《无限流:临渊游戏》 第1章 临渊游戏 【阅读指南: ★第一章主要讲述故事背景,若不感兴趣可以直接跳至第二章观看。 ★第二章开启副本1,已完结,请放心享用。 ★篇幅较长的副本2也已完结,希望各位有不错的体验。 ★每一道关卡结束后,都会有几章专属于主角之间的回忆篇。 ★主角攻会有五个转世,每个转世性格上都会有细微变化,但每一个都喜欢受,不用纠结,作者没有虐受倾向。 ★文中恐怖情节较少,偏向搞笑诙谐,非传统无限流。 ★好评和催更会让作者动力满满!!!】 —正文开始— 滴—— 漫长刺耳的心电监视提示音在耳边盘旋,死了。 又死了,还是活不过二十岁。 诸葛上景攥着一只逐渐冰冷的手,双目赤红,眼底尽是疲惫的乌青。 他死死地凝视着病床上毫无生息的人,可无论他看多久,床上的人都不会再给他任何回应。 冬日的雪花飘入屋内,落在双目紧闭之人的眼角。 身体温度的下降同雪花融化的速度一般快,渐渐地,病床上的人已变得冷硬,苍白。 如同窗外的雪人。 诸葛上景迟迟不肯松手。 他还在妄想用自己的体温来让冰冷的尸体回暖,妄图让死去的人再次醒来。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他只能再等一世了,下一世不知还要等待多久,或许是十年、二十年,也可能又是一个五百年。 诸葛上景望着那张失去生机的脸,失神呢喃道:“司马少谦,我不想再等你了。” 话音刚落,等候多时的系统声音骤响:玩家诸葛上景是否确认进入游戏? 眼前凭空出现了俩个选项。 “确认”两个字尤为醒目。 诸葛上景抬起右手,点击确认。 系统用十分高兴又机械的语调说道:“欢迎诸葛上景成为【临渊游戏】的玩家,正在为您加载游戏页面,请耐心等待……” 说是等待,其实也没等太久,就像是怕诸葛上景后悔一般。 系统刚说完的三秒后,诸葛上景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再次睁开眼,他已进入了游戏。 入目便是十八个如巨型猫眼般的黑洞,矗立在四周将诸葛上景团团包围。 每一个黑洞都带着诡异的吸引力,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地走进去,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多时,黑洞中陆续走出人来,说是伤员更为准确,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带着血渍,伤口,有的甚至缺胳膊少腿。 但所有人脸上不见痛苦的神情,反倒扬着嘴角,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庆幸。 这时,十八个黑洞消失,周围的场景也渐渐丰富起来。 高楼大厦如海市蜃楼般浮现出来。 这时,诸葛上景注意到自己身边忽然站了几个人。 慢慢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他们的表情都十分迷茫,好像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位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男生率先发出疑问:“我不是被车撞死了吗?怎么到这来了?” 他身旁的一位双马尾女生回忆道:“我也记得我快死了,只不过在死的前一刻,突然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话了,问我,是否愿意加入什么游戏,还说可以复活啥的。” 闻言周围几十个声音同时响起,大家都记得自己快死了,但又被什么系统拉进了什么游戏。 远处刚从黑洞走出来的一些人望了过来,“又有新人了,不知道能活几个。” “新手村一般不会死太多的,哪像我们,越往后越难搞,这次差点全军覆没。” 在众人都搞不清情况时,系统终于说话了。 欢迎各位来到【临渊游戏】,我是你们的系统小渊。 接下来将由我来带领大家一起游戏! 有人忍不住插话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先解释清楚好!” 小渊十分耐心道:“请玩家稍安勿躁,问题我将为各位一一解答。” 这自称系统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众人疑惑地东张西望也没能找到发声的来源。 这时,远处蹦跶出来一只戴着巨大粉色耳机的兔子。 雪白的皮毛,圆溜溜赤红的双瞳,像五岁的小孩,一蹦一跳地朝众人走来。 兔子脸上洋溢着笑脸,朝众人深深鞠了个躬,“很高兴见到你们,我叫小渊。” 无处不在的声音终于有了发声的源头,却不料竟然是个兔子! 小渊别扭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道:“为了让各位不要害怕,小渊换了个形象同大家见面。” 这样似乎起了反效果,安静的人群再次喧闹了起来。 “看来我是真死了,兔子都会说话了!” “真是活见鬼,不,是死见鬼!也不对!是鬼见鬼!!!” …… 在一片崩溃的哀嚎中,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凝眉喝道:“能别吵等人把话说完吗?死都死了也不能消停会!” 效果显着,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毕竟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游戏。 小渊淡定地从身后的背包掏出一本厚重的书,再次恢复机械平缓的语调:第一个问题,大家为何会来到【临渊游戏】? 临渊游戏随机挑选玩家,触发条件:生命濒临死亡威胁,出于人道主义,系统会询问中选人是否愿意成为玩家,显而易见,大家出现在这里都是自愿成为玩家的。 有人问道:“那说可以复活又是怎么回事?” 小渊道:第二个问题,什么是【临渊游戏】? 临渊游戏是一款闯关游戏,有冒险、推理、竞技……多种元素构成。 一共设置十八道关卡,每道关卡都会设置积分和隐藏奖励,闯过十八道关卡的玩家将会获得终极奖励! 复活卡一张和现实世界五十亿奖金! 人群凝滞了片刻,随后瞬间沸腾起来。 这就意味着只要闯过十八道关卡,他们不仅可以活过来,还可以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快活似神仙! 小渊补充道:被复活卡复活的人,将不老不死,永远永远享受财富和自由! 瞬间人声鼎沸,诸葛上景也终于提起了兴趣,不老不死……一个像诅咒一般伴随着他一千多年的东西,竟然是奖励? 在一世又一世的等待中,诸葛上景终于厌倦了这样不老不死的感觉。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这样的折磨如同一根细绳绕颈,随着岁月的迁移缓慢地收紧,逐渐剥夺呼吸的氧气,将他吊在半死不死的边缘,逼着他崩溃发疯。 最后,他真的疯了。 正在众人兴奋之余,小渊再次道:闯关失败的玩家将会被遣返现实世界。 良久,众人终于回过味来,回到现实世界也就意味着死亡。 一但失败,他们仍旧难逃命运魔爪,成为一具冰冷的尸骨。 自愿死亡的人或许无所谓,但更多的人是意外死的。 他们有的生活美满,父母安康、有妻子,有小孩,更有光明的未来,只因为一场意外,这一切就像幻影一般破碎。 而诸葛上景听到的却是系统单独在他脑中说的。 “系统检测出诸葛上景玩家为回归玩家,为了维护游戏世界的平衡,且做到奖罚一致。” “若诸葛上景玩家通过十八层关卡仍可再次获得复活卡和奖金。” “一旦失败,将会夺回您之前获得的不老不死能力,面临您的只有死亡。” 诸葛上景缓缓闭上了眼,脑中闪过几个不太清晰的画面。 由于太过久远,画面模糊不堪,只有一双明亮赤忱的眼睛熠熠生辉。 那双眼睛的主人纵马疾驰,冲他挥手道别,朗朗笑声,意气风发,声音在山谷中荡来荡去,荡进诸葛上景心中。 至今仍有余响。 “诸葛上景,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 为了这一句“等我”,诸葛上景近乎付出生命的代价,寻求长生不老的方法…… 第2章 游戏规则 正在众人被这巨大的奖励砸的晕头转向,跃跃欲试时。 西装男再次发问:“那关卡的积分是什么作用,隐藏奖励又是什么?” 兔子小渊很是赞赏地看了一眼西装男,道:“下面宣读一下【临渊游戏】的游戏规则。” 1、十八道关卡将会根据玩家通关的关数逐一开放,不可越关、重玩。也就是说,一道关卡只能玩一次,一旦通关只能前往下一道关卡。 2、每通过一关,玩家将会得到系统的积分奖励,获取奖励的方式不一,具体由关卡内的游戏规则为准。 3、游戏中的积分相当于现实世界的货币,可以帮助玩家在游戏世界中生存下来。 4、积分一但用完,系统将会默认玩家已失去基本的生存条件,玩家游戏失败,遣返现实世界。 5、若玩家超过30天未闯关,系统将强制玩家进入下一个关卡进行游戏。 最后,切记在游戏中一旦闯关失败,游戏中的死亡也就代表着真正的死亡! 诸葛上景回忆起他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时似乎并没有这么多规定,那时的规则只有两条。 1、活着就是胜利。 2、一直战斗下去。 所以他当时的闯关几乎是没有停歇的,上一场游戏结束,紧接着就会到下一场。 每一场游戏都充斥的阴谋、杀戮,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上一刻叫你兄弟,下一刻捅你刀子的敌人。 一提到死亡,众人的气氛开始低迷下来。 西装男推了推眼镜,道:“你还是没回答我,什么是隐藏奖励。” “这个……”兔子小渊的表情有些苦恼,它将手中的书翻了又翻,终于在后面几页停了下来。 “隐藏奖励是游戏中很难触发的道具,其作用或许可以逆转局面、或许可以直接宣告玩家胜利,越过一道关卡……也有可能直接导致死亡。” 众人议论纷纷,“这算什么奖励?死了也叫奖励吗?”“你这游戏有坑不填留着过年?触发难度高还可能致死,别搞我,我就一条命。” …… 兔子小渊抹了抹额头,解释道:“这是游戏的规则,不是我一个系统能决定的,请不要为难我了。” 忽然,四周的繁华景象如烟般摇摇晃晃地消失了。 一个浩瀚星渊般的猫眼型黑洞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兔子小渊两眼放光,语气兴奋又期待道:“宣读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请各位随小渊一同进入关卡!” 有些人还没缓过劲来,迷迷糊糊地跟着人群朝黑洞涌去。 诸葛上景和西装男从容地跟在小渊身后,一同进入了游戏。 西装男颇为意外地看了看身边的人,问道:“你不怕吗?” 诸葛上景淡淡道:“已经死过一次了。” 西装男了然,嘴角勾笑,饶有意味道:“华山强,请多指教。” 诸葛上景猜测他并未说出他真实的名字,所以也并不打算坦诚相待,稍稍停顿了片刻,便道:“诸葛明,请多指教。” 一问一答间,众人已抵达游戏地点。 诸葛上景回头看去,发现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少了一半,进入到这场游戏的只有二十人。 同时他也发现全部人都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各式各样的现代服装,而是布衣甲胄。 俨然是一支古代行军打仗的小支队伍。 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这如同spy的装扮简直滑稽,不少人笑出了声。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将这套衣服穿出了搞笑的违和感,有一个人穿上这身衣服,简直浑然天成。 这人就是诸葛上景。 笔直修长的腿,宽阔的肩膀,窄细的腰身,气质独一档的冰沉淡漠。 他穿上这一身皮也不像是普通的士兵,倒像是征战沙场多年,骁勇善战的将军。 漫天的大雪落下,厚雪压枝头,积雪封前路,白茫茫的一片,渺无人烟,却让人觉得危机四伏。 兔子小渊的声音骤然响起,恢复了原本机械、刻板的声调。 说道:“欢迎玩家进入游戏,本次闯关的游戏叫【两位将军】。”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华夏大地割据分裂,战乱不断,魏国和蜀国更是打得不可开交。 两国交恶已久,吴国与魏、蜀国相邻,苦不堪言。 奈何魏国实力强盛,渐渐逼近吴国地界,有侵吞之意。 蜀国派来使者同吴国谈判三日,谈判的结果便是,吴国的羲和公主前往蜀国和亲,嫁给蜀国国主。 和亲仪式一旦完成,吴蜀两国将正式结为同盟,一同抵御魏国。 和亲的队伍由蜀国士兵和吴国士兵一同护送,怎料队伍之中混入了魏国的奸细! 长达十天的送亲行程暴露。 魏国为了阻止两国联盟,彰显本国的强大,派兵拦截了这支送亲队伍。 在吴蜀两国士兵的共同反击下,送亲队伍逃到了一座庙中躲藏。 漫天飞雪绊住了魏国进攻的脚步,但奸细依旧藏在这支送亲队伍中…… 若是不将奸细揪出,这支队伍无论如何藏匿都会被找到。 奸细不除,队伍中的吴蜀士兵将绝无生还的可能。 奸细若被揭穿身份也将必死无疑。 …… 小渊道:“各位玩家将分别扮演两种角色,士兵和奸细。” “身份牌将随机发放,20名玩家中将会有15人扮演士兵,5人扮演奸细。” “士兵玩家任务是揪出这5名奸细的身份,奸细玩家的任务是活下来,直到最后。” 游戏规则:1、游戏共有四轮投票淘汰的机会,四轮投票结束,若剩下的玩家中有奸细玩家,则奸细玩家获胜。 2、游戏场景中会给玩家提供道具——明镜,找到它或许能为玩家提供不错的帮助。 3、若游戏过程中奸细玩家全部淘汰,则游戏提前结束,剩余的士兵玩家获胜,获得所有积分。 提醒:1、夜晚中,奸细玩家不会死亡。 2、庙里似乎有怪物,每天队伍中都会少几个人。 3、公主总是吃不饱,请保护公主,不要让她感到饥饿。 小渊:“游戏背景与规则已宣读完毕,请大家闭上眼睛,仔细查看自己的身份牌。” 话音刚落,众人将信将疑的闭上了眼睛。 诸葛上景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一个满屏绿光的智能显示器浮现在眼前。 在刺目的荧光之下,诸葛上景看到了缓慢出现的文字。 玩家将要扮演的角色是…… 奸细。 这两个字被加粗放大几乎要溢出屏幕,猩红的颜色令人不适。 诸葛上景面不改色地睁开眼睛,令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寂静如鸡的人群中,有人忽然兴奋地大喊:“太好了,我是士兵!”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附和他说出自己的身份牌。 那人顿时觉得不对劲,说道:“这个不能说吗?我觉得只要是士兵的人都说出自己的身份,不就可以直接找出……” 话说到一半,他就顿住了,他终于反应过来,在大家都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情况下。 奸细玩家也可以冒充士兵玩家,而这种假冒是无法得到求证的。 这时,华山强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哎呀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至少你亮出了名牌,处在明处,是你的队友一定会暗中保护你的。” 而这时有人说道:“不要这么单纯好不大叔,万一这人是装的,他其实是狼人,故意这样说混淆视听呢?要知道得揪出全部奸细士兵玩家才能获胜,现在相信了他,后果嘛……” 这人操着一口粤语,整个人十分散漫,说这话似乎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让人感受到敌意。 亮出名牌的人,面庞稚嫩,眼神清澈,一看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 本来来到陌生的地界人就容易紧张,此刻这一可能致命的失误,更是让他沮丧到了极点。 他一回头,扑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颖儿,我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啊?”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个女生! 女生摸了摸男生的头,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的。” 男生满怀期待地问道:“你也是士兵吗?” 女生点了点头。 瞧俩人这态度,是恋人无疑了。 华山强尴尬地退回到诸葛上景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妈的,怎么哪里都有小情侣。” 诸葛上景挑眉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华山强道:“问题没有,好戏倒是有一出。” 诸葛上景道:“继续。” 华山强见他有兴趣便接着道:“看他俩的互动,这男的心机很重,他在套他女朋友的话。” “在明知道不能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诱导自己的女朋友说出了她的身份牌,让她置于和他一样的境地,啧啧啧。” 诸葛上景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一番。 华山强紧接着问道:“诸葛兄你是奸细。” 华山强这样紧凑的发问,很容易把人问懵,从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但诸葛上景只是掀开眼皮看着他,他就知道自己的小聪明被识破了。 诸葛上景依旧毫无波澜道:“如果我说我是,你信吗?” 第3章 饥饿公主 此话一出,华山强发现,无论诸葛明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华山强笑了笑,说道:“聪明人,若是我们是一队,我相信这个游戏很快就能结束了。” 华山强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狐狸眼不见妩媚,尽是狡黠。 诸葛上景心中感觉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被这种人盯上,难说是件好事。 将将停歇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被风裹挟着吹进众人的衣襟,冻得人一哆嗦。 队伍中充满了猜忌的目光,心思重的人看谁都像是自己的对立面,所以原本因为寒冷站成一堆的人群,慢慢有些疏散了。 正在众人不知该做些什么时,忽地四周刮起狂风,白茫茫的雪花迷住了众人的眼,待这一阵妖风退去,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顶红色花轿。 花轿里头传来温柔娇媚的声音:“侍卫们,你们休息好了吗?再不赶路秦军可就要追上来了。” 说完,公主的声音忽然哽咽,接着便低低地哭出了声。 在这空寂寒冷的冰天雪地中,这样的低泣让人莫名想到民间常有的恐怖怪谈。 这时系统突然跳出来。 “请玩家立刻前往接取任务!”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走到了花轿旁边,发现这轿子需要八个人来抬。 但没人敢轻易靠近,倒是华山强走了上前,对着轿子里的公主道:“公主坐稳了,我们要开始抬轿了。” 里面的公主低低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有些饿了,要吃点东西。” 华山强想起来那个规则,【公主总是吃不饱,请保护公主,不要让她感到饥饿】,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去给她找吃的。 华山强试探地问道:“公主可否再忍耐一下,前方有个寺庙,那里或许有吃的。” 华山强并没看到什么寺庙,但方才听系统的讲述,他们会躲进一个寺庙里,想来这里是有寺庙的。 过了良久,在众人开始怀疑这已经触犯规则而忐忑不安时,轿子里的人忽然笑了,笑声低沉,喉咙像撕裂的风箱,嗬嗬嗬嗬嗬。 华山强都有些头皮发麻了,这动静怎么跟山间老妖一样,说好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娇娇公主呢? 这让众人不免有些好奇这公主的样貌了。 一个面相凶狠,眼珠浑黄,眼角有道刀疤的人道:“妈的,嫩渗人勒,别笑了。” 话音刚落,轿子里便没了声音。 一旁的人捅了捅方才出言不逊的刀疤男,说道:“全哥,嘘,少说话,会死人的。” 全哥不耐烦道:“老子就看不惯你们这贪生怕死的样子,管他啥啥啥不服就是干,老子憋很久了你知道不!啥规则,死不死人的!都死过了还怕!” 说着自己冲了上去,一把掀开了花轿的帘子。 “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什么个公主,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帘子掀开,虽然一旁的人都觉得他胆大非常,但还是好奇地凑了上去,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公主,也好奇到了极点! 但还没等他们看上一眼,厚重的红帘又重重地落了下来。 全哥连连后退,脸色煞白,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张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诸葛上景知道,这个游戏的第一个死人已经出现了。 花轿里的公主用餍足的口吻道:“不用找吃的了,已经有了,抬轿。” 话音刚落,方才那位一睹公主“盛世美颜”的全哥走到了轿子前,目光呆滞,整个人像被吸干了精魂一般,走姿僵硬。 突然有人惊叫,“他……他没有脚印!” 诸葛上景低头看去,果然那位全哥走过的地方厚厚的积雪纹丝不动。 他想起来了,古代结婚的习俗,新娘在出嫁之时会在头上盖上一块红盖头,寓意遮羞、辟邪,这块盖头只有新郎能揭开。 也就意味着,如果不是新郎,没有人有资格见到新娘的容貌。 如此看来,公主是规则的一部分,且会延伸出更多隐藏规则。 那么,做为侍卫,不听从公主的安排会发生什么…… 诸葛上景上前扶着轿杆,说道:“来几个人,抬轿。” 华山强反应过来,招呼众人,“抬轿抬轿!”这公主太邪乎了,要是不听她的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华山强来到诸葛上景身边想同他抬一侧“诸葛兄,我来帮……” “你”字还没说出口,一道身影从他身边掠过,待他反应过来,诸葛上景旁边已经站了一个人,将他的位置占了去。 定睛一瞧,那人身量挺拔,腿出乎意料的长,与诸葛明站在一处,腰线几乎到诸葛明的胸口,身材比例之好,惊艳非常。 华山强心想,这么突出的人,他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这想法一出,便见那人转过脸来,对他咧嘴一笑。 华山强方才的惊艳之色荡然无存,如此完美的身材竟然配了这样一张脸,也不说难看,就是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到什么地步? 用华山强的话来说,就是此刻他闭上眼睛,就会完完全全想不起这张脸,寡淡的就像是一张面饼往上面随意撒了几颗芝麻就是五官了。 “不好意思了。”声音却很好听。 华山强想着算了,转身想往后走,却不料后面的位置都有人抬了。 唯一剩下的位置就是方才那位全哥的旁边。 华山强:“……” 所有人都向他投来了希冀的目光,华山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轿子一起,抬轿的八个人瞬间觉得肩上扛的不是轿杆,而是千斤坠。 脚下的雪层深深陷了下去,华山强更盛,他感觉前面的全哥根本没有力气,就是一副空皮囊,全靠他在维持轿子的平衡。 而按理说轿子上只有一个公主,但如今这个轿子的重量就好像有两个人在里面一样。 诸葛上景与华山强不同,他几乎不用什么力气,甚至觉得这个轿子轻如羽毛,没有重量一般,这显然是不对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身边的人替他分担了。 诸葛上景微微侧头看这身旁的“面饼男”,“面饼男”一脸茫然,看起来十分轻松,没有吃力的感觉。 他冲诸葛上景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诸葛上景平淡道:“诸葛明。” 面饼男又笑了,“好巧,我叫司马暗。” 诸葛上景猛地顿住了脚步,心尖一跳,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司马”这个姓氏,实在是…… 诸葛上景的停步导致后面的人没刹住脚,轿子剧烈地晃动起来。 咕噜咕噜,有东西从轿子里掉了出来,撞到司马暗的脚。 司马暗低头一看,啧了一声,将东西踩在脚底,埋进了雪里。 虽然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但诸葛上景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轿子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惨白的,带着血丝和残肉的人腿骨棒。 诸葛上景眼睛微眯,警惕地看着这个自称“司马暗”的人。 “你……” 司马暗微笑道:“一些无聊的东西罢了,你别看。” 诸葛上景还欲说些什么,身后却开始催促道:“怎么了?前面有什么情况吗,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华山强也看了过来,诸葛上景只好收回探究的目光,“没事,踩到石头崴了一下。” 华山强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道:“没事就好,那就快些走,我都快没力气了,这轿子也忒沉了。” 几人抬着轿子继续前行,公主吃东西的咀嚼声越来越大,他们怀疑这公主该不会是在里面吃了一头牛? 但谁也没敢问。 终于,他们走到了一处隐秘地界,地势平坦,周围密林环绕。 也见到了那系统口中的寺庙。 第4章 两位将军 宁安庙。 庙宇不大,入眼便是三扇朱红大门,不过已经斑驳掉漆,门铜生锈了。 再寻常不过的庙宇,诸葛上景却看得出神,他的记忆飘回很久很久以前,雪、庙、公主、侍卫。 他知道这个游戏为什么叫【两位将军】,也知道这两位将军所指何人了。 华山强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重重地松了口气,“我的老天爷,终于到了!” 正要推门踏入,系统忽然出声道:“虽为废庙,仍有神明;循礼者,神喜之;无礼者,神恼拒;两位将军,司马诸葛。” 没头没脑说了这几句后,系统就消失了。 众人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一直像死了一般的全哥突然发狂,扔下轿子,冲进了寺庙。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待所有人回过神来,全哥已经从中间那扇门闯入,一头撞死在了两尊神像的脚下。 当场血光四溅,两尊煌煌神像石头雕刻的衣饰鞋面顿时染上鲜血。 “这、这……”华山强惊愕当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众人,轿子重重落地,里面的公主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开始发出硌硌硌的可怖笑声。 “死……死了吗?”那一对情侣中的男生颤声问道。 张颖将他搂入怀中,安慰道:“明儿别怕,没事。” 由于全哥冲开正门的力道很大,两边的侧门受到冲击,也随之不堪重负地被撞开,破旧的门扇来回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死寂的氛围之下,终于有人说话了,操着一口广普的李宇凡道:“不要害怕各位,害怕也没用,短短几个小时就死了一个人,可见这个游戏的难度很大,接下来会死的人越来越多,早点习惯哈。” 李宇凡的话起了些作用,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道:“怎么办?” 向来惯于控场的华山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咳了咳发紧的喉咙,道:“先把尸体拖出来。” 但没人敢动,“拖出来做什么?难道我们要住在这里吗?”一个被吓得脸色惨白的男生问道。 李宇凡默默翻了个白眼道:“不然怎么样,不住,冻死在外面?” 这话很有道理,走了一路大家都又冷又饿,要是不进庙,估计今晚就会全部被冻死。 但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没人敢去搬那个死人。 张颖无奈叹气道:“我来。” 刚要迈步就被诸葛上景拦了下来,诸葛上景道:“我和华山强来就好。” 突然被点名的华山强一脸懵:“……”好兄弟,其实我也怕。 但还是又硬着头皮上了。 因为中间那扇门被撞坏了,七零八落地挡在正门,诸葛上景和华山强只得从两侧进入庙中。 走到右侧门前时,诸葛上景习惯性地迈了左脚,但又想起了什么,默默地换回了右脚踏入庙内。 庙里光线很足,进去便看见了两尊两人高的石像,那是两尊将军石像,战袍加身,手扶佩剑,衣饰样貌种种细节雕刻得栩栩如生。 诸葛上景不用看都知道这两尊石像长什么样,默默地将全哥的尸体翻了过来,尸体瞪着一双失焦浑浊的眼睛,米黄色的脑浆带着鲜血从破口处汩汩流出,脑袋像漏气的皮球,有些干瘪了。 头破血流,死不瞑目。 华山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说道:“翻过去翻过去!再看要做噩梦了!” 折腾半天,俩人终于将人扛了出来,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华山强肚里胃酸翻涌,都要吐了。 幸好面饼脸有良心来搭了把手,三个人半拖半扛将尸体扔到了庙后一个大树脚下。 用雪将尸体埋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三人才慢慢往庙的方向走。 途中,诸葛上景一直忍不住观察面饼男,除了身高体型相似,没有一处对得上的,但就是给他一股熟悉感。 许是诸葛上景看得太频繁了,面饼男忽地脚步一顿,歪着身子凑到诸葛上景面前,笑嘻嘻地问道:“我很好看吗,你一直看我?” 突然贴近的脸,让诸葛上景更加真切地意识到这人的脸之大,眼睛之小,对于颜控的诸葛上景来说,无疑是一种隐形恐吓。 那仅存的一点疑虑就此打消了,那人已经死了,而且连他都忍受不了的脸,那自恋鬼更不可能接受。 那是个连脸轻微擦伤都要寻死觅活闹半个月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见诸葛上景被吓得后退,司马暗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受伤,方才的笑脸也有了些许僵硬。 这时华山强没注意到两人尴尬的氛围,倒是听了司马暗的话,忍不住嘲笑道:“司马兄,错觉,或许诸葛兄是在看我呢?毕竟怎么说我也是我们公司里公认的男神,江湖人称小彦祖哈哈哈哈哈!” 原本尴尬的氛围瞬间变得无语。 诸葛上景认为,若硬要在这两人之间选一个更像司马少谦的人,那非华山强莫属,这脸皮厚的程度不说一模一样,简直难分伯仲。 三人才靠近宁安庙,就听到一阵痛苦的哀嚎,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往庙赶。 诸葛上景进到庙中便看到一个人捂着腿,神情痛苦,泫然欲哭,指缝处流出血来,一群人围着他。 刚将轿子抬进庙里的李宇凡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别碰伤口,怎么搞的。” 说着便在受伤的那人身旁蹲下,强行掰开那人捂着伤口的手,看到了被钝器割破约20厘米的伤口,一直从小腿中间延伸至脚背。 “啧,消毒是消不了了,用布包起来止血先。” 他左右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用来止血的东西,便撕下了自己的衣袖,那人见他如此,急道:“别,不用。” 李宇凡:“这种时候,就别客气了,命要紧。” 闻言,那人白嫩的一张脸瞬间涨红,小声道:“谢、谢谢。” 李宇凡将他受伤的左脚用布包裹严实,又寻来一根绳子扎紧,一番操作下来,那人已疼得满头大汗。 诸葛上景认出来了受伤的这个人,是方才抬轿前提醒全哥不要乱说话的那位,瘦瘦小小的一个,叫谢喜春。 李宇凡问他怎么弄的。 谢喜春羞愧地低头,整个人缩成一个鹌鹑,嗫嚅道:“进门,绊了一跤。” 李宇凡笑了,其他人也都笑了,进个门都会摔跤,真蠢。 诸葛上景视线往门口处看去,果然在左侧门处发现了血迹。 想来,谢喜春是在进门时不小心左脚磕碰到了门槛,恰好那个门槛处掉落了一些尖利的木屑,这才被刮伤。 坐落在深山野林的庙宇,墙面破旧,木梁有虫子啃食的痕迹,挂在梁顶的红绸也褪了颜色,变得粉白。 除了两尊与周围破败景象格格不入的神像,便是些供神用的香、炉顶还有两个蒲团。 好在虽然简陋,但还能遮风避雪。 华山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扎草垛,几人将庙里收拾一番,将草垛铺在干净的地面总算是弄出了能睡的地方。 接下来便是吃的问题了。 渺无人烟的地方,鬼影都找不到,遑论吃的。 这时,华山强注意到了那两个神像的脚下,似乎摆放了些贡品,方才全哥在那里撞得头破血流,谁都不敢往那多看一眼,是以都没人发现。 华山强走了上前,贡品是直接摆在地上的,上面沾满了血,是几个皱巴巴的苹果。 华山强数了数,一共五个,他将苹果捡了起来,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满意地笑了笑,拿了贡品,自然要向神明请示。 华山强仰头,对着两尊神像拜了三拜,心道:“阿弥托佛,尊敬的……呃,两位神明,初来此地,饥饿难忍,借点吃的,还请见谅。” 待他行完礼,再次抬头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两尊神像中的其中一位,嘴角好像上扬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悚,接着揉了揉眼睛,再看,已和之前看到的别无二致,他刚松了口气,却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 比较矮的那一尊神像怎么和诸葛明这么像? 那薄情寡义、冷漠疏离的美人长相就这么大众?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也有一个,虽然这个不是人,是神,但也有些离谱。 华山强抱着五个苹果,回到诸葛上景身边,疑惑问道:“我刚才发现,那两尊神像,矮的那一个和你很像,莫非……你的脸被系统拿来做npc的模板了?” 诸葛上景的眉尖抽了抽。 华山强一脸正气道:“放心,我是律师,只要钱到位,告个系统侵权不成问题。” 诸葛上景:“……” 一旁的司马暗道:“哪里?我去看看。” 片刻后回来,若有所思道:“告,证据确凿了。” 华山强一喜,“对!侵犯肖像权是怎么判来着……” 司马暗道:“十分有八分像了,绝对抄袭无疑,就是这系统连抄都抄不明白,诸葛兄的眼神明明要更温柔些,像春风化雨一样,那个神像的表情像是死了丈夫的活寡妇,难看。” 闻言,诸葛上景额头青筋狂跳,华山强闻言也是悚然,用关怀的眼神看司马暗,道:“司马兄,你的眼睛虽然小,但眼神应该没问题,你是怎么看出诸葛明温柔的?” 司马暗露出得意的小表情,哼哼道:“你不懂,我能感受到诸葛明内在的柔情。” 神他妈柔情。 华山强嘴角抽了抽,道:“还是先别告了,给你治眼睛要紧,不,治脑子,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第5章 画中女鬼 华山强将五个苹果同其余几人分完后,大家围在用坏了的门框升起的火堆旁,聊着天。 虽然危机四伏,人心叵测,但此刻小小的火光带来的温暖也令人卸下了些许防备。 氛围里最活跃的便是华山强和李宇凡,一个是卷生卷死的律界“精英”,一个是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来到这里的方式却出奇的相似。 华山强:“所里业务太多,加上之前身体没恢复好,熬了几个通宵后,猝死了。” 李宇凡:“家里是收租的,从小到大我就没正经读过书,太有钱了,没必要这么辛苦,所以迷上了打游戏,也是熬夜,那晚上心跳太快了,我就知道要出事,但当时家里就我一个人,一着急站起身,就不行了。” 当李宇凡说出“太有钱了,没必要这么辛苦”时,周围人的眼神里多少带了点艳羡和嫉妒。 华山强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恨其不争啊!有钱了还不珍惜,搞坏自己的身体,现在好了,钱多没命花。 李宇凡却无所谓道:“大叔,钱乃身外之物,没必要这么看重?我更羡慕你的家庭,虽然赚的不多,但你的父母都好关心你啊!” 此前,华山强还说过他的家庭,父母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自由恋爱关系,加上门当户对,三观一致,志趣相投,所以早早结了婚,婚内二人每天蜜里调油,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生下华山强后,一家三口过的相当幸福美满,就连华山强出来工作了也还是时不时从县城奔赴到遥远的城市,给华山强带些吃的,有时是妈妈做的烤鱼,有时是爸爸酿的酒。 并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隔阂。 而李宇凡不同,他的父母最开始也是因为相爱在一起的,但随着李宇凡的出生,夫妻两人因为对他的教育观念不同和婚姻内出现的各种琐碎事情,觉得彼此再也无法共同生活,所以早早一拍两散了。 李宇凡说他一年只见过父母两次,一次是他的生日,他俩勉强凑在一起,给他过个生日,还有就是过年的时候,去两家拜年。 每天过得跟空巢老人似的,只能靠玩游戏来虚度光阴了。 有钱也不管用啊,有钱也买不来爱。 华山强听完沉默了一瞬,最后十分悲痛且大义凛然道:“宇凡啊,你要是不介意,从今往后,你管我叫爹,我管你叫儿,给你家庭的温暖!” 李宇凡起身跟他干了一架。 诸葛上景听得嘴角微笑,一旁的司马暗忽然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问完话,周遭忽的静谧下来,大家都好似各忙各的,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却竖起了耳朵,眼神不时往诸葛上景这边瞧。 是的,大家都很好奇,诸葛上景看起来如此不凡绝尘的人,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诸葛上景漠然道:“被喜欢的人一刀捅死的。” 人群:“……炸裂。” 或许是觉得说法有所偏差,诸葛上景补充道:“是捅了一刀又一刀,不知道是在哪一刀死的。” 这一刻,人们沉默了好久,从诸葛上景诡异平静的眼神中,他们感受到这家伙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不怨也不恨! 他、他不会还喜欢那个人! 华山强也是惊掉了下巴,他如此欣赏的诸葛兄,竟然是个究极恋爱脑…… 原本带着笑意发问的司马暗闻言嘴角垮了下来,两根线的眉毛纠结在一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为了缓解气氛,大家都开始努力发言。 随后,诸葛上景了解到,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是出了车祸,还有些是溺水的,唯一是自杀的就是队里那对小情侣。 众人聊到天黑,火势也渐渐微弱,有人提议在庙里找找有什么可以续火的东西,两三个人拿走一根火棍,便结伴去找了。 夜色幽幽,冷风夹杂着寒雪从破开的门处灌入,寂静、寒冷。 司马暗在微弱的火光中窥视诸葛上景的面容,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眼睛黑白分明,时不时流露出不近人情的冷漠。 此刻这冰玉琉璃的眼珠倒映着摇曳的火光,一片赤红,让他莫名想到了某人哭泣的眼睛。 司马暗忽觉口渴难耐,遂落荒而逃般移开了目光。 围坐火堆的人三三两两聊得正欢,大家都忘却了这是个随时会死人的游戏。 诸葛上景用一根小树枝撩弄着燃烧的木材,火堆炸出点点火星,百无聊赖之际,结伴找柴火的三人回来了。 步伐凌乱、神情慌张,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其中一个矮个子紧张道:“我、那边,有东西!” 一同回来的高个子也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东西!那是地窖!那里有个地窖!” 一群人也连忙询问道:“什么地窖?在哪里?” 片刻不到的功夫,地上的火堆化作众人手中的火把,随着那三人来到了庙里最左侧的一个房间。 这间房间白天都有人来看过,里面只放了一张木桌和一把椅子,可谓家徒四壁。 但现在一进来,忽然又多出了一张红木床,墙上还挂了一幅画。 火光将屋内映亮一片,落灰的红木床静静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让这些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直呼见鬼! 李宇凡道:“地窖呢?” 李宇凡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显得格外成熟、稳重,如此诡异的情况下倒也临危不惧,思维敏捷。 矮个子道:“这里。” 他指了指墙壁挂画的正下方,但那里是一整块完好的地板,完好到根本可不能在那里找到一条地缝,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地窖入口。 带路的三人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都道:“就在这里的啊!我们刚才打算将桌子椅子拆掉的时候看见的!” 闻言,诸葛上景注意到一旁明显被挪动的桌椅,椅子已经被拆了一半。 华山强道:“那你们刚才是怎么发现的?” 三人回忆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就是拆这个椅子,拆着拆着就听见哗啦一声,扭头去看就看到了地下开了个口,黑洞洞的!吓得我们跑出去找你们了!” 华山强若有所思道:“拆椅子吗?莫非这个椅子是机关?” 说着便和李宇凡一起拆椅子,废了半天将椅子拆得腿是腿,板是板的,也不见听到什么“哗啦”声,更别说是看见地窖了。 华山强皱眉严肃道:“你们三个别开玩笑哈!这里可没有什么愚人节!” 三人异口同声道:“没开玩笑!” 这时,有人疑惑道:“你们说,寺庙这种地方可以挂女人的画像吗?” 李宇凡走上前道:“什么女人画像?” 众人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灰扑扑碰一下就要掉白粉的墙面挂着一幅女子执红伞背对众人赏雪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一袭白衣,长发披肩,唯一的色彩便是那顶红伞,茫茫大雪之中如同一只寒梅遗世独立。 众人正为这幅画中的意境所吸引,矮个子却忽然叫道:“这幅画的这个女人不是有脸的吗?!” 与他同行的那俩人也震惊道:“对啊!之前有脸的!” 矮个子:“当初本来要拿去烧掉的,但是看到画里的人太好看,才没忍心烧,怎么就变成一个背影了?!” 两三句话来回品味,大家终于品出了那打心底里渗出的寒意,瞬间毛骨悚然,意思是,这画里的东西会动?! “啊!!!”一声尖叫让众人的恐惧到达顶峰,诸葛上景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什么叫吓到炸毛。 “她转过来了!”张颖叫道。 众人回头,只见画中的纤细背影转过了身,惨白如纸的一张脸在一道道视线的注视下缓缓逼近,渐渐地这张脸越来越大,红纸伞落在远处,狰狞恐怖的脸贴近。 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画而出! 关键时刻,诸葛上景淡淡地飘来一句:“没有要烧掉你。” 此话一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那画中的人已收回了厉鬼索命的表情,半垂眼睫,默默退了回去,拾起地上的红伞,留给人们一个遗世独立的背影。 众人顶着一头凌乱的炸毛:“……” 也是有些风中凌乱了。 哗啦一声,画的下方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华山强汗颜,这是什么操作? 李宇凡也平复了情绪,猜测道:“这画有灵,说要烧它,它就生气,生气了就想爬出来,但是说不烧它,它气就消了,就没事了是?” 他向诸葛上景投来询问的目光,诸葛上景若有所思道:“可以这么理解。” 华山强道:“这女鬼真好哄!” 第6章 地窖问题 画中红伞忽的一斜。 几人陆续拿着火把进入地窖,刚开始的洞口很狭窄,到了底下,脚着地了空间便瞬间开阔起来。 许久不见天日的地窖,装满了陈旧、干燥的空气,让火柴燃烧释放出来的烟味显得尤为呛鼻。 诸葛上景难受地咳了两声。 大家满怀期待地东张西望,原以为,突然出现的地窖应该是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许是金银珠宝、古董名画,或者是系统先前说的道具明镜。 却不料,里面什么都没有,偌大的空间,竟然空空如也! 众人发出遗憾、失望的声音,“搞什么,我还以为会有宝藏呢!再不济也给整点吃的喝的啊!”“就算有吃的喝的你敢吃吗?要我说还得是找到明镜!”“可惜什么都没有,比我的脸都干净。” 诸葛上景的嗓子难受得厉害,忍不住扶着墙咳了起来。 司马暗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 诸葛上景咽了咽口水,缓了一会儿道:“我没事。”嗓子却哑的厉害,这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司马暗皱眉道:“要不先上去,反正这也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便要扶诸葛上景离开,诸葛上景下意识用手将人推开,指尖划过墙面,摸到了一段凹凸不平的纹路。 动作一顿,道:“这墙不对劲。” 司马暗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走到华山强身边,问他借了个火把。 本来要离开的人群马上又退了回来。 “咋了?有啥发现?” 诸葛上景左手捂着口鼻,抬起右手肘开始擦拭墙面,随着满墙的灰尘簌簌落下,火光之下,显出几行字。 众人瞪大眼睛,靠近了看,却发现根本看不懂! 这丫的还是古代汉字! 在座的各位谁都不是考古学家,当即垂头丧气表示:看了也白看,看不懂啊! 但诸葛上景并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将遮住文字的灰尘一一拍落。 很快,一整面墙的字都显现出来,篆刻的字迹遒劲有力、铁画银钩,诸葛上景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渐渐变得难以言喻。 众人都看出了他表情的变化,忙问道:“你能看懂?上面说的啥?” 司马暗也从墙上收回了目光,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诸葛上景清了清嗓子,众人立刻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诸葛上景难得犹豫了一会儿,道:“上面写的是关于两位将军的。” 华山强挑眉道:“两位将军?那岂不就是这个游戏的名字?!诸葛兄快说说。” 诸葛上景瞟了他一眼,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咳,道:“别这么叫我。” 华山强道:“这有什么,我不一直这么叫吗?” 诸葛上景道:“两位将军里,一位叫诸葛。” 闻言,华山强道:“哈哈怪巧的你说是。” 李宇凡迫切想知道关于这个游戏的线索,忙问道:“那另一个呢?” 诸葛上景道:“司马。” 李宇凡低头思索,“诸葛……司马……” 瞬间灵感如电流击穿大脑,他道:“莫非这是一个三国背景的游戏!” 司马暗笑出了声,诸葛上景摇摇头道:“不是,写的并非三国的故事。” 诸葛上景拍了拍衣袖处的旧尘,煌煌火光映照着他清潭般的眼眸,金黄一片。 诸葛上景声音低缓,似陈述又似回忆道:“魏蜀两国,战乱不断,在长达五年的大小战役中,杀出了两位将军,一位是蜀国诸葛将军,一位是魏国司马将军……” 诸葛将军出身贫寒,幼时嗜学,三岁就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智慧与才华,颇受百姓喜爱,十七岁便考取功名,尤擅兵法。 十八岁听闻故乡华药被魏军占领,便向蜀国国主请命,带领一千士兵,披挂上阵攻打魏国五千精兵看守的华药。 借着天时地利与华药人的里应外合,诸葛将军仅用一个晚上便将华药夺了回来,且抵御了三次魏军的反扑围剿,自此一战成名。 司马将军出生于魏国,是魏国国主的子嗣中最小的一个,人称五皇子。 他最小也最拔尖,不但机敏过人且诸武精通,射箭能百米开外取人首级,用剑则如风幻影杀人无形…… 他十七岁跟随魏国大军前往攻打蜀国,一路过关斩将,一年时间便成了领军十万的司马将军。 诸葛将军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对待下属十分严厉,从没有好颜色,司马将军则不同,他虽好打好杀但对待下属从来都是笑逐颜开,从无厉色。 诸葛将军听不得谄媚讨好的话,往往刻板正直,但是面对批评也常常不能接受,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 司马将军爱听好话,听不得批评之声。 两位将军首次交锋便是在寻找羲和公主的路上,两军于弯月坡狭路相逢,瞬间兵刃相接,血如雪落在地上。 三天三夜,两方同败。 逃亡途中,阴差阳错之间,诸葛将军与司马将军在一座无名雪山相遇,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相聊投机,颇是相见恨晚,便一同寻了个地方避雪,此地便是宁安寺。 墙面的文字翻译过后,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所以……这算是线索吗?” “我觉得算是个故事,听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说重点会不会在于,他们两个人来到了宁安寺,那他们岂不是碰到了……”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如今他们正处于这个游戏设置的剧情中,那么他们会不会也碰到那两位将军,如果按照故事背景,那名叫司马将军的为了夺走羲和公主,会不会把他们都杀了? 人人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瞬间汗毛倒立起来。 李宇凡则道:“大家担心什么,为了一些不确定的事情耗费精神倒不如先好好揣摩一番这墙上写的到底什么意思?系统总不能无缘无故写这一段逗我们玩。” 李宇凡的话像是触发到了什么关键词,墙面的刻字如同被搅乱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后,消失了。 紧接着巨大的墙面重新出现文字,这次是简体中文。 提问:庙里一共有几个人? 回答正确,今晚将是平安夜;回答错误,今夜无眠。 限时:十分钟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说道:“这是送分题对?本来有二十个人,死了一个全哥,现在只有十九个了,所以是十九人。” 华山强道:“不是还有个羲和公主吗?怎么她不算人?” 这时众人才想起还有位公主。 “但是,羲和公主也算人吗?我觉得她分明是怪物,你们看那位兄弟不过是看了她一眼,整个人都变得行尸走肉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一个问题,如今却吵不出个正确答案。 其中分为两派,一派是李宇凡为首坚持是二十个人的。 李宇凡:“系统不会平白无故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其中一定有陷阱,我认为这个陷阱就在于公主,不论我们现在发生什么怪事,在原有的故事背景中,公主就是人。” 一派是以孙少鹏为首的,十九人。 孙少鹏最开始在人群中并不突出,一直默默无闻,可一旦涉及到他的利益便立刻站了出来,道:“我们不认为如今的公主算是人,系统问庙里有几个人肯定就是问我们如今的现状,不可能再按照之前的故事背景了。” “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公主顶多算个npc,而npc不能算是正常人类,且以她的各种怪异行为来看,她根本就是妖怪,哪里算是人!” 双方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听得诸葛上景脑仁疼。 他不站队,也不发言,在他看来,无论他们怎么说,只要系统想让他们死,便会有无数种解释。 只要系统想,任何回答都是错的。 而这种情况绝不特殊,诸葛上景在之前就被这个系统坑过很多次。 所以在出现这样模棱两可的问题时,认命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第7章 守不安夜 只见双方愈吵愈烈,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要动起手来! 华山强左劝一个,右劝一个,夹在中间像块饼干夹心。 华山强怒了,吼道:“好了!吵什么吵!” 孙少鹏争红了眼,气血上头,不管不顾道:“我他妈被车撞死已经算倒霉了!还要碰上你们这些听不懂人话的傻逼!我跟你们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完这句话,孙少鹏一个健步冲到墙面前,在作答区域重重用手指写下。 19 墙面50秒倒计时戛然而止。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几秒的等待后,四周发出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墙面赫然显示四个血淋淋的字。 回答错误。 方才还信心满满,目空一切的孙少鹏如今像打了霜的茄子,蔫蔫地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不是,这不可能啊!那公主根本就不可能是人!” 系统用冰冷的语调说道:“玩家回答错误,今夜无眠!” 闻言,一片哗然。 “我服了,妈的,我就说是二十个人!卧槽了!” “我的天,今晚上该不会要死人了,我不想死啊!” …… 无数哀怨指责如尖刀利刃般戳进孙少鹏的心里,要不是华山强拦着,孙少鹏就得被崩溃的人群打死了。 李宇凡哼了一声,火上浇油道:“孙少鹏你该不会是奸细。” 一语激起千层浪,议论声越来越大。 “怪不得,怪不得要写下这种看上去就是错误的答案!规则里说了,奸细晚上是不会死的,他不会死他就让我们死,只要我们都死了,他们奸细就赢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真的歹毒,我也被他误导了,分明就是二十个人,公主怎么不算人?!” 孙少鹏吼道:“胡说八道,我是士兵!之前你们都是支持我的,你们不也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我说的很对吗!” 良久,没人说话,众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确实方才争吵到最后,支持孙少鹏的人最多,也正是有了这些支持的人,孙少鹏才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才敢不管不顾地写下自己的答案。 但如今支持过他的人,骂他骂的最狠。 半天终于有人说话,“我们都是被你误导的。” 孙少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人低垂着脑袋。 系统不合时宜地插进来道:“现在是零点,投票环节到。” “请各位玩家投出自己认为的奸细玩家,若玩家集体选择弃权,系统将随机抽取,被选择的玩家将通关失败。” “玩家是否选择投票。” 其实从现在看来根本还不知道谁是奸细,但如果随机的话,那每个人都可能死亡…… 人群中立刻有人喊道:“投票,不随机!”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投票。 孙少鹏瞳孔欲裂,他知道,在没有任何线索指明奸细的情况下,他最有可能被票出去,他反反复复道:“我不是奸细!别投我!我不是奸细……” 系统道:“玩家选择完毕,投票程序启动,请各位选出自己心中的奸细玩家!” 大家纷纷在自己的系统上做出了选择,诸葛上景也不例外,他十分淡定地选了孙少鹏。 孙少鹏还在恍惚中,他选了李宇凡,是这个人让他置于如此地步,他渴望、祈求别人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是很不幸。 系统雀跃道:“票选结果公布,出局的玩家为……孙少鹏。” 话音刚落,孙少鹏整个人开始痉挛抽搐,他掐着自己的脖子,脸涨红到发紫,眼球突出,爆出青筋。 一些人捂着眼睛背过身去不敢看,张颖又将自己胆小的男朋友张明抱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不怕。” 诸葛上景看着孙少鹏口吐白沫,直至毫无动静,从始至终眼里就好像一潭死水一般,掀不起任何波澜,这样看他未免太过冷漠了,但诸葛上景只是习惯了。 千百年来,他见证过了无数次死亡,人的生命有时候就是如此短暂,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华山强重重叹了口气,问道:“怎么样,现在抬出去?” 诸葛上景点了点头,司马暗也跟着他们一起抬走了尸体。 三人走出了庙,华山强道:“又是我们三个抛尸,不如我们起个名字叫‘抬有尸力啦!’,怎么样?” 诸葛上景对于他的冷笑话感到十分无语,司马暗却被逗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险些将尸体脱手。 又是将尸体埋到庙后的大树脚下,两个小雪丘将大树环绕。 华山强叹气道:“现在是两个人在这里,明天指不定是几个人呢?”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怜巴巴地凑到诸葛上景身边,道:“诸葛兄,要是我今晚死了,你能不能换个地方给我埋,跟这一堆大老爷们埋在一块太难看了,你给我单独挑块地。” 诸葛上景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庙走。 华山强见他不理,死皮赖脸地追上去道:“诸葛明,别不理我啊!你不多跟我说说话,指不定明天就没机会了!” 诸葛上景被闹烦了,反问道:“你觉得今晚你会死吗?” 华山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诸葛明是在探他的底,真有意思,越看越喜欢。 三人回到庙里,其余的人将小屋里的拆掉的椅子拿出来烧了,正围坐一堆,没人敢睡过去。 见他们回来,李宇凡道:“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一会儿睡觉我们轮流守夜,两人一组,一组守一个小时,怎么样,没意见。” 见他们都点头,李宇凡说:“那你们自己分配一下。” 这时有人拽住了李宇凡的衣角,一双圆溜溜,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向他,怯生生道:“我跟你一组,我害怕。” 李宇凡眼眸柔和下来,应道:“那我和谢喜春一组。” 片刻之后,很快就分好组了。 诸葛上景和司马暗一组守最开始的一个小时,之后便是谢喜春和李宇凡,再之后便是华山强和张明…… 要问为什么张明没和张颖一组,张明的理由是,他习惯熬夜了,那个点还睡不着,而张颖睡得早,所以他守前半夜来换张颖守后半夜。 如此商议过后,终于没人有意见了。 华山强正打算睡过去,却猛地坐起来,看向右门旁原本放置花轿的位置,如今那里空无一物,“花轿呢!” 李宇凡本来都要睡着了,被他着一惊一乍地发问,没好气道:“你听不见声吗?” 华山强疑惑道:“什么声?” 李宇凡啧了一声:“你的宝贝公主在小屋那里喊饿呢!” 如此一说,华山强才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呻吟,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 左边小屋处,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好饿……好饿……” 听到华山强眉头紧蹙,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李宇凡翻了个身背对他,“有问题啊,然后呢,你上哪给她找吃的?别折腾了,快睡。” 之后就没再出声了。 华山强犹犹豫豫之间也索性躺下。 诸葛上景和司马暗同坐在火堆边上,四周万籁俱寂,公主低吟的声音便愈加清晰,那仿佛是饿到腹腔空荡,濒临死亡才能发出的声音。 清醒的俩人却都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眼前跳跃的火焰,半会儿,诸葛上景站起身来。 他绕过横七竖八的众人,径直走到两尊神像面前。 抬头,凝视。 庙外的积雪反射月光照到两尊神像的脸上,两尊神像白日里神色肃杀,剑眉锐眼,此刻在月华的照拂下倒平添了几分柔和。 诸葛上景看着那尊司马将军神像,微微出神,初次见面时,司马少谦眉眼含笑,虽然知道诸葛上景是敌人却仍执意地接近他。 如今忆起往昔,诸葛上景感叹世事难料,谁也没想到,一场狭路相逢却让两人的命运纠葛了千年之久…… 诸葛上景的胸口泛起不明的情绪,如果当初不曾与你相逢,我又何必受这岁岁月月的折磨,我等你许久,你又何曾有过等待的困苦? 在诸葛上景终于收回目光时,司马将军神像的眼角反射出水珠的光线,转瞬便消失了。 第8章 死因:进门迈错脚 诸葛上景重新回到火堆旁,司马暗闭合的眼睛幽幽张开,问道:“神像好看吗?” 诸葛上景道:“丑。” “你不喜欢?” “不喜欢。” “好伤心,我觉得挺好看的。” “……” 两个小时过后,华山强被谢喜春拍醒,谢喜春看起来很是困倦,声音低哑道:“强哥,到你们了。” 说完便躺下了,看来是真的困的不行了。 一同被拍醒的还有张明。 华山强还没睡醒,脑子浑浑噩噩的,坐了好半会儿才终于清醒了一点。 张明坐到了他旁边,声音低缓道:“你要是实在困你就睡,我一个人守着也行。” 华山强见他眼里没有困意,确实是一个夜猫子的状态,心没由来地松懈下来,这一放松,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张明的声音还在旁边回荡,却不知道这小子在说什么,怎么也传不进脑子里。 我靠,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的声音这么催眠呢…… 华山强脑子里才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就昏睡了过去。 但在张明的视角看,华山强没有睡下去,也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状态睁着空洞的眼睛端坐着目视前方。 张明勾唇一笑,刻意挤出十分催眠的语调,诱导问出:“你是奸细吗?” 半晌,华山强点了点头。 张明眼里闪过精光,满意一笑,对着华山强道:“睡。” 一声令下,华山强直挺挺地重新躺了回去,彻底陷入沉眠。 …… 凌晨四点,一切死寂,公主没了声音,连原本守夜的两个人也莫名其妙地睡了过去,空气中似乎装满了安眠剂,再没任何活物清醒着。 死物却醒了过来。 三米之高的司马将军石像从供台上走了下来,它睁着空洞茫然的眼睛,循着火光走去,它疑惑地歪头看着围着火堆睡着的众人。 走近了,随便将一人拍醒,那人被巨大的推力打搅,悠悠转醒,朦胧的视线挤满了一个巨大的石头脸,登时吓得结巴失语。 神像问道:“今日进的哪个门?” 那人磕磕绊绊,一股热流从胯下涌出,竟是被吓尿了。 见他半天不说,神像疑惑地皱眉,抬手握住那人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将那细小孱弱的胳膊拽了下来。 将断臂一扔。 那人几秒的空白后,疼痛之感骤然毁天灭地袭来。 “啊啊啊——” 他哭着,声嘶力竭地吼叫,躺在身边的人却好似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神像继续问:“今日进的哪个门?” 那人慌慌张张地回忆,在死亡的胁迫下终于想了起来,喊道:“左!是左门!” 神像接着问道:“迈的哪只脚?” 那人愣住了,神像随之扯下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那人惨叫连天,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不断地求饶,神像却只是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那人颤颤巍巍道:“右脚。” 神像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剑身倒映着那人呆滞的面容,一挥而下。 那人的右腿与身体瞬间分离。 血如泉水喷涌而出,那人失血过多死了。 …… 诸葛上景被拍醒的时候,心中烦躁不已,他深深地皱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却忽的闻到了十分浓重、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猛地睁开眼睛,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况,就被一个巨大的石头脸突脸了。 诸葛上景:“……” 神像眨了眨懵懂的眼睛。 诸葛上景:“……”你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爱吗。 诸葛上景下意识将他的脸推开,便看到了周围的惨象,残肢断臂横飞,鲜血淌了一地,估摸着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诸葛上景问道:“你干的?” 神像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诸葛上景扶着脑袋叹了口气,默默地起身找个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神像跟了过去。 问道:“今日进的哪个门?” 诸葛上景不耐烦道:“右门。” “迈的哪只脚?” 诸葛上景躺到地上,侧卧着闭上了眼睛,神像见他不答,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诸葛上景道:“右脚,滚!” 神像讪讪地收回手,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诸葛上景又再次陷入了昏睡。 天蒙蒙亮之时,唤醒众人的是凄厉的尖叫。 是张颖的声音。 众人猛地惊醒,睁开眼睛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任谁一觉醒来看到自己身旁躺着残缺的尸体都会被吓得神经失常。 “血!我身上都是血!”有人叫道。 众人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血,他们几乎是被血浸泡了一夜,血腥味在四周弥漫,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到心头。 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已经腿软地跪倒在地,崩溃哭泣了。 明明昨天晚上还欢声笑语的人,张开眼睛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样的变故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而且一旦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我求求了,求求了,是奸细的能不能自己站出来,我再也不想玩了,算我求你们了,放过我们……” “我也不想玩了,我们现在就投票,把剩下的三票都投掉好不好,快点结束!” …… 都疯了,既然疯了为什么自己不去死,而是哭求着要别人的命。 诸葛上景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坐起身,旁观者似的欣赏这一出好戏。 旁边传来轻哼,诸葛上景扭头看去,发现司马暗正躺在他的身侧,紧接着支撑身体的左手被抓了一下,诸葛上景顺着手看去,是华山强。 正揉眼缓缓坐起。 华山强看了他一眼,道:“……早。” 诸葛上景:“……” 司马暗也坐了起来,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今天要抬几个啊。” 诸葛上景道:“五个。” 司马暗猛地躺了回去,极不情愿道:“就当我也死了!” 五个人血淋淋的尸体是压在众人心头沉重的乌云,张明从外面吐了三趟回来,整个人都吐脱水了,惨兮兮地窝在张颖的怀中,脸色苍白。 李宇凡默默地收拾残局,一点点将四处散落的残肢捡回来,然后他想到了什么,问道:“除了这个人断了双臂和一条右腿之外,其他的人要么是左腿、要么是右腿……” 他细细思索,枉自喃喃:“这其间有什么关联……” 华山强走到他身边,撑着下巴回忆道:“或许你们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一些事,神像活过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混沌的记忆立刻清晰起来。 那晚,拿着剑问问题的司马将军神像,众人的视线凝聚在供台之上的神像,神像一如往昔,但它腰侧的剑却浑身通红,仿佛吸食过某种红色的液体。 张颖回忆道:“我只记得一点了,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呢,昨晚我被拍醒,就看到了那个神像,它问了我几个问题。” “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它好像问的是,今日进的哪个门?我回答它是右门,它又问,迈的哪只脚?,我说是右脚,接着我就失去意识了。” 这时,众人纷纷附和起来,没错!想起来了! 李宇凡让他们将自己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轮到谢喜春时,他咽了咽口水,像是不敢回忆如此恐怖的记忆一般,吞吞吐吐道:“我和他们一样,也是问我进哪个门,迈哪只脚,我说左门……” 谢喜春停顿了一瞬,接着道:“……左脚。” 就此,所有人都将自己昨晚的遭遇复述了一遍,李宇凡梳理通了逻辑,道:“你们应该还记得刚到庙时系统说的几句话。” 华山强道:“有点印象,是有礼者……” 诸葛上景在一旁道:“虽为废庙,仍有神明;循礼者,神喜之;无礼者,神恼拒;两位将军,司马诸葛。” 华山强“嘿”声道:“诸葛兄记性真好!” 起先人们还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如此就再明白不过了,里面蕴藏的规则就在一个“礼”字! 李宇凡道:“我以前在寺庙待过一段时间,寺庙讲究的规矩很多,有一条便是:进左门须迈左脚,进右门须迈右脚。” 完全符合了,在座活下来的各位都是进左门的迈左脚,进右门的迈右脚。 想通了却也沉默了。 没人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进门迈错脚而死,荒唐。 一位叫廖欢的人忿忿道:“去他妈的,不就是神像会杀人吗!我们把神像摔烂,看他怎么杀!” 或许是想到了还有这种可能性,也可能是被搞怕了,三四个人都开始找工具,想办法把供台上巨大的神像弄下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司马暗也兴冲冲地加入其中,他率先把房梁上的布扯下来,其他人发现,想到可以把布套在神像身上,借力将神仙拽下来,便也纷纷开始扯周围可以用的布料。 李宇凡扶着胀痛的脑袋道:“胡闹!” “你们还不理解规则吗?你们这么破坏寺庙已经非常无礼了!” 廖欢瞬间敛了笑容,瞪了他一眼道:“说起来无礼,你昨晚和华山强拆寺庙里的椅子难道就有礼数?我们进了这寺庙一不拜神,二不烧香,难道也有礼数?” 第9章 外出打猎 李宇凡瞬间哑口无言,是了,自从他们进庙以来,就没按照庙里的规矩办过事,又是拆又是烧的,还吃了庙里的贡品。 可这样他们也还是活了下来,只能说明,他们做的那些事不在礼数的范围之内。 那么毁坏神像会在其中吗? 敢赌这样的可能性吗? 众人停下动作,有些犹豫不决,廖欢气得大骂:“这样就怕了?等今晚那石像来索命,你们就知道厉害!下场会和这些人一样!” 他愤愤地指着地上乱七八糟摆放成堆的尸体,众人看得脸色煞白,与其如此,不如拼一把不是吗? 几人又默默地动作起来,大家把收集起来的布条绑成长绳,司马暗兴冲冲地将长绳甩了甩,用力一抛,准确地套中了那尊司马将军像的脖子处。 廖欢招呼几人,抓住长绳,正准备用力将神像拽下来。 屋外忽的刮起一阵大风,纷纷飞雪灌进屋内,廖欢几人不得不停下动作,诸葛上景眯着眼睛看向屋外。 片刻后,风止雪落,屋外突兀地站着一个人,逆光而立。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谢喜春,他惊愕地声音都跑调了。 “全哥!” 在场的各位看到原本已经死掉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全都吓傻了。 向来还算镇静的华山强也顿觉毛骨悚然,前日,这人还是自己亲手抛的尸,今日却“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怎么不吓人! 全哥脑袋上还有破洞,露出里面混乱不堪的脑浆和乌黑的血。 他发直的眼睛没有任何焦距地目视前方。喉结滚动半天,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咕哝道:“为什么还不去打猎,公主饿了。” 说完这句话,就从身后掏出各种东西,叮叮咚咚扔在地上,定睛一看,是一些武器,刀、剑、弓箭…… 等他停下动作,不再掏出东西时,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来,像被放了气的气球,哗啦一声人皮裹着骨头掉在地上。 两颗葡萄大小的眼珠咕噜咕噜滚到供台脚下。 谢喜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华山强憋了半天,从胸口挤出一句脏话:“妈的,真会玩……”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左边房间处适时飘来公主幽怨的声音:“好饿……要吃东西……要吃白白的皮,红红的肉……” 原本还要破坏神像的几人全都止住了动作,显然为公主找吃的是一个新任务。 诸葛上景走上前,掠过堆在地上的皮包骨,弯腰捡起一柄泛着寒光的剑,他不是司马少谦,什么武器都会,他最擅长的还是剑。 诸葛上景抬眸审视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说是狩猎,可外面什么都没有,那么真正的猎物究竟是什么呢? 见他捡起了剑,众人纷纷上前挑选自己称手的兵器。 华山强拿了把刀,说:“其它玩意儿不会使,这刀倒是可以,我家过年杀猪,我都是这种刀宰的。” 李宇凡将谢喜春叫醒,便去挑了把剑。 谢喜春迷迷糊糊之中选了把短小的匕首,因为其它的都太重了,他拿不动。 最后只剩下一把弓箭和三支箭羽没人选,其它的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用,只有这弓箭,没学过的人,连怎么拉弓放箭都不懂。 司马暗没抢过他们,只能拿走弓箭了。 华山强想了想道:“要不你用我这把刀?这弓箭我虽然不太会,但好歹也学过一点。” 司马暗微微一笑,道:“不用。” 说着习惯性地拉了拉弓箭的弦,弦被拉得紧绷,一松手发出“铮”的爆音。 诸葛上景忽然看他,眼睛微微张开,浅灰色的瞳孔逐渐放大,司马暗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几分震惊、探究和难以置信。 司马暗不明所以地朝他微笑。 众人先是处理了屋内的尸体和血污才在公主的催促下走出了宁安庙。 临走前,公主还千叮咛万嘱咐:“我要新鲜的食物,新鲜的才最美味可口!” 众人愁眉苦脸地走出门。 来到这里,一天一夜的坏情绪积压,李宇凡烦躁不已,他走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瞬间恼极,回身踹了一脚碍事的门槛。 却忽的发现门槛处倒插着一根长长木刺,看起来极为危险,不小心绊倒的话,怕是要吃苦头。 木刺上面粘着血。 他心道:“谁的血溅到这里了?” 正要把木刺弄掉,就被返回来找他的谢喜春叫住了。 谢喜春的左脚上还缠着李宇凡用来包扎的衣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拍了拍李宇凡的肩膀,见他盯着那根木刺,表情恍惚了一瞬。 李宇凡回头看他,道:“咋了?” 谢喜春道:“看你不在就回来找你了,走,一会儿要跟不上他们了。” 李宇凡站起身,道:“跟不上就跟不上呗,全是一堆奸细和蠢货。” 谢喜春的小脸一白,不过他的脸本来就白,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 李宇凡看他的表情不对,解释道:“没有骂你是蠢货,哎呀,你当我没说好不好?” 谢喜春抿唇道:“没事。” 李宇凡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很快就跟上了前面奔走不停的队伍,李宇凡扶着谢喜春,老远就听到前面几人的抱怨。 “天苍苍,野茫茫,鸟不飞,鱼不游,兽不走,找个屁!” 无边雪景,望不到尽头,除了些枯木残叶再找不到任何东西,越往前走,众人的情绪越低落,也就华山强还有心情吐槽了。 司马暗回道:“明明有兽。” 华山强瞬间来了精神,“在哪?” 司马暗指了指他,华山强一脸茫然。 “禽兽不是兽吗?” 华山强反应过来,作势举起自己手里的大刀,佯怒道:“好你个司马暗,学会拐弯抹角骂人了。” 司马暗咧嘴一笑,他寡淡的脸一但做起表情,就会给人一种不太聪明的感觉,华山强一看他,什么脾气都没了,仿佛跟他计较也会自己也会变成一个傻子。 没了这两个人的打闹,四周又静了下来,只有大家不断踩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声。 这时有人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于是走了一个多时辰的众人坐在一棵被大雪压倒的树干上。 李宇凡将谢喜春扶好坐下,蹲下身来查看谢喜春的伤口。 因为一直走动,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谢喜春的脸白得像雪,纤细的睫毛轻颤,眉头轻蹙,这样的表情格外惹人怜惜。 李宇凡的心揪了起来,抿唇皱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谢喜春见他这样,说道:“要不把布解开抓把雪敷上去,说不定就好了。” 李宇凡抬眼瞪他,“小学没毕业吗,这样做你还要不要你的腿了? ” 谢喜春立马低下头,鹌鹑似的不敢说话了,半晌才嚅嗫道:“没上过小学。” 李宇凡愣了一下,谢喜春又道:“对不起。” 李宇凡蹭的红了脸,心里又羞愧又尴尬,道:“我不是、我没有……唉,你别多想,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众人:“……”这氛围有点不太对劲是怎么回事。 廖欢抱住自己的两个胳膊上下摩挲,“我觉得有点肉麻,为什么他俩说话这么……我起鸡皮疙瘩了!” 华山强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摇头道:“直男是这样的,我能理解。” 转头又问诸葛上景:“诸葛兄你也能理解是?” 诸葛上景面无表情地说:“滚。” 第10章 一无所有 在休息的时间里,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如果找不到食物回去,那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张颖忍受不了这样死气沉沉的氛围,站起身道:“走,我们再去找找。” 众人稀稀拉拉,不太情愿地站起身,只有一个人一动不动。 华山强道:“廖欢,走了,你屁股长树上了?” 面对华山强的调侃,廖欢本就不好的脸色愈发阴沉,他道:“走?走什么?我们要找什么,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飞禽走兽吗?” 华山强见他无缘无故冲自己发气,登时也火了,道:“你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你怎么知道没有?” 廖欢不屑地哼道:“那你觉得有吗?你别忘了这是个什么游戏,不死人它甘心吗?” 华山强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廖欢:“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你们不明白吗?什么打猎,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它要的就是我们其中死一个!” 廖欢的话掷地有声,众人的脸色唰地白了,其实他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愿去想,本来就渺无人烟的地方,说是打猎,而真正的猎物就是他们。 大家不断压制的想法被廖欢这样无情地挑明,顿时死寂。 廖欢:“所以,选谁?” 见没人回答,廖欢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拿起放置在身旁的刀。 华山强瞬间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廖欢道:“既然选不出来,那就只能赢的活,输的死了。” 华山强震惊道:“我靠,你要杀人啊!” 廖欢冷笑道:“你们这样拖延下去不也是杀人?到时候全部都得死!” 空气极度焦灼,大家纷纷后退,不敢靠近像疯了一般的廖欢。 廖欢拿着危险的大刀,狞笑道:“你们谁先来?” 这时,一直不作声的诸葛上景忽然道:“要死人,不到处都是吗?” 廖欢疑惑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诸葛上景抱着胳膊,道:“如果要死人作为食物,昨晚死的那些还不够吗?” 闻言,众人立刻醒悟过来,对啊,要尸体的话,昨晚的那些不就是吗?虽然这样做有些不道德,但在生死攸关之际,谁还管这些! 廖欢想了想,反驳道:“可是公主要新鲜的。” 众人刚扬起的笑脸又耷拉下来,诸葛上景无所谓地说:“我只是提出这个想法,具体管不管用,要不要去试,那是你们的事。” 说完,他轻描淡写地看了廖欢一眼,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但如果你执意要靠武力来求个结果,跟所有人作对,你觉得被当成猎物的人不会是你吗?” 人类社会是最容不下危险又不合群的人,一旦发现这样的人就会马上被人群孤立、排斥,甚至消灭。 廖欢以为他会是一对一的较量,但不知,只要他表现出这样的意图,面对他的就会是一群人。 廖欢不傻,他听懂了,也放下了刀,但面子上总归有些过不去,最后只能摆出一副凶狠样,道:“ok,听你们的,不过这个方法要是行不通,我倒要看看你们要怎么办。”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程的路上,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 诸葛上景一人落在队伍后面,视线盯着不远处相互依偎前行的人,谢喜春托着受伤僵硬的左腿,半个身子几乎靠在李宇凡身上,走得一瘸一拐的,很是艰难,两人却时不时说话,笑出声。 受伤的左腿引起了诸葛上景的注意,他记得谢喜春进的是左门,按理说怎么会伤到左脚? 一瞬间,他想到了什么,眼皮垂下,收回一直审视的目光。 茫茫雪幕之中,司马暗注意到某人半遮的眸子雪亮。 雪层越来越厚,行动艰难起来,前面有人累得气喘吁吁,口中呼出白雾,司马暗默默放慢脚步,十分自然地走到了诸葛上景身边。 诸葛上景和平常一样,没事干的时候,就会陷入自己的世界,目空一切地思考。 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司马暗的靠近,等他抽回思绪时,忽的看到司马暗,心下微惊。 他道:“怎么突然走过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司马暗嘴角翘起弧度。 他总爱笑,是不是因为没人告诉他,他笑起来很蠢。 “他们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只能来跟你了。” 诸葛上景看他说话,忽然觉得他似乎少了些什么,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司马暗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问道:“怎么了吗?” 诸葛上景收回视线,继续目视前方,淡声道:“没什么。” 口中呼出的热气瞬间化作白雾。 说完,脑子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想法,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心脏开始不安地跳动,真的会是这样吗…… 等众人回到庙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黑夜带来的恐惧与任务没完成的焦躁不安奏响双重奏,大家的神情紧绷,这时房间里的公主又开始催促道:“我好饿,侍卫们,食物呢?” 廖欢语气不太好地安抚道:“马上就准备好了,公主别急!” 说完用眼神暗示了几个人,催促道:“还不去把昨晚的尸体抬过来!” 莫胜利和罗京两个几乎的透明人相视一眼道:“我们两个?别了,害怕。” 华山强看不下去了,道:“我跟你们去,你们搭把手就好了。” 就这样,三个人出了门。 片刻后,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屋里的人看向门外,就看到原本要抬尸体的三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莫胜利还不小心绊到门框,被那根没有处理掉的木刺划伤了右腿。 整个人抱着腿在地上打滚,疼得龇牙咧嘴。 廖欢见他们这副样子,顿感大事不妙,忙问道:“怎么了?!” 华山强也被吓得够呛,喘了口气,才道:“尸、尸体不见了!” 闻言,大家都傻掉了。 华山强继续解释道:“我们去了今早扔尸体的地方,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连血都没有!” 李宇凡眉头紧皱,“会不会是你们找错地方了?” 华山强道:“不可能,我们当时扔的不远,就在庙后面那棵大树脚下,没有!什么都没有!连我们之前埋的尸体都不见了!” 一切都很明白了,系统提前预料到他们的举动,将一切的可能都抹杀得彻底。 廖欢抓乱了头发,整个人显得异常暴躁,“他妈的!我就知道行不通!非得死人才甘心!操!” 第11章 饱餐一顿 莫胜利忍痛说道:“那个,能不能先关心一下我,我的腿好痛。” 廖欢烦躁地走来走去,李宇凡走到莫胜利旁边,蹲下身来查看伤势,伤口从脚背一直延伸至小腿中间,伤口不深,比谢喜春的情况要好些。 李宇凡再次撕下自己另一只衣袖,对莫胜利说:“有点疼,忍一下。” 莫胜利疼得冷汗直下,咬牙闭上眼,将自己受伤的脚伸了出来。 李宇凡俯身正要包扎,突然动作一顿,他的表情僵硬又震惊,“你为什么伤的是右脚?” 莫胜利闻言茫然地睁开眼,几人注意到这两人的情况,也围了上来。 罗京像是也发现了不对劲,叫道:“莫胜利!你是不是迈错脚了!” “不然从左门进怎么伤的是右脚!” 莫胜利面色发白,他慌忙解释:“别搞我,进门的规矩我一直记着,怎么可能迈错,左脚迈进来,右脚收回不小心拌到门框被划伤,不是很正常吗?!” 他这一解释,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确实是这样。 但紧接着就又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李宇凡唰地站起来,看向一直坐在火堆旁的谢喜春。 明亮的火光照在谢喜春的脸上,令他异常苍白的脸色一览无余,明明火堆旁如此温暖,谢喜春却立刻将头低埋胸口,抱紧纤细的双臂,瑟瑟发抖。 廖欢也反应过来,视线在谢喜春和莫胜利两人身上梭巡,那带着揣摩和兴奋的目光,令莫胜利毛骨悚然。 接着,廖欢二话不说大步迈到谢喜春身边,一把抓住了谢喜春的衣领,将人拎小鸡一样拽了起来! 喊道:“抓到你了小奸细!” 众人懵然,廖欢两眼放光地盯着谢喜春,谢喜春则被勒得涨红了脸,发疯似的挣扎,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我不是!不是!放开我,放开我!” 他红白交错的脸转向李宇凡,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祈求地看向李宇凡,“救我……” 李宇凡却僵硬地将脸别开。 廖欢:“还想狡辩,昨晚你说你进的左门,迈的左脚,那你应该跟莫胜利一样伤的是右脚才对!怎么可能伤的是左脚!” “事实就是,你进左门迈了右脚,你迈错了,而你却在昨晚活了下来,破坏了规则却活了下来,只有奸细在晚上不会死,所以你就是奸细!” 众人惊愕地倒吸一口凉气,谢喜春终于不再挣扎,无力地垂下胳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不是……我不是……” 一旁的李明眨了眨眼道:“那我们要投票把他淘汰吗?还是说……” 他的话没说完,众人都领悟了,如今迫在眉睫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公主饿了! 尸体被系统搞走了,那注定要在所有人里面死一个的话,奸细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众人压抑的情绪瞬间高涨,几双眼睛发出诡异的光,像看美味的食物一般看着谢喜春。 谢喜春吓傻了,又开始挣扎,“我不要!我不要当猎物,放开我!放开我!” 他一口咬向廖欢的手,廖欢痛呼出声,松开了手,谢喜春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李宇凡的身后。 廖欢瞪着躲在李宇凡身后抖成筛糠的谢喜春,咬牙骂道:“妈的,敢咬老子!” 谢喜春小心翼翼地攥紧李宇凡的衣角,在廖欢的步步紧逼之下,声音发颤地祈求道:“帮帮我……帮帮我……” 李宇凡的身体一僵。 廖欢厉声道:“让开李宇凡,你不会想包庇奸细?莫非你也是?” 李宇凡依旧一动不动。 廖欢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把他交出来,我可要动手了!” 说着便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李宇凡没理他,而是扭头,凝视着谢喜春,语气迟沉,“你究竟是不是奸细?” 方才还在一直狡辩的谢喜春顿时哑然,他骤然松开李宇凡的衣角,整个人急忙倒退,险些摔倒。 众人闹不清他这又是怎么了,就见谢喜春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呢喃道:“我……我是奸细,和你没关系,和李宇凡没关系!他不是,你们别误会他!他不是!” 一阵发狂之后,突然冲进了公主所在的小屋内。 门被冲开,紧接着在谢喜春进入后又猛地关上。 不消片刻就传来了谢喜春的惨叫,撕心裂肺的叫喊令所有人头皮发麻。 华山强更是感到头盖骨被人掀开般的毛骨悚然,整个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快声音就停了,紧接着是咀嚼声,比惨痛的叫声更令人抓狂的咀嚼、吞咽、撕咬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一般,不绝于耳。 待一切终于回归平静,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叮咚!恭喜玩家们达成成就【不再饥饿】,玩家们将获得奖励【饱餐一顿】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白光一闪,再次睁开眼,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长木桌,白色的桌布之上尽是美酒佳肴! 这让饥肠辘辘的几人纷纷吞咽唾沫,两眼放光,有几个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挑了位置坐下,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经历了方才的事情,诸葛上景并没有太好的食欲,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看到餐座上的大鱼大肉,顿时胃里恶寒。 寻了个位置坐下,坐他身旁的张颖道:“你好,我叫张颖,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也是,进到游戏的这段时间,张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哄他那个胆小的男朋友上了,自然还不认识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对她报以微笑,道:“诸葛明。” 张颖略微睁大眼睛,道:“你的这个姓……” 诸葛上景以为她联想到了那位诸葛将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张颖却道:“……好有安全感。” 诸葛上景:“?” 在她对面吃的满脸油光的张明猛地抬起头,嘴里还咬着半个鸡腿,眼睛滴溜地在张颖和诸葛上景身上转悠,最后蹭的站了起来,将嘴里的鸡腿拿了出来。 冲诸葛上景道:“朋友跟你换个位置!” 张颖瞪了他一眼,诸葛上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两人随之换了个位置,张明一落座就十分警惕地盯着诸葛上景,见他不再和张颖说话,才重新将脸埋进饭菜里。 诸葛上景挑挑拣拣避开油腻的肉质食品,只拿了半块面包和一些清淡的蔬菜。 坐他旁边的华山强一脸便秘的表情,压低声音凑过来,道:“我真吃不下,我回忆起刚才听到的声音,再看看他们这饿虎扑食的吃法,我犯恶心!” 诸葛上景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切割着瓷盘子里的面包,道:“吃不下也不必跟我说,影响我吃东西了。” 华山强瞪了他一眼,报复性地夹起一旁的沙拉,嗷呜一口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 没有同理心的家伙! 第12章 回答错误 诸葛上景吃得还算舒心,便拿起旁边的酒杯,红彤彤的液体在烛光的折射之下散发诱人的光泽,诸葛上景眼前一亮,光看这酒的颜色,他就知道这酒的品质极佳。 将酒抵在鼻尖轻嗅,诸葛上景心下一动,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醇香、甜美的口感,但其中却夹杂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苦涩的味道,如果不是诸葛上景品酒无数,几乎都感觉不到。 但这也无伤大雅,几乎可以说得上完美的美酒。 待他将酒喝的一滴不剩,餍足地放下时,却对上了另一旁司马暗错愕的目光。 诸葛上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表情一僵,问道:“这酒是你的?” 司马暗抹了抹嘴角的油光,呆愣愣地点头。 诸葛上景的视线移到酒杯上,杯沿确实沾上了一层油光,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尴尬地对司马暗说了句,“抱歉。” 司马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诸葛上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道:“没有。” 司马暗很显然地松了口气,随后语气严肃道:“下次别乱喝酒。” 诸葛上景并不认为司马暗这是介意他不小心喝了他的酒而对他发出的警告。 相反,他从司马暗的眼神里看到了超乎寻常的关心,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对面。 张明一直偷看的视线来不及躲藏,被诸葛上景抓了个正着,张明视线闪躲了一下,然后对诸葛上景露出礼貌的微笑。 诸葛上景无可奈何地垂眸,盯着空了的酒杯发呆,不该贪酒才对,正在懊恼,视线里忽然闯入了一杯酒。 完好无损,真正属于司马暗的酒。 司马暗道:“我的,喝。” 诸葛上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见他这副豪饮的架势,华山强默默地将自己的酒挪到了一边,生怕诸葛上景把他的酒也喝了。 一番狂吃痛饮过后,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这一个小时里,李宇凡独坐在火堆旁,不知在想什么,气压低的可怕。 在众人擦净嘴角的油污,摆筷歇肚时,系统又冒了出来。 【地窖的题目已刷新,请玩家们前往地窖答题。】 小屋紧闭的房门应声打开,里面漆黑寂静,冷风幽幽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吹拂到众人的鼻间。 华山强一嗅到这股铁锈味,条件反射地干呕起来,低骂道:“他奶奶的。” 李宇凡却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抓起地上的火把,一股脑冲了进去。 众人怕他干出什么事来,也赶忙跟了上去。 进到屋里就见李宇凡呆愣地站在花轿前。 花轿通体大红,用黄金点缀的轿顶极尽奢华,轿身雕刻着工艺非凡的龙凤,栩栩如生,本是一顶象征着幸福美好的物品,却无处不透露着邪恶与不祥。 李宇凡盯着厚重的轿帘发呆,从轿子里流出的鲜血浸湿了他的鞋底。 众人怕他干出掀开轿帘的傻事,赶忙将他拉开。 看他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道:“兄弟,咋了这是?这和谢喜春也是第一次见面,这么整的跟死了亲生父母一样。” 李宇凡这才回过劲来,低喃道:“他是我弟弟。” 众人震惊,华山强尤甚,他以为他俩是……是那啥! 这时,李宇凡才慢慢解释。 原来,李宇凡有个弟弟,叫谢喜春。 谢喜春小李宇凡三岁,父母离婚后,母亲改嫁生下的他。 但李宇凡的母亲张丽经常外出打工,谢喜春的父亲死的早,就将谢喜春托付给了自己的哥哥,也就是谢喜春的大伯,当然也是最开始死的那位全哥。 李宇凡熬夜猝死,而谢喜春则是和全哥因为煤气泄漏,爆炸身亡的。 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谢喜春,小小一只,经常蹲在农村屋外的角落,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张丽有钱,但对谢喜春不是很关心,每个月就打钱给全哥照看孩子,对谢喜春的情况也从不过问,全哥吃喝嫖赌样样通,拿了钱也不会给谢喜春用,所以谢喜春经常吃不饱,也没钱上学。 李宇凡长大了些就经常偷偷地去看谢喜春,同一个妈生的,却过得天差地别,渐渐地,李宇凡看着谢喜春越来越可怜,内心的愧疚也越来越深重。 带着愧疚的心情,在游戏里对谢喜春百般照顾,但谢喜春并不认识他,也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个叫李宇凡的哥哥。 而谢喜春也再也没法知道真相了。 …… 听完李宇凡的讲述,众人陷入沉默,对着李宇凡也带了几分同情,廖欢更是无地自容,他黝黑的脸憋得通红,怎么说都算是他间接“逼死”的谢喜春。 他憋了半晌,道:“那啥,早知道先让你们兄弟俩相认了,但是我绝对没错哈!这个游戏奸细都是要死的,不然我们可赢不了!所以你也别伤感了,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 接着又小声咕哝了一句,“都是奸细了,早死晚死不都得死……” 华山强听不下去了,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咬牙小声道:“哥们,不会说话,咱别说了成吗!” 廖欢这才闭嘴。 为了缓解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华山强连忙道:“地窖题库刷新了,我们先进地窖!” 众人再次来到地窖,盯着墙上的题目,闻着陈旧的空气,纷纷头眼昏花起来。 “是空气有毒吗?我忽然有点眼花,你们帮我看看这题目,是不是和昨天的一模一样。” “一定是系统没联网,题目没刷新,我们先上去,等它刷新好了再下来!” 诸葛上景看着墙上和昨天一样的题目,挑了挑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廖欢道:“啧,这不刚好吗?简直是送分题,昨晚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由此推测,公主算人,那今天一共死了五……六个!嗯六个人,那我们现在就有十一个,算上公主,一共十二个人,没错?” 没人提出异议。 李宇凡思索片刻,确实找不出比这个更合适的答案了,但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能道:“我认可这个答案,但如果这个还是错的,那我认为,系统在耍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正确答案。” 廖欢觉得系统不会无缘无故出这种东西,既然出了就肯定有答案,而毫无疑问,没有比十二个人更正确的答案了。 没人再提出异议,廖欢走到答题区,重重写下。 12。 长久的沉寂,众人正要松口气的同时,警告声长鸣,墙面的题目被浸染、扭曲、拉长,直至被彻底吞没,重新出现的是众人熟悉的四个字。 回答错误! 系统尖锐的声音在耳边乍响。 玩家回答错误,今夜无眠! 周围顿时响起排山倒海的抱怨、谩骂……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妈的系统你告诉我!其实根本没有正确答案对不对!” “又要死人了!我快疯了真的,我想回家!去他妈的长生不老荣华富贵!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以下屏蔽50字不文明词汇) …… 系统没给众人喘息的机会,接着道:“现在是零点,投票环节到。” 第13章 随机投票 “请各位玩家投出自己认为的奸细玩家,若玩家集体选择弃权,系统将随机抽取,被选择的玩家将通关失败。” “玩家是否选择投票。” 到了关乎自己命运的选择,众人才慢慢偃旗息鼓,虽然刚才觉得这个游戏和系统都变态的离谱,恨不得死了算了。 但到了真正可能死亡的时刻,又没人吱声了。 他们再次回忆起了规则,在最后一轮投票,也就是后天投票结束,他们之中便不能存在任何一个奸细玩家。 就目前的情况可以确认的是,五个死于夜晚的是士兵,一个刚刚死的谢喜春是奸细,剩下的全哥和孙少鹏身份存疑。 以最不乐观的形式来看,他们之中至多存在着四个奸细,选出的概率不到40%。 大家皆缄默不言,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怕被怀疑,一枪打死。 一片寂静之中,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说话的正是从头到尾都十分胆小且依赖女友的张明。 他试探地举起手,做出小学生提问的幼稚动作,“我……我想问一下,就目前的规则来看,奸细晚上不会死,而士兵玩家白天晚上只要触犯规则就都会死,这对士兵玩家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却一语击中要害,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游戏好像一开始就对士兵玩家非常不友好! 系统长久的沉默后,说道:“身为玩家的核心技能是,完美利用规则。” 这句话简直就是答非所问,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张明的眼睛却忽的亮了一瞬。 廖欢不屑道:“你打一开始就偏心奸细,那还玩个屁,奶奶个腿的。” 系统沉默了一瞬,随后道:“士兵玩家中已有一位玩家身份为军师,军师可以每天指定一名玩家,查看其身份牌。” “系统以为各位已经知道了。” 平地惊雷,激起千层浪,众人瞬间不淡定了。 “我滴个神,我们有这号人这么不早说,军师在哪?谁啊?” “一直没人说,该不会已经死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利消息,诸葛上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有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耐人寻味。 莫胜利猜测道:“不暴露身份是不是怕被奸细刀啊?” “有道理,胜利,你脑子好了。” 莫胜利:“……我是腿伤了,不是脑子。” 莫胜利:“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算知道有军师这号人物,他不出现,不说出他查到的人,我们也不好抓奸细不是?” 廖欢为数不多的智商,此刻被这奸细、军师、士兵搅得脑仁疼,不耐烦道:“反正我不是奸细,别投我!” 有人嘀咕道:“说得谁是奸细似的,奸细哪会说自己是奸细……” 那人躲在角落里,身材矮小,弯腰驼背,算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物,诸葛上景记得这人叫任飞飞。 任飞飞以为自己的吐槽很小声,殊不知在这压抑寂静的氛围中,声如蚊呐也会放大成惊天海啸。 众人的目光看向他,特别是廖欢,恼怒得两眼喷火。 任飞飞又缩起脖子,吞了吞口水道:“我又没说错什么……难道奸细会承认自己是奸细吗?” 廖欢冷嘲热讽道:“我看你像奸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任飞飞低眉顺眼:“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说我是奸细,你有证据吗?” 廖欢简直要被气笑了,“正是因为不知道你,说明你的存在感太低,你知道这规矩里,奸细只需要伪装活到最后就行了,那怎么样才能活到最后?”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阴恻恻地盯着任飞飞,“当然是伪装成一个透明人,只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低到别人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的存在,自然能苟到最后了。” 任飞飞被他看得打了个冷战,语气却不冷不热地说道:“那既然如此,你们不觉得做一个搅屎棍更好吗?时不时跳出来靠语言、行动给所有人制造焦虑、恐慌,让他们放弃思考或者急中生错,让自己成为靶子,就可以帮助队友活下去了。” 不知为何,听完这两人的对话,华山强和诸葛上景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双方都觉得有些尴尬。 廖欢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被这棉花阴阳怪气一番,气得面部扭曲,骂道:“妈的,你他妈在阴阳谁?说谁跳梁小丑!说谁搅屎棍!” “今天要不是我揪出了谢喜春,你们现在都在阴曹地府互相喂汤了!草!” 闻言,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宇凡眼神暗了暗。 李宇凡算是每次出现混乱局面都会出来说两句,统筹全局的人,这回倒是一声不吭了,估计是被打击到了。 在不间断的猜疑、争吵,狗咬狗后,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小时。 大家都吵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本就脆弱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 系统冷不丁又冒了出来,道:“选择环节结束,由于玩家们并未做出选择,系统默认此次为随机投票。” 还在争论的众人瞬间哑火,难以置信道:“什么随机?我不要随机!” “我投他!我要投他!”任飞飞脱离一潭死水的状态,急得跳脚,抬手指向廖欢。 廖欢也急了,作势就要冲过去打他,任飞飞往墙角一躲,廖欢追上去,用力揪起他的衣领,凶神恶煞怒道:“你他妈的再说一遍,老子打死你!” 见他俩这架势是要动真格的,众人赶忙上前阻拦,却不料,还没靠近,廖欢就一拳打在了任飞飞的脸上。 任飞飞被打了一拳之后,眼睛、鼻子、嘴巴开始不停地涌出鲜血,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个反应,看着手里的血,尖叫出声。 廖欢吓得松开了手连连后退,本欲上前的众人也停下来脚步,廖欢看看众人又看看任飞飞,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我靠!” 任飞飞缩在墙角,身体不断抽搐,想要说些什么却呕出一大滩污秽的血液,他不甘又怨毒地眼神死死地盯着廖欢,最终两眼一翻,死了。 廖欢被吓得不轻,众人亦然。 系统道:“随机结果已公布,祝各位生活愉悦!” 至此,人数锐减至10人。 第14章 诸葛神像 又是熟悉的一通抬尸、抛尸的操作,三人慢悠悠地踱回庙里。 途中,诸葛上景不小心被一根粗壮的树枝绊倒,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走在前面的司马暗反应极快地转过身来,迎了上前,接住了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的手抵在司马暗硬邦邦又冰冷的胸膛,急促地喘了口气,司马暗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没事?” 诸葛上景凭着司马暗的借力,慢慢站直了身体,同时将放在司马暗胸口的手收回。 语气似是有惊无险道:“无事。” 心中却悄悄确认了一件事。 华山强注意到他俩的动静,嘱咐道:“天黑了,走路小心点。” 三人回到庙中,又是熟悉的场景。 一堆人围坐在火堆旁,沉默又压抑地低着头,各怀心事地烤着火。 人数少了一半之后,火堆也变小了,大家坐的更加紧密,似乎夜晚将要到来的东西比着叵测的人心更为可怕。 因为人心再坏终究还是人,真要打起来还有几分赢的机会。 而要是跟这庙里的怪物打起来,就真是蚍蜉撼树了。 一整夜都不怎么说话的李宇凡终于开口了。 他道:“今晚就都别睡了,都守着。” 李宇凡说完没人反驳,大家似乎都累了,懒得争辩,或许也发现了一件事,一旦他们争吵不休时,都会有人死去。 况且,面对即将要发生的、未知的,可怕的事情,大家都不敢睡过去。 谁知道自己这一眼闭上,还有没有睁开的机会呢? 大家都沉默地烤着火,皎白的月光从破损的正门处照了进来,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从神像的脚底爬上神像的脸。 月光映在两尊神像的脸上,两尊神像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露出诡异的微笑。 不知何时,众人竟都昏睡了过去。 诸葛上景原本还盯着面前跳动的火焰,却突然感到一阵困意悄无声息地袭来,闭上眼睛打算缓一阵,却怎么也睁不开了。 他再次醒来,是华山强摇醒的。 华山强似乎还没注意到诸葛上景已经醒了,一边惊恐万分地扭头看向右边,一边忙不迭地叫醒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的手拍掉。 华山强猛地转过头来,表情吓人,瞪着眼睛示意诸葛上景不要说话。 诸葛上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华山强又忙拉他躺下,自己强装镇定地闭上了眼睛,还悄悄地屏住了呼吸。 诸葛上景一时无言,越过华山强往他的右侧看去。 惨白的月光落在神像的脸上,一尊诸葛神像正弯着腰凝神观察离他们还有三人之隔的李宇凡。 不知看了多久,似乎是确信李宇凡不会醒过来,便挪到了下一个。 下一个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诸葛神像只是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就醒了,一醒过来就对上如此有冲击力的脸,顿时又吓晕了过去。 诸葛神像见他没了动静就又朝下一个走去了。 就差这一个人就到华山强和诸葛上景了。 诸葛上景明白过来,只要装死不理会就能躲过一劫,可这华山强偏偏将他叫醒了。 诸葛上景迅速躺了回去,同时手悄悄伸向华山强的腰侧。 诸葛神像毫无疑问地叫不醒睡得死猪一般的司马暗,默默地朝华山强走去。 华山强感到有东西压在自己头顶,挡住了一半的光,顿时吓得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诸葛神像先是推了推他,不动。 先前在那几人身上受到了太多挫败,诸葛神像在华山强身上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 他慢慢俯下身,想要得到华山强是活物的证明。 逐渐下压的身体,让华山强身体紧绷的如同木乃伊,与此同时,憋住了气。 诸葛神像的耐心长达两分钟,华山强就憋了两分钟。 诸葛上景知道,华山强目前的脸色一定很像猪肝。 为了防止华山强憋死,诸葛上景藏在他腰侧的手,如同一条毒蛇一样,迅速且精准地掐住了华山强腰间最软的肉,用力一拧! 华山强痛得几乎跳起来,虽然压制了身体的冲动,但憋了这么久的气还是泄了。 诸葛神像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嘴角一勾,问道:“我是什么人?” 华山强心下一惊,但仍强装镇定,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砸砸嘴,慵懒地翻身靠向了同样装死的诸葛上景。 将头往诸葛上景肩膀处埋,一只手搭上诸葛上景的肩头。 诸葛上景:“……” 诸葛神像见问他无果,转而朝诸葛上景走去,诸葛上景感受到它的到来,眉尖一抽。 在神像一点点的压迫下,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时间缓慢流逝,正当诸葛神像在他身上寻求无果,准备离开时。 一只手捏住了诸葛上景的下巴,用力一掐,诸葛上景抿成线的嘴猝不及防张开了一条缝。 似有若无的生人之气外露,诸葛神像转身欲走的脚步停了下来,疑惑地又朝诸葛上景凑近。 诸葛上景迅速闭上了嘴巴,同时屏住呼吸,心里将始作俑者华山强剁成了肉馅,但这次诸葛神像显然没这么好糊弄,它在诸葛上景头顶停留了很久。 诸葛上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他同样翻身,手顺势将装死的华山强一推,让他面朝上。 还不待华山强做出任何反抗,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抚上他的双眼。 下一秒,原本紧闭的眼皮被两根手指用力拉开。 华山强得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上诸葛神像巨大的脸和死物般的眼睛! 四目相对。 华山强:“……”神像你好,神像再见。 华山强顿时吓得尖叫,满地乱爬。 经他这一嗓子叫唤,所有人都醒了过来,还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原本在供台之上的诸葛神像竟然走了下来! 诸葛神像感受到了一堆生人的气息,瞬间兴奋起来,目光扫视之下,定住了一堆人。 诸葛上景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心里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诸葛神像环顾一圈,挑了最近的一个人问道:“我是什么人?” 而这个非常幸运的倒霉蛋就是,诸葛·被叫醒被迫装死半天·上景。 第15章 你是白痴 诸葛上景对上神像一片空白的眼珠,缓缓开口:“你是……白痴。” 这句话带着深夜的沙哑却又十分中气十足、掷地有声,震地众人目瞪口呆。 远处的华山强挣扎着僵硬的身体,默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正当众人以为诸葛上景惹恼了神像必死无疑时,神像只是皱了皱眉,神色中露出一分不悦九分忧郁,转身走向了下一个。 下一个便是睡在诸葛上景身旁的廖欢。 神像同样问道:“我是什么人?” 廖欢可不像诸葛上景这么大胆,直接骂,他磕磕绊绊小心翼翼地试探说道:“……智勇双全?” 话音刚落,神像便利落地抽出自己腰间的剑,剑身脱离剑鞘发出令人胆寒的锋利之声。 眼看雪白的剑刃就要朝廖欢的脑袋劈去,廖欢瞬间腿软,急忙改口:“你是傻逼!蠢货!可……可以了。” 话音刚落,剑就停在了仅离廖欢一根头发丝的距离,随后缓缓收回剑鞘之中。 此时,神像的脸上露出了两分不悦,八分忧郁。 众人表情诧异,莫非这个神像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被骂??? 下一个就轮到了司马暗。 司马暗未等神像问出口,就率先回答了。 神色淡然,说出的话却无比伤人,他仅说了四个字,就让诸葛上景心下一沉,“通敌叛国。” 这回神像眉头皱得更为厉害,露出了五分不悦,五分忧郁。 神像接着往下一个人走去,这时众人都反应过来了,这个问题和墙面的故事有关。 故事里说,诸葛将军听不得好话,坏话往往也不能接受。 但就这几人的回答来看,比起坏话,好话才是一点都听不得。 在收到诸如:蠢货、逆贼奸臣、嫉贤妒能等评价之后,神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轮到莫胜利时,神像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一样。 “我是什么人?” 莫胜利眼神可怜地朝四周求助,没人知道神像忍耐的极限在哪里,都回避了莫胜利可怜兮兮的眼神。 莫胜利只能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搜了半天却只想到了先前司马暗说过的,紧张地喉结上下翻滚,“通敌……叛国?” 神像脸上的表情瞬间盛怒,正在众人以为这已经是诸葛神像忍耐的极限时,只见那十分的不悦立刻转变为十分的忧郁。 他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片化不开的浓重乌云,不多时,那片乌云下起了雨。 诸葛神像哭了。 豆大的泪珠从精致脆弱的面庞划过,神色悲泣,似乎伤心到了极点。 正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众人立刻回头,就看到司马神像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他本就锋利危险的长相此刻因为染上怒意显得杀气四溢。 它一步步走到诸葛神像身旁,仅仅一秒的功夫就完成了拔剑、挥下的动作。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出现了两个莫胜利。 上半身的莫胜利表情震惊、不可思议,下半身的莫胜利因为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削成了两半,所以两条腿还直愣愣地站着,鲜血当成喷涌而出。 离得近的人被溅了一身,当场尖叫出声! 莫胜利还张着嘴咿咿呀呀地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华山强被滚烫的血液溅了半张脸,本来下一个人就到他了,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不会死,但仍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看了看一分为二的莫胜利,控制不住胃里的痉挛,一下子吐了出来。 身旁也接连吐了几个,空气中瞬间弥漫起酸臭的呕吐物和血腥的气味。 两尊神像就这么回到了供台上,路过诸葛上景身边时还听见司马神像小声对诸葛神像说了句,“爱哭鬼。” 诸葛上景:“……” 莫胜利的腹部肌肉还在鲜活地跳动,内脏流了一地,白花花的大肠成坨瘫在地上,胃里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也争先恐后地从破损的胃袋里跑了出来。 霎时间,空气中的味道变得恶心、腥臭,令人作呕。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对死亡麻木了,只有些不适的生理性反应,唯一一道哭声来自,罗京。 他是来到这里和莫胜利最亲近的人,他隐忍地啜泣,压着牙齿愤怒地跪在地上猛捶冰冷坚硬的地砖,一言不发。 哭泣声一点点唤回了众人麻木的心灵,张颖更是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看到有人死去会觉得正常和庆幸了。 看到莫胜利死的那一刻,她的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它让人变成了怪物。 张颖瑟缩着靠在张明的怀里,第一次向张明袒露了自己的恐惧,寻求他的怀抱。 张明将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紧紧抱住,眸色深沉地看着那可爱的脑袋,心中默默道:“我会保护你,让你活下去的。” 今夜无眠。 早晨夕阳才探出头,莫胜利的尸体就这么在众人眼里一点点消失了。 华山强松了口气,不用清理“案发现场”真是对他莫大的宽恕。 等时间一点点流逝,众人也没等来任何关于任务的指示,一切都如此安详寂静。 期间就只有廖欢忍不住问道:“我说要是军师在我们这些人中间的话,能不能出来说两句,一直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不是。” 没人理他。 廖欢烦躁地挠头,一想到这帮人里有几只披着狼皮的羊就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宰了! 他是想过这么做,但他没法保证自己不会反过来被杀掉,所以……真他妈操蛋! 这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木头人的李宇凡抬起头看向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习惯性地神游天外,并未注意到他的视线。 直到李宇凡叫了他的名字。 诸葛上景回头看他,李宇凡这几天一直皱着眉,眉头出现几道深深的褶皱,整个人疲惫得像个老头。 李宇凡道:“诸葛明,我一直有个问题。” 诸葛上景淡淡地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宇凡深吸了一口气,“你玩过这个游戏吗?” “没有。”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懂,仿佛这里的规则、套路,甚至是死亡你都一副了如指掌,见怪不怪的样子。” 诸葛上景挑眉,他以为自己已经伪装的很好了,至少他已经尽全力将自己泯于众人,没想到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 第16章 回答正确 “你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关于画,关于地窖墙面的文字,再关于寺庙的规则。” 诸葛上景勾唇轻笑,“或许是我比较见多识广,又或许是我这个人更喜欢思考,这些死亡条件,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吗?” 李宇凡道:“可我更倾向于,你是军师。” 这回不止诸葛上景惊讶,其他偷听他们谈话的人都震惊地睁大眼睛。 诸葛上景轻笑出声,“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李宇凡但笑不语,他的话说到这里,其它的就留给别人自己想象了。 诸葛上景也知道李宇凡给他挖了个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给了李宇凡带来了某种不好的感受,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诸葛上景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在确定了某件事后,诸葛上景对于这场游戏的态度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深邃又惬意。 这次我不再一厢情愿地奔向你了,司马少谦,我要你自己选择。 诸葛上景和李宇凡的谈话结束后,落在诸葛上景身上的目光就多了好几道,或是猜疑、或是杀意。 独独有一道不怀揣任何恶意,只是带着某种深沉的感情,用目光将诸葛上景揽入怀中。 …… 在无聊的闲坐和低落的氛围中,天色再次暗了下来。 当日落西沉,月明星稀之时,系统蹦了出来,提醒枯坐的众人,地窖的题目刷新了。 廖欢蹭地站了起来,骂道:“该死,别又是那个傻逼题目了!” 待众人来到地窖,果不其然还是这个题目。 提问:庙里一共有几个人? 回答正确,今晚将是平安夜;回答错误,今夜无眠。 限时:十分钟 这回大家都习惯了,激不起任何情绪,木然地发现,其实就是系统在耍他们。 华山强也很无奈,说道:“这次填什么?” 廖欢骂道:“鬼知道,他妈的系统不要让我活着出去,不然非得把你做成红烧兔头!”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廖欢冷笑一声,忽然戏谑地看向诸葛上景,“军师,表现一下?” 诸葛上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便走到了题目前。 “既然你都叫我军师了,那我只能做些什么来对得起你的这一尊称了。” 说着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抬手在答题区轻描淡写地写下了。 1。 廖欢看完直接口吐芬芳,“卧槽!你他妈……” 话没骂完就立刻止住了,因为诸葛上景并没有在写下1的时候就停手。 而是继续往下写,直到写满整个答题区,将数字从1写到100 “……” 廖欢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当场表演了个“目瞪口呆”。 众人也都傻了眼。 在系统反应了一分钟后,墙面冒出四个绿莹莹的字。 回答正确。 系统难得语气雀跃,“恭喜玩家们回答正确,今晚请放心地睡个好觉!” 众人:“……”妈的!这也可以,这真的可以!!! 见几人都用崇拜地目光看向诸葛上景,特别是廖欢,之前还对诸葛上景颇有微词,如今直接化身小迷弟,追着诸葛上景一口一个军师。 李宇凡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言喻。 正在众人欢欣雀跃今晚不用再提心吊胆之时,意外发生了。 处在一旁看热闹的华山强被身边的人用匕首深深地捅进了心脏。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连一贯冷静的诸葛上景脸上都显现出来茫然与震惊。 华山强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利刃,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极其冷漠的眼睛。 杀他的人是张明。 那个从头到尾都依附于女人的胆小鬼张明,如今竟然拿刀子捅人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张颖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惊恐地尖叫出声,“张明!!!” 张明松开手,华山强一步步后退,最后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狼狈极了。 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华山强问他,为什么? 张明道:“因为你是奸细。” 华山强一愣,众人更是不解。 廖欢站了出来,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奸细?有什么证据?” 张明一改往昔的弱小,眼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语气冰冷道:“证据?他没死不就是证据吗?”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过来,终于感到了不对劲。 张明捅的地方非常刁钻,为了能够一刀致命,他甚至算准了匕首竖着捅很可能被人的肋骨阻挡,而选择横着刺入。 也正如他所说的,华山强竟然没有立刻身亡,到现在也还只是坐在地上,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 表情也没有丝毫痛苦。 诸葛上景无语片刻,华山强这是发生的太突然忘记装死了吗? 然而他此刻再想装也来不及了,人在心脏被刺伤破裂时是会立刻死亡的,就算没死也不会像他一样,还有力气坐着。 这时,华山强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假模假样的哀嚎。 “好痛!好痛!我这是要死了吗?” 诸葛上景:“……”演技太差建议直接枪毙。 见没人信他,华山强尴尬地爬了起来,将胸口的匕首一拔,血没堵住,一下子就溅到了离他最近的诸葛上景脸上。 诸葛上景黑着脸,“……”枪毙立即执行。 华山强抱歉地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色苍白却不忘调侃道:“别生气诸葛兄,你看我都要死了,原谅我哈。” 诸葛上景冷冷地别过脸不理他。 华山强咳了两声,想要缓解尴尬,没成想,这一咳,直接咳了一手的血。 众人吓了一跳,心道:这奸细当的不如直接死了了当。 华山强强装镇定,好奇地问张明,“什么时候知道的?” 张明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刚刚,因为你刚好在旁边。” 华山强瞪大眼睛,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什么?!” 张明无所谓道:“既然系统说奸细晚上不会死,我就想试试看,说不定这样就能找出奸细了呢。” “而我很幸运不是吗?一验就验出来了。” 华山强觉得这个世界荒谬的就像一滩狗屎,不然他也不会莫名其妙被人捅了一刀,连同奸细的身份也一起暴露了。 第17章 独生还 后面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系统一蹦出来,大家就齐刷刷地将华山强票了出去。 而华山强,一个从始至终伪装成和事佬,队伍里的调和油的人,捂着心脏死在了游戏里的第三个冬夜。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出了地窖仍未反应过来,从未展露出任何破绽的华山强竟然是奸细! 这让不少人觉得胆寒。 张颖仍在发抖,从始至终华山强都对她表现出体贴和照顾,她从没怀疑过他。 张颖道:“到现在游戏还没结束,说明我们这几个人里还有奸细。” 她的话让几人陷入了沉默。 张明安慰她,“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放心我们不还有军师吗?” 说完,众人下意识地寻找诸葛上景,才发现诸葛上景和司马暗两人又去抬尸体了。 罗京看着诸葛上景和司马暗离开的背影,忽然感叹道:“他们感情真好。” 这倒提醒了廖欢,说起来诸葛上景和华山强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俩人私底下也经常一起说说笑笑,虽然是华山强单方面的聊天。 但诸葛上景从来没有拒绝,以诸葛上景谨慎的性格而言,跟一个不确定身份的人在一起,无疑是一件充满风险的事情。 除非…… 廖欢这么一根筋的脑子也能想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其他人更不必说。 …… 诸葛上景满足华山强生前的愿望,将他埋在了另一棵树下,这是一棵夭折的大树。 诸葛上景将华山强放置在折断的树干地下,用雪一点点将他从头埋到尾,堆了个比前几个人还大的雪堆。 才满意地拍拍手。 一旁的司马暗道:“你不该来的。” 诸葛上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暗指什么,笑了笑道:“有什么所谓,只要游戏没结束,怀疑、猜测就会像这些冰雪一样永不消失。” 见他盯着雪堆,眼里露出不明的情绪。 司马暗不知为何,心中酸胀,忍不住道:“别看了,走,人死不能复生。” 诸葛上景闻言收回目光,掀开纤薄的眼皮,露出浅灰色没有光泽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司马暗。 “人死可以复生,只是没人能等到罢了。” 司马暗对上诸葛上景的眼睛,莫名心中一颤,冷漠的瞳孔尽头他看到了深藏于底的忧伤。 他现在非常非常想把他抱进怀里,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顿时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诸葛上景未能瞧见他的兵荒马乱,转身,自顾自往回走了。 这一夜,一如系统所言,安静地听不到一丝声音。 众人难得不用提心吊胆,都很快地睡着了。 白天,众人起了个大早。 现在队伍中只剩八个人,而距离游戏结束也只剩这最后一天了。 系统在众人都清醒后发布了任务。 它说出了一句诗,“飞雪漫漫迷归途,白骨森森映残阳。” 与此同时,众人面前出现了一排武器,有弓箭、刀、剑和匕首,都是成双成对出现。 昨晚他们发现武器不见时还在讨论是不是有人把他们都藏起来了,打算在背后耍阴招。 没想到是被系统回收了。 廖欢盯着这一排熟悉的武器,没有贸然上前拿,而是问道:“有人知道那狗屁系统说的诗是什么意思吗?” 李宇凡也没怎么读过书,但他文化底蕴不差,光凭感觉就知道这首诗的寓意不太好。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又给了我们武器,说不定会碰上什么糟糕的事情。” 这时,诸葛上景说道:“这首诗出自战国时期的一位将军,司徒昭的《铁骑营》,说的是司徒昭率领八位士兵夜袭敌营杀死敌军七十余人的故事。” 廖欢瞪大了眼睛,道:“八个对七十多个,开玩笑的!怎么打?那八个人还有人活着吗?” 诸葛上景道:“无人生还。” “那玩个鸡毛。” 诸葛上景道:“游戏不会设置死局,或许选对称手的武器倒是可以活下来。” 李宇凡道:“那接下来不会安排我们去打仗?” 诸葛上景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有人上前挑选武器了。 张明从头到尾听得最认真,动作也很快,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拿走了两把剑。 把其中一把给了张颖。 廖欢噌地站起来,道:“放回去!谁让你先拿了!” 张明道:“这些东西系统又没说谁应该拿哪一个,当然是先到先得咯。” 见他如此,其他人也不再耽搁,纷纷上前拿走自己用的惯的武器。 若是真的要去和七十个人厮杀,弓箭和匕首就是最没用的,刀剑勉强还能对上两招。 一阵不大不小的争抢过后,张明张颖拿了剑,廖欢李宇凡拿了刀,诸葛上景罗京拿了匕首,不争不抢的司马暗和争不过抢不过的王泉拿了弓箭。 见众人终于没意见,系统出现了。 它道:“或许大家都发现了这首诗是一首对偶诗,那么就请拿到相同武器的人结伴一同进入门内!” 话音刚落,众人面前就出现了四扇门。 四扇门一模一样,没有差别。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按照指示,各自选了一扇门走了进去。 张明在踏入门内的一瞬间就觉得不对劲,他牵着张颖的手微微出汗。 黑暗如潮水退去,渐渐显露出门内的情形。 四堵厚重的墙将他们困在封闭的空间里。 张明神色一凛,问道:“系统什么意思?” 系统的声音从虚空冒出,在密闭的房间内回响。 它的声音含着笑意,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门内的规则已经通过诗的故事背景透露给了玩家,那么接下来就开始门内的游戏——独生。” “进入门内的两位玩家只要一个人能活着出去,玩家可以协商谁来走出这扇门,也可以通过决斗来决定。” 张明的眼睛倏然睁大,他意识到自己被诸葛明耍了。 第18章 独生还2 诸葛上景在听到系统说出规则后,脸上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飞雪漫漫迷归途,白骨森森映残阳。”根本不是什么《铁骑营》,它真正的名字叫《独生还》,而写下这首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至今仍记得那个满是雪花与血腥的夜晚,四个阵营剑、刀、匕、弓,彼此厮杀,最后四百人杀出八人,没有任何喘息,那八个人又被关进四个房间里,剑与剑斗、刀与刀斗…… 只为了挑出每个武器的最强者,那时的诸葛上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像个血人一样只知道挥剑,被关进昏暗的房间时,他只能靠对方的喘息来分辨对方的位置。 一个晚上的殊死搏斗,他从门里走了出来,成为了蜀国的剑首。 也才有资格带兵前往蓼江夺回故乡华药。 《独生还》就是在那时写下的,所以当他看到成双成对的武器时,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他故意编造另一个故事,就是为了算计张明。 他知道张明在乎张颖,便引导他们认为接下来将会有一场残酷的厮杀,拿到好兵器才有可能活下去,对于不善冷兵器的现代人,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张明拿了剑,自然也会给张颖拿,那么他们两个之中便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诸葛上景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好人,敢在他的酒里下毒算计他,那就自己也亲口品尝一下被算计的滋味。 另一边的张明气得牙痒痒,张颖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便轻轻地搂住了张明。 一下一下地轻抚他紧绷的背脊,安慰道:“没事的张明,你出去就好了,不用纠结这些。” 张明猛地攥住了张颖的手,目光坚定又偏执,隐隐泛红的眼睛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意味,“不,是你出去!” …… 另一边的廖欢和李宇凡已经打起来了,刀尖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李宇凡没廖欢力气大,渐渐落入下风。 廖欢简直杀红了眼,嘴里不停嘲讽嚷嚷道:“小子认输!就你也想打过我?” 李宇凡咬着牙,硬生生正面挡下了廖欢的沉重一击。 越是缠斗,廖欢杀得越是疯狂,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李宇凡不得已喊了一句话,廖欢闻言停下了动作。 …… 诸葛上景这边倒是多了几分安详与悲伤。 罗京不想打,他不停地诉说着自己悲惨的人生,声泪俱下。 “……我又被抓了回去,他们用刀生生挖走了我的肾,我疼晕了过去,他们又用盐水淋到我的伤口上,逼着我清醒,后来我又跑了出去,一个人在荒郊野外,饿了三天三夜,幸运的是有人把我捡了回去。” “那人没敢收留我,我呆了两天就走了,我想起来要去给我的朋友收尸,他死在了那条臭水沟里,我把他捞了起来,拖到很远的地方,挖了个坑把他埋了。” “我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养了条狗还被人打死,剁成块熬汤,还逼着我喝了下去,唯一有的一条命现在也丢了。” “我求求你,让我出去,我是士兵,只要我出去把奸细投掉,你也可以活过来的!” 诸葛上景觉得有些好笑,苦肉计在他这里从不奏效,这是他不屑用的,最愚蠢的手段。 诸葛上景将手抽了回来,说了句:“抱歉,你知道我们几个人里谁是奸细吗?” “你知道出去了该投谁吗?” 罗京表情茫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想投谁?我可以帮你投。” 诸葛上景笑了笑,“你最该投掉的人,近在眼前。” 罗京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奸细!” 诸葛上景贴近他的耳朵道:“回答正确。” 紧接着一把匕首没入了罗京的胸膛。 …… 司马暗将弓箭收了起来,走向躺在地上被一箭穿心的王泉,叹了口气,低声道:“抱歉了。” 第一个走出门的是诸葛上景,紧接着是司马暗。 两人无声相视一眼,双方均是完好无损,没受半点伤。 司马暗看着诸葛上景眼中波光微动,逆着夕阳,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诸葛上景同样凝望着他,从他朦胧的面容中看出了某人的影子,随后自嘲低喃,“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子。” 司马暗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没见过。” 司马暗不敢再问了,他隐约听出诸葛上景的语气中有了几分不悦。 等太阳落山,第三扇门里走出来的是李宇凡。 李宇凡狼狈极了,他虽然是商量好的,但廖欢死前突然的挣扎还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张颖,她跌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不断回忆张明自刎的画面。 “张颖,我不想让你受苦,我俩谁出去都一样,你先替我好好活着。” 诸葛上景上前想要扶她,却被张颖用力甩开了,赤红湿漉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想,张明应该是跟她说了些什么,比如,诸葛明是奸细,他喝了我的毒酒却没死…… 第19章 最大底牌 天已经黑了,系统提醒道:“地窖题目更新,请玩家前往地窖答题。” 如今这里只有四个人,四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一前一后走进了地窖。 李宇凡以为系统又要出那个古怪的题目,却不料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依旧是看不懂的古文,诸葛上景扫视一遍,颇为好心地问他们,“需要我给你们翻译一遍吗?” 李宇凡心想,题目的答案或许和墙上的内容有关,虽然心中对诸葛上景很是戒备,但也别无他法不是,况且他直觉,诸葛上景不会在这个地方给他们挖坑。 李宇凡点点头,道:“请。” 诸葛上景对着墙上的文字,娓娓道来。 自庙中一别,司马将军和诸葛将军后来都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没想到自以为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却是命中之敌。 司马将军得知这一真相,气不过,从东边战场一路杀到西边,无论如何都要和诸葛将军较量一番。 诸葛将军也不甘示弱,俩人一经交战便是昏天暗地,不眠不休的殊死搏斗。 两位将军一共交手十七次,秦军蛮横擅长攻城,由司马将军带领后更是如狂风过境,杀得遍地彼岸花,宛如地狱。 蜀军之地多出文人雅客,是讲究和平、礼治的国家,不似秦军好斗蛮斗,讲究以防守为进攻,是以每次交手过后,秦军即攻不下城池,蜀军也击不退秦军。 …… 诸葛上景说完,不免好奇游戏都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故事,简直就像是残书古籍东拼西凑出来的产物。 狗屁不通。 果不其然,剩下的三人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墙面发生了变化,满墙的文字退去后,显露出了几行字。 提问:两国交战,最后哪国胜出? 李宇凡:“……你真的确定你问的问题和你给的信息有半毛钱关系吗?” 系统不语。 张颖道:“虽然问题离奇,但至少我们回答正确的概率有50%,比先前的好了太多。” 张颖很能沉住气,虽然此刻她恨不得立刻把诸葛上景投出去,但时间还没到,自己要是惹恼了他反倒危险。 毕竟奸细到了晚上就是不死之身,而自己贸然出击,只会陷入不可预料的危险中。 李宇凡道:“或许答案跟这两位将军有关,一个善攻,一个善守。” 李宇凡将手握拳抵着下巴,微低头凝眉思索,道:“我认为,最后是秦国赢了。” 诸葛上景眉眼含笑看他,像个循循善诱的长辈,问道:“为何。” 李宇凡道:“抛去题目的诱导,试问,如果兵力不强盛,怎么做到三番五次地进攻,而如果守方有能力反击,为何能忍受敌军骚扰,一味地防守呢?” “而且,先前就说过,蜀国不敌魏国,所以才会有此次的和亲,照如今这个状况来看,我猜测最后的和亲也失败了。” 诸葛上景点头道:“说的很好,很合理。” “但你错了。” 李宇凡眉头紧锁,道:“哪里错了?” 诸葛上景悠悠走到题目前,“答案错了。” 张颖见他靠近题目,立刻警觉道:“你要干嘛!” 张颖未能压制住满到要溢出来的敌意,脱口而出的话带着严肃戒备,就像刀刃般捅破了大家伪装已久的和平面纱。 诸葛上景挑眉看她,张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抿唇,倔强地别过脸。 诸葛上景道:“我知道你们都在怀疑我,并且待会投票开始,我就会是第一个被投出去的人。” “但我想说的是,张颖小姐你就没有怀疑过张明是奸细吗?” 张颖闻言倏地睁大眼睛,“你别挑拨离间,如果他是奸细为何不自己走出那扇门,反倒让我活着。” 诸葛上景微微低头看着张颖,一双好看的眼睛微眯,审视的目光让张颖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如果张明是奸细,为什么还要让她出来? 这个疑问才从张颖心里浮现,诸葛上景就好似能看透她一般,用低缓的声音说道:“因为他有必胜的把握。” 张颖心头一震,仰头看他。 诸葛上景对上她的眼睛道:“我想,他在临死前一定嘱咐了你,最后一轮投票,一定要投我,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这么肯定地要投我?” “我想他的解释是,昨晚他在我的酒杯里下了毒。” 张颖猝然睁大眼睛,全部被他说对了,一字不落。 张颖都怀疑系统出bug了,不然诸葛上景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就好像当时他也在房间里一样! 诸葛上景道:“但你想想,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换上了游戏里提供的衣服,那么他是哪来的毒药?” “唯一的解释是,他在诓你,目的是为了让你投我,而你一旦投我,你就输了,躲在我们身后,一直不会被怀疑的人,他的最大底牌就会带着他一起活着出去。” “而你到死都怀着对他以命换你的愧疚。” 诸葛上景的话落入张颖的耳间,像千斤坠坠着她的心脏,直直往下沉。 她忽的站不稳,踉跄两步,恍惚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他的底牌?” 诸葛上景道:“你还想不出来吗?” 李宇凡微觉不妙,果然,张颖猛地抬头看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 ……靠。 李宇凡嘴角抽搐,他怎么也没料到三个人的猜疑,最后受伤的是他。 “你别听他胡说好不好,我跟张明都说不到两句话,怎么就成他的底牌了!” 张颖回了点神,沉默了一瞬道:“可是我确实没有怀疑过你。” 李宇凡对上张颖认真的眼神,有些崩溃,他一直以来打造的人设,为的就是不被怀疑,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宇凡道:“那是因为我根本不是奸细!” 诸葛上景道:“不如这样,若是奸细一定不会希望这道题答对,他选秦我选蜀,公平起见,张颖小姐这个选择权就交给你了。” 说完,诸葛上景退了一步,让出位置给张颖。 张颖凝眉走上前,她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或许归根结底,她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张明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向诸葛上景问道:“那你的理由呢?” 诸葛上景垂眸,有丝不解地看她。 张颖道:“你选蜀军的理由是什么?” 诸葛上景想了起来,缓缓道:“因为司马将军死了,两国战事还没结束就死在了二十岁,秦国自此一落千丈。” 张颖道:“这些墙上没写。” 诸葛上景道:“我没办法给你解释,你就当我是神机妙算,信不信由你。” 第20章 我是军师 张颖在墙面站了很久,她一想到诸葛上景的话,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若真是如此,张明你…… 最终,张颖在墙上重重写下——蜀国。 她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诸葛上景,而系统的反应也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墙面字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个字。 回答正确。 系统欢快地跳出来,“恭喜玩家回答正确,成功获得道具明镜!” 话音刚落,张颖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怎么都止不住,她怎么都不敢相信真的是这样。 张明真的打算这么对她…… 张颖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李宇凡却兴奋地眼前一亮。 系统口中的明镜,正一点点从墙面浮现,不消片刻,一面古铜圆镜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系统道:“玩家可以询问明镜一个问题,明镜将会给出答案。” 闻言,李宇凡抢先一步走到明镜面前,古黄的镜面映出几人的面容,李宇凡迫不及待问道:“我们几个人里,还有多少个奸细?” 明镜像个迟钝的老年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在镜面现出答案。 1 四个人里只有一个奸细!李宇凡兴奋地喊出了声。 张颖不明所以地看他,既然只有一个奸细,那不就是他自己吗?他在兴奋什么? 李宇凡看出她的疑惑,啧了一声,“你别太傻了,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诸葛上景看着镜面的答案,面色一沉,他看向司马暗。 而司马暗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他,只好回了个微笑。 诸葛上景收回目光,缓缓闭上眼睛,既然命运已经替他们做出了选择,那就到此结束。 一千多年来,一次又一次的等待,就这么收场了。 也挺好的不是吗?终于不用这么累地等一个人了。 闻言,张颖道:“什么意思?” 李宇凡道:“诸葛明是奸细,张明不是告诉你了吗?” 张颖道:“可是……” 李宇凡打断她,“可是他答对了是,你好傻,我也没说正确答案一定是魏国不是?既然诸葛明这么确定,又拿这个做赌让你信他,我就只好顺水推舟了,而结果嘛,皆大欢喜。” 张颖怔怔地看他,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李宇凡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使用我的权利。” 张颖道:“你的……权利?你是!” 李宇凡此刻才敢说出来,“我是军师。”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李宇凡皱眉,撇了撇嘴,道:“我一个奸细也没找出来,说什么,跳身份牌等着被杀吗?” “说来也是倒霉,第一天我查了一个总是不爱说话的胖子,是个士兵,第二次查了谢喜春,这个还好,他是奸细。第三次我查了廖欢,他是士兵,我之所以没查这位诸葛明。” “一来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奸细,二来,就是查出他是奸细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告诉你们,才能不暴露我的身份。” “所以我想等到最后,也就是现在。” 说着,他向诸葛上景走近,默默欣赏诸葛上景皱眉的样子。 他道:“你很聪明,从没犯错,也会时不时给我们提供帮助,伪装的不错,只可惜我这个人生性多疑,也很相信直觉。”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真正的身份是?” 李宇凡使用了他身为军师的能力,诸葛上景也如愿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奸细。” 张颖终于脱力跌坐在地上,她捂着脸,后悔不迭,张明用自己的命让她活着出来,而她竟然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挑拨离间就怀疑他。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质问道:“为什么骗我?” 诸葛上景皱起眉头,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或许因为我是奸细?” 张颖要被自己蠢哭了。 李宇凡叹了口气,道:“幸亏我是军师,不然你就听信谗言,为虎作伥,让张明枉死了!” 零点到了,系统跳了出来,道:“最后一轮投票开始,投票结束后,若玩家中不存在奸细玩家,则士兵玩家获胜,若仍存在奸细玩家,则奸细玩家获胜!” “获胜方可得到三万点积分!” 这么长时间以来,李宇凡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系统道:“投票开始,请玩家做出自己的选择。” 三秒不到的功夫,投票结束,系统公布结果。 “诸葛上景淘汰,身份奸细!” 张颖和李宇凡吊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两人对视颇有喜极而泣的意味。 诸葛上景淡然一笑,不多时,喉咙刺痛,一股血咽不下从紧闭的口中流出,身体顿时没了力气,直直朝后仰倒,幸好司马暗伸手将他扶下。 李宇凡欣喜难掩,见诸葛上景这副要死的模样,正要开口说两句,忽地心脏剧痛,像被一张大手攥紧不断蹂躏般。 他捂着心脏,单膝跪下,左手落地艰难支撑着身体。 张颖见他忽然如此,惊讶担忧道:“你怎么了……”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宇凡淘汰,身份军师!” 张颖愕然,“怎么会……” 视线落在诸葛上景和司马暗身上,旋即明了,她对司马暗道:“他是奸细,你又何必护他投了李宇凡。” 司马暗再次露出傻兮兮的笑脸,“他是我的人,我不护他护谁?” 诸葛上景虚弱地抬眼看他,此刻的司马暗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李宇凡痛极,强忍着咬牙道:“他是奸细!你被他喂了迷魂汤了吗?!” 司马暗顿了顿,又笑了,对上诸葛上景的视线,眼眸柔情,“我也没说我不是啊。” 张颖和李宇凡都愣住了,李宇凡道:“你别开玩笑了!这里只有一个奸细,就是诸葛明,而你就算和他一起投了我,他也已经被淘汰了!一切都结束了!” 司马暗挑眉,装作不解的样子,仰头对空气问道:“小白兔,你还没宣布结果呢,再不出来我的将军就要疼死了!” 闻言,诸葛上景眉尖一抽,疼得闭上了眼。 系统冒了出来,“加载结束,现在公布本次游戏最终结果。” 系统又顿了顿,李宇凡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吊到了嗓子眼。 第21章 奸细获胜 “玩家司马暗,身份奸细,未被淘汰。” “游戏结果,奸细玩家获胜!” 李宇凡情绪剧烈波动,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他目眦欲裂地指着司马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是系统出错了!系统!明镜明明说了这里只有一个奸细,司马暗怎么可能也是奸细!一定是出bug了,这次不算,这次不算!” 系统道:“后台检测,明镜道具完好,本次结果无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司马暗道:“问题出在你。” 李宇凡难以置信:“……我?” 司马暗:“你问明镜‘我们几个人里,还有多少个奸细?’” 李宇凡胸膛剧烈起伏,一副气绝的样子,厉声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司马暗道:“问题在于我是死人,显然系统并不认为死人还算人,所以你自然就得到了只有一个奸细的答案。” 闻言,诸葛上景虚弱地抬眼,他知道司马暗不是活人,却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作用。 张颖和李宇凡满眼震惊,更觉荒谬,但他们已经来不及说些什么或者质疑什么了,一股黑暗袭来,俩人同时倒地。 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司马暗和诸葛上景身后出现了一个巨眼模样的黑洞,黑洞中金光流溢,黑金光泽如星渊般吸引着看到它的人踏入。 司马暗俯身抄起诸葛上景的膝弯,将虚弱的他横抱起来,缓步走入黑洞。 黑暗中,不时有金色波光照在俩人脸上,诸葛上景盯着司马暗不断变幻的脸,完美英俊的轮廓显现,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还有那薄情又多情的嘴唇。 诸葛上景抬手抚了上去,黑暗中,抱着他的人,眼眸深沉,剔透的眼睛映着淡淡金光,温柔地注视他。 “司马少谦。” 喉结攒动,沉声应道:“我在。” …… 折断的树与地面呈现三角形,而这三角形中间被一座小雪丘填满了,狂风夹杂着大雪呼啸不止,四周冷寂如同坟场。 小雪丘里忽然松动,雪块从丘顶落下,突然,雪丘里爬出一只苍白的手! 那只手在四周左摸右探,与此同时,雪丘里传来虚弱沉闷的呼叫。 “喂!有人吗!诸葛明!诸葛明!司马暗!来人呐!快把我挖出来!!!” 折腾了半个小时,华山强终于从雪堆里爬了出来,只是头从雪堆探出来的一瞬间,后脑勺狠狠地撞在了上方的树干上。 华山强站在原地,一阵眩晕后,他看清了自己被埋的地点。 “…………” 如此“完美”的葬身之地,只要被埋的人从雪堆里爬出来就必然会撞树的好! 这难道就是诸葛兄为他精心挑选的坟地? 华山强晃了晃脑袋,甩掉头顶的一层雪花,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左右张望,见四周空无一人。 忍不住骂道:“靠,诸葛明都不等我!真不讲义气!管埋不管挖!” 华山强不敢耽搁,一溜小跑,照着系统的提示回到了地窖。 刚落地,转身就看到一个人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僵硬的尸体,吓了一跳。 华山强走近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张明。 有些震惊,“你怎么还活着?”随即反应过来,更加震惊“你是奸细?!” 张明脸上爬满了泪水,他紧紧抱住僵硬冰冷的张颖,哽咽呻吟,“姐姐……姐姐!!!” …… 紧锁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诸葛上景只清醒了一会儿又晕了,幸好在失去意识前,说出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游戏里的世界和现实没什么不同,只要玩家通过关卡,就可以回到临渊游戏为玩家打造的虚拟现实。 现在是深夜,屋子里昏暗一片,司马少谦凭借着自己极好的视力,找到了摆放在客厅的柔软沙发。 他动作轻缓地将诸葛上景放了上去,蹲在旁边用目光仔细描摹着诸葛上景的脸,和记忆中的有些出入,许是愈发冷沉了些。 盯着人看了半个小时才想起来要掌灯。 司马少谦起身寻了半天,除了发现这里所有东西都很奇怪之外,一无所获。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的楼,轻功踏了一阵才好不容易上来的。 司马少谦再次回到诸葛上景旁边蹲下,轻声唤道:“上景、阿景、诸葛……” 他胡乱叫了一通,终于让诸葛上景皱起了眉头,悠悠睁开眼。 诸葛上景撑开沉重的眼皮,脑子里传来的钝痛让他忍不住轻吟出声,紧接着就有一只冰冷粗粝的大手抚上他的额头。 诸葛上景被凉得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后仰,却又被人扶住了脑袋,从他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 “小心撞到。” 诸葛上景愣了一下,断层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是司马少谦。 诸葛上景眼睛不好,一旦陷入黑暗就会变成一个睁眼瞎,他抬起双手在空气里乱摸了一阵。 司马少谦会意地将脸凑过来让他摸。 诸葛上景忽然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顶,指尖控制不住轻颤,他顺着司马少谦的头顶往下摸,摸到了棱角分明的轮廓,又碰到了柔软的嘴唇,然后一路向上按住了司马少谦深深的眼窝,这里也是冷的。 司马少谦忍不住轻笑道:“摸出什么了吗?” “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歪着脑袋,在他手心轻蹭,柔声道:“我在。” 诸葛上景抓住垂在他肩膀处的两缕长发,用力一拽,司马少谦忽然被他这样弄,扯到了头皮,痛的轻哼。 诸葛上景道:“怎么不开灯?” 司马少谦在黑暗中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道:“什么是灯?” 诸葛上景一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道:“门口有一块白色的东西,把它按下来。” 司马少谦依言起身,来到门口,果然看到了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长在墙壁上,抬手摸上,嗒一声,四周瞬间亮如白昼。 诸葛上景抬手遮住眉眼,适应了一会儿才放下来,视线聚焦便看见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袍宽袖、披散乌发的司马少谦。 面前人的模样,与记忆深处的某人重叠,逐渐融为一体,记忆里的少年才扬起嘴角,面前的人就冲他浅浅一笑。 诸葛上景听到自己发出疑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司马少谦缓步走来,在诸葛上景身旁站定,俯下身来,忽然凑近,撩起诸葛上景额前只到眉毛的短发,同样疑惑道:“我还要问你,你的头发呢?” 诸葛上景倏地睁大眼睛,声音带着惊疑地说:“你是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歪头疑惑,“傻了吗?诸葛将军,本将军自然是司马,如假包换!” 面前人自信又张扬的神情,让诸葛上景一阵头疼,这算什么,送走一个又一个的转世,最后在这个游戏里竟然有个本尊…… 第22章 回忆篇·你的名字 “喂、喂……” “还活着吗……” 诸葛上景艰难地睁开眼睛,黑暗的缝隙被一点点撕裂,刺眼的光线令他忍不住抬手遮挡,却不料手被什么东西按住了,一时间没抬起来。 诸葛上景心中郁闷烦躁,胸口上的伤疼痛热辣,疼得他头晕,他虚弱地抬眼往手的方向看,他胸口中箭,血液将手臂染得血红。 而那只血红的左手正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按在地上。 诸葛上景不解的视线顺着那只手一路往上,直到看到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才忽地顿住。 对视的瞬间,那双璀璨明星般的眼睛突然鲜活起来,带着炽热的温度,将诸葛上景苍白虚弱的脸清晰地倒映在那浩瀚星渊里。 “你做什么?” “给你把脉。” “把脉为何抓着我的手。” “呃……可能是因为,我不会。” 诸葛上景将手抽回,这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洞雪窟中,他暗自警惕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一番,不确定这人是不是魏国人。 下意识找自己的佩剑。 “你在找这个吗?” 余光闪过一道剑芒,诸葛上景回头看去,便看到那人手中随意地拿着他的寒舟剑,上下打量。 诸葛上景伸手欲夺,却被那人灵活地躲过了。 那人嘴角噙笑,站起身,挡住了雪窟一半的光,将诸葛上景笼罩在阴影里。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剑还你。” 诸葛上景才要开口,那人又道:“别想着骗我,我知道你是蜀国的。” 诸葛上景脸色微变,顿了顿,嘴唇微张,正欲开口,又被堵住了。 “你这把剑遇光则寒气流转,剑身锋利削铁如泥,触感却如玉般细腻温凉,上等好剑,不是普通的士兵可以拥有的。” “让我猜猜,你是副将温易寒,宋天青还是……将军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心头一紧,但仍镇定自若道:“我叫宋天青。” “那你就是温易寒了。” 诸葛上景有些诧异地挑眉。 那人勾起自信的笑容,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你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的名字,所以排除你说的名字,那么只剩下温易寒和诸葛上景了。” “温易寒我不知,但诸葛上景我倒是清楚,传言他面容丑陋,夜里就算遇到鬼,也是鬼被吓死,凶神恶煞、膀大腰粗,满脸横肉。绝不是你这般俊美的好颜色。” 诸葛上景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一时不知道这人是在夸他还是骂他,不过正好歪打正着,猜的正合他心意。 诸葛上景皱眉戒备地看他,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却突然将剑递给了诸葛上景,诸葛上景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将剑从他手里拿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 那人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明媚耀眼,“没什么意思,我对你没有敌意,也并不想杀你,只不过同样是逃亡,我们恰好遇见,缘分胜天。” “不如交个朋友?我叫司马少谦。” 诸葛上景的眼睛倏地睁大,“你是司马少谦?!” 自称司马少谦的人歪了歪脑袋,“正是在下,如假包换。” 带兵寻找公主之前就收到情报,魏国同样派了一支队伍前来劫持公主,而这支队伍的将领正是司马少谦。 而他胸口这支箭,也正是拜这位司马少谦所赐。 诸葛上景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不过本来就冷,只是此刻更冷,冷得好像洞窟里都要下雪了。 司马少谦见他这样,就道:“别一副血海深仇的样子嘛,你想想,我把你的人都杀了,你把我的人也都杀了,刚好扯平是不是?” 诸葛上景眉头皱得更深,但就算他现在想要一刀了断了这个人,也是有心无力,“歪理。” 司马少谦见他脸色苍白,连说句话都气若游丝,虚弱不堪的样子,便毫不设防地坐到了诸葛上景的旁边。 “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我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一起作伴不挺好的吗?” 诸葛上景没好气道:“我是蜀国人。” 司马少谦盘腿而坐,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撑着下巴,眨了眨眼道:“我知道啊,我不在乎,况且我和你没仇。” 诸葛上景实在无力跟他争辩什么,扶着左侧肩膀缓缓躺了下来,却又忽然想到什么,睁开眼睛看着司马少谦,“你来这里有看到两个士兵吗?” 司马少谦思考了片刻,才突然从脑子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几段微不足道的回忆似的,“哦他们,死了。” 诸葛上景瞬间气血上涌,他犹记得在弯月坡同魏军交锋,三天三夜,腥风血雨,最后杀到双方只剩下零星几人,原本诸葛上景不想恋战。 一切以找到公主为首要,第一次僵持着攻不下时就已经想着撤退了,不料魏军就好像杀疯了一样。 分明打不出个胜负,却不肯停手,诸葛上景想撤,他们就像狗见到骨头一样穷追不舍,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如此激烈不顾一切宛如疯狗一样的作战方式,诸葛上景也是第一次碰到,现在想想那么不正常的队伍,率领它的人也绝对正常不到哪里去。 如今再看,司马少谦的举止,一切都是解释通了。 弯月坡最后的夜晚,魏军只剩下四五个人,而诸葛上景有八人,在人数的优势下,正欲乘胜追击,却不料被司马少谦在暗处放了一记冷箭。 诸葛上景中箭时,身边的人都在喊,“是司马!是司马!” 全军的人都领教过司马少谦的箭术,自然知道这神出鬼没的箭出自谁之手。 在昏迷之际,诸葛上景身边的人顿时失去了主心骨,一片兵荒马乱。 魏军立刻攻了上来,其中两个士兵将他带走,其余的拼死抵抗,或许已经全部死了。 那两个士兵将他带到雪窟里藏好,在诸葛上景醒过来时还说要去找吃的,找草药…… 诸葛上景感到喉咙有腥甜的味道涌了上来,声音哽涩,“你杀了他们!” 司马少谦一脸无辜,“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打了声招呼,他们就冲过来杀我,我那也是没办法,正当防卫。” “那你为何不杀我?” 司马少谦露出欠扁的表情,“因为你好看。” 诸葛上景瞪着他,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荒谬。” 司马少谦的视线分秒不移地落在诸葛上景的脸上,闻言笑了笑,活像个妖孽。 第23章 回忆篇·你好难哄 发烧,高热,昏迷。 诸葛上景正痛苦地经历这一切,在他晕死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司马少谦伸出手,朝他缓缓靠近。 紧接着滚烫的额头贴上冰凉的皮肤,诸葛上景全然无力反抗,最终失去意识。 深夜寂静寒冷,诸葛上景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的身体忽冷忽热,就像一会儿被人丢进冷水,一会儿又被扔到火山里一样。 喉咙干的冒火,连吞咽都困难,好渴…… 诸葛上景艰难地想要起身找水,但他才稍微有些动作,就听到头顶传来不满的轻哼。 随后身体就像被巨蟒缠住一般,动弹不得,诸葛上景昏胀的脑袋瞬间清醒,猛地抬头。 月光照亮了半个洞窟,诸葛上景抬头便看到白皙如雪,棱角分明的下颌,正抵着他的发顶,轻缓温热的气息拂过发丝。 诸葛上景的脑袋空白了一瞬,才想起来自己受伤昏迷之前,身边还有一个敌国将军司马少谦。 而这位司马少谦此刻正毫不避讳地将他抱在怀里。 诸葛上景眉头紧锁,挣扎着要起身,却不料他稍有动作,司马少谦圈禁在他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下意识地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 诸葛上景脸都青了,他挣扎地更厉害,想说话,奈何喉咙太干,还没开口就咳得惊天动地。 司马少谦终于被吵醒了,掀开眼帘,乌沉的眸子覆着一层水光,透出不解和迷茫。 “怎么了?”司马少谦的嗓音低沉有磁性,两人贴的极近。 诸葛上景能清晰地感受到司马少谦说话时,温热的气流钻进耳朵,拂过脸颊,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诸葛上景咳得更厉害,冒火的喉咙艰难地说道:“放……放开我!” 司马少谦听清了,但他非但不松手,反倒将人抱的更紧,还顺手将掉在一旁的外袍捡起来,重新盖在两人身上。 话里带着笑意,“温易寒,明明是你自己要我抱着你的,怎么醒了就翻脸不认人。” 闻言,诸葛上景挣扎的动作一顿,抬眼警告地瞪着他,冷然道:“别胡说八道,放开!” 司马少谦没听,反倒搂着他软热的身躯再次躺了回去,自顾自道:“你记性真不好,你晕了之后一直喊冷,我好心把外袍脱下来给你盖上,你偏不要,把袍子丢开,我上去捡,你却缠着我不放。” “我把你捂暖了,让你不被冻死,你倒好,一醒过来就忘恩负义,始乱终弃,你们蜀国人都这样吗?” 诸葛上景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脑仁胀痛,挣扎着要起身,咬牙又道:“胡说八道,给我放开——” 司马少谦忽然身体一僵,声音低沉严肃,“别动!” 见他语气有异,诸葛上景停下动作,想来司马少谦或许是察觉到了外面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荒郊野岭的,有猛虎野兽在附近也说不定。 诸葛上景警惕地放慢呼吸,仔细听着远处的动静。 而外面却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任何异常,但诸葛上景确实真切地感受到身下司马少谦的身体僵硬戒备。 他疑惑地回头,撞进了一双幽暗深沉的眼睛,诸葛上景清晰地听到司马少谦的呼吸在两人对视的瞬间,停滞了一瞬。 司马少谦的眼睛隐在暗处,一瞬不移地盯着诸葛上景因为发烧而湿润绯红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如同猛兽的眼睛,流露出克制和渴望。 “你……”诸葛上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下意识就想逃,内心的感觉告诉他,现在的司马少谦十分危险。 诸葛上景直起身子,却没想到司马少谦的手还搂着他未松开,起身的动作被腰间的手臂一拦。 诸葛上景始料未及,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倒在司马少谦硬邦邦的胸膛上。 身下传来司马少谦的闷哼,与此同时,诸葛上景察觉到腰间被什么东西硌着了。 他的手下意识往下摸,才碰到,就被司马少谦猛地翻身,两人瞬间姿势逆转。 诸葛上景被司马少谦困在两臂之间,司马少谦沉重的呼吸在上方传来,诸葛上景猝然撞上司马少谦因为隐忍而泛红的眼睛。 赤裸裸的欲望从眼角溢出,这时就算诸葛上景脑子再迷糊、再混乱,也搞清了司马少谦为何有如此反应。 诸葛上景脸上闪过震惊,接着凝眉怒视,脸色铁青,司马少谦的身体对他产生的一系列反应无疑是失礼又冒犯的。 诸葛上景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压在他头顶的司马少谦,司马少谦毫无防备地撞上了身后的岩石,疼得叫出了声。 捂着胸口,用委屈的语调说,“温易寒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 诸葛上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气得呼吸紊乱,气血上涌,脸红得滴血,眼睛冷意森然,恨不能将司马少谦千刀万剐。 “你——真是无耻!” 司马少谦捂着被岩石撞伤的腰,疼得抽气,闻言,理所当然脸皮极厚道:“本将军又不是柳下惠,哪有坐怀不乱的道理。” “况且……” 诸葛上景没好气道:“况且什么。” 司马少谦起身,走到诸葛上景身边蹲下,上下打量诸葛上景的脸。 眼神暧昧炙热,落在诸葛上景的身上,像一条条小虫在脸上爬,令诸葛上景头皮发麻。 如此赤裸露骨,不加掩饰的目光,诸葛上景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掌挥下。 却被司马少谦攥住手腕,拦了下来,后者露出张扬的笑容,道:“况且温副将如此貌美,我若是没反应,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诸葛上景抽回自己的手,拿起一旁的寒舟剑,他自知跟司马少谦讲不了道理,不如现在就把他杀了! 见诸葛上景真的动气了,司马少谦忙退一步,提醒道:“你身上有伤。” 诸葛上景也是气昏了头,方才不觉得有什么,经司马少谦这么一说,胸口处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痛,原本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渗出鲜红刺目的血。 伤口的痛逐渐蔓延全身,没一会儿,诸葛上景就脸上苍白,握着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他仍将剑尖对准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无奈地叹气,朝诸葛上景走近了一步,诸葛上景不肯收剑,警告道:“别动。” 司马少谦:“别折腾了,我为刚才的事情跟你道歉好不好,我帮你上药,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流血就真的得死在这里了。” 诸葛上景满脸戒备地看他,“我自己会处理,在这之前你别靠……” 诸葛上景的话没说完,只见司马少谦袖口掏出什么东西,抬手一扬,白色的粉末扑面袭来,诸葛上景毫无防备,猝不及防吸入。 接着便感到四周天旋地转,手一软,寒舟剑“铛!”地掉在地上。 司马少谦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听到了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好难哄啊温副将——” 第24章 回忆篇·饿中色鬼 在两天连续不断的高烧发热后,诸葛上景陷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清醒过来,司马少谦都会万分欣喜,凑上前探探他额头的温度,然后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温易寒,别睡了。” 说来也是奇怪,司马少谦明明可以直接走人,任他自生自灭,毕竟两人不仅没有任何情分,还是对敌,只要上了战场就可以毫不犹豫杀了对方的关系。 但司马少谦不仅没有走,还大费周章去外面找食物和水。 面对司马少谦关切的眼神,诸葛上景虚弱地抬眼,胸口的伤又开始发炎了,就算他当时侥幸没被司马少谦射穿心脏,但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受伤,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也是会死的。 而诸葛上景也真觉得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 如果没有司马少谦坚持不懈地照顾和伤药吊着,这会儿诸葛上景已经到奈何桥排队喝汤了。 诸葛上景让晕乎乎的脑袋缓了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地开口。 “你走,不用管我了。” 闻言,司马少谦逾越地用手捏了捏诸葛上景苍白冰冷的脸颊,他总是知道怎么惹诸葛上景生气。 在诸葛上景因为他的动作眉头紧皱,有了一丝生气时,司马少谦道:“温易寒,你记性真不好,这句话你说了十五遍了,每次醒过来都要说一次。” 司马少谦收回手,笑了笑,自信满满道:“别担心,地府的阎王爷我认识,他不敢叫小鬼来索你命。” “胡说八道。” 诸葛上景沉沉地闭上了眼,方才那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一半的精力,意识又开始弥散,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诸葛上景闭上眼的那一刻,司马少谦总是扬起的嘴角收敛起来,从诸葛上景睁开眼到昏睡,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现在只能说两句话,再这样下去怕是醒不过来了。 司马少谦看了眼雪窟外的茫茫大雪,“得出去了。” 在这里耗下去,诸葛上景的命也会被耗没的。 司马少谦起身将身上狐裘做的外袍脱下,动作轻柔地为诸葛上景披上,系紧。 诸葛上景的身体很凉,脑袋却滚烫如岩浆,司马少谦蹲下身将病弱的诸葛上景背了起来。 背上的人很轻,轻得就像羽毛,风一吹就能被带走,司马少谦心下一紧,因为诸葛上景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而他几乎感受不到诸葛上景的呼吸。 非常非常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再也没了气息。 司马少谦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慌乱,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此前素未谋面的男人,竟会在相处短短几天之后,牵系他的心神。 或许在见到的第一眼,诸葛上景在他心中就已与众不同了。 司马少谦腾出一只手,把被主人随意搁置的剑捡了起来,收入剑鞘中,反手插入诸葛上景束得极紧的腰带。 诸葛上景修长紧实的腿搭在司马少谦的臂弯上,感受到另一具躯体传来的热量,司马少谦忽然有些心猿意马。 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真是饿中色鬼啊——” 司马少谦好不容易驱赶脑袋中某些不合时宜的幻想,刚迈出两步,背上的诸葛上景因为感受到不适,无意识地从鼻腔哼出几道不满的气音。 司马少谦霎时定住了脚步,整个人从头到脚像只炸了毛的刺猬,被诸葛上景几声轻哼弄得心乱如麻,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咬牙侧首盯着昏睡的某人。 良久,无奈投降,叹道:“饶了我……” 这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司马少谦快步闯入狂风肆虐的暴雪中,脚步急促,背上的诸葛上景不像羽毛了,倒像是一包火药、烫手山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将他燃成烈火。 司马少谦早已不记得来时的路,在从弯月坡撤离时,路途遇到一场雪崩,他和唯一的一个部下冲散了,躲避雪崩的时候,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一洞雪窟。 是以,司马少谦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又该如何出去。 他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从为数不多的地理常识中判断哪里是下山前往魏国的路。 但风雪太大了,没一会儿,司马少谦就迷失了方向,诸葛上景搭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的脑袋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看起来就像头发变白了一样。 司马少谦默不作声地盯了会诸葛上景轻蹙眉头,可怜又安静的睡颜,忽地心头暖烘烘的。 虽然此刻司马少谦已然被冻得身体逐渐冷僵,但看着诸葛上景的脸,司马少谦的内心就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前进。 无论如何都要让温易寒活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背上的诸葛上景开始意识涣散地呢喃:“冷……好冷……” 司马少谦此刻也有些体力不支,见诸葛上景还能说话,不免心下一喜,他将背上的诸葛上景放了下来,随后抄起诸葛上景的膝弯。 将比他瘦小许多的诸葛上景牢牢抱起,不时安慰道:“不冷了,很快就不冷了,乖。” 司马少谦嘴角扬起了久违的笑容,他看到了在漫天飞雪之中,突出的一角飞檐,前面有屋子。 诸葛上景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他只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彻骨冰冷,他难得脆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发自本能地寻找热源,终于他找到了一处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地方。 诸葛上景的脑袋深埋在司马少谦的胸口,贪婪地往前钻,像是要冲破司马少谦的胸膛,融入他的心脏一般。 心脏鼓点般的律动,让诸葛上景莫名安心下来,这心一放下来,呼吸就更微弱了。 司马少谦不敢耽搁,将诸葛上景抱的更紧,飞一般朝那处屋子奔去。 不消片刻,司马少谦就停在了一座庙前。 宁安寺。 在他出现的同一时刻,四周暗藏的士兵手持兵刃破雪而出,高喝道:“来者何人!” 第25章 回忆篇·起死回生 十几个士兵拿着刀剑警惕地朝司马少谦逼近。 司马少谦竟一点也不慌乱,将诸葛上景埋在他胸口的脸露出了些许,勾起苍白的笑容道:“自己人。” 一位领头的走上前,闪着寒光的剑尖对准司马少谦,探头朝他怀里的人看去,待看到诸葛上景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时,失声喊道:“将军!!!” …… 诸葛上景如同一缕游离的幽魂,漫无目的地走在一条漫长蜿蜒没有尽头的小路上,路的两旁开满了鲜艳妖冶的彼岸花。 他的前方还有两只高大瘦长的黑白鬼,手上挽的招旗无风自动,悠悠扬扬,领着他不断往前走。 诸葛上景又一瞬的恍惚,他想他是死了,但死亡的过程并没有传言中的走马灯。 渐渐行着,诸葛上景看到了路的尽头,是一座无数巨型森森白骨搭建的桥,桥上排着长队。 诸葛上景想了想,莫非这是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忘却前尘了? 心中不免有些落寞,他开始翻找脑海中一些美好的回忆,好不负此生来这一遭。 思绪似海水翻涌,古书纸卷铺出的画面,尽是他小时候枯燥乏味的学海生涯。 年幼的他三岁拿着一卷泛黄的古书,正在识读上面晦涩难懂的字句,一旁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娘亲抬头欣慰地看着诸葛上景。 “怀慈今天又识了那些诗句?” 怀慈是诸葛上景的乳名,诸葛上景嫩生生的小脸此刻正为复杂难懂的生字犯愁,两弯细眉纠结在一起,明明年纪不大,身上却已有了少年老成之态。 “娘亲,什么是‘道’?” 妇人手上动作一顿,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怀慈,娘亲没读过书,或许这个‘道’是指你要走的路?” 诸葛上景低头盯着古卷里的字,心中郁结,父亲今日让他熟读此书,说是对他往后的人生大有裨益,但这书是如此的枯燥乏味。 妇人忽然想了起来,“怀慈,今天是不是要去张伯伯家还书了?” 诸葛上景猛地抬头,是的,该还书了。 他的父母只是华药县里普普通通的农户,靠天吃饭,他出生是县里遭了大旱,几年没收成,家里揭不开锅,更不会有余钱买书给他看。 所以诸葛上景看的书都是从乡邻手里借的,前日借了一本书,说好今天还的,他竟给忘了。 诸葛上景幼小的身体迈着焦急的步伐,从屋里拿了本书,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妇人见她的儿子像只小兔子一般窜了出去,忙叮嘱道:“小心点,别拌着了!” 诸葛上景跑得匆忙,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个人,那人也是个小孩,两人冲撞过后,双双跌坐在地。 “哎呦!疼死我了,谁这么不长眼!”小孩衣着华贵,是县老爷年过半百才有的儿子,疼爱非常,是以性格骄纵跋扈,身旁无时无刻不围绕着三四个大人照看。 此刻王子礼身旁的仆人不知道去哪里了,诸葛上景起身捡起地上的书,伸手将王子礼拉了起来,小小的手,力气却不小。 王子礼方才还怒气冲冲,骂骂咧咧,见到是诸葛上景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傻愣愣地任由诸葛上景将他扶起。 诸葛上景低头恭谦地道了句:“抱歉。” 王子礼摇摇头,见诸葛上景要走,赶忙追上,“上景哥哥,你别走,去我家陪我玩好不好?” 诸葛上景走得更快,埋头往前,脚步不停,如走似奔,闷声道:“不了。” 他拒绝王子礼,不是因为他讨厌王子礼,不愿跟他玩。 而是王子礼的父亲,王县令,每当诸葛上景去找王子礼,王县令都会反复提出要他做王子礼的伴读。 但王子礼生性爱玩,不愿枯坐堂前读书识字,每每诸葛上景找他看书,他都要东跑西窜,一会爬树,一会抓鱼。 他不肯念,也不让诸葛上景学。 所以诸葛上景很是头疼,为了不让王县令一把年纪还来请求他一个小孩,诸葛上景只好对王府避而远之。 他匆匆地走,身后王子礼的声音越来越近。 “上景哥哥!等等我——” 诸葛上景不得已跑了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啸,忽然他又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像是趴在他耳边说的一般,“醒醒,温易寒。” 诸葛上景顿时止住脚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不断像潮水般退去。 “温易寒?”诸葛上景喃喃出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但记忆就像撕烂的古书,怎么都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脑中不断闪过白色招旗、欣长鬼影,还有、还有一张总是含笑的脸,那张脸上有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勾笑的嘴唇,一张一合,“温易寒、温易寒——” 诸葛上景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他已身处一片黑暗,周围的空间因为他焦躁的情绪变得扭曲。 耳边的声音不停。 “温易寒、温易寒……” 诸葛上景恼了,我不叫温易寒,我是诸葛上景…… 耳边的声音不停。 “温易寒——” 诸葛上景忍无可忍,他大喊:“我是诸葛——” 一切昏沉的幻觉霎时消失,诸葛上景猛地睁开了眼,浅灰色的瞳孔染上温红,清晰地倒映着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随后,诸葛上景感觉到口中温热,苦涩的药水借着司马少谦的口渡了进来。 诸葛上景下意识吞咽,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在此刻醒过来,整个人呆滞了一瞬,随后快速直起身,嘴唇湿润泛着水光。 诸葛上景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稍纵即逝的不知所措。 但显然,诸葛上景比他更无措,他忽然感觉方才被药水润泽过的喉腔像着火般火辣辣的,这份诡异的热度很快烧到了他的脸上。 诸葛上景猛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人却惊喜地围过来,“将军!将军你终于醒了!” 有人推了一把傻愣的司马少谦,兴奋道:“兄弟没想到你真能把将军救活啊!真是小看你了!” “还是小兄弟豁得出去,用嘴给将军喂药,啧啧啧在下佩服,你别担心,既然被将军发现了,我们一定会替你求情的。” “至少会留你一条小命哈哈哈哈,谁不知道我们将军是朵军营高岭花,碰他一下都要卸半条胳膊,亲一下哈哈哈哈了不得!” 司马少谦终于从方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他推开将诸葛上景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 见诸葛上景仍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如今身子病弱,才从鬼门关回来,再如此大动干戈,又得被黑白无常拽走了。 司马少谦将一旁黑绿的药端了起来,递到诸葛上景嘴边。 诸葛上景想起身喝药,奈何身子虚弱不堪,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 司马少谦见状便道:“得罪了。” 他将诸葛上景扶起,让诸葛上景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稍稍用力在诸葛上景身上点了点。 诸葛上景瞬间不咳了,他被司马少谦点了穴,此刻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司马少谦将药水慢慢地喂到他嘴里。 诸葛上景喝了药,身体无力,口不能言。 他默默地观察了一番自己如今身处何处。 第26章 回忆篇·笑饮鸩酒 一座废庙,叫他将军的人是蜀国的士兵。 诸葛上景心有疑虑,这些人莫非是国主派来支援他的将士? 可当诸葛上景听到一道温柔好听的女声时,整颗心悬了起来。 “将军可醒了?” 是公主!那这些人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送亲队伍,不行他要告诉他们,司马少谦是魏国人! 诸葛上景挣扎着要说话,但他已经被司马少谦点了哑穴,发不出如何声音。 他想起身,身体却软绵无力,比方才醒来时还要虚弱,那碗药不对劲! 意识到这一点,诸葛上景将视线锁在司马少谦身上,发狠地瞪着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回完公主的话,察觉到诸葛上景的视线,看了过去,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诸葛上景瞬间心沉了下来,一股冷意从脊椎窜上大脑,不好,这几个将士内还有魏国的奸细! 诸葛上景无声地挣扎,要是此刻有人注意他,就会发现他的不对劲,但将士们正聚一起商讨接下来的对策,无人留意他。 也只有司马少谦注意到了他,缓步朝诸葛上景走去。 诸葛上景的身体不由得紧绷,脑中警铃大作。 司马少谦拿起火堆上煎熬的药罐,将里面的浑浊滚烫的药水斟入碗中,动作娴熟地从束紧的衣袖中捏出一小包药粉,悄无声息地倒入碗中。 这一举动,司马少谦避开了所有人,唯独让诸葛上景看得真切。 司马少谦端着碗步步紧逼,诸葛上景眸中似有火在烧,全身上下都在抗拒着司马少谦的靠近。 无不在说,滚! 司马少谦笑意浅浅,在诸葛上景身边蹲下,轻挑地用微凉的指腹摩挲着诸葛上景毫无血色的嘴唇。 眼神如能化作利剑,此刻司马少谦已然被诸葛上景削成一具白骨。 司马少谦觉得诸葛上景生气起来的模样可爱极了,让冷冰冰死沉沉的人生气,变得鲜活,似乎成了他隐秘的恶趣味。 司马少谦将诸葛上景扶起,半搂进怀中,微凉的拇指抵上诸葛上景紧闭的嘴,缓慢却不容置喙地撬开。 随后,药碗出现在诸葛上景面前,司马少谦道:“将军,该喝药了。” 鼻间扑来浓烈苦涩的药味,诸葛上景深深地皱眉,他知道自己不能喝下这碗药。 但他根本无力反抗。 司马少谦强硬地将药喂到诸葛上景的口中,尽管诸葛上景内心几度挣扎。 但在外人看来却是,他依偎在司马少谦的怀中,无比乖顺地喝下了司马少谦喂到嘴边的药。 药的苦腥味在口腔中盘旋,带着温凉的温度,全部滑入诸葛上景的腹中。 诸葛上景的心也随之变得冰冷。 司马少谦为了让诸葛上景顺利的喝下药,将拇指卡在诸葛上景的齿贝之间,等诸葛上景喝完了药,正要将手收回。 指尖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接着诸葛上景的嘴角便流出鲜红的血液。 当然,这血是司马少谦身上的。 司马少谦没有立即抽回,而是任由诸葛上景发泄。 很快药便发挥了作用,诸葛上景狠狠地瞪着司马少谦,死不肯松口却也渐渐卸了力气。 不消片刻便晕睡在了司马少谦的怀中。 司马少谦缓缓收回手,疼得忍不住抽气,看了看自己几乎被咬地见骨头的手指,再看看诸葛上景不安的睡颜。 忍不住咬牙笑道:“真是伶牙俐齿。” 他盯着诸葛上景乌黑纤长的睫毛,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定格在了诸葛上景被血染得殷红的嘴角。 鬼使神差地抬起受伤的手指,往诸葛上景的嘴唇蹭了蹭,直把诸葛上景苍白的唇色涂得娇红。 如同抹了胭脂一般的双唇,令司马少谦心尖一颤。 他想起方才喂药的一吻。 真软,想再尝一遍。 美人在怀,有人食髓知味。 夜里,公主端坐轿中,不曾露面。 二十几名将士围在火堆旁,他们听了司马少谦的话,知道魏国的人已经尽数被蜀国将士歼灭,便决定明早下山,继续前往蜀国。 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将士们无不高兴。 这一路的逃亡,不辛苦是假的,羲和公主见他们高兴,便让他们把作为陪嫁礼的竹郎酒拿出来喝。 将士们受宠若惊,纷纷道:“公主,不可,那是您的嫁妆。” 公主温柔的嗓音从花轿中传来,“酒而已,将士们为了保护本宫一路劳累,算是犒劳。”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将士们自是不好推辞,皆高声道:“属下,谢过公主!” 不一会儿,三大坛包装精美,密封完好的竹郎酒就被抬了上来。 揭开酒坛,周围的空气瞬间盈满浓烈的酒香,将士们个个眼冒精光,纷纷化作饿狼,拿着酒碗挤了上去。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此起彼伏,酒水哗啦啦倒入碗中。 “哎呀,再来点、再来点嘛——” “我喝完了!满上!再满上!” “啧哈!这酒得劲,一碗下去直冲天灵盖!爽!” …… 负责倒酒的司马少谦那是无比殷切,只要是递过来的碗就没有空回去的道理。 酒过三巡,将士们终于餍足,酒气漫上脖颈,个个满脸通红。 觥筹交错间,领头的李将军在醉意中,看着司马少谦不停的给他们倒酒,立马拦住手下,道:“都停下!” 原本欢闹的氛围瞬间僵住,众人带着迷茫的眼神看向李将军。 司马少谦也因为这一声,倒酒的动作一顿,难道他被发现了? 司马少谦正这么想,李将军却傻兮兮地笑道:“小兄弟都没得喝,你们让人家歇会,自己喝,自己倒,小兄弟别管他们,你也喝!” 此话一出,傻愣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欢闹着将司马少谦推到一旁,将满满一大碗酒塞进他的手中。 “喝喝喝!可香!可上头!” 司马少谦只是接过,笑了笑,没喝。 见他这样,李将军走了上前,大咧咧地将手搭在司马少谦的肩膀,道:“咋了小兄弟,不会喝酒?” 司马少谦诚实地点头。 李将军皱了皱眉,说道:“不应该啊,咱这一片还没有不会喝酒的,小兄弟你哪里人?” 噼啪作响的火堆旁,火光映在司马少谦的脸上,明暗交替间,司马少谦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他道:“我是魏国人。” 李将军盯着司马少谦疑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这小兄弟说他是魏国人哈哈哈。 ……等等,魏国人! 李将军立刻闪到一旁,酒醒了大半,拔出腰间的剑,喝道:“兄弟们,他是魏国人!保护公主!” 一声令下,迷糊的众人,下意识拔出腰间的剑。 顿时庙内显出几十道寒光,司马少谦丝毫不惧,饶有意味地看着满脸戒备的众人。 有人问道:“将军,怎么回事?谁是魏国人啊?” 李将军咬牙甩了甩发晕的脑袋,道:“蠢货,这还用问!” 那人才慢慢反应过来,李将军的剑对着什么人。 几十把剑同时对准了司马少谦。 第27章 回忆篇·年少允诺 司马少谦淡淡一笑,“我说,你们的脑子是不是迟钝了些,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觉得为时已晚吗?” 李将军道:“你什么意思?” 司马少谦悠悠道:“酒好喝吗?不觉得有些苦?” 众人霎时瞪大眼睛,他们被下药了! “化骨毒一旦服用,身体会软绵无力,接着骨头被毒药腐蚀,慢慢人就会化作一滩水。” 闻言,众人脸色煞白,李将军怒气横生,粗眉倒竖,浑厚嗓音大喝:“奸贼!本将军就算是死也要将拉你一同下阴曹地府!” 趁着药效还没完全发作,李将军执剑朝司马少谦杀去,一举万应,周围的士兵也齐齐冲上前,刀光剑影令人无处可避。 司马少谦先前就将诸葛上景的寒舟剑配在身上,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挥剑横扫,挡下了冲他砍来的刀剑,足尖轻点,身姿如风地朝后飞移,李将军杀气重,抱着要与司马少谦同归于尽的念头。 不顾一切地迎着司马少谦的剑杀去,锵!锵!锵! 司马少谦连续挡下三次李将军的进攻,李将军杀红了眼,把剑当刀使,蛮力砍下,势要将司马少谦人头落地! 司马少谦的手臂被震得发麻,接着身旁围来十几个人,无需发号施令。 十几个人齐齐训练有素地袭来,司马少谦再次一一化解。 很快就有人站不起来了,手脚发软地倒在地上。 但司马少谦也不是铁打的,连续的躲避反击,体力被消耗大半,果然,在他反杀了一人之后,左臂就被李将军重伤。 身体破了一道口子,血便有了出口,不一会,司马少谦半个身子就被血染得通红。 他反应极快地跃到一旁,李将军凌冽的剑风从他耳边划过,堪堪躲过。 左臂传来一阵刺痛,司马少谦终于露不出游刃有余的神情。 他皱着眉,突然冲上前,重重一剑砍下。 锵——! 李将军始料未及他竟会主动杀来,但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挡下了司马少谦的剑。 剑是挡下了,但他的力气不及司马少谦,剑刃在司马少谦的重压下,渐渐逼近他的脖颈。 他抬眼,对上了司马少谦狠戾嗜血的眼神,李将军顿时遍体生寒,如此一来,他的剑就已在自己的脖颈割了一道极浅的口子。 司马少谦眼里现了杀意,勾唇冷笑,“喜欢以力取胜,现在怎么不反击?” 闻言,李将军凝眉怒喝,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力,青筋暴起的手臂一挥,带着剑将司马少谦击退。 司马少谦没料到他还有力气,眼里闪过诧异,连退三步停下。 不由道:“李将军好本事。” “只可惜……” 司马少谦话没说完,李将军的腹中突然显出一把染血的剑。 他被人从身后一剑贯穿。 李将军怔然地看着自己腰腹的剑,目眦欲裂地回头,看到了身后之人的脸。 他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嘴巴张了张,“张明,你!” 张明双眼覆霜,淡漠的眼神一扫,手轻抬,将剑拔了出来。 李将军遭此重创,鲜红的血喷出,飞溅到张明的脸上。 李将军最终倒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看到张明单膝下跪,对着面前的司马少谦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属下张明,拜见少主!” 刀剑相击的声音渐渐停歇,李将军见到五个自己手下的人,对着司马少谦俯首称臣,原来他们这一路来的行踪就是被这几个人泄露出去的。 曾经的患难与共,生死相依,在此刻全都做了假。 他亲手带出来的死侍,愿意交付身后的人,却是敌国的奸细! 李将军的口中溢出更多的鲜血,将他的脸变得模糊不堪,他瞪着眼睛,心有不甘、含恨而终。 须臾,四周躺倒的尸首化作一滩滩污秽的血水。 司马少谦对着那五人道:“起来,没人喝了毒酒。” 张明道:“属下谨遵少主吩咐,并未喝您给的酒。” 在一群人围坐火堆谈天说地时,司马少谦便通过特定的暗号确定了这五人的身份,并在斟酒时悄悄提醒了这五人,是以,五人并未中毒。 张明看了一片狼藉的地面,问道:“少主,接下来作何打算?” 司马少谦道:“自然是请公主跟我们回魏国了。” 说着,他悠悠走向花轿,方才的打斗如此激烈,轿中的羲和公主却一言不发,镇定自若。 司马少谦用雪白的剑撩起轿帘,昏暗的轿厢里,盖着红盖头的公主缓缓抬头。 司马少谦微微一笑,抬起受伤的左手掀开了绣着精致图案的红盖头。 公主的眼睛与他对上,司马少谦道:“清涟,还记得我吗?” 面容姣好,明艳精致的脸浮上一抹红晕,李清涟微微颔首,“清涟自然记得少谦哥哥。” 司马少谦把剑收回鞘中,扶着红帘,将李清涟牵了出来。 繁重华丽的头饰,珠宝玉帘相撞,发出一阵好听的清脆之响。 司马少谦低头看清了李清涟的脸,和小时候稚嫩可爱的模样相差太大,一时有些认不出来。 司马少谦道:“你比小时候沉稳多了,我记得你以前咋咋呼呼的。” 李清涟仰头看她,嘴角浅笑,“少谦哥哥记性真好,只是时间磨人,清涟也会长大。” 司马少谦感叹道:“是啊,清涟现在是大姑娘了,都要嫁人了。” 李清涟忽地脸红,低头娇声道:“那少谦哥哥什么时候履行约定,迎娶涟儿。” 司马少谦脚步一顿,茫然地眨了眨眼,道:“我什么时候……” 李清涟疑惑抬头,“少谦哥哥此番前来劫亲,不就是不想让涟儿嫁给蜀国国君吗?” 司马少谦愣愣地点头。 李清涟道:“你以前说过,若是我敢嫁给别人,你定要半路劫亲将我抢回来,然后娶我,少谦哥哥你忘了吗?” 司马少谦:“……”有这回事吗? 第28章 回忆篇·结束 幼时,司马少谦曾到吴国做质子,也就是在那时他遇到了女扮男装的李清涟。 两人于狩猎场上相识,李清涟不同于别的女子,她生性顽劣,当时年幼,扮作男孩也没人能认出,吴国国君也认为自己的女儿当是自由自在的烈马,不该规训困于闺房。 所以也由得李清涟玩闹。李清涟和司马少谦初见就因为一匹马争了起来。 司马少谦是因为母亲过世,族中势力微弱,作为最不受宠,最没有价值的皇子被送来,但司马少谦年轻气盛,锋芒难敛,在一众质子中尤为出众拔尖。 他看上的马,自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且他听闻吴国的小皇子李清涟为人跋扈霸道,最爱恃强凌弱。 所以,两人互相看不对眼,司马少谦便提出,同他比试三场,谁赢了,马就归谁。 由李清涟来决定比什么。 李清涟说比射箭。 毫无疑问,在骑着马射箭的领域,司马少谦早就远超同龄人,司马少谦在马疾奔三圈时,一共射出了十支箭,皆中靶心。 司马少谦胜。 李清涟气鼓鼓得从马背跃下,又道:“比剑!我要同你比剑!” 小时候,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长得快些,所以当时司马少谦的身高只到李清涟的下巴处,比剑这方面,稍有劣势。 但司马少谦立刻应下了。 两人以木剑为代替,将木剑身上涂满红色颜料,谁身上先染上红颜料,谁就输了。 李清涟的剑法由皇宫里有名的剑术师亲自传授,小小年纪剑法已有自己的风格,但几番较量下来。 她也没能在司马少谦身上讨到好处,还被司马少谦诡谲多变的剑风弄得左支右绌,最后,司马少谦再次获胜。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连胜两场,司马少谦已经赢了。 但李清涟不服,她道,说是三场就是三场,就算你已经赢了,但最后一场也得比! 司马少谦没意见,答应了。 李清涟眼珠一转,说道:“比做女红。” “现在就做。” 周围的人都有些傻眼,这都是女人做的东西,男人怎么会? 李清涟道:“我也是男孩子,我就会,不会的就认输,承认你不如我,不丢人。” 司马少谦挑眉,虽说他已经赢了,最后一场不比认输也无伤大雅,但让他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司马少谦再次应下,宫人们搬来刺绣用的针线。 李清涟游刃有余地坐下,绣了起来,不多时,空白的织布上就多出了一弯皎月、绰绰树影还有生动的白兔。 司马少谦同样着手作绣,极细的针捏在手里,他的心颤了颤。 身旁的达官贵人看到两个男孩子拿起针线,都掩面偷笑,“成何体统”“伤风败俗”等等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是李清涟赢了。 李清涟绣了一幅玉兔望月,而司马少谦只绣到了一半。 那半幅绣品是一位白衣女子撑着红伞立于雪中。 但只有女子,雪景还未绣出,是件残次品。 李清涟却在看到这幅绣品时,对司马少谦产生了浓烈的兴趣,由此,虽然李清涟输了,但两人化敌为友。 关系越来越好,这也成了司马少谦悲惨童年里难得的幸事。 —— 司马少谦退到一旁,与李清涟拉开距离,佯装玩笑,实则认真问道:“清涟,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李清涟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见司马少谦逐渐表情认真起来,只好摆摆手道:“好了逗你的,这么紧张干嘛,清涟倒是想嫁给少谦哥哥,但少谦哥哥一知道清涟是女子就不敢跟清涟玩了。” “清涟当时好伤心啊,明明扮作男人的时候还能跟哥哥一起睡在一张床上、一起吃饭、一起……” 司马少谦做了个停的手势,连连道:“别说了清涟,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还有那时我以为你是男生才……” 李清涟歪头疑道:“跟男人就能做这些事吗?莫非少谦哥哥喜欢男人?” 她这句话逻辑不通也实属玩笑。 不料,司马少谦刚欲反驳,视线忽然瞟到躺在角落的诸葛上景,不知为何,否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清涟感受到他的反常,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竟然有个男子躺在用干草铺成的小床,身旁还生着一团小火。 面容清俊,乌发凌乱,脸色苍白,嘴角却嫣红似血珀。 李清涟走上前疑道:“这莫非就是那位受伤的将军?” 司马少谦道:“嗯。” 李清涟觉得有意思,打趣问道:“少谦哥哥,他怎么还活着?不该斩草除根吗?” 笑容蛇蝎妩媚,眼里藏不住的揶揄。 司马少谦坦然道:“我喜欢,自然不杀。” “可他是蜀国人。” “只要他愿意,我可以让他变成魏国人。” 李清涟挑眉看他,哈哈笑道:“少谦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胆识过人,无畏无惧。” 天际泛起鱼肚白,庙中的血腥味浓重,司马少谦见天光大亮,便道:“清涟,你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所以你是想自己跟我们回魏国,还是被打晕了带回去。” 李清涟眨了眨眼,俏皮道:“涟儿晕了是少谦哥哥抱回去吗?” 司马少谦朝李明招手,李明上前道:“少主有何吩咐?” 司马少谦对着李清涟说:“你哥哥我手受伤了,抱不动你,一会儿你晕了,他来背你回去。” 李清涟撇撇嘴说:“那算了,我还是自己走。” 说着便自己走出了门。 太阳出没的天边金红一片,李清涟深深吸了口气,将头上繁重的饰品摘下,随意地扔到地上。 须臾,乌黑柔亮的长发散落腰际,没了这些东西的束缚,李清涟终于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 见他们迟迟不出来,转头看去,便看见,方才说自己手上有伤抱不动她的司马少谦,背上趴着个敌国将军。 还将自己身上唯一取暖的狐裘披在那人身上,好不珍重。 李清涟嘴角抽了抽,道:“少谦哥哥不是说抱不动涟儿吗?怎地将军就行。” 司马少谦笑道:“我是抱不动,但背着还是可以的。” 身后五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第29章 是这样吗? 诸葛上景洗完澡从水雾缭绕的浴室出来,司马少谦满脸好奇地在他的房间里探索,对于他一个只有千年前记忆的古人而言,这些现代的东西确实很有吸引力。 从方才两人在客厅的谈话来看。 司马少谦在这个游戏里待了很久,似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唤醒的,一直作为游戏bug的存在,反复在各个游戏副本里通关。 诸葛上景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白色束带将窄细的腰身勾勒出来,一步步朝正在研究空调遥控器的司马少谦走去。 司马少谦感觉到他的靠近,将视线从奇怪的长方体收回,移到身侧,入目便是诸葛上景那张清心寡欲的脸。 睫毛浓湿,一缕一缕挂着水滴,浅灰色的眼睛冷沉无绪,没表情时真是拒人千里之外。 司马少谦却不惧,他的视线顺着诸葛上景线条精致的锁骨下滑,凝在两条修长白皙的腿上,喉咙干燥地滑动。 司马少谦堪堪收回放肆的目光,颇为克制地盯着诸葛上景的眼睛,问道:“我的记忆只停留在和你道别的那一刻,那你呢?” “你又为什么还记得我,还记得几千年前的事。” 诸葛上景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烦躁,面对这个一无所知的人,诸葛上景不太想坦白,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付出一切寻求长生,只为了留下关于他的记忆。 寻找他的来世转生。 他敷衍道:“我并不记得,只是和你一样,从墙壁上的题目一点点回忆起一千多年前的点点滴滴。” 司马少谦道:“是这样吗?” 诸葛上景道:“就是这样,你该回你的房间去了。” 司马少谦眨了眨眼,语气轻柔好似撒娇道:“上景,我怕黑。” 诸葛上景:“……” 此刻的司马少谦拿不准诸葛上景的态度,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他无数次的表露心意,诸葛上景从没有接受。 所以,或许在他死之前,他和诸葛上景也未能在一起。 见诸葛上景不回应,司马少谦一颗跃动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好,那你好好休息。” 诸葛上景瞧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险些心软,但现在不适合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他因司马少谦而纷乱的心绪并未得到很好的整理,“嗯。” 司马少谦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诸葛上景松了口气,重重地瘫倒在床上。 他有些看不明白自己了,在【两位将军】的游戏里,他认出了司马少谦,一开始在司马少谦下意识的拉弓方式就产生了怀疑,最终确认是,他假装崴脚倒在司马少谦身上。 如他所料,司马少谦没有心跳,是个死人,是一具能说会笑的尸体。 而诸葛上景对于司马少谦的尸体再熟悉不过,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但他在认出司马暗就是司马少谦时,自己竟然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他想要赢,大可将所有人都杀了,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但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赌,赌司马少谦是不是和他一样是奸细,赌他这几千年的追寻能不能换来司马少谦的一次主动靠近。 赌命运究竟想让他们继续纠缠,还是就此结束。 而当他再次看到如今这个最初的司马少谦时,心脏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因他跳动,若游戏里司马少谦不是奸细,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司马少谦永远不会知道,一个叫诸葛上景的人等他等了几千年。 难道真的累了吗? 诸葛上景晃晃脑袋,头痛欲裂地想着,不能再发生【两位将军】里的事了,无论如何都要赢,而这次命运也做出了它的选择。 他和司马少谦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生生世世。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 诸葛上景的身体实在困乏,脑袋胡乱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竟不小心就这么睡着了。 窗户大开,冷风吹动洁白的窗帘,宛如少女舞动的纱裙。 半夜,万籁俱寂之时,微风吹过,窗帘扬起一角,映着夜幕的窗台上忽然站着一个高大欣长的人影。 司马少谦扶着窗沿,像只敏捷的野猫,跳下窗台,压着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诸葛上景的床边。 当看到诸葛上景被子也不盖就这么吹着冷风睡着时,眉心狠狠皱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诸葛上景抱起,慢慢将诸葛上景塞进鹅绒被中。 他盯着诸葛上景的脸,忍不住唾弃自己,“果然还是贪心,离不开他片刻。” 虽有这般觉悟,但司马少谦也不只是过来看看便走,反而将刺眼的灯关掉,自己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诸葛上景的被窝。 甚至将诸葛上景搂入怀中,贪婪地紧贴诸葛上景的腰背,将头埋在诸葛上景的颈边,嗅着诸葛上景身上散发出的冷沉檀香。 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安静下来。 黑暗中,星眸微闪,眼神中露出野兽恐怖的占有欲,但在诸葛上景不舒适的轻哼中又瞬间消失。 似浮叶落潭,激起一圈涟漪过后,恢复平静。 司马少谦松了松将人禁锢怀中的铁臂,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弄疼你了,对不起。” 闻言,诸葛上景才终于停下睡梦中无意识挣扎,安安静静再次陷入沉睡。 司马少谦将手伸到被子外面,就着薄被将诸葛上景牢牢圈住,再次往怀里带了带,小声道:“晚安,诸葛上景。” 冷白的月亮缓慢移动,东边的太阳逐渐升起,将身边的云朵染得金黄。 诸葛上景睁开惺忪睡眼,看着身上裹紧的被子,恍惚了一瞬。 他记得自己睡着前好像没盖被子,他抬头看熄灭的灯,更加疑惑,似乎他也没关灯。 诸葛上景起身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忽然想到,司马少谦似乎没有衣服穿。 他思索片刻,将这一世司马玉泽的衣服拿出来,整理好给司马少谦送了过去。 是的,现代的这一世叫司马玉泽,上一世还有叫司马辞…… 总之,司马少谦的转世都会换名字,但唯有司马这个姓氏不变。 而这一世的司马玉泽和诸葛上景已经发展到了同居的地步,但果然到了二十岁,还是死了。 第30章 我的爱人 诸葛上景敲了敲隔壁的房间,等了一会儿司马少谦才开门。 司马少谦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身上的衣袍几乎湿透了,贴着胸膛,隐约可见肌肉线条明朗的胸膛,他似乎是洗到一半,听见有人敲门才匆匆赶来。 与司马少谦慌乱的目光对视,让诸葛上景也莫名无措起来。 诸葛上景咳了咳,道:“怎么湿成这样?” 司马少谦发顶的水滴顺着额头一路蜿蜒滑落,没入衣领。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番,才道:“我想洗澡,但是搞不懂这些东西,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这时,诸葛上景才听到房间里传来水声,哗啦啦—— 诸葛上景意识到不对,他推开司马少谦,一个箭步冲到浴室,花洒的水开到了最高档,如同喷泉般,倾泻而下。 水流汇聚流出,已经将卧室柔软的毛毯弄成湿哒哒的一团。 一片狼藉。 诸葛上景上前要将水关停,不料刚进去,花洒就失控地一阵舞动,像条发狂的蛇,接着“蛇头”断了。 花洒在一阵抽搐过后,啪的掉在地上,只剩下一根钢化水管在源源不断地喷水。 诸葛上景猝不及防地被飞溅的冷水浇了一身。 “……” 诸葛上景黑着脸,关掉了水。 出来时,已和司马少谦的狼狈模样不相上下。 司马少谦赶忙将披在肩上的毛巾拿下来,给诸葛上景擦去脸上的水渍。 诸葛上景从劈头盖脸糊下的毛巾中抬起脸,眼神浅灰冷冽。 司马少谦知道他生气了,一边小心翼翼地替诸葛上景擦干身上的水,一边赔笑道:“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懂。” 诸葛上景道:“你怎么弄的,花洒都断了。” 司马少谦讪讪笑道:“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开关,水突然从头顶淋下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劈了过去,然后就……坏了。” 诸葛上景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过司马少谦手中的毛巾,视线扫过像刚发了洪水的房间,木质的地板渗了水,这个房间怕是不能住了。 看看在这个游戏构造的虚拟现实里能不能找到工人来翻新一下。 诸葛上景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司马少谦在身后愧疚地说:“我来打扫。” 诸葛上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过来。” 闻言,司马少谦一扫阴霾,高兴地屁颠颠跟着诸葛上景回到了主卧。 诸葛上景从宽大的衣帽间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物,塞到司马少谦手里。 司马少谦眨眼,道:“这是你的衣服吗?我可能穿不下。” 司马少谦比诸葛上景高,体型比诸葛上景大,若真穿诸葛上景的衣服确实不太合适。 但这套衣服是司马玉泽的,作为司马少谦的转世,各个方面都和司马少谦别无二致。 诸葛上景道:“这不是我的……” 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妥,果然司马少谦立刻用疑惑的眼神看过来。 诸葛上景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司马玉泽的存在,沉默了一会儿。 司马少谦开口道:“是你爱人的吗?” 司马少谦在尽力压制自己心中的忐忑,想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扣在衣物上不断收紧的手指出卖了他。 诸葛上景抬眼看他,眼里没有情绪,令人无法从他的眼睛推断出答案,“怎么这么问。” 司马少谦眼神闪烁,道:“你在游戏里说,你有爱人……” 诸葛上景在思考,最后点头道:“没错,这是我爱人的衣服。” 这句话也没错,司马玉泽就是司马少谦,自然是他的爱人。 司马少谦却忽然身体僵硬地立在原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逐渐变得灰败破碎,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有多颤抖。 “你有爱人,可你也说了他杀了你,他根本不爱你!” 诸葛上景道:“是吗?” 司马少谦想起,诸葛上景在游戏里说到他的爱人将他杀死时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急道:“他爱你就不会杀你,如果是我——我绝对不忍心你受一点伤!” 诸葛上景见他这副样子,忽然笑出了声。 司马少谦更急了,他怕诸葛上景还不清醒,怕诸葛上景还爱着那个人渣,“你别笑,你不准喜欢他了!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神热切却杀意森然,诸葛上景知道他想干什么。 见诸葛上景不答,司马少谦咬牙恨道:“你不说,我自有办法找出来。” 说着转身欲走。 诸葛上景连忙拉住他,司马少谦错愕地回头,就被诸葛上景捏住了下巴,审视般的打量。 司马少谦眼里的杀意瞬间荡然无存,本没有温度的身体,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燥热,从脖颈烧到脸颊。 诸葛上景勾唇一笑,“别找了,他已经死了。” 闻言,司马少谦莫名松了口气,接着反应过来,气鼓鼓地将手里的衣服塞给诸葛上景。 “我不穿他的衣服,脏!” 诸葛上景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哪有自己嫌弃自己的道理。 “这件是新的,他没穿过。” 司马少谦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诸葛上景点头,“真的,你把衣服换好,我们出去一趟。” 司马少谦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过衣服,进到浴室里。 待浴室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诸葛上景才随手挑了件干净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两人穿戴整齐之后,一同站在出口处。 诸葛上景打量了一番穿着现代服饰,扎起高马尾的司马少谦。 冷峻硬朗,剑眉星目,长发高高束起,干净利落,风流倜傥。 黑色衬衫正好贴合他的身形,下摆被塞进裤腰,更显出司马少谦挺拔的身段,不宽不紧的牛仔裤令司马少谦的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得到充分展示。 司马少谦的身材极好,随便一穿都好像是要去t台走秀的模特。 诸葛上景心中暗自满意,捎带着心情也愉悦起来。 司马少谦从没这么穿过,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诸葛上景穿着一身白衣牛仔,和他这一身黑十分搭配。 心中升起诡异的喜悦。 第31章 狂梦驭胜 诸葛上景将门锁上,拔出钥匙,腰间突然横来一只苍白有力的手,将他的腰肢一揽,紧接着这个人腾空起来。 司马少谦竟抱着诸葛上景从十五层高楼一跃而下! 诸葛上景吓得闭上了眼,双手搂紧司马少谦的脖子,耳边风声呼啸,他听到司马少谦低声轻笑。 “别怕,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 司马少谦从十五楼踏着轻功稳稳落地,耳边的风声消失,诸葛上景才睁开眼,司马少谦还搂着他颇为得意地笑。 诸葛上景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快准狠地扇到司马少谦的脑袋上。 “嗷!!!” 司马少谦疼得松手,捂着脑袋哀嚎。 “为什么打我?!” 诸葛上景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冷冷道:“有电梯不走,耍什么酷。” 司马少谦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什么是电梯?” 诸葛上景一阵无言,感情他以为建这么高的楼,没有下来的方法,全靠他蹦极是。 诸葛上景觉得有必要跟他科普一番这个世界的构造和常识。 便说:“这里不是秦国,是秦国一千年后的世界,楼会比秦国那时候高很多,下楼的方法可以通过一种叫电梯的工具,不需要司马将军踏轻功,飞下来,很危险知道吗?” 司马少谦点头,道:“我听你的。” 诸葛上景愣了一下,道:“你确实应该听我的。” 接下来的时间,诸葛上景去车库提车,开着车把所见的风景、物品都耐心地跟司马少谦解释了一遍。 司马少谦格外地认真,基本上诸葛上景说过的话让他再重复一遍,他也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诸葛上景找到了装修公司,里面的人很木讷,像是只会走程序的机器人,这或许就是游戏世界的npc之类的角色。 诸葛上景说了一番自己的诉求,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员工,嘴角扬起弧度完美的微笑,道:“好的先生,这边需要您支付点积分。” 这时,诸葛上景的眼前浮现一个支付面板,上面显示他的余额为三万,是否支付积分用于装修房屋。 诸葛上景点了确认,很快他的三万积分就变为。 果真如系统所言,积分的作用类似于货币,一旦用完,就不得不去游戏闯关获取。 诸葛上景正在思考如何规划这些积分时,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 嗅到危险的气息,司马少谦抢步上前将诸葛上景挡在身后。 车上下来一位身强体壮,肌肉夸张身穿西服的男人,他戴着墨镜,漆黑的镜片倒映下司马少谦戒备的神情。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毕恭毕敬地朝诸葛上景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是诸葛先生,我们家少爷请您到府中一叙。” 诸葛上景皱眉问道:“少爷?” 男人道:“我家少爷是江泽市市长谢华东的儿子,谢喜春。” —— 车子停在一栋豪宅门前,司马少谦刚下车就被这金碧辉煌、奢靡至极的装修风格惊住了。 简直壕无人性。 这时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张娇俏可爱的脸探了出来。 是谢喜春。 他笑容羞涩腼腆,穿着一身柔软昂贵的西方贵族服饰,俨然是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小王子。 当门完全打开,一道黑影扑了过来,一把将诸葛上景牢牢抱住。 “哈哈哈哈哈诸葛兄!终于又见面了!!!” 诸葛上景回过神,声音有些惊讶道:“华山强?” 华山强死死抱住诸葛上景,“是我啊!诸葛兄!” “你怎么在这?” 华山强拽着被不断向后拉扯的领口,满脸通红,艰难喘息道:“在此之前,能不能让你朋友别拽我了——” “我——要——不能呼!呃——” 司马少谦一手紧抓华山强的后领,一手掐着华山强的脖子,正试图将诸葛上景和华山强两人分离,“放手!” 谢喜春慌忙跑上前拉架,华山强两眼一翻,谢喜春急道:“你们快松手,出人命了!!!” 片刻后,五人客客气气,一片祥和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伴随着华山强不停的咳嗽,谢喜春端起咖啡小抿一口,道:“诸葛上景先生,您还记得我?我是谢喜春。” 诸葛上景看到一旁满脸阴翳的张明,同样喝了一口咖啡,“记得,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想要合作。” 诸葛上景眉尖微挑,道:“合作?” 谢喜春被他这么一看,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正要说话,一旁的张明突然开口:“合作……你很靠谱,所以我们希望下一个游戏可以一起进去。” 诸葛上景觉得这三人有点意思,“既然要合作,筹码是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道:“没有。” 诸葛上景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说的这么坦率。 “这算什么?” 华山强嘿嘿一笑,“算我求你。” 诸葛上景瞥了他一眼,对司马少谦道:“走。” 见两人起身就要走,谢喜春急忙道:“我们有下一关游戏的线索!” 诸葛上景停下脚步,重新坐回沙发上,慵懒地翘起二郎腿,“哦?” 谢喜春道:“你们也知道最后我被公主吃掉了。” 说到这,谢喜春寒毛乍起,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缓了一下才道,“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公主反复不断地重复一句话,我猜想这是下一关游戏的线索。” “但我们三个人的见闻有限,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诸葛上景陷入沉思,他作为临渊游戏的第一批玩家,自然也知道游戏会将下一关的游戏线索提供给玩家。 但是想要获取难度极大,一不小心就会死在关卡里,非常靠运气。 诸葛上景道:“公主说了什么?” 谢喜春睁大眼睛,“你愿意跟我们合作了?” “可以。”线索来之不易,若能得到下一关游戏的信息,他们的处境将会好很多。 华山强道:“明枝净,听说过吗?真奇怪啊,这个名字怎么搜都搜不到,不过你在游戏里连稀奇古怪的文字都认识,这个或许知道?” “明枝净——”诸葛上景的眼睛微微睁开,原来是这个吗? 众人看他的表情,欣喜万分,“是不是有线索?” 诸葛上景的表情可算不上愉悦,沉默一瞬,道:“时间太久有点记不清了。明枝净是位古代女巫。 ” 第32章 游戏线索 “女巫?”三人异口同声。 华山强凑了过来,“还有呢?” 诸葛上景道:“沂南地界有一远古氏族明枝,相传,明枝族人都是巫神的子民,能通过祭祀的方式同他们的巫神对话,向巫神传达他们的心愿。”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巫神交流,只有在祭祀仪式中担任神职的女巫可以,而明枝族的第一任女巫就叫明枝净。” “但作为女巫一代之首,明枝净并不被她的族人所认可,她被冠上邪恶、渎神之名。” “为什么?”华山强问道。 诸葛上景:“在明枝族的传说中,巫神未成神之前,名叫羽落,是明枝净从战乱中捡回来的少年,后来取名,明枝生。明枝生生在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年代,经历人间诸多疾苦,却心有慈悲,感怀苍生。” “他的一生都在行善积德,救济罹难之人,后来不幸感染瘟疫,在即将病逝之前,由明枝族举行成神仪式,圆寂之刻,肉身成神,被族人奉为巫神。” “将明枝生带回,并陪伴明枝生一生的明枝净也便承担了通神之责,成为女巫。但明枝净为人阴险恶毒,她并不爱世人,她将每一次族人对巫神的祈愿都恶意歪曲,逢至旱年,族人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她偏对巫神说:‘年年雨涝成灾。’” “由于她向巫神传达了族人相反的愿望,致使明枝族险些遭受灭族之灾,后来明枝族人也意识到其中的诡异,便选出了下一代女巫,在新女巫上任时,明枝净被揭发。” “最后,明枝净被烧死在了祭坛之上。” 说到这,诸葛上景道:“这些都是几年前的见闻,一位明枝族的老婆婆告诉我的,公主所说的明枝净,或许也不是我说的这个明枝净,所以你们自行判断。” 华山强几人凝眉思考起来,张明道:“能知道这些就很不错了,要命,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连个网都上不了,查都没法查!” 华山强问道:“还能说出更多细节吗?光是这些关于明枝净的故事,感觉没什么头绪。” 诸葛上景道:“暂时就这些了,等我想起什么了再跟你们说,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线索只是线索,若是能从线索得到整个游戏的通关方法,那就太简单了。” 谢喜春叹了口气,道:“那也只能先这样了。” 华山强从沙发扶手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道:“诸葛兄,你也太不仗义了,你竟然骗我!” 诸葛上景挑眉看他,道:“我骗你什么?” 华山强双手抱胸,“你的名字,你明明叫诸葛上景!还骗我说什么诸葛明!” 诸葛上景闻言一笑,“是你骗我在先。” 华山强疑惑,“我骗你什么了?” 诸葛上景同样疑惑道:“你真叫华山强?” 华山强懵了,“我不叫华山强叫什么?” 闻言,诸葛上景忽地笑出声,“不好意思,你这个名字实在是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你胡诌的。” 其他人也都笑了,谢喜春更是认同道:“不好意思哈强哥,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不想告诉我们真名,才随便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华山强一脸受挫的表情,喃喃道:“我的名字就这么潦草吗?” “可能是很少人姓华。”谢喜春含笑解释道。 华山强却在看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谢喜春后,憋了半天才道:“谢喜春,其实应该告诉你一件事。” 谢喜春见他表情不太对,问道:“什么事?” 华山强道:“李宇凡是你哥哥!” 谢喜春闻言瞪大了眼睛,“什么?!” “可是我是独生子啊——” 这回轮到华山强震惊了,诸葛上景和张明也皱起眉头。 几人的反应让谢喜春都不自信了,他来回看着几人,“我真的是独生子啊……难道我爸在外面又养了小老婆?” 这时,诸葛上景反应过来了,华山强还在问:“你有爸爸?你爸不是死了吗?” 谢喜春难得生气,“你爸才……不对,我爸怎么可能死了?!我出车祸前他还在家里给我准备晚餐呢!” 华山强这回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所以李宇凡不是你哥,你爸也没死,你家也不穷,你也根本不是因为煤气罐爆炸死的!” 谢喜春点头,疑惑又同情地看向华山强,仿佛在说,你脑子没事? “你觉得我家很穷吗?” 华山强猛地醒悟,随即被打击到了,就这比欧洲贵族都奢华的住宅,目之所至,全是昂贵的花瓶、上亿的画作……怎么都不可能跟穷沾上边! 华山强痛恨自己瞎了眼,现在才反应过来。 谢喜春不明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说李宇凡是我哥啊?” 张明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谢喜春听完,抿唇沉默了好久,半晌才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诸葛上景道:“或许是一开始没发现你是奸细就与你太过亲近,后来发现你的身份,又不好摆脱嫌疑,才编造出因为是你素未谋面的哥哥来合理化你们先前过密的交流。” 闻言,谢喜春更加沉默了。 “不过让我比较意外的是你,张明。”诸葛上景抬眼看向一旁的张明。 张明冷笑着撇开了脸。 华山强来了脾气,“嘿你小子什么意思?作为队友,你捅我一刀让我暴露身份,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还有给我下毒。”诸葛上景道。 华山强:“对!还有给他下……毒?!” 华山强震惊地看向诸葛上景,“你还被这小子下毒了!我靠!” 张明眉眼阴翳,冷笑道:“解释?要什么解释?我本来就不想赢,要是我的计划成功,此刻活下来的就会是我的姐姐!” 众人怔愣,张明想到张颖在自己怀里不断变冷的身体,眼睛涌出泪水,“在我知道我和姐姐身份不同时,就已经打算让她活着出去了,所以,第一个晚上,我用催眠术问出了你的身份。” 张明通红的眼睛望向华山强。 华山强:“催眠?!你还会这个?” 张明不屑道:“我是催眠师,当然会。” “之后又用毒试出了诸葛上景的身份。” 诸葛上景眉尖微挑,“试?你就不怕误杀了好人?” “哼,为了我姐,我会在乎这些?若你真是好人,就自认倒霉,还有你别装的这么无辜,要不是你给出的错误信息,我姐也不至于——” 诸葛上景瞟了一眼身旁无所事事的司马少谦,勾唇笑道:“你算计我,我当然要算计回去,你为了你姐姐,我自然也为了别人,是你太心急,怨不得别人。” 张明瞪了他一眼,恨恨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我现在只想闯过十八关,让我姐姐活过来。” 氛围凝滞片刻,华山强一脸无辜道:“没人安慰一下我吗?我是被自己同伴捅死的唉?” 谢喜春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了聊胜于无的安慰。 华山强:“…………”真是一群冷漠的人啊。 第33章 杂乱无章 日落西沉,诸葛上景见时间不早了就打算起身离开。 谢喜春却道:“你要不要在我家住下,我们都住在一起有什么事也方便沟通。” 诸葛上景婉拒道:“不必。” 华山强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道:“你们知道司马暗在哪吗?我们要不要通知他一起进游戏?” 一旁的司马少谦终于说话了,“找我吗?我一直都在啊。” 华山强蓦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司马少谦,“帅哥你谁?你是司马暗?!” 司马少谦露出了在游戏里的同款笑脸,“如假包换。” 临走前,华山强还处于被雷劈了的状态,愣愣地挥手同诸葛上景他们道别。 街上的景色不断倒退,因为速度太快,场景开始虚焦闪屏。 “……” 诸葛上景从窗外敛回视线,对一直看着他的司马少谦道:“别看了,不累吗?” 司马少谦却仍盯着他,比先前更为炽热,令人难以忽视。 “你变得不太一样了,但我说不上来,所以要好好看看,能再次遇到你,我真的太开心了诸葛。” 诸葛上景被他说得脸上一热,别扭地移开视线,“你……算了,随意。” 得到许可,司马少谦的眼睛蓦地更加热烈,且肆无忌惮。 一路下来,诸葛上景虽面上淡然自若,但实际如坐针毡。 脸上的热度一直降不下来,好在外面光线不好,看不出来。 这次,司马少谦老老实实地跟在诸葛上景身后,没再妄图施展他的轻功。 诸葛上景带着他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司马少谦惊奇地睁大眼睛,但很快明亮的双眼又迅速黯淡下来。 诸葛上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司马少谦忽然情绪低落,“我好像错过了你很多时间,若是你没来到游戏世界,你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有一个美满的生活,你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诸葛上景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出电梯,司马少谦赶忙追上,仍絮絮叨叨道:“诸葛,再次遇到我,你……你开心吗?” 闻言,诸葛上景突然停下脚步,任由司马少谦撞到他身上,司马少谦闷哼了一声。 诸葛上景道:“就算没遇到你,没进入这个游戏我也不会结婚生子,至于你说的美满生活,对我而言太短暂了。 “还有,我从来没有不开心。” 司马少谦愣在原地,诸葛上景已经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声音从前方传来。 “进来关门。” 司马少谦顿时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地跟在诸葛上景身后,关上了门。 进入屋内,正准备休息的二人发现隔壁房间还是一片狼藉,见状,诸葛上景在游戏系统里找到装修公司,交涉了一番,跟他们商量确认,三天后再上门装修。 诸葛上景关闭了眼前的系统显示屏。 揉了揉眉心,心道:这里果然不比现实方便,电话都打不了,一切沟通都得在自己的系统中进行。 若是想要联系谢喜春他们就只能开车过去了。 —— 诸葛上景洗完澡出来,司马少谦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我们是一起还是……”虽是这么说,但司马少谦还是希望没有另一个选项的好。 诸葛上景抬眼,清浅的眸子睨着他,反问道:“你想如何。” 司马少谦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道:“那一起睡!” 说着,不等诸葛上景答应就抱着枕头扑到床上,弄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诸葛上景无奈扶额,严肃道:“你先去洗澡。” 司马少谦从柔软的被子里探出头,小声拒绝道:“我早上洗过了。” 诸葛上景:“不想洗就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打地铺。” 话音刚落,司马少谦像只兔子,蹭地从床上弹跳起来,咻地进到浴室。 待诸葛上景反应过来,司马少谦已经脱了上衣,正准备脱裤子。 见他如此,诸葛上景眼皮狂跳,“关门!” 司马少谦手忙脚乱地拽着松垮地裤头,关上了门。 诸葛上景扶额叹息,还没等他松口气。半晌,司马少谦又有情况了。 司马少谦从浴室门处探出半个脑袋,生怕诸葛上景嫌他烦,小心翼翼道:“诸葛上景,我不会用……” 诸葛上景冷着张脸,让司马少谦披上浴袍,任劳任怨地进到浴室教没有任何现代生活常识的司马少谦怎么用花洒。 不久后,水声停歇。 嗒一声,浴室门从里面打开,司马少谦换上了诸葛上景为他准备的睡衣,满脸惬意地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诸葛上景仍旧倚靠在床头,将手中的书一收,头也不回地对司马少谦道:“关灯,睡觉。” 司马少谦却道:“诸葛上景,我的头发没干。” 闻言,诸葛上景抬头看他,蓦地撞入司马少谦深邃潮湿的眼中,湿漉漉的长发披肩,衣服半歪半斜露出线条好看的锁骨和洁白的肩头。 宛如美人出浴。 诸葛上景眸光忽闪,不知为何,这样的司马少谦好看得让人不敢逼视。 司马少谦迎着诸葛上景的目光,一步步靠近,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令诸葛上景下意识挪开视线。 司马少谦垂下脑袋,在诸葛上景耳旁道:“帮我擦擦头发,我头发太长了,够不到。” 一滴冰凉的水落在诸葛上景纤长的睫毛上,诸葛上景整个人显而易见地抖了一下,睫毛轻颤,诸葛上景抬眼看向压过来的司马少谦。 “……” 眼看司马少谦越靠越近,灼热的气息扑来,诸葛上景的喉结滑动一番,“司马少谦,起来。” 司马少谦的眼睛瞬间清明,他的视线落在诸葛上景浅灰色淡薄的眼睛上,几次挣扎过后,将半干的毛巾塞进诸葛上景的手里。 转身坐在床边,乖巧地背过身去。 诸葛上景怔愣地看着手中的毛巾,再看司马少谦露出湿发的背影,忽然轻笑,无奈地给司马少谦擦起了头发。 手上乌黑柔韧的发丝在指尖穿梭,熟悉的感觉让诸葛上景回忆起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场景。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当年某人的叹息。 【“上景先生,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司马少谦。” 不,你是,你只是忘了。诸葛上景的手指紧紧插入那人的发间,压在他身上的人,发出了说不上是痛苦还是痛快的闷哼。】 之后,诸葛上景还帮司马少谦吹干了头发,司马少谦的头发又多又长,吹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大功告成。 期间,司马少谦还舒服地打起盹来,像只被撸顺毛的狮子。 诸葛上景将手里的吹风机收起,拍了拍躺在他腿上的司马少谦,“起来。” 睡迷糊的司马少谦缓缓睁开眼,坐起身。 诸葛上景弯腰把吹风机放到床头柜旁,刚要收回手,就被身后的司马少谦扑倒,抱着在床上滚了几圈。 诸葛上景惊恼道:“你干什么!” 司马少谦却将头埋在他的颈窝,热气滚过敏感的肌肤,诸葛上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自己腰间的衣服被撩起,一只冰凉的手探了进来,诸葛上景霎时身体僵硬。 “起来,不然你就滚下去睡。” 话音刚落,在他腰间作祟的大手便停了下来。 耳边传来司马少谦沉重的喘息,诸葛上景的心提了起来,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司马少谦真想做些什么。 诸葛上景知道自己大概率也不会拒绝。 “……” 司马少谦最后还是松开了诸葛上景,声音低沉沙哑,“好了,睡觉。” 说着便将诸葛上景转过身去,反从背后搂上诸葛上景纤细的腰身。 诸葛上景:“……” 不管怎么说,一阵杂乱无章的心跳终于安静下来。 半晌,身后渐渐没了声响,甚至是呼吸都停了。 诸葛上景转过身,黑暗中凝视着已陷入沉睡的司马少谦,他动作轻缓地抬手探上司马少谦的鼻息。 没有呼吸了。 诸葛上景眉头一皱,又将头靠上司马少谦的胸膛,同样的平淡无波,没有任何动静。 诸葛上景心下一沉,明明方才还能感受到司马少谦的气息,如今又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难道,只有情绪起伏,他才会有呼吸和心跳吗? 第34章 游戏开始 三天后,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如约来到进入关卡的临渊广场。 无比开阔的广场上,十八道裂缝矗立其中,漆黑如墨的不祥之气从一道道崎岖狭长的裂缝中溢出,伴随着短促耀眼的闪电,将周围的空气切割、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诸葛上景一眼便看到了不停朝他们挥舞手臂的华山强,缓步上前。 华山强道:“这么晚才到,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害我担心了好久。” 诸葛上景眼皮半抬看他,“我若是不来,亏损的是我,你担心什么。” 华山强嘿道:“咱俩作为队伍里智商的担当,少了一个游戏的难度就要增加一倍,咱俩合体闯关卡不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吗!哈哈哈哈!” 诸葛上景无言片刻。 张明翻了个白眼道:“好了,闲聊到此结束!快进关卡,干正事。” 谢喜春声音温软道:“那我来叫系统。” 谢喜春打开了自己的操作屏,点了呼唤系统,不消片刻,一只戴着粉色耳机的兔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华山强被吓了一跳,兔子小渊冲他甜甜一笑,用软萌的嗓音道:“检测到玩家五名,游戏关卡二处于正常运行状态,请问是否进入游戏?” 五人异口同声道:“是——” 兔子小渊得到肯定的答案,漂亮的瞳孔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众人面前,一道裂缝霎时张开。 宛如恶魔苏醒,睁开了沉寂的眼眸,黑金幽光似竖瞳般流转,关卡入口缓缓开启。 兔子小渊揪住自己肩膀两侧的背带,抖了抖身后的背包,大步向前,“请玩家随小渊一同进入关卡二!” 五人跟在兔子小渊身后,陆续进入了关卡。 刚进到关卡里,诸葛上景就感到了一阵眩晕,接着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对话。 “是你输了。” “我是不是输了,这要等你死的时候才知道。” 诸葛上景扶着钝痛的脑袋,喃喃道:“什么……” 司马少谦察觉到诸葛上景的不对劲,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稳住了诸葛上景踉跄的身形。 “你怎么了?” 那阵眩晕感来的快,去的也快,诸葛上景很快便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道:“没事。” 耳畔传来一阵惊叹,“天,这是土楼?!” 诸葛上景抬眼看向四周,土黄色瞬间占据了全部的视野,用土块夯砌的高楼将他们团团包围,蔼蔼浓雾笼罩在上空,高楼就像是一座烟囱,直插入云。 他们正置身于一座土楼中,但有别于现实世界正常的土楼,这座土楼高的离谱,一眼望不到顶。 众人抬头张望的动作,让诸葛上景想到了,井底之蛙。 华山强连连感叹,“厉害,太厉害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土楼!” 仅仅依靠肉眼观察,诸葛上景也能看到眼前这座土楼大概有十层,其余的掩在雾中。 每一层都被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门窗所覆盖着,这些门窗就如同一个个眼睛一般,紧密排列在土楼那庞大身躯之上。 仿佛是无数双眼睛同时凝视过来,给人一种极度密集和压抑的不适感。 几人在原地张望了片刻,他们身后的关卡入口突然走出一个人。 是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女人披散着乌黑秀丽的长发,一袭白裙清冷高洁,身材极好,凹凸有致,皮肤白里透红,一张瓜子脸生的标准,眼角的泪痣更显风韵。 总的来说,就是,华山强被迷得神魂颠倒、两眼发直了。 嘴巴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女人眉眼浅笑,霎时她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飘满了好闻的花香,她将头发撩到耳后,声如黄鹂,婉转动听。 “你们好,我叫梅子久。” 华山强终于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收回那副失态模样,难得端出他平日里的社会精英样,整了整并不存在的领带,彬彬有礼道:“梅小姐你好,我叫华山强。” “你好。” 梅子久的眼睛扫过其余几人,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可以认识一下吗?” 梅子久的长相和气质虽然清冷如同天上的冷月,令人望而却步,但从她的举止和谈话中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热情且平易近人的人。 还不等诸葛上景几人答话,竖瞳般的入口又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瘦瘦小小,戴着厚重的塑料圆框眼镜的女人,她低着头,小小的脑袋几乎都要埋进胸口了,脸上长满了雀斑。 另一个是清俊美艳的男子,约莫二十几岁,身形修长,穿着淡蓝如水的外衫,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之态。 三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三个极端,极端清冷、极端普通和极端俊美。 交流过后,知道了戴眼镜的女人叫季双笙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男的叫洛青席,是一名负责国际大牌设计的服装设计师。 第35章 女巫与神 之后又来了四个人,分别是穿格子衬衫的理工男袁鹏。 戴着大金链子一身膘的暴发户楚一霸。 结了婚就全职在家带娃的家庭主妇王晓晓。 卖水果的小贩谢樵。 随着七人的到来,众人身后的关卡入口也随之关闭消失。 至此全员到齐,系统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欢迎玩家们来到关卡二,本次闯关的游戏叫【女巫与神】。” 说完这句话,系统就没声了,一片寂静后,众人面前不远处的一间房门被打开,“吱呀”一声。 一道瘦小佝偻的身影出现,咚——咚——咚—— 木头缓慢敲打地砖的声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拄着拐杖朝众人走来。 诸葛上景眼睛微眯,仔细打量着不断靠近的老头,老头身上穿着奇怪的民族服饰,尽管腰背佝偻如虾,但脖子处仍挂着一串不知什么生物的骨头制品,状如獠牙又像肋骨。 忽地,诸葛上景发现老头脖子处的骨头挂饰之下有一只黑青色蜘蛛。 仔细观察才发现,那是一枚蜘蛛刺青。 静静地伏在老头枯槁般的皮肤上,刺青生动,上面点缀了绿色的眼珠。 在诸葛上景观察它时,它似乎也在观察着诸葛上景。 老头满脸褶子,皱皱巴巴的一张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诸葛上景几人后流露出几秒的精光。 只有几颗牙的嘴巴一张一合,含糊地说出了一串古怪的俚语。 更奇怪的是,诸葛上景他们竟然听懂了。 这个土楼生活着一个族类,名叫明枝族,而这个老头正是明枝族的族长。 再过几日,明枝族就要举行祭拜巫神的仪式,而诸葛上景几人的身份就是作为其他各族的代表前来参加这个仪式。 老头道:“祭拜巫神的仪式将在五天后举行,但举行仪式所需的三样东西,玉璧、锦帛和神乐铃却不翼而飞了,没有这三样东西仪式就没法进行,还希望各族英杰能替明枝族找回消失的祭品。” “让明枝族能顺利祭拜巫神,祈祷来年各族风调雨顺——” 挺着啤酒肚的楚一霸张口便道:“老头,你搞笑呢?你们自己的东西自己不保管好,让我们找,我们都是外地来的哪懂你们的东西放在哪?” 闻言,老头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吊着眼睛瞪了楚一霸一眼,楚一霸对上他渗人的眼睛,整个人明显地抖了抖。 老头一改先前还算和蔼的模样,声音变得阴恻恻的,“若祭神仪式无法如期举行,那各位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老朽也不能确定了。” 感情,这就是他们在这个游戏里的任务,找到玉璧、锦帛和神乐铃,并在五天后参加祭神仪式,那么他们这次的关卡就算顺利通过了。 如此看来似乎很简单,有几个人明显放松了很多。 土楼上空的浓雾开始变成一团团乌云,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似乎要下雨了。 老头将几人带到一间貌似是厨房的地方,房间里飘浮着陈旧的空气,抬头能看到房角有几张蛛网,幽幽地挂在上面。 空间不算宽敞,刚好能容下十二人坐在里面吃饭。 厨房里摆了一张长桌,桌子有十厘米之厚,陈旧斑驳,上面不知道拿来砍过什么很坚硬的东西,深浅不一的刀痕遍布。 老头招呼众人坐下,刚好十二把椅子,诸葛上景五人紧挨着排排坐下,华山强等梅子久落座,特地挑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华山强正巧坐在了诸葛上景右侧,左侧坐着司马少谦。 华山强难得矜持老实的样子令诸葛上景有些忍俊不禁。 张明坐在他旁边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strong的。” 面前的梅子久明艳动人,白皙的肌肤似乎都在发光,梅子久对着华山强笑了笑,华山强整个人就像是被勾了魂一般,愣了好久。 但华山强的脸很具迷惑性,他若是不做表情,那张脸便是一副帅气精英样,是以其他人并没发现他的失态。 洛青席很会照顾人,他发现眼镜妹季双笙的椅子有些摇晃后,主动提出了要和季双笙换位置。 尽管季双笙极力婉拒,但在洛青席一再地坚持下,还是涨红着脸,非常不好意思地换了位置。 片刻后,厨房的门被打开,一个明枝族的妇女端着一大盘菜走了进来。 她一只手稳稳当当地顶着一个大盘,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黑陶罐。 坐在离门口最近的理工男袁鹏和家庭主妇王晓晓见此赶忙上前帮忙,两人从女人手上接过一个盛着十二盘菜的大盘子。 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这些菜有汤有羹,竟然一点都没洒,反倒是被袁鹏俩人接手后,洒出来了点。 女人见他们这样,忍不住发牢骚,一大串古怪的俚语脱口而出,好在众人能听懂。 “细皮嫩肉的外族,力气不大就不要帮倒忙,食物是巫神赐予明枝族的礼物,是最珍贵的东西,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袁鹏被这一通训斥忍不住想回怼,但想到这不过是个游戏npc,没必要计较,也就不说话了。 女人身上也戴了很多骨头装饰物,还有某些动物的獠牙做的头饰,黄黑色皮肤很是粗糙,手指骨节粗大,手甚至比在场的男人都要大。 她的脖子处同样有着一枚黑青色蜘蛛刺青。 她将窄口黑陶罐放到地上,腾出手把袁鹏俩人手中大盘里的十二盘菜一一摆放到十二个座位前。 每个人的菜式都不一样,有的是一整条鱼,有的是一整只鸡,有的只有几颗菜…… 弄完这些,女人望着众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道:“尊敬的外族来客,请慢慢享用你们的晚餐!” 说完,便手顶大盘走了。 诸葛上景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半只鸭,油光水亮,香气扑鼻,泛着诱人的光泽,但诸葛上景却没什么胃口。 而恰好,谢喜春的是另半只鸭,他也同样苦恼地皱起秀眉。 华山强分到了两颗鸡蛋,梅子久分到了一碗莲子羹,清香甜美。 暴发户楚一霸看着眼前的一整只鸡,瞬间眼冒精光,在众人都没动筷的时,他已经大快朵颐起来了。 刀叉碗筷的碰撞声响起,众人开始享受晚餐。 华山强吃完两颗鸡蛋属实噎得慌,他视线扫过众人的餐盘,并没有找到喝的。 反倒是发现诸葛上景餐盘里的半只鸭变成了几颗水煮青菜,而司马少谦正在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将自己盘中的半只鸭“分尸”,手段极其“残忍” “……” 华山强还是觉得渴,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女人还提来了个黑陶罐,他起身走到黑陶罐旁。 黑陶罐用特殊的纸密封着,但华山强隐约能闻见里面飘来的香甜酒味。 闻着香味,华山强的口中迅速分泌出唾液,他吞咽口水,揭开了那层密封的纸。 从窄小的罐口往里看,里面黑黝黝地不时折射出水光,华山强心下一喜,正欲拿碗过来取酒。 视线忽然就瞥到了一抹白色,华山强察觉不对,他低头又往里使劲瞧了瞧。 突然,他失声大叫起来! 他看到了,那抹白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人眼球的白色部分,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第36章 女巫与神2 正在吃饭的众人被华山强的动静吸引,嘴里的饭都忘嚼了。 洛青席站起身,关切问道:“怎么了?” 华山强的脸白了几度,“罐子里装着婴儿。” 闻言,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楚一霸猛地埋头将自己手里的鸡腿咬了一大口,这才愣愣道:“婴儿?” 诸葛上景走到黑陶罐前,眯眼往里瞧,便与里面的死婴四目相对,婴儿的眼球突出几乎脱离眼眶,被极细的血管牵连,随着酒水晃动。 一双眼睛眼白占据了大片,黑色的瞳孔极小,如此情景,诸葛上景的后背猛然窜起一股冷意。 用婴儿酿酒是少数远古部族酿酒的一种方式,做法极其残忍,在这类部族的观念中,婴儿是洁白纯净的象征,特别是还在母体内六、七月份的婴儿。 这些婴儿还未出生,即还未沾染尘世的污秽,且初具人形,是最接近纯洁的状态。 所以,他们会将还未出生的六、七月份的婴儿从母体剥离,再将婴儿的内脏掏出,清洗干净后装进陶罐中封存,酿出来的酒,他们称之为驱邪圣酒,用来净化人体内沾染的污秽之物。 而这所谓的驱邪圣酒,却是以极其邪恶的方式制作而成,未免讽刺。 不知何时站在诸葛上景身边的洛青席见到这一幕,脸色煞白,他的眼眶因怒气悲悯而通红,不忍再看,闭上眼睛,声音颤抖道:“怎会?!怎会有如此残忍的做法!这简直有违人性!”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走进来的还是那位明枝族的妇女,她的视线落在餐桌上,在看到谢喜春一排人吃的干干净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到另一边,突然瞪起眼,死死地盯着一个装了半只鸡的盘子,楚一霸被她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氛围也诡异,紧张起来,只见女人怒目圆瞪一一扫过餐桌上所有的餐盘,眼神逐渐阴沉。 王晓晓的食量不大,而她面前的是一大碗面,无论如何也吃不完,所有当女人死死地瞪着她时,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女人恶狠狠地盯着留下剩菜的楚一霸和王晓晓,眼神阴毒渗人,她嗓门极大道:“竟然没有吃完巫神大人赏赐的食物!你们会受到巫神大人的惩罚!” 王晓晓被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楚一霸壮着胆子辩解道:“大婶,不是我不想吃,是只剩下鸡头和鸡屁股了,这玩意儿,谁会吃?” 女人阴森森地看着楚一霸,道:“这些话,你自己亲自去跟巫神大人说!” 说着便摔门而出。 留下众人一脸不知所措,楚一霸嘀咕道:“神经病!” 谢喜春却万幸地对张明道:“谢谢你帮我吃,不然我肯定完了。” 张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别担心。 令华山强没有想到的是洛青席竟然也吃完了,他的可是整整五个干巴巴的大馒头啊! 洛青席却道:“浪费食物是不好的行为,所以尽管已经饱了,也还是吃完了。” 华山强脸上大写的佩服。 洛青席垂下眼眸,脸色悲戚地看着那小小的陶罐,蹲下身,接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轻声念了几句祷告词。 不久,明枝族族长,那个老头出现了,他先是客套地寒暄一番,便领着众人走出厨房,前往今晚要住的房间。 诸葛上景刚踏出厨房门,就听见雨水落在地面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吃晚餐的这段时间,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雨帘细密,并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在雨声之中,诸葛上景还听到了别的声音,叮铃、叮铃,随着众人的脚步发出节奏缓慢的轻灵之声。 铃铛? 诸葛上景循声望去,视线落在一节皮肤白皙细腻的脚踝上,一根红绳将纤细的脚踝圈住,尾端坠着一枚银铃,另一只脚踝上也有。 诸葛上景的视线上移,是梅子久。 诸葛上景微微有些惊讶,因为梅子久浑身上下洁白无瑕,若她脚腕处系了两根红绳,那是极为醒目的存在,他不可能没注意到。 究竟是什么时候戴上的? 诸葛上景正凝神思索,一旁的司马少谦忽然凑到他耳旁道:“为什么一直看着别人?我要吃醋了诸葛。” 诸葛上景瞥了他一眼,“别闹。” 司马少谦闻言,眼神变得幽怨,就好像诸葛上景是个花心的负心汉般,“我就知道,有新欢忘旧爱是男人的本质,你诸葛也不例外!” 说着气恼地别过脑袋,只留给诸葛上景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诸葛上景:“…………”你把自己剔除男籍了吗。 走到楼梯口,抬头往上看,光线从明亮变得幽暗,像是被某种黑暗物质笼罩般,无论众人如何努力地想要从底下看清土楼究竟有几层,也是无济于事。 众人跟着族长走上楼梯,楼梯狭窄拥挤,周边堆放了很多杂物,他们不得不小心避让,楼梯的拐角也很多。 时常没走几步就又得拐弯,华山强忍不住开玩笑道:“小偷来到这里都得买张地图,不然怕是有来无回。” 梅子久被他的话逗得掩嘴低笑。 在众人被绕得晕头转向之时,族长终于在某层楼上停步不再往上爬。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族长带着他们往楼梯口的右侧走去,停在了一扇门前。 他颤颤巍巍的手指往前一指,只见这段狭窄的走廊上一共有十二扇门。 “豁!还是单间。”楚一霸叹道。 族长任务完成,说了句,房间有十二间,你们自己分配。就拄着拐杖,哆嗦着两条腿下楼。 华山强想到了晚餐时洛青席那副慈悲好人样,一定在梅子久面前出尽了风头,心中不甘落于人后,不知脑子抽什么风,突然对着族长老头正颤颤巍巍下楼的背影喊道:“族长爷爷,辛苦您了,您慢走!” 话音刚落,就见老头身形一歪,脚步一个踉跄,紧接着楼梯处传来咕噜咕噜的巨响和老头的哀嚎。 众人:“…………” 华山强尴尬地挠挠头,“可能老头第一次被人关心,太激动了!” 诸葛上景:“…………” 第37章 女巫与神3 走廊光线昏暗,不时有雨滴飞溅落在廊内,本就不大的空间因为堆放杂物而显得更加拥挤。 十二间房,越往里走,就越是阴暗逼仄。 楚一霸顺手打开一间房,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扇窗和一台立柜。 借着窗户透过的微弱光线,众人注意到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挂着一幅刺绣。 洛青席的眼睛瞬间亮起,他迫不及待地走进去,抬手取下那幅刺绣。 其他人见状也走了进去,不大的房间瞬间挤满了人。 洛青席轻轻抚摸绣品的纹路,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赞不绝口道:“凤凰涅盘——好美,真是太美了!” 洛青席手中的绣品绣的是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火红的羽翼振动如同炽热的烈焰,正向着天上的太阳飞去,深浅不一的红线就已将凤凰涅盘绣的栩栩如生。 众人看到后也纷纷惊叹。 王晓晓:“感觉它要飞出来了,真的好生动。” 谢喜春:“只用了不同深浅的红色欸,好厉害!” 楚一霸眼中精光一闪,突然从洛青席手中抢走了绣品。 洛青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楚一霸将绣品藏到身后,昂首挺胸,趾高气昂道:“这是我的房间,你们看完了就快点出去,我要睡觉了!” 华山强道:“这什么时候成你的房间了?” 楚一霸道:“先到先得,我开的门,自然是我的房间,你们快点出去!” “出去——出去——” 一边说一边动手把人一个个往外推,直到所有人被赶出门外,楚一霸砰地关上门,喜滋滋地摩挲着手中精美的刺绣。 “嘿嘿,我的了,这种程度的刺绣,怎么也得值个几百万,不!几千万都有可能!哈哈哈发财了!” 被赶出来的众人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外。 洛青席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叹气摇头。袁鹏“切”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打开了楚一霸隔壁的房门。 里面的的构造和楚一霸房间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墙上的装饰品。 上面挂的不是绣品,而是不同形状的骨头,围成一圈一圈镶嵌在墙上,森白的骨头总让人心里不舒服,所以当袁鹏问有人要住这间吗?没有一个人答应。 袁鹏也懒得多说什么,一脸疲惫地关上了门。 后来华山强几人将剩余的十间房门都打开,让女生先挑。 王晓晓选了一间摆放鲜花的屋子。 梅子久选了最简单的一间,里面除了床和立柜,什么都没有。 季双笙犹豫半天选了最里面的一间,那间房光线很暗,若是不点灯,进去关上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地程度。 洛青席担忧道:“你真的要选这间吗?不要勉强自己。” 季双笙慌忙摇头,“不勉强!真的不勉强!我待在家里习惯了,黑暗会让我比较有安全感……” 闻言,华山强对季双笙刮目相看,毕竟人的本能是抗拒黑暗的,而季双笙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竟然会觉得黑暗更有安全感。 半个小时后,其余几人也选好了房间,诸葛上景五人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进房间时谢喜春却忽然开口,问道:“那个,可不可以两个人睡?我……我有点害怕。” 诸葛上景道:“并没有说不可以两个人睡一个房间。” 得到肯定的回复,谢喜春不好意思地看了诸葛上景一眼,扭捏道:“那我可以……”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司马少谦打断,“不可以。” 谢喜春愣住,尴尬地满脸通红,“为什么?” 司马少谦搭上诸葛上景的肩膀,宣示主权般,“因为我要跟他睡!” 理直气壮的口气,令一旁的张明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道:“谢喜春,你跟我一起。” 谢喜春脸上重新扬起笑容,点了点头就跟着张明进了房间。 诸葛上景拍掉司马少谦的胳膊,“幼稚。” 司马少谦眉尖一挑,“我才二十岁,当然幼稚,哼!” 司马少谦跟在诸葛上景后面进了房间,诸葛上景走到只有半人高的立柜边,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摸索着点燃了上面的蜡烛。 房间霎时被照亮,空气中弥漫着沉闷潮湿的味道,是外面的雨水从门口飘了进来。 诸葛上景借着烛光,仔细打量着这间不大的房间,房间偏长,床头靠着门口这边,床尾两步的距离就是立柜,立柜旁边是一扇不大的窗户。 诸葛上景走上前试了试,发现窗户是无法被推开的,窗户闭合处的空隙有一指之宽,湿润的风从缝隙吹进屋内。 司马少谦关上门,走到诸葛上景身边,忽然“咦——”了一声。 诸葛上景扭头看他,就见司马少谦蹲在地上,他打开了立柜,皱着眉,一脸不太美妙的表情。 “怎么了?” 司马少谦将手伸进柜子里,拿出了一件红色衣服。 诸葛上景道:“我看看。” 司马少谦将衣服展开,是一件红色长裙,工艺繁复,裙边用华丽漂亮的珠宝装饰了一圈,衣服布料粗粝,由于存放的时间太长,衣服变得很脆弱。 司马少谦仅仅只是拿起来的动作,衣服就已经在司马少谦手捏着的地方裂开了一条缝。 司马少谦:“这原来还是女人的房间吗?” 诸葛上景示意他把衣服放进去,“嗯,不过我倒觉得还有别的含义,你有没有发现十二间房间虽然大体相同,但总有不一样的地方。” 司马少谦将柜门关上,站起身道:“你是指楚一霸房间的刺绣、袁鹏房间的骨头这些吗?” 诸葛上景点点头,“我的感觉不太妙,今晚别睡太死,留神些。” 司马少谦道:“没事,我守着,我不需要睡觉。” 诸葛上景闻言瞥了他一眼,那分明是不相信的眼神,司马少谦挑眉,嘴角勾笑,凑近道:“不相信我?你忘了我已经死了,尸体是不用睡觉的。” 话音刚落,诸葛上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司马少谦愣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诸葛上景忽然间不高兴了。 诸葛上景别过脸,头也不回地走到床边,语气冷淡道:“那你别上床了,椅子在那,坐着守夜。” 第38章 女巫与神4 司马少谦顺着诸葛上景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张硬邦邦、孤零零的椅子静立在角落,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司马少谦才不要做没人要的小孩,比起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司马少谦更像抱着诸葛上景温暖的身体。 司马少谦小步蹭到诸葛上景身边,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他一句话不说,光用好看又可怜的眼神盯着诸葛上景,就让诸葛上景心中的火气偃旗息鼓。 他实在无法招架司马少谦一直用这种眼神看他,默默叹了口气,“你睡里面。” 司马少谦的眼睛瞬间亮起,高兴地直接躺倒床上,翻身一滚,滚到了靠墙的角落,他用手支起脑袋,另一只手轻拍床板,媚眼如丝,眉尖得意地一挑。 仿佛在说,客官上来啊。 诸葛上景:“…………”我是不是太娇纵他了。 诸葛上景迟疑地坐到床上,身后立刻伸来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绕过他的腰腹,将他整个人一揽,往后倒去。 诸葛上景像被蟒蛇缠住一般,被司马少谦抱在怀里,脸上控制不住地一阵温热。 他警告道:“放手。” 司马少谦猜准了诸葛上景不会把他怎么样,放肆地圈住诸葛上景的身体,一条腿搭在诸葛上景的腿上,还暧昧地蹭了蹭。 诸葛上景一脸无奈,在公寓里同床共枕的几天,司马少谦日日如此,起初诸葛上景因为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行为,反抗了几次。 但司马少谦仿佛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每次他真的要生气时,就会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直把他看得什么脾气都没了。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以至于如今司马少谦做出这样的举动,诸葛上景竟然可悲的发现,也不是这么难以接受。 诸葛上景任由他将自己完全抱在怀里,像恶龙衔珠,守着稀世珍宝般。 身后贴上来的身躯并不温暖,反倒又冷又硬,让诸葛上景恍惚忆起曾经有一世,他抱着司马少谦的尸体沉眠了不知多少岁月,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同的是,那一世是他抱着司马少谦,而这次是司马少谦抱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静谧下来,没有呼吸和心跳的司马少谦倒是让诸葛上景安心地睡着了。 夜半,幽暗的走廊尽头突兀地站着一个人,天空乌云密布,阴雨连绵。 那人隐在黑暗突然用怪异的姿势扭动着身体,咯吱咯吱的骨骼异响过后,那人的身体开始变得红火,越来越浓烈的红色包裹了它的全身。 它的身上着火了,烈火舔舐过的地方一片焦黑,隐约还能闻到诡异的香味,是某种肉类烤熟的味道。 身体发出痛苦呻吟后,这个浑身着火的怪物开始移动起来。 脚步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焦黑的痕迹。 它缓慢地移动,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尚在睡梦中的诸葛上景忽然觉得很热,就好像在大热天里烤火一样,他的额头开始流汗,鼻息间似乎真的闻到了火的味道。 他感觉身后的司马少谦也热了起来,一个朦胧的意识在脑海里闪过,司马少谦是尸体,怎么可能热。 诸葛上景在梦中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意识,猛地睁开眼。 可却在睁开眼的瞬间,他的心脏骤停,瞳孔震颤,眼前的景象不该用可怕来形容,应该是惊悚骇人! 诸葛上景原本浅灰的眼睛此刻一片火红,他对上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焦黑却在不停燃烧的怪物正站在他的床边凝视着他。 诸葛上景:“…………” 怪物嘴角扬起,僵硬皱巴的皮肉牵扯下,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它朝诸葛上景伸来一只火热的手。 诸葛上景死死盯着那只手,他很想躲开,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那只燃火的手,带着高热的温度慢慢朝诸葛上景的心脏探去,诸葛上景能感受到他的皮肤因为高温而逐渐热辣疼痛,开始呼吸困难。 就在火手即将碰到他胸口的一瞬间,横在诸葛上景腰间的手突然用力将他往后一拉。 司马少谦因为发力的动作,后背撞到墙上,他咬牙骂了一句,“艹,你没事?” 诸葛上景大口喘气,他终于能行动了。 怪物的手抓了个空,它猛地抬头,幽深且空无一物的眼眶对着诸葛上景两人的方向,渗人的寒意立刻窜上诸葛上景的背脊。 怪物的头腔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鸣,接着整个身体扑了过来。 司马少谦抱着诸葛上景滚到了一旁,怪物再次扑空,身上的火烧得更旺,巨大的身躯再次向诸葛上景两人袭来。 司马少谦想抬脚把迎面而来的怪物踹开,诸葛上景急忙道:“别碰它!” 司马少谦急忙收回动作,改为将诸葛上景一把捞起,动作利落地转身,朝着门处奔去。 怪物又又又扑空了,怒气喷薄,身上的火猛地窜起,形成一条火舌,追着诸葛上景两人。 司马少谦和诸葛上景已经跑到了窄小的长廊上,外面是大雨连珠,身后却是热火朝天。 两人躲着火跑上了一层楼,才刚到楼梯口,面前突然出现一团火,紧接着这团火变幻成人形,是那个怪物追上来了! 司马少谦暗骂一声,带着诸葛上景又往下奔,他们的举动彻底惹怒了怪物。 身后的怪物发出愤怒的咆哮,诸葛上景回头一看,整个楼梯口火光冲天,司马少谦原本是牵着诸葛上景跑的,眼看着火都要燎到诸葛上景身上了。 赶忙将诸葛上景用力扯了过来,顺势抄起诸葛上景的膝弯,将诸葛上景横抱起来,足尖轻点,整个人跃上了走廊木制的简易护栏。 在火即将烧到他们身上时,司马少谦纵身跳了下去。 雨水细密,跳下来的瞬间宛如钢珠打在两人身上。 等诸葛上景回过神,两人已经站在了楼下,也多亏是司马少谦,换做旁人从这四楼跳下来,怎么不得摔得断胳膊断腿的。 两人站在雨里,抬头楼上看,与站在走廊上的怪物对视。 楼上的怪物自上而下地凝视着诸葛上景,它身上的火肆意燃烧,很快就将走廊上堆放的杂物烧成一片火海。 一人一怪不知对视了多久,怪物终于离开,开始在走廊上徘徊,最后停在了一扇门前。 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片刻后,华山强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啊啊啊——卧槽——鬼啊!!!”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华山强面色惊恐,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门。 第39章 女巫与神5 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华山强狼狈逃窜,他大声喊:“喂!有没有人醒着啊,着火了!” 但却无一人回应他,每间房间都安静的吓人。 华山强被追赶着奔上楼,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华山强回头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一具浑身冒火的焦尸,面部黑焦的肌肉紧贴着头骨,高得突兀的颧骨和空无一物的眼眶深深凹陷,这和骷髅头有什么区别? 华山强想是有的,骷髅头比它好看的多! 怪物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追上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眨眼的功夫,与华山强就只有一臂之隔了。 华山强欲哭无泪,埋头又加快脚步冲上了两层楼,当社畜这么多年,华山强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还有年轻人的活力,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有这种感觉啊! 华山强跑得头晕眼花,上楼消耗的体力太多,他爬不动了,他跑到某层楼的走廊上,要死了,腿软,跑不动了。 华山强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华山强,跳下来!” 华山强寻找声音的方向,惊愕地朝楼下看,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两人站在雨里,仰头看他。 “搞什么!你们怎么在下面?!” 诸葛上景喊道:“别废话!快跳下来!” 华山强瞥了一眼对面的高楼,心中快速计算自己所在的楼层数,尼玛,十层楼。 “有没有搞错!这可是十楼,跳下去我会成肉酱!” 诸葛上景愠怒道:“比起肉酱,你难道更想成为焦尸?!” 华山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废话!比起肉酱,当然是焦尸更体面,至少是个全尸——” 话音刚落,他的左臂传来一阵灼烧感,华山强扭头一看,一只焦黑冒火的手搭在他的肩膀,华山强猝然抬头,看到了怪物诡异的笑脸。 华山强:“…………”谢谢,我还是当个肉酱。 华山强疼得发出一声震天嚎叫,或许是求生欲望太过强烈,他乏力的四肢突然涌上一股力气,在怪物还没反应过来时,身手矫捷地手脚并用攀上栏杆,手一松,整个身体极速下坠。 松手的那一刻,他看到怪物极不甘心地想要抓他,但在接触到雨水的瞬间,猛地收回手,就像被雨水烫伤了一般。 下落的过程在华山强看来十分漫长,失重的感觉令他心跳加速,身体的血液四处流窜,华山强眼角流出一滴泪,喊道:“诸葛兄,下辈子见,别太——” 话才说到一半,他便感觉有人托住了他极速下坠的身体,呼吸猛地一顿,有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从高空坠落的凶猛之势。 司马少谦平地跃起四米之高,接住了华山强后,缓缓落地。 华山强先是震惊,后发现自己竟然死里逃生,顿时感动地泪眼汪汪,“司马兄,幸好有你,啊——” 司马少谦突然松手,华山强没有丝毫防备地摔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华山强趴在地上,满脸脏污,痛苦呻吟道:“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让我有个准备。” 司马少谦道:“你的火快烧到我身上了,劝你快点把衣服脱掉为好。” 闻言,华山强挣扎着起身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到自己左肩的长袖已经快要被烧成短袖了。 华山强脸色惊变,慌忙脱掉身上的衣服,用力甩了出去。 那件衣服即便泡在雨水里,也还在熊熊燃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坨焦黑的纤维。 华山强一整只左臂都被烫伤了,火辣辣的疼,雨水密密麻麻的淋在上面,华山强觉得自己变成了森林冰火人的融合体,隐约还能闻到自己的手臂散发出诡异的肉香。 诸葛上景看了一眼他的手臂,轻飘飘道:“唔,有点焦了。” 华山强扭头对他抱以假笑,“谢谢,这叫三分熟。” 察觉到头顶投来的渗人视线,华山强抬头看去,便见怪物站在他方才的位置,死死地凝视着他们。 华山强扭头询问道:“这怪物是不是不能碰水?” 诸葛上景道:“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是这样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华山强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对着楼上的怪物比了个大大的中指,叫嚣道:“你过来啊——” 诸葛上景看到怪物明显地生气了,黑洞洞的眼眶寒气四溢,盯着华山强,身上的火焰窜起半人之高。 华山强默默地收回了手,小声问一旁的诸葛上景,“明天晚上,它是不是还会找上我们?” 诸葛上景悠悠道:“不一定。” 华山强松了口气,又听诸葛上景说,“不一定找我们,但你惹怒了它,会不会找你就难说了。” 华山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亡羊补牢地想挽救一番,双手合十,诚恳地冲楼上的怪物道:“不好意思,无意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 但怪物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怪物又消失了。 华山强愣了一下,问道:“它去哪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惊叫。 “什么东西——” 这回跑出来的是洛青席,他俊美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光着脚在火光冲天的走廊上奔跑。 很显然,他成为了怪物的下一个目标。 身后的怪物速度比先前几次都快得多,但好在诸葛上景几人让洛青席跳下来时,洛青席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来。 司马少谦黑着脸,接住了洛青席。 洛青席落地后,对着诸葛上景几人连声道谢,诸葛上景淡淡道:“不必。” 司马少谦则委屈巴巴地看着诸葛上景,幽怨道:“诸葛上景,我接了这么多人好累啊,你都不关心一下人家。” 诸葛上景看了他一眼,敷衍道:“嗯,辛苦了。” 司马少谦:“好没诚意,光说说怎么行,我要奖励。” 诸葛上景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奖励?” 司马少谦莞尔一笑,趴在诸葛上景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诸葛上景向来冷沉的脸腾地红了,瞪了司马少谦一眼,道:“胡闹——” “那你答不答应我?” 诸葛上景不言,反而将脸别过一边,留给司马少谦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司马少谦:“……” 怪物又不见了,不消片刻,尖叫声再次响起。 接下来又重复了先前的流程。 司马少谦:“……”仿佛成为了某种交通工具。 第40章 女巫与神6 再后来,天光将亮之时,大雨滂沱下土楼中间称为“天井”的位置已经站了七个人。 姿势相同地仰着脑袋与楼上的怪物对视。 司马少谦后面又陆续接下了王晓晓、谢喜春和张明,现在的他木然表示,若是怪物掉下来,他估计也会条件反射地飞上去接住。 耳边雨声不断,七人皆衣衫尽湿,狼狈至极地站在雨中,谢喜春打了个寒战,抱紧胳膊,问道:“我们还要站多久?” 诸葛上景表情冷峻,没有血色的嘴唇轻启道:“那要看楼上的怪物什么时候走了。” 谢喜春:“好。” 就这样,七人一怪不知互相凝视了多久,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怪物后退,朝走廊幽暗的尽头走去。 随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七人齐齐松了口气,王晓晓原本害怕得都要哭出来了,但看到身旁几人不仅不怕,还敢直勾勾地看那可怕的怪物,心里莫名胆大起来。 华山强是个近视,但不知道为什么进了游戏之后视力突然恢复了,而且还能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比如,他在怪物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瞬间,忽然看到怪物身后出现一大片长发,心道:“这怪物莫非还是女人?” 华山强将自己看到的说给诸葛上景几人听,几人表示没有看到,会不会是他看岔眼了。 只有诸葛上景凝眉道:“天已经亮了,找机会问问这里的族人。” 几人道好,便各自上楼休息去了。 重新回到楼上,楼上本来被烧了的杂物竟都恢复了原状,连怪物留下的焦黑足迹都消失了,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诸葛上景几人做的梦。 华山强捂着头疼的脑袋,呻吟道:“真是见鬼。” 谢喜春、张明:“可不是见鬼了吗?” 几人在各自进到自己的房间,浅浅地补了个觉,诸葛上景身上是湿的,不过好在在游戏里衣服干的很快,几乎是走回来的这一段路,身上那股难受的潮湿感就消失了。 诸葛上景站了一会儿,等衣服完全干透才躺回床上。 他刚闭上眼睛,司马少谦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他,道:“红色。” 诸葛上景疲倦地没睁开眼,他也发现了这点,昨晚被怪物追赶的几人里,无一例外都是房间有红色物体的人。 他们房间是红色的衣服,王晓晓是红色玫瑰,洛青席是红色的檀木梳,华山强三人都是相同的红色立柜。 “这若是个触发条件,那为什么那个人会没事? ” 司马少谦道:“或许时候没到。” 诸葛上景呼吸渐浅,困意上涌,“一会儿再提醒那个人。” “嗯。” 一个时辰过后,房门被叩响,诸葛上景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对上了司马少谦明亮如星渊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司马少谦长相帅气,是颇具攻击性的美貌,会给人不近人情和疏离之感,但他的眼睛恰好弥补了这一点。 蕴藏一片星河的眼睛,灿灿如星,笑起来格外生动,迷人。 诸葛上景就尤其喜欢他的眼睛,不管是从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时间过去千年,仍旧喜欢。 是以,诸葛上景根本不敢多看司马少谦的眼睛,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来。 诸葛上景略略移开视线,司马少谦随即眉眼弯弯,眼睛含情,话语亲昵道:“醒了?” 诸葛上景点头,想到了那一阵敲门声,便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隔壁同样响起频率一致的敲响,司马少谦打开门看去,就看到族长老头正挨个地敲响每个人的房门,见到司马少谦后,皱巴巴的脸挤出笑容,“年轻的外族人,该起床吃饭找祭品了。” 半个小时后,众人一脸土色地坐在厨房里,端菜过来的仍旧是昨天那位外族妇女。 女人将菜一一摆好,说了句,“食物是巫神大人赐予的礼物,请不要浪费。”就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多说,默默吃起了自己盘中的饭菜。 华山强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两颗圆润可爱的鸡蛋,我看起来很缺这两个东西吗? 忽然他的视线里闯入一碗泛着清淡油光的粥。 华山强抬头,便看到梅子久对他浅浅一笑,她把碗放下,收回手,道:“我碗里的有点多,看你昨天也只吃了鸡蛋,若不嫌弃,喝点粥解解腻。” 华山强不知如何说,他的心某处坍塌软成一片,方才的冲天怨念在梅子久递来粥时,化作袅袅青烟不知飘往何处。 心道:“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在华山强热切的注视下,梅子久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华山强回过神来,老脸一红,低声道:“多谢梅小姐。” “不必。” 一旁不小心见证到某人芳心萌动的谢喜春和张明,奇怪,还没吃就饱了。 众人差不多吃完的时候,王晓晓注意到楚一霸面前的青菜纹丝未动,说道:“楚一霸,你不吃吗?” 楚一霸撇嘴,用十分嫌弃的口吻道:“我最讨厌吃青菜了,不吃。” 王晓晓:“可是刚才那个人说的那些话,意思不就是吃不完会受到惩罚,说不定会碰上昨晚的怪物。” 旁边的谢樵语气震惊,问道:“怪物?你昨晚碰到怪物了?!” 王晓晓一脸后怕道:“对啊,昨晚我和他们几个都碰到了那个怪物!身上冒着火,像个焦尸!太可怕了!” 王晓晓指了指诸葛上景几人。 闻言,楚一霸身上的肥肉一抖,明显被吓到了,“那你们怎么没事?” 王晓晓简单描述昨晚的经历,众人的焦点从怪物可怕的索命转移到司马少谦竟然可以轻松接住从四楼跳下来的人! 几道仰慕的视线投来,司马少谦恍若未觉地埋头,继续吃着诸葛上景吃不完的剩饭剩菜。 楚一霸听到这里真的有怪物,说不怕那是假的,但面前的青菜他也实在下不了口,吃惯了荤腥,谁还会吃这些没有一点味道的东西。 挣扎了一番,楚一霸还是放弃了,他辩解道:“说不定那女的就是吓唬人呢?我昨天也没吃完,昨晚不也照样没事,肯定是你们运气太差了,才会碰到怪物。” 众人不置可否,袁鹏本来也不想吃了,但一想到可能会被怪物找上门,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 等众人都摆碗歇筷,妇女推门而入,原本满意的神色在看到楚一霸纹丝未动的青菜时瞬间变得阴沉。 华山强愣愣的看到这一幕,内心直呼,川剧变脸后继有人! 妇女照着昨天的话一字不差地对楚一霸又说了一遍。 楚一霸明显免疫了,无所谓地靠着椅子,任由妇人狂风骤雨,他面如城墙,岿然不动。 妇人走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楚一霸不屑地嘀咕,“神气什么,要不是现在在游戏里,现实中谁见了我不得点头哈腰的!” 后面楚一霸为了让众人相信在现实世界里,他真的是富可敌国的富二代,详细描述了他家是怎样怎样有钱,他家的豪车堆满三层地下室、全国随便进一家企业都有他家的股份。 从市长每年到他家拜年,到去漂亮国都有那边的政府高层专门会见,总而言之,就是,若不是不小心来到游戏里。 就他们几人,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第41章 女巫与神7 诸葛上景一行人是不信的,也就谢樵没见过世面,对楚一霸说的话深信不疑,还用艳羡的目光望着他。 不停说出一些夸张的捧言。 时候不早,众人吃也吃饱了,吹牛也吹够了,便打算去找找那三样祭品。 走出厨房,屋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土屋上空仍是雾蒙蒙的一片,光线不甚明亮,低沉的色调令人心头压抑。 华山强走到大门前,门口不大,只有一人展臂之宽,门是木门,看着有些损旧,此时锁上了三道门栓。 华山强试着打开,手刚碰上,眼前白光一闪,一股强电流霎时将他的手臂击得麻木剧痛。 华山强立即大叫着蹦的老远,他表情痛苦,狂甩手,“要死了要死了!” 洛青席:“怎么了?没事?” 华山强勉强道:“没事。” 诸葛上景察觉不对,视线落在紧闭的大门处,“没有办法出去吗?” 华山强道:“出不去,那三样东西只能在土楼里面了。” 一旁的谢喜春忽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么大的土楼除了族长和妇女,我们就没见过其他人了。” 这么一说,众人才想到这一层,对啊,既然这是一个族群,为什么只有零星两人,其他人去哪了? 王晓晓身上乍起一层寒毛,这话真是细思极恐,总不能偌大的土楼其实没几个活人! 张明道:“昨晚我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这栋楼也跟死了一样,竟然没有一个人醒过来。” 就连现在,族长和那位妇人都不见了踪影。 诸葛上景道:“打开房间看看。” 众人挑了一间房,门没锁,轻易就被推开了,屋内光线昏暗,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众人蓦地瞪大眼睛,连连后退。 打开门的瞬间,门后竟然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 但其实众人也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人,因为他的样子和人并无差别,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原本应该装着眼球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众人能清晰地从他空洞的眼眶处看到他里面的构造,是木头里塞了棉花。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处,诡异又恐怖。 楚一霸躲在最后面,他睁开半只眼,小心翼翼地往房间里瞟了一眼那似人非人的东西。 确定不可能是人后,强装镇定地直起身,“什么嘛,这都不是人,你们真是大惊小怪!” 洛青席率先走了进去,在看清那东西的构造后发出了一声惊叹,“好精致的木偶。” 被洛青席称为木偶的东西,除了没有眼睛,不会动之外,就与真人无异。 头发根根分明,连从头皮都做了出来,皮肤的毛孔和纹理也无一例外,细致入微,若是不是看到了它里面的构造,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众人也随之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季双笙却不敢细看,面前的东西让她心里发毛,特别是那两只露出木头和棉絮的眼眶,看了一眼就让她遍体生寒,极为不适! 诸葛上景的视线落在木偶的脖子处,一只黑青色蜘蛛刺青映入眼帘。 但诸葛上景并未在这只木偶身上停留太久,他往里面探寻,入目便是极为简易的床榻和堆叠起来的木箱,旁边木屑和未使用的木块落在地上。 显得很是杂乱,就像是一间木工房。 屋内蛛网密布,似乎荒废已久。 诸葛上景打开最上面蒙了一层厚重灰尘的木箱,眯眼往里瞧。 一只切面整齐的手闯入视线。 诸葛上景将手伸进去,把箱子里的假手拿了出来。 触感细腻,弹性逼真,捏起其中一根手指,它甚至还能做到关节的活动。 诸葛上景将手指来回上下摆动:“……” 做的跟真的一样,若不是能从切面看到中间的木头,诸葛上景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司马少谦将所有的箱子摆在地上,一一打开。 众人围了上来,再次发出惊叹。 里面装的都是用木头制成的人体部位,有手、腿、腰部等等。 王晓晓咂舌,“这些东西太逼真了,我有点害怕。” 梅子久眼眸低垂,碧波般的眼睛微颤,她似乎也觉得有些害怕,不经意地朝华山强靠近了些。 华山强察觉到她的靠近,心中喜不自胜,但仍要装出一副深沉可靠的样子,压低嗓音对梅子久道:“别怕。” 闻言,梅子久看了华山强一眼,后低头浅笑,同样小声道:“谢谢。” 除了这些东西房间里就再无其他,众人陆续走出房间。 楚一霸吐槽道:“该不会这里真的没人,全是一堆木偶!” 像是为了印证楚一霸的话一般,接下来打开的一间房里果然也是一只木偶。 只不过这只木偶却吓得众人险些魂飞魄散! 第42章 女巫与神8 众人打开门的瞬间,不知何物趴在地上正以怪异的姿势朝他们俯冲而来! “啊啊啊——” 站在最前面的袁鹏,首当其冲受到猛烈的惊吓。 众人表情悚然,忙不迭后退。 趴在地上的东西想顺着门出来,但门上仿佛有无形的屏障般,它的手刚摸索着探出,就被电击了似的猛地缩回。 这时,被吓到的一行人才看清这东西到底是何物。 果不其然,还是一只木偶,与上一个相同,一样没有眼球。 空旷的眼眶里不断有杂乱的棉絮从里面掉出来,它因为没法出来,不停地在地上打转。 手脚伏地,四肢纤长,像某种奇异的爬行生物,在察觉到有人看它时,它的脑袋以正常人类无法转动的角度,扭到身后。 无比漆黑可怖的空洞眼眶对着门口的众人。 让他们产生被凝视的错觉。 明明没有眼睛,也只是一只没有生命的玩偶,众人却被这一幕吓得手脚冰凉。 华山强紧张地吞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说,“看起来不太妙啊,这木偶怎么会动?!” 诸葛上景默默道:“难道你想对游戏里的异常作出合理解释吗?” 张明附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游戏存在的本身就很异常。” 华山强看了看这两人,是不是有点上升高度了,“我就随便问问——” 谢喜春忐忑不安地问道:“那我们还要不要进去?” 就如此情形贸然闯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万一这个木偶会攻击人怎么办? 诸葛上景正想说算了,去下一个房间,却见一道人影从眼前闪过,进到了房间里。 门被顺势关上。 众人懵在原地,他们也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进到了房间里,就隔着一扇门听到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异响。 仿佛是有人在里面练拳击一般。 诸葛上景扭头看向身旁,原本应该站着一个人的位置,此刻却空空如也。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对门内的人喊道:“司马少谦!你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里面很快就没了动静,诸葛上景心下一紧,快步上前,正要推开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诸葛上景抬头对上司马少谦笑嘻嘻的一张脸,见他的身体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 司马少谦侧过身,外面的人才得以看到里面的惨像。 里面的东西因为打斗,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一只庞大的木偶被五花大绑,仰躺其中。 它的手和脚都被司马少谦两两捆在一起,没有利用任何绳索,单靠它纤长的四肢,互相捆绑。 面对这一幕,众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好家伙,有点逆天了,npc都打…… 司马少谦还维持着那副给诸葛上景孔雀开屏的姿势,表情得意,似乎在说,我厉不厉害—— 但诸葛上景并不理他,径直往里走。 楚一霸肥胖的身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路小跑到司马少谦面前。 他仰着脑袋,眼里流露出崇拜和仰慕,“小哥,你身手这么好,身材又那么棒!等通过了这道关卡,你能不能来当我的私人教练?” 他激动地伸出三根手指,“我出三万!” 司马少谦挑眉,“三万一个月?我看起来很缺钱吗?” 他不屑地双手抱胸,转身就要去找诸葛上景。 身后的楚一霸喊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是三万一天!” 闻言,身后的众人脚步齐齐打滑。 但司马少谦还是没理他,倒是谢樵和袁鹏贴了上来,开始天花乱坠地毛遂自荐。 楚一霸满眼只有司马少谦完美的身材和矫健的身手,见他拒绝自己,落寞地叹了口气。 盯着自己身上的肥肉,望洋兴叹,“什么时候才能瘦成那样啊……” 论起楚一霸体重最轻的时候,也就只有刚出生那会儿,当他长大,开始关注身材时,他就已经是同龄人里最为肥胖的存在了。 因为家里的长辈是贫困过来的,吃了很多年的苦才有了现在富足的生活。 所以,楚一霸出生时家里人将所有的疼爱都浇灌在他一人身上,不让他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锦衣玉食地伺候着。 这也就养成了楚一霸无肉不欢的体质,后来身边的人都嫌弃他太胖,不想跟他玩,楚一霸便开始决心减肥。 但请的教练要么被家里人百般刁难,要么就是楚一霸自己坚持不下来,后面的结果都是辞职不干了。 在他无数次的幻想中,他的身材就该是司马少谦那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这样,他的身边就会有很多很多朋友了,没有人会嫌弃他。 谢樵和袁鹏见楚一霸不理人,也了无趣味地走开了。 诸葛上景察觉身后贴来一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所以也不回头看。 司马少谦见他不理人,心中失落,他很想像两个人独处时那般胡闹,这样诸葛上景就肯定会跟他说话,生气也好,无奈也罢。 但现在诸葛上景不理他,无论他的小动作如何多,也不理会,这里人太多,司马少谦也不能放肆大胆地胡闹。 心情憋屈,郁闷极了。 诸葛上景在地上散落的物品里翻翻找找,并没有看到类似那三样祭品的东西。 屋子也被众人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把地板翘起来看了。 张明将手中锋利的刻刀转了一圈,撇嘴道:“没有,去下一间看看。” 众人准备离开的途中,朝地上不断扭动试图挣脱的木偶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只木偶性情狂暴,方才大家都在找祭品时,就发狂过,被司马少谦又教训了一顿。 此刻在司马少谦面无表情的凝视下,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乖巧地一动不动。 诸葛上景走之前叫了一声司马少谦,司马少谦瞬间多云转晴,撇下木偶,跟在诸葛上景身后离开。 木偶:“…………” 众人再次回到天井,现在是下午,一群人找一个房间太浪费时间了。 诸葛上景提议,“大家各自分散或者两个人一组去找,碰到任何异常,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过去。” 众人点头,各自结伴去房间搜查。 诸葛上景带着华山强几人上了二楼,一层楼一共有二十多间房,一人一间地找,也是很耗时间的事情。 但现在除了地毯式搜查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其余几人还在一楼找,华山强捎上形单影只的梅子久,一共六个人在二楼找。 第43章 女巫与神9 诸葛上景打开了一间房。浅淡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落在木质地板上,投下灰白的光影。 风从缝隙吹来,轻轻柔柔地拂过诸葛上景的脸颊,甚是惬意。 但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份静谧。 房间里正在梳头的木偶被突如其来的诸葛上景吓到,手中的木梳啪地掉在地上。 司马少谦越过诸葛上景撑开门的手往里看。 当看到这只木偶眼眶里的圆球眼珠时,表情闪过一丝诧异。 他低头与诸葛上景对视,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走了进去。 木偶面对两个陌生人,惊恐地后退。 司马少谦温声道:“你好,别害怕,我们是受邀参加祭神仪式的外族人。” 闻言,木偶不再后退。 诸葛上景甚至能从它木头雕刻的脸上看出它的迟疑。 半晌,木偶道:“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诸葛上景道:“族长让我们找三样祭品,刚好找到这。” 木偶语气讶异,“爹爹让你们找祭品?!你们找不到的,那些东西都被女巫大人藏起来了!” 这句话信息量颇大,诸葛上景道:“你是族长的女儿?可你明明是……” 木偶垂下头,长发散落遮挡面容,像是不太愿意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我们被诅咒了。” 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表情一致地扬眉,显然对木偶的话很感兴趣。 木偶道:“不知道爹爹有没有跟你们说我族还有一位女巫。” 诸葛上景诚然道:“没有。” 接下来木偶向诸葛上景俩人诉说了明枝族遭遇的变故。 原来,明枝族在猜测他们并没得到巫神的庇佑,反倒遭遇几次天灾人祸是女巫眀枝净搞定的鬼后。 举行了特殊的仪式,向巫神请示更换女巫,这得到了巫神的许可,通神之权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而这个新任的女巫通过祭神仪式,得知巫神大人一直被眀枝净传递错误的祈愿,这才导致明枝族罹难。 族人得知真相,愤怒声讨之下,族长宣布在祭神仪式中,将眀枝净烧死! 眀枝净在族人的逼迫下,绝望地走进熊熊烈火中,瞬息化作焰火缠身的焦尸。 明枝族人以为妖女已死,他们终于可以在巫神的庇佑之下,过安稳富足的日子,但殊不知,他们已经被眀枝净给诅咒了! 眀枝净死后怨念不消,每到晚上就会化作一具燃烧不灭的焦尸来索族人的命。 每一个被她所害的族人死后都会变成她生前喜欢制作的木偶。 刚开始除了身体变成木头之外,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就会变得越来越像木偶。 当眼睛彻底消失时,被眀枝净诅咒的人就会变成真正的木偶,不能动,不能说话。 就像诸葛上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木偶一样。 诸葛上景委婉道:“那你是什么时候……” 木偶周身散发孤寂落寞的气息,“三天前,我去拿玉璧、锦帛和神乐铃的时候。” “她本来不可能知道这三样祭品在哪的,全族只有我知道,但那天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在晚上的时候把祭品拿出来。” 木偶怅然道:“她专门等着我来,诅咒了我之后,连带着拿走了祭品。” 司马少谦看向诸葛上景,道:“所以昨晚我们碰上的浑身冒火的怪物就是眀枝净?” 木偶瞬间激动起来,“你们碰到她了?!那你们怎么没变成木偶!” 司马少谦平淡道:“你们不知道她怕水吗?” 木偶怔住,喃喃道:“不知道……在你们来之前,这里从不下雨——” 司马少谦调侃道:“那你们真够倒霉的,你们不是还有巫神大人吗?他不管你们?” 见他语气随意调侃地提及巫神,木偶显然不高兴了,“巫神大人的神力有限!并不能日日照拂明枝族!” 司马少谦挑眉,话语戏谑“哦是吗?神力有限到无法消灭一个人的怨念,让她诅咒你们,把你们都变成木偶?” 闻言,木偶气得发抖,诸葛上景压低声音道:“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听出他语气的警告,立刻噤声,老老实实地将唇抿成一条线。 “灵姑娘,那三样祭品的下落你有头绪吗?” 这个木偶叫明枝灵,是明枝族第三代女巫,所以赐予明枝作为尊姓。 明枝灵摇摇头,“玉璧、锦帛和神乐铃是圣物,不可能被眀枝净销毁的,她本身也只能在夜晚存在,所以或许这三样东西还在土楼里。” “不过若是被眀枝净藏起来了,那若想找到就难了,毕竟土楼这么大,我自己都没有完全进过所有的房间。” 诸葛上景思忖片刻,问道:“这三样东西具体长什么样,能形容出来吗?” 明枝灵一怔,脱口道:“玉璧无暇高高挂,锦帛柔软如肌肤,神乐铃音净污邪。” 司马少谦问道:“什么意思?” 明枝灵回过神,同样问道:“我说了啊。” 等明枝灵再次开口,她整个人的状态又变得十分诡异,仿佛陷入魔障一般,语气机械不自然。 她再次重复了那句话,“玉璧无暇高高挂,锦帛柔软如肌肤,神乐铃音净污邪。” 说完这句话,明枝灵也察觉到了什么,她尝试着再次形容三样祭品,但说出的还是那句话。 她愣在原地,沉默片刻道:“不好意思,我被诅咒了,没办法同你们形容这三样东西。” 诸葛上景眉心紧蹙,通关的三样东西被设下了禁制,无疑是给他们加大了难度,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明枝灵见他们表情不太妙,“不过你们要是找到疑似的,可以拿来给我看看,我会认得的。” 明枝灵冲他们保证般点头,俩人心下了然,至少这个npc是来给他们提供帮助的,也不算太糟糕。 诸葛上景的目光落在明枝灵的脖子上,他道:“你脖子处的蜘蛛刺青是?” 明枝灵抬手覆了上去,不知是不是诸葛上景的错觉,他看到那蜘蛛模样的刺青往她手心里钻了钻。 明枝灵道:“这是明枝族的图腾,是得到巫神大人庇佑的象征。” 诸葛司马两人不再多言,查找了一番明枝灵的房间,同样一无所获便走出了门。 明枝灵想跟着他们走出房间,但果然,被结界弹了回去。 她无法离开这里,她只能独自待在这一方狭窄之地,等着时间将诅咒之毒渗透她的全身。 等她的眼睛完全消失,什么都看不见时,意识也会随之消失,她就会变成一个完完全全了无生气的木偶。 第44章 女巫与神10 时间已至黄昏,笼罩在土屋上空的浓云被夕阳晕染出一片金黄。 众人一路搜寻到三楼,皆一无所获。 华山强从房间里出来,垂头丧气地同刚从另一间房出来的梅子久说:“找不到,根本找不到。” 梅子久安慰道:“没事,还有时间,不必着急。” 华山强沮丧叹气,“不知道他们进展怎么样了,我们去……” 话语戛然而止,叮铃——叮铃—— 面前不断靠近的纤纤玉手让华山强下意识敛息,心跳加快。 梅子久的手从华山强的眼前划过,落在他额头的发丝上,轻轻一捏,取下了一缕蛛丝。 梅子久见他神色紧张,捏着蛛丝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沾上了,给你取下来。” 说着便将蛛丝随意地扔在地上。 华山强的耳廓悄无声息地温红,慌乱中捕捉到了一抹艳红。 他的视线落在梅子久的手腕上,“铃铛?你什么时候戴上的?” 梅子久扬起手腕,笑道:“一开始就有了,你没发现?” 华山强怔了怔,道:“没有,之前一直没注意。” “唔,是吗……” 梅子久露出神秘的笑容,轻摇手腕,一阵轻灵好听的声音传入耳间。 华山强顿时感觉心情愉悦了不少,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泉里,轻飘飘的,脑子里的杂念瞬间一扫而空。 “好听吗?” 华山强回过神来,眸光清亮,点头如捣蒜,“好听!” 梅子久低笑一声,将手腕上的铃铛取下,套在了华山强的手上。 华山强瞪大眼睛,受宠若惊道:“给我的?!” 梅子久的视线久久落在华山强戴了铃铛的手上,“给你的。” “这我怎么好意思?” 梅子久道:“我还有很多,你看。” 说着,她扬起了另一只手腕,上面同样缠了一根红绳,尾端坠着一枚铃铛。 华山强的心轻快地要飞起来了。 —— 站在走廊仰望小小一方天空的诸葛上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头也不回地问道:“说了吗?” 身后的脚步一顿,“我还没说话就知道是我?” 诸葛上景回头,见司马少谦慵懒地倚靠在楼梯口的墙上,眉眼含笑地看他。 诸葛上景:“你的脚步声,我自然认得。” 司马少谦的眉尖高高扬起,似乎被诸葛上景的话取悦到了一般,说话尾音轻轻上扬。 “说了,不过听不听,信不信这我就管不着了。” 诸葛上景点头,“也算仁至义尽。” 楼底下,族长喊话,让他们下来吃饭。 众人这才放弃寻找,三三两两地下楼,前往厨房。 这次吃饭和今天早上一样,除了楚一霸没吃完,其他人都吃的干干净净。 走出厨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晚没有下雨,低垂的黑云笼罩在土楼上空,一寸月光都无法穿过云层照进楼内。 诸葛上景眉头紧蹙,若今晚眀枝净出现,他们想要全身而退,难度就要加大了。 众人跟着族长上了楼,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司马少谦蹲下身打开立柜,将里面的红衣拎了出来。 “这个,要扔掉吗?” 诸葛上景端详着司马少谦手中的红衣,“烧掉。” 闻言,司马少谦拿起一旁燃起的蜡烛,金红的焰火触及红衣的一刹那,红衣瞬间烧的火旺。 司马少谦扬手甩掉红衣,红衣在半空就已燃成了一捧灰烬。 司马少谦拧眉疑道:“不对劲,这烧的速度,有点像在烧纸。” 诸葛上景瞥了一眼,悠悠道:“说不定就是纸呢,烧给死人的可不就是纸做的衣裳?” 闻言,司马少谦心头一悚,扭头对上诸葛上景狡黠的双眸。 明白过来,嗔笑道:“好啊诸葛,你敢吓我——” 诸葛上景轻笑否认道:“没有,是你自己胆小。” 见他倒打一耙,司马少谦道:“我胆子小吗?也不知道昨晚是谁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诸葛上景道:“昨晚不是我不敢动,是动不了。” 司马少谦:“她还有这种能力?那你可要小心了,别离我太远。” 诸葛上景问道:“为何?” 司马少谦促狭一笑,“因为我是你的保护神啊!有我在你是万万不会有事的!” 诸葛上景愣了一瞬,随后噗地笑出了声。 司马少谦羞恼道:“你不信吗?昨晚我的身手你可是见过的!” 诸葛上景像哄小孩一样,憋着笑,说道:“好,我的神明大人司马将军,快点过来睡觉了。” 司马少谦撇撇嘴,哼道:“就知道敷衍我。” 别扭地双手抱胸,挪步到床边,见诸葛上景已经躺下,便将伪装的矜持抛诸脑后。 整个人扑到床上,将诸葛上景猛地捞进怀中,牢牢锁住。 诸葛上景被他勒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声音低沉正色道:“松手。” 司马少谦浑然当做没听到,只略松了点手劲。 诸葛上景无可奈何地叹气,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旋即又想到,对于他这个一千多岁的老妖怪来说,现在的司马少谦可不就是小孩? 心下微沉,用现代人的话说,他岂不是在老牛吃嫩草? 也难怪第四世的司马少谦会嫌他老。 啧…… 越想越郁闷。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四周静谧之刻,长廊尽头深处忽然亮起。 幽暗的走廊一片明晰,火红的焦尸不断移动。 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异响,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串焦黑的足印。 它徘徊着,突然停在一扇门前。 第45章 女巫与神11 黑暗中,门旁的床上高高隆起一团。 棉被覆盖之下,不时传来声声窃笑,伴随着蠕动,钻出一个头来。 正是肥头大耳的楚一霸,他露出猥琐得意的笑容,隆起的被窝里,双手紧紧地抱着用木框框起来的绣品。 楚一霸一想到离开这里就能将这幅价值不菲的绣品据为己有就开心的睡不着。 笑着笑着忽然嘴角耷拉下来,他想到了今天下午的时候那个身材极好的司马少谦来跟他说了几句话。 可恶,竟然是让他把绣品扔掉! 说什么会招鬼!? 明明是他们自己倒霉才会碰上那种东西的偏要赖在别的东西身上。 这么好看珍贵的绣品怎么可能招鬼? 肯定是想骗我扔了,好自己据为己有! 毕竟稀世珍宝谁人不想要,可惜了,在我手里谁都别想拿走。 楚一霸得意地想着,将怀里颜色红火的绣品抱得更紧。 不久后,他陷入了沉睡,梦里的一切都在燃烧,他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家豪华大楼火光冲天。 黑烟滚滚,爸妈在火海中凄厉地惨叫,楚一霸吓得腿脚发软。 他茫然地大喊:“爸!妈!” 好热,好热…… 着火了,不要烧我的房子…… …… 楚一霸深陷梦魇,胸口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猛地惊醒。 他瞪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浑身大汗淋漓。 当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时,他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又感觉到了梦里那股真实的热感。 怎么还是这么热? 楚一霸掀开被子,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瞬间瞪大。 啪! 楚一霸慌乱地将手上的木框扔了出去,他胸口的衣服被烫了个大洞,四四方方正是绣品的形状。 “什么东西?!” 楚一霸紧张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绣品,绣品正面朝上,原本绣着凤凰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别的东西。 一团焦黑。 在楚一霸的注视下,那团焦黑开始扭曲变幻,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形。 面对如此诡异的现象,楚一霸猛地坐起来,热汗变作冷汗下了一身。 突然,绣框开始剧烈抖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突破火红的绣品爬出来了! 楚一霸慌了神,他急忙下床,刚走到门口,碰上门把手就被烫的猛缩手。 “啊!”他的手被烫出了两个大水泡。 楚一霸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在门上,意识到了什么,瞬间脸色煞白,僵硬地回头。 在看到身后的景象时,吓得脸部肌肉哆嗦,瞳孔骤缩! 绣框的位置延伸出道道火渠往四周蔓延。 绣画中爬出一只枯瘦干瘪的手。 一张焦黑模糊的脸探了出来,深深凹陷的眼窝散发渗人的寒意。 吱嘎吱嘎—— 指甲划过地板发出了恐怖声音。 等楚一霸在恐惧害怕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时,焦尸已经从绣框里爬出了半个身子。 楚一霸两股战战,整个人都成筛糠。 声音颤抖,“妈妈……妈妈救我……” 他两腿发虚,艰难地挪步,后背贴在门上,眨眼的功夫,一具焦尸就从绣画里爬了出来。 它四肢趴在地上,脑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它突然抬头,两道冰冷的视线落在楚一霸上身。 楚一霸被吓得精神崩溃,求生的本能让他的身体涌回了些许力气。 “啊啊啊——” 他疯了一般不顾疼痛,猛地撞开门,身体的惯性让他差点摔在地上。 他踉跄了几步,就差手脚落地,到处乱爬了。 楚一霸不敢回头看,只能凭借皮肤感受到的热度来判断他和焦尸的距离。 他绝望地敲响每个人的房门。 “开开门啊!有怪物!开门!!!” “救救我……我不想死!给我开门!” “我给你们钱,要多少都可以,救救我!!!” 但没人回应他,每间房都安静地吓人,只有他一个人奔走在空旷的走廊上。 吱嘎吱嘎—— 声音越来越近,楚一霸觉得自己要疯了,没人能救他,他鼓起勇气回头瞟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没让他原地去世! 只见咫尺处的地面趴着一只浑身冒火的焦尸,它四肢纤长地爬行,速度极快,身后就是整片整片的火。 浓烟滚滚,呛得人肺腑生疼。 恐怖丑陋的样子冲击着楚一霸的大脑。 楚一霸突然想到了什么。 水…… 他们昨天说这玩意儿怕水! 楚一霸冲下楼,他记得院子旁边有一口水井。 楚一霸连滚带爬到了楼下,他气喘吁吁地跌坐在水井旁。 焰火包围下的焦尸扭动四肢朝他靠近,它经过的地方留下了长长的黑灰冒着零星火光。 楚一霸缩回脚,后背紧贴冰冷的水井口。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拿水泼你了!” 闻言,焦尸好像听懂了一般,停了下来。 嘴里发出奇怪的异响,像是千万只虫子在它嘴巴里蠕动。 但很快,焦尸又开始朝楚一霸逼近。 楚一霸心脏狂跳,他哆嗦着站了起来,摸索着水井上的长绳,用力狂拉。 但轻飘飘的手感让他心下一沉,等水底的绳子被他拉上来时,绳尾处竟空无一物! 楚一霸目眦欲裂:“水桶呢!” 没有水桶怎么取水? 而焦尸并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瞬息间就扑到了楚一霸的面前。 楚一霸“哇!”地一声,狼狈躲开。 不等焦尸接下来的动作,他整个人爬上水井,一跃而下! 声音在井中回荡,“哈哈哈只要我待在水里你就没办法杀我了哈哈哈。” 伴随着一声惨叫,笑声戛然而止。 楚一霸被卡在半空,庞大的身体像木塞一样堵住了水井。 这个水井竟然是漏洞形的,开口大尾端小! 楚一霸置身黑暗,身体又遭到四面八方的压迫,他的心跳加快,渐渐感到难以呼吸。 但好在卡在这里,焦尸也没办法攻击他,他只要等到了早上,那帮人醒过来,他就得救了。 正这么宽慰自己,头顶黑暗的天空突然被照亮。 楚一霸仰头,极小的眼睛倒映出焦尸丑陋的脸。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面目全非的焦尸笑了。 楚一霸还没想明白,眼睛里的光点不断放大,一枚火星从上空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 惨叫响彻云霄,那点火星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疼痛瞬间袭来,眼球的灼烧感愈演愈烈,他快要疼晕了,他的泪水奔涌而出,试图浇灭那点火星。 但没用,很快他的半张脸都烧起来了,皮肤撕裂般的疼痛,他瞪着眼睛,嘴巴大张。 痛苦的叫喊逐渐虚弱成声声呻吟。 鼻息里全是自己的肉烧焦的味道,很快他就被大火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土楼传来“咚!”地一声。 像是石头落入水井的声音。 第46章 女巫与神12 天空蒙蒙亮,房间光线不算明朗,诸葛上景却醒了过来。 他悠悠睁开眼,脑子清明,身体舒朗,竟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腰间的手微动,诸葛上景侧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惺忪睡眼。 司马少谦眯着眼睛,慵懒道:“早。” 诸葛上景点头,“早。” 正要起身,横在他腰上的手用力一揽,诸葛上景毫无防备栽了下去。 后背的胸膛随着笑声起伏,司马少谦哎呀呀道:“上景哥哥怎么这么主动,大早上的让奴家好害羞。” 诸葛上景:“……” 被司马少谦在床上胡闹了一阵才得以下床,诸葛上景站在床边,心累扶额,余光忽然瞥到一抹艳红。 诸葛上景扭头看去,角落里躺着一件红衣。 司马少谦也发现了,不耐地啧了一声,走上前将红衣捡起来,“看来她挺喜欢这件衣服的,烧都烧不掉。” 诸葛上景:“既然烧不掉就放回柜子里。” 俩人胡闹的那一阵,外面天光已经大亮,走廊上开始有说话声,从细碎的闲聊变成紧张的对话。 诸葛上景凝神听了几句,是华山强三人。 华山强:“地上这一长串黑色长痕是什么?” 张明:“是从那间房间里出来的。” 谢喜春:“是楚一霸的房间,他的门怎么开着!” 华山强浑不在意道:“兴许是他早起起来吃早餐了,别大惊小怪的。” 谢喜春:“我们还是去看看,我有不好的预感。” 片刻后,隔壁传来一声惊叫。 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走出门便看到华山强三人站在楚一霸的房门前不敢进去,表情十分不妙。 诸葛上景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这时,走廊上的房间陆续走出人来,都挤在了楚一霸的门前。 每个人往里面看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 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但躺在地上的绣品却让人预感不祥。 绣品周围是一大片如同黑云般的烧痕,绣框支离破碎,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它撑裂了一般。 污秽的黑色从绣品的四周一直延伸到外面。 仔细观察能看到那些痕迹里有几道浅浅的掌印。 谢喜春看得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似是联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他的唇色泛白,紧张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像是有什么人在地上爬一样?” 华山强的脸色不太好,道:“看来楚一霸凶多吉少,我们快去找找他在哪。” 说完,众人顺着一路的黑色痕迹来到了井边。 洛青席眉头紧蹙,满是担忧地往井底张望,但是下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洛青席朝下面喊道:“楚一霸,你在吗?” 一旁的袁鹏觉得好笑,“别搞笑了,他怎么可能在下面,他这么胖,你们再看这个井,它越往下越窄,就是楚一霸在,那也是卡在半道了,最多那个位置。” 袁鹏指了指井里三分之二的位置,那个位置是众人的视线能够触及的,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诸葛上景道:“大家都去找找。”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位置角落都传来了众人焦急的呼喊。 “楚一霸,你在哪?快出来吃饭了!” …… 华山强在厨房里翻箱倒柜,连灶台上一只倒扣的碗都掀了起来,“一霸,你在吗?” 说完忽地噤声,一旁翻看簸箕的张明见他神色不对,狐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别告诉我他在这个碗底下。” 华山强一脸严肃,道:“我突然发现楚一霸的名字挺占人便宜的。” 张明挑眉,静待下文。 华山强道:“你试着叫一叫他的名字,不要带姓。” 张明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一霸……” 华山强应声道:“欸。” 张明:“……” 反应过来的张明面色铁青,咬牙道:“华山强你无不无聊!” 华山强看着被他耍到的张明,哈哈哈捧腹大笑。 念,一霸,这两个字太快的话,听觉上人就会很容易忽略“一”这个字,而只听到“霸。” 而“霸”和“爸”读音相同…… 张明也真是服了,亏华山强能想到这么无聊的东西,真是闲出屁了! 被耍的张明心里极为不爽,他扔下华山强转身出了厨房。 华山强见他生气,心道:怎么心眼这么小,玩笑都开不得? 但既然被开玩笑的人生气了,他总不能还在那傻乐。 华山强赶紧追上去要道歉,却见张明脚步极快地拐进了另一间房。 华山强心中狐疑,站在门口听了一阵。 里头传来张明和谢喜春的声音。 张明:“我觉得楚一霸的名字有点奇怪。” 天真的谢喜春问道:“哪里奇怪?” 张明道:“你试着叫一叫他的名字,不要带姓。” 单纯的谢喜春迟疑道:“一霸?” 张明快声应下,“欸!爸在!” 在张明诡计得逞的笑容下,谢喜春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嗔怒道:“你太坏了!” 门外偷听的华山强,一脸无语。 “……”你真6,张明。 众人寻找的动静竟把族长都吵醒了,老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看着忙碌的人影。 喊道:“外族人!你们干嘛呢?吵吵嚷嚷的!” 与众人相比神色稍显从容的梅子久道:“我们在找朋友,他昨晚突然不见了。” 闻言,老头整张脸皱了起来,“人不见了也不是这么个找法,我给你们算算。” 众人听他会算,赶紧停下动作,重新聚集在院中。 只见老头闭上双眼,掐着手指,嘴里不断喃喃几句听不懂的咒语,身体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一个方位。 他睁开眼,眼神锐利地看着一个地方,抬起拐杖往前一指。 众人顺着拐杖的方向看去,偏僻的角落,一口井静静地呆在那里。 老头道:“在井里。” 闻言众人脸色大变,纷纷跑向水井。 四五个头伸到井口往下张望,仍是无法看清底下的状况。 王晓晓道:“在里面?他怎么下去的,水井这么窄。” 袁鹏满脸不可置信,“我都不一定下得去,他怎么下的?” 第47章 女巫与神13 在众人的疑惑中,诸葛上景拿来了一根燃烧的木棍,他将木棍往下扔。 火棍碰到水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光亮转瞬即逝,在不到十秒的光照下,众人看清了井里的情况,也纷纷瞪大了眼睛。 震惊与恐惧交杂,水井之下漂浮着一具瘦小的焦尸! 方才的画面深深地烙在了众人的脑海中,但任谁都无法将一具干瘪的焦尸与白白胖胖的楚一霸联系在一起! 但接下来众人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找到了楚一霸,但是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尸体泡在井水里,要捞上来吗?还是任由他泡在里面? 洛青席脸色凝重,他道:“把楚一霸捞出来。” “死亡已然痛苦,死后的灵魂若是困在井底就太可怜了。” 谢樵道:“那要怎么捞出来?这总得有个人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下到井里须得身材娇小灵活,具备这一特征的都是女生,但要女生下到井里去把尸体捞上来…… 别说女孩子了,光是华山强自己想想都害怕。 正想说要不算了。 洛青席却再次开口,“我去。” 诧异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洛青席却一脸正经执着。 但其实,洛青席下井也无不可,他的身量虽高,但骨骼相对于在座几位男生来说,算是少年一类的。 也就和王晓晓差不多。 商量过后,众人同意了他的提议。 他们取下井上的两根绳索,一根缠在洛青席的腰上,另一根由洛青席带下去,绑到楚一霸的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牢牢地攥紧绑在洛青席身上的绳索。 缓慢地往下放,时间点点流逝,井里终于传来洛青席的声音。 “拉。” 于是众人用力把洛青席拉了上来。 紧接着接过洛青席手里的绳索,众人齐力将井里的楚一霸也拉了上来。 相较于拉洛青席这个活人,被烧成焦尸的楚一霸显然轻松很多。 待众人真正看到楚一霸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时,视觉感官是极具冲击的。 众人间气氛沉重低迷,渐渐地悲泣声越来越大。 每个人的头顶愁云惨淡,眼里下小雨,心里下大雨。 族长怕他们伤心过度,好心地说要将楚一霸的尸体抬到供奉巫神的房间里,进行超度。 如此宽慰才让众人心里好受了不少。 众人将尸体抬到族长口中供奉巫神的巫神堂。 族长推开房门,众人前进的脚步一顿,害怕地不敢进去。 房间里香云缭绕,正对门口的位置摆放了一张供桌,而供桌之上是一个大大的神龛。 神龛里放置着一具身披明枝族特有服饰的尸体。 见众人露出惊恐的表情,族长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巫神大人。” “巫神大人乃是圆寂之刻,肉身成神,是明枝族绝无仅有的巫神,因为是神的灵躯,所以肉身不腐。” “不必害怕。” 这时众人才发现这具尸体虽然毫无生人之气,身体的血色尽褪,但也如族长所言。 这是一具完好的肉身。 他双眸紧闭,神情哀戚,似乎感受到了世人的痛苦正在默默垂泪。 这番解释过后,众人才放下心来,走进了巫神堂。 楚一霸的尸体被平放在中间。 众人分开站在两侧,族长在尸体旁边手舞足蹈地吟诵古咒。 所有人都垂头哀悼,片刻后,族长停了下来。 “你们都上一炷香,这样往生之人就能看到通往奈何桥的路了。” 众人听话地各取一炷香,袅袅白烟飘浮上空。 他们对着神龛里的巫神拜了拜。 华山强深深地鞠了一躬,抬头插香时,无意间看到巫神脸上额心处有一枚小小的红痣。 心道:还怪好看的。 但不知为何,华山强不太敢看这具巫神之躯太久,总感觉看久了心里发毛。 他想起以前的人常说,只有妖魔鬼怪在面对神时才会感到害怕。 莫非……他不是人?! 不,可能是因为面前的巫神之躯再如何神圣,其本质也是一具尸体。 想到这,华山强不禁打了个寒颤。 众人离开巫神堂后,开始默默地往四楼搜寻。 移动的人群不时传来叮铃叮铃的声音。 诸葛上景再次被梅子久吸引了注意。 他隐在人群之后,与司马少谦并肩而行,默默地观察与华山强走得极近的梅子久。 俩人相较于身旁沉闷的氛围要活跃的多。 诸葛上景的视线落在梅子久的头上,红绳系着铃铛编于头发间,一共九颗小巧精致的铃铛。 足上又多了两颗铃铛,左手有一只。 全身上下十四颗铃铛。 诸葛上景皱了皱眉,先不说梅子久什么时候多出来的铃铛,真的会有人在身上戴这么多铃铛吗? 身旁的司马少谦忽然低头在他耳边道:“梅子久身上的铃铛,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一开始她的身上没有铃铛,从厨房出来,脚腕上多了两只,昨天搜房时,左手也有了一只,现在头上的辫子缠了九只。” “来的时候她可没有带包之类的东西。” 诸葛上景道:“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司马少谦又道:“补充一点,方才在巫神堂,她的表情很不对劲。” 诸葛上景看向他,眼里流露些许诧异,“哪里不对劲?” 司马少谦邪魅一笑,“她看巫神的表情不对劲,平静之中,杀意暗藏。” “你知道的,纵横沙场多年,杀意这种东西我再熟悉不过,看错的概率几乎为零。” “不然我也不可能活这么久。” 诸葛上景:“你是指,活到二十岁已经算长寿了吗?” 司马少谦被他堵的忽然噎住,茫茫然道:“我二十岁就死了吗?那岂不是我和你分开不到半年就死了?” 诸葛上景忘了,司马少谦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次分别。 见他沉默不语,司马少谦瞬间不是滋味,莫非他以为很快就能见面的分别,竟是永别…… 这时,前面的张明忽然拱着鼻子嗅了嗅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与他几步之远的华山强身上。 嫌恶地小声同谢喜春吐槽道:“华山强被烧焦的肩膀味道越来越重了,一股子焦味。” 谢喜春道:“不会,我什么也没闻到。” 张明自我怀疑了一瞬,但仍坚定道:“没开玩笑,他现在散发的味道,就像一盘行走的烤肉,随便撒点孜然就可以开吃了。” 谢喜春低笑出声。 司马少谦道:“我怎么没闻到,我的鼻子出问题了?” 诸葛上景思索片刻,猜测道:“或许是每个人进到游戏里都会觉醒一些能力,比如华山强的视力更好了,而张明则是嗅觉更加灵敏。” 司马少谦若有所思地点头,却道:“即便这样,华山强也不可能有这么重的烧焦味,他明明只烫伤了一层皮。” 诸葛上景沉默了一瞬,忽然道:“或许是别人身上的味道也不一定。” 司马少谦挑眉,抬眼看向前方挨得很近的华梅二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第48章 女巫与神14 四楼。 诸葛上景几人一路制服了几只木偶,搜了几间房,还是没什么收获。 反倒发现,越靠近四楼的地方,丧失意识但能活动的木偶越多。 这些木偶都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以至于司马少谦不先进去把木偶制服,他们都不敢贸然进入。 又解决了一个木偶的司马少谦,洋洋自得地看着诸葛上景。 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头上束起的长发轻晃,像极了摇尾小狗。 仿佛在说,我厉害,你没我真的不行! 诸葛上景无奈扶额。 几人在屋子里搜索半晌,又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梅子久抬手替华山强擦拭脸上的灰尘,华山强一脸享受,这幸福的感觉,让他都忘了自己在一个极度危险的游戏关卡! “走,去下一间房。” 张明朝华山强默默翻了个白眼,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又是停在一间房门前。 几人默契地站定,等司马少谦进去解决木偶。 司马少谦娴熟地打开门,刚要关上,忽然咦地一声,停下动作。 诸葛上景问道:“怎么了?” 司马少谦将门推开,房门大敞,里面没有危险的木偶。 房内物品繁多,依稀能判断,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几人陆续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采光极好,窗户相较于别的房间都要大,外头的光照在彩色玻璃上。 房间里洋溢着梦幻的色彩,隐约能看出,这间房间的主人,是个心境丰富,热爱生活的人。 在之前如同复制粘贴般的房间里,这间可谓独树一帜。 一张红木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可爱木偶,模样精致小巧,做工精细。 窗边架子上挂着风铃,风一吹过就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闭上眼睛置身其中,整个人就像躺在草坪上,微风拂面,耳边有人轻轻吟唱。 华山强拿起其中一只小木偶,小巧的五官栩栩如生,他惊奇地发现,这一个巴掌大的木偶竟然还做出了能动的手指。 人体每个能动的关节都做了出来,简直神乎其神! 诸葛上景的眼睛将房间里的东西扫了一遍,手扶着下巴,思考道:“这间房,莫不是眀枝净的房间?” 华山强几人翻找的动作一顿,惊讶地看他。 诸葛上景道:“昨天跟你们说过碰到明枝灵的事,她提到过,眀枝净喜欢制作木偶。” 而这间房子里充斥着各种木偶。 这时,谢喜春忽然喊道:“我找到了!” 华山强道:“你找到什么了?!” 谢喜春从梳妆台的镜子后面掏出了一本陈旧的书。 “一本书。” 众人:“……” 谢喜春讪讪道:“这个没用吗?” 张明叹了口气,走上前,“不是……唉,我们还以为你找到祭品了。” 谢喜春:“啊……不好意思。” 张明接过那本铺满厚厚一层旧尘的书,拍了拍,“咳咳咳——让我看看——” 他将书翻开第一页,只看了一眼就深吸一口气,极为不耐地递给了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接了过来,华山强闹不明白张明作何一副吃屎的表情,凑到诸葛上景旁边。 看着诸葛上景翻开第一页,同样沉默了。 “……”你丫的,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又是一堆看不懂的文字! 上一个关卡他们好歹能分辨出那是古代汉语,这次这个,就真真是看不懂了! 奇形怪状,好像一条条虫子在跳舞。 诸葛上景同样皱起眉头,见他这副表情。 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都在默默祈祷诸葛上景能看懂。 还好诸葛上景不负众望,作为队里唯一的百科全书,他向众人解读了这本书写的什么。 诸葛上景道:“这不是书,是日记本。” 他顿了顿,“日记本的主人,叫眀枝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梅子久凝神道:“看来这间房真的是眀枝净的,里面有什么关键信息吗?” 诸葛上景将里面的内容娓娓道来。 —— 捡回小屁孩的第一天。 小孩发烧了,脸红红的像山上的桃子。 一直在说梦话,估计是做噩梦了,毕竟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屠尽了,是个人都会疯掉的。 他要是挺不过来,我就只好把他和他父母埋在同一处了。 —— 捡回小屁孩的第二天。 小孩醒了,圆溜溜的眼睛真可爱,额头还有一颗菩萨痣,长得真俊俏! 他说他叫羽落,啊……这个名字真难听,不吉祥。 我跟他说,“你的亲人都死了,我把你捡回来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得管我叫娘。” 他的脸皱了起来,像个小老头,他不肯叫我娘,说我只比他大两岁,应该叫姐姐。 正经的样子,真不好玩,我说:“叫我姐姐就得跟我姓,以后你就叫明枝生。” 这个名字多好啊,一看就能活的久。 他点头答应了。 —— 捡回小屁孩的第五天 他好乖好懂事! 不哭不闹的,简直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小孩,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上山摘果子,池塘里抓青蛙…… 好无聊啊,他一点都不好玩。 —— 捡回小屁孩的第十天。 小屁孩(划掉) 不能再叫他小屁孩了,今天被他发现了我在记日记,看到我在日记里称呼他为小屁孩,开始闹脾气了。 说他有名有姓,他叫明枝生! 说话这么大声,我却生气不起来,他竟然真的接受了我给他的名字。 是不是说明他真的把我当做家人了? 哈哈哈哈我眀枝净终于又有家人了! —— 第536天 今天突然发现明枝生长得好高了,也是,今年他16岁了,看起来比我都高。 他又去救济灾民了,今年大旱,每个地方都有很多要饿死的人。 这么多人怎么救得过来,别把自己累死了。 脾气好倔,他上辈子该是驴转世过来的,怎么说都不听。 嘴里老是念叨,黎民百姓,救济苍生。 可是苍生何其之多……他也是苍生中的一个啊。 —— 第三年。 明枝生,今年十八岁。 他又哭了,因为今天有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是活活饿死的。 我不明白,那个人生前恶贯满盈,为了半袋米杀了别人一家,这种人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 他说:“人的善恶是环境造就的,他并非生来就喜欢杀人,若是世道再好些……” “……众生平等。” 他嘴里有说不完的大道理。 别人都叫他圣人,活佛。 我只觉得他是傻子。 第49章 女巫与神15 第四年。 明枝生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连续三年大旱过后,竟然下雨了。 族人们高兴极了,都说是明枝生的善念感动了上天,上天才将宝贵的雨水赐给他们。 每个人都在雨水中庆祝,明枝生生病了也没人来看看。 明枝生,这就是你要救的苍生吗? —— 第五年。 自那天下雨后,雨水就没停过,一直下,族里的庄稼都被淹死了,大旱之后是大涝。 明枝生,上天并不想让你的苍生活下去。 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你的心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人,莫非你真的如族长所言,是传说中的巫神降世? 慈悲之人为何面露苦相…… 你不要再哭了…… —— 第六年。 明枝生病倒了,他太虚弱了,我感觉他很快就要死去。 明枝生,明枝生,我起这个名字明明是希望你长生的。 —— 第六年零七天。 族长跟明枝生在屋子里聊了好久,好多人跪在土楼外面,里三圈外三圈,一眼望不到头。 难道这些人知道明枝生快不行了,都是来向上天祈祷让他活下来的吗?! 明枝族是神的子民,万民祈祷之下,明枝生一定能活下来的。 明枝生你说的对,救苍生同救己。 善良的人会得到神的庇佑。 —— 第六年零九天。 在族长举行的仪式下,明枝生穿着明枝族的神服,盘腿坐在神柩中,被埋进了神土里。 明枝生还活着,只是时日无多,连接他与外界的只有一根透气的竹筒。 他在里面祈祷,轻摇神乐铃。 铃声悠悠。 那些人不是来向上天祈求他活下去的,是来求他成为巫神,死后庇佑明枝族。 明枝生答应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 第六年十五天。 土里孱弱的铃声停了。 里面没有任何生息,明枝生死了。 天空的雨竟然停了,久违的太阳让族人高兴地庆祝高呼。 “巫神降世!巫神降世!明枝族世代太平!” 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人笑了,我也想笑,但是……我怎么哭了。 从此再也没了明枝生,只有巫神大人。 —— 第六年二十天。 我成为了明枝族第一位女巫。 我很高兴,因为成了女巫我就能跟巫神交流了。 五天后就是祭神大典,我要好好准备,族长拿来了长长一卷祈愿,要我背下来,到时候说给巫神听。 —— 第六年二十四天。 今天族长找来了八个族人,他们的脖子上围了一条很长的白绫。 族长说,这些人是祭品之一。 我从没听说过祭神仪式上还要有活人献祭的环节。 我强烈的反对,但没有用,族长说这是巫神托梦嘱咐他的。 这怎么可能?! —— 第六年二十五天。 不是!他根本不是明枝生! 他在说什么! 他会毁了明枝族! …… 日记的内容急转直下,但后面的内容诸葛上景已无从得知。 日记从这里被人撕掉了。 诸葛上景的声音突兀的停顿,长久静默后,众人从沉浸的情绪中抽离。 华山强:“怎么不继续念了?后面怎么了?” 诸葛上景将日记合上,语气凝重,“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 众人齐齐发出诧异的声音。 梅子久道:“真是吊人胃口——” 谢喜春道:“所以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从眀枝净的语气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张明:“谁知道呢?不过从这个日记,我倒对眀枝净改观了不少,至少她不像明枝族的人说的那样邪恶。” 华山强点头,表示认同。 梅子久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众人沉默的氛围。 是隔壁传来的声音。 诸葛上景几人刚走出门就看到袁鹏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脸色苍白地靠在走廊的护栏上。 旁边的季双笙急得都要哭了。 看到诸葛上景他们才终于没那么慌。 诸葛上景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门内爆发出一声恐怖非人的咆哮。 众人当场被吼地魂飞天外。 司马少谦捂着生疼的耳朵,极其不耐烦地啧道:“叫的真难听。” 扭头看去却愣住了。 门里的木偶嘴角满是鲜血,但很快它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原本空洞的眼眶竟然长出了黑白分明的眼睛! 它木化的身体也开始长出血肉。 木偶变成了人…… 众人亲眼见证木偶成人的一系列变化,连袁鹏的痛苦呻吟都戛然而止了。 木偶看着众人,迷茫地眨了眨眼。 开口道:“你们是……?”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木偶竟然变成人了?! 眀枝净的诅咒失效了吗?! 诸葛上景推开了另一间房门,与门内被五花大绑的木偶四目相对。 并没有,诅咒没有解除。 诸葛上景扭头看向袁鹏血淋淋的胳膊,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脑子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或许,眀枝净不是来害他们的,反倒是来帮助他们的。 第50章 女巫与神16 门内的人看向他们的眼神迷茫又戒备,双方都处在分不清状况的状态中。 他的视线将众人一一扫过,最终停在诸葛上景的手上。 眼睛蓦地瞪大,一个箭步朝诸葛上景冲了上去。 这个举动吓坏了众人,诸葛上景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日记就被夺了去。 那人神经兮兮将日记反复查看,眸光一凌,又朝着眀枝净的房间冲去。 众人茫然的对视了一眼,赶忙紧跟其后。 那人进到屋内就直奔衣柜而去,他动作急躁地将柜门拉开。 昏暗的衣柜里静静立着一个轮廓似人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被各种诡异的符纸缠绑,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只能通过形状猜测,是人偶,又或者是……人。 刺目朱砂透着阴寒,让人见之色变。 而那人却明显地松了口气,“还好在。” 华山强谨慎问道:“这是什么?” 那人极为不解地看着众人,“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 忽然,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不是明枝族人,是祭——” 他倏地噤声,像是提到了什么不该提到的东西。 众人正不解,他话锋一转,“你们是外族人。” 这话不像询问,倒像是肯定的陈述。 见众人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他才解释道:“里面的东西是女巫的傀儡。” 众人齐齐吃惊,“傀儡?!” 那人简单地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身份。 原来他是负责看管眀枝净房间的族人,叫巫金。 眀枝净生前曾制作了两只傀儡,一只名生,一只名死。 这两只傀儡除了没有眼珠外,与人无异,死傀跟着眀枝净经常出没于污邪之地,有她们在的地方,死亡便如影随形。 生傀则被眀枝净锁在衣柜里,存放在族内,作用不详。 但自从眀枝净做出了这两只傀儡后,族内就再也没太平过。 不仅意外死亡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族里的新生儿也越来越少。 孕妇怀胎到六七月份就会莫名其妙地死去,死状凄惨,皆是被人活活剖出婴儿,失血过多疼痛难忍而亡。 在眀枝净被烧死后,族人便想将这两只能带来死亡的诡异傀儡一同烧掉,但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这两只傀儡根本烧不掉,明明是木头做的却堪比钢铁,既烧不掉,也毁不掉。 族人惶恐不安,越发肯定此物阴邪,会给族里带来不祥。 便做法,将两只傀儡用镇符封印起来。 华山强道:“那另一只傀儡呢?” 巫金打开了另一扇柜门。 “另一只在这……” 话语戛然而止,巫金僵在原地,震惊的瞪大眼睛,眼里流露出害怕和恐惧。 众人好奇地上前查看。 只见昏暗狭小的衣柜里,空无一物,地上散落着零碎的黄色符纸。 符纸不像是被人从外面撕开的,倒像是被里面的东西,生生挣开的! 巫金瞳孔放大,惊惧不定,“这是生傀!” 华山强疑道:“生傀有什么用?” 巫金仍处在震惊和不安中,闻言下意识摇头。 华山强嗤笑,“不知道有什么用,那你怕什么?” 巫金瞪了他一眼,“正是不知道才可怕!” “死傀会带来死亡和不祥,同为一人之手造出来的邪物,生傀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突然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年纪尚小时就时常听族里老人说起女巫眀枝净。 印象里那是一个邪恶恐怖的存在,不但阴暗嗜血,而且她竟然敢欺骗巫神! 女巫眀枝净可谓是几代明枝族小孩的童年阴影。 他是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生傀到底有什么用! 他忽然阴沉沉的盯着众人,冷声道:“外族人,你们自己当心,明枝族好歹有巫神的庇佑,而你们……” 闻言,众人皆是一悚。 诸葛上景则淡淡道:“哦,那你们的族人呢。” 族人都变成了木偶,言外之意,明枝族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巫金闻言脸都绿了,一副想反驳又找不到辩词的样子。 华山强惊讶地看着诸葛上景,心道:诸葛怼怼上线了。 这时,袁鹏再也忍不住疼痛,呻吟出声,季双笙一脸担忧,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袁鹏咬牙忍痛,他的左臂有一排深深的牙印,血液浸透了衣袖。 能看出来他被当时还是木偶时的巫金咬的有多狠。 “啊,没事,你可别哭,我不会哄女孩子。” 但其实,季双笙也根本没有要哭的样子,她只是很自责。 华山强简单地给袁鹏包扎了一番,在纱布尾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袁鹏则一脸怪异地看他。 华山强浑然不觉,还心情愉悦地问季双笙。 “你有没有受伤?” 季双笙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诸葛上景的视线落在上面。 她的手臂被划伤了,但不见血,伤口也很奇怪,是一条粗糙的白痕。 第51章 女巫与神17 就如同锋利无比的刀片在脆弱的木头上轻轻一划而过所留下的白色印记一般。 诸葛上景眉尖微蹙。 季双笙伸手扶了一下那副厚重的眼镜,镜片有些模糊不清,仿佛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上面还布满了细小的磨损痕迹。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 她轻声说道:“只是不小心被刮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碍。” 说话间,她缓缓放下了衣袖,将整条手臂遮盖起来。 众人离开了房间,巫金急匆匆地下楼找族长去了。 楼内人影在不同的房间里穿梭,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诸葛上景站在十楼的走廊上,两根手指捏着眉心揉了揉。 再次一无所获后,内心沉重起来。 夜色黑暗弥漫,诸葛上景仰头望去,一轮皎月令他忽地一怔。 清冷的月光下,笼罩在土楼上空的浓雾被驱散,如此,诸葛上景终于得以看清土楼的全貌。 高耸入云的楼宇,数不清的楼层,玉盘般的圆月填满了唯一可见的天空。 诸葛上景心道:这回真成井底之蛙了。 …… 吃完饭,众人走在回屋的路上。 行至回廊,华山强忽然感到一阵不安,他对梅子久道:“要不你今晚和我一起睡。” 此话一出,氛围忽地诡异起来。 四周投来暧昧不清,揣测玩味的目光。 梅子久眉眼含笑地睨他,让华山强终于反应过来,他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他急忙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就是今晚没下雨,要是冒火的怪物找上你,就危险了!” 梅子久轻笑出声,华山强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道:“你同意了?” 梅子久摇摇头,“不用了。” 华山强:“为什么?你要是出了危险怎么办!” 梅子久低头,似乎很羞涩的样子,道:“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华山强一脸失落,但想想也是,忽然感慨道:“我要是个女生就好了……” 闻言,梅子久愣了一下,目光柔和,她抬手抚上华山强的左手。 华山强感到柔软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腕上,紧接着铃声轻响。 梅子久勾起绑在华山强手上的红绳,柔声道:“若是担心我,手上的铃铛响了,就来找我。” 华山强怔怔点头。 俩人在走廊上分别,月光下,梅子久的肌肤莹白,隐隐泛着柔亮的光泽,好似上等绸缎。 关上门的下一刻,诸葛上景盯着司马少谦道:“找到三样祭品的同时,我们可能也会死。” 司马少谦不解地看他。 诸葛上景坐到床上,烛光随清风摇曳,光影变幻,将他的脸照的晦暗不明。 他音质低沉,缓慢,像是祭祀仪式里吟唱咒语的长者,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聆听。 “你还记不记眀枝净日记里提到的活人献祭。” 司马少谦眉峰一凌,缓缓点头。 “举目之下,算得上活人的也就我们几人,若活人献祭是祭神仪式里必不可少的一环,那我们的处境就不会太明朗。” “从巫金吃了袁鹏的血肉变成人来看,这样的概率更大,或许找到三样祭品打开通关大门的同时,我们也会变成祭品之一。” 这样的结果如何不叫人绝望,费尽心思想要找到的通关钥匙,同样通往的是死亡的大门。 诸葛上景心中焦躁不安,现在的他竟想不出破局之法。 难道要放弃找出三样祭品,永无止境地在关卡里轮回,直到所有人死去吗? 不可能,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忽然身旁一暗,司马少谦在他旁边蹲了下来,他仰着脑袋,双手覆上诸葛上景微微颤抖的指尖。 看到司马少谦眼里流淌着的浩瀚星辰,诸葛上景糟乱的心安静下来。 司马少谦柔声道:“我知道,我经历过这样的关卡。” “找到线索的同时,死亡也会如约而至,但我们仍有一线生机。” 诸葛上景一顿,道:“该怎么做?” 司马少谦嘴角微扬,再次恢复了往日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一般来说,我们只需要按照任务要求找齐三样祭品,举行祭神仪式。这样通关条件也就满足了,通关大门自然就会打开。” “但同时我们也满足了其中的死亡条件,成为活祭物品,会有怪物来追杀我们。” 司马少谦话语一顿,并没有向诸葛上景说明究竟如何通关。 他盯着诸葛上景的眼睛,言辞恳恳道:“你放心,我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诸葛上景何其聪明,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司马少谦话里的漏洞,“我要你跟我一起活着出去!” 司马少谦脸上笑容一顿,随即是更加放肆的笑声,他都快笑出眼泪了。 诸葛上景正色道:“我没跟你开玩笑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这才止住,站起身,弯腰凑近诸葛上景,表情自信张扬,“我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出去,万一又给我找了什么阿猫阿狗,我找谁说理去?” “尽管放心好了,我要缠着你一辈子,自然不会有事。”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像蛊惑人心的妖精,“我会和你一起出去,你这辈子再也别想甩不掉我。” 诸葛上景耳尖微热,微微别开脸。 第52章 女巫与神18 今晚的氛围是如此的安详静谧,要是没有眼前这个丑陋的怪物就好了。 梅子久这样想着。 她仰躺在床上,双手枕于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趴在她房顶的怪物。 巨大的蜘蛛,锋利锯齿的八足攀附在房梁之上,粗大尖锐的口器来回摩挲,呲呲呲的声响在静谧的空间回荡,一对铜铃般的眼睛发出绿油油的光。 一张诡异的人脸出现在它腹部的背面。 人脸额心朱红,闭合的双眼缓缓张开,视线与梅子久相接,嘴角勾起温柔的笑容。 “眀枝净,好久不见。” 梅子久坐起身,将藏在枕头下的铃铛拿了出来。 硕大的蜘蛛从房顶落在地上,扬起一屋灰尘。 尘埃落定后,梅子久手中的一串铃铛已变成神乐铃,她从床上跃起,如鱼跃出水面,轻盈地足尖落地。 蜘蛛八足挪动,将木质的地板划出八道深深的痕迹,入木三分。 梅子久褪去温柔的伪装,笑容讥讽,恶意三分,“你的这副样子太丑了,巫神。” 巫神不以为意道:“神的形态赋予了我无上的神力,我已十分感激。而你,纵使让你变成充满诅咒的焦尸,你也没能将那些人杀掉。” “你又如何打败我呢?” 梅子久道:“别说的跟恩赐一样,把我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焦尸,本意不过是借我之手让明枝族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 她的目光狠戾,“你背弃了你的信仰,明枝生。” 一声狂妄的冷笑下,庞大的蜘蛛开始摩擦锋利如刀刃的前肢。 “我的信仰,我的信仰是什么来着?哦,拯救众生,拯救明枝族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直到身处无尽的黑暗,病痛折磨身躯,恐惧到不能呼吸,我才终于明白,我拯救世人……那谁来拯救我?” 他忽然开始焦躁地向梅子久逼近,利齿尖锐的口器发出恐怖的声音,像是无尽的黑洞之中,人的崩溃哀嚎。 “你没看到吗?我被人埋在土里,所有人都在祈求。” “他们在祈祷,盼着我顺利圆寂。” “我生前倾尽所有地救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到头来都盼着我死……” “我不要……” “我全心全意地对待世人,然而,为什么我要非死不可啊——” 扑面而来的戾气令四周的墙面龟裂开来,梅子久眉眼冷冽,“你疯了。” “我以为你懂我。” 梅子久退至门边,巫神道:“把神乐铃给我。” 话音刚落,梅子久便冲出了门,白裙翻飞,于黑暗中如白蝶飞舞。 身后的黑色蜘蛛紧追不舍,她如同遇猫的白鼠,只能在结构复杂的土楼中穿梭奔逃。 巫神看着只能逃跑的梅子久,兴致高昂,口中不断吐出坚韧细长的蛛丝,借着蛛丝来回攀行腾飞。 身后的声音不断逼近,“你费尽周折拿走祭品,不让祭神仪式举行,可是又有什么用,他们意识不到,更不会感激你!” 梅子久就算在逃跑,姿势神情却也从容,她浑不在意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更不需要理解,我只做我心里想做的,而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 巫神的声音瞬间拔高,“幼稚,就是因为做的好事得不到别人的感激,变成了理所当然。我才会沦为这般,死后无人悲伤,只有庆祝我死去的欢呼!” “我这一生过得太可悲了,在这么多次反复轮回上演的好戏里,你难道体会不到我的一丝痛苦吗?” “那些人知道你是邪恶的女巫,拿走他们通关钥匙的罪人,亲自将你扒皮抽骨,你就不恨不怨?” 梅子久侧首堪堪躲过细如钢针的蛛丝,脸颊也还是被划伤,细长的伤口渗出刺目的血珠。 她被困在走廊尽头,莹白的脸被绿光笼罩,“我管不了这些,明枝族对不起你,一代仇一代还,伤及无辜你就没错吗?” “你的怨恨太大了,别把真正的自己抹杀掉。” 蜘蛛不断靠近,锋利如钢铁的前肢搭在梅子久的肩膀上,梅子久立刻感到割破皮肉的疼痛,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她咬牙忍痛,巫神静静欣赏她的表情,“真正的自己?太愚蠢了,这才是真正的我。” 闻言,梅子久眸光一凌,扬起手中的神乐铃,疯狂摇动。 纯白的音波如水中掀起的涟漪,扰乱了巫神的神智,神乐铃净化的力量只能维持一时。 梅子久借着这个空档,弯腰从蜘蛛的包围里逃离。 她按压着左肩露出血肉白骨的伤口,大量的血液流在地上,蜘蛛顺着血迹追了上来。 受伤令梅子久不再从容,她的脸漫上潮红,嘴唇却苍白无比。 失血过多令她的脑袋开始阵阵发晕,突然身边紧闭的房门打开,她的左手被人拽住,整个人往里跌去。 黑暗中,她整个人滑坐在地,身后靠着坚硬的门板,压在她上方的人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 安静的空间里,狂乱的心跳声和紊乱的呼吸声交杂,她的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安抚。 “嘘,别出声,它还没走。” 听到熟悉的声音,梅子久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下来。 俩人屏住呼吸,静心窥听屋外的动静。 第53章 女巫与神19 屋外不断传来类似于指甲划过地面的声音,刺啦——刺啦—— 声音忽上忽下,且越来越近,俩人屏住呼吸,梅子久察觉到将她笼在怀里的人似乎有些紧张。 连带着她也紧张起来。 不过好在屋外的动静很快就没了,在四周徘徊一阵后,声音渐行渐远。 直到彻底消失,梅子久才道:“你怎么在这?” 屋内,借着微弱的月光,梅子久与压在她身上的人视线交错。 这人正是华山强。 华山强额头冷汗涟涟,此时松了口气,佯装从容道:“铃铛响了,猜想你一定遇到了危险,便醒了过来。” 原来,梅子久在奔逃的过程中,竟不知不觉又跑了回来,恰好被华山强拉入屋内。 闻言,梅子久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神乐铃,她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但也是稍纵即逝。 很快便恢复如初。 梅子久道:“抱歉,把你吵醒了。” 华山强喘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这番对话过后,俩人的视线又交缠在一处,忽然一同沉默,气氛有些诡异地暧昧。 梅子久没有像往常一样羞怯地收回目光,反倒直白地盯着他。 让一向脸皮厚的华山强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微微错开视线,直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刚要开口,一旁却传来两声低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两道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来得十分突兀,梅子久立刻警觉起来。 目光似剑顺着发声之处刺去。 声音就在华山强的身后响起,伴随着说话声,隐在暗处的俩人走了出来。 “华山强,英雄救美过后,不该问清楚情况吗?” 正是诸葛司马二人。 梅子久面露惊讶之色,竟是完全没想到,小小一间屋里藏了四个活人。 确切的说,只有两个是活人。 梅子久道:“你们怎么在这?” 司马少谦挑眉,双手抱胸,饶有意味地看着她,“这是我们的房间,不在这在哪?” 梅子久疑道:“你们的房间?” 华山强解释道:“是这样,在铃铛响了之后,我不放心你,就去找你了,但是去到你的房间,发现你不在。” “感觉大事不妙,就想着找他们两个想办法,我们三人商量过后正准备去找你,没想到就碰上你被怪物追赶。” 接下来的事就很明了了,华山强刚要出门,就碰上了狼狈奔逃的梅子久,二话不说就把人拉进了屋里。 见到这俩人,梅子久的心没由来的紧张,果然,诸葛上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他双眸微眯,在梅子久身上梭巡一番后,视线落在梅子久藏在身后的左手。 他道:“神乐铃。” 语气肯定,仿佛道出的不是猜疑,而是事实。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梅子久整个人忽地紧绷起来,她的脑海里闪过此前经历过的种种。 在诸葛上景几人来之前,她同样以闯关人的身份混在不同的队伍里。 陪着源源不断来到这里的人,经历这道关卡。 她是【女巫与神】游戏里的固定npc,同时也是里面的杀人boss。 白天她是正常的人,到了遮天蔽月的夜晚就会变成燃着焰火,充满诅咒的怪物。 而当被人发现她就是拿走祭品的眀枝净时,下场无一例外被人扒皮抽骨。 梅子久很清楚诸葛上景他们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但她的心里很抗拒承认这一点。 她向来平静如水的眼眸泛起涟漪,看向华山强。 华山强听到诸葛上景的话也是微愣良久,有些惊讶地看向梅子久,道:“你找到了神乐铃?!” “什么时候的事?” 此话一出,三人陷入沉默。 诸葛上景道:“她不需要找,神乐铃一开始就在她身上。” 华山强在面对梅子久时,智商就像三岁儿童,转不过弯来,“怎么会一直在她身上,祭品不都是被眀枝净拿走了吗……” 说完,华山强才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惊愕地看着梅子久。 “你是眀枝净?!” “可是眀枝净不是怪物吗?你明明是人啊!” 梅子久将身后的神乐铃拿了出来,幽暗的光线下,三段环状卷立的铃铛闪着柔和的光。 似月光在水波流淌,柔亮纯净。 动作间,能捕捉到细微了铃声,令人心旷神怡,摒弃杂念。 这便是,明枝灵所说的,“神乐铃音净污邪。” 事已至此,梅子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已然猜想到自己身份暴露的下场,坦然无惧,“没错,我就是眀枝净。”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三人却丝毫不为所动,这倒让梅子久疑惑起来。 “你们不害怕吗?” 华山强自是不用说,仍处在被雷劈了,难以置信的状态,还没反应过来。 诸葛司马二人反问道:“害怕什么?你现在不是人?” 梅子久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忽然笑出声。 这是她从未经历的情况,在以往来看,她一旦暴露身份,众人得知她即是拿走祭品,夜晚夺命怪物的眀枝净,且此刻由于游戏设定只是一个普通玩家时。 都会选择将她除之而后快。 梅子久只能提醒道:“没错,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玩家,你们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闻言,大脑处于死机状态的华山强突然抢先挡在她的面前。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动了。 与诸葛上景冷沉的目光相对视后,尴尬了一瞬,但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别杀她。” 被他护在身后的梅子久站起身,说不感动是假的。 诸葛上景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她是游戏boss,我们能杀吗?” 在众人的认知里,游戏boss可是无敌的存在,若是这都能随便杀掉,那这关卡不要太简单了! 是以都默认不可能杀掉。 沉寂之中,系统突如其来的回答却让四人尴尬不已。 系统的声音从天而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可以杀掉哦——” 诸葛上景:“……” 司马少谦挑眉,一脸跃跃欲试。 华山强紧张地将梅子久护地更紧。 第54章 女巫与神20 一时间,众人的思绪千回百转。 诸葛上景疑惑,为什么可以杀掉眀枝净,这在游戏里可不符合常理。 但还不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动作,屋外门缝处映入一道阴森绿光。 尖锐锋利的指甲划过门板的声音骤然响起,这道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恶意和怨念,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华山强难以忍受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抖了抖,反应迅速地将眀枝净拉开。 远离房门。 也亏得他们动作快,因为就在他们离开房门的下一刻。 牢固的门闪过三道耀眼白光,砰的一声巨响,房门瞬间支离破碎,变成废弃的木板,砸在地面。 满天尘埃、木屑,纷纷扬扬迷住四人视野。 诸葛上景眨巴眨巴眼睛,努力不让自己落入视物不清的被动状态。 这样做显然是有用的,因为就在一切混乱之中,一道极细的蛛丝破风袭来。 诸葛上景灵活地躲开了,蛛丝韧长与他脖颈处擦过,没有伤到他,却割断了他一缕稍长的头发。 在他身后的眀枝净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来不及闪避,硬生生被蛛丝捅穿了左肩。 “啊……”眀枝净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蛛丝如长剑入鞘,染血既收,眀枝净捂着肩膀,那一下,令她的身体破了个洞,一时血流如注。 华山强急忙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查看她的伤势。 眀枝净抬头看向堵在门处的巨型蜘蛛,沉声道:“巫神……” 两个字如一枚威力极大鱼雷投入水面,顿时在众人脑子里掀起石破天惊的巨浪。 华山强盯着地上的蜘蛛看了又看,哑然,“你说什么?它是巫神?” 眀枝净对他惨然一笑,“很丑是,有人在月光下洗净污秽,化为纯洁之躯,而有的人却沐浴月华,变成丑陋的怪物!” 如此明确的意有所指,巫神却丝毫不恼,蜘蛛腹部背面的人脸扬起笑脸。 温润儒雅的声音落入众人耳间,与他丑陋的身体格格不入。 “你的遗言只有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讥讽吗?” 眀枝净冷笑,“就这么肯定最后死的会是我?” 巫神嘴角浅笑,“不然呢?你想凭如今这副孱弱之躯杀掉我,还是靠他们几个?” 他的话似有视线,说完后,华山强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打量目光,将他们浑身上下扫了个遍。 它虽面上不显,但言语间尽是睥睨众生的高傲。 “这个游戏里,我是唯一的主神——” 此话一出,不言而喻,游戏boss可以被加上奇奇怪怪的设定,比如眀枝净可以被玩家杀掉。 而游戏主神却不同,他是这个游戏的主宰,他存在这个游戏才会存在。 他没有设定,他就是无敌的,若偏要加上几个设定,那也只会是更加无敌! 譬如,金刚不坏之身…… 诸葛上景和华山强的脸色都不太好,司马少谦则一脸不耐,似乎是觉得有些麻烦。 如此强大的压迫之下,诸葛上景还是保持了冷静,在游戏里,主神无敌,但还有一个比它更无敌的存在。 那便是规则。 因为这个游戏是低阶关卡,给的提示都很明显。 就第一天来到这里,吃的第一顿饭,端菜的明枝族妇女就已经说过了。 “吃不完的人要亲自去见巫神。” 也就是说,浪费食物就是触碰了一条禁忌,而这条禁忌会招致巫神的惩罚。 但从始至终,他们几人都把饭吃的干干净净。 所以很显然,巫神现在不能杀他们! 想通了这一点后,诸葛上景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也正如他所料,接下来巫神发动的所有攻击虽然也会伤到他们,但却都不致命。 它攻击的最终目标,从始至终只有眀枝净一人。 由于众人人的站位分散,闪躲频繁,蜘蛛的攻击范围也开始扩大,很快屋子里的东西都变得不成样子。 甚至失去了原本的形状,被韧长且削铁如泥的蛛丝切割成一块块形状各异的木块。 一直护着眀枝净的华山强情况不妙。 他的手臂被划伤,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血腥味在本就不大的空间里弥散开来。 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于黑暗中相视一眼,两人默契地点头,有了打算。 下一刻,司马少谦闪身出现在眀枝净身边,推开了护在身前的华山强。 华山强被推地踉跄几步,微愠不解地看向司马少谦,“干什么?” 司马少谦一把揽上眀枝净的肩膀,朝华山强微微一笑,“别挡道。” 接着整个人带着眀枝净腾空跃起,在空中飞舞的万千蛛丝瞬间有了目标。 汇成白色洪流朝俩人涌去,司马少谦回头看了一眼,却也不惧,整个人朝门处飞去。 而蜘蛛就正堵在门处,可谓前后夹击的情况,他竟还敢跑去送死。 华山强吓得瞪大眼睛,失声喊道:“你做什么,别带她去送死!”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一紧,诸葛上景牢牢地抓住了他。 华山强懵逼地看着他,“做什么?啊——” 华山强惊叫,整个人被诸葛上景拽着朝门口飞奔而去! 如此就变成了,司马少谦和眀枝净奔向蜘蛛,蛛丝追赶他们,而诸葛上景和华山强在蛛丝后面,紧跟其后。 华山强被这个场面震撼地说不出话,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去送死啊!!! 华山强以为的送死,但其实待司马少谦带着眀枝净冲到门口时,堵在面前的蜘蛛便紧急避让了。 司马少谦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眀枝净瞬间明白为何要做出这样看似不要命的举动。 因为在他们靠近蜘蛛的同时,一心只知道追杀她的蛛丝也会靠近蜘蛛。 如若不避让,蛛丝刺穿他们的同时,蜘蛛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 电光石火之间,巫神明白了这一点,但是控制蛛丝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路,让他们跑了出去。 无数的蛛丝挤爆了窄小的门框,砰的巨响,不甚牢固的一面墙轰然倒塌。 诸葛上景和华山强也就从这破口处,跑了出来。 第55章 女巫弑神21 四人奔逃于长廊之上,身后的蜘蛛移动速度极快,几次眨眼的功夫就堵在了他们面前。 四人齐齐止步,竟是步调一致地转身往回跑。 巫神也是来了兴致,追他们就像赶鸭子一样,从容不迫。 “眀枝净,这场面倒是少见,明知你是杀人的怪物,通关的阻碍。却还要护你,自断生路。真是愚蠢。” 华山强虽然局势落于下风,但仍要逞口舌之快。 “喂喂喂,说谁蠢呢?我可是我们镇上第一个大学生,正经名牌大学毕业的!高考我还是市里的理科状元!” 一旁的诸葛上景投来质疑的目光,“是吗?” 华山强抽空看了他一眼,嘿嘿小声道:“骗他的。” 眀枝净、司马少谦:“……无聊。” 蜘蛛攀上廊檐,没了地上杂物的阻挡,速度更快,瞬息间就挪到了四人的头顶,嘴里吐出蛛丝,就要缠上他们的脖子。 四人立刻闪避,但与此同时,他们的力气也已消耗殆尽,气喘吁吁地同房檐上的人脸对视。 长在庞大蜘蛛腹部背面的人脸,额心一枚朱红痣,眉眼清俊,这张脸若不是长在可怖的蜘蛛身上,定然是位风度翩翩的玉面公子。 人脸张口了,音色低柔,令人如沐春风,却也更让华山强几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慈悲看向眀枝净,仿佛还是那个一心只为他人的明枝生。 “如果不想他们受伤,就离他们远一点,你不是想救他们吗?你过来,我保证他们今晚平平安安的。” 还不等眀枝净回应,华山强攥住她被血液染红的手腕,掌心一片粘腻。 他将眀枝净护在自己身后,明知自己不是对手,也毫无还手之力,也根本没有立场护着眀枝净。 却还是想这么做。 “你想对她做什么?她明明救过你。” 巫神被他的举动刺痛了一般,表情扭曲了一瞬。 “她救过我,与我长大,所以她才更应该懂我,理解我,若她当时站在我这边,她自然可以安然无恙,但她没有……” 忽然,巫神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方才浮于表面的柔情也荡然无存了,表情狰狞,疾言厉色。 “你指责我,说我不该成为巫神之后反让明枝族遭受灾祸!” “可是我又到底为什么,我生前帮了这么多人,他们称我为圣人,感念于我,可到最后……我卧病于塌,他们长跪不起,是求上天怜悯我,让我病情好转吗?” “不是,他们跪下求我,求我早日归西,成为他们的巫神!生前对他们奉献我的全部,死后仍要做他们的守护神……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啊……” “我困于黑暗,病痛缠身,摇着神乐铃,不断吟咒祈福,但仍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悔意。” “外面的祈祷声助长了我的怨念,悔恨之情在阴暗的角落滋长蔓延。” “我全心全意地为了世人,到底为什么我要非死不可!” 如此强大的怨念令诸葛上景心头惊颤,一个至善之人变成面目可憎的怪物,却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眀枝净久久才道:“早就该劝诫你善恶有度,你生前对所有人都好,无论好人坏人。” “死后也杀了所有人,同样不分好坏。” “而你最不该做的就是杀害还未出生的婴儿。” 巫神冷笑道:“你是说那些‘驱邪圣酒’吗?那不过是我随口说的一句话,是他们盲信残暴,如此不是更能说明,明枝族是邪恶的族类,他们根本不配存活在这世上。” 诸葛上景惊叹于俩人之间的对话,也明白过来,巫神的用意,他是真的想让明枝族在这个世上消失。 若明枝族人听信于他所谓的“驱邪圣酒”,将所有还未出生的婴儿都做成酒,那不过百年,明枝族将再无新的生命。 将会彻底消失。 眀枝净此时已然明了,眼前的明枝生再也不是以前的明枝生了。 彼此都固执己见,唯有其中一方死,才能破解。 她心下微动,挣开了华山强的手,转身奔上楼。 众人都没料到她会有这番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头顶传来刺啦刺啦的异响,闪过一道黑影,华山强才惊醒似的追了上去。 诸葛上景想拦住他,道:“你跑过去干什么,不怕死吗?!” 华山强闻言却片刻不停,他的眼里只有眀枝净瘦小却坚毅的背影,遥遥回应道:“我得保护她,会没事的。” 背影如风,转瞬便消失在了拐角处,华山强追着眀枝净过去了。 音如残烟,消散在冷风中。 司马少谦抱臂,道:“放心,他没触犯禁忌,不会死的。” 诸葛上景道:“但愿。” 第56章 女巫弑神22 夜风阴凉,华山强追着眀枝净爬到六楼,看着似曾相识的楼层,忽然想起,这是前往巫神堂的路。 她来这里干什么? 华山强正想着在屋顶极速爬行的蜘蛛忽然停下来,从上面吐出一根钢筋粗细的蛛丝。 拦住了华山强的路。 华山强被迫停下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蛛丝,吓了一跳,要是刚才刹车不及时,自己现在就一分为二了! 头上的蜘蛛眼珠冒着绿光,打量着华山强。 非人的视线让华山强内心产生强烈的不适,不禁后退几步。 巫神道:“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是想保护她吗?” 华山强道:“她是我的同伴,我自然要保护她。” 巫神道:“同伴?就因为她对你嘘寒问暖,给你一碗粥,她就已经是你的同伴了吗?” 华山强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会知道眀枝净给了他一碗粥? 难道这个怪物白天也会出现,一直在暗处观察他们?! 见华山强不回答,巫神也没什么耐心等待,庞大的身躯逐渐逼近,这样的压迫感是十分强烈的。 “知道为什么眀枝净非死不可吗?” “因为她触犯了规则。”华山强猜道。 “十二间房,只有两种不同,一种房间放满红色的物品,另一种房间放了白色骨头。” “我猜,红色招来变成怪物的眀枝净,而白色招来你,她的床底下全是白骨。” 这也是华山强醒来去找梅子久时发现的。 当时,梅子久不在屋里,华山强查看地上蜘蛛留下的痕迹时,恰好发现了。 他猜梅子久应该是触犯了某种规则,被怪物盯上了,再联想前一晚他们被焦尸追赶的那一群人相同的特点。 也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巫神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是没想到华山强的观察如此敏锐。 这确实是规则之一,但也不全是。 巫神笑了笑,饶有意味地看着华山强,故弄玄虚道:“是也不是,等她死了你就知道了,相信我,你会感谢我的。” 闻言,华山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别动她,否则……” 有一瞬间,巫神竟真的被他的气场震住了,反应过来不免觉得好笑。 “否则什么?是这个游戏给我的权利不够强大吗?让你生出了能把我怎么样的错觉。” 说话间,蜘蛛已经将锋利的前肢抵在华山强的颈部,只是稍稍触碰了一下,华山强的脖子就出现了一道伤口。 伤口不深,但若蜘蛛再往前一压,必然会割破颈动脉。 这是警告,也是巫神在向华山强展示自己强悍的能力。 一旦他触犯了规则,那么杀他将是易如反掌的事。 华山强的心脏狂跳,愤怒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由于游戏的设定,在这里只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气氛一度陷入僵持,正当华山强想要试试自己能反抗到什么地步时。 头顶的蜘蛛突然狂躁起来,满是利齿的口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庞大的躯体失去控制,跌落在地。 不停翻滚。 若它是个人,此刻一定是捂着脑袋,头痛欲裂地挣扎。 华山强警惕地防备。 蜘蛛却猛地八足落地,急躁地盯着某个方向,接着不再理会华山强,头也不回地奔着那个令它发狂的地方而去。 瞬息之间,消失在华山强的眼前。 华山强有些发懵地盯着蜘蛛离开的方向,猛然惊醒。 是巫神堂,眀枝净就在里面! 等华山强赶到时,巫神堂内已布满纵横交错的蛛丝,犹如无数张蛛网,填满了整间屋子。 月光落在韧长的蛛丝上,折射出寒冷的光线,昭示着它的锋利无比。 而密密麻麻的蛛丝中间,一人单膝跪地,四周鲜血淋漓。 眀枝净浑身都是血,身体残破不堪,却仍倔强地不肯倒下。 华山强慌了神,“梅子久!” 他刚想冲上去,就被眀枝净喝住,整个人顿在原地。 “别过来!” 当看到眀枝净眼眶里流出的鲜血时,华山强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脑子里气血翻涌,瞬间双目赤红。 眀枝净见他这副样子,怔了怔,怕他失控,只能哄道:“回去,这里已经不关你的事了,谢谢你愿意保护我。” 华山强摇头,往前走了一步,他的手抓住一根蛛丝,瞬间便被割破了掌心。 鲜血顺着小臂,蜿蜒流下,但他仍不肯松手,还试图扯断蛛丝朝眀枝净走去。 眀枝净瞳孔紧缩,失声喊道:“别过来!” 华山强红着眼睛看她,执着地让人心惊,他一字一顿道:“我是不会放弃同伴的,你是我的朋友,我会保护你的——” 眀枝净看着他,“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不过是因为执念而被困在游戏里的怪物,我很高兴认识你,你是这么多人以来,第一个愿意保护我的。” “谢谢,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眀枝净那一刻的眼神竟有了诀别的意味,华山强顿感不妙,更加急切地想要靠近她。 谁知,眀枝净握紧了手中的神乐铃,朝门处用力一甩。 顷刻间,十四枚铃铛飞往空中,铃声震荡,将华山强击飞。 砰的一声,巫神堂的大门猛地关上了,银铃随之坠地,化作齑粉。 屋顶的蜘蛛徘徊了一番,落在眀枝净面前的蛛网上。 人脸对着眀枝净,促狭一视。 “你将神乐铃毁了,那只能用别的东西来代替了。” 一根蛛丝逼近眀枝净纤细白皙的脖颈。 眀枝净睫毛轻颤,冷冷地看着他。 巫神道:“从你死的那一刻,因为你的执念,我们被拉入到这个游戏里,无数次的闯关,无数次的轮回上演,你的下场都是死亡,还是被那些你想要拯救的人杀死的。” “你要救的人,只要你的死亡对他们有益,你就不可能活着。” “明枝族人视你为恶毒的女巫,将你活活烧死;闯关的玩家视你为通关的阻碍,为了拿到祭品将你扒皮抽骨。” “所有的这些你都应该明白,一味的善良换不来别人的感激,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想要你的无私奉献。” “也想要你的命。” 第57章 女巫弑神23 眀枝净忍着脖子上伤口的刺痛,语气寒冷似霜,“不明白的人是你。” “你以为是我的执念将你拉入到游戏里,但这个游戏是因你而生的。” “生死傀儡早在我死前就被我焚烧了。” “可如今,它们却出现在了这个游戏里,因为你的记忆里它们还存在,所以它们出现了。” “从始至终,放不下的只有你。” 眀枝净的话宛如无形利剑,将从始至终淡定从容的巫神刺得千疮百孔。 巫神狞笑道:“我如何能放下?你直到死都要反对我对明枝族降下惩罚,你应该是最懂我的人……” “既然你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我只能让你亲自一遍一遍体会了。” 说话间,横在眀枝净脖子上的蛛丝已染上斑斑血迹,鲜血顺着蛛丝滴下。 巫神看着她濒死的样子,缓缓道:“是你输了。” 眀枝净仍旧维持着不肯屈服的姿势,纵使蛛丝已然割破她的喉咙,口中溢出鲜血,傲骨冷月,风度不减。 “我是不是输了,这要等你死的时候才知道。” 一声冷笑之下,响起一声“咚”地声音,眼前的眀枝净人头落地。 巫神闭上眼睛,心中忽地落寞,隐隐作痛。 想来,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的眀枝净,难免生出几分不忍。 以往,只要给点提示,让玩家知道眀枝净的隐藏身份,他们便会主动将眀枝净杀死,扒皮抽骨。 毕竟死了一个游戏boss,他们的生存环境就会更好,况且还能拿到通关钥匙,三样祭品,何乐而不为呢? 怎么这次一个两个明知她是眀枝净却还要护着她,真是蠢得够可以。 莫非是暗示的不够明显? 蜘蛛锋利的前肢轻轻划过眀枝净的胸口,几番动作下,剥下了眀枝净的皮。 完整的人皮随意地扔到地上,沾着满地的鲜血,渐渐化作一匹材质上等,触感柔软细腻的红色锦帛。 巫神盯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尸体,思量片刻后,蜘蛛爬到了尸体上。 屋外空幽百寂,明月高悬,清冷之下,却突兀地响起了细碎的咀嚼啃食声。 巫神堂门前,一人倒地昏迷不醒。 —— 清晨,天微亮。 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来到了巫神堂。 昨晚他们已经来过了,只是当时巫神堂内寂静一片,门像是被什么封印了一般,怎么也推不开。 索性带走了地上昏迷的华山强,等到早上再来看看。 此刻巫神堂的门依旧紧闭。 司马少谦上前,稍一用力,门就开了。 巫神堂内燃着蜡烛,因风摇曳,屋内香云缭绕竟和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屋内正中央出现了一摊干涸暗红的血迹。 血迹上散乱地堆放了一地的骨头,旁边还有一匹裁剪整齐的锦帛。 俩人见此情形,心中一悸。 眀枝净不见了,消失的地方多出了一堆骨头和一匹锦帛。 锦帛缎面柔光,几乎是看一眼,诸葛上景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变成的了。 脑子里想起明枝灵的话。 “锦帛柔软如肌肤。” 这时才恍然大悟,这句话竟不是形容,而是陈述。 只是谁也想不到,锦帛就是眀枝净身上的皮肤。 诸葛上景环视一周,走到司马少谦的跟前,一脸凝重,“神乐铃不见了。” 闻言,司马少谦也开始认真观察起四周,神龛里的巫神肉身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巫神肉身不老不腐,他的模样定格在了死的那一刻。 面容病白,身形瘦弱,盘腿而坐,双手合十,仿佛在祈祷什么,如此看起来他也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 紧闭双眸,神情哀戚,若是不知明枝生成神过程中的心境变化。 他们还真以为他这副悲伤痛苦的神情是为了遭受苦难折磨的苍生。 然而,这是他内心痛苦挣扎的外露。 司马少谦悠悠道:“从心怀世人,救人无数的圣人到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不过一念之间。” 诸葛上景盯着巫神额头的朱砂痣,叹道:“到头来不过一个痴儿,生前痴心于拯救苍生,死后痴心于有人能体会他的痛苦。”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俩人脸色微变,齐齐回头,原来是族长老头,他浑浊的眼睛瞪着诸葛司马二人。 横眉冷对后,眼睛忽悠转下,当看到地上一摊鲜血时,瞳孔震颤。 哆嗦着步子,声音惊惧难掩,抬起手中的拐杖指着他们道:“你们竟敢在巫神面前杀生!” 司马少谦:“……”讲道理,这是你们巫神大人杀的。 “咦……锦帛?”这时,老头终于发现地上除了一堆骨头和血迹之外,还有锦帛的存在。 他浑身颤抖,然而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兴奋了。 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锦帛,瞬间神采奕奕,腿也不抖了,腰也不痛了,利索地捡起地上的锦帛。 动作之快,仿佛重返了十八岁。 老头一边抚摸锦帛,一边惊叹:“是锦帛!是锦帛!竟然真被你们找到了!” 如今就只差玉璧和神乐铃了。 但诸葛上景隐约不妙,昨晚神乐铃就在眀枝净的手里。 而现在却只有锦帛,神乐铃不翼而飞了。 诸葛上景猜想不可能是巫神拿走的,毕竟没人比他更希望他们集齐三样祭品了。 莫非,是被眀枝净藏起来了? 诸葛上景正这么想,老头的眼睛又瞟到地上小山般的森森白骨。 弯腰捡起来,抚摸一番,突然盯着诸葛司马二人道:“时间来不及了,明天就是祭神大典,这副白骨可以做成神乐铃,你们抓紧时间把玉璧找出来。” 司马少谦感到惊奇,看着一地杂乱的白骨,“骨头做神乐铃?” 老头道:“神乐铃本就是骨头做的,原本的神乐铃是集十五名心怀大义者的骨头所制,打磨雕刻成铃。” “如今神乐铃已被眀枝净夺走,沾染上了污秽,失去了净化之能,倒不如重新打造一个新的神乐铃。” 诸葛上景看着老头一边嫌弃眀枝净,一边又十分宝贝地抚摸着她的尸骨,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司马少谦盯着老头,露出一脸坏笑,凑到诸葛上景耳边道:“你说,我要是告诉他,这是眀枝净的骨头,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诸葛上景随口道:“估计会想把手砍掉,毕竟沾染上了污秽。” 闻言,司马少谦两眼放光,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诸葛上景急忙按住他,道:“别胡闹。” 司马少谦努努嘴,只好作罢。 第58章 女巫弑神24 俩人跟着老头出了巫神堂。 现在时辰还早,他们到厨房时,人竟差不多到齐了。 谢喜春看到他们两个忐忑的心才终于缓和了些,但等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落座。 探头往门口处张望半天却还不见华山强的身影时,谢喜春顿时又紧张起来。 如今的座席已经空了三个。 谢喜春望着属于华山强的座位,洛青席同样眉头紧锁地看着身旁空着的,梅子久的位置。 直到明枝族妇女看人数将饭菜上齐,那俩人还没到。 谢喜春一副泫然欲哭的表情,看着身旁的空位,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 在这里,消失也就意味着死亡。 众人心知肚明这一点,心情阴郁,小小的厨房内好似积满了乌云。 谢喜春有些哽咽,眼泪刚要落下。 一旁的诸葛上景忽然道:“他没死。” 谢喜春的神情一僵,脑子明白他在说什么后,雾茫茫的眼睛瞬间如水晶般透亮。 他害怕是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问道:“华山强没事是吗?” 诸葛上景淡然地点头。 谢喜春整个人终于活了过来,喜不自胜喊道:“太好了!” 众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终于舒缓了些。 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季双笙此刻低着头怯生生问道:“那他怎么没来?” 诸葛上景看向她,不知为何心中感觉季双笙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后知后觉才明白,原来是一直含胸驼背的她,稍稍挺直了腰板,像是沉浸阴暗许久的蘑菇,晒到了一缕不那么明媚的阳光。 诸葛上景回复道:“昏迷了,还没醒。” 刚听闻华山强没事才松了口气的洛青席又紧张起来。 洛青席:“怎么会昏迷?!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诸葛上景将昨晚发生的事简单的陈述了一遍。 众人从连连惊讶再到后来的沉默不语,当听闻梅子久就是眀枝净,最后也落了个扒皮抽骨的下场。 内心皆五味杂陈,难以形容。 谢喜春听完后,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最后只道:“那华山强怎么办,他那么在乎梅子久……” 众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诸葛上景只好跟他们分析了一番目前的局势。 “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我们找出三样祭品后,局势也不容乐观。” “现在眀枝净已死,我们虽然少了几份危险,但巫神仍是个大麻烦,我猜想,通关所需的三样祭品,同时也是满足死亡的条件。” 闻言,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袁鹏:“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找的祭品,同时也是杀死自己的道具?” 谢樵喃喃道:“我们是在自寻死路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洛青席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好半晌才道:“如此这般要如何通关……” 张明却质疑道:“这个观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诸葛上景道:“首先是眀枝净的动机,她与巫神之间的矛盾,事实上,巫神不是守护神,他才是造成明枝族遭受诅咒变成木偶的罪魁祸首,而眀枝净才是想要守护明枝族的人。” “她深知拿到了三样祭品,我们也会变成祭品之一,出于保护的目的,她将祭品藏了起来。” “其次是袁鹏。” 忽然被提及,袁鹏愣了一下,道:“关我什么事?” 诸葛上景看向他的左臂,上面还缠着新换的绷带,“巫金吃了你的血肉,身上的诅咒就解除了,所以我们一旦成为祭品,献祭于明枝族,明枝族的诅咒也就会解除。而这也正是明枝族族长的目的所在。” 一切的一切,在诸葛上景的述说下,都有迹可循起来。 他们以为的好人都是坏人,而他们以为的坏人却是好人。 “头好痛,要长脑子了……” “所以,这难道是死局吗?” 一直埋头苦吃的司马少谦此刻抬头,一脸深不可测的神情,身上那股傲气又敛不住溢出来了。 “死局倒不一定。” 洛青席期待地看向他,“愿闻其详。” 众人也齐刷刷地看向他,司马少谦这才道:“你们跑的快吗?” 众人一脸疑惑。 袁鹏道:“什么意思,难道最后要竞跑吗?” 王晓晓面露难色,“不太行,我好久没运动了。” 诸葛上景终于明白了司马少谦的意思,原来他想到的办法没有任何技巧,只能实干。 心里不免担忧起来,他想,原先司马少谦或许只想保全他和自己,但现在说出来。 是想凭借自己,保全所有人。 果然,司马少谦自信地表示,“一分钟,我只为你们争取一分钟的时间。” “祭神仪式开始,我们成为祭品的同时,通关大门也会打开,我会为你们拖延时间,不过也只有一分钟。” 诸葛上景看着司马少谦,司马少谦感应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对他浅浅一笑。 长桌下,暗暗握紧了他的手,低声道:“相信我,我很厉害的。” 诸葛上景不知该说什么,司马少谦保证的事情,都会办到,从不作假。 可届时他们会面对什么,完全不可预料,以昨晚见识到的巫神的实力,杀死他们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的简单。 诸葛上景别开视线,暗自道,司马少谦必然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但他可不是什么言而有信的人。 若到时,司马少谦遇到危险,他可不管什么承诺,无论如何,眼前这个来之不易的司马少谦都不能有事。 第59章 女巫弑神25 张明道:“这些都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先找齐三样祭品,现在只剩下玉璧了……” “我们就还有今天一天的时间了,明天就是祭神大典。” 谢喜春秀眉微蹙,边思考边喃喃道:“究竟什么叫‘玉璧无瑕高高挂’啊?” “难道说玉璧挂在房顶?说起来,我们搜房间的时候都很少看房顶欸……” 这倒是提醒了众人,他们进到房间都习惯性地东翻西找,几乎没看过房顶。 如此一来,岂不是得从头再来? 诸葛上景倒是有了些头绪,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提议大家再重新找找,重点看看屋顶或者高处。 商议过后,大家也吃完了,便各自出发开始寻找玉璧。 谢喜春走出门后,偷偷拽了拽张明衣袖。 张明低头看他,谢喜春脸上写满了担忧,说道:“我们去看看华山强,梅子久不在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张明本想拒绝,心想华山强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哪有这么矫情? 但看到谢喜春这么担心的样子,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去找华山强了。 诸葛上景则和司马少谦去找了族长老头。 老头在二楼走廊拐角的最后一间房里,房间明亮,墙上挂满了各种雕刻工具。 空气陈旧,干燥,屋顶四角挂着破旧的蛛网,显然这个房间已经闲置许久。 直至今日才重新有人踏足。 地上木屑堆积,表面铺满厚厚一层灰尘,一张长木桌上随意搁置着几把生锈的刻刀和刨具。 很显然,这是一间木工房。 老头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背俯身,一手扶着白骨,一手拿着被磨得锋利反光的刻刀,正仔细地将白骨雕成铃铛。 左手边堆放着已经雕好的十四个铃铛。 老头正聚精会神地雕刻,忽然桌案上投下一大片阴影,疑惑地抬头。 见是早上在巫神堂遇到的那两个人,问道:“怎么找到这来了?玉璧不在这。” 说着又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诸葛上景让了身位,光线重新照在桌案上。 诸葛上景道:“只是来看看神乐铃做的怎么样了。” 老头头也不抬,“马上就好了。” 诸葛上景环顾四周,忽地问道:“这里从前是眀枝净的木工房吗?” 老头动作一滞,向诸葛上景投来不算友善的目光,没好气道:“你们怎么知道眀枝净?” 诸葛上景道:“你的女儿,明枝灵告诉我们的。” 老头愣了片刻,眉心皱成大大的“川”字,“阿灵?她跟你们说这些干嘛,一个满嘴谎言,充满邪恶的女巫,提起来都脏了嘴!” 诸葛上景:“就这么确定满嘴谎言的人是眀枝净?倘若她并未撒谎,而是真的向巫神转达了你们的祈求呢?” 老头气道:“胡言乱语,她若真的向巫神大人诉说了明枝族的祈愿,明枝族怎么还会连年大旱,颗粒无收!” “哦……”诸葛上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道:“那你们把眀枝净烧死之后,明枝族是不是下雨了?把邪恶的女巫杀了之后,明枝族是不是世代安康,福泽延绵……” 一旁的司马少谦沉吟片刻,“哎呀,那明枝族应该有很多人啊,怪不得房间这么多,可是奇怪了,来到这里这么久,怎么一个人也没见到?” 俩人一唱一和,把老头气得不行,人老了本就体弱气虚,现在更是话都说不利索了。 语气拔高,反驳道:“眀枝净死后,巫神大人当然赐予了明枝族渴望的雨水,明枝族也在赐福之下,人丁兴旺!” “但邪恶的女巫却不肯放过明枝族,她将族人杀害,变成了一具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老头情绪激动,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刻刀,眼里渗出怨毒的光,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恶毒的诅咒。 诸葛上景悠悠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向巫神祈愿,让他保护明枝族,收服充满诅咒的眀枝净?” 闻言,老头表情凝滞片刻,声音弱了下来,“巫神大人……巫神大人……” “呀!”诸葛上景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知道眀枝净有一个弱点!” 老头瞪大眼睛,“是什么?!” “不对,这你们肯定知道了。” 老头看他故意吊人胃口,语气瞬间软和下来,“外族人,你们知道什么,请告诉我。” 诸葛上景装作疑惑的样子,“你们真不知道吗?不可能啊,你说巫神会在你们需要雨的时候降雨,那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变成焦尸的眀枝净怕水啊?” 老头的脸上显出一片空白,“眀枝净……怕水?” 司马少谦在一旁附和道:“就是!不能消灭眀枝净,每晚都下雨就好了啊,等等,你们的巫神大人不会连这个都做不到?” 诸葛上景:“咦?我倒是听明枝灵说,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就没再下过雨了耶……” 司马少谦震惊又夸张地啊了一声,“那他们好可怜啊,怪不得会不知道眀枝净怕水呢……好可怜……” 说着便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老头,随后,默默走出了房间。 独留老头一人,心中狂风呼啸。 俩人装傻扮乖在老头面前演了一通,让老头对巫神坚定不移的信仰逐渐动摇。 他回忆起过往,自从烧死眀枝净之后,巫神听到了他们真正的祈愿,便真的降下了雨水。 但奇怪的是,雨水足足下了半年之久,原本干涸的大地变得湿润,但随着雨水不歇,庄稼刚长出来的粮食又被活活淹死了。 到处都是雨水泛滥成灾。 苦不堪言之下,终于等到了下一次祭神大典,他们祈求巫神不要再下雨了,他们需要太阳! 祭神大典过后,天空真的晴朗了,温暖的阳光重新拥抱这片土地。 但与阳光一同到来的还有充满焰火诅咒的眀枝净。 当族人遭受到眀枝净的诅咒,一个两个开始变成木偶时,他们慌乱地再次向巫神祈祷。 “巫神大人,帮帮我们,将眀枝净彻底消灭!” 而这次,巫神没有回应他们…… 自那以后,明枝族的天空再没下过雨。 第60章 女巫弑神26 两人走出门,在老头看不见的地方,相视一笑。 司马少谦忍笑忍得厉害,一想到老头那怀疑人生的表情,几日来的憋屈心情,顿时舒爽了。 他嘴角噙笑,眯眼打量着面前的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察觉到他直白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司马少谦道:“只是第一次发现,你演起傻子来还挺像的嘛。” 诸葛上景嘴角抽了抽,“我是演的像,但比不上有些人天资聪颖,本色如此。” 司马少谦眉尖一挑,佯装微愠道:“我夸你,你怎么骂我?” 诸葛上景悠然地从他身边飘过,头也不回道:“哎呀呀,你哪里听出来我在骂你了?我可是在夸你!” 说着,脚步走得飞快。 “好你个诸葛,嘴上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阳光倾斜,照歪了一路长廊影子,长廊之上两道恣意身影一前一后地移动,欢声笑语似暖春飞燕啼声,悦耳动听。 俩人一路打打闹闹行至四楼,刚要拐去看看华山强就撞到了毛毛躁躁的谢喜春。 “啊——”谢喜春的脑袋撞上诸葛上景的胸口,身形踉跄正要摔倒,幸好身后的张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诸葛上景见他俩这急躁的模样,问道:“怎么了,这么慌张?” 谢喜春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得要哭了,“诸葛上景,华山强不见了!” 诸葛上景皱了皱眉,和司马少谦异口同声道:“不见了?” 司马少谦:“他没在房间里吗?” 或许是不在意,张明倒是比谢喜春镇定得多。 “不在,四楼的房间都看过了,都没看见他。” 谢喜春道:“会不会出事了?” 诸葛上景沉思片刻,“我知道他在哪,如果没猜错的话。” “跟我来。” 三人便跟着诸葛上景爬上了六楼。 来到了巫神堂。 巫神堂里站着一个异常落寞的背影,微微低头,凝在原地。 诸葛上景虽没看见华山强的眼睛,但心中十分确定他的视线就落在地上的血迹上。 四人找到了华山强,却忽地噤声,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诸葛上景率先走到华山强身边,开口道:“她已经死了。” 身后三人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可以这么直接吗?要不要先说点什么缓和一下! 三人战战兢兢生怕华山强接受不了,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但华山强只是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后缓慢地移开视线,看向诸葛上景。 苦笑道:“哈哈哈我知道,只是没办法,我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她。” 诸葛上景道:“你好好保住自己这条命,也算是对她的告慰。” 华山强点头,久久才应道:“好……” 俩人走了出来,谢喜春本想再安慰两句,但又想到华山强此刻应该已经在愈合心中的伤口了。 若再出言劝慰,不异于再次撕开他的伤口填上一些不痛不痒的药。 思来想去,只能故作轻松道:“我们去找找玉璧!既然要打算好好通关,活下去,找不到玉璧可不行!” 张明也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特别是闷闷不乐的人还是一直以来都贱兮兮的华山强。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忙接话道:“那我们上十五楼找,十五楼还没去过。” 这时几人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等他们气喘吁吁,累得像狗一样爬到了十五楼后,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想骂人。 华山强扶着墙,两腿发软,气若游丝地骂道:“张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真t是个人才,你是怎么想到要爬十五楼的?!” 张明同样累得重重喘气,脸白了几个度,双手叉腰,弓着背,上气不接下气道:“艹,我爬到一半的时候就想说了,要不别爬了,但我看你们一直没有要停的意思,还在爬!我才真的服了!” 谢喜春都要累哭了,带着哭腔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累,我都不敢说话。” 五人里只有两个人格格不入,大家都累得直不起腰,这两人挺着腰杆,站得笔直,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反倒像是游刃有余,气定神闲。 让人气的牙痒痒。 诸葛上景的身上也出了汗,心跳快了许多,但感觉还好,不算太累。 司马少谦更不必说,越爬越精神!越怕越来劲!还跃跃欲试地想更上一层楼。 斗志昂扬地似乎想看看这土楼究竟有多少层! 他极为不屑地看着华山强他们,淡淡评价道:“菜就多练。” 华山强三人相视一眼,无不在说,这人是不是没被打过? 虽然很累,但毕竟来都来了,当然要好好搜查一番! 华山强深吸一口气,稳住了颤颤巍巍的双腿,打起精神推开了第一扇门。 门扉声响,他与里面的俩人猝然对视。 冷不防看到这一幕,华山强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房间里的俩人动作一顿,齐齐回头,季双笙惊讶过后,怯生生地道:“你也找来了?” 骤然听到里屋有声音,几人推开愣在原地的华山强,探头探脑挤着往里瞧。 洛青席惊讶道:“你们都来了?” 诸葛上景道:“你们……?” 诸葛上景用怪异地眼神上下打量他们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余三人更是瞪大眼睛。 张明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谢喜春的眼睛,道:“小孩子,非礼勿视。” 要问他们为何如此反应,只能说,是洛青席和季双笙的姿势太令人难以启齿了。 屋内周遭混乱一片,洛青席双膝跪地背对着众人,而季双笙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身下。 俩人的姿势一上一下,洛青席还抓着季双笙的手,似乎正在准备某种十八岁才能进行的运动。 洛青席闻言,与地上的季双笙对视一眼,就像触电了一般,瞬间整个人弹了起来,连忙解释道:“你们别误会……那个,刚才她摔倒了,我下意识扶了一下,但没站稳才……” 双双摔倒。 门外的几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郑重地点头。 洛青席哑口无言,“你们……这真的是意外!” 说着,满脸涨红,还不忘把地上的季双笙拉起来。 季双笙站起身,低着头,面上虽不见红晕,头却低得几乎埋进胸口,怯生生辩解道:“刚才都是误会。” 这时,谢喜春茫然地仰头问道:“张明,我可以看了吗?” 张明这才想起自己还捂着谢喜春的眼睛,随即放下了手。 “没事了,看。” 华山强终于挤了进来,刚才里面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对其余几人摆出唾弃的表情。 恶人先告状道:“人家都说是误会了,你们还杵在门口做什么,净想些不堪入目的事!” 几人一脸无语。 张明翻了个白眼,“癞蛤蟆说青蛙。” 华山强挑眉,装作没听见,径直走进屋内。 由于刚发生了一些美丽的误会,洛季二人拘谨尴尬地不知如何自处,分别站在房间两侧,仿若隔了一条天堑。 华山强只觉好笑,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洛青席缓了一会儿,终于没那么不自在了,道:“其余的房间都找完了,就一路上来了。” 谢喜春很是惊讶,“你们都找完了?!好快!” 洛青席点头,“其实越往上,房间的相似度越高,找起来也没什么麻烦的,就是控制木偶比较花费时间。” 这时,众人才发现,这二人身后,还躺着个被捆住手脚的木偶。 木偶像只蛆缓慢挪动,一直试图远离这几个突然闯入屋内的“强盗悍匪”,在众人的目光蓦地停留在他身上时。 那令人几不可查的挪行戛然而止,僵硬地将脸埋在地面。 让人有种错觉,它似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家伙,还绑到了一个社恐木偶。 华山强指着地上的木偶,问道:“绑这个也花时间吗?” 洛青席沉默了一瞬,道:“……这个没有。” 不知为何,洛青席说完这句话后,木偶的身体抖了抖,将脸往地面埋得更深。 这副羞怯的小模样,很让人怀疑洛青席俩人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洛青席:“…………”气氛怎么又诡异起来了,我的错觉吗?他们怎么一言难尽地看着我?我是不是该解释点什么?可我应该要解释什么呢?! 空气再次安静,洛青席逐渐陷入自我怀疑当中,还好诸葛上景打破僵局,问道:“这间屋子搜完了吗?” 季双笙道:“搜完了,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奇怪的画册和看不懂的书。” 诸葛上景走上前,“在哪?” 季双笙指了指桌子上。 一张不大的书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几张画纸映入眼帘。 诸葛上景拿起一张,定睛一看,嘴角一抽。 司马少谦见他这副样子很是罕见,凑了上去,看了一眼之后,突然发出一声爆笑,搂着诸葛上景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之后几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作何这样的反应了,那泛黄的画纸上画着两个小人。 四肢交缠在榻,俨然一幅人类探讨生命哲学的姿势。 张明又捂住了谢喜春的眼睛。 诸葛上景又看看了那成堆的书,书骨上写着书名。 《繁衍姿势大全》等等,诸如此类,桌上全是这样的书。 再看向那只木偶的时候,木偶的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床底。 诸葛上景扶额,“既然没什么就走,去别的地方找找。” 临走前,司马少谦趁着众人不注意,在后面偷偷顺了几张姿势比较特别的画。 打算出去之后,找机会跟某人探讨一番。 诸葛上景见他落后几步,随口问道:“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司马少谦一脸清白道:“没有啊。” 诸葛上景狐疑地睨了他几眼,“那为何笑得如此荡漾。” 司马少谦:“…………”他有种错觉,诸葛上景其实想说的是,嬴荡…… 众人走出门,自觉分成了三批人,分开寻找。 华山强、谢喜春和季双笙走得近,便三个人进了第二间房。 房间里的木偶看起来痴痴呆呆的,用季双笙带的绳子绑时都没有挣扎半分。 华山强舒了口气,“要是每一个都像它这么好对付就好了,省事。” 季双笙推了推厚重的眼镜,“后面的木偶都比较呆板,感觉下来,似乎越靠近四楼木偶越凶残。” 华山强一脸惊奇地看向季双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话欸。” 闻言,季双笙刚挺直的腰板又驼了下来,低着头,好似一只受惊的鸵鸟。 结结巴巴道:“没有……呃,我其实挺爱说话的,只是不常对人说……” 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她这副怯生生的模样,让华山强直接幻视上一间房的木偶。 这么一看,发现季双笙和那只木偶还真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但时间紧迫,今天必须找出玉璧,三人便不再耽搁,开始吭哧吭哧地翻箱倒柜。 时而爬到床底,时而攀上柜顶,宛如山里灵活的猴。 折腾一番后,三人面如土色,灰头土脸茫茫相望。 都被对方狼狈的样子逗乐了。 华山强无奈笑道:“还是什么都没有呢——”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只见眼前晃过一只手,他额前的头发被轻轻撩拨了一下。 季双笙十分熟稔地从他发丝处捻下一缕灰白的蛛丝,见华山强看过来,便道:“沾上了,给你取下来。” 说着,便将蛛丝随意地扔在地上。 华山强逐渐睁大眼睛,眼里季双笙的模样逐渐和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 华山强仿若丢了魂一般,盯着季双笙,嘴里下意识说出那个名字,“……梅子久。” 季双笙已收回手,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华山强猛地回过神来,“对不起!刚才走神了!抱歉!” 季双笙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又低下头,怯生生道:“没事,是我逾越了,对不起!” 她这么说,华山强赶忙跟上一句,“我才应该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俩人一边鞠躬,一边道歉,把一旁的谢喜春都整懵了。 好半晌才道:“不要再道歉啦!难不成要拜堂?!” 如此一说,俩人才停下来。 第61章 女巫弑神27 十五楼、十六楼…… 最后众人一共搜查了十层楼。 还是没有找到玉璧。 回到厨房吃晚餐时,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气氛凝重到忙碌半天,饥肠辘辘,但也吃不下饭。 但有俩人却与闷闷不乐的众人格格不入。 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俩人丝毫不受影响,怡然自得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对面的袁鹏嘟囔道:“玉璧都找不到,怎么吃得下?” 张明哼了一声,便也开始吃了起来,“劝你们最好吃了,‘巫神可不喜欢浪费食物的人’,当然,你们要是不怕巫神索命,可以不吃。” 张明说话惯来阴阳怪气,但经他一提醒,大家脸色微变,想起了诸葛上景今早说的话。 诸葛上景在述说梅子久的事情时,也提醒了他们这里的禁忌。 其中一条便是,吃不完食物的人,会招来巫神。 众人便开始埋头苦吃,在一片沉闷的氛围中,大家都吃的很快,囫囵吞枣地吃完了。 诸葛上景瞧了瞧屋外漆黑一片的天空。 没有下雨,很好。 滋啦一声,诸葛上景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在厨房里扫视,在看到犄角旮旯里的一个木盆时,眼前一亮。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拿起了满是灰尘的木盆,脸上露出笑容。 诸葛上景转身对他们说,“都吃饱了。” 众人愣愣点头。 诸葛上景提着木盆,道:“那就过来帮个忙。” 他走出了厨房,来到院子中间,仰头望去。 夜空中悬着一轮明月,月辉为土楼渡上了一层银白。 这时,诸葛上景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刻刀。 刻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冷的光。 众人心尖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司马少谦倒是心领神会地走上前,拿过诸葛上景手中的刻刀。 诸葛上景愣了一下,便将木盆也递给了他。 “不用太大,一个拳头大小就好。” 司马少谦点点头,将木盆置于地面,自己半蹲着身子。 便用刻刀在木盆底部中心划了个圆。 众人在发现他们不是用刻刀做些危险的事后,暗暗松了口气。 司马少谦的手腕转了几个圈之后,木盆发出“咔嚓”的声音,紧接着众人就明白了,他是在给木盆掏洞。 袁鹏问道:“这是做什么?” 诸葛上景道:“当然是捞玉璧。” 众人齐齐惊讶:“捞玉璧?!” “玉璧是用来捞的?” “上哪捞?” 像是为了解答众人的疑问,诸葛上景走到了水井边上,探头往下看,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在这捞。” 众人随即走了上前,“什么意思,玉璧会在水井里?” “不是玉璧无瑕高高挂吗?怎么可能在水井里?” 众人边嘀咕边半信半疑地往水井底下瞧。 只见黑黢黢的深长水井下,由于光线的照射,能清晰地看清水光的波动,而水面的正中间,有一个圆圆的,白白的东西漂浮在上面。 众人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竟然真的是玉璧! 华山强的视力极好,也意识到了不对,那圆白如玉的东西说是玉璧,但其实更像是一个倒影。 因为玉璧终究还是玉,肯定是有重量的,不可能像纸一样浮在水面。 与其说是玉……不如说是,月亮的倒影。 这时,众人都开始反应过来,纷纷道:“不对!这不是玉璧,这是……这是月亮的倒影啊!” 诸葛上景微微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说道:“玉璧无瑕高高挂。” “自古以来,月亮都是人们心中洁白无瑕的存在,而没有任何地方比天空还要高,所以高悬天空的无瑕之物,不就是月亮吗?” 此话一出,众人醍醐灌顶。 张明凝神思索片刻,问道:“那如何才能得到月亮?” 诸葛上景对着众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知为何,华山强看他这副表情,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说道:“猴子捞月!” 众人随之幡然醒悟,怪不到说捞玉璧,原来是这样捞玉璧! 但随即众人又陷入了纠结,猴子捞月?那谁来当猴子? 众人望着幽深寒冷,狭窄逼仄的水井,又想起之前里面泡过楚一霸的尸首。 不免打了个寒战。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洛青席,他是唯一一个下过水井的人。 “洛青席呢?”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还在跟他们吃饭的洛青席,现在竟然不在人群里。 袁鹏疑道:“跑哪去了?!” 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他说他身体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说话的人是季双笙,人少时她的表现还算放松,但人一多,她便又开始拘谨,胆小。 她吃饭时,洛青席就坐在她旁边,临走前也只跟她这个最近的人说了一声。 谢樵无奈道:“那怎么办?谁去捞?” 这时,司马少谦拎着破洞的水盆走了过来,微微挑眉,“还用考虑这些吗?自然是谁也不用下去。” 众人这才终于明白,诸葛上景拿这个水盆的目的! 谢樵大喜道:“对啊!用水盆捞不就好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好用。” 活了一千多年的诸葛上景在听到别人称呼自己为年轻人时,心里莫名轻快,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已经有了法子,那便撸起袖子加油干! 用不着诸葛司马二人动手,他们拿过木盆,在木盆把手两端绑上结实的绳子。 两个人一手操控一根绳,将木盆缓缓地放入井里。 在众人的注视下,木盆落入水中,由于底部有个口子,水顺着破口漫进了木盆里。 在木盆慢慢沉入水里的过程中,月亮的倒影也被框在木盆中间。 待水面平静下来,一轮皎月静置在木盆上方。 众人大喜过望,又慢慢地将木盆拉了上来,待木盆完全浮出水面,只听“啪嗒”一声。 像是石头砸在木板上的声音。 待木盆在众人眼里逐渐清晰,众人便也看到了里面洁白无瑕,宛如明月的玉璧。 木盆很快就被拉了上来,诸葛上景探手,从里面拿出了他们苦寻已久,心心念念的玉璧。 手中的玉璧质地细腻,触感冰冷,在月光下发出更为莹白的光。 众人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物品,竟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王晓晓长舒了口气,“终于找到了,那我们只要度过了明天,就可以出去了是!” 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众人不禁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诸葛上景虽然也很高兴,但一想到明天祭神仪式中,少不了一场苦战,内心便又沉重了下来。 “玉璧也找着了?你们还算有点本事。” 突如其来的一道苍老人声,吓坏了众人,纷纷寻声看去。 只见一道佝偻身影突兀地站在他们之间。 族长老头不知何时来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群中。 两眼精光乍现,紧紧盯着诸葛上景手中的玉璧。 “老头,你这神出鬼没的忒吓人!” 老头瞪了一眼出言不逊的人,是袁鹏,方才被吓得口不择言,脱口而出了。 袁鹏被他看得瘆得慌,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见袁鹏不再说话,老头也不再说什么,朝着诸葛上景伸手,手心朝上,“拿来。” 诸葛上景便将玉璧放到了老头的手中。 至此,三样祭品集齐。 老头盯着手中的玉璧,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抑制不住地喃喃道:“找齐了!找齐了!终于可以举行祭神仪式了!明枝族有救了!” 这副自言自语的模样,实在诡异,对于明天的期待也逐渐被未知的恐惧覆盖。 老头蓦地收回癫狂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幽幽道:“回去睡觉,明天会是个好日子。” “明枝族的大好日子。” 说着,也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地离开了。 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变成一个黑点,融入黑暗中。 众人被老头莫名其妙的狂欢弄得浑身不适,突然感觉空气都凉了几度。 风一吹,就好像待的地方不是土楼,而是寂静的坟场。 谢樵抱了抱胳膊,上下摩挲,左右张望,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这里不只九个人。 而是一群人。 “我们回去睡觉,感觉有点冷了。”有人提议道。 诸葛上景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司马少谦,道:“走,回去。” 谢喜春正想叫上华山强,却看到华山强拉着袁鹏和谢樵不知在说些什么,三人神色都十分凝重。 似乎在说一些很重要的事,他等三人交流结束,才走过去对华山强道:“走,回去休息了。” 华山强点点头,“来得正好,今晚我跟你们挤一挤,没关系?” 张明站在一旁,一边眉毛高高挑起,“你要跟我们睡?你自己不能睡吗?” 华山强道:“他们两个睡我的房间,我无处可去当然要跟你们挤了。” “为什么?” 华山强似乎觉得解释起来麻烦,便道:“回去再说。” 谢喜春偷偷瞄了一眼张明,见他没有表现出十分抗拒的样子,便笑道:“好呀,人多了也有安全感嘛。” 张明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这时,谢喜春却问道:“你为什么不去跟诸葛他们挤啊?” 华山强想了想跟诸葛上景他们躺在一起的场景。 “…………” 好诡异,总觉得他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 谢喜春问出口后,便也回过味来,虽然华山强什么也没说,但这似乎是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事。 也就不再继续说了,谢喜春夹在俩人中间,揽着他们的胳膊,高兴道:“那我们走!回去睡觉!” 正要走,华山强却突然顿住脚步。 他看到有一个人还没离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仰头望月。 华山强将手从谢喜春的胳膊抽了出来,对他们说:“你们先走,我还有事,一会儿就回。” 谢喜春不知道他还要干什么,但也不多问,点了点头,跟着张明上了楼。 华山强脚步一转,走向了那个独自望月的背影。 “你怎么还不休息?” 那人回头,厚重的眼镜下,一张满是雀斑的脸。 季双笙微微一笑,道:“月亮,真好看啊。” 闻言,华山强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硕大的月亮填满了土楼上空,让人觉得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是很漂亮,你很喜欢吗?” 季双笙点点头,“很喜欢,我从来没有见过月亮,这是第一次。” 华山强疑惑不已,怎么会有人从来没有见过月亮? “你……” 季双笙迎着月光,微微侧头看他,月亮的光线穿过她厚重的眼镜,照亮了永远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 而待看清了季双笙的眼睛后,华山强蓦地睁大眼睛,瞳孔紧缩。 见到季双笙的第一面,她就戴着看起来又重又呆眼镜,眼镜上的细小磨痕让人永远看不清她的眼睛。 但如今看清之后,华山强却发现,眼镜之后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空无一物…… …… 华山强恍惚地回到了谢喜春的房间。 谢喜春惊讶于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却也不敢多问。 他猜想,华山强或许是趁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把一直掩藏的悲伤情绪抒发了一番。 毕竟,他能看出来,梅子久在华山强眼里是不同的。 谢喜春没有多问,挤出笑容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道:“睡,别想太多了。” 华山强愣了好久,忽然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谢喜春眨了眨眼,“怎么了?” 华山强过了好久才道:“没什么。” 便翻身上床,闭眼睡觉了。 谢喜春仍旧一脸疑惑,但也没说什么,躺了下来,慢慢陷入沉睡中。 —— 夜晚发生的巨大变化,会在白天恢复原状。 是以,昨晚诸葛上景被拆掉的房间也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看着熟悉的床,司马少谦调侃道:“昨晚打的那么凶,我还以为我们要露宿街头了呢。” 诸葛上景却忽然问道:“今晚月亮出来了。” 司马少谦没接话,静待下文。 “有人会在月光之下显露丑陋真身。” “眀枝净昨晚这么说,所以今晚会出现的是巫神。” 第62章 女巫弑神28 司马少谦拉着他躺下,双手枕于脑后,道:“规则……眀枝净的规则是红色物品的房间,巫神的规则难道只有‘不能浪费食物’这一条吗?” 等了许久还没声音,司马少谦都以为诸葛上景已经睡着了。 小声道:“诸葛?” 还是无人应答。 司马少谦心中作恶欲开始悄然滋生,他心心念念的“奖励”,一直不曾忘记。 既然诸葛上景不肯给他,他只能自己来讨了。 黑暗中,司马少谦支着胳膊,半撑起身,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原本空荡的胸膛忽然传来心跳声,随之而来的呼吸也蓦地沉重起来。 他因为诸葛上景而活了过来。 正要付诸行动,突然对上诸葛上景惯来冷沉的目光。 司马少谦躁动的心跳骤然停歇,呼吸也没了。 “…………” 司马少谦尴尬一笑,“原来你还没睡着啊。” 诸葛上景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他,道:“你不是在问我吗?我在思考,没睡。” 司马少谦颓然地躺了回去,心中郁闷。 一旁的诸葛上景道:“骨头,房间的不同便是,有的放了骨头,有的放了红色物品。” 司马少谦想了想,“谢樵和袁鹏的房间里有骨头,要提醒他们吗?” 诸葛上景道:“不用。” “为何?” “因为他们已经住在了华山强的房间,方才进门时看到了。” “哦……” 又沉默了片刻,诸葛上景没头没尾地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 反应过来,诸葛上景应该说的是明天祭神仪式上他所给出的承诺。 司马少谦散漫地回答道:“五成,不过保护你,是十成。” 话音刚落,诸葛上景翻过身来,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司马少谦的眼睛。 语气不带半点玩笑,十分郑重道:“若是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便顾不得他人了。” 司马少谦的神情动容,似乎不需要诸葛上景再说些什么,此刻从他的眼里。 司马少谦知道,他不是诸葛上景口中的“他人”。 诸葛上景的眼里只有一个叫司马少谦的人。 —— 床上的被褥隆起一道不太明显的弧度,被褥里传来痛苦呻吟,不断挣扎之下。 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将自己全身包裹进被褥里的人,此刻白皙的脸上大汗淋漓。 他的身体正在变化,肢体错位,摧骨割肤,疼痛难忍。 他崩溃地用双手捂住脸,濒临绝望之际,指缝间发出耀眼红光,他终于得以喘息了。 随着红光越来越亮,他身上的痛苦也逐渐消失。 原本只隆起一小块的被褥突然被高高顶起,黑暗中,一只庞大的蜘蛛从被子爬了出来。 又忽地消失在了房中。 袁鹏房间墙上镶嵌着骨头,这些骨头的摆放就像是向湖中投入一块小石头而泛起的涟漪。 一圈又一圈。 此时,这些森森白骨之上趴着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它的嘴巴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正在焦急的寻找他的猎物。 白骨就如同它狩猎的蛛网,它攀附其上,巡视着自己的地盘。 绿色的光随着眼珠的转动而不断扫过屋内。 蜘蛛像是发现了什么,绿色的光落在床上。 床上的被子被拱起,蜘蛛兴奋地从墙上一跃而下,八只利爪悄无声息地在地面移动。 它等不及地要收获它的猎物了。 前肢迅猛如电地刺入被中。 被子被贯穿出一个窟窿,要是里面躺着个人,此刻已经见到了另外两个人。 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 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蜘蛛也感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触感,没有割破皮肤的感觉,更没有刺穿内脏的那股柔软。 它意识到了什么,前肢一挥,利爪将被子撕了个粉碎,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大雪。 果然,没有人。 蜘蛛意识到不对,爬出了房间,走进了另一间房。 它利落的将前肢捅进被子,还是什么都没有。 它急躁地在房间里打转,腹部背面的人脸也睁开了眼睛,他的眉间红痣鲜明夺目,红痣下的眼睛恹恹。 “算了回去。” …… 众人起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久,也格外放松。 就好像回到家里一样,没有危险,安全舒适。 司马少谦站在走廊上,往楼下望,族长老头不停地在不同的房间里来回穿梭。 手里的东西也不断更换,把需要的东西都拿到了院子里。 院子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方桌,上面有供香和香炉,正中间的位置放了一具肉身。 是巫神。 盘腿而坐,双手合十,他看起来好像有了一丝变化,司马少谦仔细瞧了瞧。 发现是他的脸变了,额间红痣更加鲜艳,哀戚的表情因为嘴角勾起的弧度而变得有几分愉悦。 在高兴吗? 因为终于可以毁掉一切了。 走廊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都扶着木栏探头往下瞅。 王晓晓:“这老头腿脚突然就利索了呢!” 袁鹏:“是啊,他竟然能搬得动那具尸体!” 谢樵:“何止,他连那么大一鼎钟都搬来了,真是天生神力。” 王晓晓,袁鹏:“对啊……” “…………” 王晓晓,袁鹏和谢樵:“等等!不对劲!” 三人揉了揉眼睛,使劲往下瞅,一鼎纯金属的大钟赫然摆放在院子中间,大钟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宽厚的模样。 别说是老头自己一个人搬了,就是他们所有人搬都够呛。 但老头好似不觉得累一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乐此不疲。 等老头终于歇了会,双手叉腰开始擦汗才发现楼上有十几只眼睛在盯着他看。 老头喊道:“外族人,醒了就下来准备,祭神仪式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众人这才收回惊奇的目光,来到了楼下。 老头看着排排站的众人,目光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了季双笙身上。 他枯瘦的手指指着季双笙道:“你,过来。” 季双笙的身体轻颤,下意识往后缩,“我……我吗?” 华山强神色一凛,挡在了季双笙的身前。 老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干什么,不过是帮个忙。” 华山强道:“什么忙,我也能帮。” 老头忽然笑出了声,道:“这忙你帮不了,莫非你想当女巫?” 华山强凝重的表情瞬间呆住,众人戒备的神情也懵了。 华山强:“女巫?” 老头道:“当然是女巫,没有女巫,如何能举行祭神仪式。” 华山强:“可她不是你们明枝族人。” 老头叹了口气,道:“我当然知道她不是明枝族人,不过有别的方法能让她暂时拥有通神的能力。” 华山强问道:“什么方法?” 老头睨了他一眼,故作神秘道:“明枝族的通神之法怎能向外族人袒露,若是不肯,这祭神仪式也没办法举行了。”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华山强的衣角被人拽了拽。 他扭头看向季双笙,季双笙仍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小声道:“我去。” “可是……” 季双笙看向他,“没事的,放心。” 华山强思忖片刻,便让开了。 老头眉眼欢笑地看着季双笙,越看越满意,便将季双笙带到了一间房内。 华山强不放心地追了上去,但老头很快就出来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华山强想进去却被老头拦了下来。 华山强皱着眉,“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老头道:“女孩子换衣服,你进去做什么?” 华山强道:“换衣服?” 老头道:“当然是换上我明枝族女巫的服饰。” 华山强这才放心下来。 老头对着一直站在原地的众人道:“也别傻站这里,都来帮忙,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来搭把手!” 众人看了看一旁比他们都高的大钟,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接着老头带着他们搬了很多东西,一些祭祀用的器皿、招幡、经文等等。 还打扫了一整片院子,俨然要把土楼翻新的架势。 一通忙活过后,祭祀的准备工作就都结束了。 空气微凉,天空一片昏黄,似乎已至日暮。 院子里挂满了带着明枝族文字的幡,正幽幽地飘荡。 族长老头拿来了九条白绫,一一套在众人的脖子上。 诸葛上景看到这白布,脸色不太好,他想起了眀枝净的日记里,那些被当做祭品的人,也是带着白绫。 一旁的洛青席也感觉到不对劲,说道:“这些白绫,看着怎么这么像是上吊用的……” 袁鹏拽了拽长到拖地的白绫,“你还真别说,这个长度确实可以上吊了。” 谢樵道:“可是一会儿不是要跑路吗?白绫套在脖子上,万一绊倒了怎么办?” 谢喜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向张明,道:“要不到时候把它摘下来,不然跑起来很麻烦。” 张明一脸烦躁,说实话,他现在就想把白绫拿下来,因为从没在脖子上带过什么东西,突然围了一条白绫,就好像被勒住了脖子一样。 有些呼吸困难。 张明想着可能是勒得太紧了,便想松一松,手抓着脖子上的白绫扯了扯。 脖子上的白绫似乎动了一下缠得更紧了! 张明顿感大事不妙,连忙松开手,“都别碰白绫!” 诸葛上景察觉到了不对,目光落在张明的白绫上。 只见张明的脖子微红,他的白绫缠得过分紧了。 且好像在细微地收缩。 这个样子,更像是被一条蟒蛇圈住了脖子,正在一点一点勒紧猎物的脖颈,试图剥夺他的呼吸。 谢喜春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张明缓了一会儿,不敢再动白绫了,放慢了呼吸,才道:“这白绫活的,越拽越勒得越紧。”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敢动了,这一静止,就更能体会到脖子上白绫的变化。 确实正在以人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收缩。 王晓晓担忧道:“这可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得被勒死啊!” 诸葛上景此刻冷静得可怕,是的,要是不快点通关,他们没被巫神杀死,也会被这道白绫勒死。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先乱了阵脚。 他道:“白绫收紧的速度很慢,我们还有时间,别紧张。”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但也确实不再敢碰白绫了。 因为他们也发现,白绫就像是蛇,碰一下就会受到惊吓般,收紧地更快。 谢喜春看着张明因为呼吸困难而微红的脸,道:“没事张明?” 张明冲他点了点头,道:“还好,只是有点不习惯,很快就好了。” 华山强却在想别的事情,眼睛一直往一间房门瞟。 不一会儿,那间房里走出了个人。 乌发垂肩,一身红袍,衣服上绣了满了明枝族的图案,神秘又诡谲。 季双笙第一次穿成这样,别扭地都不会走路了,她的脖子上挂着用骨头装饰的玉璧,手上拿着崭新的神乐铃。 若不是戴着一副现代化的眼镜,便真的和明枝族人别无二致。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季双笙换了身衣服,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季双笙姿势扭捏地走向了众人,脑袋从始至终没有抬起来。 老头满意地看着她,道:“快要天黑了,祭神仪式准备开始!” 众人听从族长的安排,进行着繁琐又漫长的祭祀。 净手、燃香、跪拜、祷告…… 众人跪在身后,站在一旁的族长不停地用明枝族的语言念诵听不懂的经文。 古老悠远的声音,仿佛引领着众人前往另一个世界。 季双笙则站在他们前面,面对着供桌上的巫神,静默地站立。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升至土楼上方。 硕大的圆月,完全地覆盖了土楼上空。 耀眼的月光让院子里的一切无处遁形。 诸葛上景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不敢松懈分毫。 余光也在确保,司马少谦在他身旁。 司马少谦也不例外,他随时准备着,在发生变故的那一刻,保护诸葛上景。 族长不知念了多久,众人腿都跪麻了。 终于,族长的声音停了下来。 他缓步走向一旁的大钟。 拿起粗大的钟椎,轻轻一敲。 “咚——” 巨大的钟声,震耳欲聋,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但仍感觉耳膜作痛。 这一声悠远绵长,穿透力极强,即便已经停了下来,众人的脑海中也还有余音。 第63章 女巫弑神29 “叮铃——” 轻灵的声音如同山涧溪水抚慰众人鼓胀的耳膜,带来了一丝舒缓。 面前的季双笙在第一道钟声结束后,左手扬起神乐铃,身形舞动,轻盈曼妙。 是巫舞。 但他们却无从得知,季双笙为何会跳只有明枝族女巫才会的祭祀之舞? 众人愣神之际,钟声再次响起。 “咚——” 这一声比先前的更加强烈,大有破裂形骸之势,众人痛苦地嚎叫,仿佛他们是这场祭祀里该被驱散的厉鬼。 “叮铃——” 季双笙的舞姿骤然变得凌厉,手中的神乐铃不断颤动,再次化解了众人的痛苦。 这一刻,众人倒不觉得季双笙是跳巫舞的女巫,倒像是在挥舞利剑斩妖除魔的侠士。 第三道钟声响起时,众人几乎能感受到灵魂被震出了体外,万分痛苦之下,又听到了神乐铃的声音。 钟声久久才停,众人都有种魂不附体的恍惚。 诸葛上景扶着脑袋,一阵头晕脑胀,眼前的画面纷乱颠倒,好一会儿才各归原位,渐渐清明起来。 身旁传来一阵痛苦呻吟,诸葛上景扭头看去,只见洛青席的表情极为痛苦,额头冷汗涔涔。 他的手扶着脑袋,捂住了额心,那里似乎是他痛苦的来源。 诸葛上景正待收回目光,忽地在洛青席指尖缝隙瞥见一抹朱红。 洛青席受伤了吗? 诸葛上景还欲探究,洛青席却蓦地抬眸看他,眉头紧皱,黑白分明的眼珠,蕴含着来不及收敛的骇人冷意。 下一秒,洛青席便愣住了,他意识到了自己流露出了不该有的情绪,慌乱之中,眨了眨眼。 他恢复了往日的谦逊温柔,道:“没有吓到你?” 诸葛上景难以形容此刻的感觉,只能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声音平缓道:“没事。” 众人都缓过劲来,面前的季双笙已经停止了祭祀之舞。 背对着众人,月光下宛如神只。 老头见他们竟然没有七窍流血而死,很是恼火,死死地瞪了他们好一会儿,才转身对着季双笙的背影。 高声道:“无上的神明,巫神大人,明枝族诚心祈求您的保护和庇佑,此次祭典,为您献上活人祭品,明枝族希望您能破除女巫的诅咒,令明枝族重获新生!” 袁鹏几人心中愕然。 我靠来真的!真玩活祭! 族长这番话说出来,就该到女巫说了,她将通过通神之能,把明枝族的祈愿带给巫神。 通神之能本可以直接通过心中所想传达给巫神。 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季双笙把祈愿念了出来。 她一字一顿地念道:“可悲的神明,巫神大人,我女巫眀枝净诚心祈求您的现身,此次祭典,为您献上我的诅咒之身,祈愿——神的陨落!”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众人没料到还会有这样的变故。 华山强眉头紧皱,看着面前和眀枝净没有一点相同之处的季双笙。 谢樵惊呆了,“她不是季双笙吗?她刚才在说什么?她是眀枝净?!” 袁鹏人傻了,“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族长的脸色骤变,在季双笙没按照他的祈愿祈福时,他是震惊和愤怒的,但在听到季双笙自称自己为“眀枝净”后。 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季双笙的祈愿奏效了,她胸前的玉璧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圣光之下。 四周忽地躁动起来。 天摇地动,整个土楼都在摇晃。 众人重心不稳,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诸葛上景被司马少谦牢牢扶住才没像他们一样摔倒在地。 诸葛上景抓住司马少谦结实的胳膊,感受到震感减弱后,往四周看去。 除开院子有月光照拂,整座土楼就像被什么黑暗之物笼罩了一般。 黑沉沉的。 诸葛上景的心中又涌现出了刚来这里时的诡异不适感,土楼密密麻麻的门窗就像眼睛,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他的身上。 诸葛上景大感不妙,紧接着四周传来“嗒啦、嗒啦”的奇怪声响。 就像是一堆木头堆积摆放时碰撞而发出的声音。 木头…… 诸葛上景眉峰一凌,喊道:“你们快起来!” 地面还是有轻微的震感,但感觉已经不是方才那股地震。 而是土楼在震。 每一间房内都传来方才的异响,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房间,便造成了土楼的晃动。 众人快速地爬起身,慢慢地汇聚在院子中间。 背对背靠在一起,警惕着周围的变化。 谢樵紧张的吞咽口水,“怎么回事?有东西吗?” 周围的声音杂乱,像是木头在敲击地面,“嗒、嗒、嗒……” 张明道:“有东西活过来了。” 谢喜春被这句话吓到了,害怕地询问,“什么东西?” 诸葛上景沉声道:“木偶。”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他们眼前的一扇房门四分五裂开地破开,无数破碎的木板四处飞溅。 一块断面锋利无比、犹如利刃般的木板直直朝着正对着它的诸葛上景飞射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但好在一旁的司马少谦反应迅速,他出手如电,一掌劈出,将木板劈成了两半,无力地掉在地上。 黑暗处慢慢爬出一只木偶,木偶先是仰头,似乎是在凝视天上的月亮。 紧接着,很快就注意到了扎堆在一起的人群。 木偶扭了扭脖子,空洞的眼睛望向众人,让他们生出了被凝视的悚然。 木偶四肢落地,手与脚都过分的修长,不断爬行靠近,画面诡异又恐怖。 这让诸葛上景想起了某种节肢动物——蜘蛛。 王晓晓害怕地嗓子都破音了,“我我我……我们要一直站着吗?它要过来了!” 诸葛上景一声令下道:“跑!” 众人便像满地乱窜的老鼠,在院子里跑开,远离了那只危险的木偶。 司马少谦也跑了起来,不过不是跑远,而是跑向了木偶。 他身影如风,瞬息之间便闪到木偶面前。 木偶看见他,竟然愣了片刻,然后扭头想走。 不过,司马少谦却对它扬起了诡异的微笑,缓步靠近。 司马少谦的动作飞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将木偶控制在地,娴熟地给木偶的四肢打了个结。 众人:“…………” “你看清他怎么绑的木偶了吗?” “我只看到了残影……”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砰!”“砰!”“砰!” 又有三个木偶出来了。 司马少谦挡在他们身前,高大可靠的背影给足了他们安全感。 将三只木偶制服后,越来越多的木偶开始爬出房门,朝他们涌来。 华山强:“这也不是办法,早晚会被耗死!” 张明道:“狗系统!还不出来!真想我们死在这里!” 就在张明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众人的脑海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系统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播报。 【临渊之眼已经打开,请玩家立即离开!】 所谓的临渊之眼就是通关大门,既然已经打开了,就说明这个关卡已经结束。 他们只要离开这里就算是闯关成功! 张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对着系统怒道:“临渊之眼开了,你倒是说它在哪啊!” 但此刻,像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完蛋了,系统说临渊之眼已经打开,但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看到那流淌着黑金光泽的眼睛。 而这座土楼,除了一览无余的院子之外,便是无数个数不清的房间。 若临渊之眼在某间房内,就得挨个找,届时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命活着找到! 众人的脸色发青,局势对他们而言非常不妙! 木偶的数量在逐渐递增,甚至楼上都跳下了好几只。 众人只好靠拢在一起,商量对策。 司马少谦的手中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木棍,身体紧绷,进入了战斗状态。 好久没有上战场了,如今面对如此之多的木偶,倒让他想起了上阵杀敌的日子。 熟悉的快感在脑袋里激烈地碰撞,瞬间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众人看他这架势,仿佛手里拿的不是简陋的木棍,而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司马少谦头也不回地对他们说道:“我来拖延木偶,给你们一分钟时间。” 一分钟实在太短了,但如果没有司马少谦,他们连这一分钟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都不敢懈怠,当看到司马少谦孤身一人冲向木偶堆时,所有人都分散开来。 争分夺秒地搜寻一楼的房间。 司马少谦吸引了所有木偶的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诸葛上景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绝不能慌乱,他缜密地审视每一间房,在发现没有临渊之眼后,果断前往下一间。 但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众人依然没有找到临渊之眼。 “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是王晓晓受伤了,她被一只木偶咬伤了脚。 司马少谦也确实尽力了,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一个人与几十只木偶周旋,现在木偶越来越多。 院子里几乎爬满了木偶。 华山强将王晓晓拉了起来,护在身后,又和袁鹏一起对付那只满嘴是血,极其凶残的木偶。 但两个人根本不是对手,木偶的移动的速度极快,稍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他咬伤。 实在棘手,真不知道司马少谦怎么一个人应付这么多只的,简直不是人!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你们快来!找到临渊之眼了!” 是洛青席,他在尽头的一间房门前兴奋地朝众人招手。 华山强心中一喜,正要过去,便看到一直站在原地仿佛入定的季双笙忽然看了过来。 视线越过他凝在身后的洛青席身上。 那双眼睛不带任何情绪,透着彻骨的寒冷,华山强心下一紧,回头再看洛青席。 只见黑夜中微风拂过。 洛青席额前的头发被风轻轻撩起,一颗众人难以发现的红痣长在他的眉间。 华山强的心脏骤停,他看向季双笙的身后,供桌之上摆放的巫神肉身,脸上扬起诡异的微笑,眉间朱红。 华山强猛地回头,朝着不断向洛青席奔去的几人大喊:“别过去!不要靠近他!!!” 但已经晚了,谢樵人到中年就开始贪生怕死。 死亡太痛苦了,但偏偏他不幸落入水池,即将濒死之际。 强大的求生欲引来了系统。 他来到了临渊游戏,他很庆幸,他又能活下去了。 这是他平凡人生的转折,只要闯过所有关卡,他就能拥有一切! 谢樵在洛青席的指引下,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房间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所谓的临渊之眼。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拔腿就想跑,但已经晚了。 黑暗中的怪物伸出前肢,贯穿了他的身体。 “啊——” 谢樵惨叫一声后,便没了呼吸。 洛青席指的那间房里走出了一只庞大的蜘蛛。 谢樵鲜血淋漓的尸体还插在它的前肢上。 张明几人离洛青席远,在华山强叫住他们时,他们也及时地停下了脚步。 此刻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吓得连连后退。 王晓晓捂着嘴,呜咽哭泣。 蜘蛛将谢樵的尸体摔了出去,下一秒,迎着众人惊讶地目光,磨着尖锐的牙齿,一口咬向洛青席的脖子。 噗呲——洛青席的血液飞溅出来。 半个脖子都被咬断了,歪着脑袋,朝着众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啊啊啊啊——” 恐怖的画面令王晓晓崩溃地叫出了声。 谢喜春猛地捂住了嘴巴,心跳加快。 第64章 女巫弑神30 蜘蛛正在啃食洛青席的尸体。 季双笙缓步走上前,停在了华山强身边。 轻声道:“离开这里。” 华山强盯着季双笙的脸,她的眼镜不见了,没了遮挡,幽深漆黑的眼眶,一览无余。 “你是……眀枝净的生傀?” 季双笙缓慢地点头,目不斜视地盯着蜘蛛的动作。 蜘蛛已经将洛青席全都吞进了肚子,腹部背面浮现出一张人脸。 华山强惊愕不已,眀枝净假扮成玩家也就算了,没想到生傀竟然也在玩家之中! 季双笙忽然扭过头来,“盯着华山强的眼睛。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华山强猛然想起先前季双笙帮他拂去头发上的蛛丝时,她的动作、神情、话语,和梅子久一模一样! 华山强想到了一种可能,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颤声道:“……眀枝净?” “季双笙”露出了她从来没有过的神情,笑容迷人,妩媚张扬。 “生傀的作用是寄居灵魂。那天晚上我死了之后,就进入了生傀的体内,偶尔出来跟你们碰面,为了不暴露生傀的身份,我没有和你相认。” 很显然,此刻用这样从容淡定的语气跟他说话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眀枝净。 华山强不知道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傻愣愣地看着眀枝净。 眀枝净却突然面色一凛,一把将他推开。 华山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后仰倒,眼前掠过一道闪着寒光的蛛丝。 他踉跄着稳住了身形,若不是眀枝净推了他一把,他此刻已经被蛛丝贯穿大脑了。 华山强有惊无险地喘了口气,扭头戒备地盯着不远处的蜘蛛。 蜘蛛腹部背面的人脸开口道:“真可惜,差一点。” 眀枝净道:“没关系,你永远都会差那么一点。” 巫神眯着眼,凝视了“季双笙”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眀枝净,你还没死啊?” 眀枝净道:“我说了,这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巫神闻言愣了一瞬,随即大笑出声,“杀了我?你哪次不想杀了我?你做到过吗?” 巫神眼神阴鸷,盯着不自量力的梅子久,一字一顿道:“这座土楼永远是埋葬你的坟墓,你应该学会喜欢它。” 眀枝净丝毫不惧,冷声道:“很快就是你的坟墓了,你自己慢慢喜欢。” 话音刚落,蜘蛛口中喷出无数道蛛丝,直直朝眀枝净飞射而来。 眀枝净向后一跃,对华山强喊道:“你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华山强焦急道:“那你怎么办?!” 眀枝净游刃有余地躲避蜘蛛的攻击,轻笑道:“华山强,你的关心用错了地方,为什么要在乎一个游戏世界里的人?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眀枝净回头看着巫神,漆黑的眼眶里流露出寒冷的杀意,“我和明枝生之间,需要在这里有个了断。” 巫神冷笑出声,“华山强,你真真是个蠢货,她可是夜晚会要你命的焦尸,对一个游戏里的人付出感情?” “你是太傻还是太天真?劝你关心一下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巫神的话刚说完,眀枝净的身影忽地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身体顿时一轻。 他后退了几步,察觉到不对,他的前肢被眀枝净割断了。 眀枝净手中握着坚韧的蛛丝,竟是反过来用他的蛛丝,割断了他自己的步足! 巫神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眀枝净松开手中的蛛丝,冷声道:“我允许你说他了吗?” 这副护短的架势,让巫神恍惚想起来,他也曾被眀枝净这样保护过。 如今时局颠倒,角色一变,巫神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俩人随即又打了起来,一招一式都是奔着要对方的命去的。 华山强看的心惊胆战,却又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张明几人都来了,很不妙的是,他们已经被木偶给包围了。 就像巫神说的,关心别人,不如关心一下自己有没有命出去。 五人被困在中间,无路可去,木偶在地上爬行,逐渐逼近。 华山强张望着寻找司马少谦和诸葛上景的身影。 却发现他们二人都不见了。 张明骂道:“他们两个不会找到临渊之眼先走了!” 袁鹏:“他们走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华山强心下一沉,“总之,我们先躲一下,再想办法!” 三言两语的功夫,木偶与他们已经只有几步不到的距离。 众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先前木偶们被司马少谦收拾过,所以表现得不敢轻举妄动,但在发现面前这几人害怕他们时。 气焰大涨,压低身体朝众人扑了上来。 众人顿时散开,如此便更加危险。 华山强躲避着木偶的攻击,脑子极速运转,得先找个地方避避。 哪里?到底是哪里? 忽然,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顿时眼前一亮。 冲着众人喊道:“各位!进厨房!去厨房里!” 众人不知他是何意,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些了! 张明护着谢喜春率先进入了厨房,紧接着袁鹏和王晓晓也进来了。 华山强在外面拖延了一会儿木偶群,也算是及时赶到。 华山强冲进厨房,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门栓落下,牢牢地抵御了外面的一大群木偶。 木偶们被挡在门外,急躁地拍打撞击房门。 看样子,暂时安全了。 众人松了口气,瞬间软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张明道:“现在暂时安全了,可接下来要怎么办?怎么出去。” 袁鹏看了一眼厨房里堆放的木柴,说道:“要不等攒足了力气,我们拿着这些木头,杀出去!” 张明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人人都是司马少谦?拿根木棍就能把木偶打得落花流水?” 袁鹏自暴自弃道:“那你说怎么办!如今除了硬拼出一条活路还能怎么办?!” 王晓晓小心翼翼地说:“你们那两位朋友不是很厉害吗?他们应该会回来救我们……” 闻言,张明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 华山强道:“他们已经给了我们一分钟的时间……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张明瞟了他一眼,道:“看你这表情,你有办法?” 华山强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作为全队里智商仅在诸葛上景之下的人,当然有办法!” 谢喜春顿时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道:“华山强,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华山强露出一脸傲娇的表情。 张明不耐烦道:“少卖关子,到底是什么办法?” 第65章 女巫弑神31 华山强道:“你们说,木头最怕什么?” 众人思索片刻,顿悟,“火!!!” 这时又犯难了,“上哪找火呢?” 华山强挑眉,看了看四周,道:“这里可是厨房,好好找找,肯定有火折子什么的。”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众人一边警惕门外木偶的动静,一边在厨房里东翻西找,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但一通忙活过后,却什么也没找到。 除了桌椅板凳,就是两个形同虚设的灶台,锅碗瓢盆倒是不少,可这些根本不能弄出火来啊! 众人盯着成堆的木材犯难了。 袁鹏又道:“要我说还是拼一回!” 张明道:“我们几个男的倒是可以拼一拼,你让她们怎么办?” 说着,视线扫过王晓晓和谢喜春。 谢喜春一脸无辜道:“……我也是男的。” 但并没有人理他。 正在张明和袁鹏因为意见不合而争论之际,华山强在木材堆里挑出了一根顶端较为尖锐的木棍。 张明没好气道:“怎么你想拿这玩意儿去火拼?” 华山强道:“知道原始社会里没有火会怎么做吗?” 见他不说话,华山强无奈道:“钻木取火,会不会?” …… 另一边,诸葛上景在司马少谦的保护之下,终于在眀枝净的房间里看到了临渊之眼。 金色光芒在黑洞中流淌,俩人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司马少谦的样子有些许狼狈,他手中紧握着的木棍已经断裂成两截,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开来。 身上原本整洁的衣物也被撕裂开数道口子,除了脸是完美无瑕的之外,其它地方都是战损状态。 已经找到了临渊之眼,只要踏进去,他们就可以从这里离开。 可是,俩人却站在屋内一动不动。 司马少谦道:“要回去救他们吗?” 诸葛上景摇摇头,“不……你现在的状态不好,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司马少谦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柔声道:“我没关系,还能打,既然找到了临渊之眼,回去救他们再上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诸葛上景还是摇头,他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道:“不行,这样太冒险了,你不能有事。” 闻言,司马少谦的眉尖一挑。 诸葛上景的视线落在临渊之眼上,沉声道:“……走。” 身后的司马少谦却忽然轻轻拉住了他的手,“等等。” …… 砰砰砰!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大,抵着房门的桌椅剧烈晃动,用不了多久,这扇门就会被彻底攻破。 届时,他们的处境也将岌岌可危。 华山强和张明轮番接力钻木,俩人都是一脑门的汗,手心磨得通红。 但这块看起来非常易燃的木头,在他们坚持不断的努力下,却只冒起了一缕黑烟…… 张明不耐烦道:“华山强,吵死了!你能不能把你手腕上的铃铛摘掉!” 华山强的手腕上绑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银铃,因为动作而不断发出声音。 华山强道:“不行,别停下来,我感觉快好了。” 张明道:“你感觉个屁!” 房门被撞的砰砰直响,还有刺耳的抓挠声。 “啊!!!” 王晓晓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惊恐万分地盯着门口。 华山强问道:“怎么了?!” 袁鹏整个人顶着门,喊道:“门栓断了!快点,要顶不住了!” 张明和华山强俱是一惊,手上的动作更快,冒出的黑烟越来越多,但还是没着火! 紧接着“啪!”地一声,门被撞裂了,袁鹏飞摔在地,谢喜春赶忙拿起一旁的木棍挡在众人面前。 这回真的大难临头了。 木偶成堆挤了进来,乌泱泱一大片。 画面甚是骇人! 袁鹏颓然地躺在地上,放弃了挣扎。 华山强和张明都停下动作,抄起一旁的木棍。 但他们都明白,他们已经没有活路了。 木偶窸窸窣窣地趴在地上,争先恐后地挤进屋内。 空洞的眼睛贪婪地凝视着众人,嘴里发出磨牙的异响。 众人绝望不已,咽了一口口水,握紧手中的木棍,做好了殊死拼搏的准备。 却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 成群结队堵在门口的木偶更加急切地想往屋内爬。 但情况有点不太一样了,原本木偶的神情是对他们茹毛饮血的渴望。 可现在却神色慌张,似乎是在害怕什么,门外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木偶们如此恐惧? 正在众人疑惑不已之际,堵在门口处的木偶抱头鼠窜,四散逃开,分出了一条路。 一簇火光率先映入眼帘。 紧接着便是诸葛上景那张冷漠俊美的脸。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诸葛上景,瞪大了眼睛。 华山强喊道:“诸葛兄!你……你竟然没走!” 诸葛上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毫无起伏道:“顺路。” 顺路?顺哪门子路?! 这副冷酷傲娇却又口是心非的样子,把众人迷的不要不要的。 见他们还愣在原地,诸葛上景眉头一皱道:“你们还要不要走。” 华山强反应过来,连忙道:“走走走!现在就走!” 诸葛上景手上的火把明亮炙热,华山强借了诸葛上景的火,点亮了自己的木棍。 众人纷纷效仿,如此一来,屋内的木偶更不敢靠近他们了。 畏畏缩缩地紧贴墙壁挪动,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谢喜春看着似乎少了个人,一直跟在诸葛上景身边的司马少谦不见了。 谢喜春不安地问道:“诸葛,司马少谦去哪了?” 闻言,诸葛上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这实在是罕见,众人纷纷好奇起来。 但出了门之后,他们就明白了。 屋外的院子火光冲天,一道矫捷的身影在红光中时隐时现。 众人定睛一看。 是司马少谦一脸笑容灿烂地举着火把……呃,追木偶。 司马少谦玩心大起,人人都对木偶避之唯恐不及,他却肝胆过人拿起火把,追着木偶烧! 顽劣的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众人:“…………” 诸葛上景看到这一幕,头痛扶额,远远地朝司马少谦喊道:“司马少谦,别玩了!” 远处,司马少谦追赶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面前瑟瑟发抖的木偶,露出邪魅的笑容,“算你走运!” 便转身奔向诸葛上景。 木偶缩在墙角,默默地松了口气。 周围都是被烧得红火的木偶,炙热逼人。 众人正欲离开,突然耳旁传来一声轰鸣。 第66章 女巫弑神32(完) 他们左侧的房间一面墙轰然倒塌,漫天尘灰散去,只听“咔嚓”一声。 庞大的蜘蛛碾碎了神乐铃,他坚如钢铁的步足之下压着一个人。 正是眀枝净。 眀枝净纤细的双手抵御着不断逼近她脖颈的前肢。 前肢两侧是锋利的锯齿形外壳。 巫神哼笑:“眀枝净,你唯一的神乐铃也毁了,还要负隅顽抗吗?” 眀枝净还没说话,华山强却喊出了声。 “梅子久!” 眀枝净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偏头看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快点离开!” 华山强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是不知为何,忽然开始犹豫。 眀枝净见他这副样子,忽然笑了。 笑容迷人,妩媚张扬。 华山强一怔,便见眀枝净挣脱了巫神的束缚,朝他飞奔而来。 华山强下意识张开了双臂,一身狼藉的眀枝净就这么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众人看着这一幕,满脸惊愕。 华山强脑子一片空白,这个怀抱并不柔软,可却让他的心软了。 华山强眼神蓦地坚决,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却在打算回抱眀枝净时,被眀枝净一把推开了。 华山强错愕地看眀枝净,眀枝净浅浅一笑,手里扬起一根红绳。 “叮铃——” 竟是趁着华山强呆愣之际,摸走了他手腕上的铃铛! “铃铛我拿走了,再见华山强!” 说着后退了几步,在众人的视线中,纵身一跃,飞上了房檐,足尖轻点,像只轻盈的飞鸟,连上十几层楼。 巫神双眼微眯,哼笑了一声,也追了上去。 一人一蛛,消失于高不见顶的土楼上空。 袁鹏难以置信道:“所以,他们都不打算杀了我们吗?!” 张明道:“你很希望他们这么做吗?” 袁鹏道:“倒也不是,只是感觉,我们好像更像npc是怎么回事?!” 此时,华山强望着天空,久久不能回神。 皓月覆盖之下的土楼,俨然成为一片废墟。 燃烧的木偶四处奔逃,将整座土楼都烧成了一片火海。 在诸葛上景他们离开时,火势已经烧到了四楼,黑烟滚滚,众人憋着一口气,纷纷进入了临渊之眼。 华山强最后看了一眼眀枝净的房间,喃喃低语。 “梅子久,再见。” 刚回到临渊广场,众人脑袋里突兀地炸开了一长串尖锐的警报声,像是万千警车呼啸而过。 众人当即捂住脑袋,头疼不已。 伴随着警报声,系统机械冰冷的声音响起。 【由于玩家违规操作,“女巫与神”副本中主神蜘蛛·巫神,boss女巫·眀枝净角色自我意识觉醒,导致数据错乱,受内部干扰已被迫删除了所有数据。】 【对“女巫与神”副本造成了无法估计的损失,作为惩罚,本次奖励清零。】 【恭喜、喜……喜玩,家通关。】 最后一句,系统仿佛接触不良,断断续续带着刺耳的电流声。 几人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直到,袁鹏发出了哀嚎。 “没有奖励!那我拼死拼活地出来为了什么啊?!我只剩下100积分了!” 王晓晓道:“能问一下,到底是什么违规操作吗?” 系统像死机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火烧npc,导致游戏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将关键道具神乐铃交给女巫,导致主神蜘蛛·巫神角色数据遭到严重破坏,无法修复。” 虽说,系统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但众人都从中感受到了它的指责和控诉。 默默地不说话了。 只能自认倒霉地各自离开。 袁鹏和王晓晓临走前对着诸葛上景几人千恩万谢,说是多亏了他们,不然这么恶心的游戏,他们怕是得全军覆没! 送别了他们二人。 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便也离开了。 华山强愣愣地站在原地,脑袋里反复循环系统的那句话。 “……将关键道具神乐铃交给女巫,导致主神蜘蛛·巫神角色数据遭到严重破坏,无法修复。” 所以最后,是眀枝净杀了巫神吗? —— 我死了,也成了神。 几天前。 “明枝生,成为巫神,为了你心中的世人,为了明枝族。” 我本就时日无多,病弱地躺在床上,年老的族长在我床边苦苦哀求,声泪俱下。 屋外成百上千人也同他一般,希望我成为巫神。 他们跪在雨幕之下,一遍又一遍地祈求,“巫神大人,庇佑我们——” 我心生不忍,闭上了眼睛,同意了族长的请求。 第二天,按照成神的仪式,我穿上了庄重的神服,进入窄小的神柩中。 他们将我埋进了神土里,无尽的黑暗中,维持我生命的只有一根透气的竹筒。 四周太安静了,我只能不停地摇着神乐铃。 穿过厚土,我能听到他们在外面的祈祷。 他们要一直守在外面,直到我死去,成神。 窄小的空间让我心生不适,黑暗让我产生了一丝恐惧。我开始不停的诵经,希望通过这样,来驱散这些不安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让我无法判断时辰,饥饿和病痛开始折磨我的身躯。 我一刻不敢停下。 慢慢地我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我很快就要死了。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死去。】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我突然开始呼吸困难。 我忽然不明白,为什么我全心全意地对待世人,却还是要这样痛苦地死去…… 外面传来祈祷声。 【献身成神,庇佑世人。巫神降世,拯救众生。】 我拯救众生……那谁来拯救我? 一瞬间,后悔之情在心中翻涌不休。 无边无际的黑暗加剧了我的痛苦,窄小的空间让我不能呼吸。 外面的祈祷加速了我的死亡。 为什么我倾尽所有地救了这么多人,到头来却都盼着我死—— 我全心全意地对待世人,然而,为什么我要非死不可啊! 我不要,我不要! …… 可我最后还是死了,在众人的期盼中成为了巫神。 死亡的前一刻,我已无力摇动神乐铃,铃声一停,我便听到了外面世界的欢呼。 【我死了,他们很高兴。】 拥有神力的我,却不想让他们再高兴了。 我要让明枝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我进入了族长的梦中,告诉他,需要活人作为祭品,我的神力才能更加充沛。 才能满足明枝族的愿望。 族长深信不疑,果然在祭神仪式里,他们杀死了自己的族人。 但这只是开始。 我特意让眀枝净作为女巫,有她的配合,相信明枝族很快就会不存在了。 眀枝净听到我的声音,知道我真的成神了之后很高兴。 她兴奋地表达了对我的想念,还不忘说出了明枝族的祈愿。 我告诉了她我的计划,我和她一起长大,彼此相互了解,她是最懂我的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但在听完我的计划后,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开始质疑我,说我不是明枝生! 我很失望,她竟然不能理解我。 她和那些人一样…… 我故意做出和眀枝净所说祈愿相反的举动。 很快明枝族人就开始怀疑眀枝净。 族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却从不怀疑身为巫神的我,而是坚信,是眀枝净做的手脚。 相信是她居心不良,没有说出明枝族真正的祈愿,才导致明枝族遭难。 他们甚至要在眀枝净还活着的时候,选出下一任女巫替代眀枝净。 我劝明枝净,他们这么对你,不如杀了他们。 眀枝净不肯,甚至叱责我的所作所为。 太可笑了,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就永远没有资格批判我。 所以,我同意了明枝族更换女巫的建议,也在祭神仪式中,满足明枝族的设想,让眀枝净在我的口中,成为了邪恶的女巫。 他们烧死了眀枝净。 可是直到最后一刻,眀枝净也无法理解我,无法认同我的做法。 这让我很苦恼,也十分气愤。 她明明是最应该懂我的人…… 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不,只有经历过才懂得,我要让眀枝净也亲身经历一番,被所救之人杀死的滋味…… 第67章 回忆篇·司马少谦 白雪覆盖的森严府邸中,人影幢幢,深夜已至,灯火通明。 角落里响起稀碎的低语。 仆从道:“将军这到底带回来的是什么人啊?!性子如此刚烈!” 丫鬟道:“你别说出去,我听别人说的。” 仆从立刻压低嗓音凑了上去,“你知道?” 丫鬟左右张望见没人,便伏在仆从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仆从霎时瞪大双眼,“敌国将军的男宠?!” 丫鬟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祖宗,你小声点!这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你不知道将军多宝贝他!让他知道我们在议论,小心脑袋!” 而不远处的黑暗中,隐在树下的人,只字不落地将他们的对话,尽收入耳。 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容貌清俊的一张脸闪过怒意。 诸葛上景怎么也没想到,在庙中,司马少谦不仅没有在他昏迷之际杀了他,反倒把他带回了魏国。 囚困在他的府邸。 但司马少谦突然带回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按理说是十分可疑的,魏国官员不是傻子,必然会调查。 诸葛上景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被识破身份,要么关押大牢,要么人首分离。 但在这里已经待了近半个月,魏国朝廷那边竟毫无举动。 除了出不去,诸葛上景过得可谓清闲。 原以为司马少谦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隐瞒了他的身份。 却不料是这样…… 敌国将军的男宠吗? 诸葛上景的拳头越攥越紧,额头青筋隐隐浮现。 看来方才那一刀还是捅轻了。 诸葛上景来到这里几日,从府里的下人口中打探到司马少谦其人。 幼时丧母,孤身在皇宫之中,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作为最没有存在感的五皇子,没少受人白眼。 魏国皇帝子嗣众多,光女儿就有六个,儿子七个。 司马少谦的母氏家族势力薄弱,加上母亲溘然长逝,司马少谦几乎被遗忘在了皇宫里,连皇帝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而唯一想起来的一次,还是跟吴国互派质子时。 当年魏国和吴国国力相当,国之边界大小摩擦不断,但双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起冲突。 吴国便遣来使者商议,商议的结果便是,让两国各派一位皇子到对方的国家。 一来有益于缓和两国关系,促进交流,二来是相互制衡。 大概就是,你的宝贝儿子在我手里,你要是打我,我就把他杀了。 以此作为威胁和保障。 这样看上去对两国都有益的事,吴国当然就同意了,屁颠屁颠地送来了自己唯一的皇子。 而魏国却大手一挥,派了个谁也不认识的五皇子前来。 吴国傻眼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家儿子多,这个毫不起眼的五皇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司马少谦被选定成为质子时,才十岁,过得都是泥里打滚的日子。 既然成了质子,便是代表了魏国的脸面,虽然不在乎他的性命,但丢了魏国的脸可不行。 魏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当时野性十足,满地乱爬的司马少谦收拾得有了几分皇宫子嗣的样子。 司马少谦在吴国做质子的那几年,人人都以为他会在一个没有魏国庇佑的地方,活的像条狗。 只能舔着脸,求别人饶他一命。 毕竟吴国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自然恼羞成怒,而魏国送来这样一个没有价值的皇子。 想来也是不在乎司马少谦的死活的。 受到欺辱,再正常不过。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六年质子期满后,司马少谦竟然还活着。 不仅活了下来,吴国皇帝竟亲自向魏国,挽留司马少谦。 吴国皇帝的意思大概是,你魏国皇子公主这么多,这个司马少谦也排不上号,不如以后留在吴国,我看着喜欢。 魏国使者当场惊掉下巴,连夜派人回国,禀报皇上。 魏国皇帝很是惊奇啊,自己瞧不上眼的儿子,竟有人抢着要! 这本来不在乎的,突然就上心起来了。 拒绝了吴国皇帝的请求之后,连夜将司马少谦接了回来。 这时,司马少谦已经十六岁了,与之前判若两人。 样貌不必说,随了魏国皇帝年轻时的,俊朗帅气,更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小家小气的司马少谦。 竟摇身一变,气度不凡。身量挺拔,肩宽腿长,一派气宇轩昂。 令皇帝刮目相看的是,司马少谦在武艺方面尤为拔尖,小小年纪就能和魏国第一武将打得有来有回。 是个可塑之材,怪不得吴国不肯放人。 皇帝一边骂吴国是蠢货,把别人家的孩子养的生龙活虎,一边欢喜地给时隔多年未见却突然出息的司马少谦在城外置派了院子。 一时之间,司马少谦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不少权贵前来巴结。 在朝中的地位一路平坦,扶摇直上,最后竟能和大皇子相较一二。 但随着时间迁移,渐渐地,众人开始发觉了不对。 这司马少谦虽说各方面都万里无一,但在品性方面却多有诟病。 用当时与他相玩的世家公子的话来说,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司马少谦的七天七夜。 轰动了全京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司马少谦的名号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究竟是做了什么事呢?竟让司马少谦如此出名? 这还要从司马少谦的喜好说起。 达官贵人听闻了司马少谦备受皇帝喜爱,还是一位皇子,必然少不了得拉拢巴结。 便寻了珠宝美玉,名帖古画送到司马少谦的府上。 却不料被司马少谦一一送回了。 难道是不想和他们攀关系? 又或许是送的礼物不对这位五皇子的胃口? 后来听说,司马少谦把所有人送来的礼物都退回了。 朝廷中各派势力都发出了邀请函,竟都吃了闭门羹。 有人不信邪,想了个馊主意,许是礼物不合人心意。 送点别的。 那要送什么好呢? 他若志趣风雅,品性高洁,定然会喜欢千古绝迹的世间名画,古书典籍,可是这些已经被拒收了。 他若是个俗人,喜欢金银细软,美玉珠宝,没有可能会拒绝啊? 那人淫邪一笑,道:“这些都是死物,活的才让人难忘,爱不释手。” 后来,司马少谦的府上就进了十几个人。 各个风姿万千,容貌昳丽,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为了加一层保障,还有几个相貌姣好,惹人怜惜的小官也在其中。 而这些人,都被司马少谦一一纳入府中。 由此传出,司马少谦是一个沉溺美色,荒淫无度之人。 而皇宫贵族自诩高风亮节,对于沉溺酒色之人,都是看不起的。 但司马少谦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能攀上拉拢,那是莫大的好事。 是以,大家一边嗤之以鼻司马少谦这俗气没品的喜好,一边舔着脸,笑着奉承。 第68章 回忆篇·七天七夜 有了这个开端之后,世家公子也都明白了司马少谦的喜好。 不就是喜欢美人,寻欢作乐吗? 偌大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找快活的地方。 此后,司马少谦便经常和一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出入风花雪月的场所。 日夜笙歌,温香软玉入怀,把酒言欢彻夜。 所谓的“七天七夜”。 便是有一次皇帝见司马少谦整日往什么凤仙阁、怡红院跑,不学无术,荒废练功。 一时气恼,便将他禁了足。 但司马少谦可不是个安分之人,关了没到一天,人半夜就溜出去了。 皇帝派人锁了门窗,侍卫里三圈外三圈地把守巡逻,竟也叫人跑了。 偷偷跑也就算了,竟然在凤仙阁里闹出了大动静。 司马少谦跑出来后,拉着自己的一群好哥们,浩浩荡荡地进了凤仙阁。 姑娘们热情款待,“公子别回去了,你不在姐妹几个好寂寞~” 司马少谦哈哈大笑,狎昵地摸了一把女人的脸,“既然这么想本公子,那我就不回去了。” 姑娘们乐坏了,都拥上来往司马少谦身上蹭。 而司马少谦也真是说到做到。 竟然没把皇帝的话放在眼里,在凤仙阁中待了整整七天七夜。 一开始,知道司马少谦出来玩乐的人都有意瞒着,没让太多人知晓,皇帝日理万机当然也不知道这等事。 但司马少谦不知收敛,太过放肆,他竟在第七天时驾着马车出现在了大街上。 寻常马车,寻常出行也就算了。 司马少谦的出场方式可不太一样。 两匹红鬃骏马,威武赫赫,一看就知道这主人不简单。 而一旦好奇这主人是何人,视线往后转,挪到马车上,便会惊得瞠目结舌。 一般的马车车厢都是封闭的,只有前面挂着一幕轿帘用于出入。 但司马少谦的不同,他所乘的轿,四面大敞,只有四根柱子支撑上方的顶,用于遮阳。 而轿子里的风光嘛,更不必说,没有人看了还会忘记的。 白纱摇曳之下。 司马少谦上身衣服尽褪,露出结实的肌肉和线条扎眼的腹肌,下身穿着完好,却更引人注目。 他的身下压着一个人,那人身上伤痕遍布,衣衫不整,暧昧的痕迹爬满了雪白的后背。 定睛一看,还是个男子! 竟是将床上之事摆到明面上来了! 街上乱作一团,不少人拥挤上前想要看上一眼,好作为饭后谈资,茶余笑料。 如此轰动的场面,皇帝想不知道也难了,当即气急攻心,命人将司马少谦抓了回去。 至于如何处置,人们就不知道了。 不过,司马少谦这等“光荣事迹”,魏国百姓却是再也忘不了了。 还给他起了个诨号,叫“七花郎。” 自此,人人都知道司马少谦男女不忌,只要是长得好看的,都会带进府里“好好照顾”。 为人也极其护短,只要是他喜欢的人,就容不得他人沾染分毫,私底下也说不得。 被他听见是要拔舌头的! 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但风月场所出来的人却恨不得司马少谦能看上她们。 毕竟会疼人的贵公子,谁不喜欢? 皇帝直觉他这个儿子算是废了,便罢了司马少谦的官职,让他在家里当起了闲散“王爷”。 原本上赶着拉拢他的达官显贵得此消息,纷纷作鸟兽散,没了人影。 司马少谦再次回到“孤苦伶仃”的生活。 不过后来,魏蜀两国交战,司马少谦便又冒出了头,请求领兵出征北上夺城。 有了上次的事,皇帝很是不看好他。 但既然有人肯出去打仗,那也是好的,比他养在皇宫里的几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好多了。 便也同意了司马少谦的请求,但不是让他领兵打仗。 而是作为普通士兵,听从将军的指挥打仗。 司马少谦也是奇人,在众人以为他只是出去当活靶子,白白送人头时。 他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仅没死,还当上了大将军,手底下管着十万人马! 这次回来,不仅打败了蜀国威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的诸葛上景,还带回了吴国的公主。 可谓扬眉吐气,风光无两! 朝廷里的人又开始纷沓而至,多番巴结。 而诸葛上景作为一个“敌国将军的男宠”,既然司马少谦有心相护,自然没人上赶着找麻烦。 诸葛上景在外面又站了一会儿。 天上下起鹅毛大雪,他形单影只地站在雪中,背影说不出的孤寂。 诸葛上景自然是不想回到寝室的,方才刚在那里捅了司马少谦一刀。 估计现在里面还是一派兵荒马乱。 一想到几个时辰前司马少谦的轻薄之举,诸葛上景恨不得冻死在外面。 好歹留得名誉清白。 不过很快诸葛上景就被人找到,给请回去了。 “温先生,外面天寒地冻,将军请您回屋。”是在庙里一个叫张明的侍卫。 他作为魏国的奸细,在公主任务中暴露了身份,自然是回到了魏国。 被指派,成了司马少谦的近卫。 诸葛上景冷声道:“我要是不回去呢?” 张明毕恭毕敬地颔首,道:“将军吩咐,若是您出了事,在下便要以命来赔。” “若温先生不肯回去,为了在下的性命,在下不介意采用一些粗鲁的手段。” 诸葛上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自知跟这种奉命行事的人,没什么可较劲的。 “劳烦,带路。” 诸葛上景再次回到寝室,他站在门外听见里面已经没了声音。 便推门走了进去。 刚合上门,身后突兀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捅了我就跑,好能耐。” 诸葛上景身体瞬间紧绷,扭头看去,就见司马少谦坐在紫檀椅中,手里寒光忽闪,正在把玩一把锋利的匕首。 烛光昏暗,司马少谦慵懒地坐着,头发散落下来,盯着诸葛上景的眼神邪魅狂狷,嘴角轻笑。 衣领大敞,腹部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隐约可见斑斑血迹。 不知为何,诸葛上景看到司马少谦欲怒还笑的表情,只觉头皮发麻。 司马少谦站起身,见诸葛上景神色紧绷,一脸防备的表情,便没有贸然靠近。 他将匕首放在桌子上,从今天他算是知道了,兔子急了也咬人。 何况猫。 司马少谦没谈过恋爱,但大抵是得细水长流的。 心想自己也等得起,还没有人见到他这张脸能不喜欢的。 心里那股莫名的自信又起来了。 诸葛上景见他神色变幻莫测,一时猜不透这人在想什么,再看,司马少谦已经又变成了那副高傲的模样。 司马少谦道:“很晚了睡觉。” 第69章 回忆篇·爱意难藏 诸葛上景心下一紧,站着没动。 司马少谦抱臂,脸上忽然露出一副似笑非笑、充满玩味的神情,紧紧地盯着他,轻声笑道:“你在害怕吗?” 闻言,诸葛上景抬头看他,眉头一皱,“你想跟我睡在一个房间?” 这句话很有意思,司马少谦摸了摸下巴,挑眉道:“不行?这是我的房间。” 诸葛上景眉头皱得更紧,他从昏迷中醒过来就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 这段时间司马少谦也只来过一两回,从不在府中过夜。 是以,诸葛上景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是司马少谦的卧房。 刹那间,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身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整个人都感到极度的不自在。 司马少谦好整以暇地看他,见他许久不言,便道:“你该不会想让我去别的房间睡。” 诸葛上景道:“不。” 司马少谦的眼睛倏地一亮,嘴角不易察觉地扬了扬。 “这间房是你的,我去别的地方睡。” 说着便要打开门出去。 司马少谦立刻喊道:“张明!”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落锁的声音。 诸葛上景顿感不妙,手搭在门上,用力一拉,果然打不开了。 身后传来司马少谦爽朗的笑声,“哎呀,怎么回事?温先生这是出不去了吗?” 他凑到诸葛上景耳边,暧昧地吐气,“这可如何是好,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明早起来,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诸葛上景的脸色好不精彩,压着怒气道:“开门。” 司马少谦一边眉毛高高挑起,故作无辜道:“我只会打仗,不会开锁。” 诸葛上景狠狠地瞪着他,像只炸毛的野猫,声音蕴含着沉沉的怒意,“你到底想做什么!” 司马少谦神色一怔,眨了眨眼,“我说了,睡觉。” “你在跟我装傻吗?” 司马少谦更加无辜,“我真的想睡觉,我已经三天没睡了。” 诸葛上景一愣,这时才发现司马少谦眼底乌青得厉害,像被人活活打了两拳一样。 “只是睡觉?” 司马少谦暧昧一笑,“其实你想做点别的也可以,我很乐意配合。” 诸葛上景此刻很想把他的嘴缝起来,勉强将怒气压了下去,“那你睡。” 说着转身去到隔间,谁料,诸葛上景前脚刚在书案前坐下,司马少谦后脚就跟了上来。 诸葛上景撩开眼皮看他,忍无可忍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司马少谦也说不上来,自从回到京城,他就奔波于朝廷琐事,无法抽身。 忙到晕头转向时,心中唯一的慰藉就是“温易寒”。 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般。 现在终于见到了,原本空闷的心瞬间就被某种美好的情绪填满。 司马少谦想了想,诚然道:“温易寒,你觉得我怎么样?” 诸葛上景的身体陡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他,见他表情不似玩笑,更觉荒谬。 怒极反笑,“你莫非当真喜欢我?” 司马少谦毫不犹豫,言简意赅道:“喜欢。” 诸葛上景本意是想讥讽一番,却反被司马少谦真挚不作伪的话语,砸得懵了。 瞳孔震颤,似是受到惊吓般身体僵硬。 也无怪乎诸葛上景这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从小到大,诸葛上景由于太过聪明,多智近妖,与同龄人鲜少有话题可聊。 常常手不离书,乐在其中。少了年轻人的活力,多了年长者的沉稳。 养出来的书卷气还带着冷淡和疏离。 是以,没人敢轻易靠近这种气场拒人千里之外的强者。 当然也就从没被人直白地表达过喜欢。 自然不知如何招架别人单刀直入的告白。 司马少谦见他这副活见鬼的表情,眼底暗流涌动,也不着急,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诸葛上景,等待他的回复。 诸葛上景过了许久才从震惊的情绪中抽离,看向司马少谦的眼神多了些许复杂。 有人说喜欢他,天崩了,这人是男的,地也裂了。 这叫向来泰山崩于前,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诸葛上景,现在终于变了脸色。 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喜欢男人。” 司马少谦噗呲笑出了声。 他还以为诸葛上景会因为被一个男人表白而觉得被侮辱,会暴怒,疾言厉色地骂人。 没想到只是呆呆地来一句,不喜欢男人? 哈哈哈哈太可爱了。 司马少谦道:“这不要紧,你可有娶亲生子?” 诸葛上景下意识摇头,后有猛地反应过来,他根本没理由告诉司马少谦这些。 眉头紧蹙地看着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悠悠道:“你没有妻子,我也还未娶亲,我可以喜欢你,当然你也会爱上我的。” 诸葛上景道:“我说了,我不喜欢男人。”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用试也知道!” “那你怎么没娶妻?这个年纪像你一般的都有老婆孩子了。” 诸葛上景下意识反驳道:“你不也没娶妻生子?” 闻言,司马少谦邪魅一笑,“我不娶妻是因为喜欢男人,你也是吗?” 诸葛上景哑口无言,气势弱了下来,硬生生道:“我不是。” 司马少谦玩弄着身前的一缕发丝,模样俏皮又顽劣,“其实我也不是。” 诸葛上景抬头看他,司马少谦对上他的眼睛,促狭一笑。 嗓音轻柔,像羽毛悠悠落下,撩人心弦,“我不喜欢男人,但我喜欢你。” 第70章 回忆篇·杀意难掩 诸葛上景难以忍受如此炙热灼人的视线,垂下眼帘,纤细的睫毛轻颤。 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含怒带怨的语气,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若我偏要说呢?” 诸葛上景蓦地看他,眼睛冷沉凌冽,露出骇人的杀意。 “若是再被我听见,我就杀了你。” 司马少谦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同样凝视着诸葛上景。 见他不带半分玩笑。 忽地有些难受,半晌低低道:“不说就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知道。” 语气执着又任性。 说着,转身欲走。 诸葛上景却叫住了他。 司马少谦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过身来,像个闹脾气的小孩,等着别人哄。 诸葛上景自然不会哄,“你不杀我也不放我,究竟想干什么?” 诸葛上景可不会天真到认为,司马少谦只想把他当只金丝雀养着。 闻言,司马少谦道:“你想离开?” 诸葛上景道:“显而易见不是吗?” 司马少谦缓缓转过身来,眉宇间戾气难消,眼睛黑沉沉地盯着诸葛上景。 让诸葛上景生出了被猛兽凝视的错觉,心陡然漏了一拍。 司马少谦道:“倒是有一个法子能让你离开。” 诸葛上景谨慎问道:“什么?” 司马少谦突然大跨步上前,像只朝猎物扑来的猛狮。 还不等诸葛上景反应过来,司马少谦便已弯腰,抄膝,一气呵成地将诸葛上景横打抱起! 诸葛上景震惊过后,开始奋力挣扎。 却无法撼动司马少谦分毫,他就像是铜墙铁壁将诸葛上景围困其中。 声音低沉带着压迫,道:“等你爱上我,我就放你走。” 诸葛上景斯文儒雅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匪气十足的人,气得满脸通红。 “你!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哼笑,方才被打击的不悦阴霾一扫而空,“我在。” 说话间,俩人已行至榻侧,司马少谦抱着人,放到榻上,还不等诸葛上景起身,便利落地在他身上点了穴。 诸葛上景瞬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司马少谦一挥手,屋内唯一的光源也熄灭了。 房间立刻陷入黑暗。 诸葛上景的心提了起来。 目不能视之下,感受到司马少谦揽着他躺到了床上。 司马少谦摸索着脱了诸葛上景的靴子,将人往床的里头带。 诸葛上景的心提了起来,呜呜咽咽地要说话。 司马少谦却贴了过来,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温热的气息钻入耳蜗。 “安静点,我很困,早跟你说了,我三天没睡觉了,你还要闹我。” 声音竟是难掩的疲倦,看来是真的累了。 见他真的没想做什么,诸葛上景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四周忽地静谧起来,只有耳旁的呼吸声有节奏地响起。 片刻后,正当诸葛上景以为司马少谦已经睡着,试图解穴时。 一旁司马少谦的声音骤然响起。 竟是有些委屈地控诉道:“真没良心,我可是救了你一条命,摸一下你的脸怎么了?捅我一刀我很痛的!” “你温易寒的心是铁做的吗?怎么能对恩人下死手?” “也多亏我司马怜香惜玉,要换了别人,管你倾国倾城,千古绝色,通通人头落地!” 诸葛上景:“…………” 司马少谦接着道:“我这几天不眠不休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朝廷里的老头刨根问底地给我设套,想套我的话,就要在你身上找漏洞,好治我的罪,杀你的头。” “忙前忙后的,他们才终于相信你只是个敌国将军的男宠。” 诸葛上景:“…………” “你还不让我睡觉,不讨好我就算了,还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 “你有没有心啊……” 说着说着像是委屈极了,凶狠地往诸葛上景的颈窝拱了拱。 诸葛上景:“…………” 半晌,司马少谦不知为何又生气了,搭在他腰上的手骤然收紧,语气凶狠,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诸葛上景:“…………” 这时,司马少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给人点了哑穴。 哼道:“算了,反正也只会说些我不爱听的。” 过了很久再没动静,诸葛上景才终于松了口气。 运气解了穴,一得脱身便想将压在他身上的司马少谦推开。 不料,司马少谦的身体死沉,睡着之后更不会刻意控制力度不压人。 诸葛上景第一次没推开,打算再推时,司马少谦动了动,好似要醒过来。 诸葛上景便不敢再动了。 一来是怕司马少谦醒过来又要絮絮叨叨找他麻烦。 二来若想杀司马少谦,当然是司马少谦睡着时更有把握,醒过来的司马少谦…… 今日那一刀就已一目了然。 仍旧生龙活虎地躺在他身旁。 诸葛上景放弃了,来日再找机会。 诸葛上景呆呆地望着床顶布帘,凝神思考自己的退路。 自己带来的部下几乎全军覆没,没人知道他还活着。 会有人来找他吗? 几率很小。 现已身处重兵把守的将军府邸,他逃出生天的机会也是渺茫。 唯一能做的,也是对蜀国利益最大的事就是。 杀了这位骁勇善战,压倒北方战场的年轻大将——司马少谦。 这或许就是他能为蜀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 也是最有可能完成的一件。 诸葛上景扭过头,黑暗中凝视着司马少谦俊美中充满野性的脸。 尽管司马少谦救了他,但身处乱世,立场不同,恩也是仇。 诸葛上景睫毛轻颤,心道:司马少谦,你的恩情,诸葛上景下辈子一定还你。 第71章 回忆篇·暗卫七远 天边跃出淡淡的金光,偶尔闻得几声清脆的鸟鸣。清凉的空气从微敞的房门进入屋内。 诸葛上景悠悠转醒,抬起沉重的眼帘,脑中片刻混沌后,四肢百骸传来不适的酸胀感。 “嘶……” 诸葛上景捂着闷痛的胸口坐起身。 他呆坐在床上,有些疑惑自己昨晚分明睡着了,为何身体没有得到放松,反倒更累了。 他往身侧看去,宽大的床榻上只有他一个人。 司马少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诸葛上景正要起身,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紧贴在某种冰冷的硬物上。 诸葛上景扭头看去,迎面对上了一堵墙。 “……”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墙面,可怜巴巴地窝在床的一隅之地。 诸葛上景想起来了,昨夜半梦半醒之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他身上挤。 他在梦中,没有意识,隐约记得自己往里侧挪了挪。 但那东西仍不知足,得寸进尺。 诸葛上景挪一寸,他便进一寸。 最后就变成了。 挤压,后退,再挤,再退。 直至诸葛上景退无可退,整个人被挤在了墙与那东西之间。 如今一想,“那东西”除了是司马少谦还能是什么? 诸葛上景扶着脑袋,脸色微愠,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睡着了喜欢挤人? 是床不够大吗? 诸葛上景看着足够躺下四五个人的床,陷入沉思。 归根结底,还是司马少谦这人的床品太差,不仅喜欢挤人,还喜欢压着人睡。 诸葛上景又想起来,昨夜他明明已经将司马少谦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开了。 谁知半夜突然感到胸口一沉,呼吸困难。 他迷迷糊糊地推开压在自己胸口的重物,但那东西仍不依不饶地缠上来。 最后,诸葛上景实在疲倦,放弃了挣扎。 现在便感觉胸口闷痛,怎么也不舒服! 哪哪都不舒服! —— 高墙深院,入目便是白茫茫的雪景,偶尔能瞥见几分枯黄与淡粉。 顾七远作为司马少谦的亲卫,原本应该时刻护在司马少谦左右,寸步不离的。 但如今却蹲在厚雪覆盖的树枝上,从一指不到的缝隙中窥视着一扇半开的房门。 他心中微感不解司马将军的用意。 今早。 顾七远像往常一样跟在司马少谦身后,保护司马少谦的安全。 而司马少谦刚要迈出将军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转过身,同身后的顾七远道:“阿远,你不用跟着我了。” 闻言,顾七远脸色唰地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是七远犯了什么错吗?” 司马少谦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呃……” 顾七远从小便跟着司马少谦,是司马少谦的亲卫,也是死侍。他可以为了司马少谦去死,但绝对不能离开司马少谦。 顾七远脑门冷汗直下,见司马少谦不言,吓得直接招供了。 “将军,七远知道错了。” 司马少谦挑眉,还有意外收获? 顾七远战战兢兢道:“以后再也不会借着出去送情报的功夫,偷偷去买糖葫芦了!” 良久,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好大的胆子顾七远。” 顾七远浑身一抖,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若是他此刻抬头看一眼,就能发现某人偷偷扬起的嘴角,一脸玩味。 “七远知道错了,七远下次不敢了,求将军饶过七远一次!不要赶七远走!” 司马少谦再也抑制不住,看着顾七远心惊胆战的样子,笑出了声。 顾七远身体怔愣,疑惑地抬起头。 就见司马少谦正在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顾七远瞬间涨红了脸,“将军!” 司马少谦这才止住笑声,知道这人不禁逗,才解释道:“让你这段时间不必跟着我,不是让你永远不跟着我。” 顾七远这才松了口气。 司马少谦道:“你去帮我看着一个人。” 顾七远正色道:“听从将军吩咐。” 司马少谦满意一笑,“帮我看着我屋子里的那位。” “记住,第一,跟着他,不要让他发现。” “第二,保护他,不要让他出事。” “第三,把你的荷包给我。” 顾七远正认真记住司马少谦的每一句话,最后一个要求让他愣了一瞬。 他疑惑地抬头,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明晰的手。 司马少谦看着他,顾七远犹豫片刻,将系在腰带上的荷包放到了司马少谦的手中。 司马少谦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掂了掂荷包,笑道:“七远,存的不少啊……” 顾七远耳根微红,嗫嚅道:“这是属下的老婆本,将来讨媳妇用的,将军……” 司马少谦将荷包收下,“这是作为你犯错的惩罚,买了糖葫芦也不念着给本将军也带一点。” “如此小心眼,该罚!” 顾七远顿时欲哭无泪,心中懊悔不已。 …… 顾七远像是栖在树上的鸟儿,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吱呀”一声。 房门被打开,一只修长白皙却旧伤遍布的手映入眼帘。 接着便走出了一个人。 浑身上下雪白一片,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衣冠齐楚,面容清俊,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举手投足透露出矜贵冷沉的气质,顾七远一时看得出神,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人。 好似这人无论身在何处,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顾七远出神地想着,这便是将军口中的温易寒? 突然,那人忽地抬眸穿过层层遮掩,对上了顾七远的视线。 顾七远心下一惊,霎时回神,他屏住呼吸,告诉自己不可慌乱,他藏的地方毫无破绽,观察的范围也仅仅只有一指之间。 那人是不可能发现他的。 诸葛上景的视线只不过在顾七远所在的方位,停留了几秒。 便已让向来处变不惊的顾七远心如擂鼓。 不过好在,“温易寒”似乎并没有发现他。 转身离开了司马少谦的居所。 悠然移步,向着繁景园的方向走去。 视线中,诸葛上景的身影逐渐消失,顾七远悄然跟上。 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顾七远的功夫仅在司马少谦之下。 只要他不想被人发现,任何人都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顾七远有这般自信从不是空穴来风,而现在,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 因为诸葛上景再次停下了脚步,对着他所在的方向说道:“抱歉,请问你是在跟踪我吗?” 这一瞬间,顾七远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毛骨悚然。 第72章 回忆篇·司马玉权 七远心中暗叫糟糕! 正打算趁着还没被抓个现行,悄悄离开。 空寂的四周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看来我弟弟还真是带回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啊……” 伴随着慵懒温润的声音,身后的月洞门处缓缓走出一位身长玉立的男子。 来人眉眼含笑,玉冠束发,身着金黄衣袍,腰间悬着一支短笛,冰天雪地里竟手持一柄凤尾竹制成的折扇。 气度不凡,雍容华贵,是位外表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诸葛上景眯眼看去,心中对此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司马少谦身为众多皇子中最小的一个,能称呼他为弟弟的便是他的四位哥哥。 而有资格穿帝王黄袍的便只有一人。 顾七远却在听到声音时立刻认出了来人。 心中震惊不已,“是太子!” 司马玉权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在诸葛上景身上来回梭巡,眼里不时流露出惊艳之色,随即饶有兴味地朝诸葛上景走去。 诸葛上景看着不断靠近的人,不得不说,司马家的人似乎天生就拥有让人不安的压迫感。 诸葛上景毫不闪避地对上司马玉权的眼睛,语气波澜不惊,道:“太子殿下这几日一直躲在暗处跟着在下,不知意欲为何?” 司马玉权闻言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展扇一笑,“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啊?” “我还以为我藏的天衣无缝呢。” 诸葛上景瞧着眼前的人,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同司马少谦如出一辙,由衷感叹一句,不愧是亲兄弟。 “殿下难道不是盼着被我发现吗?这般耀眼夺目的打扮,温某人想装作没看见都难。” 司马玉权音色如山泉溪水,说话时语气稍缓,慢条斯理,便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地放松警惕。 “观察敏锐,心思细腻,处变不惊,你可不像寻常的男宠啊。” 诸葛上景道:“殿下过誉。” 司马玉权道:“本太子金口玉言,绝不作虚,不但没有过誉,反倒是夸的收敛了。” “堂堂蜀国谋略无双的诸葛将军,岂是我等养尊处优的闲人能评论一二的。” 最后这一句,司马玉权故意压低了声音,只让诸葛上景一人听见。 诸葛上景闻言,猝然睁大眼睛,对上了司马玉权温和似水的双眼。 司马玉权欣赏着诸葛上景惊讶的表情,温声道:“别这么惊讶,传闻诸葛上景长相凶神恶煞,神惧鬼怕。如今看来,传闻不实啊,这般难得的相貌,难怪我弟弟被你迷得在朝堂上不惜扮作沉溺美色的蠢货。” 诸葛上景神情戒备地看着眼前外表人畜无害,实则笑里藏刀的司马玉权。 “你认得我?” 对于有人能从他的脸认出他就是诸葛上景这件事,诸葛上景还是很意外的。 毕竟,诸葛上景曾凭一己之力夺回了蜀国南方的数座城池,将死灰般的蜀国重新点燃。 为了让自己活得久一点,诸葛上景鲜少露面,而在战场上奋力带兵厮杀的“诸葛上景”,则是他的替身。 所有对他样貌的描述皆来源于那位替身的长相。 是以,几乎没人知道,战场上的“诸葛上景”并非真正的诸葛上景。 也就更不会有人知道,诸葛上景真实的样貌。 司马玉权道:“别人或许不知,但我作为诸葛将军的仰慕者,自是千方百计地知悉了一切。” 末了还补上一句,狎昵之语,“诸葛将军比画像上要好看得多。” 诸葛上景心头微悚,蓦地发觉,司马玉权温和无害的长相倒方便了他掩藏内心极深的城府。 面对这种人,稍有不慎就会深陷泥潭,难以抽身。 但司马玉权既然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却让他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 那么他对司马玉权而言,或许还有活着的价值。 诸葛上景道:“太子殿下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吗?” 司马玉权看向诸葛上景的眼神忽然炙热起来,隐隐还有些兴奋。 “我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省时省力。” “既然诸葛将军如此直白,我也不好拐弯抹角。” 片刻停顿后,沉声道:“我要你离开这里,回到蜀国,继续守住你蜀国的疆土。” 诸葛上景蓦地抬头看他,不免惊叹于司马玉权在寥寥数语的交谈间,竟几次三番给他带来了震惊。 诸葛上景脱口而出,“为何?” 司马玉权浅浅一笑。 “你可知,如今我虽为太子,但在我之上仍有一人,他若不退位,我终究还是太子。” 诸葛上景道:“你想取而代之?” 司马玉权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我若不取而代之,那么很快就会有人将我取而代之。” 司马玉权的一句话就让诸葛上景完全明白了他的处境。 他身为太子,却要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坐上的皇位,而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是没有风险的。 魏国的太子并不是非他不可,只要魏国皇帝想,他随时可能“让位”,他口中的“别人”就是“风险”。 而这个“别人”,诸葛上景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司马少谦。 贵为皇子,又能力出众,加之如今在外征战,手握重权。 看似只有寥寥十万人马,但名号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心拜服他的人不在少数,假以时日,只要有心觊觎皇权,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这样的人,若是诸葛上景绝不会放他上战场,让他得兵权,扬名立万。 但想来,许是司马少谦先去做的“蠢事”,让皇帝非常失望,同时也让朝中众人觉得他已经是权利之争的“弃子”了。 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其中也包括司马玉权,都认为他上战场不过是送人头。 却不料重新归来的司马少谦,今非昔比,再次得到了皇帝的器重。 诸葛上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揣测,“是司马少谦?” 司马玉权道:“这便猜到了?”语气轻快,似乎很满意诸葛上景能这么快分析出来。 “不难。” 司马玉权叹了口气,状似郁闷至极的样子,“我弟弟越来越厉害了,在外建功立业,衬得我这个哥哥很是无能。”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会身死他乡,没想到他竟然风风光光地回来了,出乎所有人意料。” “父皇器重他,朝中百官各种攀附,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我太子之位最大的威胁时,他竟然‘日日寻欢作乐,沉溺酒色’,父皇一气之下免了他的官职,又让众人吃惊不已。” “没了官职,成了‘废人’,人人都觉得他这辈子算是跟权利无缘时,他却提出了要身赴战场,没人对他抱有期望,父皇也不例外,不然也不会只让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 “但他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籍籍无名地去,却赫赫有名归来,皇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司马将军的威名。” “他总能给人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我都要开始喜欢他了,何况是父皇。” “他最不起眼,却又最争气,一棵顽强的野草,试问谁不喜欢?” 诸葛上景眉尖轻挑,如此说来,司马少谦还是个人见人爱的主,难怪他能自信地说出,“你也会爱上我的”,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诸葛上景如此听来,却也奇怪,就算司马少谦如此得皇帝喜爱,但司马玉权当太子这么多年,定然积累了不少拥护自己的势力。 皇帝想要让司马少谦做太子,也得对太子党的势力有几分忌惮,何以让司马玉权生出对太子之位朝不保夕之感? 司马玉权却好似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道:“你或许想问我身为太子这么多年,怎会像楼阁瓦片,一推即落?” 诸葛上景道:“所以为何,司马少谦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担心你会被他替代。” 司马玉权笑了,笑容讽刺,却不是在笑诸葛上景。 第73章 回忆篇·权力之争 “他并没有做什么,他甚至不想做,就有人急着推他上位。” 诸葛上景眉头一皱,道:“谁?” 司马玉权悠悠道:“在我之上的那个人。” 诸葛上景:“皇帝?!” 司马玉权轻摇折扇,微风裹挟寒气拂过他的脸,眉眼间显出几分落寞,“不错,或许也该告诉你,毕竟想来也与你有关。” “和我有关?” 司马玉权道:“你们蜀国派你来寻找的公主,现在被司马少谦带回来了,父皇龙颜大悦,将一封书信送到吴国皇帝手上。” “信中所写,你猜猜看。” 闻言,诸葛上景凝神思索起来,想来无非是,魏国皇帝以公主相要挟,逼迫吴国与他同盟,或是给点好处,才肯放公主回去。 可这样一来,与司马少谦又有何关系呢? 如雷霆划破长夜,诸葛上景的脑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此时与吴国为敌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若拿公主要挟获得利益,短时间内确实可以对自己大有裨益。 但长远来看,岂不是为两国关系埋下祸端? 两国之间本就有嫌隙,如此一来,不是直接将吴国拱手让于蜀国?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两国关系缓和,还能让吴国心甘情愿给自己提供帮助? 诸葛上景想,和亲是最好的办法。 而和亲与司马少谦有关,莫非…… 诸葛上景不可思议道:“司马少谦要与吴国公主和亲?!” 此话一出,司马玉权发出来狂放不羁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蜀国首智,厉害厉害!” 诸葛上景忽地发觉不对,他似乎知道的太多了,就算司马玉权与司马少谦关系不好,那也是自家人关起门来斗。 他一个外人,还是敌国的人,让他了解他们内部其实并不和睦…… 但司马玉权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一边感叹诸葛上景的玲珑剔透,一边“哀怨”自己如今的局势。 他道:“与公主成亲,其背后的深意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司马少谦在吴国做质子时就深受吴国皇帝的喜爱,如今再把自己的宝贝公主嫁给司马少谦。” “可不就是把整个吴国都给了司马少谦?哈哈哈哈,父皇啊父皇,终究是老了,心中对司马少谦这几年不闻不问的愧疚又翻涌上来。” “老了就该进棺材,而不是装慈父,假慈悲。” 此话一出,诸葛上景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凶狠戾气。 对他而言,谁做太子,谁登皇位,谁娶公主,这些都与他无关。 唯一相关的就是,司马玉权打算放他回蜀国,让他成为他们权斗中的一环。 诸葛上景其实能理解司马玉权的做法。 他明白如今蜀国不过是强弩之末,外面士兵拼死拼活守住方寸之地,而里面的官员日日饮酒作乐,朝中上下弥漫奢靡荒淫之气。 为了供给官员们的玩乐,边境士兵已无多少粮草。 若不是他在坚守,蜀国怕是早就不存在了。 而蜀国一旦被攻陷,作为开疆扩土的功臣,司马少谦的地位必将扶摇直上,届时吴国扶持,兵权在手。 司马玉权不想让出太子之位都难。 所以,让诸葛上景回去继续守着蜀国,拖延时日,司马玉权才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想通了这一节,诸葛上景便开门见山道:“你打算怎么放我回蜀国?” 司马玉权露出神秘莫测的神情,嘴角浅笑,凑到诸葛上景的身边,轻声耳语。 顾七远趴在一处繁密枝叶遮掩的飞檐上,他的眼中只能看到两道身影挨得极近。 却从头到尾听不到声音。 看到司马玉权忽然贴近“温易寒”时,他猝然瞪大了眼睛。 胸口没由来地一阵心悸,司马玉权高大的身影将“温易寒”笼罩,在他的视角下。 俩人紧密相贴,似乎在做一种很亲密的行为。 久久才分开。 只见“温易寒”的嘴唇动了几下,很快便离开了。 顾七远盯着“温易寒”浅红的嘴唇微微出神。 直至“温易寒”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也没有动身跟上。 反应过来时,“温易寒”已经不见了。 他暗道,不好,心中记下俩人相处的细节,便要追上。 却在动身的那一刻,被人叫住了。 底下的司马玉权仰头看向他所在的一角飞檐,话语含笑,道:“顾七远,下来。” 顾七远明白自己如今是暗卫,不是司马少谦的随身侍从。 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存在。 是以,就算司马玉权此刻识破了他的藏身之处,他也不能露面。 冷酷地转身欲走,却再次被司马玉权叫住了。 “本太子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这般放肆,小心我让父皇治你主子,御下不严之罪。” 事关司马少谦,顾七远这才扭过身,低头看着底下的司马玉权。 司马玉权显然没什么耐心了,语气稍重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下来。” 顾七远不情不愿地飞身落下,身轻如燕,面容稚嫩却端得成熟冷漠。 见他不肯看自己,司马玉权耐着性子朝他走去。 顾七远低垂着眼眸,不咸不淡地道了声,“太子殿下。” 司马玉权眉尖一挑,心道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敢对他甩脸色。 “啪”地收起手中折扇,扇尾抵在顾七远的下巴,不容置喙地抬起他的脸。 顾七远被迫与他对视,例行公事的语气道:“殿下,我在履行公务。” 言外之意,司马玉权打扰了他干正事。 司马玉权嘴角噙笑,满不在意道:“哦?那还是本太子耽误了你顾七远办正事咯?需要本太子向你道歉吗?” 顾七远:“不必。” 司马玉权挑眉,“这么不情不愿,倒显得本太子不识大体了,为难一位忠心耿耿的下属。” 顾七远自知嘴上功夫没司马玉权厉害,便识趣地不说话了。 司马玉权见他又是这副样子,心中略感不快,一只手娴熟地在顾七远腰间摸索。 顾七远霎时身体僵硬,但也不躲,直到司马玉权没有摸到他想要的东西,收回手,才放松下来。 司马玉权拧眉不悦,道:“荷包呢?” 顾七远老老实实道:“将军拿走了。” “为何?” “因为犯错了。” 有问必答,倒让司马玉权不好发火,良久才看着面前这个呆瓜道:“本来就攒不下钱,现在一分也没有了,顾七远,你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娶我啊?” 闻言,顾七远蓦地抬头看他,与司马玉权柔情似水的眼睛对视了一瞬又迅速垂眸。 半晌,才低声道:“很快,你别急。” 说着,耳根悄然无息地红了。 司马玉权原本沉闷的心,被顾七远这副样子取悦,变得轻快起来。 这呆瓜,怎么就能让他这么开心呢…… 第74章 回忆篇·易寒亲启 与司马玉权相聊的时间里,太阳已经从天边完全升了起来。 淡金色的光芒透过镂空的窗墙,映在皑皑白雪上,诸葛上景漫无目的地走在幽静小道上,周围不时擦肩而过一两个下人,但他浑然不觉。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宛如入定,脑海里将司马玉权的话反复揣度,抽丝剥茧,分析其中利害之处。 最后得出结论,司马玉权是个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诸葛上景虽然在司马玉权的帮助下有机会回到蜀国,但如此看来还是凶险万分。 为了万无一失,他还要多做一些准备。 诸葛上景收回思绪,抬眸看向四周,忽地发现自己已经不知身处何处了。 蜿蜒的一条小径通往幽处,周围古树林立,枝头挂满霜雪,风一吹便簌簌飘下雪花。 由于地处背阳且被高楼遮挡,这里显得十分阴凉。 将军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却无一人在此。 诸葛上景不免有些好奇这是将军府的什么地方。 无意间瞥见朱红高楼,蒙尘的门扉微敞,里头漆黑一片。 鬼使神差地,诸葛上景迈步朝高楼走去。 停在门前,抬手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门,光线阴暗,诸葛上景眯眼往里瞧。 视线由下往上,先是看到了宽敞空荡的房间,接着一排排满墙的灵牌。 高低错落地摆放,红匾金字,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让诸葛上景心神一震。 这或许是司马家的祠堂。 但很快诸葛上景就察觉不对,司马家乃是皇族,自有皇陵宗祠,何须再多此一举? 不过很快诸葛上景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根本不是司马家的祠堂,里面供奉的人也不是司马家的人。 而是别的人,但灵牌上的人名姓氏各不相同,也无法判断这是谁家的宗祠。 正在诸葛上景疑惑不解之时,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瞳孔骤然紧缩,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将那块灵牌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最后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 可那上面分明写的是司马少谦的名字…… 诸葛上景恍惚地离开了那里,路过的下人见他脸色不好,便将他带回了司马少谦的居所。 回到房间。 诸葛上景仍是想不明白,死了的人才会被供奉在灵堂,可司马少谦为何也在? 若司马少谦死了,那昨夜和他同床共枕的人是谁? 思及此,诸葛上景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他的脑海中凌乱地想了很多,诸如真正的司马少谦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位不过是狸猫换太子……是个假的。 门外骤然响起敲门声,打断了诸葛上景不断向危险方向发散的思绪。 一道声音隔着房门传了进来。 “温公子,将军来信。” 诸葛上景怔了一瞬,心道:司马少谦写的信?为何要给我写信?莫非有什么急事? 片刻后,诸葛上景道:“进来。”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布甲的侍卫走了进来,将一封密封完好的信递到了诸葛上景面前。 信封上还写了几个字。 【温易寒亲启】 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接过信,侍卫便退了出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那侍卫从进屋到出去,中间不仅时不时偷瞄他,嘴角还一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诸葛上景的视线落回手中薄薄的信纸上。 指尖停了片刻,才打开了信封,取出里面的信。 一张对折的纸,诸葛上景将纸展开。 定睛一看,疑惑的眼睛瞬间睁大,他眨了眨眼,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里面的内容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但却比十万火急的事更让他坐立不安! 暧昧直白的字眼在诸葛上景的眼前铺开。 “易寒卿卿”、“爱之深,思之深”、“寥寥几语难抒情肠”…… 矫揉造作的字眼令诸葛上景目不忍视,他眼中似有火焰,双手气得发抖。 不等看完,诸葛上景便将纸揉做一团,扔在地上,“嗒嗒嗒”圆滚滚的纸团滚到不知名的角落。 模样可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 诸葛上景气得浑身发抖,心脏狂跳,怎么会有如此没脸没皮的人! 不用亲口说出的喜欢,用别的办法让他知道。 这个办法就是写信?! 喜欢男人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吗?给一个男人写这种信,也不怕被人耻笑! 诸葛上景的脑海中蓦地闪过侍卫那张窃笑的脸,如此看来,他也知道信里的内容。 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都能知道,司马少谦写这封信时,定然没有刻意避着人。 诸葛上景头疼欲裂地坐回床榻上,撑着脑袋,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可是心脏还是狂跳不止,以至于血液奔流,令他头晕目眩,脸颊发烫。 他扣在膝盖上的五指不断收拢,太过用力以致指尖发白。 心中胡乱想着,怎么能说出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话…… 本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如今却能将信中的内容回忆得一字不差。 诸葛上景第一次对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产生了唾弃。 心乱则神散,气紊则身伤。 诸葛上景坐镇南方战场,统筹谋算大小战事,最忌讳的就是心慌意乱。 是以,早就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格。 然而不料与司马少谦相处的短短数日,自己就被激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如今竟都体会了个遍。 被人牵着鼻子走,成为被动的一方,实属不该。 诸葛上景定下心来,心道,无需在司马少谦身上浪费时间。 既然司马玉权视司马少谦为眼中钉,早晚都要除掉,自己也就不必冒风险杀他。 只需静静等待几日。 他与司马少谦便是桥归桥,路归路。 再次睁开眼,诸葛上景眼中已再无波澜,平静得犹如一泓深潭。 他起身,举步行至隔间,在书案前盘腿坐下。 端正腰身,浮躁之气逐渐消弭,诸葛上景铺开一卷宣纸,研墨,提笔。 一行行笔锋凌厉,矫若游龙的字迹挥墨写下。 另一边,皇宫内阁中。 司马少谦从满卷文书中抬起头,按了按酸胀的肩膀,抬眼瞅见送信的侍卫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跑了进来。 司马少谦道:“不是叫你送信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侍卫控制不住露出傻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将军,温公子回信了!” 司马少谦蹭地站了起来,身上的玉佩撞得叮当响,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回信了?” 侍卫道:“真的将军!欸!不信你看嘛!” 司马少谦拿过信,捏了捏,浸泡在枯燥文书中的沉闷一扫而空,灰暗的眼睛在看到信时闪现点点星光。 侍卫道:“将军,我就说嘛,不管男男女女都吃写情书这一套。” 第75章 回忆篇·书信调情 “特别是温先生这种有点子书卷气的,更喜欢这种文绉绉又浪漫的告白啦!” 司马少谦很高兴,将桌子上摆放的桃子赏给了他。 侍卫啃着桃子,嘴角流出香甜的汁液,一边吃还不忘问道:“将军,温公子写的什么啊?” 司马少谦莫名忐忑地打开了信,上面字迹工整,美得锋利,字如其人。 却在看清楚后,司马少谦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眼里的星光再次黯淡下来。 【文字矫揉造作,令人不适,不喜,不必再写。】 一连三个“不”字,让司马少谦雀跃的心沉寂下来。 心头微微浮起一丝不悦。 侍卫吃桃的动作一顿,眼睛滴溜转了一圈,大事不妙,得快点溜! 谁知还不等他动作,手里香甜的大桃就被司马少谦夺了去。 侍卫完全没看清司马少谦的动作,手里的桃就没了。 可怜巴巴地咽着口水,“将军……” 司马少谦冷漠无情道:“办事不牢,赏赐收回。” 侍卫盯着那已经吃了一半的桃子,“可是我已经吃了一半了。” 司马少谦喊了一声,“乌云!” “嗷!” 闻声,远处跑来一团灰色的毛团,晃着尾巴跑出残影,不消片刻就已乖巧地趴在司马少谦的脚下。 两只乌黑浑圆的眼睛闪着光,兴奋又渴望地盯着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扬手,在侍卫的哀嚎中,将桃子扔到了一团灰色的小狗口中。 乌云叼住桃子,拔腿往外跑,侍卫叫苦不迭,想要追上,被司马少谦无情地叫住了。 “等等。” 侍卫愁云惨淡地转过身,一副要哭的表情。 司马少谦嫌弃地“啧”了一声,“没出息。” 侍卫不敢反驳,“将军还有什么事……” 司马少谦走到桌案旁,提笔,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将信折好,交给了侍卫。 “他不喜欢,我偏要,把这个交给他。” 侍卫拖长音调,应道:“好……” 司马少谦道:“他要是回的让我满意,就算你将功赎罪了。” 侍卫登时来了精神,“好的,将军!” 眨眼间,便咻地消失了。 司马少谦重新坐回椅子上,再次埋头处理公务。 只是这次心境有了些许变化,原本的一潭死水,泛起涟漪,开始隐隐期待“温易寒”的回复。 门再次被敲响,诸葛上景平静抬眸,还是那名侍卫,同样递来了一封信。 诸葛上景接过信,平淡地展开。 调理好心境之后,诸葛上景没再这么轻易地被激起强烈的情绪。 信中写道。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诸葛上景:“…………” 司马少谦期待的回信还是到了。 言简意赅,四个字。 【君有疾否。】 司马少谦眉毛一挑,他似乎能想见温易寒写下这几个字时略带嘲讽的得意神态。 拿起笔毫再次写下。 【对你思之成疾,解药在你手上,愿意给我吗?】 侍卫再次将信送到诸葛上景手中。 诸葛上景看完后,心里被肉麻的够呛,重重写下。 【无聊,你已无药可救,死了无须告知我。】 侍卫马不停蹄地将信送到司马少谦手中。 司马少谦猜到“温易寒”会回些什么,无非是一本正经,夹枪带棒地言词。 不过,如此一本正经的人竟然还会回复他这些“无聊”的信。 真有趣。 侍卫来回两头跑,实在累得够呛,加上屋外严寒,心里害怕司马少谦又要回信。 再看看外面吃得餍足窝在墙角的乌云。 顿时悲凉地感觉,他才是狗! 不过好在司马少谦还是体谅下属的。 没让累得像狗的侍卫再跑一趟,还心情不错地将剩下的桃子都给他。 侍卫抱着三四个桃子,坐在地上啃,时不时看看司马少谦愉悦的表情。 心中奇道:那温公子的回信分明冷若冰霜,没给一点好脸色,将军为何一脸痴笑,莫非疯了? —— 半夜,司马少谦终于将今日的公务忙完,舒展坐得僵硬的腰身,便打道回府。 回到自己的居所,里面已然静悄悄的一片。 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都忍不住打起盹了。 司马少谦靠近时才打起精神,“将军!” 司马少谦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大声宣扬。 “睡了?” 侍卫小声道:“灯熄已有两个时辰了。” 司马少谦点头,吩咐道:“打点热水来,动作轻点。” 两名侍卫得到指令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司马少谦推门而入,借着如霜般的月光,走到床边。 诸葛上景双目紧闭,呼吸轻缓,睡着了也板板正正地躺着,若不是胸膛小幅度地起伏。 真和死人没多大区别。 司马少谦一脸餍足地看着这一幕。 沉睡中的诸葛上景,褪去了白日里一丝不苟极尽刻板端庄的装束,长发披散如瀑倾泻,闭合的双眼只余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惹人怜惜。 鼻梁挺拔,面容精致又不失锋芒,薄唇紧闭,一想到这人如此刻薄,不近人情的一张嘴,却异常柔软。 司马少谦又想起了那算不上吻的接触。 呼吸陡然沉重起来。 略略移开目光,逼迫自己看别的地方。 四寂之下,司马少谦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跃动。 心知不能再待下去了。 转身进入屏风之后,浴桶里已经装满了热水。 司马少谦脱下衣裳,月光下,水波粼粼,浮动的光线照在司马少谦精悍的躯体上。 堪称完美的男性躯体,身上却有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崎岖狰狞。 司马少谦沉入水中,热气扑面而来,潮红顺着胸膛蔓延至雪白的脸。 氤氲的雾气中,司马少谦闭上了眼,舒服地享受片刻的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少谦带着尚未消散的热气,钻进了被窝。 因为有诸葛上景躺在床上,被褥并不冰冷,反而暖烘烘的。 躺下的那一刻,司马少谦便习惯性地朝诸葛上景挤去,手揽上诸葛上景的腰,头靠在诸葛上景的颈窝里。 鼻息中嗅到诸葛上景身上淡淡的檀香,仿佛是什么效果奇佳的催眠剂。 司马少谦很快便睡了过去。 诸葛上景睡意朦胧间,仿佛感知到身旁有人挤了过来。 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岂料刚挪动一点,那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又黏了上来。 第76章 回忆篇·不是断袖 天光大亮之时,诸葛上景才悠悠转醒。 他扭头看向身侧,空无一人。 由于这一觉睡得实在太沉,诸葛上景一时恍惚,忆不起昨夜司马少谦有没有回来。 但当他看到自己窝在床边,一旁空出极宽的位置时,便明白了。 司马少谦昨夜回来过,只是又早早地出门了。 诸葛上景起身,照常整理自己的装束,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才出门。 门两边依旧杵着两名侍卫,说是保护,但实际是监视。 今日起晚了,府中的下人们都已经开始上上下下忙碌起来,颇有热闹的意味。 两三个人拿着铁锹,将一夜间被雪覆盖的道路,清理出来。 耳边除了铲雪的声音,还有更为细微的动静,昨日他便察觉了异样,除了司马玉权之外,还有一人在跟踪他。 听声辨位,现在那人应该正在他左后方的一处高檐上。 诸葛上景并不想让那人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是以,即便发现了有人跟踪,也还是不动声色地干自己的事。 他四处游荡,并没有在什么地方有过久的停留,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无趣地闲逛罢了。 但“百无聊赖,消磨时光”,这几个词在了解诸葛上景的人来看,简直和诸葛上景毫不沾边。 身边人对诸葛上景的评价往往都是,从不干多余的事,观察敏锐,细致入微到非人的地步。 所以,若是诸葛上景做出了类似于浪费时间的行为,那绝对得小心他出没的地方,这些都会成为他谋划中的一环。 而现在,诸葛上景也确实正是在为他的出逃做万无一失的计划。 一路走来,一些不常被人踏足的角落都出现了诸葛上景的身影。 等到日渐西沉,诸葛上景才回到屋内,转身进了隔间,盘腿坐在席上,书案前还有自己昨日用过的纸笔。 他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顿了片刻才落笔。 在洁白的纸面上蜻蜓点水落下一笔。 然后又停了下来,眉头紧蹙,神情专注,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落笔。 还是一点即停,并不书写,也不作画。 重复着一边思考,一边落笔,时轻时重的点墨。 半个时辰后,一张白净的纸上渐渐铺满了大小不一的墨点,就像是癞蛤蟆身上的皮,叫人看不懂此举为何。 诸葛上景却是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杰作”,从这张意味不明的纸上,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整座将军府的地形。 将军府被他描摹成平日里领兵作战时用到的地形沙盘,如今缩小压扁落在这张纸上。 通过记忆与图纸的加强记忆,诸葛上景现在就算是闭着眼睛走,也能知道将军府的大门在哪。 不过这还不够,司马玉权只能派人在外面接应他,从将军府出来这一步,还得靠自己。 然而仅仅是摸通了地形,还不能保证他的计划万无一失,他还得靠人。 将军府中,每个时间段会有什么人出现在什么地方,这都是他需要掌握的。 还有那一直在暗处观察他一举一动的人,也要算在自己的计划之内。 默默地静坐了一个时辰,诸葛上景缓缓睁开眼,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只待司马玉权的消息。 他便可以按计划回到蜀国。 这几日郁结于心的烦闷终于消散了些许,诸葛上景难得愉悦,正准备出门再观察一番。 却忽地瞥见书案上有一封信。 信封安安静静地躺在最显眼的位置,原本是能被屋子里的人一眼就发现的存在。 奈何诸葛上景太过专注于自己的事,现在才发觉。 信封上写着,【易寒亲启】。 不过是比昨日少了一个姓氏,却让人无端生出暧昧缱绻之感。 更为亲密了,诸葛上景犹豫了片刻,他很清楚里面会写些什么。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信,果不其然,依旧是某人的“自言自语”。 很是无聊的内容,写信的人从昨日的天气,写到自己忙里偷不得闲,又说到院外的梅花开的娇艳,说要带回来给他一同观赏。 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纸,最后仍是不忘狎昵地说出自己的思念之情。 诸葛上景很是无语,随手将信合上,搁在一旁。 对于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 诸葛上景从小到大博览群书,见多识广,除了鬼什么没见过,自然也是知道这种有别于常人的特殊喜好。 但知道不代表他能接受,发生在别人,事不关己倒也无所谓,但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同了。 诸葛上景从小到大,在他明白人还需要和另一个人相伴度过余生时,他的父母就已经潜移默化地告诉他,这个人会是一名女子。 且诸葛上景在父母的影响下,大概也明白自己会和怎样的女子在一起。 温婉贤淑,秉性纯良。 能与他琴瑟和鸣,知他所想,解他所忧。 最好……最好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思及此,诸葛上景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双仿佛盛满浩瀚星辰的眼睛。 他吓了一跳,急忙收回发散的思绪。 或许是思虑过多,走火入魔才会在这个时候想到司马少谦…… 总而言之,他不是断袖,更不会喜欢男子! 第77章 回忆篇·泡燕尔泉 诸葛上景心知自己想的太多,有些累了,两指并拢揉了揉胀痛的穴位。 他抬眼看向窗外,天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夜色如墨染上窗台,屋外寒风凛凛,起风了。 诸葛上景如今身心俱疲,忽然有些怀念华药山腰上的大片温泉。 温泉底下的石床养出了温润的玉石,常年四季,温度如一。 泡在里面,热气蒸腾,舒服地骨头都酥了。 诸葛上景看起来清心寡欲,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但他年少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泡在温泉里。 有时能泡上一整天。 他从小到大唯一被父母训斥,就是因为一连在温泉里待了五个时辰。 温泉虽然有养身消病之效,但长时间的浸泡,可是会出人命的。 父母将已经泡得几乎晕厥的小诸葛捞起来,急忙奔去医馆,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为此,他的父母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罚他闭门思过,并三令五申以后隔三天才能去一次温泉,泡也只能泡半个时辰! 诸葛上景小时候自尊心强,脸皮薄,犯了这一次错之后,就再也没去泡过温泉了。 也就是这件事,让他意识到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似乎一喜欢上什么东西,整个人就会变得很奇怪,他会控制不住每天都想起这个东西,甚至上瘾,难以割舍。 他喜欢泡温泉,那时候小,但他也明白温泉泡久了会要命,但他还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明白这点之后,诸葛上景被自己吓得不轻,这种失去理智,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太危险了。 这会让他像个不要命的疯子,所以诸葛上景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这种不正常的状态。 强制戒断了对泡温泉的渴望,那时他才十一岁。 明白太早的后果便是,他再也不敢轻易对任何事情产生喜爱的情绪。 极其理智的人,厌恶任何失控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对什么都是淡漠的情绪。 好像什么都不关心,没什么能入他的眼。 但现在诸葛上景再次想起泡在温泉里的感觉,心底压抑已久的渴望重新翻涌上来。 撞击着一潭死水的心脏,使其鼓动欣悦。 “温泉……”诸葛上景不禁喃喃出声。 这时恰好一位侍女进屋点灯,听到了诸葛上景的话,一顺嘴便道:“公子是想泡温泉?” 诸葛上景猛地抬头,他神游天外,自是没发现有人在屋内,被突如其来的回应,吓着了。 侍女同样被他吓了一跳,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诸葛上景才回过神来。 “抱歉,吓到你了。” 侍女慌忙低头,哪有主子向下人赔罪的道理,吓得不敢再看诸葛上景,战战兢兢道:“是奴婢冒犯了公子,奴婢这就下去领罚!” 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诸葛上景心道,罪过。 解释道:“不必,不用这么紧张,你方才提到了温泉?” 侍女见他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是的公子,若公子想泡温泉的话,将军府的后院便有一处。” 诸葛上景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竟是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语气是何其激动。 “当真?在哪?” 侍女微微抬头,偷看了诸葛上景一眼,和方才看到的一样,面前这位与将军同床共枕的公子,长相清俊,虽不是倾国倾城的样貌。 却是让人一见难忘的长相,加之身上那股不一样的气质,是她在将军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中从未见过的。 如此与众不同,难怪将军喜欢。 侍女想的太多,竟还不自觉地傻笑起来,直到诸葛上景再次出声,她才惊觉回神。 羞愧地红了脸,“抱歉公子,奴婢一时走神。” 诸葛上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无事。” 侍女道:“公子若是想泡,奴婢这就让下人们准备,领您过去。”语气中喜悦难掩,尾音激动地上扬。 诸葛上景瞧她似乎很兴奋,有些不解,迟疑了一瞬还是点头了。 侍女见此,眼中瞬间有亮光一闪而过,她动作迅速地出了门。 不消片刻,就又进来两个下人,手里提着火红的灯笼。 俯首躬身,行礼过后,道:“公子,请随我们来。” 诸葛上景便跟着他们离开了司马少谦的居所。 天色刚刚沉下来,将军府中已亮起了明黄的灯光。 走着走着,诸葛上景察觉不对。 周围人影绰绰,似乎正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靠近。 一路走来,两位仆人在前面提着红色灯笼带路,碰到的人越来越多。 诸葛上景心觉有异,凝神戒备起来,但这些人只是远远看着他们,并不靠近。 没有察觉到危险,却还是让诸葛上景有点不舒服,也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 等快要到温泉时,诸葛上景才有了点头绪,似乎是那两个仆人手中的灯笼,不对劲。 细碎的窃窃私语伴随着不时的低笑,被诸葛上景敏锐地捕捉到了。 “红灯笼!红灯笼亮了!” “去燕尔泉吗?!真的假的!” “这个方向,没错了,燕尔泉第一次有人泡耶。” “嘘,小声点,嘿嘿,好期待啊。” “你期待什么,明明是将军该期待才对。” “啊啊啊将军,今晚啊啊啊——” 诸葛上景不动声色地偷听,却在听到了大感莫名。 目光落在面前两只大灯笼上,这么说来,红色灯笼确实有点奇怪,这么多人在意,它们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燕尔泉……名字拗口,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 什么叫“第一次有人泡”?难道此前,司马少谦从未泡过? 更多问题呼之欲出,但还不等诸葛上景想明白,他就已经到了。 眼前出现一座精致的石雕门楼,门额题字,燕尔泉。 诸葛上景揣着满腹狐疑,跟在仆人身后,走了进去。 还未看清里面的构造,就先闻到了一股馨馥花香。 随之而来,映入眼帘的是满园春色。 明艳动人的花争相开放,令人目不暇接。 诸葛上景心中惊叹不已,现下正值冬季,百花凋零,这些花,品类各不相同。 但都是春天才会开花的品种,为何在这燕尔泉开得灿烂? 仆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燕尔泉是将军在建府前,大费周折从明溪县引来的温泉水,费时三年。” “因为温泉水一年四季温度如一,周围的花草得此滋润,所以才会一直处于盛开的状态。” 如此,诸葛上景便明白了。 第78章 回忆篇·泉中美人 分枝拨叶,偶尔嗅到近在咫尺的扑鼻花香,熏陶之下,诸葛上景都有些头晕目眩,仿佛醉酒一般。 又行了一阵,花草渐疏,身体感受到的温度逐渐攀升,直到空气中飘逸起蒙蒙雾气,才终于看到了一池温泉。 用蓝田玉修砌而成的汤池,举目望去宛如一朵梅花盛放,造型雅致。 水声潺潺,四周水雾氤氲,蒸腾的热气往上空飘去,燕尔泉虽处于室内,但泉水上空却是露天的。 若是泡在燕尔泉中,还能仰望一方景色。 如今天色浓黑,外头的风雪似乎都屏蔽了此处,仰头望去,繁星点点。 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引路的两位仆人已经悄然退下。 诸葛上景站了片刻,身后的门处走来两名侍女。 她们对诸葛上景恭敬行礼过后,将诸葛上景引至左边的房间。 “公子,请先更衣。” 诸葛上景点点头,进到屋内,两名侍女随之而来,屋内空间宽敞,物品一应俱全。 和寻常的房间没什么区别,若是泡累了直接到这里睡觉也是可以的。 两名侍女娴熟地褪去诸葛上景繁复的衣袍,只余单薄的里衣。 诸葛上景从未被人伺候过宽衣解带,顿时有些微窘。 不过侍女们很是习以为常,让诸葛上景也慢慢适应了。 侍女将诸葛上景的发冠取下,乌黑的长发霎时披散。 美得叫人雌雄难辨。 做完这些,两名侍女便退下了。 “公子可以去泡泉净身了。” “将军因为公务繁忙,已经吩咐下人告知您在燕尔泉处,等将军回来会尽快赶来陪您的。” 这番话很有问题,为什么听起来好像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司马少谦似的? 他作为一个被囚禁监视的人,告诉司马少谦他的去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司马少谦也要过来? 诸葛上景正欲发问,两名侍女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法,泡完就赶紧离开。 诸葛上景赤着白瓷般的双足,踩在玉石铺就的小路上。 朝着燕尔泉走去。 站在汤池旁,诸葛上景顺着台阶一步步往温泉水中央走去。 温泉水很快没过他的胸膛,单薄服帖的里衣随着水波浮动,时而紧贴肌肤,勾勒出诸葛上景纤细紧致的腰身,时而悬浮,露出一片令人浮想联翩的肌肤。 诸葛上景背对着入口处,舒服地靠在玉石壁上。 温度适宜,偏热,泡了一会儿,诸葛上景的额头便流下热汗。 如此久违的感觉,让诸葛上景连日来的烦闷似乎在此刻都寻到了出口。 随着热气,一同飘到天际。 不多时,身后的门被打开,一位侍女缓缓走来。 诸葛上景听到动静,眯着眼睛回头看去,侍女敛眸低头,手上端着一壶温好的美酒。 侍女走到诸葛上景身边,跪下身,将美酒与白玉杯盏放置在诸葛上景触手可及的位置。 声音轻柔,“公子,这是倚妃娘娘亲自酿的酒,惊雀郎香。” 诸葛上景慵懒地半抬眼眸,面露疑惑,“……倚妃娘娘?” 侍女道:“将军大人的生母。” 诸葛上景更加不解了,司马少谦早故生母酿的酒,如此珍贵的东西,为什么拿来给他喝? “为什么要给我喝?” 侍女顿了片刻,似乎很疑惑诸葛上景为什么这样问。 斟酌开口道:“燕尔饮郎香,喜乐平安长。” 久久得不到回应,侍女悄悄地抬眼,紧张地看了一眼泡在燕尔泉里的人。 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赶紧低头。 霎时脸颊火热,飞出两片红霞,被自己看到的景象羞得不知所措。 诸葛上景本就不牢固的衣领,此刻因为泡在水中而变得松散,衣襟大开,露出一大片羊脂玉般的肌肤。 湿漉漉的发丝紧贴在脸颊脖颈处,向来冷淡疏离的眉眼此刻因热气,而眼角绯红,脸颊蒸出红晕,浑身上下白里透红。 叫人看了脸红心跳。 诸葛上景被热气蒸得头晕目眩,过了好久,侍女的话才被他完整消化。 “……饮郎香,喜乐平安长。什么意思?” 他的脑子不好用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敢再泡温泉的原因,满脑子都是喜欢的东西,人就会变成傻子。 而侍女早已离开,没人回答他的疑问。 诸葛上景的眼睛从泉水中悠悠飘转到一旁精致小巧的酒壶,壶颈处还别出心裁地系着鲜艳的红绸。 就这么呆呆地看了良久,诸葛上景将手探向了酒壶。 宛如天鹅颈的壶嘴,一注清澈的液体倾泻而下,流入白玉杯中。 霎时,鼻息间钻入几缕香甜的酒气。 诸葛上景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最后拿起酒杯,将满满的一杯酒尽数吞入腹中。 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就像喝水一般。 但渐渐地,身体开始灼热难耐,喉壁火辣,酒像是在他身体里再次发酵似的,口中酒香不散,回味无穷。 但诸葛上景不擅饮酒,不敢贪杯,便克制地将酒杯放回原处。 他闭上眼睛,舒筋松骨地倚躺在玉石壁上,脑袋枕在池沿,感受着水流,整个人像是投入了温暖舒适的怀抱中。 在酒精和热气的作用下,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全然忘记自己此前所想,泡完赶紧离开。 而若是诸葛上景知道自己如今泡在温泉中的模样能让人见之心神震荡,想要据为己有。 他绝不敢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去。 司马少谦在皇宫中一忙就忙到了天黑。 都没空给诸葛上景写信了。 因为当着朝廷文武百官的面驳回了父皇让他与吴国公主和亲的旨意。 他这几日过得可谓凄惨,原本早早就可以回到北方战营,现在却被困在京城中,不得脱身。 不过好在有温易寒陪着,也不算太无聊。 今天起了个大早,给他留了一封信,不知他看见没有。 会是什么反应呢? 一定是恼羞成怒,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 不不,如果是这样他早叫人送来一封“冷嘲热讽”的信了。 啊啊啊,肯定是十分冷淡地装作没看见! 太恶劣了!明天要写十封!让他不好再装瞎子! 司马少谦一想到诸葛上景,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 忽然,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顾七远的话。 温易寒和司马玉权两个互不相识的人,竟然在他的府上聊了近半个时辰。 他和司马玉权有什么可聊的? 司马玉权贵为太子,为何鬼鬼祟祟地进入他的府中,找他名义上豢养的男宠? 他不在的日子,温易寒都在干什么…… 司马少谦发现他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人,想要知道这个人的一切。 甚至想把这个人绑在身边,自己时刻盯着,才放心。 想见“温易寒”的心愈发迫切,司马少谦回到府中时,就一刻不停地往自己的居所赶。 但行至半途,负责打理燕尔泉的总管却拦住了他。 像是专门候在此处等他到来,恭敬地弯腰行礼,随后抬起一张沟壑纵横的脸,笑得欣喜,“将军,温公子已经在燕尔泉等您了。” 司马少谦皱眉良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终于明白总管在说什么时。 霎时睁大眼睛,“温易寒在燕尔泉?” 总管笑盈盈应道:“是的将军。” 第79章 回忆篇·新婚燕尔 水面泛起涟漪,一圈圈波纹由浅及深地朝倚躺在池边的人逼近。 诸葛上景并未料到,仅仅只是一杯酒,后劲却如此之大。 整个大脑醉得醺醺然,身体似乎都变轻了,迷迷糊糊间,灵魂像只风筝在天上飞,飘然欲仙。 但他很快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风筝”被轻轻拽了一下。 轻飘飘的身体忽然变得沉重,诸葛上景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不满的闷哼。 纤长浓密的睫毛似清风拂杨柳,惹人怜爱地轻颤,随后睁开了眼。 尚在混沌的大脑,让眼睛一时失焦,眼前千花万叶飞璇,在捕捉到一片星渊后才慢慢消失。 诸葛上景的视线落在咫尺之处,浩瀚无垠的星渊最终被一双眼睛圈禁,含着迷蒙水雾,凝视着他。 诸葛上景迟钝地盯着那双眼睛看了许久,全然没注意到眼睛的主人骤然停滞的呼吸。 他像是个反应迟钝的痴人,久久才看清面前人的脸。 眉头一皱,并不清明的嗓音,暗哑低沉,不自知地撩人心弦。 “司马……少谦?” 压在他头顶的高大身影微不可察地晃动一瞬,紧接着诸葛上景被完全地笼罩进一片阴影中。 诸葛上景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醉意之下,所有的反应都慢半拍。 等他想要起身时,后颈已经覆上一只微凉有力的大手。 正稍稍带力,让他抬起脑袋,与此同时,他的眼前一黑。 嘴唇忽然被异常柔软的事物覆压,这回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了,身上的人牢牢地含住他的双唇,舌尖强硬地撬开他的唇齿,钻了进去。 在他柔软的口腔,大肆破坏。 诸葛上景的大脑翁一下,一阵耳鸣,他猝然睁大眼睛,方才的酒醉被吓得顿时烟消云散! 他绵软的四肢终于涌上力气。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激荡不已,荡起阵阵涟漪。 沉重的喘息在静谧的空间内异常刺耳。 司马少谦只脱了厚重的外袍,此刻可谓衣冠楚楚地站在池中,衬得诸葛上景格外狼狈。 司马少谦擒住诸葛上景不断挣扎的双手,俩人浑身上下湿得彻底,特别是诸葛上景。 双目赤红,泛着莹莹水光,嘴唇更是一塌糊涂,湿亮鲜红,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银线。 像是承蒙雨露的玫瑰。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勾勒出属于男人的躯体,诸葛上景胸膛起伏得厉害。 气得浑身发抖,眼神阴狠地瞪着司马少谦,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沉声道:“放开我!” 在面对怒气冲天的诸葛上景,司马少谦也是轻而易举地将他制服。 但他的目的并不是压制他。 司马少谦闻言,松开了手。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燕尔泉。 让在外默默守候,窃窃窥听的仆人们吓了一大跳。 纷纷装作无事发生,忙碌起来。 司马少谦的脸别在一边,火辣辣的疼逐渐扩散开来。 一阵耳鸣目眩后,司马少谦抬眼看向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感受到手掌传来的阵阵麻意,仍是不够解气,声音冰冷刺骨,喝道:“滚——” 话音刚落,诸葛上景的左肩一痛,后背猛地撞上玉石壁。 诸葛上景撞得头晕眼花,一声呻吟卡在喉咙生生咽了下去。 司马少谦再次压了下来,含住他的双唇,攻城略地。 诸葛上景的双手被挤压折叠在胸前,完全不得发力,纵使他恨得七窍生烟,也无法撼动司马少谦分毫。 喘息与水声交错,暧昧潮湿的氛围持续良久。 司马少谦忽地吃痛,嘴角流出鲜红刺目的血,他呼吸沉重,居高临下地看着气到炸毛的某人。 好似无辜一般,“为什么咬我?” 诸葛上景呼吸断断续续,一副气绝的模样。 司马少谦轻笑出声,“明明是你先招我的。” 面对突然倒打一耙的人,诸葛上景除了恶狠狠地瞪着他之外,竟说不出一个字。 他鲜少有气到失语的时刻。 却在司马少谦面前屡次如此。 司马少谦将口中腥甜的血液吞了下去,道:“知道来燕尔泉意味着什么吗?” 诸葛上景仍未能平静,脑子混乱不堪。 “燕尔泉,取‘新婚燕尔’之意,皇室习俗,成婚的新人,在洞房之前,需泡在燕尔泉,泉水清澈如镜,一来洗净污浊,象征夫妻二人此生无病无灾。” “二来,照明人心,若是夫妻二人待在泉中,泉水清澈如初,则说明夫妻之间心意相通,深爱彼此。” 司马少谦潮湿的眼神落在诸葛上景的饱受凌虐的嘴唇上,眸色暗沉。 “魏国人多为含蓄,不善直白的表明心意。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泡在那人家中的燕尔泉,意味着,想要和这家主人长相厮守,做新婚燕尔。” 诸葛上景并不知道还有这层含义,他不过是想泡温泉,却不料在他人眼里,他是想要做司马少谦的“妻子”。 这时,诸葛上景的理智已经回来了,双手被迫折于胸前,做出一副抵御恶徒的软弱样子,实在难看。 既然挣脱不开,诸葛上景便不再挣扎,压着怒气,额头青筋浮现。 冷声道:“你说的这些我一概不知,也并没有这个意思!请你让开!” 司马少谦不但不让,反而更加靠近,炙热的呼吸喷薄拂面,“这些你都可以不明白,但我母妃的惊雀郎香,你喝的可算舒心?” 诸葛上景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想起来,司马少谦说的是他喝的那杯酒。 司马少谦道:“惊雀郎香是我母妃在世前酿制,亲手埋在皇宫中的梅树脚下,唯有我成亲之时,才能拿出来的合卺酒。” 他的眼神黏腻暧昧,让诸葛上景身体紧绷。 司马少谦狎昵一笑,“你都喝了,打算怎么赔我?” 诸葛上景道:“这是你的侍女拿来的,我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司马少谦挑眉,“意思是,你想抵赖?” 诸葛上景噎住了,下意识道:“没有……” 却忽地惊醒,自己辩解什么? 这些他一概不知的无意之举,分明也不是他的错,他却被司马少谦绕了进去,差点忘记自己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人! 司马少谦见他不语,眼神也逐渐清明冷淡,心中惋惜。 原本还想再逗逗,没想到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诸葛上景冷冷地看着他,道:“若是那酒如此珍贵,就应该自己好好保管,而不是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喝掉。” 语气凝重警告道:“你若是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第80章 回忆篇·投怀送抱 司马少谦一边眉毛高高扬起,大有“我就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如此无赖的行径,诸葛上景再也忍无可忍。 在司马少谦挑衅的注视下,原本一直梗着脖子试图远离他的“温易寒”,忽然贴了上来。 一张好看的脸逐渐放大,司马少谦未料到他会“投怀送抱”,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僵在原地。 却在两人嘴唇只有一指之隔时,诸葛上景停了下来,司马少谦愣愣地捕捉到他嘴角勾起得逞的笑。 心道:不妙。 不过失神的片刻功夫,他就被诸葛上景动作利落地抬腿,毫不留情地踹上小腹,栽倒在温泉池中。 “噗通——”一声,惊天巨响,掀起巨大的浪花。 诸葛上景抬手挡住脸,才没让飞溅的水将他也淋成落汤鸡。 等他将手放下,燕尔泉中除了荡起一圈圈波纹后,再无动静。 也没见司马少谦的人影,沉到汤池底下了? 这时,诸葛上景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司马少谦会游术吗? 不过这个念头稍纵即逝,他冷艳高贵地转身踏上台阶出了泉水,若是不会,死了也是活该! 诸葛上景捡起司马少谦放置在一旁的狐裘外袍,披在身上,注意到汤池里还是一潭死水般。 犹豫片刻后,还是站在池边,喊了一声,“司马少谦。” 无人应答,水面也毫无波澜。 诸葛上景皱起眉,这个时间,淹死了也足够浮起来了,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诸葛上景疑惑,水雾浓重叫他看不清汤池底下的情况,忽然余光捕捉到一线波光。 他眯眼瞧去,只见水面泛起淡淡的涟漪,而涟漪不断扩大,正在朝他所在的方向扩散。 诸葛上景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的脚边,一只手突然破出水面,像一只大型捕猎抓夹,咬住了他白皙的脚腕。 一声急促的惊呼最后被湮灭在水中。 诸葛上景被拉入水中,下意识屏住呼吸往上游。 藏在水底的司马少谦松开他的脚欺了上来,诸葛上景的眼前瞬间被一大片的乌黑占据。 发丝交织如同天罗地网,将诸葛上景困在其中,对上司马少谦玩笑的眉眼。 诸葛上景更加急切地想要浮出水面,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正要游走却又被司马少谦抓住脚腕拉了回来。 诸葛上景一时不备,口中泄了一口气,这在水里可是大忌,瞬间呛了一口水。 司马少谦压了上来,在水中捏住诸葛上景的下巴,吻了上去。 温凉的气渡到诸葛上景的口中,许是太过缺氧,让他反应迟钝,竟然忘记了生气,倒是迷迷糊糊地想,司马少谦在水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有气渡给别人。 司马少谦见他双眼逐渐失神,不敢闹得太厉害,张开一口利牙,在诸葛上景白皙如玉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诸葛上景吃痛,想要推开他,却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司马少谦发泄完,将他捞上岸。 水中交缠的两道身影终于浮了上来,司马少谦将诸葛上景横打抱起,顺着台阶走出了汤池。 怀里精疲力竭的诸葛上景软绵绵的被他抱着,这样子倒乖巧许多。 —— 苏醒过来时,诸葛上景已经回到了司马少谦的居所。 屋里点着灯,床边一片阴影投在他的身上。 诸葛上景侧头看去,便看到司马少谦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正神情凝重地看着手中文书。 察觉到一旁的动静,司马少谦扭头看去,正好对上诸葛上景的视线。 俩人身体俱是一僵。 诡异的沉默后,司马少谦咳了咳,“你醒了?要喝水吗?” 诸葛上景脸色不好,并不想搭理他,又闭上了眼,翻过身,留给他一个孤绝的后脑勺。 司马少谦自知做的太过火,把人惹急了,放柔了声音,道:“别不理人嘛……” 诸葛上景头也不回,冷声道:“滚。” 司马少谦收起文书放到一旁,忽然正经道:“滚是不可能了,我有件事要问你。” 半晌,才传来诸葛上景不耐烦的声音,“说。” 司马少谦斟酌片刻,道:“我皇兄前几日来找你,你们聊了什么?” 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就在司马少谦以为“温易寒”已经睡着时。 “温易寒”开口了,“想知道?” 司马少谦点了点头,又想起“温易寒”背对着他看不到,便说道:“想知道。” 随即就受到了诸葛上景的一记冷笑,“想知道去问你皇兄,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司马少谦挑眉,“好,那我去问皇兄,你好好休息。” 闻言,诸葛上景睁开了眼,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 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直到屋内陷入一片沉寂,诸葛上景坐起了身,司马少谦果真离开了。 诸葛上景以为他至少要盘问一番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还是真如他所言,去问太子了…… 窗外黑漆漆的,烛火轻晃,诸葛上景的视线很快被床边的文书吸引。 他伸手将文书拿了过来,缓缓打开。 看到里面的内容,眼睛微微张开。 司马玉权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回由不得司马少谦反抗,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他娶公主。 这纸文书,不过是通牒,若是司马少谦不识相的接受,很快就会降下圣旨。 诸葛上景的脸色微沉,他有预感,自己回到蜀国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得抓紧时间了。 第81章 回忆篇·离开前夕 诸葛上景预感会很快,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自司马少谦那夜离开,仅过了三天,司马玉权就派人送来了消息。 …… 诸葛上景动作娴熟地将雪地上刚冒芽的冰凌花连根拔起。 这一片本是司马少谦为了在枯燥无味的雪地中看到鲜活的色彩,而命人在临冬时节种下的冰凌花。 现在却被诸葛上景摧残,“尸横遍野”。 司马少谦那天晚上离开后就再没回过府,诸葛上景想要报复的心无从发泄,只能对无辜的花花草草下手。 实在憋屈,他身为将军,活到这个份上,也是到头了。 手上动作干净利落,路过的下人没一个敢阻拦,只能在心里替花儿们默默点灯。 诸葛上景看着满地的残花败柳,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寒冷的笑意,收了手。 正要去另一块地,继续“胡作非为”,却在他转身的刹那,一个低着头的下人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悄悄地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 “今夜子时出城。” 等诸葛上景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 诸葛上景心头一紧,朝思暮想的归国之期终于到来,欣喜之余不免紧张。 原本要去繁景园的脚步一转,改回司马少谦的居所了。 回到屋内,诸葛上景重新拿起书案上麻麻赖赖的图纸。 心中将自己离开的路线描摹了一番,如何躲避视线,掩人耳目,做到悄无声息地消失。 诸葛上景都在脑海中预演了一遍,直到确保万无一失,他才稍稍放松下来。 夜晚很快降临了。 看着墨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诸葛上景默默期望,最好不要发生任何变故。 但上天好像就是要跟他作对一般,存心不让他如此轻易地达成所愿。 三天“不着家”的司马少谦,突然回来了。 这一小小的变故,让诸葛上景始料未及,不小心在司马少谦面前表现出了不该有的慌乱。 只不过是面上一闪而过的神色,却被司马少谦敏锐地捕捉到了。 司马少谦狐疑地看着他,道:“几日不见,你这是在怕我?” 他脸色极差,乌云浮顶,眼底乌青,眼球蔓延而过红丝缕缕,这疲倦万分的模样,倒是吓了诸葛上景一跳。 破天荒地盯着他的脸,斟酌片刻,道:“你几天没休息了?” 这一打岔,司马少谦便顺着他的话,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粗糙得像干裂的地皮,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状态已经这么差了,愣愣地回了一句,“……三天。” 诸葛上景抿起唇,问道:“为何?” 司马少谦似乎没听到他的询问。 脚底虚浮地径直朝他走去,在他对面,毫无顾忌地脱去厚重外袍,盘腿而坐。 俩人中间隔了一张不大的书案,司马少谦十分顺手地将放在一旁的茶盏拿了起来。 仰头喝下了那仅有半盏的茶水。 动作自然到连诸葛上景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等司马少谦突出的喉结在脖颈上滑动一番,才意识到,司马少谦喝了他的茶水。 司马少谦润了干得发紧的喉咙,脑子清醒过来,忽然抬眼看向诸葛上景,道:“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诸葛上景看了看他手中空空如也的茶盏,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白天睡多了,还不困。” 司马少谦自己又用茶壶满了一杯,“你每天天不亮就醒,不是闲逛就是在府里拔花,哪里睡的多?” 他漫不经心地提起,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些。 果然,遭到了诸葛上景的“阴阳怪气”,“将军日理万机,竟还有闲情逸致管我在做什么。” 司马少谦笑了笑,“你是我的夫人当然要在意关心,我给你写的信有在看吗?” 诸葛上景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某人的“夫人”。 但他没有像以往,一点就着。 就燕尔泉之事后,诸葛上景算是看清了司马少谦的为人,轻浮放荡,油嘴滑舌,不是好人。 诸葛上景原先脸皮薄,但从没人敢对他无赖。 是以,还从不知自己能如此轻易地被激怒,不过现在经过司马少谦的“磨炼”之后。 诸葛上景的脸皮终于“厚”了,更加喜怒不形于色,也不会因为司马少谦的几句不着边的浪言而恼火。 以前尤显青涩的诸葛将军终于蜕变成彻彻底底的冰块。 不说话都让人感觉寒风刺骨。 诸葛上景道:“没看,烧了。” 司马少谦竟也不觉得意外,“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俩人诡异地沉默了良久,司马少谦才想起来方才诸葛上景的问话。 回道:“最近一直在忙朝里的事,我皇兄也告诉你了,父皇想将公主赐婚与我,我拒绝了。” “正找我麻烦呢。” 诸葛上景问道:“为何不肯娶公主?这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此话一出,司马少谦忽然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向他,仿佛十分不解,“我不喜欢她,为何要娶?” 诸葛上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对上司马少谦纯粹的目光,一向做任何事都习惯权衡利弊的诸葛上景,第一次产生了自惭形秽的念头。 他这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司马玉权对司马少谦的评价是,至情至性的蠢人。 诸葛上景哑然。 司马少谦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他上下打量起面前的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被他盯得隐隐不适,问道:“为何这样看我。” 司马少谦道:“所以,若是成亲之事,对你有利,你会毫不犹豫地与不喜欢的人成亲吗?” 第82章 回忆篇·珍宝离去(完) 诸葛上景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情爱是风月之事。 虽然他从未期待过与谁相爱,但心中总是不希望这样的事与利益沾边的。 不知不觉,他竟是有些认同司马少谦的想法。 见他不答,司马少谦便说道:“若是与我成亲,能让你安然无恙地在魏国活下去,你肯不肯?” 诸葛上景猝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司马少谦,眼神好像在怀疑,他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司马少谦见他这副反应,心中明了,既庆幸“温易寒”和他是一类人,不把婚姻当儿戏,又惋惜……看来得换个方法保人了。 心里盘算着主意,没瞧见诸葛上景愈发警惕的眼神。 司马少谦的话,让诸葛上景隐约猜到了自己的处境。 司马玉权说过他的计划。 司马玉权需要利用他“温易寒”来给司马少谦制造危机。 司马少谦为了不娶公主,在朝廷之上拿出温易寒做挡箭牌,鉴于他此前种种风流往事。 人人心里都知道他行事荒唐却也格外执着,属于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更何况,他不顾体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肆宣扬,自己只好男色,如今更是被敌国男宠迷的死去活来。 断没有再娶公主的道理。 气得魏国皇帝吹胡子瞪眼,但碍于各种原因,不好逼人就范,只好将一堆杂事都扔到司马少谦身上。 好让他少被男人迷惑,早日“迷途知返”。 司马少谦在朝廷之上表现出非温易寒不可,这就让司马玉权有文章可做。 司马玉权并没有如此好心地让诸葛上景走得一帆风顺。 不榨干最后一滴利用价值,他不肯轻易放人。 司马玉权的计划很简单,他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在文武百官面前,揭发“温易寒”的真实身份。 包庇藏匿敌国将军是什么罪名?按律当斩。 就算司马少谦最后辩解自己并不知情,免去了死刑,但也免不了处罚。 无论哪样,都是对司马玉权有利无害的。 届时大乱,他也好浑水摸鱼,将诸葛上景送出城去。 而身份暴露的诸葛上景,回去的路也不会一路平坦,最好的打算就是躲过抓捕,回到蜀国。 最坏的,恐怕是连将军府都出不去就被抓了。 就如今看来,司马玉权已经开始动手了。 司马少谦为了他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而诸葛上景即将“功成身退”。 诸葛上景看出来了,方才司马少谦假意提问,实则是在试探这样做的可行性。 他毫不怀疑,一旦他点头,司马少谦就能不顾一切地违抗圣旨,与他成亲。 这样一来,司马少谦既能不娶公主,也能暂时保住诸葛上景的性命。 可谓一举两得。 但若真这么做了,司马少谦非但谁也保不住,还会将自己彻底拉入深渊。 司马少谦见他神情紧张,粲然一笑,道:“就这么不想跟我成亲?我好歹也是京城圈中,‘宜嫁’榜单上的佼佼者。你不吃亏的。” 诸葛上景的脸色愈发难看。 司马少谦只好道:“好了,不逗你了,本将军最不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你若是不想,那便算了。” 说着,颇为郁闷地喝下放得温凉的茶水。 诸葛上景低着头,敛下神情,忽然柔声道:“谁说我不愿意。” 他抬起头,与司马少谦诧异的目光对视,笑得恰到好处的勾人。 “将军愿意护我,我感激不尽,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司马少谦被他这几句话惊得呛了好几口水,半晌才道:“你……你为何改变心意了?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没生病?” 诸葛上景脸上才扬起的假笑,差点没挂住。 “你觉得我不该这么说吗?还是觉得我会不识好歹到宁死也不肯与你成亲?” “我……” 诸葛上景道:“你若不信,不如现在就成亲如何?” “现在?” “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就当已经入了洞房……” 司马少谦被这几句话砸得晕头转向,愣愣道:“直接洞房吗?我还没有准备好……” 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蹭地红了,眼神闪烁,又有几分期待地看了看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原本还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态度扭捏,后来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舌头打了个结,被司马少谦带得自己也感觉不对劲起来。 耳根爬上红晕,强装镇定道:“洞……洞房还太早了,我们应该先喝交杯酒。” 司马少谦回过神来,道:“交杯酒,惊雀郎香。” 诸葛上景点了点头。 片刻后,屋里便多出了一坛酒和一块红盖头。 诸葛上景不明白,为何司马少谦一吩咐,府里的下人就能快速地找来这两样东西。 惊雀郎香他能理解,毕竟之前在燕尔泉就喝过,想来也是保存在了某个地方,再拿出来也不难。 但为何府里会有红盖头?这也是想要就有的东西吗? 司马少谦却不在意这些,原本因为处理公务头晕脑胀,现在更是被猝不及防的喜悦,砸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将酒斟上,递给了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接过,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这番提议,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哄司马少谦喝酒,怎么偏偏挑了这个。 抬眸对上司马少谦异常赤诚炽热的眼神。 诸葛上景只觉得身体有一团火在烧,让他十分不自在。 对于诸葛上景闪避不敢直视他的行为,司马少谦坦然地认为这是害羞的表现。 俩人手臂交错,颇为情意绵绵地喝下了交杯酒。 一杯烈酒过肚,诸葛上景感觉五脏六腑都着火了一般。 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诸葛上景决定破罐子破摔,今天必须把司马少谦灌醉。 正当他想要开口劝司马少谦再喝几杯时。 眼前陡然一暗,紧接着是大片的红色占据了所有视线。 他意识到了什么,身体瞬间僵成木头,面前黑影不断放大。 诸葛上景紧张得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霎时屏住呼吸。 下一秒,盖头被掀开,他对上了司马少谦含笑的眉眼。 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带着诡异的吸引力,让他挪不开眼。 面前俊美的面容不断放大,诸葛上景就像被人下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 直到嘴唇再次压来熟悉的柔软触感,带着浓烈的酒香钻进他的口中。 渐渐地,诸葛上景被司马少谦带动着,开始不自觉地回应起来,木讷青涩,恰好取悦了司马少谦。 让他的吻愈发激烈,简直要把诸葛上景生吞了一般。 诸葛上景逐渐无法招架,难以应对这样的司马少谦。 就在他不知所措,一切都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时。 司马少谦忽然停了下来,满是情欲的眼睛盯着诸葛上景,缓缓闭上,只说了句,“我不会喝酒……” 就晕了过去。 诸葛上景扶住司马少谦沉甸甸的身体。 将他拖到床上,看了眼司马少谦双目紧闭的模样良久,内心复杂不已。 长久的疲惫加上不擅酒力,让司马少谦一杯就倒。 虽然几经波折,但最终歪打正着。 如今司马少谦也如他所愿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此刻离开是最佳的时机。 只是本以为可以走得潇洒,却被这一通搅浑,让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无法接受,却也在那一刻确定。 自己对于司马少谦亲密的行为会感到生气,但并不觉得恶心、反感…… 诸葛上景走了,按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离开,一路顺畅。 翻墙出了将军府后,司马玉权的人立刻接应他。 天空骤然下起茫茫大雪,此刻霜雪飘,君心摇。 诸葛上景不敢回头,跟着人朝黑暗走去。 身后的将军府像一只沉睡的狮子,在睡梦中失去了自己怀中的珍宝。 第83章 梦中永别 华山强回到谢喜春的别墅后,说了句,“晚饭不用叫我了,困。” 便一头栽进房间里,扑倒在床上,大脑疲惫,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很快他就做了个梦。 梦里他踏足一片枫树林,举目望去,红枫胜焰火,风一吹过,簌簌作响。 华山强只身屹立其中,美得失神,忽然他听到一声轻灵的欢笑。 他鬼使神差地寻去,拨枝分叶,行了一阵,便看到了笑声的源头。 一个身着艳丽红裙,长发及腰的少女,正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荡秋千。 摆动间,裙角飞扬,与红枫之景相得益彰,极美的画面。 华山强盯了一阵,莫名觉得这少女的身影有些眼熟。 恰在此时,少女回头,与华山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华山强猝然睁大双眸,朝少女疾步走去,少女也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华山强眼里满是惊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少女,道:“梅子久,是你吗?!” 少女面庞稚嫩,杏眼弯眉,眼角一颗泪痣尤为醒目。 少女闻言,向他走近一步,歪着头看他,“你为何叫我梅子久?” 华山强见她不像是认识自己的样子,心中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少女又道:“是眀枝净不好听吗?你为什么只肯叫我梅子久。”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 华山强明白过来,她真的是梅子久! 慌忙摆手解释,“没……没有!只是习惯这么叫了!” 说完,身体忽然一紧,眀枝净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华山强僵在原地,“梅……眀枝净……” 眀枝净长吁一口气,“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一会儿便走。” 华山强立马抱住了她,“我是在做梦对不对?你是游戏里的人,而我却见到了你。” 眀枝净从他的怀中抽身,粲然一笑,“你是在做梦,而我却不是你梦中的人,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华山强闻言,愣了一瞬,“什么意思?” 眀枝净道:“很感谢你那么护着我,在游戏里。” 华山强摇摇头,“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可我什么都没做……” 眀枝净道:“你做了很多,在我心里,你拯救了我。” 说着,她抬起华山强的一只手,将一根系着铃铛的红绳戴在他的手上。 华山强看着那熟悉的铃铛,道:“神乐铃?” 眀枝净点点头,道:“我要离开了,这个送你。” 华山强心中一紧,“你要去哪?” 眀枝净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她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浅淡,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华山强连忙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却抓了个空,她的下半身已然破碎成万千枫叶。 唯有面容如初。 华山强慌了神,无助地看着她,眀枝净浅淡一笑,“我要走了,很高兴认识你华山强。” 话音刚落,一阵风拂过,眀枝净化作满天枫叶随风而逝。 华山强茫然无措地追了上去。 眀枝净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余小莹——” 空间霎时被撕裂,华山强坠入了一片黑暗中。 醒来时,华山强满头大汗,他猛地坐起身,喘着粗气。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华山强抬头看去,是谢喜春。 华山强仍未从梦境彷徨无措的情绪中抽离,以为谢喜春是来叫他吃饭的,便说道:“我不吃晚饭。” 谢喜春秀眉一皱,“吃什么晚饭!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再不起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出事了!” 华山强懵了片刻,道:“我睡了这么久吗?” 张明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谢喜春旁边幽幽道:“不然?” 华山强重重地吁出一口气,胸口沉闷。 谢喜春担心地走上前,“你是不是生病了?” 目光忽热落在华山强的手腕上,“你什么时候戴的这个?” 华山强反应过来,抬起手腕,一枚闪着银光的铃铛出现在众人眼前。 华山强心中一颤,梦里眀枝净给他的神乐铃,竟然真的出现在他身上了。 谢喜春也认出来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这是……神乐铃吗?” 张明也几步上前,仔细打量起那枚熟悉的铃铛。 看向华山强,“你怎么回事。” 华山强便将梦里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 张明道:“所以,眀枝净竟然能跨越时空,进到了你的梦里,还把铃铛给了你。” 随后若有所思地点头,“真是神奇。” 谢喜春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眀枝净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点在意……” 华山强道:“是余小莹吗?” “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这个人。” 谢喜春和张明向他投来惊奇的目光,华山强不明白他们为何这样看他。 反问道:“你们不认识吗?” 俩人摇头。 华山强道:“余小莹,很有名的明星啊,你们不知道?!” 俩人一脸茫然。 华山强扶额,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代沟吗? 三人猜测这是眀枝净给出的下一个游戏的线索。 便赶紧联系了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二人。 下午时分,华山强刚吃完饭的功夫,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抬眼看去,便看见两个长相极为耀眼夺目的人站在门口。 华山强喜笑颜开,迎了上去。 寒暄道:“诸葛兄!你终于来了!等的我好苦!” 诸葛上景抬眸看了过来,道:“其他人呢?” 华山强道:“他俩在厨房不知道捣鼓什么呢。我们先坐。” 第84章 童星之谜 “叫我来,有什么事?” 诸葛上景坐在沙发上,说话时瞥了一眼旁边的司马少谦。 华山强抿了一口茶,正要将梦中的事告诉他,却在抬头看到俩人时,顿了一下,神情颇为古怪地在俩人之间梭巡。 “你们……在闹别扭吗?” 诸葛上景再次瞥了一眼司马少谦,司马少谦也看向了他。 视线接触过后,俩人竟齐齐别过脑袋,异口同声道:“没有。” 华山强看着俩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中间相隔宛若天堑。 “呃……” 诸葛上景淡声道:“无须理会他。” 闻言,司马少谦颇为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就要走。 “哎哎司马兄,别走啊,聊正事呢!” 诸葛上景头也不抬,冷冷道:“别管他。” 听到这话,华山强感觉司马少谦的脚步更快了,转瞬便消失在了门口的拐角。 华山强叹了口气,“怎么回事你俩,昨天还好好的。” 诸葛上景并不解释,只是眼底掠过一丝烦躁,语气有些不耐烦道:“无理取闹罢了,由他去。” 华山强搞不懂他俩的关系,也不好多问,正好这时张明和谢喜春过来了。 手里端来了五杯咖啡。 谢喜春笑容如春风化雨,笑眯眯地走上前,将咖啡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刚做的,尝尝。” 诸葛上景轻啜一口,评价道:“还不错。” 谢喜春道:“喜欢就好,欸?司马先生呢?” 刚问完,谢喜春就察觉到了不对,微妙的气氛开始蔓延,他打了个寒战,往华山强和张明那边挪了挪。 华山强给了他一个眼神,谢喜春吞了口唾沫,看向面覆寒霜的诸葛上景,笑容变得尴尬。 “哈哈哈那个,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对不起。” 诸葛上景又喝了一口咖啡,“无事,他去周围闲逛了。” “哦……这样啊,哈哈那我们聊正事!” 诸葛上景抬眼看了过来。 华山强道:“是这样的,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了眀枝净。” 诸葛上景眉头一皱,“眀枝净?” 华山强点头,“她到我的梦中跟我道别,临走前说了一个人名,我们猜测是下一个关卡的线索。” 诸葛上景道:“既然是梦,你又为何这么肯定,况且,线索一般都隐藏在游戏中。” “游戏结束了,常理而言,是不会再有线索了。” 华山强道:“我一开始也觉得是梦,不太当真,只是从梦里醒过来,我的手上就多出了这个。” 华山强抬起自己的手腕,一根红绳缠在他的腕上,中间坠了一枚小小的铃铛。 诸葛上景的眼里闪过惊讶之色,“神乐铃?” 华山强道:“是啊,你们也知道,在离开关卡时,眀枝净拿走了这颗铃铛,但一觉醒来后,它又出现在了我的手上。” “所以,我想那不仅仅是个梦……” 诸葛上景凝神思索片刻,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说了什么?” 知道他问的是眀枝净提到的线索,华山强道:“余小莹。” 诸葛上景倏然抬眸,“余小莹?” 谢喜春问道:“诸葛先生有印象吗?” 不等诸葛上景回答,华山强便洋洋自得地昂首挺胸道:“哎呀,我知道,我知道!” 诸葛上景难得用新奇地目光看他,让华山强顿时产生了莫名的自豪感。 “余小莹,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明星!当时那个年代,红极一时,大街小巷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海报和宣传。” “只要是她唱的歌,演的电影,都是专辑供不应求,电影院座无虚席!” “大大的眼睛,挺巧的鼻子,还有樱桃小嘴,别提多可爱了,还有那奶呼呼的声音,当时还一度想着,这要是我妹妹就好了!” 张明和谢喜春听到他的形容,心里总感觉不太对劲。 谢喜春道:“你说你那时候还小,你几岁?” “啊?”华山强思考了一下,道:“十四岁。” 谢喜春:“什么?当时你才十四岁,你说想要像余小莹一样的妹妹?” 诸葛上景在一旁提醒道:“余小莹是童星,最火的那年,才八岁。” 张明不知为何呛了一口,边咳边一脸难以言喻地看向华山强。 “人家才八岁。” 华山强茫然道:“对啊,虽然才八岁,但长得娇俏可爱,就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可见,若是她长大了得多倾国倾城!” 此言,君子坦荡荡。 张明和谢喜春无言片刻。 华山强接着道:“不过可惜了,她十四岁就死了。” 张谢二人吃惊,问道:“死了?为什么?怎么死的?” 华山强想了想,“这倒不太清楚,不过比较奇怪的一点是,她死的时候,报道上她的那张脸和八岁时一模一样!” 谢喜春闻言,顿时毛骨悚然,“她不会长大吗?为什么十四岁的脸和八岁时一样?” “你这个问题,和我们当时那些人的反应一样,只是她从八岁开始一直活跃在大荧幕上,大家都习惯了她这张洋娃娃般稚嫩可爱的脸,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她死亡的报道出来,所有人都好似回过神来一般,开始察觉不对,纷纷讨论起来。” “有人说她整容了,有人说她吃了特殊的药,让自己保持在了八岁。” “跟你们说,我觉得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她不仅仅脸是八岁的模样,就连她的身体也是八岁的样子,一点没变!” 谢喜春骇然,“怎么会?!” 华山强挑眉,“奇怪?” 谢喜春点头,“奇怪!” 诸葛上景看着华山强逗傻子一样逗谢喜春,不禁失笑。 “是她的父母。” 三人齐齐看向他,诸葛上景道:“余小莹的父母,因为喜爱余小莹八岁的模样,便发了疯一般,不停地给余小莹吃抑制身体发育的药,还会频繁地给余小莹做手术。” 谢喜春预感不妙,紧张问道:“什么手术?” 诸葛上景道:“让她维持原样的手术,比如,若是长高了就会敲断她的腿骨,取出长出来的那一节骨头;眼睛变小了就会割掉皮肉,开眼角,扩瞳;嗓音变了就会用刀划开脖颈,对声带进行微调。” “啊!”谢喜春被诸葛上景引人入胜地描述吓得尖叫出声。 后者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华山强眼尖地捕捉到了,挑眉心道:没想到诸葛上景也有这样的恶趣味。 同情地看了一眼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谢喜春。 第85章 怀念旧情 华山强道:“诸葛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脑袋里装的是百度吗?” 诸葛上景漫不经心道:“记性好。” 张明喝完了一整杯咖啡,抬头看向众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华山强:“这个嘛……” 诸葛上景道:“明天。” 华山强诧异地扬眉,“这么快?” 张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好。” 华山强扭头看他,同样诧异,“你们两个……不累吗?我们从上一关出来才过了一天不到!” 谢喜春流露出为难的神情,道:“那个,能不能晚一天,后天行不行,我有点事。” 张明皱起眉,道:“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你有什么事?” 谢喜春纠结了一瞬,“明天是我母亲的忌日,这里除了没有亲人外,和现实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想着,墓园应该不会消失……” 张明却道:“游戏里的东西都是虚构出来的,就算有那座墓园,里面也没有你的母亲。” 谢喜春闻言,低下了头。 华山强瞪了张明一眼,“你小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张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又没说不让他去,不过是阐述事实罢了。” “哎!”华山强像在面对五岁顽皮小孩一样,真想给张明脑袋来一拳。 谢喜春抬眸,模样可怜地看向诸葛上景,“可以吗?” 诸葛上景抿了一口咖啡,道:“咖啡不错,后天早上九点,临渊广场见。” 谢喜春的脑袋旁开满了灿烂的小花,“谢谢!” 诸葛上景站起身,几人随之站了起来。 “先回去了,感谢招待。” 华山强挽留道:“要不留在这里,你们这跑来跑去的多麻烦。” 谢喜春也道:“我觉得强哥说的有道理,你们不用担心的,我家房间很多的!肯定够睡!” 诸葛上景瞟了一眼门外来回走动的人影,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音量不大不小。 “那就打扰了。” 俩人都没想到他会答应,表情惊讶与欣喜交杂。 谢喜春道:“啊啊啊真的吗?太好了!我马上给诸葛先生收拾房间!” 华山强上前揽过诸葛上景的肩膀,好哥们一样,大剌剌地笑出声。 “诸葛兄,留下来好啊,今晚我们看片怎么样?我知道谢喜春这小子藏了很多碟子呢。”说着,朝诸葛上景暗示性地挑了挑眉。 门外来回走动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下一秒,司马少谦推门而入。 目光如电落在诸葛上景和华山强二人身上。 华山强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种被捉奸的既视感? 一股强烈的预感告诉他,现在应该离诸葛上景远点。 华山强悻悻地将手从诸葛上景的肩膀上拿下来,尬笑道:“司马兄,你回来了。” 司马少谦没理他,径直朝诸葛上景走去。 “你不回去了?” 诸葛上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回,你要想回,自己回。”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华山强默默地后退,不想卷入修罗场。 司马少谦道:“你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 诸葛上景道:“这里没有给你留房间。” 话音刚落,楼梯口处奔下一脸兴奋的谢喜春,“诸葛先生,房间收拾好了!现在要休息一下吗?” “欸?司马先生回来了,那我再去打扫出一间!” 诸葛上景刚要说,不用管他,却被司马少谦捷足先登,“多谢!” 谢喜春显然因为诸葛上景的留宿而欣喜过头了,全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笑嘻嘻地说:“不用谢!!!” 司马少谦收回目光,朝诸葛上景抬了抬下巴,眯眼盯着他,哼道:“我没做错,你凭什么生气?” 诸葛上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司马少谦被晾在原地,盯着诸葛上景的背影,面上阴云密布。 华山强八卦之魂战胜了求生欲,凑到司马少谦身旁,问道:“司马兄,有什么矛盾,说出来,强哥给你出主意!” 司马少谦幽幽道:“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却还是忘不了旧情人,你说,他是不是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 华山强霎时瞪大眼睛,原地石化,仿佛风一吹就能碎一地。 在一起了…… 脚踏两条船…… 什么?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他俩是gay?! 虽然在关卡里能看出他俩关系不一般,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关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貌相,诸葛上景每天冷着一张脸,就差昭告天下,自己是性冷淡了。 但没想到,私底下还挺有反差感的。 司马少谦状似深闺怨妇地长叹一口气,“他都跟我在一起了,我才是他男朋友,为什么还要对前任念念不忘?” “是我不好吗?我长这么帅,身材这么好,谁见了不喜欢?” 华山强连忙打断他,“司马兄,你们这……我不好说,但你怎么知道诸葛他对前任念念不忘?” 司马少谦挑眉,道:“他的公寓里全是他跟他前任的东西,都分手了,为什么不扔掉?” “可能是诸葛兄比较勤俭持家呢?”虽然诸葛上景看起来并不缺钱的样子,也不像贤良淑德的人哈哈。 司马少谦显然也认为诸葛上景不是这样的人,摇了摇头。 “不是,其实这些也没什么,我这么大度,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罢了,他想留就留,但是——”话锋一转。 “昨天,我发现他还留着那个男人给他写的情书!” “啊?!” 司马少谦一脸受伤的表情,“都分手了,还留着情书干嘛?怀念旧情吗?” 华山强简直不知道怎么安慰,欲言又止半天,“所以就因为这个,你俩就吵架了?” “没吵架。” “……” 司马少谦道:“他,单方面跟我冷战!我不过是把那封情书扔了,至于吗?这么在意,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我都没生气,他倒先甩脸色了,岂有此理!” 司马少谦表情郁闷,好似气鼓鼓的河豚。 听他这番描述,华山强心道,诸葛兄,太直率了!就算忘不了旧情人,也好歹装一下啊。 华山强偷偷地瞟了一眼满脸写着不爽,想干架的司马少谦。 心中默默替诸葛上景点灯。 招惹谁不好,偏偏是司马少谦这样的人。 华山强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要是被司马少谦黏上之后,再想甩掉就难如登天了。 司马少谦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差,忿然道:“不行,他凭什么不理我!” 抛下这一句话,司马少谦身形快如闪电,转瞬踏上台阶,气势汹汹地找诸葛上景去了。 华山强大感不妙,别不是要打起来! 他忙不迭追了上去。 第86章 闹脾气了 二楼。 诸葛上景跟着谢喜春刚进到收拾好的客房。 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下一秒,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推开。 俩人齐齐回头,谢喜春疑惑地看着来势汹汹的司马少谦。 “司马先生有什么急事吗?” 司马少谦走了进去,还没回答,外面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 华山强闯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别打架!别打架!有话好说!” 三人齐齐看向他,华山强愣了片刻,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动手,尴尬地笑了笑。 “没打架就好,打架伤和气……” 闻言,诸葛上景倏然看向司马少谦,眼睛微眯,“你想跟我动手?” 司马少谦双手抱胸,倔强地别过脸,露出锋利的下颚线和不悦的侧脸。 谢喜春仍在状况之外,茫然道:“打架?为什么要打架?” 华山强将他拉到一边,凑到他耳边悄悄解释。 和煦的光从落地窗映入屋内,诸葛上景的身影被拉长,慢慢爬上司马少谦冷峻的脸。 诸葛上景一步步极具压迫感地朝司马少谦走去。 声音如常冷冽,“你这样气恼,是认为我不该为了那件事生气吗?” 司马少谦心头猛地一沉,自他与诸葛上景相认以来,诸葛上景从不曾用过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现在就因为那个男人对他冷言冷语? 司马少谦一步不让,与他对视,眸光晦暗不明,“你凭什么生气?你的房间里都是你和别人的东西,我都没生气!” 诸葛上景周身的空气冷得掉渣,“那是我的房子。” 面对诸葛上景突然划清界限的行径,司马少谦瞳孔轻颤,“你的意思是,你的房子,你的东西,我没有权利处置是吗?” 诸葛上景忽然沉默。 司马少谦一个死人,现在却因为诸葛上景的一句话,心脏钝痛,气息紊乱。 “诸葛上景,不过是一封信,我撕了便撕了,你这么在乎,那我给你写的信呢?!” 司马少谦的情绪前所未有地波动,曾经那些与诸葛上景有关的苦涩回忆席卷而来。 他给诸葛上景写过不计其数的信,字字剖白,但最终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是被诸葛上景烧成灰烬。 他以为那时他们的关系敌对,不好留着这些书信,可最后魏蜀两国都谈和休战了,诸葛上景仍是没有保留他写的任何一封信。 若是在乎,若是有心,不可能烧得一干二净,一封都不留。 现在诸葛上景对别人写的信如此在乎的态度,让司马少谦备受打击。 诸葛上景见他情绪不同寻常地激烈,眉心轻皱,道:“这是两码事。” “怎么会是两码事……他的东西你就如此珍重,我的就可以随意处置,你究竟在乎谁?” “难道就因为他在我前面,你就更喜欢他是吗?到现在你都留着他的东西,你还是忘不了他,那我算什么?” 诸葛上景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不论是他,还是你,我……” 诸葛上景很难说出矫情直白的爱意,话吞进肚子,轱辘辗转一番,才吐出来,“……我都在乎。” 都是同一个人,在诸葛上景眼里,完全没必要比较,都一样,都喜欢。 可在旁人听来,却变了味。 华山强和谢喜春登时瞳孔地震地看向诸葛上景,诸葛上景往日沉稳、冷漠的形象在他们眼里四分五裂。 这样的渣男发言,真的是诸葛上景说出来的吗?! 华山强和谢喜春不约而同地对视,从俩人的眼神中,不难读出他们的心中所想。 现在的这个诸葛上景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了!? 司马少谦更是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诸葛上景,声音颤抖,“什么……什么叫都一样?他杀了你,而在你心里,我和伤害你的人都一样吗?” 闻言,诸葛上景头疼不已,他早该明白,有些话不说清楚,就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司马少谦的手猛地攥紧,神情破碎隐忍,“如果是这样,你……你不如杀了我。” 诸葛上景对上他赤红湿润的眼睛,心脏像被人捏了一下般,骤然发疼。 “你……” 诸葛上景伸出手想碰他,司马少谦却后退一步,躲开了。 华山强和谢喜春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但还未开口,司马少谦却毅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华山强:“…………” 诸葛上景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司马少谦离开的方向。 华谢二人还是第一次在诸葛上景身上看到了不知所措。 真是稀奇。 华山强叹气道:“诸葛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感情上怎么可以既要又要呢?” “就算你真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这不是伤我们司马小兄弟的心吗?” 他摇摇头,“要我说,我们司马小兄弟长得也不差,身手又好,还这么喜欢你,你前男友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诸葛上景不知在想什么,敛眸不语,半晌才道:“司马玉泽。” 华山强:“就算是司马玉泽也不至于……什么?!你说谁?” 华山强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诸葛上景已经不见了。 华山强扭头一脸懵逼地看向谢喜春,“他人呢?” 谢喜春道:“刚走。”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他说他前男友是谁?” 谢喜春也很吃惊,“司马玉泽。” 华山强道:“是我想的那个影帝司马玉泽吗?” 谢喜春呆呆地与他对视,“我想是的。” 华山强表情瞬间空白,随后扭曲纠结,喃喃道:“这……司马兄,你这情敌有点牛逼啊,你还是保重!” 司马少谦从房间离开后,就再没出现过,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几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诸葛上景眉头紧锁,神情难得一见的焦躁。 华山强几人累得瘫倒在沙发上。 “我看啊,以司马兄的身手,要是存心不想让我们找到,我们就算把别墅拆了也别想见到他半根毛!” “别拆房子,这是我们唯一的住所了……” “谢喜春,他是在开玩笑,你傻了吗?” “哦——不好意思,我找得头有点晕,不好意思……” “我好饿,小春春……” 这时,诸葛上景走了过来,看着他们道:“不用找了。” 华山强撑起半个身子看他,“找到了?” 诸葛上景摇摇头,“他不想出来就算了,麻烦你们了。” 谢喜春有气无力道:“不麻烦的,我来做饭,说不定司马先生也饿了,等吃饭的时候就出来了呢。” 第87章 深夜探访 诸葛上景淡然地和谢喜春准备了晚餐,淡然地吃饭,淡然地与他们看了一场电影,最后淡然地回到房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诸葛上景躺在床上,却毫无困意,他失眠了。 他坐起身,看了看房门,门是虚掩的,并没有反锁。 带着阳台的落地窗也是大开的。 可就算他没有在自己身边设置任何阻碍,也不会有人接近他了。 司马少谦的脾气他清楚,平时耍赖撒泼没正形,管你疾言厉色,他也能笑脸相迎,可一旦生气,想要哄好就难了。 而且,司马少谦现在竟然学会玩消失了,以往爱这么干的人从来都是诸葛上景,如今角色颠倒,诸葛上景才意识到什么叫束手无策。 夜风习习吹在诸葛上景身上,把他的心也吹乱了。 昨天晚上,司马少谦意外发现了司马玉泽写的信。 司马玉泽是诸葛上景等了五百多年的司马少谦第五个转世。 找到司马玉泽时,司马玉泽已经是娱乐圈里的一名当红小生,因为出演了一部古装剧而大火。 街头巷口,随处可见他的身影。 诸葛上景借着投资人的身份接近他,给予他求之难得的资源与人脉,把他亲手捧上影坛高位。 他们也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司马玉泽保留了前世司马少谦的习惯,俩人分开一段时间就会给他写信。 诸葛上景也会将信好好收着,却不料,遗漏了一封,被司马少谦发现了。 那晚,司马少谦跟诸葛上景拌了两句嘴,刚开始,诸葛上景还在想怎么解释,后来听到司马少谦说他已经将信撕毁了。 诸葛上景登时气懵,耍了脾气,不管司马少谦怎么哄也不理人。 俩人就因为这件事,一直冷战到今天。 诸葛上景明白,司马少谦什么也不懂,而他什么都不解释,如今更是说了不妥当的话,让矛盾愈演愈烈。 可是…… 诸葛上景郁闷烦躁极了,他知道自己也有错,但心里对司马少谦也有气。 气他什么也不知道,让他从始至终都在等待与解释。 为什么不听他解释?为什么躲开他的触碰?为什么不告而别? 诸葛上景脑袋里就像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无数个声音在脑中回响,纷乱嘈杂,扰得头疼。 他颓然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的琉璃吊灯,光彩熠熠,宛如繁星。 诸葛上景下意识摸了摸身旁,不同于以往,现在那里空荡荡的,连着他的心也好似空了一块。 诸葛上景翻身,将自己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不至于那么不安。 不知不觉,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间,阳台处翻上一道矫捷的身影,月光下,司马少谦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冷若冰霜。 他放慢脚步,撩开轻纱重帘,观察到屋内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举足步入。 一张大床上,毫无起伏,唯有靠近床边缘的地方,隆起小小一块。 司马少谦走了过去,诸葛上景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睫毛轻颤,整个人缩成一团,再挪动一点就能滚到床下。 司马少谦动作轻柔地拂开诸葛上景额前碎发,凝视着诸葛上景脆弱的睡颜。 他原本盈在胸口的闷气,此刻见到诸葛上景就已消散大半。 这就是他为什么离开的原因,只要是对上诸葛上景,他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要是不在那个时候走掉,他很快就会妥协,生不起气,但这是不对的。 他需要告诉诸葛上景。 对于他三心二意的行为,自己很生气,很在意! 若是不让诸葛上景知道,他就会被不断地突破底线,怕是最后,诸葛上景想要两个、三个男朋友,他也会妥协,接受! 这怎么行?诸葛上景只能有一个爱人,不是他就不行! 和别人共享伴侣的行为,司马少谦自问还没有如此宽阔的胸襟。 这次他不能让步,司马少谦盯着诸葛上景的脸,充满了恐怖的占有欲。 强烈的情绪当中又掺杂了一抹不同寻常的色彩,似乎是……委屈。 司马少谦忽地攥紧了手中巴掌大的信封,但又不敢太用力,怕到时候被诸葛上景瞧出端倪。 他将信放在诸葛上景的枕头旁边,幽怨地看了诸葛上景一眼。 司马少谦明白,诸葛上景虽然有了一千年前关于他的记忆,但从始至终诸葛上景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在他的世界,他是完整的另一个诸葛上景,他的人生中,不存在一个叫司马少谦的人。 他拥有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是爱人。 如今对于“司马少谦”的记忆,更像是被入侵了一段“另一个人”的人生。 诸葛上景或许很难接受,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前世恋人”,所以他的心里,还是会下意识地爱着另一个人。 将他割舍在外。 司马少谦很不甘心,为什么从始至终陪着诸葛上景的人不是他,为什么自己要被拉入这个该死的游戏里反复闯关…… 要是他没有被游戏禁锢,而是轮回投胎,或许他就能在某个时空,和诸葛上景的转世,过着幸福的生活。 也不至于与别人“分享”他爱人的心。 司马少谦对于“那个人”除了恨之外,还有他不愿承认的嫉妒和羡慕。 但司马少谦很会开导自己,他心中大骂“那人”是蠢货,垃圾。 竟然不珍惜诸葛上景,还亲手杀了他。 不过好在,阴差阳错,诸葛上景最后到了他的身边。 也正因为这样,司马少谦更不会将诸葛上景拱手相让与他人。 他要让如今这个诸葛上景彻彻底底只属于他,让那颗火热的心脏永远只为他跳动。 司马少谦踏上阳台,临走前,透过玻璃深深地看了诸葛上景一眼,才转身离开。 身影如矫捷的夜猫,转瞬消失在黑夜中。 不过有一件事,司马少谦是开心的,他从始至终都是以诸葛上景的爱人自居。 就连他自己也时常忘记,诸葛上景并没有坦言接受过他。 但如今看来,诸葛上景虽然并没有明说,可他能感受到,在诸葛上景的心里,他是不同的。 尽管,诸葛上景把他与那个“杀人犯”相提并论,很让人不爽。 但某种意义上,诸葛上景是不是也把他当做是男朋友呢? 这么一想,司马少谦的心里莫名畅快。 第88章 非常生气 诸葛上景醒来时,就看到了枕边的信。 他顿了片刻,朝四周扫视,却未见人影。 诸葛上景将信拿了起来,若他没记错,这就是司马少谦口中,已经被他撕掉的信。 粉色的信封,左下角字迹明晰,司马玉泽。 诸葛上景将信打开,取出信纸,里面的字迹和内容,确实是司马玉泽所写。 诸葛上景捂着脑袋,忽觉头疼,原本已经撕成碎片的信纸,如今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 所以司马少谦并没有撕掉信,他说的只是气话。 诸葛上景心中升起一股愧疚感,他现在很想见司马少谦。 他动作利落地起身,换上了常服,正要出门,忽然意有所感般朝阳台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诸葛上景感觉身后似乎有一道视线,紧紧跟着他。 但四周却一个人影也没有,诸葛上景想着,或许是自己没睡好,神经衰弱太敏感了。 他走出房门,来到楼下。 谢喜春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捣鼓早餐。 谢喜春看到了诸葛上景,愁眉瞬间舒展,他喊道:“诸葛先生早!” 诸葛上景道:“早。” 谢喜春道:“诸葛先生能帮一下我吗?这个榨汁机我不太会用……想给你们做豆浆喝。” 诸葛上景走上前,谢喜春围着一台榨汁机,捣鼓半天也不见机器有任何动静。 他按了按貌似是开关键的红色按钮,可机器就像是坏了一般,并没有运作。 谢喜春叹气,求助地看着诸葛上景,“怎么不动?是不是坏了啊……” “这可是花了两千积分买的,要是坏了那就太浪费了!” 诸葛上景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只见他将手探向榨汁机的底部,拉出了一根线,在谢喜春疑惑的目光下,把线的插头插进了插座里。 谢喜春惊讶地瞪大眼睛,诸葛上景随之按了一下红色按钮。 机器运作的声音响起。 谢喜春在诸葛上景平静的注视下,瞬间红了脸。 “抱歉!我真是……我以为它不需要电就可以用的!” 他羞恼道:“游戏商城里卖的东西不应该是高科技吗?!就算不是,也不该把插头设计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啊。” 诸葛上景道:“下次多注意观察。” 谢喜春似乎被打击到了,自暴自弃道:“诸葛先生,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蠢……” 诸葛上景看着这张呆呆傻傻却很可爱的脸,原本打算实话实说的评价卡在喉咙,转而道:“还好。” 谢喜春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似乎特别相信诸葛上景的话,能从诸葛上景口中得到还好的评价,这一天的心情都是好的! 谢喜春不好意思道:“谢谢诸葛先生,你先到客厅坐着!我很快就弄好了,到时候请你第一个品尝我做的豆浆。” 诸葛上景却道:“不了,我要回去一趟。” 谢喜春道:“为什么?” 诸葛上景道:“有事。” 谢喜春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诸葛上景说的事应该是关于消失不见的司马少谦。 “好的,那今晚还过来吗?我还学了新的菜,想做给你们吃。” 诸葛上景看着他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期待,想了想,便点头了,“晚上过来。” “好啊!” 诸葛上景开着车又回到了公寓。 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主卧,他是希望司马少谦只是离开了谢喜春的别墅回到了公寓,但事与愿违。 主卧里,并没有人。 诸葛上景焦躁起来,将公寓里大大小小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找了个遍,却还是没找到。 屋内很快一片狼藉,诸葛上景坐在凌乱的床上,双手插进发间,“司马少谦,你跑哪里去了——” 难道真的生气到不想再见到他了吗? 不,虽然司马少谦跟他怄气离开还是第一次,但司马少谦是懂分寸的,不可能离开这么久。 以司马少谦不记仇的性格,昨晚回来就不会离开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诸葛上景猛然想起来,司马少谦在此前一直都是流转于不同关卡里的,有时充当玩家,有时扮演npc。 莫非,他又被系统召走,去到关卡里了? 诸葛上景开始不安起来,若真是这样,那司马少谦会不会有危险? 但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司马少谦的存在并没有引起临渊游戏的注意,他作为游戏bug,仅相当于庞大的机器中,一颗可以随意活动的螺丝钉。 哪里需要去哪里,不需要时就只是一颗螺丝钉。 所以,作为游戏的一部分,是不大可能被消除的。 而且,诸葛上景也相信司马少谦,一个能与他棋逢对手的人,在关卡里,不可能轻易地被淘汰。 诸葛上景悬着的心又稍稍放松下来。 但眉头依旧紧锁,他只要一想到司马少谦可能会完全不受他控制地消失,这种无法握在手心里,掌控左右的感觉,让他呼吸艰涩。 诸葛上景就这么枯坐在卧室里。 一直等到天黑,却依旧没有等到心心念念的人。 诸葛上景要被这种不安的情绪吞没了,他的脸色极差,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他驱车前往谢喜春的别墅。 或许司马少谦已经回来了,正在别墅里等他。 诸葛上景车开的很快,身边的街景模糊一片。 他很快就到了别墅,脚步急切地往大门赶,推开门之前,他是抱有希望的。 可当看到客厅里只有熟悉的三道身影时,他的心瞬间沉了下来,仿若跌入寒潭,血液冰冷。 三人回头看他,谢喜春高兴地朝他招手,“诸葛先生你回来了,刚做好饭,快来吃!” 诸葛上景道:“司马少谦还没回来吗?” “啊?”华山强看了看一旁的俩人,又看他,“没有啊,你不是找他去了吗?没找到?” 三人看他脸色不好,也猜到了是什么情况,谢喜春安慰道:“或许司马先生有事还没回来呢哈哈。” 华山强也很疑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让司马少谦消失了一天一夜。 “可能司马兄还在气头上,再等等,我感觉他明天就出现了。” 诸葛上景一言不发,身上散发着不好的气息,他转身上了楼。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华山强道:“这回玩脱了,没想到司马兄这么有骨气……” 谢喜春道:“毕竟知道自己的爱人心里还有另一个人,换做是我,我也会很难受的。” 张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关心,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专心吃饭。 —— 第二天大早。 谢喜春打着哈欠下楼,被突然从眼前闪过的人影吓了一跳。 他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是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进了厨房,谢喜春跟了上去。 马上就被眼前各式各样的菜肴震惊到了。 谢喜春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满脸惊愕地看着面无表情、手里拿着锅铲的诸葛上景。 “诸葛先生,这都是你做的吗?!” 诸葛上景点了点头,“睡不着。” 谢喜春面对行为如此诡异的诸葛上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借口道:“那我去把他们叫起来吃饭!” 便一溜烟跑了。 五点多钟,华山强和张明顶着一脑门官司起床吃了堪称“国宴”的早餐。 吃完饭,四人气氛诡异沉默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面面相觑。 华山强很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是一看到诸葛上景那张沉重的冷脸,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气氛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二点。 诸葛上景抬头看了一眼左侧高挂的古董钟,起身道:“走。” 谢喜春忐忑道:“不用再等等司马先生吗?” 诸葛上景不知在想什么,半晌道:“不必 ” 四人随意收拾了一番,就出门了。 来到临渊广场上,巨大的广场只有零星几人,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可以了解到,他们都是积分所剩无几,或许是三十天时限临近,才会来到这里,被迫闯关。 一个个脸色难看,恐惧、沮丧、彷徨都有。 反观诸葛上景几人,倒像是异类,不仅主动闯关,而且神态自若。 谢喜春照常唤出系统小渊。 临渊之眼霎时打开,小渊一蹦一跳地走了进去。 华山强几人紧随其后,诸葛上景正要进入时,身旁忽然出现一个高大身影。 诸葛上景抬眸看去,便看到司马少谦那张笑嘻嘻的脸。 “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我?” 诸葛上景止住脚步,沉沉地看他,“你去了哪里?”语气让人猜不出情绪,好似不过是寻常问话。 司马少谦笑了笑,满不在意道:“你猜。” 诸葛上景道:“你被拉入关卡里了是吗?” 司马少谦愣了一瞬,脱口而出,“没有啊,你怎么这么想?” 诸葛上景的表情瞬间变冷,“所以你是故意藏起来,让我担心不安的是吗。” 司马少谦大感不妙,他有预感,只要他点头或是承认,他的下场会很惨烈。 而诸葛上景并没有想要听他的回答,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再理会司马少谦,自顾自地进入了关卡。 如此决绝冷漠,让司马少谦难以适应,他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他知道,诸葛上景生气了。 非常生气。 第89章 逐梦直播间1 一辆破旧、年代感十足的公交车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上。 车身摇晃,不时发出零件挤压的吱吱声。 山路陡峭,四周迷雾重重,让人难以分辨自己的处境,车上的人抓紧一切可以维持身体平衡的物体,担忧地看着只露出背影的司机。 完全视物不清的情况下,众人真害怕司机一不小心就把车开下山崖。 公交车像只莽撞的野猪,闭着眼睛一路狂奔,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滋啦—— 巨大的急刹声刺得人耳朵生疼,车里坐满了人,由于惯性,脑袋都撞上了面前硬邦邦的靠垫。 哀嚎声一片。 “我去,小心点啊!开这么急做什么!” “吓死了,摄像机差点摔烂!” 这时,车门一下子弹开了,生锈的零件弄出一阵不小的声音,类似于尖长的指甲划过黑板的动静。 这对车里精神高度紧绷的众人而言,真是不小的折磨。 一个带墨镜,坐在司机旁边的人说话了,“大家都让让座,人有点多,地方有点挤,山路不好走,大家尽量都坐下哈!” 说话的人是组织这次出行拍摄的导演,叫张行之。 鉴于刚上车前发生的一些不大不小的诡异事件,车里的众人都不太敢跟导演张行之有什么接触。 一片死寂中,有人上车了。 一个、两个、三个…… 众人以为三个已经够多的时候,又上来了两个。 三个体型高大的成年男性,还有两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少年,让本就“羸弱”的公交车,发出不堪重负的“惨叫”。 谢喜春几人刚进到游戏里,就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四周浓雾不散,树影幢幢,空气阴森寒冷,好像随时都会跑出一些吓人的东西。 谢喜春曾经看过一部恐怖电影,叫【寂静岭】。 此情此景让他很难不怀疑,系统是不是把他们直接扔在寂静岭的世界里了。 但好在树下插着一块路牌,上面熟悉的中文字让他深感抚慰。 【童稚路11号】 看起来是一个公交站点。 谢喜春几人没等多久,不远处就传来了汽车碾过路面的声音。 他们正好奇这个关卡里的游戏到底要怎么进行时,一辆高大破旧的公交车chua地停在了面前。 谢喜春捂住口鼻,避免吸入扬起的灰尘,定睛一看,公交车通体涂满了橙黄色的颜料,但因为“年龄太大”,如今已褪色成类似于泥土的颜色。 四个轮胎里的气并不充盈,压在地面有点瘪,看起来是一辆发生事故率很高的公交车。 华山强注意到了车身上被人用鲜艳的红色喷漆喷出了几行醒目的字。 “逐梦直播。” 四个字不知是不是有帕金森的人喷的,歪歪扭扭,颜料未干蜿蜒地流下直至凝固。 让人感觉,这好似不是什么红色喷漆,而是某种生物的血液…… 透着森森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很显然,这辆车是来接他们的。 谢喜春几人上车之后,诸葛上景紧随其后地跟了上来。 司马少谦在最后,姗姗来迟。 五人全部上车后,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齐刷刷三个如炮筒般的摄像机怼着他们,黑洞洞的机器中间闪着红点,像是野兽的眼睛,让人心生不适。 诸葛上景扫视一圈,发现车上坐满了人,除去扛着机器的三个貌似是npc的人。 这里一共有30个人,加上他们几个,人数高达35人。 规模空前庞大,这次玩家的数量出乎意料地多。 五人稍稍站定,公交车就像离弦的箭咻地冲了出去,毫无缓冲。 诸葛上景下意识地抓住身旁牢固的物体,等那一阵晃动过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的是司马少谦的手臂。 “……” 司马少谦伸出手想扶他,却被无情地拒绝了。 诸葛上景冷着脸收回手,并转身躲开了司马少谦的触碰,走到华山强的身边。 华山强抓着车顶悬吊的把手,余光看到有人靠近,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抬眼盯着掉漆生锈的把手,半晌才回过神,猛地看向诸葛上景。 一脸受宠若惊道:“诸葛兄,你突然主动靠近我,让我很不习惯啊,先说好,我真的不好男色,虽然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丰神俊朗,英俊潇洒,可你已经是有“妇”之夫了,真的不可以喜新厌旧,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的!” 诸葛上景冷冷地乜眼道:“闭嘴。” 华山强倏然噤声,悄悄地扭头挤眉弄眼地给了司马少谦一个眼神。 司马少谦却完全没注意他,黯然神伤地盯着诸葛上景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 华山强:“…………” 一道磁性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好了各位,逐梦演艺团的成员已经全部到齐了!” 导演张行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提心吊胆的众人侃侃而谈。 “现在我们前往的目的地是一座古老的城堡,拍摄的内容呢,嘿嘿,先卖个关子,保密。” 有人怯生生地问道:“那我们具体要干什么?” 张行之道:“你们都是专业的演员,当然是演戏咯,不过有一点不同,你们的表演采取全程直播的形式。” “直播?” 众人看向那三台机器,这玩意儿原来不是摆设…… 张行之道:“这次我们【逐梦直播】受余风夫妇的邀请,前往古堡为他们的女儿,也就是现在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余小莹小姐,拍摄一部电影,作为她即将到来的十四岁生辰礼。” 周围响起了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张行之在墨色眼镜下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按照余风先生的要求,我们直播间的人数要达到十万人,任务才算圆满完成!” “所以,各位不仅要演技在线,配合余小莹小姐的演出,更要多多创造吸引观众的情节,拍摄的内容大体会由余小莹小姐来决定,但这是直播,你们有不少可以发挥的空间。” “说不定,下一个演艺之星就是你们其中的某个人呢!好好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第90章 逐梦直播间2 闻言,诸葛上景沉吟片刻,问道:“现在直播间的人数是多少?” 张行之看了他一眼,目光忽地顿住,随即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现在直播间已经有5031人了。” 话音刚落,车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讶声。 华山强疑惑地扫过众人的脸,表情都是震惊和欣喜的。 心道:也不至于,这离十万的目标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正疑惑时,他旁边座位上的一个男人跟同伴小声说了几句。 “上车的这一路过来也就才一百不到的人数,怎么突然就涨这么快了?” 他的同伴说道:“我也不清楚。”眼神悄悄地瞟了一眼诸葛上景几人。 小声嘀咕道:“该不会是这几个人吸引的人?” “哈,艹,这狗屁游戏这么势利?还t看脸?” “哈哈哈,要是真的靠脸能让直播间人数涨到十万,那只要把摄像机往他们几个脸上怼,咱不就通关了?”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哪有这么简单。” 恰好此时,一台摄像机捕捉到了几秒诸葛上景正脸的画面。 众人瞥见导演身后的显示器,左上角直播间的人数就像故障了一般,从5031猛地飙升到了人。 惊讶到失语的人群和尚在云里雾里的诸葛上景面面相觑。 诸葛上景皱了皱眉,忽然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炙热视线让他有些不适。 导演张行之道:“新纪录啊,两万多人了,还没正式开拍就已经初见成效,不错不错!” 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诸葛上景,恨不得亲自扛着机器往他脸上拍。 可鉴于此前发生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他们都不敢碰那三台摄像机。 接下来,公交车又行驶了估摸三个小时的路程。 颠簸之下,不少人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诸葛上景盯了一路车窗外的雾景,试图转移身体的注意力,但作用不大,他仍是能感到一阵难受的腿脚发麻,头晕脑胀。 终于捱到了终点。 破旧的公交车驶出雾阵,拨云见日般,诸葛上景看到了一座巍峨古堡,古堡身后什么也没有,它位于陡峭的悬崖边上。 远远看去,巨大的古堡犹如一柄利剑插在崖顶,虽然并没有障目的浓雾,却散发着骇人的阴冷。 没人会想走进这样的古堡,就好像人不会主动走进猛兽的口中。 周围的人逐渐醒了过来,看到如此壮观的古堡之后,发出一阵不小的惊叹,但很快就感受到了不对劲。 表情凝重起来。 公交车进入了古堡,停在一块空地上。 张行之率先下了车,诸葛上景从玻璃的一角看到他正在和一男一女高兴地攀谈。 紧接着,他们面前的门打开了。 没人动身,华山强倒是无所谓地率先下了车。 见他没事,众人这才纷纷走了出去,迫不及待地呼吸新鲜空气。 张行之热情地跟那两个人介绍车里的一群人。 “余风先生,这就是我们的演员,按您的要求,请了35个,都是专业水平您放心,哈哈哈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完成!” 叫余风的男人,戴着半框眼镜,年龄大概在四十五岁左右,眉宇似有无法消散的忧愁,眼神审视地扫过每一个人。 “张先生你安排就好,这些事……我不过问。”说着,揉了揉眉心。 “呃……”张行之看向一旁的女人。 “那李巧太太?” 女人一脸富态,她眉眼含笑地看着众人,很是满意地点头,“人齐了就行,小莹喜欢热闹,你们也不必拘谨,电影很正常,也没什么特别的。” “主要是让我女儿开心就好。” 李巧相较于不爱说话、气质忧郁的余风,要和蔼得多。 众人原本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不少。 诸葛上景却注意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为什么要用“正常”来形容一部电影? 突然,古堡里传来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 众人霎时被吓得浑身一抖,夫妇二人顿时脸色一变,朝古堡二楼的某处看去。 张行之惊魂未定,道:“这是怎么了?!” 李巧神色立马恢复如常,道:“哈哈没什么,我女儿在练习演戏呢,她最近迷上了一些苦情剧啊什么的,打打闹闹,大喊大叫很正常,你们不用担心哈哈。” 她这番解释并没有让众人提着的心放松下来。 因为那阵恐怖的惨叫过后,就是断断续续的哭声,仿佛是哭泣的人正在经历一些痛苦至极的事。 谢喜春心思细腻,天生就有很强的共情能力。 他感受到了哭声中透出的无尽悲伤,顿时胸腔酸涩,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张行之道:“要不我们去看看余小莹小姐,顺便商量一下明天的拍摄事宜。” 夫妇二人相视一眼,李巧才道:“也好,各位旅途奔波也累了,先进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夫妇身后,进到了古堡中。 众人皆被古堡内豪华奢靡的布景装潢惊得目瞪口呆。 璀璨的钻石化作吊灯上的装饰,挂在大厅中央,墙的四周都是软皮,色彩艳丽高贵。 金碧辉煌,处处都是金钱的味道。 华山强环顾一周,感慨道:“小春,这回你家的别墅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谢喜春道:“嗯嗯,是很不错,不过你们要是喜欢的话,我家在国外还有一处庄园,有机会带你们去玩。” 华山强:“!!!”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众人四处打量,目不暇接地看着古堡内的一切。 楼梯口处悄无声息的走出一道瘦削的人影。 毫无血色的脸,眼睛黑白分明,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众人。 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就这么站着。 直到有人发出一声尖叫,手指颤抖地指向楼梯口的阴暗处。 众人的目光随之被吸引过去。 皆是被吓了一跳。 一个小女孩,扎着俏皮的双马尾,表情却木然空洞,怀里抱着一只洋娃娃,仔细一看会发现,那只洋娃娃长着和女孩一模一样的脸。 面庞稚嫩,皮肤光滑却异常苍白,两只眼睛又大又圆,模样是七八岁的小孩。 夫妇二人飞奔过去,将女孩托抱在手臂上,满眼怜爱地拂过女孩的脸。 而女孩的表情没有一丝动容,仿佛是只洋娃娃。 三台摄像头齐刷刷地对准了这和谐的一家人。 女孩在看到镜头时,竟好似活了过来一般,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声音软萌可爱,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叫余小莹,我会永远保持你们喜欢的样子,希望你们一直喜欢我。” 第91章 逐梦直播间3 李巧道:“他们当然会一直喜欢小莹,我们家小莹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闻言,余小莹仰脸,露出笑容看着李巧。 眼睛里的光彩晶莹可爱。 李巧的心瞬间萌化,亲昵地亲了亲余小莹的脸。 张行之在一旁拍手,道:“小莹小姐果真天生丽质,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漂亮,要是一直都是这样就好了。” 张行之叹了口气,回忆道:“昨天,我去剧组拍摄,遇到了和小莹小姐同时期成名的童星钱程,小时候那么灵气可爱,但现在长得,唉,不说差强人意,就是没有小时候好看了。” 闻言,夫妇二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李巧抓在余小莹小腿上的手缓缓收紧。 张行之见他们忽然面色紧张,道:“不过好在小莹小姐还是这么可爱,和六年前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呢。” 李巧嘴角勾起牵强的笑容,“是吗?哈哈。” 张行之问道:“夫人,今天需要拍摄什么内容吗?” 李巧看了看余小莹,“小莹今天想拍什么呢?” 余小莹眨了眨眼睛,忽地看向底下的人群,半晌道:“妈妈,我想拍【莴苣】” 众人听到后,小声讨论起来。 “莴苣?是菜吗?还是说有什么电影叫莴苣的?” “没听说过……” “会不会是那个童话故事啊?” “什么故事?” “说的是,有一对夫妻偷了巫婆的莴苣,因此他们刚出生的女儿被巫婆带走,关在塔楼里。” “巫婆叫女孩莴苣姑娘,每次巫婆都让莴苣放下长发爬到塔楼上,王子看见后也用同样的方法见到了莴苣姑娘还爱上了她。” “巫婆知道后把莴苣扔在了没有人的森林,还逼王子跳楼瞎了双眼。几年后,四处流浪的王子与莴苣姑娘重逢,莴苣姑娘用眼泪治好了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啊……幼稚。” “演这种,真的能让直播间人数上涨吗?” 底下议论纷纷,李巧皱了皱眉,似乎不太高兴,但斟酌片刻后,还是同意了余小莹的提议。 笑了笑,“小莹想演的话就可以啊。” 说着,目光投向众人,“既然这样,我们得好好挑选演员才行,我们小莹是公主,那谁来当巫婆?谁来当王子呢?” 人群忽地躁动起来,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谁都不愿意做这个探路石。 李巧眉眼含笑地对余小莹道:“小莹啊,你来选怎么样?”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默默祈祷不要被选中。 余小莹天真无邪地目光在人群中来回巡视,最后停留在一个体型清瘦,面容尤显青涩的少年身上。 她的手轻轻一指,“你来演巫婆。” 谢喜春对上余小莹的目光,脸上的血色瞬息褪去,“我……吗?” 余小莹:“嗯嗯是你!” 谢喜春欲哭无泪,“可我是男的。” 余小莹歪了歪脑袋,模样十分不解,“是哥哥吗?” 谢喜春的脸确实有些雌雄莫辨,再加上身形瘦小,很容易就被人误认成女生。 余小莹一瞬不移地盯着谢喜春,眼睛逐渐放大,情绪突然变得焦躁起来。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摄像机,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地低下头。 “我犯错了……我不该把哥哥认成姐姐,啊怎么办?他们会不会骂我是傻子?小莹不是傻子!小莹不是!” 余小莹神经质般地自言自语,紧张地浑身发抖,嘴巴开始啃着指甲,咯吱咯吱。 直到把手指啃破,流出刺目的鲜红。 李巧尖叫着死死按住余小莹的手,不让余小莹发疯地咬。 她安抚道:“小莹乖!小莹没错,巫婆不一定是女的,男的也可以是巫婆,不会有人怪你的!” 李巧居高临下地狠瞪了谢喜春一眼,疾言厉色道:“让你演你就演!别废话!” 谢喜春被吓怕了,颤声道:“好好,我可以演,对不起!” 李巧又安抚了一会儿,余小莹才从那不正常的状态中抽离。 见她状态不好,李巧雷厉风行地随手指了一个人道:“你来演王子!” 被指到的人也是个男生,叫王嘉。 王嘉就像是被死神点名了一般,顿时吓得腿软,差点跪地。 他求助地看着周围的人,但没被选中的人都在为自己的好运庆幸,自然没空理他。 王嘉见求助无能,只好垂头丧气地认命。 不过好在,他读过【莴苣公主】的故事,这是个幸福的结局,并没有人死去。 人选定下来后,大家便开始筹备开拍了。 正在调整拍摄角度的导演忽然想起,“主角定好了,但莴苣公主的父母还没人演呢,余风先生,您和夫人打算亲自上场吗?” 余风抿嘴摇头,“不了……我不擅长。” 李巧不悦地看了余风一眼,见他低头不语,只好道:“一些不重要的角色,随便再找两个人就好了。” 随后,就又有两个人被拉到后场,是一男一女,男的叫罗杰凡,女的叫季萍。 俩人一听到要出演,表情沉重,两条腿就像拴上铁链一般,挪不开步。 导演张行之见他们这副愁云惨淡的样子,立马拉下脸,道:“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我好好演,到时候直播上不了十万人,我们几个都得完蛋!” 俩人不知道这完蛋是怎么个完蛋法,但看导演的表情,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阳光明媚,导演先拍了室内的戏份。 三台摄像机已经就位,镜头中的夫妻,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台词一字不落。 丈夫(罗杰凡)看着妻子平坦的肚子,一脸忧愁,叹气道:“为什么还是怀不上?难道上天真的不想让我们拥有孩子吗?” 妻子(季萍)织毛衣的动作一顿,眼里隐隐泛起泪花,“孩子……我们还会有孩子吗?” 气氛低沉。 妻子不想看到丈夫那副和她一样丧气的脸,扭头看向窗外,正待抹眼泪,忽然瞥见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她缓缓睁大眼睛,惊讶道:“你看,外面竟然长了莴苣!” 丈夫闻言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大片莴苣。 妻子欣喜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一个巫婆在院子里种了很多很多莴苣,其中有一颗莴苣是金色的,吃了金色的莴苣,就可以生下金发的孩子。” 丈夫沉默不语,他很想要孩子,当然他的妻子也想。 但显然,这只是个传说。 妻子表情失落,眼睛盯着窗外的莴苣,不肯移开。 忽然一个穿着奇异服装,戴着一顶黑色尖帽的人闯入视线中。 妻子惊得险些叫出了声,丈夫也发现了窗外诡异的人影,俩人默契地朝窗子靠近。 窗子外面是一座矮小的房屋,房屋的后院种着生机盎然的可爱莴苣。 黑色尖帽下,是一张丑陋恐怖的脸,很显然,这是一个巫婆。 妻子惊讶地看到巫婆扛了一把巨大的镰刀,镰刀勾着一个铁桶。 巫婆走到莴苣中间,她撩开一顶倒扣的簸箕,一颗金色的莴苣出现在眼前。 巫婆将铁桶放了下来,将里面纯净的水浇到金色莴苣上,金色莴苣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 巫婆像对待孩子一样,怜爱地抚摸着金色莴苣。 忽然,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朝不远处的房间看去。 夫妻二人被巫婆阴森的眼神吓得立刻远离了窗子。 惊魂未定地喘息。 但反应过来后,妻子满脸兴奋地对丈夫说:“真的有金色莴苣!”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丈夫,柔声道:“亲爱的,我想有个孩子。” 丈夫无法拒绝妻子的请求,他也想有一个金发美丽的孩子。 第92章 逐梦直播间4 室内的戏份就这么结束了。 谢喜春顶着一张十分逼真的特效脸,皮肤被闷得透不过气。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原本小巧的鼻子现在又大又尖。 难看极了。 谢喜春丧气地朝华山强几人走去,华山强又在和张明拌嘴,诸葛上景冷冷地和司马少谦保持了一段很远的距离。 谢喜春一靠近,四人忽地都不说话了。 谢喜春当即慌乱地想找东西遮住脸,华山强感叹了一声,“小春春,谁帮你化的妆,太厉害了!” 他走上前,伸手捏了捏谢喜春以假乱真的假面,谢喜春躲闪不及,被他捏了个正着。 “啊……” 张明也凑了过来,道:“疼?” 谢喜春道:“不疼,这是假的,只是贴在脸上有点难受。” 华山强道:“再忍忍,天快黑了,拍完晚上最后一场戏今天就结束了。” 谢喜春垂头丧气地努努嘴。 华山强在一旁委婉地说道:“小春春,别做表情。” 谢喜春道:“为什么?很丑吗?” 华山强道:“不丑。” “但吓人。” 诸葛上景盯着谢喜春,不知在想什么,看得谢喜春心里发毛。 他想笑一笑缓解尴尬,但又想起华山强的话,笑到一半表情僵住了。 诸葛上景叹了口气,收回目光,道:“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夜晚很快降临。 导演张行之架好机位,从监视器里指挥三个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调整拍摄角度。 诸葛上景注意到此时直播间的人数仍在两万人左右浮动。 盯着那一串数字,诸葛上景思考着究竟怎么样才能吸引更多人看呢? 循规蹈矩地拍摄安排的故事,如今看来,成效不大。 诸葛上景想起导演先前说的话,大概可以理解为,虽然拍摄的内容有大致框架,但参加拍摄的演员似乎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怎么才能让温馨平常的童话故事,变得跌宕起伏,引人注目呢? 诸葛上景抬眼看向拍摄场地。 —— 今天妻子的话一直萦绕在丈夫的耳畔,丈夫假装熟睡,等妻子完全陷入沉眠时,悄悄起身。 趁着夜色,溜进了巫婆的院子。 他翻过高高的、满是荆棘的篱笆墙,手掌被扎得鲜血淋漓,衣服也被勾出了好几个破洞。 但他无暇顾及,快步朝满园的莴苣中间寻去。 他记得这个位置,这里有一个满是泥土、又破又烂的簸箕。 四处张望后,很快,他就找到了簸箕。 簸箕的破洞流出金光,如此璀璨迷人。 丈夫迫不及待地掀开簸箕,淡淡的金光将他的脸照亮,映出他欣喜万分的脸。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金色莴苣时,身后闪过一道阴森寒光。 “啊——” 丈夫痛苦地倒在地上,惊恐的双眸倒映着巫婆凶狠狰狞的脸。 巫婆肩上扛着巨大的镰刀,此刻这把锋利无比的镰刀刀尖染满鲜血。 巫婆目露凶光地盯着丈夫,“你胆子不小啊!敢跑到我的花园里偷莴苣!我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又扬起手中的镰刀,刀锋的寒光落在丈夫的脸上,丈夫慌忙解释。 “我不是有意要偷你的莴苣,请你谅解,我和我的妻子想有个孩子,只是一直不能如愿,我们听闻吃了金色的莴苣就能怀上孩子,这才……求求你原谅我。” 巫婆看他不像说谎,怒气渐消,收起了镰刀。 “真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就让你拿走莴苣,只是我有个条件:你得把你妻子生下来的孩子给我!” 丈夫心里害怕极了,只好答应下来。 丈夫如愿地拿走了金色莴苣。 回到房间时,妻子已经醒了过来,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浑身沾满了鲜血。 “我的上帝,你这是怎么了?!” 丈夫将手中的金色莴苣递给妻子,道:“亲爱的,我们有孩子了。” …… 今天的拍摄到这里就结束了。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原定的故事情节里,巫婆并没有拿镰刀砍丈夫。 所以当巫婆(谢喜春)拿着镰刀将丈夫(罗杰凡)的后背砍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时,围观的人都吃惊不已。 直播间的人数也随之涨到了人。 罗杰凡还没换下道具服,就被人群围住了。 罗杰凡道:“你们这是干嘛啊?” 一个叫田甜的女生道:“罗杰凡,你这演技也太棒了!还有,你被刀砍的情节是谁想出来的?太厉害了!” “对啊,谁想的啊,我们现在直播间的人数到三万了!” 罗杰凡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番改动的效果这么好,清了清嗓子,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个啊,我想的,我觉得故事太平淡了,就跟巫婆,欸?就是那个叫啥谢晓春?商量着改动了一下。” 人群沸腾起来,夸奖赞叹此起彼伏,让罗杰凡顿时心情飘飘然。 谢喜春也终于在厕所卸下了特效妆,如释重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被闷得通红,像过敏了一样。 张明走了进来,从镜子里看他,满意地点点头,“终于有点人样了。” 谢喜春长舒一口气,“演戏好累啊,不过好在妆很重,我不需要做什么表情,不然肯定完蛋了。” 张明疑惑地扭头看他,“没有啊,你演的很好,那凶狠阴鸷的表情就做的特别到位,现在想起来我都能感到后背发凉。” 谢喜春只当他是开玩笑,哈哈笑道:“张明别安慰我了,我哪有做什么凶狠的表情,你看错了。” 张明道:“我不瞎。” 谢喜春皱了皱眉,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做这样的表情啊,况且,不过是把莴苣交给罗杰凡,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表情?” 张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他的脸色微变,试探地问道:“那你拿着镰刀砍罗杰凡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在张明的注视下,谢喜春的表情由不解、迷茫变得震惊,瞪大了眼睛。 “我什么时候拿镰刀砍罗杰凡了?!” 谢喜春无措地解释道:“我都举不起那把镰刀,怎么可能拿它砍人!” 此话一出,俩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如果谢喜春没有拿镰刀砍人,那砍罗杰凡的人是谁? 第93章 逐梦直播间5 拍摄结束,但直播却不会停止。 众人被安排在二楼和三楼休息,每一层楼大概有十八间房,如此刚好。 不过在挑选房间的环节还是出现了一些的状况。 走廊上,一男一女正在争吵,俩人皆吵得面红耳赤,旁边劝架的也不少,把并不宽敞的走廊堵的水泄不通。 诸葛上景不喜欢凑热闹,他站在远处,倚着门框,静静围观。 三台摄像机仿佛嗅到了“热点”的气息,闻着味就过去了。 扛三台摄像机的是三个黑乎乎的人,但说是人,其实更像是人的“影子”,因为他们的脸上没有五官,身形瘦长高大。 诸葛上景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形容。 他们和日本某个着名推理动漫的嫌疑人剪影一模一样,在剧里,这样的人被观众亲切地称呼为,小黑。 而这三个npc也正像剧中“小黑”一样,鬼鬼祟祟地扛着摄像机悄悄靠近激烈争吵的人群。 诸葛上景远远看着,从混乱的场面和只言片语中,理出了争吵的前因后果。 闹剧的男主角叫王智,此刻正在地上撒泼打滚。 而女主宋鑫被他撒泼的模样气得语无伦次。 俩人因为209房间的所属权而争吵。 在随意挑选房间的环节,俩人不约而同地相中了209这间拥有一面巨大落地窗的房间。 最开始是宋鑫先进入了209,一眼就相中了房间里可以一览古堡外景的巨大落地窗。 但她还想再看看别的房间,就留了一枚发卡在209便离开了。 后面,王智来到了209,他也很喜欢这个房间,当即便打算在209住下。 看了一圈下来的宋鑫,还是更喜欢209,但回来一看,发现王智竟然在里面。 俩人原本在房间里小小地争执了一番。 后面宋鑫完全不是王智的对手,吵不过他,就想找别人来评理,这才吵到了走廊上。 宋鑫认为她先找到的209,也已经在房间里留了发卡,这间房理论上,就已经是她的了。 王智却认为,宋鑫虽然先到的209,但她中途离开的行为就是一种放弃,而留下发卡以宣誓主权的行为更加可耻。 他躺在地上,气势虽弱但嘴巴却咄咄逼人,“大姐,你别太贪心了,既然看中了你就别朝三暮四地想着下一个更好,你离开了,这个房间自然就空了,你就失去了它的所有权,按道理,它是我的了。” 宋鑫气道:“我哪里失去它的所有权?我都已经放了发卡了,是个人都知道这间房间,属于发卡的主人!” 王智道:“你要这么说,那我看见一间房就放一样东西,是不是所有放了我东西的都是我的房间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一直挑?直到我挑到合适的,满意的,你们才可以在我不要的房间里选,你们喜欢这样吗?” 这么一说,也很有道理。 要是每个人都像宋鑫这样做,很快就会出现房间不足的情况,直到这些占了房间的人选到自己满意的房间,他们才可以选。 而这么做就会让人的心里不平衡,房间并没有指定是谁的,遵循先到先得的传统,你先到就是你的。 但你到了,你不选,放下自己的东西占领,把它当做备选。 你的选择变多了,别人的选择就会变少,这实际上也是一种侵犯权利的行径。 围观的人逐渐向王智倒戈,而王智最后几句话,更是直接赢下了这次“房间争夺战”。 王智抱着胳膊,躺在地上,不咸不淡地盯着天花板道:“大姐,做人呢要专一,既要又要不可取。” “这就像谈恋爱一样,你喜欢他但你不明说,偏要吊着人家,然后自己又想去找更好更帅的,到最后发现还是原先的最好。” “可在你摇摆不定,三心二意的时候,作为‘备胎’的他已经属于别人了,你彻底失去了他。” 宋鑫仍旧吵不过他,本以为可以依仗的众人也纷纷偏向王智。 她抬头对上众人意味不明的隐晦视线,她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成为了众矢之的。 从没有人让她处于这样不堪的境地过。 宋鑫的脑子乱哄哄的,忽然,她的眼睛被什么闪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对上了三道猩红的射线,是三台摄像机对准了她。 宋鑫的脑子翁了一下,她出丑了,在这群人面前也就算了,可直播间里三万多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宋鑫的血液瞬间凝固,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就像疯了一般,扑向躺在地上的王智。 紧接着,一声惨叫在走廊上回响。 “啊啊啊啊——” “别咬我疯女人!快把她拉开啊!” 第94章 逐梦直播间6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等众人反应过来要把宋鑫拉开时。 王智的半张脸已经被撕咬下来,整个人痛得晕死过去,躺在地上不动了。 宋鑫被七八个人控制住,按在地上,嘴里血肉模糊,身体不停抽搐,极为吓人。 长廊的尽头,墙面上挂着一块电子显示屏,显示屏上是一串数字,此刻数字在人群的尖叫与混乱中,从眨眼间涨至。 诸葛上景本欲上前,但三个“小黑”好似发现了他,摄像机缓慢转过来。 诸葛上景对上摄像机镜头的一瞬间,心脏猛跳了几下,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涌现出各种疯狂不已的念头。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神识中蛊惑着、催促着他,付诸行动。 “放纵——人生难得——” “不必压抑你的任何念头,在镜头下展露真正的自己——” 诸葛上景的眼神逐渐涣散,他遵循着内心的声音,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他完全失去意识之时,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了出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诸葛上景,别看它,看我。” 诸葛上景的脑袋被迫靠在坚实、冰冷的胸膛上,他视线被遮挡后,脑子里的声音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掠过身后之人的手心,那只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诸葛上景已经回过神来了,他心有余悸地抓上那只手,紧了紧,“司马少谦。”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带着胸腔的起伏,让诸葛上景安心下来。 “是我。” 诸葛上景道:“现在如何了?” 司马少谦道:“还在盯着你,麻烦,带你走怎么样?” 诸葛上景想了想,最终点下头。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身体一轻,片刻不到的功夫,就被司马少谦带进了房间。 门锁轻响,诸葛上景的眼前瞬间明亮。 司马少谦从他身后走到跟前,盯着他的眼睛反复观察,直至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问道:“没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诸葛上景道:“没事。” 司马少谦松了口气。 “方才外面发生的事,恐怕是受了那三台摄像机的影响。” 他指的是209房间前,宋鑫突然的失控发狂。 诸葛上景赞同他的想法,因为他在看到镜头的一瞬间,也差点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但当时他想做什么,诸葛上景自己也毫无头绪,只是觉得是什么很疯狂的事情,只要一想起来,就血液沸腾。 诸葛上景想不起来,揉了揉眉心,若是镜头能蛊惑人去做一些吸引眼球的危险行为。 虽然可以让直播间人数上涨,但也实在血腥猎奇…… 诸葛上景道:“你也小心点,注意别看到镜头。” 这是在关心他吗?司马少谦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忍不住笑眯眯起来,好似一头心情愉悦的大狮子。 诸葛上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副心旷神怡的模样,煞风景地说:“好了,你出去,天太晚了,该休息了。” 司马少谦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心道:糟糕,忘了他还在生气。 但司马少谦就像是第一次恋爱的纯情男生,对于“女朋友”忽然的生气,摸不着头脑。 只能使出惯用的技巧——撒娇。 司马少谦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眉目含情地盯着诸葛上景,摇尾乞怜。 “再待一会儿嘛,你今天都没怎么理我。” 瞬间,仿佛西伯利亚的寒风入境,司马少谦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 诸葛上景毫无情绪的眼神太过伤人,说的话也十分不留情面。 用客气疏离的语气一板一眼道:“我很累,要休息,请你出去。” 司马少谦不知所措,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就无法从根源把他们之间的矛盾解决。 想要解释也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先道歉,积极认错的态度总不会错,“我错了……” “你错哪了?” 好标准的对话,司马少谦在诸葛上景公寓里住的那段时间,迷上了看电视。 电视机里的小人在表演的情节中,就有这样一番对话。 一般都是闹情绪的小情侣,而司马少谦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对话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也同剧中的男主角一般,脑子懵然,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诸葛上景的耐心彻底被耗尽,他不耐烦地拧眉,“好了,出去。” 司马少谦知道自己在犹豫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被原谅的最佳时机。 他深深地看了诸葛上景一眼,语气依依不舍,“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直到他打开门走出去,诸葛上景也没有回头看他。 司马少谦悻悻地关上门,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滩血污,颜色明艳的厚重织毯被血浸染出一块浓重的深色,格外刺眼。 他的视线延伸至走廊尽头,略略上移,瞥见墙面高挂的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 “。” 却在司马少谦念出的下一秒,数字突然跳到了。 司马少谦眉头一皱,盯着显示屏看了许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顿时心生疑虑。 为何数字突然变了? 司马少谦对于直播间人数的变化一直感觉不好,只要人数一变,就准没好事。 他转身进了诸葛上景隔壁的房间。 走廊彻底陷入死寂,幽深昏暗的长廊上,所有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在司马少谦进入房间的同一时刻,走廊上回荡起微弱的呻吟。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仿若深长的黑洞里,跌落了濒死的失足者,他的求救在幽深的洞穴中响起,却是徒劳。 第95章 逐梦直播间7 罗杰凡围观了走廊上恐怖惊悚的一幕。 吓得不敢再待下去,飞快地回到了房间。 他拍了拍怦怦直跳的心口,脑海中还是不停闪过方才血腥恐怖的画面。 罗杰凡晃了晃脑袋,忽然,他嗅到了血腥味,心中骇然。 警惕地左看右看,但房间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别的人。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后背发出的味道。 当时为了模拟被砍伤的效果,他弄了很多拍戏专用的假血包在后背上。 换了衣服过后,那股奇怪的味道还没来得及洗掉。 如今,越闻越刺鼻,罗杰凡难以忍受地走进了浴室。 房间里的浴室门是一面磨砂质感的玻璃门,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朦胧的人影。 若是小情侣住在这里,还颇有情趣。 但罗杰凡一介单身狗,房间里的人数从来不会超过一个人。 他哼着歌,企图缓解方才的心悸,五音不全的歌声回荡在浴室里。 罗杰凡打开花洒,温热的水绵密地淋在身上。 他拿起沐浴露,搓出泡沫抹在身上,洗澡水淋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罗杰凡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只是在落入黑暗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巫婆狰狞阴森的眼睛。 他吓了一跳,赶忙安慰自己想点别的。 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回忆起晚上拍戏的场景,镰刀一挥而下,明明只是道具,但他当时好似真的感受到了被刀割破的痛觉。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巫婆丑陋的脸在罗杰凡的脑里挥之不去,他用毛巾搓了搓后背,想要快点洗掉那股恶心的味道。 可他越洗,氤氲在水汽中的血腥味越重,渐渐地,他就像整个人泡在血浆里了一般。 浓重刺鼻的味道逼得他呼吸困难。 犹如在梦中惊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浴室里水汽弥漫,视线朦胧。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见鬼,差点憋死。” 他骂了一句,立马关掉了花洒,里面的味道太奇怪了,好像真的洗掉了很多血一般,周围都是那股味道。 罗杰凡匆忙地拽下浴袍,披在身上,正打算离开,却忽然瞥见自己的脚下的地板血红无比。 他似有所察地抬头看向头顶的花洒,花洒上还有水滴,他仰头的一瞬间,落在他的眼睛上。 罗杰凡下意识地眨了眨眼,他看清楚了,那滴水是红色的…… “啊啊啊……” 罗杰凡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白色的浴袍吸满了红色的液体,将他染成血人。 罗杰凡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脸色苍白惊恐。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手搭在玻璃门的扶手上,正要拉开,磨砂玻璃上却投下一道矮小佝偻的身影。 那道身影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柄弯刀的形状,就像……就像巫婆手中的巨大镰刀。 他的房间不可能有其他人,所有这道影子是谁的? 不等罗杰凡想个明白,他的眼前寒光一闪。 面前的玻璃门被斜砍成两半,连带着罗杰凡也成了两半。 “咚!” 重物砸向地板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罗杰凡痛苦地呻吟了几声后,房间就彻底陷入死寂。 “噗呲——” 巨大锋利的镰刀扎进头颅,血浆四溅,两颗眼珠掉了出来。 月影下,一道矮小的佝偻身影拖拽着重物,在院子里留下长长的血迹。 谢喜春在厕所和张明聊了一会儿后,越想越害怕,回到房间都不敢睡下。 但不知为何,午夜一到。 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没坚持一会儿,整个人就像吃了安眠药一样,昏睡过去。 半夜,觉浅的他迷迷糊糊听到了窗外传来缓慢又沉重的锄地声。 “嚓嚓嚓……” 谢喜春被吵得有些不满,梦中翻身,哼哼了两句,便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 众人就像被人在脑子里上了闹钟一般,在八点准时醒了过来。 一番洗漱过后,大家站在房间门口茫然对视,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导演张行之从长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满面春风,对众人道:“都跟我来。” 一群人跟在张行之后面,穿行过廊柱和几处空房间,终于来到某条走廊的尽头。 面前是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虚掩着,缝隙中盈满明亮的光。 导演张行之推门走了进去。 宽敞明亮的宴会大厅,一张长桌从房间一头延伸到另一头,铺着优雅的红布,桌上烛台点缀,上面摆满了红酒、面包和牛排…… 看起来异常诱人。 余风作为这座古堡的主人,此刻正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看着姗姗来迟的众人。 他的两侧坐着李巧和余小莹。 余风缓缓道:“你们随便坐,不用客气。” 李巧笑意盈盈地附和道:“坐,早餐仆人们刚做好,趁热吃。” 众人纷纷入座。 看着面前的佳肴,顿时饥肠辘辘。 诸葛上景刚落座,身旁的椅子就被拉开,他抬头一看,毫不意外地与司马少谦对视。 后者眉眼弯弯,笑意中带着几分讨好。 诸葛上景收回视线,仿佛从没有注意身旁的人。 司马少谦纵使心如铜墙铁壁,在经过一夜的孤枕难眠后,也不免难过起来。 第96章 逐梦直播间8 导演张行之与夫妇二人相谈甚欢。 众人也慢慢放松下来,不久宴厅内,欢声笑语间觥筹交错。 诸葛上景手上的动作看上去漫不经心,却处处透露着高贵优雅,握着银制刀叉的手修长腻白,利落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 对于身边人时不时的关注也好似熟视无睹般,自顾自吃着自己的东西。 忽然,张行之发出了一声疑惑。 热闹的氛围慢慢安静下来,张行之的视线在席间掠过每一个人的脸,逐渐凝重。 李巧问道:“怎么了张导?” 张行之收回目光,敛眸思索,道:“少了一个人。” 话音刚落,众人赶忙查看身旁,究竟谁不见了,在关卡里,消失可不是一件好事。 忽然有人叫道:“罗杰凡呢?!” 说出这句话的是与罗杰凡搭档的演员季萍,她在【莴苣】里饰演妻子一角,也是与罗杰凡接触最多的人。 是以,众人中她最先察觉到罗杰凡的缺席。 张行之作为导演,自然熟悉每一位演员,虽然接下来已经没有罗杰凡的戏份了,但出于本能还是确认了演员的到场。 结果,罗杰凡竟然不在人群之中。 谢喜春握着叉子的手忽地一紧,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张明。 张明同样皱着眉,小声道:“看来真的出事了。” 谢喜春的心情沉重起来,原以为会出事的是他,没想到是罗杰凡。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场面喧哗。 张行之烦躁地拧眉一喝,“安静!你们想想谁最后一个见到了罗杰凡?” 四下死寂,许久,一道低怯的声音响起。 田甜鼓起勇气,道:“罗杰凡,昨天晚上我看见他进了204房间……” 张行之低吟片刻,道:“可能是没睡醒,你们谁去房间叫一下他?算了我去,这古堡这么大,真怕你们迷路了。” 想到还有这种可能,众人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但谢喜春更紧张了,因为每个人都是八点钟醒过来的,若是罗杰凡没事,他也肯定醒了。 张行之走了没一会儿,古堡中便响起了一声惨叫。 宴厅中的众人脸色惊变,余风霍然起身,“怎么了?!” 李巧道:“可能是张导演出什么事了,我们下去看看。”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离开座位,跟着夫妇二人来到了二楼。 204的房间门大开,张行之脸色惨白,惊魂未定地看着匆匆赶来的人群。 李巧问道:“怎么了导演?” 张行之定了定神,“出事了,有血。” 众人进入了房间,便看到一地黑褐色凝固的血迹。 脸色骇然,不少人被吓得又出了房间。 诸葛上景审视着地面的血迹,是什么被拖拽留下的痕迹,一直延伸到窗边。 胆大的一路走近,看到的景象更为恐怖。 浴室的玻璃门被砸烂了,玻璃散落一地,被血染的鲜红,两侧的洁白瓷砖上糊满了血雾。 看到这一幕,大家心里都明白,罗杰凡恐怕凶多吉少。 诸葛上景来到窗边,轻轻推开了明艳的彩色琉璃窗。 往外看去,视线被生机盎然的绿色占满,罗杰凡所住的房间底下就是种了一大片莴苣的院子。 这些莴苣,不过是他们弄来的道具,昨天刚种下,只有正常莴苣半颗那么大,但现在不知得到了什么滋养。 郁郁葱葱地长了一大片,一颗比一颗大,已经超出了正常莴苣的比例。 诸葛上景回头对着神情凝重、惶恐的众人道:“去院子看看,说不定他在那里。” 诸葛上景的声音冷冽且不带情绪,在温情社会中,他这样冷漠的气质并不受欢迎,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听从。 众人纷纷下楼,来到了拍摄场地,巫婆的院子。 血迹从窗台消失,又突兀地出现在了草地上,血迹渐稀,一路延伸,彻底消失在了一片莴苣地里。 有人道:“血迹没了,难不成被野兽吃了?” 古堡地处崖边,周围高树林立,孤寂原始,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吃人的猛兽之类的。 谢喜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怔怔地看着遍地绿油油却格外茂盛的莴苣。 失声道:“罗杰凡被埋进地里了。” 众人闻言,表情悚然,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他被埋进地里了?” 谢喜春道:“我昨晚睡着时,听见了有人锄地的声音……” 张行之沉声道:“挖出来,是死是活看了就知道了。” 众人纷纷拿起道具,开始将挖掘莴苣地。 吭哧吭哧忙活一通后,尸体被诸葛上景找到了。 就埋在长得最高的一棵莴苣下面。 那棵莴苣的根系钻进了罗杰凡的脑袋里,将他整个头颅缠绕,吸食血肉带来的养分。 土腥混合着血腥味,在这片院子里气味浓重。 不少人看了一眼就干呕着跑了出去。 气氛霎时低沉,不安的情绪扼住喉咙,让众人呼吸困难。 罗杰凡的下半身很快也被找到了,从伤口的位置上看,竟与昨晚巫婆砍得那一刀重合了。 等三台摄像机拍够了之后,导演张行之才叹了口气,道:“这也是命不是?” 没人附和他,李巧捂着口鼻走近,看了一眼便嫌恶地收回视线。 “埋回去,反正已经死了。” 话语中的冷血,让众人有些气愤,但除了生气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与其气愤自己的命为何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还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这条“贱命”。 众人按照吩咐,重新掩埋了罗杰凡的尸体。 回到古堡中,由于心情的变化,众人感觉这富丽堂皇的古堡都冒着森森寒气。 导演张行之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就着手准备起下一场戏的拍摄。 众人也在忙碌中,情绪逐渐平复。 下一场戏的演员是谢喜春、季萍和余小莹。 作为【公主】的余小莹早早就扮好了妆。 安静地坐在宝石镶嵌的椅子上。 她的腿脚不太方便,常常走一会儿或站一会儿就会疼得受不了。 这是谢喜春无意中发现的,联想起诸葛上景之前说的余小莹的遭遇,心口隐隐泛酸。 前期工作准备充分,谢喜春再次扮上丑陋的巫婆妆。 厚重的妆容覆盖在脸上,让谢喜春产生了自己其实是在戴面具的错觉。 今天的戏份很简单。 妻子吃下金色莴苣后,成功地怀上了孩子。 在临盆之际,巫婆如约降临。 第97章 逐梦直播间9 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大雨将至。 妻子(季萍)惶恐地看向窗外,房间里传来孩子响亮的啼哭声。 妻子吓了一跳,赶忙捂住孩子的嘴巴。 她怀中的孩子,有着一头美丽的金发,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懵懂又害怕。 妻子小声安抚道:“乖宝宝,不要哭,山里有个老巫婆,会把不听话的宝宝抓起来,乖宝宝,不要哭……”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下,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 窗前的黑影被一闪而过的光亮拉长,完整地笼罩了床上的妻子。 妻子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窗外忽然出现的诡异身影。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窗外的黑影逐渐逼近,窗户被轻轻叩响,苍老可怖的声音回荡在幽静的室内。 “有人偷走了我的金色莴苣,我放过了他,让他把金色莴苣带回家,可是我的金色莴苣啊——” “她已经变成了莴苣公主,我很想我的莴苣公主,我要把她带回高高的城堡,我找啊找——” “问了一个迷途的旅人,‘你看到我的莴苣公主了吗?’旅人摇摇头,我把他的头砍了下来,他不诚实,他肩头的金色发丝告诉我,他见过我的莴苣公主。” “我找啊找,遇到了一位妇人,我问她‘你看到我的莴苣公主了吗?’妇人说她没看到,我把她的舌头拔了下来,她不诚实,她衣襟挂着的金色发丝告诉我,她见过我的莴苣公主……” 妻子害怕地想尖叫,那两个人,一个是探望她的父亲,一个是刚为她接生的产婆。 巫婆似乎正透过窗户窥视妻子惊恐的面容,她语气森森道:“这位美丽的夫人,你看到我的莴苣公主了吗?” 妻子下意识想摇头,可她想起了被砍掉脑袋的父亲,她想说没看见,但她又想起了被拔掉舌头的产婆。 她呜咽着道:“我……看见了。” 四周顿时陷入死寂,妻子抱紧怀中金发婴儿,外面传来阴森渗人的苍老笑声。 下一秒,屋内出现了一个身形佝偻,面容丑陋的老人。 巫婆站在妻子的床边,目露精光地盯着她怀中的金发婴儿。 “我的莴苣公主,快把她给我!” 妻子眼眶中的泪水汹涌流下,哀求道:“这是我的孩子,求求你,不要带走她……” 巫婆眼神阴鸷地盯着哭泣的女人,冷笑道:“偷走别人的东西还妄图据为己有,若不是你的丈夫向我承诺会把莴苣公主还给我,当时他就死在我的镰刀之下了。” 妻子道:“孩子……我们一直都希望有个孩子,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了,我却还是不能成为母亲……”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卷起一阵飓风,妻子惊恐地松开了抱着孩子的手,护住了自己。 阴冷的笑声在空中回荡,紧接着,她怀中一轻。 等狂风停歇,巫婆消失了,连带着怀中的金发婴儿一起。 妻子怅然若失地盯着大开的窗户,精神恍惚地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今日的拍摄内容结束了。 原本计划中,会拍到余小莹饰演的莴苣公主出场。 可是途中出了点意外。 季萍一到哭戏的环节,就怎么也哭不出来。 导演张行之的要求十分苛刻,若不是真情实感的哭戏,他绝不采用,这样一耽搁,就拍到了晚上。 季萍不知是内疚还是害怕,最后终于哭了出来。 收工之后,众人跑到监视器旁一看,发现直播人数竟然没有上涨,反倒少了五百多人。 众人不免担忧,“什么?人数还会下降!” “那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导演张行之的表情也不太好,拍戏的过程也一直沉着脸,此刻看到直播间的人数不涨反降,脸色更是黑的像锅底。 众人纷纷散开,不想触霉头。 谢喜春在厕所里卸掉了妆,一身轻松地洗了把脸。 湿漉漉地水珠挂在脸上,谢喜春想起来拍摄时,季萍的表情。 她为什么一直在笑? 谢喜春做了一个鬼脸,他记得自己为了表演出【巫婆】那种阴森的感觉,表情已经尽量做的很丑很吓人了。 再加上妆效,没道理会让人觉得好笑啊? 但当时季萍就是哭不出来…… 谢喜春心中苦闷,难道是他的演技太拙劣了,让季萍没忍住吗? 谢喜春对着镜子练了几个表情,捏着嗓子说了两句,被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声音吓了一跳。 说来也怪,他的声音明明和苍老沙哑毫不沾边,但他演戏的时候,很自然就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厕所外面传来张明的催促声,“谢喜春,你好了没有?” 谢喜春应道:“好了!”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走了出去。 可奇怪的是,门外并没有人。 谢喜春疑惑地左右张望,“张明?你在哪?” 没有人回应他,四周静得出奇,谢喜春感受到一股寒意窜上背脊,后背冒出冷汗。 谢喜春直觉自己不该再待下去了。 他转身欲走,却发现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凝视着他,是余小莹。 她的怀里抱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洋娃娃。 谢喜春顿感头皮发麻,他想默默离开,装作没看见,但余小莹却叫住了他。 “你想和我一起玩吗?” 她的声音是如此孤寂,仿佛是一个在游乐园里却无人陪伴的小孩。 四周的色彩明亮,只有她是灰蒙蒙的。 谢喜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试探问道:“你想玩什么?” 余小莹笑了笑,这样的她好似活过来了几分,“你是巫婆,我是公主。” “我被夫妇偷走了,你把我找了回来,我是属于你的。” “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 “你找到我,我就和你一起回到古堡里。” 谢喜春问道:“要是找不到呢?” 余小莹乖巧可爱的脸忽然沉了下来,变得邪恶渗人,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谢喜春。 “找不到我,我就要永远待在那对夫妇身边了,他们不喜欢我,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找不到莴苣公主的巫婆,将会一直走在寻找莴苣公主的路途中……” 谢喜春吓得汗毛直立,余小莹咯咯直笑。 仿佛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孩。 游戏开始了。 倒计时只有十秒,谢喜春闭上眼睛,却觉得时间漫长得度秒如年。 “10、9、8、……3、2、1” 谢喜春猛然睁开眼睛,四周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耳边回荡着余小莹的笑声。 “巫婆,来找我——把我带走,我才是你的金色莴苣——” 第98章 逐梦直播间10 谢喜春正处于一条幽深长廊的尽头。 长廊的两侧是一扇又一扇的房门,房门是深檀色的,把手用纯铜炼制,造型偏西方的风格,很是精美。 谢喜春望着阴森昏暗、没有尽头的走廊,心里发怵。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第一扇门前。 这里房间众多,余小莹肯定就在其中一间。 谢喜春自认为运气不算差,他很快就能找到,很快就能出去了。 谢喜春这样安慰自己,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布偶房,大大小小的布偶堆叠,挤满了房间。 而每一只布偶都是余小莹的模样…… 布偶模样精美,无数只眼睛空洞地凝视着门口,仿佛很想从这里出去。 谢喜春很害怕,这种类人的东西让他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恐怖谷效应。 而谢喜春注意到,有一只布偶正背对着他,看着所有布偶。 谢喜春强忍着想要逃跑的冲动,盯着那只奇特的布偶,仔细打量。 忽然,“布偶”扭过头来,对上谢喜春的视线,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来了,把我带走。” 谢喜春瞳孔骤缩,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他脸色发白,缓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庆幸自己的运气,竟然第一间就找到了。 谢喜春站在门口,不敢靠近,“所以……我可以出去了吗?” 余小莹没说话,朝他走近,扬起脑袋,天真地看着他,“你来了,把我带走。” 还是重复方才那句话,谢喜春不解,难道这个不是余小莹吗? 还是说,他再也出不去了…… 谢喜春快要哭了,或许,这根本不是【余小莹】的游戏,真正的他已经死了,是他的灵魂被困在了这里。 谢喜春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余小莹在他的身旁,乖巧地站着。 谢喜春不动,她也不动。 谢喜春蹲下身,与余小莹平视,问道:“我已经找到你了,按照游戏规则,我可以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了。” 他试图跟余小莹讲道理,而余小莹好似完全听不懂,她只会机械地重复一句话。 “你来了,把我带走。” 谢喜春的心中一阵失落,他无力道:“走?你想去哪啊?” 面前的余小莹不说话了,谢喜春站起身,望着没有尽头的长廊,他觉得自己已经完了。 深深的绝望将他淹没,谢喜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忽然,手指被拉了一下,谢喜春低头看去,对上余小莹黑白分明的眼睛。 余小莹稚嫩的嗓音道:“走。” “走?” “走。” 谢喜春不解,他根本不知道还能往哪走,除了一间间未知的房间,他们无处可去。 谢喜春叹了口气,随便挑了一扇门,他鼓足勇气,做好被吓得半死的准备。 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破败的墙和一扇小小的铁窗。 铁窗处射入白色的光线,极不自然地照亮了墙边的小木床。 谢喜春的视线落在小木床上,一个小孩蜷缩着躺在上面,身形单薄,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小孩听到动静,慢慢转过身来,对着门口的谢喜春露出病白的笑容。 “你来了,把我带走。” 谢喜春愣在原地,虽然面前的小孩瘦到脱相,但从眉眼间,他还是认出了这个小孩就是余小莹。 谢喜春僵硬地低头,与另一个“余小莹”对视。 “余小莹”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而此刻,这个笑让谢喜春顿时头皮发麻,为什么会有两个余小莹? 难道……这里不只有一个余小莹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谢喜春猛地转身,打开了身后的另一扇门。 在他打开门的瞬间,他与门内的“余小莹”四目相接。 穿着粉色公主裙的“余小莹”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稚嫩的嗓音让谢喜春崩溃。 “你来了,把我带走。” 谢喜春发出了一声哀嚎,他真的要哭了! 昏暗的走廊上,一个颓丧的身影蹲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而他的面前站着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三个“余小莹”懵懂天真地看着“不愿面对现实”的谢喜春。 异口同声道:“你来了,把我带走。” 谢喜春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我明明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爸爸……我想爸爸。” 三个“余小莹”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歪着脑袋看他。 “走。” 谢喜春道:“我不走!反正已经死了!与其被你戏耍受尽折磨,不如我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去!我才不要陪你玩!” 话音刚落,面前三个“余小莹”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她们的眼睛同时变得灰败,仿佛阴间厉鬼,死死地盯着谢喜春。 谢喜春被吓得说不出话,一股寒意渗透血液,似乎心脏也被冻僵了,冷得疼痛难忍。 他的表情痛苦,难受地丝丝抽气,突然一声惨叫在耳边炸开。 谢喜春捂着心脏,明明自己没有叫出声,为什么会听到惨叫? 惨叫声越来越大,带着绝望的哭泣,将谢喜春的神识拉了回来。 谢喜春猛地抬头,身体冷汗涔涔,他的眼睛锁向另一间房,是那里发出的声音。 面前的三个“余小莹”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她们齐齐扭头,看向那间房。 谢喜春心脏的钝痛渐缓,他挣扎着起身,朝传出惨叫的房门走去。 谢喜春打开了门,里面的光线太足,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而耳边的惨叫更加真切,凄厉哀绝。 “啊啊啊啊——” 谢喜春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余小莹被人绑在手术台上。 冰冷的机器在她身边环绕,还有三个戴着口罩,眼神冰冷的医生。 医生们手里拿着电锯和拳头大小的铁锤。 余小莹的眼神惊恐,她不停地挣扎嘶吼,像只濒死反抗的小兽。 当电锯被开启,旋转的锋利尖棱发出的噪声盖住了她的惨叫。 “余小莹小姐,为了您的身体,请不要乱动。” 手术台上的余小莹,左腿膝盖的位置已经被锋利的手术刀割开。 露出了森白的骨头和血红的肉,皮开肉绽就是这般。 不容拒绝的冰冷电锯朝余小莹露出的腿骨逼近。 谢喜春被这一幕震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似乎也没想什么,自己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冲了出去,横冲直撞地推开三个手持利器的医生。 将手术台上的余小莹抱在怀里,夺门而出。 谢喜春猛地关上了门,再次回到昏暗的走廊。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怀里余小莹冰冷的身体,让他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多么疯狂。 谢喜春胸前的衣服血红一片,除了余小莹的血外,还有他的。 他不顾后果地冲上去,被电锯割破了左臂的皮肤。 不过好在伤的不深,就是有点吓人。 谢喜春脸色惨白,他将怀里的余小莹放下,而余小莹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穿着白色病服的余小莹对他露出了惨白的笑容,“你来了,把我带走。” 第99章 逐梦直播间11 谢喜春没有办法,穿着病号服的“余小莹”显然是没有办法走路了。 他弯下腰,让“余小莹”爬到他的背上。 病号服的“余小莹”愣了一下,露出开心的笑容,松开搂着谢喜春的手臂,往他背上爬。 其余三个“余小莹”见状,也想要趴上谢喜春的背。 谢喜春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重量,疑惑地回头,他的后背,探出了四个脑袋,挤挤地露出眼睛看他。 谢喜春忙道:“不可以,只能背一个!” 压在他背上的三个“余小莹”很失落,小熊蹭树般慢吞吞地从谢喜春身上下来。 谢喜春背起受伤的“余小莹”,继续往前走。 身后跟着三个“可爱”的小女孩。 谢喜春左看右看,一时犹豫不决要开哪一扇门。 其实他已经有点阴影了,每次开门都能被吓一大跳。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咯咯咯咯咯……” 谢喜春下意识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是右前方第三扇门里发出来的声音。 谢喜春将背上的“余小莹”放了下来,对另外三个“余小莹”叮嘱道:“你们好好照顾她,我一会儿就回来。” 三个“余小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却在谢喜春转身的瞬间,盯着谢喜春离开的方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谢喜春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门打开。 是一座花园,色彩亮丽清新,仿佛空气中都飘散着好闻的花香。 花园的小池旁,蹲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挽着裤腿,露出粉白的皮肤,扎着两个小辫子很是俏皮。 她正要抓浅池里的红色小锦鲤,听到身后的动静忽地回眸。 圆溜溜的眼睛看了谢喜春许久才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来了,把我带走。” 这个“余小莹”有些不太一样,谢喜春有些说不上来,他尝试着跟她对话。 “你还想玩吗?” 余小莹露出不解的神情,又重复了那一句话。 谢喜春郁闷地走出了房间。 接下来,谢喜春陆陆续续又带出了五个余小莹。 谢喜春觉得自己已经被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腿脚麻木地一直走,直到他再也走不动,也无法触及长廊的尽头。 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也随之停下,十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谢喜春现在没有这么怕了,反倒是放松了些许,他对着三个受伤的“余小莹”招手。 是的,后面带出来的五个“余小莹”中,有两个受了伤。 让谢喜春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余小莹”竟是在余风夫妇的眼前突然发疯,猛地撞向了茶几的一角。 磕得头破血流。 房间里,余风夫妇焦急地抱起“余小莹”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担心她的伤势。 而是担忧她的脸会不会破相,会不会和以前不一样。 谢喜春轻柔地抚上“余小莹”额头的伤口,上面的血已经凝固了,但还是能看出,她撞得有多用力。 谢喜春看着看着揪心起来,忍不住问道:“还疼吗?” “余小莹”半张脸全是血,此刻也只会回复他,“你来了,把我带走。” 谢喜春露出苦涩的笑,“对不起,我……没办法带你走,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内疚什么,这明明不是他的问题。 这时,十个“余小莹”突然异口同声道:“如果你只能带一个人出去,你想带谁走?” 谢喜春怔怔地看着她们,“只能带一个人出去吗?” “余小莹”们点头,每个人都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谢喜春对上她们的炯炯目光,忽然明白了什么,他郑重地道:“如果离开这里代表救赎。” “那我希望这个人是……” 谢喜春的视线坚定地落在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快乐气息的女孩身上。 被选择的女孩毫不惊讶,她理所当然地表情,仿佛在对谢喜春说,你不选我才是你没眼光。 这个女孩就是谢喜春在花园房间里看到的“余小莹”。 她和其他“余小莹”都不一样,她是那么阳光,像是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 蓬勃的生命力让周围的“余小莹”都黯然失色。 “余小莹”们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她们死死地盯着谢喜春。 谢喜春害怕地闭上眼睛,却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那朵“向日葵”。 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怯弱又勇敢地喊道:“如果,如果离开代表活着!我希望活下来的是快乐的‘余小莹’!” “一切的灰暗过往,就像这些阴暗的房间一样通通消失!” 谢喜春紧紧地闭上眼睛,耳边“余小莹”们不甘的尖锐嘶吼震得他头痛欲裂。 他的身体被抓挠、啃咬,像带刺的钢鞭往他身上抽,让他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但谢喜春不肯松手,死也不松手,如果“余小莹”活着,他希望那是一个快乐的“余小莹”! 他的执着换来了一声盈盈低笑。 霎时间,天旋地转。 谢喜春伤痕累累的神识被高高抛起,又重重下坠。 等他醒过来时,他正躺在冰冷的地面,四周围满了人。 谢喜春眨了眨眼睛,直到华山强挤上前抓着他的胳膊喊道:“谢喜春!你活过来了!” 谢喜春被摇得头晕,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华山强。 他终于可以哭了。 谢喜春委屈、庆幸地又哭又笑。 “强哥,能看到你,我……我太开心了!” 华山强被谢喜春一个熊抱弄懵了,感受到怀里人温热的体温,紧绷的心放了下来。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差点去给你找地方了。” 谢喜春情绪激动难以平复,哽咽道:“找……找什么地方啊?” 华山强道:“找埋你的好地方咯。” 谢喜春顿时哭不下去了,看到一旁的张明,委屈道:“真的已经想好要把我埋了吗?不……不再抢救一下吗?” 张明翻了个白眼,“别听他的,他差点就去把余小莹抓起来了。” 谢喜春愣愣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啊?” 第100章 逐梦直播间12 张明简短地描述了一番前因后果。 原来,谢喜春在厕所卸妆时,张明就站在外面等他。 只是等了一会儿,忽然被人拽了拽衣角。 张明低头一看,竟然是余小莹。 余小莹怀里抱着玩偶,仰头看他,张明很不喜欢这个小孩,后退了一步。 余小莹道:“有人在找你。” 张明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问道:“谁?” 余小莹乖乖地,认真思考道:“华山强,他就在那边。”她指了指后院的位置。 张明:“他找我干嘛?” 余小莹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张明只好对着厕所里的谢喜春喊道:“华山强找我,我去看看,你等我一下。” 厕所里清晰地响起了谢喜春的声音,“好的张明。” 张明走了,去往后院,不过在路上他后知后觉。 谢喜春并不会如此生硬地喊他的名字,每次叫他都会有点撒娇的语气。 而且,方才他注意到了一点不同,余小莹的旁边跟了一台摄像机。 这是极不妙的。 张明心中陡然生疑,直觉不妙,正要返回,却碰到了从后院出来的华山强。 张明打量着他,华山强很是莫名其妙,打了个招呼。 “欸?你怎么来这了,不是陪小春上厕所去了吗?” 张明道:“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华山强道:“你吃错药了?我叫你过来干嘛,跟我一起刨土?” 华山强露出脏兮兮的爪子,像极了在泥地里打滚的狗。 张明的脸色骤变,他拔腿往厕所赶,只是来不及了。 谢喜春已经晕倒在厕所湿漉漉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张明探了探他的气息,还有活气,只是很微弱。 华山强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心中大骇,“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倒了?” 张明说了余小莹的事,华山强得知是余小莹搞的鬼,便二话不说找人去了。 直到现在,谢喜春醒过来,华山强才终于笑了笑。 华山强猛然想起了什么,大喊道:“糟了,忘记告诉诸葛他们你已经醒了。” “他们不会已经跟余小莹打起来了!” 围观的众人心头一震,脸色怪异地面面相觑。 他们能跟游戏鬼怪对着干吗? 不应该有多远躲多远,被盯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吗? 为什么还能主动找鬼怪的麻烦啊?! 说起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想要和游戏鬼怪抗衡的想法! 这几个人……也太与众不同了。 另一边,余小莹神色紧张地矮身躲进了一间房里。 她关上门的瞬间,走廊回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余小莹害怕地缩在墙角,她想起方才追赶她的两个俊美男人,一阵心悸。 脚步声沉重,像是故意让余小莹听见一般,每一步都踩出声响。 余小莹抱紧了怀里的玩偶,忽然,脚步声在她门前停了下来。 余小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不敢呼吸。 短短几秒的时间,却显得犹为漫长。 等到门外的足音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她才松了口气,慢慢地站起身。 余小莹打算趁现在马上离开,忽然,余光瞥见地面突兀地出现了一道欣长的影子。 余小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逆光立在窗台,眉宇间狂野倨傲,不可一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 余小莹在触及他肩上黑洞洞的机器时,猛地后退。 司马少谦挑眉,嘴角勾起邪魅妖冶的笑,身姿轻盈地跃下窗台,朝余小莹缓步走去。 每一步都极具压迫感,余小莹退无可退,她慌忙地捂住脸,“不要!不要拍我!” “叩叩——” 有人敲响了房门。 余小莹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瑟缩着躲到墙角。 诸葛上景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神情张扬的司马少谦后,低声道:“收敛点。” 司马少谦立马换了一副“核”蔼可亲的模样,狮子收起獠牙变作了可爱的猫咪。 诸葛上景走到余小莹面前。 余小莹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小包子,不让自己的脸露出分毫。 诸葛上景道:“小莹小姐,你无须害怕,若是你愿意放过我的朋友,我会立刻让他离开。” 诸葛上景口中的“他”指的是扛着摄像机,有恃无恐的司马少谦。 余小莹颤声道:“我只是想跟巫婆玩个游戏……” 诸葛上景道:“那请让游戏结束。” 良久,余小莹用无辜地语气道:“早就……早就结束了。” 闻言,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三人诡异地沉默,突然,门被猛地撞开。 华山强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道:“诸葛兄别求了,谢喜春醒了!!!” 俩人双双看向他。 华山强注意到了屋内的气氛,惊奇地发现“诡异小孩”余小莹竟然被诸葛司马二人逼到墙角。 柔弱可怜地瑟瑟发抖。 画风不太对啊? 不应该是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在找到余小莹之后,俩人苦苦哀求余小莹放过谢喜春。 声泪俱下,哭爹喊娘,余小莹作为全剧反派,高傲地表示,不可能! 然后,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一番较量过后,发现完全不是对手,又再次求饶…… 但现在看来,两个人不但毫发无损,而且!角色搞反了! 为什么缩在墙角的人、瑟瑟发抖的人是余小莹啊! 诸葛上景眯着眼看他,仿佛洞悉了华山强的脑中小剧场。 说道:“你在想什么?” 华山强连忙摇头,“没什么!” 迟疑片刻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 还没问出口,诸葛上景便示意司马少谦收起摄像机,离开房间。 司马少谦离开后,诸葛上景对余小莹道:“小莹小姐,我们为方才的冒犯之举感到抱歉,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告辞。” 话语谦谦,却让人听不出有任何歉意。 华山强看了一眼仍然不敢抬头的余小莹,满腹狐疑地跟着诸葛上景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重重关上,良久,余小莹才抬起脸。 她的眼神怨毒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心中盘算着怎么将那两个肆意妄为,不懂礼数的“演员”整治一番。 只不过,她虽然表情阴狠,却实在让人害怕不起来。 因为她惨白的脸上,被刺目的红色线条破坏,线条在她脸上七扭八歪,勾画出一只可笑的丑陋王八。 她不敢以这副“残容”面对镜头,如果镜头里的自己不是完美的,那她将会变得很糟糕。 她无法容忍这样的自己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 而他们两个,竟然敢以此戏耍她,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余小莹小小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旋即又委屈地小声抽泣起来。 “小莹不能哭,小莹要做一个快乐的小孩……” 第101章 逐梦直播间13 华山强一出来,就忍不住问道:“你们干了什么?余小莹这么怕你们!” 诸葛上景朝司马少谦的身上瞟了一眼,华山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看着司马少谦这一身行装,微微惊讶,“司马兄,你上哪搞来的摄像机?我听说这东西可危险,你没事?” 司马少谦一边眉毛高高挑起,“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说着,随手将摄像机朝华山强抛了过去。 华山强吓坏了,慌忙接住,“司马兄,这个砸坏了可了不得,欸?” 华山强小心翼翼地捧着摄像机,忽然察觉不对,他一只手将看起来沉甸甸的摄像机托起,掂了掂。 手感算不上轻,但一定比正常的摄像机要轻得多。 “这个……是模型啊?!” 华山强将摄像机翻来倒去地查看,发现这只是一个模型机,不是真正的摄像机! 司马少谦发出一声轻笑,“在导演的房间里找的,很实用是。” 华山强佩服地看向他们二人,“你俩真是艺高人胆大。” 诸葛上景道:“谢喜春已经醒了,没事?” 华山强道:“没事,生龙活虎的,现在应该跟着张明回房间了。” 诸葛上景“嗯”了一声,表情有些淡。 华山强问道:“你不去看看他?” 诸葛上景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醒目的电子显示屏,上面的数字上涨了些,停在。 “不了,天晚了,早点休息。” 华山强拖拽着长音,“哦——” 华山强对于诸葛上景的感觉一直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诸葛上景好像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就算他们在游戏里是过命的交情。 但平日里,诸葛上景对他们和别人也没表现出有什么不同,甚至于,华山强到现在都不认为,诸葛上景把他们当作朋友。 只不过是利益牵扯的合作伙伴。 如果这个关卡里,他们找不到下一关的线索。 诸葛上景就会在下一次,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他们。 但若诸葛上景没把他们当朋友,又何必在谢喜春出事的时候,不顾危险地去招惹余小莹,想要救回谢喜春呢? 华山强擅自纠结,前方忽然传来诸葛上景的声音。 诸葛上景道:“你若是去探望他的情况,就替我嘱托一句,演戏的时候注意不要看到镜头。” 华山强愣了一瞬,这是在关心没错? 他后知后觉地领悟过来诸葛上景这个人,简直就是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口嫌体正直的典型代表! 明明就很关心,非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这也……太可爱了! 华山强猛地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诸葛上景的背影。 一旁的司马少谦察觉到他的眼神,立马警觉起来。 悄无声息地往前迈了一步,恰好挡住了华山强的视线。 华山强拐上楼梯,看望谢喜春去了。 诸葛上景进入房间,身后的司马少谦也紧随其后地跟了上来。 司马少谦轻轻关上房门,目光沉沉地看着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道:“还有什么事?” 司马少谦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诸葛上景眉头一皱。 司马少谦盯着他,将他锁在自己的视线内,像是无形的牢笼,让诸葛上景无法再忽视他的需求。 司马少谦道:“你要判我的罪,好歹给我个罪名,什么都不说,就让我独守空房,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从进入关卡到现在,诸葛上景从没给过他好脸色,他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冷暴力”了! 诸葛上景的眉眼冷了几分,司马少谦却再也不让步了。 若是现在害怕他生气,就这么走掉,他不知道还得自己一个人睡多久! 好不容易重逢,闹脾气分居只会浪费他们宝贵的相处时间。 司马少谦的忍耐也到了极限,没有办法将诸葛上景搂在怀里,对他而言比死了还难受! 司马少谦一瞬不移地盯着他,声音低沉,若是仔细听,还能发现他的尾音有细微的颤抖。 “你生气,是因为那封信吗?” 诸葛上景眉头一拧,反问道:“你觉得呢?” 司马少谦道:“我已经把信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了,不该为了这个生气。” 诸葛上景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更生气。 司马少谦便默认他是不在意这件事了。 想到还有另一种可能,司马少谦的身体忽然变得紧绷,仿佛呼吸都凝滞了,当然,如果他有呼吸的话。 司马少谦语气迟沉,半晌才道:“你是,在怨我的不告而别吗?让你独自等候,担心受怕。” 司马少谦想起了进入关卡前,诸葛上景说过的话,原来,他早就已经说明了自己生气的原因。 而一心只在乎诸葛上景生气这一点的司马少谦,成功地忽略了。 弯弯绕绕之下,才终于醒悟过来。 诸葛上景仿佛是只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浑身炸起毛来,周身的气场顿时冷冽,浅灰色的眼睛里覆上寒霜,要是换做旁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早就屁滚尿流地滚出八百里,再也不敢靠近了。 但司马少谦了解他,知道他这是被人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表现。 他心中喜悦却也心疼。 他喜悦诸葛上景原来是在乎他的,连生气也是因为太过担心他。 同时也很心疼他,心疼他本来就不擅表达感情,偏还碰上了自己这个爱人一生气就自乱阵脚、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的人。 诸葛上景心思细腻,人冷言少,别人若是不刨根问底,他是不会袒露自己的心声。 被人揭了老底后,脸皮还特别薄,脸一冷,话一重,神神鬼鬼都能被他吓跑。 司马少谦曾经在两国恶战期间,躲在暗处观察过诸葛上景,也从没见诸葛上景身边有什么人亲近,总是形单影只,孤零零的。 大概也是因为他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脾气,让人不敢靠近。 司马少谦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其实,那两天我从没有离开过你……” 诸葛上景冷声打断了他,他的眼神冰冷骇人,连司马少谦也忍不住心悸。 “所以,你是承认了。” “什么?” “承认,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找你,像个傻子一样,翻箱倒柜找遍了公寓里的每一个角落!” “在别墅里彻夜难眠,翘首以盼你的出现,担心你是不是被拉进游戏里了,担心到吃不下,睡不着!” “这些你都知道,而你还是决定冷眼旁观,把我当成一个白痴一样!耍我很开心吗司马少谦!” 诸葛上景鲜少有情绪失控到声嘶力竭的地步。 可现在,诸葛上景气得满脸涨红,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紧握,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几日的刻意疏离,诸葛上景没比司马少谦好受到哪里去! 所以,司马少谦凭什么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质问他! 难道就因为自己喜欢他,就可以被这么戏耍、随意欺负吗?! 司马少谦怔住了,当他看到诸葛上景眼角闪过泪光时,更是傻在原地。 不知所措、不得章法地胡言乱语。 “对不起,我没这么想!” “我错了,你别哭……” 第102章 逐梦直播间14 司马少谦被轰了出去。 房门重重关上,发出震耳的声音,司马少谦趴在房门,心碎一地,苦苦哀求道:“诸葛、诸葛,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司马少谦急得团团转,房间并不隔音,他知道诸葛上景能听见他说话。 诸葛上景不想再见到他了。 司马少谦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门前,像个犯了错被父母赶出门的小孩。 “上景哥哥,少谦知道错了,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发誓,今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不让你担心了好不好,放我进去,可怜可怜我。” 一门之隔。 诸葛上景无力地抵着房门,眼角湿红,他脆弱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人前流泪。 当司马少谦想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时,诸葛上景像只伤痕累累的小猫,龇着牙,露出利爪,扞卫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他将司马少谦赶了出去,却在听到司马少谦求饶喊他“上景哥哥”时,忍不住心软。 他比司马少谦年长三岁,司马少谦为人傲气,对亲情冷淡,即便是他的兄长,他也从没称呼过“哥哥”。 却总在诸葛上景生气时,这么叫他。 在司马少谦的认知里,叫别人“哥哥”,就是一种服软,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而“哥哥”这两个字还带着某种莫名的亲昵。 诸葛上景没有弟弟妹妹,这么叫他的人极少,等他长大之后,就再没人敢这么称呼他了。 所以,司马少谦这么叫他,就会让他的心中产生无端的迤逦。 他受不了别人这么叫他,特别是司马少谦—— 诸葛上景忍住想要开门的冲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 第二天一早。 大家吃完早餐就开始布置拍摄片场。 角落里,王嘉焦躁地啃着指甲,心里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演,每一个演出的人都会死的!” “我不能演!我不能死!怎么办?!” 王嘉的精神状态极度混乱,他要发疯了,他的脑子里不断闪过罗杰凡被一分为二的血腥尸体。 只要是在戏里受伤的人,就会以同种方式死去。 他所饰演的王子,在故事里,会被巫婆弄瞎眼睛。 到时候他会怎么死?被人挖掉眼睛吗?! 不,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 王嘉正焦急地思考,忽然一个邪恶的念头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王嘉的眼里闪过异常兴奋的光,“对了,我有办法了!”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来人干瘦如柴,尖嘴猴腮,叫李光。 李光冲他喊道:“王嘉,你躲在这里干嘛!大家都在找你,马上开拍了!再不过去,导演要发火了!” 王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啧,这不是刚从厕所出来嘛,这就过去!” 王嘉来到片场,就见一群人围着古堡一角。 人群之中,导演张行之坐在棚子里,神情专注地盯着监视器。 王嘉扬起头,看到高高的古堡上,荡下了一根长长的金色辫子。 光泽柔亮,在阳光下像金子一样发光。 令人移不开目光。 —— 巫婆(谢喜春)将怀中的金发婴儿带回了高塔。 这座高塔在人迹罕至、危机四伏的茂密森林中,既没有楼梯也没有门,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装在高高的塔顶上。 在巫婆的悉心照料下,“莴苣”慢慢长大成了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 她留着一头长长的金发,散在地上仿若金色河流。 每当巫婆想要回到高塔,她就会在塔底下喊道:“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莴苣姑娘(余小莹)就会将她的发辫绕到窗钩上,让发尾落到地上,巫婆便顺着头发爬上去。 今天,巫婆从外面回来了。 她仰着脑袋,颈上又皱又薄的皮肉紧绷,苍老沙哑的声音喊道:“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不多时,头顶传来声响,一头金色发辫飘然荡在眼前。 巫婆十分吃力地爬了上去。 刚到塔顶,一位少女将她拉了上来,少女容貌异常美丽,宛如世界上最璀璨的宝石。 巫婆甫一落地,就撑着一旁的桌子气喘吁吁。 莴苣姑娘心疼地给她倒了杯水,忍不住道:“教母,为什么不在高塔装一扇门,这样教母就不要这么辛苦地回来了。” 每当莴苣姑娘这说,巫婆就会表现得异常愤怒,“啊!你这个坏孩子!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非扒了你的皮!” 莴苣姑娘委屈道:“教母,莴苣听话,莴苣再也不说了……” 见她这样,巫婆才终于熄灭了怒气。 “最近高塔周围总有邪恶的人出现,我不在,你自己小心点,不能让任何人进入高塔听见没有!” 闻言,莴苣姑娘颤巍巍地点头,被吓得瑟瑟发抖。 教母曾跟她说过,高塔外面的人都是邪恶的物种,他们喜欢金色的东西。 一旦看见她的金色长发,就会想要把它们据为己有。 会把她的都砍下来,当做胜利品,带回家。 莴苣姑娘在害怕之余还有些许落寞。 有人闯入了森林,教母为了保护她,会很久都不在高塔。 没有教母的莴苣就像一个雪人。 莴苣姑娘从没离开过高塔,她也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只从寥寥无几的图书中了解到。 世界上有一种很冷很孤单的东西,叫雪人。 第103章 逐梦直播间15 第二天大早,巫婆离开了高塔。 晨曦之光照在莴苣姑娘的身上,莴苣姑娘睁开惺忪睡眼,刷子一样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她伸了伸纤细的腰身,看向四周,教母不在了。 莴苣姑娘心中一阵失落,忽然窗外飞入七只彩色小鸟。 莴苣姑娘惊讶地问道:“你们是花儿吗?!” 她在书里看过,花儿是五颜六色的。 小鸟们异口同声道:“我们不是花儿,我们是小鸟。” “小鸟是什么?” “小鸟就是小鸟,小鸟会飞会唱歌!” 莴苣姑娘道:“我也会唱歌,那么我也是小鸟?” 小鸟们道:“你不是,你是人,你不会飞。” 莴苣姑娘道:“可是我会唱歌。” 小鸟们道:“美丽的高塔公主,请为我们唱一首歌,我们将为你编起金色的长发!” “真的吗?今天我要打扫高塔,长长的头发会让我行动困难,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们唱一首歌!” 七彩的小鸟在莴苣姑娘面前扇动华丽的翅膀,它们飞到莴苣姑娘的身后,用短小的喙叼起莴苣姑娘的金色长发。 莴苣姑娘闭上双眼,开始用心吟唱。 婉转动听又轻灵的声音,从高塔中传了出来。 令听到的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一位王子骑马路过森林,刚好经过这座高塔,他突然听到如此美妙的歌声。 猛地勒住疾驰的白马,忍不住停下来静静地听着。 可是不一会儿,歌声就停了。 王子犹觉不过瘾,他迷上了这道歌声。 他骑着马,绕着高塔转了一圈,发现高塔并没有入口,他抬头往上看,却发现高塔高耸入云,完全看不到塔顶。 王子更加好奇,莴苣姑娘的歌喉深深打动了他,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他听过一个传闻,传闻中,一位美丽的公主被邪恶的巫婆掳走,关进了一座神秘的高塔中。 王子坚信这位高塔中的女子就是被巫婆掳走的公主。 他要解救公主! 王子牵着马藏到了密林中,耐心地等待。 直至黄昏时分,他躲在树后,看到了回来的巫婆。 巫婆冲着塔顶喊道:“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穿过云层,垂了下来。 王子瞪大眼睛,看着巫婆顺着美丽的长发,往上爬,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王子想:如果那就是让人爬上去的梯子,我也可以试试我的运气! 王子离开了,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早早地来到了高塔下。 他躲在树后,看到巫婆离开,完全消失在密林中。 王子才走到高塔下,试着喊道:“莴苣,莴苣,快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莴苣姑娘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她兴奋地认为是巫婆去而复返,立马将头发绕到窗钩上,让头发垂了下去。 王子看到美丽的金发,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 他攀上长发,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他忍不住开始幻想公主美丽的容颜,攀爬的速度越来越快。 爬到塔顶时,王子终于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公主。 他惊叹于公主的美貌,竟比他想象中还要美! 莴苣姑娘看到爬上来的是一个男人,大吃一惊,因为她从没见过除了巫婆以外的人! 王子十分和蔼的同她说话,莴苣姑娘佯装镇定地看他。 渐渐地,莴苣姑娘慢慢放松下来,这位自称王子的人好像和教母说的不太一样。 他绅士博学,幽默风趣。而且,他并没有表示想要她的头发。 王子感受到公主的戒备放松下来,心中一喜,忍不住表达自己的爱意。 他真挚灼热的视线盯着莴苣姑娘的眼睛,让莴苣姑娘忍不住红了脸。 王子为她所倾倒,内心深深沦陷,“亲爱的公主,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会把你带离这吃人的高塔,让你拥有自由……” 莴苣姑娘惊得捂住嘴巴,宝石般的眼睛流露出震惊之色。 王子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莴苣姑娘耀眼的金色长发上,眼神痴迷道:“你的金发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头发,若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就太可惜了。” “亲爱的公主,嫁给我,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金发!” 王子没有注意到莴苣姑娘越来越苍白的脸。 枉自沉迷,愈发痴醉。 莴苣姑娘忍不住发抖,她害怕地流下眼泪。 教母说的没错,外面都是邪恶的人,他们喜欢她的金发,想要据为己有! 会把她的头砍下来,作为战利品带回家! 而她的眼泪,在王子看来,是太过感动才流下的眼泪。 他静静地等候,终于等来了公主的回答。 莴苣姑娘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道:“好啊,我非常愿意跟你走,可我不知道怎么下去。你明天过来时能带来很长很长、很多很多的丝线吗?我用丝线编一个梯子,等梯子编好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王子和莴苣姑娘商量了明天见面。 但莴苣姑娘说她不知道巫婆什么时候会离开。 “明天你藏在森林里,教母离开后,我会让鸟儿跟你报信。” 王子点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高塔。 他骑上白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森林。 傍晚,巫婆回到高塔。 还没喘口气,就被莴苣姑娘紧紧抱住。 莴苣姑娘的身体轻轻颤抖,忍不住放声大哭。 巫婆道:“怎么了?” 莴苣姑娘道:“教母……” 莴苣姑娘将今天遇到王子的事都说了出来。 巫婆的神情越来越阴沉,怒喝道:“竟敢觊觎我的孩子!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回到宫殿的王子,立马吩咐仆人准备丝线,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迫不及待地想和美丽的公主见面。 期待明天将公主带回城堡,他会向臣民们宣布,他们拥有了一个美丽的金发王妃! 王子在美好的幻想中,煎熬地度过了漫长的夜晚。 第104章 逐梦直播间16 王子在凌晨之际,便迫不及待地骑马前往森林中的高塔。 一路上,期待的情绪逐渐高涨。 王子很快就到了高塔,他藏在不远处的密林里,等啊等…… 终于在太阳高升到天顶时,等到了。 七只彩色的鸟儿在他身边盘旋,喊道:“王子,王子,教母走了,教母走了!” 王子心中大喜,他背着沉重的丝线,来到高塔下。 王子冲着塔顶喊道:“公主,公主,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一头长发穿过云层,垂了下来。 王子顺着头发往上爬。 爬着爬着,他的掌心忽然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 王子哀嚎一声,刚要抱怨,就听到旁边的七只小鸟喊道:“哎呀,哎呀,公主太粗心了,把刀片卷进头发里了!” 王子只好继续往上爬,忽然,脚心被钢针扎穿,疼得他几乎晕厥,“啊!该死!” 鸟儿们喊道:“哎呀,哎呀,公主太调皮了,玩针线把针落在头发里了。” 王子只好继续往上爬,终于到了塔顶,他已被头发里尖锐的器物割得体无完肤。 他忍着疼痛,冷汗涔涔地喊道:“亲爱的公主,我来接你了!” 可迎接他的不是美丽的公主,而是面容丑陋的巫婆,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啊哈!猜我看到了什么?”巫婆嘲弄道:“你是来接我的孩子的是?她实在太美丽了,见过她的人都会爱上她,我把她关在高塔里,保护着她。” “而你们这些邪恶的人类还是发现了她!你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满是血污的身体,怎么配得上我的孩子!” “我要挖掉你的眼睛!你别想再见到她!” 王子的眼睛被巫婆手中的尖刀划伤,他痛苦极了,从高塔上掉了下去。 他掉进了刺丛里,被扎的鲜血淋漓,虽然没有丧生,双目却被刺瞎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森林里,吃着草根和浆果。 王子失去了眼睛,再也走不出森林了。 而美丽的莴苣公主,依旧住在高塔中,她安心地接受巫婆的保护,快乐地生活着,和巫婆一起。 拍摄结束,总体上算是顺利。 余小莹和谢喜春俩人的表演,配合异常默契。 一到拍摄俩人对戏的部分,导演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唯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王嘉,他在表演王子要被巫婆划伤眼睛的戏份时,突然反抗起来。 原本只需要被巫婆(谢喜春)轻轻地划一下眼睛,当然,这只是演戏,不是真的划伤眼睛。 而王嘉不知怎的,没按剧本的要求来演。 在“巫婆”即将“划伤”他的眼睛时,他从身后抽出了一根极细的丝线,扑上前,想要把“巫婆”勒死! 饰演“巫婆”的谢喜春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将人推开,却不料,王嘉还站在头发道具上,被推了一下身形不稳。 整个人直直地往地面砸去。 不过好在,为了安全起见,导演张行之事先在地面铺满了柔软的海绵。 但从高处坠落,冲击力可想而知。 王嘉虽然没死,但身体的骨头有好几处断裂,人晕死了过去。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谢喜春也慌得不行,正要下去,却被身后的“莴苣公主”拽住,余小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合格的演员要把戏份演完才可以出戏哦——” 最后,谢喜春强忍着,与她拍完了“巫婆和莴苣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戏份。 谢喜春赶到楼下时,就看到王嘉头被人放在担架上,他的情况十分糟糕,头破血流还是小事。 他的身体软绵绵的,扭曲成怪异的姿势,看起来,手脚的骨头都断了不少,气息奄奄。 谢喜春的脸色霎时惨白,他吓哭了,“我……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我不应该推他的……” 导演张行之却道:“拍戏过程中,一切状况都有可能发生,不用太过内疚,要不是他临时想要改戏,也不至于这样。” 谢喜春没想到导演会安慰他,惊悚之中又真的被安慰到了一点。 他慢慢平复情绪,忽然想到,为什么王嘉突然做出这么危险的动作? 难道,他看到镜头了? 谢喜春晃了晃脑袋,不对,当时他和王嘉的眼神一直都有接触,镜头也都是在王嘉的身后,总不会王嘉的脑袋后面长了个眼睛? 这时有人喊道:“天啊你们快看,人数又涨了!” 围着王嘉的人又纷纷朝监视器跑去。 华山强挤不进去,但好在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屏幕左上角的数字。 。 谢喜春也凑了上去,却不是看直播人数,而是看监视器里的画面。 上面正在播放方才拍摄的录像。 恰好放到了巫婆(谢喜春)和王子(王嘉)在高塔上的部分。 巫婆正要扬起手中的尖刀刺向王子的眼睛,王子却往后一躲,从身后抓出能割破人脖颈的丝线,朝巫婆扑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摄像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反常。 镜头拉近,给了王子一个脸部特写。 谢喜春看到,王嘉的眼神阴狠,瞳孔却有些颤抖,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冲上来的。 谢喜春回想起王嘉当时的举动,那根丝线并不是导演提供的道具丝线,而是一根钢丝。 道具最后为什么会变成钢丝? 从王嘉的行为来看,很大可能就是他自己换掉的。 谢喜春秀眉紧皱,难道王嘉不是被镜头影响的,而是真的想杀他?! 谢喜春浑身一颤,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诸葛上景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在戏里受伤,现实中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谢喜春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写满了惶恐与不安,他道:“那诸葛先生,王嘉他是不是会死?” 诸葛上景看着他,道:“就算没有你推的那一下,他也会死,被划伤眼睛和从高塔坠落,没差别。” 谢喜春的头顶积满了乌云,他的情绪低沉,压得心脏难受。 诸葛上景道:“别想太多了,游戏里死人很正常。” 谢喜春低着头,嘴角弯弯,却是朝下弯,“诸葛先生,你说要是我不按照剧本演,他会不会就没事了,都怪我,太笨了,从没想到过这一点……” 谢喜春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忽然快步从他身边离开了。 谢喜春抬头,茫然地看着诸葛上景匆匆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好像走得很着急? 谢喜春不解,肩膀忽地突然一沉。 他抬头一看,对上了司马少谦焦急却又阴冷的眼神。 谢喜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这样的司马少谦很是陌生。 印象中,司马少谦总是待在诸葛上景,像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围着诸葛上景转。 却不危险,还总是笑眯眯的。 可现在,司马少谦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好像随时都会发狂,把周围的人吃掉! 狮子没了牵绳的主人,原始的野性暴露无遗。 谢喜春咽了咽口水,道:“怎么了吗?司马先生?” 司马少谦沉声道:“诸葛……你看到了他吗?” 谢喜春愣愣地点了点头。 司马少谦扣在他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疼得谢喜春险些喊出了声。 “他在哪?!” 谢喜春指了指方才诸葛上景离开的方向,大气都不敢喘,“诸葛先生,刚跟我说完话,往那边走了。” 司马少谦目色一沉,道:“刚走的?” 谢喜春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司马少谦咬牙,低声说了一句话,就快步朝着谢喜春指的方向走去。 谢喜春恍惚了一瞬,他没听见司马少谦说了什么,却看到了司马少谦的眼神,阴冷恐怖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浓重的哀伤。 第105章 逐梦直播间17 “小春春!” 谢喜春猛地回神,扭头看去,是华山强。 张明从华山强的身后出现,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谢喜春道:“没什么。”视线却又不由自主地转了回去。 华山强看到了司马少谦一闪而过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他道:“哦,司马兄啊,和诸葛兄闹矛盾了,我看他们这一整天‘他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在我旁边,转得我眼都花了。” 谢喜春嘴巴张成一个o型,原来是这样!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在闹矛盾,之前不是司马先生生气吗?怎么现在反倒变成诸葛先生了?” 张明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耐烦道:“不用管他们,两个男人有什么好别扭的。你收拾一下,该吃晚餐了。” 谢喜春想想也是,道:“好,我去卸妆!” 刚要拐去厕所,却又怯生生地退回来了。 华山强道:“怎么了?” 谢喜春一脸不好意思,“你们可不可以陪我去,我现在有点怕。” 张明已经走在了前头,回头看他们,挑眉道:“还不走?” 谢喜春:“走!” 他像个小女孩揽着朋友的手,把华山强也拽了过去。 古堡里的盥洗室又宽又亮,还有一面很高大的镜子。 原本谢喜春是不会害怕的,毕竟这里这么亮,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但经过上次那件事后。 他已经有了阴影。 华山强和张明像左右护法一样站在他的两侧。 谢喜春用洗脸时,泡沫糊住脸,他睁不开眼睛,心里慌得不行,得一遍遍确认俩人的存在。 “张明,强哥,你们还在吗?” 张明不耐烦地说:“在。” 谢喜春的心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 “张明,强哥,你们还在吗?” 华山强道:“在,不会丢下你的。” 谢喜春松了一口气,快速地搓了搓脸,捧了一抷水泼在脸上。 水声哗啦啦地,他听不到其它声音,又开始慌了。 他道:“你们还在吗?” 过了一会儿,没人回他。 谢喜春吓坏了,猛地睁开眼睛,没洗干净的泡沫顺着水,流进他的眼睛里,又辣又疼。 他猛地看向镜子,直到看到里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才安心下来。 张明转过身,看向镜子里的谢喜春,道:“怕什么,洗快点。” 华山强在一旁道:“你别催他,急什么。” 张明翻了个白眼,确实也没什么好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里的气味非常难闻。 不是厕所的那种臭味,而是别的,别的怪味。 张明的眼睛朝四处扫了扫。 华山强问道:“你怎么了?看什么呢?” 张明拧眉,捂着鼻子看向厕所里的一间隔间。 那是储放杂物和清洁工具的地方。 华山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就在刚才,那股“怪味”更加浓重了,仿佛是一下子什么恶臭的东西炸开了。 张明道:“你没闻到吗?很臭的气味。” 华山强仰着鼻子嗅了嗅,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厕所!臭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张明,厕所臭点不正常吗?你要是难受就先出去,我守着小春。” “我不用!我好了!” 谢喜春从洗脸池里抬起头,脸上白白净净地挂着水珠。 张明不知道又怎么了,忽然如临大敌,“不是我要离开,是我们都得走了!” 话音刚落,隔间里骤然响起砰砰巨响。 像是有人在一下、一下地捶门。 里头传来奇怪的呻吟。 谢喜春心头一悚,“是什么在里面?!” 张明拽着他们往外走,伴随着这诡异的动静,那股恶臭味越来越浓烈了。 他突然明白那是什么气味了……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让人心慌不已的气味,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三人慌慌张张地跑出厕所,下一秒,隔间的门被缓缓打开。 吱呀怪响,一只脚重重地踩在地上。 三人的视线紧紧盯着那扇阻挡他们视线的门。 还不等他们看清究竟是谁藏在隔间里。 突然咚!地一声。 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门被撞开,三人看清里面的状况后。 震耳欲聋的嚎叫响彻古堡。 张明吓得僵在原地,瞳孔骤缩,惊惧不定地看着面前恐怖的画面。 摔在地上的人是先前被咬掉半张脸的王智。 他的脸砸在地上,血肉模糊,他的脑袋是一大坨腐烂发绿的肉块,白色的虫子不时若隐若现。 凝神一看,竟是白白胖胖的蛆虫在他脸上爬来爬去、钻来钻去。 张明很想吐,但谢喜春和华山强紧紧抱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被迫看着这恐怖恶心的画面。 王智还有一丝气,他的眼球极不协调地转动了一下。 谢喜春吓得闭上了眼睛,他的内心呐喊:别转了,再转就要掉出来了! 王智眼里满是求生的欲望,他朝门口处爬了几步,脸上簌簌掉落一群蛆虫。 三人猛地齐齐抱团后退。 王智左眼再也无法转动了,露出满是眼白的眼珠,右眼努力地想要看清,却卡在了左边。 他唉唉地呻吟,“救救我……救……” 他一开口,就有无数只小小的蛆虫从他嘴里爬出来。 这些蛆虫竟然在他嘴里孵卵了! 王智一张嘴,它们就像寻到了出口,一窝蜂地蠕动,倾巢而出! 王智彻底断了气,他的身体有了些变化,原本瘦瘦小小的身体,开始逐渐膨胀。 咕噜咕噜—— 他的肚子在响,像是人的肚子在饥饿时发出的声音。 但他的肚子胀得像气球一样,怎么可能饿?! 在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王智的肚子像皮球一般,炸开了。 血肉、内脏、肠子飞溅,黏在墙上,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数只大大小小、肥肥胖胖的蛆虫…… 诡异又荒诞的一幕,把站在门外的三人吓成了傻子。 隔间里缓缓走出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他的肩头扛着一台摄像机。 是“小黑”里的其中一个。 它录下了“王智死亡”的全程,或许还有更早以前的画面。 后来,众人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时,就看到三个人呆若木鸡地抱作一团。 华山强看到有人,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慢慢把盘在张明身上的腿拿了下来。 谢喜春还是怕的不行,双眼紧闭,全程不敢动,像只袋鼠一样,还挂在张明身上。 众人看清楚盥洗室的情况后,纷纷捂着嘴,跑出去吐了。 导演张行之看到后,委婉地跟余风夫妇说,要不还是把这间盥洗室关了。 余风脸色难看至极,吩咐下人把一楼的盥洗室彻底封了起来。 这真是倒胃口,原本都准备好晚餐,也因为这件事,让余风夫妇没了吃饭的兴致。 便让众人不必到宴厅用餐,餐食将由下人一一送到他们的房间里。 谢喜春一回到房间就怕得不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他想去张明的房间里待着,两个人至少没那么怕。 谢喜春站起身,刚要离开房间,就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笃笃笃。” 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尤为惊悚。 谢喜春身体紧绷,谨慎地问道:“谁?” 稚嫩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教母,是我。” 谢喜春心头猛颤,竟然是余小莹! 第106章 逐梦直播间18 谢喜春慢慢打开了一条缝,谨慎地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瞧。 余小莹抱着一个小玩偶,扬起精致可爱的脸,笑眯眯地看他。 余小莹的身上还穿着演出服,妆容和发型都没变,仿佛他们还在演【莴苣公主】的戏。 谢喜春道:“你有什么事吗?” 余小莹用天真可爱的语气道:“你是我的教母,你要陪我睡。” 谢喜春道:“我不是!现在不是拍戏的时段,戏已经结束了,我不是你的教母。” 余小莹忽然露出诡异渗人的笑容,道:“怎么会呢?明明还在拍。” 说着,她的身侧缓缓出现一道黑漆漆的人影。 黑洞洞的镜头里射出的光线,在谢喜春的眼球上烙下一个红点。 安静的走廊上,一个小女孩像个美丽的公主,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颓丧的瘦小身影。 谢喜春脸上愁云惨淡,看着余小莹活泼的背影,心中愈发凄凉。 他是不是要死了?他还没跟张明他们道别,或许明天他们见到他的尸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巨大的古堡里七拐八弯,彷如在迷宫里走了一遭。 谢喜春不喜欢大房子,家里只有他和爸爸,要是房子很大,会显得空落落的。 余小莹会觉得这座古堡大吗? 谢喜春摇摇头,都想到哪去了?他都快死了,怎么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又走了一段路,一大一小的身影停在了一间房门前。 余小莹推开门,里面灯光明亮。 余小莹高兴地将谢喜春领进房间。 谢喜春微微睁开眼,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如此阴森的古堡里,这间房间出乎意料的温馨。 里面摆放了很多可爱的小玩具,还有一张小小的婴儿床,墙上贴满了童稚的涂鸦。 像是一间儿童房。 余小莹道:“这是我小时候的房间。” “那时家里还没有那么多钱,一家人就挤在这么小的房间里,爸爸妈妈睡在隔壁,我睡这。” 这么一说,谢喜春才发现,这间小房间里还有一间房。 余小莹打开里面的房间,和外面的小房间形成鲜明反差,里面乱糟糟地,衣服杂物散乱堆放。 让人无处落脚。 余小莹说:“请不要介意,那时候家里为了照顾我,父母都很忙,没空收拾的。” 谢喜春疑惑道:“你们是把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搬到这座古堡里了吗?” 余小莹忽然露出苦涩的笑,这一刻的她是如此真实。 余小莹道:“我……我总是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没有很多钱,却有很多快乐。” “房间是我凭记忆复刻出来的,虽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但……” 谢喜春似乎明白了一点。 余小莹自从成名之后,不止生活条件变了,她的父母对她的态度也开始变了。 谢喜春不禁想,余风夫妇真的是喜欢余小莹八岁的模样,才让她一直保持这个样子的吗? 还是……因为八岁的余小莹更受大众喜欢,更能赚钱,更有价值,才不想让她长大的吗。 余小莹道:“小哥哥,家里太乱了,你在外面睡,我睡里面。” 谢喜春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无法承担拒绝的代价。 他点头,道:“那晚安。” 余小莹笑道:“晚安!” “啪!” 余小莹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谢喜春躺在床上,听到了门锁扣上的声音。 两间房并不隔音,余小莹在里面弄出的动静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凭借着不错的听力,谢喜春在脑子里揣测出了余小莹在干什么。 她踢开挡路的衣物,踩上床,床很摇,发出的声音不小,紧接着,她将床上的书本扔到地上,躺了一会儿,她就关掉了里屋的灯。 房间里终于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谢喜春稍快的心跳。 他今晚会死吗?怎么死呢? 谢喜春越想越紧张,全无睡意,他警惕地盯着四周,但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黑,还是黑。 不知过了多久,谢喜春在一片安静中,开始昏昏欲睡。 —— 游戏里所有的一切都很难用正常来形容。 就比如,张明作为一名合格的“月光族”,不熬到晚上一两点是根本睡不着的。 但现在还不到九点,他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他躺在床上,如同昏迷一般睡了过去。 却又在半夜三点醒了过来。 张明今晚只吃了面包,因为看到肉就犯恶心,所以几乎没吃。 面包很干,他又不爱喝水,所以,他是生生被渴醒的。 张明摸索着打开一盏小小的台灯,他恍惚地起身找水喝。 终于在靠窗的书桌上,摸到了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玻璃杯里的液体看上去格外可口,张明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将水喝得一干二净。 干燥的喉咙得到了抚慰,张明心满意足地准备继续睡。 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什么东西在移动。 张明醒了会儿神,他将窗帘拉开了一点。 外面黑漆漆的,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古堡的一角。 那格外高耸尖锐的建筑,是【莴苣公主】里的高塔。 张明眯着眼,朝不远处的建筑表面看去。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人不应该有太过旺盛的好奇心。 张明匆匆收回视线,拉紧窗帘。 他的心脏跳的很快,已经完全没了睡意。 刚才看到的东西,够他做好几个晚上的噩梦了。 窗户之外,月黑风高的夜晚,古堡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人。 原本已经瘫在床上无法动弹,只有一丝活气的王嘉此刻像只壁虎一般黏在陡峭的墙壁上。 身下是万丈深渊,只要稍不留神就能摔成一滩血淋淋的肉酱。 而王嘉好似浑然不觉,他的手脚乃至身体都呈现十分诡异的状态。 他的整只手完全扭了过来,手背反弓着紧抠墙壁细微的凸起,脸和后背出现在同一面,两条腿软绵绵地随着爬行,荡来荡去。 他就这么诡异地向上攀爬。 爬到了塔顶,塔顶的窗口探出一张丑陋的脸,大大的鹰勾鼻下嘴角刻薄地上扬。 王嘉僵硬地扭过头,空洞的眼睛对上巫婆邪恶的双眸。 月光下,巫婆扬起了手上锋利巨大的镰刀。 动作利落地挥下。 王嘉的脑袋从眼球的部分被切割,一分为二。 半个脑袋盛着黄色浑浊的脑浆从高处坠落。 滚在草地上。 巫婆用镰刀扎起王嘉的身体,将他勾在镰刀上,拖进了高塔里。 第107章 逐梦直播间19 夜里三点半,睡得不踏实的谢喜春被彻底惊醒。 他听到里屋传来“咚”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谢喜春迷迷糊糊地问道:“余小莹,什么东西掉了?” 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里屋传来余小莹的声音,道:“啊?没什么,妈妈太邋遢了,她把梳子落在了床上。” 谢喜春没有细想,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只是闭上眼后,仅有一墙之隔的里屋再次传来稀碎的声响,像是有谁在吃东西。 谢喜春没在意,突然,“咚!”地一声,他吓得坐了起来。 不是他一惊一乍,而是这一声异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实在太过突兀。 谢喜春警惕地盯着黑暗中的房间,问道:“余小莹,你在干什么?” 片刻后,里面传来余小莹的声音,她道:“啊?没什么,爸爸太邋遢了,他把皮带放在了床尾。” 谢喜春半信半疑地躺了回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或许不应该醒过来,因为那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又响起了。 他迷迷糊糊时还能装作没听见,而此刻,他都能想见余小莹在干什么。 她咀嚼的声音不小,吃的东西不会是很松软的蛋糕。 一口、两口,锋利的牙齿不断摩擦,挤压,啃咬,像在吃肉。 谢喜春觉得自己应该一头撞晕过去,不然脑子里随着声音不断幻想出的画面,实在太过恐怖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渐渐没了声音,四周静的可怕,谢喜春听到了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咔哒”一声,门锁轻响,屋内的房门被悄悄打开,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咯吱……咯吱……” 慢慢朝谢喜春靠近,很快,声音停在了他的床头。 谢喜春身体紧绷,但仍要装作熟睡的样子,尽量放缓呼吸。 黑暗中,一道稚嫩的童音回荡在谢喜春耳边,“你睡了吗?” 谢喜春藏在被子里的手骤然收紧,他害怕极了。 不只是因为余小莹半夜诡异地站在他的床头问他睡了吗。 更是因为,余小莹说话时从她嘴里发出的气味。 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如此,先前的那一阵咀嚼声,咀嚼的是什么都不言而喻了。 谢喜春宁可装死,也不想面对这样可怕的余小莹。 良久的沉寂后,余小莹好像终于认为他已经睡着了。 她满是餍足的语气道:“晚安。” 耳边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余小莹慢慢站起身,走回了房间。 谢喜春劫后余生地舒了口气,捂着狂跳的心脏,被吓得不轻。 —— 天刚亮,躺在床上夜不能寐的谢喜春蹭地坐了起来。 余小莹刚好也起床了,她揉着惺忪睡眼,头发乱糟糟的。 余小莹看到谢喜春,嘴角弯弯,“小哥哥,你醒了,呃……” 余小莹忽然苦恼地揉着自己的肚子。 “我的肚子,为什么这么鼓?” 谢喜春看着她红彤彤的嘴角,选择了沉默。 余小莹道:“怎么办?我是不是又梦游起来吃东西了,我不能吃太多的,吃多了不仅会胖,还会长高,长高了就要做手术,小莹讨厌做手术……” 谢喜春道:“长高为什么要做手术?” 余小莹的手指纠结在一起,“因为小莹不能长大。” 谢喜春:“为什么不能?” 余小莹:“因为,因为没人喜欢小莹长大的样子,他们只喜欢小莹现在的样子,小莹要是变了,就没人喜欢了。” 谢喜春:“你爸爸妈妈也不喜欢吗?” 余小莹的脸变得很苍白,她好像很害怕,“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不是爸爸妈妈,小莹只是小莹,来到爸爸妈妈家才是爸爸妈妈的小莹。” “爸爸妈妈喜欢小莹,但爸爸妈妈只喜欢八岁的小莹,八岁的小莹太可爱了,没人会不喜欢。” “小莹要一直这样,才能被一直喜欢。” “所以小莹不能长大……” 谢喜春盯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睛,认真问道:“那么小莹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吗?” 余小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谢喜春接着道:“你想要长大吗?” 余小莹突然发狂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不知陷入了何种痛苦的记忆,含糊不清地喊道:“不能长大!不能……小莹不能改变……小莹只能是小莹……” 屋内没有摄像机,余小莹不必在乎自己的形象,她尖叫着冲到里屋,摔烂了里面的物品。 玻璃制品被砸得稀烂,锋利的碎片四处飞溅。 余小莹全然不顾,赤脚踩上去,殷红的血液立刻渗透了地板。 谢喜春看不下去了,他明白余小莹心中的混乱。 第108章 逐梦直播间20 小孩子很少会有自我意识,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在感知外界。 外界给予他们什么反馈,他们就接受什么。 所以,余小莹从没想过她自己究竟喜不喜欢这样,也不知道自己面对不喜欢的事情是可以说“不”的。 谢喜春走上前,轻轻地将疯狂的余小莹抱了起来。 余小莹身上漂亮的公主裙变得脏兮兮的,她像个被人从垃圾场捡回来的小孩。 上一秒龇牙咧嘴、穷凶极恶,下一秒就在谢喜春的怀里再次变回“乖巧”的小孩。 谢喜春柔声道:“虽然很痛苦,但请不要伤害自己。”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谢喜春垂下眼睫,发现余小莹埋在他的胸口,微微颤抖。 房间里响起了隐忍的抽泣声。 谢喜春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沉默地安抚。 屋内一片狼藉,被余小莹精心复制的“温馨”小屋,再也不复原样。 谢喜春正欲转身离开,忽地瞥见床底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他好奇地眯眼一瞧,抱着余小莹的手臂骤然收紧。 床底下漆黑的空间里,散落一地白骨。 谢喜春瞧的那一眼,正好对上了一颗颅骨的“眼睛”。 谢喜春抱着余小莹快步走出了房间,心有余悸地关上门。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余小莹提到的“梳子”和“皮带”。 现在看来,发出动静的根本不是这两样东西,而是余小莹吃完扔下的人骨! 谢喜春一出门就被人堵在了门口。 余风和李巧二人站在门前阴沉地看着他。 他们似乎不敢靠近这间房间,虽然堵在谢喜春面前,却也有一段距离,看到余小莹后,立刻向前了一步。 但很快脸色一变,退了回去。 余风揉了揉眉心,道:“小莹,她又发病了?” 谢喜春谨慎地没说话。 李巧牵强地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朝谢喜春伸出手,道:“把她给我,小莹又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怀里的余小莹呻吟道:“妈妈……妈妈,小莹好痛……” 听到余小莹叫她,李巧立刻上前,将余小莹从谢喜春怀中抢了过来。 余风也靠了过去,细细查看余小莹的伤口,眉间的阴郁之色愈浓。 谢喜春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所幸的是,夫妇二人也没有为难他,抱着余小莹便走了。 谢喜春长舒一口气,他似乎又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等夫妇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谢喜春才猛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被余小莹带来这里时,由于前路未仆,他心不在焉地也没记路。 现在独自望着偌大的陌生环境,他脑子一蒙,糟糕,怎么回去? 谢喜春想要追上那对夫妻,但却在他们消失的拐角处,看不到丝毫人影。 他沮丧地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最后,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下楼的电梯。 他一到三楼,就撞上了行色匆匆的张明。 张明被他撞得头眼昏花,骂了一声,在发现是谢喜春后,猛地按住了谢喜春的肩膀。 神色紧张,道:“谢喜春你还活着?!” 他的声音不小,不远处的华山强闻声赶来。 华山强:“小春春!你t去哪了?担心死我们了!” 那一晚的故作坚强在此刻土崩瓦解,谢喜春卸了力,身体不停地颤抖。 他抱着华山强和张明,哭的委屈极了。 “啊啊啊啊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强哥,张明,我、我……” 等谢喜春稍微缓过来后,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也走了过来。 俩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微妙,仿佛隔着一道空气墙。 谢喜春断断续续地说了自己昨晚的遭遇。 华山强安抚道:“小春春没想到你胆子蛮大的嘛,换做我,早就吓跑了!” 谢喜春:“我也想跑,但是我被吓得腿软了,完全跑不掉。” 张明:“这样看来,或许余小莹挺喜欢你的,被她拉走两次,都活着回来了。” 一提到“喜欢”,谢喜春浑身起鸡皮疙瘩,被一个鬼怪小孩喜欢,是什么好事吗? 诸葛上景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余小莹”上,他问道:“你看到的那具白骨,知道是谁的吗?” 谢喜春想了想,最后摇头。 “不知道,她‘吃’的时候我没敢看,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 “什么?” 谢喜春道:“床底下的颅骨是一半的。” 华山强:“一半?” 谢喜春:“就是从脑袋眼睛的这个地方,被砍掉了。” 谢喜春用手比划了一下,几人就都懂了。 诸葛上景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死的人是王嘉。” 谢喜春道:“可是他不是被送到房间里治疗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余小莹的房间?” 一旁的张明忽然道:“可能就是他,因为我昨晚看到了。” 华山强:“你看到了什么?” 张明将自己昨晚看到的恐怖画面简单地描述了一番。 华山强和谢喜春在他平淡的叙述中,后背一凉。 谢喜春后怕道:“所以,真的不可以在戏里受伤是?” 诸葛上景道:“恐怕不止在戏里不能受伤,戏外也是如此。” 华山强三人不禁想起昨晚在厕所里的恐怖画面。 仅仅只是被咬掉半边脸的王智,竟然全身溃烂,长满蛆虫。 这时,有人从电梯里出来,眉头紧皱,看到诸葛上景几人后,才如蒙大赦地神色舒展。 “我靠,你们在这里,害得我一通好找!” 诸葛上景几人悄悄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充满了疑惑,没人认识这个人。 华山强道:“请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余梦桦道:“不是我找,是导演!准备开始拍下一部戏了,要挑演员,你们快跟我走!” 第109章 逐梦直播间21 诸葛上景几人来到一楼,便看到一群人聚在楼梯脚下。 人群静默,气氛凝重,死气沉沉。 熟悉的场景,一家三口站在台阶上,睥睨众生般望着众人。 一旁的导演张行之见人已到齐,清了清嗓子,便道:“上一部戏《莴苣》已经拍完了,反响不错,进程出乎意料地快啊,再此表扬各位演员!” 他停顿下来,看着底下的一群人,众人领悟,四周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张行之露出满意的表情,“但由于拍的太顺畅哈,多出了几天的时间,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再拍一部!想必你们有些人都还没过够戏瘾?这回谁都有表现的机会!” 闻言,李巧嘴角浅笑。而底下的众人却愁容满面,上一部参演的人,死了一半,可见演戏可是高危行为! 如今,都要演,大家生存下来的概率,陡然降低了。 一时之间,谁都笑不出来。 诸葛上景的眉头轻轻一皱,他很快分析出了其中的关键。 虽然导演说的是全员参演,但显然一部剧里不可能每个人都的角色都一样,总要分出主演和群演。 而主演和群演之间所伴随的死亡概率截然不同,相对而言,镜头和戏份越多,死亡的概率就越大。 所以,主演显然要比群演要危险的多。 如果他们能被选中演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只是不知,要演的什么戏?主角有几人,选角的方式又是如何? 但很快张行之就给出了答案。 张行之朗声道:“这次,我和李巧夫人商量的很久,最后拍板定下,在余小莹小姐12岁生辰到来之际,拍一个公主系列,上一部叫《莴苣公主》,那么这一部想必你们都耳熟能详,没错,就是《白雪公主》!” 一听到还是演公主,大多数人心里基本都想到了这篇最为经典的童话故事,白雪公主。 是以,底下发出吃惊的声音并不多。 不过,了解这部童话的人着实为自己捏了把汗。 因为就像导演张行之说的,这部剧的规模确实需要全员参演,里面的角色不少。 每个角色的戏份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众人只期望自己不要被选中演里面的反派角色,毕竟和主演相比,反派角色虽然算不上戏份多,但最后的下场都十分凄惨。 可谓是,死亡率比主演要更上一个台阶。 谢喜春就听到了旁边的一个男生猛地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胸脯,道:“还好我是个男的啊。” 闻言,前面的女生回头搭腔道:“为什么?这跟你是男的有什么关系?” 男生扬眉,一副得意的表情,“一看你就没看过白雪公主,你不知道,里面的反派角色都是女的!什么恶毒后妈,恶毒三姐妹,故事里的结局啧啧啧,我是没机会演咯哈哈哈哈。” 女生闻言脸色相当难看,男生还在不停地感叹。 “你看看我们这里才有几个女的,抽到你的概率可不低哦。” 谢喜春朝四周看了看,果然,人群中女生的人数少得可怜,零星七人。 扫视一圈,谢喜春正待收回目光,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视线正似有若无地看着他。 谢喜春抬头望去,与窝在李巧怀中的余小莹四目相对。 后者扬起了浅淡的笑容。 谢喜春眉头微蹙,余小莹身上的伤消失了,除了嘴唇的颜色淡了些,与平日里,别无二致。 果然不能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孩对待。 但事情很快迎来了反转,导演张行之道:“为了让各位都拥有平等的出演机会,这次我们就把主动权交给你们!” 一席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下一句话就摸着了。 导演张行之道:“这次你们要演什么,就全凭你们自己了,可别说我偏心不给你们机会。” 说着,众人身后传来滑轮滚动的声音。 他们齐齐回头,便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推着一个小推车朝他们走来。 小推车上铺着红色高档绒布,一个纸箱静静地立在上面。 纸箱上画着五彩缤纷的图案,正面写了三个字,抽签筒。 有人喊道:“抽签吗?!” “那岂不是演什么都随机?”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艹,那不是男的也能演女的,女的也能演男的!” 闻言,不少人破口大骂起来,大多都是男生们在抱怨,女生们反倒松了口气。 诸葛上景眉尖轻挑,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高兴了。 诸葛上景先前还在担心,若是要选主角,难免会选样貌出众的,而人群之中,谁最拔尖,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司马少谦一米九的身高,肩宽腿长,在一众勉强够着180的人群中,生生比旁人高出了一个脑袋。 长相更不必多说,他的转世司马玉泽当初还是新人演员时,就仅凭借一张脸,赢下了十亿票房。将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起死回生。 所以,诸葛上景方才还一直忧心忡忡。 论哪个角色最适合司马少谦,诸葛上景想是王子,不过在原着中,王子的形象正面,也并没有受伤或是死亡。 诸葛上景不该这么担心才是,可是有了王嘉的先例,他就不得不“多虑”起来。 不过,若是随机,一切就无定论,司马少谦相对而言也更安全了。 来人是这座古堡的管家,管家浑厚的声音在古堡中回响,“各位想好了吗?谁先来抽呢?” 嘈杂的人群瞬间像被人捂住嘴巴一般,不出声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先趟这趟浑水。 忽然,有人走了上来,面色如常地将手探进了黑洞洞的抽签筒,不一会儿就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白纸。 华山强愕然地看着诸葛上景,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诸葛上景率先抽取了自己的角色,但他并不急于打开,而是退到一旁,让出了位置。 很快就又上来了一个人,来人气度不凡,步伐不疾不徐,从容地从纸箱里捏出了一张纸片。 便朝诸葛上景走去。 华山强反应很快,在众人还在震惊一个两个胆子都这么大时,他快步走上前,在里面掏了几下,也拿出了一张纸。 张明紧跟其后,拉着谢喜春一起拿出了自己的签纸。 众人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 每个人都要抽取角色,按照概率而言,大家都有相同的概率抽到主角。 但是,这只能放在大家同时抽取的情况,若是有人先抽,那么概率就完全变了。 就好比,一个箱子里放了三个白球和一个红球。 第一个人摸到红球的概率是四分之一,值得注意的是,摸到的球是不放回去的。 若第一个人拿出的不是红球。 那么第二个人摸到红球的概率就变成了三分之一。 以此类推,越是先摸球,摸到红球的概率就越低,也就越安全。 所以,越早拿签才越稳妥。 第110章 逐梦直播间22 众人不再观望,纷纷涌上前拿签,一时间,混乱一片。 而反应极快的诸葛上景几人则安然地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华山强凑了过来,问道:“诸葛兄,看看,你抽到的是什么角色?” 诸葛上景捏着手里的白纸,他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他的运气一向不好,为此没少吃苦头。 张明和谢喜春也围了上来,司马少谦不知何缘故,一直站立在旁,眼神漫不经心地看向远方。 诸葛上景缓缓打开了签纸,明晰的字迹逐渐显露,上面写着四个字,生气王子。 诸葛上景的眉头一皱,华山强和谢喜春都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一直装作漫不经心地司马少谦也悄悄看了过来。 当看到诸葛上景的签纸时,目光忽地沉了下来。 华山强道:“生气王子?难道白雪公主里的王子叫这个名字吗?生气哈哈哈倒挺符合你的。” 诸葛上景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华山强立刻捂住了嘴。 谢喜春道:“不过王子挺好的,戏份不多,也不危险!” 张明则道:“话别说的太早,他虽然戏份不多,但也是重要角色,而且,你忘了王嘉也是王子,最后他的结局和原本的故事一样吗?” “剧本是可以改的,谁知道导演一抽风会不会让王子吃毒苹果呢?” 华山强感受到身后冷嗖嗖的气压,不用回头都知道司马少谦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有时候真恨不得把张明的嘴给封上,阴阳怪气还没好话,早晚得被他这张嘴害死! 华山强打了个哈哈,道:“不一定,不一定哈,诸葛兄别太担心了,不还有我们吗?既然能改剧本,我们也可以改嘛!事在人为,事在人为。” 说着,华山强打开了自己的签纸。 他随意地看了一眼,便要合上,动作却猛地顿住。 他难以置信地又将签纸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开心王子。 他脱口而出:“卧槽,什么鬼,我怎么也是王子?!” 诸葛上景也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垂眸沉思片刻,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便叫谢喜春几人也打开自己的签纸。 谢喜春不明所以地将签纸展开,凝神一看,也吃了一惊。 他是,害羞王子?! 谢喜春看着他们,道:“我,我为什么也是王子?我记得《白雪公主》里面只有一个王子啊?” 张明预感不妙,也查看了自己的签纸,果不其然,上面写着,聪明王子。 “搞什么?等等,这几个名字怎么这么眼熟?” 诸葛上景道:“这是七个小矮人的名字。” 三人齐齐抬头看他,慢慢反应过来,看来七个小矮人已经变成七个王子了! 而他们竟然都一起抽中了王子的角色! 看来,打从一开始,导演就已经不打算将故事按照原着的形式进行拍摄。 光是这一个改动,他们便明白其中的变数太大,他们的结局已经无法预料了。 诸葛上景将目光投向一直不说话的司马少谦,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抽到了什么?” 司马少谦扯出一抹微笑,带着些许苦涩道:“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吗?” 诸葛上景不做任何表示,只是语气生硬地说:“我在问你话。” 司马少谦摆了摆手,用最无所谓的语气,说出了最令人心惊的话。 “弗兰契斯科。” 华山强和谢喜春惊讶地叫出了声,震惊地看向他。 诸葛上景沉沉地看着他,眉头紧蹙,他语气严肃道:“你知道这是谁吗?” 司马少谦为诸葛上景终于肯用正眼看他而欣喜,若是置身危险能换来诸葛上景的关心。 他甘之如饴。 比起生命受到威胁,诸葛上景对他的视若无睹,不理不睬才是真正地要了他的命。 司马少谦笑了笑,“知道啊,我都听到他们说了,这是继母王后的名字对。” 司马少谦在人群中的交谈中,了解到了白雪公主这篇童话故事,故事中下场最惨的人莫过于继母王后。 她因为嫉妒白雪公主,派人谋害不成,自食其果,最后在白雪公主和王子的婚礼上,她受到了惩罚。 【王后在舞会上被迫穿上被火烧的通红的鞋子跳舞,直到筋疲力竭死去。】 诸葛上景看他仍是满不在乎的模样,顿时气得说不出话。 司马少谦的喉咙滑动一番,艰涩道:“你担心我?” 诸葛上景别过脸,轮廓分明的侧脸异常冷峻。 司马少谦走上前,靠近了他,而这次,诸葛上景并没有躲开,这是这几天冷战以来,俩人距离最近的一次。 司马少谦盯着他,沉声道:“若是我这次死了,你还舍得不理我吗?” 诸葛上景蓦地抬头望向他,眼里盛满了愤怒的火焰,“不许跟我说这种话!” 司马少谦同样看着他,他眼中的诸葛上景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猫。 他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跟他生气也好,打他也好,骂他也好,只要别不理他,别把他当空气。 “我不说了,可是要是真出了意外,我不希望在我离开的最后一刻,你还是不肯看我。” 诸葛上景恨声道:“我让你别说了!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有事!同样的,你要是敢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一定会……” 话没说完,司马少谦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将诸葛上景抱在怀里。 诸葛上景像块木头一样,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方才的气焰顿时消散,司马少谦的胸膛在震动,温热地带动着他,他感受到了心跳,属于司马少谦的心跳。 诸葛上景如梦初醒般地想着,他在干什么?明明如此珍重的人,好不容易出现在面前,他却因为怄气,对人冷眼相待。 纵使司马少谦不该故意消失,让他担心,但一开始明明是他没把话说清,才产生的误会。 归根结底,是他有错在先。 诸葛上景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这样别扭的性格,明明很在乎,明明可以把话说通,却偏偏将人拒之门外,不言不语,不理不睬。 华山强三人看着突然抱在一起的俩人,表情空白。 谢喜春不知怎的,突然满脸羞红,低下头道:“我们呆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合适,要不我们先走?” 张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连声说了好几个卧槽! 最后指着抱作一团的俩人,难以置信,颤声道:“等等!他俩怎么这样?我操了,我真的操了!” 华山强赶紧拽着这俩人,“哎哎哎,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走了走了,给人家留点独处的空间好!” 被拽走的张明还是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是真没怀疑过这俩人的关系。 虽然他俩总是莫名其妙地举止亲密,对话黏糊,但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直男如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与gay沾不上边的他,身边竟然有一对! 第111章 逐梦直播间23 良久,司马少谦道:“我怎么会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要一直活着,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除我以外,你不会再有第三个男朋友了。” 周围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诸葛上景略略推开了司马少谦,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你最好,说到做到。” 司马少谦粲然一笑,“你在害羞吗?” 诸葛上景瞪了他一眼,“没有,你想多了。” 司马少谦低低笑出了声。 远处响起导演张行之的声音,“各位都抽到自己的角色了,都过来!” 每个人都拿着各自的签纸,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生气有之、欣喜有之、哀怨有之…… 司马少谦很自然地牵起了诸葛上景的手,拉着他朝人群走去。 诸葛上景盯着俩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出神,司马少谦浑厚有力的掌心包裹着他,让他体会到了许久未有的心境。 追寻司马少谦转世的时光里,他就像一叶浮萍漂泊于世,居无定所,孤身一人,孤独与空虚充斥了他整个漫长的人生。 他总是悬浮着,直到找到司马少谦的转世才会有安稳的感觉。 好像心也踏实了。 就像现在这样。 导演张行之站在高处,朗声道:“先让我们认识一下主演们。”他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来,是谁抽到了我们美丽的王后一角呢?”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司马少谦缓缓走出了人群。 他挺拔的身段尤为吸睛,一张俊美无铸的脸仿佛天生为了镜头而生,好看的不像话,他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眉宇间的傲气与野气却让人不敢逼视。 台阶上的导演和夫妇二人看到司马少谦后都很诧异。 夫妇二人皱了皱眉,怀中的余小莹在镜头前总是乖巧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 她阴沉地盯着司马少谦,幽暗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司马少谦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朝她邪魅一笑。 余小莹放在胸前的手骤然握紧,眸中闪着阴毒的光。 而司马少谦这一笑,让直播间的人数瞬间涨了一万多人,先前一直难以突破的六万大关,这回被远远甩在身后。 众人望着墙壁上的电子显示屏,发出阵阵惊叹。 导演张行之打趣道:“没想到咱们的王后竟是男儿身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不少人闻言,嘲弄地笑了几声,“哈哈男的演王后,那岂不是要穿裙子?笑死了。” 有人驳斥道:“有什么好笑的,人家长这么帅,就算穿女装也比你帅,比你强一万倍。” 那人面色如土,“什么意思,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 “你笑的可比我说的难听多了!” “嘿,小丫头片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挑眉,不屑道:“关你屁事,你管得着吗?” 男人极为不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终定在女生的手上,他动作极快地伸手一夺,将女生手中的签纸抢了过来。 女生急得跳脚,喊道:“你干什么?!还给我!” 俩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一下子就引来了众人的旁观。 看他一个大老爷们欺负小女孩,纷纷谴责起来。 华山强就在他们旁边,眉头一皱,道:“你干什么呢?” 男人看着比他高一头的华山强,心知自己惹不起,立马将手里的签纸还给了女生。 腆着脸谄媚地道:“误会,误会,我跟她闹着玩的!” 女生哼了一声,夺回了自己的签纸。 这小小的波澜平息在了导演张行之的话语中。 他道:“安静,这回我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鉴于我们这里都没有小孩,所以呢,那七个小矮人的角色,我们商量过后,便改成了七个小王子!” “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很有意思?” 有没有意思倒是其次,能不能活下去才是重点。 原着中,七个小矮人的戏份不多,不知这番改动,会不会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剧情。 见没人应和,导演也微觉尴尬,他道:“那废话不多说,让我们看看这七位小王子都有谁!” 众人张望着看向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率先走出了四个相貌不凡的男人。 诸葛上景表情淡漠,气质冷沉,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倒显得华山强三人过分紧张了。 华山强原本嘻嘻哈哈的性格,现在也是笑不出来,前路未卜啊! 谢喜春攥着手中的签纸,忐忑地往前走,四人并排站在众人面前,仿佛即将上断头台的“囚徒”。 后面走上来了三个人,表情都是不情不愿的,两男一女。 如此看来,这抽签还真是随机,不仅有男扮女,还有女扮男。 底下又响起了不大不小的喧哗。 导演满意地看着这一排人,“还有抽到三姐妹的演员们,也都出来。” 一个男生极不耐烦地走了出来,他烦躁地挠着头发,恶声恶气道:“我说导演,能不能换角色?你看我这能演女的吗?” 男人皮肤黝黑、粗糙,胡子拉碴的,让他演白雪公主的姐姐,确实有些滑稽了。 导演张行之皱着眉,严肃道:“抽到签的一概不换!”说着,他冲底下骚动的人群喊道:“规矩就是规矩!你们现在手里握着什么签,签上写着什么角色,就是什么角色!别给我整我不想演我就换的死出,没有这回事!” “要是谁敢再提我不想演,很好,你可以不演,我马上给你安排一个上场八秒就领盒饭的角色!从今往后,在整个演艺圈里,你都不用演了!” 张行之的疾言厉色之下,男人憋屈地拧着脑袋,走到了诸葛上景几人的旁边。 表情十分不爽。 另一个女生战战兢兢地快步走了上去,手里的签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让她心慌不已。 如此沉寂了许久,众人大气不敢喘,动也不敢动,生怕导演一气之下让他们直接“领盒饭”。 张行之如鹰般的双眼朝底下来回巡视,他道:“还有一个人呢?还不出来!” 一声厉喝,底下二十多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但还是没人动,张行之已然到了愤怒的边缘,但碍于余风夫妇在旁,不好发作,便又说道:“不出来,是要我一个个查吗?” “你们现在都给我打开手里的纸,谁上面带着公主两字的,给我出来。” “演个戏磨磨唧唧的,要知道,别人想演还没这福气呢!” 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突然,人群中一个女生盯着签纸的脸煞白,她哆嗦着手,蓦地抬头,目光锁向一个畏畏缩缩藏在人群里的男人身上。 她尖叫着冲了上去,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子,“你!你换了我的签纸是不是?!我根本不是什么三公主!你把我的签纸还给我!” 男人朝四周呼救,“救命,你,你干嘛啊!谁换了你的签纸?!我可没干过这种事,你别仗着你是女的就可以含血喷人啊,导演可看着呢!” 一提到导演,女生的理智瞬间回笼,她压抑着愤怒的情绪,瞪着男人,“你刚刚分明抢走了我的签纸,偷偷换掉,我本来是仆人的,才不是三公主!” 男人装作十分不解的样子,无助地看着不明真相的众人。 “妹妹,你也太搞笑了,说话要凭证据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偷偷换了你的签纸?” 女生同他对峙道:“我的签纸只有你碰过!” 男人无辜道:“我那不是逗你玩吗?况且我都还你了,你要说我偷偷换掉,但是当时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我们呢,我这一举一动要是有什么异常他们会没发现?” 女生怒道:“我不管你怎么狡辩,把我的签纸还给我!” 男人将目光投向导演,委屈道:“导演,你快来评评理啊,你说好不能更换角色的,你看这小姑娘,在您眼底下就想强迫我是怎么回事?” 张行之皱着眉看了过来,女生吓得立马松开了男人。 她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导演,不是我故意闹事,是他偷偷换掉了我的签纸……” 导演显然被烦的不行,他不想纠结什么你偷我的,我偷你的这种破事,他又不是法官,哪有主持公道的业务。 他管的只有拍戏!演员早点到位,这戏才能早点拍! 张行之打断了女生的话,道:“你现在手里是什么角色?” 女生忐忑道:“三公主。” 张行之道:“那就现在立刻,排到那几个主演后面!” 女生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张行之瞧着女生我见犹怜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女生无法,在这种鬼地方,被人算计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男人,一步步极为艰难地走向了那一排整整齐齐的主演们。 男人低头,暗自偷笑。 丫头片子跟我斗,也不看看小爷我什么能耐!整不死你! 第112章 逐梦直播间24 没有抽到特殊身份的人都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的幸运。 诸葛上景看着他们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心中升起一丝郁闷。 他知道自己运气差,所以已经尽力去挽救了。 先抽签纸的人,抽到主演的概率是比后抽的人要低的。 可他还是抽到了,不仅是他,连同华山强几人都抽到了主演。 莫非,他的“霉运”已经会传染了? 那总是待在他身边的司马少谦……怪不得向来运气不错的他,会抽到这么危险的角色。 诸葛上景默默垂下眼帘,薄唇微抿,暗自懊恼。 导演张行之和夫妇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张行之的神情渐渐为难起来。 “夫人,这样的话需要的设备可能就不太够了。” 李巧淡然一笑,“张先生,设备和资金不是问题,我女儿的生日,肯定要大办特办!您先去准备,需要什么尽管提,只要能办好!” 余风难得笑了笑,“张先生,要是能让所有人共同目睹这一盛景那是极好的,生日宴上,我们也希望她能看到观众们对她的祝福。” 张行之缓慢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既然这样,我们这些人也都是拿钱办事的,那好!我现在马上通知逐梦团的人去安排。” 三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张行之才转过脸来对众人道:“演员的选角已经结束,上午还需要布景和加入新设备,暂时用不到你们,你们先回自己房间休息,好好准备。” 人群逐渐散开,诸葛上景的手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抬头对上了司马少谦含笑的眉眼。 连日来的阴霾好像都驱散了,司马少谦又变回了以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诸葛上景道:“怎么了?” 司马少谦挑眉,一脸坏笑,“他让我们回房间。” 诸葛上景道:“嗯。走。”说着转身就走。 司马少谦拽住他的袖口,幽怨地看着他,诸葛上景疑惑道:“到底怎么了?” 司马少谦跟个小姑娘似的:“你凶我。” 诸葛上景:“?” “我没有。你从哪看出来的。” 司马少谦道:“没凶我,为什么要自己走开?还有,你难道还要跟我分居吗?我要去你的房间。” 诸葛上景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怎么这么能撒娇,“你……” 见他犹豫,司马少谦立刻凑了上来,眼睛危险地眯起,压低声音道:“你不想?” 诸葛上景放弃了,虽然自己和司马少谦已经破冰,但还有些事情没说清楚,心里难免别扭。 但他已经不想让司马少谦离开他的视线了。 这几天的刻意躲避,已经足够煎熬了。 司马少谦一瞬不移地盯着他,在这无形的压迫下,诸葛上景破天荒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自然是想的。” 司马少谦的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好像面前的诸葛上景突然抽枝发芽了一般,格外新奇,诸葛上景竟然说“想”? 他这样含蓄古板的人,也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了吗? 司马少谦以为,诸葛上景面对他的调戏顶多只会半推半就地点头什么的。 他有些激动,意识到自己可能因祸得福了,诸葛上景对他的百依百顺让他愈发不依不饶,“那你想我吗?” 诸葛上景闻言,脸上瞬间躁得慌,这人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这么没脸没皮! 见诸葛上景抿唇不语,眼神闪躲,司马少谦大感惊奇,心脏鼓动着。 “究竟想不想?” 司马少谦盯着诸葛上景的薄唇,紧贴在一起的两片绯色犹疑着逐渐分离。 诸葛上景同样在鼓舞自己,应该大胆地回应爱人的想念,可这对他而言就像哑巴开口说话一样艰难。 向来冷白的一张脸,从脖颈处漫上红潮。 在司马少谦期盼的眼神下,诸葛上景磕碰着牙齿,嘴边的话呼之欲出,却被突然打断了。 华山强跟谢喜春他们说了两句,见那两个像呆子一样站在原地,好奇地凑了上去。 他从背后拍了拍诸葛上景的肩膀,掌心的身体惊颤了一瞬。 诸葛上景猝然回头,对上了华山强好奇的目光,华山强嘿笑道:“聊什么呢?这么入神?” 诸葛上景脸上的红潮迅速褪去,他手握拳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声音清冷道:“没什么,有事?” 华山强道:“也没什么事,就一会儿……欸?司马兄,你这眼神怎么回事哈哈哈怎么看起来像是要把我千刀万剐,片成生鱼片下油锅啊?” 闻言,诸葛上景回头看去,同样被司马少谦的眼神吓了一跳,阴森冷冽,满脸写着,我很不爽!!! 诸葛上景咳了咳,道:“不用管他。” 华山强神经大条的很,也没在意司马少谦的异常,自顾自道:“一会儿啊,我们到你屋里去,商量一下对策。” 诸葛上景道:“好。” 与此同时,司马少谦却道:“不行。” 华山强疑惑地看着他俩,诸葛上景瞪了司马少谦一眼。 司马少谦道:“那是我们两个人的房间,我不同意。” 华山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转悠,逐渐怪异、玩味起来。 “哦哦,明白,年轻人嘛能理解,要是你们的房间不太方便,那就来我的,我在305,你们看好时间就来找我,别弄得太晚哦。” 他戏谑地加重了“弄”这个读音,生生把这段一本正经的话变得不对劲起来。 司马少谦显然也没理解他的意思,但就像是守卫住了领土的狮王,高傲地仰着大脑袋,尾巴狂甩。 诸葛上景一脸无奈,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可是一想到“长不大”,诸葛上景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他蓦地望向司马少谦,目光是令人看不懂的深沉。 确实也没有人能懂,他看着自己的爱人永远都活不过二十岁,永远也无法长大的心境。 司马少谦不明所以地对上他的视线,习惯性地对他露出宠溺的笑容。 五个人有说有笑地上了楼,在二楼分道扬镳。 华山强嘱咐道:“别忘了啊,记得来找我们。” 诸葛上景颔首,司马少谦扭头随意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第113章 逐梦直播间25 房门甫一打开,诸葛上景就被身后一股猛力推着按在了墙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司马少谦动作连贯地关门,指节明晰的右手扣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带着阴沉的气息压了过来。 诸葛上景下意识地抵着司马少谦硬邦邦的胸膛,掌心下的肌肉蕴含着恐怖的爆发力,正紧绷着,随着司马少谦渐沉的呼吸发烫。 诸葛上景莫名紧张起来,喉结滑动,微微低头看着埋首在他脖颈处的司马少谦。 “你怎么了?” 司马少谦的声音格外低沉,好像在克制着什么,“别说话。” 诸葛上景倏然噤声,甚至有些不敢动,俯身压着他的司马少谦像是某种危险的野兽,随时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诸葛上景僵硬地维持着平衡,他能听到司马少谦的呼吸声,又重又沉,连同喷薄而出的热气,滚过他敏感的肌肤,引起一阵阵酥麻。 诸葛上景直觉气氛有些诡异,让他的无所适从,他的手试着推了推司马少谦。 但很快就遭到了反噬,他锁骨薄薄的一层皮肤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诸葛上景猝不及防地喊出了声,随即便感到舌苔狠狠地刮过他的皮肤。 诸葛上景浑身战栗,滑到司马少谦腰侧的手骤然收紧,他不理解司马少谦为何这样。 咬了他一口后,又像狮子舔毛一样为他舔舐伤口。 司马少谦叼着他那层白皙温润的皮肉,反复研磨,逼得诸葛上景扬起脖子,绷出一段艳丽、诱人的线条。 诸葛上景咬着牙,忍受着司马少谦带来的“折磨”,正是因为他的隐忍,司马少谦才愈发放肆。 他已经不局限于诸葛上景的脖子了,他的手悄无声息地滑到诸葛上景的后腰。 慢慢撩起衣服下摆,钻了进去。 诸葛上景浑身紧绷,猝然被人碰到敏感的腰身,就像蛇被人捏住了七寸,睁大了眼睛,猛地抱住了司马少谦。 耳边传来司马少谦的低笑,恶劣又顽皮。 他的手顺着诸葛上景的尾椎骨一路往上爬,摸着一节一节的脊柱,时重时轻地揉捏。 诸葛上景恍惚觉得,自己成了司马少谦手中的琵琶,被他拨来弹去,随意地亵玩。 他的眼尾很快就晕出好看的嫣红,被欺负地说不出话。 司马少谦感受着手中温润如玉的肌肤,心中说不出的满足,他早该这样了。 司马少谦扭过头,看到诸葛上景隐忍的侧脸,忍不住道:“喜欢这样吗?” 诸葛上景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的脸太会伪装了。 若是司马少谦不知道诸葛上景如此在意他,他都要以为自己“逼良为娼”了呢。 见他不答,司马少谦眸色一沉,嘴角勾起顽劣的笑,他的手从诸葛上景突出的肩胛骨划过,陡然摸到诸葛上景的胸前。 精确地按压了某处。 诸葛上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一直以来的艰难忍耐,没有得到一丝温柔,反倒换来了对方的变本加厉,他难以抑制地泄出几声呻吟。 脸瞬间涨红。 他终于忍无可忍,抓住了司马少谦作恶的手,用力扯了出来。 他喘着气,“够了。” 却因为气息不稳,拒绝的话说出口倒像是撒娇。 司马少谦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深邃的眼睛里不时流露出恐怖的渴望,原本只想发泄一番这几日的无法触碰的煎熬。 却不料,宛如饮鸩止渴,不但没能疏解,反倒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心中对眼前人的渴望像只不断膨胀的热气球,不知道哪天就会爆炸。 司马少谦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良久,他睁开眼,眼里的神色终于正常了些许。 他松开了诸葛上景,沉声道:“要是你再不理我几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诸葛上景的心猛地跳了几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应该跟司马少谦解释清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司马少谦叹了口气,忽然郑重其事道:“前几天是我错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害你担心了这么久。” “不过,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对?害我吃了这么久的醋,还纠结了这么多天。” 诸葛上景道:“你纠结什么?” 司马少谦挑眉,“当然是纠结你是不是喜欢我了,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那个人渣多一点。” 不等诸葛上景回复,司马少谦释然了一般,自顾自道:“但现在我不管这些了,那人已经死了,就算你有二心也没用,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诸葛上景闻言,笑出了声。 司马少谦道:“你笑什么?本将军说错了吗?本将军的姿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是那人渣站在我面前都不会比我好看几分,你要是看不上我,才是你没眼光!” 诸葛上景笑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么自信?” 司马少谦对于自己这张脸还是有着非常深刻的认知,从来都是客观评价,从不刻意贬低,也从不虚言夸大。 他用傲视群雄的眼神看着诸葛上景,道:“你不承认?我发誓,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帅的男人了。” 诸葛上景哑然,他很想杀杀司马少谦的锐气,但无奈事实确实如此。 一千多年来见过所有形形色色的人中,再也没有比司马少谦更让他心动的人了。 这张脸,这双眼,无怪乎他追寻了千年不肯松手。 司马少谦见他哑口无言,更加得意,“承认,从今往后你的心里除了我,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诸葛上景被他自信张扬的笑容迷住了眼,恍然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从没有过别人。” 冷不丁冒出如此直白的一句话,司马少谦没有丝毫准备,被砸得头晕眼花,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有一刻不希望从诸葛上景嘴里承认对他的爱意,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被诸葛上景的直白真切弄得方寸大乱。 诸葛上景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眼睛就这么望着他,让心中掀起滔天欲念的他,显得格外无地自容。 司马少谦叹道:“你……你太能给我惊喜了诸葛。” 说着,他忽然弯腰抄起诸葛上景的膝弯,将人腾空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 诸葛上景吓得搂住了他,“你做什么?” 司马少谦坏笑道:“你这话问得不好,我倒是很想做些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着,司马少谦将诸葛上景扔到床上,柔软且富有弹性的席梦思让诸葛上景不受控制地弹了起来。 司马少谦高大的身躯立马覆了下来,将诸葛上景抱着滚了两圈,所幸床足够大,不然俩人这番闹腾就得滚到地板上了。 诸葛上景如临大敌地看着他,司马少谦却带着他钻进了鹅绒被褥,还顺便亲了亲他的眼睛。 “睡觉,这几天没有你,我都失眠了。” 诸葛上景狐疑地看着他,他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他可是见识过司马少谦上一秒说睡,下一秒就能立马睡死过去。 睡眠质量不是一般人能匹敌的。 司马少谦邪魅一笑,“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想睡,想做点别的?” 诸葛上景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他摇头表示拒绝。 司马少谦有些小失落,他将诸葛上景揉进了自己怀中,咬着他的耳朵道:“不想试试吗?其实就算我已经死了,但我能感受到,我功能是正常的,同样可以……” 话语暧昧地停顿,诸葛上景感觉到司马少谦身下的不同寻常。 同为男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司马少谦在做什么,他没想到的是,司马少谦竟然真的有了反应。 诸葛上景喊道:“好了,睡觉!” 说着,落荒而逃似地翻过身去,背对着司马少谦将自己埋进了绒被里。 身后响起司马少谦富有磁性的低笑。 诸葛上景的心跳几乎要蹦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顽劣的人! 第114章 逐梦直播间26 俩人只是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前往华山强的房间。 诸葛上景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喊道:“来了。” 门一打开,华山强看见是这两人,表情相当惊讶。 “来得挺快啊?这就完事了?” 诸葛上景道:“休息了一下就过来了,时间紧迫,估计一会儿就开拍了。” 华山强的视线咻地凝在诸葛上景的锁骨上,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一块殷红的颜色尤为惹眼。 华山强暧昧地看着俩人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成年人懂得都懂,只是惊叹于司马少谦,竟然这么快?看不出来啊。 华山强做了个请的手势,俩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诸葛上景走在前面,华山强错开一步退至司马少谦身旁,招了招手,示意司马少谦凑过来。 司马少谦挑眉,俩人在身后,以诸葛上景听不到的音量小声交流了几句。 “司马兄你是第一次?” 司马少谦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斟酌片刻道:“不是。” 他想,华山强或许问的是诸葛上景是不是第一次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华山强表情更加震惊,他上下打量了司马少谦很久,让司马少谦很是疑惑。 他的音量更小了,“半个小时你就完事了?!诸葛兄能满意吗?你……欸怪不得你们老吵架呢,告诉你,床上的事,也是衡量感情的标准,床上越和谐,你们的生活才越幸福。” 司马少谦古怪地看着他,最后仔细地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华山强这是误会了。 司马少谦心思一转,道:“哎呀,我也不想,都怪诸葛,都叫他多吃点补补了,你看这么早就结束了,我也很无奈啊。” 他说的委婉还面带娇羞,显然一副刚出阁的小娘子模样。 华山强眨了眨眼,登时失声道:“卧槽,你是下面那个!” 这一声叫唤,成功吸引了诸葛上景的注意,他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交头接耳的俩人。 “你们在聊什么?” 俩人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诸葛上景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里头传来声音,他的注意很快被转移了。 华山强脸裂成了好几块,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司马少谦,“不是,你怎么能是下面那个?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司马少谦笑得隐晦,“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他。” 华山强闻言直摇头,忽然又想到,那岂不是诸葛上景不行?欸? 华山强抬头看向诸葛上景挺拔的身影,琢磨片刻,心中叹道:人不可貌相,司马少谦这身板竟然是0号,诸葛上景也真是胆量过人,不过就是……虚了点。 华山强忽然很是同情地看着司马少谦,司马少谦也很是心领神会地做出了“善解人意”的表情。 俩人一来一回的眼神中,毫不知情的诸葛上景已经被冠上了“不行”的标签,“身败名裂”。 诸葛上景顺着声音往里走,便看到窝在沙发上打盹的谢喜春,睡得乖巧。 身旁的张明听到动静,悠悠睁眼,在看到诸葛上景后,像见到鬼一样,噌地站起身,脸色惊恐。 俩人对视片刻,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张明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了,清了清嗓子,摇醒了尚在睡梦中的谢喜春。 谢喜春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人已经都到齐了。 他坐直了身体,满脸歉意道:“啊,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诸葛上景拉了张椅子坐下,自然地翘起二郎腿,随意地动作却显得格外迷人,“我们也刚到。” 司马少谦往他椅子上一靠,双手抱胸,透着一股潇洒慵懒的劲,若是手里有把剑,活脱脱一个江湖潇洒独行客。 俩人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养眼。 华山强调侃道:“你昨晚没睡好,睡过头了也正常,要是等会开拍比较晚,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谢喜春羞窘道:“不用,其实我也没这么困啦。” 诸葛上景免去了这些闲聊,单刀直入道:“现在看来,白雪公主就是最后一场戏了,我们所有人都在戏里,所以免不了要搭戏,可以确定的是,戏里一旦受伤,现实中就会死亡。” “如果戏份中有受伤的环节,我们要想办法规避掉。” 张明道:“怎么规避?” 诸葛上景看向他,又将目光转向谢喜春,“你在拍戏的时候,有什么感受?” 谢喜春皱着眉,想了想,“感受吗?怎么说,就是感觉演得很流畅,完全没有障碍,就好像你本来就是这个角色一样,我从来没有学过表演,但演戏的时候完全没有障碍,就好像浑然天成的一般。” 诸葛上景道:“那你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吗?” 谢喜春懵了一下,他的表情严肃了很多,“我可以控制我的身体还有想法,但是我的行为和想法和拍摄出来的,有时候会不一样。” 华山强道:“什么意思?” 谢喜春道:“还记得那场戏吗?就是第一场戏,我和罗杰凡演的,剧本里写的是,我要把金色莴苣交给他,整个过程完全没有砍他的环节。” “我演的时候也确实没有砍,但是拍出来的时候,我却砍了他。” 说着,谢喜春的脸唰地白了,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所以说,我演的和我实际拍出来的根本不一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众人陷入沉思,这样看来既棘手又诡异,自己演的和拍的完全不一样,而本人却毫无知觉。 诸葛上景仔细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天发生的事,所有细枝末节就像放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重现。 他忽然想起罗杰凡在结束拍摄时说过的话,他幽幽地看向谢喜春,道:“你在拍戏前有和罗杰凡交流过吗?比如,商量着改动剧本。” 谢喜春摇了摇头,“我当时顶着那个妆,很丑,中场休息的时候也只敢和你们待在一起,没有碰到过罗杰凡,更没有交流。” 华山强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不对啊,之前在厕所,我明明看到你和罗杰凡聊了两句。” 谢喜春震惊地看向他,“什么时候?我完全没印象!” 华山强盯着他的眼睛,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靠,你这么一说太渗人了!就那天准备开拍的时候,我没啥事,刚好你要去厕所,我就陪你去了。 “然后我出来的时候就撞见你跟罗杰凡在聊,人多有点挤,我洗完手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罗杰凡出来,然后你也出来了。” “你现在突然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我完全懂了,那个人不是你,他的声音和你拍戏时一模一样,但你不拍戏的时候就是平常的声音!” 张明被点通了,骂道:“我靠,该不会,有两个巫婆!一个是谢喜春扮演的巫婆,一个是真正的巫婆!” 第115章 逐梦直播间27 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一个真一个假,难道所有的角色都有一个真的? 诸葛上景表情肃然道:“或许改动剧本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华山强道:“怎么说?” 诸葛上景道:“都还记得王嘉,他也是想要改动剧本,最后的下场却比戏中的更为惨烈,所以我想,想要改动剧本,得跟真正的角色沟通,自己擅自改动,是无法被认可的。” 华山强道:“真正的角色吗?那要怎么找到真正的角色?” 诸葛上景:“目前还不太清楚。” 张明皱着眉,道:“这不一定,王嘉改动剧本失败,很可能是他因为没有提前跟谢喜春说过啊,若是他跟谢喜春提一嘴,谢喜春同意,他或许也能成功。” 华山强点头道:“也有道理,我们可以试试看,在对戏的时候改动一些不重要的情节,看看能不能成功。” “毕竟,真正的角色也不是这么好找的,找到了可能也认不出来呢?” 诸葛上景没有提出异议,似乎也认可了他们的说法,只是心中直觉,不会这么简单。 谢喜春看着他们凝重的神情,小声道:“那个,虽然,但是,你们有看到过剧本吗?” 华山强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道:“剧本?对啊!剧本呢?” 谢喜春纠结着说道:“按理说,应该早就可以看剧本了解剧情了,但现在我们手里都没有剧本,那一会儿我们怎么演戏?” 几人的表情都有些空白,一直不说话的司马少谦忽然低笑了一声。 “白萝卜开大会,白开啊。” “司马兄,这个时候没必要这么幽默。”华山强叹气道:“难办,要是不知道剧本该怎么改呢?” 张明冷笑道:“怕什么,总是要给剧本的,不然我们怎么演,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很多就是了。” “如果真像诸葛上景说的那样,改动剧本需要跟真正的角色商量,那难度就大了。” 谢喜春有些气馁,“这才第三关……” 华山强道:“没事总有办法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张明:“船到桥头自然沉——” 华山强瞪着他,“啧,你这小孩,能不能积极阳光点!” 张明翻了个白眼,“大叔,积极阳光的都是退休,有钱有闲的老年人,我们这些累死累活上早八的大学生,早就颓了。” 华山强道:“倒反天罡,小春,你反驳他两句。” “啊?”谢喜春为难道:“我不清楚欸,我没上过学,但是我可以说,有钱有闲也不一定充满活力,因为我就很喜欢没事放空,做做糕点,然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有很阳光。” 张明噗呲笑出了声,华山强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俩人,真是一对死宝。 一个小时后,古堡里的仆人挨个敲响了玩家们的房门,通知戏已经准备开拍了。 众人不紧不慢地下到一楼,立刻注意到了导演张行之的不同寻常,惯来对他们没有好脸色的他,竟然对他们笑得满面春风,像是碰到了什么喜事。 令人奇怪的是,他把戴得斑驳的眼镜摘掉了,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 但他又是个高度近视,看向众人时习惯性地眯起眼睛,笑眯眯的样子,让人联想到“笑里藏刀”这个词。 诸葛上景慢慢从楼梯走下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导演拿在手里的粉色小瓶。 似乎是某种香水? 导演张行之估摸着人都到齐了,便说道:“之前由于经费问题,我们一直很节省,设备也比较简陋,直播中不能了解观众们的想法很难受是?” 众人一头雾水,谁关心那些npc有什么想法啊?谁在乎? 张行之看不清他们的神情,自顾自道:“刚刚余风先生增加了预算,给我们的拍摄装备来了个大升级啊!现在呢,我们的直播可以开启聊天模式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有没有很期待?” 气氛沉默了一瞬,才有人捧场道:“啊,那太棒了导演!” “我们在哪里可以看到弹幕呢?” 众人左右张望,也没看到导演口中的新设备,还是一如既往的三个“小黑”扛着冷冰冰的摄像机。 导演张行之故作神秘地扬起手中的粉色小瓶,道:“这个,可是国家研究所新研究出来的高科技微分子,只需要往眼睛上喷一喷,就能通过视网膜连接到我们的直播设备。” “到时候直播间里,观众们都说了什么,你们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说着,导演将粉色小瓶递给面前的一个女生。 女生犹豫着接过,导演示意她喷在眼睛上。 女生不敢拒绝,战战兢兢地举起小瓶子,朝眼睛上喷了喷,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在鼻尖萦绕。 女生只觉眼睛上一阵清凉,再睁开眼时,眼前忽然蹦出了无数个半透明的弹幕。 层出不穷地弹出,登时看得她眼花缭乱。 见她待在原地不动弹,仿佛被震惊住了,导演张行之提醒道:“别发呆,传给下一个。” 女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将小瓶子递给了身边的人。 那人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喷上。 在他喷完睁开眼后,他突然惊奇地喊道:“卧槽,真的能看到!” 有人好奇地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好多弹幕!我靠,太他妈牛逼了!” “都说了些啥?” 众人越来越好奇,开始争先恐后地将粉瓶子里的液体喷在眼睛上。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导演口中的直播间聊天模式,惊叹声此起彼伏。 瓶子很快就传到了诸葛上景手中,诸葛上景握着粉色小瓶,审视了片刻,最后还是抬起手,将里面的液体喷在了眼睛上。 并不难闻的味道,有点类似于消毒水,却没有消毒水刺鼻。 眼睛感受到一阵清凉,诸葛上景缓缓睁开了眼。 他怔了一下,被无数条半透明的弹幕占据了视线。 『新鲜的直播间,打卡!』 『这是小莹的直播间吗?怎么没看到小莹!』 『这是张导的新作吗?还是这么标新立异,竟然都联系到了我们小莹。』 『新来的,你们错过了很多哦。』 『什么时候开始啊,有点无聊,想走了。』 『我靠,发现了大帅哥!惊为天人,都是新人演员吗?!』 …… 一旁的华山强吃惊不已,“竟然真的有这种高科技,这真的是我们那个年代吗?” 张明也在看弹幕,倒显得淡定很多,“可能只是游戏里比较新奇的道具,毕竟科技再怎么进步,也不会变态到只需要喷几滴水就能看到一堆实时更新的评论。” 这回真是让玩家们体验了一把游戏里的高科技。 众人一时新奇不已。 导演张行之道:“大家回神了,看我看我。” 众人这才将虚焦的视线重新凝聚在导演身上。 “拍戏的场景都已经搭建好了,你们一会儿跟着管家到化妆间里化妆准备。” 他抬手看了看表,“一个小时后到这里集合,剧本都给你们放在各自的化妆台上了,好好背,好好演!” 说完,众人便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了一条走廊,走廊的两边有好几间房。 管家有条不紊地引导着众人,“这间是王子们的房间。” “这间是王后的。” “这间是公主们的。” “这间是女仆的。” “这间是园丁的。” …… 诸葛上景几人和司马少谦被分在了不同的房间。 诸葛上景看了司马少谦一眼,司马少谦对他笑了笑,狎昵道:“怎么舍不得我?要不来我的房间,我给你画?” 诸葛上景道:“你自己小心点,发生任何事情,都要通知我,不要擅作主张。” 司马少谦粲然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谨记夫人教诲。” 诸葛上景瞪了他一眼,司马少谦笑嘻嘻地没个正形,“认真点,我没在开玩笑。” 司马少谦直起身,“我也是认真的。” 说着,朝诸葛上景挥了挥手,打开了诸葛上景对面的化妆间,道:“一会儿见诸葛。” 第116章 逐梦直播间28 进入化妆间后,众人被紧锣密鼓地安排,化妆、背台词、试衣…… 诸葛上景穿着优雅华贵的王子服,矜贵的气质让人眼前一亮,好似这是一位真正的王子。 他正在和华山强对台词,今天这场戏里,王子们的台词并不多,他也仅有寥寥几句。 诸葛上景:“王子之中只有你和我有对话,你想试试吗?” 华山强:“可以啊,我看这两句台词就闲聊嘛,改了也不影响剧情。” 诸葛上景:“不,要有影响。” 华山强一惊:“为什么?” 诸葛上景抬眸看他,“如果不影响任何东西,那是没有意义的。” 华山强若有所思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要怎么改?我们的台词不就是我说你好,你说,好久不见吗?” 诸葛上景皱着眉看他,道:“你没看完剧本。” 华山强道:“怎么可能,所有台词我都记下了好!” 说着便开始给诸葛上景展示自己勾勾画画认真做了功课的剧本,“呐,你看,我都认真看了的。” 诸葛上景抬手,看似很随意地翻开了一页,在华山强不解的注视下,在那一页上轻轻摩挲,薄薄的纸张立马分开一条缝来。 诸葛上景将缝隙撕开,一张纸瞬间变作两张纸,夹层之间又是两面崭新的内容。 华山强:“……” 诸葛上景道:“原来不止我有这样的情况,你也有。” 华山强道:“搞什么,这么隐蔽,存心不想让我看是?” 华山强粗略地扫了一眼新冒出来的内容,却忽然捕捉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字眼,越看越专注,看完后直接下了一层冷汗。 他道:“这什么?这些台词是我们之间的对话?!” 诸葛上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就目前看到的剧本,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要掉以轻心。” 华山强道:“靠,我们是在密谋绑架公主,按照童话故事里的尿性,恶人一定会受到惩罚,那我们岂不是?” “所以,我们要改。” “你想改哪一句?” “这里。” 诸葛上景的手指精准地落在剧本的其中一段上。 华山强瞳孔微缩,随后为难道:“这句……好,你想怎么改?” 诸葛上景思忖片刻,道:“开心王子,白雪公主实在可爱,不如邀请她到宫殿里做客如何?” 华山强意外地看着他,赞同地点头,“对啊,我们不说绑架,直接说邀请,这样目的达成了,过程也被美化,至少我们不是绑架公主的坏人了!” 俩人又商量了一阵,对细节不断完善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但诸葛上景还是有些担忧,因为他们手里只有自己的剧本,其他人的是无从知晓的。 其中的配合,完全掌控在导演手中。 无法仅凭现在手中的几页纸推断出后续的剧情走向。 他们既不知道改版后的白雪公主究竟是什么故事,也不清楚自己的角色到最后究竟是好是坏。 完全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人焦虑。 更重要的是,司马少谦所饰演的王后…… 在导演规定的时间内,演员们陆续到达了拍摄现场,由于所有人都会有出场的戏份,所以氛围格外紧张。 导演张行之看着一众装扮好的演员们,满意地笑了笑。 没过一会儿,余小莹便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出来了。 众人露出诧异的目光,从他们所了解的《白雪公主》故事来看,白雪公主即便不受新王后的宠爱,却也不至于穿的像个仆人。 难道,第一场拍摄的戏是白雪公主遇见七个小矮人? 没有人拿到了完整的剧本,是以他们对于余小莹这番打扮很是不解。 余小莹的出现,让直播间活跃了起来。 『小莹好可爱!!!刷屏八百次!』 『好期待,话说不是演白雪公主吗?怎么小莹穿成这样?说好的公主呢?』 『啧没意思,光看他们的打扮我就知道后面没什么好看的了。』 …… 余小莹的出现,让直播间涨了几百人,但随着观众们的视觉疲劳,还有众人的沉默寡言,在不少人刷了负面评价后。 直播间的人数重新在六万人左右起伏。 导演张行之道:“大家安静,马上开拍了,接下来听我安排。” 张行之给演员们提了几点要求和注意事项,便张罗着开拍了。 诸葛上景站在人群中,看着化完妆后面容、服饰各异的众人,忽然意识到,司马少谦不在他们之中。 他的视线急切地寻找起来,却在环顾一周后,仍没有看到司马少谦的身影。 不安的情绪在胸口躁动,可他无法离开这里去寻找,因为很快就到他上场了。 就在这时,嘈杂的片场中,传来一声得意的娇笑。 “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诸葛上景蓦地抬眼望去,只见富丽堂皇的宫殿中,一位长相美艳的女子手拿一柄玲珑精致的蕾丝宝石折扇,站在一面神秘的镜子前笑容妩媚。 那女子的面容,让诸葛上景怔愣了一瞬,是司马少谦…… —— 在一个冬天,怀孕的王后正坐在王宫里,为她即将诞生的孩子做针线活儿,她抬头向窗外望去,看到窗外纷飞的雪花。 一不留神,针刺进了她的手指,红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有几滴血滴落在飘进窗子的雪花上。 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白雪上的鲜红血滴,说道: “但愿我的孩子,皮肤像这洁白的雪和鲜红的血一样那么艳丽,那么娇嫩,头发像这窗子的乌木一般又黑又亮! ” 不久后,王后生下了一个女孩。 她的小女儿渐渐长大了,皮肤真的就像雪一样的白嫩,又透着血一样的红润,头发像乌木一样的黑亮。 所以王后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白雪公主。 但白雪公主还没有长大,她的王后妈妈就去世了。 不久,国王又娶了一个妻子。这个新王后非常漂亮,但她非常骄傲自负,嫉妒心极强,只要听说有人比她漂亮,她就忍受不了。 她还有一块神奇的魔镜,她经常走到镜子面前自我欣赏,并问镜子:“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镜子回答道:“是你,王后!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就会满意地笑起来。 新王后也并不喜欢前王后生下的公主们,对她们像对低贱的仆人一样随意使唤。 后来,国王听信新王后的话,认为自己的女儿们实在跋扈难教,便将她们送去了一位妇人家打杂磨炼。 这天,白雪公主(余小莹)穿着粗布麻衣在天寒地冻的河边洗衣。 第117章 逐梦直播间29 她白皙娇嫩的手浸在冰冷的河水中,冻得通红,她忍着刺痛,不停地搓洗着厚重的衣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眼看只剩最后一件衣服了,白雪公主扬起如释重负的笑容,可还没高兴多久,身后就传来一阵踩雪声。 紧接着,一盆犹如小山高的脏衣服被扔在了她的面前。 白雪公主扭头看去,她的姐姐们捂着嘴窃笑。 大公主(李爱思):“好妹妹,这些你也一起洗了。” 二公主(郭宏伟):“快点洗,你不知道今天打扫房间可累死我了。” 三公主(宋安安):“不好意思了妹妹,今天姐姐们实在太累了,这些就拜托你啦。” 三人说完,也不理会白雪公主的感受,优雅地提起精致的衣裙,说说笑笑地朝温暖的小屋走去。 白雪公主只能盯着成堆的衣服,黯然神伤,姐姐们不喜欢她,处处排挤她,她过着比下人更艰难的生活。 等白雪公主洗完所有的衣服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而且没有人给她留饭,餐桌上的食物被吃得干干净净,只有几个脏盘子摆在上面。 白雪公主只能到厨房里寻找能充饥的东西。 很幸运的是,她在橱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片发霉的面包,她踩着凳子想要把面包拿下来。 躲在黑暗角落的老鼠却跑了出来,并且叼走了那块唯一的面包。 白雪公主喊道:“坏东西,快把面包给我!” 黑黝黝的老鼠可不听她的话,它不停地逃窜,一会儿爬到高处的墙壁上,一会儿躲在锅碗瓢盆后面。 白雪公主实在太饿了,她被老鼠耍得团团转,头晕眼花地撞坏了很多东西。 厨房里闹出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人。 她的姐姐们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尖叫道:“我的天呐!这是发生了什么?家里闹贼了吗?!” 三公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雪公主,语调怪异地说:“我想是进贼了,不过这是个家贼!我的好妹妹,是你干的好事!” 老鼠叼着面包一溜烟就钻进了满是黑灰的灶台里,白雪公主狼狈地沾了一身灰,摔在地上。 她无措地看着姐姐们,有些委屈道:“我太饿了,我只是想吃一块面包……” 闻言,姐姐们的神情变得恶毒起来,“你不仅弄坏了东西,还想偷吃,真是个小坏蛋,我们要把一切都告诉利亚夫人!” 白雪公主立马紧张道:“不要告诉夫人,求求姐姐们了,我不想被关进小黑屋里……” 姐姐们没有理会她的苦苦哀求,转身就叫来了利亚夫人。 利亚夫人是个严厉刻薄的妇人,她非常讨厌看起来娇生惯养的白雪公主,一旦白雪公主犯了错误,哪怕只是一星半点,都会把她关进暗无天日的小黑屋,让她饿上三天三夜。 这次也没有例外,利亚夫人(夏霞光)看到厨房里的“惨状”后,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大步走向白雪公主,不给白雪公主辩解的机会,用力地拽着她,将她拖进阴暗寒冷的小黑屋里,上了锁。 白雪公主不停地哭喊,“夫人,夫人,我知道错了,请你不要这样……” 利亚夫人的声音透过木板,比雪天还要冷,“这是上帝的惩罚小坏蛋,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搞破坏!” 白雪公主的哭声在寂静寒冷的冬夜里回荡,凄惨的动静引来了森林里的小动物。 一只毛发金黄的小兔子蹲在门口,朝里面喊道:“白雪公主别哭了,我给你带来了美丽的衣服。” 白雪公主果然停止了哭泣,她犹疑道:“你是谁?” 兔子道:“我是王后养的小兔子。” 白雪公主道:“妈妈的兔子,呜呜呜我想妈妈了。” 兔子道:“不要伤心了,给你一件漂亮的衣服。” 白雪公主:“我不要漂亮的衣服,我现在很饿,我想吃东西。” 说完,门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异响,下一秒,锁好的木门就被打开了。 白雪公主惊讶地看着一只金色毛发的兔子走了进来。 兔子对满脸脏兮兮的白雪公主说:“白雪公主,我带你去找王后。” 一人一兔朝森林深处跑去,她们绕过了三座小山,跨过了三条结冰的小溪,来到了王后的墓前。 白雪公主看着自己妈妈长满杂草,满是荒芜的墓地,落下了滚烫的眼泪。 “妈妈,我好想你,爸爸有了新的妻子,姐姐们也都不喜欢我,我在这世上无依无靠……” 兔子道:“白雪公主不要难过,我会帮你找到新的家。” 白雪公主泪眼婆娑地看着它,又圆又大的眼睛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要动人可爱。 “我新的家吗?” 兔子点点头,“三天后,国王会在宫殿里举办晚宴,招待各国王子,我可爱的公主,只要你出现在那里,一定会有王子会想把你带回家的,等你长大后,就可以嫁给自己心仪的王子,你会有自己的家!” 闻言,白雪公主心情并没有好起来,她失落地低下头,道:“我已经被爸爸抛弃了,他的心里只有那位新的王后,他完全忘记了我这个女儿,我参加不了晚宴,利亚夫人也不会放我离开的,她更喜欢姐姐们,她或许会让姐姐们回去,却不会是我。” 兔子双手叉腰,又红又圆的眼睛神采飞扬,它道:“吃了我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震惊地看着它,急忙摆手,“不不不,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吃了你,虽然我真的很饿。” 兔子道:“没关系,我死了之后,我的毛发会变成非常漂亮的礼服,我的肉也可以让你从今往后再也感受不到寒冷和饥饿!” 白雪公主还是拒绝道:“可是你会死的!我不能这么做!” 兔子急得团团转,见白雪公主无动于衷,它突然全力奔跑起来,在白雪公主惊恐的眼神中,一头撞死在了一棵树上。 白雪公主跑过去,抱起兔子,“兔子兔子!” 兔子道:“我已经死了,吃了我。” 孤寂寒冷的森林里,惨白的月光照着一座孤坟,而孤坟的旁边,一位面容姣好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滩血淋淋的肉,她的嘴角猩红,腮帮子鼓鼓的,奇怪的是,她眼眶里不停地有眼泪涌出。 白雪公主含泪吃掉了兔子,就像兔子说的,它的皮毛真的变成了一件耀眼夺目的礼服,而它的眼睛掉在了王后坟墓上,不多时,那里长出了两颗金色的小树。 白雪公主身体的伤痛、饥饿全都消失不见了,她对着两棵小树道:“是妈妈和兔子吗?” 两棵金色小树的叶子簌簌作响。 白雪公主知道是它们在回应她,她感动极了,但是天快亮了,要是再不回去,利亚夫人和姐姐们发现她不在小黑屋里,一定会来找她的麻烦。 白雪公主只能依依不舍地同它们道别,“我会来看你们的……” 白雪公主将礼服带回了小黑屋,将礼服藏在了小黑屋的角落里,没人会发现这里有件稀世珍贵的衣服。 因为除了白雪公主没有人会踏足这间阴暗寒冷的小屋。 第118章 逐梦直播间30 白雪公主在小黑屋里待了两天,没有人来看她,到了晚上她就会偷偷地跑出去,趴在王后的坟前倾诉,然后,等到天微亮时再悄悄回来。 这天,白雪公主终于被允许回到屋子里了。 然而让她出来并不是因为她得到了上帝的原谅,而是她的姐姐们需要她干活。 大公主身材高挑,细长却格外上扬的眼尾让她的眼神显得高傲又刻薄,她很喜欢打扮,总是穿着华丽繁重到吓人的衣裙,而这是为了遮盖住她大到出奇的脚,却也让她在干活时束手束脚。 所以她命令白雪公主,颐指气使地说,“你来干活,我这身好看的衣服不能弄脏了。” 白雪公主看着自己一身脏兮兮的单薄粗布,默默地打扫了整间屋子。 二公主非常爱护自己的双手,尽管她的皮肤粗糙得像农庄里的老汉,但她坚信,只要不干活,她的手就会变得比用猪熬成的油膏还要细腻。 所以她要求白雪公主,理所当然地说,“你来干活,你的手又红又肿最适合干这些粗活了。” 白雪公主看着自己长满冻疮的手,无奈地劈完了厨房里所有的柴,洗完了所有的衣服。 三公主很爱护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从生下来就有些歪斜,左眼偏右,右眼偏左,看起来就像一只不太聪明的公鸡,她想要让自己的眼睛变好,不想做让眼睛吃力的活。 所以她请求白雪公主,撒娇发嗲地说:“好妹妹,你的眼睛又大又亮最适合织布缝线了,姐姐求求你了……” 白雪公主时常对于三公主的撒娇毫无抵抗力,因为三公主总是这样时远时近的态度,让她时而深感暖心,时而如坠冰窟。 但只有她,让白雪公主感受过哪怕是虚假的温暖。所以白雪公主总是在三公主示好时,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白雪公主被哄得心软,坐在缝纫机前,从白天干到黑夜,磨疼了眼睛。 这天晚上,白雪公主揉着酸涩发胀的眼睛下楼,却意外撞见利亚夫人在和姐姐们在聊天。 利亚夫人道:“明天晚上王宫内会举办一场无比隆重的宴会,会有许多英俊的王子们参加,家里只有三辆马车,你们谁想去参加?” 大公主声音高亢,她展示着自己美丽蓬松的衣裙,“当然是我了利亚夫人,我的礼服一定会让王子们一见倾心。” 二公主也道:“还有我利亚夫人,我的皮肤比羊脂膏还要细腻,只要我牵上王子们的手,他们一定会舍不得松开!” 三公主不停地对利亚夫人眨眼,无比希冀的目光投向她。 利亚夫人道:“也好,那就你们三个……” 突然,她的声音被打断。 从楼梯拐角走出来的白雪公主鼓足了勇气,看向她们,“我……我也想去,带上我好吗?” 三位公主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大公主道:“你没有漂亮的衣服,是没有资格参加晚宴的。” 二公主道:“你的手又老又丑,不会有王子想要牵着你跳舞的。” 三公主眨了眨眼睛,好似天真烂漫,“妹妹,你的眼睛还好吗?织了一天的布很辛苦,你好好休息,晚宴就让我们去。” 白雪公主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利亚夫人心中显然没想要她参加晚宴,不耐烦地说:“好了,就让你的姐姐们去,只有三辆马车,没有你的份!” 白雪公主默默地低下头,听着姐姐们和利亚夫人开心地畅想明晚的宴会会是多么令人激动的夜晚。 白雪公主回到了厨房,躺在冰冷粗粝的杂草堆上,她心中难过得呼吸困难。 她坐起身,悄悄地离开了厨房,翻过三座小山,渡过三条结冰的小溪,来到了王后的坟前。 她对着两棵金色小树道:“我也想参加晚宴,可是我的手因为劳作,已经变得很难看了,没有王子会喜欢牵着这样的手跳舞,我也没有马车可以去到王宫里,除了美丽的礼服,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金色的小树抖了抖,一片金色的叶子落在白雪公主的手上,在接触的一瞬间,叶子沉入了她的皮肤内。 白雪公主手上的冻疮和磨痕消失了,一双光滑细腻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白雪公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妈妈,是你在帮我吗?!” 一棵小树抖了抖,树上的金叶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很快,白雪公主再次感到失落,“可是我没有马车,没办法前往王宫。” 忽然,面前的两棵小树剧烈地晃动起来,无数的金色叶子抖落在地,慢慢堆在一起,变成了一辆高大恢宏的马车。 金色毛发的骏马高昂着头,朝白雪公主眨了眨眼。 白雪公主抱住了骏马,顿时喜极而泣,“我可以回王宫了,我会找到心仪的王子,等我长大我就可以嫁给他!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准备开始晚宴的一整天,利亚夫人和姐姐们都没有见过白雪公主。 大公主挑选着自己多到眼花缭乱的礼服,随口道:“她可能是太伤心躲起来了,呵呵,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怎么好意思提出要去参加晚宴。” 二公主在往自己身上抹厚厚的油膏,让自己看起来皮肤透亮,细腻光滑,她浑不在意道:“就是,最好还是别回来了,没了这脏兮兮的小人,眼睛也干净多了。” 三公主正闭目养神,力求让自己的眼睛明亮璀璨,到时候王子们都会被她勾得失魂落魄。 “只有别跟我们抢马车,去哪都行。” 没有人在意消失的白雪公主,以至于临到晚宴,无数华丽的车马驶入王宫时,一匹金色骏马耀眼夺目地走来,三位公主都不敢相信,马车上那位气质高贵,美丽可爱的女孩,会是自己的妹妹! 憎恶、嫉妒、羡慕、惊艳的目光将白雪公主环绕。 她的皮肤白里透红,头发像乌木一样又黑又亮,身着华丽高贵的粉色公主裙,一双透着懵懂与羞怯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保护起来。 准备进入王宫的王子们都驻足不前,恢宏的宫殿内也时不时探出几个脑袋偷偷往下望。 这时,一位英俊的王子走上前,对白雪公主伸出手,道:“这位美丽可爱的公主,我是希林国里的害羞王子,请问能否有幸和你一起进入这场盛大的晚宴。” 白雪公主露出娇羞的笑容,把手搭了上去。 害羞王子(谢喜春)顿时被萌化了,如此可爱的公主,若是能带回希林国,父王一定会很高兴。 第119章 逐梦直播间31 “我是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看着面前英俊羞涩的王子,露出甜甜的笑容。 害羞王子牵着她,走进了王宫。 王宫内奢靡华丽,一袭袭漂亮的衣裙随着音乐舞动,欢快又迷人。 白雪公主和害羞王子低声细语地交流,迎面走来六个帅气的王子。 他们绅士地朝白雪公主行礼,白雪公主捂嘴惊讶地看着一个比一个高贵英俊的王子。 害羞王子道:“这是我的哥哥们。” 一位时不时皱眉的王子(诸葛上景)道:“美丽的公主,我是生气王子。” 一位看起来很高兴的王子(华山强)道:“可爱的公主,我是开心王子。” 一位王子打了个喷嚏,他(谢茂)道:“我是喷嚏王子。” 一位王子挠了挠头,似乎想了很久,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他(于倩)拍手道:“啊!想起来了,我叫糊涂王子。” 一位王子(张明)打量着白雪公主,沉吟许久才道:“你好,美丽的小公主,我叫聪明王子。” 最后一位王子的眼睛撑不住地快要合上,却猛然惊醒,他(张华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差点又要睡着了呢,你好,我叫瞌睡王子。” 白雪公主受宠若惊地说:“你们好啊,我叫白雪公主。” 七位高大英俊的王子将白雪公主团团围绕,八个人的氛围其乐融融,让不少人嫉妒的牙痒痒。 大公主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幕,“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还穿得这么花枝招展,贱人!” 她手中的酒杯被捏碎,鲜红的酒水洒落一地。 一旁的二公主更是气得跳脚,不停地谩骂,诅咒。 三公主的眼中满是嫉恨,她阴恻恻地说:“我们应该给她个教训。” 三人相视一眼,电光火石间,恶毒的念头在她们心中滋生。 一间摆满鲜花,挂满黄金装饰品的房间里,王后(司马少谦)穿着华丽繁重的礼服,站在镜子前。 镜子中的王后,顾盼生辉,身材高挑,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会非常合适。 这样举世无双的绝美样貌让她逐渐傲慢起来,没有人能比她更好看了。 今天来了不少王子和公主,一个个年轻漂亮的脸蛋让王后生出了许久未有的攀比心。 她勾唇一笑,对着一面黑沉沉却清晰照人的镜子道:“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镜面荡起波纹,一张脸缓缓浮现,“当然是你啦王后,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一声暴喝:“咔!!!” 司马少谦的戏份被打断了,现场一片哗然。 导演张行之无奈地直摇头,骂道:“道具组!怎么回事,这破镜子能不能搞好,已经第六遍了,再有一遍你们还想不想收工!” 见导演发怒,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赶紧跑上来连连道歉,“导演不好意思,这个镜子应该是出故障了,我马上去修!” 说着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剧场,司马少谦挑着眉让开了位置。 看道具组的人又在忙活,司马少谦百无聊赖地玩起了头发,忽然,他淡淡地掀开眼帘,朝底下扎堆的人群望去,不偏不倚地与诸葛上景视线交错。 诸葛上景远远地看着高台上,既熟悉又陌生的司马少谦,他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 他的视线逐渐被弹幕覆盖。 直播间已经炸锅了,全都是被司马少谦的美貌所征服的人。 『啊啊啊啊这是个诚实的魔镜!我已经被王后的美貌深深折服了,魔镜没有说谎,他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这张脸,简直鬼斧神工,女娲,我想跟你聊聊,凭什么我长这样,他长那样啊!』 『直播暂停,请问逐梦团在哪?我要去绑架王后!!!』 『这身材,这脸,我舔我舔我舔舔舔——』 『惊为天人,本来是来看小莹的,现在却被一个男人迷的神魂颠倒,我真该死啊。』 『刷屏一万遍,王后大人,我是你的狗斯哈斯哈。』 …… 直播间里一片热闹欢腾,而安静的休息室里,余小莹的脸却阴沉的吓人,她看着镜子里扭曲的脸,突然崩溃地抓起手边的杯子,砸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 余小莹目眦欲裂地瞪着支离破碎的镜子,她无法接受直播间的观众们竟然被另一个人吸引了视线。 如果她不再被观众喜爱,那她这些年来受过的伤、经历的痛苦都算什么?! 余小莹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司马少谦的出现让她意识到,她现在的样子,已经无法再让所有人都对她产生喜爱的情绪了。 她陷入无比惊慌,惶恐的情绪中。 管理道具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他在镜子面前排查半天,却看不出一点毛病。 这面镜子不是普通的镜子,它是一面真正的魔镜。 如今,魔镜只认可“王后”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实在没法通过人为干涉让它改口。 工作人员只好跟镜子商量道:“小魔镜,一会儿王后问你,你就说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白雪公主好不好?” 魔镜纹丝不动,工作人员不知道它这是答应了没有,只好跟司马少谦说,“你来试试,再说一遍,看它答应了没。” 司马少谦走上前,对着镜子问道:“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魔镜身上荡起涟漪,像是心动的波纹,它欢欣雀跃地说:“当然是你啦!王后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司马少谦挑眉,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黑沉沉的镜子仿佛笑得一脸谄媚。 工作人员一脸无奈,他走下台跟导演说明了情况。 导演张行之不耐烦道:“行了,那就找人躲在镜子后面,到时候对台词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再拖下去,拍到天亮都不一定能结束。 工作人员找了一个接下来没有戏份的演员,嘱咐了几句。 演员就钻进了镜子后面一块狭小的黑暗空间。 一切准备就绪,司马少谦天生就是演员的料,尽管因为外界原因ng了无数遍,但丝毫不影响他在开拍的一瞬间代入情绪。 连导演都对他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 煌煌烛光下,王后勾唇一笑,对着一面黑沉沉却清晰照人的镜子道:“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魔镜上浮现了王后的脸,王后很是满意,但随即魔镜却开口道:“王后,你很美丽,但是白雪公主要比你漂亮一千倍。” 镜面上,王后美丽的脸逐渐被一张笑容明媚动人的脸所取代,镜子里的白雪公主正在宴厅里与王子们跳舞。 王后的脸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她认出了那张脸,那张和前王后一模一样的脸让她心中妒意翻涌。 正在她气得无处发泄的时候,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王后怒喝道:“谁?!” 外面传来怯生生的声音,“王后是我们。” “进来。” 门被打开,进来的正是她千方百计赶出去的三位公主。 王后眼底闪过诧异,却在看清楚后,发出了轻蔑嘲弄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们三个,真是丑极了,艾米尔劝你把裙子再穿长一点,你那双奇大无比的脚露出来,会把人吓跑的。” 大公主像被人踩中尾巴的老鼠,急忙遮掩似地整理衣裙,缩起脚。 王后的目光转向二公主,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艾丽娅,你是掉进油桶里了吗?你就算往自己身上抹一斤油也没办法遮盖那老树皮一样的皮肤,只会让你看起来很滑稽。” 二公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骂出声。 王后慢悠悠地看向三公主,噗地笑出了声,“艾特斯,你是在扮演公鸡吗?呵呵呵,你的眼睛能看的清人吗?” 三公主瞬间涨红了脸,半晌才嚅嗫道:“我们都听见了。” 王后脸色一变,“听见什么了?” 二公主道:“魔镜说的话。” 大公主道:“我们有办法让您重新变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王后。” 王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哦?” 三公主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却说出了最恶毒的话,“只要白雪公主死了,您就还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王后笑容浅浅,循循善诱道:“那么说说,你们想怎么做?” …… 王宫里的另一边,开心王子和生气王子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酒杯壁上倒映着白雪公主曼妙的舞姿和可爱迷人的脸。 开心王子道:“如此美丽的女孩,长大后一定倾国倾城,任何国家拥有她都是莫大的荣幸。” “可惜了,她连到希林国游玩都不愿意。” 生气王子道:“开心王子,白雪公主实在太可爱了……” 话语生硬地卡顿下来,开心王子疑惑地看向他。 良久,生气王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道:“既然这么可爱,不如绑回家,希林国的子民要是知道他们拥有如此美丽的公主,一定会开心地睡不着。” 开心王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轻快地说道:“好啊。” 一无所知的白雪公主正在众人的簇拥下跳完了最后一支舞。 她第一次体会到众星捧月的感觉,美妙极了。 第120章 逐梦直播间32 晚上十点,导演张行之看着监视器里最后的画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累又困又饿的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张行之喊道:“别急着走啊,把道具都收起来放到库房里,今天表现不错,我让李巧夫人给你们加个大鸡腿!” 片场响起欢呼声,很是难得。前几天死了几个人,搞得人心惶惶,气氛沉重,笑都笑不出来。 但这几个小时里,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非常充实,来不及想如何活下去这些糟心的事,竟意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开始搬道具,都在期待待会儿的大餐。 司马少谦也从高台处走了下来,逆着人群朝不远处的诸葛上景几人走去。 和司马少谦擦肩而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他,用视线为他打造了无形的聚光灯。 诸葛上景正一脸严肃地拧着眉,跟华山强几人说着什么,看到司马少谦走过来,紧蹙的眉心才舒展了些许。 司马少谦还是那身王后装束,高大挺拔的身形,在繁重华丽的衣服修饰下,竟别具一番风味。 华山强回头,看到司马少谦后,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指缝处偷偷看他,“我靠,太吓人了司马兄!” 司马少谦将手中的小扇子展开,遮住半张脸,他露出那双能勾人心魄的眼睛,声音娇嗔道:“不好看吗?” 说着,还朝诸葛上景眨眼放电,诸葛上景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他别扭地移开视线,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 华山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忍不住道:“司马兄,不当女人真是白瞎了你这张皮,不过话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伪声了?” 司马少谦现在的声音和他在演王后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原本他们以为是导演在司马少谦身上放了什么发声的装置来代替司马少谦说话,没想到这竟是司马少谦本人的声音吗? 司马少谦道:“嗯,我没学,但演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可以说出女人的声音了。” 他这时说话又是他原来的声音,看来这两种声线已经能在司马少谦身上自由切换了。 只是,司马少谦如今是女人的样子,突然说出男人的声音,在场的几人都感觉到了一丝诡异和不适应。 谢喜春道:“和我上一部戏一样的,那个时候我也可以发出巫婆的声音。” 诸葛上景道:“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必担心。” 司马少谦忽然凑到诸葛上景身边,身上好闻的脂粉味让诸葛上景一时心神恍惚。 司马少谦媚眼如丝地盯着他,娇笑道:“上景哥哥,我好看吗?” 诸葛上景的身体僵硬了几分,他的喉结明显地滑动了一番,眼神闪躲,却装的一本正经,“自然是好看的。” “那是我原来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诸葛上景:“都是你,有什么分别?” 司马少谦忽然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诸葛上景登时红了脸,他紧张地看向四周。 华山强几人在看到他俩站在一起时就很识趣地走开了。 现在这方寸小地,只有他们二人。 诸葛上景微觉窘迫道:“别胡闹。” 司马少谦在他耳边低笑,“上景哥哥,你害羞什么?回答我,是喜欢男的少谦,还是女的少谦。” 诸葛上景心知这人玩心大起,若是不回答他,定要闹得没完没了。 过了好半会儿,才艰难地嚅嗫道:“男……男的你。” 司马少谦的眼眸星亮,憋着笑道:“喜欢男的啊,你以前总不肯答应我,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不是女人才不喜欢的呢。” 诸葛上景瞪了他一眼,自己被他讨了个笑话,顿觉脸上挂不住,“也不是……” 司马少谦饶有兴味地看他,“不是什么?” 诸葛上景刚要开口,耳边突然炸开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片场顿时乱作一团,几个人从王后的房间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嘴里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诸葛上景脸色一变,朝着人群走去,司马少谦也紧随其后。 赶到时,导演张行之已经将人扶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被吓得不轻,两片苍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镜子,镜子吃人了!” 众人看向那间只有三面墙的房间,当时导演为了拍摄方便,就直接临时搭建了这么一间房。 房间就像一个舞台,面向观众的那一面没有任何阻挡。 所以,众人此刻能清晰地看到,房间里从镜子内部,流出了无比鲜艳的红色液体。 “怎么回事?谁死了?” “不知道啊,镜子……哎呀,不会是张荣光!” “他是谁?” “你忘了?他当时被导演叫去藏在镜子里演戏了!” “啊是他!”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还有些人跃跃欲试地想上前一看究竟。 诸葛上景注意到直播间也是油锅加水,沸腾不止。 人数不断攀升,一条弹幕出现不到两秒,立马就被另一条顶走了。 诸葛上景捕捉到了几条。 『刺激!玩真的!』 『不可能,你们忘了张导说了?这是直播演戏的,估计还在演呢。』 『我靠我靠,妈妈,这血好真啊!』 『这群人演技真好,全员奥斯卡。』 『有没有搞错,还愣着干什么,拉镜头进去看啊。』 『我还以为真的是什么傻逼童话呢,没想到还有这种节目,好看,爱看。』 …… 诸葛上景的脸冷了几分,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死人,直播间人数都会上涨的原因。 直播间的人不会因为血腥的画面而感到不适和害怕,反而会觉得兴奋。 旋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诸葛上景的脑海中萦绕。 若是这样,只要多死几个人就好了,只要在司马少谦出意外之前,让直播间的人数提前到达十万人,那司马少谦就会安然无恙了…… 诸葛上景正想得入神,突然,他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覆盖。 诸葛上景猛地回神,轻颤的瞳孔对上了司马少谦担忧的眼神。 司马少谦问道:“怎么了?你在发抖,很害怕吗?” 诸葛上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反应过来,后背下了一层冷汗。 他在想什么……虽然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但别人不害他,他也从不会主动害别人,可就在方才,那样的想法竟如此强烈。 他究竟怎么了? 诸葛上景晃了晃有些刺痛的脑袋,“……我没事。” 司马少谦将他的手握的更紧,柔声道:“别怕,我在。” 诸葛上景扯出了一个微笑,忽然,眼睛里晃过一个红点。 他凝神看去,瞳孔微缩,是一台摄像机,难道方才它一直在拍他吗? 司马少谦察觉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头皱了起来,“啧。” 诸葛上景心跳快了些许,之前他被摄像机盯上,心头汹涌出莫名的想法,他并不知道那个想法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这个想法已经初具雏形了。 诸葛上景沉声道:“司马少谦,别让我离开你的视线。” “别让我被摄像机蛊惑了,不然,我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 司马少谦心尖轻颤,看向诸葛上景的眼神无比温柔,道:“放心,我会永远看着你,保护你的。” 诸葛上景吊着的心才终于安稳下来。 导演张行之和工作人员已经进到了王后的房间。 众目睽睽下,他们谨慎地绕开一地的血泊,朝魔镜走去。 魔镜的身后有个小箱子,一开始众人都以为那是为了让镜子立在原地才放置在那的。 但导演走上前要抬走魔镜时才发现,它们是一体的。 小箱子就是魔镜的一部分。 见没法将这两样东西分开,导演只好从侧面撬开了箱子。 “咔咔咔”地一通暴力拆除,箱体有了一丝松动,导演放下手中的工具,开始徒手掰开。 他的手指挤进箱子缝隙,用力一掰。 “哗啦啦——咕噜噜——” 张行之被箱子里喷涌而出的血水溅了一脸。 众人吓得后退一步,却很快地挤了上去,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害怕又好奇。 张行之的鼻息被腥臭的血液覆盖,顿时恶心的不得了。 拿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擦了又擦。 这会儿功夫,众人已经将箱子里流出来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不大的箱子,箱体内部被血染的黑红,而流出来的液体不止是血,还有一些骨头渣子、皮肤碎屑、头发…… 画面真是既恐怖又恶心,方才还饥肠辘辘的众人,现在胃酸翻涌,想吐都吐不出来,更是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第121章 逐梦直播间33 但大家好歹是多多少少吃了点,不然明天继续高强度的拍摄,空着肚子谁也受不了。 饭席间一阵唏嘘,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无疑是给精神紧绷的众人又上个根弦。 不过好歹有件好事,直播间的人数上涨了,目前波动维持在六万三左右,离他们十万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诸葛上景几人却有点高兴不起来,一来这是人命换来的,二来是这逐渐疲乏的上涨趋势。 刚开始死人,直播间的人数可谓是呈直线暴涨,观众们对于如此血腥的事兴奋又猎奇。 但随着这类事件频发,他们就像看腻了一般,虽有波动,却不似先前那么强烈。 这就像是连着几日给野兽投喂生肉,野兽吃饱了也吃腻了,生肉已经不再能满足它,它想换个胃口,可谁也不知道它接下来会想吃什么。 诸葛上景几人也在回房间的路上讨论了一番。 诸葛上景道:“想要擅自改动剧本看来是行不通了,得想办法找到角色本身。” 华山强点了点头,“可是,想要找到角色本身,怎么找,一点头绪都没有。” 谢喜春有些听不懂,“为什么行不通,你们试过了?” 华山强道:“我和诸葛在上场前就商量过改剧本了,只是打算改两句台词,但最后演出来的效果和原来的剧本一模一样。” 诸葛上景沉吟片刻道:“没有办法说出口,一旦我想说出和剧本不一样的台词时,喉咙就无法发声了,而且会有窒息感,若是我执意要改,恐怕不仅说不出话,还会因为无法呼吸而猝死。” 谢喜春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吗?那我们不要再冒这个险了,再想想别的办法。” 司马少谦忽然正色道:“先不要冒险,后面的剧情还未可知,我想我们还不会有事。” 一旁的张明却道:“什么不会有事,你是王后,按目前的剧情你和原作的贴合度最高,你倒是可以知道自己是最后一场戏有问题,但我们都改成什么了。” “明天的戏里,他俩就要去绑架白雪公主了,这叫没事?” 张明虽然嘴巴毒了点,但一直以来都在积极地解决问题,很少抱怨,此刻说的话语尖锐,且多少有点冷嘲热讽的意味,让人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司马少谦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张明也看向他。 华山强嗅到了火药的气味,赶忙道:“冷静点,好好说。” 司马少谦收回了目光,话语间没什么情绪起伏,“比起绑架,意图杀死白雪公主似乎要更严重一点不是吗。” 张明愣了一瞬,“谁会要杀……” 话说到一半,大家猛然想起那三位公主,剧情的进展已经到她们制定计划,谋害白雪公主这一环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付诸行动的时刻,她们会比王子们更先展露恶意,也更有可能发生危险。 几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正要拐下楼梯,华山强忽然“咦”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了。 众人看向他,华山强后退了一步,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长廊。 张明道:“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华山强眼里也满是疑惑,“看到宋安安了。” “宋安安?谁?” 诸葛上景道:“剧里的三公主。” 张明想了起来,“是那个被人调换身份牌的女生?” 华山强若有所思地点头,“她怎么在这,我刚才看到她进导演房间了。” 张明睁大眼睛,“什么?你确定你没看错?” 华山强非常自信地说:“我的眼睛会看错?你现在问我那边走廊尽头挂的油画上写着谁的名字我都知道。” 进入游戏后,华山强的眼睛确实非比寻常,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感知到这一点。 谢喜春道:“她为什么要进导演房间,她不害怕吗?这里除了玩家都是诡怪啊……” 华山强:“不懂,可能是导演找她。”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他们遗忘了,直到第二天拍戏时,才反应过来,宋安安为什么会冒着危险进入导演的房间。 离开拍还有一段时间,大家竟都默契地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华山强凑上去,听了个大概。 昨天夜里,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在人熟睡的时候,敲门。 大部分人都没醒,但隐约有这么个印象,有人敲过门。 觉浅的就倒霉了,不仅被吵醒,还被吓了一通。 有人回忆道:“一开始被吵醒就很不耐烦嘛,也没多想,见她一直敲,就骂了,我说,别敲了行吗?有什么事?” “我靠,我刚说完外面就没声音了,你们懂吗?大半夜,敲门,不说话,我一下子就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外面一直不说话,我也不敢吭声啊,就在我以为人已经走了的时候,外面冷不丁说话了,更恐怖的是!那个声音就像在我耳边说的一样,我靠,要不是我开着灯睡,知道自己旁边没人,不然我都吓死了。” “所以,到底说了什么?” “她问我要不要吃苹果,他娘的,大半夜!问我!要不要吃苹果!神经病!” “那你说啥了?” “我能说啥,我说我不吃呗。” “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了,早上起来我还以为自己昨晚做噩梦了呢,打开门一看,好家伙,门口放着一个苹果呢,你们说吓人不吓人?我嘞个小心脏啊。” “男的女的?” “女的,听声音是女的。” “不对,我听到的是个男的!” …… 让诸葛上景比较意外的是,他对此事毫无察觉,一点印象也没有,他问司马少谦,司马少谦也摇头说没听到。 诸葛上景想了想,或许是他们两个睡得太死了,才没有听到。 因为华山强三人都说自己也听到了,只是都没有回话。 回话的人,早上门口都被放了一颗苹果。 但大家都没出事,也就没在意。 准备开拍的时候,诸葛上景注意到宋安安不见了。 导演张行之也没有派人去找,而是看似很随便地指派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巧是先前偷换宋安安角色签纸的谢小泉。 谢小泉怔愣在原地很久,直到导演脸上显露愠色,他才猛然回神般喊道:“导演,这、这不合适,那个女人她,观众们都记住她了,我这横插一脚,他们也看不习惯不是……” “况且我一大老爷们,哪有小姑娘招人喜欢。” 张行之看上去很不耐烦,“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质疑了,别浪费时间,换衣服化妆!” 谢小泉急道:“别啊导演,你看这样行不,我去找她,我保证十分钟之内把她带过来!” 导演的火气更大了,“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让你去换衣服!” 谢小泉缩了缩脖子,低眉顺眼地连连道歉,忙不迭到化妆间换衣服去了。 不少人觉得奇怪,这个宋安安明显就是不想演躲起来了,导演之前很看不惯这种行为的。 上一场戏演王子的王嘉,晚到十分钟,导演来来回回叫了七八个人去找,差点大发雷霆,也没见他说过要换个人拍。 不少人开始羡慕起来,原来还可以这样,但这是小概率事件,似乎很看导演心情。 就比如,从刚才到现在,导演的嘴角一直在上扬,还没下来过,好像遇到了什么喜事。 第122章 逐梦直播间34 王宫内灯火璀璨,跳完最后一支舞的白雪公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如今夜色已深,母亲的魔法维持不了多久,她的华丽马车很快就要消失了,她得在马车消失前回去。 白雪公主对七位王子道:“我想我该走了。” 王子们道:“可是宴会还没结束。” 白雪公主有些纠结,她多想再待一会儿,她难得这么开心,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零点的钟声敲响了。 震飞了王宫外的鸟群。 白雪公主脸色微变,她撩起裙摆,就往外跑,“我得回家了,再见!” 王子们惊讶又茫然地看着白雪公主消失在了王宫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白雪公主跑到了王宫外面,举目望去,眼前竟然有三辆金色马车。 “哪一辆才是我的?” 白雪公主走上前仔细打量,但三辆马车一模一样,就连马儿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瞧不出分别。 “我想我需要问几个问题。” 白雪公主走到一匹金马面前,问道:“马儿马儿告诉我,你想吃草吗?” 马儿点了点头。 白雪公主便走向了另一匹马,问道:“马儿马儿告诉我,你想喝水吗?” 马儿点了点头。 白雪公主便走向了最后一匹马,问道:“马儿马儿告诉我,你是活的吗?” 马儿摇了摇头。 白雪公主高兴地抱住它的脖子,“你是我的马儿,你是金叶子做的,所以你不是活的,不需要吃草,更不需要喝水。” 白雪公主坐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只是跑着跑着,在静谧的森林里,白雪公主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她掀开帘子往后看,惊恐地发现那两匹金色马车正朝她逼近,马车里探出两张熟悉的面孔,是艾米亚和艾丽娅! 两人的眼睛如同嗜血的恶魔死死地盯着她,白雪公主吓得捂住了嘴巴。 艾米亚喊道:“我亲爱的妹妹,不应该跟我们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宴会上!” 艾丽娅眼睛里渗出阴毒的光,“你抢走了所有的王子,让我们成了笑话!” “我们会杀了你。” 艾特斯的声音在白雪公主的耳边响起,带着阵阵阴风,令白雪公主的心跳骤然停歇。 她僵硬地回头,惊颤的瞳孔里倒映出三公主从黑暗处不断清晰的脸。 “啊啊啊啊——” 噗地一声,白雪公主被三公主抱着一起摔下了马车。 她的马儿没有停留地不断奔跑,很快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大公主和二公主也下了马车,沉着一张阴森森的脸朝白雪公主不断靠近。 白雪公主控制不住地尖叫,“姐姐,你们要干什么?!” 大公主道:“你夺走了我们的光芒,明明我的衣裙如此华丽,却没有王子愿意多看我一眼。” 二公主道:“我的皮肤如此娇嫩,却没有王子愿意牵起我的手,和我跳一支舞!” 三公主道:“没有王子注意我,我明亮的眼睛派不上任何用场。” 三人异口同声道:“是你,都是因为你!” 白雪公主捂住嘴,拼命摇头,眼泪流了下来,楚楚可怜,“我没有……” 大公主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目光冰冷,“去找上帝,上帝会原谅你的!” 她毫不犹豫地扬起匕首,朝白雪公主的心口扎去。 白雪公主吓坏了,情急之下,她竟然挣脱了三公主的束缚,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匕首,狼狈地爬起身,她跑了。 三人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竟然没有刺穿她的心脏,她竟然敢跑! 三人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地追赶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跌跌撞撞地逃跑,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的姐姐们竟如此恨她! 她跑到了一片荆棘地,又长又尖的木刺从地底冒出。 好在白雪公主身形娇小,脚也又小又灵活,她躲开了木刺。 身后很快传来了大公主痛苦的嚎叫,她的脚又大又笨重,木刺刺穿了她整只脚,将她定在原地。 她引以为傲的华丽衣裙被荆棘割破,如同破布一般挂在她身上,她的脚上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痛苦,她没法继续前行了。 白雪公主不敢停下来,但绝望的是,她跑到了悬崖边,她无路可退了。 二公主和三公主很快就追了上来,将她逼得不断后退。 二公主的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她道:“妹妹,不敢跳吗?姐姐帮你一把!” 她如猛兽一般扑了上去,却在抓到白雪公主的瞬间,被受惊过度白雪公主一把甩开。 二公主眼神里充满了诧异,她居然被这么轻易地甩开了,她的身上抹了很多能让她的身体变得光滑的油膏,她根本抓不住白雪公主! 伴随着惊恐的尖叫,二公主的身体失去平衡,往悬崖倒去,千钧一发之际,她抓住了崖边的一棵歪脖子树。 她的双手死死地抓紧粗糙的树干,这使得她的手很快就被划破了,她无比珍爱的双手此刻伤痕累累,她哀求道:“救救我,妹妹。” 白雪公主于心不忍,她伸出手想要将二公主拉上来,可是二公主的手实在太滑了,俩人的手刚碰到一块,二公主就像水里的泥鳅,从白雪公主的手心滑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二公主凄厉地惨叫在崖底回响。 白雪公主:“姐姐——” 白雪公主不由得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时,森林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阵马的嘶鸣。 白雪公主惊讶地回头,开心王子和生气王子骑着白色骏马出现在她面前。 三公主顿时脸色大变,她举起手中的匕首,惊慌地大喊:“别过来,不然我把你们都杀了!” 生气王子和开心王子如临大敌地拔出腰间的剑。 白雪公主安抚道:“姐姐,不要再做傻事了。” 这句话恰巧触怒了三公主,她的脑子是如此的聪慧,从来没有人说她傻,她这个低贱的妹妹怎么敢! 眼底的怒火大盛,顺着视线仿佛要把白雪公主烧成灰烬。 她眼底异光闪现,忽然收起所有的尖刺,露出温柔的笑容,对白雪公主道:“妹妹,姐姐错了,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姐姐好害怕,过来抱抱姐姐好吗?” 白雪公主将信将疑地靠近,见三公主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顿时流下眼泪。 她委屈地卸下防备,“姐姐……” 她张开双手,想要得到拥抱。 却听见生气王子喊道:“不要靠近她!” 三公主则循循善诱道:“过来。” 白雪公主不知该听谁的,踌躇了几步,三公主看出她的犹豫,朝她走去,在不断的靠近中,逐渐浮现狰狞的表情。 白雪公主还未察觉,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住了她的脖颈。 白雪公主的脸吓得惨白。 两位王子立马戒备起来。 三公主道:“你知道我一直很嫉妒你吗,我们三姐妹不是王后妈妈的亲生女儿,我们生来残缺,本来我们相互依靠,没有你,王后妈妈也很疼我们,可是你的到来把一切都毁了!” “你夺走了我们的母爱,挤占了我们生存的空间,因为你的美貌,王宫里的人逐渐意识到我们三姐妹身体的残缺……” 白雪公主摇头:“不是我姐姐,我很爱你们,不要这样说。” 三公主嘲讽地笑了,“既然爱,那就陪艾米亚和艾丽娅去死!” 锋利的刀光一闪而过,白雪公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是过了很久,她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呼吸。 她颤巍巍地睁开双眼,一泼热乎乎的鲜血糊在她白皙的脸上。 身旁传来三公主濒死的呜咽,白雪公主蓦地扭头看去,对上了三公主震惊的瞳孔。 这太糟糕了,三公主的眼神不好,她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就这么咽气了。 在两位王子的安慰下,白雪公主最终被带离了这片伤心之地。 第123章 逐梦直播间35 “我以为你会让我给你加戏,没想到是罢演。” 张行之玩弄着怀中女人柔顺的头发,女人沉静的面容和柔软的躯体让他心神荡漾。 他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游弋,眼睛微眯,叫宋安安是,刚开始注意到这个小女孩,还是她被人算计,傻乎乎地想要解释,那张楚楚可怜却异常倔强生动的脸,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无疑是聪明的,知道谁才能决定她的命运。 张行之凑上前亲了宋安安一口。 宋安安生硬地将头扭到一边,闷声道:“我还用演戏吗?” 张行之笑了笑,“你要想演,我给你安排。” 怀里的娇躯轻颤,宋安安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紧张:“我不要!” “不想演也可以,人手够,也不缺你一个,不过我发现你们还真是奇怪,以往别人挤破头都想在我的直播间露个脸,你们倒好一个两个跟中邪了似的都不爱演。” “谢小泉,他怎么样了?”宋安安道。 张行之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谢小泉是谁,他道:“他还能怎么样?把片场搞的稀巴烂,还弄伤了余小莹,被余风先生拖走,不知道带去哪里了……” 宋安安闻言浑身一颤,她想谢小泉一定已经死了…… 几个小时前。 谢小泉看了剧本后,脑门渗出细密的汗,直觉告诉他,他要死了。 都怪宋安安这个女人!凭什么她就可以不用拍!凭什么要他来当替死鬼! 他不能死,他得想想办法—— 谢小泉最后找到了余小莹,他从上一个关卡了解到,这些诡怪并不是不通人性的。 恰恰相反,它们极其遵从游戏的人物背景设定,只要不触犯规则和惹怒它们,它们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交流的。 谢小泉对着坐在椅子上看剧本的余小莹道:“小美女……” 余小莹抬头,谢小泉对上那张稚嫩可爱的脸,讪笑道:“哈哈哈,你在看什么呢?” 余小莹道:“剧本,请问大叔,你有事吗?” 谢小泉的脸扭曲的一瞬,没礼貌的东西,他才30不到竟然叫他大叔。 但有求于人,谢小泉也只好隐忍,他挤出谄媚的笑,道:“真是勤奋呢小美女,那个大叔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这里的人一直以来都对她避如蛇蝎,第一次有人主动靠近,余小莹忍不住打量起来,看谢小泉神色紧张、焦虑却略带讨好,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所有人都在那边准备接下来的戏,包括三台摄像机。 余小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在谢小泉看过来的瞬间消失,她的嗓音甜甜的,表情人畜无害。 “什么事啊?” 谢小泉看她乖巧可爱的样子,顿时充满希望。 “小朋友你看最后一场戏,我们要不要改一下,你看这里,我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想要杀你,但是却不小心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哎呀,这样看上去很荒谬很不符合逻辑是?观众肯定也觉得这样的情节很弱智!” “我们把它改成这样好不好,就改成我要杀你,但最后你用爱感化了我,把我劝下来了,之后我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啊……用爱将你感化,然后让你放弃杀了我吗?”余小莹打断了谢小泉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小泉看着余小莹的眼睛,心中莫名感到不适,“对……对啊。” 余小莹天真地说:“可是这样不是更不符合逻辑吗?” 谢小泉:“没有,小朋友你看剧里三公主虽然不喜欢白雪公主却也没到恨得要杀了她的地步,而且哪有人眼神不好到……” 谢小泉的话没说完,又被余小莹打断了,“没有恨到要杀了她的地步,可是她对白雪公主做的事完全配的上她的结局不是吗?” 对上余小莹清澈单纯的眼睛,谢小泉瞬间头皮发麻。 这一刻,谢小泉才知道到心里的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面前的余小莹与其说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却更像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天真的外表下,隐藏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内心。 他小看了余小莹这个拥有八岁外表的小孩,生出了被戏弄的恼怒,却又为了能活下去,不得不忍耐。 “哈哈,这也没做什么,不就是让白雪公主洗洗衣服、织织布吗?要不这样,到时候让导演再加一场戏,就演三公主每天干粗活,挨饿受冻怎么样?” 余小莹忽然咯咯咯地大笑起来,“大叔,这样好像也可以,不过,小莹只是一个演员,没有资格改戏的,你要不去找导演。” “你没资格改戏?不!你有,我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到底怎么才肯跟我改戏!” 谢小泉装不下去了,这是他最后的活路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活下去! 可余小莹显然要断了他最后一条路,“大叔,别跟我说话了好吗?我现在很忙,台词还没背完呢。” 谢小泉恶狠狠地瞪着她,但余小莹已经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旁若无人地看起了剧本。 谈判失败,没人能救他了。 到了拍戏时,谢小泉像剧本里一样,拿刀挟持了白雪公主,只不过没人能看出他的挣扎,他手里的刀颤抖着拼死想要捅进余小莹的脖子里。 可最后能做到的不过是让余小莹破了点皮。 刀不受他控制地没入了他的脖子。 那一刻的窒息和痛苦格外真实,明明只是一把能伸缩的假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也不过是让人受点小伤,但谢小泉却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死了。 直到周围响起一阵惊呼,余风冲上来结实地给了他一拳,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李巧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脖子上仅仅流了一滴血,可他们还是担心得要死。 余小莹似乎也愣住了,她表情空白地开口:“妈妈……”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余小莹的声音变了,原本小孩子的嗓音,多了几分成熟,像是一下子青春期发育,蜕变成了少女的嗓音。 李巧如遭雷劈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余小莹,余小莹也十分慌乱,她察觉到了她的身体正在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不是她的爸妈愿意看到的。 最后,谢小泉被一脸阴沉的余风揪着领子带走了,余小莹也被李巧用外套遮住,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片场。 第124章 逐梦直播间36 黑暗吞袭整片森林,巨大的古堡像个孤独的小孩,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上,周围树影绰绰,不时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好似孩童的悲泣。 诸葛上景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安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窗外是漆黑的夜色,浅灰色的瞳眸倒映下的树影如鬼魂“飘荡”,耳边传来异常凄厉的惨叫。 诸葛上景依旧沉静,面色如常,余小莹的哭喊已经持续三个小时了,初听时的阵阵心悸和不忍,已变为如今的麻木。 “你看什么呢?” 司马少谦的声音惊扰了水面,让“一潭死水”的诸葛上景活了过来,诸葛上景回眸看他。 司马少谦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诸葛上景温热的气息像轻柔的羽毛,一下一下拂过他的脸颊,让他有些心痒。 司马少谦道:“你勾引我。” 诸葛上景怔了片刻,脸上浮现笑意,“胡说八道,我何时……” 司马少谦不满地用脑袋在他脖子上拱了拱,“你呼吸了。” 诸葛上景笑道:“呼吸就是在勾引你?” 司马少谦抬眸,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诸葛上景,让诸葛上景的心跳漏了半拍,心想:这才是勾引。 “你呼吸、说话、眨眼都是在勾引我,你要对我负责。” “好霸道,那我不呼吸、不说话、不眨眼可以了吗?” 司马少谦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可以吗?” 诸葛上景推开他凑的极近的脑袋,笑骂道:“当然不可以。” 不呼吸、不说话、不眨眼,那不就是死人? 司马少谦笑得眉眼弯弯,“所以啊,这些你都做不到,说明你天生就是来勾引我的,你还不负责,好没良心!” 诸葛上景被缠得没办法,轻轻捧起司马少谦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司马少谦怔怔地看他,诸葛上景脸颊微烫,尴尬地咳了一声,“好了,现在负责了,所以,别闹了。” 司马少谦的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的手搂上诸葛上景窄细的腰,“不够。” “别闹。” “再亲一口。” “不可以!” 暧昧的氛围在两人的视线中愈演愈烈,诸葛上景心中警铃大作,他没办法拒绝司马少谦,但现在实在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压在他头顶的司马少谦看他如临大敌却异常乖顺的模样,煞风景地笑出了声。 他松开诸葛上景,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他轻笑道:“这怎么好?你都不拒绝我吗?难道上景哥哥真的想在这里……” 诸葛上景立刻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一脸羞恼地瞪着他,“不想,你正经点。” 司马少谦挑眉,眼底浮现笑意,他道:“又说我不正经,早晚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不正经。” 诸葛上景的手心被他的声音震得发麻,触电般倏地收了回来。 为什么每次面对司马少谦,自己就像毛头小子一样失了分寸,经过千年岁月的打磨,他怎么还是不稳重。 古堡不知何时再次陷入了寂静,余小莹的惨叫声停了下来,一阵熟悉的困意袭来。 诸葛上景看了看窗外,估摸着古堡里睡觉的时间到了。 半夜三点,安静的走廊上突兀地站着一个男人,惨白的灯光从他头顶投下,他的眼睛无神地睁着,脸上的阴影如雾笼罩,嘴唇苍白没有血色。 时间缓慢流逝,在某个房间骤然传来痛苦万分的惨叫后,他颤颤巍巍地走动起来。 行尸走肉般穿过长廊,来到一楼,他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夜风阴凉,他却毫无察觉般,一直走。 他拖着步子,梦游般来到古堡身后,他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上,崖底吹上来的冷风令他猛的醒了过来。 郭宏伟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过度的惊吓让他两腿发软,他想回去,可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违背他的意愿,想要往前走。 幽深的悬崖张开血盆大口,郭宏伟吓得趴在地上,他抓住身边的杂草,拼命往回爬,可是身后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他的双腿,不可撼动地将他往悬崖下拖。 郭宏伟大喊:“救命!救命啊!!!” 即便他如此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但还是被一寸一寸地拖离崖边,双手拼了命地抓住能抓到的一切事物,留下两道挣扎的血痕。 郭宏伟痛苦地看着自己半个身子吊在悬崖上,脚下没有踩到坚实的地面,给他带来了空前的绝望。 好在他没有绝望太久,两秒不到的功夫,他整个人就被彻底地拽下了悬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悬崖底下回荡着他凄厉的惨叫,久久不息。 诸葛上景尚在睡梦中,只是睡的不甚安稳,身旁似乎少了能让他安睡的东西。 诸葛上景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摸,却摸了个空。 诸葛上景猛的睁开眼,身上下了一层冷汗,他扭头看向身侧,但黑暗中他的视力极差,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司马少谦?” 屋内一片死寂,除了他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诸葛上景双手并用地往身侧摸索,被子冰冷且空荡。 他瞬间心慌不已,跳下床,按开了卧室的灯,待看清周遭后,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司马少谦不见了! “司马少谦!”他喊道。 还是无人应答。 诸葛上景逼迫自己静下心来,一边面色严峻地穿上搭在床尾上的外套,一边脑子极速运转。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笃笃笃。” 诸葛上景霎时停下动作,目光戒备地盯着紧闭的房门,犹疑道:“谁?” 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可爱的孩子,你想吃苹果吗?” 诸葛上景忽然想起了白天时那帮人的对话,半夜会有人敲门,询问别人吃不吃苹果。 如此诡异的事,说是恶作剧显然是宽慰的话,门外的人是古堡里的诡怪。 可诸葛上景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他肯定听到过。 忽然,他手上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紧接着他冲到门前,急切地打开了房门。 胸腔里的心脏以非常不正常的频率跳动,他思考的时间太短了,直接打开门的行为太过冲动。 但诸葛上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因为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碰到“王后”。 没错,诸葛上景听出了那是司马少谦扮演王后时的声音,他苦苦所寻的王后真的存在。 只是他还是错过了,除了地板上的一颗苹果外,走廊上空无一人。 诸葛上景怔怔地看着地上红的过分,看起来非常可口的苹果,他慢慢弯下腰,将苹果捡了起来。 思索片刻,诸葛上景竟就这么拿着苹果走出了房门。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在晚上出门,因为通过经验摸索,晚上是诡怪出没的最好时间。 显然,作为低级关卡,在晚上让玩家准点沉睡,也是游戏对于玩家的某种保护机制。 所以,这个时候就算睡不着也不能出去乱逛。 而诸葛上景就这么“不要命”地走出了房间,夜晚的古堡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昏暗、阴森,渗透到骨子里的寒冷无法抵御。 诸葛上景却好似全然不受影响一般,在古堡内闲逛。 他就这么走着,不知走到了哪里,古堡实在太大了,稍不留神就会迷路。 四周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但好在诸葛上景记得回去的路,所以他异常大胆地探索、寻找。 他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却一次次落空,没有司马少谦也没有王后。 他想,他应该到三楼去找找,王后或许还在“送”苹果。 就这样,他又回到了三楼,走廊上安静的可怕,他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 有一间房间是虚掩的。 这个时候,屋里的人不会开着门,那么很大一种可能是有人把门打开了,或者说有人从外面进入了房间。 或许这个人是司马少谦。 诸葛上景怀着希望打开了门,房间里很暗,除了半敞的房门带来一束微亮的光外,再没有任何光源了。 鼻息间钻进一缕铁锈味,诸葛上景直觉不妙,但还是走进了房间,并且打开了灯。 灯亮起来的瞬间给诸葛上景带来了短暂的失明,待他适应了之后,眼睛缓缓睁开,却在看清房间内的状况后,瞳孔骤缩,僵在原地。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但既不是“站”着,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是一具尸体,双脚被死死地钉在地板上,铁钉如钢筋般粗大,贯穿了整只脚掌,使得她被迫立在地面。 脸部肌肉因为痛苦而扭曲,双目流下猩红的血泪,睁得极大的眼珠定定地盯着诸葛上景,整个尸体的状态都在述说她临死前的痛苦、绝望和怨恨。 诸葛上景的心神被猛烈冲撞,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在身体碰到门上时,身后传来门的震颤。 诸葛上景猛地弹了起来,门外传来询问,“可爱的孩子,你想吃苹果吗?” 瞬息间,诸葛上景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的房门,心脏剧烈跳动似乎要冲破胸膛的禁锢。 他喊道:“司马少谦!” 面前的人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整个人好像蒙上一层阴翳,阴冷又不真切。 可却在诸葛上景的呼喊中,他怔愣着眨了眨眼。 他的左手还捧着一个苹果,脸上的阴翳仿佛被驱散了一般,眼睛逐渐倒映下诸葛上景苍白俊美的脸。 “诸葛……” 诸葛上景突然抱住了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醒过来了没有?”诸葛上景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可司马少谦能感受到他在颤抖。 司马少谦低头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如梦初醒般地点了点头。 “醒了。” 第125章 逐梦直播间37 古堡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清晨细碎的光线照在彩色琉璃窗上,折射出梦幻的色彩。 诸葛上景牵着司马少谦,一路沉默回到了房间。 司马少谦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乖乖地跟在诸葛上景后头,时不时抬头瞟几眼诸葛上景单薄、紧绷的背影。 关上门后,诸葛上景问他,“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司马少谦掀起眼帘,略带心虚地看他,“啊,真糟糕,忘记了呢。” “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想起来了一点。” 司马少谦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华山强收了我的苹果。” 诸葛上景眉心一皱,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俩人眼神交错,司马少谦走到了门侧,诸葛上景则道:“谁?” 门外传来声音,“可爱的小孩,你想不想……” 话音未落,诸葛上景便快速打开了门,司马少谦则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擒住了门外人的手,一把将人拽了进来。 动作干净利落,只在瞬息间便将来人的手反扣在身后,使其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我靠痛痛痛痛!” 诸葛上景借着光看清了来人,疑惑道:“华山强?怎么是你?” 华山强扭头看他们,额头疼出细汗,“松手啊司马兄!” 司马少谦松开了他,同样疑惑道:“你来干嘛?” 华山强慢慢爬了起来,甩了甩被按麻的手臂,“下手够狠的你俩,不过是开个玩笑哈哈。” 见他俩一脸严肃,华山强只好解释道:“我来找你啊司马兄。” 司马少谦轻挑半边眉。 华山强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诸葛上景:“……” 司马少谦:“……” 华山强道:“司马兄,我没想到昨夜里他们说的送苹果,搞恶作剧的人竟然是你?” 诸葛上景看向司马少谦,司马少谦摊手,表示很无辜。 华山强看他俩这表情,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该不会,这不是恶作剧?” 诸葛上景道:“他可能被王后操控了。” 司马少谦不嫌事大的表示,“或许我变诡怪了!” 华山强瞪着眼睛道:“你俩别吓我,什么鬼?我听见是你的声音才开门的!现在告诉我你昨晚变诡怪了?那我还能活到天亮吗?!” 诸葛上景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窗外已然明亮的天色,“天亮了。” “我完了。” 司马少谦乐观地表示,“没事,这不还活着吗?” 华山强:“靠……纯坑队友,我就知道不对劲,你丫半夜送苹果这么诡异的行为,我还给你开门了!我真是傻逼。” 华山强盯着手里的苹果,不免担忧道:“你说,我收了苹果,会不会出事,是不是已经触犯了某条规则,就等时机一到,我就一命呜呼了!” 想他华山强一世英名、谨小慎微、智勇双全,没想到最后竟栽在了队友身上! 苍天无眼,苍天眼瞎啊! 这时,诸葛上景默默从兜里也掏出了一颗苹果。 司马少谦则凭空从怀里掏出了七八个又大又圆的苹果。 还笑嘻嘻地说:“要不尝尝?” 华山强:“……” “你们怎么也有!” 他绝望的表示,完了,全完了,连诸葛上景都栽了,等着重开。 诸葛上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苹果,若有所思道:“最好别吃。” “故事中的白雪公主死于毒苹果。” 闻言,华山强像摸到烫手山芋一般将苹果扔到了一边。 “幸好我没吃,虽然它看起来非常诱人,非常可口。” “不过话说回来,司马兄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半夜还会变成诡怪?” 司马少谦咧嘴一笑,在冷白的光线下透出几分阴森。 “不清楚,可能是入戏太深,被王后附体了。” 华山强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哈哈……哈哈。” “那你现在出戏了吗?” 司马少谦忽地眯起眼睛,舔了舔像血一般鲜艳的嘴唇,“我现在很饿。” 说着,便露出杀人魔般变态饥渴的眼神,将华山强全身上下扫了一遍,仿佛是在打量一块五花肉。 华山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硬着靠近诸葛上景,颤声道:“诸葛兄,救命,你家那位要吃人了。” 诸葛上景无奈道:“司马少谦,别吓他。” 闻言,司马少谦撇了撇嘴。 华山强的小心脏可经不得吓,他猛松一口气,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司马兄,你不去演戏可惜了。” 等到早上八点钟,众人陆陆续续地起来了。 出了门便习惯性地看一眼长廊尽头的显示屏,惊讶地发现,人数已经突破七万了。 同时也发现,从房门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了。 众人吃完早餐,照例去化妆间化妆、读剧本。 第126章 逐梦直播间38 一个小时后。 众人陆陆续续从化妆间里出来,面容喜忧参半,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今晚就是余小莹的生日宴了,也就意味着今晚就是电影杀青的时刻。 不用演戏了,但直播人数离十万还有两万多人的差距。 怎么能在今天就达成这个目标呢?要是完不成,他们会有什么后果? 一时之间,众人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诸葛上景走出化妆间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司马少谦。 他径直打开了司马少谦化妆间的门。 门内的俩人都错愕地扭头看他,诸葛上景沉着一张脸,走到司马少谦身边,伸出手道:“剧本给我。” 司马少谦美艳动人的脸上浮现浅淡笑意,他将搁置在化妆桌上的剧本递给了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并不从容地打开了剧本,眼神里的凝重逐渐加剧,最后一行字印刻在他眼里的时候,他的手脚霎时冰凉。 【恶毒的王后穿着烧得火红的鞋子跳舞,最终筋疲力尽,死了。】 司马少谦看他的样子,牵过他僵硬的手,轻轻安抚,“你的呢?今天就是最后一场戏了,你没事?” 诸葛上景皱着眉看他,“我没事,你好了没?” 一旁的化妆师将一双红得格外鲜艳的高跟鞋递到司马少谦的脚边。 诸葛上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跟鞋,面色紧绷。 司马少谦淡然一笑,极为熟练地穿上了高跟鞋,站起身走动了几步,像极了王后。 诸葛上景道:“时间不多了,去找王后。” 离导演规定开拍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如今对于他们而言,唯一能逆天改命的机会就是找到王后,劝说她更改剧本。 司马少谦道:“走。” 俩人走出了门,原本是打算一起去找的,但现在时间紧迫,古堡很大,分开行动显然效率更高。 这座古堡一共有八层,诸葛上景决定去上面找,让司马少谦仔细找找一到四层。 司马少谦问道:“华山强他们几个呢?” 诸葛上景道:“他们也在找,不过是在找谢喜春的害羞王子。” 司马少谦脚步一顿,“他怎么了?” 诸葛上景抬眸看他,司马少谦本就高,如今穿上高跟鞋,已然到了诸葛上景不得不仰望的高度。 “他要替白雪公主吃毒苹果。” 司马少谦:“没想到他也会有倒霉的时候。” 这确实挺让司马少谦吃惊的,在他看来谢喜春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第一关被公主吃掉,虽然早早下线但最终还是凭借着他们几人通过了关卡,还因祸得福拿到了下一关的通关线索。 第二关,也是他找到了明枝净的日记,让诸葛上景预感到了关卡最后想要献祭所有人的真相,提前预警,化险为夷。 这一关就更了不得了,几次三番被余小莹逮住,一般人都够死好几回了,他竟然都毫发无损地活到了现在。 不可为不神奇,仔细一琢磨,司马少谦发现谢喜春说是好运但偏偏每次坏事都能找上他。 说是倒霉,但每次发生不好的事还总能化解。 司马少谦饶有兴致地想着,不知道谢喜春这次能不能把“好运”贯彻到底。 诸葛上景仿佛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样,“有好奇心是好事,不过希望你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你的处境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司马少谦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笑了笑,“这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 诸葛上景闻言,停下脚步,回过身正对着司马少谦,表情认真道:“你说的对,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司马少谦愣了一瞬,随即俯下身,在诸葛上景唇上亲了一口,嘴唇上的口红沾上诸葛上景的唇。 让诸葛上景此刻看起来非常可口。 他促狭一笑,“谢谢我的小王子。” 诸葛上景僵硬地别过脸,“我……我走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上了五楼。 司马少谦看着他略显慌乱的背影,眼中浮现宠溺的笑意。 在诸葛上景的身影彻底消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时,司马少谦眼里的笑意彻底冷了下来。 他没有在三楼和四楼中搜寻,而是径直下到了二楼。 司马少谦回到了诸葛上景的房间,目光沉沉地落在靠窗的小桌上,上面放着许多苹果。 司马少谦走上前,随意地拿起了其中一个又大又红看上去十分诱人的红苹果。 司马少谦气定神闲地对着空气说道:“亲爱的王后,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司马少谦冷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四周,又道:“真的不打算出来聊两句吗?” “你的毒苹果似乎想让我吃掉它,我恰好也有点饿了,你说我该不该吃呢?”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司马少谦的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人。 他皱了皱眉,微微张开嘴,正要把毒苹果往嘴巴里面送。 牙齿触碰到苹果的瞬间,甜美可口的汁水即将充满他的口腔时,敲门声骤然响起。 司马少谦放下了苹果,嘴角勾起邪笑。 他打开了门,而站在门外的人和他如今王后的装扮一模一样,仿佛在照镜子。 司马少谦双手抱胸,动作肆意,很不淑女,门外的王后皱起了眉。 冷喝道:“你这样可演不好本王后!” 司马少谦无所谓地说:“你都打算让我死了,还想让我好好演?” 王后眉头皱的更紧,“死了不是更好吗?本该如此。” 司马少谦道:“是你该这样,别拉上我。” 王后道:“你即是扮演了本王后,命里便该如此。” 司马少谦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听起来你很想死?不打算改?” 真正的王后本性孤傲执拗,且由于剧情设定,是很难说服她去主动改变自己的命运的。 “本王后连引以为傲的美貌都输给了白雪公主,活下来是要让我忍受别人的嘲笑吗?!” 司马少谦的表情滞了一瞬,表情逐渐变得难以言喻,他看着面前这张和他别无二致的脸。 司马少谦很难相信,有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还会自卑自己不如别人好看,他的美貌竟然不是盖世无双的吗? 相当自信,相当自恋的司马少谦想了想,最后只能得出,王后被故事设定的太死了,就算给她自己这张好看到无可挑剔的脸,她也还会觉得自己不如白雪公主。 司马少谦有些哑然,“好看不是一切,灵魂更重要。”一切看脸的司马少谦如是说道。 “本王后生性恶毒。” 司马少谦不厌其烦,“我帮你杀了白雪公主。” 王后错愕地看着他,她或许不该说自己生性恶毒,因为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肠跟面前这个人比起来,竟然还算善良。 “你杀不了。” 司马少谦冷哼道:“我可以,只要你不打算在故事中死,我可以做到。” 王后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哪里来的自信,好像什么也难不倒他一样,而她最讨厌狂妄自大的家伙。 “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你,你有在乎的人,不然受我的影响你是不太可能产生活下去的想法的。” 确实如此,随着戏份越来越多,关卡中演员和角色不断融合,慢慢的,演员就很难从角色中剥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入戏太深,戏魂入骨。” 而这样的效果在关卡里被加重了,从司马少谦意识不清半夜起来送苹果可以看出,他在现实中也开始模仿,扮演王后了。 这也是为什么,司马少谦从始至终都很从容的原因,因为潜意识告诉他,他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只不过诸葛上景一再警醒他,他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司马少谦粲然一笑,“说的没错,我有在乎的人,而且他也很在乎我,真可惜不能像你一样无牵无挂地死了。” 王后很是受不了别人挑衅她,她面覆冰霜,冷笑道:“既然他如此在乎你,那么在他心里你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你和我同时站在他面前,你猜他能认得出来吗?” 司马少谦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王后道:“若是他能认得出来我与你之间的区别,那么本王后就同意你的请求。” 话音刚落,俩人的耳边同时响起错愕的声音。 “司马少谦?” 不远处的诸葛上景看着在房间门口仿若照镜子的俩人,愣在原地。 俩人异口同声地喊道:“诸葛!” 司马少谦顿感大事不妙,眼神凶狠地瞪着面前的王后,而王后也瞪着他,表情一模一样。 司马少谦立马察觉过来,王后似乎复制了他,在各个方面。 没有人能看出破绽,他们此刻就像两个相同的代码,精确无错地运行,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关卡给予诡怪的权利太多了,多到变态! 第127章 逐梦直播间39 房间里,诸葛上景看着两个王后站在他跟前,不由得按了按眉心。 两个王后异口同声道:“我才是司马少谦!” 左边的王后道:“别装了,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吗?这只会显得你很可笑。” 右边的王后道:“他当然看得出来,你这个冒牌货。” 说完两人同时看向诸葛上景,在两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诸葛上景缓缓闭上了眼。 他这一举动令两人同时慌了神,“诸葛,你……你难道认不出我吗?” 诸葛上景叹了口气,“什么意思?现在是王后扮成司马少谦了?” 左边的王后双手抱胸,冷哼道:“她说只要你能认出谁是我,谁是她,她就答应改戏。” 右边的王后冷笑道:“是的,不过她输定了,我的诸葛怎么可能认不出我。” 两人连这不可一世的表情和口吻都一模一样,诸葛上景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他定了定神,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在无懈可击的相同外表下,诸葛上景放弃了“以貌取人”的想法。 他道:“好,那我问几个问题。” 两人的表情瞬间认真起来。 诸葛上景看向左边的王后,问道:“你一共给我写了多少封信?” 左边的王后不假思索地回答:“519封……但都被你烧了,我会一直记得,直到永远!” 说着,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诸葛上景:“……”回答的没错,反应也没错。 诸葛上景看向右边的王后,他问道:“你和我交手过几次,在襄垣城时。” 右边的王后垂下眼帘,摸了摸鼻子,“三……三次。” “两次把你拉到我的马上,你在我的怀里挣扎被你的将士们发现了,害我差点被乱枪捅死。” 诸葛上景瞪了他一眼,“回答我就好,不用延伸。” 这个也没错,当时的情景司马少谦确实非常可恶,既不杀他,也不放过他,把他锁在怀里,任由他当着将士们的面被如此对待。 他们暧昧不清的举动也很快给诸葛上景招致了祸端,这也是为什么为蜀国建功立业、大名鼎鼎的诸葛将军最后会被人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诸葛上景想了想,又问道:“我的佩剑叫什么名字?” 两人异口同声地抢答道:“寒舟剑!” “我们第一次约会在哪里?” “凉曲水畔。” “魏蜀两国为什么会议和?” “因为我领了三十万的兵马逼压京城,父皇奈何不了我,只好被迫接受我的建议,不再攻打蜀国。” 诸葛上景眼眸微眯,道:“那你还记得你和我的最后一面,你说了什么吗?” 两人俱是沉默了一瞬,才神情微凝地开口,“让你……等我,等我回来。” “……” 诸葛上景无力地闭上眼睛,两人的神情和回答分毫不差,看来王后不止复制了司马少谦的性情,也复制了他的记忆。 诸葛上景忽然有些焦虑,司马少谦的性命真的交付在了他的手中,他怎么也不能“失手”。 两人看出他的纠结,委屈巴巴地问道:“诸葛,你认不出我吗?” 诸葛上景的心骤然一紧,忽然余光中瞥见桌上红彤彤却带着剧毒的苹果。 脑子里几乎是刚闪过的想法,身体便毫不犹豫地将桌上的苹果拿了起来,一口咬了下去。 不过他没能做到,一只大手快如闪电地劈开了他手中的苹果。 苹果“咚”地一声落地,咕噜噜滚到了墙角。 诸葛上景猝然抬眸,撞上了一道夹杂着震惊和后怕的视线。 “你……” 诸葛上景忽然靠近,踮起脚尖堵上了那人的唇。 司马少谦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诸葛上景近在咫尺的俊脸。 一切都是如此突然,突然到左边的“司马少谦”都反应不过来,等他发觉自己此刻应该拉开这两个人并且和另一个自己打一架时。 诸葛上景离开了司马少谦的唇,眼神冷淡无波地睨着她,抬手抚上她温热的脸,道:“你不是司马少谦。” “他才是。” 说完,一只手臂揽上他的腰,将他拉了过来,好似宣示主权一般。 诸葛上景贴上这具冰冷的身体才真正安心。 “司马少谦”阴冷地盯着他们,不甘道:“这算什么,诸葛?我只是没反应过来罢了,怎么就能判断他就是真的,而我是假的?” 诸葛上景理所当然地道:“司马少谦不会反应不过来的,我们的眼中有彼此,所以无论何时都不会让对方有面临致命危险的可能。” “况且,他这么爱吃醋,我要是亲了别人,不到一秒他就会把那个人打趴下。潜意识里的在意骗不了人。” “这是装不出来的。” 诸葛上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话,如此茶言茶语,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两人不一般的关系和类似于“秀恩爱”的气息。 果然效果显着,王后被激得立刻破了防。 她狠狠地瞪着诸葛上景,这是真正的司马少谦从不会对他展露的情绪——敌意。 王后看上去很是不服,就因为自己几秒的错漏吗? 诸葛上景似乎读懂了她内心的疑惑,忽然露出温柔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假笑,但王后竟然就这样被他迷住了。 诸葛上景道:“最重要的一点你忘记伪装了,真正的司马少谦没有心跳,身体也是冷的,王后下次注意。” 王后最终放弃了,这两人太过狡诈,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谁能想到呢? 只是为了试探真假,就会有人命都不要地以身犯险,要是真正的司马少谦也没能反应过来,那他就真的死了。 真是疯子。 两个疯子。 —— 赶到拍摄现场时,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在一起,导演抬手看了看表,“嗯,大家都很准时嘛,好!演员就位,准备开拍!” 诸葛上景的视线落在一旁的谢喜春身上,他的脸白得吓人,害怕得几乎落泪。 华山强一直安慰他,谢喜春勉力一笑,“我没事,强哥,要是我真的死了,不要忘记我。”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沙哑虚弱的少女嗓音,“谁说你会死?” 几人齐齐回眸,顿时满脸震惊和错愕。 是余小莹。 但又不像余小莹。 面前的人比“余小莹”高,脸上虽然毫无血色,虚弱又苍白,但依旧能看出和“余小莹”相比,她的长相是青涩而不是稚嫩,俨然一个少女模样。 任谁都很难想象,这会是余小莹。 谢喜春诧异地声音都劈叉了,“余小莹?” 余小莹笑了笑,“是我啊小哥哥。”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余小莹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我长大了。” 没有人能一夜之间从八岁的小女孩长到十四岁的少女,如此诡异和荒诞的事情,让众人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确实是在一个游戏关卡里。 谢喜春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余小莹道:“小莹很好,小莹发现自己其实喜欢这样长大的感觉。” 昨夜几乎将她粉碎重塑的“长大”,痛苦到呐喊,尖叫的“长大”,如此巨变,她竟然很快就接受了。 不知不觉,她的眼眶里流下温热的眼泪。 谢喜春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心疼地走上前,抹去余小莹的眼泪。 “没事,不要害怕。” 余小莹抱住了他,还是像个小孩一样,脆弱又无助。 “我接受了自己的长大,但爸爸妈妈不喜欢,他们不喜欢我长大,他们不要我了……” 与此同时,一台摄像机捕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直播间里的弹幕激流一般疯狂刷过。 『靠靠靠靠靠!这是我的小莹吗?怎么突然长这样了?!』 『嗑药了?不对,她都过十四岁生日了,前几天还是八岁时候的样子,现在才正常!不对!!!疯了,她怎么变这样!』 『现在才意识到她原来真的有十四岁了,所以之前她为什么一直都是八岁的样子?而我却没觉得奇怪!』 『丑八怪!还我小莹!这不是我心中小莹的模样!』 『摄像机拿远一点好吗?』 『妈的哪里来的丑东西?我家小莹长这样?我那么大的一个小莹呢?』 『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疯了疯了疯了究竟为什么会长成这样!我要八岁那个!快把八岁的小莹还给我!』 …… 恶评如潮,还算客观平静的言论被淹没在了汪汪污水中,直播间的人几乎都不能接受余小莹如今的变化。 如她所料,她不该长大,长大后的她失去了所有的宠爱,没人喜欢14岁的余小莹。 连她的父母也不喜欢。 她被抛弃了,彻彻底底。 身体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般,余小莹无措地颤抖,如同失足落水的人,在不断地挣扎中被汹涌的水潮淹没,溺毙。 谢喜春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小声安抚道:“别哭了好吗?如果你喜欢自己,就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你。” 这句话似乎给了余小莹一些力量,很少会有人告诉她,只要她还喜欢她自己,就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讨厌她。 如此温情的一幕,有两个人却默默翻起了白眼。 张明:“……”矫情,谢喜春又同情心泛滥了,一个诡怪会需要一个玩家来同情? 司马少谦却看得更透,面前似乎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女孩,可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孩子。 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要他的命。 自从上次司马少谦拿假的摄像机恐吓余小莹后,他似乎觉醒了余小莹的另一面。 人前可爱无辜,脆弱无助,面对他时,总能展露獠牙,亮出利爪。 这样的“小孩”,他可心疼不起来。 如此一想,果然,上一秒哭哭啼啼,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余小莹,下一秒对上司马少谦的视线,眼睛冷得像杀人魔。 只不过没人察觉罢了,她的敌意似乎只对司马少谦毫不掩饰。 司马少谦不甘示弱地对她回以极度虚伪的假笑。 谢喜春察觉靠在他肩膀上的余小莹好像不哭了。 第128章 逐梦直播间40 清晨的鸟儿叫的十分欢快,王后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 她做了一个好梦,梦见白雪公主已经被三个傻公主杀死了,她又成为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为了验证这个好梦,王后伸着懒腰,起身下了床。 (司马少谦掀开被子,从铺着好几层柔软床垫的床上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惊呆了导演,不过导演没有喊“咔!”) (此时飘过一条弹幕:美丽的王后,其实是王国刺客?) 王后心情愉悦地来到魔镜前,镜子里的她美艳动人,轻轻一个笑就能勾魂摄魄。 王后说道:“昨晚梦里白雪公主死了,哈哈哈真是个好梦,我依旧是这个王国里最美丽的女人,魔镜啊魔镜——告诉我,我的美梦是否成真?” 魔镜回答道:“王后,你是王国里最美丽的女人,不过在山的那边有一片隐秘的森林,那里有个叫白雪公主的小女孩,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王后的脸色瞬息万变,在看到镜子里浮现出白雪公主沉睡的面容时,她狠狠地将手中的梳子摔在地上,面目狰狞地瞪着镜子里的白雪公主,眼里燃起愤怒的焰火。 没有人能比她好看,她绝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发生,她要想办法,让白雪公主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清晨的淡淡金光照拂在白雪公主白净的脸上,她红扑扑的脸颊上还有干涸的泪痕,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像只破碎的蝴蝶。 白雪公主从不安的梦中悠悠转醒,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七张帅气俊美的脸,她惊讶地张大嘴巴,“啊!” 七位王子见她醒了过来,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害羞王子盯着白雪公主害羞的眼睛,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昨晚你匆匆离开,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一定很害怕是不是?” 白雪公主落寞地垂下脑袋,“我没想到我的姐姐们这么恨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生气王子道:“善良的公主,别人的错误不必揽到自己身上,你拥有最纯洁的心灵,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 开心王子笑嘻嘻地说:“是啊!我们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好不好,这片森林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我们一起玩耍,陪你忘记烦恼!” 白雪公主眨了眨眼,她被开心王子的笑容感染,心情轻松了不少。 聪明王子道:“要在这里玩的话,我们首先得弄几张床来,不然睡在地上会感冒的哦。” 众人齐齐点头,白雪公主这才发现,偌大的木屋里只有一张床,而这唯一的一张床此刻正被她霸占着。 白雪公主道:“我和你们一起去砍木头做床!” 王子们很绅士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喷嚏王子打了个喷嚏后说道:“这些苦力不好玩,你别去了,我好像有点感冒,你在家里给我织一件毛衣好不好?” 其余几位王子纷纷道:“我也要!给我也织一件!” 就这样白雪公主留在了木屋里,王子们拿着砍刀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白雪公主望着他们高大挺拔的背影,苦涩的内心泛起丝丝甜意。 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她回到屋内开始寻找毛线,这时屋内响起不同寻常的声音,“呼呼呼——” 白雪公寻声望去,掩嘴笑了起来,原来瞌睡王子又犯困了,他不知不觉靠在角落,睡着了。 白雪公主坐在窗前望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再慢慢落下,手里的动作一刻未停,却丝毫没有感到疲惫。 临近黄昏时,她的眼睛干涩得有了几分模糊,她揉了揉眼睛,忽然听到叫卖声,“卖杂货!多好的杂货啊!” 白雪公主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只是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她才意识到真的有人在叫卖! 不过,森林里荒无人烟,怎么会有人想要在这种地方卖东西呢? 白雪公主谨慎地关上窗户,悄悄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只见弥漫着诡异浓雾的森林里走出了一位佝偻的老妇人。 老妇人的手臂上勾着一个破旧的箩筐,箩筐里鼓囊囊的好像有不少东西。 老妇人就这么停在了木屋前,眼神锐利地看到了藏在窗子后面的白雪公主,笑容和蔼地问道:“小姑娘,我不是坏人,你要买东西吗?我有好多东西。” 白雪公主瞧她的样子确实也不像坏人,便打开了窗户,问道:“老人家,你好!请问你卖的是什么啊?” 老妇人掀开盖在箩筐上的布,露出许多颜色好看的带子和线筒,白雪公主瞬间被吸引住了,“好漂亮!” 老妇人笑着说道:“都是漂亮的东西,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一定要试一试这些带子。” 说着就从箩筐里拿出了一根闪着金光的粉色带子,白雪公主瞬间被迷得呆在原地。 老妇人不着痕迹地靠近白雪公主,正要将带子系在白雪公主的胸前,一旁却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带子夺了过去。 白雪公主和老妇人惊讶地扭头看去,便看到瞌睡王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中精美的带子。 老妇人眼色一凛,她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别人,瞌睡王子冲她一笑,问道:“这带子好漂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怎么用?” 老妇人不甘地看了一眼白雪公主,说道:“这是女孩子系在胸前的带子,男人用不太合适……” 瞌睡王子显然对带子很有兴致,他道:“这有什么,我试试!” 说着,就将带子绕在胸前轻轻系上,他高兴地向白雪公主展示,白雪公主被他逗的笑出了声。 两人欢闹着却没注意到老妇人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等他们发现时,心中莫名。 瞌睡王子道:“她怎么走了?我们还没付钱呢。” 白雪公主也很疑惑,她赶忙道:“你快拿下来,老人家应该还没走远,我们得还给人家!” “哦哦!” 瞌睡王子醒悟过来,正要将带子解下却忽然发觉带子越勒越紧了! 他顿时慌了神,白雪公主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慌忙问道:“怎么了?” 瞌睡王子眼神里满是惊恐,“解不开,勒得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说完这话的下一秒,瞌睡王子果然因为窒息昏迷了过去。 白雪公主急得大喊:“救命,有没有人!快救救我的朋友!” 白雪公主拼命地想要解开勒在瞌睡王子胸前的带子,却根本做不到。 恰在此时,聪明王子回来了,他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很快弄清了情况,当机立断地用手里的刀子割断了缠绕在瞌睡王子胸前的带子。 (场外的导演皱了皱眉,他又看了一遍手中的剧本,确认此时身为聪明王子的张明不该现在回来,这两个不知轻重的演员竟然自己改了剧本!) (导演正要生气地叫停,此时直播间的弹幕却好评如潮,“哎呀,剧本终于反套路了,张导的戏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呢!” “为公主死的弱智剧情果然不应该出现,这么看舒服多了。” 看到弹幕,导演呼之欲出的话戛然而止,他看了看演员们的表现,还算不错,便默许了。) 这段戏后,演员们到了中场休息时间。 张明从戏中如梦初醒,他看着“活过来”的张华东,皱着眉质问道:“你改剧本了?” 他记得自己没有这段戏。 张华东被勒得涨红了脸,急促地呼吸着,“对啊,不是,你这么问什么意思,怎么搞的你不知道一样,不是你答应好要改吗?” 张明懵了一下,他确定自己没有跟眼前这个人在戏外说过任何一句话,所以张华东这是歪打正着,恰好找到了真正的聪明王子? 张华东爬了起来,看张明发愣的样子,说道:“谢了兄弟,我还以为不能改戏呢,原来可以啊,那为什么那些人这么蠢不找人改?” 他挠了挠头,开始傻乐,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而庆幸。 张明将这件事告诉了诸葛上景他们,华山强说道:“对啊!既然这样,我们也没必要一定找害羞王子不是?我们可以找其他人,找别的王子来改戏不就好了!” 张明道:“是这样没错,不过也很难找,我问了张华东,在哪里跟“我”说的改戏。” “他说,就是路上碰见,顺嘴一提,本来没抱希望,但没想到“我”很痛快的答应了。” 听上去,完全是偶然和运气的加成。 谢喜春一副要哭了的表情,诸葛上景道:“不用太担心,余小莹看起来并不想让你死。” 诸葛上景的话对谢喜春而言出奇的有效。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在性命面前,“可能”的不确定性依旧能让人心慌不已,但不知为何,从诸葛上景口中说出来,谢喜春就莫名地安心了。 好似这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余小莹不会让他死。 张明看到谢喜春用充满信任和某种仰慕的目光看着诸葛上景时,忍不住道:“事关他的命,拿命赌这种可能性吗?余小莹可是关卡里的怪物,她的目的就是杀了我们,怎么可能因为谢喜春跟她说两句话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谢喜春惊讶地看向他,张明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冲了,但没办法,这几个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着实让人火大。 谢喜春也是傻子!别人不过随口安慰两句,就真当圣旨了!不争气的家伙,他难道看不出来别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吗,自顾自感动个什么劲! 在张明的眼中,诸葛上景并不是什么好人,他对他们只有利益牵扯的合作,要是他们几个没了价值,反手就能把他们卖了。 这个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家伙,眼里只有一个叫司马少谦的人,根本放不下其他人了! 也不会关心任何人,只有谢喜春这样的傻白甜还傻兮兮地交付信任。 谢喜春看着张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与诸葛上景对视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敌意,气氛片刻僵硬。 谢喜春拽了拽张明的袖子道:“别担心张明,我肯定会没事的!我从小到大运气都很好的!” 张明收回目光,冷哼道:“不关我的事,既然你都不在乎自己,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甩下这句话,张明就走了。 华山强痛苦地扶着额头,“靠靠靠,张明这嘴,吐不出好话。” 谢喜春望着张明独自离去的背影,道:“他虽然说的话不太好听,但心是好的。” 谢喜春转过身对诸葛上景解释道:“诸葛先生别怪他,他就是这样的人,嘴上不饶人但其实他很关心我们的,今天早上你们在找王后的时候张明他其实也在找。” “他虽然没想让我们知道,但他忘了自己喜欢嘀咕的毛病,找的时候还一直在说,这间没有王子、也没有王后。” 诸葛上景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是吗?” 华山强道:“嘿嘿,我作证,他真的有在担心你们,可惜了这狗脾气还配上一张狗嘴,就知道讨人嫌。” 司马少谦盯着张明离开的方向,心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个别扭的样子,倒是挺像他身边的一位侍卫,说起来,那个侍卫似乎也叫张明? 第129章 逐梦直播间41 七位王子搭好了七张床,白雪公主为他们准备了晚餐,大家一起吃着美味的食物酣畅痛饮,欢声笑语洋溢。 第二天一早,王子们又出门了。 白雪公主继续在屋子里织毛衣,躺在床上的喷嚏王子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探出乱糟糟的脑袋问道:“他们走了?怎么不叫我?” 白雪公主说道:“你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喷嚏王子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脑袋,眉眼耷拉着没什么精神,“好烫,我发烧了。” 白雪公主端来一杯水喂他喝下,喷嚏王子道:“公主可以帮我梳一梳头发吗?我生病的时候母后都会为我梳头,梳了之后,第二天我就好了。” “可是这里没有梳子。”白雪公主为难地说。 正好这时,外面传来叫卖声,“买不买东西哟!” 白雪公主打开门,一位背着箩筐的老太婆站在她的门前。 白雪公主问道:“你好,请问你有梳子吗?” 面前的老太婆和昨天的老妇人长得完全不一样,白雪公主因此放下了戒心。 老太婆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当然有了好孩子。” 说着,她从箩筐里拿出一把红得似血的木梳,并将梳子递了过去,“试试,它很漂亮也很好用。” 白雪公主高兴地接了过来,在老太婆阴暗的注视下,她拿着梳子转身进到了屋内。 老太婆瞪着眼睛,疑惑地往里看,只见白雪公主坐在喷嚏王子的床边,将喷嚏王子扶了起来,温柔地说道:“来,我帮你梳,明天就你会好起来的。” 喷嚏王子虚弱地笑了笑,“好。”便将自己的脑袋伸了过去。 老太婆突然打断道:“这是给女孩子用的!” 白雪公主和喷嚏王子一同疑惑地看向她,喷嚏王子道:“有什么关系,我也有头发,梳。” (导演忍不住皱了皱眉,谢茂说这句台词时表情和语调有一秒的僵硬,这也太不专业了,好在直播间里没人发现这个问题。) 白雪公主的梳子触碰到喷嚏王子发丝的一瞬间,梳子里的毒素顷刻涌出,顺着头发渗入到喷嚏王子的身体中,喷嚏王子的身体骤然僵硬,下一秒就倒在了床上。 白雪公主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焦急惶恐地喊道:“喷嚏王子?喷嚏王子!” 没人回应她,她扭头寻找老太婆的身影,却发现老太婆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白雪公主不知所措地喊着喷嚏王子,很快附近的王子们都听到了白雪公主的叫喊,赶了回来。 不过,为时已晚了,毒素蔓延了全身,喷嚏王子没了呼吸。 床边的白雪公主哭成了泪人,王子们神情悲痛地将喷嚏王子封装进了水晶棺材中,命人送回了王国。 一切发生的都是如此突然,王子们不停地安慰哭泣不止的白雪公主,白雪公主自责得如同花一般枯萎了。 经历了一夜难过,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开心王子忽然道:“我听说山的那边有一条很纯净的河,那里的河水喝了可以治百病,说不定喷嚏王子喝了河水就可以活过来了!” 白雪公主红着一双眼睛道:“我去取水。” 却被王子们拒绝了,“山路十分艰险,你现在状态不好,我们去就好了。” 尽管白雪公主一再保证自己没有问题,但王子们还是不想让她冒险。 害羞王子道:“我留下来陪陪白雪公主,她现在很需要陪伴。” 临走前,王子们嘱咐道:“你们不要让陌生人进门,也不要买什么奇怪的东西哦!” 白雪公主和害羞王子重重地点头。 就这样王子们出发了,白雪公主和害羞王子则留在木屋等他们回来。 白雪公主和害羞王子坐在门槛上,看着太阳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白雪公主在害羞王子温柔的劝导下终于露出了笑容。 害羞王子道:“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白雪公主道:“可是难过的事情太多了,身边的人都因为我而遭受不幸。” 害羞王子道:“谁说的,我现在也在你身边我就没事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吆喝声,“苹果!新鲜的苹果,吃了可以忘掉烦恼的苹果!” 白雪公主和害羞王子闻声,警惕地进到了屋内,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木门就被敲响了,两人打开一条缝往外瞧,便看到一位面容可亲的农妇,手里拿着一颗非常诱人的苹果。 农妇笑眯眯地问道:“要吃苹果吗?” 害羞王子偏头看向白雪公主,“是前天那两个人吗?” 白雪公主摇摇头,“不是呢。” 白雪公主对着农妇说道:“我不敢让你进来,因为王子们告诉我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也不能买任何人的东西。” 农妇失望地说,“这样啊,可是我既不会进你的门,也不会卖给你东西。” “我的苹果实在是太漂亮太可爱了,我想把它作为礼物分享给你。”说着她看向了害羞王子。 如她所料,今天果然还有另一个人在白雪公主身边,这回她不会失手了,要想除掉白雪公主必须把旁边这个人先干掉。 (司马少谦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没想到毒队友这种事他竟然又干了一次。) 害羞王子十分警惕,他道:“不,我可不敢要。” 农妇笑了笑,“你这个傻孩子。你担心什么?难道我种的苹果有毒吗?这样,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说完,农妇就徒手将苹果掰成了两半。 (弹幕:王后大人内力深厚!) 农妇眯起眼睛,将其中一半苹果递给了害羞王子,自己率先吃下了一口苹果。 害羞王子见她吃了苹果也没什么反应,当即放下心来,没办法苹果实在太诱人了,他忍不住接过了苹果…… (谢喜春很想挣扎,不去碰毒苹果,可是他的行为完全不受他控制,连同他的表情,心里哭成泪人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如此矛盾,让谢喜春一度觉得演戏的过程就是被夺舍的过程。 由于他内心的强烈挣扎,画面中他的手还是有了一丝颤抖。) 就在害羞王子正好触碰到苹果的一瞬间,旁边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将苹果拿走了。 害羞王子诧异地看着白雪公主,白雪公主喃喃道:“能够忘掉烦恼的苹果吗?我想试试……” 这倒是意外之喜,农妇睁大眼睛,难以掩饰的兴奋从话语中溢出,“是的,可以忘掉烦恼,你看我现在多高兴啊!” 说着,开怀大笑起来。 白雪公主见状,再也忍不住地吃下了苹果。 (谢喜春瞪大眼睛,因为这段是余小莹改掉的戏份,对他而言没有剧本的束缚,他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支配权。 说实话,他不擅长表演,没有剧本的指导他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好在镜头并没有切到他身上。) 然而,苹果刚一入口,白雪公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倒在地上死了。 害羞王子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倒地的白雪公主,“白雪公主你怎么了?!”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怒视着笑容蛇蝎的农妇,“你对她做了什么?” 农妇悠悠道:“帮她忘记烦恼啊,哈哈哈哈死了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弹幕:她好疯,我好爱。) 一听到“死”字,害羞王子吓得脸色惨白,他将白雪公主搂在怀中,哆嗦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死美丽善良的白雪公主?!” 农妇盯着他,道:“因为我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我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王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农妇疯笑着离开了木屋。 害羞王子无力地抱着白雪公主冰冷的身体,流下滚烫的泪水。 第130章 逐梦直播间42 夜幕降临时,王子们回到木屋,便看到害羞王子呆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熟睡”的白雪公主。 生气王子道:“怎么睡在地上了?” 害羞王子道:“白雪公主死了。” “什么?!” 王子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害羞王子,确认他们的弟弟并没有在跟他们开玩笑,才围到白雪公主身边。 “白雪公主怎么会死了?” 聪明王子探了探白雪公主的鼻息,倏地收回了手,“真的……” “快喂她喝纯净的河水!” 王子们将打来的一壶河水全都喂进了白雪公主的口中,但白雪公主仍旧没有醒过来。 王子们悲痛欲绝地接受了白雪公主已然离世的事实,他们将她抱了起来,给她梳头发,用酒和水为她洗脸,并将她放入水晶棺材中。 就这样,他们守着白雪公主,守了三天三夜。 最后他们绝望了,打算将她入土掩埋,但看到白雪公主的脸色依旧鲜活,嘴角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们,她还活着。 王子们道:“我们不能把她埋在阴暗的森林里。” “她的继母毒害了她,她被王国抛弃了,她应该成为我们的公主妹妹,成为我们的家人。” 所以,王子们将水晶棺材抬走了,他们翻过来三座大山,一路上的鸟儿都追随着他们,为白雪公主的死而痛哭。 在回国的日子里,白雪公主的样子看起来仍旧像是在安睡,皮肤依旧如雪白嫩,脸色透着血般的红润,头发依旧如乌木般又黑又亮。 王子们穿过了一片巨大的森林,眺望到不远处繁华的王国,他们加快步伐,在穿过一条小河时,突然有一个老头跑了过来。 老头对王子们说要付给他们金钱,求他们让他把白雪公主和棺材带走。 但王子们说:“就是用世界上所有的金子来换,我们也不会同意她离我们而去的。” 老头惋惜道:“她像极了我流落在外的孙女,可不可以让我仔细看看她。” 在老头的哀求下,王子们被他的真诚所感动,便将棺材放了下来,只是在放下的时候,棺材不慎被地面凸起的石头撞了一下,一块苹果突然从白雪公主的嘴里吐了出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白雪公主醒了。 她茫然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王子们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并说道:“我们爱你胜过世上了一切,你想成为我们的妹妹和我们一起回到王国吗?从此以后王国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你愿意吗?” 白雪公主喜极而泣地点头,她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家和自己的亲人! —— 20点34分29秒,直播间人数定格在。 今夜零点一到。若是玩家还不能让直播间人数突破十万人,谁也无法预料任务无法完成会有什么后果。 或许他们会被困在这个关卡里反复游戏,直到一个人也不剩。 或许零点一到,他们全员淘汰。 众人气氛沉闷地布置着宴厅,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争吵和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余小莹哭的梨花带雨地从门前经过,身后余风和李巧追了上去。 他们三个好像吵架了,就在余小莹即将到来的十四岁生辰上。 不一会儿,古堡里又响起了余小莹凄厉的惨叫,众人不免感到毛骨悚然。 同时生出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怎么会有诡怪这么惨?这是什么变态关卡,不仅折磨玩家,还折磨游戏诡怪? 在导演张行之的催促下,宴厅终于被布置完成。 头顶的钻石吊灯被擦得发出耀眼的光,周围的彩色琉璃窗更是折射出了梦幻的七彩光芒,飘纱红绸鲜花装点着半个足球场大的宴厅。 舞池中间的小喷泉随着音乐的节奏有规律地喷涌,摄像机已经全方位地布置在了现场,在张行之的指挥下开始试拍。 21点05分。 余小莹穿着华丽的金色公主裙走进了宴厅,她的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脂粉,精致又虚假的美丽,眼底暗淡无光,时常抱在怀里的玩偶不见了,她如今的神态,倒像极了那只消失的玩偶。 跟在她身后的余风夫妇面色阴沉,曾经他们如此疼爱余小莹,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可现在余小莹几步路走得极为艰难,他们也没有上前扶一把。 在看到直播间里的弹幕后,眼底更是浮现了几分厌恶。 谢喜春倒是于心不忍,走上前搀着余小莹走到了宴厅中间。 余小莹虚弱地对他说:“谢谢。”声音嘶哑得厉害。 谢喜春摇摇头,“你还好吗?” “不过是又在手术台上走了一遭,都快习惯了。” 谢喜春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导演张行之说道:“大家准备一下,要开始拍了!” 说完,宴厅内的灯光骤然熄灭。 —— 白雪公主和王子们回到了王国,老国王很是激动,没想到自己老来的女,还是如此美丽的女孩。 恰好今晚是白雪公主的生辰,老国王便邀请了许多客人来参加白雪公主的生日宴,并打算在宴会上宣布白雪公主的新身份。 被邀请的客人中就有恶毒王后,王后将自己打扮得富丽典雅,她自信地对着魔镜问道:“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王后心中毫无悬念,必然是她。 但魔镜却道:“王后你很漂亮,但是希林国的公主比你还要好看千倍!” 王后听完勃然大怒,为什么死了一个白雪公主还会有人比她更好看?! 嫉妒心和好奇心驱使着王后前往希林国。 王后从华丽宽敞的马车上走了下来,进入王国宫殿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有人见过深居王宫的王后,她如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那艳红的嘴唇,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 王后享受着众人崇拜、艳羡、嫉妒的目光,高傲又得意地来到宴厅。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告诉她,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没有人能比她更好看! 可当王后看到希林国的公主后,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被众人簇拥着,宛如花朵中间娇嫩的花蕊的人正是前段时间已经被她杀死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目光也穿过人群与她对视,王后在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发狂般大笑起来,并一步步朝白雪公主逼近。 王子们挡在了白雪公主面前,面对来者不善的美丽女人,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毒害白雪公主的王后。 她不仅害死了喷嚏王子,还差点也夺走了白雪公主的性命,如此蛇蝎心肠,她应该得到应有的报应! (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来的剧本中王后看到白雪公主还活着时就会被吓得六神无主,但现在王后气势汹汹地走上来是怎么回事?) (导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倒是很好奇脱离他既定的轨道,这场戏究竟要怎么演?是精彩绝伦?还是扑街烂尾呢? 他不介意让演员们自由发挥、放手一搏,毕竟最后要是直播间到不了十万人,演员们付出的代价可比他要惨痛的多。) 王后不屑地笑了一声,“好久不见,白雪。” 白雪公主不卑不亢地盯着她,道:“半个月前不是刚见过吗王后?” 王后佯装不解道:“傻孩子,你在说什么,莫非天天干粗活把脑子给忙坏了?” 白雪公主道:“你不肯承认吗?那三个卖东西的老妇人都是你乔装打扮的!” 王后虚情假意地“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我真的想不起来,你有什么证据吗?” (余小莹皱了皱眉,事情好像脱离了她的掌控,面前这个虚伪的女人和扮演她的男人如出一辙,都是令她厌恶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人在她眼前活蹦乱跳的。) 这时,生气王子像是突然醒悟过来的一般,道:“我们确实没有证据。” (华山强惊讶地看着诸葛上景,才发现,由于王后的改戏,所有人的剧本都被迫失效了,他们现在可以自由发挥了,既然这样那必不可能让司马少谦处于不利的地位啊!) 开心王子道:“对啊,没有证据,这会不会只是误会。” 白雪公主道:“害羞王子都听她亲口承认了,怎么会是误会?” (张明看着诸葛上景和华山强为了保住司马少谦都开始脱离人设了,若是剧情不符合逻辑很可能就要被导演叫停。) 聪明王子在一旁道:“希林国有一种真话酒,喝下真话酒的人都会说真话,王后打算试试吗?” 王后眉毛一挑,“哎呀呀,看来不喝下真话酒,我的白雪是不会相信我的了,既然这样,为了以证清白,我喝就是了。” 王国的仆人很快端上了一杯清澈得毫无杂质的酒。 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余小莹没有阻止他们这样暗中帮助王后的举动,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随口一提的莫须有的酒,但她有能力让普通的酒变成真的真话酒,现在,上钩的王后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了。) 王后喝了真话酒后,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般。 白雪公主问道:“是你害死的喷嚏王子吗?” 王后整个人滞了一瞬,她试图说点别的,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承认时,王后摇了摇头,“没有哦,喷嚏王子不是我害死的。” (余小莹皱了皱眉,她清楚的知道王后不能说谎,但是为什么她能否认?) 全场一阵哗然,白雪公主不甘地问道:“那你让我吃掉毒苹果的事,你承认吗?” 王后淡然一笑,“傻孩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对你做这种事呢?” “当然没有。” (余小莹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后,从她狡黠的眼神中,明白过来,她确实没说假话。) (喷嚏王子确实不是她害死的,因为当时她想害的只有白雪公主,是白雪公主将梳子梳到了喷嚏王子头发上,喷嚏王子才死的。) (至于毒苹果,当时王后把毒苹果给的是害羞王子,想要毒死的也是害羞王子,只不过白雪公主自己抢过了毒苹果,才会被毒死的。) (没能在规则之内置人于死地,余小莹第一次散发出了身为诡怪的可怖气息,身旁的人感到一阵胆寒,司马少谦却镇定自若地笑了笑,颇有职业操守地继续把戏演完。) 王后一副被冤枉了的可怜表情,“白雪你看,真的不是我,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害你呢?” 见白雪公主不说话,王后便道:“你看起来很不高兴,这样我陪你跳一支舞,这样你能忘记烦恼了。” 说着,王后微微俯身,很是绅士地伸出了一只手。 白雪公主看了看,忽然笑容灿烂道:“跳舞怎么能没有合适的舞鞋呢?王后,我特意为你做了一双鞋,希望你能收下。” 王后抬眸看她,突然一把将白雪公主从王子们的身后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 王后道:“舞鞋就不用了,王后我什么不会,不需要舞鞋的帮助,也能陪你跳好一支舞。” 两人的舞姿优美,高挑的王后像是王子,托着白雪公主纤细的腰身一路跳到舞池中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翩翩起舞。 舞池中的两只美丽蝴蝶争奇斗艳,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却给观众们呈现了一段相得益彰、美不胜收的舞蹈。 在导演指挥下,激昂的音乐撩拨起众人的情绪,让直播间的画面顿时达到高潮! 所有人都在跳舞,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一舞毕 。 恶毒的王后翩然离开了王国,她不再纠结谁才是最美的人了。 因为今天晚上这一支舞结束后,所有人都承认,她和白雪公主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而最后白雪公主终于得偿所愿,和王子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伴随着一声“咔!” 众人从戏中的情绪抽离,好像从云端回到了地面,隐隐还觉得有些不过瘾。 拍摄结束了,余小莹狠狠地瞪了一眼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笑了笑,也没理会她的小情绪,从眼前的虚空屏幕中看到了直播间的人数。 还是没到十万人,而离零点的到来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了。 这时导演道:“大家都辛苦了,只是你们的目标还没有达成,一会儿只怕要更辛苦些。” 众人陷入慌乱中,焦急地寻找能让直播间快点涨人数的方法。 不少人开始对着镜头表演杂技和说相声了,可谓五花八门、百花齐放、各出奇招。 但也收效甚微。 这时,厚重的大门忽然打开,余风夫妇推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蛋糕走了进来。 第131章 逐梦直播间43(完) 在余小莹惊恐的目光中,余风夫妇将三层精致梦幻的粉色蛋糕推到了她的面前。 蛋糕顶部插着一根数字8的蜡烛,四周安静了下来,李巧牵起余小莹的手,表情慈祥中带着几分诡异,她道:“小莹,八岁生日快乐。” 余小莹看着李巧充满爱意的眼神,突然感到头皮发麻,她将手抽了回来,“妈妈,我已经十四岁了……” 李巧摸了摸余小莹的发顶,“说什么呢傻瓜,在妈妈眼里你永远只有八岁,永远都是舞台上闪闪发亮的小星星,许个愿,吃蛋糕。” 余小莹僵硬地别过脸,闭上了眼睛,作出许愿的动作,可愿望还没说出口,李巧却突然道:“说,你想回到八岁的样子,你是个可爱善良的孩子,上天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直播间的弹幕。 【对啊,回到八岁的模样,现在的样子根本不是我想象中小莹长大的样子,既然这样还不如一直停在八岁。】 【许下这个愿望,可爱的小莹,我们真的很怀念也很喜欢八岁的你,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长大了呢?】 【这个样子到底谁会喜欢啊?要是还想得到我们的喜爱就快点变回去。】 【快许愿!】 【快许愿!】 【我们喜欢的是八岁的小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我不要!” 余小莹突然发狂地尖叫起来。 弹幕中所有的字眼都好像会说话一样在余小莹的脑子里不停的叫嚷! 其中还穿插着余风和李巧斥责和哄诱,以爱之名作出伤害她的事情,像是裹上糖霜的毒药,不停地往她嘴里塞,把杀死!逼疯! 余小莹猛地睁开眼睛,赤红着双眼将面前甜美的蛋糕推翻在地。 “我现在就是十四岁,我才不要变回八岁的样子!我本就应该长大,你们为什么接受不了!为什么要逼我强迫我!” “你们爱我又为什么舍得把我推上手术台!那些锋利的刀子割破我的喉咙强行调整我的声带的时候!” “那些钝重的锤子敲碎了我的腿骨让我永远长不高的时候……我一遍又一遍的哀求你们救我,放过我,可你们却如此狠心,你们真的爱我吗?” “还是……只喜欢能为你们带来名利的八岁的余小莹……” 李巧扣住余小莹的肩膀,目光狠戾,冷声道:“你在发什么疯?!你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吗?” 余小莹像被刺痛了一般,她下意识地看向镜头,神色慌乱了一瞬却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李巧道:“对的,小莹最乖了,观众们都喜欢乖巧的你,不要再闹了,你现在状态不好,许完愿就回房间休息了好不好?” 闻言,余小莹目光呆滞地看向她,突然眼眶里涌出无尽的泪水,“没人喜欢这样的我,现在的余小莹一点也不乖,那我把乖巧的余小莹还给你们。” 说完,余小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夺过了余风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深深扎进了自己的脖子。 四周响起慌乱、惊恐的叫声,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谢喜春捂住了嘴没让自己叫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那原本是拿来切蛋糕的刀子,此刻却切进了余小莹的体内。 滚烫的血溅了李巧一脸,李巧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余小莹的身体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她的脸才抽搐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 余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地扑向倒在血泼中的余小莹,向来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他此刻目眦欲裂地盯着余小莹失去生机的脸。 “小莹……醒醒好吗?不要吓爸爸……” 在混乱中,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诸葛上景回头看去,便看到谢茂整张脸涨得发紫,就好像中毒了一般,没叫两声,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死了。 诸葛上景注意到此刻距离零点到来仅有九分钟了,而直播间的人数却停在这个数字不动了。 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了! 该怎么做才能让更多人来看直播呢? 焦急万分之时,华山强突然脱掉了上衣,开始在直播间大秀肌肉。 还喊道:“诸葛兄快脱衣服啊!他们爱看真的!” 诸葛上景盯着仅仅增加50人的直播间,骂了一声,“傻逼!” 华山强急道:“聊胜于无啊!来不及了你们快脱!” 受到了华山强的鼓动,周围人纷纷开始了脱衣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开什么银趴。 谢喜春犹犹豫豫之间也不得不脱掉了衣服,但很快这样就不奏效了,一个体型较胖的男人脱掉衣服后,直播间瞬间掉了五百多人。 旁边的人大喊道:“你干什么!快穿上!你这坨肉好看吗你就脱?” 胖子唯唯诺诺地又把衣服穿上了。 一通操作下来,不仅直播间人数没涨反而掉了十个人。 还有最后四分钟了,众人乱作一团,有人开始施法祈福。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涨涨涨!” 直播间的数字不为所动。 有人开始表演杂技。 “哎嘿!” 一个肌肉壮男扛起了一个瘦子举到头顶开始花式旋转,滑稽的一幕像极了人体直升机。 有人开始乞讨,跪在地上不停地拜,喊得却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地捧个人场!” 简直群魔乱舞、不堪入目。 诸葛上景的脑子正在飞快运转,什么事情才能吸引眼球呢? 他的脑子里闪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字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诸葛上景狠狠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些污秽的东西剥离大脑。 要是有人能读心,或许也会被诸葛上景脑子里飘出来的词汇惊得瞠目结舌。 禁欲冷淡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狂野的内心。 不过他想的倒也没错,这些词确实足够猎奇,也足够吸睛。 诸葛上景重新陷入思考,只是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诸葛上景!” 是司马少谦的声音,诸葛上景回头看去,却突然定在原地,他看到的不是司马少谦,而是一架冰冷的机器。 一台摄像机对准了他,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也被一道红色射线洞穿了。 四周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像是有一个玻璃罩将他与外界隔绝。 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陌生又蛊惑的声音。 【来,释放你的欲望。】 【尽情地做你想做的事。】 【不要再压抑了。】 诸葛上景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很大声,像是鼓鸣,震耳欲聋,让他完全放弃了思考。 “我最想做的事吗?我……想做什么?” 【你知道的杀人就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来看直播不是吗?】 【难道你不想活着出去吗?】 【来,尽情地杀戮!这才是你,不要再伪善了,你其实根本不在乎他们不是吗?】 “我想做……什么?” 诸葛上景一步步向前,好似丢失了魂魄。 【你想做的是活下去,为了活下所有人都可以牺牲掉不是吗?包括司马少谦。】 轰地一声,诸葛上景的脑子好像炸掉了,笼罩在他周身的玻璃罩子碎了。 他真切地听到了玻璃碎掉的声音,等他回过神来,所有人都满是震惊地看着他。 诸葛上景的脑子嗡了一下,他难道杀人了? 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举起的手臂在微微颤抖,手上传来刺痛,他瞳孔骤缩,看着面前碎掉的镜头陷入迷茫。 他打碎了……摄像机? 滋滋滋—— 报废漏电停止运作的摄像机告诉他,他确实这么做了。 诸葛上景默默收回了拳头,流血的手背提醒着他,他受伤了。 在这道关卡中受伤,也就意味着死亡。 诸葛上景茫然地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无论被骗多少次,诸葛上景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上当。 不过好在这次叫他的,真的是司马少谦。 诸葛上景抬眸看向司马少谦,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司马少谦的状态很不对。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异常空洞且没有任何焦距,仿佛是在看他,又好似在看他的身后。 诸葛上景猛的回头,果不其然,一台摄像机正将司马少谦框在其中。 诸葛上景的血液骤然冷却下来,他明白自己和司马少谦是一路人,在平和的外表下内心却是极度渴望杀戮的。 这是多年打仗落下的心理疾病,杀人多了,就不把人当人了。 诸葛上景好歹多活了几百年才慢慢淡化这样不正常的思维。 可现在的司马少谦不过是刚从残酷战场脱离的战士,内心血腥的欲望与他相比。 只多,不少。 若不是方才摄像机蛊惑他时提到了司马少谦,他怕是也会发疯地杀人。 那现在司马少谦受到了怎样的蛊惑呢? 不难想象,若是司马少谦真的陷入了这样恐怖的欲望,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 既然这样,一不做二不休! 诸葛上景骤然转身,咬着牙抡起拳头就要砸向那台蛊惑着司马少谦的摄像机。 只是他还没碰到,腰身却被人猛地一抱,他积蓄起来的力气也在瞬间被击溃,身体开始控制地踉跄往前倾倒,却又被捞了回来。 诸葛上景的下巴吃痛,一只大手用可以捏碎他骨头的力量握住了他的下颌,不容置疑地将他的脑袋掰了过去。 诸葛上景瞪着眼睛看到了司马少谦满是可怖欲望的赤红双眸,心尖惊颤,如此陌生的司马少谦像是失去人性的野兽,是他未曾见过的司马少谦。 诸葛上景突起的喉结在司马少谦的掌心滚动了一番,“司马少谦,你醒一醒!” 他为什么看着我,难道他杀戮的欲望决堤之刻第一个想要杀掉的是我吗? 诸葛上景正这么想着,面前的俊脸忽然靠近,司马少谦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倾压下来。 如山的身躯极具压迫感地笼罩在诸葛上景身上,诸葛上景无处可逃,也好像并不想逃。 他就这样盯着司马少谦一寸寸放大的盛世美颜,像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 直到唇间传来柔软的触感和冰冷的温度,他才像是突然回神一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正在亲吻他的司马少谦。 !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吓得肝胆欲裂,“!!!!” 司马少谦的动作越来越粗暴,诸葛上景却还能分神越过他,看向他身后虚空中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靠,两个男的接吻我靠!】 【这是我能看的吗?收费,不交点钱我看得不安心啊。】 【纠正一下,这不是俩男的,这是俩帅哥,有生之年能看到俩个帅哥亲嘴,这辈子直了!】 【给我上呼吸机!他们伸舌头了!】 【一人血书,求求张导下次让他俩演一部呜呜呜呜孩子饿了——】 【撒花——撒花——】 【同志们别刷屏了,我要仔细看细节!】 【他吃了他的口水,卧槽,好色,好爱。】 …… 诸葛上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一辈人思想上很保守,但行为开放。 直播间里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完美特性,让这个年代的“老古董”不止行为开放了,思想和语言也一同开放了。 诸葛上景悲哀地想着,没想到他联想的一串词里还真有中的,这个年代的思想竟然也接受两个男的…… 不到半分钟,诸葛上景和司马少谦贡献的如此劲爆的画面,不仅让在场的玩家们呆若木鸡、目不转睛,也让直播间的人数暴涨! 伴随着刺耳的滴滴警报声,众人猛地回过神来。 系统说道:“直播间人数已达到十万人,恭喜玩家闯关完成,请玩家尽快找到临渊之眼,离开【逐梦直播间】。” 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玩家们高兴地疯作一团,却又很快地四散开来寻找已经打开的临渊之眼。 诸葛上景也终于一把推开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断索取的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尾红的滴血的诸葛上景,讷讷道:“我这是怎么了?” 诸葛上景擦了擦嘴角,瞪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只是某些人答应了要保护我不被摄像机蛊惑,转头却自己被蛊惑得魂都丢了。” 司马少谦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摄像机骗了。 当时人群混乱,只是一转眼得功夫他和诸葛上景会被挤散了,当他听到诸葛上景的声音时,毫不犹豫地看了过去,却对上了摄像机的镜头。 司马少谦紧张地看着他,“你没事?我做了什么?” 一旁华山强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司马兄,你做的事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啊,真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通关吗?果然是我们这些直男不懂了。” 诸葛上景给了华山强一记眼刀,“闭嘴。” 华山强闭上了嘴,却不忘嘟囔道:“害羞了诸葛兄,脸皮真薄。” 司马少谦仍是一头雾水,可是看诸葛上景的意思好像也不太想跟他解释。 他只好按捺下好奇心,打算出去了再好好问。 三人正欲离开,却突然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 “妈妈……” 三人循声望去,不远处,趴在余小莹尸体上痛哭流涕的李巧僵硬地抬起脑袋,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余小莹,瞳孔逐渐放大,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莹,是你在叫妈妈吗?” 空气凝滞了片刻,一旁的余风和张行之都以为李巧疯了在自言自语。 可是不一会儿,余小莹的尸体真的说话了。 “妈妈呜呜呜呜好黑,放我出去妈妈,我好害怕……” 这是八岁的余小莹的声音,此刻突兀地在十四岁余小莹体内响起。 李巧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边安抚“余小莹”,一边握住扎在余小莹脖子上的尖刀。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是害怕,但眼神却流露出……兴奋。 她状态癫狂地拔出了尖刀,止住的血液顺着她的动作再次汩汩冒出。 “妈妈这就放你出来,小莹别害怕。” 说着,她用刀伸向了余小莹的身体,旁边的余风惊恐地大喊着,阻止了李巧的动作。 吼道:“你疯了!” 话音刚落,那道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爸爸,救我,放我出来,我好害怕,这里好黑!” 余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僵硬地扭头看向躺在地上已经死掉的余小莹。 可是……他确确实实地听到了十四岁余小莹的身体里传出了八岁余小莹的声音。 诸葛上景看到那对癫狂的夫妇,用刀划破了余小莹的身体,接下来的过程就像在剥蒜。 在血肉模糊之中,寻找他们心心念念的八岁的余小莹。 三人目不忍视之时,二楼的谢喜春喊道:“你们快上来,找到临渊之眼了!” 第132章 回忆篇·真是疯了 雪花纷纷落,为红墙黛瓦的京城披上白衣。 一群白腹蓝羽的雀鸟栖于枝头,用喙为彼此梳理轻羽,安静闲逸之刻,一声骤然而起的惨叫惊得它们振羽而飞,摇晃的树枝掉落大片积雪。 “啊——” 闻声,顾七远的心瞬间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攥紧的手心被汗水浸湿,他不停地把手往衣服上蹭,神色焦躁地望着森冷残酷的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大门缓缓打开,两名官吏架着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血人走了出来。 顾七远看了一眼后,只觉得四周都天旋地转,暗无天日起来。 他顾不得什么礼数,整个人扑了上去,一句话颤抖得几不成声,“将、将军!” 司马少谦被顾七远这一撞,堵在胸腔的淤血逆上发疼的喉腔,本想掩饰却办不到,丝丝腥甜的血从紧闭的嘴角流了下来。 顾七远哪里见过司马少谦这副样子,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抬起袖子慌乱地为他擦拭,袖口的污血红得发黑。 冰天雪地里,司马少谦额头汗水涔涔,毫无血色的脸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顾七远,你想要我的命吗。” 顾七远:“将军,七远错了,七远带你回家。” 顾七远从两名官吏手中接过了司马少谦,司马少谦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官吏一松手他便直直地朝顾七远砸去。 好在顾七远力气大,稳稳地接住了他,但顾七远根本不知道该把手往哪放,司马少谦浑身上下全是狰狞的伤口,血淋淋的。 司马少谦缓了一口气后才慢慢站了起来,手臂虚弱地架在顾七远的肩膀上,“走。” 就这样,俩人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地离开了刑房。 所经之处,血梅绽放,朵朵嫣红。 司马少谦咬着布纱,瞳孔血丝如天地裂纹遍布,牙齿疼得打颤。 医师的刀带着滚烫的温度为他片片割去腐烂的肉,如此痛苦、能让人惨叫得撕心裂肺的过程中,司马少谦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仿佛在跟谁较着劲。 一旁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端进来的是清水、端出去的却是血水。 顾七远在旁边坐立难安,看到司马少谦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好似自己也被无数道带着铁刺的长鞭鞭打了一般,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心中将那个叫诸葛上景的人骂了千百遍,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要不是因为他,将军怎么会遭这样的罪! 等医师为司马少谦处理完伤口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司马少谦整个人裹满了纱布,全身动弹不得,只有眼睛时不时眨一下,连呼吸声都十分微弱。 顾七远蹲在床边瞧着他,声音委屈道:“将军,明明你也不知道那个叫‘温易寒’的其实是诸葛上景,不知者无罪!皇上凭什么这样罚你!” 司马少谦很想摸摸顾七远毛茸茸的头顶,但他此刻什么都做不了,趴在床上只能勉强地转着眼珠看他。 “不怪父皇,是我太傻、太自以为是了,要是早知道他就是诸葛上景,我绝不会将他带回京城。” 顾七远努努嘴,“将军就不应该跟他有纠葛!您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怎么会想着留他一命,还把人带回来,就算当时不知他是敌国的将军,可是他也是敌国的人啊!是敌人都该斩尽杀绝的!” 司马少谦想笑,但没成功,反倒咳得惊天动地。 顾七远瞪大眼睛,立马想跑出去叫医师,却被司马少谦叫住了。 司马少谦虚弱地开口:“我没事,哎,你懂什么呆木头,当时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辈子我都不会想要杀了他,我喜欢他,稀罕他,要是他能早点说明他的身份,我会不帮他吗?” “母后走的早,皇宫里又大又冷,没人和我亲近,我一个人步步为营活到现在,谁也信不得,对谁也不敢交付真心,但他不一样,当时他半条命都快没了,我的心告诉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死。” “直到现在,就算他最后还是骗了我,但我已经和他成亲了,这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顾七远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将军,他觉得司马少谦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说出喜欢一个敌国将军,还非人家不可的话! 过了很久,顾七远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将军……你真的该喝点治脑子的药了。” 司马少谦知道他不会明白,也懒得跟他废话,眼皮抬起,问道:“张明呢?回来没有?” 顾七远道:“还没。” 司马少谦长叹了口气,忍不住道:“那天晚上你明明看见诸葛上景离开了将军府怎么不拦着?” 顾七远忽然愤懑地说:“将军,当时来接应他的可不止一两个人,有足足一小队人,我和他们缠斗呢,就跟丢了。” 司马少谦看着他,一语道破,“你啊,是打上瘾了,下次再这样就把你丢去开阵,等你杀够了一千人我再派人接应你。” 顾七远闻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只小狗一样,“真的吗将军?!” 司马少谦忽然拿起一旁的空杯子砸到他的脑袋上,顾七远哀嚎一声,就老实了。 “扣除半年俸禄,去吴伯那里领罚!” 顾七远头都不敢抬,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司马少谦道:“进来。” 张明一袭隐蔽的黑衣,眉眼锐利,关上门后,半跪下身对司马少谦道:“将军,打听到了一些情报。” 司马少谦激动得差点坐起身来,等牵扯到伤口后,才老实地趴了回去。 他疼得嘶嘶抽气,“说。” 张明道:“诸葛上景已出京城,一批人马正护送着他前往蜀国,皇上的追兵寻到了他的踪迹,昨夜加派了人手前去拦截,各地也都发布了追捕令,现在都在搜查可疑人员,紧闭城门。” 司马少谦眉尖一跳,费力压下心中的不安,镇定道:“继续,查出是谁的人在他身边了吗?” 张明道:“目前属下还没查清,不过,很大可能是太子殿下。” 司马少谦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皇兄……” 其实他听到有人能在戒备森严的京城将诸葛上景带走时,就隐隐猜到这个人是司马玉权了。 毕竟,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受益最深的就是他了。 司马玉权的人他信不过,诸葛上景为什么不能求助于他,就这么不愿相信他吗? 司马少谦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信他啊,就是他将他置于这般境地,如果不是他将诸葛上景带回京城,他何必委身于司马玉权,与虎谋皮。 司马少谦道:“你继续打探,如果找到了诸葛上景给我尽全力保护他,万不得已再把人带回来,总之,别让他落到父皇手里,也别让他死了,将军府里的人你拿去用。” 张明道:“是!将军!” 顾七远却道:“将军,动用府里的人手,到时候被皇上发现不是明摆着抗旨吗?” 司马少谦冷笑道:“抗旨又如何?父皇如今动不了我,到时候如果诸葛上景逃不出魏国,落到我的手里,我把他关在府里一辈子,父皇又能说什么?” “只要他回不到蜀国,掀不起风浪,是死是活,父皇又何必在意。” 顾七远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和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把他捡回来时,没权没势,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落人把柄,卧薪尝胆,好不容易熬出头,成了手握重权的将军,根基稍稳就要因为一个男人同皇上撕破脸皮。 真是疯了。 第133章 回忆篇·傻子谈情 夜半,身体的疼痛令司马少谦怎么也睡不着,他只能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实在难受。 屋内点了盏昏黄的灯,影影绰绰地照亮了司马少谦疲倦但无法入睡的脸。 司马少谦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守在他旁边的顾七远立马醒了过来,抱在怀里的佩剑与他的腰牌相撞,碰了个叮当响。 顾七远扭头看向司马少谦的位置,看到司马少谦的样子后怔了一会儿。 “将军,你怎么还不睡?” 司马少谦的声音透着乏力和疲倦,“睡不着。” “是太疼了吗?我去叫医师来看看。” 司马少谦道:“太晚了,别去打扰医师。” 顾七远悻悻地蹲了回去。 安静了一会儿,顾七远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是在想那个人吗?” 司马少谦撩起眼皮道:“谁?” 顾七远转过身,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着他,“诸葛上景。” 司马少谦正色道:“顾七远,他和我成亲了,你要叫他嫂子。” 顾七远努努嘴,“嫂……哎呀,他是男的!我叫不出来!” “俸禄再扣半年。” “嫂子!他是嫂子,将军,七远错了。” 司马少谦漫不经心地看着他,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顾七远挠了挠头道:“好好奇嘛。” 司马少谦道:“你说到好奇,我倒是有一件事也挺好奇的。” 顾七远一脸疑惑地看他,司马少谦如玉般地脸浮现淡淡笑意,“顾七远,你老实回答我,你攒讨媳妇的钱究竟要给谁?” 顾七远两眼发愣,紧张地咽口水。 司马少谦眯眼盯着他,不怒自威的语气道:“说话,顾七远。” 顾七远心下一紧,立马跪在司马少谦面前,头也不敢抬,冷汗下了一身。 司马少谦瞧他这副不禁吓的样子,慢慢道:“你啊,心里一点也藏不住事,是我皇兄。” 顾七远咬着牙,忽然抬起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是。” 司马少谦“啧”了一声,似乎觉得很麻烦,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 顾七远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司马少谦却什么也没说,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喊道:“将军,你要罚我吗?” 司马少谦道:“罚你什么?你也不老大不小了,要不是跟在我身边出生入死,这会儿早就该成家立业了,不过……你怎么找上了我皇兄?我一直以为你在这方面胆子不大,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司马少谦看向顾七远的视线透着古怪和一丝难以言喻,让顾七远抬起的头又慢慢低了下去。 顾七远性子单纯、直率,什么事都写脸上,是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傻子。 司马少谦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心计全无的顾七远会和浑身上下长满心眼子的老狐狸司马玉权搅和在一块。 他的心里窝着一团火,看到顾七远羞于开口的小媳妇样后,火气更大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精心照料的白菜被猪拱了一般,露出老父亲无奈的表情。 顾七远嚅嗫道:“太子殿下人很好……” “府里上下谁苛待过你?” 顾七远急忙解释道:“不是,就是……太子殿下他很美,很好看,说话也很温柔,。” 司马少谦心中骇然,他大概知道被狐狸精迷惑的人是什么样子了,但凡了解司马玉权的人都不会对司马玉权作出这样的评价。 温柔…… 司马少谦脑海中浮现司马玉权那张笑里藏刀的脸,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两个字怎么会和司马玉权沾边? 司马少谦问道:“你们两个谁先喜欢上的。” 顾七远耳根红了个彻底,但还是半点不会躲避问题,眼神坚定地看着司马少谦道:“属下。” “他明白你的心思?” 顾七远点头。 “谁先主动的?” 顾七远犹豫了片刻,道:“七远自知配不上殿下,从不敢表露分毫。但有一次皇宫设宴,殿下喝多了,把我错认成了他府里的人。” “我私心想和他靠近些,便也没告诉他,我不是。将殿下送回寝宫后,我就离开了。再后来殿下知道了那晚的人是我,便时常找我说话……殿下是个好人,知道我的心思后为了不让我难堪,才和我在一起的。” “算起来,是我主动的……” 司马少谦:“…………” 骂顾七远是傻子都是抬举他了,他这智商连一岁孩童都比不过。 司马玉权会顾虑别人的感受委屈自己?真是天大的笑话,若他自己不愿意,谁能在他身上占便宜。 怕是顾七远早就被人盯上了,什么喝醉了认错人,骗小孩的。 司马少谦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皇兄揣着大尾巴装小白兔呢。 司马少谦深深地叹了口气,瞟了一眼满心自责的顾七远,道:“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顾七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后,顾七远慌乱地摆手,“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 “当真?” 顾七远本来就嘴笨,现在更是嘴咬舌头语无伦次,“真的没有!” 司马少谦心道:司马玉权还真能忍。 顾七远这没脑子的样子,司马少谦只好提醒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皇兄他身子金贵,活到现在连父皇的板子都没挨过,忍痛能力几乎为零,你要是想和他发生点什么,最好先做些功课,准备点药什么的。” 顾七远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司马少谦也不再管他,也不是小孩了,总不能连这些都不懂? 忽然想起了什么,司马少谦问他,“诸葛上景的事是我皇兄策划的,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顾七远道:“没有。” 司马少谦也是随口一问,他知道顾七远不会做出违抗他命令的事。 突然脑子里萌生了一个很幼稚的念头,他问道:“如果我和皇兄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顾七远不假思索地说:“太子殿下。” 司马少谦气得差点跳起来打他,但看顾七远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忍住了,问道:“为什么?” 顾七远疑惑地看着他,道:“将军的游术在我之上,还不等我救你呢,你自己就能游上来了。” 司马少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我皇兄就不会游术了?” 顾七远想了想,道:“可能会,但将军不是让我在你们二人之中选一个吗?将军既然能自己游上岸,那我就只能选太子殿下了。” 司马少谦:“…………” 这么不解风情,万里挑一的呆子,司马玉权的眼光还真是独特。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窗户慢慢开始透进光来。 顾七远打着哈欠道:“将军,要不你睡会儿,医师说你要好好休息。” 司马少谦道:“睡不着。” 顾七远道:“那我给你找本书看看。” 司马少谦没说话,顾七远便走进隔间,从书案上随手拿了本书过来。 司马少谦抬眼看他,“我现在肩不能动,手不能抬的,怎么看?” 闻言,顾七远才恍然大悟地傻笑起来,“那我放回去。” 司马少谦忽然肃声道:“等等。” 顾七远停下脚步,“怎么了将军?” 司马少谦眼尖地盯着书里似乎夹着一张纸,“把书里的纸拿出来我看看。” 顾七远照他的吩咐,果然从书里抽出了一张宣纸,上面被人弄上了密密麻麻,意义不明的墨点。 顾七远疑道:“这谁弄的,好丑。” 司马少谦盯着纸出神,他知道这是诸葛上景弄的,且诸葛上景不像是会做无聊事的人。 他画这些或许别有深意,但不知内情,看物犹在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一时不得其解。 司马少谦道:“放我枕边,天亮了,你去叫医师过来换药。” 第133章 回忆篇·傻子谈情 夜半,身体的疼痛令司马少谦怎么也睡不着,他只能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实在难受。 屋内点了盏昏黄的灯,影影绰绰地照亮了司马少谦疲倦但无法入睡的脸。 司马少谦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守在他旁边的顾七远立马醒了过来,抱在怀里的佩剑与他的腰牌相撞,碰了个叮当响。 顾七远扭头看向司马少谦的位置,看到司马少谦的样子后怔了一会儿。 “将军,你怎么还不睡?” 司马少谦的声音透着乏力和疲倦,“睡不着。” “是太疼了吗?我去叫医师来看看。” 司马少谦道:“太晚了,别去打扰医师。” 顾七远悻悻地蹲了回去。 安静了一会儿,顾七远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是在想那个人吗?” 司马少谦撩起眼皮道:“谁?” 顾七远转过身,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着他,“诸葛上景。” 司马少谦正色道:“顾七远,他和我成亲了,你要叫他嫂子。” 顾七远努努嘴,“嫂……哎呀,他是男的!我叫不出来!” “俸禄再扣半年。” “嫂子!他是嫂子,将军,七远错了。” 司马少谦漫不经心地看着他,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顾七远挠了挠头道:“好好奇嘛。” 司马少谦道:“你说到好奇,我倒是有一件事也挺好奇的。” 顾七远一脸疑惑地看他,司马少谦如玉般地脸浮现淡淡笑意,“顾七远,你老实回答我,你攒讨媳妇的钱究竟要给谁?” 顾七远两眼发愣,紧张地咽口水。 司马少谦眯眼盯着他,不怒自威的语气道:“说话,顾七远。” 顾七远心下一紧,立马跪在司马少谦面前,头也不敢抬,冷汗下了一身。 司马少谦瞧他这副不禁吓的样子,慢慢道:“你啊,心里一点也藏不住事,是我皇兄。” 顾七远咬着牙,忽然抬起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是。” 司马少谦“啧”了一声,似乎觉得很麻烦,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 顾七远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司马少谦却什么也没说,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喊道:“将军,你要罚我吗?” 司马少谦道:“罚你什么?你也不老大不小了,要不是跟在我身边出生入死,这会儿早就该成家立业了,不过……你怎么找上了我皇兄?我一直以为你在这方面胆子不大,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司马少谦看向顾七远的视线透着古怪和一丝难以言喻,让顾七远抬起的头又慢慢低了下去。 顾七远性子单纯、直率,什么事都写脸上,是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傻子。 司马少谦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心计全无的顾七远会和浑身上下长满心眼子的老狐狸司马玉权搅和在一块。 他的心里窝着一团火,看到顾七远羞于开口的小媳妇样后,火气更大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精心照料的白菜被猪拱了一般,露出老父亲无奈的表情。 顾七远嚅嗫道:“太子殿下人很好……” “府里上下谁苛待过你?” 顾七远急忙解释道:“不是,就是……太子殿下他很美,很好看,说话也很温柔,。” 司马少谦心中骇然,他大概知道被狐狸精迷惑的人是什么样子了,但凡了解司马玉权的人都不会对司马玉权作出这样的评价。 温柔…… 司马少谦脑海中浮现司马玉权那张笑里藏刀的脸,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两个字怎么会和司马玉权沾边? 司马少谦问道:“你们两个谁先喜欢上的。” 顾七远耳根红了个彻底,但还是半点不会躲避问题,眼神坚定地看着司马少谦道:“属下。” “他明白你的心思?” 顾七远点头。 “谁先主动的?” 顾七远犹豫了片刻,道:“七远自知配不上殿下,从不敢表露分毫。但有一次皇宫设宴,殿下喝多了,把我错认成了他府里的人。” “我私心想和他靠近些,便也没告诉他,我不是。将殿下送回寝宫后,我就离开了。再后来殿下知道了那晚的人是我,便时常找我说话……殿下是个好人,知道我的心思后为了不让我难堪,才和我在一起的。” “算起来,是我主动的……” 司马少谦:“…………” 骂顾七远是傻子都是抬举他了,他这智商连一岁孩童都比不过。 司马玉权会顾虑别人的感受委屈自己?真是天大的笑话,若他自己不愿意,谁能在他身上占便宜。 怕是顾七远早就被人盯上了,什么喝醉了认错人,骗小孩的。 司马少谦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皇兄揣着大尾巴装小白兔呢。 司马少谦深深地叹了口气,瞟了一眼满心自责的顾七远,道:“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顾七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后,顾七远慌乱地摆手,“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 “当真?” 顾七远本来就嘴笨,现在更是嘴咬舌头语无伦次,“真的没有!” 司马少谦心道:司马玉权还真能忍。 顾七远这没脑子的样子,司马少谦只好提醒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皇兄他身子金贵,活到现在连父皇的板子都没挨过,忍痛能力几乎为零,你要是想和他发生点什么,最好先做些功课,准备点药什么的。” 顾七远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司马少谦也不再管他,也不是小孩了,总不能连这些都不懂? 忽然想起了什么,司马少谦问他,“诸葛上景的事是我皇兄策划的,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顾七远道:“没有。” 司马少谦也是随口一问,他知道顾七远不会做出违抗他命令的事。 突然脑子里萌生了一个很幼稚的念头,他问道:“如果我和皇兄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顾七远不假思索地说:“太子殿下。” 司马少谦气得差点跳起来打他,但看顾七远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忍住了,问道:“为什么?” 顾七远疑惑地看着他,道:“将军的游术在我之上,还不等我救你呢,你自己就能游上来了。” 司马少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我皇兄就不会游术了?” 顾七远想了想,道:“可能会,但将军不是让我在你们二人之中选一个吗?将军既然能自己游上岸,那我就只能选太子殿下了。” 司马少谦:“…………” 这么不解风情,万里挑一的呆子,司马玉权的眼光还真是独特。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窗户慢慢开始透进光来。 顾七远打着哈欠道:“将军,要不你睡会儿,医师说你要好好休息。” 司马少谦道:“睡不着。” 顾七远道:“那我给你找本书看看。” 司马少谦没说话,顾七远便走进隔间,从书案上随手拿了本书过来。 司马少谦抬眼看他,“我现在肩不能动,手不能抬的,怎么看?” 闻言,顾七远才恍然大悟地傻笑起来,“那我放回去。” 司马少谦忽然肃声道:“等等。” 顾七远停下脚步,“怎么了将军?” 司马少谦眼尖地盯着书里似乎夹着一张纸,“把书里的纸拿出来我看看。” 顾七远照他的吩咐,果然从书里抽出了一张宣纸,上面被人弄上了密密麻麻,意义不明的墨点。 顾七远疑道:“这谁弄的,好丑。” 司马少谦盯着纸出神,他知道这是诸葛上景弄的,且诸葛上景不像是会做无聊事的人。 他画这些或许别有深意,但不知内情,看物犹在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一时不得其解。 司马少谦道:“放我枕边,天亮了,你去叫医师过来换药。” 第134章 回忆篇·坠崖身亡 卧床不起的几天,司马少谦什么也做不了,有时听到张明派人传来诸葛上景处境凶险万分的消息还会担心地睡不着觉,发高烧。 “将军。” 一名黑衣暗卫单膝跪于司马少谦的床前,低眉拱手说道:“张副官传来消息,他已经找到诸葛上景的藏身之处,但不妙的是,陛下派来的追兵也在四周悄然布局,今夜或许就会行动。” 床榻上的人眼珠赤红,嘴唇干裂,闻言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七远:“将军!” 顾七远赶紧将温热的汤药喂到司马少谦嘴边,司马少谦慢慢张口,将药咽了下去,腥苦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他昨夜忽然高烧不退,一直熬到早晨也不见好转,现在脑子昏昏涨涨,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司马少谦的声音沙哑又虚弱,仿佛病入膏肓,“他现在在哪里?” “汾阳小城,还在魏国境内。” 司马少谦:“他身边还有多少人?” “不知,但据观察最多不过十人。” 又是一阵惊心动魄的咳嗽声。 “张明,带了几个人过去?” “府中精锐三十人。” 司马少谦稍稍放下心来,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以一抵百也不在话下,父皇手底下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连日来的提心吊胆让司马少谦耗尽了心神,每一个不能入梦的夜晚都会让他反反复复想起诸葛上景的脸。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 就算父皇知道了他的身份,难道他就保不住他吗? 为什么不肯信他! 恍惚睡着了,司马少谦的梦里也还是诸葛上景,梦里诸葛上景对他笑,跟他说话,可是下一秒就会浑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 所以,更多的时候不是司马少谦睡不着,而是他不敢睡。 他怕诸葛上景死了,怕得宁愿睁着眼睛,也不想再梦到这样的画面。 司马少谦甚至是有些怨诸葛上景的,怨他什么都不肯告诉他,怨他选了司马玉权而不选他,怨他连最后的交杯酒也是骗他的! 司马少谦无法忍受这个骗了他的人最后与他只能兵戈相向,若是诸葛上景真的回到了蜀国,他们这辈子除了是敌人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后悔了,如果诸葛上景这辈子都只会用冰冷的剑指着他,倒不如一辈子都困在他的府中,不情愿也好、恨他也罢,至少他还能触碰到他。 司马少谦眸光冰冷,眼底的腥风血雨肆虐,令他染上疯狂,他命令道:“把他带回来,别让他离开魏国。” 暗卫吓得一颤,“是!” 顾七远对于司马少谦的命令很是震惊,若是悄悄护送诸葛上景离开魏国,皇上或许还找不到他们头上,可若是把诸葛上景带回来,不就相当于明目张胆地跟皇上作对! 即便用尽手段遮掩,但府里生生多出来一个活人,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就连顾七远这个不善思考的人都明白,司马少谦怎么可能不懂! 此番决定是孤注一掷地犯险! 他的将军受尽苦楚,在权势滔天的皇城脚下终于有了立足之地,如今却要为了一个敌国将军自毁前途。 这几日,司马少谦的疯狂历历在目,顾七远虽然不明白,但他不会违背司马少谦,就算明知前面是死路一条,只要司马少谦让他走,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赴死。 所以,他就算知道司马少谦的决定凶险万分,但只要是司马少谦想的,他就毫无怨言。 只是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将军,现在只能卧在床榻之上,忍受病痛,还是忍不住难受。 屋内的两人都沉默不语。 司马少谦忽然道:“小七远,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顾七远站在床边盯着手里的药碗,“七远什么也不懂,从小到大都是将军在替我决定,在七远心里,将军早就是兄长一般的存在,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七远都绝无二话。” 司马少谦长叹了一口气,久久才道:“你跟着我一直在吃苦,有时候我总在想,当初是不是不该把你带回来,你在外面或许还能被好人家收养,跟了我却每天都担惊受怕的,是我司马少谦亏欠你七远。” 顾七远咬着唇,浑身都在抖,滚烫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他再也装不下去了,扑通一下跪在司马少谦面前,呜呜咽咽地喊道:“没有将军就没有七远!将军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将军根本不欠七远什么!是七远欠你,七远欠将军一条命……” 小时候的顾七远走两步都会摔跤,是要司马少谦抱着哄着才能睡着小奶团子, 可自从司马少谦带着他从吴国回来后,就再没看到他哭了。 吴国当质子的那几年他们生死相依,危险催得年纪尚小的顾七远快快长大。 对司马少谦而言,顾七远何尝不是他的亲人,他的弟弟。 司马少谦艰难地抬手,慢慢抹去顾七远的眼泪,说到底现在的顾七远也不过十七岁,年轻稚气却要在他面前强装成熟冷静。 两人心中都有很多话要说,顾七远更是鲜少地露出了小时候对司马少谦的依赖模样,哭的委屈可怜。 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将军,太子殿下要见您。” 顾七远的眼泪一下子停住了,司马少谦微微蹙眉,“让他进来。” 对顾七远道:“扶我起来。” 顾七远用袖子慌乱地擦着眼泪,慢慢把司马少谦扶了起来。 司马少谦疼得嘶嘶抽气,坐起身后,房门被打开,司马玉权手执一柄玉骨扇,腰间佩环叮当响,缓步踏入,温声喊道:“弟弟近来可好些了?” 问的司马少谦,眼睛却落在一旁的顾七远身上,看到顾七远眼眶泛红后微微一怔。 司马少谦道:“七远你先出去。” “是。”顾七远低着脑袋,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司马少谦勉力笑道:“皇兄看什么呢?人都走了。” 司马玉权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走到司马少谦面前,“他哭了?” 司马少谦:“嗯。” “啧。”司马玉权身上冷了几分,“无缘无故你把他弄哭干嘛?” 司马少谦挑眉,纵使现在只能仰头看着司马玉权,气势也分毫不减。 “怎么是我?分明是皇兄你。” 司马玉权好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的。”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司马少谦憔悴苍白的脸上又慢慢往下,看到司马少谦身上缠满绷带的胸膛,绷带上还有渗出来的血。 眉心一皱,问道:“他是心疼你才哭的?” 司马少谦道:“对啊,所以说赖你。” 司马玉权展扇遮住半张脸,沉吟片刻道:“没想到他……哈真是可爱。” 司马少谦开门见山道:“皇兄屈尊降贵,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司马玉权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地煮起茶来。 “来看看你啊,我的好弟弟,被父皇罚得这么狠,作为哥哥的很是心疼啊。” 司马少谦忍不住冷笑道:“是来看自己一手策划出来的成果。” 司马玉权往茶壶里倒茶叶,用热水浇洗茶杯,“五弟这话就不对了,兄长做的这一切不也正合你意?你不是不想娶吴国公主吗?现在父皇已经收回成命,你私藏在府里的祸患也已经根除,用一身皮肉伤,换今后安然无恙,岂非一举两得?” “谁需要你这么做?” 司马玉权冷冷地抬眼,“那你想怎么做?娶了诸葛上景然后对父皇说今生唯他一人?你傻不傻,你这样既救不了他,自己的命也会搭上去!” 司马少谦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他是诸葛上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是早点知道他现在也不用冒着危险潜逃出国。” 司马玉权坦然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你要是一点错不犯,你以为你能逃掉和公主和亲?你要知道,一旦你和公主成亲后,再想做回你的逍遥将军就是做梦。” “你无意皇位,不屑于勾心斗角,可若答应了和亲,父皇不可能不把我踢下去换你上来,到时候你我兄弟相残是在所难免的事。” 即便司马玉权说的都是对的,但司马少谦依旧不赞成他这么做。 可事已至此,时光也不能倒流。 “这次诸葛上景若是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你所做的我都不会计较,别再有下一次,可若是诸葛上景出了什么意外,我不痛快,也不会让别人痛快。” 司马玉权倒茶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阴鸷的司马少谦,“你方才说什么?你要把诸葛上景带回来,你疯了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目光阴冷偏执地看他,“我是疯了,可要是你不把他弄走我能疯吗!” 司马玉权一掌拍向茶几,杯中的水颤颤巍巍,他霍然起身,温润如玉的一张脸浮现怒气,“你当真无可救药——” 司马玉权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瞪着司马少谦冷声道:“父皇对你已经失望,和亲之事不会取消,朝中各臣已经上奏父皇让公主与我和亲,此事若成,我就不能犯险为你进言。” “若是你执意要把诸葛上景带回来,我劝你多做打算。” 说着,一口茶也没喝便愤然拂袖而去。 司马少谦捂着疼痛无比的脑袋,状若癫狂地呢喃:“诸葛上景……我只要诸葛上景……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门外,司马玉权在头顶的屋檐处找到了顾七远。 司马玉权微微仰头,对顾七远又呆又瘦的背影喊道:“顾七远下来。” 顾七远没动。 司马玉权冷声道:“你要是想司马少谦再受一次鞭刑大可以一直不理我。” 闻言,顾七远慢腾腾地转过身。 “下来。” 顾七远身轻如燕地跳了下来,刚站稳就被司马玉权用力一推,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的围墙,顾七远懵了一下,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司马玉权面色不虞,往日的温柔笑意荡然无存,他压着顾七远,一手抵着墙,一手捏住顾七远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 他将顾七远困在身前,目光冷然戏谑,“往日还是对你太好了顾七远,你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顾七远从没见过司马玉权这个样子,就像山里的野兽,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七远没说话,眼睛还是红红的。 司马玉权柔软的指腹擦过他的眼尾,坏心眼儿地按了按,顾七远疼得更不敢吭声了。 司马玉权笑道:“你哭什么顾七远,你的将军只是受伤了还没死,等他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顾七远的眼里闪过倔强,他生硬地说,“将军若是死了,七远也绝不独活!” 话音刚落,他的脸传来火辣辣地痛,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脸看着阴冷骇人的司马玉权。 “为什么……” 司马玉权眼里燃着怒火,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喜欢到天上的月亮都愿意为他摘下来的人,竟然想要和别人同生共死! 司马玉权掐着他的下巴,力气大到顾七远感觉自己的下颌骨都会被他捏碎。 “你给我听着顾七远,你既然说了喜欢我,要娶我,那你这条命还有你这个人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死!?” 顾七远想要说话,可司马玉权好似预料到他说的话会让他很不满意,顾七远刚开口,就被堵住了。 顾七远:“!!!” “唔唔唔唔!” 司马玉权的动作肆意妄为,仿佛吃准了顾七远会逆来顺受,甚至探到了他的咽喉处,逼得顾七远喘不上气,眼角湿润。 “顾七远,你自己找上我的,你既然成为了我的东西,这辈子你这条命就由不得你,你要是敢不经过我的同意死了,我就把你家祖坟挖出来,让你们顾家满门忠烈曝尸荒野!” 顾七远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司马玉权滔天的怒气,他泪光闪烁,缓慢地闭上眼睛,开始生涩地讨好。 司马玉权察觉到他的屈服,慢慢柔和下来,眯着眼睛享受顾七远的服侍。 等司马玉权的动作温柔下来,顾七远才往后撤步,咽了咽口水。 司马玉权目光暗沉,眼底翻涌着不明的情绪,狎昵地用指腹替他擦了擦嘴角。 顾七远怔松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生气吗?” 司马玉权复现往日温柔语气,“顾七远你还喜欢我吗?” 顾七远被司马玉权弄得脑子很乱,但还是下意识地点头。 司马玉权的眼睛亮了几分,柔情蜜意地说:“我允许你为了别人哭,但下不为例。” 司马玉权走后,顾七远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司马玉权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温柔,他生气起来真的很可怕! 入夜后,将军府里忽然忙碌起来,灯火通明,人影穿梭。 “将军怎么了?” “将军吐血了!” “什么?!怎么会吐血?” “我怎么知道啊,医师们都急坏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将军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屋内,众人手忙脚乱地听从医师差遣,取药、煎药、取干净的水,又是拿针又是拿刀的,乱成一锅粥。 司马少谦恍惚睁开眼,眼睛里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像是透着红纱看东西,好痛……头怎么这么痛…… 一帮急得冒汗的医师们给他诊脉,掀开他的眼皮,探他的呼吸。 “有脉了!有脉了!” “呼吸又回来了。” “将军,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司马少谦只觉得脑子好吵,所有的神经都在乱跳,喉咙里都是腥甜的味道,他张了张嘴,想叫他们闭嘴!却发不出声音。 接着有人灌他喝药,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听到有人小声说:“方才脉弱,现在喝了药好些了。” 顾七远道:“将军没事了是吗?” “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再加上这几天殚精竭虑地没休息好,身体油尽灯枯。算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救回来了,可一定要让将军好好休息啊!” …… 司马少谦朦朦胧胧地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才想起来,司马玉权走后,自己气上了头,晕了过去,这一晕就到了晚上才醒。 司马少谦不知道的是,他的心跳已经停过一次了,是被医师们硬生生拽回来的。 司马少谦喉咙干得冒火,他气若游丝地喊道:“水……” 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顾七远却看了过来,并且马上就知道了他想要什么。 司马少谦喝了一口水后,气色才终于回转。 顾七远让他好好休息,话音刚落,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顾七远生气地刚要呵斥,一道黑影突然闯了进来,跪在司马少谦的床前。 是张明,他身上的黑衣沾满了腥气,脸上手上全是血,跪着的地砖被他身上的血液弄脏了。 顾七远怒道:“没有传唤,你胆敢擅闯!” 张明低着头,气息紊乱,沉声道:“将军,属下办事不力,诸葛上景坠崖身亡了!” 屋内刮过一阵寒风,烛台上,只剩下小半截的蜡烛燃着的微弱光亮,倏忽湮灭。 凄凉的冬夜,将军府里传出声声惨叫。 “将军!将军!!!” 第134章 回忆篇·坠崖身亡 卧床不起的几天,司马少谦什么也做不了,有时听到张明派人传来诸葛上景处境凶险万分的消息还会担心地睡不着觉,发高烧。 “将军。” 一名黑衣暗卫单膝跪于司马少谦的床前,低眉拱手说道:“张副官传来消息,他已经找到诸葛上景的藏身之处,但不妙的是,陛下派来的追兵也在四周悄然布局,今夜或许就会行动。” 床榻上的人眼珠赤红,嘴唇干裂,闻言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七远:“将军!” 顾七远赶紧将温热的汤药喂到司马少谦嘴边,司马少谦慢慢张口,将药咽了下去,腥苦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他昨夜忽然高烧不退,一直熬到早晨也不见好转,现在脑子昏昏涨涨,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司马少谦的声音沙哑又虚弱,仿佛病入膏肓,“他现在在哪里?” “汾阳小城,还在魏国境内。” 司马少谦:“他身边还有多少人?” “不知,但据观察最多不过十人。” 又是一阵惊心动魄的咳嗽声。 “张明,带了几个人过去?” “府中精锐三十人。” 司马少谦稍稍放下心来,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以一抵百也不在话下,父皇手底下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连日来的提心吊胆让司马少谦耗尽了心神,每一个不能入梦的夜晚都会让他反反复复想起诸葛上景的脸。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 就算父皇知道了他的身份,难道他就保不住他吗? 为什么不肯信他! 恍惚睡着了,司马少谦的梦里也还是诸葛上景,梦里诸葛上景对他笑,跟他说话,可是下一秒就会浑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 所以,更多的时候不是司马少谦睡不着,而是他不敢睡。 他怕诸葛上景死了,怕得宁愿睁着眼睛,也不想再梦到这样的画面。 司马少谦甚至是有些怨诸葛上景的,怨他什么都不肯告诉他,怨他选了司马玉权而不选他,怨他连最后的交杯酒也是骗他的! 司马少谦无法忍受这个骗了他的人最后与他只能兵戈相向,若是诸葛上景真的回到了蜀国,他们这辈子除了是敌人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后悔了,如果诸葛上景这辈子都只会用冰冷的剑指着他,倒不如一辈子都困在他的府中,不情愿也好、恨他也罢,至少他还能触碰到他。 司马少谦眸光冰冷,眼底的腥风血雨肆虐,令他染上疯狂,他命令道:“把他带回来,别让他离开魏国。” 暗卫吓得一颤,“是!” 顾七远对于司马少谦的命令很是震惊,若是悄悄护送诸葛上景离开魏国,皇上或许还找不到他们头上,可若是把诸葛上景带回来,不就相当于明目张胆地跟皇上作对! 即便用尽手段遮掩,但府里生生多出来一个活人,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就连顾七远这个不善思考的人都明白,司马少谦怎么可能不懂! 此番决定是孤注一掷地犯险! 他的将军受尽苦楚,在权势滔天的皇城脚下终于有了立足之地,如今却要为了一个敌国将军自毁前途。 这几日,司马少谦的疯狂历历在目,顾七远虽然不明白,但他不会违背司马少谦,就算明知前面是死路一条,只要司马少谦让他走,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赴死。 所以,他就算知道司马少谦的决定凶险万分,但只要是司马少谦想的,他就毫无怨言。 只是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将军,现在只能卧在床榻之上,忍受病痛,还是忍不住难受。 屋内的两人都沉默不语。 司马少谦忽然道:“小七远,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顾七远站在床边盯着手里的药碗,“七远什么也不懂,从小到大都是将军在替我决定,在七远心里,将军早就是兄长一般的存在,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七远都绝无二话。” 司马少谦长叹了一口气,久久才道:“你跟着我一直在吃苦,有时候我总在想,当初是不是不该把你带回来,你在外面或许还能被好人家收养,跟了我却每天都担惊受怕的,是我司马少谦亏欠你七远。” 顾七远咬着唇,浑身都在抖,滚烫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他再也装不下去了,扑通一下跪在司马少谦面前,呜呜咽咽地喊道:“没有将军就没有七远!将军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将军根本不欠七远什么!是七远欠你,七远欠将军一条命……” 小时候的顾七远走两步都会摔跤,是要司马少谦抱着哄着才能睡着小奶团子, 可自从司马少谦带着他从吴国回来后,就再没看到他哭了。 吴国当质子的那几年他们生死相依,危险催得年纪尚小的顾七远快快长大。 对司马少谦而言,顾七远何尝不是他的亲人,他的弟弟。 司马少谦艰难地抬手,慢慢抹去顾七远的眼泪,说到底现在的顾七远也不过十七岁,年轻稚气却要在他面前强装成熟冷静。 两人心中都有很多话要说,顾七远更是鲜少地露出了小时候对司马少谦的依赖模样,哭的委屈可怜。 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将军,太子殿下要见您。” 顾七远的眼泪一下子停住了,司马少谦微微蹙眉,“让他进来。” 对顾七远道:“扶我起来。” 顾七远用袖子慌乱地擦着眼泪,慢慢把司马少谦扶了起来。 司马少谦疼得嘶嘶抽气,坐起身后,房门被打开,司马玉权手执一柄玉骨扇,腰间佩环叮当响,缓步踏入,温声喊道:“弟弟近来可好些了?” 问的司马少谦,眼睛却落在一旁的顾七远身上,看到顾七远眼眶泛红后微微一怔。 司马少谦道:“七远你先出去。” “是。”顾七远低着脑袋,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司马少谦勉力笑道:“皇兄看什么呢?人都走了。” 司马玉权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走到司马少谦面前,“他哭了?” 司马少谦:“嗯。” “啧。”司马玉权身上冷了几分,“无缘无故你把他弄哭干嘛?” 司马少谦挑眉,纵使现在只能仰头看着司马玉权,气势也分毫不减。 “怎么是我?分明是皇兄你。” 司马玉权好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的。”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司马少谦憔悴苍白的脸上又慢慢往下,看到司马少谦身上缠满绷带的胸膛,绷带上还有渗出来的血。 眉心一皱,问道:“他是心疼你才哭的?” 司马少谦道:“对啊,所以说赖你。” 司马玉权展扇遮住半张脸,沉吟片刻道:“没想到他……哈真是可爱。” 司马少谦开门见山道:“皇兄屈尊降贵,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司马玉权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地煮起茶来。 “来看看你啊,我的好弟弟,被父皇罚得这么狠,作为哥哥的很是心疼啊。” 司马少谦忍不住冷笑道:“是来看自己一手策划出来的成果。” 司马玉权往茶壶里倒茶叶,用热水浇洗茶杯,“五弟这话就不对了,兄长做的这一切不也正合你意?你不是不想娶吴国公主吗?现在父皇已经收回成命,你私藏在府里的祸患也已经根除,用一身皮肉伤,换今后安然无恙,岂非一举两得?” “谁需要你这么做?” 司马玉权冷冷地抬眼,“那你想怎么做?娶了诸葛上景然后对父皇说今生唯他一人?你傻不傻,你这样既救不了他,自己的命也会搭上去!” 司马少谦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他是诸葛上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是早点知道他现在也不用冒着危险潜逃出国。” 司马玉权坦然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你要是一点错不犯,你以为你能逃掉和公主和亲?你要知道,一旦你和公主成亲后,再想做回你的逍遥将军就是做梦。” “你无意皇位,不屑于勾心斗角,可若答应了和亲,父皇不可能不把我踢下去换你上来,到时候你我兄弟相残是在所难免的事。” 即便司马玉权说的都是对的,但司马少谦依旧不赞成他这么做。 可事已至此,时光也不能倒流。 “这次诸葛上景若是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你所做的我都不会计较,别再有下一次,可若是诸葛上景出了什么意外,我不痛快,也不会让别人痛快。” 司马玉权倒茶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阴鸷的司马少谦,“你方才说什么?你要把诸葛上景带回来,你疯了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目光阴冷偏执地看他,“我是疯了,可要是你不把他弄走我能疯吗!” 司马玉权一掌拍向茶几,杯中的水颤颤巍巍,他霍然起身,温润如玉的一张脸浮现怒气,“你当真无可救药——” 司马玉权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瞪着司马少谦冷声道:“父皇对你已经失望,和亲之事不会取消,朝中各臣已经上奏父皇让公主与我和亲,此事若成,我就不能犯险为你进言。” “若是你执意要把诸葛上景带回来,我劝你多做打算。” 说着,一口茶也没喝便愤然拂袖而去。 司马少谦捂着疼痛无比的脑袋,状若癫狂地呢喃:“诸葛上景……我只要诸葛上景……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门外,司马玉权在头顶的屋檐处找到了顾七远。 司马玉权微微仰头,对顾七远又呆又瘦的背影喊道:“顾七远下来。” 顾七远没动。 司马玉权冷声道:“你要是想司马少谦再受一次鞭刑大可以一直不理我。” 闻言,顾七远慢腾腾地转过身。 “下来。” 顾七远身轻如燕地跳了下来,刚站稳就被司马玉权用力一推,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的围墙,顾七远懵了一下,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司马玉权面色不虞,往日的温柔笑意荡然无存,他压着顾七远,一手抵着墙,一手捏住顾七远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 他将顾七远困在身前,目光冷然戏谑,“往日还是对你太好了顾七远,你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顾七远从没见过司马玉权这个样子,就像山里的野兽,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七远没说话,眼睛还是红红的。 司马玉权柔软的指腹擦过他的眼尾,坏心眼儿地按了按,顾七远疼得更不敢吭声了。 司马玉权笑道:“你哭什么顾七远,你的将军只是受伤了还没死,等他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顾七远的眼里闪过倔强,他生硬地说,“将军若是死了,七远也绝不独活!” 话音刚落,他的脸传来火辣辣地痛,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脸看着阴冷骇人的司马玉权。 “为什么……” 司马玉权眼里燃着怒火,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喜欢到天上的月亮都愿意为他摘下来的人,竟然想要和别人同生共死! 司马玉权掐着他的下巴,力气大到顾七远感觉自己的下颌骨都会被他捏碎。 “你给我听着顾七远,你既然说了喜欢我,要娶我,那你这条命还有你这个人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死!?” 顾七远想要说话,可司马玉权好似预料到他说的话会让他很不满意,顾七远刚开口,就被堵住了。 顾七远:“!!!” “唔唔唔唔!” 司马玉权的动作肆意妄为,仿佛吃准了顾七远会逆来顺受,甚至探到了他的咽喉处,逼得顾七远喘不上气,眼角湿润。 “顾七远,你自己找上我的,你既然成为了我的东西,这辈子你这条命就由不得你,你要是敢不经过我的同意死了,我就把你家祖坟挖出来,让你们顾家满门忠烈曝尸荒野!” 顾七远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司马玉权滔天的怒气,他泪光闪烁,缓慢地闭上眼睛,开始生涩地讨好。 司马玉权察觉到他的屈服,慢慢柔和下来,眯着眼睛享受顾七远的服侍。 等司马玉权的动作温柔下来,顾七远才往后撤步,咽了咽口水。 司马玉权目光暗沉,眼底翻涌着不明的情绪,狎昵地用指腹替他擦了擦嘴角。 顾七远怔松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生气吗?” 司马玉权复现往日温柔语气,“顾七远你还喜欢我吗?” 顾七远被司马玉权弄得脑子很乱,但还是下意识地点头。 司马玉权的眼睛亮了几分,柔情蜜意地说:“我允许你为了别人哭,但下不为例。” 司马玉权走后,顾七远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司马玉权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温柔,他生气起来真的很可怕! 入夜后,将军府里忽然忙碌起来,灯火通明,人影穿梭。 “将军怎么了?” “将军吐血了!” “什么?!怎么会吐血?” “我怎么知道啊,医师们都急坏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将军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屋内,众人手忙脚乱地听从医师差遣,取药、煎药、取干净的水,又是拿针又是拿刀的,乱成一锅粥。 司马少谦恍惚睁开眼,眼睛里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像是透着红纱看东西,好痛……头怎么这么痛…… 一帮急得冒汗的医师们给他诊脉,掀开他的眼皮,探他的呼吸。 “有脉了!有脉了!” “呼吸又回来了。” “将军,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司马少谦只觉得脑子好吵,所有的神经都在乱跳,喉咙里都是腥甜的味道,他张了张嘴,想叫他们闭嘴!却发不出声音。 接着有人灌他喝药,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听到有人小声说:“方才脉弱,现在喝了药好些了。” 顾七远道:“将军没事了是吗?” “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再加上这几天殚精竭虑地没休息好,身体油尽灯枯。算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救回来了,可一定要让将军好好休息啊!” …… 司马少谦朦朦胧胧地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才想起来,司马玉权走后,自己气上了头,晕了过去,这一晕就到了晚上才醒。 司马少谦不知道的是,他的心跳已经停过一次了,是被医师们硬生生拽回来的。 司马少谦喉咙干得冒火,他气若游丝地喊道:“水……” 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顾七远却看了过来,并且马上就知道了他想要什么。 司马少谦喝了一口水后,气色才终于回转。 顾七远让他好好休息,话音刚落,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顾七远生气地刚要呵斥,一道黑影突然闯了进来,跪在司马少谦的床前。 是张明,他身上的黑衣沾满了腥气,脸上手上全是血,跪着的地砖被他身上的血液弄脏了。 顾七远怒道:“没有传唤,你胆敢擅闯!” 张明低着头,气息紊乱,沉声道:“将军,属下办事不力,诸葛上景坠崖身亡了!” 屋内刮过一阵寒风,烛台上,只剩下小半截的蜡烛燃着的微弱光亮,倏忽湮灭。 凄凉的冬夜,将军府里传出声声惨叫。 “将军!将军!!!” 第135章 回忆篇·死而复生 将军府的伙房里,一个丫鬟细眉倒竖,指着桌子上的糕点喝道:“喂,我分明记得伙房今天做了三盘梅花糕,现在怎么只剩下两盘了,说!是不是你偷吃的?” “冤枉啊姐姐,我方才一直在添柴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蹲在灶台前看火的小厮解释道。 “奇也怪哉……”丫鬟嘀咕道:“难道我记错了?” 这时,小厮说道:“定是姐姐记岔了,我师傅做完这盘糕点之后,伙房里再没进来过人,若是两盘就一定是只做了两盘。” “真的没人来过?” 小厮道:“真的没有。” 另一边,府里总管忽然将伺候他的下人都叫进了屋。 五人并排站着,不明所以地看着总管。 总管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一会儿凑近嗅一嗅,一会儿皱着眉头思考。 下人们忍不住问道:“张总管,您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总管指着身后的桌子问道:“看到桌子上有什么了吗?” 下人们齐齐摇头,“什么也没有啊。” 张总管沉声道:“是啊什么也没有,那我昨天挖出来的酒坛子去哪了?” “那可是我酿了十年的酒啊,没说不让你们喝,但你们好歹给我留点啊,怎么全喝光了!” 下人们震惊地否认:“张总管,不是我们喝的!我们真没拿!” 张总管怒斥道:“不是你们还有谁?昨天还有别的人进过我的房间?” 下人们齐齐摇头,昨天他们都在院子里忙活,确实没看到有人进过总管的房间。 见他们不承认,唠叨的张总管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批评教育。 下人们腿站得直打颤,苦不堪言,不过他们确实没拿总管的酒,心中不禁埋怨,定是张总管因为照顾患病的将军太过操劳,心里烦闷,拿他们撒气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总管不仅没有出现一丝疲惫,声音反而越来愈洪亮,震得屋顶的雪簌簌直下。 屋顶上蹲着一个抱着酒坛的雪人,细微的动静惊醒了雪人,雪人眨了眨眼,开始抖落了身上的积雪。 头发乌黑,面若玉冠,浅灰色的眸子透着酒醒后的迷茫。 诸葛上景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坛子,眉头一皱,没想到只喝了半坛他就醉得睡着了。 诸葛上景站起身,缓了一下,目光远眺,落在一处屋檐上。 这个时辰,他应该醒了。 诸葛上景抱着酒坛,轻轻一跃,几下兔起雀落,没有惊动屋顶的积雪,落在了一处屋顶。 他悄无声息地隐藏身形,默默听着屋里的动静。 低沉嘶哑的咳嗽声令他心头一紧,接着屋里传来轻唤。 “将军,你醒了。” 室内一片昏暗,顾七远摸索着把手搭在司马少谦的头上,已经没那么烫了,他轻轻松了口气。 “将军,你要吃点东西吗?” 良久,才听到司马少谦沙哑的声音,“不用,我睡了多久了?” 顾七远鼻尖犯酸,“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是不是该喝药了?” 顾七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要去点烛台上的灯,却听到司马少谦说:“别点灯。” 顾七远愣了一下,收回动作,“那我去把药端进来。” 沉寂的屋内响起带着浓重鼻音的应答:“嗯。” 顾七远离开后,司马少谦试着撑起身体,但卧病数日只靠汤药吊着口气的他早就没了力气,别说起身了,就连呼吸都乏力。 他深深叹了口气,妄自喃喃道:“哈——这副身体怎么这么没用,怪不得他信不过我,怪不得他要离开我,我这么没用,谁也保护不了……”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沉重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了下来,顾七远呵斥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屋顶的雪太厚了,让张总管找人来清理一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七远端着药走了进来。 司马少谦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这么生气。” 顾七远摸着黑在他床边蹲下,闷声道:“这几天突然下了好大的雪,屋顶积了厚厚一层,刚刚砸下来了。” 司马少谦道:“没砸到人。” “没有。” “扶我起来。” 顾七远把药放到一边,将司马少谦扶了起来,触手的身体微凉,顾七远鼻尖又是一酸,忍不住道:“将军,你瘦了。” 司马少谦道:“……” 顾七远听到了一声叹息,紧接着脑袋一沉,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他听到司马少谦说:“我只是生病了。” 顾七远忍住眼眶里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半晌才道:“将军,我喂你喝药。” 喝完一碗药后,司马少谦乏力地说:“我困了,晚上喝药的时候再叫我。” 顾七远:“好,将军。” 顾七远出了门,室内落入一片沉寂。 半炷香的时辰后,屋内的窗户翻进一道黑影。 诸葛上景动作轻得像只鬼魂一样飘到司马少谦床边,他慢慢撩开床幔,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没碰准,碰到了司马少谦的嘴唇,他吓了一跳。 好在人没醒,他顺着嘴唇往上摸索,指尖点过鼻梁、眉骨,最后覆在额头上。 掌心下的皮肤一片温凉,退烧了。 诸葛上景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发觉司马少谦退烧后,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 黑暗中,他眼神复杂地落在某处,手不自觉地从额头往下滑,指尖掠过之处,阵阵酥麻直达心底,他的心情变得奇怪起来,脑海中慢慢浮现出记忆里司马少谦的脸。 笑容真挚,眉眼弯弯。 炽热胜骄阳,明目比星光。 如此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卧病难起。 诸葛上景忍不住叹了口气,思绪飘忽至离开将军府的那一夜。 第135章 回忆篇·死而复生 将军府的伙房里,一个丫鬟细眉倒竖,指着桌子上的糕点喝道:“喂,我分明记得伙房今天做了三盘梅花糕,现在怎么只剩下两盘了,说!是不是你偷吃的?” “冤枉啊姐姐,我方才一直在添柴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蹲在灶台前看火的小厮解释道。 “奇也怪哉……”丫鬟嘀咕道:“难道我记错了?” 这时,小厮说道:“定是姐姐记岔了,我师傅做完这盘糕点之后,伙房里再没进来过人,若是两盘就一定是只做了两盘。” “真的没人来过?” 小厮道:“真的没有。” 另一边,府里总管忽然将伺候他的下人都叫进了屋。 五人并排站着,不明所以地看着总管。 总管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一会儿凑近嗅一嗅,一会儿皱着眉头思考。 下人们忍不住问道:“张总管,您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总管指着身后的桌子问道:“看到桌子上有什么了吗?” 下人们齐齐摇头,“什么也没有啊。” 张总管沉声道:“是啊什么也没有,那我昨天挖出来的酒坛子去哪了?” “那可是我酿了十年的酒啊,没说不让你们喝,但你们好歹给我留点啊,怎么全喝光了!” 下人们震惊地否认:“张总管,不是我们喝的!我们真没拿!” 张总管怒斥道:“不是你们还有谁?昨天还有别的人进过我的房间?” 下人们齐齐摇头,昨天他们都在院子里忙活,确实没看到有人进过总管的房间。 见他们不承认,唠叨的张总管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批评教育。 下人们腿站得直打颤,苦不堪言,不过他们确实没拿总管的酒,心中不禁埋怨,定是张总管因为照顾患病的将军太过操劳,心里烦闷,拿他们撒气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总管不仅没有出现一丝疲惫,声音反而越来愈洪亮,震得屋顶的雪簌簌直下。 屋顶上蹲着一个抱着酒坛的雪人,细微的动静惊醒了雪人,雪人眨了眨眼,开始抖落了身上的积雪。 头发乌黑,面若玉冠,浅灰色的眸子透着酒醒后的迷茫。 诸葛上景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坛子,眉头一皱,没想到只喝了半坛他就醉得睡着了。 诸葛上景站起身,缓了一下,目光远眺,落在一处屋檐上。 这个时辰,他应该醒了。 诸葛上景抱着酒坛,轻轻一跃,几下兔起雀落,没有惊动屋顶的积雪,落在了一处屋顶。 他悄无声息地隐藏身形,默默听着屋里的动静。 低沉嘶哑的咳嗽声令他心头一紧,接着屋里传来轻唤。 “将军,你醒了。” 室内一片昏暗,顾七远摸索着把手搭在司马少谦的头上,已经没那么烫了,他轻轻松了口气。 “将军,你要吃点东西吗?” 良久,才听到司马少谦沙哑的声音,“不用,我睡了多久了?” 顾七远鼻尖犯酸,“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是不是该喝药了?” 顾七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要去点烛台上的灯,却听到司马少谦说:“别点灯。” 顾七远愣了一下,收回动作,“那我去把药端进来。” 沉寂的屋内响起带着浓重鼻音的应答:“嗯。” 顾七远离开后,司马少谦试着撑起身体,但卧病数日只靠汤药吊着口气的他早就没了力气,别说起身了,就连呼吸都乏力。 他深深叹了口气,妄自喃喃道:“哈——这副身体怎么这么没用,怪不得他信不过我,怪不得他要离开我,我这么没用,谁也保护不了……”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沉重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了下来,顾七远呵斥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屋顶的雪太厚了,让张总管找人来清理一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七远端着药走了进来。 司马少谦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这么生气。” 顾七远摸着黑在他床边蹲下,闷声道:“这几天突然下了好大的雪,屋顶积了厚厚一层,刚刚砸下来了。” 司马少谦道:“没砸到人。” “没有。” “扶我起来。” 顾七远把药放到一边,将司马少谦扶了起来,触手的身体微凉,顾七远鼻尖又是一酸,忍不住道:“将军,你瘦了。” 司马少谦道:“……” 顾七远听到了一声叹息,紧接着脑袋一沉,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他听到司马少谦说:“我只是生病了。” 顾七远忍住眼眶里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半晌才道:“将军,我喂你喝药。” 喝完一碗药后,司马少谦乏力地说:“我困了,晚上喝药的时候再叫我。” 顾七远:“好,将军。” 顾七远出了门,室内落入一片沉寂。 半炷香的时辰后,屋内的窗户翻进一道黑影。 诸葛上景动作轻得像只鬼魂一样飘到司马少谦床边,他慢慢撩开床幔,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没碰准,碰到了司马少谦的嘴唇,他吓了一跳。 好在人没醒,他顺着嘴唇往上摸索,指尖点过鼻梁、眉骨,最后覆在额头上。 掌心下的皮肤一片温凉,退烧了。 诸葛上景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发觉司马少谦退烧后,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 黑暗中,他眼神复杂地落在某处,手不自觉地从额头往下滑,指尖掠过之处,阵阵酥麻直达心底,他的心情变得奇怪起来,脑海中慢慢浮现出记忆里司马少谦的脸。 笑容真挚,眉眼弯弯。 炽热胜骄阳,明目比星光。 如此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卧病难起。 诸葛上景忍不住叹了口气,思绪飘忽至离开将军府的那一夜。 第136章 回忆篇·梦魇之语 诸葛上景一早便算出若是自己按照司马玉权的计划出逃魏国,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离开。 那天晚上,他跟随司马玉权派来的暗卫潜于暗巷,看似是要趁夜出城,但实则是等一个人的到来。 没错,那个人便是司马少谦派来监视他一举一动的顾七远。 诸葛上景故意放慢脚步,等待顾七远的到来,并与他发生了一番打斗,最后借顾七远之眼,坐实了他已离开京城的事实。 这也是为什么在将军府时,他发现顾七远跟踪他,他却并不声张,为的就是借顾七远之口告诉司马少谦,他已经走了。 随后再让人假扮他,和司马玉权的人一路往蜀国赶,骗过魏国皇帝,自己则转身回到司马少谦的府邸。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最后被人发现那假扮的人不是他,也很难想到,他会“故地重游”。 所以,从始至终,诸葛上景都没有离开过,而是一直躲在将军府里。 托司马少谦的福,他在不能现身的情况下,也能知道外界所有的动向,现在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 替身坠崖,魏国皇帝就算有所怀疑也无从查起,只待波澜重新归于平静,人人都知道他的死讯,届时城门开放,无人起疑,再回蜀国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是,算不上意外的意外发生了,因为他,司马少谦不仅身受重伤,甚至还两度踏足鬼门关。 于他而言,他并不想亏欠司马少谦什么,尽管雪窟相遇,司马少谦对他有救命之恩,但魏蜀两国毕竟隔着血海深仇,敌人对他心慈,他却做不到对敌人手软。 可相处的几日里,司马少谦待他确实真心,其他不论,作为对手,这样的人也是可敬的。 如今,司马少谦更是因为他差点丢了性命,说是没有触动又怎么可能呢? 清醒的头脑告诉他,他与司马少谦是敌人,司马少谦死了,对于蜀国而言是值得举国欢庆的好事。 但内心却隐隐泛起愧疚之感,似乎在说,就算司马少谦该死,却不能是因为他…… 他不想平白背负一条人命。 诸葛上景飘忽的思绪在触碰到司马少谦脸上冰冷的液体时倏地收回。 黑暗中,他缓慢地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地用指腹往上轻触,很快他便摸到了温热的、湿润的……眼泪。 司马少谦哭了。 这个认知打破了诸葛上景心中某样坚硬冰冷的东西,他受到惊吓般猛地收回手,却在抬起的瞬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含糊不清的低语,“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的心脏骤停,呼吸凝滞,瞬间僵硬当场。 司马少谦醒了的念头在脑中闪过,便如如狂风过境般,席卷了一切。 司马少谦仅仅一个动作,诸葛上景却觉得一切都完了,惶恐之中,又莫名生出了一丝踏实的感觉,实在荒谬。 诸葛上景一动不动,任由攥着他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他听到司马少谦小声说了什么,他压下狂跳的心脏,凝神一听。 司马少谦说的是:别走……我会保护你……别离开我…… 是梦魇之语。 在意识到司马少谦并没有醒,而是下意识抓住他后,诸葛上景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涌现一股异样的情绪,酸涩、闷痛、彷徨…… 他想要挣脱司马少谦的束缚,却不敢用力生怕将人惊醒。 而司马少谦不知陷入了何种梦境,在察觉到诸葛上景细微的动作后,猛地一用力,手劲大得吓人,诸葛上景也是猝不及防被他一拉,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他压去。 好在诸葛上景身手不差,立即反应过来,险险出手,撑在司马少谦的身侧,才没让自己砸到司马少谦身上。 不然,怕是司马少谦做一个梦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有惊无险地松了口气,忽然发现,这个姿势,他与司马少谦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两人呼吸交换,慌乱中惊觉司马少谦的气息是如此微弱。 像是一缕纤弱的蚕丝,稍经风雪就会断掉。 司马少谦仍在说着魇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诸葛上景的名字。 抓着诸葛上景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松手。 诸葛上景静静地等了片刻,手撑得有些酸了,司马少谦却仍抓着他,仍说着梦话。 当诸葛上景有小幅度想要离开的动作时,司马少谦便像受激一般抓得愈紧,直到诸葛上景感觉自己的手骨要被捏碎了,忍不住泄出一声低吟,“疼。” 他倏地闭上了嘴,如临大敌地瞪着双眼紧闭的司马少谦,黑暗中,两人靠的很近,诸葛上景能瞧见司马少谦痛苦的表情中闪过一丝迷茫。 渐渐地,发疼的手腕得到了舒缓的机会,诸葛上景趁机收回手,见司马少谦没什么反应,他慢慢起身,收敛着呼吸,身如鬼魅地离开了房间。 床上的司马少谦深陷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仿佛听到了诸葛上景的声音,这样的幻觉带给了他一丝抚慰,让他在梦中得以喘息。 诸葛上景再次跃上屋顶,拾起被他搁置在瓦片上的酒壶,他不是贪酒爱酒之人,但不知为何,他现在急需强烈的酒香来麻痹此刻烦躁的心情。 他盘坐在屋顶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直到天色沉了下来,顾七远给司马少谦喂完今天的最后一碗药后,他才踩着月色,悄无声息地避开人,在偌大的将军府里寻了一座恢弘的朱楼碧瓦,踏了进去。 紧闭的门窗透入灰蒙蒙的月光,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高低错落的灵牌,在寒冷寂静的楼阁中,透露出如斯诡异。 但双手沾满鲜血的诸葛上景早已不惧鬼神之说,若是亡魂真能在世间追魂索命,那他蜀国的将士何止三十万人。 诸葛上景的视线从一块块蒙尘的灵牌掠过,最后停留在位于第一排中间的那一块,上面刻着司马少谦的名字。 至今诸葛上景还不知道,这座孤寂无人的楼阁究竟为何而立,又为什么会摆着生人的牌位,明明现在的司马少谦还活着不是吗? 第136章 回忆篇·梦魇之语 诸葛上景一早便算出若是自己按照司马玉权的计划出逃魏国,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离开。 那天晚上,他跟随司马玉权派来的暗卫潜于暗巷,看似是要趁夜出城,但实则是等一个人的到来。 没错,那个人便是司马少谦派来监视他一举一动的顾七远。 诸葛上景故意放慢脚步,等待顾七远的到来,并与他发生了一番打斗,最后借顾七远之眼,坐实了他已离开京城的事实。 这也是为什么在将军府时,他发现顾七远跟踪他,他却并不声张,为的就是借顾七远之口告诉司马少谦,他已经走了。 随后再让人假扮他,和司马玉权的人一路往蜀国赶,骗过魏国皇帝,自己则转身回到司马少谦的府邸。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最后被人发现那假扮的人不是他,也很难想到,他会“故地重游”。 所以,从始至终,诸葛上景都没有离开过,而是一直躲在将军府里。 托司马少谦的福,他在不能现身的情况下,也能知道外界所有的动向,现在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 替身坠崖,魏国皇帝就算有所怀疑也无从查起,只待波澜重新归于平静,人人都知道他的死讯,届时城门开放,无人起疑,再回蜀国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是,算不上意外的意外发生了,因为他,司马少谦不仅身受重伤,甚至还两度踏足鬼门关。 于他而言,他并不想亏欠司马少谦什么,尽管雪窟相遇,司马少谦对他有救命之恩,但魏蜀两国毕竟隔着血海深仇,敌人对他心慈,他却做不到对敌人手软。 可相处的几日里,司马少谦待他确实真心,其他不论,作为对手,这样的人也是可敬的。 如今,司马少谦更是因为他差点丢了性命,说是没有触动又怎么可能呢? 清醒的头脑告诉他,他与司马少谦是敌人,司马少谦死了,对于蜀国而言是值得举国欢庆的好事。 但内心却隐隐泛起愧疚之感,似乎在说,就算司马少谦该死,却不能是因为他…… 他不想平白背负一条人命。 诸葛上景飘忽的思绪在触碰到司马少谦脸上冰冷的液体时倏地收回。 黑暗中,他缓慢地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地用指腹往上轻触,很快他便摸到了温热的、湿润的……眼泪。 司马少谦哭了。 这个认知打破了诸葛上景心中某样坚硬冰冷的东西,他受到惊吓般猛地收回手,却在抬起的瞬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含糊不清的低语,“诸葛……上景。” 诸葛上景的心脏骤停,呼吸凝滞,瞬间僵硬当场。 司马少谦醒了的念头在脑中闪过,便如如狂风过境般,席卷了一切。 司马少谦仅仅一个动作,诸葛上景却觉得一切都完了,惶恐之中,又莫名生出了一丝踏实的感觉,实在荒谬。 诸葛上景一动不动,任由攥着他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他听到司马少谦小声说了什么,他压下狂跳的心脏,凝神一听。 司马少谦说的是:别走……我会保护你……别离开我…… 是梦魇之语。 在意识到司马少谦并没有醒,而是下意识抓住他后,诸葛上景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涌现一股异样的情绪,酸涩、闷痛、彷徨…… 他想要挣脱司马少谦的束缚,却不敢用力生怕将人惊醒。 而司马少谦不知陷入了何种梦境,在察觉到诸葛上景细微的动作后,猛地一用力,手劲大得吓人,诸葛上景也是猝不及防被他一拉,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他压去。 好在诸葛上景身手不差,立即反应过来,险险出手,撑在司马少谦的身侧,才没让自己砸到司马少谦身上。 不然,怕是司马少谦做一个梦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有惊无险地松了口气,忽然发现,这个姿势,他与司马少谦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两人呼吸交换,慌乱中惊觉司马少谦的气息是如此微弱。 像是一缕纤弱的蚕丝,稍经风雪就会断掉。 司马少谦仍在说着魇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诸葛上景的名字。 抓着诸葛上景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松手。 诸葛上景静静地等了片刻,手撑得有些酸了,司马少谦却仍抓着他,仍说着梦话。 当诸葛上景有小幅度想要离开的动作时,司马少谦便像受激一般抓得愈紧,直到诸葛上景感觉自己的手骨要被捏碎了,忍不住泄出一声低吟,“疼。” 他倏地闭上了嘴,如临大敌地瞪着双眼紧闭的司马少谦,黑暗中,两人靠的很近,诸葛上景能瞧见司马少谦痛苦的表情中闪过一丝迷茫。 渐渐地,发疼的手腕得到了舒缓的机会,诸葛上景趁机收回手,见司马少谦没什么反应,他慢慢起身,收敛着呼吸,身如鬼魅地离开了房间。 床上的司马少谦深陷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仿佛听到了诸葛上景的声音,这样的幻觉带给了他一丝抚慰,让他在梦中得以喘息。 诸葛上景再次跃上屋顶,拾起被他搁置在瓦片上的酒壶,他不是贪酒爱酒之人,但不知为何,他现在急需强烈的酒香来麻痹此刻烦躁的心情。 他盘坐在屋顶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直到天色沉了下来,顾七远给司马少谦喂完今天的最后一碗药后,他才踩着月色,悄无声息地避开人,在偌大的将军府里寻了一座恢弘的朱楼碧瓦,踏了进去。 紧闭的门窗透入灰蒙蒙的月光,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高低错落的灵牌,在寒冷寂静的楼阁中,透露出如斯诡异。 但双手沾满鲜血的诸葛上景早已不惧鬼神之说,若是亡魂真能在世间追魂索命,那他蜀国的将士何止三十万人。 诸葛上景的视线从一块块蒙尘的灵牌掠过,最后停留在位于第一排中间的那一块,上面刻着司马少谦的名字。 至今诸葛上景还不知道,这座孤寂无人的楼阁究竟为何而立,又为什么会摆着生人的牌位,明明现在的司马少谦还活着不是吗? 第137章 回忆篇·你还有我 诸葛上景寻了个角落坐下,一条腿伸着,一条腿屈起,后背靠在墙上,双手抱臂,阖上了眼。 屋外风雪呼啸,诸葛上景与灵牌共眠,寻得一夜静谧。 早晨天光微亮,诸葛上景便睁开了眼,从怀里摸出一块梅花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吃完梅花糕,他的身上就再没有别的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了,诸葛上景盯着雪亮的窗棂,心中颇为郁闷,想他堂堂大将军,竟会沦落到为了一点吃食而偷东西的地步。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举步走出阁楼。 这座朱红高楼不知是不是被司马少谦下了禁令,不论何时,他都未见有人踏足此地,四周耸立这高大粗壮的树木,冰天雪地里枝叶绿意盎然,日光透不进来,倒显得阴凉不少。 一片透着阴冷的地界,摆放灵牌的高楼,如此一想,也难怪没人来了。 不过如此正好,诸葛上景便暂且将此处当成自己的居所了。 诸葛上景望着天边光亮愈足,他眯了眯眼,堂而皇之地朝将军府的伙房走去。 他早已熟悉了将军府的构造,也对将军府里所有人的动向了如指掌,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人出现在什么地方,他都了如指掌。 是以,他便从容地走着,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 很快,诸葛上景在没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从烟火缭绕的伙房里摸出了三个热乎乎的馒头。 他一边责备自己,一边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再看看树的阴影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司马少谦该醒了。 他轻轻一跃,飞上屋顶,身手矫捷地踏了几片瓦片,便落到司马少谦卧房的屋顶。 他屏息凝神地趴下来,耳朵贴着结冰的瓦片,静静聆听里面的动静。 自从折返回到将军府,他每日都是这样,去找吃的,然后再来司马少谦的居所打探动静。 不知不觉中,他对于司马少谦几时起几时休都记得一清二楚。 屋里,司马少谦因为昨夜没再做噩梦而睡了个好觉,精神好了不少,力气恢复了些,他便自己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七远看到这一幕,高兴地跑了过来,手里的汤药差点洒了,“将军!你可以自己起床了!” 司马少谦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 顾七远道:“看将军好些了,我高兴,来将军我喂你喝药。” 司马少谦抬手推开了顾七远伸过来的汤匙,扑鼻的苦味熏得他皱了皱鼻子。 顾七远一脸疑惑。 司马少谦道:“我自己喝,药太苦了,一口一口的喝胃里难受。” 顾七远“哦”了一声,表情似乎有些惋惜。 司马少谦拿过满满一碗的汤药,眉头紧皱,闭上眼睛一仰头,将药灌下了肚。 口腔里全是药味,实在难受,他便让顾七远端来洗漱的水盆,漱了口,洗了把脸。 司马少谦气色好转的消息立刻传遍的将军府,府里的下人高兴地把司马少谦爱吃的菜全都做了一遍。 医师们也闻讯而来,七八个医师围在司马少谦的床前,将司马少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断出司马少谦再无性命之忧时,全府上下松了好大一口气。 司马少谦好笑道:“有必要吗你们,这么夸张?” 顾七远喜极而泣,闻言气得跳脚,“将军,哪有夸张,你吓死我了知道吗?那天晚上你砰地倒下去,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心跳也停了,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吓我了!” 司马少谦扬起惨淡的笑容,道:“就这点出息。” 顾七远不服气地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没什么出息。” 堂堂北林军副将都说自己没出息了,司马少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医师们嘱咐了几句就退下了,司马少谦招手叫顾七远过来。 顾七远走上前,司马少谦问道:“现在朝廷里什么动向?” 顾七远道:“诸葛上景坠崖之后,皇上下令要找到尸首,取下人头送回蜀国皇帝手中,以示威震慑。” 司马少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底风云莫测。 “所以,找到了吗?” 顾七远摇头,“悬崖底下是湍急的河流,人掉下去,不被水冲走,也会被河里的鱼吃得骨头都不剩。” 司马少谦的心脏疼得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让顾七远继续说。 顾七远担忧地看着他,劝慰道:“将军,诸葛将军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对他而言也是好事,那条河流经蜀国地界,说不定他的魂魄已经飘到蜀国了呢,你为了他,吃不下睡不着的,何苦?” 司马少谦抬手打断了他,他也想知道自己何苦,但如果不是他,诸葛上景又怎么会死呢? 是他把诸葛上景逼到死路的,亲手害死了心爱之人,叫他如何能安心? “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顾七远知道司马少谦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又散漫,但性子是倔的,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有些懊悔,当时要是能把诸葛上景拦下来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还有别的事吗?” 顾七远道:“皇上准许将军回去了,说是等你伤好了之后,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司马少谦沉吟片刻,“父皇能松口怕是没这么简单,传书给墨上白,问问最近的战况。” “是。” 见顾七远还不走,司马少谦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顾七远从怀里掏出一本红色请帖,上面烫印着大大的金色喜字,司马少谦眉峰一凌,接了过来。 顾七远语气如常道:“是前天太子殿下送来的请帖,七日之后是他与羲和公主成婚的日子,他希望你身体养好了之后,一定要赴宴。” 司马少谦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定下来,难怪父皇没有削掉他的兵权就急着放他走,原因之一,怕是对于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子太过失望,已经断了让他继位的想法。 想趁着与吴国的和亲,得到吴国的助力,尽快灭掉蜀国,以绝后患。 司马少谦抬眼看向顾七远,犹疑地问道:“七远,你没事?” 顾七远神色淡然,认真道:“将军,我没事,原本我和太子就是云泥之别,不过是井底蛙望空中月,不自量力地肖想了一番,现在梦醒了,他是他,我是我,他和公主很般配,我也替他高兴。” 说着,为了让司马少谦放心还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容透着凄凉的苦涩,让司马少谦心里闷得慌。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经历相似,同样命途多舛,没想到连情路也相似地坎坷。 司马少谦叹了口气,道:“没事你还有我。” 这是司马少谦小时候常对顾七远说的话。 顾七远是顾家遗孤,顾家世代镇守边疆,全家上下都是武将不论男女,各个性情刚烈,为国为民,只可惜武将多为耿直率真之人,不知不觉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又因抗击外敌,成了敌人的眼中钉。 内忧外患之下,被人里应外合,蓄意报复,一场冲天大火,满门忠烈葬身火海,唯有因感风寒被奶妈抱到医馆治病的顾七远活了下来。 顾七远没了亲人,他爹又得罪了朝廷里的人,一时没人敢收留他,在外流浪了几年。 某天,他的父皇偶然想起顾家还有这么个人无人照顾,便将他带了回来,放到皇子之中,一同教导,好对外宣扬他贤君的名声。 顾七远就这么与司马少谦相识了,那时顾七远性格胆小,总被欺负,和司马少谦一样同病相怜,两人就此相依为命。 因为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人死在面前,给顾七远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每到半夜都会哭着起来找家人。 司马少谦就会哄他说:“别哭了,你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你还有我不是吗?我做你哥哥好不好?” 话说多了,如今在顾七远心里,司马少谦永远不会让他孤身一人,成为没人要的小孩。 顾七远笑了笑,这回好看多了,“没错,七远还有将军。” 第137章 回忆篇·你还有我 诸葛上景寻了个角落坐下,一条腿伸着,一条腿屈起,后背靠在墙上,双手抱臂,阖上了眼。 屋外风雪呼啸,诸葛上景与灵牌共眠,寻得一夜静谧。 早晨天光微亮,诸葛上景便睁开了眼,从怀里摸出一块梅花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吃完梅花糕,他的身上就再没有别的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了,诸葛上景盯着雪亮的窗棂,心中颇为郁闷,想他堂堂大将军,竟会沦落到为了一点吃食而偷东西的地步。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举步走出阁楼。 这座朱红高楼不知是不是被司马少谦下了禁令,不论何时,他都未见有人踏足此地,四周耸立这高大粗壮的树木,冰天雪地里枝叶绿意盎然,日光透不进来,倒显得阴凉不少。 一片透着阴冷的地界,摆放灵牌的高楼,如此一想,也难怪没人来了。 不过如此正好,诸葛上景便暂且将此处当成自己的居所了。 诸葛上景望着天边光亮愈足,他眯了眯眼,堂而皇之地朝将军府的伙房走去。 他早已熟悉了将军府的构造,也对将军府里所有人的动向了如指掌,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人出现在什么地方,他都了如指掌。 是以,他便从容地走着,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 很快,诸葛上景在没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从烟火缭绕的伙房里摸出了三个热乎乎的馒头。 他一边责备自己,一边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再看看树的阴影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司马少谦该醒了。 他轻轻一跃,飞上屋顶,身手矫捷地踏了几片瓦片,便落到司马少谦卧房的屋顶。 他屏息凝神地趴下来,耳朵贴着结冰的瓦片,静静聆听里面的动静。 自从折返回到将军府,他每日都是这样,去找吃的,然后再来司马少谦的居所打探动静。 不知不觉中,他对于司马少谦几时起几时休都记得一清二楚。 屋里,司马少谦因为昨夜没再做噩梦而睡了个好觉,精神好了不少,力气恢复了些,他便自己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七远看到这一幕,高兴地跑了过来,手里的汤药差点洒了,“将军!你可以自己起床了!” 司马少谦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 顾七远道:“看将军好些了,我高兴,来将军我喂你喝药。” 司马少谦抬手推开了顾七远伸过来的汤匙,扑鼻的苦味熏得他皱了皱鼻子。 顾七远一脸疑惑。 司马少谦道:“我自己喝,药太苦了,一口一口的喝胃里难受。” 顾七远“哦”了一声,表情似乎有些惋惜。 司马少谦拿过满满一碗的汤药,眉头紧皱,闭上眼睛一仰头,将药灌下了肚。 口腔里全是药味,实在难受,他便让顾七远端来洗漱的水盆,漱了口,洗了把脸。 司马少谦气色好转的消息立刻传遍的将军府,府里的下人高兴地把司马少谦爱吃的菜全都做了一遍。 医师们也闻讯而来,七八个医师围在司马少谦的床前,将司马少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断出司马少谦再无性命之忧时,全府上下松了好大一口气。 司马少谦好笑道:“有必要吗你们,这么夸张?” 顾七远喜极而泣,闻言气得跳脚,“将军,哪有夸张,你吓死我了知道吗?那天晚上你砰地倒下去,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心跳也停了,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吓我了!” 司马少谦扬起惨淡的笑容,道:“就这点出息。” 顾七远不服气地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没什么出息。” 堂堂北林军副将都说自己没出息了,司马少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医师们嘱咐了几句就退下了,司马少谦招手叫顾七远过来。 顾七远走上前,司马少谦问道:“现在朝廷里什么动向?” 顾七远道:“诸葛上景坠崖之后,皇上下令要找到尸首,取下人头送回蜀国皇帝手中,以示威震慑。” 司马少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底风云莫测。 “所以,找到了吗?” 顾七远摇头,“悬崖底下是湍急的河流,人掉下去,不被水冲走,也会被河里的鱼吃得骨头都不剩。” 司马少谦的心脏疼得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让顾七远继续说。 顾七远担忧地看着他,劝慰道:“将军,诸葛将军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对他而言也是好事,那条河流经蜀国地界,说不定他的魂魄已经飘到蜀国了呢,你为了他,吃不下睡不着的,何苦?” 司马少谦抬手打断了他,他也想知道自己何苦,但如果不是他,诸葛上景又怎么会死呢? 是他把诸葛上景逼到死路的,亲手害死了心爱之人,叫他如何能安心? “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顾七远知道司马少谦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又散漫,但性子是倔的,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有些懊悔,当时要是能把诸葛上景拦下来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还有别的事吗?” 顾七远道:“皇上准许将军回去了,说是等你伤好了之后,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司马少谦沉吟片刻,“父皇能松口怕是没这么简单,传书给墨上白,问问最近的战况。” “是。” 见顾七远还不走,司马少谦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顾七远从怀里掏出一本红色请帖,上面烫印着大大的金色喜字,司马少谦眉峰一凌,接了过来。 顾七远语气如常道:“是前天太子殿下送来的请帖,七日之后是他与羲和公主成婚的日子,他希望你身体养好了之后,一定要赴宴。” 司马少谦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定下来,难怪父皇没有削掉他的兵权就急着放他走,原因之一,怕是对于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子太过失望,已经断了让他继位的想法。 想趁着与吴国的和亲,得到吴国的助力,尽快灭掉蜀国,以绝后患。 司马少谦抬眼看向顾七远,犹疑地问道:“七远,你没事?” 顾七远神色淡然,认真道:“将军,我没事,原本我和太子就是云泥之别,不过是井底蛙望空中月,不自量力地肖想了一番,现在梦醒了,他是他,我是我,他和公主很般配,我也替他高兴。” 说着,为了让司马少谦放心还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容透着凄凉的苦涩,让司马少谦心里闷得慌。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经历相似,同样命途多舛,没想到连情路也相似地坎坷。 司马少谦叹了口气,道:“没事你还有我。” 这是司马少谦小时候常对顾七远说的话。 顾七远是顾家遗孤,顾家世代镇守边疆,全家上下都是武将不论男女,各个性情刚烈,为国为民,只可惜武将多为耿直率真之人,不知不觉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又因抗击外敌,成了敌人的眼中钉。 内忧外患之下,被人里应外合,蓄意报复,一场冲天大火,满门忠烈葬身火海,唯有因感风寒被奶妈抱到医馆治病的顾七远活了下来。 顾七远没了亲人,他爹又得罪了朝廷里的人,一时没人敢收留他,在外流浪了几年。 某天,他的父皇偶然想起顾家还有这么个人无人照顾,便将他带了回来,放到皇子之中,一同教导,好对外宣扬他贤君的名声。 顾七远就这么与司马少谦相识了,那时顾七远性格胆小,总被欺负,和司马少谦一样同病相怜,两人就此相依为命。 因为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人死在面前,给顾七远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每到半夜都会哭着起来找家人。 司马少谦就会哄他说:“别哭了,你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你还有我不是吗?我做你哥哥好不好?” 话说多了,如今在顾七远心里,司马少谦永远不会让他孤身一人,成为没人要的小孩。 顾七远笑了笑,这回好看多了,“没错,七远还有将军。” 第138章 回忆篇·离谱离谱 司马少谦道:“如此一想也确实委屈你了,等战事结束后,本将军亲自为你相一门亲事,聘礼聘金全按皇室规格来,多少男男女女巴不得嫁给你呢,到时候你挑个中意的,好好过日子。” 顾七远摇头,“我不要,我只想跟着将军一辈子。” 司马少谦故作为难道:“哎呀呀,我已经有了妻子,七远想跟我长长久久,那只能做妾了。” 顾七远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将军!我、我不能一直做你的侍卫保护你一辈子吗?!” 司马少谦噗地笑出了声,但又不敢笑得太用力牵得伤口疼,他故意戏弄人道:“当然不行,只有和心爱的人才有一辈子。” 顾七远涨红着脸,憋了半晌道:“那那是将军的标准,在七远心里,追随将军也可以是一辈子的。” 见司马少谦还在笑,顾七远忍不住想强调自己是真心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心里到底还是担心司马少谦有了喜欢的人就把他撇下。 毕竟短短半个月他就见识到了司马少谦为了诸葛上景做出了多少疯狂的事,他都想象不到人可以因为喜欢一个人疯成这样! 如今走了一个诸葛上景,万一还有另一个“诸葛上景”怎么办?万一另一个“诸葛上景”不喜欢他,要把他从将军身边赶走怎么办? 到时候将军也不要他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七远奇奇怪怪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部挑拨离间、割袍断义的大戏。 【妖魅惑主的诸葛上景将司马少谦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眼里除了他谁也容不下。 而诸葛上景看不惯顾七远像只小狗一样跟在司马少谦身边,心中妒意冲天,抱着司马少谦的胳膊又蹭又撒娇。 “相公,你不是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吗?他是什么东西一直粘着我们。” 司马少谦看向诸葛上景时眼里含着的蜜水泛滥起来,哄着解释道:“啊……他是顾七远啊,我的贴身侍卫。” 诸葛上景娇嗔地瞪了司马少谦一眼,纤纤玉指勾住司马少谦的衣襟,吐气若兰道:“有我一个人贴你的身还不够吗?你还要几个?把他赶走,不然你就跟他过一辈子。” 闻言,顾七远只能跪下哀求司马少谦不要赶他走,雪花纷纷落,冻得他的心都凉了,“将军不要赶我走啊——将军——” 而司马少谦已经被“狐狸精”诸葛上景迷得六神无主了,他目如寒潭,对顾七远道:“既然我的妻子不喜欢你,那顾七远你就走,不要再跟着本将军了!” 茫茫白雪下,顾七远跪着朝天凄厉哀嚎,“不要啊将军——” 两人却相依相偎,渐行渐远,把他弃之原地。】 顾七远猛地打了个寒战,突然大喊道:“将军别赶我走!” 四下鸦雀无声。 顾七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想得入神,在司马少谦面前丢脸了。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对上司马少谦狐疑的目光后,顾七远眼神闪烁,耳根子都红了,支支吾吾道:“那个……呃……不是……诶!将军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烟味,是不是哪里着火了?!” 他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司马少谦正要再问,鼻息间却真的闻到了很重的烟味,不止是烟,还有……香酥醋鱼、宫保鸡丁、云阳炒肉的香味。 司马少谦以为自己喝药喝出幻觉了,岂料下一秒,一群婢女端着一盘盘香气扑鼻的菜肴鱼贯而入。 “将军!你终于醒了!” “太好了将军,我们可太想你了,你不知道这几天你昏迷不醒,我都吃不好,睡不下的,伤心死了。” 司马少谦盯着说话的人,皱了皱眉,半天才从记忆里找出人来,脱口而出:“明兰,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方才还说伤心得吃不下的婢女明兰,闻言布菜的动作一顿,抬眼一瞪,浑有雷霆万钧的气势。 司马少谦立刻噤声,佯装憔悴得低头咳嗽起来,“哎呀,好姐姐,我说错了,你貌比西施,腰如细柳,一点都不胖。” 顾七远却不懂察言观色,他两只眼睛瞪得极大,似乎非常难以置信地看着昔日弱柳扶风的明兰,如今变成像张管家一样膀大腰圆的模样,语气震惊道:“明兰姐姐,你吃了什么胖成这样?!” 明兰简直要被这对主仆气死,“怎么了嘛!我现在又不在凤仙阁卖身了,多吃一点怎么了!” 先前便说过,司马少谦为了营造自己不学无术、沉溺酒色的废材形象,常常出入凤仙阁等风月场所。 表面上对风尘中的男男女女来者不拒,但实际一个也没碰,全都把人招进府做仆从婢女了。 明兰就是他从凤仙阁带回来的,现在在府里当差有近三年了,为了掩人耳目,明兰几人进府都是以司马少谦“姘头”的名目进来的。 如今明兰在府里吃穿不愁,对身材完全无所顾忌,要是出门碰到熟人,别人看到明兰的样子,定然认为司马少谦的审美猎奇,是个变态了。 司马少谦倒不介意这些,却是担忧,府里上下的人可都是达官显贵送来的俊男美女,难不成现在都已容貌大变? 心中不免惋惜。 司马少谦道:“府里走水了吗?怎么烟味那么浓?” 明兰道:“没有啊,宋厨在给你做菜呢。” 司马少谦看着一桌子的菜肴震惊道:“还在做?这些就够了。” 突然,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头端着一锅汤大笑着走了进来,“哈哈哈哈哈哈将军!将军!听说你好了,老宋我来给你送你最爱喝的鸡汤了!” 周围的人看着满身黑灰,不知被烟熏了多久的老宋,齐声诧异道:“老宋,你把伙房炸了?!” 老宋嘿嘿一笑,锅底般的黑脸衬得牙口雪亮,“咋可能呢!就是三口大锅齐开火,伙房忙不过来埋汰了点,哎呀,快别愣着了,将军,趁热喝!” 司马少谦绝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能坐起身,府里就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要是能下地,岂不是锣鼓喧天,摆席布餐,昭告天下? 另一边,伙房烟囱、瓦片冒出黑烟滚滚,一名小厮掌着三口大锅的火,眼含热泪的跑来跑去,最后崩溃不已,黑漆漆的一张脸仰天长啸,“师傅!快回来!我干不过来了!” 第138章 回忆篇·离谱离谱 司马少谦道:“如此一想也确实委屈你了,等战事结束后,本将军亲自为你相一门亲事,聘礼聘金全按皇室规格来,多少男男女女巴不得嫁给你呢,到时候你挑个中意的,好好过日子。” 顾七远摇头,“我不要,我只想跟着将军一辈子。” 司马少谦故作为难道:“哎呀呀,我已经有了妻子,七远想跟我长长久久,那只能做妾了。” 顾七远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将军!我、我不能一直做你的侍卫保护你一辈子吗?!” 司马少谦噗地笑出了声,但又不敢笑得太用力牵得伤口疼,他故意戏弄人道:“当然不行,只有和心爱的人才有一辈子。” 顾七远涨红着脸,憋了半晌道:“那那是将军的标准,在七远心里,追随将军也可以是一辈子的。” 见司马少谦还在笑,顾七远忍不住想强调自己是真心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心里到底还是担心司马少谦有了喜欢的人就把他撇下。 毕竟短短半个月他就见识到了司马少谦为了诸葛上景做出了多少疯狂的事,他都想象不到人可以因为喜欢一个人疯成这样! 如今走了一个诸葛上景,万一还有另一个“诸葛上景”怎么办?万一另一个“诸葛上景”不喜欢他,要把他从将军身边赶走怎么办? 到时候将军也不要他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七远奇奇怪怪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部挑拨离间、割袍断义的大戏。 【妖魅惑主的诸葛上景将司马少谦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眼里除了他谁也容不下。 而诸葛上景看不惯顾七远像只小狗一样跟在司马少谦身边,心中妒意冲天,抱着司马少谦的胳膊又蹭又撒娇。 “相公,你不是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吗?他是什么东西一直粘着我们。” 司马少谦看向诸葛上景时眼里含着的蜜水泛滥起来,哄着解释道:“啊……他是顾七远啊,我的贴身侍卫。” 诸葛上景娇嗔地瞪了司马少谦一眼,纤纤玉指勾住司马少谦的衣襟,吐气若兰道:“有我一个人贴你的身还不够吗?你还要几个?把他赶走,不然你就跟他过一辈子。” 闻言,顾七远只能跪下哀求司马少谦不要赶他走,雪花纷纷落,冻得他的心都凉了,“将军不要赶我走啊——将军——” 而司马少谦已经被“狐狸精”诸葛上景迷得六神无主了,他目如寒潭,对顾七远道:“既然我的妻子不喜欢你,那顾七远你就走,不要再跟着本将军了!” 茫茫白雪下,顾七远跪着朝天凄厉哀嚎,“不要啊将军——” 两人却相依相偎,渐行渐远,把他弃之原地。】 顾七远猛地打了个寒战,突然大喊道:“将军别赶我走!” 四下鸦雀无声。 顾七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想得入神,在司马少谦面前丢脸了。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对上司马少谦狐疑的目光后,顾七远眼神闪烁,耳根子都红了,支支吾吾道:“那个……呃……不是……诶!将军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烟味,是不是哪里着火了?!” 他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司马少谦正要再问,鼻息间却真的闻到了很重的烟味,不止是烟,还有……香酥醋鱼、宫保鸡丁、云阳炒肉的香味。 司马少谦以为自己喝药喝出幻觉了,岂料下一秒,一群婢女端着一盘盘香气扑鼻的菜肴鱼贯而入。 “将军!你终于醒了!” “太好了将军,我们可太想你了,你不知道这几天你昏迷不醒,我都吃不好,睡不下的,伤心死了。” 司马少谦盯着说话的人,皱了皱眉,半天才从记忆里找出人来,脱口而出:“明兰,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方才还说伤心得吃不下的婢女明兰,闻言布菜的动作一顿,抬眼一瞪,浑有雷霆万钧的气势。 司马少谦立刻噤声,佯装憔悴得低头咳嗽起来,“哎呀,好姐姐,我说错了,你貌比西施,腰如细柳,一点都不胖。” 顾七远却不懂察言观色,他两只眼睛瞪得极大,似乎非常难以置信地看着昔日弱柳扶风的明兰,如今变成像张管家一样膀大腰圆的模样,语气震惊道:“明兰姐姐,你吃了什么胖成这样?!” 明兰简直要被这对主仆气死,“怎么了嘛!我现在又不在凤仙阁卖身了,多吃一点怎么了!” 先前便说过,司马少谦为了营造自己不学无术、沉溺酒色的废材形象,常常出入凤仙阁等风月场所。 表面上对风尘中的男男女女来者不拒,但实际一个也没碰,全都把人招进府做仆从婢女了。 明兰就是他从凤仙阁带回来的,现在在府里当差有近三年了,为了掩人耳目,明兰几人进府都是以司马少谦“姘头”的名目进来的。 如今明兰在府里吃穿不愁,对身材完全无所顾忌,要是出门碰到熟人,别人看到明兰的样子,定然认为司马少谦的审美猎奇,是个变态了。 司马少谦倒不介意这些,却是担忧,府里上下的人可都是达官显贵送来的俊男美女,难不成现在都已容貌大变? 心中不免惋惜。 司马少谦道:“府里走水了吗?怎么烟味那么浓?” 明兰道:“没有啊,宋厨在给你做菜呢。” 司马少谦看着一桌子的菜肴震惊道:“还在做?这些就够了。” 突然,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头端着一锅汤大笑着走了进来,“哈哈哈哈哈哈将军!将军!听说你好了,老宋我来给你送你最爱喝的鸡汤了!” 周围的人看着满身黑灰,不知被烟熏了多久的老宋,齐声诧异道:“老宋,你把伙房炸了?!” 老宋嘿嘿一笑,锅底般的黑脸衬得牙口雪亮,“咋可能呢!就是三口大锅齐开火,伙房忙不过来埋汰了点,哎呀,快别愣着了,将军,趁热喝!” 司马少谦绝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能坐起身,府里就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要是能下地,岂不是锣鼓喧天,摆席布餐,昭告天下? 另一边,伙房烟囱、瓦片冒出黑烟滚滚,一名小厮掌着三口大锅的火,眼含热泪的跑来跑去,最后崩溃不已,黑漆漆的一张脸仰天长啸,“师傅!快回来!我干不过来了!” 第139章 回忆篇·难见天光 人语寥寥,渐渐远去。 月光下,树影婆娑,屋内灯灭已有半个时辰,诸葛上景缓慢屈伸冻僵的手指,眨了眨眼,落在睫毛上的白雪飘了下来,琉璃似的眼睛如覆冰霜,眉宇间添了几分寒意。 诸葛上景趁着夜色,悄然入户。 司马少谦似乎恢复了不少,诸葛上景心想着,脚步慢慢朝屋内更深处靠近,算准了距离,他停下脚步,耳边听到规律轻缓的呼吸,不似昨天那般微弱了。 诸葛上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探手精准地扣住了司马少谦的手腕,指腹按着经脉,虽然迟缓但好在不那么微弱了,他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是好了不少,再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诸葛上景收回手,顺着来时的路离去,月色如霜,飞雪如雨,他隐于暗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到阁楼的路上,诸葛上景觉得心里有些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捉摸不透的心情让他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万事万物皆有其源头,遇到难事,只要追根溯源,沿着脉络敲打就能知道问题所在,如此对症下药,没什么疑难杂症是医不好的。 可如今对他而言,这份慌乱似乎并没有源头,又或许是他不敢寻找源头。 他不敢探究自己的内心,究竟为什么要守在司马少谦的屋顶;为什么要偷偷地确认司马少谦的状况;为什么在知道司马少谦好些了后会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更不敢想,自己选择回到将军府真的只是因为这里更安全吗? 诸葛上景病了,但他害怕知悉病根,索性放弃寻找解药。 彼时的司马少谦也并不安宁,他又梦到了诸葛上景。 梦里的他回到了与诸葛上景初次相遇的那洞雪窟,病弱染血的诸葛上景像一只濒死的白兔,雪光映在他的脸上,眉目如画,凌乱的发丝更添清冷的风情,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美得就像是他杀戮入魔后产生的幻觉。 那是司马少谦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存在,咚——咚——咚——,叫的好欢快。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扰了这场美梦,但更怕这是一场梦。 司马少谦从来没有否认,他在第一次见到诸葛上景的时候,就对诸葛上景产生了莫名的,强烈的占有欲,而这样的心情他从未有过。 他生于高贵的皇室,却备受欺凌冷落,数不尽的漫漫长夜,他守着母后的梅花树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即便如此煎熬,他也从没有想过要恨谁,怨谁,要强大起来打倒谁,悲惨的童年没能在他的心里留下印记。 从吴国回来后,他本可以趁此契机拿到更多,金钱、美誉甚至是人人趋之若鹜的权力,但他什么也没拿,他什么也不需要,唯一在乎的好像就是自己这条命和身边人的命。 好似他所有的强大只是为了可以什么都不要,孑然一身地活着。 他无欲无求了十九年,却在遇到诸葛上景后变得有所求起来,诸葛上景睁开眼睛看他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手捏了一下他的心脏,从此以后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纹路。 他忍不住唾弃自己,竟然是个耽于美色的人,可他真的很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不过这份欢喜很快就消失了。 在他伸手触碰诸葛上景的瞬间,眼前的场景就像一块画布,被刀剑捅穿、割破成一块块碎片。 浓稠的血液糊满了视线,兵刃相接的声音如此凄厉、狰狞,黑色与红色交织成恐怖的梦魇,司马少谦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脑袋很痛,像是有人拿着锥子在里面凿,他想大叫、嘶吼! 他将手握成拳砸向自己的脑袋,仿佛要把它砸烂,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他的手里正抓着某样东西。 司马少谦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恍惚的视线逐渐凝聚,血幕中是诸葛上景的脸,他悬在空中,脚底下是万丈深渊。 司马少谦的手正死死地攥着诸葛上景的手,方才他松了一只手,此刻的诸葛上景摇摇欲坠。 司马少谦的心脏狂跳,他忍着脑袋的剧痛,试图把诸葛上景拉上来。 “不要害怕,我这就把你救上来。” 可诸葛上景的神色没有半点恐慌,他的眼睛永远冷静、冰冷,他对司马少谦露出残酷的微笑。 “你为什么要救我?不是你把我推下悬崖的吗?” “我……”司马少谦的头又开始痛了,一把锋利的斧头在他脑子里大肆破坏,让他痛不欲生,手也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要抽回,试图把这痛苦的源头碾碎! 念头一动,诸葛上景便又往下沉了几寸。 司马少谦猛然回神吓得肝胆欲裂,“不要,不要!你抓紧我好吗?我求求你了,相信我,我能保护你,不要离开我——” 半空中的诸葛上景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他冷眼旁观司马少谦的挣扎,看他痛苦的样子,没有丝毫波澜,冷酷又无情地笑了一声。 “司马少谦,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死?” 司马少谦的瞳孔骤缩,剧烈地颤动,手越抓越紧,但他抓得越紧,头就越痛。 “我……啊啊啊啊!好痛,诸葛上景,我的头好痛!求求你,救救我,别死,不要死!” 诸葛上景的手从未抓紧过司马少谦的手,一切都是司马少谦在强行挽留,可最终什么也留不住。 手心空荡荡的感觉让司马少谦的心跳骤然停歇,耳边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眼里的诸葛上景不断下坠,猎猎翻飞的衣衫,渺小的身影,一切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跪在崖边,深深地弯下腰,双手抱着脑袋,发出痛苦万分的长声惨叫。 司马少谦猛然惊醒,他坐起身,茫然地睁着眼睛,仿佛濒死的小兽,大口大口地喘气,两行热泪瞬间落下。 “哈——哈——”司马少谦额头冷汗涔涔,用力地喘息。 方才的梦境是如此清晰,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头痛欲裂的、撕心裂肺的痛。 “我…………” 司马少谦无助地捂住脸,指尖颤抖得不像样,一颗心沉入暗无天日的寒潭,从此难见天光。 第139章 回忆篇·难见天光 人语寥寥,渐渐远去。 月光下,树影婆娑,屋内灯灭已有半个时辰,诸葛上景缓慢屈伸冻僵的手指,眨了眨眼,落在睫毛上的白雪飘了下来,琉璃似的眼睛如覆冰霜,眉宇间添了几分寒意。 诸葛上景趁着夜色,悄然入户。 司马少谦似乎恢复了不少,诸葛上景心想着,脚步慢慢朝屋内更深处靠近,算准了距离,他停下脚步,耳边听到规律轻缓的呼吸,不似昨天那般微弱了。 诸葛上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探手精准地扣住了司马少谦的手腕,指腹按着经脉,虽然迟缓但好在不那么微弱了,他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是好了不少,再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诸葛上景收回手,顺着来时的路离去,月色如霜,飞雪如雨,他隐于暗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到阁楼的路上,诸葛上景觉得心里有些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捉摸不透的心情让他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万事万物皆有其源头,遇到难事,只要追根溯源,沿着脉络敲打就能知道问题所在,如此对症下药,没什么疑难杂症是医不好的。 可如今对他而言,这份慌乱似乎并没有源头,又或许是他不敢寻找源头。 他不敢探究自己的内心,究竟为什么要守在司马少谦的屋顶;为什么要偷偷地确认司马少谦的状况;为什么在知道司马少谦好些了后会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更不敢想,自己选择回到将军府真的只是因为这里更安全吗? 诸葛上景病了,但他害怕知悉病根,索性放弃寻找解药。 彼时的司马少谦也并不安宁,他又梦到了诸葛上景。 梦里的他回到了与诸葛上景初次相遇的那洞雪窟,病弱染血的诸葛上景像一只濒死的白兔,雪光映在他的脸上,眉目如画,凌乱的发丝更添清冷的风情,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美得就像是他杀戮入魔后产生的幻觉。 那是司马少谦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存在,咚——咚——咚——,叫的好欢快。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扰了这场美梦,但更怕这是一场梦。 司马少谦从来没有否认,他在第一次见到诸葛上景的时候,就对诸葛上景产生了莫名的,强烈的占有欲,而这样的心情他从未有过。 他生于高贵的皇室,却备受欺凌冷落,数不尽的漫漫长夜,他守着母后的梅花树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即便如此煎熬,他也从没有想过要恨谁,怨谁,要强大起来打倒谁,悲惨的童年没能在他的心里留下印记。 从吴国回来后,他本可以趁此契机拿到更多,金钱、美誉甚至是人人趋之若鹜的权力,但他什么也没拿,他什么也不需要,唯一在乎的好像就是自己这条命和身边人的命。 好似他所有的强大只是为了可以什么都不要,孑然一身地活着。 他无欲无求了十九年,却在遇到诸葛上景后变得有所求起来,诸葛上景睁开眼睛看他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手捏了一下他的心脏,从此以后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纹路。 他忍不住唾弃自己,竟然是个耽于美色的人,可他真的很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不过这份欢喜很快就消失了。 在他伸手触碰诸葛上景的瞬间,眼前的场景就像一块画布,被刀剑捅穿、割破成一块块碎片。 浓稠的血液糊满了视线,兵刃相接的声音如此凄厉、狰狞,黑色与红色交织成恐怖的梦魇,司马少谦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脑袋很痛,像是有人拿着锥子在里面凿,他想大叫、嘶吼! 他将手握成拳砸向自己的脑袋,仿佛要把它砸烂,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他的手里正抓着某样东西。 司马少谦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恍惚的视线逐渐凝聚,血幕中是诸葛上景的脸,他悬在空中,脚底下是万丈深渊。 司马少谦的手正死死地攥着诸葛上景的手,方才他松了一只手,此刻的诸葛上景摇摇欲坠。 司马少谦的心脏狂跳,他忍着脑袋的剧痛,试图把诸葛上景拉上来。 “不要害怕,我这就把你救上来。” 可诸葛上景的神色没有半点恐慌,他的眼睛永远冷静、冰冷,他对司马少谦露出残酷的微笑。 “你为什么要救我?不是你把我推下悬崖的吗?” “我……”司马少谦的头又开始痛了,一把锋利的斧头在他脑子里大肆破坏,让他痛不欲生,手也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要抽回,试图把这痛苦的源头碾碎! 念头一动,诸葛上景便又往下沉了几寸。 司马少谦猛然回神吓得肝胆欲裂,“不要,不要!你抓紧我好吗?我求求你了,相信我,我能保护你,不要离开我——” 半空中的诸葛上景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他冷眼旁观司马少谦的挣扎,看他痛苦的样子,没有丝毫波澜,冷酷又无情地笑了一声。 “司马少谦,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死?” 司马少谦的瞳孔骤缩,剧烈地颤动,手越抓越紧,但他抓得越紧,头就越痛。 “我……啊啊啊啊!好痛,诸葛上景,我的头好痛!求求你,救救我,别死,不要死!” 诸葛上景的手从未抓紧过司马少谦的手,一切都是司马少谦在强行挽留,可最终什么也留不住。 手心空荡荡的感觉让司马少谦的心跳骤然停歇,耳边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眼里的诸葛上景不断下坠,猎猎翻飞的衣衫,渺小的身影,一切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跪在崖边,深深地弯下腰,双手抱着脑袋,发出痛苦万分的长声惨叫。 司马少谦猛然惊醒,他坐起身,茫然地睁着眼睛,仿佛濒死的小兽,大口大口地喘气,两行热泪瞬间落下。 “哈——哈——”司马少谦额头冷汗涔涔,用力地喘息。 方才的梦境是如此清晰,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头痛欲裂的、撕心裂肺的痛。 “我…………” 司马少谦无助地捂住脸,指尖颤抖得不像样,一颗心沉入暗无天日的寒潭,从此难见天光。 第140章 回忆篇·春心萌动 昨夜一场大梦后,原本病情有所好转的司马少谦又发了一场高烧。 不过时间不长,中午时烧就退了,但如此反复无常的病情还是把顾七远吓得不轻。 府里管家请来了寺院的高僧做法事,司马少谦此前从没生过这样的大病,他们疑心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但高僧刚踏入府,就被司马少谦派人给送回去了。 顾七远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现在药也用了,病也不是什么绝症,照常理人是越来越好才对,怎么会反反复复,刚好点又坏了呢? 顾七远心里着急,忍不住也信了几分管家下人们的话,司马少谦是不是真被什么邪祟缠上了? 顾七远望着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的司马少谦,道:“将军,要不还是做一场法事,我听张管家说有用。” 司马少谦闻言,撩开眼皮看他,轻描淡写地说:“顾七远,要是真有什么神神鬼鬼,何必请高僧?你去皇陵告慰一声我母后,不是更灵?” 司马少谦不过一句调侃,顾七远却病急乱投医当了真,“对啊!娘娘生前吃斋念佛,死后定然成了仙,况且将军是娘娘的儿子,一定能保佑你的!将军你好聪明!” 司马少谦被顾七远蠢得呛了一口气,咳嗽不止,顾七远忙道:“将军,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顾七远火急火燎地出门,司马少谦被人伺候着喝了口水才缓和不少,他慢腾腾地翻了个身,目光幽幽地望着一旁空出的位置,那里仿佛还躺着个人。 黑发如瀑,背影单薄,腰身纤细侧卧着如起伏的水浪,在腰处塌下迤逦的线条,一个男人的腰怎么会细成这样…… 司马少谦出神地伸出手,仿佛下一秒就能像以前那样碰到温热的身躯。 却扑了个空,眼里的身影破碎成万千蝶影,消失了。 司马少谦怅然若失地回神,手落在冰冷的被褥上,指尖颤颤蜷缩起来,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要是真的变成鬼就好了,诸葛上景一定恨他恨到日日夜夜缠着他要他的命,若是这样,他怎么会舍得赶他走…… 生不同心,死后相依,这对司马少谦而言成了一种奢望。 —— 顾七远出了府才想起来,皇陵派有官兵把守,非皇室成员不得入内,他要怎么进去? 不太灵活的大脑只想到了一个人。 可是现在去找他不太合适,他肯定很忙,说不定不会搭理他。 这样想着,顾七远就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可是又想到司马少谦,只好咬牙硬着头皮去试试了。 半个时辰后,顾七远的身影出现在东宫门前,他望着挂满红绸、喜气洋溢的楼宇,忽然觉得浑身像长了刺一样不舒服,他踌躇了几步,不敢进了。 正当顾七远转身欲走,想要找别的方法进入皇陵时,紧闭的朱红大门忽然打开,常在太子身边伺候的苏公公喊住了他。 “顾将军,且留步,太子有请。” 顾七远诧异地回头,他不过刚到,太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他来了。 顾七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苏公公进去了。 这不是顾七远第一次进东宫,除去先前送醉酒的司马玉权回来的那一次,他还来过三次。 长亭水榭,风雅别致。 府里很热闹,下人们忙着打扫和张贴喜字、挂颜色鲜艳的红段子,顾七远觉得自己别扭极了,眼神不自然地左右瞟,像是做贼一般。 他有些后悔来找司马玉权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们两个的关系一开始就是顾七远强求来的。 顾七远很小的时候就偷偷喜欢过司马玉权。 那时候他才刚进皇宫,对于一切陌生的人和事都感到害怕和惶恐。 皇宫里的人也不怎么管他,有一回他被皇子们捉弄,不小心掉进了水池里。 当时正值初春,冬意未消,池水寒冷刺骨,顾七远还不善水,尖叫着大喊救命。 他狼狈扑腾的样子活像一只青蛙,逗得皇子们哈哈大笑。 甚至看到顾七远好不容易探出脑袋吸口气时,捡起地上的石子砸他的脑袋。 石头砸在水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把顾七远吓得够呛。 害怕和恐惧逼得他叫的更大声,溅起的水花也越来越大,渐渐地他开始使不上劲,身体冻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有人喊道:“头又浮上来了,快砸!” 紧接着,顾七远的脑袋就被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中,这回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两腿蹬了一下就不动了。 顾七远沉了下去。 耳朵灌进了水,他仿佛听到了岸上的人开始惊慌起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模糊的视线中闯入了一道如朝阳般的身影。 大片金黄将他覆盖,随后出现了一张惊艳深邃的脸,顾七远那时像是突然还魂了一般,伸出手抓住朝他游过来的人。 那人眼里闪过惊讶之色,仿佛是没料到顾七远竟然还有力气。 来人搂住顾七远的腰身,快速往上游。 探出水时,周围人惊呼:太子殿下! 而顾七远已经昏迷,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清醒,他也不知道当时救了他的人是谁。 只朦胧记得是个女孩子。 司马玉权只比顾七远年长五岁,在水池里救顾七远时,样貌身条都还没长开,他的长相随皇后。 眉眼温润,睫毛又长又翘,唇形饱满,样貌雌雄莫辨。 顾七远当时溺水,意识模糊,把司马玉权当成女孩子了。 养好病的顾七远想要报答这救命之恩,他想了想,宫里和他一般年纪的女孩子就只能是公主了。 他揣着心思,偷偷摸摸地寻到了公主们的学堂。 当看到大公主时,眼睛亮了起来,他跑上去冲大公主连番道谢,把大公主吓了一大跳。 大公主解释救他的人不是她,可顾七远不信,这张脸分明就是,他以为是公主不好意思承认,或者是不想跟他这样低贱的人产生纠葛,才否认的。 顾七远把自己娘亲留下的玉佩塞到了大公主手里,并保证说,只是表达谢意,不要担心,我不会纠缠你的。 大公主一脸为难:“真的不是我啊……” 顾七远没听,转身就跑了,只是刚埋头跑了两步就撞上了人。 他连声道歉,抬头一看,一张和大公主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容量不多的大脑当场超载死机。 为什么会有两个大公主…… 司马玉权当时面色阴冷得可怕,他似乎目睹了方才的一切,“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顾七远被吓跑了。 回去后,照顾他的嬷嬷怕他又做傻事,才告诉他,救他的人其实是太子。 顾七远第一次的春心萌动就此被扼杀了。 之后虽然时不时会碰到司马玉权,但顾七远既尴尬又害怕,总是偷瞄一眼后,便慌乱离开。 再后来,他跟着司马少谦去了吴国,待了七年。 回国后,胆子没以前那么小了,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司马玉权的眼睛。 他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没有忘记司马玉权在水池里救他的那一幕。 那颗感激又胆怯的心长歪了,被扼杀的懵懂春心,死而复生。他对司马玉权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140章 回忆篇·春心萌动 昨夜一场大梦后,原本病情有所好转的司马少谦又发了一场高烧。 不过时间不长,中午时烧就退了,但如此反复无常的病情还是把顾七远吓得不轻。 府里管家请来了寺院的高僧做法事,司马少谦此前从没生过这样的大病,他们疑心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但高僧刚踏入府,就被司马少谦派人给送回去了。 顾七远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现在药也用了,病也不是什么绝症,照常理人是越来越好才对,怎么会反反复复,刚好点又坏了呢? 顾七远心里着急,忍不住也信了几分管家下人们的话,司马少谦是不是真被什么邪祟缠上了? 顾七远望着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的司马少谦,道:“将军,要不还是做一场法事,我听张管家说有用。” 司马少谦闻言,撩开眼皮看他,轻描淡写地说:“顾七远,要是真有什么神神鬼鬼,何必请高僧?你去皇陵告慰一声我母后,不是更灵?” 司马少谦不过一句调侃,顾七远却病急乱投医当了真,“对啊!娘娘生前吃斋念佛,死后定然成了仙,况且将军是娘娘的儿子,一定能保佑你的!将军你好聪明!” 司马少谦被顾七远蠢得呛了一口气,咳嗽不止,顾七远忙道:“将军,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顾七远火急火燎地出门,司马少谦被人伺候着喝了口水才缓和不少,他慢腾腾地翻了个身,目光幽幽地望着一旁空出的位置,那里仿佛还躺着个人。 黑发如瀑,背影单薄,腰身纤细侧卧着如起伏的水浪,在腰处塌下迤逦的线条,一个男人的腰怎么会细成这样…… 司马少谦出神地伸出手,仿佛下一秒就能像以前那样碰到温热的身躯。 却扑了个空,眼里的身影破碎成万千蝶影,消失了。 司马少谦怅然若失地回神,手落在冰冷的被褥上,指尖颤颤蜷缩起来,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要是真的变成鬼就好了,诸葛上景一定恨他恨到日日夜夜缠着他要他的命,若是这样,他怎么会舍得赶他走…… 生不同心,死后相依,这对司马少谦而言成了一种奢望。 —— 顾七远出了府才想起来,皇陵派有官兵把守,非皇室成员不得入内,他要怎么进去? 不太灵活的大脑只想到了一个人。 可是现在去找他不太合适,他肯定很忙,说不定不会搭理他。 这样想着,顾七远就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可是又想到司马少谦,只好咬牙硬着头皮去试试了。 半个时辰后,顾七远的身影出现在东宫门前,他望着挂满红绸、喜气洋溢的楼宇,忽然觉得浑身像长了刺一样不舒服,他踌躇了几步,不敢进了。 正当顾七远转身欲走,想要找别的方法进入皇陵时,紧闭的朱红大门忽然打开,常在太子身边伺候的苏公公喊住了他。 “顾将军,且留步,太子有请。” 顾七远诧异地回头,他不过刚到,太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他来了。 顾七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苏公公进去了。 这不是顾七远第一次进东宫,除去先前送醉酒的司马玉权回来的那一次,他还来过三次。 长亭水榭,风雅别致。 府里很热闹,下人们忙着打扫和张贴喜字、挂颜色鲜艳的红段子,顾七远觉得自己别扭极了,眼神不自然地左右瞟,像是做贼一般。 他有些后悔来找司马玉权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们两个的关系一开始就是顾七远强求来的。 顾七远很小的时候就偷偷喜欢过司马玉权。 那时候他才刚进皇宫,对于一切陌生的人和事都感到害怕和惶恐。 皇宫里的人也不怎么管他,有一回他被皇子们捉弄,不小心掉进了水池里。 当时正值初春,冬意未消,池水寒冷刺骨,顾七远还不善水,尖叫着大喊救命。 他狼狈扑腾的样子活像一只青蛙,逗得皇子们哈哈大笑。 甚至看到顾七远好不容易探出脑袋吸口气时,捡起地上的石子砸他的脑袋。 石头砸在水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把顾七远吓得够呛。 害怕和恐惧逼得他叫的更大声,溅起的水花也越来越大,渐渐地他开始使不上劲,身体冻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有人喊道:“头又浮上来了,快砸!” 紧接着,顾七远的脑袋就被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中,这回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两腿蹬了一下就不动了。 顾七远沉了下去。 耳朵灌进了水,他仿佛听到了岸上的人开始惊慌起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模糊的视线中闯入了一道如朝阳般的身影。 大片金黄将他覆盖,随后出现了一张惊艳深邃的脸,顾七远那时像是突然还魂了一般,伸出手抓住朝他游过来的人。 那人眼里闪过惊讶之色,仿佛是没料到顾七远竟然还有力气。 来人搂住顾七远的腰身,快速往上游。 探出水时,周围人惊呼:太子殿下! 而顾七远已经昏迷,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清醒,他也不知道当时救了他的人是谁。 只朦胧记得是个女孩子。 司马玉权只比顾七远年长五岁,在水池里救顾七远时,样貌身条都还没长开,他的长相随皇后。 眉眼温润,睫毛又长又翘,唇形饱满,样貌雌雄莫辨。 顾七远当时溺水,意识模糊,把司马玉权当成女孩子了。 养好病的顾七远想要报答这救命之恩,他想了想,宫里和他一般年纪的女孩子就只能是公主了。 他揣着心思,偷偷摸摸地寻到了公主们的学堂。 当看到大公主时,眼睛亮了起来,他跑上去冲大公主连番道谢,把大公主吓了一大跳。 大公主解释救他的人不是她,可顾七远不信,这张脸分明就是,他以为是公主不好意思承认,或者是不想跟他这样低贱的人产生纠葛,才否认的。 顾七远把自己娘亲留下的玉佩塞到了大公主手里,并保证说,只是表达谢意,不要担心,我不会纠缠你的。 大公主一脸为难:“真的不是我啊……” 顾七远没听,转身就跑了,只是刚埋头跑了两步就撞上了人。 他连声道歉,抬头一看,一张和大公主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容量不多的大脑当场超载死机。 为什么会有两个大公主…… 司马玉权当时面色阴冷得可怕,他似乎目睹了方才的一切,“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顾七远被吓跑了。 回去后,照顾他的嬷嬷怕他又做傻事,才告诉他,救他的人其实是太子。 顾七远第一次的春心萌动就此被扼杀了。 之后虽然时不时会碰到司马玉权,但顾七远既尴尬又害怕,总是偷瞄一眼后,便慌乱离开。 再后来,他跟着司马少谦去了吴国,待了七年。 回国后,胆子没以前那么小了,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司马玉权的眼睛。 他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没有忘记司马玉权在水池里救他的那一幕。 那颗感激又胆怯的心长歪了,被扼杀的懵懂春心,死而复生。他对司马玉权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141章 回忆篇·划清界限 顾七远被自己吓到了,他为自己怀着如此龌龊的心思而感到不齿,他又开始躲着司马玉权,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爱慕。 但他的运气不怎么好,越是想躲,偏偏越躲不掉。 从吴国回到魏国的一年里,他曾无数次与司马玉权偶遇。 走在皇宫的路上会碰见,在将军府里爬树会碰见,陪司马少谦去郊外与文人曲水流觞会碰见,就连背着司马少谦偷偷去买糖葫芦也会碰见。 “碰见”的频率太高,让顾七远产生了“或许这就是缘分”的想法。 每每见到司马玉权,顾七远都会被他温柔和煦的笑容深深吸引,慢慢地胸膛里的心脏就不听自己使唤了,司马玉权一笑,心脏就像疯了一般狂跳。 但顾七远即便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人家了,却还是不敢有什么举动,爱之深,情之怯,更何况司马玉权是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顾七远非常怂地玩起了暗恋。 默默地保持着和司马玉权半生不熟、见面打声招呼的关系,直到有一次宫宴上,司马玉权喝多了。 他身边的苏公公不知去向,顾七远虽然跟在司马少谦身边,但目光却会时不时落在司马玉权身上。 在司马玉权起身太猛,头晕目眩差点摔倒时,顾七远终于鼓起勇气抢步上前,扶稳了他。 那是顾七远离司马玉权最近的一次,他甚至能闻到司马玉权身上淡淡的檀香。 司马玉权把他错认成了苏公公,理所当然地说:“扶我回去。” 顾七远也不想纠正他,就这么忐忑又欢喜地扶着司马玉权一路走回东宫。 两人单独在月光下相依相靠前行的那段路,成了顾七远最美好的回忆。 顾七远自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有后续了,但没想到司马玉权知道是他把他送回来后,竟主动邀请他去东宫做客。 顾七远不好意思拒绝,就去了。 他不善言辞,司马玉权却总能照顾他的情绪,找到合适的话题哄他说话,如此温柔善解人意的人,把单纯的顾七远迷得晕头转向。 就这样,两人成了朋友,司马玉权会带他赏花赏月,教他念书吟诗。 顾七远什么都不会,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上阵杀敌的武术,好在司马玉权对此颇感兴趣。 有一段时间,司马玉权经常会在饮酒后,让顾七远为他月下舞剑,顾七远十分乐意,并且觉得这样的场景简直和做梦没什么区别。 他满足于当下,想一直这样下去,但事情还是被他搞砸了。 在一次喝醉之后,他口不择言,说出了自己隐秘的心事,醉意朦胧的眼睛为司马玉权镀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色彩,让他误以为自己在做梦,大脑不经思考地对司马玉权说出了。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 面前的司马玉权整个人愣住了,脸色为难,欲言又止。 顾七远久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吓得脸都白了,他想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羞耻、懊悔还有绝望翻涌而上,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司马玉权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 或者愤怒,他一介平民也胆敢肖想于身为太子的他。 顾七远想死的心都有了。 司马玉权似乎注意到了他天崩地裂的心情和面如死灰的脸,于心不忍下,竟然淡然一笑地说:“你说喜欢我?是哪种喜欢啊?” 顾七远回过神,脸涨得通红,既然都说出口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好了! 顾七远发誓,那一次的告白,是他有史以来胆子最大的一次,在战场上杀敌,面临死亡都没有那一刻更让他紧张。 他紧闭双眼,豁出去地喊道:“是想娶你的那种喜欢!” 这句话说完,顾七远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他只希望司马玉权能杀他的时候,给他留个全尸,这样他到阴曹地府见爹娘时不至于太难看。 可司马玉权的温柔却超乎了顾七远的想象。 他沉吟片刻,做出十分为难但又不忍打击顾七远的无奈表情,道:“可是想娶我的话,得需要超出寻常百姓家三书六礼的三倍有余,你现在户籍何处,谁来提亲,谁来下聘,你有钱吗?” 顾七远愣愣地摇头,司马玉权展扇一笑,眼里闪着充满笑意的柔光,“既然这些你都没有,不如先从这些准备起,你什么时候准备齐全了,我们就什么时候成亲。” 顾七远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心中对司马玉权的感激无以复加,他没有让他难堪,甚至还给予了他希望,世界上除了司马少谦,没有比司马玉权更好的人了。 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不过顾七远很清楚,司马玉权不喜欢他,之所以说出那些话只是不想让他太难堪。 顾七远是如何判断的呢? 他的脑子很简单,因为司马玉权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喜欢他。 所以现在,司马玉权要成亲了,虽然两人还没有就这件事开诚布公地谈过,但顾七远很识趣,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从美梦中醒过来了。 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对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紧张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花,大灯笼,无不在提醒他,他喜欢的人就要娶别人为妻了,从今往后,他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七远的心怅然又阵阵发痛,直到站在司马玉权的书房门前,他才从心口闷痛的状态回过神来,随后是更为强烈的窒息感。 他还没缓过劲,苏公公便替他打开了门。 “等等……” 苏公公不解地看向他,“请进顾将军。” 顾七远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一道身长玉立的背影映入眼帘,司马玉权手里拿着一本书,负手而立,头也不回地说:“顾将军日理万机,找我有事吗?” 顾七远呆呆地站着,自上次分别,他们已有七天没见了,他直白地说:“我想进皇陵。” 司马玉权转过身来,目光凝视着顾七远有些心虚的神情,饶有兴味道:“进皇陵做什么?” 顾七远老实回答:“将军病情反复,恐怕是被邪物缠上了,我要去皇陵找倚妃娘娘,求她保佑将军。” 司马玉权把书放回桌案上,诧异地问道:“你还信这个?” 顾七远摇头道:“不太信,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将军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一场病,我实在担心……” 司马玉权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藏着一丝不耐,“还有别的吗?” 顾七远抬头,目光清澈又茫然,“没有别的了。” 司马玉权缓步朝他走近,顾七远想着两人应该避嫌,便往后退了一步。 他后退的动作令司马玉权眉心一皱,停下了脚步,“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你的将军,难道就没有想见我?” 顾七远慌乱地看他,又在视线交错时,倏地低头,“我……,殿下你要成亲了。” 这还是顾七远第一次答非所问,回避问题。 司马玉权的不悦几乎要浮出水面,“所以呢?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第141章 回忆篇·划清界限 顾七远被自己吓到了,他为自己怀着如此龌龊的心思而感到不齿,他又开始躲着司马玉权,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爱慕。 但他的运气不怎么好,越是想躲,偏偏越躲不掉。 从吴国回到魏国的一年里,他曾无数次与司马玉权偶遇。 走在皇宫的路上会碰见,在将军府里爬树会碰见,陪司马少谦去郊外与文人曲水流觞会碰见,就连背着司马少谦偷偷去买糖葫芦也会碰见。 “碰见”的频率太高,让顾七远产生了“或许这就是缘分”的想法。 每每见到司马玉权,顾七远都会被他温柔和煦的笑容深深吸引,慢慢地胸膛里的心脏就不听自己使唤了,司马玉权一笑,心脏就像疯了一般狂跳。 但顾七远即便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人家了,却还是不敢有什么举动,爱之深,情之怯,更何况司马玉权是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顾七远非常怂地玩起了暗恋。 默默地保持着和司马玉权半生不熟、见面打声招呼的关系,直到有一次宫宴上,司马玉权喝多了。 他身边的苏公公不知去向,顾七远虽然跟在司马少谦身边,但目光却会时不时落在司马玉权身上。 在司马玉权起身太猛,头晕目眩差点摔倒时,顾七远终于鼓起勇气抢步上前,扶稳了他。 那是顾七远离司马玉权最近的一次,他甚至能闻到司马玉权身上淡淡的檀香。 司马玉权把他错认成了苏公公,理所当然地说:“扶我回去。” 顾七远也不想纠正他,就这么忐忑又欢喜地扶着司马玉权一路走回东宫。 两人单独在月光下相依相靠前行的那段路,成了顾七远最美好的回忆。 顾七远自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有后续了,但没想到司马玉权知道是他把他送回来后,竟主动邀请他去东宫做客。 顾七远不好意思拒绝,就去了。 他不善言辞,司马玉权却总能照顾他的情绪,找到合适的话题哄他说话,如此温柔善解人意的人,把单纯的顾七远迷得晕头转向。 就这样,两人成了朋友,司马玉权会带他赏花赏月,教他念书吟诗。 顾七远什么都不会,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上阵杀敌的武术,好在司马玉权对此颇感兴趣。 有一段时间,司马玉权经常会在饮酒后,让顾七远为他月下舞剑,顾七远十分乐意,并且觉得这样的场景简直和做梦没什么区别。 他满足于当下,想一直这样下去,但事情还是被他搞砸了。 在一次喝醉之后,他口不择言,说出了自己隐秘的心事,醉意朦胧的眼睛为司马玉权镀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色彩,让他误以为自己在做梦,大脑不经思考地对司马玉权说出了。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 面前的司马玉权整个人愣住了,脸色为难,欲言又止。 顾七远久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吓得脸都白了,他想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羞耻、懊悔还有绝望翻涌而上,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司马玉权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 或者愤怒,他一介平民也胆敢肖想于身为太子的他。 顾七远想死的心都有了。 司马玉权似乎注意到了他天崩地裂的心情和面如死灰的脸,于心不忍下,竟然淡然一笑地说:“你说喜欢我?是哪种喜欢啊?” 顾七远回过神,脸涨得通红,既然都说出口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好了! 顾七远发誓,那一次的告白,是他有史以来胆子最大的一次,在战场上杀敌,面临死亡都没有那一刻更让他紧张。 他紧闭双眼,豁出去地喊道:“是想娶你的那种喜欢!” 这句话说完,顾七远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他只希望司马玉权能杀他的时候,给他留个全尸,这样他到阴曹地府见爹娘时不至于太难看。 可司马玉权的温柔却超乎了顾七远的想象。 他沉吟片刻,做出十分为难但又不忍打击顾七远的无奈表情,道:“可是想娶我的话,得需要超出寻常百姓家三书六礼的三倍有余,你现在户籍何处,谁来提亲,谁来下聘,你有钱吗?” 顾七远愣愣地摇头,司马玉权展扇一笑,眼里闪着充满笑意的柔光,“既然这些你都没有,不如先从这些准备起,你什么时候准备齐全了,我们就什么时候成亲。” 顾七远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心中对司马玉权的感激无以复加,他没有让他难堪,甚至还给予了他希望,世界上除了司马少谦,没有比司马玉权更好的人了。 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不过顾七远很清楚,司马玉权不喜欢他,之所以说出那些话只是不想让他太难堪。 顾七远是如何判断的呢? 他的脑子很简单,因为司马玉权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喜欢他。 所以现在,司马玉权要成亲了,虽然两人还没有就这件事开诚布公地谈过,但顾七远很识趣,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从美梦中醒过来了。 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对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紧张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花,大灯笼,无不在提醒他,他喜欢的人就要娶别人为妻了,从今往后,他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七远的心怅然又阵阵发痛,直到站在司马玉权的书房门前,他才从心口闷痛的状态回过神来,随后是更为强烈的窒息感。 他还没缓过劲,苏公公便替他打开了门。 “等等……” 苏公公不解地看向他,“请进顾将军。” 顾七远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一道身长玉立的背影映入眼帘,司马玉权手里拿着一本书,负手而立,头也不回地说:“顾将军日理万机,找我有事吗?” 顾七远呆呆地站着,自上次分别,他们已有七天没见了,他直白地说:“我想进皇陵。” 司马玉权转过身来,目光凝视着顾七远有些心虚的神情,饶有兴味道:“进皇陵做什么?” 顾七远老实回答:“将军病情反复,恐怕是被邪物缠上了,我要去皇陵找倚妃娘娘,求她保佑将军。” 司马玉权把书放回桌案上,诧异地问道:“你还信这个?” 顾七远摇头道:“不太信,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将军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一场病,我实在担心……” 司马玉权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藏着一丝不耐,“还有别的吗?” 顾七远抬头,目光清澈又茫然,“没有别的了。” 司马玉权缓步朝他走近,顾七远想着两人应该避嫌,便往后退了一步。 他后退的动作令司马玉权眉心一皱,停下了脚步,“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你的将军,难道就没有想见我?” 顾七远慌乱地看他,又在视线交错时,倏地低头,“我……,殿下你要成亲了。” 这还是顾七远第一次答非所问,回避问题。 司马玉权的不悦几乎要浮出水面,“所以呢?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第142章 回忆篇·你喜欢我吗? 顾七远嘴巴张了又合,底气不足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是我确实不能再喜欢你了。” 此话一出,仿佛为顾七远打开了一个口子,把他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一股脑倒了出来。 “殿下,我配不上你,之前你说只要我攒够了钱就可以娶你,我知道这是你怕我难堪开的玩笑,你一直很包容我,我也不应该让你为难,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也不会说喜欢你的蠢话了。” 司马玉权怒极反笑,却为了在顾七远面前维持温柔的假象,不好发作。 他嘴角扯出柔和的笑容,道:“不会打扰我?不会再说喜欢我?” “顾七远,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顾七远咬紧下唇,他想在司马玉权面前表现得洒脱一点,好让司马玉权不必在乎他的情绪,可是他始终说不出违背真心的话。 “我喜欢,我喜欢你殿下,但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司马玉权循循善诱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喜欢我了,是因为我要娶公主,你吃醋了?” 顾七远哑然,他没有资格吃醋,太子和公主本就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对,他只是羡慕,“我没有吃醋。” 司马玉权道:“既然这样,我允许你继续喜欢我。” 顾七远震惊地看向他,一时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惶恐道:“殿下,我不可以,这是不对的。” 司马玉权眉梢微挑,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对?七远,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况且你只是喜欢我,公主为人大度,不会介意的。” “可是,这不行的……” 司马玉权道:“好了,听话好吗。不要说让我不高兴的话。” 他岔开话题道:“不是要去皇陵?走,我带你去。” 顾七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司马玉权轻轻牵起了手,霎时间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司马玉权垂眸,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眯将顾七远痴痴的反应尽收眼底。 掌心里柔软的触感让顾七远的魂都飘了,心里被什么甜滋滋的东西塞满,身体充实又轻盈,仿佛飘在云端。 自从告白后,顾七远因爱生敬,从不敢对司马玉权做什么逾矩的动作,他只要看着司马玉权,同他说几句话就很知足了。 两人有牵手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顾七远诚惶诚恐地跟在司马玉权身后,坐上了马车。 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个,顾七远感觉空气都变少了,他咽了口口水,手心开始冒汗。 手心里,司马玉权的手指动了一下,顾七远霎时浑身紧绷,正襟危坐中偷偷看了一眼司马玉权。 司马玉权也看了过来,眼里像是藏了一片春水,直教人窒息于他的柔情之中。 他轻声道:“很热吗?要不要把帘子拉开透透气?” 顾七远连忙摆手道:“不要,我不热殿下。” 要是拉开帘子,被人瞧见尊贵的太子殿下和他一个区区二品官衔的无名小卒坐在一辆马车里,不知得引来多少人非议。 他倒无所谓,他向来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不过都是些穿堂风,吹一阵便过了。 但要是司马玉权因此受到影响,那就麻烦了。 司马玉权轻笑了一声,他忽地抬手,捏住了顾七远的下巴,将人的脑袋转了过来。 “你看起来很紧张,顾七远,跟我在一起你不舒服吗?” 顾七远觉得被司马玉权触碰的位置传来阵阵酥酥的麻意,脑袋像是爆发的火山,轰地一下全热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殿下,没有不舒服。” 顾七远下意识地不敢看司马玉权的眼睛,脑袋控制不住往后仰,想要逃避这让他心慌意乱的触碰。 司马玉权凝视着他的神色,“你躲什么?” 顾七远否认道:“没有,殿下。” 司马玉权道:“为什么总是叫我殿下,太生疏了顾七远,你想不想唤我的名?” 顾七远的眼睛缓缓睁大,“这不行殿下。” 太子的名岂是他能叫的,他一来不配,二来不敢。 “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叫,而太子的“名”,恐怕只有皇上和皇后才有资格叫。 哦……成亲后,公主也能叫了。 顾七远的心情被司马玉权几句话弄得忽上忽下,很不好受。 司马玉权悠声道:“这有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不想同我亲近?” 顾七远迟疑片刻,道:“我想,但是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不过是身居高位者向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彰显特权的一种方式。” “弱者遵守,强者打破。” “你想成为哪一种?” 顾七远不是很懂司马玉权的意思,但他在司马玉权面前,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强者。 司马玉权身上有着他不敢直视的光芒,既有位高权重者的威严,也有平易近人的温柔。 对顾七远而言,司马玉权就像一尊佛,本可以高高在上却也愿意弯下腰为他干涸的心灵浇下一抔甘泉。 顾七远睫毛颤了颤,在面对司马玉权时,心底的自卑感愈发难以忽视。 “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殿下。” 言下之意,他根本打破不了什么规则,他既不强大也不弱小,他不过是芸芸众生里非常普通的存在。 而这样普通的他,竟然能得到司马玉权的垂眸。 司马玉权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了以往从没在顾七远面前展露的表情。 一种强权者的狂傲不羁。 “这没关系顾七远,我就是制定规则的人,在我面前,你都不必遵守任何规则,这就是我给你制定的规则。” 顾七远被他的表情深深吸引,一时恍惚,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讷讷道:“什么意思殿下?” 司马玉权道:“意思是,你可以叫我安了。” “……安。”顾七远眨了眨眼。 司马玉权的眼里再次荡起柔情波光,潋滟夺目。 顾七远觉得自己似乎陷进去了,心里闪过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 司马玉权会不会也喜欢他? 嘴比脑子快的顾七远就这么问了出来。 “殿下,你喜欢我吗?” 司马玉权愣住了,眼里惑人的柔光像被一幕不解风情的黑布遮住,慢慢沉寂、平息。 顾七远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温热的脸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狼狈又苍白。 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殿下对他这么好,他还不知足吗?他还想要什么?! 顾七远僵直地坐着,灵魂却已落荒而逃! 殿下一定在厌弃他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以下犯上地说喜欢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得寸进尺。 顾七远忐忑得额头冒虚汗,现在的表现简直和上次醉酒告白一模一样。 他再次看到了司马玉权在怔愣过后,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然后轻声慢道:“当然喜欢了。” 顾七远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却高兴不起来,这次他没喝醉,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司马玉权的犹豫和无奈。 还是在哄他。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顾七远彻底冷静下来,司马玉权对他无条件的好,予取予求,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卑劣。 司马玉权不是喜欢他,他只是不忍心拒绝他。 顾七远的表情愈发惨白,司马玉权竟从中看到了一丝悲凉和绝望。 他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了顾七远?” 顾七远僵硬着从司马玉权的手心里抽回了手。 司马玉权眼里闪过诧异之色。 顾七远的脸上扬起一丝苦笑,似乎真的要哭了,他道:“殿下,别对我这么好了,我配不上。” 第142章 回忆篇·你喜欢我吗? 顾七远嘴巴张了又合,底气不足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是我确实不能再喜欢你了。” 此话一出,仿佛为顾七远打开了一个口子,把他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一股脑倒了出来。 “殿下,我配不上你,之前你说只要我攒够了钱就可以娶你,我知道这是你怕我难堪开的玩笑,你一直很包容我,我也不应该让你为难,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也不会说喜欢你的蠢话了。” 司马玉权怒极反笑,却为了在顾七远面前维持温柔的假象,不好发作。 他嘴角扯出柔和的笑容,道:“不会打扰我?不会再说喜欢我?” “顾七远,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顾七远咬紧下唇,他想在司马玉权面前表现得洒脱一点,好让司马玉权不必在乎他的情绪,可是他始终说不出违背真心的话。 “我喜欢,我喜欢你殿下,但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司马玉权循循善诱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喜欢我了,是因为我要娶公主,你吃醋了?” 顾七远哑然,他没有资格吃醋,太子和公主本就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对,他只是羡慕,“我没有吃醋。” 司马玉权道:“既然这样,我允许你继续喜欢我。” 顾七远震惊地看向他,一时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惶恐道:“殿下,我不可以,这是不对的。” 司马玉权眉梢微挑,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对?七远,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况且你只是喜欢我,公主为人大度,不会介意的。” “可是,这不行的……” 司马玉权道:“好了,听话好吗。不要说让我不高兴的话。” 他岔开话题道:“不是要去皇陵?走,我带你去。” 顾七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司马玉权轻轻牵起了手,霎时间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司马玉权垂眸,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眯将顾七远痴痴的反应尽收眼底。 掌心里柔软的触感让顾七远的魂都飘了,心里被什么甜滋滋的东西塞满,身体充实又轻盈,仿佛飘在云端。 自从告白后,顾七远因爱生敬,从不敢对司马玉权做什么逾矩的动作,他只要看着司马玉权,同他说几句话就很知足了。 两人有牵手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顾七远诚惶诚恐地跟在司马玉权身后,坐上了马车。 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个,顾七远感觉空气都变少了,他咽了口口水,手心开始冒汗。 手心里,司马玉权的手指动了一下,顾七远霎时浑身紧绷,正襟危坐中偷偷看了一眼司马玉权。 司马玉权也看了过来,眼里像是藏了一片春水,直教人窒息于他的柔情之中。 他轻声道:“很热吗?要不要把帘子拉开透透气?” 顾七远连忙摆手道:“不要,我不热殿下。” 要是拉开帘子,被人瞧见尊贵的太子殿下和他一个区区二品官衔的无名小卒坐在一辆马车里,不知得引来多少人非议。 他倒无所谓,他向来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不过都是些穿堂风,吹一阵便过了。 但要是司马玉权因此受到影响,那就麻烦了。 司马玉权轻笑了一声,他忽地抬手,捏住了顾七远的下巴,将人的脑袋转了过来。 “你看起来很紧张,顾七远,跟我在一起你不舒服吗?” 顾七远觉得被司马玉权触碰的位置传来阵阵酥酥的麻意,脑袋像是爆发的火山,轰地一下全热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殿下,没有不舒服。” 顾七远下意识地不敢看司马玉权的眼睛,脑袋控制不住往后仰,想要逃避这让他心慌意乱的触碰。 司马玉权凝视着他的神色,“你躲什么?” 顾七远否认道:“没有,殿下。” 司马玉权道:“为什么总是叫我殿下,太生疏了顾七远,你想不想唤我的名?” 顾七远的眼睛缓缓睁大,“这不行殿下。” 太子的名岂是他能叫的,他一来不配,二来不敢。 “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叫,而太子的“名”,恐怕只有皇上和皇后才有资格叫。 哦……成亲后,公主也能叫了。 顾七远的心情被司马玉权几句话弄得忽上忽下,很不好受。 司马玉权悠声道:“这有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不想同我亲近?” 顾七远迟疑片刻,道:“我想,但是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不过是身居高位者向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彰显特权的一种方式。” “弱者遵守,强者打破。” “你想成为哪一种?” 顾七远不是很懂司马玉权的意思,但他在司马玉权面前,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强者。 司马玉权身上有着他不敢直视的光芒,既有位高权重者的威严,也有平易近人的温柔。 对顾七远而言,司马玉权就像一尊佛,本可以高高在上却也愿意弯下腰为他干涸的心灵浇下一抔甘泉。 顾七远睫毛颤了颤,在面对司马玉权时,心底的自卑感愈发难以忽视。 “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殿下。” 言下之意,他根本打破不了什么规则,他既不强大也不弱小,他不过是芸芸众生里非常普通的存在。 而这样普通的他,竟然能得到司马玉权的垂眸。 司马玉权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了以往从没在顾七远面前展露的表情。 一种强权者的狂傲不羁。 “这没关系顾七远,我就是制定规则的人,在我面前,你都不必遵守任何规则,这就是我给你制定的规则。” 顾七远被他的表情深深吸引,一时恍惚,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讷讷道:“什么意思殿下?” 司马玉权道:“意思是,你可以叫我安了。” “……安。”顾七远眨了眨眼。 司马玉权的眼里再次荡起柔情波光,潋滟夺目。 顾七远觉得自己似乎陷进去了,心里闪过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 司马玉权会不会也喜欢他? 嘴比脑子快的顾七远就这么问了出来。 “殿下,你喜欢我吗?” 司马玉权愣住了,眼里惑人的柔光像被一幕不解风情的黑布遮住,慢慢沉寂、平息。 顾七远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温热的脸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狼狈又苍白。 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殿下对他这么好,他还不知足吗?他还想要什么?! 顾七远僵直地坐着,灵魂却已落荒而逃! 殿下一定在厌弃他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以下犯上地说喜欢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得寸进尺。 顾七远忐忑得额头冒虚汗,现在的表现简直和上次醉酒告白一模一样。 他再次看到了司马玉权在怔愣过后,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然后轻声慢道:“当然喜欢了。” 顾七远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却高兴不起来,这次他没喝醉,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司马玉权的犹豫和无奈。 还是在哄他。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顾七远彻底冷静下来,司马玉权对他无条件的好,予取予求,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卑劣。 司马玉权不是喜欢他,他只是不忍心拒绝他。 顾七远的表情愈发惨白,司马玉权竟从中看到了一丝悲凉和绝望。 他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了顾七远?” 顾七远僵硬着从司马玉权的手心里抽回了手。 司马玉权眼里闪过诧异之色。 顾七远的脸上扬起一丝苦笑,似乎真的要哭了,他道:“殿下,别对我这么好了,我配不上。” 第143章 回忆篇·你是我的 司马玉权啼笑皆非。 顾七远全然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他慢慢捧起司马玉权的手,深深地低下头颅,像在祈祷一样。 “殿下,谢谢你。” “我是个卑鄙的人,明明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才没有拒绝我的,我却心安理得地接受,甚至还想奢望更多,像我这样贪婪的人,实在是配不上殿下……” 司马玉权察觉到了不对,顾七远似乎会错了他的意。 司马玉权皱着眉头,抬手摸了摸顾七远的脑袋。 顾七远的身躯一颤,他猛地喘了口气。 司马玉权温声安抚:“你想多了顾七远,你冷静一下。” 顾七远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司马玉权对他越好,他越害怕。 害怕他好不容易逼自己清醒,贪得无厌的念头会重蹈覆辙。害怕他会再次利用司马玉权的好,恬不知耻地留在司马玉权身边。 他不想到最后,司马玉权发现了他的卑劣,厌恶于他。 司马玉权感觉自己的安抚失效了,手底下的顾七远发颤得很厉害。 顾七远一向听他的话,今日如此反常,让他有些心慌。 下一秒,顾七远仿佛下定决心般,猛地抬头,眼里闪烁着决绝悲伤的泪光,一咬牙,每个字都裹着他的心头血吐露出来。 “殿下,七远不想再自欺欺人了,对不起,我保证从今往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用再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而说出违心的话。” 他嘴唇苍白,颤声道:“但希望你原谅我,宽容我最后一次,我想把你说的‘喜欢’当成是真心的。” 这是他对司马玉权最后一丝奢求。 即使明白,这是假的,但他还是想骗自己这是真的。 不然他难以想象,从今往后都不能见这个人,不能触摸,不能说话,他要怎么活下去。 闻言,司马玉权的表情出现了一秒的空白,他不敢相信顾七远能说出这种话。 他是要跟他断了吗? 他怎么敢的! 司马玉权温柔的假面被顾七远的话击得粉碎,他的手骤然发力,攥着顾七远的头发用力一扯。 顾七远吃痛,被迫仰起脑袋,弥漫着水雾的双眼对上了司马玉权阴鸷的眼神,被吓呆了。 司马玉权被气得不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不过是玩了点欲擒故纵的把戏就受不了要死要活的! “顾七远,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什么?” “我堂堂太子,一言九鼎,你把我的话当儿戏?我有骗过你吗?我以为你脑子又空又呆,没想到你弯弯绕绕的心思不比我少啊。” 顾七远第二次直面司马玉权的怒气,却还是和第一次一样完全无法招架。 司马玉权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无法忍受一直把喜欢他挂在嘴边的人。 不管他怎么试探还是坚持待在他身边的人。 竟然有一天说要离开。 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辈子顾七远就算是死,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司马玉权迎着顾七远慌乱迷茫的目光,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顾七远霎时瞪大双眼,所有的情绪被吓得四处逃窜,留下一片空白的大脑。 司马玉权的吻和顾七远印象中的他反差极大,半点不温柔,粗暴又残酷地啃咬,吸吮。 司马玉权很不满他的呆愣,微微分开,贴着他有些红肿的嘴唇道:“张嘴,顾七远。” 顾七远对他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微微张开后,司马玉权就像是紧盯着猎物露出破绽的狩猎者。 立刻咬了上去。 司马玉权探入的瞬间,柔软湿润的舌头交缠,让从未有过这方面经历的顾七远瞬间脊柱酥麻,双手无措地扶上司马玉权的腰。 却不小心碰到了司马玉权腰间的玉佩。 叮当一阵乱响后,顾七远被冰冷的玉佩冻得一哆嗦,他的意识后知后觉地回笼,呜咽着开始挣扎。 司马玉权却锁住他的双手,力气之大让顾七远无比惊讶。 司马玉权将他的手折于身后,整个人倾身压了上去。 直到顾七远的脑袋撞上箱板,退无可退,司马玉权才终于满意地扣着他的后颈,吻得更深。 顾七远被咬得嘴里流出血,舌尖又痛又麻,血液混着唾液在司马玉权的捉弄下发出淫靡的水声。 顾七远涨红着脸,心脏狂跳,他又惊又怕地看着司马玉权阴云密布的脸。 司马玉权倏地睁开眼睛,顾七远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冰冷、狠戾的眼神。 没有丝毫沉迷,只有盛怒之下的报复。 顾七远涨热的大脑瞬间冷却下来,他再次挣扎,被吻得断断续续喊道:“殿、殿下……” 司马玉权气息不稳,沉声道:“顾七远,你太不乖了,我的话你只当耳旁风是不是?我说了别叫我殿下,叫我安。” 顾七远心头一颤,身体里闪过密密麻麻的电流,他的脸红得不像话。 “殿下,我……” 对于他不听话的惩罚,司马玉权选择将这张恼人的嘴咬烂。 封闭的轿厢内响起顾七远的求饶声。 “殿……安!安!别咬我了……” 司马玉权这才放过他,目光审视地盯着顾七远气喘吁吁、饱受蹂躏的脸。 司马玉权觉得自己的胸膛要被可怕残暴的东西撑破了,罪恶的血液不断奔流,他在顾七远面前极力掩饰自己内心最疯狂的一面。 怕把人吓跑。 但现在,就算他装得再温柔谦逊也无济于事了,这个人还是想离开他。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司马玉权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怎么样?还想走吗?” 顾七远的脑子很乱,完全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他盯着司马玉权压抑着怒气的脸,慢半拍地想。 难道殿下其实是喜欢他的吗? 顾七远再次被这个可能性撞晕了,他自己埋头走了许多弯路,从不敢想原来还有另一条路是能走到司马玉权心里的。 顾七远脑子不够用时,总是能不假思索地问出一些吓死人的问题。 他又问道:“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并不是安慰我的话?” 司马玉权故意问他,“我说了什么话?” 顾七远鼓足了勇气,嘴巴和舌头都被司马玉权咬肿了,说话含糊却极力咬准发音,“真的喜欢我吗?” 司马玉权挑起一边的眉毛,带着上位者的倨傲,不容置喙地说:“你是我的。” 顾七远瞳孔放大,乌黑纯净的眸子倒映出司马玉权邪魅俊逸的脸,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是司马玉权也喜欢他就好了,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 顾七远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想到了羲和公主。 他们就要成亲了。 其实顾七远早就攒好了司马玉权口中超出寻常人家三倍的聘礼,整整一墙的黄金,五箱珠宝。 可他没有勇气说出来,现在,他好像也失去了机会。 他的心情高高升起又重重落下。 巨大的落差让他对司马玉权说出了拒绝的话,“对不起殿下。” 司马玉权怔愣了一瞬,眉头紧皱:“对不起什么?” 顾七远道:“你要和公主成亲了,我没法娶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其实我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底气不足。 司马玉权沉默了很久,气得笑出了声,说道:“你果然在意我要娶公主的事。” 顾七远想否认。 司马玉权却抢先道:“当时我在朝堂上主动跟皇上说让公主与我和亲,你也在场,你都看见了。” “所以你现在跟我闹是在怨我吗?” “说了一堆蠢话就是在逼我承认我在乎你,顾七远你一点也不单纯,你满意了吗,我承认我喜欢你,所以你现在目的达到了,还要继续闹吗?” 顾七远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司马玉权提出要和公主和亲时,他确实在场,他也确实震惊又难过,可从没想过要去埋怨什么。 他现在也没有在闹,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既然司马玉权要娶公主了,他还赖在他身边就实在太难看了。 顾七远受司马少谦和他已故父母的影响,根深蒂固地认为,人这一辈子只能爱一个,只能有一个妻子。 要是别人已经有妻子了,他做不到去纠缠一个心里已经有别人的人。 可惜的是当初他应该问清楚司马玉权究竟喜不喜欢他,都怪他自大又怯弱,把什么都错过了。 “我没有在闹,殿下。” 司马玉权脸色阴沉,咬着后槽牙,冷声道:“顾七远,你别不知好歹,我堂堂太子哄着你,给你台阶下,你给我摆什么脸色!” 司马玉权此刻装不出半点温柔,凌冽的气势就像锋利无比的刀刃,抵在顾七远的心口,叫嚣着让顾七远清楚地明白,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是魏国的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生杀予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顾七远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司马玉权,茫然之中陡然生出了被欺骗的悲愤。 他害怕这样的司马玉权,如果司马玉权一开始就露出帝王冷酷无情的一面,他根本不会想要靠近他! 他和那些欺负他的皇子没有任何区别! 顾七远被司马玉权激起了反抗的情绪,就像司马玉权极力隐藏强权者的本性一样。 顾七远也从未在司马玉权面前展露出自己身为将军杀伐果断的一面。 现在的两个人就像彼此撕掉了伪装,他霸道冷酷,他果断决绝。 “你根本不温柔!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司马玉权的眼里蕴藏着风暴,声音危险仿佛野兽警告的低鸣,“你说什么顾七远?!” 他一把擒住顾七远的手腕,力气之大让顾七远深深地皱起眉。 手腕好像要被捏碎了。 顾七远惊慌地抬头看司马玉权,被司马玉权吃人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 “喜欢的话你张口就来,现在不喜欢了,你也随口而出,顾七远没有人能耍我,敢耍我的人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想试试吗?” 顾七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果然,现在的司马玉权才是真正的他,他其实一点都不温柔。 那些不过是他的假象罢了。 顾七远的身体里十斤有三斤反骨,顾家的人就是因为太执着,不懂审时度势看人脸色,才在官官勾结的朝堂,独成一派,成了眼中钉。 顾七远也不愧是顾家的种,在天子之怒面前,也不会先服软,而是倔强又固执地喊道:“我没有耍你,是你要娶的公主在先!” 司马玉权的眉毛下压,眯起眼,眸色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你还说你不在乎!一口一个公主,你骗得了谁!” 顾七远再也忍受不住地大喊道:“没错!我就是在乎!我喜欢的人都要娶别人了我就不能在乎吗?!” 他忽然委屈起来,“你明明就知道我喜欢你,你还要和公主和亲,你根本不喜欢我,你也在骗我……” “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要找将军,我要回去——” 顾七远试图挣脱司马玉权的桎梏,却彻底激怒了司马玉权。 “将军?就这么喜欢司马少谦?他一受伤你饭也不吃,哭哭啼啼的,一直跟在他身边,还想和他同生共死,顾七远,你是不是喜欢他?嗯?!” 顾七远震惊地看着他,恼怒道:“你胡说什么!” 司马玉权攥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拽,顾七远失控地摔在司马玉权身上,随即被掐住了下颚,用力抬了起来,被迫直视司马玉权可怕的眼神。 “我胡说,你想过离开我都没想过离开司马少谦,你说喜欢我,其实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司马少谦,我吼你两句你就不喜欢我了,司马少谦骂你赶你你肯走吗?!”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将军待我恩重如山,在皇宫里的日子,没有将军,我早就死了,是他给了我一条命。” 司马玉权道:“我就没给过你一条命吗?顾七远,当初掉进水池里,是谁救了你?” 顾七远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他斗争的情绪被彻底浇灭,是的,不仅司马少谦救过他,司马玉权也救过他。 如此恩情,是需要等价回报的,他也欠了司马玉权一条命。 司马玉权见顾七远安静下来,便把人搂抱着跨坐到他腿上,顾七远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温驯无言。 司马玉权轻声安抚道:“好了,我们停战好不好?” “顾七远,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你还是喜欢我的。娶公主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是你也要体谅我,我是太子,要娶谁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都是为了国家利益,有了吴国的支持,你在战场中也能更轻松些,不至于太辛苦太危险。” “战事也能尽快结束,你就能快点回来,其实你不在的日子,我一直很想你,你爱吃的糖葫芦我也会做了,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 顾七远很想反驳些什么,但司马玉权身上的熏香太好闻了,不知不觉间,脑子开始昏昏沉沉地,眼皮沉沉地耷拉下来。 不一会儿,顾七远就趴在司马玉权怀里睡着了。 司马玉权听到耳边呼吸渐缓,侧目睨着顾七远白皙的脖颈和圆润可爱的耳垂出神。 目光逐渐暗淡下来,心中不由叹气。 顾七远,你太不听话了,我就好心再教教你。 司马玉权收回目光,朝车夫喊道:“回东宫。” 奔蹄的马儿嘶鸣,被缰绳勒着调转了方向。 睡前还没见到顾七远的司马少谦心里犯起嘀咕:去皇陵这么久还不回来吗? 但司马少谦猜测顾七远是跟司马玉权一起去的。 也就没有太过担心,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43章 回忆篇·你是我的 司马玉权啼笑皆非。 顾七远全然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他慢慢捧起司马玉权的手,深深地低下头颅,像在祈祷一样。 “殿下,谢谢你。” “我是个卑鄙的人,明明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才没有拒绝我的,我却心安理得地接受,甚至还想奢望更多,像我这样贪婪的人,实在是配不上殿下……” 司马玉权察觉到了不对,顾七远似乎会错了他的意。 司马玉权皱着眉头,抬手摸了摸顾七远的脑袋。 顾七远的身躯一颤,他猛地喘了口气。 司马玉权温声安抚:“你想多了顾七远,你冷静一下。” 顾七远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司马玉权对他越好,他越害怕。 害怕他好不容易逼自己清醒,贪得无厌的念头会重蹈覆辙。害怕他会再次利用司马玉权的好,恬不知耻地留在司马玉权身边。 他不想到最后,司马玉权发现了他的卑劣,厌恶于他。 司马玉权感觉自己的安抚失效了,手底下的顾七远发颤得很厉害。 顾七远一向听他的话,今日如此反常,让他有些心慌。 下一秒,顾七远仿佛下定决心般,猛地抬头,眼里闪烁着决绝悲伤的泪光,一咬牙,每个字都裹着他的心头血吐露出来。 “殿下,七远不想再自欺欺人了,对不起,我保证从今往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用再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而说出违心的话。” 他嘴唇苍白,颤声道:“但希望你原谅我,宽容我最后一次,我想把你说的‘喜欢’当成是真心的。” 这是他对司马玉权最后一丝奢求。 即使明白,这是假的,但他还是想骗自己这是真的。 不然他难以想象,从今往后都不能见这个人,不能触摸,不能说话,他要怎么活下去。 闻言,司马玉权的表情出现了一秒的空白,他不敢相信顾七远能说出这种话。 他是要跟他断了吗? 他怎么敢的! 司马玉权温柔的假面被顾七远的话击得粉碎,他的手骤然发力,攥着顾七远的头发用力一扯。 顾七远吃痛,被迫仰起脑袋,弥漫着水雾的双眼对上了司马玉权阴鸷的眼神,被吓呆了。 司马玉权被气得不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不过是玩了点欲擒故纵的把戏就受不了要死要活的! “顾七远,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什么?” “我堂堂太子,一言九鼎,你把我的话当儿戏?我有骗过你吗?我以为你脑子又空又呆,没想到你弯弯绕绕的心思不比我少啊。” 顾七远第二次直面司马玉权的怒气,却还是和第一次一样完全无法招架。 司马玉权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无法忍受一直把喜欢他挂在嘴边的人。 不管他怎么试探还是坚持待在他身边的人。 竟然有一天说要离开。 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辈子顾七远就算是死,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司马玉权迎着顾七远慌乱迷茫的目光,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顾七远霎时瞪大双眼,所有的情绪被吓得四处逃窜,留下一片空白的大脑。 司马玉权的吻和顾七远印象中的他反差极大,半点不温柔,粗暴又残酷地啃咬,吸吮。 司马玉权很不满他的呆愣,微微分开,贴着他有些红肿的嘴唇道:“张嘴,顾七远。” 顾七远对他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微微张开后,司马玉权就像是紧盯着猎物露出破绽的狩猎者。 立刻咬了上去。 司马玉权探入的瞬间,柔软湿润的舌头交缠,让从未有过这方面经历的顾七远瞬间脊柱酥麻,双手无措地扶上司马玉权的腰。 却不小心碰到了司马玉权腰间的玉佩。 叮当一阵乱响后,顾七远被冰冷的玉佩冻得一哆嗦,他的意识后知后觉地回笼,呜咽着开始挣扎。 司马玉权却锁住他的双手,力气之大让顾七远无比惊讶。 司马玉权将他的手折于身后,整个人倾身压了上去。 直到顾七远的脑袋撞上箱板,退无可退,司马玉权才终于满意地扣着他的后颈,吻得更深。 顾七远被咬得嘴里流出血,舌尖又痛又麻,血液混着唾液在司马玉权的捉弄下发出淫靡的水声。 顾七远涨红着脸,心脏狂跳,他又惊又怕地看着司马玉权阴云密布的脸。 司马玉权倏地睁开眼睛,顾七远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冰冷、狠戾的眼神。 没有丝毫沉迷,只有盛怒之下的报复。 顾七远涨热的大脑瞬间冷却下来,他再次挣扎,被吻得断断续续喊道:“殿、殿下……” 司马玉权气息不稳,沉声道:“顾七远,你太不乖了,我的话你只当耳旁风是不是?我说了别叫我殿下,叫我安。” 顾七远心头一颤,身体里闪过密密麻麻的电流,他的脸红得不像话。 “殿下,我……” 对于他不听话的惩罚,司马玉权选择将这张恼人的嘴咬烂。 封闭的轿厢内响起顾七远的求饶声。 “殿……安!安!别咬我了……” 司马玉权这才放过他,目光审视地盯着顾七远气喘吁吁、饱受蹂躏的脸。 司马玉权觉得自己的胸膛要被可怕残暴的东西撑破了,罪恶的血液不断奔流,他在顾七远面前极力掩饰自己内心最疯狂的一面。 怕把人吓跑。 但现在,就算他装得再温柔谦逊也无济于事了,这个人还是想离开他。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司马玉权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怎么样?还想走吗?” 顾七远的脑子很乱,完全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他盯着司马玉权压抑着怒气的脸,慢半拍地想。 难道殿下其实是喜欢他的吗? 顾七远再次被这个可能性撞晕了,他自己埋头走了许多弯路,从不敢想原来还有另一条路是能走到司马玉权心里的。 顾七远脑子不够用时,总是能不假思索地问出一些吓死人的问题。 他又问道:“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并不是安慰我的话?” 司马玉权故意问他,“我说了什么话?” 顾七远鼓足了勇气,嘴巴和舌头都被司马玉权咬肿了,说话含糊却极力咬准发音,“真的喜欢我吗?” 司马玉权挑起一边的眉毛,带着上位者的倨傲,不容置喙地说:“你是我的。” 顾七远瞳孔放大,乌黑纯净的眸子倒映出司马玉权邪魅俊逸的脸,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是司马玉权也喜欢他就好了,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 顾七远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想到了羲和公主。 他们就要成亲了。 其实顾七远早就攒好了司马玉权口中超出寻常人家三倍的聘礼,整整一墙的黄金,五箱珠宝。 可他没有勇气说出来,现在,他好像也失去了机会。 他的心情高高升起又重重落下。 巨大的落差让他对司马玉权说出了拒绝的话,“对不起殿下。” 司马玉权怔愣了一瞬,眉头紧皱:“对不起什么?” 顾七远道:“你要和公主成亲了,我没法娶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其实我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底气不足。 司马玉权沉默了很久,气得笑出了声,说道:“你果然在意我要娶公主的事。” 顾七远想否认。 司马玉权却抢先道:“当时我在朝堂上主动跟皇上说让公主与我和亲,你也在场,你都看见了。” “所以你现在跟我闹是在怨我吗?” “说了一堆蠢话就是在逼我承认我在乎你,顾七远你一点也不单纯,你满意了吗,我承认我喜欢你,所以你现在目的达到了,还要继续闹吗?” 顾七远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司马玉权提出要和公主和亲时,他确实在场,他也确实震惊又难过,可从没想过要去埋怨什么。 他现在也没有在闹,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既然司马玉权要娶公主了,他还赖在他身边就实在太难看了。 顾七远受司马少谦和他已故父母的影响,根深蒂固地认为,人这一辈子只能爱一个,只能有一个妻子。 要是别人已经有妻子了,他做不到去纠缠一个心里已经有别人的人。 可惜的是当初他应该问清楚司马玉权究竟喜不喜欢他,都怪他自大又怯弱,把什么都错过了。 “我没有在闹,殿下。” 司马玉权脸色阴沉,咬着后槽牙,冷声道:“顾七远,你别不知好歹,我堂堂太子哄着你,给你台阶下,你给我摆什么脸色!” 司马玉权此刻装不出半点温柔,凌冽的气势就像锋利无比的刀刃,抵在顾七远的心口,叫嚣着让顾七远清楚地明白,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是魏国的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生杀予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顾七远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司马玉权,茫然之中陡然生出了被欺骗的悲愤。 他害怕这样的司马玉权,如果司马玉权一开始就露出帝王冷酷无情的一面,他根本不会想要靠近他! 他和那些欺负他的皇子没有任何区别! 顾七远被司马玉权激起了反抗的情绪,就像司马玉权极力隐藏强权者的本性一样。 顾七远也从未在司马玉权面前展露出自己身为将军杀伐果断的一面。 现在的两个人就像彼此撕掉了伪装,他霸道冷酷,他果断决绝。 “你根本不温柔!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司马玉权的眼里蕴藏着风暴,声音危险仿佛野兽警告的低鸣,“你说什么顾七远?!” 他一把擒住顾七远的手腕,力气之大让顾七远深深地皱起眉。 手腕好像要被捏碎了。 顾七远惊慌地抬头看司马玉权,被司马玉权吃人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 “喜欢的话你张口就来,现在不喜欢了,你也随口而出,顾七远没有人能耍我,敢耍我的人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想试试吗?” 顾七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果然,现在的司马玉权才是真正的他,他其实一点都不温柔。 那些不过是他的假象罢了。 顾七远的身体里十斤有三斤反骨,顾家的人就是因为太执着,不懂审时度势看人脸色,才在官官勾结的朝堂,独成一派,成了眼中钉。 顾七远也不愧是顾家的种,在天子之怒面前,也不会先服软,而是倔强又固执地喊道:“我没有耍你,是你要娶的公主在先!” 司马玉权的眉毛下压,眯起眼,眸色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你还说你不在乎!一口一个公主,你骗得了谁!” 顾七远再也忍受不住地大喊道:“没错!我就是在乎!我喜欢的人都要娶别人了我就不能在乎吗?!” 他忽然委屈起来,“你明明就知道我喜欢你,你还要和公主和亲,你根本不喜欢我,你也在骗我……” “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要找将军,我要回去——” 顾七远试图挣脱司马玉权的桎梏,却彻底激怒了司马玉权。 “将军?就这么喜欢司马少谦?他一受伤你饭也不吃,哭哭啼啼的,一直跟在他身边,还想和他同生共死,顾七远,你是不是喜欢他?嗯?!” 顾七远震惊地看着他,恼怒道:“你胡说什么!” 司马玉权攥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拽,顾七远失控地摔在司马玉权身上,随即被掐住了下颚,用力抬了起来,被迫直视司马玉权可怕的眼神。 “我胡说,你想过离开我都没想过离开司马少谦,你说喜欢我,其实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司马少谦,我吼你两句你就不喜欢我了,司马少谦骂你赶你你肯走吗?!”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将军待我恩重如山,在皇宫里的日子,没有将军,我早就死了,是他给了我一条命。” 司马玉权道:“我就没给过你一条命吗?顾七远,当初掉进水池里,是谁救了你?” 顾七远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他斗争的情绪被彻底浇灭,是的,不仅司马少谦救过他,司马玉权也救过他。 如此恩情,是需要等价回报的,他也欠了司马玉权一条命。 司马玉权见顾七远安静下来,便把人搂抱着跨坐到他腿上,顾七远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温驯无言。 司马玉权轻声安抚道:“好了,我们停战好不好?” “顾七远,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你还是喜欢我的。娶公主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是你也要体谅我,我是太子,要娶谁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都是为了国家利益,有了吴国的支持,你在战场中也能更轻松些,不至于太辛苦太危险。” “战事也能尽快结束,你就能快点回来,其实你不在的日子,我一直很想你,你爱吃的糖葫芦我也会做了,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 顾七远很想反驳些什么,但司马玉权身上的熏香太好闻了,不知不觉间,脑子开始昏昏沉沉地,眼皮沉沉地耷拉下来。 不一会儿,顾七远就趴在司马玉权怀里睡着了。 司马玉权听到耳边呼吸渐缓,侧目睨着顾七远白皙的脖颈和圆润可爱的耳垂出神。 目光逐渐暗淡下来,心中不由叹气。 顾七远,你太不听话了,我就好心再教教你。 司马玉权收回目光,朝车夫喊道:“回东宫。” 奔蹄的马儿嘶鸣,被缰绳勒着调转了方向。 睡前还没见到顾七远的司马少谦心里犯起嘀咕:去皇陵这么久还不回来吗? 但司马少谦猜测顾七远是跟司马玉权一起去的。 也就没有太过担心,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44章 回忆篇·你是女的! 顾七远被软禁了。 他一觉醒来,得知昨天并没有去到皇陵,而是被司马玉权迷晕带回了东宫后,气恼地和司马玉权又吵了一架。 司马玉权一气之下把他关在寝宫,自己上早朝去了。 顾七远郁闷地往鲤鱼池里扔小石头,天寒地冻地小鲤鱼们都沉在池底不愿出来,青灰色的石头掉进清澈的池底,搅得底下的污泥如黑烟升起,连着几十下后,池水彻底浑浊了。 顾七远盯着一处涟漪发呆,回想起昨天还有今天早上司马玉权的种种恶劣行径,他终于幡然醒悟般意识到,司马玉权之前对他的温柔根本就是装的。 他是个蛮横、专制又霸道的人! 他根本就不会认真听别人讲话,完全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顾七远从来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明明以前说话都很温声细语,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生气的,现在却变成了装着火油的罐子,两人一言不合,稍有摩擦就会爆炸。 顾七远哭丧着脸,不明白司马玉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算之前的温柔是装的,为什么不能一直装下去呢?他最怕别人生气了,他嘴笨不会哄,根本没办法处理这种情况。 更何况司马玉权生气起来要比寻常人可怕千倍万倍,顾七远除了瞪着眼睛,生气又憋屈地被迫承受他的怒火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成了司马玉权的出气筒,而他并不认为他是点燃司马玉权怒火的火星。 顾七远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人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娶一个人。 这样的观念在顾七远脑子里根深蒂固,也由来已久。 记忆中,他的父亲就只娶了他母亲一个女人,生活恩爱甜蜜,父母在世的日子,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他甚至还记得,家里出事的那一天,母亲抱着他吃饭,父亲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木剑。 母亲埋怨父亲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他一个五岁大的小孩,父亲则笑嘻嘻地讨饶,有理有据地说:“他哪里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玩的真刀真枪,他是我儿子,肯定天资聪颖,将来当个比爹爹更大的官,做个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好不好啊七远。” 顾七远咿咿呀呀地把父亲做的木剑抱在怀里,看到父亲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对金耳环,做工简单精巧,很是好看。 母亲很高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父亲把他和母亲一起抱住,忍不住感慨:“这辈子娶到你真是值了。”随后猛亲了一口顾七远的小脸蛋,嘻嘻笑道:“还给我生了这么乖的一个大胖小子!” 顾七远嫌弃地擦脸上的口水,父亲捏着他的小脸蛋道:“臭小子,你以后想讨几个媳妇啊?” 顾七远忘了自己怎么回答的,只大概记得父亲语重心长地说:“人这辈子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就够了,像我和你娘亲这样最好!” 母亲在一旁念叨:“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还小又不懂。” “哈哈哈哈哈哈孩子就是要从小抓起嘛,我一看我儿子就知道他是个大情种,随我。” “你这样教怎么行,万一他唯一喜欢的人是别人的媳妇怎么办?那他岂不是这辈子都不娶了?” “呃……夫人说的是,那七远啊,你以后呢,喜欢一个人就够了,但要是那个人成亲了,你就不能喜欢了,可以去喜欢别人了。” “你快别说了,他听不懂听不懂,看把他愁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说了,傻小子以后别花心招祸就行了,长得真俊,随我,这得霍霍多少姑娘啊。” “你少臭美了。” …… 顾七远愁容满面,顾府火光冲天的那一晚,关于父母的最后一段记忆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时不时想起来,都伴随着怅然和心痛。 父亲的话是对的,人这辈子确实只能喜欢一个人,但他好像做不到唯一喜欢的人成亲后再去喜欢另一个人。 也没有办法接受司马玉权娶了别人后自己还插足他们的生活,赖着不走。 他现在对司马玉权的感情十分矛盾,矛盾到只要想起司马玉权就开始头疼。 正当他出神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顾七远猛地回头,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近在咫尺,近到他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脸,带起一阵痒意。 “啊啊啊啊——” 顾七远吓得险些摔进鲤鱼池里,好在女人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顾七远站稳后,立刻和女人拉开距离,脸上腾腾冒热气。 女人衣着华贵却不繁复沉甸,头上只簪了一只漂亮的玉步摇,柳眉凤眼,翘鼻薄唇,是好看到盛气凌人的长相,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潇洒傲气,正笑吟吟地看着顾七远。 顾七远从心底窜起一丝紧张感,半晌才在诡异地对视中,回神讷讷地说:“谢谢……” 顾七远不知道怎么称呼面前这位忽然出现的女人,便省略了。 女人目光大胆地打量起顾七远,似乎对他这个不知道怎么说话的呆木头很有兴趣,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太子的寝宫?” 顾七远有问必答道:“在下顾七远,是司马少……是太子的侍卫。” 女人眼里露出几分狐疑,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她激动地朝顾七远走了几步,顾七远吓得连连后退。 女人见他一副不认识自己的表情,又气又好笑地说:“顾七远!我是李清涟!” 顾七远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但又很快否认自己荒唐的想法,对着面前兴奋到两眼放光的女人道:“我不认识你。” 李清涟气得跺脚,“啧,我不可能认错,你就是少谦哥哥身边的小七远。” 顾七远听到司马少谦的名字才终于在脑子里重新翻找关于“李清涟”这个名字,可他认识的女子不多,也没人叫这个名字,除了一个吴国皇子叫李清涟之外就没别人了。 可是那是个男的啊…… 李清涟反应过来这个呆木头肯定还不知道她男扮女装的事,便解释道:“我是女的!” 顾七远的嘴巴慢慢张开,震惊地重复道:“你是女的!” 第144章 回忆篇·你是女的! 顾七远被软禁了。 他一觉醒来,得知昨天并没有去到皇陵,而是被司马玉权迷晕带回了东宫后,气恼地和司马玉权又吵了一架。 司马玉权一气之下把他关在寝宫,自己上早朝去了。 顾七远郁闷地往鲤鱼池里扔小石头,天寒地冻地小鲤鱼们都沉在池底不愿出来,青灰色的石头掉进清澈的池底,搅得底下的污泥如黑烟升起,连着几十下后,池水彻底浑浊了。 顾七远盯着一处涟漪发呆,回想起昨天还有今天早上司马玉权的种种恶劣行径,他终于幡然醒悟般意识到,司马玉权之前对他的温柔根本就是装的。 他是个蛮横、专制又霸道的人! 他根本就不会认真听别人讲话,完全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顾七远从来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明明以前说话都很温声细语,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生气的,现在却变成了装着火油的罐子,两人一言不合,稍有摩擦就会爆炸。 顾七远哭丧着脸,不明白司马玉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算之前的温柔是装的,为什么不能一直装下去呢?他最怕别人生气了,他嘴笨不会哄,根本没办法处理这种情况。 更何况司马玉权生气起来要比寻常人可怕千倍万倍,顾七远除了瞪着眼睛,生气又憋屈地被迫承受他的怒火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成了司马玉权的出气筒,而他并不认为他是点燃司马玉权怒火的火星。 顾七远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人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娶一个人。 这样的观念在顾七远脑子里根深蒂固,也由来已久。 记忆中,他的父亲就只娶了他母亲一个女人,生活恩爱甜蜜,父母在世的日子,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他甚至还记得,家里出事的那一天,母亲抱着他吃饭,父亲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木剑。 母亲埋怨父亲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他一个五岁大的小孩,父亲则笑嘻嘻地讨饶,有理有据地说:“他哪里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玩的真刀真枪,他是我儿子,肯定天资聪颖,将来当个比爹爹更大的官,做个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好不好啊七远。” 顾七远咿咿呀呀地把父亲做的木剑抱在怀里,看到父亲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对金耳环,做工简单精巧,很是好看。 母亲很高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父亲把他和母亲一起抱住,忍不住感慨:“这辈子娶到你真是值了。”随后猛亲了一口顾七远的小脸蛋,嘻嘻笑道:“还给我生了这么乖的一个大胖小子!” 顾七远嫌弃地擦脸上的口水,父亲捏着他的小脸蛋道:“臭小子,你以后想讨几个媳妇啊?” 顾七远忘了自己怎么回答的,只大概记得父亲语重心长地说:“人这辈子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就够了,像我和你娘亲这样最好!” 母亲在一旁念叨:“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还小又不懂。” “哈哈哈哈哈哈孩子就是要从小抓起嘛,我一看我儿子就知道他是个大情种,随我。” “你这样教怎么行,万一他唯一喜欢的人是别人的媳妇怎么办?那他岂不是这辈子都不娶了?” “呃……夫人说的是,那七远啊,你以后呢,喜欢一个人就够了,但要是那个人成亲了,你就不能喜欢了,可以去喜欢别人了。” “你快别说了,他听不懂听不懂,看把他愁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说了,傻小子以后别花心招祸就行了,长得真俊,随我,这得霍霍多少姑娘啊。” “你少臭美了。” …… 顾七远愁容满面,顾府火光冲天的那一晚,关于父母的最后一段记忆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时不时想起来,都伴随着怅然和心痛。 父亲的话是对的,人这辈子确实只能喜欢一个人,但他好像做不到唯一喜欢的人成亲后再去喜欢另一个人。 也没有办法接受司马玉权娶了别人后自己还插足他们的生活,赖着不走。 他现在对司马玉权的感情十分矛盾,矛盾到只要想起司马玉权就开始头疼。 正当他出神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顾七远猛地回头,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近在咫尺,近到他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脸,带起一阵痒意。 “啊啊啊啊——” 顾七远吓得险些摔进鲤鱼池里,好在女人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顾七远站稳后,立刻和女人拉开距离,脸上腾腾冒热气。 女人衣着华贵却不繁复沉甸,头上只簪了一只漂亮的玉步摇,柳眉凤眼,翘鼻薄唇,是好看到盛气凌人的长相,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潇洒傲气,正笑吟吟地看着顾七远。 顾七远从心底窜起一丝紧张感,半晌才在诡异地对视中,回神讷讷地说:“谢谢……” 顾七远不知道怎么称呼面前这位忽然出现的女人,便省略了。 女人目光大胆地打量起顾七远,似乎对他这个不知道怎么说话的呆木头很有兴趣,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太子的寝宫?” 顾七远有问必答道:“在下顾七远,是司马少……是太子的侍卫。” 女人眼里露出几分狐疑,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她激动地朝顾七远走了几步,顾七远吓得连连后退。 女人见他一副不认识自己的表情,又气又好笑地说:“顾七远!我是李清涟!” 顾七远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但又很快否认自己荒唐的想法,对着面前兴奋到两眼放光的女人道:“我不认识你。” 李清涟气得跺脚,“啧,我不可能认错,你就是少谦哥哥身边的小七远。” 顾七远听到司马少谦的名字才终于在脑子里重新翻找关于“李清涟”这个名字,可他认识的女子不多,也没人叫这个名字,除了一个吴国皇子叫李清涟之外就没别人了。 可是那是个男的啊…… 李清涟反应过来这个呆木头肯定还不知道她男扮女装的事,便解释道:“我是女的!” 顾七远的嘴巴慢慢张开,震惊地重复道:“你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