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收敛点,王妃她名震江湖》 第1章 风起 侍女拿着银勺,轻轻揭开香炉,往里添了些香料,又拨弄了几下窗边的炭盆,添了几块红银炭,随后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香味醇厚安神,让人闻着只觉温暖,与窗户外的冰雪世界截然相反。 萧决岭盘腿坐着,墨色的长发被一根暗色丝带束在背后,身上随意披着一件白色长衫,他右手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捻着一枚黑棋不自觉的转动着。 不多时落下棋子,眉头在这一瞬舒展,从容的姿态给本就清俊冷艳的容貌平添了几分优雅与矜贵。 “王爷”陈公公从屋外进来,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宫里闹起来了。” 萧决岭指尖一紧,眉间微动,问道:“情况如何?” 陈公公垂首,道:“跟王爷预想一般无二,皇上震怒,下了令搜襄王府,禁足三个月,听说就连礼部那边都被连累了。” 萧决岭放下了棋子,闭了闭眼,沉声道:“三个月,马上就是年下了,过年应该是放不出来了,趁着这个机会,把咱们的人安排到礼部去。” 陈公公垂首,道:“大皇子早上看上了礼部这块肥肉,如今他揭露五皇子罪行有功,恐怕不会让咱们轻易得手,咱们这边是不是再活动一下?” 萧决岭摇头,落下棋子,伸手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看着外面鹅毛大雪淡淡开口,“六部里属礼部涉及最广,打着人情往来的幌子最合适敛财,大皇子手里攥着兵部和户部,皇帝不会再把礼部给他的。” 阵阵冷风从窗缝里漏进来,陈公公赶忙把一旁放着的墨狐大氅给萧决岭披上了,又把炭盘往他边上靠了靠。 弄好这些,他才抬头看了看萧决岭的脸色,见他神色轻松,问道:“王爷谋划了这么久,何必要把那功劳白白便宜了大皇子?” “近来皇上身子不好,频频召大皇子进太和殿和大臣们议政,长此以往,怕是要动立储的心思了。”陈公公担忧的说道。 “便宜他?你是这么认为的?” 陈公公摸不准什么意思,只得躬身问道:“揭露了五皇子这么大的罪行,功劳不小,岂不是便宜他了?” 萧决岭看着窗外,默默把玩着拇指的玉扳指,半晌道:“那皇帝可有给他下什么赏赐?” 陈公公一愣,蓦地想起宫里传来的消息,这么大的功劳,皇帝却没有赏下些什么,就连面子上的金玉器皿都不曾给。 “难道大皇子此举并没有合皇帝的心意?”陈公公狐疑。 萧决岭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从容道:“萧老五赈灾归来,正是得意的时候,不管他有没有贪污赈灾款,表面上都是他的功劳,也是皇帝知人善用的功劳,这时候去揭发他,打的不仅是老五的脸,更是皇帝的脸。” “天颜不可冒犯,皇帝重面子又自私,大皇子虽然揭露有功,但也碰到了皇帝的忌讳。” 皇帝懦弱无能,最重面子功夫,如今大皇子当着天下人的面打了他的脸,不降罪就是念在父子之情上了。 萧决岭这么一解释,陈公公立刻就明白了,他笑着点头,高兴的开口,“原来是这样,王爷果真想得透彻,原本老奴还可惜了咱们搜集的那些证据呢。” 五皇子萧决容私吞赈灾款,勾结当地官员中饱私囊的证据,可是他们花了不小的心思才得来的,为此还损失了好几条暗线。 当得知自家主子要把证据拱手让给大皇子萧决衡的时候,陈公公还心疼了好些日子呢。 “如今大皇子得罪了皇上,看来这立储之事,且要缓上一缓呢。”陈公公最担心的就是自家主子在没有立足于朝堂上皇帝就立下太子,这样对他家主子也太不利了,好在现在危机暂时算是解除了。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陈公公担心萧决岭的身体,见他还不舍得关窗,忙出声提醒:“王爷,外头冷,窗户关上,仔细” “怎么还没回来?”陈公公话没说完就被萧决岭打断了,他看着窗外,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好在陈公公也是个七窍玲珑心,当即就明白了萧决岭在说什么。 “王爷忘了,岑姑娘今日住在寺里,不回来的。” 一听这话,萧决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语气都冷了几分,“她身上还有伤,本王不是说了让她不准留在山上过夜吗?” 见萧决岭脸色一变,陈公公立刻垂首,谨慎道:“岑姑娘的脾气王爷知道的,非要带回来侍卫们也不是她的对手。” 明王府第一侍卫,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见萧决岭不说话,陈公公立刻又陪着笑开口,“王爷放心,岑姑娘出门时,老奴给她装了药,都是宫里太医开的上好的金疮药,寺里我也打好招呼了,冻不着岑姑娘的。” 原以为这样说萧决岭的脸色能好看一点,可陈公公说完,却惹了一顿骂。 “陈复起,本王的话不好使了是?” 萧决岭的声音如同刀子一般,扎得陈复起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只能求萧决岭赎罪。 萧决岭把棋盘一推,下了塌,“安排好,明日早些把人接回来。” 见萧决岭没有怪罪,陈复起连忙答应,不敢迟疑分毫。 萧决岭说完就起身进了里屋,只留下陈复起站在原地暗自擦汗,他家王爷啊,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不好,遇上岑姑娘的事,脾气就更不好了。 幸好现在这府上没有王妃侧妃什么的,不然就凭王爷对岑姑娘的看重和关心,她们指不定怎么磋磨岑姑娘呢。 陈公公没在屋子里久留,收拾好散乱的棋盘,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站在门口,他朝头顶招了招手,顷刻间,一个身着夜行服,腰间挂着佩剑的侍卫就从房梁上悄然落地,没发出一点声音。 “陈公公。”侍卫低声开口。 “吩咐下去,让寺里边的人抓紧着,明儿一早就把岑姑娘送回来。” 陈公公吩咐,侍卫就照做,可侍卫刚把消息传到半路,就在城门口碰见了正往回赶的路晚岑。 幸好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上了明王府的腰牌,不然这大半夜的还真进不了城。 “首领!”侍卫一见路晚岑,立刻勒紧缰绳停下,颔首双手抱拳。 路晚岑微微点头,面色凝重,带着些许焦急的问道:“王爷在府里吗?” 侍卫点头,“在的。” 侍卫话音落下,路晚岑从腰间扯下了一个锦囊扔给了侍卫,“里面有一份名单,把上面的人找齐了,等我命令。” 侍卫能在萧决岭手下混,自然是非常有眼力见的,即便现在是晚上光线不好,他也能从路晚岑三言两语中听出端倪,估摸着要有大事要发生了,他接过锦囊,将其放到了衣袖里,跟路晚岑告辞之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路晚岑跟他前后两个方向,侍卫往后她往前,一路朝着明王府疾驰。 身怀大事,她着急忙慌的性子,连正门都没走,直接翻了明王府的大院,要不是她轻功了得早就被当成刺客包围了。 陈公公在萧决岭门前守夜,正打盹儿呢,被突然出现的路晚岑吓了一大跳,“哎哟,这大晚上的,岑姑娘怎么回来了?” 路晚岑没时间跟陈公公废话,把腰间的佩剑递给了他,说道:“我要见王爷。” “诶,估摸着这个时候王爷已经睡下了,岑姑娘这”陈公公一时间有些为难,他打萧决岭出生就伺候在跟前了,知道萧决岭最不喜的就是有人打扰他睡觉,可岑姑娘又身份特殊,自家王爷晚上还念叨呢,放不放人进去仿佛都难以预料结果。 好在当他犹豫之时,屋子里面传来了萧决岭的声音。 “阿岑啊,进来。” 伴随着说话声传出门外的,还有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萧决岭下床了。 得到允准,路晚岑推门走了进去,果然就看见穿着一身宽松睡袍,肩膀上随意搭了个大氅的萧决岭站在炭炉面前烤火。 “王爷。”路晚岑在离萧决岭五步的地方单膝跪下,颔首抱拳。 “嗯。”萧决岭轻轻点头,“起来。” 从路晚岑进来,萧决岭的注意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见路晚岑还只穿了一身夜行服,立刻取下了自己的大氅披到了她身上,又拉着路晚岑的手让她一起烤火,等路晚岑的身体暖和了,他才拉着人坐到榻上,把桌上的糕点往路晚岑面前推了推,“不是说今日住在寺里吗?” “属下有发现。”路晚岑收回了刚伸向糕点的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枚腰牌,“今日入夜时,属下发现有人在寒光寺接头,仿佛是为了三月后的殿选,我趁他们不注意偷了腰牌和一份名单,已经让人去追查了,这腰牌看着像是襄王府的。” 襄王府?老五? 萧决岭接过路晚岑递来的腰牌,摩挲了好一会儿,“还说了什么?” 路晚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那盘糕点,她着急忙慌的赶回来都给她整饿了,幸好萧决岭了解她的性子,说完话给她使了个眼色,路晚岑也不客气,吃了一口才说,“没听太全,只听见翰林院什么的。” “翰林院?”端着热牛乳和两盘点心进来的陈公公错愕出声,几步上前把东西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王爷,他们要动翰林院?那梅先生那边咱们要不要提前知会一声?” “不必。”萧决岭抬手示意他不用着急,“他们还没那个本事。” 没那个本事?路晚岑和陈公公齐齐看向了萧决岭。 萧决岭浅尝了一口牛乳,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把牛乳推到了路晚岑面前,擦了擦嘴解释道:“老皇帝不会允许的,我估摸着,老五是想通过此次殿选,把他的人塞到翰林院去,如今老皇帝隐约有再次重用翰林院的趋势,他这是想趁机巩固自己的地位呢。” “且明年朝廷要推行新国政,以往推荐官员人才这一套老皇帝不喜欢了,等分科取士的新制度颁布,他再想插手染指翰林院,就不容易了。” “五皇子这才被禁了足,竟也还没断了这些心思。”陈公公摇头,还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斗志,上蹿下跳的,闹得人不安宁。 “断心思?”萧决岭轻笑一声,“可能等他白骨森森的时候才能断了这点念想。” 萧决容的野心就连他都自叹不如,老五从小就醉心于此,跟这个斗,跟那个斗,一年到头没个歇息的时候。 他也算是有点本事,母亲一开始不过是老皇帝后宫里不受宠的一个嫔位,他也不是老皇帝最喜欢的儿子,放在几年前老皇帝甚至都不怎么搭理他,可就是这样的开局,他硬生生给母亲挣到了一个妃位,更是把刑部和礼部牢牢抓在手里,最后还迎娶了母族强盛的王妃。 而这一切,不过只用了短短四年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老皇帝眼瞎还是故意放纵他,萧决岭觉得应该是后者。 近几年大皇子在朝中的呼声越来越高,立嫡立长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若是放纵大皇子如此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把老皇帝的权力架空了,所以这时候选一个皇子跟大皇子萧决衡打擂台是最合适的。 老皇帝膝下子嗣虽多,可不中用的也多,能跟萧决衡实力相当的,也就老二了,可老二是个笑面虎,城府颇深不好拿捏,只有老五是最合适的人选,心思浮于表面,野心勃勃又心狠手辣,给点权力就能顺竿爬,是个打擂台的好手。 虽然今日被责罚了,但老皇帝到底没舍得这颗棋子,既然如此,那他不介意帮帮老皇帝,毕竟棋子用久了,难免会失于掌控。 萧决岭计从心起,伸出手指朝陈公公勾了勾,“陈复起。” “奴才在。” “把消息递给萧决衡,想办法让他知道,老五想利用这次殿选控制翰林院,剩下的,他会替我们解决的。” 估摸着这会儿萧决衡也反应过来了,心里肯定憋着气呢,因为老五自己失了圣心,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了,他下手定然不会手软。 陈公公七窍玲珑心,自然立刻就明白了萧决岭的意思,笑着应下,随即便退了出去,给萧决岭和路晚岑腾地方,他可是个有眼力见的好奴才,不做那些碍眼的事。 倒是路晚岑,吃得那叫一个开心,寺里的东西不好吃,今日一天她都没吃两口。 还是王府的牛乳好喝,一次可以喝两杯,萧决岭是她见过最大方的主子,当然,她也只伺候过这一个主子。 看她吃得开心,萧决岭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慢些吃,今日没料到你回来,厨房没准备宵夜,将就吃点。” “多谢王爷。”路晚岑没空理他,埋头苦吃。 “吃完了让丫鬟给你上药,这几日就在府里养伤,剩下的事我会让其他人办的。” “多谢王爷。”她没别的话,只坚信一点,多道谢,多微笑,多听话,其余的一概不管。 看着路晚岑吃东西的样子,萧决岭心中不禁感叹,就这贪吃的样子,谁能想到她竟是明王府的第一侍卫呢? “吃,不够还有。” 第2章 凤仪宫挖坑 翌日一早,陈公公就来回禀,消息已经递到了恒王府,萧决衡门下的幕僚已经纷纷聚集在了恒王府,估摸着应该是在商量计策了。 萧决岭倚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墨狐大氅,手里拿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着,今日休沐,他不用去老皇帝面前点卯,在府上乐得自在。 听到陈复起的消息,他翻书的动作没停,淡淡开口问道:“老五那边如何?” “襄王府明面上禁足,但暗地里还有不少人出入,奴才留意打探了一下,襄王是想借着过年的由头让皇上解了禁足,他还不知道秘密泄露的事情。”陈公公说道。 “另外,襄王府的密探来报说,襄王妃今日送了一封信出城,似乎是送往西塞的。” “西塞?”萧决岭的视线从书上移开,眼神顿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老五是想利用西塞王这个老丈人给老皇帝施压,好早日放出去,真是蠢货。” “王爷何以见得?西塞王是部族首领,又有强兵在手,若是五皇子利用西塞王向皇上施压,咱们皇上不喜动兵,保不齐就妥协了呢?”陈公公垂首道。 “妥协?呵呵”萧决岭嗤笑一声,“就算老皇帝表面上妥协了,背地里也会给老五狠狠记上一笔。” 自从四年前薛家拥兵自重起兵谋反之后,老皇帝对手里握有兵权的大臣和周边部族就越发忌惮,朝中的武将也接连遭到打压,这时候老五还利用西塞王手里的兵力显摆,这不纯纯膈应人吗? “不必管,让老五蹦跶,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对于萧决岭来说,老五萧决容根本算不上对手,他没那个命也没那个本事, 今日似乎比前些日子冷些,窗户外边呼呼的吹着寒风下着大雪,萧决岭从榻上坐了起来,指尖触到了窗户的明纸上,寒意顿时传来,“今年冬天仿佛格外冷些?” 陈公公点头,往塌边的暖炉里又添了几块炭,虽然屋子里有地龙,但炭盆还是少不了,“是比去年冷了,今年冬天怕是难熬,奴才听说城外都冻死人了呢。” 冻不冻死人这事萧决岭不关心,他只关心身边的人有没有挨冻,他思索了片刻,起身开始穿衣服穿鞋。 见状,陈公公赶忙把大氅拿来给他披上,“王爷这是要出去?” “本王去阿岑屋里看看。”王府只有他屋子里有地龙,其他都是靠炭盆过冬,今年这样冷,路晚岑又是个很能将就的性子,他不亲自去看看不放心。 萧决岭在前面走,陈公公拿着手炉和伞在后面追,可怜他一把老骨头,寒冬腊月的还要穿梭在冰天雪地里,可不是活受罪嘛。 路晚岑是王府的第一侍卫,萧决岭出门在外她都是贴身保护的,但在府里相对来说很安全,所以在府里一般是用不上路晚岑的。 不过为了方便,在府里她住的地方也没有离萧决岭很远,就在一个院子里,是间院子边上单独的角房。 从路晚岑刚到王府就住在那里了,一开始萧决岭是为了方便照顾她,所以把她安排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本来是让她住偏殿的,结果她一眼相中了那个角房,后来时间一久,路晚岑逐渐适应了新身份,为报答萧决岭,就自请留下,做了萧决岭身边的侍卫,这一干就是四年,那间角房也住了四年。 其实萧决岭是想再给她挑个别的住处的,毕竟一个姑娘家家,身份又摆在那里,住在那里也不像话,他这明王府又不是没别的院子,可是路晚岑死活不肯,萧决岭让人悄悄替她搬了好几次,等过几天路晚岑又会自己搬回角房,在这方面,她有着惊人的执着。 萧决岭问过好几次为什么,一开始路晚岑都是沉默作答,后面终于开口了,“我是王爷的侍卫,保护王爷是我的职责,那个角房我观察过了,是个绝佳的好位置,要是有人来刺杀您,不管从哪里来,那个角房都能听见动静,我能第一时间保护您!” 萧决岭功夫一般,只会一些拳脚,遇到危险的确是需要人保护的,后来他仔细琢磨过路晚岑的话,结合两人相遇的场景,才明白她死活不搬出角房的原因。 他十六岁时,也就是四年前,三皇子联手薛贵妃,跟手握兵权的薛家里应外合意图谋反篡位,事情败露,老皇帝直接下令抄家,三皇子一脉无一人生还,老皇帝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下令宫里年满十四的皇子皆离宫建府。 彼时他那些个兄长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离宫建府没多久,六皇子,八皇子,十二皇子接连出事,作为老九,他自然也不能幸免,大皇子最是容不下他,几次三番对他下手,趁他出城时派了杀手暗中埋伏,伤他于寒光寺。 他就是在这里遇上路晚岑的,那时的路晚岑才十四岁,功夫已是一骑绝尘,救下他轻而易举。 不管她一开始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离开角房,但之后的原因萧决岭很确定,那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寒风呜呜的吹也丝毫没有影响萧决岭的步伐,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走到路晚岑屋子面前,因为,宫里来人了。 下人急匆匆的走到萧决岭面前,低头禀报,“王爷,皇后娘娘让您进宫一趟,说是今儿跟大家伙商量年下的事宜。” “可还有什么人?”这话是陈公公的问的,皇后向来不安好心,要是情况不对,他可得早作防范。 下人闻言回答道:“听传旨的公公说,阖宫都在,几位王爷也都同去。” “王爷?”陈公公一时间犯了难,抬头犹疑的看向萧决岭。 “无妨。”萧决岭抬手挥退传话的下人,“估摸着是商量初一祭神的事,我去看看。” 东弈国有大年初一祭天祭神的习俗,今年格外冷,皇帝应该是想派皇子去,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宣皇子进宫,还宣了阖宫嫔妃,那这是老皇帝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奴才这就去安排马车,王爷稍候片刻。”陈公公说完,朝廊下站着的侍卫招了招手,把手里的伞递给了他让他给萧决岭打伞。 陈公公离开,萧决岭在廊下站了一会,雪又大了些,想着还是不打扰她了。 萧决岭转身准备离开,可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 路晚岑似乎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事情,她穿好了侍卫的衣服,在萧决岭的注视下,三两步走到了他身边,从侍卫手里接过伞,说道:“宫里危险,属下陪王爷进宫。” 在贴身保护萧决岭这件事上,路晚岑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她既已经提出,就肯定更改不了,恐怕他就是不同意,她也会一路跟着。 且路晚岑身为女子,进宫没有那么多限制,要是换了别的侍卫,宫是进不了的。 “雪太大,披肩也带上。” 路晚岑的披肩都是萧决岭给的,今天穿的是一件上好的狐皮缝制的,暖和得很,领口还缀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得路晚岑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雪白,手里还有一个陈公公塞的手炉。 雪地难行,等萧决岭进宫的时,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到了。 凤仪宫门口,萧决岭下了轿辇自己进去了,路晚岑则站在凤仪宫门口,跟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 宫内,皇上和皇后坐在最上面,右边坐着贵妃刘氏,德妃乔氏,还有几个新晋得宠的嫔妃;左边依次坐着大皇子,二皇子,老五还在禁足,二皇子身边空着的位置,自然就是萧决岭的。 谈话似乎已经开始了,气氛有点紧张,他晃眼一看,贵妃和德妃的脸色都耐人寻味,他眉心微动,规规矩矩的跪下,“请父皇母后安。” “岭儿来了,快坐下。”皇后笑着让他坐下,还贴心的让人给他换了新的手炉,言语间不忘对他关怀备至,“一路上冷着了,喝口热茶暖暖,别冻坏了身子。” “多谢母后。” 皇后一向会做表面功夫,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真的如此和善呢。 萧决岭清楚自己不过是来做陪衬的,识趣的没有开口,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倒是大皇子萧决衡迫不及待的想让他开口,他刚一坐下,萧决衡就朝他开口了,“九弟,父皇和母后正在商量初一祭神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果然如此,萧决岭心头一笑,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初一祭神乃是咱们东弈国的传统,祖宗定下的大祭,合该由父皇亲自主持。” “父皇也是这样说。”萧决衡点头,“可祭神需要出宫去城外的寒光寺,今年又大雪不断,城外积雪颇深,出行,恐怕于父皇的龙体无益。” 大皇子话音落下,萧决岭认同的点头,随后看向上面的皇帝和皇后,“雪地难行,出行实在不易,且父皇和母后的圣体不容有丝毫闪失,还请父皇母后三思。” 萧决岭表面说着体谅三思的话,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幸苦的明明是马夫和抬轿子以及随行的奴才,倒弄得像这二位亲自走路出城一样,不去也好,省得折腾人。 “岭儿的孝心母后和你父皇都知道,可初一祭神关系着国家来年是否风调雨顺,是万不可马虎的。”皇后笑得欣慰,可这一步步的引导,未免有些过于刻意。 萧决岭心中了然,不动声色的把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看了个遍,在场的所有人,只有自己,最合适说出由皇子代替祭神的话。 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亦或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说,都未免落了刻意,让皇帝觉得他们觊觎他的皇位,自己一没权,二没宠爱,三没野心,说这话才不会惹人非议。 难怪今日要把自己召进宫来,原来是为了这样。 “母后说的是,那依儿臣之见,不若请二位皇兄代替父皇去寒光寺祭神祈福,如此,一来没有违背祖宗遗制,二来也能让父皇在天下人面前有个交代。” 他这话一出,皇后,贵妃,大皇子,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借着喝茶的瞬间,留意了二皇子的脸色,依旧是那副淡淡的不争不抢的样子,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岭儿的办法可行。”皇后强压这嘴角的笑意,转头看向皇上,一副完全为皇帝考虑打算的模样,“皇上觉得如何?” 这边皇帝还没表态,贵妃就跟着附和道:“皇上,臣妾也觉得九皇子的办法好,您的龙体是万不可有损的,让大皇子和二皇子替您分忧,也让他们历练历练。” 皇帝本就不想去,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谈话了,纵容皇后引导萧决岭说出这话,不过是不想在天下人面前落下口实罢了。 老皇帝点点头,“贵妃说得有理,也是时候放手让他们年轻人历练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派大皇子去还是二皇子呢?” 说话的是德妃,老五被禁足,她也跟着受了牵连,皇后和大皇子害他们母子二人,她岂能让他们二人接着得意? 德妃这话一落,皇后和贵妃立刻就对视上了。 皇后胜券在握,贵妃也分毫不让。 “皇上,臣妾以为,大皇子居嫡居长,又得朝臣拥戴,合该由大皇子替皇上去祭神。”贵妃做宠妃多年,不仅是因为她的手腕,更是因为她能洞察皇帝的心思。 皇帝疑心病重,最见不得有人越俎代庖,他愿意给是一回事,有人诚心谋算又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贵妃话音刚落下,萧决岭就敏锐的察觉到皇帝情绪有些不对,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一丝阴沉。 “大皇子身份尊贵无比,能让朝臣和百姓信服,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德妃在宫中浸淫多年,很清楚这时候该说什么。 皇帝没有表态,反而神色自若的看了眼皇后和大皇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萧决岭身上,“老九觉得如何?” 突然被点名,萧决岭故作慌张的跪下,垂首回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一切听从父皇的安排。” 他现在的人设可是没权没心眼的闲散王爷,可不能暴露了。 可皇帝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接着问道:“你母后时常挂心你,这几日可有进宫给你母后请安?” “昨日有进宫给母后请安,母后还赏了儿臣不少东西。” 这是实话,萧决岭说得坦然,毫无心理负担。 但皇帝却是一副洞察了一切的表情,他朝萧决岭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 萧决岭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无辜又疑惑的坐回座位。 反倒是皇后和大皇子突然慌了,皇上突然问这话,是把这一切都算到了自己和大皇子身上?觉得他们蓄意谋划? “皇上”皇后想解释,可皇帝已经不想听了。 皇帝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事朕自有决断,今日就到这。” 第3章 偷闲 傍晚的时候,萧决岭和路晚岑正在用晚膳,宫里的旨意就传出来了,初一祭神,由二皇子代替皇帝去。 “老皇帝动作倒是快。”萧决岭头也不抬,把一块炖鹿肉放在了路晚岑碗里。 路晚岑跟萧决岭一起用膳还是今年冬天开始的,以前她是不敢,也觉得不合适,但她的嘴被萧决岭频繁的赏赐养叼了,府里给侍卫的饭菜就越发进不了她的嘴。 一开始她比较收敛,就是一到用晚膳的时候就来萧决岭面前晃悠,萧决岭看到她,赏她两道菜,假装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后来她来得越发频繁,早晨晌午都来,就算不是她当值也能看见她。 过了起先逗弄的心思,萧决岭干脆直接让陈公公准备两人的碗筷,路晚岑假装推拒了两日,后来一到饭点,比萧决岭还准时的坐在饭桌上。 陈公公一开始还觉得不合规矩,哪有侍卫和主子一起用膳的,可一想到萧决岭也二十了,身边也没个可心人,侍卫就侍卫,身份虽然低了些,但一切都以主子喜欢为紧。 今儿的鹿肉是昨儿皇后赏的,萧决岭知道路晚岑喜欢,吩咐厨房全炖了,路晚岑吃得也的确开心,一块接着一块,那欢快的样子,陈公公看了都忍不住跟着笑。 “还不止呢。”陈公公收回视线,接着说道:“皇上以年下事多繁琐、皇后凤体抱恙为由,把除夕夜宴的事宜交给了贵妃,听说皇后生了好大的气呢。” “这下皇后和大皇子可给别人做嫁衣了。”陈公公幸灾乐祸的开口。 萧决岭轻笑一声,道:“不必管,还有得闹呢,你盯紧老五那边,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年后的殿选。” “那二皇子那边?初一祭神的事,咱们可需要准备什么?”现在的水还不够浑,搅得越浑,他家王爷得机会才更多。 然而萧决岭却淡定摇头,“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咱们都给老二把台子搭好了,他自然知道接下来的戏如何唱。” 陈公公立时恍然大悟,他怎么忘了,二皇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是了是了。”陈公公认同的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主子,今日您在皇上面前那样说,皇后不会把账算到您头上?” “算到我头上?我可半句假话都没有。”萧决岭坦然道。 “可是”陈公公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觉得不妥,“要不还是防着点,奴才明儿就给您告病,等除夕夜宴您再露面?” 萧决岭没有点头,反而是问起了路晚岑,“阿岑觉得如何?本王告病,咱们去城外的庄子住几天?” 路晚岑刚吃完最后一块炖鹿肉,拿牛乳茶的手正伸到半路,猛地被提问,还以为萧决岭问她如何解决皇后呢,直接开口道:“属下已经摸清凤仪宫的路线了,可直接剑指皇后的寝殿。” 萧决岭愣了片刻,好一个釜底抽薪,从根源上解决了麻烦。 他无奈的笑了笑,动脑子的事,还是自己来,他把自己的那杯牛乳茶也推到了路晚岑面前,“你还是喝这个。” 路晚岑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的原则是多吃多做少说话,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办法有什么问题,但她不聪明,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要是因为这个难为她,那肯定是对方有问题。 翌日一早,陈复起就派人往宫里递了消息,明王得了风寒,这几日不宜进宫,左右年下的事也落不到萧决岭身上,皇上大手一挥,就让他好好养病。 得了恩准,当天下午,萧决岭就带着路晚岑去了城外的庄子。 城外积雪颇深,路不好走,他们足足走了四个时辰才到庄子上,庄子里管事的已经等候多时了,昨夜接到王府的消息,他们就把庄子给收拾出来了。 这个庄子后面是一个天然的温泉,即使现在大雪纷飞,别的地方都有厚厚的积雪,这里也不冷,甚至称得上暖和,屋子里只烧炭也不觉得冷。 庄子管事的把萧决岭带去了收拾好的院子,一边说一边给萧决岭讲这一年庄子的收成情况。 萧决岭听得心不在焉的,可以说根本没听,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路晚岑听的认真,她不了解这些庄子是怎么运作的,只当是听新鲜,还挺有趣的。 “今年入冬早,又碰上大旱,收成比去年低了四成不止,但奴才已经想到了法子填补,还请王爷给奴才些时日。”在管事的看来,寒冬腊月的,王爷突然要来这庄子小住,肯定是因为他们报上去的收成太少来找麻烦的。 不然这寒冬腊月的,王爷不在自己王府舒舒服服的待着,来这庄子做什么,难不成这庄子比王府还好了? 管事不明白,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家主子就是图个稀奇,王府住腻了,来庄子透透。 萧决岭一直没说话,听到管事的说想到了法子,这才来了点兴趣,“想了什么法子?” 管事答道:“三年前庄子引进了一批桃树,奴才让人在后山种了半个山头,如今正是采收的时候,等桃卖出去了,庄子欠下的款项就能补回来了。” “桃不都是六七月成熟吗,怎么这寒冬腊月的还有鲜桃?”陈公公好奇,问道。 管事闻言,笑道:“公公有所不知,这桃也分品种,咱们这个品种的桃就是这十一二月里熟的,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呢?”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销路了?”陈公公继续问。 “这桃口感甚好,又脆又甜,水分也足,如今已经有不少人预定了,都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卖的全是好价钱。” 桃子本来就不该是这个时节的水果,市场上只有他们这一个地方有,价钱自然是他们说了算。 路晚岑不懂什么价钱时节的,她只听到了管事说的又脆又甜。 “真的很好吃吗?”路晚岑突然开口。眼睛亮亮的看向管事。 她今天也是一身侍卫装扮,还带着个侍卫的帽子,管事的没见过,只把路晚岑当成了一个一等侍卫,“奴才已经命人送到了王爷屋子里,大人待会可看看,确实是好桃。” 只是看看? 口水都流出来了,怎么能只是看看。 路晚岑看了看管事的,转头又瞥了一眼萧决岭,思索着待会能不能讨一个尝尝。 萧决岭多精明一个人,路晚岑一个眼神,他就洞悉了她的想法,嘴角微微上扬,但却没有开口,吊着她。 管事把他们带到院子里就去安排晚膳了,陈公公是个劳碌命,伺候了萧决岭一辈子,不愿意把萧决岭的事假手于人,一到院子就开始忙起来,这看看,那瞅瞅,就连屋子里的炭火都得亲自看着。 倒是显得路晚岑很清闲的样子,她跟着萧决岭进屋,美其名曰检查屋子里有没有暗器之类的,其实从她进去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桌上那一盘桃儿。 这桃儿估计是管事特意挑选的精品,又大又红,心都是红红的,香味也很浓郁,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路晚岑眼神都瞟飞了,萧决岭都将其收入眼底,他玩心大起,就是不开口说赏赐。 “这桃儿闻着还不错。”萧决岭坐在榻上,用小叉子叉起一块已经削皮切好的桃,拿在手里装模做样的开口。 路晚岑本来站在屏风边上,一听这话,抬腿就往萧决岭跟前走,走了两步又感觉好像有点刻意,又退回了屏风边上,可她不甘心啊,只能眼巴巴的说:“吃起来应该也不错。” 应路晚岑的话,萧决岭吃了一口,确实不错,脆,甜,水分也足,咽下去之后嘴里还回着香。 “好吃吗?”哪里还需要问,听声音她就已经能想象到多好吃了。 看着路晚岑眼巴巴快要流口水的而样子,萧决岭实在不忍心,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等路晚岑坐下之后,把整盘儿都推到了她面前,“吃。” 路晚岑真是馋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平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她可管不了那么多,人生在世才多少年啊,更何况她还出生入死,吃一口就少一口,多吃是福。 “多谢王爷,王爷真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萧决岭赏赐她,她就不客气,甚至都忘了要换一个叉子,拿起萧决岭用过的就往嘴里塞,反正平时没少在人嘴下讨吃的。 当然,吃东西的同时,也不忘奉承一下主子,边吃还边吹嘘萧决岭,把萧决岭说得天上有人间无的。 萧决岭也吃她这一套,被吹捧得相当舒心,见她快吃完了,主动拿起小刀削皮,完了又切成小块。 就等个晚膳得功夫,路晚岑就吃下了两个桃、半盘点心外加一碗牛乳茶,要不是萧决岭拦着,她还能继续吃。 管事送晚膳来的时候看见桌上的桃消耗了那么多,心想王爷竟然如此喜欢,明日得多备一点,他哪里回知道,他家王爷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全进了侍卫肚子里。 晚膳是炖羊肉,挑羊小排炖的,还有一只烤羊羔,路晚岑本来已经半饱,可看见满桌子的美味,不自觉的又坐到了桌子面前。 然而这里也不是王府,管事哪里知道要准备两副碗筷,看见路晚岑坐下拿起桌子上唯一的筷子就吃的时候,吓得当场跪下,话都说不出来了。 意想的震怒没有来,反而是听到了明王殿下宠溺的声音:“才吃了冷的又吃热的,当心闹肚子。” “不闹不闹,以前在山上跟师兄他们又吃冷的又吃热的都没事。”路晚岑百忙之中抽空回答萧决岭。 管事的这下明白了,火速又拿来了另一副碗筷。 当天晚上,管事就吩咐了庄子上下,王爷身边的那个侍卫,身份不一般,得小心伺候。 当然这一切路晚岑都不知道,只是突然第二天早起的时候,觉得大家对她客气得很,管事的还问他要不要吃桃,给她拿了一大筐。 昨天不是还只能看看吗?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该吃还是要吃,她从小就喜欢吃桃儿,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师父和师兄给她种了好几棵桃树,一到吃桃的季节她能守在树下吃,一日三餐完全可以用桃代替。 只是下山之后就不行了,到了明王府,吃得也很不错,萧决岭对她也好,但让她成筐吃桃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偷摸的吃,吃个桃跟做贼一样,还得暗地里交易。 为此她没少在背后蛐蛐萧决岭。 萧决岭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在他看来,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太多,更遑论不正经用膳成筐吃桃了,这样再好的身体也会垮掉。 他了解路晚岑的性子,没个节制,所以管事前脚给了路晚岑一筐桃,后脚萧决岭就把它们没收了,限制路晚岑,一天最多吃三个。 “三个!?”路晚岑抱着筐不撒手,气愤又可怜兮兮的看着萧决岭,“三个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陈公公抓着筐也不敢撒手,他实在是左右为难,看看路晚岑又看看萧决岭,进退两难,萧决岭他是不敢劝的,只能好心的劝路晚岑,“岑姑娘就听王爷的,这大冬天的,不能多吃这些。” “而且你身上的伤刚痊愈,该多吃些好东西养养。” “这就是好东西,值不少银子呢。”路晚岑嘴硬辩驳,她要收回昨天晚上说萧决岭天下第一好的话,根本一点都不好,一筐桃都舍不得。 “这”陈公公语塞,转头看向萧决岭求救。 在让路晚岑养身体这一点上,萧决岭是绝不会让步的,他脸色很快沉了下来,浑身的散发的气息比漫天大雪还冷,“路晚岑。” 萧决岭很少叫路晚岑的全名,逗她的时候唤她路侍卫,一般都是阿岑,叫全名从来没好事,路晚岑心里很清楚,她其实还是有点怕萧决岭生气的。 比如现在,萧决岭一开口,她立刻就不敢再继续呛下去了,依依不舍的收回手,眼巴巴的看着那筐桃,“不能再宽限几个吗?” “再说就两个。” 萧决岭不留余地的开口,吓得路晚岑连忙改口,“三个,就三个,不能再少了。” 第4章 庄子日常 路晚岑三岁就跟着师父上山习武,她天赋极高也刻苦,不管严寒酷暑都坚持练武,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手已经独步江湖。 名声在江湖那是响当当,但只有她自己,还有身边亲近的人知道,她身上其实落下了不少病根。 现在不打紧,等老了是要遭大罪的。 以前萧决岭也不知道,也是在去年,路晚岑奉他之命追查一宗牵扯皇族的谋杀案时,不慎受了重伤,昏迷了半个月,他才从给她疗伤的郎中嘴里得知。 自此之后,给路晚岑养身体的事情就算是提上了日程,萧决岭私下里询问了太医,要了养身子的药膳,让王府的厨子额外给路晚岑开小灶,每天牛乳不断,都是为了给路晚岑养身体。 可纵使萧决岭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路晚岑那颗硬要偷吃的心,仗着自己轻功好,大晚上溜出屋子偷吃桃儿,一连偷吃了三天,直到萧决岭察觉到她胃口渐少,逼问之下才得出答案。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萧决岭生了大气,庄子上别说桃了,就是桃毛都见不到了,后山就更别说了,管事被勒令一天之内把桃处理干净,否则后果自负。 好在桃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些次果,低价处理了便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而路晚岑自知理亏,一点不敢反驳,任由萧决岭处置,原本只需要每天吃一颗不知道什么功效的药丸,现在还得早膳之后加上一碗苦得掉牙的黑不溜秋的药,可给她愁得不行,没少在心里骂萧决岭。 这天,她跟往常一样,吃完早膳在庄子周围巡逻,他们来庄子行踪是保密的,但路晚岑不放心,依旧坚持每天巡逻,前些日子都没什么特别的,可今天巡到后门厨房边上,她却听到了动静。 “唔嗯”厨房后面的柴堆儿里传来了几声呜咽,她瞬间警惕,屏住呼吸,放缓脚步,双手握拳,已然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然而等她扒拉开柴堆一看,里面躺着一只通体雪白,毛茸茸的小狼崽儿! 萧决岭早膳过后去书房处理了一会事,出来的时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路晚岑的身影,这可有点奇怪。 “人呢?”萧决岭问道。 陈公公一直在书房外伺候着,也是没看见人,“约摸早膳后就没瞧见了,又巡逻呢。” “这都快晌午了,多大个山头巡逻不完?”萧决岭怕路晚岑遇到了什么危险,开始满院子找人。 陈公公也跟着找,一边找一边劝萧决岭,“王爷别担心,路侍卫身手好着呢,寻常人近不了她的身。” “万一对方好些人呢?” 院子里每个房间的门都被推开来看了一遍,可连路晚岑的头发丝儿都没有。 眼看着萧决岭脸色愈发难看,陈公公开始紧张起来,在萧决岭爆发的边缘开口道:“奴才这就让庄子上的人去找。” 萧决岭点头,陈公公转身就要走,可抬脚的瞬间,萧决岭突然开口,“等等!” 陈公公顿住,不明所以的看向萧决岭,萧决岭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身后的房间。 身后是萧决岭自己的屋子,此刻里面却传来了动静。 “呜呜”呜呜嘤嘤的声音,还有一个故意压低的说话声,“乖,不要出声,被发现坏人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路晚岑躲在萧决岭屋子里,怀里抱着刚刚在厨房后面救来的小狼崽儿,小狼崽儿被冻坏了,浑身都在发抖,她屋子里白天没有炭火,她只能悄悄咪咪的溜进萧决岭屋子,左右萧决岭不在,她就待一会,等小狼崽儿缓过来了她就撤。 她哪里想得到萧决岭今天这么早就出了书房,还把她逮了个正着。 “这个屋子里住着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你要是被发现了,骨头都不会剩,所以别出声。” 小狼崽儿还很小,哪里听得懂路晚岑的话,它一直哼哼唧唧,很不舒服的样子,路晚岑也不知道它怎么了,还以为它是冷,尽量让它靠近火源暖和些。 直到小狼崽儿蠕动嘴唇好像要吮吸的模样,她才明白过来,它是饿了,可这么小的小崽子还是喝奶的时候,路晚岑思索了片刻,安抚道:“待会管事会给坏人送羊乳,我悄悄给你漏一点——哗啦。” 路晚岑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推开了,萧决岭站在门口,陈公公一脸苦相,不用说,肯定是已经把路晚岑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额”路晚岑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要找补。 可萧决岭不给她机会,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提溜起趴在地毯上的小狼崽儿,“背后骂我是坏人,还想偷本王的羊乳喝?” 萧决岭就用了两根手指头提着小狼崽儿后脖颈,小狼崽儿还没缓过劲儿来,一离开热源就开始发抖,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呜呜咽咽的哼唧。 路晚岑心都跟着提起来了,她从地毯上站起来,捧着双手托着小狼崽儿的屁股,同时还不忘讨好萧决岭,“王爷听错了,属下一直觉得您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最大方的主子,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哦?是吗?”萧决岭没打算放过小狼崽儿,依旧提溜着它的后脖颈,还用另一只手戳它的脑袋,“本王怎么不觉得自己是好人?” 他难道不是挺坏的人吗? “是好人是好人。”路晚岑连忙接话,“如果您能把它放下来那就更好了。” 还是不能还给路晚岑的,不过萧决岭也不打算怎么着它,一只畜生而已,他转身坐回了榻上,把小狼崽儿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在哪捡的?” 路晚岑挪着步子走到萧决岭面前,想解救小狼崽儿又不敢,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厨房后面。” “昨夜下了大雪,这狼崽儿应该是自己出了窝没回去,太冷了就摸到了厨房后面,那里会暖和些。”陈公公猜测道,“这狼崽儿沾上了人味儿,要是放回去,母狼肯定不会要了,不如把它留下。” 陈公公劝说着,路晚岑投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目光。 “是啊是啊,王爷摸摸这狼崽儿的身体,根骨好得很,长大了肯定威风得很。” “等明年秋猎的时候,让它跟着您一起上场,肯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皇子杀得片甲不留!” 萧决岭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隔了好一会儿,在小狼崽儿快要坚持不住的之后,才大发慈悲似的,点点头,“养着。” —————— 因为萧决岭同意留下小狼崽儿,路晚岑决定不再跟他计较吃药的问题,也不在心里悄悄骂他了。 萧决岭说养着,那就不会含糊的养,小狼崽儿三天就吃出了圆滚滚的肚子,精神也很好,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有时候还嚎几声,让人不在意它都不行。 路晚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斗斗,因为它真的精力很旺盛,才几天时间,就把庄子里原来看家护院的狗降服了,她还留了个心眼,跟萧决岭说斗斗跟他姓,叫萧斗斗,希望借此能让萧决岭多喜欢它一点。 至于萧决岭有没有多喜欢斗斗一点路晚岑不知道,反正他不再戳斗斗脑门儿就是了。 院子边上有个池子,是从后山直接引来的温泉水,在这冬日里也没有结冰,斗斗很喜欢这个池子,经常围着池子晃悠,好几次没站稳直接掉进去了。 掉的次数多了,它竟然还学会了泅水。 路晚岑发现的时候,斗斗已经游得非常好了,当时她因为午饭多吃了一碗饭,萧决岭带着她在回廊上散步消食,刚好就走到了这边,一眼就看见在池子里刨地欢快地斗斗。 “池子里会有鱼吗?”路晚岑看着斗斗突然开口问 两人并排走着,萧决岭余光一瞥,立刻就猜出了她的心思,没忍住笑出了声,“想吃鱼了?” 路晚岑没明说,反而说起了从前,“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一到冬天师父就会带着我和师兄去山下钓鱼,他说冬天的鱼儿笨的很,给饵就上钩。” 跟在身后的陈公公立刻开口说道:“庄子外面就有池塘,听管事说里面养了不少鱼,只是水面上结了冰,不过凿开就好了。” 路晚岑跃跃欲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萧决岭,意思很明显了。 难得路晚岑有这么好的兴致,萧决岭命人准备好了钓鱼的东西,也不让人跟着,他自己一手拿东西,一手捉着斗斗,跟路晚岑两个人就到了池塘。 池塘结冰挺厚的,可路晚岑拿着凿子,下就嚯开了一个腰粗的大口,她很有经验的样子,凿开冰面之后就放了两个小马扎在洞旁边,一个给萧决岭,一个给自己。 两人坐下,萧决岭把斗斗放下任它撒欢,自己则看着路晚岑给鱼钩穿饵。 他们有两个鱼竿,路晚岑穿完了自己竿的饵,又给萧决岭的穿,都不用问她都知道萧决岭肯定不会,管事准备的饵是生肉块,血淋淋的,路晚岑一点不在意,边穿还边忍不住卖弄,“以前跟我师兄比赛,我每次都比他多钓一只,师父说是我饵穿地好,不会被鱼骗走。” “以前每个冬天都会钓吗?”萧决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路晚岑,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眸子里流露出丝丝暖意。 路晚岑嘿嘿一笑,点头,“我三岁跟着师父上山,每年都钓,师父说钓鱼能静心,我小时候太闹腾了,后来就习惯了,若是冬日里不往湖边走走,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她穿完了饵,把鱼竿递给萧决岭,“冬天钓鱼不需要什么技巧,就是要有耐心。” 两人挨着坐在一起,一人拿着一根鱼竿,专心得很。 斗斗似乎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似的,一直在湖边上蹦蹦跳跳,惊醒了不少沉睡的鱼儿,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鱼儿就陆续咬钩了。 “咬钩了!”竟然是萧决岭那边先上钩,他第一次钓鱼,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突然的收获让他动容,脸上肉眼可见的惊喜,“我要怎么办?” “收竿,往上提。”路晚岑放好自己的鱼竿,拿起网兜,全神贯注的辅助萧决岭,等鱼一出现在视线内,立刻眼疾手快的一抄,成功将其收入囊中。 是一条鲤鱼,个头只能算中等,但这对从未钓过鱼的萧决岭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战绩了,而今天不知怎得,鱼儿格外喜欢光临他,一次一次的咬钩,路晚岑也跟着兴奋,目光灼灼,自己索性不钓了,专心的给萧决岭抄网。 临近傍晚的时候,竹篓里已经装不下了,萧决岭看她高兴,自然也心情舒畅,想了想说道:“晚上吃全鱼宴,前头宫里赏了一壶花雕,配上正好。” 路晚岑听了也高兴,点头:“直接烤,这新鲜的鱼烤出来,可美味着呢。” 路晚岑的提议很不错,等两人带着斗斗回到庄子的时候,管事已经把一应器具都准备齐全了,只能杀鱼放烤架就行。 经过下午,路晚岑仿佛回到了以前,整个人变得非常鲜活,把管事安排伺候的人全都撵走,自己动起手来,杀鱼腌制上烤架到最后刷酱,都是她一手包办。 萧决岭不会,就在一旁看着,听她吩咐时不时给递个调味料什么的。 路晚岑经验丰富,一次性烤了三条鱼,香味传遍了整个院子,斗斗也跟着累了一下午,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会儿给它饿得上蹿下跳,扒着萧决岭的鞋子嗷嗷叫。 路晚岑看它实在可怜,掰了一块肉给它,可一块肉哪里够,斗斗一口就吃没了,吃完了又开始嗷嗷叫,可怜巴巴的看着路晚岑,让人不忍心拒绝。 好在鱼肉熟得快,没一会路晚岑就烤好了三条鱼,她一条,萧决岭一条,斗斗一条,两人一狼坐在烤架旁边,筷子也不拿,直接就上手上嘴,吃得哪哪都是。 再配上那上好的花雕,那感觉就更好了。 路晚岑酒量很不错,喝到最后才有了醉意,她抱着昏昏欲睡的斗斗喃喃自语,萧决岭轻轻的搂着她,他没见过路晚岑这样自在的样子,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 “喜欢这里吗?” 路晚岑点头,转头看着他,笑道:“喜欢,好像跟以前一样了。” “以后可以常来。” “嗯,等帮你完成大事,我后半辈子就都要过这样的生活,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路晚岑已经开始迷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听完她的醉话,萧决岭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悄无声息的吻,然后把人搂得更紧,“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这句话路晚岑没听到,反正等他酒醒之后,已经对这天晚上说的话都忘了,庄子太好玩了,后山更是很适合消耗晨光,她每天乐得不行,连带着萧决岭都觉得这日子实在逍遥。 然而他们在庄子逍遥自在,殊不知,宫里已然闹翻了天。 第5章 大喜 深夜,玉霜殿内。 皇帝坐在龙榻之上,身上穿着寝衣,双手放在膝盖上,弓着背,面色阴沉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太监,他倦容犹在,像是突然被吵醒的样子。 太监整个人伏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嘴里说着他冒死打扰皇帝安寝的原因,“怀王府走水,怀王妃受到惊吓,腹痛难忍,今夜怕是要生产。” 太监这话一出,皇帝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贴身太监李茂同打眼一瞧,开口问道:“小皇孙如何?” 如今皇帝已经是天命之年,膝下子嗣繁盛,几个年长的皇子都早早成婚,可时至今日,皇帝膝下,却没有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孙,凡出生的皇孙,大多胎里不足,在襁褓就夭折了。 此前民间已有不少传言,说皇室孙辈受到诅咒,还说萧家要绝后,江山无继。 所以皇帝一直很重视皇孙,但凡皇子府有喜讯传来,都会格外关怀,而怀王妃这一胎更是要紧,太医先前已回禀过,此胎是个小皇孙,钦天监也说,怀王妃这一胎乃是大吉,平安诞下可保国家繁荣昌盛。 如今骤然出事,这不是告诉天下人皇室不吉吗? “寒冬腊月的,又飘着雪,怎么会走水!”皇帝大怒。 “听怀王府报信的人说,火是从怀王殿下的书房燃起来的,说是怀王殿下晚间时候在书房处理祭神的事务,离开后伺候的奴才没有及时拿走碳盘,夜间风大,吹落了宣纸,落在炭盆里,这才引起了大火。”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烧到主院了,怀王殿下和王妃正在安寝,察觉到不对,慌忙逃出,怀王妃这才不小心动了胎气导致早产。”太监头埋得更低,生怕自己成了那个倒霉蛋。 “书房?哼!”皇帝冷哼一声,很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当朝王爷,书房重地岂是儿戏,重兵把守,这么多人,难不成就任由火势蔓延不成?还伤及了皇孙,朕看是有人故意为之!” 太监人抖得跟筛糠似的,他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又怎么能知道真相呢,“皇上息怒,奴才不知啊,皇上息怒。” 息怒?有人谋害皇孙!让他如何能息怒!? 皇帝愤然站起,怒道:“查!给朕查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是,是。”太监忙不迭的磕头,然后麻利儿的滚出了玉霜殿。 “皇上。”李茂同给老皇帝倒了一杯水递到跟前,“皇上别动气,当务之急还是要让怀王妃平安生下小皇孙,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啊。” “怀王妃此胎已经八个多月,是能生下来的。” 老皇帝坐回床沿,喝了口水顺了顺气,“是,已经八个多月了,快,传朕旨意,让太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孩子,否则朕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李茂同弓身准备退下,谁知刚一转身又被皇帝叫住了,“等一下。” 李茂同转身,“皇上还有何吩咐?” 老皇帝沉思片刻,随后道:“你带着朕的旨意,亲自去怀王府,看着怀王妃生下小皇孙,你代表朕,以防有心之人再从中作梗。” “奴才明白。” 李茂同离开玉霜殿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直接就出宫往怀王府的方向去了。 而宫里,李茂同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贵妃就哭哭啼啼的闯进了玉霜殿,哭天喊地的求皇上做主。 老皇帝厌烦不已,却又不忍斥责。 他坐在床沿,贵妃跪在他脚边,紧紧扣住他的膝盖,哭得梨花带雨。 “皇上,您帮帮启儿,这是他的嫡子,也是您的皇孙啊,若是这个孩子有什么差池,怕是启儿就要伤心死了。”贵妃哭得伤心,那一颗一颗的泪珠子落下,简直就是砸在皇帝的心尖儿上。 纵使皇帝烦躁不已,亦不忍说重话,他把贵妃扶了起来,宽慰道:“放心,朕已经下令让太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启儿的孩子,也派了李茂同去怀王府,这个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贵妃依偎在皇帝怀里,泪眼汪汪的看着皇帝,柔弱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心里就踏实了,方才臣妾一得到消息,心一下就都慌了,只能来求皇上了。” 皇帝对贵妃是真有感情的,看她满脸泪痕的样子,心疼的拿起她的手绢给她擦眼泪,边擦边安慰,“钦天监说了这个孩子是有福的,肯定能顺利出生。”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贵妃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有皇上保佑着,心疼着,想必这孩子一定心有所感,不会让咱们的希望白白落空。” “只是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走水了呢,平白让人担心,听报信的奴才说,是因为书房的炭盆,启儿真是越大越不稳重,怎么能留下这个大一个隐患呢?倒是害得王妃受罪了,等回头,得让启儿上宰相府好好赔罪去。”贵妃状似无意的说出这话,实则却一直留意着皇帝的神情。 果然,她话音刚落,皇帝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语气也淡了几分,“这件事,启儿哪里能料到,怕是有人看不惯朕宠爱启儿,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皇上的意思是皇”贵妃一副惊愕的模样,话也不敢说完,“难道是因为祭神一事?” “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前些日子朕召见衡儿多了些,皇后就趁机联络了不少朝臣,近日朕冷落了衡儿,他们如何还能坐得住?”皇帝心里明镜似的,他的那些儿子里面,嫉妒心最强的,也只有萧决衡了。 居嫡居长,倒生出了许多心思来。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老五,可现在老五还在禁足,手伸不了那么长。 “那皇上,臣妾”贵妃一副害怕的样子,往皇帝怀里缩了缩,仿佛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她一样。 “别怕,有朕在,没人敢把你如何,这件事,朕不会让你和启儿受委屈。” 贵妃这一晚自然留宿在了玉霜殿,皇帝也因为她的陪伴舒心了不少。 —————— 而此时的怀王府,灯火通明,因为起火的地方就是怀王妃所居住的院子,下人们为收拾残局,不得不在这里进进出出。 怀王妃又因为动了胎气不宜挪动,只能在院子的偏殿生产,一时间,整个院子挤满了人,下人,太医,怀王,还有各府前来打探消息的人,林林总总站了一院子,场面不可谓不混乱,直到李茂同带着皇帝的旨意赶到,才堪堪稳住了局面。 怀王妃是突然生产的,又受到惊吓,从产房传来的声音格外凄惨,李茂同听着都觉得心惊。 他先去给怀王请安,并告知了怀王皇帝的旨意。 怀王原本坐在椅子上,听到李茂同的话,连忙站起来准备谢恩,可一起身,又不堪重负似的坐回了椅子上,额头上密密的全是汗珠,脸色煞白,身旁伺候的公公连忙把人扶好,一边招呼太医一边给怀王擦汗水。 而怀王却推开了太监的手,也拒绝太医近身,强忍着说道:“本王不碍事,看顾王妃要紧。” 李茂同一瞧,赶忙关怀道:“哟,王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受伤了?如何没让下人通报呢,也不让太医诊治?”这后半句话,他是看着怀王身边的太监说的,似乎是在责怪其瞒报。 怀王疼得说不出话,身边的太监赶忙跪下解释,“奴才有罪,王爷是为了救王妃,被掉落下的横梁砸到了后背,这才受伤的,可王妃那里又是紧要关头,王爷不敢占用太医,这才拖着迟迟不肯惊动旁人。” “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也劝劝王爷。” 太监说完,怀王似乎是缓过劲来的样子,惨白的笑了笑,道:“本王无碍,公公别为难他们了。” 看着怀王吃痛的样子,李茂同不赞同道:“王爷心系王妃和小皇孙,也要保重自身,若是您有什么差池,皇上和贵妃娘娘可要伤心了,还是让太医看看,否则等王妃生产完,看见王爷这副模样,也于身体康复无意。” “公公这话有理,是本王没有考虑周全。”怀王说。 有了这话,太医这才敢上前,怀王身体倒是没有大碍,落下的房梁被门挡了一下,没有直接砸到身上,只是肩胛处被伤到了,肿得老高,有点被烫伤,起了水泡。 太医开了药,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本王就说没有大碍,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怀王淡淡笑道,看向李茂同,问道:“今夜事发突然,不曾想惊动的父皇,不知父皇可还好?” 李茂同应道:“王爷放心,皇上一切都好,只是挂心王爷和小皇孙。” “让父皇如此忧心真是罪该万死,本王听说了走水原因很是懊悔,到底是本王不小心,这才连累的王妃和王妃肚里的孩子。”怀王说着,悲伤不已,自责的样子看得周围人动容不已。 “王爷放宽心,皇上说了,您只管在府上休养,剩下的事,皇上会处理的。” “父皇仁慈,不——” “生了生了,王妃生了!”怀王的话没说完,产房就传来了接生婆的声音,紧接着产婆就抱着一个孩子出来,走到怀王面前,“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小皇孙,小皇孙!” “太医都检查过了,小皇孙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孩子顺利出生,所有人都高兴坏了,怀王大手一挥,直接赏赐了整个王府半年的月例,几个接生婆和太医更是赏赐百两。 看着来之不易的孩子,怀王眼眶里满疼惜,好一会才抬头,看向李茂同,“还请公公回宫报喜,多谢父皇关怀,儿臣明日亲自进宫谢恩。” “奴才恭喜王爷,今夜之事,奴才会如实禀告皇上的。” “多谢公公。” 李茂同连夜赶回宫,却不知有人已经先行一步把消息送回了宫里。 凤仪殿内,皇后已经起床梳妆,一听到下人禀报的消息,拍案而起,五官都跟着扭曲了,“你说什么?” 宫女跪在地上,颤颤的重复,“回娘娘的话,怀王妃顺利诞下小皇孙,昨夜的大火并未影响其生产。” 皇后紧紧握着手里的步摇,生气地直来回踱步,皇孙关系到了皇家颜面,皇上为此头痛了几年了,如今怀王替皇帝解决了这个大难题,那怀王在朝中的地位 “佩浓,立刻宣衡王侧妃进宫,就说本宫头痛难忍,需要她侍疾。”眼下这个当口,她还是跟大皇子少见为妙。 佩浓侍立在皇后身侧,闻言上前两步道:“娘娘,此刻怕是不宜宣冯侧妃进宫,现在这个时候,娘娘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 皇后不解,“这是为何?” “怀王府昨夜走水,娘娘以为责任在谁?”佩浓提醒道。 皇后一时怔住了,佩浓接着说道:“奴婢听闻昨夜贵妃留宿在了玉霜殿,她肯定往娘娘身上泼尽了脏水,娘娘若是这时候着急召见大皇子,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昨夜的事跟您和大皇子有关吗?” “可本宫没有做这件事。”皇后皱眉道,她还疑惑了好一会儿呢,“难不成是大皇子派人做的,他怎么也不跟本宫和国公府商量一番?” “娘娘,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佩浓略带焦急的开口,“这件事怀王是受害者,世人皆知两位皇子不睦,怀王府遭难,咱们大皇子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且这事是您还是大皇子吩咐的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告诉大皇子和国公府,不要轻举妄动,莫要让人抓到把柄。” 佩浓的话点醒了皇后,她这才明白,这件事很可能是一个局,一个专门针对她和大皇子的局。 “你说得对,皇上听信贵妃那个贱人的挑拨肯定以为是本宫做的,不能让他们得逞!”皇后简直恨得牙痒痒,“佩浓,你快去安排,尽快把消息送到大皇子和国公府。” “是,奴婢这——” “皇上驾到!” 突然的声音让皇后和佩浓四目相对,两人心里皆是一颤,佩浓连忙走到皇后身后,跟着皇后一同去迎接,皇帝还有几步才走进殿内,佩浓趁机在皇后耳边小声的提醒道:“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就跟平常一样,别让皇上看出端倪。” 第6章 难不成孩子不是亲生的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皇后笑盈盈的把皇帝迎进了殿内,又让佩浓上茶和准传膳,“皇上用早膳了吗?御膳房准备了——” “皇后。”皇后话音未落,皇帝就打断了她,脸色阴沉,看皇后的眼神满是探究和试探。 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皇后不敢再开口,连忙跪下,一脸疑惑的请罪,“臣妾不知又做错了什么,请皇上明示。” 皇帝微微眯眼,眼神愈发森严,半晌才说道:“昨夜怀王府走水,惊了怀王妃的胎,皇后不知道?” “怀王府走水?孩子如何?”皇后一脸震惊,下意识的关心孩子的情况,只是很快他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皇上以为是臣妾派人做的?” 皇后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竭力为自己辩解,“皇上明察,事关皇孙和国运,臣妾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怀王妃的肚子下手啊!” 皇帝没说话,但显然没信皇后的话。 皇后见状,接着道:“皇上,臣妾跟您夫妻几十年,掌管后宫十几年,您可曾见过臣妾谋害过皇子?” 皇后说完这话,皇帝动容了,他膝下子嗣昌茂,其中不乏位份底下嫔妃生下的皇子,若是皇后蓄意谋害,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生下皇子。 皇后时刻留意着皇帝的脸色,见他动容,皇后接着说道:“皇上,启儿的孩子,也是臣妾的孙儿,将来也是要叫臣妾一声皇祖母的,臣妾如何会去害他的孩子呢?” “皇上觉得臣妾和衡儿筹谋祭神一事,所以罚臣妾闭门思过,如果这样能让皇上舒心,臣妾可以认下,可谋害皇孙这样大的事,臣妾万死不敢认啊。” “若是皇上不信,臣妾可用孟氏全族起誓,若臣妾戕害了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孟氏一族不得好死!” 齐国公孟家有从龙之功,当年若非得到孟家支持,皇帝坐不上这个皇位,如今皇后用孟家起誓,这让皇帝不免动容,也觉得自己武断给皇后扣下罪名不太好。 他的确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皇后做的,全凭昨夜的猜想。 殿内陷入了久久的寂静,皇帝和皇后四目相对,皇后眼眶含泪却目光坚定,皇帝不免就念起了几十年的夫妻感情。 而这时候,佩浓跪着爬到了皇后身边,梆梆朝皇帝磕了几个头,说道:“皇上请明察,娘娘不可能会害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的,娘娘心疼都来不及呢。” “前些日子娘娘听闻怀王妃胎动不安,还忧心不已,每日抄写佛经,日日给观音菩萨上香,只求菩萨能保佑怀王妃平安诞下小皇孙,让皇上称心。” “为此娘娘胳膊肘和手腕都累伤了,现在胳膊上还贴着厚厚的膏药呢。” 佩浓说着,轻轻扶起皇后的右手,露出了皇后手腕处的膏药,那一瞬间,她突然就哭了出来,“咱们娘娘一心为皇上着想,每日想的都是如何能让皇上开心,怎么会做那些让皇上不开心的事情呢?皇上明察啊,别冤枉了皇后娘娘。” 皇后手腕的膏药不是假的,皇帝这时候这才察觉,这宫里隐隐飘着一股子药味,愧疚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皇后面前,亲手把皇后扶了起来。 “皇后慈心,是朕错怪你,让你受委屈了。” 皇帝给递台阶了,皇后就顺势下坡,感激的看着皇帝,抽了抽鼻子,哝哝道:“只要皇上还愿意相信臣妾,臣妾就不委屈。” 皇帝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怀疑,将皇后揽进了怀里,轻声的安抚着。 皇后依偎在皇帝怀里,做尽了委屈的模样,当然做戏做全套,她还是要假装问一下孩子的情况。 “有惊无险,怀王妃平安诞下皇孙,太医说孩子身体强健,很结实。” “那真是太好了,皇上的心愿总算达成了,这是天大的好事,臣妾该赏些什么东西给怀王妃和孩子呢?”皇后一副高兴糊涂了的模样,当即就让佩浓去库房寻好东西。 为了弥补皇后,皇帝在凤仪宫陪皇后用完了早膳才离开。 而另一边,贵妃听说了凤仪宫的一切,砸了半个长春宫,怒骂皇后是个老妖婆。 —————— 宫里接连闹了两场,宫外却意料之外的平静,怀王以要陪伴王妃为由谢绝了所有的访客,怀王府大门紧闭。 而要说最安静的,要数大皇子的衡王府了。 大皇子天亮才从侧妃的床上醒来,用膳的时候才被告知昨夜之事,他今日脑袋格外好使,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本想秘密找国公府的人商量,可接到皇后的密信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不动不代表不表态,他立刻让管家准备了丰厚的贺礼,准备亲自登门向怀王道喜。 然而怀王府闭门谢客,即便是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只是堪堪跟怀王打了个招呼、把贺礼留下了而已,连小皇孙的脚趾头都没见到。 萧决衡虽心里不爽,但眼下老二风头正盛,他必须要识趣。 总归他贺礼送到了,人也亲自登门了,外界若是想要抓他的把柄,那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回去的马车上,大皇子靠着矮桌打盹,突然,他原本禁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眶微眯,仿佛想到了什么。 “段不和。”萧决衡朝着马车车门喊了一声。 萧决衡的替身太监叫段不和,长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即使不做表情,嘴角也上扬,让人看着觉得很好相处的样子。 段不和侍候在马车车门口,听到声音,立刻应道:“王爷有何吩咐?” “昨夜府上可有拦截什么消息?” “没有啊,昨夜奴才当值,一直守着,不曾有消息递进来,王爷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段不和回答道。 不对,这很正常,昨夜都有人给他母后送消息,为何自己府上却一点消息都不曾听见? 他安插在怀王府的密探不少,没道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不及时把传到他手上。 现在消息延迟了这么多,只有一个可能,要么那些人集体叛变,要么这中间有人捣鬼。 萧决衡觉得,应该是后者。 昨夜怀王府走水这事,不是自己做的,也不可能是老五做的,他忙着年后的殿试呢,没那个空闲,排除了自己和老五,最有可能就只剩下老二自己了,暗中封锁他的消息,再把罪名悄无声息的安在自己身上,若非母后及时得到消息劝住了皇上,只怕现在皇上责问的圣旨已经到府上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惜利用自己的儿子,也要做这件事?就为了陷害自己?那代价也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老二一向谨慎,是绝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事的。 萧决衡想不通,真的很想不通。 他觉得,老二很可能还有后招,极有可能依旧是针对自己的。 萧决衡眉头紧皱,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就像一把利刃一般,悬在他的头顶,让他时刻提心吊胆的防备着,紧张着,不要命但足够折磨人。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弄清楚老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段不和” —————— 在偌大的京城内,高门大院是没有秘密的,更何况还是当朝皇子府,小皇孙出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内外。 萧决岭人在庄子,接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让人以明王府的名义送去了贺礼,又对外宣称自己还未痊愈不宜上门探访,同时吩咐的陈复起,立刻准备回京。 小皇孙出生这是皇室的大事,皇室宗族都格外看重,随时都有可能有人找上门,他若是不在府上,恐惹人猜疑。 路晚岑不知道这事,早上一睁眼就被告知要回去了,撅着嘴嘟哝了好一会儿,等那股子别扭劲儿过去了,又开始麻利儿的收拾行李。 “呜嗷嗷呜”路晚岑收拾东西,斗斗就在一边嗷嗷叫,它很聪明,能敏锐的感觉到主人的情绪。 路晚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弯腰两只手架住斗斗的前肢,使劲儿揉搓着它。 “咱们要回城了,要回那四四方方的王府了,以后你就不能像在山上撒泼一样到处跑了。” “嗷呜——”斗斗听懂了,张着嘴乱嚎。 “你叫也没用,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崽儿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路晚岑把脸埋在斗斗的肚子上,猛吸一口,她不是成人之美的性子,她捡回来的,就必须是她的。 斗斗也喜欢路晚岑,舍不得跟她分开,她吸它的肚子,它就舔它她的脸,给路晚岑舔了一脸的口水。 行李被下人拿去装车了,路晚岑则带着斗斗去萧决岭屋子里蹭饭蹭暖气。 斗斗一看见桌子上的羊乳就在路晚岑怀里使劲儿挣扎,恨不得立刻就蹦到桌子上,它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幸好路晚岑眼疾手快的逮住了它,不然就完蛋了。 路晚岑把专门给斗斗准备的羊乳放到了地上之后,才敢松开抓着斗斗的手。 没了禁锢,斗斗闪电般的脱离掌控,一头扎进奶盆里。 萧决岭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入眼便看见那只贪吃的狼崽儿和无奈的路晚岑,他突然一种养孩子的感觉。 “小胖猪。”萧决岭走到斗斗旁边,用脚尖点了点它的肚子,圆滚滚的,说是猪一点没有夸张。 早膳依旧很丰盛,火熏鸭丝、三鲜丸子、鹿筋炖肉、羊肉萝卜等等,还有几个清口的小菜,都是庄子上的人自己的种的菜腌制的,很合路晚岑的胃口。 大概是想着以后都吃不到了,路晚岑这一餐吃得格外认真珍惜。 萧决岭看出了她的不开心,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别不开心了,你喜欢咱们再来就是,我又不像他们似的整天忙。” “等过完年,宫里安静下来了,你想去哪咱就去哪,想住哪个庄子就住哪个庄子。” 萧决岭原以为他这样说路晚岑会高兴,谁知路晚岑却摇头,“我没有不开心,我就是舍不得这里的腌菜,以后都吃不到了。” “”萧决岭有点顺不过气,是他低估路晚岑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摸清她馋虫的本质。 “要是能把这些腌菜带回去就好了。”路晚岑眼睛亮亮的看着萧决岭,还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在说,你懂我的意思。 萧决岭哪能不懂,直接朝门口的陈复起招手。 陈复起执行力一绝,他们出城的时候只低调的驾了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却有两辆,一辆是萧决岭坐的,另一辆,则拉了满满一车的吃的,里面还有好几个腌菜坛子。 当然只运走腌菜坛子治标不治本,他们顺手就带上了庄子上做腌菜的李婶儿,萧决岭的意思就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回程在萧决岭的要求下,路晚岑乐颠颠的跟他一起坐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都在说这些日子如何如何开心,如何如何自在,等进城了,她才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王爷,咱们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萧决岭在看书,闻言解释道:“怀王妃意外生产,诞下小皇孙,估摸着这些日子会有不少事,在城外不方便。” “啊?”路晚岑很是意外,“不是才八个多月吗?被人害的?” 萧决岭摇头,翻着书头也不抬,“老二自己的手笔。” “啊?”这下路晚岑更吃惊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自己害的?难不成孩子不是他的?” 说出这话,路晚岑自己都惊了,随即又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不然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啊,能做出这种事来,只能说明孩子不是亲生的! 嗯萧决岭意外的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离谱但合理。 不过这只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放在皇家,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事多了去了,更何况利用一个孩子? “亲生的,老二是在给萧决衡挖坑呢。” 其实这件事萧决岭也有参与,否则就凭怀王手下那几个草包,怎么可能轻易封锁得了衡王的消息,给皇后送消息的人怎么可能赶在李茂同之前? 还不是得他出手。 第7章 除夕宫宴 今年的除夕宫宴不可谓不热闹,因为小皇孙的出生,皇上要好好过这个年,不仅皇亲宗族要出席,就连大臣都要携家人露面,可见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萧决岭在府里赏下了年节的赏赐才慢悠悠的坐上进宫的马车,左右今夜他不是主角,去那么早平白惹人嫌。 他没有王妃,也没有侧妃,就连个宠妾都没有,王府里能在他面前晃悠的,也只有路晚岑了。 其实陈复起的意思是让他纳了阿岑,给个侍妾的身份,身边有个可心人才好,可他要真那样做了,才是真真断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且不说路晚岑身份不一般,就是她于自己的救命之恩,他把命给她都不够还的,怎能把她当作一般的女子对待。 他要给就给最好的,王妃之位算什么,他给自己谋划的、给路晚岑谋划的,远远不止这些。 不过,前儿陈复起说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阿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应该是知道,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明显了,什么都纵着她,全府上下谁能有她放肆?还带她出去玩儿,给她好吃的,这不就是喜欢的意思吗? 但陈复起不这样觉得,他的原话是:“路侍卫估摸着还没开窍,不懂男女之情呢,她看王爷的眼神泛着纯真,没有一丝情爱。” 额的确,路晚岑在这方面出奇的迟钝,究竟是没开窍还是不喜欢他?难不成喜欢她那个野师兄? 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了十几年。 想起这些萧决岭就恨得牙痒痒,陈复起好心提醒道:“王爷,人家是正经的师兄妹,一脉相承,不是什么野师兄。” “荒郊野岭,不是野师兄是什么?” 陈复起闭嘴了,吃醋的男人惹不得,他还是好好当个哑巴奴才。 这是前几天发生的对话,但这对话却一直梗在萧决岭心里,所以今日,他决定带路晚岑去开开窍。 当然还是以侍卫的身份,保护主子,是她的职责。 等萧决岭坐上马车,路晚岑自觉的站在外面,她一身侍卫的打扮,面色凝峻,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萧决岭在马车内等了半天也没见人进来,探头一看,路晚岑站得那叫一个笔直刚毅,天上飘着小雪,路面上还有积雪,这样走进宫可不得遭罪。 “上来。”萧决岭不容反驳的开口。 路晚岑却摇头,“王爷自己坐,哪有侍卫和您坐一辆马车的道理,更何况今日人多眼杂,让人看见了对王爷的清誉不好。” “陈复起备了点心和牛乳。”萧决岭淡淡的开口,根本不怕拿捏不了路晚岑。 果然,路晚岑眼珠子一下就亮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找补道:“属下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怎么能让王爷离开视线之内呢?” 马车上,路晚岑喝着牛乳吃着点心高兴得直跺脚,萧决岭睨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满脸宠溺。 “现在不怕损了本王清誉了?”萧决岭调侃道。 路晚岑瞅了他一眼,嘟囔着嘴,“小气,我才是姑娘家,要损也是损我的,你个大老爷们儿还计较这些。” 得,倒成他的不是了。 “吃你的。”萧决岭把糕点往路晚岑面前一推,不再看她。 雪地难行,从明王府到宫门口足足费了半个时辰,他们到的时候,宫门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 他先去给皇上皇后请安,然后才朝着宴会去。 摆宴的地方在琼芳台,琼芳台座立在温泉湖中央,要去到琼芳台,要走过一段长长的回廊,此刻回廊上挂满了宫灯和绸缎,过节的气氛非常浓郁,越往中央走,年味儿就越重。 皇上和皇后还没到,倒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到了。 以往这样的场合,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忙得不亦乐乎,忙着应付大臣,可今日大皇子这边,略显冷清了。 他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看着对面的二皇子,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萧决岭似乎能听到他后槽牙摩擦的声音。 萧决岭的位置就在大皇子旁边,他从容落座,笑着跟大皇子打招呼。 “大哥来得好早。” 大皇子心情不好,斜睨了他一眼,应付道:“进宫陪母后用了早膳。” “大哥勤快又重孝义,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惫懒了。” “你就是有这个心怕也没有那个机会,父皇正高兴着呢,没空理你。”大皇子敷衍都不愿意敷衍,一副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陪父皇母后吃饭的模样。 萧决岭无所谓,萧决衡无能狂怒,但他不一样啊。 “是呢,二哥为父皇生下小皇孙,是咱们东弈的功臣,父皇自然该高兴。”萧决岭很清楚说什么能膈应大皇子,“咦,怎么不见小皇孙呢?” “在父皇那里呢,老二一早就抱进宫了,那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他肚子里头生出来的一样,哼!” “父皇重视皇孙,难免多宠爱一些,不过大哥可是父皇的嫡长子,父皇最看重的自然还是你。” 萧决岭这话带着奉承,把大皇子说高兴了,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终于赏给了他一个好脸色,“你能看清局势就好。” 官员们陆陆续续全都到了,等大家落座,皇帝才携皇后以及嫔妃出席,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小皇孙没有露面,皇帝的意思是孩子太小,怕着了风寒,等满月的时候再让众人见面。 皇后和贵妃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贵妃春风得意,皇后则笑得略显勉强,旁人恐怕看不明白,但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萧决岭却很清楚,让皇后如此不顾场合夸脸的,是她和贵妃的席面。 她堂堂一国皇后,皇上嫡妻,而贵妃不过一个妾室,却跟她是一样的席面,二人分坐在皇帝两侧,不分伯仲。 那个贱人,有什么资格跟自己平分秋色? 萧决岭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冷笑,又觉得痛快不已,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上头,萧决岭眼疾手快的给路晚岑拿了一盘糕点,今日估摸着散席不会太早,她要站两三个时辰,得饿成什么样子。 路晚岑早就馋桌子上的糕点水果了,从进来眼睛就没有从上面移开过。 她悄悄咪咪的吃糕点,上头皇帝正说着吉利话。 “今日除夕,朕与诸位同乐。”皇帝举着酒杯,下面的大臣和皇子公主也拿起酒杯站起来说着恭喜皇上,祝愿来年的话。 期间皇帝不仅给小皇孙赐了名,还告诉众人,小皇孙会养在宫里,自己亲自教导,同时封了怀王妃的母亲二品诰命,父亲也加了太傅衔,阖府上下全都得了封赏。 而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还是怀王,准许怀王年后就跟着大皇子进太和殿议事。 东弈国历代储君都是先进太和殿议政,然后才被册封为太子,老皇帝膝下,一直只有居嫡居长的大皇子被恩准进太和殿,这也是为什么大皇子自命不凡,看不起所有人的原因。 可现在二皇子因为生下皇长孙就得了这样的殊荣,怎能不让人眼红嫉妒? 从皇帝宣布这个决定开始,萧决岭就一直留意着大皇子的脸色,只当是看笑话,大皇子一开始是震惊,然后是不平,最后是狠辣,他毫不怀疑他想把老二碎尸万段的心。 上头的皇后同样唏嘘,但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她知道皇帝的意思,走水之事,他必须给怀王和他后面的势力一个交代。 当然一同唏嘘的还有在场的大臣,进入太和殿就说明皇帝有意立储,两虎相争,他们做臣子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啊。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琼芳台歌舞升平,可有心情欣赏的,寥寥无几。 酒过三巡,原本陪着皇帝喝酒的贵妃突然开口。 “咦,大皇子今日怎么一个人来的?没带上侧妃一起吗?”贵妃话音未落,殿内猛然陷入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贵妃,又齐齐看向皇后,最后落在了大皇子身上。 萧决岭强忍着笑,看贵妃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在场谁人不知,衡王妃于两年前因早产血崩,不治而亡,其导致早产的原因,是因为大皇子的侧妃冯氏蓄意冲撞,事后不仅不悔改,还恶人先告状,给衡王妃身上泼尽了脏水,在产房外活活把衡王妃气死了。 事后大皇子不仅没有怪罪,还把府中的中馈交到了冯氏手上。 当时这件事还惊动了宫里,但那时朝廷正在跟邻国打仗,战况胶灼,皇上根本没空管这件事,交给了皇后,皇后自然是心疼自己儿子,随意罚了罚就算是过去了。 如今贵妃突然提起,直接又把大皇子钉在了荒唐的耻辱柱上。 见众人都没有说话,贵妃又笑着看向了皇后,“皇后娘娘,衡王妃已经故去两年了,不着急给大皇子再娶一个王妃吗?大皇子也二十有八了,膝下没个孩子,怕是惹人笑话。” 炫耀,赤裸裸的炫耀!皇后是不着急吗,是急不来,她看上满意的那位,可不好结亲。 皇后竭力保持着冷静,嘴角始终带着微笑,“不劳妹妹操心,大皇子的婚事,皇上和本宫自有定夺。” 皇后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贵妃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过问嫡子的婚事? 可贵妃不这么觉得,她现在的地位,比不过皇后,可在这宫里,也不是谁都能动她,就算是皇后,也得掂量掂量。 “哦?听皇后娘娘这意思,是已经有人选了?”贵妃抬手捂嘴,一副惊愕的样子,“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前不久召了不少孟氏姑娘进宫,难不成是在给大皇子物色王妃?” “皇上知道这件事吗?”贵妃看向皇帝,一脸好奇。 可皇帝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微妙了,他转头看向皇后,一言不发。 皇后慌了,因为皇帝以前就说过,不喜欢表哥表妹联姻这一套,怕外戚专权,所以她都是瞒着皇上的。 怎么让那个贱人知道了!? 皇帝的眼神还在她身上,皇后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勉强的笑道:“没有的事,本宫不过是想念娘家的侄女了,召进宫来闲话家常而已。” “是吗?”皇帝冷冷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皇后也不跟朕说一声。” “皇上国事繁忙,这点小事,臣妾不敢叨扰皇上。”皇后竭力的辩解,却看见贵妃那个贱人朝她得意的挑眉,那挑衅的样子,十分招人厌烦。 皇帝没有再追着不放,但脸上还带着不高兴,皇后担心他因此迁怒大皇子,连忙把话茬往别的地方引。 “皇上,说起来过完年明王也二十了,是不是也该考虑娶王妃了?” “本来前两年就该提上日程了,可当时战局吃紧这才耽搁了,现在国泰民安,也该替老九考虑了。” 皇后一脸关切的把战火引到了萧决岭身上,在场的吃瓜群众又纷纷开始看向萧决岭,路晚岑也不例外,她看着萧决岭,攥紧了手心的水晶葡萄,她有点不开心,却不知道为什么。 皇帝也看向萧决岭,他一向不把这个儿子放在眼里,被皇后提醒才知道萧决岭到了娶亲的年纪,他不上心,漫不经心的问道:“老九你什么意思?” 萧决岭突然被推上话题点,反应极快,说道:“婚姻大事,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他话音落下,觉得身后那道略带炙热的目光消失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皇后喜欢这种能拿捏的人,她满意的点头,朝萧决岭招手。 萧决岭走到她身边,她亲切的拉起他的手,“你放心,母后肯定给你娶个满意的,京城贵女全都给你挑。” “等开春了,把人都召进宫,你只管挑你喜欢的。” 萧决岭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笑容,任谁看了都觉得他真的觉得好,“儿臣多谢母后。” 等宴会结束已经过了戌时,皇帝率先离场,剩下的人也迫不及待的退场。 今夜过后,朝局必然发生变化,不管是已经站队的还是不曾站队的,都需要重新考量。 回去的马车上,路晚岑已经恢复了正常,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席间那些糕点根本不抵饿,半场的时候她就饿了,可那会正是酒过三巡热闹的时候,她不敢造次,只能硬扛着。 幸好宴会只进行了两个时辰,再久一点她就要嗝屁了。 等终于回到了明王府,看见满桌的吃食路晚岑激动得泪眼汪汪。 萧决岭知道她饿,提早就让陈复起留了一桌饭菜,只等她回来吃。 全都是路晚岑喜欢吃的,萧决岭晚上喝了不少酒,现在没什么胃口,就坐在一边看着她吃。 第8章 祭神遇刺 用过晚膳,路晚岑眨眼就溜出了萧决岭屋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去找斗斗了。 小崽子身体日益强壮,此刻正在院子里踩雪玩儿呢,一看见路晚岑的身影,迈着爪子就往她身上扑。 路晚岑蹲在雪地里,可劲儿揉搓着斗斗,一边揉一边吐槽:“肚子这么圆,晚上是不是又贪吃了?” 斗斗是很有灵性的,它能听懂路晚岑的话,它把脸埋在路晚岑手心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路晚岑:“不要跟我装,你肯定是缠着陈老头儿要吃的了。” 路晚岑总是在没有人的地方,悄悄叫自己取了外号,萧决岭是坏王爷,小心眼,陈复起是老头,老顽固。 她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因为她从没有叫混过,殊不知她这一行为,其实早就被萧决岭洞悉了,萧决岭的院子是他请了能工巧匠特意改造过的,在路晚岑看不见的的地方,有不少传声暗器,院子里一点点轻微的声音,都能清晰的传到萧决岭屋子里,她自以为没人知道的碎碎念小心思,其实只是没有人揭穿她而已。 路晚岑当然不知道这院子还有这样的功能,她每次在萧决岭屋子里听到院子里清晰的声音,只觉得是自己耳力好,根本没多想。 萧决岭乐得偷听,就比如现在,她和小狼崽儿蹲在院子里玩,身后她不知道的窗户内,萧决岭和陈复起正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陈复起正禀报暗卫从各处传回来的消息呢,突然听到自己被喊作老头,有点尴尬,也有点不开心,“奴才今年刚四十整,正是壮年,哪儿老了?” 萧决岭上下打量陈复起,憋着笑,“你怎么得罪她了?” 陈复起:“奴才冤枉啊,奴才可是把岑姑娘当主子一样伺候的,没敢怠慢分毫啊。” 他陈复起可是混皇宫大院的,怎么可能那么没有眼力见去得罪主子心尖儿上的人,那不是找死吗? 他想不通,接受不了自己在路晚岑心里的形象是如此,人前还叫他陈公公、陈管事呢,人后却被叫老头了,他竭力在脑海里回忆两人打交道的时候,可思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有得罪的地方。 要说真有得罪的地方,那也只有一件事。 陈复起亮光一闪,看向萧决岭,“王爷,莫不是您把奴才说让你纳她为妾的话说给岑姑娘听了?” 陈复起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在心里默默谴责起了萧决岭的不仗义。 “别胡说,本王可不敢。”萧决岭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他清楚知道,若真是说了,他的外号就不会是坏王爷、小心眼了,恐怕到时候人直接打包行李回山里找他那个野师兄了。 萧决岭瘪瘪嘴,又说:“不过本王估摸着她应该是听到了,这外号以前可没有,自从你提了那事,本王听到好几次了。” “啊”陈复起垮起个脸,有点委屈又有些伤心,“奴才就是随意说说,是一心为你们二人的幸福考虑啊,王爷钟爱岑姑娘,可岑姑娘的身份低微,抬个妾室都是勉强,奴才就是想着先委屈岑姑娘一段时日,等来日有个一儿半女的,抬个贵妾或者侧妃什么都好说不是。” 陈复起不知道路晚岑的真实情况,只以为她就是个曾救萧决岭水火的普通侍卫,自己这样安排,完全为大局考虑。 不知者无罪,萧决岭没有怪罪陈复起,他摇摇头,道:“本王自有打算,以后别再说了,免得她听到了不高兴。” 陈复起:“是,奴才明白。” 收起自己的操心命,主子都不着急呢,他就别跟着着急了,不过,岑姑娘怎么能偷听他和王爷说话呢,真是非君子所为,哼。 只是…怎样才能扭转自己在岑姑娘心中的形象呢? 萧决岭悄悄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目光紧紧的定在外面那个欢快的身影上,他不会娶别人的,从他在寒光寺被她救下的那一刻起,他就规划好了自己的将来。 言归正传,萧决岭道:“方才说到哪了?” 陈复起:“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有意在祭神之后把五皇子放出来,咱们安插进礼部的人已经就位,但根基未稳,若是这时候五皇子从中干预,怕是棘手,要阻止吗?” 萧决岭摇头,“不必,老五现在一门心思都是把翰林院抓在手里,没空理会这些,出来就出来,不过老五手里还攥着刑部,本王要先把刑部弄到手。” 陈复起:“五皇子手里就剩下个刑部了,怕是不好动手啊。” 不好动手吗?萧决岭轻笑一声,“刑部尚书崔正远去年办了个案子,孝坊村十七名姑娘失踪的案子还记得吗?” 陈复头,“那案子不是结了吗,凶手也逮捕归案了。” 萧决岭摇头,“且黑着呢,足以扳倒崔正远,不过得等到明日老二把戏唱完。” 陈复起不知道萧决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旦他家王爷正经起来,那必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明日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吗?”萧决岭问。 陈复头,笑道:“都是岑姑娘亲自挑的人,错不了。” “那就好。”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萧决岭早早就起床了,祭神是年节最重要的事,他需要跟着百官一起,送老二的仪仗出城。 祭神仪式分为宫内宫外,初一早晨,怀王早早就进宫了,在皇帝的带领下,先去宫中的法华寺祭拜先祖,得到先祖的授意后,再出发前往宫外的寒光寺祭拜。 祭神的仪仗队不可谓不盛大,整个宫门口都挤满了人,萧决岭到的时候,怀王已经从宫里出来了,老皇帝和贵妃站在城楼上,目送怀王。 萧决岭站在乌泱泱的人群里,身边是愤愤的大皇子和刚被解了禁足见谁都三分笑脸的五皇子。 萧决岭一站立,大皇子就阴阳怪气的开口,“这下老二可出尽风头了。” 五皇子嗤笑一声,道:“不知道二哥穿上别人做的嫁衣,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萧决容早就听说了大皇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刚开始还在府里笑了好几天呢,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不好好嘲讽一番,都对不起自己被禁足的一个月。 大皇子攥紧了拳头,脸上肌肉梆硬,竭力隐忍着脾气,可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了,他瞪向萧决容,道:“五皇弟禁足良久怕是憋坏了,一出来就到处乱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本事似的,不还是让我拿到把柄?” 萧决容冷哼一声,无所谓道:“我自是比不上大哥,总是干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是被父皇禁足又怎样,现在不倒一样放出来了,不像大哥,即使人在外面,也干不出什么好事,竟然还把祭神这样的事拱手让给了老二,大哥究竟是蠢钝呢还是不行啊?” “你——”大皇子气结。 大皇子和萧决容的关系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经过禁足一事,现在更是水火不容,面子功夫也不做了,萧决岭站在他们身后,憋笑憋得很辛苦。 打嘴仗大皇子说不过老五,被气得怒目圆瞪却无可奈何。 老五越战越勇,抱着胳膊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样子,挑衅道:“哎呀,二哥诞下皇长孙,在朝廷的呼声可不小呢,现在又替父皇去寒光寺祭神,日后,恐怕连老百姓都要追随他了?谁还会记得你啊。” “啧啧,大哥,你可是嫡长子,中宫所出诶,不是一直自诩身份高贵,如今怎么回事?若是将来不能继承大统,岂非惹人笑话?” “唉,只可惜我刚出来,没能及时跟二哥贺喜,等二哥回来,我要好好跟他道贺,万一日后是二哥飞黄腾达,说不定念在今日的感情上,给我一块好的封地呢。” 萧决容是知道说什么话最戳人肺窝子的,大皇子的脸色被气得红一阵紫一阵的,拳头捏的咯咯响,两人之前的气氛已经到了临界点,随便谁再开口说一句,他们绝对会打起来。 幸好这时候宫人来提醒说队伍要启程了,让他们上马车,这才没有让他们真的打起来。 临上马车之前,大皇子愤恨的剜了萧决容一眼,撂下一句:“你最好祈祷今日老二能顺利,真如你所言,否则将来我上位,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你!” 大皇子说完,拂袖而去。 大清早的看了这么一场大戏,萧决岭整个人都变得轻快了,只是今日的戏还多着呢,方才的,不过就是一碟开胃小菜而已。 把祭神的仪仗队送出了城才算是完,年节朝廷休沐,萧决岭无事可做,便慢悠悠的回府了。 戏子已经就位,他这个看客,准备茶水点心看就行了。 —————— 晌午刚过,二皇子在距离寒光寺不远的地方遇刺的消息就快马加鞭的传回了宫里,二皇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皇帝震怒,立刻下令祭神暂缓,即刻护送怀王回宫,并且勒令刑部彻查此事,严惩不贷。 消息送到萧决岭手上比预料的要早,一得到消息,他立刻动身进宫,他到的时候,毗澜苑已经人满为患,皇帝,皇后,贵妃以及阖宫妃嫔全都在,太医也站了半个屋子。 毗澜苑是怀王还未出宫建府时的住处,因为时常进宫小住的原因,所以至今依旧保留着,萧决岭不喜欢这里,从小到大,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那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今日他还是难得轻松的踏进这里,大皇子和五皇子都已经到了,但两人这时候没有拌嘴,看彼此的眼神都带着猜疑和警惕。 萧决岭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们估摸着都觉得是对方下的手,怕对方嫁祸给自己。 两个蠢货。 萧决岭在心里暗笑,没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他去皇帝面前打了个照面,见皇帝不想看见他的样子,自觉地退回了外面。 对于怀王的情况,所有人都翘首以盼,一门儿心思全都在里面,根本没人在意萧决岭这个不受宠的皇子。 他乐得自在,带着路晚岑在毗澜苑的梅林里赏红梅。 昨夜下了雪,把红梅催得艳红,在这白茫茫得冬日里,格外好看。 只可惜路晚岑是个没眼光的,不觉得这红梅有多好看,她反而是疑惑,“王爷你怎么还有心思赏梅?” 萧决岭坐在廊下,微微抬头看着凌俏的一梢红梅,“寒雪梅花,此景甚好。” “好吗?”路晚岑眨巴着眼,“您不担心吗?怎么不在里面等着,万一到时候出了岔子怎么办?” 萧决岭摇头,“老二不惜对自己下手,怎么可能允许出岔子?” 路晚岑:“二皇子真的重伤不醒了?不是假装的?” 萧决岭:“不是,胳膊上和大腿上都受了伤,失血过多,一直昏迷着,方才杜太医已经悄悄核实过了。” 杜太医是萧决岭的人,他跟着从太医院过来,就是为了替萧决岭打探消息的。 “下手这么狠呢?”路晚岑都佩服怀王了,对自己下手还这么重,“他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她开始有点着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不知道又会是谁倒霉。 “别着急,时辰还早,不管怎样都得等到晚上才能有消息传回宫里,刑部办案也是需要时间的。” 如萧决岭所言,天刚擦黑,他和路晚岑用完晚膳回来,刑部尚书崔正远就急匆匆的进宫请求面圣。 二皇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但人处于昏迷之中,皇帝不放心,一直守在毗澜苑,崔正远穿过人群,终于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和皇后一同坐在榻上,二人脸色都不好,贵妃站在一旁,眼睛都已经哭肿了,一见到崔正远,迫不及待的询问道:“崔尚书,凶手抓到了吗?” 崔正远不敢耽搁,立刻汇报情况,“回皇上的话,微臣奉旨督办此事,不敢懈怠分毫,微臣去怀王殿下遇刺的现场勘察了,经过分析和在现场救回来的一个刺客的嘴里知道,今日怀王殿下遇刺,实乃有人蓄意谋划,且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密谋好了。” 听到这话,皇帝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皇帝让怀王代替出城祭神是半个月前,有人一个月前就谋划了这场刺杀,也就是说,这场刺杀,其实是针对皇帝的,只是怀王阴差阳错差点成了替死鬼。 “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吗?”皇帝问道。 崔正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从腰间掏出了一块沾血的腰牌,“微臣不敢妄言,这是微臣从刺客身上搜到的,还请皇上定夺。” 崔正远把腰牌呈上,腰牌亮出的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旁的大皇子。 大皇子看到腰牌的那一刻,大惊失色,扑通跪在地上,匡匡磕头,大喊:“父皇,儿臣冤枉!” 皇后脸色跟着变得惨白,顾不上在场那么多人,跟着跪了下去,“皇上,衡儿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没错,崔正远在刺客身上搜到的腰牌,不是别人的,正是衡王府的腰牌。 第9章 毗澜苑 皇帝盘腿坐在榻上,弓着腰,微微低头,一双凌厉的眼睛扫视着皇后和大皇子,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神色下,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向大皇子。 只听“砰——”一声,装着滚烫茶水的茶杯不偏不倚砸在了大皇子的额头,茶杯落在地毯上打出‘咚’的一声,这一声沉重又令人心惊,仿佛砸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大皇子额头不断渗血,他顾不上,“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真的冤枉!” “皇上,您是最知道衡王的,他对您的孝心和忠心天地可鉴,怎么可能会刺杀您呢,这件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您一定要明察啊!”皇后竭力为大皇子辩解。 “明察?证据都摆在这儿了,难道还要朕宣证人吗?”皇帝把那块衡王府的腰牌扔在了皇后面前。 皇后看着腰牌,试图解释什么,“皇上” 这时候,大皇子梆梆磕了两个头,说道:“父皇,此番人证物证皆指向儿臣,儿臣百口莫辩,可父皇难道就没有疑心吗,此事若是儿臣安排的,密谋布置一个月,怎么可能在现场留下什么证据呢?” “又怎么会把我衡王府的腰牌给一个刺客?这不是给人留下把柄吗?儿臣即便不聪明,也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萧决衡的话说得有理,其实这也是皇帝方才在思考的,否则在看见证据的那一刻,他就发落的萧决衡了,此事疑点众多,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 萧决岭领着路晚岑跪在最后,看着前头的一切,他心里打着鼓,总觉得今日的事不简单,老二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如此精心,可这呈上来的证据,是不是指向性太明显了,很容易就给萧决衡抓到漏洞。 而萧决衡的确聪明,这个时候也没慌,指出疑点,利用皇帝的疑心,为自己谋取说话的机会。 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没有开口的机会,现在他只要还能说话,皇帝还能听他的话,他就有转机。 果然,皇帝听完这话,脸上的怒气明显少了,原本坚定要发落大皇子的眼神也变得犹疑,皇后和萧决衡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时候,贵妃却开口了,她看向萧决衡,“衡王说不是你安排的,那衡王府的腰牌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刺杀现场?王府腰牌难不成是什么供人玩乐的小玩意儿吗?” 贵妃说完,又看向皇帝,“皇上,启儿现在生死未卜,您一定要替他做主啊,他是小皇孙的父王,您不能让小皇孙刚出生就没了父亲啊。” 贵妃的话把萧决衡好不容易扳回来的局面又扳了回去,皇帝很清楚,王府腰牌是身份的象征,除了王府里核心的人员,其余人是不可能有的,而各府的腰牌都是内务府专门制作,可以很好的区分同时也不易被仿制。 如今衡王府的腰牌出现在一个刺客身上,要么是有人勾结了萧决衡身边的近侍栽赃陷害,要么这件事,实打实就是萧决衡做的。 一阵沉默之后,萧决衡深吸一口气,看向皇帝,“父皇明察,王府腰牌虽不易得,但也不是一点空子没有,且不说儿臣身边,就说这宫里,内务府负责制作腰牌,保不齐有人买通内务府的人,让他们做了一块儿臣府上的腰牌陷害于儿臣。” “大皇子这话,是怀疑陷害你的人是宫里的人了?”贵妃说,“大皇子想为自己开脱也找个好点的借口,这腰牌磨损严重,怎么可能是新做的?” “一块儿腰牌而已,做旧有何难的?”大皇子道。 萧决衡话音落下,皇后立刻说道:“眼下事情还未有定论,皇上都还未发话,贵妃就急着给我儿定罪,究竟居心何在?!” “皇后娘娘,启儿好歹也喊您一声母后,现在他躺在里面生死未卜,臣妾连替他委屈的权力都没有吗?”贵妃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握住皇帝的胳膊,“皇上,臣妾不是要给衡王定罪,臣妾只是想还启儿一个公道,他不能伤得不明不白啊。” 皇帝心情很是烦躁,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他拍了拍贵妃的手以示安抚,“崔正远。” 崔正远连忙上前,“微臣在。” “可还有别的发现?”皇帝问。 崔正远:“皇上明鉴,这是微臣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请皇上再给微臣一些时日,微臣已经命人全力救治那名刺客,等他醒来,微臣一定查明真相。” “等你查明?那岂不是在你查明真相之前,本宫和衡王都要蒙受不白之冤了?”皇后第一个不同意崔正远的话,一日不查明真相,衡王一日就是嫌疑人,皇帝虽不会立刻发落,可禁足是肯定的,年后怀王就要入太和殿议政,这种关键的时候,萧决衡怎么能被禁足? “皇后娘娘,微臣”崔正远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看向皇帝。 皇帝满心烦躁,这件事疑点重重,想要查明真相,绝非一日两日,可此事又牵扯到祭神,还是发生在宫外,此刻城中肯定已经流言如沸,他必须尽快给出一个交代。 可这交代如何好给,难不成不明不白就牺牲了老大? 他膝下成事的皇子已经不多了,大多都牺牲在了夺嫡之路上,如今再牺牲一个,还是嫡长子,他 “父皇。”正在皇帝沉思之时,一直站在一边的萧决容突然站了出来,他跪在皇帝面前,“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决容突然开口,是在场所有人都未曾意料到的,就连萧决岭都诧异得很,今日的局面跟预想的不一样,萧决衡比预想的聪明,皇帝也比他预料中的更在乎萧决衡,双方僵持不下,这样的局面其实很微妙,完全就看皇帝的心意。 可现在萧决容站出来,有点太扎眼了。 萧决岭眯起眼睛,心里暗骂萧决容是个蠢货! 萧决容不蠢,但他心急,在皇帝点头之后,他立刻把今日早晨他和萧决衡发生龃龉的事说了出来,“儿臣当时还疑惑呢,大皇兄那话,仿佛就料定了今日二皇兄会出事一般。” 简直蠢钝如猪!萧决岭真的很很想挖开萧决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护城河河底的淤泥!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早上不是还很能戳人心窝子,自以为很聪明的吗,怎么这到了晚上就如此蠢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是没错,可萧决衡和萧决启都不是省油的灯,萧决容哪里来的自信能做那个渔翁? 而且,就眼下这个形势,谁是那个渔翁可不一定呢。 突然,萧决岭脑海里闪过了一丝灵光,他看着萧决容,又看看萧决衡,又想到了里面生死不明的萧决启,联想到现在的局面,这一刻,他明白了萧决启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萧决启算计了所有人,包括萧决岭在内!一箭四雕… 萧决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别人算计给他人做了嫁衣。 路晚岑跪在萧决岭右下侧,很轻易就看到了萧决岭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现在隐忍不发,她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路晚岑悄悄扯了扯萧决岭的衣袖,小声道:“毗澜殿外面没人,怀王身边只有几个太医,要不要我去” 路晚岑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接着说道:“不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我直接出宫” 她对自己的功夫绝对的自信,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还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到她头上。 她觉得自己的办法非常可行,她一直以为只要杀光了皇帝的儿子只留下萧决岭,萧决岭就会理所当然的成为皇帝,所以她不明白萧决岭每次的苦心孤诣。 可每次她这样说,萧决岭都是摇头,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他朝路晚岑摇头,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包蜜饯塞给她,同时压低声音道:“安静看着。” 他无法向路晚岑解释,如果皇子一夜暴毙的话,动摇的是国之根本,必然会有人打着天不佑萧家的噱头起义造反,紧接着附近的邻国肯定也会想来分一杯羹,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万一老皇帝撑不住驾崩了,留下个烂摊子给他,他又不是缺心眼 萧决岭心里想着,前面萧决容那个蠢货也没闲着,他说完,又从地上捡起那块腰牌说道:“方才大皇兄说这块腰牌是有人让内务府伪造的,可内务府总管是皇后娘娘亲手提拔的,在宫里一向是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暗害你呢?” “父皇要是想弄明白,大可传内务府的人来一一审问,至于别的,据儿臣所知,大皇兄上月曾多次出城,府中曾有不少江湖人士往来,敢问崔尚书,那些刺客,可都是江湖人士?” 崔正远点头,“正是。” “萧决容,你别血口喷人!”大皇子指着萧决容的鼻子破口大骂,要不是现在皇帝在场,说不定他能跳起来打萧决容一顿。 可这时候,大皇子越暴躁就越证明他心虚,萧决容心中暗喜,坦然一笑,“大皇兄何必如此激动,是心虚吗?” “我——”萧决衡气结,突然他心一横,转头看向皇帝,“父皇,事到如今,老五如此冤枉于儿臣,儿臣实在是不能再念及兄弟之情包庇于他了。” 萧决衡话音落下,朝着皇帝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正义凛然的说道:“父皇,儿臣此前得到消息,老五买通了三月殿试的主考官,欲在彼时行舞弊之事,将自己的人安插进翰林院。” 萧决衡话音未落,皇帝的脸色立刻又黑沉了下来,如果说怀王遇刺之事是国事家事参半,那这件事,就是确确实实的国事,敢插手朝政左右朝廷用人,那是死一百次都不够的! 东弈国在选拔人才这方面向来严格,舞弊之事但凡有一点苗头,搭边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诛九族,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你——” 萧决容慌了,他想要反驳,可萧决衡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萧决容刚一张嘴,萧决衡就打断道:“父皇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儿臣府上,此刻证据已然在儿臣府中!” 皇帝看着萧决衡,目光灼灼,足足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见萧决衡眼里没有一丝慌乱,转头看向了萧决容,萧决容紧张的样子太明显,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砸在地上,也砸在了皇帝心里。 他没给萧决容说话的机会,抬手招来了李茂同。 “李茂同。” 李茂同很快站出来,“是,奴才明白。” 李茂同离开后,萧决衡继续说:“父皇明鉴,据儿臣所知,老五禁足期间,府中往来官员不少,且从未断绝,殿试在即,各地学子纷纷抵达京城,可如今城中,已然有人开始贩卖殿选试题,价格不菲。” “老五不仅买通考官舞弊,还借此事大肆敛财,甚至开设赌坊,下注今年的状元郎花落谁家,一赔百,一赔千,不可谓不疯狂。” 萧决衡说的,桩桩件件都是事实,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萧决容脸色顿时煞白,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德妃早就被吓傻了,他知道自己儿子不择手段,却没料到他竟然胆敢做这样的事,当即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浑身瘫软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时,里面的太医出来了,随即跟着走出来的,是因为受伤而脸色惨白的萧决启。 “怎么出来了?身上那么重的伤,怎么不卧床躺着?”谁的儿子谁心疼,贵妃最先开口,满脸担忧。 萧决启被人扶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他没回答贵妃,反而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突然跪下,说:“父皇,儿臣愿意为皇兄担保,今日之事,绝非皇兄所作。” 他话音落下,在场的人无不唏嘘,就连皇后和贵妃都震惊不已,皇后看向自己儿子,又看向萧决启,一脸茫然。 贵妃更是不解,还以为他是不是伤糊涂了,她走到萧决启身边,“启儿是不是发热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萧决启没说话,而是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愿意为大哥担保。” 第10章 一桩又一桩,目的难寻 老皇帝看萧决启的眼神充满了考究,他心里充满了疑惑,想不明白萧决启拖着病体也要帮萧决衡的原因,真的如此兄弟情深? 皇帝让人扶着萧决启坐下,然后开口:“怀王说这件事不是老大做的,可有证据?” 萧决启虚弱的倚在椅子上,摇头,“父皇,儿臣没有证据,可儿臣从心底里觉得,皇兄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此事疑点重重,所有的证据全都是冲着皇兄,未免太蹊跷了。” “就好像,是被人设计好的一般。”这句话,萧决启是看向萧决容说的。 “刺客出现的时候,儿臣有仔细观察那些人,那些刺客不算功夫了得只胜在出手突然,所以护军才会措手不及,但很快护军就掌控了局势,那些刺客被包围之后,纷纷服毒自尽,儿臣让随行的太医查证了,毒药是剧毒的鹤顶红,服下之后顷刻间便可没了气息,绝不可能等到崔大人赶到现场把人救下。” 萧决启话音落下,崔正远连忙抬头看向皇帝,随后不住的磕头,“皇上明察,微臣绝不敢弄虚作假,从现场带回来的那名刺客,当时的确是还有气息,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崔正远想了想又说。“兴,兴许是他怕死,不敢服毒自尽也未可知啊。” “崔大人这话前后矛盾如何让人信服?”萧决衡突然出声,“既然怕死,那为何要干这种杀头的大罪,他难道不知道,被捕之后会受尽酷刑最后也难逃一死吗?” 萧决衡嗤笑一声,“横竖都是一死,他何不选择更痛快的方式?” 这个时候的萧决衡已经顾不上萧决启有没有什么居心了,既然他肯站出来为自己说话,那他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萧决容不等崔正远开口,又说道:“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将此人留下,栽赃本王!崔大人未曾证实此人的身份就拿着所谓的证据来父皇面前指罪本王,居心何在?” 崔正远慌了,爬到皇帝面前,“皇上,微臣奉旨办事,不敢陷害衡王殿下啊,微臣只是把现场勘察到的情况如实汇报,实在没有一点陷害衡王殿下的心思啊。” “你没有,那你背后的人就没有吗?”这话是萧决启说的。 萧决启话音未落,崔正远立刻大惊失色,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反驳道:“怀王殿下这话何意?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哪里有什么背后之人?” 面对崔正远的反驳,萧决启从容不迫,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贴身太监广玉,广玉点头,从沾血的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狐疑的打开信封,他越看,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萧决启见状,说道:“据儿臣所知,刑部尚书崔正远,乃是襄王近臣,襄王禁足期间,崔正远多次出入襄王府。” “父皇现在看到的,便是襄王写给崔正远的亲笔,里面清晰明了的写着,老五是如何指使崔正远在今日诬陷皇兄,将刺杀之事嫁祸到皇兄身上,因为襄王对此前皇兄告发他贪污受贿一事耿耿于怀。” “胡说!”萧决容大吼一声,“我没有做过这件事,也没有给崔正远写过什么亲笔!”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被禁足了一个月,怎么可能有机会和功夫安排刺杀,儿臣都是解了禁足出来才知道怀王代替父皇祭神一事,如何能未卜先知把刺杀怀王这件事嫁祸到衡王身上?” 萧决容没想到怀王会突然诬陷自己,殿选一事已经暴露,若萧决衡真掌握证据,自己必然在劫难逃,但不至于真的丢了性命,毕竟这关乎到皇家颜面,皇帝丢不起这个人,肯定会瞒下来。 可若刺杀的事再落到自己身上,他真的就是难逃一死了。 “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萧决容跪在皇帝身边苦苦哀求辩解,这时候,缓过神来的德妃也跪在了皇帝面前,“皇上,容儿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德妃越说越激动,甚至都有些疯魔了,她面目狰狞,竭力辩解,“老大和老二一向不喜欢容儿,皇上又看重容儿,肯定是他们心怀嫉妒,联手陷害容儿,将容儿害到死无葬身之地啊!” “皇上您明察啊,千万不要冤枉了容儿。” 德妃悲凄的跪在地上,没有一点形象可言,这时候,原本坐在她右侧的一个禧嫔开口说道:“德妃娘娘想为襄王开脱也找个合适些的借口,您打眼瞧着,皇后娘娘和贵妃,是会联手的吗?” 说话的女人讥讽不已,她此前受够了德妃的白眼,现在终于有机会还回去,自然要多扔几块石头,“皇上,嫔妾和德妃娘娘同住一宫,偶然间听说了一件事,似乎是关于德妃娘娘母家的。” 禧嫔的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德妃、萧决容和突然对视一眼,都是彼此眼中看到了心惊。 皇帝已经被今晚的事整得头痛不已,一桩接着一桩,一个牵连一个,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听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把手里的佛珠一扔,呵斥道:“说!” 禧嫔站起来朝皇帝行了个礼,随即说道:“皇上知道,德妃娘娘出身不高,不过是淮万县县令杜邡之女,可嫔妾偶然得知,其实德妃娘娘其实并非姓杜,而是姓崔!” 禧嫔语惊四座,在场的人无不唏嘘,姓崔,难道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崔正远。 “你个贱人,竟然敢污蔑本宫,本宫饶不了你!”德妃彻底被激怒了,站起来就要打人。 禧嫔吓一跳,幸好身边的宫女反应灵敏,这才没让她伤到。 如果说禧嫔的话皇帝只信了三分,那现在,他已经信了七分了,“继续说!” 禧嫔站定,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德妃,继续道:“当年崔正远之父,昔日的淮都巡抚崔颢奉旨南下巡查,在淮万县结识了一名女子,一年之后,崔颢被召回京都,那名女子却被留在了淮万县,嫁给了还是秀才的杜邡,其实当时那个女子已然有了身孕,最后在杜邡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生下了她和崔颢的野种,也就是咱们的德妃娘娘。” “崔正远和德妃娘娘同属一脉,崔正远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便一直效忠于襄王殿下。” “恐怕今日怀王遇刺之事,崔正远蓄意陷害大皇子,恐怕跟襄王脱不了干系。” 禧嫔说完,萧决启接着说道:“父皇,儿臣还知道一件事,内务府总管虽然是母后一把提拔上来的,但儿臣查到,他乃淮万县人,当年进宫,是德妃娘娘帮了忙的。” 禧嫔随意甩下一个惊天巨雷,再加上怀王的加持,直接把毗澜殿震得上下抖三抖,也坐实了萧决容和崔正远是一伙。 萧决岭在后面,一直紧皱眉头,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出乎意料,走势完全不在掌握之中,他心里压着火,这种被人戏耍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他帮萧决启搭好的戏台,这人却乱唱戏,怎么不让人生气呢! 倒是跪在他身边的路晚岑看爽了,果然天下秘闻,属爱恨私仇最能牵动人心,再加上牵扯到了皇室,那更是吸引人了,她都顾不上吃,仔细瞧了德妃和崔正远几眼,别说,还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爷,那襄王是不是要喊崔正远一声舅舅啊?”路晚岑好奇的问,她压低声音,不敢大声。 萧决岭面若冰霜,但回头时却不露分毫,还朝她笑了笑,随后认真道:“今日情况复杂,要小心。” 路晚岑虽然没心没肺,但这种时候还是保持着一颗敏锐的大脑,她点头,“王爷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此时已经是深夜,审问却是越问越糟糕,幸好这时李茂同从宫外赶回来了。 李茂同越过众人,把他从衡王府找到了证据呈到了皇帝面前,同时说道:“为洗脱大皇子冤屈,奴才还去了一趟刑部的大牢,本想着把崔大人抓到的刺客带回宫审问,可奴才赶到的时候,那个刺客已经死了。” 衡王瞪大眼睛,怒道;“死了?” 这么关键的证人,怎么能死了? 李茂同点头,“刑部的人说,是崔大人下令严刑逼供,不用管其死活。” 李茂同话音未落,萧决衡怒不可遏的踢向崔正远,“崔正远,你竟敢秘杀证人!” 踢完了崔正远,衡王转身又朝皇帝跪下,“父皇,儿臣冤枉,请父皇做主。” 紧接着,众人纷纷下跪,“请皇上明察秋毫,严惩心怀不轨之人。” 萧决容颓然的坐在地上,见皇帝半天没说话,突然又升起一点希望,爬到皇帝面前,“父皇,儿臣” 皇帝盯着萧决容,迟迟没有说话,随即又在众人不解之时,把手里的证据掷在了萧决容脸上,“你自己看看,实打实的证据,其中不乏你的亲笔,舞弊名单都列出来了,你还要狡辩?” 那是萧决容舞弊的证据,也是他陷害皇兄的证据。 “父皇” “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皇帝闭上眼睛,已经不愿意再看萧决容,“襄王萧决容残害兄长,舞弊受贿,压入天牢听候发落,其余相关之人,一应打入天牢,不得任何人探视,违者一律同罪处罚。” 皇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毗澜殿。 -———— 毗澜苑的闹剧终于散场,可事情并未就此落下帷幕,萧决岭回到王府,直接进了书房,随后书房内跟着进去了好些人,不一会儿,书房里就传来了萧决岭盛怒的声音。 他费尽心机挖出萧决容舞弊的证据,损失了多少人,费了多少功夫,却成全了老二,他如何能不生气,他恨不得把手底下那些人的眼睛剜出来看看,老二那么多动作,他们为何没有发现! 陈公公侍候在门外,听得冷汗直冒,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路晚岑也抱着斗斗守在门外,不敢离开。 斗斗大晚上被自家主人从窝里抓起来抱在怀里折腾,非常不开心,哼哼唧唧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路晚岑怕它被牵连,连忙捂着它的嘴,“乖乖别叫。” 方才回来的马车上萧决岭一言不发,浑身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势,逼迫感太强,路晚岑都不敢多说一句,喝水都不敢。 “砰——!”里面又是一声摔东西的声音,陈公公听得心尖都在颤。 恰好这时下人端来了要送进去的茶水,下人不敢进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陈复起求救。 陈复起苦巴着个脸,这种时候,他也不敢进去啊。 他伺候萧决岭十几年,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过,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遇到。 不得已,他只能把目光转移到了路晚岑身上,路晚岑当然也接收到了他的意思,干笑着后退了几步,抱着斗斗朝陈复起摇头,“陈公公是王爷身边的老人,自然最知道他的脾气。” “不不不。”陈复起摇头,端着托盘朝路晚岑走近,“王爷看重姑娘,必然舍不得朝您发火。” 路晚岑摇头,躲到了柱子后头,“不不不,公公是王爷最信任的人,也只有您的话王爷才能听进去几分,还是您去。” “姑娘这话说得,老奴不过是个奴才,哪比得上您,您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你看王爷何时生过你的气,不时常给你好吃的还带你出去玩吗?” 陈公公说着,又把托盘往路晚岑面前怼了怼。 “额”路晚岑无话可说,只能一直往后退,满脸纠结。 “路侍卫你就行行好,您难道忍心看我一把老骨头遭罪吗?”陈复起哭丧着,那可怜的样子,直接让人于心不忍。 路晚岑受不了,可屋子里骂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她也不敢啊。 “公公。”路晚岑咽了咽口水,郑重道:“其实我觉得这个时候王爷不一定想喝水,他正在气头上呢,哪有功夫喝茶啊,还是别送进去了。” 陈复起迟疑了片刻,随即赞同的点头,“有道理!” 说时迟那时快啊,陈复起把托盘还回了下人手里,朝她招手示意他快走,然后他和路晚岑一起,假装根本没事发生。 可怜萧决岭气了一晚上,骂了半夜,口干舌燥却连一口水都没得喝,苦苦熬着,嘴唇都起皮了。 第11章 剖析、复盘 萧决岭和手下的人在书房待了一晚上,直到早晨天亮了,才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个个垂头丧气的,一看就是被骂得不轻。 等里面的人都走完了,陈公公才鼓起勇气,在心里使劲给自己打气,还对着院子里的池塘练了练表情,然后才端着早膳敲门。 “进来。” 声音隐约还是能听到压抑的怒气,看来昨晚还是没消火,陈复起深吸两口气,然后推门进去。 “王爷,用早膳。” 陈公公把早膳放好,身后跟着伺候的丫鬟连忙给萧决岭递上洗脸的帕子,埋着头大气不敢出。 萧决岭敷衍的擦了擦,坐在凳子上开始用早膳,他先喝了一碗粥,又喝了一碗鸡汤,嘴里舒坦了才算是松了口气。 陈复起悄摸打量着萧决岭的脸色,见他怒意褪去,才悻悻开口,“王爷,皇上的旨意下来了。” 萧决岭头也不抬,只轻轻嗯了一声。 陈复起深吸一口气,心一横说道:“刑部尚书崔正远涉嫌结党营私、陷害皇子,抄家,直接问斩。” “襄王府所有人下狱,襄王妃由于是西塞王之女,皇帝不想同西塞开战,便由太医把脉确认无身孕之后,遣送回西塞,明日就走。” “刑部事务暂由顾钟敏掌管,且皇上给出十日之期,让其找齐刺杀和舞弊的所有证据,不得姑息。” 顾钟敏的妹妹,是怀王的侧妃,这是人尽皆知的,皇上让顾钟敏暂代刑部之事,意思是要把刑部给怀王? 这消息说得陈复起心跳加速,他知道萧决岭有多想要刑部这块肥肉,他们明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半路却冒出了个怀王,那萧决岭手里关于崔正远的一切把柄,都算是枉费了。 果然,萧决岭听完这话,摔了手里的碗,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如今怀王手里已经有工部,又得宰相府支持,还有一个手掌兵权的胞弟和一品军侯的舅舅,现在又得了刑部,年后还要入太和殿议政,军政皆能插手,已然是东宫的不二人选。 即便是身为嫡长子的衡王,也不敢与之交锋,萧决启仅利用祭神一事就连跳两级,手腕不可谓不高明,他现在不能跟他正面对上。 陈公公看着萧决岭隐忍不发的样子,心中泛起了心疼,萧决岭从小没有母妃照顾,因着他出生前的流言,以至于出生后谁都不待见他,皇后更是视他为眼中钉,几次三番毒害,幸亏萧决岭从小就聪明,这才活到了今日。 陈公公看着萧决岭一步步走到今日,实在心疼,“王爷,昨夜之事谁都没有料到,您不必过于介怀,大不了咱们下回再夺回来就是了。” 昨夜毗澜苑发生的事陈复起也从密探嘴里听说了,对于怀王的举动,他确实很意外。 “可是奴才不满不明白,二皇子和大皇子向来水火不容,如何昨日他竟偏帮起了衡王呢?”陈复起不解的问。 萧决岭闭了闭眼,半晌说道:“是我小瞧萧决启了。” “从一开始,萧决启就骗了所有人,他的目标从来不是萧决衡,而是萧决容。” 陈复起:“啊?” 萧决岭:“萧决启因为诞下小皇孙有功,皇帝让他入太和殿议政,从那时起,他就把目标盯在了萧决容身上,而萧决衡不过是他用来迷惑别人的障眼法。” 陈复起依旧不明白,“五皇子娶了西塞的公主,一早就没了竞争储位的资格,怀王作何大动干戈的对付他?” “哼,你以为他傻?”萧决岭冷哼一声,“萧决容虽蠢,但敛财的手腕却是他们比不上的,萧决启虽贵为王爷,可在外人看来,他勤政爱民,洁身自好,他手里,自然不敢也不能有太多钱财。” 陈复起这下恍然大悟,“王爷是说,怀王看上了五皇子手里的钱财?” 人生在世,钱权至上,怀王已经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那自然,他需要钱财,且他初入太和殿,费银子的地方不少,他日后要在太和殿站稳脚跟,开路的银子是必不可少的。 襄王贪污赈灾款捞了个盆满钵满,又利用殿选开设赌坊直接日进斗金,这颇天的富贵钱财,足矣让怀王对其下手。 “可他如何能保证这些钱就能流入自己兜里呢?”陈复起百思不得其解。 萧决岭没说话,离开了书房,又下雪了,陈复起连忙拿起披风给他披上,直到走到回廊,萧决岭才开口,“我猜他一开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直到他知道萧决衡手里有萧决容舞弊的证据。” “刺客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目的是嫁祸萧决衡,但他知道萧决衡手里有萧决容的把柄之后,将计就计,留下一个刺客,指正萧决衡。” “他知道以老五对老大的恨意,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重伤他的机会,甚至很可能,他一早就给老五递了风声,否则崔正远那边不可能那么顺利。” “等他们撕咬得差不多,双方都把对方的破事抖露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站出来替老大说话,把矛盾集中在老五身上,这个时候,老五已经保不住了。” “可老五不傻,刺杀的事他没做绝对不会认,也不敢认,那么刺杀的事就会一直有疑点,那这个时候,你说皇帝会怀疑谁?” 陈复起醍醐灌顶,惊愕出声,“大皇子?” 萧决岭淡淡一笑,“崔正远问斩,那个可能知道真相的刺客也死了,这就会成为一个悬案,但皇帝心里不可能一点疑窦都没有,这个时候谁是萧决启的对手,谁就是皇帝怀疑的对象。” 陈复头,不得不说这二皇子心机确实深不可测,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王爷,奴才还有一事不明,怀王为何要帮大皇子说话,他何不直接坐实大皇子刺杀之事?” 陈复起的话让萧决岭的思绪又飘回了毗澜苑,想到当时的场面,他忍不住感叹,“当时的情况,其实已经足以让皇帝发落老大了,但他迟迟没有,还几次给老大说话的机会,这就说明,皇帝不愿意放弃老大,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嫡长子。” “老二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站出来给老大担保,给皇帝一个台阶,左右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卖老皇帝一个人情,日后他的路更好走。” 萧决启此番一箭四雕,彻底解决了老五,又让皇帝对老大疑心,还顺利拿到刑部和老五手里的钱财,只付出了一点点代价,就得了如此丰厚的利益,简直让人眼红。 而萧决岭此番,半点好处没捞到,还生了一肚子的气,他原本以为,萧决启此番重伤了老大,自己日后能顺利得到刑部,不成想萧决启胃口如此之大,把他看上的,全都一并吞了。 陈复起跟在萧决岭身后,一边心疼萧决岭,一边暗骂怀王心太黑,一下子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 “那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陈复起有些不甘心。 萧决岭摇头,苦笑:“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是不能有,老五倒台,朝中局势混乱,一旦再抖出什么岔子,后果难料。” “以老二如今的权势,逼急了造反易如反掌。” 陈复起被萧决岭的话惊到,“他敢造反?” 萧决岭轻笑一声,“他胞弟七皇子镇守绥疆手握十万大军,母舅刘锋一品军侯,在军中威望颇高,造反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别看老二平时随和又谦卑,真要论起来,他才是最心狠手辣不留情的那一个。” “以前都是看着大皇子和五皇子争得你死我活,鲜少见二皇子出手,不曾想这二皇子手腕如此高超。”陈复起摇头。 萧决岭:“夺嫡之路险象环生,越早入局死得越快,老二前期选择明哲保身、韬光养晦,如今一击即中,这才是他最聪明的地方。” 陈复起开始发愁了,下线了一个五皇子,又来了一个更难对付的二皇子,自家主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如愿以偿啊。 “那王爷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以他对萧决岭的了解,萧决岭不是吃闷亏的性子,指定是要报复回去的。 萧决岭还真是这样的脾气,“既然他那么想要刑部,那就给他好了,但他不能既要了银子又要权力,总得吐一样出来。” 既要又要,总得分别人一杯羹不是? 陈复起把话听在心里,终于是踏实了,他还是喜欢腹黑焉坏的萧决岭。 两人从书房走回了萧决岭的屋子,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但萧决岭却意外看见了趴在他床上大睡特睡的斗斗。 小狼崽儿还在打呼呢,睡得四仰八叉,把萧决岭的床睡得乱七八糟。 萧决岭皱眉,提溜起斗斗,“你主子呢?” 斗斗被吊在半空中嗷嗷叫,它回答不了,只能蹬着腿反抗。 陈复起看着好笑,忙说到:“今早云机阁的人送来了,估摸着这会路侍卫在武房呢。” 萧决岭点头,把崽儿往胳肢窝下面一夹,朝武房去了。 云机阁是萧决岭手下训练人的地方,萧决岭属下的侍卫、暗卫、细作等等,皆是出自这里,他们每年会往王府送一批新的侍卫和暗卫来更换原有的人。 换来的新人路晚岑都会一一甄别,挑出最好最优秀的放在萧决岭身边,其余的则分派到王府各处。 萧决岭到的时候,路晚岑正在跟人交手,她一人对三人,却丝毫不落下风,空手白刃就敢接对面的利剑。 陈复起看着,心肝儿都在颤,那刀光剑影的,实在不是他这个上了年纪的人该看的。 而萧决岭却是看呆了,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真的很迷恋这样的路晚岑,神秘、强大、无所畏惧。 路晚岑沉浸在打斗的畅快之中,根本没发现萧决岭来了,她飞起一脚把面前的人踢翻在地,脚尖在那人肩膀上一点,瞬间腾空而起,下落时两只手准确无误的锁在剩下两人的脖子上,没有分毫偏差。 又有三人战败,已经不再有人敢大言不惭了,他们面色凝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能被选进明王府,他们都是云机阁的精英,高手中的高手,眼高于顶,看不上路晚岑一个姑娘家。 在路晚岑要他们一个一个跟她过招的时候,纷纷讥笑,大言不惭的说男不跟女斗,可现在他们一开始有多看不上路晚岑,现在被打脸时就有多痛。 “质量一般,等我再训训你们才能上岗。”路晚岑拍拍手,把他们带去了旁边的一个场地。 萧决岭就站在远处,看向路晚岑的眼睛里,是移不开的追随。 陈复起看在眼里,也跟着高兴,“王爷不知,昨夜路侍卫在书房外面担心了一夜呢。” “奴才觉得,路侍卫对您,是有点意思的。” 陈复起眼睛毒得很,昨夜路晚岑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书房门,全神贯注的听着里面的动静,虽然嘴上没说,但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担忧,一个盹都没打。 萧决岭眼睛都亮了,问道:“果真?” 陈复头,“奴才怎么敢欺瞒王爷,奴才看得真真的。” “哈哈本王就知道。”萧决岭笑了起来,很不值钱的样子,而这时候,斗斗也终于挣脱了他的禁锢,从他身上跳下来,一溜烟儿的跑向了自己主人。 斗斗四条腿蹬得飞快,眨眼就钻到了路晚岑怀里,给路晚岑吓一跳,然后紧紧抱着它,又惊又喜,“哎哟,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随即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果然看到了正朝她走来的萧决岭。 她身后的人一看来人的气度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纷纷跪下,“王爷。” 萧决岭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看着路晚岑说道:“你昨晚没合眼,怎么今日不好好休息?”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已经习惯的陈复起和还未开窍的路晚岑,其余人都是一脸震惊,他们在云机阁的时候不是听说明王很难伺候吗? 不是说明王萧决岭阴晴不定、杀人如麻、一个眼神就能定人生死吗? 那现在这个人是谁? 第12章 花光她的银子 萧决岭听到路晚岑昨晚熬了一夜,本想抓她回去休息,可路晚岑死犟,撅着嘴一蹦离他三尺远。 “不行,现在还不能睡,正事还没做完呢。”她指了指身后练武场上的人,意思很明显。 萧决岭却皱眉,不同意,“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路晚岑:“嗯~不行!现在就要训练好,得尽快让他们上岗。” 萧决岭依旧坚持,“现在王府安全得很,没人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的。” 老大和老二现在正暗自较劲呢,哪有时间理会他这个不受宠的王爷?怕是眼神都不会分给他一个。 可路晚岑却一本正经的继续说:“王爷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我师兄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萧决岭听不得路晚岑提她那个野师兄,面都不能见了,还挂在嘴边,老膈应人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显得他多小心眼儿似的。 见萧决岭不说话,路晚岑还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把斗斗往他怀里一塞,“王爷若是没事就陪萧斗斗玩,如果您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可以考虑给我涨涨月钱。” 说完路晚岑施展轻功就到了练武场,用最温柔的话说出最重的惩罚。 萧决岭站在原地,气得吹胡子瞪眼,提着萧斗斗的爪子,转头看向陈复起,问:“到底谁是主子?还涨月钱?没银子花了?本王亏待过她吗?” 陈复起连忙摇头,陪笑,“没有的事,只是这路侍卫一向如此,王爷不必介怀。” “她一个月月钱是多少?”萧决岭问,他以前从未打听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平时赏给路晚岑的东西不少,随便一个小玩意儿都价值不菲,按理说她是不缺银子花的。 陈复起说道:“路侍卫是一品侍卫,一个月是八两银子,该是够花的。” 一个月八两,一年就是九十六两,她在王府没什么开销,一年怎么着能存下五十两,从她来王府算起,应该是存了不少了。 而且她一个侍卫,上无八十老母要养,下无嗷嗷待哺的孩儿要喂,攒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不会是准备攒够了银子去找她那个野师兄? 萧决岭越想越可能,拳头都捏紧了,“陈复起,你说她攒多少银子了?” 陈复起多聪明啊,更何况萧决岭这话实在是太酸了,“路侍卫虽然是侍卫,可也是姑娘家,姑娘家存一些体己日后也方便。” “方便?”萧决岭突然变得像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猫,“方便去找她那个野师兄?拿本王的钱去养野男人?” 陈复起心里一咯噔,劝到:“王爷,人家路侍卫可没这么说,再说了,路侍卫哪有这个意思嘛,而且,银子是路侍卫赚的,您这话不合理。” “你是她肚子里的虫?你知道她没有?”萧决岭钻进了牛角尖,心里很不痛快。 “哎呀,王爷,话不是这么说的,路侍卫又不知道您的心意,她无父无母,总要为自己考虑不是,将来嫁人不能没有银子傍身啊。”陈复起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有理,而且意思也非常到位。 可这些话落在了萧决岭耳朵里,却变成了路晚岑要离开他,然后找个野男人成亲,生一堆子子孙孙! 哼!还生子子孙孙呢! “减半减半!”萧决岭烦躁的开口。 陈复起没明白,“什么减半?” “月钱!月钱减半!存不到银子我看她怎么成亲。”萧决岭说完,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往外面走。 陈复起怔了片刻,这下算是明白了,心里为路晚岑不住的默哀,又连忙追上去劝说:“王爷,这样不成啊,路侍卫爱银子,您却克扣她银子,这不是把她往外面推吗?” “万一她一生气走了怎么办?王爷您可就追悔莫及了。” 走? 萧决岭顿住脚步站在原地,好像也是这个理儿,路晚岑功夫了得,要是走了自己肯定找不到她,“那给她涨工钱,从这个月就开始涨,一个月十二两,年底再给她厚厚的压岁钱。” 像他这样大方又好伺候的主子,她路晚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还不乖乖待在他身边。 陈复起一听,心里满是欣慰,也开始打上了别的小九九,等下个月发工钱的时候,他就悄悄给路晚岑说,是自己力劝王爷,王爷才给她涨这么多工资的,到时候她一高兴,肯定就不会计较他说纳妾的话了,也就不会在背地里管自己叫老头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萧决岭的心真的是黢黑黢黑的。 路晚岑发工钱那一天刚好是元宵,城内举行了盛大的灯会,从白天开始路晚岑就嚷嚷着要出去玩,本想着自己去就行,结果萧决岭突然说也想一起去看看。 去就去,两个人还热闹些。 出门之前,萧决岭非常好心的提醒路晚岑要带够银子,路晚岑也听话,把刚发的月钱全都带上了。 今年的灯会格外热闹,也非常别开生面,商贩整出了新玩意儿——游湖赏花灯。 老板提供游船,根据船的豪华程度收钱,最便宜的两个铜板一人,船就是小船,最多容纳两个人,最贵的三两银子一个人,船的外观精致无比,船上不仅能赏花灯,还能边赏花灯边吃元宵,不仅如此,还有专人伺候解说呢。 路晚岑和萧决岭站在老板面前,老板热情的介绍他们的活动,萧决岭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对路晚岑说:“在船上边看边吃元宵倒是新鲜。” 路晚岑想想也是,眼珠子亮亮的,笑着说道:“那咱们也去试试。” 老板耳力不错,一听这话,立刻往旁边一站,把船的模型露出来,招呼道:“那二位看看要选什么样的船,样式都在这了。” 老板话音落下,萧决岭大步往前一跨,见船只从简单到豪华依次排开,他依次看过去,最后把手里装模做样的折扇指向了最贵最豪华的那只船上,并且对老板说道:“就它了。” 老板脸都要笑烂了,立刻点头,点头哈腰的奉承着,“二位好眼光,这船是咱们这最安全最舒适的,绝对让二位玩的开心,玩得舒心。“ 两人一唱一和就把生意给敲定了,路晚岑还未反应过来呢,不过萧决岭堂堂一个王爷,若是坐一般的船,也有失身份,左右不是自己出银子,她还能跟着蹭一蹭,嘿嘿 可她忘了,他们是两个人出来的,身边没有跟伺候的人,当老板暗示要先给钱的时候,萧决岭自然而然的看向了路晚岑。 “我给?”三两银子一个人,两个人就是六两!她半个月的工钱啊! 萧决岭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是陪你出来的,再说了,我堂堂一个——” 意识到有外人在场,萧决岭顿了两下,接着说:“一个那什么,身上从不放银子。” “不带银子你都敢出门?那你还提醒我带好银子?”路晚岑心在滴血,她不想坐船了。 萧决岭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不是我的侍卫吗?” “我——”路晚岑语塞,现在侍卫还要负责掏钱吗?又掏钱又卖命啊?市场行情变了?不行,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陈复起。 “那个,其实我觉得咱们就在岸上看看也挺好的,元宵吗,在哪吃都是一样的。”路晚岑试图撤回一个想法。 可萧决岭却不依不饶,“可我想在船上吃。” 无奈,路晚岑只能痛心疾首的把钱给老板,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萧决岭上船。 萧决岭的眼光确实是好,船外形华丽亮眼,内部也布置的很舒适,还有应景点缀的花灯,老板还别出心裁的插了几支红梅,有人端上点心和元宵,随后还有人弹琴助兴,格调直接拉满了。 游船缓缓向前划着,坐在船上,湖面景色一览无余,花灯映得湖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萧决岭心里畅快,脸上洋溢着美美的笑容,边喝酒边赏乐,好不惬意。 就是可苦了路晚岑,还在心疼那六两银子,连带着看萧决岭都不顺眼了,果然是一国王爷,骄奢淫逸、寻欢作乐、在府里享乐还不够,还要出来喝花酒浪费钱,真是,真是,真是不知廉耻! 路晚岑在心里默默诅咒萧决岭,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样子,“王爷,那银子可以从账房支吗?” 后面几句个路晚岑说得非常小声,主要是她有点不好意思,她一个月月钱也不少,为了三两银子抠抠嗖嗖的,显得她小气。 萧决岭其实听到了,但他假装没听见的样子,迷茫的抬头,“什么?” 路晚岑苦笑,“没什么,我说王爷您吃好喝好。” 萧决岭点头,“嗯,还不错,你也吃,都是自己人,别客气。”说着还把一碗元宵往路晚岑面前推了推。 客气?客气什么?她掏的银子,要客气也该是你客气! 路晚岑心里堵得慌,早知道就不来看什么花灯了,但心里堵归堵,这碗元宵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她尝了一口,立刻就不在心里吐槽那个老板黑心了,“真好吃!” “这钱花得值。”萧决岭问。 路晚岑边吃边点头,“值!” 吃完了一碗又朝侍立的姑娘喊了一声,“姑娘,再给我来一碗——” 从船上下来,两人又去逛庙会,路晚岑看花了眼,这个手绢不错,那个帽子也可爱,给斗斗戴,这个也好吃,那个看着也不错。 她买开心了,怀里都堆满了,可萧决岭却什么都没有,她于心不忍,说道:“王爷看上了什么,别客气,我掏钱。” 反正庙会的东西都便宜,而且三两银子都花了,不在乎这一点。 萧决岭憋着坏,坏坏的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好” 萧决岭最终停在了一个卖配饰的小摊面前,他千挑万选之后,选中了一枚云纹同心佩,玉石一般,但胜在雕工上乘。 “就这个。” 老板是个中年妇人,一听这话立刻说:“公子真会挑,这同心佩是我家卖得最好的,每个款式只此一枚,上面的云纹都是我家男人一刀一刀雕上去的。” “公子和姑娘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带上这同心佩,必定百年同心,恩爱绵长。” 啧,夸得这么好,情情爱爱的,肯定不便宜,路晚岑根本没抓住重点,拿起来仔细瞧了瞧,问道:“多,多少钱?” 老板挺会做生意,一听路晚岑问价,连忙说道:“我再送姑娘一把同心锁,一共收你二两银子。” “嗯,不贵。”萧决岭点头说道。 不贵?不是你出钱,当然不贵。 但看在萧决岭难得喜欢的份上,路晚岑还是一咬牙一跺脚买下了。 一到手,萧决岭把同心佩拿在手里珍视的摩挲了一会,随机揣进了兜里,连着那枚同心锁一起。 路晚岑掏了钱却什么都没得到,不由得觉得萧决岭专横,“你怎么不戴上啊,而且那枚同心锁是老板送给我的,你一起收着算什么。” “什么你的我的,你是本王的侍卫,你的还不就是我的。”萧决岭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再说了,我戴不戴是我的自由,你少管。” 他怎么舍得带出来风吹日晒呢?这可是阿岑买的同心佩。 路晚岑一直不知道,这枚同心佩和同心锁,一直被萧决岭珍视着,直到他登基称帝,坐拥天下的那一天,他才戴上,并且一日都不曾取下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天晚上,两人玩到宵禁才回去,路晚岑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 其实本来是还剩点的,可回来的路上两人路过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儿,萧决岭说什么都要吃一碗,无奈,路晚岑只能又买了两碗馄饨。 她觉得今天的萧决岭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最后索性不想了,抱着自己的东西回屋子。 两人在萧决岭院子门口分别,萧决岭看着路晚岑的背影,心里开心得冒泡,一路上他都留意着路晚岑的表情,心里憋着笑,也憋着坏,他就是要花路晚岑的银子,把她攒的银子都花光,这样,他就不会想着离开自自己了。 第13章 孙子兵法 十五一过就算是出了年了,先前压着一直没有发落的事情,终于是有了结果。 翌日一早,皇帝的旨意就传出来了。 襄王萧决容谋害兄长,殿选舞弊,大肆敛财证据确凿,着贬斥为庶人,除皇家玉牒,秋后问斩,凡其党徒门阀,统统抄家下狱,不得姑息。 德妃杜氏打入冷宫赐死,身边伺候的宫人不管亲疏与否,皆杖毙。 皇帝的旨意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可他们好像忘了,当今圣上,一直都是这么狠心的,那些牺牲在夺嫡之路上的皇子,哪一个不是他亲自下旨问斩的? 一时间,抄家的抄家,下狱的下狱,刑场上被砍头的人如过江之鲫,整个皇城仿佛都弥漫着血腥味。 萧决岭叮嘱了陈复起,让他这几日看着路晚岑,不要让她出门,他怕刺激到她。 正好路晚岑这几日忙着训练云机阁送来的人,也没时间出门,等他忙完这一阵,已经是三月了,都开春了。 开春就是春耕,每年春耕,皇帝都要出城跟老百姓一起耕种,亲自撒下代表生机的种子,以表自己对百姓的重视,也祈求这一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为了避免再出现像祭神那样因为嫉妒而谋害手足的事,皇帝不敢再把春耕之事假手于人,大臣一在朝上提起此事,他就立刻表示,自己会亲自前往。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内务府和礼部的人原本都准备好了春耕事宜,却不曾想,南边突然传来了海寇侵袭的消息。 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回来,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海寇于二月底突袭滨州海岸,大量屠杀当地渔民,抢夺粮食和钱财,随后趁滨州海防大军未曾反应过来,又一路杀杀到了滨洲城,短短一日的时间,滨州城便沦陷。 滨州海防将军黄文博不战而败,被敌人斩杀于城头,头颅被悬挂于城墙上,滨州知府也未能幸免遇难,一家十几口被杀害于家中。 如今海寇已经接连拿下了除滨洲城以外的五座城池,如若再不加以阻止,恐怕整个东南府都要落入他们手中。 一大早,萧决岭就进了宫,朝堂上,大臣们就讨伐海寇这件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大多都是主张讨伐的,皇帝也是这个意思,可在派谁去这个问题上,大家都犯了难。 东弈国的将士向来不擅水战,跟海寇交战,必须在海上把这些人打服了,才能压制住他们的气焰。 然而东弈建国百年,也就薛家出了一个熟悉水战的薛运维,此人用计如神,决胜千里,所带领的薛家水师在水上如履平地,当年海寇猖獗泛滥,连下东南府十五城,薛家水师不出一月,就收复了西南府,将海寇赶回了琉璃岛。 可薛家已经牺牲在了四年前的夺嫡之争里,那支精锐的水师,也不复存在,如今想要指望于此,是万不能了。 朝堂上很安静,静到好像能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这时候,萧决衡突然站出来说:“父皇,儿臣以为,我军将士并不熟识水性,想要在海上作战怕是不易,不若继续诱敌深入,将其进入东南府腹地,在陆地上解决敌人。” 因为萧决容的事,皇帝对萧决衡日渐有了冷落之心,虽然顾钟敏呈上的证据链已经非常清晰,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到了萧决容身上,但皇帝心里清楚,刺杀一事肯定还有别的隐情,让他不得不怀疑萧决衡。 萧决衡当然也感受到了皇帝的冷落,所以才会在这时候迫不及待的站出来,想要皇帝高看他一眼。 可他显然心急了,根本没想过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果然,萧决衡话音落下,就有人站出来反驳他,“微臣觉得不妥,海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是诱敌深入,咱们将百姓置于何地?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吗?” 话音刚落,又有人站出来附和,“几年前我们曾与海寇交过手,这些畜牲毫无人性可言,视人命为草芥,所到之处哀鸿遍野,若是让他们深入东南府,恐怕到时候整个东南府会民不聊生,也会有损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朝廷官员不少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跟养尊处优、何不食肉糜的皇子不一样,他们深知面对两军交火,底层老百姓的日子会有多难,所以现在才会冒着得罪萧决衡的风险出来反驳。 现在的场面是萧决衡没有料到的,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反驳,他只能灰溜溜的退回原来的位置,“诸位大臣言之有理,是本王考虑不周。” 萧决岭站在萧决衡的下首,看萧决衡灰溜溜的样子,不禁心中发笑,笑他自作聪明又蠢钝如猪。 当然,他同时也在思考如何退敌,现在他掌握的消息有限,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敌人来势汹汹,他唯一能想到的退敌之法,就是重聚当年的薛家水师,或许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海寇赶出东南府。 可这根本就是不能办到的事情,且不说他身份能力有限,就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怀王,也是不敢轻易提起此事的。 正在萧决岭沉思之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怀王突然站了出来。 “父皇,眼下未曾找到万全之策,但朝廷不能不顾百姓的死活,或许可以先派使者跟海寇首领谈判拖延些时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虐杀百姓却什么也不做。” 这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拖延些时间,他们好商量对策,同时各地粮草供应也需要时日。 萧决启话音落下,便有人站出来附和,“怀王殿下言之有理,海口突然袭击无非是想搜刮钱财,或许可以假意许诺于他们,然后再攻其不备。” 有支持的声音自然也会有反对的声音,“这法子似乎有失磊落?若是传到了其他周围小国,岂非惹人笑话?若是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又当如何自处?” “这叫兵不厌诈,战场上本就无诚信可言,谈判翻脸的例子比比皆是,何必在乎多此一桩?” “不光明磊落,实非大国所为!” 两人争执不休,吵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叫停,老皇帝头疼不已,脸色非常不好,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蛾子,半晌,他说道:“今日就先到这里,怀王和成军侯去养心殿等着朕。” 皇帝说完,不带一丝犹豫的宣布退朝,朝臣们虽然心急,但也不敢忤逆皇帝,只能出宫等下消息。 萧决岭现在在朝堂上就是个透明人,根本没人在意他的意见,也没人觉得他能说出什么好的办法,他落得轻松,很快就回了王府。 今日回府倒是安静,萧决岭暗自抿了下嘴唇,不自觉的抬头扫过屋顶,没人。 出来迎接的陈复起心下一合计,笑着说道:“路侍卫今日休沐,在屋子里看书呢。” “看书?”倒是新鲜,萧决岭何时见过路晚岑看书啊,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打打杀杀,“她会看书?” 陈复起,“王爷这话就岔了,路侍卫怎么就不能看书了,虽然看的是话本,可也是书不是。” 话本,呵呵,萧决岭就知道,路晚岑哪里是会看书的性子,以前她还暗地里骂自己书呆子呢。 但也不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她喜欢你就多给她送去。”萧决岭说道。 陈复头,“王爷放心,奴才明白。” 萧决岭一直觉得,只要路晚岑喜欢,他什么都可以给她,可还未实现,就又啪啪打脸了。 晌午时分,下人送来了午膳,可该出现在饭桌前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萧决岭颇为不满,陈复起手里拿着托盘,他就跟萧决岭肚子里的虫一样,立刻说道:“估摸着路侍卫是忘了时辰了,奴才这就遣人去问问。” 跑腿的小斯麻利儿的就回来了,就他自己一个,没有旁人。 陈复起忙问:“路侍卫呢?” 下人回道:“路侍卫说今日不是她当值,不好白吃” 在萧决岭院子里伺候的都知道自家主子很看重路晚岑,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也是没底的,生怕被迁怒了。 额陈复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尴尬的扯嘴角,“要不然王爷先用,待会奴才亲自给路侍卫送去?” 哼!萧决岭生气了,明明之前都是两个人用膳,现在独留他一个,这有什么意思?这人真是没良心,不,她根本就没有心! 萧决岭幼稚得出奇,黑着脸问刚才传话的下人,“她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路侍卫拿着一本书正看得有趣呢。” 好好好!好好好!跟他吃饭比不上看破话本。 陈复起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以他对萧决岭的了解,自己马上就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萧决岭下一刻就狠狠剜了自己一眼,语气不善,“没事你给她看什么破话本,脑子看坏了怎么办!” 陈复起欲哭无泪,王爷,一个时辰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这么阴晴不定,是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本王倒要去看看,什么爱恨情仇比吃饭重要。” 萧决岭说着就往外面走,陈复起劝都劝不住,一边跟着追,一边跟着喊,“王爷,先用膳,待会都凉了。” 萧决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根本不听陈复起的话也不顾陈复起的死活,他快速走到路晚岑屋子门口,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突然的动静把路晚岑给吓得一激灵,从贵妃椅上弹射而起,手边的砚台都打翻了,还以为有人打进来了,抄起笔杆就要出手,结果招式都比了一半,才看清来人。 一看是萧决岭,她才放下警惕放下毛笔,吐出一口气,“王爷怎么来了?” 萧决岭压着火,沉稳的问道:“你做什么呢?午膳也不用?不会又是偷了零嘴没肚子吃正餐了。” 简直冤死个人,路晚岑怎么能受这种不白之冤,“冤枉人,我看书呢,没注意时辰而已。” “看书?什么话本?”萧决岭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属实瘆人,“也让本王看看。” 不等路晚岑说话,萧决岭就自己上手抢过了她手里的书,然而看到书面那几个大字的时候,突然怔住了,看看书又看看路晚岑,觉得不可思议。 陈复起也好奇,上前一看,“孙子兵法?” “路侍卫怎么看上这个了?”陈复起问。 路晚岑白了两人一眼,瘪瘪嘴说道:“你还说呢,它就夹在你早晨送给我的话本里,我还寻思现在的话本这么正经,取个这个名字,结果一看,确实很正经。” 这下可尴尬了,萧决岭暗暗庆幸,幸好方才没说什么过分的胡话。 他抬手挥退了陈复起,坐在榻上,随意翻开了几页,发现上面竟然落了批注,字迹是路晚岑的,“看了不少,对这个感兴趣?” 路晚岑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就看了看,还不错。”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萧决岭心中五味杂陈,他怎么忘了,路晚岑将门出身,骨子里流的是将门热血,若非当年之事,以她的能力和功夫,现在肯定已经是镇守一方的统帅,而非一个小小的侍卫。 路晚岑看他沉默,还以为他心里起了龃龉,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心,只是很久不曾接触这些东西,好奇而已。” 萧决岭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一阵沉默之后,才放下那本书,缓缓问道:“阿岑,你喜欢战场吗?” 路晚岑沉默片刻,说道:“没有人喜欢打仗,但也没有一个武将愿意远离战场。” 对于从小接受战场教育的人来说,兵戈铁马,浴血奋战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可路晚岑知道,她这辈子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与其痴心妄想,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当个侍卫,攒够了银子早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 甘心不甘心的,都不重要了。 萧决岭短暂的闭上了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只是睁眼的时候,同路晚岑说起了今日朝中的事。 “今日传回来的战报是五日前的,我估摸着,如今东南府已经沦陷大半了。” 路晚岑错愕不已,看向萧决岭,“我父当年的薛家水师呢?” 萧决岭摇头,“薛家被判抄家后,他们散的散,死的死,早已不复存在。” 第14章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这天过后,又陆续有东南府的战报传回来,敌人来势汹汹,东南府的海防节节败退,不少百姓不得不连夜逃出东南府。 面对这样的情形,朝廷不得不立刻做出决断,委派成军侯长子、怀王萧决启的舅舅刘锋为骠骑将军,从岭南府出发,五日之内务必赶到滨州,力保滨州不落入海寇手中,同时从鄱建地区调集两支水师,一同支援东南府。 皇帝的旨意一下,朝臣和百姓都松了口气,刘锋战功卓着,战场经验非常丰富,戍守岭南府多年,不曾出过一点岔子,战绩可查。 可当萧决岭把皇帝的旨意说给路晚岑听的时候,路晚岑笑着摇头,两人坐在萧决岭的小院里,感受着春日和煦的微风。 路晚岑手里剥着核桃,坦白道:“我师父曾给我看过父亲手札,在海防和抵御海寇这件事上他有很深的研究,也有独特的见解。” 萧决岭点头,对于路晚岑父亲的能力,他一点不怀疑,“薛将军镇守东南海防十年,琉璃岛的海寇一直被压制着,他必然有过人之处。” 提起父亲,路晚岑心情低落又忍不住兴奋,低落是因为再也见不到,兴奋则是因为,她已经很久不曾明面上提起父亲了,“他在手札中写道,要想击退海上的敌人,战术、兵力、武器等等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有没有一支经验丰富的水师和擅长海战的统帅。” 萧决岭点头,“当年薛家水师是四大水师之首,如今鄱建地区的水师威望不小,可若是跟当年的薛家水师比起来,他们至少还要努力十年。” 路晚岑笑着点头,忍不住站起来,语气也带着些许洋溢,“一支优秀的水师,他们的功夫不需要最好,但他们的每一个人一定要熟识水性,在船上不能晕船,在船上做到如履平地,就是碰到大风大浪也是一样,更要对海上的天气、波浪了如指掌,而且不是其中一个人如此,是军队的每一个人。” “而作为水师统帅,不仅要具备以上因素,同时还要熟悉敌人的战略、速度、偏好,这样才能在海上游刃有余,海寇能在海上猖獗多年,他们并非一无是处,让一个擅长陆地战场的将军指挥海上战场,我不看好。” 路晚岑说得很中肯,同时也是实话,她研究过骠骑将军刘锋在岭南府的几场战役,不得不承认他有能力镇守一方,但他的那些方法,却不适合用在滨州战场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战刘锋讨不到好?”萧决岭眼睛一直追随着路晚岑,她走到哪他就视线就跟到哪,这种时候的路晚岑仿佛夜晚的星子,闪闪发光,令他迷恋至极。 路晚岑滔滔不绝完了,重新坐好,吃着萧决岭剥好的核桃,突然坏坏的一笑,“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可万事无绝对,万一几年过去,那些海寇变笨了呢?” “哈哈”萧决岭被她逗笑了,“半月不到连下东南府五城,怕是笨不到哪里去。” “额”路晚岑眨眨眼,笑道,“也是,哈哈。” 核桃还是吃别人剥的好,路晚岑一颗接一颗的吃,没了还要用眼神示意萧决岭快一点。 萧决岭只当没看见,依旧慢悠悠的拿着铁夹子夹,突然转移了话题,“你的功夫不是跟家里人学的?” 路晚岑点头,“那会我爹爹和祖父都忙,哪有功夫教我,索性就把我送上了山让师父教。” “为什么要送上山?就算他们都忙,难不成请不起武师傅。”萧决岭问,同时把剥好的核桃仁递到路晚岑手里。 路晚岑边吃边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听我娘说,我三岁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半仙儿,他说我亲缘浅薄,还命有一劫,不可与亲人过分亲近,须长居北方之巅方可化解此劫。” “胡说八道。”萧决岭忍不住咒骂一声,什么命有一劫,满口胡诌,但他没有把不高兴表现出来,“所以你就被送到了你师父那里。” “嗯。”路晚岑点头,“祖父和师父师出同门,祖父就亲自把我带上了山,把我托付给了师父。” “啧,这么论起来,你跟你父亲,算是平辈啊。”萧决岭打趣道。 路晚岑眼睛一转,仔细一想,诶,还真是,“等下回去给看他们的时候,我得告诉我爹,气气他,他小时候叫我丫头片子,哼哼,现在我跟他平辈了。” 薛家死得难看,连一个衣冠冢都没有,就连路晚岑悄悄供奉的牌位上面都不敢写任何东西。 路晚岑没心没肺惯了,提起父亲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可萧决岭还是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落寞。 “我让人辟了一间屋子,把那些牌位放进去,以后你就不必再去寒光寺祭拜了,想什么时候看他们就什么时候去。” 萧决岭话音刚落,路晚岑就一蹦三尺高,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什么!”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明王殿下,你不要命了,但凡走漏一点风声,天王老子都捞你不回来!” 路晚岑简直不可思议,薛家当年的罪名可是勾结皇子谋反篡位啊,再杀个九族都不为过的罪名,她能侥幸逃脱都是上天眷顾、祖宗在下头磕破头的结果,哪里还奢求什么日日供奉啊,真是倒反天罡。 路晚岑激动不已,抓着萧决岭的胳膊使劲晃,试图让他清醒一点,“你清醒一点,别折腾自己了。” 萧决岭多艰难才走到今天路晚岑看在眼里,她不希望他功亏一篑,她心里很清楚,越往后萧决岭的处境会越危险,他身边的一切都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她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始终都是个祸患,哪里还能让沾上一点点薛家的事情呢。 萧决岭雀跃,他喜欢路晚岑紧张自己,他握住了路晚岑的手,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你没学过吗,你不能给敌人留下把柄啊。”路晚岑可不信他的鬼话,坚决不同意。 可萧决岭依旧坚持,“牌位上面又没刻名位,就算被发现了也不打紧,谁能证明那是薛家人的牌位?” “可那也不能证明不是啊。”路晚岑还是觉得不妥,抽回手使劲摇晃,“不行不行,你别多此一举了,把他们安置在寒光寺挺好的,寒光寺香火旺盛,说不定还能助他们早登极乐呢,不对,他们是因为谋反死的,极乐大概是不成了,助他们早日投胎。” 对于薛家的罪名,路晚岑一开始是不信的,她下山为的就是追查此事的真相,可当她越查越深,手里的证据越来越多,她不得不承认,她家里人死得不冤,的确是实打实的结党谋反。 可她想不通,薛家已经位及人臣,地位超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助三皇子即位成功,得到的也不会比当时更多,何必多此一举冒险呢? 只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路晚岑已经不得而知,或许要等到她下地狱那一天,才能问清楚。 “寒光寺远在城外,你每次去太远了,也不方便。”萧决岭话虽这么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藏着什么私心,他想为自己在路晚岑心里,多争取一点地位,让这个明王府多一些路晚岑的牵挂,这样她或许就不会想着离开他。 “没有不方便,我的脚程——”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过几日的让人去办这件事,你等着便是。”路晚岑话没说完就被萧决岭打断了,他不容反驳的把事情敲定,路晚岑只能瘪瘪嘴,心里告诉自己,日后行事一定要更小心,千万不能暴露了身份。 敲定了牌位的事,萧决岭又问:“以前跟你师父学武的时候,除了功夫,他还教你别的吗,比如排兵布阵什么的?” 路晚岑拗不过他,坐下来继续吃核桃仁,瞅了他一眼,以为他只是好奇以前的事,毫不在意的说:“师父只对武功秘籍什么的感兴趣,其余的书他是一点不看的,所以我也接触得少,就连父亲的手札,都是家里出事之后,师父才给我看的,只有师兄偶尔会看看什么兵书兵法,我也跟着看两眼。” “为什么不给你看?因为你是女儿家?可你嫡姐不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吗?”萧决岭好奇,当年薛家长女薛晚筝一把红缨枪打遍京城无敌手,不少男子都败在她的枪下,按照薛家的理念,不管男女都是为战场而生,没道理在路晚岑这里变道了呀? “当然不是。”路晚岑摇头,解释道:“因为师父说,武功不能为了战争而学,这样会变得功利,变得残暴、心狠手辣,他说希望我纯粹一点,等我学成,若是家族需要,自然会交给我,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左右我这辈子是上不了战场了,那些东西也用不上,学来做什么。”就她的身份,哪个皇帝敢用她。 “可是你很有天赋。”萧决岭绝没有夸大其词,路晚岑在那本孙子兵法上做的批注他仔细看过,她对时机的把握和对战场的敏锐可见一斑。 路晚岑听罢却笑着摆手,随性道:“那只能怪他们不给我展示天赋的机会了,说不定我也不输我长姐呢。” 路晚岑无所谓的笑着,突然话锋一转,又想起别的事情来,“诶,说起这个,我记得长姐当年是定了亲的,好像定的是定远侯府的嫡长子,他现在成亲了吗,当年的事没有连累到他们家。” 路晚岑掰着手指头算算,长姐薛晚筝比自己大六岁,她今年十八,四年前长姐正好二十,该是要成亲的。 萧决岭闻言,摇头,“当年的事虽然牵扯很远,但他们只是定了亲,且定远侯有从龙之功,皇帝没有牵连他们,只是定远侯的嫡长子至今未娶。” “至今未娶?”路晚岑颇为惊讶,“为什么?没人敢说媒还是自己不愿意?” 萧决岭摇头,“不清楚,但我听说当年他为了见你姐姐一面,花三万两买通了狱卒。” 当年薛家集体下狱,皇帝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想见一面难如登天。 “三万两!”路晚岑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我滴老天爷三万两” 三万两,她要是狱卒也愿意冒这个风险啊。 路晚岑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姐姐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还是感叹这小子真有钱,“他、他真是,有魄力!看来他是真的喜欢长姐啊。” 萧决岭不置可否的笑了,随即半真半假的问道:“若是将来我也遭遇不测,你会为了见我一面花掉所有攒的银子吗?” 他也是突然这么一问,其实没抱什么听到好话的希望,毕竟路晚岑是个财迷,一下子让她拿出那么多银子,必然非常难为她。 可路晚岑的回答却让他非常意外。 路晚岑思索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道:“我可以留一点养老的钱吗?” “砰砰砰——”这一刻,萧决岭脑袋嗡嗡,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他竭力抑制住想要牵路晚岑手的冲动,紧紧的看着她。 自己对她来说,是不是也是特别的? 路晚岑以为他不满意自己的回答,解释道:“也不能一点不剩,万一我回天无力,你真的被砍头,我还要过日子不是。” “回天无力?”萧决岭重复道。 路晚岑点头,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你要是下大狱,我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花银子去看你,是最后一步。” 萧决岭还是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人紧紧攥住,巨大的喜悦充斥着他。 然而最终他还是控制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突兀、笑得让人不知所措。 路晚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至于都气笑了,我不是说了要救你的吗?” 她哪里知道她这些话对于萧决岭来说是多么大的刺激,更不会明白萧决岭此时的心境,只有萧决岭自己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对路晚岑,是决然不可能放手了。 “喂——!”路晚岑不满他一直笑,站起身抱手怒喝一声。 萧决岭抬头看她,随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明日开始,每日跟梅宏先生学习兵法两个时辰。” “啊?谁?我啊?”路晚岑指着自己,一面迷茫,“梅宏先生?那个三十年前在绥疆战场上运筹帷幄如今早已隐退的军师?” 萧决岭点头,“好好学。” “你还认识他?”这样重量级的人物,萧决岭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吗?路晚岑觉得自己好像错了了什么。 “他是我外曾祖父。” 第15章 师父在上 萧决岭的母亲是老皇帝的仪嫔,翰林院学士梅邺青之女梅芳仪,容色倾城,当年入宫之后颇为受宠,短短两年就被封为仪嫔。 后又被查出有孕,皇帝大喜,立即就要册封为妃,可这时钦天监却站出来说,仪嫔此胎乃煞星转世,与皇帝相克。 皇帝依赖钦天监,虽面上未曾表露出来,可人前人后却不似从前那般待仪嫔,仪嫔虽是翰林院学士之女,可翰林院不受皇帝重视,因此在宫里,没了皇帝的庇佑,仪嫔日子可谓度日如年。 怀胎十月,她费尽心力保护自己和孩子,却还是在生产之日被人下毒,拼命生下萧决岭之后便撒手人寰。 萧决岭从小被养在毓庆宫由奶嬷嬷照料,因当时的天象之说谁都不待见他,皇后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数次对他下手,幸好有梅宏这个外曾祖父暗中为他保驾护航,否则他大概很难活到出宫建府。 梅宏曾经是东弈国最出色的军师,先帝两次亲征绥疆,他都跟随在侧,曾一个人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苦守一城三个月,并且最后还能全歼敌军。 当年他的名声,不管是在东弈国还是周边小国,那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天下谁人不知梅军师的手腕。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驾崩,当今皇帝即位,对于梅宏他只剩下忌惮。 梅宏心里清楚,便主动隐退,为求家族自保,梅家没出过一个武将、一个权臣,有治世之才的独子梅邺青不得不遵从父意,在翰林院学士这个位置,一呆就是几十年。 甚至为了不让皇帝疑心,梅家不敢与萧决岭过多往来,就连小时候的庇佑,都不得不暗中进行,小心翼翼。 直到萧决岭出宫建府,往来才多了些,还都不敢太打眼,至多逢年过节走个礼什么的。 这次请梅宏老太爷,也是暗中进行的。 请他来教路晚岑兵法,是萧决岭擅自决定的,在看到路晚岑在《孙子兵法》上面的批注之后,他就开始思考,决心要为路晚岑铺路。 路晚岑不能永远只是一个侍卫,否则将来在自己身边,受到的闲言碎语肯定不会少。 她还是要有一个别人惹不起的身份,最好权倾朝野,身怀军功,让朝臣们知道,这个天下,离开了她路晚岑不行! 梅宏老太爷自隐退之后就常年游离在外,此次是秘密回京,本来只想待上个日就走的,谁知道人还没进京,倒是先碰上了萧决岭。 说碰上可能不太准确,因为萧决岭是专门等着跟他碰上的。 二人见面别的也没多说,萧决岭开门见山,直接就说明了来意,并且把那本带有批注的《孙子兵法》给了老太爷。 老太爷也是个爽快人,直接的答应了。 老太爷来府上这一天,正巧碰上路晚岑休息不当值。 路晚岑没有家也没有什么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吃、攒钱,其余的要再说,那就只剩下睡觉了。 萧决岭一早就上朝去了,路晚岑没人打扰,直接睡得四仰八叉,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吵醒。 “起床了,起床了,什么时辰了还不起?”一个浑厚老态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传进正在睡觉的路晚岑耳朵里,她冷不丁的被吓一跳,坐起来哀怨的看向门外。 “咚咚咚——”又是几声敲门声,这回声音轻了一些,不多时,陈复起的声音响了起来,“路侍卫,梅老太爷来了,王爷吩咐了,从今天开始你要跟老太爷学习兵法的。” “啊~”路晚岑哀嚎一声,重重了捶了几下床,然后才不情不愿的起床开口。 门外不仅站着陈复起,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白胡子老头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乍一看路晚岑还以为自己师父来了。 路晚岑脸色不好,“今天不是我当值。”她怨气冲天,浑身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写着‘我很不开心’五个大字 陈复起手里端着早膳,讪讪陪着笑,“这都是王爷的吩咐。” 路晚岑憋屈得很,她好端端的学什么排兵布阵,难不成还真能派上用场不成?自己什么身份萧决岭心里真的没点数吗? “你这女娃娃老头子看着眼熟得很,叫什么?”坐在院子里一直没说话老头突然开口,眼睛紧紧盯着路晚岑。 路晚岑瞥了他一眼,不好气的回答道:“路晚岑。” 老太爷的眼神有一瞬的僵硬,右手放在石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半晌,他才收回眼神,站起身说道:“别磨蹭,跟我来。” “啊”路晚岑嘴一撇,她早膳还没吃呢。 ————-—— 老太爷讲书的地方在萧决岭书房的隔壁屋子,这是萧决岭特地辟出来给路晚岑用的,里面放满了兵书武卷,也不知道萧决岭哪里搜罗来的。 此刻,路晚岑坐在里面唯二的桌子面前,捧着脑袋听梅老太爷讲他当年的丰功伟绩。 比如他是如何诱敌深入,如何采用迂回战术反包围敌人,又是如何助主将深入敌营又全身而退的,等等等等梅老太爷讲得天花乱坠,颇为自豪,路晚岑听的昏昏欲睡,眼皮子都在打架。 但若是真睡着那就太不尊重人了,路晚岑强打起精神,瞪大眼珠子,好奇问道:“阿公,你说战场瞬息万变,那万一敌人不朝你设好的套里钻怎么办?” 梅老太爷横了她一眼,道:“那说明你手腕还不到家,没有料事如神。” “那您有失误过吗?”说实在的,路晚岑还是听过梅老太爷的丰功伟绩的,打心眼里佩服他,可梅老太爷跟自己师父实在是太像了,特别是那大白胡子,所以她总忍不住拿他打趣。 梅老太爷被调侃也不生气,还很是骄傲的说道:“嘿!老头子我可是一战成名,战场上从未失误过,都是我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梅老太爷得意得很,远离战场多年,当年的功绩逐渐被人淡忘,这些年他身边也无人可说这些话,现在有了机会,他内心也是隐隐兴奋。 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他看得出来,路晚岑虽然心不在焉,但其实是听进去了的,只是装着好像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路晚岑眨眨眼微微皱眉一脸不信,“不能,哪有人一生不吃败仗的,阿公你别不是觉得现在没人知道当年的事情,所以给我胡诌。” “嘿你这女娃娃!”梅老太爷胡子一吹,脾气上来了,“老头子我光明磊落,战绩可查,都在先帝的生平里写着呢,先帝记录在册的功绩,可都有我老头子一份功劳呢。” “那你给我讲讲,你当初是怎么在绥疆守一座孤城三个月的?”这是梅老太爷最辉煌的战绩,也是最不可思议的,三千守军对抗敌人八万大军,苦守到最后还能反败为胜,路晚岑以前听说的时候就很好奇,现在有机会当面问了,根本忍不住。 看路晚岑一脸好奇的模样,梅老太爷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一脸神秘的坐回凳子上,“想知道这个?” 路晚岑 点头,“非常想知道。”当年那一仗虽然流传甚广,可其中细节并未流传开,听说惨烈无比,参与那一战的将士都死了,所以细节无人知晓。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回答上我的问题。”梅老太爷抱着手,挑眉看着路晚岑。 路晚岑嘴一撇,心里嘀咕了老太爷一句,但架不住她实在好奇,只能妥协道:“行行,什么问题?” 得到回答,梅老太爷兀的一笑,从一旁的竹筒里拿出了一张绥疆地图。 他将地图摊开,指尖落在绥疆关外的位置,“假若跋夷三十万大军陈兵关外,你是绥疆的主帅,手里只有五万将士,现存粮草仅够七日开销,北方和南方皆无助力,唯一的援军要在十五日之后才能抵达,作为一军主帅,你该当如何?” 梅老太爷话音落下,路晚岑将指尖落在了跋夷敌军中心的位置,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开口,“主动出击,力求斩首。” 她的指尖在绥疆城和跋夷之间划出一条直线,语气坚决,带有十足的信心。 老太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只是一刹那便被掩藏起来,他接着问道:“若斩首行动失败,又当如何?” 路晚岑同样没有一丝迟疑,仿佛她已经想到了许多种可能,应对如流,“声东击西,我带大军正面吸引火力,另派一队人马出关绕后,断其粮草,放出消息弥散军心,再次执行斩首行动。” 路晚岑说完,突然又笑着补了一句,“不过第一次斩首行动如果是我亲自执行的话,肯定没有失败的可能。” 梅老太爷看了她一眼,又道:“断其粮草,若激怒敌军,致使他们破釜沉舟,朝你发起猛攻你当如何,对方三十万大军,你手里的五万大军根本不是对手。” 对此,路晚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把指尖从绥疆城移到了绥疆城后面的一座城,“敌军有绝对的兵力,若真如此,我会放弃绥疆城,退守裕和关等待援军。” 她的回答让梅老太爷意想不到,半晌没说话,直到路晚岑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他才轻笑一声,“绥疆城是整个绥疆的心脏,四通八达,北通新喀什,南连西塞,若是跋夷以此为据点发起进攻,那么东弈的整个西部,都将陷入战火。” “且裕和关已无粮草,你退守没有任何意义。” 老太爷说得很痛心,眉眼间都是不赞同和失望。 可路晚岑却不这么想,她拿起手边的笔,把老太爷说的那两个地方都圈了出来,“阿公说的这两处,若是在敌军粮草充足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率先占领,可此时他们粮草短缺,为稳住军心和为长远计,裕和关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再说了,他们怎么知道裕和关有没有粮草呢?” 东弈国西部粮食短缺,基本都是靠南方各地养着,裕和关是西部的一个粮仓,且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在此处等待援军,一来能稳住己方军心,二来能减轻御敌压力,还能迷惑敌军,路晚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最佳选择。 虽然绥疆城没了,可打仗嘛,本来就是有来有回的,失去了再夺回来也是一样的。 梅老太爷何其聪明,他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去想,就能明白路晚岑如此安排是在有意保存兵力,把伤亡减到最小,心里的失望逐渐被欣慰代替。 “你最大程度的保存了兵力,可若圣旨让你死守绥疆城呢?”梅老太爷随军多年,这个问题是战场上最容易碰到的,也是最不好抉择的。 但这个问题放在路晚岑面前根本就不是问题,她哼哼一笑,放下笔,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山高皇帝远的,再说了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养尊处优,哪里知道前线的痛苦,听他的那不得直接死翘翘。” 虽说为国捐躯是光荣,可也不能做白白的牺牲啊,人嘛,当然还是活着最重要。 路晚岑话音刚落,梅老太爷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个女娃娃,好得很好得很!” 梅老太爷见过不少统帅,有有勇有谋的,也有庸懦无能的,却少见路晚岑这样胆大妄为的,战场上,敢想敢做敢决断,是一个统帅最不可或缺的。 “老夫活了几十年阅人无数,上一个如此狂妄的姑娘还是薛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不曾想现在又让老夫遇上一个。” “女娃娃,老夫收你这个学生了!” “啊?”路晚岑还在状况之外,听到他说薛家的女娃,立刻就知道她说的是长姐,她一直觉得长姐英勇无比,自己是比不上的,没曾想有一天自己能跟她相提比论,她高兴,真想去长姐面前炫耀炫耀。 诶,不对 路晚岑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看向老太爷,“你要我拜你为师?可是我有师父了呀。” 她的表情刺痛的梅老太爷,难道自己不够资格吗? “不知好歹!老夫生平第一次收学生,你还要推三阻四?” 第一次收学生,那自己岂不是开山大弟子了,路晚岑觉得这个名头挺好听的,可师父那边怎么办?万一被他知道了,自己另拜他人为师,会不会把她逐出师门啊? 但是大弟子听着就很威武霸气啊,而且,梅老太爷是萧决岭的外曾祖父,她要是拜师了,就跟他外祖父一个辈分了,听着就觉得很有身份! 或许,她可以悄悄拜师,左右那老头不在京城,不会知道的。 这么一想,路晚岑觉得非常可行,旋即她后退几步,朝着梅老头双手抱拳,深鞠一躬,嘿嘿一笑,“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16章 自讨苦吃 萧决岭哪里会知道,他就是去上个朝的功夫,自己的心上人就变成爷爷辈的了。 此刻他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情很不错,今日萧决衡那个蠢货又遭了皇帝训斥,原因是他竟然妄想把粮草押运这差事揽到自己头上,被老皇帝痛斥一番不说,还下令让他不许再插手滨州一事。 粮草押运何其重要,战场上,负责这块的不是皇帝的人,也得是前线主帅自己的人,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后院起火。 若是交给萧决衡,他跟怀王一向不对付,很难说他不会在后面整什么幺蛾子,皇帝能容忍他们在朝堂是使小动作,但若是关乎到国家安危和权益,他绝不会放任不管。 或许萧决衡没有这个心思,只是想在这一战里分一杯羹,可皇帝不会冒这个险,他只会觉得萧决衡没脑子,做事不分轻重缓急,一心只盯着眼前的那点利益,小家子气。 要说萧决衡被训斥这件事,还是有他萧决岭的手笔,萧决衡身边有一个幕僚是他的人,就是他撺掇萧决衡去皇帝面前说这话的。 本来如今战事吃紧,萧决岭是不想动萧决衡的,可近来皇后总是召他进宫,有意无意的让他给萧决衡那个蠢货当枪使,还拿他的婚事威胁他,不给他们一点教训,真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马车缓缓行驶着,在驶到巷子口时却减缓了速度,应该是碰上人了,他余光往窗外一瞥,是骁骑营统领管睢,他坐在马背上,微微颔首退让,等他的马车过了之后,管睢才驾马而去。 骁骑营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全,直属于皇帝,听说当初老大和老五都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可管睢谁都不搭理,还转头就给老皇帝告状,让老大和老五都挨了训斥。 当初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说管睢鲁莽,万一将来大皇子或者五皇子即位,肯定第一个要办的就是他。 可管睢却毫不在意,直说死就死,一条贱命本就不值钱。 他身上有一种准备赴死的松弛感,萧决岭挺佩服的,可也不敢轻易结交,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暴露势力。 只是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这条巷子没有别人,进去往里走便是他的明王府,管睢出现在这里,不合常理。 “宿风,查一下。” 坐在马车外一身劲装的男人闻言,道:“属下明白。” 马车一到巷子口陈复起就收到了消息,等萧决岭下马车的时候,他已经在大门口候着了。 “参见王爷。”陈复起笑着问安。 萧决岭点头,问道:“老太爷来了吗?” 陈复头,“来了,跟路侍卫在书房呢,奴才方才听了一耳朵,好像相处得挺好的。” “这倒是难得。”萧决岭笑了,“前几日还一百个不愿意呢。” 陈复起会说话,只管捡好听的说,“王爷好意,路侍卫会明白的。” 但愿如此。 “随本王去看看。” 两人走过回廊,穿过前院,终于站在了书房门口。 里面的欢声笑语落在萧决岭耳朵里,他眉眼一凝,看向陈复起,眼神仿佛在问,‘这是老师和学生的相处模式吗?’ 陈复起尴尬一笑,旋即低头上前叩门,“老太爷,路侍卫,王爷回来了。”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路晚岑,她一脸得意的看着萧决岭,看得萧决岭莫名其妙。 老太爷正襟危坐,看见萧决岭也没说什么,用下巴点了下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 萧决岭茫然,这气氛怎么跟方才在门口感觉到的不一样呢? 他压下心中的迷茫,恭敬坐下。 陈复起识趣的给两人上茶,然后退了出去,而路晚岑却站到了老太爷身后,抱着手朝萧决岭笑。 萧决岭心下爬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老太爷就说:“近来我会在你府上住几日,没什么问题?” 萧决岭下意识的摇头,老太爷过于威严了,又是自己的长辈,他一向待他是恭恭敬敬的,当初请他来教路晚岑的时候他提过,让老太爷就在明王府住下,可老太爷却一口回绝。 怎么才半日的功夫,就变了呢? 不等他想明白,老太爷接着说:“这个女娃娃很有天赋,我已经收她为徒了。” “什么!”萧决岭彻底坐不住了,站起来又坐下,“收她为徒?” “这不合适。” 萧决岭脸色难看,这不是乱辈分了吗?! 他看向路晚岑,立刻就明白了她刚才得意洋洋是为什么,失策啊失策!让路晚岑找了这么大个靠山,他以后还怎么压制住她,她不得骑在自己头上撒野啊! 可老太爷却吹胡子瞪眼的表示,“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是你说的她天赋极高,求着老爷子我来教的吗?” “怎么,现在要反悔?” “没有没有。”萧决岭强扯出一个微笑,“您高兴就好。” 老太爷脸色这才和气下来,“这还差不多。” 解决了萧决岭,老太爷撑着桌子站起来,朝路晚岑说道:“这都晌午了,老爷子我都饿了,走,用膳去。” 老爷子说要住几天那自然是不能马虎,陈复起忙着就去安排了,没一点敢迟疑。 萧决岭住在长信殿,为了拉近老爷子和萧决岭的关系,陈复起特意挑了个离萧决岭近的院子给老爷子住,长信殿旁边的绛云轩就非常合适,两个院子之间就隔了个池塘,往来穿过一个回廊很是方便。 用过午膳,老太爷便回院子休息了,他现在精力大不如前,他想多活久一点,所以过得非常养生。 老太爷走了,路晚岑的靠山暂时没了,她本想着回自己屋子里苟着,不让萧决岭找她麻烦。 可用过午膳萧决岭就把他拎到自己的书房,一脸不善的看着她。 书房内,萧决岭坐在书案前,路晚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她低头抠手,不是很想说话。 萧决岭现在怒气已经消了大半,但他还是要给路晚岑一个教训。 “怎么不说话?饭桌上不是挺能说的吗?” 路晚岑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冤枉啊,她席间哪有说话,一直都在吃好吗? 可她不能这样说啊,那不是火上浇油嘛,她眼睛一转,立刻笑了起来,“王爷,你真真是冤枉我了,我拜老爷子为师,完全是为了你着想啊。” 萧决岭挑眉,“为了我?” “对啊对啊。”路晚岑点头如捣蒜,“你之前不是说老皇帝要重用翰林院吗,你看你跟你外祖家关系淡淡的,他们以后怎么帮你啊,我这是打入他们内部,给你拉助力呢。” 鬼扯,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他和外家虽然关系淡淡的,但他们也不可能不帮忙,哪里需要她去拉什么助力。 “你真这么想的?”萧决岭没拆穿她,还一脸认真的问。 “是啊,是啊,完全是为你着想。” 路晚岑说大话不过脑子,萧决岭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噙着一抹笑,道:“既如此,你就好好讨老爷子欢心。” 听到这话,路晚岑心里松了一口气了,可还不等她高兴,萧决岭就从桌子上扔了一本书给她,“老太爷喜欢足智多谋的,你多看看书,讨他欢心。” “啊”路晚岑嘴一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萧决岭睨她一眼,补充道:“就在这儿看,不要偷懒。” “啊”可是今天是她休息的日子啊。 这下路晚岑彻底蔫儿了,萧决岭可不放过他,努努嘴示意她坐在另一张书案上好好看。 胳膊拧不过大腿,路晚岑只能不情不愿的坐下看书,她心里堵着气,翻书的动静故意弄得很大,嘴里还念念有词。 她以为萧决岭不知道,可萧决岭确实对她的动静了如指掌,只是他手头不少事要忙,没工夫跟他计较而已。 他的人已经在礼部渐渐上手了,原计划要弄到手的刑部被怀王半路截胡,既如此,那怀王手里的工部,也该让出来了。 这几日云机阁陆续送来了滨州的情报,骠骑将军刘锋刚到滨州城就跟海寇展开了激烈的交战,海寇有意将战场控制在海上,刘锋因此并未讨到好处,第一战堪堪算是个平手。 鄱建支援的水师也出师不利,半道上被海寇一支小队埋伏,损失不小,不得不暂时退守东南海岸跟海寇对峙,东南海岸距离滨州还有差不多五日的路程。 鄱建水师是刘锋此战的关键,因此他不得不嘱咐鄱建水师,让他们减少跟海寇交手,最大程度保存实力,同时他又从东南府的其他城池抽调了两支水师暂时抵御海寇。 然而此番海寇来势汹汹,刘锋抽调兵力的举措正中他们的下怀,从听雨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海寇下一步就是兵分两路,一方面继续在滨州海岸跟刘锋对峙,另一方面则进攻被抽调了兵力的城池。 萧决岭案桌上摊着东南府的地图,他打眼一瞧,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刘锋吃败仗是必然的了。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行动起来了。 东南府大乱,是他的人扎根立功的好机会,现在这些消息都还未传回京城,他必须在消息传回京城,老皇帝做出反应之前,把自己的人安插到东南府去。 想到这里,萧决岭就准备叫陈复起,“陈——” 他刚出声,余光瞥见不知何时睡着的路晚岑,这才半炷香的时间,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书盖了半张脸,可爱得很。 萧决岭眼里的算计化成了柔情,流露出的爱意不加收敛,他着迷似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路晚岑面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指尖已经快要触碰到路晚岑的脸颊了。 “也太没防备心了。”他喃喃低语,听着像是责备,可语气里却是轻易就能察觉的满意,她在自己面前不设防,是不是说明自己对她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他的手轻拂过路晚岑的脸颊,眼底压抑着骇人的情动,“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开窍啊,再不开窍,我快要忍不住了。” 路晚岑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警惕性非常高,晚上睡觉都要睁一只眼放哨,可在萧决岭面前不同,她可以睡得非常心安理得。 比如现在,萧决岭都替她把书拿走了她都没醒,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陈复起进来换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己主子趁人不备调戏人的模样,他心里啧啧两声,暗骂萧决岭不是人。 见陈复起进来,萧决岭连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陈复起身后。 陈复起会意,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外间。 萧决岭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袍,蹑手蹑脚的给路晚岑盖上,然后才去了外间。 他压低声音开口,“立刻传信给听雨,让她密切关注刘锋和鄱建水师,之前让她联络好的人,从现在开始做好准备,等我命令。” “再传信给宫里,让他们多在老皇帝面前提怀王的好。” 陈复头,“王爷放心,奴才这就安排下去。” 陈复起离开后,萧决岭立刻进了里面,路晚岑还在睡,姿势都没变,他呆呆的看了好一会,没打扰,然后才开始做自己的事。 路晚岑这一觉睡得香,要不是半个身体睡麻了,她不见得舍得醒过来。 她有点分不清现在是在哪什么时辰,只顾闭着眼睛伸懒腰。 突然,耳边响起萧决岭的声音,“醒了?” 路晚岑伸懒腰的动作僵在原地,看了一看说话的人,悻悻然的收回手,挪着屁股一点点坐好。 半晌,她才嘿嘿一笑,“这地方真是个风水宝地,连睡觉都睡得格外香。” 萧决岭头也不抬,轻笑一声,“这么喜欢,要不然把你的床搬到这里,让你每日都能睡得格外香甜。” 睡在这里?! 路晚岑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哈哈哈这么神圣的地方,怎么能用来睡觉呢,还是做书房合适,睡觉哪里都能睡,书房可不是哪里都能做书房的。” 呵呵,萧决岭只能呵呵,“这么能吹,回头府里有喜事的时候,让陈复起给你安排个吹唢呐的活。” “哈哈倒也不必如此哈哈。” 萧决岭还想刺她两句给她长点记性,可这时候下人来报说,府里有客人来了。 第17章 翰林院梅邺青 梅老太爷中午把自己要暂住明王府的消息送回了梅府,下午梅邺青就登门了,他散值还未归家,半道上就接到了管家的消息,家都没回,直接来了明王府。 幸好近来皇帝和皇子们都在为东南府海寇的事情忧心,没人关注他梅家的动向,否则他还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来。 说起来这是梅邺青头一回登门明王府,萧决岭出宫建府如今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为了避险,他一次都没来过。 其实萧决岭到底是他外孙,他喊自己一声外祖父,要是想往来一二也不至于真就出什么事,可也不知怎么,竟就处成了如今这尴尬的模样。 也是惭愧,或许刚开始他是为了不让萧决岭处在风口浪尖上被其他皇子针对,可后来逐渐疏远,说到底是他心怀愧疚。 他女儿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他这个做外祖父的都没能将其庇佑好,让他活得那般辛苦,他哪里有脸面登门呢? 如今贸然登门,还是因为老爷子的缘故,说来也是羞愧不已。 他到的时候,萧决岭已经在大门口迎接了,见到外祖父,心里也是高兴。 梅邺青已经年逾六十,可看上去精神头很不错,想来身体无恙。 “外祖父。”萧决岭开口把人迎了进去。 梅邺青是头脑一热就登门了,现在突然就站在了明王府的地盘,还有点尴尬,嗯了一声,旋即解释自己登门的原因,“老太爷说要在你府上住几日,你外祖母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萧决岭迎着梅邺青往里走,没拆穿梅邺青的借口,其实方才他已经得到消息了,梅邺青散值就直接来了他这儿,且他外祖母这几日都在寒光寺小住还没回来呢,何来不放心一说。 “是我的错,事先没跟您和外祖母商量一番,我本想着明日抽空去拜访您和外祖母的。”萧决岭笑道。 梅邺青闻言,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你来我来都是一样的。” 他一边跟着萧决岭往里走,一边打量着明王府的装饰,越看他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怎么说萧决岭也是皇帝的儿子,当朝王爷,可这明王府的规制和陈设,哪里有一点王爷的门面? 他去过衡王府,也去过怀王府,甚至当初的襄王府,相比之下,萧决岭这明王府就显得非常寒酸,跟一个朝中二品官员的府邸一般。 梅邺青心里生出一股子无名火,难道不受宠的王爷就该这样被挤兑吗? 萧决岭不知道梅邺青心里所想,自顾自的开口,“外祖母身体还康健吗?我上回让人送去的人参也不知有没有用。” “前儿开春,宫里赏了不少东西,里头有一柄如意,说是外头进贡的,我想着给外祖母安枕最好。” “” 萧决岭断断续续说了不少,梅邺青越听心里越不爽,越不爽就越心疼萧决岭,“每回宫里有赏赐你都挑好的往府里送,你外祖母的库房里,都被你的好东西装满了。” 萧决岭却不以为意,笑着表示,“外祖母开心就好,就是用不上以后可以给表妹,总不会浪费了。” “你舅舅一家均在徐州,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也就你梅程表哥三不五时的回来瞧瞧。”梅邺青说道。 “朝廷颁布了新的恩科制度,正是用人之际,舅舅在任上功绩颇丰,被调回来是迟早的事。”萧决岭说。 对此,梅邺青却是不抱什么希望,只说,“但愿如此,我明年就要退出翰林院了,以后的翰林院,说不准什么光景呢。” 萧决岭隐约觉得,梅邺青这是在提醒他什么,“皇帝要重用翰林院,翰林院自然是会更好。” 梅邺青自嘲一笑,“以前是屎疙瘩,现在被人一哄抢,变成了香饽饽了,左不过还是看人脸色罢了。” 梅邺青这话一出,萧决岭这才肯定,他就是在暗示自己,他也不接着装傻,直接道:“外祖父的意思我明白,我会着手去办的。” 说完他又补充道:“多谢外祖父。” 这些年萧决岭单打独斗惯了,骤然得到了来自亲情的助力,心下也是一酸。 梅邺青摇头,转头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你既已入局,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能帮你的,我自然全力以赴,你是芳仪拼命生下的孩子,身体里流着我们梅家的血。” 梅邺青不是傻子反而他非常聪明,他能在翰林院多年不是没道理的,仅凭萧决岭请他父亲登门这一点,他就断定萧决岭已然入局参与夺嫡之争。 对此他不做任何评价,他是皇子,本就有资格去争,而他梅家作为他的外家,自然舍命相随,成了,他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女儿,不成,左不过一死,都不重要。 想来父亲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毅然来了明王府。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走到了老太爷所在的绛云轩,院子里一老一少欢声笑语的场面出现在梅邺青面前,花白胡子的老头坐在摇椅上,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老爷子的手时不时在那团毛茸茸里揉搓两下,眉飞色舞的同跟前吃糕点的姑娘说着什么。 吃糕点的姑娘时不时附和一声,偶尔还要露出嫌弃不信的表情,逗得老爷子笑得不停。 等他走近一瞧,才发现老爷子怀里的,竟然是一只雪白的狼崽儿。 这天晚上,明王府难得热闹,梅邺青没有回府,而是留在明王府一起用了晚膳。 席间,他们不免说起滨州海寇一事,对此,梅老太爷瘪瘪嘴,吐槽皇帝慌不择路,千挑万选选了个最不顶用的。 用梅老太爷的话来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东南府随便抓一个海将也比刘锋好上十倍不止,可皇帝偏偏派了个刘锋过去。 作为一品君侯,刘锋的话语权自然是没得说,在这样的压力下,东南府那些真正可以退敌的海将必然没有一点发挥的空间。 “以老夫的经验,刘锋此番必将节节败退,败仗吃定了。” 老太爷虽说已经隐退三十年,可怎么说他也是在战场上建立的威名,对战场的把握和了解,绝对不输现在朝中任何一员大将,因此他的话,萧决岭是认同的。 萧决岭附和的点头,搭话道:“那您认为此次派谁去才能退敌?” 老太爷夹菜的手一顿,随即看向了一直默默低头扒饭的路晚岑,“要我说,这女娃娃可以!” 路晚岑:“啊” 老太爷喜欢这个徒弟,哈哈一笑接着说,“当然这还不够,若是能重整当年的薛家水师,此战必然反败为胜。” 老太爷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梅邺青眼底闪过一抹诧色,觉得不妥,小心开口,“爹。” 路晚岑则是借着喝汤的动作掩饰着什么,她也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有父亲功绩被认可的高兴,也有物是人非的悲哀。 最淡定的大概要数萧决岭,他沉默片刻,毫不避讳的开口,“外曾祖父似乎对薛家水师赞誉颇高?” 梅老太爷八十好几的人了,有什么看不透的,更不会对一个已经覆灭的家族感到忌惮,所以他格外的坦荡。 “那支水师,可谓是东弈国历史上,目前为止,最优秀最精锐的水师,老夫敢断言,除非东弈国再出一个薛运维,否则十年之内,任何一支水师不可能超越薛家水师。” 说起这个,老太爷很是惋惜,“若是当年皇帝手腕能缓和些,说不定如今这只水师还在呢。”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了,也不知道老皇帝会不会后悔。 散席之后,梅邺青本想跟老太爷说几句话,可老太爷仿佛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他摆摆手,道:“你有治世之才,想做什么放手去做,老爷子我现在只想好好教徒弟,别的,都无所谓。” —————— 这天晚上,萧决岭亲自把梅邺青送回了梅府。 两人进府才被管家告知,梅老夫人傍晚时分从寒光寺回来了。 “你外祖母时常念叨你,要不要去看看?”梅邺青问道。 大晚上的,萧决岭本不想进府叨扰,可过门不入又实在说不过去,只得点头。 梅老夫人听说萧决岭来了,忙不迭就从后院赶到了前院,见到萧决岭的那一瞬,直接老泪纵横。 “呜呜呜我的外孙啊——” 他们这些年鲜少见面,每次见面几乎都是在人多的场合,如今萧决岭骤然出现在府上,梅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抓着萧决岭的手臂就不愿意松手。 萧决岭跟他母亲梅芳仪长得很像,梅老夫人一见到他,就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不由得更加伤心。 原以为自己冷心绝情,心狠手辣,然而在面对至亲之情,萧决岭也是忍不住动容,他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模糊了起来。 他搀扶着老太太,宽慰道:“外孙不孝,这些年不曾在膝下尽孝。” 梅老夫人哭得不能自已,一个劲儿的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梅邺青站在一旁心下也是酸楚,但他保持着理性,一番劝说之后才让老太太止住了眼泪。 因为明日要还要上朝的原因,萧决岭没有在梅府久留,亲自把给老太太安枕的玉如意送到了老太太手里,又保证过几日一定再登门之后,他才离开了梅府。 他离开之后,梅老夫人久久未能平静,梅邺青知道自家夫人是什么性子,耐着脾气好好安慰了一番。 哭过了,梅老夫人心头终于畅快了,这时,她才想起来问怎么回事。 梅邺青没打算瞒着,把他和老太爷的打算说了。 梅老夫人虽是女子,可听着梅邺青的打算,心里是一百个支持,她擦干眼泪,赌气似的说:“岭儿也是皇子,不比那些个差哪里去,争,芳仪会在天上保佑他的。” 老夫人说完,又道:“这些年我也是受够委屈了,不管争不争都要避嫌,避来避去,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也没有照料几天,倒苦了他时时想着咱们,去争、去斗,大不了老婆子我陪着一起死。” “大晚上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我和爹都瞧着,岭儿不是个咋呼的,他有自己的路子,只是免不了辛苦。”梅邺青说。 梅老夫人,“辛苦怕什么,咱们多帮衬就是。” 梅邺青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我还是要嘱咐你,日后免不了跟那些个打交道,你要小心,也嘱咐府里的人留心,等梅桢一家回京,你也要嘱咐好他屋子里的,别坏了事。” 听到儿子可能回京的消息,梅老夫人喜出望外,“老大他们一家要调回京了?” 梅邺青摇头,“朝廷新政正在推进,用人之际,可能会调回来。” “回来好,回来好。”梅老夫人高兴极了,“你放心,我会留心的,老大媳妇是个有分寸的,比我这老婆子看得透彻。” “如此便好。”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朝,朝臣们依旧对滨州战况忧心不已,接连好几天,早朝的论题都是商讨如何退敌的,可即便如此,也没商量出好办法。 老皇帝每日被朝臣吵得头疼,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吵吵嚷嚷好些天,主意一个没有,前线战况还越吵越糟。 这天早朝,朝会刚进行到一半,滨州战报就加急送回来了。 不是好消息,刘锋吃了败仗,丢了滨洲城,退守晁庆,鄱建支援的水师在东南海岸被海寇偷袭,损失惨重,暂时不能跟刘锋会合。 百姓对此议论纷纷,民心已然不稳。 这样的战况皇帝和大臣都始料未及,老皇帝一连给刘锋下了三道圣旨,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收复滨洲城。 然后圣旨刚出皇城,战报又加急送回来了, 刘锋再败,丢了晁庆城。 一时间,不仅百姓议论纷纷,就连军心都不稳了,从传回的消息来看,接连几次败仗让本就没有激情的东南府驻军越发心灰意冷,若在这样下去,必将不战而败。 皇帝越发暴躁,朝臣们也慌了,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提出,派皇子亲征,以安抚民心和军心 第18章 最合适的人选 大臣提议让皇子去前线稳定民心和军心的话一开始皇帝并未放在心上,一来此事没有先例,二来他始终不认为海寇有本事打进来。 可当刘锋战败的战报接二连三的送回京,短短一个月多月的时间,海寇已经吞下大半个东南府地区,且据可靠消息,海寇并未满足,还有继续打下去的打算。 至此,皇帝不得不考虑大臣的提议,派一个皇子去前线,稳定军心,缓和民心,同时增派援军。 东南府急需一场胜仗来振奋军心。 可派谁去战场呢? 养心殿内,一左一右站着皇帝的几个近臣,皇帝坐在龙椅上,听取他们的意见。 大臣们大体分为两个流派,一派是支持衡王萧决衡的,一派是举荐怀王萧决启的,两人各有各的好,单拎一个出来看上去好像都行。 可即便大臣们把两位皇子夸得天花乱坠,皇帝还是一点没有动心,甚至越听越排斥,最后大手一挥,直接把大臣赶出了养心殿。 大臣离开后,李茂同非常有眼力见的进来劝说,哄着皇帝去御花园走走散心。 皇帝最近确实疲累,散散心也行。 皇帝坐上轿辇,李茂同跟随,作为皇帝带刀侍卫的管睢也要跟在后面保护。 御花园内,春日里头花开得正好,入眼所及姹紫嫣红,淡淡的芳香沁人心脾,微风轻抚,仿佛一双手轻抚着皇帝的心脏,让他焦躁的心终于得到舒缓。 见皇帝脸色缓和下来,李茂同适时插嘴,“奴才就说皇上应该多出来走走,这春日里头百花盛开,多美啊。” 皇帝脸上露出笑意,“是啊,朕的那些大臣每天争吵个没完也不能给朕解决麻烦,只会让朕烦心,还不如这御花园里的花儿朵儿让朕舒心。” 李茂同笑着打趣道:“皇上过于忧心了,只不过是您心疼两位皇子,不愿意让两位皇子去战场受苦罢了。” 李茂同点到即止,皇帝却是摇着摇头,“李茂同啊,你跟着朕几十年怎么还是没长进,你以为皇子亲征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 李茂同闻言,嘿嘿一笑,装傻道:“奴才哪有皇上的智慧,奴才就是觉得,能有个人替皇上分忧就好。” “替朕分忧”皇帝微微叹气,“谈何容易啊。” “这派皇子去战场也是有讲究的,一来他的身份要镇得住战场那些将士,二来,要有能力,没野心,朕的这些儿子里,哪有这样的人?” 老大野心勃勃,憋着劲要跟老二一较高下,且他羽翼丰满,若再背上军功,恐怕就不好压制了;老二更不用说,有个强盛的母族,笼络朝臣的手腕更是不容小觑,只他听到的恭维老二的话就不少,私下里不知道大臣们如何巴结呢。 这两人,都不能是上前线的人选,稍不注意,就会反噬自己,皇帝看向李茂同,“你说,朕该派谁去?” 要能力,没野心,李茂同脑筋一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是怕大皇子和二皇子他日得胜归来居功自傲,威胁自己的皇位呢。 想明白了这些,李茂同压下心里诧异,笑道:“哎哟,奴才哪明白这些啊,就是看着皇上为这事日夜睡不着的,奴才担心您的龙体啊。” “你啊,就会说好听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皇帝虽然嘴上嫌弃,可心里是很受用的。 看李茂同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他脑海里有了一个人选。 “诶,你们说明王如何?”皇帝略带迟疑的开口,“就是能力差了些。” 李茂同呼吸一滞,旋即笑了,“皇上这话说得,明王殿下是龙子,能力不会差,而且明王向来无心朝政,日后皇上赏些金银珠宝就过去了,奴才觉得很好。” 李茂同说完,皇帝又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管睢,“管睢,你觉得如何?” 管睢:“明王殿下安分守己,好拿捏,属下觉得李公公说得不错。” “哈哈哈哈——”突然解决了这么个大难题,皇帝立刻就开怀了,“李茂同,立刻宣明王进宫来见朕。” —————— 宫里的旨意送来的时候,萧决岭正跟着路晚岑一起,听梅老太爷讲战场上的事,老爷子讲兵法谋略不是照本宣科,而是直接举例,先考考路晚岑的战争思维,然后再酌情纠错。 在这方面萧决岭没什么天赋,沙场点兵什么的,他只能听个乐呵。 但路晚岑不一样,她即便没上过战场,但听多了梅老太爷讲的,她很快就能进入状况,往往梅老太爷说完己方布局和地方困境,她立刻就能做出应对。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仅会站在己方的立场排兵布阵,还能换位思考,站在敌军的角度看待战局。 对此,梅老太爷直说路晚岑是天纵奇才,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 路晚岑嘿嘿一笑,得意得很,甚至大言不惭的说:“师父真会说话,以后多说,我爱听。” 梅老太爷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抚着自己的白胡子哈哈大笑,“你这女娃娃有意思。” 两个相差了几十岁的人笑成一团,萧决岭在一旁看着只想扶额,一个大大咧咧放肆不已,一个返老还童简直是个老顽童,他真的担心这两人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把他的明王府给拆了。 只是这样开怀的场景在皇帝的旨意传来时停下了。 梅老太爷和路晚岑纷纷看向萧决岭。 萧决岭摇头示意他们别担心,“无碍,不是什么大事。” 近日朝堂的事梅老太爷听了不少,当即就反应过来皇帝找萧决岭是为了什么,他心里清楚,这对于萧决岭来说,是个绝佳的契机。 一个他名正言顺进驻朝堂的机会。 梅老太爷笑着点头,“先去,等你回来咱们再商量。” 萧决岭点点头算是回应,随即便跟着传旨的太监进了宫,路晚岑作为侍卫,自然随行。 两人一走,府里立刻清静了下来,梅老太爷在书房默默良久,随后让陈复起去梅府送信,让梅邺青散值后来一趟明王府。 萧决岭头次进养心殿同皇帝单独说话,没想到头次就说了老半天,直到晚膳时分,才放他离开。 离开之时,他手里拿着圣旨,皇帝给了他调度东南府水师的权力,让他两日后启程前往东南府。 很快,皇帝派萧决岭亲征东南府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城,几乎各家都不可置信,有生气的、不解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幸灾乐祸的是衡王,他料到了自己没机会,还以为这个好处会白白落在萧决启手头,没想到啊哈哈哈哈哈。 跟萧决衡预料的一样,怀王听到这个消息,在府上生了大气。 书房内,寂静一片,偌大的屋子只堪堪掌了一盏灯,一地狼藉,能砸的东西几乎都在地上,萧决启坐在案桌面前,微眯的眼眸透着阵阵寒意。 怀王妃站在门口,几次犹豫后,终于是敲响了房门。 怀王脾气阴晴不定,对外他是谦卑有礼、温文尔雅的皇子,可在内,就连怀王妃这个枕边人对他都忌惮三分。 “王爷,用晚膳。”怀王妃走到萧决启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萧决启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开口,“拿走。” 怀王妃:“王爷还是快别生气了,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怕是要生气的。” 萧决启没说话,依旧一脸冷酷澈寒。 怀王妃心里发毛,恐惧的情绪占据了她,可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着说:“此次虽然没能如殿下的愿,好歹对咱们也没什么坏处,明王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一次得父皇看重算不得什么,越不过殿下去的。” 怀王妃其实根本不想说这些话,她真的很怕怀王发火,她只想离开这里,可作为王妃,她不得不站出来,因为这是她的责任,作为怀王妃的责任,作为宰相府女儿的责任。 她说了不少,然而萧决启一点没听进去,反而觉得耳边的声音聒噪不已,“出去,本王要一个人待会儿。” 萧决启压着火,语气非常不耐烦。 劝不动,怀王妃只得把晚膳留下,自己退出了书房。 意料之中的,她关上门的那一刹那,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立刻响起,她没敢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小声叹气,苦笑一下嘲弄自己。 人人都道她命好,嫁进怀王府,成为怀王妃,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中宫皇后,多尊贵的身份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其中的心酸,外人又哪里能知道呢? 她不过只是怀王的一颗棋子,用来笼络宰相府,笼络她母家背后的势力,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争宠,甚至不惜让她早产,只为了嫁祸衡王,让皇帝疑心,给自己牟利。 虎毒还不食子呢,不,他不是虎,他是狼,豺狼,心狠手辣,对自己枕边人也不例外 而另一边,萧决岭回到府上的时候,梅老太爷和梅邺青都在。 他一回来,陈复起就张罗着准备好了晚膳。 餐桌上,路晚岑依旧埋头苦吃,萧决岭边跟梅老太爷和梅邺青说去东南府的事,边给路晚岑挑菜吃,今晚有炖鹿筋,路晚岑非常喜欢。 “有退敌的把握吗?”梅老太爷问。 萧决岭点头,“战事一起我的人就赶去了东南府,现在东南府的情况都在掌控之中。” 若是没有把握,他根本就不会动去东南府的心思,他此次去,就是去攒军功的。 其实萧决岭并未在他们面前展示过他的手腕,可不知为何,他说出这话,梅老太爷和梅邺青都深信不疑。 “我听说怀王为了能去前线下了不少功夫,行程都安排好了,可皇帝突然派了你去,我估摸着他肯定会对你怀恨在心,刘锋是怀王的舅舅,你到了那边万事小心。”梅邺青叮嘱道。 说完,他又道:“怀王心狠手辣,若他真要对付你,肯定不会让你活着回京,你——” “不会的。”路晚岑突然开口打断了梅邺青的话,目光坚定的看向梅邺青和梅老太爷,“没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噗—”萧决岭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很快收敛,道:“放心,我会给怀王找点事做,不会让他有机会找我麻烦的。” 路晚岑接着埋头苦吃。 梅老太爷问:“已经有主意了?” 萧决岭垂首,“老五倒台的时候,他的王妃赫连玉儿本被皇帝送回了西塞,可如今,赫连玉儿人却在怀王府。” “这个消息,今天晚上便会出现在老皇帝的案桌上。” 怀王扣留赫连玉儿的目的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就是为了拉拢西塞王为自己所用,想来西塞王也是有此想法,否则女儿迟迟未归,他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他想拉拢西塞王?”梅邺青问,“西塞王肯,赫连玉儿也肯?襄王之死,跟怀王可脱不了干系。” “肯不肯又怎么样,西塞部族近些年内乱严重,看上去势力强劲,但却内有嫌隙,赫连玉儿在怀王手里,既是人质,也是盟约。” “西塞王是想接回赫连玉儿,可部族利益至上,他肯,臣子们也未必肯,赫连玉儿一个女子,她只能听之任之,成为一个随时可能被牺牲掉的棋子。” 就算她反抗又有什么用呢?她回不去娘家,夫家也没了,她成了无根的浮萍,除非一死,否则她别无他法 用过晚膳,萧决岭把梅老太爷和梅邺青送回了梅府,本来不用这么麻烦的,可梅老太爷坚持,他的意思是,徒弟都不在,他一个人住在明王府算什么。 他把二人送回了梅府,又去看望了梅老夫人,梅老夫人知道了他要去东南府的消息,忧心不已,从见到萧决岭后眼泪就没有停过,一直拉着他的手细细嘱咐,什么要吃好,要睡好,要保护好自己,要时常给家里来信等等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一个时辰过去,才终于放开了萧决岭的手。 临走之时,梅老夫人把一个大大的包袱给了萧决岭。 嘱咐道:“我给你准备的行李,里面有我给你请的平安福,请寒光寺的大师开过光的,你带在身上,千万不要取下来。” “外祖母太疼我了。”萧决岭把包袱抱在怀里,笑道。 “我不疼你疼谁” 老人家的心意实在可贵,萧决岭扛着一大包东西回了王府。 时辰已经不早了,以往这个时候路晚岑已经歇下了,可今日却没有,萧决岭一进长信院的拱门,就看见路晚岑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逗狼崽儿。 斗斗率先发现了萧决岭,它从路晚岑脚边溜走,几下就窜到了萧决岭身边,围着他嗷嗷叫,它现在还不会狼嚎,可能是因为从小离开母狼的原因,可它毕竟是狼,嗷嗷的声音还是有点狼嚎的意思,就是听着滑稽得很。 它围着萧决岭转,萧决岭一把将它从地上捞起,任凭它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萧决岭走到路晚岑身边,笑着问道:“怎么还没睡?” 路晚岑已经困了,强打着精神,“等你啊,从今夜开始要守夜了。” “后日才出发,作何今夜就开始,更何况就算要守夜站岗什么的,云机阁那么多人,哪用得着你亲自替我守夜?”他舍不得路晚岑辛苦。 可路晚岑不同意,使劲摇头表示不认同,“我好几个月没出任务,都快不适应风餐露宿的日子了,我得提前适应一下。” 提前适应? 萧决岭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得天,现在虽然春天,可晚上还是很冷,怎么能在廊下守一夜呢? 只是他知道路晚岑在这种时候是说一不二的,只能耍了个心眼。 “既然如此,廊下守夜就交给宿风,你跟他换换。” 以前在外的时候也不是没换过,路晚岑爽快的答应了。 只是她太高估自己了,在明王府,在萧决岭身边,身边还有暗卫十二个时辰守护,这样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她真的没什么警惕性,萧决岭只是一个沐浴的功夫,她就趴在软榻上睡得一塌糊涂。 萧决岭一早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去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不要脸的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吻,然后心满意足的躺在了贵妃椅上。 第19章 抵达东南府 萧决岭虽不受宠,但此次亲征毕竟是代表皇帝,该有的排面还是要有。 出发的这天早上,百官相送,在骁骑营的护送下,他带着一队护军缓缓出了皇城。 护军是皇上安排的,并非萧决岭自己人,他估摸着这护军里面参杂了不少势力,都是来监视他的。 他不习惯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中,所以一出城,跟自己准备的人马暗中会合了,他就已经定好了在何地除掉这些护军。 第一天夜里,他们歇在驿站,萧决岭没有立刻动手,因为他还没弄清楚那些护军里都参杂着谁的探子。 他本想着慢慢计划周旋,等路线走了一半再出手,可不曾想这些人非常急不可耐,才第一天晚上,他们就迫不及待的传消息回京城。 信鸽从驿站的四面八方飞出,但最后无一例外都被抓到了萧决岭屋子里。 萧决岭坐在房间窗户边上看书,听到门开的声音,他轻轻一笑,“第四只了。” 宿风抓着信鸽尴尬一笑,把信鸽腿上绑的纸条取了下来,递给了萧决岭,“还是老样子吗?” 萧决岭点头,“估摸着还会有,你自己处理了便是。” 宿风得了命令出去了,这时候,一直戒备在门口的路晚岑走了过来,好奇问道:“刚刚那个是谁的?” 萧决岭面前的桌子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四张纸条,第一张是送到怀王府的,第二张是衡王府的,方才收到的第四张,是送到宫里的,估摸着是皇帝的人,这老皇帝,终究还是要防着他。 萧决岭说道:“老皇帝的。” 路晚岑啧啧一笑,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糕点,“他既要防着你,又要给你权力,真不嫌累得慌。” 对此,萧决岭不置可否,“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你别吃了,这驿站的糕点不好。” 路晚岑嚼嚼嚼,并不觉得不好,“我觉得还成啊。” 有吃的就行,她从来不是挑食的人,吃完一块她又拿起一块继续吃,突然,目光瞥向了桌子上那张没有字迹的纸条。 “这究竟是送给谁的?怎么一个字都没有?” 这张纸条是在第三只信鸽上截下来的,可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他们试过很多种方法,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张无字纸条。 萧决岭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张纸条,这也是他困惑的问题,难不成京城内还有第四股力量? “你说有没有可能收信的人不识字,所以干脆就不写字,若是咱们这边有什么异动,再传个什么特殊记号回去,那边就明白这个意思?” 路晚岑纯属是江湖话本看多了,才会这样说。 可她的话却给了萧决岭很大的灵感,他想起之前让宿风查到的消息,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宿风。”萧决岭朝门口喊了一声。 宿风就在门口,听到声音立刻进来,一进来他就看见站在萧决岭身边偷吃糕点的路晚岑,即便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多次,但他还是忍不住佩服路晚岑,胆子真大。 宿风收回自己的眼神,垂首,“王爷。” 宿风看路晚岑的那一眼,萧决岭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把面前的糕点盘往路晚岑面前一推,旋即说道:“去查护军里有没有骁骑营的探子,明早之前给我答案。” “是,属下明白。” 路晚岑一直埋头苦吃,根本不知道某个人已经暗戳戳吃了一点飞醋,还在心里感叹萧决岭口是心非,不让她多吃还把糕点全推她面前。 只是糕点噎人,她有点想念王府的牛乳茶了。 萧决岭手里拿着书,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眼尾一落,就知道她想什么了。 “想牛乳茶了?” “诶—”路晚岑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萧决岭心想。 只是这牛乳茶是不能喝到了,不过牛乳还是可以的。 “驿站在城外,等明日进城我让人去问问有没有卖牛乳的。” 路晚岑欣喜不已,瞪着大眼睛点头,“再买点蜂蜜,甜甜的,好喝,再买点果子,果子浇上牛乳也好吃。” 萧决岭失笑,“这也要买,那也要买,还什么都要最好的,离开了我你真的养得活自己吗?你攒的那点钱,恐怕没多久就会被你吃光。”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想暗示路晚岑,留在他身边可以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让她放弃离开的念头。 可谁曾想路晚岑脑子是个不转弯的,她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求是有点高了,那点钱可能真的不够,于是她立刻把主意打到了萧决岭身上。 “到时候你都是皇上了,随便赏我个黄金百两千两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萧决岭笑了,是被气笑的,他不想跟路晚岑说话,非常不想,瞪了路晚岑一眼,起身自顾自的走到床边,背过身去留了个背影给路晚岑。 “怎么了这是?”路晚岑小声嘀咕,挠头不明所以,难道是自己要得太多了? “我要得太多了?那你随便赏点别的也成,够我吃吃喝喝一辈子就行了,下辈子的事不用你管。” 萧决岭还是没说话,依旧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 路晚岑嘴一撇,嘀咕道:“小气,都是皇帝了,不会连这点权力都没有,那你费劲巴拉当皇帝做什么” 她哪里知道,萧决岭不是不愿意给,是不想给,不想她走。 一晚上,萧决岭没有再跟路晚岑说一句话,路晚岑尽职的守夜巡逻,保持着极高的警惕,萧决岭躺在床上但却一点没睡着,路晚岑就是有一句话把他气得翻天覆地的本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每天都再赶路,晚上依旧歇在驿站,但萧决岭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脾气还非常不好,宿风每天都会被劈头盖脸的骂一次。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可怜巴巴的挨骂。 一连好几天过去,他终于受不了了,这天晚上,终于逮到一个跟路晚岑说话的机会。 两人站在楼梯得拐角处,他苦巴着脸,可怜问道:“路侍卫,王爷究竟怎么了?这几日心情好像很不好?” 路晚岑摇头,她也蒙在鼓里呢,那天晚上之后萧决岭就变成这样了,虽说好吃好喝的也给她,但跟她说话的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不是紧张啊?王爷第一次去战场”路晚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 可她这话一出,宿风就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你是说王爷害怕战场血腥的画面吗?你不会忘了王爷之前血洗云机阁的场面。” “额”当然没忘。 萧决岭不会武功,但手腕狠毒无比,当时云机阁的消息出了纰漏,她所在的那条消息网全线崩溃,受伤躺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萧决岭亲自去了云机阁,那一天的云机阁可谓死气沉沉,凡是沾边的人,死的死,废的废,他跟个活阎王似的,留下一句‘本王不养闲人’,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好像确实不像哈。”路晚岑尴尬一笑,“那是为什么呢?” “路侍卫,不是我在请教你吗,怎么你还反过来问我了?”宿风无赖。 可路晚岑确实是不知道啊,她又不敢问,“啧,你自求多福,我帮不了你。” 宿风面露苦色,“可是王爷不是一向疼你吗,你去劝劝,也让咱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疼我?”路晚岑嘴一撇,一脸你不要乱说的表情,“他教训我的时候你是真一点不看啊。” 萧决岭每次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还勒令她不准这样不准那样的,哪里对她好了? 可是那也叫骂吗?宿风真的很想让路晚岑也体会体会他们底层侍卫的痛苦,“路侍卫,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生在福中不知福?”简直天大的冤枉,“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阴阳怪气,说句话能把人噎死” “咳—”宿风突然咳嗽一声,还眨了眨眼睛。 路晚岑瞥他一眼接着吐槽,“上回我在庄子多吃了两个桃,他小气得克扣了我好几天零嘴,你说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小气的主子。” 宿风眼神飘忽,笑得勉强,“咳咳—” “要不是他给的月钱多,我才不伺候呢!” “是吗?”一个低沉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背后突然响起,路晚岑吓得寒毛都立起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随即机械的转身,陪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啊那,那,那什么哈哈哈,王爷还没歇息呢?” “哼!”萧决岭瞪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越过两人进了房间。 呼直到房门关上,路晚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宿风也是冤枉啊,他已经提醒了,喉咙都要咳冒烟儿、眼睛都要眨瞎了,她反应不过来怪谁? “现在怎么办?”宿风觉得脖子凉凉的,“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路晚岑耸耸肩,她都自身难保了。 “唉—节哀,我会怀念你的。”路晚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然而宿风预想的灾难并没有来,那个承受萧决岭怒火的倒霉蛋,是他们在半道上碰上的山匪和跟随的两千护军。 他们翌日一早照常赶路,可刚出驿站没多久,就碰上了山匪抢劫,几个民商差点没命,萧决岭心情不好,又遇上挡路的,大手一挥,下令剿匪,正好借此名正言顺的除去那两千护军。 其实这里并不是萧决岭原先定下除去两千护军的地方,可好死不死的碰上他正在气头上,虽然是一时兴起,但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山匪被端了老巢,朝廷的伤亡惨重,只剩下一小队人马尚存。 短短半日功夫,为患一方的山匪被剿灭,尸体挂得哪哪都是,而在土匪山头的后山山下,更是躺着快两千朝廷护军的尸体。 血腥的场面让人不禁瘪嘴,路晚岑护在萧决岭身边,不禁担忧道:“这么草率,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发现又如何?他们是山匪杀的,跟我有何干系?”萧决岭道。 路晚岑面露难色,“额这话” “让白云县县令来剿匪。”萧决岭淡淡说道。 剿匪?剿什么匪?不是已经剿完了吗? 突然,路晚岑福至心灵,对啊,这功劳不能算在萧决岭身上,不然可就要背上嫌疑了。 但问题又来了,“王爷不怕那个县令出卖你吗?”路晚岑好奇问道。 对此,萧决岭只是淡淡一笑,“本王送他一个颇天的功劳,他还不感恩戴德的接着?” “嗯~有道理。”路晚岑点头。 事实证明,在功劳面前,没有人会推辞,事后,在白云县县令的嘴中,是山匪主动挑衅路过的萧决岭一行人,山匪凶狠,朝廷护军不敌,他及时调兵增援,这才将山匪就地正法! 路晚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几日之后了。 彼时他们已经到了东南府,刚跟刘锋等人在嘉水城会过面,皇帝安慰嘉奖的圣旨就送到了萧决岭手里,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让他保护好自己云云。 皇帝的圣旨来得凑巧,原本刘锋想借着怀王的威势压一压萧决岭,让他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要跟自己争在战场的主动权。 可他还未说出口,刚把怀王的名头拿出来,皇帝的旨意就来了。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警醒了,不敢再轻视萧决岭,因为他代表的是皇帝,从皇帝对他遇匪的态度来看,皇帝还是关心他的。 把圣旨收好,萧决岭重新坐回了位置,他假装忘记了刚才刘锋的话,问道:“将军方才说到哪了?” 刘锋脸色变了变,眼底晦涩不明,“如今战况紧急,末将是想问王爷有何打算?” 对于刘锋的试探,萧决岭浅浅一笑,道:“战场上的事本王不懂,一切还得仰仗将军,父皇虽给了本王调度水师的权力,但在这方面,本王确实一窍不通。” 萧决岭的话并未让刘锋放松下来,反而越发警惕,说话也滴水不漏,“王爷过谦了,王爷得皇上看重,自然有过人之处,眼下敌军猖獗,还得要王爷拿主意才好。” 蹬鼻子上脸?萧决岭心里冷笑。 今日在场的不止刘锋,还有刘锋的手下以及东南府各地驻军将领,刘锋一再要求他拿主意,一是试他,二是把他架住,若是他说不出个主意来,他直接就可以架空他的权力,日后战场上的事,不管如何发展,他都插不上一点。 更有甚者,他若是什么都不管,刘锋直接一本奏折递到皇帝面前,参他个尸位素餐之罪,那前番种种就算是白费。 他本不想一来就给刘锋没脸,可对方巴掌都扇到眼前了,他如何还能坐以待毙。 萧决岭看了刘锋一眼,又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说道:“本王既受皇命,自然与各位共进退,海寇猖獗,我军节节败退,本王以为唯今之计,当主动出击,发起快攻,切断敌军前线力量和后备军力之间的联系,为我军争取喘息的机会。” “并趁此间隙,集结各地水师,充足兵力。” 第20章 斩立决 在场的所有人,在萧决岭说完这话后,脸色皆是变得难以捉摸,纷纷看向为首的刘锋。 刘锋当然没料到萧决岭已经了解过目前的局势,他打心里觉得萧决岭此番就是来混功劳的,看不上,所以现在才脸上满是尴尬。 营帐内突然鸦雀无声,尴尬的气氛让人直想笑,路晚岑手持长剑,抱手立在萧决岭身后,死死抿着嘴唇,以防自己笑出声。 萧决岭倒是会装,始终一脸温文尔雅,说完了还问刘锋:“本王实在不懂,只是来的路上看了点兵书,将军觉得如何?” 刘锋尴尬笑笑没说话。 萧决岭便接着说道:“将军不用顾及本王的面子,抵御敌军这方面你经验丰富,本王的法子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你只管指出来便好。” 这下,众人的眼睛全落在了刘锋身上, 刘锋再难堪,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王爷的法子甚好,只是咱们目前的兵力有限,将士们士气都不高,即便发起快攻,怕也很难取胜。” 萧决岭眉眼微蹙,突然严肃道:“将军这是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吗?咱们先前是吃了败仗不错,可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赢回来便是。” 萧决岭没给刘锋脸面,说得直白,他不是说给刘锋一人听的,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刘锋知道自己失言了,他想辩解,但萧决岭没给他机会,他张嘴的那一刹,萧决岭抬手将其打断,“将军既然对此战没把握,本王自己调度指挥就好。” 萧决岭说完,带着路晚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他们里开口,屋子里在座的都开始犯难,纷纷开口,“将军,咱们该如何?” “明王这是要撇开咱们自己退敌?” “笑话!”刘锋冷哼一声,面目狰狞,“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刘锋狠啐一声,接着道:“他初来乍到,又不得军心,他既然要自己退敌,那就自己干好了,咱们什么都不用管,有他求上门的时候。” 刘锋笼络人很有一套,在场的除了他带来的副将,还有东南府本地驻军将领,也早就加入了刘锋的阵营,他都如此开口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翌日一早,当萧决岭带着人出现在军营之时,不仅没有一个人迎接,甚至都没人招呼一下,一看就是早就吩咐好的。 他们被拒之军营门外,守门的将士明明看到了,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是给本王下马威呢?”萧决岭对此毫不在意,只觉得刘锋究竟有什么脸面做那个骠骑将军? 路晚岑和宿风跟在他身后,最先气不过的是宿风,“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王爷且稍等,属下这就去教训他们!” 萧决岭没说话,算是默许。 宿风毫不惯着那些眼下的侍卫,几下助跑,随后施展轻功,在哨兵还未反应之际,飞上岗亭,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制服。 周围的哨兵反应过来,立刻吹响了号角,‘呜呜—''的号角声响彻军营,不一会儿便有不少将士出现,手拿武器一脸戒备。 几个士兵逼近宿风,宿风心里窝火得很,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主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所以当那些人不怕死的上前挑衅时,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掷出藏在衣袖里的飞刀,刀刀命中他们的喉咙。 随即他高喊:“明王殿下驾到!” 这些士兵也只是听上头吩咐做事的,大概也是没料到宿风会突然出手杀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观望不前。 约摸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门口观望的士兵才让出一条道来,然后一个先锋官服制的士兵出现,在见到萧决岭的那一刻,立刻弯腰陪笑,大声解释误会误会。 见到有人出现,宿风这才从岗亭落下,走到萧决岭身后。 先锋官看了宿风一眼,眼里闪过些许怒意,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他走到萧决岭面前,草率的行了个礼,道:“不知王爷大驾,还请王爷恕罪。” 先锋官的敷衍和轻蔑毫不掩饰,萧决岭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问:“主帅何在?” “啧,实在不巧,今日骠骑将军外出巡逻去了,几个副将昨夜身体不适,床都起不来,这才没能及时来迎接王爷。” 先锋官一边说着,一边让出了一条道让萧决岭里边请。 “身体不适?这么巧,几个副将一起身体不适啊?”宿风跟在后面竭力隐忍着,但他真的很想一脚把面前这人踹飞,什么玩意儿! 先锋官回头,对上宿风的眼神,皮笑肉不笑的顺竿爬:“谁说不是呢,巧了嘛这不是。” “你——”宿风擅长武力,嘴仗实在不行。 不过好在他跟了一个好主子,萧决岭往里走着,突然回头,给了宿风一个眼神。 宿风立刻会意,他走在先锋官后面,得了萧决岭的授意,直接拎住了先锋官的后脖颈,在对方还正要开口之际,两只手抱着他的脑袋,随后用力一拧,送先锋官归西。 宿风拍拍手,嫌弃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什么玩意儿。” 突然的变故让周围的人大惊失色,其中一个士兵立刻往军营里跑,一看就知道是去报信了。 此刻,原本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几个副将,正在营帐内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言不惭的讨论着萧决岭自以为是,直到士兵来报。 “你说什么?!”说话的是刘锋的副将段措,跟随刘锋走南闯北,立下过不少功劳。 士兵身体颤抖,重复道:“罗先锋被明王杀了。” “敢杀老子的人!他以为他是谁!”段措气不打一处来,把酒碗一摔,抄起家伙就要往外冲。 可这时,营帐却自己开了,随后三个人影出现在营帐门口。 萧决岭扫了一眼帐内的情形,没有发作,“不是说几位卧病在床吗?本王还给几位带了上好的药材呢。” 萧决岭话音落下,宿风上前一步,众人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拖着一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的先锋官。 宿风二话没说,把先锋官的尸体往摆满酒肉的桌上一扔,随后手起刀落割下了先锋官额头颅。 顷刻间,鲜血四溅。 “人血,上好的,喝了保证诸位延年益寿。” 说完,宿风退回了萧决岭身后。 由于宿风的动作过于干净利落,以至于帐内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止,等反应过来之时,鲜血已经流到脚下了。 气氛剑拔弩张,根本没有谈的必要,以段措为首的几个副将纷纷拿起武器,直接对准了萧决岭。 段措站在最前面,手里的长枪就抵在萧决岭心口的位置,“你以为你是皇子你就了不起吗?这里是军营,是战场,老子说了算!” “你说了算?”萧决岭瞥了他一眼,满脸不屑,“罔顾军令,作为将领不以身作则竟然在军中饮酒,单着一条,本王就能杀你百回。” “哈哈哈哈哈!”段措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出声,“你杀我?你有什么本事杀我?你拿什么杀我?我是——” 段措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插在自己心脏的利剑,抬头时,看见持剑站在自己面前的侍卫。 路晚岑冷哼一声,拔出自己的剑,“聒噪。” 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剩下的人立刻酒醒了不少,这样的场面,足以动摇他们的心智。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求饶道:“王爷恕罪,末将罪该万死。” 萧决岭扫了他们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先前报信的士兵身上。 “你。”萧决岭抬手指着士兵。 士兵双腿颤抖,结巴道:“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传消息给刘锋,让他立刻来见本王,半个时辰本王见不到他,他的副将,本王一盏茶杀一个。”萧决岭毫不留情的说道。 士兵已经被吓软了腿,哆哆嗦嗦的,一个劲儿磕头,最后还是被宿风踢了一脚才站起来,连滚带爬的滚出了营帐。 “欺软怕硬的货色。”宿风真是看不起这些人,“王爷,那这几个怎么办?” 宿风指的,自然是帐内这几个副将。 “拖出去,杀。” 宿风立刻抱拳应答,“是,末将这就去办。” 眼看着宿风朝他们走来,死亡的气氛笼罩下来,反应过来的几个副将突然就慌了、怕了,纷纷磕头求饶,“啊——王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末将不敢了,不敢了!” “王爷饶命,我们都是听刘将军的话,都是刘锋指使我们怠慢王爷的。” “”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可萧决岭根本不听,还催促着宿风动作快些。 宿风一边挽袖子,一边跟路晚岑说:“麻烦路侍卫看着这些人,属下一个一个来。” 话音落下,宿风就掐住了离他最近副将的脖子,副将脸色惨白,挣扎不得,宿风直接将他举在空中,顺手又拿起了身旁的一把长柄弯刀,就这样举着副将出了营帐。 营帐外已经围满了士兵,众目睽睽之下,宿风把副将往地上一摔,刀刃不偏不倚落在副将的脖子上。 “战前饮酒,罔顾军纪,奉明王殿下之命,斩立决!” 宿风话音未落,周围便传来一阵唏嘘的声音,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害怕,无人敢站出来阻止。 宿风是个行动派,不喜欢废话,欣赏够了周围士兵恐惧的表情,他手起刀落就斩下了第一个头颅。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第五个。 前后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明王殿下已经下令斩杀了七位有头有脸的将领,一时间,整个军营仿佛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人人自危,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 第五个头颅落下,帐外已经血流不止,萧决岭这才从帐内缓缓走出来,他面色如常,一只手放在腰间,一只手背在身后,“军纪如山,罔顾纪律者,下场,便跟他们一样,本王奉旨而来,诸位若是配合,一切好说,若是认不清现实,本王绝不会手下留情。”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生和死的抉择何其简单,难道还会有人选错吗? 在萧决岭说完这话的下一刻,周围的将士纷纷跪下,高呼,“王爷千岁,末将等为王爷马首是瞻。” 刘锋匆匆赶回来,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他脸色难看极了,一得到消息,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没想到萧决岭不按常理出牌,竟不给他一点救人的机会。 他心里窝着火,站在萧决岭面前,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王爷阵前斩将,是不是不合乎规矩。”刘锋怒视着萧决岭。 萧决岭却只是平淡开口,“本王还想问将军呢,阵前饮酒,是将军默许的吗?还是说将军跟他们一样?” “难怪大军节节败退,连不成气候的海寇都打不过,原来是因为有这样的军队蛀虫。” 刘锋脸色铁青,他本想指责萧决岭罔顾将士性命,却不曾想这回是被对方实打实拿住了把柄。 他不禁在心里暗骂这群蠢货,他只是让他们给萧决岭一个下马威唬住人,没想到这群蠢货竟然在军中饮酒,简直是自寻死路。 “本将军从未在军中饮酒!”刘锋为自己辩解,他说的是实话,但很显然不会有人信。 毕竟事实如何谁知道呢?谁会去查呢? 萧决岭轻笑一声,从容不迫,“今日之事,本王会详细汇报父皇,在父皇旨意下来之前,将军还是暂停手里一切事务。” 萧决岭不是个善茬,刘锋昨日若是对他客气些,他今日也不会这般不留情面,可偏偏他要在自己面前拿乔,要怪只能怪刘锋,仗着怀王作威作福,他倒要看看,这回怀王究竟还能不能保他。 刘锋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左右脸皮已经撕破,他也用不着装,索性两眼一横,“我乃皇上亲封骠骑将军,东南府三军主帅,你怎敢动我?” “三军主帅?”萧决岭冷笑,“本王手持兵符和圣旨,奉命调度水师御敌,且皇上口谕,若遇阻力,可先斩后奏。” 第21章 襄王妃有孕,孩子是怀王的 萧决岭手握兵符和圣旨,刘锋确实不敌,只能负气离开了军营。 他并不担心皇帝真的对他做什么,就算萧决岭的战报传回京城又如何,现在怀王已经在朝中立足,皇帝就算要动他,怀王也一定会保他的。 可他哪里知道,身在京城的怀王,已经自顾不暇了。 养心殿内。 怀王萧决启直挺挺的跪在殿中,头发些许散乱,额头肿着一个大包渗着丝丝血丝,面前是一片狼藉,奏折散落在地上,他正面前,是碎了一地的茶盏。 皇帝就坐在他面前,面带怒意,胸膛剧烈起伏着,一看就是生了大气。 李茂同和管睢一左一右站着,均是大气都不敢出,向来圆滑会劝人的李茂同此刻闭口不言,面色凝重,看萧决启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管睢虽面无表情,但眼底却并不平静。 养心殿内静默良久,皇帝终于气顺了,沉着脸看向萧决启,“暗中扣留西塞公主,怀王,你藏着什么心思,啊!” 皇帝隐忍多时,现在算是彻底爆发,从得到怀王扣留西塞公主的消息起,他就派人暗中搜寻证据,他原本以为,这次又是老大和老二争权夺利的手段,老大可能蓄意栽赃陷害。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送到手里的证据,竟是这般赤裸裸! 皇帝正在气头上,萧决启不敢逆着他来,只说他用心良苦,绝非为了拉拢西塞王。 可皇帝哪里会听他的鬼话,“朕原本以为你是个懂分寸的,所以对你暗地里那些小动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成想不加制止你倒越发放肆,现在都敢暗中勾结西塞王了。” 勾结封地王罪名等同于谋反,萧决启慌了,也顾不上会不会再惹怒皇帝,竭力为自己辩解。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留下赫连玉儿,完全是为了父皇着想,绝对没有要勾结西塞王的心思,请父皇明察。”萧决启说完,梆梆就是磕头,顾不上额头已经渗血。 “为了朕着想?”皇帝简直被气笑了,“你把赫连玉儿藏在自己的后院,日日进她屋子,甚至让她有了身孕,又暗中给西塞王去信,你当朕不知道?为朕着想?是为了朕身后的皇位着想。” 皇帝的话就像棒槌一样,瞬间敲在了殿内所有人的头顶。 襄王妃有孕,孩子是怀王的,多离谱荒谬的事情啊。 “你跟西塞王说了什么,允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萧决启用怀孕的赫连玉儿或威逼、或利诱西塞王,让他为自己所用,西塞王爱女心切,即便内心不满,也不得不闭口不言,为了族人的利益,他更是不得不妥协。 “父皇明鉴,儿臣如此做,只是不想给西塞人落下话柄,当初联姻,是为了安抚蠢蠢欲动的西塞王,但西塞王入侵的心思是从未断过的。” “如今西塞王羽翼更加丰满,手握重兵,若是让他借老五的由头出兵,那边塞又将陷入战火,儿臣实在不忍啊。” 萧决启说得字字泣血,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皇帝看。 可皇帝也不是傻子,“所以你就扣留了赫连玉儿,还让她有了孩子?” 前任襄王妃怀了怀王的孩子,简直是皇室丑闻,他的脸要往哪搁,若非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他今日是不可能只召见怀王一人的! “父皇明鉴,只有赫连玉儿一人不足以拿捏西塞王,孩子,流着西塞王血脉的孩子,才是西塞王最看重的。” 萧决启说完,又补充道,“只要赫连玉儿生下孩子,一个流着东弈和西塞血脉的孩子,西塞王便不敢轻举妄动,儿臣实实在在是没有半分异心,完全为父皇着想的。” 没有半分异心吗? 皇帝不信,“那你为何瞒着此事?” “父皇本就为五弟之事难过,郁郁寡欢,后东南府又陷入战火,父皇整日忧心不已,儿臣实在不想再让父皇忧心。”萧决启解释道。 话毕,皇帝沉默半晌,养心殿内陷入了漫长了寂静,他们仿佛都能听到殿内人呼吸的声音。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似妥协似警告,“此事朕不再追究,你既这样说,朕也不愿意非说你有什么异心,传出去白白惹人笑话,但老二,你最好心里有数。” 说完皇帝挥挥手,让萧决启出去。 萧决启又磕了两个头,“父皇明鉴。” 萧决启离开后,养心殿内又是长久的沉默,李茂同一边留心着皇帝的脸色,一边给皇帝换上新茶,将散落一地的奏折归置好,见皇帝脸色不复方才那般难看,才缓缓开口劝:“皇上,怀王殿下为人慈悲,从未忤逆过您,您不必过于介怀了。” “慈悲?”皇帝看着李茂同,呢喃重复,以前他也是这样觉得的,老二有手腕,但从不过分,都是点到即止,可如今 “兄占弟妻,不顾伦理纲常,他不是狠毒,他是疯。” 这一刻,皇帝突然有点怕自己这个儿子了,目空一切,今日他不顾伦理纲常强占弟妻,明日是不是就能弑父杀君了? 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 听到这些话,李茂同也不免心惊,“可皇上此次还是原谅了怀王殿下,您的慈心,怀王殿下会明白的。” “明白但愿如此。” 皇帝苦笑,他如今越发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他好像真的老了,变得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可他就剩下三个成年的儿子了,老大,老二,老九,难道他真的要再杀一个吗? 这一夜,皇帝没有进后宫,也没有回玉霜殿,而是在养心殿内枯坐了一晚上,寂静的黑夜里,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 —————— 而跟养心殿的寂静不同的是,这天晚上怀王府却热闹非凡。 怀王从养心殿内出来就一改委屈忠心的模样,藏在眼底的阴鹜爬了出来,整个人如同地狱使者,让人不寒而栗。 贴身太监广玉屏住呼吸,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出了宫门,怀王彻底不装了,命令道:“给本王查!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广玉把人扶上马车,心都要蹦出嗓子眼儿了,“是,奴才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查也是查不出个什么来的,本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就不多,当初把赫连玉儿绑回府的人也都已经死了,现在知道的人,就怀王自己和广玉。 不对,还有一个怀王妃。 一开始怀王妃也不知道,还是赫连玉儿有孕需要安胎,怀王妃才察觉到的,但怀王妃向来不会插手怀王的事,对怀王更是言听计从,不可能是她走漏消息的。 那皇帝究竟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怀王想不明白,他自认为此事做得滴水不漏,该杀的,不该杀的,他都清除得干干净净,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后患。 等等——难道是 广玉觉得自家主子有点不对劲,虽然面上不显,可他仍旧觉得他正在爆发的边缘竭力忍耐着。 回到王府天已经黑了,怀王闷着头往后院去,广玉也跟迈着急促的步伐跟随,直到他看见怀王进了怀王妃的院子,心里一咯噔,旋即劝说道:“王爷,事情还没查清楚,兴许跟王妃没关系呢。” 正在气头上的怀王没赏给广玉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了怀王妃的院子门口。 广玉怕出事,继续劝说,“王爷,时辰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王妃他—” 说话间,怀王已经站在了怀王妃屋子门口,他不顾广玉的阻拦,‘砰—’一声,推开了房门。 自知已经劝不住了,广玉识趣的没有跟着进去,而转头把怀王妃院子里伺候的仆人都撵出了院子。 屋内。 怀王妃正跟贴身丫鬟小九做着女红,两人有说有笑的,怀王妃还时不时指导小九几针,小九学得认真,但能力实在有限,蹩脚的针法把怀王妃逗得直笑。 只是这样温馨的场景却被不速之客破坏了。 怀王脸色不善,怀王妃估摸着他可能是受了训斥,心情不好,连忙使了个颜眼色把小九弄了出去。 等小九离开,怀王妃暗自深吸两口气,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手里拿着正在做的肚兜走到怀王面前。 “王爷快来看,妾身做的肚兜如何,等做好了去,妾身就送进宫里,给咱们的孩儿穿上。” 怀王没说话,阴恻恻的看着她。 怀王妃心里忐忑,可还是强撑这笑容,“昨日妾身进宫看他,壮了些,胖了,他还直朝我笑呢,王爷今日进宫见——” 怀王妃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脖子被怀王死死卡住,手指的力道一直在收紧,她惊恐的看向怀王,挣扎着想摆脱禁锢。 可她是女子,力道哪里比得上怀王,没挣脱得了禁锢还在挣扎间划破了脖子。 然而见到血,怀王狰狞的脸色没有半分松怔,手上的力道越发收紧,看她的眼神充满的恨意和毒辣,仿佛她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 怀王妃被他的眼神刺痛,心跌到了谷底,可求生的欲望又让她不甘心就这样。 她脸色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张着嘴只能吐出几个字来,“王,王爷”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双手渐渐脱力,有一瞬,她都要放弃了。 幸好,在最后关头,怀王收手了。 她重重跌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久久不能平静。 怀王居高临下的看着怀王妃,“是不是你告诉父皇赫连玉儿在府上的?” 他的语气带着十分的肯定,怀王妃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上不由得露出苦涩的笑容。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看向眼前的男人,眼里满是失望,“殿下,咱们夫妻多年,荣辱一体,你竟然怀疑我?” 她跟怀王没感情,成亲是利益的联盟,可这些年,她尽职尽责做好一个王妃,外人眼里无可挑剔的王妃,她还给他生下了皇长孙,竟然都没换来这个男人一点点的信任。 “妾身侍奉您多年,可曾坏过您的事,做过一件有损你名誉的事吗?” 怀王妃平静的开口,但整个人充满着歇斯底里的破碎感。 然而即便如此,怀王也没有半分动容,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崩溃,在她发疯的边缘淡淡甩出一句:“除了你还会是谁?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王爷”怀王妃百口莫辩,“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皇上想知道的东西,什么查不到?” “这件事本王一定会查清楚。”这话似警告似威胁,怀王妃听着刺耳。 但萧决启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怀王决绝冷酷的背影,怀王妃再次跌坐在了地上痛哭不已。 怀王走后,小九立刻跑了进来,看到怀王妃脖子上红红的勒痕和渗血的伤口,她立刻就哭了出来。 “王妃”小九跪在怀王妃面前,心疼不已。 看着哭的不停的小九,怀王妃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小九是怀王妃的陪嫁,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看着主子这般模样,小九心疼极了,找来药膏轻轻的给她上药。 “奴婢一定要告诉老爷和夫人,让他们给您做主!” 怀王妃摇头,“不告诉他们,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可是他不是第一次对您动手了,当初您骤然生产,也是—” 眼看小九越说越没把门,怀王妃立刻呵斥打断了她,“小九!” “王妃”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父亲和王爷的精力都在这上头,咱们不能拖后腿,我受些委屈不要紧。” “可是王爷这般对你,你何苦再为他着想?!”小九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 “小九啊。”怀王妃惨白一笑,伸手将小九掉落的碎发抚到耳后,“你不懂,王爷不能出事,我们的孩子还在宫里呢。” 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小九泪流不止,心中无尽都是替自家主子的委屈。 “我不能扯王爷的后腿,因为王爷不能输,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孩子还那么小,我不能让他跟着受苦。” 这一夜难熬,可终究会过去。 第二天早朝,明王控诉刘锋的折子当朝就被送了上来,兴许是为了给怀王一个教训,皇帝不容反驳的,当场发落了刘锋。 削刘锋骠骑将军的职位,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第22章 薛昭其人 发落刘锋的旨意传到嘉水城的时候,萧决岭已经全权掌握了军队的情况,鄱建支援被困的水师他也下令让其按兵不动,他现在正在嘉水城跟海寇对峙。 他一直避免跟海寇在海面上交战,不管对方怎么引诱拉扯他都拒绝出兵,这让对方无计可施,双方只能这样僵持着。 圣旨传来的这天,宿风正在军营里跟将士们切磋,他奉命打入士兵内部,当日他提刀连砍五名副将的壮举让他收获了不少追随者,纷纷要跟他切磋,最后无一例外都是被他打趴下,他正威风着呢,萧决岭就让他回去。 营帐内。 萧决岭端坐着,身后挂着的一幅东南府地图,面前的案桌上摆满了军报,而案桌的正中央,放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宿风进来的时候,传旨的人已经离开了,帐内只有萧决岭和站着无所事事的路晚岑。 “王爷。”宿风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行礼。 萧决岭点头示意他起来,“皇帝的旨意,立刻押解刘锋回京,这事,你亲自去安排。” “王爷的意思是?”宿风话没说完,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萧决岭点头,“路上再动手,别让人逮到把柄了。” 无声无息的了结一个人这可是宿风的强项,刘锋先前那么拽,神气极了,他早就看他不顺眼,现在撞自己手里,他一定好好招待他。 宿风狡黠一笑,“王爷放心,保证不会让人查到王爷头上。” 宿风领命离开,帐内又只剩下萧决岭和路晚岑两人,路晚岑站累了,便坐在萧决岭给他准备的矮桌前,单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发呆。 “王爷,你没有别的事安排给我吗?”路晚岑实在待不住了,这比在王府还无聊。 萧决岭从战报里抬头看向她,“各地水师都按照你的意思重新调整,各城防御也做了新的规划,你要是得空,可以去看看,这都是你的功劳。” 路晚岑有排兵布阵调兵遣将的能力,萧决岭知道,并且不打算埋没她,从来这里开始,各地水师调度和用兵调整这一块,他都全权交给了路晚岑。 路晚岑也做得非常好,短短半个月的功夫,便加强了各地水师的防御能力,遏制住了海寇日益猖獗的气势。 “那有什么好看的啊,你一直下令守城也不主动出兵,不出兵能看出什么来啊。”路晚岑撅嘴抱怨。 对于路晚岑的控诉,萧决岭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辩驳,只说:“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瞬间,路晚岑又脑补了一出大戏,“你已经想好怎么对付敌军了?” 萧决岭摇头,“我不擅长,但有人擅长。” “谁啊?”路晚岑问。 可萧决岭却卖了一个关子,神神秘秘的不跟她说,“等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然而萧决岭话音刚落,帐外就响起了士兵的声音,“王爷,营外有人求见,他说他叫薛昭。” 萧决岭:“传。” “人到了。”他转头看向路晚岑,“知道他是谁吗?” 路晚岑有一瞬的呆愣,随后木讷的看着萧决岭,她喉咙有些酸胀,张嘴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他” 萧决岭点头,坐到了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默认了路晚岑心中的猜想,“当初你父亲在京城出事时,他奉你父亲之命镇守,带领薛家水师镇守东岸府,后来你家被下狱的消息传来,他便立刻启程回京,可他没赶上,皇帝砍头的旨意下得太快,他来不及救人。” “后来他又回到东南府,本想保下驻守东南府的水师,可在皇帝的雷霆之威下,薛家水师的将领无一幸免,全部惨死,薛家水师也分崩离析,他捡回一条命,一直隐姓埋名,直到此次海寇进犯,听雨才找到了他。” 听完萧决岭的解释,路晚岑止不住的难过,鼻子红红的,完全没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 薛昭不是别人,是她父亲薛运维身边最亲的副将,是薛家的家兵,十几岁就跟着薛运维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几次把薛运维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于薛家来说,他早就不只是一个下属,而是亲人。 她父亲说过,见到薛昭就如同见到他一样,要尊敬他如长辈,生时看顾,死后安葬。 路晚岑第一次见他,是她十二岁那年的除夕,薛昭跟着父亲回京述职,她从山上下来跟家里人团聚,她记得那时候他给家里人都准备了新年礼,给别人的是什么她不记得了,但他给了她一把镶满珠宝的匕首,现在路晚岑都贴身带着。 那时候薛昭摸着她的脑袋,笑着对她说:“女娃娃要用漂亮的武器。” 想到这些,路晚岑眼泪便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从臂缚里拿出那把镶满了宝石的匕首,抽抽嗒嗒的跟萧决岭说:“他说这个匕首是他从海寇手里缴获的,是海寇从海里打捞出来的。” “他说我父亲经常在他面前说起我,所以他一看到这个匕首就觉得适合我。” 薛昭是故人,是亲人,是路晚岑觉得家里人存在过的证明,她总算有了一点跟家里人的羁绊。 看着痛苦不已的路晚岑,萧决岭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着,他甚至有点后悔,是不是该缓些时候告诉她。 萧决岭抚弄着她的脑袋,轻声问道:“要跟他相认吗?” 他以为路晚岑会迫不及待的点头,可她却说:“快七年不见,我今年都十九岁了,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他肯定认不出我来了,还是别让他知道,免得勾起他的伤心事。” 其实她是担心若是相认,以薛昭对父亲的忠心,若是知道自己的存在,恐怕日后要给她鞍前马后,对他唯命是从,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是做他自己。 而且她身处皇城,随时有身份暴露的风险,万一日后有什么不测,不至于再连累了他。 路晚岑擦了擦眼泪,问:“你是想让他来主持大局吗?你怎么说服他的。” 见她情绪平复了不少,萧决岭才松开她,“他是目前为止最了解海寇的人,只有他,才有能力退敌。” “至于说服他,很简单,我跟他说我要重新组建当年的薛家水师。” 萧决岭此话一出,路晚岑都惊了,“你骗他的?” “我骗他做什么。”萧决岭摇头,“这是我一开始就打算做的,等此次战事平息,这事就会提上议程,我会让他亲自办这件事。” “为什么?你不怕薛昭” 路晚岑话没说完,萧决岭就摇头,“海寇不除,东南府就不会有安宁之日,但以咱们目前的水师力量,根本不足以彻底击溃海寇,只有重新组建起当年的薛家水师,才能将海寇彻底消灭。” 话毕,他又说:“薛昭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他不会拘泥于此,当年的事他后来了解真相,惋惜之余,解散的薛家水师成了他的心病,如今我替他治愈这块心病,他没道理反我。” “你不怕被皇帝知道你用他吗?薛昭是当年逃逆的逆犯。” 萧决岭无所谓的耸耸肩,“你我都不怕,更何况一个薛昭,再说了,利国利民的好事,没人会去查他的身份。” 其实萧决岭没说实话,他之所以这样大费周折,冒着被皇帝发现的风险也要用薛昭,组建薛家水师,原因只不过是想给路晚岑找一个靠山,一个别人无法撼动且忌惮的靠山。 万一将来有什么不测,她有令人忌惮的势力,才不会陷入困局。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告诉路晚岑,至少现在不会。 路晚岑依旧心存疑虑,她觉得不妥,可这时,薛昭已经到帐外了。 帐外,听雨的声音响起。 萧决岭朝路晚岑点点头,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路晚岑深吸几口气,擦干眼泪,站到了萧决岭身后,做回了那个尽职尽责的木桩。 “草民薛昭,见过明王。” 薛昭如今不过四十有四,但几年东躲西藏的日子让他看上去很显老,只是身为一名将士,他眉眼间的英气是磨灭不掉的。 薛昭没认出路晚岑来,他只是觉得明王身后的那个侍卫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当然,他根本就没敢往薛家哪方面想,哪里能猜到呢? 倒是路晚岑,再见到薛昭的那一刹那,心里又开始冒酸水。 她记得薛昭,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说起军功来神采奕奕的男人,可如今,当年的身影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听雨进来之后便跟路晚岑一样站在了萧决岭身后,两人一左一右的充当萧决岭的保镖。 她是路晚岑带出来的第一批暗卫,她对路晚岑很尊敬,也了解路晚岑的脾性,看似大大咧咧,但冷静自持,有泰山崩于前不改于色的淡然,也比所有人都敏锐警觉。 但今天她觉得路晚岑有些不一样,情绪很激动,在见到薛昭之后,有些难以自制。 她不知道路晚岑的真实身份,只是对跪在地上的薛昭起了好奇。 萧决岭没让薛昭久跪,安排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久闻薛副将的威名,今日终于得以相见,感谢你对本王的信任。”萧决岭笑着开口,诚恳不已。 在两人毫无交流的情况下,薛昭能只听听雨说他要重建薛家水师就来赴约,这份信任,十分可贵。 对于萧决岭的示好,薛昭看在眼里,“不敢不敢,我本一介逃犯,王爷能信任我,该是我多谢王爷才是。” 如萧决岭所言,薛昭是有大是大非的人,往事不可追,他心怀的,一直都是大局。 “哈哈哈。”萧决岭畅快一笑,“既如此,本王就不跟将军说空话,此次将军助本王退敌,本王允诺将军的,也绝不会食言。” 他说完,从案桌上拿起了一本册子,听雨将册子送到了薛昭手里。 薛昭狐疑的打开,刹那间,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看向萧决岭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看着薛昭如此神色,路晚岑也开始好奇那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这时,萧决岭开口了,“重建水师,这上面的人,想必用得上。” 册子是一份名单,当年薛家水师里百夫长、什长的名单,重建薛家水师,这些人必不可少。 当年薛家水师被解散,校尉以上级别的人无一幸免,这些人因为级别较低侥幸逃过一劫,如今分散在东南府各地,萧决岭花费了大量人力才找到这些人。 这是一份惊喜,一份厚礼,对于薛昭来说,千万金银也抵不过这一份名单。 他激动不已,直接跪在了地上,“多谢王爷!” “不用谢,这是本王答应你的。” “王爷厚举,草民感激不敬!”薛昭郑重的开口,“必将全力助王爷退敌。” 薛昭当年的威名,是一点一点打出来的,他在军营的名声,仅次于薛运维,如今虽远离战场多时,但他的经验是别人无法复制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跟海寇算是老熟人了,面对曾经的敌人,他当初能退敌,如今同样手到擒来。 第二天,萧决岭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提拔了薛昭为副将,东南府水师随他调度。 众人虽然对薛昭的身份感到好奇,但萧决岭雷霆手段在前,他们就算心里嘀咕,也不敢说出来。 更何况,薛昭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短短三日时间,军营状况已不可同日而语,他的手腕和对敌军的了解,很快就征服了所有人。 薛昭是萧决岭所说的时机,他带兵的第五日,东南府水师,终于打来了第一个胜仗,并且一举收复了晁庆成。 三日之后,他又带兵奇袭滨洲城,出奇制胜,仅用两千人马便收服了敌军两万人,并且将敌军在滨州的主帅斩杀于滨洲城楼,头颅高高悬挂在城墙上。 事后,又连夜奔赴东岸海岸,跟鄱建水军一起,偷袭了海寇在东南海岸的驻军,一把火把对方烧了个干净! 连胜三仗,且每次都赢得漂亮至极,东南府所有水师的士气都被带动了起来,将士们跃跃欲试,个个气势汹汹。 萧决岭一直坐镇嘉水,看着一封封捷报传来,高兴不已,他就知道,只要用对了人,这一趟,他就不会一无所获。 他将战报传回了京城,在捷报内大肆夸奖薛昭,只是以防万一,他隐去了薛昭的姓,只说军队里出现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奇才,在他的带领下,水师势如破竹! 第23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两军交战快三个月,在入夏的时候,终于从战场传来了喜讯。 捷报传回京城,皇帝终于喜笑颜开,刚在朝堂上夸奖了萧决岭,说他知人善用,功劳不小,给了好些赏赐。 对此,朝臣们也纷纷表示,明王殿下堪当大用,是个可塑之才,幸好皇上慧眼识珠,这才给战局带来了转机。 朝堂上难得一片祥和,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而刘锋的死讯,就是这时候传回来的。 李茂同先听到内侍传来的消息,大惊,连忙走到皇帝身边,附耳说给了皇帝。 皇帝闻言,同样一怔,随后宣布退朝。 回到养心殿内,内侍才把得到的消息详细说了出来。 “押解刘锋回京的士兵说,刘锋将军是被毒蝎子蛰死的,等他们察觉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刘锋的命皇帝是不想要的,因为岭南府还需要他打理,他只是想给怀王一个教训,让他不要太放肆,可如今刘锋一死,岭南府怕是要乱起来,岭南那些喂不饱的蛮夷,从来对朝廷都是虎视眈眈,现在刘锋一死,一旦被他们探知到了一点消息,他们立刻就能骑兵造反。 皇帝大怒,“朕只是让他们将其押解回京,他们为何不好好照看!” 感受到皇帝的怒火,内侍颤巍的解释道:“此事实在是意外,毒蝎子不知怎么的就爬上了刑车,钻到了刘将军的身上,当时又是夜里,等第二天士兵发现时,已经晚了。” “荒谬!荒谬!”皇帝震怒不已,他可以接受刘锋是被刺杀而死,在战场阵亡,亦或牺牲在权力斗争中,可他不能接受他这样草率的死亡,“可查清楚有无人为了?” 内侍摇头,“都仔细盘问过了,确实是意外。” 这时候,李茂同突然开口提醒,“皇上,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刘将军的死讯传出去,否则岭南府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被李茂同一提醒,皇帝逐渐冷静下来,认同的点头,喃喃道:“不错,先封锁消息。” “管睢。”皇帝喊道。 管睢:“末将在。” “让骁骑营的人封锁一切消息,此事断不可传出去。”皇帝命令道,话毕又吩咐李茂同,“宣定远侯即刻进宫。” 这个时候,皇帝第一时间想到了定远侯,因为在刘锋镇守岭南府之前,定远侯曾镇守岭南府多年,朝廷里除了刘锋,能震慑住岭南府那些蛮夷的,就只有定远侯了。 定远侯匆匆进宫,跟皇帝在养心殿密谈了两个时辰,当天晚上,定远侯便带着圣旨,秘密南下,赶往岭南府。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刘锋的死讯,还是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就连成军侯府的人都觉得这是谣言,可接连派出去了三拨人,均没有刘锋回京的消息,直到这时,他们才不得不开始怀疑。 怀王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成军侯府,此刻成军侯和府上众人,已经在商讨对策了,见怀王一到,纷纷起身。 事情紧急,怀王直奔主题,“宫里没有任何消息,我估摸着应该是父皇封锁了消息。” 成军侯,也就是怀王的外祖父点头道:“老夫也得到消息,皇上秘密召见了定远侯,我的人从定远侯府传来消息,定远侯已经好几天不曾露面,此刻大概已经秘密南下了。” 成军侯话音落下,屋子里就起了愤愤不平的声音,“咱们花费了多少心思才稳住岭南府,如今却白白便宜了别人,侯爷,此事咱们不能善罢甘休啊!” “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皇上握着消息不放,咱们什么都不能做。”成军侯心里压着怒火,这件事他比谁都着急,现在失踪的是他亲儿子。 可现在皇帝那边一点消息都不漏,他们就算知道,能做什么? 想到这些,成军侯就烦躁不已,“怀王,你可否进宫打探消息?” “外祖父别担心,本王已经联络了朝中大臣,明日他们会在朝中提起此事,面对大臣,父皇不会什么都不说的。” 如萧决启所言,第二天早朝,大臣们纷纷上奏,面对众人的压力,皇帝也不得不将刘锋的死公之于众。 一时间,朝野震惊。 虽然大家已经猜到了这个事实,可真当死讯在皇帝口中被证实的时候,他们依旧难以置信。 为了安抚大臣,也为了宽慰成军侯,皇帝给了刘锋最后的尊荣,允许他的葬礼按一等军侯的仪制办,并且派李茂同代表自己,去了刘锋的丧仪,算是给足了成军侯府面子。 只是现在正是战时,即便有皇帝的旨意,丧仪也只能草草了事。 刘锋意外去世,怀王接连被皇上训斥,一时间,朝中局势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怀王一党整日忧心忡忡,倒是大皇子那边,终于等来了翻身的机会。 趁着怀王沉寂之时,萧决衡联络了朝中大臣,让他们在皇帝面前说了自己不少好话,皇帝本就舍不得冷落萧决衡太久,襄王之事已过,他不想再抓着不放,索性就顺应了大臣的意思,又开始重用萧决衡。 另一边,京城的消息传到了萧决岭手中,看着京城诡谲变化的局势,他淡淡一笑,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是怀王跟他抢刑部的代价,一个岭南府换一个刑部,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不仅如此,此次似乎老天爷都偏帮着萧决岭,东南府局势好转之际,做战前检查的薛昭给他送上了一份天大的惊喜。 薛昭自接手东南府水师以来,已经数次跟海寇交战,几乎没吃过一场败仗,已经基本把海寇赶回了海上。 但海寇似乎还不愿意善罢甘休,一直徘徊在外海,时不时的偷袭。 薛昭对此厌烦之际,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势必要在海上把他们打服了,心一横,定下了出战日期,就在五日后。 这天,他正照例做战前巡查,以前薛运维定下的规矩,出战之前,每个将领必须亲自检查战船和武器,因为此番是第一次跟海寇在海面上交战,以防出现纰漏,他检查得格外仔细。 然而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给他在战船上查出了大问题! 问题严重到,他不得不立刻上报萧决岭。 萧决岭得到消息,从嘉水城匆匆赶到时已经入夜,他连夜去了港口。 此时的港口灯火通明,薛昭已经等候多时,在他身后,是被萧决岭派来学习多日的路晚岑。 事情危急,薛昭没给两人说话的时间,直接把萧决岭带到了发现问题的船只战船边上。 他蹲在战船底部,指着已经有些开裂的船底说道:“王爷,战船底部开裂,已经不能再支撑海上作战了。” 海上作战战船是关键,若是在这上头掉了链子,那无异于是在自取灭亡。 萧决岭紧绷着脸,他深知事情的严重性,“都是如此吗?” 薛昭道:“加上备用的二十只战船,一共八十只战船,末将初步统计了一番,能用的不超过三分之一。” 战船有损本该一早就察觉的,但他们之前跟海寇交战几乎都是在陆地上,根本没人会想到去检查战船是否有用。 当初刘锋统御之时, 因为没有海战经验,也不曾检查过这些。 如今这烂摊子直接落到了萧决岭头上。 萧决岭眼底弥漫上点点寒意,问:“查明原因了吗?人为还是自然战损?” 对此,薛昭冷嘲一声,“东南府几年无战事何来战损一说,末将全都仔细勘察过了,问题出在造船用的铁钉上,从一开始,这批战船就是不合格的。” 萧决岭眸光一闪,“战船都是工部负责建造的,工部造船工艺精湛成熟,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 薛昭点头,“战船本身制作工艺没什么问题,出问题的船只均是因为使用了生锈的铁钉,这批战船,外表虽然使用新的铁钉,可内部和船底,均是用已经生锈的铁钉。” “生锈的铁钉本就是次品,再加上战船时常泡在海水里,导致铁钉和木头之间极易开裂,若是再遇上撞击,船可能直接就沉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萧决岭开口。 薛昭不置可否。 工部有明文规定,战船的船底必须使用全新的铁定钉结而成,绝不能有丝毫差池,可眼下,却有人公然鱼目混珠,拿战事开玩笑。 “不仅如此,末将还有别的发现。” 萧决岭眼底已经是森森寒意,一听这话,更是不悦,“说。” 薛昭带着萧决岭往回走,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他们走到了停放备用战船的内陆港口,备用战船整齐的停靠在岸上。 “比起方才的那些,这里的备用战船才是最危险的。” 萧决岭一言不发,顺着薛昭的视线看过去,船只完好无损,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时,薛昭解释道:“方才的战船,只是使用了生锈的铁钉导致船底开裂,可这里的备用战船,除了船舱使用铁钉之外,其余的地方,均是使用生胶固定,生胶防水性差,船只一旦下水,不久就会开裂,顷刻间就会沉没。” 也就是说,这里的二十只备用战船,全都只能当一个摆设! “工部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战船上偷工减料。”这种要命的银子都敢贪污,可想而知工部内部已经腐败成什么样子了。 “此事事关重大,末将已经下令封锁了消息,免得军中人心惶惶,但必须尽快解决,因为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萧决岭犯难了,一时间,他上哪去找战船,工部腐败至此,可想而知整个东南府的战船会是个什么情况。 他叉腰思索了一会,随即问道:“鄱建援军的战船可用的有多少?” 薛昭:“鄱建水军这几年被皇帝看重,工部不敢在他们那儿偷工减料,就目前掌握的情况,他们那边没有出现咱们这种情况,二十艘战船都能用。” 说话,他又补充道:“加上咱们的,目前咱们手里最多四十艘战船能用,跟海寇比起来,还差了些。” “海寇本就熟识水性,海上作战更是他们的强项,若是我们不能在兵力上与之匹敌甚至碾压,恐怕很难取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了战船,海上作战就是空谈,再好的计策、再好的兵力都是白搭。 “现在从鄱建再调支援来得及吗?”萧决岭把希望寄托在了鄱建水师那里。 可薛昭却摇头,“来不及,除非推迟日期,但这恐怕会给海寇反扑的机会。” 又是一阵沉默,正在萧决岭和薛昭束手无策之时,一直跟着没说话的路晚岑开口了,“要不咱们去抢怎么样?” 萧决岭和薛昭皆是一怔,旋即齐齐看向她。 路晚岑眨眨眼,“我们没有,但敌人有啊,经过之前的交手,敌军已经伤亡不少了,他们现在是人少船多,总会有疏于防范的时候,咱们速战速决,抢到手就跑。” “老太爷说过,出奇才能制胜。” 有理,可行,虽险但回报大,两人都不免开始考虑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路晚岑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等到了两人的一致意见,抢! 既要出其不意,那就说干就干,薛昭立刻去点兵布局,又让人寻了十几艘小船,他要给海寇来个声东击西。 路晚岑本来也是要跟着去的,结果被萧决岭一把拉住。 “这么多日没见,你不想跟我说说话?”仔细算算已经有十来日了,给萧决岭想坏了,可看路晚岑的样子,好像一点都没想他。 “刚才不是说了吗?”路晚岑不解,但还是说,“我最近跟薛副将学了不少,跟在他后面捡了不少人头,真过瘾。” “他夸我厉害呢,说我天赋极高,有朝一日能当大用。” 虽然她没什么志气,但被人夸总还是高兴的。 “哎呀不跟你说了,等我抢完回来再跟你细说。” 说完路晚岑一溜烟儿的跑了,萧决岭抓都抓不住,手僵硬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只能孤独的喊出一句,“小心。” 这一刻,他竟不知道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天晚上,他没有离开港口,而是一直站在路晚岑他们离开的地方,宛如一个望夫石不,望妻石,吹着咸咸的海风,盼心上人平安归来。 第24章 喜欢上萧决岭完全合理 整个晚上萧决岭都没有合眼,周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紧绷,直到天亮时分,海面上洋洋出现几艘敌军的战船。 对于昨晚的结果,所有人都不知道,此刻众人不由得均屏气凝神,同时也做好了应战得准备。 在众人严阵以待时,海面上随风飘扬的帅旗映入大家的眼帘,将士们这才开始一阵欢呼。 萧决岭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眸子里的担忧逐渐变成了得偿所愿的欣喜,他立刻走到港口停船的位置,脚步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路晚岑大胜归来,站在头船的甲板上,她身穿铠甲,非常得意的朝萧决岭招手,等船一靠近港口,她立刻从战船上一跃而下,最后稳稳停在了萧决岭面前。 “嘿嘿,赢了,把海寇打了个落花流水,抢了十艘战船,里面还有他们的兵器!” “薛将军厉害极了,他安排水性好的将士驾驶那些瑕疵战船跟敌军正面交锋吸引火力,然后佯装不敌,船损人亡,等他们得意忘形的时候,咱们再从后面悄悄行动,不费吹灰之力就抢了这些。” 这是路晚岑第一次在海上作战,很新鲜也很刺激,她说得眉飞色舞,根本没注意到萧决岭看她得眼神越来越炙热,有什么东西,正通过他的眼神迸发出来。 看着神采奕奕的路晚岑,萧决岭怎么可能忍得住,藏在衣袖里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没忍住抬手缓缓擦去了路晚岑脸上的血迹,最后在路晚岑的傻笑声中,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 力道之大,路晚岑差点没喘过气来。 周围的将士们都呆住了,纷纷侧目,全都头顶问号,心中腹诽:‘什么情况?'' 听雨从战船上下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暗骂萧决岭禽兽,但又不得不给两人打掩护,最后她只能黑着脸把周围的士兵撵走,还勒令他们不准瞎说。 “额那,那什么”路晚岑僵硬在原地,分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她感觉得到周围人的眼光,她拍了拍萧决岭的肩膀,吞吞吐吐,“王爷?” 萧决岭认命似的闭了闭眼,沉重的呼吸打在路晚岑的耳边,良久,他才松开了她。 “辛苦了。” 这种时候,即便路晚岑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萧决岭看她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吃了,有点吓人。 “王爷,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路晚岑问,她刚刚感受到了萧决岭飞快的心跳。 “无妨,回营。”萧决岭没说什么,但却一直牵着她的手,不容反驳的牵着,路晚岑根本挣扎不得。 营地,主帐内。 萧决岭坐在上位,路晚岑坐在另一边,桌子上摆着早餐,饭她却难得没心思吃,时不时瞟萧决岭一眼,一脸若有所思,但萧决岭好似没察觉一般,认真听着薛昭禀报昨晚的战况。 薛昭说了多久,路晚岑就偷瞄了萧决岭多久,她心中有疑问,憋得她非常难受。 “海寇损失不小,末将觉得应该乘胜追击,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不必再等下去。”薛昭说。 萧决岭点头,“你有把握就行,本王只看结果。” 薛昭:“多谢王爷信任。” 薛昭说完立刻就离开了,在他转身的那一瞬,萧决岭突然转头看向路晚岑。 路晚岑反应不及,跟萧决岭四目相对,这一刻,她听见了自己崩乱的心跳。 “那那什么,我还有问题请教薛将军,先走了。” 以她的身手,萧决岭是绝对拦不住的,话音一落,她就消失在了萧决岭面前。 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萧决岭不免失笑,“吓成这样。” 不过,总算是开窍了。 帐外,路晚岑没去找薛昭,而是找了个角落自己一个人干坐着,她心里很乱,非常乱,也很慌,还没由来的紧张,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吃烤鱼吗?刚从海里捞上来的。” 听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随即一条烤得香脆得烤鱼就出现在了路晚岑面前。 路晚岑立刻笑了起来,拿过烤鱼大口大口的吃,“还真有点饿了。” 听雨见状,坐在了她旁边,“忙了一晚上也该吃点东西,王爷给将士们赏了很多,你怎么自己坐在这儿了。” 听到‘王爷’两个字,路晚岑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但她实在憋得慌,纠结了一下转头问听雨,“我上回看了一个话本子,讲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喜欢上了他的侍卫,那个侍卫一直不知道,后来无意间知道了,你说她该怎么办?” 听雨拼尽全力的憋着笑,把上半辈子所有悲伤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没有笑出声,“那个侍卫喜欢她主子吗?” “额”喜欢吗?也不能说不喜欢,萧决岭对她挺好的,可她从没想过跟萧决岭有什么啊,她只想着攒钱然后功成身退的,“可能,应该,大概不讨厌。” “不讨厌?那不就是喜欢?”听雨一脸理所当然。 “不不不!”路晚岑连忙摆手,“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是没有那种喜欢。” 看着路晚岑胡乱解释又抓不住重点的样子,听雨直接笑出了声,实在是没憋住,“那你对王爷是哪种喜欢?” “啊”路晚岑直接惊掉了下巴,手里的烤鱼都掉地上了,“我,我,我没有,什么啊,我不是在说话本啊,你怎,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大概是为了掩饰尴尬,路晚岑抓起烤鱼还想继续啃,幸好听雨眼疾手快给她拦下了,“我可是你带出来的第一个暗卫,你不了解我,我还不了解你吗?” “老大,你是不喜欢王爷呢?还是没想过喜欢他?” “以你的身手,为什么要在王府当一个普通的侍卫,挣那点要命的银子?” 是啊,为什么要留在萧决岭身边当一个侍卫? 路晚岑沉默了,她也想不明白,她只记得,一开始她是想利用萧决岭皇子的身份,来查明家里遭难的原因。 后来之所以留下,是出于感激,感激萧决岭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没有揭穿她,反而还帮她查明真相。 她那时候觉得这人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不报答说不过去,他那会儿又时时身处危险之后,所以索性就留在他身边保护他,全当报答,想着等他有能力自保了,自己再走。 然而这侍卫一做就是四年,萧决岭早就羽翼丰满,身边高手如云,其实根本就用不到她来保护了,她为什么还没走呢? 真的是为了那点月例银子吗? 听雨的话让路晚岑彻底陷入了自我怀疑,听雨说得对,她是不喜欢,还是没有想过喜欢? 这一刻,萧决岭对自己的种种,如暴风似的在她脑海里卷过,看到手里已经脏了的烤鱼,就想到了他们在庄子钓鱼的时候。 想起这些年的点滴,萧决岭对着的偏爱,其实一直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每天一碗补身体的中药,她喜欢的吃食、糕点,每日早晨的牛乳,什么好东西都有她一份,请梅宏老先生当老师,找到薛昭,重建薛家水师 当点点滴滴在这一刻被串联起来,路晚岑开始动摇了。 “听雨”她撅着嘴可怜巴巴看向听雨,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听雨其实比路晚岑还小一岁,但她却比路晚岑成熟得多,“就知道你骗不了自己,哭丧着脸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坏事。” “怎么不是坏事啊,我以后还想笑傲江湖,做自由的小鸟呢。” “这两件事又不冲突,以你的本事,别说小鸟了,大雕也不是不行,想去哪去哪,谁能管住你啊。” 路晚岑撅嘴,可怜巴巴又有点愤愤不平,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猛地盯住听雨,“你是不是早就猜出来了?” 听雨假装不懂,“猜出什么了?” “王爷的心思啊!”说起来路晚岑也是个没脸没皮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说起这些话来一点不脸红。 听雨直笑,调侃道:“还需要猜吗,长眼睛的人都知道,王爷身边那么多人,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你看他们知道不知道。” “啊”路晚岑囧了,所以就她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吗?这样不是显得她很呆? “都,都知道?他们怎么看出来的?”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啧啧,就王爷看你的那个眼神,也就你笨看不出来,你知道大家在背后都怎么说你吗?”听雨神神秘秘的开口。 路晚岑摇头,很是好奇,“说什么?别不是说我坏话。” “谁敢说你坏话啊,那不是找死吗?”王府的侍卫几乎都被路晚岑武力磋磨过,深知她不好惹,怎么可能说她坏话,最多就吐槽她辣手无情而已,“他们都说你厉害,把王爷玩弄于股掌之中,感叹你手腕高超,钓人于无形。” 哈哈哈 她?玩弄萧决岭,还钓他?多小众的几个字啊。 这是她今年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她要是有这本事,何至于现在在这儿苦兮兮。 这些人真是没长眼睛,明明就是萧决岭心机深沉,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拿捏她,还一点风声不露,让她自我怀疑,最后彻底沦陷。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一回事,怎么办又是另一回事,路晚岑又没什么经验。 “敌不动,你不动。”听雨坚定的说,“你看的那些话本上都是怎么说的?是不是都说女孩子要矜持?” 路晚岑点头,“对,要矜持!” 她要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不能让萧决岭太得意了,他以前就管着自己,要是自己再贴上去,那不就更没地位了! 矜持,矜持! “听雨你真厉害,我决定让斗斗认你做干娘。”路晚岑激动的抱着听雨。 听雨失笑,“斗斗是谁?” “我在庄子捡的小狼崽儿,叫萧斗斗,现在养在王府呢,等回去你就能看到了。” “萧斗斗,你还真敢取名。”听雨扶额,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路晚岑敢给一只狼崽儿取名用国姓了。 “你这回的任务执行完了吗,这都快大半年了,你不在王府,都没人跟我说话。”路晚岑指的没人跟她说话,是没人跟她一起看话本,一起溜出王府玩。 “完了,等班师回朝,我就随你们一起回去。” “真好啊”她的快乐又回来了。 路晚岑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忧心忡忡呢,现在就没心没肺了。 她不知道,萧决岭就一直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干净。 虽不是君子所为,但那又何妨。 路晚岑对他不是不喜欢,相反可能很喜欢,先前只是没开窍而已,他决定给听雨放一个长假,奖励她今天这么会说话。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路晚岑这几天都不敢往萧决岭身边凑,生怕一个没忍住就出卖了自己。 要说她自己也是奇怪,以前没想过这事的时候,她从未刻意去看过萧决岭,跟他相处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可如今突然开窍,好像还挺别扭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瞟,跟个登徒子一般,简直猥琐不已。 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萧决岭长得实在惹人嫉妒,她这几天想明白了,她觉得自己当初应该是见色起意,不然也不会多管闲事救他一命。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本就是凡夫俗子,喜欢上一个好看的人,完全合理。 从那天之后,她就一直跟在薛昭身后,随他上战场浴血杀敌,敌军节节败退,很快,两军就迎来了最后一战。 此时敌军已经被赶出了东南海环岛,但薛昭说此次要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至少让他们三年之内不敢进犯。 所以在敌军紧急撤退的时候,薛昭下令继续追击,路晚岑一直都是冲得最凶最猛的,这次也不例外,她所在的那艘战船冲在最前面,旁边几艘紧随其后,他们这支船队速度快到跟大部队都脱节了。 而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第25章 快活一天是一天 接到路晚岑在海面失踪的消息时,萧决岭差点没掐死传信的士兵,还是宿风眼疾手快把人救下,又连忙安慰萧决岭,这才没让他在军营里炸开。 萧决岭其实是不善骑马的,驭马的技术仅仅只是过关,可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翻上马背就往港口冲,手里的马鞭被他抽出了残影,他只想赶快见到路晚岑,他要确认她没出事。 宿风能感受到萧决岭的焦急,刚才消息传回来时,他的状态立刻就不对了,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他不敢多说,只能骑着马跟在身后,心里祈祷路晚岑千万不要出事。 港口。 一排排战船停靠在海岸,没有欢呼,没有庆贺,所有人都看向海面翘首以盼。 萧决岭扒开人群走上战船,薛昭的副手周正看见了,连忙放下千里镜走到萧决岭面前,“王爷—” “人呢!”萧决岭没给任何好脸色,怒吼一声。 周正心尖一颤,面对萧决岭铺天盖地的威压,他无所适从。 他是薛昭亲自提拔上来的,跟着薛昭见过萧决岭多次,在他印象里,萧决岭从来都是淡然、从容,不管何时都冷静的运筹帷幄,从未见过他如此急切,没分寸的样子。 周正声音轻颤,“王爷息怒,薛将军已经去救人了,路侍卫身手了得,定然能够化险为夷。” 他是知道萧决岭看重他身边的那个侍卫的,薛昭曾跟他们嘱咐过,路侍卫身份不一般,让他们好生待着。 萧决岭不想听这些废话,看周正的眼神仿佛要剐了他,“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她一个人往前冲,她没有海战经验,你们不会拦着吗!” 此时的萧决岭已经顾不上形象不形象了,他的心好似被放在火上烤一般,“你们不去救人回来做什么。” 萧决岭把一切责任归咎于身边的人没有保护好路晚岑,他真的恨不得砍了这些人,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身手从站岗的士兵身上拔出弯刀,刀刃直直落在周正脖子上。 周正大惊,赶忙跪下,“王爷饶命,薛将军说若是大部队压进海寇可能会拼死反扑,于被困的路侍卫无益,所以才遣了大部队回来,带着小队前去营救路侍卫。” 见状,宿风也挡在了周正面前,极力劝说道:“王爷,现在不是发落人的时候,救路侍卫要紧啊,听雨跟在路侍卫身边,她不会让路侍卫有事的。” 凡事没有万一,萧决岭现在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他满脑子都是路晚岑有危险,他很煎熬,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开船,本王亲自去。”萧决岭冷声命令道。 周正跪在地上,劝说道:“王爷,海面危险,您身份尊贵,怎能去冒险?” “滚开!”萧决岭一脚踹翻了周正,转头瞪着宿风。 宿风心里一咯噔,不敢再触萧决岭的霉头,立刻让士兵去开船。 萧决岭的气势太吓人,士兵哪敢不从,连滚带爬的去开船。 然而还不等船开出港口,突然一阵惊呼传遍海岸,“快看!是薛将军!回来了!回来了!” 萧决岭猛地回头,入眼便看见身穿银白色盔甲,站在战船最前面,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头的路晚岑。 她脸上有血,身上也有血,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萧决岭忍不住想,路晚岑身上的每一抹红都落在他眼睛里,他不由得抓紧护栏,眼睛一刻不敢从路晚岑身上移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得胜归来的路晚岑身上,没人注意到萧决岭滚动的喉结和快要泣血的眼眶。 战船缓缓靠近,薛昭率先上了萧决岭所在的那艘战船,他单膝抱拳跪在地上,“末将幸不辱命,大胜,海寇已无反抗之力。” 萧决岭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便落到了紧随其后的路晚岑身上。 路晚岑手里拿着一把红缨枪,枪头上,挂着一颗淌血的人头,她大步朝他走来,用意气风发形容此刻的她都不够。 路晚岑把红缨枪让护栏边上一插,朝着萧决岭得意一笑,“海寇主帅的人头,我砍下的!” 她眼睛亮亮的,每一个眼神仿佛都是在说,‘快表扬我,快表扬我。’ 然而路晚岑没有等来表扬,反而被萧决岭用力一扯,她趔趄一下,没站稳呢,就被萧决岭带下了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人群。 萧决岭一走,甲板上原本凝固的气氛瞬间就解冻了,众人纷纷松一口气,周正吃痛的揉着胸口,方才那一脚,萧决岭绝对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他毫不怀疑那时候萧决岭对他是起了杀心的。 “王爷这么生气,路侍卫不会有什么。”周正担忧的开口,他还挺喜欢路晚岑的,身为女子,身手无敌,脑子也好,对战局一眼就透,甚至还能想到薛将军都想不到的招数,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才,可不能磨灭了。 当然,周正的担忧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担忧,薛昭一脸为难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嘀咕一声,“还是不该瞒着王爷的,他肯定担心坏了。” “瞒着?”宿风猛然回头,他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两个字,“你们瞒着王爷什么了?” 薛昭低头没说话,宿风又看向站在一边抱手的听雨,听雨眨眨眼,瘪嘴一笑,“这事,还是老大的主意,不是要瞒着王爷,实在是不能告诉,不然他肯定不能同意。” 这一刻,宿风突然福至心灵,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你们、你们真是,真是嫌自己命大。” 撂下这句话,宿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甲板。 “他怎么也走了?”周正不解的问。 听雨:“领罚去了呗。” 听雨心中为自己,也为宿风默哀,宿风作为萧决岭的贴身侍卫,掌握一线消息,但是却疏忽至此,萧决岭不得扒他一层皮,当然,自己也不例外,她真是舍命陪君子,现在只希望路晚岑能把那头暴躁的狮子哄好,千万别让自己吃太多苦头。 另一边,路晚岑被萧决岭拉着走了老远,任她怎么喊怎么挣扎他都不停下。 “哎呀,你慢点,你慢点,我身上还有伤呢!”路晚岑突然用力一甩手,总算是挣脱了萧决岭的禁锢。 两人一路闷头走,此刻已经走到了离港口很远的沙滩。 萧决岭停下,转头将路晚岑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脸色越发阴沉森冷,“伤呢?” “没,没伤。”路晚岑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我不这么说你能停下吗?” 她就会这样威胁自己,仗着自己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就肆无忌惮,萧决岭气得叉腰,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勉强压制住快要喷出来地怒火,“解释。” 路晚岑埋头,小声嘀咕,“解释什么。” 萧决岭深吸两口气,沉声道:“我几次三番跟你说了不准冒险,你今天做了什么?” “今天这不是冒险,是我跟薛将军计划好的,我假装脱离大部队诱使海寇入圈,然后薛将军带队突围,你不知道,当时可激烈了,我和薛将军里应外合,杀了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路晚岑神采飞扬的描述着当时的场面,“你不知道海寇的主帅看见我飞上他战船的那一刻脸色有多好玩儿,我当时肯定神勇极了。” 好好好,路晚岑不打自招,也免得萧决岭再来审问了,他一点不好奇敌人的反应,他只想知道,这个要命的破主意是谁出的。 “谁出的主意?” 路晚岑挑眉一笑,自豪道:“我啊。” 还笑?萧决岭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他骤然朝路晚岑低吼一声,“路晚岑,谁给你的胆子,你知不知道那是在海上,你知不知道海底有多深?你要是受伤掉海里去了,尸体都捞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到时候我就是杀光所有人也换不回你!” 路晚岑被他吼懵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让萧决岭很担心,她刺激到他了。 “我我很有把握的。”路晚岑手足无措,试图解释,“海寇那会儿已经被打得四分五裂了,所以我才和薛将军临时商量了这个计划,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我就是觉得斩杀主帅肯定能给海寇一个威慑,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进犯。” “所以你就去冒险?还瞒着我?”萧决岭继续逼问。 “我说了这不是冒险,我有十分的把握成功。”路晚岑耐着性子重复解释,“也没有想瞒着你,只是情况突然,怕被海寇察觉到我们真正的意图,所以才不得不瞒着后面的大部队,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一回去就通知你,我” 路晚岑越解释越乱,总感觉越描越黑,说得她好像就是故意的一样。 “我没想让你担心,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才没特地派人告诉你的。” 解释不清了,路晚岑哀怨的看着萧决岭,一股破罐破摔的气势。 萧决岭烦躁的抹了把脸,沉默良久,最后说道:“以后不准跟着薛昭了,是本王错了,我就不该心软让你上什么战场,老老实实做你的侍卫,哪也别想去!” 他错了,错得非常离谱,他也高估自己心脏的承受能力了,现在路晚岑在他眼皮子地下都能整出让他提心吊胆的事情出来,若是日后自己不在她身边,那她还不翻出天去。 他错了,军功什么的都不重要,大不了给她多找几个靠山就是,一个东南府水师不够,那就再来岭南府的狼队,或者西塞雄鹰等等,总能敌得过那些拿命换的军功。 可这样路晚岑又不乐意了,他正得劲儿呢,梅宏老太爷教的那些她刚派上用场,怎么能就此罢手呢? “那怎么行?让我学习兵法,调兵遣将的人是你,现在不让我学的人也是你,你怎么这样啊?”路晚岑怒目圆瞪,极力控诉。 可萧决岭丝毫不听,专制不已,“本王就这样,反正——” “唔”萧决岭话音未落,突然一个温热的吻封住了他的嘴唇,他瞪大了眼睛,垂下眼帘不可置信的看着主动的路晚岑,这一刻,他脑袋无法运转了,要说的话通通散了,心里的怒火也仿佛被一盆冷水彻底浇灭。 他却只怔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并且立刻加深了这个吻。 而对于自己的行为,路晚岑自己也是行动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一时冲动,只想着让萧决岭收回成命,等反应过来,她立刻就脸红了。 然而想撤退已来不及,愣神间,她的后脑勺被一只手扣住,后背也被紧紧扣住,让她彻底动弹不得,陷在萧决岭的怀里。 这个吻,一开始是错愕、陌生、试探,后来逐渐变成了紧张、掠夺、无止尽的索求。 萧决岭的手从她的脖子抚摸到她的下颌,微微用力钳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张嘴,唇舌带着强迫意味的在她嘴里肆虐,如狂风过境。 最终,这个由路晚岑主动的吻,逐渐变成了萧决岭在主导。 这个吻好像吻了很久,久到路晚岑快要喘不过气来,挣扎好一会儿萧决岭才不舍的放开她。 嘴唇分开时,四目相对,萧决岭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情欲和兴奋,他意犹未尽,落在路晚岑腰上的手始终不曾移走,甚至力道愈发大了些。 路晚岑双手抵在萧决岭的胸膛面前,红着脸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良久低声问道:“还生气吗?” 气,当然气,但只剩下自己对自己的气,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哄好了,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他没回答路晚岑的问题,而是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随即低头,又衔住了路晚岑的唇舌,深情又霸道的宣告自己的主权。 路晚岑只是稍稍错愕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了一瞬听雨说的‘矜持’,但仅仅只有一下。 矜持是什么,人生在世,快活一天是一天! 有些话她说不出口,比如她非要追击海寇,砍下主帅的项上人头,除了她非常有把握之外,还因为她想给萧决岭一个安定的东南府。 她相信萧决岭有成大事的本事,所以不希望海寇成为他的隐患,萧决岭的全部精力要放在京城对付那些人,不能再让这些事分他的心。 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只能用最亲密的行动来回应他。 第26章 凯旋 “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大还有这么狂野的一面。”不远处,听雨盘腿坐在沙滩上,抱着手无奈的看着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宿风站在她身边,满心欢喜,王爷和路侍卫这是成了,进展这么快,路侍卫还主动亲他,王爷心里不得乐开了花儿,看来自己今天这顿罚是可以免了。 “以前训咱们的时候不狂野吗?”想起那段被路晚岑魔鬼训练的日子宿风就后背发凉,他摸摸鼻子,往事不堪回首,“是挺般配的。” 宿风是跟在萧决岭身边最久的暗卫,以前他只在暗地里行动,后来才转到明面上来,那段不见光的日子里,他见了不少萧决岭暗黑的一面,给他的任务几乎都是沾人命的,至今刑部那些查不到凶手的悬案,十之八九都是出自萧决岭之手。 那时候他就在想,萧决岭这样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杀人不眨眼又善于伪装的毒蛇究竟谁才拿捏得住他。 思来想去,京城里那些世家小姐,高门嫡女总是差了点意思,现在看,唯有路晚岑这样的,站在萧决岭身边才没有一点违和感。 他说不出路晚岑究竟哪里好,他就是觉得般配。 “是挺般配的。”听雨笑着开口,“只是老大也太不矜持了,怎么能主动投怀送抱。” 她们之前说的那些话难道只有自己听进去了吗? “不投怀送抱难不成王爷就会放手吗?”宿风反驳。 听雨闻言,沉默半晌,最后不得不承认,这话有理。 宿风见她不说话,又说:“上次王爷都快要忍不住了,更何况这次,你是没看见,那个报信的士兵差点没给王爷掐死,要是这次老大出什么意外,大家伙得遭老罪了。” 想想也是,萧决岭觊觎路晚岑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容忍临门一脚的时候发生意外。 听雨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没理会宿风转身往回走。 “怎么走了?再坐一会啊。” 听雨侧身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王爷和老大都走过来了,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宿风这才看见远处牵着手缓缓走来的两人,刚才只顾着说话去了,根本没留意,他嘿嘿一笑,连忙追了上去。 “你这次跟着一起回京城吗?”宿风问。 听雨点头,“回。” “哎哟,那王府可要热闹了。” “有王爷在,王府能热闹到哪儿去。”听雨无情吐槽。 宿风尬了一瞬,还真是 —————— 海寇被驱逐的消息当天萧决岭就让人加急送回了京城。 在等皇帝旨意的这段时日,东南府出走的百姓在知道海寇被击退的消息后,陆续又回到了东南府,这里是他们生长的地方,骤然离去是迫不得已,现在回来也是必然。 萧决岭给官府下了令,让官府帮助那些被战争破坏了房屋的百姓,给他们重建住房,同时他还给皇帝上了奏折,请求朝廷给东南府发放赈灾款。 他的态度摆在这里,不管是刚经历了战争的将士还是东南府的百姓,均安下心来,很快就清除了海寇带来的浊气,东南府各城眨眼便又恢复了生机。 而京城的旨意也来得很快,不到十日,皇帝便传来了犒赏三军的旨意。 封薛兆为虎威将军,统御东南府水师,其手下的副将均赏赐白银千两,其余珍宝无数。 萧决岭本来不想给薛昭改名的,这世界何其大,同名同姓多正常的事情,可薛昭坚持,路晚岑也坚持,他们都是同一个意思,要以防万一,对此,萧决岭只能点头,按照薛昭的意思改了名。 另外,皇帝还同意了萧决岭请求的赈灾款,并让他亲自在东南府监督着,保证赈灾款能切切实实落到百姓手中。 这一呆又是大半个月,等彻底落实好,已经是八月底了,东南府的运作也终于步入了正轨,皇帝让其班师回朝的旨意也跟着来了。 回去的当天,已经掌控了东南府水师的薛昭亲自将他护送出了东南府地界,又给了三千护军,同时安排人手暗中随护。 用他的话来说,是担心萧决岭此番遭人嫉妒,会有人暗中下手。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老大和老二肯定对他虎视眈眈呢,所以他坦然收下了他的好意。 分别时,薛昭从马背上下来,单膝跪在萧决岭的马车面前,“王爷之恩,末将没齿不忘。” 萧决岭撩开车帘,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的开口,“预祝将军重振东南府水师,本王敬候佳音。” “王爷信任,末将必肝脑涂地完成此事。” 这时候,路晚岑的脑袋从马车里探了出来,她眼眶有些泛红,朝薛昭招手,“薛将军,保重好自己。” 薛昭笑道:“路侍卫英姿非凡,希望有朝一日,还能与路侍卫并肩作战。” 薛昭看路晚岑,从未把她当作一个晚辈,而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跟她一起上战场的时候,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跟薛运维出生入死、拼死杀敌的时刻,那种感觉很熟悉,所以他很珍惜,对他来说,这是一段值得怀念的日子。 路晚岑笑着点头,“你教我的,我不会忘记。” 马车内,在薛昭看不见的地方,路晚岑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此次东南府之行,她收获颇多,最值得的,便是知道薛昭还活着。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他们在东南府界碑面前分开,直到彻底看不见后面的人,路晚岑才把脑袋撤回来。 看她郁郁寡欢的样子,萧决岭不忍心,把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等以后咱们再来就是,或者等东南府稳定了,我悄悄召薛昭回京便是,会再见面的。” 路晚岑说不好自己究竟为什么堵心,他跟薛昭当年也就仅仅只见过一次面,谈不上很深厚的感情,可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 非要说一个缘由的话,那可能是因为薛昭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薛家还有关联的人,他的存在意味着,她以后不必仅仅靠着那些空荡荡的牌位来维系对亲人的记忆和思念。 路晚岑把头埋在萧决岭胸膛,瓮声瓮气的开口,“薛昭很厉害,这些日子,我在他身上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萧决岭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清楚有些事是劝不来的,唯有自己消化了才能彻底解脱。 一下午,路晚岑都没有出过马车,抱着萧决岭昏昏欲睡,直到晚上他们在驿站停下用晚膳她才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饭桌上,路晚岑胃口很好,整个人已经缓了过来,她捧着饭碗,吃着萧决岭给夹的菜,“你别给我夹了,你自己吃。” 在她印象里,萧决岭每次用膳都吃得挺少的,有时候还不如她一个女子,“你吃得这么斯文这么少,一会儿真的不会饿吗?” 萧决岭夹起一块鱼肚肉放在路晚岑碗里,笑着摇头,“你多吃点,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说真的,你真的每一顿都吃得很少,也没见你吃什么糕点,你究竟是怎么长这么高的?”路晚岑终于是问出了这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对此,萧决岭眸子里有一瞬的出神,他想到了小时候,哪有人天生就是吃这么少的? “小时候在宫里,伺候的嬷嬷说,跟父皇母后一起用膳的时候不能一直动筷子,不然会让人觉得这个小孩很贪吃,不讨人喜欢,宫里宴会多,在宴会上也不能一直吃,要时刻留意周围人都说了什么,如果实在饿了,也只能吃一块糕点的什么的,反正那些吃着会有动静的食物是一点不能碰的。” 路晚岑一边吃一边皱眉,“你跟皇帝同桌用膳的机会多吗?” 萧决岭摇头,“没有过,最多就是宴会的时候在一个宫里用膳。” 路晚岑无语,白眼儿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既然都不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那还学来做什么?” 路晚岑觉得宫里的礼仪很是荒谬,饭都不让人吃饱,剩下那么多不也是浪费吗。 “那时候小,还不懂事,身边只有陈复起和一个伺候起居的嬷嬷,嬷嬷说父皇喜欢听话的孩子,所以才想表现好一点。”他那时候还那么小,一直长在毓庆宫,对其他兄长嘴里的父皇母后很是好奇,他想表现好点,也能跟其他兄弟一样看见父皇。 只是后来他知道了一些真相,对父皇母后这个身份充满了厌恶,就再也没对跟他们一起用膳的事情抱有任何态度。 只是这吃饭的习惯算是保留了下来,饿不饿什么的都不重要,因为他都习惯了。 是啊,萧决岭也曾经是一个小孩儿,也曾对他的父皇母妃抱有纯真的幻想,只是真相惨烈,让他终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路晚岑感觉心脏被轻轻的捏了一下,不痛但足够牵动她的情绪,她挥起筷子夹了好几块肉在萧决岭碗里,一脸严肃的说:“吃完。” 路晚岑给夹的菜,萧决岭当然会吃完,他在路晚岑眸子里看到了心疼的神色,看她心疼自己,他心里止不住的雀跃。 路晚岑吃得差不多了,便饶有兴趣的盯着萧决岭看,萧决岭吃相真是好,慢条斯理的,但又贵气得很,真不愧是皇宫里长大的,这张脸也是好,要不是不受皇帝宠爱,肯定不少达官贵人争着把闺女什么的嫁给他。 “话说你这次算是立功了,皇帝会怎么嘉奖你啊?”路晚岑突然问道。 萧决岭不知道她已经想歪了,回答道:“有皇后和大臣们拦着,皇帝最多就赏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再口头嘉奖几句就是了。” “就这样?”路晚岑撅嘴,“这么大的功劳难道不该赏些什么实质性的,比如权力什么的,之前怀王不是直接就让他进太和殿议政了吗?” 萧决岭闻言,笑出了声,“这才哪到哪,有老大和老二在,我就是再立十个这样的功劳也是现在的样子。” 这下路晚岑更不开心了,同样都是立功,怎么皇帝还厚此薄彼呢? “真是碍眼,要我说把他们杀了一了百了。”路晚岑哼哼一声,非常不满。 看见她这个样子,萧决岭突然想起还要嘱咐她几句,“此次回京肯定很多双眼睛都盯着明王府,你出入什么的,一定要小心。” “放心,他们敢跟踪我,我就敢把他们的眼睛抠出来。” 萧决岭欣慰的摸了摸路晚岑的脸,“也不用太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太放肆的。” “嗯” 晚膳过后,萧决岭不愿意放人离开,把路晚岑箍在身边让她那也不准去。 两人刚在一起,正是腻腻歪歪的时候,路晚岑便由着他,他在一边看书,她就坐在一边靠着他打盹,虽然不说话,但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萧决岭很喜欢翻书,翻各种各样的书,一晚上路晚岑耳边都是翻书的声音,简直太助眠了。 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脑袋一歪一歪困觉的路晚岑,萧决岭嘴上止不住上扬,又舍得不打扰,在她脑袋上落下一个吻。 “谁!” 萧决岭看着路晚岑的侧脸出神,刚想再进一步做点什么,路晚岑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长剑就跳出了窗户。 变故来得太快,快到萧决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没有路晚岑的身影了。 宿风和听雨就在外面,听到这里面的动静,两人立刻对视一眼,分工明确的开始动作,一个进屋保护萧决岭,一个带人冲出驿站去支援路晚岑。 屋内,萧决岭站在窗户边,双手死死扣住窗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晚岑消失的方向,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时光静止暂停。 直到驿站外面终于传来动静,萧决岭才动了一下,听雨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片刻之后,听雨从下面上来。 “王爷赎罪,属下没追上路侍卫。”听雨面色难看,可见事情肯定不一般。 萧决岭也清楚,听雨说的没追上,就是路晚岑宛如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线索的追不上。 萧决岭杀心骤起,森冷阴狠占据了他整个人,但他极力隐忍着,双手握拳,良久嘴里吐出三个字,“继续追!” 第27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一整夜,萧决岭几乎没合眼,直到天蒙蒙亮,驿站外传来一阵骚动,听雨回来了。 令人欣喜的是,路晚岑也平安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一具尸体。 在看见路晚岑的那一瞬,萧决岭立刻就坐不住了,匆匆下楼,跟上楼的路晚岑撞了个正着。 他二话没说把人往屋子里拉,路晚岑知道自己又让他担心了,一边跟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转头吩咐听雨。 “服毒自尽的,搜一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身手像江湖人,往这方面查。” 话音落下,她就被萧决岭拉进了屋子,只听木门砰的一声关上,萧决岭立刻欺身而来。 “唔…痛…” 萧决岭这个吻非常粗暴,抓着她肩膀的手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路晚岑忍不住挣扎了几下,可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野蛮的攻势。 “王爷萧决岭——嘶。”路晚岑嘴唇一阵刺痛,随即一股血腥味逐渐在她嘴巴里蔓延开来,这时候,萧决岭终于放开了她。 “路晚岑,你是不是要我死?”萧决岭近乎绝望的开口,眸子里的恐惧深不见底,“整整一晚上,不留下一点线索,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路晚岑心里一空,也顾不上嘴唇上的血,猛地圈住了萧决岭的的腰,踮起脚小鸡啄米似的在他嘴上亲了好几下,然后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仰头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她当时没有多想,察觉到有人监视的第一反应就是追出去,来者不善,她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她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萧决岭的安危,一心都是把人抓到,没曾想却忽略了萧决岭的感受,“我一点伤都没有,你要对我有信心,我的身手,一般人对付不了我的。” 萧决岭苦笑,他无法向她说自己这一夜的恐惧,那种上一刻人还在怀里,下一刻就消失不见的感觉,他真的说不出口。 他只能摸着路晚岑的脑袋,“有时候我真的不希望你这么有信心。” 他当然知道路晚岑身手不凡,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可知道归知道,担心总还是免不了,特别是听雨无功而返,他满脑子都是路晚岑会不会遇到危险了,会不会被人埋伏了,人总是对未知感到恐惧,他也不例外。 “下次要留下线索,知道吗,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路晚岑乖巧的点头,“以后不会了。” 这天过后,一直到回京,路晚岑都没有跟萧决岭分开过,整天黏在一起,就连听雨都没机会跟路晚岑说说话,全被萧决岭给拦住了。 那个服毒自尽的人终于也查到了身份,如路晚岑所言,江湖人士,但身份很特殊,是一个刚兴起没多久的杀手组织破月阁里的一员,也就是说,是有人雇佣他来杀萧决岭的。 听雨把消息送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回京的马车上,萧决岭正在看陈复起送来的消息,路晚岑躺在他边上,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嘴里还吃着东西。 “杀手组织可不好找,必须要有人脉才行,是衡王还是怀王?”路晚岑问。 萧决岭把陈复起的纸条放在香炉里烧了,摇摇头,“得从头查起,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破月阁,但我未曾涉猎江湖势力,云机阁的业务也只是收集消息和培养暗卫。” 这件事牵扯到江湖势力就有点难办,萧决岭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等回京再从长计议,明日就到了,我找机会试探一下老大和老二的口风。” 江湖势力路晚岑嚼西瓜的动作一顿,两只眼睛提溜一转,坐了起来,“我有办法。” 萧决岭转头看向她,挑眉,“你有什么办法?抓了老大和老二来严刑拷问?还是杀到破月阁去逼问?”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路晚岑瞪了他一眼,好像她做事就是这么没脑子,莽莽撞撞一样。 “我也不是只会喊打喊杀好不好。” 萧决岭被她的表情取悦到了,一把揽过她放进怀里,“那好,你的办法是什么?” 路晚岑决定不跟他计较,“可以找我师兄帮忙。” 顷刻,萧决岭的脸色就黑了下来,眼神里闪烁着丝丝嫉妒。 但他掩饰得很好,路晚岑神经大条也没看出来,还在继续说:“师父所在的北灵山一派在江湖上还算有威望,这几年师父不怎么管事了,都交给师兄在打理,我可以写信让他帮我查查。” “师兄可厉害了,只要他出马,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肯定很快就能查清楚究竟是谁跟破月阁暗中联络。” 路晚岑说个不停,一点没注意到萧决岭越来越黑的脸色。 “上回师兄给我写信还说让我遇到事情给他写信,现在正好。” “你怎么不说话,到底好不好啊。”路晚岑推了萧决岭一把,蹙着眉不满他一声不吭。 可她越看萧决岭心里就越是发毛,因为他的眼神实在太危险了,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可屁股还没挪动分毫,又被萧决岭抓了回去,紧紧圈在怀里。 “有多厉害?你很崇拜他吗?很喜欢他吗?”萧决岭的语气简直能酸死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不是如果没有本王,你们早就双宿双飞了?在北灵山做一对神仙眷侣?” “呵是本王的错,拆散了你们这么多年的竹马之情。” 萧决岭酸溜溜的挤兑了她一通,还不解气,继续说:“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也没在一起,想来他也没有很好,不然哪里有本王上位的机会呢?” 萧决岭这话,直接让路晚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她不就夸了师兄几句,而且她只是在阐述事实,怎么就给她安了这么个罪名了?说得她好像故意在玩弄他的感情一样。 “我”路晚岑语塞。 “你不必着急解释,我知道你想念你师兄了,想要写信就写,不必拿帮本王调查事当幌子,本王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很开明的,不会做那种强取豪夺囚禁那一套。” “哦~”路晚岑突然明白过来,一脸得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萧决岭,你吃醋了。” 萧决岭耸耸肩,“我不该吃醋吗?你听听你刚才的话,十句话九句是夸你那个野师兄的,我不该吃醋吗?不该吃醋吗?你都没有这样夸过我,你只会在背后偷偷骂我小心眼,坏人。” “什么野师兄,你说话真难听,我们师承一脉,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师妹。”她双手环着萧决岭的脖子,“谁叫你以前老管着我,这不准吃那不准去的,我就偷偷骂了你几次而已。” 两人这样面对面抱在一起的姿势,简直太勾引人了,萧决岭的手勾着路晚岑的腰,稍稍一用力两人之间就没有任何距离。 他把脸埋在路晚岑的颈窝处,沉闷压抑的开口,“我不要他帮忙。” “你也不准偷偷写信给他。” 路晚岑轻轻抚摸着萧决岭的脑袋,憋着笑,“那我总不可能不给师父写信。” “只可以给你师父写。”萧决岭霸道得很,“不可以单独跟你那个野师兄写信。” 吃醋的萧决岭霸道又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劲儿,听得路晚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能顺着他说:“那好。” 大不了偷偷写,反正萧决岭不会知道。 而且萧决岭不知道的是,她要是不给师父和师兄报平安,每月一封的家书不到位,转头那二位就会从北灵山杀到京城,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 第二天晌午时分,他们抵达了京城,他们回来的时间赶巧,正好碰上中秋,皇帝在宫里大摆筵席。 他们一进城,宣旨的太监就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皇帝恩准,萧决岭可不用即刻进宫面圣,特许他晚上家宴时再进宫。 进城之前,萧决岭把马车换成了马,路晚岑作为侍卫,自然也骑马跟在他身后,此刻宣旨的太监就在眼前,周围都是城里的百姓,萧决岭翻身下马,跪下谢恩。 有了恩准,萧决岭便回了明王府。 陈复起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此刻正在王府门口翘首以盼了,见到远远而来的人影,立刻高兴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陈复起笑得脸上满是褶子,“王爷回来了。” 萧决岭一下马,陈复起立刻就迎了上去,“王爷平安归来,真是老天保佑啊。” 陈复起说着说着突然就哽咽了,喜极而泣,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梅老太爷已经在府上等着了,梅老爷和老夫人都在,都盼了一晚上了呢。” 他话音刚落,萧决岭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正殿门口的几人,立刻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梅老夫人见到萧决岭的那一刻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嘴里不停喊着,“好孩子,好孩子,总算回来了,没受伤,怎么看着瘦了些呢?是不是没吃好” 老夫人语无伦次的关心着,萧决岭紧忙握着她的手,“外祖母,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这孩子好几个月也不知道给我来信报平安。” “是我不好,让外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大概是太高兴了,说不出其他话来,但紧握着萧决岭的手不放。 这时候,梅邺青站出来说道:“好了,都别站在这儿说话了,进去说。” 午膳后,因为考虑到萧决岭晚上还要进宫赴宴,他们没有在明王府久留,临走之前,梅邺青跟萧决岭在书房待了一个时辰,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而同时,梅老太爷几个月没见到路晚岑这个徒弟了,拉着她好一顿询问。 路晚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此行战场上的事情统统说给了老太爷听。 “我当时就是灵光一闪,想起了您说过的那些例子,想也没想就决定追击,直接就砍下了海寇主帅的脑袋。” 梅老太爷欣慰的点头,摸着自己的白胡须狠夸了路晚岑一顿。 “当机立断,很好!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你能抓住就好。” 虽说皇帝允许萧决岭晚宴的时候再进宫,可他是绝对不能当真那个时候去的,申时一到,陈复起就催着他赶紧出发了。 这会儿萧决岭刚送走了外祖一家,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跟路晚岑单独相处的机会,话都还没说两句呢。 “今夜估计很晚才会出宫,晚膳想吃什么就吩咐陈复起。” 路晚岑点头,脸上还是有点不开心,“你真的不带人一起进宫吗?” 萧决岭点头,摸了摸路晚岑的脸以示安抚,“家宴,皇帝不喜欢外人在场。” 没办法,路晚岑只能点头,目送萧决岭离开。 她本以为自己会闷闷不乐,结果斗斗围着她转了两圈,听雨从集市上买了些中秋的糕点,她转头就忘了不开心,跟着听雨躲在练武房偷吃了整整一下午。 与此同时,皇宫门口。 萧决岭刚到宫门口,就看见了衡王的马车,见到他,衡王笑着走上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好似两人多好关系似的。 “九皇弟,恭喜恭喜啊。” 萧决岭:“大皇兄快别挤兑我了,不过是运气好让我碰着了。” 萧决衡又是一笑,搂着人边往宫里走边说:“九皇弟谦虚了,你可不知道现在大臣们都是如何夸你的,个个向着你说话呢。” 这话真酸,萧决岭心中翻了个白眼,“大皇兄说笑了,我再怎么都是越不过大皇兄您去的。” “诶”萧决衡摆手,“九皇弟不在京城不知道,前母后召见了朝中命妇,偶然间说起要给你选王妃,不少朝中大臣都有意呢,可见他们对你看好得很。” 萧决岭:“皇兄可别打趣我了,我这一回京,听说的可是大皇兄好事将近呢。” 萧决衡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决岭一眼,“你消息倒是灵通。” 皇后想给萧决衡结护国公府的嫡孙女,听说前几日已经召护国公夫人进宫商量过,也合了八字,就等皇帝赐婚的旨意下来了。 这消息还是方才梅邺青说给他的,梅邺青的本意,应该是想让他搅黄了这门亲事。 护国公手里是有兵权的,若是让萧决衡得了他得支持,怕就难办了,与其日后想方设法的对付护国公,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他和萧决衡的关系扼杀在萌芽阶段。 “大皇兄好事,我自然关心,等尘埃落定之时,大皇兄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啊。” “这是自然” 两人结伴着向宫里走,并没人没留意到紧随其后的怀王,看着勾肩搭背好像关系匪浅的两人,怀王微微眯起眼睛,上扬的嘴里勾出几分玩味。 第28章 交锋 萧决岭本意是先去养心殿见皇帝,但萧决衡说皇帝现在在凤仪宫。 这一点萧决岭不会怀疑对方,萧决衡是皇后亲子,皇后肯定是事先跟他递了消息的。 凤仪宫内。 如萧决衡所言,皇帝和皇后面对面坐在榻上,不知在说什么,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萧决岭和萧决衡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两人同时开口。 “难得见你们二人一同出现。”皇帝率先开口,“坐。” 话音落下,宫女拿来凳子,意外的是,萧决衡先一步坐到了离皇后稍远的凳子,萧决岭迟疑了片刻,坐在了皇后身边。 萧决岭坐下,皇后一脸慈祥的看着他,关切得很,“岭儿长大了,听你父皇说此次都是你的功劳。” “外头对你赞誉颇多呢。” 萧决岭浅浅一笑,“都是托父皇母后的福,儿臣不敢居功。” “此次你能平安归来,朕甚感欣慰。”皇帝微笑着看向萧决岭,“你给朕上的奏折朕都看了,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萧决岭看着皇帝,他自然知道皇帝这是话里有话,彼此都心知肚明,萧决岭沉思片刻,“朝中之事皆由父皇做主,儿臣不懂这些。” 在回京的路上,他已经把工部贪污造船款的证据一一送回了京城,可皇帝一直没有表态,也未曾对外提起,他估摸着,皇帝是想悄悄料理了这事,不让其牵连到别人。 萧决岭话音落下,皇帝没说话,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考究,两人之间的氛围略显怪异,皇后和萧决衡不明所以,彼此对视一眼,旋即皇后立刻打圆场。 “皇上,今日是中秋,朝政的事还是放一放,岭儿刚回来,也让他歇歇。” 皇后说完,萧决衡又补充道:“是啊父皇,九皇弟第一次做这些事,就是有什么岔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萧决衡只以为皇帝耿耿于怀刘锋的死,对萧决岭生了龃龉,他现在要拉拢萧决岭,自然要替他说好话。 可他不知道的是,皇帝在乎的哪是刘锋的死,让他如鲠在喉的原因,是因为萧决岭这次的事办得太漂亮了,夺权,选将,安抚百姓,派兵讨伐海寇,调查工部贪污证据,他经手的每一环,都有条不紊,仿佛一切都在他得掌握之中。 那些控诉工部贪污的证据链,内容详尽,证据完整,严谨得根本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倒是比刑部那些老油条还谨慎、老辣。 他从来不知道,萧决岭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以前究竟是他被蒙蔽了双眼,还是萧决岭刻意隐藏锋芒? 皇帝想不通,他不禁想到了当年萧决岭出生时钦天监的话,煞星转世,与自己命格不合,这个不合,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有威胁呢? 皇帝心中疑问,不过他很快压了下去,看萧决岭的眼神也正常了,“也是,今日咱们不谈这些。” 见皇帝面色缓和,皇后又笑着说道:“皇上,臣妾想着,岭儿今年也二十了,是不是该娶一位王妃了?” “岭儿封王已久,后院无人打理,也该寻个人帮衬着才是。” 皇后看着皇帝,皇帝看向萧决岭,“你母后为你考虑,你觉得呢?” 萧决岭面露喜色,但心中冷笑,“婚姻大事,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对于他的回答,皇帝略显诧异,似乎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他看向皇后,“皇后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皇后笑道:“臣妾的意思是把适龄女子都招到宫里来,让岭儿自己选,咱们喜欢的万一岭儿不喜欢怎么办?那不是害了岭儿吗?” 皇帝点头,“不错,那就按皇后的意思办。” 萧决岭也笑着跪下谢恩,“多谢父皇母后。” “恭喜九皇弟了。”萧决衡开口,“才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又要指婚了,九皇弟真是双喜临门啊。” 萧决岭站起来,看了一眼皇后,又看了看萧决衡,只见后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多谢大皇兄。” 皇后和萧决衡心里的小算盘他会看不出来? 想用婚事拿捏他,那他们就碰一碰,看谁最后得不偿失。 这话说完没一会,凤仪宫的下人就来禀告说怀王和贵妃来了。 自从刘锋死后,贵妃就一病好几个月,最近才好起来,如今见着,脸上还是带着病容。 萧决启自上次因为赫连玉儿的事被皇帝训斥后,沉寂了好几个月,最近才又开始在皇帝面前蹦跶。 见到萧决岭,他倒不似萧决衡那样热络,但也不似往常那样冷淡,他比萧决衡看得清楚,他知道萧决岭不像看上去那样无害。 赫连玉儿的事他事后仔细反思过,排除自己身边人走漏消息的可能,再排除萧决衡那个废物脑子,唯一能解释得通就是有人一早掌握了他这个把柄,然后捅到了皇帝面前。 也就是说,他悄然之间,有一股力量一直窥伺着京城,在他和萧决衡之间搅混水,最后伺机而动。 这个人有能力有手腕,最主要的他在暗处,掌握着京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或许不能确定这个人是谁,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谁获利最多,谁的嫌疑就最大。 而萧决岭,此刻正是被怀疑的对象。 “九皇弟大胜归来,为兄还未道谢,在此贺过了。”萧决启说道。 他话音落下,贵妃也忙笑着说:“九皇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臣妾经验丰富的兄长不曾成功的事,九皇子短短几个月就成功了,听说如今东南府无人不歌颂明王殿下呢。” 贵妃的话明显在挑拨离间,萧决岭轻瞥了一眼皇帝,果不其然,皇帝的脸色已经沉了好几分。 萧决岭:“贵妃娘娘怕不是听岔了,儿臣刚从东南府回来,那里百姓日日歌颂父皇,就连小孩子嘴里唱的童谣都是‘国有徽永,天下大同’,老百姓都在感恩父皇的仁政呢。” 徽永是皇帝的国号,意寓这恢宏长久。 萧决岭有备而来,说着又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本抄录的册子,“这一路上儿臣听到了不少歌颂父皇的话,便让人收集了下来,儿臣亲自抄录了这本册子,本想在今夜的宴会上献给父皇博父皇一笑,没想到贵妃娘娘先把话说到这里了。” 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转好,笑意深达眼底,翻了翻册子,更是开怀大笑,“岭儿有心了。” 作为一个皇帝,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明君,想得到百姓和天下人的认可,萧决岭这个礼送得正中他的下怀。 在场谁都没料到萧决岭竟然还有这么一招,皆是一愣,贵妃的脸色最为难看,她明明是想给萧决岭挖坑的,不成想反倒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皇后笑得勉强,硬着头皮夸,“岭儿对父皇的孝心真是感人,收集这些怕也要费一番功夫。” 皇后说完,萧决衡立刻说道:“皇弟孝心,为兄自愧不如啊。” 萧决启也跟着开口,“九皇弟这个贺礼,可是把我的贺礼都比下去了呢,父皇爱戴百姓,如今百姓歌颂父皇,便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贺礼了。” 萧决岭微笑着把屋子里的人都扫一眼,看他们明明恨得牙痒痒但还是不得不说这些奉承的话,他就觉得爽。 “只要能让父皇开心,便不怕费事。”他道。 —————— 大概是因为这份贺礼得了皇帝的眼,这天晚上萧决岭非常受皇帝青睐,就连席位,都安排在了离皇帝最近的地方,以往这个位置,都是老大老二轮流坐的,不曾想还有他萧决岭坐的时候。 宴会歌舞升平,萧决岭自顾自的喝酒,无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那些恶毒的、探究的、好奇的,统统跟他无关。 他想路晚岑了,非常想,想到恨不得现在就飞回明王府。 宴会过半,他借着透气的由头离开了宴会厅。 琼芳台的景色美不胜收,可谓一步一景,可他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思,路晚岑有没有想他呢? 应该会想,出门的时候那么担心他,那么紧张他的,分开这么久了,肯定想得不行,会不会茶不思饭不想呢,啧,还是不要,她要好好—— “九皇弟好情致,可这满月独享有什么乐趣呢?” 萧决岭的思绪被骤然打断,他抬眸一瞧,是正朝他走近的萧决启。 不自己享受月光,难不成还跟你一个男的一起看月亮吗? 萧决岭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二皇兄一个人,月色甚美,怎么不带着王妃一起?” 萧决启面色一凝,看萧决岭的眼神紧了几分,试图在他眸子里找到些什么东西。 “王妃不胜酒力,已经在宫中歇下了。”萧决启莞尔一笑,“不过本王倒是听说父皇母后要给你选妃了,恭喜皇弟了。” “不知道皇弟会中意谁家的姑娘呢?听说皇后娘娘的母家,正好有一个适龄的侄女,若是九皇弟能娶了她,那往后的日子,可就好多了。” “是吗?”萧决岭佯装欣喜的样子,“那就借二皇兄吉言了。” 萧决启:“父皇看重皇嗣,九皇弟可要加油啊,为父皇再诞下一位皇孙。” 萧决岭笑笑,“臣弟福薄,不比二皇兄子嗣昌茂,一个接一个的福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这一刻,萧决启脸上的从容被撕裂,他几乎可以断定,萧决岭就是那个第三股力量,往前种种,一定都有他的手笔。 他脸上的戒备被萧决岭轻易捕捉到,对此,萧决岭毫不在意,入局这么久,若是一直见不得光,那就太没意思了。 “月色尚佳,二皇兄抓紧欣赏,不然要天亮了。” 说完,萧决岭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天晚上,宴会持续到了很晚才结束。 萧决衡和萧决启在宫中都有单独的院子,萧决岭没有,他只能出宫回明王府。 陈复起在王府大门口候着,一看见马车,他立刻上前,把萧决岭搀扶着下马车。 萧决岭已经有了醉意,但好在人还清醒,“阿岑呢?” 陈复起:“已经快二更天了,路侍卫都歇下了。” “本王去看看。” 陈复起本想拦着,大晚上去姑娘家的闺房,传出去可怎么好,可他哪里拦得住。 萧决岭脚步飞快,没一会就走到了路晚岑住的角房,站在角房门口,他转头朝陈复起‘嘘’一声,旋即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 月色正好,把屋子里的一切都照得清晰不已。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路晚岑根本不在床上,床上的被褥好好的叠放着,根本没人睡过的痕迹。 “人呢?”萧决岭嘀咕一声,突然紧张了起来,转身急急出了屋子。 陈复起守在门口,本来是在心里骂萧决岭禽兽不如的,可才骂两句,就看见萧决岭黑着脸走了出来。 “王爷?” 萧决岭没理他,又加快了脚步往自己屋子去。 终于,在他推门看见斜倚在榻上睡得正香的身影时,悬着的心放下了。 他走到路晚岑身边,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柔情似水,眼里满是荡起的涟漪。 陈复起见状,站在门口压低声音说:“热水已经备好了,王爷有事再吩咐奴才。” 说完,他识趣的把门关上。 路晚岑本来睡得正好,但不知是被熏的还是被打扰,她摸了摸鼻子,眉也蹙了起来。 萧决岭见状,连忙收回手,不敢把人吵醒了,否则她肯定闹着回自己屋子了。 他沐浴很快,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他就穿着长袍出来了,他轻轻抱起路晚岑,把她放到了床上,随即自己也躺了上去。 屋子里只亮着一盏灯,昏昏暗暗的,可这并不妨碍萧决岭偷窥,也不妨碍他偷香,一个不够,两个也不够,三个、四个不管多少个好像都不够。 嘴唇想亲一口,鼻子也想亲一口,脸颊想亲好几口,眼睛也要亲,额头也要亲,就连头发丝他都不想放过。 他就做登徒子了,两人已经名正言顺了,他就亲了怎么样。 路晚岑这一觉越睡越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动她,可今天晚上的床好像特别好睡,让她舍不得醒过来。 第29章 色令智昏 路晚岑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不错,只要是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她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今天也不例外,只不过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当她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颈侧温热的呼吸让她瞬间清醒,她猛然瞪大眼睛,转头一看,正是萧决岭那张刀削斧凿般的帅脸。 自己被对方紧紧抱着,她枕着萧决岭的胳膊,他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距离。 她不禁放缓了呼吸,不想打扰对方,睡着的萧决岭少了平日里的侵略,平添了几分恬静温柔。 路晚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眨眨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萧决岭身上移开,他的睫毛浓密修长,呼吸舒缓有力,睡得很安心的样子 路晚岑静静地凝视着萧决岭,心中的甜蜜无以复加。 她就是喜欢萧决岭的,从见到萧决岭的第一面起,就沦陷了,不知不觉中,她的手轻轻抚上了萧决岭的脸颊,感受着他脸颊传来的温度。 就在这时,萧决岭的眼睛突然睁开,四目相对,路晚岑的脸瞬间红透了,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 萧决岭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看到路晚岑后,便立刻变得清明起来。他抓住路晚岑的手,放在嘴边浅吻了一下,低声说道:“睡得好吗?” 路晚岑的脸更红了,她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萧决岭握得很紧。 “我怎么睡在你床上了?”她的声音很小,难得也有她不好意思的时候。 萧决岭突然坏笑,将路晚岑拉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本王也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躺在床上了。” 路晚岑心里一惊,哪里还躺得下去,蹭地就坐直了,“我我那什么怎么可能,我记得我昨晚是在等你,等着等着睡着了,我记得我没上床啊” 她越说越不自信,声音越说越小,难不成是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干的? 她摸不准萧决岭说的话是真是假,但看萧决岭无辜又真诚的眼神,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心里更是没底了。 “真,真的吗?” 萧决岭用尽全身力气憋笑,认真点头,“不信你待会问陈复起,他昨夜送我回房的时候也看见了。” 这下路晚岑更囧了,有一种偷了东西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哈哈哈”她挠挠头尴尬一笑,“你可以叫醒我的。” 这时,萧决岭也坐了起来,睡袍因为他的动作而大敞着,胸膛旖旎的风光毫不避人,他把路晚岑搂进了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没关系,我喜欢你主动投怀送抱。” 投怀送抱? 她? 主动? 简直笑话,路晚岑脸越发红了,没想到有一天这几个字也能用到她身上,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投怀送抱的对象是萧决岭的话,那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后背贴着萧决岭的胸膛,她能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处,暧昧又撩人心弦,他似乎还在自己耳朵上落下了一个吻。 “把东西搬到我屋里来。”萧决岭低声说着,歪过头跟路晚岑对视,“以后这张床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他说话的声音太温柔太具有蛊惑性,眼神缱绻又温情,路晚岑脑袋嗡嗡,这一瞬她只能听见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声,她好像点头了,因为她看见萧决岭笑了。 笑得非常好看,是独属于她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房间,陈复起的声音从外间响起,“王爷,宫里来人了,皇上宣您进宫呢。” 上好的兴致被打扰,萧决岭眉心一跳,略显不满,抱着路晚岑不愿撒手,路晚岑推了他好几次都没推动,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撒野,最后还是路晚岑肚子饿了,他才不情不愿的起床。 坐在饭桌上,路晚岑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埋着头实在不好意思,她刚刚究竟色令智昏的答应了什么啊! 真是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就刚才萧决岭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她真的不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吗?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她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萧决岭,对方如沐春风,心情很好的样子,应该是可以商量的。 “额那什么——”路晚岑吞吞吐吐的开口。 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萧决岭突然朝侍候在一边的陈复起招手,“你让丫鬟把她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本王屋子里来。” “!!!”路晚岑和陈复起的视线猛然对视,两人均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路晚岑震惊的是萧决岭就这样堂而皇之、大大方方、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些令人羞耻的话,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她完全可以自己收拾的啊! 而陈复起则是震惊于萧决岭的效率,这才一个晚上而已,一个晚上而已! 他看着路晚岑,心里暗道她真是心智不坚,好歹吊王爷几天啊。 不知怎么,他还有点心痛,心里默默摇头,路侍卫还是年轻单纯啊,不懂得怎么拿捏人心,他以前给她找的那些话本算是都白看了。 饭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萧决岭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上扬,对于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了如指掌。 就路晚岑那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性格,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想反悔?门儿都没有,美人计他都使上了,还能让她跑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萧决岭问陈复起。 陈复起反应过来,忙道:“没什么,奴才是在想该怎么跟府里的人介绍路侍卫。” 话毕,陈复起突然斗志昂扬的看向路晚岑,那眼神仿佛再说:‘看老奴给你这大傻丫头挣个名分出来。’ 路晚岑不明所以,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萧决岭倒是坦然得很,放下碗擦了擦嘴,“本王屋里的人,自然是王妃之尊。” “啊”路晚岑呆呆的看向萧决岭,发展这么快吗? 陈复起的反应与路晚岑呆呆的反应截然相反,他欣慰一笑,满意点头,俨然已经忘记了当初自己提议让路晚岑做一个侍妾的提议,现在只觉得唯有王妃的身份才能配得上路晚岑。 “是,奴才会安排下去的。”陈复起说。 萧决岭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揉了揉路晚岑的脑袋,“皇帝传召,我进宫了,你在府里乖点啊。” 乖点?说得像她是什么上蹿下跳的性子一样,“你又带宿风去吗?” 萧决岭点头,接着说:“你才从东南府回来,先歇歇,昨夜宫里赏了不少糕点,有你喜欢的,不过要少吃,要节制,午膳我可能还回不来,你自己用,午膳后老太爷会来继续教你兵法,不许偷懒。” 萧决岭宛如一个操心的老父亲,什么都要嘱咐两句,陈复起在一边偷笑,欣慰不已,倒是给路晚岑闹了个大红脸,好像她只有几岁一般。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 萧决岭弯腰在她脸上偷了个香,然后才离开。 陈复起跟着把人送上了马车,上马车前,萧决岭冷脸嘱咐道:“管好底下人的嘴,嚼舌根的本王一个不留。” 陈复起;“王爷放心,奴才明白。” ------------------------------------- 有萧决岭的吩咐,这天上午,路晚岑去武房练功的功夫,陈复起就命人把她的东西统统都搬到了萧决岭的屋子。 等她回来一瞧,屋子里都打点妥帖了,陈复起又添置了一些别的,整个屋子看上去还真是两个人住的样子。 陈复起站在路晚岑身后留意着她的脸色,见她面带微笑,心下一松,高兴道:“王爷进宫前嘱咐奴才,一切按照路侍卫的意思来,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只管提出来,奴才马上着人去办。” 陈复起对自己客客气气的,路晚岑心里还挺别扭,“陈公公,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我只是个侍卫。” “路侍卫这话就不对了,你是王爷屋子里的人,日后的王妃,那可不一样。”陈复起笑道。 路晚岑顿时红了脸,“陈公公莫要打趣我。” 昨天晚上自己偷睡萧决岭床的事被他瞧见了,她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看见陈复起的,现在他又对自己这么客气,总感觉别别扭扭的。 “奴才只希望路侍卫和王爷好好的。”陈复起又说了一些话,便离开了。 路晚岑坐在榻上,想着以后要和萧决岭住在一个屋子里,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她说到底是个姑娘家,就算再怎么大大咧咧,害羞的情绪还是会爬上头。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她仔细打量起了屋子里的布置,最后走到新添置的衣柜面前,这个衣柜跟原先的挨在一起。 她打开一看,除了自己常穿的侍卫服,还有各种华丽的衣服和饰品,这让她不免有些惊讶。 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以男装示人,而且已经很久不穿女子的衣服,上一回穿还是家里没出事的时候,过年从山下回家里,母亲给她准备的,非要她穿,得有五年了。 美丽的东西谁不喜欢,她也不例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些颜色鲜艳的衣裙,突然,她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 “老大!” 路晚岑大胆狂野的想法被骤然打断,她猛然回神,然后走出了屋子。 听雨倒挂在屋檐下,一脸我已经等了很久的模样,见到路晚岑出来,她立刻跳下来站好,“我都等好一会儿了,不是说好今天犒劳我的吗?” 被听雨一提醒路晚岑才想起,昨天她跟听雨悄摸偷吃的时候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我没忘,宫里赏的,我没吃,就等着跟你一起呢。” 路晚岑说完就往屋子里走,还用眼神示意听雨跟上。 可她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听雨还站在门口,甚至在她看向她的时候,后退了好几步,她不解,“怎么了?” “老大,这可是王爷的屋子。”给她一百八十个胆她也不敢没召唤的时候擅自闯进去啊。 路晚岑转念一想,点头,“额那你等一下,我带上糕点咱们去武房吃。” 听雨点头,乐呵呵的等着路晚岑。 路晚岑进屋提上食盒,然后跟着听雨跳上房顶,直接去了武房。 中午,陈复起来送午膳的时候,把整个长信院找遍了也没看见人,问洒扫的丫鬟奴才也都说没见到人。 陈复起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前前后后找了快一个时辰,才在武房一个偏僻的屋子找到边吃边聊的两人。 此时听雨正为路晚岑不争气呢,气她沉迷男色,这么快就落入了萧决岭的狼窝。 路晚岑辩驳不了,因为这是事实。 “老大,你不怕王爷的身份吗?”听雨问道。 路晚岑:“身份,为什么要怕他的身份,他又不凶。” 的确不凶,就是狠毒而已。 听雨强忍吐槽的冲动,“凶不凶的咱们暂且不议,他是皇子啊,他将来娶王妃了你怎么办?” 其实这些话听雨原本是不想跟路晚岑说的,一来她没那个立场,二来她觉得用不着,路晚岑虽然大大咧咧,但潇洒肆意,知道保护自己,所以她当初才会直接在她面前挑明萧决岭的心思。 可现在,路晚岑沉沦得太快,快到她始料未及,所以她怕路晚岑受到伤害。 “那我就回北灵山呗。”路晚岑说。 听雨一听,脸直接皱成了苦瓜,“就这样?你就直接走?好歹反抗一下啊!” “当然不是!”路晚岑是那种心胸宽广的人吗? 她哼哼一笑,接着说:“到时候我就阉了他。” “啊”这下轮到听雨不知所措了。 路晚岑:“然后再广而告之,免得他祸害别的姑娘。” 听雨突然之间不知道路晚岑究竟是说笑呢还是说真的,“你说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路晚岑一脸认真,“天底下容不下负心汉,只是阉了算是便宜他了。” 这一刻,听雨突然觉得,自己对路晚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怎么忘了,她老大一直都是个手起刀落毫不手软的人。 “这是秘密,你可别往外说。”路晚岑嘱咐道。 听雨坚定点头,“老大放心,我可是你这边的。” “够义气!”路晚岑放心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些话,被站在门口、提着食盒的陈复起听了个干干净净。 第30章 故人之子 跟萧决岭自己预想的一样,一整天他都没能从养心殿里出来,直到傍晚时分,他才跟着几个大臣一起出了宫门。 分别时,几个大臣看他的表情都掩着欲言又止,他没在意,浅笑一声,随即上了马车。 “梧桐巷子。”萧决岭轻声道。 马夫一怔,随即驾马朝梧桐巷子去。 明王府不在梧桐巷子,相反的,明王府离梧桐巷子很远,一路都沉默着,只剩下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萧决岭靠在马车内壁,微闭双眼,心中却思绪万千。 果然如他所料,皇帝想暗中料理了工部,把造船款贪污的事情压下去,今日召他进宫,便是同大臣们商量此事。 今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怀王跟工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帝压下这事,便是要保下怀王,当时养心殿内就吵翻了天,有为怀王说话的,也有主张严惩的,吵吵嚷嚷一整天,最后还把皇帝给说烦了。 萧决岭其实一直没怎么说话,皇帝今日让他来,不过是告诉他,这件事从他这儿起来,便要从他这儿结束,皇帝已有定夺,他不要多嘴。 所以当时皇帝问他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全凭父皇做主。’ 可这件事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那么多心思。 马车终于停在了梧桐巷子口,萧决岭下了车,站在马车旁边,不远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男人,对于萧决岭的到来,他似乎早已预料到,并且已经等候多时。 萧决岭抬手招来了宿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宿风便离开了。 萧决岭朝梧桐树下的男人走去,嘴角噙着笑,主动开口,“宫里春芳殿的梧桐最好,听说每到梧桐花开时,皇帝都要去春芳殿,管统领觉得,跟宫里的比起来,这一棵如何?” 管睢眼里闪过一抹黯然,面色戚戚,完全没有骁骑营大统领的威严,对于萧决岭的问题,他道:“春芳殿的梧桐固然好,只是这一棵,是属于我的。” “明王殿下今日亲自登门,有什么事就直说。”管睢又道。 “本王是来道谢的。”萧决岭直言道。 管睢有些诧异,“道谢?” “本王已经听说了,皇帝派本王南下东南府之时,你替本王说了话。”萧决岭说得恳切,“事后又安插人在护军里,保护本王的安危。” 萧决岭已经查明,当时他在驿站缴获的那张空白字条的密信,便是传给管睢的。 管睢听了,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淡淡道:“殿下言重了,下官不是帮你,只是受人所托。” 萧决岭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本王欠你一个人情。管统领情深至此,母妃泉下有知,必定——” “你知道了?”管睢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人也跟着变得警惕起来,“你怎么能会知道?” 萧决岭坦然一笑,“管统领,咱们进去说。” 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了,但难免不会有人看见,管睢点头,“进来。” 管睢是骁骑营大统领,住的府邸却只是一个二进的院子,他没有妻子,也没有小妾,连伺候的丫鬟奴才都只有几个。 坐在客厅内,萧决岭打量着周围的陈设,不难看出管睢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屋子里的摆设极其简单,甚至都有点寒酸了。 “梅老太爷告诉你的?”管睢率先发问。 萧决岭喝了一口茶,摇头,“之前本王曾与大统领在明王府巷子口擦肩而过,你向来不参与党争,你出现在任何地方,必然有道理。” “事后本王让人查过,这些年你一直暗中保护梅府,虽未曾登门拜访,在你安插在梅府的眼线不少,梅府与你并无利益往来,能让你这样费心照看,只因一个情字。” “本王听说,当年你和本王的母妃原本是要定亲的。” 萧决岭话音落下,管睢沉沉闭上了眼睛,半晌才睁眼,眸子里满是对往事的怀念。 “我当年差一点就能娶到芳仪的。”说起往事,管睢心中钝痛难忍,“我无父无母,在骁骑营一路打拼,只为了挣一个像样的家底,能让你外祖父放心把芳仪交给我。” “可当我坐上骁骑营统领位置那一天,陪皇帝微服出巡,他见到了在灯会上大放异彩的芳仪,转头就让人去打听,等我知道的时候,宣旨的太监已经朝梅府去了。” 那年的梅芳仪在灯会上风华绝代,才情让京中大儒都为之赞叹,也让皇帝一见倾心。 “原本第二天,是我和芳仪约好上门提亲的日子。” 谁知命运弄人,皇帝的旨意抢先一步,梅芳仪身上没有婚约,梅家人虽然不愿意把女儿推入火坑,可皇命难违,不得不将人送进宫。 那时候管睢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听说皇帝很宠爱仪嫔,想着心爱的人过得好,他也就罢了,后来又听说仪嫔有孕,他也彻底放下了。 可谁知没过几个月,他从岭南府回来就听到了仪嫔产下皇子撒手人寰的消息。 他恨,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手刃了皇帝。 他真的想过,差点也付出了行动,可正在他密谋的时候,仪嫔的贴身宫女找到了他,交给了他一封梅芳仪的手信。 那手信是梅芳仪弥留之际用尽力气写下了,上面只有两个字——拜托。 “那时候我挺厌恶你的,要不是你,芳仪说不定也不会死。”管睢坦然,一点不遮掩,“但你跟她太像了,越长大越像,我没办法无动于衷。” 所以他故意放水,帮梅家把人放在萧决岭身边保护他,暗中也为萧决岭多次挡下皇后的暗杀,否则小时候的萧决岭,哪就那么命好了? 这些事萧决岭小时候不知道,后来也有所怀疑,不再是朝廷权力内圈的梅家是怎么把手伸进后宫还不让人察觉的,现在他明白了,因为有管睢这个骁骑营大统领暗中帮忙。 “大统领之恩,本王铭记在心。”萧决岭拱手道谢。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是芳仪的孩子。”管睢却抬手表示不必,“如今你羽翼丰满,我也算不负芳仪之托。” “你已经参与夺嫡了?”管睢又问道。 萧决岭不置可否,“母妃拼死生下本王,难道是要让本王任人鱼肉吗?” “皇帝忌惮着你的命格,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把储位立在你身上。”管睢好心提醒道。 对此,萧决岭耸耸肩,“本王会让他没有选择的,大统领愿意——” “我没那个本事。”他话没说完,管睢立刻打断了他,“你走。” 逐客令已下,萧决岭即便还有再多话,也只能起身告辞。 管睢看着萧决岭离开的背影,心里暗自落寞,真像啊,他身上有芳仪的影子。 ---------- 这边,萧决岭回到王府已经入夜了,回来的路上他看见街边有卖糖葫芦的阿婆,便给路晚岑买了两根。 陈复起见自家王爷拿着两个糖葫芦回来,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啊,该不该告诉王爷今天他听到的话呢?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最终决定告诉萧决岭,也好给他一个警醒。 “阿岑呢?在用晚膳?”萧决岭问。 陈复起跟在他身后,“路侍卫说等你一起呢。” 萧决岭点头,加快了脚步。 “王爷,奴才有话要说。”陈复起深吸一口气,开口,“是关于路侍卫的。” 闻言,萧决岭猛的停下,“什么?”语气非常不善。 陈复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一横便把今日听到的话告诉了萧决岭。 萧决岭听到路晚岑说要走的时候脸立刻就黑了,可听到她说要阉了自己,立刻又忍俊不禁。 陈复起:“王爷,你怎么还笑了?路侍卫这她一向言出必行的。” 萧决岭:“阿岑这样,说明她在乎本王,她这是醋话。” 要是路晚岑一声不吭的走了,他还得怀疑她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感情,现在知道了路晚岑占有欲这么强的一面,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喜欢本王,爱本王,所以才容不下本王身边有别人,知道吗。” “是这样吗?”陈复起不解,难道因为自己是个太监,所以才格外在意? 萧决岭本来还因为管睢的拒绝有点不开心,现在可不一样了,回长信院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路晚岑还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厥词已经被萧决岭知道,此刻她正坐在饭桌前,对着一桌子好吃的流口水。 丫鬟让她先吃,可等人的话都放出去了,怎么能出尔反尔。 或许,她可以偷吃一口? 面前就是一只鹅腿,看上去肉质紧实有嚼劲,闻着香气扑鼻味道鲜,她就偷吃一个。 趁着丫鬟转身端菜的功夫,路晚岑把魔爪伸向了那只鹅腿。 “本王抓到一个偷吃的小贼。” 路晚岑被他一吓,鹅腿哐当落在了桌子上,然后咕噜滚下了桌子。 “啊鹅腿”她惋惜不已,转头瞪向罪魁祸首。 萧决岭笑着从身后把糖葫芦拿了出来,“本王的赔礼。” 路晚岑就是个没骨气的,当场就不追究了,咧着嘴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先用膳,待会再吃。” 晚膳后,萧决岭去书房待了一会,路晚岑被他挟持着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在干活,她就坐在一边吃糖葫芦,还好心的问他要不要吃。 结果萧决岭转头,钳着她的下巴把她嘴里扫荡一空,“甜。” 嘴唇的余温还很明显,路晚岑脸颊爆红,险些没拿稳手里的糖葫芦。 她没说话,不好意思的别过头继续吃。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路晚岑是一句话没说,就怕把萧决岭撩拨到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天色渐晚,萧决岭终于处理完了手头的事,转头看见路晚岑正在打瞌睡,“困了?” 路晚岑清醒过来,点头又摇头,“我想吃西瓜,用井水湃过的。” “天气要转凉了,不要吃那么多冷的。”萧决岭驳回了她后面的请求,让人抱来了一个常温的西瓜。 路晚岑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西瓜,略显失落。 萧决岭见状,拿起一块喂到她嘴边,她轻轻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开来。 “味道如何?”萧决岭问道。 “还不错。”路晚岑微微一笑,眼睛亮亮的, 大半个西瓜都进了路晚岑的肚子,萧决岭怕她撑着,带着她在院子里走了好一会儿,见她已经困了,这才往回走。 两人第一次同时清醒着躺在一张床上,路晚岑不好意思,背对着萧决岭。 萧决岭强硬的把人翻过来搂在怀里,低声说道:“我不会娶别人的。” 不等路晚岑反应,萧决岭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路晚岑蓦然睁大眼睛,挣扎都忘了,好歹打声招呼啊。 萧决岭的吻从来都是极具侵略性的,此刻更是要把路晚岑嘴里的空气都掠夺,让她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萧决岭却揽着她的后背把她牢牢困住,随即放缓了攻势,温柔的舔着路晚岑的上颚,时不时挑逗一下她的舌头,手上的力道也愈大发了起来,恨不得把路晚岑揉搓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过了多久,萧决岭终于把人放开了,路晚岑嘴唇通红,微微喘息,脸红得要滴血。 萧决岭捧着她的脸,轻笑:“喜欢吗?” “你——”路晚岑害臊,“不知羞的吗你?” “你舒服吗?”萧决岭不死心,接着问。 “你不要说了!”路晚岑把人一推,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拒绝跟萧决岭说话。 可萧决岭正兴奋着呢,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又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不依不饶的问:“不舒服吗?一点都不喜欢吗?” 说完又在路晚岑嘴唇上啄了一下。 “哎呀~”路晚岑捂着嘴推开他,“不要亲了!” “那你喜不喜欢?”萧决岭。 “喜欢、舒服,喜欢得要死,行了。”路晚岑气哼哼的,觉得萧决岭真是不要脸! 这下萧决岭满意了,把人重新搂进了怀里,拉过被子给两人盖好,又在路晚岑额头落下一吻,“睡。” 第31章 料理工部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皇帝着手准备料理工部之事,偶尔召萧决岭进宫问话。 本以为工部之事不会再出乱子,谁知他整顿工部的旨意还未下,工部尚书肖序便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人去楼空,与此同时,城中对肖序贪污之事一夜之间闹得沸沸扬扬,怀王萧决启也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皇帝龙颜大怒,命骁骑营全城搜捕肖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砰——”装满茶水的茶杯被皇帝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李茂同侍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李茂同!” 李茂同连忙跪地,“奴才在。” 皇帝坐回龙椅,揉了揉眉心,“宣明王进宫。” 李茂同领旨,匆匆退出大殿,他心中暗自叫苦,宫里好不容易安静了几日,怎么又开始闹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而这个时候,皇后宫里也得到了消息,此时萧决衡正在皇后宫里,两人一同得到了这个消息,均是大喜! “母后,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萧决衡计上心来,“儿臣这就去联络朝臣,让他们咬死了老二,肖序是老二的人,他敢贪污造船款,这里头肯定少不了老二的庇护。” 皇后认可的点头,“可本宫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这件事闹大,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不想闹大此事这事也发展成这样子了,现在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咱们必须给父皇一点压力,这件事闹得越大越不好收场,老二才会被牵连得越深。”萧决衡眼里闪着精光,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压老二呢,没想到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萧决衡匆匆离开皇宫,机会摆在面前,此番他得在老二身上撕下一块肥肉来。 另一边,萧决岭收到宫里的传召,匆匆进了宫。 一进养心殿,皇帝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耳光,然后一脚把他踢跪在地上。 “你干的好事!”他对着萧决岭破口怒骂。 萧决岭跪在地上,一脸不知所以然,“父皇恕罪,儿臣不知如何惹怒了父皇,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眉头紧皱,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不善的目光,“你不知道?”皇帝反问。 “还请父皇明示,儿臣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萧决岭说。 皇帝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冷哼一声,“朕要料理工部的事情不是你走漏的消息?” 没给萧决岭反驳的机会,他又说:“你一直不满朕要保怀王你以为朕看不出来?”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他才会三番几次的试探萧决岭,问他的意见。 萧决岭:“父皇,儿臣冤枉啊!” “儿臣是嫉妒二皇兄得您宠爱,可是儿臣从未做过有损二皇兄清誉的事情。”萧决岭说得诚恳,“而且就算儿臣有那个心,儿臣也没那个能力啊。” 他这话成功让皇帝怔愣了片刻,是啊,萧决岭无权无势,要在京城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根本不是他做得到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其余几人都是朕的心腹,他们绝不会走漏风声的。”言下之意,萧决岭是唯一一个有嫌疑的,但皇帝的语气软了很多,怒火也平息了不少。 萧决岭又是一磕头,道:“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可把儿臣身边的人一一唤来审问,或者等父皇抓到肖序后,儿臣愿意跟她当堂对质。” 皇帝一怔,没有立刻开口,半晌之后,他挥手让萧决岭离开了。 等萧决岭已离开,管睢便进来了。 “如何?”皇帝略带急切的问。 管睢:“微臣趁明王殿下进宫,去明王府上仔细查过,明王殿下确实没有暗中势力,府里的侍卫都是普通人。” 这下轮到皇帝犯难了,不是萧决岭,那会是谁走漏了风声? 就在这时,管睢突然又说道:“皇上,微臣还查到一件事。” 皇帝眉心一跳,“什么?” 管睢:“微臣去肖序府上勘察过,发现里面有打斗的痕迹,也略显凌乱,家眷的衣服首饰统统没有带着,只是带走了所有的银钱,以微臣的经验,肖序应该是被人逼走的,且撤走时非常慌乱,来不及收拾别的东西。” 或者说,是有人要杀之灭口。 他说得隐晦,但皇帝还是立刻就听明白了。 良久,管睢退出了养心殿,皇帝独独一个人留在里面,直到傍晚时分,他再次召见了管睢。 夜里,萧决岭收到密信,皇帝命骁骑营暗中看管了怀王府,并下了死命令,七日之内一定要将肖序捉拿归案。 路晚岑迷迷糊糊醒来见身边没人,耳边隐约传来低声说话的声音,片刻之后,萧决岭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她醒了,温柔一笑,“吵到你了?” 路晚岑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摇头,“没有,出什么事了?” 萧决岭坐回床上,把人揽到怀里,“皇帝看管了怀王府,直到肖序捉拿归案为止。” “啊?”路晚岑不解,瞌睡瞬间没了,“为什么,这件事不是你干的吗?” 萧决岭失笑,“现在是萧决启干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整件事路晚岑多少知道一点,萧决岭要利用工部这事给怀王一个教训,具体怎么做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萧决岭已经出手了。 路晚岑愣愣的睁着眼,“你到底做什么了?会有危险吗?” 萧决岭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不会有危险的,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路晚岑点点头,困意又袭上来,眼睛一闭就往萧决岭怀里倒。 ------------- 又过了两日,朝堂已经因为这件事吵翻了天,每日从上朝吵到退朝,大皇子一党死咬着怀王不放,拿出了怀王参与肖序贪污的证据——一本账簿。 肖序作为怀王的亲信,每年孝敬给怀王的银子不少于十万两,可见肖序究竟贪污了多少公款,怀王拿着银子,不会不知道这银子是怎么来的。 即便他没有直接贪污造船款,那纵容包庇的罪名是免不了的,甚至还可能治他一个指使之罪,把整件事全都安在怀王身上。 只不过怀王一党也不是吃素的,怀王虽然几日不曾露面,可他门下的大臣又不是傻子,肖序没有捉拿归案,物证虽有,但没有人证,不可定罪。 皇帝被吵得头疼不已,为了防止这件事愈演愈烈,他只能推脱一切等抓到肖序再说。 然而好几日过去,捉拿肖序的事情还是没有一点进展,连带着管睢都吃了皇帝的责骂。 皇帝给了七日之期,眼瞧着期限就要到了,管睢那边终于有了好消息。 “大人,有发现!在城外的一个村子里,发现了肖序妻儿的踪迹。” 管睢精神一振,“走!” 管睢匆匆赶到城外的村庄,但不知是不是走漏了风声,等他们赶到时,发现肖序妻儿的农庄里,只留下一些打斗的痕迹,肖序妻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一步到了这里。”管睢沉声道,“仔细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经过一番搜索,他们在隔壁农家的地窖里,发现了已经晕厥过去的肖序妻儿。 管睢把肖序妻儿关进了大理寺,之后,终于在肖序妻子口中得到了肖序的踪迹。 三日之后,管睢带人在寒光寺附近的山坳里,发现了肖序的尸体。 “死了?”皇帝大怒。 管睢跪在地上,“微臣赶到之时,肖序身中数刀,被人扔在山坳的溪流里,已经死了两日了。” “他的妻子林氏说,他们一路被人追杀,肖序把妻儿藏在了城外的村庄,自己去引开追杀的人,最后便一直没有回村庄。” 皇帝重重叹气,压着火,“谁干的?” “微臣正在追查,但”管睢犹豫着开口,“从林氏口中得知,此事,好像跟怀王殿下有关。” 皇帝一怔,“有证据吗?” 管睢:“林氏不肯说,她说一定要亲自面见皇上才肯说。” 皇帝冷笑一声,“带她来,朕亲自问!” 这天晚上的养心殿简直热闹非凡,皇帝连夜审问了林氏,他不知从林氏那里拿到了什么,连夜宣了怀王进宫。 第二天一早,怀王被禁足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贵妃也被褫夺了封号,降为了妃位,就连成军侯刘勋都吃了训斥。 同时工部在三天之内大洗牌,新任工部尚书裴棋舟上任。 消息一出,整个皇城都惊了,怀王一党人人自危,朝廷瞬间清净了不少。 对于这个结果,萧决岭还算满意,不枉他费心周全了半月,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番萧决启的罪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但皇帝要保他,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陈复起把消息送来的时候,他和路晚岑正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最近秋老虎肆虐,只有早晨这一会才凉爽。 路晚岑早晨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才让萧决岭同意让她吃冰西瓜,此刻她靠在萧决岭身上,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看着话本,好不惬意。 萧决岭乐意宠着她,甘心当她的靠垫,时不时的还要给她擦嘴。 长成大白狼的斗斗趴在他们身边,可能是热的,精神有些萎靡,尾巴都不摇了。 陈复起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见二人琴瑟和鸣的样子,他深感欣慰。 “王爷,事成了。”陈复起说道。 萧决岭还未做出应答,路晚岑便一个轱辘坐了起来,“真的?” 陈复头,“千真万确。” 转头,路晚岑使劲儿摇着萧决岭的胳膊,“你快给我讲讲,怎么这回这么顺利啊。” “自然是多亏了皇帝。”萧决岭得意一笑,“如若不是他下令封锁消息,本王也不能那么顺利收买林氏,萧决启也不可能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 路晚岑满脸疑惑,“收买林氏?肖序的夫人?” 萧决岭点头,“我让人把皇帝封锁的消息递给了肖序,肖序立刻就耐不住,直接去找了怀王求救,可这么大的事,怀王自知救不下人,只能除之,以求自保。” “只不过他的人简直一无是处,竟然让肖序跑了。” 路晚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惊愕道:“然后你将计就计,让你的人伪装成怀王的人,让所有人包括怀王自己都以为这件事是他做的?” 萧决岭笑着耸耸肩,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变聪明了。” 路晚岑又问:“那你收买林氏做什么?怀王杀了他丈夫,你不收买她,她难道就不指认怀王了吗?” “她自然会为夫君报仇,但她还不足以成为肖序贪污案的人证,她指认的供词力道不够,容易让怀王的人抓着漏洞。”萧决岭解释道。 路晚岑越听越糊涂,瞪着眼睛表示自己没听懂。 萧决岭看她呆呆的样子觉得好笑,“既然人证已死,那就必须拿出铁证钉死萧决启,而林氏作为肖序的夫人,她的证词和证据,自然就成了铁证。” “她手里有证据?什么证据?”路晚岑问。 萧决岭:“一个妇道人家能掌握什么证据。” 路晚岑:“你给的?” 萧决岭点头:“萧决启和肖序往来书信以及怀王指使肖序贪污造船款的证据。” 其实整件事萧决启是有自救的机会的,只是他慌不择路,忽略了皇帝为什么要封锁消息的事实,如果他在肖序找上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是来见皇帝,说不定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所以才有这些注定的结局。 路晚岑这下听明白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怀王被禁足,你能放松些日子了。” 萧决岭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看着路晚岑。 路晚岑心中一紧,“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有件事,我觉得要先跟你报备一下。” “什么?”路晚岑斜睨了他一眼,“跟我有关?” 萧决岭点头,“三日后,皇后举办秋日宴,京中适龄女子都会进宫。” “嗯?” “皇后的意思是给我选明王妃。” 坦白的事萧决岭思考了一晚上,决定还是跟路晚岑坦白,不然要是有了误会,他的命根子可就不保了,他还未体验过男女之事的欢愉,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两人这些日子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但他没做到最后一步,他怕路晚岑心里觉得自己不尊重她。 “选王妃!?”路晚岑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不少,眼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陈复起都惊呆了,连忙打圆场,“路侍卫,王爷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您不要误会王爷了。” “你先听我我说。”萧决岭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他其实很开心,路晚岑越炸毛,就说明她越喜欢自己 第32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数日之后,萧决岭奉旨进宫。 皇后把秋日宴的场所定在了御花园,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借着赏菊的名头,皇后遍邀各宫嫔妃和朝中大臣家眷前来参加。 萧决岭到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到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赏花,他一出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其中不乏打量探究的目光,皇后组局的目的明显,在场的人谁不是心知肚明? 萧决岭没在意,四下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身上。 陈复起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王爷,那是护国公的孙女白晗。” 萧决岭眉眼一挑,嘴角勾出一股子玩味的笑容,“皇后想指给萧决衡的那一位?” 陈复头,“正是呢,奴才估摸着皇后今日请她来,便是要同皇上说这事的。” “皇帝能同意?”萧决岭可不觉得皇帝会把护国公这样有兵权的家族给萧决衡。 陈复起又道:“今日当着众多大臣家眷的面,皇帝应该也不好驳了皇后的面子。” “呵”萧决岭轻笑一声,“那谁知道呢?” 这时,有人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谈笑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纷纷行礼,皇后笑着摆摆手,让大家不必拘谨。 皇后落座,众人也纷纷落座,皇后把萧决岭喊到了身边,萧决岭走近才发现,皇后身边还站着一位姑娘。 “这是本宫的表侄女孟棠茵,今年十六,说起来你该叫一声表妹。” 皇后说完,又转头对身边的女子说:“棠茵,快来见过明王。” 孟棠茵走到萧决岭面前,行了个标准的礼,声若黄莺道:“臣女见过明王殿下。” 萧决岭嘴角微微勾起,伸手虚扶了一下,“表妹不必多礼。” 此时,有宫女上前给萧决岭和孟棠茵奉茶。孟棠茵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皇后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不过她没有多言,而是转头跟身侧的几位夫人闲话。 几位夫人都是人精,一眼能看皇后有意撮合萧决岭和孟棠茵,纷纷奉承着。 “皇后娘娘眼光真是好,孟姑娘跟明王殿下真是般配呢。” “谁说不是呢,坐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呢。” “皇后娘娘真是费心了” 这些话听在皇后耳朵里舒服极了,有了她们打圆场,指婚的事会更加顺利。 “本宫是皇后,明王虽不是本宫所出,但本宫一直将他视为自己的亲骨肉,这定亲之事,自然马虎不得。”皇后谦虚道,“不过本宫也只能为他安排,其余的,还得看岭儿自己的意思。” “有皇后娘娘费心安排,明王殿下自然不会辜负皇后娘娘苦心的。” 皇后轻笑,“但愿如此。” 皇后转头又看了一眼萧决岭,见两人相处得还不错的样子,心下大定,随即,她又说道:“本宫听说各家小姐个个身怀绝技,不知本宫今日可有这个福气欣赏一二?” 皇后都发话了,在场的姑娘自然跃跃欲试,她们进宫前就知道,今日她们就是个陪衬,皇后早就内定了人选,可进一趟宫不易,总不能白来。 要是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日后得皇后娘娘亲自指婚,那身家地位可就大不相同了。 她们有备而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画,唱歌跳舞无一不是手到擒来,看得各家夫人纷纷点头,皇后也赞不绝口。 萧决岭心不在焉的看着,孟棠茵同样兴致缺缺,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萧决岭身上,或者说从头到尾她今日都不想来参加这个什么狗屎宴会。 各家小姐卯足了劲儿在皇后面前说话好,她却借着更衣的名头离开了御花园。 御花园外。 孟棠茵气哼哼的走着,身后的丫鬟跟在后面不停安抚,“小姐,今日都是皇后娘娘的安排,您可不能让皇后娘娘看出您不满意啊,进宫前老爷和夫人都嘱咐也嘱咐过,让你务必听皇后娘娘的安排。” “而且奴婢看着那明王殿下一表人才,跟小姐站在一起很般配呢,奴婢还听说最近明王很得皇上看重呢。” 孟棠茵一改方才在皇后面前的温婉娴淑,冷哼一声,“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算计什么吗?因为明王得皇上看重,所以把我嫁给明王,好以此来拉拢明王为皇后的亲儿子所用。” “等日后衡王登基,还能容下明王吗?还不是卸磨杀驴,到时候我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孟棠茵又不是傻子,用自己的命给别人做嫁衣,她要嫁,就得嫁天底下身份最高贵的男人。 正说着,前头迎面走来了一个男人,孟棠茵定眼一瞧,是萧决衡,顷刻间,她满眼欣喜,眼珠子都是亮的。 萧决衡也看到了她,快步朝她走来,“棠茵表妹。” 两人是见过的,孟家这一辈里就她到了适婚的年龄,所以皇后以前经常召她进宫,自然就避免不了跟萧决衡打照面,次数多了就熟络了起来。 “表哥。”孟棠茵娇羞的唤着萧决衡,“表哥是来给姑母请安的吗?” 萧决衡点头,“正是呢,母后叫本王下了朝就来,不想在这里碰到了表妹,表妹怎么从御花园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孟棠茵摇头,“正要回去呢,表哥一起。” 两人回去的时候,正巧看见在御花园里翩翩起舞的白晗,她身着一袭鹅黄色纱裙,身姿轻盈,柔若无骨,犹如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把刚进御花园的萧决衡迷住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白晗的身影,直到舞蹈结束。 他知道白晗,是皇后准备指给他的王妃。 孟棠茵就站在萧决衡身边,把萧决衡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捏紧的拳头,脑子转的飞快。 “表哥”孟棠茵扯了扯萧决衡的胳膊,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可还未得到回应,在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几声鼓掌的声音。 众人纷纷转头,竟然是皇帝。 皇帝的出现众人始料未及,纷纷起身朝这边走来,“皇上万福。” 皇帝龙颜大悦,让众人平身,但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白晗身上。 皇后注意到了皇帝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立刻给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可嬷嬷还未行动,皇帝就先一步开口了,“此舞甚美,跳舞的是谁?” 见状,皇后和萧决衡不由得同时看向对方,萧决衡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皇后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回皇上,是护国公家的小姐,名唤白晗。” 皇帝点点头,落座之后赏赐了白晗许多珍贵的珠宝。 白晗微微躬身致谢后,便退回了座位。但她始终能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一道来自衡王,另一道,则来自皇帝 皇帝的目光过于露骨,皇后知道皇帝这是起了心思了。 可这怎么成,这是她给萧决衡选的衡王妃,是给萧决衡选的助力,绝不能让皇帝截胡了。 她朝萧决衡使了个眼色,萧决衡会意,朝着白晗走去。 可还不等他走到,皇帝突然叫住了他。 萧决衡心中一凛,“父皇。” 皇帝没说话了,但皇后和萧决衡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萧决衡不得不退回自己的位置,周围人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帝为何突然冷脸。 只有一直默不作声的萧决岭此刻心知肚明,他乐得看这样的好戏,父子俩看上同一个女子,真是笑话,皇后还想拦着,拦得住吗? 不多时,萧决衡离场,皇帝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岭儿。”萧决衡离场,皇后重新把注意力落在了萧决岭身上,“今日你是主角,你看着觉得如何?” 萧决岭就坐在皇后身侧的位置,闻言回答道:“母后安排的,儿臣都觉得好。” 皇后莞尔一笑,“那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就自己去跟你父皇说。” “多谢母后。”萧决岭笑着开口,随即他四下看了看,疑惑问道:“怎么不见棠茵表妹?” 皇后四下看了看,也没看到孟棠茵。 这时候,皇后身边的太监回答道:“启禀皇后娘娘,孟小姐方才随着衡王殿下一起出去了呢。” 太监的话一出,皇帝微微侧头睨了皇后一眼,不满的神色很是明显。 皇后慌了,生怕皇帝误会,连忙找补:“棠茵鲜少进宫,估摸着是觉得宫里好玩溜出去寻开心了,臣妾这就唤她回来。” 然而还不等她派人去,皇帝身边突然急匆匆来了一个太监,他低声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皇帝脸色立刻黑了下来,看皇后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哼!”皇帝拂袖而去,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皇后都不知所以然。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宫人来皇后这里禀报,皇后这才知道出了大事了。 “本宫突然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就不招待各位了,诸位自便就行。”话毕,不等众人的反应,皇后匆匆离席。 命妇们不知所以,一脸疑惑,但她们也不敢在宫里久留,也只得匆匆出宫。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御花园就只剩下萧决岭和陈复起两人。 “王爷,您简直神了,您怎么知道皇上会派人监视衡王的?”陈复起好奇极了。 萧决岭勾了勾唇角,淡然道:“皇后这是自作自受,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等着瞧,还热闹着呢。” 养心殿内。 萧决衡和孟棠茵均跪在地上,萧决岭面如土色,孟棠茵默默流泪,皇帝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二人。 皇后匆匆赶来,试图为萧决衡解释一二,可皇帝根本不给她机会。 “皇后越发厉害了,如今都算计到朕头上了?”皇帝冷冷的看着皇后,语气冷到极致。 皇后心下一凛,连忙跪下,“皇上恕罪,今日之事,臣妾实在不知。” “你不知?”皇帝冷哼,“你当朕是瞎子不成?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们二人在假山后搂搂抱抱,这难道不是皇后安排的?恐怕现在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皇宫了!” “就为了让朕同意指婚,你就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安排,你究竟是在威胁朕,还是挑衅朕?!”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怎会拿棠茵的名誉做这种事?臣妾不会这么愚蠢。”皇后解释道,“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臣妾清清白白。” “你不会?”对于皇后的话,皇帝一个字都不信,他看向孟棠茵,问道:“你说,今日之事,跟皇后有没有关系?” 孟棠茵猛地被皇帝问话,抬头迷茫的看了一眼皇后,随即又恐惧的低头,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回、回皇上的话,此,此事,臣女” 孟棠茵的话没说下去,她仿佛被触及到了伤心事一般,一个劲儿的哭,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见孟棠茵矫揉造作的样子,皇后气不打一处来,“皇上,臣妾敢用性命起誓,今日之事,绝非臣妾安排,若有半句谎言,便将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皇帝还在气头上,对于皇后的赌咒发誓,他也只是冷笑,“皇后,你我夫妻多年,你是什么性子朕最了解,今日,朕就成全你。” 皇帝此话一出,殿内其余三人脸上皆是一惊,皇后和萧决衡面如死灰,只有孟棠茵,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偷笑。 她知道,她赌对了! 第二天一早,皇帝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齐国公孟氏允冲之女,值及笄之年,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故钦定为衡王之正妃,于十月二十九完婚。 与此同时,跟着赐婚旨意一同送出宫外的,还有一道册封的旨意,封护国公府白涟之女白晗为淳嫔,赐居钟粹宫,于九月二十日进内。 九月二十日,也就是两日之后。 两道旨意,顷刻间又让京城炸开了锅。 旨意传到明王府的时候,萧决岭和路晚岑正在用早膳,听到这个消息,路晚岑最先激动起来,她看向萧决岭,问道:“你不是说皇后要把孟棠茵指给你吗?” 萧决岭把剥好壳的鸡蛋放在了路晚岑手里,一脸邀功似的看向路晚岑,“这是我给你的答复,也是证明,怎么样,满意吗?” 第33章 风波之后,猜忌怀疑 皇后一开始是想把自己侄女指婚给萧决衡,稳固母家在朝中的地位,但皇帝数次表现出不满,皇后不敢忤逆皇帝,不得不作罢。 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护国公身上,但为了不出岔子,她便一直瞒着,就连皇帝那边都瞒得滴水不漏,以至于皇帝以为皇后没有断了强盛母家的心思。 萧决岭利用的就是这一点,让皇帝的人看见萧决衡和孟棠茵眉目缱绻,坐实皇后的心思,人言可畏,即便皇帝下旨不准消息外传,可皇帝心知肚明,这件事瞒不住。 “为了皇室的颜面,这个婚他就是再不喜欢,他也必须得指。”萧决岭解释道。 路晚岑听得似懂非懂,脑子都转不过来了,“可皇后为何不说出她的真实打算?为何不说她想把白晗指给大皇子?” 萧决岭:“她不敢。” “不敢?”这下路晚岑更晕了。 萧决岭觉得路晚岑呆呆的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想知道?” “想。”路晚岑点头。 见状,萧决岭坏坏一笑,“那你取悦我,我高兴了,就会告诉你。” “你”路晚岑的脸瞬间爆红,瞪大了眼睛,“饭桌上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可萧决岭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无所谓的耸耸肩,“在你面前那么正经做什么,再说了,本王不想正经,就想跟你放荡。”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老天爷,好不要脸的要求! 路晚岑脸颊发热,庆幸现在屋子里没有别人,不然她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在饭桌上呢不,不能晚上吗?” 萧决岭眉峰一挑,看着两手空空的路晚岑,“不是已经吃完了。” 说完他就拉起路晚岑走向软榻,他往榻上一靠,张开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看着路晚岑。 “亲一下,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路晚岑不停质问自己,真的那么想知道吗?就真的有那么好奇吗? 然而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她就是很想知道问什么。 哼,亲就亲,又不是没亲过! 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她弯腰揪住了萧决岭的衣襟,闭着眼就往上凑,她本想轻轻啄一下就算了的,可她嘴唇刚贴上去,萧决岭立刻反客为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直接霸占了主导权。 良久,萧决岭终于满意的放开了濒临晕厥的路晚岑,路晚岑脑袋晕晕,“好了,你快说。” 萧决岭扶着路晚岑坐好,解释道:“最近京中都在传皇帝要重用我,皇后这时候把自己侄女指婚给我,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皇帝他在拉拢我吗?” “结党营私的罪名皇后和萧决衡吃罪不起。” 路晚岑:“可皇后不就是要把她的侄女指婚给你吗?只不过是中途出了岔子而已。” 萧决岭笑着摇头,“如果没有出岔子,我主动跟皇帝请旨要娶孟棠茵,皇帝不一定会这么想,最多认为皇后有私心,不至于动怒。”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皇帝以为皇后蓄意谋划算计,用皇室的名声威胁皇帝指婚,所以皇帝动怒?” “变聪明了。”萧决岭点头,“此番离间了帝后关系,又让萧决衡彻底失去了军队这个助力。” “不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你可别告诉我这都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萧决岭,“不过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人告诉了皇帝,皇后近日频频召孟棠茵进宫而已。” 其他的,皇帝自己会去联想,他根本不用做什么。 “至于皇后为何隐去了白晗,那自然是因为,皇后已经看出皇帝的心思,在那个节骨眼儿上说出要把他指给衡王的话,你说皇帝会怎么样?” “恼羞成怒。”和儿子看上同一个女人,若是传出去,他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那白晗此番不是无辜被牵连?”路晚岑还有点惋惜,好端端一个姑娘,被卷入这样的旋涡,真是倒霉。 “她曾被皇后纳入衡王妃的人选,就算不进宫,她也嫁不出去了。” 京中无秘事,只能说白晗倒霉。 路晚岑没有再追问下去,两人又抱着腻歪了一会,她就从榻上站了起来,不顾萧决岭阻止,转身就去了武房。 萧决岭透过窗户看着路晚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消失,他没跟路晚岑说实话,白晗的不幸,其实是他一手促成的。 为的,就是彻底断了大皇子与军队的联系,如今手里有兵权的大臣,一个是成军侯刘勋,是怀王一党的,一个是定远侯,皇帝的人,还有一个,就是护国公白家,若是让萧决衡搭上了护国公,那皇帝就不得不立他为储君了。 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发生的! 所以,白晗必须进宫。 他知道皇帝喜欢什么样的人,笃定了白晗会让皇帝眼前一亮,所以才会让人把皇帝引去御花园。 一切的发生都不是偶然,从好几日之前,他就已经布下了每一颗棋子,每一个出场的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就连孟棠茵的心思,他也一早就知道了。 只是这些事,他不愿意告诉路晚岑,还是让自己在她心里留点善良。 ------------ 指婚的风波过去了好些日子,皇后才召了萧决岭进宫,表面上是说选妃的事,说给他再选好的,可实际上,皇后完全是在试探他。 估摸着皇后和萧决衡也是回过味儿来了,开始察觉到不对,怀疑到了他身上。 可怀疑又能怎样呢,他们没有证据啊,最后也只能又赏了萧决岭一些金银珠宝,便让他出宫了。 萧决岭离开,皇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贴身宫女佩浓猜测道:“娘娘,明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奴婢觉得,自从明王从东南府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捉摸不透。” 佩浓话音刚落,坐在皇后身边的萧决衡就冷哼一声,“觉得自己偶尔得了父皇的眼就张狂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萧决衡很啐了一声,满眼都是对萧决岭的看不起,他现在正火大呢,皇帝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他了,就连他去养心殿请安,皇帝都不见,近日更是没有召他进太和殿议政,怕是还在生他的气。 皇后盘腿坐在榻上,心中思绪万千,良久,她才开口,“此番,咱们是被人算计了。” 萧决衡一怔,“萧决岭?” 皇后轻笑一声,看向萧决衡,“怕是不止呢,你想想,这一年来发生了多少事?襄王倒台,怀王被训禁足,现在又是你被皇上厌弃,而他萧决岭却越发顺遂,本宫听说最近他时常出入养心殿,你说这是为什么?” “母后的意思,萧决岭有心争储?”萧决衡眉心一跳,“就凭他?父皇不是忌惮着他的命格吗?” “命格的事只是让皇上心里不舒坦,皇上又没有除去他的皇家玉牒,最近事情频发,皇上圣心转圜也未可知啊。”皇后道。 萧决衡有些慌了,才除去了一个襄王,现在又来一个明王,简直让他头大,“那母后,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万寿节了,等你大婚之后,你安心准备给你父皇的寿礼,争取让皇上不要再生气了,其他的,本宫来做。”皇后安抚道。 萧决岭想跟自己儿子争皇位,她是绝对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只是说起大婚,萧决衡就又犯难了,“母后,父皇不喜这门婚事,我和棠茵表妹” 皇后叹了一口气,“这事意料之外,但对咱们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你舅舅他们安心了,日后肯定会全力辅佐你,皇上虽然现在不喜欢,但你怎么说都是嫡长子,本宫又稳坐皇后的宝座,这件事肯定会过去的。” “皇孙凋零,你尽快为皇上生下小皇孙,这件事便就过去了。” 萧决衡点头,“儿臣记住了,多谢母后指点。” 皇后欣慰的笑了,又留了萧决衡用午膳,午膳之后,萧决衡才离宫。 “佩浓。” 佩浓正给皇后上茶,“娘娘。” 皇后摩挲着茶盏,若有所思的问道:“前头训练的宫女如何了?” 佩浓道:“嬷嬷们都已经训练好了,只等娘娘传唤呢。” 皇后轻笑,“选几个拔尖儿,送去明王府。” 佩浓不解,“娘娘的意思是?” “明王不小了,身边怎么能没有个伺候的人,送去。”皇后道。 佩浓点点头,“奴婢这就安排下去。” 其实这批宫女是皇后准备献给皇帝的,近来皇帝一直宠着淳嫔,这都快一个月了,皇帝几乎日日留宿钟粹宫,照这样下去,淳嫔有身孕是迟早的事。 所以皇后培训了一批宫女,试图用她们分走淳嫔的宠爱,不过现在这些人,要先便宜萧决岭了 宫里平静的水面下藏着诡谲云涌,而明王府里,此时却是一片祥和。 萧决岭从宫中回来,看见梅宏老太爷和路晚岑在下棋,梅宏老太爷棋艺精湛老辣,料想路晚岑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当萧决岭走近一看时,执白棋的梅老太爷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他眉头紧皱,面色焦灼,额头上都是汗珠,指尖的白棋迟迟没有落下。 反观路晚岑,一脸自然,游刃有余得很,脸上还带着微笑。 一旁站着得陈复起和听雨皆是对路晚岑刮目相看,看她得目光从质疑变成了崇拜。 最终,梅老太爷把棋子放进棋盒里,叹了口气,“罢了,老夫输了。” 萧决岭眉心一动,看向路晚岑的视线满是惊喜。 路晚岑得意一笑,转头跟听雨击掌,“老头儿,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哦。” 梅老太爷输了棋也不生气,倒是好奇起来,“老夫自然说到做到,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的棋是跟谁学的,如此老辣刚劲的棋风,肯定不是你个十几岁的女娃娃该有的。” “嘿嘿。”路晚岑嘿嘿一笑,“我北灵山的师父啊,我三岁上山就跟他学下棋了,他老人家厉害着呢,每年还有不少自称棋艺高手上山挑战他呢。” 她说完,立刻蹦到了萧决岭身边,得意的开口,“老头说我要是赢了他就给我奖励。” 萧决岭温柔的摸着她的头,“什么奖励?” “他说你舅舅从徐州送了不少特产回来,都是京城里没有的,我赢了他就把那些特产都送给我。”肯定是很多好吃的,路晚岑想想都觉得开心,她没有去过徐州,只听说徐州的美食天下闻名,这下可以饱口福了。 “到时候我们一起吃。” 路晚岑眼睛亮亮的,萧决岭真的很想亲一口,只是现在人多,他要是亲了,路晚岑肯定跟她急,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就是路晚岑脸皮薄。 无奈,他只能按下心里的冲动,柔声道:“嗯,好。” 这时,老太爷的声音响起,“啧啧” 他睨了二人一眼,“今早皇上的旨意下来了,明年年初,你舅舅就要调任回京。” 陈复起一听老太爷要聊正事,立刻给听雨使了个眼色,听雨也识趣,跟着陈复起离开了书房。 萧决岭毫不在意老太爷的调侃,带着路晚岑坐在老太爷对面,面色如常,“倒是比咱们预料的要快。” 萧决岭和梅老太爷聊朝堂上的事,路晚岑坐在一边收棋盘。 老太爷心里吐槽了一句萧决岭不要脸,“你外祖父卸任的辞呈已经递上去了,只等皇上批准,翰林院如今在朝中的分量举足轻重,必须要有一个镇得住的人掌管才行。” 萧决岭点头,“舅舅这几年在徐州的政绩有目共睹,想来接替外祖父的位置,不会有人有异议。” “嗯,只是还有还几个月,就怕这中间出什么乱子,衡王和怀王都不是省油的灯,翰林院的位置即将空出来,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老太爷正色道。 对此萧决岭毫不担心,他轻轻一笑,“这件事你们不必操心,我会让人盯着老大和老二的,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染指翰林院。” 萧决岭的话让梅老太爷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笑道:“你外祖父也是这个意思,现在交给你,老夫也放心了。” 梅老太爷话音落下,屋外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随即陈复起走了进来:“王爷,皇后娘娘有旨意来了。” 顷刻间,萧决岭眼底染上一丝冷意,直觉告诉他不会有什么好事,“怎么说?” 陈复起犹豫的张了张嘴,视线缓缓落在了路晚岑身上,似乎在纠结什么,片刻之后才说道:“皇后娘娘送了四位宫女,说是照顾王爷生活起居的。” 这下萧决岭也不得不转头看路晚岑,两人的视线瞬间在空中交汇,而坐在他们对面的梅老太爷似笑非笑,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第34章 缱绻的爱意 前院,几个宫女长得如花似玉,身段和气质均是拔尖,那几张脸更是精致非凡,就连眉眼间都透露着深情和爱怜,看得人简直移不开眼。 她们很是懂规矩,没有见到萧决岭,就规规矩矩的并排站着,直到萧决岭从回廊上走来,她们才缓缓上前几步,俯身行礼,声音婉转柔情,“奴婢见过明王殿下。” 萧决岭不动声色的在几人身上扫了一遍,没有立刻开口。 他身后跟着陈复起和路晚岑,两人的脸色一个担忧,一个则是肉眼可见的不爽。 陈复起心里直打鼓,看看萧决岭又看看路晚岑,已经快要被两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怒火点燃了,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跟在萧决岭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而他身边的路晚岑非常不开心,盯着萧决岭背影的眼神那叫一个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萧决岭大卸八块! 身后两道赤裸裸的视线,萧决岭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但此刻在他心里,还是愉快的情绪占比更大些,他就是喜欢看路晚岑吃醋的样子,他喜欢路晚岑对自己的占有欲,其实他觉得路晚岑甚至还可以更过分些,比如当众宣示主权什么的,或者拿出正宫的气势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甚至臭骂他一顿,他也觉得完全没问题。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路晚岑也没说站出来表个态,只是气哼哼的盯着他。 罢了,罢了,还是自己解决,否则今夜怕是有得哄了。 萧决岭在几个宫女面前站定,轻轻一笑,上扬的唇角再配上他想着路晚岑时缱绻的眼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不已,几个宫女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眼神羞涩地看向他。 然而,只有陈复起注意到了萧决岭笑容背后掩藏着的狡黠。 陈复起微微一颤,心中暗暗叫苦,他跟在萧决岭身边多年,一眼看出萧决岭又憋着坏。 可此刻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路晚岑却只看见了萧决岭的微笑,更气了,竟然还笑了! 真是好嚣张! 她要去磨刀! 路晚岑太好懂了,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萧决岭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看她磨刀霍霍的眼神,他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好像逗过头了。 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眨眼看几个宫女的眼神变得阴冷又深沉,几个宫女还未从羞涩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就听见萧决岭说:“本王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拿银子走人,从今往后做个哑巴,二是本王赏你们一个全尸。” “啊”路晚岑最先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萧决岭会把这几个宫女收入后院呢,毕竟这可是皇后赏的。 紧接着陈复起回过神来,他惊讶的同时不忘开口劝,“王爷,这恐怕不太好,皇后娘娘那边” 陈复起的话音未落,几个宫女也从震惊中惊醒,连忙跪下,其中一个宫女大着胆子说:“王爷明鉴,奴婢几人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侍奉王爷的。” 言下之意她们是皇后的人,身份不是一般侍妾通房能比的,怎么随意打杀,杀了她们皇后若是问罪起来,他萧决岭担当不起。 然而萧决岭是谁? 以前他尚且还能跟皇后虚与委蛇一番,可现在双方已经在撕破脸的边缘了,他何必再给自己找不痛快,把几个细作放在自己身边? 威胁?还威胁到他头上? 他斜睨了说话的宫女一眼,还不等他发话,路晚岑上前一步,手起刀落,一剑封喉,“聒噪。” 没有人能在她面前威胁萧决岭!否则她这个一等侍卫的脸往哪搁? 突然的变故在场除了路晚岑和萧决岭,剩下的宫女都吓呆了,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止不住的颤抖。 就连陈复起都被路晚岑干脆利落的出手震惊了,眼睛瞪得老大的看向萧决岭。 可谁知萧决岭竟然一脸痴迷开心的样子看着路晚岑,一副我夫人天下第一厉害的样子。 自家王爷脑子坏掉了?陈复起如是想。 路晚岑的剑不沾血,等最后一滴鲜血滴落,她利落把剑一收,挑衅似的看向萧决岭,那表情好似在说:怎么滴。 萧决岭忍俊不禁,捏了捏路晚岑的手,低声夸道:“厉害。” 陈复起心中腹诽:完蛋了,王爷脑子真的坏掉了御医! 短暂的小插曲之后,萧决岭重新看向地上的三人,“本王耐心不多,怎么选就看你们自己。” 他语气轻飘飘的,可这心不在焉里,却透露着杀伐果决。 生死的抉择还不好选吗?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几乎立刻,她们就做出来选择,拿银子走人。 萧决岭是陈复起使了一个眼色,陈复起立刻会意,点点头随即走到几个宫女身边。 萧决岭则揽着路晚岑往后院走,一边走还一边给路晚岑说话,言语间都是雀跃。 但路晚岑却是瞪了一眼,不想跟他说话,萧决岭也不生气,厚着脸皮继续说。 可两人走着走着,路晚岑突然停下了,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转头对萧决岭说:“剩下的三个宫女,给我。” 萧决岭一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的声音不小,正准备带着宫女离开的陈复起也听到了,他立刻站定,却没有看路晚岑,而是眼神复杂的而看向萧决岭。 路晚岑的眼睛在两人身上一晃,见萧决岭不说话,她又说:“不行吗?” 萧决岭摇头,问道:“你要她们做什么?” 路晚岑是不喜欢有人伺候在身边的,他以前也给她拨过丫鬟,可她一个不用,最后都被退回来了,所以路晚岑现在骤然开口,他不免好奇。 对于萧决岭的问题,路晚岑耸耸肩,“上回师父说北灵山缺几个洒扫的侍婢,我不能侍候在师父身侧,送几个人回去聊表心意。” 其实路晚岑是方才突然想到,以萧决岭心狠手辣的性子,这几个人就算是活下来了,估计也是生不如死,而且很有可能,这几个人根本就活不下来。 北灵山与世隔绝且重重机关,就算她们是皇后一派的,她也不担心她们闹出什么岔子来,救她们一命,算是给萧决岭积德,免得这人造孽太多,百年之后下油锅。 “那好。”萧决岭爽快的答应,“都听你的。” 说完,他看向陈复起,陈复起接信,点头,“奴才这就去办。” 对于路晚岑的心思,萧决岭其实一开始就猜到了,她猜得不错,他根本没想到留下活口,他做事向来不留后患,路晚岑的心思他也能猜到几分,所以心里的某块地方,当下仿佛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回到长信院,萧决岭忍不住开始赖皮撒娇,抱着路晚岑往榻上一滚,压着她开始讨赏,“你要怎么奖励我?” 他像一只小狗似的,路晚岑毫不怀疑他要是有尾巴,此刻已经晃到天上去了。 这样的萧决岭不要太可爱,她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作乱,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旋即在他嘴唇一啄,“这个奖励可以吗?” 萧决岭摇头,“不够。” 路晚岑又是一啄,可萧决岭还是摇头,“不够。” 路晚岑宠着他,眼睛一眨落下了一个异常缠绵暧昧的吻,良久才分开,“这样呢?” “不够不够”萧决岭明显有点急了,箍着路晚岑的手越发用力,眼中逐渐充血,熊熊的欲火正在燃烧,“至少要这样!” 话毕,他扣住路晚岑的后脑勺,俯身封住了她的唇,浓烈癫狂的气息纷纷打在路晚岑脸上。 路晚岑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一片空白,她本能地想要推开萧决岭,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萧决岭的吻越来越热烈,让路晚岑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人同床共枕快要两个月,萧决岭从来都是点到即止,即便心里再不甘心,也不曾真的做下去,可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路晚岑表现出的对自己的在意,她手起刀落的爽利,说跟他分享美食时亮晶晶的眼睛,又想起这几年的点点滴滴,每一帧都清晰无比,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那道闸口,已经快要关不住那满腔的爱意了。 “阿岑”他低声唤了一声,猛然失笑,轻柔的抚摸着路晚岑的脸颊,自言自语,“再等等。” 旋即他翻身倒在了榻上,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想让路晚岑看见他这副模样。 路晚岑躺在他身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的,她这些日子跟听雨一起,偷偷看了不少画本,带插图的那种,对于男女之事,她早就心知肚明,萧决岭想做什么,她能不明白? 她扭头看着萧决岭的侧脸,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鬼迷心窍这个词,她牵住了萧决岭放在腰间的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到了萧决岭身上,在萧决岭看向她的时候,俯身重新吻上了他的唇。 “唔” 这一刻,萧决岭心中的那道闸口,彻底开了。 他猛地坐起来,抱住了路晚岑的腰,然后抱着她从榻上起来,朝着里屋去。 被抱起来的瞬间,路晚岑下意识的抱紧了萧决岭,双腿圈住他的腰,紧紧攀在他身上。 萧决岭将路晚岑放在床上,然后欺身压下。路晚岑的心怦怦直跳,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充满了爱意。 萧决岭俯身吻着她的唇,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路晚岑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的吻,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良久,两人终于分开,但眼神却始终缠绵在一起,萧决岭难耐的滚动着喉咙,声音嘶哑,“阿岑” 路晚岑此刻情欲上头,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我看过话本。” 她话音刚落下,萧决岭便再也把持不住,强势的把路晚岑抱进了怀里,同时伸手放下了床幔。 情爱是时间最好的润滑剂,可以冲破千险万难,对于此刻的二人来说,不管前路如何坎坷曲折,至少他们当下拥有彼此,全身心的投入和享受,是过去和未来都不能在复刻的欢愉时刻。 两人十指相扣,路晚岑眼神迷离,一滴汗珠啪嗒落在她的眉心,和她额头上的密汗混在一起。 萧决岭放缓了动作,俯身跟她亲吻。 今夜月明星稀,月亮在天上挂了许久,床榻上的萧决岭才不舍的停下。 路晚岑脱力的躺着,浑身上下连手指头都用不上力气,萧决岭将她面对面抱着,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嘴唇一直带着微笑,“舒服吗?” 路晚岑抬眼就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神,她连骂他不要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良久,她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我想沐浴。” 她身上黏得慌,感觉床上也是润润的,让人难受的很。 萧决岭笑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让人准备热水。” 陈复起已经在屋外等候多时了,见到萧决岭穿着睡袍出来,胸前隐约能看到几道抓痕,脸都要笑烂了,“恭喜王爷。” 萧决岭气定神闲,嗯了一声,随即低声嘱咐了陈复起几句,陈复起会意,笑着离开了长信院。 浴桶很大,完全能够容纳下两个人,路晚岑的后背贴着萧决岭的胸膛昏昏欲睡,萧决岭把她环在面前,一只手给她揉着腰,见她一副要睡着的样子,轻声说道:“待会吃点东西再睡。” “我想吃永辉楼的八宝鸭。”也不知怎得,她现在就想吃这一口。 萧决岭:“现在?” 路晚岑不说话了,她的脸在氤氲的水气中格外好看,她现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萧决岭都得想法子给她弄下来。 “那我抱你在床上躺一会儿,让他们去买。” 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床铺已经焕然一新,路晚岑已经没有精力去想是谁换的床铺,萧决岭把她放在床上,她把被子一裹,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八宝鸭终究是没有吃上,因为路晚岑怎么都不愿意醒来,萧决岭无奈,只能吩咐陈复起明早再去永辉楼买一只八宝鸭给路晚岑当早膳 第35章 婚宴闹剧 路晚岑这一觉睡到了快晌午,还是萧决岭担心她饿坏了,才强行把她从床上挖起来。 好梦被扰,路晚岑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歪过头想要继续睡。 然而萧决岭强硬的得很,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让她坐好,“昨夜没用晚膳,今早也没用早膳,要饿坏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路晚岑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饿,可这怪谁?怪谁?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说了不要了你还不罢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活不过昨晚了呢!”昨夜萧决岭压着她不死不休的样子,真的很像最后的狂欢。 现在路晚岑的体力也恢复了,脾气渐大,酸痛的腰时刻提醒着她昨晚这人的罪行,她就不该一时心软纵容他,可是苦了自己。 对比路晚岑的哀怨,萧决岭反而如沐春风,给她穿好衣服,又贴心的给她按摩,“还酸吗?” 路晚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萧决岭这样子,她心里立刻就顺畅了,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一点点而已。” 她到底是习武之人,恢复得快,午膳之后她便彻底满血复活,活蹦乱跳的在萧决岭面前蹿哒,长信院的院子里全是她和萧斗斗撒欢的身影。 萧决岭就坐在窗户边,目光时不时就要落在路晚岑身上,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一般。 而萧决岭今天似乎有点忙,陈复起进进出出找了萧决岭好几趟,也不知道忙什么,路晚岑估摸着是正事,或许跟昨天那几个人有关? 不过她不关心,朝堂和宫里的事太复杂了,她小小的脑瓜容纳不下那么多东西,这种事,就该萧决岭去干。 “萧斗斗,你是不是又长个了?”路晚岑蹲在地上,捧着萧斗斗的脑袋,揉搓着它的脖子,“肚子好像也大了很多,是不是给你伙食开太好了。” 萧斗斗好像能听懂她的话一般,乖巧的舔了舔路晚岑的脖子,然后伸长脖子嚎了一嗓子,仿佛是在说:吃得多,长得也多。 可路晚岑却瘪瘪嘴,“不行,你是只狼,长太胖以后怎么捕猎啊。” “回头我就告诉陈公公,不要给你吃太多。” 萧斗斗从小被圈养,对于捕猎是没有概念的,但它听懂了那个不字,它知道这不是好字,所以急得它低着头在路晚岑脚边打转,时不时还舔一舔路晚岑的手指,狗腿的样子没有一点狼的威风。 “你怎么越来越像狗了。”路晚岑有点发愁,斗斗在王府活动空间很大,整个明王府它可以随意撒欢,但它没有同类伙伴,唯一能跟它打打闹闹的,可能就是巷子里那几只野狗了。 有时候陈复起会带它去巷子口转转,估摸着就是那时候跟那几只野狗混熟的。 那几只野狗撒泼得很,也狗腿得很,很会讨好人,以前路晚岑想过把它们带回来养,可半天不到它们就会自己跑掉,可能它们更向往自由。 “萧斗斗你要记住,你是狼,你是白狼,你不是汪汪汪,你要嗷嗷嗷。”路晚岑真怕这只蠢狼被带偏了,“嚎一嗓子证明一下你的身份。” 萧斗斗听懂了汪汪汪,也听懂了嗷嗷嗷,也不知道它怎么想的,张嘴朝着路晚岑汪了两声,在路晚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时,又夹着尾巴仰天嚎了一嗓子。 路晚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捂着萧斗斗的嘴,“不行不行,你不能再在王府待下去了,否则不非得变成狗了不成。” 现在狗叫都学会了,那后面还了得? 可是不待在王府能送去哪呢?北灵山?那也太远了,她想它了或者它想她了怎么办?它又不像人,相隔千里想了还能写个信聊表思念,它最多只能在信上留下一个爪印。 要不送到云机阁,云机阁的人时常在外出任务,带上它或许能唤起它的野性? 可那也太苦了,萧斗斗又蠢,受伤了怎么办? 路晚岑犯难了,太远了不行,太危险了不行,怎么也挑不到一个好的去处。 萧决岭从窗户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路晚岑抱着萧斗斗一脸踌躇的模样,那只蠢狼不知道自家主人在愁什么,只知道时不时的嚎两嗓子彰显自己的存在。 “阿岑。”萧决岭喊了一声,随即朝路晚岑招了招手。 路晚岑:“来了。” 屋内,路晚岑愁容满面的坐着吃糕点,萧斗斗跟着讨到了一块肉脯,吃完了讨好的看着萧决岭,萧决岭心情好,又赏了它不少。 路晚岑想起刚刚萧斗斗的表现还心有余悸,“它都胖成什么样了,你少给它吃。” 可萧决岭却不觉得有什么,“它正是长个的时候,多吃点好。” “可是可是它刚刚学狗叫,他是狼诶。” 想想都堵心,路晚岑绘声绘色的给萧决岭说了刚才萧斗斗的表现,萧决岭也是一惊,旋即思索了一会儿道:“那过几日咱们去庄子的时候带上它,现在是秋天,山里牲畜多,它多去跑跑就好了。” “去庄子上?你走得开吗?”路晚岑问。 萧决岭轻笑:“眼下宫里都在忙萧决衡的大婚,我们去庄子上住半个月,然后去寿平行宫。” 路晚岑点头,马上就是十一月了,万寿节到了,去年万寿节皇帝是在宫里过的,今年要去寿平行宫过,“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衡王大婚你不去吗?” “去。”萧决岭道,“等他大婚之后咱们再出发,而且,我还给他准备了一份厚礼,不去岂非辜负。” 萧决岭眼底闪过一抹狡诈,路晚岑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你不会又憋着什么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萧决岭勾唇一笑,皇后用他的婚事做文章,不会以为他会就此罢手。 ---------------- 萧决衡居嫡居长,娶的又是齐国公家的小姐,大婚的场面可不一般,二十九一早,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衡王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唢呐响彻整个京城。 萧决衡一大早便进了宫,一拜祖宗宗庙,二拜皇权,三拜父母,等他出宫,正值辰时三刻,吉时已到。 萧决衡身着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带领着迎亲队伍,前往齐国公府接亲。 一路上吹吹打打,不少百姓在街道两边围观。 到了齐国公府,经过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萧决衡终于将孟棠茵接上了花轿。 花轿绕城一周后,终于停在了衡王府正门。 出人意料的是,皇帝竟携皇后亲自出席了萧决衡的婚宴,此刻二人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 萧决衡带着孟棠茵跪地行礼,皇帝和皇后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 随后,婚礼正式开始,群臣贺喜,场面壮观。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两位新人刚在皇帝皇后的见证下拜完天地,一个侍女模样的女人就突然闯进了大堂,嘴里高喊着:“衡王不仁不义,杀妻害子,必遭天谴!必遭天谴!”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萧决岭和路晚岑站在人群里观礼,路晚岑当即眼睛一亮。 是狗血话本的味道! 她不由得往前探了探脑袋,然后看向萧决岭,眼神仿佛在问:这就是你说的贺礼? 萧决岭微微一笑没说话,挑眉示意她往下看。 此时,萧决衡终于反应了过来,看清女人的脸之后,怒喝一声,“哪里来的疯子,拉下去!” 说完,他下意识的看向上头的皇帝和皇后,皇帝的脸色已经不复方才,很明显压着怒火,皇后也慌了,看看皇帝又看看萧决衡。 周围观礼的人对此满是好奇,低低的议论声在大堂响起,无数的视线在萧决衡身上扫过。 这一刻,萧决衡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仍在大街上被围观,不由得恼羞成怒,“还不动手!” 下人立刻反应过来,架着那个女人捂着她嘴就往外脱,可女人极力挣扎着,她仿佛一只犹斗的困兽,力气奇大,最后竟然真的让她抓到了说话的机会。 “皇上!皇上!您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王妃她是被衡王害死的,是被衡王害死的!” 路晚岑:?好像是很精彩的内幕。 女人的话一出,在场的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眼尖的人很快便认出,这是已故衡王妃的贴身婢女。 一时间,整个大堂内议论纷纷,有好事的已经说起了两年前衡王妃去世当天的事情,甚至还提出了疑问,“难怪瑜侯爷自衡王妃离世后便不再跟衡王来往,想必是知道些衡王妃去世的内幕。” “十有八九是了,否则衡王这个高枝,瑜侯爷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 议论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话落在站在一边的齐国公一家耳朵里,简直就是将齐国公府的脸放在地上践踏,齐国公脸色阴沉至极,但碍于皇帝在场,他不敢发作。 皇帝就更不用说了,眼刀子已经往萧决衡身上甩了几十刀,黑沉的脸仿佛暴风降至。 路晚岑捅咕了一下萧决岭的腰,压低声音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萧决岭微微点头。 顷刻间,路晚岑看萧决衡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自己王妃都杀,简直没人性。 “满口胡言!”萧决衡彻底慌了,怒声呵斥道,“本王与王妃伉俪情深,岂会害她!” 皇帝的脸色阴沉至极,他看向那婢女,很是想问清缘由,可皇室的脸面何其重要,怎能让这样的事情公之于众? 那自己岂非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他狠狠剜了萧决衡一眼,旋即朝身后的李茂同招了招手。 李茂同会意,拍了两下巴掌,立刻就有侍卫进入大堂,将那个女人打晕带了出去。 大堂内终于恢复了安静,可气氛已经冷却到了冰点。 萧决衡深吸好几口气,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孟棠茵原本气得发抖,但仅存的那点理智让她不得不强装冷静,跟着萧决衡一起跪下。 “父皇明鉴!”萧决衡,“儿臣与青依感情甚笃,青依故去之后儿臣善待她的奴婢,可贱婢心思不纯,勾引儿臣,儿臣拒绝之后,她便肆意诋毁,儿臣实在冤枉。” 皇帝没说话,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见状,皇后也帮着萧决衡说话:“皇上,衡王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今日之事肯定是那贱婢蓄意报复,当不得真的。” 皇后话毕,一直沉默不语的齐国公也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详加调查。不如先将这婢女押入天牢,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也好还衡王殿下一个清白。” 齐国公虽然不满这场闹剧,但他知道万事要以大局为重,齐国公府跟衡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如何,衡王都不能有闪失,所以他要为萧决衡说话,也必须为萧决衡开脱。 皇帝沉思片刻,点头应允:“也罢,就依国公相所言。” 说完,他又看向萧决衡,语气带着几分警告:“衡王,此事朕会派人彻查,希望你与此事无关,否则” 皇帝话没说完,而是留给了萧决衡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随即便起身离场。 皇后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皇帝离场,她不情愿也不得不跟着一起离开。 看着皇帝绝决的背影,萧决衡心中骤然一沉,他知道此番皇帝是彻底恼了他了,父皇给了他天大的颜面,可他却狠狠打了他的脸,让他颜面扫地,被群臣暗嘲。 他暗暗咬牙,发誓一定要查出幕后指使之人,此事若是无人指使,弄死他他都不会信! 仪式是进行不下去了,后面的流程只能草草走过,没有一点用心。 好戏落幕,萧决岭带着路晚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衡王府。 回府的马车上,路晚岑还在回味,简直比她看的那些话本还刺激,只是她还有疑问,“你是怎么知道衡王妃的死跟衡王有关的,不是说衡王妃是死于难产吗?” “衡王妃的侍女一心想为主子报仇,买通她很容易。”萧决岭轻抚着她的发丝,漫不经心的继续说:“是死于难产不错,但导致她难产的原因,不是众人所知道的侧妃冲撞,而是因为萧决衡暗中抬了一名妓子进府,两人发生争执,这才导致了衡王妃七个月早产,最终一尸两命。” 衡王妃出身高贵,萧决衡后院的人即便不贵重,那也是身家清白,与她们共侍一夫也就算了,可跟一个妓子共侍一夫,她的脸面往哪儿搁?日后传出去,外人怎么看待衡王府? 作为衡王妃,她把萧决衡当成天,她必须要维护萧决衡的清誉,可谁能知道,竟因此赔上了自己的命呢? “衡王竟如此过分?!”路晚岑听完,愤愤不已,为衡王妃感到不值,为了这样的男人死,太不值了,“他一点都不顾及衡王妃、衡王妃娘家人的脸面吗?” 萧决岭轻笑,柔声安抚,“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别气了。” 第36章 永结同心,生死不弃 当天下午,萧决衡便被皇帝招进了宫中,一整晚都没出来,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灰头土脸的回到衡王府。 孟棠茵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枯坐整晚,眼泪已经流干了,今日她原本应该跟着萧决衡和和美美的进宫见父皇母后,可现在这算什么? 她都不敢想两日后归宁,家里会是个什么场面。 萧决衡从宫里回来甚至都没进她的院子,而是被冯氏的人请走了,孟棠茵愤怒至极,气急之下打碎了不少东西,新房里好一阵噼里啪啦。 陪嫁过来的丫鬟嬷嬷跪了一地,“王妃息怒啊!”嬷嬷们叩头如捣蒜,生怕主子气坏了身子。 孟棠茵颓然的坐回床边,双眼凝视着前方,但却没有焦点,眼神空洞而迷茫。她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留下了一道道鲜红的印记。 然而,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默默地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侧妃娘娘到——” 这声通报让孟棠茵如梦初醒,她不能顾影自怜,衡王府的妖艳贱货那么多,她要是不拿出王妃的威严来,这些人日后就要爬到她头上了。 “好大的排场啊。”孟棠茵冷哼一声,随即语气坚定地道,“来人,给我梳妆,我在正殿见她们。” 孟棠茵擦干眼泪,强打起精神,她换了一身新妇的服装,坐在主位上,高贵端庄,主母的气场非常足。 堂外,一位身着华服的女人缓缓走来,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女人。 这时孟棠茵的贴身侍女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王妃,为首的那个便是冯侧妃,从入府便深受王爷宠爱,前任衡王妃离世后,她一直掌管着衡王府的中馈,为人跋扈嚣张,她身后的是王爷的六个侍妾,均是王爷的心腹送进衡王府的。” 弄清楚了这些人的来历,孟棠茵心中已经有数了,其他几人她倒是不看在眼里,倒是这冯侧妃,孟棠茵对她来了几分兴致,仗着执掌中馈就如此嚣张,真是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说话间,冯氏已经带着侍妾进来了,她一改方才在门口挑衅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向孟棠茵行礼,“妾身携众位姐妹见过王妃。”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孟棠茵知道冯氏此番前来不安好心,她没有轻举妄动,同样笑着让几人落座。 又让下人奉茶,“本妃也不知道诸位姐妹喜欢什么茶,便叫人备了碧螺春,你们试试可还适口?” 冯氏接过茶杯,小抿一口,笑着说道:“王妃出身高贵,拿出手的东西,自然是咱们姐妹不能比的。” “只是妾身平日里陪伴着王爷,王爷喜喝龙井,妾身便也多用龙井多些,如今这碧螺春,倒是喝不惯了。”说完,冯氏笑着放下了茶。 孟棠茵心中冷笑,冯氏这话又酸又挑衅,表面上是在夸她,实际上却是在显摆自己得宠,看不上她这个初来乍到的王妃。 孟棠茵也不甘示弱,回应道:“其实不管是龙井还是碧螺春,不过是茶叶而已,入口的东西,还是自己的喜好最重要。” “若是为了迎合别人的喜好而强行改了自己的偏爱,那就得不偿失了,咱们王府又不是出不起那些个茶叶钱。” 孟棠茵心中暗骂冯氏小家子气,喝个茶还要显摆一番,真是好没趣。 冯氏又不傻,她怎么会听不出孟棠茵言语中的疾风,但她在衡王府嚣张跋扈了好些年,还比孟棠茵年长好几岁,能被她给拿捏了? 适而她又说道:“王妃不当家自不知柴米贵,王爷虽得皇上皇后宠爱,可身在这偌大的皇城,做什么不是流水的银子花出去,妾身不懂生财之道,只能在小事上节省一二了。” 蠢货,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孟棠茵暗骂一声。 她正愁不知怎么说中馈这事呢,“侧妃为此操劳多年,难怪看上去苍老很多呢,想来确实辛苦,不过妃已经请示了母后和王爷,日后这执掌中馈这事,就不劳侧妃费心了。” 冯氏脸色骤变,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割裂,但她在王府浸淫多年,对方又搬出了皇后和衡王,她自然不会也不敢失了分寸,她很快恢复了笑容,“王府中馈理应由王妃打理,只是王妃跟王爷新婚燕尔的,妾身担心王妃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对此孟棠茵笑笑,“这是本妃自己的事,便不劳侧妃记挂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双方看似客客气气,实则话中有话,火药味十足。 其他侍妾们都低着头,不敢轻易插话,她们一没王妃的背景,二没侧妃的宠爱,谁都是不敢得罪的。 侧妃脸上带着微笑,但心里已经把孟棠茵撕了千八百遍,她没料到孟棠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她面子,还把执掌中馈的权力收了回去,那她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但她没有服输,王府后院,不就是你争我夺吗? 当年她能斗死上一个衡王妃,现在她同样不会吃亏,她有王爷的宠爱,对方是王妃又如何? 而且,今日王爷回来,可是进了她的院子,连王妃的院子门都没踏进呢,一个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王妃,何以为惧! 想到这些,侧妃立刻有斗志昂扬了,“是妾身多虑了,王妃身边肯定帮手众多,自然不会让王妃操心,想来王爷便是体恤王妃,不忍王妃过于操劳,所以才不来打扰王妃的。” 侧妃这话一出,坐在她四周的侍妾们均是倒吸一口凉气,昨日的事现在整个衡王府均是缄口不言,无一人敢提起,现在她还当着王妃的面嘲讽,这不是明摆着嘲笑王妃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不受夫君宠爱吗? 这要是传出去,不定多难听呢。 众人纷纷看向上头的王妃,她依旧端庄,但却攥紧了手里的绢帕,众人不由得屏气凝神,快要窒息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见孟棠茵没有接茬,侧妃觉得自己胜利了,又接着说:“王妃莫怪王爷,王爷在御前侍奉了一夜,今早才得了空回来,一身疲倦,自然是妾身这种侍奉惯了的伺候起来舒心些。” 冯氏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哪有半分歉意。 孟棠茵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维持着她当家主母的大度,“侧妃有心了,本妃怎会怪王爷呢,本妃年轻,在侍候王爷方面自然是比不上的,听说侧妃的姨娘当年是京中名角,想必侧妃从她身上学了不少,难怪如此得王爷欢心呢。” 出身一直是冯氏的痛点,她父亲虽是户部尚书,但她娘却只是一个妾室,一个低贱的艳楼戏子,上不得台面,她也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费了多少心血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见冯氏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憋屈样子,孟棠茵就觉得爽快,不能一招制敌,她也要朝她最痛的地方戳,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果然,没一会儿,冯氏便谎称身体不适带着婢女离开了, 孟棠茵待冯氏走后,便让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她娘跟她说过,为人正妻就要有为人正妻的雅量,拈酸吃醋那是小家子气。 经过这一夜,她也算是明白了,衡王靠不住,皇后靠不住,就连娘家齐国公府都靠不住,进了这吃人的衡王府,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孟棠茵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可能唯一鬼迷心窍的,便是曾经爱慕过萧决衡。 不过这点爱慕,在昨日的婚礼上,已经消耗殆尽了 --------------- 京城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已故衡王妃的死因也终于被人揭露了出来,不少人开始对萧决衡口诛笔伐。 不少文人墨客还纷纷作诗写词暗讽萧决衡,把萧决衡钉在了忘恩负义荒淫无道的耻辱柱上。 萧决岭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路晚岑去庄子上的。 还是上次的地方,但不是上次的庄子,这次是在半山腰别院,别院环山而建,分为上下两层,设计独特,风景甚美,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京城,震撼和美感同时冲击着大脑。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路晚岑从马车上醒来,却发现身边没有人,“人呢?” “老大你醒了?”听雨从马车外探出头来。 路晚岑点头,揉了揉眼睛,“王爷呢?” 听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神秘一笑,“王爷在里面等你呢,吩咐我帮你更衣。” “啊?”路晚岑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解,这不挺好的吗,这做工,这走线,找不出更好的侍卫服了,“为什么要更衣?” “反正是王爷说的,我只听吩咐办事。”听雨说着从马车外抱了一个快半人高的箱子上来,自己也跳上了马车,随即又上来了四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嬷嬷,她们垂手站着,满脸微笑。 幸好马车很大,没有显得很拥挤。 “这是什么啊?”路晚岑好奇的问。 听雨:“老大你就别问了,马上就知道了。” 话毕,她打开了箱子,那一瞬间,仿佛马车里的空气都凝固了,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整套华美的凤冠和一件绝美的嫁衣,它们仿佛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让人简直移不开眼。 这一刻,路晚岑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有什么东西悄然蹦到她脑海里,“这” 听雨没说话,而是帮着她把东西拿了出来,旋即几个嬷嬷上前来,仔仔细细的帮路晚岑穿戴好,还给她脸上扑了脂粉。 等一切准备就绪,几个嬷嬷跪在地上说:“奴婢恭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一切已经不言而喻,向来泰山崩于前还能面不改色的路晚岑,这一刻也无法保持冷静,她轻笑了一下,很是不知所措。 嬷嬷们看出了她的无措,起身扶住了她,“王妃不必紧张,待会只管跟着奴婢几个,王爷就在里面等您呢。” 红绸高挂,通往别院门口的路上铺满了红毯,就连红毯两边的树梢上,都挂着大大的红灯笼和系着喜庆的纱幔,两边是拿花篮的婢女和拿着烟花的小斯,路晚岑每走一步,侍女们就撒开漫天的花瓣,小斯燃放烟花。 这座原本寂寥已久的山,终于在此刻迎来了喜事。 嬷嬷们扶着路晚岑,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红毯的尽头,是同样身着喜服的萧决岭,他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他生得俊美而刚毅,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唇角微扬,透出几分不羁与傲然。 但他的眼睛却柔情不已,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路晚岑,眼底泛起阵阵涟漪。 即使已经在心里预习过很多遍,但此刻他心中还是不免紧张,他的手似乎不听使唤了一般,轻轻颤抖着。 这红毯真长啊,长到萧决岭快要等不及的时候,路晚岑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路晚岑盖着喜帕看不见眼前的人,但她知道嬷嬷把自己的手交了出去。 萧决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地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她。 这一瞬,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他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柔软而细腻,微微颤动的手指传递出她内心的紧张 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路晚岑,明媚动人,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让他移不开眼。 这时,陈复起高声喊道:“吉时已到——!” 萧决岭牵扯她的手一步一步往里走,别院内也铺了厚厚的红毯,两人携手走过,终于停在了礼堂。 “一拜天地!” 一敬苍天,二敬黄土,三敬天地。 “二拜高堂!” 萧决岭:岳父岳母敬上,女婿萧决岭拜过,情恩深重,请二老作证,日后必定竭力爱护阿岑。母妃魂安,儿子此生无憾。 路晚岑:爹,娘,你们能看见吗? “夫妻对拜!” 路晚岑:一鞠躬,祝我们一心一意,百年好合。 萧决岭:二鞠躬,愿我们两厢情愿,永浴爱河。 三鞠躬,愿永结同心,生死不弃。 “礼成,送入洞房!” 第37章 杀两个敌人助兴 一夜缠绵,第二天路晚岑又睡到了晌午才起,身上酸疼酸疼的,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仿佛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一般。 萧决岭可不就是妖精嘛,用美色勾引他,让她不得不跟他一起沉沦。 身边没人,被子里还有点余温,也不知道去哪了。 “王——” 她刚要出声,床幔就被掀开了,萧决岭那张满面春风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阿岑。” “你去哪了?”路晚岑问。 “萧斗斗一大早就在外面乱嚎,我让人把它带山上去了。”萧决岭一边说一边走到衣柜旁边,“咱们最近都在山上,穿女装。” “都行。”路晚岑倒是无所谓,反正嫁衣都穿了。 衣服都是萧决岭吩咐人按照路晚岑的尺寸做的,穿上很合身,萧决岭给她拿的是一件浅粉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还挺活泼明媚的。 换好了衣服,又有嬷嬷进来给她梳妆,看着镜子里满头珠翠的自己,路晚岑一时间陌生极了。 满满一头的珠宝,分量不轻,随便一样都得老值钱了,她左看看右看看,甩头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扶了扶,生怕掉了。 萧决岭站在她身后,等嬷嬷给她梳完妆才走上前站在她背后。 “好看吗?”路晚岑转头看向萧决岭,她眼睛亮亮的,满眼期待。 萧决岭微微颔首,表示肯定,他的目光温柔而深情,仿佛要将眼前的美丽永远铭记在心。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形成一层柔和的光晕,让路晚岑的面容显得格外动人。 她发着光,让人不禁为之倾倒,萧决岭弯腰在她嘴唇上落下一吻,随即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木匣。 “这是什么?”路晚岑问。 萧决岭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打开了木匣,随着匣子的开启,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萧决岭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支青玉发簪,那支发簪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青光。上面点缀着几朵用白玉雕刻而成的铃兰花,看起来既精致又可爱, “好漂亮啊 。”路晚岑又惊又喜,她虽然不是行家,但还是能看的出,这簪子的材质上乘,是极好的东西,比她脑袋上的那些还值钱。 萧决岭将青玉发簪轻轻插在她的发间,微笑着说道:“真好看。” 路晚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怜惜的伸手摸了摸发簪。 这时,陈复起带着丫鬟进来送早膳,眼尖儿看见路晚岑头发上的簪子,立刻打趣道:“这簪子王爷打磨了好些时候,戴在路侍——王妃头上,果然好看,王爷眼光真好。” 路晚岑敏锐的捕捉到陈复起话里的重点,转头略带讶异的问,“你亲手做的?” “恩。”萧决岭点头,“做得不好,但你不要嫌弃。” 这一刻,路晚岑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为自己满脑子金银钱财而脸红,萧决岭的心意,怎么是金钱能衡量的呢? “昨夜的婚礼也是你提前安排的,什么时候的事啊。”路晚岑很感动,说话有些哽咽。 萧决岭将她带离了梳妆台,坐到了榻上,两人面对面坐着,萧决岭刮了刮她泛红的鼻子,“让你没名分的跟我已经是委屈你了,我怎能连一个像样的婚宴都不给你呢?” “从东南府回来就开始准备了,本来想再等等告诉你的,可那夜发生得突然,只能让他们抓紧赶工,这才没有拖太久。” “喜欢吗?”萧决岭问得忐忑,他满心愧疚,他还想给路晚岑一个更盛大更热闹隆重婚礼。 路晚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刻她心里只剩下感动,婚宴、合卺、洞房花烛,都是萧决岭亲自安排的,意料之外,非常惊喜。 “喜欢。”她鼻子一酸,自己什么都 没给他准备,有点不好意思,“你什么都准备好了,我却什么都没准备。” “你不必准备什么,平平安安的待在我——” “要不给替你杀两个敌人助助兴。”萧决岭话没说完,路晚岑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生生让萧决岭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侍立在一旁的陈复起和侍女也忍俊不禁,倒是把路晚岑闹了个大红脸。 用过早膳,萧决岭用路晚岑的名义赏赐了别院上下的人,每人赏一年的月钱,把别院上下的人都高兴坏了,对待路晚岑那叫一个恭敬和气。 山上的秋天非常美,满山遍野都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美不胜收。 当阳光洒落在山巅时,那一抹抹金黄便显得格外耀眼夺目,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萧决岭牵着路晚岑的手走在环山回廊上,将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路晚岑靠在回廊的扶手上,惬意的享受,“这里真好看,以前跟师父住在北灵山怎么不觉得山上这么好看呢。” 萧决岭侧头看向她,笑容都要溢出眼眶了,“可能是因为没有我陪着。” 路晚岑瞥了他一眼,笑了,“不要脸。” 萧决岭耸耸肩,“那你说为什么?” 路晚岑:“当然是因为北灵山没有秋天啊,山上光秃秃的,一年有半年时间山上都是雪,为数不多的几棵树还是师父种的结果子的树。” 萧决岭:“那剩下半年山上是什么?” 路晚岑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雪化了的雪水啊。” 萧决岭:“额有理。” “等什么时候你跟我回北灵山去看看就知道了,其实北灵山挺好看的,而且师父说那里灵气足,特别养人,你去住上个一年半载的,能多活好些年呢。” 路晚岑三句不离北灵山,萧决岭猜她应该是想师父了,算起来她已经快五年没回去过了,“我们找个日子回去,正好我也去拜访一下你师父。” 路晚岑眨巴了几下眼睛,道:“好啊,我师父肯定——嘘” 路晚岑话没说话,脸色骤变,猛然抓住萧决岭的手腕,朝他使了一个眼色,旋即不动声色的跟他换了一个位置,下一刻,她手中寒光乍现,三把飞刀连成一线朝回廊下面飞去。 倏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山下的树丛里,路晚岑下意识的拔腿就要追,可萧决岭眼疾手快的反握住了她的手腕,侧头朝身后喊了一声,“宿风!” 宿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施展轻功从回廊落在了十几米开外的树梢上,眨眼又消失了,最后追着那个身影彻底淹没进了林子里。 这时候,萧决岭才对路晚岑说:“你今天这一身不适合追人。” 被他一提醒,路晚岑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穿的可是女装,是裙子,头顶还有不少老值钱的东西呢,哪能经得起她上蹿下跳。 她嘿嘿一笑,略显尴尬,“还有点不适应。” ———————— 直到天黑,宿风才回来,此时整个环山别院已经戒备森严,三步一个暗卫,从山下到别院,更是五步一个暗哨,路晚岑换回了侍卫服,长剑别在腰间。 “王爷,查到了,是怀王的人,不过让他跑了。”宿风说道,“不过属下在跟对方交手的时候发现,对方的武功很江湖,没有寻常的套路,几乎可以断定,是个江湖人。” 又是江湖势力 萧决岭和路晚岑对视了一眼,旋即萧决岭问道:“确定是怀王的人吗?” 宿风点头,“属下追到了怀王府,亲眼看见对方跟怀王身边的太监接头。” 萧决岭没再说话,之前在回京路上刺杀的幕后真凶一直没找到,看来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了。 “怀王是怀疑你了?”路晚岑问。 萧决岭点头,“若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分不清大小鬼,那他才是真的蠢,他禁足这些日子,朝中动荡不小,他肯定着急了。” 六部里现在只有刑部还在他手里掌控着,朝堂上他的人又被萧决衡连番打压,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估摸着他憋着要教训自己呢。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的人今天看见我了。”路晚岑开始担心起来,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成为别人攻击萧决岭的把柄,她往常以男装示人,露面的机会也不多,不会惹人怀疑。 可现在被人看见她女装的样子,很难说那些人不会联想到什么,而且她这张脸以前家里人就说过,她跟长姐有五分相似 萧决岭看出了她的担心,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担心你被我牵连。”路晚岑根本不怕身份暴露,她怕的是因为这件连累萧决岭,私藏叛贼之女,罪名等同于谋反啊。 若是被人发现,萧决岭绝对在劫难逃。 但萧决岭从来不是怕这些的人,“这件事交给我,你只用负责开开心心的就成。” “这”路晚岑还有点愁。 萧决岭摸了摸她的脸,道:“听话。” 两人浓情蜜意说些酸话,跪在下头的宿风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他为什么要在这里,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为什么要虐待他 “王爷。”宿风壮着胆子小声开口,“那什么、恩很抱歉打扰您和王妃的心心相惜,但属下还有话要说。” 宿风的话臊得路晚岑脸红,她轻咳一声,拿起茶水小抿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倒是萧决岭脸皮厚如城墙,眉毛一挑,冷酷无情,“说。” 宿风在心里替自己的大胆捏了一把汗,咽了咽口水才说道:“是这样的,回来的路上,属下接到密探消息,怀王府今日频繁跟衡王府有往来密信。” 萧决衡和萧决启? 两个死对头有密信往来? 多新鲜。 萧决岭摸了摸下巴,轻笑一声,“密信里都说什么了?” 宿风摇头,“属下已经让人继续追查下去了,一有消息一定马上回禀王爷。” “退下。”萧决岭说。 宿风离开,书房内就只剩下了萧决岭和路晚岑两个人,路晚岑放不下心,“怀王和衡王不会结盟了要来对付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萧决岭挑眉一笑,“很有这种可能。” “可他们不是恨不得手刃对方吗?就算要结盟,双方能信?”路晚岑皱眉,怀王和衡王之间,能有信任存在吗?不怕结盟之后有人临时反水? 萧决岭:“怀王又不傻,他肯定要率先挑起老大对我的恨,然后才会提出结盟。” “挑起衡王对你的恨?”路晚岑蹙眉,“他和皇后不是一直都恨不得吃了你吗?还用外人来浇油?” “额”萧决岭嘴角抽抽,有时候路晚岑这张嘴是真挺讨人嫌的,“这么说,不管是选妃还是那日婚宴的风波,皇后和衡王都没证据说是我干的,但他们会怀疑我,这时候他们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怀王只需要帮他们证实,这些事的确是我干的,那他们心里的那颗种子顷刻间便会生根发芽,怀王再一挑拨,他们很容易就上钩了。” “那怀王怎么找到的证据?”路晚岑又问。 萧决岭耸耸肩,“他自然有他的手段和渠道,而且就算找不到,伪造证据还不会吗?” 路晚岑醍醐灌顶,认同的点头。 两日之后的傍晚,宿风带着消息回来,证实了怀王和衡王结盟的猜想,并且决定在万寿节的时候整一波大的,针对萧决岭。 只是具体要做什么,暂时还未打听到。 彼时萧决岭和路晚岑正在用晚膳,听到宿风的话萧决岭面不改色,继续挑着碗里的鱼刺,路晚岑都比他着急。 “你不着急吗?”路晚岑问? 萧决岭神情专注,“我手里什么线索都没有着急有什么用,到时候见招拆招便是。” 说完,他把挑好刺的鱼肉放进了路晚岑碗里,见她神色担忧,立刻宽慰道:“没事,寿平行宫都是我的人,他们翻不出浪来。” 路晚岑惊呼,“你的人!”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复起站了出来,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从去年开始,王爷就暗中把寿平行宫的人都换了一遍,现在整个寿平行宫,均在王爷的掌控之中。” 路晚岑简直惊掉下巴,萧决岭究竟是什么怪物,怎么什么都想得到 第38章 千秋寿宴 皇帝的寿辰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此时京城已经入冬,寿平行宫建在温泉山上,暖和得宛如春天一般。 皇帝带着朝臣于十一月二十日抵达了行宫,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刚进十一月就下了好几场暴雪,皇帝的意思是要在这里住到明年开春再回宫。 骁骑营的人率先到了行宫,几日之后,皇帝的仪仗队才缓缓而至。 皇帝跟以往一样住在紫霄殿,皇后住在牡丹亭,其余各宫妃嫔则分住于玉芙殿和瑶花台,值得一提的是,皇帝把白晗安排在了离他的紫霄殿最近的暖阁,暖阁不仅离皇帝的紫霄殿很近,还是整个行宫里除了紫霄殿外最好的地方,四季如春,连皇后住的牡丹亭都不能比。 可见皇帝对白晗的宠爱。 萧决衡住在长英殿,离皇帝和皇后都非常近,倒是萧决岭住的地方很是偏远,是行宫最后头的颐和轩,从他那儿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得花上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让他意外的是,线人来报说,兴德殿也被收拾出来了,这里是以前怀王住的地方,此次怀王并未跟着来,难道是皇帝还有别的打算? 萧决岭正准备派人去查,谁知下一刻,他就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八个字——衡王求情,怀王将至。 “谁呀?”看着字条,路晚岑好奇的问。 萧决岭将字条扔进了面前的炭盆里,淡然道:“管睢,只有他才能拿到这个消息。” 路晚岑:“没想到衡王还有如此胸襟,好像这些日子打压怀王的不是他一样。” 萧决岭冷哼一声,“因利而聚罢了,谁知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与虎谋皮的人,最后都是个什么下场,萧决岭且等着看呢。 “那你什么打算啊?”路晚岑觉得萧决岭过于淡定了,就算行宫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他好歹紧张意思意思一下呀。 萧决岭拨弄着炭盆,“人都没到齐呢,不着急。” “我总觉得你憋着什么坏。”路晚岑把脑袋凑到萧决岭面前,“你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通常你越是平静,最后倒霉的人就越是惨。” “这么明显?” “我觉得还挺明显的。”路晚岑不确定的开口,“你不会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直接逼宫?” 对于路晚岑大胆的猜测,萧决岭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我还没那么疯狂,逼宫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 “下下策?”路晚岑不解,“一劳永逸,这不是挺好的吗?” 萧决岭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没忍住笑出了声,“逼宫没有绝对的胜算,而且成本太高,不划算。” 这一刻,路晚岑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和萧决岭之间的差距,萧决岭擅长四两拨千斤,用最小的牺牲换最大的利益,或曲折或坎坷都不重要。 但路晚岑不一样,一招致命、干净利落才是她的追求。 “所以你到底憋着什么坏呢?”路晚岑回归正题。 见她实在想不明白的样子,萧决岭决定启发她一下,“借力打力。” 路晚岑恍然大悟,“借刀杀人?” 萧决岭欣慰的笑了,奖励了她一块点心。 翌日一早,萧决衡为怀王求情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行宫,皇帝感念他们兄弟情深,便解了怀王的禁足,并让他来行宫伴驾。 怀王脚程倒是快,赶着就来了,当天晚上,便携王妃和爱妾住进了兴德殿。 怀王倒是学乖了,来了行宫安分得很,除了每日去给皇帝皇后请安,其余时间都猫在兴德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是比他的妻妾更坐得住。 皇帝还因此夸奖了他一番,说他更懂事了。 懂事?呵呵简直是笑话,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萧决岭却是一清二楚,怀王哪是懂事了,分明是在密谋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些谋算,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只是怀王不知道的是,他每日和萧决衡密谋的那些话,都被密探一字不落的转述到了萧决岭耳朵里。 萧决岭每日听着,也不发作,但他身上那种憋着坏的劲儿越来越强,路晚岑都不禁为萧决衡和怀王捏一把汗。 很快到了万寿节这一天。 寿宴设在千秋殿,千秋殿不似寻常,它是坐落在行宫东南角的一座塔,千秋殿便在塔的最上面,在这里能俯瞰整个行宫的夜景,昏黄的烛光映得纷纷的大雪格外好看。 众人落座,皇帝率先举杯,下面的皇亲贵族和朝臣们纷纷站起来,说着恭祝皇帝千秋鼎盛的话。 一杯下肚,宴会正式开始。 萧决岭跟衡王和怀王并排而坐,衡王居长坐在最前面,怀王其次,然后才是萧决岭,今夜出席的还有未出嫁的公主和几个得宠的嫔妃,她们的位置靠后,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在对面,是皇帝的兄弟,诸位王爷和大臣及家眷。 丝竹声响起,舞姬们鱼贯而入。她们身着轻薄的纱衣,舞姿曼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衡王笑色眯眯的看着殿中起舞的人,脸上的淫荡藏都藏不住。 怀王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小酌。 萧决岭兴致缺缺,看似在认真欣赏,实则眼神都没落到实处,他时不时借着跟六公主说话的功夫偷看路晚岑一眼,能高兴许久。 宴会过半,皇后率先站了起来,笑道:“今日是皇上寿辰,臣妾没有别的好送,便亲自抄录了百遍《长寿经》为皇上祈福,祝皇上龙体康健,千秋万岁。” “皇后有心了。”皇帝说着,将皇后从地上扶了起来,“有皇后陪伴在朕身边,朕实在欣慰。” 有了皇后打样,下面的人也纷纷站了出来,一时间,各种珍贵稀奇的礼物如流水般呈上,众人阿谀奉承的话不绝于耳。 绝世的名家真迹,千年难遇的拳头大珍珠,南海求的延年益寿的灵丹,甚至还有万民书等等在送礼这件事上,大臣们算是挖空了心思,皇帝喜欢什么他们就往他跟前送什么。 大臣们献礼完毕,萧决衡站了出来,“儿臣听闻,以砗磲入药,可保长命百岁。” 说着,宫人抬上来一个半人高,两个手臂宽的敞口大缸,“这是儿臣替父皇寻来的,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来了兴致,从上面走了下来,站到了大缸旁边,他探头一看,砗磲将整个大缸都占满了,它张着贝壳,里面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芒,甚是吸引人。 “好!”皇帝高兴大呵一声,“衡王的礼物,深得朕心。” 医书古籍里曾记载,以砗磲入药,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听闻历史上有个长寿仙人便是以砗磲入药才得以长寿的。 皇帝话音刚落,周围也纷纷围了过来,跟着把萧决衡夸了个遍。 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萧决衡身上,皇后高兴极了,今夜谁的贺礼都别想越过衡王去。 越是没人越得过去的,萧决衡的贺礼已经顶级,且不说那砗磲的价值,就是这个大小的砗磲的难寻程度,就已经能够打动皇帝了。 “父皇。”待皇帝平复心绪之后,萧决启才献上了自己的贺礼,“儿臣禁足期间,在万书的基础上,翻阅古籍,修改和编纂了农桑篇,儿臣将其命名为古今百书集,还利百姓,谨为父皇祝寿。” 怀王的礼物让皇帝再次龙颜大悦,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功业,值得名垂青史的。 “快,快呈上来。”皇帝连忙让李茂同把贺礼呈上。 在坐的大臣们也纷纷开始为萧决启说话,说他心怀天下,说他赤子之心,说他国之栋梁,好一阵夸,就连萧决衡都为他说话。 看见萧决衡卖力为怀王说话的样子,萧决岭不得不在心里暗骂他蠢,怀王此番明显就是利用他来解自己的禁足,他还傻颠颠的凑上去,活该这个时候了还不是太子。 接连两个礼物都让皇帝喜笑颜开,众人的视线不由得纷纷聚集在了萧决岭身上,同为皇子,若是他拿不出一件像样的贺礼,那岂不是惹人笑话。 路晚岑也为萧决岭担心,他知道萧决岭准备的不过是一纸不值钱的金刚经,说是亲自抄录,诵读一万遍,可她很清楚,他甚至都没看过一眼,完全就是糊弄鬼的。 可萧决岭丝毫不在意,一个贺礼而已,费那些心思做什么,他又不是闲得慌。 果然,他的贺礼一呈上去,反响平平,皇帝虽然夸了他,但并未如方才一般满口赞赏。 一时间,众人看萧决岭的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刚得皇帝的眼,难道不应该多多表现吗? 可他们哪里知道,萧决岭有自己的算盘,别人做主角的日子,他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了。 这时,坐在皇帝身边的白晗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臣妾也没什么送给皇上的,便送皇上一个惊喜。” “哦?”皇帝诧异出声,“你要给朕什么惊喜?” 众人的眼睛纷纷看向白晗,白晗不急不徐的开口,“太医说臣妾有了身孕,已经一月有余。” 顷刻间,满堂皆惊。 萧决衡和萧决启均看向白晗,准确来说是看向她的肚子,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仇敌,皇帝今年不到五十,身体还算康健,万一再活个十几年,白晗肚子里若是个皇子,那可就难办了 萧决岭比他们都淡定,白晗比他想象的聪明很多,也心狠很多。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白晗,想起了她主动送上来的那封密信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狠狠剜了白晗一眼,旋即笑着恭喜皇上:“臣妾恭喜皇上,恭喜淳嫔。” 在场的其他嫔妃们也都露出了惊讶和嫉妒的神色,白晗入宫便是盛宠,比当年的贵妃更甚,她们原本还想着能够扳倒白晗,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她竟然怀上了龙嗣。 “恭喜皇上,恭喜淳嫔。”众嫔妃贺道,随即在场的人纷纷站出来恭喜皇上。 皇帝喜出望外,牵着白晗的手,满脸欣慰:“这是朕今日收到的最好的贺礼。” 话毕,他又说:“即日起,淳嫔晋位淳妃,于下月十五行册封礼。” 又是一片哗然,皇后的笑容都僵硬在了脸上,白晗入宫三个月不到,竟然就封妃了,这样的晋升速度,史无前例,“皇上,淳嫔资历尚浅,不若等她诞下皇子再加封,也更名正言顺些。” “不必,朕心已决。”皇帝不留情面的驳回了皇后的建议,可见对淳妃确实是极致宠爱,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谋害皇嗣的人不得不忌惮起来。 白晗谢恩后,便谎称要去喝安胎药,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千秋殿。 皇帝好一顿嘱咐,可见的确是对白晗极其重视,这让在场的人都不免戚戚,都在想白晗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皇帝迷恋至此。 没人知道答案,真相如何,大概只有皇帝心里清楚。 宴会继续,舞姬翩然而入,这时,三个宫女端着盘子走到萧决岭他们面前,轻声说道:“三位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命人准备的冬茶,请您解腻。” 萧决岭抬头看了一眼那宫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多谢皇后娘娘。” 他拿起来小抿一口,假装没有察觉到周围投来的几道目光,“味道还不错。” 突然,只听‘哐当’一声,众人看去,是萧决衡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身上湿了一大片,他自己也愣了一下,心里泛嘀咕,起身去更衣。 看着萧决衡离开的背影,怀王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怎么跟他们设计好的不一样,原本应该是萧决岭打湿衣服离席,现在怎么变成萧决衡了? 他猛然转头,对上了萧决岭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一刻,怀王心里咯噔一下,眼神慌乱,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 萧决岭睨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随即在怀王诧异的眼神中站了起来,走到殿中,“父皇,儿臣为您准备了烟花秀,请父皇移步台前。” 皇帝点头,在李茂同的搀扶下走到了前面,大臣和妃嫔们紧随其后。 然而众人没等来绚烂的烟花,反而等来了一声惨叫,“啊——” 第39章 大势已去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千秋殿下面的长廊里,白晗满脸惊恐,正被她的贴身宫女死死护在身后。 而萧决衡则衣衫不整,脸色涨红,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他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般,疯狂地朝白晗扑去。 宫女们试图阻止他,但她们的力量远远不及萧决衡,最终只能眼睁睁地被推开,重重摔倒在地。 “王爷,王爷您喝醉了,奴婢让人扶您去休息。”一个宫女死死抱住萧决衡的腿。 可此刻的萧决衡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发泄,把宫女踹翻在地,“滚开,本王是嫡长子,将来的皇帝,想要什么女人就要什么女人,谁敢拦本王!” “王爷,娘娘还有身孕在身,您喝醉了,要是让皇上知道,那——” “滚!”萧决衡已经神志不清,什么话都不过脑子一般往外蹦,“有孕?怀孕的女人睡起来更爽,父皇老了,哪有本王厉害!” 眼瞧着萧决衡越说越离谱,有路过的命妇上来阻止他,保护白晗,但都被萧决衡冲撞倒地,嘴里还大放厥词,说皇帝的女人就是他的女人。 黑夜寂静,一点点动静都能无限放大,萧决衡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被上面的人听进了耳朵里。 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黑到了极致。 皇后知道大事不妙,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皇帝却抬手打断了她,睨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她现在不要说话。 朝臣们此刻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瞥见皇帝的脸色,他们简直恨不得自己根本就不在这里。 在这场闹剧里,唯二心思不在下面的,一是怀王,他听着下面的动静,但余光却一直留在萧决岭身上。 萧决岭当然感受到了,他看向怀王,勾唇一笑。 怀王不敢妄动,因为他不知道萧决岭还有没有后招,自己若是开口,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幸好这时李茂同开口了,“皇上,淳妃娘娘还怀着龙子呢。” 皇帝如梦初醒,怒喝一声:“还不叫人把这畜生给朕拿下!” 与此同时,楼下的白晗躲在宫女的身后,护着自己的肚子瑟瑟发抖,她已经泪流满面,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娘娘,奴婢给您挡着,您先走。”宫女转头对白晗说道。 白晗点头,转身欲走。 可她想要离开的动作刺激到了正朝她扑过来的萧决衡,萧决衡不顾命妇和宫女太监的阻拦,猛然挣脱开了她们的束缚,朝着白晗扑去。 萧决衡什么体格,白晗的宫女哪里挡得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娘娘被萧决衡扑倒。 白晗倒地的瞬间,痛苦呼喊,脸色煞白,这一刻,萧决衡突然清醒了,看见白晗双腿之间那一抹红,他彻底颓在了地上。 “娘娘!”宫女们飞奔过来,看见倒地不起的白晗,吓得纷纷尖叫,“娘娘,娘娘!来人啊,宣太医!皇上!皇上!” 这时候,侍卫们终于赶来,将萧决衡围了起来,而白晗的宫女把白晗抬上了轿辇,飞快回宫。 皇帝拂袖而去,可还不等他离开千秋殿,突然殿中又传来太监的惊呼,众人看过去,只见太监瘫软在放砗磲的大缸旁,指着大缸惊恐不已,旋即空气中隐隐飘来了一股血腥味儿。 众人面面相觑,李茂同率先反应过来,走到大缸面前,本以为是太监小题大做,可谁知一看,他也是脸色一变,扑通跪在了地上。 这下众人更好奇了,皇帝也不例外,他压着火走到大缸面前,只是一瞬,他便怒而摔了手串,盛怒不已。 周围人的心脏又是一跳,走近一看,只见大缸内一片鲜红,浓烈的腥臭味甚是刺鼻,原本沉在缸底的砗磲不知为何浮了上来,大张着口,汩汩鲜血还在不停往外冒,若但是这样,倒还不足以让人无措。 让皇帝盛怒的,是砗磲的内壳上,赫然写着‘福轻命薄’四个大字! 而且还是衡王的笔记! “皇上息怒!”众人纷纷下跪,一点不敢抬头。 皇后一晚上心里只剩下咯噔了,在看见那四个字的时候,当即就晕了过去。 -------------- 暖阁内。 皇帝,皇后,各宫妃嫔和皇子均在,皇帝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上面,各宫妃嫔同样闭口不言,惴惴不安。 在她们面前,是跪在地上已经清醒的皇后和萧决衡,皇帝不说话,萧决衡便也不敢开口为自己的辩解,只能忐忑不安的跪着。 内殿里,淳妃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的往外倒,宫女神色匆匆,可见里面情况之糟糕。 不知过了多久,三个太医终于从里面出来,“微臣无能,没能保住龙子,请皇上恕罪。” 太医的话如平地惊雷,将皇后和萧决衡炸了个彻底,萧决衡彻底慌了,抬起头看向皇帝,“父皇儿臣冤枉啊!” 说完,他就开始不停的磕头,脑袋都磕破了,血从额头流下也顾不得,一边磕头,一边喊着冤枉。 皇帝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皇后见状,立刻哭着求情:“皇上,衡儿对您的心天地可鉴,今日之事,肯定是有人蓄意陷害的!皇上明查啊” 盛极的皇帝此刻显得异常平静,他脸颊抽搐了几下,道:“冤枉?皇后的意思是,有人给他下药了?那皇后倒是说说,今夜入口的东西所有人都一样,每一道菜都被宫人一一试毒,谁能给他下药,如何给他下药!” “臣妾——” “太医。”皇帝没给皇后说话的机会,“给衡王把脉,看看衡王到底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太医得令,纷纷走向萧决衡。 等待的时候总是煎熬,怀王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萧决岭,见他气定神闲,没有丝毫慌乱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他给自己的太监广玉递了个眼色,广玉低头,趁着无人注意,怀王低声在广玉耳边说了什么,随即广玉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暖阁。 这时,把脉的太医得出了结论,“启禀皇上,衡王殿下身上,并未有被下过药的迹象。” 不是被下药,那就是单纯的好色了? 觊觎皇帝的女人,这是挑衅皇权,还害死了皇嗣,这便犯了祖宗忌讳。 太医话音一落,萧决衡便又重重磕了好几个头,高呼道:“父皇明鉴,儿臣当时脑袋一团浆糊,不知道怎么就犯下了这样的事,儿臣绝对没有故意冒犯父皇的意思!求父皇饶恕儿臣。” 皇帝似乎被萧决衡的辩解戳到了什么机关,气得脸色发青,指着萧决衡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敢说无意?酒后吐真言,那些话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 “父皇,儿臣真的冤枉”萧决衡找不到话来辩驳,那些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也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皇帝耳朵里,他如何抵赖得了? “皇上,衡儿就算有错,也请皇上相信那是他的无心之失啊,皇上”皇后声泪俱下的求情。 可现在的皇帝,已经对萧决衡失望至极,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无心之失?皇后,你让朕如何相信那是无心之失,当着那么多大臣命妇的面,他说出那样的话,把朕的脸面置于何地?” “就算朕能抛开脸面不谈,可那砗磲上明晃晃的诅咒之言,也是他的无心之失吗?那上面的字迹,分明就是他的!” 说完,皇帝看向萧决衡,“朕已经派人细细查问过了,这砗磲一直是你亲自保管,任何人都不曾近身,能在那上面做手脚的,除了你别无他人。” “衡王啊衡王,枉朕如此厚待于你,你犯了多少错,朕都念在父子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呢?你是如何回报朕的!” 大概是越说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值得,皇帝拿起手边滚烫的茶水就朝着萧决衡砸去。 此刻的萧决衡已经没有任何尊严可言,他爬到皇帝面前,哭着为自己辩解,“父皇,儿臣进献的贺礼,绝对没问题,儿臣怎么可能诅咒您呢?而且在砗磲内留下诅咒之言,岂非太过冒险,很容易就被人发现,儿臣不会这么愚蠢,请父皇明鉴呐。” 萧决衡话毕,皇后接着说:“是啊,皇上,衡儿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您的寿礼上做诅咒啊,衡儿肯定是被人冤枉了,皇上您别冤枉了您的亲儿子啊。” 说得好像这宫里有谁不是皇帝的亲儿子一样,不照样死的死,残的残。萧决岭在心里冷哼一声,他双手交叠在一起,对于这场闹剧,他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路晚岑看戏看爽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要拍手叫好了。 “父皇。”突然,怀王站了起来,又跪了下去,“儿臣深知一事,事到如今不得不说了。” 萧决启突然开口,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他身上,萧决衡也看向他,眼里闪烁着一丝光芒,心中窃喜,他和老二现在是盟友,老二肯定会帮他说话的。 可谁知,怀王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刚生出的喜悦顷刻间消失殆尽。 皇帝:“说。” “两日前,儿臣去找皇兄商讨编纂古今百书集,在皇兄的院子里,碰上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此人行迹古怪,见到儿臣眼神闪躲,当时儿臣便起了疑心,怕他威胁到父皇和皇兄的安危,便让人追查下去,发现此人竟是一个邪士” “你血口喷人!”萧决衡再也听不下去,“父皇,他含血喷人,儿臣从未见过什么邪士。 皇帝没理他,看了怀王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怀王:“儿臣怕出什么岔子,本想暗中将那个邪士抓捕,可那邪士身边似乎有高手保护,儿臣没能将其抓捕,让他逃了,不过儿臣找到了那个邪士的住所,那个邪士走得突然,有些东西没来的集销毁,儿臣便在哪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东西?”皇帝沉着脸问。 这时,广玉走上前来,把一沓子书信和一本古籍呈给了皇帝。 字迹是萧决衡的,看见的那一瞬间,皇帝简直要咬碎后槽牙,他憋着火继续看。 随后翻看了那本古籍,那更是怒火中烧! 古籍上写着邪门歪道,在受过诅咒的活物上面刻下诅咒之语,再将其放置在受诅之人身边,施咒之人便可夺了对方的运势,甚至能改换命格,荣登大宝。 皇帝把书信和古籍重重摔在了萧决衡脸上,“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看着满地的信纸,萧决衡颓然,大势已去了,大势已去了 侍卫们把萧决衡拖了下去,长英殿被骁骑营看管,皇后禁足于牡丹亭等候发落,各宫嫔妃无召不得出宫,一时间,整个寿平行宫变得死气沉沉。 “呼——”回颐和轩的路上,路晚岑长舒了一口气,她有点发懵,脑袋晕晕的,“好费脑壳。” 萧决岭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道:“看明白了吗?” 路晚岑点头,很快又摇头,“我怎么感觉萧决衡不是被冤枉的啊?他最后束手就擒的样子,我觉得他真的干了诅咒皇帝的事。” “他的确干了。”萧决岭道。 颐和轩内,陈复起已经准备好了夜宵,见二人回来,立刻吩咐人端了上来。 可此刻路晚岑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一心缠着萧决岭答疑,“你什么意思啊,他不是被冤枉的吗?” “谁跟你说他无辜了,这件事从头到尾萧决衡都不冤枉,我只不过起到了一点点作用而已。” “呵呵”路晚岑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我比较愚蠢,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不然我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睡不着更好。”萧决岭挑眉,“我陪你。”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要生气了!” 萧决岭见好就收,“好,其实我只起到了一点诱导的作用。” 第40章 白晗的谋划 “去年发生了太多事,萧决衡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这个贺礼,是他用来让皇帝回心转意的,从年初的时候,他就命人四处搜寻,大婚之前,才运到京城。”萧决岭解释道。 路晚岑一边吃,一边点头,“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那他为何还要诅咒皇帝?” “因为先前东南府的战事,后来怀王又被禁足,为稳固国本,曾有人向皇帝提议立储君,萧决衡居嫡居长,身份尊贵,是立储的第一人选,可皇帝给驳回了。” 路晚岑有点明白了,“所以萧决衡这是恼羞成怒?” 萧决岭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继续说道:“萧决衡这人,迷信又浮躁,这种时候,我只需要让人把那本记录了诅咒之法的古籍放在他面前,再让人给他吹吹风,他自己就会往坑里跳。” 萧决衡也没让他失望,不久就找了一个邪士给砗磲下咒,最后堂而皇之的摆在了皇帝的寿宴之上。 “那怀王是怎么知道的?真是无意间撞见的?”想起当时怀王的表现,可不像是临时起意的样子,分明就是早有准备。 萧决岭轻笑一声,“所有人都知道此番怀王能解了禁足是萧决衡求的情,来行宫之后,二人又走得进近,怀王揭发萧决衡,比我自己去揭发,更有说服力。” “这就是你说的借力打力?”路晚岑问。 “也不完全是。”萧决岭狡黠一笑,“一开始我是想借白晗肚子里的孩子让萧决衡变成众矢之的,用诅咒之说把萧决衡和怀王一起拉下水,但老二太谨慎了,察觉到萧决衡的所作所为之后没有参与的意思,我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人把消息漏给他。” “等等!”路晚岑感觉自己又要听不懂了,立刻打断了他,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说白晗的事也是你设计的?” “萧决衡不是没被下药吗?” “你怎么别人说什么都信啊。”萧决岭失笑,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几杯酒下肚怎么可能失智至此,只是那药特殊,只有在特定的环境里两物相遇才会致使人迷失心智,离开之后人便瞬间清醒,也不会让人察觉。” “你还有这么厉害的药呢。”路晚岑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崇拜起来,这药一听就很厉害。 然而萧决岭却摇头,“药虽然是我找的,但却是白晗亲自下的,我只负责把萧决衡引出千秋殿。” “白晗身上带着其中一味药,萧决衡身上带着另一味药,就是他打翻在身上的那杯茶水。” “什么!”路晚岑一蹦三尺高,身后的凳子的倒了,她不可思议的瞪着萧决岭,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白晗不是怀有身孕吗?” “你让我用暗器使萧决衡失手打湿衣衫,就是为了把萧决衡引出去?” “可是白晗为什么清醒,她身上不是也有药吗?”路晚岑问。 萧决岭:“那药只对喝了酒的人起效。” 作为侍卫,路晚岑时刻观察着千秋殿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没错,一整晚,白晗滴酒未沾。 突然间,她脑袋一抽,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她脑海里。 “你不会跟白晗暗通款曲” 萧决岭气急,赏了她一个脑瓜蹦,十分用力,“说什么呢。”随即,他转身走到榻边,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封密信。 路晚岑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眼神幽怨不已,“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路晚岑睨了他一眼,将信将疑的接过密信。 片刻之后,她惊呼一声,“我滴老天奶啊,我现在都有点佩服白晗了。” 密信出自白晗之手,她要求跟萧决岭合作,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狠狠报复皇后和萧决衡。 白晗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自己为什么会进宫,她心里门清,皇后是罪魁祸首,是她把自己拉进这个旋涡的,否则她怎会被困在宫里?还要去侍奉一个老男人。 甚至怀了那个老男人的孩子,这让她无比恶心,伤心之余,她便定下了千秋夜宴的计划。 觊觎皇帝的女人,还因此伤害了皇嗣,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皇帝必定会严惩,皇后也别想独善其身。 这便是白晗要的结果。 “所以你说的借力打力,一是借白晗,二是借怀王,你们一个策划冲撞失子,一个谋算了砗磲诅咒?”路晚岑真是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萧决岭点头,“明日早朝,朝臣们会一起上书,要求皇帝严惩萧决衡,此番萧决衡,已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他背后不是还有齐国公孟氏吗?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路晚岑问。 对此,萧决岭轻哼一声,人往榻上随意一坐,慵懒得很,“他们只能眼睁睁拦着,诅咒皇帝,觊觎皇位,调戏嫔妃,戕害皇嗣,每一条都够萧决衡死一百次的。” “皇帝 迁怒与否只在一念之间,齐国公府有从龙之功,皇帝大概会念及旧情,但齐国公也得放聪明点,要想自保,便只能袖手旁观,赶紧撇清关系,否则皇帝为了面子,一定会办了齐国公府。” “皇后和萧决衡倒了,齐国公府被重创,可不至于覆灭,皇帝身体还算康健,只要不出意外,在活个十年不成问题,齐国公完全可以再送族里的女子进宫,一切重头来过,也好过人头落地强。”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兴奋了一晚上的大脑开始宕机,路晚岑越听越没精神,两人便迅速洗漱完上床睡觉了。 两人相拥而眠,解决了一个劲敌,萧决岭心里畅快,很快就困了。 可他刚要睡着,路晚岑翻身而起,“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他们结盟准备怎么对付你呢?” 萧决岭模模糊糊的把她揽进了被子里,“皇后调教了宫女, 准备今天进献给皇帝,他们给我下药,想让我酒后乱性秽乱宫闱。” “那——” “快睡,再不睡待会也别睡了。” “额”路晚岑听懂了,乖乖闭上眼睛。 —————— 翌日一早,路晚岑醒来的时候,萧决岭已经不在身边了,屋子里也没他人,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慢吞吞的起床。 她穿上侍卫服走出去,陈复起正侍立在门外,见到她出来,立刻让人传膳。 “王爷呢?”路晚岑问。 陈复起道:“一早便被皇上身边的太监传走了,王爷说这几日宫里不太平,让您尽量待在颐和轩不要出去。” 路晚岑点头,她一个人能去哪晃悠,更何况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听雨去徐州出任务去了,她连个一起疯,一起闹的人都没有。 晌午萧决岭也没回来,直到傍晚时分,天都黑下来了,他才回来。 此时路晚岑正在院子里折梅花,下午的时候下了大雪,催得寒梅盛放,萧决岭喜欢红梅,她准备折几枝放在屋子里。 “回来了。”路晚岑站在梅树下,扭头笑着看她。 萧决岭看着她,心中不禁一动,上前几步,接过路晚岑手中的梅花,轻声说道:“外面天冷,别冻着了。” 路晚岑微微一笑,道:“我不冷,这梅花开得正好,我想给屋里添些香气。” 萧决岭听了,心中更是感动,将路晚岑拥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路晚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羞涩地推了推他,道:“你矜持一点,有人看见不好。” 萧决岭笑了笑,道:“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二人。” 说着,他再次低头吻住了路晚岑的唇。 “咳咳”陈复起轻咳了两声,他站在梅园外,打断了她们,“王爷,六公主来了。” 一听有人来了,路晚岑心里一跳,连忙推开萧决岭,“快放手,有人来了!” 萧决岭哀怨的瞪了她一眼,意犹未尽的摸了摸嘴唇,“等晚上。” 六公主的生母是皇帝的陈贵人,身份低微,所以六公主打小也不得宠爱,也没有封号,皇帝皇后可能都想不起她这号人来,她也跟他们不亲,倒是能跟萧决岭说上几句话。 她比萧决岭小五岁,今年已经十五了,却还未定下亲事。 这一年朝中政务繁忙,皇后又忙着张罗萧决衡和萧决岭的婚事,估摸着根本没想起她来。 “皇兄。”见到萧决岭,六公主盈盈一笑,甚是得体。 “初荷来了。”对于六公主和陈贵人萧决岭倒是不抵触,陈贵人为人本分,教出的女儿也温婉可人,“用晚膳了吗?” 说起来小时候萧决岭被宫人苛待,陈贵人还给过他一盘点心呢。 六公主点头,“已经在母妃那儿用过了,母妃让我给皇兄送几盘点心,她说你小时候很喜欢吃。” 萧决岭这才注意到初荷还带了一个食盒过来,他笑着点头,“难为你母妃记挂,替我谢谢你母妃。” “皇兄这是说哪里话,这些年若非皇兄庇佑,我和母妃难以活到今日。” 六公主面露伤感,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见状,萧决岭忙宽慰道:“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日后才是最关键的,如今你已及笄,婚姻大事也该商讨起来了。” 六公主愣了一下,哑然失声,“整个宫里,除了母妃和皇兄,便再无人为初荷考虑了。” 对于初荷的来意,萧决岭心知肚明,他乐意帮她这个忙,成全她,也是帮自己。 “我心中已有人选,只是此人如今尚不在京中,还需等到年后,一来如今朝中局势动荡,皇上恐怕无心理会你的婚事,二来京中确实没有好的人选,若是急匆匆为你选一个,怕也是耽误了你。” 陈贵人是个没主意的,初荷也想不了那么宽,她只知道若不趁着年纪尚好寻一位好夫婿,日后怕是越发艰难,至于其他的,她不懂,但她知道一点,听萧决岭的话没错。 “皇兄”初荷哽咽开口。 萧决岭看着初荷,淡淡道:“这事我放在心上,等时机到了,我再与你和陈贵人详说,你放心,绝对辱没不了你。” 六公主心下感激,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多谢皇兄。” 她今日前来其实很不好意思,这些年萧决岭已经帮了他们母女二人太多,如今连她的婚事都要麻烦他,她实在很过意不去。 看着眼眶通红的初荷,萧决岭难得心软,“其他的事我会安排,你好好待嫁便是。” 六公主离开,颐和轩可算是开晚膳了。 路晚岑饿坏了,猛扒了两口饭,问道:“你准备把六公主嫁给谁啊,我看你好像早有打算一样?” 她对六公主印象还不错,挺文静的一个姑娘,生得也好看,那双眼睛泪汪汪的,好看极了。 萧决岭淡然道:“月前外祖母跟我说起两位表哥的婚事,他们均是适婚的年纪,跟初荷年纪也相当。” “朝廷推行新国政选拔人才,皇帝的意思是连开三年殿选,明年四月梅颂表哥便要下场一试,届时若能高中,配给初荷正好。” 路晚岑赞同的点头,“六公主生得好看,的确得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喜欢初荷?”萧决岭问道。 路晚岑咬着鸡腿点头,鼓着腮帮子嚼了好一会才咽下,额头上的碎发都掉下来了,“我看你对她挺好的,而且她看上去也没什么心眼,不像坏人。” 萧决岭替她撩了撩碎发,没作声,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今日都做什么了?” 路晚岑:“看话本,皇帝找你做什么,你一整天都没回来。” 说起这个萧决岭就心烦,脸色有一瞬的不耐烦,但很快他就压了下去,“皇帝优柔寡断,迟迟没有下旨严惩萧决衡,今日一整天都在跟朝臣商量。” “啊”路晚岑意外得很,“难道睡了一觉皇帝就消气了?那他也太好消气了。” 萧决岭摇头,“估摸着是舍不得这个唯一的嫡子,且得有余一阵子呢。” “那怎么办,快要年下了,皇帝难道是想年后再处置吗?” “我已经想好对策了,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萧决衡的命,我相信他很容易就抉择出来的” 第41章 非死不可破 翌日一早,皇帝重病不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太医院的太医轮番守在紫霄殿,后宫嫔妃轮流侍疾。 大臣们惶惶不可终日,每日两眼一睁就是打听紫霄殿里的消息。 可半个月过去了,皇帝的病却一点好转没有,每日吐血,整个人愈发虚弱,每日只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余时间都在昏睡,太医院至今未找到皇帝生病的原因。 这时候,有人提出,会不会是萧决衡的诅咒应验了,本就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原则,当即就有人去请了寒光寺的大师。 于此同时,钦天监正史以有要事禀告为由,要求面见皇帝。 龙床上,皇帝靠在厚厚的软垫上,刘妃小心翼翼的侍候他用药,听见李茂同的通报,皇帝默默了片刻,随即招了招手。 李茂同会意,将钦天监带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说话的力气,看了一眼李茂同,李茂同会意,“正史有什么话就说,皇上龙体抱恙,不宜有外人打搅。” 钦天监正史连忙点头,道:“皇上,微臣这几日夜观天象,查紫微星隐隐发暗,而本该夏日才明亮的天狼星却大放异彩,且有逼近紫微星的迹象,微臣惶恐。” 钦天监正史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但这殿内的人也不是傻子,特别是被褫夺封号至今没有复位的刘妃,闻言,她立刻朝侍立一旁的太医使了个眼色。 太医会意,立刻说道:“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胸膛起伏着,睨了一眼说话的太医,旋即抬了一下手腕。 太医点头,道:“微臣从医数十载,从未遇见过皇上这般无处寻根源的病症,但这些日子微臣翻阅了医术古籍,发现里面曾记载了一篇被下咒之人从开始到最后的无力回天的过程,微臣觉得,与皇上此番的迹象十分相似。” 钦天监的话加上太医的话,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急促的呼吸了好几口,似乎是气急的样子,扬手打翻了面前的药。 在众人措手不及时,又昏迷了。 是夜,皇帝再次醒来。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李茂同喜极而泣,“皇上您可算是醒了。” 听见李茂同的声音,周围的人均看了过来,皇帝觉得自己身上松乏了很多,那种沉甸甸的下坠感终于减轻了很多,呼吸也顺畅了。 他有些疑惑,看向李茂同。 李茂同解释道:“回禀皇上,是寒光寺的天珠大师为您祈福诵经,又作法镇住了邪祟。” 这时,天珠大师走上前来,“启禀皇上,贫僧已暂时压制住了施加在皇上身上的咒言,可暂保皇上龙体无虞,但下咒之人下的乃是血煞,非死不可破。” 皇帝眉心微跳,“大师的意思是,朕此番抱恙,是下在朕身上的咒在起效?” 天珠大师点头,“正是,血煞是大凶咒,凶猛异常,若不及时破咒,恐怕” “如何才能破咒?”皇帝又问。 天珠大师沉默了片刻,道:“偷换天命,非死不可破。” 皇帝脸色变得阴沉,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沉默半晌后,皇帝开口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天珠摇头,“此乃唯一解法。” 这下轮到皇帝不说话了,他闭上眼睛,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了。” 良久,皇帝挥退了紫霄殿所有人,坐在床上沉默良久,一炷香,两柱香,足足一个时辰,他都没有变换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从龙床上下来,走到御桌前,提笔写下了什么。 此时,天珠大师被李茂同派人带去了住处。 他以出家人喜静为由拒绝了宫人伺候,自己一个人进了光法殿的西侧小院。 可谁知他刚一打开门,屋子里的瞬间亮起了烛光,给他吓一跳。 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我说明王殿下,你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老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一个出家之人在皇帝面前胡说八道都不怕被人笑话,本王有什么怕的?”萧决岭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亲自给天珠倒了一盏热茶。 天珠是寒光寺最年轻悟性最高的法师,如今不过二十有四,已经是寒光寺的门面招牌了。 外人觉得这天珠大师真乃天人下凡,慈眉善目,一看就得佛祖真传,凡是听过他讲经的让人,都对他欣赏不已。 可这都是他在外人面前的样子,真实的天珠,其实是个放荡不羁的人,不然也不会跟萧决岭成为朋友。 此番萧决岭给他写信,让他进宫给皇帝胡说八道,他二话没说就来了,想他可是刚从南方讲经回来,舟车劳伦都没歇息片刻,这世界上能让他如此帮衬的,也就只有萧决岭了。 他坐下喝了口茶,眼睛都亮了,“这茶好,给我多打包些。”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喝茶,寺里的禅茶寡淡得很,他还是喜欢这种余味绵长的贡茶。 “每个月都在给你送茶,你喝得完吗?你不会是用茶水来沐浴?”路晚岑不喜欢喝茶,苦了唧的,所以她很不理解为什么天珠这么爱茶。 “哎哟,小岑岑,有些日子没见,你都敢调侃我了。”天珠是认识路晚岑的,当年路晚岑在寒光寺偷偷供奉的牌位,还是他帮忙落实的呢。 路晚岑挑衅的晃了晃脑袋,“我说的是实话,不算调侃。” “啧啧,果然啊”天珠憋着嘴看着面前的两人,“这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硬气起来了,小岑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路晚岑一怔,她和萧决岭的事,好像还没告诉他,他一整年都远在南方,按理说不能知道的啊。 她和萧决岭之间那么暧昧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路晚岑问。 这一问直接让天珠笑出了声,他朝萧决岭扬了扬下巴,“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瞅瞅萧决岭那满面春风的样子,跟以前还是一个样吗?” “一看就吃好了小日子过的滋润。” 路晚岑看向萧决岭,吃得好?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像没吃饱 “咳咳那什么,不说这个了。”路晚岑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把皇帝唬住了吗?” “他明天能下旨吗?后天萧决衡能人头落地吗?” “你以为是杀猪呢,今天出栏,明天就开膛破肚?”天珠无语道。 旋即他又看向萧决岭,狡黠的笑了一下,“不过皇帝最后把我单独留了一盏茶的功夫,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萧决岭和天珠对视一眼,“别卖关子,快说。” 天珠喝了一口茶,道:“他问我解咒之后他这些日子的亏损如何才能补回来。” 补回来?路晚岑和萧决岭一时间都没听明白,他是觉得吐血吐多了所以亏得慌吗? “你怎么说的?”萧决岭问。 天珠作了一个揖,然后直起身,重现了当时的场景:“陛下此番受到重创,若想恢复如初,需下咒之人的一碗心头血。” 说完,他讽刺般的摇了摇头,“你这个父皇,比咱们想象中的更加惜命,你信不信,明日一早,他就会派人去取萧决衡的心头血。” “哼!”萧决岭轻哼一声,认同了天珠的话,“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再动手了。” 在命面前,嫡长子又如何?不过是草芥而已。 “处决萧决衡的事不宜拖到年后,最好年前就能解决好。” 天珠摆了摆手让他放心,“放心,以皇帝对自己命的爱惜程度,估摸着明日就会下旨,是拖不到年后的。” 路晚岑拍手叫好,“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好了,连皇帝都被忽悠得团团转,厉害。” 天珠得意一笑,佯装谦虚,“不敢不敢,还是多亏王爷谋划得当,有钦天监和太医的话在前,我说什么那蠢皇帝都会被信的,说实在的,我来的路上其实想了一大堆忽悠皇帝的话,谁知我才说几句,他直接就信了,我当时也很诧异。” “他是太怕死了。”萧决岭说道:“他怎么舍得从他辛苦得来的皇位上退下来呢。” 短暂的沉默后,天珠开口,“此番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准备怎么谢我?” “你一个和尚,我感谢你敢要吗?”萧决岭白了他一眼,“茶已经给你打包好了,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上。” “”天珠无语,是啊,自己是个和尚啊 ———————— 如天珠所言,翌日一早,皇帝果然下旨,萧决衡欺君罔上,意图谋反,革其亲王头衔,除皇家玉牒,于三日后斩首。 但皇帝感念父子之情,宽恕了衡王府上下的人,但凡跟萧决衡有瓜葛的,均终身囚禁宗人府。 皇后难逃干系,皇帝让人把皇后送回了宫里,收回皇后册宝及凤印,无期限禁足于凤仪宫,宫中之事,均交由贵妃刘氏打理。 是的,皇帝复了刘氏的贵妃之位,并且让她代掌后宫。 为了稳固朝纲,肃清朝堂,萧决衡倒台之后,其党羽均被贬谪外派,从前效忠于萧决衡的兵部和户部也大换血。 就连齐国公孟家都被波及,孟家两个在朝中的男人接连被打压,没多久就被皇帝以历练为由,派去了西北那苦寒之地开荒。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在皇帝的雷霆手段之下,萧决衡一党分崩离析,再难成气候,曾放光多年的衡王府,就此没落,随着刽子手的刀落下,属于萧决衡的时代,终于以悲剧结尾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而怀王萧决启因此事成为了所有人巴结的对象,其母妃刘氏又复位贵妃,一时间风头无两。 不久之后,皇帝的身体终于康复,而此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他们过了一个寡淡寂寥的除夕,元宵节都没过,便匆匆回了皇宫。 经过萧决衡的事,皇帝的性情变得越发多疑和暴躁,朝堂上的气氛也愈发紧张,大臣们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恼皇帝。 宫中的后妃们也都夹紧尾巴做人,不再像以前那样争风吃醋,而是想尽办法讨好皇帝,以求自保。 当然,京城内也不是没有一片净土,此时的明王府内,可是热闹的很,前几日,路晚岑在巡逻的时候,抓到了两个探子,顺藤摸瓜摸到了一个安插在明王府的卧底。 许久不曾大展身手的路晚岑心痒难耐,不顾萧决岭的反对,熬了两个通宵,用尽了各种手段,终于问出了他们是谁的人。 萧决岭一开始本以为是怀王的人,可等路晚岑问出来之后,却发现对方竟然是皇帝的人。 “老皇帝终于怀疑到你头上了?”说话的是天珠,他这几日奉命进宫为皇帝诵经祝祷,整日里无聊得紧,所以便趁着天黑溜出了出来。 他虽然是个和尚,但轻功了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出现在了明王府。 看着站在房顶上说风凉话的人,萧决岭无奈叹气,这人真的很喜欢做梁上君子,“都这个时候了,大臣和嫔妃对我都不老少怀疑,他猜不出来,他那就真是傻子了。” “是啊,是啊,六部里礼部和工部均在你手里牢牢掌控着,兵部和户部也即将群龙无首,翰林院也是你的人,朝中高层官员你都掌控了一大半了,比那看似得人心的怀王难对付得多。” “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天珠的话让路晚岑惊讶不已,“怎么悄无声的你就爬这么高了?” 见她一脸吃惊,萧决岭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自夸,他喂路晚岑吃了一块糕点,道:“也就一般厉害。”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看着院子里浓情蜜意的两人,天珠感觉自己被忽视了,坏心眼的打断他们,“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以皇帝的性子,应该不会让你放肆下去。” 光说还不够,他抄起手边的一块瓦片便扔向萧决岭。 路晚岑头都不用抬就拦截了天珠的暗器,萧决岭看在眼里,“阿岑真厉害。” “嘿嘿,一般一般。” 天珠:打扰了,挤不进去的圈子别硬挤 第42章 想来就是这位了 宫内,钟粹宫。 白晗靠在榻上,贴身侍女千霜站在她身边,禀告着凤仪宫里发生的一切。 “娘娘,皇后身边的宫女禀告说,皇后这些日子一直闹着要见皇上,听说还曾让人偷偷给皇上带过信,不过被皇上身边的人拦下了。” 闻言,白晗勾了勾唇角,“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死心。” “那娘娘预备如何?”千霜是白晗从小的侍女,她知道白晗的心思,也知道自家主子恨透了皇后。 白晗:“当然是给咱们的皇后娘娘准备一份大礼了。” 白晗又说:“让人转告明王,明晚子时,本宫在凤仪宫等他。” 千霜听了这话,不禁犹豫了一下,“小主,奴婢有一事不明。” 白晗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说道:“你是想问本宫为什么选择明王?” 千霜点头,“那日御花园内,皇上为什么会出现,您不是已经查到了吗,为什么还要跟明王合作?” 为什么? 白晗苦笑一声,摇摇头,“本宫还有别的选择吗?除了他便是怀王,怀王向来过河拆桥,我想要的他不会给,我只能在萧决岭身上搏一搏。” 千霜心疼自家主子,“可是这样小主也太委屈了。” 白晗摇头,莞尔一笑,“不委屈,归根结底本宫还是最恨皇后,冤有头债有主,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萧决岭,若是当日他没有让人把皇上引导御花园,皇后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我嫁给衡王。” “若是成了衡王妃,今日孟棠茵的下场那便是我的下场。” “宫里的日子虽然难熬,可至少命还在,还能帮衬着家里。” 千霜:“那小主也该有一个孩子啊,现在贵妃掌权,她一直嫉妒您得皇上宠爱,您没有孩子傍身,她肯定会难为你的。” 对此,白晗丝毫不惧,她从未把贵妃放在眼里,宫里的生存法则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她只明白一点,那就是皇帝的宠爱胜过拥有一个孩子。 宫里有孩子的嫔妃少吗?不依旧不得皇帝喜爱? 而且,她也不想生下皇帝的孩子,不然她肯定会心软,到时候她如何还能飞出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呢? 她拍了拍千霜搅手帕的手,宽慰道:“千霜,你日后会明白的。” 千霜知道,自家小姐从小就特立独行,她凡事都喜欢自己做主,她向往自由,不喜欢深宅后院的那些勾心斗角。 外面广阔的天地,才是她一心向往的。 “小主,不管你去哪,奴婢都跟着您。”千霜是白晗捡回来的孤女,从小跟在她身边,从小就发誓这辈子小主去哪她就去哪,反正小主吵架她帮腔,小主杀人她递刀。 额不对,小主的手怎么能沾血呢,她上! “放心,本宫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这一夜风平浪静,眨眼便到了第二日夜晚。 明王府内,萧决岭和路晚岑用过晚膳,围在院子里烤火,火盆上放着一个铁架子,上面烤着路晚岑喜欢吃的糕点和水果。 也不知道路晚岑哪里看来的说法,这些日子她都央着萧决岭给她弄,萧决岭宠她,便什么都依着她。 但今天白天的时候,路晚岑去了一趟云机阁,亲自挑选了一批暗卫,说是要加强王府的戒备,累了一天,因而此刻食欲一般,整个人靠在萧决岭肩上昏昏欲睡。 见她眼神迷离打哈欠,萧决岭一反常态的叫醒她,“别睡。” 路晚岑迷迷瞪瞪的,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了,“为什么啊?我困得不行了。” “你要是想做点别的什么,我们明天再做,今晚早点休息。”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往屋子里走,可萧决岭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今晚还有别的事,你跟我一起去。” “啊?”路晚岑脑袋有点宕机,困意让她下意识地反驳,“你让宿风跟着。” 萧决岭眼底闪过些许狡诈,松开了路晚岑,“真的吗?可今夜约我见面的,可是女子哦” 路晚岑走到一半又撤了回来,她瞌睡醒了一半,揪着萧决岭的领子,气势汹汹的问道:“你说什么?!” 看见路晚岑这个样子,萧决岭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就着她的手借力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道:“你吃醋了。” 路晚岑一怔,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强势的说道:“就是吃醋,你最好解释清楚,你又去勾搭谁了!” “又?”简直冤枉人,他哪有勾搭过什么人,“你这话就有点言不由衷了,除了你我可从来没有勾搭过谁,我为你守身如玉,王府里谁不知道本王苦恋多年。” “倒是你,三天两头跟你那个野师兄写信你以为我不知道,咱俩到底谁更危险啊。” 路晚岑盯着萧决岭看了很久,她觉得,这人好像是在故意找茬儿,但是她没有证据。 见她没说话,萧决岭又说:“我多老实本分一个人啊,洁身自好,去见女子还主动带着你,不就是怕你误会吗?” “你倒好,倒打一耙不说,还污蔑我,我都没计较你悄悄跟你师兄写信呢。” 反倒成自己的错了? 路晚岑松开了他的领子,陷入了自我怀疑,但很快她又清醒过来,萧决岭就是在套路她,他心眼儿简直比针尖还小。 “哼!你别想套路我。”路晚岑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坐回了他身边,“你这人坏得很,快说,到底要去跟谁见面!” 萧决岭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言归正传,“白晗。” “白晗?”路晚岑蹙眉,“你找她做什么?” 萧决岭:“她约我在皇后的凤仪宫见面。” 路晚岑瞪大了眼睛,一个猜测腾空而出,“落井下石?刺激!” 萧决岭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她有时候反应之快,让他措手不及,有时候又迟钝异常,让人着急,可不管她怎样的反应,都让他爱得不行。 “所以你要去吗?” “当然要!”路晚岑兴奋的开口,“这种好戏怎么能少了我” —————— 三更天的时候,萧决岭的马车悄无声息的到了宫门口,在接应人的掩护下,他和路晚岑顺利进了宫,在凤仪宫外跟白晗碰了面。 白晗身边还有一个人,遮着面,带着斗篷,低着头看不清是谁,但萧决岭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白晗没有介绍那人的身份,而是对萧决岭说道:“本宫知道王爷和皇后的恩怨,所以特地送上了这份厚礼,希望王爷能遵守当日的承诺。” 萧决岭笑笑,“本王从不食言。” 有了他这话,白晗放心的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但她却不是对着萧决岭笑的,而是看向了站在萧决岭身后的路晚岑。 “听皇上说王爷近来偏宠一个侍卫,想来就是这位了。” 路晚岑和萧决岭对视一眼,萧决岭毫不避讳的牵起路晚岑的手,坦然道:“既是侍卫,也是王妃。” 白晗失笑,“王爷不必紧张,本宫就是好心提醒你,皇上已经怀疑到你身上了,近来还是低调些好。” 萧决岭脸色一变,眼神冷冽了很多,说出的话也冷冷的,“多谢,但这是本王自己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萧决岭这话是感谢也是警告,他深知白晗这番话不单单是提醒,更是威胁,告诉他她随时可以拿住他的把柄。 但对于敢用路晚岑威胁他的人,萧决岭向来不会有好脸色。 然而路晚岑没听懂他们之间的哑谜,她眼睛亮亮的看着白晗,白晗生得正好看,人还聪明,路晚岑就喜欢这样的人,所以朝她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白晗一愣,随即低头一笑,难怪萧决岭喜欢。 “进去。”她看懂了萧决岭的警告,不再多言。 凤仪宫内。 这里寂静不已,没有守夜的宫女和太监,除了正殿内亮着的一盏灯,整个凤仪宫内黑沉沉的,如同冷宫一般。 白晗亲自推开了皇后寝殿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此时寝殿内,皇后枯坐在凤椅上,斜着身子,手心撑着脑袋,对于开门的动静,她未做出任何反应,仿佛没了魂魄。 白晗缓缓走向皇后,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旋即出声:“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头发花白,看上去比以前老了十岁不止。 在看清白晗脸的一瞬间,她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你贱人!”皇后眼神变得狠厉不已,仿佛要把白晗嚼来吃了,“是你害了衡儿,是你勾引衡儿,一切都是因为你!否则皇上不会那么狠心,衡儿也不会死!” 看着冲上来恨不得掐死她的皇后,白晗淡定一笑,眼神里满是戏谑,“是啊,是我给萧决衡下了化春散,让他迷失心智,一切都是我做的。” 皇后僵硬在原地,她没料到白晗会如此坦然,看白晗的眼睛多了几分探究,“真的是你!你个毒妇,为什么要害我儿,贱人,贱人!本宫要告诉皇上!告诉皇上!” 皇后被白晗的话刺激到了,歇斯底里,越发癫狂,路晚岑和萧决岭藏在屏风后面,见皇后的样子,彼此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眸子里看到了爽快。 此时,白晗的声音再次传来,“为什么?” 白晗又朝着皇后迈了一步,伸手就把她推倒在地上,“难不成就只准皇后娘娘算计别人,不准别人算计你吗?若非你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我何至于被困在这深宫生不如死?” 皇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大笑了好几声,似乎是在嘲讽白晗没眼光,“本宫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能给衡儿做王妃,多少高门贵女求神拜佛,你竟然不知感恩还心怀怨恨?” “啧啧,皇后娘娘还以为自己是一国之母呢,说些话来也不怕人笑话,求神拜佛?”白晗低着头跟皇后对视,“正巧我今日带了一个人来,您不妨问问,她是感恩您呢,还是恨不得杀了您呢。” 白晗的话音一落,在皇后一脸疑惑的眼神中,那个身披斗篷的人走到了皇后面前,取代了白晗的位置。 在皇后诧异的眼神中,她缓缓解开了自己的面纱和斗篷。 这一刻,皇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人,“棠茵?” 孟棠茵虚虚握住皇后的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姑母还记得我呢。” “棠茵,棠茵?”皇后诧异不已,“你如何会在此处?” 孟棠茵突然冷笑一声,松开了皇后的手:“自然是来见姑母的啊。”她看向皇后,眼中满是冷意。 皇后脸色微变,没听懂她的意思。 这时,孟棠茵又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姑母,希望姑母听了之后能高兴。” 皇后依旧疑惑,她脑子跟浆糊一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做。 “你” “我有身孕了。”孟棠茵说。 这下皇后彻底清醒了,她既惊又喜,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拉着孟棠茵的手让她坐下,手附在她的肚子上,“当真?” 孟棠茵点头,“当真,太医已经把过脉了。” “好啊,好啊,好啊!”皇后连说三个好,整个人顷刻间变得斗志昂扬,完全忘了一旁一脸看戏的白晗,此刻她眼里,只有孟棠茵肚子里的孩子和她孟家满门的荣耀,“哈哈哈,天佑衡儿,本宫这就去告诉皇上,念在孩子的份上,皇上肯定会放本宫出去的。” 皇后被突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拉着孟棠茵就要出去,可孟棠茵却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姑母。” “怎么了?”皇后问。 孟棠茵突然无辜一笑,挣脱了皇后的束缚,“姑母别着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孟棠茵的笑让皇后心惊不已,这时候她的理智逐渐回归,她看看孟棠茵,又看看白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你们” 见她这样,孟棠茵轻笑一声,“我是有了身孕,但这个孩子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呢。” “你什么意思?”皇后怒目圆瞪,“这是衡儿唯一的血肉,你敢不要?” 第43章 皇后薨 孟棠茵把手附在自己肚子上,缓缓出声,“姑母很想要这个孩子吗?” 皇后眼神淬毒,咬牙切齿,“这是衡儿唯一的血脉。” 闻言,孟棠茵轻笑一声,“哦~姑母的意思是,想要这个孩子活下来了?” “自然。” “那就要看姑母的诚意了。”孟棠茵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到皇后面前,“只要姑母给了我想要的东西,我肯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皇后眉头紧蹙,看着孟棠茵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拿孩子要挟我?你拿你的孩子做筹码?” 对于皇后的质问,孟棠茵轻嘲一声,摇摇头,“说得好像姑母没有用孩子争过宠一般,我不过学着姑母的样子而已。” “眼下这个孩子的命要不要,可全看姑母的了。” 皇后愤怒之极,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盛怒之下,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扬手狠扇了孟棠茵一巴掌,“小贱人,你也敢威胁本宫,你别忘了若是没有本宫,你如何能成为衡王妃,如何能怀上衡儿的孩子!” “若是没有本宫,你不过就是随便找个男人配了,何来今日这天皇贵胄的身份。” 孟棠茵被皇后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但她很快便清醒过来,扬手还了皇后一耳光。 皇后身体虚弱,被她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地上去。 “姑母还以为自己是掌管后宫的皇后呢,可不是嘛,若不是你,我怎么有今日这般下场,也是怪我自己,当日鬼迷心窍,一心攀高枝儿。” “不过现在我醒悟了,人啊,还是活着要紧,我可不能一辈子在宗人府里为你儿子守寡。” 皇后被戳了心窝子,“忘恩负义的小人,本宫真是看错了你!” “啧,姑母您对我有什么恩?衡王又对我有什么恩?新婚几月,他从未善待过我,我大好年华,凭什么浪费在他身上。” “毒妇,毒妇,毒妇”皇后神色癫狂,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这时,一杯凉透了的茶水却把她淋了个满头。 “姑母可缓些再疯,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您还没说要不要呢。”孟棠茵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皇后,眉毛轻挑。 一杯凉水把皇后泼清醒了些,她缓缓抬头,对上孟棠茵的眼睛,笑了,“你这个贱人,自己的孩子都能拿来做筹码,就算本宫答应了你的要求,你如何保证你会真的生下这个孩子?” “姑母,你是不是这些日子没见人脑子不好使了,现在是你求我把孩子生下来,不是我非要生下这个孩子,你爽快利落的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心情好了,这个孩子才有活命的机会。”孟棠茵可不吃皇后那套。 “你——”皇后气结,捏紧了拳头,“你要什么,本宫现在无权无势,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孟棠茵,“姑母可不要妄自菲薄,姑母的用处,可还大着呢。” “我只要一个真相而已。”孟棠茵又道。 “真相?”皇后不解。 这时,萧决岭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皇后娘娘。” 皇后猛然回头,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她死死看着萧决岭,又看看孟棠茵,看看白晗,最后笑了,“你,你们是你们!” “萧决岭,是你!”她指着萧决岭,“是你们一起害了本宫,害了衡儿,是你们!” 她就说,光凭一个白晗,怎么可能布下千秋夜宴那么大一个局,现在又怎么可能把孟棠茵从戒备森严的宗人府弄出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萧决岭的参与。 萧决岭自顾自地找个靠近的椅子坐下,怡然道:“容本王提醒皇后娘娘一句,萧决衡之所以死,是因为他诅咒皇帝,证据确凿,跟本王可没关系。” “不会的!衡儿肯定是被人篡夺的,不是他的本心,是你迷惑皇上,诱导皇上,皇上才会如此狠心的!” 不得不说,皇后虽然处在疯狂的边缘,但说出的话已经接近真相边缘了。 萧决岭耸了耸肩,“皇后娘娘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你说得不错,是本王做的?是我诱导了萧决衡,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过是让人说了几句闲话,怎么能比得上皇后娘娘当年谋害我母妃的手段呢?” “你——”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本宫何曾谋害过你母妃,是你自己命不好,天生煞星,克死了仪嫔,跟本宫有何干系!” 皇后强撑着不肯承认,但萧决岭早就料到了她不会轻易松口,“皇后娘娘当年也是这么跟父皇说的,以此来掩盖你买通产婆给我母妃下毒的事实。” “满口胡言!”皇后破口大骂,“本宫何曾做过这样的事,仪嫔不过一个贱妾,何至于让本宫如此大动干戈,她也配?” 这话让萧决岭脸上浮现出了阵阵寒意,眼神也变得冷冽,他站起来,信步到皇后面前,“你不曾做过这些,那买通钦天监,篡改本王命格的事,皇后娘娘如何解释?” “煞星转世、命克皇帝,这不是皇后娘娘说的吗?” “钦天监给本王算出来的命格究竟是什么,皇后娘娘不清楚吗?” 萧决岭的话,把皇后的思绪猛然拉回了二十年前。 仪嫔有孕四个月皇帝就要封妃,还说等仪嫔诞下皇子,要亲自待在身边教导,她所出的嫡长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仪嫔一个妾室的儿子凭什么得到这样的殊荣。 她断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谁都不能抢了她儿子的位置。 而这时,安插在钦天监的密探又来报说,钦天监推算仪嫔此胎乃是祥瑞,是老天赐给东弈国的福星,命佑皇帝,可保东弈万年江山。 一个贱人的儿子,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命。 她索性就将计就计,买通了钦天监,篡改了萧决岭的命格,让皇帝忌惮。 如她所料,听了钦天监的话,皇帝果然耿耿于怀,不再去看仪嫔,就连仪嫔生产之日,都不曾遣人问候一声,孩子一出生,便被抱去了毓庆宫让乳母照料。 “皇后娘娘想起来了?”萧决岭的声音响起,一下子把皇后的思绪拉了回来,“看来皇后娘娘还没忘了。” “今日这里没有别人,皇后娘娘何必再装,也不嫌累得慌,你承不承认的,本王都已经查到了真相,你抵赖不得。” “呵呵”皇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本宫干的如何?”她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抹了一下脸上的茶水,“就是本宫买通了钦天监,你一个低贱的庶子,凭什么跟我的衡儿争?我的儿子才是太子。” “早知有今日,你一出生本宫就该弄死你,不过你命还真是硬啊,两瓶鹤顶红都没能毒死你。”皇后踉跄着走到萧决岭面前,啧啧两声,“听说仪嫔死的时候,七窍流血,痛得在床上打滚,用脑袋磕床,头都破了,可就是不放弃把你生出来,啧啧” “你找死!”萧决岭显然被刺激到了,狠狠掐住皇后的脖子。 “萧决岭。”路晚岑走到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神色严肃,“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萧决岭听到声音,手上的力气松了松,但并没有放开皇后。 皇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癫狂的笑出了声,“哈哈哈,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宫!” 萧决岭眼神冰冷地看着皇后,一言不发,良久,他把皇后摔在了地上,“本王不会这么痛快的让你死。” 皇后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阴恻恻的看向萧决岭,“本宫知道你想在本宫这里得到什么,想让本宫在皇上面前承认这些事,助你登上皇位,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萧决岭害她至此,她就是死,也不会成全他的好事。 萧决岭冷笑一声,蹲在皇后面前,“不要萧决衡的孩子了?” 皇后一怔,“你” “用你的命和当年的真相换萧决衡孩子的命,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皇后犹豫了,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萧决岭见状,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瓶鹤顶红,“把你当年如何买通钦天监和产婆的事写下来,跟皇帝坦白你做过的一切,服下这瓶鹤顶红,本王赏你一个全尸。” 皇后看看萧决岭手里的瓶子,又看看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的孟棠茵,良久,她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不知是许久不曾提笔的原因还是皇后身体虚弱,提笔时手腕都在颤抖,写下的字弯弯扭扭。 约摸过去了两刻钟的功夫,皇后终于放下了笔,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决岭走上前去,拿起皇后面前的宣旨,整整五页纸,全是皇后的罪证。 他轻笑一声,把鹤顶红放在了桌子上。 皇后看着鹤顶红出神良久,最后又把目光移到了孟棠茵肚子上,仿佛在跟自己打气一般。 最后,她拿起鹤顶红,一饮而尽。 鹤顶红剧毒无比,服下之后即刻便发作,浑身疼痛难忍,剧烈的疼痛让她脱力,最后倒在了地毯上,七窍流血。 萧决岭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牵着路晚岑的手离开了屋子。 白晗紧随其后,她心中畅快无比,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最后是孟棠茵,她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她站到皇后面前,笑出了声,“姑母,看在我叫你一声姑母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算是送您一程。” 皇后疼得说不出话,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孟棠茵。 “我的确有了身孕。” 皇后欣慰一笑,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可还不等她高兴一下,就听见孟棠茵说:“只不过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没了。” “你——”皇后泣血的眼睛仿佛要蹦出来一般,她想做些什么,可浑身的疼痛让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嘴里能发出呜咽悲戚的声音。 “要说还是萧决衡不争气,谁叫他问斩的消息传回来时,我刚好查出有孕,姑母知道,头一个月是最不能受惊的,怪谁呢?” 说完,孟棠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凤仪宫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啊啊呜呜”皇后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她死得不甘心,眼睛睁得老大,骇人得很。 凤仪宫外,萧决衡和路晚岑走在前面,白晗和孟棠茵紧随其后,分开之前,孟棠茵说:“明王殿下,本宫的大礼可还满意?日后便再也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阻碍殿下了,希望殿下荣登大宝之日,别忘了曾答应过本宫的。” 萧决岭轻笑,“放心,本王从不食言。” 说完,他便牵着路晚岑头也不回的走了。 站在白晗身后的孟棠茵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淳妃娘娘提醒别人,是不是也该实现对我的诺言了呢?” 白晗:“放心,从今以后,你想去哪就去哪,只是这京城,你是不能回来了。” 孟棠茵轻笑,“这京城有什么好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就此别过。”说完,白晗领着侍女千霜离开了凤仪宫。 看着白晗离开的背影,孟棠茵感激的笑了笑,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曾经的确有过一个孩子,只是也只是曾经了。 从今往后,天高任鸟飞,她再也不会回这个吃人的京城了,白晗安排的人连夜把她送出了京城,从此世上再无孟棠茵这人。 翌日一早,凤仪宫外的侍卫便带着皇后的亲笔来面见皇帝。 看着皇后的亲笔,皇帝一时间怒不可遏,但人死事了,他最后到底还是给了皇后脸面,没将皇后做的恶事公之于众,而是称她旧疾发作,心悸而死。 只是虽然哀仪隆重,可因先前的事,前来哀悼的人多数不过是为了面子,要说真心,那是半分没有,就连皇帝对这个发妻,也只是第一天时走了个过场,其余的日子他一点面都没露。 萧决岭自从那日从凤仪宫出来,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一连好几日都没出来,直到皇帝宣他进宫的旨意传来,他才不得不从书房出来。 第44章 假惺惺 “老天爷,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提刀杀进去了。”萧决岭在书房枯坐了三天,路晚岑就在外面守了三天,她的耐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就快要按捺不住了。 萧决岭脸色很苍白,看神空洞,嘴唇干裂,他惨白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路晚岑的脑袋,“让你担心了。” “不过现在没事了。”萧决岭的声音很轻,像是下一秒就能飘散在空中。 路晚岑抓住他的手,“你最好是没事了,我担心死了。”她好几次恨不得冲进去,生怕他在里面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可转头一想,还是要给萧决岭一些自己的空间。 “阿岑……”萧决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路晚岑打断,她突然抱住了他,“我只要你好好的。” 萧决岭回抱住了她,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不会有下次了,我就是心里难受,不想让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路晚岑把脸埋在他胸口,吸了吸鼻子,“都臭了,你狼狈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还差这一次嘛。” 萧决岭轻笑,捧起了她的脸,“我不希望你看见我脆弱的样子,我怕你觉得我不能依靠。” 话毕,他笑着又说,“臭了还抱着我,不嫌弃啊。” “嫌弃,嫌弃死了。”路晚岑嘴上说着嫌弃,可抱着萧决岭腰的手力道却分毫不减,“但是比起嫌弃你,还是喜欢你多一些,你能不能依靠不要紧,我可以给你依靠啊。” 说完,她拍了拍腰间的长剑,那眼神似乎在说:不要怕,我很可靠。 萧决岭破涕而笑,一下子就放松了很多,“那好,以后你就是我的靠山。” “哼哼”路晚岑得意一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你指哪我打哪,我,天下第一可靠!” 真可爱,萧决岭在心里想着,路晚岑怎么能这么可爱,简直让他一辈子都不想放手,让他现在就想亲一口。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可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路晚岑迅速抽出身,与萧决岭对视一眼后,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起衣服。 是陈复起,“王爷,马车准备好了。” 萧决岭皱了皱眉,目光落在路晚岑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路晚岑打眼一瞥,会意,轻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萧决岭点点头,可转头,他想起了那日白晗在凤仪宫门口的说话,皇帝已经注意到路晚岑了,在不能拿准皇帝目前的态度之前,还是小心微妙。 “你守了我三日,眼睛都红了,回屋子休息,晚上我回来跟你一起用晚膳。” 被萧决岭这么一说,路晚岑还真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道:“那你把宿风带上。” “别操心我了,现在皇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那可说不准。”路晚岑瘪了瘪嘴,认真道:“这几天我可听说了不少,皇帝可薄情得很,还是小心为妙啊。” 萧决岭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知道得还挺多。” “那是” ———————— 萧决岭进宫才知道,皇帝没有在养心殿见他,而是在春芳殿等着他。 春芳殿,是他母亲当年所居住的宫殿。 那里种满了梧桐树,听说是皇帝让人移栽的,还在院子里架了一个凉亭,扎了秋千。 萧决岭对这里有些陌生,小时候听毓庆宫的人说他母妃在这里,他就悄悄来过几次,但都是在夜里,他往往在这里待一夜,第二天天不亮便离开。 稍大之后,便不再来了,为什么不来他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可能是怕,怕落寞怕寂寥,怕不甘心,所以其实对这里的布局并未记得很清楚。 冬天刚过去,梧桐树正在冒新芽,萧决岭到的时候,皇帝就在凉亭里坐着,看到他进来,他有那么一瞬的晃神。 这么多年,因着当年的流言蜚语,他从未正眼瞧过这个儿子,以至于现在才发现,他长得很像他母亲梅芳仪。 特别是眼睛,看上去那样沉静。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他坐在旁边。 萧决岭点头,行完礼便坐了过去。 二十年来,父子俩还是头一次这样近的坐着,皇帝心里满是愧疚,而萧决岭则满心嘲讽,嘲讽皇帝假惺惺。 “你身边的太监说你病了好些日子,可好些了?” 皇帝头一次对萧决岭表达关心,萧决岭没有一点感动,甚至觉得别扭,“已经大好,多谢父皇关心。” 估摸着是两人从未如这般相处过,一句话过后竟然就无话可说了,长久的沉默之后,皇帝再次开口,“当年的事,朕已经知道了。” 萧决岭嗯了一声没说话,皇帝又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皇帝虽然是问萧决岭,但语气确实十分的肯定,换做以前,他肯定起疑心,然后怀疑萧决岭别有用心。 可现在被愧疚占满了的皇帝,根本想不到这一层。 “所以这些年才不跟朕亲近。” 萧决岭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父皇多虑了,儿臣不敢。” 在他面前装什么深情,难不成在他心里,自己是那种心肠很软的人吗? 而且到底是谁不跟谁亲近啊,不是他每次躲着自己吗? 他也是从小时候长大的,几岁的小孩儿怎么会对父亲没有渴望呢,他几次避开嬷嬷太监和皇后的眼线,跑到皇帝的养心殿,皇帝见都不曾见他。 唯有一次,他在御花园看见皇帝的仪仗,想上去请安,可皇帝带着怀王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确信,他那时候是看见了他的。 所以是他对皇帝避之不见吗? 老皇帝是不是生了一场病把脑子弄坏了?还是他下药下多了… “以前你母妃怀你的时候,朕跟她说将来要亲自把你带在身边教养” 可是现在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是怀王的儿子,萧决岭在心里腹诽道。 皇帝还在继续说,但萧决岭却没有继续听了,他不想听皇帝那些自我感动的话,他以为说几句话这些年他受的委屈,遭遇的刺杀,他母妃的委屈和惨死就能一笔勾销了? 他将他母妃高高捧起,让她成为整个后宫的敌人,又弃之如敝履,生死不顾,皇后是害死他母妃的直接凶手,那皇帝就是帮凶,是罪魁祸首! “朕已经下旨,追封你母妃为贵妃,算是弥补朕对她的亏欠。” 假惺惺。 萧决岭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又翻了个白眼儿,人都没了,做给谁看啊,还不是怕别人议论他薄情寡性。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现在还不能跟皇帝撕破脸。 他跪了下去,“儿臣替母妃多谢父皇,母妃泉下有知,必定感念父皇恩德。”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起来,朕这些年忽略了你,朕知道你是有才干的,去岁东南府的事未曾好好嘉奖你,过些日子你便跟着怀王一起,入太和殿议政。” 萧决岭再次叩头谢恩,“儿臣才疏学浅,不懂朝臣,恐怕不能为父皇分忧。” 对此,皇帝摇摇头,“不懂才要学,你跟你母妃很像,你母妃聪明,你肯定也不差。” “而且你也不小了,学着处理些事务,将来才有立足之本,朝臣们才能信服你。” 萧决岭:“多谢父皇,儿臣一定尽心为父皇分忧。” 皇帝满意的笑了,“起来。” 萧决岭缓缓站了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心中暗暗冷笑。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萧决岭都被迫的陪着皇帝,皇帝不知道是不是父爱泛滥,还是说急于弥补对他的亏欠好让他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一整个下午,那是对他嘘寒问暖。 身边的人伺候的舒不舒服,吃食合不合胃口,王府住得习不习惯等等,从衣食住行问到生活琐碎,仿佛要把二十年没说过的话都说完一般。 一直到傍晚时分,李茂同来请皇帝用晚膳,他才停下。 “朕听说你喜欢烧鹿筋,特地让御膳房备下了,今夜跟朕一起用膳。” 跟他一起?那自己还能吃得下吗,他稀罕他这一顿? 他连忙跪下,故作惋惜的说道:“父皇恕罪,儿臣身上还有些咳嗽,怕过给了父皇,所以不宜同父皇一桌用膳。” 皇帝眼神微暗。 这时候,李茂同站出来说道:“是了是了,皇上龙体才刚痊愈,确实不宜再沾病了,还是明王殿下思虑周全。” 见皇帝盯着萧决岭,李茂同又说:“只是今儿皇上特地为明王殿下准备的烧鹿筋儿,既不能同桌用膳, 不若皇上就赏赐给殿下,让殿下同别的赏赐一起带回府。” “那便如此。”皇帝道。 萧决岭谢恩领赏,带着不少好东西回了明王府。 待萧决岭离开后,皇帝问李茂同,“明王还是在怨朕。” 李茂同忙道:“明王殿下久不跟皇上亲近,生疏是正常的,但皇上对殿下的好,殿下肯定是看在心里的。” “是朕错了,当年不该听信皇后和钦天监的话,辜负了芳仪,也疏忽了明王,他怨朕是应该的。”皇帝眼神暗淡,仿佛真的后悔一般,“朕这些日子查到了不少事情,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如此艰辛。” 李茂同:“皇上不必自责,要怪只怪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好在现在为时不晚,还有弥补的机会。” “是了,一切都还不晚。”皇帝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而此时,离开皇宫的萧决岭也在思考着。 皇帝是真的觉得亏欠了他吗?不见得,只是真相突然被揭开,用弥补他来缓解心里的愧疚,让他自己好受一点而已,说白了,皇帝还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薄情。 看着放在矮桌上的食盒,他不禁冷笑,他从来都不喜欢吃烧鹿筋,之所以每次宫里赏的他都带回府,完全是因为路晚岑喜欢。 路晚岑不在的饭桌上,从来不会出现烧鹿筋,宫宴之上的他也不会动一下,皇帝会这样以为,谁知道哪听来的。 哼,真是讽刺。 萧决岭回到王府的时候,路晚岑刚睡醒,两人用完晚膳,她又困了。 但萧决岭拖着她不让她睡,赖着要跟她一起沐浴。 “我不要跟你一起洗,你都臭了。”路晚岑扒在浴桶边死活不靠近萧决岭,她还不知道他吗,挨着他指不定什么时候能从浴桶里出去呢。 但萧决岭哪能轻易放过她,她不过来,他自己贴上去好了,他从后面抱住路晚岑,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你是香的,挨着你我就不臭了。” 路晚岑被他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你少胡说八道了,快放开我。” 萧决岭非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我不放,除非你答应今天什么都听我的。” 路晚岑又是一个大红脸,“你不要脸。” “对,我不要脸。”萧决岭鼻尖在她脖颈处流连,“我跟你要什么脸。” “你——”路晚岑无语,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萧决岭是个这种色胚。 “我难受,你就答应我。”他的声音很低,情绪里仿佛压抑着什么,似悲伤,似孤寂,听得路晚岑一阵心疼,想着那日在凤仪宫听到的话,她便忍不住心疼。 “那好。”她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知道自己会心软。 萧决岭这才满意地松开手,然后把路晚岑转了一圈,跟自己面对面,路晚岑的肌肤雪白如玉,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迷人。 萧决岭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坏笑,“你说的” 说罢,便低头吻住了路晚岑的唇。 这一夜,房内春光乍现,暧昧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哭泣声、喘气声,羞得人不好意思听。 第二日清晨,阳光驱散了一屋子的暧昧,路晚岑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身体有些酸痛,昨晚上的萧决岭疯狂得让她以为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奔着殉情似的。 她转头看向身旁还在睡的萧决岭,他眉头紧蹙着,睡得很不安稳,他应该是被之前的事影响了,又释放不出来,憋了这些天,终于是爆发了。 她突然意识到,萧决岭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在意他母妃的死,更在意二十年来亲情的缺失。 第45章 怀王府的闹剧 清晨,怀王府书房内。 “王爷,宫里刚传来消息,皇上恩准明王入太和殿议政,还追封了明王的生母仪嫔为贵妃。” 广玉的话落在怀王耳朵里,顷刻间他的脸色便沉了下去,“什么时候的事?” 广玉:“昨日皇上召见了明王,一直到傍晚明王才从宫里出来,皇上有意封锁消息,咱们的人还是今日见内务府总管亲自操持追封事宜才知道的。” “母妃代掌后宫,她如何说?”怀王问道。 广玉摇头:“贵妃娘娘有心无力,皇上执意如此。” 执意如此… 萧决启脑袋飞速的运转着,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的下这样的旨意,肯定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难道这些日子外面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皇后的死跟萧决岭有关? 皇后突然薨逝,皇帝那边也不透半点风声,他的人更是半点线索寻不到。 “去查,这些日子外头的流言是从哪里起来的。” 广玉点头,“奴才这就去办。” 萧决启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那些流言很可能是真的。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如果萧决岭带着祥瑞的命格入太和殿议政,对自己岂非太不利了。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当年仪嫔去世的真相。 他要马上进宫! 可还不等他着人备轿,一个丫鬟便匆匆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王爷,您快去看看,芸禾轩又闹起来了。” 一听到芸禾轩三个字,萧决启就眉头紧蹙,一脸的不耐烦,“又怎么了!?” 丫鬟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最后只说:“王爷还是自己去看看,王妃先去了,让奴婢无论如何要把王爷请过去。” 萧决启捏紧了拳头,沉默了片刻,起身朝着芸禾轩走去。 而此时的芸禾轩内。 怀王妃和一群丫鬟均面色紧张的站在院子里不敢轻举妄动。 在她们前面,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疯狂的女人,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孩子,一把锋利的匕首比在婴儿的脖子上,刀刃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她瞪大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警惕,仿佛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是敌人。 “让萧决启来见我,不然我就杀了他!” “赫连姑娘”怀王妃焦急地喊道,“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我会帮你的,孩子是无辜的。” 怀王妃试图上前,可是她一挪动脚步,赫连玉儿就往后退,匕首越发用力,婴儿的脖子处已经可见血痕,疼痛让他立刻哭了出来,可赫连玉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无辜?”赫连玉儿冷笑一声,“谁都不无辜,都该死!都该死!” 她退到了门边,砰的一声撞在了门上,“萧决启呢,让他来见我!” 赫连玉儿越说越激动,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手腕和脚踝的红痕清晰可见,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因为她被长时间囚禁而留下的。 “赫连姑娘,你信我,我一定会帮你的”怀王妃心疼赫连玉儿,见她癫狂的样子,实在不忍。 可她的话赫连玉儿根本就听不进去,“你是萧决启的人,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少啰嗦,萧决启呢!” 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的在场所有人都于心不忍,唯有赫连玉儿无动于衷。 萧决启赶到芸禾轩,看到眼前的情景,先是感到愤怒,然后开始追责,“谁把孩子给她的!” 丫鬟嬷嬷们立刻跪下,解释道:“回王爷的话,小公子从晨起便啼哭不已,奶娘的奶也不喝,嬷嬷就说带着小公子去找王妃,可谁路过芸禾轩的时候,赫连姑娘突然冲了出来,抢走了小公子。” “王爷饶命,奴婢们不是故意的。” 萧决启怒不可遏,“一个婴儿都照顾不好,本王要你们何用。” 他话音落下,侍卫们应声而上,将几个宫女和嬷嬷以及奶娘都拖了下去。 怀王妃想要阻止,可萧决启的眼神太过可怕,她实在不敢。 萧决启睨了一眼怀王妃,然后几步上前越过了她,站在离赫连玉儿几步远的地方,压着怒火道:“放下刀,把孩子给我。” 看见萧决启,赫连玉儿把所有仇视的眼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抱着孩子的手更加用力,“想要孩子?放我走!” 赫连玉儿情绪越发激动,手中的匕首也跟着微微颤动着,“放我走,否则我跟他同归于尽!” 萧决启唇角微动,眯起了眼睛,怀王妃知道,这是他发狠的前奏,这样下去,赫连玉儿绝对讨不到好。 “王爷,赫连姑娘刚生产完不久,太医说她孕中多思,所以才导致现在这般,过段时间就会好的,您千万不要跟赫连姑娘置气。”怀王妃竭力为赫连玉儿说话,因为她太了解怀王了,若是赫连玉儿再闹下去,命都保不住。 萧决启不为所动,又朝赫连玉儿走近了一步,“把孩子给我,乖乖待在芸禾轩,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赫连玉儿眼神疯狂,大喊道:“除非你放我走,否则你别想得到孩子!” 萧决启停下脚步,冷声道:“玉儿,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你不要叫我玉儿!”赫连玉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绝望和不甘,“萧决启,你真让我恶心。” “这个孩子也让我恶心。”说完,她举起匕首,刀尖抵在了婴儿的心脏,“既然你不放我走,那我就只好跟他同归于尽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婴儿的哭声凄惨不已,似乎在哀求母亲不要伤害自己。 可赫连玉儿没有手软,刀尖已经扎破了襁褓,看瞧着就要扎进婴儿的身体里。 这时候,萧决启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他怒喝一声:“来人!” 藏在房顶的弓箭手应声而出。 “王爷”怀王妃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怀王,这个时候怎么能再刺激赫连玉儿呢? 可萧决启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威胁,就算是自己的骨肉,也不行。 赫连玉儿依然神志不清,她现在一心求死,根本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的力道不减。 “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赫连玉儿眸光一狠,手里的匕首用力刺向婴儿的心脏。 而就在这时,一支从房顶飞来的箭狠狠的而贯穿了她拿匕首的肩膀。 赫连玉儿的手瞬间脱力,匕首落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松手。 “孩子”眼瞧着婴儿就要摔在地上,怀王妃飞扑上前,在最后一刻接住了孩子。 而赫连玉儿捂着肩膀靠在门上,脸色惨白,疼痛让她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急促的呼吸着,但眼神很不甘,恶狠狠的看向站在几步之外背着手一动不动的萧决启。 她身体本就虚弱,没坚持住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终于安静了,萧决启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旋即说道:“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本王一个都不放过。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芸禾轩。 最终,是怀王妃着人去请了大夫,大夫说赫连玉儿神志已乱,需好好调养。 她亲自在芸禾轩守了半日,还把自己院子里的嬷嬷调来了芸禾轩,以防府里的人因为今天的事对她不好。 直到晌午过后,她才带着丫鬟离开芸禾轩。 回去的路上,贴身丫鬟小九好奇的问道:“王妃,赫连姑娘还能恢复正常吗?” 怀王妃摇头,“她在这怀王府,只能熬着等死,王爷想得到西塞王的支持,他是不会放过赫连玉儿的。” 小九面露惋惜,“真是可怜了赫连姑娘,奴婢记得三年前在秋弥围场的时候,她骑在马背上拉弓射大雁的场景,飒爽不已,可如今” 被萧决启盯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怀王妃也同样惋惜不已,她以前见过赫连玉儿,虽然怀王和那时候的襄王面和心不和,但她和赫连玉儿并未有不愉快,甚至三年前在秋弥围场的时候,她还分了自己一只烤羊腿呢。 她说那是用她们西塞的独家秘方烤的,味道非常好。 “希望她能早日想通,王爷那边,我也不能帮她说什么。”毕竟,自己跟萧决启的关系都只是表面的和睦 —————— 跟怀王府的热闹比起来,明王府就冷清多了。 萧决岭赖着路晚岑磨磨唧唧了一上午,用过午膳才吞吞吐吐的出门,本来她们上午就该出门的,都怪萧决岭赖皮。 “你舅舅一家回来,不跟曾祖父一起住吗?”马车上,路晚岑问。 “你刚才说什么?”萧决岭严肃的看向她,“我舅舅?” “啊?”不是吗?路晚岑一脸不解,“怎么了?” 看她一脸疑惑,萧决岭用力把她扯进了怀里,“你是我的王妃,我舅舅不就是你舅舅吗?” “这不太好,他们都不认识我呢。”上去就喊人家舅舅什么的,没礼貌。 可萧决岭却笑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谁说他们不认识你的。” “你——”路晚岑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说的?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也知道了?” “嗯。”萧决岭理所当然的点头。 这下轮到路晚岑囧了,她一直以为,除了梅宏老太爷之外,就是府里的那些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呢。 “前外祖母还说要见见你呢,可我想着你会害羞,就回绝了。”萧决岭一脸邀功的表情,脸上写满了快夸我。 可路晚岑却狠狠瞪着他,“你这样显得我很没礼貌知不知道,长辈要见哪有推辞的道理。” 她就算从小在山里野着长大,该懂得礼仪她还是明白的。 但萧决岭却安慰她说,“没事,外祖母不计较这些的,她听老太爷说了你,喜欢得不得了,立刻就给舅舅一家去了信,舅母说等他们回京,再正式见面,显得更重视些。” “婚姻大事,只有老头和老太太出面也太不正式了,得一家子整整齐齐的,才合礼数。”这是梅桢写给萧决岭的家书里的话,现在他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路晚岑。 “可,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她们知道我的身份吗?”路晚岑情绪沉了下来,眸子里都染上了落寞。 萧决岭揉了揉她的脑袋,衔着她的嘴亲了好一会,然后才放开她,“你觉得以老太爷的眼力见儿,会看不出来吗?” “他早就知道了?那他还收我为徒?”路晚岑震惊。 萧决岭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所以其实他们并不在乎你的身份,你就算当真只是个侍卫,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 “王爷,老大,玄玉楼到了。”路晚岑话没说完,宿风的声音就从马车外传来。 萧决岭捏了捏路晚岑的手,“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的王妃,没人敢说三道四的就对了。” 说完,他便拉着路晚岑下了马车。 玄玉楼是皇城里最大的珍宝阁,里面的东西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出入这里的人,均是非富即贵。 萧决岭今天来这儿,是为了买一幅名家真迹,作为舅舅回京的贺礼。 “进去,我还准备了一个好东西给你。” 路晚岑本来还在为刚才的事烦恼,一听萧决岭这话,立刻就把它们抛之脑后了,“什么好东西?” 萧决岭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走进玄玉楼便有人迎上来,“殿下来了,您随我来,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才从玄玉楼里出来。 出来的时候,路晚岑跟在萧决岭身后,努力抑制着嘴角的笑意,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的开心,都来自于挂在腰间的那枚玉佩上。 那是一枚同心佩,一开始路晚岑觉得很眼熟,好一会才想起来,在前年的元宵节上,她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给萧决岭。 只是她现在这一枚还要特别些,玉佩的中心是空的,缀了一颗晶莹的琥珀在上头,那颗琥珀看上去像一颗眼珠子。 听玄玉楼的人说,这块玉佩是用暖玉雕刻而成了,养人得很。 “看路,别再摔着。”见她乐得找不着北,萧决岭出声提醒,“你这样子,别人会以为我平日里没给你好东西。” “这个不一样。”路晚岑反驳。 萧决岭:“怎么不一样?” “这个是——” “王爷,老大,听雨急信。”宿风脸色凝重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路晚岑的话。 第46章 没桌腿高的矮冬瓜 马车内,路晚岑收起玉佩,着急的问,“怎么了?” 萧决岭从宿风手里接过信件,快速浏览了一遍,“没什么大事,听雨说舅舅他们要晚些时候才到,表妹和两个表哥会提前到,好准备下月的殿试。” 路晚岑松了一口气,看方才宿风的表情,她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那就好。”路晚岑笑道,“又要殿试了啊,你是不是要开始张罗六公主的婚事了?” 萧决岭笑笑,“我前几日跟外祖母提过了,等舅舅一家回来,外祖母会跟他们提的。” “至于皇帝那边,我会找机会提,趁如今后宫无主,把这事办了最好,免得日后贵妃得权再横加阻挠。” 皇帝的愧疚之心,他得好好利用。 路晚岑隐约有些明白,她点点头,“皇帝会同意这门婚事吗?你舅舅是被调任回京,任翰林院要职,皇帝重用翰林院,他不会怀疑你结党隐私什么的?” 跟着萧决岭听多了他跟幕僚的谈话,她现在已经能分辨朝中局势了。 对此,萧决岭笑着摇头,“我和舅舅本就是一家,就算没有这么亲事,所有人也会默认梅家跟我是一党的,我给初荷做媒,若是许了别家,才是有拉拢勾结的嫌疑。” 路晚岑明白了,果然还是她太肤浅,看不明白。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传入耳朵里。 “怎么回事?”路晚岑心中一惊,连忙撩开了车帘往外看去。 只见前方的街道上,一匹黢黑的大马上蹿下跳,从马蹄落地的频率来看,这匹马显然是处于受惊的状态,可马背上的男子却还握着马鞭,不断地抽打在马背上,似乎是想要驯服它。 在他们周围,围着好几个家丁模样的男人,几个人试图上前牵住马,几个人霸道的驱散周围的人:“让让!都让让!否则后果自负!” 看到这一幕,路晚岑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是不允许任何人在街上纵马的,可这人不仅当街纵马,还很肆无忌惮的样子,周围的百姓也仿佛认识此人一般,熟练的收起自己的小摊,对其避之不及。 估摸着是哪个显贵府里的纨绔,“这么大胆,他爹不会是京兆府尹。” 萧决岭探头一看,旋即笑了,他伸手揉了揉路晚岑的脑袋,道:“还真是。” “啊”路晚岑转头看向他,“真的?” 萧决岭点头,“京城有名的纨绔,仗着他爹的权力横行霸道,他爹又背靠怀王,没少包庇自己这个儿子。” “不止呢。”站在马车外的宿风突然说道:“属下听说他前阵子还打死了一个人,他爹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这才没把事情闹大。” “被打死的那人是今年考生,从南方来的,他爹怕事情闹大了,连夜命人封口。” “还有没有王法了!”路晚岑气愤不已,猛拍了一下膝盖,“人家马上鱼跃龙门了他把人家拽下地狱。” “老大别气,他活不了多久了。”宿风突然坏坏一笑。 一听这话,路晚岑立刻又来了兴趣,“展开说说。” “他流连青楼,染上了病,京城的大夫都看遍了,没一个能治的。” 路晚岑瞪大了眼睛,又把头探出了马车,看向不远处还在跟马周旋的男人,“这生龙活虎的,是个要死之人?消息可靠吗?” 宿风拍着胸脯保证,一脸的幸灾乐祸,“老大放心,消息绝对可靠,云机阁替王爷收集天下消息,无一错漏,特别是京城的消息,绝对保真。” “他之所以看着像一个正常人,是因为那些大夫不敢跟他爹说实话,只能给他开猛药,让他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其实外强中干,虚有其表罢了。” 这下路晚岑爽了,但还有点不解气。 然而就在这时,那匹马似乎终于受不了束缚,猛烈挣扎几下之后,便开始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一时间整个街道喧哗不已,路晚岑又探头一看,瞬间瞳孔地震。 受刺激的马正朝他们这边来,但不是冲着他们,而是冲对面的布庄,而好巧不巧的是,一个姑娘正带着丫鬟从布庄里出来。 眼瞧着就要跟受惊的马儿对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路晚岑来不及思考,她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在萧决岭和宿风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敏捷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的动作犹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脚尖在马车的木栏上一点,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眨眼间就飞到了对面。 “阿岑”萧决岭担忧不已,也跟着下了马车。 对面,那个坐在马背上惊慌失措的男人,被路晚岑一脚踹下了马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路晚岑则轻盈地落在马背上,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双手用力勒紧缰,马儿再次受惊,嘶鸣一声,高高扬起了前蹄,试图挣脱束缚。 路晚岑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 “阿岑”不远处的萧决岭失语,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感受。 路晚岑很少会在他面前动手,少数的几次基本上也是干净利落的解决对方,而像这样不留余地的展现自己实力,基本没有。 这一刻,萧决岭想到了当年她救下自己的那个雨夜。 一旁的宿风也看呆了,这一瞬间的路晚岑,仿佛要炸了所有人的视线。 周围人也是一片唏嘘,看路晚岑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唯有路晚岑自己对这一切毫不知情,马儿终于乖顺了下来,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搓了搓马儿脖子上的鬃毛,笑着开口,“乖啊。” 说完她跳下马车,在周围人一阵惊恐的退让下,她自信的放开了缰绳。 平静下来的马儿很听话,就乖乖的站在一边,跟方才完全判若两马。 “没事?”路晚岑走到那个姑娘面前。 女子惊魂未定,瞪大的眼睛还没有恢复正常,良久,她才恍若无神的点头,又摇头,“没、没事。” 声音气若游丝,一听就知道还没缓过来。 “我——” “小妹!” 路晚岑的话被一个突然的声音打断,片刻,一个年轻的男子着急忙慌的扒开人群,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来。 萧决岭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可看到男子的那一刹,他突然顿住了脚步,眼里有明显的诧异。 宿风留意到了他的眼神,看向了那个愣头愣脑的男人。 男人没看到萧决岭,围着受惊的姑娘转了好几圈,一边转一边不断重复,“没事,有没有受伤?” “伤哪里了?肚子?胳膊?还是腿?” “不说话?难不成是伤到脑袋了?” “老天爷,这下爹不得扒了我的皮啊,要了命了!” “不怕啊不怕,二哥带你去看大夫,疯了傻了的咱们都不放弃。” “你才傻了!”女子突然回过神来,朝面前的男人狠捶了几拳,不过她很快就停下了,因为她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还在这里。 她瞪了男人一眼,然后笑着看向路晚岑,“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我今天可就要倒霉了。” 她这话一出,男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向路晚岑道谢,“多谢多谢,今日若是没有你,小妹肯定在劫难逃,我姓梅,姑娘救下的是家中小妹,看姑娘穿的是侍卫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来处,改日我好携家人亲自登门致谢。” “你也姓梅?”路晚岑眉头一蹙,突然间,她觉得这两人有点眼熟。 一转头,她就对上了萧决岭的眼神,她刚想要确认一下,面前就嚷嚷着走上前来几个人。 是那个被她一脚踢飞的纨绔,以及他迟来的家丁。 纨绔被家丁搀扶着,脸色痛苦,几次张嘴没说出话来。 路晚岑还以为他是来表达感谢的,见状大方的说道:“不用谢,助人为乐是我们的美好品德。” 谁知她这话一出,那纨绔脸色骤然一沉,怒骂:“谁要谢你了,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本少爷驯马,你掺和个什么?” “还敢骑本少爷的马,你算哪根儿葱哪根儿蒜啊!” “嘿——你这人。”路晚岑还没开口,梅家兄长就站了出来,“不知好歹,救你一条狗命你还在这哇哇叫,你爹娘没教过你礼义廉耻啊。” “你谁啊,本少爷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吗?”纨绔不服。 可没人惯着他,梅家兄长又道,“我是你二大爷,我插嘴怎么了,你让巡逻侍卫来抓我啊,就你那衰样,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噗嗤”周围人无情的笑出了声,路晚岑笑得格外猖狂。 “你——你——”纨绔气结,恩狠狠的指着梅家兄长,胸膛剧烈起伏,面色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吐血一样。 梅家兄长手掌一劈,挥开了纨绔的手指,“我、我什么我,跳起来还没桌腿高的矮冬瓜,好意思指我,滚回你爹怀里吃完奶再出来吠。” 周围又是一阵嘲笑,纨绔气得满脸通红,他横行二十几年,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他狠踹了扶着自己的家丁几脚,“你们他娘的是死人啊,还不给本少爷教训他!” 家丁得令,松开他就要往前冲,可家丁手一松,他便坚持不住又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引得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家丁进退两难,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回来扶起自己少爷,“少爷,没事?” 其余的家丁也是犹豫不前,方才他们是看着路晚岑一脚把自家主子踢下马背的,战斗力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见对方露怯,梅家兄长瞥了纨绔一眼,双手一抱,走上前,“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回家躲被窝里嗷嗷哭。” “你、你、你,你敢嘲讽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京兆府尹——” “你爹?京兆府尹?多大的官啊,我还跟当朝王爷沾亲带故呢!” 梅家兄长这话一出,路晚岑下意识的看向了人群里的萧决岭,萧决岭也是憋着笑,但却没有要站出来的意思。 “王爷?就你?你骗鬼呢!” “是啊,骗蠢鬼、傻鬼、痴呆鬼。” 纨绔显然吵不过,被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的巡逻士兵,瞬间,他便又斗志昂扬。 萧决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京兆府巡逻的士兵。 纨绔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随后对巡逻士兵的头领说道:“陈侍卫,这人辱骂朝廷命官,还大放厥词跟皇族攀亲,快把他抓起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旋即便开始熟练的帮腔,先是呵斥住了四周议论的声音,随后领头的便谄媚的对着纨绔笑了笑,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看得路晚岑忍不住翻白眼,梅家兄妹二人也同样不屑一顾,那嘴都要瘪到地下了,嫌弃得眼神毫不掩饰。 这时,几个士兵走了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抓人。 “敢得罪我,等着在牢里蹲一辈子!”纨绔挑衅道。 可侍卫还未近他们的身,路晚岑把梅家兄妹往身后一护,率先把人撂倒,旋即嗤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怼在了纨绔的脸上。 纨绔仔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明、明王府?” 这三个字如平地惊雷,不仅纨绔和士兵惊了,梅家兄妹也惊了,周围的百姓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真跟王爷沾亲带故啊” “不是假的。” “终于有人能好好教训这个混不吝了。” 周围的声音,有生气的,有震惊的,还有解气的。 唯有那纨绔依旧嘴硬,“还敢伪造王府腰牌?简直胆大包天!” “啧”路晚岑无语至极,怎么还是个犟种。 幸好,那个陈侍卫是个识货的,他附在纨绔耳边小声说道:“少爷,腰牌看上去不是假的。” “你他妈是谁的人,本少爷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快把他们抓起来!” 这时,萧决岭终于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京兆府尹的公子好威风,连本王的人都敢拷。” 萧决岭虽然不像别的皇子那样经常在百姓面前露面,可该认识他的人,还是认识的,比如说,这个陈侍卫。 见到萧决岭,他立刻就跪了下来,“原来是明王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殿下,还请王爷恕罪!” 萧决岭身份被证实,周围人皆是一惊,纷纷露出敬畏之色。 那纨绔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差点跪下来 第47章 梅家兄妹 纨绔吓得说不出话,还是他的家丁反应快些,“明王殿下恕罪,我家少爷无意冲撞,还请王爷莫要追究。” “你倒是比你家少爷识时务。”萧决岭冷哼一声,看向纨绔,“本王今日正好要往京兆府走一遭” 纨绔颤抖着身子,听到萧决岭的话,开始叩头求饶,“小王……不不,小人知错了,王爷饶命啊!” 萧决岭看向一旁的路晚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须臾又对着陈侍卫说道:“京兆府负责管辖城内治安,现有人当街纵马被本王当场抓获,陈侍卫作为当班巡逻卫队的队长,需要本王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吗?” 陈侍卫连忙惶恐地说道:“卑职不敢。”说完,他转头给后面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得令,走到纨绔和几个家丁面前,利索的就把人拷了。 “卑职这就把纵马之人押回京兆府。”陈侍卫说道。 萧决岭点头,旋即朝路晚岑招了招手,路晚岑走近他才说道:“把你的腰牌给宿风。” 宿风接过腰牌,他又说道:“你带着明王府的腰牌一起去京兆府。” 登时,陈侍卫和纨绔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原以为只需要做个样子就好了,没想到萧决岭竟然来真的。 “王爷”陈侍卫犹豫片刻,壮着胆子开口,“王爷的安危是重中之重,这些小事何必动用王爷身边的人,王爷放心,卑职一定如实上报情况,绝不会包庇谁。” 萧决岭轻笑,“陈侍卫是觉得本王没权力插手京兆府的事?” 陈侍卫连忙摇头,“卑职不敢,卑职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危,若是王爷有何闪失,那岂非卑职的过错。” “陈侍卫在此百般阻拦本王,是要明目张胆的偏袒吗?”萧决岭的声音突然冷冽。 “卑职不敢,王爷放心,卑职这就把犯人带回去。”陈侍卫还是有脑子的,萧决岭摆明了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他不能跟他对着干,“卑职告退。” 他朝其余人招招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押着纨绔走了,而宿风紧随其后。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众人看向萧决岭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除了梅家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知所措。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要上去相认吗?’梅家兄长这样想着,‘多少年没见了,这个表弟还能认出他们吗?’ ‘早知道就不这么早进城了,爹娘都不在,怪尴尬的’梅家小妹尴尬得抠手指,低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来。 热闹散去,周围的百姓也散了,萧决岭看着杵在布庄门口一动不动的两人,颇为无奈,“先上马车。” 路晚岑没动,因为她知道萧决岭说的是梅家兄妹,可其余两人不知道啊。 听见萧决岭的话,二人还在心里庆幸了一下,觉得萧决岭肯定没认出他们来,也是,没有明王这个身份,他们也认不出他来。 梅家兄长想:‘今日真是巧,没想到这个女侍卫竟然是明王府的人,功夫真好,下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得讨教一二’ 梅家小妹低头也等待着,‘怎么大哥还没来,等待会见到大哥,可得好好把这件事说给他听诶?怎么面前的人还没走啊?’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没行礼?没道谢?我看看怎么回事?’ 谁知她一抬头,直愣愣的对上了两双眼睛,下一刻,梅家兄长也抬头,顷刻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对方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和无语。 “额”梅家小妹眨了眨眼,捻着手绢开口,“那什么恭、恭送王爷?” “噗嗤”路晚岑没忍住笑出了声。 萧决岭深吸一口气,道:“听雨说你们兄妹三人一起进城的,你们大哥呢?” “啊”梅家兄妹异口同声,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旋即梅家小妹小声嘀咕一句,“被认出来了啊” 萧决岭:“认不出你,本王还认不出你二哥腰间缠着的绳镖吗。” 他话音刚落,梅家小妹转头看向了自家二哥的腰,梅二也下意识的低头。 他的绳镖跟寻常别人练的不一样,绳子部分是由玄铁打造的,三根由玄铁打造成的细链扭成一股,独具特色。 这是当年梅宏老先生在战场上缴获的,先帝见他喜欢,便赏给了他,后来被只有五岁的梅二看见了,死活要了来,从此他也练上了绳镖。 “哈哈”梅二挠挠头,憨笑一声,“原来如此,我还当没人认知呢,没想到表弟不,王爷还识得。” 萧决岭嘴角上扬,“一家人不必客气。” 这话给梅二高兴得,他本就是很随意的性子,说不惯那些皱皱巴巴的话,“嘿呀就是说,是王爷又怎么样,不还是我表弟嘛。” “诶——”萧决岭突然出声,“可以不拘礼,但要叫表哥。” 他跟梅二一前一后出生,梅二只比他早了三个时辰而已,完全可以忽略,他家已经有一个表哥了,他也要做表哥。 在长辈面前可以委屈一下,但私下里,他不要吃这个亏。 梅二愕然,“可是我娘说我比你先出生啊?” “几个时辰而已” “那也是——” 萧决岭不想听下去,打断了梅二,“好了,先回王府,我会让人去寻你们大哥的。” 梅二愣头愣脑的,他是不是还应该争取一下? 可还不等他想清楚,自家小妹已经屁颠屁颠的上了马车,还朝他招手呢。 “啧,这马车真大,这就是皇家人的生活吗?”梅二啧啧称奇。 萧决岭的马车真的很大,大到即便坐了四个人进去,也依旧显得很空旷,顷刻间,梅二就不敢嬉皮笑脸了,因为他突然感受到了来自皇权的压力,他拘谨的乖乖坐着,为自己刚才的放肆心惊。 他真是在徐州待久了,脑子坏掉了,萧决岭可是王爷,皇帝的儿子,将来还可能是皇帝,他竟然叫他表弟,真是要了命了。 相比于梅二的拘束,梅小妹就自在得多,因为她本质上,也是个小吃货。 一上马车,路晚岑就把桌上的糕点推到她面前,还给她倒了一杯甜甜的牛乳茶,“城里最好的糕点铺买的,每天只买一百盒,你快尝尝。” “这个,宫里赏的,御膳房做得最好吃的一种糕点。” “这个、这个、这个,全都好吃。” 路晚岑让梅小妹吃,自己也吃,中午被萧决岭闹得没吃好,她感觉肚子空落落的。 路晚岑一副老鼠掉米缸的吃相,看的萧决岭心尖儿突突跳,忍不住提醒,“你少用些,不是吩咐了厨房晚膳做烧鹅和羊羔吗。” “你吃起东西来没个节制,晚上又要闹了。” 当着梅家兄妹的面,路晚岑突然被揭了老底儿,一时间气愤不已,她狠瞪了萧决岭一眼,拍开了他的手,“我又不闹你,你给我留点脸。” 萧决岭坦然,“他们不会笑你。” 话毕,两人齐齐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梅家兄妹。 顿时,梅家兄妹立刻收起了吃惊的表情,埋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侍卫和王爷?’梅小妹低头看向梅二,眼神询问。 梅二皱眉,‘有点不正经的样子。’ 梅小妹眨眼表示赞同,‘宫廷秘闻?’ 梅二骇然,‘这果然是皇城根下啊。’ 二人自以为隐蔽的交流其实全被对面的两人看在眼里,从他们的表情萧决岭就能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 他不得不轻咳一声,引起两人的注意。 良久,梅家兄妹缓缓抬头,梅小妹小口小口的咬着糕点,眼神却一直在萧决岭和路晚岑身上打转。 梅二虽然脸冲着窗户外,但眼神却在车内流连忘返。 见此,萧决岭无奈道:“你们莫要胡乱猜测,没你们想的那些龌龊事。”他顿了顿,又看向路晚岑,“不过,本王和阿岑,确是夫妻,你们该唤她一声嫂嫂。” 路晚岑闻言,刚喝进去的牛乳茶好悬没给喷出来。她一边咳嗽,一边狠狠地瞪着萧决岭,那眼神仿佛要杀人。 梅家兄妹则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的关系竟然如此亲密,而且,萧决岭还明目张胆,毫不遮掩的说出口了。 此时,马车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梅小妹红着脸低下头,梅二则默默地转过头去望向窗外。 对他们的反应,萧决岭非常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遮遮掩掩做什么,大大方方的有何不好,“她还是你们太爷的徒弟,辈分尊贵,你们可得放尊重一点。” “啊”梅家兄妹又是一惊,刷刷又看向路晚岑,心里对她涌出了无尽的好奇。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明王府到了。 陈复起带着丫鬟奴才候在门口,马车一停下,立刻就迎了上来。 本来说先领梅家兄妹二人去安排的院子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好及时改,谁知这两人一个都不去,倒是赖在路晚岑身边怎么也不走。 因为他们发现,进了这明王府,一股无形的威压就施加在了他们身上,只有待在路晚岑身边,心里的压力才能少一点。 而且他们也很好奇。 梅二想知道路晚岑究竟有什么闪光点,能让从不收徒的老太爷收她为徒。 梅小妹则是好奇她和萧决岭之间的事,她不敢问萧决岭,只能从路晚岑身上打主意了。 她今年不过十四,正是对男女之事好奇的年纪,平日里看多了话本,总想把话本里看见的跟身边的比较一二。 好在萧决岭一回来就被请走了,说是宫里来人,要他亲自去接见。 路晚岑喜欢热闹,平日在府里没人跟她一起打打闹闹,兄妹俩愿意跟她玩,她高兴得很,领着二人在府里转悠。 路上,梅小妹问,“表嫂,你到底是表哥的王妃,还是表哥的侍卫呀?”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路晚岑。 路晚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侍卫,我们认识之后我就来王府做侍卫了。” “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是不是因为你经常保护他,救他,所以表哥对你倾心不已。”梅小妹眨着大眼睛继续问道。 “我看表哥看你的眼神深情得很,眼珠子都要挂在你身上了,他一定很喜欢你。” 路晚岑嘿嘿一笑不知怎么回答,还有点不好意思是怎么回事? “表嫂你真厉害,把表哥拿捏的服服帖帖的。” 拿捏萧决岭? 路晚岑忍俊不禁,这说的是她吗? 不是萧决岭把她拿捏的死死的吗? “呀!”路晚岑正偷笑呢,耳边突然一阵惊呼声。 她定睛一看,是梅二发出的声音,此刻他人已经蹿出去了不少远,这时路晚岑才发现,她们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武房。 “这么大的练武场,比我们家的大了好几倍!”梅二兴奋极了,在空地上连翻好几个跟头,“表嫂,我们要不要来切磋一下。” 他能感觉到路晚岑身手不俗,她走路都没声音的,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她气息很小,站在她身边都听不到,梅二肯定她是一个高手。 路晚岑抱手一笑,问:“你确定?” 她笑得诡异又奸诈,就像有陷阱等着梅二去跳一样。 可此刻梅二正斗志昂扬着呢,“别小看人,在徐州可没人是我的对手。” “那好。”路晚岑答应了,然后转头指着屋檐下说道:“那边有零嘴,去坐着。” 梅小妹高兴点头,提着裙子就跑了过去。 见梅小妹落座,路晚岑施展轻功就飞到了比武台,“带武器吗?” “带”梅二话说一半硬生生又憋了回去,万一伤到表嫂了怎么办?“还是不带。” “赤手空拳更能展现实力。” 路晚岑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赤手空拳你不是我的对手,用你最擅长的。”她看着他腰间的绳镖努努嘴。 梅二愕然,“那表嫂用什么武器?” 路晚岑走到一边放武器的架子上,取下一把红缨枪,“用它。” “开始。” 第48章 切磋 梅二深吸口气,紧紧握着绳镖。他快速向前冲去,同时挥舞着手中的绳镖,试图缠住路晚岑的红缨枪。 然而,路晚岑轻松地避开了他的攻击,她的躲避干净利落,出枪直击要害,红缨枪在她手中就是见血封喉的大杀器。 梅二不断变换招式,绳镖次次探进路晚岑的安全区,但始终无法沾染她分毫。路晚岑的枪法精妙绝伦,而且他还发现,路晚岑有意跟他保持距离,不是怕自己伤到她,而是她自己有意收着,不伤着他,这让梅二压力倍增。 路晚岑招招致命但又点到即止,耐着性子一步步将梅二逼入绝境,就在梅二疲于应对之时,她突然加快攻势,红缨枪如闪电般刺出。 梅二一惊,连忙侧身躲避,但还是被枪尖划过手臂,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我输了”梅二心服口服地说道,“表嫂好厉害这枪法简直出神入化!” “还打吗?”路晚岑收好红缨枪,笑着看向梅二。 梅二揉了揉手臂上的伤口,摇了摇头,“不打了,我不是表嫂的对手。” “你的绳镖使得不错。”路晚岑夸赞道,“速度和力量无可指摘,但少了点杀气和灵活。” “多谢表嫂指点。”梅二拱手道谢。 “光有技巧还不够。”路晚岑走近梅二,认真解释道,“在战斗中,还需随机应变,善于观察敌人的破绽,每次出手,都必须抱着绝杀对手的心态,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梅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崇拜的看向路晚岑:“表嫂连绳镖都会使?” 路晚岑不置可否,吟诗作对,琴棋书画那些她兴许不精通,但要说武器,只要是这天底下存在的,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北灵山有天下最大最齐全的藏兵阁,里面的兵器,每一件她都看过,摸过,甚至还练过。 “以前玩过一阵,但我觉得没有剑使着爽快,便就搁下了。” 玩过一阵 还不是特意学的,就能凭借刚才他们交手的那几招指出他的不足,这一刻,梅二对路晚岑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表嫂,你这么厉害的吗?” 路晚岑挑眉一笑,决定再给他露一手,“知道七煞诀吗?” 七煞诀,五岳盟里千仞山庄的成名剑诀,但凡听过一些江湖传说的,就不可能不知道。 梅二也不例外,他点头,“知道。” 知道就好,路晚岑笑着点点头,然后朝梅二伸出手。 梅二会意,把绳镖放在了她手里。 路晚岑一边熟悉着绳镖的手感,一边走到比武场中央,梅二察觉到了她要做什么,自觉的退到了一边。 只见路晚岑手持绳镖,顷刻便与绳镖融为一体,她眼里是梅二不曾见过的冷漠和决绝。 她手腕一抖,绳镖如同灵蛇出洞,瞬间飞向空中,她的身体也跟着腾空而起,眨眼,只听“争——”的一声,绳镖已然嵌入一旁的木桩内,入木三分。 还不等梅二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便又见路晚岑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回绳镖。 紧接着,她施展出七煞诀中的招式,绳镖在她手中变化万千,时而如闪电般疾驰,时而如旋涡般盘旋。 梅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路晚岑的敬佩之情更甚。 七煞诀是剑诀,却没想到用绳镖使出来,威力也能如此巨大,甚至一点不输剑的威力,绳镖打在木桩上发出的每一声争鸣,仿佛都打在他心上一般。 他简直要崇拜死路晚岑了! 路晚岑不知道梅二的心路历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生疏,最后以一个漂亮的收尾结束了这场演示。 她气息不见丝毫改变,将绳镖交还给梅二,微笑着问道:“怎么样?” 梅二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鼓掌。 路晚岑微微一笑,心中也有些许得意,“这是我自己用七煞决改的,大体上是一样,但有些地方做了改动,这样使出来更顺手也更能发挥绳镖的优势。”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莫名的鼓掌声。 梅二那句‘能教教我吗’硬生生憋了回去。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萧决岭正负手而立,微笑着看着她。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月白云纹长衫,面如冠玉,眉眼含笑,浑身散发着读书人的儒雅气质。 路晚岑没见过,但她身边的梅二和坐在廊下的小妹却是眼神一亮。 梅二转头对路晚岑说:“表嫂,是大哥。” 路晚岑点头,是萧决岭给六公主选的驸马。 —————— 晚膳的时候,萧决岭正式把路晚岑介绍给了梅家兄妹三人,而路晚岑也终于知道了兄妹三人的名字。 梅家老大梅颂,比萧决岭大三岁,如今二十有四,是舅舅梅桢钦定的接班人,擅文。 梅家老二梅程,从小就对书本提不起兴趣,一心扑在练武上,立志要报效祖国,征战沙场。 但梅家在军队没有人脉,舅母担心他在军营里吃亏,死活不准他去,便就耽搁到了现在,但梅二上阵杀敌的心是一刻不曾改变的。 梅家小妹梅佩心,是梅家最小的,是整个梅家现在唯一的女娃娃,所以长辈都对她宠爱有加,她人也乖巧惹人爱,聪明伶俐,最主要的是,她很有主见,凡事有自己的见解。 路晚岑跟她聊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感受到了。 “大哥,你下午去做什么了?”席间,梅二说起下午的事,“你都不知道下午有多刺激,幸好表哥在场,不然现在你可能就要去牢里捞我们了。” 梅颂坐在萧决岭右手边,略显拘谨,听到梅二的话,下意识的看向萧决岭,他跟梅二不一样,他将来是要走仕途的,为人谨慎,习惯察言观色,比起梅二,他更懂得皇权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个道理。 见萧决岭脸色一般无二,他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旋即道:“ 我要是在场,铁定不会让你这般口无遮拦。” “回京之前父亲在怎么嘱咐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进城第一件事不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反而带着小妹瞎逛,还险些出事,你看父亲知道了抽不抽你。”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梅颂大多数时候都是恨铁不成钢,他太浮躁轻狂了,这样的性子将来如何能进军营? 梅二自知理亏,低下头不说话了。 见他怂包的样子,梅颂无奈,“明日跟我回去看望祖父祖母。” “哦”梅二无精打采的开口。 这时,萧决岭开口了,“本王已经着人告知外祖父他们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说你们可以在我府上多住些日子,等舅舅和舅母回来了,再一起回去也不晚。” 对于梅邺青二人来说,几个小辈能聊到一块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情,乐意他们多多相处,因为这将来便是萧决岭的助力,也是他们梅家日后的荣光。 “多谢殿下。”梅颂感激道,“只是殿下事多,听父亲说殿下就要进太和殿议政,臣等在这儿会不会打扰?” 萧决岭放下筷子,摇头,“安心住下便是,本王还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梅颂点头,“如此便叨扰殿下了。” 见自家兄长如此客气,梅二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好一番纠结,最后还是不敢说,只能嘀咕两句,‘搞得跟陌生人一样’ 他声音不算大,但足足以让桌上的人都听清楚。 萧决岭微微一笑,看向梅二,“嘀咕什么呢?” 梅二吓了一跳,“没没什么!”他偷偷看了眼自家兄长,又迅速低头吃饭。 一脸没出息的样子,梅颂白了他一眼。 须臾,萧决岭又说道:“这些日子若是觉得无聊,王府有不少暗卫,你无事可以跟他们切磋一二。” 说起这个,梅二又来了精神,但他不想跟暗卫切磋,他用乞求的眼光看向萧决岭,转眼又看向路晚岑,“表嫂,七煞决能教我吗?” 此时路晚岑已经吃完了,正悄悄咪咪的跟梅佩心说话,两人直乐呢。 听见梅二这话,她爽快就答应了,“那你多住些日子,包教包会。” 梅二立刻站起来,行了个礼,“多谢表嫂!” 二人愉快的达成协议,却忽略了萧决岭的表情,只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梅颂注意到了。 不满不爽,看路晚岑的表情有点幽怨,看梅二有点飞刀子…… 晚宴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月色正好,他们移步到了茶厅。 梅小妹困了,便先回了院子,梅二还舍不得去休息,缠着路晚岑一顿说,都是关于习武的。 路晚岑见他实在想学更多,也不好打断,认真听他说,时不时指点一二,梅二的悟性很高,只是缺人点拨,她一指出问题,他立刻就能听明白,还知道如何改正。 可越说路晚岑心里就越发毛,好几次忍不住回头,要说教起梅二来其实很轻松,让她心里有压力的是身后那时不时就落在自己身上的哀怨视线。 她和梅二围着一张小方桌说得起劲儿,身后是萧决岭和梅颂,而那道让路晚岑有压力的目光来自谁就不言而喻了。 她开始有些分心,幸好这时,梅颂突然对梅二说:“小程,时候不早了,有什么问题明日再来请教。” 萧决岭向梅颂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表示欣赏他的眼力见。 梅二不明所以,虽还意犹未尽,但还是乖乖听话站起来,分别向萧决岭和路晚岑道别。 路晚岑笑着点点头,“明日来武房找我。” “真的吗?太好了!”梅二兴奋地欢呼起来。 兄弟二人离开,路晚岑和萧决岭也回了院子,可一路上路晚岑总觉得萧决岭怪怪的。 直到两人沐浴完,这种感觉还在。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怀疑,那她沐浴出来之后,便是肯定了。 因为萧决岭正经得异常,以前她在沐浴的时候,他是绝对会来捣乱的,今日却安静得很,一直倚在榻上看书,连她出来都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 ‘这是怎么了?’路晚岑心里犯嘀咕。 她不喜欢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沉默,所以她当即就坐在了萧决岭对面,可直接问也不太好,所以她决定迂回一下。 “他们兄弟二人真是一点都不一样,一个喜静,一个喜闹,一个擅文,一个善武,一个一丝不苟,一个大大咧咧,还挺互补的。” 萧决岭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继续翻书,没说话。 路晚岑抿了抿嘴,又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殿试了,你表哥有把握吗?” “他的文采如何?”又问。 “治世之才,我看过他写的的文章,可堪大用。”萧决岭波澜不惊的开口。 路晚岑点点头,“那还挺好,你又有帮手了。”随后她便不说话了,室内一时之间静得可怕。 路晚岑琢磨着怎么让他开口,然而还不等她琢磨出法子,萧决岭自己先忍不住了,“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说什么?”路晚岑一脸无辜地看向他。 “比如你今天一下午和一晚上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萧决岭语气酸溜溜的,“一直在跟梅二叨叨个不停,晚上也是。” 路晚岑不经意间捕捉到了萧决岭的表情,心下恍然大悟,原来这厮是吃醋了! 他可不就是吃醋了吗?她和别人谈笑风生,还要教别的男人练武!他嫉妒得发狂,她还从未教过自己呢。 “你小肚鸡肠,我明明跟佩心说话说得多些。”路晚岑试图辩驳。 可萧决岭现在听不进去一点,他只听到路晚岑说他小心眼,这下更不得了了。 他瞪了路晚岑一眼,仿佛被气到了,胡乱从榻上下去,闷着头去沐浴了。 “怎么走了?”路晚岑心里一咯噔,真生气了? 生她的气,因为她跟他表弟多说了两句话? 简直没道理,这人能不能不要吃这些飞醋。 哼!不哄了! 可是萧决岭得背影看起来很委屈、很不高兴 偏殿。 萧决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气呼呼的坐在超大浴桶里,猛捶了水面好几下,溅起的水花把旁边的地浇了个透。 他小肚鸡肠?自己的王妃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他还不能生气了?还不能吃醋了? 小肚鸡肠,他就小肚鸡肠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可很快他的内心就被患得患失感笼罩,难道阿岑不喜欢自己了? 自己不会武功,那点皮毛在行家眼里什么都算不上,除了身份之外,他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都没有 难道…阿岑还是更喜欢跟他势均力敌的? 一时间,萧决岭的心跌落到了谷底,他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出不来,表情痛苦就快要哭出来了。 “要我跟你一起洗吗?”路晚岑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49章 萧决岭八百个心眼子 萧决岭把头撇到一边,双手一抱,不看路晚岑,“你来干什么。” 路晚岑又把脸移到了他面前,道:“你不是生气了吗?我来哄你啊。” 萧决岭真的很吃这一套,路晚岑这话一出,他心里立刻顺畅了,可他还想要更多,因此他继续板着脸不看路晚岑,“哼,我不是小肚鸡肠吗?在你心里我不是小心眼吗?你哄我做什么,不稀罕。” 明明他都要笑了,可偏偏还要端着,路晚岑这时候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见他有所松动,立刻趁热打铁,“啧,我就是顺口那么一说,你一点都不小心眼,你最大方了,你是天底下最好说话的人。” 切,分明就是小心眼,还爱吃醋,什么破醋都要吃,好像她随时会红杏出墙一样。路晚岑在心里悄抹吐槽,但嘴上却说着完全相反的话。 她把手放在萧决岭的肩膀上,弯下腰低头跟他对视,“我不是看梅二实在想学,我刚好又会,指点一下而已,我想着将来他可能会为你所用吗,他越厉害,不就帮你更多嘛。” “我可是一心为你着想的,真的。”她使劲晃着萧决岭,试图以此来获得信任。 萧决岭果然吃这一套,终于肯跟她对视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金子还真呢。”路晚岑说得那叫一个真诚,“我发誓!” 萧决岭嘴角微微上扬,但还是故意沉着脸,“那好,就暂且相信你一次。不过,以后离梅二远点!” “可是我还答应教他七煞诀呢。”路晚岑眨巴着眼,“他不是你表弟嘛。” “那,除了在武房,其余时候你不能跟他太亲密。” “好好好,都听你的。”路晚岑满口答应,随即拉起萧决岭的手,“别生气啦,我帮你洗澡。” 这下萧决岭终于露出了笑容,但他不要路晚岑帮他洗澡,他要跟她一起洗。 路晚岑刚拿起帕子,萧决岭就一个用力把她扯进了浴桶里,顷刻间身上就被浸了个透。 她气愤,用力捶萧决岭,“做什么呀,我洗过澡了。” “不是你说来陪我洗澡的吗?”萧决岭可不管那么多,他刚刚伤心了,现在需要安慰和补偿,一边说一边扒拉路晚岑的衣服。 路晚岑本来就只穿了一件里衣,萧决岭下手又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扒光了。 “哎呀,不要在这里。”怪羞人的,在男女之事上,路晚岑还是比较传统的。 但萧决岭很狂野,钳着她不让她跑,“你不是要哄我吗?” 路晚岑手抵在胸前,欲哭无泪,“我不是哄了吗?” “那怎么够,道歉要加上赔礼的。” 路晚岑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试图挣脱萧决岭的束缚,但却无济于事。 萧决岭将路晚岑紧紧拥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和嘴唇。 “唔”路晚岑的身体渐渐变软,心中也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愫。 萧决岭存着故意逗弄人的心思,就在浴桶里折腾人,她越不好意思,他就越来劲儿,要不是担心路晚岑会惹了风寒,他还舍不得从浴桶里出来呢。 激情之后,路晚岑脱力的躺在床上,任由萧决岭给她穿衣裳。 萧决岭满面春风,心里高兴,穿个衣裳也不老实,一会儿捧着她的脸亲,一会儿逮着她的胳膊亲,反正浑身上下被糟蹋了个遍。 路晚岑气恼,睁开眼拍了拍埋在自己脖子里的脑袋,“你还有完没完了。” 萧决岭意犹未尽的抬起头,见她实在不能再来一次,只能作罢。 利索的把衣裳穿好,然后将人搂在怀里,闭上眼准备睡个好觉。 终于是安静下来了,路晚岑正要美美的进入梦乡,突然,身边的人又动了。 萧决岭侧过身用手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路晚岑,“阿岑,你会嫌弃我吗?” 嗯?路晚岑诧异,睁开眼睛,“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难道不是她该担心自己有一天被一脚踹了吗? 但萧决岭却无比认真的说:“我不会武功,遇到危险不仅保护不了你,还要靠你保护。” “我不能陪你练剑,不能陪你横刀立马,我只会拖累你,把你困在着四四方方的皇城” 越说他的声音越小,越没底气,甚至还带着点委屈和不甘心,听得路晚岑一阵心疼,瞌睡都去了一大半。 “哎哟”她坐了起来,捧起萧决岭的脸,“怎么突然说这个了,你不会武功有什么关系,你有脑袋啊。” “我要是有你这么聪明的脑袋,我还学什么功夫呀。” “而且我愿意保护你,喜欢保护你,不保护你我还当什么侍卫,而且你要是会功夫,我们当初可就不会相遇了。” “咱俩一文一武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你想练好了武功跟我每天对打吗?” 她这话让萧决岭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的阿岑总是这么会安慰人,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我们再来一次。” “啊?” 状态之外的路晚岑突然又被拉入了一场巫山云雨,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又上了他的当。 昏过去之前,路晚岑脑袋里想着,要不然把送回北灵山的两个宫女要回来,萧决岭这样如狼似虎的精力,她有点吃不消啊 ————-———— 第二日,梅二早早地来到了练武场。 等他打了两套拳,耍了三套剑法,还把武房都晃悠了一遍,路晚岑才姗姗来迟,见到他一脸抱歉。 “忘了跟你说了,我觉多,起得晚。”其实她是可以早起的,一切都怪萧决岭。 梅二心中了然,“表嫂客气了,徒弟等师父是应该的。” 路晚岑笑笑,“咱们开始。” “昨天那一套你还记得多少?”路晚岑问。 梅二:“昨夜我琢磨了一晚上,现在还记得一大半。” “那你试着重复一遍。” 梅二眼睛一亮,立刻手握绳镖,做备战姿态,脑海里回想着昨日路晚岑的每一个动作。 梅二的确是个练武奇才,只看了一遍便能一招不落的重复,路晚岑看在眼里,心里很是赞许,这样的天赋,将来要么是名冠江湖的大侠,要么是镇守一方的大将。 路晚岑更倾向于后者。 一上午,二人都在武房,在路晚岑的指点下,梅二进步神速,路晚岑对此很是满意,如她昨夜跟萧决岭说的,梅二越厉害,将来能帮到萧决岭的地方就越多。 梅二心中暗喜,七煞诀威力巨大,自己此番真是占到大便宜了。 “表嫂,要不你收我为徒。”不拜个师什么的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他的话引得路晚岑连连后退,“可别,不然这辈分了就乱成一锅粥了。” “额”梅二沉默了,早知道他就早些回京了! 梅二惋惜不已,深觉自己错失了绝佳的机会,为自己错过了一个师父后悔不已。 见他扼腕的样子,路晚岑连忙安慰道:“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就行,不拜师我也教你。” “真的!”梅二感觉今天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嘿嘿嘿大哥说傻人有傻福,还真给我遇见了嘿嘿嘿。” “那就先谢过表嫂了。”梅二拱手弯腰,态度很是诚恳,“表嫂这么厉害,我跟你学一阵,说不定爹娘就能许我去军营闯荡了。” “那么想去军营闯荡啊。”路晚岑问。 梅二点头,“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在战场上角逐出无上功勋,也是我从小就立下的志向。” “去年东南府海寇猖獗我本来就想去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可偷摸出门的时候被我娘逮个正着,关了我仨月呢。” 他说得搞笑,给路晚岑笑得不行,“海域战场不适合你,马背上才是你的天下。” 梅二挠挠头不好意思了,还是头一回有人跟他说这些话。 接下来几天,梅二都跟在路晚岑屁股后面转悠,惹得萧决岭吃了不少飞醋,路晚岑也因此付出了不少代价,梅二再不走,她就要被折腾散架了。 幸好,这天早上一起来,路晚岑就收到听雨的消息,梅桢和他夫人进城了,难怪感觉今日府里冷清些,梅二和梅佩心也没来她面前晃悠,多半是接人去了。 路晚岑吃完早膳在院子里跟萧斗斗玩,萧斗斗这几日也是玩疯了,梅二一有空就带着它玩,乐不思蜀了,晚上都要跟梅二挤一个屋子,以前它都是粘着路晚岑不放的。 今日可算有机会增进她们主仆二人的情谊了,可没一会,陈复起就来了,“路侍卫,王爷从宫里来信说,皇上留膳,午膳回不来了,让您自己用,下午他会回来带您一起去梅府。” 路晚岑点头,来不及失落,她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陈公公,你见过王爷的舅舅吗?” 陈复头,“见过的,当年梅大人调任离京,奴才跟王爷一起去送行了。” “那梅大人好说话吗?就”路晚岑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他是不是对萧决岭很好?” 陈复起又点头,“梅大人没离京之前,对王爷的确很好,那时王爷还未出宫建府,他时常让夫人递牌子进宫探望,碰上宫宴也会早早进宫,就为了能跟王爷多说几句话。” “而且当年梅大人其实是可以不离京的,可那时候宫里出了三皇子的事,皇帝忌惮着皇子得权,打压外放了不少皇子,梅大人知道后,便自请调离京城,为的就是不让皇上猜忌王爷。” “梅大人在徐州这些年,也没少给王爷写信,心里都惦记着呢。” 陈复起是从小伺候萧决岭长大的,最是明白萧决岭身边到底有些什么牛鬼蛇神,梅家一族,对萧决岭都是心疼得很,即便可能这些年因为局势不得不避嫌所以有所疏远,可情谊是没有一点改变的。 路晚岑其实能猜到,梅家若不是真心对萧决岭,怎么可能一听他参与夺嫡,就立刻开始布局,召回外调的梅桢,想来梅家两个儿子,一文一武,怕也是为萧决岭准备的。 即便可能一开始不是为了辅佐萧决岭登基,至少也是想让他们成为萧决岭在朝中立足的底气。 按照以前的局势,不论是衡王,怀王还是襄王,他们不管何人登基,都是绝对容不下任何一个兄弟的,剩下的皇子能不能活命,全靠手里的权力够不够别人忌惮。 “梅大人对王爷这个外甥,确实是没得说。”路晚岑不禁感叹。 陈复起笑着点头,“可不是,奴才入宫服侍的时间早,打仪贵妃娘娘进宫开始便伺候在身边了,梅大人跟娘娘兄妹情深,时常托人送东西进宫,银票更是大把大把往宫里送,就怕娘娘在宫里过得不好。” “对王爷这个外甥,也是打心眼里疼的。” 陈复起这么一说,路晚岑心里打起了鼓,“那梅大人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路侍卫放心,梅大人夫妻二人都不是势利的人,只要是王爷喜欢的,他们不会说不好。”陈复起安慰着她,“而且梅大人夫妻都知道姑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感激你都来不及呢。” “等晚上路侍卫见到就知道了。” 一下午,路晚岑心里都犯嘀咕,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明明她见到皇帝的时候也不紧张啊 他们会不会觉得她不够端庄?不够温柔?家世不够好?不能帮衬萧决岭?甚至还是罪臣之女的身份,万一东窗事发,还会连累了他们 “唉——”路晚岑长叹一口气,抱着萧斗斗胡思乱想。 萧斗斗已经是一条成熟的白狼了,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它嗷一嗓子,仿佛是在说:‘主子别不开心,听我给你嚎一嗓子。’ “这么能嚎,晚上你变成我代替我去。” “嗷——”萧斗斗说可以。 “那好,你这么乖,这么漂亮,肯定很讨人喜欢。” “嗷——”萧斗斗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说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怎么能让他们喜欢我呢?”路晚岑踌躇得很,“要不我给他们表演一下怎么杀人最快?或者怎么吃鸡腿能吃得又快又干净?” 这下萧斗斗不嚎了,估摸着也是替自己主子没脸。 路晚岑瘪着嘴,第一次杀人她也没这么紧张啊 第50章 接风家宴 下午时分,萧决岭从回到明王府,片刻之后,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向梅府,车轮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与路晚岑内心的紧张情绪相呼应。 她坐在车内,双手扣在一起无意识的搅着,眼神不时望向窗外,但又很快收回,很是不安的样子。 萧决岭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点心喂到她嘴边。 这是特意从宫里带出来的糕点,就是料想着她会紧张,所以希望能让她放松心情。 然而,此刻的路晚岑却连一块糕点都吃不下去,这让萧决岭感到有些无奈。 “阿岑,别太紧张了,就是一次普通的见面。” 萧决岭轻声安慰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和力量。 路晚岑皱着眉瞪了他一眼,良久挤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会尽力保持镇定。但她心里清楚,她根本不可能真的冷静,她以前常年生活在北灵山,对于大家氏族里的那些规矩,是一窍不通。 以前她家是武将世家,不讲究那些虚礼,最主要的是,以前她年下回府,家里人稀罕她得紧,根本不会拿那些礼节约束她,家里人也不会教她。 她娘那会觉得她太野了,但她爹说,她还小,等再过几年再教也不迟 “你要是实在不想这时候见面,那咱们就回去,下回再说。”见他实在紧张,萧决岭也不忍,当即就要吩咐马车掉头。 幸好路晚岑眼疾手快的阻止了他,“什么掉头回去,我还要不要面子了,要是让人知道我这么怂,以后还怎么混。” 马车继续前行着,穿过繁华的街道,终于来到了梅府门前。路晚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准备下车迎接这前所未有的挑战。 她今日穿的是萧决岭给她挑的女装,看上去活泼又灵动,萧决岭率先下了车,然后把她扶下了马车。 看她还是一脸严肃紧绷的样子,萧决岭宽慰道:“梅氏一族最有威望的人你都见过了,老太爷还收你为徒,你就差在他头上动土了,老太爷都喜欢你,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你这辈分跟外祖父一样了,大着呢,他们讨好你都来不及,再说了,你是本王的明王妃,身份尊贵,谁敢说一个不字。” 他的本意是安慰路晚岑不要紧张,可谁知他话一出,路晚岑更紧张了,她嗔了他一眼,“你少在这说风凉话,等下回我带你回北灵山,我看你紧张不紧张。” “本王有什么好紧张的。”萧决岭自信满满,他什么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路晚岑睨了他一眼,对他表示怀疑,“你最好是。” 一下马车,路晚岑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大家人,不见梅宏老太爷,站在最前面的是梅邺青和夫人,梅老夫人虽然年过六十,但身体很是康健,连拐杖都不用拄。 在老夫人身边,是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形高大,留着胡须,看上去古板又严肃,倒是他身侧站着的妇人看上去温婉很多,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也格外厚待她。 这估摸着就是萧决岭的舅舅梅桢和舅母秦氏了。 在他们身后,是梅家三兄妹,梅佩心正激动的朝路晚岑眨眼睛。 见到萧决岭,梅家众人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微臣见过明王殿下。” 见状,萧决岭连忙让他们不必多礼,还亲自扶起了老夫人和秦氏,“小子是晚辈,怎能受几位长辈如此大礼。” “礼不可废。”梅桢说道,“若是让外人知道,该说咱们梅家不懂规矩了。” 听见梅桢的话,路晚岑挑了挑眉,果然是跟梅颂一个性子的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这时,老夫人突然把目光转向了萧决岭身后的路晚岑,她上前握住了路晚岑的手,激动的说道:“这便是路姑娘,这样标致,让我好好看看。” 老夫人拉着路晚岑左瞧右看,很是满意,转头对萧决岭说:“岭儿也是,路姑娘这样好,你合该早些让我知道,险些失了礼数。” 萧决岭听了老夫人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是我的不是。” 路晚岑被老夫人拉着手,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也定下了心来。 此时,秦氏上前笑着说道:“看咱们都高兴糊涂了,都在这门口站着作甚,先进去。” 老夫人笑着点头,越发开心,她拍了拍路晚岑的手,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路晚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萧决岭跟着梅邺青和梅桢走在前面,路晚岑跟着老夫人和秦氏紧随其后,秦氏很健谈,也很能宽慰人,几句话就能把路晚岑心里的忐忑清空。 “我和他舅舅在徐州听说了你们的消息,高兴得合不拢嘴,岭儿虽然是王爷,可时至今日也没个贴心人,幸好现在有你了,我和他舅舅也能放心了。” “我听老二和佩心一直念叨你,就知道你肯定错不了,日后常来家里,莫要生疏了。” 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有不满,没有刁难,没有挤兑,有的全是关心和喜欢,这一刻,路晚岑的心仿佛被轻捏了一下。 “舅母谬赞了,以前王爷时常和我说起您和舅舅,如今舅舅调任回京,肯定免不了上门叨扰的,到时候外祖母和舅母别嫌弃就好。”幸好以前过年跟着家里人走过亲戚,哄长辈的好听话还没忘记。 果然,听了她这话,老夫人和秦氏均是一笑,而听到她们对话的萧决岭趁人不注意回头给了路晚岑一个鼓励的眼神。 正厅内,梅桢让萧决岭上座,可萧决岭推辞,让梅邺青和梅老夫人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右边下首的位置。 梅桢和秦氏坐在了对面。 等其余人均落座之后,萧决岭握着路晚岑的手走到了中央。 “今日是为舅舅接风的家宴,今夜我不是王爷,只是晚辈。”萧决岭拉着路晚岑一起弯腰行礼,“小子携妻子阿岑见过各位长辈。”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的,自然明白萧决岭的意思,彼此对视一眼,便了然于心了。 “快坐下,你的心思啊,咱们都明白。”老夫人笑着说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我和你外祖父都尊重你的意思。” 路晚岑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梅邺青和老夫人的眼睛,他们正微笑着看着她。 她明白萧决岭为什么要这么说,不仅是正式把她介绍给梅家人,也是告诉所有人,她和他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是萧决岭的态度,也是他给路晚岑的承诺。 少顷,秦氏也开口道:“你多次在信中提及,我和你舅舅也都清楚,你不必担忧,日后路姑娘跟咱们便是一家人。” 这是梅家对萧决岭的回应,也是给路晚岑的态度,让她知道也让她放心。 “多谢外祖母,多谢舅母。” 秦氏笑着摇头,“好了好了,快坐下,咱们好好说说话,这么多年不见了。” 一直到晚膳时分,萧决岭都陪着几位长辈闲聊。 聊这些年的生活,聊朝中发生的事情,聊如今朝野的局势。 说起如今朝野的局势,梅邺青便问道,“听说皇上有意让你打理户部和兵部的事宜?” 萧决岭点头,“衡王倒台,皇帝有意清理党羽,兵部和户部是其最重要的,以防日后出现岔子,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会被调离京城,尚书一职会由其他人担任,但怀王从中作梗,朝臣也争论不休,暂时还未有定论。” 闻言梅桢若有所思道,“皇上既然有意,你也已经入局,想要跟怀王打擂台,六部里你的人必须占大头,否则怀王手握军队,你不可能撼动他的位置。” “我估摸着,皇上把户部和兵部给你,也是想让你跟怀王分庭抗礼,维持朝局平衡。”梅桢又道。 “舅舅的意思我明白,怀王独大不是皇帝想看见的结果,趁着他现在有意扶持,我会抓住机会的。” 话毕,他又说道:“还有一事,我想征询一下舅舅和舅母的意见。” 梅桢点头。 萧决岭便道:“我在军中给二表哥谋了个差事,暂时先跟着昭勇将军熟悉军中事宜,将来拜在昭勇将军门下,再挣些军功,日后晋升快些。”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梅桢夫妻二人表态,一直没说话的梅二立刻就站了起来,一个滑跪跪到了爹娘面前。 “爹,娘,我要去,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能再阻止我了。” 梅桢夫妻二人一愣,旋即笑了,秦氏一脸无奈的开口,“谁说娘要阻止你了。” “啊”梅二懵然,“在徐州的时候您不是还誓死不让我去军中的吗?” 秦氏笑极,拍了拍梅二的脑袋,解释道:“在徐州能跟在京城里比吗?徐州终归不是咱们自己的地方,军中也不知好坏,但回了京城,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还是殿下亲自安排的,肯定错不了。” 而且昭勇将军岳三奎的名号何其响亮,平定北境叛乱的大功臣,能拜在他门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也不会白白毁了儿子这大好的前程。 这时,梅桢也说道:“去了军中可得好好历练,别给殿下丢人,也别给梅家丢人。” “爹娘放心,儿子绝不给你们丢人。”说完,他又转身,朝着萧决岭狠狠磕了两个响头,“多谢殿下,我绝对不会给你丢人!” 突然的惊喜让梅二乐得找不着北,嘿嘿嘿直傻笑,跟个傻子一般。 他这个傻样,梅颂简直没眼看,“此番可算是如你的意了。” 梅二傻笑,“嘿嘿嘿” “现下程儿有了着落,接下来就看老大的了。”老夫人笑着说道。 梅颂颔首,“孙儿一定竭尽全力。” 晚膳的时候,梅宏老太爷终于是出现了。 “哟,我徒儿今日变成小姑娘了。”老太爷老来顽固,一进屋就开始调侃人。 路晚岑嘴一抿,嘴巴比脑子快,“老头儿你会不会说话,我本来就是姑娘。” 话音一落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像不能叫老头儿 “额”她尴尬的扫了一眼众人,果然大家都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她。 这下完蛋了,装了一下午的斯文算是白费了。 “哈哈哈——是是是,是老夫说错话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徒儿,老太爷还是不忍心看她陷入尴尬,“等吃完饭,你陪老夫再杀两盘。” 自从上回下棋输给了路晚岑,老太爷心里就很不服气,一有机会就要跟她杀两盘,十有九输,可他仍旧乐此不疲。 路晚岑爽快答应,“好。” 今夜的接风宴虽然人不多,但持续了很久,直到深夜,众人才散去。 回王府的马车上,路晚岑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总算是结束了,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她问萧决岭。 萧决岭笑了笑,“很好啊,我的王妃很出色,既能装乖又能杀棋的。” “你都没看见,你和老太爷杀棋的时候,外祖父对你有多欣赏,他可从未赢过老太爷一次。” “老太爷喊他臭棋篓子,喊了几十年了。” 听到他的夸奖,路晚岑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哼哼” “诶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梅二寻的差事,我怎么不知道?” 萧决岭轻笑,揽着她亲了好几下,“去年咱们去东南府之前,我便联络过岳三奎了,那时是因为看出了你在军事上的天赋,想着让你去军营学习一番”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路晚岑仰头,捅咕了他一下,“然后呢?” “然后我反悔了呀。”萧决岭这下倒是说得坦然,“不想让你去了。” “啊?为什么?”虽然去不去军中无所谓,但她很好奇是什么让萧决岭突然后悔的。 谁知萧决岭瘪了瘪嘴,慢悠悠的开口,“太危险了,舍不得让你上战场。” “可去军中又不是一定要打仗,而且在东南府的时候,你不也让我跟着薛昭上战场了吗?”路晚岑不解,这是为什么呀。 萧决岭轻笑,把玩着她的秀发,缓缓道:“因为你很想啊,而且那时候我也没下定决心,想着先给你攒一点军功,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在东南府全是我做主,你的安危我能保证,但别的地方,我尚且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你保护好。” 他从来不敢想,若是路晚岑自己带兵出征,自己会疯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我这么多年苦心孤诣,跟他们斗来斗去,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大权独揽、只手遮天,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么,那你为何还要去军中吃那些苦头呢?” 额好有道理,她竟然一时间生不起气来。 第51章 六公主的婚事 夜已深,可此时的梅府却还未熄灯。 梅宏、梅邺青、梅桢祖孙三人在书房夜谈,而另一边,梅老夫人也拉着秦氏在说话。 “尚公主?”秦氏惊呼一声,满脸错愕,旋即她突然想起,难怪去岁在徐州接到家书时,老夫人便在信里暗示她和梅桢不要着急给梅颂定下亲事,原来是这样。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这是好事儿。” 老夫人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咱们梅家不比从前了,桢儿如今虽然得皇上重用,可到底势单力薄,六公主虽然不得皇帝宠爱,母妃位份也不高,可到底出身皇家,身份尊贵无比。” “若真能尚公主,那可是天大的殊荣。” 秦氏脸色微变,她自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这是明王殿下的意思?” 老夫人点头,“岭儿保的媒,我觉着错不了。” 见秦氏不说话,老夫人又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都打听过了,那六公主母亲陈贵人母家不显,六公主在宫里也不曾受宠,因而这性子温婉不骄矜,是个极好相与的,必不会让你这个婆母难做的。” 秦氏低头不语,心中却是思绪万千,良久她才说,“可我听老爷和殿下的意思,颂儿入朝是要有大用的,不应该娶一个世家小姐,这样助力来得大吗?” “你啊,关心则乱。”老夫人解释道,“你细想,岭儿若是能成事,六公主又与岭儿交好,日后岭儿会亏待她吗?会亏待颂儿吗” “岭儿啊,这是给咱们家寻了个天大的喜事呢。” 秦氏恍然大悟,片刻后点点头。 见状,老夫人继续道:“不过这事也不急,左右还要等殿试放榜之后,你且和桢儿商量一番,若实在不愿意,殿下说了,也不勉强,家和万事兴,若是你和六公主处不好,颂儿也不能安心为他所用。” 秦氏颔首,“媳妇明白了。” 深夜,秦氏回到自己院子,没一会儿梅桢也回来了。 她上前伺候梅桢宽衣,将老夫人的话说给了梅桢。 “让颂儿尚公主,是殿下的意思,你觉得如何?” 梅桢脱衣的动作一顿,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这确实是门好亲事,难为岭儿处处为咱们想着。” 秦氏闻言抬头看向他,“你也这么认为?” “嗯,”梅桢点点头,“去岁母亲暗示咱们不要急着给岭儿定亲,我便猜到了可能是殿下的意思,原想着殿下可能是想让颂儿联姻,娶一个世家嫡女,好给他助力。” “不成想,竟然是六公主。” 秦氏皱眉没说话,察觉到她的不开心,梅桢问道:“你不喜欢?” 秦氏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沮丧着坐到榻上,“你和母亲都说这是门好亲事,我也知道能娶公主是天大的荣幸,可我就是担心” 要说梅颂今年已经二十有四,早就该是成婚的年纪,可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徐州,也寻摸不出一个家世相当的好姑娘,且梅颂一心苦读,秦氏便也不急。 可如今突然就要尚公主,她很怕接不住这个馅饼啊。 梅桢一眼看出妻子在担心什么,连忙笑着安慰,“娘不是说了,六公主是个好相与的吗?不会让你难做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秦氏蹙着眉,有些犹豫,“可怎么说她也是公主啊,身份那样尊贵,我怕我跟她处不好。” 梅桢跟妻子恩爱二十年,他不忍看秦氏不开心,想了想说道:“那我同殿下商量一番,等殿试之后,让你见见六公主。” “见公主?”秦氏错愕,“公主金枝玉叶,哪是我能随意见的。” 梅桢揽住了秦氏的肩膀,道:“按照惯例,殿试放榜之后,皇上会宴请前三甲和大臣及其家眷,到时候你同我一起进宫便是。” 顷刻,秦氏的眼睛便亮了,“那甚好,甚好。” 说白了她不是不满意这门婚事,只是担心公主不好相与,日后闹得家宅不宁。 “不过此事还是暂且别让颂儿知道,免得他分心,眼下还是殿试最重要。”梅桢嘱咐道。 秦氏点头,“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 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年要炎热一些,才刚刚进入四月末尾,烈日就已经高悬天空,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等到五月中旬放榜的时候,太阳更是变得异常毒辣。 但好在梅颂以甲等第一名的成绩脱颖而出,被皇帝亲自钦点为状元郎,给焦躁不安的梅家人吃了颗定心丸。 放榜当日,萧决岭便去养心殿找了皇帝。 “你鲜少主动来找朕,是有事?”皇帝问道。 萧决岭:“儿臣有一事,还请父皇做主。” 皇帝挑眉,觉得新奇,“何事?说来听听。” “儿臣前些日子在宫里遇见了六妹妹,交谈时得知初荷正值嫁龄,还请父皇做主,替六妹妹指一门婚事。”萧决岭道。 皇帝仿佛是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仔细想了想,六公主的确也不小了,这后宫没有个主事的,也没人提醒他一句。 “难为你想着。”皇帝点了点头,“既是你开口的,想必已经物色好人选了。”这些日子皇帝越发对这个儿子了解,越了解就越知道自己这些年是多么的看走眼,在朝政上,萧决岭比他的任何一个儿子都优秀,进太和殿不到一月,就肃清了不少贪官污吏。 对于民生问题,他更是了然于心,修建河堤,整顿官盐烂价,打压乡绅作恶,这些本复杂牵扯甚广的事情,经他之手,便有条不紊,结果还都非常好。 最主要的是,萧决岭不贪,不会借此大肆敛财。 只是有一点,他手段过于凌冽,凡落在他手里的人,轻则流放极寒之地,重则死刑问斩,朝臣对此颇有微词。 他看着萧决岭,心里五味杂陈,觉得是自己这些年的忽视才导致了他乖张狠毒的性子。 “儿臣以为,新科状元梅颂,堪为良婿。”萧决岭大大方方的开口。 谁知皇帝听了这话却是一愣,良久才开口,“梅颂是你表哥,将来必定是你要重用之人,公主虽好,但陈贵人家世不显,没有强势的母族,日后帮不了他,也帮不了你。” 闻言,萧决岭忙跪下,诚恳道:“儿臣有父皇的疼爱,不需多余的助力,早些年陈贵人于儿臣有恩,初荷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还请父皇垂怜,看在儿臣的份上,为她择一门好人家。” 皇帝盯着萧决岭的脸看了好一会,似乎是想在他脸上找到些什么,可萧决岭眼神坚定,不曾改变分毫。 许久,皇帝终于点头,“既如此,朕就依你之言,琼林宴之后朕便下旨赐婚,不过如今尚且在皇后孝期内,婚事只能压到明年。” 见萧决岭没说话,皇帝又道:“皇后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朕不能不顾皇家的颜面,该守的孝还是不能忽视。” 为皇后守孝一年,是每个皇子公主都必须遵守的,萧决岭心里清楚。 “儿臣明白,多谢父皇。” 皇帝让李茂同把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初荷的事朕会命内务府督办起来,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没有个帮衬的人。” 萧决岭的眼神暗了暗,他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他,“儿臣刚入太和殿,事务缠身,实在无心在此。”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应该有王妃在身边照料你的生活起居,多个帮手,你也能轻松些。”皇帝不依不饶,非常坚定。 可萧决岭并不想被他拿捏,便直言道:“儿臣身边的奴才丫鬟照顾得挺好的,实在无需再多一人。” 皇帝听出了他的坚持,心里有些不悦,本还想再说什么,可这时李茂同却突然开口,“陛下,奴才认为殿下说得不无道理。” 见皇帝没有怪罪,李茂同又接着说道:“殿下刚刚入朝,确实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而选妃一事,也需慎重考虑。毕竟,这关系到皇室的血脉和未来。” 皇帝看了一眼李茂同,脸色稍缓,“话虽如此,可明王也已到了适婚之年,此事不能再拖。” 李茂同微微一笑,“陛下不必担心。相信以殿下的才华和品德,必定能找到合适的女子。况且,婚姻之事,缘分天定,也急不得,若是随意指了一个给王爷,殿下不喜欢,岂非害了王爷?” 皇帝点了点头,“也罢,既然如此,那就日后再议。” 闻言萧决岭心中暗喜,感激地看了一眼李茂同。 他知道,李茂同这是在替他解围。 “多谢父皇。” 皇帝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萧决岭离开之后,养心殿内只剩下了皇帝和李茂同。 见皇帝满脸愁苦,李茂同给他换了一盏茶,劝说道:“皇上过于心急了,殿下对皇上有心结,皇上若是强行干预,怕是伤了父子情分,不值当。” “终归殿下还年轻,而且殿下身边有伺候的人吗,皇上不必着急。” 皇帝品了一口茶,摇摇头,“一个侍卫,算什么伺候的人,朕是怕他被迷了心智,且此事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日后没有世家大族的姑娘愿意嫁过去。” “哎哟。”李茂同笑笑,“皇上这是哪里话,殿下好着呢,还有您的疼爱,怎会没有人愿意嫁过去,皇上多虑了。” 皇帝放下茶盏,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睁眼时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李茂同捕捉到了,心下了然。 出宫之前,萧决岭去了找了六公主。 听宫女禀报,六公主立刻放下了手里正在绣的绣帕,跟着宫女去了御花园。 “皇兄。”见到萧决岭,初荷快步走了上去,“今日休沐,皇兄怎么进宫了?” 萧决岭笑笑,“今日殿试放榜,我进宫替你向父皇请旨赐婚。” “啊?”初荷瞪大了眼睛,“皇兄——” 萧决岭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道:“你的终身大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的,今年的新科状元,我舅家的表哥梅颂,父皇已经同意赐婚了,过些日子便会下旨。” “状元?”初荷惊喜不已,她虽然就在宫中,但哪些人是哪一派的,还是略有耳闻,皇兄的表哥,那日后必定是要得到重用、平步青云的,“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会不会辱没了皇兄的舅家。” “初荷。”萧决岭摇头,“你是东弈的公主,生来尊贵,不可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我还怕委屈了你呢,表哥虽然高中,但一开始在朝中的职位不会太高,舅舅一家虽然重回京城,但也比不上城里的世家侯府,把你聘给他,是委屈你了。” “但你放心,这都是暂时的,表哥有治世之才,人品更是没得说,有我的提拔,将来必定位及人臣。” “舅母也是个好相与明事理的,你嫁过去绝不会吃亏。” 初荷低着头带着点羞涩,她心里感激萧决岭,同时也对他嘴里的那人充满了好奇。 “皇兄保媒,初荷一定不会让皇兄失望,必定恪尽本分,料理家宅,善待婆母,不辜负皇兄的期望。”初荷说着说着鼻子就有些发酸,这宫里,除了娘亲和萧决岭,便再也找不出第三个如此为她考虑还不图回报的人了,“皇兄大恩,初荷无以为报,日后皇兄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 “我什么也不要你做。”萧决岭轻笑,“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当然,若是日后有什么不如意,也别憋着委屈了自己,你只要记住,你是公主,生来尊贵。” “皇兄”初荷哽咽的说不出话。 萧决岭笑笑,“婚期定在明年,内务府会操办一切,届时我会另外再给你添妆,你只需待嫁即可,回去也跟陈贵人说说,让她也放心。” “多谢皇兄。” 萧决岭亲自把初荷送回了宫,准备出宫回府的时候,却正巧碰见了萧决启,他刚从贵妃宫里出来,见到萧决岭俨然一副仇人聚头的模样。 现在两人已经是明面上的对手,也无需虚与委蛇。 萧决启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决岭后,冷笑道:“九皇弟这是打哪来啊?” 萧决岭睨了他一眼,不屑道:“我从哪来还用不着向二皇兄汇报。” “皇兄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不若先管管自己,听说前两日父皇又训斥你了?”萧决岭不甘示弱,“这几个月皇兄吃了不少教训,让我猜猜,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哦~好像是因为后院的事?啧”萧决岭瘪瘪嘴,一脸嫌弃,“皇兄真是风流啊。” 说完,不等萧决启开口,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气人嘛,目的达到就可以了,何必站在原地听剩下的废话。 第52章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萧决岭拐道给路晚岑带了昨个预定的点心,回到王府时,已经是晌午了。 见萧决岭回来,路晚岑赶忙迎了上去,当然,接的不是萧决岭,而是给他手里的点心,她馋了一晚上呢,她边吃边问他今日进宫的结果。 萧决岭揉着她的脑袋,叮嘱她吃慢点,“皇帝同意赐婚,琼林宴之后便会下旨。” “这回皇帝倒是爽快得很。”路晚岑笑道。 看着路晚岑贪吃的模样,萧决岭心中不禁一动,他拉着路晚岑的手一同坐下。用膳期间,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饭后,萧决岭的幕僚有事找他,他便先去了书房,先前京兆府尹的事不能就那样算了,事后萧决岭仔细盘算了一番,借着这个由头,正好把京兆府尹换成自己人,日后行事也更方便些。 路晚岑刚用过午膳不想动脑子,便在院子里散步逗萧斗斗玩。 一人一狼走着走着,萧斗斗就领着她来到了花园,现在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园子里蝴蝶蜜蜂满天飞,萧斗斗又是个招猫逗狗的顽皮性子,看见满天飞的蝴蝶兴奋得很,上蹿下跳简直恨不得飞起来。 路晚岑也喜欢花花朵朵,以前在北灵山,山上常年寒冷,很难见到这样姹紫嫣红的景象。 她心情大好,摘了几朵花要给萧斗斗做个花环。 她把作乱的萧斗斗擒了过来,在它脑袋上比划了一下,确定好了萧斗斗脑袋的尺寸才放开它。 萧斗斗白得很,她摘了好几朵鲜红的花,她将红花穿插在一起,在她心灵手巧得制作下,一个漂亮的花环成功诞生。 她拿着花环来到萧斗斗面前,蹲下身将花环戴在它的头上。 萧斗斗似乎很喜欢这个花环,跑到池子边臭美,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她看着萧斗斗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嘿嘿,给萧决岭也做一个! 她伸手去折花茎,然而就在这时,她猛然一怔,瞬间警惕起来,下一刻,三发暗器破空而来,她一个翻滚躲过,暗棋则嵌入了她身后的柱子上,是三片花瓣,入木三分。 “好强的内力。”路晚岑惊叹一声。 她朝暗器飞来得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蒙着面的陌生男人正站立在不远处。 男子眼神犀利,气势冷酷,是个劲敌。 “你是谁?”路晚岑大声问道。 男子并未答话,而是迅速出手,疾如闪电向路晚岑袭来。 路晚岑意识到来者不善,立刻腾空而而起,在空中旋身,避开了男人凌厉的进攻,落地时迅速抓起地上的石子朝男人发射。 然而,男人反应极快,躲避的同时欺身而上,继续朝路晚岑发起进攻。 路晚岑身形一闪,躲开攻击的同时,顺势折了一根木枝作为武器,与男子展开激烈的交锋。 木枝在她手中化作利剑,灵动多变又狠辣无比,她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面对男人,她每一招都用尽全力。 她能比较得出,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来京城五年来,遇见的最厉害的对手,所以招招攻其要害。 男人见她以木枝化作武器,便同样以树枝回击。 见状,路晚岑嘀咕一声:“还挺讲江湖道义的。” 男人没有理会她,继续发起进攻,招式比之先前更加狠辣,每一招都暗藏杀机。 路晚岑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几百个回合过后,她逐渐占据上风。 这时候,察觉到杀气一直蛰伏的暗卫终于赶来,可正当他们要出手的时候,路晚岑却阻止了他们。 “别过来,他不是来寻仇的。” 说话间,路晚岑击碎了男人手里的树枝,她手里的木枝也只剩下一节,但这一节,被她抵在男人的喉咙处。 霎那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哈哈哈——”男人突然大笑,旋即解开了自己的蒙面。 看清来人的那一刹,路晚岑还未来得及惊讶,就听见园子外传来萧决岭急促的声音,“阿岑——” 萧决岭面上明显带着惊慌,快速跑到路晚岑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岑,你没事儿?” 路晚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男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萧决岭心下松了一口气,可还是紧紧握着路晚岑我手,待看到男人后,又是讶异又是无奈,“管大统领怎么也做起这种勾当了,偷袭,实非君子所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骁骑营统领管睢,他大笑一声,道:“非也,我是奉皇上的命,来取你这个侍卫的命的。” 路晚岑诧异不已,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难不成皇帝知道她的身份了?急着杀人灭口? 她下意识的看向萧决岭,谁知萧决岭却是一脸淡然,“现在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此时管睢已经恢复了以往严肃的模样,他看了一眼路晚岑,旋即对萧决岭说道:“皇帝已经对她起了杀心,你最好想出一个法子来,否则今日是第一次,往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萧决岭神色暗了暗,“我心里有数。” 管睢点头,不再多言,而是拍了拍路晚岑的肩膀,“功夫不错,在下甘拜下风。” “不过下回不要再手下留情了,这是对我的侮辱。” 路晚岑眨巴眨巴眼睛,尴尬一笑,“你要是来要我命的,我肯定不跟你客气,可你明显收着,一看就是来试探虚实的,自己人,把你打伤了那还了得。” “给您留点面子不好吗?万一你带着一身伤回去,你不怕皇帝撤了你大统领的职吗?” “哈哈哈”管睢大笑,难得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姑娘,“有意思,那下回咱们认认真真的切磋一番,都拿出十成十的功力。” 路晚岑傲娇,“那你可得加紧练习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再放水了。” “好!一言为定。”管睢大笑。 路晚岑:“击掌为誓!” 三击掌之后,管睢没有久留,施展轻功一眨眼便上了房顶,下一刻便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园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萧决岭如释重负般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明显还在缓神。 天知道他前脚在书房接到密信,说皇帝对路晚岑起了杀心,后脚就听到下人禀报说有人擅闯明王府,路晚岑正在跟人交手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煎熬,仿佛有人在他心里架了个火堆似的。 从书房到园子,他担心得几乎难以呼吸。 路晚岑不知道情况,走到他身边,捅咕了他一下,“什么情况啊?皇帝知道我的身份了?这就急着杀人灭口了?” 萧决岭摇头,一把揽过了她,双手环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肚子上,呢喃一声,“吓死我了”这一声担心里,尽是后怕和颤抖。 路晚岑轻笑,像抚摸萧斗斗一样摸着萧决岭的脑袋,“不怕不怕,我好好的呢。” 这个时候的萧决岭太可爱了,跟萧斗斗一样,平时一副傲娇威武的样子,实际上私下里黏糊乖乖得不行,让人爱心泛滥。 “不过皇帝到底为什么突然要杀我?”她冷静下来想了想,应该不是说身份暴露,若是身份暴露,不会只是派人暗杀,最起码也得是骁骑营包围明王府,然后再把她逼出去什么的。 萧决岭终于缓了过来,抹了一把脸,道:“今日给初荷请旨赐婚,皇帝暗示我娶王妃,我拒绝了,他可能觉得我被你迷了心智,所以急着除去你,让我选妃。” “就因为这个?”路晚岑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理由,皇帝杀人的理由也太草率了。 然而萧决岭又摇了摇头,“这只是表面原因,我猜,他是想警告我,警告我他对我了如指掌,警告不要试图反抗他。” “所以就要拿我祭天?”路晚岑无语至极也悲愤得很,她多无辜啊 萧决岭握紧了拳头,眼底爬上一抹冷意,“放心,我会让他知道我的态度的。” ——--——-———— 琼林宴在三日之后,因为三日前的刺杀,陈复起特地叮嘱萧决岭,让他今日不要带路晚岑进宫,以免惹皇上不快。 然而萧决岭却冷哼一声,他不仅要把路晚岑带在了身边,还亲自给她挑选了赴宴的衣裳。 看着面前华丽的裙衫,路晚岑颇有些犹豫,“要不你还是带宿风去,把皇帝刺激到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萧决岭充耳不闻,站在妆台面前挑选着首饰。 路晚岑看看衣架上的衣裳,又看看萧决岭执着的背影,纠结不已,“你还要跟怀王打擂台呢,把皇帝惹得不高兴了,他不帮你怎么办?” “没事,你听话。”萧决岭一点不在乎,“我费尽心机爬到现在的位置,为的就是有一天不再受制于人,我得让皇帝知道,我不是依靠他的偏爱走到今天的,他不能随意拿捏我。” “可是”路晚岑还想说什么,可看见萧决岭满不在乎的样子她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简直皇帝不急太监急。 萧决岭打定了主意不让皇帝好过,一句劝没听进去,反而兴致勃勃的拿着簪子在路晚岑头上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还说:“好像这个珠花更配你今天的衣裳,可这上头的颜色俗气了一点。” “这个翡翠的有点显老气了,不衬你。” “这个鎏金的看着一点也不贵气,配不上你的身份。” 萧决岭挑肥拣瘦,整整五大妆奁的头饰他一个都看不上,“我就说再给你打几套头面的” 路晚岑瘪嘴,她是有多少个头来戴那些首饰啊,她平常都穿侍卫服,那妆奁里大部分的首饰她都没有戴过呢。 “已经够多了,我就是有九个脑袋一时半会儿也戴不完的。” 可萧决岭不这样觉得,“大不了每天都戴新的,本王又不是没那个银子。” 很早之前萧决岭就知道,他想要往上走,银子是绝不能少的,所以他很久之前,久到他还未出宫建府之前,他就有了一条完整的挣钱线路。 后来出宫建府,他有了更多机会和人脉,不到两年时间,他名下的产业就遍布全国,凡是挣钱的产业,他都要去分一杯羹。 所以他一点不差钱,大把大把的,不给路晚岑花难不成给皇帝花吗? 他翻遍了妆奁盒子,终于选出了一个稍微满意一点的镂空金簪,“就先戴这个,等回头我再让人给你多买些。” 路晚岑无奈,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能认命的换上衣裙。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给自己稍微易容了一下,改变不大,只是抹去了一些样貌特征。 他们进宫的时辰已经不早了,皇帝已经宣完了旨意,梅颂作为甲等第一,任翰林院修撰一职。 萧决岭是故意迟来的,旨意宣完,众人移步琼林苑,萧决岭和路晚岑到的时候,众人已经落座,就差皇帝了。 对于路晚岑的的出现,众人既是惊讶又是好奇,皇家条令,除了正妃和侧妃,其余妾室是没有身份进宫赴宴的。 明王不曾大婚,也没有听说有纳侧妃,可萧决岭今日却突然带着一个女子赴宴,众人难免好奇。 他们窃窃私语,猜测着路晚岑的身份。 萧决岭却毫不理会,也不解释,拉着路晚岑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爱猜猜呗,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答案的。 路晚岑也不怎么紧张,毕竟身边有个这么疯的,她根本紧张不起来。 这时,皇帝驾到,宴会正式开始。 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吟诗作对,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然而在这欢乐的氛围中,路晚岑却察觉到了来自上位者打量和肃杀的眼光。 她心里咯噔一下,埋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心里却把皇帝鄙视了个彻底。 还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打爆。 身边这个罪魁祸首怡然自得得很,还有心情听小曲儿呢。 她气不过,狠踩了他一脚,见萧决岭吃痛,她心里这才舒坦了。 而相比于萧决岭和皇帝之间的暗潮汹涌,坐在他们对面的梅颂夫妻二人便开心多了。 六公主今日被皇帝特别恩准出席今日的琼林宴,估摸着皇帝也是想让她见见梅颂,提前有个了解,他到底还是个父亲,不至于真的不关心女儿的婚姻大事。 而秦氏见到六公主,看她对待宫女的态度,举手投足之间的礼仪,简直越看越满意,来之前的那点担心,彻底烟消云散。 第53章 上了妖精的当了 琼林宴过后的第二天,皇帝便下旨赐婚,而六公主的婚事,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众人不由得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第二日早朝,皇帝却突然宣布了兵部尚书一职由段锡达接任,而户部尚书由左霖担任。 旨意一下,朝中一片哗然,萧决岭站在下面眉心微皱,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闪过一丝异样,兵部尚书段锡达是他的人,而户部尚书左霖却是萧决启的人。 前些日子皇帝还特地跟他商量了两部尚书的人选,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兵部和户部交到他手里,可现在却临时变卦,他心里清楚,皇帝这是在惩罚他,为那日琼林宴而惩罚他。 同时也是在警告他,不要再挑战他的权威。 萧决岭心里冷笑,户部而已,他不要也罢,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可以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只是便宜了老二,这点让他很不爽! 下朝的路上,萧决岭沉着脸往宫外走,可这时候萧决启却巴巴的撵了上来。 “九皇弟看上去心情不佳的样子,是对父皇的旨意不满吗?”怀王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得人真的很想抡他一拳。 但萧决岭是个文明人,对此只是笑笑,“的确是心情有些欠佳,毕竟若是有只狗上赶着在皇兄身边狂吠,想必皇兄心情也会不佳的。” “你!”怀王气的脸色发青,指着萧决岭却说不出话来。 萧决岭嘴角微扬,继续说道:“天上掉了这么大一个馅饼,二皇兄可要好好接住了,若是接不住,谁知道最后是喜是悲呢?” 萧决启心中突然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萧决岭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萧决岭摇头,“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好心提醒皇兄罢了,切莫乐极生悲。” 萧决岭一副怡然自乐运筹帷幄的模样,看得怀王很不爽,“你以为近来父皇重用你你就有资格跟我争了吗?若父皇真的偏袒你,今日又怎会把户部交给我,父皇对你,不过是跟当日的老五一样,利用而已。” “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地位,即便父皇准许你入太和殿议政又如何,你拿什么跟我争?你有军队的支持吗?我身后是十万绥疆大军,就算是父皇要问我的罪,也得掂量掂量。” “是吗?”萧决岭没忍住笑出了声,“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二皇兄争气些,多活几局,莫要跟老大和老五一样,一局都接不住。” 话毕他又道,“听说二皇兄又喜得麟儿,还未恭喜皇兄,就是不知两月后西塞王入京朝见,皇兄该如何跟西塞王交待,皇弟可是听闻,赫连玉儿在你府上,过的不怎么好呢。” “是你!”萧决启灵光一闪,往前种种怀疑猜忌,几乎立刻就找到了答案。 萧决岭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开口,“是我,赫连玉儿的事,就是我告诉皇帝的。” “皇兄你猜,我还有没有告诉别人呢?比如,飞鸽传书西塞什么的” “萧决岭——!”萧决启气急。 萧决岭抿唇一下,拍着萧决启的肩膀乖张一笑,“皇兄也不必如此气愤,我都提前告知你了,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皇兄可以好好想想对策,说不定两个月时间,赫连玉儿能回心转意爱上皇兄了呢?毕竟皇兄风度翩翩,是京城众多女子爱慕的对象。”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怀王站在原地吃瘪。 早朝上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速度快到比萧决岭都更快到王府,所以他回府的时候,陈复起就开始打抱不平。 “皇上此举,显然是在敲打王爷。”陈复起跟在萧决岭身后说道。 “本王自然明白。”萧决岭点头,但他无心说这个,在宫里受了气,他现在只想找阿岑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可陈复起却愤愤不停,“没想到还是便宜了怀王,说起来真是气不过,此前皇上不是训斥了他好几次,怎么还要把户部给他么?” “再怎么训斥他也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因为喜欢,才训斥他,怕他走歪路。”萧决岭脚步匆匆,一心朝着长信院走。 陈复起闷着头跟着,“说白了皇帝还是最偏袒怀王。” 萧决岭不置可否,“不重要,他越是看重和喜欢萧决启,最后萧决启倒台,他下旨就越是无情狠毒。” 陈复起思索片刻,点头,“那如今之计,王爷唯有暂时忍耐,等待时机。” “本王最擅长的,就是等待。”他都等待了二十多年了,不差这一年两年的。 话毕,他们终于走到了长信院,可院子里此刻却冷冷清清的,以往他下朝回来,萧斗斗都跑到他身边撒泼,然后阿岑就会从里面出来迎接他的。 可今日不仅没有看见人,连狼都没有了。 “难道还没起?”萧决岭嘀咕一声,“可这日头都上来了” 他快步走进屋子,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人,床上也没人。 “人呢?” 这时,陈复起终于小跑着跟了上来,喘着粗气回答道:“早上梅府来人把路侍卫请走了,说是梅老太爷寻她有要事。” “那萧斗斗呢?找狼也有事?”萧斗斗能做什么,嚎亮嗓子助兴吗? 陈复起又道:“梅二公子亲自来请的,便把狼一起带走了,说是带去军中玩玩。” “嘿,反了天了,咋不把本王的王府也一并搬空了。”没有媳妇儿没有狼崽儿,他回府来做什么?闲敲棋子落花灯吗? “额”陈复起迟疑片刻,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道,“别的倒没有带走什么,就是路侍卫把王府的点心都搬空了,说是佩心小姐爱吃,梅二公子也说要带些去军中给将士们尝尝。”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萧决岭气得叉腰,“这个梅二,功夫不好好学,倒是学会收买人心了!还拿本王的东西作好。” 最主要的是,媳妇儿和狼崽儿一个都不给他留 气不过,根本气不过,他现在就要去把路晚岑和萧斗斗捉拿归案! “诶王爷要上哪去啊?”可怜陈复起一把老骨头,刚喘匀了气,又要跑起来。 “梅府!” 相比于萧决岭被抛下的气愤,此刻的梅府那是一片祥和。 梅老夫人,秦氏,梅佩心和路晚岑,四人围在一张桌子上,正乐呵呵的打马吊。 “诶,胡了。” “诶嘿,又胡了!” “自摸!” 路晚岑是新手,处于新手保护阶段,萧决岭到的时候,她已经赢得盆满钵满,乐得合不拢嘴。 “呵呵呵呵”她一边笑一边码牌,一旁的梅佩心可怜巴巴的,看见萧决岭,宛如看见了救星。 “表哥”佩心哭丧着脸,“表嫂欺负人。” 她是这桌子上年龄最小的,也是输得最惨的,“表嫂还说自己以前没有玩过,她明明非常厉害,把我攒着买胭脂的银子都赢走了。” 萧决岭好笑的揉了揉梅佩心的脑袋,旋即走到路晚岑身边,“看来阿岑今日手气很不错。” 不等路晚岑开口,老夫人就笑着说道:“岂止是不错,我这个老太婆都差点不是对手。” 话毕,秦氏也笑着说:“阿岑这手气厉害极了,咱们啊,都怀疑她是不是长了透视眼。” 路晚岑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半天才抬头,“是啊,这牌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一直往我手里跑,想什么来什么。” 其他人纷纷附和,一圈结束,梅老夫人突然说道:“岭儿啊,陪我们玩几把。” 萧决岭点点头,坐了下来,顶替了梅佩心的位置,他对梅佩心说:“看我给你赢回来。” 说大话,路晚岑可不相信他有多厉害,他堂堂一个皇子,哪里能擅长这些小玩意儿,更何况,她从来没见萧决岭玩过,也从未在明王府看见过马吊。 “你就吹。”路晚岑得意得很。 萧决岭熟练的码牌,“输了晚上你可别跟我闹腾。” “说什么呢你”不要脸!路晚岑狠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责怪他口无遮拦。 老夫人和秦氏笑而不语,她们乐得见二人感情好,梅佩心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心里觉得他们感情真好,不似那些高门贵族里的夫妻,生疏拘束得很。 表哥身上也一点没有皇族的高傲,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般配。 “表哥你和表嫂感情真好。” 萧决岭很受用,就冲这句话,他今天都得给她赢回脂粉钱来。 接下来的几局,路晚岑的好运似乎消失了,她输得越来越多。 “哎呀,你是不是偷看我的牌了”路晚岑嘟着嘴说道,“怎么我打什么你胡什么啊。” 萧决岭见状,在桌子下悄悄碰了碰路晚岑的腿,路晚岑抬头,两人视线瞬间交会,萧决岭挑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还敢不敢质疑我?’ 路晚岑朝他哼了一口气,她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再来!”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局她一局没赢,萧决岭那个缺心眼儿的,每回胡的都是大的,每局她都在出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的运气荡然无存。 一直到结束,路晚岑不仅把之前赢的输回去了,最后连一个铜板都没留下。 给她呕得,晚饭都多吃了一碗,气没争到,饭得多吃一碗。 晚膳后,萧决岭跟梅桢和梅邺青去书房谈话去了,路晚岑则又被拉上了牌桌玩得不亦乐乎,萧决岭那边都结束了,她还迟迟不肯结束。 最终在萧决岭三催四请之后,牌桌上的梅颂终于顶受不住压力,决定日后再战,今日便散场。 路晚岑这才不得不依依不舍的跟着萧决岭回府。 马车上,路晚岑盘算着今日输了多少银子,越算她就越伤心,越伤心就越生萧决岭的气。 “哼!都怪你,本来我能赢不少的,你一坐下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攒了那么久的银子,这下全没了!” 萧决岭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整个明王府都是你的,你还在乎这点银子?” “这怎么能一样?!”路晚岑抿着嘴横他一眼,“这是靠我自己争的,意义不一样。” 萧决岭眼珠子一转闪过一丝奸诈,古惑道:“那我赔给你。” “你怎么赔?给我银子吗?那你可得多给点,还要弥补我受伤的心。”有银子不要是傻子,路晚岑不仅要,还要趁机多要点。 见她财迷的样子,萧决岭继续说:“你可以从我手里赢回去。” 又来!路晚岑眼里瞬间就有光了,她还意犹未尽呢,“那我们再去找两个人,听雨和陈公公怎么样?” “嗯”萧决岭摇头,“就我们俩玩,我们玩骰子。” “你还会玩骰子?”路晚岑简直对萧决岭刮目相看了,“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还会这些?” 萧决岭耸耸肩,从马车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两副骰子。 这更是让路晚岑瞳孔地震了,“你、这、这竟然还有这个。” 萧决岭笑着点头,把推了一个骰盅在路晚岑面前,“里面三个骰子,咱们比大小。” “你赢了,我输银子给你,一局五两银子怎么样?” “五两!”路晚岑惊呼一声,开始盘算自己的荷包够输几局的,“要不然赌小一点” 萧决岭不答,但却笑着凑到了路晚岑耳边,低声说道:“你输了我不要你的银子,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顷刻间,路晚岑福至心灵,她立刻抱着胸,警惕的看着萧决岭,“你不会是想” 后面的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可萧决岭却面不改色的点头,“怎么样,玩不玩,一局五两银子哦。” 一局五两,抵得上她半个月的月钱了,真的很心动怎么办。 “你你不会耍诈。”路晚岑一脸你很有可能的表情。 “放心,本王只靠实力,不玩儿心眼。” “那好。”五两银子的诱惑实在太大,路晚岑决定先把节操放一边。 骰子摇晃的声音此起彼伏,路晚岑卯足了劲儿,可世事难料啊,眨眼间她连输五局,把在床榻上的说话自由都输了 “啊?”路晚岑惊愕又无语,她的手气这么臭吗? 萧决岭却是笑而不语,哪里轮得到他耍心眼啊,单靠运气就能碾压,简直不要太轻松。 “你真的没耍诈吗?”路晚岑哭丧着脸。 萧决岭两手一摊,“我一没武功二没暗器,怎么耍诈?” 好像还真是,路晚岑认命了。 这时萧决岭附到她耳边又悄声说了句什么,瞬间,路晚岑的脸那叫一个红艳艳 第54章 天选之子,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翌日一早,萧决岭神清气爽的去上早朝,可怜了路晚岑,在床上挣扎了好几次没起得来,她也没脸皮让丫鬟帮她,索性躺了半个上午,才揉着发酸的腰艰难起床。 “挨千刀的,腰快给我废了。”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嘀咕着。 并且还要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不能再跟萧决岭赌牌,她输得简直怀疑萧决岭出老千了。 这时,陈复起听见里面的动静,端着早膳进来了。 “路侍卫起了,快来用早膳,王爷走前特地吩咐膳房炖了燕窝红枣汤,说是给您补身子。” 陈复起的话让路晚岑又是一阵脸红,补什么补,他少压榨自己两次她不知道会有多活泼。 陈复起多聪明一个奴才,一瞧路晚岑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心里念叨什么。 他一边偷笑,一边说好话,“真是幸苦路侍卫了,王爷从小没有母妃。身边的嬷嬷也不敢跟王爷说亲近的话,适而王爷不知节制的道理,路侍卫得空可以劝劝王爷,不必事事都由着王爷的性子来。” 后面的都是屁话,陈复起想说的只有前面一句,替萧决岭卖个惨。 果不其然,路晚岑一听这话,心里立刻就不嘀咕了,开始心疼起萧决岭,想想他也是不容易,从小就要面对各种勾心斗角,稍不注意就小命难保。 难怪疯成这样,不过疯就疯点,还能离咋滴 “陈公公,王爷会打马吊吗?”吃着饭,路晚岑试探的问了一句。 谁知她这话一出,陈公公立刻来了兴趣,“嗨,别说马吊了,咱们王爷啊,那是赌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 “啊?”路晚岑喝粥的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复起接着说,“路侍卫知道王爷是怎么创下明王府的万贯家业的吗?” 陈复起一语点醒梦中人,对啊,萧决岭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份是尊贵,可也仅限身份,要说他以前能拿出多少银子来,路晚岑是不信的。 这一刻,她突然福至心灵,“不会是靠那什么?”路晚岑做了个摇骰盅的姿势。 陈复起笑笑,点头,“王爷以前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小时候连一日三餐都会被下人们克扣,后来王爷就悟出了些道理,宫里的奴才都是看钱行事的,只要有钱,日子就会稍微好过些。” “王爷十二岁的时候,拿出所有家当买通了内务府负责运送恭桶出宫的太监,每日太监出宫,他便藏在里面跟着一起,出宫后直奔赌场,月便赢了几万两银票。” “这么厉害!”路晚岑惊呼一声,“他财神爷附体啊。” 陈复起越说越自豪,最后直接坐到了跟前的凳子上,如数家珍,“还不止呢,光是赢钱也就算了,不到一年,王爷就开了一家自己的赌场,规模甚大,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啊。” 路晚岑彻底呆了,没人跟她说过萧决岭身上还有这种传奇啊。 可这还没完呢,陈复起还在说,“再后来赌场开了一间两间好几间,王爷便不再自己下场,开始琢磨起别的产业,别的那也是手到擒来,凡事王爷涉猎的行当,就没有亏钱的。” “所以您问王爷会不会马吊,那简直就是轻看王爷了,咱们王爷可是靠这个起家的呢。” “您不妨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坊间还流传着关于王爷的传说呢,只不过那些人不知道王爷的真实身份,只说是赌神下凡,十赌十赢,战绩可查。” “老天爷”路晚岑惊叹一声,她真是不开眼啊,“王爷手气那么好啊?” 陈复头,“简直是老天爷给的金手指。” 难怪他昨天一脸胜券在握,原来是自带金手指啊,自己那点东西,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 “那王府的产业,现在还有赌场吗?”路晚岑问。 陈复头,“有呢,不过不在王爷名下,王爷自入朝局之后,就脱手了,转到的别人名下,但实际上还是王爷把控着。” “就顺庆街的赌巷,里头一半儿都是。” 路晚岑开始对赌场好奇了,早膳也不吃了,凑到陈复起跟前,“陈公公,赌场好玩吗?” 此时的陈复起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成,里头热闹得很,奴才跟王爷去过几次,险些没给我吓出好歹来。” “为什么会被吓到?”路晚岑问。 “那自然是因为赌局太大啊。”回想起当时的场面,陈复起就忍不住摇头,“王爷开设的赌场,都是高端上档次的,进去里面需要证明自己的资产,达官贵人数不胜数,最不济都得富甲一方,因此里面的赌局都大得很,一局几万两银子是常见的。” “老奴第一次去的时候,吓得肝儿颤。” 路晚岑越听越好奇,她还没有去过赌场呢,对里面好奇的很,还挺想去感受一下的。 可她银子啊,“那你说我要是去是不是连门都进不去。” 陈复起沉思片刻,旋即一脸警惕的看向路晚岑,“路侍卫你不会是想可不行,王爷不会同意的,再怎么说那里面都是赌场,乱得很呢。” “不是我要去,是你带我去。”路晚岑一脸咱俩是一伙的表情,“不让王爷知道。” 这可把陈复起吓得够呛,立刻坐不住了,“可不行可不行,王爷知道了会杀了老奴的。” 陈复起一脸我还不想死你放过我的表情。 可路晚岑打定了主意,她就是很想去,“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吗?我们快去快回。” “路侍卫,赌场里都是王爷的眼线,您一进去王爷就会知道的。”陈复起哭丧着脸。 “这好办,可以易容,我的易容术可是我师兄亲传,能让你爹娘都认不出你来。” “可是”陈复起欲哭无泪,“王爷马上就要下朝回来了。” 路晚岑摇头,“不会的,今日会有人告发京兆府尹纵子为祸,且有得吵呢,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哎呀,陈公公你就别这这那那的了,你信我,就算东窗事发,我一定替你说话,不会让你受苦的。” “那那好。”陈复起不得不妥协,他倒是相信路晚岑会替他说话,可他就是不信王爷会那么好说话啊,“咱们可一定要早去早回,不能让王爷知道。” 他现在真的很想回到一炷香之前扇自己两巴掌,作何那么多嘴说那些,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放心放心,我就是去看看。”路晚岑拍着胸脯保证。 她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她把自己和陈复起都乔装了一番,然后低调的离开了王府。 她都盘算好了,就出门一个时辰,萧决岭回府之前她就回来了,萧决岭根本不会知道她出门了。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预想的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她和陈复起前脚刚出王府,后脚萧决岭就从宫里回来了。 看着空荡荡的长信院,他立刻让人去查路晚岑的行踪,在知道她的去向之后,脸色那叫一个阴沉,宿风站在一边都不敢说话,呼气都不敢大声了。 而此刻的路晚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她和陈复起站在赌场门口,“咱们怎么进去啊。” 陈复起一炷香之前还视死如归呢,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事情都干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玩个痛快。 听见路晚岑这样说,他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您有这个,直接进。” 路晚岑皱眉,拿起玉佩,不解的看向陈复起,“这不就是个普通的玉佩吗?” 这个玉佩是上回在玄玉楼萧决岭给她准备的,不是惊喜吗?价值连城? 陈复起一脸你不知道的表情,“王爷没告诉路姑娘?” 路晚岑摇头,陈复起接着说道:“这琥珀是当初王爷创立云机阁时定下的信物,见到琥珀如同见到王爷本人。” “啊?”路晚岑惊愕不已,立刻小心翼翼捧起玉佩,“他没告诉过我啊” 半点风声都没漏给她,她平日就当配饰戴在身上 这一刻,她突然就前不久戴着玉佩见到宿风的时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赌场里布满了云机阁的探子,他们一看见这琥珀,就知道您身份不一般,不敢为难你。”这也是为什么陈复起敢带路晚岑来的原因。 如陈复起所言,路晚岑往赌场大门口一站,就被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进入赌场后,路晚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与其说这里是一间赌场,倒不如说是规模宏大的游乐坊。 一楼被嘈杂的人声、摇曳的火光以及赌桌上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在一楼的四个角有上二楼的楼梯,楼梯上都是巡逻的打手。 二楼门窗紧闭,偶尔会有几个身着华服的男人路过,是有身份地位的赌客才能进去的。 三楼则清风雅静,唯有正中间开着一扇门,里面隐隐的似乎能看见一个人影。 “那是今天的镇台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有他在,谁也不能在赌场闹事。”陈复起在路晚岑耳边小声解释道。 “这还挺稀奇的。”路晚岑道。 陈复起,“王爷定下的规矩,每一个镇台官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赌场的任何声音和动作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不可有丝毫错漏。” 路晚岑点头,收回了好奇的视线,开始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看到赌客们围坐在赌桌旁,脸上露出或紧张或兴奋的神情。 陈复起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出什么差错。 突然,路晚岑注意到一个角落里的赌桌,几个看上去不像东弈人的男人坐在赌桌上跟庄家对峙,赌桌边一个男人说着什么最后一局,一瞬间周围人均被吸引力过去。 她好奇不已,也想要看个究竟。陈复起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路晚岑挤到人群中,正要看清局面,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路晚岑心中一惊,转头看去,瞬间没了气势。 “额哈哈”她尬笑一声,“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决岭眼神冷冽,“阿岑不也在这里?” 路晚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我我就是想来看看。” 萧决岭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现在看完了?” 路晚岑低头不语,自觉的朝他身边凑了凑。 萧决岭压下心里的怒火,“上楼。” “哦。”路晚岑嘟哝一声。 她有些不情愿地跟着萧决岭上楼,被当场抓包,她心虚极了,什么话都不敢说,萧决岭人在气头上,也一言不发。 以往三楼不对外开放,但今日很特殊。 顶楼壹号房内,萧决岭坐着,面色阴沉。 路晚岑站在一旁,主动低头认错,“我错了,下次不来了。” 萧决岭看着她,认错倒是挺快,心中无奈又生气,“你还敢有下次?” 路晚岑,“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萧决岭板着脸,唬人得很。 路晚岑摇头又点头,“我就是好奇听陈公公说了你的发家史,我就想来看看你亲手打下的江山,听听关于你的传奇嘛。” “那你都听到了什么?”萧决岭可不上她的当,他发誓绝对不会让她蒙混过关。“我方才若是不拦着你,你就要去下注了。” 额还真是,路晚岑心里更虚了,根本抬不起来头。 见他这样,萧决岭又实在不忍心责骂,只能朝着门口怒喝一声,“陈复起!” 陈复起弓着腰进来,也是一副认错的表情,“王爷饶命,奴才知错了。” 陈复起话音落下,萧决岭都还未开口,路晚岑倒是站了出来,“跟陈公公没关系,是我硬要他带我来的。” 陈复起感激的看向路晚岑,心中老泪纵横。 “本王还未追究你的错,你倒袒护其别人了。”萧决岭气急。 “那你想怎么样,我不就来了一趟赌场,还啥都没干呢你就来了,搞得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呢。”路晚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骨气,“我又不是去艳搂点小倌,你大惊小怪个什么。” 她这话让陈复起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直呼路晚岑不要这么猛,否则后果难料。 “你还敢去点小倌?”小倌两个字好悬没给萧决岭气出个好歹来,“你抠抠嗖嗖舍不得给本王花银子,倒有银子花给别的野男人了。” “什么野男人不野男人的,哪有什么野男人,我随口一说而已。”路晚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就跑到了野男人这个话题上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不好!” 第55章 陈复起:不知道啊,他们突然就吵起来了 路晚岑是被萧决岭硬拽上马车的,马车内,两人各自盘踞在一角,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话,均是气呼呼的,气氛十分僵冷。 陈复起在外面冷汗直冒,心中打鼓不已,时不时把耳朵贴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怕他们又吵起来,也怕动起手来,更怕路晚岑把自家王爷打坏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了,突然就吵了起来,莫名其妙得很。 一路无语回到王府,路晚岑直接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 萧决岭黑着脸,也跟着下了车,看着路晚岑气冲冲的背影,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到底谁更应该生气啊,偷偷去赌场的人难道不是她吗?不就说了她两句,她还生气了,气性这么大,还要去点小倌,他还没死呢! 他这回绝对不会主动道歉,绝不!萧决岭在心里发誓,主动道歉他就是傻子。 路晚岑一路气冲冲的,长信院也不回,直接去了武房,一边生气一边骂萧决岭是个大王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凭什么对自己横眉冷对的,他一天天在宫里不出来,还不准她出门找乐子。 还冤枉她点小倌,他俩到底谁更危险?先前送到王府的宫女,可不是送来伺候她的,哼! 越想越气,那个大王八竟然还跟他她甩脸子,到现在也不跟上来道歉。 今日的王府冷清得很,不对,不应该说是冷清,而是噤若寒蝉,丫鬟奴才们好像都紧张得很。 “老大,您可算回来了。”路晚岑一进武房,就被站在练武台中央的两排人震惊到了,听雨哭丧着脸看向她,仿佛看到了救星。 路晚岑打眼仔细一瞧,站在这里的,均是今日王府当值的暗卫,除了听雨,他们均光着膀子,暴晒在烈日之下,他们身上带着伤痕,是用鞭子抽的,好些还在渗血,可见下鞭之人力道之大。 不用想,肯定是萧决岭干的。 她走到听雨旁边,听雨倒是没挨鞭子,但大中午的她跟其余暗卫一样,顶着日头被晒得两眼昏花。 路晚岑不满的啧了一声,然后下令让他们停止受罚,萧决岭心硬,她可不是冷血无情的人。 可宿风却说:“王爷有令,太阳不落山咱们不能离开这儿。” 路晚岑眉头紧皱,“放心,他不会知道的,他正在气头上哪有时间管你们。” “那更不行了。”宿风悻悻的摇头,“属下们不能错上加错。” “你——”路晚岑白了宿风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他们均是一副不走的样子,这给她气得,“晒死你们个榆木脑袋。” 说罢她给不管了,随手拿了一把红缨枪对着一边的木桩撒气,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红缨枪都被她耍断了,木桩也伤痕累累,寻不出一点好地方,看得众人汗流浃背,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宿风和听雨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 ‘老大怎么发这么大的狠?生气的不是王爷吗?’宿风用眼神询问听雨。 听雨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王爷太过分把老大惹生气了?’ 想起萧决岭那冷酷无情,辣手摧花的样子,宿风觉得听雨说得很有道理,一脸认同的点头。 路晚岑发泄了一通,心里的气终于是顺了,同时肚子也饿了,早知道早上就好好吃了,她开始后悔早上没有把那个剥了壳的鸡蛋吃掉。 就在这时,陈复起急匆匆的走进了武房,目不转睛走到了路晚岑面前,“路侍卫,王爷叫您回去用午膳了。” 这一刻路晚岑心里是开心的,但他们方才才大吵了一架,现在回去会不会很没骨气? 陈复起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道:“王爷说了,吃饭归吃饭,吵架归吵架。” 其实萧决岭当时想说的是——吵架归吵架又不是不爱她了,还能饿着她不成,她嘴又挑,吃不好更要生他的气。 路晚岑被陈复起的话轻易说服,跟着他回了长信院。 路晚岑来到饭桌前,看到了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萧决岭坐在主位上,依旧板着脸一言不发。 路晚岑瞥了他一眼,便故意不再去看他,坐下后便开始大快朵颐。 这个蹄膀好吃,那个鸭腿也不错,烧鸡也很绝 路晚岑吃得欢快,就快要把心里的不畅快忘记了,可下一刻她就发现萧决岭一直在看她,脸上还挺委屈的而样子。 她可不会再上他的当了,瞪了他一眼。 萧决岭见状,别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路晚岑心里暗笑,这个男人还是嘴硬心软。她决定放下成见,主动和他和好。 “你要是现在跟我道歉,看在这一桌子好吃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路晚岑说道。 萧决岭愣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反驳的话在嘴里打了好几转没有说出口,隔了许久他才终于说服了自己似的,心一横,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有了台阶,路晚岑也立刻下了,“那好,我原谅你了,我也给你道歉,我不该背着你去赌场。” “但我发誓,我真的完全是因为好奇,陈复起把你以前的事说得神乎其神的,我就想亲自去看看。”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萧决岭揉了揉她的脑袋,脸上终于变得温柔了,“鱼龙混杂,各方探子,你太扎眼了容易被人盯上。” 路晚岑点头,这些她还是知道的,赌场和青楼是各方探子最喜欢聚集的地方,里面打探到的消息,保真又保野,往往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那你跟我说说,你以前都是怎么赢那些人的?”她是真的好奇。 萧决岭笑了笑,“把我当说书先生了?” “那好,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讲。” 要说他以前的那些所谓丰功伟绩,细说起来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他估摸着真是老天赏饭吃的那种人,在赌运上,无人能及,凡是他在场的赌局,无人能赢过他。 没有实力,全靠运气。 “陈复起不是说你月就赢了好几万两银票?” 萧决岭笑着点头,把剥好的核桃放在路晚岑手心,“一开始全靠运气,后来在赌场待久了,我也能听出些门道来。” “赌场最是嘈杂,最容易让人兴奋,人一兴奋就会忽略很多细节,比如骰子本身,三个骰子放在盅里,摇晃时点数和点数之间碰撞的声音是有区别的,把那些区别牢记于心,再输也输不到哪里去。” 路晚岑瞪大了眼睛,对萧决岭肃然起敬,“你这都能听出来?” 萧决岭点头,“那时候他们说我天生就是为骰子而生的,但其实也不是全都能听出来,在那里面,人是免不了兴奋的,静不下心来,便什么都听不出来,所以”萧决岭卖了个关子,成功吊起了路晚岑的好奇心。 “所以什么?快说呀!”路晚岑着急地问道。 萧决岭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所以我学会了观察。” “观察?”路晚岑不解。 萧决岭神秘一笑,道:“在一场赌局里,有庄家和赌客,赌客里通常会有庄家安排的人手,他们的作用是鼓动人心,而在这时,庄家就会故意使诈。” “所以一局的输赢,往往都能在他们细微的表情和眼神中预见,只要仔细观察庄家和他自己人的眼神交流就能知道当局的筹码该押在哪里。” 路晚岑听得入迷,感叹道:“没想到赌场竟如此复杂。” 萧决岭笑了笑,说:“世间之事,大多如此。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要想胜出,就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路晚岑点头,难怪萧决岭不让她去赌场,就她那马马虎虎只看银子的眼睛,哪里能看穿那些个。 “你靠这些留下了那么多传说,怎么后来就退隐了?”路晚岑问。 萧决岭耸耸肩,“当初把主意打到这上头是因为我急需银子傍身,后来赢了那么多,又有了自己的产业,我还费那个精神做什么?” 路晚岑点头表示认同,“也对。” “诶,对了。”听完了故事,路晚岑突然想起陈复起说话,从腰间取下那枚琥珀,“这个琥珀是怎么回事?” 萧决岭心中了然,“陈复起跟你说了?” 路晚岑点头,“这么重要的信物,你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 “别人?你是别人吗?”萧决岭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给你你就收着。” 路晚岑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眨眨眼,试图蒙混过关,“那你给我做什么?我也用不着啊。” “想给就给了。”他当时其实也没有想很多,就是觉得夺嫡之路险象环生,他入局越深,脱身就越困难,若是自己有什么意外,云机阁便是阿岑保命符。 “左右这琥珀在我手里也没用,放着也是落灰,放在你那还有点作用。” 也对,云机阁是萧决岭一手创立的,他的名字和那张脸便是信物,根本用不着再用别的东西来证明他的身份。 “那好。”路晚岑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昨晚不是说今天会很晚才从宫里出来吗?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我若是不回来你岂不是更得意了?”萧决岭一脸你还敢提这个的表情。 路晚岑悻悻一笑没搭话。 萧决岭:“萧决启比我想象中更狠,我的人一在朝中提起京兆尹纵子行凶的事,萧决启第一个站出来主张严惩,把他和京兆尹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人证物证均在,皇帝当朝就发落了京兆尹,抄家流放,萧决启一点情没有求,甚至还提议把京兆尹流放到了极寒之地。” “啧”路晚岑嫌弃的皱眉,“难怪他能走到今天呢,把取舍运用到了极致。” 对此,萧决岭轻笑一声,“他最近不敢触皇帝的霉头,西塞王就要进京朝见了,他要用皇帝的宠爱来得到西塞部族的支持。” “额你在说绕口令吗?”路晚岑表示自己有些听不懂。 “笨。”萧决岭宠溺的笑了笑,“简单的说就是他要让西塞王觉得他是将来的储君,让西塞王看见他的价值。” “哦——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还说我笨,就你聪明。”路晚岑撅嘴,坚决不承认自己笨。 突然,她想起今日在赌场看见的那几个怪异的身影,“难怪我今日在赌场看见几个生面孔,他们虽然穿着咱们东弈的服饰,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子刻意,感觉是在刻意模仿咱们的习惯。” “西塞王的探子,估摸着是来打探消息的。” 萧决岭眼里闪过一丝诡异,被路晚岑敏锐的捕捉到,“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萧决岭搬开榻上的小方桌,旋即顺势往路晚岑腿上一躺,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良久他才开口,“该给怀王找点事情做了。” “什么?” 萧决岭没有回答,往路晚岑怀里拱了拱,闭上眼睛小憩。 而另一边,赫连玉儿在两日后同西塞王的探子取得了联系,与此同时,怀王也在皇帝面前极力争取到了操办西塞王朝见事宜的权力。 回到怀王府,萧决启第一时间去了怀王妃的院子,他往屋子里一站,怀王妃的丫鬟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怀王妃暗暗叹了口气,不过脸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王爷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你许久不岑陪母妃用膳了,今日该陪母妃用了午膳再回来的。” 怀王妃一边说,一边给萧决启宽衣,替他换上常服,又亲自给他擦脸,倒茶。 萧决启全程眼皮都不抬一下,等怀王妃把他伺候舒坦了,他才大爷似的坐到了榻上,“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怀王妃面露难色,“王爷,玉儿妹妹还在病中,郁结难解,若此时纳妹妹为侧妃,妾身怕她又做出伤害自己事来。” 萧决启两眼微眯,一脸不善,怀王妃顿时跪下,颤巍道:“但妾身会尽力说和的,还请王爷再给妾身一些时日。” 又是一顿长久的沉默,怀王妃心中鼓跳如雷,头也不敢抬,因为她能感受到萧决启不悦的眼神。 “本王的耐心不多,你最好抓紧时间。”最后萧决启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屋内,怀王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萧决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发令,却不知道要说服一个女人嫁个杀夫仇人有多难! 第56章 有时候萧决岭真的挺讨打的 萧决启一走,丫鬟小九就立刻跑了进来,看见怀王妃脸色惨白,止不住的心疼,“王妃,您没事。” 闻声,怀王妃抬起头,惨白的笑了笑,摇头,“没事,不必担心。” “小姐您总是这样委曲求全,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该如何心疼啊。”小九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掉眼泪,怀王妃不哭,她似乎就要把她那一份委屈哭出来似的。 怀王妃向来温婉待人和善,看见小九哭成这样,还笑着安慰,“我没事,王爷到底还是要顾及着父亲,不会对我太过分的。” “可是”小九还想说什么,可却看见怀王妃摇头。 “你去膳房拿一些山药糕,咱们去看看赫连姑娘,上次看她还挺喜欢的样子。” 小九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芸禾轩内。 赫连玉儿神色呆滞的坐在榻上,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面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也有些干裂,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她半边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手腕和脚腕留下了锁链禁锢过的痕迹,狰狞地展示着她所经历的痛苦。 屋子里所有坚硬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连一张桌子和凳子都没有给她留下,怕她想不开寻短见。 怀王妃进来的时候,赫连玉儿只是淡淡的抬眼,旋即又恢复了那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给你带来了山药糕,我上回看你很喜欢的样子。”怀王妃坐到她面前,把带来的糕点一一摆在了榻上。 她似乎已经见惯了赫连玉儿这副模样,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气馁,“丫鬟说你早起又没有用早膳,是不是王府的膳食不和你的胃口,你喜欢什么尽管说,但是不能不吃饭啊,身体要紧。” 怀王妃一边说一边拿出药瓶给赫连玉儿的手腕上药,“这药是我母亲托人给我送来的,上好的金疮药,保证不会让你留疤的。” “女孩子,身上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赫连玉儿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光亮,可很快她就自嘲一笑,“留下疤痕不是更好,这样那个畜生就看不上我了。” 怀王妃擦药的动作一顿,轻笑着摇头,“你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还是西塞王的女儿,是孩子的母亲,他就不会放你走,所以你何必这般折磨自己。” “凡事活着才有希望,我知道你不甘心,可眼下你什么都做不了。”怀王妃叹了一口气,收起药瓶,又给她整理了衣裳,最后拿起梳子给她梳头,“你父亲就要进京朝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明白吗?” 赫连玉儿拿点心的手一顿,又不动声色的继续吃,方才那一瞬,她觉得怀王妃是在暗示她什么。 “好好待自己以求来日,我能帮你的,我会尽量帮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赫连玉儿低声问,“你对那个畜生别的小妾也是这样吗?面面俱到,无微不至?” 怀王妃手巧,很快就给她梳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听见她这样说,依旧面不改色,温柔和婉。 “我只是不想看你自暴自弃,我还是喜欢你英姿飒爽的模样。” “还记得三年前在猎场的时候吗?你分了我一条那么大的羊腿,你自己烤的。” 说起往事,赫连玉儿有一瞬的恍惚,思绪不受控制的跟着怀王妃的话回到了三年前,那次围猎,是她离开西塞之后最开心爽快的一次,恨不得骑马跑上几十圈。 当她看见连弯弓都拿不起的怀王妃时,便起了逗弄的心思,特地分了她一条超级大的羊腿,就是想看她捧起羊腿啃个满脸花的样子。 可还不曾看见,她便被人叫走了,后来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曾想,怀王妃竟然还记得。 赫连玉儿苦笑一声,“我那时候只是为了捉弄你,没想到你记了这么久。” “捉弄我?”怀王妃诧异,“为什么要捉弄我?那个羊腿我拿回营帐跟丫鬟们分了,他们都说味道比膳房做得都好。” “你们东弈的女子都以柔弱为美,可我们西塞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围场还穿着裙子,我觉得你脑子有病,想看你出丑。” 说起这个,怀王妃还挺不好意思的,“那时我身体抱恙,本不欲和王爷同行的,便没有准备骑马装,倒不想让你误会了。” 误会好啊,若是没有当日的误会,说不定就没有她们两人的相识了,赫连玉儿笑而不语,细细品味着山药糕。 良久,她再次开口,“你近日常来我这里,是那个畜生让你劝说我什么吗?” 她又不是傻子,这几次怀王妃来,每次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但她明明就是还有别的话要说,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又不瞎,怎会看不出。 果然,她这话一出,怀王妃便沉默了,许久都不曾开口。 赫连玉儿倒是坦然,“让我猜猜,我父王就要进京,她要利用我拉拢我父亲,估摸着是想让我跟他成婚?她准备给我一个什么身份?侧妃还是侍妾?” “他也不怕惹人笑话,京城的人还没有死绝呢,纳自己弟弟的王妃为妾,真是恶心。” 怀王妃道:“王爷说,只要你答应了其余的他自有办法。” “办法?”赫连玉儿嗤笑,“怎么?说我是西塞二公主?襄王妃的妹妹?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怀王妃沉默了,因为赫连玉儿一个字都没有说错,萧决启就是这样打算的。 他还说,随着时间推移,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件事。 可别人不记得,当事人就会忘记了吗? “你这几日次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估计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怀王妃默默叹气,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呢?同为女人,她太能理解赫连玉儿的心境了,可她又没有助她脱身的办法。 她垂手坐在赫连玉儿面前,低着头无奈道:“你既知晓这些,便知这事我改变不了,你若不答应,他肯定还会有别的法子,说好听点他是先礼后兵,说得不好听些,等你把他的耐心磨完了,他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让你答应。” “他还想怎么对付我?”赫连玉儿问。 怀王妃摇头,“我不知道,但他已经没有太多耐心了。” 她其实也想打听萧决启到底准备怎么办,但萧决启的事向来不会同她说,他身边的人嘴巴都紧得很,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跟他对着干,吃苦头的只能是你自己。”怀王妃低着头,没有看赫连玉儿,“玉儿姑娘,中原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真矛盾。”怀王妃的话没说完,被赫连玉儿打断,她倚在榻上,看向怀王妃,“你明明知道萧决启是什么样的人,可你还是要来劝我,一边愧疚于我,一边说服于我,您不累得慌吗?”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答应那个畜生任何要求,那个孩子你喜欢你就带着,若是不喜欢,随便处置了便是,我已经跟我父亲的人取得了联系,不日我便会离京,那个畜生绝不会得到我父王的支持。” “你——”怀王妃有一瞬的惊愕,可很快她又笑了起来,很欣慰,“既如此,你更要保重自己了,回头我让人给你寻些能长久保存的吃食。” 这下轮到赫连玉儿不解了,她半信半疑的看向怀王妃,“你、不告发我?” 怀王妃笑着摇头,拉住了她的手,“这件事你不要再告诉别人了,其实你连我都不该告诉的,不过既然你告诉了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离开之前你还是维持当下的样子,不要让萧决启察觉了,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你越快离开越好。” “不过王府侍卫众多,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把离开的时间定在十日后,到时候我可以替你引开王府的侍卫。” “你让你父王的人在王府外面的巷子里接应你,应该出不了岔子。” 怀王妃的话让赫连玉儿久久说不出话来,或者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有点看不懂怀王妃,她到底真善良还是蠢? “为什么是在十日后?”良久,赫连玉儿问。 “六月初八是我的生辰,届时前来祝贺的人不会少,她们的马车一般会停在王府后面的巷子里,你父王的人藏在其中,不会惹人注意。”怀王妃解释道。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制造混乱,引走王府的侍卫,你看准时机就立刻走,但不要急着出城,你不见了王爷肯定会派人出城去追,你逃不了多远,你身份特殊,藏在城里是最好的,因为王爷不敢大张旗鼓的搜查你的下落。” “你最好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父王进京,有你父王在,你就安全了。” 赫连玉儿心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她看着怀王妃,问道:“为什么你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我?” 怀王妃微笑着,说道:“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能袖手旁观。” 赫连玉儿怔了片刻,抽回了自己的手,没再搭话。 怀王妃又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没听进去,只是在怀王妃准备离开的时候,她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闺名。” 怀王妃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笑道:“扶楹。” 沈家扶楹,十六岁嫁给十八岁的怀王,而今十年整,十年间她已不再是沈扶楹,而是怀王妃,必须端庄得体,贤良淑德的怀王妃。 为什么要帮赫连玉儿,大概是她也想叛逆一回?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赫连玉儿按照怀王妃的计划悄悄准备着,平日里她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萧决启几次来芸禾轩均被她骂了回去。 暗地里,她与她父王的人保持联系,等待着出逃的那一天。 而怀王妃则依旧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赫连玉儿,同时也在策划着自己生辰当日的行动。 她想了很多个法子,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引来王府的侍卫,除非是萧决启亲自下令。 可萧决启生性多疑,除非生死,他绝不会轻易上当。 生死怀王妃琢磨着,琢磨着,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 终于,到了六月初八,怀王妃的生辰,她求了萧决启,所以萧决启特地进宫把小皇孙接了出来。 王府里热闹非凡,客人们来来往往,因为此番怀王妃的生辰宴,是萧决启以怀王府的名义邀请的,所以来了不少达官贵人。 怀王妃心里很清楚,萧决启这样做,是为了利用自己、利用小皇孙来邀买人心,为八月底西塞王进京做铺垫。 但她不在乎,她只希望今夜人越多越好,越热闹越好。 今夜,萧决岭亦在邀请之列,他带着路晚岑大大方方的亮相,送上了丰厚的贺礼。 他们的到来令萧决启感到意外,但怀王妃亲自把两人迎了进去,萧决岭身份尊贵,座位靠前,紧挨着萧决启和怀王妃的主桌。 周围人几乎已经到齐了,萧决岭和路晚岑落座,周围人的视线便纷纷朝他们投来。 对于萧决岭的到来,他们很是疑惑,今日来赴宴的,大多是怀王的人,还有些是中立不站队的。 萧决启和萧决岭素来面和心不和,没道理萧决岭会来参加怀王妃的生辰宴,难道还有别的缘由? 周围人议论纷纷,而萧决岭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下之后还跟路晚岑说说笑笑,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 “刚刚怀王看你的眼神,是不是没料到你回来啊。”路晚岑在萧决岭耳边低声问道。 萧决岭不置可否,“料没料到本王都来了,他不欢迎本王,自然有人欢迎本王。” “谁欢迎你?” 萧决岭嘴角一勾,看向了不远处正在招呼女眷的怀王妃。 路晚岑会意,看向怀王妃,突然,她福至心灵,“有你在,可以吸引走怀王的注意力。” 萧决岭点头,一脸欣慰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变聪明了,都不用我提示就能猜出来了。”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路晚岑扬手拍开了他的爪子,“你不要一副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儿的表情,这样真的很讨打。” 萧决岭轻笑,“你舍得吗?” “不要脸!”路晚岑转头不再看他。 这时,宾客纷纷落座,怀王和怀王妃举起酒杯,宴会正式开始。 萧决启让人把小皇孙抱了出来,一岁多的小孩儿已经会走了,只是还有些不稳当,他走到萧决启身边,脆生生的叫他“父王。” 转头又扑进怀王妃的怀里,撒娇耍赖,一会儿要亲,一会儿要抱的,让人稀罕得不行。 按理说怀王妃很少能与儿子有这样亲昵的相处时刻,应该好好珍惜,可她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看一眼身后的小九。 萧决启忙着应付宾客,没有注意到怀王妃的异常,可这一切,都落在了萧决岭和路晚岑眼里。 宴会正在继续,而此时芸禾轩内,赫连玉儿已经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将一封信交给了怀王妃安排来送她的人手里,“替我转交给你们王妃。” 第57章 气死他个老瓜登 酒过三巡,宴会已然过半,宾客们醉眼迷蒙的欣赏着歌舞,一副悠然惬意的模样。 路晚岑从外面回来,刚一落座,还未开口,一个侍女突然闯入殿内,“不好了,小皇孙不见了!” 侍女语惊四座,宾客们纷纷站立,立刻清醒过来,上头的怀王反应最快,“你说什么!?” 侍女跪在地上,解释道:“奴婢方才奉王妃之命去看顾小皇孙,可奴婢一进屋,就看见两个乳母被人打晕在地上,小皇孙不知所踪。” “奴婢一路小跑着来前院,看见一个神秘人从屋顶闪过,怀里仿佛还抱着什么东西。” 神秘人?怀王妃心里不禁咯噔一声,眼神闪过一丝飘忽,在她的计划里,是没有这一环的。 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但很快又心虚的收回视线,“王爷,孩子” 在人前,萧决启维持着他体贴的形象,他一边安慰怀王妃,一边唤出隐藏侍卫,“立刻着人封锁怀王府,派人去城内搜,天亮之前务必找到小皇孙。” “是!”侍卫们领命后快速分散开来。 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均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们站出来安慰怀王,说什么小皇孙吉人自有天相,断不会出事。 说什么小皇孙得上天庇佑,必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说话的人不少,但出主意的人寥寥无几,倒是怀王妃的父亲沈宰相还保持着理智,站出来说道:“王爷,微臣斗胆,请问王爷近来可有得罪什么人?” 沈宰相的话一出,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萧决岭,此刻的萧决岭正一脸淡定,悠闲的喝着小酒。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无比无辜的眨了眨眼,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看着本王是什么意思?怀疑本王绑架了小皇孙?证据呢?” “无凭无据就敢怀疑到本王头上,当心本王告诉父皇,治你们一个污蔑之罪。”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收回视线,没凭没据的,还是看怀王如何说。 这时,路晚岑在桌子下面拽了拽萧决岭的衣袖,萧决岭转头。 路晚岑打眼瞟了一眼在场的人,见无人注意到他们,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萧决岭心里唏嘘,一脸你咋背着我干事的眼神。 此刻殿内恢复了讨论的声音,无人再注意俩人,路晚岑凑到萧决岭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反正挺复杂的,简单的说就是怀王早就知道了怀王妃的计划,憋着坏呢。” “太坏了,我没忍住” 啧,萧决岭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方才还义正言辞的说此事与他无关呢,现下倒是实打实跟他脱不了干系了。 “我是不是不该多管闲事?”路晚岑突然有些自责,其实该跟萧决岭商量一下的。 然而萧决岭却摇头,“无妨,能给萧决启添堵,我喜闻乐见。”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萧决岭说。 萧决岭话音刚落,搜王府的侍卫便来报,说是王府内外均搜了好几遍,没有寻到小皇孙的下落。 怀王气急,打翻了面前的酒壶,下令继续搜。 怀王妃依偎在自己母亲怀里,哭泣不已,但她的眼神偶然闪过一丝庆幸,仿佛期盼着什么。 ———————— 前院这边闹起来了,芸禾轩那边很快就收到消息,在怀王妃安排的人的掩护下,赫连玉儿成功避开侍卫,从王府后院出了怀王府,悄悄地混入了停放马车的巷子里。 当王府的侍卫搜寻了一遍离开后,她毫不犹豫地登上了一辆隐藏着父王手下的马车,离开了怀王府。 马车飞驰而去,很快隐入京城繁华的人潮里,赫连玉儿回首望着渐渐远去的王府,心中感慨万千。 怀王府有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畜生,亦有她需要感激之人,若是有来日,这份恩情,她必定回报。 而此时的怀王府内,众人还在为没有小皇孙的下落而担忧。 眼看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去城内搜索的人也来报说没有找到,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诡谲无比。 唯有知道内情的萧决岭心中毫无波澜,他转头低声问路晚岑,“你把人藏在哪里了?” 路晚岑狡黠一笑,回了他三个字,“灯下黑。” 萧决岭勾起唇角,心下了然。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面又响起了打更的声音,众人这才惊醒,竟然已经是二更天了。 这时,沈宰相站起来说:“王爷,时辰不早了,让宾客们都散了。” 萧决启这才如梦初醒般点头,宾客们也纷纷告辞。 萧决岭也不例外,待宾客们走得差不多了,他也站起来告辞。 可还不等他开口,萧决启就先一步开口,“今日之事,本王会如实告知父皇,希望此事真的与九皇弟无关。” 萧决岭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转悠着扳指,“皇兄与其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若想想是不是自己坏事做得太多,所以报应不爽?” “别说得好像你清白似的,你就干净了?”萧决启唾弃一声。 “啧,皇弟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我跟皇兄不一样,皇兄怕报应,我不怕啊。” 萧决岭说完,不等萧决启再开口,他就牵着路晚岑的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给萧决启气得七窍冒烟,还只能忍着。 马车内,回明王府的路上。 路晚岑长长了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一副终于结束了的样子。 萧决岭看在眼里,给她倒了一杯牛乳茶,又把点心推到了她面前,“现在可以说了?” 路晚岑猛喝了一口牛乳茶,道:“我出去透气,无意间撞见了怀王身边的那个胖太监跟一个穿着复杂奇特的人说话,像是在密谋什么,就暗中听着。” “原来那人来自岭南苗疆,是萧决启特地从岭南府请来的,要给赫连玉儿和怀王妃下蛊。” “我以前听我师兄说过,苗疆有一种蛊虫,种入人的体内之后,那人便会对施蛊之人言听计从,那个苗疆人这次带来的,就是这种蛊虫,怀王要控制赫连玉儿和怀王妃,他早就知道了今夜怀王妃的计划,特地纵容就是要抓现行好趁机折磨人!” “赫连玉儿多惨、怀王妃多无辜啊,这我能袖手旁观吗?”说起这个路晚岑就气愤不已,恨不得捅萧决启两刀,“我就记着你跟我说过怀王妃的计划,我就想着干脆帮她们一把,把事情闹大,让赫连玉儿走的越远越好。” 然后事情就果然被她闹大了,有了一个所谓的神秘人,是在萧决启意料之外的意外,他就不得不调用王府的侍卫,假戏真做。 “可赫连玉儿走了,怀王妃还在王府,你觉得萧决启会放过她吗?”萧决岭问。 然而路晚岑却得意一笑,“放心,我把孩子藏好之后,转头就把那个苗疆人给解决了,蛊虫丢进了怀王书房的香炉里,蛊虫燃烧会产生毒气,够怀王那个老瓜登喝一壶了。” “你知道我把孩子藏在哪儿的吗?他们肯定想不到。” “藏哪儿了?” “嘿嘿嘿”路晚岑笑得眼睛都弯了,“萧决启的床底下,没人敢搜萧决启的屋子,更不会有人想到孩子会在那里,等晚上萧决启回到房间,孩子从床底下爬出来,把他吓死。” 想到那个场面路晚岑就忍不住想笑, 萧决岭没忍住也笑出了声,然后强势的把路晚岑揽进了怀里,“干得不错,不过” 他卖了个关子不说,钳着路晚岑亲吻,霸道得很,一点不给路晚岑拒绝的机会。 路晚岑惦记着他的‘不过’,又忍不住回应他的吻,一边沉沦一遍清醒。 好一会儿清醒才战胜沉沦,她推开了萧决岭,问道:“不过什么?” 萧决岭笑着摇了摇头,“你太小看萧决启了。” 路晚岑看着萧决岭,心里没由来的开始担心起赫连玉儿和怀王妃的处境,“他还有后招?” 萧决岭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赫连玉儿是他费尽心机弄到手的,不惜冒着惹恼皇帝的风险也要把人留下,为的就是得到西塞王的支持,你觉得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和代价,会让一个怀王妃破坏他的计划吗?” “那他”路晚岑脑子里开始不断回想今夜的事情,被萧决岭提醒,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夜的怀王,有种刻意的慌张和诡异的冷静。 “如果我没猜错,赫连玉儿现在已经再次被萧决启的人控制起来了。” “她不是跟西塞王的人离开了吗?” “西塞王的探子哪里是萧决启的对手。” “那现在怎么办?”路晚岑焦急的问道。 “不必着急,西塞王就要进京,他不会也不敢在对赫连玉儿做什么。” “那怀王妃呢?”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萧决启再生气,也不得不顾及沈崛,他现在还需要要宰相的支持,怀王妃身边的那个丫鬟,已经把怀王对怀王妃的所作所为告知了沈家人,沈崛不会容忍怀王如此,敲打是免不了的。” “那就好”路晚岑松了一口气,“诶,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萧决岭眨眨眼,往她身上一赖,“在怀王府安插一个眼线又不难。” 嗯有理。 马车缓缓驶进明王府的巷子,路晚岑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串糖人,吃得那叫一个开心,路晚岑跟她并肩而行,宠溺的看着她。 相比于两人此刻温馨的场面,另一边的怀王府可就压抑得多了。 因为小皇孙的失踪,怀王府闹了个底朝天,直到后半夜,小皇孙自己从床底下 爬出来,没见到人开始哭,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沈崛把责任归咎到萧决岭身上,说这是他的恶作剧,但此时怀王却不再怀疑萧决岭,反倒看向了怀王妃。 因为小九的告状,沈崛夫妻二人对怀王颇有不满,临走之前要求跟萧决启单独说话。 怀王妃则抱着孩子回到了院子里,等把孩子哄睡着了,她才迫不及待的开始问赫连玉儿的情况。 嬷嬷把赫连玉儿让她转交的信给了怀王妃,“王妃大可放心,奴婢看着赫连姑娘上的马车,现在赫连姑娘肯定已经藏起来了。” 怀王妃拆开了赫连玉儿留下的信纸,竟然是一道烤羊腿的秘方,除此之外,她还在最后写下了四个大字——生辰快乐。 怀王妃喜极而泣,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好,转头对嬷嬷说,“今夜劳烦嬷嬷了,您快去休息。” 然而还不等嬷嬷离开,广玉就来了,说是怀王要在书房见她。 怀王妃的笑容僵在脸上,良久才点头,“我即刻就去。” 广玉退下,小九心急的对怀王妃摇头,“王妃,不能去啊。” “事已至此,逃避是没有用的。”怀王妃不笨,相反的她很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从今夜萧决岭看她的眼神里就不难猜到,他肯定已经怀疑到了自己身上,“你在这里看着小皇孙,别让他醒了看不到人,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王妃” “无妨,到底不会拿我怎样的。” 话毕,怀王妃把信交给了小九,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迈着坚定的步伐去了怀王的书房。 她到的时候,书房内抬出了两个侍卫,他们面色发紫,像是中毒所致,她没管,直接走了进去。 书房内只掌了一盏灯,昏暗无比,怀王坐在案桌面前,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王爷。”怀王妃硬着头皮开口。 怀王没有立刻出声,隔了好一会突然轻笑,笑得瘆人,笑得让怀王妃心里发毛。 “王爷,小皇孙已经睡着了,今夜虚惊一场,王爷早些就寝。”怀王妃继续说,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额头上此刻满是汗珠。 “砰——”突然一声巨响,茶盏摔到了怀王妃面前,“本王倒是不知,你何时跟赫连玉儿那般姐妹情深了?不惜冒着得罪本王的风险放她走?” 怀王掐住了怀王妃的脖子,熟悉的窒息感瞬间席卷了怀王妃的全身,她挣扎着说不出话,只能艰难的摇头。 “臣妾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大概是因为沈崛的缘故,所以怀王不敢太过用力,适而怀王妃还有说话的余地。 怀王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成功了吗?” 闻言,怀王妃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怀王甩开了她,朝门口喊了一声,“带人!” 第58章 没什么势力,全靠对手会送人头。 赫连玉儿是被架着进来的,侍卫把她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怀王妃猛然回头看向萧决启,“你” 她说不出话来,又担心赫连玉儿的情况,只能先把赫连玉儿扶起来,可她却怎么用力也扶不起她来,赫连玉儿浑身使不上劲儿。 “你把她怎么了?”怀王妃声音不自觉大了几分。 然而萧决启却轻笑,“软筋散。” 怀王妃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真是卑劣。” 萧决启却不以为意,凉凉地道:“对背叛本王的人,本王为何要手软?”说罢,他看向赫连玉儿,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赫连玉儿虽不能动弹,但意识尚存,她恶狠狠地瞪着萧决启,心中充满了愤恨。 萧决启无视赫连玉儿的目光,转而钳住了怀王妃的下巴,盯着她的脸,“还有你,本王一直以为你乖顺自觉,没想到竟然你也会背叛本王,真是让人寒心,” “你是本王的王妃啊,你怎么能背叛我呢?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来对付你的夫君呢?”萧决启平静的话语下仿佛掩藏着疯狂。 “夫君?”怀王妃轻嘲一声,脸上满是悲凄,她把他当夫君,他把她当过妻子吗? 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而已,一个维持他怀王府体面的工具。 萧决启被怀王妃的表情刺痛的双眼,手上的力道更甚,“怎么?是本王对你不够好?我让你生下唯一的皇长孙,成为京城人人羡慕的女人,将来你还会是皇后,母仪天下,你有何不满要背叛本王?啊!” “哈哈哈”怀王妃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 萧决启皱眉看向她,“你笑什么?” 怀王妃止住笑容,坐在地上让赫连玉儿靠在她身上,旋即抬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萧决启,“我笑你虚伪!” “笑你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笑你不顾人伦强占弟妻,笑你自以为是必将多行不义” “啪——”萧决启一巴掌扇在怀王妃脸上。 萧决启冷哼一声,“不知好歹!” “本王总有一天要废了你。” “你敢吗?”怀王妃梗着脑袋,“我是沈扶楹,我父亲是沈崛,当朝宰相,是你浸淫多年才得来的政治势力,你舍得吗?” 沈扶楹和萧决启成婚十年,这十年二人朝夕相处,她早就摸透了萧决启的性子,要戳他的痛处,那是一戳一个准。 萧决启没说话,怀王妃扬起唇角继续说:“你不敢,你也舍不得。” 萧决启怒视着沈扶楹,却无法反驳,沈崛在朝中的地位和影响力是他目前无法撼动的,这一瞬,他突然变得烦躁不已,对这种无法掌控全局,不能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感到厌倦。 “你别以为本王不敢!”萧决启面目狰狞,“就算本王暂时不敢废了你,也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 “来人!”说罢,他朝门外呵了一声。 几个侍卫闻声而动。 “传本王令,怀王妃抱恙,即日起禁足昌明院养病,无本王令,谁也不许探视。” “那赫连姑娘如何处置?”侍卫问。 “芸禾轩。” 侍卫刚要去拉扯怀王妃,可怀王妃却挣扎着不让他们碰,她到底身份尊贵,侍卫们不敢放肆。 她横了萧决启一眼,扶起了恢复一点体力的赫连玉儿。 “我送你回芸禾轩。” 侍卫想要阻止可又不敢上前,只能看向萧决启。 萧决启闭着眼挥了挥手,算是默许。 赫连玉儿是他手里绝不能缺少的筹码,他对她不能太差,至少目前不能。 怀王妃扶着赫连玉儿离开了书房,没一会儿怀王也从里面出来了,看着萧决启的背影,在屋顶上听完全程的路晚岑无比嫌弃的瘪瘪嘴。 萧决岭坐在她身边,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这么生气呢?” 可不是很生气吗,要是不生气,她也不会大半夜不睡觉硬拉着萧决岭来了怀王府。 见她实在憋得慌,萧决岭笑道:“你可以去教训他一顿。” “啊?”路晚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不好,咱们不是来见赫连玉儿的吗?” 萧决岭挑眉,“也可以泄愤,找萧决启。” 路晚岑还真是手痒得不行,方才看见萧决启打怀王妃她就恨不得冲下去甩他几十个巴掌,打女人,算什么男人,就他还想当皇帝?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那我真的去了?”路晚岑问。 萧决岭点头,“去,只要不打死了,我都替你兜着。” “嘿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罢,路晚岑施展轻功,从房顶轻轻落下,几步跟在了萧决启身后,中途没发出一点声音。 萧决岭还坐在房顶上,看着融入夜色的路晚岑,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本来先前二人都回到王府了,准备睡了,他刚想做些身心健康的运动,路晚岑却怎么也不肯,坐在床上怎么也不得劲儿。 最终她大手一挥,便硬把他拽来了这里,还让他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路晚岑当时的原话是要来看热闹。 可萧决岭心里很清楚,她对待对她没有恶意的人,是抱着十分善意的,所以才会因为洞悉了怀王妃和赫连玉儿将要面对的困境时,辗转难安。 当然,萧决岭不介意陪她走一遭,但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或许他之前不想要西塞王的势力,可现在萧决启都把机会送到面前了,他没道理不要啊。 萧决启自己不争气,那可就怪不得他下手了。 想到这里,萧决岭脸上露出了一抹狡诈的微笑。 宿风就在他身边,看见他的表情,心中不住的打颤,他猜,肯定是有人又要倒霉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装淡定,“王爷纵了老大去教训怀王,不怕怀王找麻烦吗?带着一身伤,皇帝很容易起疑心。” 萧决岭思绪回炉,摇头,“他不会也不敢,若是把今夜的事张扬出去了,让人知道赫连玉儿在他府上,损坏皇家声誉,第一个要处置他的,就是皇帝。” “他这个闷亏,是吃定了。” 宿风点头,“那咱们接下来去哪,要等老大一起吗?” 萧决岭摇头,“你留下记号告诉阿岑,咱们先去见赫连玉儿。” 而此时,芸禾轩内。 怀王妃把赫连玉儿扶到了榻上,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感觉怎么样?” 软筋散的药效有限,距离中软筋散的毒已经两个时辰了,赫连玉儿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一,尚且有能力说话了。 “我没事。”赫连玉儿靠着墙,软弱无力的摇头,“你回去。” “不急。”怀王妃摇头,“你身上有没有伤?他没有再伤了你?” “没有,他现在不会在我身上留伤痕的。”不然也不会用软筋散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怀王妃轻轻握住赫连玉儿的手,温柔地说道:“先好好休息,眼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此刻说什么都是惘然。 赫连玉儿点点头,“我没事,你回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沮丧。 怀王妃知道她这是在撵她走,“你听。”她看向了窗外。 赫连玉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很快又安静下来,是有人包围了芸禾轩。 “他们包围了芸禾轩,我以后想进来也进不来了,我等你好些了就走。” “你何必如此对我,跟那个畜生闹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我也回报不了你什么。” “跟他闹翻是有你没有都会有的事,只是早晚的问题,而且你不是把你的秘方都给我了吗,这不是回报是什么?” 赫连玉儿沉默了,怀王妃也没再说话,屋内一时间陷入了长久了沉默。 直到萧决岭和宿风出现,才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萧决岭?” “明王?” 怀王妃和赫连玉儿几乎同时出声。 屋内的烛光很暗,但她们能清楚的看见萧决岭嘴角的笑意,他没有走近,而是站在了离她们十几步远的地方。 他给宿风使了个眼色,宿风会意,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瓶子,“百消丸,可解软筋散的毒性。” 他把百消丸递给了怀王妃,怀王妃拿着瓶子,狐疑的看向萧决岭,眼神很是不解。 赫连玉儿也同样皱眉,不明所以的看着萧决岭。 对此,萧决岭轻笑,这屋子里连一张凳子都没有,他只能抱手站着,“这百消丸可解世间百毒,就连蛊毒也能解。” “据本王所知,萧决启已经动了用苗蛊控制你们的心思,所以吃不吃,看你们自己。” 赫连玉儿和怀王妃对视一眼,怀王妃的眼神里透露着犹豫,可赫连玉儿却一把抢过了瓶子,倒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 “诶——”怀王妃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赫连玉儿吞下药丸。 约摸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的体力竟然真的恢复了,这下,她才又把瓶子给了怀王妃。 “你有什么条件说。”赫连玉儿直接开门见山。 萧决岭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了怀王妃。 怀王妃点头,从榻上站了起来,“你自己好好保重,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说完,她走向了萧决岭,把药瓶递还给他。 萧决岭:“萧决启的蛊虫,准备的是两人份。 言下之意怀王妃也在萧决岭的把控范围之内,她听明白了萧决岭的话,“多谢。” “不必谢我,本王没这么好心。” 突然,怀王妃想起了今夜跟萧决岭一起赴宴的女子,立刻就听懂了萧决岭的弦外之音。 她没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开门的那一瞬,跟从房顶跳下来的路晚岑撞了个正着。 路晚岑眼疾手快的把人扶好,怀王妃踉跄了两步才扶着门框站好,看见路晚岑,她友善了笑了,“多谢。”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 路晚岑嘿嘿一笑,“别客气,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个苗疆人的蛊虫已经被我毁了,一时半会儿萧决启应该是无法用这个法子对付你的。” “不过把解药带在身边还是好。” 怀王妃没有再逗留,一来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不便听,二来则是她若再不出去,那些侍卫肯定会进来,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怀王妃离开之后,宿风自觉担任了望风这个角色,屋子里只剩下了赫连钰儿、萧决岭和路晚岑。 路晚岑把萧决岭狠狠揍了一顿,还剥了他的衣服把他打晕泡进了他院子后面的池子里,要不是萧决岭嘱咐不能出人命,她绝不会给他留一个头出来,这大晚上的,估摸着得明天早晨才会有人发现了。 因此她现在心情好得很,抑制不住得想要跟人分享这份喜悦。 她直接说给了赫连玉儿听,听着还真是解气,即便不想笑,赫连玉儿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赫连玉儿还很清醒,没忘记萧决岭的存在。 “明王殿下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萧决岭挑眉,“本王不趁人之危,本王跟你谈笔交易。” “交易?”赫连玉儿眯眼,“交易什么?” “那就看赫连姑娘,有多大的野心了。” 顷刻间,赫连玉儿看萧决岭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眸子里满是考究和试探。 这是萧决岭想要的效果,“本王助你回到西塞,还可以借一个军师给你。” “条件呢?” “事成之后,西塞要作为本王在西边的利刃,十年之内听本王指挥,本王指哪你打哪。” “好!”赫连玉儿毫不犹豫,站了起来,“击掌为誓。” “啪——” “啪——” “啪——” 三击掌之后,二人的协议算是正式达成。 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足以跟绥疆十万大军抗衡的力量,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实在是要感谢萧决启啊。 “本王的人随时可以护送你出城。”萧决岭道。 然而赫连玉儿却摇头,“不。” 萧决岭了然,“既如此,作为盟友,本王再友情赠送你两个消息。” “第一,萧决启比你想象中的,更在乎子嗣。” “第二,萧决启已经在京城造势,说西塞王会携女儿进京。” 赫连玉儿的脑袋飞速运转着,思考着萧决岭的话,也思考着眼下的局势,从一片片废墟里,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见她陷入沉思,萧决岭牵起了路晚岑的手,“本王的人借你差遣些时日,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只要能给萧决启添堵,他很乐意给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话毕,他便牵着路晚岑的手离开了。 第59章 怼天怼地怼父兄怼怀王,人称江湖赫连怼怼 八月底,西塞王赫连渠终于抵京。 萧决启本来安排的是让西塞王住在城外的行宫,有人伺候地方也宽敞,但最后西塞王却住在了城内的驿站,说是喜欢热闹。 萧决启无有不允,妥帖了把西塞王安顿在了驿站,然后进宫复命。 宴会安排在晚上,萧决启给了西塞王好几个时辰的休整时间。 驿站内,年逾六十的的西塞王沉脸坐着,一边是随行的属下,一边是跟着进京的儿子。 他简单的说了几句,嘱咐下属不要在城内闹事,旋即便挥退了手下,留下了两个儿子,老大赫连群,老十赫连丛。 赫连群已经年过四十,很是稳重,是西塞王看好的接班人,赫连丛则是西塞王最喜欢的小儿子,是赫连玉儿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 西塞王朝赫连群使了个眼色,赫连群点头会意,起身将屋子仔细检查了一番,推开窗户环顾外面。而赫连丛则上了房梁,确认没人偷听之后,才落了下来。 这一切检查结束后,西塞王这才从腰间拿出了一张纸条。 “是玉儿的亲笔。”进京之前,队伍在城外逗留了一会,而密信,就是在那个时候送到西塞王手里的。 赫连群接过纸条,的确是赫连玉儿的字,上面写着——住城内,不要轻信萧决启。 赫连丛也把脑袋凑了过去,待看清上面的字后,不解的问:“阿姐这是何意?他现在不是在怀王府吗?” “难道怀王对她不好!?”赫连丛拍案而起,情绪起伏非常大,“我就说萧决启不是好人, 看着人模人样,指不定肚子里憋着什么坏呢!” 赫连丛跟赫连玉儿是双生子,从小就感情好,当初赫连玉儿嫁到京城,他大哭了三天三夜,后来听说赫连玉儿在京城过的还不错,他才放心下来。 再后来萧决容倒台,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提议要接赫连玉儿回西塞的,可谁知道被萧决启半路截胡,要不是大臣和赫连群拦着,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杀进京城了。 “父王,咱们此行一定要把阿姐接回去。” “这事等见到玉儿之后再说。”赫连群开口,“此次进京,咱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打探京城的情况,眼下怀王还是最有可能继位的人。” 赫连群的话让赫连丛皱眉,他又不是傻子,他听得明白赫连群话里的意思,如果他们认定怀王可能继位,那么他阿姐,便不可能回西塞。 赫连群跟他们不是一母同胞,自然不会怜惜他阿姐,无奈,赫连丛只能看向西塞王。 西塞王犹豫片刻,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等今夜见到玉儿再说。” “咱们今夜能见到阿姐吗?”赫连丛有些不安,在中原人伦纲常是不能跨越的鸿沟,他阿姐明明是襄王妃,却被困怀王府,为避流言,怀王肯定不会让她出现在今夜的宴会之上。 “怀王说了,会让我们跟玉儿见面的,你不必担心。”赫连群说道。 “大哥倒是利索,这么快就跟怀王搭上线了。”赫连丛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方才赫连群的话让他不爽了,他也不须得给他好脸,“大哥别忘了,阿姐是你的血脉至亲。” “你这话是何意,我何时说过玉儿不是我的妹妹,她若是受煎熬,我必定为她报仇。”赫连群不满的皱了皱眉,“可眼下的局势,由不得我做主,也不是父王说了算,你成日里只知道带着下人胡闹,哪里知道咱们部族的困境?” “我不懂?”赫连丛不是服输的性子,“我就算什么都不懂,我也知道利用一个女人来换取利益,是让人不耻的做法。” “老十!”赫连群站了起来,大声怒斥赫连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儿也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若非万不得已,我和父亲哪里会将她送来京城?” “咱们身为部族王子,享受着百姓的爱戴,难道不应该为咱们的部族和百姓考虑吗?” “那阿姐也是咱们西塞的人,还是咱们的亲人,凭什么要牺牲她来换取利益?” “说得好听,若是我把你送到怀王床上,让你去讨仇人的关心,你乐不乐意,我看王兄风韵犹存,指不定能为自己为咱们部族挣个好前程呢。” 赫连丛不甘示弱,他站起来没有赫连群高,索性直接站到了椅子上,“怎么样,你去吗?” 赫连群被气得心梗,说不出话来。 赫连丛还不肯罢休,“其实还不是为了得到大臣和百姓的支持,所以你才眼睛都不眨的牺牲阿姐!” “赫连丛!”赫连群听不下去了,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说话注意分寸!” “我——” 赫连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西塞王呵斥住。 “好了,你们兄弟俩不要吵了。” 赫连群狠瞪了赫连丛一眼,转头压下怒火像西塞王认错,“是儿臣一时冲动,还望父王莫怪。” 赫连丛从椅子上跳下来,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这时,有下人前来通报,说是怀王派人来接他们入宫赴宴了。 西塞王整理了一下衣襟,带着两个儿子出了门。 在去往皇宫的路上,西塞王和赫连群小声的商量着什么,赫连丛趴在窗框边上,对他们的对话听不进去,他心中满是对赫连玉儿的担忧。 他暗自祈祷,希望能尽快见到阿姐,希望她一切都好。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着,赫连丛的心鼓跳如雷。 他不入心地张望着车窗外的景象,心中却愈发焦急。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赫连丛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跟随父亲和兄长走进了宫殿。 此时正值黄昏,宫中已经开始掌灯。 宴会设在琼芳台,此时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琼芳台已经歌舞升平,大臣和宫嫔们已经到了不少。赫连丛从进去开始就四下寻找着赫连玉儿的身影,却始终不见她的踪迹。 他心不在焉的随父王落座,正当他感到失落时,一名太监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咱们王爷有请三位至偏殿一叙。” 赫连丛心中一喜,立刻看向了西塞王。 西塞王跟赫连群对视一眼,旋即赫连群问道:“你们王爷是?” 太监:“怀王殿下。” 话毕,三人跟着太监前往了偏殿。然而,当他们进入偏殿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丛疑惑地问道,“阿姐?” 他话音未落,殿门忽然关闭,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赫连丛和赫连群瞬间警惕起来,二人将西塞王护在中间,“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放肆!” 黑衣人一言不发,直接动手。赫连丛和赫连群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打斗间,赫连群发现这些人使用的兵器均是来自宫里,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有人刻意安排来对付他们的,且这人权力不小,能在宫里瞒天过海安排一场刺杀,可见实力。 “父王,是宫里的人!”赫连群大声喊道。 西塞王脸色巨变,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住手!本王乃是西塞王,谁敢放肆!” 然而,黑衣人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攻击他们。眼看形势越来越危急,赫连丛心急如焚,下手愈发狠辣。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都给本王住手!” 门被打开,萧决启走了进来,他先是扫了一眼黑衣人,脸上颇为不悦,似乎是在责怪他们。 可赫连丛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底闪过的笑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赫连丛怒火中烧,眼萧决启的眼神非常不悦,“杀人灭口?” 萧决启走到西塞王面前,拱手道:“王爷,受惊了。” 西塞王眼神暗了暗,平复了心绪,看向萧决启,隐忍着,“怀王何意不妨直说。” 萧决启微微一笑,“本王只是想让王爷看看本王的实力,方便以后合作愉快。” 赫连丛,“合作愉快?我还以为王爷要举办武林大会呢。” “老十!”赫连群喝斥住了他,转头看向萧决启,“殿下,小弟性子直,说话口无遮拦,还请殿下不要跟他计较。” 萧决启摆了摆手,笑道:“是本王不好,不怪他。” 哼,虚伪! 赫连丛在心里把萧决启鄙视了个彻底。 “我阿姐呢?”赫连丛开门见山的问道。 “玉儿和孩子马上就到,三位不妨先坐,咱们边说边等。” 萧决启招呼众人坐下,他身边的太监依次为三人斟茶。 “这茶是今年进贡的新茶,父皇全赏给了本王,本王觉得还不错,三位试试可否能入口?” 赫连群最给面子,细细品味了一口,道:“怀王殿下深受宠爱,你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西塞王没有说话,他始终沉默着,不看萧决启也不喝茶。 因为他突然感受到了萧决启的可怕和阴险,方才的那一场刺杀,说是让他看清他的实力,但也可以说是一种威胁。 他是在告诉他,此番若是合作不成,他们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或许还不止,西塞王想起了不久前送到手里的消息,怀王对玉儿不好 自己的女儿他了解,刚烈勇猛,不顾一切,怀王困她于此,她必然不会束手就擒,可今日这场刺杀之后,就不一定了,为了他们的安危,玉儿可能会妥协。 西塞王正思考着,赫连玉儿抱着孩子进来了。 赫连丛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迎了上去,“阿姐。” 见到几年未见的家人,赫连玉儿掩面而泣,“小丛” 她将孩子交给赫连丛,走到了西塞王面前跪下,“父王,王兄。” 赫连玉儿是西塞王膝下唯一的女儿,她未出嫁之前,西塞王对其十分疼爱,如今几年未见,西塞王不禁悲从中来。 赫连群把赫连玉儿扶了起来,“玉儿,一切可好?” 赫连玉儿起身, 点头,“王兄,玉儿一切都好。” “玉儿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萧决启边说边走到赫连玉儿身边,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坐下,“本王今日邀王爷密谈,除了合作,还有一事想要与王爷商量。” 西塞王和赫连群对视一眼,没有表态。 萧决启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犹豫,看了一眼赫连玉儿,旋即开口道:“本王想要娶玉儿为侧妃,将来立玉儿的孩子为世子。” “不行!”不等西塞王和赫连群表态,赫连丛立刻站出来不同意,他把孩子还给了赫连玉儿,“我不答应。” 西塞王面露难色,“怀王,玉儿的身份特殊,若是进了王府,恐怕惹人非议。” “殿下若是想要迎娶玉儿,怕是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赫连群说。 萧决启,“这是自然,本王会打点好一切,只要王爷配合本王就行。” 西塞王沉默了,赫连群笑了,唯有赫连丛暴跳如雷,“父王?!” “王兄?!” 二人别开眼必不看赫连丛的表情,一时间殿内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赫连丛冷笑着后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侧妃之位,一个世子的虚名…… 最后,他看向了赫连玉儿,只见赫连玉儿正看着西塞王和赫连群,眸子里是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阿姐,你呢?” 赫连玉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他招了招手,“小丛,再来抱抱孩子。” 赫连玉儿话音刚落,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是宫女来报说皇帝已经在来琼芳台的路上了。 他们要回席了。 萧决启闻言,便起身准备离开,而方才带赫连玉儿进来的人也来到了她身边,意思很明显,要把她带走。 “我想和小丛说几句话。”她拉住了萧决启的衣袖。 萧决启看向他,又看了看赫连丛,“别太久。” 临走时,他又压低声音在赫连玉儿耳边说,“别给我耍花招,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赫连玉儿脸色变了变,咬紧了牙没说话。 萧决启带着西塞王和赫连群离开了,但殿内的其他人没有离开,太监、宫女以及侍卫,都在。 这是留下来监视他们的,这让赫连丛很不爽。 但赫连玉儿却朝他笑着摇头,“快过来坐,跟我说说话。” 赫连丛点头,坐到了赫连玉儿面前,垂着头有些沮丧,“阿姐,我没用,不能把你接回西塞。” 第60章 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会整幺蛾子 萧决岭和路晚岑到的时候,此时宴会已经开始了,皇帝坐在最上面,一左一右坐了两位嫔妃,贵妃刘氏和淳妃白晗。 忽略掉皇帝带有不满的视线,萧决岭坦然的拉着路晚岑落座,除了请安行礼,全程没有再给皇帝一个眼神。 不过今天他不是主角,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在西塞王身上,没有多余的功夫往他身上瞟。 皇帝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跟自己儿子吹胡子瞪眼,只能压下不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决岭和西塞王之间隔着萧决启和怀王妃,但这并不妨碍他跟西塞王说话。 他举起酒杯,面向西塞王,“听闻王爷此番进京还带了西塞二公主,怎的不见人呢?” 西塞王满饮一杯,道:“小女初来京城,水土不服,适而无法进宫面圣。” 说罢,他转身面向皇帝,行了一个西塞的歉礼,“还请吾皇海涵。” 皇帝面露疑惑,但很快掩饰了过去,“无妨,西塞王远道而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朕开口。” “二公主身体抱恙,朕也挂心,晚宴后让太医随你一同去客栈看看,太医院的药材应有尽有,必定药到病除。” “多谢吾皇。” “听闻二公主貌若天仙,是西塞最漂亮的人,今日不能一见,实乃本王之憾啊。” 西塞王笑笑,“王爷谬赞了,小女实在当不起如此赞誉。” 萧决岭笑着摇头,“王爷何必谦虚,二公主若是俗物,王爷就不会十几年来不露半点风声了,想来二公主必定如神仙下凡,所以才会让王爷宝贝珍藏至此。” 萧决岭的话让西塞王的眼神变了变,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萧决启。 哪里有什么西塞二公主,不过是萧决启自己杜撰的而已,就连他自己,都是半个时辰前才被萧决启告知的。 “小女怕生,等日后有机会再与王爷见面。”西塞王不欲再进行这个话题,言语间透露着敷衍。 但萧决岭偏不如他的意,他轻笑,眼神在西塞王和萧决启身上流连,良久再次开口,“姑娘家怕生不要紧,要紧的就怕王爷拿不出人来,本王跟昔日的襄王妃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可从未听她说过自己有一个妹妹,只听说有一个弟弟呢。” 说罢萧决岭看向了坐在西塞王身后的赫连丛。 赫连丛也看向了他,不由得想起方了才阿姐跟他说的那些话,眼神变得紧张了些。 这时,萧决启转过身来看向萧决岭,“九皇弟身在京城,如何能知道王爷的家事。” “皇兄不也人在京城,皇弟不知,难不成皇兄就知道了?”萧决岭睨了他一眼,一副难不成还有内情的表情,“还是说皇兄对西塞的事了如指掌?” 二人之间的氛围两句话就变得剑拔弩张,周围的大臣们立刻噤若寒蝉,纷纷看向他们。 而皇帝则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萧决岭提出质疑,他才看向萧决启,眼神里带着不悦。 眼瞧着气氛愈发紧张,赫连群突然站了出来,“劳二位皇子关心,小妹自幼身体不好,巫医说须得静养,适而这些年都不曾露面,家里人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提及。” “今岁初身体渐好,又听玉儿说京城的风景甚美,这才央了父王一起来,等过些日子小妹适应了京城的气候,身体好转,小王再亲自登门邀二位皇子小聚,届时再向二位皇子引见小妹。” “原来如此。”萧决岭一脸恍然大悟,旋即便是一脸的歉意,“是本王唐突了,还请赫连王子不要见怪。” 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做戏的成分,那叫一个真啊,看的一旁默默吃东西的路晚岑大为震惊,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 乐坊里唱戏的都没萧决岭会装。 当然,一山还比一山高,若是跟萧决启比起来,萧决岭那点功夫,就只能算是毛毛雨了。 “京城的气候养人,西塞王不若在京城多逗留些时日,说不定时间长了,二公主的病便好了呢。” “宫里的太医妙手回春,若是能治好二公主的病,倒可了王爷一桩心愿。” 萧决岭拍手叫好,“确实不错,若是还能再为公主择一良婿,就更是妙不可言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又看向了西塞王,眼神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似的。 西塞王的脸上闪过些许尴尬,幸而赫连群还算冷静,他笑着说道:“若能如此,便再好不过了,西塞和东弈世代交好,西塞的公主能嫁到京城,不更说明两国关系非同一般吗。” “这是自然,两邦联姻,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萧决岭也笑着回赫连群的话,“当初父皇也是考虑到两邦的友谊,所以才送还了大公主,不知大公主如今怎么样了?” 萧决岭说话的时候,萧决启一直不动声色的留意着他的表情,一整晚,他都隐约感觉萧决岭要生事,但不知道他究竟憋着什么坏,心里惴惴不安的。 直到他提及赫连玉儿,他才开始慌张,为了安全起见,他朝身旁的广玉招了招手,附耳跟广玉说了什么。 而赫连群不愧是西塞王选中的接班人,这种时候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扯,“劳殿下关心,玉儿一起安好,就是时常挂念吾皇,她常同父王讲起吾皇的仁政,小王出发前,玉儿还特地嘱咐小王,让小王带她向吾皇问好。” 赫连群甚至还能吹一波皇帝的彩虹屁,他一边跟萧决岭说话,一边朝皇帝拱手,“吾皇万岁,小王代玉儿问候吾皇,愿吾皇千秋鼎盛,福寿绵延。” 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不糊涂,听得出这些言语间暗藏的汹涌,经验告诉他,今晚怕是要生事。 他的眼神一直在萧决岭和萧决启身上流连,心里猜测着,这二人今夜又会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皇帝脑海里刚闪出这个念头,殿外一个突兀的声音就突然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王兄厚爱,在对皇上的祝福,玉儿想亲自跟皇上说。” 赫连玉儿突然出现,引得众人一阵唏嘘,而最让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得,整幺蛾子的来了,皇帝两眼一黑,紧紧的盯着赫连玉儿,片刻之后又看向了萧决启。 一时间,疑窦如云雾般在殿内汇聚,众人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纷纷交头接耳地猜测着这个孩子的来历。 他们的目光紧盯着赫连玉儿,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丝线索。 可她却没有分毫要解释的意思,径直走到了殿中央,抱着孩子跪下,“赫连玉儿携皇孙给皇上请安,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孙! 这下殿内算是炸开了锅,大臣和妃嫔们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奇的,猜疑的,说得一个比一个精彩。 “玉儿?”西塞王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赫连玉儿莞尔,“父王何时给玉儿添了个妹妹了?玉儿离开西塞多年,竟不知还有这等事,不知妹妹现下在何处,玉儿还未见过呢。” 西塞王沉默,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而赫连群则沉着脸,表情里有一种被破坏了好事的憋屈感,他死死盯着赫连玉儿,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估计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三人之中,唯有赫连丛脸上露出了大大的微笑,“阿姐” 赫连玉儿听到了赫连丛的声音,朝他微微一笑,向他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极其缓慢,一步一步的,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儿上,她每走一步,周围人的呼吸就颤抖一下。 她最后站定在了萧决启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说,“王爷,孩子方才哭闹不止,玉儿怎么哄都哄不好,估摸着是想念父王了,玉儿没办法,只能带孩子来找王爷。”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孩子往萧决启面前抱,估计是她动作太大的原因,手腕露了出来,手腕上的伤痕也跟着露了出来。 “嗯”殿内又是一阵唏嘘,顷刻间,众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差点都忘记了呼吸。 不用当事人解释,也用不着澄清,他们的脑海里已经编排了一场囚禁强制爱的戏码。 强占弟弟遗孀,生下孽障,最后还试图用一个不存在的西塞二公主瞒天过海,狸猫换太子。 萧决启咬紧后槽牙,迟迟没有接过孩子,赫连玉儿也倔,就保持着递孩子的姿势,一动不动。 估计是姿势不舒服的原因,孩子突然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但萧决启和赫连玉儿没有一个人心软。 最后还是怀王妃看不下去,站起身把孩子抱了过去。 孩子一到怀王妃手里立刻就不哭了,还朝怀王妃伸手笑呢,一看就知道怀王妃经常抱孩子。 “昀儿真乖,母妃哄你哦。” “嗯……”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殿内静得能听见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怀王妃短短一句话直接惊傻了众人,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昀儿?母妃?怀王妃?赫连玉儿? “萧决启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水了。”在一片寂静里,路晚岑压低声音用只有她和萧决岭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皇帝的眼神好吓人,眼睛里跟有刀子一样,可是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别不是被气傻了。” 萧决岭回应道:“别急,没完呢。” 他话音刚落,赫连玉儿对着萧决启再次开口,“王爷看上去不开心的样子,是因为玉儿在这里的原因吗?” “您不喜欢昀儿了吗?您不是还说要封昀儿为世子,将来继承您的王位吗?” 怀王妃一顿,旋即抱着孩子离开了琼芳台。 周围人全然一副呆滞的表情,而全场脸最黑的,要数皇帝了,立一个留着西塞血脉的孩子为世子,这样的诺言怀王都敢许,这让皇帝气不打一处来,看萧决启的眼神越发不生气。 一旁的贵妃终于是整明白了情况,边感叹萧决启胆大包天,边琢磨着如何跟皇帝求情。 她几次看向皇帝,可都被皇帝的眼神吓得不敢开口。 白晗抱着手看热闹,见贵妃要开口又不敢的,轻笑一声,“贵妃姐姐看上去倒是全无惊讶,难不成是早知道了?姐姐骤然添了这么个皇孙,妹妹可要恭喜姐姐了,日后把孩子也接进宫,那姐姐宫里,可就热闹了。” “你——”贵妃想要说什么,但被皇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下头,赫连玉儿还在持续输出。 “王爷不是还要娶玉儿为侧妃吗?怎么不说话呢?今日我父王和皇上都在场,您快去请旨。” “只是玉儿身份特殊,对外还是宣称我是西塞二公主,否则若是让外臣知道了我的身份,对王爷的清誉不好。” 哈哈哈现在就好了吗?大臣们心里如是想着。 “幸好王爷一早就放出了风声,等咱们成婚,只叫外头人以为我是我妹妹,断不会认为王爷瞒天过海,罔顾人伦的。” 萧决启不说话,赫连玉儿又转头看向了西塞王。 “父王,王爷说她很早就心悦我了,可碍于我襄王妃的身份不敢僭越,如今女儿已经是自由身,还请父王答应王爷,莫要为难于殿下。” 好好好,又添一罪,难怪要强占,原来是一早就觊觎弟妻了。 西塞王没有开口,开口的是赫连群,“玉儿!你住嘴!休得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诬陷皇子。” “诬陷?”赫连玉儿突然诡异一笑,然后骤然挽起衣袖,又提起裙边,将手腕和脚腕的伤痕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我身上被铁链锁过的痕迹可还没消呢,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怀王府看看,芸禾轩内的铁锁还没拆呢。” “皇上!”赫连玉儿突然高呼一声,“请皇上为玉儿做主,为死去的襄王做主,他生前虽然有错,在好歹也是皇子。” “怀王觊觎弟妻,囚禁强占,逼迫我生下孽障,今夜又安排了一场刺杀,拿父兄性命要挟,让父兄配合他演戏,瞒天过海困我于京城,实则是为了得到我父兄的支持,让整个西塞为他所用。” 啧啧,萧决启真是冲破道德的边缘,毫无底线。 路晚岑背地里摇头,鄙夷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反观皇帝,别的他听没听进去没人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听进去了‘刺杀’两个字。 因为,萧决启若是可以在宫里安排人刺杀西塞王,那总有一天,也能背地里朝他下手,“怀王——” 第61章 跟无辜的萧决岭有什么关系呢? 皇帝看向萧决启,似乎是在等他一个解释。 萧决启连忙起身,跪到了中间,“父皇,儿臣百口莫辩,但儿臣此举,实属无奈。” 众人侧目,眼神里带着考究,皇帝沉默,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萧决岭眉尾一挑,眸子里满是戏谑,如果他猜得不错,萧决启又要弃帅保车了,这是他一贯的技俩。 “他不会还有后招。”路晚岑凑到萧决岭耳边感慨,“这么快就想到应对的法子了?” 萧决岭轻笑,“以怀王的性子,他肯定一早就想好了万一事情暴露该如何应对。” 路晚岑瘪嘴,“这个老瓜登还挺聪明哈。” “不聪明他也爬不到今日这个位置了。”萧决岭真是挺佩服萧决启的,命够硬,血条够厚。 “那这次能扳倒他吗?”路晚岑问。 “你想什么呢。”萧决岭捏了捏她的手,“哪就那么容易了,且不说他如今在朝廷的地位,他还有军队的支持,宫里还有代掌六宫的母妃,比起萧决衡,他更难对付。” “而且赫连玉儿的事,皇帝早就知道了,一直没有发难,便是默许,只要萧决启不把这件事弄到明面上来,不曾损伤皇家声誉,皇帝都是不在意的。” “皇帝只在意名声和性命,他现在生气,完全是因为萧决启无用,当着众人的面让他脸上蒙羞了。” “今日就算落实了萧决启侵犯赫连玉儿的罪名,也最多就是禁足或者给些微不足道的惩罚,撼动不了他分毫。” “啊?”路晚岑大失所望,“那你费那么多心思做什么?岂不白费?” “也不算白费。”萧决岭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背影,歪着头在路晚岑耳边说:“他好面子,知道有人在背后非议自己,肯定寝食难安。” “你就为了这个?”路晚岑一脸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的表情。 谁知萧决岭坦然的很,“当然不是,捎带手的事,主要还是西塞王,西塞的骑兵天下闻名,若是能有这么一支精锐为我所用,就不必受制于绥疆的兵力了。” “哦~”路晚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我还以为你一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呢。” “我哪有那么闲,近来萧决启一党都谨慎得很,我拿不住把柄,给他找点不痛快也行啊,免得他太得意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噗——”路晚岑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很快捂住自己的嘴,下意识的扫了眼殿内的人,见无人注意,她才放下心来,但她的视线却最终停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沉默着一言不发,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萧决启和赫连玉儿,“我觉得皇帝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儿啊。”她捅咕了一下萧决岭。 萧决岭闻言,抬头看向皇帝,可在他抬头那一瞬,皇帝正好也看向了他。 皇帝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看得萧决岭一阵无语,他知道老皇帝又怀疑到他身上了,觉得是他在这里面掺和,把这件丑事捅了出来。 片刻之后,皇帝收回视线,眼睛重新落在了萧决启身上,“有何无奈?” 听见皇帝说话,萧决启大松一口气,皇帝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是让他辩解,只要能找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这事就算完。 幸好他早有准备,“父皇明鉴,儿臣扣留赫连玉儿,全然是因为当时赫连玉儿肚子里,怀有老五的孩子。” “父皇多年来一向疼爱老五,当初盛怒之下惩处了老五,但儿臣知道,父皇心里焉能不痛,适而在知道赫连玉儿肚子里有遗腹子的时候,便自作主张留下了她。” 啊?在场的人已经不会管理表情了,今夜他们已经吃了太多惊,控制不住了。 赫连玉儿更是一脸轻蔑的看向他,果然,萧决启这种人,为了自己是连孩子都可以不要的。 同时她又不得不感叹萧决启的阴险,她那个孩子,是八个月早产的,难怪当时她被灌下所谓的安胎药就腹痛不止,现在想想,什么安胎药,分明就是催产药。 是萧决启未雨绸缪必须得让她八个月就生下孩子,估摸着,防的就是这天。 “怀王殿下这话不对,本宫怎么听说,当初送赫连姑娘离京前,皇上曾派太医为其把脉,当时太医可未曾诊出有孕呢。”白晗轻笑一声,问道。 白晗一开口,贵妃就忍不住了,“有无身孕全在太医的一张嘴上,收买一个太医有何难的?赫连玉儿收买太医,意图带着皇室血脉,说不定日后还会利用孩子生事。” 说完,贵妃又转向皇帝,哭着道:“皇上,幸亏启儿细心留意,否则皇室血脉便要流落到西塞,成为西塞人了。” “启儿如此用心良苦,却被人蓄意构陷,皇上您要为启儿做主啊。” 皇帝没有作声,看向了赫连玉儿,“赫连玉儿,你说,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赫连玉儿剜了萧决启一眼,发誓道:“玉儿用西塞一族起誓,昀儿就是怀王的骨肉,怀王曾给父王亲笔,说我怀了他的骨肉,暗示父王为他所用。” 萧决启撇清干系的举动早就惹恼了西塞王父子,也看清了萧决启的为人,所以当赫连玉儿提到萧决启亲笔之时,西塞王立刻就站了出来。 “确有此事。” “荒谬!一派胡言!”萧决启怒喝一声,“父王,儿臣请求传唤当时给赫连玉儿诊脉的太医来对峙。” 皇帝思忖片刻,朝李茂同招了招手。 李茂同会意,转身离开了琼芳台。 等待证人的过程中萧决启也没有闲着,当起了大好人。 他对赫连玉儿说道:“当时老五出事,你精神恍惚,整日癫狂不已,分不清时日是正常的,当时本王常派人去照顾你,这才让你产生了错觉。” “我癫狂?”赫连玉儿简直哭笑不得。 萧决启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的说,“你精神失常差点伤了孩子,这是王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你若是想不起来了,本王现在就可以找人把当日在场的人带来。” “这些日子给你保胎诊脉的大夫本王也可一并请来。” 赫连玉儿,“好啊,我要求跟那些人对质!” 萧决启一顿,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来不行,他只能着人去带人进宫。 幸好这些人他早就打好了招呼,不会出什么岔子,想跟自己斗,赫连玉儿能是自己的对手吗? 可他忘了,赫连玉儿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藏着一个萧决岭。 “你是不是给萧决启准备了惊喜啊?”路晚岑吃瓜也吃出经验来了,萧决岭最喜欢的就是在别人最得意的时候泼冷水。 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聪明。”萧决岭勾起唇角,“且等着看。” ——————————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李茂同带着太医来到了琼芳台,同时怀王府的侍女和小斯以及替赫连玉儿诊脉的大夫也到场了。 在来的路上,李茂同已经告知了太医缘由,所以不消皇帝再问,太医就立刻跪下回话。 “启禀皇上,襄王妃离京前,确无身孕。” “什么?”太医的话让萧决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皇帝压着脾气,沉声问道:“那襄王妃的身孕究竟是怎么回事?怀王为何信誓旦旦要跟你对质?!” 太医没看萧决启,而是继续说:“微臣不知,但不久之后,怀王殿下就找到了微臣,用微臣的性命相要,让微臣承诺,若是日后有人问起,微臣要说当时襄王妃已有身孕。” “当真?”皇帝问。 太医梆梆磕了两个头,“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当时怀王殿下还给了微臣黄金百两,微臣不敢擅动,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微臣家里搜。” 萧决启他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可还不等他辩解几句,怀王府的下人又开口了。 “启禀皇上,赫连姑娘初到王府时,确无身孕。”下人如实道。 紧接着大夫也证实了,赫连玉儿八月早产的事实。 顷刻间,琼芳台上陷入了一片寂静。皇帝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最后落在了萧决启身上。 突然的反转也让在场的众人反应不及。 唯有路晚岑在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反应过来,“这就是你的惊喜?你什么时候买通这些人的?” 萧决岭不动声色的耸耸肩,“赫连玉儿买通的。” “让他们说实话而已。” 厉害!厉害!路晚岑真的用了很大的劲儿才抑制住了自己拍手叫好的冲动。 “父皇。”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是抱着孩子返回的怀王妃。 “父皇,儿臣可以替赫连姑娘作证,昀儿的确是在赫连姑娘不愿意的情况下,生下的和王爷的孩子。” 怀王妃再次语惊四座,可以说是把怀王侵犯弟弟遗孀的罪名坐实了。 “扶楹”萧决启和沈崛一同出声。 可沈扶楹谁都没理,看着皇帝继续说道:“父皇,儿臣感谢父皇和母妃的疼爱,但儿臣福薄,再担不起怀王妃的身份,请父皇恩准,让臣女与王爷和离。” 沈扶楹此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料到这件事,就连萧决岭都十分意外。 皇帝震惊地看着她,而怀王则是气得脸色发青。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扶楹会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整这么一招。 “胡闹!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皇帝怒声呵斥道。 “儿臣自知此举不孝,但臣女心意已决,还望皇上成全。”沈扶楹坚定地说道,眼中闪着泪花。 “扶楹,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萧决启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你我夫妻十年的情分,你就——” 沈扶楹看都不看他一眼:“我当然知道!” “情分?王爷要用蛊虫控制我的时候,利用侍妾羞辱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夫妻十年的情分,我还为你生下了孩子,王爷做下决定的时候,想过孩子吗?” 蛊虫? 控制? 事情的走向越发离谱,爆出来的东西也愈发骇人听闻,如果说皇帝一开始是想遮掩今日之事,那此刻,他就有点居安思危了。 “请皇上恩准臣女与殿下和离。”沈扶楹再次开口。 今日的闹剧从赫连玉儿开始,可却没有在怀王妃这里结束,只是皇帝已经倦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明王,你有何看法?”皇帝突然点名。 萧决岭假装思索片刻,恭敬地说道:“儿臣愚昧,都未曾听明白,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在众人翘首以盼时,皇帝宣布道:“此事朕会亲自调查,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透露风声。都退下。” 大臣和妃嫔们遵命,纷纷离开了琼芳台。 而作为今日事情的当事人,皇帝没动,他们也不敢走。 皇帝先是着人把西塞王父子三人送出了宫,又派人把沈扶楹送回了怀王府。 而萧决启则被禁足在毗澜苑,赫连玉儿也被留在了宫里。 “明王,你留下。”萧决岭茫然,他不是一个看客吗,留下他做什么? 不过谁叫人家是皇帝呢,萧决岭叹口气,只得遵命。 养心殿外的长廊上。 路晚岑独自站着,李茂同给她搬来了椅子,又准备了消暑的绿豆汤。 “多谢公公。”路晚岑客气道谢。 李茂同摆了摆手,收起了拂尘,“姑娘不必客气,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王爷平日里待奴才不错,奴才也只能在此回报一二了。” 路晚岑笑而不语,她记着萧决岭的话呢,在宫里除了他的话,其余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也不能多说。 殿外的路晚岑保持着警惕,养心殿内的萧决岭就随意很多了。 他大概能猜到皇帝留他下来的原因。 皇帝坐在御桌前,双手靠在扶手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今日之事,你知道多少?” “不老少。”萧决岭丝毫不藏着掖着。 倒是让皇帝感到意外,“你倒是老实。” 萧决岭揣手站着,“左右也不是儿臣让皇兄那样做的,牛不喝水没有强按头的道理。” “而且父皇不也知道吗?您一开始就知道,皇兄此举不妥,是您自己纵容,所以才有了今日之祸。” “朕纵容他不是你以此来抹黑皇家声誉的理由!”皇帝怒喝。 萧决岭无语的笑了,“父皇错了,让您没面子的不是儿臣,是皇兄。” 这世道上哪有谴责揭露者,包庇坏事制造者的道理? 第62章 明王殿下多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啊 萧决岭一句话怼得皇帝哑口无言,瞪了他半晌,“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给朕生事。” “父皇明鉴,儿臣绝无生事之心。”萧决岭无语,他多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啊,“此事是否到此为止,全在父皇一念之间,儿臣人微言轻,如何能左右父皇的意思。” 萧决岭句句都是乖顺和听话,可落在皇帝耳朵里,字字句句都是不满和威胁,他在心里唉声叹气,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若是今日不给萧决岭一个满意的答复,谁知道明日外头会传成什么样子,早朝朝中又会吵成什么样子。 一想起这些,皇帝简直头都大了,“那你想如何?” 皇帝想跟萧决岭开门见山的说,可萧决岭偏偏要绕弯子,“儿臣不想如何,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解气也不泄气,他现在有点知道自己以前跟别人绕弯子的时候有多讨厌了。 “启儿是你皇兄,他的名誉受损,就是皇家蒙羞,你也是皇室子弟,你也该为自己的名声考虑。”皇帝企图拿皇家声誉来说事。 他以为萧决岭会松口,可萧决岭完全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父皇说的是,儿臣是该为声誉考虑,不过儿臣前二十年都是活在流言蜚语里的,儿臣早就没有好名声可言,别人夸一句,骂一句的,身上也不会少块肉。”卖惨谁不会啊,这偌大的皇宫还能找出一个比他更惨的人吗? 皇家声誉? 跟他有何干系,现在想起他的声誉和面子了,那他以前被骂煞星、扫把星的时候,皇帝怎么不阻止、不为他说两句呢? 提起往事,皇帝哑口无言,几次张嘴却半个字都蹦不出来,半晌才卸力般的叹了一口气,“坐。”皇帝抬了抬手,示意萧决岭坐, 萧决岭也不客气,谢了恩直接就坐下了,谁知道今夜要在这里待多久,万一皇帝脑壳抽筋说一晚上,那他岂不是要站一晚上,他又不傻,该坐就得坐。 “以前是朕疏忽了,不曾关心过你,但此事关系到西塞,不能再闹大了。” 萧决岭点头,说得挺有道理,“父皇说得有理。” 一听这话,皇帝还以为萧决岭要松口了,心里庆幸了一下,夸奖萧决岭懂事的话都要说出口了,可他刚一张嘴,就听萧决岭又说,“可是恐怕现在西塞王已经回到驿站,随西塞王进京的属下,已经知晓了。” “如何瞒得住呢?” “若是父皇不想挑起跟西塞的战争,才应该早下决断,免得西塞王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后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皇帝又沉默了,萧决岭的话虽然很讨打,可却很有道理。 经过今夜的事,怀王跟西塞的结盟算是宣布彻底流产,怀王还拿赫连玉儿威胁过西塞王,很难说西塞王不会报复。 西塞虽然是依附于东弈的小地方,但也不是一点威胁都没有的。 想通了这些,皇帝开口道:“罢了,这件事确实是启儿不对。但他毕竟是皇子,身份尊贵,若公然处罚,有损他的颜面。” “不如这样,朕让他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如何?” 就这? 萧决岭在心里暗自吐槽,但面上他仍旧不动声色,“儿臣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如此能不能合了西塞王的心意。” “而且此番还牵连到了怀王妃,父皇若是不给个交代,沈宰相心里,怕是要生龃龉。” “朕自会给西塞王和宰相一个交代。”这点皇帝还是拎得清的,他怕的,只是萧决岭咬着这件事不放,在朝中闹起来,传到百姓耳朵里,损了皇家形象。 至于安抚好西塞王和宰相,他自然是要做好的。 皇帝爽快,萧决岭也不再阴阳怪气的,“父皇英明,只是儿臣还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皇帝问。 萧决岭:“纸包不住火,今日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若是真的传到了百姓耳朵里,怕是不好呢。” 皇帝点头,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萧决岭是绝对不会在乎怀王的声誉的,说这话,肯定是由别的原因。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决岭在心里偷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皇兄德行有亏惹人诟病,但若是他能做一件立国利民的好事,盖过他的瑕疵,想来就不会有人揪着不放了。” 皇帝点头,“有理,继续说。” “前儿工部给父皇上了奏折,南方洪涝不断,需要大修河堤,但父皇以国库紧张为由暂缓了进程,皇兄若是能为百姓解了这个燃眉之急,想来百姓们必定对皇兄感恩戴德。” 大修河堤是一件不小的工程,投进去的银钱数不胜数,皇帝不想出这个银子,那就只有让萧决启来掏了。 花钱消灾,自古如此。 皇帝看了萧决岭好一会儿,看他的眼神不知是在感慨他狮子大开口呢还是提防他心机深沉,反正眼神不算友善。 “就依你所言。” 萧决岭大喜,起身跪地,叩头谢恩。 “儿臣多谢父皇圣裁。儿臣相信,南方的百姓肯定会感念父皇和皇兄的恩德,皇兄经过此次教训,也定会更加谨言慎行。”萧决岭的语气诚恳,倒真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模样。 皇帝点了点头,笑容略显勉强,他看着萧决岭,意味深长的开口,“明王。” “古人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少些算计,才能走得更长远,朕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朕看重你,跟看重你皇兄是一样的,朕不希望你们当着朕的面撕得面红耳赤。” 萧决岭低头挑眉,好的,明白了,不当着你的面撕,我们背后撕。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萧决岭再次叩头,然后缓缓起身,“若无其他事,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皇帝摆了摆手,“嗯,退下。” 离开养心殿后,萧决岭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那叫一个爽快,萧决启禁足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惩罚,但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可不是一星半点。 其实他倒没有很在意这些,主要是让萧决启狠出了一把血,听着就很让人开心! 当然,他也不会把这个好名声给萧决启的,这个名声,他要了。 殿外的路晚岑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见到萧决岭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没事?”路晚岑问。 萧决岭摇头,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能有什么事,走,回去了。” ———————— 皇帝的旨意是在第二天早朝之后下的,怀王禁足,赫连玉儿送回西塞,而她和怀王生下的那个孩子,因为是皇室血脉,所以要教养于宫中。 至于西塞那边,为了安抚西塞王,皇帝减免了他们三年的朝贡,美其名曰,是为了促进双方友谊的长久发展。 西塞王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再追究下去。 至于怀王妃,当朝皇帝并未宣布,而是宣了宰相沈崛入养心殿谈话。 养心殿内。 “朕今日召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朕想问什么,朕想听听你的意思。”皇帝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沈崛自然明白,刚坐下又站了起来,然后跪倒了殿中央,“微臣惶恐。” 皇帝摆摆手,“沈崛,你是陪着朕一路走过来的,是朕最信任的臣子,当初扶楹和怀王的婚事,也是你同朕一起商议的,今日扶楹和怀王之间闹了嫌隙,焉知没有朕的过失,所以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崛把头埋得更低,久久没有开口。 皇帝见状,默默叹了一口气,“你不必心内不安,朕今日单独见你,便是想听你一句实话。” 闻言,沈崛终于抬头,“启禀皇上,扶楹德行有亏,实在担不起王妃之责,还请皇上圣裁。” 对于沈崛的回答,皇帝并未感到意外,从昨日沈崛的反应他就能猜到,沈崛恐怕早就知道了他们夫妻二人不和,但碍于怀王的身份,才一直没有开口罢了。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但怀王乃皇室中人,身份尊贵,若是和离,扶楹往后就只能常伴青灯古佛,终身不可再嫁。” “微臣明白。”沈崛磕头谢恩,“微臣的夫人已经跟说明了此事,扶楹红尘已了,心意已决。” 宁愿去当尼姑也要和离,可见怀王平时究竟对怀王妃有多差。 皇帝跟沈崛自幼的交情,他登基之前,沈崛便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两人的关系从前是好友,现在亦是君臣,亦是好友,萧决启做出的那些事,简直让他在沈崛面前没脸。 “既如此,朕便下旨准许扶楹和怀王和离。” “微臣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崛在半个时辰之后出了养心殿,跟他一同出养心殿的,还有皇帝特批的和离书。 为了补偿沈扶楹,也为了安抚臣子之心,皇帝加封了沈崛的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享终身俸禄。 消息顷刻间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们议论纷纷,不少小道消息鱼贯而出,说什么的都有,但不管消息怎么传,均没有被证实。 “你怎么没有去添油加醋,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听到宿风跟萧决岭说消息的最新走向时,路晚岑好奇的开口问。 彼时正是黄昏,两人在王府的树下纳凉。 路晚岑靠在摇椅上,萧决岭曲折腿躺在她腿上,闻言说道:“在所有人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其慢慢被滋养,等将来的某一天蓬勃生长,长成压死萧决启的大树,比现在不痛不痒在萧决启身上抽两鞭子划算多了。” “名声这种东西,虚幻得很,一朝起一朝落,当一个人站在权力的上层,就算流言如沸也伤不了他分毫,可当一个人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流言就可以化成刺进心脏的刀,要人性命。” “我先种下刀的种子,接下来我再好好浇水,日后这颗种子,自然会回报我的。” 萧决岭看着黄澄澄的天空,觉得自己口才真是好,当年若是走文化人那条路,今日说不定已经成为当世大儒了。 啧啧,东弈最年轻的才子,这名声听着就很响亮。 可有句话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路晚岑不喜欢他这种文邹邹的话,伸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蹦,“说人话,别给我拽文。” 她力气不小,就连站在远处的宿风都听见了清脆的一声‘嘣——’,一下子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嘻嘻—— 可想而知,迎接他的自然是萧决岭冰冷冷的眼刀子,“再笑月钱扣光,奖金扣光。” 宿风:不嘻嘻—— 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卫,宿风麻利儿的就离开了长信院,一点不敢逗留,就怕引火上身。 院子内,只剩下路晚岑和萧决岭两人。 萧决岭捂着额头,哀怨的瞪着路晚岑,“下手这么重,你是要谋杀亲夫啊!” 萧决岭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抱怨道,“没了我,你上哪找我这样又俊又有钱的夫君。” 路晚岑翻了个白眼,“没你这么自吹自擂的哈。” 萧决岭坐了起来,抱着手,优越感那叫一个足,“不是本王自吹自擂,你打眼瞧瞧,这京城上下,哪里还能找出比本王更好的男人?” “就算能找到,他们也比不上我,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萧决岭一副本王天下第一好的派头。 路晚岑别过头去,不想理他,这人一天天的花言巧语一大堆,每次说到最后,吃亏的都是她自己,她不会再上当了。 “佩心叫我明日一起去寒光寺烧香。”路晚岑僵硬的岔开了话题。 “我也一起去。”萧决岭说。 路晚岑斜眼看他,“你去做什么?” “跟着你啊,你不在王府,萧斗斗也不回来,你忍心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萧斗斗现在都快变成梅二的狼崽儿了,一个月里有二十天不在王府,梅二每回一来王府,十有八九都是来带走萧斗斗的。 萧斗斗也是个没良心的小崽儿,被梅二一叫就走,也不知道军中到底有什么好的。 “你不上朝吗?”路晚岑好奇,“萧决启被禁足,太和殿不少事都要你处理。” “不重要,没我垮不了。”那些大臣拿那么多俸禄,多干点活怎么了,“而且我正好去找天珠商量事情。” 第63章 萧决岭:二十来岁正是憋不住事的年纪 第二日,三人一同来到了寒光寺。 路晚岑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祷着。 “求了什么?”萧决岭忍不住开口问道。 路晚岑看了他一眼,道:“天降横财。” 萧决岭瘪嘴,有点不开心,“还有呢?” 路晚岑没明白,想了想继续说:“一夜暴富。” “没了?”萧决岭还不死心接着问,“你眼里除了银子能不能求点别的,比如”他眨了眨眼,疯狂暗示。 “别的?”路晚岑疑惑,“可咱们不是在财神殿吗?” “天上神仙的业务现在已经能互通了?”路晚岑大为震惊,“就咱这点香油钱,求财已经过分了,再求别的说不过去了。” 萧决岭无奈摇头,路晚岑却仿若未觉,又叩拜了几下才站起身来。 一旁的住持将开光的佛珠递给路晚岑,笑着说道:“女施主好气运,所求皆会如愿。” 路晚岑喜笑颜开,接过佛珠便戴在了手上,跟她手腕戴的玉镯挨在了一起。 萧决岭见状,撅起的嘴能挂油壶,“别戴佛珠,不好看。” 路晚岑拽着他往外走,边走便说:“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这是佛祖的保佑,求财的。” “求财求财!你就知道求财,我平日里委屈你了?”萧决岭越说越不爽,甚至还委屈上了,不让路晚岑牵手,闷着头往前走不理她。 路晚岑愣在原地,一脸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怎么又生气了?”她嘀咕一句,然后追了上去。 “怎么了?”路晚岑拽住萧决岭的胳膊,“生什么气啊?” 萧决岭歪头睨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开口,“人家别的姑娘家来寺里不是求姻缘就是求心上人平安顺遂的,你倒好,也不说为我求一个,反倒一来就直奔这里,显得我多不重要似的。” “就为这个你就跟我生气?”路晚岑一副你脑子有大坑的模样,“你堂堂一个王爷,跟银子吃什么醋啊。” 路晚岑不理解,非常不理解,大为不理解。 “哼~”不哄他就算了,还挤兑他,萧决岭生气,生很大的气,转身又要走。 幸好路晚岑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好了好了,你先听我说啊。” 萧决岭停下,抱着胳膊,面上是最后再给你一次的表情,“说。” 啧啧啧,真是个祖宗,路晚岑在心里默默叹气,可旋即又安慰自己,自己选的,不能生气,要宠着爱着哄人,然后握着他的手去了前面的大雄宝殿。 今日天气没有那么炎热,所以寒光寺的人特别多,两人在殿外等了一会才挤了进去。 路晚岑带着人站在了佛像的右侧,一排长明灯面前,“喏,上面第九个。” 萧决岭本来还气呼呼的,可抬头那一瞬间,心里什么气都没有了,他握紧了路晚岑的手,努力压抑着快要溢出身体的激动。 “长明灯?”是一盏祈求萧决岭平安健康的长明灯,看上去已经燃了有些日子了。 路晚岑点头,“是啊,给你供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呢。” 这时,寺里的老住持走到了两人身边,老住持不认识萧决岭,但是他一眼认出了路晚岑,“姑娘许久没来了。” 路晚岑转头,双手合十跟老住持问好,“主持。” 说完她从衣袖里拿出了钱袋子,“许久没来了,也不知道存的香油钱还够不够,这是接下来的,还请住持留心。” 老住持笑着点头,“姑娘放心。” 看着路晚岑和老住持熟络的样子,萧决岭试探的问道:“主持认识阿岑?” 老住持慧眼,一看便猜出他就是路晚岑供奉长明灯祈求平安的人,“这盏长明灯路姑娘供奉了三年,以前她还常来,久而久之老衲便认得出路姑娘了。” 三年 萧决岭看向路晚岑,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他的目光落在那盏闪烁的明灯上,思绪难平。 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盏普通的长明灯,更是路晚岑对他的牵挂。 它在闪烁着,仿佛就在告诉他,她爱他的那颗心,也一直闪耀着。 “阿岑” 路晚岑嘴一撅,瞪着他,“满意了。” 她本来是不想让他知道的,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很喜欢他,他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啊,这样她就不洒脱高傲了,本来现在就被他死死拿捏了呢。 以后自己岂不是更没地位了。 两人跟主持道别,牵着手离开了大殿,进来时萧决岭一脸傲娇和不满,现在却是满面春风,得意洋洋。 “佩心不是说在这里等我们的吗?怎么还没看见人。”路晚岑不欲说长明灯的事,故意岔开话题。 但萧决岭显然不想如她的意,“三年前那时候就为我供了长明灯,你为什么不早说啊”她要是早说,他们白白浪费光阴。 “那时候我可没喜欢你。”路晚岑哼哼的说。 但萧决岭可不信,满脸都是你继续编的得意,“不喜欢我你给我供什么长明灯?本王可没见过谁家侍卫给主子供灯祈福的。”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路晚岑有点恼羞成怒了,但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一开始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供这盏长明灯,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萧决岭帮了她很多,帮她查明真相又隐瞒身份,她这是在感激他。 后来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才知道那时候的担忧和留下,全是因为喜欢,那最开始供奉这盏长明灯的理由,自然也站不住脚了。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不能再惹人生气了,萧决岭见好就收,“是我登徒子,是我上赶着,是我求着你跟我好的。” “哼!”路晚岑捶了他一拳,“偷着乐你!” “阿岑,你真好。”要不是地方不对,萧决岭真的很想亲她一口,路晚岑那么喜欢银子,却舍得每月给他供灯,寺里的供灯不便宜,但她给他供了三年。 “行了你别肉麻了,你再说我马上就去灭了那灯。”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他自己在心里偷着乐总行。 “你不是要去找天珠大师吗,怎么还不去?”路晚岑现在一点不想看见萧决岭。 可萧决岭是一步不想离开她身边,“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去干什么?而且我去了佩心怎么办?”路晚岑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再说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萧决岭眨巴眨巴了眼睛,点头,“那等佩心来了我再去,你们找个禅房等我。” “哎呀,你别啰里嗦唧唧歪歪了,人老太太都没你墨迹。”路晚岑一边说一边推他赶人。 萧决岭被推着走了好几步,还挺享受的,“你别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没说什么了吗。” “你还说!”路晚岑生气,“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真的要去” “诶,好好好,我走。”萧决岭决定不再逗她了,“那你乖点啊。” “知道了知道了。”路晚岑无语,“唧唧歪歪唧唧歪歪,烦死人了。” ————-———— 另一边,寒光寺后院的禅房内。 天珠昨日就收到了萧决岭的飞鸽传书,说是今天要来寒光寺,让他别出去讲经在寺里等他。 天珠照做了,可是现在已经小半个上午了,茶都换了两壶了,萧决岭还没出现! “这孙子,不会诓我的。”天珠没好气的放下茶杯,茶水都溅出来了。 天珠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旋即萧决岭就迈着春风得意的轻快步伐走进了禅房。 天珠没给他好脸色,“茶都喝了两壶了,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本大师出去讲经是按时辰收香油费的,你竟然让我白白等你一上午!” 面对天珠的愤怒,萧决岭置若罔闻,反而凑到天珠面前,“本王给你捐一万两香油钱用于寺庙的修缮。” “额。”天珠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在上,并非天珠没有骨气,实在是他给得太多了。” 嘀咕完这一句,天珠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明王殿下真是大气,寒光寺上下,均会感念王爷恩德的。” “好说好说。”萧决岭笑笑,“本王今天高兴。” 天珠挑眉,难得见萧决岭这样,一时间倒颇有些好奇了,“这么高兴?是皇帝让你做太子了还是你明天就要登基了?” “啧,俗气,这种事哪用得着这么高兴。”萧决岭一副天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现在正是憋不住事喜欢跟人分享到时候,“阿岑给我供了一盏长明灯,从三年前就开始了,供了整整三年,一天都没断过。” 天珠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旋即一脸无语,双手合十不停的念阿弥陀佛才抑制住了骂萧决岭的冲动。 “就为了这个你高兴成这样?就为了这个你晾了我半天?”这一刻,他真为自己认识萧决岭而感到不幸。 “这难道不值得高兴不值得庆祝吗?”萧决岭试图让天珠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三年,三年前诶,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天珠在萧决岭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说明阿岑喜欢本王啊!三年前就喜欢了!”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要不是现在他权力不够,他都想大赦天下了。 “三年诶,说明本王以前不是单相思,阿岑也喜欢我!” “她肯定喜欢我喜欢得不行,不然也不会为本王花那么多银子。” “啧,可惜你是个和尚,这种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 “” 萧决岭叨叨,叨叨,一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一开始天珠还有耐心听,可越到后面,萧决岭的精神状态就越癫,他实在忍不住了。 “你到底有没有正事?”天珠打断了他,“你不忙本大师还有不少事要忙。” 萧决岭啧一声,用眼神责怪天珠不懂风趣,但他今天的确是带着事情来的,“好,那我待会儿再跟你讲,现在先说正事。” “快说。”天珠耐心告罄。 萧决岭终于恢复了正常,说起了正事,“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我一个和尚能帮你什么帮?”天珠白了他一眼,“我也就能讲讲经,做做法什么的,怎么,你要我帮你超度谁吗?” “亏你还是佛门子弟,动不动把超度挂嘴边,你也不怕佛祖怪罪。”萧决岭说。 天珠辩白,“那我就是个和尚,一不会武功,二不会杀人的,我还能做什么。”在对自己的认知上,天珠还是很清晰明了的。 “非也非也。”萧决岭摇头,“你虽然是弱了一点,但是你脑子好使啊。” 这一瞬,天珠对于萧决岭即将开口的事情有了点眉目,大惊失色,“你不会让我去害人,我可告诉你,我是个出家人,慈悲为怀,害人佛祖是会把我踢出佛门的!” “本王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让你亲手害人的。” “间接害人也不行!”天珠强调。 “不害人,只是让你帮忙夺权而已。”萧决岭一脸诚恳,“你不是一直致力于把佛经传遍四海吗?西塞人不信佛,你去了说不定就名垂西塞部族史了。” “西塞?”天珠一脸惊恐,“夺权?你要我去西塞帮人夺权,帮谁?赫连群还是别人?” 西塞王进京的事天珠是知道的,过几日他还要进宫去西塞王讲经呢。 “不是赫连群。”萧决岭摇头,“他能力是有,但魄力不足,难堪大任。” “那你说的是谁?”天珠想了想西塞王室成员,好像也没有一个特别出色的。 萧决岭脚下一笑,缓缓道:“赫连玉儿。” 天珠一口茶没喝进嘴里全给喷了出来,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决岭,“你说谁?赫连玉儿?” 萧决岭点头,“就是她,你信本王,她比她那些个废物兄长有魄力得多。” 天珠沉默了好一会儿,在确定萧决岭没有开玩笑之后,道:“没选错人?” “没有。” “什么时候?”天珠问。 萧决岭,“九月底皇家围猎之后。” “西塞王要在京城待这么久?” 萧决岭点头,“皇帝的意思,估摸也是想比试一番,彰显天朝国威。” “好。” 第64章 本姑娘杀遍各大门派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吃干饭呢 路晚岑只等了一会佩心就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走到路晚岑面前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表嫂,我刚刚去找庙里的大师算了一卦。” “这么开心,看来是个好签,算的什么?”路晚岑还挺好奇的,“让我猜猜,你今年十四了,过两年就能议亲了,是不是求姻缘?” 梅佩心被她说得一阵脸红,连忙捂她的嘴,羞愤不已,“表嫂,大庭广众的,你别胡说。” “呃”路晚岑平时没皮没脸惯了,她尴尬的挠了挠头,“哦哦哦,那我小声一点。” “所以你到底求的是不是姻缘啊?” 梅佩心没有点头,可也没有摇头,反而低下头,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路晚岑有些担心的开口,“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就不问了,你开心就好。” 这时梅佩心摇了摇头,他抬头看着路晚岑,良久,她才下定的决心似的,把路晚岑拉到了一旁的树下,小声的说道:“表嫂,我跟你说实话,我问的是姻缘,但是我不想莫名其妙的就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路晚岑蹙眉,梅佩心的表情让人心疼,她很喜欢梅佩心的,佩心身上既有世家姑娘的端庄和大方,又有深宅姑娘身上难得的活泼和通透。 “有人跟你说亲事了?” 佩心摇头,“是我上回偷听到了爹娘的话,说我年纪快到了,也可以议亲了,还说要跟表哥商量一番。” 梅佩心有很敏锐的直觉的,她知道父母话里的意思,但她不想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因为权力和利益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她知道父母和表哥肯定会给他找一个人品上乘的,但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她不乐意。 “表嫂,其实我很羡慕你。”佩心看着路晚岑,“你和表哥两情相悦,感情又好,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婚姻。” 回京之前梅佩心也想过自己以后可能会嫁个什么人,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 若是没有看到路晚岑和萧决岭的感情,她可能就会认命,因为那是所有闺阁女子的都要走的路。 但自从看见过路晚岑和萧决岭的相处模式以及他们的感情,她才坚定的意识到,自己是不想的,她是羡慕的。 她不再满足于门当户对,她也要感情,她不想婚后再去了解一个男人,为他生儿育女,每天相敬如宾。 尊重和礼貌是夫妻间的必需品,但不能成为所有,她想要感情。 听完佩心的这些话,路晚岑即便不聪明,也明白她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她宠溺的揉了揉佩心的脑袋,笑着说道:“放心,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佛祖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梅佩心手里握着方才卦的结果,上面是大师写下的五个字——所求皆如愿。 “是吗?”佩心笑着问。 路晚岑点头,“是的是的,你是家里的幼女,舅舅和舅母那么疼你,怎么舍得你吃苦,你表哥就更不会牺牲你了。” “他要是跟不经过你同意就把你胡乱嫁给别人,我替你收拾他。” 路晚岑拍着胸脯保证,“你表哥可打不过我,到时候你也上去踹两脚解气。” 佩心破涕而笑,“我可不敢,表哥是王爷诶。” 这就是她羡慕他们感情的一点,在路晚岑面前,萧决岭从来都没有架子,甚至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看似是萧决岭在主导他们之间的一切,但其实路晚岑才是那个掌控者。 “王爷怎么了,套个麻袋他知道谁知谁。”教训人这方面,路晚岑有经验,杠杠的。 “表嫂你真厉害,要不你也教我两招。”佩心开玩笑说。 但路晚岑却坚定的否决了,“不行不行,练功太苦了,你不要吃。” “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就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路晚岑对佩心很是宠溺,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你瞧瞧你表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但他脸色一变,就有人替他冲锋陷阵,多威风多有逼格啊。” 佩心彻底被路晚岑说笑了,忍都忍不住,“表嫂,你怎么这么有趣啊。” “嘿嘿”路晚岑笑了,假装谦虚,“一般一般。” 两人又坐了一会,本来是要找个禅房休息等萧决岭的,可半道上路过了大斋堂,路晚岑立刻就饿了。 “佩心,你饿不饿?”路晚岑眼睛亮亮的问。 佩心其实还行,但看路晚岑摸着肚子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便笑着说道:“有点,要不咱们用些斋饭?” “恩~不要。”路晚岑摇头瘪嘴,满脸不情愿,仿佛被这里的斋饭伤害过似的,“不好吃,咱们去外面,外面有一家斋饭可好吃。” 佩心自然依她,“那要等表哥吗?” 路晚岑坚定的摇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吃咱们的。” “那待会儿表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放心,他找得到的。”路晚岑给了佩心一个放心的眼神,拉着她往外面走,边走还不忘边吐槽寺里的斋饭。 “以前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不知道,吃过一次,难吃的我想吐,也不知道寺里炒菜的和尚到底会不会做饭,感觉他在饭菜里撒了香灰,难吃得很。” “这寒光寺可是国寺,膳食水准简直对不起它得名声。”她其实很想建议寒光寺整顿一下斋饭的,但转念一想,人家天天吃着的和尚都没开口,她一个偶尔吃一口的倒挑上了,有点不合适,便只能憋着。 幸好她在寺庙外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客栈,那里的斋饭跟寺里的相比,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寺里炒菜的和尚再练八百年可能都追不上。 客栈就在寺外不远处,可能也就一炷香的路程,因为这个客栈会经常接待从五五湖四海来的信徒,所以只做素斋。 两人一坐下,路晚岑就熟练的点好几道素斋,都是她喜欢的。 佩心没来过,便让路晚岑看着点,她什么都吃。 因为快要到晌午了,客栈内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很快就把位置坐满了。 二人正吃得开心,突然,路晚岑夹菜的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接下来,她却没有心思吃饭了,她让小二上了一壶茶,然后不动声色的把客栈里的所有人打量了个遍。 只一眼,她便能确定,现在这个客栈内,明里暗里蹲了不少江湖高手。 离她们最近的,是隔了两桌的一个男人,其貌不扬,身材短小,但他看路晚岑的眼神,很是不善,带着打量和警惕。 最远的是正在上楼的一个男人,男人虽然未曾看路晚岑她们这边,但路晚岑发现,男人走路的姿势很诡异,是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的样子。 其余不少人分散在客栈一楼,虽然他们装得很好,但路晚岑还是一眼就看穿了他们。 她意识到这些人可能是冲着她来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 她决定先试探一下,假装起身找小二,然后借机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果不其然,她一站起来,周围十几双眼睛刷刷就朝她这边看过来,下意识的做出进攻姿势。 这一刻,路晚岑立刻确定来者不善。 佩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她站起来,疑惑的问:“怎么了?” 路晚岑摇头,“脚麻了,活动一下。” 话毕,她又说:“佩心,我给王爷供的长明灯忘了续银子了,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回去一趟,把银子交给主持。” “好啊。”佩心爽快的答应,但下一刻,她就咂摸出不对劲儿来,“表嫂” 路晚岑朝她微微摇头,“你慢慢去,不着急,我在这里等你。” 佩心很机灵,既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咋咋呼呼,反而冷静得很,“那表嫂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她就起身,朝着客栈大门去。 路晚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同时也留意着那些江湖人的动作,见他们没有为难佩心的意思,暗暗放心。 江湖规矩,冤有头债有主,绝不连累他人。 待佩心一走,路晚岑也不装了,直接摊牌,“行了行了,都别瞅我了,是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上啊。” 反正结果都一样,只是一起死还是排着队死的区别。 突然被点,那些人愣了一瞬,然后面面相觑。 “啧。”路晚岑轻啧一声,有点嫌弃他们磨磨唧唧的,“怎么着,还要商量一下吗?这个时候才商量,有点晚了。” 他们还没说话,路晚岑又继续说:“要不然你们先自报一下家门,我挑一个开场?” 路晚岑的挑衅终于激怒了隔桌那个矮小的男人,他猛拍桌子,站了起来,“自不量力!” 话音未落,众人一拥而上。路晚岑身形一闪,避开了最先冲过来的两人攻击。随后,她飞起一脚,将一人踢飞数米远,最后轻轻的落在了桌子上,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突然的变故惊到了所有人,百姓和店小二纷纷撤出了客栈。 客栈内,只剩下了路晚岑和那十几个江湖高手。 其中那个站在楼梯上的剑客大喝一声,脚尖在桌上借力,施展轻功轻松落到了路晚岑面前,手中长剑也朝着她刺来。 路晚岑侧身躲过,手中软剑如灵蛇般缠住对方剑身。她用力一扯,那名剑客的长剑便脱手而出。 “弱鸡。”路晚岑无情吐槽。 旋即她顺势向前迈出一步,软剑直逼那名剑客的咽喉。 眼见剑锋将至,又有人挥刀砍向路晚岑后背,然而她却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个后踢,准确地命中了敌人的腹部,将其踢飞数米远,撞在墙上。 其余众人见状,一同围攻上来。路晚岑以一敌众,却丝毫不落下风。她身姿轻盈,在敌群中如鬼魅一般穿梭自如,剑法灵动,一时间竟令众人无法近身。 她的境界一骑绝尘,出手的速度是对手的好几倍,且丝毫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在路晚岑的凌厉攻势下,十几个江湖高手纷纷倒地,再也没有了还手之力。 而路晚岑则抱手而立,身上不见一丝伤痕,仿佛这场战斗对她来说只是一场热身。 “啧,本姑娘当年杀遍各大门派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吃干饭呢。”路晚岑赢了也不放过对方,还要居高临下的嘲讽,“退出江湖几年,还有上赶着找死的。” “前辈们,再回去练练。” ‘前辈们’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哀嚎,面对嘲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你们是死人啊,让她一个人在里面退敌!” 是萧决岭的声音。 路晚岑刚一转头,就看见萧决岭满头大汗的跨着大步进来,脚下要走出火星了。 “这么——” “没事,有没有伤着?”萧决岭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抓着路晚岑就是一通看,正面看完了看反面,上面看完了看下面。 看得路晚岑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的后退。 可刚退出半步,又被萧决岭给捉了回来,“你别动,让我看看,到底伤没伤着啊,胳膊没事?腿呢?” “我没——” “一群废物,让你一个人在里面,本王饶不了他们!”萧决岭不给路晚岑一点说话的机会,眼瞧着就要拿暗卫们撒气。 门口候着的暗卫们:王爷啊,天地良心,不是咱们不帮忙,是帮不上忙啊,王妃一个人就能杀一片啊 今日两人出门是带了暗卫的,路晚岑和佩心来了客栈他们也候在外面,看见梅佩心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他们就要进来的,可他们刚冲到门口,里面就已经打起来了,眨眼路晚岑就收工了。 这能赖他们吗? 是王妃没给他们机会啊 路晚岑也知道怪不着暗卫,连忙开口,“哎呀我没事,这些渣渣伤不了我,你瞅瞅。”她指着地上的人,“一群弱鸡,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些人冲着我来的,江湖人,带回去审审。” 萧决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让宿风进来绑人,自己则抓着路晚岑的手不敢放开,天知道佩心回来报信的时候,他有多着急,什么都不顾上,恨不得自己长了对翅膀能飞过来。 “表嫂!”这时,佩心也终于回来了,“你没事。” 佩心满头大汗,她一路小跑着回去报信,又追着萧决岭回来,给她累够呛,脸都跑白了。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路晚岑笑着摇头。 第65章 皇帝:朕怀疑萧决岭吃错药了,但是没证据 回去的路上,马车内的气氛异常凝重,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萧决岭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的目光没有落到实处,但时不时会幽幽的看路晚岑一眼,让人肝颤。 路晚岑静静地坐在一旁,她微微低垂着头,眼神中透露出无辜。她时不时偷偷瞥向萧决岭,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裂缝,可一无所获。 整个马车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让人感到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轱辘的声音一直响着,萧决岭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保持着那副冷漠的神情。 而路晚岑心中越发忐忑,她知道自己估摸着是难逃一劫了,所以很识趣的没有开口,坐在一边默默的吃点心。 回去肯定会被批,自己还是多吃点垫垫,就萧决岭那眼神,谁知道晚上会不会断她口粮 中午那顿斋饭才吃一半,还打了一架,体力消耗挺大的,她实在是有点饿了。 她一边吃同时还不忘分享给佩心,她把点心推到佩心面前,朝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可佩心哪有她的大心脏啊,点心拿在手里,半天送不进嘴里,萧决岭的眼神太吓人了。 往日里看见萧决岭,他都是一副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模样,很少有这样冷脸的时候,这一刻,佩心才真切的感受到,萧决岭王爷身份带来的威压。 终于,在经过漫长且窒息的等待之后,马车缓缓停下了,佩心逃也似的出了马车,一刻都不敢多待。 临走之前,她跟路晚岑说:“表嫂你保重,我过几日再来找你。” 话毕,她又说:“表哥再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走,一边走还一边为路晚岑祈祷,她感觉表哥看表嫂的眼神,好像要把表嫂吃了似的 路晚岑都未来得及跟佩心说再见,就看见佩心一溜烟就没影了,肯定是被萧决岭吓到了。 她幽怨的看着萧决岭,“看你把佩心吓得,跑得比兔子还快。” 萧决岭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的眼神冰冷,微微蹙眉,透露出一股难耐的隐忍。 路晚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萧决岭的呼吸沉重又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压抑的气息,让人不禁感到紧张和不安。她敏锐的察觉到,萧决岭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有一种憋着劲儿要跟她算账的感觉。 路晚岑不敢说话了,抿了抿嘴低下头默默开吃。 怎么才能躲过今天这一劫呢?路晚岑边吃边想。 要不趁他发作之前溜之大吉?啧,那岂不是间接承认自己错了?她有什么错,她可是半个江湖儿女,遇见江湖人,没有退的可能,否则她的面子往哪搁? 撒娇耍赖?啧啧,萧决岭敢看她都不敢撒。 或者可以色诱!路晚岑在心里点头。 萧决岭那个色鬼,平时随便撩拨一下就受不了,更别提她主动出击了,话本里不都说,床上的男人最好说话吗? 大不了就牺牲一下自己的腰呗,不重要,把人哄好才是重中之重。 路晚岑在心里编排起了色诱的过程,到时候一回到王府,她就拉着他直奔长信院,小腰一搂,小腿一跨,小嘴一亲,她再说几句好听的,啧啧啧萧决岭能把持得住她路晚岑三个字倒着写!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马车刚驶进王府的巷子里,就见陈复起匆匆走近,“王爷,皇上宣您进宫呢。” “何事?”萧决岭冷冷的问。 陈复起被萧决岭冰冷的两个字冻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晌才开口道:“奴才不知,半个时辰前宫里太监来传的口谕。” “知道了。” 路晚岑心中暗喜,逃过一劫,嘿嘿,老皇帝真会挑时候,干得漂亮,待会她可以亲自去审审那些弱鸡,她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狗蛋来找她麻烦。 可她偷笑还未过半,就听见萧决岭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不准去审那些人,乖乖等我回来。” 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蛊虫吗? 萧决岭警告在前,路晚岑只能瘪嘴认命,“知道了” 路晚岑下了马车,然后乖巧的站在门口目送萧决岭离开,直到马车驶离了巷子,她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路姑娘,王爷怎么脸色不太好的样子?”陈复起凑近问。 “嗯”路晚岑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可能是因为他属河豚的,稍不顺心就容易生气。” 陈复起满头黑线,“出门的时候不是开开心心的吗?您又惹他了?” 陈复起也算是总结出经验来了,一般人没本事把萧决岭气到,唯一能在萧决岭雷区反复横跳的,只有他家王爷放在心尖儿上的这人。 “啧”路晚岑瘪嘴,睨了陈复起一眼,“我可没有,我无辜的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自己小气。” “真的?”陈复起表示怀疑。 当然是假的! “真要论,可能是跟我有点关系,呵呵” 一听这话,陈复起立刻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看王爷气得不轻的样子,路姑娘需要奴才吩咐厨房给你熬一碗滋阴补阳的当归党参羊肉汤吗?” “哼,不要!”她迈着坚定的步伐往里走,可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要不还是喝一点”多补补总没坏处不是。 陈复起跟着偷笑,真就吩咐了厨房给炖上。 另一边,萧决岭来到养心殿,皇帝正埋头批改奏折,见萧决岭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说:“坐。” 萧决岭谢恩后坐下,默不作声。 等皇帝批完一本奏折,终于抬头看向萧决岭,“出城了?” 萧决岭点头,“去寒光寺为父皇祈福。” 萧决岭瞎话张嘴就来,当然皇帝也是听听而已,就萧决岭那性子,都不一定会给他自己祈福,更何况他这个父皇了。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皇帝点点头,欣慰道:“你有心了。” 萧决岭颔首,“父皇是社稷之本,只有父皇康健了,儿臣才能顺遂。” 又是好话,听得皇帝心里直打鼓,萧决岭转性了?前儿不是还逼着自己重惩老二的吗?今日怎么又这般乖觉了? 皇帝觉得萧决岭又在憋着坏了,否则就是吃错药了。 他看了萧决岭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朕今日召你来,是为了不久之后的秋猎一事,今年西塞王也会一同参加,你有什么看法?” 萧决岭挑眉,道:“西塞王选择秋猎之前进京,又带了不少高手,恐怕意在比试。” 皇帝点头,又问:“那你认为该如何应对?” “因为二皇兄的事,父皇已经减免了西塞部族三年的朝贡,三年,足以让他们养精蓄锐,若是秋猎时不能震慑住西塞王,怕后患无穷。” “你说得对。”皇帝担心的正是这个,“那此事,朕便交由你全权处理,不可出半点岔子。” 意料之中,对于皇帝的那排,萧决岭在进宫的路上就料到了,前几年秋猎的事宜都是老大和老二轮着办的,如今萧决衡倒台,萧决启又被禁足,皇帝没有别的人选。 “多谢父皇,儿臣定竭尽全力。”萧决岭谢恩领旨。 皇帝:“朕会让六部全力协助你,你不要让朕失望。” 萧决岭轻笑,“父皇放心,只要没有人存心捣乱,儿臣有信心把此事办好。” 一听这话,皇帝的脸立刻沉了几分,他会听不出来萧决岭话里隐含的意思吗? “放心,此事事关两邦和平,朕会嘱咐老二。” “那儿臣就放心了。” 之后皇帝又说了些别的,朝中的事,京城的事,秋猎的事,萧决岭都一一听着,但却根本没有过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外面的太阳都快要落山了,萧决岭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眼看皇帝还有继续说的意思,萧决岭抓着皇帝喝茶的间隙站起来,“若是父皇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就先告退了。” 皇帝一顿,看了看外面,旋即点头,“时辰不早了,你回府。” 终于解放了,萧决岭谢恩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可他的脚刚迈出了一步,就听见身后皇帝说:“岭儿,秋猎之后,你的婚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萧决岭回头,“父皇明鉴,儿臣暂无心儿女私情。” “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你二皇兄,孩子都已经两个了。”皇帝继续说。 但萧决岭油盐不进,“皇兄命好,儿臣望尘莫及。” “你是朕的皇子,命怎会不好。”皇帝正经道,“如今老二被禁足着,宫里寂寥不已,朕希望你早入成婚,宫里多几个孩子,也热闹些。” 皇帝话说到这个份上,萧决岭若是再听不出那话里的意思,就真的是白白活这么多年,说到底啊,皇帝这么多皇子里面,他最疼爱的还是萧决启。 这才禁足几天啊,就想着把他捞出来了,还用他的婚事来说事,恐怕自己今日若是不答应,明日皇帝就会传出要给他选妃的消息。 啧,还真是见不得他日子舒坦一点,非得看他后院起火呗? 只可惜啊,萧决岭浑身上下都是反骨,皇帝越是要保萧决启,他就越是不松口,“父皇正值盛年,何愁宫里没有孩子,儿臣前几日还听说有位贵人传来的喜讯,恭喜父皇。” 要孩子?自己生呗,又不是生不出来。 皇帝被怼得哑口无言,但他又不能真的说什么,若是跳过萧决岭解了怀王的禁足,那朝中又得闹翻天了,外头人又不知道如何编排他呢。 皇帝闭上眼睛,不想说话了,挥了挥手示意萧决岭出去。 萧决岭在心中冷笑,转头就走。 他心里清楚,皇帝急着给萧决启解禁是为了秋猎一事,如今萧决启口碑崩盘,必须尽快挽回名声,出银钱修堤坝、治洪涝是个挽回名声的好法子,但毕竟这非一朝一夕的事,想要最快挽回名声,秋猎是最好的跳板。 只要萧决启在围场上表现好了,或者立个功劳什么的,口碑逆转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些,萧决岭忍不住摇头,真是难为皇帝了,为萧决启考虑这么周全。 他今日不答应,皇帝肯定也会找别的法子,让他想想,还有什么说法呢 小皇孙? 啧,他怎么忘了,宫里还有个贵妃呢,贵妃无论如何,都会想尽法子让萧决启在秋猎之前出来的。 看来他的抓紧时间把治洪涝的风声放出去了,不然等萧决启出来,自己就一点好处就捞不到了。 萧决岭一出宫,就吩咐了云机阁的人散布消息,很快,城里便议论了起来。 路人1:听说怀王殿下出银子,为南方造了洪涝的地方修堤坝呢。 路人2:我也听说了,几百万两白银呢,这怀王殿下真是有钱啊。 路人3:啧,消息闭塞了不是,以前那个工部尚书知道不知道?贪污了造船款,几百万两?那都是小数目,他可是怀王的人,孝敬怀王的能少吗? 路人:咦——原来是这样来的,不义之财啊! 路人3:可不是,而且这回啊,根本不是怀王心甘情愿出银子治洪涝的,是明王殿下为了替皇兄挽回口碑,留面子才提出了这个办法,要说啊,还是明王殿下为咱们百姓着想,时时刻刻想着为咱们谋福利呢。 路人:原来如此,这明王殿下真是好人啊。 路人3:可不咋滴,我听明王府当差的下人说,人家明王殿下不仅为咱们百姓着想,自己也洁身自好,两袖清风呢,你们想想以前的衡王府,瞅瞅现在的怀王府,是不是个个气派奢华。 众人点头。 路人3又说:可你们看看怀王府,偏僻不说,还里外里透着朴素和俭省,若是不说,你们能看出那是一个王爷住的地方吗? 众人摇头。 路人3接着说:所以啊,诸位千万不要被表面迷了眼睛,真正想着咱们百姓的,另有其人呢。 众人恍然大悟,大彻大悟! 消息在百姓嘴里发酵着,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萧决岭毫无抢了别人功劳的愧疚之心,反而悠哉游哉的回到王府,准备跟路晚岑秋后算账。 第66章 梅二: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萧决岭回王府的时候没有看到路晚岑人,长信院里也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他不禁蹙眉,“人呢?” 没有得到回应,正巧这时陈复起端着茶进来了,立刻说道:“梅二少爷带着狼崽儿回来了,路姑娘正在武房和梅二公子切磋呢。” 闻言,萧决岭脸色又沉了几分,晌午才跟江湖人动手,身上也不知道到底伤没伤着,也不说让大夫看看,现在又去跟人切磋,梅二是个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伤了她怎么办! 一天天的,真是一点不让他省心,以前给她说的那些话,全当耳旁风了。 他衣袖一甩,急匆匆地往武房走去。 一进武房,只见路晚岑和梅二正打得难解难分,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侍卫。 梅二的绳镖已经使得出神入化,几个月的功夫,他已经把路晚岑那套七煞诀融会贯通了,现在可以跟路晚岑打得有来有回了。 他知道路晚岑不是一般人,这天底下恐怕找不到比她更厉害的人了,所以他招招凌厉,每一次出手都使出浑身解数。 可即便如此,路晚岑还是能矫健地躲避开他的攻击,游刃有余,甚至轻易就能化解他的招数,还击于他。 她使的依旧是上回那把红缨枪,但比之上回,一招一式更加精湛,少了些漫不经心,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与梅二的交手之中。 梅二进步了很多,如果说上回她只需要使出三成的实力来应付他,那么现在,她至少要投入五成的精力才能跟他有来有回。 周围人被两人你来我往的招式震住,纷纷发出感叹,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路侍卫对他们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难怪她能镇住云机阁的牛鬼蛇神呢,这一身功夫,谁挑战不是个死? 萧决岭在门口看得心惊胆战,梅二的绳镖每一次擦过路晚岑的脸,他的心脏就停跳一下,短短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需要用很久才能治愈。 知道路晚岑功夫好是一回事,但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内心的忐忑和煎熬让萧决岭再也忍不住,他大喝一声:“住手!” 路晚岑和梅二听到声音,同时停了下来,周围看热闹的侍卫们也纷纷看过去,一看是黑着脸的萧决岭,他们立刻非常识趣的溜了。 “谁让你们比武的?”萧决岭怒视着两人。 梅二意识到萧决岭的情绪不对,害怕的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凉气,“表——殿下,我只是想和表嫂切磋一下。”梅二颤颤巍巍的开口。 “切磋?你什么时候切磋不好,非要这时候切磋,她晌午刚对付了十几个江湖高手,还没让大夫看看有没有受伤呢,你瞎切磋什么!”萧决岭瞪了他一眼。 梅二被吓一跳,连忙看向路晚岑,这一刻,他心里对路晚岑更加佩服了,身上有伤还这么厉害,她的功夫究竟达到什么境界了啊? 他有生之年能让她使出十成十的功夫跟他交手吗? 梅二的眼神太好懂,路晚岑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连忙摆手,“没伤没伤,十几个江湖混子而已,伤不了我一点。”那些人算什么高手啊,他们要是都算高手的话,那江湖就完蛋了。 话毕,她又扯了扯萧决岭的胳膊,“你冷静点,别朝梅二撒火,我们切磋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见血的。” “万一呢!”萧决岭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倍,路晚岑都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他。 好在萧决岭还没有失去理智,在对上路晚岑的眼睛的刹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是我不好,对不起。” 路晚岑没有放在心上,她扣住了萧决岭的手,道:“没事。” 萧决岭被一个十指相扣抚平了心底的暴躁,阴沉的脸色终于是有了缓解,但仅对路晚岑一人可见。 转头他依旧冷着脸对梅二说道:“回去,没事少来阿岑面前晃悠。”说罢,他牵起路晚岑头也不回的离开武房。 梅二看着远去的背影,一人在风中凌乱,所以自己是挨了一顿批评,还连一顿饭都没混上吗? 他没敢多待,萧决岭阴晴不定,现在被哄好了,谁知道一会会不会来找他麻烦,他方才看自己的眼神,可真说不上友善啊。 梅二麻利儿的走了,甚至没有去找斗斗道别。 他这次有五日的休沐,过几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另一边,长信院内。 萧斗斗在长信院的门口来回撒泼,眼睛直直的盯着长廊,它在军中待了快一个月,那小日子过得,别提多开心,但一个月没见到主人,它还是很想很想的。 所以当路晚岑和萧决岭出现在长廊尽头的时候,它长嚎一声,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直接就要给路晚岑一个飞扑。 路晚岑也想斗斗得很,斗斗扑过来,她立刻把它搂住,揉它的脑袋。 “哎呀萧斗斗,你怎么吃了这么胖啊。”路晚岑试图抱起萧斗斗,发现竟然有些吃力,“你快要胖成一头猪了。” 萧斗斗听懂了,龇牙表示不开心,它哪又长胖,它明明还是一只苗条英俊威风凛凛的白狼。 “不过胖也挺好的,摸着手感真好。” 又被夸了,萧斗斗晃着脑袋表示开心。 一旁的萧决岭看着这一人一狼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吃味。 他故意咳嗽了几声,试图引起路晚岑的注意。 然而,路晚岑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一月不见的萧斗斗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萧决岭的醋意。 萧决岭见状,忍不住开口道:“阿岑,萧斗斗如今也越发无礼了,竟敢无视本王。” 路晚岑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萧决岭,笑着说道:“你跟萧斗斗计较什么,斗斗不过是许久未见我,兴奋罢了。” 萧决岭听了,心中更是不快,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的不爽利,需要安慰,这只蠢狼来跟他抢什么抢! 他脸色不善的蹲了下去,把萧斗斗从路晚岑怀里夺了过来,捏着它的嘴巴恶狠狠的说:“小肥狼,再跟本王抢阿岑,本王断你三天口粮!” 说罢,不顾萧斗斗抓心挠肺的哀嚎,他牵着路晚岑快速回了长信院。 第67章 萧斗斗:所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路晚岑被半拽半牵的拖回了长信院,看萧决岭隐忍压抑的眼神,她就知道他肯定是要跟自己算账了,此刻她脑壳飞快旋转。 在萧决岭脚踏进房间门的瞬间,她转手就把门关上了,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眼神暧昧的盯着萧决岭。 萧决岭呼吸一滞,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王爷,您一路奔波劳累,很辛苦”路晚岑的声音婉转悠扬,边说着,手也开始解起萧决岭的腰带,同时她还在脑子里回忆那些话本上都是怎么写的,下一步该干什么呢?接吻?抬腿?脱衣服? 萧决岭一把抓住路晚岑的手,眉头微皱,可眼底却浮现出了玩味的笑意,“你这是干什么?” 路晚岑轻笑一声,踮着脚贴近萧决岭的耳边,呼出暧昧的气息,说道:“嗯话本上说,惹人生气了可以色诱——” 话未说完,便被萧决岭打断,“色诱本王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惩罚了?” 路晚岑眼波流转,薄唇轻启:“这样都不可以吗?”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萧决岭胸口划过,“那你还想怎么惩罚我呀。” 萧决岭被撩得心肝儿发颤,眸光变得深邃,他紧紧盯着路晚岑,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深处。“你明知故犯,本王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过去的。” 路晚岑的心中一紧,但为了哄好萧决岭,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伸手探进萧决岭的衣服里,略带粗擦的指腹擦过他的腰侧,让萧决岭战栗不已。 路晚岑轻笑,学着话本里写的继续,她抬起腿,整个人贴在了萧决岭身上,“可以从轻发落吗?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萧决岭沉默片刻,眼中暗欲横流,下一刻,他猛地搂住了路晚岑的腰,几乎是把她抱了起来,他微微低头,含住了路晚岑的耳垂,“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把本王伺候好了,本王就从轻发落。” 色批! 大色批! 路晚岑在心中大骂萧决岭,可说色诱的是她,要是半途而废,萧决岭岂不是得笑话她一辈子。 哼!豁出去了! 这有什么的,话本里不都那样写的吗,夫妻间的小情趣,这叫闺房之乐,可以增进夫妻之间的感情。 想通了这些,路晚岑心一横就主动亲了上去,萧决岭早就忍不住了,直接抱起了她,朝里屋走去。 屋内春光乍现,被关在的屋外的萧斗斗趴在门上龇牙咧嘴,把门挠得全是它的爪痕。 感谢萧斗斗的撒泼,狼嚎的声音掩盖住了屋内暧昧的缠绵声,让屋内的两人更加肆无忌惮 直到晚霞满天时,萧斗斗才被放进了屋子里。 一进屋,它就直奔路晚岑而去,但却被萧决岭提住了后脖颈,然后锁住了它命运的喉咙,“不准撒泼。” 萧斗斗朝他龇牙,被萧决岭弹了一个脑瓜嘣,“长脾气了?敢跟本王顶嘴了?” 这小肥狼,被梅二惯得无法无天了,他必须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它分清楚大小王。 “唔——”萧斗斗发出低沉的吼叫声,试图以此来震慑住萧决岭。 可萧决岭是谁?能被一只小肥狼拿捏住吗? “再跟本王甩脸子,关你一个月,让你天天吃素,军中你也别想去。” 小肥狼几乎是立刻就换了脸色,尾巴讨好的蹭着萧决岭的腿,头还往他怀里靠,非常狗腿的撒娇。 “这还差不多。”他把小肥狼放了下来,从桌上随手拿了一块肉脯丢给它。 小肥狼一见肉干就两眼放光,酷酷就是一顿吃。 就在这时,路晚岑从里面走了出来,“你别给它喂那么多肉了,你看它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哪还有一点狼的威风。” 萧斗斗这样子,放出去谁能看出它是一只白狼啊? “怎么起来了。”萧决岭不再理会萧斗斗,转而跟路晚岑一起坐到了榻上,“是不是饿了?” 路晚岑点头,“有点。” 她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自己的的胳膊,酸得很,都怪萧决岭,非要她搂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幸好这次结束得快,不然自己指不定要遭多大的罪呢。 可为什么这次结束的快呢,当然不是因为萧决岭不行,而是因为路晚岑强烈要求,只不过,她还是因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签订了一些列不平等的条约,包括但不限于‘割地赔款’! 萧决岭春风得意,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方才他已经好好教训了路晚岑一顿了,相信她会长记性的,“那我让人传膳。” 等晚膳的时候,萧决岭给她剥瓜子吃,路晚岑一边吃一边说起了今日佩心的那些话。 “佩心是梅家唯一的女儿,舅舅和舅母疼爱至极,肯定也舍不得佩心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萧决岭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在路晚岑手里,头也不抬,良久才说道:“此事我自然会尊重舅舅和舅母的意思,佩心的婚事,我不会插手。” “如今朝中局势渐明,除了追随萧决启的,就是忠于皇帝的,那些人里面,没有需要我用联姻来拉拢的人。” 听了这话,路晚岑放心了,“那你该早些跟舅舅和舅母说清楚的,免得耽误了佩心。” “我最近都不得空,会频繁进宫,你替我跑一趟。”萧决岭理所当然的说道。 路晚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皇帝给你派任务了?” 萧决岭点头,“秋猎近在眼前,皇帝让我全权负责,今日话里话外都是让我松口放萧决启出来,估摸着是想让他在围场挣些名声。” “你答应了?” “没有。”萧决岭说。“但我看皇帝没死心的样子,宫里有贵妃和皇孙,有他们在皇帝耳边吹风,这事且没完呢。” 萧决岭的话一语成谶,贵妃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急切。 当天晚上,宫里就匆匆来人禀报,说是小皇孙思父心切,突然高热,昏迷不醒。 几个太医束手无策,贵妃便求到了皇帝跟前,哭着恳求让萧决启进宫一趟。 皇帝心疼皇孙,当即就让太监把萧决岭召进宫。 “小皇孙生病,皇帝不会为难你?”路晚岑迷迷糊糊的听清了陈复起的禀告,从床上坐起来,担忧的问道。 萧决岭正在穿衣,闻言摇头,“无事,估摸着不严重。” 若是真严重,皇帝哪还顾得上宣他进宫,早让人去怀王府宣萧决启进宫了。 “你继续睡,我很快回来。” 第68章 他萧决岭十几年没怎么见过皇帝不也没死吗 路晚岑放心不下,不顾萧决岭反对,跟他一起进了宫。 宫内,深更半夜的,贵妃的寝宫灯火通明,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个个神色不安,见到萧决岭,立刻便把人迎了进去。 萧决岭一只脚刚一踏进去,面前就扑上来一个人影,跪在地上,他定睛一瞧,是哭得梨花带雨的贵妃。 “明王,求你可怜可怜一下绒儿,他还那么小,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见他父王,求你高抬贵手,放怀王出来。”贵妃死死拽住萧决岭的胳膊,仰头哭诉,“怀王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本宫替他道歉。” “只求你看在绒儿还小的份上,让他见一面父王。” 看到眼前这个场面,路晚岑下意识的就要上前把贵妃扒拉开,可见萧决岭没有动作,她便忍住了,躲在萧决岭背后默默看戏。 萧决岭蹙眉,冷眼将屋子里的人都扫了一眼,除了坐在主位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皇帝,其余还有各个宫妃嫔,白晗侍立在皇帝身侧,悄无声息的朝萧决岭摇了摇头。 萧决岭看懂了,白晗这是在提醒他贵妃在演戏,皇孙根本没有贵妃表现的那么严重。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但萧决岭却不发一言,冷淡得很。 见他无动于衷,贵妃再次放出狠招,“明王若是能高抬贵手,本宫可以向你保证,日后怀王绝不会阻拦于你,绝不会再跟你争抢太子之位。” 说着贵妃就要赌咒发誓,她本以为这样萧决岭就会松口,可萧决岭却只是对着她冷笑一声,“贵妃娘娘抬举儿臣了,皇兄一事,全由父皇做主,儿臣不敢僭越。” 以为他听不出贵妃话里的挑拨吗?说他觊觎皇位,说他冷血无情,说他残害兄长,今日他若是不松口,指不定还要给他安上一个戕害皇孙的罪名呢。 他不再理会贵妃,径直走向了皇帝,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旋即关怀道:“父皇,太医怎么说?绒儿没事?” 皇帝冷眼看着他,半晌没开口,还是一旁的白晗解释道:“太医已经诊过脉了,说是热退了就好了,但药灌下去都被吐了出来,现在迟迟没有退热。” “几位太医都在里面守着呢,殿下不必忧心。” “有父皇保佑,绒儿必定会平安无恙,父皇不必过于忧心了。”萧决岭说着场面话。 可谁知他这话一出,皇帝脸色立刻又沉了几分,“太医说绒儿这是心躁引发的高热,又喂不进药,如何能没事?” 皇帝话毕,贵妃又追了上来,依旧哭着求萧决岭,“本宫求你,就让怀王见绒儿一面,一面就好,只要你肯答应,本宫什么都答应你。” 这老女人怎么回事?放着皇帝不求,倒追着萧决岭不放,还没七老八十呢,就分不清大小王了?路晚岑站在萧决岭的椅子后面,心里默默吐槽。 而萧决岭只是淡然的睨了贵妃一眼,“贵妃娘娘,儿臣惶恐,实在不知娘娘何出此言,儿臣不过是个皇子,如何能做父皇的主?” “父皇不肯放皇兄出来,想必是还在生皇兄的气,你何不求求父皇?”他就不接贵妃的话茬,否则岂不是承认他觊觎皇位了? 虽然他本来就在觊觎,但这些话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说。 贵妃怔了片刻,无话可说,转头泪眼蒙蒙的看着皇帝。 “罢了。”皇帝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萧决岭,“明王,先前的事启儿——” “父皇。”萧决岭突然打断了皇帝的话,“儿臣觉得此事不简单。” 屋子里的人,包括皇帝在内,均是一愣,唯有贵妃脸上闪过一抹慌张。 不等皇帝开口,萧决岭继续说:“绒儿一直养在贵妃娘娘宫里,被悉心照顾,身体向来强健,如何就突然高热不退呢?就算心念皇兄,也不至于此。” “哪里不至于!”贵妃突然开口,然后又哭着跪到了皇帝面前,紧紧抓着皇帝的腿,“皇上有所不知,自从怀王被禁足以来,绒儿日日哭着闹着要见父王,进食越发少,精神不济好些日子了,今夜猛然爆发,适才这般严重。” “怀王殿下得皇上宠爱,如何能明白一个两岁小孩子十几日不见父王的苦楚,可怜绒儿小小年纪就要跟父王分离,忍受思父之苦” 十几日不见父王?那他前十几年都不怎么见过皇帝这个生父怎么还没死呢?萧决岭简直无语得翻白眼。 皇帝没有察觉出贵妃的话有何不妥,眉头紧锁,一脸的心疼和担心,“怎么不早些来禀报朕?” “皇上朝政繁忙,臣妾不敢为了这点小事打扰。”贵妃一脸懊恼,“谁知臣妾一时疏忽,竟害了绒儿,臣妾实在罪该万死。” 说着她朝皇帝重重磕了好几个头,颇有一副以死明志的悲壮感。 众人看得唏嘘,萧决岭看得直无语,路晚岑则只想给贵妃鼓掌,甚至都想要给些打赏了。 “不怪你,是朕疏忽了。”皇帝亲自扶起了贵妃让她坐下,“这事朕不会不管的。” 说罢,皇帝又看向萧决岭,“明王,为了绒儿——” “父皇。”萧决岭再次打断了皇帝,“父皇想说什么儿臣全然明白,绒儿是父皇的孙儿,也是儿臣的的侄子,绒儿想见皇兄,自然要让他们父子团聚。” 萧决岭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纷纷侧目,就连路晚岑都有些吃惊,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以她对萧决岭的了解,萧决岭绝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但贵妃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了,眼泪立刻就止住了。 皇帝面露怀疑,但心下抱着侥幸,“那朕即刻宣启儿进宫。” 皇帝语气里带着试探,直到看见萧决岭点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宣旨的太监才刚一走,萧决岭就突然说:“父皇,儿臣心下有点疑惑。” 皇帝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什么疑惑?” “绒儿身体一向强健,儿臣人不在宫里,都时常听说贵妃娘娘把绒儿照顾得极好,怎么短短几日就病成这样,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萧决岭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直的看着贵妃。 贵妃被萧决岭的眼睛盯得发毛,下意识的移开的视线。 皇帝把一切看在眼里,道:“小孩子身体再好也是小孩子,肯定不能跟大人相比,病来如山倒,朕已经下旨,让太医院全力为绒儿治病。” 第69章 为了救儿子,下毒毒儿子的儿子,漂亮 皇帝在打马虎眼萧决岭看得出,他没再打断皇帝,而是等他说完之后,才不急不徐的说:“全力照顾绒儿是自然,可儿臣以为,调查出绒儿生病的真相也很必要。” 他话音一落,贵妃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明王这话何意,是怀疑本宫吗?” “绒儿是怀王嫡子,亦是本宫的孙儿,本宫怎么可能会害他?” 贵妃过于激动了,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的心虚,一时间,殿内众人纷纷又把视线转移到了贵妃身上。 唯有路晚岑没有,她呆呆的看着萧决岭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跟萧决岭相处久了,她好像有点猜到他想做什么了。 一时间,她心里雀跃不已,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皇帝身上,皇帝气息沉沉,没有开口。 倒是她身旁的白晗似笑非笑的说道:“贵妃娘娘何必如此激动,明王殿下只是说要查明真相,全是为了小皇孙好,并未说是您做的,你这般平白惹人猜疑。” “你——”贵妃气结,但转头她很快恢复了理智,可怜巴巴的看向皇帝,“皇上,自从您把绒儿交给臣妾照顾,臣妾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没有说不用心的,如今绒儿因为思父心切高热不退,臣妾也无可奈何啊。” 贵妃话毕,她的贴身丫鬟,站出来说:“皇上,娘娘对皇孙殿下的疼爱胜过心疼自己,绝不会做出伤害小皇孙的事情的。” “够了。”皇帝眸里浮现一抹愠意,“朕相信你。” 话毕,皇帝又对萧决岭说:“小孩子发热是常有的,明王不必大惊小怪。” 萧决岭眉峰轻挑,认真道:“并非儿臣小题大做,而是此事实在蹊跷,父皇在意绒儿后宫皆知,若是此番不查明真相,万一真有歹人对绒儿图谋不轨,岂非埋下祸患?” 萧决岭坚决不已,皇帝变得有些动摇,良久说道:“可太医并未说绒儿身上有被下毒的迹象。” “宫里的太医一切以父皇为先,更加擅长于父皇因劳累了积下的病症,因此疏忽了什么也未可知。”萧决岭说。 皇帝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见皇帝沉默,萧决岭又继续说:“其实儿臣也是为父皇担心,若绒儿真为歹人所害,可见此人隐藏之深,手腕之强,这次是对小皇孙下手,那下回呢?会不会就直接对父皇下手了呢?” 说出这句话,萧决岭就知道皇帝一定会答应,因为他了解皇帝,皇帝最是惜命,就算这次的事是他默许贵妃这么做的,他不可能容忍自己身边的女人手里有会伤人的东西。 果不其然,萧决岭这话一出,皇帝眯起眼睛,片刻开口:“那你还想如何?” “儿臣进宫前听说太医们对绒儿的病束手无策,便着人去请了胡章明胡神医,此刻人已经在宫外等候,只等父皇传唤了。” 一听见‘胡章明’三个字,殿内的人纷纷惊愕,妃嫔们进宫之前都在京城生活,对于神医胡章明的名号,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贵妃看着皇帝,心里咯噔一下,她刚想开口求皇帝,可皇帝并不看他,抬了抬手示意传人。 等待的时候,殿内不算安静,妃嫔们议论纷纷,眼神都要瞟飞了。 萧决岭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对面贵妃的脸色,慌张、心虚、不知道有没有后悔,为了捞出萧决启把自己搭进去。 传旨的太监很快带着胡章明回来了,胡章明行完礼之后,火速跟着太监进了内室。 不到半刻,他就又出来了,身后跟着四个垂头丧气的太医。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们,作为神医,胡章明是见过世面的,因此并不怯场,跪到皇帝面前,如实说道:“回禀皇上,草民有发现。” 唰唰唰—— 殿内的人又看向贵妃,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皇帝眸光一愣,瞥了一眼贵妃,旋即问胡神医,“说。” “回禀皇上,皇孙殿下并非一般的生病发热,而是被人下毒所致。”胡章明平静的丢下一个惊雷。 “中毒?”众人同声反问,萧决岭勾起唇角,开始欣赏在场每个人的表情。 胡章明点头,“此毒名唤炙心热,是岭南府那边特产的,中毒之人会因身体高热不退了惊厥而死,此毒在北方不常见,所以很难被人认出来。”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落到了贵妃身上,在场谁人不知,贵妃的兄长、已逝的一品君侯刘锋,曾驻守岭南府多年,这炙心热的毒是从哪来的,就不言而喻了。 “此毒可有解药?”皇帝问。 胡章明点头,“此毒不需解药,只需放出一点热血即可解毒,殿下中毒较轻,下毒之人很有分寸,草民给殿下扎上几针放血就好了。” 胡章明去扎针放血了,他一走,殿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很快,内室传来了哭闹声,转眼太医就出来禀报说,小皇孙醒了 这天晚上,整个皇宫几乎无人休眠,直到小皇孙苏醒,妃嫔们才回了自己的宫里。 皇帝也同样很晚才离开贵妃宫里,彼时天已经快要亮了,值得一提的事,皇帝还带走了小皇孙。 萧决岭没能离开皇宫,而是被皇帝召进了养心殿,直到天大亮才出来。 路晚岑熬了一晚上,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直到看见萧决岭从养心殿出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回王府的马车上,路晚岑打着哈欠问:“所以真的是贵妃下的手吗?” 萧决岭揉了揉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揽到了自己肩膀上,“是,为了捞萧决启出来。” “啧。”路晚岑靠在萧决岭肩膀上,发出嫌弃的一声,“为了捞出自己的儿子,就对儿子的儿子下毒,这脑回路,挺奇特的。” “那皇帝知道吗?”路晚岑又问,她昨夜看了全程,她觉得皇帝应该是知道一切都是贵妃主导的,但她又有点不明白,最后皇帝为什么还要同意召胡章明。 萧决岭嗯了一声,“皇帝默许的,不过我估摸着,他没料到贵妃会对皇孙下毒,他可能只是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贵妃闹出一点动静,他再配合贵妃给我施压,好以此来让我点头。” “都是挺心狠的人啊。”路晚岑唏嘘,“不过皇帝为什么一定要上你点头?” “因为他怕我啊。”萧决岭解释道,“萧决启的名声已经很臭了,皇帝担心若是不顺着我,我会再给萧决启抹黑。” “原来如此,可你今日还是同意放他出来了。” 萧决岭失笑,“他出来了,自然还会有人进去。” 第70章 杀人要做背调啊兄弟,不然就会碰上路晚岑这样的硬茬 嗯?路晚岑不解。 但很快,她就明白萧决岭的意思了,皇帝以贵妃玩忽职守、致使小皇孙中毒为由,削了贵妃的掌宫之权,降为了妃。 而掌宫之权,则交到了白晗手里。 熬了一个通宵,路晚岑回到长信院倒头就睡,甚至萧斗斗来巴拉她她都不想动弹,被子一裹就睡了过去。 晌午时分,她被饿醒,迷迷糊糊伸手在身边摸了摸,发现身边早就凉了,萧决岭不在。 她歪头巴脑的坐起来,直到闻到饭菜的香味,才走了出去。 丫鬟正在往桌上摆膳,见她出来了,立刻笑着说道:“路姑娘起来了,奴婢正要去叫您呢。” 路晚岑点头,胡乱洗漱了一番,然后两眼放光的坐到桌子边,结果她发现桌上竟然只有她一个人的碗筷。 “王爷呢?” 丫鬟回道:“王爷出去了,说是要去忙秋猎的事宜,嘱咐奴婢转告姑娘,今日可能不能回来用午膳和晚膳,让您不要乱跑,就在府里待着,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吩咐奴婢就好。” 路晚岑瘪瘪嘴,在心里吐槽萧决岭,她能跑到哪去嘛,最多就是去找佩心或者听雨说说话。 “那你待会把听雨给我找来。”不能出门,那就找听雨。 结果她这话一出,丫鬟立刻面露难色,解释道:“姑娘恕罪,听雨姑娘被王爷派出去了,今日不在府上。” 突然,路晚岑感觉面前的饭菜都不香了,只堪堪吃了两碗饭而已。 饭后,丫鬟又给她准备了很多点心,估计也是萧决岭吩咐的,路晚岑百无聊赖的倚在榻上看话本,身边躺着萧斗斗,她时不时蹂躏它一下。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片刻,丫鬟进来回禀,侍卫有要事禀告。 诶嘿,来活了! 路晚岑立刻来了精神,话本一扔,拍了拍萧斗斗的肥屁股便从榻上蹦了起来。 侍卫见路晚岑出来,立刻上前,“路侍卫,从寒光寺带回来的那些江湖人,属下们有收获了。” 闻言,路晚岑心中一喜,“仔细说说。” 侍卫点头,道:“那些江湖人跟上回您和王爷碰上的来自同一个地方,破月阁,他们均是破月阁的杀手,奉上头之命,要取您首级。” “取我首级?”路晚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问出他们奉谁的命令了吗?” 侍卫摇头,“破月阁自从上回犯到王爷头上后,王爷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买了江湖高手找破月阁的麻烦,本来是想找到破月阁的阁主揪出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但对方很狡猾,就跟遁地的一样,一直杳无音信。” “后来破月阁被江湖高手搅得四分五裂,内部成员混乱,隐隐已经有颓败之势,昨日那些人属于破月阁仅存的势力,因为知道破月阁崩裂跟您有关,便来寻仇了。” 听了侍卫这话,路晚岑脸色一沉,“胡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多无辜啊,又不是她挑起双方纷争的,作何算到她头上? “人还活着吗?” 侍卫点头,“还剩一口气。” “带我去,本姑娘亲自会会。” “可是”侍卫犯难,“殿下不让你去那种地方。” 路晚岑立刻变脸,恐吓道:“所以你是想跟我动手吗?” 侍卫一时间冷汗直冒,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啊,他能接住路晚岑三招吗? 呵呵 想通了这些,侍卫立刻谄媚一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老大这边请,属下给您开路。” 明王府有专门看管犯人的地方,隐藏在地底下,极其隐蔽,若非知情人,绝不会知道明面上干干净净的明王府,地底下其实是一个刑房,下面的刑具一应完全,俨然就是另一个刑部大牢。 其实路晚岑非要亲自来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说要取她首级,更是因为,她觉得那些人还隐瞒了别的。 朝政上的勾心斗角她不如萧决岭,但对于江湖的那些弯弯绕绕,她门清。 破月阁是个杀手组织,属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一卦的,这类组织很赚钱,但在江湖上的名声很为人诟病,所以除非走投无路或者亡命天涯之徒,是不会轻易进杀手组织的。 那些人因利而聚,一切都是为了银钱,要说他们对破月阁这个组织有多深的感情,路晚岑是不信的,更遑论不顾自身安危来寻仇,简直就是骗鬼。 她的经验和直觉都在告诉她,这些人肯定还隐瞒了别的。 侍卫引着路晚岑下了刑房,下面很黑,不透一点光,只有几盏昏暗的烛灯照明,微弱的烛光映照着墙壁,上面斑驳的血迹和抓痕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泥土和血液的腥臭,这种味道令人窒息,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潮湿而冰冷,仿佛被鲜血浸泡过一般。 终于,在黑暗的尽头,她看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侍卫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 路晚岑定睛一看,只见房间内堆满了各种刑具,而在房间中央的十字架上,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已经昏死了过去。 她朝男人走近,啧,这不是那个被自己打掉了武器的剑客吗。 “弄醒。”她淡淡开口。 侍卫点头,一盆辣椒水从男人头顶淋下,男人瞬间清醒,龇牙咧嘴浑身抽搐。 “听说你想取本姑娘的性命?”路晚岑悠悠开口。 听到路晚岑的声音,男人缓缓抬头,“是你?” “对,是我。”路晚岑点头,“怎么样,还想杀我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男人突然怒吼,奋力挣扎着。 “啧。”路晚岑抱手站在男人面前,“大哥,你还清醒吗?你先要杀我的,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怎么?你们杀人之前都不做背调的吗?什么活儿都接啊。” “难不成你的雇主没告诉你我的什么?”路晚岑好奇的看着男人,“或者说,你的雇主也不知道本姑娘的真实身份?” 男人一怔,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路晚岑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大定,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你的雇主告诉你,我只是一个侍卫?” 男人无法反驳,继续沉默,然而沉默,其实也是一种答案。 第71章 王爷,大事不好了,情敌来了 从刑房出来,路晚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将方才呼入身体里的浊气吐出来。 侍卫也跟着出来了,他站在路晚岑身边,面露不解,“老大,他们怎么处理啊?” 路晚岑说:“他们已经吐干净了,留个全尸。” 路晚岑平静的吐出这句话,侍卫听得脊背发凉,“是,属下遵命。” 侍卫领命离开,路晚岑却没有回长信院,而是去了武房,方才那个剑客的话对她很有触动,只觉得萧决岭的处境还危险。 左右她闲着,就给侍卫们加练,长长他们的功夫,给萧决岭多一层安全保障。 然后还不等她走进武房,陈复起就急匆匆的喊住了她。 “路姑娘。”陈复起走到路晚岑面前,“方才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路晚岑面露疑惑,狐疑的接过信,“谁呀。” 她甚少会收到信,师父给她传家书什么的都是直接飞鸽传书,所以她很不解,究竟会是什么人给她送信。 陈复起也不知道,摇头,“奴才不知,送信的只是个信差。” 路晚岑更好奇了,直接拆开了信。 陈复起也很好奇,悄摸的伸长脑袋,他安慰自己,他这是在替自家王爷打探消息,不是他想知道。 ‘师妹——’陈复起刚看清开头的两个字,路晚岑突然雀跃起来,旋即高兴的说道:“是师兄!” 陈复起收回脑袋,跟着她一起高兴,“是路侍卫在北灵山的师兄?” 路晚岑点头,“师兄说他来京城了。” 陈复起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还保持着镇定,他心里有个声音响起,‘王妃的娘家人要来了,王爷不在,他得替王爷撑住场面。’ “那奴才这就派人去禀告王爷,在让人把厢房收拾出来给王妃的师兄住。” 说着陈复起就要离开,路晚岑立刻阻止了他,“别急别急,师兄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办,等办完了事情再来找我,还有好些日子呢,不必现在就惊动王爷。” 闻言陈复起松了一口气,暗地里拍着自己的胸脯,幸好幸好,没有杀他们王爷一个措手不及。 “那奴才让人先收拾院子,等人来了直接就可以住下。” 路晚岑点头,“麻烦陈管家了。” 啧啧,路晚岑可好久没跟他这么客气了,陈复起听的浑身舒坦,很是受用,“王妃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说罢陈复起就告退了,一远离了武房,他立刻就派人去找萧决岭了。 笑话,这种事情若是不第一时间告诉萧决岭,那自己这明王府总管太监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另一边,此时的萧决岭正在兵部商议围场护卫的事宜,除了兵部尚书段锡达,还有负责守卫京城安全的禁军统领昭勇将军岳三奎,以及皇帝的御用保镖骁骑营统领管睢。 对于守卫围场安全这一块,他们都已经非常有经验,在他们拿出具体的方案后,很快就得到了萧决岭的认可。 但萧决岭提出了一个整改意见,“在各营帐外增加暗哨,内场巡逻的侍卫再加一倍。”萧决岭一脸严肃地说道,“此次秋狝,皇上会带着后宫嫔妃们一同前往,还恩准了王公大臣携家眷一起,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是。”三人齐声应道。 “此外,”萧决岭顿了顿,接着说道,“外围的护军也要格外注意,围猎期间,没有本王的手牌,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若是皇上的旨意呢?”管睢问。 “那也不行。”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突然犯蠢,万一出什么事,岂不得怪到他头上,“让人通知本王后再放行。” “另外,各家女眷也要格外看顾,随行之人一定要查清楚。” 兵部尚书和两位统领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萧决岭的意思,这是最容易出纰漏的地方,如果有人混在大臣家眷的队伍里,是很难提前警觉的。 “属下一定会亲嘱咐禁军,彻查进入围城的每一个人,确保皇上的安全。”岳三奎拱手说道。 “嗯,那就有劳三位了。”萧决岭点了点头,“万不可掉以轻心,这次围猎,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是,殿下。”三人再次齐声应道。 萧决岭看着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而陈复起派来的人,就是在这时候探头进来的,他本意是想引起萧决岭的注意,让他出来说话。 可一看见府上的人,萧决岭心中立刻警觉了起来,眉头紧蹙,一般情况下,陈复起是不会在他谈事的时候让人来打扰他的,除非是有紧急的事。 因为,他大手一挥,直接把小厮召了进来。 “何事?”萧决岭开口,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 里面这么多人,小厮眼神提溜,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但萧决岭已经等不及了,“磨磨唧唧做什么!” 小厮冷汗直冒,硬着头皮说:“陈管家让奴才来禀报王爷,说情敌将到,请王爷速归。” 萧决岭愣住了,屋子里其余三人也愣住了,半晌,三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侧目。 屋内寂静的氛围让小厮不敢抬头,他也委屈啊,他也想避人的,是萧决岭自己等不及,还吼他,逼他说,可怪不到他头上啊。 现在当着三位大人的面,对方还有头有脸,小厮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他怯怯的抬头,瞄了一脸萧决岭,又很快收回视线,静静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萧决岭没有发落他,而是对着三位大人说:“本王府上还有事先走了,三位大人若是还有别的事,可上王府找本王。” 话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脚步匆匆,小厮赶忙跟上去,跟得气喘吁吁,他觉得他家王爷下一刻就要飞起来了。 萧决岭离开,屋内三人面面相觑,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原来冷静自持的明王殿下,也有慌不择路的时候。 作为三人里唯一见过路晚岑的人,管睢最是能明白萧决岭的感受,“王爷家那位确实好,不仅生得好看,功夫更是一流,我曾跟他交过手” “赢了?”段锡达和岳三奎异口同声。 管睢悻悻一笑,略显尴尬,“没有。” “平手?”二人又问。 管睢依旧摇头。 “啊?”二人震惊,管睢的功夫之高,京城难寻对手,没想到竟然被人比下去了,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一时间,二人对路晚岑更加好奇了。 第72章 萧决岭:焦虑、烦躁、谁来帮帮我 萧决岭回府时已经不早了,太阳落坡,凉气席卷,路晚岑搂着萧斗斗在树下纳凉,吃着水果点心,好不惬意。 萧斗斗最先听到声音,它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便看见归来的萧决岭,它长嚎一声,朝他跑去。 萧斗斗就是这样的性子,跟萧决岭在一块儿的时候,谁看谁都不顺眼,它看萧决岭觉得他是可恶的人类,萧决岭看它觉得是只蠢笨的肥狼。 但一日不见,又还怪想的,想跟他贴贴,想被他揉肚子,想从他手里讨点好吃的。 “嗷呜——”萧斗斗对自己的体重完全没有一个认知,张开四肢就朝萧决岭扑去,萧决岭被它扑了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萧决岭钳住它的两只前脚,严肃的盯着它,“萧斗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重,这样随意扑人是会伤到人的。” 萧斗斗委屈,萧斗斗要咬死萧决岭,但是它不敢,只能委屈巴巴的呜咽,露出被伤害了的眼神。 “你不要给我装,你以为你还是小时候呢,你现在比一头猪都胖了。”萧决岭无情拆穿它,一边说还一边摸着它的肚子,“你自己感受一下,这是不是实打实的肉。” 萧斗斗发誓,它再也不要跟萧决岭玩了,它挣脱了萧决岭的束缚,垂着脑袋去找路晚岑。 路晚岑细细抚摸了萧斗斗的脑袋,安慰它,“不胖不胖,咱们一点都不胖,不是小肥狼,是威风凛凛的大猛狼,不要听他胡说。” “咱们萧斗斗最可爱最威风了。” 得到安慰,萧斗斗把头埋进了路晚岑的怀里蹭她,好不委屈。 可这时萧决岭走近,拎着它的后脖颈把它从路晚岑怀里拽了出来,“撒娇卖乖,走开。” “嗷呜——”萧斗斗要发火了!龇着它的獠牙故作凶狠。 “再凶晚上扣你骨头!”萧决岭说。 这下萧斗斗老实了,彻底老实了,收起獠牙,乖乖躺到了一边。 “你气它做什么呀,人家萧斗斗对你多热情。”路晚岑埋怨的睨了萧决岭一眼。 “你看看它现在多重了,这随便扑人的毛病还没改,这能行吗?” 路晚岑瘪嘴,岔开了话题,再说萧斗斗的体重,萧斗斗就要抑郁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忙不回来用晚膳的吗?” “额”萧决岭顿了一下,“今日的事忙完了,等明早进宫跟皇帝汇报进程之后再商议后面的事。” 路晚岑点头,然后故作神秘的开口,“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萧决岭挑眉,他并不觉得情敌的到来是一个好消息,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能让路晚岑觉得他是一个小心眼。 “什么好消息?” 他故作淡定的问着,心里却在盘算,待会路晚岑说出来之后,他要用什么理由把情敌赶走,不能明着赶,她会不高兴,可暗地里又怎么动手还不让路晚岑知道呢? “跟我交手的那些江湖人,怀王是他们的雇主。” “啊”萧决岭脑子里正进行着情敌风暴呢,对路晚岑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路晚岑蹙眉看着他,一副你怎么回事的表情,“我说我今天审问了那些人,可以确定他们就是怀王从破月阁雇佣的杀手。” “破月阁?”萧决岭逐渐反应过来,“破月阁不是已经快要倒了吗?” 他不是雇了江湖高手搞垮破月阁吗? “是快要没了,所以想着用破月阁的名声最后再搞一笔大的,正巧这时候有人持巨资找上门,那些人就上赶着争这个钱。” “哦,原来如此。”萧决岭点头,旋即又看向路晚岑,“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这些轮到路晚岑愣住了,“对啊,就这个。” “可是,陈复起不是说”萧决岭的声音戛然而止,紧紧闭住嘴巴。 路晚岑立刻反应过来,“陈复起跟你通风报信了?” 萧决岭不说话,转移了视线。 路晚岑不依不饶,摆正他的脸,“难怪这么早回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个陈老头,真是鸡贼。” 陈复起命苦啊,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又从陈管家变成老头了。 “他怎么跟你说的?”路晚岑坐到他腿上,继续逼问。 这个动作暧昧得很,萧决岭鬼使神差的就开口了,“他说你师兄要来了,让我回来迎接。” “真的?” 萧决岭点头,“真的。” 他说得那叫一个真诚,要不是路晚岑知道他什么醋都吃,肯定就信了。 “可是没看见人呢,是还没到吗?” “陈复起给你报信就只报一半啊?”路晚岑哼哼一声,“师兄还有事要办,过些日子才来呢。” 这下萧决岭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回去了,这个陈复起,也不把话说清楚。 “你师兄是专门来看你的吗?”他紧紧盯着路晚岑,眼神警惕得很。 路晚岑点头,“他说专程给我送什么东西,他在信里也没明说,我也不知道。” “只有他一人来?你师父来吗?” “师父不来,师父好像赴老友之约去了,不得空。”路晚岑解释说,“怎么了,你很想见他老人家吗?” “额也不是很想。”萧决岭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主要是怕对方不喜欢他,“还是等我以后有空了,再亲自去拜访他老人家。” “你是害怕吗?”路晚岑直接拆穿他,“害怕师父棒打鸳鸯?” 被拆穿了心事,萧决岭垂眸,“他会吗?” “嘿嘿,不知道。”路晚岑卖了个关子,“想知道的话,等师兄来了,你可以问他。” “你师兄好说话吗?你跟他提过我吗?他真的是来送东西不是来抢人的吗?” “他要是让你跟他回北灵山, 你会回去吗?应该不会。” “我要是和你师兄吵架,你站谁那边?会坚定选择我的。” “万一他欺负我,你会帮我吗?会帮我的。” “他会不会对我很不满意,强行把你带走?你不会跟他走的是不是?” “你怎么不说话?” 路晚岑无语,她说什么?“你一个人把话都说完了,我说什么?”说完,路晚岑站起来,转身就走。 “你还是忙你的正事,万一皇帝问起来,你好交差。” 正事?皇帝的事算哪门子正事? 第73章 她退回聘礼,他返回嫁妆,老死不相往来 要说萧决岭的脑子和手腕,是真对得起他那顶好的命格和天赋,在饱受即将和情敌见面的折磨下,还能出色的完成皇帝交给的任务,把围猎一事办得漂亮至极。 凡是他提出的意见,均是有建设性意义的,没人能说一句不好。 就连皇帝都挑不出毛病来,在朝上好好的夸奖了他一番,给了好些赏赐,朝臣们也纷纷赞扬萧决岭,说他年轻有为,不输他几个皇兄。 对于夸奖,萧决岭来者不拒,他们夸什么他都接着,主要是为了气萧决启。 萧决启自从被解了禁足,便低调了回了朝,还舔着脸回到了太和殿,但他不敢张扬,低调得很,也不再跟萧决岭争锋相对,对他时时一副好脸。 就比如现在,当众人都夸奖萧决岭时,他也站出来说:“九皇弟能力不俗,为父皇排忧解难,实乃朝廷之幸,为兄自愧不如。” 萧决岭心中冷笑,这虚伪的小人,如今倒是学会卖好了,自愧不如那你就麻溜的消失,别在这儿碍人眼。 他心里这样想着,但表面上,他微微一笑,回应道:“多谢皇兄夸赞,我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 此时,皇帝开口道:“看来怀王禁足这些日子长进不少,朕心甚慰啊。” 萧决启颔首,“儿臣不敢辜负父皇的厚爱,禁足这些日子无一日不是在悔恨中度过,儿臣此前犯下大错,如今又得父皇宠爱,儿臣别无所求,只求父皇平安顺遂,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 萧决启一席话把皇帝说得颇为动容,他转头对萧决岭说道:“明王这些日子辛苦了,歇息几日,剩下的琐事,就交给你皇兄。” “!!!” 一时间,朝臣们纷纷惊愕不已,这不是明摆着让怀王来捡便宜吗? 人明王都把一切准备好了,只等日子一到众人前往围场大展身手了,现在突然让萧决启接手? 皇帝这是帮着怀王抢功吗? 朝臣不解,眼神在萧决岭,皇帝和萧决启之间流连。 萧决岭没说话,眼底晦暗不明。 这时,皇帝又对萧决岭说:“怀王有筹备围猎的经验,有他协助你,你也不必再如此辛苦劳累。 萧决岭面色如常,脸上看不出一点不悦,“皇兄能帮忙甚好,儿臣也相信皇兄的能力。” 对此,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如此甚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兄弟二人要相互协作,朕相信你们。”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跟皇兄商量着来的。”萧决岭说。 对于萧决岭的反应,朝臣们没有一人不觉得奇怪,就连萧决启这个当事人,都觉得萧决岭的反应平静的让他觉得有诈。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闪过了一瞬,此时的萧决启已经被仇恨冲得无法理智思考,他一定要报复回去。 萧决岭算计自己被禁足,失去了西塞王这个助力,自己出银子修建河堤好名声却被萧决岭夺走,甚至自己母妃也被萧决岭算计得失了掌宫之权,他焉能不恨? 散朝后,萧决启得意地看了萧决岭一眼,笑着离开了。 萧决岭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算计,宛如一只狡猾的、运筹帷幄的狐狸。 ———————— 另一边,萧决启回到怀王府,贴身太监广玉便立刻上前,“王爷,有人接了名剑山庄的悬赏。” “什么人,可靠吗?”萧决启问道。 广玉点头,“名剑山庄的人说,他们已经试探过了,那人功夫极高,不是一般的江湖高手,这次,一定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萧决启似笑非笑的反问,“前两次名剑山庄的人,也是这么跟本王承诺的。” “王爷放心,此次名剑山庄的少庄主会跟那人一起行动,绝对不会再出岔子。”广玉解释道。 有了这话,萧决启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始终是放心不下,“你告诉名剑山庄的人,若是这次再不成功,本王新账旧账一起跟他们算。” 名剑山庄其实是江湖门派,原本该跟朝廷皇室八竿子打不着,但几年前,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在京城犯事,牵扯进了一桩连环杀人案,被押进了刑部大牢,就要问斩,是萧决启狸猫换太子将他救了出来。 为报恩,这些年名剑山庄便一直为萧决启所用,这也是为什么萧决启一个王爷,能搭上江湖杀手组织的原因。 但此事知道的人甚少,他也鲜少跟名剑山庄的人联络,几乎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奴才明白。” “另外,宰相府那边今日差人送还了聘礼,王爷是否” 广玉的话没说完,萧决启愠怒,打断了他,“让人清点好她的嫁妆,尽快送回宰相府,本王不想再跟沈扶楹有任何干系。” 沈扶楹联手赫连玉儿摆了自己这么一道,萧决启心中对她憎恨不已,禁足期间就让人拆了沈扶楹以前住的院子,清除了她的一切痕迹。 广玉领命后便退下了,萧决启心中仍有怒气未消,他招来了暗卫打听明王府的消息。 暗卫将他禁足这些日子打听到的关于明王府的消息,全都说给了萧决启。 萧决启闻言思忖了一会,“那个侍卫的来历还没打探清楚吗?”他说的,是路晚岑,被萧决岭护着的路晚岑。 暗卫摇头,“此人的身份十分神秘,既找不到父母,也追溯不到来处,她就仿佛凭空出现在京城似的。” “她不是怀王府的侍卫吗?侍卫入府都要登记家世,她没有等级信息?”萧决启问。 暗卫摇头,“属下翻遍了明王府所有人的记档,唯独没有看见那个女侍卫的。” “江湖上呢?”萧决启摩挲着茶杯,“你跟他交过手,觉得如何?” 暗卫回忆了一下,旋即点头,“有点像江湖人,但属下却从未在江湖上见过跟她功夫相似的招式,说明此人要么是自学成才无门无派,要么就是名门顶尖高手。” “你觉得是前者还是后者?” 暗卫沉默片刻,道:“属下觉得,是后者。” 萧决启沉默了,良久,开口道:“尽快查清楚。” “是,属下明白。” 第74章 猎只鹿在哪里干得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猎了玉皇大帝呢 九月十九,晨曦初露,天气正适,皇帝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围场。 旌旗飘扬,骏马奔腾,早已等候在围场的士兵高喊着:“吾皇万岁——” 雄壮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围场,壮丽的场面让皇帝满意频频点头,估计是人老了,就喜欢这样热闹恢弘的场面。 皇帝身着明黄的猎装,手持弯弓,骑在高大的骏马上。 他的身后是一群身着锦衣的王公贵族和侍卫,个个精神抖擞,手持弓箭,跃跃欲试。 西塞王赫连渠心中满是震撼,他骑马在皇帝右下的位置,拍手叫好,“东弈果然幅员辽阔,这样的场面,在我们西塞,是很难见到的。” 皇帝面露得意,但还保持着谦逊,“这片围场禁猎三年,里头的鹿儿、鸟儿都养得肥硕不已,朕听闻西塞王的骑射是西塞第一,几个王子也是身骑射了得,今日可要让人好好见识见识。” 皇帝话毕,转头又对身后的众人说:“今日不管是谁,狩猎多者,朕厚赏!” 众人闻言,纷纷下马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西塞王大笑几声,转头也对自己的人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咱们吾皇的赏赐可不会少,你们要拿出真本事来,莫要让人比下去了。” 西塞臣子们:“王爷放心,属下等有信心。” 赫连渠满意的点点头,很是欣慰,他之所以留下参加这场围猎盛宴,不仅是想见识东弈的实力,也是想让东弈皇帝看看他们西塞的能力,他带来的都是西塞的高手,个个百步穿杨,箭不虚发。 “那就请皇上开场!”赫连渠抱拳对皇帝说道。 “好。”皇帝夹紧马腹,挥着马鞭,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前方。 众人纷纷跟随,只见皇帝举起弯弓,瞄准一只飞过的大雁,只听弓弦一响,利箭如闪电般射出,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大雁,片刻,大雁落地,众人见状,发出一阵欢呼声。 随着皇帝猎下第一只大雁,围猎算是正式开始。 队伍如潮水般涌向猎场深处,马蹄声响彻云霄,尘土飞扬,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野兽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四处逃窜,但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猎犬们追上。 而在这些猎犬里,有一只雪白肥硕的白狼隐藏其中,萧斗斗跟在梅二身边,所向披靡,它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围场可劲儿撒欢,它虽然肥了一点,但却是个灵活的胖子,盯上的猎物没有一只能逃过它的魔爪。 在皇帝的带领下,所有人争先恐后的表现,他们追逐着野兽,在皇帝面前展现着自己的勇气和技艺。 整个猎场仿佛进入了硝烟之中,随时可听见野兽的嘶鸣和的胜者的欢呼。 但这其中不包括萧决岭和路晚岑。 二人骑马跟在最后面,萧决岭身着骑装,腰间佩了一把长剑,路晚岑则是一身侍卫的装扮,警惕着随时可能窜出来的野兽。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欢呼,二人循声望去,众人皆围在萧决启身边,原来是萧决启猎下了今日的第一只鹿。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皇帝大加夸奖。 萧决启谦卑道:“儿臣的骑射是父皇亲自教授的,儿臣不敢跟父皇丢人。” “哈哈哈——”皇帝开怀一笑,对周围人赞扬道:“朕的皇子里,属怀王最像朕了。” 臣子们都是很有眼力见的,一听这话,纷纷抱拳恭贺皇帝和怀王,“恭喜皇上,恭喜怀王殿下。” 庆贺的声音传到萧决岭和路晚岑耳朵里,萧决岭面色如常,但却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缰绳。 路晚岑则是不屑一顾,猎了一只鹿就沾沾自喜,不知道的还以为射中了一只老虎呢,牛什么牛啊。 她转头对萧决岭吐槽,“拙劣的箭法,我刚才看得真真的,要不是他的侍卫们把鹿困住了,他哪能那么轻易就射中,而且那鹿被他们追了好久了,体力不济,这才落网的,这也值得称赞吗?” 萧决岭轻笑,“听你这意思,阿岑是很厉害的高手了?” 路晚岑扬起自己高傲的头颅,“哼哼,箭无虚发,说的就是我!”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猎一只?大雁怎么样?或者野兔?我听说野兔很好吃。”但想想了,她又说,“要不咱们也猎只鹿,让他得瑟。” “或者咱们把萧斗斗要回来,去林子里猎一只黑熊,我气不死萧决启!” “到时候做一件熊皮大氅,等冬天的时候,穿到萧决启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听说林子里还有老虎” 路晚岑小嘴叭叭个不停,说得眉飞色舞,斗志昂扬的。 萧决岭就静静的看着她,等她终于说完了,才笑着说:“阿岑,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嫉妒萧决启。” “额”路晚岑怔了一下,挠了挠头,她方才的确是看出萧决岭有点不开心,所以才想帮他找回场子的。 “那你就不生气吗?”路晚岑问。 萧决岭摇头,“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想想,他从小受尽偏爱,骑射由皇帝亲自教授,可即便这样,他也还是斗不过我,生气的应该是他。” “他越是要表现,就说明他心里越虚,说明我厉害。” “真的吗?” 萧决岭点头,“真的。” 或许小时候他嫉妒眼红过,但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他以前也想过学学骑射,但开蒙太晚,再学也无济于事,他不想为难自己,干脆放弃。 他骑射不精又如何,夺嫡又不是比武,靠的是脑子而不是蛮力。 “不行!” 路晚岑突然出声,把萧决岭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这明摆着就是炫耀,我咽不下这口气!” 路晚岑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别人都挑衅到跟前了,不回击难不成等对方蹬鼻子上脸吗? 萧决岭还未开口,路晚岑就招来了一直远远跟着他们的宿风,“你保护好王爷,我去去就回!” 宿风不明所以,呆呆点头。 萧决岭刚要开口,可眨眼路晚岑就已经驾马窜进了林子。 宿风在心里感叹,老大就是老大啊,他连驭马的技术都追不上。 正感慨着呢,突然脑袋被猛拍了一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让人跟着阿岑!” 第75章 惹到路晚岑,你算是踢到十米厚的铁板了 路晚岑说是为了给萧决岭出气就真的是给他出气,她窜进林子之后,便去找了梅二,从梅二手里抢回了萧斗斗。 凭借萧斗斗敏锐的嗅觉,一人一狼很快找到了萧决启所在的队伍,此时萧决启也带着侍卫进了林子,正在围捕一只豹子。 他的侍卫们还说猎下这只豹子,肯定是今日最厉害的,个个眼里放光,对豹子穷追不舍。 萧决启也不例外,拿着弓箭一直追着豹子射,同时嘴里还喊着,“谁能猎下这只豹子,本王重重有赏。” 侍卫们更加兴奋,马蹄在林子里飞扬,但豹子太敏捷了,上蹿下跳灵动异常,被追着跑了快两柱香的时间,一点没有受伤,就是速度明显有点降下来了。 路晚岑就在他们不远处,眼看着萧决启的人就要追上豹子,她立刻拍了拍萧斗斗的屁股,“猎下它,今夜给你加餐。” 萧斗斗就听不得加餐两个字,它今日本就彻底释放了天性,一听这话,立刻窜了出去,速度快得路晚岑只能看见一道白影。 “白狼!” “王爷,有一只白狼!” “它追上豹子了,王爷!它是在帮我们猎豹子!” 侍卫们的声音响彻林子,萧决启大喜,驾马到了最前面,观看前面一狼一豹厮杀的场面。 萧斗斗被养得太好了,体型足足比豹子大了一圈,又因为豹子先前已经经历了长时间的奔跑,体力下降,所以跟萧斗斗对上的时候,没几下就落了下风。 侍卫们惊喜不已,纷纷拍萧决启马屁,“王爷得上天眷顾,就连畜生也帮着王爷,王爷筹谋之事,尽可成了。” 萧决启被拍高兴了,大手一挥,直接说:“说得好,本王重重有赏!” “多谢王——” “咻——”侍卫谢恩的话没说完,只见一支长箭破空而来,飞过众人,直直射入了豹子的脖子。 豹子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萧斗斗前爪踩在豹子的尸体上,仰天长啸,嗷呜一声惊醒了林子里看热闹的飞鸟。 这时,侍卫们终于警惕起来,将萧决启包围住,“是谁!” 他们环顾四周,没发现人影。 突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白狼身边,路晚岑勾起唇角,抱着长弓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怀王殿下,承让。” 侍卫们定睛一看,发现面前人手里拿的弯弓上,有明王府的标志。 “王爷,是明王的人。” 萧决启当然知道,他又不是没见过路晚岑。 “原来是九皇弟的人。”萧决启挥开众人,“既然九皇弟想要猎豹子,那本王让给他便是。” 呸!谁让你让了! 路晚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连萧斗斗都听不下去了,龇牙咧嘴的朝着萧决启怒吼。 萧决启一点不怕,反而饶有兴趣的看向了萧斗斗,“没想到九皇弟还养了一只白狼,真是威风。” “本王吃过鹿肉,豹肉,熊肉,这狼肉还没吃过呢” “那怀王殿下吃得还挺杂呢。”路晚岑蹲下捂着萧斗斗的耳朵,“除了猪那种杂食畜牲,王爷是我见过的吃得最杂的畜人了。” “哈哈哈哈哈。”萧决启朗爽地笑了几声,“本王只是随口一说,路姑娘何必这般跳脚,本王怎会真的吃它,不过是见它威猛,有些好奇罢了。” 路晚岑轻哼一声,站起身来,“那王爷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建设建设自己的心脏,因为待会有你吃瘪的时候。” 说罢,路晚岑就带着萧斗斗头也不回的隐入了林子里,萧决岭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便立刻出现,扛起豹子的尸体也消失在了萧决启视线内。 眼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一片,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爷” 萧决启抬抬手,“无妨,猎其他的。” 可是得罪了路晚岑,他萧决启算是踢到了铁板,今日这场围猎,他注定讨不到一点好处。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凡事萧决启所到之处,均会有路晚岑的身影,她和萧斗斗总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窜出来截胡,就连一只野兔都不放过。 以至于最后萧决启的人围猎之前,都要看看周围,生怕路晚岑和萧斗斗又窜出来。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改变结果,路晚岑总是先他们一步射中猎物,气得萧决启的侍卫们直跳脚! “怀王殿下,承让了。” 一整天,萧决启听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话,每听一次,他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一开始他不在意,可临近傍晚,他手里还只有一开始猎到的那只鹿。 而反观路晚岑那里,十几个侍卫扛着拖着拽着的,满满都是收获。 随着太阳渐渐西斜,第一日的围猎也接近尾声。 皇帝和臣子们满载而归,西塞王的人也是收获满满,皇帝当即下令,今夜君臣一席,将猎到的野兽烤了吃。 “哈哈哈——好!”西塞王拍手赞同,“听闻怀王殿下猎到了一只豹子,本王在西塞,什么野物都吃过,唯独没有吃过豹子肉,今日可要大饱口福了。” 西塞王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不管是上了猎场的臣子还是留守营地的女眷,纷纷看向萧决启,眼里满是钦佩。 皇帝也很是高兴,“怀王猎到了豹子?这豹子可不好猎啊,朕也是年轻的时候,才猎到过一次豹子。” “没想到今日怀王也猎到了这等野物,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皇帝说着,周围人也跟着夸赞,纷纷让萧决启把豹子抬上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可萧决启迟迟没有出声,众人也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这时,怀王的侍卫站出来说:“启禀皇上,殿下本来的确是在围捕一只野豹的,但最在最后关头被人截胡了。” 猎野豹还能被人截胡? 众人诧异,“何人?”皇帝问。 皇帝话音刚落,人群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旋即让出了一条道,众人看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狼嘴里叼着一只豹子,它的身后,一个体型瘦弱的侍卫,肩上也扛着一只豹子。 两只豹子,如果是第一只豹子是截胡,那第二只豹子,就是实力了。 一时间,‘怀王技不如人’六个字,深深刻进了众人脑子里。 “这是明王殿下的侍卫。”不知道是谁突然开口。 第76章 一生致力于给别人搭台子的萧决岭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起来,皇帝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看向怀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怀王的脸色也十分阴沉,他瞪着路晚岑,心中暗暗咒骂。 此时,萧决岭终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微笑着向皇帝行礼道:“父皇,儿臣听闻父皇对豹子情有独钟,便着人猎了两只献给父皇,希望父皇喜欢。” 皇帝强忍着怒气,笑道:“明王有心了。” 皇帝话音落下,便有人站出来说:“明王殿下借花献佛,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萧决岭闻声看去,是新任的户部尚书左霖,萧决启的人。 他淡淡的看了左霖一眼,旋即转头对皇帝说道:“父皇恕罪,儿臣骑射启蒙晚,身手不及皇兄,但儿臣对父皇的孝心,是绝不会比皇兄少的。” 他这话一出,众人沉默了,在场谁人不知,明王萧决岭从小不受宠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骑射自然不会过关。 如今他对皇帝还能有此孝心,已经是以德报怨了。 皇帝也怔了一下,随即摆手,“罢了,你有心就好。” 当着西塞王的面,皇帝也不再多说什么,当众宣布今日的头彩归萧决岭所有。 至于奖励嘛,便是陪伴了皇帝几十年的弓箭,听说是先帝亲手赠予皇帝的,意义非凡,是可以当作尚方宝剑来用的。 眼睁睁看着萧决岭接过弯弓,萧决启嫉妒得眼眶发烫!当天晚上的宴席他都称病没有出席,但皇帝却吩咐人特地把烤好的鹿肉和豹肉送到了萧决启的帐篷里。 对此,路晚岑瘪嘴,“矫情,他还气得要卧床了,亏了他那大高个。”她一边吃着鹿肉一边吐槽萧决启。 萧决岭坐在她身边,替她拨了拨散下来的一缕头发,又贴心的给她擦脸上的油,“他不来岂不是更好,看见他你可能就没这么好的胃口了。” “怎会?”路晚岑反驳,“他影响不了我的食欲,反倒是他不来,没有他吃瘪的表情下饭,我还有点寂寞呢。” 萧决岭忍俊不禁,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后面好戏多着呢,本王给你准备好瓜果点心,你慢慢看。” 路晚岑听得两眼放光,“真的?” “当然是真的,且等着看。”萧决岭信誓旦旦的开口,“你知道他今日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猎豹子吗?” 路晚岑摇头,“不是为了彩头吗?让大臣们见识他的本事。” “这只是其一。”萧决岭解释道:“他想用头彩来换皇松口,放他母妃出来。” 当时那么多大臣在,若是萧决启提出这个要求,大臣们再跟着附和几句,皇帝便会顺势而为,说不定明日贵妃就会抵达围场。 “原来是这样。”路晚岑点头,“那他今日的计划失败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萧决岭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旋即狡黠一笑,“他想把人弄来围场,本王成全他便是,人多才好一网打尽。” 说罢,他朝身后的宿风招了招手,宿风走近,他低声说道:“去转告白晗,让她想办法劝皇帝解了刘氏的禁足。” 宿风点头,很快离开了。 路晚岑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萧决岭又在憋着坏了,“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萧决岭揉了揉她的脑袋,故作神秘的说,“台子已经给萧决启搭好了,就看他要怎么唱了。” 在算计人这一点上,路晚岑是非常相信萧决岭,他说要给萧决启挖坑,就一定不会心慈手软,明日是东弈和西塞武士们的比武,难不成会跟这个有关? 宴会持续了很久,直到深夜,大家才纷纷散去,众人都有些喝醉了,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就连皇帝和西塞王也不例外,被人搀扶着回到了营帐。 路晚岑和萧决岭二人只小酌了几杯,醉意不浓,两人便牵着手慢悠悠的往营帐走。 可就在两人刚要走进营帐时,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们,“王爷留步。” 二人转身看去,竟然是赫连丛,赫连玉儿的胞弟。 他身侧没有跟任何人,是一个人来的。 萧决岭挑眉,将人迎进了帐篷。 落座之后,他直接开门开门见山的问,“何事?” 赫连丛也不卖关子,说道:“阿姐让小王转告王爷,怀王已经跟赫连群秘密联手,赫连群半月前从西塞秘密召集了一批武士,昨日已经抵京。”赫连丛一脸严肃地说。 萧决岭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本王知晓了,你回去告诉你赫连玉儿,本王自有安排。”萧决岭淡定地说。 赫连丛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帐篷。 路晚岑疑惑地看着萧决岭,问道:“赫连群跟萧决启联手?他们怎么会联手?他们想做什么?” 萧决岭淡定一笑,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一般,“萧决启一直不甘心失去西塞王这个助力,但西塞王赫连渠已经因为赫连玉儿的事跟他撕破了脸,绝计没有冰释前嫌的可能。” “那他如何才能得到西塞这个助力呢?” 路晚岑沉思片刻,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换一个跟他没有隔阂的西塞王合作!” 萧决岭点头,“其实现在萧决启和赫连群的关系,就像我和赫连玉儿之间的关系,我需要西塞的助力,而赫连玉儿需要我的支持来保证她顺利登上西塞王的位置。” “可现任西塞王不是还没退位吗?”路晚岑又问。 “正是因为赫连渠没有退位但又老了,所以赫连群才不想再等,赫连渠最疼爱赫连丛,保不齐那日就把王位传给了赫连丛,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他就勾结萧决启?”路晚岑有点想通了,“那些秘密进京的武士,是赫连群为了篡位而准备的?” “恐怕还不止呢。”萧决岭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若单单只是为了解决一个西塞王恐怕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只怕到最后还是冲着他来的。 “那还有什么?”路晚岑问。 萧决岭摇头,“只有一点眉目,我要跟舅舅商量一番才能定夺。” “时辰不早了,你先歇息,我去舅舅的营帐走一趟。” 第77章 举报!赫连群耍诈!凭空多出了一个武士 翌日,是本次围猎的重头戏,与西塞部族的比武。 晌午过后,众人纷纷聚集在比武场,皇帝坐在主位,白晗和几个贵人陪侍;西塞王及其下属落座在左下方的位置,而萧决岭和众位大臣们坐在右边,中间是宽敞的比武台。 随着一阵鼓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上场的是去年的武状元,他身姿矫健,剑法凌厉,几招下来就让对手难以招架,轻易取胜。 皇帝微微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西塞王也拍手叫好,恭维道:“东弈的武士果然非同凡响。” 西塞王话音落下,又有一名西塞的勇士站上了比武台,他身材魁梧,手持一双狼牙锤,往台中央一站,气势逼人。 眨眼,武状元就跟他纠缠在一起,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竟是足足交手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分出胜负。 路晚岑把他们的招式看在眼里,微微摇头,“狼牙锤的是近战利器,威力巨大,普通的短兵器根本不可能在它锤下讨到好处。” 他这话音刚落,就见武状元手里的长剑被狼牙锤击了个粉碎,而武状元也被狼牙锤打伤,从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见状,西塞人立刻欢呼起来,西塞王哈哈大笑,夸奖男人勇猛异常,是西塞一等一的武士。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勇士上台迎战,可他们似乎还未找到狼牙锤的短板,纷纷败下阵来。 狼牙锤的威力过大,又有这几人的前车之鉴,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迎战。 西塞王笑得越发猖狂,甚至挑衅起了皇帝,“本王听闻东弈高手如云,可却连我西塞的普通一等武士都打不过,吾皇难不成是刻意隐藏实力?” “两邦交好讲究诚信二字,吾皇这般,是看不起西塞吗?” 皇帝脸色难看,笑得勉强,“西塞王何出此言,比武才刚刚开始,何来朕轻视西塞一说?” 话毕,皇帝看向右边,高声道:“众位卿家,尽可拿出全部本事与之一战,赢了,朕重重有赏!” 众人面面相觑,今日在场的都是练家子,谁也不是瞎的,手持狼牙锤的男人气势汹汹,出手不论轻重,方才败下阵的那几人均受了重伤。 赏赐又如何,那是有命挣没命花的银子。 这时,路晚岑戳了戳萧决岭的胳膊,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让梅二去。” “梅二?”萧决岭挑眉,“确定?” 路晚岑点头,“狼牙锤在短兵悍将,须得用长兵器才能相克,梅二的绳镖用在现在最是合适。” 对于武学,萧决岭一点不通,但他懂一天,不懂就要听话,这个时候听路晚岑的肯定没错。 而且,梅二来日要扎根军营,此时先在皇帝面前露个好脸,对他日后的晋升很有益处。 当即,他便让宿风去找了梅二,片刻之后,梅二施展轻功,便落在了比武台上。 对于梅二,在场很多人都是陌生的,他虽跟在岳三奎身边,但鲜少露面,今日也仅仅只是跟着岳三奎来观战的,自己都没想过会上台。 现在赫然出现在比武台上,惹得众人侧目,他们在看清梅二青涩的面庞之后,更是纷纷猜疑他是不是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所以故意为之。 可这样的猜忌,在梅二甩出绳镖,一招夺走了对手的狼牙锤之时,烟消云散。 “好!”皇帝率先鼓掌,“那是谁家的小子?” 李茂同弯腰道:“回禀皇上,好像是翰林院梅桢大人的二公子。” 李茂同说话间,梅二已经跟对方打了十几个来回,愈战愈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占据了比试的上风。 而人群里,众人对梅二的议论从质疑到认可,到最后纷纷赞扬,每一句萧决岭和路晚岑都听在耳朵里。 “这下梅二可得好好谢我了。”路晚岑洋洋一笑。 “不仅他要谢你,舅舅和舅母也要谢你。”萧决岭说。 “不过皇帝偏爱怀王,梅二是你的人,皇帝会不会不重用他,日后他在军中的日子不好过?”路晚岑有些担心,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然而萧决岭却摇头,“不会的,皇帝虽然偏爱怀王,但他不会容忍怀王独揽兵权,否则若是有一天怀王拥兵造反,他便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若是我能跟怀王分权,他喜闻乐见。” 这下路晚岑可算是放心了,“那就好,皇帝还算没有彻底糊涂。” “糊涂?他精明着呢。”偏爱是偏爱,但前提是得保证自己身安全,这才是皇帝的本质。 两人说话间,台上的比武已经接近尾声,随着梅二的绳镖将最后一把狼牙锤打落,比赛宣告结束。 一时间,众人欢呼,皇帝高兴不已,对梅二的赞赏毫不吝啬,甚至亲口问了梅二的名字,称赞他年轻有为,来日必成大器。 梅二谢恩,又重新回到了比武台。 这下轮到西塞的武士来挑战梅二了,梅二的功夫得路晚岑指点,一般人根本不是他得对手,跟他交手的西塞武士,均不过百招便败下阵去。 西塞王眼瞧着自己的武士被一个个打倒,从一开始的不甘心到最后的释然,“哈哈哈哈——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下我西塞十几名武士,吾皇诚不欺我,东弈的猛士,确实很多。” “吾皇,我西塞认——”西塞王‘输’字还未说出口,一旁的赫连群突然站起来,“父王,咱们还有一名勇士没有上场呢。” 西塞王蹙眉,狐疑的看向赫连群,赫连丛也一脸不解的看着赫连群,“大哥,咱们带来的武士,已经出场完了。”赫连丛提醒道。 可对于他的提醒,赫连群没听进去一点,他拍了拍手,旋即一个身形跟赫连群差不多的男人手持双刀走了出来。 男生虽然是西塞人的模样,但西塞王和赫连丛却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不等他们开口询问,男人便自顾自的上了比武台。 男人和梅二相对而立,目光交汇,瞬间点燃了战火。 手持双刀的男人率先发动攻击,身形如电,刀风呼啸,双刀在他手里,变化莫测,他速度之快,顷刻间便逼近了梅二。 男人的速度极快,根本没给梅二反应机会,也不给梅二拉开距离施展绳镖的机会,他一上场,就完全把梅二压制住了。 男人的气场过于强大,众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场激烈的战斗,他们都在等着梅二绝地反击,可唯有路晚岑,越往下看,心里越不安。 “不对劲儿!”路晚岑反应过来,不等萧决岭问她怎么回事,她已经飞过桌子,眨眼落在了比武台上,替梅二接下了男人的杀招。 第78章 让你爹来看能不能打得过本姑娘 “阿岑!”萧决岭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路晚岑飞上比武台。 他虽然不会功夫,但他又不是瞎子,此刻比武台上的男人跟之前的武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梅二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男人的双刀也是短兵器,可梅二的绳镖在他面前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百招不过就败下阵来,可见男人功夫之高。 萧决岭不禁为路晚岑捏了一把汗,他不是不相信路晚岑,他只是担心。 而台上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人不明所以,纷纷疑惑的看着上头三人混乱的场面。 正在众人分不清什么情况的时候, 台上的局面已经诡谲云涌,男人跟路晚岑打得难受难分,二人的招式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比武了。 梅二犹豫着,被路晚岑吼了一声,“下去!” 梅二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了,只能退下了比武台。 下台之后的梅二还心有余悸,他也是习武之人,他知道刚才对方是下了杀招的,若非路晚岑替他挡下了,此刻自己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转头看向比武台,突然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而比武台上,路晚岑手持长剑跟男人打得不分上下,男人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对手一般,手里的双刀使得更快,快到让人只能看见双刀的残影。 当然路晚岑也不遑多让,长剑划破空气,一手使剑,朝着男人的心脏刺去,另一只手运功狠狠拍向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交叉双刀紧急后退,但路晚岑的攻势凌厉狠辣,长剑挑飞了他的双刀,又结结实实给了男人一掌。 男人被拍飞在空中,最后落在了比武台的边缘,一口血吐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被剑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抬起头,眼神变得诧异又凶狠,“你是谁?” 路晚岑持剑居高临下,“你管我是谁,本姑娘倒要问问你,你好端端一个东弈江湖人,为何要代表西塞出战?” “东弈人?”路晚岑语出惊人,引得在场众人纷纷议论。 “怎么会是西塞人,他的面相明明就是西塞人啊。” “” 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的看向了边上的萧决启,但很快他就收回眼神,说道:“胡说!我乃西塞人士,祖祖辈辈都是西塞人。” 见他不承认,路晚岑冷笑一声,直接拆穿了他,“你使的是名剑山庄的弯月刀法,虽然你刻意隐藏了关键的几招,但本姑娘对所有刀法过目不忘,你绝对不可能瞒过我!” “你究竟是谁!?”男人知道自己暴露了,惊讶之余又不甘心。 路晚岑收起长剑,走到他面前,“回去问问你爹,还记不记得九曲拂尘剑。” 九曲拂尘剑? 男人仿佛听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不自觉的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的看向路晚岑,“你、你是——” 路晚岑勾唇冷笑,“哟,认识?” 笑话,凡是在江湖上混的,谁不知道九曲拂尘剑啊,当年一个神秘人一把九曲拂尘剑横扫各大门派,将各大门派的高手全都斩于剑下。 然后又拍拍屁股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无人知晓那究竟是何人,只是江湖上至今还流传着九曲拂尘剑的传说。 九曲拂尘剑当时在江湖上掀起了很大的风波,各大门派高手聚集在一起,还原了九曲拂尘剑法,但却无人能使出来,因为这套剑法需要极强的内力,否则就是勉强使出了一招半式,也根本不具备杀伤力。 九曲拂尘剑法厉害就厉害在无人能复制! 男人震撼不已,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不可能,这不是九曲拂尘剑法,我见过,招式根本不是这样的。” 路晚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一脸你也配的表情,“就你这点功夫,也配本姑娘使出九曲拂尘剑法,你让你爹来比比,看能不能让本姑娘放大招。” “你——”男人气恼,他爹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怎么到了她嘴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哦,不对,你应该见不到你爹了,今日你犯到本姑娘手里,算你倒霉。” 话毕,路晚岑朝着宿风招了招手,“把他看住了。” 宿风点头,二话不说就卸了男人的两只胳膊,毫不手软,还把他的双刀收了。 结束战斗,路晚岑拍拍手回到了萧决岭身边,根本没注意到周围人已经看呆的表情。 方才路晚岑和男人说的话他们全都听在耳朵里,可谓是被雷得外焦里嫩,半天说不出话来。 作为当事人,路晚岑丝毫不觉,“我怀疑他是萧决启的人。”她小声开口道 。 萧决岭点头,没有多问,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你好好休息。” 路晚岑坐定,自然的拿起面前的点心酷酷一顿吃。 梅二在这时候走近,“表嫂”他欲言又止,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路晚岑见他过来,露出了一个笑容,“别怀疑自己,他的功夫在江湖排得上号,你打不过是正常的。” 梅二愣愣的,好一会才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 “嗯?”路晚岑歪头看向他。 梅二心一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我是想说,您能不能教教我,就您刚才的那一套剑法。” “感觉比之前的七煞诀还厉害!”刚刚他都看呆了,心里的震惊根本无法言表。 “那可是我师兄的独门剑法,当然比七煞诀厉害!”路晚岑得意的解释道。 “能教我吗?”梅二真诚不易,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学。 “额”路晚岑犯难了,“这样,我师兄已经到了京城,等我见到他,我就帮你问问,到时候让他亲自跟你说。” “好!”梅二喜出望外。 梅二雀跃不已,很不等立刻跟全世界宣告。 路晚岑刚想嘱咐他低调一点,谁知她一转头,就看见从梅二身后不知道从哪窜出了十几个年轻人,他们均两眼冒光的看着路晚岑。 “额怎么了?”路晚岑结巴的问。 这些人均是朝中武将的儿子,满腔热血,对功夫好的人无比崇拜,今日看见了路晚岑的身手,直接拜服,“路姑娘,请收我们为徒!” “啊?”路晚岑瞪大了双眼。 而周围的武将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后面竟然纷纷帮腔说起了好话。 第79章 萧决启是多只眼睛还是多条腿啊 就是说收徒这件事太突然了,路晚岑一时间没敢搭话茬,下意识的望向萧决岭的方向。 而此时,萧决岭已经走到了比武台上,仔细观察了男人一番,旋即在男人躲闪的目光张,将他的面具狠狠撕下。 在那张西塞人的面容下面,藏着的,赫然是一张东弈国人的面孔,男人约摸二十来岁的样子,整张脸因疼痛的原因显得格外扭曲。 萧决岭把人皮面具丢在了赫连群面前,冷然道:“请赫连王子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群自然无言以对,目光穿过萧决岭,跟他后面的萧决启有了一瞬的对视,旋即他低下头,拒绝说话。 见赫连群不说话,西塞王脸色发青,目光深沉,他知道,今日的事,恐怕不会简单。 倒是赫连丛因为有赫连玉儿的提醒,所以有心理准备,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扯了扯赫连群的胳膊,“大哥,你说啊,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怎么会是东弈国的人,你不是秘密召集了西塞的武士进京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东弈人?” 赫连丛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直接把赫连群瞒着的事抖了出来。 “老大!”西塞王震怒,“你敢擅自调人进京?” 按照东弈的条律,西塞部族的人进入东弈的国界都需要层层审批,作为关外人,若是擅自进京,不管何由,守关将士可按入侵之罪,先斩后奏。 不仅如此,将士还会得到赏赐,连升三级也是常有的事。 在这方面,东弈的法律很严苛,这也保证了东弈和西塞接壤边境常年宁静,可现在赫连群作为西塞的王子,擅自调人进京,那这件事的性质,完全可能被定性为蓄谋已久的入侵! 西塞目前不想跟东弈交恶,所以西塞王立刻站出来解释,他站到萧决岭身侧,朝上头的皇帝弯腰颔首,“吾皇万岁,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西塞部族绝对没有入侵的意思。” 皇帝一开始还沉浸在路晚岑打败了西塞武士的喜悦之中,但后来听了路晚岑的那些话,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皇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抿着嘴唇,面色阴沉,抚弄着腰间的玉佩,将西塞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没有说话,管睢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护卫,不用皇帝开口,他已经招呼着骁骑营的人把赫连群拿下了。 赫连群是西塞王意属的接班人,见状立刻求情,“陛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犬子绝不可能做出这等祸事,还请陛下看在西塞多年忠心的份上,查明真相,还犬子一个清白。” 皇帝亦没有作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这时,萧决岭突然开口,“父皇,儿臣以为,其中恐怕还有别的内情。” 皇帝抬眸,示意他继续说。 萧决岭会意,继续道:“赫连群是第一次踏入东弈的地界,仅凭他的人脉和实力,想要在边境的重重盘查下把十几个武士护送进京,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另外,据儿臣所知,此人乃是江湖上名剑山庄的少庄主。”萧决岭指着被宿风钳住的男人说道,“名剑山庄的江湖地位非同一般,算是名门正派,若非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缘由,是断不可能为西塞人所用的。” “因此,儿臣推断,此事,必定是有人跟赫连群联手,且此人权力不小,能调动边塞驻军,也能让名剑山庄的人为其所用。” 皇帝没有反驳,眼神扫过了萧决启,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目的呢?” 萧决岭:“儿臣不知,但为了父皇的安全,儿臣以为,应该彻查此事。” “否则若是放任此人不管,难保不会埋下别的什么祸端。” 皇帝眼神犀利地跟萧决岭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将赫连群看押,等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发落。” “西塞王,事关重大,朕必须严查此事,令公子牵连其中,朕不得不暂时把人扣留起来。” “陛下圣明,本王别无他言。” 得到回答,皇帝抬了抬手,示意骁骑营把赫连群带走。 继而皇帝又宣布,此事交给大理寺去彻查,任何人不得插手,违者按同罪处罚。 随后,皇帝便拂袖而去,不给众人半点说话的机会,众人只能纷纷看向萧决岭。 萧决岭是围猎的负责人,也是他拆穿了赫连群,把整件事分析得头头是道,于情于理这件事都该交给萧决岭去查,可皇帝却一反常态的交给了大理寺,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然而萧决岭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一般,一脸平静的接受了,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反而还跟大理寺卿说:“若是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突然的意外让比武不能继续下去,皇帝都离席了,大臣们也陆续退场,萧决岭朝路晚岑招了招手,路晚岑点头,把那些拜师心切的年轻人扔给了梅二,然后跟着萧决岭迅速溜了。 回到营帐,憋了一路的路晚岑就开始滔滔不绝。 “绝对是萧决启,我看见那个少庄主跟萧决启对视了!” “皇帝不把这件事交给你办,是不是因为他也猜到了可能跟萧决启有关,怕你查不来后下死手?” “啧,你说皇帝咋就那么喜欢萧决启呢,他是比你多只眼睛还是多条腿儿啊?” 路晚岑想不通,非常想不通,“明明只要撬开了赫连群的嘴就能查明真相,可方才皇帝硬是一句话没问赫连群,只是让人把他关押起来,我真的要怀疑皇帝这是在给萧决启自救的机会了!” 越说越气,越说越恨,她整个人气鼓鼓的,脸都涨红了。 萧决岭本来还有点生气,可看见路晚岑气鼓鼓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他牵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亲自给她斟茶,“这么气呢?” 路晚岑抱着胳膊,仰头看向他,“你不气吗?你一点都不气吗?” “萧决启的心眼子都甩到皇帝脸上了,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还妄图包庇,我猜那些大臣都不少看出来了的,皇帝也不怕笑掉臣子的大牙。” 路晚岑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让萧决岭的内心流过无数暖流,心脏密密麻麻的都是被人放在心上的幸福感,他捏了捏路晚岑的脸颊,安抚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80章 胡话连篇,东弈皇帝被骗的一生 皇帝营帐内,气氛凝重而压抑。 萧决启恭恭敬敬地垂手低头跪在中间,眼神里透露着紧张和不安。 皇帝坐在上方的宝座上,面色阴沉,双眸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下方跪着的萧决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皇帝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怀王,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仿佛带着无尽的压力。 萧决启抬起头,很快又低下:“儿臣惶恐。” 皇帝微微眯起双眼,叉双手,眼中闪过一抹不耐,“你惶恐?” 皇帝耐心告罄,“跟赫连群勾结的人,是不是你。” 皇帝问得直白,眼神直直的盯着他,可见萧决启不说话,他生气又无奈,半晌又说:“朕屏退了众人,外面的侍卫也遣走了,现在这营帐内就你和朕父子二人,朕要听你一句实话,跟赫连群勾结的人,是不是你!”说到最后,皇帝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萧决启再次抬头,片刻,最终开口:“父皇,儿臣不敢欺瞒于父皇,但儿臣这样做,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苦衷?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你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勾结赫连群,买通边塞驻军,秘密护送西塞武士进京?” 皇帝恼怒不已,“若是大理寺真的查到你头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扣到你头上,就是朕也保不住你!” “父皇明鉴!”萧决启脸色大变,朝皇帝重重磕头,“儿臣并未勾结赫连群,儿臣只是让名剑山庄的少庄主混进赫连群的武士队伍里,想让他在比武的时候,了结了明王的那个女侍卫。” 皇帝蹙眉,对萧决启的话存疑,“你跟她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了结她作何?” 萧决启显然已经想好的说辞,立刻解释道:“儿臣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父皇啊,父皇今日也看见了,那个女侍卫,功夫之高不在管大统领之下,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功夫在江湖上数一数二,却输在她的剑下。” “这样的人,如何能为明王所用?”萧决启字字恳切,仿佛真的全是为皇帝着想一般,“以前父皇因为先皇后的原因冷落了明王数年,就明王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不记恨父皇?” “父皇细想明王的性子,若是哪一天他大权在握,难道不会报复父皇吗?那个女侍卫功夫之高,出入皇宫无人能发现,想要取父皇首级,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父皇细想便是。” 萧决启的话让皇帝沉默了,在关乎自己安危方面,皇帝的疑心从来就很重,且萧决启说得,不无道理。 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他紧紧皱起眉头:“果真如此?那你为何不提前跟朕商量?” 萧决启:“父皇明鉴,儿臣得您宠爱,作何去勾结赫连群一个王子呢?之所以不跟父皇商量,是不想走漏了风声。” “父皇身边虽说有骁骑营的人保护,但很难说没有明王的探子,若是被他探知去了,儿臣的计划,如何还能成功?” “父皇可能不知,明王身边高手如云,儿臣不得不防啊。” 皇帝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这不是对萧决启的,而是对萧决岭。 萧决启是个诡辩高手,即便他的话漏洞百出,可他抓到了皇帝的软肋,皇帝不会允许一个皇子身边卧虎藏龙,而且还是一个跟自己有隔阂的皇子。 “父皇,儿臣自知这些日子以来常惹父皇生气,但儿臣从未做过一件对父皇有危险的事情,儿臣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不让明王过于嚣张,走上当年老五的路子。” “请父皇明察!”萧决启又重重的朝皇帝磕头,诚恳异常。 皇帝没有说话,一时间,营帐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见皇帝隐忍的呼吸声。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这件事朕会调查清楚,绝不会让明王冤枉于你。” 萧决启连忙谢恩:“父皇英明。” “你先退下。” 萧决启缓缓起身,大概是因为跪得太久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临出营帐之前,他回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目光沉沉在思考着什么。 他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狡猾。 “哟,王爷这是怎么了?”看见萧决启出来,李茂同连忙跑了几步上前,“奴才这就让人送王爷回去。” 话毕,李茂同连忙召来了不远处一个低头走路的小太监,“快把王爷送回去,切记要送到了。” 太监连忙应声。 萧决启也没有拒绝,只是临走之前,他嘱咐李茂同道:“父皇今夜心情不佳,还请公公劝慰劝慰。” “王爷放心,奴才明白。” 李茂同哈腰送走了萧决启,直到萧决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他才立刻直起腰,唤来了一个小太监,“快去禀告王爷。” 李茂同虽然不知道皇帝和萧决启说了些什么,但是从萧决启的脸色和他那句话可以看得出来,可能会对萧决岭不利。 另一边,萧决启回到营帐内便立刻吩咐道:“去告诉赫连群,若是想要他的妻儿平安,就给本王把嘴巴闭紧了。” 侍卫得令离开,萧决启立刻舒舒坦坦的坐在了软榻上,跟赫连群达成合作之后,他便秘密派人前往了西塞,控制住了赫连群的妻儿,防的,就是这一天。 前几次在萧决岭手里吃了那么多亏,他不得不走一步看三步,为自己想好退路。 但这次计划失败他实在很不甘心,白白损失了名剑山庄这个助力,他还得想想,要怎么跟名剑山庄的人交代。 用名剑山庄来对付路晚岑那话当然是假的,他今日真正的目的,是想大闹比武场,刺杀皇帝或者解决西塞王,闹出动静让皇帝问责萧决岭才是他和赫连群一开始的目的。 但却被凭空出现了路晚岑搅了局,他真的恨不得搅碎了她。 “来人。” “王爷。” “去告诉那人,计划有变,另外本王再出五万两白银” 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他有的是银子,若是能把他的心头恨解决了,银钱算什么? 第81章 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真的很好拿捏 太监去给萧决岭传消息的时候,萧决岭和路晚岑正在会客,他把消息带到便迅速离开了。 帐内。 萧决岭坐在主位,路晚岑坐在他身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烤野兔,那叫一个大快朵颐。 前来拜访的是定远侯之子、禁军副统领李白瑕,那个差点成为路晚岑姐夫的男人。 男人应该还不到三十岁,但两鬓却已有白发,眼神也透露着跟他这个年纪不符的老成和沧桑。 但此刻,他平静如深潭的眼底,却闪烁着点点光芒,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一直掩藏在心里,不可宣之于人的秘密,仿佛就要抑制不住。 他的视线过于灼热,路晚岑很难装作看不见,吃东西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人看上去身份也不低,直勾勾看着自己做什么,更奇怪的人,萧决岭竟然没阻止他。 她不由得蹙起眉,看向萧决岭。 萧决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旋即转头对李白瑕说道:“这是本王的王妃。” 他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李白瑕的思绪,他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王爷恕罪,属下只是觉得明王妃看着有些眼熟,跟属下的一个故人很相似,不知王妃娘娘出自何府?” 相似?路晚岑心里不禁一咯噔,下意识觉得是有人认出她来了,这几日她的确高调了很多。 这一刻,她的心跳都跟着加速了,很是不安。 然而萧决岭却不慌不忙,“阿岑是江湖人士,并非大家闺秀,天底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或许是凑巧。”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李白瑕眼神黯的下去,肉眼可见的失望爬上他的脸,半晌,他才失神的开口,“是啊天底下相似之人何其多。” 李白瑕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也许是我认错了,今日叨扰王爷了,属下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站起身,向萧决岭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但走到帐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路晚岑一眼,眼睛是是路晚岑看不明白的留念和不舍。 她觉得他的眼神很空洞,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别人。 待李白瑕走远后,路晚岑抬头看向萧决岭,“他以前认识我吗?” 萧决岭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说,“他是定远侯的嫡长子李白瑕,当年跟你姐姐有定下婚约。” 路晚岑惊讶地捂住嘴,“就是他?” 路晚岑是没见过她长姐的婚约对象的,她那时候还在北灵山,家里传来家书,说是给长姐定下了婚约,是定远侯家的公子,母亲说长姐很满意。 她那时候还好奇的很,嚷嚷着回去要偷偷瞧瞧这定远侯公子,想他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长姐动心。 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终究是没见上。 “那他刚刚那样看着我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吗?他猜出来了?” 萧决岭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他应该只是看到你长得像你姐姐,有些吃惊而已。” “至于你的身份,我猜他应该是看出来了,不然他不会冒然前来。” 这一刻路晚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身份暴露而担心,还是为去世的长姐伤心。 “长姐若是还活着,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成亲了” 路晚岑靠在萧决岭的怀里,轻声说道:“说不定我现在都有小外甥了,也可能是外甥女,当然,如果都有的话,那就更好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就可以成天带着两个小家伙到处玩,把两个小家伙放在萧斗斗的背上,让萧斗斗带着他们撒欢。 嗯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她爹娘肯定得骂她,说她没分寸,但长姐肯定会护着她,挡在她面前,然后她就可以趁机溜走。 嘿嘿,再顺带薅上两个小的 萧决岭心疼地拍着她的肩膀,温柔开口,“想他们了?” “也就一般想。”路晚岑情绪有些低落,也不是说伤心,就是很怀念。 萧决岭抱着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不带情欲的吻,是安抚,也是心疼。 路晚岑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就又恢复了方才食欲旺盛的模样,她一边吃一边问萧决岭,“李白瑕那边怎么办?” 萧决岭喝着热茶,看着她吃,“无妨,他不会说出去的。” 一个长情的男人,为了心上人终身不娶,他不会再去害心上人唯一存活的妹妹的。 —————— 如萧决岭所言,李白瑕的确没想过要做什么,今日冲动前来,也只是因为看见路晚岑那张脸过于震撼了,多年压抑的感情得不到宣泄,他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不过脑子的就来了。 尽管萧决岭没有承认路晚岑的身份,但他可以确认,萧决岭口中的明王妃,就是晚筝的妹妹。 薛晚筝,薛晚岑,薛家的两个女儿,薛晚筝名扬京城,但薛晚岑这个名字,却鲜少人知道,若非有人刻意提起,恐怕不会有人想起,萧决岭叫明王妃‘阿岑’,又容忍自己的冒犯,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今夜不是李白瑕当值,他心中思绪难平,独自寻了个地方发呆。 想起白日里路晚岑飞上比武台,他一开始只觉得她厉害,不输那些世家公子,可越往下看,越是觉得路晚岑的背影眼熟不已,让他频频想起晚筝。 一开始他还疑惑,路晚岑使的是长剑,但晚筝擅长的却是红缨枪,明明毫无干系,但却让他频频失神。 他想不明白,却难掩心中的激动。 直到看清路晚岑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那股熟悉感是哪里来的。 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激动?庆幸?似乎还有点喜悦? 当初他费尽心思去牢里见晚筝最后一面,晚筝让他若是有机会,帮忙照顾她的妹妹。 他后来有暗中打听过薛晚岑的下落,但一无所获,渐渐的也就搁置了,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再次相见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成了明王的王妃,那自己 定远侯府从不站队,但他觉得自己从猜到路晚岑身份的那一刻,就很难不偏心了。 男人啊,为情所困的男人,谁来都好拿捏。 第82章 进了本公子的银袋子,只进不出 “什么!”围场外面的林子里,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大喝一声,“本公子要行动了你跟我说计划有变?你们把人当驴溜呢!” 男人面前的太监陪着笑,“侠士息怒,实在是围场内计划有变,名剑山庄的少庄主行动失败,我们主子不得已改变计划,需要您接替少庄主的任务,三日后的夜晚继续行动。” 男人:“不行,太危险了,您们先前说的是刺杀一个人,本公子只需要解决那人身边的护卫就行,可现在要我去大闹围场,还得刺杀皇帝,那本公子要面对的就是成千上万的人,这不是去送死吗?” “不干!” “而且,银子本公子也不会退给你们的。” 太监闻言,连忙从衣袖里拿出了一袋鼓囊囊的金元宝,“这是我们主子给您的幸苦费,主子说了,前头您接下的赏银就算给您的赔偿,这些个金元宝,算是新任务的定金,若是侠士答应接手少庄主的任务,事成之后,我们主子再封十倍之数送到您手里。”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金元宝,男人犹豫了,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这银子不挣他下辈子都不能安心。 他现在已经攒了五百多万两白银,若是能再挣点,凑够六百万两,给师妹当作嫁妆,听着也吉利些。 师妹嫁的不是普通人家,是皇室,听说那个明王家底很是丰厚,他作为师妹的娘家人,自然要给师妹把场子撑起来,断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怎么才能不被人欺负?那当然是要有足够的银子傍身啊。 “那好,本公子应下了。”等干完这一票,他就该去找师妹了。 见他应下,太监立刻喜笑颜开,“那就烦请侠士等候几日,时机一到,主子会派人通知您。” “知道了知道了,退下。” 太监愣了一下,心里默想,这江湖人姿态摆得还挺高 ————————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围场气愤压抑,皇帝秘密召见了西塞王三次,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两日之后,大理寺卿带着所谓的真相来到了皇帝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而这时赫连群也承认,是他自己图谋不轨,花重金买通了边塞的驻军,秘密运送了武士进京,又雇佣了东弈的江湖高手,目的是为了在围场内刺杀皇帝。 当着西塞王的面,赫连群承认了所有的罪责,并将所有证据都呈给了皇帝。 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将赫连群押解回京,但考虑到两邦关系,皇帝没有处以极刑,而是赐了赫连群一杯毒酒,给了他一个了断。 当夜,西塞王便向皇帝请辞,以没脸再见皇帝为由,请求带着队伍即刻离京。 皇帝恩准了,派了一支护卫队将其护送离开。 西塞王离开之前,赫连丛又来见了萧决岭一次,这次他依旧是个传信的。 “阿姐说,此事多亏王爷暗中周旋,她答应王爷的事,一定会做到。”话毕,他拿出了一个手环,“这是我西塞一族象征身份的手环,阿姐让我转交给王爷,算作是合作的信物。” “他日若阿姐毁约,王爷可拿着此手环来到西塞,西塞自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好。”萧决岭手下手环,“本王答应给你们的人会随你们一起去西塞。” 赫连丛站起来,抱拳,“多谢王爷。” “时辰不早了,小王就不叨扰了。” “慢走。” 送走了赫连群,萧决岭回到帐内,却看见路晚岑一脸审视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萧决岭问。 路晚岑说:“你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啊?” 萧决岭勾唇一笑,“想不明白?” 路晚岑摇头,“不明白。” “想知道?” “废话,当然想了。”路晚岑朝他翻了个白眼。 结果萧决岭邪魅一笑,往床上一躺,撑着胳膊支起上半身,“把我伺候好了,我就告诉你。” 路晚岑脸一红,嗔怒不已。 “你无耻!”路晚岑转身就要走。 萧决岭迅速坐起来,拉住路晚岑的手,稍一用力,路晚岑便跌倒在他怀里。 “无耻怎么了,你是我的王妃,我是你的夫君,咱俩可是拜过堂的,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萧决岭说得理直气壮。 “再说了,自从离京以来,我都没折腾过你,我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不怕我憋坏了吗?” 路晚岑的脸更红了,她试图挣脱萧决岭的怀抱,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可,可这是在外面,外面全都是人” “那你是不想知道了?”萧决岭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逗。 路晚岑咬了咬牙,“你、你不说就算了,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萧决岭见状,笑了,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萧决启要做什么,但时间太短,只能将计就计。” 路晚岑听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 “一开始你就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萧决岭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知道啊?那得把我伺候好了。” “你——外面有人呢” 萧决岭知道她这是妥协了,于是立刻吻上了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所以你要小声一点,不能像在府里那样” 路晚岑的脸瞬间变得血红,她轻轻推了推萧决岭,“你轻点” 萧决岭不理会她的反抗,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在她身上四处点火,让她不得不丢盔卸甲,跟自己一起沉沦。 路晚岑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但她无可奈何,只能紧紧抱着萧决岭的脖子,咬紧嘴唇。 萧决岭见状,更加肆无忌惮,直到她完全沉浸在欲望的旋涡之中。 直至深夜,两人终于结束战斗,路晚岑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萧决岭信守承诺的说起了她好奇的事情。 可路晚岑却一个字没有听进去,因为今日的场面,似曾相识,原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上萧决岭的当了 呜呜呜她真是不该死啊,不好奇不就行了吗? “再说一遍,没听清。” 第83章 黑熊:俺不发癫你当我是熊宝宝呢 知道自己就把人折腾惨了,萧决岭便把人抱进了怀里,在她耳边又说了一遍。 “那日赫连丛带来了赫连玉儿的消息之后,我就让人去查了赫连群在京城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 “后来听雨又查到了萧决启跟名剑山庄的关系,我便知道,赫连群秘密召集进京的那批武士,不仅仅是为了篡位准备的。” “萧决启跟名剑山庄有什么关系?”路晚岑问。 萧决岭回答道:“几年前名剑山庄的少庄主牵扯进了一桩连环杀人案里,是萧决启动用人脉把他救了出来,后来名剑山庄便一直为萧决启所用。” “所以你这些日子派听雨出去,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路晚岑又问。 萧决岭点头,“我始终怀疑萧决启到底是怎么跟江湖人联络上的,便派听雨暗中调查,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路晚岑点头,没有说话,萧决岭继续说:“萧决启和赫连群在比武场上利用名剑山庄少庄主生事,是想制造混乱,等现场乱起来,赫连群的武士便会趁乱了结了西塞王。” “等西塞王一死,赫连群便是进京队伍里身份最尊贵的,手里又有武士撑腰,他顺理成章的就能继位,到时候他再用赫连渠的死找皇帝要一个说话,作为围猎一事的主要负责人,我肯定也难逃其咎。” “所以其实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和西塞王?” 萧决岭点头,“本来如果你没出手的话,我是想让管睢出面的,这样也能瓦解他们的计划。” “管统领的话,确实也能勉强打得过。”路晚岑嘀咕一声。 “后来事情败露,萧决启手里握着赫连群妻儿的死活,赫连群便只能认下所有的罪行。” 路晚岑:“西塞王也肯吗?好歹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 萧决岭,“西塞王理亏,他不肯也得肯,而且皇帝又免了西塞部族三年的朝贡,还赏赐了西塞王不少稀世珍宝,西塞王也只能放弃赫连群。” “又是三年?”路晚岑有些惊讶,先前因为萧决启的事,皇帝已经免了西塞三年的朝贡,现在又是三年。 要说西塞王这一趟进京,其实不亏啊,赫连群那个白眼狼,死不足惜。 这整件事里,最倒霉的,可能就是那个名剑山庄的少庄主,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她猜,萧决启也不会想捞他。 “真是便宜了萧决启,每回事情败露,他都能美美隐身,皇帝难道真的对他一点怀疑都没有吗?都不派人查一查?骁骑营的消息网应该不至于这些都查不到。” 萧决岭冷笑,“皇帝又不蠢,之所以不查,一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名声,而是舍不得萧决启。” “否则怎么可能萧决启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萧决启受宠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同样都是皇子,这件事若是落在萧决岭头上,指不定皇帝怎么重罚呢。 路晚岑重重叹了一口气,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萧决岭,“我今天看见士兵在搭新的帐篷,是萧决启的母妃要来了?” 萧决岭点头,“估摸明日就到。” “以她的性子,估计又得闹出事情来。” “放心,我会看好她的。”刘氏在他手里,翻不出大天来,“不早了睡。” 翌日一早,侍卫便来禀报说刘妃到了。 但她这回低调得很,一整天都没有露面,密探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等他派人细查,白晗那边就派人来了。 白晗给他传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小心宫女沁若。 沁若,是今日侍卫来报说,刘妃带来的贴身宫女。 萧决岭烧了字条,立刻招来了宿风,他吩咐了宿风一句,宿风得令,立刻离开。 可他还未出帐篷,皇帝身边的太监就来了,原来是有人在林子里活捉了一只黑熊,皇帝邀所有人前去一观。 萧决岭眉心一跳,没想到刘妃这么快就行动了。 宿风看向萧决岭,用眼神询问是否要继续执行任务。 萧决岭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任务取消。 他和路晚岑随着传话的太监来到皇帝跟前,此时已有不少大臣和妃子们围在一起,对笼子里的黑熊好奇不已。 黑熊被关在笼子里,它趴在地上,似乎是中了毒,虽然醒着,但精神萎靡,两眼无神。 皇帝笑着对众人说道:“朕每年都来围场,也猎到过黑熊,可从未活捉过。” 皇帝说着,就赏了猎熊的几个士兵好些东西,还调升了骁骑营二等军职。 士兵立刻谢恩领赏,其中一个拿赏之后,提议道:“启禀皇上,末将等虽然制服了黑熊,却没能驯服黑熊,这黑熊甚是凶猛,不如将它放出来,看谁能驯服它。”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当下就让人把黑熊放了出来。 黑熊出了笼子,低吼一声,立刻变得凶猛起来,在场的人都吓得纷纷后退。 萧决岭却站在原地不动,他紧紧地盯着黑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总觉得这只黑熊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就在这时,黑熊突然朝着人群冲了过来,众人惊叫连连,四处逃窜。 这时,有人从人群中逆行走到了中央,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萧决启,他手持兽鞭,第一鞭就精准的抽在了黑熊的脸上。 黑熊吃痛,又是一声低沉的怒吼,旋即朝着萧决启全速奔跑。 在场众人不由得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战斗中的一人一熊。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捂住了萧决岭的鼻子,他转头一看,是路晚岑。 路晚岑自己也捂着鼻子,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呼吸。 就在这时,场上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黑熊发狂了!” 不仅如此,随着黑熊发狂,在场的猎犬也开始龇牙咧嘴,发出警告的声音,俨然是在发疯的边缘。 路晚岑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到了梅二面前,二话不说弄晕了萧斗斗。 正当他起身准备回到萧决岭身边时,又听见人说:“有刺客!” 第84章 我师妹天底下最好看最厉害,无人能及 路晚岑心中一紧,暗叫不好,他将萧斗斗放在地上,向着萧决岭的方向奔去。 只见几名黑衣刺客正与侍卫们缠斗,宿风护在萧决岭身边与一名刺客对峙。 路晚岑二话不说直接挥着长剑加入战斗,与其他侍卫一起抵御刺客和发狂的猎狗,但每当她要靠近萧决岭身边时,却总是有人来阻止她,像是在刻意分开她和萧决岭。 此时,跟黑熊纠缠的侍卫们发出阵阵惨叫,黑熊仿佛杀红了眼,靠近它的人均被他撕得稀碎,侍卫们不敢再上前。 黑熊喘着粗气,动了动鼻子,似乎是在找人,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黑熊突然锁定了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黑熊的视线看去,是萧决启! 黑熊报复心极强,方才萧决启给了它一鞭子,现在它要报复回来。 萧决启当然也意识到了黑熊的报复,他不自觉的往后退,就在黑熊即将扑到他面前的时候,只听皇帝大喝一声:“怀王,到朕这边来!” 此刻皇帝这边已经被骁骑营的人重重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管睢站在护卫的肩上,替皇帝阻挡可能来自空中的袭击。 怀王连滚带爬的朝皇帝的方向跑去,然而在他即将踏进安全圈的那一刻,黑熊再次冲破侍卫的阻碍,一爪子抓在了萧决启的后背。 顷刻间,只听一声惨叫,旋即萧决启的后背便鲜血直流,他整个人瞬间脱力。 “启儿!”是刘妃的声音,她哭着尖叫,眼泪飒地就出来了。 可能是尖叫声引起了黑熊地注意,在萧决启被侍卫救走之后,黑熊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很快就锁定了包围圈里的人。 它低吼着,发狂的向骁骑营侍卫发起攻击,侍卫们的武器砍在它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 武将们轮番上阵,但黑熊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一直朝着皇帝所在的包围圈进攻。 而萧决岭那一边也不容乐观,十几个黑衣刺客武功高强,一直出没在萧决岭身边,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刺杀萧决岭。 对手过于强大,禁军的大部队又迟迟没有赶到,隐藏在暗处的云机阁暗卫不得不现身,路晚岑终于摆脱了刺客的围攻,施展轻功落到了萧决岭面前。 “没事?”路晚岑问。 “我没事,你小心。” 路晚岑回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转头的瞬间,她手中寒光乍现,擦过侍卫的耳边,匕首瞬间插进了远处那个正拿弓箭对着萧决岭的刺客的脑袋。 匕首锋利不已,刺客应声倒地。 然而路晚岑一口气还没松了,就听见一旁的人堆里传来皇帝的呼救声。“护驾!护驾!” 路晚岑看过去,没看见管睢,但黑熊连伤好几个骁骑营侍卫,皇帝和妃嫔们惊恐不已,步步后退。 路晚岑蹙眉,犹豫着要不要去救皇帝,她在四周寻找着管睢的身影。 这才发现管睢已经被一个黑衣人缠上了,两人不知道已经交手多久,黑衣人越发占据上风,但他没有对管睢下死手,他的目的,仿佛只是为了拖住管睢。 “这个身影”路晚岑看着黑衣人的背影,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她想上去确认一下,可还不等她行动,空气中又飘来一股异香,跟方才黑熊发狂前她闻到的一模一样。 异香过后,黑熊突然停下,旋即调转了身体,朝着萧决岭那边狂奔。 路晚岑来不及多想,一个翻滚出了人群,从帐篷里拿出了弓箭,她脚尖一点飞上了帐篷顶端。 站在高处,她先是朝黑熊的后背射了三箭,黑熊吃痛回头,路晚岑又双箭齐发。 旋即,只听黑熊仰天嘶吼,两支箭直直射进了黑熊的眼睛。 黑熊泣血怒叫,更加暴躁,暴怒着攻击四处攻击人,眼瞧着就要朝萧决岭所在的方向继续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路晚岑施展轻功飞到了另一个帐篷顶端,面朝黑熊,毫不犹豫的又补了一箭,命中黑熊的咽喉,黑熊倒地,挣扎抽出了几下,彻底断气。 随着黑熊的死亡,刺客们的攻势也逐渐缓了下来。 终于在禁军大部队赶来之后,剩下的刺客意识到大势已去,逐渐退到了战场边缘。 “抓活的!”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抓不到人朕拿你们试问!” 然而已经晚了,禁军刚要追上去,只听“砰——”的一声,十几个烟雾弹同时炸开,一时间,白烟弥散。 而所有人的心,也在这一刻跌到了谷底。 可就在这一刻,路晚岑却朝着浓烟飞去,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里只留下一句:“我去追!” 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突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萧决岭握紧了拳头,胳膊上青筋暴起,目光灼灼地盯着路晚岑消失的方向。 而在那浓烟之中,路晚岑紧追着刺客,身形如同鬼魅般穿梭着,很快就跟着刺客进了围场边缘的林子。 刺客们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察觉到路晚岑这个尾巴,为了迷惑她的视线,他们在林子里四散开来。 可他们不知道,路晚岑盯着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此时机会正好,她追的人独自窜进了密林更深处,路晚岑也紧随其后,密林里昏暗异常,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两人一直在林子里你追我赶,黑衣人似乎不欲与路晚岑交手,便一直逃。 而路晚岑非常的锲而不舍,紧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还要朝男人发射暗器。 终于,男人跑不动了,不想跑了,“你到底要追我多久?”男人喘着气,在黑暗中开口。 凭借声音的来源,路晚岑锁定了男人的方向,一边说一边朝男人打过去,“你别跑我不就不追你了。” “啧,还是个姑娘。”这倒是让男人有些诧异,“你这轻功,不输我师妹啊,声音也有点像。” 男人使的同样是长剑,此时两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位置,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打得你来我往。 “你师妹?你师妹是谁?”路晚岑一边问,一边下着死招,她使出了十成的功力跟男人交手,倒不像杀人,有点像泄愤! 男人没察觉到她的怒气,只是觉得这姑娘下手真狠,跟他那个喜欢炸毛的师妹挺像,“我师妹,我师妹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轻功好武功好,样貌更是天下第一好!” “是吗?路绪” 第85章 路绪:就这么水灵灵的杀到师妹面前了? “我去”路绪在顷刻间收手,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路晚岑立刻调转剑锋,剑柄打在了路绪左肩。 路绪震惊至极,从衣袖里掏出了一颗夜明珠,瞬间,两人周围被照亮,看着面前路晚岑那张脸,路绪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惊。 他扯下自己的面罩,一脸吃了一斤苍蝇的表情。 “路绪,你都杀到我头上了!你信不信我立刻告诉师父!”路晚岑气得很,方才在混乱中看到路绪的身影,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要不是他最后使出了他的独门剑法,她还不敢确定。 路绪一脸茫然,“师妹?怎么会是你啊,你怎么这身打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路晚岑满肚子鬼火,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你别告诉我你先前说办完事就来找我,要办的就是刺杀皇帝的事?”路晚岑恨不得掰开路绪的脑子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被赖格宝啃了半边脑仁。 路绪没敢出声,低头算是默认了路晚岑的话。 路绪的沉默震耳欲聋,路晚岑感觉自己脑袋要炸了,“师兄,你是不是被阎王爷盘了脑袋?” “你跟皇帝有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千里迢迢从北灵山杀到京城?”这要不是个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都对不起他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师妹,你听我解释啊”路绪张嘴想要辩解,可路晚岑现在不想听他说一句话。 “你解释什么?你解释出个大天来,你也是刺杀皇帝的凶手,抓回去就是诛灭九族!” 别她没被家里的事牵连倒是这个野师兄连累了,所以她这辈子,就注定逃不过弑君的罪名了吗? “嗯话也不能这么说。”路绪再次解释,“我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最多算是从犯,主犯另有其人呢。” “而且,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你不会要我抓回去邀功。” 路晚岑横了他一眼,恨不得撕了他,“为了我?那我谢谢你啊,千里迢迢来给我送罪名,您真是用心良苦。”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真的是为了你的。”路绪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要是知道今夜会碰到你,那个太监就是再给我十个金元宝我也不会答应!” “十个不答应,那一百个呢?” “额”路绪沉默了,“你要怪只能怪他们给得太多了,这钱不争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路晚岑抱着手沉默了半晌,满脸都是这货怎么会是我师兄的表情! 她现在跟他断绝关系还来得及吗? “啧,你别不说话啊,我真不是有意的。”路绪歪着脑袋伸出脖子去看路晚岑的表情。 路晚岑白了他一眼,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冷静下来。 “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她没好气的开口。 然而一说起这个,路绪可就有话说了,“我奉师父之命,来给你送嫁妆的。” “送嫁妆?”路晚岑眉头紧皱,仿佛听到了旷世奇言,“送什么嫁妆?” “所以你是觉得送嫁妆这活太轻松了,所以半路给自己整点活?” “你成亲的嫁妆啊。”路绪选择性的忽略了路晚岑的挖苦,“你不是说你跟那个什么王爷成婚了吗?你可是咱们北灵山的人,成婚怎么可以没有嫁妆,师父就让我来给你送嫁妆了。” “至于别的”路绪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嫁的可是当朝王爷诶,嫁妆可不得丰厚些?咱们北灵山那些产业怎么够啊。” “所以呢?”路晚岑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路绪,“所以我得想法子给你挣嫁妆啊!” 完蛋了,路晚岑心里得那点不好的预感此刻被越发放大,甚至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咕~咕~”突然,一阵饥饿的声音在两人之间突兀响起。 路绪尴尬一笑,“嘿嘿,在林子里蹲了一天没吃东西,饿了。” 路晚岑无语,非常无语,白眼恨不得甩路绪身上,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师兄,还能饿死他咋滴。 “先跟我回去。”路晚岑说。 路绪点头,屁颠屁颠的就要跟着走,刚踏出一步,他又警惕的问,“师妹,你真的不会拿我回去邀功?” 路晚岑从小就是个财迷,路绪觉得她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一脸我可是你亲爱的师兄的表情,你不能如此绝情。 然而路晚岑却冷笑一声,“哼!自求多福你。” 路绪肯定不能穿一身夜行服回去,两人便在林子里劫了一个正在搜刺客的落单士兵,扒光了他把衣服套在路绪身上。 “啧,这衣服不合身啊,我明显比他高,师妹你怎么不给我整套大一点的。”路绪一边穿一边嫌弃。 “好歹我现在也是北灵山的掌门,江湖上赫赫有名,这副样子让人看见了,岂非有损我的威名?” “放心,你刺杀皇帝的壮举传出去,指不定多少人膜拜你呢。”路晚岑冷冷嘲讽。 路绪:“额” 啧,怎么感觉师妹变了,嘴那么毒,一点不给他这个师兄面子。 没一会儿,两人顺利回到了营地。 此时营地已经全员戒备,就连路晚岑这样的熟面孔进去,都受到了严格的盘问。 “他是?”守门的侍卫问。 路晚岑:“林子里捡的落单的士兵,被刺客打晕了了,我就带回来了。” 士兵一听这话,立刻就放行了。 “这就是皇家禁军呢?也不怎么样嘛,这就被骗过去了。”路绪完全没有作为一个歹徒的自觉,简直低调不了一点,不仅东张西望不说,还吐槽起来了。 路晚岑给了他一闷拳,“闭嘴,再叨叨我现在就把你带去皇帝面前邀功!” 路绪闭嘴了,倒不是因为怕路晚岑拿他怎么样,主要是因为越往里走,巡逻的队伍越发频繁,他找不到空隙跟路晚岑说话。 约摸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路晚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没事了。” 一听这话,路绪也就跟着放松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几个营帐上面均有一个“明”字。 这就是那个明王的地方了,他嘴里念念叨叨,哪里有一点江湖侠士的威严。 “我有点想吃——”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宿风突然出现打断了路绪的话,“王爷他” 第86章 王爷不好了,这回情敌是真真真真的来了! 宿风满脸都是焦急,路晚岑的心立刻就提起来了。 “王爷怎么了?” “王爷方才不听属下们的劝阻,提着剑执意去了刘妃的帐篷,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路晚岑一听就知道要坏事,“啧,怪我,没给他说一声,有人跟着他吗?” 宿风摇头,“王爷说谁敢跟着就杀谁,没人敢跟着啊!” 萧决岭向来说一不二,除了在路晚岑面前,其余对谁都是毫不手软的。 “我立刻就去把他带回来,你们等着。”说完路晚岑转身就要走,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对宿风嘱咐道:“给他弄点吃的,别饿死了。” 话音一落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宿风和路绪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宿风将路绪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见他穿着禁军的盔甲,下意识的戒备起来,“你谁啊?” 路绪眉毛一挑,玩心大起,“反正跟你们老大关系不一般。” 一听这话,宿风心中警铃大作,“哪种不一般?” “我告诉你,我们老大可是王爷过门的王妃,你别想打歪主意。”宿风警惕道。 他是个忠心又贴心的好侍卫,王爷和王妃的爱情将由他来守护。 路绪被宿风的话逗笑了,更不想告诉他真相,“那又如何,我不介意做小。” “你、你、你”宿风指着路绪,结结巴巴的说不完一句话,眼底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的表情实在搞笑,路绪强憋着笑,暗地里掐紧自己的手心,“你们王爷身份尊贵一点,大不了他做大,我是个江湖人,比不上你们王爷天皇贵胄的身份,我做小就是了。” “但其实我觉得我跟岑儿感情要比较深厚些,估计啊,我进了王府之后,你们王爷要一尝独守空房的滋味咯。” 路绪说得一本正经,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显示着认真,听得宿风一愣一愣的,嘴巴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王爷快回来,有人要来跟你抢王妃了! “你、你、你大胆!”宿风指着路绪的鼻子就是骂,“你还想跟王爷抢王妃?还想住进王府,做你的春秋大白梦。” “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长得是个什么挫样,跟个被蜂子叮了的倭瓜一样。” “王妃能看上你?”宿风坚决且激动的扞卫着萧决岭和路晚岑的爱情,“瞧给你美得,你不会是做着白日梦长大的。”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治脚的大夫,你去治治你的脑子,早点把脑子治坏了,好去阎王爷那儿投个早胎,下辈子别当人了!” 宿风骂爽了,非常爽,看见对方哑口无言的样子,他就非常有成就感。 然而他才高兴了那么一下下,就看见对方也突然笑了起来,不是那种隐忍的笑,而是那种放肆张狂的大笑。 “你、你笑什么?”宿风不解。 接着,路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话太好玩儿了,本公子在山上待久了,多久都没有遇到你这么妙的人了。” “你”宿风不知所措。 见状,路绪又说,“难怪师父多次传书让师妹回北灵山她都推辞,原来她在京城的日子这么有趣。” 他就说方才路晚岑怼他那叫一个妙语连珠呢,身边这么一群活宝,能不吗? “师父北灵山师妹”这几个字在宿风嘴里一个一个蹦出来,每说一个字他心里就凉掉几分,到最后他彻底石化。 “你,你是老大的师兄?”那个传说北灵山很厉害的掌门? 路绪没否认,“阿岑说让你给我准备吃的,吃的呢?” 宿风嘴脸变得那叫一个快啊,方才还一副老子不愿意搭理你的姿态,可现在恨不得给路绪鞍前马后。 “掌门稍等,属下这就吩咐下去,您进营帐内歇歇,吃的很快就来。”作为贵客,史无前例的贵客,宿风自然而然的把路绪迎进了萧决岭的帐篷。 此刻,他在心里真正的呐喊——王爷!快回来,王妃的娘家人兼情敌来了!快回来御敌啊! 可此时的萧决岭听不见宿风的呼喊,他正提剑如煞神一般站在刘妃的营帐内,剑锋上,还沾着鲜红的血。 刘妃的宫女沁若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她腹部中了一剑,已经一命呜呼了。 “萧决岭,你要做什么!?”刘妃退到了桌子后面,警惕的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地萧决岭,她声音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你不要过来!你再上前一步,本宫就要叫人了!” 可这些话,丝毫不能阻止已经被愤恨冲昏了头脑的萧决岭,“你今天要是能喊进来一个人,本王自废双腿!” 进来之前,他已经挥退了刘妃营帐旁边的所有人,就连巡逻的侍卫都不会出现。 而皇帝那边,更是不会有空理会她,皇帝心悸惊厥,一回到营帐就高热不退,太医和大臣们都守着呢,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还有个刘妃。 唯一有可能想到刘妃的萧决启,现在也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黑熊的那一爪威力实在太猛,撕裂了皮肉,肩胛骨都能清晰可见。 他都自顾不暇了,哪里会有精力想起刘妃呢? “你、你——萧决岭,本宫是皇帝的妃嫔,你岂敢动我!”刘妃越激动,说明她心里越没底,因为皇帝和萧决启的情况她很清楚。 “呵?本王杀了你又如何?”萧决岭冷笑,“本王早就该杀你!” 贵妃被逼到了角落,蜷缩着身体蹲下,惊恐的看着萧决岭,眼泪因恐惧夺眶而出。 她朝萧决岭摇头,像是在求饶。 但萧决岭心硬如铁,握紧了长剑就要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闯了进来,旋即路晚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萧决岭,住手!” “哐当——”长剑落地。 萧决岭转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路晚岑快速朝他走近,握住了他的双手,“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别冲动。” 萧决岭没有做出一点反应,只是反握住了路晚岑的手。 “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半晌,萧决岭终于点头,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 第87章 野师兄不是情敌,是来送千万嫁妆的好师兄 最终路晚岑打晕了贵妃,以防她闹起来,又让人进来处理了宫女的尸体,这才牵着萧决岭的手离开。 二人回去的时候,宿风正端了最后一盆汤进去,一出来,就看见携手回来的二人。 他松了一口,刚要开口,却注意到萧决岭脸色依旧很差,他下意识的就闭嘴了,然后迅速撤离。 一进帐内,一股饭菜的香味弥漫,路晚岑也没放在心上,萧决岭也没有管,他钳着路晚岑就亲,灼热的呼吸打在路晚岑脸上,让她动情不已。 路晚岑脸上泛起了红晕,不自觉的回吻,想用吻来安抚萧决岭不安的心。 然而正在两人忘我动情之时,营帐右边突然传来一声异动,旋即一个“嚼嚼嚼——”的声音便闯入了两人耳朵里。 萧决岭迷茫回头,桌边坐着一个穿着禁卫军盔甲、宛如主人姿态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只大羊腿,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们。 幸好路晚岑时刻留意着萧决岭表情,在他发火的前一秒,率先出声,“师兄!” “师、兄?”萧决岭呆愣的转头,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路晚岑苦笑,“这是我师兄路绪。” 话毕,她又跟路绪介绍萧决岭,“师兄,这是我之前在信里跟你和师父提过的明王。” 萧决岭几乎是立刻就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野师兄来了!情敌来了!’ 他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路绪,心中充满了戒备。 路绪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萧决岭的敌意,把羊腿上最后一口肉撕下,囫囵嚼了两下,朝萧决岭笑笑,“北灵山路绪,阿岑的师兄。” “明王萧决岭,阿岑的——心上人。” 他本来想说夫君的,但活生生被路绪笑里藏刀的眼神瞪回去了。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生气,这是阿岑的师兄,不能第一天就把人得罪了,万一把回去在阿岑师父面前告黑状,那就不好办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显剑拔弩张,路晚岑有些尴尬,她试图缓解气氛,“咳那什么,师兄,晚膳还合你胃口吗?” “还不错。”路绪笑道,“比我们山上的吃食好多了。” “既然如此,那师兄就再多用些。”萧决岭的师兄叫得非常顺口,“本王和阿岑也还未曾用晚膳,正好陪着师兄一起用。” “王爷客气了。”路绪皮笑肉不笑,“在下不过一介山野村夫,当不得王爷一声师兄。” 萧决岭充耳不闻,坐到桌边,亲自给路绪斟了满满一杯酒,“你是阿岑的师兄,本王和阿岑夫妻一体,若是本王不喊你一声师兄,阿岑会怪罪本王不懂礼数的。” 左一句师兄,右一句师兄,都给他喊完了,路绪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呼吸都不顺了。 这京城的人就是伶牙俐齿,个个都是会说的,比方才那个侍卫更会说。 还夫妻一体,他这个师兄,正儿八经的娘家人还没说同意呢他就敢这么说,真是目中无人。 路晚岑夹在中间,只觉得这两人幼稚得可笑,却也不好说什么。 “今日见面突然,本王也没有好好准备,等明日,本王再好好替师兄接风洗尘。”话毕,萧决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路绪没动,看着面前的酒,只觉得难以下咽。 但萧决岭就那样盯着他,师妹也看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端起酒杯。 “师兄,喝一杯酒,用不着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又没给你下毒。” “噗——”这杯酒终究是没下肚,给路绪呛了个底朝天。 “路小岑!”路绪觉得自己被深深的伤害了,“你目无尊长!” “你差不多得了,你再给我摆谱,我就写信告诉师父,说你欺负我,然后再抓你去皇帝面前邀功!” 萧决岭敏锐得捕捉到了路晚岑话里的重点,“邀功?” 路绪不说话了,路晚岑瞪了他一眼,解释道:“他就是今晚的刺客。” 萧决岭难得露出惊愕的表情,兀的看向路绪。 路绪眼神飘忽,心里却已经把雇佣自己的那人骂了千八百遍,谎报军情,让他直接杀到自己师妹头上了,现在他理亏,怎么还能摆师兄的谱! “嗯这件事” “我就是想挣点银子给阿岑当嫁妆,这才接了这活的。” 嫁妆?!萧决岭又听到了这两个关键字,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认可自己的身份了? 这一刻,萧决岭心里的危机感降低的不少,对路绪的敌意也减轻了甚多。 “诶,师妹要不要看看我和师父给你准备的嫁妆?” 路晚岑本来想说不要的,但萧决岭却先她一步开口了,“师兄和师父如此有心,本王替阿岑多谢——” “有你什么事啊要你谢,我是阿岑的兄长,准备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路绪朝萧决岭翻了个白眼,然后便自顾自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纸。 是他列好的清单。 除了常规的六大件,七小件。 还有房产——庄院三千六百间,分布在全国各地,其中京城最多,有一百八十八处。 良田六千亩,在京郊,还有一万二千亩在全国各地,已经出租,路晚岑只需要每年等着收租金就成。 木器家具和摆设若干,这一项他没有仔细列出来,因为实在太多了,但其中有一样东西,他单独写了出来。 “翡翠屏风,这是师父年轻时候珍藏的,价值连城,特地叮嘱我要转交给你。” 除了这些,还有若干珠宝,什么玉镯,什么珍珠、珊瑚,宝石,多到数不清,初步估计也就几十箱的样子。 另外还有些不值钱的但不能少的,一些古玩珍藏,前朝的,前前朝的,几百年前的,统统都有。 “除了这些我和师父准备好的,还有六百万两银票,这是师兄给你添妆的,就当是给你的零花钱。” “六百万两?”路晚岑惊呼,“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你洗劫钱庄了?” 这些嫁妆都够大户人家嫁十次闺女了,比公主的都气派。 不仅路晚岑震惊,就连号称富可敌国的萧决岭都为之感叹。 “路小岑,你这是在侮辱我!”路绪佯装生气的样子,“这可是你师兄我辛辛苦苦赚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铮!” “你们是不知道现在江湖上的钱有多难铮,为了多铮点,早点给你攒够嫁妆,我差点背叛师门了我!”路绪欲哭无泪,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应该不至于。”路晚岑关切问道。 “嗯这个是不至于,主要我还干了点别的。”说起来路绪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在江湖上秘密创建了一个杀手组织,专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但没多久就倒闭了。” “不过我杀的都是罪有应得的人。”路绪又补充了一句。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这话一出,路晚岑和萧决岭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不会是破月阁”路晚岑试探的开口。 路绪身躯一震,眼珠子瞪得老大。 第88章 路绪:我也没想到啊,我也很无辜啊,我只是想攒钱有什么错 当初路晚岑的家书传回北灵山,路绪和师父知道了她有了心上人,还是京城的人,便一致认为,要给路晚岑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在那之前,他们一直没考虑过这件事,直到路晚岑情窦初开,他们才意识到,要给路晚岑攒嫁妆了。 那些大户人家嫁女儿,嫁妆都是从小攒到大的,师徒二人对此十分懊恼没有早早打算起来。 于是两人连夜将北灵山的产业规整了一下,除了北灵山的江湖势力和暗桩之外,其余产业三分之二都给路晚岑做嫁妆,剩下的用来维持北灵山的日常开销。 本以为这样也算够了,可路绪出去打听了一下,这点在江湖上看着丰厚,可放在京城,根本不够看。 路晚岑可是北灵山的亲传弟子,他路绪唯一的师妹,他说什么不能让她的嫁妆被别人比下去。 于是经过三天三夜的挣扎,他终于想出了一个来钱快又多的法子。 他隐姓埋名,火速在江湖上建立了杀手组织破月阁,并且利用北灵山的消息网,迅速将破月阁的名声传遍了江湖。 接下的第一单就是一个大单,雇主出十万两白银,让他们杀一个朝廷官员。 他二话没说就接了,并且立刻就派人去执行。 没想到竟然失败了,对方身边高手如云,把他派去的杀手全都解决了。 事情没有成功,他本以为雇主会要求退还银子,没想到那边竟然一句话没说,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他觉得奇怪,本来是想查一下的,但那段时间他太忙了,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杀人,最苦的时候一天往返了三个地方,上至江湖顶级高手,下至地方贪官污吏,他一天之内杀了个遍。 差点没把腿给跑折。 不过幸好报酬是可观的,那一天他就挣了足足二十万两。 后来破月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可以说是解决了江湖上那些堆积了几十年的恩恩怨怨。 但后来破月阁好像得罪了厉害的主,开始有江湖高手上来闹事,更是扬言要围攻破月阁。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路绪解散了破月阁,在江湖销声匿迹。 至于后来破月阁如何,是真的解散了还是有人接手,他就不知道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兜兜转转,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因果。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而且还冲了好几次…… “所以我那失败的第一单,是因为碰上了你?”路绪的表情非常微妙。 路晚岑挑眉:“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几次三番杀到我头上,你到底是我师兄还是仇人啊。” “啧,哪有几次三番,就两次而已。”路绪心虚的辩解。 “你确定吗?”路晚岑冷笑一声,“上个月,我在城外寒光寺被十几个江湖人追杀,他们可都是破月阁的人啊。” “上个月?”路绪回想了一下,“破月阁解散好久了,上个月的事可赖不到我头上。” “赖不到你头上…”路晚岑瞪他,“你就说破月阁是不是你做的孽?” 路绪没话说了,“那都是意外,再说了,我都不是你的对手,那些个虾兵蟹将对你来说还不是洒洒水。” 这可不是他胡说,他是真打不过他师妹,他师父说过,师妹在武学上的天赋,整个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哎呀,不说这个了,回头等回了京城,我就把嫁妆给你送去,银票也一同给你送去。” “本来啊我还想再给你攒点的,可也不知道破月阁到底是得罪谁了,下手那么狠,让我不得不提前收手。” 路绪后面查过那些去破月阁找事的人,只知道他们是别人雇佣的,但却怎么也查不到究竟是被谁雇佣的。 “咳咳……”萧决岭不自觉咳嗽了一下,做为罪魁祸首,他根本不敢看路绪的表情。 路晚岑瞄了他一眼,没戳穿他,僵硬的转移了话题:“这个再说,你先说说今夜的事,你是不是被萧决启雇佣的?” “萧决启?”路绪皱眉,“萧决启是谁?一开始我是看见了名剑山庄的悬赏,让我来围场刺杀一个大臣。” “但后来名剑山庄的少庄主被你们抓了,就有一个太监找到我,给了我金元宝让我接手那个失败的任务,刺杀皇帝。” “我答应了,他们说让我见机行事,所以今夜围场闹起来了,我就趁乱准备动手,谁知道杀到你头上了。” “太监?”萧决岭问。 路绪点头,“就是一个胖胖的太监。” 宫里胖胖的太监,只有萧决启身边的广玉。 路晚岑和萧决岭对视一眼,路晚岑又问:“那今夜的那些刺客不是你安排的?” 路绪摇头,“我出了北灵山就没敢暴露身份,怎么可能还联络江湖高手,万一暴露身份被师父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路绪说完,帐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片刻之后,萧决岭开口,“应该是萧决启从名剑山庄借的人。” 路绪:“我看过那些人的招式,是有点名剑山庄的的影子。” 萧决岭:“这次的事是萧决启精心安排的,从雇佣江湖高手到侍卫活捉黑熊,均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黑熊的发狂也是萧决启算计的?”路晚岑不解地问。 然而她话音放楼下,他就想起了今夜闻到的那股异香。 “那个香味!” 萧决岭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猜萧决启的本意,是想在皇帝和大臣们面前驯服黑熊,表现自己。”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路晚岑眉头微蹙,“要驯服黑熊他为什么又要让黑熊发狂?” 萧决岭轻笑,“让黑熊发狂的,不是萧决启,而是刘妃。” “刘妃?”路晚岑简直越听越迷糊,难不成他们是自己人坑了自己人? 她看向萧决岭,从他的眼睛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今夜皇帝召见之前,白晗曾给我传了一张纸条,让我小心刘妃的宫女沁若。” “刘妃的宫女……”路晚岑呢喃一声,突然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回忆起来。 很快,她就锁定了一张脸,“我知道了,就是她,黑熊攻击萧决启的时候,她朝你的方向扔了一个盒子,黑熊立刻就调转了方向。” 那个让黑熊发狂的香味就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刘妃自己害了自己儿子?” 萧决岭点头,“她估计也没想到,她们为萧斗斗特制的发狂香粉,也会让黑熊和猎狗发狂。” “让斗斗发狂?”路晚岑又是一阵惊呼。 第89章 路绪:萧决岭的心眼比北灵山的虫洞还多。 萧决岭点头,“刘妃那个宫女自己说的。” 萧决岭提剑走进刘妃的帐篷,那个宫女正在被刘妃扇耳光,还对她拳打脚踢。 一边打一边还骂她废物,害了她儿子,扬言要把她折磨到死。 沁若跪在地上抽泣着,几次张嘴试图辩解。 “娘娘,奴婢提醒过您的,那药效果不稳定,是您执意……” “啪!”刘妃又是一巴掌扇在沁若脸上,“你还敢狡辩!” “娘娘,奴婢没有。” “废物,一群废物!本宫的计划全给你们毁了!”贵妃两眼发狠,“本宫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教训萧决岭,你们就——” “教训本王?” 萧决岭就是在这时候走进去的,把帐内的两人吓了一跳。 沁若比刘妃先反应过来,不等刘妃开口,她就抢先一步把刘妃的计划全盘托出。 左右自己是个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围猎第一日,萧斗斗在猎场大显身手,刘妃嫉妒得发狂,后来皇帝恩准她去围场陪侍,本着绝不能让萧决岭顺心的想法,她便计划了让萧斗斗发狂攻击皇帝的计划。 到时候她再暗示萧决启救驾,事后皇帝一定会问责萧决岭,她再打打边鼓,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她连夜让人配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围场。 没想到那么巧,竟然跟萧决启的计划撞在同一天。 “所以他们是自己人打了自己人?”路晚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刘妃事先都不跟萧决启商量吗?” “太冒险了。”萧决岭解释说:“这可是谋算皇帝,越少人知道越好。” 话毕,萧决岭突然笑了一声,“不过就是他们没有事先商量,那他们的目的也是一样的。” 要不然他们能是母子呢。 路晚岑听明白了,“破坏围猎,让皇帝问责于你。” 萧决岭嗯了一声,“这件事不仅关系到皇帝的性命,还关乎皇家颜面,当着大臣的面,皇帝若是不查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真相,朝臣们是不会罢休的。” “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路晚岑突然蹙眉。 “你是想说禁军今晚来得太迟了?”萧决岭问。 路晚岑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然而萧决岭却没有说话,给路晚岑夹了一块鹿肉,然后才看向了路绪。 顿时,路晚岑眉心一跳,也看向了路绪。 路绪正啃另一只羊腿呢,被骤然落在身上的两道视线看得头皮发麻。 吃是吃不进去了,他喝了一碗汤,又状似什么都不知道的喝了一碗茶。 结果这一连串的操作下来,发现两人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啧……”路绪,“看我干啥。” 他声音不小,但路晚岑和萧决岭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心虚。 “嗯……”萧决岭犹豫了一下,又给路绪斟满了一杯酒,强行跟他碰杯,在看着路绪心不甘情不愿的喝下之后,才缓缓开口,“我和禁军统领岳三奎之间有专门的暗哨传递消息。” 萧决岭说完这话顿了一下,他观察着路绪的表情,轻易就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不自然。 他接着说:“但事后岳三来报说,暗哨被人悄无声息的端了。” “那些人都是阿岑千挑万选选出来了,除了阿岑,在这围场里恐怕很难再找出一两个能不声不响解决他们的人。” 在知道路绪就是今晚的刺客之前,他怀疑萧决启身边还有什么高手。 可在知道路绪的身份后,他便笃定,就是他干的。 路绪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是瞒不住了。 “好,的确是我。”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倒是让路晚岑有些意外,“萧决启又给你加了多少金元宝。” “额……这个……”路绪有点纠结要不要开口,“这会倒是跟那个萧什么没关系。” 路晚岑,萧决岭:“?” 路绪解释道:“我主要是为了方便撤退。” 开玩笑,挣银子很重要,命也很重要啊,这可是皇家禁地,他不得把自己的退路准备好啊。 自从那个胖太监告诉他他们的计划之后,他这两天就一直在围场里摸索,为自己准备了至少三条退路。 今夜若不是路晚岑追上他,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路晚岑沉默了,她早该想到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路晚岑看向萧决岭,“皇帝肯定会把责任归咎在你头上。” 萧决岭摇头:“我已经有法子了,就是……”他又看向了路绪。 路绪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一看,立刻寒从脚起,旋即拍案而起,“路小岑,他什么意思啊?” “哎呀,你先别激动。”路晚岑把人劝住,“就算你真进了大牢,我肯定会想尽办法捞你的。” “呵呵……”路绪敷衍一笑,“你觉得这样会安慰到我吗。” 话音落下,他又转头瞪着萧决岭,“你要是敢算计我,你这辈子别想娶到阿岑。” 一听这话,萧决岭连忙解释,“师兄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想让师兄帮我一个忙,绝不会害你,也不会拿你去邀功。” “真的?”路绪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信。 “您是阿岑的师兄,我要是害你,阿岑会跟我没完的。” “那——好。”路绪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阿岑,你将来要是对她不好,我不会放过你。” “师兄放心,我对阿岑的心,天地可表。”说着,萧决岭郑重的举起酒杯。 路绪犹豫片刻,也举起了酒杯。 这天晚上,萧决岭和路绪聊到了很晚,直到后半夜才谈完。 第二天一早,路晚岑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一问才知道,一大早李茂同就来把萧决岭传走了。 她不知道萧决岭和师兄昨晚聊得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商量了什么对策。 路绪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就看见同样站在帐篷门口忧心忡忡的路晚岑。 “放心,你那个殿下的心眼比北灵山的虫洞还多,不会有事的。” “哪有你这么形容人的。”路晚岑白了路绪一眼,“人家是聪明,不像你,大老粗一个。” “嘿!”路绪叉腰怒瞪,“路小岑你说什么话呢,本掌门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江湖上谁不知道本掌门智勇双全!” “得得得,瞧你嘚瑟哪样。” “我有点本事还不能嘚瑟了?我从小刻苦练武,不就是为了长大了嘚瑟嘛!” “哈哈,有理!”路晚岑给路绪竖起了大拇指。 有了路绪跟她插科打诨,她很快就没去想萧决岭的事情了。 然而此刻的萧决岭那边,情况却一点不乐观。 第90章 路绪: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世界上还有他更倒霉的师兄吗 “砰——!”皇帝的营帐内发出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 帐外的管睢和李茂同对视一眼,均为里面的情况捏一把汗。 里面,萧决岭挺着背直愣愣的跪着,梗着脖子一言不发,额头被茶盏砸出了一条口子,正渗着血。 皇帝仿佛没看见一般,他身体还很虚弱,脸色很是苍白,喘着粗气,瞪着萧决岭,“那些刺客抓到了吗?” 萧决岭低头不语,瞬间激怒了皇帝。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沉声斥道:“明王,是你跟朕信誓旦旦的保证,猎场绝对安全。” “如今发生这等事,你给朕一个交代!咳咳——”皇帝怒喝一声,因为太激动剧烈的咳嗽起来。 萧决岭见状,起身把一旁的参药呈给了皇帝,“儿臣知罪,请父皇息怒,此次儿臣确实失职,愿领罚。” “但在父皇罚儿臣之前,儿臣还有几句话要说。” 皇帝一口参药卡在那喉咙里,良久开口,“什么?” “就昨夜的情况来看,此事恐怕不是抓到几个刺客就能简单解决的。” 皇帝侧目。 萧决岭接着说道:“昨夜的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不仅熟悉围场的地形,还对禁军部署了如指掌。” “儿臣问过禁军的岳统领,岳三奎说,昨夜闯进围场的刺客,未曾惊动一兵一卒。” 皇帝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萧决岭这话什么意思,他沉着脸,示意他继续说。 “而且儿臣怀疑,昨夜有人故意切断了斗兽营和禁军之间的联络,这才导致昨夜禁军救驾不及。” 皇帝听后,神色稍缓,但他却看了萧决岭很久才再次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眉目吗?” 萧决岭摇头,“请父皇再给儿臣几日的时间,儿臣一定给父皇一个满意的交代。” “三日,回宫之前。”皇帝说。 萧决岭郑重道:“儿臣一定尽力,决不辜负父皇的期待。” “退下。” 待萧决岭退出营帐后,皇帝疲惫地靠在龙床上,心中暗自思忖:是谁,是谁要杀自己?萧决岭?还是怀王…… 这时,李茂同端着太医熬好的药走了进去。 “皇上,喝药了。”李茂同走到皇帝面前,“需要奴才宣哪位娘娘来侍候吗?” 皇帝有气无力的摆手,自己把药喝了,“李茂同,你跟着朕几十年了,昨夜的事你怎么看?” 李茂同眼底一滞,道:“奴才哪懂这些啊,昨夜奴才慌张不已,那黑熊直直的就朝您扑来,可给奴才吓坏了。” 李茂同没有明说,但皇帝脑子里却满满的都是昨夜的场景,昨夜没发现,现在回想起来,黑熊看似无差别攻击,但其实它是有目标的。 先是萧决启,然后是自己,最后是萧决岭 在场那么多人,除了阻挡黑熊的士兵被攻击了以外,那些大臣一个都没有受伤。 皇帝蓦然眯起了眼睛,越想越觉得蹊跷。 李茂同偷偷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奴才是在想,也就是这些不通人性的畜牲敢在黑熊您面前动手,一般人可没这个胆子。” 皇帝听出了李茂同话里的暗示,沉思片刻后道:“你但说无妨,朕不怪罪于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这金口玉言,李茂同就开始提出自己的疑问。 “皇上难道就不疑心昨夜黑熊和那些猎狗为何突然就发狂了,偏偏还就那么巧,刚好又碰上刺客。” “且那黑熊一开始明明已是困兽之斗、强弩之末,以怀王殿下的身手,不可能被黑熊反扑一口的,可为何最后却被黑熊伤了呢?” 闻言皇帝眉头紧蹙,是啊,黑熊发狂得突然,而那些刺客正是在那之后出现的,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一场刺杀里,不管是缺了谁,恐怕都不会引起那么大的恐慌。 黑熊是侍卫在林子里猎到进献的,出了问题,他第一个要追究的就是那些士兵的责任,那些士兵会冒着砍头的风险做这种事吗? 他很难不认为这背后还有别的东西。 皇帝后背一阵发凉,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场面就让他难以平静,自己身边竟然藏着意图加害他的人! 李茂同将皇帝的表情看在眼里,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奴才觉得这里面疑点颇多,恐怕需要皇上亲自查,否则若是遗漏了什么,岂非在皇上身边埋下隐患?” 皇帝微微点头,“嗯,你说得对。此事确实需要好好调查。” 他若有所思,“传令下去,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围场。另外,派人暗中监视明王和怀王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朕汇报。” “是,奴才这就去办。”李茂同恭敬地退下。 皇帝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都是黑熊发狂朝自己扑来的场面。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里越不安,他朝帐外喝了一声,“管睢!” 管睢就在门口,一定声音立刻就进来,刚好跟李茂同擦肩而过,李茂同朝他使了个眼色,管睢会意。 “陛下有何吩咐?”管睢问。 皇帝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有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办,不要走漏了风声。”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管睢才从里面出来,但他没有这立即去办皇帝的事,而是七拐八拐的拐到了萧决岭的营地。 这时的萧决岭刚回到营帐不久,说什么也不肯让太医来处理,非要赖着路晚岑给他包扎。 路晚岑拿他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硬着头皮上。 “哟,这是被开瓢了。”路绪吃着点心走进来,一进来就无情嘲讽,那语气好像还有点失望。 萧决岭还没说话,路晚岑就先一步抢了过去,“你那不是有上好的金疮药吗?给我用用。” “哪一个金疮药?”他身上除了银子就是各种药了。 路晚岑:“就是你加了扶仙草的那个。” “什么!”路绪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就那么一点小伤,都快要愈合了你还要给他用扶仙草?” “你知不知道那个扶仙草我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找回来的!”路绪的声音拔高了不少,企图让路晚岑看出他的惊讶和坚定。 “几百年才长一棵的东西,你就糟蹋在他身上?” “什么糟蹋,王爷受伤了,自然要用最好的药。” 这时,萧决岭开口:“阿岑,这都是小伤,用普通的金疮药就行。” “你闭嘴!”路晚岑瞪他一眼。 转头见路绪依旧纹丝不动,她直接就上手了,精准在路绪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 不等路绪阻止,路晚岑已经朝萧决岭的伤口撒上了。 “诶呀呀——你少倒点!本来就没多少!”路绪看得直心痛! 第91章 萧决岭,暴君预备役 “小气。”路晚岑嘀咕一声,少不了一点,“药得用足了这伤口才能好得快。” “这话可是你说的。” 路绪语塞半刻,酸溜溜的开口,“真是嫁出去的师妹泼出去的水啊。” 路晚岑把药瓶扔给他,并不想搭理他的话。 “伤口不深,师兄的药很管用,过两日就好了。”路晚岑对萧决岭说,“这老皇帝还算有点良心,若再重点,伤口就要划到眼睛了。” 路晚岑越说越生气,“你当时怎么不知道躲开啊!” 萧决岭握着她的手安抚,然后又给路绪道谢,“多谢师兄。” “可别。”路绪连忙抬手,“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谢。” “谢是要谢的,后面的事,还需要师兄多多帮忙呢。”萧决岭说。 路绪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拍拍身上的渣子坐在了一边的软榻上,“你有把握吗?” 萧决岭点头,“这件事跟皇帝有直接的关系,他疑心病重,不会信我,也不会信萧决启,他肯定会亲自查的。” 路绪挑眉,对于皇家的争斗他其实并不感兴趣,但这关系到自己师妹,他就是不想插手也不行啊,“那好,什么时候动手你通知我就行了。” “嗯,多谢师兄。”萧决岭又道谢。 “你是该谢我,要不是为了阿岑,我可不会管你这些破事。”路绪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兄,“你知道我在江湖上什么身份吗?见我那都是要提前好几个月递拜帖,然后徒步上北灵山,心思虔诚才能见的。” “那我是沾了阿岑的光了。”萧决岭。 “可不是,偷着乐。”路绪看着萧决岭说道, 一旁的路晚岑听得云里雾里的,“你们背着我商量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就是这件事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萧决岭解释道,“我只需要做做样子,剩下的,皇帝会亲自查清楚的。” “啊?”路晚岑不解,“皇帝不是让你三天之内查清楚吗?” “我就算把所有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相信我的。”萧决岭太了解皇帝的德性了,“与其我费尽心思的说服他,不如让他自己去查真相。” “到时候不管查出什么真相可就跟我没关系了,说不定我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了,他还要觉得是我在栽赃陷害。” 路晚岑点点头,表示赞同,“但那些刺客恐怕已经找不到了,皇帝能查出真相吗?” “刺客没有了,但名剑山庄的少庄主还在,皇帝若是聪明,就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萧决岭说。 路晚岑眨了眨眼,继续道:“那万一他不聪明呢?或者怀王从中作梗?” “皇帝想不到,他身边的人还想不到吗?”萧决岭勾唇一笑,“再不济,我一条一条线索给他准备好,我就不信这样他还查不到真相。” “啧,还真不一定。”路绪边吃方桌上的肉脯边说,“万一那个皇帝就喜欢自欺欺人呢?” 他也听了一些皇帝对怀王的偏爱,他觉得很有可能。 然而萧决岭却毫不担心,“他愿意自欺欺人,朝臣们就不一定了。” “关心真相的不止皇帝一人,那些朝臣也翘首以盼呢,他们的家眷都在围场,同样身处危险之中,就算皇帝藏着私心,他们也会给皇帝施压。” “都是皇帝了,还会怕臣子?”路绪不是很理解。 萧决岭解释说:“皇帝在意自己的名声,一辈子想着名垂千古,所以他怕史官乱写,不敢胡来。” 自己的名声和皇家的名声,是皇帝这辈子过不去的两道坎。 “死要面子活受罪。”路绪无情嘲讽。 “就是,面子又不能当饭吃。”路晚岑表示赞同,“费劲儿扒拉的当上皇帝,为的不就是不受制于人嘛。” 就跟她练武一样,功夫越好,怕她的人才越多。 他们师兄妹两人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同门,萧决岭看在眼里,宠溺的揉了揉路晚岑的脑袋,“以后我就只听你一个人的话,那些老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听。” “那我不就成了那些话本里祸国殃民的奸妃了吗?万一那些史官乱写我怎么办?” “那就杀了史官换一个写。”萧决岭一脸无所谓,拉起路晚岑的手,“只要我实力够强,谁敢说你半句不是?” “史官好像是不能杀的。”路晚岑担心道,“到时候把你写成个暴君怎么办?” “那就写呗。”萧决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人无完人,我又不在意名声。” 暴君也好,昏君也罢,哪个登上皇位的皇帝没点不光彩的历史? 两人你侬我侬的说着话,却不知道路绪已经变了脸色。 他看着萧决岭,又看看自己那个没什么心眼的师妹,心里不禁开始担忧。 这时,陈复起走了进来,“王爷,管统领来了。” “知道了。” 路晚岑估摸着他们是有话要说,便站了起来,“那我和师兄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说。” 萧决岭点头,“别跑远了。” 离开之前,路绪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决岭一眼,萧决岭捕捉到了,轻轻点了点头。 路晚岑和路绪走出房间后,路绪忍不住问道:“阿岑,人心复杂,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路晚岑不知道师兄为何突然这样问,但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师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眼下是眼下,将来是将来,大不了我就回北灵山,赖着你和师父。” 路绪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傻里傻气的。” 路晚岑安慰道:“放心师兄,你和师父可都是我的底气,你瞧瞧你送的那些嫁妆,谁看让我受委屈啊。” 路绪看着她幸福的模样,心中的担忧并未减少,“我不是反对你和萧决岭在一起,我只是担心,万一将来你身份暴露,他能护下你吗?” “护得下护不下的,以后再说,左右事情还没到那一天。”对于路晚岑来说,快活一天是一天,没必要提前给自己找心事。 但路绪不一样,他是真的疼爱路晚岑,她考虑不到的,不想考虑的,他必须通通替她想到。 有些话他不跟路晚岑说,但不代表他不去敲打萧决岭。 第92章 皇帝:还有什么比一天之内听到两个噩耗更令人心痛 深夜,管睢在皇帝帐外求见,“皇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 管睢走进营帐,跪地行礼,“皇上,属下有发现。” 说着,管睢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类似脂粉盒的小玩意,“如皇上所言,昨夜那些畜牲发狂的确不是意外。” 皇帝蹙眉,“这是什么?” “这是属下今日在斗兽营的栅栏角落里找到的。”管睢一脸凝重地说道,“属下已经跟太医求证,这里面被人掺了东西,能使畜牲发狂。” 皇帝脸色一沉,语气也跟着冷冽起来,“确定吗?” “千真万确。”管睢郑重的开口,“为了以防万一,属下已经在猎狗身上试验过了,猎狗一闻到这个气味,立刻变得焦躁难忍,攻击性极强。” 皇帝沉默片刻,神色渐冷,“还有呢?” “属下又提审了猎黑熊的那几个士兵,他们说是奉怀王之命去猎黑熊来讨皇上欢心,但他们否认在黑熊身上动了手脚,属下也让人去搜了那些士兵的东西,均没有发现可疑的物件。” “基本可以排除那些士兵动手脚的嫌疑。” 皇帝沉默良久,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继续查,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来禀报朕。” “是,属下告退。” 管睢刚走,白晗就来了,是皇帝宣她来侍驾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起来。” 白晗谢恩后便走到了皇帝的床榻边,“臣妾伺候皇上喝药。” 说罢,白晗的宫女便把药呈了上来,白晗先是试了试药的温度,然后才喂给皇帝。 皇帝喝完药后,握着白晗的手说道:“朕大半夜把你叫过来,辛苦你了。” “伺候皇上是臣妾的本分,何来辛苦一说。”白晗笑着摇头,把空碗递给了宫女,然而就在这时,她余光瞥到了皇帝床头的矮桌,“咦?刘妃姐姐来过了?” 皇帝微微蹙眉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白晗看见的,是方才管睢留下的那个盒子。 “你认得这东西?”皇帝问。 白晗乖巧的点头,“臣妾见刘妃姐姐身边的宫女沁若拿出来过。” 皇帝眉心一跳,“什么时候?”他的语气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了冷冽和急切。 白晗听出来了,但她隐藏得很好,“就昨日,刘妃姐姐刚来围场,臣妾去给姐姐道喜的时候,那个宫女还说什么里面都是上好的香料什么的。” “是刘妃姐姐新得的香料,肯定是好东西,臣妾一进去她便让人收起来了,只看到了一眼。”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旋即变得阴冷,捶在两侧的手攥紧了被子,“刘妃” “皇上这是怎么了?”白晗关切的问道,“是想见刘妃姐姐吗?” “臣妾这就让李茂同宣刘妃姐姐来陪驾。” “不必了。”皇帝打断白晗的话,“你也回去,朕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白晗一怔,不明所以,“皇上是觉得臣妾哪里没有伺候好吗?” 皇帝摇头,“你回去。” “那臣妾告退。”白晗无奈,只能依依不舍的行礼告退。 出了皇帝的营帐,她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去告诉明王,事情办妥了。” 萧决岭得到消息的时候,刚被路绪敲打了一番回到营帐,其实说敲打都是轻的,路绪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说要是将来自己敢纳三宫六院对不起路晚岑,他就把他阉了。 这话以前路晚岑也说过,他们师兄妹二人,在这方面倒是出奇的默契。 他怎么会舍得伤害路晚岑呢,他珍惜都来不及,简直恨不得每天揣兜里,走到哪带到哪,一刻也不分开。 三宫六院哪里比得上一个路晚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晚岑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 萧决岭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声道:“跟师兄多聊了一会就晚了,睡。” “嗯”路晚岑在被子里拱了拱,手搭在萧决岭的腿上,又睡了过去。 萧决岭看着路晚岑安静的睡颜,心中无比熨帖。 他轻轻地握住路晚岑的手,眼底的柔情仿佛就要溢出来了一般。 与此同时,皇帝在营帐内陷入了沉思。 过了刚开始震惊的那股劲儿,现在的皇帝已经冷静下来。 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唤来了李茂同,“刘妃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叫沁若的宫女?” 李茂同思索了片刻,道:“确有一个叫沁若的,但已经没了。” “没了?”皇帝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刘妃娘娘说是被黑熊发狂吓到了,惊吓过度引发了心悸,人很快就没了。”李茂同说道。 “哼!”皇帝冷笑一声,“好一个刘妃!” “皇上?”李茂同试探的开口。 “让人查清楚刘妃这些日子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皇帝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李茂同:“刘妃娘娘刚来围场,宫里那边也要查吗?” “查!”皇帝厉声道。 一整夜,皇帝几乎都没合眼。 一闭眼他就想起黑熊朝自己扑来的画面,想起这个他就忍不住怀疑刘妃,满脑子都是刘妃意图加害自己。 第二天一早,管睢又给皇帝带来了新的线索。 “启禀皇上,属下查到一些东西”管睢说得略带犹豫。 皇帝一夜没睡,血丝布满的双眼,他揉着酸胀的眼眶,“说。” “属下一直对名剑山庄比武一事存疑,便在昨夜审问了名剑山庄的少庄主,从他嘴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刺客的事恐怕跟怀王殿下有关。” 皇帝骤然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和怀疑,然而最多的,却是愤怒。 管睢见状,立刻跪下,“皇上息怒!这只是那人的一面之词,并无确凿证据。” “他怎么说的,你一一给朕说清楚。” 管睢点头,“据名剑山庄少庄主所言,怀王殿下与名剑山庄这个江湖门派来往密切,曾多次通过名剑山庄买通江湖高手为自己所用。” “此外,还有人瞧见怀王殿下身边的广玉在围场外与一个神秘人密密联络。”管睢低头说道。 皇帝紧握拳头,“砰——”的一声掀翻了床边的矮桌。 管睢见状,连忙劝道:“皇上息怒,真相究竟如何还需要继续查下去,也需要确凿的证据。” 皇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也罢,你继续追查此事,务必找到证据。” 第93章 萧决启: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全死了 另一边,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萧决启就被下人告知,皇帝已经怀疑到了他头上。 他伤在后背,只能趴在床上,听到广玉的话,一激动想要坐起来却又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究竟怎么回事!”萧决启疼得面目狰狞。 广玉也是面露苦色,“王爷,这事说来太巧了,那晚黑熊突然发狂,是因为刘妃娘娘的远缘故。” “因为母妃?”萧决启蹙眉,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样子,“跟母妃有什么关系?” “王爷有所不知,娘娘让人配制了让狼发狂的香料,本来是想让明王的狼发狂攻击人,好让皇上问责于明王。”广玉解释说,“可是没料到那香料不仅对狼有作用,对别的畜牲也有作用,这才让黑熊发了狂伤到了您。” “他们找到证据了?”萧决启抱着一丝侥幸问。 广玉点头,“管睢让人勘察了斗兽营,找到了装香料的盒子,眼下皇上已经查到娘娘的宫女沁若身上了。” “可是沁若已经死在了明王的剑下,皇上肯定以为是娘娘杀人灭口的。” “母妃怎的如此不小心!”萧决启又怨又恨,“为何不事先跟本王商量一下!” 两件事撞在一起,皇帝肯定会以为是他们联手做的,但凡一个人暴露,另一个肯定会被牵连。 “娘娘那边现在已经慌神了,只等王爷醒了拿个主意呢。” 拿主意?他现在能拿出什么主意?他就快要自身难保了。 “现在父皇那边掌握了多少?”萧决启问。 “奴才不清楚”广玉说,“但奴才听说,管睢提审了少庄主,从他嘴里问出了不少东西来,听说明日皇上还要亲自提审少庄主。” 萧决启皱眉,刺杀一事,名剑山庄明面上并未直接参与进来,虽然那些刺客都是来自名剑山庄,但刺客一个都没落网,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查不到名剑山庄头上,管睢为何会查到这些? 萧决启很疑惑,他怀疑有人在幕后做推手,“此事明王有插手吗?” 广玉摇头,“皇上让明王负责追查,但明王这几日一直没有动静,似乎什么都没查到,倒是皇上手里掌握的东西多一些。” “好一招以退为进。”萧决启冷笑一声,“你去告诉母妃,按兵不动,不管父皇说什么拿出什么证据,都要咬死了这件事跟她无关,把一切推到那个宫女身上。” 嫌疑是洗不清了,只能咬死了自己不知情,反正那个宫女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只要皇帝再找不到别的证据或者证人,那便无法定他们的罪。 “另外,立刻除掉咱们府上跟名剑山庄有联络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奴才这就去办。”广玉领命,“那少庄主那边,王爷是否要灭口?万一他再说出对王爷不利的话” “不可!”萧决启立刻打断了广玉的话,“他现在绝对不能死!” 广玉不解。 萧决启继续说道,“他要是死了,父皇一定会以为是本王急着杀人灭口。” 然而让萧决启没有料到的事,当天晚上,后半夜的时候,名剑山庄少庄主的死讯,还是传遍了整个猎场。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皇帝。 “死了?”皇帝龙颜大怒,“谁干的?” 管睢跪在地上,摇头,“属下无能,没有追到凶手。” 此刻皇帝就算再不愿意怀疑萧决启也不得不动摇了,管睢才刚提审了一次,他就按捺不住了,可见萧决启与名剑山庄之间的干系确实不浅啊! 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良久睁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软禁刘妃,任何人不得探视。” “传令禁军,接管怀王营地,无朕的旨意,不进不出。” “封锁围场消息,命留守京城的骁骑营大军围住成军侯府,等候朕的旨意。” 另一边,广玉得到死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怀王的营帐。 “王爷!出事了!” 萧决启本来就愁得睡不着,一听这动静,几乎立刻就猜到了。 果不其然,广玉一进来就说:“死了。”广玉面如死灰,仿佛大难临头一般。 “皇上已经得到了消息,刘妃娘娘被软禁了,禁军也正朝咱们这边来呢。” “王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决启平静得诡异,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禁军来接管营地,他都一个字都没说。 今夜注定不平静,因为皇帝的突然调令,大臣们被惊动,纷纷好奇发生了什么,整个围场便闹了起来。 唯有萧决岭这边,还风平浪静得很。 因为今晚的动静,可以说是萧决岭一手策划的,此刻他正和路晚岑下棋呢,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直到路绪换下夜行服走进来,两人也没有停下。 “让我去杀人灭口,你们俩在这下棋?”路绪不满,非常不满。 “杀人不是你的专长吗?”路晚岑头也不抬的嘲讽。 萧决岭为眼前的棋局苦恼,指尖的白棋半天落不下去,最终只能收手认输,“我又输了。” “哼哼~”路晚岑得意的摇摇头,“二十两哦。”她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 萧决岭也不磨叽,直接给了两个银锭子。 “我说你们这左手倒右手的有意思吗?”路绪无语。 “当然有意思。”路晚岑把银子收好,嘿嘿一笑,“这是我赢来的。” 路绪无奈,理解不了,“我的任务完成了,皇帝动静不小,我该去休息了。” “师兄慢走。”路晚岑笑着恭送。 路绪离开后,两人又下了两盘,但路晚岑有点不专心,好几次乱落棋。 萧决岭看出来了,“你不专心,在想什么?” “我在想皇帝会怎么发落怀王和刘妃,虽然他们的本意是针对你,但行动却是刺杀皇帝,这算是谋反了。” “皇帝这回应该不会再偏袒他们的,这回能把怀王一党连根拔起吗?” 皇帝就算再宠爱怀王也不至于不顾自己的死活。 “连根拔起怕是不能,但重创萧决启是必然了。” “啊”路晚岑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这可是弑君之罪啊,皇帝就这么舍不得怀王?” 萧决岭摇摇头,“他不是舍不得,是不敢,你忘了,萧决启的胞弟还在绥疆手握十万大军呢。” 路晚岑突然醍醐灌顶,“皇帝怕他谋反?七皇子他会吗?” 萧决岭依旧摇头,“会不会不知道,但皇帝得防着他。” “那你觉得他会吗?”路晚岑又问。 萧决岭顿了一下,道:“不会” 第94章 皇帝:妃子要杀我,儿子要杀我,我上辈子是毁灭了世界吗 软禁嫔妃和皇子不是一件小事,第二天天一亮,已经洞悉到内幕的大臣们便纷纷站在了皇帝的营帐外面。 一是想要打探情况,二是想要规劝皇帝,不要损害皇家颜面,引起朝野动荡。 但皇帝却以身体抱恙为由,一个大臣都没有接见。 大臣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皇帝这里问不出话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打扰萧决岭,他现在是皇帝身边唯一成年的儿子了。 萧决岭倒是接见了他们,但他也什么都没说,只说:“父皇这么做定然有这么做的道理,本王未曾得到消息,实在解答不了诸位的疑问。” 不管大臣们怎么说,怎么问,他都是这句话。 大臣们眼见从他嘴里问不出话来,只能不甘心的离开。 但他们并未就此收手,只是苦了梅桢和梅颂父子二人,从早上被大臣们问到了晚上,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问题,两人嘴皮子都要解释得冒烟儿了,这些人就是不肯信。 就连梅二都没有逃过,那些同在军中的世家子弟,也纷纷来向他打听消息。 天地良心,他是一点不知道啊,他比他们还知道得还更晚呢。 自从那日斗兽营萧斗斗被路晚岑打晕之后,回来就开始不对劲儿,军医说是中了毒的缘故,需要服药。 萧斗斗是条娇气的白狼,不喜欢吃药,就算把药碗藏在它的饭里它也能够准确的把药丸吐出来。 这几日为了哄萧斗斗吃药,梅二可谓是跟它斗智斗勇,费尽心思,哪还有时间去关注别的事情啊。 就算要关注,那也是找到让萧斗斗变成这样儿的罪魁祸首! 这几日萧斗斗都瘦了一大圈,整条狼病怏怏的,眼里都没光了。 所以当那些人来跟他打听消息的时候,他只能说不知道,实在是推脱不掉的,他就打马虎眼,说自己去问问,问到了就跟他说。 当然,问是不可能问的,他是没有爹和兄长聪明,但这不代表他傻,这件事一看就不简单,上面那么多人,皇帝,明王,他爹和兄长都没开口,他张嘴算怎么回事。 且不说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不敢说啊! 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各处都打听不到消息,大臣们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两天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皇帝那边却突然有动静了。 三日后的早晨,皇帝召见了刘妃和怀王。 皇帝的营帐内。 刘妃面容憔悴的跪在地上,萧决启被人搀扶着走进来,他病容依旧,整张脸毫无血色,表情痛苦的给皇帝请安。 见他这个样子,皇帝也实在于心不忍,让李茂同给他拿了张凳子。 萧决启刚坐下,刘妃就开始哭诉,“皇上,臣妾犯了什么错,您要将臣妾母子二人软禁在此。”刘妃泣不成声。 皇帝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没有半分温度,他不想多说什么,扬手把这些日子在宫里查到的证据甩在了刘妃面前。 “刘妃,朕待你不薄,自你入宫以来,朕对你宠爱有加,一路扶持你坐上贵妃之位,赐你协力六宫之权,即便偶有斥责,但朕从未真的怪罪过你。” “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朕的?” “你竟然意图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谋害朕,朕岂能容你!” 刘妃瞪大了眼睛,皇帝甩在她面前的,不仅有她买通太医院配制香料时用的银票,还有那个配料太医的供词,以及一张配料方子。 “陛下,这是天大的冤枉啊!”刘妃哭诉着喊冤,“臣妾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有人陷害臣妾啊!” 皇帝沉眸冷冷的看着刘妃,不愿再相信刘妃的话。 刘妃见状,继续哭诉,“皇上,臣妾对您忠心耿耿,你怎么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怀疑臣妾?” “证据都摆在这儿了,你要朕如何相信你?”皇帝问道。 这时,萧决启强撑着身子跪下,“父皇明察,母妃一心为您,是绝对不可能勾结外人谋害父皇的,仅凭一份供词就定母妃的罪,儿臣以为实在是荒唐。” “母妃在宫里树敌颇多,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这都是宫里争宠的手段啊,父皇难道不清楚吗?” 萧决启说得恳切,但皇帝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怀王,你以为没有十足的证据,朕会愿意相信吗?”皇帝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们母子做下这等天理不容之事,还妄图狡辩。” 说罢,皇帝朝帐外唤了一声:“李茂同。” 片刻之后,李茂同带着一个宫女和太监走了进来,是刘妃宫里的掌事嬷嬷和首领太监,以及一个刘妃和萧决启不曾见过的年轻人。 “你们”刘妃惊愕的看着二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嬷嬷没有看刘妃,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皇上赎罪,奴婢亲耳听到刘妃娘娘和身边的沁若商量,要利用明王身边的白狼刺杀皇帝,一箭双雕。” 嬷嬷的话说完,太监接着说道:“奴才不敢有半句欺瞒,奴才曾奉刘妃娘娘之命,拿八千两银票买通太医院的杜太医,让他为刘妃娘娘配置能让白狼发狂的香料。” 太监和默嬷的话说完,刘妃已经瘫倒在地,但她依旧不甘心,“皇上,臣妾” 大概是看出了她想说什么,皇帝直接打断了他,对着那个年轻人说:“你说。” 话毕,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草民是杜太医之子,不久前,父亲回家交给了草民八千两银票和一封信,说是他若遭遇不测,让草民拿着银子离开京城,若实在走不掉,便将着布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布袋里除了八千两银票之外,还有一封认罪书,是杜太医的亲笔。 “刘妃,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对她失望至极,眼里满是厌恶。 刘妃深知如今局势已无法扭转,跪到皇帝身边,紧紧抓住皇帝的腿,“皇上赎罪,皇上赎罪,臣妾并非真心要害您,臣妾只是想让您回心转意。” “启儿多次被人陷害,皇上您明里暗里对启儿的宠爱不复从前,臣妾只是害怕,想让您多看启儿一眼而已” 刘妃自以为自己说得情真意切,殊不知这些话落在皇帝耳朵里,反倒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决启默默的闭上眼睛,心里不知道该感叹母妃的爱护之情,还是该痛恨她的愚蠢。 这时候说这话,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皇帝,她在筹谋太子之位,为了太子之位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吗? 现在她敢陷害皇子,将来未尝就不敢弑君! 果然,皇帝一听这话,脸色骤然变得冰冷,毫不留情的踢开了刘妃,“你还敢提怀王,你们母子二人都是好样的,为了得到皇位,都是敢弑父杀君的!” 第95章 生死关头,拼的就是演技 刘妃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有点发懵。 但皇帝没有给她回神的机会,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萧决启。 “怀王,你自己说!”皇帝怒喝一声,“刺客一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怀王身躯一震,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皇帝,“父皇何出此言?”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冤枉,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和错愕。 要不是皇帝手里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他现在肯定就被萧决启的表情骗过去了。 “你不要跟朕装,你和名剑山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朕一清二楚!”皇帝直接挑明,不留一点情面。 但萧决启的心性要比刘妃强太多,即便皇帝指出名剑山庄,他依旧坚定的否认,“父皇明鉴,儿臣是认识名剑山庄的人不错,但儿臣同名剑山庄之间,从未有过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他还嘴硬,皇帝直接就被气笑了,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管睢!” 管睢从帐外走进来,呈上了三份供词,并道:“启禀皇上,人证均已到位。” 他这话一出,帐内立刻陷入了诡谲的平静,皇帝盯着萧决启,萧决启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慌张。 “带人。”皇帝收回眼神说道。 片刻之后,三个男人依次走进了营帐,他们脖子上都带着枷锁,最前头的,是斗兽营刺杀皇帝的刺客之一,中间是一个中年男人,萧决启不认识,最后一个,则是萧决启的太监广玉。 “你们自己说。” 皇帝话毕,刺客当即就认下了自己的罪行,奉怀王之命行刺。 刺客说完,中间那个中年男人呈上了一本册子,“这是名剑山庄与怀王殿下的往来账目,上面明确记录了这几年怀王殿下通过名剑山庄的手,在江湖上雇佣杀手为自己所用。” “每一笔往来账目均是草民亲自记录,清清楚楚,绝无错漏。” 中年男人的身份一目了然,刺客的话或许不足以威胁到萧决启,但男人的话,足以证明萧决启有买凶杀人的前科。 他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竟然被名剑山庄摆了一道! 等等萧决启突然想到了什么,名剑山庄的人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账本 突然,萧决启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他看向管睢。 管睢是骁骑营的统领,不可能会涉足江湖势力,那么他是如何抓捕到名剑山庄的账房先生还拿到了账本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名剑山庄倒了! 只靠管睢肯定不成,定然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至于这人是谁,萧决启都不用猜就知道——萧决岭! 哈哈哈!好一个萧决岭! 铁证如山,萧决启根本无从辩驳。 但皇帝还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怀王,朕待你不薄,先前种种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你会改过,可如今,你竟然勾结江湖门派刺杀朕?”皇帝痛心不已。 皇帝缓缓闭上眼睛,似乎难以消化事实真相。 他挥了挥手,李茂同会意,把帐内所有人带了出去。 顷刻间,帐内又只剩下了皇帝、刘妃和萧决启三人。 “父皇,事已至此,儿臣无话可说也无法自证。”怀王朝着皇帝重重磕头,“只求父皇能看在母妃同您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上,饶恕母妃,儿臣愿替母妃赎罪。” 这时,刘妃终于回过神来,重新跪到皇帝面前,苦苦哀求。 “皇上,不是启儿,是臣妾!” 刘妃的话让皇帝皱眉,他紧绷着脸,似乎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萧决启一口气悬在心里,暗自握紧了拳头。 刘妃见状,继续哀求皇帝,“皇上不要怪罪怀王,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要害您,是臣妾买通了怀王身边的奴才,让他雇佣江湖杀手,这一切都跟怀王没关系!” 刘妃朝皇帝一直磕头,额头都渗血了也不停下,只一力的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刘妃”皇帝眼里不免露出动容,毕竟是自己宠爱了几十年的爱妃。 “皇上,臣妾求您,您想怎么惩罚臣妾都不要紧,只求您看在臣妾多年陪伴,为您诞下两个皇子的份上,饶恕启儿一条命。” “母妃”萧决启艰难的挪着膝盖跪到刘妃身上,将她从地上扶起,小心的替她擦干净流到脸上的血,哽咽的张嘴,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刘妃不舍的看着萧决启,眸子里满是怜惜和疼爱,那眼神似乎是在跟萧决启做最后的告别。 “刘妃,朕” 皇帝的话没说完,被刘妃突然打断。 “皇上,臣妾愿以死谢罪,只求皇上放过启儿。”说完,她便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直直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顷刻间,鲜血喷涌,直接喷到了萧决启的脸上。 “母妃!”萧决启眼眶通红,惊恐万分,紧紧抱着刘妃。 皇帝大吃一惊,心里的怒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他立刻上前扶住刘妃,呼喊李茂同宣太医。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刘妃的呼吸渐渐微弱,“皇上,臣妾求您”她最终也没能说完这句话。 萧决启悲痛欲绝,大声哭喊着母妃。 李茂同探头进来,看见的便是刘妃躺在血泊之中,萧决启跪在她身边失声痛哭的场面。 帐内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皇帝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心里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刘妃的死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猎场,众人震惊的同时,纷纷猜测原因,本来就不平静的猎场,一时间更是像炸开了锅一般。 对于这个消息,萧决岭也不免有些意外。 路晚岑和路绪更是唏嘘不已,“刘妃对萧决启真是疼爱啊。”路晚岑感叹道。 路绪摇摇头,“死得壮烈,又死得有心机。” “她这一死,还是当着皇帝的面,皇帝恐怕就不会再追究萧决启的责任了。” 萧决岭点点头,“意料之中,本来就是二选一的结果,刘妃替皇帝选了。” “真是不值,刘妃甘愿为了萧决启去死,却不知自己其实已经是萧决启为了自保的弃子。”路绪感慨。 第96章 萧决岭:一条命换一桩婚事,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皇帝是在两天后的深夜召见萧决岭的,此时刘妃的遗体已经运回了宫中。 但对于刘妃的死因,皇帝闭口不谈,也没有发落萧决启,而是一直软禁他,就连成军侯府那边也一点动静没有。 大臣们纷纷猜测着,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内情,但是不敢说。 萧决岭这几日过得自在,冷不丁的被皇帝突然召见,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 “儿臣参见父皇。”萧决岭毕恭毕敬的行礼。 皇帝原本伏案看着什么,闻言淡淡的抬起眼皮,“你满意了?” “儿臣惶恐。”萧决岭颔首,连忙又跪下,“不知父皇所指何事?” 皇帝抬起头,冷笑一声,“怀王勾结名剑山庄一事,便是你引导着骁骑营一步步查过去的,你当朕不知道?” 萧决岭意外,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峰,“父皇此言,便是知道皇兄蓄意陷害儿臣了?” 皇帝被他问得一顿,良久才开口,“此事非同小可,刘妃已经去世,为了避免朝廷动荡,此事到此结束,朕不希望再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皇帝语气不善,不是商量,而是警告。 “皇兄多次买凶欲图杀害儿臣,甚至还想谋害父皇,父皇就不追究了吗?” 萧决岭轻笑一声继续说道:“父皇,儿臣也不想赶尽杀绝的,但皇兄欺人太甚,而您又太过于偏颇,儿臣为求自保,使一些非常手段有何不可?” 说完,他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疤,仿佛是在提醒皇帝一样。 果然,皇帝一见到他额头上的疤痕,态度立刻就软了一些,“那你究竟想如何?” “儿臣不想如何,儿臣只是想提醒父皇,二皇兄犯下的罪行,按律可是当斩的。” “你——”皇帝语塞,旋即深深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事关社稷安危,朝局走向,你应该明白的。” 萧决岭扬起了唇角,“儿臣当然明白,七皇兄远在绥疆手握十万大军,父皇是怕此事刺激到七皇兄所以想要瞒下此事。” “你既知道,那朕也不用多说了。”皇帝心里松了一口气。 “父皇不说儿臣也明白父皇的难处,毕竟谁愿意留一个曾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在身边呢?”萧决岭一副很体贴人的样子。 可还未让皇帝高兴多久,他又说:“只要父皇给了儿臣想要的,儿臣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不乱说话。” “你想要什么?”皇帝质问,“太子之位?” “这当然也是其中之一。”萧决岭大方承认,“但眼下,儿臣更想要一个别的恩赏。” 皇帝蹙眉,还有什么比太子之位更让人着迷的,“什么?” 萧决岭笑笑,“此次斗兽营之困,有不少有功之臣,儿臣想要替他们求一个恩典。” “也想为自己求一门婚事。” 皇帝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萧决岭想说什么,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难看。 “皇子娶侍卫,亏你想得出来!” 萧决岭耸耸肩,“阿岑有救驾之功当日父皇是看见了的,若非阿岑射杀了黑熊,恐怕当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后果呢。” “阿岑本就是儿臣身边的一等侍卫,在东南府的时候,随海军出征斩杀海寇百余人,身上是有军功的,加上此次救驾之功,封一个正五品将军是绰绰有余的。” “父皇一向赏罚分明,想来不会吝啬这点军功。” “朕看你是疯魔了,本朝还从未封过女将军!”皇帝怒从中来。 但萧决岭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非要皇帝松口不可,“那在父皇这开天劈地头一遭岂不妙哉,阿岑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想必不会有人不满,说不定世人还会感叹父皇知人善用,将来留下一点佳话呢。” 皇帝半晌没有说话,因为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愿意赐婚是一回事,被迫赐婚又是另一回事。 他想着再跟萧决岭僵持一下,等他松口。 可没想到,萧决岭根本不是一个耐心的人。 见皇帝不说话,萧决岭继续放狠招,“父皇想要保下二皇兄,又不想儿臣这个受害者多嘴,难道不应该拿出一点诚意来吗?” “先前种种父皇难道都忘了?” “做错事的是二皇兄,不是儿臣,儿臣还是那句话,您不能让儿臣吃苦又吃亏。” “你威胁朕?”皇帝微微眯起眼睛。 萧决岭连忙否认,“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娶到心爱之人而已。” “公平和公理您一个都不给儿臣,难道不应给给儿臣一点补偿吗?” 又是一阵沉默,终于,皇帝疲惫道:“罢了,朕便依你所言,但怀王,你不能再动。” 皇帝心里清楚,现在的萧决岭早就不是一年前那个刚入朝堂的明王了,他现在羽翼丰满,自己是动不了他的。 “二皇兄犯下滔天大祸,自然有父皇惩罚,儿臣断然不会插手。” 两厢无言,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半晌,皇帝开口:“你下去,回宫之后,朕会如你的意。” 萧决岭垂首淡淡道:“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事情终将要有一个落幕了,皇帝没有拖着,五日之后,也就是回宫的第二天,他在早朝上公开了刘妃死亡的真相。 刘妃勾结太医,暗中联络江湖势力行刺皇上,意图嫁祸给明王,证据确凿,赐死。 但皇帝念在她入宫陪伴多年,给了她死后的哀荣,命内务府按贵妃的礼仪置办她的丧仪。 成军侯府知情不报,助纣为虐,罪无可恕,赐成军侯刘勋自尽,其家眷逐出京城,永世不得进京。 怀王萧决启未能洞察母妃歹心,有失职之罪,禁足三月,无召不得出。 旨意一出,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可这还没完,皇帝紧接着就开始嘉奖当日救驾的有功之臣。 “侍卫路晚岑护驾有功,着封正四品怀义将军,赏黄金百两,赐婚于明王,择吉日完婚。” 别的大臣们倒是没有异议,就是到路晚岑这里的时候,众人却是颇有微词。 然而敢站出来反驳的,却只有几个头铁的言官,其余人均忌惮着萧决岭的威势,一个字儿不敢往外蹦。 第97章 路绪:路小岑,我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 皇帝封赏的旨意传到王府的时候,路晚岑正在武房跟路绪切磋呢。 在京城路晚岑难得碰得上对手,每回交手都不过瘾,现在路绪来了,她可算能酣畅淋漓的打一场了。 最主要的是,跟别人切磋萧决岭总是要拦着,说对方下手没分寸会伤着她。 但跟路绪交手萧决岭就不敢说了,他还是顾虑着路绪的身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两人刚打完一场,把原本在武房练武的侍卫们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不住的拍手叫好。 陈复起就是在这个时候来通报的,她和路绪便跟着去了前院。 正四品怀义将军,还赏黄金百两,赐婚明王为正妃。 突然的封赏让路晚岑错愕不已,萧决岭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给她透露。 宣旨的太监一走,周围人纷纷上前恭喜路晚岑。 要说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时候倒是局促起来,无措的回应着大家的好意。 好在陈复起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上来替她解围,“王妃大喜,奴才这就吩咐下去,今夜给王妃好好庆祝。” “王爷估摸着就要回来了,王妃不若先回院子等着王爷。” “好。”路晚岑有些飘忽,在路绪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往长信院走。 路绪走在她身边,不免为她高兴,心中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是安稳了一些,同时也对萧决岭这人放心了一点。 路晚岑的身份注定了她一辈子头上都要悬着一把剑,不知何时,这把剑可能就要落下来。 他们没办法除去这把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这把剑落下来。 只有路晚岑的身份足够尊贵,周围人足够忌惮她,这把剑落下来的时候,她受到的伤害才最小。 这是任何人不能代劳的,即便萧决岭权势滔天,也不能替路晚岑挡下这一剑,只有路晚岑自己可以。 这是他对萧决岭的要求,也是同意他们成婚的必要条件。 路晚岑不能只做依附于萧决岭的笼中雀,她必须有自己的势力。 幸好,萧决岭没有跟他犟,他这么做了 “啊——!”路晚岑突然兴奋起来大叫一声,“黄金百两!” “哈哈哈——你看。”路晚岑把路绪从思绪里拉回来,“你就是不给我送嫁妆,我自己也能挣!” “嘿嘿”路晚岑已经抑制不住自己了,“愿意一夜暴富是这种滋味啊。” 路绪失笑,“怎么我给你送那么多嫁妆没让你感受到一夜暴富的快乐吗?” “这不一样。”路晚岑扬起脸,得意地说:“这可是我自己凭本事挣回来的!”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自豪,“这老皇帝还挺大方的,一出手就是黄金百两。” “等回头我就拿这银子悄悄给爹娘他们还有阿姐修建一座豪华的陵墓。”不过可能得去深山老林里修建,“用老皇帝赏赐的银子去给他除掉的乱臣贼子修陵墓,你说老皇帝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路晚岑笑的咯咯咯的,想想还挺爽。 他爹跟随三皇子谋反是事实,也确实该死,但她作为女儿,悄悄咪咪尽孝应该还是可以的。 看着路晚岑如此坦然的说出家里的事,路绪心里放心多了,“最好修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气气他。” 路晚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等回头我就打听打听皇帝给自己修建的陵寝在哪里,嘿嘿,我膈应死他。” 等老皇帝死了,在地宫里再睁眼,欸嘿!发现对面就是反贼的陵墓,肯定鼻子都得气歪了。 这算不算也给萧决岭出了一口恶气呢? “不过这件事你不要亲自动手,万一被人走漏了风声,你的身份就瞒不住了。”路绪提醒道,“天大地大,自己的性命最大。” 路晚岑笑了笑,抱紧了路绪的胳膊,“放心师兄,我可聪明着呢。” 聪不聪明的,还是另说,路绪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我短时间内不会回北灵山,这件事交给我。” “不回北灵山?”路晚岑侧目,“万一有什么急事怎么办?” 路绪耸耸肩,无所谓道:“能有多大的急事,山又不会垮。” “额”有理,路晚岑无话可说,她师兄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候有一股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定,“那个如果你短时间内不回北灵山的话” 路晚岑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路绪眉头一蹙,“有什么企图?” “嗯,企图算不上,就是求你帮个小忙。”路晚岑讨好的笑道。 “你求我?”路绪问。 路晚岑摇头,“萧决岭有个表弟,上回我在围场跟名剑山庄那个少庄主交手的时候,使出了你的独门剑法,梅二看见了,就非得让我教他,缠着我好几天了。” “我就跟他说我问问你,如果可以的话,让你亲自教他” 路晚岑说完这话,一蹦三尺远,就怕路绪揍她。 路绪果然没让路晚岑失望,随手折了手边的树枝就要教训她,“路小岑,我看你是皮痒了!” “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你敢拿我的剑法去招摇!”路绪气急,“你咋不用自己的九曲拂尘剑法去招摇啊!” “谁叫你的剑法不出名,我要是使出九曲拂尘剑,那今年的武林大会就要在京城召开了!”到时候各大门派绝对会杀来京城找她比武。 路绪感觉自己被伤害到了,“你还敢讽刺我!” 路晚岑无辜,不,她不无辜,“你别生气啊,你想要剑法出名还不简单,多收两个徒弟不就好了。” 路绪说要教训她,结果从长信院外面追到了里面,屋顶都翻了好几趟也没教训到。 最终,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一个蹲在房顶,一个拿着树枝站在下面。 “你信我,梅二确实很有天赋。”路晚岑从屋顶探头,试图说服路绪。 路绪其实不是真的生气她使自己的独门剑法,他不满的是,路晚岑处处为萧决岭考虑的态度。 “你老实跟我说,要我教他,是不是为了帮萧决岭?” 路晚岑的表情尬在脸上,刚要狡辩,就听见路绪说:“说实话!” “嘿嘿,那不然呢。” 第98章 不是皇后,皇贵妃也行,妃位也能凑合,至少得是嫔位 直到萧决岭从宫里回来,路晚岑和路绪两人才休战。 正值晌午,原本三人该一起用膳的,可路绪恨瞪了萧决岭一眼,说吃不下,然后转身就走了。 萧决岭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疑惑的看向路晚岑,“我又得罪师兄了?”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因为今天早晨出门之前没有跟他打招呼?北灵山的规矩这么严苛吗? 还是说对皇帝的旨意不满意?四品太低了? 啧,早知道就再威胁威胁皇帝,直接正三品也不是不行啊。 “不关你的事。”路晚岑笑着坐到饭桌前,“师兄不会饿着自己的。” 萧决岭点点头,也是,这偌大的王府,还能饿死人不成。 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消食,路晚岑说起了皇帝的赏赐,“你怎么事先怎么没有跟我说呢?” “想给你一个惊喜。”萧决岭笑着说道,“怎么样,还满意吗?虽然只是一个封号,但我已经让人在军中给你挂了个职务,以后你就是有品阶有实权的将军了。” “皇帝会同意吗?”路晚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东弈开国以来,从未封过女将军,皇帝能给她一个虚名已经是极其不容易了,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她掌握实权。 然而萧决岭却说:“他同不同意这件事都由不得他。” “啧,你这样子,得瑟得让我觉得你明天就能称帝了。”路晚岑打趣道。 萧决岭揉了揉她的脑袋,“快了。” “快了?”路晚岑错愕,“皇帝要嗝屁了?” “不是皇帝要嗝屁了,是以我对萧决启的了解,他不会善罢甘休。”成军侯府虽然倒了,但萧决启在朝中的实力却只伤到了皮毛,他是不会甘心的。 路晚岑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萧决启还会搞事?” 萧决岭点头,“他还有一个手握兵权的胞弟呢,我要是他,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不会要造反?”路晚岑担忧的问道,虽然萧决岭说七皇子不会造反,但不代表怀王不会啊。 她觉得怀王就是那种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他要是真敢造反了,我还高看他一眼。”说明他还有点魄力。 “那他要是真的造反了怎么办?”路晚岑问。 萧决岭笑着看她,一脸随便的模样,“造反就造反呗,你都是路将军了,本王以后就全仰仗你了。” 路晚岑被他说得脸红,“你少打趣我。” “本王说的是真心话,等以后本王登基了,就把天下的兵权全交到你手上的。”萧决岭说。 路晚岑被他吓一跳,“交给我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我上战场吗?” “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对,改变主意了。”萧决岭笑着点头,眼底闪过让人察觉不到的无奈。 “为什么?”路晚岑问。 萧决岭沉默良久,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因为站得越高,就越患得患失,我怕将来有一天护不住你。” “也怕将来自己会对不住你。”萧决岭的声音有些沉重,“皇帝说,每一个坐上皇位的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把兵权交给你,是给你保障,也是警醒我自己,不要对不起你。” “那万一我先变了心,拥兵自重,夺了你的皇位呢?” 萧决岭想了想,说道:“那你就称帝,封我为后,咱俩调换一下身份。” 路晚岑被他逗笑了,“想得美,你还想当皇后。” “不是皇后,皇贵妃也行,妃位也能凑合。”萧决岭倒是能屈能伸,“至少不能低于一个嫔位,不然太低了我会被人欺负的。” “到时候说不定随便就被谁乱棍打死或者投毒害死了,那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萧决岭越说越来劲儿,甚至已经替她排好了每月宠幸的日子,初一十五月圆,阴气最重,所以要去他宫里,阴阳调和。 “那我是女子,后宫肯定都是男子,我去哪都是阴阳调和,为何非要去你宫里。” “因为我阳气最重啊!”萧决岭说得理所应当,“那些小白脸男宠能有什么阳气。” 路晚岑无法反驳,只能点头,“那其他日子呢?” “也歇在我宫里啊。” 路晚岑不解,“为何?” “当然是因为我伺候得好,甩那些人不知道几十条街呢。”萧决岭说起就很骄傲,“而且我命最好,你只要经常宠幸我,就能国家昌盛,天下太平。” “哈哈哈——”路晚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真不要脸。” “争宠要什么脸。”萧决岭说得理所当然。 两人插科打诨扯了不知道多远,把路晚岑逗得哈哈大笑,萧决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争完了宠还打算到了两人死后的安置问题上。 “先说好,我肯定是要跟你合葬的,睡在一个棺椁里。” “可是你只是一个嫔位啊。” “不可能!”萧决岭信誓旦旦的保证,“斗了一辈子我还爬不上一个皇后的位置吗?” “额”路晚岑沉默了,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宫斗不往上爬,那斗来斗去做什么。 “如果你敢跟别人合葬,我就把他们的尸骨扔出去喂狗,然后自己躺进去。” “咦~”路晚岑嫌弃的看着他,“你别说得那么瘆人。” “我说的是——” “王爷,王妃。”萧决岭的话没说完,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了陈复起的声音。 两人立刻住嘴,萧决岭收起了他那不要脸的样子,立刻变得严肃,“何事?” 陈复起走近,道:“梅大人一家来了,正在前院呢。” “知道了,本王即刻就去。”。 去前院的路上,路晚岑问:“梅二这回也有功,皇上如何封赏他的?” 萧决岭道:“成军侯府倒台,皇帝清理了成军侯在军中的势力,空出了不少位子来,岳三奎给梅二走动了一下,封了正五品轻骑督尉,在禁军里算是有了一个实质性的官职。” “等将来上了战场,再攒些军功,晋升会更快些。” “那梅二岂不是高兴坏了。”路晚岑也高兴,“他算是那些世家子弟里拔尖儿的。” 萧决岭点头,“是不错,跟他较好的几个也是可塑之才,就看他会不会用人了。” 路晚岑明白萧决岭的意思,梅二想要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自己厉害很重要,会用人也很重要,身边有几个可用的人,他日后才能走得更远。 “他就算不懂,梅大人和梅颂也会提点他的。” 第99章 梅二,一生致力于拜师学武的男人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了前院,见到萧决岭和路晚岑,几人纷纷起身行礼。 萧决岭笑着扶起他们,“舅舅舅母,快请坐。” 梅桢和夫人秦氏坐在左边,右边则是梅颂和梅程兄弟二人。 “怎么不见外祖父和外祖母呢?”萧决岭问,“佩心也没看见。” 梅桢闻言,说道:“今日皇上的封赏下来了,你外祖母高兴,赶忙就出城去给菩萨烧香了,你外祖父和佩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梅桢话音落下,秦氏又说:“还给老太爷去了信,估摸着老太爷也要回京了。” 梅老太爷几个月前又离京了,说是要去找老友叙旧,萧决岭和路晚岑都许久没收到他的消息了。 萧决岭点头表示明了,他这些日子忙得很,没空去看望两位老人,心里还挺愧疚的,“我这些日子太忙了,等得空了,就去看望他们。” 梅桢连忙摆手,“万事以你为先,他们理解的,如今朝局动荡,想来你肯定更忙了。” “再忙也不能不去看望他们。”萧决岭认真的开口。 “这个啊等回头王爷得空了再说也不迟。”秦氏开口,岔开了话,“我们今日前来,是来给王爷王妃道贺的,听说皇上赐了婚,咱们忙不迭的就赶来了。” 秦氏说话的时候,眼神在萧决岭和路晚岑身上流连,眼里带着笑,“这回总算是过了明路,咱们也安心些。” 说着,秦氏便让人呈上了贺礼,是两本册子,一本叫《水师纪要》,一本叫《战记》。 看到那两本书,萧决岭和路晚岑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均想到了同一处,“这是?”路晚岑问。 “这是老太爷一早就备下的,他离京之前嘱咐了,若是有大喜事,便把这两本书送给你们做贺礼。”梅桢解释道。 路晚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两本书。 这时,萧决岭问道:“是外曾祖父撰写的?” 梅桢点头,“当年先帝驾崩,老太爷退出朝堂,但终究是心里记挂着,便着手撰写了这些。” “老太爷撰写了很多,这两本专门记录了薛家那些年参与的战事,陆地战和水战分别记录的,很是详细,路姑娘可拿去细细研读。”说完,梅桢亲自把那两本书交到了路晚岑手里。 路晚岑迟迟不敢接,当年薛家谋反被抄家,整个薛府什么都没留下,里面的东西烧的烧,毁的毁,别说书籍,就连张信纸都未曾留下。 最后一把大火,彻底抹杀了当年辉煌的薛府,也抹杀了薛家那些年的赫赫战功。 她从未想过还会有人冒着被牵连的风险,将薛家的功绩记录下来,还保存得这样好。 她眼眶红红的,鼻子也酸酸的,视线都模糊了,好一会才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接过,“多谢。” 梅桢笑着摇头,“你是老太爷的徒弟,他吩咐了,不必道谢,若是实在要谢,回头多教教他下棋的招。” 这是老头儿说得出的话,路晚岑本来就要落泪了,被他这么一说,立刻破涕而笑。 她紧紧的攥着那两本书,平复了很久才恢复正常。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直到梅二梅二说起了此次封赏之事,他的兴奋瞬间活跃了气氛。 “嘿嘿,我就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梅二自豪不已,“岳将军说了,以后我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此次在围场,你确实表现出色。”萧决岭看着梅二,面露赞赏之色。 “都是托表嫂的福。”梅二赶忙说道,“要不是表嫂教我七煞诀,我那半吊子水平,恐怕赢不了那么多西塞武士。” 此次皇帝厚赏梅二,主要还是因为他在比武场上连败西塞多名武士,保住了皇帝的颜面,因此梅二把这个功劳归在了路晚岑身上。 “确实。”秦氏也跟着说,“你是要好好感谢你表嫂,没有阿岑哪有你的今天。” “别急别急。”萧决岭笑着摆了摆手,“我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呢。” 梅二疑惑,问:“什么?” “你那日不是想学我打败名剑山庄的那套剑法吗?我——” 梅二一听这话,激动得都不要听后面的话了,直接从座椅上蹦了起来,“表嫂你要教给我吗?!” 路晚岑笑着点头,“我师兄前些日子来了京城,我跟他提了此事,他答应了。” 不管,被迫答应也是答应,谁叫他是自己师兄呢? 此时,在后院的路绪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还琢磨着是不是天气转凉要添衣裳了。 言归正传,说回前院。 梅二一听这话,立刻激动得姓啥都忘了,一个劲儿的傻笑,还是梅颂踹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来。 “多谢表嫂!也多谢表嫂的师兄。”梅二乐得找不着北,对着路晚岑一顿猛夸,“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表嫂!” 路晚岑笑笑不接他的马屁,“那你得空了就来王府。” 梅二重重点头,“我明日就来!”他简直恨不得直接住下。 “来之前岳将军说皇帝封赏,肯定免不了有人上门祝贺,给了我五日的休沐,我每日都来。” “那有人上门祝贺,你又不在不太好。”路晚岑问。 梅二大手一挥,直接拍板,“没事,大哥会帮我应付的。” 梅颂闻言,一脸无奈,可谁叫这是自己弟弟呢。 但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得空,怀王一党势微,萧决岭暗中清理了不少人,朝中空出了不少职位,他连升两级,也越发忙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渐渐就黑了,萧决岭留了他们一起用晚膳。 路绪也来了,知道他的身份后,梅二对他那叫一个殷勤,都快把路绪捧上天了。 席间,萧决岭拿了一份名单给梅二。 “这是京中几个已经告老的老将军,他们在军队的威望颇高,你得空便去拜访一番,记得提前准备好拜帖和礼单。” 梅二受宠若惊,名单上的人,都是他只在岳三奎嘴里听过的威名赫赫的老将,“这他们会见我吗?” 梅桢夫妻二人和梅颂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梅二在军中再怎么出色,到底也只是个晚辈,突然拜访,恐怕人家都不会见。 “我说你这人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不知道动脑子呢?”路绪突然插话,“你身份低,身边难道没有身份高的人吗?” 路绪一句惊醒梦中人,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萧决岭的用意。 萧决岭不涉军中,在军中的威望自然比不上一个常年待在军营的人,比如——岳三奎! 梅二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第100章 路晚岑:色令智昏,说的就是我! 晚膳后,送走了舅舅一家,两人终于回到了长信院。 路晚岑高兴地在院子里转圈,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时不时还要拉着萧决岭叨叨一番,比被封赏和赐婚还高兴。 “这么高兴?”萧决岭揣着手,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微微仰头看着她。 路晚岑就在他跟前手舞足蹈,闻言停下来,牵起他的双手,“高兴,非常高兴,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贺礼了 。” 萧决岭握紧了她的手,笑道:“那等回头你给爹娘修的陵墓修好了,咱们悄悄拓几本,放在陵墓里,也让他们看看。” “嗯?”路晚岑猛地抽回手,一脸怀疑的看着萧决岭,“你让人偷听我和师兄说话?” 被拆穿了萧决岭丝毫不慌张,甚至淡定的很,“本王是正大光明的听,你和师兄说话也不避讳人。” 路晚岑语塞,还真是没避着人,在她的潜意识里,明王府就跟北灵山一样安全可靠,那还用得上避讳谁。 “那你就能偷听了吗?”路晚岑撅嘴,略显生气。 可萧决岭只是站起来在她鼻子上刮了下,她立刻就不生气了。 “好啦,天气转凉了,别在院子里站着了。”萧决岭将路晚岑往屋子里走,“你倒是说说,你得了那些个赏赐,准备给你的夫君我赏点什么。” 路晚岑原本靠在萧决岭身上,把玩着他的手指,一听这话立刻仰头,“那我分你三分之一?” 萧决岭睨了她一眼,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本王不缺银子使。” “那你要什么。”路晚岑一脸愁苦,萧决岭有钱有权的,她能给他什么啊? 萧决岭突然坏笑一声,“我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路晚岑下意识的点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立刻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一样,“不,不合理的不行。” “本王难道提过什么很过分不合理的要求吗?”萧决岭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手开始不老实的伸进了路晚岑的衣裳里,边揉弄边在她耳边呼气。 路晚岑被他禁锢在怀里挣扎不得,“你,你现在就是在提不合理的要求”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榻边,萧决岭把路晚岑抱上了软榻,欺身压在她身上,“哪里不合理?” “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是皇帝都赐了婚的,做什么都是合理又合规的。” 要说路晚岑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人,萧决岭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简单的勾搭,她直接就上钩,还把钩咬地死死的,矜持不了一点。 以前她甚至还会象征性的推搡几下,现在她只会说:“那你轻点。”她边说边勾上萧决岭的腰,主动把身体凑上去。 萧决岭被路晚岑一句话一个动作撩拨得欲火难挨,声音都哑了,“好。” 衣衫一件件褪去,满屋春光乍现。 路晚岑嘤咛一声,脸上泛着红晕,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 萧决岭的手游走在她的肌肤上,所到之处引起一片颤栗。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朝中只剩下萧决岭一个皇子,皇帝入冬后身体又越发不好,所以萧决岭很忙,几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路晚岑每天晚上要等到很晚他才回来,而且时常两人说不上几句话,便又有人找上来,大晚上的,还找萧决岭有事商量。 当然,路晚岑不可能不生气,一开始还跟萧决岭闹过脾气呢。 但好在府上好有个路绪陪着她,两人平日子插科打诨拌拌嘴日子也不会很无聊。 但后来日子进入十一月,路绪不知为何变得忙碌了起来,也是整日看不见人。 在京城彻底冷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打发无聊时光的好去处。 她开始常往梅府跑,因为这几月梅府非常热闹。 一来梅颂和六公主的婚期就在年后,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梅府上下都忙着张罗这件事,热闹非凡。 二来梅二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自从他有了官职之后,不少媒婆上门来说媒,秦氏每天要忙着张罗大婚的事,又要忙着应付媒婆。 路晚岑偶尔会帮着秦氏张罗,比如核对核对礼单,或者看看媒婆送来的画像之类的,她觉得新鲜,乐得干这些事。 有时候萧决岭难得早早从宫里出来,他还得先来梅府接人,倒整得路晚岑比他还忙了。 所以后来两人就达成了默契,每日萧决岭进宫,路晚岑就来梅府打发晨光,等晚上萧决岭来接她。 今日萧决岭迟了些,路晚岑跟梅宏老太爷杀了两盘棋他才来。 回明王府的马车上,路晚岑撅着嘴问他为什么。 萧决岭解释道:“出宫的时候碰见初荷了,跟她多说了两句。” 话音落下,他拿出了一个包袱放在路晚岑面前。 路晚岑疑惑,“这是什么?” “初荷说是给你的。” 初荷的原话是:皇兄成全了她的终身大事,她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小玩意送给明王妃,聊表谢意。 路晚岑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件缀着白色狐狸毛的冬衣,还有一个香囊和暖炉套子。 绣工十分精巧,比绣娘做的还好。 路晚岑受宠若惊,“给我的?” 萧决岭点头,“入冬之后,我让人给她和陈贵人送了些衣料,里面最好的就是这白狐皮了。” “六公主真真是有心了。”路晚岑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她把东西收好,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六公主大婚在即,怎么还没见皇上为她修建公主府呢?” “不是所有公主成婚皇帝都会赐公主府的。”萧决岭摇摇头,“初荷不受宠,皇帝哪里想得到这些,他从未过问过初荷的婚事,一切都是内务府在打理。” “估摸着可能出嫁那日皇帝会亲自露面。” 皇家亲情淡薄,皇帝那么多儿女,皇子里尚且有不受重视的,更何况是一个贵人所出的公主。 路晚岑叹了口气,“那内务府那边,会怠慢六公主的婚事吗?” 萧决岭摇头,“初荷再不受宠也是公主,且这门婚事是本王做的媒,他们不敢。” 第101章 运气之子颜面扫地,痛失肥鱼一条 直到年下,萧决岭才终于闲了下来,为了弥补这些日子对路晚岑的冷落,他把公务扔给了手下的人,带着路晚岑出了城,去庄子上住下了。 到了庄子上,两人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总算是得到了放松,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可怜陈复起每日请人用膳都得请好几遍,否则屋子里的两人根本出不来。 今日也是如此,他门都快敲烂了,屋子里还没有动静。 屋内,路晚岑睡得四仰八叉,脑袋枕在萧决岭的腿上,抱着被褥睡得还正香,萧决岭早就醒了,靠坐在床上看书,手覆在她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眼里满是柔情。 昨夜下了大雪,窗外一片洁白,映得屋内亮堂堂的。 终于,路晚岑在陈复起锲而不舍的敲门声中,缓缓睁开眼睛。 但被窝里实在暖和,她咕蛹了两下,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企图以此来隔绝外面的声音。 可谁知这时候萧决岭也开始作乱,他合上书,把路晚岑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再不起就要到晌午了。” 路晚岑软若无骨的倒在萧决岭怀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萧决岭也不急,他知道怎么对症下药,“昨个儿不是说要去湖边钓鱼烤了吃吗?工具都准备好了,再不去可就钓不到了。” 他话音刚落,路晚岑猛然睁开眼睛,噌地坐了起来,“差点忘了。” 她麻利儿地起床,三两下给自己穿好衣裳,光着脚就走到了梳妆台,把头发高高束起。 看她光着脚萧决岭直皱眉,虽然屋子里铺了很厚的地毯,还烧了足足的炭火,但他还是不能这般放纵她。 “鞋子穿上。”萧决岭说。 路晚岑回头睨了他一眼,“等一下就穿。” 这地毯是外邦进贡的,踩上去毛茸茸的,感觉脚心会发热一般,很舒服,路晚岑想多踩一会儿。 但萧决岭可不会纵着她,提上她的鞋就走到了她面前,强硬的给她穿上。 萧决岭亲自穿鞋,路晚岑不敢造次,但嘴是一点不饶人的,“假惺惺,你把人剥光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可能会着风寒呢?” “你这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萧决岭低着头,闻言在她小腿上轻轻拧了一下,“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你心里清楚,哼!”路晚岑是在报昨晚的仇呢,萧决岭床上不做人,简直就是个牲口,说什么也不听,她为什么每日都起不来,还不是因为他索求无度。 萧决岭本来想给她一点教训,可谁知自己转身拿个大氅的功夫,路晚岑已经提前溜了。 “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饵料,先走了。” 萧决岭追不上,只能把手里的大氅交给宿风,让他追上去给路晚岑披上。 昨夜的大雪让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路晚岑到湖边的时候,下人们已经在湖心亭边凿了一个冰窟窿。 亭子里提前烧了炭火,还备下了点心,路晚岑一边钓鱼一边吃点心,开心得直晃脚。 冬天的鱼儿给料就上钩,等萧决岭到的时候,路晚岑已经钓上了两条了。 “你要钓吗?”路晚岑转头问萧决岭。 萧决岭坐到她身边,把手里的暖手炉放在了她怀里,“我看你钓就好。” 钓鱼有什么乐子,他还是喜欢看路晚岑,感觉一辈子都看不够似的。 路晚岑专注地看着湖面的鱼漂,感觉有人在看她,她转过头,就看见萧决岭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路晚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萧决岭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乱了的头发,“看你好看,本王喜欢。” 路晚岑脸一下子红了,“这么会说话,以后多说,我喜欢。” 萧决岭失笑,握住了她的手,“可你上回不是还说本王油嘴滑舌,骂我不正经吗?” 路晚岑的心怦怦直跳,抽出自己冰冷的手搓了搓萧决岭的脸,“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两个正经人在一块儿多无聊啊,她还是喜欢轻松一点的、不用动脑子的生活。 路晚岑的坦诚让萧决岭爱得不行,他突然把人抱住,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里” 他的手悄悄滑进了路晚岑的大氅,然而就在这时,路晚岑余光瞥见鱼漂动了一下,她赶紧拉起鱼竿,一条大鱼上钩了。 “哇,好大的鱼!”路晚岑兴奋地叫道。 但萧决岭却并不感兴趣一般,还抱着她不撒手,路晚岑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挣扎开。 “哎呀,你先放开我,鱼都要跑了——” 她话音刚落,刚刚冒出头的大鱼真的就扎进水里跑了。 萧决岭也没料到会这样,不动了,脸上有些尴尬,“额” 路晚岑痛心不已,给了萧决岭一个肘击,挣开了他的怀抱,“都怪你!” 萧决岭心怀愧疚,连忙安慰道:“别生气,我陪你再钓一条更大的鱼便是。” 路晚岑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容易,哪还有这么大的鱼!” 萧决岭微微一笑,“放心,本王是谁,运气之子。” “呵呵你最好是!”路晚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萧决岭,一脸怀疑。 萧决岭信誓旦旦的让下人拿了根鱼竿,又自信满满的把鱼竿抛入水中,那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那姜太公转世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亭子里的炭火噼里啪啦的燃了一茬又一茬,天空都开始下雪了,两人的鱼竿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萧决岭的脸上逐渐浮上尴尬,嘴角的笑意越发勉强。 “运气之子?”路晚岑贴脸嘲讽,“明王殿下?” 萧决岭抬手捂住了路晚岑的嘴,“再等等,很快了。” 他始终坚信自己运气之子的身份,他就是整个东弈最厉害的! 然而这回似乎老天爷都不偏帮他,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湖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路晚岑撑着脑袋,已经对他不抱任何信心了,“放弃殿下,这不是你的战场。” “我不笑话你,真的,也不会告诉——” “小心!”路晚岑话音未落,突然把萧决岭往旁边一扯。 萧决岭转头时,路晚岑已经空手接下了三枚暗器。 “西冷梅花镖!”路晚岑眉头紧皱,“北延的人。” 她没有追上去,因为她知道,能使西冷梅花镖的人,天底下找不出几个,他们轻功天下闻名,追是追不上的。 萧决岭回过神来,拿起梅花镖细细端详,“北延西冷云家的人?” 路晚岑点头,这时,陈复起从湖边急匆匆走来,“王爷,探子来报,七皇子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第102章 癫了,癫了,迷魂汤喝一碗顶十碗 七皇子萧决寻,是东弈国久负盛名的战神,十五岁跟随当时的薛家家主奔赴绥疆战场,在绥疆战场上一战成名,而后被皇帝封为镇边王。 后来薛家家主年迈,渐渐退出绥疆,萧决寻便顺势接过了绥疆的兵权,接替薛家镇守绥疆,跟敌国北延周旋,成为了皇帝膝下,唯一拥有兵权的皇子。 如今已经是他镇守绥疆的第十个年头,十年间,萧决寻只回来过两次。 一次是皇帝大寿,当时他刚重创了北延敌军,带着在北延缴获的好东西回来给皇帝祝寿。 一次是皇帝要给他选妃,让他回来成婚,可他抵京不久,北延国便重犯边境,他不得不连夜启程回到绥疆。 后来的三四年时间内,他再也没有离开过绥疆,一直镇守边关,是东弈国当之无愧的边陲战神。 如今他突然回京,萧决岭是意外的,但回过头来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成军侯府倒台,刘妃逝世,作为怀王仅剩的助力,他回京是必然,只是不知道,这回是他主动要求回京,还是皇帝召他回来的。 “宫里怎么说?”回城的马车上,萧决岭问陈复起。 陈复起回答道:“宫里暂时没有消息,前朝和后宫仿佛还没有得到七皇子回京的消息。” 陈复起这话一出,萧决岭便知道,此番萧决寻回宫,是皇帝暗中召回的,否则这天底下没人能把消息封锁得如此彻底。 “皇帝什么意思?倒了一个怀王,又弄一个回来跟你打擂台?”路晚岑蹙眉,只觉得皇帝没完没了的。 萧决岭的势力都摆在那里了,也不是以前那不祥的命格了,甚至是好得不得了的命了,皇帝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要是皇帝,有这样的儿子,早就巴巴的立为储君,然后自己享清福了。 “不好说。”萧决岭摇头,“不过按照皇帝的性子,他应该不是想扶持萧决寻。” “这是为何?”路晚岑问。 萧决岭勾唇一笑,眸子里闪过一丝讽刺,“扶持一个手握兵权的皇子,他没那个勇气。” “而且只要萧决寻不傻,他就该知道,他若是涉足朝政,兵权肯定是保不住的。” 皇帝疑心病重,谁知道哪一天就猜忌到他身上了呢? “那他召回萧决寻做什么?”路晚岑想不通,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难道是因为怀王?” “他还没对怀王死心吗?他难道还想立怀王为储君?怀王可是买凶刺杀过他的人!”癫了,癫了,她觉得皇帝真的癫了。 怀王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萧决岭沉默了,因为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萧决寻回京的理由了。 他握着路晚岑的手,轻轻安抚,“一切都不好说,要看萧决寻的意思。” 路晚岑撅嘴,“他是怀王的胞弟,他不站怀王难道站你吗?” 萧决岭摇摇头,话确实是这样说的,“他曾在你祖父麾下做事,你祖父可有跟你提过他吗?” 闻言,路晚岑努力回忆了一番,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只言片语。 “好像听祖父提过一嘴,他说萧决寻若非皇室之人,将来必定会有更大的成就。”她祖父对萧决寻的评价很高。 “祖父还说,他用兵如神,是个奇才。” 时间久远,那时候路晚岑也只有十来岁,祖父跟她说过的很多话她都记不得了。 “啧,他应该是个聪明人,不会被萧决启和皇帝蛊惑。” “萧决寻从小不是养在刘妃身边的,跟成军侯府的渊源也不深,说不一定。”萧决岭说道,“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萧决启的胞弟,他的立场,肯定还是偏向萧决启的。” “那你不是又多了一个劲敌?”路晚岑踌躇不已,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西冷梅花镖就是北延西冷云家的独门暗棋,萧决寻一回京咱们就被偷袭,萧决寻的态度应该很明显了。” 见她一脸愁容,萧决岭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宽慰她,“没事的,别担心。” “我倒也没有很担心,我对你的脑袋很有信心,我就是在想,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免得那些人一个个冒出来,干都干不完。”路晚岑笑着说。 “或许咱们可以趁着萧决寻回京,然后悄悄了结了他,这样你就可以顺利接手绥疆的势力,萧决启也没有跟你叫板的资格了。” “我亲自动手怎么样,等今晚我就去试试他的身手——” “别轻举妄动。”萧决岭打断了路晚岑的馊主意,“萧决寻可以死,可一旦消息传到北延,绥疆便会立刻开战,划不来。” “额好。”路晚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这个朝堂真是,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她果然不适合朝廷这种地方,相比起朝廷的诡谲云涌,江湖就纯粹多了。 “交给我,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就行。” —————— 他们进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此时萧决寻要回京的消息已经传开。 明王府的前厅里,来了不少追随萧决岭的大臣,一见到萧决岭回来,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 路晚岑听得脑袋都要炸了,立刻遁去了后院找路绪。 “师兄?”路晚岑探头在路绪的院子门口喊了一声,没听到回应,又喊了好几声。 “师兄?” “师兄” “这呢。”路绪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路晚岑抬头一看,他正抱着一只鸽子坐在房顶。 见状,她立刻施展轻功飞到了路绪身边,“在这干什么呢?” 路绪把鸽子递给她,“闲来无聊截下了一只信鸽,你猜猜是谁的?” 路晚岑摇头,“谁的?” 路绪把手里的字条给了她,“怀王府。”这些日子,他已经把京城的局势了解清楚了,一看字条上的内容,他就知道,肯定对萧决岭有用。 路晚岑打开一看,突然就笑了,“哈哈,这不巧了吗?” “什么巧了?”路绪问。 路晚岑:“怀王的胞弟萧决寻要回京了,又是个厉害的角色,这字条是怀王约萧决寻见面的。” “我拿给王爷瞅瞅,看接下来怎么办。” 第103章 笑里藏刀,说鬼话,萧决岭那是张嘴就来 她刚要飞下屋顶,转身又撤了回来,把腰间的梅花镖递到了路绪面前。 “西冷梅花镖?”路绪定眼一瞧,旋即眉头一蹙,“哪来的?” 路晚岑答:“有人偷袭,放地就是这玩意儿,我接了下来。” “能使出这梅花镖的不会是一般人,只有西冷云家本族的人才有资格使。”路绪端详着梅花镖,脸色算不上好看,“云家远在北延,怎么会找上你?” 路晚岑摇头,“王爷猜测云家应该跟七皇子有点牵连,所以需要你帮忙查一查。” 西冷是北延的一个派系,其下有多个家族,分布于北延的各个阶层,其中最着名的,便是云家。 云家上涉北延朝廷,下踏北延江湖流派,其独门的梅花镖以见血封喉闻名,在东弈江湖上也颇负盛名。 路晚岑以前只是听过,没有真的见过,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所交际。 路绪收好梅花镖,算是应下了,“萧决岭怎么不自己查?” “这不是因为北灵山的消息网比的云机阁的好用嘛。”路晚岑说的可是实话,丝毫没有拍马屁。 路绪得意一笑,同时不忘嘱咐路晚岑,“云家百年来从不进入东弈的领土,此次却突然现身,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在我查清楚之前,你要格外小心。” 路晚岑点头,“放心,我会小心的。”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点,对于没有交过手的敌人,她向来谨慎,只有确定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之后,她才会开启嘲讽的技能。 从路绪的院子里出来,路晚岑让人把字条送到了前院,自己则直接回了长信院,天色不早了,她想着自己歇一会等萧决岭回来就能用晚膳,没想到她刚坐下,下人就来报说,萧决岭被皇帝召进宫了。 宫里,养心殿内。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萧决岭坐在下面垂首没有出声。 “这几日不见你去太和殿,出城了?”皇帝面无表情的问。 萧决岭在心里翻白眼,很显然,皇帝并不是想知道他这些日子做了什么,去了哪儿,他只是借此告诉和敲打萧决岭,让他知道他的一切行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父皇耳聪目明。”萧决岭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儿臣前些日子听闻城外在雪景甚美,便心向往之。” “听闻父皇也喜赏雪,本想请父皇一同出城共赏雪景,但听太医说父皇入冬之后身体就不好,儿臣便只能独自前往。”萧决岭笑着说道,“但儿臣心里时时刻刻都记挂着父王,所以亲自画了一幅雪景图献给父皇。” 说着,站在萧决岭身后的陈复起便呈上了画卷。 皇帝眼神微眯看着萧决岭,眸子里里满是探究,半晌,他才招了招手示意李茂同收下,“难得你有如此孝心。” “儿臣孝敬父皇是理所应当,儿臣一刻也不敢忘了父皇的恩赏。”萧决岭说得那叫一个真诚,满心满眼里都是对皇帝的孝心。 皇帝有时候真的挺烦跟萧决岭说话的,一会儿纯善至极,让人觉得他真的就是那样,一会儿又咄咄逼人,分寸不让,说些话来让他怒火攻心。 他总是琢磨不透萧决岭,总觉得他笑里藏刀,但又抓不到把柄。 “你有心就好。”皇帝勉强笑了笑,岔开了话题,“朕今日叫你来,是有另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萧决岭依旧不动声色,“父皇可是有事要吩咐儿臣?” 皇帝摆了摆手,道:“你七皇兄要回京的消息,你听说了。” “今日回城之时已经听说了。”萧决岭点头,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七皇兄多年未曾回京,想来父皇一定很想念皇兄。” 萧决岭的反应在皇帝的意料之外,他眉头动了动,接着说道:“今年宫里冷清了些,朕召他回来,也是想热闹热闹。” 皇帝话音落下,萧决岭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皇兄驻守绥疆多年,前不久才打了胜仗,此番回京,定然热闹非凡,父皇可是要给皇兄办接风宴?” “寻儿不喜铺张浪费,上书再三请求朕不要特地为他举办宴会。”皇帝一脸欣慰。 萧决岭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皇兄如此节俭,是我朝之福。” 皇帝笑了笑,点头,“但寻儿常年在外征战,甚是辛苦,朕若是不赏他些什么,怕是惹朝臣非议,让边关的将士们觉得朕冷落了寻儿不好。” “父皇所言甚是。”萧决岭点头附和,“那父皇想赏赐皇兄些什么?” 皇子斟酌片刻,“朕想着,寻儿在绥疆孤身一人,此次回京身边若是能有亲眷手足相伴,定然不会觉得孤单。” 皇帝就差把放怀王出来的话明说了。 萧决岭会听不出来? 不过他并不准备如皇帝的意,他眼睛一转,道:“父皇说得有理,儿臣觉得,皇兄也是适婚的年纪了,父皇何不给皇兄寻一门婚事?” “这样皇兄身边也有可心人,自然就不会觉得孤单了。”萧决岭非常体贴,说得那叫一个头头道道,“若父皇还担心皇兄孤单,那就抓紧些再给皇兄添几个弟弟或者妹妹。” “父皇正值壮年,想必这不是难事。” 放怀王出来? 门儿没有! 想让他松口? 不好意思,松不了一点。 萧决岭的话成功堵住了皇帝的嘴,也堵住了皇帝的心。 一旁伺候的李茂同听得心里直冒冷汗,眼神好几次在萧决岭身上擦过,心里默念:我滴亲王爷啊,您别这么刚好不好,当心把皇上气出个好歹。 萧决岭倒真想把皇帝气出好歹来,最好一命呜呼。 皇帝沉默半晌一句话一个字蹦不出来,贴心的萧决岭见状,继续他善解人意的发言。 “父皇若是怕弟弟妹妹们跟皇兄年龄差距太大说不到一块去,那儿臣可以代劳。” “儿臣也是皇兄的弟弟,父皇大可不必担心皇兄回京觉得孤寂,儿臣一定会常常去看望皇兄了,陪伴皇兄。” 什么话都让萧决岭说了,皇帝被气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李茂同伺候在皇帝身侧,眼睁睁看着皇帝从平静到隐忍,他真是怕啊。 不过最终皇帝也没有把萧决岭怎么样,只是心塞的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第104章 萧决岭:阿岑的功夫,包好的 出宫的路上,陈复起两只手不停的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大冬天的,给他惊出一身冷汗真的不合适! “王爷,您何必跟皇上对着呛,装作听不懂就好了。”陈复起的老心脏怦怦跳,“万一惹恼了皇上,皇上责罚您怎么办?” 萧决岭披着墨色大氅,不急不徐的往宫外走,“本王不是说得挺委婉的吗?” “您还不如明着呛呢。”陈复起无奈,“皇上身体越发不好,近来鲜少踏足后宫,您还让他再生皇子公主,这不是讽刺皇上吗?” 那个男人能忍受别人嘲讽自己不行?普通人尚且不能忍受,更何况是一国皇帝? 天知道方才在养心殿陈复起听到萧决岭的那些话心里是多担心,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哼。”萧决岭冷笑一声,“皇帝偏帮萧决启,本王若是假装听不懂他只会得寸进尺。” 陈复起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皇帝确实如此,“奴才真是想不通,皇上为何如此偏帮怀王,怀王这一年犯下多少事,皇上为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真的很不解,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 “皇帝对怀王寄予厚望,疼爱了二十几年,自然不是轻易就能扳倒的。”萧决岭其实还挺能理解的,“你想想,萧斗斗犯了大错,你打它骂它,但你舍得不要它吗?” 这一刻,陈复起醍醐灌顶,萧斗斗是在王府一点点长大的,平时调皮又捣蛋,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但依旧不妨碍明王府的人喜欢它,纵容它,爱护它。 “原来如此!”陈复头,“这下奴才有点明白了。” “可照这样下去,怀王迟早会被放出来,届时王爷岂不是要同时对付他们兄弟二人?”陈复起很担心。 然而萧决岭却一点淡定,“无妨,皇帝就算偏帮萧决启,但萧决启在朝中已经失了臣子的心,就算皇帝要立他为太子,朝臣肯定会反对的。” “可是有七皇子在,朝臣们会不会动摇?”陈复起知道七皇子的影响力,很为萧决岭担心。 但萧决岭摇头,“除非萧决启造反,否则无力回天。” —————— 萧决寻是在三日之后带着随从进京的,皇帝给足了萧决寻这个镇边王面子,派了萧决岭携百官在城门口迎接,阵仗之大。 城里的百姓纷纷前来围观,个个翘首以盼,对萧决寻更是赞赏不已,将他在绥疆的战绩吹得天花乱坠。 在这样的等候下,萧决寻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进入城中。 他身躯高大挺拔,面容英俊,引来不少女子的侧目。 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冰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萧决岭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弟奉父皇之命,恭迎兄长回京。” 萧决寻见状,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远处,路晚岑和路绪二人坐在酒楼的窗户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缓缓而至的队伍。 路晚岑吃着点心,漫不经心的开口,“这镇边王和怀王还真不像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不苟言笑,一看就冷血无情、钢铁手腕,而怀王是个笑面虎,绵里藏针。” 路绪喝了一口茶,视线从萧决寻身上移开,落在了他后面的一个身着银白色盔甲的男人身上。 他努了努嘴示意路晚岑看,“他就是北延西冷云家的人,云家下一任家主云纵,据探子所报,他跟萧决寻关系匪浅。” “可谓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路晚岑很是不解,“他们不应该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吗?” 一个是东弈的战神王爷,一个是北延影响力巨大的家族继承人,怎么会成为生死之交的? “云纵作为云家的下一任家主,从很早之前就动了让云家脱离西冷派系的念头,但西冷一派家族众多,各家族之间环环相扣,想要脱离,难如登天。”路绪解释道。 路晚岑:“所以他找上了萧决寻?” “他为何要让家族脱离西冷一派?西冷一派不是在北延势力正盛吗?”路晚岑实在好奇得很。 可路绪却摇头,表示解答不了,“另有隐情呗。” “那么大一个派系,几十上百个家族,他们之间不可能一点嫌隙都没有。” 路晚岑点头表示认同,“那云纵这算不算叛国啊?” 穿着东弈将军的服饰,追随东弈的将军,这不是叛国什么是叛国? “这不重要。”路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醒道:“重要的是此人武功高强,轻功更是了得,你万一同他交手,一定要小心。” 一说起这个,路晚岑立刻认真的起来,“上次偷袭我的是他吗?” 她可记仇着呢,虽然她没有受伤,但被偷袭说出去就很没面子。 路绪闻言,点头,“是他。” 路晚岑皱眉,瞪了云纵一眼,“萧决寻让他干的?” “这个不清楚,不过就算不是萧决寻让他干的,肯定也跟萧决寻脱不了干系。” “哼!”路晚岑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下面的队伍正缓慢的朝宫门去,在靠近路晚岑和路绪的时候,萧决寻和云纵几乎同时抬头看向了路晚岑和路绪的方向。 幸好两人闪得够快,才没被人当场抓住。 “警惕性还挺高。”路晚岑躲在窗户后面,跟同样撤到窗户后面的路绪感慨。 路绪点头,“都是高手,留心些。” 队伍继续前行,穿过繁华的街道,最终来到了皇宫门前。 萧决寻下了马,跟着萧决岭一起进了宫。 路上,萧决寻主动开口,“听说父皇给九皇弟赐婚了,还未恭喜皇弟,在此贺过。” 萧决岭闻言,道:“多谢皇兄。” “听说准明王妃不是京城人士,出身江湖,功夫一流,因救驾有功被父皇封怀义将军?”萧决寻又问。 萧决岭眉毛一挑,笑道:“七皇兄消息真是灵通,王妃原先是我府上的侍卫,功夫算不上一流,只是难寻对手而已。” 萧决寻:“”有何区别? “七皇兄对皇弟的王妃这般感兴趣,难不成是想切磋?” 萧决寻摇头,“只是听闻明王妃身手不错,有些好奇而已。” 能空手接下云纵的梅花镖,还是一个女子,萧决寻想不好奇都难。 “只是听闻吗?我还以为七皇兄已经见识过了呢。”萧决岭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萧决寻眸子一怔,很快掩饰了过去。 他当然听得懂萧决岭在说什么,前几日云纵擅自偷袭了萧决岭和路晚岑这事他知道,他虽然不赞同,但解释不了。 第105章 萧决寻:装傻充愣,是人一辈子的必修课 皇帝已经在养心殿等候多时了,一听太监来报,立刻把人宣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决寻多年未见皇帝,一见面就给皇帝行了个大礼。 皇帝非常欣慰,连忙让人平身赐座。 萧决岭见状,拱手说道:“父皇和七皇兄多年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儿臣就不打扰了。” 本以为皇帝会爽快的放他走,可皇帝却说:“你们兄弟二人也许久未见了,留下一起说说话。” 皇帝话音落下,萧决寻也跟着附和道:“父皇说得不错,许久未见九弟,我也有很多话要跟九弟说。” 萧决岭无奈,只能留下。 但萧决寻跟他之间能有什么话说,他完全就是一个被强行留下的陪衬。 期间皇帝和萧决寻一直在谈论着绥疆的战事,皇帝对萧决寻这些年的表现非常满意,不断地夸赞他。 萧决寻详细地向皇帝汇报了绥疆的情况,包括各个方面的发展以及与北延交手的经验等。 他说得细致入微,除了让皇帝对绥疆的局势有了深入的了解外,还借机给绥疆的十万驻军请了赏。 皇帝欣然应允,还在萧决寻说的基础上,额外加了好些。 两人的讨论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期间萧决寻又提到了一些关于绥疆的重要决策和战略规划。 皇帝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并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整个谈话气氛融洽不已,简直是一出完美的父慈子孝、君臣一体场面。 萧决岭坐在一边沉默不语,不是他故意不说话,而是两人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他简直要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故意在他面前表演一出和睦的戏码。 因为看着实在是太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萧决岭觉得自己屁股都快要坐麻了的时候,李茂同进来了。 “皇上,时辰不早了,要传膳吗?”李茂同问。 午膳自然是跟皇帝一起用的,皇帝特地命御膳房按着萧决寻的口味做的膳食。 “父皇厚爱,儿臣愧不敢当。”萧决寻心犯忐忑,惶恐开口。 皇帝却大方的摆摆手,“你是朝廷的功臣,你若是都受不起,这天底下,就无人受得起了。” 这话 感觉到皇帝和萧决寻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一闪而过,萧决岭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皇帝是在点他吗? “父皇说得对,七皇兄战功赫赫,威震边陲,确实担得起。”萧决岭笑着说道。 萧决寻眼底滑过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不耐烦,萧决岭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感觉像是在捧杀他? 他在心里啧啧两声,终于压下了冒出火苗的烦躁,“父皇谬赞了,儿臣享天下之养,自然该为父皇和天下人尽责。” 这些年他不愿意回京,一方面是因为绥疆确实战乱不断离不开人,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不喜欢皇宫里的勾心斗角。 说一句话要拐八百次弯,他虽然听得懂,但是他真的觉得很累。 军中虽然危险,战局也偶有棘手,但只要找到突破口,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可这京城不一样,一句话就能牵扯出一场风波,一个字也能得罪人,着实让他不喜。 席间,皇帝主动提起了成军侯府和刘妃。 “你母妃的事,朕——” 一听这话,萧决寻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跪下打断了皇帝的话,“父皇不必多言,儿臣明白,儿臣在绥疆听闻了母妃的事,知道来龙去脉,明白父皇的苦心,儿臣绝不会对父皇有一句怨言。” 萧决寻的反应在皇帝的意料之外,他眉心微动,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勉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倒是萧决岭憋笑憋得辛苦,他很怀疑萧决寻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要说萧决寻是个有勇有谋的主帅,皇帝为何召他回京他未尝不清楚,但他对皇帝的刻意引导又避而远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刻,萧决岭对他产生了好奇,心里也有了盘算,或许,萧决寻并非自己想的那样 午膳过后,皇帝又拉着两人说了很久。 他多次把话题往刘妃和怀王身上引,但萧决寻就是不接茬,皇帝说什么他就附和,说到怀王的时候他就故意装傻,或者顾左右而言它。 皇帝一时间也摸不准萧决寻的态度,可又碍于萧决岭在场他不好明说。 终于,在萧决寻第四次把话题从怀王身上引开的时候,皇帝终于按耐不住了。 “朕还有折子要批,你们退下。” 这话一出,萧决岭和萧决寻均是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出宫的路上,萧决岭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决寻,“七皇兄厉害,父皇那么明显的暗示,你居然视若无睹。”萧决岭调侃道。 萧决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皇兄。”萧决岭笑道,“父皇想借你之口放怀王出来,你不知道?” 萧决寻停下脚步,看着他,“我只知道,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萧决岭微微皱眉,“皇兄就不怕父皇对你失望?” 萧决寻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盯着他看了半晌,“父皇都做不到的事,难不成本王开口怀王就能被放出来了?” 萧决启做的那些事他并非全然不知,相反的,他非常清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并不想淌这趟浑水,他千里迢迢回京,不是特意回来成为他们夺嫡之争的牺牲品的。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均没有再开口。 两人心里各自盘算着,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明王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口候着,一看见萧决岭的身影,小厮立刻迎了上来,“王爷,路侍卫来了。” 一听这话,萧决岭眼睛都亮了,他抬头往马车看去,果然看见马车旁边站了一个人,不是路晚岑是谁。 阿岑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正低头专注的那匕首雕刻着什么。 萧决寻清楚的感知到了身边人情绪的变化,他顺着萧决岭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明王府的马车旁边,倚着一个身穿侍卫服,头发高高束起的女子,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孔,但她手里的那把匕首,却格外的引人注意。 下一刻,路晚岑猛地抬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那张脸就这样直愣愣地闯进了萧决寻的视线,旋即他瞳孔一缩,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张脸,他见过! 第106章 站着挨打?不可能!宁可打死别人,也不委屈自己 萧决寻的视线过于露骨,路晚岑被他看得很不舒服,皱眉瞪了回去。 这时萧决岭也察觉到了萧决寻的眼神,微微上前挪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七皇兄刚回京,不如去明王府坐坐?” 萧决寻摇头,“本王还有些旧友要见,今日不方便登门,等过两日,本王再亲自登门贺皇弟赐婚之喜。” 说罢,萧决寻先一步走上了镇边王府的马车,只是临上马车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路晚岑,满眼都是探究。 他的眼神引起了萧决岭的怀疑,也让路晚岑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回王府的马车上,她问萧决岭,“刚才他看我的眼神,我觉得有点奇怪。” 萧决岭点头,他当然也发现了,萧决寻的那个眼神,就好像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眼底的震惊他想藏都藏不住。 “他曾在祖父麾下做事,不会认出我来了?”路晚岑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明明自己从未见过萧决寻,也确定萧决寻从未见过自己,但萧决寻方才的那个眼神,就是给她一种他认出了自己的感觉。 萧决岭搂住了她,轻轻安抚道:“难说,你祖父上战场可会带家人画像什么的吗?” 路晚岑摇头,“不会,祖父说过,战场生死难料,为了防止被敌人报复,他从不带家人的任何东西在身边。” “而且我从小生活在北灵山,鲜少回京城,我确定我从未在京城见过萧决寻。” 萧决岭思忖了好一会,“你没见过他,不代表他没见过你。” 路晚岑心头一跳,“怎么说?” 萧决岭:“萧决寻十五岁就跟随大军进入了绥疆,在你祖父麾下三年,后来你祖父被皇帝召回京城,绥疆的兵权就交到了萧决寻手里。” “你祖父回京时正值年下,又是皇帝的寿辰,萧决寻便跟着一起回来了。” “你是说那一年萧决寻可能见过我?”路晚岑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一年在京城见到的每一个人,但奈何脑子容量有限,实在记不清了。 “说不一定。”萧决岭也拿不准,有些犯难。 “就算他真的而见过我,我那时候才多少岁?十二岁?那么小,时隔快八年时间,他还能认出我来?”路晚岑疑惑。 京城里还有不少当年家族的故交,她在京城这么多年,除了定远侯府的李白瑕之外,没有一个人认出她,会被萧决寻认出来? “他是有火眼金睛?能识骨辨人?”他要是真有这本事,路晚岑就佩服他。 然而她这话刚落地,就听见萧决岭轻笑一声,“这还真说不准,萧决寻从小就是出了名的眼睛毒。” 这话成功人路晚岑又紧张了起来,“那怎么办?他可是怀王那一边的。” “放心,就算他认出了你,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他是不会声张的。”这点把握萧决岭还是有的,薛家的事是皇帝的绝对禁区,是被偶然提起也要挨训或者掉脑袋的存在。 萧决寻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随意把这件事捅出来。 “但我估摸着他会找机会试探你。” “试探我?怎么试探?”路晚岑皱眉,“把我祖父和爹娘挖起来对比?” 萧决岭被她逗笑,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口无遮拦。” 路晚岑嘿嘿一笑,“嘴瓢了,那你说他会怎么试探我?” “试探我的武功?”路晚岑想,“可是我的武功是在北灵山学的,跟家里没有半点干系呀。” “谁说没有半点干系的,你祖父和师父不是师父出同门吗?”萧决岭问道,“招式上总还是会有些相似的。” “对啊!”路晚岑恍然大悟,即便她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九曲拂尘剑法,但这套剑法也是在她原有的基础下创作出来的,很难说会没有师父的影子。 “那我不跟他交手,让他试探不出来。” “站着挨打?你会这么老实?”萧决岭可不认为路晚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得憋屈死你。” “额”路晚岑抽了抽嘴角,略显尴尬,“好像的确是这样。”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就将计就计。”萧决岭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路晚岑突然打了一个寒颤,直觉告诉她萧决岭又憋着大坏,“你想做什么?” 萧决岭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把耳朵附过来 —————— 萧决岭和路晚岑原本以为萧决寻的试探不会来得那么快,没想到两人第二天一早,陈复起就来禀报说,镇边王递来了请帖,邀请明王和准明王妃两日后去镇边王府赴宴。 “鸿门宴?”路晚岑轻笑。 萧决岭不置可否,让陈复起收下请帖,“去回复镇边王府的人,两日后本王一定携王妃准时到场。” 两日后,萧决岭和路晚岑如约而至。 本以为这镇边王府会门庭若市,可两人到了才发现,这里冷清得很,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小厮,可小厮把二人请进去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萧决寻没有邀请别人,萧决岭和路晚岑进到宴会厅时,只看见了他和云纵。 宴会开始,萧决寻频频举杯,视线在路晚岑脸上扫过来扫过去,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酒过三巡,他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听闻明王妃武艺高强,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试探得这么单刀直入? 路晚岑微微一笑,道:“王爷过奖了,我只是略通皮毛而已。” 萧决寻哈哈一笑,道:“明王妃在围场的风采本王都已经听说了,能轻易就击败名剑山庄少庄主,身手肯定不俗。” 路晚岑看了看萧决岭,旋即道:“既如此,那好。” 说罢,四人起身来到镇边王府的练武场。 比武台上,萧决寻抽出佩剑,剑指路晚岑,道:“明王妃,请!” 路晚岑不甘示弱,从一旁的兵器架子上取下了一把红缨枪,与萧决寻对峙起来。 萧决寻剑法凌厉,招式多变,进攻欲很强,同时防守也做得滴水不漏。 当然,路晚岑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功夫甚至还在萧决寻之上,轻而易举就能化解他的进攻,反击的时候也迅速凌厉,一把红缨枪在她手里出神入化,渐渐占据了上风。 萧决寻见路晚岑功夫了得,心中暗自佩服。 可突然,他剑法一变,使出了一套跟刚才完全不同的剑法。 一套路晚岑熟悉又陌生的剑法。 她心中一惊,枪法瞬间乱了。 胜负已分,萧决寻果断收手,眼睛死死盯着路晚岑,“果然是你。” 第107章 路晚岑:嘿嘿嘿,今天又是听八卦的一天 路晚岑歪着头,同样紧紧的看着萧决寻手里的长剑,半晌她问道:“你怎么会赋阳剑法?” 萧决寻长剑入鞘,道:“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能认出赋阳剑法的人。” 赋阳剑法是路晚岑的祖父薛赋阳的独门剑法,只有他爹薛运维和她长姐薛晚筝会,当年祖父说过,此剑法绝不外传,那萧决寻是哪里学来的? 这时,比武台下突然传来一声大笑,是一直在观战的云纵。 “哈哈哈哈——我就说能接下我梅花镖的不会是普通人,没想到竟然还是老熟人。” 云纵说着,走上了比武台,双手抱拳,“在下云纵,是薛老将军的旧相识了。” 路晚岑睨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而看向了走上来的萧决岭。 萧决岭走到路晚岑身边站定,看着萧决寻道:“既如此,谈谈。” 谈自然是要谈的,萧决寻屏退了府里众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练武场的休息室内,四人落座,萧决寻和云纵的视线还一直在路晚岑身上来回看,跟看什么稀奇一样。 给路晚岑看烦了,一人赏了一个白眼,“我说你们看够了没有。” “本姑娘知道自己貌若天仙,出尘脱俗,不用你们这样来提醒我。” 萧决寻和云纵收回视线,对视一眼纷纷轻咳一下掩饰尴尬。 这时,萧决岭握住了路晚岑的手,摩挲着安抚炸毛的她,等她平静下来了,才转头对萧决寻说:“七皇兄已经知道了结果,其余的,不妨直说。” 萧决寻眉峰一挑,视线再次落在了路晚岑身上,“你真是薛家最小的那个女儿?” 其实知道薛家有个小女儿的人并不多,一来是因为她从小被送上北灵山,每年回京时见到的也就那几个世家叔伯,二来是因为她长姐太出色了,在她的而锋芒之下,鲜少有人会注意到她身上。 所以对于萧决寻知道自己身份、还会赋阳剑法这件事,她莫名的不爽,他谁他,有什么资格知道自己的身份? 最主要的是,他还是萧决岭的敌人! “我不是难道你是?”路晚岑烦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怎么,你要去告发我吗?” 萧决寻失笑,“本王要是想告发你,今日就不会屏退所有下人,跟你们二人在此单独谈话了。” 他若真存了告发的心思,今日即便不是高手如云,也得是禁军围府,哪会是这般场面? 他这话让路晚岑略显吃惊,“你不告发我?你不帮怀王吗?” “怀王?”萧决寻眉心微动,“他的生死跟我有何干系?” “嗯?”路晚岑发出不解的疑问。 然后转头一脸你真厉害的眼神看向萧决岭。 昨日萧决岭就跟她说,萧决寻跟怀王的关系,可能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好,之前他们猜测萧决寻站怀王,这个结果可能得重新推翻,她当时还不知好歹的质疑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证实了! “你们不是亲兄弟吗?”路晚岑突然八卦起来,“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事?” “也——” 萧决寻刚要开口,被路晚岑突然打断,“等等——” 她下意识的伸手想在方桌上拿糕点吃,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连茶水都没有摸到。 幸好萧决岭眼快,知道她想要什么,变戏法似的从大氅里掏出了一包东西。 “吃。” 路晚岑拆开一看,是一包剥好的瓜子仁。 啧,真是上道,难怪她喜欢萧决岭喜欢得要死呢。 有了吃的,她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了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云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路晚岑还是个活宝,他是见过薛老将军,也见过薛家长孙女,二人皆是稳重不怒自威那一卦的,没想到路晚岑却是个搞笑的。 萧决寻同样被她这一系列操作弄得不知从何说起,愣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本王从小养在惠妃娘娘膝下,跟怀王见面的机会不多。” 面都见不到,那感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何要养在惠妃那里,刘妃不要你?”路晚岑话不过脑子脱口就来,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但尴尬是不可能尴尬的,“啧,幸好她不要你,不然你现在就跟怀王一样坏了。” 萧决寻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幸好这时萧决岭开口了,“不是那样的,当年惠妃前脚刚落了一个皇子,终日郁郁寡欢,后脚刘妃就生产,皇帝当时宠爱惠妃,就跟刘妃商量说把孩子放在惠妃宫里养着。” “她同意了?”路晚岑问。 萧决岭点头,“皇帝晋了她为贵妃,还赐了协理六宫之权。” “所以就还是不要孩子呗。”路晚岑瘪了瘪嘴,突然同情起萧决寻了,一出生就成为了母亲用来交易权势的工具。 “额”话虽然不能这么说,但又好像是事实。 屋子里除了路晚岑,其余三人均沉默了。 “这么说你不是回来帮怀王的了?”路晚岑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本王何时说过此次回京是回来帮怀王的?”萧决寻无奈得很,眼底甚至闪过了一丝恨意。 路晚岑轻易就捕捉到了他这个眼神,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恨怀王啊?” 萧决寻默然,他恨怀王,恨不得立刻弄死他! 十年前他十五岁,因为在猎场上表现出色,皇帝派他去绥疆历练。 可圣旨下来的第二天,惠妃就突然重病不起,不出半个月就香消玉殒。 这事实在蹊跷,但他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临走之前,刘妃和怀王为他饯行,话里话外都说自己跟他们才是一家人,将来他建功立业了,一定要帮衬怀王什么的,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那时候他蠢,没听出那些弯弯绕绕。 后来在军中历练了两年,跟着薛老将军学了不少,偶然的机会,他向薛老将军说起了惠妃的事。 薛老将军提点了他不少,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惠妃亲生,但惠妃十几年来把他当作亲生儿子爱护,他亦视惠妃为生母,为生母报仇,是他这个儿子必须做的事情! “怀王现在这么落魄,是我查出真相的好机会,我怎么能轻易错过。” 听完萧决寻的话,路晚岑和萧决岭心里无不吃惊,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渊源。 萧决岭对惠妃死这件事不清楚,那会儿他正混迹赌场忙着挣银子呢。 第108章 惊喜,总是无处不在,人生处处是彩蛋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四人在武房谈了一下午,晚膳时分,萧决寻还留了两人用膳。 席间,路晚岑问了一个惦记了很久的问题。 “既然你不是回来帮怀王的,那你一开始偷袭做什么?” 萧决寻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云纵。 感受到几条赤裸裸的视线,云纵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还不是因为明王妃威名远扬,回来的路上听了一路,说你身手如何如何好,我就想着会一会,看看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样。” “结果呢?”路晚岑继续问。 云纵抱拳,“果然名不虚传。” “所以你们就是这个时候怀疑阿岑身份的?”萧决岭问。 然而萧决寻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有点好奇和怀疑,想到了上一个能空手接下梅花镖的人。” “知道上一个能空手接下西冷梅花镖的人是谁吗?”云纵挑眉,给两人卖关子。 结果又被路晚岑赏了一个白眼,“我祖父?还是我长姐?” 云纵爽朗一笑,“是你长姐,当年她跟随你祖父第一次上战场碰上了我,我们大战三百回合,我那会功夫还没学到家,我被她挑落马下,差点就成了她的军功,幸好我梅花镖放得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当时的场景十分凶险,若非护卫相救及时,他就被薛晚筝甩回来的梅花镖见血封喉了。 “原来如此。”路晚岑点头,只能说家人留下的惊喜,无时无刻都围绕在他身边。 这时,萧决寻继续说道:“怀疑你的身份是因为那日你在宫门口接明王,你手里的那把匕首,我曾见过。” “见过?”路晚岑侧目,“你是见过匕首还是见过我?” “都见过。”萧决寻坦然,“我去绥疆的第三年,薛老将军被皇帝召回京,我跟着一起回京,年下的时候我去将军府拜访,曾见过你。” “那时候你就拿着那把匕首跟你长姐炫耀。”那一幕他印象非常深刻,“你跟你长姐说这把匕首独一无二。” 当时他还挺好奇,便着意留心了一下,的确是把好匕首。 所以那日在路晚岑手里再次看到,他几乎立刻就能确认她的身份。 “我怎么没见过你?”路晚岑努力回忆着当年,可翻遍了回忆的犄角旮旯,就是没想起萧决寻这张脸来。 见她困扰,萧决寻解释说:“当年夺嫡之争惨烈,为了不惹人非议,我只能隐藏身份去府上拜访,你不认得我很正常。” “所以你就故意试探我?使出了赋阳剑法?”路晚岑问。 萧决寻点头,“薛老将军说过,赋阳剑法是他的独门剑法,能认出来的,要么是常年交手的敌人,要么是家里人。” “你不可能是前者,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我是后者,那你是什么?”路晚岑问,“既不是家人又不是敌人,祖父教给你的?” “我自学的。”萧决寻的回答出人意料,“在军中见过老将军使这套剑法,我就偷学了两招。” “本来只是想学着玩玩,结果后来被老将军发现了。” “薛老将军见我天赋高,就又指点了我几招。” 萧决寻还挺得意的,可那表情落在路晚岑眼里就是讨打。 她还没学两招呢,他倒先学上了 晚膳后,两人打道回府。 天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两人刚走进后院,迎面就看见了路绪。 路绪坐在廊下,披着厚厚的大氅,面前放着一个生火的架子,上面摆着炉子温着酒,惬意的欣赏着雪景。 “师兄。”路晚岑一蹦一跳的跑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今日心情这么好啊。” 路绪睨了她一眼,从架子上拿了一块烤豆腐给她,“师父来信说不日就要抵京,我得抓紧时间享受这最后的安逸时光。” “什么!老头要来了?!”路晚岑撕豆腐的手一顿,“什么时候?来做什么?” 她说完,回头看向萧决岭。 萧决岭面露苦色,一脸僵硬,有一种大祸临头的疯感。 路绪也跟着转头,瞥了萧决岭一眼,“放心,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哈哈——”萧决岭尴尬一笑。 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想辩驳一下自己没有紧张,可他刚张嘴呵呵了一下,就听见路绪又说,“虽然他对你迟迟不去拜见他这个失礼的行为颇有微词,但他说了,他是开明不封建的师父,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是吗?那师父真是” “顶多就是让你一年半载见不到师妹而已。” 萧决岭一口气没上得来,‘好师父’三个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是小王失礼了,请问师兄,师父何时抵京,我亲自去迎接师父。”他一天见不到路晚岑心里就发慌,要是让他一年半载见不到人,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这我可不知道,师父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他几时能走到。”路绪耸耸肩表示自己确实不知道。 没有得到答案的萧决岭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路晚岑身上,路晚岑会意,刚要向路绪开口,就被路绪打断,“撒娇也没用,我真不知道。” 说罢,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屋子,“信就在里面,不信你自己去看。” 哦豁,这下是真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路晚岑朝萧决岭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不过”路绪又突然开口。 萧决岭眼睛里立刻又燃起了希望,满眼希冀的看着路绪。 路绪小酌一口,转头看向萧决岭,缓缓开口,“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他话里藏着话,萧决岭立刻就听出来了,然后非常上道的说:“师兄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路绪笑了,他就喜欢萧决岭这样有眼力见儿的人,“把你那个侍卫借我用用。” “侍卫?那个侍卫?”路晚岑好奇。 路绪说:“就那个傻不拉几,愣头愣脑的那个。” “哦~宿风啊。” “对,就是那个什么风的。” “可宿风是王爷的侍卫,给了你王爷——”路晚岑还有些犹豫,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身后萧决岭的声音骤然响起,“成交!” 侍卫哪有媳妇儿重要! 他们就这样干净利落的达成了协议,双方都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为了防止路绪反悔,萧决岭立刻就拉着路晚岑回长信院了。 离开之前,路晚岑告诉路绪,七皇子和云纵那边不用查了,盯着就行。 路绪点头,不查他乐得自在。 第109章 两人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还有三日就是除夕了,因着今年镇边王回京,皇帝要大办除夕夜宴,宴请所有的王公大臣及其家眷,所以提前三天休朝。 萧决岭不用再早起上朝了,他直接闭门谢客,抱着路晚岑热炕头,直接赖床一上午。 早膳都是在床上解决的,直到中午,太阳出来了,两人才依依不舍的从床上下来。 昨日梅二军中也休沐了,把萧斗斗送了回来。 所以今日一大早,萧斗斗就在两人门口挠门,嗷呜嗷呜的叫,但屋子里的两人怨它是条没良心的狼崽儿,一个都不理它。 还是陈复起于心不忍,给它准备了丰盛的早膳把它哄走。 但萧斗斗怎么说也是两人亲自养大的,怎么可能真的不理它呢,一起床,路晚岑就去院子里找萧斗斗。 萧斗斗就在院子里糟践梅花儿呢,一听路晚岑的声音立刻撒欢儿的朝她跑来,在离路晚岑几步远的时候,一个飞跃就要扑进她怀里。 可这时萧决岭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直接截胡,捉住萧斗斗的两只前爪,大手一捞,把它禁锢在了怀里。 “嗷呜——”没有扑到心爱的主人,萧斗斗长嚎一声,又开始对着萧决岭龇牙咧嘴。 “胆儿又肥了是。”萧决岭给了它一个脑瓜嘣,“上回怎么跟你说的,不准扑人。” 被教育了,萧斗斗开始变得可怜巴巴,转头呜呜咽咽的看着路晚岑。 “哎呀,它又不是人怎么听得懂你的话。”路晚岑可心疼了,“它这么久没见咱们,肯定是想我了才扑上来的。” “你就不能温柔点儿,每回都弹它脑瓜嘣,本来就不聪明,别给弹成一只蠢狼了。” 萧斗斗呜咽的声音逐渐变小,它觉得自己主人也变坏了,她以前都不会说自己蠢的。 “嗷呜——”它狼嚎一声,想要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委屈。 “哎哟”路晚岑连忙把它从萧决岭的魔爪里解救出来,“不蠢不蠢,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白狼。” “嗷呜——”萧斗斗就这样被哄好了,嗷呜一声在路晚岑脸上舔了一口。 完事了还要挑衅的瞅一眼萧决岭。 萧决岭低头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狼,心里暗暗决定断它零嘴两天! 路晚岑揉了揉萧斗斗的脑袋,抱着它走进了雪地里。 萧决岭知道自己叫不住,只能命人在廊下放了两盆炭火,方便路晚岑冷了伸手就能烤火。 他在廊下站了一会,认清了媳妇儿和崽子都不会理他的事实后,回屋坐在窗边看书。 等他再次抬头往外看的时候,发现外面一人一狼已经躺在雪地里了,脸上身上都是雪。 原本披在路晚岑身上的粉色斗篷被孤零零的挂在树上。 他眉头一皱,提高音量朝外头喊了一声,“披风披上。” “我不冷。”路晚岑笑了笑,又在雪地里打了个滚,抱着萧斗斗直接忽视了萧决岭。 “不披上就不准在雪地里打滚!”萧决岭恼了,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路晚岑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把披风披上,然后抱着萧斗斗一顿吐槽,“还没当皇帝呢就这么管天管地的,等当了皇帝还了得!” 萧斗斗好像听懂了路晚岑的而吐槽,嘿嘿两声,似乎是在附和她。 “啧,听懂了?”路晚岑揉了揉萧斗斗的肉脸,“真聪明,今天晚上奖励你。” “嗷呜——”萧斗斗可是条聪明的狼,一听这话一兴奋,又把路晚岑给扑倒了。 屋里的萧决岭一抬头,发现外头一人一狼又滚雪地里了,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书是看不下去了,准备出去把人拎回来,可他刚走到门口,陈复起就匆匆进来了。 “王爷,宫里有消息传出来。” 萧决岭眉心一跳,“何事?” 陈复起脸上闪过些许慌乱,“怀王的人悄悄见了皇上,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立刻召见了怀王。” “本王知道了。”萧决岭没什么表情,平淡得很。 倒是陈复起很担心的样子,“王爷,皇上突然召见怀王,恐怕不对啊。” 从围场回来后,怀王就一直没有动静,陈复起自动默认他是在憋坏,好几个月了,指不定憋了个大的呢。 “无事,再让他蹦跶两天。”萧决岭依旧很淡定。 陈复起依旧急得火烧眉毛,两人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可是,万一他憋了个坏的对王爷不利怎么办?” “皇上又那么宠爱怀王,很难说皇上不会帮着怀王对付您,现在镇边王又回来了,这” “无事。”萧决岭拍了拍陈复起的肩膀,淡定的越过他朝雪地走去。 陈复起愣了片刻,大为不解,转头继续跟上说:“王爷您怎么不着急啊,您别放下警惕呀,怀王还没彻底倒台呢。” 陈复起非常担心萧决岭的状态,生怕他掉以轻心,给了怀王可乘之机。 “本王是那么轻敌的人吗?”萧决岭淡淡的开口,“本王心里有数,萧决启翻不出浪来。” “真的?”陈复起依旧表示怀疑。 “本王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情。”萧决岭自信满满、手拿把掐的样子就像一颗定心丸,陈复起立刻就放心了一大半。 他又往萧决岭身边凑了凑,问道:“王爷您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萧决岭挑眉,反问,“不明显吗?” 陈复起一顿,道:“刚刚看不出来,但现在挺明显的了。” 亏他还担心的半天,搞半天憋着坏的是自家王爷! 萧决岭嘴角噙着笑,走到了路晚岑身边把人从雪地里捞了起来,“回屋。” 语气不算温柔,路晚岑瘪了瘪嘴,蔫头巴脑的跟着回了屋。 陈复起非常自觉的把萧斗斗抓住了,并把它拦截在了屋外,又任劳任怨的给崽子抖雪,捞着它的爪子去炭盆身边烤火。 但萧斗斗哪里是能乖乖待住的,没两下就要乱窜。 “别乱动小祖宗,不烤干要生病的。” 萧斗斗在陈复起身上扒拉,被陈复起大手一圈再次禁锢,“一回来就乱窜,不让人省心。” 他本来打算等把狼崽儿烤干了就带去给点肉吃,结果狼崽儿没烤干,宫里就来人了。 “陈公公,皇上宣王爷进宫问话。” 第110章 萧决启:手拿把掐,胜券在握 萧决岭没有犹豫就跟着太监进了宫,进宫的路上,他收到了管睢派人送来的消息。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到了皇宫。 养心殿内,皇帝盘腿沉着脸坐在榻上,萧决启站在一边,见到萧决岭进来,他眼皮抬了一下,没说话。 萧决岭估摸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面不改色的准备行礼,可皇帝不等他行礼便直接发问:“明王,你知道朕为何传你前来吗?” 萧决岭低头道:“儿臣不知。” 皇帝猛地一拍手边的方桌,厉声道:“好一个不知!你竟敢勾结反贼之女,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儿臣惶恐。”萧决岭瞥了一眼怀王,旋即连忙跪地,“儿臣不明白父皇何出此言。” “反贼之女?不知父皇指的是谁。” 皇帝指着萧决岭,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那你告诉朕,你身边的那个女侍卫究竟是什么来历!” “阿岑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父皇所说的反贼之女。”萧决岭解释道。 “你还狡辩遮掩?”皇帝怒火中烧,仿佛要把萧决岭点燃一样,“怀王,你来说!” 萧决启得令,立刻站出来说道:“据儿臣所知,明王的那个女侍卫,准明王妃,其实是当年薛家反贼的小女,因从小被养在别处,所以京城鲜少有人知道薛家还有一个小女儿。” “儿臣查到,路晚岑是在六年前、也就是薛家抄家的当年出现在京城的,后来不知为何,又进了明王府当差,混到了一等侍卫的职务,曾多次暗中打听当年薛家之事。” “皇兄慎言。”萧决岭瞪向萧决启,“皇兄说阿岑是叛贼遗孤,可能拿出证据?” 萧决岭这话一出,皇帝也看向了怀王,他方才一听薛家遗孤四个字立刻就昏头了,都没细问怀王到底有没有证据。 但萧决启既然胆敢来告发路晚岑,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儿臣找到了人证。” 萧决启语出惊人,皇帝松了一口气,萧决岭悬着的心更加忐忑了。 “当年薛家谋反,府上的人全都砍头了,但儿臣找到了当年在薛府当过差的老人和当年的接生婆。” “此刻人已经在宫门等候,父皇随时可宣召。” “宣!” 很快,侍卫便带着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妇人走进了养心殿。 “草,草民参见皇上。” 皇帝瞅都没瞅他们一眼,始终低着头。 这时萧决启开口问,“你们当年曾在薛家做工,薛家到底有几个孙女?” 萧决启话音落下,跪在右边的老妇人说道:“回皇上的话,草民曾为薛家夫人接生,可以确定薛家有两个孙女,一个是薛晚筝,一个是薛晚岑。” 老夫人话毕,左边的老头附和到:“回皇上的话,草民曾是薛家的马夫,薛家的确有两个女儿,但小女儿从小被送到外地由高人抚养,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京城。” 老头话说完,萧决启又问道:“可曾知道薛家把女儿送到了哪?” 老头想了想,回答,“具体的草民不知,但听说是送去了什么山上,还习得了一身功夫。” 老头说完,萧决启又转头问接生婆,“你是接生嬷嬷,又在薛府伺候多年,可能说出薛家二小姐身上有什么特征?” 老妇人思索片刻,道:“薛家二小姐出生的时候,腰侧有一块红红的胎疤,额头上还有一颗痣。” “当年薛家人就是因为二小姐额头有痣,被大师说二小姐命硬,克父克兄,亲缘关系浅薄,这才把二小姐送走的。” 接生嬷嬷说完,皇帝和萧决启纷纷看向了萧决岭,似乎是在跟他求证似的。 萧决岭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半晌才开口说道:“一颗痣能代表什么?天底下额头有痣的女子何其多,仅凭一颗痣就说阿岑是叛贼遗孤,实在荒谬!” 他紧张肉眼可见,皇帝看在眼里,脸色立刻又沉了几分。 萧决启把二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瞬间心中大定,“薛晚岑,路晚岑,一字之差,九皇弟当父皇是傻子不成?” 话毕,他又转头接着问老妇人,“你在薛府伺候多年,见过薛二小姐几次?” 老妇人答道:“二小姐每年都回京,倒是每年都见着。” “那若是她现在再出现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萧决启又问。 老妇人点头,“二小姐从小到大样貌都未曾有大变,应该是很好辨认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萧决启立刻对皇帝说:“父皇,事关重大,关系到父皇的安危,儿臣以为,此事定要彻查到底,绝不能给叛贼一点机会。” 皇帝点头,思忖之后,吩咐李茂同,“去把路晚岑给朕带来。” 李茂同不敢犹豫,领命离开。 “父皇,阿岑不可能是反贼之女,请父皇明察。”萧决岭跪着给皇帝磕了好几个头,但皇帝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萧决启冷笑一声,说:“九皇弟放心,事关重大,父皇肯定会明察,但为兄有一个疑问,还请九皇弟解答。” 萧决岭闻言,挺直了背,恶狠狠的瞪着萧决启。 萧决启轻笑,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听闻明王府的下人,都是皇弟的心腹亲自挑选,经过层层筛选,家世清清白白者方能入府,可是路晚岑来路不明,为何却进了明王府做侍卫,还在短时间内成了一等侍卫?” 萧决启的意思很明显,萧决岭听出来了,皇帝也听明白了,他阴恻恻的看着萧决岭,满脸怀疑。 萧决岭没说话,萧决启又说,“明王府高手如云,即便路晚岑身手了得,但她初到京城时便多方打听薛家之事,明王府的人会不知道吗?” “是真的查不到,还是明王府的人故意纵容?” “九皇弟难道就没怀疑过路晚岑的身份吗?是没怀疑过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或者说九皇弟还藏着些别的目的?” 萧决启一连好几个问题,就差把萧决岭勾结反贼的罪名甩他脸上了。 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拳头越攥越紧,好像下一秒就要抡萧决岭脸上似的。 “明王,你有何要说的。” 萧决岭面不改色,坚定的开口,“父皇明察,儿臣冤枉。” 皇帝没再开口,养心殿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半个时辰后,路晚岑被带到了养心殿。 这是她第一次进养心殿,一脸茫然,“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看了她一眼,对跪着的老妇人说:“你看看,此人可是薛家二小姐?” 老妇人抬头,仔细端详路晚岑,然后点头道:“回陛下,此人正是薛家二小姐无疑。” 第111章 路晚岑:一句话没说就给我干成乱臣贼子了 接生妇人话音一落,皇帝都还没发话呢,萧决启立刻就跳了出来,指着路晚岑大喝一声,“乱臣贼子。” “来人啊——” 侍卫们应声而现,立刻就把路晚岑围了起来。 这时,萧决岭怒声呵斥一声,“住手!” “阿岑是本王的王妃,谁敢放肆。” 侍卫们进退两难,只能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路晚岑。 萧决启眉心一蹙,又道:“证据确凿,明王是想包庇罪臣吗?” “还是说你和这个罪臣,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欺君罔上,明王你好大的胆子。” “区区一个老妇之言,何来证据确凿一说?”萧决岭走到路晚岑身边,将她护在身侧,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过,最后朝李茂同招了招手。 李茂同会意,走到萧决岭身边,“王爷稍安勿躁。” 说罢,他便带走了路晚岑。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又重新回来了养心殿。 “如何?”皇帝问李茂同。 李茂同弯腰颔首,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让御前嬷嬷仔细查看过,嬷嬷说,明王妃身上,并无红色胎疤。” “这不可能!”萧决启脸色大变,“她明明就是薛家逆贼。” “父皇,儿臣敢用人头担保,路晚岑绝对就是薛家逆贼,她蛰伏在京城,是为了给薛家人报仇。” 萧决启竭力指认,但皇帝却没开口,倒是一旁的李茂同说话了,“可是明王妃身上,并无接生嬷嬷所说的红色胎疤啊。” 萧决启思索片刻,立刻道:“兴许是随着时间推移,胎疤淡去了也说不一定。” “胎疤不过是一个佐证,接生嬷嬷曾在薛府伺候多年,对薛家人的样貌无比熟悉,她说路晚岑是薛家二小姐,那必然不会错。” “二皇兄如此笃定阿岑就是薛家二小姐,那除了一个妇人和马夫的一面之词,可还拿得出别的证据?”萧决岭开口反问,“谁能保证这两人没有被你收买?” 萧决岭话音落下,接生嬷嬷立刻又说:“草民不敢欺瞒皇上,明王妃确实长得跟薛家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接生嬷嬷话音落下,萧决启突然轻笑一声,“你怎知本王没有别的证据。” 话毕,就看见一个太监拿着一幅画卷进来。 “这是儿臣命人在接生妇人家里搜出来的。” 太监把画卷呈上,皇帝皱眉,“这是什么?” 萧决启挑衅的睨了一眼萧决岭和路晚岑,旋即亲自打开了画卷,“这是薛家人的画像,当年这妇人离开薛家时,从薛家偷偷顺出来的。” 画卷被缓缓打开,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均在路晚岑和画像之间徘徊,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此刻对她的怀疑,她下意识的别过脸。 可这个举动落在皇帝眼里,就是实打实的心虚。 “哗——”皇帝一把夺过画卷,将其重重的摔在地上。 “来人!”皇帝怒喝,“将路晚岑给朕——” “父皇且慢。”萧决岭打断了皇帝的命令,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画卷,“这根本不是薛家人的画像。” 萧决岭再次语出惊人。 “这就是薛家人的画像。”接生嬷嬷出声反驳,“这是草民当年离开薛府时,薛家夫人亲自送给草民说。” “荒谬!”萧决岭冷笑一声,“你一个接生妇人,就算在薛府伺候多年,可终究不过是一个下人,薛家夫人作何送你家里人的画像?” 萧决岭这话一出,在场人也纷纷认同,且不说当年薛家是何等家族,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断没有送家人画像的道理,若被有心之人拿去了,岂非留下祸端? 接生妇人显然没想到这层,开口就要说,可却被萧决岭捷足先登,“难不成是留给你念想的吗?” “正是。”接生妇人说得坚定不已,“薛夫人当年生二小姐时难产,是在草民的帮助下才得以顺利生产,薛夫人送草民画像,是为了感激草民。” “那这薛夫人可真是心思别致,不送金,不送银,偏偏送一幅画像。”萧决岭脸色冷峻,“那你且说说,薛夫人是何年何月送于你的画像?” 妇人被问得愣住,有点摸不准萧决岭的意思,她瞄了一眼萧决启,旋即硬着头皮说,“是草民离开薛府之时,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 “七八年”萧决岭呢喃一声,眼神从接生妇人身上转移到了萧决启脸上,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转头,他突然厉声质问接生妇人,“七八年前的画像,那你且告诉本王,为何用的却是两年前南方进贡的开奉纸?” 萧决岭话音落下,殿内人无不震惊,纷纷将视线重新落到他手里的画像上面。 李茂同反应最快,上前把画像重新呈到了皇帝面前,“皇上,这确实是开奉纸。” 开奉纸洁白棉韧,质地细腻,是两年前开奉知府特地进献的。 皇帝没说话,萧决岭继续说:“开奉纸是贡品,一向只供宫里使用,王公大臣府上都没有,据儿臣所知,父皇只用来赏赐了后宫几个娘娘和几位皇兄。” 萧决岭的话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众人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萧决启身上。 萧决启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眼珠子突然一转,将矛头对准了接生嬷嬷。 “你竟然敢骗本王?” 接生嬷嬷一怔,连忙磕头,大喊冤枉。 “父皇,此事是儿臣没有查清,任由这个妇人随意拿出证据蒙骗儿臣,请父皇饶恕儿臣失察之罪。” “皇兄倒是会为自己开脱,这开奉纸可不是一个平民百姓能弄到手的,皇兄难道就像这样蒙混过关吗?”萧决岭嗤笑一声。 旋即扑通一声跪下,悲戚决绝的开口,“父皇,皇兄栽赃陷害,捏造证据,意图陷害儿臣和王妃,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父皇,儿臣没有陷害路晚岑,儿臣还有证据可以证明路晚岑就是反贼之女。”萧决启不认输。 皇帝眉心突突地跳,没有立刻开口。 萧决启趁机抓住机会,蛊惑道:“事关江山社稷和父皇的安危,父皇一定要彻查到底啊。” 皇帝依旧没说动了,只是转头看向萧决启。 萧决启心中大定,继续甩出证据,“据寒光寺的僧人说,路晚岑曾在寒光寺供奉了薛家人的牌位。” 第112章 路晚岑:觉醒吧,猎杀时刻!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到路晚岑身上,路晚岑眯起双眼,不得不说萧决启查到的事情还挺多的。 见她不开口,萧决启以为她是心虚,连忙又说:“此刻寒光寺的僧人就在宫门口,只等父皇召见。” 皇帝没有犹豫,抬手示意李茂同带人。 没一会儿,李茂同就带着两个寒光寺僧人进来,僧人先是给皇帝请了安,然后又双手合十给路晚岑鞠了一躬,“施主许久未曾到寺里来了。” 僧人的举动一下子就让路晚岑成为了众矢之的,众人怀疑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开始猜测她是否真的供奉了薛家逆贼的牌位。 萧决启勾起嘴角,对僧人说道:“二位师父,烦请将说与本王的话再说一遍给父皇听。” 话毕,其中一个僧人站出来说:“启禀皇上,路施主从六年前开始,便在寒光寺供奉了无名牌位,时常祭拜,寺里的主持曾问过路施主供奉的是何人,路施主说供奉的乃是家里的亲人。” 僧人话毕,萧决启立刻把话茬接了过去,“儿臣查过路晚岑去祭拜的日子,发现每年她都会在同样的时间去祭拜,儿臣留心查过这些日子,发现均是薛家人的阴生。” “如若路晚岑并非薛家遗孤,又怎么那样巧每年都在同样的日子祭拜?” 萧决启说话,其中一个僧人呈上了一本账册,“路施主是寺里的常客,经常为寺里捐香火钱,这本册子,便是路施主每年捐赠香火钱的明细和捐赠日期。” 皇帝接过册子翻了翻,眼底闪过一道凌厉,捏着册子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皇帝起了杀心,萧决启心中大喜。 但萧决岭冰冷的目光一扫,轻哼一声,“既是无名牌位,又如何知晓其供奉的是何人?” “若这几个牌位真是薛家人的牌位,阿岑将其供奉在寒光寺,岂非过于冒险?”萧决岭反驳,“何不随便找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供奉?” “既不是薛家人的牌位,那为何不敢在牌位上刻下姓名?”萧决启质问。 但这对萧决岭来说根本毫无伤害,“阿岑是在江湖长大的,无父无母,但她心地善良,感念父母的生育之恩,长大了为父母添些香火有何不可?” “若这样就要被说成反贼之女,那天底下供奉无名牌位的人岂非都有嫌疑了?” “你——”萧决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可上面的日期你有作何解释?每次都是薛家人的阴生,难不成全是巧合?” 萧决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皇帝身边,瞟了一眼册子里面记录的日子,那些特殊的日子,均被人圈了出来,“如此寻常的日子,能说明什么?除了那些特殊的日子,其余的日子阿岑也没少去。” “阿岑心善,喜欢去寒光寺有何不可?” “强词夺理!”萧决启不再跟萧决岭争辩,转头看向皇帝,“父皇,明王明显就是在包庇罪臣,二人沆瀣一气,必有所图啊。” 皇帝沉默,但他的眼神告诉众人,他还是偏向于萧决启。 萧决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紧咬着不放,“父皇细想,路晚岑若非罪臣之女,为何一身功夫却甘心在明王府做一个侍卫?” “分明是跟明王勾结,意图接近父皇,待时机成熟实行复仇计划,她功夫如此厉害,若是让她找到机会,父皇必将陷入危险之中啊。” 皇帝眼底杀意再起,阴恻恻的看向路晚岑。 这时,路晚岑终于开口了,“怀王殿下想知道我为何留在明王府?难道不好奇我跟明王是如何认识的吗?” 路晚岑突然转移话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不等他们反应,路晚岑接着说:“要说一切还是拜怀王殿下所赐,当初明王被你的人追杀到寒光寺,若非我出手相救,恐怕明王早在六年前就一命呜呼了。” “我于明王有救命之恩,他留我在王府,给我一等侍卫的职务,有何不可?” “再者,我为何一身功夫甘心留在王府,那自然是因为我对王爷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啧,我怎么忘了,怀王殿下戕害手足,虐待妻子,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自然是不会明白这人世间的真情的。”路晚岑露出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 “满口胡言!”萧决启恼羞成怒,“本王何时派人追杀过明王?” “不承认?”路晚岑冷笑,“您的那个贴身太监广玉可还在牢里关押着呢,你敢跟他对峙吗?” 萧决启眼底闪过些许慌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你休要转移话题,本王现在说的是你薛家余孽的身份,你休想狡辩。”萧决启咬死不认。 路晚岑挑眉,“我何须狡辩,怀王殿下的证据都站不住脚,一个满口胡诌、连胎疤都记不清楚的妇人,一幅伪造的画卷,一个没有任何指向性的牌位,怀王殿下就想这样定罪于我吗?”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怀王殿下残骸手足、谋害皇上,一早就证据确凿呢。” “你——”萧决启语塞,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够了!”皇帝突然出声,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他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萧决启,“此事朕定会调查清楚。” 随后,他又看向路晚岑,“关于你的身份,朕也会派人查证,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和明王就待在宫里。” 说完,皇帝便摆驾离开了。 怀王被送回了毗澜苑,路晚岑和萧决岭则被皇帝安置在了春芳殿,外头有骁骑营的人把守,除了送餐食的宫人,其余人一个都进不来。 另一边,皇帝回到玉霜殿便派人着手查路晚岑的身份,最先要查的,便是那个接生妇人和马夫。 然而还不等查到结果,就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路晚岑身份可疑的事情便在城内闹了个沸沸扬扬。 与此同时,怀王多年前派人追杀手足的事情也被传开了,证据被人甩了出来,更有怀王府的人现身说法,把怀王的罪行揭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皇室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勃然大怒,“是谁传出去的!” 李茂同额头上汗珠直流,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启禀皇上,是、是、是怀王府最先传出了怀义将军是反贼之女的消息。” “砰——”皇帝摔了茶盏,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的愤怒,“外头怎么说?” 李茂同犹豫了,外头那些话实在不好听,他哪里敢说啊。 “说!”皇帝怒喝。 李茂同连忙跪下,颤颤巍巍开口,“百姓们纷纷议论明王勾结反贼,意图不轨,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皇上天命不佑,得罪了上苍,所以皇子们个个都有不臣之心” 第112章 路晚岑:觉醒吧,猎杀时刻!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到路晚岑身上,路晚岑眯起双眼,不得不说萧决启查到的事情还挺多的。 见她不开口,萧决启以为她是心虚,连忙又说:“此刻寒光寺的僧人就在宫门口,只等父皇召见。” 皇帝没有犹豫,抬手示意李茂同带人。 没一会儿,李茂同就带着两个寒光寺僧人进来,僧人先是给皇帝请了安,然后又双手合十给路晚岑鞠了一躬,“施主许久未曾到寺里来了。” 僧人的举动一下子就让路晚岑成为了众矢之的,众人怀疑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开始猜测她是否真的供奉了薛家逆贼的牌位。 萧决启勾起嘴角,对僧人说道:“二位师父,烦请将说与本王的话再说一遍给父皇听。” 话毕,其中一个僧人站出来说:“启禀皇上,路施主从六年前开始,便在寒光寺供奉了无名牌位,时常祭拜,寺里的主持曾问过路施主供奉的是何人,路施主说供奉的乃是家里的亲人。” 僧人话毕,萧决启立刻把话茬接了过去,“儿臣查过路晚岑去祭拜的日子,发现每年她都会在同样的时间去祭拜,儿臣留心查过这些日子,发现均是薛家人的阴生。” “如若路晚岑并非薛家遗孤,又怎么那样巧每年都在同样的日子祭拜?” 萧决启说话,其中一个僧人呈上了一本账册,“路施主是寺里的常客,经常为寺里捐香火钱,这本册子,便是路施主每年捐赠香火钱的明细和捐赠日期。” 皇帝接过册子翻了翻,眼底闪过一道凌厉,捏着册子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皇帝起了杀心,萧决启心中大喜。 但萧决岭冰冷的目光一扫,轻哼一声,“既是无名牌位,又如何知晓其供奉的是何人?” “若这几个牌位真是薛家人的牌位,阿岑将其供奉在寒光寺,岂非过于冒险?”萧决岭反驳,“何不随便找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供奉?” “既不是薛家人的牌位,那为何不敢在牌位上刻下姓名?”萧决启质问。 但这对萧决岭来说根本毫无伤害,“阿岑是在江湖长大的,无父无母,但她心地善良,感念父母的生育之恩,长大了为父母添些香火有何不可?” “若这样就要被说成反贼之女,那天底下供奉无名牌位的人岂非都有嫌疑了?” “你——”萧决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可上面的日期你有作何解释?每次都是薛家人的阴生,难不成全是巧合?” 萧决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皇帝身边,瞟了一眼册子里面记录的日子,那些特殊的日子,均被人圈了出来,“如此寻常的日子,能说明什么?除了那些特殊的日子,其余的日子阿岑也没少去。” “阿岑心善,喜欢去寒光寺有何不可?” “强词夺理!”萧决启不再跟萧决岭争辩,转头看向皇帝,“父皇,明王明显就是在包庇罪臣,二人沆瀣一气,必有所图啊。” 皇帝沉默,但他的眼神告诉众人,他还是偏向于萧决启。 萧决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紧咬着不放,“父皇细想,路晚岑若非罪臣之女,为何一身功夫却甘心在明王府做一个侍卫?” “分明是跟明王勾结,意图接近父皇,待时机成熟实行复仇计划,她功夫如此厉害,若是让她找到机会,父皇必将陷入危险之中啊。” 皇帝眼底杀意再起,阴恻恻的看向路晚岑。 这时,路晚岑终于开口了,“怀王殿下想知道我为何留在明王府?难道不好奇我跟明王是如何认识的吗?” 路晚岑突然转移话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不等他们反应,路晚岑接着说:“要说一切还是拜怀王殿下所赐,当初明王被你的人追杀到寒光寺,若非我出手相救,恐怕明王早在六年前就一命呜呼了。” “我于明王有救命之恩,他留我在王府,给我一等侍卫的职务,有何不可?” “再者,我为何一身功夫甘心留在王府,那自然是因为我对王爷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啧,我怎么忘了,怀王殿下戕害手足,虐待妻子,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自然是不会明白这人世间的真情的。”路晚岑露出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 “满口胡言!”萧决启恼羞成怒,“本王何时派人追杀过明王?” “不承认?”路晚岑冷笑,“您的那个贴身太监广玉可还在牢里关押着呢,你敢跟他对峙吗?” 萧决启眼底闪过些许慌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你休要转移话题,本王现在说的是你薛家余孽的身份,你休想狡辩。”萧决启咬死不认。 路晚岑挑眉,“我何须狡辩,怀王殿下的证据都站不住脚,一个满口胡诌、连胎疤都记不清楚的妇人,一幅伪造的画卷,一个没有任何指向性的牌位,怀王殿下就想这样定罪于我吗?”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怀王殿下残骸手足、谋害皇上,一早就证据确凿呢。” “你——”萧决启语塞,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够了!”皇帝突然出声,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他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萧决启,“此事朕定会调查清楚。” 随后,他又看向路晚岑,“关于你的身份,朕也会派人查证,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和明王就待在宫里。” 说完,皇帝便摆驾离开了。 怀王被送回了毗澜苑,路晚岑和萧决岭则被皇帝安置在了春芳殿,外头有骁骑营的人把守,除了送餐食的宫人,其余人一个都进不来。 另一边,皇帝回到玉霜殿便派人着手查路晚岑的身份,最先要查的,便是那个接生妇人和马夫。 然而还不等查到结果,就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路晚岑身份可疑的事情便在城内闹了个沸沸扬扬。 与此同时,怀王多年前派人追杀手足的事情也被传开了,证据被人甩了出来,更有怀王府的人现身说法,把怀王的罪行揭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皇室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勃然大怒,“是谁传出去的!” 李茂同额头上汗珠直流,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启禀皇上,是、是、是怀王府最先传出了怀义将军是反贼之女的消息。” “砰——”皇帝摔了茶盏,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的愤怒,“外头怎么说?” 李茂同犹豫了,外头那些话实在不好听,他哪里敢说啊。 “说!”皇帝怒喝。 李茂同连忙跪下,颤颤巍巍开口,“百姓们纷纷议论明王勾结反贼,意图不轨,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皇上天命不佑,得罪了上苍,所以皇子们个个都有不臣之心” 第113章 选屎味的巧克力,还是巧克力味的屎 皇帝被气得一口气没上得来,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除夕那一日了,李茂同拿着骁骑营查到的证据送到皇帝面前。 “皇上,都查清楚了。”李茂同呈上证据,“怀义将军,并非薛家之人。”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以捉摸,他身体还很虚弱,靠在床头深吸了两口气才拿过李茂同呈上来的证据。 “据那个接生嬷嬷说,她是奉怀王殿下的命令,当日在养心殿,不论见到谁,均报是薛家二小姐。” “那幅薛家人的画像,是怀王禁足之时,暗中命画师按照怀义将军的模样画出来的,又添了薛家人的特征,所以看上去怀义将军跟薛家人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至于寒光寺的两个僧人,也曾得怀王殿下的授意。” 皇帝脸色阴沉的看完手里的证词,问道:“寒光寺的那本账册呢?” “奴才让人仔细看过了,账册有被人篡改过的痕迹,怀义将军去寒光寺的日子,并非全都是薛家人的阴生。” 李茂同说完,玉霜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皇帝重重的闭上眼睛,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 “怀王竟然如此愚弄朕。”皇帝的语气带着失望,但更多的,确是透着股释然,“外头的流言如何了?” 李茂同摇头,“沸沸扬扬,现在恐怕不止京城的百姓知道这件事,周边几个府也传开了,皇上若再不了结此事,后果难料啊。” 李茂同的话让皇帝再次沉默,他又拿起了方才的证词,良久,缓缓开口,“宣明王来见朕。” “是。” 萧决岭到玉霜殿的时候,皇帝刚在白晗的伺候下喝了药。 “儿臣参见父皇。”萧决岭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听李茂同说父皇病了,儿臣很是担心,父皇现在好些了吗?” 皇帝挥了挥手让白晗出去,他没有理会萧决岭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好一会,随后问道:“路晚岑究竟是不是薛家逆贼的女儿?” 萧决岭面色如常,好似已经料到了皇帝会这样问一样,“父皇不是已经查明真相了吗?” 皇帝绷紧了脸,将证词甩在了萧决岭面前,“这里头你参与了多少还要朕明说吗?” 皇帝虽然不是明君,但他也不蠢,萧决启再想扳倒萧决岭,也不会疯到拿虚无缥缈的事来胡闹。 路晚岑的身份,即便不是薛家二小姐,也绝对跟薛家有关系。 萧决岭捡起皇帝扔过来的证词,粗略的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不加掩饰,“父皇想听儿臣说什么?” “朕要听真话!”皇帝愤怒,这种被路晚岑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真话?”萧决岭嘴角勾起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真话不都已经写在这些证词上了吗?” “父皇还想知道的什么?” 萧决岭油盐不进,笑里藏刀的样子真的很让皇帝恼火,他额头突突地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压下心中的那股怒火,“这件事,是你一手策划的,你引怀王入局,目的是什么?” 萧决岭失笑,“是儿臣引他入局,但儿臣也仅仅只是让人给怀王递了消息,后面他蓄意诬陷,捏造证据,篡改账本,又在城里放出风声,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些可都跟儿臣无关。” “萧决岭!”皇帝一巴掌拍在床上,“现在老百姓都在议论皇室,说朕不慈,所以儿子不孝,你让皇室的面子往哪里放,朕的脸往哪里放。” 难道不是吗? 父不慈子不孝。 萧决岭挑眉一笑,“所以现在父皇追究阿岑的身份又有何用呢?” “她若真是逆贼之女,那儿臣就是勾结逆贼、企图谋朝篡位的皇子。皇兄就是残害手足,弑父杀君的反贼。父皇就是父不慈子不孝的失败皇帝。” “如果阿岑不是逆贼之女,那儿臣就是无辜受冤枉,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把一切推到皇兄身上,父皇或许还能挽回一下自己和皇室的面子。” “一切,就看父皇在怎么选了。” 萧决岭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把证词叠好放回了皇帝身边。 皇帝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底的愤怒和恨意仿佛就要蹦出来了。 选?他能怎么选?是一次性杀两个儿子,然后颜面尽失,还是杀一个儿子,给皇室给自己留一块遮羞布? 皇帝死死盯着萧决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胸膛起伏得厉害,萧决岭真怕他又被自己气厥了过去。 “父皇今日召见儿臣,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定夺。”他太了解皇帝了,皇帝这一辈子,简直就是为了他那张脸,那所谓的颜面在活,“皇兄做了那么多错事,任何一件拎出来都足够他死十次的。” “可因为父皇的偏爱,皇兄至今都还好好活着。” 萧决岭走到皇帝身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换了一个暖炉,“其实父皇是最了解皇兄的,不论再给他多少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是无济于事,只要父皇给了他一点喘息的机会,他都会再惹出事端来。” “父皇是聪明人,是一劳永逸还是往后余生都给皇兄收拾烂摊子,您心里最明白。” “今儿是除夕,晚上王公大臣都会进宫,肯定会问及此事。”萧决岭好心提醒,“今夜的主角本该是七皇兄的,可现在,恐怕要易主了呢。” 其实他说这话,是想让皇帝早下决断,他也好过个好年,免得心里总是不舒坦。 皇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并不想如萧决岭的意,“除夕夜宴,是朕给寻儿准备的庆功宴,主角自然还是他。” “至于怀王的事,等年后开朝再说。” 萧决岭眉峰一挑,等年后开朝吗? 就怕他能等,大臣们不愿意等。 李茂同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皇帝,那就是——现在不仅城中的百姓闹得沸沸扬扬,朝臣们之间,也是热闹非凡。 此次皇帝若是不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萧决岭不准备提醒皇帝,“既如此,那一切就听父皇的。” 第113章 选屎味的巧克力,还是巧克力味的屎 皇帝被气得一口气没上得来,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除夕那一日了,李茂同拿着骁骑营查到的证据送到皇帝面前。 “皇上,都查清楚了。”李茂同呈上证据,“怀义将军,并非薛家之人。”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以捉摸,他身体还很虚弱,靠在床头深吸了两口气才拿过李茂同呈上来的证据。 “据那个接生嬷嬷说,她是奉怀王殿下的命令,当日在养心殿,不论见到谁,均报是薛家二小姐。” “那幅薛家人的画像,是怀王禁足之时,暗中命画师按照怀义将军的模样画出来的,又添了薛家人的特征,所以看上去怀义将军跟薛家人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至于寒光寺的两个僧人,也曾得怀王殿下的授意。” 皇帝脸色阴沉的看完手里的证词,问道:“寒光寺的那本账册呢?” “奴才让人仔细看过了,账册有被人篡改过的痕迹,怀义将军去寒光寺的日子,并非全都是薛家人的阴生。” 李茂同说完,玉霜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皇帝重重的闭上眼睛,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 “怀王竟然如此愚弄朕。”皇帝的语气带着失望,但更多的,确是透着股释然,“外头的流言如何了?” 李茂同摇头,“沸沸扬扬,现在恐怕不止京城的百姓知道这件事,周边几个府也传开了,皇上若再不了结此事,后果难料啊。” 李茂同的话让皇帝再次沉默,他又拿起了方才的证词,良久,缓缓开口,“宣明王来见朕。” “是。” 萧决岭到玉霜殿的时候,皇帝刚在白晗的伺候下喝了药。 “儿臣参见父皇。”萧决岭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听李茂同说父皇病了,儿臣很是担心,父皇现在好些了吗?” 皇帝挥了挥手让白晗出去,他没有理会萧决岭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好一会,随后问道:“路晚岑究竟是不是薛家逆贼的女儿?” 萧决岭面色如常,好似已经料到了皇帝会这样问一样,“父皇不是已经查明真相了吗?” 皇帝绷紧了脸,将证词甩在了萧决岭面前,“这里头你参与了多少还要朕明说吗?” 皇帝虽然不是明君,但他也不蠢,萧决启再想扳倒萧决岭,也不会疯到拿虚无缥缈的事来胡闹。 路晚岑的身份,即便不是薛家二小姐,也绝对跟薛家有关系。 萧决岭捡起皇帝扔过来的证词,粗略的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不加掩饰,“父皇想听儿臣说什么?” “朕要听真话!”皇帝愤怒,这种被路晚岑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真话?”萧决岭嘴角勾起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真话不都已经写在这些证词上了吗?” “父皇还想知道的什么?” 萧决岭油盐不进,笑里藏刀的样子真的很让皇帝恼火,他额头突突地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压下心中的那股怒火,“这件事,是你一手策划的,你引怀王入局,目的是什么?” 萧决岭失笑,“是儿臣引他入局,但儿臣也仅仅只是让人给怀王递了消息,后面他蓄意诬陷,捏造证据,篡改账本,又在城里放出风声,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些可都跟儿臣无关。” “萧决岭!”皇帝一巴掌拍在床上,“现在老百姓都在议论皇室,说朕不慈,所以儿子不孝,你让皇室的面子往哪里放,朕的脸往哪里放。” 难道不是吗? 父不慈子不孝。 萧决岭挑眉一笑,“所以现在父皇追究阿岑的身份又有何用呢?” “她若真是逆贼之女,那儿臣就是勾结逆贼、企图谋朝篡位的皇子。皇兄就是残害手足,弑父杀君的反贼。父皇就是父不慈子不孝的失败皇帝。” “如果阿岑不是逆贼之女,那儿臣就是无辜受冤枉,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把一切推到皇兄身上,父皇或许还能挽回一下自己和皇室的面子。” “一切,就看父皇在怎么选了。” 萧决岭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把证词叠好放回了皇帝身边。 皇帝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底的愤怒和恨意仿佛就要蹦出来了。 选?他能怎么选?是一次性杀两个儿子,然后颜面尽失,还是杀一个儿子,给皇室给自己留一块遮羞布? 皇帝死死盯着萧决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胸膛起伏得厉害,萧决岭真怕他又被自己气厥了过去。 “父皇今日召见儿臣,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定夺。”他太了解皇帝了,皇帝这一辈子,简直就是为了他那张脸,那所谓的颜面在活,“皇兄做了那么多错事,任何一件拎出来都足够他死十次的。” “可因为父皇的偏爱,皇兄至今都还好好活着。” 萧决岭走到皇帝身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换了一个暖炉,“其实父皇是最了解皇兄的,不论再给他多少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是无济于事,只要父皇给了他一点喘息的机会,他都会再惹出事端来。” “父皇是聪明人,是一劳永逸还是往后余生都给皇兄收拾烂摊子,您心里最明白。” “今儿是除夕,晚上王公大臣都会进宫,肯定会问及此事。”萧决岭好心提醒,“今夜的主角本该是七皇兄的,可现在,恐怕要易主了呢。” 其实他说这话,是想让皇帝早下决断,他也好过个好年,免得心里总是不舒坦。 皇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并不想如萧决岭的意,“除夕夜宴,是朕给寻儿准备的庆功宴,主角自然还是他。” “至于怀王的事,等年后开朝再说。” 萧决岭眉峰一挑,等年后开朝吗? 就怕他能等,大臣们不愿意等。 李茂同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皇帝,那就是——现在不仅城中的百姓闹得沸沸扬扬,朝臣们之间,也是热闹非凡。 此次皇帝若是不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萧决岭不准备提醒皇帝,“既如此,那一切就听父皇的。” 第114章 萧决岭钓怀王,一钓一个准 除夕夜宴,王公大臣们早早就进了宫,企图探听皇帝的心意。 萧决寻也早早就进了宫,但他不是来探听消息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不过他刚在琼芳台现身,王公大臣们便拉着他一顿问,问怀王,问明王,问皇帝什么意思,把能问的都问了,连出恭的机会都不给他。 可萧决寻实在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能说,只能被围在中央,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 终于,随着李茂同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贵妃娘娘到’,他终于被解救了。 皇帝到场,殿内所有人纷纷下跪,高呼:“皇上万岁,贵妃娘娘千岁。” 白晗伺候皇帝坐下,自己也跟着落座。 皇帝让众人平身,众人谢恩,但他们的心思,显然并不在皇帝身上,臣子们眼神游走,似乎是在寻找着谁。 可看了一圈,却并未得到答案。 正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萧决岭牵着路晚岑的手走进了殿内。 见到二人,在场的人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儿臣来迟了,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睨了萧决岭和路晚岑一眼,淡然道:“无妨,坐。” 随着萧决岭和路晚岑的落座,整个琼芳台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歌舞酒菜上,而是在皇帝和萧决岭身上。 对于这两日的事皇帝并未做出任何回答,但萧决岭和路晚岑却安安稳稳的坐在宴会上,不见怀王的踪迹,皇帝是何态度已经一目了然。 宴会过半,皇帝携贵妃提前离席,萧决岭和路晚岑也撤了,萧决寻紧随其后跟了出来,独留王公大臣们在里面窃窃私语。 皇帝依旧不准萧决岭和路晚岑离宫,他们只能回春芳殿。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萧决寻和云纵追了上来。 “父皇准备何时发落怀王?”萧决寻问得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沓。 这次的事萧决寻功不可没,萧决岭就不跟他绕弯子,“年后开朝,但我估摸着,等不到那个时候,等今夜一过,那些王公大臣就要给皇帝上书了。” “父皇宠爱了怀王这么多年,真的舍得?”萧决启做的那些荒唐事,他即便在绥疆也听说了不少,皇帝能容忍怀王至今,可见确实是对其疼爱宽容至极。 “这回他舍不得也得舍得。”萧决岭轻笑一声,“终究皇帝最看重的,还是皇室的颜面,怀王触及了他的底线,这回,他是没有回圜的余地了。” “会赐死吗?”萧决寻眼睛亮亮的,无比期盼萧决岭说是。 然而萧决岭却摇摇头,“赐死不至于,但终身囚禁是跑不了的。” 萧决寻脸上略显失望,“这都不赐死,本王在绥疆可听说,当初衡王和襄王死得可利索了。” 萧决岭摇头,有些无奈,“皇帝宠爱怀王多年,如何是咱们能比的。” “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竟然不能弄死他,真是没劲。”萧决寻无语至极,感觉自己这些日子都白忙活了。 为了从他嘴里把路晚岑的真实身份漏给萧决启,让萧决启对这件事深信不疑,他还跟萧决启虚与委蛇了半天,想起来他就恶心。 见萧决寻面露不痛快,云纵立刻说道:“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囚禁他一辈子岂不是更好。” “是这个道理。”路晚岑跟着附和,“到时候你再使点银子,让人好好折磨他,岂不是更爽。” 一听这话,萧决寻仿佛被打开了新思路,“有道理,就这么办!” “时辰不早了,皇兄快出宫,若是让父皇知道咱俩私下里有往来,那就不好了。”萧决岭提醒道。 萧决寻点头,“是该出宫了,宫外的情况我会盯好的,你们放心。” 话毕,他便带着云纵消失在了黑暗里。 萧决岭和路晚岑回到春芳殿的偏殿,殿外依旧有骁骑营的人把守,没有丝毫撤走的意思,看来是要等事情彻底结束后才会放他们出宫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路晚岑问萧决岭,“皇帝是怕这个时候把你放出宫你又给他整出幺蛾子吗?” 萧决岭不置可否,“兴许,外头的流言不可控,他估计是怕我出去散播些对他不好的话。” 路晚岑瘪了瘪嘴,往被子里拱了拱,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话说皇帝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是你诱导怀王做的?” 萧决岭把她从被子里捞到了自己身上,圈住了才算作罢,“他又不傻,且此事本来就漏洞百出,我利用的,仅仅只有皇帝的脸面而已。” “他冷静下来稍稍一想就会明白,整件事不管是我赢还是萧决启赢,对他都一点好处没有,皇室的声誉都会受损。” “只是我赢的话,他的颜面不会丢那么多而已。” 这整个计划,从他在察觉到萧决寻可能跟怀王有嫌隙之时就定下了。 让路晚岑故意露出马脚,先让萧决寻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再跟萧决寻合作,通过萧决寻的嘴把路晚岑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怀王,再引导他往下查,找到所谓的证据。 其实不管他找出什么证据来,对萧决岭来说都无所谓。 整件事里,路晚岑的身份只是一个诱饵,他的目的,是通过这件事,抖露出萧决启这些年的累累罪行,利用皇帝爱面子的性子,让百姓给皇帝施压,让他不得不放弃萧决启。 可谁知萧决启太着急了,找到的证据漏洞百出,让他不想反驳都不行。 当然,他这么急不可耐,也可能跟萧决寻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有关,他担心抓不住萧决寻这个救命稻草,怕萧决寻不站他那边,所以急于在萧决寻靠近他的时候做出些事情来证明自己。 路晚岑点点头,打心眼里佩服萧决岭的手腕,但她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可是皇帝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他会就这样放过我吗?” 萧决岭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放心,他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替你好好瞒住身份。” “啊?为什么?”路晚岑瞪大了眼睛,“他被气傻了?” 萧决岭失笑,“你是他亲封的怀义将军,赐婚的明王妃,你的身份出了问题,岂非跟他发落怀王的行为相悖,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你在说什么弯弯绕绕,听不懂。”路晚岑两眼一翻,泥鳅一样溜进了被子里。 “听不懂就算了,笨点好。” 第114章 萧决岭钓怀王,一钓一个准 除夕夜宴,王公大臣们早早就进了宫,企图探听皇帝的心意。 萧决寻也早早就进了宫,但他不是来探听消息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不过他刚在琼芳台现身,王公大臣们便拉着他一顿问,问怀王,问明王,问皇帝什么意思,把能问的都问了,连出恭的机会都不给他。 可萧决寻实在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能说,只能被围在中央,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 终于,随着李茂同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贵妃娘娘到’,他终于被解救了。 皇帝到场,殿内所有人纷纷下跪,高呼:“皇上万岁,贵妃娘娘千岁。” 白晗伺候皇帝坐下,自己也跟着落座。 皇帝让众人平身,众人谢恩,但他们的心思,显然并不在皇帝身上,臣子们眼神游走,似乎是在寻找着谁。 可看了一圈,却并未得到答案。 正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萧决岭牵着路晚岑的手走进了殿内。 见到二人,在场的人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儿臣来迟了,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睨了萧决岭和路晚岑一眼,淡然道:“无妨,坐。” 随着萧决岭和路晚岑的落座,整个琼芳台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歌舞酒菜上,而是在皇帝和萧决岭身上。 对于这两日的事皇帝并未做出任何回答,但萧决岭和路晚岑却安安稳稳的坐在宴会上,不见怀王的踪迹,皇帝是何态度已经一目了然。 宴会过半,皇帝携贵妃提前离席,萧决岭和路晚岑也撤了,萧决寻紧随其后跟了出来,独留王公大臣们在里面窃窃私语。 皇帝依旧不准萧决岭和路晚岑离宫,他们只能回春芳殿。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萧决寻和云纵追了上来。 “父皇准备何时发落怀王?”萧决寻问得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沓。 这次的事萧决寻功不可没,萧决岭就不跟他绕弯子,“年后开朝,但我估摸着,等不到那个时候,等今夜一过,那些王公大臣就要给皇帝上书了。” “父皇宠爱了怀王这么多年,真的舍得?”萧决启做的那些荒唐事,他即便在绥疆也听说了不少,皇帝能容忍怀王至今,可见确实是对其疼爱宽容至极。 “这回他舍不得也得舍得。”萧决岭轻笑一声,“终究皇帝最看重的,还是皇室的颜面,怀王触及了他的底线,这回,他是没有回圜的余地了。” “会赐死吗?”萧决寻眼睛亮亮的,无比期盼萧决岭说是。 然而萧决岭却摇摇头,“赐死不至于,但终身囚禁是跑不了的。” 萧决寻脸上略显失望,“这都不赐死,本王在绥疆可听说,当初衡王和襄王死得可利索了。” 萧决岭摇头,有些无奈,“皇帝宠爱怀王多年,如何是咱们能比的。” “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竟然不能弄死他,真是没劲。”萧决寻无语至极,感觉自己这些日子都白忙活了。 为了从他嘴里把路晚岑的真实身份漏给萧决启,让萧决启对这件事深信不疑,他还跟萧决启虚与委蛇了半天,想起来他就恶心。 见萧决寻面露不痛快,云纵立刻说道:“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囚禁他一辈子岂不是更好。” “是这个道理。”路晚岑跟着附和,“到时候你再使点银子,让人好好折磨他,岂不是更爽。” 一听这话,萧决寻仿佛被打开了新思路,“有道理,就这么办!” “时辰不早了,皇兄快出宫,若是让父皇知道咱俩私下里有往来,那就不好了。”萧决岭提醒道。 萧决寻点头,“是该出宫了,宫外的情况我会盯好的,你们放心。” 话毕,他便带着云纵消失在了黑暗里。 萧决岭和路晚岑回到春芳殿的偏殿,殿外依旧有骁骑营的人把守,没有丝毫撤走的意思,看来是要等事情彻底结束后才会放他们出宫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路晚岑问萧决岭,“皇帝是怕这个时候把你放出宫你又给他整出幺蛾子吗?” 萧决岭不置可否,“兴许,外头的流言不可控,他估计是怕我出去散播些对他不好的话。” 路晚岑瘪了瘪嘴,往被子里拱了拱,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话说皇帝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是你诱导怀王做的?” 萧决岭把她从被子里捞到了自己身上,圈住了才算作罢,“他又不傻,且此事本来就漏洞百出,我利用的,仅仅只有皇帝的脸面而已。” “他冷静下来稍稍一想就会明白,整件事不管是我赢还是萧决启赢,对他都一点好处没有,皇室的声誉都会受损。” “只是我赢的话,他的颜面不会丢那么多而已。” 这整个计划,从他在察觉到萧决寻可能跟怀王有嫌隙之时就定下了。 让路晚岑故意露出马脚,先让萧决寻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再跟萧决寻合作,通过萧决寻的嘴把路晚岑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怀王,再引导他往下查,找到所谓的证据。 其实不管他找出什么证据来,对萧决岭来说都无所谓。 整件事里,路晚岑的身份只是一个诱饵,他的目的,是通过这件事,抖露出萧决启这些年的累累罪行,利用皇帝爱面子的性子,让百姓给皇帝施压,让他不得不放弃萧决启。 可谁知萧决启太着急了,找到的证据漏洞百出,让他不想反驳都不行。 当然,他这么急不可耐,也可能跟萧决寻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有关,他担心抓不住萧决寻这个救命稻草,怕萧决寻不站他那边,所以急于在萧决寻靠近他的时候做出些事情来证明自己。 路晚岑点点头,打心眼里佩服萧决岭的手腕,但她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可是皇帝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他会就这样放过我吗?” 萧决岭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放心,他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替你好好瞒住身份。” “啊?为什么?”路晚岑瞪大了眼睛,“他被气傻了?” 萧决岭失笑,“你是他亲封的怀义将军,赐婚的明王妃,你的身份出了问题,岂非跟他发落怀王的行为相悖,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你在说什么弯弯绕绕,听不懂。”路晚岑两眼一翻,泥鳅一样溜进了被子里。 “听不懂就算了,笨点好。” 第115章 路晚岑:我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显示着真诚 如萧决岭所料,除夕夜宴的第二日,便有大臣给皇帝上书,要求皇帝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说清楚路晚岑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皇帝一开始没理,但随着大臣们一封封奏折送进养心殿,他再想逃避也不能了。 只能对外宣称怀王居心叵测,蓄意陷害路晚岑,意图给明王扣上勾结反贼的罪名。 一时间,京城内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结合之前京城流传的那些怀王的罪名,大臣们立刻就坐不住了,纷纷上书要求皇帝严惩怀王,绝不能姑息。 皇帝敷衍了几句,但大臣们这回不买账,扬言皇帝若是不严惩怀王,他们就罢朝以示抗议。 皇帝无奈,只能下旨,削怀王封号,从皇家玉牒里除名,终身囚禁宗人府。 怀王的事尘埃落定,路晚岑和萧决岭终于不用再被关在宫里,不过出宫之前,皇帝派李茂同来了春芳殿,要单独带走路晚岑。 “不行。”萧决岭把人拉住,两个字,就是不行。 路晚岑也不想单独去见皇帝,可李茂同却说:“王爷放心,皇上只是想单独跟王妃谈谈,没有别的意思。” 路晚岑觉得皇帝好歹是个皇帝,太不给面子了怕对萧决岭不好,“要不我还是去,你不是说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吗?” 李茂同也附和着说:“就是就是,皇上虽然对王妃的身份存疑,但皇上在意外头的议论,是不敢动王妃的。” 路晚岑和李茂同一起看向萧决岭,可萧决岭就是握着路晚岑的手不放,“去见他可以,但本王要一起去。” “额”李茂同犯难了,“可皇上说要单独见王妃。” “那就没办法了。”萧决岭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烦请公公回禀父皇,王妃早起身体不适,本王要先带王妃回府了。” 话毕,他牵起路晚岑的手就要走,决绝得很。 没法子,李茂同只能妥协,带两个回去总比一个都带不回去的好。 养心殿内。 皇帝正看着大臣的奏折,脸色是说不上来的难看。 李茂同进门时悄无声息的瞟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心中打鼓,硬着头皮开口,“回禀皇上,明王和明王妃到了。”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李茂同立刻跪下说道:“王妃身体不适,王爷不放心,所以便跟着来了。” “担心?”皇帝语气里满是不信任,“怕朕吃了她不成,宣。” 萧决岭和路晚岑走进大殿,行礼后便站在一旁。 皇帝看着他们,许久才开口:“朕已经下旨处置怀王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 “儿臣并无不满。”萧决岭拱手道。 “哼,最好是如此。”皇帝冷哼一声,“路晚岑,你可知朕为何要召见你?” 路晚岑低头回道:“臣不知。” “朕要你说实话,你到底是谁?”皇帝紧盯着路晚岑,眼中带着压迫。 路晚岑心中一紧,抬头看向萧决岭,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说实话。 萧决岭回了她一个你自由发挥的眼神。 这下可就有意思了,“皇上真的很想知道吗?” 皇帝眼眸一抬,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藏着千言万语。 路晚岑抿了抿嘴,道:“如皇上所想,臣的确是薛家二小姐。” 皇帝微微眯眼,“果然是你。”他说得咬牙切齿,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现在这话被路晚岑亲口说出来,他心里还是不免震惊和愤怒。 “但皇上放心,臣不是回来复仇的,臣若是想杀你报仇,有无数次机会,您活不到现在。”她要是想杀,在围场的时候就动手了。 皇帝没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路晚岑。 路晚岑挺无所谓的,“当年的事情我都查清楚了,我父亲有错在先,他的确是乱臣贼子,但他是我不是,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路晚岑微微颔首,她不是怕皇帝,只是不想给萧决岭惹麻烦。 皇帝沉默半晌,挥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离开养心殿后,路晚岑松了口气,“我怎么觉得皇帝还是有点不信啊?我说得不够真诚吗?” 萧决岭失笑,给她拢了拢大氅,“说得是挺真诚的,就是态度不怎么真诚,可能皇帝会觉得你在挑衅。” “啊?我没那个意思啊,我很真诚的。”她说的可是心里话,天地可鉴。 “不真诚也没关系,反正皇帝都不会信。”萧决岭安慰道。 路晚岑想了想,点点头,“还真是,就他那看谁都像谋朝篡位的眼睛,自然是看不出我的真心。” “一片真心错付啊” 两人离开后,李茂同端着新茶走进养心殿。 皇帝喝了口热茶,问李茂同,“路晚岑的话,可信吗?” 李茂同道:“信不信全在皇上一念之间,但奴才觉得,明王妃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年的事,皇上并没有错。” “就怕她现在明事理,假以时日大权在握,被奸人挑拨,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对朕的江山不利的事情。” 皇帝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若是路晚岑成为王妃,更或者是皇后,那她还会这样想吗? 李茂同敏锐的捕捉到了皇帝话里的意思,心中一惊,“皇上的意思?” “明王是朕心爱的皇子,怎能娶一个罪臣之女为正妃。”皇帝放心茶盏,“赐婚的事,是朕草率了。” “可圣旨已下,若是撤回赐婚,恐怕惹朝臣和百姓非议啊。”李茂同劝说道。 皇帝听进去了,默然片刻,“朕自有定夺。” 他网开一面不杀路晚岑已经是他慈悲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让她嫁入皇室埋下祸患了,否则他将来死了都闭不上眼。 “朕记得梅桢家里有一个小女儿?”皇帝突然开口,“定亲了吗?” 李茂同心中一惊,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可能,“奴才不知,难道皇上是想……” 皇帝没有点头也没摇头,沉思片刻后道:“宣梅桢进宫,朕有要事与他相商。” 这事若是换成别人,萧决岭或许会拒绝,但换成他的外祖家,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茂同本想再劝两句,可抬头看见皇帝陷入沉思,他就不敢打扰了,只能领命出去。 第115章 路晚岑:我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显示着真诚 如萧决岭所料,除夕夜宴的第二日,便有大臣给皇帝上书,要求皇帝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说清楚路晚岑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皇帝一开始没理,但随着大臣们一封封奏折送进养心殿,他再想逃避也不能了。 只能对外宣称怀王居心叵测,蓄意陷害路晚岑,意图给明王扣上勾结反贼的罪名。 一时间,京城内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结合之前京城流传的那些怀王的罪名,大臣们立刻就坐不住了,纷纷上书要求皇帝严惩怀王,绝不能姑息。 皇帝敷衍了几句,但大臣们这回不买账,扬言皇帝若是不严惩怀王,他们就罢朝以示抗议。 皇帝无奈,只能下旨,削怀王封号,从皇家玉牒里除名,终身囚禁宗人府。 怀王的事尘埃落定,路晚岑和萧决岭终于不用再被关在宫里,不过出宫之前,皇帝派李茂同来了春芳殿,要单独带走路晚岑。 “不行。”萧决岭把人拉住,两个字,就是不行。 路晚岑也不想单独去见皇帝,可李茂同却说:“王爷放心,皇上只是想单独跟王妃谈谈,没有别的意思。” 路晚岑觉得皇帝好歹是个皇帝,太不给面子了怕对萧决岭不好,“要不我还是去,你不是说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吗?” 李茂同也附和着说:“就是就是,皇上虽然对王妃的身份存疑,但皇上在意外头的议论,是不敢动王妃的。” 路晚岑和李茂同一起看向萧决岭,可萧决岭就是握着路晚岑的手不放,“去见他可以,但本王要一起去。” “额”李茂同犯难了,“可皇上说要单独见王妃。” “那就没办法了。”萧决岭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烦请公公回禀父皇,王妃早起身体不适,本王要先带王妃回府了。” 话毕,他牵起路晚岑的手就要走,决绝得很。 没法子,李茂同只能妥协,带两个回去总比一个都带不回去的好。 养心殿内。 皇帝正看着大臣的奏折,脸色是说不上来的难看。 李茂同进门时悄无声息的瞟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心中打鼓,硬着头皮开口,“回禀皇上,明王和明王妃到了。”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李茂同立刻跪下说道:“王妃身体不适,王爷不放心,所以便跟着来了。” “担心?”皇帝语气里满是不信任,“怕朕吃了她不成,宣。” 萧决岭和路晚岑走进大殿,行礼后便站在一旁。 皇帝看着他们,许久才开口:“朕已经下旨处置怀王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 “儿臣并无不满。”萧决岭拱手道。 “哼,最好是如此。”皇帝冷哼一声,“路晚岑,你可知朕为何要召见你?” 路晚岑低头回道:“臣不知。” “朕要你说实话,你到底是谁?”皇帝紧盯着路晚岑,眼中带着压迫。 路晚岑心中一紧,抬头看向萧决岭,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说实话。 萧决岭回了她一个你自由发挥的眼神。 这下可就有意思了,“皇上真的很想知道吗?” 皇帝眼眸一抬,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藏着千言万语。 路晚岑抿了抿嘴,道:“如皇上所想,臣的确是薛家二小姐。” 皇帝微微眯眼,“果然是你。”他说得咬牙切齿,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现在这话被路晚岑亲口说出来,他心里还是不免震惊和愤怒。 “但皇上放心,臣不是回来复仇的,臣若是想杀你报仇,有无数次机会,您活不到现在。”她要是想杀,在围场的时候就动手了。 皇帝没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路晚岑。 路晚岑挺无所谓的,“当年的事情我都查清楚了,我父亲有错在先,他的确是乱臣贼子,但他是我不是,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路晚岑微微颔首,她不是怕皇帝,只是不想给萧决岭惹麻烦。 皇帝沉默半晌,挥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离开养心殿后,路晚岑松了口气,“我怎么觉得皇帝还是有点不信啊?我说得不够真诚吗?” 萧决岭失笑,给她拢了拢大氅,“说得是挺真诚的,就是态度不怎么真诚,可能皇帝会觉得你在挑衅。” “啊?我没那个意思啊,我很真诚的。”她说的可是心里话,天地可鉴。 “不真诚也没关系,反正皇帝都不会信。”萧决岭安慰道。 路晚岑想了想,点点头,“还真是,就他那看谁都像谋朝篡位的眼睛,自然是看不出我的真心。” “一片真心错付啊” 两人离开后,李茂同端着新茶走进养心殿。 皇帝喝了口热茶,问李茂同,“路晚岑的话,可信吗?” 李茂同道:“信不信全在皇上一念之间,但奴才觉得,明王妃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年的事,皇上并没有错。” “就怕她现在明事理,假以时日大权在握,被奸人挑拨,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对朕的江山不利的事情。” 皇帝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若是路晚岑成为王妃,更或者是皇后,那她还会这样想吗? 李茂同敏锐的捕捉到了皇帝话里的意思,心中一惊,“皇上的意思?” “明王是朕心爱的皇子,怎能娶一个罪臣之女为正妃。”皇帝放心茶盏,“赐婚的事,是朕草率了。” “可圣旨已下,若是撤回赐婚,恐怕惹朝臣和百姓非议啊。”李茂同劝说道。 皇帝听进去了,默然片刻,“朕自有定夺。” 他网开一面不杀路晚岑已经是他慈悲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让她嫁入皇室埋下祸患了,否则他将来死了都闭不上眼。 “朕记得梅桢家里有一个小女儿?”皇帝突然开口,“定亲了吗?” 李茂同心中一惊,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可能,“奴才不知,难道皇上是想……” 皇帝没有点头也没摇头,沉思片刻后道:“宣梅桢进宫,朕有要事与他相商。” 这事若是换成别人,萧决岭或许会拒绝,但换成他的外祖家,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茂同本想再劝两句,可抬头看见皇帝陷入沉思,他就不敢打扰了,只能领命出去。 第116章 梅桢:好事?这好事给你要不要啊 皇帝宣召,梅桢赶忙就进了宫。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嘴角噙着笑,“赐座。” “多谢皇上。”梅桢满腹疑问的坐下,心中直打鼓,近日发生了不少事,按理说皇帝该心情不好的,可现在却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很难说皇帝没有在憋着什么坏。 “朕今日宣你进宫,是有件事想同爱卿商量一番。”皇帝说。 梅桢眉心一跳,“微臣惶恐,皇上有何事,尽管吩咐。” “爱卿不必紧张。”皇帝微微一笑,“朕听说你家中还有一女,名唤佩心,未曾定下婚事?”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梅桢心中一沉,“回皇上,小女尚年幼还未及笄,微臣还想多留她几年。” 皇帝了然一笑,“朕知你爱女心切,可也得早早为她打算起来不是?” 梅桢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为了保住女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小女从小被微臣和夫人宠坏了,又是野着长大的,实在难等大雅之堂,微臣和夫人商量着,等过几年大些了,懂事了,再说夫家也不迟。” “且小女从小特立独行,崇尚自由,扬言婚事要自己做主,微臣和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爱卿这话错了。”皇帝不给梅桢拒绝的机会,“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都是小孩儿心性,等成婚了,自然就懂事了。” “可是”梅桢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打断。 “朕想着,左右都是要成婚的,不若早早定下,朕的几个儿子里,属明王最优秀,便将佩心指给明王如何?” 梅桢瞪大了眼睛,他猜到了皇帝要给佩心指婚,甚至以为皇帝要纳佩心进宫,却没料到说到了明王头上。 “皇上不是已经给明王殿下赐婚了吗?” “那又如何,本朝也不是没有王爷同时娶两位嫡妻的先例。”皇帝满不在意地说。 梅桢听后心中一惊,这怎么使得,“还请皇上三思,王爷和准王妃感情甚笃,而且小女实在顽劣,难以——” “爱卿是觉得朕的儿子配不上你的女儿?”皇帝看出了梅桢的犹豫,突然变了脸色,心生不满,“还是觉得朕指的这门婚事不好?” “微臣不敢,小女顽劣,却被皇上时刻惦记着,是微臣一家的荣幸。”梅桢连忙说道,“微臣只是担心小女辱没了明王殿下。” “你是朕的左膀右臂,你教出来的女儿,朕相信差不了。”皇帝立刻又变回了方才和颜悦色的样子。 梅桢无话可说,拒绝也拒绝不了,但他也实在不愿意答应,“皇上厚爱,但微臣实在惶恐,请皇上恩准微臣回家与夫人和小女商量后再做定夺。” 见他还不松口,皇帝扔出一个自以为令人无法拒绝的诱饵,“明王是朕属意的太子人选,怀义将军出身寒微,身份怕是难以服众,佩心若是嫁于明王,来日便是太子妃。” 话毕,他接着又自信满满地说,“这是好事,你夫人和女儿会同意的。” 梅桢听了皇帝的话,心中更加沉重,久久说不出话来。 见状,皇帝又说:“朕知道爱卿在担忧什么,但你是明王的亲舅舅,佩心嫁于他,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明王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佩心难堪。” 梅桢颇为无奈,皇帝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他还是不够了解萧决岭。 “这事就这么定了,朕会找机会跟明王提此事,你回去跟夫人好好准备嫁妆。” 皇帝的语气不容反驳,梅桢心里堵了一肚子的话,但一个字都不敢说,最后只能谢恩告退。 —————— 出宫后,梅桢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此时已经天黑了。 他忧心忡忡的回到院子,片刻之后,秦氏的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惊呼,“赐婚!?” 秦氏一个手抖,茶盏重重落下。 梅桢坐在榻上,沉重的点头,“我看皇帝的意思,这婚是非赐不可。” “可是。”秦氏慌了,眼眶都红了,“皇上已经给明王赐婚了啊,又把佩心许给明王算什么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同为嫡妻。”梅桢思绪乱得很,满脑子都是皇帝的那些话,“皇上还说,明王是他属意的太子,怀义将军身份低微,佩心嫁过去,日后就是太子妃。” 秦氏一向是个温婉的,可一听这话,也不免怒火中烧,“谁稀罕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 “明王和阿岑感情那样好,咱们佩心插进去不是惹人笑话吗?”秦氏心疼女儿,“那不成让她一辈子独守空房吗?” 一想起这些,秦氏就忍不住落泪,一边哭一边生气,骂皇帝乱点鸳鸯谱。 梅桢看她这样,也是心疼得很,连忙把人搂进怀里安慰,“你先别急,皇上虽说要赐婚,但明王那边还未答应呢。” 秦氏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是啊,岭儿跟阿岑感情好,岭儿肯定不会答应的。” “你跟明王府通气了吗?问问岭儿预备如何?” 梅桢摇头,“我心里乱得很,一出宫就回来了,时辰也不早了,等明日一早,我亲自去一趟明王府,这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是了是了,当面才能说清楚。” 秦氏的脸色好转了很多,但梅桢却始终笑不出来,他心里还是担心着。 皇帝突然提出赐婚,多半是因为路晚岑的身份问题,他不允许路晚岑那样的身份进入皇家,所以才会动再赐一婚的心思。 他打定了主意,坚定得很,这件事恐怕不会轻易揭过去。 即便明王不同意,皇帝也会想法子逼他同意。 一整夜,梅桢几乎都没合眼。 翌日一早,他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明王府。 可他却晚了一步,萧决岭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皇帝宣进宫了。 养心殿内,萧决岭垂手站着,皇帝盘腿坐在榻上,手边的方桌上摆着两道圣旨。 他朝萧决岭招了招手,“这是朕拟的两道圣旨,你看看。” 萧决岭也不客气,拿起来就看。 第一道圣旨,是册封他为太子的。 看完后,他脸上并未有丝毫的波动。 紧接着,他打开了第二道圣旨,是让他娶两个嫡妻的圣旨。 他看完后,只是轻笑一声,把圣旨放回了桌子上。 “朕已经跟梅家说好了,今日午后,这两道圣旨会一同送出宫去。” “终于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太子之位,开心吗?” 皇帝看着萧决岭,本以为他会迫不及待的谢恩,可等了好一会,都未在他脸上看见预料中的神色。 半晌,萧决岭轻轻摇头,弯腰拱手,不急不徐的说:“儿臣资质平庸,不宜继承大统,还请父皇三思。” 第116章 梅桢:好事?这好事给你要不要啊 皇帝宣召,梅桢赶忙就进了宫。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嘴角噙着笑,“赐座。” “多谢皇上。”梅桢满腹疑问的坐下,心中直打鼓,近日发生了不少事,按理说皇帝该心情不好的,可现在却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很难说皇帝没有在憋着什么坏。 “朕今日宣你进宫,是有件事想同爱卿商量一番。”皇帝说。 梅桢眉心一跳,“微臣惶恐,皇上有何事,尽管吩咐。” “爱卿不必紧张。”皇帝微微一笑,“朕听说你家中还有一女,名唤佩心,未曾定下婚事?”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梅桢心中一沉,“回皇上,小女尚年幼还未及笄,微臣还想多留她几年。” 皇帝了然一笑,“朕知你爱女心切,可也得早早为她打算起来不是?” 梅桢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为了保住女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小女从小被微臣和夫人宠坏了,又是野着长大的,实在难等大雅之堂,微臣和夫人商量着,等过几年大些了,懂事了,再说夫家也不迟。” “且小女从小特立独行,崇尚自由,扬言婚事要自己做主,微臣和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爱卿这话错了。”皇帝不给梅桢拒绝的机会,“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都是小孩儿心性,等成婚了,自然就懂事了。” “可是”梅桢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打断。 “朕想着,左右都是要成婚的,不若早早定下,朕的几个儿子里,属明王最优秀,便将佩心指给明王如何?” 梅桢瞪大了眼睛,他猜到了皇帝要给佩心指婚,甚至以为皇帝要纳佩心进宫,却没料到说到了明王头上。 “皇上不是已经给明王殿下赐婚了吗?” “那又如何,本朝也不是没有王爷同时娶两位嫡妻的先例。”皇帝满不在意地说。 梅桢听后心中一惊,这怎么使得,“还请皇上三思,王爷和准王妃感情甚笃,而且小女实在顽劣,难以——” “爱卿是觉得朕的儿子配不上你的女儿?”皇帝看出了梅桢的犹豫,突然变了脸色,心生不满,“还是觉得朕指的这门婚事不好?” “微臣不敢,小女顽劣,却被皇上时刻惦记着,是微臣一家的荣幸。”梅桢连忙说道,“微臣只是担心小女辱没了明王殿下。” “你是朕的左膀右臂,你教出来的女儿,朕相信差不了。”皇帝立刻又变回了方才和颜悦色的样子。 梅桢无话可说,拒绝也拒绝不了,但他也实在不愿意答应,“皇上厚爱,但微臣实在惶恐,请皇上恩准微臣回家与夫人和小女商量后再做定夺。” 见他还不松口,皇帝扔出一个自以为令人无法拒绝的诱饵,“明王是朕属意的太子人选,怀义将军出身寒微,身份怕是难以服众,佩心若是嫁于明王,来日便是太子妃。” 话毕,他接着又自信满满地说,“这是好事,你夫人和女儿会同意的。” 梅桢听了皇帝的话,心中更加沉重,久久说不出话来。 见状,皇帝又说:“朕知道爱卿在担忧什么,但你是明王的亲舅舅,佩心嫁于他,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明王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佩心难堪。” 梅桢颇为无奈,皇帝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他还是不够了解萧决岭。 “这事就这么定了,朕会找机会跟明王提此事,你回去跟夫人好好准备嫁妆。” 皇帝的语气不容反驳,梅桢心里堵了一肚子的话,但一个字都不敢说,最后只能谢恩告退。 —————— 出宫后,梅桢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此时已经天黑了。 他忧心忡忡的回到院子,片刻之后,秦氏的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惊呼,“赐婚!?” 秦氏一个手抖,茶盏重重落下。 梅桢坐在榻上,沉重的点头,“我看皇帝的意思,这婚是非赐不可。” “可是。”秦氏慌了,眼眶都红了,“皇上已经给明王赐婚了啊,又把佩心许给明王算什么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同为嫡妻。”梅桢思绪乱得很,满脑子都是皇帝的那些话,“皇上还说,明王是他属意的太子,怀义将军身份低微,佩心嫁过去,日后就是太子妃。” 秦氏一向是个温婉的,可一听这话,也不免怒火中烧,“谁稀罕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 “明王和阿岑感情那样好,咱们佩心插进去不是惹人笑话吗?”秦氏心疼女儿,“那不成让她一辈子独守空房吗?” 一想起这些,秦氏就忍不住落泪,一边哭一边生气,骂皇帝乱点鸳鸯谱。 梅桢看她这样,也是心疼得很,连忙把人搂进怀里安慰,“你先别急,皇上虽说要赐婚,但明王那边还未答应呢。” 秦氏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是啊,岭儿跟阿岑感情好,岭儿肯定不会答应的。” “你跟明王府通气了吗?问问岭儿预备如何?” 梅桢摇头,“我心里乱得很,一出宫就回来了,时辰也不早了,等明日一早,我亲自去一趟明王府,这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是了是了,当面才能说清楚。” 秦氏的脸色好转了很多,但梅桢却始终笑不出来,他心里还是担心着。 皇帝突然提出赐婚,多半是因为路晚岑的身份问题,他不允许路晚岑那样的身份进入皇家,所以才会动再赐一婚的心思。 他打定了主意,坚定得很,这件事恐怕不会轻易揭过去。 即便明王不同意,皇帝也会想法子逼他同意。 一整夜,梅桢几乎都没合眼。 翌日一早,他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明王府。 可他却晚了一步,萧决岭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皇帝宣进宫了。 养心殿内,萧决岭垂手站着,皇帝盘腿坐在榻上,手边的方桌上摆着两道圣旨。 他朝萧决岭招了招手,“这是朕拟的两道圣旨,你看看。” 萧决岭也不客气,拿起来就看。 第一道圣旨,是册封他为太子的。 看完后,他脸上并未有丝毫的波动。 紧接着,他打开了第二道圣旨,是让他娶两个嫡妻的圣旨。 他看完后,只是轻笑一声,把圣旨放回了桌子上。 “朕已经跟梅家说好了,今日午后,这两道圣旨会一同送出宫去。” “终于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太子之位,开心吗?” 皇帝看着萧决岭,本以为他会迫不及待的谢恩,可等了好一会,都未在他脸上看见预料中的神色。 半晌,萧决岭轻轻摇头,弯腰拱手,不急不徐的说:“儿臣资质平庸,不宜继承大统,还请父皇三思。” 第117章 怎么你们北灵山出来的,都喜欢蹲人房顶啊 皇帝蒙了,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好半晌才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说什么?” 萧决岭再次弯腰拱手,“儿臣资质平庸,不宜继承大统。” “哗——”皇帝将两道圣旨扔在了萧决岭身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决岭面色如常,缓缓跪下,“儿臣——” “为什么?你别告诉朕你一步步走到今天,是真的想替朕分忧。”皇帝打断了萧决岭的话,“你同老大、老二斗得你死我活,不是为了太子之位?” 萧决岭轻笑,坦然道:“当然是为了太子之位,但这太子之位若是要用儿臣的婚姻去换,那儿臣宁可不要。” 不管有没有皇帝这道圣旨,太子之位迟早他要弄到手,皇帝想用这个来拿捏他,不可能。 皇帝被他这话气笑了,盯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就为了一个罪臣之女,你不要太子之位?” “朕没有取消赐婚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还给了她同为嫡妻的身份,你还有何不满意的,梅家跟你亲厚,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皇帝觉得萧决岭脑子坏掉了,“朕当初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没给你生脑子,要不要朕宣太医来给你看看。”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身体无恙,不必宣太医了。”萧决岭始终垂着眼眸。 “你、”皇帝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这太子之位,你也不必再肖想了!”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萧决岭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缓缓抬头,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却再清楚不过,皇帝如此愤怒,并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太子之位,而是对他不被控制的愤怒,他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挑战。 呵,巧了,他这人一身反骨,他可以暂时不要那太子之位,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但是皇帝想以此要挟于他,做他的春秋大梦。 萧决岭面露得意,一旁的李茂同连忙过来将他扶起,“王爷快起来,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 “公公怎么不跟着皇上伺候?”萧决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李茂同道:“皇上正在气头上,不许人跟着,奴才这才有机会伺候王爷一场。” 话毕,李茂同又道:“其实王爷今日何必跟皇上对着呛,只要王爷坐上太子之位,日后荣登大宝,封谁为后还不是王爷自己说了算。” “公公不必劝本王,父皇走远了,公公还是远远跟上去,免得父皇要人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话毕,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养心殿。 李茂同的话听上去没有错,可若是仔细想想便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现在被皇帝用太子之位把控,将来也会被朝臣们用朝局把控。 阿岑罪臣之女的身份是洗脱不掉的,他若是有两位嫡妻,立阿岑为后,大臣们不得吵翻天,谁知道会想出些什么幺蛾子折磨他呢。 所以一开始就要把这种可能受制于人的场面扼杀在摇篮里,也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态度,他萧决岭这辈子非路晚岑不可,让他们一开始就不敢轻视阿岑。 他现在做得越决绝,日后的事情就更好办。 萧决岭一路心情颇好的回了明王府,想着要去路晚岑面前好好邀功。 结果刚进府就被梅桢拦截了。 梅桢向来是稳重的人,可此刻脸色却很难看。 萧决岭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其实今日进宫的路上,探子就把昨日皇帝和梅桢的话一一禀报给他了。 “舅舅不必慌张,本王已经拒绝了。” 闻言,梅桢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是落了回去,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可又怕萧决岭误会,连忙解释道:“王爷明鉴,臣不是瞧不上王爷,只是王爷和王妃两情相悦,臣实在不敢让小女来横插一脚惹王爷和王妃不痛快。” 萧决岭见他还提心吊胆的样子,连忙安慰,“舅舅不必解释,本王都明白。” 听到这话,梅桢才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跟着萧决岭在廊下走着,“臣昨夜琢磨了一晚上,实在想不到皇上会用什么法子逼迫王爷。” 萧决岭轻笑,“皇帝想用太子之位逼本王就范,拟了两道圣旨让我自己看。” “太子之位?”饶是梅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四个字还是不免心惊,“王爷拒绝了,皇上未曾怪罪吗?” 萧决岭点头,很快又冷笑一声,“怪就怪呗,反正皇帝看本王一直都不顺眼。” 达到了目的还能气皇帝一顿,他反正是爽了。 “本王这一生,非阿岑不娶,这是本王的态度,从现在就要坚定起来,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王爷——” “哈哈哈哈——”梅桢欣慰的话没说出口,屋顶就突然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大笑声。 两人走到院子往屋顶上一瞧,发现屋顶上排排坐了三个人,路晚岑和路绪坐在两边,中间是一个白胡子的精瘦老头儿。 “好女婿,好女婿。”白胡子老头儿从屋顶一跃而下,在萧决岭和梅桢面前站定,“就凭你今日这话,老夫就不追究你迟迟不上山拜见的责任了。” 这一刻,萧决岭福至心灵,立刻弯腰拱手,“小婿拜见师父。” 这时,路晚岑和路绪也从屋顶飞了下来,梅桢见状,立刻说道:“王爷有客,臣就先告退了。” 今日他是以臣子的身份来见萧决岭的,不宜参与明王府的家事,且他两手空空,此时见路晚岑的亲人,这礼数过不去。 萧决岭明白他的考量,点头让他慢走。 梅桢一走,小老头立刻自来熟,拍了拍萧决岭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胳膊,一边捏一边还说:“嗯,身体还不错。” 老头儿的样子实在有点像在市场挑猪肉,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路晚岑走到萧决岭身边,把老头儿的手拍开,“老头儿你差不多得了,你那手劲儿别把人捏坏了。” 老头儿朝路晚岑板脸,“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路晚岑嘿嘿一笑,把脸凑近老头儿,“当然有了,现在眼里都是你。” 路晚岑的举动逗得老头儿哈哈大笑,这时,萧决岭连忙说:“天气冷,师父屋里坐。” “好。” 路绪跟着老头儿走在前面,路晚岑和萧决岭走在后面。 看着老头儿的背影,萧决岭心中忐忑,小声问路晚岑,“师父来了怎么不派人告诉我?” 路晚岑压低声音回,“我也是刚知道,他没通知任何人,直接精准落在房顶。” “啧怎么你们北灵山出来的,都喜欢蹲人房顶啊。” 第117章 怎么你们北灵山出来的,都喜欢蹲人房顶啊 皇帝蒙了,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好半晌才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说什么?” 萧决岭再次弯腰拱手,“儿臣资质平庸,不宜继承大统。” “哗——”皇帝将两道圣旨扔在了萧决岭身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决岭面色如常,缓缓跪下,“儿臣——” “为什么?你别告诉朕你一步步走到今天,是真的想替朕分忧。”皇帝打断了萧决岭的话,“你同老大、老二斗得你死我活,不是为了太子之位?” 萧决岭轻笑,坦然道:“当然是为了太子之位,但这太子之位若是要用儿臣的婚姻去换,那儿臣宁可不要。” 不管有没有皇帝这道圣旨,太子之位迟早他要弄到手,皇帝想用这个来拿捏他,不可能。 皇帝被他这话气笑了,盯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就为了一个罪臣之女,你不要太子之位?” “朕没有取消赐婚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还给了她同为嫡妻的身份,你还有何不满意的,梅家跟你亲厚,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皇帝觉得萧决岭脑子坏掉了,“朕当初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没给你生脑子,要不要朕宣太医来给你看看。”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身体无恙,不必宣太医了。”萧决岭始终垂着眼眸。 “你、”皇帝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这太子之位,你也不必再肖想了!”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萧决岭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缓缓抬头,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却再清楚不过,皇帝如此愤怒,并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太子之位,而是对他不被控制的愤怒,他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挑战。 呵,巧了,他这人一身反骨,他可以暂时不要那太子之位,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但是皇帝想以此要挟于他,做他的春秋大梦。 萧决岭面露得意,一旁的李茂同连忙过来将他扶起,“王爷快起来,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 “公公怎么不跟着皇上伺候?”萧决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李茂同道:“皇上正在气头上,不许人跟着,奴才这才有机会伺候王爷一场。” 话毕,李茂同又道:“其实王爷今日何必跟皇上对着呛,只要王爷坐上太子之位,日后荣登大宝,封谁为后还不是王爷自己说了算。” “公公不必劝本王,父皇走远了,公公还是远远跟上去,免得父皇要人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话毕,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养心殿。 李茂同的话听上去没有错,可若是仔细想想便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现在被皇帝用太子之位把控,将来也会被朝臣们用朝局把控。 阿岑罪臣之女的身份是洗脱不掉的,他若是有两位嫡妻,立阿岑为后,大臣们不得吵翻天,谁知道会想出些什么幺蛾子折磨他呢。 所以一开始就要把这种可能受制于人的场面扼杀在摇篮里,也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态度,他萧决岭这辈子非路晚岑不可,让他们一开始就不敢轻视阿岑。 他现在做得越决绝,日后的事情就更好办。 萧决岭一路心情颇好的回了明王府,想着要去路晚岑面前好好邀功。 结果刚进府就被梅桢拦截了。 梅桢向来是稳重的人,可此刻脸色却很难看。 萧决岭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其实今日进宫的路上,探子就把昨日皇帝和梅桢的话一一禀报给他了。 “舅舅不必慌张,本王已经拒绝了。” 闻言,梅桢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是落了回去,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可又怕萧决岭误会,连忙解释道:“王爷明鉴,臣不是瞧不上王爷,只是王爷和王妃两情相悦,臣实在不敢让小女来横插一脚惹王爷和王妃不痛快。” 萧决岭见他还提心吊胆的样子,连忙安慰,“舅舅不必解释,本王都明白。” 听到这话,梅桢才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跟着萧决岭在廊下走着,“臣昨夜琢磨了一晚上,实在想不到皇上会用什么法子逼迫王爷。” 萧决岭轻笑,“皇帝想用太子之位逼本王就范,拟了两道圣旨让我自己看。” “太子之位?”饶是梅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四个字还是不免心惊,“王爷拒绝了,皇上未曾怪罪吗?” 萧决岭点头,很快又冷笑一声,“怪就怪呗,反正皇帝看本王一直都不顺眼。” 达到了目的还能气皇帝一顿,他反正是爽了。 “本王这一生,非阿岑不娶,这是本王的态度,从现在就要坚定起来,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王爷——” “哈哈哈哈——”梅桢欣慰的话没说出口,屋顶就突然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大笑声。 两人走到院子往屋顶上一瞧,发现屋顶上排排坐了三个人,路晚岑和路绪坐在两边,中间是一个白胡子的精瘦老头儿。 “好女婿,好女婿。”白胡子老头儿从屋顶一跃而下,在萧决岭和梅桢面前站定,“就凭你今日这话,老夫就不追究你迟迟不上山拜见的责任了。” 这一刻,萧决岭福至心灵,立刻弯腰拱手,“小婿拜见师父。” 这时,路晚岑和路绪也从屋顶飞了下来,梅桢见状,立刻说道:“王爷有客,臣就先告退了。” 今日他是以臣子的身份来见萧决岭的,不宜参与明王府的家事,且他两手空空,此时见路晚岑的亲人,这礼数过不去。 萧决岭明白他的考量,点头让他慢走。 梅桢一走,小老头立刻自来熟,拍了拍萧决岭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胳膊,一边捏一边还说:“嗯,身体还不错。” 老头儿的样子实在有点像在市场挑猪肉,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路晚岑走到萧决岭身边,把老头儿的手拍开,“老头儿你差不多得了,你那手劲儿别把人捏坏了。” 老头儿朝路晚岑板脸,“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路晚岑嘿嘿一笑,把脸凑近老头儿,“当然有了,现在眼里都是你。” 路晚岑的举动逗得老头儿哈哈大笑,这时,萧决岭连忙说:“天气冷,师父屋里坐。” “好。” 路绪跟着老头儿走在前面,路晚岑和萧决岭走在后面。 看着老头儿的背影,萧决岭心中忐忑,小声问路晚岑,“师父来了怎么不派人告诉我?” 路晚岑压低声音回,“我也是刚知道,他没通知任何人,直接精准落在房顶。” “啧怎么你们北灵山出来的,都喜欢蹲人房顶啊。” 第118章 高高在上的明王殿下也有给人鞍前马后的一天 进到屋里,萧决岭亲自把老头儿扶上了主位,自己则和路晚岑坐在了右下首的位置,路绪坐在他们对面。 上的茶是顶好的贡茶,宫里刚赏的。 但老头儿却说喝不惯,要喝乳茶,萧决岭连忙让人换了乳茶,幸好府里一直都备着,因为路晚岑喜欢喝。 “老头儿喜欢吃甜的,再给他多加蜂蜜。”路晚岑嘱咐道。 萧决岭很是诧异,附在路晚岑耳边小声的说,“师父看上去倒不像好这口的人。” “咳咳。”路晚岑还未说话,老头儿便轻咳一声,“人生在世才短短几十年,老夫有点口腹之欲怎么了?” 老头儿虽然快七十了,但耳朵好使得很,“人这一辈子得吃多少苦啊, 不吃点甜的怎么行。”及时行乐是老头儿一辈子的宗旨, “师父说得很是。”萧决岭附和道,“府里还有宫里赏赐的桂花糖糕,味道香甜绵密,师父要不要尝尝。” “甚好甚好。”老头儿对萧决岭的上道很满意。 老头儿笑得脸都要烂了,路绪实在无语,“师父,你这样真的很像在骗吃骗喝。” 老头儿闻言,立刻板脸,“老夫在徒弟家里吃点东西,哪里就骗吃骗喝了?” “你说。”老头儿指着萧决岭,“老夫是在骗吃骗喝吗?” 萧决岭一怔,在得罪师兄还是得罪师父的选择下,麻利儿的选择得罪师兄,他摇头,“您是阿岑的师父,小王孝敬您是应该的。” “这里是阿岑的家,自然也是师父和师兄的家,在自己家里吃东西,算不得骗吃骗喝。” 萧决岭的嘴跟抹了蜜一样,说出口的话那叫一个甜,把老头儿哄的服服帖帖的。 路晚岑简直像为萧决岭鼓掌,他在皇帝面前都没这么殷勤。 下人很快就把点心端了上来,老头儿边吃边夸萧决岭,一点架子没有。 萧决岭一开始本来还挺忐忑的,他都做好被刁难的准备了,没想到老头儿不仅没有为难他,也没有说那些要把阿岑带走的话。 他在心里偷乐,在某一瞬间还挺感谢皇帝的,全靠皇帝整了这么一出,不然自己还没有表现的机会呢。 “师父,你这趟进京到底是做什么的?”路晚岑吃着点心,好奇的问。 路绪先前说帮着打听,结果把宿风骗走了,消息却一丁点儿也没打听到。 “给你送嫁妆啊。”老头儿说道。 路晚岑一惊,“又送?” “师兄不是已经送来了吗?” 老头儿大手一挥,“那点儿哪够啊,我这趟去拜访昔日老友,又给你寻摸了不少好东西。” 老头儿不知道路绪那几百万两银票的事,以为路绪送来的嫁妆只有那些庄子铺子金银首饰。 “老夫听说这京城里大户人家嫁姑娘嫁妆丰厚得不得了,你可不能输给别人。” 得,这话都跟路绪说得一模一样,路晚岑一时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无奈。 她不动声色得瞅了一眼假装喝茶眼神却飘忽不定的路绪。 路绪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狠狠剜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她,若是敢说漏嘴,他就跟他没完。 路晚岑接收到他赤裸裸的威胁,给了他一个白眼。 转头她蹦到了老头儿身边,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这捏捏锤锤,那捏捏吹吹,“谢谢师父。”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老头儿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这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宝贝徒儿,他的好东西不给她给谁。 路晚岑嘿嘿一笑,给了路绪一个我跟老头儿天下第一好的表情。 “对了,师父,你这次来京城,打算待多久啊?”路晚岑问道。 “嗯还不确定,看情况。”老头儿答道,“此次来京,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路晚岑挑眉,“什么重要的事?” 老头儿答:“把你祖父的尸骨带回北灵山,他出身北灵山,总归要落叶归根。” “把祖父带走了,那爹娘在京城岂不孤零零的。” “哼,你爹活该。”老头儿气哼哼的,“要不是他心太大,你祖父我师弟,又怎么会被牵连,人刚六十就没了。” 老头儿其实对薛运维谋反这事很不满,觉得他野心太大,若是能成事也就罢了,可偏偏事败,平白连累了家里人。 路晚岑瘪瘪嘴,不敢多说什么,“那师父在京城多住些日子,等开春雪化了再着手办这事。” 老头思索了片刻,点头,“那好,那老夫就叨扰些日子,你们可不要嫌弃我老头子。”老头儿笑着说。 “怎么会嫌弃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萧决岭赶紧说,“阿岑好些年没有回北灵山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她弥补弥补。” 路绪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感叹,这萧决岭还真是会讨人欢心。 老头赞许的看了一眼萧决岭,“你今日说的话老夫都记在心里了,你亲口说的,此生非岑儿不可,你若是食言,老夫绝不会轻饶了你。” “师父放心,我说到做到。”萧决岭郑重的说道。 接下来的一整天,萧决岭都跟在老头儿身边鞍前马后,好不殷勤。 直到晚上,亲自把老头送回了院子,他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回长信院的路上,路晚岑好笑的看着他,“师父对你挺满意的。” “那是自然。”萧决岭一脸骄傲,“我连皇帝都没伺候得这么周到过。” “哈哈,确实,要是让皇帝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得梗过去。”想想那场面路晚岑就觉得好笑。 “对了,一整天都没机会问你,皇帝真的拿太子之位威胁你?” 萧决岭点头,“想让我同时娶你和佩心,均为嫡妻,我要是同意了,他就立刻宣旨,封我为太子,入主东宫。” “其实他心里明白,现在没有比我更好的太子人选,封我为太子是必然,但他不想让你成为太子妃,所以绞尽脑汁想要换人。” “但是你拒绝了。”想想皇帝被拒绝的场面路晚岑就觉得很爽。 “所以你准备怎么奖励我。”萧决岭一脸期待,“我可是为了你拒绝了太子之位,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路晚岑几乎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了什么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少给我装乖。” 萧决岭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几步把人带回了长信院,关上门要奖励。 第118章 高高在上的明王殿下也有给人鞍前马后的一天 进到屋里,萧决岭亲自把老头儿扶上了主位,自己则和路晚岑坐在了右下首的位置,路绪坐在他们对面。 上的茶是顶好的贡茶,宫里刚赏的。 但老头儿却说喝不惯,要喝乳茶,萧决岭连忙让人换了乳茶,幸好府里一直都备着,因为路晚岑喜欢喝。 “老头儿喜欢吃甜的,再给他多加蜂蜜。”路晚岑嘱咐道。 萧决岭很是诧异,附在路晚岑耳边小声的说,“师父看上去倒不像好这口的人。” “咳咳。”路晚岑还未说话,老头儿便轻咳一声,“人生在世才短短几十年,老夫有点口腹之欲怎么了?” 老头儿虽然快七十了,但耳朵好使得很,“人这一辈子得吃多少苦啊, 不吃点甜的怎么行。”及时行乐是老头儿一辈子的宗旨, “师父说得很是。”萧决岭附和道,“府里还有宫里赏赐的桂花糖糕,味道香甜绵密,师父要不要尝尝。” “甚好甚好。”老头儿对萧决岭的上道很满意。 老头儿笑得脸都要烂了,路绪实在无语,“师父,你这样真的很像在骗吃骗喝。” 老头儿闻言,立刻板脸,“老夫在徒弟家里吃点东西,哪里就骗吃骗喝了?” “你说。”老头儿指着萧决岭,“老夫是在骗吃骗喝吗?” 萧决岭一怔,在得罪师兄还是得罪师父的选择下,麻利儿的选择得罪师兄,他摇头,“您是阿岑的师父,小王孝敬您是应该的。” “这里是阿岑的家,自然也是师父和师兄的家,在自己家里吃东西,算不得骗吃骗喝。” 萧决岭的嘴跟抹了蜜一样,说出口的话那叫一个甜,把老头儿哄的服服帖帖的。 路晚岑简直像为萧决岭鼓掌,他在皇帝面前都没这么殷勤。 下人很快就把点心端了上来,老头儿边吃边夸萧决岭,一点架子没有。 萧决岭一开始本来还挺忐忑的,他都做好被刁难的准备了,没想到老头儿不仅没有为难他,也没有说那些要把阿岑带走的话。 他在心里偷乐,在某一瞬间还挺感谢皇帝的,全靠皇帝整了这么一出,不然自己还没有表现的机会呢。 “师父,你这趟进京到底是做什么的?”路晚岑吃着点心,好奇的问。 路绪先前说帮着打听,结果把宿风骗走了,消息却一丁点儿也没打听到。 “给你送嫁妆啊。”老头儿说道。 路晚岑一惊,“又送?” “师兄不是已经送来了吗?” 老头儿大手一挥,“那点儿哪够啊,我这趟去拜访昔日老友,又给你寻摸了不少好东西。” 老头儿不知道路绪那几百万两银票的事,以为路绪送来的嫁妆只有那些庄子铺子金银首饰。 “老夫听说这京城里大户人家嫁姑娘嫁妆丰厚得不得了,你可不能输给别人。” 得,这话都跟路绪说得一模一样,路晚岑一时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无奈。 她不动声色得瞅了一眼假装喝茶眼神却飘忽不定的路绪。 路绪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狠狠剜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她,若是敢说漏嘴,他就跟他没完。 路晚岑接收到他赤裸裸的威胁,给了他一个白眼。 转头她蹦到了老头儿身边,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这捏捏锤锤,那捏捏吹吹,“谢谢师父。”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老头儿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这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宝贝徒儿,他的好东西不给她给谁。 路晚岑嘿嘿一笑,给了路绪一个我跟老头儿天下第一好的表情。 “对了,师父,你这次来京城,打算待多久啊?”路晚岑问道。 “嗯还不确定,看情况。”老头儿答道,“此次来京,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路晚岑挑眉,“什么重要的事?” 老头儿答:“把你祖父的尸骨带回北灵山,他出身北灵山,总归要落叶归根。” “把祖父带走了,那爹娘在京城岂不孤零零的。” “哼,你爹活该。”老头儿气哼哼的,“要不是他心太大,你祖父我师弟,又怎么会被牵连,人刚六十就没了。” 老头儿其实对薛运维谋反这事很不满,觉得他野心太大,若是能成事也就罢了,可偏偏事败,平白连累了家里人。 路晚岑瘪瘪嘴,不敢多说什么,“那师父在京城多住些日子,等开春雪化了再着手办这事。” 老头思索了片刻,点头,“那好,那老夫就叨扰些日子,你们可不要嫌弃我老头子。”老头儿笑着说。 “怎么会嫌弃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萧决岭赶紧说,“阿岑好些年没有回北灵山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她弥补弥补。” 路绪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感叹,这萧决岭还真是会讨人欢心。 老头赞许的看了一眼萧决岭,“你今日说的话老夫都记在心里了,你亲口说的,此生非岑儿不可,你若是食言,老夫绝不会轻饶了你。” “师父放心,我说到做到。”萧决岭郑重的说道。 接下来的一整天,萧决岭都跟在老头儿身边鞍前马后,好不殷勤。 直到晚上,亲自把老头送回了院子,他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回长信院的路上,路晚岑好笑的看着他,“师父对你挺满意的。” “那是自然。”萧决岭一脸骄傲,“我连皇帝都没伺候得这么周到过。” “哈哈,确实,要是让皇帝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得梗过去。”想想那场面路晚岑就觉得好笑。 “对了,一整天都没机会问你,皇帝真的拿太子之位威胁你?” 萧决岭点头,“想让我同时娶你和佩心,均为嫡妻,我要是同意了,他就立刻宣旨,封我为太子,入主东宫。” “其实他心里明白,现在没有比我更好的太子人选,封我为太子是必然,但他不想让你成为太子妃,所以绞尽脑汁想要换人。” “但是你拒绝了。”想想皇帝被拒绝的场面路晚岑就觉得很爽。 “所以你准备怎么奖励我。”萧决岭一脸期待,“我可是为了你拒绝了太子之位,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路晚岑几乎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了什么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少给我装乖。” 萧决岭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几步把人带回了长信院,关上门要奖励。 第119章 路晚岑:臭棋篓子和乡野莽夫,手心手背都是刺 翌日早膳后,路晚岑陪着老头儿下棋,老头儿说自从路晚岑下山,就再也没有人能陪他杀完整局了,无趣得很。 路晚岑确实很久没有陪老头儿了,心里很是愧疚,“那我今日就好好把你杀个片甲不留,看你还惦记不惦记。” 老头儿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劲儿上来了,立刻就要比划比划。 萧决岭和路绪水平够不上,只能在一旁看着,添茶倒水,把人伺候好了。 只是一局棋没下完,陈复起就匆匆进来,“王爷,梅大人一家来了。” 萧决岭点头表示知道了,“请舅舅他们去前厅稍等,本王这就去。” 陈复起得令离开,这边老头儿和路晚岑也停了下来。 “走。”老头儿聪明,自然知道梅家登门定是因为自己来了京城,礼数这般到位,他也不能失了礼数。 昨夜他已经在路绪口中了解了京城的局势,对于梅家,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如老头儿所言,梅家今日的确是为了他而来,他是路晚岑的师父,路晚岑是萧决岭的王妃,他们是萧决岭在宫外唯一的亲人,自然是要亲自登门跟路晚岑师父见面的。 这是礼数,也是他们的态度。 来的不仅梅桢一家,梅邺青和梅老夫人,连梅宏老太爷都来了,只有在军中脱不开身的梅二没来。 到了前厅,双方寒暄一番,礼仪周到又细致,给路晚岑一种两国会晤的感觉。 她插不上话,只能坐在一边,跟着佩心一起,悄没声的吃点心,这个点心好吃,那个点心也好吃,两人边吃边分享,对屋子里的情况一点不关心。 会晤的双方有很多话要说,说着说着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晌午,萧决岭让人准备了很丰盛的午膳,大大的圆桌第一次坐满了人。 只是饭后梅家一家未曾久留,两日后便是梅颂和六公主的大婚之日,梅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实在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不过梅宏老太爷留了下来,说是要跟老头儿切磋棋艺。 有新对手,老头儿乐得开心。 有人陪着,萧决岭和路晚岑终于能偷闲了,在长信院里腻腻歪歪,路晚岑被萧决岭强行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挣扎了两下就由着他去了,她翻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但她总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可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是什么,吃着吃着点心便彻底忘到了脑后。 直到院子外传来吵嚷的声音,她才猛然想起,坏事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脑袋撞到了萧决岭的下巴,给萧决岭疼得面目狰狞。 “嘶——”萧决岭捂着下巴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痛苦。 “没事没事。”路晚岑也顾不上坏不坏事了,“牙没撞掉?舌头还在吗?” 牙倒是没撞掉,就是舌头磕出血了。 “明王妃,你谋杀亲夫啊。”萧决岭苦着脸控诉,“你可就我一个夫君,弄坏了我你后半辈子就要守寡了。” 路晚岑被他逗笑了,还能说话那就是没事,她洋怒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吓死我了你。” “哼,我才不会为你守寡,你死了我立刻再找一个。” 说完她就一溜烟儿地下了榻,被萧决岭逮到可就惨了。 外头吵嚷的声音没断,路晚岑走到院子里一瞧,是老太爷和老头儿正在理论什么。 她蹙眉听了一会,老头儿说老太爷是臭棋篓子,还说路晚岑拜他为师是眼瞎。 老太爷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了就是拜师了,他也是路晚岑名正言顺的师父。 路晚岑两眼一黑,心道:完蛋了。 这时,路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师妹,你胆子很大啊,敢背着师父偷偷拜师。”路绪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路晚岑白了路绪一眼,毫不留情给了他一个肘击,“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好好的下棋吗?” 路绪耸耸肩,“两个老头儿都是脾气暴的,下着下着,说着说着,一个不服输,一个嘴巴欠,就这样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路晚岑在心里哀嚎一声,眼看着两个老头都快要打起来了,她也不顾不上别的,连忙冲到两人中间。 “好了好了,二位师父都消消气,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生气不好。” “你来的正好。”路老头儿拽着路晚岑的胳膊,张牙舞爪的瞪着梅老太爷,“你选,是要我这个师父还是要这个臭棋篓子!” 梅老太爷英明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被人叫臭棋篓子,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老头儿喊的,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他也一把拽过路晚岑,气哼哼的横着路老头儿,“对,阿岑你选,是要我还是要他!” “哼,选你?你也不瞅瞅自己什么样,论功夫你打不过我,论下棋你也下不过我,岑儿凭什么选你。”路老头恨不得蹿起来,要不是路晚岑拦着,他就要蹿到梅老太爷头上了。 梅老太爷当然也不甘示弱,战斗力杠杠的,“乡野莽夫,会功夫怎么了,会下两个臭棋给你厉害得,有本事咱们比动脑子,我不玩儿死你。” 路晚岑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可张口要劝一个字没蹦出来就被瞪了回去。 萧决岭清理好嘴里的血出来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样子场面。 “怎么了这是?” 他的声音嗡嗡的,路绪一转头就闻到了一股子残留的血腥味儿。 “啧…”他瘪嘴皱眉,“你这是……” 萧决岭下意识的抹了抹嘴,刚要解释就被路绪打断。 “别解释,我都懂。”路绪摇摇头,“不过我可以提醒你,师父疼阿岑比我更甚,你可收敛点。” 萧决岭有一瞬的愣神,一时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难得有些局促和不自在。 “师兄误会了,方才阿岑听到外边的吵嚷一激动撞到了我这才伤到的。” 风评被害,萧决岭欲哭无泪,师父还在呢,他就是再禽兽也不敢啊。 “这样吗?”路绪有点怀疑,眸子里满是质疑。 “保真。”萧决岭真诚点头。 “好。”路绪选择勉为其难的相信他一次,“快去劝劝,真要打起来了。” 第119章 路晚岑:臭棋篓子和乡野莽夫,手心手背都是刺 翌日早膳后,路晚岑陪着老头儿下棋,老头儿说自从路晚岑下山,就再也没有人能陪他杀完整局了,无趣得很。 路晚岑确实很久没有陪老头儿了,心里很是愧疚,“那我今日就好好把你杀个片甲不留,看你还惦记不惦记。” 老头儿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劲儿上来了,立刻就要比划比划。 萧决岭和路绪水平够不上,只能在一旁看着,添茶倒水,把人伺候好了。 只是一局棋没下完,陈复起就匆匆进来,“王爷,梅大人一家来了。” 萧决岭点头表示知道了,“请舅舅他们去前厅稍等,本王这就去。” 陈复起得令离开,这边老头儿和路晚岑也停了下来。 “走。”老头儿聪明,自然知道梅家登门定是因为自己来了京城,礼数这般到位,他也不能失了礼数。 昨夜他已经在路绪口中了解了京城的局势,对于梅家,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如老头儿所言,梅家今日的确是为了他而来,他是路晚岑的师父,路晚岑是萧决岭的王妃,他们是萧决岭在宫外唯一的亲人,自然是要亲自登门跟路晚岑师父见面的。 这是礼数,也是他们的态度。 来的不仅梅桢一家,梅邺青和梅老夫人,连梅宏老太爷都来了,只有在军中脱不开身的梅二没来。 到了前厅,双方寒暄一番,礼仪周到又细致,给路晚岑一种两国会晤的感觉。 她插不上话,只能坐在一边,跟着佩心一起,悄没声的吃点心,这个点心好吃,那个点心也好吃,两人边吃边分享,对屋子里的情况一点不关心。 会晤的双方有很多话要说,说着说着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晌午,萧决岭让人准备了很丰盛的午膳,大大的圆桌第一次坐满了人。 只是饭后梅家一家未曾久留,两日后便是梅颂和六公主的大婚之日,梅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实在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不过梅宏老太爷留了下来,说是要跟老头儿切磋棋艺。 有新对手,老头儿乐得开心。 有人陪着,萧决岭和路晚岑终于能偷闲了,在长信院里腻腻歪歪,路晚岑被萧决岭强行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挣扎了两下就由着他去了,她翻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但她总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可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是什么,吃着吃着点心便彻底忘到了脑后。 直到院子外传来吵嚷的声音,她才猛然想起,坏事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脑袋撞到了萧决岭的下巴,给萧决岭疼得面目狰狞。 “嘶——”萧决岭捂着下巴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痛苦。 “没事没事。”路晚岑也顾不上坏不坏事了,“牙没撞掉?舌头还在吗?” 牙倒是没撞掉,就是舌头磕出血了。 “明王妃,你谋杀亲夫啊。”萧决岭苦着脸控诉,“你可就我一个夫君,弄坏了我你后半辈子就要守寡了。” 路晚岑被他逗笑了,还能说话那就是没事,她洋怒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吓死我了你。” “哼,我才不会为你守寡,你死了我立刻再找一个。” 说完她就一溜烟儿地下了榻,被萧决岭逮到可就惨了。 外头吵嚷的声音没断,路晚岑走到院子里一瞧,是老太爷和老头儿正在理论什么。 她蹙眉听了一会,老头儿说老太爷是臭棋篓子,还说路晚岑拜他为师是眼瞎。 老太爷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了就是拜师了,他也是路晚岑名正言顺的师父。 路晚岑两眼一黑,心道:完蛋了。 这时,路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师妹,你胆子很大啊,敢背着师父偷偷拜师。”路绪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路晚岑白了路绪一眼,毫不留情给了他一个肘击,“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好好的下棋吗?” 路绪耸耸肩,“两个老头儿都是脾气暴的,下着下着,说着说着,一个不服输,一个嘴巴欠,就这样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路晚岑在心里哀嚎一声,眼看着两个老头都快要打起来了,她也不顾不上别的,连忙冲到两人中间。 “好了好了,二位师父都消消气,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生气不好。” “你来的正好。”路老头儿拽着路晚岑的胳膊,张牙舞爪的瞪着梅老太爷,“你选,是要我这个师父还是要这个臭棋篓子!” 梅老太爷英明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被人叫臭棋篓子,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老头儿喊的,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他也一把拽过路晚岑,气哼哼的横着路老头儿,“对,阿岑你选,是要我还是要他!” “哼,选你?你也不瞅瞅自己什么样,论功夫你打不过我,论下棋你也下不过我,岑儿凭什么选你。”路老头恨不得蹿起来,要不是路晚岑拦着,他就要蹿到梅老太爷头上了。 梅老太爷当然也不甘示弱,战斗力杠杠的,“乡野莽夫,会功夫怎么了,会下两个臭棋给你厉害得,有本事咱们比动脑子,我不玩儿死你。” 路晚岑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可张口要劝一个字没蹦出来就被瞪了回去。 萧决岭清理好嘴里的血出来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样子场面。 “怎么了这是?” 他的声音嗡嗡的,路绪一转头就闻到了一股子残留的血腥味儿。 “啧…”他瘪嘴皱眉,“你这是……” 萧决岭下意识的抹了抹嘴,刚要解释就被路绪打断。 “别解释,我都懂。”路绪摇摇头,“不过我可以提醒你,师父疼阿岑比我更甚,你可收敛点。” 萧决岭有一瞬的愣神,一时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难得有些局促和不自在。 “师兄误会了,方才阿岑听到外边的吵嚷一激动撞到了我这才伤到的。” 风评被害,萧决岭欲哭无泪,师父还在呢,他就是再禽兽也不敢啊。 “这样吗?”路绪有点怀疑,眸子里满是质疑。 “保真。”萧决岭真诚点头。 “好。”路绪选择勉为其难的相信他一次,“快去劝劝,真要打起来了。” 第120章 谁不希望有个像萧决岭一样送钱送地送庄子的皇兄呢 另一边,路晚岑无奈地看着两位争得面红耳赤的老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这场争执。 “二位师父,你们别吵了!”路晚岑大声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师父,我谁都舍不得!” 两位老人听闻,顿时安静了下来。 “再说了,你们各有所长,一个教我武功,一个教我谋略,相得益彰,多好。”路晚岑继续说道,“你们这样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路老头儿和梅老太爷对视一眼,虽仍有些不情愿,但也都沉默了下来。 路晚岑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时,萧决岭走了过来,也跟着劝和,他先是在路老头儿面前说梅老太爷的好话,“师父您消消气,其实外曾祖父对您是很敬佩的,前儿阿岑跟太爷下棋,把太爷赢过去了,太爷还说教授阿岑棋艺的是个绝世高手,他很是敬佩呢。” “还说有机会一定跟您切磋一番。” “谁敬佩——”梅老太爷刚要反驳,可却被路晚岑打断了。 “师父您也消消气。”路晚岑对梅老太爷说,“路老头儿就是个老顽童,对您没有恶意的,昨个儿师兄跟他说起您以前在战场上的光辉事迹,他还对您满口称赞呢。” “谁称赞——” 路晚岑不给他机会说话,她一手挽一个,夹在他们中间继续劝和,“你们都是我敬爱的师父,我可不做选择,我全都要。” “要是你们再吵,那我两个都不要了。” 这下两个老头儿老实了,为了一口气失去了徒弟,那也太划不着了。 一场战争终于平息,萧决岭和路绪相视一笑,均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两个老头儿也不是真要把对方怎么样,只是突然冒出个人来跟自己分徒弟,心里有点不平衡而已。 被路晚岑劝和了之后,也就不生气了,晚饭时分,两人甚至还喝上小酒聊上天了,也算是冰释前嫌。 当晚,梅老太爷留在了梅府,他八十好几的人了,还好学得很,非要缠着路老头儿学下棋的招数。 路老头儿也大方,两人直接切磋到了后半夜。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萧决岭进宫的时候,俩老头儿的院子还清风雅静的。 六公主和梅颂大婚在即,萧决岭之前答应了初荷会给他添妆,今日他便是去送嫁妆的。 今日宫中格外热闹,明日便是初荷出嫁的日子,皇帝晋了陈贵人为陈嫔,入主福宁宫。 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一宫主位,陈嫔难掩激动,幸而初荷在她身边安抚着,这才没有在各宫小主面前失了体面。 等送走了各宫娘娘和小主,陈嫔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母妃在宫里算是说得上话,女儿终于可以安心了。”初荷此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出宫后母妃在宫里受人欺负, 现在熬到了一宫主位,她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陈嫔闻言点头,“还是多亏了明王殿下替咱们母女考虑,母妃能得封嫔位,全靠明王殿下帮着说话。” “你日后嫁去了梅家,一定要孝顺公婆,好好辅佐夫君,千万不可行差踏错。” 初荷乖巧地点头,“女儿省得。” 陈嫔握着女儿的手,低声道:“梅家是明王殿下的外祖家,有明王殿下在,梅府前程自然错不了,你只需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日后的事,自然差不了。” 初荷点头,“母妃放心,女儿心里明白,这桩婚事是皇兄保的媒,女儿说什么也不会让皇兄落了面子。” “如今内务府肯如此用心的操办我的婚事,也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女儿心里感激,过好日子,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皇兄和母妃。” 初荷懂事的话让陈嫔几欲落泪,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你能这样想就好,不过你也放心,前些日子母妃着人打听了那梅颂,人品没得说,而且很受皇上重用,如今已经在工部任要职,确实是个好的,你以后的日子过得不会差。” 说起梅颂,初荷微微红了脸,低下头颇为不好意思。 萧决岭进宫时,初荷刚从福宁宫回到自己宫里,一听萧决岭进宫来看她,立刻着人去请了。 “皇兄。”初荷笑脸盈盈的开口。 萧决岭笑着点头,“宫里到处都热闹得很,你这里倒是清净。” 初荷点头,亲自给萧决岭上了热茶,“丫鬟婆子们都忙着明日大婚的事,我就清闲了,只能做些女工打发晨光。” 萧决岭看着初荷,欣慰得很,“眼瞧着就是要成亲的人了,变得越发稳重。” 初荷害羞的低下头,嘟囔道:“皇兄莫要打趣我,我就是心里紧张,若是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怕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萧决岭失笑,安慰道:“不必紧张,外头我都打点好了,你等着明日过门便是。” “皇兄还是那句话,日后凡事莫要委屈自己,你是公主,在外头谁的身份都越不过你去。” 萧决岭的安慰仿佛一剂定心丸,让初荷忐忑不已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她笑着点头,“皇兄的话初荷记下了,皇兄尽管放心,初荷一定不会让皇兄失望的。” “那就好。”萧决岭笑着点头,旋即又拿出了一个木匣子推给了初荷,“这里面是皇兄给你的添妆,除了一些良田庄子铺子之外,还有银票,你留在身边,另外还有些嫁妆,明日会随着内务府准备的嫁妆一起,送进梅府。” “若是日后有钱银短缺的时候,也着人来告诉皇兄。” 看见面前的木匣子,初荷愣了片刻,然后慌忙摆手,把东西推了回去,“皇兄已经替初荷操碎了心,我哪里还能收皇兄这些东西。” 萧决岭又把木匣子往初荷面前推了推,“你不要推辞,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人情往来,处处都要使银子。” “内务府准备的嫁妆虽然也不少,但也都是些寻常金银珠宝什么的,不如放心银票在身边放心。” “皇兄”初荷哽咽的说不完一句话,“多谢皇兄为初荷费心打算。” 萧决岭摇摇头,“你既叫我一声皇兄,那这就是我应该做的,快收下,安心准备着,明日皇兄亲自为你压轿。” 第120章 谁不希望有个像萧决岭一样送钱送地送庄子的皇兄呢 另一边,路晚岑无奈地看着两位争得面红耳赤的老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这场争执。 “二位师父,你们别吵了!”路晚岑大声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师父,我谁都舍不得!” 两位老人听闻,顿时安静了下来。 “再说了,你们各有所长,一个教我武功,一个教我谋略,相得益彰,多好。”路晚岑继续说道,“你们这样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路老头儿和梅老太爷对视一眼,虽仍有些不情愿,但也都沉默了下来。 路晚岑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时,萧决岭走了过来,也跟着劝和,他先是在路老头儿面前说梅老太爷的好话,“师父您消消气,其实外曾祖父对您是很敬佩的,前儿阿岑跟太爷下棋,把太爷赢过去了,太爷还说教授阿岑棋艺的是个绝世高手,他很是敬佩呢。” “还说有机会一定跟您切磋一番。” “谁敬佩——”梅老太爷刚要反驳,可却被路晚岑打断了。 “师父您也消消气。”路晚岑对梅老太爷说,“路老头儿就是个老顽童,对您没有恶意的,昨个儿师兄跟他说起您以前在战场上的光辉事迹,他还对您满口称赞呢。” “谁称赞——” 路晚岑不给他机会说话,她一手挽一个,夹在他们中间继续劝和,“你们都是我敬爱的师父,我可不做选择,我全都要。” “要是你们再吵,那我两个都不要了。” 这下两个老头儿老实了,为了一口气失去了徒弟,那也太划不着了。 一场战争终于平息,萧决岭和路绪相视一笑,均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两个老头儿也不是真要把对方怎么样,只是突然冒出个人来跟自己分徒弟,心里有点不平衡而已。 被路晚岑劝和了之后,也就不生气了,晚饭时分,两人甚至还喝上小酒聊上天了,也算是冰释前嫌。 当晚,梅老太爷留在了梅府,他八十好几的人了,还好学得很,非要缠着路老头儿学下棋的招数。 路老头儿也大方,两人直接切磋到了后半夜。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萧决岭进宫的时候,俩老头儿的院子还清风雅静的。 六公主和梅颂大婚在即,萧决岭之前答应了初荷会给他添妆,今日他便是去送嫁妆的。 今日宫中格外热闹,明日便是初荷出嫁的日子,皇帝晋了陈贵人为陈嫔,入主福宁宫。 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一宫主位,陈嫔难掩激动,幸而初荷在她身边安抚着,这才没有在各宫小主面前失了体面。 等送走了各宫娘娘和小主,陈嫔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母妃在宫里算是说得上话,女儿终于可以安心了。”初荷此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出宫后母妃在宫里受人欺负, 现在熬到了一宫主位,她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陈嫔闻言点头,“还是多亏了明王殿下替咱们母女考虑,母妃能得封嫔位,全靠明王殿下帮着说话。” “你日后嫁去了梅家,一定要孝顺公婆,好好辅佐夫君,千万不可行差踏错。” 初荷乖巧地点头,“女儿省得。” 陈嫔握着女儿的手,低声道:“梅家是明王殿下的外祖家,有明王殿下在,梅府前程自然错不了,你只需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日后的事,自然差不了。” 初荷点头,“母妃放心,女儿心里明白,这桩婚事是皇兄保的媒,女儿说什么也不会让皇兄落了面子。” “如今内务府肯如此用心的操办我的婚事,也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女儿心里感激,过好日子,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皇兄和母妃。” 初荷懂事的话让陈嫔几欲落泪,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你能这样想就好,不过你也放心,前些日子母妃着人打听了那梅颂,人品没得说,而且很受皇上重用,如今已经在工部任要职,确实是个好的,你以后的日子过得不会差。” 说起梅颂,初荷微微红了脸,低下头颇为不好意思。 萧决岭进宫时,初荷刚从福宁宫回到自己宫里,一听萧决岭进宫来看她,立刻着人去请了。 “皇兄。”初荷笑脸盈盈的开口。 萧决岭笑着点头,“宫里到处都热闹得很,你这里倒是清净。” 初荷点头,亲自给萧决岭上了热茶,“丫鬟婆子们都忙着明日大婚的事,我就清闲了,只能做些女工打发晨光。” 萧决岭看着初荷,欣慰得很,“眼瞧着就是要成亲的人了,变得越发稳重。” 初荷害羞的低下头,嘟囔道:“皇兄莫要打趣我,我就是心里紧张,若是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怕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萧决岭失笑,安慰道:“不必紧张,外头我都打点好了,你等着明日过门便是。” “皇兄还是那句话,日后凡事莫要委屈自己,你是公主,在外头谁的身份都越不过你去。” 萧决岭的安慰仿佛一剂定心丸,让初荷忐忑不已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她笑着点头,“皇兄的话初荷记下了,皇兄尽管放心,初荷一定不会让皇兄失望的。” “那就好。”萧决岭笑着点头,旋即又拿出了一个木匣子推给了初荷,“这里面是皇兄给你的添妆,除了一些良田庄子铺子之外,还有银票,你留在身边,另外还有些嫁妆,明日会随着内务府准备的嫁妆一起,送进梅府。” “若是日后有钱银短缺的时候,也着人来告诉皇兄。” 看见面前的木匣子,初荷愣了片刻,然后慌忙摆手,把东西推了回去,“皇兄已经替初荷操碎了心,我哪里还能收皇兄这些东西。” 萧决岭又把木匣子往初荷面前推了推,“你不要推辞,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人情往来,处处都要使银子。” “内务府准备的嫁妆虽然也不少,但也都是些寻常金银珠宝什么的,不如放心银票在身边放心。” “皇兄”初荷哽咽的说不完一句话,“多谢皇兄为初荷费心打算。” 萧决岭摇摇头,“你既叫我一声皇兄,那这就是我应该做的,快收下,安心准备着,明日皇兄亲自为你压轿。” 第121章 萧决岭:你累了。路晚岑:我不累。萧决岭:那就好。 皇宫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大喜的日子了,又加上六公主的婚事是明王亲自叮嘱过的,所以办得格外热闹。 大婚当日,初荷早早就被丫鬟嬷嬷们叫了起来,喜嬷嬷们都是有经验的老嬷嬷了,熟练的给初荷穿上厚重繁缛的礼服,佩戴好早就准备好的凤冠,这一顿操作下来,竟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宫女来报说已经是辰时了,喜嬷嬷们连忙搀扶着初荷去玉霜殿拜别皇帝。 玉霜殿内,皇帝还因为前些日子萧决岭拒绝太子之位的事情烦恼,见到初荷,只是略说了几句让她好好过日子的话就把人打发了。 按例公主出嫁要先拜别皇帝,再拜太后皇后,可如今太后皇后都不在了,皇帝也不想让人非议他刻薄寡性,便格外开恩,让初荷去福宁宫拜别陈嫔。 福宁宫上下早早就接到了消息,都在宫门口等着了。 初荷一见到陈嫔,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怎么也控制不住,陈嫔安慰着初荷,可自己也是忍不住,还好有喜嬷嬷在一旁提醒,这才没让两人哭得不能自已。 “今儿是你的大好日子,别哭,出宫了就跟驸马好好过日子,用心辅佐驸马,驸马家里人你也要孝敬,他们定会对公主好的,母妃一切都好,不要惦念。”陈嫔含泪嘱咐。 母女两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相依为命十几年,如今骤然分别,陈嫔心里既高兴又怅然,握着初荷的手不愿意松开。 初荷竭力忍住眼泪,哑声道:“母妃放心,女儿会跟驸马好好过日子,还请母妃在宫里保重自身,万事以自身为主,女儿一有机会,就会回宫看望母妃的。” 陈嫔哽咽得说不出话,还是贴身宫女帮着顺了口气才缓过来,“别惦念母妃”一句话说不成,又泣不成声。 这时,喜嬷嬷在一旁提醒着时辰要到了。 初荷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跪别陈嫔,“母妃保重。” 陈嫔连忙扶起初荷,泣声道:“去,别耽误了吉时。” 初荷点点头,在喜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福宁宫。 上了花轿,初荷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随着轿子的起起落落,仪仗终于从福宁宫走到了宫门口。 宫门前,萧决岭早已等候在此,骁骑营和内务府的人也在此等候着给公主送亲。 阵仗相当宏大,简直堪比嫡公主出嫁。 萧决岭亲自将初荷从轿辇上背了下来,一路背到了宫门外梅家接亲的轿辇上。 等一切打点好,他才亲自吩咐队伍行进,浩浩荡荡的仪仗队这才缓缓出了皇宫。 宫外,梅家结亲的人已经早早等候着了,梅颂是朝中新起之秀,其弟弟又在军中频频升迁,兄弟二人一起来接亲,队伍不可谓不宏大。 见到萧决岭,梅颂连忙下马行礼,他今日穿得喜庆,比以前那儒雅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朝气。 “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今日是你和初荷大婚的日子,本王不是王爷,只是一个给妹妹送亲的兄长。” 梅颂谢恩,翻身上马,跟在萧决岭身后半步的地方。 浩荡的队伍在城内绕了三圈,终于在梅府门口停了下来。 喜嬷嬷扶着初荷下了轿,走进了梅府。 婚礼的仪式繁杂而冗长,初荷只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摆弄着。 萧决岭全程陪着,看着初荷和梅颂拜天地,最后被送入洞房,还陪着喝了好几杯酒,算是给足了初荷和梅家面子。 直到夜幕降临,宾客渐渐散去,他才在前院里找到跟佩心一起看热闹的路晚岑,抓着人回府了。 另一边,初荷紧张忐忑的在新房里等待着,门被推开了,隔着喜帕,她听见有人慢慢靠近的声音。 梅颂走近,拿起喜秤,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挑起喜帕。 看着公主,他心中不禁一动。 初荷缓缓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初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流转着不敢看驸马,“驸马。” 梅颂本就紧张,被初荷一叫心里更是波澜不断,他愣了片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出了初荷也同样紧张,转身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握着初荷细细颤抖的手,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公主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让初荷的心怦怦直跳。 初荷羞涩地低下头,梅颂见状,便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再次与自己对视。 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彼此的身体。 红鸾帐暖,春宵一刻。 此刻入洞房的,不止公主和驸马,还有明王和明王妃。 估摸着是被今日喜庆影响了,萧决岭和路晚岑今晚的氛围也格外好。 事后,路晚岑靠在萧决岭的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他的手指。 萧决岭轻抚着她的头发,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今日府上冷清,倒是成全了咱们。” 路晚岑白了他一眼,什么成全‘咱们’,明明就是便宜了他一个人,“师父和师兄都去梅府吃酒去了,咱们走的时候两人还被拉着在喝,估摸着今晚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他们在梅府也有住的地方,临走之前我把陈复起留在那儿了,他会照看的。” 路晚岑眨了眨眼,“谁担心这个了,我就是在想明日咱俩有机会出城看庙会了。” “还是后日再出城,明日在府上歇息休整,你这两天在舅舅家忙上忙下也挺累的。” 路晚岑噘嘴有点不开心,“我不累,我想去看庙会。” 萧决看把人又搂紧了几分,“不,你累。” “我不累!”路晚岑也不知道他啥毛病,“不耽误我骑马。” “真的不累?”萧决岭反问。 路晚岑点头如捣蒜,累不累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然而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直到萧决岭把她衣服又扒光了她才幡然醒悟。 “累累累,我累……” “晚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路晚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萧决岭要再来一次,路晚岑也没拒绝,这几日萧决岭挺累的,她想着犒劳他一下。 只是天不遂人愿,两人气氛正好,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出事了。” 第121章 萧决岭:你累了。路晚岑:我不累。萧决岭:那就好。 皇宫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大喜的日子了,又加上六公主的婚事是明王亲自叮嘱过的,所以办得格外热闹。 大婚当日,初荷早早就被丫鬟嬷嬷们叫了起来,喜嬷嬷们都是有经验的老嬷嬷了,熟练的给初荷穿上厚重繁缛的礼服,佩戴好早就准备好的凤冠,这一顿操作下来,竟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宫女来报说已经是辰时了,喜嬷嬷们连忙搀扶着初荷去玉霜殿拜别皇帝。 玉霜殿内,皇帝还因为前些日子萧决岭拒绝太子之位的事情烦恼,见到初荷,只是略说了几句让她好好过日子的话就把人打发了。 按例公主出嫁要先拜别皇帝,再拜太后皇后,可如今太后皇后都不在了,皇帝也不想让人非议他刻薄寡性,便格外开恩,让初荷去福宁宫拜别陈嫔。 福宁宫上下早早就接到了消息,都在宫门口等着了。 初荷一见到陈嫔,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怎么也控制不住,陈嫔安慰着初荷,可自己也是忍不住,还好有喜嬷嬷在一旁提醒,这才没让两人哭得不能自已。 “今儿是你的大好日子,别哭,出宫了就跟驸马好好过日子,用心辅佐驸马,驸马家里人你也要孝敬,他们定会对公主好的,母妃一切都好,不要惦念。”陈嫔含泪嘱咐。 母女两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相依为命十几年,如今骤然分别,陈嫔心里既高兴又怅然,握着初荷的手不愿意松开。 初荷竭力忍住眼泪,哑声道:“母妃放心,女儿会跟驸马好好过日子,还请母妃在宫里保重自身,万事以自身为主,女儿一有机会,就会回宫看望母妃的。” 陈嫔哽咽得说不出话,还是贴身宫女帮着顺了口气才缓过来,“别惦念母妃”一句话说不成,又泣不成声。 这时,喜嬷嬷在一旁提醒着时辰要到了。 初荷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跪别陈嫔,“母妃保重。” 陈嫔连忙扶起初荷,泣声道:“去,别耽误了吉时。” 初荷点点头,在喜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福宁宫。 上了花轿,初荷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随着轿子的起起落落,仪仗终于从福宁宫走到了宫门口。 宫门前,萧决岭早已等候在此,骁骑营和内务府的人也在此等候着给公主送亲。 阵仗相当宏大,简直堪比嫡公主出嫁。 萧决岭亲自将初荷从轿辇上背了下来,一路背到了宫门外梅家接亲的轿辇上。 等一切打点好,他才亲自吩咐队伍行进,浩浩荡荡的仪仗队这才缓缓出了皇宫。 宫外,梅家结亲的人已经早早等候着了,梅颂是朝中新起之秀,其弟弟又在军中频频升迁,兄弟二人一起来接亲,队伍不可谓不宏大。 见到萧决岭,梅颂连忙下马行礼,他今日穿得喜庆,比以前那儒雅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朝气。 “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今日是你和初荷大婚的日子,本王不是王爷,只是一个给妹妹送亲的兄长。” 梅颂谢恩,翻身上马,跟在萧决岭身后半步的地方。 浩荡的队伍在城内绕了三圈,终于在梅府门口停了下来。 喜嬷嬷扶着初荷下了轿,走进了梅府。 婚礼的仪式繁杂而冗长,初荷只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摆弄着。 萧决岭全程陪着,看着初荷和梅颂拜天地,最后被送入洞房,还陪着喝了好几杯酒,算是给足了初荷和梅家面子。 直到夜幕降临,宾客渐渐散去,他才在前院里找到跟佩心一起看热闹的路晚岑,抓着人回府了。 另一边,初荷紧张忐忑的在新房里等待着,门被推开了,隔着喜帕,她听见有人慢慢靠近的声音。 梅颂走近,拿起喜秤,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挑起喜帕。 看着公主,他心中不禁一动。 初荷缓缓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初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流转着不敢看驸马,“驸马。” 梅颂本就紧张,被初荷一叫心里更是波澜不断,他愣了片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出了初荷也同样紧张,转身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握着初荷细细颤抖的手,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公主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让初荷的心怦怦直跳。 初荷羞涩地低下头,梅颂见状,便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再次与自己对视。 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彼此的身体。 红鸾帐暖,春宵一刻。 此刻入洞房的,不止公主和驸马,还有明王和明王妃。 估摸着是被今日喜庆影响了,萧决岭和路晚岑今晚的氛围也格外好。 事后,路晚岑靠在萧决岭的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他的手指。 萧决岭轻抚着她的头发,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今日府上冷清,倒是成全了咱们。” 路晚岑白了他一眼,什么成全‘咱们’,明明就是便宜了他一个人,“师父和师兄都去梅府吃酒去了,咱们走的时候两人还被拉着在喝,估摸着今晚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他们在梅府也有住的地方,临走之前我把陈复起留在那儿了,他会照看的。” 路晚岑眨了眨眼,“谁担心这个了,我就是在想明日咱俩有机会出城看庙会了。” “还是后日再出城,明日在府上歇息休整,你这两天在舅舅家忙上忙下也挺累的。” 路晚岑噘嘴有点不开心,“我不累,我想去看庙会。” 萧决看把人又搂紧了几分,“不,你累。” “我不累!”路晚岑也不知道他啥毛病,“不耽误我骑马。” “真的不累?”萧决岭反问。 路晚岑点头如捣蒜,累不累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然而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直到萧决岭把她衣服又扒光了她才幡然醒悟。 “累累累,我累……” “晚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路晚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萧决岭要再来一次,路晚岑也没拒绝,这几日萧决岭挺累的,她想着犒劳他一下。 只是天不遂人愿,两人气氛正好,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出事了。” 第122章 太医:皇上不能再受刺激了。萧决岭:好的,我这就刺激他 萧决岭眼神一凛,不欲理会,什么事能比眼下的自己更急。 然而外头的人见里面无人理会也没有放弃,敲了敲门,又说:“王爷,宗人府起火了。” 这下萧决岭和路晚岑都没了兴致,两人对视一眼,路晚岑便开始在床上摸自己的衣裳,萧决岭翻身从她身上起来,拢了件宽松的衣裳就出了里屋。 片刻之后外室响起声音,“怎么回事?”萧决岭问暗卫。 暗卫说:“今夜镇边王去了一趟宗人府见怀王,他离开后不久,关押怀王的院子便走水,火起得突兀又迅速,等宗人府的侍卫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萧决启出来了吗?”萧决岭皱眉问道。 “未曾见到。”暗卫回道。 萧决岭眼神微黯,沉声道:“派人盯紧宗人府,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时,路晚岑也穿好了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 “跟萧决寻有关?”路晚岑秀眉紧蹙,“还是萧决启自个儿唱戏?” 萧决岭摇头,眼底闪过千丝万缕的思绪,“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路晚岑问。 萧决岭思忖片刻,道:“时间太巧了。” “我得亲自去一趟宗人府,你——” “我跟你一起。”萧决岭话没说完,路晚岑立刻开口。 萧决岭无奈,只能点头,嘱咐她把大氅披好。 赶时间,两人便骑马去了宗人府。 一路上,萧决岭沉默不语,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达宗人府后,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侍卫们正在奋力救火。 他们站了没一会儿,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两人转头看去,是萧决寻和云纵。 “怎么回事?”萧决寻满脸焦急,显然对眼下的局面非常懵。 萧决岭挑眉,“不是你干的?” 萧决寻一脸你放什么厥词的表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是你呢。” “我要是想了结他,何必这么大动干戈,我又不是缺心眼。” 这样整得人尽皆知的,对他有什么好处,皇帝一查就能知道他去见过萧决启,那他不就是嫌疑人了,他没那么蠢。 “我刚回府,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呢下人就来禀告说宗人府起火,我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萧决岭没说话,其实他并未怀疑萧决寻,这场火太诡异了,诡异到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云纵突然开口,“空气里有火油的味道,而且分量不轻,该是有人纵火。” 云纵话音落下,萧决寻眼底闪过意丝诧异,“火油?” “这是打击报复。”路晚岑啧啧两声,“萧决启以前的仇人?” 别的不说,如果真的是这样,就还挺大快人心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几人都明白,打击报复的可能性很小,恐怕这背后藏着的东西,让人瞠目呢。 萧决岭吩咐侍卫加紧灭火,同时让云机阁的人保护现场,不许任何人靠近。 大火渐渐熄灭,宗人府已经被烧了大半,侍卫们开始在废墟里寻找萧决启的尸体。 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找到了!” 四人急忙围过去,在囚禁萧决启的那个院子里,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尸体被烧成了一团,侍卫在焦尸身上找到了一枚碎裂的玉扳指,这是这具尸体身上,唯一能彰显身份的东西。 这枚玉扳指萧决岭和萧决寻都很是眼熟,因为这是萧决启以前每日都会戴在身上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侍卫们也猜到了这具尸体的身份,一时间也是不敢说话。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太监骑马疾驰而来。 “奴才参见明王、镇边王,皇上有令,宣二位即刻进宫问话。” “父皇消息够快的。”萧决寻轻笑一声,“恐怕也知道了我去见过怀王的事情了。” 萧决岭不置可否,“先进宫。” 离开前,萧决岭安排了云机阁的人护送路晚岑回府,然后才跟着太监进了宫。 路晚岑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站在废墟边缘目送他们离开。 云纵也没离开,但他的表情却有点耐人寻味,路晚岑侧目,“怎么了?” 云纵回神,摇头,“无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话分两头,萧决岭和萧决寻很快进了宫,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帝的寝殿。 皇帝应该是突然得知了宗人府走水的消息,身上的寝衣都没来得及换下,他坐在床上,脸色阴沉地看着进来的两人。 “宗人府情况如何?火都灭了吗?”皇帝开门见山地道。 萧决岭和萧决寻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随即萧决岭拱手道,“火已经灭了,宗人府烧了大半。” “启儿受伤了吗?”皇帝又问。 萧决岭和萧决寻沉默了,皇帝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受伤了?” 这时,萧决寻站出来说道:“启禀父皇,儿臣和九皇弟离开之前,侍卫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一具尸体,在尸体身上,找到了这个东西。” 说罢,萧决寻将那枚碎裂的玉扳指用帕子包着递给了李茂同。 李茂同是认得这枚玉扳指的,所以在接过帕子的时候,心中一惊。 他把玉扳指呈到皇帝面前,弯腰低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看到玉扳指后,脸色骤变,一口气没上得来,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皇上!”李茂同离皇帝最近,立刻上前扶住了皇帝。 萧决岭和萧决寻也是一惊,随即立刻着人去请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一搭脉就得出了结论。 “启禀两位殿下,皇上这是急火攻心,加之这些日子忧思过甚,才导致晕厥,待微臣开几副方子调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两人听后这才松了口气,皇帝若是这样驾崩了,事情还真不好办。 “只是”太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萧决岭问道。 “皇上这一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内里空虚,精神倦怠,受不得刺激,日后还需多加静养,万不可再动气了。”太医拱手说道。 “知道了,退下。”萧决寻挥挥手,面露嘲讽,受不得刺激,这些刺激不都是他最疼爱的二儿子给的吗 第122章 太医:皇上不能再受刺激了。萧决岭:好的,我这就刺激他 萧决岭眼神一凛,不欲理会,什么事能比眼下的自己更急。 然而外头的人见里面无人理会也没有放弃,敲了敲门,又说:“王爷,宗人府起火了。” 这下萧决岭和路晚岑都没了兴致,两人对视一眼,路晚岑便开始在床上摸自己的衣裳,萧决岭翻身从她身上起来,拢了件宽松的衣裳就出了里屋。 片刻之后外室响起声音,“怎么回事?”萧决岭问暗卫。 暗卫说:“今夜镇边王去了一趟宗人府见怀王,他离开后不久,关押怀王的院子便走水,火起得突兀又迅速,等宗人府的侍卫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萧决启出来了吗?”萧决岭皱眉问道。 “未曾见到。”暗卫回道。 萧决岭眼神微黯,沉声道:“派人盯紧宗人府,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时,路晚岑也穿好了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 “跟萧决寻有关?”路晚岑秀眉紧蹙,“还是萧决启自个儿唱戏?” 萧决岭摇头,眼底闪过千丝万缕的思绪,“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路晚岑问。 萧决岭思忖片刻,道:“时间太巧了。” “我得亲自去一趟宗人府,你——” “我跟你一起。”萧决岭话没说完,路晚岑立刻开口。 萧决岭无奈,只能点头,嘱咐她把大氅披好。 赶时间,两人便骑马去了宗人府。 一路上,萧决岭沉默不语,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达宗人府后,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侍卫们正在奋力救火。 他们站了没一会儿,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两人转头看去,是萧决寻和云纵。 “怎么回事?”萧决寻满脸焦急,显然对眼下的局面非常懵。 萧决岭挑眉,“不是你干的?” 萧决寻一脸你放什么厥词的表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是你呢。” “我要是想了结他,何必这么大动干戈,我又不是缺心眼。” 这样整得人尽皆知的,对他有什么好处,皇帝一查就能知道他去见过萧决启,那他不就是嫌疑人了,他没那么蠢。 “我刚回府,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呢下人就来禀告说宗人府起火,我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萧决岭没说话,其实他并未怀疑萧决寻,这场火太诡异了,诡异到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云纵突然开口,“空气里有火油的味道,而且分量不轻,该是有人纵火。” 云纵话音落下,萧决寻眼底闪过意丝诧异,“火油?” “这是打击报复。”路晚岑啧啧两声,“萧决启以前的仇人?” 别的不说,如果真的是这样,就还挺大快人心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几人都明白,打击报复的可能性很小,恐怕这背后藏着的东西,让人瞠目呢。 萧决岭吩咐侍卫加紧灭火,同时让云机阁的人保护现场,不许任何人靠近。 大火渐渐熄灭,宗人府已经被烧了大半,侍卫们开始在废墟里寻找萧决启的尸体。 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找到了!” 四人急忙围过去,在囚禁萧决启的那个院子里,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尸体被烧成了一团,侍卫在焦尸身上找到了一枚碎裂的玉扳指,这是这具尸体身上,唯一能彰显身份的东西。 这枚玉扳指萧决岭和萧决寻都很是眼熟,因为这是萧决启以前每日都会戴在身上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侍卫们也猜到了这具尸体的身份,一时间也是不敢说话。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太监骑马疾驰而来。 “奴才参见明王、镇边王,皇上有令,宣二位即刻进宫问话。” “父皇消息够快的。”萧决寻轻笑一声,“恐怕也知道了我去见过怀王的事情了。” 萧决岭不置可否,“先进宫。” 离开前,萧决岭安排了云机阁的人护送路晚岑回府,然后才跟着太监进了宫。 路晚岑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站在废墟边缘目送他们离开。 云纵也没离开,但他的表情却有点耐人寻味,路晚岑侧目,“怎么了?” 云纵回神,摇头,“无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话分两头,萧决岭和萧决寻很快进了宫,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帝的寝殿。 皇帝应该是突然得知了宗人府走水的消息,身上的寝衣都没来得及换下,他坐在床上,脸色阴沉地看着进来的两人。 “宗人府情况如何?火都灭了吗?”皇帝开门见山地道。 萧决岭和萧决寻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随即萧决岭拱手道,“火已经灭了,宗人府烧了大半。” “启儿受伤了吗?”皇帝又问。 萧决岭和萧决寻沉默了,皇帝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受伤了?” 这时,萧决寻站出来说道:“启禀父皇,儿臣和九皇弟离开之前,侍卫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一具尸体,在尸体身上,找到了这个东西。” 说罢,萧决寻将那枚碎裂的玉扳指用帕子包着递给了李茂同。 李茂同是认得这枚玉扳指的,所以在接过帕子的时候,心中一惊。 他把玉扳指呈到皇帝面前,弯腰低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看到玉扳指后,脸色骤变,一口气没上得来,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皇上!”李茂同离皇帝最近,立刻上前扶住了皇帝。 萧决岭和萧决寻也是一惊,随即立刻着人去请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一搭脉就得出了结论。 “启禀两位殿下,皇上这是急火攻心,加之这些日子忧思过甚,才导致晕厥,待微臣开几副方子调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两人听后这才松了口气,皇帝若是这样驾崩了,事情还真不好办。 “只是”太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萧决岭问道。 “皇上这一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内里空虚,精神倦怠,受不得刺激,日后还需多加静养,万不可再动气了。”太医拱手说道。 “知道了,退下。”萧决寻挥挥手,面露嘲讽,受不得刺激,这些刺激不都是他最疼爱的二儿子给的吗 第123章 你以为你是一只很苗条的狼吗 皇帝是在第二日傍晚时分醒来的,此时萧决岭和萧决寻均在玉霜殿伺候着,可皇帝一见到他们,什么话都没说,招了招手让他们离开。 意料之中,两人麻利儿的就出宫了,皇帝不想见他们,他们也不见得有多想见皇帝。 又过了两日,皇帝身体终于好些,早朝上,皇帝提出要厚葬怀王。 大臣们有反对的也有赞同的,反对的人说,萧决启是罪臣,且已被除去皇家玉牒,厚葬有违皇帝先前的旨意。 此话有理,但却说服不了赞同皇帝的人,站皇帝那边的人说,皇帝以仁孝治理天下,若是对自己亲儿子还如此薄情冷性,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 是否厚葬萧决启这件事在朝堂上吵了两日,最终皇帝力排众议,给了萧决启亲王的哀仪,甚至还封赏了萧决启的儿子,封了嫡子为平誉侯,先教养于宫中,成年之后再出宫建府。 对于这样的结果,萧决岭没有一点意外。 倒是萧决寻气了好大一场,在府上三天没出门。 不过很快,他就是不想出门也不行了,绥疆急报,北延又开始在两国边境弄出动静,几次在接壤的几座小城里打秋风,像是在试探什么似的。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立刻召了萧决寻进宫。 三日之后,萧决寻收拾行装启程返回绥疆主持大局。 镇边王离京,怀王去世,一时间整个京城似乎被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持续了快半个月。 但唯有萧决岭的明王府每日热闹得很,朝臣们落叶知秋,上赶着来明王府巴结讨好。 萧决岭一开始还能敷衍过去,可眼瞧着大臣们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他先扛不住了,跟皇帝告了病假,带着路晚岑和萧斗斗往城外一躲,终于是清闲了。 那些每日来明王府的大臣们寻不到萧决岭,便转头了去梅府,幸而梅邺青闲赋在家,有精力和能力应付他们。 城外,路晚岑和萧决岭寻了个湖边小居住下来,已经三月底了,湖边落败的景色渐渐回春,煞是好看,两人一狼每日快乐得不行。 这日,两人在湖边的亭子里烤肉小酌,萧决岭负责烤,路晚岑负责嘎嘎吃,边吃边夸萧决岭厉害,手艺好。 这招对萧决岭很受用,他就喜欢路晚岑夸他,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她需要的。 “吃饱了吃饱了”路晚岑捂着肚子,半躺在椅子上,欣赏着湖光山色,餍足不已。 萧决岭满脸都是宠溺的微笑,手放在路晚岑肚子上给她揉肚子,“吃这么多,当心积食。” “不会不会。”路晚岑摆摆手,“我待会陪萧斗斗跑两圈就没事了。” 说起萧斗斗,路晚岑四处看了好几眼,没看见那白晃晃的身影,“诶?萧斗斗呢?方才还在咱们面前晃悠,一眨眼就不见了。” 萧决岭也四处看了看,“谁知道,它在军中待习惯了,整日里到处撒欢,谁都制不住它。” 说起这个萧决岭就不爽,这崽子现在都不跟自己亲近了,“简直被梅二惯得无法无天了,回头我要跟梅二好好说说。” 路晚岑失笑,“是要好好说说,嘴也被梅二养刁了,昨夜我拿肉干给它吃它还嫌弃,也不知道梅二平常喂它吃些什么,竟然嫌弃上肉干儿了,这可是以前它最爱吃得。” “军中的伙食能有你的皇子府好?” 萧决岭摇头,“可能是在军中太累了,所以它吃什么都香?” “嗯很有可能。”路晚岑认同的点头。 “等回头我也带着萧斗斗——” “嗷呜——” 路晚岑话音未落,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萧斗斗凄惨的嚎叫声,两人面色一凛,腾的站起来,朝着声音来源寻去。 “嗷呜——”萧斗斗凄惨的声音还在继续,给两人急得不行,大声呼喊着萧斗斗的名字。 最终,两人在后院的围栏处找到了被篱笆卡住狼头的萧斗斗。 被找到的时候,萧斗斗正蹬着后腿跟篱笆死命抗争,篱笆是用竹子围成的,破裂的竹子很是锋利,萧斗斗脸上都被划了一条口子,正淌血呢。 “萧斗斗!”路晚岑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抱住它。 路晚岑抱着安抚,等萧斗斗冷静下来了,萧决岭才着手拆它脖子周围的竹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萧斗斗解救出来。 “蠢狼,这么小的洞你也钻,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很苗条的狼吗?”萧决岭板着脸用力拍了一下萧斗斗的屁股,“咱们再晚来一些,你就死翘翘了。” 萧斗斗虽然是只狼,却是一只胆小的狼,被教训了也不反驳,依偎在路晚岑怀里,呜呜咽咽的,还给它委屈上了。 “笨死你算了。”萧决岭恨铁不成钢,但也实在心疼,不忍过于苛责,“行了,别呜呜了,给我看看脸上的伤。” 两人把萧斗斗抱进了屋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就脸上那条疤吓人,脖子红红的没有大碍。 “还行还行,伤得不严重。”路晚岑抱着萧斗斗安慰,可安慰着安慰着又突然笑了起来,“脸上多了一条疤,倒是威风得很。” 萧决岭在给它脸上的疤上药,闻言也是一笑,“现在龇牙估计能吓跑门口的那些狗了。” “呜——”萧斗斗听出了两人是在嘲笑他,呜咽着表示不满。 路晚岑见状,连忙拍了拍它的肚子,“别炸毛,上药呢。” “唔……”萧斗斗彻底蔫了,上完药在路晚岑身边赖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 然而一转眼儿又没影儿了,路晚岑往屋子外一瞅,发现萧斗斗正撅着它的大腚在湖边照镜子呢。 萧决岭看得直皱眉,怕它没站稳窜进湖里去,“臭美,我记得它是只公狼。” “公狼怎么了,爱美又不分雌雄。”路晚岑白了他一眼,朝着萧斗斗走去。 被骂了,萧决岭摸了摸鼻子,跟着往湖边走。 路晚岑从背后偷袭萧斗斗,一把把它拽到了怀里。 萧斗斗几下挣扎开,然后在湖边上蹿下跳,照照镜子,然后转头对着路晚岑龇牙咧嘴,像是在说:看我多威风! 路晚岑和萧决岭同时无语,合着方才不是在臭美,是在看自己威风不威风啊。 “嗷呜——”看我多威风,那不是伤疤,那是公狼的勋章! 这厢萧斗斗耀武扬威着,那厢暗卫却来报说有神秘人正朝他们这边来。 第123章 你以为你是一只很苗条的狼吗 皇帝是在第二日傍晚时分醒来的,此时萧决岭和萧决寻均在玉霜殿伺候着,可皇帝一见到他们,什么话都没说,招了招手让他们离开。 意料之中,两人麻利儿的就出宫了,皇帝不想见他们,他们也不见得有多想见皇帝。 又过了两日,皇帝身体终于好些,早朝上,皇帝提出要厚葬怀王。 大臣们有反对的也有赞同的,反对的人说,萧决启是罪臣,且已被除去皇家玉牒,厚葬有违皇帝先前的旨意。 此话有理,但却说服不了赞同皇帝的人,站皇帝那边的人说,皇帝以仁孝治理天下,若是对自己亲儿子还如此薄情冷性,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 是否厚葬萧决启这件事在朝堂上吵了两日,最终皇帝力排众议,给了萧决启亲王的哀仪,甚至还封赏了萧决启的儿子,封了嫡子为平誉侯,先教养于宫中,成年之后再出宫建府。 对于这样的结果,萧决岭没有一点意外。 倒是萧决寻气了好大一场,在府上三天没出门。 不过很快,他就是不想出门也不行了,绥疆急报,北延又开始在两国边境弄出动静,几次在接壤的几座小城里打秋风,像是在试探什么似的。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立刻召了萧决寻进宫。 三日之后,萧决寻收拾行装启程返回绥疆主持大局。 镇边王离京,怀王去世,一时间整个京城似乎被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持续了快半个月。 但唯有萧决岭的明王府每日热闹得很,朝臣们落叶知秋,上赶着来明王府巴结讨好。 萧决岭一开始还能敷衍过去,可眼瞧着大臣们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他先扛不住了,跟皇帝告了病假,带着路晚岑和萧斗斗往城外一躲,终于是清闲了。 那些每日来明王府的大臣们寻不到萧决岭,便转头了去梅府,幸而梅邺青闲赋在家,有精力和能力应付他们。 城外,路晚岑和萧决岭寻了个湖边小居住下来,已经三月底了,湖边落败的景色渐渐回春,煞是好看,两人一狼每日快乐得不行。 这日,两人在湖边的亭子里烤肉小酌,萧决岭负责烤,路晚岑负责嘎嘎吃,边吃边夸萧决岭厉害,手艺好。 这招对萧决岭很受用,他就喜欢路晚岑夸他,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她需要的。 “吃饱了吃饱了”路晚岑捂着肚子,半躺在椅子上,欣赏着湖光山色,餍足不已。 萧决岭满脸都是宠溺的微笑,手放在路晚岑肚子上给她揉肚子,“吃这么多,当心积食。” “不会不会。”路晚岑摆摆手,“我待会陪萧斗斗跑两圈就没事了。” 说起萧斗斗,路晚岑四处看了好几眼,没看见那白晃晃的身影,“诶?萧斗斗呢?方才还在咱们面前晃悠,一眨眼就不见了。” 萧决岭也四处看了看,“谁知道,它在军中待习惯了,整日里到处撒欢,谁都制不住它。” 说起这个萧决岭就不爽,这崽子现在都不跟自己亲近了,“简直被梅二惯得无法无天了,回头我要跟梅二好好说说。” 路晚岑失笑,“是要好好说说,嘴也被梅二养刁了,昨夜我拿肉干给它吃它还嫌弃,也不知道梅二平常喂它吃些什么,竟然嫌弃上肉干儿了,这可是以前它最爱吃得。” “军中的伙食能有你的皇子府好?” 萧决岭摇头,“可能是在军中太累了,所以它吃什么都香?” “嗯很有可能。”路晚岑认同的点头。 “等回头我也带着萧斗斗——” “嗷呜——” 路晚岑话音未落,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萧斗斗凄惨的嚎叫声,两人面色一凛,腾的站起来,朝着声音来源寻去。 “嗷呜——”萧斗斗凄惨的声音还在继续,给两人急得不行,大声呼喊着萧斗斗的名字。 最终,两人在后院的围栏处找到了被篱笆卡住狼头的萧斗斗。 被找到的时候,萧斗斗正蹬着后腿跟篱笆死命抗争,篱笆是用竹子围成的,破裂的竹子很是锋利,萧斗斗脸上都被划了一条口子,正淌血呢。 “萧斗斗!”路晚岑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抱住它。 路晚岑抱着安抚,等萧斗斗冷静下来了,萧决岭才着手拆它脖子周围的竹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萧斗斗解救出来。 “蠢狼,这么小的洞你也钻,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很苗条的狼吗?”萧决岭板着脸用力拍了一下萧斗斗的屁股,“咱们再晚来一些,你就死翘翘了。” 萧斗斗虽然是只狼,却是一只胆小的狼,被教训了也不反驳,依偎在路晚岑怀里,呜呜咽咽的,还给它委屈上了。 “笨死你算了。”萧决岭恨铁不成钢,但也实在心疼,不忍过于苛责,“行了,别呜呜了,给我看看脸上的伤。” 两人把萧斗斗抱进了屋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就脸上那条疤吓人,脖子红红的没有大碍。 “还行还行,伤得不严重。”路晚岑抱着萧斗斗安慰,可安慰着安慰着又突然笑了起来,“脸上多了一条疤,倒是威风得很。” 萧决岭在给它脸上的疤上药,闻言也是一笑,“现在龇牙估计能吓跑门口的那些狗了。” “呜——”萧斗斗听出了两人是在嘲笑他,呜咽着表示不满。 路晚岑见状,连忙拍了拍它的肚子,“别炸毛,上药呢。” “唔……”萧斗斗彻底蔫了,上完药在路晚岑身边赖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 然而一转眼儿又没影儿了,路晚岑往屋子外一瞅,发现萧斗斗正撅着它的大腚在湖边照镜子呢。 萧决岭看得直皱眉,怕它没站稳窜进湖里去,“臭美,我记得它是只公狼。” “公狼怎么了,爱美又不分雌雄。”路晚岑白了他一眼,朝着萧斗斗走去。 被骂了,萧决岭摸了摸鼻子,跟着往湖边走。 路晚岑从背后偷袭萧斗斗,一把把它拽到了怀里。 萧斗斗几下挣扎开,然后在湖边上蹿下跳,照照镜子,然后转头对着路晚岑龇牙咧嘴,像是在说:看我多威风! 路晚岑和萧决岭同时无语,合着方才不是在臭美,是在看自己威风不威风啊。 “嗷呜——”看我多威风,那不是伤疤,那是公狼的勋章! 这厢萧斗斗耀武扬威着,那厢暗卫却来报说有神秘人正朝他们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