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不干了,掀起京城和离浪潮》 第1章 重来一次 “夫人,这边,往这边走。” 丫鬟盼儿在前面带路,阮清婉提着自己的裙子,脚步不停,但被长期囚禁的她,连走路都有些费劲,实在是没有体力在街上奔跑。 更何况,此时还下着倾盆大雨。 两人浑身湿透,盼儿看到了那条胡同,着急地说道,“就是这里了,大爷就是把四少爷带来了这里,刚进去不久。” “清辉……我要去救他,快些走。”话音刚落,她便踩到了自己的裙子摔倒在地,双手掌擦在地上,顿时血肉模糊。 阮清婉仿佛不知道疼一般,连滚带爬地往前走,“盼儿,你快去拦着,拦着他们,救救清辉。” 正当此时,胡同口那户人家的门突然打开,阮清婉抬起头来,看到了那张自己憎恶至极的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贱妇,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清婉膝行到他面前,此时的她毫无自尊可言,这些年在宋钊文的折辱之下,她早已经不是那个骄傲自信的阮家小姐。 “我求求你,放过我弟弟好不好?不管你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清辉他是无辜的,他不能……” 宋钊文蹲下身,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能怎么样?我告诉你,阮家也就这么一个阮清辉还有点儿用处,我让你弟弟进宫做太监,那是给他一个出头的机会,你应该谢我才是啊。” 他手上用劲,阮清婉只觉得下巴传来一阵剧痛,似乎骨头都快要裂开。 宋钊文满脸憎恨,“若不是他还有点儿用,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你的命?你记住,害你弟弟的人是你,你才是你们阮家的罪人。” 阮清婉的脸被迫仰起,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她的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对,她是阮家的罪人,若不是她识人不清,嫁给了宋钊文这个禽兽,怎么会害得阮家家破人亡。 如今为了她在宋家有一线生机,她的亲弟弟竟被送去了刀儿匠家里,若是她不阻止,清辉便要成太监了。 阮清婉挣扎不得,只听得里面一声痛呼,在这大雨倾盆的夜里,那声痛呼尤为刺耳。 阮清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宋钊文的钳制,大声喊道,“清辉!” 宋钊文哈哈大笑,“事情已成,你可要盼着你弟弟出息才是,等他成了贵妃身边的红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宋家总要留你一条贱命的。” “清辉!”阮清婉拼命从地上爬起来,往院子里跑,只是她哪里是宋家家丁的对手。 宋钊文冷声说道,“看样子你不想活了,我又何必留你这条贱命?你早就该死,给我打!” 两名家丁上前,拳脚棍棒一起上,盼儿一直用自己的身子去护着她,可阮清婉还是被打中了要害,躺在冰冷的雨水里动弹不得。 盼儿已经不动了,她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受苦的丫鬟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阮清婉看着漆黑的夜色,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脸上,冲刷掉满脸的血污。 这么多年来,她怪阮家身份低微,配不上宋家的门第,却从没想过,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的,从来都是她自己。 …… 檐下那只黄鹂鸟发出清脆动听的叫声,阮清婉从梦中惊醒,躺在榻上安心听了会儿才起身。 又是这样的梦,第三日了。 她掀开素纱衣,露出洁白如藕般的小臂,伸手往细嫩的皮子上毫不犹豫地一掐。 “啊……” 力道太重,阮清婉疼得忍不住闷哼一声,小臂上也起了个明显的红印子,还微微带着血痕,她却面带微笑,长舒了一口气。 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她与宋钊文成婚的第三个年头,这时候她刚刚十九岁。 “盼儿。”叫出这个名字时,阮清婉眼前出现那个铭记于心的画面。 她轻轻念着盼儿的名字,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话音刚落,雕花木门便被推开,进来一个十二三岁,还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 她睁着紫葡萄般的大眼睛,娇俏可爱地问道,“夫人要起身梳洗吗?” “嗯。”阮清婉点头,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盼儿是新跟着她不久的,她院中伺候的下人,总是会以各种理由被处罚,换了这个又换那个,说起来,竟没有一个人跟着她的时间超过一年。 宋钊文总是说下人没有伺候好她,要给她最好的。 她就忙着感动了,却没有想想他这么做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记忆中,盼儿在这里伺候了几个月就因为犯了点小错被发落了,送去了洗衣房。 只是这丫头心中一直记挂着她,后来她被宋钊文软禁,也是盼儿一直在偷偷照顾。 若不是有盼儿,前世她甚至到死都不会知道清辉遭受了那样的毒手。 盼儿年纪小,还是小孩子心性,这么美丽又温柔的夫人想要看看她,她又高兴又害羞,坐到了脚榻上。 阮清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婉一笑,“你虽才来不久,但你伺候得极好,若是我想留你在身边一直伺候,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盼儿高兴地点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她被指来伺候夫人,那是她的福气啊。 阮清婉看着她出神,许久才收回视线,“替我梳洗更衣。” “是。” 阮清婉坐于铜镜之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竟觉得十分陌生。 前世被囚禁的数个日夜,她看着镜中形容枯槁的自己,早已经想不起年少时的她是什么模样。 清扬婉兮,父亲替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她也如同他们期许的那样,出落得美丽动人。 只是头脑不清醒,被人哄得团团转,为了宋钊文,竟和母家为敌。 害死爹娘,害死兄长,又害得弟弟成了……太监。 盼儿手很巧,替阮清婉梳妆,不过简单的几样钗环,便将她的美丽凸显出来。 阮清婉轻轻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好似不认识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面上带着冷漠疏离的微笑。 盼儿十分紧张,“夫人,可是哪里不妥?” “没有,你的手很巧,只是我许久不曾打量过自己的容貌,这一次,我想记得清楚一些。” 第2章 江南阮家 阮清婉端坐许久,看清了自己的容貌,并且深深可刻在了脑海中,这才由盼儿扶着她起身。 “走,去见太太。” 盼儿怔愣,“夫人,您还未用过早膳,何苦如此着急?” 阮清婉温柔一笑,“我多的是时间用早膳,早起去向婆母请安,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更何况今日我有事要说。” 盼儿这才说道,“夫人有心了,只是咱们世子要是知道,肯定十分心疼。” 宋钊文心不心疼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只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她这么做,宋钊文肯定十分不喜。 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她蛮横无理,粗鄙庸俗,这样给她安罪名多方便? 若是她太懂事,只怕他不便行事。 前世她被囚禁,平时来往密切的那些所谓好友,竟一句话也没有,不正是因为宋钊文准备了充分的证据,证明她不孝长辈,不敬夫君,不怜幼子吗? 在外大胆放债,在内随意打杀下人,依着坊间传言,她早已经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妇毒妇,又怎么会有人宁愿搭上自己的名声也要为她平反? 宋钊文顺利给她安上罪名,靠的便是多年的用心积累。 一旦他有需要,关于她的传言,便会如同山洪一般奔涌而来,那几道为她说话的声音太过微弱,无人在意。 惩治一个毒妇,不会有人怪忠义侯府太过心狠,还要因为他们留了她一条命,在外赞扬宋家是菩萨心肠,竟容得她这样的毒妇苟活于世。 此时正值六月,虽是清晨,但掀开锦帘出门,阳光已经洒在阮清婉脚下。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触到那阳光的瞬间,下意识将脚收回,缓了缓,才又稳当地踩在那洒满晨光的地砖上。 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忠义侯府被囚禁的毒妇,不会连阳光也见不了。 如今的她,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与世子恩爱,如胶似漆,满京城不知多少人艳羡。 阮清婉面上露出些嘲讽,成婚三年未圆房,理由是她身娇体弱,想让她将身子养好一些再生育。 这样的鬼话也就前世的她会深信不疑,甚至不断说服自己,宋钊文一心为她,她但凡有一点怀疑,都是对他的侮辱。 阮清婉昂首挺胸出了院门,盼儿紧跟其后,一路上家中仆从纷纷弯腰见礼,态度恭顺。 她住的临水苑地处忠义侯府东北角,背靠假山,往前走一段便是府中的花园,景致极好。 花园中种着各种名贵花卉,到了季节,便争奇斗艳,竞相开放,整个侯府都弥漫着领人心情愉悦的花香。 阮清婉走过花园,顺手摘了一朵粉蓝色月季拿在手中把玩,前世她被囚禁五年,算不清日子,也只有花园中的花开了,她才能大致知道外面是什么光景。 重活一世,她要好好赏花,忠义侯府上下这么多奇珍异景,都是她靠着娘家财力置办,前世却不懂得享受,白白便宜他人。 阮清婉出身江南阮家,祖上靠着布匹生意起家,世代子孙皆不负祖宗所望,阮家生意越做越大。 到了阮清婉父亲这一辈,阮家分为三支,各家的买卖侧重不同,他们家这一支,做得最好的便是布匹和香料。 父亲深谋远虑,兄长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些年阮家的布匹和香料便远销身毒,与西南数国建立了友好的通商环境。 多年以来,江南阮家名声越来越响,广置田地,实力雄厚。 阮家这一支,只有阮清婉这么一个女儿。 因样貌生得可爱,上头又有三个兄长,从小便被娇宠上天,属于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而就在阮清婉十四岁那年,遇到了陪着母亲回乡探亲的宋钊文。 那年上元灯会,他的俊雅风姿打动了阮清婉,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宋家因得罪雍阳王而获罪,而雍阳王的恶名,哪怕是身处江南的闺阁女子也有所耳闻。 阮清婉从小被家人娇宠着长大,哪知人心险恶,听了宋钊文遭遇,更是对他心疼不已,情根深种。 正值朝廷与北原大战之际,军中粮草短缺,阮清婉说动父亲,以宋家的名义捐献钱粮,数额巨大,皇上一高兴,赦免了宋承阳的罪,许他上阵杀敌立功。 许是老天爷故意为之,宋承阳在战场上立了功,越军在雍阳王的带领下,不过两月便击退北原军,成功扞卫疆土。 论功行赏,宋承阳捐献钱粮,又立了大功,被封为忠义侯,独子宋钊文立即被请封世子。 宋钊文从罪臣之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忠义侯府世子,远不是阮家一个商贾之家能够高攀的。 只不过阮清婉一心嫁他,宋钊文排除万难,娶她为妻。 阮家为了女儿不受委屈,十里红妆送她出嫁,她的嫁妆,在忠义侯府需要辟出一个院子来装。 又在京城置办田产房产,交由能力出众的家仆打理,一应收入,全都有人整理好交与她手中。 而她却用这些钱,养着忠义侯府这一帮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 她虚有管家之名,其实管家之权在婆母唐氏手中,之所以让她担着这个名头,不过是让她出钱出力罢了。 忠义侯府横空出世,虽有了爵位,但家底太薄,与人交往难免显得小气。 多年来,阮清婉不知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了多少,面子里子都给了他们,换来的却是宋钊文带着外室入府,还有他和外室所生的一对龙凤胎。 她怒不可遏,闹着要和离,宋钊文一句话便让她歇了心思。 “你们阮家再富,不过是商贾之家,我朝最是轻贱商户,你的兄弟连科考都没有资格,若不是与忠义侯府攀亲,你弟弟哪来的机会读书科考?” “你身份低微,我尚未嫌弃你,入府多年,你未曾生育,我也未怪你,我有外室为我生儿育女,你该谢我全了你贤妇的名声才是,如今又是闹什么?” 阮清婉恨,却已经走上了不归路,她心性单纯,哪里是章柔儿的对手,不过一年,便被人斗得毫无还手之力,从此之后囚禁府中,与家人不得相见。 第3章 如梦初醒 就算如此,章柔儿还是不肯放过她。 逼她交出与阮家家仆联络的信物,用她的名义从阮家取得大量财物。 后来,甚至给阮家仆从扣上罪名,以她的名义送去官府,他们有的被斩首,有的被砍手砍脚,还有的流放苦寒之地。 章柔儿再安插自己的亲信去了阮家的田庄和商铺里,操纵着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产业。 两年未见她,阮家上门探望,却遭到拒绝。 宋钊文列出数条不属于她的罪名,与阮家彻底撕破脸,可那几年里,宋钊文以她的名义往阮家去信,暗中使手段,给阮家安上里通卖国的罪名。 阮家不过商户,朝廷出手,很快没了生路,他们这一支男丁斩首,女子为奴,就连阮家旁系也多多少少受了牵连。 家中只有阮清辉一个人,因为不满十四岁,又考中了秀才,幸免于难。 宋家整垮阮家,暗中接手阮家的生意,只当高枕无忧了,不过章柔儿出身寒门,她那些内宅手段,又哪里能经营好这偌大的生意网,不足一年便屡屡出事。 那时的她已经被囚禁,盼儿虽总想办法探望她,可盼儿不过一个洗衣丫头,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大事,又怕她心中难过,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所以宋家如何得罪了雍阳王被削爵,如何再次获罪,以致于想要送清辉进宫伺候贺贵妃,这些事她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清辉要被宋钊文送去宫中做太监的事,是盼儿偶然得知,自知事情太大,哭着前来告诉她。 现在想想,盼儿怎么就那么巧知道了这件事呢? 怕是有人故意想让她知道的。 想到这里,阮清婉手上用力,那支开得正好的月季便在她手中折断了花枝。 盼儿有些诧异,但见夫人面色如常,又未开口,许是夫人不喜欢这花。 阮清婉回过神来,轻声说道,“走。” 不过迈出两步,她又回头道,“这紫堂月季好看,移栽去临水苑,我请安回去要看到。” 闻言,花园中伺候花草的仆妇惊了,“夫人,老夫人日日都要来园中赏花的,这月季开得好,老夫人十分喜欢呢,这两日老夫人不在府中,回来看到花不见了,只怕不好交差。” 阮清婉道,“大哥知道我爱花,去年着人寻了这月季给我,种在花园或是临水苑,莫不是还要听你的意思?” 仆妇姓唐,是唐氏娘家那边的人,忙道不敢,但心中却并不当回事。 这侯府的主母名义上是夫人,但却是太太管着家,什么时候轮到夫人说话了? 婆母尚在,哪有儿媳指手画脚的道理,这花自然不会移栽。 阮清婉带着盼儿前去明辉堂见唐氏,轻挪莲步,姿态优雅,李婆子小声说道,“夫人当真是端庄,与世子也十分恩爱和睦,只等诞下小公子了。” 唐婆子却冷声嗤道,“再是端庄,也不过商户之女,我看老夫人和太太并未看得上,要不然哪能成婚三年,肚子还没有动静。” 李婆子哪敢在背后说这样的话,知道唐婆子有唐氏撑腰,自然不敢跟她比,忙寻了别的活儿干,这移栽花卉的事不关她的事。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明辉堂门口。 小丫鬟进去通传,等阮清婉走到了正屋门口,屋中才出来一名身着靛青深衣的中年妇人,正是唐氏身边近身伺候的蔡妈妈。 蔡妈妈一张圆脸,憨态可掬,但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恭顺了。 “夫人今日怎么想起来向太太请安了,这来得太早,太太还未梳洗完毕,还请夫人在门口等候。” 阮清婉并未多言,蔡妈妈便扭着身子进去了,盼儿倒是心中气愤不已。 不过是一个仆妇,怎敢对夫人这么说话? 只是夫人都未开口,她自然不能道出心中不平,这是太太的院子,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损的是夫人的名声。 盼儿虽然年纪小,却十分懂事,一切都听阮清婉的。 屋里唐氏正坐在镜子前梳妆,埋怨道,“侯爷和世子同老太太去青山寺礼佛,我好不容易可以松快两日,不必向婆母请安,这清婉也是,平日里也未见她恭顺,今日是抽了什么风,这么早跑来请安。” 蔡妈妈替她选了一支钗,笑着说道,“平日里世子护得紧,今日夫人前来请安,您正好亲自教导儿媳,奴婢看来,这倒是好事。” 闻言,唐氏高兴了些。 老夫人规矩多,平时少不得在她面前摆婆婆架子,而她呢,辛苦管着家,又使唤不了儿媳,心中真是憋屈至极。 今日既然她找上门来,那就好好教一下规矩,让她知道这忠义侯府是谁做主。 “那就让她等着,命人传膳,一会儿让她伺候我用早膳。” 阮清婉在门外站得足跟微微发疼,顿时恍然,自己还是拿不出魄力,好不容易重生,发誓要讨回前世付出的一切,结果呢,倒是先让人冷在门口受罪,这实在是不应该。 太蠢了。 “回去。”阮清婉转身欲走,这时候屋内出来了一个小丫鬟,朝着阮清婉见礼。 “太太已经梳妆完毕,请夫人进去。” 阮清婉背对房门,“我乏了,得先回去歇着,你既然来请,便替我问问太太,我身为忠义侯府世子夫人,清早前来向婆母请安,却不知这明辉堂的管事妈妈如此没规矩,见了主子不知尊卑,直身说话,命我等候,却连个椅凳也无。” 她冷声一笑,“不知这是婆母的意思,还是蔡妈妈私自做的决定?” 小丫鬟哪想到她不仅不进去,反而开始告状,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站在檐下,只等着阮清婉带着丫鬟离开了明辉堂,这才敢确定,夫人是真的掉头离开了,不打算进去请安。 这是什么意思? 正屋中,唐氏正轻轻抚着头上的金钗,只等着那没规矩的儿媳来请安,今日得空,正好教教规矩。 左等右等,却不见人,只有那出去传话的小丫鬟进来了,怯怯懦懦的不敢抬头说话。 “太太,夫人说等得乏了,就……先回去了。” 第4章 发卖下人 小丫鬟名叫秋月,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个差事,只当是今日运道不好。 唐氏愠怒,可她还得继续往下说,世子夫人的话还没完呢。 秋月又将阮清婉刚刚让她转述的话说了出来,总算是听到了茶杯落地的声响。 她反倒是松了口气,太太总算是发火了,这不可能不发火。 秋月吓得跪地,蔡妈妈道,“你先下去。” 待屋里只有主仆二人了,蔡妈妈并不将阮清婉的怪罪放在心上,反倒是撇嘴说道,“奴婢看,您平日里是太好性了,才纵得世子夫人如此没规矩,向长辈请安本就是她应该做的,可与世子成婚之后,除去新婚那几日,什么时候来请过安?” 蔡妈妈看了眼外面,“今日只当是来尽孝心的,但现在看来,怕是在婆母面前摆架子呢。” 这蔡妈妈是唐氏的陪嫁丫鬟,这些年一直跟在她身边,向来是没什么规矩。 自己伺候的小姐成了侯府主母,而且当初若不是她及时用身子挡了一下,只怕身怀六甲的唐氏当即就要摔倒落胎,所以她自诩忠义侯世子的救命恩人。 虽是下人,却因为自己是太太的亲信,在府中十分得脸。 除了前院的管事,老太太身边的亲信,这侯府中哪个是她放在心上的? 世子夫人虽是主子,但手中无权,在她这里摆什么架子? 说句不好听的,能得她教训,那都是临水苑那位的福气。 唐氏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今日被儿媳下了面子,心中十分不满。 “去,把人给叫来,我倒要看看她这做儿媳的要怎么教婆母做事。” 蔡妈妈得意一笑,“太太别急,奴婢这就派人去叫,您放宽心,别被夫人气坏了身子。” 左等右等,人还是不来,唐氏已经怒火冲天。 而就在这时,前去传话的丫鬟匆忙回来回话,“蔡妈妈,不好了,夫人让人把唐婆子打十个板子,然后发卖出去。” 一听这话,蔡妈妈不知是喜是忧,这唐婆子可是太太的远房亲戚,如今管着花园草木的,府中谁不给几分面子? 夫人胆大妄为,竟把唐婆子给打了,那就是欺负到太太头上来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太太的火气可熄不下去了。 只不过唐氏在花园管事,为的就是为明辉堂打听消息,要真是被撤了,以后还有些不好办。 蔡妈妈进去回话,唐氏气得又砸了个茶杯,“反了她了,谁给她的胆子动我的人?立马把人给叫来!简直无法无天。” 这一回蔡妈妈准备自己去叫人,要是再被拒绝一次,明辉堂的面子往哪里搁?只怕府中当真要以为夫人当家了。 她去叫,就不信夫人敢不给面子。 阮清婉清早在府中走了一趟,倒是有了胃口,回去之后便命人布膳。 漱了口,看到桌上精致的饭菜,她夹了一个汤包吃。 “是景记的手艺,这个白菇汤包是我最爱的口味。” 盼儿刚刚才让人去花园打听了消息,唐婆子哭天抢地,小厮也不敢轻易动手,正想着如何向夫人回话呢。 谁知夫人就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似乎一门心思只顾着眼前的餐食。 她便不说那些事来损夫人的胃口了,微微笑着说,“厨房有两位厨子都是江南人士,大少爷特意送入府中的,就为了夫人吃到合心意的饭菜。” 阮清婉看着那小巧玲珑的包子,又吃了一个。 这些饭菜都很合胃口,初到京城时,她吃不惯京中的口味,连着数日只吃几口饭菜。 母亲和大嫂前来看她,回去之后,没多久大哥便遣人送了厨子过来,其中一个还是景记的大厨,也不知废了多少心思才给挖到手。 而大厨入府之后,唐氏却有意无意地说两位厨子做的饭菜很合她的口味,她为了讨婆母欢心,便命人按着唐氏的喜好来准备餐食。 唐氏爱吃虾蟹,她便让厨子仔细钻研菜谱,又命成伯四处搜罗上好的食材进府,完全忽略了一件事,她从小吃虾蟹就浑身起疹子,所以这些上好的食材,她连看都看不到一眼。 后来又是老夫人,甚至是前院,谁有什么喜好便向厨房提,而那些喜好又会刚好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便立马命成伯去找,哄了这一府的人开心。 甚至都不用人特意夸她贤惠懂事,只要大家高兴了,她似乎也高兴了。 她做这一切唯一的原因是她爱宋钊文,将他捧在自己的心上,奉为神明。 从她嫁进宋家开始,便将他的家人当成了自己的,把他的长辈当成自己的孝敬着。 可后来,她阻止章柔儿入府,曾经敬着的老夫人,太太,侯爷,全都在指责她不懂事。 她不能为宋家开枝散叶,那便是她的错,阻止章柔儿带着一儿一女入府,让宋家无后,那便是错上加错。 宋承阳甚至给她安了个善妒的罪名,不顺公婆,无子,善妒,她一下子就犯了七出之条中的三条。 所有人都说她错了,她便自己也开始想,是不是真的不该如此。 可如今想来,无子是她的错吗?宋钊文从未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让她去哪里生子? 重生这几日,她想了很多。 阮家虽是商户,看似高攀了忠义侯府,可当初若没有阮家帮忙,宋承阳也许如今都还是罪臣。 这样的宋家,有什么脸面看不起阮家?又哪里来的底气不将她放在眼里? 重来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这一生,永远不会再讨好不相干的人,也不会再践踏家中亲人对她的拳拳爱意。 收回思绪,也差不多饱了。 阮清婉放下筷子,让盼儿去厨房传句话。 盼儿听了之后瞪大眼睛,“夫人……” “不可以吗?” 盼儿忙说道,“可以,当然可以,两位大厨本就是阮家送来照顾夫人的,自然应当将夫人的餐食放在第一位。” 盼儿不过是有些惊讶罢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夫人有错。 也不知怎么的,看到夫人忽然多了些“私心”,她反倒是觉得很开心。 第5章 管家之权 撤了饭桌,盼儿端了茶过来。 阮清婉刚端到茶碗,便听到院中响起蔡妈妈的声音,“夫人,太太有事要问,还请夫人去一趟明辉堂。” 阮清婉不紧不慢地喝了茶,淡淡开口,“盼儿,我要罚了你这个月的工钱。” 盼儿闻言一愣,“夫人,奴婢知错。” “你错在哪里?”阮清婉放下茶碗,抬头看着她。 盼儿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明明刚刚都还在跟夫人说笑,怎的一杯茶的功夫,夫人就动怒了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蔡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像来请人,倒像是问罪。 “夫人,太太现在好大的火气,奴婢可要多句嘴了,夫人虽为侯府主母,可世子疼您,太太也就担了府中庶务,夫人理应感谢婆母辛劳才是,怎的一而再再而三给婆母脸色看呢?” 这教训人的语气,连盼儿听了都十分生气,她顿时就明白过来了,立马说道,“夫人,奴婢知错,奴婢身为您近身伺候的丫鬟,却没有管好院中之事,竟让外人轻易踏进临水苑。” 阮清婉道,“知错就好,去回了她,我现在不得空,有事明日再说。” 盼儿稍微犹豫了一下,这么回话,也就得罪了太太那边,夫人当真要这么做? 只是她并未多嘴,福了福身,“是。” 外间的人自然不会那么好打发,眼看着就要硬闯,蔡妈妈见不到人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情急之下,盼儿叫了院中的粗使婆子,“你们都是瞎的不成,夫人在屋里歇息,这蔡妈妈如此大吵大闹,扰了夫人清静,赶紧给请出去。” 院中干活儿的下人不敢动手,盼儿冷声说道,“你们是在青玉阁做事,莫不是心还在别处?” 小小年纪的丫头,板起脸的还真像回事,丫鬟婆子这才上前劝蔡妈妈离开,也不敢动手硬赶就是了。 蔡妈妈知道又要无功而返,心中对阮清婉多了几分埋怨。 扬声说道,“也不知太太是哪里得罪了夫人,竟要这么折辱长辈,等老太太回来,可要请老太太评理。” 阮清婉坐在床边榻上看书,轻轻地翻动书页,表情没有半点波澜。 待外面平静下来,盼儿才进了屋里,“夫人,蔡妈妈回去了。” 阮清婉合上书,“那唐婆子不听吩咐,顶撞主子,差人去看看十个板子打完了没有,打完了便送出府去。” 盼儿总算忍不住说道,“夫人,唐婆子是太太娘家远房亲戚,蔡妈妈前来应该也是为了此事,您是不是……” 阮清婉抬眸看她,柔声说道,“我身为忠义侯府当家主母,管着府中大小事宜,难不成处置个以下犯上的刁奴都不行了?” 闻言,盼儿恍然大悟,夫人平日里虽不管事,但让夫人管家,那是老太太和侯爷一同决定的。 况且的确是唐婆子不懂规矩,以下犯上,不仅不移栽月季,还顶撞夫人,竟然说夫人做不了主,移栽花木要太太开口。 如此刁奴,打发出去才是对的。 夫人今日一改往常温柔性子,莫不是有意重掌管家大权?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阮清婉再次拿起书,“咱们院里管事的陈婆子手脚不干净,你找机会拿了证据,将她赶出青玉阁,以后青玉阁由你管事。” 盼儿不过稍稍惊讶,随即便领了命,“是,奴婢知道了。” 阮清婉对这个小丫头很满意,年纪虽小,却经得住事,而且有情有义。 前世她最痛苦的几年,都是盼儿陪着她,而因为她,这个小姑娘也受了许多折磨。 这一世,就让她好好补偿。 她也很想知道,若是没有被故意磋磨,盼儿最后会有多大的能耐。 盼儿前去花园,那唐婆子还是鬼哭狼嚎,两名小厮一个也没有动手。 就算知道盼儿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这两人也并未放在心上。 太太那边还没有开口,谁敢打了唐婆子?以后让她找到机会,岂不是要报复回来,这种傻事可不能做。 盼儿只淡淡地又将阮清婉的意思传达了一遍,两名小厮淡淡应付着,就连前院的管事也只是和稀泥。 她也不急,先回了青玉阁,回屋转了一圈便喊道屋里丢了东西,夫人赏赐的两对耳环不见了。 一时之间,青玉阁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赶紧回去找东西。 那陈婆子心急如焚,找了个机会就去看自己私藏的好东西,谁知盼儿就在后面,被抓了个正着。 “陈妈妈,夫人的青玉耳坠怎么会在你手里?” 被看了个正着,陈婆子立马辩解,“夫人赏赐我的,你好好伺候,以后也有你的好处,你让开,我还有事。” 盼儿哪里会放她走,直接抓了她的腕子带到阮清婉面前,“夫人,陈妈妈偷窃,这是夫人的青玉耳坠,奴婢日日服侍您,的确是好些日子没见到这副耳坠了,奴婢也清楚记得夫人并未赏赐过陈妈妈,所以,必定是她偷窃。” 阮清婉早知道陈婆子手脚不干净,她是府中王管家的弟媳,宋钊文亲自选来伺候她的。 平日里大大小小的事这陈妈妈都要管,只要她不愿意,便搬出世子来。 她心中早有不满,只是想到宋钊文,便一忍再忍。 但这一次,没有必要再忍了。 阮清婉看了看那对耳坠,淡声说道,“把人交给王管家,传我的意思,按府中规矩处置,要不然,这盗窃罪他自己担着。” 盼儿应道,“是。” 这下子就好办了,人赃并获,王管家也不能徇私,再敢和稀泥,他也跟着吃挂落,花园管事的唐婆子也得赶出府去。 还有那两名不把夫人命令当回事的小厮,必须处置了。 府中人对夫人不过是表面恭敬,因为夫人不管事,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将夫人放在眼里。 接连处置几人,总会让这些人都紧紧皮子。 一上午过去,府中似乎变了天,唐氏在自己院子里发了火,又吵着要去找阮清婉问个明白。 蔡妈妈劝道,“太太得稳住了,夫人如此不懂规矩,等老太太和侯爷回来,必定会给您讨个公道,若是现在前去闹事,倒成了您的不是。” 唐氏咬牙,“是啊,明日老太太也就回来了,我倒要看看她阮清婉能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 第6章 问责 这一夜阮清婉睡得格外安心,果然,不用刻意讨好任何人,心中的郁结一下就散了。 次日巳时许,两辆马车进了城门,一路往忠义侯府驶去。 刚一进门,内宅便接到了消息,唐氏激动地从床上起来,“快给我梳妆,我要去见侯爷和老太太。”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唐氏真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蔡妈妈道,“太太糊涂了,梳妆做什么,就是这幅憔悴的模样,才能显现出太太的委屈。” “对啊,你说得对,我就这么去。” 临水苑中,盼儿等屋里有了动静,这才掀开帘子进去,“夫人可要起身了?” 阮清婉睡足了觉,轻轻点头,盼儿便上前服侍更衣梳洗,“夫人,老夫人礼佛回来了,侯爷和世子爷都在府中,太太已经去了与寿堂。” 不用说,肯定是去告状的。 盼儿的意思阮清婉也该想想说辞,毕竟昨日和太太那边闹得不愉快,如今又让太太抢占先机,只怕告状的话已经说了一箩筐。 阮清婉却道,“昨日我让你备车,可备好了?” “是,夫人随时可以用车。” 等梳洗之后,与寿堂的吴妈妈亲自来了临水苑,见了阮清婉,吴妈妈依旧是眼前一亮。 世子夫人的容貌,不管看多少次都让人惊叹。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抓不住男人的心也就没用。 吴妈妈想到最近老夫人时常挂在嘴上的曾孙,心中还有些为阮清婉可惜。 “吴妈妈前来可有事?” 吴妈妈一惊,老夫人回府,侯爷世子也都在,这么大的事夫人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竟问她前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已经回府了,有些事想问问夫人,所以让老奴前来请人,夫人快些去。” 阮清婉却是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早膳刚刚摆好,我近来身子弱,见老夫人时晕倒就不好了,请吴妈妈先回去,随后我便到。” 吴妈妈挑眉,这夫人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说话客客气气,总怕得罪了老夫人身边的人,今日倒是也客气,可这话语间似乎是藏了些不满。 都已经近午时,还没用过早膳,偏偏还用此当做借口,就不怕老夫人责怪这孙媳懒惰吗? 可阮清婉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说话间,已经坐下准备用早膳。 等她缓缓而至,与寿堂里,几人已经有了火气。 阮清婉身着一袭素色锦裙,外罩浅粉色月影纱,头戴暖玉桃花钗,眉间淡淡地点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与耳尖的红痣相互映衬,衬得毫无瑕疵的脸蛋格外红润。 她真的很美,美得惊心动魄。 火气渐起的与寿堂正屋中,因她的到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一处。 宋钊文看得挪不开眼睛,等回过神来,才收回了视线。 阮清婉盈盈下拜,“老夫人,不知找清婉前来所为何事。” 唐氏此刻还跪在地上,蓬头垢面,泪眼朦胧,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儿媳对我不敬。 谁知阮清婉打扮得如此好看,连那么贵重的月影纱都穿出来了,两下对比,更显得她像个疯婆子,唐氏真是恨透了阮清婉。 宋老夫人已经听得有些烦了,阮清婉却迟迟不来,只想着要好好调教一下这个孙媳,这么不懂事可不行。 可此刻见了人,她却有些气短,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你婆母说你发卖了花园管事的唐婆子,又将你院中的管事妈妈发卖了,花园中的紫堂月季也挪到了自己院中,可有此事?”宋老夫人眉心微蹙,有责问的架势。 阮清婉道,“唐婆子顶撞主子,陈妈妈在我院中行窃,孙媳发卖并无错处,至于那紫堂月季,去年大哥差人寻来给我观赏,我却因为懒惰不愿去花园走动,如今想来,是辜负了大哥的美意,于是让人挪到了院中,好日日观赏,孙媳做错了?” 这几件事经她说来,的确是一件都没有做错。 但宋老夫人心中气闷,府中上下尊她一声夫人,那不过是因为她娘家财力雄厚,整个忠义侯府都需要她花钱支撑,这才给了管家之权。 可这不代表阮清婉能在侯府横着走,发落唐氏的娘家亲眷,将世子选的人发卖,又挪了她最喜爱的紫堂月季去临水苑。 在宋老夫人看来,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在向她挑战。 这些事放出了一个信号,阮清婉不服宋家的管教,想把宋家人踩在脚下。 这可不行。 “清婉,你是侯府的主子,处置下人自然可以,只不过那唐婆子好歹也是你婆婆的娘家人,总不能一句话也没有便将人发卖了,如此行事,你婆母的颜面又放在何处?” 阮清婉微微一笑,“唐婆子行事张狂,那必定是她自己做错了,若我前去问了太太的意思,莫不是让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是太太纵了唐婆子如此无法无天?” “我自然相信太太的为人,所以直接处置了,这等不懂事的下人,留在府中才是祸害,不赶紧发卖了,难不成让她攀上太太,连累太太得个纵容娘家人祸乱后宅的名头?” 一席话有理有据,连唐氏都没办法辩驳。 现在替唐婆子说话,那不就是坐实了自己偏帮娘家人? 她又看向宋承阳和宋钊文,“侯爷,怎么说唐婆子也是和我从小就认识的,这……” 宋承阳只觉得儿媳如此行事,不仅打了唐氏的脸,更有损他的威严。 “清婉,说起来这也是一桩小事,发卖出去的确有些重了,要不然还是把人带回来,让她向你赔礼道歉。” 阮清婉假意抹了下眼角,“既然清婉行事如此不得长辈欢心,便自请卸了这管家的担子,以后便由太太操心,清婉许久没见娘家人,心中十分想念,便不陪各位了,告辞。” 说完,不等众人回过神,她已经离开与寿堂。 唐氏咬牙,“侯爷您看看,这就是咱们的好儿媳,有这种儿媳,我早已经成了京城名门贵妇中的笑柄,如今她在老夫人和侯爷面前也敢如此了,可想而知我这个当婆母的受了多大的委屈。” 第7章 回家 与寿堂几人还在听唐氏诉苦,而另一边,阮清婉已经带着盼儿出了府。 安排好的马车早已经等在那里,盼儿扶着阮清婉上了马车。 “夫人现在想去哪里?” 阮清婉倩手轻轻挑起帘子,看到大街上的车水马龙,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的快乐。 “回家。” 她指的家并不是忠义侯府,而是远在江南的阮家。 盼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夫人……” 出嫁女子不经过婆家同意,那是不能随意回娘家的,更何况夫人的娘家还在那么远的地方。 阮清婉温婉一笑,“跟我回家,你便得罪了忠义侯府,盼儿,我将选择的机会给你,我已经出了府,你可以回去的,我会让你平安无事。” 盼儿的震惊只是因为没想到罢了,她微笑着摇头,“盼儿是夫人的人,夫人在哪里,盼儿就在哪里。” 阮清婉握着她的手,再不多说一句话,只是从帘子地缝隙中,专注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盼儿只觉得夫人似乎突然之间就变了,如今竟能不顾婆家的意愿,自行回娘家。 可是这样的夫人似乎内心十分快乐,连她在一旁看着,都不由自主感到欢喜。 阮清婉自然不会坐着这辆车直接往江南跑,那样何年何月才能到。 不多会儿,马车便停在了远山商行门口。 车还未停稳,已经有人上前见礼,“大小姐劳顿,老仆恭候多时了。” 盼儿掀开帘子,车外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她并没有见过。 等下了车,她又伸手扶着阮清婉下来。 见到车外的人,阮清婉虽早已在心中告诫自己无数遍,不可失礼,但此时已经抑制不住胸中翻涌的情绪。 “你母亲为你挑选的人,竟是个吃里扒外的能手,远山商行由他管着,一年不知亏空多少,原来都是他贪了。”宋钊文面容平静地说着这些话。 阮清婉摇头否认,“不可能,成伯看着我长大,对阮家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背叛阮家,我要亲自问他。” “可是他就是背叛了。”宋钊文微微眯起眼睛,“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去见了阎王,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烙铁烫瞎了双眼,连舌头都给割了。” 宋钊文大笑起来,“你想要问他,只怕得等你也下地狱的那日,到时候你好好问,也不知到时候他的舌头长出来没有。” 阮清婉看着成伯,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段对话,那一字一句,就像凶猛的小兽一般,随意撕扯着她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成伯,对他最后的记忆,竟是宋钊文那恶毒的描述。 “成伯……”话一出口,竟带着明显的哭腔。 成伯心中一惊,自己也差点儿哭出来。 大小姐从小便天真活泼,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见了他就一副哀戚的模样。 他真是该死,侯府不好进,他便真的不去了,只知道往里头送好东西,任由大小姐在那府中任人磋磨,他真是对不起老爷和夫人的信任。 “大小姐,先进去再说,老仆已经命人备好茶点,都是小姐爱吃的。” 缓步上楼,阮清婉情绪平稳了许多,坐定之后才说了自己此次来这里的目的。 “小姐是要回娘家?” 阮清婉轻声纠正,“是回家。” 成伯心里又是一紧,却并不提醒阮清婉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小姐许久没有见到老爷和夫人,也该回去看看了,老仆这就派人备车备船,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将小姐送到府中。” 阮清婉点头,“辛苦成伯为我安排。” 不过半个时辰,一切便准备妥当,成伯挑选了几个得力的随从供阮清婉用,亲自赶车,送她前去江津码头。 阮氏虽久居江南,但在京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而京城的势力扩张,是从阮清婉亲事定下时开始的。 忠义侯府门槛高,阮家怕她受了委屈,在京郊广置田地,经营田庄,如今京中大多豪门贵胄府中皆要用阮家庄子里盛产的鲜货。 而城中也陆陆续续开了许多铺子,首饰玉器、绸缎香料、酒楼茶肆一样不少,京城最大的车行也是阮家的。 当年京中不少人好奇为何江南阮家突然惦记上京城的生意,而且势头如此之猛。 众人虽知道阮家大小姐嫁给了忠义侯府世子,但是怎么也不敢想,阮家声势如此浩大,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嫁来京城的女儿。 出嫁三年,阮清婉只知道成伯在替她料理京中的生意,却不知生意经营得如何。 她每日只在府中待着,宋钊文连临水苑都很少让她出,只要她出去一趟,便要罚了身边伺候的人,理由就是没有照顾好她。 至于远山商行,她只在成亲之后和宋钊文一起去过一次,之后在府中见过两次成伯,再没有别的接触。 每日都有新鲜的瓜果蔬菜送进府中,用来摆设的奇珍异宝也不计其数,她只知道母家财力雄厚,让她能在忠义侯府孝顺长辈,为夫君分忧。 可却从来没想过,她为何要如此讨好那些动不动就教她规矩,给她脸色看的白眼儿狼。 傻了,她前世被宋钊文关傻了。 到了江津码头,成伯恭敬地说道,“老仆已经命人在船上备好了大小姐的屋子,这船速度很块,不过一日便会到的。” 阮清婉向他施了一礼,成伯忙道不敢。 阮清婉道,“成伯,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小姐请说。” “我这几年不曾管商行的事,不知账册可在,待我回京,想要看看。” 成伯道,“商行有七位账房,皆是算筹高手,账目记录得十分详细,随时可供小姐查问。” 说完之后,成伯又有些疑惑,“这两年老仆虽未进府,但每一季的账册都抄录了,命人送去了忠义侯府给小姐,难道小姐……没有收到?” 阮清婉眸中透出惊讶,成伯咬牙,“小姐真的没有看到账册?” “是,我没有看到。” 成伯道,“那可怪了,每次老仆都能收到小姐的回信,那字迹分明就是出自小姐之手,还盖有小姐的私印。” 第8章 欺人太甚 阮清婉虽十分震惊,但只要仔细想想也就明白过来了。 宋钊文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隐瞒商行账目比起将她身边得用的人砍手砍脚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怪不得宋钊文总是夸她字写得好,寻来字帖让她临摹,每回用的字帖都是他定的。 他是想让她写出一些需要用到的字,原来如此。 至于私印,对于宋钊文而言就更容易了。 前世的阮家,就是在这一点一滴的错信当中断送掉的,家里人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而她却轻信旁人,最后害得全家人不得善终。 光是想着这些,阮清婉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她并未说话,但成伯久经商场,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 “侯府实在是欺人太甚,大小姐,老仆……” 阮清婉却微微一笑,“没关系,我此次回家,暂时不知何时归来,成伯这几年为我的衣食住行操了不少心,这些日子也可以歇歇了。” 言下之意,她不在京城的时候,忠义侯府的供应不再是远山商行的事。 成伯拱手,“小姐放心回家,京城有老仆盯着,出不了岔子。” 阮清婉踏上商船离开,成伯站在码头张望,眼中的恨意越来越分明。 忠义侯府真当自己是块料了,当初若不是有阮家相助,如今朝堂哪有宋家的位置,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这几年为了小姐在府中日子顺心,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他们竟这么愚弄小姐,简直不配为人,这是真的以为阮家软弱好欺? 成伯暂时忍下,吩咐亲随,“明日起,不必再为忠义侯府供应任何东西。” 阮恒问道,“侯府那位老夫人,日日都要进一盏血燕,明日又该送货,都一同断了?” 成伯冷哼,“我们伺候的主子只有小姐一人,何时连忠义侯府的老太太都归阮家管了,若忠义侯亲自来说,求着商行给些好东西让他们过活,那当另说。” 要是真舍得下脸面,阮家也不介意施舍。 阮恒看着那越走越远的商船,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小姐似乎有意疏远侯府。” 成伯轻轻点头,“老爷夫人让我在京城经营商行,便是为着小姐的退路,只要小姐不高兴了,阮家永远都是她的倚仗。” 与寿堂中,唐氏被宋老夫人骂了几句才住了口。 “要真是那么委屈,就自己在明辉堂待着别出来,你自己也知道这忠义侯府靠的是谁,在阮清婉面前,就不要想着摆婆婆架子了。” 宋老夫人冷哼了声,命人给自己捶了捶腿,“真想硬气,那先有个财力雄厚的娘家,泥腿子一个,真当自己翻身变凤凰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重,唐氏跪在地上,只觉得脊背发凉。 再看宋承阳和宋钊文,一点儿向着她的意思都没有。 宋老夫人不再理会她,“钊文,你总是冷着清婉,我看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不痛快的,夫妻二人,总是要说些体己话,你现在去哄哄她。” 宋钊文并不言语,宋老夫人放软了语气,“钊文听劝,咱们侯府如今越来越好,断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要是真惹了她不快,让她心生怨恨,对侯府没有任何好处。” 忠义侯府根基薄弱,封侯也不过三年多,再者毫无家底,这几年要是没有阮清婉用嫁妆支撑,侯府连一场宴会都办不起,更不用说和权贵结交。 宋钊文道,“孙儿贵为侯府世子,难不成还要去哄着她?当初结亲,那是阮家占了便宜,要不是靠着忠义侯府的威望,他们在京中的生意绝不可能那么顺利。” 侯府是用着阮清婉的嫁妆,但也给了阮家体面,在他看来,也不欠她什么。 宋老夫人知道这个孙儿的脾气,也不硬逼他,“你要是聪明,就再忍忍,等侯府地位稳固,你想接谁进府我都不反对。” 听了这话,宋钊文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祖母何曾骗过你,快去临水苑,清婉心里有你,只要你说几句软话,她也就不生气了。” 宋承阳则是什么话也没有,宋老夫人让散了,他看也没看唐氏一眼,径直去了兰姨娘的芳草阁。 宋钊文还想冷落阮清婉一阵再去找她,谁知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夫人出府了,并未说何时回府。” 宋钊文差人去寻,终于找到了带阮清婉出府的马车,得知她去了远山商行。 糟了。 宋钊文只有这个念头,这两年商行的管事将账册抄录送上门,全是他自行看过,并未让阮清婉过目,又用了她的私印回信。 此事一直隐瞒得很好,若是她去了商行,事情必定败露。 他嘴也硬不起来了,立马让人套车,亲自去远山商行接人回来。 路上也不知怨了阮清婉多少回,平日里也不见她如此不懂事,竟然私自出府。 她从与寿堂离开时的确说了要见娘家人,可她的娘家远在江南,他并未当回事。 谁知她把这商行管事当成了娘家人,实在是可笑至极。 账册的事怎么解释,宋钊文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 无非就是说为她的身子考虑,不想让她劳累,几句甜言蜜语下来,她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等宋钊文到了商行,却只见到了一个小二,又得了一个更让他跳脚的消息。 阮清婉回娘家去了。 宋钊文怒不可遏,“没有我的允许,谁让她私自回娘家的?” 这话正好被进门的成伯听到,此时心里正好有气,便轻蔑地笑了笑,“我家小姐想家了,便回去了,世子不是和小姐恩爱非常吗?怎会连小姐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宋钊文沉默,人已经走了,必定要他亲自去接才会回来。 “也不知哪里不合清婉的心意了,她在府中并未多言,我怎知她心中不快,既然人已经不在此处,我便先行告辞。” “不送。”成伯冷声回道。 宋钊文翻身上马,着急忙慌地回了府。 成伯轻拂衣袖,面露不屑,没有了小姐帮衬,我看你那面上光的侯府能撑到几时。 第9章 她最是心软 眼前发生的事有些超出了宋钊文的承受范围,在他眼里,阮清婉一直是一个知书达礼,事事以他为先的闺阁女子。 不知什么时候,她有了脾气,因为与寿堂的几句责问,便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这几年他待她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不管做了什么安排,至少面上都是为她好。 路上他想了很多遍,阮清婉回娘家应该不至于挑出他什么不好的来,阮家若是知趣,就该劝她自己回来,以免闹得难看。 回府之后,宋钊文径直去了与寿堂,将此事告知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她去了哪儿?” “祖母,清婉已经回娘家了,今日怕是话说得有些重,她面上挂不住,便想着使使小性子。” 沈老夫人重重一哼,并不放在心上,“如今脾气愈发大了,我看就是你纵的,罢了,回去看看也好,要不然说我们侯府苛待了她,连娘家也不让回,过些日子自己就回来了。” “是。”宋钊文也是这么想的,阮清婉很好拿捏,她最是心软了。 在沈老夫人看来,当前最要紧的事可不是阮清婉什么时候回来,而是她的寿宴。 今年七月二十二是她六十大寿,距今也不过一个月了,忠义侯府要想往上走,还得与朝中权贵结交,而此次寿宴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从去年开始,宋钊文就已经在筹备了,前些日子才向朝中几位阁老府中送了帖子,得了程阁老府中回帖,这是整个忠义侯府的大喜事。 宴会绝对不能办砸,要不然宋承阳和宋钊文晋升无望。 忠义侯,听着倒是威风凛凛,可宋承阳在朝中并无实权,如今也只是个五品守备。 至于宋钊文,那就更不值一提,不过是一个七品的太仆寺马厂协领,这父子二人一年的俸禄也不够侯府一月开销。 宋家的产业不过三个庄子,京中有几间铺子,一年下来虽也有收入,但只够这侯府上下吃饱肚子。 忠义侯府总要把门面撑起来,于是当初沈老夫人和宋承阳皆看准了江南阮家。 那可是个大财主,且本朝商户地位不高,阮家的女儿进了侯府的大门,自然该感恩戴德。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给阮家一个攀附权贵的机会罢了。 阮清婉进府之后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侯府上下人人光鲜,以致于现在都忘了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一切。 半日过去,府中众人都知道了阮清婉回娘家的事,可却无人放在心上。 唐氏今日去与寿堂闹了一通,不仅没有讨回公道,反倒是让老太太数落一番,此刻心中的火气又盛了不少。 “回娘家,她还敢回娘家,出嫁的女子什么时候能随意回娘家了?” 她将耳环往妆台上一扔,“打扮得花枝招展,我看她是要给我儿戴绿帽子。” 蔡妈妈忙道,“太太慎言,此话可不敢乱说。” “我就说了又怎么样?她一个做儿媳的,不过是侯爷和世子偏帮着才有几分脸面,还能真欺到我这婆母头上来不成?” 蔡妈妈让丫鬟出去,这才说道,“太太啊,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您一直想真的掌家,但因为世子夫人,您始终是缺了底气,如今夫人不在不是正好吗?下个月可是老太太的寿辰,太太如今最重要的是把这寿宴办好,让老太太和侯爷高看一眼。” 唐氏经她提醒,也回过神来了。 “对啊,若是能让老太太高兴,说不定就真让我管家了,以后这满府上下也尊我一声侯夫人。” 蔡妈妈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您想明白就好。” 到了掌灯时分,晚膳陆陆续续送进各处院落。 精美别致的菜色摆上桌后,却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了。 宋老夫人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儿,倒也没多说什么,不过次日夜里,到了临睡前,日常用的一碗血燕却还没送来,她终于发了火。 “厨房的差事是不想当了,饭做得不合口味,连血燕也没送来。” 吴妈妈道,“老夫人,许是厨房忘了,明日奴婢便着人去问,今夜就先睡下,耽误您安睡就不好了。” 宋老夫人被哄得睡下,吴妈妈出去之后小丫鬟才道,“厨房的章师傅早早歇下了,晚膳是李师傅做的,而血燕正好吃完了。” 吴妈妈道,“怎会断了?” “血燕一直是远山商行隔些日子就送来,今日该是送货的日子,只是迟迟没信儿,只怕是忙忘了。” 吴妈妈却觉得没那么简单,远山商行是世子夫人的娘家产业,是她的嫁妆,以往不用招呼便按着日子送货进府,三年来从未出错,怎的就在世子夫人回娘家之后就出错了呢? 老夫人和侯爷,甚至是世子,都不把夫人回娘家的事放在心上,可在她看来,此事还有些难办呢。 离开侯府的不只是夫人,还有临水苑旁那座财库的钥匙。 若是夫人一月不归,下月老夫人的寿辰又该如何操办? …… 行船一夜,阮清婉只觉得有些恶心欲吐。 这是最好的商船,行船平稳,但再是平稳也架不住风浪,总会有些起伏的。 阮清婉实在有些难受,便让盼儿扶她出去透透气。 不远处便是一座码头,阮清婉见船并未减速,着盼儿去问是否靠岸。 船上管事亲自来回话,“大小姐,此处是长水码头,本该在此靠岸,但岳掌柜吩咐要以最快速度送大小姐回家,故而先不靠岸,待送了小姐再回程卸货。” 阮清婉实在是有些难受,虽说还有两个时辰便能到家,但她怕自己撑不住。 “先靠岸,我上岸透透气。” 管事忙说道,“大小姐受累了,小的这就命人靠岸,再派人手护着小姐下船透气。” 阮清婉微微一笑,“辛苦你们为了我连夜赶路。” 管事这是头一回见大小姐,他们这些人全都是为大小姐做事的,却不知大小姐是如此和善的性子,感动得都想落泪了。 “大小姐言重,为您做事是小的有福。” 第10章 雍阳王 大船减慢速度,渐渐靠岸,阮清婉也不回房间了,和盼儿一同在外面吹吹风。 盼儿还是头一回坐船,只觉得十分新奇,指着岸上说道,“夫人看,那里好多人呢。” 阮清婉轻轻勾唇,“难得出来一次,一会儿上岸走走,若是有想要的便买了留下。” 快到岸边了,盼儿替她戴好幕笠,管事的安排人跟在阮清婉后面,确保她平安无事。 下船时起了一阵风,吹得树枝摇晃,阮清婉的面纱也跟着扬了起来,她忙伸手盖好了。 坐了一日船,再次踏上陆地,只觉得格外踏实。 长水码头不小,码头边有两艘大船靠岸,有人忙着卸货,也有小老百姓摆了摊叫卖。 此地离着江南湖州不远,从小便听爹娘提起此地,却从为来过,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热闹繁荣。 跟随着挑担老汉的叫卖声,阮清婉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道上,想让盼儿买一包桂花酥尝尝。 那老汉挑着担,身旁跟着一个刚刚留头的小姑娘,一手拿着桂花酥啃,一遍向路人卖力推荐,“爷爷做的酥糖,好吃。” 老汉转过街角,他们也跟着转过街角,谁知忽听得远处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 不等阮清婉转过身离开,一群骑着骏马的官兵已经到了跟前。 小姑娘大约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哭了起来,一着急,竟往路中间跑了。 阮清婉吓了一跳,伸手便去拉那小姑娘,她蹲下身时已见铁蹄踏来,不由得想自己是否太过冲动。 重生已经是奇闻轶事,她不敢奢求还有第二次。 那马蹄却并未落下,而是高高跃起,从她和小姑娘上方掠过,阮清婉紧紧地抱着小姑娘,心似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儿。 马群停了下来,领头那人身着甲胄,外披红袍,居于马上盛气凌人,“军情紧急,莫要挡路。” 阮清婉抬头看他时,马上的人也看了过来,虽隔了一段距离,却也能看出那人剑眉星目,身姿不凡。 认出他时,阮清婉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雍阳王。 不管是她的身份,还是对方的身份,都让她没有底气在这时候理论什么,只得轻轻垂下了头。 “方镜,给她们钱当作赔偿,赶路。”话音刚落,便听得马蹄声再次响起,那抹红色从视线中离开。 一包银子被扔在了面前,阮清婉待那些人离开之后,才将银子捡起,牵着小姑娘的手送到老汉身边。 “这些银子收好。” 不管是老汉还是盼儿等人,此刻都才从刚刚的惊吓当中回魂。 盼儿扶住阮清婉的手都在发抖,“夫人……” 老汉并未接过银子,而是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孙女,“满儿啊,刚刚可把爷爷吓坏了,以后可不许乱跑。” 他又教着孙女向阮清婉道谢,阮清婉笑得十分温婉,“以后跟爷爷上街要当心,知道了?” 小姑娘擦干眼泪,“谢谢夫人救我,我听夫人的话,以后小心。” 阮清婉又将银子给了老汉,老汉道,“夫人相救,小老儿感激不尽,这些银子该是夫人拿着。” 阮清婉道,“我要买些桂花酥。” “哎哎哎,这就给夫人拿。” 那纸包被装得满满的,盼儿接了酥糖,阮清婉则是把那包银子放在了货担上,带着人转身离开。 遭遇此事,阮清婉也无心闲逛了,回到了船上。 管事的已经得了消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立马就要责打跟着阮清婉下船的长随。 几人无话可说,没有保护好主子,他们的确是该打。 阮清婉却替他们求了情,“事发突然,再者是我冲上前去救了人,他们反应不及可以理解,便饶了他们这一次。” 管事的便让他们谢过阮清婉,但还是罚了月钱。 船上繁忙不已,阮清婉干脆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些人都是一直为她做事的,前世的他们过得如何她并不知道,也许他们当中许多人都因为她的软弱而折在了章柔儿手中。 这一世不知前路如何,至少在力所能及之时,先护着他们。 坐在固定在窗边的小凳上,阮清婉看着岸边的繁忙景象,不由得又想起了刚刚遇上的人。 雍阳王恶名在外,却没想到他会命手下补偿被吓到的行人。 也许,他并不是传闻中那么可怕。 盼儿此刻都还不安心,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阮清婉,“夫人当真是没伤着?” 阮清婉笑了笑,“好了,要真是伤着了,我瞒你做什么?不过是顺手护着那小姑娘,马蹄并未踏过来,因此没有伤着。” 盼儿拍拍胸口,算是放下心来,“也不知是哪位大将军,派头这么吓人。” 阮清婉问她,“要是说出来,只怕你要吓着。” 于是盼儿好奇起来,“夫人难不成认识?” “嗯,宴会上见过一次。”阮清婉轻轻地摇着美人扇,回想着她唯一一次见到雍阳王的往事。 “到底是谁啊?”盼儿更是好奇了,她才跟着夫人不久,都还没出去过呢。 阮清婉淡淡道,“雍阳王。” 盼儿果真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缓了缓才说道,“是……贺贵妃的独子,越国大司马雍阳王?” 阮清婉肯定地点头,“对,除了这位,谁还有本事又做着王爷,又掌着越国兵权呢。” 雍阳王秦毅恒是当今皇上的次子,能带兵能打仗,皇上给了封地却迟迟不就藩,依旧手握重兵,是唯一可以身着甲胄,手握佩剑进宫面圣的武将。 传闻中他与生母贺贵妃的关系并不亲近,常年在外征战,回京时甚至会不见贺贵妃一面便带兵离京。 当然,阮清婉对他最大的印象还是害得宋家落魄的‘罪魁祸首’。 宋承阳因被冤贪墨军饷而获罪,正因如此,唐氏才会带着宋钊文回到湖州老家,她才会遇到宋钊文,才会求了爹娘帮助宋家。 如今已经得知宋家人的人品,阮清婉不禁开始想,当初宋承阳当真是被冤了? 其实这么说起来,她前世会与宋钊文相遇,雍阳王倒是关键一环了。 盼儿咽了下口水,“夫人还是离得远些好,听说这雍阳王十分残暴。” 阮清婉微微一笑,“我如今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和大司马自不会有交集,盼儿放心。” 第11章 一切都是原样 晌午过后,便已进入湖州地界,离家越来越近了。 此刻下起了小雨,阮清婉却不愿盼儿把窗户合上,这里的一草一木,包括这运河中的河水,她都想看得仔细些。 前世出嫁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湖州,在那侯府中被磋磨十几年,最终死在了那个雨夜。 大船缓缓靠岸,不远处的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阮清婉只当那是前来卸货的长工,谁知靠得更近了些,她看到了府中的管家荣伯,还有母亲的陪嫁程妈妈。 再往后看,还有月柔,茴香,陶玉,她们都是她未出嫁时伺候她的丫鬟。 阮清婉激动得有些站不稳,船还未靠岸,她便想越过栅栏,立马到他们的身边去。 盼儿忙扶着她,“夫人当心,很快就可以下船了。” 盼儿知道她是三年没回过家了,十分想念亲人,见夫人这么激动,她也跟着眼含热泪。 待船停靠稳当,荣伯命小厮搭好木板,和程妈妈一起,亲自去扶阮清婉下船。 不等阮清婉站定,府中前来接她的下人便纷纷行礼,齐刷刷地喊道,“恭迎大小姐。” 阮清婉哪里忍得住眼泪,眼眶已经红红的了,将荣伯和程妈妈扶了起来,又说道,“大家快快请起,多谢大家来接我。” 程妈妈道,“大小姐要回家,怎的不早些命人传信?今日清晨才得了消息,结果老爷夫人和几位少爷少奶奶都定好了要出门,只得先去忙了要紧事,命老仆前来接您,府中也不知是否准备妥当。” 程妈妈说起,只觉得哪里都没安排妥当,又指了一个叫小何的小厮跑回去看看大小姐的住处收拾好没有。 雨下得有些大了,程妈妈牵着阮清婉上了马车,一众人这才往家中去。 马车上放了香软靠枕,又点着她最喜欢的蝴蝶香,一路上如履平地,没有感到分毫颠簸。 很快便到了阮宅前,阮清婉被家中仆从簇拥着下了马车,一路进去,熟悉的花园、楼宇渐渐出现在眼前,和记忆交织,勾勒出最美好的样子。 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她又回来了。 转过两个花园,到了她的住处念云楼,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阮宅中景致最好的院落便是这里,幼时她选中了这里,后来又想要住得高些,父亲便扩了院子,给她建了一栋两层小楼。 开门进去,却好似从未有人离开过似的,院中的一切陈设都没有变,房间里她用的茶具杯盏和梳妆台前的檀木梳都好似和三年前摆放的位置一模一样。 程妈妈生怕大小姐不喜欢,在一旁问道,“大小姐,可有不合心意之处?” 阮清婉轻轻摇头,眼角一滴泪轻轻滑落,“没有,一切都很好,是最好的样子。” “大小姐出嫁以后,老爷夫人不知多久才缓过神来,命人日日打扫念云楼,不许染了尘,说大小姐要回娘家的,回来就要住这里,一切都要保持原样。” 阮清婉本就止不住眼泪,听程妈妈这么说了,心中更是酸涩难受。 原来爹娘一直这么想念她,可是上京城看她的时候,娘从未说过这些,只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家人在湖州思念着她,她在京中虽也时常想念家人,但想得更多的是如何经营好她和宋家人的关系,如何让宋钊文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真是蠢,蠢透了。 “程妈妈,多谢。”阮清婉轻轻拭泪,她是真的要忍着些,要不然爹娘看了该如何心疼。 程妈妈道,“大小姐哪里的话,一路劳顿,您好好歇着,老爷夫人也快回来了。” 她指了几个小丫鬟过来伺候,让陶玉领事,阮清婉这才知道月柔和茴香已经嫁人,只有陶玉还在府中。 月柔和茴香嫁得倒也不远,嫁给了两间铺子上的管事,今日进府送货,听闻她要回来,两人忙丢下手中的事,回来见她。 几名丫鬟也是满眼含泪,阮清婉握着她们的手叙旧,又说自己要在家中住些时候,让她们进府来叙话。 这么一会儿功夫,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程妈妈让人伺候阮清婉沐浴,见主仆二人并未带着行李,又立马让人准备衣物。 赶路一日,的确是有些乏了。 阮清婉进了角房里的浴池,泡了一会儿,才赶走了疲惫。 陶玉让其余人下去,只她和盼儿在一旁伺候。 阮清婉道,“盼儿,这是我以前的丫鬟陶玉,跟了我很多年的,陶玉,这是我在侯府院中的领事丫鬟盼儿,先认识一下。” 两人互相见礼,相视一笑。 盼儿早就想说话了,此刻没憋住,“夫人,奴婢今日开了眼界,原来还有人家疼爱女儿至此。” 阮清婉笑容略有些苦涩,家人对她从来都是如此好,只是她从前并未意识到,只当这些事是他们应当做的。 在家什么都是最好的,嫁人了反倒是处处忍让,为别人考虑。 阮清婉啊,你活该上辈子被人害死,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陶玉笑着说,“老爷夫人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又养得聪明伶俐,娇美如花,自然当成明珠捧在手心,府中四位少爷也一心想着大小姐呢。” 盼儿心想,那侯府当真是苛待了夫人,虽也不缺吃穿,身份尊贵,但府中的下人都敢顶撞,也亏得夫人脾气好,只是发卖了了事。 陶玉问起阮清婉在侯府的事,是否过得舒心,盼儿都羞于提起,她第一次因为自己是忠义侯府的下人而感到丢人。 阮清婉知道盼儿心中所想,笑了笑,“好了,三年未见,你还是炮仗样的性子,我又不急着回京,慢慢告诉你就是了,替我更衣。” 这边刚刚梳妆好,便听得小丫鬟报信,“大小姐,老爷夫人和少爷少奶奶他们回来了。” “快,快去见爹娘。”阮清婉转身就要出去。 刚迈过房门,便听得一道清脆的孩童声音响起,“阿姐!” 阮清婉抬起头,院中枣树下,清辉欢快地朝她跑过来,前世雨中那声痛呼依旧清晰,而现在的清辉,他是那么天真可爱。 这一世,我一定不要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第12章 何时回京 不等清辉跑到跟前,阮清婉也朝着他跑了过去。 姐弟二人在院中相遇,阮清婉蹲下身,伸手轻抚着清辉的脸,然后用力将他抱进了怀里。 “清辉,阿姐好想你。”重生之后,清辉日日都在她的梦中,只是梦中的他残缺、痛苦,一声声喊着阿姐,和眼前的稚嫩孩童无法联系在一起。 “阿姐,清辉也好想你,娘说过些日子进京看你,谁知道你自己回来了,真好。”清辉得意极了,他真的好想阿姐啊。 阮清婉抱着他不肯松开,生怕这是自己的一个梦,一松手,弟弟就又不见了。 直到外面又有了声音,赵氏和程妈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口的,赵氏温婉道,“姐弟二人也不知要在太阳底下晒多久,清婉,你最是怕晒黑,还不起来?” 阮清婉起身,但还是牵着清辉的手,又到了赵氏跟前,“娘。” 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赵氏十分心疼,只是面上还是带着笑意,“瞧你,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也不怕清辉笑话你。” 清辉抬起头,紧紧挽着阿姐的手臂,“我不笑话阿姐,阿姐是想念我们才哭的。” 赵氏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就你机灵。” 阮清婉往外面看,“爹和哥哥嫂嫂呢?” 赵氏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到底已经嫁人了,就算是回娘家,你爹和哥哥也不方便来你的住处,至于你两位嫂嫂,已经去张罗晚上的饭菜了。” 待阮清婉准备好,赵氏带着她去了前院,阮长越和两个儿子在那里望穿秋水,却还是没看到人。 “爹,清婉从小坐在我肩头上摘果子长大的,我是她亲哥,有什么见不得的?我要去念云楼见她。”阮清卓有些等不及了,也不知道小妹好不好。 他还没踏出门槛,就被阮清耀叫了回来。 “我还是大哥呢,我都没急,你个老二急什么?坐下。” 阮长越道,“清婉到底是嫁入侯府了,还是守着规矩好些,以免落人话柄,要是惹了闲话,到时候委屈的是她,你消停些。” 阮清卓怕委屈了妹妹,立马就不急了,踏实坐了回去,只是很快又屁股长了钉子,坐不住。 “要我说就不该嫁什么侯府,咱们阮家是江南首富,清婉有才有貌,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不得?有我们几个在,绝不让她受委屈,何苦去京城受罪。” 阮清卓哼了声,“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被看管的犯人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赵氏带着阮清婉和清辉来了,阮长越瞪了老二一眼,他立马住嘴了。 他的话阮清婉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面上不显,进了屋里便向父亲和兄长行礼,“爹,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三年未见,阮长越见女儿出落得愈发明艳动人,不禁老泪纵横,“清婉。” 阮清婉伸手扶他,阮长越竟向后让了一下,阮清婉心中钝痛,嫁进侯府,成为世子夫人,竟是在她与家人面前架起一道墙,是她亲手砌的。 阮清婉不让他躲,还是扶住了他,“爹,女儿回来了。” 阮长越本就想念女儿,此刻女儿不让他躲开,他哪里还能忍得住,笑中带泪,“好女儿,何时回京?” 他本是舍不得女儿,所以才见了面便问何时离开。 赵氏听了却道,“你这人,清婉才刚回来你就问什么时候走,这是在赶她不成?” 阮长越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爹是希望你多留些日子,又知道侯府规矩大,不知能在外留多久。” 生意场上言辞犀利又风趣的阮老爷,此刻竟是笨嘴拙舌,生怕女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阮清婉看得感动,微笑着说,“爹娘想留我多久都可以。” 赵氏和阮长越对视一眼,都知道女儿突然回家定是遇上了事,只是她不说,他们也不问,只好好疼爱着她便是。 阮清婉又和两位兄长说话,四处看了看,“三哥呢?” 阮清耀道,“他前日去了应州盘货,今日得了你回家的消息,立马便派人通知他了,只怕明日他就要赶回来。” 一家人坐在一起叙话,有清辉这个调皮家伙在,前厅里就没有少了笑声。 阮清婉多日以来都不曾真的开心过,回到家中,此刻才是真的觉得舒心。 夜幕初上,周氏和云氏亲自督促厨房做好了饭菜,就摆在了前厅。 两位嫂子还没有和小姑子说上话,见了她,二人皆是笑意盈盈。 阮清婉出嫁时周氏入府三年了,而云氏才入府几个月,因此她自然和大嫂更亲些。 云氏性子爽朗,和阮清卓能说到一块儿,要是说不明白就吵,这家中唯一会吵架的便是他们俩了。 “清婉和大嫂亲近,我这个二嫂可也一直念着你呢。”云氏笑说。 一句笑话似的埋怨,反倒让阮清婉和她亲近起来,“二嫂,我也念着你呢。” 云氏道,“你二嫂我就是这个性子,跟你说笑呢,快快入座,今晚准备了好酒,咱们一家子不醉不归。” 酒过几盏,门房前来传话,说是三少爷回来了。 阮清耀笑说,“老三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我还当他明日回来,谁知今夜便赶了回来。” 话音刚落,阮清文已经进了屋,“小妹呢?我有好多话跟小妹说。” 赵氏笑骂,“清婉还能跑了不成?你快净了手落座,边吃边说。” 待阮清文坐下,这饭桌上更是热闹了几分。 赵氏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看起来都无心读书,夫妇俩便指望着老三是个坐得住的,起了清文这个名字。 谁知他才是最闹腾的那个,从小便不服管教,只比阮清婉大了一岁,从小便带着她四处捣蛋。 挨罚时倒也讲义气,总是护着小妹,从来都是让打他,不要打妹妹。 殊不知家里就这么一个丫头,就是他不主动担着,阮长越和赵氏也是舍不得打的。 小时候的趣事阮清婉都还记得,如今回想起来,却总要想到上辈子三哥的结局。 五马分尸…… 她拿着筷子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哪怕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发生,面对家人时,内心深处的愧疚也无处遁形。 第13章 还未圆房 一顿饭下来,阮清婉几乎没有自己伸过筷子,总有人夹菜到她碗里,且都是她爱吃的。 这一晚,许是因为回到了最让她安心的地方,阮清婉睡得格外安稳,次日睁眼早已经天明。 “怎么没有叫醒我?”阮清婉嘟囔道。 陶玉和盼儿一同进来伺候梳洗,陶玉说道,“小姐您就是爱赖床,夫人特意交代了,让您睡安稳些,不要叫您。” 离开了三年,陶玉还记得她的习惯,伺候得很好。 阮清婉问道,“你如今在哪里做事?” “小姐出嫁之后,奴婢就去伺候四少爷了,得知小姐要回来,程妈妈让奴婢回来些日子。” 阮清婉又问起月柔和茴香的事,陶玉说她们的亲事是赵氏做主安排的,茴香已经有了身孕,她们都过得很好。 陶玉今年才十三岁,年纪小了些,过几年赵氏也会为她安排亲事的。 当初阮清婉出嫁,本意是要把近身的三个丫鬟带着,谁知宋钊文说她们没有去过京城,要是冒犯了贵人不好处罚,罚重了怕她难过,轻了又不能服人。 那时她半点没觉得宋钊文是想将她身边的人剥除干净,不留隐患,只想着他一心为自己考虑。 刚嫁过去时,身边一个人也不认识,后来用顺手了,宋钊文又立马换掉,就是不想她有自己的亲信。 阮清婉看着镜中的陶玉微微一笑,“如今我身边只有盼儿一个伺候,你年纪还小,又不是家生子,可愿意跟我去京城?” 闻言,陶玉梳头的动作一顿,阮清婉道,“不愿意吗?” 谁知陶玉直接跪下了,“奴婢愿意,小姐出嫁以后,奴婢日日思念,就怕小姐在侯府住不惯,只要小姐不嫌弃,奴婢愿意永远跟着您。” 阮清婉转过身将她扶起来,“好了,一会儿我便求娘放你跟我走,盼儿是我院里的管事丫头,以后你和她要一条心,知道了?就算以后身边再进人,也不会越过你们。” 陶玉点头,“是,奴婢听盼儿姐姐的。” 盼儿并没有因为阮清婉要带陶玉回京而不高兴,笑得眉眼弯弯的,“以后院中就热闹了。” 早饭过后,阮清婉去正院和赵氏说话,周氏和云氏也在,还有她们的孩子霖哥儿和雪娘,一个三岁,一个才刚刚一岁。 两个小家伙儿被母亲教着叫人,大的还好,小的那个叫了声姑姑,还吐出了一堆口水泡泡,惹得众人发笑。 赵氏命乳母将孩子带去玩儿,周氏这才说道,“清婉,你与世子成婚也有三年了,母亲一直担心你没有孩子在侯府站不稳脚跟,此番回湖州,正好请郎中给你看看,你意下如何?” 成婚三年无所出,挑理的人家早就忍不住说道了,侯府想来更是如此。 赵氏这一年格外担心,所以才想着过些日子进京探望,谁知阮清婉自己回来了,正好提起这件事。 阮清婉看看她,又看看赵氏和云氏,没有表态。 周氏又说道,“清婉,在母亲和嫂子面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总归还是要有个孩子。” 阮清婉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给了一个她们都没有想到的答案,“我与他,并未圆房。” 屋子里静得出奇,阮清婉轻轻放下茶碗,茶碗与桌子相碰的细微声音在此刻尤为突出。 赵氏先回过神来,“是他纳了妾室?” 宋钊文在阮家人面前,对阮清婉关怀备至,阮家本无意与忠义侯府结亲,看到他如何对待清婉,阮家众人才放心了些。 这两年她担心的是清婉迟迟没有孩子,宋钊文会变心,谁知清婉却给了她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答案。 阮清婉轻轻摇头,“没有。” 现在的确没有,只是宋钊文什么时候和章柔儿勾搭上的她并不知道,从上一世的时间来看,离章柔儿带着龙凤胎进府还有两年。 她无意再说,赵氏便也不问了。 周氏和云氏找了个由头离开,阮清婉和赵氏单独相处时,她才又问起了侯府的事。 “清婉,娘只希望你过得好,你已经选择了嫁进侯府,为了以后,总还是要有个孩子。” 阮清婉不希望母亲担心,轻轻靠在她肩头,“我知道了。” 这次回家,本意是想向家人诉说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们自己在侯府受的委屈,可回到家中,见到他们,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前世因为她的软弱,害得阮家灭门,此生什么都还没有为他们做,倒先让他们替自己出头,实在是不应该。 赵氏忍了又忍,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你若是过得不如意,随时可以回家,爹娘会为你承担所有的后果。” 阮清婉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若是有一日,我被世人唾弃,娘……” “你永远都是阮家的女儿。”赵氏搂着她,“别怕。” 阮清婉闭上眼睛,上一世她为何就忘了爹娘有多疼爱她呢。 与此同时,阮清耀兄弟几人也没闲着,着人去打听忠义侯府的事,清婉突然回家来,必定是遇到了事。 她不愿意说,那就是和宋钊文有关,那他们自己打听就好了。 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消息,阮清耀支阮清文出门,“你手头的事忙完了?” “大哥,我担心我小妹,哪有心思去忙生意。” 阮清耀直接朝他扔了个茶杯,“这次的货是谁要的你忘了?家里这么多人,清婉不会少块肉,赶紧去把事情办了。” 想起订货的人,阮清文叹了口气,“要真是忠义侯府苛待了清婉,我就得去问问王爷,现在还有没有法子把忠义侯府再给整趴下。” 阮清耀瞪他,“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我要让父亲请家法了。” “行行行,你是老大,我怕了你还不成吗?” 阮清文哼哼着离开,阮青卓笑得不行,然后他也被大哥瞪了。 “我也去忙,就不劳大哥开口了。”他赶紧溜了,要是跑得慢了,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教训。 阮清文刚出大门,便见林家的马车过来,他跳下马,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第14章 大不了和离 马车停稳,一名身着桃粉色素纱裙的妙龄少女掀开帘子,踩着车凳缓步下车。 最后一阶时,她没有踩稳,脚轻轻崴了一下。 不等少女惊呼出声,阮清文已经上前扶住了她,呲牙笑得很开心,“你下车怎么总爱摔跤?” 林雨薇笑得娇羞,“多谢清文哥哥。” 阮清文手上用力,托了她一把,让她顺利着地,“你是来找清婉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你们以前那么要好。” 林雨薇道,“前日去了外祖父家中,回来才听说清婉回了娘家,所以赶紧来见她了。” 阮清文一笑,“见到你,清婉肯定很高兴。” 林雨薇轻轻摇头,“如今清婉已经是世子夫人,身份尊贵,所结交的也都是高门女子,许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她这么说,阮清文有些不高兴,“我小妹哪里是这样的人,她定是一直念叨着你,快进去,我还有事忙。” “好。” 林雨薇等阮清文骑马离开,这才带着丫鬟心蕊进了阮宅,直奔念云楼而去。 今日周氏和云氏来了念云楼,想看看小姑子有没有短了什么,结果一坐便是小半日,聊得倒是开心。 外面的小丫鬟进来道,“小姐,林小姐来了。” 阮清婉正拿着个拨浪鼓逗雪娘开心,闻言立即抬起了头,“林伯伯的女儿?” 周氏道,“正是了,雨薇从前与你亲近,想来是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见你的。” 阮清婉点点头,周氏便命人请她进来。 “两位嫂嫂好。”林雨薇进屋先行礼。 阮清婉听到声音抬眸,对上林雨薇的笑脸,却不知该以什么心情面对她。 前世她被宋钊文囚禁之后,中途也出去参加过两次宴会,那是宋钊文不想让人起疑,而她的身边永远跟着他安排的下人,让她无法和任何人说话。 那年她二十四岁,雍阳王府举办宴会,邀请京中贵女参加,是为何设宴她已经忘了,而她忘不了那时在宴会上见到的一个人。 那人在雍阳王身边笑靥如花,替他斟酒,虽隔着一栋小楼,可她看得分明。 她是林雨薇。 本已经死心的她,突然又燃起了希望。 走入绝境之时,上天竟让她遇到了儿时的玩伴,她拼了命地想要求救,用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引起林雨薇的注意。 可她好像不认识她似的,还命人叫来忠义侯府的下人,将她交了回去。 那日之后,宋钊文便不再让她出府了。 这些日子阮清婉还未来得及细想,今日林雨薇主动来找她,倒让她开始思索这件事。 “清婉,许久未见,你真是愈发好看了。”林雨薇笑了笑,亲昵地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阮清婉只是勾了勾唇,“你现在也越来越好了。” 多了一个人,气氛反倒是有些尴尬,周氏和云氏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林雨薇似有些感受到了阮清婉的冷淡,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云氏心直口快,心中藏不住话,立即便问了,“清婉,从前你与雨薇十分要好,怎的见了面倒像是不想和她说话,难不成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阮清婉也不知如何说,轻轻摇了摇头,“许是长大了,见了儿时的玩伴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雨薇的曾祖父是阮家的管事,几代都是阮家的家生下人,直到林雨薇的父亲林祥长大,颇有经商才能,阮长越便交了几个铺子给他管。 后来他娶了赵氏娘家的远房表妹,阮长越不再让他们夫妻做下人,给了一大笔钱,手把手教他做买卖。 林祥的确是有本事,虽离不开阮长越的帮助,但没有才能也成不了事。 如今林家经营着自己的生意,在湖州置办了两进的宅子,家底殷实。 林雨薇是林祥的小女儿,从小便总是来阮家,因为和阮清文兄妹俩年纪相仿,关系十分亲近。 周氏说道,“以后说不定还要成一家人,生了嫌隙可不好。” 阮清婉抬头,“一家人?” “你怕是不知道,你三哥迟迟不娶亲,只怕就有这个意思,我看父亲母亲也对雨薇十分满意。”云氏笑了笑,“也许你下次回家,雨薇便成了你的三嫂。” 阮清婉皱起眉头,前世她虽被囚禁多年,但是宋钊文总会告诉她家里人的惨状,所以她还是知道一些。 三哥直到死都是孤身一人,并未娶亲。 按年龄算起来,三哥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距离现在还有六年。 如果三哥有意,爹娘也对林雨薇十分满意,他们应该这一两年就会成亲了,为何六年后三哥都还未娶亲? 还有,林雨薇为何会在雍阳王府,以她的身份,怎会结识雍阳王? 阮清婉意识到不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而且十分关键。 只是她现在脑子很乱,一时想不出个头绪。 阮清文过了五日才又回了家,立马便去找阮清耀问个结果,忠义侯府这几年到底是怎么对待清婉的。 忠义侯府并不是铁桶,只要银子给得够,消息很容易便能打听到。 此时阮清耀和阮清卓已经知道了,将这几年发生的事告诉阮清文之后,他一拍桌子,立马就要进京找宋钊文算账。 “真是好啊,仗着自己是什么狗屁世子,竟然这么对我小妹,他们一家都是白眼儿狼。” 阮清卓拉住他,“你给我消停点儿,清婉此次回家,想来便是心中委屈了,只是她回家什么也没提起,我们也只能当做不知道,要不然你让她如何自处?” 阮清文甩开他,“难不成就让小妹继续委屈着?我不管,大不了和离。” 阮清耀道,“这是清婉自己的事,我们能做的,便是成为她的倚仗,有朝一日她想要从侯府离开,不必惧怕世人的眼光,不必担忧自己的未来,余下的事,应当让她自己决定。” “大哥!”阮清文真是快气死了,清婉有三个哥哥,还让人这么欺负,简直是没天理。 不过他也认同他们的话,清婉那么喜欢宋钊文,也许并不愿他们毁了她和忠义侯府的关系。 真是个傻丫头。 第15章 仔细筹谋 阮清文性子急躁,尽管阮清耀和阮青卓已经给他点明了利害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 比起妹妹伤心,他更不愿意看她继续犯傻。 要是不说明白些,清婉没准儿一直将宋钊文当块宝,一直陷在忠义侯府那个牢笼当中。 如今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这是他的妹妹,又是自家院子,就不信能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唯一的外人便是清婉带来的那个侯府丫鬟,要是个有二心的,发卖了又如何? 阮清婉正在屋里想事情,陶玉道,“小姐,三少爷来了。” “三哥回来了?” 不等她回过神,阮清文已经进了院子,阮清婉摇头失笑,他还是这个性子。 “请三哥进来。” 进了门,阮清文只留了她的两个近身丫鬟在里面,直说道,“我也不怕你动气,这几日我闲不住,央着大哥差人去打听侯府的事,想知道你这几年到底过得如何,得到的结果却把我气炸了。” 阮清婉道,“你们去打听了……” “是,我们去打听了,清婉,从你嫁进侯府那一日起,我们全家日日都不安心,生怕你在侯府受了委屈,我们知道你心中爱重宋钊文,若是轻易插手,让你知道了定会不快,所以只让成伯经营生意,照顾好你,却从未安插人手打探侯府之事。” “几年了,你从未写信说过一句,我们只当你过得尚可,却不知侯府上下竟这般待你,你是哑巴还是手断了,不会说不会写吗?” 阮清婉被他骂了,可她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暖的。 她笑中带泪,阮清文却有些骂不下去了,是不是自己话说得太重? 就这么一个妹妹,他还是舍不得骂太狠,又软了语气,“你从小被家人呵护着长大,嫁去侯府不是让你去受委屈的,忠义侯府是门第高,我们是商户,看似高攀了,可那又怎么样?” “过日子要紧的是吃得上饭,我们阮家的财富,供你吃个几辈子都绰绰有余,大不了我拼了命去给你挣,用得着你受那窝囊气?” 不对,怎么哄着哄着,眼眶更红了? 阮清文心道,再温柔的语气我也没有了,这就是最温柔的了啊。 正当他疑惑得不知如何开口时,阮清婉道,“三哥,谢谢你。” 若不是他们年岁已经不小了,阮清婉真想像小时候那样扑进他怀里,求着三哥带她出去玩。 阮清文摸了摸脑袋,看来真是骂得狠了,不仅没生气,还要谢他。 阮清婉让两个丫鬟退出去了一些,和他说了些心里话,“宋钊文待我如何,我心中也有数了,不瞒三哥,我……我的确是想要和离。” 尽管阮清文来找她就是想说这句话,大不了就和离,但当这两个字从妹妹口中说出来时,他还是错愕了许久。 才过去几年,当初小妹是怎么求着爹娘要嫁宋钊文的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全家都知道她有多么在意宋钊文,因此不敢轻易打探忠义侯府的任何事,怕她知道后会与娘家离心。 成婚三年,和离二字却从她口中说了出来,可见这三年她过得有多么憋屈。 阮清文并不多言,只是点头,“你放心,只要你想和离,阮家随时欢迎你回来,我们会像从前一样疼爱着你。” “三哥,此事没有那么简单。”阮清婉跟他分析利害关系,从小他们二人便是最亲近的,因此她遇上他时,总是会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清辉有读书之才,我已经问过娘,他才入私塾一年,便能轻易跟上先生的课程,可见十分聪慧,如果用心培养,将来必当大用。” 前世清辉也是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名噪一时,她相信这一世清辉也不会差了。 “清辉喜欢读书,可本朝商户地位不高,虽然可以科考,但是各方考评十分严格,要想让清辉顺利科考,阮家不能有任何污点,要不然就会断送他的前程。” 阮清婉认真道,“我想离开忠义侯府,却不能让自己有一点过错,因此必须是和离,且要让世人都知道,是忠义侯府有错在先。” 成为高门贵妇,和离哪有那么简单,不死也要脱层皮。 要想全身而退,必定要好好谋划,等待时机。 阮清文没想到小妹想了这么多,出嫁几年,当初那个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小妹不见了。 他不由得心疼起来,“你不必委屈自己,清辉可以为了你放弃考功名,阮家这么多生意,他随便选,况且也不是就一定不能考。” 阮清婉微微一笑,“可我不想让家人再为我牺牲什么了,三哥,我已经在侯府待了三年,不介意多待些日子,我会为自己打算的,若是有需要,我一定会向三哥求助。” 阮清文被她说服,叹了口气,“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再敢什么都瞒着,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你。” “知道了。”阮清婉笑着吐了吐舌头,仿佛又回到了出嫁之前和三哥斗嘴的时光。 前世她的家人都没了,因此重活一世,和他们相处的每一刻他都十分珍惜,只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 阮清婉不想一直说她在侯府的事,只会让三哥担心罢了。 现在有一件事她也很在意,便问起了他的亲事。 阮清文道,“你怎的也跟爹娘一样了,总问这些作甚?” “你本就该娶亲了,一直回避,可是心里有人了?” 阮清文不答话,阮清婉便直言,“你对林雨薇有意?” 闻言,阮清文抬起了头,“休要胡说。” “三哥,你若有了心上人,我自然为你高兴,可你从小性子就直,什么话都憋不住,也容易相信人,我总怕你会吃亏,看人要想办法看清内心。” 阮清文道,“人心隔肚皮。” “是啊。”阮清婉点点头,“所以我也信错了人,但我想只要头脑保持清醒,不被爱意冲昏头脑,总会从细枝末节看出些什么来。” 她认真嘱咐,“不要头脑发热,我便是最好的例子。” 第16章 库房打不开 阮清婉如今并不知道林雨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前世的经历在她心里埋了根刺,无法像从前那样待她了。 她不想让阮清文陷进去,说这些话就是给他提个醒。 虽没有证据,但如果阮清文心中存疑,林雨薇要是有问题必定会被发现。 要是没问题,那就是误会一场,也不会影响什么。 阮清文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念云楼,阮清婉只当无事发生,继续窝在这里过几日舒心日子。 她心里算着呢,宋钊文应该快要请她回去了。 …… 阮清婉回娘家,宋家上下并没有当回事,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快就会回来。 出嫁从夫,她嫁了人就不能随意回去,还真想在娘家待一辈子不成?除非阮家不要脸面了。 近日宋钊文得了个表现的机会,日日点卯十分准时,一门心思扑在公事上,想借此机会往上走走。 因此府中的事他并未过问,直到唐氏差人去寻他叙话,问他阮清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才醒过神来,原来她已经走了十日之久。 唐氏虽一直在打理府中庶务,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先前以为阮清婉走不走都无所谓,反正理事的一直是她,谁知缺了个阮清婉,竟是什么事都进行不下去。 宋老夫人几日前病倒,她差人去请府医,却得知府医告假离府了,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她又只得去请医馆的郎中,要用好药,却发现要从府库支银子,堂堂侯府,不至于连诊费也给不起,只不过先前都是由阮清婉出钱,现在要动府中的银子,她只觉得肉痛不已。 宋老夫人要吃血燕,可远山商行迟迟不送来,又不能差人去问,那本就是阮清婉的嫁妆铺子,侯府但凡要脸都不能主动去问。 近日天气越来越热,府中膳食却一日不如一日,厨房江南来的两个大厨最近都告假,原先侯府的厨子厨艺虽然也过得去,但是少了那些山珍海味,做出来的菜总觉得没滋没味儿。 十六是府中下人发月钱的日子,她算好了月钱,要找人支钱的时候才想起那个人回娘家了。 在自己院中骂了阮清婉半日,也只得先从府库支钱,把下人的月钱发了。 这些事她骂骂也就过去了,但现在还在操办下个月的寿宴,这一次要大办,那是要往里面砸银子的。 之前想着反正有阮清婉给钱,所以什么都是按照最高规格的定的,当初给了定金,现在要给尾款,唐氏就开始叫苦不迭了。 她发现没有阮清婉实在不行,这才命人去守着,宋钊文一回来便将他请了过来。 “我看她这回是铁了心要跟你闹,府中麻烦事一大堆,我一个人已经是分身乏术,她管着家,总不能当个甩手掌柜,赶紧叫她回来。” 唐氏嘟囔道,“人不回来,总要把库房钥匙送回来。” 她说的库房是阮清婉的私库,阮清婉再是单纯,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私库钥匙交给宋家人保管,只是先前宋家要什么东西,她也从不吝啬就是了。 她一走,库房当然就开不了。 堂堂侯府,总不能私自将媳妇的嫁妆库房打开,传出去也不用在京城待了。 宋钊文听了这话,有些气愤,“母亲慎言,要让人听了去像什么样子。” 唐氏撇嘴,“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写封信,让她尽快回来,真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宋钊文也觉得阮清婉不可理喻,那日不过是在与寿堂说了她几句,也没有重话,竟然闹了这么久,实在是太不像话。 下个月的寿宴关乎侯府的未来,要是办砸了,她担得起责吗? “我知道了。”宋钊文应下,回书房便写了封信让人送去湖州。 他贵为侯府世子,平日里待她也温言细语的,她私自回娘家,他不仅不怪罪,反而耐心哄她开心,已经给足了她脸面。 要是再闹,他真的不会客气了。 宋钊文的信很快便到了湖州,阮清婉只扫了一眼,便扔在了桌上,“烧了。” 盼儿十分不解,她以为夫人是跟世子生气,等着世子来信哄她,谁知得了信却并不开心,还让她烧了,这是为何?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盼儿不会不听她的话,很快就把信拿去烧了。 阮清婉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和离这件事不能直接提出来,就算宋钊文心里没有她,为了忠义侯府的颜面,他也绝不可能答应和离。 如果太早让宋钊文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只怕会提早设防,而且他那种坏透了的人,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阮清婉不敢轻举妄动,她要从忠义侯府离开,还要保全阮家的名声,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可以跟宋钊文置气,但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就要见好就收。 要抓到宋钊文的错处,让自己成为受害者,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宋钊文的所作所为。 那要从哪里下手…… 阮清婉已经有了答案,前世那个重要的人物还没有出场。 章柔儿,现在的你在哪里呢? 信送去了好几日,却迟迟没有回音,宋钊文怒气冲冲,思索着到底是再去一封信还是低下头去接阮清婉回来。 眼看着离寿宴只有半月不到的时间,许多事没有钱根本做不了。 府库还是能拿出这些银子来,只是自己出了,到时候阮清婉回府,总不能再向她讨要回来。 宋钊文心中郁闷,他最不喜的便是旁人说他娶了个贤妻,对他帮衬极大。 他们略带调笑的轻松语气,对他而言却如同往心上扎刀子。 他并不愿意娶商户之女,并不愿意花阮清婉的钱。 可是他没有办法,偌大的侯府,需要金钱支撑,没有钱,只怕侯府更是结交不到达官显贵。 为了侯府的未来,他只能忍着心中的不快轻言细语地跟阮清婉说话,每次她拿出银票,拿出厚礼,他都觉得那是刻意施舍。 而他不得不接下,还要赞她一句贤惠得体。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痛苦,他只是想要一个需要他来保护的女人罢了。 第17章 柔儿 阮清婉却并不是这样,她虽娇俏又温婉,看似依附于他,却十分有主见。 她对侯府人人都好,无非就是在向他昭示阮家的富贵,她什么都能寻来。 于她而言,他什么都不算。 宋钊文光是想到这些就烦闷不已,扔了笔起身,出府打马去了城郊方向。 与寿堂中,宋老夫人差人去找宋钊文过来坐坐,谁知去晚了一步,宋钊文刚刚出府。 丫鬟回来回了话,宋老夫人道,“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怎的这么久了还没有把清婉叫回来。” 吴妈妈轻轻地替她打着扇子,“小夫妻闹闹别扭也是有的,夫人是懂事知理的人,肯定不会错过您的寿宴,会回来的。” 宋老夫人心想,我是缺她给我贺寿吗? 要紧的是准备寿宴,她虽没有过问寿宴的事,但见唐氏整天皱个八字眉,也知道事情不顺利。 说到底还是缺钱,阮清婉什么都没有,也就家中富足些,还不知为侯府分忧,简直是太不懂事了。 只是这话又不好明说,传扬出去总不像个样子。 “我看还是平日里钊文对她太好了,永远都是轻言细语的,纵得她无法无天。”宋老夫人心里还是不痛快,撇嘴说了一句。 吴妈妈想,那还不是因为侯府要靠着人家,要不然世子能是这个脾气吗? 她是看着宋钊文长大的,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阮清婉不是他喜欢的,只是为了她手中的钱财,也只得低头。 这三年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世子心里一点儿也不好过,要不然也不会让别的女子勾了魂儿。 宋老夫人又说道,“我看还是找个机会把青云峰那个丫头弄回来,钊文身为侯府世子,总要为侯府开枝散叶,成婚三年还没有生下孩子,总不能一直宠着她一个。” 她哼哼了声,“侯爷就是个子嗣少的,但是再不济也还有两子一女,钊文现在一个都没有。” 宋承阳只有一妻一妾,妾室兰姨娘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嫁人了,儿子现在才八岁,养在兰姨娘身边。 吴妈妈道,“世子也的确是该纳妾了,只是也要等夫人回来再说,怎么都要跟夫人先商量的。” “难不成我还不能做这个主了?不过是因为她得了贵妃一句夸赞,侯爷和世子便多给她一分脸面,让府中称她夫人,我就不信她还能越过我去。” 吴妈妈只能顺着她说,“老夫人您自然是侯府最尊贵的女人,夫人孝顺,老夫人踢提了她应该会同意的。” “必须同意。”宋老夫人直起身子,“我这把岁数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我还想看到重孙子呢,她拢不住钊文的心,那就让别人来,总要给宋家开枝散叶。” 宋钊文策马半个时辰,到了青云峰脚下,命随从在下面等候,他自己踏着台阶去了上面。 此地他时常来,闭着眼睛都知道路怎么走,不一会儿便绕过树林,走到了一处小屋面前。 章柔儿头上绑着头巾,身着墨蓝色旧衣,正仰着头打扫屋檐下的扬尘。 灰尘从上面落下来,落到了她眼睛里,她赶紧丢了掸子,伸手捂着眼睛。 宋钊文已经在院门口看了她一会儿了,纤腰丰臀,白皙的脖颈,仰着脖子干活儿的她也是一幅美景。 这会儿见章柔儿被灰尘迷了眼,他赶忙冲了过去,将她拉进怀里。 章柔儿似是受了惊吓,连忙往旁边躲,“你是谁,放开我。” 宋钊文闻言,心又柔软了许多,“柔儿,是我来了,不怕。” 他伸手捏着她白皙小巧的下巴,轻轻替她吹掉眼睛里的浮尘,动作温柔,生怕弄疼了她,“怎么样了?” 章柔儿眨眨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像是蝴蝶扇着翅膀一般好看,直接扑进了宋钊文的心里。 “好多了。”章柔儿眼角泛红,抬头看他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世子今日怎么来了?” 宋钊文故作生气,“难不成你是不让我来?” 章柔儿柔声说道,“妾身巴不得世子日日都在这里,只是也知道世子身兼重担,哪里敢那么小气,把世子绑在自己身边,若是仕途顺利,就是两年不来看柔儿也没关系的。” 宋钊文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疼,总觉得委屈了你,这些活儿怎么能自己干呢?” “我闲着也是闲着。”章柔儿笑得格外温柔,挽着他的手臂往屋里走,“世子不忙?这些日子我在钻研菜色,做出了几道好菜,就等着世子来吃呢。” 宋钊文握着她的小手,轻轻地摩挲着手背,“今日就是特意来看你的,自然是不忙。” “那就好,我这就去做饭。” 章柔儿一个人住在这里已经有一年了,一年前宋钊文出门办事遇到她被山匪打劫,她的爹娘都被山匪砍死了,只剩下她一个。 他出手相救,得知她已经没有了家人,而她又想报恩,他便将人带回了京城,安置在城中一处小院里。 那么娇俏美丽的一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谁能忍心让她受苦? 宋钊文常常去看她,后来顺势而为,让她伺候了自己。 京城到处都是阮家的铺子,他总去那地方恐怕会惹人注意,所以寻了青云峰上的一处小院给她住,隔一日就有人给她送日常用品,她在这里倒是什么也不缺,就是孤单了些。 每每来到这里,宋钊文就找回了自己,他喜欢被人依赖,喜欢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把他当成自己的天。 章柔儿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做了五道菜,摆上桌之后,屋里香气四溢。 宋钊文正好肚子饿了,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他也顾不得什么吃相了,大口吃了起来。 章柔儿时不时给他夹菜,“好吃吗?” 宋钊文点头,“你的手艺比府中的厨子还要好,做这些辛苦你了,过几日我给你挑个人伺候,我舍不得你辛苦。” “我不辛苦。”章柔儿真诚地摇摇头,“只要世子不嫌弃,妾身愿意这么跟着世子一辈子。” 第18章 浓情蜜意 天还没有黑,两人吃过了饭,章柔儿要去洗碗,宋钊文直接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她不看他,羞得红了脸,“侯爷这是做什么,妾身还要去忙呢。” 宋钊文伸手轻轻捏着她腰上的软肉,嗅着她脖颈处散发出来的幽香,意乱情迷地说道,“所以我说不能让你辛苦,你的任务是伺候本世子,不是洗碗,也不是扫地。” 章柔儿娇滴滴地回,“世子,妾身会伺候您一辈子。” 她像是有些害怕,缩了缩,又鼓起勇气,终于抱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等云雨之后,饭桌上的残羹冷炙还摆着,章柔儿打了水让宋钊文洗漱,又想去忙,结果再次被宋钊文拉进了怀中。 “不要走,就这么陪着我。” 章柔儿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走,她撒娇似的说道,“可是桌子还没有……” “不用你,一会儿我便让人去找人来伺候你,以后都不用你动手。” 宋钊文紧紧地抱着她,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胸膛,章柔儿听到他的心跳得很快。 她体贴地说道,“世子是有烦心事?妾身愿意给世子分忧,只是妾身没有读过多少书,也不懂得外面的大事,只怕帮不上忙。” 宋钊文道,“你就这么陪着我就好,乖乖的,像只小猫一样。” 章柔儿笑了,“可是小猫的爪子很利,世子不怕妾身把你挠伤了?” “如果是你,伤了我也不怕,柔儿,答应我好吗?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让我保护你。” 章柔儿往他怀里蹭了蹭,“妾身一个弱女子,离开了世子便没有了活路,只要世子不嫌弃,妾身一辈子都会这样伺候您,只是不知道夫人知道了会不会容不下妾身。” 宋钊文眸光暗沉下去,“侯府还不是她做主,我答应你,定不会委屈你太久,总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章柔儿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他,“妾身伺候世子是因为您英俊潇洒,又是妾身的救命恩人,从来都不是为了名分,只是如果有机会名正言顺地伺候,妾身一定会珍惜的。” “乖。”宋钊文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他还有事要做,并没有在山上过夜,待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章柔儿送他到山下,待他和随从走远才冷冷一笑,转身回到了小院。 至于那桌上的碗筷,她才懒得收拾。 回到府中天已经黑透了,他快马加鞭才赶在了城门落锁之前回来。 刚坐下歇了口气,就被与寿堂的丫鬟叫走了。 与寿堂中,宋老夫人和宋承阳夫妻俩都在,兰姨娘也在。 “孙儿给祖母请安,给父亲母亲请安,兰姨娘安。” 宋老夫人让他坐下,直奔主题,“清婉何时回府?” “孙儿已经往湖州去信,想来就要回来了。” 他从没想过阮清婉会不听他的,他哄了,她也就该接着。 宋老夫人道,“府中忙乱,多个人也好多出出主意,她三日内必须回府,这是她第一次跟你闹脾气,许是你摸不准她的性子,我琢磨着,怕是想让你去接。” 唐氏不服气地说道,“她多大的架子啊,竟要侯府世子亲自去接她回来,真把自己当侯府的主子了。” 宋老夫人瞪了她一眼,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找阮清婉回来的目的? 唐氏轻轻缩了下脖子,她当然想有人回来出钱,但是也心疼儿子,哪有回娘家还要让男人去接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宋老夫人又跟宋承阳说,“你说句话。” 宋承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虽是家主,但是家中的事他几乎不管,于他而言,儿媳妇什么时候回府还没有去哪儿能买只叫得好听的黄鹂鸟重要。 “母亲,这是钊文夫妻俩的事,我们不便插手太多,侯府没有对不住清婉的地方,阮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迟早会回来的。” 他的意思就是不用急,宋钊文也不愿意去接。 只有宋老夫人和唐氏操心家中用度,这两个老爷们儿倒像是什么都不愁似的。 宋钊文道,“祖母,若是我低头一次,以后便一直要低头,我会再给她去信,迟迟未归,传扬出去也不是好事,她知道轻重。” 宋老夫人拗不过他,只得说道,“随你,你安排就是了,寿宴多上心。” “是。” 宋钊文回到自己的书房发了好大的火,谁也不敢进去。 缓了缓,他还是提笔又给阮清婉写了一封信,心中语气更是柔和了几分,又说自己有错,先前不该不在长辈面前护着她,让她消消气。 不日便是祖母寿辰,若是孙媳妇不在,只怕引得京中贵人闲言碎语,传出不孝的名声对她不好,对清辉科考也无益。 一封信又是哄劝又是威胁,阮清婉收到之后冷嗤了声。 原来这么早宋钊文就在用清辉读书的事威胁她了,先前其实也提过,每次她想做什么他不赞同的事时,他就会这么说。 那时候她并未觉得不妥,反倒觉得他考虑得十分周到。 人总是会被感情蒙蔽双眼,一旦有人撕开那层布,便什么都看得清楚了。 阮清婉不会不回京,也不指望宋钊文现在会来接她,还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呢,他才不会低头低到那个地步。 算着日子,再有几日就该回了。 阮清婉嘱咐盼儿收拾行李,又去向赵氏要了陶玉的身契,这一次要带她回京。 赵氏有些担心,“京城贵人多,关系复杂,陶玉这孩子从小便跟着你,咱们家也是没规矩惯了,从不苛待下人,我就怕她去了京城不习惯,给你惹了祸端。” 她还记得宋钊文的话,当初他就是这么说的,赵氏觉得有几分道理。 阮清婉放下茶盏,“去了也就熟悉了,我身边能用的人少,陶玉聪慧,又和我亲近,带她在身边我更安心。” 赵氏点头,“你喜欢便带着,二十二就是你婆家祖母的寿辰了,何时回去?” 阮清婉道,“十八那日再出发。” 那还有好几日呢,她是打定主意不回去帮忙,赵氏也不劝她。 第19章 回京 赵氏知道女儿和宋钊文的感情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好,要不然也不会三年还未同房。 阮清婉不说,她也就不问她的打算,只是嘱咐了一句,“有什么事便去找成伯。” “娘放心,我知道的。”阮清婉微微一笑,谈起了阮清文的亲事。 赵氏说道,“你知道你三哥的性子,我最管不住的就是他,只怕要用刀架在脖子上才能让他听我的,随他。” 她小声说,“我看他与雨薇亲近,怕是对人家有意。” “娘怎么想呢?”阮清婉好奇她的看法。 赵氏笑了笑,“儿孙自有儿孙福,雨薇也是我和你爹看着长大的,咱们家对她也熟悉,如果两人真有缘分,这亲事也不是不可以。” 阮家不看重家世,只是看人好不好,他们都觉得林雨薇不错。 阮清婉只好说道,“娘,亲事让三哥考虑清楚。” 赵氏再怎么愚钝,也知道她话里有话,“雨薇不好吗?” “说不上来。”阮清婉不好多说什么,又提起了阮清辉的学业,母女俩说了半日才算完。 七月十八那日,阮清婉准备回京了。 全家人都推了当日的事情来送她,阮清婉十分不舍,虽说她已经给自己的心筑了一道围墙,但前世的结局太过可怕,她怕这一世依然逃不开。 阮长越和赵氏舍不得女儿,三个哥哥舍不得妹妹,而阮清辉这个小家伙差点儿抱着阿姐的胳膊不撒手。 “阿姐,要常回来看我。” 阮清婉点头,“阿姐记住了,你要乖一些,好好读书。” “嗯,我会考取功名的。” 三个哥哥又跟她道别,阮清文把夹在腋下的一个木匣子拿了出来,“这里面都是些小时候玩儿的东西,先前你出嫁我便想给你做嫁妆,大哥骂我抠门儿,又换了别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想要这些,早就想着等你回来全给你了,小时候跟我争九连环,现在全给你,自己留着玩儿。” 这的确是珍贵的礼物,阮清婉很珍惜,让陶玉收着。 阮清耀说道,“小妹都要走了你还不忘给我泼脏水是?” “我说的是实话。”阮清文哼哼道。 离别的气氛被他们俩斗嘴弄得不那么糟糕了,阮清婉上了船,看着岸上的家人,忍不住又哭了。 陶玉说道,“小姐想回来随时都能回。” “嗯。”阮清婉抱着木匣子,再不会说出嫁女子回娘家不易那样的话,该回就要回。 …… 忠义侯府,眼看着寿宴就要到来,阮清婉迟迟未归,唐氏觉得火已经烧到了眉毛。 这几日各个商行都在索要尾款,说是资金周转不开,拿不到尾款不敢交货。 唐氏本想拖一拖,但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外人要说忠义侯府是个空壳子,办个寿宴连钱都给不起。 她也不知道阮清婉何时回来,远山商行的二掌柜上门要尾款,唐氏直接道,“你可知世子夫人何时回京?” 二掌柜笑着说,“我家小姐回家探亲,路途遥远,所以在湖州多耽误了些日子,但我想小姐那么孝顺,定是要在老夫人寿宴之前回京的。” 唐氏道,“就没个消息?” 周掌柜笑呵呵的,“小的只管买卖的事,不过问主子的私事,侯夫人还请把账结了,要不然小的不好交差啊。” 不过二百两银子,也不是很多,但唐氏掏起来也是肉痛的,这可是侯府的钱。 这人是远山商行的,她也不好推脱,要真说等阮清婉回来结账,传出去是真不像个样子了。 虽说心里难受,也只得让人去拿钱。 周掌柜离开忠义侯府,又让随从去找别的商铺通气,小姐要回来了,今日必须把尾款都要到手。 忠义侯府要是不给,那就出去宣扬,说堂堂侯府连办场寿宴都要靠赊账。 今日来要账的格外多,唐氏挨着给了钱,算盘打得要冒火星子。 “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花啊,我可真是倒霉,竟把这事儿揽在自己头上。” 蔡妈妈说道,“用的是府库的银子,不是太太您的,为的又是给老夫人办寿宴,怪不到您头上,回头夫人回来了,世子去哄哄她就好,那银子不就又回来了吗?” 唐氏把算盘一推,“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还当多大方呢,这么点儿钱也舍不得出。” 次日一早府中便收到消息,阮清婉回京了,不一会儿就到侯府。 唐氏在自己屋里骂了好久才肯出去,昨日给了钱,今日她就回来,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宋钊文今日在家,得知阮清婉要回来,强压住心中火气,让人备车亲自去接她。 谁知车到了城门口,便看到了远山商行的大车朝着城门驶来,那车是平民百姓能用的最高规格,用料上却格外讲究,一看就贵气逼人。 再看侯府这辆车,那就不算什么了。 马车后面跟着六辆车,拉的全是阮家给阮清婉备的好东西。 宋钊文看得气结,愈发后悔自己娶了个商户的女儿,商人就是上不得台面,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便招摇过市,惹人笑话。 “夫人,世子在城门口。”盼儿放下帘子说道。 阮清婉道,“直接回去。” 有她的命令,车夫并未在宋钊文面前停下,而是直接把他们甩在后面。 宋钊文更是气得不轻,咬牙命人赶车回去。 回府时,阮清婉径直回了自己住的临水苑,沐浴更衣之后再去与寿堂请安。 她带回来的六辆马车都卸了货,然后搬进了临水苑旁的财库。 唐氏得了消息便去与寿堂等着了,只是阮清婉迟迟不来,她又想给阮清婉上眼药。 宋老夫人道,“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她如今心里不痛快,你便少说两句闲话,让钊文哄着些,嘴上痛苦了身上就痛快了?” 唐氏这才闭嘴,等阮清婉拿了钱再说。 两人左等右等,只等来一个临水苑的丫鬟,“老夫人,太太,世子夫人回府之后便呕吐不止,差人寻府医看了,说是路上赶路太急染了暑气,怕给老夫人过了病气,就先不来请安了。” 唐氏这回是彻底坐不住了,“您老看看,这是真要翻天了啊。” 第20章 交出管家权 阮清婉在府医走了之后便舒服地洗了个澡,盼儿有些担心,“夫人,老夫人那边怕是……” “没事儿,晚些时候我再解释。” 陶玉也有些看不明白了,按规矩来说,出门回来肯定是要先去请安的,小姐怎么一点儿也不急呢? 不仅不急,还撒谎,那府医分明就说没什么事,小姐却让人回她是染了暑气,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 阮清婉不怕,这府里的顶级大厨是阮清耀替她寻来的,府医也是由她出钱养着,自然知道该向着谁。 就算她不开口嘱咐,陈大夫也知道怎么说。 以前她没想过这些,连府医都很少叫,怕府中长辈觉得她身子弱,更怕宋钊文觉得她身子弱。 现在觉得越弱越好,免得什么事情都找上她。 舒服地沐浴之后,又命人让厨房准备好午膳,她一回来,章大厨和王大厨便回来了,干活儿依旧那么认真。 而到了要做府中其他人的午膳时,他们又交给了府中原来的厨子。 “我们来这里是伺候阮家大小姐的,小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话直接传进了与寿堂,宋老夫人看到桌上的饭菜,今日又没有她爱吃的鲜黄鱼,这让人怎么吃得下去? “反了,真是反了,这事儿我不管,让钊文去管,那是他媳妇儿。” 女子出嫁从夫,就算是内宅,有长辈在,那也轮不到她一个年轻媳妇做主。 这是什么意思? 就差伸手打她这个祖母的脸了啊。 宋钊文也被饭菜弄得没了食欲,本想晚上再去找阮清婉,与寿堂传了话来,他便直接去了临水苑。 阮清婉沐浴之后正在用着精致的餐食,她命章师傅和王师傅从今以后只用顾着她,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余人不用理会。 这侯府又不是没有大厨,只因她身子弱,吃不惯京中的餐食,家中才寻了这两位顶级大厨来,一年给了那么多工钱,但也不能让人为侯府上下的饮食费心。 今日的豆腐羹和嫩笋十分合阮清婉的口味,以前她不计较这些,她往往是最后叫饭的,送过来的餐食大多不是出自两位厨子之手。 如今不一样了,这顶尖大厨不能白请,自然是紧着自己用。 豆腐羹送进嘴里,她被这美味折服,笑得弯了眼。 不过这好兴致很快就被怒气冲冲,前来兴师问罪的宋钊文给破坏了。 宋钊文很想一脚踢开房门,但因自己的身份,以及对阮清婉的忌惮,最终还是忍下了,如平常一般走了进去。 “今日回府为何不去向祖母请安?”一进来便是质问,他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阮清婉放下筷子,盼儿和陶玉福了福身,退到了外间。 陶玉有些担心地往里面张望,盼儿又带着她往外面走了一些。 “小姐会不会吃亏?”陶玉焦急,她家小姐那是从小就受不得气的,吵架哪吵得过人家啊。 盼儿道,“陶玉,要注意称呼,在这里要称夫人。” 这事儿她已经嘱咐过陶玉了,就怕因为个称呼就惹来祸端,只是陶玉先前都是那么称呼,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她捂了捂嘴,“知道了。” 盼儿说道,“世子再是生气,也断没有打人的道理,夫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打算,我们就在这里候着,有动静立马进去便是。” “你要记住,主子说话的时候我们不能随意进去,若是惹了世子不快,她要处罚我们,夫人若想护着,两人又要生出不快。” 陶玉认真点头,“多谢你教我。” 侯府的规矩还真是跟阮家不一样,她可得好好记着,不能给夫人惹麻烦。 里间阮清婉并未因为宋钊文的质问而停下吃饭,还是把自己剩下的小半碗饭吃了个干净。 宋钊文立在一旁,她也不叫他坐,他总不能一直站着,便自己去软榻坐下。 见她终于放了碗筷,优雅地拿起湿巾净手,他这才压着火气又说了一遍,“吃完了?” “是,章师傅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许是好久没有用心品尝,这蛋黄豆腐羹做得格外鲜美。” 宋钊文再次怒火中烧,“你究竟想做什么?那日不过是在祖母面前问了你几句,也没有说什么重话,怎的就不声不响地回湖州去了?” “回去也就罢了,我念你三年未归,定是想家了,容你在湖州多待些日子,也想好了回来之后不追究,你可倒好,明知祖母寿辰将至,还迟迟不归,这不是给人递了话柄说你不贤不孝吗?” “好不容易回了府,却扯了个由头不去请安,你让祖母心里怎么想?” 他怕阮清婉辩解,自行堵住了她的话头,“少说你染了暑气,我看你胃口甚好,不像病了的样子。” 阮清婉端起清口茶喝,待他说完才幽幽开口,“我以为那日在与寿堂已经说得很清楚,既然我惩治几个刁奴都要惹得祖母将我叫去责问,这家管的又还有什么意思。” “因我身子娇弱,母亲说为了操了好多心,看似我管着家,却是她一直在操持,为此我愧疚了三年,既然我管家上上下下都不满意,便卸了这担子,好让祖母和母亲顺心。” “这些日子我不在府中,赶在祖母寿辰前回来,见府中处处安排妥当,想来母亲的确是有本事,倒是自责万分,这几年真是让我挣够了虚名。” “以后便让母亲管家,我既然是侯府儿媳,便听从母亲安排,她需要我帮忙,我自然也不会推脱。” “至于不去与寿堂请安,那实在是因为身子不适,睡了会儿才好了些,劳世子挂心了。” 宋钊文被她的话震得有些愣神,“你是说以后不管家了?” “是,其实这几年我一直深居简出,府中大小事宜都是母亲在操持,所以我让人挪一盆花也没人听,还要出言顶撞,府中仆妇都知道管事的是母亲,我又占着这虚名做什么?” “侯府主母,那说出去可是荣耀万分,也是我先前没想明白,这几年不知母亲对我如何不满呢。” 第21章 争吵 宋钊文本意是来质问她,按着他对阮清婉的了解,她必定认真解释,他再板起脸做出生气的模样,她便将好的都拿出来,哄着他开心,又会规规矩矩地去讨家中长辈的欢心。 到那时候他再借坡下驴,顺势说几句软话,也就回到之前了。 可是这一次阮清婉似乎和从前不同,她竟顺势卸了管家的担子。 如她所说,她管家其实也就是但了个虚名,其实府中大小事宜都是母亲在操持,她只需给钱。 这几年一直都是如此,可如今她点明了,倒让他不知道如何反驳。 阮清婉是否管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银钱的支取。 现在她不管家了,他总不能明明白白地问,那你是不是还给钱? 他是侯府世子,断没有向女人伸手要钱的道理,从前他也没开过口,都是阮清婉主动提起。 而这一次,她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一直说占了管家的虚名委屈了婆母,可就是不说以后银钱支出从哪里出。 见他沉默,阮清婉道,“世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钊文看着她,希望她想起最关键的事,阮清婉眨了眨眼睛,“给祖母的贺礼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回湖州待了许久,怕是惹了她老人家不快,我这个做孙媳的不会忘了本分。” 她咳嗽了声,“这几日的确是身上不适,寿宴便帮不上忙了,左右母亲已经打理好,我这时候插手反倒是抢功,就让母亲操心。” 话已经说完了,阮清婉扬声喊了人进来收拾桌子,陶玉和盼儿又给她端了水果来。 阮清婉问道,“世子还要坐会儿吗?这次带了新茶,香味很好。” 宋钊文气结,“你以后当真是不理侯府内宅之事了?” “是。”阮清婉点头,“莫不是有什么不妥?其实母亲正值盛年,断没有让儿媳理家的,传出去也的确不像个样子,且我身子实在是娇弱,总也不上心家事,都是母亲在操持,长久下来的确是委屈了她。” “世子莫不是还有什么要说的?”阮清婉想了想,“难道是府库的银钱不趁手?我身为侯府媳妇,断没有让侯府为难的道理,从今以后我的支出都由自己出,命人将临水苑旁的空屋打理出来,就做我的小厨房。” 不等宋钊文开口,她又说道,“是不是府库吃紧?只要世子开口,我便开了我的嫁妆库房,拨一笔银子给侯府应急就是了。” 宋钊文要的就是这个,可是他要的并不是阮清婉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她主动给的,那是她懂事,而如果是他要的,那就是侯府不懂礼数,竟要花媳妇的嫁妆来度日。 他是男人,又是尊贵的世子,断没有花妻子嫁妆的道理。 “不必,你既然这么说了,以后便好好过你的日子。” 阮清婉恭顺地说道,“是,我必定约束好下人,我帮不上母亲的忙,至少不给母亲添麻烦,我的吃穿用度,一应支出都由自己负责,也就是住了侯府的院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搬去更小的院子也可以的。” 一番话,看似温婉恭顺,可宋钊文又不是傻子,忍不住拍了桌子。 “忠义侯府还缺不了你住的院子,少拿你那些阴暗心思度人,侯府不曾亏待了你。” “哼,你既然这么说了,便按照你的意思,以后经营好你自己的日子,家中的事再不要过问,你这临水苑的门可要关紧了。” 言罢,拂袖而去。 盼儿有些着急,“夫人,您与世子感情向来和睦,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此事怕是有误会,夫人要不要……” 阮清婉道,“不用了,以后世子来不来都没关系,他也说了,让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按我说的办,这几日把厨房收拾出来,以后我们的吃食由远山商行派人送来,不花侯府一分一毫。” 分得清楚些,吃亏的又不是她。 宋钊文从临水苑出来,又气冲冲地去了明辉堂,将阮清婉的意思转达了。 唐氏听闻管家权彻底落在了自己头上,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她要的是管家权,但却不是一个盈亏自负的管家权。 “她当真是什么也不管了?银子呢?” 宋钊文冷声说道,“她都要关起门来过日子了,自然不会过问府中事,还说缺了钱跟她张口,她先挪了嫁妆来用。” 唐氏道,“你便顺口应下又如何?” “母亲,堂堂侯府,莫不是要靠一个商户之女用嫁妆养着?她要自己过便自己过,那临水苑我不会再去。” 唐氏着急,蔡妈妈却劝着她,“太太莫急,成婚三年,夫人还未有子,这放在整个京城也是少见的,世子若是不如她房中了,她不知多着急呢,定会主动求着世子去的,到那时候,定要表表诚意。” 经她提醒,唐氏才又醒过神来,“对,她三年无所出,这本就是不孝,再不想着乖顺些,当心钊文休了她。” 宋钊文不发一语,事情说了也就起身离开了。 次日起,阮清婉真就按照她说的,连临水苑都懒得出了,府中什么事也不管。 再有两日就是宋老夫人寿宴,唐氏忙着这边的要紧事,一时也顾不得她。 阮清婉便命人收拾厨房,装扮花园,怎么舒心怎么来,把自己的住处弄得贵气逼人。 成伯命人日日送补给进府,都是只有她和院中下人的份儿,至于宋老夫人吃惯的甲鱼和血燕,忠义侯喝惯的琼花酿,唐氏用惯的珍珠粉以及宋钊文惯用的宣纸徽墨,那就再也没有了。 后日便是寿宴,花园中该换上一批新鲜花卉,唐氏本想等阮清婉回来再提,谁知闹成了这样。 现在她也只得命人将花园松松土,修剪残枝,让这花园看起来不那么破败。 临水苑的小丫鬟带人传话,说是花园正好松土,那便把夫人喜欢的那几株蝴蝶兰给挪到临水苑去,也免得日后再动土了。 就这样,花园里的名贵花卉被移栽了,更是没什么可看的。 唐氏气得跳脚,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没办法因为这种事情和儿媳妇理论,只得先去忙别的。 第22章 寿宴 一日过去,临水苑就变了样子。 盼儿先前以为夫人是要拿回管家权,殊不知她是打定主意什么也不管了。 其实这样也好,不必再看人脸色,她只伺候了阮清婉半年,但也知道她平日里委曲求全,过得并不快乐。 这几日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这才是真的高兴。 只是夫人没有子嗣,长久下去也是不行的,也不知道夫人作何打算。 她操心这些也没用,如今还是先伺候好夫人要紧。 阮清婉坐着吃蜜瓜,小丫鬟翠柳进来说道,“商行的叶娘子来了。” “快请。”阮清婉喝茶漱口。 叶娘子是成伯的妻子,三十岁出头,人十分干练,平时也帮忙管商行的生意。 他们夫妻俩先前都是阮家的下人,后来年岁合适,赵氏便替他们定了亲事,成婚之后依旧在阮家做事。 阮清婉出嫁之后,赵氏挑中他们两人来京中帮衬,就是看中了叶娘子性子泼辣,想着女儿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她能派得上用场。 只是阮清婉嫁进侯府之后就仿佛和阮家失去了联系,叶娘子这三年就见过她两次,上一次已经是两年以前了。 今日进府送货,是叶娘子亲自带着人来的,先去跟唐氏说了一声,便来临水苑见阮清婉了。 她还带着两个丫鬟,提着四个竹篮,看那样子就很沉。 盼儿和陶玉帮忙去接,没料到竹篮那么重,竟差点儿摔个跟斗。 “许久未见叶娘子了。”阮清婉和她也很熟悉,见了面如同亲人一般。 叶娘子道,“小姐不召见,我也找不到机会来见,得了小姐的信儿,我高兴了许久。” 阮清婉喜欢她爽朗的性子,几句话便被逗得笑了起来,“东西呢?” “都在这里呢,小姐终于想起过问商行的账目了,这两日我盯着人整理,挑了要紧的先送来,小姐若想都看,明日再送进府里。” 阮清婉拿起账簿翻了翻,却是有些看不明白,她神色落寞,合上了账本。 家中世代经商,父亲和兄长一年里至少有三四个月在外跑商,阮家的富贵是他们用汗水换来的。 而她从小锦衣玉食,从不为生计烦忧,娘亲也心疼她,从不让她帮忙处理内宅琐事。 所以她嫁了人三年,却连账册都看不明白,她这般无能,哪里配当阮氏的大小姐。 “小姐这是怎么了?” 阮清婉随即又打起精神,不会便学,总好过在这里唉声叹气。 “娘子可愿意教我看账本?” 叶娘子笑着说,“那有什么难得,小姐想学我一定好好教,小姐聪慧,只要在这上面多上心,很快就能得心应手,只是小姐毕竟已经嫁入高门,侯府规矩森严,可愿意小姐接触市井之事?” 阮清婉道,“人生在世,要紧的是穿衣吃饭,我是商户之女整个京城无人不知,侯府若是介意,当初便应该寻个官家小姐做这世子夫人。” 叶娘子已从夫君口中听说小姐回湖州的事,猜测是与世子过得不如意,忠义侯府待她并不如坊间传的那样好。 既如此,那便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她笑了笑,“那我就用心教,之后我隔日进府,可方便?” “当然好。”阮清婉说道,“不知是不是耽误了娘子的正事?” “我和夫君都是阮家的仆从,得老爷夫人信任,来京中帮衬小姐打理生意,小姐的事便是我的正事了。” 阮清婉微笑,“我是个蠢顿的,幸亏有成伯和娘子为我筹谋,才没有让商行生意败落,反而蒸蒸日上。” 这一学就学到了太阳西斜,叶娘子该回去了,便将账册留下,让阮清婉翻看。 “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后日我来时为小姐解答。” 后日是宋老夫人寿辰,就算是做做样子,阮清婉也得出去待客,自然没有时间学管账。 这一晚阮清婉看到很晚都还不愿意歇,原先以为这账册不过是把日常流水记录其中,认真学了之后才发现那么多门道。 优秀的账房,一眼便能看出账目中的错漏,又能看出盈亏,以及生意是否可行。 夜深了,陶玉捧来安神茶,“夫人该睡下了。” 阮清婉打了个哈欠,“这管账格外有意思,叶娘子这个老师我是跟对了。” 陶玉说道,“再是有意思也得顾着身子,平常这个时辰早就睡了,今日竟还熬着。” 阮清婉一笑,“好,这就去睡。” 次日依旧是在家里看账目,到了二十二那日,阮清婉命人挑了一身富贵又不失庄重的衣裙,搭配着几样钗环,符合她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又不那么夺目,大方得体。 时辰差不多了,她才去了与寿堂待客。 今日来了不少达官显贵的家眷,宋老夫人一袭暗红织金裙,头戴镶翠玉抹额,十分贵气。 她由人扶着出来落座,笑容灿烂,礼数周到地接待着前来恭贺的贵族女眷。 今日来客中,最为尊贵的便是程阁老的夫人杜氏,程夫人带着儿媳和女儿一同前来,宋老夫人客气见礼,十分恭敬。 而唐氏今日打扮得更是贵气逼人,头上金光闪闪,那双手的镯子怕是要坠得她手腕疼。 阮清婉来了之后给众人见礼,随即便在一旁寻了个座,并不打算多话。 她四处看看,竟在不远处看到了宋恒悦,这是宋钊文的庶妹,已经出嫁两年了,阮清婉竟不知她也来了侯府。 宋恒悦是兰姨娘所出,在府中谨小慎微,两年前出嫁,唐氏只给她备了单薄的嫁妆,还是阮清婉看不过去,以嫂子的身份又添了不少。 其实现在想起来,唐氏就是这个目的。 她身为嫡母,庶女出嫁嫁妆太过寒酸她脸上也不好看,但又不愿意从府库出银子,便做出个寒酸的样子来,让阮清婉慷慨解囊。 宋恒悦嫁去了江州,离湖州不远,没想到为了宋老夫人的寿宴回来了一趟。 她正在跟兰姨娘低声说话,两人在角落里很没有存在感,旁边还跟着八岁的弟弟宋钊阳。 “小姑何时回府的,我竟没有听说。”阮清婉轻笑着开口。 第23章 寿纹锦鲤 阮清婉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兰姨娘今日身着一身橙色杏花纱裙,略施粉黛,但也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娇媚容颜。 “嫂嫂,我今晨才到的京城,回府后简单梳洗,跟老太太和太太请了安,刚到这里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跟嫂嫂说话。” 宋恒悦和阮清婉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又是妾室所出,在宋家没什么地位,之前在府中也没有太大存在感,所以和阮清婉并不熟悉。 成婚时阮清婉替她添妆,让她的嫁妆光鲜体面,她一直记得这份恩情,在见到阮清婉时,态度格外恭顺。 “一路辛苦了,前几日我才从湖州回京,缓了两日才好,你从江州赶回来,想来也有不适。” 的确是有点不舒服,但是老太太的寿宴,她哪里敢躲懒,虽然来这里也轮不上她们母女说话,但是不来就是她的错了。 宋恒悦微笑,“多谢嫂嫂挂怀,我还好。” 阮清婉在京中贵妇圈子里没有相熟之人,毕竟她平时都很少出去,看来是宋钊文有意为之,不愿意让她结交友人。 她干脆与兰姨娘母女坐在一处,问起宋恒悦在江州梁家的日子,宋恒悦面露苦涩,阮清婉便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宋恒悦不多言,她也就不问了,她自己的婚姻都是一笔糊涂账呢。 叙话差不多了,便到了展示礼物的环节,也不知是谁起的哄,说是宋老夫人有个家中富贵的孙媳,为了她的寿辰,特意回了湖州备礼,想来是准备了难得的礼物。 本来一直缩在角落里聊天的阮清婉一下子就吸引来了无数目光,她轻轻打着扇子,温婉见礼,“祖母过寿,孙媳思来想去该准备什么礼物,湖州物产丰富,便着家中管事四处去寻,终于寻来了合适的礼物。” 她轻轻拍手,便有人搬上来一口大缸,众人围了过来。 太仆寺卿夫人孙氏笑道,“我当是什么好礼,结果是一尾鱼罢了,听闻江南阮氏富可敌国,家中祖母过寿,世子夫人便准备了这个?” 阮清婉淡笑回应,“阮家不过商户,再是用心经营也抵不过国库,杨夫人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莫不是听杨大人说了朝中之事,便自行揣测,认为国库空虚了?” 孙氏吓了一跳,这几句话就给她安上了罪名,她倒是不要紧,要命的是她竟攀扯自家夫君,要是不否认,莫不是认了自家夫君是个不分公私,将朝堂之事说给内宅妇人听的莽汉。 “你莫要胡说,我家大人从不曾在家中说起公事,我不过是赞你阮家富贵罢了。” 阮清婉笑了,“那我便谢过杨夫人,只是杨夫人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一些,今日也是各家夫人小姐都懂礼,也知道杨夫人的为人,自不会误会什么,可要是落入他人耳中,只怕还要生事呢。” 孙氏满脸通红,却无话可说,只得道,“多谢提醒。” 宋老夫人适时开口化解,“清婉,杨夫人也是好意,你不要误会了。” 阮清婉道,“我自知杨夫人是好意,只是有些话也要说明白,挑开了倒也没什么,怕的就是含糊不清,到时候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恐惹祸端。” 宋老夫人总觉得现在这孙媳不似从前好管束,牙尖嘴利,总是能把她气得胸口不顺。 今日客人多,又有程阁老的内眷,她不欲在贵客面前闹得没脸,便也不再敲打阮清婉,而是问起她的礼物。 阮清婉道,“祖母请细看,这虽然只是一尾锦鲤,却是我差人寻了许久才寻来的,鱼虽普通,但是身上的花纹却不普通。” 闻言,众人都好奇起来,不由得凑近了些看。 那锦鲤鱼在浴缸中自在畅游,转了个身,露出尾巴底下的一块斑纹来,看那形状,倒像个寿字。 阮清婉微笑解释,“锦鲤本就吉祥,这鲤鱼身上天上寿纹,更是好兆头,寻到此物,我可是当即磕了三个响头,感谢老天为祖母增寿呢。” 她朝着宋老夫人福了福身,“清婉以此礼恭贺祖母寿辰,以后就将锦鲤养在与寿堂,为祖母增寿。” 宋老夫人嘴角抽了抽,她知道阮清婉从湖州带了好几车的东西回来,想着自己的寿礼她总不能马虎,最近侯府花了很多钱,她虽有个私库,但是也不充盈,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捞点儿东西。 可是也不知道这清婉是怎么了,往年家过节过寿,她送的都是奇珍异宝,再不济还有一叠银票,今年怎的弄了个带寿纹的锦鲤。 虽是个吉祥兆头,但是这东西是能卖还是能吃啊? 在宋老夫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是这礼物又让人挑不出错处来,这样的锦鲤可不好找,你敢说她没有尽心吗? 她面上带笑,那脸却是笑得十分奇怪,阮清婉都怕她笑得面瘫。 杜氏也有五十来岁了,夫君位高权重,儿孙又十分孝顺,她平日里不缺金银,就缺这样的新奇玩意儿。 于是她左看右看,认真夸赞道,“老夫人可真是好福气,有这等孝顺的孙媳,将来必定寿比南山啊。” 杜氏这么尊贵的身份,当众夸了阮清婉,其余人就算是有心刺两句,此时也不好开口了,纷纷说宋老夫人有儿孙福。 阮清婉顺利送了礼物,接下来也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里的人她都不熟悉,不如和宋恒悦多说说话,她很快又要回去。 今日的寿宴忠义侯府花了好多心思,在程阁老的带领下,也算是办得风风光光,朝中大臣来了不少。 宋承阳平日里什么事都不管,今日倒是拿出了家主风范,带着儿子在前院待客,也是一切顺利。 中午宴席过后,在花园里摆了桌子聊天,阮清婉只听众人谈天说地,问到自己时才开口回两句。 不知怎的,说起了雍阳王。 阮清婉脑海中一下子便多了一抹红色,那个名震朝野的弄权王爷,前世也没见过两回,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么快就打了一回交道。 妇人们不懂朝堂之事,便操心起雍阳王的婚事来。 “听闻雍阳王最喜江南女子,京中贵女怕是挑不上眼,要不然为何迟迟不娶亲。” 身为江南已婚女子的阮清婉抬起了头,想不到铁血王爷还有这种嗜好。 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已婚,不至于和那王爷有什么牵扯。 幸好…… 对面一名妇人突然说道,“都说王爷早已心有所属,也许那人就是江南人氏呢,世子夫人来自湖州,先前可有所耳闻?” 阮清婉想得认真,突然被人点到,吓得手中的勺子都落了地。 “不……不曾。” 第24章 意中人 雍阳王虽性格暴戾,但样貌俊美,又位高权重,他的王妃之位还是很多名门贵女在惦记着的。 但他常年在外征战,已经二十有三,王妃之位却迟迟空悬,渐渐成为了内宅妇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据说他最喜往江南一带去,曾经陛下欲为他赐婚,他曾亲口说过自己早有意中人,于是便有人猜测,雍阳王应当是与一名江南女子定了情。 只是多年以来,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又有人说那是他搪塞陛下的借口。 阮清婉前世嫁人之后,大部分时间都被关着,自然无处去听这些京中趣闻,此刻听得十分认真。 只是被人叫到之后,又有点心慌慌的。 对面有一女子有些不服地说道,“王爷十年征战,为越国扫清叛乱无数,怎么会有空与人谈情说爱,我看那意中人的事做不得真。” 阮清婉看着盼儿,盼儿已经将今日女客的身份打听清楚,便小声说道,“是平威将军府的嫡出三小姐江怡梦。” 这是前世没注意过的人,阮清婉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将军府三小姐,雍阳王有没有意中人,她着急做什么? “就算是没有,可王爷不愿娶亲,便是陛下和贵妃好言相劝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只怕这京城的闺阁女子,王爷没有一个看得上的,你说呢,江妹妹?” 盼儿又小声道,“国子监祭酒梁大人的嫡长女梁言欢,嫁给了御史中丞胡大人的次子。” 阮清婉对盼儿打听消息的速度表示赞赏,这些人之前盼儿也不认识呢,都是今日打听到的。 不过这个梁言欢她倒是有印象,她前世见过两次雍阳王,有一次是王府宴会,还有一次就是梁大人嫁女。 那就是去年的事,就算是这一世她都还记得。 大婚之日,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而迎亲的队伍恰好遇上了带兵出征的雍阳王,那梁家大小姐竟穿着喜服下了娇子,当众对雍阳王不舍送别。 “王爷,一定要平安归来,早日回京。”梁小姐当街哭得肝肠寸断。 此事阮清婉亲眼所见,迎亲的队伍还没到胡府,这事儿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后来胡家全家人都是板着脸走完流程的。 这么惊世骇俗的事,阮清婉自然是记得清楚。 也不知这梁言欢是脑子少根筋还是真性情了,如今她已嫁作人妇,出了那样的事,竟还敢在公用场合评议雍阳王,这是真不怕被口水淹死? 果然,她刚刚说完,就被胡夫人瞪了一眼,梁言欢却并不当回事,只是吃着面前的瓜果。 在场的贵妇小姐们都没有提起去年之事,江怡梦却不给她面子,冷声说道,“梁姐姐已经嫁人,如今再说这话怕是不合适,难不成又想成为谈资?” 梁言欢扔了瓜皮,擦擦手,“不过是说句实话,江妹妹用不着如此激动,若是哪日江妹妹真成了王妃,我肯定也会诚心跪拜,定不会失了规矩。” 这二人都是明目张胆地心悦雍阳王,在场的小姐中应当也有人有这个心思,只是不如她们胆大,特别是梁言欢,嫁了人还这样,是真不怕事儿啊。 宋老夫人怕吵起来,便让唐氏说几句引开话题。 谁知唐氏只会说些上不得台面的,惹得众人发笑,她还当哄了大家高兴,又说自己如今管家,里里外外事情不少,还要向各位夫人请教。 有人看向阮清婉,忠义侯府的事也不是秘密,再不想透露,也有人知道些细枝末节的。 先前贵妃娘娘夸赞阮清婉生得好看,拉着她说了一番话,忠义侯便对这个儿媳十分重用,听说是让儿媳管家啊。 怎么如今又成了唐氏? 再看阮清婉,一脸淡定,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倒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唐氏借此机会,站稳了自己当家主母的脚跟,听着内宅夫人们的管家经,她乐不可支,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宴会结束,阮清婉自行回了临水苑,点了几个菜让小厨房做,她换了衣裳上床先睡会儿。 与寿堂中,宋老夫人把宋承阳和宋钊文都喊过去,发了好大的脾气,直说唐氏没脑子。 今日当着那么多人说自己管家,以后这担子丢都丢不出去,阮清婉便可以顺理成章什么事都不用理。 唐氏也是一时激动,哪里想那么多,她觉得阮清婉是自己的儿媳,总不会不服管教的,她让儿媳做什么不是挺容易的? 宋老夫人道,“你怎么管教,难不成伸手向她要钱?你不要脸侯府还要呢。” “先前不说明白,你管着事,她从旁协助,交一些费银钱的活儿给她,她难不成还不贴补?现在可倒好,你当着那么多人揽了活儿,她找个借口也就搪塞过去了,左右管事的是你,你拿她怎么样?” 左右事情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没用,宋钊文见母亲被骂成这样也于心不忍。 “祖母,侯府有地有商铺,我和父亲的官职也能往上走,不至于就过不好日子,我会仔细筹谋的。” 阮清婉能发那么大的脾气,使小性子,不就是仗着侯府花了她的钱吗? 既如此,那便不花了。 从今以后,侯府不用她一分一毫,若是再有不规矩的地方,也别怪他不客气。 临水苑他绝不会再去,成婚多年她一直没孩子,到那时候才有她的罪受。 阮清婉没想到唐氏这么帮她,以后她都懒得跟侯府的人周旋,直接不管就是了。 她心情极好,晚上看了会儿账本就睡了。 次日清早,刚刚用过早膳就有人来找她,竟然是兰姨娘和宋恒悦。 阮清婉心中疑惑,想着必定是有事,先前这母女二人可从来没来过临水苑。 盼儿上了茶,阮清婉道,“小姑是要回江州了?” 宋恒悦点头,“后日回去,想着来嫂子这里坐坐。” 兰姨娘也不兜圈子,“夫人,这次我带着恒悦过来是有一桩事要求你,不管夫人帮不帮,只要见了我们,我心里都不胜感激。” 她说了之后阮清婉才知道宋恒悦嫁过去过得并不好,梁家因为她生不出孩子,一直苛待她。 第25章 千佛寺 梁家家主是江州小县城的县令,宋恒悦是嫁给了他的嫡长子。 忠义侯府的庶女,嫁给县令的嫡长子,说起来是不那么般配的,但是唐氏不肯为宋恒悦的亲事操心,宋承阳又什么也不管,自然只能是这样。 要不是阮清婉当初给她添妆,宋恒悦嫁过去不知道受多少气。 如今成婚两年没有身孕,梁家对她更是处处看不惯,这次借着祖母过寿回京,也是想让兰姨娘帮着出出主意。 兰姨娘听闻千佛寺香火很灵,但是千佛寺不是人人都接待,便想着寻个贵人带着宋恒悦一同去上香。 她是侯府妾室,没有唐氏同意不能出府,而唐氏又很针对她,自然是没有机会。 而阮清婉虽然也要取得唐氏同意才能出去,但她地位不一样,于是兰姨娘就带着宋恒悦过来找她帮忙。 这不算什么大事,阮清婉也想出去走走。 以前谨小慎微,做什么都怕惹了宋钊文和家中长辈不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她不愿拘着自己。 她应下兰姨娘的请求,兰姨娘拉着宋恒悦要磕头,阮清婉让丫鬟扶住了她们。 正巧叶娘子来了,阮清婉便道,“明日我想去千佛寺,娘子可愿意同往?” 叶娘子笑着说,“去,我当然去。” 阮清婉很高兴,让兰姨娘和宋恒悦先回去了。 又学了一日看账,想着次日要出门,阮清婉精心挑选了合适的衣衫,这才心满意足去睡觉。 唐氏掌家之后,以为自己可以拿捏住阮清婉,但她发现面对阮清婉时她竟然没有底气,因为阮清婉动不动就说要不要用点儿她的嫁妆。 她只是说,却不拿出来,还说反正以前也用了不少,以后一起算账就是了。 这可把唐氏吓坏了,难不成这丫头还要算以前的账? 现在拿钱出去她都不乐意,把以前的算清还不如割她的肉,所以唐氏不敢惹怒阮清婉,她又不是独自出门,没什么好为难的。 今日天朗气清,太阳也不晒人,倒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忠义侯府的马车接上叶娘子,几人一路往千佛寺去了,马车没办法上到顶上,还得走一截路。 宋恒悦十分虔诚,甚至想一步一拜,阮清婉拦住了她,“诚意在心不在身,何苦这么为难自己,上去诚心叩拜也是一样的。” 兰姨娘也说,“是啊,一会儿好好给菩萨磕头。” 许是今日天气好,来千佛寺上香的贵门女眷很多,山下停了好几辆马车,一路上也有不少女眷在爬山。 除叶娘子之外,其余几人都带了幕笠,天气有些热,阮清婉被闷得透不过气,再加上平日里少有走动,爬个山更是气喘吁吁。 她走一会儿又要歇一下,“怪不得说这千佛寺香火灵验,那都是因为信徒有诚意,若是怕难得,连这山也上不去。” 叶娘子扶着她,自己倒是如履平地,笑呵呵地说道,“小姐难得爬山,自是觉得劳累,很快就到了。” 阮清婉见兰姨娘和宋恒悦也累得不轻,自己心理平衡了。 再往前走,又见一众仆妇伺候着贵族女眷在路边休息,她更是自信满满。 瞧瞧,她大的体格还是不错的,一口气就能上去。 快到山顶了,阮清婉只觉得自己开始眼冒金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发誓,重活一世,心智得长一点,这身子也得强壮一些才行,内宅妇人可真是要不得。 想自己小时候也是上山爬树,下河摸鱼的调皮家伙,成日里力气使不完。 怎的长大了,就学些内宅规矩,走路弱柳扶风,明明是弱者的表现,反倒是被贵妇们奉为淑女风范。 这样的风气真是要不得,阮清婉想起自己前世过得那么凄苦,觉得这辈子可不能再跌跟斗。 谁知以后会遇上什么危险,真遇上个山匪贼寇,这病弱的身子怕是跑上两步就要被抓回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阮清婉又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不能做傻子,也不能做弱女子。 心中想得出神,便没有注意脚下,阮清婉踩上了一块青苔,竟向后一滑。 身旁几人都吓了一跳,叶娘子刚刚松了手,谁知就遇上这样的变故,吓得大喊一声。 阮清婉也以为自己就要摔了,谁知身后有人托了自己一把,她回头道谢,身后的人竟也是一名女子。 “多谢搭救,敢问是哪家府上的贵人?回府后必定上门酬谢。” 对方却是很惊喜,掀开了自己的幕笠,“你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 阮清婉微微愣神,幕笠下露出一张俏脸,正是那不拘小节的梁家女梁言欢,她惊讶的是梁言欢竟从声音就听出了是她。 “原来是胡府的二少奶奶,多谢搭救。”阮清婉朝着她微微福身,梁言欢一把扶住了她。 “客气了,我并不知前面的是你,只是见人就要倒下来,自然是要出手相救,夫人也是来求子嗣的?”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阮清婉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周遭路过的女眷们微微侧目。 倒是梁言欢先回过神来了,哈哈大笑,“瞧我这张嘴,这话说得的确是不对,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一同走?” 不等阮清婉开口,底下有人喊道,“二少奶奶,夫人落后了些,您慢点儿。” 梁言欢扬声道,“母亲上了年纪,慢慢上山就是,我先去寺中等待。” 说完之后,拉着阮清婉便走,有她助力,最后这点儿路程阮清婉倒是走得很轻松。 阮清婉和这位梁小姐之前并未打过交道,所以也不知她为何对自己这般亲近,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也没有做什么,自然不好发作。 到了寺中,小僧为她们找了禅房喝茶,两人对坐,兰姨娘等人则是坐在了边上一些。 取下幕笠之后,梁言欢惊呼出声,“先前只道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容颜倾城,却从未走近看过,今日得见,当真是美得动人心魄。” 阮清婉从小便长得好,夸赞容貌之人倒也多,只是少有贴这么近,还这么夸张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二少奶奶过奖了。” 第26章 寺中拿人 梁言欢是个爽朗性子,笑呵呵地说道,“你别叫我什么二少奶奶了,我年纪比你小些,便叫我言欢。” 阮清婉轻轻点头,还是想问这梁小姐找她到底所为何事。 “前日侯府寿宴,我在宴会上看到夫人便觉得惊艳,只是坐得远,也找不到机会说话,谁知今日出来上香倒是碰巧扶了夫人一把,真是有缘。” 话说了半箩筐,也没什么事,阮清婉终于可以确定,这梁小姐的确是想请她来喝茶叙话,并没有别的事。 略坐了坐,小僧来说无念禅师要讲经,胡夫人请二少奶奶前去听佛经。 梁言欢摆了摆手,“知道了。” 她不耐烦地起身,“我那婆母整天就是盯着我的肚皮,生怕我生不出孩子来,便是生不出来,那也是他们胡家自己要娶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阮清婉心下明了,今日胡夫人带着梁言欢前来千佛寺,怕也是为了求子。 “姐姐宽坐,我先去了。” 阮清婉微微一笑,待她出了门,叶娘子才说道,“这胡府二少奶奶的性子倒是对我脾气,也是个炮仗性子。” 兰姨娘说,“便是再好的性子,没有子女缘,也要在内宅消磨干净。” 她本意是担忧宋恒悦,话刚出口就察觉不对劲,夫人和世子已经成婚三年,至今没有动静,只怕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只是话已出口,也不知道怎么找补合适。 阮清婉却说道,“既然是缘,那便是上天安排,强求不得,小姑也不可成日忧心。” 上辈子她整天想着要跟宋钊文生孩子,想得自己都郁结在心,殊不知完全是庸人自扰。 这辈子才不要再犯蠢,好好地从宋家离开就好,别的都不想了。 叶娘子道,“前些日子我才回了趟娘家,表妹成婚六年只得了个姑娘,她婆母也是不饶人,说是我表妹要是生不出儿子来,就把丫头拿去卖了换银子,再从族中过继男孩儿回来养,我那表妹捏着菜刀就要跟婆家人拼命。” “后来呢?”宋恒悦很好奇地追问,如此刚烈的女子,当真是硬气。 叶娘子说,“后来闹得不可开交,我还去帮着劝架了,她婆家人哪想到她是个这样的性子,再是如何也不敢玩儿命啊,于是我表妹提了和离,要带着女儿单过。” 宋恒悦忧心,“女子立世艰难,嫁作人妇再和离更是要受人揣测,还带着一个女儿,想来日子过得不顺心。” 女人就是感性,她都不认识叶娘子的表妹,便因为几句话而替对方感到难过。 叶娘子却不当回事,“离了婆家是少些帮衬,可落入虎狼窝中,谁又知道那是好是坏?早日看清抽身而出,还能护得住二两皮肉,可是这世间女子就是傻,宁死也要守着豺狼过日子,就为了旁人一句举案齐眉。” 阮清婉静静喝着茶,叶娘子表妹的境遇和她何其相似,前世的她便是傻子,宁肯把自己拖死也不敢抽身而出。 叶娘子又道,“她带着女儿离世艰难,娘家倒也会帮衬几分,只要落了户籍,勤快些,怎么不能把日子过起来?是再嫁也好,母女相依为命也好,至少不用看人脸色行事。” 宋恒悦道,“总归是要豁出去的,世间又有多少女子有这样的勇气。” 叶娘子叹气,“所以才说女子立世艰难,豁出去也是为着自己的日子,自己都不敢豁出去,难不成指望旁人来拼命?” 话说到这里,倒有些僵住了。 阮清婉道,“我们也去上香。” 佛堂里,兰姨娘带着宋恒悦虔诚上香叩头,阮清婉平日里不拜佛,只是来了这佛门清净之地,她呆站着也不像个样子,便同叶娘子一起上了香。 旁边方丈让她求签,她不好拂人面子,便随意摇了一支。 “还请方丈为我解签。” 谁知那方丈看了之后却皱起眉头,一番阮清婉听不懂的说辞之后,他突然说道,“姻缘搅作一团,乱得不可开交。” “那可怎么办?”叶娘子急了,她虽是个粗人,也不信神佛,但事关自家主子,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盼儿和陶玉也是一脸焦急。 老方丈摸摸胡子,“倒也简单,施主多供些香火钱,老衲必当为施主日日诵经,求个姻缘顺遂。” 话音刚落,小僧便赶了过来,一脸怒色,“慧远师父,主持说了不许您来前殿,还是快些诵经去。” 待小僧把人带着,叶娘子这才哼了声,“原来是个老糊涂了的老和尚,小姐不必往心里去。” 阮清婉笑笑,“他说得倒也没错。” 她的姻缘可不就是乱作一团嘛,现在也还未试着解开。 兰姨娘和宋恒悦还要诵经求子,阮清婉也上了香了,在里面待着无趣,便想着和叶娘子四处走走。 不知何时,梁言欢也溜了出来,她倒是不客气,直接挽了阮清婉的胳膊。 “阮姐姐,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陪你走走可好?” 阮清婉一笑,“好啊,这千佛寺我倒是头一次来,风景很是不错,正想四处看看。” 两人绕到前面,却听到寺庙门口好大的哭喊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阮清婉和梁言欢就站在门里面,偷偷看着外面的情况。 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官兵,那地上跪着一名妇人,正在哭喊着冤枉。 梁言欢也惊了,“哎呀,是铁甲卫呢,这可是王爷的亲兵,莫不是王爷在寺中办差?” 她伸长了脖子看,倏地眼睛一亮,“果然是王爷,我竟不知王爷也来了千佛寺。” 她已嫁作人妇,但看到自己从前的意中人,依旧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甚至毫不掩饰。 阮清婉十分佩服,这样的女子实在少见,也怪不得她会这么自来熟了。 寺门前院中妇人哭喊一阵,并无作用,那身着墨蓝劲装的男子轻轻挥手,铁甲卫便上前将人带走,一众仆妇也都立马没了声响。 梁言欢仔细辨认,想起了那妇人是谁,“是护军参领家的夫人呢,也不知犯了何罪,惹得王爷来千佛寺拿人。” 第27章 误听墙角 叶娘子也是看得心惊,“听闻这雍阳王是铁血手腕,堪比阎罗,刚刚回京就四处拿人,怕是又要大开杀戒了。” 梁言欢立马为他辩解,“王爷拿的都是奸邪小人,何过之有?若是不犯错,便是求着王爷上门他也不会搭理,一般人还不够那个脸面呢。” 阮清婉挑挑眉,这梁小姐果真是雍阳王的忠实维护者,容不得任何人说他不好。 铁甲卫撤离下山,秦毅恒和亲卫低声说着什么,梁言欢站在门内面带微笑,那双好看的眼眸中都要放出星星来了。 阮清婉淡笑,“胡夫人佛经怕是快听完了。” 这姑娘不错,她也不想她被婆母训斥,已经嫁做人妇还对他人如此,实在是有些太过不拘小节了。 梁言欢却不是个傻的,“多谢姐姐提醒,只是我不会靠近王爷的,如今我已嫁人,早就与他不般配,若是走得近了,损了他的名声又当如何?” 这番话又把阮清婉惊得合不上嘴,她不是怕自己被人非议,却是怕损了雍阳王的名声。 阮清婉心想,那位的名声也不用损,大理寺和刑部的刑罚大多是他改制,遇上硬骨头还要亲自去审,血腥和杀戮于他而言怕是佐酒的小菜。 她只觉得梁言欢太过天真了,这位冷酷王爷向来我行我素,招来百官弹劾都不怕,才不会忧心已婚妇人靠近会损了他的名声呢。 几人正要离开,从外面传来一道略有些做作的少女声音,“臣女给王爷请安。” 只听声音,梁言欢便知道是江怡梦,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她又想做什么?还真当王爷能搭理她?” 阮清婉和叶娘子都没注意,梁言欢直接冲出去了,只是她晚了一步,雍阳王似乎走小路去了后山的禅房,而江怡梦追了过去。 梁言欢最看不惯江怡梦这样的女子缠着王爷,这就要过去教训她,阮清婉怕惹出祸端,还是嘱咐了叶娘子,让她去将梁言欢拉回来。 谁知梁言欢还未靠近,便见江怡梦从屋后飞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也不知是那侍卫动的手还是雍阳王自己。 寺庙前面还有不少走动的人,此刻全都停了下来,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怡梦身边的仆妇赶忙将她扶了起来,“三小姐没事?” 江怡梦又气又愤,却是不敢拿罪魁祸首如何,只是她心中委屈至极,本以为王爷至少在外人面前会给她几分面子,好让她将亲手做好的香囊送给她。 谁知却是如此无情,她好歹是闺阁千金,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人,怕是许久不敢出门了。 她被扶起来,抬头便看见了梁言欢,更是羞愤难当。 被心爱的男子如此对待,又被自己的对头看见,这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于是也不管带来的下人了,转身便朝着山下跑去。 梁言欢忍不住哈哈大笑,“活该,叫她跟个水蛭似的缠人,王爷避开她便是给她脸面,却要自己凑上去丢人,当真是活该啊。” 叶娘子道,“这雍阳王也当真是不给面子,好歹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姐。” 梁言欢叉腰,“这便是王爷了,有些人给脸不要脸,便没有必要再替她遮掩。” 正高兴着,身后胡夫人出来了,板着脸喊了她。 梁言欢再是不把婆家人放在眼里,也不会在外面光明正大地跟婆婆呛声,冲着阮清婉扬起一抹笑,“以后姐姐要时常出来走动,我一个人无聊得很,姐姐可愿意再跟我出门游玩?” 阮清婉点头应下,“自然愿意。” “那就好,我还当姐姐嫌我聒噪。”梁言欢朝她挥挥手,便去了胡夫人身边,婆媳一同去找禅师了。 叶娘子扶着阮清婉的手,“倒是个有趣得紧的人,小姐要是喜欢,也可以约着赏花听戏。” 大小姐就是太规矩了,成婚三年都没出过几次门,这么年纪轻轻的,真是怕憋坏了。 所以尽管这胡家少奶奶有些放浪形骸,叶娘子还是希望阮清婉同她多走动。 中午留在千佛寺吃了斋饭,宋恒悦想要继续诵经,阮清婉允了她,决定自己在寺庙周围转转。 此处地势高,尽收京城风景,倒是十分有趣。 寺中小僧说寺庙后面有一片西瓜地,此时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佛门清修之地的西瓜定然也沾染了佛法,各府女眷带着仆妇都想去亲自摘一个。 阮清婉也带着叶娘子一同去了,亲自摘西瓜,这都是儿时的回忆了。 西瓜地里的西瓜个个滚圆,看得人心情大好。 阮清婉来了兴致,直说自己要寻一个最大的,叶娘子也在一旁帮忙寻找。 今日来千佛寺的人还真是多,阮清婉找到了满意的西瓜,正想让叶娘子摘,却没有看到人。 她便想着先回去,寻到了来时的路,却越走越奇怪,怎的又有些不像? 再往回走,又分出了两条岔路,她便凭着自己的记忆选了其中一条,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来时好像没有走过石阶。 正想着回去重新找路,谁知不远处传来了谈话声。 “便是证据不足,也能把他的罪定死,那文安县新上任的知县是个犟脾气,此次追查赈灾贪墨案,让他得了一本账,那上头可涉及到朝中不少要员。” 另一人的声音传来,却是让阮清婉心中一惊,“可有本王的名姓?”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王爷从中获利五千两白银。” 男人似乎十分满意,“将人盯紧些。” 老天爷,她这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 就算是隔着树丛,阮清婉也能轻易辨别那低沉的男声到底属于谁,此刻她脑海中全是江怡梦从屋后飞出,重重落在地上的画面。 坊间关于他铁血手腕的传闻也一下子涌入脑中,仿佛她亲眼看见了狱中案犯受刑一般。 如今让她听到他贪墨赈灾钱粮,要是被发现了,还能留下全尸? 惹不起。 阮清婉心里只有这三个字,好在对方并未发现自己,她也是误入此地,趁着无人发现悄悄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第28章 滚下山崖 人是越怕什么越要来什么,阮清婉想趁着对方并未发现自己时悄悄离开,可是一紧张起来,手脚都是软的。 明明是光滑的石阶,她愣是有些踩不稳。 树丛后的男子常年待在军中,十分警觉,稍稍一点声响便引起了对方注意。 阮清婉大气都不敢出,谁知树丛后的人不知何时竟然绕到了她背后。 “你是哪家的小妇人?” 阮清婉本就紧张,身后突然有人开口,将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脚下一滑,竟咕噜噜从一旁的斜坡滚了下去。 此处虽不是陡峭的悬崖,但是地势很高,一路上树丛密布,要是不注意,头撞上树或是石头,只怕还未踏底便命丧黄泉了。 阮清婉哪想到自己重生不久便遇险,老天爷可是惯会开玩笑的,她一个内宅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路尖叫不停,就盼着老天爷能给个痛快。 前面便是一棵大树,她直直撞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紧闭双眼之时,有人轻轻揽起她的腰肢,堪堪绕过那大树,然后意想不到事发生了。 那人竟然又把她扔了下来。 阮清婉顾不上震惊,继续尖叫,滚了几圈便不动弹了,她已经到了斜坡底部。 浑身疼痛不堪,阮清婉甚至在想到底是装死还是起身求饶更容易读过眼前困境。 不等她想个明白,一双崭新的官靴入目,男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的她。 如同阎罗般的雍阳王竟然又救了她一次,阮清婉不知自己这一世的命格是否有所改变,明明是前世毫无交集的人,此生怎么总是遇见。 “何时起来?” 阮清婉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躲是躲不过去了,那还是求饶来得实在。 她顾不得身上的痛楚,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然后又直直地跪了下去。 “多谢王爷相救。” 她将头缩得跟鹌鹑似的,这个道歉显得诚意满满,但有夹杂着几分心虚。 秦毅恒冷哼了声,“你是说本王刚刚救了你,仅此而已?” 阮清婉头皮发麻,她自然还应该求雍阳王饶了她偷听,并且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把秘密说出去,只是对方还未开口,她不能自己露底。 刚刚隔着树丛,她完全可以否认自己听到了什么,只说自己迷了路,失足摔下山崖。 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秦毅恒道,“你是哪家府上的女眷?” “奴家乃忠义侯府世子夫人,今日与家中女眷一同来千佛寺上香,刚刚一时走岔了路,不小心跌下山崖,多谢王爷搭救。” 她不敢在身份上面撒谎,也不敢装作不认识对方,这活阎罗令人闻风丧胆,她那点儿小把戏轻而易举便能识破。 秦毅恒似乎是笑了笑,阮清婉心里更是紧张。 他往一旁的大石头上一坐,手中匕首在指尖转了转,用刀尖将她下巴挑起,“你觉得我会信?” 这么高的斜坡摔下来,阮清婉的幕笠早就已经不见,她此刻发髻松散,面部还有几处划伤,看起来狼狈至极。 被人挑起下巴,她不得不看向面前的男子。 这还是两世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位传闻中的铁血王爷,他手上人命无数,今日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他手上,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众多孤魂中的一缕。 但是…… 他真的很好看啊,墨眼高眉,鼻梁挺俏,刀割斧凿般的脸庞透出来的正是武将的坚毅,而那深邃的眼眸中,又带了些属于文人的光风霁月。 阮清婉身为内宅妇人,自是不应该如此与外男接触,只不过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动弹不得,她只得轻轻转开视线,掩下眸中的羞愤。 她不知道对方为何盯着自己看,且呼吸稍稍有些加快。 阮清婉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莫不是这王爷看上了她? 可她刚刚已经说了自己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他若是要几分脸面,也不会想到染指他人之妇。 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思索着对策,可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 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她就让自己遇到堪比前世的危机,丧命不过是瞬间的事。 就在她思绪混乱之时,男人突然伸手点了点她的左侧耳垂,眉头轻锁,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当中。 “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他轻轻念叨。 阮清婉忙点了点头,试图挣脱他的钳制,不过她头轻轻一动,那刀尖又跟着过来了,“是,奴家正是世子夫人,今日幸得王爷搭救,待奴家回府,定会向夫君陈明,向王爷道谢。” 她试图提醒雍阳王自己是有夫之妇,堂堂王爷,还是不要做什么伤风败俗之事。 秦毅恒说道,“我记得宋钊文的夫人是江南人氏,你是江南哪里的人?” 阮清婉不知这王爷为何跟自己叙起家常来了,只是她也不敢不说,“劳王爷关心,奴家是湖州人。” 秦毅恒突然勾起了唇,“果真?” “是,奴家是湖州来的,是阮氏的独女。”阮家财力雄厚,也不知这王爷是不是忌惮几分,还是先报了家门再说,反正他也能查到。 “是啊,湖州的阮家。”秦毅恒点了点头,松开了她。 阮清婉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疼,自己顾不上揉,连忙说道,“王爷放心,今日遇见王爷的事奴家会保守秘密,不会让王爷名声有损。” 秦毅恒扬眉道,“可你刚刚才说要陈明夫君,好好谢过本王,何来保守秘密?” “奴家……偷偷谢。”阮清婉心道,你是要逼死我不成? 秦毅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本王与部下商议要事,让你这小妇听了去,怎能轻易放你离开,若是要事传入忠义侯府世子耳中,怕是要把本王当成升官梯子了。” 阮清婉狡辩,“奴家不曾听到什么。” 秦毅恒却不慌不忙道,“这世上,还是死人的嘴才能保守秘密,又或是……割了舌头的嘴。” 阮清婉心都凉了半截,也知道狡辩无用,雍阳王岂会是听人狡辩就饶人性命的? “王爷饶命,奴家今日无意惊扰,定不会将此事外传,求王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家。” 第29章 随传随到 阮清婉柔声求饶,又大胆道,“奴家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人,世子的正妻,若是前来千佛寺烧香却殒命,怎么都要掀起风波。” “王爷您日理万机,到时候查起来,总是要惊扰到王爷,不如先留奴家一命,若是奴家口风不严,将今日之事说了出去,王爷再命人寻个好机会将奴家了结,这样不是少了许多麻烦吗?” 秦毅恒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你倒是十分体贴,可本王被人称为活阎罗,杀人岂会瞻前顾后?夫人的体贴有些多余了。”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阮清婉绞尽脑汁,又想到一计,拍马屁。 “王爷您明察秋毫,为越国肃清奸吝,哪里是什么活阎罗,您又慈悲为怀,哪怕军情紧急也不忍伤害路边无辜妇孺,前些日子奴家在长水县城与王爷偶遇,那时候幸得王爷相救,奴家与那小童才免于一难,奴家还未向王爷道谢呢。” 秦毅恒轻轻挑眉,“那时候路边的女子是你?” “正是奴家,前些日子奴家坐船回湖州,在长水码头停留,得王爷相救,奴家心中感激不尽,只是王爷身份尊贵,也不知何时能亲口道谢,今日倒是得了机会,奴家谢过王爷救命之恩。” 多扯一件事出来,大约能有些用处? 都这么夸你了,你总不能直接在这里杀了我。 秦毅恒将匕首扔给一旁的亲卫,掸了掸身上的灰,站起身,“夫人都这么说了,本王自当慈悲为怀,只是本王日理万机,可不想整天操心会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你说该怎么办?” 阮清婉立马指天发誓,“奴家发誓,定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秦毅恒笑着摇了摇头,“本王可不信这些,不如你答应本王一个要求,以后随传随到,为本王做些事,如何?” 阮清婉犹豫,秦毅恒逼迫道,“不想活命了?” “王爷。”阮清婉柔声说道,“奴家身为人妇,出入内宅也不是易事,自是不方便为王爷行事,王爷不如换个别的?” 秦毅恒微微眯起眼睛,冷声说道,“你在跟本王提条件?” “不……不是。” 秦毅恒冷哼,“听本王的,又或是让侯府收尸,自己选。”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 阮清婉咬咬牙,只能谢过雍阳王不杀之恩,趁着王爷还没改口,起身就准备告辞,跑到一旁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她本就不太分得清方向,从上面掉下来,谁知道该往哪里走? 阮清婉正是焦急之时,腰侧的大掌温热,只是轻轻一揽,她便落入他的怀中。 只见秦毅恒脚步轻点,腾空而起,很快便回到了她掉下来的石阶,只不过对方动作粗鲁,她又摔在了地上。 “今日你答应本王之事,最好记得清楚些,要不然……” 阮清婉立马表态,“王爷放心,奴家会将此事烂在心里,什么都不会说。” 不一会儿,叶娘子被人引了过来,见阮清婉如此狼狈,还以为是被人欺负了,立马要跟面前的人拼命。 阮清婉立马拉住了她,可秦毅恒并未立马离开,仿佛并不怕她身边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她只得解释道,“我刚刚迷路了,失足跌下山崖,是王爷将我救上来的。” 秦毅恒满意地点了点头,走了另一个方向,很快便消失不见。 阮清婉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今日真是九死一生啊。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清婉不欲多言,“就是王爷救了我,只是我这样子出去难免惹人注意,传出什么就不好了。” “我带小姐走别的路下山,不会惊动旁人,至于兰姨娘和宋家小姑,一会儿命车夫上山传个话,就说小姐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阮清婉点点头,这么安排倒是合适。 城中遍布阮家商铺,叶娘子发了个信号,便会有人派车过来接她们。 很快便回了城中,阮清婉坐在车里,只觉得脸上的伤火辣辣的,而身上则是酸痛不已。 叶娘子担心极了,陪着阮清婉一同回府,也不找府医来看,先用房中的药膏处理伤口。 身上有好几处淤青,用活络油就能治,面上两处树枝划伤,都已经结了血痂,只得抹了药膏慢慢恢复。 盼儿和陶玉担心极了,“不会留下疤痕?” 叶娘子看了看,“不妨事,明日我命人配上好的伤膏送来,这伤口很浅,好好养着不会留疤。” 两个丫鬟这才放心了,盼儿道,“怎么就摔了呢?夫人可真是把奴婢吓坏了。” 被王爷救了的事阮清婉和叶娘子知道就行了,不会再跟第三人说。 叶娘子道,“也怪我没拉住小姐,前几日下了雨,石阶上有青苔,小姐踩滑了摔到树丛中,好在是没什么大事。” 她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还得回去安排些事,确保今日之事不会再有人知道。 叶娘子也是忧心,妇人的名节重要,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只怕要害了小姐。 阮清婉换了身衣裳,又重新梳洗过,身上的伤痕看不见了,只留下脸上两条划痕,倒是不那么显眼。 为了稳妥,阮清婉让盼儿去请府医,说是今日进山没注意树枝,划伤了脸颊。 陈大夫调了药膏,这事儿很快便被唐氏知道了。 她在屋里拍手称快,“这事儿可是真的?那狐媚子的脸伤着了?” 蔡妈妈道,“是真的,我一直让人盯着临水苑呢,花园的仆妇亲眼看到陈大夫去的,我假装路过问了一句,陈大夫便说了。” 唐氏喝茶,“可真是太好了,叫她多管闲事,非得带着兰芳那个狐狸精和她女儿去千佛寺,我看就是活该,阮清婉也就那张脸还能看,如今伤了脸,留下疤痕才好,那我儿就能彻底厌弃了她。” 蔡妈妈觉得她这么大声地说这些话不好,“太太当心啊。” “哼,我才不怕,最近我挨骂也不少了,她也不管家中事,我怎么就不能骂她?没听过当婆婆的不能教训儿媳的。” 蔡妈妈道,“夫人的财库越来越充盈,这么闹着始终不像个样子,您还是要和她缓和关系的。” 第30章 暗中保护 唐氏看着阮清婉的财库怎么会不眼馋,只是最近阮清婉日常起居都不用侯府的银子,分得十分清楚,她就是想开口都找不到机会。 蔡妈妈提醒,阮清婉已经嫁做人妇,那就得听婆家的,那虽然是她的嫁妆,但是世子要是开口,她也不能不给面子。 关键还是世子,总要让世子跟她缓和关系才行。 蔡妈妈说道,“您还是少在世子面前说夫人不好,要不然世子心疼母亲,自是不会理会那边,这不是越来越僵了吗?” 唐氏倒也听劝,为了侯府手头能宽裕些,她只能先忍下火气。 临水苑中,阮清婉捧了账本却是看不进去,连着叹了好几次气。 陶玉道,“夫人放心,陈大夫可是大少爷寻来的名医,调制药膏有一手,明日叶娘子又会送来别的药膏,肯定不会留下疤痕的。” 她轻轻点头,却无法说自己并不是在发愁这件事。 为了保命,不得不答应了雍阳王的要求,可是仿佛给自己挖了个大坑,随意让人拿捏。 而且地位悬殊,哪日他不高兴了,还不是可以随意捏死她,若她真为他做了些事,那不是亏了吗? 可当时的情况,她的确是没有别的法子了,都怪她舍不得这条命。 也不知那人会让她做些什么事,今日听他部下的话,雍阳王似乎贪了赈灾粮饷,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先前听说他的雷霆手段,不过都是对付的贪官污吏,谁知他自己手脚也不干净,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审问别人。 哼,虚伪的男人,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她又回想起雍阳王问她的话,竟然还有闲情逸致问她是哪里人,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即,阮清婉眼睛突然瞪大。 前日府中寿宴,宴会上女眷曾提起一件事,雍阳王曾经拒绝陛下赐婚,说自己要娶江南女子为妻。 难不成他真是生了些龌龊心思? 阮清婉只觉得烦躁不已,这王爷二十好几也不成亲,四皇子才十七岁都已经有了长子,他这个做哥哥的可真是坐得住。 皇家男子上了年纪不娶亲,这就是有问题,莫不是有特殊癖好? 好男风,又或是喜好……有夫之妇? 阮清婉想到这一点,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实在是侮辱人。 就算她早存了离开侯府的心思,也断不会任人摆弄,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女人。 如果那位王爷当真是这么想,那他可找错人了。 只是无端招惹上这等人物,阮清婉心中也是烦闷不已,如何从侯府全身而退已经足够烦心,如今还要忧心那王爷会不会突然抽风。 希望朝廷早日有人站出来,戳穿这虚伪王爷的真面目,治了他的罪才好呢。 阮清婉自顾自骂了他许久,却是不敢对人言说,就算是在叶娘子那里,这雍阳王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些话就自己憋着。 掌灯时分,王府书房中亮了灯。 秦毅恒摩挲着手中旧物,陷入旧日回忆中无法抽身。 方镜查了消息前来,“王爷。” 他悠悠抬起眼眸,示意方镜继续说。 “属下已经查清,忠义侯府世子宋钊文三年前娶亲,娶的是江南阮氏的独女阮清婉,二人婚后琴瑟和鸣,感情极好,听闻侯夫人虽在,但府中由世子夫人掌家,阮氏深得忠义侯和世子信任。” “前年春日贺府办赏花宴,宋家女眷应邀前往,宴会上贵妃曾夸赞阮氏美貌,从那之后阮氏在府中地位攀升,想来宋家是有靠着贺家的意思。” 秦毅恒收回视线,“盯紧一些。” 方镜拱手,“是,属下必定命人紧紧盯着阮氏,若对王爷不利,立即处置。”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了森森含义,再一抬头,面前的男人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副冰霜冷面,咬牙切齿地道,“本王让你保护阮氏。” “……是。” 方镜从书房退出去,心道这可怪了,那阮氏听到了王爷的事,又和贵妃有关联,王爷难道不是忌惮她? 心中疑惑归疑惑,他自然不会凭着自己的猜测行事,王爷让保护,那就好好护着,也许王爷是想通过阮氏得到些线索也说不定。 秦毅恒回忆起旧事就没完,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每每想起,都像用匕首割遍全身的肉,可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又存了那么一点亮光。 正是那一点亮光,让他甘受折磨,就算是痛苦不堪,也总是要强迫自己记起旧人旧事。 忠义侯府世子夫人,原来如此。 …… 今日宋钊文回府有些晚,寿宴过后侯府倒是结交了一些人脉,他最近差事办得不错,以低价为太仆寺争取到了一批不错的马匹,上峰对他十分赞赏。 寿宴过后,上峰却翻了脸,虽也没有冷脸,但总不像先前那样热络了。 他打听了才知道,之前那批马的价格上调,如果不按照市场价格就拿不到货,这样一来,其中的油水也就少了。 至于马是向谁订的,宋钊文比谁都清楚,京城最大的马匹买卖便是阮家在做,这生意是在阮清婉的名下。 他憋了一肚子火,看来这些日子对她的冷待还不够,竟然在公事中给他使绊子。 要散衙时,太仆寺卿又拉他说话,起初还不知道什么意思,问了才知道,似乎是阮清婉与太仆寺卿夫人起了龃龉。 宋钊文气得拳头握紧,回府便着人去打听寿宴那日内宅发生的事。 来的人是唐氏身边的秋月,见了世子,便竹筒倒豆子般将那日的话说给他听。 “哼,果然是她惹了祸事,怪不得我晋升无望,这阮氏到底是想做什么?” 秋月哪里敢多话,事实上她都不想过来,可是太太非得让她过来回话,最近担的都是些什么差事啊? 宋钊文一个人在书房生了闷气,要去临水苑质问阮清婉时,又突然被与寿堂的人叫走了。 宋老夫人见了他便问,“听说你今日生着气回来了,可是公事不顺利?” “祖母,孙儿原本要晋升,已经得了确切的消息,可是因为阮氏,只怕是又要拖上一阵子。” 第31章 不肯作保 宋老夫人听了宋钊文的话,也是气得不轻。 “都说娶妻娶贤,你看看你这媳妇儿,这是生怕我们侯府往上走啊。” 宋钊文冷声说道,“我会给她个教训,祖母不必动气。” “罢了。”宋老夫人又熄了火气,“我已经想过了,你与侯爷官职都不高,如今要紧的自然是往上走,可是那官职总不能一下子连升几品,便是成了三品大员,只靠着俸禄也过不好日子。” “清婉如今跟你置气呢,我看她就是等着你哄她,你便柔声哄上几回,总要把家中的难关过了。” 现在侯府缺钱,不管是维持表面的风光还是走动官场关系,那都是需要钱的。 只靠着侯府的几个铺子和庄子,那实在是有些艰难。 唐氏已经向她哭诉了好几次,想让她去向阮清婉开口,可这婆家人断没有这么不要脸面的,所以症结还是在宋钊文身上。 他要是愿意哄,让阮清婉像以前一样心甘情愿地把银子拿出来,那就没有问题了。 是花了媳妇嫁妆,但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那是因为她孝顺呢。 钱钱钱,又是钱。 宋钊文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字,更何况是要让他去向阮清婉要钱。 只是宋老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他要是给上峰送礼,这升迁其实也不难。 从与寿堂出来,宋钊文这才去了临水苑。 他听说阮清婉伤了脸,便想着去看看她。 已经入了夜,阮清婉刚刚用过晚膳,章师傅给她蒸了一条鲈鱼,十分鲜美,鱼虾里也就这个吃了不会起疹子了。 听说宋钊文来了,阮清婉拢了拢身上的薄衫,命盼儿拿了披肩过来。 人进了门,阮清婉只顾着翻看账本,看也没看他。 宋钊文径直在她旁边坐下,“你如今是见也不想见我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丈夫。” 阮清婉这才把账本合上,“看得太过认真,没看到世子进来,莫不是要我亲自奉茶?” “不必。”宋钊文气结,看到那账本时心中有些发虚。 之前远山商行派人来送账本,他都是自己劫下,将商行每个季度的营收都誊抄下来,又用阮清婉的笔迹回信,将商行管事安抚住。 银子送进府时,仗着阮清婉的信任,在到她手中时已经被挪了一部分。 之后她又会继续负担府中开销,所以几年来侯府都没有缺过钱,他在仕途上也还算顺利。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阮清婉会突然想到联系商行,又自行回了娘家。 如今账本已经到了她手中,想来是先前的事引起了她的警觉。 阮清婉是故意拿着账本看的,“我才知道成伯每个季度都会给我送账本过来,先前也是我不管事,只想着躲懒,也不知那些账本去了哪里,怕是下人以为我不看,直接拿去了柴房引火。” 宋钊文抿抿唇,突然伸手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清婉,你身子向来不好,我怕你累着,便吩咐人不要用这些琐事烦你,你看你这脸上的伤痕,我当真是心疼,以后不要出门了,你想要什么便让人在府中布置。” 要是以前,阮清婉这会儿又会感动了。 只是现在她只觉得恶心,不动声色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多谢世子关心,只是我现在也不管家了,成日里无事可做,正好打理京城的生意。” “爹娘怕我没有银子傍身,特意在京城开了这么多商铺,我却做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让下面的人去做,还让世子为我操心,实在是不应该,以后我都自己做,就不劳烦世子了。” 宋钊文自然听得出她在点自己,只怕之前的事她都已经知道了,和商行管事见了面,什么都清晰明了。 他最不该的就是没有吩咐门房看着她,不能让她随意出府。 宋钊文想到宋老夫人的嘱咐,再次放软语气,“最近朝廷要收购城东马场的马匹,本来谈妥了价钱,结果突然之间又变了,这件事你可知道?” 阮清婉一脸天真地摇摇头,又恍然,“对了,我的确是看到了马场的账目,那批马儿就那么卖出去,会比市面上的价钱低三成,我们的马向来是最好的,怎么能无缘无故低价出售?我便让马场管事重新谈价,有什么问题吗?” 她一脸天真,宋钊文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那批马是我负责收购的,我已经将价钱报了上去,如今突然改价,这实在是不合理,你让马场就按着先前的价钱出售。” 阮清婉叹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世子怎么不跟我说呢,我身为世子夫人,理应为夫君的仕途出力,只是那价钱实在是太低了,我还以为马场的管事和官府的人有勾结,想着如今雍阳王回京,要是查出什么贪墨案就不好了。” 宋钊文面色一沉,阮清婉说,“用我娘家的生意补贴世子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世子还是写个凭证,证明这个价格是我们谈妥了的,要不然我怕马场惹上麻烦。” 他低价购马,报上去的却不是这个价,从中牟取利益。 这样的事宋钊文之前就干过,只是以前她根本不关心生意,完全没有发现。 她的话又重重地伤害了宋钊文的自尊心,他再也忍不了这样的屈辱。 “阮清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非要做得这么绝?” 阮清婉眨眨眼睛,“我命手下人老老实实做买卖,阮氏实力雄厚,那也没有故意扰乱市场价格的道理,低价出售当然要有人作保,世子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宋钊文拍案而起,“你是觉得忠义侯府离开你不行?我堂堂侯府,怎么会迎了你这样粗鄙的商户之女进门,张口闭口便是银子。” 阮清婉也不客气,“侯爷若是觉得我不好,入府几年也无所出,只知道经营家中生意,便另娶个合心意的,又或是纳了良妾开枝散叶,随你的意。”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宋钊文目露凶狠,拂袖而去。 两人吵得有些厉害,连院中洒扫的下人都听到了。 盼儿和陶玉匆忙进屋,“夫人……” 阮清婉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备好水,我一会儿要沐浴。” 两人互相看了看,低头应了。 第32章 觅得良妾 阮清婉躺在浴桶里舒服地闭上眼睛,宋钊文的性子就是这样,她已经摸清了。 他不是不愿意花用阮家的银钱,但是他不允许别人说。 所以他可以偷偷花,偷偷挪,甚至打着她的旗号让商行以低价给他货,从中赚钱。 但是他绝不允许她将这些事戳破,这样他的自尊受不了,就会觉得她不懂事,不可理喻。 阮清婉唇角勾起一抹讽笑,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呢,坏事做尽,仿佛只要别人不知道,自己就什么都没做过。 宋钊文这样的性子,倒也很好对付,只要激怒他就好,什么都摊在明面上说,他反而没有办法。 两个丫鬟在一旁伺候,盼儿有些担心地说道,“夫人已经跟世子吵了两回,今日怎么还说让世子纳妾呢?府中只有夫人多好,再纳妾,那糟心事可多了。” 陶玉也是不解,“夫人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阮清婉依旧闭着眼睛,前些日子她就让成伯注意宋钊文的动向,看看他会不会经常往某个地方去。 今日叶娘子还真是跟她说了这事儿,似乎宋钊文隔些日子就会去一趟青山寺。 她问了叶娘子宋钊文去的日子,又回府打听了宋老夫人礼佛的日子,有好几次都对不上。 宋钊文不像是个要去寺庙里听禅师讲经静心的人,除了陪伴宋老夫人之外,其余时候他去做什么呢? 而且她记得以前宋老夫人是去千佛寺烧香的,就这一年才改成了青山寺,离得更远了,却更爱去了,这可不像老太太能做出来的事。 这么说来,那青山寺定是有什么勾着他们的心。 阮清婉在浴桶里伸了个懒腰,“世子对我无意,我总不能凭空生个孩子出来,过些年他也总是会厌弃我的,不如我主动提纳妾,好全了贤妇的名声。” 她心里想什么,现在没必要跟盼儿和陶玉说明白,以后她们自然会懂。 如果她猜得没错,现在宋钊文就已经跟章柔儿勾搭上了,而且这事儿宋老夫人也是知道的。 先前侯府靠着她养活,他们不敢得罪她,自然是不好提让章柔儿进府的事,前世也是生下双生胎后才顺理成章进的府。 这一世明知道那个人就在暗处,不看着她总觉得心中不安,不如早早抬回来,也好看看章柔儿到底要做什么。 那个女人阴险狠毒,一直在外反而不是好事。 前世宋钊文做的那些事少不得她筹谋划策,这一世看看她又有些什么计谋。 两个丫鬟都以为阮清婉是说气话,谁知次日她真的去了与寿堂说纳妾的事,宋老夫人和唐氏都有点懵。 唐氏震惊,“你要给世子纳妾?” 她真不知道阮清婉是蠢还是傻,这世上的女人哪个不想霸占着自己的丈夫,谁会往外推呢? 阮清婉今日略施粉黛,一身湖水绿烟纱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泉水般清新爽朗,“我自然不想世子纳妾,只是成婚三年我还无所出,每每想起此事都愧疚难当,夜里觉都睡不踏实。” “世子也不小了,早该有长子,我若是生不了,也当让别人来生才是,女子立世艰难,我生不出孩子也该贤惠一些,要不然岂不是要让人说不贤不孝了?” 宋老夫人认真看着她的表情,还以为她是知道了什么,但现在看着又不像啊。 她似乎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生不出来,便想着要替世子纳妾。 阮清婉一脸真诚,“我觉得也只有替世子觅得良妾,我心中才会踏实一些,祖母和母亲若是没有意见,我便让人去寻了,定是选那家世清白又好生养的。” 唐氏觉得此举甚好,又有些不放心,“你也知道我如今管着府中杂事,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此事怕是要你自己负责。” 阮清婉点头应下,“母亲放心,既然是我提的,我自然将此事办妥当,替世子寻来两名良妾,自己给了聘金抬人进府,不让母亲操心。” 唐氏要的就是这句话,立马点头赞许,“清婉,还是你懂事啊,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她又征求宋老夫人的同意,“老太太,您觉得呢?” 宋老夫人思索再三,如果是阮清婉出钱,倒是也合适,钊文的确是该有子嗣了,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便将山上那个一同抬进来。 总归是她提起的,稍作安排应该不会惹人注意。 “就依着清婉的意思,你这么大度,钊文的确是没有看走眼,娶了贤妻进门。” 从与寿堂离开,两个丫鬟欲言又止,回了临水苑才忍不住开口,“夫人为何这么委屈自己,还要自己出钱给世子纳妾。” 阮清婉端了茶喝,微微一笑。 出钱,出他奶奶个腿儿,说好了一个铜板也不会再给侯府花,她才没那么傻。 “没事儿,过些日子你们就知道了。” 宋恒悦要回江州了,和兰姨娘一起来临水苑道别,阮清婉见了她们。 见她脸上有伤,宋恒悦十分自责,“昨日我已经听人说了,嫂嫂被树枝划伤了脸,这都怪我,要不然嫂嫂也不用去千佛寺。” 阮清婉摇摇头,“你不用往心里去,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你这次去了江州也不知道何时回来,平时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你到底是忠义侯府的千金。” 人要是自降身价,那人家就会更看不起你,将你踩到泥土里去,换不来半分同情的。 宋恒悦是个不错的人,阮清婉也愿意多跟她说两句。 “多谢嫂嫂宽慰,嫂嫂对恒悦的好,恒悦永远铭记在心,只希望将来有机会报答。” 叶娘子的话宋恒悦一直记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 她实在是佩服叶娘子表妹的魄力,说和离也就和离了,带着女儿单过。 可是她没有这样的胆量,那么做了,后果会十分严重,她承担不起后果,也就只能在心里羡慕旁人。 母女俩略坐了坐才走,阮清婉命人给宋恒悦带了礼物,就当是侯府准备的,也让她回了娘家好过一些。 宋恒悦感动得眼眶通红,拉着兰姨娘离开了临水苑。 第33章 不想过了 宋钊文从宋老夫人那里知道了阮清婉的意思,一时也是十分不解。 “她说要给我纳妾?” 前日吵架,他的确是听到阮清婉说了,但是他以为阮清婉说的是气话。 这几年她向来事事以自己为先,将他看得很重,绝不能忍受有人进府和她争,这也是他一直为难的地方。 章柔儿很懂事,性子温婉又孝顺,还很聪明,一直在外养着也太过委屈她了,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阮清婉提起。 现如今阮清婉自己提了这事,倒让他有些犹豫。 宋老夫人点头,“我和你母亲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点头自己出钱替你纳妾,如今侯府处处都要省钱,也不好跟她闹僵了,我还想着怎么提纳妾之事,现在她既然自己提起,你便借着这个机会让青云峰那位见得了光,具体该怎么做总不用我教你?” 宋钊文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儿发堵,点头应了宋老夫人。 从与寿堂出来路过花园,他很想往临水苑去,阮清婉这算是主动示好吗? 如果她知道自己错了,他倒是也该给几分面子。 最近这架吵得是莫名其妙,明明先前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乱子,最近她总是跟自己闹脾气。 这么想着,他已经到了临水苑门口。 可是连院门还没进去,就遇上个阮清婉从湖州带回来的丫鬟,“世子,夫人她今日有些不适,已经睡下了。” 宋钊文打量着陶玉,往屋里看了一眼,他知道阮清婉没睡,只是人家这么把他堵着,他也不可能抛下脸面非要去探个究竟。 不过是个女人,还不值得他低声下气去哄。 “你是从湖州来的?” 陶玉点头,“回世子,奴婢是一直伺候夫人的,此番夫人回娘家,便将奴婢带在了身边。” 宋钊文没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陶玉一眼,然后离开了临水苑。 她身边的人还是不宜过多,先前有陈妈妈把着事情,结果她寻了个错处,倒把陈妈妈给赶走了。 如今临水苑倒是也有他安排的人手,只是那主屋只有两个大丫鬟进得去,他根本不知道阮清婉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他会把控不住。 陶玉回去之后将宋钊文的反应告诉了阮清婉,阮清婉听得认真,点了点头,“知道了。” 陶玉道,“夫人这么跟世子闹也不合适,世子都来了,怎么不让他进来呢?” 阮清婉微微一笑,“我心里有数,你们俩接下来要注意,不能犯任何错误,也不要让任何人来我的屋子,记住了?” “是。” 接下来几日,只有叶娘子隔日进府教阮清婉管账,陶玉和盼儿把持着屋里的事,没出过什么错。 这两日阮清婉叫了几次府医,远山商行又送了名贵药材进府,要替她调养身子。 吃了两日药,宋钊文又来了临水苑,十分忧心地去看阮清婉,嘘寒问暖。 谁知他突然叫了近身丫鬟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陶玉从小就受不得委屈,直接被骂哭了。 宋钊文叹气,“我就知道你们是不顶事的,夫人身子本就娇弱,要比一般人多用几分心思,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伺候的?明日去洗衣房干活儿,夫人身边自有人伺候。” 阮清婉躺在床上不说话,就是为了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宋钊文骂完了丫鬟,回头关切地说道,“先前给你选的陈妈妈倒是尽心,只是带了些毛病,你处置了也好,只是你院中不能让小丫鬟管事,她们懂什么?我再替你挑了好的婆子送来,这样我才放心。” “世子倒是很关心我。”阮清婉轻声说道。 宋钊文抓着她的手,一脸真诚地说道,“先前我们是闹了矛盾,不过我听说你想要给我纳妾,我便知你是气急了,也怪我低不下头,一直跟着闹脾气,娶到你这么懂事的妻子是我的福气,我该珍惜才是。” “现在我仕途不顺,也要在上峰面前多多表现,自然是顾不上府中之事,你身边若没有两个老道的人伺候我是不放心的,你就不要跟我闹别扭了,回头我安排人过来。” 阮清婉笑了笑,“我自己贪凉才闹得身子不爽利,怪不得她们。” “你就是心软。”宋钊文板起脸,“就是因为心软才把丫鬟纵得如此不懂事,这一次你就听我的。” 阮清婉抽回自己的手,冷笑了声,“知道良妾要入府,世子这是迫不及待处置我身边的人,生怕我耍什么手段对付即将入府的新人?” 她毫不留情戳破,倒让宋钊文有些下不来台,“清婉,你这是什么意思?” 阮清婉干脆一闹到底,“字面上的意思,世子不必假惺惺,那良妾我说了要接就会上心的,可是也得等我病好,以后你爱怎么护着就怎么护着,我可不管,只是我院中的事你也别管。” “阮清婉!” 阮清婉直视着他,“我说错了?难不成你不要良妾了?” 他想到自己答应章柔儿的事,此刻实在是没办法否认,要不然再难寻机会。 “我不过是好心,你非要这么说话,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开始倒打一耙了。 阮清婉冷冷一笑,“世子哪有不好,不过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劳世子关心了,我身边伺候的人都由我负责,她们不惹祸,别人也休想对她们做什么。” 谈成这样,那肯定是没办法把人弄走了。 宋钊文只得说了几句重话,然后甩袖离开。 盼儿和陶玉吓得不轻,结果阮清婉却直接从床上起来了,哪里有生病的样子。 “明日传我的话,把院中的下人都换了,前些日子我请成伯帮忙选人,都已经选好了,现在的人就交给太太安排。” 总归府中缺钱,那她就为侯府省下些银钱好了,连下人也自己养活。 盼儿和陶玉也知道她是不信任院中伺候的下人,用了这个法子借机换人,但是这样一来又和世子闹僵了。 两人对视一眼,她们的确是有些看不明白夫人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不想过了? 第34章 大张旗鼓 依着阮清婉的意思,次日便将临水苑伺候的下人全都换了。 宋钊文先前安插的几个小丫鬟也都被清理出去,以后连临水苑的大门也进不了。 阮清婉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接下来便是替宋钊文将那心肝儿似的章柔儿迎进府中。 前世宋钊文怎么心疼章柔儿都觉得不够,那她便早早将人迎进来,让他看看章柔儿到底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只是直接进府可没有意思,还得仔细安排才好。 趁着叶娘子进府,阮清婉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叶娘子也是一愣,“小姐这又是何必,和世子之间如果有了矛盾,那就要想法子去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就……” 她看了看周围,没外人在,这才说道,“大不了就和离归家,老爷夫人总是会疼爱小姐的,如今大张旗鼓迎良妾入府又是什么意思?” 叶娘子也知道阮清婉有多在意宋钊文,虽然看得出来他们现在有了矛盾,但她也没想过阮清婉会想和离。 阮清婉端起茶碗,轻轻吹了下,“就算是要和离,那也是我厌弃了他,厌弃了侯府,而不是因为我无法为侯府开枝散叶才和离,如今我身为世子夫人,自然要把该做的都做了。” 叶娘子聪慧,很快便明白过来,小姐只怕是真的存了离开的心思,只是不想留下把柄让侯府毁她名声。 “一切听小姐安排。” 没过几日,京城好些地方张贴告示,忠义侯府世子夫人为夫君求良妾,只要是家世清白,模样周正,挑中了便可迎入府中,聘金也十分丰厚。 大户人家挑选良妾也不是什么丑事,只是也少有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 可依着这件事看来,又并非是显耀侯府家业,似乎是真想求得良妾进府。 一时之间,京城传出来不少不同的声音。 有人说世子夫人是个傻的,明明自己与世子感情和睦,为何非要大张旗鼓抬人进门? 又有人仿佛抓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传出忠义侯府世子夫人成婚三年却并无所处,此举只怕也是迫于无奈。 忠义侯有两子,小儿子为庶出,不堪大用,侯府的希望可都在这世子身上。 而世子一心宠爱夫人,成婚三年也没有子嗣,这也的确是不合适。 这么一想,不明就里的观众顿时体会到了世子夫人的难处,又开始赞扬她十分宽容大度,就算没有生子,也当为贤妻,忠义侯府实在是有福。 告示上写得很明白,有条件合适的,要先去远山商行挂名。 远山商行可是阮氏娘家给她的陪嫁,在京城商界可是有绝对话语权的,这么说来,这迎良妾进门,还是世子夫人自己出钱了? 告示贴了两日,传言也越来越多。 宋钊文被同僚打趣了好几次,他让人去打听,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回府之后想要发作,而阮清婉却已经去与寿堂卖了好,宋老夫人对她十分赞赏。 “清婉一心为你,你也不要太过分了,我看她这次是真心想为你挑选良妾,你这又是生什么气?” 宋钊文道,“祖母,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何苦闹得满城风雨?” “这你就不明白了,咱们忠义侯府名声虽大,底气却不足,难得这么大气一回,对你和你父亲以后晋升也有好处,让京中达官显贵知道,忠义侯府也不是个空壳子。” 阮清婉就是这么跟宋老夫人说的,她觉得很有道理。 迎个良妾进门尚且这么大阵仗,府中能差了吗? 宋钊文还是觉得不满意,这一回连宋老夫人都觉得他不懂事,“你有闲心在这里闹,不如赶紧去让人安排,将你那心肝儿换个身份,借着这次机会进府。” 阮清婉让人贴的告示条件也挺苛刻,以章柔儿孤女的身份自然是达不到要求的,还需要宋钊文暗中安排。 宋老夫人的话给他提了个醒,现在告示已经贴出去了,他生气也没有用,只能将心思放在另一处。 他在花园里站了一会儿,望着临水苑的方向沉下脸色。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阮清婉现在对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到底是哪个关节出了岔子,以前她明明十分在意他的。 他本想等柔儿顺利生下长子,然后便给阮清婉几分面子,让她生子。 这样一来,她的儿子不是长子,以后也不会仗着娘家财力胡来。 可现在她竟然主动提出要纳妾,难不成她根本不在意生下长子? 这怎么可能,就连普通人家的正室都知道生下嫡长子多重要,阮清婉怎会不知。 他现在愈发看不懂她,就好像一团迷雾,明明在那里,又好似让人捉摸不透。 当务之急,是给柔儿一个合理的身份,让她能顺利进府。 宋钊文趁着城门未关直接出了城,他想赶紧告诉章柔儿这个好消息,并没有发现,一路上总有商人或是农夫与他同路。 一直到了青云峰山脚下,那砍柴的老叟才越走越远,宋钊文让自己的亲随文兴牵马回去,次日再过来找他。 不一会儿功夫,青云峰山脚下便什么也没有了。 宋钊文拾阶而上,穿过树林便看到小院里炊烟袅袅,章柔儿坐在檐下做针线,吩咐厨房里的丫鬟仔细看着火。 丫鬟红柳是宋钊文前些日子让人找来伺候她的,有了丫鬟之后,这还是宋钊文第一次来。 那丫鬟干活儿倒是勤快,只是也爱说笑,“姑娘日日都让奴婢炖汤,结果自己又怕身形走样,都让奴婢喝了,倒是便宜了奴婢。” 章柔儿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世子公务繁忙,又要陪伴夫人,我也不知世子何时会来看我,只能日日炖了汤备着,他最爱喝这个汤了。” 红柳笑着说,“姑娘对世子可真好,奴婢当真是感动。” “这算什么,世子对我有再造之恩,不管怎么报答都是不够的,就算是让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我只希望能长久地陪伴在世子身边。” 许是分了心,章柔儿被手里的针扎了手指,疼得她闷哼一声。 “这可怎么办?” 第35章 锁定目标 宋钊文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一把拉过了章柔儿的手,鲜红的血珠正从指尖渗出。 “怎么这么不小心?” 章柔儿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又惊又喜,想放下针线笸箩,又想让他坐,一时手忙脚乱的。 “好了,自己手伤着了不知道,这是忙什么?”宋钊文板起脸,开口却是关心,看着她出血的指尖心疼不已。 章柔儿柔声说道,“不碍事,只是沾了些血在衣裳上面,这可是我给世子做的,沾了血不吉利。” “这有什么的,这是你的心意,以后我穿着这身衣裳都时时能够感受到,我觉得很好。”宋钊文微微一笑,竟在章柔儿的注视下含住了她出血的指尖,惊得章柔儿瞪大眼睛,用力把手往回缩。 “世子,妾身没事的,妾身怎么担当得起世子如此抬爱?” 带她指尖没有出血了,宋钊文这才将她松开,“你当得起,今日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两人去了屋里说话,宋钊文告诉她阮清婉做主要纳妾,他可以借机把她安排进府,只是需要先给她伪造一个家庭。 章柔儿有些不确定地问,“夫人当真愿意让你纳妾?” 宋钊文点头,“我与她成婚三年却无子嗣,只怕我祖母也说了她几句,她便说要纳妾,这件事她办得很是用心。” “只是我与你相识在一年以前,我不想毁了你的声誉,便想着先瞒下此事,就当我们先前不认识,你觉得如何?” 他先前是想让章柔儿先怀孕,这样阮清婉也没法说什么。 只是老天爷不肯安排,迟迟没有动静,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章柔儿温柔一笑,“只要能光明正大伺候世子,别说是良妾,就是通房我也愿意。” “不许胡说。”他用手捂着她的小嘴,“做妾已经是委屈了你,我怎么可能让你做通房,等你进府,我会将欠你的都尽力补偿给你,让你在侯府过得风风光光,也不必屈人之下。” 章柔儿起身,认真地朝他行礼,“柔儿任凭世子安排,若是真能进府,定会恪守本分,伺候世子,敬重夫人,为侯府开枝散叶。” 宋钊文将她扶起来,“你懂事就好,阮清婉到底是我的正妻,还得靠她来打理侯府家业,总不好不给她脸面。” “妾身虽然是生在农户,可是妾身的父亲也是读过书的人,以前还做过账房,对于管账妾身也颇有心得,入府之后若是夫人不嫌弃,妾身也可以分忧。” “你当真会管账?”宋钊文眼睛亮了。 章柔儿微笑,“不管是管账,还是打理生意,都会一些的,只是夫人出自江南首富阮氏,想来妾身这点儿才能在她面前还不算什么。” “没关系,只要你会就好。”宋钊文拉着她的手,“阮清婉只管她的生意,哪里顾得上侯府的事,侯府的田地山林,还有几间铺子都没有好好打理,以后要让你操心了。” 章柔儿应下,“要是世子不嫌弃,夫人也没有意见,妾身自当尽力为侯府开源。” “她能有什么意见,她如今将自己和侯府隔开,生怕侯府花了她的钱,那侯府的家业自然也轮不到她来打理。” 宋钊文真是越看她越满意,这样懂事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他的正妻? 这一晚他喝了章柔儿给他熬的汤,只觉得身上有股热气,入了夜,又饮下了迷魂汤,一直到天亮才清醒。 宋钊文离开之后,章柔儿想了许久。 现在进府倒也不是坏事,能早日掌握宋家的情况,只是希望那个世子夫人不是个爱找麻烦的,要不然她可不会客气。 宋钊文命文兴去安排章柔儿的身份,几日之后,章柔儿带着红柳搬进了城西的响水胡同,一起住进去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 次日那中年男人便带着章柔儿去了远山商行记名,他们刚刚走,成伯便命人去传话,很快叶娘子就借着教阮清婉看账本的由头进府,把消息带给了她。 叶娘子有些不敢相信,“小姐,那章柔儿便是世子的意中人?小姐为何会知道?” 之前阮清婉让成伯派人跟踪宋钊文,要做得隐蔽一些,特别是往城外的方向去时,一定不能跟丢。 最后就发现了青云峰那个地方,之后成伯又让人盯着山上的动向,直到章柔儿和红柳被宋钊文的亲随接下山,安置在响水胡同中。 成伯立马命人暗中安排,将左右几户人家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如此一来,就将那小院严密监视起来。 阮清婉自顾自地泡茶,笑了笑,“世子几年不与我亲近,自然是心中有所顾虑,不是我不够魅力,便是他心中还有旁人,也不是我事先就知道,只不过让成伯多留心,这不就真相大白了?” 她自嘲,“男人啊,总是试探不起的。” 叶娘子道,“小姐既然知道世子心中有人,怎么还想把人弄回府中,那样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我在意吗?”阮清婉樱唇轻启,抿了口茶,“反正心都不在一处了,在谁身上都是一样的。” 叶娘子自觉多言,大小姐从小骄傲自信,怎会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逍遥,如果绑不住男人,便独善其身,这么一想,的确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小姐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阮清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先盯着,世子看上的人,我自然是要给他弄回来的,要不然岂不是成了那拆散鸳鸯的毒妇?可是直接迎回来还不够诚意,总要让人知道世子的痴痴深情。” 叶娘子知道她心中有成算,也不过多追问,反正依着小姐的意思来办就行了。 阮清婉开出的条件很好,所以这几日有不少良家女子前来记名,她命人留了画像和家世背景,整理成册拿去与寿堂给宋老夫人看。 宋老夫人不会自己决定,又让人去请宋钊文,他迅速浏览,便锁定了章柔儿,光是看着画像他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第36章 一起进府 阮清婉就坐在对面,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笑容。 发现阮清婉在看自己,宋钊文又板起了脸,“倒都是些家世清白的女子,我看着都挺好,祖母做主。” 宋老夫人见过章柔儿,也知道她如今被安排了什么样的背景,自然能轻松把人挑出来。 “这个姑娘倒是不错,模样出挑,为了供弟弟读书,这才想着为人妾室,只希望弟弟将来出人头地,实在是让人感念,且她弟弟头脑聪慧,也许将来便能走上仕途,于侯府也有助益。” 阮清婉抬头一看,果然是挑中了章柔儿。 她微微一笑,“祖母说得对,这位章姑娘的确是很合适,不过还有一位秦姑娘,听说早就对世子心有所属,且她父亲是八品知事,她是庶女,入侯府为良妾倒也说得过去,祖母以为如何?” 宋钊文有些急,“我觉得章姑娘好些,我与秦姑娘没有见过面,她父亲让她为妾,也不知是不是存了依附侯府之心,日后恐惹祸端。” 阮清婉不疾不徐地道,“世子自然是没有印象,只是那秦姑娘却是见过世子的,便将世子的卓绝风姿记在了心里,既然入府做了妾,便与母家无关了,侯府还不至于被秦家拿捏。” “世子没有见过秦姑娘就不愿意要,倒是对那章姑娘很满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和章姑娘很熟呢。” 她说完便拿帕子掩唇轻笑,倒像是说了个玩笑一般。 宋钊文心里一紧,“我都没有见过,自然不会熟悉,只是觉得章姑娘更好。” 宋老夫人也要帮着孙子说话,虽然她也觉得秦家姑娘不错,但是这个孙儿心里记着人家,总要接回来的,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难了。 “怕是那章姑娘合了眼缘,我也觉得不错,就这么定了。” 阮清婉叹了口气,“成伯说那日秦姑娘还特意求了情,写了信给世子,信就在我这里,还没有拆开看过,现在就交给世子。” 她将信递出来,又说道,“我还想着秦姑娘对世子一往情深,以后必定事事以世子为先,想为她说句话呢,谁知世子却是没有看上。” 唐氏一直没有说话,她觉得两个都挺好,以后说不定对儿子的仕途有帮助。 反正是阮清婉出钱,她不用顾虑那么多,便说道,“辜负了人家也不好,要不然就两个都接回来?” 本来是试探,谁知阮清婉却眼睛一亮,“对啊,侯府这么大的宅子,多一个人也住得下,翠竹院地方大,便让两位姑娘一同住下,也方便伺候世子,这法子可好?” 宋钊文有心拒绝,但如此一来就显得太在意章柔儿了,他看向宋老夫人,想让宋老夫人说句话。 但宋老夫人想的是侯府子嗣少,应该多生几个,多迎一个进府也不是大事。 而且钊文对章柔儿情根深种,也不能让他专宠章柔儿,多个人争宠免得内宅出乱子。 于是她顺着阮清婉的话说,“还是清婉想得周到,便这么定了,章家姑娘和秦家姑娘一起进府。” 唐氏高兴不已,又问阮清婉给多少聘金合适。 阮清婉道,“都是良家女子,五十两总是要给的,母亲觉得是不是少了些?到时候让人说我这个做正室的舍不得银钱。” 唐氏闻言心中狂笑,这阮清婉果然是什么都不懂,妾室罢了,给二十两都是给了她们好大的脸面,她一张口就是五十两,还是给自己的丈夫纳妾,真是冤大头。 不过她不会说,她当然希望阮清婉出的钱越多越好,反正是给妾室的,到时候进了府,她将两个妾室叫来训话,也能让她们吐出一些来。 “我看还是多些,到底是侯府世子纳妾,给太少了传出去不好听的。” 阮清婉点点头,“母亲说得有道理,那就二百两,这样合适了?” 宋老夫人和唐氏连连点头,都很满意,阮清婉起身告辞,“那我就去安排了,尽快把人接回来,早日伺候世子。” 她今日身着一身杏色蝴蝶裙,走起路来衣袂翻飞,真像蝴蝶一般美好,惹得宋钊文下意识盯着看了好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祖母,我无意纳两名妾室。” 宋老夫人知道他要说什么,沉着脸道,“内宅之事你不要管太多,这也是为了你好,听话就是了,清婉这次是真的懂事,这么为你考虑,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宋钊文无意多说,起身离开了。 阮清婉的确是十分大度,今日在与寿堂议事,她像是没事人一般,认真地替他挑选妾室。 难道对她来说,跟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真的不重要吗? 就是这样的大度让宋钊文心烦不已,他不知道阮清婉是怎么了,为何跟变了个人一样。 要是以前,听说要给他纳妾,她嘴上不说什么,可那眼眶早已经红得不像样子,让人看了便知道她有多委屈。 可如今她言笑晏晏,半点不像有事的样子。 他本该高兴才对,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东西。 阮清婉一切安排妥当,让人去给成伯传了话,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人引到该去的地方。 可这事儿不能做得太明显,要不然也就前功尽弃了。 “盼儿,去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聚会是我能参加的。” 盼儿福身,立马就去办了。 最近忠义侯府世子要纳妾,这事儿传得满城皆知,秦毅恒忙完一日公务归府,按例问了侯府的事,方镜便将此事说给他听。 “世子夫人张罗着给世子纳妾?” 方镜点头,“是啊,最近都在传这件事,说是那位夫人因为自己生不出来,无奈才给世子纳妾,不过她办事倒是尽心尽力,听说要许两名良妾各二百两银子的聘金。” 没选上的人家那叫一个遗憾,且不管能不能得宠,光是这二百两就够让人眼馋的了。 秦毅恒一时有些摸不准她想做什么,但他总觉得她并不是贤惠到会大张旗鼓主动给丈夫纳妾的人。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第37章 闺蜜相邀 秦毅恒又问方镜她还做了什么,方镜想了想,“对了,世子夫人让人在打听宴会,好像是想出门赴宴。” “唉,要属下说这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也是可怜,嫁进去三年不怎么出门,如今丈夫要纳妾,只怕她也是想着要经营人际关系,这才想着各处赴宴。” 秦毅恒转着手中的匕首,突然灵光一现,笑了笑,“最近响水河的荷花开得好,听闻郑将军的夫人最喜荷花,如果办一场赏花宴倒是一桩美事。” 方镜心说,你什么时候关心起部下的夫人了? 不过他知道这是王爷在吩咐事情,拱手称是,立马去办事了。 秦毅恒的手指无意地摩挲着手中的匕首,如果他猜得没错,过几日响水胡同怕是有好戏可以看。 就在阮清婉苦恼时,胡家二少奶奶递了帖子求见,她欣然应允。 梁言欢先去拜见了宋老夫人和唐氏,然后才来了阮清婉的临水苑,阮清婉命小厨房做了江南有名的糖水和茶点招待。 她挺喜欢梁言欢的,自己闷在这里也是无聊,有她说说话也好。 梁言欢道,“今日我来是邀请你参加赏花宴的,郑将军的夫人最是喜欢花草,最近京中好几处湖畔的荷花开得好,响水河的景色更是一绝,她便下了帖子八月初三办赏花宴,我接到了帖子,想邀你同去。” 阮清婉心里咯噔一下,她正为此事苦恼,谁知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而且还恰好就是响水河,怎么会这么巧? “我也没有帖子,自行前去会不会不合适?” 梁言欢又吃了个酥饼,“这有什么的,郑夫人不给你送帖子,那是因为你平日里都不出席宴会的,你要是一起去了,以后京中贵妇也知道你要出去走动了,帖子就会陆陆续续送来。” 阮清婉一笑,“我在府中也闷得慌,正好出去走走,多谢你来邀请我。” “你愿意去我就很高兴了。”梁言欢笑着说,“要不然我只能跟我大嫂一起,她一板一眼的,没什么意思,还是跟阮姐姐说话有趣。” 阮清婉留梁言欢在临水苑吃了午饭才走,梁言欢吃得不管不顾,直说厨子的手艺好,惹得她的丫鬟都提醒了好几次,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阮清婉笑着说,“你喜欢吃就好,以后常来。” “那我可记着了,阮姐姐不要跟我说客气话,我这人听不懂的,你让我来我就真的会来。” 阮清婉被她逗得笑个不停,忙说道,“来就是了,我可不是说场面话。” 有人陪着说话是好,而且她也能通过梁言欢打听一些消息,何乐而不为呢。 等梁言欢离开,她又立马让人去远山商行传话,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解决了心头事,阮清婉只觉得浑身舒畅,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 章柔儿已经在响水胡同住了几日,为了避嫌,这几日宋钊文都没有来这里看她,只是让她安心等着消息。 宋钊文找来的假爹娘倒是十分上道,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她的爹娘,每天女儿长女儿短,左右都有邻居,章柔儿也不敢在院中说什么,怕让人听见了,只得应着他们。 等进府就好了,到时候这假爹娘只需要偶尔出现一下就行。 在等待的过程中,章柔儿也有些不安心。 听说阮清婉开出的条件很好,也不知道有多少钱前去记名,最后又会不会挑中她呢? 得了宋钊文的保证并不算什么,毕竟对于那位世子夫人,宋钊文就算是厌恶至极,也不敢说出休弃她的话呢。 在她看来,阮清婉此举不过是做做样子,她笼络不住世子的心,便想着找人进府固宠,还能显示出自己的贤良。 如果看到了画像,只怕是会忌惮她的长相,谁会找一个比自己美的女人进府呢? 章柔儿没有看到过阮清婉,但她知道宋钊文最是喜欢她柔媚娇美的样子,男人都是好色的,不可能不爱美人。 要是阮清婉长得好,宋钊文又何至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因此,她推断阮清婉一定是个丑无盐,不过是因为家境殷实,才有机会高嫁侯府。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阮清婉会嫉妒她长得好,也许在看到画像的时候使了手段,不让她进府了。 原本心里很踏实的,因为等待,让她有些忧心。 红柳端了茶来,章柔儿坐在院中的梨树下喝茶,听到隔壁有人说话。 这左右邻居都吵得很,一个个的说话声音太大,偏又话多,整天聚在一起就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 此时那挑货担的郎君回家了,他老娘在问今日有没有赚头。 “倒是赚了几个钱,今日远山商行门口聚了好多人,我也去凑了个热闹,卖了好几包蜜饯。” 他老娘似乎很高兴,他妻子又问,“这个时辰,那么多人聚在商行做什么?” “还不是先前那事儿,听说忠义侯府世子的良妾选定了,那世子夫人说要出两百两聘金呢,真是看得我眼热,要是咱家也生个丫头多好。” 听到这里,章柔儿竖起了耳朵,捧着茶杯却忘了喝。 “当真给二百两?” “那还能有假?世子夫人就是大气,给丈夫纳妾还肯出这么多钱,那是真要为丈夫挑好的。” 他老娘又问,“那你可看到了,挑了谁?” “这我没看清,不过听说是两个人,好像有个家里还是做官的,你说说看,这官老爷的女儿都要去给人做妾,想来另一个也差不了。” 院墙那边的几人边走边说话,似乎是进了屋里,听不见什么了。 章柔儿着急地站起来,甚至想拍门问问清楚,只是她不能这样做。 红柳道,“姑娘,世子是不是……” 章柔儿瞪了她一眼,进了屋里才说道,“以后说话小心一些,让人听见你担得起责吗?” “是,奴婢也是为姑娘担心,世子好几日没来了呢。” 红柳就是文兴从外面买来的,她自然是想跟着去侯府伺候,所以她比谁都希望章柔儿顺利进侯府。 那人说选中了两人,还有官老爷的女儿,难不成没有挑中姑娘? 第38章 赏花宴会 章柔儿定下心神,还是决定相信宋钊文。 她已经跟了宋钊文一年,没道理这时候骗她,又给她找了假爹娘假弟弟,又找了丫鬟伺候她,不可能是假的。 章柔儿开始盼着宋钊文上门,至少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又让假爹娘去远山商行打听消息,对方只说已经选了人,并不透露选的是哪家的姑娘。 当问起自家姑娘有没有选上的时候,商行的管事只是笑,说让他回去等消息。 假爹回来如实相告,章柔儿好不容易定下的心神又慌了,十分想见宋钊文一面。 要不然就让人递个消息? 她决定再等等,直到次日傍晚听另一户人家也说起了侯府世子纳妾的事,那人好像消息灵通,拍胸脯保证忠义侯府挑中了秦家姑娘,那是个八品官的庶女,家世算不得差。 “听说长得很好呢,秦家姑娘对世子情根深种,宁愿做妾也要嫁他,世子夫人也愿意成全,可真是一桩好姻缘。” “那另一人又是谁?” “这我就没打听到了,但总归不会差的,人家当真是要挑家世好的,平头老百姓的女儿怕是不行。” “真是听着就让人羡慕,给二百两银子,还风风光光抬进府里,我听说八月初四就要迎人,虽然是做妾,可跟嫁人也不算什么了。” 那家人又说起了别的,章柔儿心里默默算着日子。 八月初四,今日都是初二了,那就是后日? 可现在她什么消息都不知道,难不成宋钊文真的变心了? 那可不行,她绝不允许自己手中的大鱼溜走,宋钊文的心她一定要绑住。 她亲笔写了一封信,字句如泣如诉,上面还沾了几滴眼泪,次日命她的假爹去侯府外面等着,看到宋钊文就将信交给他,让他务必前来相见。 八月初三这一日便是赏花宴,阮清婉认真挑选了衣衫,最后选了烟粉色的蝴蝶戏花锦裙,外面配上月影纱。 选的首饰也是蝴蝶花样,由盼儿的巧手挽了个高高的发髻,露出白皙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几样蝴蝶首饰装扮,整个人如同蝴蝶仙子一般美丽动人。 陶玉都看呆了,自家小姐一直就容貌出众,只是从前的她多一分少女的天真,成婚之后作妇人打扮,便更多了几分风韵。 “夫人真好看。”两个嘴甜的丫头齐齐夸赞。 阮清婉转了一圈,认真说道,“会不会打扮得太好了些?” 盼儿笑着说,“今日是参加宴会,自然应当打扮妥贴,夫人好看是因为天生丽质,又不是靠着华丽的衣衫首饰,这样正好。” 陶玉也不住点头,这全身上下也就是月影纱难得,其他的都是普通首饰,头上的蝴蝶步摇都只用了普通翠玉镶嵌,值不了多少钱。 这一身将夫人的美彻底衬托出来,又不会显得满头珠翠,让人觉得俗气至极。 阮清婉笑了,“你们两个的嘴怕是吃多了蜜饯的缘故,甜得发腻了,这是让我给你们涨月钱?” 盼儿调皮道,“奴婢们可是真心的,只是夫人要是心疼奴婢,涨了月钱奴婢也不会假意推辞。” “奴婢也是。”陶玉笑着附和。 阮清婉前日便说了自己要去参加郑夫人的赏花宴,唐氏没有理由拒绝,女子出席宴会也是为自家男人积攒人脉,没有人邀请她,她也不能拘着阮清婉不让她去。 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都成了侯府主母,为何还是拿不到内宅宴会的请帖,偏偏让阮清婉得了这样的机会。 时辰差不多了,阮清婉带着两个丫鬟出发,从花园路过的时候遇上宋钊文,他也要出门。 两人迎面走过,阮清婉微笑福身,“世子。” 她今日的打扮着实让人眼睛一亮,宋钊文看着她久久回不过神,直到阮清婉又喊了他一声,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喉结轻轻滚动,哑声说道,“要出去吗?” 阮清婉微笑,“郑夫人办了赏花宴,胡大人府上的二少奶奶邀我同去,今日我也去凑个热闹。” 宋钊文并不喜欢阮清婉参加这些内宅妇人举办的宴会,他最希望的就是阮清婉整日待在府中,不要出去凑热闹,不要总让人想起忠义侯世子娶了个商户之女为妻。 而最近的阮清婉总是会跟他对着干,所以这会儿就算是他心里这么想,见她已经打扮妥帖,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你难得出门,今日玩得开心一些。” 阮清婉道,“多谢世子关心,今日我一定会玩得很开心。” 两人一同出门,阮清婉正要上马车,见不远处巷子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正看着侯府的大门口。 她不动声色地上车,等马车走远,掀开帘子往回看,那男子果然凑到了宋钊文身边,交给了他一封信。 马车转过街角,什么都看不见了,阮清婉勾唇,如果顺利的话,今日的确是会很开心。 郑夫人举办的宴会,当然先从郑府开始,之后才要到外面去赏荷花。 阮清婉让陶玉去远山商行递个话,今日把响水胡同盯紧一些,也要把人拖住,具体怎么做相信成伯会有法子。 她到郑府门口的时候外面停了两辆车,说来也巧,正好是梁言欢和江怡梦。 梁言欢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毕竟阮清婉没有帖子,她邀请阮清婉来,总要拉着她一起。 江怡梦则是刚刚到,下车见到二人,高傲地仰着脖子,由人搀着进了府门。 梁言欢很是看不惯她这个姿态,“也不知道在神气些什么,不过因为自己是武将之女,各府夫人才高看一眼,可她却小家子气,一点儿将门之后的风范都没有,丢人啊。” 阮清婉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今日是来郑府做客,还是不要胡言惹事的好。 郑夫人做东,要是她们两人吵起来,总是会闹得很难看的。 梁言欢倒是也听劝,笑眯眯地说道,“阮姐姐放心,我这人懂规矩,也就在这里念叨两句,一会儿我不搭理她。” 对于她的解释,阮清婉表示怀疑。 懂规矩,你? 第39章 私会情人 对于阮清婉的到来,郑夫人倒是很热情。 她是头一次参加郑府的宴会,郑夫人怕招待不周,还特意拉着她说了会儿话。 其实郑夫人和阮清婉也不熟悉,但是这场宴会莫名其妙地举行了,她莫名其妙地爱花了,而自家将军还特意说了要请忠义侯府,还不能明着请,她能不照办吗?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要说忠义侯府,虽是近几年崛起的新贵,但是朝中各位可都在观望,不知道该不该拉他们入局。 而忠义侯世子的这位夫人出身商户,平日里少有参加宴会,各府夫人也不乐意请她,怕自己和她热络了会惹一个爱财的名声。 现在人来了,她也得好好对待,可不敢让这娇花似的世子夫人受了委屈。 别管为什么,反正照着将军的意思办就行了。 阮清婉出现在宴会上,不仅郑夫人一人心里没底,其他人也是如此。 只是见郑夫人这么热情,众人也只好观望,可不敢说什么不好听的,但事实上,她们不屑与商人为伍。 郑府的花园不小,种的花却不是很名贵,所以阮清婉心中疑惑,这郑夫人当真爱花吗? 这花园的布置给她的感觉倒像是只为了造出来一个花园,花倒是也好看,但特意办一场宴会似乎有些没必要。 喝了半晌茶,各府夫人小姐叙话,阮清婉则是一直和梁言欢说得热闹。 外面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京城的人对这声音可不陌生,都知道这是阮记糖铺在卖桂花麻糖,这是阮记的特色。 虽然店铺里生意也极好,但时不时的会让人担着货沿街叫卖,这叮叮当当的声音便是凿子相撞发出来的,让人知道卖糖的来了。 郑夫人笑着说,“今日倒是凑巧,听闻阮记最近的桂花麻糖卖得很好,用的是今年的新桂花,香气四溢,巧儿,快去买了进来配茶。” 阮清婉听着那敲击的声音,心里有数了,只怕这会儿宋钊文已经去了响水胡同。 她微微一笑,“郑夫人若是喜欢,随时可以去店里坐坐,最近新上了好几样糕点,我尝着十分不错,只是工艺很复杂,现在还没法大量售卖。” 又有人笑,“宋夫人莫不是只请郑夫人去?不知我们能不能凑个趣?” 阮清婉一敲脑袋,然后笑了,“瞧我这脑子,今日正好齐聚一堂,便是个好机会了,只是郑夫人做东,我这个做客的可不敢随意开口请。” 郑夫人道,“这有什么的,原本也计划着要去响水河畔看荷花,已经命人搭好了凉台,这会儿便去。” 阮记糖铺离着响水河畔也不远,阮清婉便让人去传话,说是把新上的糕点和糖送一些到郑府搭的凉台处,一会儿要去喝茶。 这么一安排,各府的夫人小姐都高兴起来了,整日枯坐花园也没个意思。 去河畔正好,又有阮记的点心佐茶。 阮记的点心可不便宜,而且还不好买,有些时兴的点心甚至可以用来送礼,可见在京城多受欢迎。 今日东家就在这里,自然可以吃个开心。 外面马车套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响水河畔,郑将军怕各府女眷出事,还派了一支亲兵前去保护,惹得老百姓踮起脚往里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成伯登上远山商行楼顶,能看见河畔的情况,“小姐已经过来了,让人盯着胡同里,不要让人提前走了。” 阮恒应是,“掌柜放心,里里外外都安排了人,只要进去了,没我们的允许就出不来。” 宋钊文接了章顺的信,看到信里的字句,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那娇滴滴的美娇娘,这几日不知多思念他。 这么想着,心里便疼得厉害,实在是舍不得章柔儿伤心,本来是想去衙中做事的,临时调转了方向,去了响水胡同。 章柔儿在院中焦急等待,信已经送出去了,章顺也已经回来,她就怕宋钊文看了信也不来。 外面的人说明日他便要纳妾,若是今日见不到人,她是怎么都不会心安的。 红柳道,“姑娘去里面等,这会儿有太阳,当心晒黑。” 章柔儿摇了摇头,背对着门口说道,“世子不来我就不进去,我只求能见他一面。” “姑娘放心,世子心里有姑娘,就算是要纳旁人,也不会不要姑娘的。” 章柔儿哭着说道,“我只求世子一切都好,我家世不如人家,对世子没有帮衬,便是无法进府我也认了,只希望那两位小姐能好好伺候世子,等良妾进门,知道世子一切都好我就离开京城。” 木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宋钊文踏进院中便听到这句话,心顿时像被人扎了刀子一般难受。 他真是该死,怎么能把她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呢? 京城太过复杂,这里又人多,想来是传了些风言风语的,她心性单纯,也不知道如何胡思乱想。 “柔儿,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宋钊文握着拳头,“以后休要胡说,如果你离开京城,我把越国翻一遍也会把你找回来。” 章柔儿回过头,看到宋钊文的那一瞬间,一滴清泪从脸庞滑落,不管不顾地起身冲进了他怀里,“世子,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章顺见了,连忙把院门关上,摆摆手,让其他人都去干活儿。 宋钊文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心头肉,“不会,我宋钊文对天发誓,此生若有负章柔儿,便不得善终。” 章柔儿立马捂着他的嘴,“妾身不许你这么说,柔儿知道,就算是世子哪日辜负了柔儿,也是有苦衷的,柔儿永远不会怪世子。” 怀里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还这么懂事,宋钊文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柔儿乖,我永远不会辜负你。” 宋钊文低下头,就这么吻上了她的唇,院中几人立马回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等宋钊文将章柔儿大横抱起,直接去了内室,假爹章顺这才说道,“姑娘这宠爱稳当得很呢,我看世子肯定是要宠爱很久的。” 第40章 胡同失火 章柔儿受宠,假爹娘当然乐见其成,他们虽然是假的,但是名义上是真的啊。 只要章柔儿以这个身份进府,以后还能少得了他们的好处?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章柔儿不认,世子也得认,他们可是捏了把柄在手上呢。 几人各干各的,都刻意不靠近主屋,要做个懂事的下人。 红柳忍不住往那边看看,喜不自胜,没想到姑娘真的让世子记到心里去了,大白天都要过来看姑娘,还进了屋里。 要是姑娘进了侯府,她可就是侯府宠妾的贴身丫鬟了,以后必定是风光无限。 这边春意正酣,响水河畔,众人赏花也颇有意趣。 还有几位夫人兴致来了,作诗一首,惹得众人纷纷夸赞。 阮记的糕点十分有特色,京城任何一家老字号都不敢说自己能完全压过风头,今日阮清婉又让人上的新品,吃得各府夫人小姐连连点头。 因为阮清婉和梁言欢合得来,所以江怡梦就看她有些不顺眼,但嘴上依然没停,刚吃了一个芙蓉糕下肚。 她看对面梁言欢和阮清婉在说着什么,两人皆是面带笑意,心里十分不爽。 漱了口,江怡梦说道,“最近宋夫人的风头可是少有人盖得过去,为世子纳妾,如此贤惠大度,当真是让不少夫人汗颜啊。” 她本意是刺阮清婉两句,谁知这话说得却不好听,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各府夫人都小家子气,不能容忍妾室似的。 话音刚落,有些人就变了脸色。 阮清婉但笑不语,梁言欢说道,“江三小姐这是意有所指呢?也不知哪位大人府上传了家私出来,让江三小姐要借着这个机会在各位夫人面前立规矩,告诉大家该如何为人妇。” 她一口一个三小姐,让江夫人和两个已经出嫁的嫡女有些抬不起头。 这丫头真是管不住那张嘴,今日这么多人在,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什么妇人之事? 让人听了可要笑话的。 江夫人抬头,果然好几位夫人都在掩唇轻笑,她顿觉没脸。 江怡梦再是反应慢,也回过神来了,这梁言欢就是故意的,想让她丢人。 “你胡说,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罢了,宋夫人那么用心为夫君纳妾,我自然是听说了。”江怡梦急忙辩解,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这个梁言欢可真是的,就喜欢跟她作对,就不信她没有背地里说过阮清婉。 梁言欢笑了,“阮姐姐再是大度,那也轮不到你来说什么,江三小姐连亲事都没有定下,说起为人妻为人母的事来倒头头是道的呢。” 眼看自己的女儿要坐不住,江夫人出声打断,又训斥了江怡梦两句,这才算是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但气氛依旧有些尴尬,有位夫人说道,“阮记的点心真是没的说,这个龙须酥做得真好,还有这蜜桃酥,馅儿怎会这般鲜甜,像是用刚摘的桃子做出来的似的。” 阮清婉温婉一笑,“蒋夫人喜欢就好,这个刚出炉的更好吃,也在这里坐了一阵了,各位要是不嫌难走,倒是可以移步去阮记坐坐,尝尝新出炉的茶点。” 今日就是出来玩的,阮记就在旁边一条街,倒是也走不了几步。 阮清婉一提,众人都觉得很有意思,纷纷点头同意。 郑夫人拉着阮清婉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解围,我先谢过你,不过今日的花费就记在我的账上,回头让家仆把银子送去,不能让你破费。” 毕竟是她办的宴会,没让梁言欢和江怡梦吵起来她都很感激阮清婉了,哪里还会让她出钱。 阮清婉笑了,握着郑夫人的手说,“阮记是我的铺子,哪有招待朋友还让朋友出钱的,郑夫人不嫌我自作主张就好。” 郑夫人道,“我便是那少根筋的蠢钝妇人,也说不出这等没良心的话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一行人移步去阮记茶楼,已经命人去传话,将新出炉的茶点统统摆出来,今日务必要好好招待各府贵客。 这会儿出了太阳,这么短的距离坐马车又实在是太大张旗鼓了,不知哪个府的小厮提了一句。 “从这响水胡同穿过去就到了,胡同里晒不到太阳,倒是很方便。” 众人都十分赞同,这些夫人小姐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走过胡同小路啊,都对这个提议感到兴奋。 阮清婉和梁言欢走在中间一些,各府的贵人加上丫鬟小厮,足有好几十人,前面的已经出了胡同,后面的还没进来。 两旁有郑将军的护卫护着,安全完全可以得到保证,各府小姐都玩儿得很开心。 阮清婉走到中间时,不知哪里喊了一声,“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一时间将众人吓得不轻,巷子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再看旁边的小院里果然是冒起了烟。 “这怎么会着火?快走,前面的快走啊。” 这巷子里住了十几户人家,这会儿只要还在家里的,都打开院门往外面跑,大喊大叫的人也越来越多。 谁知开门出来,外面围得水泄不通,巷子里挤作一团。 章顺听说着火了,哪里敢耽搁,赶紧让红柳去喊两位主子逃命,先跑出去再说。 此时宋钊文正趴在章柔儿身上意犹未尽,被人打断还有些生气,“什么事?” “世子,不知道哪户人家着火了,这响水胡同房子挨得近,还是先出去为好。” 宋钊文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兴致,赶紧拉着章柔儿起身,替她穿了件衣裳在外面。 起火的似乎就是隔壁,此刻院中烟雾很浓,再不跑只怕是要被困在这里。 宋钊文哪里还有时间想别的,怕章柔儿跑不动,抱起她就往外面冲,“快开门,先出去再说。” 章顺打开院门,谁知外面人山人海的,还以为是胡同里的人逃命出来的,谁知仔细一看,却并不像那么回事。 隔壁一直在喊救火,宋钊文被那烟雾熏得头疼,衣衫不整地抱着章柔儿就冲出了院门,却被外面的人绊住了脚步。 “别挤,别挤啊。”章柔儿以为跑不出去了,扬声说道,“这可是忠义侯府的世子,要是出了事你们担得起责吗?” 第41章 捉奸现场 胡同里本来吵嚷得厉害,闻言,好几人都朝着这边看。 有人认出了宋钊文,立马说道,“还真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呢,大白天的在这胡同里做什么?” “啊,怎么会是世子?” “这怎么回事啊,他这是抱着谁?不像世子夫人。” 有人看明白了,比起逃命,竟觉得这热闹更有意思,小声说道,“哪里是世子夫人,你忘了吗?宋夫人今日在跟我们一起赏花呢。” 众人哪里遇上过这样的热闹,没想到就抄个近道,还能遇上捉奸现场。 阮清婉就在后面不远,而她的丈夫却在这里抱着别的女人逃命。 看这二人衣衫不整地从小院里冲出来,只怕并不是一时兴起,早就在这里安了家呢。 到底是有多喜欢这外室,光天化日还跑过来私会? 一想到阮清婉最近大张旗鼓地替自己的夫君纳妾,那是又出钱又出力,好些人都为她感到不值。 女人啊,太贤惠了,到头来就会显得像个傻子一样,成为世人的笑谈。 就在这时,阮清婉和梁言欢也过来了,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她指了指前面,“再走一段就能出去了,怎么停了下来?” 梁言欢看到旁边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拉了拉阮清婉的袖子,“阮姐姐……” 宋钊文此刻已经无法思考,突然着火就够吓人的了,谁知道外面还有这么多各府女眷。 他今日抱着章柔儿衣衫不整冲出来,只怕此事很快就要传遍京城,他心里想的是该如何向阮清婉解释。 谁知此刻阮清婉便站在了他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世子,你……”阮清婉眸中含泪,抬起的手都在轻轻发抖,“你不是说要去处理公务,怎会到这响水胡同来?还……” 她上下打量着他怀中的女子,然后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不管不顾地淌了出来,“她便是那画像上的章柔儿?世子,难道你早已与她相识?” 她像是受不了这般刺激,脚步虚浮地往后退了几步,梁言欢怕她摔倒,连忙伸手扶住她。 阮清婉带着哭腔说道,“你既然早就有了合适的良妾人选,又为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让我认真为你挑选妾室人选。” “你早已经心有所属,又为何要去招惹秦家姑娘?怪不得,怪不得突然说要纳妾,又一定要选这章家姑娘,你,母亲,还有祖母,你们是把我当成傻子来耍啊。” 她气得浑身发抖,又哭又笑,“整个侯府,竟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还整日操心为你纳妾,成为京中笑柄,你瞒得我好苦啊。” “好,世子既然早就心有所属,那便自己操持这纳妾的相关事宜,一切与我无关。” 阮清婉说完,一甩袖子,不管不顾地朝着前面跑去,盼儿和陶玉赶紧跟上。 陶玉脚步顿了顿,也是红了眼眶,“世子您真的没有心,夫人就怕内宅不合,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多次翻看名册,就想替世子挑选合适的人,世子您这又算是什么?” 她跟了上去,巷子里的各府夫人小姐皆是看向宋钊文。 而此刻宋钊文和怀中女子衣衫不整,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各位夫人赶紧挡了女儿的脸,生怕看了什么伤眼睛的。 这忠义侯的世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私下也少不了那些男人的臭毛病,年纪轻轻就养外室,还糊弄自己的妻子,想让她费心把他的外室迎进门去。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此等与人无媒苟合之人,岂能做良妾? 要真是这样,好人家的姑娘该去衙门击鼓鸣冤了。 宋钊文被众人看得面上无光,只是事情太过凑巧,现在证据确凿,他就是想辩解都不知道该从何辩解。 前面的路通了,各府的人开始往外走,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还去不去阮记茶楼。 郑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等出了巷子才发现,阮清婉已经收拾妥当,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要等大家一同去茶楼喝茶。 此刻众人不得不佩服她,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装得像没事人一样,要不是那红红的眼眶遮不住,看起来还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这么多人面前亲眼看到自己的夫君养外室,涵养再好的妇人都受不了,好些夫人在心里想,今日这事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怕已经上手打人了,定要将那不要脸的狐媚子收拾得见不了人。 而阮清婉只是自己哭,甚至都没有说什么重话。 不得不说,她虽出身商户,这姿态涵养还真是不差大户人家的姑娘多少。 梁言欢十分心疼她,去了茶楼才拉了她说话,“你这又是何必?出了这样的事,你就是走了也没什么的,郑夫人都很心疼你。” 阮清婉命茶楼管事招待好各位贵人,强颜欢笑,“走了又算什么,今日你邀请我来赴宴,我又说了要请客,自然应该招待好大家,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回到府中也只是伤心罢了,不如和大家说说笑。” 梁言欢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你真是大度,若是我遇上这样的事,非得让那对狗男女去游街示众,让人看看他们是什么德行。” 说完,她还是觉得气不过,“怎么会有这种人啊?阮姐姐,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找人去教训他们,为你好好出口气。” 阮清婉拉了她一下,“好了,只当我命不好,没有遇上良人,闹起来大家脸上都无光,这又是何必?” 梁言欢气得点心都吃不下去,“我还以为我嫁了个不喜欢的人,就已经是受罪了,像阮姐姐这样才是苦不堪言,一心为夫君筹谋,到头来却是事事被瞒着,世子真是好狠的心肠。” 她与她夫君不过是维持面上的和谐罢了,她懒得为了他操持内宅之事,更不想为他生儿育女。 而他呢,也没少在外面沾花惹草,只要不这么让她没脸,日子也就这么凑活过。 现在看了阮清婉的遭遇,梁言欢甚至都开始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至少她过得自由自在,不用顾及胡家人的态度。 第42章 不配为良妾 阮清婉毫无疑问成为了今日宴会的主角,茶楼里不少人都在偷偷议论,她只当听不见,一心和梁言欢说笑,看起来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她的淡定让人不得不佩服,同样是处理妾室外室的问题,在场的夫人们自诩做得不会有她好。 一时之间,这位商户之女给了大家许多好感。 等宴会散了,阮清婉这才坐车回府。 盼儿和陶玉再不问她回府之后有什么打算,今日的事她们全程参与其中,要是还不知道这是夫人故意的那就真的是蠢了。 夫人既然已经这么做了,那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回府之后,与寿堂那边立马得了消息。 阮清婉刚刚换了身衣裳便迎来了与寿堂的吴妈妈,和颜悦色地请她去与寿堂议事。 她应了下来,不紧不慢地出门,去与寿堂的时候,宋老夫人已经摆好了要教训人的架势。 见她来了,唐氏难得热情,“清婉,快来我身边坐。” 阮清婉只当没听见,捡了平日里自己常坐的地方坐下,“不知老夫人找我来有何事?” 她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倒让宋老夫人和唐氏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传错了? 她们同时看向宋钊文,宋钊文冷着脸说道,“今日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阮清婉冷笑,“那是哪样?难不成世子要告诉我是不小心出现在那里,也是不小心衣衫不整地抱着女人从宅院中出来?不知事实为何,还请世子指教。” 宋钊文有些不安,宋老夫人立马救场,“清婉,钊文这孩子心里是有你的,也就是一时没想明白,你们夫妻三年,情谊深厚,总不好因为旁人生了嫌隙,你说是不是?” 阮清婉道,“我不会评判什么,原本在忠义侯府所有人心里,我阮清婉也是高攀了侯府,成婚三年无所出,自然是我一个的错,我又如何有脸面不让世子养外室呢?” 她面带笑意地看向宋钊文,让宋钊文面上挂不住。 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们两人心里不清楚吗? 她没有生育,根本就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同房,所以他很清楚阮清婉是在讽刺他,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寒心,我那么用心为世子挑选良妾,谁知世子早有打算,还要在我面前装作自己并不认识那人,真把我当成傻子来哄骗。” 阮清婉突然起身,似乎也没心思再听他解释什么,现在的情况,宋钊文也没法解释。 “我于忠义侯府而言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今日也让各府夫人看够了笑话,最近我是没有脸面出门了,明日迎贵妾进门,母亲自己看着办。” 说完之后,她也不行礼,转身便离开了与寿堂。 宋老夫人和唐氏皆是一愣,唐氏咬牙道,“母亲,你看她是什么态度,这件事就算是钊文做得不对,可她一个内宅妇人,怎能这般对自己的夫君摆脸色?” 宋老夫人却骂她见识短浅,立马看向宋钊文,“你快去哄哄她,不管怎么说,此事是你做得不对,将她惹急了能有什么好处?” 宋钊文不是很情愿,就算是他有错在先,阮清婉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难道他还要去哄她? 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这府中也不由她做主,不管又能如何?我不会去找她的。” 宋老夫人气得差点儿喘不过气,唐氏又说了阮清婉几句,她这才拍了拍桌子,“你和你儿子都是脑袋糊涂的,明日迎良妾,你可还记得有什么条件?” 唐氏愣了下,经宋老夫人提起她才想起那二百两银子的事。 “哎呀,还有四百两银子,我让蔡妈妈去临水苑取。” 宋老夫人真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哪有这样欺负了正室之后,还让正室出钱纳妾的?就算是她给了钱,你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 而且阮清婉要是想给,刚刚就会提了,看样子她是打定了主意让唐氏自己做主。 唐氏又说不给这笔钱了,宋老夫人也说不行,话都已经放出去,突然间改口是什么意思? 只是她决定扣了章柔儿的那笔钱,都是因为她才引起风波,还好意思要钱,如今肯让她进侯府都不错了。 阮清婉带着气,一路回了临水苑,院门一关,立马换了副脸色。 “折腾了一日,尽吃了些糕点茶水,让小厨房做几样我常吃的小菜。” 陶玉赶忙去办了,盼儿给她打扇,犹犹豫豫,到底还是没有问。 阮清婉道,“明日可是新妾进门的好日子,总要让府中人知道这新妾是怎么进门的。” 盼儿道,“夫人放心,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奴婢们也不会干看着,定要让人知道那章氏的嘴脸。” 次日阮清婉打定主意不出门,不过成伯那边却没闲着。 两名妾室今日一同进门,谁知刚要进府,突然来了群乞丐,一边敲碗,一边将昨日响水胡同发生的事以歌谣的形式唱了出来。 昨日之事,许多人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细节。 他们这么一喊,忠义侯府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纷纷指责侯府欺压正室,那章氏既然如此作践自己,哪能以贵妾之礼迎进门,这样不是往秦家脸上抹黑吗? 紧接着秦家的家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竟回家报信,引来了秦语嫣的叔伯弟兄。 他们坚持忠义侯府不能以同样的贵妾之礼迎两人进门,这样是侮辱秦语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钊文头都大了,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不可能一味护着章柔儿,只能应了秦家的要求。 秦语嫣以贵妾礼进门,而章柔儿下了轿子,由人扶着从小门进府。 章柔儿整张脸黑得不能看,只是这么多人在,她不能发作,那样才真是给人看了笑话。 宋钊文心疼不已,只觉对不起她,甚至在心里憎恨阮清婉不懂事。 今日她若愿意出面解释,此事就简单了许多,可她将院门一闭,这府中事竟像是和她无关一般。 阮清婉,实在过分。 第43章 再次相见 忠义侯府门口是何等热闹,阮清婉不出临水苑,可也不愿错过热闹。 她命人搬了梯子,爬上院墙看,有棵树正好挡住她的身影,真是个绝佳的位置。 妾室已经进府,门口的乞丐却不肯散去,一个个敲着破碗,那歌谣唱得越来越熟。 忠义侯府哪里丢得起这个脸,知道他们是要赏赐,宋钊文立马命人准备了吃食和铜钱,这才把人给打发了。 阮清婉躲在墙边,脸都要笑僵了。 今日侯府也算是大出血,对于这偌大的侯府来说,花了几百两银子,虽然不至于要命,但是也够唐氏心痛好久。 看够了热闹,阮清婉正要下梯子,想让盼儿扶自己一把,谁知脚下踩空,差点儿就要摔下去。 有人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平稳地放到地上,盼儿已经吓破了胆子,眼前的人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可她不敢喊人。 这里就只有她和夫人在,若是让人知道夫人和外男接触,那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阮清婉看向面前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雍阳王一直没找她的麻烦,她以为那日他不过是恐吓,政务繁忙,早已经将她抛之脑后了。 谁知他就这么出现在了忠义侯府,躲过了门房,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盼儿刚刚都没有看到他。 “怎么,宋夫人记性这么差,才数日未见,已经不记得本王了?” 阮清婉忙道不敢,微微一笑,恭顺行礼,“王爷说笑了,这全天下,谁人不知雍阳王?奴家虽是内宅妇人,可王爷救命之恩在前,自是不敢忘怀。” “很好。”秦毅恒点了点头,看了盼儿一眼,盼儿犹豫不敢走,阮清婉点点头,她这才退开了几步远。 秦毅恒走近了些,不过也保持着男女交往的礼仪,“今日我又救了夫人一次,这恩情又该怎么还?” 阮清婉银牙快要咬碎,这人不缺金银不缺地位,为何整日盯着人让人偿还恩情?也不知是什么癖好。 “今日王爷算不得救人,这本就是自家府中,又能出什么事?倒是王爷不请自来,传出去怕是于礼不合。” 秦毅恒爽朗一笑,“夫人这是不认这救命之恩了?那本王可得去向世子讨要。” 他作势要走,阮清婉还真拿不准他的性子,这人恶名在外,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好不容易才设计了宋钊文一回,他这么去闹,她名声也不知能变成什么样。 “你别走。”情急之下,她伸手拉住了秦毅恒的手腕,察觉到不对,又立马松开,“王爷有什么跟我说就是了,今日王爷来这里是瞒着人的,露了脸对您不好。” 秦毅恒笑了笑,“数日不见,夫人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只是今日这救命之恩到底怎么说?” 阮清婉皮笑肉不笑,福了福身,“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秦毅恒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你看看,早些认了多好,本王公务繁忙,可没空整天到处救人,救了人那就要回报。” 阮清婉不知道这一次他又想做什么,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秦毅恒道,“最近我与阮氏做了笔买卖,只不过谈得不是很顺利,不知夫人能否给令兄去封信,告诉他本王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原来是为了生意来的。 阮氏主要经营布匹和香料,和朝廷做买卖也是常事,一般价钱合适,生意很快就能谈成。 秦毅恒身为雍阳王,又是统兵大将军,以这两个身份去跟阮氏谈生意,父亲和兄长不可能会觉得为难。 难道他是私下联系的? 那就合理了,阮家做生意向来图个安稳,铤而走险的事不会做。 所以这人是私下谈不成,于是来要挟她,想让她帮忙? 阮清婉一时犯难,前世她已经把家里人害苦了,这一世不能再把家里人牵扯到政治旋涡中来,谁知道雍阳王跟阮家做买卖是为了什么。 “王爷自然不是凶恶之人,只是奴家早已经嫁人,哪里还能插手娘家的生意,便是自己的嫁妆也是理不清楚的,王爷想和阮氏做买卖,大大方方和兄长谈就好了。” 秦毅恒道,“这么说来,夫人是不肯帮了?” “不是不肯帮,而是帮不了,出嫁女子还管娘家的事,这实在是不合理,还望王爷体谅。” 秦毅恒轻笑,“的确如此,只是夫人说自己连嫁妆铺子都管不了,这似乎不像真话,响水胡同那出好戏,离了远山商行可演不成。” 阮清婉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秦毅恒道,“夫人真是好手段,挣了名声,又让世子颜面扫地,世子的外室没能以贵妾之礼进府,只怕是在心里恨上了夫人?” 阮清婉面上冷静,袖中的手已经吓出了汗。 那些事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听谁说的?还是说他一直都在注意她的动向? 想到这里,阮清婉头皮发麻,她可真是惹上了个甩不掉的麻烦。 “王爷这是在威胁奴家?” 秦毅恒摇头,“不过是好奇罢了,京中传言,忠义侯府世子与夫人恩爱万分,世子更是宠爱夫人入骨,不知响水胡同那出戏又是为何上演?” 阮清婉知道此事抵赖不掉,他能这么准确地说出来,那说明早就知晓。 “这是侯府的私事,王爷是不是过问太多了?” 秦毅恒看着她,“好奇罢了,夫人不能满足本王的好奇心?” 阮清婉袖中的手使劲捏了捏,“夫妻和睦,可也难免生些嫌隙,我不愿世子的外室轻易入府,王爷既然知晓此事,便去向世子说明。” 大不了今日就闹开,直接提和离,她也不归阮家了,自然不会影响清辉科考。 谁让她这么倒霉,竟然莫名其妙惹上这个人。 雍阳王沉吟片刻,像是真的满足了好奇心一般,笑了笑,“既然夫人不方便往家中去信,本王也就不勉强了,今日之事,夫人应该不会说出去?” 不等阮清婉说话,他已经飞身隐入树丛,很快便消失不见。 来无影去无踪,关键这还是私家宅院,这雍阳王实在是太过分了。 第44章 差别对待 盼儿已经吓破了胆子,“夫人,这雍阳王为何要来府上?” 阮清婉四处看了看,让她先别说话,主仆二人快步回了临水苑。 好在这一处很偏僻,平时少有人走动,要不然被人看见了她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等回了临水苑,进了屋里,盼儿这才又说道,“夫人,您何时和雍阳王有所牵扯了?” “难不成就是上次在长水码头?” 陶玉端来小厨房切的时令水果,阮清婉道,“上次在千佛寺,我失足掉下山崖,是雍阳王救了我,本无意将此事告诉你们,只是今日你也见到了,便不好再瞒。” 陶玉闻言,都有些站不稳,“夫人掉下山崖了?” 她就觉得上次那伤不像是树枝划的,原来这般惊险。 又听盼儿说今日雍阳王悄无声息地来了府上,还知道夫人设计世子的事,她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阮清婉宽慰道,“好了,走一步看一步,我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王爷能说什么?再者,王爷哪里有我们想的那么闲,今日也不过是因为想跟阮家做生意才来的,没什么大事。” 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她心里也不安稳。 她以为雍阳王是为了生意来的,可却打听了点儿私事就走了,也没说一定要让她往家中去信。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今日来真的是为了谈生意? 琢磨了半日,阮清婉还是写了封信,想问问最近家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信中并未提及雍阳王。 除开临水苑,今日侯府可忙碌不已,迎了两名妾室进府,那总要张罗一番。 先前阮清婉说要让两名妾室住在一处,可如今她又不管此事,宋钊文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与唐氏说了,将章柔儿安排在离他比较近的青玉阁。 而秦语嫣则安排在了东北角的翠竹院,两个院子大小倒是差不了太多,只是翠竹院一直没人住过,就算是最近加紧打扫,也还是比不上青玉阁。 且她们身为妾室,自然是离世子近一些比较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世子心中偏爱的是谁。 简单地拜见过府中长辈,两人去了自己的住处。 秦语嫣带了个贴身丫鬟进府,到了住处,丫鬟莲心便哭了起来,“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侯府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小姐你好歹是正经的官家小姐,怎能被他们如此苛待?” 秦语嫣四处看了看,微微一笑,“摆设是差了些,只是地方大,这个角落里也幽静,我倒是挺喜欢的。” 她也带了一些嫁妆进府,大不了之后自己添置一些,总不会住不了人。 莲心说道,“小姐对世子用情至深,宁愿委屈自己做妾也要进府,也不知世子能不能珍惜小姐的一片痴情。” 秦语嫣捡了个凳子坐下,“我仰慕世子是我自己的事,如今也如愿成为了世子的妾室,我已经很满足,至于世子要如何对待我,那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这次机会难得,她在祠堂跪了几日才让父亲同意此事,又去远山商行说了好久的好话,总算是让她顺利进府了。 她要的是这个身份,至于宋钊文怎么对她,那看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缘分。 莲心只觉得自己家小姐傻,的确是傻,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可怜她,用自己身上所有的银钱将她买进府。 那时候的她浑身都是跳蚤,头发也脏得梳不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害了重病一般,可小姐还是将她买下来了,还让她养好了身子才开始干活儿。 正是因为自家小姐好,莲心才为她不值。 世子昨日在响水胡同的事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惹了夫人生气,又这么宠着章氏,也不知以后如何委屈小姐。 莲心再是不满意,也只得忍下委屈,动手将院子再收拾一下。 好歹是个独立的院子,侯府人少,地方倒是给得大,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一会儿,唐氏身边的丫鬟带了两个粗使婆子过来,有她们在,莲心倒是不用那么累,只是这两人一直摆脸色,只怕是不满被分来了翠竹院,想去攀青玉阁的高枝。 秦语嫣站在窗边看了会儿,“屋里的活儿就你来干,只让她们做外面的事,侯府给的二百两聘金要收好了,这屋里还要添置一些东西,只怕是得自己出钱。” 莲心怒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小姐进了门,难不成还要用自己的钱添置物件?” 秦语嫣道,“你说说看,这屋里是短缺了哪样?什么都有,只是自己用不惯,除了自己花钱添置还能有别的法子吗?” 她平日里帮着母亲理家,也知道这些事,所以猜到了唐氏的意图。 只怕她并不是世子想要的人,府中也知道该对谁好,她不知青玉阁是什么样的,至少她这里,唐氏是捡了便宜的东西送来。 就算是她不满意,提出疑问,唐氏也有理由推脱过去,还是不去自讨没趣了。 莲心说道,“不是说侯府是世子夫人掌家吗?小姐便去找夫人,夫人是商户出身,添置些东西自然是小事。” 秦语嫣伸手戳她额头,“此番纳妾,夫人已经够委屈了,今日都没有出来受我们的礼,你觉得开口合适吗?” 莲心摇摇头,的确是不合适,说到底还是世子的错,真是荒唐啊。 按照规矩,她们要去向正室磕头,所以收拾妥当之后,秦语嫣主动去青玉阁找章柔儿了。 谁知世子就在这里,听说秦语嫣来了,章柔儿皮笑肉不笑,让人请秦语嫣进去。 “刚刚还说要去找妹妹,谁知给世子奉茶耽误了,妹妹自己来了也好。”章柔儿热络地拉着秦语嫣的手,“以后就是姐妹了,可要互相帮衬。” 秦语嫣微微一笑,“姐姐客气。” 她向宋钊文见礼,宋钊文只是坐在软榻上喝茶,轻轻挥了下手。 “我想着应该去向夫人磕头,不知姐姐是怎么安排的,所以过来问问。” 章柔儿脸上的笑都绷不住了,“是应该去,可现在世子在这里,实在是……” 第45章 秦姨娘懂事 秦语嫣听出了话外之音,十分懂事地说道,“姐姐是该伺候世子,那妹妹先去向夫人磕头了,姐姐觉得怎么样?” 章柔儿点头,“你去,我之后再去。” 秦语嫣应下,朝着宋钊文福了福身,然后就带着莲心离开,一点儿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章柔儿以为她是来争宠的,这会儿才松了口气。 这秦语嫣看起来柔柔弱弱,模样也不差,最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若是经常往这里来,只怕是容易勾走世子的心。 她走了就好,看起来倒像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还是妹妹懂事,我竟没想着要去向夫人磕头。”她替宋钊文剥葡萄,然后喂到他嘴边。 “世子,若是我去晚了,夫人不会生气?” 宋钊文张嘴吃葡萄,却顺势含住她的手指,惹得章柔儿红了脸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你已经在与寿堂奉茶行礼,她本该在那里的,自己闹脾气不去,你又何必给她脸面?” “可是妹妹去了,我不去是不是不合适?” 宋钊文冷笑,“自作聪明之人,难不成她以为侯府是阮清婉当家了?” 章柔儿又给他喂葡萄,宋钊文哪里肯放过她,拉进怀里就玩闹起来,红柳赶紧退了出去。 她得意极了,官家小姐又怎么样,没有世子的宠爱都是空谈,还是章姑娘有本事,牢牢地抓住了世子的心呢。 宋钊文今日还有事要做,但是因为章柔儿进府了,他就像是脚被粘住了一样,怎么都动弹不了。 而且进府时章柔儿受了委屈,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所以分了院子之后立马就来这里了,这是给她长脸面,让府中下人知道哪里才是热灶。 过了会儿,宋钊文抓着她的手把玩起来,葱白的手指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今日委屈你了,我说了要风风光光迎你进门,因为秦家闹事,我不得不妥协,我怕你难过。” 章柔儿缩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世子千万不要这么说,妾身能光明正大伺候世子已经感念上苍眷顾了,只能能伺候您,就算是让妾身爬进府中也没关系。” 这话让宋钊文心中一动,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儿,“柔儿,我发誓,这一生都会对你好,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拥有你了,柔儿,这一生,我只会疼你一个人。” 尽管知道男人的话信不得,章柔儿也沉溺进了这柔情蜜意当中。 宋钊文身份尊贵又年轻,模样又十分俊朗,最关键的是对她好,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男子? 她要在侯府站稳脚跟,能依靠的只有宋钊文,所以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秦语嫣从青玉阁出去,她倒是波澜不惊,莲心却气坏了。 “世子也太过分了,青玉阁的摆设跟我们那里完全不一样,而且小姐你是以贵妾之礼进门的,世子却先去章姨娘那里,这不是在给小姐脸色看吗?” 刚刚也是,自家小姐都去了,世子都不肯抬头看一眼,一心想着章姨娘,真是欺负人。 秦语嫣厉声道,“现在是在外面,你说话小心一些,我并没有觉得多委屈,世子愿意宠爱谁是他的事,我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已经进府,你的称呼也要改改,以后叫我姨娘。” 莲心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秦语嫣带着莲心去临水苑磕头,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将她们刚刚的对话都听了去。 她到了临水苑,却是没见到人,出来个丫鬟说夫人身子不适,正在休息,让她不必多礼。 秦语嫣便说道,“那妾身便在这里全了礼数,给夫人磕头,这才算是正式进府了。” 她不顾陶玉阻拦,直接跪了下去,认真朝着门口磕头。 站起来之后又说道,“妾身会为夫人祈福,希望夫人的身子早日好转,妾身告辞。” 她带着丫鬟走了,陶玉看得都有些傻眼,这秦姨娘真是个礼数周全的人。 阮清婉和叶娘子在屋里看账本,陶玉进去便将刚刚的事说了,“奴婢看那位秦姨娘倒真是想见夫人一面。” 阮清婉道,“世子摆明了宠着章柔儿,秦语嫣虽然家世比章柔儿好,但要是没有人帮衬,她在侯府十分艰难,所以想看看我是什么态度。” 叶娘子说道,“大小姐现在越来越通透了,不过大小姐在府中一日,日子总是要过的,身边多个人不是坏事。” 她还是希望阮清婉和秦语嫣能亲近一些,虽然知道她可能想要和离,但和离不是那么容易得,还得一步步来。 盼儿回来了,笑着说,“奴婢刚刚在花园见到了新进府的秦姨娘,她和丫鬟说话呢。” 说着,她便将自己听来的转述给阮清婉。 叶娘子问道,“她们可看见了你?” 盼儿摇摇头,“奴婢鞋袜没穿好,所以躲进树丛里整理一下,她们之后才过来的,肯定没有看见奴婢。” 叶娘子一笑,“这么看来,这位秦姨娘倒真是个懂事知礼的,她对世子用情至深,说什么也要进府,没想到竟然没想着争宠,而是顺其自然。” 这一点阮清婉也没想到,世上竟真有人对宋钊文用情至此。 她还没见过秦语嫣,可已经开始为她惋惜。 宋钊文那个人哪里值得她痴心一片呢? 阮清婉自嘲,现在她心疼秦语嫣,其实前世的她何尝不是如此。 也不知秦语嫣何时才会醒悟,可不要像前世的她一样,拼个一身伤痕,家破人亡才算是回了头。 当天夜里,宋钊文自然是去了章柔儿院里,接下来几日也是一样。 而秦语嫣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等了几日,做了一道羹汤又来了临水苑,“听说夫人这几日咳嗽,这道梨汤我常做的,可以润肺。” 本以为还是见不到人,她都打算把东西交给丫鬟就走了,谁知阮清婉命人传话,让她进去了。 阮清婉靠在榻上看书,秦语嫣进去见到了人,惊得久久回不过神。 章柔儿长得好,只是那容貌十分妖媚,让人看了有些不喜。 而阮清婉的美则是美进了心里,让她不由自主地对面前这个人产生好感,就算还没有说过话,也在心里把她当成了好人。 第46章 傻姑娘 秦语嫣一直就听说宋钊文和妻子感情和睦,想着自己进府要好好伺候夫人。 谁知进府之后却发现不是这样,他都快住在青玉阁了,却从不踏足临水苑,似乎二人的关系并不是像外面传的那样。 她本以为世子夫人样貌不如章柔儿出色,所以世子才将心思放在章柔儿身上。 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她心里开始犯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之前她有些拿不住阮清婉的性子,想着世子突然纳妾,而且又闹出那样的丑事,为此夫人病了好些日子。 在这样的时候,看了她这个新妾只怕是心中不爽快。 她已经做好了阮清婉会为难她的准备,但是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无趣,她想着还是该来看看夫人,毕竟那日就已经知道她病了。 谁知阮清婉对她和颜悦色的,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又和她说笑,问起她家中的事。 “我听说你早就对世子芳心暗许?” 秦语嫣有些不敢说,阮清婉微笑,“没关系的,我既然允了妾室进府,就没有记恨的道理,只不过是想和你说说私房话。” 秦语嫣脸一红,轻轻点头,“十岁那年,花灯节的时候妾身差点儿被拐子掳走,是他相救,那时候妾身便对他芳心暗许,后来宋家获罪,妾身在家中差点儿哭瞎了眼睛,好在后来柳暗花明,宋家回了京,他还成了世子。” “妾身自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便想着入府做妾也好,只是世子与夫人感情和睦,想来也不会轻易纳妾,谁知让妾身等到了这个机会。” 她怕阮清婉不高兴,又忙说道,“夫人放心,妾身会恪守本分,绝不会分走夫人的宠爱,就算是世子永远不去妾身院中也没关系的。” 阮清婉端起茶喝,微微一笑,“你是个好姑娘,以家世地位,很容易便能配得如意郎君,又何苦委身于人做妾室?” 秦语嫣笑了,“对于妾身而言,世子便是如意郎君,只要能进侯府,成为他的人,便什么都值了。” 阮清婉感到惋惜,这傻姑娘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清醒不了了,只有等她彻彻底底被伤过,才知道宋钊文是什么样的人。 她和秦语嫣说了会儿话,又命人取来一支钗,“那日你在院外给我磕头,我因为身子不适没有见你,这几日想着要把见面礼给你才好,今日你既然来了,我便亲手给你。” 秦语嫣忙说道,“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阮清婉摇头,“我一介商户之女,别无长处,也就手头宽裕一些,这是你应得的。” 秦语嫣谢过了她,又将自己熬的梨汤端过来,闻着那梨子的清香,阮清婉还真想尝尝。 盼儿端去热了一下,秦语嫣亲自盛了两碗,自己先喝了,笑眯眯地说道,“妾身怕味道不好,夫人尝尝合不合口味?” 真是个妙人,怕她心里担心梨汤有问题,自己先喝了。 阮清婉端起碗喝,笑着说,“味道很不错,梨子清甜,喝了很舒服。” “夫人喜欢就好,妾身在家时时常做些吃食,手艺还过得去,夫人不嫌弃的话以后妾身可以送些来。” 这算是投名状,想和阮清婉搞好关系。 阮清婉也不反感她,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秦语嫣在临水苑待了好久才走,她带着莲心回了翠竹院,花园里立马有人去青玉阁报信。 章柔儿正坐在镜子前打扮自己,冷笑了声,“她果然是想巴结那边,知道世子看不上她,就赶紧凑上去,殊不知她越是这样世子越是不喜欢。” 红柳说道,“世子的心在姨娘这里呢,怎么会看其他人,就是临水苑都是不去的。” 章柔儿其实心里也疑惑,看起来宋钊文一点儿也不喜欢阮清婉,可她见了阮清婉一面,她明明长得那么好,宋钊文为何看不上? 后来她发现了,是因为阮清婉太有钱,宋钊文最不喜旁人提及此事,他不想让人说侯府是靠着阮家才有风光的日子过。 因为心里受不了这等屈辱,所以在看到阮清婉的时候也会气愤,日子久了,自然看到她都觉得烦。 章柔儿心中得意,只要她做的事都是宋钊文喜欢的,也就不怕失宠。 正说着话,外面的婆子说道,“姨娘,太太有请。” 章柔儿立马变了脸色,“三天两头就喊人去伺候,当初还想不给我聘金,这太太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唐氏打主意不想给她那二百两银子,章柔儿在屋里哭了好一阵子,宋钊文来看她的时候她都喘不过气来了,把宋钊文心疼得饭都吃不下,立马从前院支了银子给她,还多给了一百两。 唐氏知道之后就一直找她麻烦,只不过不好只叫她一个人,就把秦语嫣也带上了。 红柳说道,“到底是世子的生母,姨娘的婆婆,总不好不去。” 等章柔儿收拾妥当去了明辉堂,秦语嫣已经在那里侍奉了,她替唐氏捏着肩膀,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章柔儿见礼,“妾身给婆母请安。” 唐氏冷嗤了声,“不过是个妾,我是你哪门子的婆母?这府中也就阮清婉能叫我一声婆婆,你还够不上格。” “太太这是要为难人吗?”章柔儿起身,眸中含泪,“因为妾身心中念着世子,所以对太太您恭敬孝顺,可太太也没有这么磋磨人的。” 她擦了眼泪,“最近青玉阁的饮食越来越差,今日早膳竟然只有一锅粥并几个馍馍,这是拿妾身当庄户人家的姑娘了?” 唐氏没想到叫她来立规矩,反倒先被质问了一通,“你好大的架子,莫不是还要大鱼大肉伺候着你?” “因为你,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你还好意思跟我闹,为着你们俩进门,侯府花了大笔的银子,如今有正经吃食给你都不错了,还挑剔,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章柔儿冷声说道,“妾身就不信,这偌大的侯府,竟连顿像样的饭菜都吃不起,本就没吃好,太太还总是叫妾身来,现在走路都有些走不稳,要真是这么容不下妾身,便让世子将妾身送走。” 第47章 穷得叮当响 唐氏哪里想到章柔儿这么大的脾气,仗着世子的宠爱,这小妾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当即就跟章柔儿吵了起来。 最后闹得有些难看,还是宋老夫人派人来调停,罚了章柔儿闭门思过,又把唐氏叫去教训了一番,这才算是完了。 至于秦语嫣,她全程都没有开口,宋老夫人还赞她懂事,并没有责罚她。 等宋钊文散衙归家,得知出了这样的事,立马去青玉阁看章柔儿,生怕她心里委屈。 章柔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宋钊文也没有平日里的乖顺了,“世子要是嫌弃妾身,还是早日送走的好,这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是把妾身当干活儿的下人了不成?” 唐氏心疼府中的花销,最近是有点儿节俭,各处的饭菜都比之前差了许多,除了临水苑,临水苑的事她可管不着。 与寿堂的燕窝老早就断了,之前吃的是血燕,现在就是普通的都吃不上。 至于之前隔三差五的鲍鱼山珍,那更是好久都没闻见过味儿了。 章柔儿不想受这样的委屈,非要宋钊文给她个说法。 宋钊文实在是瞒不住,这才说道,“侯府没你想的那么富,之前阮氏贴补了一些,不过最近她跟我闹脾气,将掌家的担子扔给了母亲,也不愿意出钱贴补吃食,母亲管家不容易,所以饮食稍微差了些。” 他伸手替章柔儿擦眼泪,“你要是委屈了,我给你银钱,让人开个小灶就好,也别惊动母亲,要不然闹出来不好看。” 章柔儿惊讶,“侯府哪至于此?这可是陛下封的爵位,怎么会没有银钱呢?” 宋钊文道,“唉,我们家底子薄,当初若不是难以维系侯府日常支出,也不会想着娶个商户之女掌家,谁知道她是个脾气大的,不仅不帮忙,还总是跟我作对,让我在上峰面前丢脸挨骂。” 他搂着章柔儿,“委屈你了,等我忙完这一阵,会想着经营府中的田地商铺,定不会让日子过成这样。” 章柔儿立马柔声说道,“妾身先前不知道世子受了阮氏这么大的委屈,她身为世子夫人,又担着管家的名头,贴补府中不是应该的吗?身为世子的正室,却处处为世子添堵,果真是商户之女,眼中只有银钱。” 这话直接说进了宋钊文心里,他就是这么想的。 阮清婉高攀侯府,那就该有些自觉,不应该让他主动开口,而是要自己将银子拿出来。 可她倒好,说什么让他开口借嫁妆花用,还要打欠条。 他宋钊文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那临水苑他绝不可能再踏足,就让她抱着银子过,就不信她无儿无女,能过出个什么名堂来,到头来也不过是被人耻笑罢了。 “柔儿,你懂我就好。” 章柔儿靠在他怀里,“妾身家中破败之前,父亲也经营买卖的,所以妾身也懂经营之道,世子若是信得过,妾身愿意尝试为侯府开源。” “到那时候,世子便不用再看人脸色,阮氏没办法再为难世子,府中该如何当然轮不到她来做主。” 宋钊文听得心中感动,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子,竟想着要来保护他。 “柔儿,此生有你,是我最大的幸事。” 宋钊文说要去跟唐氏提,让她不要在饮食上太节约了,又会吩咐厨房,以后青玉阁的饮食不会太差。 他还有事要跟父亲商议,就没有在这里留宿。 宋钊文离开之后,章柔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侯府似乎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侯府家大业大,她又有宋钊文的宠爱,那进府之后怎么都是享福的。 谁知这侯府竟然要靠着阮清婉的嫁妆支撑,如今他与宋钊文闹了脾气,断了侯府供应,饭桌上竟然就简陋得不能看了。 既如此,她何苦要在这里受罪? 可想到那人的嘱托,章柔儿又只得忍下心中不快,提出要帮侯府渡过难关。 本以为是进府享福,谁知却是这样。 只不过这样倒是可以掌握侯府的生意,这侯府还住了位大财主呢。 宋钊文本来也没有把章柔儿的话当回事,内宅女子享福便是了,哪用得着琢磨生意的事,他怕章柔儿变成阮清婉那样眼里只有钱的女人。 可章柔儿分析了几日之后,真给他提了好几条不错的建议。 头一件便是整理田庄,让田庄的地发挥最大的用处,不要闲置,也不要中饱私囊。 第二便是换一换名下铺子的生意,多少年了,一直经营的就是那些买卖,那么多赚钱的生意不做,偏偏要做这些,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各位掌柜的私心。 宋钊文觉得十分有道理,他平时忙着公事,哪有空打理这些,母亲又是个不善于经营的。 怪不得侯府家底子薄,是没有人用心思。 至于阮清婉,她的嫁妆铺子有娘家的管事管理,她自然是懒得操心,更不用说为侯府费心了。 先前她身为侯府主母,却不想着为侯府开源,这本就是她的过错,却偷换概念,说侯府是她用嫁妆苦苦支撑。 哼,这个女人实在是阴险至极。 但凡阮清婉肯为侯府费一分心思,侯府也不至于如此入不敷出。 好在上天垂怜,让他遇到柔儿这样好的女人,以后侯府就不用愁了。 他先去见了宋老夫人,得了她同意,又去跟唐氏说。 唐氏不是很愿意,“哪有让妾室管理生意的,莫不是还要出去抛头露面?我们侯府哪里丢得起这个人。” 宋钊文道,“母亲说说如何管理铺子?莫不是就让那些铺子空着?” 唐氏出身低,没学过这些,自然是不会。 “那也没有交给她的道理。” 宋钊文道,“不交给柔儿,难不成交给阮清婉?她会管吗?” 如今他已经不和阮清婉说话了,这时候把生意交给她,只怕会被她腾挪私用,到最后什么也不剩。 不行,他不放心。 这些家业是侯府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定不能给阮清婉。 第48章 管理生意 唐氏也知道儿子对阮清婉不满,她心里只觉得解气,失了男人的宠爱,阮清婉总会知道日子难过的。 “钊文,你与她到底如何打算?那件事到底是你不对,不如就跟她服个软,总不能一直这么闹着。” 宋钊文摇了摇头,“我不可能向她低头,我与柔儿情投意合,也是她自己说要纳妾,我不过是提前与柔儿见面,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她作为正室,不该为这些事拈酸吃醋,实在是有失体统。” 唐氏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冷着她?” “哼,大不了休妻,只是如今她在那么多夫人面前说自己受了委屈,也不好这时候休她,等柔儿将侯府的生意打理好,到那时我便提出休妻,只等着她求我。” 唐氏瞪眼,“你疯了?阮清婉好歹也有大笔嫁妆,你与她闹起来有什么好处?” 宋钊文冷声说道,“她身为世子夫人,可有日日在祖母和母亲跟前尽孝?便是这一条就可以给她定罪,不贤不孝,休了她也是阮氏理亏,哪里有脸面要回嫁妆。” “再者,我朝有律法在前,休弃女子不能带走嫁妆,大不了将她和她娘家人告上公堂。” 唐氏一拍桌子,“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妇德有亏,理应休弃,没有退还嫁妆的道理,我们侯府这三年来对她也是仁至义尽,她占着正室的位置三年无所出,这些嫁妆就当是补偿侯府。” 她眼冒金光,仿佛看到阮清婉的私库在向她招手。 要是得了那一库房的东西,侯府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章柔儿真不觉得做生意有什么难的,反正还有侯府兜底,这可是忠义侯府的买卖,就不信百姓不给面子。 侯府有八个铺子,章柔儿盘算了一下,觉得侯府也不是那么空虚,这八个铺子经营好了收益十分可观。 现在做的买卖既然不赚钱,那就都要换了,换成赚钱的。 她叫来几名管事,先让他们认错,这些年侯府空虚,他们有逃不开的责任。 几名管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章姨娘,铺子是赚了钱的。” 他们管的铺子虽然不是大赚,但是从来没有亏空过,侯府空虚又不是他们几个管事的错,那是侯府内部的问题,他们怎么管? 这人一上来就给他们定罪,倒像是他们掏空了侯府似的,几人自然不认。 章柔儿说道,“我已经看过账本,先前几家铺子合在一起,一年收入三千余两,这几个月却才百余两收入,这是为何?” 李管事说道,“章姨娘,先前有远山商行供货,铺子上赚钱自然容易,最近远山商行提了价,生意也就不好做了,说到底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章柔儿一时没反应过来,“远山商行为何提价?” 几个掌柜愣了愣,为什么提价你还能问我们? 事实上他们心里也十分窝火,之前靠着夫人的娘家,生意十分好做,为侯府赚了不少银子。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商行那边半点帮衬也不给了,世子的面子完全没有用。 他们不知内宅之事,但宋钊文私会外室被夫人当场撞见的事是知道的,这会儿见章柔儿管事,自然就把过错算在了她头上。 以前那样多好,有夫人的娘家帮衬,生意也做得简单。 哪像现在,他们费尽力气才勉强维持住不亏本。 这个章姨娘还敢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王掌柜说道,“许是夫人那边下了令,所以铺子上的买卖就不好做了。” 经他提醒,章柔儿才反应过来,这远山商行不就是阮清婉的娘家嘛。 她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怪不得世子不喜欢她,这么斤斤计较,不以大局为重的女人,怎么可能招人喜欢。 不过因为丈夫纳妾,便要处处与他作对,这样会把男人越推越远的。 她看了账本,冷冷一笑,“侯府的铺子还能经营不下去?便是不靠着远山商行,侯府也不会怕的,有些人该弄清楚到底是谁靠着谁。” 阮氏不过一介商户,本来就是高攀了侯府,要不然他们的生意怎么可能这么好做?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逼迫世子,难不成还想让世子把妾撵出去? 她这么公然说阮清婉不对,几个管事可不敢接话。 世子下了令,让章姨娘管理生意,他们心里就算是再不服也得听命,但肯定是不敢背后非议主子的。 有人来管生意也好,免得出了岔子怪在他们头上,反正听命行事。 章柔儿合上账本,“哼,堂堂侯府,还能让个妇人拿捏住?” 她先说了些话让几个管事安心,以后就按她说的来,生意肯定会比以前要好。 回府之后,章柔儿点了几个菜让厨房做,说是世子晚上也在。 厨房再是俭省,也不敢让世子吃得不好,要不然怎么被赶出去的都不知道。 宋钊文散衙归府,急冲冲地去了青玉阁,见章柔儿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心中熨帖。 “有柔儿在,我再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章柔儿柔声说道,“世子今日累着了,妾身命厨房做了几样好菜,世子坐着就好,妾身伺候您。” 等吃过了晚膳,宋钊文往软榻上一躺,问起了铺子的事。 章柔儿便将今日问来的说了,自然没少说阮清婉的不是。 “妾身自然应当敬重夫人,只是实在看不得夫人如此对待侯府,侯府对阮家可是有恩的,要不是倚仗侯府,夫人在京中的生意也不可能那么红火,看似铺子从阮氏进货占了便宜,其实这都是阮氏应该做的。” 这话说到了宋钊文心坎上,他一直不愿承认侯府是靠着阮氏才起来的,章柔儿这么说也有道理。 侯府在京城怎么也是有地位的,阮氏不过商户,若是没有背靠侯府,生意还真不一定做得起来。 可是这几年以来,阮清婉一直觉得是阮氏在帮衬侯府,久而久之,连他也这么觉得了,因而不敢对她如何。 第49章 炫耀失败 章柔儿看似没跟宋钊文说什么不好听的,可一番话下来,宋钊文心里已经改变了想法。 忠义侯府没什么对不起阮清婉的,靠着侯府,阮氏才能积攒财富,她贴补些嫁妆给侯府是报恩,怎么还弄得自己像侯府的恩人似的? 她已经嫁人,便是忠义侯府的人,帮衬侯府是应该的,不必处处对他使脸色。 章柔儿又将经营铺子的法子说了,“要想赚钱,必定要寻些赚钱的买卖,盐矿铁矿有朝廷安排,咱们是插不上手,可是米粮也很有赚头。” “世子,侯府还有几个庄子呢,妾身觉得该做粮食买卖,采购精粮,价钱也可以高一些,还可以酿酒售卖,妾身厨艺也不错,有几个秘方从来没有外传过,开一家酒楼也是不错的。” 宋钊文道,“这样一来,便把现在做的买卖都换了,岂不是要贴很多银钱进去?” 章柔儿点头,“前期的确是要贴钱,只是妾身有法子让铺子赚钱,等手头有了钱,还可以买一艘船,这样子运送货物也能赚钱,还可以让铺子的成本低一些。” 听了章柔儿的计划,宋钊文觉得十分可行,更加觉得她能支撑侯府的生意。 “柔儿,我回去跟我爹说,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就要珍惜,要是你真的能把铺子经营好,以后在侯府不愁地位不稳固。” 章柔儿柔声道,“多谢世子给柔儿这个机会。” 次日章柔儿第一次踏足临水苑,想去见一下这位夫人。 入府之后,阮清婉从来没出现在过公共场合,明摆着就是对她们两个妾室不满意。 谁知她去的时候,秦语嫣也在这里。 阮清婉微微一笑,“章姨娘果真是好姿色,怪不得世子舍不得离开那青玉阁。” 她放下茶杯,轻摇团扇,举手投足都是矜贵清雅之态。 章柔儿本以为阮清婉如此为世子不喜,必定是个刁蛮任性的商户女,骄纵过了头,不会笼络男人的心。 谁知今日见她却发现并非如此,论姿色,她自认不会输于人,可在阮清婉面前,她却需要挺起胸膛,以证明自己的模样拿得出手。 “夫人这是责怪妾身?” 阮清婉道,“章姨娘多想了,我不过是赞你一句,世子愿意去何处是他的自由。” 章柔儿并不想在这里多待,看了秦语嫣一眼,见阮清婉没有让她出去的意思,便直接说了,“世子公务繁忙,夫人又身娇体弱,侯府的店铺无人管理,这几个月出现了亏空,所以世子让妾身打理,不知夫人是否有顾虑?” 阮清婉摇头,“自然不会有,那就辛苦章姨娘了。” 章柔儿本以为她会说几句,到时候她就有机会站在宋钊文的立场上说几句公道话,谁知阮清婉却是毫不在意。 也是,她拥有远山商行,哪里还会将几间铺子放在心上。 不过等着看,她会将铺子经营得很好,将来连远山商行也要主动上门求合作。 “夫人不介意就好,妾身进了侯府便是侯府的人,所做之事当然也是为了侯府好,只是如此一来妾身就没有时间伺候夫人了,得亏秦妹妹有心,此事便由秦妹妹代劳了。” 秦语嫣像是听不懂她言语里的嘲讽似的,“姐姐放心,妹妹会伺候好夫人,世子既然信任,那姐姐便好好打理生意。” 听起来她也不在意,章柔儿看她如此恭顺,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就好像自己得了好东西,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人炫耀,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难受。 章柔儿今日本就是过来炫耀的,谁知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又不敢对阮清婉说重话,只得败兴而归。 她走之后,秦语嫣依旧是和阮清婉说着家里的趣事,对刚刚章柔儿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阮清婉也不提,倒是越来越喜欢她这性子了。 侯府名下的铺子正大刀阔斧地改换门面,阮清婉日日学着看账本管理生意,终于收到了从湖州来的信件。 上次雍阳王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把她吓了一跳,怕家里有什么麻烦,这才去信询问,谁知过了这么久才收到回信。 她拆开看了,大哥事无巨细都说得很详细,家里一切都好,生意也做得顺利,全然没有提雍阳王的事。 阮清婉蹙眉,又继续往下看,信中说下个月母亲和二嫂要来京城,阮清婉便顾不得什么了,心里只有高兴。 见她看信之后一脸喜色,陶玉道,“奴婢就说家里一切都好,夫人不必担心了。” 阮清婉微笑,“的确是都好,下个月娘和二嫂也要来,真希望快些到下个月。” 盼儿笑着说,“夫人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难捱,阮清婉一点儿也不在意章柔儿生意经营得怎么样,只知道她支了很多银钱,唐氏叫苦不迭,整个府中饮食又差了很多。 章柔儿先前因为饮食差跟唐氏闹,如今自己手中有权,便将人折腾得更惨,这还真是讽刺。 终于等到了九月初,天气凉爽下来了,家中又来了信,说是九月初六赵氏和周氏到京城,清辉也一同来了。 阮清婉高兴不已,难得出了一趟临水苑,去向唐氏说明情况,她现在是宋家妇,不能随意出府住,但她不愿意和家人分开住,于是想让他们进府。 临水苑虽是她的地方,但府中到底是唐氏做主,也有必要说一句。 这些天章柔儿折腾得唐氏面如菜色,见了阮清婉,唐氏只觉得十分亲近,“清婉啊,你好歹也是钊文的正室,怎能让大权旁落,让章氏一个妾室兴风作浪?你与钊文也不要闹脾气了,他心中你才是第一位,你稍微服个软,他的心也就回来了。” 阮清婉道,“世子宠爱谁是世子的自由,女子不可拈酸吃醋,且两名妾室进府是为了给世子绵延子嗣,我实在不该过问,今日我来是想请太太同意让我家人入临水苑住几日。” 她笑了笑,“我知道这些日子侯府花钱的地方多,所以……” 唐氏满脸期待,她又说道,“所以他们吃住都在临水苑,不会让太太操心的。” 第50章 母女再见 唐氏白高兴一场,还以为她要给钱呢,谁知却是废话。 亲家来京,且是两名女眷和一个孩童,也没有让人住外面的道理。 唐氏没有拒绝,想拉着她继续说章柔儿的坏话,谁知阮清婉却没兴趣,很快就告辞了。 唐氏冷声说道,“真是个扶不起来的,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我看要不了多久这府中就是章氏说了算,她在钊文那里还剩下什么?” 蔡妈妈道,“太太别急,奴婢听说铺子上虽砸了不少钱,但是生意还不错,想来那章姨娘的确是有几分本事,没准儿真能把生意做起来。” 唐氏摇了摇头,“说是让我管家,其实支取银钱根本就不用经过我同意,侯爷和世子自己就把主意拿好了。” “我一个侯夫人,比不过儿媳的财力,比不过妾室的宠爱,现在连儿子的妾室我也得给几分脸面,什么侯夫人,听起来倒是风光无限,其实过的什么日子只有我自己知道。” 唐氏的确是憋屈了些,但蔡妈妈也只能劝着,还能说什么呢? 九月初六,赵氏带着儿媳和小儿子来了忠义侯府,按着规矩去与寿堂坐了坐,与宋老夫人叙话。 只是宋老夫人自诩是官家老夫人,不愿与商户妇人多说,所以也只说了几句让他们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场面话,然后就说自己要休息,送客了。 赵氏等人还乐得轻松,刚刚在与寿堂见过了唐氏,也不必再特意去见,于是由人领着直接去了临水苑。 阮清婉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们来了便上前迎着,“娘,大嫂,一路辛苦了?” 赵氏一笑,“还好,自家的船用着省心,一路上走得不快,一点儿也不累。” 阮清婉早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住处,她住的临水苑地方挺大,毕竟之前好歹也是侯府名义上的主母,没有点儿排场也不像样。 但是宋钊文特意把她的住处安排在东北角,也是想让她平时少出去走动,不过反而合了她的心意,她才不想被侯府这些人吵了自己的清梦。 就像现在,她们几人在屋里说话,清辉被陶玉带着在院子里玩儿,完全不用顾虑别人。 “娘,我好想你们,上个月接了信就一直盼着,总算是把人给盼来了。” 赵氏温柔地笑着,“傻丫头,你不是六月才回了湖州一趟?也没过多久,何至于想念。” 阮清婉却摇了摇头,“只要一日不见你们我就想念,多想一直都在湖州。” 赵氏和周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这一次也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上次阮清婉回去虽然没说太多侯府的事,但全家都看得出来她过得不好,赵氏得知大儿子开始打听侯府之事,于是就让他把打听来的消息给她送一份。 上个月宋钊文纳妾,赵氏知道之后气坏了,当即就要上京讨个说法,而阮长越劝住了她。 “你现在去让女儿如何自处?我们且看看她的想法,清耀也说了,是她主动替宋钊文纳妾的,想必有自己的打算。” 赵氏也怕坏了事,所以等了等,让儿子给女儿去信,说下个月会到京城。 “你跟娘好好说,是不是想和宋钊文和离?” 其实她心里已经知道了,只是她希望女儿老实说出口。 阮清婉这一次没有瞒着,微微一笑,“对,我就是想和他和离。” 女儿多好的性子啊,当初那么把宋钊文放心上,这才三年就生出和离的心思,可见这几年侯府对她并不好。 赵氏很是气愤,“我就不该顾着什么面子,去跟那老太太说话做什么?又不是没人说话了,还让人话里话外挤兑一番,受这鸟气。” 阮清婉知道母亲年轻时也经常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性子很是泼辣,只是有了儿女之后就拘于内宅了,平日里说话也不这样,今日这么不拘小节,那是真的被气着了。 她说道,“娘别生气,为了别人生气不值当,我现在就住在这里,平日里也不出去。” 周氏这时候才开口,“清婉,你是怎么打算的?如果想要和离,我就给你大哥去信,让他带人来京城,阮家就你一个女儿,没道理在家千恩万宠的,嫁人之后反而受气。” 阮家又不是没人了,忠义侯府有爵位又怎么样?清婉成亲之后那么补贴宋家,结果这一家子却狼心狗肺,掰扯起来也不知道谁丢脸。 而且当初还是靠着阮氏捐钱宋承阳才得了立功的机会,大不了就把这些事说出来,就算是追不回银子,也能恶心人。 阮清婉看着窗户外面正开心追蝴蝶的弟弟,“我的确是想和离,但是我不允许宋家往阮家头上泼脏水,犯错的必须是他们才行,清辉那么喜欢读书,我不能让他的名声受损。” 闻言,婆媳二人这才明白了她犹豫的原因,原来是顾及家中。 赵氏说道,“你弟弟最是心疼你,要是让他知道你受气,只怕要闹着不读书了。” 阮清婉点头,“所以不能让他知道,商户最是受人歧视,哪怕我们拥有万贯家财,始终被人轻看,我朝科考选拔十分严格,清辉本就不容易了,何必因为我和离之事再添些麻烦?” “清辉喜欢读书,如果科考成功,以后对阮家也好,不管怎么想都是好事。” 赵氏还是心疼她,“可你就这么继续在侯府受气?” “也不算受气,我也想看看最后能闹到什么地步,娘放心,要真是有事,我会找成伯帮忙的。” 阮清婉更好奇家里的事,等赵氏和周氏关心她之后,这才问起家中事。 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了生意上面去,阮家人相处向来和睦,没什么不能说的,赵氏便跟她说起了家中的生意。 “最近你大哥还真有一桩为难事。”赵氏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似乎那雍阳王有异心,想要买大量粗布。” 阮清婉皱眉,“难道是做军衣的粗布?” 赵氏点头,“对,这话我们听过就是,不能往外说,怕惹来麻烦。” 第51章 边境市集 上次雍阳王突然出现在侯府,又提起生意的事,阮清婉就一直怀疑他是不是要对阮家做什么。 今日一听,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果然是有打算,大量购买粗布,还要自己出面,这是为何? 边关战事频发,雍阳王作为大司马,掌握越国大部分兵马,就算是采购军需,也是朝廷出面,用不着他自己来,甚至还出言威胁。 阮清婉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事,又不好明说自己与雍阳王打过交道的事。 “阮氏做生意向来求稳,大哥既然觉得其中有问题,想必也会警醒,还是不要轻易合作的好。” 赵氏点头,“我们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好像你林伯伯与雍阳王的手下也有接触,怎么说现在也是分开做买卖了,林家的事我们不方便管。” 阮清婉皱眉,“林雨薇在湖州?” 周氏说道,“雨薇尚未嫁人,平日里偶尔帮家中打理生意,没有大事的时候当然都在湖州。” 阮清婉想起之前的疑惑,又琢磨着最近发生的事,心中有了些计较。 先前她想不通林雨薇是怎么认识雍阳王的,现在看来,怕就是因为这桩生意,要是生意成了,林雨薇帮忙打理,一来二去两人不就熟悉了吗? 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提前产生了变化,但是雍阳王认识林雨薇这条线并没有变,也许不久之后她就能在京城看到林雨薇。 传言雍阳王喜欢江南女子,林雨薇真好符合他的喜好,而且林氏就能帮助他,怪不得二人前世关系那么亲密。 前世林雨薇那么对她,阮清婉对她早已经没了友情,只是自己三哥对她情根深种,林雨薇的事也牵动着她的心,怕对方做出什么不利三哥的事来。 难道是因为林雨薇跟了雍阳王,三哥一时气急,便和雍阳王作对了? 所以,最后他才死得那么凄惨,这其中定是少不了雍阳王的手臂。 想到这些,阮清婉手脚都变得冰冷,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赵氏和周氏吓了一跳,周氏疑惑道,“你与雨薇以前关系很好,怎的现在提起她却是这样的反应?” 上一次在阮宅见面,阮清婉也算不得热情,周氏和云氏一直觉得疑惑。 阮清婉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就是许久不见,生分了,我记得上次嫂子说雨薇可能会成为我的三嫂,不知最近怎么样了?我三哥的年纪也该娶亲了。” 说起这个赵氏就叹气,“你三哥就是个来讨债的,我见他喜欢雨薇,跟他提了一下提亲的事,谁知他借口生意很忙,竟直接躲了出去,好些日子不回湖州,跟雨薇来往也不如以前亲密了。” “前些日子雨薇还来家里坐了坐,虽是没明说,但面上的委屈藏不住,你林伯伯也有些不满意,还问你爹是不是不满意他们家先前是奴籍,你说我和你爹哪有这心思啊?” 他们的婚事,其实两家都是很满意的,只等着两个年轻人点头。 谁知两人本来走得挺近的,突然之间就这样了,阮清文也没有说原因,反正总是避着林雨薇。 阮清婉听了之后稍微松了口气,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提醒起了作用,还是三哥自己发现了什么。 但以三哥现在的态度来看,他大概不会因为林雨薇做什么顶撞雍阳王的事,也就不会结仇了,上一次回湖州是有用处的。 不过这个时候林雨薇应该已经跟雍阳王接触过了,而她又惹上了雍阳王,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事。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赵氏是真觉得可惜,但阮清婉觉得三哥先前对林雨薇那么好,如今却变了态度,那说明林雨薇的确是有问题的。 “娘,三哥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但是做事有主意着呢,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婚姻大事,还是要让他自己想明白。” 赵氏点头,“我跟你爹何时逼过他?林家不满意,我们也只能说几句好话,雨薇好好的一个姑娘,你三哥要是不愿意,人家也不会上赶着,过些日子也就没事了。” 赵氏在屋里坐了许久,又说起了最近家中的生意。 朝廷前些年击败北原军之后,北边一直是大司马的军队在驻守,这几年一直很安稳,听说要开通贸易集市。 这个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阮氏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自然有自己的关系网,所以阮氏听说了这件事。 “你爹最近就在犯愁,不知道该不该把生意分一部分过去,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只是我们家生意已经铺得很大,就怕忙不过来。” 而且北原边境离着湖州很远,阮长越喜欢把重要的生意交给自己的儿子打理,不愿意随意丢手给别人。 如果在那边做生意,家里几个儿子就要时常去北原,再怎么说也是边境,总还是危险的,因而十分犹豫。 阮清婉道,“边境多年战乱,也是几年打的那一场胜仗才要回了一些地盘,这几年并不安稳,怎么会在这时候开集市?” 赵氏笑了,“你娘我现在也就是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朝廷是什么意思,只不过那开集市的事应该是真的,那片地方很是辽阔,先前因为战乱,当地百姓苦不堪言,这时候开市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好机会。” 阮清婉心里琢磨,雍阳王就是大司马,朝廷的兵马大多归他调配,这时候他在京城,想来边境是安稳的,可是真的到了开集市的时候? 北原和越国的争斗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她不觉得那么大个国家会因为一场战役失败就想要跟越国讲和,还愿意开市,没那么容易? 她始终觉得不安全,还是劝道,“抢占先机固然重要,可是危险也与机遇并存,阮氏已经积攒了大量财富,我们现在做生意还是应该求稳,总能赚到钱的,不应该拿现有的一切去冒险。” 机遇,是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应该去拼一拼的,阮家不应该想着这个。 赵氏一笑,“你现在也愿意想想生意的事了,我闺女真是长大了。” 第52章 看到不得了的 赵氏和周氏都觉得阮清婉的话很有道理,家里本来就很犹豫,现在决定不去了。 赵氏怕阮长越做了决定,自己要在京城待些日子,到时候耽误正事就不好了,于是往家里去了一封信。 周氏听说京城的千佛寺香火很灵,她还想要个孩子,也没扭捏,求着赵氏说要去千佛寺拜佛。 阮清婉跟唐氏说了下便跟着她们一起去,叶娘子也一路同行,和赵氏十分亲近。 九月初秋,天气十分凉爽,比上一次来舒服很多。 阮清婉是第二次来了,对这里的路也熟悉,谁知又在山上遇到了梁言欢。 梁言欢直接就过来了,见到她很高兴,阮清婉又跟她介绍自己的家人。 “你怎么总在这里?我就来了两次,两次都跟你遇上。”阮清婉都觉得巧合了。 梁言欢看着里面撇撇嘴,“我那婆婆不死心啊,总想让我生孩子,三天两头带我来拜佛,可是她儿子对我没兴趣,生不出孩子也不怪我啊。” 闻言,赵氏和周氏都愣了愣,对梁言欢的直言不讳感到震惊。 梁言欢一笑,“两位不要被我吓着了,我这人从小就没规矩,我爹娘觉得头疼,要不然也不会把我嫁进规矩多的胡家。” 谁知嫁过去了她还是这样,梁家二老已经后悔不迭,就怕这丫头闯下大祸,早知如此还不如嫁个普通人家。 “反正我已经去磕了头,接下来我就陪着你们?可以吗?” 几人都没意见,多个人还能说说话,挺有意思的。 赵氏陪着周氏在里面磕头,阮清婉闻不惯里面的香火味儿,和梁言欢在院子里走走。 上次往旁边走迷路了,还惹上个大麻烦,这一次她是怎么也不敢乱走了。 两人就站在边上看枫叶,这个时候枫叶火红,十分好看。 阮清婉看得认真,从那枫叶丛林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下面的一条小路,有两人急匆匆地走过。 她看得皱了眉头,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还是梁言欢眼尖,瞪大眼睛说道,“那不是你们家新进门的小妾吗?那日在响水胡同我见了一眼,就长这个样。” 经她提醒,阮清婉也想起来了,那人好像的确是章柔儿。 可是章柔儿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也是求子? 她站在那里没动,梁言欢却说,“看她那么心急,怕是有什么事呢,咱们跟去看看?” 阮清婉不想去,谁知她力气大,直接被拖着走了。 “不用去了,这山上地形复杂,一会儿摔了就不好了。”阮清婉想起上次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梁言欢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你跟着我就行,掉哪儿我都能给你捞起来。” 叶娘子就转身拿把伞的功夫,阮清婉就不见了,急得她赶紧去跟赵氏说。 赵氏蹙眉,“清婉不会乱走的,我们先不要声张,要是一会儿找不到人再说,先自己在四处找找。” 梁言欢脚步很快,阮清婉跟着她也走得极快,好几次差点绊倒都被梁言欢扶起来了。 两人越来越靠近章柔儿,都不敢说话,不过也看得更清楚了,前面的人的确是章柔儿和她的丫鬟红柳。 左弯右绕,章柔儿到了一处木屋前面,这木屋藏在深山里面,从千佛寺根本看不到。 章柔儿进了屋里,梁言欢拉着阮清婉躲在草丛里,这才小声说道,“这里还有个屋子呢,我来了这么多次都不知道,不过她来这里做什么啊?我还以为是来求子的呢。” 阮清婉就更不知道了,要是跟宋钊文私会,也不用选这么个地方。 反正来都来了,她就跟着看。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小路上过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们四处看了看,直接进了那屋里。 梁言欢捂嘴,“她是私会外男?” 这个阮清婉更不知道了,那几人看打扮不像正经人,章柔儿怎么会和这些人有来往? 凭着她们两个,肯定是不敢过去看了,但是又很好奇。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弟从里面出来,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红柳随即也出来了。 此时屋里只有孤男寡女。 梁言欢道,“你家这小妾可能大有来头呢,要不要再去看看?” 阮清婉并不是个好事之人,就算章柔儿私会情郎又怎么样?跟她没关系。 可那是她前世的想法,这一世目的就是报复,自然要知道章柔儿所有的事。 她们观察地形,准备从边上的小路绕到后面,也许就能通过窗户往里面看,不过路有点危险就是了。 两人手拉着手,一点点往那边挪,还真的让她们到了后面,躲在那窗户根儿下,从缝隙里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 这地方就是一条窄路,后面就是悬崖,自然没有人守着,不过阮清婉都不敢往后看,太吓人了。 “宋钊文很是信任我,我已经掌握了他家里的八个铺子和田庄,只是现在我需要固宠,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看到我的实力,知道我能替侯府赚钱。” 章柔儿靠在男人怀中,娇滴滴地撒娇,“天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身边?” 壮汉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着什么急,你现在的任务很重,别忘了我跟你说的,重点是阮氏的财产,要把那些弄到手。” 章柔儿温柔一笑,“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第一步还是要让宋钊文信任我,阮清婉是侯府的人,她的嫁妆自然也是侯府的,只要她失了宋钊文的心,之后还不是任我拿捏?” 她又往男人怀里拱了拱,“你要保证,等我把事情做完回来,你身边要有我的位置。” 男人大笑,“你为我做事,我怎么可能亏待你?比起你来,那些女人看都不能看,快让哥哥疼你一下。” 窗外的两人眼看着里面就要上演一场大战,都慌得不行,梁言欢再是不羁也没有偷看人家这种事的爱好。 谁知她们太急着离开,脚下滑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朝着悬崖摔下去,突然有人朝着她们脖颈处点了一下,然后飞身将人带离了木屋。 第53章 又被救了 突然遭此变故,两人下意识就想大叫出声,谁知道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完全发不出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不了头,两人也看不到到底是谁抓着她们,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老鹰抓走的小鸡似的。 很快便停了下来,梁言欢直接摔了一跤,阮清婉立马去扶她,“你没事?” 梁言欢摇了摇头,紧紧地护着阮清婉,抬头望向把她们带来这里的人,梁言欢惊了,“王爷?” 秦毅恒负手而立,“我不知道两位还有听人墙角的爱好,听的还是这等脏烂之事。” 他看了眼阮清婉,“听人墙角”几个字说得格外重,阮清婉知道他是在说上次不小心听到他和部下说话的事。 这人还真是记仇。 梁言欢喜不自胜,“王爷,我们哪里知道会看到这些,不过是因为那人眼熟就跟过来了,属实是意外,多谢王爷出手搭救,要不然我和阮姐姐只怕葬身山崖了。” 秦毅恒勾了勾唇角,“没关系,反正去悬崖底下救人是本王的爱好。” 他看向阮清婉,“宋夫人不向本王道谢?” 阮清婉咬咬牙,却也只得朝着她福身,“多谢王爷相救,大白天的,王爷出现在这里还真是让人意外。” 秦毅恒笑了笑,“你们二位都能在,本王为什么不能在?” 梁言欢立马说道,“王爷定是有正事,我们就不打扰了,今日之事还请王爷保守秘密,传出去实在是……” 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连她这么豁得出去的人都不好意思了,那个章氏可真是胆大。 “本王没兴趣说嘴。”秦毅恒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阮清婉和梁言欢现在都还后怕,赶紧找到来时的路回去了,叶娘子还在围着寺院找人,见她们回来,顿时松了口气,“大小姐这是去哪里了?” 阮清婉一笑,“前面景致好,我与梁妹妹过去看看,贪图美景,一时忘了回来。” 叶娘子道,“没事就好,夫人可真是急坏了,不过让我不要声张,怕惹出祸端来,小姐要是再不回来,夫人只怕也坐不住了。” 阮清婉怕母亲担心,立马就要去找赵氏报平安,她抓着梁言欢的手,“今日之事……” “阮姐姐放心,我这人看着什么都说,其实不该说的事从不多嘴。” 再说看到了那种事,说出去对她也没好处,实在是没必要。 她又把阮清婉拉得近了些,小声说道,“那章氏如此不规矩,你定要想法子把人弄走,怎容得她在府中作乱?你是正室,怎么处置她都是应该的,只是也要注意方法,不要伤了和世子的感情。” 上次抓奸之后她看起来那么难过,梁言欢便觉得京中的传言不假,她还真是对宋钊文用情至深,现在也是认真地在出主意。 阮清婉只是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多谢梁妹妹为我周全。” 两人分开,阮清婉这才去了禅房,赵氏见了她便起身迎了过来,“清婉,没什么事?” 阮清婉还是那套说辞,赵氏和周氏松了口气,“你这丫头,看风景身边也不能不带人啊,出了事怎么办?” 她笑了笑,“没事儿,那位胡家二少奶奶有些身手,和她在一起不用怕,而且她有些事跟我说,所以两人单独在一起方便些。” 赵氏也不问说的什么,和她说起别的事。 阮清婉只是淡淡地应着,心里却是在想章柔儿的事。 章柔儿跟那个男人说进侯府的任务是得到宋钊文的信任,最终目的是她的嫁妆,难不成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前世章柔儿对她那么狠,她一直都以为章柔儿是为了争宋钊文,后来是想过上富贵日子才惦记上她的财产。 可听章柔儿这么说来,倒像是一开始就预谋好的,宋钊文只是一个借口。 而且那个男人又是谁? 看起来像是山贼打扮,章柔儿竟和山贼保持着这种关系,真是想想就让人胆寒。 宋钊文这个蠢货,把章柔儿当个宝,殊不知人家连在他身边都觉得委屈,只想早日完成任务回到心爱之人身边呢。 阮清婉端起茶喝,既然知道了章柔儿是冲着她的财产来的,那就要从这个方面防着,不能再重蹈覆辙。 上一世章柔儿通过宋钊文拿到她的印鉴,因此逐渐陷害远山商行的人,最后直接把控了商行,还瞒着阮家。 这一世她已经和宋钊文闹掰,现在宋钊文接触不到任何她身边的东西,危险已经少了很多,但不能大意。 不过那个雍阳王怎么又在千佛寺? 他很闲吗? 要不是他没有娶亲,她都要怀疑这人是来求子的了,真是闲得不行,一个王爷,又是大将军,整天往寺庙里面跑。 一直到太阳快要西斜,一行人才想着下山回城。 阮清婉和叶娘子坐一辆车,赵氏和周氏一辆车,一同进城往侯府去。 今日清辉闹着要去看打鱼,赵氏便将成伯安排人陪着他,阮清婉又让陶玉跟着,盼儿则是留在了府中,所以除了叶娘子,她并没带人在身边。 进城之后叶娘子就下了车,阮清婉靠在车窗上想事情,突然车颠簸了一下,紧接着车顶被人打开,一个人从天而降。 阮清婉吓了一跳,秦毅恒直接露了脸,“是我,为了夫人名声着想,最好不要说话。” 阮清婉不停后退,想离他远一点,“王爷实在无礼,这是内宅妇人的私车,怎能如此闯进来?于礼不合,还请王爷离开。” 秦毅恒却并没有打算靠近,坐在了她对面,“今日看到世子妾室与人苟合,夫人可有什么想说的?” 阮清婉觉得他是来羞辱自己的,冷声说道,“都说王爷公务繁忙,奴家看来却不是这样,还有闲情逸致操心内宅之事,看样子闲得很。” 她面露讽刺,秦毅恒也不生气,“章柔儿的相好名叫吴应天,是雀儿山那帮山贼的二当家,你觉得章柔儿进府,为的是宋钊文,还是别的什么?” 第54章 挨打 阮清婉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皱了下眉,“王爷如何得知的?” “本王想知道些事不是难事,夫人好心替世子周全,却迎了个祸害进门,不知夫人作何感想?” 又来了,刚刚想谢谢他,立马开始气人。 “没什么想法,不劳王爷操心。”阮清婉没好气地说道。 秦毅恒却不管她愿不愿意听,“听说世子十分宠爱那章氏,将侯府那微薄的家业交给她打理,不如夫人也替世子多想想,给他指条明路。” 他微微一笑,“北边要开集市,这可是个好机会,若是抓住机会便能腾云而起,忠义侯府赚了大钱也能挺直腰板,到时候夫人可就成了侯府功臣,这样可好?” 北边开市,这事儿她已经从赵氏口中知道了,这会儿并不惊讶。 她惊讶的是雍阳王竟然会大白天冒着风险进她的车里说这件事,当真只是好心? 阮清婉一笑,“多谢王爷替奴家指了条明路,只是不知王爷为何如此?” “本王高兴。”秦毅恒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这狭窄的车厢中,此举让他显得更具压迫感,阮清婉不由得呼吸一滞。 他踩着车壁飞身而起,很快便从车顶离开,那车顶又落回了车上。 阮清婉掀开帘子,对面茶楼上,那人正淡笑喝茶,仿佛刚刚在车里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她生气地放下帘子。 王爷又怎么样,大司马又怎么样? 世子可知他是个不懂规矩的登徒子? 哼,仗着自己会功夫,竟这么欺负人。 下车时她的脸色都不好看,赵氏看出来了,有些担心,“这是怎么了?” 阮清婉这才缓和了脸色,“没事儿,就是坐车久了有些难受。” 周氏道,“你平日里少有出门,定然是坐不惯车,快回去歇着。” 阮清婉并没有把秦毅恒的话放在心上,忠义侯府的事与她无关,只要不来招惹就行。 所以不管那雍阳王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不搭理他就行了。 这几日阮清辉总闹着出去玩,阮清婉都让陶玉陪着,自己则是在临水苑和赵氏周氏说话。 花园里开了许多花,虽然比不上阮家的,但看着图个新鲜。 清辉在花园里遇上一只好看的鸟,一直追着那鸟儿跑,眼看要往青玉阁的方向跑,陶玉立马拉住了他。 “四少爷,那边就不去了,夫人吩咐过的,最多只能在花园。” 临水苑现在跟侯府都是分开过的,府中又进了两位姨娘,撞见就不好了。 清辉倒也不是非要那只鸟,只是看着好看,所以想看清楚些,于是追得有点远了。 “好,那我们回去。” 谁知那鸟儿又往回飞,清辉高兴极了,追着鸟儿跑,“真漂亮,我要抓回去给阿姐看,让这鸟儿日日给她唱歌。” 花园里此时人少,陶玉便也没有太小心,和清辉一起抓鸟。 转过角落,迎面走过来两个人,清辉没注意,直接就撞了上去,只听哎哟一声,对面的人被撞了个趔趄。 而清辉因为年纪小,直接被撞得摔倒了,脑袋往旁边一偏,磕到了旁边的石头。 陶玉吓坏了,“少爷!” 她赶紧把清辉扶起来,见他额头红了一片,顿时难过得不行。 红柳骂道,“哪里来的小孩儿,走路不长眼睛吗?我们姨娘现在金贵着呢,你这么撞一下还得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他自己撞到了人,正要道歉,谁知章柔儿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他脸直接偏了过去。 “哼,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再来撒野,我可是世子的爱妾,你什么东西敢来冲撞我。” 陶玉哪想到章柔儿这么大的脾气,四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她也不顾什么了,将清辉护在身后,扬声说道,“章姨娘,我们少爷撞到你是不对,可你打人是什么意思?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章柔儿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月的月信没有按时来,而且这两日有点想吐,她觉得自己是有孕了。 刚刚那臭小子还敢撞她,简直不要命了。 是阮清婉的弟弟又怎么样?就不信在世子眼里,她肚子里的孩子比不上阮清婉的弟弟。 这个丫鬟又算个什么东西,现在也敢来教训她了,简直是不要命。 章柔儿一句话也没有,直接上手,又是两巴掌,陶玉的脸明显肿起来了。 陶玉顿时委屈得不行,她是阮家的下人,但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主子从来不会这么打人。 她没想到这章姨娘是这样的,又不敢给夫人惹事,哭着说道,“章姨娘你实在是欺负人,你……” 章柔儿冷嗤了声,“我记得夫人说临水苑的人她自己管束,不会在府中惹任何麻烦,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跟主子犟嘴?” 陶玉不欲与她争论,想带着清辉先回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哪里。 谁知章柔儿却像是被伤害到了自尊心,一定要在她面前摆摆主子的架子,扬声说道,“站住,谁让你走的?主子训话没完,你敢走?” 不等陶玉解释,她立马说道,“红柳,上去掌嘴。” “你敢!我是夫人的奴婢,身契在夫人手中,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打我?”陶玉气得红了眼,这人实在是太不讲理。 “还敢狡辩,红柳,先掌嘴,再命人打板子。”说罢,她给红柳使了个眼色,让她快一些。 她不敢欺负阮清婉,还不能欺负阮清婉的下人了? 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就不信阮清婉敢对她如何。 这会儿就只有清辉和陶玉在,谁知道章柔儿会突然发难,清辉道,“是我撞了你,你凭什么要打陶玉?” 章柔儿根本不理她,红柳不让他们走,又叫来两个前院的小厮,由不得陶玉挣扎,直接在花园里打了十个板子。 “哼,这丫鬟好没规矩,竟然敢冲撞我们姨娘,等世子知道了必定还有重罚。”红柳现在也是仗着章柔儿受宠,在府中越来越横行霸道。 小厮心里打鼓,处置了夫人身边的人,会不会有事啊? 第55章 找人算账 打了人之后,章柔儿摸着自己的肚子,冷声笑道,“以后见了我记得躲着些,要不然我可不会客气。” 陶玉挨了十个板子,哪里还走得动,清辉气得想上去找章柔儿理论,陶玉一直扯着他。 “四少爷,我们先回去再说,不要惹事。” 临水苑此刻并不知道此事,不过周氏倒是往窗外看了看,“清辉怕是玩儿得高兴,这么久都没回来。” 阮清婉道,“估摸着很快就回来了,我让陶玉带着他近处玩儿,走不了多远。” 她又命人准备好冰酪,一会儿清辉玩儿累了肯定想喝,先给他准备上。 几人在屋里说着话,院子里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就听到盼儿说,“陶玉,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快,把人扶进去。” 阮清婉闻言,赶忙下地看。 陶玉被扶着进了屋,只见她双脸红肿,走路一瘸一拐,要不是有人扶着,看那样子只怕是要摔下去。 “陶玉,怎么了?” 陶玉见到她就哭得停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了,“夫人,奴婢有错,没有保护好四少爷,让四少爷被章姨娘打了一巴掌。” “清辉挨打了?” 阮清婉立马把清辉拉过去看,白嫩的小脸上,果然红了一片,她沉着脸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清辉的伤,还有你的,跟我说清楚。” 陶玉疼得不行,清辉便将花园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也没逃避自己的过错。 的确是他撞到那个人在先,可他没想到那人会直接打她。 “阿姐,快请大夫给陶玉看看,她伤得好重。” 阮清婉气得手都在发抖,不过现在的确是看伤最重要,她忙让人去请陈大夫过来。 谁知去请大夫的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夫人,刚刚与寿堂来了人,直接把陈大夫给架走了,还没回来。” 阮清婉怒极反笑,“好,好得很,去外面请个最好的大夫给陶玉和清辉看伤,我去一趟与寿堂,娘,大嫂,你们就留在这里。” 她也不带人,径直出了院子,怒气冲冲地往与寿堂去了。 赵氏哪里敢让她自己去,和周氏带上盼儿跟着一起去,清辉说要去作证,也跟着去了,但是都追不上她,看样子真是气得不轻。 与寿堂里,陈大夫拒绝给章柔儿看诊,“老夫人,夫人那边吩咐了配药,现在还没有忙完,老夫现在实在没空。” 宋老夫人哪想到这老货真的不给她面子,冷哼了声,“陈大夫,你住的可是忠义侯府的院子,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月钱也没少拿,难不成只给临水苑看病?” 陈大夫不急不慢地道,“老夫的工钱是从临水苑出的,先紧着那边的事也应该,至于地盘,那的确是府中说了算,今日老夫人要是把老夫赶走,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老夫实在没空给旁人诊治。” 他看了眼旁边趾高气扬的章柔儿,十分不喜,让他给这人看病,还不如杀了他。 这陈大夫德高望重,是京城有名的名医,宋老夫人就算是气愤至极,也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 章柔儿跑来与寿堂说自己有了身孕,可把宋老夫人高兴坏了,立马让人去请大夫来看,谁知这陈大夫油盐不进。 她没了法子,章柔儿说道,“老夫人,外面多的是大夫,妾身这喜脉又做不得假,随便请一名大夫也是能诊出来的,何苦要跟这些人斗气。” 宋老夫人点点头,忙让人将唐氏叫来,又吩咐人去请大夫进府诊脉。 正要让陈大夫离开,宋钊文过来了。 他一回府就去了青玉阁,得知章柔儿来了与寿堂,他怕祖母不高兴,立马就赶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 章柔儿见了他,立马化作绕指柔,娇滴滴地说道,“世子,妾身似乎是有孕了,老夫人很是高兴,请陈大夫前来诊脉,谁知这陈大夫不肯,还把老夫人气得胸口难受,妾身好担心啊。” 她又补充了一句,“陈大夫说只能给夫人看病呢,老夫人只能让人去外面请大夫,都怪妾身,不应该来这里告诉老夫人这个好消息的。” 一番话说完,宋钊文已经气得牙痒痒,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陈应堂,我忠义侯府养着你,可不是让你摆谱的,你为何不给老夫人和章姨娘诊治?” 陈大夫还是那番话,宋钊文咬咬牙,“好得很,既然你是忠义侯府养的大夫,那也算是半个下人,藐视主子,那就该打,来人啊,打十个板子。” 此举把宋老夫人都给吓着了,连忙劝着,“钊文啊,不要太过了。” 宋钊文此刻只想护着章柔儿,给章柔儿出口气,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今日是怎么都要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老东西。 叫来人押着陈大夫正要打,阮清婉过来了,扬声道,“慢着,陈大夫可是阮家请进府的,世子难不成就要这么打了?” 宋钊文见她出现,冷哼了声,“你来得正好,既然是你阮氏养的,你便给我个说法,这老东西拒绝看诊,我侯府留他做什么?” “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大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阮清婉让盼儿扶陈大夫起来,冷声说道,“两年前老夫人重病,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可是陈大夫日夜守着,这才治好了老夫人的病,世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孝顺,今日当着老夫人的面就要打她的恩人,这是什么道理?” 宋钊文并不当回事,“祖母身子硬朗,就算是别处的大夫也能治好,再者这老东西仗着自己有功,如今越发不把主子当人看,我凭什么打不得?” “就凭陈大夫跟忠义侯府无关,他是阮家养的府医,管的也是我临水苑的事,不拿侯府一分一毫,也不费侯府一粒米,你凭什么打?” 宋钊文怒瞪着阮清婉,她却一点儿也不肯让步,“今日有我在,你休想打他。” 章柔儿此刻悠悠开口,“夫人说得真对,可是这到底是侯府呢,就算吃的用的由夫人承担,可不管是临水苑,还是陈大夫所住的药堂,那可都是侯府的地盘。” 第56章 打回来 章柔儿不开口,阮清婉都还没有注意到她。 此刻她说话了,阮清婉便看了过去,冷冷一笑,“今日你可是在花园里打了我的人?” 章柔儿并不当回事,反正她现在有了身孕,宋钊文又在这里,就不信阮清婉能做什么。 “打了又怎么样,你弟弟在花园里横冲直撞,你的丫鬟顶撞我,我怎么不能教训一下了?” 话音刚落,阮清婉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用了十成力气,章柔儿被扇得有些站不稳,宋钊文怒喝一声,“阮清婉,你疯了!” 赵氏和周氏赶到,正好看到这一幕。 还没喊住阮清婉,她抬手又是一巴掌,不等章柔儿反应过来,再补一巴掌。 章柔儿被她打得脑袋偏了好几次,宋钊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挡在章柔儿前面,“你疯了是不是!” “你管我是不是疯了,她打了我弟弟和我的丫鬟,那我一巴掌也不会少了她的,世子莫不是要为了个妾室跟我动手?” 宋钊文气得扬起了手,赵氏骂道,“宋钊文,你要敢动我女儿一下,我不管你是什么侯府世子,定要让你百倍偿还。” 宋老夫人也忙喊住他,本朝宠妾灭妻可是大忌,为了妾室打正室,还是当着娘家人的面,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钊文在朝中如何立足? 宋钊文到底还存了一丝理智,将手放了下去,阮清婉面露嘲讽,“真以为你多在意这章氏呢,也不过如此,为了你的前途声誉,她挨了打又如何。” “阮清婉你不要太过分了,柔儿又不是故意打了你弟弟,你这么咄咄逼人,与泼妇何异?” 章柔儿没想到阮清婉真的敢当着宋钊文的面打她,此刻也得解释一下,于是捂着脸站了出来,“夫人,妾身可能也有了身孕,实在是想护着孩子,所以情急之下动了手。” “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夫人要是生气,罚妾身下跪便是,万万不要动手,妾身肚子里可怀着世子的孩子呢。” 宋钊文闻言,立马将她搂在怀里,柔声说道,“柔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章柔儿羞涩点头,“是,虽然还没有清大夫看过,只是妾身觉得八九不离十了,本想确定了再告诉世子的,可是夫人……” 阮清婉轻哼了声,宋老夫人劝道,“清婉,柔儿有了身孕是好事,你便多担待一些,她也向你道歉了,你还闹什么?” “有了身孕跟我有什么关系?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她打了我弟弟和丫鬟,自己说要下跪,那便让她跪,不跪足三个时辰不能起来,要不然谁也别来求我消气。” 宋钊文咬牙看着她,“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说得很清楚,世子那么爱护着,那便自己去陪着她跪,要不然这事儿我不会善罢甘休。” “陶玉的身契并不在侯府,她不属于侯府,章柔儿打了她,那便是故意挑事,我会命人写了状纸告上公堂,世子这么护着,自然会出面替她解决,可是没关系,我还会继续告。” 她微微一笑,“谁叫我们阮家就是钱多呢?” 她说完之后,冷冷扫了一眼几人,“亏我得了北境通商的消息想要为世子周全,如今什么没那个必要了,忠义侯府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世子要是不满,一纸和离书送我出府便是。” 阮清婉转身欲走,赵氏又说道,“亏我还让女儿要上孝长辈,关心世子,如今看来,当真是没那个必要。” “什么忠义侯府,不过是宠妾灭妻的虎狼窝罢了,我们阮家虽为商户,你们要是轻看,大可以试试好不好对付,宋钊文,你若是将这小妾当成心头肉,与我们清婉和离便是,不用这么恶心人。” 阮清婉带着人从忠义侯府离开,路过花园时,让盼儿去把前院儿行刑的两个小厮找出来,让人重打二十大板扔回了前院。 陈大夫去临水苑替陶玉看了,留下药膏,“这药膏一日三次,很快就会好,不过这几日是不方便下地了。” 阮清婉忙说道,“多谢陈大夫,今日让您受委屈了。” 陈大夫一笑,“不碍事,不过老夫现在继续留在侯府也不太方便了,不如借此机会出府,夫人这里有需要,老夫随时进府。” 阮清婉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正合堂便是给您老准备的,先前就跟您说过,随时可以去那里。” 陈大夫道,“好,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诊之后陈大夫就准备走了,盼儿叫了人过去帮他收拾,直接离开了侯府。 与寿堂里正因为章柔儿确定有了身孕而高兴,此刻什么都顾不上。 临水苑里,赵氏却是拉着阮清婉坐了下来。 “清婉,你今日也算是和宋钊文彻底闹开了,也提了和离,不过依我看来,这和离可没那么容易。” 阮清婉点了点头,“我知道。” 不管是为了折磨她,还是为了侯府的脸面,宋钊文都不会同意和离的。 就算一定要让她走,那也是休妻。 而且现在还有个章柔儿在惦记着她的嫁妆,和离就更不会那么顺利了。 清辉红着眼眶道,“阿姐,你要和姐夫和离吗?是不是清辉惹了祸?” 阮清婉立马摇头,伸手替他擦眼泪,“不是清辉的错,今日你受了委屈,哪里有错呢?这是我们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阿姐要是和离,会回家里去吗?” 阮清婉笑着说,“大概会,怎么了,你怕我跟你抢好吃的?” 清辉笑着摇头,“才不是呢,我喜欢阿姐回去,阿姐在这里不高兴。”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感觉得出来,阿姐在这里都不会开心地笑,一点都不像从前的她。 阮清婉捏了捏他的脸,“真是没有白疼你,出去玩儿,去看看陶玉。” 清辉点点头,出去了。 赵氏说道,“想要和离,大不了就是跟他们闹,再不然就是给好处,我回去跟你爹说,忠义侯府虽有爵位,但银钱是缺的,我们总有法子。” “不要便宜他们。”阮清婉轻声说道,“一个铜板也不要便宜他们。” 第57章 防人之心 赵氏不想强迫她,便让她自己做主,不过有件事还是挺疑惑。 “你刚刚在与寿堂提了北境通商的事,这是何意?那日不是说了,那生意做不得吗?” 阮清婉只是笑,赵氏顿时明白过来了,“清婉啊,你现在果真是长大了。” 那生意做不得,是对阮家说的,而不是对忠义侯府。 只给他们提供这个消息,到底要不要做是宋家的事。 不过以宋家目前的境况来说,他们可太缺钱了,遇到这么大块肥肉,肯定是要啃一啃的。 阮清婉准备给成伯递个话,稍作安排,那北境通商到底会有多赚钱的消息就会传到宋钊文和章柔儿耳中,他们能不动心? 她轻笑了声,“许是我多虑了,没准儿这生意当真是好的,到时候他们赚了大钱,也不会再将我放在心上,和离也能容易些。” 赵氏但笑不语,知道赚大钱是不太可能的。 之前江南好几家得了消息都不敢轻易出手,就说明这里头水很深,谨慎一些是好的。 赵氏说道,“我看你这般有成算,心里也放心了不少,你既生了和离的心思,那两个妾室你也不会放在心上,至少不让自己伤心难过。” 阮清婉微笑,“人心是最难绑住的,就算我没生出和离的心思,也不该为妾室伤神。” 赵氏又给她提了个醒,“我看那章氏怕是真的有了身孕,恃宠而骄,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你平日里不害人,可也要有防人之心,当心事情自己找上来。” 阮家虽没有妾室,他们夫妻和睦,可是赵氏也有不少手帕交,内宅的龌龊勾当也是知道的。 她自己没有经历过,但为了女儿,也细细留心,如今说给她听让她警醒些。 “娘放心,如今我在这临水苑闭门不出,又报了自己染病,免了初一十五请安,和府中众人都不会有接触,盼儿她们我也会多嘱咐几句,看见章柔儿便绕道走。” 赵氏点头,“如此便好,我们也来了些日子了,不能在侯府常住,过两日也就要回去了。” 阮清婉虽舍不得,但也知道他们迟早要走。 “我让人准备些东西,到时候娘带回去。” 赵氏一笑,“家中缺了什么?不过这是你的心意,哪怕只是一盒糕点,你爹和几个哥哥也吃得高兴。” 这一日阮清婉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雍阳王跟她说过的话。 她不知朝堂之事,所以不知道雍阳王提那件事是为了害忠义侯府还是帮衬。 但以那位王爷的性子,还有几年前的纠葛,应该不会帮忠义侯府。 那她便信一次,正好看看宋钊文到底有多信章柔儿。 …… 章柔儿确有身孕,这几日忠义侯府可是变了天,人人都知道哪里才是高枝。 就连唐氏那么不喜章柔儿的人,也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对她多了几分关心,特意吩咐厨房注意她的饮食。 宋钊文更是只记得自己有个章氏,日日都睡在青玉阁,怎么捧着章柔儿都不够。 这一日正逢他休息,不用上衙点卯,便一直赖在青玉阁不肯走了。 “柔儿,一定要好好养着身子,不能大意,这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孩儿,要好好生下来,这可是我的长子。” 章柔儿摸着还十分平坦的肚子,娇羞一笑,“世子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保护孩子,不让任何人害他。” 宋钊文不知想起了什么,蹙眉道,“好好待在青玉阁,不要靠近临水苑,今日我与阮清婉闹翻了,她心中必定记恨你,如今你有身孕,她如果不安好心就不好了。” “王爷,妾身好怕。”章柔儿立马扑进他怀里。 宋钊文紧紧抱着她,“柔儿不怕,一切有我在,我不会让阮氏有好机会伤害你,她动你一根毫毛,我让她没命走出侯府。” 章柔儿小声道,“世子不要冲动,夫人娘家家底颇丰,世子与夫人感情和睦些才好,如今侯爷与世子都还需往上走走,府中少不得花用银钱,柔儿就算用心经营生意,也比不上夫人的万贯家财。” “若是夫人害了柔儿,世子正好可以以此做借口,那时夫人便会主动拿出财帛相助,只要能帮到侯爷和世子,牺牲柔儿一人又何妨?” “我不许你这么说。”宋钊文立马捂着她的嘴,“生意交给你打理以来,已经赚了不少钱,我不必靠她的银子,我有你和孩子就好。” 章柔儿安心不少,又说道,“那日夫人提起北境通商之事,世子可听说了?” 宋钊文点点头,章柔儿又道,“妾身只懂小本经营,但也听说过那北境,前些年打仗把北原打服了,那地方迟早是要通商的,这时候过去做买卖可是好时机,就是消息不灵通,世子知道些什么?” “京中的确有人在议论此事,只是我也只知道个大概。” “那夫人怎么会……” 宋钊文冷哼了声,“阮氏是商户,消息自然是灵通,如今我与她争吵起来,她自不会再上心了。” 章柔儿又低头,“都怪妾身,那日不该忍不下脾气,竟得罪了夫人,坏了侯府的大事,妾身愿意去临水苑下跪磕头,请求夫人原谅。” 下跪二字她说得格外重,那日阮清婉让她下跪,她仗着自己有孕不肯去。 后来阮清婉命人去看着,宋钊文又护着她,那丫鬟便说要去让人评评理,妾室顶撞正室,是不是该罚? 为着侯府的名声,侯爷出面让她跪了,只是减成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不多,可那是她的脸面,那日可是把她给气坏了。 可如今生气没用,重要的是要将生意做大,北境通商对于侯府来说可是个好机会。 只要赚来大笔银钱,不仅可以得到侯府信任,也可以帮天哥的忙。 阮清婉的嫁妆护得很紧,暂时找不到机会下手,可挣钱的事儿也不能耽误了。 至于阮清婉,章柔儿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是舍不得拿这个孩子去搏。 万一,这个孩子是天哥的呢? 第58章 打探消息 宋钊文哪舍得自己的心肝宝贝再低头,立马搂着她,“你放心,不用你低声下气跟她说话,我在官场也有些人脉,自会将消息打听清楚,不用靠她。” 章柔儿松了口气,笑了笑,“那妾身就放心了。” 不一会儿,唐氏竟来了青玉阁,还命人带了补汤。 得知宋钊文也在这里,唐氏并没有回去,而是直接进了屋里。 “母亲来这里做什么?”宋钊文有些不高兴。 唐氏说道,“你这妾是个面子大的,从来也不按时去我那里请安,我不得主动来看看?” 章柔儿立马扶着头,“太太恕罪,妾身是清晨起身头晕,所以多耽误了一会儿,世子今日得空在府中陪着妾身,妾身也应当好好伺候,所以对太太失了敬意。” 唐氏道,“罢了,我也不是来怪罪你的,这不是还给你带了补汤吗?你现在怀着钊文的长子,要好好养着身子。” 章柔儿微笑点头,“多谢太太。” 坐了会儿唐氏才提起正事,“现在你有了身孕,出门也不方便,生意也不能不打理,我既然管着府中之事,那也要多为你分忧,今日起,生意便交到我手上。” 章柔儿自是不愿意,近日铺子开始盈利,这唐氏便动了心思,先前怎么没想着接过生意? 她是请了天哥帮忙,生意才做得这么顺利,唐氏还想白得好处,绝不能让她如愿。 “劳太太关心,妾身现在刚刚有孕,身子也并无不适,打理生意是吃得消的,侯爷和世子如此信任,妾身怎能因为有孕就不管事了?” 唐氏要说话,章柔儿不给她机会,继续说道,“况且生意刚刚走上正途,要是此时换人,难免手忙脚乱,要是影响了生意就不好了。” 闻言,宋钊文也帮着她说话,“母亲,柔儿说得十分在理,以后她身子笨重了,我会主动请母亲帮忙,现在她出门没事,我也会让人好好照顾她,不会有差错的。” 唐氏本想要权,结果没要到,也只得咬了咬牙,“章氏,世子这么信任你,你可要好好打理生意,我们侯府要往上走,可少不得银钱。” 章柔儿温柔福身,“太太放心,妾身会想法子的,定不让世子在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唐氏也无话可说,只得坐了会儿就回去了。 “哼,以前阮清婉压在我头上,现在她关起门来过日子,却来了个妾室拿捏我,你说说,她一个妾室,怎么能管生意?” 蔡妈妈道,“太太生气也没用,世子本就宠爱章氏,如今她又有了身孕,更是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更何况商铺在章氏手中,的确是赚了些钱,故而……” 唐氏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插手就是,反正赚了钱也必定要交在公中,又不是她的银钱,我还图个轻省。” …… 早上赵氏等人离开,阮清婉出府相送,在码头依依惜别。 “娘,家中有事一定要写信告诉我,我虽出嫁,可也当自己是阮家人,爹娘和兄长要是把我当外人,这话也就当我没说。” 周氏笑道,“小姑当真是多心了,阮家就得你这么一个女儿,那是如何也舍不得嫁出去,又怎会把你当外人?” 赵氏握着阮清婉的手,“你这嘴是越来越伶俐了,见你还有心情说笑,为娘也能安心许多,你放心,家中有事会让你知道,要不然你可要闹脾气了。” 阮清婉又跟清辉说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清辉出来玩了许久,回家可还愿意读书?” 清辉立马保证,“阿姐放心,我出来可是答应过先生的,回去定要努力读书,要不然以后可没机会出来玩了。”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可不要辜负先生的信任,万不可因贪玩误了学业。” 清辉点头,“我知道了,阿姐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是那个混蛋姐夫欺负你,你就给我们写信,我有好多钱,都给阿姐花用。” 弟弟暖心的话让阮清婉更是舍不得他,摸了好几下小脑袋,想到此生和前世的区别,她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 等那大船走远,阮清婉登上马车归府,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 她不能一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是要主动出击。 不管这一世宋钊文最后会如何对她,前世造成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她总该讨要回来。 回府后不久便收到梁言欢的拜帖,阮清婉左右无事,回帖约她府中见面。 这一日梁言欢来得很早,也不客气,直接说自己想要吃什么糕点,喝什么茶,阮清婉便笑着让人去准备了。 阮清婉让她坐,“今日怎的有空来找我了?” 梁言欢道,“我一直都想找你说话,阮姐姐,我与你十分投缘,跟你说话就觉得高兴,只不过先前你娘家人在这里,我不好过多打扰,所以才一直忍着。” 阮清婉淡笑,前世她没什么朋友,所谓的几个朋友都是宋钊文安排的。 和梁言欢也喝过几次茶,前世的她依旧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候她什么都听宋钊文的,觉得梁言欢实在是不懂事,后来便主动生疏了。 就如这拜帖,前世的她只会觉得麻烦,并不会见梁言欢。 几次下来,人家心里也有数,便不再来往了,她也就因此错失了一个算得上知心的友人。 而这就是宋钊文的目的,想让她出事后孤立无援。 如果前世她并没有顾忌宋钊文,而是和梁言欢交好,她是御史中丞的儿媳,为人又十分仗义,后来她被宋钊文泼脏水,梁言欢会不会因为她们之间的交情为她四处周全? 阮清婉想到这种可能,只觉得十分无奈。 前世明明有那么多条自救的路摆在自己面前,她却自己给封死了。 她无奈苦笑,梁言欢道,“阮姐姐,你笑什么?” 阮清婉说道,“就是想到些事觉得有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多吃些点心。” 梁言欢一笑,“我在府中可是憋屈得很,来你这里才能自在些,你别嫌我没规矩就好。” “怎么会呢。”阮清婉道,“我这人也是无趣,和你多说话也能有些趣味。” 第59章 朝中争论 梁言欢和她说胡家内宅趣事,又说自己爹娘如何和稀泥,让她处处忍让。 最后又说起了京中的一些消息,“不知阮姐姐听说没有,北境要通商了,那可是和北原人做买卖,想想都觉得吓人。” 阮清婉替她倒茶,“怎的就吓人了?” “阮姐姐久居内宅怕是不知道那北原人的凶残,和越国打仗几十年,不知俘虏了多少无辜百姓给他们做奴隶,越国在北原手上吃的亏还少吗?” 说到这里,她突然自豪起来,“也就是得了王爷这个战神,才在几年前的大战中击退了北原军,几年来多次进犯都不曾得手,除了咱们王爷,谁有这样的本事?” 阮清婉故意说,“雍阳王战功赫赫,威名在外,只怕北原是吓坏了,所以想要求饶。” “才没有那么简单呢。”梁言欢摇了摇头,“你见过饿极了的狗吃肉吐骨头的吗?北原军可不是狗,而是饿狼,先前他们实力不如越国也屡次进犯,现在拖了几年,还让他们休养生息了,怎么可能会真心求和?我看这里头有诈。” 阮清婉暗暗吃惊,她先前只当梁言欢是个率性女子,殊不知她对边境战事也有几分看法,和她的想法还不谋而合。 她好奇道,“不知朝廷是什么意思。” 梁言欢喝茶,又说道,“朝堂之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我那夫君和他兄长说了几句,好像朝中大臣分为两派,王爷极力主战,认为应当此时出兵进攻北原,将他们再击退二百里,而另一派以贺家为首,认为应当与北原交好,避免战事伤民。” 阮清婉轻蹙秀眉,“贺家家主身居高位,那可是内阁首辅,又是雍阳王的外祖父,这样的大事上面,竟和雍阳王站在了对立面,这是为何?” 贺首辅是贺贵妃的父亲,想当初贺家也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族,只因家中出了个选秀入宫的女儿,后来便顺风顺水,一路高升,到了如今不可撼动的地位。 梁言欢道,“王爷成年之后便与母家避嫌,从不主动上门走动,连宫中的贵妃也不去探望,贺家必定心中不满。” “不过王爷手握重兵,要是还与贺贵妃母家牵连,只怕陛下也容不得他不前往雍州就番,对于王爷来说,肃清贪官污吏,攘除外敌,守护越国安危才是最要紧的,又怎会在意贺家如何?就算是对立,王爷也不会怎么样的。” 阮清婉想到自己在千佛寺不小心听到的那些话,那位王爷对付贪官有一手,可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干净呢。 她淡淡道,“妹妹与雍阳王接触不深,自然觉得他处处都好,也许在妹妹不知道的地方,他也有见不得人的事。” “才不会有呢。”梁言欢很认真地反驳,“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以前王爷并不受陛下看重,十几岁他便上了战场打仗,如今的军功都是他拼命拼回来的,要是没有他,也就没有北境的安稳,他是越国的功臣。” 阮清婉知道雍阳王在梁言欢心中的地位,也不与她争辩了,笑着缓和了气氛。 她们又继续说北境通商的事,梁言欢说贺家势大,这几年边境还算太平,所以支持雍阳王的人并不多。 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挑起战争,不如借此机会通商,对两国都好。 虽然现在陛下还没正式下令,但是最后的结果也不难猜测,只怕通商之事是要定下的。 梁言欢坐了半日才走,阮清婉一个人琢磨了许久。 次日叶娘子入府,她便将自己写好的信交给叶娘子,“成伯看了就会明白,务必按照我说的去做。” 叶娘子应下,“大小姐愿意管理生意就是好的,我们夫妻二人必定按照小姐的意思行事。” 北境通商之事已经呼之欲出,而阮清婉却让成伯整理货船,装载货物前往西南,这算是反其道而行之。 成伯也不问为什么,看了信便笑眯眯地道,“小姐这么做必定有她的考量,我只管做好她吩咐的事,就算最后出了岔子,也能凭着我的本事力挽狂澜,将损失降到最低。” 叶娘子道,“小姐如今当真是不一样了,只希望能从那侯府出来,有我们夫妻帮衬,小姐定能将生意做好。” 成伯说道,“这是小姐自己的事,你也莫要时时提起,小姐受了委屈自当讨个公道,可如果并无大事,就怕小姐被我们的话左右,做了错误的决定。” 叶娘子点头应下,“我知道轻重。” 数日之后,京中传言越来越多,宋钊文日日向人打听消息,终于得了确切门路。 章柔儿经营的生意也是顺风顺水,最近宋钊文对她十分信任,日日都去青玉阁陪伴她。 “北境通商之事初步定下来了,只怕很快就要发皇榜,我们要在别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准备好,柔儿,你近日先出一些货,把银钱攒起来准备北境行商。” 章柔儿点头,“是,明日妾身便命各掌柜盘货,再将货款收回,购买北境需要的货物,只是侯府没有商船,世子可有打算?” 走陆路太慢,要想抢占先机,还是要靠船,靠近之后再用车马运输。 侯府先前就是些小买卖,一时之间去哪里找船? 若是出钱租船,那成本就太大了,实在是不划算。 章柔儿说道,“夫人的远山商行实力雄厚,有数条大船,不如世子与夫人商议,一同向北边走货?” 她当然不希望阮清婉出头,但是现在赚钱是第一位,天哥说了,一定要让宋钊文拉着阮清婉做成北境买卖。 要是能用阮氏的船,就能省下一大笔开支,这买卖十分划算。 而且她现在都有身孕了,宋钊文也不可能因为用了一下阮清婉的船,就把心思放在临水苑了,所以她并不怕。 谁知宋钊文却是有些犹豫,“我与她许久不说话了,何苦又要主动低头,倒让她觉得我好拿捏。” 章柔儿气急,却是努力压住了火气,“眼下大事为重,妾身也不愿世子委屈,可是实在是没有船啊……” 她心中嗤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也不知他那可笑的脸皮有没有二两重。 第60章 实心眼儿 章柔儿劝了许久,又说自己有错,得罪了夫人,这才让世子和夫人关系变成这样。 她哭哭啼啼的,宋钊文心疼得厉害,只得点了头。 “柔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一会儿就去找阮清婉商议,借用阮氏的商船,我也给了她通商的消息,她该感谢我才是。” 章柔儿这才笑了,“世子英明。” 宋钊文许久不去临水苑,连走向那个方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在花园角落里遇上了秦语嫣,见她的丫鬟提着食盒,便问道,“这是做了什么吃食?我正好饿了,尝尝你的手艺。” 秦语嫣进府有一阵了,只是他一直宠着章柔儿,都没有去过翠竹院。 今日难得遇上,他便想着给她长几分脸面,宠爱是不可能给她的,但是至少护着她在侯府不被人轻视。 他觉得自己已经极为给面子,谁知秦语嫣却福了福身,“世子来得不巧,这两样吃食是妾身做了要给夫人的,昨日已经说好,不能失信于人。” 她挡了下,没让莲心把食盒交出去,莲心着急坏了。 宋钊文的脸顿时一黑,话都不想跟她说,拂袖而去。 见他进了临水苑,秦语嫣便先回了翠竹院,想着一会儿再过去。 莲心进了屋就开始愁眉苦脸,“姨娘为什么这么做啊?世子好不容易想起姨娘,何苦把他往外推呢,世子好像很生气,要不然做些吃食送去前院?” 秦语嫣道,“我没有把世子往外推,而是说了实话,这辣子鸡和灯盏糕本就是我做了想给夫人的。” 莲心顿时无语,“姨娘,您怎么这么实诚啊?您想要在侯府立足,靠的可是世子,而不是夫人。” 秦语嫣微微一笑,“要在侯府立足,靠的是我的心在侯府,而不是靠着哪个人,我与夫人亲近也不是因为想让她庇护,而是因为她是夫人,我应当侍奉,后来又觉得夫人很好,更愿意亲近些。” “那世子您更应该侍奉啊,今日为何又这般得罪?” 秦语嫣道,“我已经说了啊,和夫人约定在先。” 莲心真是无话可说,自家小姐本来就心眼儿实诚,认定了世子就怎么都不肯嫁别人,本以为终于可以入府了,以后也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谁知道又出来一个章氏。 如今小姐还是那么实心眼儿,也不知在这侯府何时才能出头。 “姨娘啊,您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莲心叹气。 秦语嫣何尝不知道莲心在担心些什么,她拉了她的手,“你不必为我忧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章氏得宠,我与她争能得什么好处?不如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求个安稳自在。” 莲心说道,“姨娘就爱做傻事,又有一大堆的道理,奴婢是说不过您的,以后也不说了,反正安心跟着您就是。” 宋钊文带着一肚子邪火去了临水苑,他是侯府世子,临水苑不可能将他拦在外面,所以顺利进去了。 阮清婉正在屋里喝茶看账本,见他来了,起身见礼,然后自行坐下了,“世子可当真是稀客,我都以为以后世子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宋钊文心想,她还是知道着急的,只怕这些日子也在为当日的莽撞后悔,盼着他来这里找她。 如今柔儿有孕,他也没了那么多顾虑,若是阮清婉懂事,给她几分面子,来临水苑住上几夜又何妨? 哼,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懂事。 宋钊文在她旁边坐下,见阮清婉伸手倒茶,已经准备去接了,谁知道阮清婉凑到了自己唇边,轻轻喝了一口。 “世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钊文脸色不好看,“我刚刚来的时候遇到了秦氏,似乎她与你十分亲近,还准备了食盒给你送来。” 阮清婉道,“平日里无事,我与秦妹妹倒十分说得来,她偶尔过来坐坐。” “哼,她不是个懂事的,本世子给她面子,谁知她却说那吃食是给你准备的,平日里我不管你,可你也要知道轻重,不该对一个妾室许下承诺,让她为你卖力。” 阮清婉闻言,差点儿就要笑出声来。 没想到这秦语嫣竟这般有意思,宋钊文这种小气性子,此刻不知道积压了多少怒气。 阮清婉淡笑,“世子两个妾室宠爱不过来,秦妹妹不过是觉得日子无趣才来我这里消磨光景,难不成这事儿世子也要管?” 宋钊文看了盼儿一眼,盼儿便给他倒了茶。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也不好厚此薄彼,柔儿与她一同进府,如今又有了身孕,你身为世子夫人也该体谅一二,可没见你关心柔儿一句。” 阮清婉也不兜圈子,“我以为上回已经说得够清楚,章氏如此顶撞我,难不成我还要追在后面对她好?哪家的正室像我这么憋屈了?我倒是想关心她,不过那章氏仗着世子宠爱,早已经无法无天,我可不敢送什么东西去,肚子里的金疙瘩若是出了岔子,只怕要找到我头上来。” 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也好,免得沾上事儿。 宋钊文又怒了,“阮清婉,你不要不识抬举,柔儿何曾对你有过坏心?” “那便是我小气。”阮清婉道,“我就是这般小气的人,世子认清了也好,可不要叫我去哄着你的心肝儿。” 宋钊文起身欲走,又想起自己正事还没说,他只想着让阮清婉对章柔儿好点,却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 呵,还以为她能懂事,看样子真是想多了。 想起正事来,他又坐了回去。 “北境确要通商,我想抓住这个机会,往北边走货,此去定能赚上一笔,只是侯府一直经营的都是小本买卖,不曾备下货船,因此我想与你商议,借你商行的货船一用。” 宋钊文说完之后理了理袖子,像是笃定阮清婉定会同意一般,“你放心,不白用你的,此去不管赚多少,都分你两成纯利,这是合作,也不是我求着你。” 阮清婉道,“世子真是深谋远虑,消息灵通,竟得了这样的好买卖。” 第61章 不给面子 阮清婉不过说了一句,宋钊文便觉得她是在夸自己,这一步棋走得好,她一定也惊着了。 “侯府虽然没有商船,但也能花钱租用,只不过你是我的妻子,得了确切消息我也该想着你,便与你合作了,你得了这机会也要记着柔儿的好,这次可是她提议的,以后再不要跟她红脸。” 阮清婉放下茶杯,“照世子的意思,我还该向章姨娘道个谢了?” 宋钊文道,“也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妾室,居于你之下,我也不会刻意折辱你,只是她怀有身孕,你当让着她些,也要记着她的好。” 阮清婉叹气,“行,照世子所说,这个好我是记下了,只是这用船的事怕是不成,我刚让成伯点了货,六艘大船都要满载货物往西南方向去一趟,很快就要出发。” 她有些惋惜地道,“也怪世子将消息瞒得紧,我虽然也听说北境要通商,可是也不认识朝中官员,并不知道其中细节,还以为这事儿不成了呢,便准备做西南方向的买卖,世子来迟了。” 一听这话,宋钊文的脸色彻底没法看了,“你跟我作对是不是?” “我刚刚已经解释了缘由,世子怎么还能这么说呢?后日船只便要出航,世子这边怕是什么都没准备妥当,所以当真是不巧。” 宋钊文咬牙,“你可以重新计划,不去西南,将你的货物一同运往北境。” 阮清婉摇头,“怕是不妥,阮氏名声在外,那货物都是有人早就订了的,怎能突然改变主意?倒不是没有办法,世子若是能承担所有损失,再将利润一半都分给我,我倒是也能让成伯周旋一二。” 宋钊文哪里肯接受,“阮清婉,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本世子就不该给你好脸色,你那船我不用了,以后便抱着你的银钱过日子,别求到我跟前来。” 阮清婉疑惑,“我是在出主意,世子怎么就生气了?阮家的口碑是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自然不能随意得罪主顾,世子自己将消息瞒着,还怪上我了,哪里来的道理?” “既然我的船用不了,世子便去想想别的法子,北境既然通商,京城多的是人想做这个买卖,又不是家家都能备那么多货物,世子去找人商量不就行了?” 宋钊文记下了这话,可是对阮清婉依然没有好脸色,扭头便离开了临水苑,又去了青玉阁与章柔儿商量。 阮清婉只觉得宋钊文好笑得很,成亲几年一直忌惮这她,不就是看不上她是个商户,怕她生下长子贵拿捏侯府吗? 他最不喜欢听的话便是她这个商户之女对侯府帮衬了多少,可又实实在在地在受着好处。 先前在与寿堂说尽狠话,如今想用她的船赚钱,又舔着脸求上门,还真当这天底下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她已经点得够明显了,宋钊文想做生意,那就去找有船的人合作。 她可不怕宋钊文赚钱,货送得越多越好,且看那北边有什么在等着他。 过了会儿,秦语嫣带着她做的吃食来了,倒是没提遇上世子的事。 还是阮清婉主动说起,秦语嫣这才说道,“妾身说的的确是实话,怎的就有错了,世子要真想吃,随时可以去翠竹院,何苦堵在路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阮清婉也算是知道了她的性子,就一个字,傻。 不是装傻,而是真傻。 可这种傻,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说不出她的傻到底有什么不对。 其实仔细琢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大智慧呢? 阮清婉轻笑了声,秦语嫣道,“夫人笑什么,妾身说得不对吗?” “对,你说得很对。”阮清婉道,“有时候我还要跟你学学呢,有些事也就不会那么复杂了。” 秦语嫣不懂她在说什么,也不问,笑着推荐自己做的小吃。 阮清婉是江南女子,吃不了辣,但是上回尝试了一下她做的辣子鸡丁之后就爱上了,一边喝水一边吃,次日还腹泻。 不过这完全没有击退她,又在问秦语嫣还会做些什么。 秦语嫣说吃辣会上瘾,还真是这样,现在一日不吃都想得慌,她们俩因为这个,倒是真的亲近了起来。 宋钊文与章柔儿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去找人合作,如今那么多人惦记着北境的肥肉,就不信整个京城找不出一个合作对象来。 他一定会让阮清婉后悔,将来侯府赚得盆满钵满,虽比不上阮家的万贯家财,可至少不用被她拿捏。 宋钊文不敢耽搁,趁着朝廷还没有公布消息,他赶紧去找人合作,这样给人提供了消息,也能让对方给自己行个方便。 只不过阮清婉既然早就知道了北境通商的消息,现在却选择往西南走商,这一点让他十分疑惑。 而章柔儿打消了他的疑虑,“夫人家中消息再是灵通,那也是商户,和官场总是有区别的,哪比得上世子呢?夫人便是有心,也不敢轻易跨出那一步,只怕是想等消息明确了再说。” 宋钊文道,“真要是等到那一步,别说是吃肉,只怕是喝汤都难。” 章柔儿笑了,“所以说世子实在英明,打探来这样的消息,柔儿真是佩服世子。” 宋钊文实在太享受这种来自自己女人的崇拜了,让他有种征服的快感,而这种感觉在阮清婉那里是找不到的。 其实阮清婉得知消息之后,要是向他求个情,他也会同意带着她一起做这个买卖。 可她偏偏走错了路,以为跟他赌气才能有面子,那就让她继续这样。 宋钊文让章柔儿对铺子上的事多上心,又将自己的家底都交给她备货,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朝堂上还在激烈地争论着,只不过主战的雍阳王渐渐落于下风,支持通商的人越来越多。 宋钊文品级太低,没资格上朝,只能日日向人打探消息,最近的消息真是日日让他心安。 “哼,这雍阳王也是个爱惹事端的,如今两国和睦有什么不好?非要主战,闹得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就高兴了?”宋钊文喝了点儿酒便胆子大了,什么也敢说。 第62章 母子剑拔弩张 房里只有章柔儿一人,倒是也不打紧。 她替他倒酒,微微一笑,“雍阳王有如今的地位,那是全凭着在战场立功,要不然谁能记得这位二皇子呢?他要稳固自己的地位,自然是想打仗,最好战争一直不停。” 宋钊文揉了下她的脸,“柔儿说得对,他虽排行老二,又是贵妃所出,只是性格乖戾孤僻,跟贵妃不亲近,自然不得陛下欢心,要不是打仗有几分本事,还真难出头。” “如今他手握重兵,如果朝廷和北原这块心头病讲和,他便没有了用武之地,那手上的兵马也得交出去,他自然不愿。” 说到这里,他又猛地拍了下桌子,“可是他为了自己的私利,便要弃天下苍生的性命不顾,实在让人不齿。” 章柔儿道,“是否自有陛下裁决,边境安好乃是万民之福,只要开始通商,北境的百姓也会越过越好的,世子此举也是在帮北境百姓呢。” 被她戴了顶高帽子,宋钊文还真是嘚瑟起来了,“若是让我领兵,北境只怕还要早几年安稳下来,他秦毅恒到底在得意什么?” 宋钊文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小妾房中所说的话依旧会传到秦毅恒耳中,与这封信一同呈上来的还有数封,都是最近京中贵族或富户的动向。 他大致看了看,直接扔进了火盆当中。 方镜禀报,“王爷回京已有些时日,宫中派人来请过好几次了,眼下王爷在朝中孤立无援,可想过去向娘娘道明心中委屈?” 秦毅恒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匕首,手上突然用了力,青筋暴起,面上却一派波澜不惊。 “便去见见我那母妃。” 次日雍阳王府备车,秦毅恒难得不穿劲装,而是一身墨蓝富贵华裳,头戴玉冠,收拾妥帖入宫去了。 他可以不用解甲上殿,自然也可以随意出入其母贺贵妃所居住的明华宫,进了宫门,那精致的礼盒子便由他自己拿着,一路上惹来不少宫人注目。 那盒子用锦缎做面,又镶嵌贵重的宝玉,不知雍阳王给贵妃娘娘准备了多难得的礼物,连盒子都是这般精致夺目。 到了明华宫,秦毅恒轻易便进了里面。 正殿中,一名面容姣好的华贵妇人已经在等着他,她微微侧着身,葱白的手指捻着一颗葡萄,细致地剥皮,每一个动作都极致优雅,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剥完葡萄,秦毅恒正好到了殿中,贺贵妃起身走向他,笑容温和毫无敌意,“恒儿来了啊,这新进的葡萄酸甜可口,你尝尝。” 她将剥好的葡萄递到他嘴边,秦毅恒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葡萄你留着自己吃,母妃若是喜欢葡萄,下次我寻了人眼珠子做成玩意儿送来,那东西像极了葡萄,今日是来不及了,母妃便接了这礼。” 他伸手将手中的长盒子扔过去,贺贵妃下意识接住,却不打开看。 秦毅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母妃不看看儿臣备的礼?” “既然是你的心意,我自当珍视,怎可随意打开。”贺贵妃将那锦盒交给宫人,半点没有好奇的意思。 宫人捧着盒子离开,秦毅恒催动内力,让那宫人突然摔了一跤,盒子里的礼物就那么滚了出来,尽管上面还系着红绸,也并没有让那礼物显得不那么可怕。 暗色的地毯上,一根白花花的腿骨让人看得心惊,贺贵妃温婉动人的模样总算有了些变化,她盯着那腿骨看,声音有些不稳,“这是人骨?” 秦毅恒自行在一旁坐下,“北境多狼,这是儿臣亲手猎的豺狼,只觉得有趣,拆了腿骨做成礼物送给母妃,儿臣在民间结识了一名大夫,说是这狼骨能入药,磨成粉末入药能安神,又能强壮筋骨,治那软骨之症。” 贺贵妃看不得那骨头,偏过头不再看,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秦毅恒笑了笑,“母妃难不成以为这是人骨?若是人骨的话,母妃以为这会是谁的呢?” 贺贵妃被戳中心思,有些压不住心底的火气,“恒儿这是跟你外祖父置气?觉得跟北原讲和是得了软骨之症,所以特意送了狼骨想点醒母妃?” “不过是狼骨,母妃多想了。”秦毅恒勾唇一笑,“北原人的野心迟早会暴露,我又何必着急,至于手中的兵权,父皇想要随时可以拿回去,母妃支持北境通商,父皇一向宠爱母妃,凭儿臣反对又怎么能成功呢?” 贺贵妃道,“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北境通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要是继续闹,只怕你父皇要将你禁足惩戒,母妃劝你也是为你好。” 她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恒儿整天想着打仗,母妃要不是听说了文安县的事,还以为你当真是不爱财呢。” 秦毅恒点点头,“原来母妃深居内宫,却对前朝之事了如指掌,既如此,儿臣便恭祝母妃通商顺利,圣旨还没发,京中各府已经在暗中备货了,忠义侯府动静也不小,听闻那侯府世子散尽家财也要支持通商,能得到这么多人支持,可见母妃的决策十分正确,之后怕是也要对这些人嘉奖一二。” 贺贵妃只是淡淡笑着,秦毅恒起身要走,“与北原讲和了,儿臣已无用武之地,母妃若是看不惯儿臣,让父皇下旨遣儿臣就番也无妨。” 他离开之后,贺贵妃想了许久,还是没让秦毅恒离开自己的视线。 让他前去雍州才不好,没人看着,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贺贵妃给娘家去了封信,陛下不日便要颁发诏书,贺家可设宴款待在这次通商中表现积极的人,也能让更多人支持。 诏书颁布之前,朝堂上又起了争论,听闻雍阳王言辞激烈,陛下当场发火,直接让他禁足王府。 紧接着诏书便下来了,北境开放通商,鼓励天下商户积极往北边走商。 宋钊文高兴不已,自己真是押对了宝,好在提前就在准备着了。 阮清婉的货船已经往西南去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后悔。 第63章 升官了 阮清婉自然也得知了此事,早在预料之中,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事。 不过听说雍阳王被禁足,她倒是在心里暗喜,这样一来,倒是不怕那王爷又来找事。 先前还真是倒霉,接连几次招惹上他,还让他碰见自己偷看那种丑事,可那一次也不是她本意,谁知章柔儿跑到寺院周围私会情郎。 这回可好了,他被禁足也不知道要禁多久,只怕自己都自身难保,只想着如何脱险,自然顾不上她了。 这么想着,阮清婉不由得笑了起来,梁言欢道,“你很恨王爷?” 闻言,她立马回过神来,赶紧摇头,“没有啊。” “那为何我跟你说王爷被禁足的事,你笑得这么开心?”梁言欢气鼓鼓。 阮清婉知道雍阳王在她心中的地位,自不会在她面前说雍阳王不好,“北境通商之事定下,世子怕是要高兴了,先前就说了要备货走商,我只是在想这件事。” 梁言欢道,“想不到他都纳妾了,你还对他这般用心,因他的欢喜而欢喜。” 阮清婉不作解释,只是微笑,“官家子弟,纳妾也是常事,谁叫我成婚三年不曾生养呢。” “这又不是你的错。”梁言欢见屋里也没外人,便直言不讳了,“我也来了你这里好几次,从没遇上过世子,可见他平日里是少来的,别说人了,就是这屋里的摆设也样样都与男子无关呢。” “生孩子又不是女子一个人的事,他若是无心,你自己跟谁生去?莫不是如那章氏一般?” 她说起千佛寺的事,阮清婉便低声道,“那件事不要提了,章氏如今有孕,若是传扬出去,只怕要闹起来。” 梁言欢有些不解,“你莫不是还要为她周全?阮姐姐,我可再没见过比你傻的人了。” 她的夫君在外头有人,可也没带到她跟前来,所以他们还能维持表面和睦,要真是惹急了她,肯定不会让胡二郎好过。 如果她是阮清婉,这侯府早就被闹得不能看了。 阮清婉只是喝茶,她可不会傻得帮章柔儿掩饰,只不过是希望宋钊文自己发现这惊喜罢了。 如今闹出来有什么意思,依着宋老夫人的性子,只怕是打胎赶人了事。 可将来孩子生下来,再让宋钊文知晓此事,他舍不得那孩子,又疑心孩子不是自己的,日日夜夜不得安枕,那才有意思呢。 “不过是图个耳根子清静,也是保护我们自己。”她笑了笑,“你难不成想被我拉出来作证?” 梁言欢神色一顿,又说道,“虽是有些难为情,但如果阮姐姐需要我,我肯定不会推辞。” 阮清婉微微一笑,“那我先记下妹妹的心意,也许日后当真需要,还望妹妹相帮。” “没问题,我应下你这事儿了。” 梁言欢又说起府中事,她虽觉得北境通商之事有诈,但皇上已经下了圣旨,雍阳王也被禁足,朝中风向自然是一边倒。 她夫家娘家全都投身其中,公爹是御史,干的就是谏言之事,最近连着参了雍阳王好几本,她夫君知道她心中记挂雍阳王,特意说给她听,最近真是日日跟人动气。 娘家也没消停,前些年经营几桩买卖攒下些银钱,这一次爹娘想投入北境通商之事,只为了与贺家拉近关系。 她怕阮清婉不解,主动解释道,“听说贺家设了宴,要招待对此次通商之事有贡献的人,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经商富户,只要有贡献,都在邀请行列,我爹还想往上走,也没抵住诱惑。” 阮清婉道,“这不是明着拉帮结派?” “哼,贺家有个在宫中做贵妃的女儿,还有什么是他们怕的?且这事儿皇上也支持,自然算不得什么。” 梁言欢想起什么来,忙说道,“这次忠义侯府也支持了,没准儿也在邀请行列,说不定阮姐姐也要跟着去参加宴会呢。” 阮清婉明着不管事,其实在让成伯暗中调查章柔儿备货的数量,以她对侯府的了解,还能再加一些货。 贺家赏识很好啊,这样子宋钊文必定会不管不顾,将家底悉数押上,只有这样,才能让宋家赔得没有退路。 她计划着在宴会上添一把柴火,不过宋承阳和宋钊文升官的圣旨比宴会的请帖还先来。 宋承阳升了四品佐领,而宋钊文则调任户部,做了个六品郎中。 一时之间,忠义侯府仿佛过年一般,唐氏命人四处挂了红绸,又准备糖果红封临街分发,庆祝侯府的喜事。 前院设了家宴,唐氏身边的丫鬟来临水苑请,阮清婉便认真挑选了一身衣裳赴宴。 侯府人并不多,今日家宴也就没有分桌,而是在前厅设了一张大桌。 阮清婉挨着秦语嫣坐,再往上看,那章柔儿的位置比她靠前得多,宋钊文还刻意护着。 秦语嫣脸色不好看,阮清婉道,“不如换个位置?” “夫人。”秦语嫣轻轻摇头,“妾身又不是因为自己的位置靠后而不高兴,而是觉得夫人坐在这里不合适。” 座位是提前安排好的,她们来了就有丫鬟引路就座,可见这是宋钊文或唐氏的意思。 让阮清婉坐在这里,无非就是故意折她的面子。 秦语嫣出身官家,对这些规矩倒是十分看重,总觉得堂堂侯府不该如此作派。 阮清婉微笑,“坐哪里都一样,今日侯府有喜事,你脸上也该好看些,要不然世子怎会高兴。” 宠爱小妾是忠义侯府的传统,宋承阳也是一样宠爱兰姨娘,恨不得拉她坐在自己身侧,只是兰姨娘知道轻重,主动坐了下首。 而章柔儿就不一样了,她紧挨着唐氏,离着宋老夫人很近,此刻宋老夫人就像是看不到阮清婉来了一样,一直关心她的胃口,她还十分受用呢。 “多谢老夫人关心,妾身现在刚刚有孕,身子还没什么不适,吃得好睡得好,都胖了些呢。” 宋老夫人忙说道,“就是得这样,孩子在你肚子里,你舒心他才能好好长大,你可要保重身子,给钊文生下个大胖小子。” 章柔儿柔声应下,“是。” 第64章 形象倒塌 直到开席,宋老夫人都没问过阮清婉一句。 阮清婉端起茶杯喝,倒是乐得自在,还真以为她乐意跟这家人说话呢? 宋承阳是个不管事的,但好歹也是家主,说了几句场面话。 接着便是宋老夫人,“我们侯府怎么都要往上走走的,侯爷和世子升官,这是侯府的大喜事,自当有所表示,我做主,给青山寺捐一百两香火钱,这样菩萨才能继续庇佑侯府。” “母亲想得周到,侯爷和世子升官,我这心里十分欢喜,我也捐些香火,请菩萨保佑侯府。” 两人说完,纷纷看向了阮清婉,这是一早就排好的戏码,就是为了引到阮清婉身上。 祖母和婆母都说要捐香火,她这个世子夫人不表示? 阮清婉见大家看着自己,放下了筷子,温婉一笑,“都说千佛寺香火更灵,祖母和母亲不如捐到千佛寺呢,也保佑章姨娘生个儿子,给侯府延续香火。” 提到千佛寺,她特意看了眼章柔儿,章柔儿不由得心惊。 只是阮清婉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唐氏说道,“捐哪里都是一样的,清婉啊,钊文升官也是你的喜事,何不借着这个机会表表心意,也让菩萨保佑你早日生下嫡子。” 阮清婉道,“章妹妹和秦妹妹进府之后,府中便好事不断,可见她们二人是有福的,如今章妹妹有孕,还替世子操持家业,样样都顺利得很,只怕早得了菩萨庇佑。” “这捐香火也有讲究,定要让有福之人出面,清婉嫁入侯府几年不曾生育,哪敢随意表心意,这样的好机会,还是要让给章妹妹,以免触怒菩萨。” 话是好的,句句都向着章柔儿,只是怎么都觉得不中听。 她不乐意出钱,唐氏也没法逼着她出,闹起来像什么样子。 只是她没想到阮清婉如今吝啬成这个样子,竟是一文钱都不愿意给侯府花了,也不知到底哪里惹了她不快。 宋老夫人冷哼,“清婉大度,柔儿便接了这福气,改日一同去千佛寺进香,菩萨怜你诚心,定会让你心想事成。” 章柔儿起身见礼,“多谢老夫人看重,柔儿定会诚心向菩萨磕头,只是柔儿娘家贫寒,不像夫人的娘家那般殷实,就算拿出嫁妆来,也实在是捐不出多少香火,希望菩萨不要怪罪。” 宋钊文连忙替她解围,“你替侯府劳心劳力,哪用你的嫁妆?银子从前院支出,你的诚心定能感动菩萨,不像有些人,有万贯家财又如何,只愿做守财奴,我倒要看看将来有什么好下场。” 阮清婉只当听不懂,笑盈盈地举杯祝贺他们升官,坐了一会儿便借口不胜酒力,提早离席了。 宋老夫人又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宋钊文只是冷声埋怨,半点没有为阮清婉说话。 秦语嫣看得眉头紧蹙,世子怎会是这样的人呢? 在这样的场合,一心只顾着章氏,夫人的面子往哪里搁? 都这样了,还要让夫人出钱捐香火,夫人拒绝反倒落得埋怨,她都觉得不合适了。 好在是没出钱,要不然心里该有多憋屈啊。 这一晚阮清婉倒是没什么事,她已经习惯了侯府众人的行事风格,而且前世已经知晓结局,也就不会心存幻想。 倒是秦语嫣受了大刺激,整顿饭都没说话,闷闷不乐的。 她已经将忠义侯世子视为英雄,觉得他什么都好,更是早就打定主意,以后定要成为他的人,就算是入府做妾也无所谓。 愿望成真之后,世子虽一直冷着她,但她心里也不抱怨,觉得这都是应该的,一切凭着世子的心意便是。 他那么好的人,看不上她,自然是她还不够好。 可如今让她看到此景,心里不免多了些想法。 她与世子也就是幼时接触过一次,是不是她将他想得太好?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回去之后秦语嫣又想了许久,次日便病倒了。 阮清婉倒是没想到她是因为对宋钊文的行为不齿才把自己给气病的,只当最近天气变化快,是染了风寒,于是命人请了郎中进府替她看诊,又仔细备了汤药。 秦语嫣是妾室,又不得宠,陈大夫离开侯府之后侯府也就没再养府医,她要是想看大夫还有些麻烦。 阮清婉也是想到这一点,才多看顾了几分,不过这落在秦语嫣心里,却是莫大的恩情,记得牢牢的。 梁言欢所言不假,贺家的确是在筹办宴席,这一次忠义侯府在受邀行列,接到帖子后,宋老夫人容光焕发,连胃口都比平日里好了不少。 “好事,真是大好事啊,我们侯府总算是转了运,如今找上门的都是好事,我看柔儿那孩子是个有福的,她一进府便都是好事了。” 一想到章柔儿管理生意之后很快就开始盈利,肚子里又怀着她的宝贝曾孙,宋老夫人觉得自己怎么夸都不够。 吴妈妈道,“奴婢恭喜老夫人。” 宋老夫人笑着说,“这次宴会一定要好好表现,这可是贺家的帖子,京中有多少人家能接到?等侯爷和世子回来便请他们过来,我要嘱咐几句。” 侯府走动了几年关系都不曾搭上这样的贵门,这一次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她能不高兴吗? 晚上在与寿堂设了晚膳,本来是商议事情,不过宋钊文把章柔儿也带上了,如今他是不愿离开章柔儿半步,要不是去官署时不方便,他都想把她带着了。 宋老夫人有些不喜,但想着她肚子里的曾孙,倒也没说什么。 今日议事的重点便是几日后的宴会,前院后院都有,男子和女眷分开。 宋老夫人也想去见见世面,唐氏亦是如此,帖子上说携家眷同去,这样也是合乎规矩的。 不过到了宋钊文这一辈就出现了分歧,他竟想带章柔儿同去,还让宋老夫人这几日得空给她讲讲规矩,怕到时候失了分寸。 宋老夫人这回可不由着他的性子了,“钊文,你该带清婉同去才是,这是正经宴会,哪有让妾室跟着去的?” 第65章 宴会 前院男人们说官场之事,内院女眷说些内宅小事,不过也得保持体面。 到时候去的都是正室夫人,哪有带个小妾出场的? 就是宋钊文宠着,那些夫人们也不会依,只怕还要生出不快,不是得不偿失吗? 忠义侯府许久没有被人邀请参加这么大的宴会了,宋钊文也是一时忘了这个关节,宋老夫人一提起他也就想起来了。 只是话已出口,又怕章柔儿心生不快,她腹中可还怀着孩儿呢。 “柔儿主理府外生意,这次贺家设宴正是为了此事,让她同去有何不可?柔儿也就是出身差了些,其实谈吐不俗,不会比不上那些夫人。” 宋老夫人板起脸,“你还是不懂规矩,柔儿再好那也是妾,哪能与各府主母同席?且她怀有身孕,那日人多,还是不要去了,以免冲撞到。” 宋钊文见状,便借坡下驴,“那便听祖母吩咐。” 从与寿堂离开时,宋老夫人又让他去哄哄阮清婉,那日带着她同去才好,要不然人家背地里怎么说侯府? 这话章柔儿自然也听到了,回了青玉阁便不说话,宋钊文知道她心中不快,正想着哄一哄,谁知道她红了眼眶。 “世子,妾身是妾室,是不是不管怎么努力,在老夫人眼中都比不过夫人尊贵?” 宋钊文心想,自古以来妾室的确如此,地位总是越不过正室,要不然总要让人诟病,说这家的当家人宠妾灭妻,那可是大事。 “怎么会呢,你肚子里怀着我的长子,祖母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章柔儿哭着道,“那为何老夫人那样说话?贺家设宴,去的不止各府夫人,贵妾也去,自有妾室的圈子,又抢不了夫人的风头,竟也不让妾身见见世面。” 宋钊文柔声哄着她,“祖母也是怕你累着,侯府难得参加宴会,那日少不得要各处周旋,你怀着身子该好好休息才是。” 章柔儿靠在他怀里,“只要世子心在妾身这里,去不去又有什么的,只是妾身就怕在府中一直这样,那妾身心里也会委屈。” “好了,定不会让你委屈。”宋钊文道,“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第一位。” “可是夫人……”章柔儿委屈,“夫人若是一直压着妾身怎么办?” “哼,她若是不识抬举,便休了她去,我朝有律例,妾室如果表现出众是可以抬为正室的,所以我才让你事事尽心,要懂事一些,这样以后才有机会。” 章柔儿抬起头,“夫人也并无大错,何必休了呢?也是柔儿不对,先与世子有了接触,让夫人知道了心里不高兴才处处针对柔儿的。” “这妇人若是被休,她的嫁妆也没法带出婆家,那时候娘家也有忌惮,立世便十分艰难了,世子还是不要再提休妻之事,让夫人听见只怕要伤心难过。” 这番话看似在替阮清婉说话,其实是在告诉宋钊文休妻的好处。 只要找出阮清婉的错处,她没法拿走嫁妆,那上百间的铺子可就是侯府的家业了。 而且到时候阮家为了保全名声,也不会再管她,阮清婉孤立无援,还能拿侯府怎么样? 阮清婉只要被休,侯府得了家业,她再哄着宋钊文让她做正室,定能将侯府把持在自己手里,天哥让她做的事也就做成了。 “她如何没有错处?成婚几年无所出,也不曾晨昏定省在长辈面前尽孝,祖母病时,她连面都不露,如此便是不孝,如今更是处处与你作对,这便是善妒,我就算是休了她,阮家也没有话说。” 宋钊文这会儿全然不提自己先前的打算,明明是他不让阮清婉尽孝,也是他刻意不让她生子,如今都成了她的过错。 章柔儿道,“世子对柔儿有这样的心就好了,只是侯府和睦才能长久,柔儿还是希望世子与夫人能重归于好。” “柔儿,你真是懂事得让我心疼。”宋钊文将她紧紧搂着,像是对待珍宝一般。 宋钊文心中不喜,却也只得让人传话,让阮清婉准备着,几日之后一同去贺府赴宴。 阮清婉也需要认识些人,不能再向前世一样做个傻子,于是也认真准备着,这一日收拾妥帖,带着盼儿一同前去。 今日她身着湖蓝色长裙,那料子也是近日京城时兴的碧水月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发出阵阵波光。 头上则是简单的两样首饰,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一整块的羊脂暖玉雕刻的簪花和珠钗,还能合在一起,这就更为贵重了。 只不过略施粉黛,便将这张娇媚面庞的优点全都呈现出来,让人看了便挪不开眼睛。 同去的宋老夫人和唐氏也是找出了压箱底的宝贝装饰自己,只不过满头珠翠,在阮清婉这清丽打扮面前立马落了下乘。 从出门时这两人就对她不喜,阮清婉也只当看不见,见礼之后便去了自己的马车上。 到了贺府内宅,几人被安排在了一处,众人投过来的视线皆是落在阮清婉身上。 听说忠义侯世子的夫人十分貌美,家中更是有万贯家财,今日一看果不其然,连带着侯府老夫人和侯夫人都打扮得如此华贵。 唐氏有心解释,只不过这样的场合又不合适,让人知道侯府内宅为了衣裳首饰的小事争吵,传扬出去像个什么样子? 可她心里憋屈,这可都是她压箱底的东西,凭什么让人觉得是阮清婉给的? 唐氏显然是忘了,这首饰原本就是阮清婉给的,只是给了许久,她便当成是自己的了。 宴会设在花园中,贺家的花园不是一般的大,今日来了许多人,却也不显拥挤,关系亲近的坐在一处说话,倒是也有趣得很。 阮清婉进来之后便在四处寻找梁言欢,她看到了胡夫人和胡家大少奶奶,却没有见到梁言欢。 梁言欢的夫君也在朝中领了官职,且这次胡家是站在贺家一边的,贺家定会请胡家前来,胡夫人在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连大少奶奶也在,为何独独不见梁言欢一人,真是怪了。 第66章 引人入局 阮清婉始终留着个心眼儿,贺夫人邀请大家前去赏花时,她便特意离胡夫人近了些,想听些消息。 几位夫人围着鱼池喂鱼,有人笑了笑,“怎的不见你那二儿媳来?我记得她可是有趣得很,有她在,宴会便少不了欢笑。” 阮清婉站在侧面,下意识地靠近了一些,她没有错过胡夫人脸上的鄙夷。 “她不懂事,带她来这里做什么?梁公也不知如何养的闺女,竟还敢顶撞婆母了。” 另一位夫人道,“不能,那孩子虽言语无状了些,但也是个懂事的,平日里对你也恭敬,怎么会呢?” “唉,我都懒得说,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昨日她与耀儿闹了脾气,将自己关在房门里不出来,我这做婆母的难不成还求着她来赴宴?只好不带来了。” 那两位夫人便安慰着她,也不好说太多,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 阮清婉听了个大概,心中也有了计较。 梁言欢平日里快言快语,倒是很容易顶撞她婆母,且胡夫人看样子很不满意她,只怕她与胡二公子不是单纯的吵架。 只是她也没有立场过问,心中不由得暗暗着急,也不知道梁言欢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看着那池中的鲤鱼叹气,相处了这么久,自己还真是将梁言欢当成了好友,前世都没什么交集的人,这一世倒是牵挂起来了。 赏花之后,又落座品茶,贺夫人是办惯了宴会的,自然安排得十分妥帖,让各府夫人都怡然自得。 今日宴会的主题便是庆功,北境通商之事能成,离不开各府支持,贺夫人代表首辅大人先谢过了各府夫人。 在这么多权贵当中,忠义侯府不显眼,可谁知贺夫人偏偏越过前面的人问了忠义侯府。 宋老夫人手忙脚乱,还把杯盏碰倒,惹得周遭夫人暗笑。 忠义侯府听起来威风,可不过是个空有爵位的,内眷也一个个上不得台面,不是落魄女就是商户女,也就是运气好,才能跟她们这些人同席。 “我们忠义侯府能帮上忙就是好的,定会认真备货,尽快往北境走商。”宋老夫人磕磕巴巴地说道。 只不过贺夫人感兴趣的不是她,而是她后面一点的阮清婉,微微笑了笑,“世子夫人今日倒是安静,莫不是贺府的席面不好,世子夫人吃不惯?” 阮清婉心思转了转,不知贺夫人的话头怎么就到了她身上来,淡定地回道,“贺府的饭菜精致可口,哪里会吃不惯呢,不过是这几日胃口不佳,听着诸位夫人谈天又觉得有趣,忘了动筷子。” 贺夫人道,“京中都说世子与世子夫人恩爱情浓,当为夫妻典范,娘娘当初也夸赞过世子夫人貌美懂事,想来此次备货,世子夫人也出了不少力?要不然怎的累得自己没了胃口。” 话题就这么转移到了备货的事情上来,阮清婉心中有猜测,贺家极力促成通商之事,现在皇上下了圣旨,他们必定是想把这件事办好,至少要做出个兴盛样子来。 这样一来,往北境的商户越多越好,阮家身为江南首富,自然在被惦记的行列。 而因为上次她提醒过母亲,所以就算是圣旨下来,阮家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只一心做着从前的买卖。 商行经商,向来也要认个老大,阮家不动,江南其他商户也少有动的,所以没有达到贺家的预期。 这么说来,今日请忠义侯府过来,其实这贺家的重点反而是放在了她身上? 阮清婉心中冷笑,她一个出嫁的姑娘,贺家也真是看得起她。 “回夫人,我向来身子不好,入府之后大多数时候都在将养,也是近日吃了些补药,堪堪能出门,这才来了府上赴宴,至于那备货之事,世子倒是早早就在准备了,只不过世子得了一好帮手,因而我并没有出力,不敢居功。” 唐氏闻言,忍不住插嘴道,“我这儿媳向来是个不理事的,她的陪嫁铺子也是交由娘家家仆打理,侯府的事更是理不清,贺夫人真是问错人了。” 她本意是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数落阮清婉不懂事,谁知却正中阮清婉下怀。 她紧接着说道,“婆母说得对,侯府的事有婆母和新进府的章妹妹主理,我是个不中用的,因身子弱,世子连晨昏定省都不让我去,自然管不了别的事,只盼着早日养好身子为世子诞下一男半女呢。” 正愁没机会解释,今日这么多人不是正好? 以后闹起来,宋钊文难免要用她不尽孝的事顶在前面,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正好说清楚了,那可是宋钊文的意思。 而她也不是不想尽孝,奈何夫君想要孩子,只让她养着身子,别的事她哪里还能管? “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也是愧疚得紧,别的事帮衬不了,也只能年节生辰时靠着娘家给的嫁妆为长辈置办些行头尽孝,如今想来,光做这些哪里够啊。” 有位夫人笑着说,“我看侯夫人这头上的金钗甚是华贵,还想问是哪家铺子的手艺,原来是儿媳的孝心啊,那可是千金万金也买不来的。” 唐氏立马反驳,“这哪里是她给我做的,分明就是……” 话没说完,她自己也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阮清婉刚进府时给她打造的吗,用了足金,样式也十分别致。 阮清婉索性说个明白,“这不是吗?怕是我认错了,只不过阮记的手艺都有印刻,母亲自己分辨得清就行了。” 宋老夫人已经黑了脸,哪里还敢让唐氏继续说话,再这么下去,侯府的家私都要被抖落干净。 “清婉是个懂事的,虽不曾在身边尽孝,但心意却是不少,不过这回备货倒是没让清婉帮忙,全是侯府出的力。”宋老夫人说这话时十分得意,仿佛自家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宋老夫人想在贺夫人面前卖个好,让她看看侯府多支持贺家,以后也要多多提携忠义侯府才是。 但贺夫人脸色却不好看,气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第67章 要不要借钱 这侯府的人一个个都蠢得很,她刚刚那话分明就是想引得阮清婉往生意上说,好话一说,她不得不拿出嫁妆支持,甚至是让娘家入局。 可侯府这两个老货倒好,生生给岔开了,侯府的家私谁人想听了? 贺夫人也不能轻易放弃,要是阮家带头往北境走货,何愁没有商人加入。 “忠义侯府尽心尽力,娘娘知道了也很是高兴,还问起世子的贤妻有没有帮衬呢。”贺夫人微笑着说道。 阮清婉笑容妥帖,“本来是想帮衬,只是清婉出嫁后便靠着嫁妆过活,也没什么大本事,就算是支持夫君,也只能动用自己的嫁妆,传扬出去实在是不太好听,为着侯府的名声,便打消了念头。” “世子得了消息也不敢大意,并未跟我说清楚,故而商行也做了别的打算,倒是十分不巧了。” 贺夫人手指头都捏得青紫了,面上却还是带笑,“北境通商,这么好的机会,江南阮氏可不能错过啊。” 阮清婉道,“我出嫁之后便不管家中生意,家中兄长个个都是顶用的,前些年朝廷鼓励往西南通商,兄长们也一直在忙着此事,没有往北境走商,只怕是精力不足,人手抽调不过来。” 不管贺夫人怎么说,阮清婉就是不接招,要不就是说侯府不好意思用她的嫁妆,要不就是说娘家的事她管不着。 她还当场问宋老夫人和唐氏要不要借嫁妆用,宋老夫人当然立马说用不着。 贺夫人知道她油盐不进,也没了法子,只得说起了别的事,要不然可闹得有些不好看了。 众位夫人又说起了雍阳王,江怡梦今日跟着江夫人赴宴,全程没怎么说话,说起雍阳王时也没之前那么激动了。 阮清婉看了她一样,看样子雍阳王禁足对她影响很大啊,都兴奋不起来了。 “也不知这王爷怎么想的,明明跟贺家一条心就好,娘娘也安心,非要跟贺阁老对着干,倒是惹怒了陛下。” 贺夫人一笑,“王爷性子直率,也是被北原军打得烦了,心里有气,王爷和陛下毕竟是亲父子,过些日子就会没事的。” 以往这些夫人都爱提起雍阳王的婚事,今日却是没人提,就怕贺夫人一时兴起当场做媒,那倒是不好推拒。 阮清婉心中冷笑,这些人惯会拜高踩低的,如今是怕雍阳王失势,从此一蹶不振,到时候连累自己家。 又怕评说太多,到时候他重新得势会秋后算账,可以干脆不提了。 宴会后半段,宋老夫人和唐氏的脸色简直没法看,贺夫人没再跟她们说过话,两人心中惶惶不安。 阮清婉倒是十分淡定,一直喝茶吃点心看风景,宴会结束便归府了。 只是她刚换了身衣裳,与寿堂便来人请她议事,她去的时候众人已经聚在一处了,见了她宋老夫人便骂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有多不懂事,就那么得罪了贺夫人。” 阮清婉淡定道,“贺夫人问话,我便认真答,答得不对吗?祖母当时就在场,我答得不对您老人家自会纠正。” 宋老夫人叹气,“我这老婆子都听出来了,贺夫人是想让你娘家去北境走商,你怎么就像是听不懂似的?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要不是靠着我们侯府,你哪能接触到这样的人物,竟还不知道珍惜。” 阮清婉道,“我既然是宋家妇,便不该管阮家事,我父兄经商有自己的路子,该不该去他们心中有成算,轮不到我来说。” “那你呢?”宋老夫人也直言了,“你名下那么多铺子,我就不信你不能支持,这不是让侯府得罪人吗?” 阮清婉一笑,“我早就跟世子说过的,银子不够,大可以借我的嫁妆来用,怎么就是不支持了?我不会经商,全凭着成伯周全,也不敢贸然让他丢下手头的生意去忙北境,但是支持世子还是可以的。” 她看向宋钊文,“世子可要用我的嫁妆?我回去让人算账,看看能借出多少来,总要让侯府在贺家面前体面一些。” 宋钊文气得青筋暴起,“你知不知道这次的宴会有多重要,关乎到侯府的以后,你就这么把人得罪了。” 阮清婉立马做出个懵懂的样子来,“世子,今日宴会我可是一直跟在祖母和母亲身边,我说过的话她们都听到了,要是她们说不清楚,大可以让我的丫鬟盼儿再说一遍,世子倒是说说看我哪句话说错了?” “难不成世子是打定了主意,让我自己把嫁妆拿出来贴补侯府,还一句话也不能问,这便是懂事了?” “好啊,你们想这么办,早说就是了,何苦在我面前装样子,我回去让人送钱来可好?” 宋钊文大手一挥,“我不要你的臭钱,自己留着过日子,我忠义侯府还没有落魄到靠一个女人的嫁妆做买卖。” “世子既然不要,又怪我做什么?清婉自认无愧于心,世子若是不喜,大可以与宗族商议,让清婉离开侯府。” 就算是要休妻也不是现在,今日她才在宴会上说了那些话,侯府现在就休妻,只怕要落人口实,说侯府是惦记阮氏的嫁妆。 她说完便走了,只让他们自己操心去。 什么北境通商,路子都不熟悉,宋家这么确定能赚大钱? 就是赚了钱她也不眼红的,跟这些人做买卖,迟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离得越远越好。 回去之后她吃了晚膳,又在那里想梁言欢的事,让陶玉送了封信给成伯,打听一下这件事。 远山商行在京城的人脉圈子很广,很多高门大户都是商行在供货,成伯花心思让人留意一下胡府之事也不难。 过了几日便有了结果,是叶娘子亲自来府中跟阮清婉说的。 叶娘子也见过梁言欢,得知此事后十分气愤,跑来府中仔细跟阮清婉说了。 原来梁言欢跟她夫君感情不和睦,平时也时常吵嘴,正逢雍阳王被禁足,梁言欢心情便有些不好,二人便又吵了起来。 第68章 她受伤了 胡二公子一直不满梁言欢婚前爱慕雍阳王,婚后还一直念叨,何况二人本就没有感情,婚后一直是貌合神离。 他在外面养了外室,又不少去花街柳巷风流,但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念叨别的男人。 只要雍阳王倒霉他就高兴,在梁言欢面前说些胡话刺激她。 惹得她急了,便又说她是个泼妇,动手打了她一巴掌。 梁言欢也是个暴脾气,两人直接扭打起来,胡二一生气,竟抄起旁边的水果刀朝着梁言欢捅过去。 到底伤得怎么样就没有打听到了,反正那日胡府叫了两次郎中,都是待了大半日才出来,只怕是伤得不轻。 阮清婉听了之后急得不行,“可是伤到了要害?” 叶娘子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再仔细的也打听不来,胡家瞒得挺紧的,我们想了好多法子才打听来这些消息,这事儿只怕梁家都不知道。” 这就是胡二公子不对了,阮清婉听着都来气,并且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前世宋钊文将她囚禁之后,也是时不时会进行殴打,但没有动过刀子。 她不知道刀子扎在身上是什么滋味儿,只是想到那个画面,心中便多了几分担心。 “现在胡家是什么意思?此事就这么瞒着?” 叶娘子说道,“那梁大人是个疼女儿的,当初也是觉得胡家合适才给梁小姐定下亲事,谁知道婚后胡二公子成了这个模样,要是让两家知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胡家会选择隐瞒,要不然这么几日了,怎会没有消息传出来?” 几日了,梁言欢身边的丫鬟都跑不出来,对外只说她身子不适。 那日宴会有人问起她,胡夫人也是直接遮掩过去了,可见的确是安了这个心思。 “胡家实在欺人太甚,胡二伤人在先,却想隐瞒消息,若是梁言欢不肯和解,只怕还要想法子将她困在府中。” 阮清婉想到自己前世被宋钊文欺辱,却无法和阮家联系,一个人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此刻心中钝痛。 她和梁言欢虽没当多久的朋友,但这样的境遇让她触动,不愿意什么都不做。 叶娘子道,“二少奶奶是刚烈的性子,只怕是不知服软,就怕胡家发狠。” 胡大人是御史,平日里干的就是参奏人的事儿,在朝中自然有不少政敌,如果此事传扬出去,只怕对他官声不好。 仔细想来,胡家现在应该很慌,在想尽办法将此事瞒住。 可梁言欢的性子,不太可能原谅胡二,此刻梁家并不知道此事,如果让梁言欢自己与胡家对抗,就怕胡家剑走偏锋,干脆来个杀人灭口。 到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梁家又能如何? 阮清婉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慌,她不能就这么看着。 “此事得让梁家知道。”她吩咐叶娘子办几件事,确保让这件事传到两家人耳中。 如此一来,梁夫人不管怎么样都会要求见上一面,且看胡家如何应对。 这天夜里,阮清婉睡得有些晚,不只是是不是白天想事情想得太多了,她竟然做起了噩梦。 在梦里,梁言欢被胡家人囚禁在一处院子里,每日只能吃些残羹冷炙,还有馊臭的饭菜。 她受了重伤,身边的丫鬟想要护着主子,结果被家丁打死。 突然下起了雨,梁言欢跪在院子里喊,却是没有人搭理她,她哭得肝肠寸断,又喊了她的名字求救。 梁言欢抬起头来,那张脸却突然变了样,变成了她的模样。 “宋钊文,此生你负我,来世我与你不死不休。” 一个惊雷闪过,阮清婉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咚咚乱跳。 今日是盼儿在房里值夜,见她起身,立马掀开帘子进来,“夫人是做噩梦了?” 阮清婉久久不能平静,盼儿又给她端了茶来,柔声说道,“夫人,已经没事了,这是在临水苑,奴婢在身边陪着您呢。” 她已经许久不做噩梦了,现在看着盼儿,不由得想起前世她们丧生的那个雨夜,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痛。 “盼儿。”阮清婉拉着她坐下,轻轻地将她揽进怀中,“以后我不管去哪里,都会把你带着,只要你跟我一条心。” 盼儿微笑,“奴婢誓死追随夫人,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阮清婉和盼儿说了会儿话才又睡下,不过这一夜注定不成眠,刚刚那个梦也不知是不是在预示什么。 梁言欢在胡家还好吗?她到底伤得重不重? 重生过后,她发誓要为自己和家人而活,和人交朋友也总是提醒自己要留一线,不可全然信任。 可是她就是一个心软的人,不管是前世今生,梁言欢都不曾对不起她,她自然不会将她当作仇敌,遇事就想出一份力。 次日叶娘子又来了府中,见阮清婉脸色不好很是担心,“夫人这是怎么了?怎的一日不见脸色这样差?” 阮清婉摇了摇头,“夜里没睡好,不碍事,娘子快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梁家可知道了?” “嗯。”叶娘子说道,“我按照夫人的意思让人散布消息,梁家已经知道了消息,今日梁夫人便会去胡家探望女儿,只是不知会不会顺利。” 算着日子,梁言欢才伤了几日,不知道伤得到底有多重,如果胡家有心隐瞒,今日必定不会让梁家见人。 她又道,“还能派人去胡家打听消息吗?” 叶娘子道,“我们的人只能借着送货之便进府,不过都是在侧院验货,接触的也都是厨房后院干活儿的人,就算是管事,那也是管着前院,内宅之事透不出多少来,且此事胡家有意瞒着,所以消息很难打听。” 阮清婉生气道,“胡家这是打定主意要逼死人,直到言欢性子刚烈,必定会将此事说出来,便想着怎么堵她的嘴。” 要是能谈,胡家肯定是愿意谈,可要是谈不拢,她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她让陶玉给她更衣,又让小丫鬟去唐氏那里传了个话,说要去探访友人,紧接着便出了府,直奔胡府而去。 第69章 见不到人 “夫人今日与二少奶奶一同去了千佛寺烧香,还未回转,梁夫人还是先回去。” 门房将梁夫人拦在了外面,甚至连大门都没有打开。 梁夫人心下着急,面上却是不显,“既是去上香,今日便会回转,我来都来了,进去等也无妨,正好与老夫人叙话。” 门房小厮依旧拦着,“没有老爷夫人的吩咐,小的不能让梁夫人进府。” 见状,梁夫人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只怕那消息是真的,欢儿真的受伤了。 “哼,这便是你们府上的待客之道?两家可是姻亲,我备礼上门,还有将人拦在外面的道理?” 门房小厮不知说什么应对,但是主子下了死命令,不管是谁来找二少奶奶都能进,梁家人更是不能,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入府。 他们说不出别的来,只是一味说府中没有主子,不方便放人进去。 阮清婉命人将马车停在街角,她带着丫鬟和叶娘子走路过去,倒像是偶遇一般。 “梁夫人,这是怎么了?” 梁夫人也认识她,便立马迎了过来,“这不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吗?我记得你与欢儿交好,这几日可与她说上了话?” 阮清婉皱了下眉头,“前几日贺府摆宴,宴会上并未见着二少奶奶,可是出了什么事?” 事情还没有定论,梁夫人也不好直说,万一有什么误会,此事传扬出去对两家都不好。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念欢儿了,她大嫂又有了身孕,想让她回去看看她大嫂,谁知这胡家的门房好大的威风,竟不让我进门。” 阮清婉知道梁夫人这是想借她说事,指明胡家的错处,她今日也是为了这个来的,自然要接话。 “啊,怎么会这样?这可太不像话了。” 阮清婉难得为人出头,此刻义愤填膺,看向那两个小厮,“你们这是什么规矩?梁夫人来探望女儿,竟还让人拦在外面,胡家便是这般对待姻亲的?亏得胡大人还是御史,闹出去可不好看。” 梁夫人借着话头继续指责,大有今日胡家的府门不开她就不走的架势。 旁边路过不少行人,梁夫人便将此事说了个明白,有人对着胡府指指点点。 此时那府门打开,出来了个管事,“梁夫人,实在是不巧,今日主子们都出去了,府中没有人,梁夫人要见少奶奶还是改日再来。” 说完之后,也不等梁夫人说话,让那两名小厮也进去了,大门紧闭,只怕不会再开。 梁夫人好歹也是官眷,自不会大白天地像个泼妇似的拍门,只是心中更是着急几分,欢儿只怕真是出事了。 她只得回家与老爷商议,再从长计议,“世子夫人,今日多谢你相助,只是胡府只怕当真有事,我还是明日再来见欢儿。” 梁夫人着急回去,却是连方向都走反了,还是阮清婉提醒她,“夫人,梁夫在那边。” 梁夫人又向她道谢,失魂落魄地走了。 阮清婉看着她慌张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前世她被宋钊文囚禁,身边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也是传不出消息,家中也不知道如何着急。 她被囚在内宅,府门外,母亲是不是也这般心急地拍门,却被宋家的下人给赶走? 刚刚阮清婉让马车回府去了,这会儿便和叶娘子一同走走。 路过茶坊,阮清婉只觉手上一凉,竟是有水滴在了自己手上。 她抬头一看,那半掩的窗边,有人露了半张脸,那不是雍阳王又是谁。 阮清婉并不想搭理,现在心里已经够乱了,她还要回去想办法接触到梁言欢。 谁知刚要走,又有一张纸条扔进了她手里,这准头可真是厉害。 “想救人,上来议事。” 阮清婉心中一惊,抬头看时,那窗户已经关上了。 她只得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买了几样首饰,状似口渴,进了旁边的茶楼喝茶,由小二带去了楼上的雅间。 叶娘子跟着进去,盼儿和陶玉便留在了外面。 “给王爷请安。” 秦毅恒悠闲地喝着茶,“不称自己是奴家了?夫人今日像是有心事啊。” 阮清婉皱眉,“王爷既然相邀,自当知道我为何忧心。” 秦毅恒也不逗她,“梁言欢的确被胡家囚于内宅,伤及心肺,性命垂危。” 一听这话,阮清婉险些站不稳,“王爷如何得知?” 秦毅恒往窗边一靠,“本王被称为活阎罗,自然是耳目遍布天下,要不然怎么知道哪个该杀,哪个不该杀,你说是不是?” 阮清婉不知如何接话,如此机密,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过这雍阳王似乎还在禁足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邀她上楼议事,看样子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还请王爷告知言欢境况,府中可有郎中医治?”阮清婉说这话时,竟带着哭腔。 她心疼梁言欢,更是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见她如此,秦毅恒顿了顿,再不见刚刚的悠闲自在,正色道,“胡府的府医为她医治,只是那府医医术一般,她要想活命,还得尽快请宫中的擅长外伤的杜太医医治,也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这么说来,就是真的很危急了。 阮清婉也顾不上许多,跪下朝他见礼,叶娘子也立马跪下,“王爷既然让我上来商议,必定是有法子救人,还请王爷慈悲为怀,指点一二,我先替言欢谢过王爷大恩。” 秦毅恒走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扶她,那手悬在半空中却是动弹不得,“先起来。” 阮清婉忍不住掉了眼泪,秦毅恒也没绕弯子,“胡家不敢让这么大的事捅出来,知道梁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只想等着梁言欢咽气,再寻个由头宣布死讯,梁家就算是闹,也拿不出证据。” “如你所见,梁家现在是见不到梁言欢的,要想进去,需得寻个理由。” “见到了人,梁家的关系也彻底闹僵了,胡大人身为御史,必定会找出梁大人错处弹劾,而那时,梁大人孤立无援,又当如何?” 第70章 合作救人 阮清婉对朝堂之事不太清楚,但也听梁言欢说过,她父亲为人耿介,在朝中没什么朋友。 遇到这样的大事,胡家肯定会用尽力气针对梁家,到时候只怕被害者还要遭受非议。 胡家大可以编排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出来,甚至往梁言欢身上泼脏水,过错便全是她的。 无凭无据,还不是任由胡家说。 秦毅恒道,“梁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处事公允,门生遍布天下,就算是京城也有不少,这时候就该动用一切力量,可不是清高的时候了。” 他一提醒,阮清婉便明白过来,立马谢过他,“多谢王爷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言欢被困胡府,王爷若是有法子,可否请王爷帮个忙,替她送些药?” 她怕的是梁言欢撑不住,还没等到被救出来就没命了,之后就算讨回公道,又能挽回些什么呢? 阮清婉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这阴晴不定的王爷会不会答应。 不过他今日倒是好说话,笑了笑,“夫人放心,本王被禁足期间随意外出,已经被夫人抓到把柄,自然要拿些好处交换,夫人既然说了,本王自当上心,会让人保住梁言欢的性命。” 阮清婉闻言松了口气,认真见礼,“多谢王爷,今日在此偶遇王爷之事,我也会烂在肚子里。” “无妨,反正被人发现了也就是再被父皇训斥一番,严重不到哪里去,世子夫人不必在意。” 阮清婉被噎了下,干脆不说话了,带着人离开茶坊。 时辰还早,她便直接去了贺府。 那边梁夫人才刚刚回府,门房便传了话进去,说是忠义侯府世子夫人拜见,她立马让人去请。 “这世子夫人莫不是有什么事?我看她与欢儿关系不错,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梁夫人想到这里,更是急切了些,恨不得立马简单阮清婉。 阮清婉进了府中,也不瞒着梁夫人,只说自己前几日没见到梁言欢,心中好奇便让人留意了下,似乎她是受伤了。 现在已经找了人暗中照顾,但是一定要做好跟胡家对抗的准备,并且说了自己的建议,只让她将话带给梁大人,梁大人自然知道怎么做。 梁夫人得知女儿当真受伤之后,已经是六神无主了,还好有阮清婉在一旁帮忙安排,她才镇静下来。 将事情交待清楚之后,阮清婉准备回家,梁夫人拉住了她的手,有些哽咽,“我们家欢儿,当真会没事吗?” 阮清婉拍了拍她的手,“夫人放心,由您这么疼爱言欢的娘亲,她一定会没事的。” 淮阳王还在禁足,她自然不会透露这件事和淮阳王有关,更不会主动暴露自己与淮阳王有接触。 没办法,只能让梁夫人以为是她在费心打探消息,并且找人暗中替梁言欢治伤。 “好,多谢世子夫人,我家老爷回府,我一定会将话带到,这一次便是拼得头破血流,也要将我女儿从胡府带回来。” 离开梁府,阮清婉去远山商行转了转,交待成伯让人留心胡家的动向,然后才回了府中。 梁言欢已经伤了几日,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丫鬟桃香和佩兰已经全然没了主意,如今她们连这屋子都出不去,外面全是胡二少爷安排的人。 “少奶奶,你怎么样了?不要吓唬奴婢啊。”桃香已经哭肿了眼睛。 她们两人一遍遍地喊着梁言欢,就怕她睡过去,昨日她们还向外面的人求情,想请大夫来看,谁知外面的人无动于衷,只在饭点送来饭菜,别的一句话也不说。 屋里只有府医留下的药,可那药根本就没有用,少奶奶的伤口都已经化脓了。 梁言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个丫鬟只觉得她快要没命了。 桃香哭得泣不成声,“少奶奶,您要是没了,桃香也跟你一起走。” 佩兰却冷着脸说道,“你这便是最没用的打算,少奶奶是被人伤了,老爷夫人也许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要是跟着少奶奶死了,谁来将真相说出去?指望胡家吗?” “我才不要死,我要好好活着,我这条命是要用来替少奶奶伸冤的,不是用来糟蹋的。” 桃香一向没有她的胆量,这会儿也是佩服得很,“那你便连着我的仇一起报了。” “谁要给你报仇。”佩兰虎着脸说道,“你跟我一起好好活着,为了伸冤再死也不迟,要不然少奶奶如何甘心?” 这日夜里,梁言欢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开始说胡话了,两个丫鬟又开始拍门,外面依然没有人搭理她们。 佩兰冷冷一笑,“少奶奶还活着呢,他们便当她已经死了,从前怎么没有看出胡家人的心肠这么歹毒,老爷夫人真是识人不清。” 正当两名丫鬟想不到法子时,屋顶瓦片被人揭开,一人从天而降,伸手点住她们的穴道。 “我是忠义侯府的人,世子夫人派我来的,不许出声。” 两名丫鬟轻轻点头,他这才替她们解开穴道,立马替梁言欢诊脉,又替她施针治病。 “你们仔细看我治伤的法子,我会留下药粉,接下来需要你们替她治伤,这个药丸一日一颗,可保她性命无虞,只是你们还需每日叫门。” 桃香不解,“为何要如此?” 佩兰拍她一下,“笨,要是不喊了,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 “对哦,我们知道了。” 那人替梁言欢施针治伤之后便离开了,来无影去无踪,只是梁言欢此刻渐渐清醒,看到了那人的衣着。 “那是……” 佩兰小声说道,“世子夫人派人来帮小姐了,留下了药丸,小姐不会有事的。” 梁言欢却觉得自己不会看错,那分明是铁甲卫的靴子,该是王爷的人才对啊。 她实在是太虚弱了,说了几句话便又昏睡过去,接下来几日,两名丫鬟按照那人教的法子给她吃药,又替她处理伤口,她的确是渐渐好了起来。 这个院子被人严密看护起来,而胡家此刻也乱成了一锅粥。 梁夫人日日上府门前要求见人,他们一直让小厮拦着不让进,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想个法子解决才行。 第71章 伸冤 “都是你个讨债的,你那手下怎的就没个轻重,怎还动起了刀子?”胡夫人忍不住,又打了胡二一下。 胡二心里也慌,但是依旧嘴硬。 “成婚时她便追着雍阳王跑,让我毫无脸面,成婚后也总是将王爷挂在嘴上,我早就看她不顺眼,那日也是情急了。” 他就刺激梁言欢几句,谁知她是个不肯认输的,他吵又吵不过,情急之下便动了刀子。 最开始还想着替她好好治,谁知那伤太重,也不敢让外面的郎中再来了。 府医又没有治过这么重的伤,一时也没有法子,竟拖延得更厉害了些。 如今梁言欢只剩下一口气,胡家人一商量,决定就让她死在院中,过几日发丧,就说是害了重病没治好,让梁家出口气也就过去了。 胡家人知道梁言欢的性子,要是让她出去了,只怕要将此事闹大。 只要有人上书弹劾,胡家两兄弟已经定好的空缺官位立马就会出岔子,这可是大事。 胡夫人道,“可是你那岳母日日上门,怕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请来梁家人商议,私下将此事解决了。” “不可。”胡大立马拒绝,“母亲想得简单,梁家本就宠爱这个女儿,真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哪里肯好好商议?到时候只怕闹得不可开交,再没有回旋余地,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按照现在的计划进行。” 胡家已经安排好了证人,到时候还可以说梁言欢婚后不忠,有损妇德,这样子胡家的过错也要小一些。 几人争论起来,胡大人一言不发,只是那脸色十分难看。 胡二说道,“爹,您倒是出个主意啊。” 胡大人盯着他看,突然之间发力,一个巴掌直接把他扇倒在地,“蠢货,做事的时候不知道多想想,如今你知道着急了,我能给你出什么主意?” “一旦闹出去,你以为这是小事?梁氏可是正经官家嫡女,又是你的正妻,真当只是磋磨个小妾那么简单?” 胡二捂着脸,“爹,我就不信梁家能做什么,我那岳父平日里生怕事情找上门,朝中也没几个认识的人,能拿我们家怎么样?” 胡大人被气得头疼,后悔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蠢货儿子。 正着急呢,突然有下人喊宫里传旨,胡夫人道,“怕是老二的任命状到了。” 前些日子他们才走动了关系,让胡二得以补个户部的缺,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胡大人哪里还敢耽搁,只得让人设香案接旨,谁知前来传旨的竟是梁源清。 胡大人见到这位亲家,不由得想起撷翠院里那个只剩一口气的儿媳,心虚不已,只得垂着头跪下接旨。 粱源清四处看了看,“怎的缺少了二少奶奶,胡大人这规矩怕是不周到?” “这……”胡大人低头,只得随意扯了个谎,“今日二儿媳前去千佛寺烧香了,一时怕是不得回转。” 粱源清半点不惊讶,跟那传旨公公商议,然后说道,“今日我们走这一趟,为的是胡耀的升迁令,梁氏身为胡耀正妻,理应在场,足有苏公公也只有这一桩事要忙,我们二人便一同在这里等,什么时候梁氏回来就什么时候传旨。” 此话一出,胡家几人面面相觑,都知道粱源清是故意的。 不知他为何得了这传旨的差事,怕是这几日没见到梁言欢,故意耍了手段,借这个机会见人。 胡大人额头上出了豆大的汗珠,“梁大人想见女儿随时可以来府上,又何必连累苏公公也在此受罪,为着犬子的事,劳累苏公公跑这一趟,屋里已经设下茶点,请苏公公移步用茶。” 陛下奉元殿中伺候的太监都不是一般人能攀附的,他就不信粱源清这老货能将奉元殿的苏公公买通。 胡大人本觉得势在必得,一会儿借着喝茶的由头,给苏公公塞个红封,此事也就好解决了。 谁知那苏公公看也不看他,“咋家今日只有这一桩差事,自然是要办好,胡大人不必客气,还是尽快派人去请胡二少奶奶回府。” 这下子可难办了。 胡大人立马看向夫人,胡夫人也没了主意,只得让人伪装梁言欢上香受伤,然后着急送回府中,到时候也不方便见他们了。 她悄悄吩咐了管事妈妈去安排,今日必须演一出戏才行。 一切准备妥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院,而此时,桃香和佩兰用那神秘人给的药粉,将院中的丫鬟小厮统统迷倒,就那么跑了出来。 经过几日的治疗,梁言欢好了许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在丫鬟的搀扶下能走路了。 几人顺利到了前院,就在前院还焦急等待着外出胡二少奶奶的消息时,她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面前。 “臣妇的夫君胡耀故意伤人,事后为了封锁消息,不让大夫替臣妇诊治,致使臣妇伤重难治,请圣上为臣妇做主啊!” 说完之后,她用尽力气磕头,两个丫鬟将心中排练好的一番话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来。 不等胡家人回过神,此事便已经交待清楚了。 胡二回过神来,给下人使眼色让他们将梁言欢带走,“好你个疯妇,竟胡言乱语,妄图攀诬于我。” 粱源清立马护在梁言欢身前,“好啊,我这宝贝闺女嫁进胡府,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我竟不知她在胡家过的是这种日子,胡大人,你身为御史,不知如何看待你儿子持刀伤人之事?” 胡家人顿时慌了,都想赶紧将梁言欢带走,只是粱源清护着,谁也动不了她。 粱源清朝着苏公公跪下,“今日之事苏公公亲眼目睹,还请苏公公作证,为小女伸冤,将冤情呈报圣上。” 平日子这苏公公不会管这些事,他是负责传旨,又不负责伸冤。 只不过已经得了上面的话,今日就是为着这事儿来的,自然不会不管。 “胡大人,府上二少奶奶伤得这么重,也该有个说法才是,咋家不知起因,便不予置评,只是此事怕是没办法就此了解,今日咋家便会呈报圣上,胡家是否冤屈,自有圣上裁夺。” 第72章 不肯和解 由苏公公做主,立即命人验伤进行记录,随即让粱源清将梁言欢带回府中治伤。 闹了一通,圣旨也没有传,苏公公带人回宫,而粱源清则是带女儿回府去了。 这下子胡家人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胡大人知道此事不小,只得去向贺家求庇护,妄图让贺家出面将此事掩下去。 梁言欢和两名贴身丫鬟回府,梁夫人已经在府门口望眼欲穿了。 终于见到女儿,却是这么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梁夫人立即哭得肝肠寸断,“我的欢儿啊,你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梁言欢已经没力气说话,直接晕了过去,梁大人立马命人去请太医,来的正是擅长伤科的杜太医。 杜太医用的那药桃香和佩兰都十分熟悉,先前少奶奶用的就是这个药,难不成先前那人就是从杜太医这里拿的药? 治伤过后,杜太医说道,“伤到了脏腑,所以还需要好好调养,现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梁夫人已经哭得快要背过气去,“还请杜大夫多费心。” “夫人放心,老夫定当尽力而为。” 他知道这伤是胡家二少爷伤的,一时间也是对胡家颇有微词。 胡大人身为御史,日日弹劾朝中百官,该是家风清正才是,怎会养出个这样的儿子来? 平头百姓家中出了这样的事,那也是可以去官府提告的,更何况是出在官眷身上,定是要揪出胡家重重罚过才行。 只不过梁大人平日里与人为善,在朝中也不爱与人争抢,此事该不会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觉得梁小姐实在可怜,离开时还劝了粱源清几句。 粱源清拱手道,“多谢杜太医提醒,梁某从来都是与人为善,可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这样欺负,此事已经托苏公公呈报御前,梁某就算是舍了一身皮肉,也要为小女讨回公道。” 杜太医这才放了心,“梁大人爱女心切,老夫也十分动容啊。” 梁言欢回了府中一直做噩梦,一晚上梁夫人都没合眼,一直陪在她身边,只恨自己当初选错了人,把女儿嫁去了那样的虎狼窝。 “不要!”梁言欢又做了噩梦,大喊一声从梦里惊醒,直接坐了起来。 见梁夫人在一旁,直接扑进了她怀中,“娘,我好害怕。” “娘知道,不怕了,现在已经回家了,不会再有人害你了。”梁夫人心疼得不行。 几个嫂子在一旁也十分动容,胡家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梁言欢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正因为性子太烈,当初他们才给她选了胡家这门亲,想让她规矩些。 谁知此举反而害了她,这一次要不是有人提醒,他们还真是要被蒙在鼓里,等醒过神来,也许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醒过神来,梁言欢问起家里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梁夫人便细细说来。 “能把你救出来,真是多亏了世子夫人,你与她交好,她也当真是将你放在心上,不仅给我们出主意,还暗中找人进胡府打探消息,又偷偷给你送药治伤,要不是有她,我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你。” 梁言欢早知阮清婉出了力,却不知她为了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此刻也是感动不已。 “等我伤好一些,一定亲自向阮姐姐道谢。” …… 梁大人此次是发了狠,一定要告得胡家毫无退路,在皇帝面前陈情,请求彻查。 皇帝倒是愿意查,只是也提醒了梁大人一句。 两家到底是姻亲,以后是什么打算? 此事自然是胡二不对,但那也是情急伤人,往小一点说,那就是夫妻打闹,如果是这样的话,两家和解也就行了,没必要闹得太大。 如果梁家揪着不放,只怕两家的关系也就此破裂,不知道梁家女是怎么想的,这桩姻缘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梁大人自然不愿女儿委屈,只是此事也要问过女儿的意思,便没有直接答复,而是回家同女儿商议。 这一日正巧阮清婉带了补品来梁府探望,梁大人回来时她还在府中,梁夫人得了话便来了女儿屋里,想问问她的意思。 梁言欢没回答,而是看着阮清婉,“我与他本就没有感情,如今他伤我这么重,我定不会善罢甘休,阮姐姐,你觉得我该如何?” 阮清婉自然不会轻易回答,“这是你与他的事,应当自己想清楚。” “若是你呢?你会如何?”梁言欢问她。 阮清婉看了看梁夫人,梁夫人道,“世子夫人不必在意我,欢儿也是想听听你的建议。” “我会和离。”阮清婉替梁言欢掖了掖被子,“人人都说,女子需得找个男子护着,才可安稳一生,我却不这么想,若是遇上这样的男子,这怕这一生太过短暂了些。” “自己有手有脚,又有娘家帮衬,怎么都不会活不下去。” 女子立世艰难,和离之后,又会招来流言蜚语,就算自己才是受害者,传扬出去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和离二字还真不是轻易说得出口的。 梁言欢听了之后笑了起来,她不是问阮清婉的建议,而是想知道她与自己是不是一样的想法。 “对,离了他,我只会活得更好,娘,我不愿与胡家和解,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同时我要和他和离,将嫁妆全都拿回来。” 梁夫人得了女儿的话,也不劝什么。 上一次就是她害了女儿,这一次怎么可能再让她回头? 和离便和离,两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养得起这个闺女。 以后定然是不好再嫁,但也不是没有机会了,就算是真找不到合适的,在家一辈子又何妨? 梁言欢微微一笑,伸手握着阮清婉的手,“阮姐姐,我知道你定然是与我一条心。” 阮清婉道,“你好好养伤,这一次伤得可不轻,不敢大意的。” 梁言欢想起一件事来,让屋里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她们两人在屋里。 “阮姐姐,这次救我,王爷可帮了忙?” 阮清婉闻言一愣,不知如何作答,“你……为何这么问?” 第73章 王爷相助 梁言欢如今将她当成知心好友,便说了自己的疑惑,“那漏夜前来的黑衣人,分明穿的是铁甲卫的靴子,铁甲卫只听王爷差遣。” 阮清婉没想到她观察这么细致,也知道梁言欢对雍阳王的心意,自然不会将雍阳王出府之事说出去,便将那日偶遇之事说了。 “没有王爷帮忙,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不过王爷如今在禁足,我不敢将此事说出来,也答应了王爷会烂在肚子里,只好替他承了梁府的谢意。” 梁言欢说道,“阮姐姐,要不是你心中记挂我,让人暗中打听,我爹娘还不知何时才知道我受伤了呢,我们的谢你担得起,王爷的事你也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一个字,也不会谢他,只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要是谢了,不就暴露阮清婉了吗? 阮清婉道,“你既然知道,我也就不用嘱咐了,好好养伤,改日再来看你。” 等阮清婉带人离开,梁言欢一个人望着床帐笑了起来。 王爷暗中救了她,还不愿让她知道,王爷是记得她的? 胡家和梁家的这件事很快便传扬出去,梁家不肯松口,直接上达天听,让万岁做主。 此事本就是胡家不占理,现在又让梁家抢占先机,可以说是很被动了。 而胡家两个儿子本来已经定下的官职,直接没有了,还惹了一屁股麻烦。 此刻的胡家简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频繁出入贺府求救。 事到如今,也只有求得贺首辅点头为他们说话,才能让陛下从轻处理。 这件事不管怎么闹,宋钊文也只是看个热闹,最近他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货船上面。 这货船上是三家人的货,宋家最多,这一次为了支持贺家,忠义侯府可是下了血本,连忠义侯这种甩手掌柜都开始理事了,把宋钊文叫去书房说了好几次,让他要用心。 “父亲放心,柔儿很是用心,这次的事办得很好。” 宋钊文存了将小妾扶正的心思,所以有意无意地在宋承阳和宋老夫人面前夸赞章柔儿,让他们以后不要阻止。 而对于章柔儿来说,最稳妥的还是生下儿子,再把事情办好,以宋钊文对长辈的了解,他们一定不会阻止。 一听这话,宋承阳有些不高兴,“你说说你,难不成就什么事都让一个小妾去做了?这传扬出去实在是不像样子,你可是有正妻的。” “如今朝中很看重这个,要是被有心人说你是宠妾灭妻,那你这升迁之路又要曲折起来,如今贺家愿意提拔,你要珍惜机会才是。” 宋钊文说道,“父亲,柔儿本就是我的帮手,有她在,事情办得很好,我也能两头兼顾,至于宠妾灭妻,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阮清婉日日在临水苑不出来,家里的事她一样也不沾手,哪有正妻做成这样的?就算是错,也是她错在先。” 宋承阳懒得理会这些内宅之事,摆了摆手,“我也不管你,只让你自己心里有数,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你要自己掂量清楚,可不要为了宠爱一个妾室,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是,我明白的。” 从宋承阳书房出去,宋钊文又要去青玉阁,路过花园时正好遇上阮清婉从外面回来。 她依旧是那副模样,将自己精心打扮过,见到她时,宋钊文心口总会跳一下。 不得不说,阮清婉模样是好,就算他厌恶她至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可阮清婉永远学不乖,不可能像柔儿一样将他视作她的天,所以他也就永远不可能宠爱她。 阮清婉向他福身,宋钊文道,“这是去哪里了?” “世子这是在过问我的事?”阮清婉微微一笑,“今日得空,出去见了个朋友,已经让母亲点了头,世子莫非还要问一次?” “不必。”宋钊文道,“你愿意出去走走也好,开阔眼界,不必整日盯着柔儿做事。” 这一世宋钊文态度变了不少,倒是不怎么拘着她,可能是因为章柔儿提前入府,他如今的注意力都在章柔儿身上,也没想着要把她困死。 阮清婉也不恼,“听闻货船已经出港,先恭喜世子了。” 宋钊文冷哼了声,转身去了青玉阁。 等进了青玉阁,宋钊文还是吩咐随从去办了一件事,看阮清婉最近在做些什么。 章柔儿正在屋里整理账册,发现了问题便让丫鬟记下,她要吩咐下去的。 “姨娘,您先歇会儿,已经看了好久了。”红柳看到了门口的人影,出声提醒。 这主仆二人已经有了暗号,章柔儿闻言便知道是宋钊文来了,立马说道,“这账目不理清楚了我怎么睡得着,世子日日公务繁忙,他信任与我,我便要将生意管理清楚,这回忠义侯府可是出了大本钱,不能出半点差错。” “可是您还怀着身子呢。”红柳又关心道。 章柔儿说道,“没事儿,我现在身子还不笨重,不会撑不住的,只要能帮到世子,我也就安心了,我想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高兴的。” 宋钊文这时候才进了屋,“你又不肯休息了是不是?” 章柔儿忙起身要行礼,他赶紧将她按住,“这里就我们在,哪用得着那么多虚礼,你坐着就是了。” “多谢世子。”章柔儿让红柳去沏茶,自己则是陪着宋钊文说话。 见她那么忙,宋钊文对阮清婉更是不喜,整天就知道出去逛,也不知道帮帮忙。 远山商行的人都是得用的,只要阮清婉吩咐一声,立马就有专人前来帮忙,柔儿也就能轻松一些,可她偏偏不说。 他心里这么想着,便说了出来。 章柔儿说道,“夫人命人来管账,世子可放心?” 这么说也是,宋钊文叹气,“那就只能辛苦你了,如今我忙着公务脱不开身,旁人我又信不过。” “不辛苦,这是为世子做事啊,妾身算过账的,这次货船回来,少说也能赚两万两银子,到那时,世子也就在侯爷那里立了大功,说话也更有底气了,自不用再看夫人的脸色。” 第74章 意识到一件事 章柔儿柔声说了不少话,都是为宋钊文考虑的,把宋钊文感动得眼眶有些发红。 “柔儿,还好有你,还好有你啊。” 次日晨起,章柔儿打算去店里看看,临出发时突然好奇起阮清婉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听宋钊文说起,她似乎经常出门,莫不是有什么事? 现在宋钊文拨了几个小厮给她用,她便让红柳去吩咐,让他们盯着阮清婉。 只是她这边还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宋钊文先知道了一件事。 回府之后发了好大的火,说是阮清婉不顾侯府安危,竟参与了梁胡两家打官司的事。 章柔儿心思转了转,之前的确听说阮清婉跟胡家二少奶奶关系很好,这一次她出事,阮清婉必定是从中相助。 “到底是夫人的好友,也当情深义重,帮衬几分也是有的,不知世子为何这么生气?” 宋钊文怒道,“这件事是能随意掺和的吗?胡家背靠贺家,如今我们做了买卖,自然也成了贺家一派的人,指望着贺首辅提拔,而梁家和胡家对立,也就是和贺家对立,再加上京城谁不知道梁言欢心悦雍阳王,如今雍阳王被禁足,地位岌岌可危,她这时候还敢和梁家亲近,这不是将忠义侯府拉下水吗?” “我只当她不理府中事,也不会给府中惹麻烦,懒得理会她,谁知她却是在外闯祸,还敢私自跟梁家走动。” 章柔儿心中暗喜,这个阮清婉,真是自己坑自己啊。 “世子先别急,夫人肯定不是故意的,她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世子跟她说明利害关系她也就知道了。” 宋钊文实在是害怕,便去了临水苑,得知阮清婉不在府中,顿时火起,又回了青玉阁,让人等阮清婉回府立马来叫他。 今日阮清婉又去了梁府,是因为梁言欢和离的事儿已经有着落了。 官眷和离可不容易,梁言欢此次也是因为自己占理,又把事情捅到了皇帝那里,才得了皇帝一句话。 胡家本来不死心,想要反踩一脚,但梁大人用了阮清婉教的法子,让自己的门生联名上书为梁家小姐喊冤。 那边贺首辅也不愿插手,这明摆着的事,再出手护着胡家,那不是摆明了偏私? 且万岁已经有意处理,他就不要多话了,胡二公子出手伤人,还能不下狱,这已经是宽大处理,胡家该感恩戴德才是。 至于梁家女,和离也伤了名声,之后不好再嫁,胡家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件事双方斗了十来日也就有了结果,两人和离,梁言欢的嫁妆悉数退回,胡家还要赔偿一万两银子,这样也就算是两清了。 只不过这是明面上的两清,私下的仇恨可算是结下了。 梁言欢对胡耀恨到了骨子里,扬言这辈子不要让她再看到他,要不然定不会让他好过。 今日拿到了和离书,又将嫁妆拿了回来,阮清婉便来府中探望梁言欢,同时也是想知道一些和离的细节。 毕竟她也在谋划这件事,总要知道具体怎么操作。 此事阮清婉帮了大忙,粱源清很是感谢她,阮清婉忙道不敢,后来她看到梁大人眼中已经含了泪。 梁言欢道,“我爹娘平日里不求人,这一次为了我的事,也是伤神了许久,他们是真的把你当成恩人了。” 阮清婉微微一笑,“恩倒不必,我不过是想无愧于心,你将我当作好友,我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如今你归家了,我倒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嗯。”梁言欢点头,“等我伤好了,我约你出去游玩,秋日里景色宜人,倒是适合四处转转。” “好啊。”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阮清婉便回了府中。 只是她刚刚换了身衣裳,宋钊文便急匆匆前来。 阮清婉的衣裳都还没有穿好,听到动静,盼儿急忙替她系带子,只是宋钊文动作太快,外面的人也拦不住他,他直接踹门进来了。 阮清婉连忙将衣裳拉好,只是那衣领还未整理好,露出胸口大片雪白肌肤,她连忙背过身去,天鹅般的脖颈侧对着他,宋钊文胸口一阵起伏。 这么一会儿,阮清婉堪堪整理好衣裳,面露嘲讽,“世子这是脚下着火了?” 宋钊文退出内室,却心有不甘,咬牙说道,“你这般嘲讽是什么意思?阮清婉,你可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夫君,别说是你的内室,就是你的床榻我也睡得。” 闻言,阮清婉只是稍稍瞪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别的表情。 因为她不知作何回应。 宋钊文说得没错,他们现在是夫妻,她不能因为宋钊文前世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就坚信这一世他也不会。 这一世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谁也不知道宋钊文是否还会按照前世的轨迹行事。 如果他想要与她有夫妻之实,又当如何? 想到这一点,阮清婉没来由的心慌,此刻也不敢刺激他。 “世子可是有事?” 两人坐在外间软榻上说事,宋钊文倒是被拉回了正题,“你为何跟梁家走动?” “我为何不能,梁家可是犯了罪?” 宋钊文道,“朝中之事很复杂,你不懂就不要掺和,总之梁家你不能再去,也不能和梁言欢再有来往,不可在外说胡家的不是。” 阮清婉冷笑,“世子这般护着胡家,莫不是站在了胡家一边,那胡二公子可是用刀伤人,事后又囚禁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让她险些丧命,就连当今陛下也是狠狠申斥,世子莫不是要维护?” “阮清婉,你少给我扣帽子,如今侯府花了大力气支持北境通商,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出乱子,你得罪胡家便是得罪贺家,那日在宴会上你已经得罪了贺夫人,还想继续得罪是不是?” 阮清婉便给自己倒了茶,“既如此,我不出门就是了,左右内府之事有太太做主,府外则是要仰仗章姨娘,我这个闲人的确是不应当惹麻烦,世子教训得对,只不过我商行的生意总要过问,世子不是在给我下禁足令?” 第75章 再会情郎 端茶送客,宋钊文知道阮清婉这是在赶他走了。 他自然不会给阮清婉下什么禁足令,在这个关键时候,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起身,冷声说道,“我已经好言相劝,你要是不听,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等他离开,阮清婉倒是皱起了眉头。 宋钊文要是再来,要是惹了他不快,他真想在此留宿该怎么办? 不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需得想个法子保护自己。 次日叶娘子进府,她屏退左右,便将这个要求说了。 叶娘子皱眉,“夫人当真是铁了心如此?要是世子回头,你也不愿?” 阮清婉苦笑,“天下哪有那么多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不想在这样的人身上虚度光阴,娘子只照我说的话准备,我只用来防身,也不会随意使用。” 叶娘子应下,“好,只是这样的药还需要找些时日,需得耐心等待。” “好,我等你的消息就是了。” 阮清婉翻看账册,关心西南的生意,货船顺利到达西南,生意做得很是顺利。 这是她接手自己的嫁妆铺子以来第一次认真做生意,也用了不少心思,自然是十分关心。 好在目前为止也是极为顺利的,问了该问的,她又问起了北境通商的事。 叶娘子道,“我们的人一直都在留意,货船前往北境,必须路过沧江,那附近匪徒四起,这么多货物过江,只怕会遇到麻烦。” 阮清婉若有所思,笑了笑,“世子相信章姨娘的本事,又有那么多人保护货船,自不会有事。” 叶娘子道,“有事没事的,也与我们没关系,反正我们的货顺利在西南卖开了,那边的管事回话,一切都很顺利。” 阮清婉觉得就这么回来有些亏,想让管事在那边盘货,继续往南边走。 阮家已经打开了南边的通商路线,她也就借用一下了,于是往家里去了一封信,让大哥照看几分。 阮清耀收到信高兴极了,小妹倒是认真做起了生意,那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都要从中帮衬,便让人吩咐下去,护着阮清婉的货。 深秋很快就过,冬月天气就很冷了,梁言欢来侯府请阮清婉出去游玩。 阮清婉好笑道,“这个时节进山看什么?叶子都掉光了。” “这不是刚养好伤嘛。”梁言欢之前伤得的确是重,调养了这么久才见好,可算是不咳血了,梁夫人这才愿意让她出来走动。 这件事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京中议论声也小了许多,她如今倒是一身轻松。 阮清婉道,“我家小姑前日回了府中,她有了身孕,准备去千佛寺还愿,你要是想去,我便让人去跟她说一声,我们一同去转转。” 那千佛寺阮清婉已经去了好几次了,她又不求子,倒是老往那里跑,说起来也是好笑。 不过那寺中风景很好,倒是值得一去。 梁言欢应下,次日阮清婉禀明唐氏,带着兰姨娘和宋恒悦一同出门,去千佛寺还愿。 和梁言欢说好在城门口碰头,她们出门早了,出了城门便等了一会儿。 阮清婉让盼儿去问宋恒悦受得住不,毕竟她才有身孕不久,怕她不舒服。 盼儿很快就回来了,说是并无大碍,阮清婉掀起帘子,看到不远处有卖糖炒栗子的,突然就有些馋了。 她让盼儿去买一些,今日阳光很好,她便将帘子留了个缝隙往外看,谁知却看到章柔儿坐车出城。 章柔儿也算做得隐蔽,没有用侯府的马车,可那赶车的人阮清婉却是见过的,那日在山上偶遇章柔儿私会情郎,看门的几个人里就有这个人。 阮清婉记性很好,不会认错。 这么说来,她是又遇上章柔儿私会情郎了?这是什么运气啊。 看样子章柔儿和她的情郎一直没断关系,之前他们说起了她的嫁妆,想必进府盯着的便是钱财。 如今宋钊文将府中的生意都交给了章柔儿,她大权在握,似乎不盯着她的嫁妆了,这倒是好事。 看着那马车走远,阮清婉也没让人跟着,她并没有戳穿章柔儿的兴趣,这才哪到哪,让宋钊文自己发现去。 阮清婉望着那个方向出神,梁言欢突然出现,笑了,“想什么呢?” “等你啊。”阮清婉一笑,说是可以出发了。 梁言欢让自家马车回去,她要跟阮清婉坐一辆车,阮清婉便给她让了个位置。 一路上两人都在聊天,梁言欢说自己的母亲已经在给她相看亲事了,只是她严词拒绝。 阮清婉道,“你才刚刚和离,的确是不用着急。” “我不打算再嫁了。”梁言欢很肯定地说道,然后笑了下,“除非有个人愿意娶我。” 她不说阮清婉都知道她说的是谁,雍阳王。 只是她也没有点明,怕被有心人听去,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就不好了。 她就不明白了,雍阳王到底有什么好的,让她这般惦记。 这一次救她主要是雍阳王出力,当初让梁言欢知道了这件事,阮清婉回府之后暗暗有些后悔,她就怕梁言欢犯傻。 谁知还真是这样了,她如今非他不嫁。 阮清婉只是叹气,梁言欢道,“当初我便想好非他不嫁,只是我爹娘不愿让我犯傻,给我选定了亲事,我在新婚之日送他出城,也在心里跟他道别,知道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如今我又成了自由身,他于我却已经遥不可及,这不过是我的念想罢了,我也没指望着王爷此生能看得上我。” 她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阮清婉却觉得一阵心酸。 “傻姑娘,你要知道,世间男儿不过如此,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又哪里差了?不要轻看自己,也许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梁言欢摇头,“不,王爷就是好,要是没有王爷,就没有越国的今日,他以身躯抗敌,是越国的大英雄,这世间有几个女子配得上他?” “这么好的王爷,如今却被奸人排挤,听说就要就番了,等王爷前往雍州,只怕我此生难再见他。” 第76章 脱离苦海 到了千佛寺,宋恒悦前去磕头还愿,怀孕之后,她在夫家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因而她很感谢菩萨,磕头也十分认真。 阮清婉和梁言欢无事,便在禅房喝茶等待。 她们这回是不愿意到处走了,谁知道又会遇上什么。 尤其是阮清婉,她每次来千佛寺总会遇见不该遇见的,真是郁闷死了。 今日就乖乖在这里喝茶,总不会再遇上旁人。 茶喝了半晌,时辰也差不多了,二人起身离开禅房,却在外面遇上个胖师父。 阮清婉还记得他,那日她第一次来千佛寺便是遇上了这师父,让她给钱理清姻缘,后来一个小僧把他给架走了。 “慧远师父。”阮清婉微微一笑。 胖和尚惊奇,“施主好记性,竟还记得老衲,施主频频来千佛寺,怕还是想让老衲替你理清姻缘,便不要吝啬钱财,花钱消灾啊。” 梁言欢好笑,“胖师父,你这体型可不像个吃素的和尚,莫不是要了香火钱下山吃酒肉?” 她倒也不是信口胡说,京城附近寺庙多,的确有不少和尚是这样的,还听说有人下山成亲呢。 胖和尚笑呵呵地道,“礼佛重要的事心,老衲心中有佛祖,佛祖自然也念老衲的好处。” 他算是默认了自己吃肉喝酒。 梁言欢倒觉得这和尚有趣得很,当真捐了香火钱。 阮清婉看着他,犹豫许久才开口,“你知道我的姻缘为何一团乱?” “老衲什么都知道。”他笑道,“香火钱一捐,老衲保施主心想事成,如何?” 阮清婉明知这和尚有骗钱的嫌疑,却还是给了自己几分希望,她一定要和离成功,一定要。 她看向盼儿,让盼儿拿了钱出来,“我今日信了师父的话,还望师父多多尽心。” “那是自然,香火钱一捐,不久之后,施主便可脱离苦海,独善其身,只不过下一场姻缘劫老衲可管不了,届时施主自行前来找老衲。” 阮清婉微微惊奇,这老和尚似乎不是在唬她。 一般来说,求自己姻缘顺遂,那都是和夫君举案齐眉,胖和尚却知道她是想脱离苦海。 若是为了讹她,定不会说些不讨喜的话才是,除非他当真知道她所求的是什么。 等胖和尚离开,梁言欢偏头看着阮清婉,“阮姐姐你……” 阮清婉一笑,“没事。” 梁言欢不知阮清婉存了这样的心思,这是想和世子和离? 不过想想之前发生的事,她好像也能理解阮清婉。 这对京城有名的恩爱夫妻,只怕早就已经貌合神离,而忠义侯世子表现出来的温柔,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梁言欢心中暗恨,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当然了,王爷除外。 梁言欢知道阮清婉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所以并没有多问什么。 这一次阮姐姐帮了她,以后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一定倾力相助。 等她们出去,宋恒悦也结束了,几人便准备下山。 阮清婉没有回头,所以并没有看到身后有一人正注视着自己。 秦毅恒负手而立,仔细想着慧远师父的话。 原来她当真是想和离,那还好办了。 …… 章柔儿出城之后绕了许久的路,终于到了一个地方,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天哥。 吴应天已经等了她一会儿,见了她便说道,“怎么这会儿才来。” “我先要办完铺子上的事,要是出了岔子宋钊文会怀疑我的。” 吴应天看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面露不喜,章柔儿立马说道,“天哥,你这是不喜欢我了?” “你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我看着有些不高兴。”吴应天冷哼了声。 章柔儿忙说道,“天哥,这孩子也不一定就是他的,我自己算了算,这孩子很可能是你的呢。” 闻言,吴应天立马变了脸色,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孩子就是你的,宋钊文只怕是无法生育,要不然他那正妻进门许久,为何没有身孕?” 章柔儿当然知道宋钊文不去阮清婉房里的事,只是她这会儿不能说出来,她一定要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天哥一直想着她。 有朝一日她从忠义侯府离开,天哥身边才有她的位置。 吴应天哈哈大笑,“我吴应天竟然还有当爹的一日,柔儿,你好好养着身子,定要给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章柔儿立马露出甜笑,“天哥放心,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自然会用心的。” 他关心了一阵,然后才说起了正事,问章柔儿最近侯府发生的事。 那批货的量,具体有些什么,走的是什么路线,都问得清清楚楚。 章柔儿一向对他知无不言,何况她去忠义侯府本就是为天哥办事,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天哥,你知道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最近那阮氏和你可有接触?她的嫁妆能拿到手吗?” 章柔儿道,“要想拿到她的嫁妆,只能靠休妻,我还在想怎么给宋钊文一个休妻的理由,这事儿急不来。” “等忠义侯府这批货顺利到达北边,起码赚三万两银子,到时候我会从账目上动手脚,定不会让天哥吃亏的,阮清婉的嫁妆也迟早弄到手。” 她能盘活侯府的生意,其中吴应天让人帮了不少忙,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得到宋钊文的信任。 山贼需要钱,章柔儿心里也盘算着呢,这批货赚了钱肯定是要给天哥分一半的。 吴应天又问了些事,这才让她回去了。 章柔儿也不敢久留,最近宋钊文总是找她,如果她消失太久,他只怕会怀疑。 她倒是想跟吴应天亲近亲近,这样的才算是男人呢,宋钊文那身子太弱了,实在是没滋没味。 奈何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为了天哥,她当然可以不要这个孩子。 虽然这个孩子是他的,但是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子的,何必在意? 但是现在大事还没成,她也只有继续委曲求全,讨好宋钊文。 第77章 赚钱了 之后几日,吴应天总是派人给章柔儿送信,心中甜言蜜语一番,让章柔儿高兴不已。 所以他再问起货船的事,章柔儿回答得更是用心,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他,不知道的还让人去打听,或者是问宋钊文。 船离开港口之后,宋老夫人和唐氏日日都要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听说这一次生意做得很大,如果是顺利,忠义侯府就能更上一层楼。 而要是赔了…… 宋老夫人完全不敢想象那个后果,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跪下继续诵经。 这两个人忙着祈福,自然更没空管阮清婉的事,宋钊文也是一样,一门心思盯着自己的生意。 所以阮氏的管事回来了两个,这事儿宋钊文根本就没注意。 成伯理好账册让叶娘子带进府中给阮清婉看,他可是高兴坏了,让叶娘子赶紧去,好让大小姐也高兴高兴。 叶娘子进了府中,先喝了茶,这才说起这次走商的事。 按照阮清婉的要求,在西南地界售卖了货物,又用七成货款拉上货继续南行。 这回送回来的就是三成货款,还有阮清婉要的东西。 现在阮清婉已经能看懂账目,也是高兴得厉害,“这一趟赚了七万多两?” 叶娘子笑呵呵地道,“是啊,夏天就听说西南遭了水灾,往那边行船也是有风险的,不过我们赶上了好时候,顺风顺水的。” “沿途各县都要货物,价钱比平时高了一些,阮氏从来不做趁火打劫的买卖,我们的价钱还要比旁的货商低呢,只因为有不少货商去北境走商,导致南下的货船减少,阮氏是大商行,生意十分火爆,所以这钱也回来得快。” 阮清婉略一沉吟,“让成伯备货,再走一趟,这生意还能做。” 两人商量好,叶娘子把她的话都记下了,让丫鬟先出去,又把怀里的一个小盒子拿出来。 里头有一条珍珠项链,珍珠圆润,一看就是好东西。 “药粉就在里头,如果夫人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只需要稍稍用力,这珍珠就能破开,能药粉出来,自然能达到夫人想要的效果。” 阮清婉拿过来细细把玩,这做工十分精巧,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头的药粉,她问清楚了是哪一颗藏了药粉,认真记下,将项链收好了。 “找这东西怕是废了不少力气。” 叶娘子道,“只要夫人开口,什么东西都能给您寻来。” 阮清婉又让叶娘子帮她备上一些孕妇能吃的滋补品,要让陈大夫先搭配过,以免将孩子补得太大。 宋恒悦要回江州了,她想给她备一些礼物,说不定等下次回来,她们就不是现在的关系了。 到了宋恒悦要离开的日子,和兰姨娘一起来向她辞别,阮清婉让她们去屋里,说了些体己话,又让人将礼品搬到车上。 不仅有给她的,还有给她婆家众人的。 她回娘家一趟,娘家人要是没点表示不太好。 看到那些礼物,兰姨娘直接抹了眼泪,唐氏借口家中的银钱都用来置办货物了,一点儿礼物都没有给准备。 她还忧心女儿回了婆家会被欺负,谁知夫人这里倒是准备好了。 阮清婉拉着宋恒悦的手说话,“你现在有了身孕,也不必那么低声下气说话,女人总是不受待见,很多时候还是自己坑害了自己。” “你做出个顺从的模样,你当他就觉得你好了?他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下一次欺负得更厉害。” 宋恒悦听得愣愣的,阮清婉又说道,“我也不是挑拨你们夫妻关系,只是不想你受苦,如果是我多虑了,你只当我是说笑。” “嫂子的话我记下了,嫂子也要保重自己,如今我大哥整日在章氏那里不出来,我不过一个出嫁的庶女,也实在没有立场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心疼嫂子,还望嫂子不要责怪。” 阮清婉微微一笑,“我没事,倒是你,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说了会儿话宋恒悦才和兰姨娘离开,花园里有唐氏的眼线,立马回去报信。 唐氏冷哼了声,“我就知道不必费这个银子,阮清婉是个心软的,总会给宋恒悦准备东西,拿回去也是我们侯府的脸面。” 蔡妈妈说道,“太太说的是,要我说,夫人也是想在小姐面前卖个好,知道如今府中章氏独大,想多拉几个人到自己那边。” “这有用吗?”唐氏十分鄙夷,“宋恒悦不过是个妾生得,又已经嫁了人,离得这么远,能帮衬上她什么?” “我说阮清婉就是个没脑子的,拿银子讨好个没用的出嫁女,我们问她要却一毛不拔的,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难道不明白想在侯府活得好需要靠谁吗?” 唐氏如今不甚在意阮清婉,脑子里全是北境通商赚钱的事。 只希望货船能早日到达北境,大赚特赚,以后她可就硬气了。 …… 近日宋钊文十分在意朝中的动向,北境的生意不是小事,朝中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都是要知道的。 梁胡两家闹掰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讨论最多的是雍阳王即将前往雍州就番之事。 回府他便在章柔儿面前说起此事,只说雍阳王就番之后就是没牙的老虎了,兵权定是要上交的,只能留一万亲兵。 章柔儿心里也松了口气,这雍阳王一直都让天哥头疼,在哪里犯事他就出现在哪里,真是跟苍蝇一样烦。 要是交出兵权去了雍州,以后可就轻松了,只要让天哥离雍州远一些就行。 “早就该如此的,圣上也不知道是在顾忌什么,如今北边安稳,朝中也用不着雍阳王,他带着兵马驻守京城,这不是让人悬着心吗?” 宋钊文道,“说到底还是朝中能打仗的人不多,陈志将军殉国之后,他那些徒弟都被雍阳王给弄死了,所以他才手握重病,北境一直都是朝廷的心病,心病不除,陛下也不敢轻易惹他不快。” 他轻松地往后面一靠,“这下好了,北境安稳,陛下也无所顾忌,雍阳王自然该老老实实前去就番。” 第78章 道别 阮清婉和梁言欢走得近,自然也听说了雍阳王要走的事。 这几日梁言欢总来找她,回回都是红着眼。 阮清婉尽管不解,也还是耐心宽慰,“你放心,以王爷的本事,就算是去了雍州,也一定能将雍州治理得很好,他也会如鱼得水的。” 雍阳王是唯一一个已经封王的皇子,一来是陛下倚重,二来也是巩固太子的地位。 而他迟迟不去就番,也是陛下的一块心病,如今是真的要除了心病。 阮清婉想的则是另一件事,之前怂恿宋钊文北境走商,其实是有雍阳王在一旁怂恿的缘故。 那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走这一步棋,可雍阳王跟宋家有仇,他特意说了此事,她结合着自己的考虑,这才开了口。 而现在雍阳王自己保不住自己,就这么离开京城了,这不由得让她怀疑,他的消息真的准确吗? 没见过坑人把自己给坑进去的。 “我相信王爷一定能治理好雍州,这些年他一直忙着打仗,回了京又此处收拾贪官污吏,自己的属地却没心思治理,为此朝中不少大臣上书弹劾,我那前公公也在其列。” 梁言欢叹气,“唉,这一次王爷被逼着去就番,他们那些人不知道多高兴,我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生气。” 阮清婉笑了,“你也是,气性太大了,人家王爷都没生气呢,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梁言欢道,“王爷走的时候,我一定要去送他,这一回我看还有谁敢说什么。” 夜里阮清婉看账目看到很晚,刚刚睡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何处不对劲。 外面有点动静,盼儿起身出去了。 阮清婉从床上坐起来,便看到纱帐外面有个人影。 她心中一惊,从那身形辨别出来,外面的人是雍阳王,于是悄悄从床头的小盒子里拿出自己的珍珠项链戴上。 “王爷这么晚造访,可是有事?” 秦毅恒坐在一旁,轻笑道,“夫人就那么确定是我,不是什么登徒子?还是在夫人心中,本王就是个登徒子。” 阮清婉道,“不管是与不是,王爷深夜到了女子房中,这可是事实,就是说破大天,这也是不懂规矩的事。” 她怕盼儿进来,扬声喊了,让盼儿去给她煮一碗甜汤。 秦毅恒到底还是保持着男女之别,并未有掀开纱帐进来的打算,两人就这么隔着纱帐说话。 “明日本王就要离开京城了,夫人可有什么想说的?” 阮清婉只觉得有些莫名,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他要走,她能有什么好说的? 应该是觉得松了口气,毕竟之后没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突然出现。 “王爷珍重,希望您去了雍州一切顺遂。” 秦毅恒一笑,“这么言不由衷的话就不要说了,本王既然帮了夫人一把,那就帮到底,前往北境的货船有几艘出事了,夫人要想跟宋钊文谈条件,这便是个好机会。” 阮清婉皱起眉头,脑袋里开始打结,这位王爷又开始给他出主意了。 上一次他说,如果你想立功,就把消息告诉宋钊文。 而这一次他说,如果你想谈条件,这便是个好机会。 难道他知道自己有和离的打算? 阮清婉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但是这位王爷就喜欢不走寻常路,让人暗中调查了也说不定。 阮清婉没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等着送这尊大佛离开。 秦毅恒将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这是本王兵营的牌子,夫人若是有事,随时可以拿着这块牌子找本王。”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是盼儿煮了甜汤回来了。 秦毅恒再没有多说一句,登上房顶,很快消失不见。 阮清婉掀开纱帐走出去,将那块牌子拿在手里看,掌心大的精致小牌,只在正中雕了一个“雍”字。 雍阳王这是什么意思? 阮清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也不敢将这东西扔掉,让人发现了也不合适,便仔细收了起来。 甜汤她没喝几口就漱口睡下了,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也琢磨不出来他的心思。 次日雍阳王带着亲兵离开京城,听说好大的阵仗,梁言欢去送了他,哭得停不下来,因此又遭到了京中不少闺秀的嘲笑。 那个江怡梦也在其列,她虽惦记着雍阳王,但不想做个外地王妃,还是想留在京城。 王爷打了胜仗,却在这个时候被驱离京城,可见皇上心里还是没那么看重他。 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英俊潇洒,可奈何前途受限,她还是要为自己的以后仔细斟酌。 她已经放下了,再看梁言欢哭得那么厉害,自然是好一番嘲讽。 要不是有人拉架,两人可能要当街吵起来,那就闹得有些难看了。 随着雍阳王的离开,朝中已经是贺家独大,听说又有不少货船满载货物前往北境,阮清婉听到点儿丰盛,似乎宋钊文还想搏一把。 他可真是穷疯了,上一笔银子还没见着回账,这就又想继续了。 倒不是说这么做买卖不对,机会难得的时候,就是该这么搏。 可宋家有这个底气吗? 阮清婉可不多话,就像雍阳王说的,宋家出事,便是她提条件的最佳机会。 只是雍阳王离开有几日了,为何还没有货船出事的消息? 阮清婉只能继续等着,这事儿谁也没说。 宋钊文将家底掏了个干净,又备了货物继续往北边运,而货船刚刚离开,先前的货船遭了山匪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刚听说的时候,宋钊文可没觉得是自家的货出了事,直到合伙的人前来寻他,仔细说了这事儿,他才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货船是八日前在沧江被劫的,山匪埋伏已久,尽管已经做了准备,还是让山匪劫去大半货物,损失惨重。 宋钊文听了之后腿都软了,宋家可是砸了家底上去,这要是出了事,可不得赔个干净? 他缓了缓才回了府,立马去告诉宋承阳这件事,紧接着书房里便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吓得下人不敢靠近。 这回可是出大事了。 第79章 货船被劫 阮清婉在临水苑里见了叶娘子,从她那里也得了消息。 叶娘子将事情打听得清楚,跟她细细说来。 阮清婉问道,“你说货船是十九那日被劫的?” 叶娘子点头,“是啊,就是那一日,报信的人往回赶路,按理来说快马加鞭六日也就到了,不知为何走了八日,要是能早点儿,宋家还能应对,可另一艘船已经出港,他们现在是回天乏术。” 阮清婉算着时间,雍阳王前来跟她透露消息那日是十八,宋家的货船十九才被劫,意思是他提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来回这么长的距离,他就算是让人跟着,也得好几日才知道消息,莫非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要不然就是神机妙算,对山贼的动向了如指掌,要不然就是他刻意安排的。 刻意安排,这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就像他说的一样,只是给她一个跟宋家谈条件的机会? 还有回来报信的人,刚刚就卡得那么好,让宋钊文把全部家底押出去,然后才将消息送回来。 这真的是巧合吗? 阮清婉不敢细想了,她用手指轻轻地摸着茶杯上的花纹,有些心不在焉。 叶娘子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事。”阮清婉微微一笑,“我在想宋钊文现在又要怎么办,宋家可是一点儿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要是就此罢手,那就是白白亏了,他肯定不愿意这样。 那货船还能修补,还能备货继续走,只有顺利去了北境,这损失才能捞回来一些。 按照她对宋钊文的了解,他会选择这条路。 而这条路的缺点就是还要继续砸钱,侯府还砸得起吗? 阮清婉拭目以待,看宋钊文会想什么主意,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宋钊文就会来找她了。 这两日忠义侯府可是炸了锅,唐氏哭天抢地,宋老夫人愤怒责骂,宋承阳将怒火都发在宋钊文和章柔儿身上,而宋钊文被骂得没了生气。 章柔儿也是一句话不敢说,只是委屈地哭,说自己尽心备货,可是走商的事本就是这样,机遇与风险并存,山贼出没哪里是普通人能够预料的? 不过她心里却是在想,那伙山贼也不知和天哥有没有关系。 细想起来,这些日子天哥可从她这里打听了不少货船的消息,难不成就是为这事儿做准备? 章柔儿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但那人是她放在心坎的,也不忍责怪。 当务之急是撇清干系,先保全自己再说。 众人在与寿堂闹了半日才各自回去,宋钊文一言不发,章柔儿端了茶,直接跪在他面前。 “世子,都是妾身的错,没有看顾好侯府的生意,竟遭了劫匪,妾身真是该死!” 一听她这么说,宋钊文心里的气全都散了,只剩下心疼。 他赶紧将她扶起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所有的决定都是我做的,就算是要怪也是怪我,还辛苦你怀着孩子操劳,我才是对不起你,连累你被父亲责怪。” 章柔儿红着眼眶,“侯爷怪罪也是应该的,这一次花费巨大,结果却出了这样的纰漏,侯府损失惨重,也不知要如何补这个窟窿。” “柔儿别哭了。”宋钊文简直心疼坏了,立马把她搂在怀里,“这件事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路遇山贼,这是没办法预料的事,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人是要哄,但是现在摆在面前的麻烦也是实实在在的。 货船被砸,要想前行还要花费不少银钱修补,既然是三家一起用,那忠义侯府也要出一笔钱。 要不然还剩下的那些货就会被扔在那里,人家可不会帮你运到北境。 所需花费不少,损失的货也要补上,要不然这一趟就白走了,损失也是没有办法挽回。 现在忠义侯府已经被掏干净,宋钊文心下一思量,也只有向阮清婉张口这一条路可走了。 先前为了备货,他已经开口向自己的几个好友借了银子,说是要等货船回来再还。 这才没过去多久,货船被劫的消息也传进京城了,那几人想必也知道了消息。 这时候不向他要钱都算是好的,怎么可能还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借钱给他。 宋钊文思来想去,的确是只有阮清婉这一条路。 章柔儿小声道,“世子,现在的窟窿要用什么来补?是不是只能……向夫人张口了?” 宋钊文尽管不想承认,也只得无奈点头。 要是不去找阮清婉,他就只有去借黑钱,那东西沾上可是麻烦得很,要是这一趟生意不赚钱,能连整个侯府都赔进去。 堂堂忠义侯府,周转几千两银子还要找人借黑钱,传出去忠义侯府也不必在京中立足了。 虽说找自己的妻子周转也很不好听,但至少这是自家人的事。 “此次买卖都是你在尽心,她半点不管,若她还是忠义侯府的人,就该承担一些事,我这是给她机会,除非她不当自己是侯府的人了。” 宋钊文知道自己必须要开口了,但心里不好受,所以先要给自己找个理由。 章柔儿也十分认同,“对,夫人既然仗着侯府得了无限荣光,侯府有难,她也该帮衬一二,要不然又哪里配得上世子呢?只是这生意是妾身在张罗,夫人会不会心里有气?” 宋钊文看她那么担心,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好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让你劳累了,你就好好歇着,余下的事让我来处理。” 反正现在的境况,以章柔儿的本事她也处理不了。 章柔儿得了他的话,便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心安理得地将事情丢开,让宋钊文自己去处理。 不过这一夜她也没睡好,翻来覆去想吴应天的事。 如果这事儿真是天哥让人办的,那为什么提前不告诉她? 她以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天哥要想知道,直接问就行了,何必套话呢? 章柔儿心下存疑,想着要找个机会出城见天哥一面,当面问问清楚。 难道天哥不信任她吗?这样的事也不跟她说清楚。 第80章 你来解决 宋钊文一阵犹豫,要不是那头催得紧,他真不想踏进临水苑的大门。 上次才闹开了,这次又是他主动上门,面子往哪儿搁? 可现在不是在意面子的时候了,想着沧江那里的烂摊子,宋钊文觉得脑瓜仁儿都疼,也就顾不上要脸面了。 没想到去的时候,阮清婉正和秦语嫣一起下棋,两人相谈甚欢。 宋钊文冷脸道,“侯府都已经成什么样了,你们二人还有心情下棋。” 秦语嫣不敢顶撞他,起身见礼,阮清婉却是慢悠悠地落子,“侯府出事,自有章姨娘顶在前头,她是做生意的好手,自会有法子解决,我和秦妹妹什么也不懂,不添乱不就是帮忙了?” 她看向宋钊文,“还是说,我待在这临水苑,请了秦妹妹来喝茶,喝的还是我自备的茶,这也是给侯府添乱了?” 宋钊文道,“柔儿还怀着身孕,你怎么不为她想想?竟把什么事都推给她。” 阮清婉也没在怕的,“她怀的难不成是我的孩子?世子都不担心,让她尽心操持生意,我又何必多话呢,再说当初世子让她打理生意的时候可没跟我商量过,现在怎么倒将错处推在我身上了?” 宋钊文早就领教过她现在的嘴,那不是他能说得过的,一时间哑口无言。 想起秦语嫣还在一旁看着,更是尴尬。 他刚回头,秦语嫣便福身说道,“既然世子与夫人有事商议,妾身便晚些时候再来陪夫人下棋。” 阮清婉立马又换上一副笑脸,“这棋局我便摆在这里,你正好想想如何落子。” 秦语嫣应下,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过了会儿,宋钊文还是没开口,阮清婉道,“快到午膳时候了,世子不去陪着章姨娘用午膳,她会不会吃不下?” 宋钊文咬咬牙,“你何必这么拈酸吃醋,我对柔儿好,也不曾缺了你什么,你依旧是我的正妻,她并没有抢走你的东西,如今她怀有身孕,你让让她又如何?” 阮清婉眨眨眼,“我难不成跟章姨娘抢了什么?府中的供应我没抢,世子我也没抢,还有什么是值得我抢的?” 她面带微笑,长睫扑动,一副天真模样,让宋钊文看得有些挪不开眼。 宋钊文顿了顿才收回视线,“想必你也听说了,货船被劫,货物损失大半,现在剩下的货还卡在沧江边上。” 阮清婉点点头,“听说了,这真是天不遂人愿,听说老夫人和太太日日都祈福,却还是遇上这样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向青山寺捐的香火钱不够多。” “你不必冷嘲热讽,先前也没让你捐香火钱。”他听得出来,阮清婉是在嘲讽上回让她捐钱的事。 阮清婉一副不解的样子,“世子今日真是好大的火气,我可是处处为侯府着想,想着要如何破解此局,世子这般夹枪带棍的是做什么?” 宋钊文便顺势问道,“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阮清婉略一思索,抛出一个差点儿让宋钊文吐血的答案,“老夫人和太太出手大方,世子也替章姨娘捐了钱,如果不是香火钱不够,那便是心还不够诚,也怪我疏忽此事,今日起,我便开始吃斋念佛,为侯府祈福,想必会很快渡过难关。” 宋钊文尽力忍住涌动的怒火,认真问道,“你家经商多年,对经商也颇有经验,自然比柔儿更能应对眼前困境,如今她身怀有孕,你便辛苦几日,替她将此事料理清楚,如何?” 此话一出,阮清婉都要气笑了。 她知道宋钊文今日是来让她帮忙的,侯府拿不出钱来了,想要把生意继续做下去,只有向她开口这一条路。 她都想好了怎么跟宋钊文谈条件,却没想到宋钊文能说出这种话来。 章柔儿搞出这么个烂摊子,现在想让她去收拾? 意思是她不仅得出钱,还得出力? 要是最后生意做成了,侯府赚了大笔银子,宋钊文只怕又要将这功劳安在他的心肝儿头上,对外称自己如何有福,竟觅得如此良妾。 要是生意失败,只怕又要找上她,说是她决策失误,说不定还要以此为理由,正大光明地让她开私库贴补侯府。 呵呵,傻子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可悲的是,前世她真的会做这种事。 宋钊文一说自己辛苦,她便心急如焚,拿了好的塞给他,让他不要忧心。 后来是什么下场呢? 阮清婉轻笑,“世子的意思是,让我来替章姨娘料理烂摊子?那可说好了,这银子是从府库出呢,还是从我这嫁妆私库出?” 宋钊文又受不了了,“什么叫烂摊子?再说,这事儿也跟柔儿无关,先前她做的事都是经过我同意的,这是侯府的事,你身为世子夫人,理应担起责任。” “先前怎么没想到我是世子夫人呢?”阮清婉看了他一眼,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鄙夷,“世子要捧着个爱妾,让她如同正妻一般主理府外之事,便该想着出了事如何收场。” “我虽是世子夫人,可身子娇弱,这可是先前世子自己说的,又要管理商行琐事,自是没有空再替章姨娘解决麻烦,不过我好歹也是侯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也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 她总算是说了句中听的,宋钊文期待地看着她。 阮清婉道,“世子如今无非也就是需要银钱周转,我虽砸了大笔银子在货物上,可也还能变卖些嫁妆,总要帮衬着侯府度过困境的,世子说说,需要多少银子?” 宋钊文尽管心头不喜,听她说愿意给钱,此刻也不顾别的了。 “八千两,你若出了这笔钱,我会继续敬你爱你,你永远会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任何人都越不过你去。” 他虽有意休了阮清婉,让柔儿成为正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此次阮清婉能懂事一些,他也不介意让她一直留在侯府,许她一世荣华。 阮清婉笑了笑,“八千两,倒也还不至于让我变卖嫁妆,这银子明日便能给世子。” 宋钊文大喜过望,谁知她话还没说完。 第80章 你来解决 宋钊文一阵犹豫,要不是那头催得紧,他真不想踏进临水苑的大门。 上次才闹开了,这次又是他主动上门,面子往哪儿搁? 可现在不是在意面子的时候了,想着沧江那里的烂摊子,宋钊文觉得脑瓜仁儿都疼,也就顾不上要脸面了。 没想到去的时候,阮清婉正和秦语嫣一起下棋,两人相谈甚欢。 宋钊文冷脸道,“侯府都已经成什么样了,你们二人还有心情下棋。” 秦语嫣不敢顶撞他,起身见礼,阮清婉却是慢悠悠地落子,“侯府出事,自有章姨娘顶在前头,她是做生意的好手,自会有法子解决,我和秦妹妹什么也不懂,不添乱不就是帮忙了?” 她看向宋钊文,“还是说,我待在这临水苑,请了秦妹妹来喝茶,喝的还是我自备的茶,这也是给侯府添乱了?” 宋钊文道,“柔儿还怀着身孕,你怎么不为她想想?竟把什么事都推给她。” 阮清婉也没在怕的,“她怀的难不成是我的孩子?世子都不担心,让她尽心操持生意,我又何必多话呢,再说当初世子让她打理生意的时候可没跟我商量过,现在怎么倒将错处推在我身上了?” 宋钊文早就领教过她现在的嘴,那不是他能说得过的,一时间哑口无言。 想起秦语嫣还在一旁看着,更是尴尬。 他刚回头,秦语嫣便福身说道,“既然世子与夫人有事商议,妾身便晚些时候再来陪夫人下棋。” 阮清婉立马又换上一副笑脸,“这棋局我便摆在这里,你正好想想如何落子。” 秦语嫣应下,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过了会儿,宋钊文还是没开口,阮清婉道,“快到午膳时候了,世子不去陪着章姨娘用午膳,她会不会吃不下?” 宋钊文咬咬牙,“你何必这么拈酸吃醋,我对柔儿好,也不曾缺了你什么,你依旧是我的正妻,她并没有抢走你的东西,如今她怀有身孕,你让让她又如何?” 阮清婉眨眨眼,“我难不成跟章姨娘抢了什么?府中的供应我没抢,世子我也没抢,还有什么是值得我抢的?” 她面带微笑,长睫扑动,一副天真模样,让宋钊文看得有些挪不开眼。 宋钊文顿了顿才收回视线,“想必你也听说了,货船被劫,货物损失大半,现在剩下的货还卡在沧江边上。” 阮清婉点点头,“听说了,这真是天不遂人愿,听说老夫人和太太日日都祈福,却还是遇上这样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向青山寺捐的香火钱不够多。” “你不必冷嘲热讽,先前也没让你捐香火钱。”他听得出来,阮清婉是在嘲讽上回让她捐钱的事。 阮清婉一副不解的样子,“世子今日真是好大的火气,我可是处处为侯府着想,想着要如何破解此局,世子这般夹枪带棍的是做什么?” 宋钊文便顺势问道,“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阮清婉略一思索,抛出一个差点儿让宋钊文吐血的答案,“老夫人和太太出手大方,世子也替章姨娘捐了钱,如果不是香火钱不够,那便是心还不够诚,也怪我疏忽此事,今日起,我便开始吃斋念佛,为侯府祈福,想必会很快渡过难关。” 宋钊文尽力忍住涌动的怒火,认真问道,“你家经商多年,对经商也颇有经验,自然比柔儿更能应对眼前困境,如今她身怀有孕,你便辛苦几日,替她将此事料理清楚,如何?” 此话一出,阮清婉都要气笑了。 她知道宋钊文今日是来让她帮忙的,侯府拿不出钱来了,想要把生意继续做下去,只有向她开口这一条路。 她都想好了怎么跟宋钊文谈条件,却没想到宋钊文能说出这种话来。 章柔儿搞出这么个烂摊子,现在想让她去收拾? 意思是她不仅得出钱,还得出力? 要是最后生意做成了,侯府赚了大笔银子,宋钊文只怕又要将这功劳安在他的心肝儿头上,对外称自己如何有福,竟觅得如此良妾。 要是生意失败,只怕又要找上她,说是她决策失误,说不定还要以此为理由,正大光明地让她开私库贴补侯府。 呵呵,傻子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可悲的是,前世她真的会做这种事。 宋钊文一说自己辛苦,她便心急如焚,拿了好的塞给他,让他不要忧心。 后来是什么下场呢? 阮清婉轻笑,“世子的意思是,让我来替章姨娘料理烂摊子?那可说好了,这银子是从府库出呢,还是从我这嫁妆私库出?” 宋钊文又受不了了,“什么叫烂摊子?再说,这事儿也跟柔儿无关,先前她做的事都是经过我同意的,这是侯府的事,你身为世子夫人,理应担起责任。” “先前怎么没想到我是世子夫人呢?”阮清婉看了他一眼,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鄙夷,“世子要捧着个爱妾,让她如同正妻一般主理府外之事,便该想着出了事如何收场。” “我虽是世子夫人,可身子娇弱,这可是先前世子自己说的,又要管理商行琐事,自是没有空再替章姨娘解决麻烦,不过我好歹也是侯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也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 她总算是说了句中听的,宋钊文期待地看着她。 阮清婉道,“世子如今无非也就是需要银钱周转,我虽砸了大笔银子在货物上,可也还能变卖些嫁妆,总要帮衬着侯府度过困境的,世子说说,需要多少银子?” 宋钊文尽管心头不喜,听她说愿意给钱,此刻也不顾别的了。 “八千两,你若出了这笔钱,我会继续敬你爱你,你永远会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任何人都越不过你去。” 他虽有意休了阮清婉,让柔儿成为正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此次阮清婉能懂事一些,他也不介意让她一直留在侯府,许她一世荣华。 阮清婉笑了笑,“八千两,倒也还不至于让我变卖嫁妆,这银子明日便能给世子。” 宋钊文大喜过望,谁知她话还没说完。 第81章 写欠条 阮清婉面上带着淡淡笑意,轻轻摆手,“世子先别急着说好听的,钱我可以出,可是话总得说清楚。” “你说。”宋钊文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阮清婉道,“这笔钱如何算利钱,世子又何时还给我,这些要紧事总该说清楚?” 宋钊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阮清婉没错过他的神情变化,差点儿笑出声来。 没搞错,宋钊文还真想空手套白狼啊? 她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可是父兄辛苦走商给她挣下的嫁妆,夫妻是该共患难,但是也要看对面那个到底是人是鬼。 要不然,那就将账算清楚了再说。 “你要我……何时还?” 他想说的是“你要我还?”,可话到嘴边,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阮清婉道,“最近我生意铺得开,也需要大笔银钱周转,借给世子八千两,那我还得让成伯仔细理账,看看会不会有事呢,所以最多借给世子三个月。” 她面上始终带着善解人意的微笑,“且商行也还欠着货款,迟迟不还人家总要算我利钱,我银子借给侯府了,侯府莫不是不给利钱?向钱庄借也没有这么方便的啊,世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钊文心中冷哼,果然不能将这个女人想得太好,她脑子里只有利益,哪有夫妻情意。 “那你说说看,利钱如何算。” 阮清婉道,“那便按照钱庄的利钱算,三个月之后,连本带利还给我,这毕竟是我的嫁妆,我这么做,也是让世子不被世人诟病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钊文心中有气,可是此刻却发不出来。 “呵,我倒是要谢谢你了,没有趁侯府危机狮子大开口。” 阮清婉一笑,“我好歹也是世子夫人,帮着点儿忙是应该的,既然已经说定,那世子便把欠条签一下。” “欠条?” 阮清婉已经让盼儿磨墨了,起身去了书桌旁,提笔要写,“是啊,口说无凭,我也不想以后因为这点儿银子跟世子伤了和气,还是白字黑字写清楚的好。” 宋钊文终于按捺不住火气,“阮清婉,你侮辱谁呢?” “世子觉得这是侮辱吗?那还请世子见谅,我出身商户,任何事都习惯白字黑字先写下来,这样才不容易出错,若是世子觉得接受不了,便去钱庄借钱,反正利钱也是一样的。” 要是能去,宋钊文早就去了。 钱庄倒是也能借,但是要有抵押,总不能把忠义侯府的宅子抵押出去? 那八个铺子也不值八千两,除了这宅子和田庄什么也没有了。 可宅子是陛下赏赐的,并不彻底属于宋家,而且拿这个去抵押,只怕很快就会传出风言风语。 宋钊文只得说道,“我们是夫妻,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 阮清婉握着笔没动,看着他道,“不过是明算账,这便是做绝了?世子若是打算好三个月后连本带利还钱,这欠条就什么也不是,我甚至都不会给旁人看,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呢?” 除非,你压根儿就没想还钱。 后面的话她不用说,但宋钊文心里自然清楚。 阮清婉也不着急,见他不动,便将笔放下了,“世子,我没有求着你跟我借钱,我那钱借给你,远山商行周转也有些问题的,不借其实更好。” 宋钊文很想硬气地离开,以后再也不搭理她,找个合适的时机直接把她休了。 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除非他就此放弃北境的生意。 这样一来,已经花出去的钱便统统打了水漂,什么都没有了。 不,不能这样。 权衡利弊之后,宋钊文还是低了头,“你既然算得这么清楚,那便写,只是我明日就要银子。” 阮清婉微微一笑,“我今日就让成伯准备好,晚些时候就能送来,只要世子欠了欠条,银子肯定给。” 她将欠条写得十分清楚,这张欠条已经在她脑海中过了无数遍,所以下笔如有神,都不用思索的。 “世子还请看看。” 宣纸上,那娟秀的小字很是养眼,只不过他现在没空欣赏。 粗略看了之后,宋钊文愣了,“你要将欠条张贴于城门口?” 阮清婉道,“世子还请看清楚些,那是说如果不能按时还钱的话,我的商行也需要周转,三个月期限一到,我自然需要将银子要回来,若是世子不给,我自然也当让旁人替我做主,是不是?” 宋钊文黑着脸不说话,阮清婉道,“世子按时还钱不就行了?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欠条。” “阮清婉,我以前可真是看错你了,你不仅心里只有利益,还自私狭隘,将所有人都往坏处想,你好得很。” 阮清婉道,“世子过奖,我一介女流,不过是寻些法子保护自己罢了,若世子觉得不妥,这桩生意不谈也罢。” “你就不怕我休了你?”宋钊文气得眼眶通红。 阮清婉直视着他,“世子,除了未曾生育之外,我自觉没做错过什么,世子为何休我?难不成是因为我不肯将自己的嫁妆无条件贴补给侯府?” “如果是这样,那我便是错了,世子要休便休,只要忠义侯府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宋钊文看着她,却是无话可说,抓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转身就要走。 阮清婉淡定道,“世子还需盖上私印,下午成伯送了银子进府,我会让人将这欠条一同带去,世子到时候盖上也是一样的。” 这一回他头也没回,大步离开临水苑,只怕已经快气疯了。 阮清婉坐下闭目养神,盼儿懂事地什么也没说。 她们早已经看清,夫人是下定了决心要和离,今日与世子这般说话,更是让她看到了夫人的坚定。 和离便和离,反正她跟定夫人了。 只是她的身契还在府中,也不知到时候夫人愿不愿意带她离开。 听说宋钊文回了自己的院子发了好大的火,连午膳都没吃。 下午成伯便将银票送来,阮清婉让盼儿将银票送去给宋钊文,又带上了欠条,宋钊文盖了私印才将银票盒子给了他。 第81章 写欠条 阮清婉面上带着淡淡笑意,轻轻摆手,“世子先别急着说好听的,钱我可以出,可是话总得说清楚。” “你说。”宋钊文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阮清婉道,“这笔钱如何算利钱,世子又何时还给我,这些要紧事总该说清楚?” 宋钊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阮清婉没错过他的神情变化,差点儿笑出声来。 没搞错,宋钊文还真想空手套白狼啊? 她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可是父兄辛苦走商给她挣下的嫁妆,夫妻是该共患难,但是也要看对面那个到底是人是鬼。 要不然,那就将账算清楚了再说。 “你要我……何时还?” 他想说的是“你要我还?”,可话到嘴边,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阮清婉道,“最近我生意铺得开,也需要大笔银钱周转,借给世子八千两,那我还得让成伯仔细理账,看看会不会有事呢,所以最多借给世子三个月。” 她面上始终带着善解人意的微笑,“且商行也还欠着货款,迟迟不还人家总要算我利钱,我银子借给侯府了,侯府莫不是不给利钱?向钱庄借也没有这么方便的啊,世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钊文心中冷哼,果然不能将这个女人想得太好,她脑子里只有利益,哪有夫妻情意。 “那你说说看,利钱如何算。” 阮清婉道,“那便按照钱庄的利钱算,三个月之后,连本带利还给我,这毕竟是我的嫁妆,我这么做,也是让世子不被世人诟病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钊文心中有气,可是此刻却发不出来。 “呵,我倒是要谢谢你了,没有趁侯府危机狮子大开口。” 阮清婉一笑,“我好歹也是世子夫人,帮着点儿忙是应该的,既然已经说定,那世子便把欠条签一下。” “欠条?” 阮清婉已经让盼儿磨墨了,起身去了书桌旁,提笔要写,“是啊,口说无凭,我也不想以后因为这点儿银子跟世子伤了和气,还是白字黑字写清楚的好。” 宋钊文终于按捺不住火气,“阮清婉,你侮辱谁呢?” “世子觉得这是侮辱吗?那还请世子见谅,我出身商户,任何事都习惯白字黑字先写下来,这样才不容易出错,若是世子觉得接受不了,便去钱庄借钱,反正利钱也是一样的。” 要是能去,宋钊文早就去了。 钱庄倒是也能借,但是要有抵押,总不能把忠义侯府的宅子抵押出去? 那八个铺子也不值八千两,除了这宅子和田庄什么也没有了。 可宅子是陛下赏赐的,并不彻底属于宋家,而且拿这个去抵押,只怕很快就会传出风言风语。 宋钊文只得说道,“我们是夫妻,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 阮清婉握着笔没动,看着他道,“不过是明算账,这便是做绝了?世子若是打算好三个月后连本带利还钱,这欠条就什么也不是,我甚至都不会给旁人看,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呢?” 除非,你压根儿就没想还钱。 后面的话她不用说,但宋钊文心里自然清楚。 阮清婉也不着急,见他不动,便将笔放下了,“世子,我没有求着你跟我借钱,我那钱借给你,远山商行周转也有些问题的,不借其实更好。” 宋钊文很想硬气地离开,以后再也不搭理她,找个合适的时机直接把她休了。 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除非他就此放弃北境的生意。 这样一来,已经花出去的钱便统统打了水漂,什么都没有了。 不,不能这样。 权衡利弊之后,宋钊文还是低了头,“你既然算得这么清楚,那便写,只是我明日就要银子。” 阮清婉微微一笑,“我今日就让成伯准备好,晚些时候就能送来,只要世子欠了欠条,银子肯定给。” 她将欠条写得十分清楚,这张欠条已经在她脑海中过了无数遍,所以下笔如有神,都不用思索的。 “世子还请看看。” 宣纸上,那娟秀的小字很是养眼,只不过他现在没空欣赏。 粗略看了之后,宋钊文愣了,“你要将欠条张贴于城门口?” 阮清婉道,“世子还请看清楚些,那是说如果不能按时还钱的话,我的商行也需要周转,三个月期限一到,我自然需要将银子要回来,若是世子不给,我自然也当让旁人替我做主,是不是?” 宋钊文黑着脸不说话,阮清婉道,“世子按时还钱不就行了?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欠条。” “阮清婉,我以前可真是看错你了,你不仅心里只有利益,还自私狭隘,将所有人都往坏处想,你好得很。” 阮清婉道,“世子过奖,我一介女流,不过是寻些法子保护自己罢了,若世子觉得不妥,这桩生意不谈也罢。” “你就不怕我休了你?”宋钊文气得眼眶通红。 阮清婉直视着他,“世子,除了未曾生育之外,我自觉没做错过什么,世子为何休我?难不成是因为我不肯将自己的嫁妆无条件贴补给侯府?” “如果是这样,那我便是错了,世子要休便休,只要忠义侯府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宋钊文看着她,却是无话可说,抓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转身就要走。 阮清婉淡定道,“世子还需盖上私印,下午成伯送了银子进府,我会让人将这欠条一同带去,世子到时候盖上也是一样的。” 这一回他头也没回,大步离开临水苑,只怕已经快气疯了。 阮清婉坐下闭目养神,盼儿懂事地什么也没说。 她们早已经看清,夫人是下定了决心要和离,今日与世子这般说话,更是让她看到了夫人的坚定。 和离便和离,反正她跟定夫人了。 只是她的身契还在府中,也不知到时候夫人愿不愿意带她离开。 听说宋钊文回了自己的院子发了好大的火,连午膳都没吃。 下午成伯便将银票送来,阮清婉让盼儿将银票送去给宋钊文,又带上了欠条,宋钊文盖了私印才将银票盒子给了他。 第82章 冷清过年 钱到手之后,宋钊文也顾不得跟阮清婉生气了,立马去处理事情。 三个月,时间十分紧迫。 如果到时候不能按时还钱,阮清婉那种自私小人,一定会按照欠条上所说的做,到时候他面子就真的不保了。 所以他一定要尽心,按时把钱还给她。 到时候阮清婉收到的不只是钱,还有一纸休书。 这个女人他一刻也忍受不了,让她赶紧滚。 从忠义侯府被休,就不信她以后还会有好姻缘,还有她那个想要读书科考的弟弟,以后也再无机会。 只要他宋钊文还在京城一日,便不会让她弟弟有出头之日。 宋钊文为了赚钱,展现了超强的魄力,将银子投入了六千两,只剩下两千两周转。 一时之间,忠义侯府笼罩在一层阴霾当中,听说老夫人日日都在佛堂诵经,让府中女眷都要前去为侯府祈福。 阮清婉作为世子夫人,一直不去也不合适,便日日去一趟,念一卷经,上了香也就结束了。 求是求了,只不过她求的跟侯府众人相反罢了。 最近章柔儿倒是机灵,生意出事之后,她怎么都不肯沾手了,只说自己身子不适,需要好好休息。 宋钊文心疼她,宋老夫人则是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所有的落在了宋钊文头上。 他们当然想拉阮清婉下水,不过阮清婉借口南边发生冰雹,她的货船出了些岔子,日日都要去商行处理,实在是分不开心。 宋家人就算是不满意,也没法跟她闹开。 南边确实发生了冰雹,不过她的货船不仅没出事,反倒是去得正好,为当地百姓解决了危机,同时货物也迅速变现。 为了支援百姓,这批货倒是没赚多少钱,基本上只是回本。 不过前半段赚得不少,这趟生意还是值得的。 在南边虽然没赚钱,但是赚足了名声,阮氏的招牌一打出去,便是呼声满满。 唐氏在佛堂跪得腿疼,见阮清婉又提早离开了,十分不满意,“她是宋家的儿媳,却整日忙着嫁妆铺子的事,是不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宋老夫人一眼看过去,唐氏吓了一跳。 “菩萨面前,少说些不中听的。” 宋老夫人自然对阮清婉也不满意,但是她知道这次侯府危机,是宋钊文从阮清婉那里拿了钱,听说三个月之后还要还。 这时候把阮清婉惹急了有什么好处? 真要是闹得不可开交,侯府现在哪有银子还她,若是不还,外面的人会怎么说? 阮清婉也知道宋家的考量,便心安理得处理自己的生意。 她虽没加入北境通商行列,但是很关注那边的消息。 宋钊文这一趟大概是成不了事,但也要保险一些才行,如果当真让他赚到了钱,她便要想别的法子和离,一刻也不敢大意。 好在北境那边情况并不乐观,先前已经平稳的局面,因为越国商人的介入,又变得动荡起来。 听说已经发生过冲突,有商人的货物被抢了。 不过朝廷派出了兵马驻扎,想来很快就会再度平稳下来,宋钊文便是这么想的。 很快便迎来新年,今年过年,因为宋家将家底都给掏干净了,也只能过得简单一些。 谁知那贺夫人是正月里过寿,今年又正好是六十大寿,要宴请宾客。 忠义侯府今年因为支持北境通商才搭上了贺府,在这个关键时候,绝对不能得罪贺府,贺夫人的寿礼一定要好好准备。 可是准备寿礼需要钱啊。 宋钊文是绝对不会再向阮清婉张嘴了,临水苑他绝不会再踏足。 好在寿礼花费也要不了太多,家里几人一商议,卖掉了两个铺子。 最后给贺夫人准备了一尊白玉观音,宴会上还得了贺夫人感谢,又说让他们好好支持北境通商。 因为贺家一句话,宋钊文本来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 贺家在京中势头极盛,贺贵妃得宠,贺首辅又是内阁之守,可以说地位仅次于陛下。 雍阳王虽领兵打仗立下汉马军功,在与贺家的争斗中,不也收拾好行囊,灰溜溜去了雍州吗? 只要有贺家一句话,北境通商之事便不会终止。 宋钊文信心满满,只等着货船回京,带回他赚的大笔银子,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也让柔儿为侯府立下一大功。 等他把银子还给阮清婉了,再一桩桩一件件仔细清算,他定要让阮清婉哭着从侯府离开,带不走她的嫁妆,并且她损了名声,她娘家也不会接纳她。 到了那时候,阮清婉能求的也只有他,如果她肯认错,他也不是不可以放过她。 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还可以让她入府为妾,只是那时候侯府的主母可要换成柔儿了。 阮清婉如果懂事,就应该明白,庇佑她下半辈子的是侯府,而不是她的娘家。 这个年过得极为憋屈,但是想到接下来的好日子,宋家人还是信心满满,好日子不远了。 正月十五花灯节,这一日没有宵禁,人人都可以出门游玩,京城街头十分热闹。 阮清婉应梁言欢邀约,一同去响水河边看冰上舞,早已经命人在岸边支了帐子,两人私下邀约好,在这里看倒是很安静。 “这地方很是不错。”阮清婉从小窗看出去,视线很好。 梁言欢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早就知道今日会有冰上舞,让人提早过来占位置的,今日我连我娘和嫂嫂都没带,就想跟阮姐姐一处说说话。” 自从阮清婉帮了她,梁言欢就对她更好了,一心念叨着她的阮姐姐。 阮清婉道,“那我在梁夫人面前可是不好意思了。” 梁言欢笑着说,“我娘知道我与你一起,还让我不要惹你烦呢。” 过年事多,两人也许久没有见面了,梁言欢对阮清婉知无不言,又说起北境之事。 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不管边境政务,但是家中会有来客,前几日听他们说起了边境之事。 听说那边摩擦不断,自从商人数量增多,北原军就开始大肆抢掠,已经有好多商户被抢了。 第82章 冷清过年 钱到手之后,宋钊文也顾不得跟阮清婉生气了,立马去处理事情。 三个月,时间十分紧迫。 如果到时候不能按时还钱,阮清婉那种自私小人,一定会按照欠条上所说的做,到时候他面子就真的不保了。 所以他一定要尽心,按时把钱还给她。 到时候阮清婉收到的不只是钱,还有一纸休书。 这个女人他一刻也忍受不了,让她赶紧滚。 从忠义侯府被休,就不信她以后还会有好姻缘,还有她那个想要读书科考的弟弟,以后也再无机会。 只要他宋钊文还在京城一日,便不会让她弟弟有出头之日。 宋钊文为了赚钱,展现了超强的魄力,将银子投入了六千两,只剩下两千两周转。 一时之间,忠义侯府笼罩在一层阴霾当中,听说老夫人日日都在佛堂诵经,让府中女眷都要前去为侯府祈福。 阮清婉作为世子夫人,一直不去也不合适,便日日去一趟,念一卷经,上了香也就结束了。 求是求了,只不过她求的跟侯府众人相反罢了。 最近章柔儿倒是机灵,生意出事之后,她怎么都不肯沾手了,只说自己身子不适,需要好好休息。 宋钊文心疼她,宋老夫人则是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所有的落在了宋钊文头上。 他们当然想拉阮清婉下水,不过阮清婉借口南边发生冰雹,她的货船出了些岔子,日日都要去商行处理,实在是分不开心。 宋家人就算是不满意,也没法跟她闹开。 南边确实发生了冰雹,不过她的货船不仅没出事,反倒是去得正好,为当地百姓解决了危机,同时货物也迅速变现。 为了支援百姓,这批货倒是没赚多少钱,基本上只是回本。 不过前半段赚得不少,这趟生意还是值得的。 在南边虽然没赚钱,但是赚足了名声,阮氏的招牌一打出去,便是呼声满满。 唐氏在佛堂跪得腿疼,见阮清婉又提早离开了,十分不满意,“她是宋家的儿媳,却整日忙着嫁妆铺子的事,是不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宋老夫人一眼看过去,唐氏吓了一跳。 “菩萨面前,少说些不中听的。” 宋老夫人自然对阮清婉也不满意,但是她知道这次侯府危机,是宋钊文从阮清婉那里拿了钱,听说三个月之后还要还。 这时候把阮清婉惹急了有什么好处? 真要是闹得不可开交,侯府现在哪有银子还她,若是不还,外面的人会怎么说? 阮清婉也知道宋家的考量,便心安理得处理自己的生意。 她虽没加入北境通商行列,但是很关注那边的消息。 宋钊文这一趟大概是成不了事,但也要保险一些才行,如果当真让他赚到了钱,她便要想别的法子和离,一刻也不敢大意。 好在北境那边情况并不乐观,先前已经平稳的局面,因为越国商人的介入,又变得动荡起来。 听说已经发生过冲突,有商人的货物被抢了。 不过朝廷派出了兵马驻扎,想来很快就会再度平稳下来,宋钊文便是这么想的。 很快便迎来新年,今年过年,因为宋家将家底都给掏干净了,也只能过得简单一些。 谁知那贺夫人是正月里过寿,今年又正好是六十大寿,要宴请宾客。 忠义侯府今年因为支持北境通商才搭上了贺府,在这个关键时候,绝对不能得罪贺府,贺夫人的寿礼一定要好好准备。 可是准备寿礼需要钱啊。 宋钊文是绝对不会再向阮清婉张嘴了,临水苑他绝不会再踏足。 好在寿礼花费也要不了太多,家里几人一商议,卖掉了两个铺子。 最后给贺夫人准备了一尊白玉观音,宴会上还得了贺夫人感谢,又说让他们好好支持北境通商。 因为贺家一句话,宋钊文本来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 贺家在京中势头极盛,贺贵妃得宠,贺首辅又是内阁之守,可以说地位仅次于陛下。 雍阳王虽领兵打仗立下汉马军功,在与贺家的争斗中,不也收拾好行囊,灰溜溜去了雍州吗? 只要有贺家一句话,北境通商之事便不会终止。 宋钊文信心满满,只等着货船回京,带回他赚的大笔银子,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也让柔儿为侯府立下一大功。 等他把银子还给阮清婉了,再一桩桩一件件仔细清算,他定要让阮清婉哭着从侯府离开,带不走她的嫁妆,并且她损了名声,她娘家也不会接纳她。 到了那时候,阮清婉能求的也只有他,如果她肯认错,他也不是不可以放过她。 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还可以让她入府为妾,只是那时候侯府的主母可要换成柔儿了。 阮清婉如果懂事,就应该明白,庇佑她下半辈子的是侯府,而不是她的娘家。 这个年过得极为憋屈,但是想到接下来的好日子,宋家人还是信心满满,好日子不远了。 正月十五花灯节,这一日没有宵禁,人人都可以出门游玩,京城街头十分热闹。 阮清婉应梁言欢邀约,一同去响水河边看冰上舞,早已经命人在岸边支了帐子,两人私下邀约好,在这里看倒是很安静。 “这地方很是不错。”阮清婉从小窗看出去,视线很好。 梁言欢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早就知道今日会有冰上舞,让人提早过来占位置的,今日我连我娘和嫂嫂都没带,就想跟阮姐姐一处说说话。” 自从阮清婉帮了她,梁言欢就对她更好了,一心念叨着她的阮姐姐。 阮清婉道,“那我在梁夫人面前可是不好意思了。” 梁言欢笑着说,“我娘知道我与你一起,还让我不要惹你烦呢。” 过年事多,两人也许久没有见面了,梁言欢对阮清婉知无不言,又说起北境之事。 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不管边境政务,但是家中会有来客,前几日听他们说起了边境之事。 听说那边摩擦不断,自从商人数量增多,北原军就开始大肆抢掠,已经有好多商户被抢了。 第83章 侯爷晕倒了 梁言欢提供的消息和阮清婉让人打探的差不多,不过她的消息来自官家,阮清婉听了之后心中更有数了。 “听说朝廷已经加派兵马驻守,为何北原军还是如此猖狂?” 梁言欢道,“多年来,北原军一直进犯北境,不过是王爷领兵之后才把他们给打怕了,王爷被逼着就番,现在正在雍州治理属地,这么久了,这消息也该传进北原人耳朵里了。” 意思就是,他们怕的是雍阳王,而不是所谓的越国官兵。 雍阳王不再驻守北境,而又有这么多越国商人前往北境经商,打仗多年,北原正是缺少粮草银钱的时候,朝廷鼓动商人前去经商,不正好给北原送补给吗? 这一点之前阮清婉和梁言欢就说起过,所以她们一致认为北境去不得。 现在果然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北原就是假意和平,实际上在打别的算盘。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多骗些人过去经商,然后干一票大的,现在这么急不可耐,只怕是因为听说雍阳王交了兵权。 阮清婉不由得心中暗叹,这雍阳王虽然有些吓人,不过也让敌军闻风丧胆,可见着实是有本事。 “听闻北境情况很不好,如果再这么下去,只怕又要打起来,只不过如今朝廷已经派人镇压,就看结果了。” 阮清婉将她的话记在心里,自己也没有让成伯停下打听消息,必须要比忠义侯府先知道消息,这样才能快他们一步想出应对之策。 她心里也很紧张,对她来说,想要不伤害自己和家人就跟宋钊文和离,这便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了,就看能不能把握住。 如果真让宋钊文找到机会赚了钱,侯府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困境,要想和离就没那么容易。 两人一直说着北境之事,之后觉得没意思,梁言欢又跟她说起最近家中发生的一些事。 因为她和离归家,族中有些长辈便十分不喜,三番两次上门要求她爹娘再给她寻亲事出嫁,说她这样子留在家中会影响族中姊妹。 梁言欢道,“我娘本来也想让我出嫁,可看别人这么逼迫着,反倒是心疼起我来了。” 因为先前逼着女儿出嫁,后来却是那么个结果,梁夫人一直都很是自责。 这一次便跟梁大人言明,只要女儿没找到如意郎君,便要一直留在家中,至于族中那些人,交给梁大人去应对。 梁大人可是整个梁家最有本事的人了,他们靠着这一房才在京城有了些地位,自然不会真的逼迫。 梁言欢的爹娘都向着她,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如今她更是自由了不少。 阮清婉听得认真,也再一次印证了她的想法,贵族女子和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她这种“高攀”的。 阮家再是富贵,若没有人当靠山,也斗不过权力,好在宋钊文也不像是个懂得如何丰满羽翼的人。 她的计划依旧可行,只要忠义侯府有错在先,她便可以提出和离。 再找到一个让他们拒绝不了的时机,和离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这一日回府之后,阮清婉便认真清理起生意来,北境的生意是绝不会碰的,还要离得远些。 往南边走这一趟花了几个月,但是也赚了一笔钱,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出决策挣到了钱,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 虽说生意顺利离不开大哥帮助,但是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她也会如同父兄一般,认真经营生意,让父亲给她的财富在手中越来越多。 既然那么多所谓贵女看不起商户的女儿,她便要让那些人看看,商户之女并不差她们什么。 最近没什么好的机会,阮清婉便让成伯像以前一样,做些稳妥的生意,总是有赚头的。 闲来无事,她便让盼儿留意府中的消息,再加上秦语嫣隔一日又来坐坐,所以她虽然不出临水苑,但对于忠义侯府的事还是了如指掌。 “章姨娘的肚子大了不少,近日她出门也不多了,不过也不知是身子不适还是什么,这几日世子已经发落了好几个下人,连花园的下人都遭了殃。” 无非就是她身娇肉贵的,下人伺候不得当,便引了宋钊文发怒。 秦语嫣道,“夫人留在临水苑也好,以免碰上了说不明白。” 阮清婉知道秦语嫣是在提醒她,章柔儿仗着宠爱,什么事干不出来,让她沾上就不好了。 “我如今是个不管事的,又何必出去讨人嫌,在我这一方天地待着挺好的。”阮清婉吃着秦语嫣送的小零嘴,倒是十分惬意。 她也会时不时派人给秦语嫣送些东西,对她送来的吃食表示感谢。 秦语嫣不受宠,忠义侯府如今也不富贵,她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阮清婉不好明着帮她,便用这种方式,让她在侯府的日子不至于太过艰难。 秦语嫣是个聪明人,她心里什么都清楚,但也不会明说,和阮清婉就一直以这种方式来往着。 两人正在临水苑喝着茶,花园里突然吵嚷起来,那动静太大,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临水苑这边还是听到了些动静。 盼儿忙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就回来了。 “听说侯爷晕倒了,从官衙抬回来的,府上请了大夫来看,刚刚才到前院。” 阮清婉来了精神,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让秦语嫣先回去,一会儿得了确切消息再去前院看,这一家之主病了,就算是阮清婉这种早就关起门来过日子的也得去看看。 阮清婉换了身素净袄裙,和盼儿到前院时,已经站了一院子的人。 宋老夫人着急地用拐杖敲地,“这又是怎么了?那大夫为何还不出来?” 唐氏眼眶通红,一直求菩萨保佑,生怕宋承阳出什么事。 见阮清婉来了,唐氏立马跑了过来,“清婉,你在京城开着医馆,医馆里也有不少名医,先前在侯府做事的那个陈大夫就不错,你快让人去找他来看看,侯爷晕倒了啊。” 阮清婉面露焦急,立马叫了宋钊文身边的亲随过来,“太太的话你可听到了?快去,若是陈大夫在医馆,便请他过来。” 第83章 侯爷晕倒了 梁言欢提供的消息和阮清婉让人打探的差不多,不过她的消息来自官家,阮清婉听了之后心中更有数了。 “听说朝廷已经加派兵马驻守,为何北原军还是如此猖狂?” 梁言欢道,“多年来,北原军一直进犯北境,不过是王爷领兵之后才把他们给打怕了,王爷被逼着就番,现在正在雍州治理属地,这么久了,这消息也该传进北原人耳朵里了。” 意思就是,他们怕的是雍阳王,而不是所谓的越国官兵。 雍阳王不再驻守北境,而又有这么多越国商人前往北境经商,打仗多年,北原正是缺少粮草银钱的时候,朝廷鼓动商人前去经商,不正好给北原送补给吗? 这一点之前阮清婉和梁言欢就说起过,所以她们一致认为北境去不得。 现在果然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北原就是假意和平,实际上在打别的算盘。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多骗些人过去经商,然后干一票大的,现在这么急不可耐,只怕是因为听说雍阳王交了兵权。 阮清婉不由得心中暗叹,这雍阳王虽然有些吓人,不过也让敌军闻风丧胆,可见着实是有本事。 “听闻北境情况很不好,如果再这么下去,只怕又要打起来,只不过如今朝廷已经派人镇压,就看结果了。” 阮清婉将她的话记在心里,自己也没有让成伯停下打听消息,必须要比忠义侯府先知道消息,这样才能快他们一步想出应对之策。 她心里也很紧张,对她来说,想要不伤害自己和家人就跟宋钊文和离,这便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了,就看能不能把握住。 如果真让宋钊文找到机会赚了钱,侯府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困境,要想和离就没那么容易。 两人一直说着北境之事,之后觉得没意思,梁言欢又跟她说起最近家中发生的一些事。 因为她和离归家,族中有些长辈便十分不喜,三番两次上门要求她爹娘再给她寻亲事出嫁,说她这样子留在家中会影响族中姊妹。 梁言欢道,“我娘本来也想让我出嫁,可看别人这么逼迫着,反倒是心疼起我来了。” 因为先前逼着女儿出嫁,后来却是那么个结果,梁夫人一直都很是自责。 这一次便跟梁大人言明,只要女儿没找到如意郎君,便要一直留在家中,至于族中那些人,交给梁大人去应对。 梁大人可是整个梁家最有本事的人了,他们靠着这一房才在京城有了些地位,自然不会真的逼迫。 梁言欢的爹娘都向着她,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如今她更是自由了不少。 阮清婉听得认真,也再一次印证了她的想法,贵族女子和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她这种“高攀”的。 阮家再是富贵,若没有人当靠山,也斗不过权力,好在宋钊文也不像是个懂得如何丰满羽翼的人。 她的计划依旧可行,只要忠义侯府有错在先,她便可以提出和离。 再找到一个让他们拒绝不了的时机,和离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这一日回府之后,阮清婉便认真清理起生意来,北境的生意是绝不会碰的,还要离得远些。 往南边走这一趟花了几个月,但是也赚了一笔钱,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出决策挣到了钱,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 虽说生意顺利离不开大哥帮助,但是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她也会如同父兄一般,认真经营生意,让父亲给她的财富在手中越来越多。 既然那么多所谓贵女看不起商户的女儿,她便要让那些人看看,商户之女并不差她们什么。 最近没什么好的机会,阮清婉便让成伯像以前一样,做些稳妥的生意,总是有赚头的。 闲来无事,她便让盼儿留意府中的消息,再加上秦语嫣隔一日又来坐坐,所以她虽然不出临水苑,但对于忠义侯府的事还是了如指掌。 “章姨娘的肚子大了不少,近日她出门也不多了,不过也不知是身子不适还是什么,这几日世子已经发落了好几个下人,连花园的下人都遭了殃。” 无非就是她身娇肉贵的,下人伺候不得当,便引了宋钊文发怒。 秦语嫣道,“夫人留在临水苑也好,以免碰上了说不明白。” 阮清婉知道秦语嫣是在提醒她,章柔儿仗着宠爱,什么事干不出来,让她沾上就不好了。 “我如今是个不管事的,又何必出去讨人嫌,在我这一方天地待着挺好的。”阮清婉吃着秦语嫣送的小零嘴,倒是十分惬意。 她也会时不时派人给秦语嫣送些东西,对她送来的吃食表示感谢。 秦语嫣不受宠,忠义侯府如今也不富贵,她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阮清婉不好明着帮她,便用这种方式,让她在侯府的日子不至于太过艰难。 秦语嫣是个聪明人,她心里什么都清楚,但也不会明说,和阮清婉就一直以这种方式来往着。 两人正在临水苑喝着茶,花园里突然吵嚷起来,那动静太大,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临水苑这边还是听到了些动静。 盼儿忙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就回来了。 “听说侯爷晕倒了,从官衙抬回来的,府上请了大夫来看,刚刚才到前院。” 阮清婉来了精神,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让秦语嫣先回去,一会儿得了确切消息再去前院看,这一家之主病了,就算是阮清婉这种早就关起门来过日子的也得去看看。 阮清婉换了身素净袄裙,和盼儿到前院时,已经站了一院子的人。 宋老夫人着急地用拐杖敲地,“这又是怎么了?那大夫为何还不出来?” 唐氏眼眶通红,一直求菩萨保佑,生怕宋承阳出什么事。 见阮清婉来了,唐氏立马跑了过来,“清婉,你在京城开着医馆,医馆里也有不少名医,先前在侯府做事的那个陈大夫就不错,你快让人去找他来看看,侯爷晕倒了啊。” 阮清婉面露焦急,立马叫了宋钊文身边的亲随过来,“太太的话你可听到了?快去,若是陈大夫在医馆,便请他过来。” 第84章 战乱再起 阮清婉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沾上自己,正合堂是阮氏产业,陈大夫也是医馆的大夫,自然会被当成是她的人。 今日宋承阳没事倒还好,要是出了事,以忠义侯府这帮人不讲理的德行,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到时候不管事实如何,都会变成她的错,说不定还要说是她让人谋害宋承阳。 正好宋钊文欠了她的银子,要是给她安上个罪名,钱不是也不用还了? 不怪她想这么多,宋钊文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现在是唐氏开口,又是宋钊文的亲随自己去请的,她不过是转达了一下,就算出事也休想找到她头上来。 更何况陈大夫也是聪明人,明知她在府中,却是宋钊文身边的人去请他,自然会警惕。 不来是最好的,那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果不其然,那人回来了便说陈大夫不在正合堂,整个正合堂只有两名大夫在,都在看诊,没有人能过来。 唐氏哭天抢地,阮清婉安慰道,“太太不必担心,不是已经来了两名大夫诊治了吗?为求保险,不如想想法子请太医来看看。” 宋承阳有爵位在身,太医还是请得动的,不过这就跟阮清婉没有关系了。 此刻唐氏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立马让宋钊文派人去请太医来,就怕这外面的大夫靠不住。 前院乱作一团,阮清婉宽慰之后便找了个地方站着,她该做的都做完了。 章柔儿很晚才来,她比先前丰腴了不少,肚子明显隆起,一手扶着肚子,由丫鬟搀扶着过来的。 “侯爷这是怎么了?”章柔儿说着就要哭。 宋钊文忙扶着她,“突然晕倒了,柔儿别急,很快就会好的。” 章柔儿又开始加入求神大军,阮清婉和秦语嫣默契地往旁边站了一点,离她远一些才安全,一会儿往地上一摔,这谁说得清楚? 宫里的太医还没来宋承阳就醒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喊宋钊文,宋老夫人赶紧带着宋钊文进去了。 阮清婉留在外面,但是里面的骂声听得清清楚楚。 她猜测得不错,果然是北境出事了,只怕宋家这一趟要亏得血本无归。 章柔儿站在她前面,此刻脸色惨白,不管宋钊文怎么护着她,此次北境走商,她可是出了很多力,要是出了事,只怕侯爷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在如今自己有个护身符,不管怎么样,只要孩子还在她肚子里,侯府就不会把她怎么样。 屋里,宋承阳手都在发抖,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你自己说,你说,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办,我们的货全被北原人抢去了,跟着去得管事也死了两个,这一趟可是血本无归啊。” 今日他在衙署听人说起北境出事,当时都还没当回事,只当朝廷又要打仗了,他这把年纪,倒是也不必再上战场,对侯府没多大影响。 谁知接着又说北境货商损失惨重,先前往那边走商的无一幸免,货物几乎都被北原军抢了。 宋承阳还不敢相信,追问了好几句,如果是货物都被抢了,那侯府也在其列。 他知道这一次下了多大的本钱,就想着赚上一大笔,现在可倒好,钱没有赚到,还损失了货物,这不是白折腾了吗? 侯府完了,全完了。 意识到这一点,宋承阳气血上冲,直接就晕了过去,同僚让人呢把他送回来的。 宋钊文闻言,依旧是不肯相信,“不可能,两国已经讲和,朝廷都支持北境通商,怎么可能会出事?爹,您不要听风就是雨,要听朝廷的才是啊。” 宋老夫人也是道,“对啊,会不会是误传?那北原军早就被越国的兵马打服了,我听说朝廷还派兵驻守,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你也是,怎么没影儿的事,就把自己气成这样?” 宋承阳叹气,摇头,为何家里人这般天真。 也怪他,当初不该听信钊文的话,竟同意了将侯府的家底贴上,如今到了这般境地,这么大的窟窿要如何填补? 他是知道的,为了北境走商,钊文不仅掏空了家底,还向几名好友借了钱。 阮清婉那里的八千两就先不说了,她毕竟是自己人,外面的人得了消息,只怕要来侯府要钱,到时候如何应对? 这么一会儿功夫,太医也到了,看过了之后告诉宋家众人一个结论。 “侯爷这是中风了,日后可不能再动气,这肢体也会麻木,要想康复还需要悉心调理,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看自己的造化。” 宋老夫人闻言,气得差点儿晕过去,还好挺住了。 怎么会中风了呢? 宋老夫人心疼不已,坐在床前哭,唐氏也没闲着,哭天抹泪的没停过。 兰姨娘站在门外,听到了太医的话,倒是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只不过那笑容太浅,不容人发现便消失不见了。 既然宋承阳已经醒了,阮清婉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没用,自行回了临水苑。 以她对宋家人的了解,他们还要乱上几日,得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就会开始慌了,会着急想法子解决。 宋钊文跟人借了钱,过几日消息传开便会有人上门要钱,侯府如今真成了空壳子,还能支配的也就是田庄和剩下的几个铺子。 可要是把这些卖了,忠义侯府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用什么来供养这一大家子人? 宋钊文不会选择卖地卖铺子,这是最后的家当。 所以宋钊文会来求她帮忙,可是三个月期限也快到了,她的八千两也该往回要了。 阮清婉淡定喝茶,到时候正好可以详谈。 接下来两日,宋钊文数次前往贺府求见贺首辅被拒,听说贺首辅一直在宫中议事,都没回来。 宋钊文觉得这不过是个借口,在贺府门前不走,后来差点儿让贺府家丁给打了。 他始终觉得能找贺府要个说法,这次走商可是贺首辅决定的,要不是信任贺首辅,他怎么可能抛出家底? 如今北境再起战乱,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贺首辅总该想法子挽回。 第84章 战乱再起 阮清婉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沾上自己,正合堂是阮氏产业,陈大夫也是医馆的大夫,自然会被当成是她的人。 今日宋承阳没事倒还好,要是出了事,以忠义侯府这帮人不讲理的德行,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到时候不管事实如何,都会变成她的错,说不定还要说是她让人谋害宋承阳。 正好宋钊文欠了她的银子,要是给她安上个罪名,钱不是也不用还了? 不怪她想这么多,宋钊文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现在是唐氏开口,又是宋钊文的亲随自己去请的,她不过是转达了一下,就算出事也休想找到她头上来。 更何况陈大夫也是聪明人,明知她在府中,却是宋钊文身边的人去请他,自然会警惕。 不来是最好的,那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果不其然,那人回来了便说陈大夫不在正合堂,整个正合堂只有两名大夫在,都在看诊,没有人能过来。 唐氏哭天抢地,阮清婉安慰道,“太太不必担心,不是已经来了两名大夫诊治了吗?为求保险,不如想想法子请太医来看看。” 宋承阳有爵位在身,太医还是请得动的,不过这就跟阮清婉没有关系了。 此刻唐氏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立马让宋钊文派人去请太医来,就怕这外面的大夫靠不住。 前院乱作一团,阮清婉宽慰之后便找了个地方站着,她该做的都做完了。 章柔儿很晚才来,她比先前丰腴了不少,肚子明显隆起,一手扶着肚子,由丫鬟搀扶着过来的。 “侯爷这是怎么了?”章柔儿说着就要哭。 宋钊文忙扶着她,“突然晕倒了,柔儿别急,很快就会好的。” 章柔儿又开始加入求神大军,阮清婉和秦语嫣默契地往旁边站了一点,离她远一些才安全,一会儿往地上一摔,这谁说得清楚? 宫里的太医还没来宋承阳就醒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喊宋钊文,宋老夫人赶紧带着宋钊文进去了。 阮清婉留在外面,但是里面的骂声听得清清楚楚。 她猜测得不错,果然是北境出事了,只怕宋家这一趟要亏得血本无归。 章柔儿站在她前面,此刻脸色惨白,不管宋钊文怎么护着她,此次北境走商,她可是出了很多力,要是出了事,只怕侯爷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在如今自己有个护身符,不管怎么样,只要孩子还在她肚子里,侯府就不会把她怎么样。 屋里,宋承阳手都在发抖,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你自己说,你说,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办,我们的货全被北原人抢去了,跟着去得管事也死了两个,这一趟可是血本无归啊。” 今日他在衙署听人说起北境出事,当时都还没当回事,只当朝廷又要打仗了,他这把年纪,倒是也不必再上战场,对侯府没多大影响。 谁知接着又说北境货商损失惨重,先前往那边走商的无一幸免,货物几乎都被北原军抢了。 宋承阳还不敢相信,追问了好几句,如果是货物都被抢了,那侯府也在其列。 他知道这一次下了多大的本钱,就想着赚上一大笔,现在可倒好,钱没有赚到,还损失了货物,这不是白折腾了吗? 侯府完了,全完了。 意识到这一点,宋承阳气血上冲,直接就晕了过去,同僚让人呢把他送回来的。 宋钊文闻言,依旧是不肯相信,“不可能,两国已经讲和,朝廷都支持北境通商,怎么可能会出事?爹,您不要听风就是雨,要听朝廷的才是啊。” 宋老夫人也是道,“对啊,会不会是误传?那北原军早就被越国的兵马打服了,我听说朝廷还派兵驻守,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你也是,怎么没影儿的事,就把自己气成这样?” 宋承阳叹气,摇头,为何家里人这般天真。 也怪他,当初不该听信钊文的话,竟同意了将侯府的家底贴上,如今到了这般境地,这么大的窟窿要如何填补? 他是知道的,为了北境走商,钊文不仅掏空了家底,还向几名好友借了钱。 阮清婉那里的八千两就先不说了,她毕竟是自己人,外面的人得了消息,只怕要来侯府要钱,到时候如何应对? 这么一会儿功夫,太医也到了,看过了之后告诉宋家众人一个结论。 “侯爷这是中风了,日后可不能再动气,这肢体也会麻木,要想康复还需要悉心调理,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看自己的造化。” 宋老夫人闻言,气得差点儿晕过去,还好挺住了。 怎么会中风了呢? 宋老夫人心疼不已,坐在床前哭,唐氏也没闲着,哭天抹泪的没停过。 兰姨娘站在门外,听到了太医的话,倒是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只不过那笑容太浅,不容人发现便消失不见了。 既然宋承阳已经醒了,阮清婉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没用,自行回了临水苑。 以她对宋家人的了解,他们还要乱上几日,得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就会开始慌了,会着急想法子解决。 宋钊文跟人借了钱,过几日消息传开便会有人上门要钱,侯府如今真成了空壳子,还能支配的也就是田庄和剩下的几个铺子。 可要是把这些卖了,忠义侯府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用什么来供养这一大家子人? 宋钊文不会选择卖地卖铺子,这是最后的家当。 所以宋钊文会来求她帮忙,可是三个月期限也快到了,她的八千两也该往回要了。 阮清婉淡定喝茶,到时候正好可以详谈。 接下来两日,宋钊文数次前往贺府求见贺首辅被拒,听说贺首辅一直在宫中议事,都没回来。 宋钊文觉得这不过是个借口,在贺府门前不走,后来差点儿让贺府家丁给打了。 他始终觉得能找贺府要个说法,这次走商可是贺首辅决定的,要不是信任贺首辅,他怎么可能抛出家底? 如今北境再起战乱,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贺首辅总该想法子挽回。 第85章 那不是傻子吗 宋钊文差点儿被打了一顿才消停,回到衙署也是心不在焉,犯了错被上峰好一顿痛骂。 同僚家中也出了类似的事,货物被抢,损失惨重,可他们一家已经想明白了。 “这本就是冒险,赢了便吃个肚饱,还能在首辅大人面前卖好,要是输了,那也是自认倒霉,你难不成还指望着首辅大人赔偿你的损失?” 宋钊文张了张嘴,想说那当然要讨回一些来,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他心里其实也知道,这怎么可能呢。 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可别再惹怒首辅大人,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当自己有多大能耐?再说当初走商也是自愿的,朝廷可从未逼迫,如今说这些有何用?” 宋钊文道,“那么多银子,难不成就这么打水漂了?” 同僚说道,“还能怎么样?不过好在也不影响什么,最多心疼一阵子,以后总还有机会啊。” 他笑了笑,“我家也就投了两千两,想着要是运气好,能赚上万两,也是很不错了。” “可是,有人要是投了自己全部身家呢?”宋钊文着急道。 同僚笑道,“不能,哪有人这么傻,北境并不安稳,通商也是风险重重,怎么可能把全部身家押上,那不成了傻子吗?” 宋钊文郁闷,他就是那个傻子。 这话他自然不好意思说,寻了个由头去忙别的了,下午又被上峰好一顿数落。 侯府近几日愁云密布,章柔儿心情也很不好。 她有孕之后宋钊文对她予取予求,出事之后,她撒娇宋钊文也是淡淡的,也不像之前那样安慰她了。 章柔儿心下着急,现在还怀着孩子,事情也还没办成,她绝不能失了宋钊文的宠爱。 这一日借着去田庄查账,章柔儿让人备车出城,找机会去见了吴应天。 先前那件事她心里一直有疑惑,后来几次让人传信要见面,吴应天都没同意,今日倒是见着了。 一见面她便问了,“天哥,宋家的货在沧江被人劫走,这件事是不是你让人干的?” 吴应天挑眉看她,“你这是在质问我?宋钊文那个小白脸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向着他。” 见他生气,章柔儿也不敢再大声说话,温柔地说道,“天哥,我这哪里是为了他,分明是为了你啊,你忘了我去忠义侯府是要做什么了?好不容易得了他的信任,等阮氏与他彻底闹翻他便会休了阮氏,到时候我便是夫人了,想做什么事做不了?” “可如今我主导的通商之事出了岔子,忠义侯府只怕就要撑不住,宋钊文对我也冷冷淡淡的,之前谋划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吴应天心想,虽然还没拿到阮氏的嫁妆,但是沧江上干了一票也不错了。 “也不算白费,我看宋钊文那个窝囊废也没什么大本事,指望他把阮氏的嫁妆拿到手,我还不如自己动手。” 章柔儿道,“天哥,那我现在怎么办?宋钊文明显是在怪我。” 要不是她一直在旁边劝说,宋钊文不可能搭上全部身家,就为了赚大钱。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宋钊文不可能不气。 吴应天笑了笑,“怪你又能怎么样?决定是他自己做的,你如今怀着身孕,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你继续留在侯府,那阮氏的嫁妆再想想法子,要我说,现在侯府有难,不正是给了你一个好机会吗?” 章柔儿不解,吴应天让她凑过来些,小声说了几句。 她瞪大眼睛,“若我没了孩子,宋钊文只怕是更不会将我放在心上了。” 吴应天闻言,立马板起脸,“呵呵,你果真是对那小白脸动心了,这是不想听我的话?那我也不强迫你,继续留在侯府做你的姨娘。” 他样貌凶狠,发起火来更是吓人,章柔儿不敢再开口,反倒是要柔声哄着他。 “天哥,我是你的女人,怎会对他动心,如今留在他身边也是为天哥办事,这不是怕坏了大事吗?我听你的就是了。” 吴应天这才笑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欺身上前。 章柔儿吓了一跳,“天哥,我的肚子……” “既然是我的孩儿,便受得了爹娘恩爱,你难不成不想我,嗯?” 章柔儿哪里还敢惹他生气,他如今对自己有兴趣,那就是好事,所以也顾不得自己怀着身孕,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 吴应天许久没有尝过她的滋味儿,倒是十分想念,这一激动起来,哪里还记得她有身孕的事。 再说,他也根本不在意。 就算章柔儿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也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是只能有这一个孩子,想要给他生孩子的人可多的是。 况且,他不过是一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山匪,有没有孩子重要吗? 章柔儿妄图以孩子绑住他,这才是最傻的。 一场激烈情事之后,吴应天十分满足,笑了笑,“柔儿,你让我怎么放得下你,你这身子就似这世间最强的药,我一沾上你就仿佛中了药一般,怎么都停不下来。” 章柔儿身子有些难受,可也不想再惹他不快,便强颜欢笑,“天哥满意就好,可不要忘了柔儿呢。” “自然不会。” 很快吴应天就带人走了,章柔儿在那破屋中待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肚子不那么疼了。 红柳直接吓没了半条命,忍不住劝道,“姨娘可要顾着身子啊,毕竟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要是孩子出了差错,世子问起怎么办?” 章柔儿一记厉眼过去,红柳便闭了嘴。 “我的事,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敢走漏一句风声,我定不会让你有好下场,你的家人也是一样。” 红柳瑟瑟发抖,除了应是还能说什么? 她真是倒霉,当初被人买下当丫鬟,还以为可以入侯府做事是无尚荣耀,谁知却是伺候这章姨娘。 伺候便也伺候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得宠的。 可这章姨娘身上的秘密可不少,不仅跟人有私情,对方还是山贼头子…… 红柳都不敢想,将来要是这事儿被人揭穿,她会是什么下场。 第85章 那不是傻子吗 宋钊文差点儿被打了一顿才消停,回到衙署也是心不在焉,犯了错被上峰好一顿痛骂。 同僚家中也出了类似的事,货物被抢,损失惨重,可他们一家已经想明白了。 “这本就是冒险,赢了便吃个肚饱,还能在首辅大人面前卖好,要是输了,那也是自认倒霉,你难不成还指望着首辅大人赔偿你的损失?” 宋钊文张了张嘴,想说那当然要讨回一些来,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他心里其实也知道,这怎么可能呢。 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可别再惹怒首辅大人,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当自己有多大能耐?再说当初走商也是自愿的,朝廷可从未逼迫,如今说这些有何用?” 宋钊文道,“那么多银子,难不成就这么打水漂了?” 同僚说道,“还能怎么样?不过好在也不影响什么,最多心疼一阵子,以后总还有机会啊。” 他笑了笑,“我家也就投了两千两,想着要是运气好,能赚上万两,也是很不错了。” “可是,有人要是投了自己全部身家呢?”宋钊文着急道。 同僚笑道,“不能,哪有人这么傻,北境并不安稳,通商也是风险重重,怎么可能把全部身家押上,那不成了傻子吗?” 宋钊文郁闷,他就是那个傻子。 这话他自然不好意思说,寻了个由头去忙别的了,下午又被上峰好一顿数落。 侯府近几日愁云密布,章柔儿心情也很不好。 她有孕之后宋钊文对她予取予求,出事之后,她撒娇宋钊文也是淡淡的,也不像之前那样安慰她了。 章柔儿心下着急,现在还怀着孩子,事情也还没办成,她绝不能失了宋钊文的宠爱。 这一日借着去田庄查账,章柔儿让人备车出城,找机会去见了吴应天。 先前那件事她心里一直有疑惑,后来几次让人传信要见面,吴应天都没同意,今日倒是见着了。 一见面她便问了,“天哥,宋家的货在沧江被人劫走,这件事是不是你让人干的?” 吴应天挑眉看她,“你这是在质问我?宋钊文那个小白脸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向着他。” 见他生气,章柔儿也不敢再大声说话,温柔地说道,“天哥,我这哪里是为了他,分明是为了你啊,你忘了我去忠义侯府是要做什么了?好不容易得了他的信任,等阮氏与他彻底闹翻他便会休了阮氏,到时候我便是夫人了,想做什么事做不了?” “可如今我主导的通商之事出了岔子,忠义侯府只怕就要撑不住,宋钊文对我也冷冷淡淡的,之前谋划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吴应天心想,虽然还没拿到阮氏的嫁妆,但是沧江上干了一票也不错了。 “也不算白费,我看宋钊文那个窝囊废也没什么大本事,指望他把阮氏的嫁妆拿到手,我还不如自己动手。” 章柔儿道,“天哥,那我现在怎么办?宋钊文明显是在怪我。” 要不是她一直在旁边劝说,宋钊文不可能搭上全部身家,就为了赚大钱。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宋钊文不可能不气。 吴应天笑了笑,“怪你又能怎么样?决定是他自己做的,你如今怀着身孕,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你继续留在侯府,那阮氏的嫁妆再想想法子,要我说,现在侯府有难,不正是给了你一个好机会吗?” 章柔儿不解,吴应天让她凑过来些,小声说了几句。 她瞪大眼睛,“若我没了孩子,宋钊文只怕是更不会将我放在心上了。” 吴应天闻言,立马板起脸,“呵呵,你果真是对那小白脸动心了,这是不想听我的话?那我也不强迫你,继续留在侯府做你的姨娘。” 他样貌凶狠,发起火来更是吓人,章柔儿不敢再开口,反倒是要柔声哄着他。 “天哥,我是你的女人,怎会对他动心,如今留在他身边也是为天哥办事,这不是怕坏了大事吗?我听你的就是了。” 吴应天这才笑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欺身上前。 章柔儿吓了一跳,“天哥,我的肚子……” “既然是我的孩儿,便受得了爹娘恩爱,你难不成不想我,嗯?” 章柔儿哪里还敢惹他生气,他如今对自己有兴趣,那就是好事,所以也顾不得自己怀着身孕,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 吴应天许久没有尝过她的滋味儿,倒是十分想念,这一激动起来,哪里还记得她有身孕的事。 再说,他也根本不在意。 就算章柔儿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也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是只能有这一个孩子,想要给他生孩子的人可多的是。 况且,他不过是一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山匪,有没有孩子重要吗? 章柔儿妄图以孩子绑住他,这才是最傻的。 一场激烈情事之后,吴应天十分满足,笑了笑,“柔儿,你让我怎么放得下你,你这身子就似这世间最强的药,我一沾上你就仿佛中了药一般,怎么都停不下来。” 章柔儿身子有些难受,可也不想再惹他不快,便强颜欢笑,“天哥满意就好,可不要忘了柔儿呢。” “自然不会。” 很快吴应天就带人走了,章柔儿在那破屋中待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肚子不那么疼了。 红柳直接吓没了半条命,忍不住劝道,“姨娘可要顾着身子啊,毕竟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要是孩子出了差错,世子问起怎么办?” 章柔儿一记厉眼过去,红柳便闭了嘴。 “我的事,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敢走漏一句风声,我定不会让你有好下场,你的家人也是一样。” 红柳瑟瑟发抖,除了应是还能说什么? 她真是倒霉,当初被人买下当丫鬟,还以为可以入侯府做事是无尚荣耀,谁知却是伺候这章姨娘。 伺候便也伺候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得宠的。 可这章姨娘身上的秘密可不少,不仅跟人有私情,对方还是山贼头子…… 红柳都不敢想,将来要是这事儿被人揭穿,她会是什么下场。 第86章 柔儿很危险 章柔儿不敢在外面待太久,尽管身子还有些不适,还是撑着起身,赶紧回了侯府。 路过花园时碰上了秦语嫣,章柔儿不像平时那般趾高气扬,而是想避着秦语嫣走。 本来秦语嫣退到了一旁,但是见她如此,有些好奇地盯着她看了几眼。 章柔儿话都没有说,迅速离开,想要赶紧回到青玉阁。 而秦语嫣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没有错过她衣裙上的一点红色。 她顿时心惊,莫不是章柔儿的肚子出了岔子? 她本来刚从临水苑出来,想到这一点,立马又折了回去。 回了青玉阁,章柔儿屏退左右,只留了红柳在屋里,这才露出了痛苦神色。 “快去寻个大夫,将我的情况告诉他,偷偷抓一剂稳胎药回来。” 她抓着红柳的手,警告地看着她,“该怎么说,我想你心中有数。” 红柳吓坏了,要是章姨娘没了孩子,世子定会雷霆大怒,到时候只怕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是,奴婢知道了。” 章柔儿上床歇着,不敢再动。 今日是激烈了一些,只怕是伤着孩子了。 天哥说让她好好利用这个孩子,用来困死阮清婉,她本来还有些不舍,可现在这样,也许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何不顺水推舟,将事情推在阮清婉头上? 只不过,在她想好计策之前,这个孩子还需好好待在肚子里。 红柳心中慌乱,从偏门出府办事,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随。 盼儿跟着出府,招来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让她跟着红柳前去。 为着行事方便,阮清婉让成伯找了几个不显眼的眼线放在侯府周围,隔几日又换几个,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红柳完全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她左弯右绕,进了一间开在胡同里的药铺。 “大夫,我家嫂嫂有孕六月,今日干活儿闪了腰,现在身下微微出血,我娘说怕是动了胎气,还请大夫一剂安胎药。” 药铺大夫皱了下眉头,“既然是动了胎气,还需诊脉之后再说,哪能这么开药,你家住在何处?我随你去就是了。” 红柳忙道,“不用了,我家住得远,不劳大夫走一趟,左右您就抓一副补药,吃了总会好的。” 不管他怎么说,红柳都不答应带他去,那大夫便抓药了。 反正是安胎补药,也不是害人的,不怕麻烦找上身。 红柳刚刚离开,便有一妇人进了药铺,疑惑地说道,“唉,刚刚那人不是忠义侯府章姨娘的贴身丫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夫一听,顿时吓得不轻,“你说那是侯府的人?” “是啊。”妇人一笑,“我就在侯府对面巷子里做点儿小买卖,侯府的贵人们我都见过几次,这姑娘就是那章姨娘身边的,那日侯府世子纳妾,不是还闹了一通吗?您想必也听说了?那日我就记着这姑娘了。” 经她提醒,这大夫也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妇人问道,“那小娘子来干什么啊?侯府应该不必来药铺抓药。” 大夫笑着说,“许是听说老夫擅于替妇人保胎,这小娘子家中的嫂嫂动了胎气,前来抓药安胎的,当真是个懂事得小娘子,当着侯府的差事,还能照看家中呢。” 妇人说笑几句,抓了点儿安神药,立马去了远山商行,将事情告诉了商行管事。 不到半个时辰,消息便送到了阮清婉手中。 章柔儿的肚子果然是出了问题。 她既然让红柳偷偷抓药,就说明不想让宋钊文知道,想瞒着此事。 那孩子是怎么伤着的呢? 阮清婉虽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也能猜到不是因为侯府的事,要不然章柔儿邀宠都来不及,又何必隐瞒。 不管她是如何伤着的,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她现在很危险。 阮清婉让人紧盯着青玉阁的动静,只要红柳出府便要跟着,要是这孩子保不住,只怕章柔儿要动坏心思了。 吩咐完之后,盼儿便去安排人了。 陶玉说道,“今日好在秦姨娘机敏,将此事告诉夫人,要不然此刻还蒙在鼓里呢。” “是啊。”阮清婉点了点头,“秦妹妹当真是帮了大忙。” …… 章柔儿一碗安胎药下去,肚子疼得没那么厉害了,但整个人还是难受得不行。 她只让红柳近身伺候,其余丫鬟都进不了她的屋子。 红柳不过一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慌得不行。 “姨娘,此事要不要告诉世子?若是请了太医前来安胎,孩子还是能保住的。” 章柔儿心里自然有数,现在肚子虽然不适,但不是疼得多厉害,就是动了胎气罢了。 只不过她要的不是保住孩子,而是怎么用这孩子把阮清婉给困死。 “闭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是我的人,只需要听我的便是。” 她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日头西斜,“一会儿世子便要回府了,这几日他忙着府外的事,不一定会过来,如果他来,你便说我今日有些乏力,一直躺着。” 红柳哆哆嗦嗦地应下,“……是。” 宋钊文焦头烂额地回府,今日他又向几个亲近好友开口借钱,可人家都将这话岔开了。 更有甚者,直接说他娶了江南首富的独女,哪里是会缺钱的,开口借钱莫不是在打趣人? 一句话将宋钊文堵在那里,也不好解释,也不好再开口。 散衙之后又遇到两个要让他还钱的,宋钊文只好推脱再过几日,逃命似的跑回府了,就怕在外面被人当街要债。 踏进府门,想到病倒的父亲,等着还钱的妻子,还有哭天抢地的祖母和母亲。 思来想去,也只有章柔儿能给他一丝慰藉,便抬步去了青玉阁。 红柳却一脸忧愁,宋钊文立马便觉得是章柔儿出了事,忙问道,“柔儿呢?” 红柳说话都有些结巴,“屋里,姨娘……姨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晨起便觉乏力,一直躺着呢。” 宋钊文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让红柳心跳都直接停了下,生怕被看出来什么。 他赶紧进了屋里,“柔儿。” 第86章 柔儿很危险 章柔儿不敢在外面待太久,尽管身子还有些不适,还是撑着起身,赶紧回了侯府。 路过花园时碰上了秦语嫣,章柔儿不像平时那般趾高气扬,而是想避着秦语嫣走。 本来秦语嫣退到了一旁,但是见她如此,有些好奇地盯着她看了几眼。 章柔儿话都没有说,迅速离开,想要赶紧回到青玉阁。 而秦语嫣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没有错过她衣裙上的一点红色。 她顿时心惊,莫不是章柔儿的肚子出了岔子? 她本来刚从临水苑出来,想到这一点,立马又折了回去。 回了青玉阁,章柔儿屏退左右,只留了红柳在屋里,这才露出了痛苦神色。 “快去寻个大夫,将我的情况告诉他,偷偷抓一剂稳胎药回来。” 她抓着红柳的手,警告地看着她,“该怎么说,我想你心中有数。” 红柳吓坏了,要是章姨娘没了孩子,世子定会雷霆大怒,到时候只怕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是,奴婢知道了。” 章柔儿上床歇着,不敢再动。 今日是激烈了一些,只怕是伤着孩子了。 天哥说让她好好利用这个孩子,用来困死阮清婉,她本来还有些不舍,可现在这样,也许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何不顺水推舟,将事情推在阮清婉头上? 只不过,在她想好计策之前,这个孩子还需好好待在肚子里。 红柳心中慌乱,从偏门出府办事,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随。 盼儿跟着出府,招来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让她跟着红柳前去。 为着行事方便,阮清婉让成伯找了几个不显眼的眼线放在侯府周围,隔几日又换几个,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红柳完全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她左弯右绕,进了一间开在胡同里的药铺。 “大夫,我家嫂嫂有孕六月,今日干活儿闪了腰,现在身下微微出血,我娘说怕是动了胎气,还请大夫一剂安胎药。” 药铺大夫皱了下眉头,“既然是动了胎气,还需诊脉之后再说,哪能这么开药,你家住在何处?我随你去就是了。” 红柳忙道,“不用了,我家住得远,不劳大夫走一趟,左右您就抓一副补药,吃了总会好的。” 不管他怎么说,红柳都不答应带他去,那大夫便抓药了。 反正是安胎补药,也不是害人的,不怕麻烦找上身。 红柳刚刚离开,便有一妇人进了药铺,疑惑地说道,“唉,刚刚那人不是忠义侯府章姨娘的贴身丫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夫一听,顿时吓得不轻,“你说那是侯府的人?” “是啊。”妇人一笑,“我就在侯府对面巷子里做点儿小买卖,侯府的贵人们我都见过几次,这姑娘就是那章姨娘身边的,那日侯府世子纳妾,不是还闹了一通吗?您想必也听说了?那日我就记着这姑娘了。” 经她提醒,这大夫也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妇人问道,“那小娘子来干什么啊?侯府应该不必来药铺抓药。” 大夫笑着说,“许是听说老夫擅于替妇人保胎,这小娘子家中的嫂嫂动了胎气,前来抓药安胎的,当真是个懂事得小娘子,当着侯府的差事,还能照看家中呢。” 妇人说笑几句,抓了点儿安神药,立马去了远山商行,将事情告诉了商行管事。 不到半个时辰,消息便送到了阮清婉手中。 章柔儿的肚子果然是出了问题。 她既然让红柳偷偷抓药,就说明不想让宋钊文知道,想瞒着此事。 那孩子是怎么伤着的呢? 阮清婉虽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也能猜到不是因为侯府的事,要不然章柔儿邀宠都来不及,又何必隐瞒。 不管她是如何伤着的,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她现在很危险。 阮清婉让人紧盯着青玉阁的动静,只要红柳出府便要跟着,要是这孩子保不住,只怕章柔儿要动坏心思了。 吩咐完之后,盼儿便去安排人了。 陶玉说道,“今日好在秦姨娘机敏,将此事告诉夫人,要不然此刻还蒙在鼓里呢。” “是啊。”阮清婉点了点头,“秦妹妹当真是帮了大忙。” …… 章柔儿一碗安胎药下去,肚子疼得没那么厉害了,但整个人还是难受得不行。 她只让红柳近身伺候,其余丫鬟都进不了她的屋子。 红柳不过一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慌得不行。 “姨娘,此事要不要告诉世子?若是请了太医前来安胎,孩子还是能保住的。” 章柔儿心里自然有数,现在肚子虽然不适,但不是疼得多厉害,就是动了胎气罢了。 只不过她要的不是保住孩子,而是怎么用这孩子把阮清婉给困死。 “闭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是我的人,只需要听我的便是。” 她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日头西斜,“一会儿世子便要回府了,这几日他忙着府外的事,不一定会过来,如果他来,你便说我今日有些乏力,一直躺着。” 红柳哆哆嗦嗦地应下,“……是。” 宋钊文焦头烂额地回府,今日他又向几个亲近好友开口借钱,可人家都将这话岔开了。 更有甚者,直接说他娶了江南首富的独女,哪里是会缺钱的,开口借钱莫不是在打趣人? 一句话将宋钊文堵在那里,也不好解释,也不好再开口。 散衙之后又遇到两个要让他还钱的,宋钊文只好推脱再过几日,逃命似的跑回府了,就怕在外面被人当街要债。 踏进府门,想到病倒的父亲,等着还钱的妻子,还有哭天抢地的祖母和母亲。 思来想去,也只有章柔儿能给他一丝慰藉,便抬步去了青玉阁。 红柳却一脸忧愁,宋钊文立马便觉得是章柔儿出了事,忙问道,“柔儿呢?” 红柳说话都有些结巴,“屋里,姨娘……姨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晨起便觉乏力,一直躺着呢。” 宋钊文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让红柳心跳都直接停了下,生怕被看出来什么。 他赶紧进了屋里,“柔儿。” 第87章 拒绝甩锅 章柔儿温柔地看着宋钊文,“世子还没换衣裳就过来了,我让人伺候世子更衣。” 宋钊文摇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先看到你。” “世子对柔儿真好。”章柔儿叹气,“只是柔儿如今有孕,也不能帮世子的忙,知道世子面对困境多无助,柔儿心里真是着急,只恨自己无用。” 宋钊文听着这话十分舒坦,握着她的手说,“你有这心便是好的,只是别的事不用你操心,好好养着身子便是,怎么会觉得乏力呢?” “不知道。”章柔儿摇了摇头,“许是身子弱了些,上次大夫也说妾身气血偏弱,没关系,等世子挺过难关,赏赐妾身两根参便能补起来。” 宋钊文的手渐渐收紧,他可实在是太失败了,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柔儿怀了身孕,却吃不了参。 红柳便在一旁念叨,“夫人的临水苑想必好东西不少,能不能先用一些好药材?” 一听这话,章柔儿立马出声呵斥,“闭嘴,我哪里需要那些东西,夫人若是想给,早就已经将东西送来了,让世子开口像什么话。” 红柳便垂下头,同时也松了口气,不用她说话了。 宋钊文道,“她说的也没错,临水苑那么多好东西,也没见她进补,怎么不能先拿来用用?你身怀有孕,她身为正室,竟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章柔儿又赶紧说自己没管好丫鬟,乱说话,夫人不给那自然有夫人的理由,毕竟她不如秦语嫣讨喜,夫人不喜欢也是有的。 这样一来,就给阮清婉和秦语嫣都下了绊子,让她自己看起来委屈至极,怀着身孕还被阮清婉故意打压。 等宋钊文离开,章柔儿这才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他都开口了,就不信阮清婉能不给东西,就不怕落下个苛待妾室的名声? 只要阮清婉给了,她便有了借口,顺势将孩子打掉,扣在阮清婉头上。 左右东西已经下肚,有没有问题谁能知道? 她只需一口咬定,就是吃了阮清婉命人送来的东西就开始腹痛,这样阮清婉如何都抵赖不了。 宋钊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委屈了章柔儿。 亲自又去了一趟临水苑。 他还记得自己先前发过誓不再踏足,所以去的时候浑身别扭,又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柔儿和孩子。 且临水苑虽给了阮清婉住,却是侯府的地盘,凭什么不能去? 谁知这一次去秦语嫣也在这里,阮清婉头疼,秦语嫣争给她揉着太阳穴。 宋钊文顺势便提了,为何她对秦语嫣这么好,却对章柔儿十分有戒心,身为正室,妾室怀孕都没有一点表示。 阮清婉只是轻笑了声,本来想怼他,谁知秦语嫣先开口了。 “世子这当真是错怪了夫人,女子有孕可是十分敏感的,有些妇人连换了口水井用水都会动胎气,又哪里敢随意用别处的东西?” “夫人倒是想表示,可怕惊了章姐姐的胎啊,于是便想等到小公子出生之后,前些日子夫人还在说呢,等小公子出生,定要好好准备贺礼。” 她正好揉按完毕,便抬头笑了笑,“章姐姐有孕之后,吃食一直都是前院供应的,自然是不会短缺了什么,所以也不怕迟上几个月,因而夫人才没有急着往青玉阁送进补药材。” 阮清婉好笑,又接着话茬道,“是啊世子,莫不是前院供不上章妹妹所需的进补药材了?这不比旁的,我也不敢随意赏下去,我虽没生养过,却也知道妇人有孕时不能过度进补,要不然到时候可是不好生呢,世子要为章妹妹鸣不平,那也等顺利生产之后,该给的我也不会小气才是。” 只不过那时候,她应该已经不在侯府了。 两人一唱一和,将宋钊文给架在了那里,现在让阮清婉给东西,莫不是承认前院连一棵参都拿不出来? 他要面子,自然不会承认。 至于府中的境况,以他对阮清婉的了解,她不会出手解决,要不然就是再借钱。 他依旧低不下头,也没法在秦语嫣面前说这件事,只得转身离开了临水苑。 阮清婉面露嘲讽,这才哪到哪啊,侯府的麻烦还在后头呢,宋钊文慢慢等着便是。 她拉着秦语嫣坐下,“多谢你为我说话,可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呢。” 秦语嫣道,“妾身提醒过夫人的,离青玉阁远些,这等东西更是不能送,要不然恐惹麻烦。” 她不知阮清婉的计划,只知道在一旁提醒,就怕她被章柔儿给害了。 “你放心,我心里也有数了,你也是一样,若是遇到麻烦,大可以来告诉我。”阮清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知道秦语嫣只是单纯地为她考虑,没有别的想法,心中自然感动。 章柔儿等来等去,却没有等到临水苑的药材,顿时着急起来。 如果阮清婉不给,她又用什么方法朝她身上赖? 阮清婉一向在临水苑闭门不出,先前她也不曾去请安,突然凑上去只会惹人怀疑,到时候也会说不清楚。 喝了两日安胎药后,肚子反而不痛了,看样子这孩子还挺命大。 她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在屋里想了半日,觉得还是要先解决阮清婉,如果成功,不仅可以将她赶出侯府,还能留下她的嫁妆替侯府解决危机。 到那时,她就算是没了孩子,也是侯府的大功臣。 就算是这条路走不通,也还有另一条路,也别怪她心狠了。 …… 宋钊文这几日一直在打探北境的消息,得到的结果都是那样,北境的确是又起了战乱,听说还有不少商人丧命,更别提货物的事了。 他也算是得了确切消息,心已经凉透了,想求见贺首辅,依旧是不得见。 想到府中的烂摊子,宋钊文走到响水河边,甚至有一头栽下去的想法。 他站在桥上许久,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身宝蓝锦衣迎风飘扬,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却不知桥下不远有一人注意到了他。 第87章 拒绝甩锅 章柔儿温柔地看着宋钊文,“世子还没换衣裳就过来了,我让人伺候世子更衣。” 宋钊文摇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先看到你。” “世子对柔儿真好。”章柔儿叹气,“只是柔儿如今有孕,也不能帮世子的忙,知道世子面对困境多无助,柔儿心里真是着急,只恨自己无用。” 宋钊文听着这话十分舒坦,握着她的手说,“你有这心便是好的,只是别的事不用你操心,好好养着身子便是,怎么会觉得乏力呢?” “不知道。”章柔儿摇了摇头,“许是身子弱了些,上次大夫也说妾身气血偏弱,没关系,等世子挺过难关,赏赐妾身两根参便能补起来。” 宋钊文的手渐渐收紧,他可实在是太失败了,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柔儿怀了身孕,却吃不了参。 红柳便在一旁念叨,“夫人的临水苑想必好东西不少,能不能先用一些好药材?” 一听这话,章柔儿立马出声呵斥,“闭嘴,我哪里需要那些东西,夫人若是想给,早就已经将东西送来了,让世子开口像什么话。” 红柳便垂下头,同时也松了口气,不用她说话了。 宋钊文道,“她说的也没错,临水苑那么多好东西,也没见她进补,怎么不能先拿来用用?你身怀有孕,她身为正室,竟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章柔儿又赶紧说自己没管好丫鬟,乱说话,夫人不给那自然有夫人的理由,毕竟她不如秦语嫣讨喜,夫人不喜欢也是有的。 这样一来,就给阮清婉和秦语嫣都下了绊子,让她自己看起来委屈至极,怀着身孕还被阮清婉故意打压。 等宋钊文离开,章柔儿这才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他都开口了,就不信阮清婉能不给东西,就不怕落下个苛待妾室的名声? 只要阮清婉给了,她便有了借口,顺势将孩子打掉,扣在阮清婉头上。 左右东西已经下肚,有没有问题谁能知道? 她只需一口咬定,就是吃了阮清婉命人送来的东西就开始腹痛,这样阮清婉如何都抵赖不了。 宋钊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委屈了章柔儿。 亲自又去了一趟临水苑。 他还记得自己先前发过誓不再踏足,所以去的时候浑身别扭,又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柔儿和孩子。 且临水苑虽给了阮清婉住,却是侯府的地盘,凭什么不能去? 谁知这一次去秦语嫣也在这里,阮清婉头疼,秦语嫣争给她揉着太阳穴。 宋钊文顺势便提了,为何她对秦语嫣这么好,却对章柔儿十分有戒心,身为正室,妾室怀孕都没有一点表示。 阮清婉只是轻笑了声,本来想怼他,谁知秦语嫣先开口了。 “世子这当真是错怪了夫人,女子有孕可是十分敏感的,有些妇人连换了口水井用水都会动胎气,又哪里敢随意用别处的东西?” “夫人倒是想表示,可怕惊了章姐姐的胎啊,于是便想等到小公子出生之后,前些日子夫人还在说呢,等小公子出生,定要好好准备贺礼。” 她正好揉按完毕,便抬头笑了笑,“章姐姐有孕之后,吃食一直都是前院供应的,自然是不会短缺了什么,所以也不怕迟上几个月,因而夫人才没有急着往青玉阁送进补药材。” 阮清婉好笑,又接着话茬道,“是啊世子,莫不是前院供不上章妹妹所需的进补药材了?这不比旁的,我也不敢随意赏下去,我虽没生养过,却也知道妇人有孕时不能过度进补,要不然到时候可是不好生呢,世子要为章妹妹鸣不平,那也等顺利生产之后,该给的我也不会小气才是。” 只不过那时候,她应该已经不在侯府了。 两人一唱一和,将宋钊文给架在了那里,现在让阮清婉给东西,莫不是承认前院连一棵参都拿不出来? 他要面子,自然不会承认。 至于府中的境况,以他对阮清婉的了解,她不会出手解决,要不然就是再借钱。 他依旧低不下头,也没法在秦语嫣面前说这件事,只得转身离开了临水苑。 阮清婉面露嘲讽,这才哪到哪啊,侯府的麻烦还在后头呢,宋钊文慢慢等着便是。 她拉着秦语嫣坐下,“多谢你为我说话,可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呢。” 秦语嫣道,“妾身提醒过夫人的,离青玉阁远些,这等东西更是不能送,要不然恐惹麻烦。” 她不知阮清婉的计划,只知道在一旁提醒,就怕她被章柔儿给害了。 “你放心,我心里也有数了,你也是一样,若是遇到麻烦,大可以来告诉我。”阮清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知道秦语嫣只是单纯地为她考虑,没有别的想法,心中自然感动。 章柔儿等来等去,却没有等到临水苑的药材,顿时着急起来。 如果阮清婉不给,她又用什么方法朝她身上赖? 阮清婉一向在临水苑闭门不出,先前她也不曾去请安,突然凑上去只会惹人怀疑,到时候也会说不清楚。 喝了两日安胎药后,肚子反而不痛了,看样子这孩子还挺命大。 她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在屋里想了半日,觉得还是要先解决阮清婉,如果成功,不仅可以将她赶出侯府,还能留下她的嫁妆替侯府解决危机。 到那时,她就算是没了孩子,也是侯府的大功臣。 就算是这条路走不通,也还有另一条路,也别怪她心狠了。 …… 宋钊文这几日一直在打探北境的消息,得到的结果都是那样,北境的确是又起了战乱,听说还有不少商人丧命,更别提货物的事了。 他也算是得了确切消息,心已经凉透了,想求见贺首辅,依旧是不得见。 想到府中的烂摊子,宋钊文走到响水河边,甚至有一头栽下去的想法。 他站在桥上许久,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身宝蓝锦衣迎风飘扬,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却不知桥下不远有一人注意到了他。 第88章 巧遇 “那人是谁?”江怡梦的马车行到此处,谁知前面商户的货摊被碰倒了,马车停住暂时不能前行,她也无聊地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桥上负手而立的宋钊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丫鬟朝着那边看了眼,“好像是忠义侯府世子。” “阮清婉的夫君啊。”江怡梦对阮清婉可谓印象深刻,原因无它,只因阮清婉和梁言欢走得近,而她和梁言欢是死对头,因此也将阮清婉视作死对头。 宋钊文此刻侧身对着她,倒让江怡梦眼前一亮,微微一笑,“不得不说,她倒是好福气,不过一个商户之女,竟有这般好命,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上了世子夫人。” 车夫回来说道,“小姐,前面路被挡住了,还要一会儿才能疏通。” 既然如此,江怡梦便生出下车的想法,让丫鬟替自己戴上幕笠,下了马车往桥上走。 桥上风景想来不错,她也去看看。 宋钊文正专心想事情,哪里注意到身后来了人,直到江怡梦开口,他才匆匆转过身来。 “世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见你在此处站了许久。”江怡梦福身见礼,声音温婉动听。 宋钊文忙道,“敢问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江怡梦将幕笠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瓜子脸,冲他笑得天真灿烂,“平威将军府,江怡梦。” 竟是将军府的小姐。 宋钊文又客气了一些,与她保持距离,站在桥上说起了话。 这是大白天,又有人走过,身旁也带着亲随和丫鬟,不算私下相处,自然也无碍。 一番攀谈下来,宋钊文发现这江小姐很是健谈,不似一般的闺阁女儿,不由得也放松下来。 江怡梦问起他为何在此伤怀,宋钊文没有说,她便善解人意地道,“世子如此,定是遇上了麻烦事,竟选择自己一个人在此难过,也不肯为家人添麻烦,当是男儿表率。” 宋钊文本来满腹烦恼,听江怡梦这么说,顿时更觉委屈。 “男儿顶天立地,自当如此。”他又问江怡梦为何到此。 说来说去,竟说到了北境通商之事,江怡梦说父亲损失了银钱,如今边关又要起战乱,只怕还要去打仗。 平威将军有一部下,日后只怕就要上战场,他想将女儿嫁给部下。 江怡梦却是不愿,她是放弃了雍阳王不假,但也不至于选一个六品将军,而江夫人却怕她蹉跎年岁,到时候更是不好议亲。 和爹娘争吵过后,她便想着出来转转,谁知就遇上了宋钊文。 既然提起这个话茬,宋钊文也坦白了自己的难处,正是因为北境的损失,他才在此难过。 江怡梦道,“都说世子夫人娘家富可敌国,损失了多少银子补不上?世子何苦因为这些身外之物伤怀。” 宋钊文立马说道,“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怎能花用妻子的嫁妆?侯府遇上多大的麻烦也不必动用阮氏的嫁妆。” 江怡梦顿时惊叹,“世子爱妻如此,当真是男子表率,只是夫人既然是侯府媳妇,也不能只顾自己,应当为了侯府的将来考虑啊。” 宋钊文道,“我不在意,她嫁给了我,我自然应当敬她爱她,怎能在遇上麻烦事让她顶在前面?” 两人也说了一会儿话了,待太久也不合适,正好路通了,江怡梦便行礼告辞,“眼前的不过是小麻烦,相信世子很快就能解决的。” 宋钊文觉得自己许久没有和人聊得这么开心了,章柔儿虽合他心意,他也愿意与她待在一处,但是他们在一起时,总是章柔儿在撒娇。 刚开始觉得温柔小意,日子久了也就有些烦闷了,他也想有人跟他说说朝堂政局之事,而不是一味聊着内宅琐事。 他看着江怡梦离去的背影,直到她上了马车才准备收回视线,谁知江怡梦又掀开帘子朝着他挥了挥手。 宋钊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真是位有趣的小姐。 这一日虽然府中的困境没有被解决,但宋钊文心情很好,也睡了个好觉。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宋钊文散衙,一想到要面对府中的烂摊子,又开始走不动路了,自行去了桥上看风景。 今日却没那日的缘分,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府去了。 还未到府门前,府中小厮便赶来寻他,“世子,府里出事了。” 一听这话,宋钊文眼前一黑,“又怎么了?” “青玉阁出了事,章姨娘说肚子疼,只怕是动了胎气,太太已经命人请了大夫,说是为求稳妥,还是请太医看看比较好。” 宋钊文皱眉,侯府虽然能请太医,但是他们势力不显,太医也难请得动,还要看人脸色。 但想到章柔儿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是赶紧去请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要出乱子啊。 府中已经乱作一团,听说章柔儿肚子疼,宋老夫人都亲自来了青玉阁坐镇,唐氏忙里忙外,希望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唐氏说道,“要不要请正合堂的陈大夫?” 他先前是侯府的府医,后来阮清婉闹脾气才把他放出府去,不过医术的确是很好。 宋老夫人却道,“事关钊文子嗣,你放心用正合堂的人?” 她觉得阮清婉不可能那么大度,眼下章柔儿动了胎气,要是请了正合堂的人,阮清婉私下授意做些什么事就不好了。 唐氏也立马回过神来,“对对对,先前那陈大夫是因为章氏之事才离府,说不定心里还记恨,不能请。” 反正已经让宋钊文去请太医了,民间的大夫医术再好也比不上太医,不必再费心请陈大夫。 宋老夫人甚至连阮清婉都防着,没让人去请她过来,就怕出事。 内宅争斗中,多少孩子丧命? 虽说阮清婉看起来不争不抢的,谁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防着比较好。 章柔儿自己服下打胎的药物,这会儿却有些后悔,这个疼法,要是救治不及时,她会不会直接毙命? 而且她想要把此事嫁祸到阮清婉头上,然后到了此时,阮清婉竟然都还没出现。 第88章 巧遇 “那人是谁?”江怡梦的马车行到此处,谁知前面商户的货摊被碰倒了,马车停住暂时不能前行,她也无聊地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桥上负手而立的宋钊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丫鬟朝着那边看了眼,“好像是忠义侯府世子。” “阮清婉的夫君啊。”江怡梦对阮清婉可谓印象深刻,原因无它,只因阮清婉和梁言欢走得近,而她和梁言欢是死对头,因此也将阮清婉视作死对头。 宋钊文此刻侧身对着她,倒让江怡梦眼前一亮,微微一笑,“不得不说,她倒是好福气,不过一个商户之女,竟有这般好命,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上了世子夫人。” 车夫回来说道,“小姐,前面路被挡住了,还要一会儿才能疏通。” 既然如此,江怡梦便生出下车的想法,让丫鬟替自己戴上幕笠,下了马车往桥上走。 桥上风景想来不错,她也去看看。 宋钊文正专心想事情,哪里注意到身后来了人,直到江怡梦开口,他才匆匆转过身来。 “世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见你在此处站了许久。”江怡梦福身见礼,声音温婉动听。 宋钊文忙道,“敢问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江怡梦将幕笠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瓜子脸,冲他笑得天真灿烂,“平威将军府,江怡梦。” 竟是将军府的小姐。 宋钊文又客气了一些,与她保持距离,站在桥上说起了话。 这是大白天,又有人走过,身旁也带着亲随和丫鬟,不算私下相处,自然也无碍。 一番攀谈下来,宋钊文发现这江小姐很是健谈,不似一般的闺阁女儿,不由得也放松下来。 江怡梦问起他为何在此伤怀,宋钊文没有说,她便善解人意地道,“世子如此,定是遇上了麻烦事,竟选择自己一个人在此难过,也不肯为家人添麻烦,当是男儿表率。” 宋钊文本来满腹烦恼,听江怡梦这么说,顿时更觉委屈。 “男儿顶天立地,自当如此。”他又问江怡梦为何到此。 说来说去,竟说到了北境通商之事,江怡梦说父亲损失了银钱,如今边关又要起战乱,只怕还要去打仗。 平威将军有一部下,日后只怕就要上战场,他想将女儿嫁给部下。 江怡梦却是不愿,她是放弃了雍阳王不假,但也不至于选一个六品将军,而江夫人却怕她蹉跎年岁,到时候更是不好议亲。 和爹娘争吵过后,她便想着出来转转,谁知就遇上了宋钊文。 既然提起这个话茬,宋钊文也坦白了自己的难处,正是因为北境的损失,他才在此难过。 江怡梦道,“都说世子夫人娘家富可敌国,损失了多少银子补不上?世子何苦因为这些身外之物伤怀。” 宋钊文立马说道,“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怎能花用妻子的嫁妆?侯府遇上多大的麻烦也不必动用阮氏的嫁妆。” 江怡梦顿时惊叹,“世子爱妻如此,当真是男子表率,只是夫人既然是侯府媳妇,也不能只顾自己,应当为了侯府的将来考虑啊。” 宋钊文道,“我不在意,她嫁给了我,我自然应当敬她爱她,怎能在遇上麻烦事让她顶在前面?” 两人也说了一会儿话了,待太久也不合适,正好路通了,江怡梦便行礼告辞,“眼前的不过是小麻烦,相信世子很快就能解决的。” 宋钊文觉得自己许久没有和人聊得这么开心了,章柔儿虽合他心意,他也愿意与她待在一处,但是他们在一起时,总是章柔儿在撒娇。 刚开始觉得温柔小意,日子久了也就有些烦闷了,他也想有人跟他说说朝堂政局之事,而不是一味聊着内宅琐事。 他看着江怡梦离去的背影,直到她上了马车才准备收回视线,谁知江怡梦又掀开帘子朝着他挥了挥手。 宋钊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真是位有趣的小姐。 这一日虽然府中的困境没有被解决,但宋钊文心情很好,也睡了个好觉。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宋钊文散衙,一想到要面对府中的烂摊子,又开始走不动路了,自行去了桥上看风景。 今日却没那日的缘分,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府去了。 还未到府门前,府中小厮便赶来寻他,“世子,府里出事了。” 一听这话,宋钊文眼前一黑,“又怎么了?” “青玉阁出了事,章姨娘说肚子疼,只怕是动了胎气,太太已经命人请了大夫,说是为求稳妥,还是请太医看看比较好。” 宋钊文皱眉,侯府虽然能请太医,但是他们势力不显,太医也难请得动,还要看人脸色。 但想到章柔儿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是赶紧去请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要出乱子啊。 府中已经乱作一团,听说章柔儿肚子疼,宋老夫人都亲自来了青玉阁坐镇,唐氏忙里忙外,希望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唐氏说道,“要不要请正合堂的陈大夫?” 他先前是侯府的府医,后来阮清婉闹脾气才把他放出府去,不过医术的确是很好。 宋老夫人却道,“事关钊文子嗣,你放心用正合堂的人?” 她觉得阮清婉不可能那么大度,眼下章柔儿动了胎气,要是请了正合堂的人,阮清婉私下授意做些什么事就不好了。 唐氏也立马回过神来,“对对对,先前那陈大夫是因为章氏之事才离府,说不定心里还记恨,不能请。” 反正已经让宋钊文去请太医了,民间的大夫医术再好也比不上太医,不必再费心请陈大夫。 宋老夫人甚至连阮清婉都防着,没让人去请她过来,就怕出事。 内宅争斗中,多少孩子丧命? 虽说阮清婉看起来不争不抢的,谁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防着比较好。 章柔儿自己服下打胎的药物,这会儿却有些后悔,这个疼法,要是救治不及时,她会不会直接毙命? 而且她想要把此事嫁祸到阮清婉头上,然后到了此时,阮清婉竟然都还没出现。 第89章 险些流产 章柔儿喊着世子,唐氏只得说道,“钊文去请宫里的太医了,你撑住,他很快就会回来。” “夫人,夫人呢?”章柔儿腹痛不已,忙说道,“夫人的正合堂有名医,不如先请正合堂的大夫。” 唐氏立马说道,“你不急,我们请来的大夫也是得用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就不怕阮清婉对你的孩子做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她们,阮清婉才没有来。 章柔儿真是哭笑不得,她设好计,却没想到有人从中阻止,原因还是为她好。 “可是,可是……” 她本想着为求稳妥,拉正合堂入局,这样她的孩子出了差错,不管怎么样阮清婉都脱不了干系。 谁知却遇上唐氏和宋老夫人,这简直是坏她的事。 阮清婉在临水苑已经得知了此事,不过不慌不忙的,先让小厨房做了晚膳,都是她爱吃的。 用过晚膳之后,青玉阁都还没消息,盼儿说道,“夫人先喝茶,就算是要找您,也要一会儿呢。” 阮清婉点点头,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喝茶。 不管章柔儿做了什么打算,今日她都要失望了。 不过这孩子可不能掉,她还等着看宋钊文得知章柔儿与旁人有染时的反应呢。 这一世时间改变了,也不知章柔儿还会不会生龙凤胎。 前世她生的那对龙凤胎,可是整个侯府的宝贝,谁也碰不得。 这一世如果也是如此,以后宋钊文得知了真相,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阮清婉勾了勾唇,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还真有些期待呢。 盼儿一直让人去外面打探消息,这会儿小丫鬟回来了。 “夫人,世子请了太医回来,已经去了青玉阁。” 阮清婉点了点头,让陶玉和盼儿替我更衣。 不出意外,一会儿青玉阁那边就要来叫人了。 宋钊文得知章柔儿动了胎气,哪里还有旖旎心思,今日没碰到江怡梦那点儿遗憾也消失不见了。 “柔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不要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宋钊文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宠爱了这么久的女人,看到她痛成这样心里还是难受的。 章柔儿此刻满头大汗,“世子,妾身肚子好疼啊,是不是要失去孩子了?”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有事?我已经把太医给请来了,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会好好的。” 王太医让宋钊文先去外面,不过宋钊文不肯,一定要在这里陪着她。 王太医微微侧目,都说这忠义侯府的世子与世子夫人恩爱有加,结果现在却对一个小妾这么上心,难不成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 再怎么说也不能把小妾宠成这样,是要宠妾灭妻? 这些话传出去可不大好听,不过这也跟他没关系,他现在是要治病救人,别的都不用管。 既然宋钊文不肯出去,他也只能这么给章柔儿施针了,很快章柔儿便觉得腹痛缓解,让她心生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伤胎药明明是自己亲口喝下去的,怎么会突然间缓解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王太医问道。 章柔儿在太医面前不太敢撒谎,害怕他能诊断出来,要是说出结果,宋钊文反而会疑心,只能实话实说。 “已经好多了,多谢太医,不知我为何突然如此?” 她不信,明明喝了药,不可能没有事啊。 王太医如实说道,“就是用了一些伤胎的药物,所以才突然腹痛不止,不过还好,用药比较清浅,老夫施针也能救回来,以后可再不要接触那些药物了。” 宋钊文闻言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接触到那些药物?厨房是怎么做事的?” 章柔儿也做出个慌乱的样子来,“妾身今日胃口不佳,没吃什么东西啊,更没有吃什么药物,仔细想起来,好像只喝了一碗鸡汤。” 宋钊文咬牙道,“那鸡汤是哪个厨子做的?让他滚过来。” 章柔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钊文忙说道,“你想起了什么?不用怕,直接跟我说就是了,我一定会替你做主。” 章柔儿这才有些怯生生地说道,“今日妾身想喝鸡汤,谁知厨房忙着,妾身的丫鬟遇上了夫人身边的丫鬟,便喝了那碗本来是要给夫人的鸡汤。” 说完之后,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是夫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妾身怀的可是世子的孩子啊,等孩子出生,也是可以养在夫人身边的,妾身从来没有争抢的心思,夫人为何要这样做?” 一听这话,宋钊文顿时火起,“来人啊,去把阮清婉给我叫过来。” 王太医挑了挑眉,心说这世子夫人也是够傻的,害人竟然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手段。 要是出了事,不是直接就查到她头上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成了事,她便除掉了眼中钉,于她而言也不亏。 这内宅争斗,永远都会伤及无辜,不过这样的事他也见多了,一点儿也不稀奇。 王太医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不过章柔儿现在脉象还不稳,半个时辰之后他还要再施针,所以暂时也没有走。 阮清婉接到消息带着人去了青玉阁,宋钊文一见她便怒喝一声,“你给我跪下!” 阮清婉嘲讽一笑,“不知我犯了什么错,世子一句话也不说,上来就要让我跪。”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柔儿因为你的那碗鸡汤疼得死去活来,差点儿就失去孩子,你还不知错?现在证据确凿,休要抵赖。” 阮清婉冷冷道,“何来证据确凿,世子说有证据,那便摆出来看看。” 宋钊文冷声说道,“今日柔儿什么都没有吃,除了你的那碗鸡汤,她喝下去之后便腹痛不止,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阮清婉,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她也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章姨娘一句话便能当作证据,世子这么断案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阮清婉直视着他,嘲讽不减,“章姨娘的话句句都是真的?” 第89章 险些流产 章柔儿喊着世子,唐氏只得说道,“钊文去请宫里的太医了,你撑住,他很快就会回来。” “夫人,夫人呢?”章柔儿腹痛不已,忙说道,“夫人的正合堂有名医,不如先请正合堂的大夫。” 唐氏立马说道,“你不急,我们请来的大夫也是得用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就不怕阮清婉对你的孩子做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她们,阮清婉才没有来。 章柔儿真是哭笑不得,她设好计,却没想到有人从中阻止,原因还是为她好。 “可是,可是……” 她本想着为求稳妥,拉正合堂入局,这样她的孩子出了差错,不管怎么样阮清婉都脱不了干系。 谁知却遇上唐氏和宋老夫人,这简直是坏她的事。 阮清婉在临水苑已经得知了此事,不过不慌不忙的,先让小厨房做了晚膳,都是她爱吃的。 用过晚膳之后,青玉阁都还没消息,盼儿说道,“夫人先喝茶,就算是要找您,也要一会儿呢。” 阮清婉点点头,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喝茶。 不管章柔儿做了什么打算,今日她都要失望了。 不过这孩子可不能掉,她还等着看宋钊文得知章柔儿与旁人有染时的反应呢。 这一世时间改变了,也不知章柔儿还会不会生龙凤胎。 前世她生的那对龙凤胎,可是整个侯府的宝贝,谁也碰不得。 这一世如果也是如此,以后宋钊文得知了真相,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阮清婉勾了勾唇,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还真有些期待呢。 盼儿一直让人去外面打探消息,这会儿小丫鬟回来了。 “夫人,世子请了太医回来,已经去了青玉阁。” 阮清婉点了点头,让陶玉和盼儿替我更衣。 不出意外,一会儿青玉阁那边就要来叫人了。 宋钊文得知章柔儿动了胎气,哪里还有旖旎心思,今日没碰到江怡梦那点儿遗憾也消失不见了。 “柔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不要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宋钊文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宠爱了这么久的女人,看到她痛成这样心里还是难受的。 章柔儿此刻满头大汗,“世子,妾身肚子好疼啊,是不是要失去孩子了?”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有事?我已经把太医给请来了,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会好好的。” 王太医让宋钊文先去外面,不过宋钊文不肯,一定要在这里陪着她。 王太医微微侧目,都说这忠义侯府的世子与世子夫人恩爱有加,结果现在却对一个小妾这么上心,难不成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 再怎么说也不能把小妾宠成这样,是要宠妾灭妻? 这些话传出去可不大好听,不过这也跟他没关系,他现在是要治病救人,别的都不用管。 既然宋钊文不肯出去,他也只能这么给章柔儿施针了,很快章柔儿便觉得腹痛缓解,让她心生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伤胎药明明是自己亲口喝下去的,怎么会突然间缓解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王太医问道。 章柔儿在太医面前不太敢撒谎,害怕他能诊断出来,要是说出结果,宋钊文反而会疑心,只能实话实说。 “已经好多了,多谢太医,不知我为何突然如此?” 她不信,明明喝了药,不可能没有事啊。 王太医如实说道,“就是用了一些伤胎的药物,所以才突然腹痛不止,不过还好,用药比较清浅,老夫施针也能救回来,以后可再不要接触那些药物了。” 宋钊文闻言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接触到那些药物?厨房是怎么做事的?” 章柔儿也做出个慌乱的样子来,“妾身今日胃口不佳,没吃什么东西啊,更没有吃什么药物,仔细想起来,好像只喝了一碗鸡汤。” 宋钊文咬牙道,“那鸡汤是哪个厨子做的?让他滚过来。” 章柔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钊文忙说道,“你想起了什么?不用怕,直接跟我说就是了,我一定会替你做主。” 章柔儿这才有些怯生生地说道,“今日妾身想喝鸡汤,谁知厨房忙着,妾身的丫鬟遇上了夫人身边的丫鬟,便喝了那碗本来是要给夫人的鸡汤。” 说完之后,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是夫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妾身怀的可是世子的孩子啊,等孩子出生,也是可以养在夫人身边的,妾身从来没有争抢的心思,夫人为何要这样做?” 一听这话,宋钊文顿时火起,“来人啊,去把阮清婉给我叫过来。” 王太医挑了挑眉,心说这世子夫人也是够傻的,害人竟然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手段。 要是出了事,不是直接就查到她头上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成了事,她便除掉了眼中钉,于她而言也不亏。 这内宅争斗,永远都会伤及无辜,不过这样的事他也见多了,一点儿也不稀奇。 王太医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不过章柔儿现在脉象还不稳,半个时辰之后他还要再施针,所以暂时也没有走。 阮清婉接到消息带着人去了青玉阁,宋钊文一见她便怒喝一声,“你给我跪下!” 阮清婉嘲讽一笑,“不知我犯了什么错,世子一句话也不说,上来就要让我跪。”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柔儿因为你的那碗鸡汤疼得死去活来,差点儿就失去孩子,你还不知错?现在证据确凿,休要抵赖。” 阮清婉冷冷道,“何来证据确凿,世子说有证据,那便摆出来看看。” 宋钊文冷声说道,“今日柔儿什么都没有吃,除了你的那碗鸡汤,她喝下去之后便腹痛不止,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阮清婉,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她也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章姨娘一句话便能当作证据,世子这么断案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阮清婉直视着他,嘲讽不减,“章姨娘的话句句都是真的?” 第90章 心死 宋钊文道,“你不要以为什么都不承认,我就拿你没法子,今日柔儿只喝过你的那碗鸡汤,这才过去没多久,我想去你的小厨房都还能找到证据,到那时我看你如何否认。” 阮清婉问道,“如果真如世子所说,我的确是在鸡汤里下了药,导致章姨娘险些流产,世子打算如何处置我?” “你这等毒妇,我懒得处置你,定将你交给京兆府,嫉妒成性,谋害妾室,府尹定会给你治罪。” 阮清婉道,“我与世子多年夫妻,世子不经过查验便要给我定罪,难不成这几年的夫妻情分都是假的?” “世子与章姨娘相识不过半载,就这么将她放在心尖上,而我这个正妻于你而言就这般轻贱?” 宋钊文只当她是在为自己求情,也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下药的事,都懒得应付她。 “我忠义侯府容不下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今日残害妾室,明日你又会做出什么?” 阮清婉勾唇,“世子这么着急的想把我送进大牢,莫不是以为这样就不用还钱了?” 宋钊文被戳中心事,顿时暴怒,“你当真是无药可救,来人,把她押下去,送交官府。” 阮清婉道,“先别着急,我做了忠义侯府这么多年的媳妇,既然世子已经下定决心,有些话我也该问问清楚,谁知以后还会不会再见?” 她转身看着宋老夫人和唐氏,“老夫人,太太,我们相处了几年,清婉自认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从我嫁进来开始,我就从没嫌弃过忠义侯府清贫,想着这是家风清正。” “不管是年节还是寿辰,永远都是早早备下礼物,阮家请来的厨子,我也是嘱咐他们先紧着府中长辈做膳食,数不尽的山珍海味更是成箩成筐运进侯府。” 阮清婉打量着她们,“就算是现在,您二位身上穿的料子,头戴的首饰,哪样不是阮氏商行送进府中的?我们做了几年的家人,如今章氏一口咬定是我残害了她的孩子,世子更是要将我扭送官府,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老夫人面露不喜,这些东西送了就送了,她竟还要当着旁人的面说出来。 那王太医还在屋里呢,只怕也听见了这些话,还不知如何想呢。 “你身为我的孙媳,自然该尽孝心,我对你又何曾苛待过?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当真是不该想着害孩子,这可是钊文的骨肉啊,你身为正室,如此不贤,钊文休妻我也是没意见的,将你扭送官府不过是给你应得的惩罚。” 宋老夫人说完便扭过头去,仿佛看她一眼都觉得丢人。 唐氏也说,“是啊清婉,你可真不愧是出身商户,张口闭口便是利益,家人之间莫不是还计较那么多?旁的我们都能忍,可你出手害孩子,那我肯定是不能忍的。” 阮清婉道,“所以老夫人和太太都觉得世子应当将我送去官府?就没有想过章氏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被诬陷了?” 唐氏道,“能怎么诬陷你?难不成章氏自己害自己的孩子?” 阮清婉笑了起来,她不过是问出了前世没有机会问的话,前世她也被章柔儿诬陷了好多次,可是侯府没有一个人相信过她。 她不知道是章柔儿巧舌如簧,还是因为她真的那么不讨喜。 只是那时候的她已经被关起来了,她每日无事可做,心里憋了好多的话,想亲口问一问这侯府众人,可是却没有机会。 如今她有了机会,终于亲口问出了那些话,得到的答案却一点也不让她意外。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她好歹付出过几年真心,说不伤心是假的。 “既然如此,世子总该找出证据,要是证据确凿,该我受的我绝不推脱。”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宋钊文,那个心死的眼神让宋钊文不由得脊背发凉。 明明还没有对她做什么,为何她会是这种眼神? 就仿佛他已经将她折磨许久,她再也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似的。 难道在阮清婉心中,他真的那么重要吗? 呵呵,就算如此,她出手害了柔儿,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一次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等定了罪,他也可以为她求情,只要以后她懂事一些,他也不是不可以走动关系让她出来。 宋钊文冷哼,“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来人啊,去把小厨房的所有人都带过来。” 阮清婉道,“鸡汤又不是小厨房做的,找小厨房的人做什么?” 盼儿福了福身,这才说道,“世子,今日商行没有送鸡进府,夫人说想喝鸡汤,奴婢便想着去府中厨房让厨子熬一锅,只不过还未端回临水苑便遇上了红柳,她说章姨娘想喝鸡汤,向奴婢讨要过去了。” “夫人曾说过饮食与侯府无关,一切自行承担,奴婢哪敢和章姨娘身边的丫鬟争东西,在花园里直接给了她,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世子若是不信,可以找红柳前来对一对。” 宋钊文闻言一愣,“鸡汤是府中厨房做的?” 阮清婉勾唇一笑,“世子若是不信,找人来问不就行了,总不能这么快我就已经买通了人?” 章柔儿在屋里也是一愣,刚刚她还十分得意,想着这一次阮清婉绝对没办法脱身,毕竟宋钊文完全站在她这边。 可是她没想到那碗鸡汤竟然不是出自阮清婉的小厨房,平时她都是吃小厨房做的东西,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阮清婉早就预料到了此事? 这么一想,章柔儿没来由的心慌,又觉得不可能。 这件事她做得十分隐蔽,全程只让红柳做事,而红柳绝对不可能出卖她,阮清婉没理由知道此事。 她安慰自己,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宋钊文让人把厨房的人带来,的确和盼儿说的一样,那碗鸡汤就是厨房做的。 阮清婉道,“既然世子要将我扭送官府,厨房自然也逃不了干系,总要一起走一趟才行,是不是?” 第90章 心死 宋钊文道,“你不要以为什么都不承认,我就拿你没法子,今日柔儿只喝过你的那碗鸡汤,这才过去没多久,我想去你的小厨房都还能找到证据,到那时我看你如何否认。” 阮清婉问道,“如果真如世子所说,我的确是在鸡汤里下了药,导致章姨娘险些流产,世子打算如何处置我?” “你这等毒妇,我懒得处置你,定将你交给京兆府,嫉妒成性,谋害妾室,府尹定会给你治罪。” 阮清婉道,“我与世子多年夫妻,世子不经过查验便要给我定罪,难不成这几年的夫妻情分都是假的?” “世子与章姨娘相识不过半载,就这么将她放在心尖上,而我这个正妻于你而言就这般轻贱?” 宋钊文只当她是在为自己求情,也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下药的事,都懒得应付她。 “我忠义侯府容不下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今日残害妾室,明日你又会做出什么?” 阮清婉勾唇,“世子这么着急的想把我送进大牢,莫不是以为这样就不用还钱了?” 宋钊文被戳中心事,顿时暴怒,“你当真是无药可救,来人,把她押下去,送交官府。” 阮清婉道,“先别着急,我做了忠义侯府这么多年的媳妇,既然世子已经下定决心,有些话我也该问问清楚,谁知以后还会不会再见?” 她转身看着宋老夫人和唐氏,“老夫人,太太,我们相处了几年,清婉自认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从我嫁进来开始,我就从没嫌弃过忠义侯府清贫,想着这是家风清正。” “不管是年节还是寿辰,永远都是早早备下礼物,阮家请来的厨子,我也是嘱咐他们先紧着府中长辈做膳食,数不尽的山珍海味更是成箩成筐运进侯府。” 阮清婉打量着她们,“就算是现在,您二位身上穿的料子,头戴的首饰,哪样不是阮氏商行送进府中的?我们做了几年的家人,如今章氏一口咬定是我残害了她的孩子,世子更是要将我扭送官府,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老夫人面露不喜,这些东西送了就送了,她竟还要当着旁人的面说出来。 那王太医还在屋里呢,只怕也听见了这些话,还不知如何想呢。 “你身为我的孙媳,自然该尽孝心,我对你又何曾苛待过?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当真是不该想着害孩子,这可是钊文的骨肉啊,你身为正室,如此不贤,钊文休妻我也是没意见的,将你扭送官府不过是给你应得的惩罚。” 宋老夫人说完便扭过头去,仿佛看她一眼都觉得丢人。 唐氏也说,“是啊清婉,你可真不愧是出身商户,张口闭口便是利益,家人之间莫不是还计较那么多?旁的我们都能忍,可你出手害孩子,那我肯定是不能忍的。” 阮清婉道,“所以老夫人和太太都觉得世子应当将我送去官府?就没有想过章氏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被诬陷了?” 唐氏道,“能怎么诬陷你?难不成章氏自己害自己的孩子?” 阮清婉笑了起来,她不过是问出了前世没有机会问的话,前世她也被章柔儿诬陷了好多次,可是侯府没有一个人相信过她。 她不知道是章柔儿巧舌如簧,还是因为她真的那么不讨喜。 只是那时候的她已经被关起来了,她每日无事可做,心里憋了好多的话,想亲口问一问这侯府众人,可是却没有机会。 如今她有了机会,终于亲口问出了那些话,得到的答案却一点也不让她意外。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她好歹付出过几年真心,说不伤心是假的。 “既然如此,世子总该找出证据,要是证据确凿,该我受的我绝不推脱。”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宋钊文,那个心死的眼神让宋钊文不由得脊背发凉。 明明还没有对她做什么,为何她会是这种眼神? 就仿佛他已经将她折磨许久,她再也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似的。 难道在阮清婉心中,他真的那么重要吗? 呵呵,就算如此,她出手害了柔儿,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一次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等定了罪,他也可以为她求情,只要以后她懂事一些,他也不是不可以走动关系让她出来。 宋钊文冷哼,“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来人啊,去把小厨房的所有人都带过来。” 阮清婉道,“鸡汤又不是小厨房做的,找小厨房的人做什么?” 盼儿福了福身,这才说道,“世子,今日商行没有送鸡进府,夫人说想喝鸡汤,奴婢便想着去府中厨房让厨子熬一锅,只不过还未端回临水苑便遇上了红柳,她说章姨娘想喝鸡汤,向奴婢讨要过去了。” “夫人曾说过饮食与侯府无关,一切自行承担,奴婢哪敢和章姨娘身边的丫鬟争东西,在花园里直接给了她,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世子若是不信,可以找红柳前来对一对。” 宋钊文闻言一愣,“鸡汤是府中厨房做的?” 阮清婉勾唇一笑,“世子若是不信,找人来问不就行了,总不能这么快我就已经买通了人?” 章柔儿在屋里也是一愣,刚刚她还十分得意,想着这一次阮清婉绝对没办法脱身,毕竟宋钊文完全站在她这边。 可是她没想到那碗鸡汤竟然不是出自阮清婉的小厨房,平时她都是吃小厨房做的东西,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阮清婉早就预料到了此事? 这么一想,章柔儿没来由的心慌,又觉得不可能。 这件事她做得十分隐蔽,全程只让红柳做事,而红柳绝对不可能出卖她,阮清婉没理由知道此事。 她安慰自己,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宋钊文让人把厨房的人带来,的确和盼儿说的一样,那碗鸡汤就是厨房做的。 阮清婉道,“既然世子要将我扭送官府,厨房自然也逃不了干系,总要一起走一趟才行,是不是?” 第91章 有人状告 厨房做事的人,要不就是宋家的亲戚,要不就是宋老夫人和唐氏的亲戚。 这会儿听说要扭送官府,纷纷跪下来求情。 “老夫人,您说句话啊,总不能真把我们送去官府?” 宋老夫人黑着脸,“钊文,府中就这么几个厨子,送去官府了府上饮食怎么办?” 阮清婉一笑,“既然是关键人证,那便要及时关押起来,等待府尹大人审案,难不成于侯府而言,只有我阮清婉一人才有可能犯错?” 宋钊文道,“你不必阴阳怪气,若你没有做,也没有人冤枉你,可你要是做了,不管你怎么狡辩都是没用的。” “世子说的是。”阮清婉微微一笑,“希望旁人有罪,世子也能这般深明大义。” 宋钊文在阮清婉脸上看不到害怕,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是的。 这种无法由自己掌控局面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于是不顾宋老夫人劝阻,硬要让人去京兆府报案。 而那小厮刚刚出了府门,便见一队衙役前来,“有人状告忠义侯府丫鬟红柳谋害主家,大人发下捕票,我等前来缉拿嫌犯,还请侯府配合。” 小厮闻言,脑袋已经成了浆糊,立马回去报信。 宋钊文得知京兆府来了人,立马去前院见人,亲耳听到之后还是不可置信,“这不可能,红柳的确是府上下人,可她并不曾谋害主子,是不是有误会?” 捕头扬声道,“世子能为丫鬟作保?” 闻言,宋钊文又怔住了,他自然是不能为丫鬟作保。 红柳是章柔儿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是他让亲随找的,绝对不会联合外人害章柔儿,这一点他还是相信的。 只不过人心隔肚皮,他也不敢确定红柳的确是没做过什么,毕竟阮清婉财力雄厚,想要收买人十分容易。 比如今日,那碗鸡汤不就是红柳端给柔儿的吗? 消息传到后院,却不见红柳身影。 章柔儿惊慌失措,“世子,为何要找红柳?” 他只得耐心解释,却忽略了章柔儿惨白的脸色。 “你放心,如果那丫鬟和人里应外合,我定不会轻饶了她,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章柔儿道,“不知是何人状告?” 宋钊文回忆着捕快的话,“是医馆的大夫,说是侯府丫鬟红柳在他那里抓了伤胎药物,他怕出事,便去报官了。” 这下子章柔儿更是紧张,葱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 怎么会这样呢? 她明明交待了红柳,去抓药的时候不经意透露出信息,说自己的主子是世子夫人,这样就能给阮清婉埋下祸患。 为何那大夫会知道红柳是她身边的丫鬟?还知道她的名字。 宋钊文一心只顾着她,而王太医却看出来些门道,“该施针了,不要紧张,手上放松一些。” 而他都这么提醒了,宋钊文却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章柔儿的反应不对劲,而是柔声哄劝着她。 “你放心,我一定能给你讨回个公道,不管是阮清婉还是红柳,只要是想伤害你的,我都不会放过。” 章柔儿苦笑,“嗯,有世子在,妾身就放心了。” 王太医心里叹气,这世子是个糊涂人啊,听说丫鬟被告了,章氏怕成这样,难道他就没发现问题? 他虽不知前因后果,但是从章氏前后的反应就能看出一些门道。 这章氏显然知道那个叫红柳的丫鬟是有问题的,那既然是她的近身丫鬟,出了岔子,难道她会没参与? 宋钊文是被这章氏蒙蔽了双眼,竟如此糊涂。 罢了罢了,赶紧扎完针回宫去,忠义侯府这些糊涂人他也懒得提醒了。 宋钊文让人去找红柳,却是满府都找不到,捕头又在催促了。 阮清婉轻笑,“莫不是这红柳被人藏起来了?这可奇怪了,今日这事儿像是冲着我来的,先前也没人说红柳有问题,怎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不见了呢?” 宋钊文道,“阮清婉,你休想往柔儿身上泼脏水。” 阮清婉疑惑,“我说什么了吗?难不成世子也是这么怀疑的?” “我没有这么说。”宋钊文着急否认。 阮清婉道,“世子与其在这里教训我,不如赶紧去找红柳,要是让捕头等太久,只怕要觉得是侯府窝藏罪犯呢,到时候可就不好解释了。” 宋钊文指着她道,“你残害妾室的事还没有结果,我便将你也告上公堂,孰是孰非自有定夺。” “那好啊,找到了红柳一同带去,让那大夫指认,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不如我给世子提个醒,这青玉阁还没找呢。” 宋钊文立马道,“柔儿不可能做这种事,你想说是她指使红柳的?她为何要如此,难道她想要害自己的孩子?” 阮清婉冷笑,“于世子而言,我是个蛇蝎妇人,章氏便善良纯真,是不是?”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已经有人状告,自然要审,听说陈府尹可是位难得的清官,为人十分正直,世子可要想好呢,到时候发现真凶另有其人,只怕是不好收场。” 宋钊文想要责骂阮清婉,可却找不到话了。 而前院那边又在催促,他只得让人加大力度搜寻。 没人注意到,今日阮清婉带了两个丫鬟过来,而现在只有盼儿一个人站在那里,另一个不知去向。 就在宋钊文一筹莫展之时,旁边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陶玉拉着红柳的手臂从里面出来了。 “快来人啊,红柳藏在这里。”陶玉大声喊道,吸引了院中人的注意。 待宋钊文看过来,陶玉解释道,“夫人站了许久,奴婢本想替夫人寻把椅子,谁知却发现红柳躲在这空屋里,看她如此心虚,只怕当真是做了亏心事。” 找到了红柳,宋钊文半点没有开心的意思,反而是愁眉不展,仿佛在害怕什么事发生似的。 阮清婉轻笑了声,“陶玉啊,你的无心之举可是为世子立了大功,要不然侯府真要被人传成窝藏犯人了。” 她看向宋钊文,“世子,如今嫌犯已经找到,前院儿里捕头还等着呢,世子不把人交出去吗?” 第91章 有人状告 厨房做事的人,要不就是宋家的亲戚,要不就是宋老夫人和唐氏的亲戚。 这会儿听说要扭送官府,纷纷跪下来求情。 “老夫人,您说句话啊,总不能真把我们送去官府?” 宋老夫人黑着脸,“钊文,府中就这么几个厨子,送去官府了府上饮食怎么办?” 阮清婉一笑,“既然是关键人证,那便要及时关押起来,等待府尹大人审案,难不成于侯府而言,只有我阮清婉一人才有可能犯错?” 宋钊文道,“你不必阴阳怪气,若你没有做,也没有人冤枉你,可你要是做了,不管你怎么狡辩都是没用的。” “世子说的是。”阮清婉微微一笑,“希望旁人有罪,世子也能这般深明大义。” 宋钊文在阮清婉脸上看不到害怕,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是的。 这种无法由自己掌控局面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于是不顾宋老夫人劝阻,硬要让人去京兆府报案。 而那小厮刚刚出了府门,便见一队衙役前来,“有人状告忠义侯府丫鬟红柳谋害主家,大人发下捕票,我等前来缉拿嫌犯,还请侯府配合。” 小厮闻言,脑袋已经成了浆糊,立马回去报信。 宋钊文得知京兆府来了人,立马去前院见人,亲耳听到之后还是不可置信,“这不可能,红柳的确是府上下人,可她并不曾谋害主子,是不是有误会?” 捕头扬声道,“世子能为丫鬟作保?” 闻言,宋钊文又怔住了,他自然是不能为丫鬟作保。 红柳是章柔儿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是他让亲随找的,绝对不会联合外人害章柔儿,这一点他还是相信的。 只不过人心隔肚皮,他也不敢确定红柳的确是没做过什么,毕竟阮清婉财力雄厚,想要收买人十分容易。 比如今日,那碗鸡汤不就是红柳端给柔儿的吗? 消息传到后院,却不见红柳身影。 章柔儿惊慌失措,“世子,为何要找红柳?” 他只得耐心解释,却忽略了章柔儿惨白的脸色。 “你放心,如果那丫鬟和人里应外合,我定不会轻饶了她,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章柔儿道,“不知是何人状告?” 宋钊文回忆着捕快的话,“是医馆的大夫,说是侯府丫鬟红柳在他那里抓了伤胎药物,他怕出事,便去报官了。” 这下子章柔儿更是紧张,葱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 怎么会这样呢? 她明明交待了红柳,去抓药的时候不经意透露出信息,说自己的主子是世子夫人,这样就能给阮清婉埋下祸患。 为何那大夫会知道红柳是她身边的丫鬟?还知道她的名字。 宋钊文一心只顾着她,而王太医却看出来些门道,“该施针了,不要紧张,手上放松一些。” 而他都这么提醒了,宋钊文却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章柔儿的反应不对劲,而是柔声哄劝着她。 “你放心,我一定能给你讨回个公道,不管是阮清婉还是红柳,只要是想伤害你的,我都不会放过。” 章柔儿苦笑,“嗯,有世子在,妾身就放心了。” 王太医心里叹气,这世子是个糊涂人啊,听说丫鬟被告了,章氏怕成这样,难道他就没发现问题? 他虽不知前因后果,但是从章氏前后的反应就能看出一些门道。 这章氏显然知道那个叫红柳的丫鬟是有问题的,那既然是她的近身丫鬟,出了岔子,难道她会没参与? 宋钊文是被这章氏蒙蔽了双眼,竟如此糊涂。 罢了罢了,赶紧扎完针回宫去,忠义侯府这些糊涂人他也懒得提醒了。 宋钊文让人去找红柳,却是满府都找不到,捕头又在催促了。 阮清婉轻笑,“莫不是这红柳被人藏起来了?这可奇怪了,今日这事儿像是冲着我来的,先前也没人说红柳有问题,怎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不见了呢?” 宋钊文道,“阮清婉,你休想往柔儿身上泼脏水。” 阮清婉疑惑,“我说什么了吗?难不成世子也是这么怀疑的?” “我没有这么说。”宋钊文着急否认。 阮清婉道,“世子与其在这里教训我,不如赶紧去找红柳,要是让捕头等太久,只怕要觉得是侯府窝藏罪犯呢,到时候可就不好解释了。” 宋钊文指着她道,“你残害妾室的事还没有结果,我便将你也告上公堂,孰是孰非自有定夺。” “那好啊,找到了红柳一同带去,让那大夫指认,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不如我给世子提个醒,这青玉阁还没找呢。” 宋钊文立马道,“柔儿不可能做这种事,你想说是她指使红柳的?她为何要如此,难道她想要害自己的孩子?” 阮清婉冷笑,“于世子而言,我是个蛇蝎妇人,章氏便善良纯真,是不是?”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已经有人状告,自然要审,听说陈府尹可是位难得的清官,为人十分正直,世子可要想好呢,到时候发现真凶另有其人,只怕是不好收场。” 宋钊文想要责骂阮清婉,可却找不到话了。 而前院那边又在催促,他只得让人加大力度搜寻。 没人注意到,今日阮清婉带了两个丫鬟过来,而现在只有盼儿一个人站在那里,另一个不知去向。 就在宋钊文一筹莫展之时,旁边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陶玉拉着红柳的手臂从里面出来了。 “快来人啊,红柳藏在这里。”陶玉大声喊道,吸引了院中人的注意。 待宋钊文看过来,陶玉解释道,“夫人站了许久,奴婢本想替夫人寻把椅子,谁知却发现红柳躲在这空屋里,看她如此心虚,只怕当真是做了亏心事。” 找到了红柳,宋钊文半点没有开心的意思,反而是愁眉不展,仿佛在害怕什么事发生似的。 阮清婉轻笑了声,“陶玉啊,你的无心之举可是为世子立了大功,要不然侯府真要被人传成窝藏犯人了。” 她看向宋钊文,“世子,如今嫌犯已经找到,前院儿里捕头还等着呢,世子不把人交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