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王妃入骨思》 第1章 爱他 “日月常相忘,婉转不离心” ——楔子 ——————————————— “快一点,再快一点。”马车里的女人眉心紧蹙,心里默念着。 日间繁华的街市因暴乱而荒凉,望着路边的一排排商铺于她的眼角随风飘远,她怕自己或是他都等不到了。 “郑伯,停下。”一声具有威慑力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紧接着就看见她拔出匕首割断了缰绳,跃身上马。 “请回。”沈楒澜抛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娘娘,不可啊!”年过六旬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急急喊道,看见的却是女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兵符在此,谁敢造次!”马上女子安坐于马上,左手拉住缰绳,蹄铁勒缰,马昂头嘶鸣叫,女子右手举起半块镌刻着龙凤飞云的瞳色兵符。 厮杀的将士们朝马上女人望去,一时间,他们脸上有的欣喜有的慌乱。 城墙上的周景陌眼神狡黠而狠厉地望着她,她果然骗了自己。 他微微勾唇,嘲弄道:“王妃区区半块兵符也敢拿出来,好胆量,可惜了,城门外的定安王怕是见不到他的王妃这副巾帼模样了。” 沈楒澜神色冷漠的睨了他一眼便望向薛宋苑“薛将军,可认得?” 薛宋苑反应过来看清先皇赐下的那半块敕墨兵符时愣了下,当即向沈楒澜的方向行了军礼。 一旁的周景陌意识到局势不对,还未等薛宋苑发话,便向士兵们吼道“放箭,皇上下令缉拿反贼周策宸,守住城门!” 薛宋苑蹙眉望向周景陌眼神似乎将他穿透“殿下逾矩了,送殿下去休息。”他继而吩咐道“开城门!” 眼看城门半开,周策宸看见了城内一袭白衣的女人,他眸色暗了暗,她不该来的。 沈楒澜眼角泛红,她看着男人金甲上和脸上的血红极力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泪流出来,她……终于见到他了。 周景陌眼眸一眯,拿起手上的弓弩朝向沈楒澜“既然皇叔和皇婶如此恩爱,那就想想,谁先死。” 见状,身着金甲的男人眸色沉的可怕,他忍着身上的疼痛,随即扬鞭朝沈楒澜奔去,她绝不可以有事。 周景陌唇角一勾,在周策宸策马奔出的一瞬转而将弓弩对准周策宸。 薛宋苑从未料到过周景陌会有这般骇人行径,当即制止他,但为时已晚。 “王爷小心!”沈楒澜几乎是用尽全力嘶喊着。 望着马上的男人一连被三支箭穿过胸膛,挡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挡住了那三支箭,刺眼的红在男人的戎装上晕染开来。 沈思澜仿佛突然被扼住了喉咙般,透着股窒息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滚烫的泪珠划过沈楒澜的脸颊,她几近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依然坐于马上紧握缰绳的男人。 他拼尽全力却还是未到沈楒澜面前便落下了马。 鲜血从周策宸嘴角流出,他躺在地上望着朝自己奔来的女孩儿,微微出神。 沈楒澜跪倒在地上,看到男人早已气息微弱,她不知所措。 双手不知该放到何处,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步摇簪于发间,摇摇欲坠。 女人嘴里喊着“不要,不要……” 女人的泪水灌入男人的金甲上滑落于大地之间。 沈楒澜看着男人的目光,她越发绝望 “不要走,不要……”女孩儿将男人抱在了怀里,无助的饮泣。 周策宸伸手,沈楒澜见状立马握着男人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 “澜儿不哭……我不疼”周策宸吃力的断断续续说着“往后便护不了你……只盼你好好的。”男人额上青筋露出。 沈楒澜看着男人吃力的说着,她知道他很疼。 “不……不,我不要,我们一起活下去”沈楒澜无力的说着。 听到“一起”二字,周策宸笑意更浓了。 沈楒澜见怀里的男人一张苍白的脸,早已奄奄一息却还嘴角含笑。 她心中一紧,无力,后悔与绝望交织在一起,她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滴泪从周策宸眼角滑落。 这辈子沈楒澜从未见他有过这般模样,他是高高在上的定安王,他很是稳重,就是发怒也让身边的人难以察觉。 周策宸拇指抹掉沈楒澜眼角的泪。 “澜儿……困了你5年,是我毁了你……” 听到男人的话,沈楒澜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直摇头“不……不是……我从不后悔嫁给你……我……是我太傻……” “是我不好……周策宸,你不要……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爱你,我……” 沈楒澜哽塞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再也说不下去,就只是哭,也只能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周策宸眼眸深邃看着眼前人,原来她是喜欢自己的。 一句“我爱你”令周策宸越发贪恋此刻,哪怕让自己多看一眼她,也好。 怀里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沈楒澜的心也随着他的气息,心一点点沉了下来,他这次真的要走了…… “周策宸!周策宸……”女孩一遍一遍喊着,却无人回应。 城门口沈楒澜木讷地抱着周策宸,面色苍白,眼里已然无神,一袭广袖白衣裙早已被染得血红。 “属下无能,请娘娘……降罪”言辞跪在地上,望见沈楒澜怀里的男人,他从小追随的主人已经…… 言辞强忍泪水眼角泛红。 “娘娘节哀。” 言辞带的一众士兵,皆跪地抱拳应和着“娘娘请节哀。”顷刻间所有人跪向周策辰和沈楒澜。 沈楒澜依旧抱着周策宸一动不动地抱着他。 天渐渐下起了小雨,如今正是四月天,雨落微凉,而燕京城门处,遍地死尸,士兵跪地不起,谁也不敢看前面高贵的女人和他怀里的男人。 天渐渐昏暗,一群人依旧如先前一般跪于沈楒澜面前。 只有跪在最前面的言辞看见沈楒澜在发抖。 “王妃娘娘请随属下回府” 沈楒澜未回应。 言辞斗胆起身向前去,想将周策辰抱回马车。 “滚。”女人阴沉的嗓音传来,言辞怔住。 他将手停在半空中,不过一瞬,将手换了个位置,朝沈楒澜脖颈而去,重重一下,沈楒澜便晕了过去。 沈楒澜醒来已是一天后的子时,睁开眼屋子里昏暗一片。 她躺在床榻上,不知此时是几更天,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她应该做什么。 一滴,两滴,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涌出,湿了美人的脸颊也湿了榻上枕巾。 望着窗子缝隙处昏暗微弱的月光,沈楒澜怎么也等不到它亮起来。 …… “娘娘,这是王爷在军营的遗物,言辞整理了出来交给您的。”露浓捧着一个木盒递给沈楒澜。 沈楒澜道“是我吗?” 露浓未听懂沈楒澜的话,微微一愣。 “若非我去,他不会死。” 露浓听了沈楒澜的话后轻声开口道“娘娘,王爷带领三万大军打退匈奴班师回朝,士兵早已精疲力尽,却被拦于城门之外,苦战两个时辰,早已是全军覆没之势。” “王爷身负多处重伤,为保众将士忠烈名节,为了守护整个大齐,下令同归于尽。” “若非娘娘,整个燕京便早已是宣王的领地,整个大齐更是……”露浓没有再说下去。 但二人都明白,恐怕真的会使整个大齐陷入动荡,出现分裂割据的局势。 沈楒澜没有再说话。 她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个香囊和一封信。 沈楒澜轻轻拿起信封,小心翼翼的打开,她想知道,里边有没有他的痕迹,哪怕一点点也好。 信封里的东西,令她恍惚,里面有一粒红豆,她还记得,在周策宸出征前,她也偷偷在给他缝的香囊里塞过一粒红豆。 沈楒澜轻轻打开信纸,里面仅有一句话 “入骨相思。” 沈楒澜双手攥紧信纸,眼泪如决堤般涌出眼眶“为什么,为什么……敕墨兵符能救得了你的几万大军却偏偏救不了你……” 从与他成婚起便做好了相敬如宾一辈子的打算。 人人都以为自己和他成婚是利益的交换,她从前亦是这样想。 但与他相处的两年时间里,她改变了对男人的看法,他对她的好从来不是装腔作势,那份爱打心底是装不出来的。 女人把信纸攥紧在怀里抽泣。 他走了,再也等不到他了…… …… “啪!” 说书先生将手里的醒木拍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话说这女子五年前一人奋不顾身手持兵符救下几万大军的故事可谓是人人敬畏。可此女子也实在可怜啊!” “流传这女子婚后鲜少笑过,人人都以为她是被迫成婚,可谁承想她丈夫死后她从此未再笑过,这两人分明就是相爱的。” “这两位英雄一位带领大军打退匈奴,一位手持兵符救下几万大军,本以为归来后可安稳度日却不料两人从此永隔天日。”先生捋了捋胡须叹息道“可惜啊可惜。” 一位带着白色围帽的女子听后在小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带着侍女便走了。 小二看到桌上银子慌忙跑出去道谢“若夫人喜欢,便常来喝茶。” 女子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露浓皱眉小心翼翼的看向沈楒澜“夫人,您别听那位先生瞎说,赶明儿我唤人把店给拆了。” 女人仿佛没听见一般,神态自若。 露浓注意着女子的神态欲言又止,不再敢说话。 “该结束了。”马车里静悄悄的,突然传出女子平静的嗓音。 露浓看向沈楒澜不知她在想什么…… 子时的定安王府寂静极了,萧澜轩的灯早已熄灭,沈思澜透过窗棂纸看到了院子里纷飞大雪,屋子里点着暖炉。 “好冷啊……”沈楒澜看着手腕处那刺眼的红,越来越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女人笑了,勾唇浅笑那一瞬间,眼角一滴清泪流出。 “澜儿来见你了。” 定安王死后第五年,定安王妃自缢于定安王府,命陨。 第2章 再见 “不要,不要!” “别走,别!” 沈楒澜从噩梦中惊醒,睁开双眼时,眼前的男人让她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又做梦了吗? “嘶”她动了一下身子,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愣住了,这不是梦。 卧房里的一切都是她刚成婚不久时的模样,她回来了吗? 此时沈楒澜的神情让周策宸虚握着的手紧了紧,今日若是陪在她身边,她兴许就不会落水。 周策宸正担心着,就看见沈楒澜一直盯着自己,眼睛里雾蒙蒙的,眼角泛红似要哭出来一般。 他冷眸薄唇,负手而立,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一旁的露浓大气不敢喘。 沈楒澜的确是愣住了,看着周策宸的模样,此时的他虽少去了岁月磨砺的沉淀,但周遭的清冷气息依然体现他的稳重与华贵。 纵然如此,沈楒澜却能从他的眉眼间探寻出年少的踪迹。 “醒了?”男人声线温柔清润,如同春风低喃。 沈楒澜听到男人的声音,恍如隔世,她心口一疼,忍着痛起身跪坐于床沿抱住了眼前男人的腰身,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闻熟悉的气息她抱得更紧,生怕下一秒眼前的男人会消失。 周策宸,周策宸……她在心底念了无数遍的人。 周策宸身体僵住,看着怀里女孩儿颤着身子哭泣,他很是无措,于是伸出手轻轻环抱住沈楒澜。 这是沈楒澜第一次主动抱自己,亦是她为数不多的将情绪表露出来。 过了许久,周策宸才开口轻哄着“做噩梦了?” 沈楒澜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眼角挂着泪珠。 周策宸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日是真的吓着她了。 沈楒澜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她现在就是想哭,就是想一直看着他。 昏黄烛火下,周策宸站在床边搂着沈楒澜,沈楒澜跪坐在床沿紧紧抱着周策宸,两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恍如一对璧人。 露浓看到后便小心翼翼退了出去,从前娘娘对王爷都是避而远之,今日似乎不一样。 周策宸也感受到了沈楒澜的不一样,他伸出拇指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怕弄疼她一样。 沈楒澜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开口道“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很长很长,梦里你走了,你不要我了。” 说完后鼻子一酸,像是极力隐忍眼底的泪却怎么也忍不住。 听到沈楒澜的话,周策宸心里一紧仿佛透不过气一般,紧紧搂住怀里的女人。 “不会。”男人的声音很坚定。 “只要你愿意,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沈楒澜听着男人的话,好像还是在做梦一样,她半分也不肯离开周策宸,她怕她一松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消失了。 屋子里很静,静到能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周策宸小心翼翼的将沈楒澜抱回床中央,给她盖好被子。 他的眸子很深,一眼望不到底。 “身上很疼?” 沈楒澜可怜巴巴地回答“嗯,很疼。”心也疼。 “ 今日之事是本王疏忽了,以后不会再发生。”周策宸担心的看着床上的女人。 “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露浓在外面守着,别怕。” 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转过身的瞬间,周策宸眼底划过一丝幽暗和落寞。 袖子上轻轻的拉扯让周策辰回过神来,他看着袖子上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回过头去看到沈楒澜祈求的眼神。 “别走,不要离开我。”沈楒澜真的很怕很怕,他又要走了吗? 听到女孩的话,周策辰愣了一下,便坐回床沿,将沈楒澜的手塞回被子里。 “不走。”周策宸将蜡烛熄灭后看着沈楒澜道“安心睡。” 屋子里面顿时暗了下来,借着外面的月光隐隐约约看到对方的轮廓。 周策宸看到沈楒澜的眼底满是害怕与不安,他真的恨自己没用,没有保护好她。 沈楒澜眼睛睁得很大,不愿意闭上眼睛“你不睡吗?”沈楒澜问道。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周策宸嗓音轻缓到“本王陪着你,不走。” 沈楒澜意识到周策宸会错意了,她往床里头挪了挪“你上来睡,陪我。” 周策宸听到她的话,浑身一震立在原地迟迟不见他有动作。 半晌,男人还是在床边坐下,眸色晦暗,情绪不明。 沈楒澜见周策宸迟迟未动,心沉到了谷底。 算了,慢慢来,这辈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重蹈覆辙。 夜很静,但沈楒澜的心却静不下来,千丝百缕萦绕心头,一件件一桩桩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翻来覆去…… 周策宸早已感受到沈楒澜的不适,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她还没睡着。 沈楒澜正胡思乱想着,腰间忽的多出一只手,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捞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怀抱。 “闭上眼睛睡觉。”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人耳边,痒痒的,让她缩了缩脖子。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和他亲近的感觉了,刚刚那一瞬间让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经跑远了,她现在的脑子就是一片空白。 周策宸似乎是意识到了沈楒澜的不适应,于是缩回手往床边靠了靠。 沈楒澜腰间一空,感觉心也空了。她翻过身去对着周策宸,脸颊泛红抱住他,埋首在他胸前。 不愿意放手。 周策宸此时僵住了身子。他的王妃从未对自己主动过。 如今,这般举动让他慌乱而不知所措。 周策宸眼底划过几分挣扎。 沈楒澜感受着男人强有力的拥抱,心底颤了一下,鼻子上的酸意再次袭来,她咬住嘴唇强忍着泪意。 夜已深,露浓站在门口不敢离开一步。 但是,她站着站着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王爷还没出来,屋子里灯却熄灭了。 露浓觉得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可思议。 …… 沈楒澜还在朦胧睡梦中,伸手想抱住身旁的男人,但床边却空空如也,她立马从睡梦中惊醒。 一睁眼周策宸已经不在,床被床幔围着漆黑一片,她的心好像空了一般双手攥得发抖。 她颤着手掀开床幔,窗外刺眼的光晃得她眼睛很不舒服。 她却什么也顾不上。“露浓,露浓。”沈楒澜着急地喊着。 门外露浓听到沈楒澜的声音立马进去。 沈楒澜见到露浓后颤着声问“王爷,王爷呢?” 露浓从沈楒澜的声音中听出了她们主子害怕的感觉。 露浓急忙回答“王爷在书房,今早王爷醒来说让您多睡会儿。” 沈楒澜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还好,他还在。 “对了,王爷还让膳房准备了好多吃食,都是娘娘您喜欢吃的。”露浓高兴的说道。 “给我洗漱。”沈楒澜吩咐。 “是。” 紧接着,朝云、碧蕊端着水进来,给沈楒澜梳洗打扮。 露浓给沈楒澜梳妆发鬓。 沈楒澜看着他们一个个还在自己身边,她很是开心。 上辈子,她们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就一个露浓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辈子,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沈楒澜看着铜镜里露浓梳着发髻,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有事就说。” 露浓手下停顿片刻道“春华和秋实还跪在院外,她们……还跪在院外。” 沈楒澜凝眉,“还跪在院外?”上辈子她们就因为自己落水被罚跪了足足两日,外面冰天雪地,她们因此落下了病根。 “让她们起来,吩咐膳房准备些姜汤送去。”沈楒澜道。 “是。” 朝云应了沈楒澜的话后便退了出去,露浓和碧蕊继续伺候沈楒澜梳妆。 一个个紫檀木盒里摆着各式首饰,精贵而耀眼。 沈楒澜手指一一拂过木盒,定在了其中一个金丝木楠盒前,里面躺着一支并蒂玉兰簪,白色玉簪雪亮剔透。 她拿起簪子,几条流苏垂下,望着晃动的流苏,沈楒澜微微出神。 这是,他送的,成婚那晚他拿着它簪在了自己的发间,后来……她再没簪过。 “这支。”沈楒澜把发簪递给露浓。 露浓和碧蕊看见她们王妃娘娘拿起这支簪子时顿时一愣,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们相互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露浓小心翼翼的给沈楒澜簪上簪子和珠花,却被屏风外的声音扰到。 沈楒澜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挑了挑眉。 “娘娘恕罪,是流春没有保护好您,娘娘流春自愿请罚……”屏风外跪着一个淡紫色素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紫色丝带绑着双鬟发髻,面容姣好的侍女。 沈楒澜轻笑“我哪里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为了护我也落下了水,再是有罪也功过相抵了。” 流春听着沈楒澜的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起来,过来给我梳妆。”沈楒澜道。 流春见沈楒澜没有怪罪自己,在自己起身的那一瞬间微不可露的勾了勾唇。 流春绕过屏风看见沈楒澜左右两边的碧蕊和露浓,她上前笑着对碧蕊道“我来。”于是她拿过朝云握在手里的珠花,挤开了碧蕊。 露浓在一旁看见她的动作皱了皱眉。 “娘娘,下一次流春一定不会让您再陷入险境了。”流春拿着一支微粉海棠珠花插在沈楒澜鬓边。 沈楒澜笑而不语。 第3章 一起用膳 书房里,气压低的令人生畏。言辞低着头承受周策宸的盛威。 周策宸负手而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的的茫茫白雪,背对着言辞。 “查清楚了?” 言辞道“昨日在场所有人都已盘查。” 他抬起头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周策宸继而道“木桥上所有人都已审问。” “因当时大家都在后花园赏花,所以桥上就只有盛太傅嫡女以及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最后就是同娘娘一同落水的流春。” 一阵沉默,言辞是真为这位姑娘捏了把汗,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他们娘娘。 周策宸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言辞继而道“两个丫鬟一口咬定是盛家嫡女盛汝嫣走路时扭到了脚,她们着急去扶,结果不小心撞到了王妃。属下觉着不太像。” 周策宸道“继续审。” “是。” 言辞准备告退,就看到碧蕊过来,碧蕊朝周策宸扶了扶身道“参见王爷,娘娘醒了,请您去萧澜轩同娘娘一同用早膳。” 言辞默默看了眼一旁的漏刻,这都巳时了,王爷怎么可能会去用早膳。 “嗯,下去。” 言辞又默默叹了口气。 …… 萧澜轩内,沈楒澜看着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早膳,鼻内一股酸涩感涌出,他真好。 露浓、流春站在一侧伺候沈楒澜用膳。 周策宸进门就看见坐在膳桌边发愣的沈思澜。 他今天见她的第一眼,眸色暗了暗,他的楒澜,容貌是生的极好的。 今日尤其令人惊艳。 一身白色锦缎长裙绣着几支微粉海棠逶迤落地,配以素白色丝绸腰带收身,雾粉银纹绣百蝶度花的褙子外披。 发髻上那支羊脂玉流苏并蒂玉兰簪更是如一片羽毛抚动着他的心。 露浓和流春纷纷行礼。 沈楒澜侧脸过头去看见男人一袭墨蓝的直襟长袍,腰束深蓝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 他的墨发用一支玉簪半束着。 纵使饱读诗书,她此刻脑子里也仅有一词——好看。 沈楒澜盯着朝她走来的男人眼角微红,她准备行礼,一只宽大的手掌拉住了她的臂弯。 “无需行礼,先用膳。”温润低沉的嗓音,听得沈楒澜眼睫颤了颤。 她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望着男人俊美的容颜。 周策宸盛了一碗粥放置沈楒澜面前问“身子可有不适?” 沈楒澜看着男人修长的手指,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已无大碍。” 言罢,沈楒澜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粥,周策宸看到她的反应,她从前总是以这样不合礼数的借口来同自己拉开距离。 今日……是受惊了,还是觉得自己有恩于她。 沈楒澜喝着粥时便感受到一道目光,她吞掉嘴里那口粥看向周策宸“王爷……不吃吗?” 看着她沾着汤水的粉艳的唇,他心尖微动。 哑声答道“吃。” 沈楒澜扫了眼一桌子的早膳,抿了抿唇,夹了块乳酪到周策宸碗里。 周策宸垂眸见自己碗里乳酪,她没有用公筷给自己夹,是因为桌上没有摆公筷还是……他看向沈楒澜。 沈楒澜正低头拿着勺子喝着粥,感受到了男人的目光却没有抬头,她看似镇定。 然,微红的耳垂却出卖了她。 那点红没有逃过周策宸的眼睛。 沈楒澜心里也没有底,她不知道周策宸喜欢吃什么,依稀记得这个不喜欢甜食的男人却喜欢吃乳酪。 这是同她一样的喜好。 周策宸夹起乳酪咬了口,嘴里奶香四溢。很快一块乳酪就被周策宸解决了。 沈楒澜悄悄看了眼一旁的男人,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女人嘴角微微扬起。 一场早膳,站在一旁的露浓感觉到娘娘与王爷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饭后,丫鬟们撤走盘子。 周策宸传来韩太医给沈楒澜把脉。自己则站在一旁静候着。 韩太医把完脉,向周策宸作揖道“王妃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微臣给娘娘开一副安神药即可。” 周策宸英俊的面庞看似平静,可那薄唇抿起的弧度却深敛着情绪。 韩太医见周策宸不说话,心中忐忑。 “多谢韩太医。”周策宸说完便命人带韩太医出去。韩太医提起的心才放下。 人都出去后,屋内就剩沈楒澜周策宸二人。 周策宸在沈楒澜身旁坐下,男人眸子黯淡了几分,伸出手想牵起沈楒澜的手又怕她不喜,便半路收回。 这个动作却让沈楒澜心里泛酸,他什么事都是尊重她的。 沈楒澜伸手拉住了周策宸宽大的手掌,周策宸定定看向她,不知道她这是想干什么。 沈楒澜开口道“牵我。”语气绵柔,有种撒娇的意味。 听的周策宸耳朵都要酥掉了。 周策宸把沈楒澜软嫩纤细的手握在手心,置于他的膝盖上。 “昨日你落水,是本王没做好。” 沈楒澜眼睫颤了颤,他在怪自己。 周策宸的声音暗哑严肃起来。 “沈楒澜,你可还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沈楒澜抬头视线与周策宸深邃眼眸相撞。 沈楒澜话音柔柔的道“是……定安王妃。” “还有呢?”周策宸问道。 未等沈楒澜开口,男人便道“你记住,你是定安王妃,是王府当家主母,是我的妻子。” 他的声音低沉,面上平静。 “所以,你谁都不用怕,剩下的事我来给你处理。” 他这句话,足以让沈楒澜安心。 “好。”沈楒澜柔声道。 这句话让周策宸很意外,他知道沈楒澜的性格,她不信任自己就不会让自己处理,即便是自己忍忍,也不会让他人插手。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片刻周策宸放开了沈楒澜的手起身。 沈楒澜看着被放开的手,心里有些许失落,她抿了抿唇。 “好好休息,本王晚些时候来陪你用膳。” 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沈楒澜抬头看他,后嗯了一声。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沈楒澜思绪飘远。 前世的周策宸,只要在京中,不管多忙碌,他总会抽时间陪自己用膳,这似乎成为了他每日的公务之一。 两人用膳时除了眼神上不可避免的碰撞和几句问候,便不会再有交流。 她也总会觉得,这是这个男人同自己成婚后为了达到目的而用出的手段之一。 思及此,沈楒澜回过神来,轻声叹了口气。 露浓进屋就看见坐在椅子上叹气的沈楒澜。 露浓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呀?” 沈楒澜看着露浓笑而不语。 看着沈楒澜弯起的唇,露浓不明白刚刚还在叹气的沈楒澜怎得又笑了起来。 露浓感受到沈楒澜愉悦的心情,犹豫了一会儿道“王爷对娘娘真好。” 成婚几个月来,露浓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她耳边提起周策宸对她的好。 若是以往,沈楒澜总是神色淡淡,但今日,沈楒澜原本弯着的嘴角扬得更高了,女人一袭广袖长袍,眉眼间尽显温柔。 露浓看着美人那灼若芙蕖的姝美容颜,立在原地了好一会儿。 意识到了自己的逾越,便闭了闭眼走到沈楒澜身旁倾身问道“奴婢扶您去休息可好?” “嗯。” 露浓扶起沈楒澜起身,外面就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进来的女子如风拂细柳般柔美。 女人一袭绿草百褶裙散花水雾,水薄烟纱身披翠,浅绿色腰带将腰束得极细。 露浓看着,都替她觉得冷。大雪天的,娘娘就是出来在院里走动都会披一件大氅,她这……露浓正想着,就听沈落凝的声音传来。 “姐姐,您可让妹妹担心死了,姐姐身子好了?” 沈楒澜见到沈落凝,心中恨意袭来。 沈落凝,沈家二房嫡女。上辈子倒是小瞧她了,她没想到沈落凝爬上了周景陌的床。 上辈子陷害周策宸谋反,沈家二房一家都有参与。 沈楒澜面上不露任何情绪,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落凝见状,又道“王爷对姐姐可真好,姐姐落水了今日还专门陪姐姐用膳。” 这句话一出口,露浓听了便皱眉,什么叫专门,他们王爷可是日日都会陪娘娘用膳的。 沈楒澜掀起眼帘,漫不经心扫了沈落凝一眼道“我既与王爷成婚,便是他的妻,他自然会陪我用膳。” “夫妻间寻常的事情怎么到堂妹这儿就如此大惊小怪的。” 沈落凝脸色微变,顿了顿又道“妹妹只是羡慕姐姐有王爷疼爱,王爷虽然平日忙于公务,鲜少去姐姐院里,却还会陪着姐姐用膳。” 沈楒澜闻言勾唇“堂妹借着祖母的名号来府中小住也有些时日,既然羡慕我,那便回沈府去。” “如今妹妹也有十六了,祖母定然开始为妹妹择婿,这事儿还得妹妹回去才好,选一良婿是你如今最重要的事儿。” 沈落凝紧攥手心道“妹妹还是想要多陪……” 沈落凝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沈楒澜吩咐一旁的露浓道“带人去梧华院给落凝妹妹收拾东西。” 沈落凝咬了咬下唇看向沈楒澜“姐姐这是要赶我走?” 沈楒澜没有回答,她盯着沈落凝的脸看了许久,似在思索着什么。 这样的眼神盯得沈落凝慌了一瞬,与她错开视线。 沈楒澜这才开口道“妹妹言重了。”说完沈楒澜没有再看沈落凝,同朝云离开堂厅朝内室走去。 沈落凝立在原地,攥紧了手,指甲似要嵌进肉里。 “沈姑娘,请同露浓一起回梧华院,奴婢带人给您收拾行李。” 沈落凝看了一眼露浓,后转了身出去。 …… 梧华院里,沈落凝站在院子里看着七八个丫鬟进进出出,偏生东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条找不出一点错处。 身旁的丫鬟急得小声道“姑娘,这……这可如何是好,这要是回去了,往后想见王爷一面就……” 沈落凝不语,也不似丫鬟那般急切,她立在那儿道“不急,待会儿帮我拖住露浓一会儿。” 丫鬟知道自己的主子有了办法,便答道“是。” 第4章 只有你配得上 眼瞧着院子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搬走。露浓走至沈落凝身前道“沈姑娘,您的东西已然整理好,奴婢带您出府。” 沈落凝点了点头,跟着露浓出院子了。 出了梧华院,由露浓带着路过了抄手游廊,就在游廊快要走到尽头时,沈落凝停住了脚步。 她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对丫鬟道“可瞧见我的帕子了?” “奴婢未曾瞧见。” 一行人停下了脚步,丫鬟焦急对露浓道“露浓姑娘,我们姑娘的帕子好像是落在路上了,这女儿家的东西要是落在什么人手里就不好了,烦请姑娘帮忙找找。” 露浓停顿了一会儿,怕沈落凝会生什么事端,于是吩咐了几个丫鬟去找。 “烦请沈姑娘在这儿等等。” 沈落凝点头。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沈落凝的丫鬟司雨攥着手帕过来“姑娘手帕找到了。” 沈落凝接过手帕道“走。” 露浓准备继续往前走,却看见周策宸着一袭墨色迎面走来,一行人纷纷行礼。 沈落凝看着一身华贵的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也越快。 这是她要得到的男人。 沈落凝朝周策宸俯身“参见王爷。” 周策宸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沈落凝抓住机会,突然跪在了周策宸身前,拦住了男人。露浓暗道不好。 言辞立马将周策宸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沈落凝想伸手去拽男人的衣摆却没有机会。 “王爷,求您救救落凝,落凝不知做了何事惹怒了姐姐,姐姐现如今要赶我走。” “若落凝回府后姐姐依旧不满落凝,这该如何是好?” 周策宸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庞听了沈落凝的话后,转瞬间的功夫,男人英俊的面容变得极为阴沉。 这种阴鸷之感,让言辞登时觉得诧异,并生出了些许怖畏之感。 “你是王妃的堂妹?”男人的声音很是平静。 “是。”沈落凝以为周策宸会因为这件事对沈楒澜心存隔阂。 “你惹王妃动怒了?” “臣女什么也没做,却不知为何姐姐……”沈落凝还想继续说,却被周策宸打断了。 “既惹王妃动怒了,王妃让你出府,那便滚出王府,不要碍着王妃的眼。”周策宸言罢,便离去。 沈落凝跪在长廊里一阵愕然,怎会这样,她父亲府中的姨娘不都是如此行径。 …… 周策宸原本是先回他的离园阁,却在半路得知沈楒澜动怒的消息,于是他又改道去了萧澜轩。 萧澜轩是周策宸专门命匠人打造的院落,因着沈楒澜对花草尤为喜爱,周策宸便在里面摆上了各类花草。 这院里几盆开得极盛墨菊和泥金九连环早已凋零。 腊月天里,天气寒凉,经昨夜一场大雪,院里开得正盛的白玉兰也被白雪压弯了枝,玉兰花与白雪浑然一体。 这门窗宣豁的院内周遭,矗立着大片的观音竹,竹叶上披着淡淡白雪,寒风拂过,竹叶微蹭,在这院子里颇有一番旷远舒静之意。 周策宸进到院子主卧内室,碧蕊和朝云站在外候着,看见周策宸来都行了礼。 周策宸问道“王妃可在房内?” 朝云答“王妃在房内休息。”朝云顿了顿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周策宸已经推门进去。 房内的博山炉中焚着淡香如一幅轻盈的帷幕,飘悬空中。 丝绒毯铺满了整个内室地面,地面上还摆着一个雕着祥云纹的暖炉。 周策宸往里走去,却见沈楒澜一人站在窗边。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纤细的背影,心里一紧,有一丝喘不过气来。 孤独、淡漠、疏远…… 他攥紧了手,朝女人走过去。 沈楒澜以为是身边丫鬟,她冷声道“出去。” 周策宸停住脚步。 半晌,沈楒澜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回头,却见男人立在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 沈楒澜眼底划过一抹慌乱。 “王爷……我方才以为是底下不懂事的丫鬟。”沈楒澜急急解释。 周策宸答道“无事”。 “心情不好?”他问。 沈楒澜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回房后脑子里全是上辈子的各种事,后来迷迷糊糊搭在桌案上睡着了。 梦里是周策宸满身伤痕,被那三支箭连穿胸膛的画面还有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在雨里抱着他哭的画面。 若不是流春给自己盖毯子时瞧见自己做噩梦,喊醒了自己,她怕是一时出不来了。 醒后,她脑子里很乱,头也一阵阵的疼,便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楒澜摇了摇头,看着周策宸的面容,却觉得心安了许多。 “刚刚小憩了一会儿,做了噩梦。”沈楒澜柔声道。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发白的面色,眸色暗了暗,拇指微动,却又停住了动作。 他走向沈楒澜站在她身旁望向窗外,男人身量颀长高大,面容冷峻。 沈楒澜的心跳蓦地加快。 沈楒涵转身看向周策宸问“殿下喜欢下雪吗?” 沈楒澜微微弯唇道“我从前不喜下雪,雪总是冰凉的,冷的叫人难受。” “但如今,它却叫我讨厌不起来。” “这一场大雪于我而言是新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楒澜的双眸清澈透亮,叫人移不开眼。 周策宸没有回答沈楒澜的话,他看着沈楒澜那般清澈的眼眸,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沈楒澜盯着周策宸的面容看了许久,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复又问道“王爷,为何会娶我?” 室内一阵沉默,沈楒澜以为他不会回答,便撇了撇嘴转身看向窗外,忽听一旁男人道“这个位置只有你配得上。” 上辈子他也是这般无论她如何逼问,他总是如此回她…… 沈楒澜没再说话,两人静静站在窗前,天空中雪又飘落了下来。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沈楒澜对周策宸道“王爷有事就去处理。” 周策宸低低“嗯”了声后又道“晚些时候再来陪你用膳。” 说罢,他转身离开。 “周策宸。” 周策宸走到门口处时,沈楒澜喊住了他。 周策宸转身望向沈楒澜,女孩儿立于窗前亦看向他。 “我如今很是欢喜,往后也会。” 沈楒澜眼底含着泪光,红唇弯起。 周策宸心跳停了半瞬。 房门被打开,言辞见周策宸出来,周身的气息不似以往那般骇人。 言辞跟在周策宸身后,两人出了萧澜轩,沿着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往前走。 周策宸问“何事?” “盛太傅知道盛汝嫣与王妃落水的事有关后禁了她的足。” “还有就是,那两个丫鬟都是盛汝嫣的贴身丫鬟,从二人口中得知,盛家有意与皇室子弟联姻。” 周策宸神色淡淡问“二皇子?” 言辞答道“是。只是……”他抬头看了眼周策宸,看他并无反应,只能继续道“盛汝嫣钟意的人是您。” “却不曾想,您同皇上要了圣旨同王妃成了婚。为着这事,她还在家里闹过,动手打伤了一名婢女。” 二人穿过复廊到了离园阁,到了书房,周策宸听了言辞的话后蹙眉,却没有说话。 言辞看不出周策宸的情绪,只好接着禀报“后来盛汝嫣在端王的母妃高贵妃的安排下,私下让二人相看一面,她也就不抵触了。其中一个婢女说或许是因为端王同您有几分相像。” 周策宸却是抓住了其中一个词问“相像?” “是。” “你觉得,这几个皇子,谁同本王最像?”男人问话是肯定语气,言辞知道,这是他少有的情绪。 言辞为自己捏了把汗,他低声道:“您是几位皇子公主们的皇叔,他们自然都……” 周策宸抬头看了言辞一眼,这一眼的压迫感,让言辞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好道“属下觉着,应当是三皇子宣王。” 室内一阵安静,言辞不敢再说话。 周策宸眼神凌厉起来,他勾唇亲启道“不是真心想成婚,那本王便遂了她的愿。” 言辞心下了然,王爷这是替王妃出气。只是,这气出的怕是盛家这位嫡女会承受不了。 盛太傅位列三公,正一品位,听王爷的意思,是要盛汝嫣给端王做侧妃,这盛汝嫣恐怕是要让天下人耻笑了。 言辞问道“丫鬟可要处理掉?” “不用,丢回盛府,不要脏了本王的地方。” …… 周策宸走后,沈楒澜唤露浓进屋。 看到沈楒澜并没有什么事,她舒了口气。从昨晚沈楒澜醒来过后,露浓就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同,她总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日落水造成的。 露浓低声问道:“夫人可是昨日落水惊着了?” 若是露浓不提了,她还都没有想过落水这件事,她记得上辈子她也落了水,推了她的人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 沈楒澜想着,却倏地皱起眉。盛汝嫣确实是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她自己也因此牵扯其中。 露浓看沈楒澜皱起眉,心中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测,他们夫人一定是被吓着了。 第5章 哄他 沈楒澜想起,上辈子她落水后,周策宸没有饶过盛汝嫣,但有半个月没有到自己院里来,那时她自己倒是乐得清闲。 但上辈子的沈楒澜不知这其中原因,以为周策宸懒得应付自己罢了 。 她现在脑子清醒了些,想起上辈子后来有人传她和周景陌的流言蜚语,隐约猜出一些所以然来。 想到那些流言蜚语,沈楒澜攥紧了袖中的拳,指骨发白。“周景陌”她心中默念中,这三个字让她恨之入骨。 上辈子,京城里不知何时传出她与宣王两情相悦,结果却嫁给了定安王,又因圣命难违导致自己不得不放弃和定安的婚约。 又因定安王和宣王十分相像,定安王妃不过是拿定安王当作替身。 但是在她看来,不过是眉眼间有些许相似,二人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周景陌都不配和周策宸相提并论。 上辈子盛汝嫣嫁与端王做了侧妃应当也是周策宸的手段,无人同她提起过,想来是周策宸有意瞒她。 正想着,就见朝云进来道“夫人,王爷命人传话来说有公务要处理,就不来陪您用膳了。” 沈楒澜“嗯”了声,她抿了抿唇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想来,他还是存着气的。 …… 离园阁书房内,周策宸敛着眉,手握狼毫写着公文,公文上的字比起以往,却是力透纸背。 房门外响起下人急促的声音“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 下人打开门,微微喘气道“王妃娘娘带着四五个下人来了离园阁,说是……” 周策宸的视线从公文上移开,他放下笔,抬头望向禀报的人。 下人只好接着禀报“娘娘说请您去堂厅用膳。” 周策宸先是一愣,后站了起来,她和自己成婚也有三个月,却从未踏足过离园阁半步,今日…… 堂厅里,林管家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沈楒澜就像看亲生女儿一般,十分亲切。 其他下人的表情却不同于林管家,一个个心惊胆战的注意着堂厅外,王妃这般突然过来,若是王爷动怒,罚的必然是他们。 周策宸沿着长廊往堂厅去,在堂厅外,就见沈楒澜吩咐着丫鬟们布菜,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似在琢磨她的心思,又在欣赏她的容颜。 沈楒澜注意到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的慌乱,以及自己身上一道灼热的视线,便猜到了来人。 她弯起唇角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男人。 两人视线相撞,沈楒澜站在灯烛明艳的堂厅里,头上玉簪与烛火相映,漾着光。而周策宸立在昏暗的院子里,眼眸深邃。看着对方的眼睛,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林管家见二人谁都没有动,他看了看一桌子的菜,弯腰对沈楒澜道:“娘娘,菜该凉了。” 沈楒澜回过神来,眼里划过一丝慌乱。此时,周策宸也走进堂厅低声吩咐站了一屋子的下人道:“都下去。” “是” 周策宸看向沈楒澜问:“这么冷的天,身子还未好全,来这儿做什么。” 沈楒澜同样看着周策宸,这副模样落在周策宸眼底只能用明艳动人来形容。 沈楒澜道“妾身怕王爷因公务繁忙,忘记用晚膳。” 周策宸朝桌前走去,状似不经意间道:“如今雪天,天凉,路不好走,无需过来陪本王用膳。” 周策宸以为沈楒澜会应声道“是。”却听她轻声道“我想你陪我用膳。”声音轻而绵密,听得叫人耳朵发软。 听到沈楒澜说这句话,周策宸的身子僵了一瞬后坐下,他只缄默地坐在那儿,眉眼冷峻,却尽显男子独有的深沉气质。 沈楒澜则顺势坐到他一旁的椅子上。 刚坐下,沈楒澜就听一旁男人道:“往后本王去你院子用膳。” “好。”沈楒澜弯起唇角抬头看向周策宸。 她将盛好的汤放在桌上开口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盛家姑娘?” 周策宸侧目看着沈楒澜的一举一动问她道:“王妃想我如何处置?” 这是沈楒澜嫁进王府后第一次同他讲这么多闲话。 沈楒澜感受到男人探询且压抑的视线,她轻笑一声眼尾上扬后道:“王爷可知昨日盛汝嫣同妾身说了什么?” 一旁的男人没有回答沈楒澜的话,却很有耐心的坐在那,像是在等沈楒澜开口。此时耳边传来女孩娇柔的声音。 “她说我……勾、引、你。” 最后三个字,沈楒澜好似故意放缓语速,语调上挑,似含在嘴里辗转反侧。 周策宸正喝着汤,却注意着沈楒澜说的每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时,一口汤在嘴里差点没咽下去,他左手握拳掩着唇轻咳了两声。 沈楒澜看他这副模样有些想笑,这样的周策宸是她上辈子从没见到过的。 周策宸放下手中的勺子,蹙眉看向沈楒澜, 此时的沈楒澜正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 男人威冷的眼眸登时柔和了几分。 他嗓音低沉,开口问她“还有谁同你说过这些话?” 沈楒澜眼睫轻颤,他竟然这么在乎这句话。 她摇了摇头,簪于发间的簪子跟随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一阵静默后,沈楒澜听男人道“你从未有过如此行径,不要多想。” “没有吗?”沈楒嘴里嘟囔道,她记得和周策宸成婚前,好像是有过一次的,且还是喝醉酒撩拨了他,但…… 沈楒澜看了眼正给自己夹菜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没成功。 周策宸注意到沈楒澜的视线,偏过头看向她,今晚沈楒澜专门到离园阁里来陪自己用膳,是为了履行她的王妃之职吗? 想到这儿,他眼眸暗了暗。 此时的沈楒澜立马收回视线,吃着碗里的菜。方才想到的一些事情,令她有些窘迫,她不敢再看周策宸,怕被他看出些什么来。 二人各自无言,但气氛却微妙了起来。 回萧澜轩的路上,沈楒澜身披周策宸的青灰斗篷,整张小脸藏在狐裘帽檐下,只露出翘挺的鼻子和红润的小嘴。 丫鬟们提着青灯给二人引路,微黄的灯光映着斗篷,斗篷上的大小麒麟盘踞成团,呈着奔腾的态势。 宽大的斗篷将沈楒澜衬得愈发娇小。 沈楒澜手捧暖炉跟在周策宸身旁,男人宽大的步伐让沈楒澜跟得有些吃力。 周策宸注意到,刻意放缓了脚步。沈楒澜听周策宸道“地滑,慢些走。” 沈楒澜抿了抿唇“嗯”了一声。她垂眸看向自己手里捧着的暖炉,又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的手。 她……想牵。 到了萧澜轩后,沈楒澜以为周策宸会回去,却没想到,他同自己一起进来了院子,还进了她的房间。 屋内,烛火通明。沈楒澜的斗篷还没来得及解,丫鬟们便被周策宸屏退了。 沈楒澜想自己动手解下系带,她纤细的手腕便被周策宸给握住了。 “我来。”男人声音低沉醇厚,听得沈楒澜有些赧然地垂了垂眼。 周策宸指骨分明且修长,他一点点的将系带解开,他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一般。 斗篷倏地落在丝绒毯子上,沈楒澜抬眸与周策宸对视。 那双眼睛干净、通透,一个眼神仿佛一滴泉水砸在周策宸心间,他的心跟着颤了一下。 周策宸眸色深不见底,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沈楒澜的耳廓,停在那对鎏金白玉耳坠上。 沈楒澜的右耳垂处有一颗赤色红点,白与红的结合,将她的美愈发凸显。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那只耳坠,却不料碰上了沈楒澜的耳垂。沈楒澜如触电似的微微偏开了头。 周策宸眼神暗了暗,他声音低沉“怕我?” “痒”沈楒澜回了一个字,仿佛从鼻腔里哼出的声。 只一字,便让周策宸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他收回了手道“这耳坠,很衬你。” 沈楒澜唇角微弯,还未等她开口,就听男人道“早些歇息。” 周策宸朝门口走去,右手微微攥着,不舍离开。 沈楒澜见状想要拉住周策宸,她也这般做了。 触碰到周策宸的那一刻,沈楒澜怔了怔,她怎么就没忍住。 周策宸转身看向沈楒澜问她道“怎么了?” 沈楒澜松开手,低声道“路滑,你小心些。” 周策宸喉结微滚,他嗓音低哑道“好。”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离去的背影微微出神,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男人的背影。 露浓和朝云进来对沈楒澜道“娘娘,天不早了,奴婢们伺候凝洗漱就寝。” 沈楒澜迟迟没有回应。 露浓和朝云见沈楒澜还盯着门外出神,故又喊了一声“娘娘。” 沈楒澜方才回过神来。 “奴婢们伺候您就寝。” 沈楒澜点头,转身往屋内走。 …… 屋外又落起了雪,今年燕京城内雪下得格外大。 萧澜轩内,沈楒澜躺在床上已经睡着,可眉头却是蹙起的。 ———“辅国将军之女沈楒澜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定安王为妃。” ———“女儿愿意嫁与定安王为妻。” ———“沈楒澜,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 ———“沈楒澜,你是我的。” ———“澜儿,我不日便要出征,我不该瞒着你。” ———“周策宸,我等你回来。” ———“沈楒澜,交出敕墨令,我可保你沈家人性命。” ———“既然皇叔和皇嫂如此恩爱,那就想想,谁先死。” ———“周策宸 ,你别走好不好,周策宸,我爱你。” “不要!别走!” 沈楒澜倏地睁开眼睛。 第6章 噩梦 沈楒澜手抱着头,惊恐的瞪大眼睛,周策宸死了,他死了。 眼泪不自觉的从她泛红的眼眶流下来。 记忆交织,一个个片段闪过,最终定格在了她抱着周策宸在雨中饮泣的片段。 沈楒澜缩在床的角落里,她的头很痛。 呼喊声将守夜的碧蕊惊醒,她慌忙去查看沈楒澜的情况。 “娘娘,娘娘您怎么?” 碧蕊一进屋,就看见沈楒澜缩在床角,身体微微颤抖。 “出去,将门守好。”沈楒澜颤着声吩咐。 “娘娘,你……”碧蕊看着沈楒澜的模样,手足无措。 “我没事,做了噩梦罢了,你下去。” “是。”碧蕊心怀忐忑离开。 碧蕊离开后,沈楒澜环抱着膝盖,静静坐在床榻上,她盯着窗子双眼无神。 那扇窗子的朝向是离园阁的方向。 …… 周策宸回到院内后,就到书房翻看公文。 但今日的他,看着面前桌上的那一叠叠文书突然烦躁起来,那是他鲜少有过的感觉。 这令他不禁蹙起了眉。 打开一份文书,上边列着今年冻害给百姓带来的灾害,饥荒,百姓流离失所,冻伤…… 周策宸烦躁的将文书合上,披上狐裘大氅上了阁楼。 这阁楼是离园阁的最高处,阁楼上可以看见萧澜轩。 他站在此处恰好可以看见萧澜轩的主卧。 如今的萧澜轩主卧已灭了灯,想来她是睡下了。 周策宸脑子里浮现出今日她和沈楒澜相处的种种画面,她似乎不排斥自己。 周策宸思及此,点点欣喜之情涌上心头,但同时又伴随着不安。 他怕,怕这份欣喜会转瞬即逝。 白雪伴随着寒风袭来,屋内的珠帘轻轻相蹭,发出沙沙的声音。 周策宸依旧立在原地,凝望着萧澜轩的方向。 …… 翌日辰时,沈楒澜坐在梳妆台前,手扶着昏沉的头,看着铜镜前的自己,倒是比昨天还憔悴几分。 露浓站在一旁,见自家王妃的脸色憔悴,她不禁担心起来。 “娘娘,可是昨夜没睡好,奴婢让太医来给您瞧瞧。” 沈楒澜微微摇头,她微微勾唇道“不必了,不过是做了梦,伤了些神,不碍事。” “流春,今日的脂粉给我多涂些。” 正给沈楒澜挽着青丝的流春点头道“是。” 屏风外,一丫鬟过来了禀报道“方才离园阁来人禀报说王爷今日需得上朝,便不来陪王妃用膳了。” 沈楒澜眼眸颤了颤,今日是腊月的朔日,按例他是在每月的月初和月中需得上朝。 这是当今圣上特许的。 只是,经昨夜一梦,她对他甚是想念。 想到这儿,沈楒澜眼睫微微下垂。 只是紧接着便听丫鬟道“王爷特意挑了几箱镯子耳饰送到院中,说是让娘娘挑自己喜欢的。” 听了这句话,沈楒澜一股酸涩之感涌上心头。 周策宸总是对她那么好。 流春和露浓按沈思澜的吩咐,将沈楒澜浓密的乌发高绾成了云鬓,发髻间特意簪上了一套点翠蝶花颜头饰。 似是为了遮掩脸上的憔悴感,沈楒澜今日还穿了袭妃色的潞绸对襟广袖袄裙。 出了屋子,露浓就给沈楒澜披上斗篷。 看着面前列着的四大箱,有些解闷小玩意儿,不过最多的还是首饰。 上辈子,周策宸也曾送各种首饰到自己院中来,她其实心中是欢喜的,只是她挑也没挑,全都放进库房了。 那时她完全把这场婚姻当做利益的交换,不知该怎样面对二人间的感情,自认为放进库房是对他送的东西最好的处理方法。 再后来,与周策宸日日都相处之下,她亦是动了心,但是那时的她不知这是喜欢,也不敢承认自己的心动。 直到她知道周策宸自请出征,她心中的不舍与担心才叫她幡然醒悟。 所以二人就这般错过了一辈子。 想到这些, 沈楒澜心中苦笑了下。 上辈子两人就这样错过了。 她走到木箱子旁,当真是当着全院子的丫鬟仆人们用心挑选起来。 其实四箱东西全是按照她的喜好置办的,沈思澜挑了里头解闷的鲁班锁,其他首饰她都各挑了些。 “剩下的都送去库房。”沈楒澜道。 “是。” …… 用过早膳后,沈楒澜吩咐朝华将账本置于紫檀木桌案前。 看着眼前的账目,沈楒澜神色淡淡,若是从前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看账本。 算学是她最讨厌的一门课程。 在闺中时,教养嬷嬷教她看账本,她便学得很是吃力。 用到实际地方,便更是吃力。 她嫁到王府已有三月,从前都是朝华处理账目,她过目几眼便好。 所以上辈子她便是吃了不熟悉账目的亏,以至于后来朝华出了事,又因着周策宸不在,周景陌使了手段,竟将府中商铺与贩卖私盐联系起来。 最后圣上压下此事,小惩大诫,将自己禁足了两月,同时,也无形中给周景陌陷害周策宸造反提供了把柄。 周策宸离开她后,王府中便独留她一人主事。 吃一堑,长一智,府中主要的账目她再没有让她人着手过。 …… 周策宸下朝回府,就直接走向萧澜轩的方向,刚迈开步子,他又转道回了离园阁,待换下了官服,方才往萧澜轩去。 迈进院中,丫鬟仆人们有条不紊的干着活,见到周策宸便行了礼,到主院时,周策宸问一个丫鬟道“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在暖阁。” 这暖阁,其实便是沈楒澜的主卧,床榻与外头桌案以屏风隔开。 屏风外头靠墙的左侧还摆放了博古架,上边摆放着盆栽,瓷釉器皿和各种小玩意儿,今日挑的鲁班锁也被放置在了上边。 周策宸进到暖阁时,瞧见沈楒澜正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还在账本上,但是她的脑袋如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 此刻正好朝桌案上栽去,周策宸见状,伸出手托住了沈楒澜的脑袋,沈楒澜突然被惊醒。 她抬起头一双水眸和周策宸视线相撞,此刻的她正懊恼着自己看账本看睡着,但看见了周策宸,她又很是欣喜。 “王爷。”沈楒澜此刻还坐于楠木交椅上,因着方才看账本打瞌睡的缘故,脑子里还存着些七七八八的账目。 “嗯。”周策宸低声应她。 周策宸瞥见紫檀桌案上的账本哑声笑了下,他一直都知道,沈楒澜算学不好。 他也没有想到,沈楒澜今日竟然自己看账本了。 沈楒澜也顺着周策宸视线看向账本,倒是并未察觉周策宸的表情。 “若是累了就歇一歇,这些账目让下人打理便可,你的身子不可太过劳累。”周策宸低声道。 沈楒澜摇了摇头道“这些账目是不可以假手于人的。” 说完,沈楒澜便意识到自己还端坐在交椅上,她慌忙起身准备行礼,一只大手便托住了她。 “本王说过,王妃无需同我行礼。” 沈楒澜定定的看着周策宸的眼睛许久。 “好。”沈楒澜应他。 周策宸的手还握着沈楒澜的臂弯处,沈楒澜隔着衣服,可以感觉到他的力道,只是这样的举动,便可让沈楒澜耳尖泛红。 周策宸没想过今日的沈楒澜会这般乖顺,他的手稍稍施了些力道,将沈楒澜带到自己面前。 沈楒澜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他这是何意。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周策宸个子生得极高。沈楒澜在一众小姐姑娘中,虽谈不上最高的,但中成还是有的。 而此时二人站着,沈楒澜不过才到周策宸肩膀处。 周策宸低头见小姑娘的眸子水灵灵的盯着自己,他便更是觉得反常。 他在举国上下,是颇具威严的。又因着手中的权势,在朝野之中运筹帷幄,手上的人命便是自己数,也数不过来。 所以京中那些权贵家中的公子或是姑娘们总是惧怕与自己对视。 沈楒澜不同,第一次见她之时她就是不同的,她看自己的眼神是无畏的。 但婚后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冰冷的。 如今,她看自己总像是含着一股情意一般。 “近日可是遇上难事了?”沈楒澜耳边传来周策宸的声音。 “难事?”沈楒澜摇了摇头,她未曾遇上什么难事。 见沈楒澜摇头,周策宸以为她是不愿意说。 他抬手抚上了沈楒澜发间的那支并蒂玉兰簪,眸色深沉道“你从前不会戴这些首饰,你不喜欢这些。” 其实沈楒澜自嫁入王王府作王妃后,穿戴上都是偏素净的样式,着衣的颜色也是偏暗沉的。 发间的头饰都是最简单的。 不过沈楒澜人长得美,通身的气质都是顶好的,就算穿着简单,看着却也大方,有种比这个年龄段的姑娘们更沉稳的气质。 而如今她的穿衣和以往比起来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只觉得沈楒澜整个人都变得敞亮起来。 按露浓的话说,就是如今这样打扮不仅是态浓意远淑且真,偏生又透着股霞月风韵。 真是芙蕖一般的美人。 不过这些话周策宸自然不知。 他知沈楒澜不喜欢自己,所以自己送的东西她一般不会碰。 而此时的发簪却簪在发间,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她缺银钱。 沈楒澜见周策宸眉头微微蹙起,不知怎的,沈楒澜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抚平周策宸的眉头。 触碰到周策宸额头的时候,二人皆是一愣。 沈楒澜缩回了手,在半空便被周策宸抓住了纤细手腕。 沈楒澜心中轻叹了口气,周策宸似乎觉得自己这两日的改变是在讨好他。 “王爷觉得我缺银钱?”沈楒澜猜到了周策宸想问的话。 定安王妃缺少银钱用,这种话传出去恐怕会让人笑话。 可周策宸猜不到别的可能,沈楒澜的心思总是叫他捉摸不透的。 第7章 同他交心 沈楒澜便道“王爷可是以为我不喜欢这些首饰是吗?” “其实……我从前说的都是违心话,我很喜欢。” 周策宸握着沈楒澜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 沈楒澜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她顿了顿柔声问道“王爷可是觉得我穿戴着一身不喜欢的衣服首饰讨你欢心?” “我只想让王爷知道,不论王爷如何想,妾身都是真心喜欢这些,也是真心希望王爷可以开心一些。” 周策宸怔住,就听沈楒澜道“从前是我做得不好,是我太过于执着,是我太过于懦弱胆……” 沈楒澜话还未说完,就被周策宸的一句“沈楒澜”打断。 沈楒澜不知所以地看向周策宸,她见周策宸蹙着眉,以为自己是说错话了。 接着就听周策宸道“不要妄自菲薄。” “我……”沈楒澜怕周策宸不相信自己的话,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沈楒澜和周策宸同时往门口望去,便看见流春端着点心站在门口。 “娘娘,这是您吩咐小厨房备的糖蒸酥酪。” 沈楒澜扫了眼承盘上的琉璃盏,又将视线停在了流春身上,见她的一身打扮,沈楒澜心下了然。 当真是用心了。 见她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沈楒澜便开口道“进来。” 流春进屋后将琉璃盏摆在桌上,沈楒澜下意识看向周策宸,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 周策宸知道,沈楒澜今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二人自成婚以来,沈楒澜不管做何事都是尽善尽美,对何人都是温柔和善,而自己……也不过是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她向来都是温婉大方的,在任何人面前她都对自己的丈夫很是敬重,也只有敬重。 周策宸想到这儿的眼眸暗了暗,她从来都不肯接受自己对她的好,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将二人的距离控制得最好。 那是一种他怎么也踏不过去的距离,自己只要向沈楒澜走一步,她就退一步,他再向她走近一步,她便退两步。 周策宸注意到沈楒澜的眼神,便回过神来。 他余光瞥到进来的丫鬟还站在一旁,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沉着声道“出去。” 流春听到周策宸的话后才反应过来他让自己出去,她没有再说话,而是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待流春出去后,周策宸开口对沈楒澜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足以。” 沈楒澜眼睫轻颤。好好待在他身边吗?这辈子她拼尽全力也只想待在他身边罢了。 这辈子她拼尽全力也要待在他身边,也只想待在他身边,哪怕做他的笼中雀,她亦是愿意的。 周策宸见沈楒澜迟迟没有回应自己,不知她又在思索着什么,只见她清澈的水眸像是晕了一层雾气一般,叫人看了心疼。 周策宸兀自轻叹了口气,算了,面对她,他总是不忍心看她这般模样,她若是想做什么,便去做,或许她是真的愿意改变的。 想到这儿,他心底不禁生出一些期盼来。 周策宸往桌上看去,见摆在上面的点心还冒着些许热气,他拉起沈楒澜的手握住她的手腕道“趁点心还热,吃一些。” 沈楒澜被周策宸牵起手腕时才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她低头见周策宸握着自己的手,微微弯起嘴角,她红唇轻起“会的,一直在你身边。” 沈楒澜的声音极小,但在这僻静的暖阁里,周策宸依旧清楚地听到了每一个字。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向前走。 不过一瞬,他便反应过来,拉着沈楒澜的手继续朝着木桌走去。 沈楒澜跟在周策宸后面,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鼻子不禁泛点酸意。 沈楒澜小口小口的吃着周策宸给她盛的酥酪,乳酪的醇香漫延在口中,其中还掺着些许百合花香,沈楒澜的心情便也愉悦起来。 她侧目看向周策宸,他吃东西依旧如同以往那般儒雅,也很是赏心悦目。 这是她让小厨房给周策宸准备的点心,她认为对于喜爱乳酪类食物的人来说,这糖蒸乳酪是再可口不过的奶制品了。 她自己恰好对于这一类食物的品鉴也略微精通,周策宸应当会喜欢。 …… 言辞进来时,隔着珠帘见到屋中景象有些诧异。 王妃坐于圈椅上翻看着桌案上摆放的账本,时不时执羊毫小笔在上边圈画上两笔,而王爷则坐在桌案边的圈椅上,翻看着手上的书卷。 这幕平静祥和的景象,他从未在王府见过。他一时不知是该进去还该出去。 周策宸早已注意到来人,见言辞迟迟未进来,他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扫了几行字方才开口道“进来。” 言辞只好硬着头皮朝里面走去。 他弯腰在周策宸耳边低声道“王爷,陆小侯爷来了。\" 知道周策宸公务繁忙,沈楒澜以为他又要走。 她的拇指摩挲着笔杆,盯着账本却没有再看进去一个字。 “知道了,下去。”周策宸缓缓开口道。 周策宸抬头见沈楒澜凝眉盯着账本,手执羊毫迟迟不动,以为她是被账本给给难住了。 他眉梢微动,嘴角不自觉上扬起几分弧度。 “可是遇到什么难题?” 周策宸温润的嗓音传入沈楒澜耳中。 沈楒澜闻言抬头,她自己也未发觉,她的语气中掺着点点苦涩之意道“王爷要去忙公务?” “王妃希望本王去忙公务?” 沈楒澜立刻道“不希望。” 她话音刚落,二人皆愣了片刻。 周策宸以为她又会同从前一般对自己说百姓需要自己,天下也需要自己,借此将自己推远。 周策宸第一次听到她这般提高音量同自己讲话,方才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迫,却又十分坚定。 沈楒澜顿了一下缓下音量开口道“我,不希望王爷总是忙于公务。” 周策宸定定的看着她问“为何?” 沈楒澜垂眸盯着账本,她答“我有私心,想让王爷多陪陪我。” 周策宸闻言道“这样的私心,王妃……可以多有一些。” 沈楒澜因男人的话而心跳加快,她抿了抿红唇,扭头同周策宸讲话,却不想他早已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想拿起沈楒澜放在一旁的账本。 沈楒澜的鼻尖蹭到了周策宸的下巴。 “啪嗒”一声,沈楒澜手中的羊毫落在桌面上。 她的耳尖和脖颈迅速变红。 这般突然的近距离接触,令沈楒澜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的这副慌乱的模样,周策宸皆收于眼底。 倒是像只迷了路的小鹿。 沈楒澜立马回过头去,她望向前方眨了眨眼,一股雀跃涌上心头,欣喜在她心里生根慢慢发出了芽。 沈楒澜下意识低下头,看见桌上被墨汁溅到的账本,她登时懊恼起来,她怎么就松手了。 周策宸见到这副景象,哑声笑了起来,笑声从胸腔处袭来。 沈楒澜面色潮红。 周策宸跟随沈楒澜的视线,却在见到账本上的字体时,面色变了几分。 这字体…… 他道“本王依稀记得王妃从前习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却不知王妃的瘦金体竟也写得这般洒意出众。” 沈楒澜看向账本上的字。 瘦金体,这是周策宸常写的字体,因其洒意又不失筋骨,硬朗又不失俊俏的字形,所以力道很难控制。 且周策宸写字有他自己独有的风格,他的字有一股张力,比起旁人所练的瘦金体要更加刚劲和犀利。 上辈子他走后,自己连他的院子都不敢进。 每每相思入骨之时,她只一遍遍临摹周策宸在战场上写给自己的家书,就如同他在同自己对话一样。 她练了五年,却是怎么也练不成同周策宸一样的字体。 周策宸能感受到沈楒澜情感的变化,这是一种落寞孤寂之感。 沈楒澜大概也猜出来,他应当是看出来了这字带有几分他的风格。 她苦笑,表情却没有让周策宸看到。 她似乎得编个理由,让他信服了。 沈楒澜开口道“王爷应当知道,我阿娘是国公府嫡女,祖父颇爱习文弄墨,所以阿娘在祖父的熏陶下,最喜欢的便是和笔墨纸砚打交道,阿娘会写许多字体。” 周策宸缄默地坐在圈椅上听她讲。 “就是后来阿娘嫁给父亲,也没有因后宅琐事而放下这些喜好,阿娘同我说,她从前最想做的事便是将这些教给她的儿女。” “只是大哥随父亲从了武,阿姐的性子更是随父亲一般刚烈,无论阿娘怎么逼她,她都静不下来,所以阿娘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交给我。” “所以你这字是跟你母亲学的?”周策问。 “嗯,从前学过,不过后来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见了你的字帖,觉得好看,便偷偷地练过,只是怎么练也写不出来王爷的感觉来。” “每个人的字都有自己的风格,你的字很好看。”周策宸道。 沈楒澜却道“我想写得同你一样。” 周策宸目光从账本上移开,看向沈楒澜问“你喜欢?” 沈楒澜此刻的目光亮了几分嗓音轻柔道“嗯,很喜欢。” 第8章 教她习字 “本王教你。”周策宸道。 沈楒澜欣喜地扭头看他,她的眼神像含着星光一般明亮起来。 沈楒澜抬头,那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低头,眉眼间带着些许笑意。 准备好宣纸铺开,周策宸靠近沈楒澜。 他微微弯下腰,宽大的手掌握住沈楒澜执笔的素手,男人的气息将沈楒澜围住。 沈楒澜的心跳骤然加快。 一撇一捺,周策宸慢慢地带动她的手。 一个“澜”字缓缓成型。 沈楒澜看着那个字恍如隔世。 见沈楒澜盯着字发愣,周策宸低声问“在想什么?” 沈楒澜一时失了神,她……写出了那个写了五年都不曾写出的字。 沈楒澜回过神来,她道“王爷可不可以在空闲时间教妾身习字?” 周策宸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盯着沈楒澜的眼睛想从她眼底探出些什么,沈楒澜错乱地别开脸。 “这么想学?”周策宸问。 “嗯,想。” “好。”周策宸的嗓音温柔几分“往后有时间,本王便来教你。” …… 暮色时分,段霞遮,日落斜。周策宸从箫澜轩离开,往离园阁去。 跨进院子里,下人都在规规矩矩地洒扫。 周策宸没有进屋,而是穿过穿廊,到了西院的湖心亭,果见那里亮着昏黄灯火。 他走进亭中,见亭子三面的竹帘被半拉而下,石桌上摆着棋盘,一旁的小火炉上咕噜咕噜煮着热茶,冒着白色热气。 一小厮在一旁用小扇轻轻扇火炉里猩红的炭火。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不过这酒换成了茶,他倒是会享受。 而那石凳上则坐着一位男子,裹着霜白色镶金刺绣狐裘的男人,气定神闲的手执黑子落在棋盘上。 待棋子落定,男人端起茶饮一口,似有若无的回味起来。 “肯从你那温柔乡里回来了?”男人温润如玉地开口问道。 周策宸在男人对面坐下,端起方才倒好的茶喝了一口。 “何事?”周策宸直接问他道。 “啧”男人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我可是等了你两个多时辰,这茶都换两三盏了,你就对我这么冷淡?” 周策宸淡淡道“我看陆小侯爷享受得很。” 陆寒泽笑了笑,他微红的唇扬起,那双眼眸很是清澈,似乎能叫人深陷其中。 “今日倒是奇了,我从未见过你在你那王妃的院子待这么久,你那王妃肯留你多待了?” “我与她夫妻二人之事,你很好奇?” 陆寒泽笑容依旧“我是希望你与你的王妃能够早日琴瑟和谐。” 周策宸饮了口茶没有说话。 陆寒泽见他这般也不想自讨没趣,便终止了话题。 他道“杨乾这次大破燕北,不日归京,皇帝大悦,想必是要给他封个将军,这杨家的地位怕是如日中天了。” 周策宸掀起眼皮,听陆寒泽继续说下去。 “杨桢是当朝宰相,儿子杨元铭是翰林大学士,孙子杨乾又要封将军,还有宫里那位娘娘若是生个龙子……” “先皇执掌朝政之时,为了稳固地位,一直是沈、曹、赵、杨四家相互制衡。” “但如今的杨家怕是要打破局面一家独大。” 说到这,陆寒泽轻笑一声“你外祖杨家倒真是厉害得很。” 周策宸的声音里听不出来喜怒“我要的就是这般局面。” “往后,我会让杨家风头更盛。”周策宸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见周策宸冷下来的气势,陆寒泽也严肃起来“瑾之,杨家世代簪缨世家,家族内外盘根错节,你不是不知道,杨家的关系遍布了整个大齐。” “杨家之事,你切不可失了分寸。” 周策宸眼底微微带上笑意,但身上的气势却丝毫没有降下来。 陆寒泽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方才的话是白说了,这位主恐怕连将杨家覆灭后如何善后都想好了。 陆寒泽自嘲的摇了摇头,周策宸的城府,他终究还是猜不透。 陆寒泽执起一棋子落在棋盘中,他抬头轻笑对周策宸道“这盘局你来解。” 是夜,大雪又断断续续地下了起来,燕京城家家户户房顶都厚厚地堆了层白雪。 定安王府白天洒扫过的地面又积了层雪,下雪的夜晚冷得出奇。 此刻的的箫澜轩内早已灭了灯,院内一片寂静祥和。 但暖阁里的人,却并不安稳。 沈楒澜脸色发白蹙着眉纤细的身躯蜷缩在里侧的床角,鬓边沁着几滴汗。 好冷,好疼。 沈楒澜觉得自己全身的骨髓都在发寒。 她浑身像是被锋利的刀凌迟一般。 沈楒澜攥紧拳头,将自己蜷缩的更紧,她咬上了自己的手臂。 这种疼从昨晚就隐隐发作,今晚更甚。 看来,这就是她再来一世该受的苦。 想到这儿,沈楒澜笑了,眼底带着泪光。能见到周策宸,这点苦算什么? 她,受了。 她眼底一滴泪落下,眉眼却带着笑,眼神里闪着光,像星星一般明亮。 …… 翌日辰时,沈楒澜被露浓喊醒,露浓见到沈楒澜眼底的乌青,开始担心起来。 “娘娘昨夜又没睡好?” 沈楒澜摇了摇头。 见露浓满脸愁容,沈楒澜轻笑道“你这眉头皱的都要和林嬷嬷发牢骚念叨时一样深了,快别担心了,我好得很。” “娘娘,你就别打趣我了,王爷已经到膳厅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沈楒澜顿时睡意全无,她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为何不叫醒我?” 露浓见自家娘娘这般急迫,抿嘴一笑道“王爷心疼娘娘,命奴婢们不要打扰娘娘。要不是林嬷嬷觉得王爷等的时间太长不合规矩,您还在睡着呢。” “快给我洗漱,要快些。” …… 沈楒澜到膳厅时,周策宸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看着书。 书应当是在一旁的架子上随便取的,他缓缓翻阅,透着些许慵懒之意。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沈楒澜快走两步进了膳厅。 “王爷。” 周策宸放下书抬头,眼睛看向沈楒澜。 今日这身藕色对襟袄裙,他亦未见她穿过。 沈楒澜见周策宸看着自己却迟迟不应自己,又叫了一声“王爷。” “嗯”周策宸回过神。 “摆膳”他吩咐一旁的丫鬟。 二人才在梨木桌前坐下,流春就进来禀报“王爷,沈老夫人身边的掌事申嬷嬷来了。” 露浓和朝云站于沈楒澜背后,二人对视一眼,流春进来只给王爷一人请安禀报,全未把规矩放在眼里。 沈楒澜好整以暇地看着流春,真是会太会打扮了。 周策宸未语,他转头看向沈楒澜问“可要见?” 沈楒澜应他“嗯。” 她红唇微微上扬,悠悠然道“请进来。” 话刚落下,人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丫鬟。 沈楒澜看着这群人,这是算好自己不会不见。 申嬷嬷进来请了安,人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楒澜。 周策宸见到这副景象,眉头蹙起,气势也冷了几分。 他沉声开口“这就是沈老夫人教你们的规矩?” 申嬷嬷只好低下头去,她笑了笑道“我们老夫人知道王妃喜欢吃零嘴,这几日刚招了个厨子,手艺甚为不错,命丫鬟们带了些糕点来。” 她刚想打开身旁丫鬟的食盒,碧蕊就领着王府的丫鬟端了早膳来。 见那膳食菜肴汤粥一盘接一盘地摆在梨木桌上,足足摆了十几道。 申嬷嬷悻悻地收回了手。 “老夫人说自娘娘嫁人后便未再见过娘娘,对娘娘甚是想念,望娘娘有空闲时间去见见老夫人。” 沈楒澜没答她的话,她轻笑一声道“劳烦祖母了,还记着我喜欢吃零嘴。” 申嬷嬷面对沈楒澜并不像面对周策宸那样怕,只是没想到沈楒澜会这样回答自己。 未嫁到王府前,这位沈三小姐从来都是恪守规矩,不会这般这般高高在上,含着兴味打趣自己。 “老夫人自然记挂娘娘。” “那我自然会择个好日子回去看看祖母。”沈楒澜道。 申嬷嬷走后,沈楒澜并未被影响,她拿起勺子喝起粥来,亦给周策宸盛了一碗。 露浓道“娘娘,那申嬷嬷未免也太摆谱了,在沈府时就得忍着她,这下还追到王府来了。” “狗仗人势罢了。”沈楒澜道。 她话刚说完,整个膳厅气氛更加寂静。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她刚想挽救,就听周策宸“嗯”了一声。 周策宸道“如今你是定安王妃,无人可要挟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沈楒澜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沈楒澜喝了口粥,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酸笋给周策宸。 周策宸将它吃掉,沈楒澜又夹了一块山药到周策宸碗里。 周策策抬眼看沈楒澜,却见她依旧低着头给自己夹菜,菱白鲊、糖蒸糕、虾包儿…… 桌面的大半的菜和点心她都夹了一份给自己,周策宸垂眼看自己的碟子,已经被吃食占满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周策宸愈发觉得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眼前坐着的人。 沈楒澜停了筷子抬头,见周策宸正看着自己,二人眼神相撞,这次沈楒澜未别开眼,而是眉眼带笑看着周策宸。 “王爷明日可有公务要忙?”她问。 “明日要同王宗正卿议事。”他答。 沈楒澜继续问道“那后日呢?我答应祖母要去一趟她那儿,王爷可否陪我去?” 周策宸依旧定定看着她,她要自己陪她去沈府? “王爷?”沈楒澜又喊了周策宸一声。 “我明日无事。”周策宸声音略带暗哑。 “王爷不是说明日要与王宗正卿议事吗?” “本王记错了,议事是在后日。” 沈楒澜点头“那王爷可否同我一同去?” “好。” 第9章 醉了他的心 露浓和碧蕊二人端着茶盏走在抄手游廊里,阳光洒在廊顶的白雪上泛着莹莹的光。 露浓道“今日之事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碧蕊回她“王爷故意将公务推迟一日,你听不出来?” “那娘娘可知这件事?” 碧蕊看了她一眼后无奈摇头“露浓啊露浓,你可是从小就跟在娘娘身边的,怎得还不了解娘娘?” “你的意思是说娘娘知道王爷是特地推辞公务的?” “嗯。” 露浓问“那为何咱们娘娘没有似以往那般推脱掉?” “自然是娘娘懂得回应王爷了。” 露浓点头“娘娘似乎落水后对王爷的态度就不一样了,难不成是因为王爷救了娘娘?” 碧蕊道“娘娘和王爷的事,你我皆不可妄议,不过往后若王爷和娘娘在一起,我们都离得远些,尽量让娘娘和王爷多单独相处。” 露浓认同地点点头。 …… 定安王府大门口处,唐宋带人仔细检查了马车。 周策宸身着一袭玄色对襟束袖衫,袖口处镶绣金丝白泽,外披黑色大氅,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黑冠从大门口处走出来。 贵气天成,不怒自威。 下人们纷纷行礼。 周策宸出来时便见马车不是沈楒澜平日出行用的,他扫了一眼唐宋。 唐宋上前禀报“王爷,方才王妃差人来要求将马车换回大驾的车乘。” “嗯。” 唐宋觉得奇怪,他们王爷娶的这位王妃从前不是觉得这驾马车太过张扬,遂不喜乘这驾马车吗,如今又是怎么了。 他正自顾自地琢磨着,就听一声“娘娘,小心些。” 他顺着声望过去,就见走出的人身着簟紫色金丝白纹芙蓉锦裙,裙摆处的粉白色木芙蓉大朵大朵地开着,随着她的走动一步一绽放。 她外披的烟紫色大氅随她缓慢的步伐摆动。 一支羊脂玉流苏并蒂玉兰簪于鬅鬓间,银鎏金花丝博髻上有一支浅粉木芙蓉半开,几支花蝶点翠花钿点缀于乌黑发间。 沈楒澜一步步从大门的台阶上走下来,高贵而端庄。 唐宋从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中看出了他们王妃从前从未有过的威严,就像是经过各类尔虞我诈后方才磨炼出来的尊贵气度。 周策宸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见沈楒澜走下来,他压下眸中情绪,走上前去,路过唐宋时,周策宸瞥了他一眼,唐宋被周策宸一个冰冷的眼神看得发颤,他识趣地低下头。 周策宸立于沈楒澜前方,二人视线皆望向对方,片刻,他牵起沈楒澜的手拉着她上了马车。 不想让在场的人多看一眼。 马车内的陈设如上辈子一般,依旧威严素简。 沈楒澜坐在了周策宸身侧,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处,那里还存有他的余温。 “今日怎么想乘这驾马车?”周策宸低沉温润的嗓音在沈楒澜耳侧传来。 沈澜抬起头看向他,他就坐在自己身侧,离自己是那样的近。 马车外的光从马车东窗打进来被镂空细花窗筛成了斑驳的影,洒落在周策宸面旁。 他半边脸藏于阴暗,半边脸迎着阳光。 沈楒澜被他的面容吸引了去。 周策宸的鼻梁生得很是英挺,眉眼冷峻,棱角分明。他的唇薄而微红,十分好看。 沈楒澜盯着他白皙的面容看了许久,脑子里浮现出上辈子第一次见到周策宸的样子。 那时的他不过十八,大败百越之地,使其南退三百余里。 她犹记那年的周策承当真是杀红了眼,战报于南方传来,轰动整个大齐,举国同庆,天子亲自于殿前迎他归来,封号“定安”。 她初见他于那年的国宴,他坐于皇帝右下侧,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他如同一匹噬血的狼,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猎物。 他安坐于案前却难敛锋芒,百官敬他亦怕他。 见沈楒澜迟迟没有回应自己,周策承扭头看向沈楒澜,见她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周策承又轻喊了一声“沈楒澜”。 沈楒澜回过神来,她想起方才的问题,于是道“我从前……” 话还未说完,马车一阵晃动,沈楒澜身体朝前栽去。 周策承一把揽住沈楒澜,二人身体靠在一起,沈楒澜的额头磕到了周策宸的下巴处。 沈楒澜抬头,二人眼神相撞,这般近的距离,周策宸能看见沈楒澜微颤的眼睫,如同蝶翼轻分。 周策宸眼神微暗,喉结微滚。 海棠醉日。 她……醉心。他的心。 马车一下子变得狭小起来,逼仄,透不过气。 沈楒澜的心止不住地跳动,耳尖顿时红了起来,连同脖梗一起。 微微发烫。 “本王与九弟当真有缘,回京第一个个遇到的人,竟是皇弟。”粗犷的男音从马车外传来,打破了马车内的醉意。 周策宸情愫方起之时被他极力压下。 沈楒澜皱眉,本就平常的男音却要故意学草原的粗犷,真是刺耳,难听。 “王爷,是怀远王”言辞的声音传来。 怀远王,沈楒澜心中轻省,仗着先皇的纵容,在封地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 她不会忘记,马车外的男人有什么令人作呕的癖好。 沈楒澜和周策宸已经恢复正常坐姿,不过比起之前,二人靠近了许多。 马车外的男人似乎丝毫未将侍卫们放在眼里,竟是想登上马车,而男人管这叫“叙旧。” 言辞抬手将男人拦住,道“王爷,我们王妃同王爷在马车内,您如此行径,怕是不妥。” 一听马车内还有别人,马车外的男人停住了动作,爽朗地笑起来。 “弟妹竟然也在,正好本王没能喝上你二人的喜酒,到底是没见过弟妹,今日能一睹芳容,也了了本王一桩心愿。” 说罢,他便想推开言辞往前走。 “怀远王怕是在封地待了许多年,忘了燕京城里的规矩。”冰冷低沉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不带一丝温度。 任谁都能听出来,是警告的意味。 马车外的男人收回手轻拍掌心,似是将上面的尘土拍走。 男人轻笑一声道“本王自然不像皇弟,从小便得死死记住这规矩。” “本王从未将这破规矩放在眼里。” 沈楒澜听了他的话后,眉心凝起,她心底轻嗤他,狂妄自大。 纵使沈楒澜上辈子和周策宸离心,却是隐约知道他从小的境遇,他的每一步都是踩着刀刃过来的,若无小心谨慎,那便是万劫不复。 而周晁的一句话,无疑是触碰了沈楒澜的底线。 沈楒澜看了周策宸一眼,依旧正襟危坐,只是眼底多了几分不耐。 第10章 对峙 沈楒澜知道,若不是自己坐在这辆马车上,他不想坏了自己的心情,怕是下一步就会让言辞直接动手了。 马车外,言辞正和周晁僵持不下,周晁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川流的人群里,宽广的街道上,百姓们皆绕道而行。 权贵的对峙,他们无人敢招惹。 “放肆!”一声女声从马车内传来。 周策宸看向沈楒澜,他眉梢微动,眸底情绪不明。 言辞和周晁同时望向马车,言辞愣了愣,这声音,是王妃? 周晁眯了眯眼,盯着马车。 “怀远王怕是在西疆住了八年,忘了如今坐在皇城主位上的人是谁了。” 沈楒澜的声音冷了几分,继而道“改元了,怀远王,怕是不知如今已是永贞八年。” “还是怀远王不知你三次请旨进京是谁允的。” “能允你进京,自然也能召你回封地,怀远王若是想在这曾住了几十年的燕京多住几日,那便睁开双眼看看,如今是谁掌朝,谁执政。” 沈楒澜的话一出,在场的人皆被镇住。 周晁藏于袖底的手紧攥成拳,周策宸的女人竟是如此伶牙俐齿。 他命人打听来的沈楒澜分明是个温婉内敛的美人儿,他不禁怀疑周策宸这马车内是坐了个别的女人。 “走。”沈楒澜吩咐言辞道,她的话不容置喙。 走?唐宋今日已经被沈楒澜的行为惊到数次,这还是他们温婉贤淑,识礼知书的王妃吗? 今日之话,落在那些固本守旧的官员耳中,必定是大逆不道。 怀远王是先皇亲封的王,虽势力不及从前,却也执掌一方,他们虽都厌恶周晁,却无人真的敢听沈楒澜的话,直接走。 言辞准备驱马,却被一旁的唐宋按了下来,没有王爷的话,他们不敢冒险。 言辞瞥了唐宋一眼,未语。 “王妃说的话,都听不到是吗?”周策宸低沉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 马车终于驱动,无人再管周晁,绕过了前边挡道的高大马车。 “废物。”周晁骂一旁的侍从。 …… 定安王府的马车内,沈楒澜的素手被周策宸握住,二人相对视。 “王爷,就没有要问我的?”沈楒澜柔下嗓音,问他。相比起方才的气势,如今完全是两副模样。 周策宸瞧着她的水眸,许久未语。 他将手心的小手捏了捏,是安抚的意味,这样的力道,却足以叫沈楒澜心生安稳。 “王妃想让本王问什么?”他低沉的声音传进沈楒澜耳朵里。 是了,此时的周策宸随意抛出一个问题,她怕是不知如何答他。 难不成说自己上辈子就知晓这些了? 见沈楒澜微垂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周策宸继而道“你无需向我解释什么,只要是你,我都信。” 周策宸话甫落,沈楒澜的心跳骤然加快。 同样的话,他上辈子亦是讲过。 她眼眶泛红,却又故作镇定的牵起嘴角,回握住抓住自己的那只大手。 周策宸见她这般,眸色微暗,眼睫微垂。 …… 马车停于沈府大门前,周策宸下了马车后便有奴仆上前,半跪于马车前。 唐宋在一旁道“王爷恕罪,从前王妃未乘此驾马车出行,属下一时疏忽,未准备轿凳。” 周策宸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未语。 沈楒澜恰好撩开帘子出来,见一奴仆跪于一旁,她开口道“退下。” 沈楒澜复又望向周策宸,她软声开口道“王爷不抱我下来吗?” 她愿意让自己…… 周策宸瞧着沈楒澜,那双桃花眼眼睑微微下压,默眸中浮着点点水光,语气娇软。 这般的沈楒澜,他从未见过,周策宸心底泛起涟漪,他走上前去将沈楒澜抱下马车。 今日王爷的王妃的种种举动,王府的下人从未见过,唐宋觉得,这真是奇了,是王爷转性了还是说,王妃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周策宸将沈楒澜稳稳地放在地上,二人并肩向沈府大门走去。 沈家是武将世家,世代皆为忠良之臣,而父亲更是在兵变之时救先皇于危难之际,助先皇稳下朝局。 沈父被封为辅国将军,先皇赐下这座府邸,因这座府邸与沈家老宅仅隔一巷,先皇以伯埙仲篪为由,命工部侍郎亲自带人打通两府,皇恩浩荡,满门殊荣。 沈府因此被分为东西二府。沈骥远同李鹤萓住于东府,沈家二房三房住于西府。 沈楒澜驻足于沈府大门前,微微抬头,看着匾额上的“沈府”二字,眼眸中泛起泪光。 沈家,这辈子绝对不会败落。 沈府门前伫立着两只石狮,昂首挺胸,一头卷鬣毛,圆目龇牙,气势斐然。 前除了门丁,并无人迎接。 周策宸蹙眉,沈楒澜眼眸微眯,老太婆不知周策宸会来,自然不会派人出来迎自己。 沈楒澜看了周策宸一眼道“王爷,走。” “嗯。” 进门之时,周策宸顿了顿回头扫了一眼唐宋道“唐宋留下,喂马。” 唐宋正一脸兴致勃勃往沈府走,听到周策宸的话顿在原地。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言辞,示意他提醒自己方才做错了何事。 难不成是忘记准备轿凳了? 言辞路过唐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朝里走去。 二人被王府一众下人丫鬟拥着进门,沈府进门处的影壁上麒麟盘旋,沈府内陈设雅致。 沈楒澜带着周策宸穿过穿廊,直接往东府走去。 东府长长的抄手游廊上,沈楒澜同周策宸并肩向前。走在廊上,可以看见两侧山石点缀,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游廊前方,一位妇人带着两个丫鬟急急赶了过来。 沈楒澜看清来人,鼻子发酸,褚嬷嬷,母亲身边的贴身之人。 褚嬷嬷和后面的丫鬟们在沈楒澜和周策宸面前行了礼“参见定安王,定安王妃。” 沈楒澜伸手去扶褚嬷嬷起来。 褚嬷嬷道“不知王妃今日会来,未曾迎门,方才听人禀报,才知娘娘来了,望娘娘恕罪。” 沈楒澜道“嬷嬷这是哪里的话,能见到嬷嬷,我高兴还来不及。” “娘娘恐怕不知,近年关,将军到江陵地界慰问士兵,将夫人一齐带去了。” 沈楒澜当然不会不知此事,她就是挑在这个时候来的。母亲极重规矩,而她此番前来将做之事,怕落在母亲眼里会是离经叛道。 沈楒澜更加眼底清明,她道“褚嬷嬷替母亲掌家,辛苦了。” 褚嬷嬷是母亲极为信任之人,若是母亲离府,那褚嬷嬷便代表了母亲。 褚嬷嬷摇头道“这本是老奴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要是夫人在府中,知道娘娘来了,定然是高兴的。” “王爷同娘娘快别站在此处了,老奴已命人备好了茶水,快快进院中休息。” 周策宸一直站在沈楒澜身旁,强大的气场不容忽视,任凭沈楒澜跟褚嬷嬷叙旧了许久,他依旧耐心等待。 沈楒澜抬头同周策宸对视一眼,她伸出手握住男人宽大的手掌“王爷,走。” 第11章 别动……让我抱一会 周策宸垂眸,盯着自己手掌上那只纤纤玉手,白嫩,纤细,便是指尖上的指甲也是修剪整齐圆润,涂上了十祥锦的蔻丹,呈淡淡的嫩粉色。 他眸色暗了暗,宽大修长的指关节微微用力回握住掌心的一片柔软。 所有人都以为沈楒澜和周策宸会到前厅去,却不想沈楒澜带着周策宸到自己的院中去了。 那是沈楒澜未出嫁时的居所,如她人一般,清新淡雅。院内布置精细。 周策宸进院子时有些意外。 她带自己来了她的院子。 沈楒澜同周策宸踏进了维春阁,沈楒澜和周策宸牵着的手紧了紧。 周策宸感受到她的动作,看向她,她的眼眶泛红。 周策宸微微凝眉。 …… “你说什么?” 西府寿安堂内屋里,幔帐遮蔽,烟霞轻薄,照得里面蒙蒙晕晕的。博山香炉正燃起淡白色的轻烟,若有若无地弥散着。 王慈鸢将原本一粒一粒转动的手串抓在手里,平静的眼神变得凌厉,她嗓音沉沉,有些沧桑感。 虞盼春见到王慈鸢这副气势,低了低头。 “定安王来为何现在才来报?” 虞盼春有些慌张,她稳了稳神后开口“儿媳昨日见到的帖子了,沈楒澜并未写明定安王会来,母亲想给沈丫头立立规矩,儿媳便未设人在门外迎……” “还不住口。去将人从东府请回来。”王慈鸢道。 虞盼春心有不甘,面对王慈鸢的命令,却又不得不应下。 …… “娘娘这是做什么?” 流春和碧蕊二人立于维春阁的藏墨轩门前,流春小声问碧蕊。 碧蕊看了一眼流春,缓缓开口道“找些书带回王府。” 流春问“王府的藏书阁不是有更多书吗?” 碧蕊道“有些书娘娘看了遍,遍遍都有批注,自然是用习惯了。” 流春点头。 藏墨轩内,沈楒澜正伸手够一本《数书九章》,她的算学必须得学好。 指尖碰到书时,那本书已被一只宽大的手从古架上拿下来。 沈楒澜自然知道是谁,她收回手,唇角微扬,转过身。 周策宸垂眸,看着手上的书,复又看向沈楒澜。 “算学?”周策宸问她。 沈楒澜点头。 “王妃对算学很是执着。” 沈楒澜道“掌管后院,自然需得管好账。” 周策宸沉默下来,他盯着沈楒澜许久。 沈楒澜被他看得心跳加快,她这才意识到,二人姿势的暧昧。 她的身后是古架,身前是周策宸,她被困在了中间。 沈楒澜迎着男人深沉的目光。 …… “夫人恕罪,王妃的私人藏书楼不可擅闯。” 藏墨轩外,虞盼春带着丫鬟婆子们站在外边,身旁还跟着沈落凝。 虞盼春是虞家之女,父亲是光禄寺少卿,她虽是高嫁进沈家,但府中除了王慈鸢和沈靖,无人会忤逆她,眼前不过一个小小丫鬟,却阻挠自己,这令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 屋内,周策宸饶有兴趣的翻着手中的那本书,《数书九章》是学堂里的学生都要研读的书,里面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 周策宸翻开书看见每页纸上的注解时,他有些意外,他粗略的翻看了几页,后低头,沈前的沈楒澜正抬头盯着自己看。 自她落水以来,她的那双桃花眼在看自己时,总会似有若无的带着点点水光。 周策宸心里一软,他将手中的书放回到书架的空处后往前又迈了一步,彻底将沈楒澜抵在她身后的架子上。 迈出那一步时,周策宸眼神暗了暗。 怕沈楒澜对自己的靠近会不适,他下意识想向后退一步。 沈楒澜盯着眼前的男人,他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但沈楒澜此时却感觉到了他的一丝慌乱。 没有等周策宸拉开距离,沈楒澜突然踮起脚尖,双手环住周策宸的脖颈。 周策宸僵在原地,骨指蜷曲。 “别动。”沈楒澜轻声道“让我抱一会儿。” 周策宸喉结滚动。 …… 藏书阁外,虞盼春不顾阻拦,直接带着人打开了藏书阁的门,这藏书阁她不是没来过,一屋子的书,枯燥无味的很。 门被下人打开,想到沈楒澜那冰清玉洁,与世无争的性子,虞盼春气焰又高了几分。 她将背挺直几分准备往里走,刚一抬头,就见沈楒澜和周策宸站在门口处。 虞盼春望着两人愣了一瞬。 周策宸竟然同沈楒澜在藏书阁里,她始料未及。 周策宸眼底掠过一丝愠色,此时他的眸色如深海,令人望而生怯。 虞盼春虽畏惧周策宸,但因如今他已同沈楒澜成婚的原因,自己更是能称得上长辈,便拉起沈楒澜的手对周策宸开口道“诶呦,王爷今日来府上,那真真是府上的殊荣,我已命人备好饭菜,请王爷快快……” 只可惜话还未说完,沈楒澜的素手就从她手中抽离。 “沈二夫人。”虞盼春话还未说完,就被周策宸一句话给打断,他的声音有些高昂道“怕是不知规矩为何物了。” 虞盼春自然知晓周策宸是何意思,她依旧笑脸相迎看向沈楒澜道“哎哟,瞧我这真真是瞧见澜儿一时高兴的昏了头了,烦请娘娘恕罪。” 虞盼春了解沈楒澜的性情,她这番话一出,沈楒澜自然会给她台阶下。 沈楒澜闻言轻笑一声望向虞盼春。 虞盼春和沈楒澜对视,望着她那双含笑的双眸,心中竟慌了一瞬。 沈楒澜轻起丹唇开口道“我自然……”她顿了一下,却叫虞盼春宽大广袖下攥着的手紧了紧。 “不会反驳方才王爷说的话。” 此话一出,虞盼春开始不知所措起来,跟在她身后的沈落凝却恼火了起来,沈楒澜嫁给周策宸,回一趟沈家竟开始摆起谱来了。 恼火却又害怕,怕沈楒澜身旁的男人,他一句话,就可以让在场的任何人死无葬身之地。 周策宸站在沈楒澜身旁,谁都不敢言。 周策宸有些意味不明的看向沈楒澜,眸中墨色翻滚。 沈楒澜含笑的双眼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虞盼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的是上位者的威严。 “二叔母,我昨日便命人送了拜帖到府上,今日的待客之道,属实令我始料未及。” 虞盼春错愕的和沈楒澜错开眼神,这时,沈落凝竟开口道“整个沈府的掌家之权可是在你母亲手里,我母亲自然是管不了如此多之事。” 第12章 我……坏吗 沈楒澜没有给沈落凝一个眼神,而是继续看向虞盼春问她道“是吗?” 沈落凝的话一出,虞盼春便暗道不好,这沈家西府的掌家之权可是她争了好些年才拿到的,如今沈落凝一句话便可否定她的所有成果。 虞盼春当即道“怎么会管不了,不过是府上门丁做事不利,未及时递拜帖通报给我,这才招待不周。” “娘娘也知道,沈家东西两府的大事一直由你娘掌管,门丁怕也只听你娘的,如今她出了远门,怕是仆从们一时不适应了。” 沈楒澜眸色愈发冰冷,她道“二叔母当真会管家,竟是把自己的办事不力推卸到我娘身上了。” 虞盼春稳了稳心绪道“我自然知错,到时我去老太太那领罚去。” 话正说着,褚嬷嬷带着一行人端着各类茶具进来,向沈楒澜和周策宸行了礼后将东西都摆在了亭子里。 沈楒澜没有再说话,而是勾了勾唇道“何必到时再去,如今是正好了,重罚怕叔母受不起,那就……带着你的丫鬟们练练如何规规矩矩地站。” 沈楒澜的话,嗓音温柔,却字字诛心,令她想起从前罚她时,似乎最喜欢的便是让沈楒澜在雪地或是太阳地里站上一天半天。 虞盼春还未回过神来,沈楒澜和周策宸一起去到亭子里坐下,她的话是命令,不需要任何人答复。 虞盼春站在雪地里看向沈楒澜,心中泛起凉意,沈落凝更是恼火起来,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娘!”沈落凝轻喊。 虞盼春回头看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生事。 亭子里,暖炉早已烧起,沈楒澜同周策宸在石桌椅上坐定,碧蕊和流春有条不紊地将茶具摆放在石桌上。 站在雪地里的母女二人盯着亭子里看,见沈楒澜竟然慢慢悠悠地点起了茶。 碾茶、磨茶、罗茶、择水、候汤、熁盏、点茶,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半个时辰后,便见白沫浮盏面,如疏星淡月一般。 周策宸坐在一旁静默地看着,并未扰她。她不愧是国公府嫡女教出来的姑娘,一套点茶动作当真好看。 只是,最后点茶时,几滴白沫溅到了沈楒澜粉白的指尖,沈楒澜垂眸瞧见微微皱眉。 弄脏了。 周策宸坐在一旁,看见了沈楒澜的神,他朝站在一旁的小斯示意,小斯端着事先备好的温水过来。 “净手。”周策宸对沈楒澜道。 沈楒澜闻言抬头,一双水眸装进周策宸的眼里。 沈楒澜没有动作,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心底的一丝情绪涌现出来,她伸出自己的手对周策宸道“你帮我。” 周策宸闻言愣了愣,后哑声道“好”。 他执起沈楒澜的素手,牵着她到铜盆里。 在场的下人皆低下头。 沈楒澜开口对一旁的碧蕊道“将茶送去,倒给叔母和堂妹喝。” 后补上一句“将杯子放她们手上,你亲自给她们倒。” 碧蕊闻声后,微微一笑道“是。” 周策宸将沈楒澜的手浸到水里,就听沈楒澜道“我是不是……很坏。” 二人指尖在水里相碰,周策宸耐心的给沈楒澜的净手,仿佛在做一件工艺品一般专心。 沈楒澜盯着他的神情,心中开始忐忑起来,他想让周策宸知道,真正的自己是怎样的,可又怕她知道,真正的自己是怎样的。 周策宸道低垂着眼眸,看着水里的二人相碰的手,开口道“对他们,你很仁慈。” 他继而牵起沈楒澜嫩白的手,拿过一旁的帕子给她擦干后抬眸看着沈楒澜道“王妃很好,从来都不坏。” 沈楒澜黛眉微动,他对她,无限包容。 而此时,虞盼春和沈落凝手执瓷杯,手微微发颤。 碧蕊提着小瓷壶,给虞盼春手上的瓷杯倒茶,瓷壶壶口冒着白色热气,在寒冬里显得格外温暖。 而虞盼春和沈落凝此刻,心底却是凉的。 滚烫的茶水从壶口倒出,几滴溅到虞盼春手上。 “啊!”的一声,杯子摔在了地上,发出与地面碰撞的脆声。 虞盼春的手指也早已通红。 虞盼春带来的丫鬟们皆大气都不敢喘。 轮到沈落凝时,沈落凝似是发疯一般一把抢过瓷壶,摔在地上。 “嘭”的一声,白色瓷壶四分五裂摔在地上,顿时一片热气往外冒。 “该死的丫鬟,敢对我做这些?”沈落凝大喊道。 她伸出手,准备给碧蕊一巴掌,她的手落在半空中,就被拦下。 春华,秋实二人一人握住沈落凝的手,一人禁锢住沈落凝。 场面一片狼藉。 沈楒澜此时已经站起来,站在亭子里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一对母女。 周策宸立在她一旁,陪她。二人闲适极了。 一小斯进门,朝亭子里走去,躬身对沈楒澜道“老夫人来了。” 话刚说完,王慈鸢就拄着藤木拐杖走了进来,老者头发微白,走路气势却步步有力。 本是花甲的年纪,除了眼角和额前的皱纹,脸上却是难以看出岁月的痕迹。 她身后跟着丫鬟,小斯各八人。 “老身来请王爷和”她望了一眼沈楒澜后道“娘娘一齐去西府用膳,还请王爷娘娘移步。” 周策宸看向沈楒澜,见她点头后,二人出了维春阁,一行人皆跟着离开。 王慈鸢拄着藤木拐杖转身时,扫了一眼虞盼春,只一眼,却叫她浑身发寒。 出了维春阁,一行人往西府去。 虽然整个沈府由东西二府组成,但东府却比西府大上许多,这样步行,便走上了半刻钟。 二人进了西府,西府同东府的装饰风格较为不同,无论从房屋雕刻上还是园子布置上,都是尽显雍容华贵。 走过长廊,四周最多的便是花,即使是冬日,腊梅,山茶,报春兰也是大朵大朵的开着。 只是,花虽开的极盛,品类却繁杂,这些花摆在园子里,似乎仅为彰显主人的尊贵身份而忽略了花本身的美。 到了西府的堂屋里,丫鬟婆子们也早已备好一切,沈楒澜看着眼前的一切,勾起唇角轻笑一声,笑容却略显嘲讽。 第13章 护她 堂厅外,丫鬟仆从们皆在门口处等候,一堆丫鬟仆从间,沈家二房沈靖和沈家三房沈从皆恭候于此。 沈楒澜见了沈靖和沈从,恨意直达心底。沈家百年基业,赤胆忠心,便是毁在了此二人的手里。 今日不是休沐日,想必是王慈鸢唤人去禀报了回来。 沈靖和沈从皆是王慈鸢之子,皆为庶出,沈靖一路科举又承沈家恩荫一路官至太常,沈从则由人引荐,做了个不大不小的长史。 沈靖是个好色之人,妻妾成群,身边的丫鬟,无人未被他染指。 沈从却不然,在沈楒澜映像中,他似乎只娶了秦熙雯一人,便再无妾室。 他们凭借沈家基业官至于此,最后却违背祖训,背叛父亲,残害兄长,还妄图联合周景陌谋朝篡位。 沈楒澜极力压下心中恨意,然目光却十分锐利,她看着眼前的人,不论是沈靖,沈从,还是他们的妻儿,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走神片刻,周策宸似乎离她近了些许,站在她身旁,给予她足够的安心。 沈楒澜和周策宸被一群丫鬟仆从们拥着进到前厅,厅里沈家家眷们也都恭恭敬敬的站着。 她扫了一眼众人,沈从那体弱多病,长年卧榻的正妻秦熙雯竟都来了。 看来她的丈夫周策宸的这定安王的名号,当真是人人都怕。 正想着,她便看向站在她一旁的周策宸,男人此时也正好望向她,二人视线相撞,沈楒澜对着他扬起了唇,是真诚的,不带任何掩饰的。 沈家家眷都朝沈楒澜和周策宸行了礼。 “王爷,席已开,请入男席。”沈靖道。 沈家门丁众多,在招待客人时,男女不同席。 周策宸看向沈楒澜,似询问她是否需要自己。 沈楒澜弯着唇道“王爷去,我身边有春华和秋实。” “好。”周策宸应她。 “若有事,便让她们来寻我。” 沈楒澜点头。 二人间的互动,似寻常夫妻一般,新婚却又不舍分开,这一举动被站在一旁的男人看在眼里。 沈楒澜一扭头,便看见了他,沈家三房的养子,秦熙雯因体弱,难以生养,夫妻二人便收养了沈清煜当做长子培养。 “堂姊。”沈清煜唤她。 沈楒澜点头后进了屋,里边已摆好席,王慈鸢进去后坐在了主位上。 若是以往未出嫁之前,沈楒澜是坐在席中的位置的,一来,她是小辈坐不了前面,二来她是长房嫡出,在小辈中除了她的阿姐,便是她坐在小辈前面。 但如今她出嫁了,还是定安王妃,纵使他人再不愿意,王慈鸢右下侧的位置都是她坐。 沈楒澜坐于席首的位置后,虞盼春便坐在了她一旁的位置上。 开席时,虞盼春似乎为着方才的事有意讨好沈楒澜,不断拿着公筷给沈楒澜夹菜。 “澜儿啊,方才是叔母不对,是叔母没规矩,我们本是一家人,你要原谅叔母才是。” 沈楒澜未语,也没有吃虞盼春给她夹的菜肴,她静默的吃着碧蕊给她布的菜。 小辈们都知道沈楒澜如今的身份,无人敢说话,整个席面都很安静。 “不就是嫁了个王爷吗,如今真是摆的好大的谱啊。” 沈落凝突然开口,虞盼春看了她一眼,冲她摇了摇头。 沈落凝便低下头不语了。 “落凝小孩子心性不懂事,澜儿不要和小孩子计较才是。”虞盼春笑着道。 沈楒澜却笑了笑道“当真是好大的孩童啊,叔母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教我规矩吗,怎么自己和儿女却都这么不守规矩。” 虞盼春压下心中的怒火,稳了稳心神道“从前是我不好,对你太苛刻,可如今我们澜儿不是京中人人都夸的大家闺秀了吗?” “那叔母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您?”沈楒澜抬头看向虞盼春。 虞盼春被她看的心底慌了一瞬,她偏离她的视线,却和王慈鸢的视线撞上,王慈鸢给她使了个眼色。 虞盼春没接沈楒澜的话,她拿着汤勺盛了一碗鸡汤递给沈楒澜。 “澜姐儿已然是成了家的人,说话要稳重些才好。”主位上的王慈鸢开了口。 沈楒澜没接她的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三姑娘出嫁已有三月了。”秦熙雯突然开口。 虞盼春接她话道“可不是吗,这若是夫妻恩爱的话,说不定肚子里都有小世子了。” “只是……我昨日里听落凝说澜儿和王爷的关系似乎很是疏离啊。” “这女人家,嫁到夫家,开枝散叶最为重要,若是夫妻关系不合,那便是家门不幸啊。” 沈楒澜静静的吃着碗里的鱼脍,没听见虞盼春的话一般。 虞盼春看她一眼,见她毫无反应,便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若到时生不出个一儿半女来,那我们沈家怕是要被嘲笑了。” “俗话说得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家若是想长久立世,还是得尽快为王爷开枝散叶为好。” “这一个家族的兴盛啊,最讲究兄弟姊妹一脉通气,便如杨家接二连三将女儿姊妹送到宫中做妃子,才能有如今强盛的地位。” “便是定安王的母亲杨太妃从前还是杨家庶女,这样地下的地位,不也进宫做了妃吗。” “她死后,杨家又将她的姊妹送进宫中,这才稳住了杨家根基,可见姊妹互帮互助……” 虞盼春话还未说完,就听“嘭”的一声,一碗滚烫的鸡汤撒在了她脚边。 “啊!”虞盼春几乎是蹦了起来。 而那碗汤便是沈楒澜大手一挥,落了下来。 王慈鸢见到这副场景后道“混账。” 虞盼春心中的火气彻底被激发,她朝一旁的丫鬟道“给我打。” 丫鬟对这事似乎得心应手,她走向前刚伸出手,手便被禁锢住。 春华拦住了她欲往下的手,虞盼春见状,朝一旁的家丁使了眼色,他们走上前去想要禁锢住春华。 “住手。” 一声令下,众人皆朝门口望去,便瞧见周策宸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向沈楒澜拉起她的手,低声问她道“可有事?” 沈楒澜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柔声道“无事。” 周策宸牵起沈楒澜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他的眼神登时变得阴鸷起来。 第14章 我的妻 一时间,方才坐在席面上的人全都站来了,就连小辈们也被丫鬟拉着站起来,但唯有王慈鸢一人不动,方才席面上“滔滔不绝”的虞盼春此时垂下头,内心慌乱而不敢言。 整个女厅席面,一片寂静,便是喘气都听不见。 沈楒澜见状勾唇,这场面当真精彩,当真壮观极了。 周策宸后面跟着沈靖,沈从,沈清煜等男眷,沈靖一脸阴沉看着虞盼春。 周策宸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沈老夫人,这是何意?”周策宸沉声问王慈鸢。 王慈鸢是从女儿家坐到如今的位置,大风大浪也经历过,她缓缓起身道“不过是长辈给小辈训话被顶撞,一时冲动,这长幼有序的规矩怕是天下做儿女的都知道。” 王慈鸢一席话表面陈述事实,而实际却暗指沈楒澜不懂尊重长辈,没有规矩,便是识字不多的秋实都听出来了。 秋实凝眉,她们王妃自进了沈家大门,便处处被阴阳怪气的话语围绕,实在叫人忍不了。 周策宸眼睛盯着王慈鸢,而她却依旧坦荡。 “既然老夫人同本王讲了长幼有序,那本王便不得不提醒老夫人一句……”周策宸顿了顿看向众人提高声音道“尊卑有别。” 王慈鸢一时无话可说。 “本王娶了沈楒澜,她便是本王的妻,是定安王妃,她的身份,整个大齐都无人能动得了她。” “老夫人说的对,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周策宸这句话,对着沈家每一个人说。 王慈鸢看向沈楒澜,想从她那得到帮助,却看见了一张面带笑容的脸,她满是嘲讽地看着自己。 王慈鸢一只手攥紧藤木拐杖,面上依旧平静。 “那自然然任凭王爷处理处置。”老者的声音似乎不容置喙。 虞盼春听到王慈鸢的话,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她心跳如雷,却不敢言。 沈楒澜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幅场景,不愧是王慈鸢,当真厉害。 周策宸不想同她们废话,他道“方才谁动的手杖责五十”话毕他又看向虞盼春道“你,掌嘴三十。” “春华秋实留下行刑。” 说完他就拉着沈楒澜往外走。 “王爷,王爷不要,王爷……”虞盼春哭喊着跪下,那丫鬟也是如此。 但无论如何喊叫,却是无人回头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连沈靖和沈从他都未再看他们一眼。 堂厅门口处,昏暗与明亮交接的地方,沈清煜站在那里,依旧文质彬彬,谦逊有礼,周策宸拉着沈楒澜和他擦肩而过,沈清煜回头,目光如水一般平静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直至消失后,沈清煜回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没有进屋内。 …… 马车内,周策宸浑身气压极低,他一直紧拉着沈楒澜的手,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沈楒澜从沈府西府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变明朗了。 她一直盯着周策宸看,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沈楒澜正欲开口,言辞在外禀报“王爷,皇上请您入宫一趟。”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的大手松了松,他看向沈楒澜,只见她正盯着自己看,眼睛明亮。 周策宸的低气压一下子被收了起来,他温声对沈楒澜道“我需入宫一趟,让唐宋送你回府。” “好。”沈楒澜应他。 周策宸骑上马,他看着王府的马车驶离视线后方才离开。 …… 沈府内,虞盼春被春华压着,秋实行了刑。 沈靖看着眼前被打得哭喊着的女人蹙眉,他似乎是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王慈鸢也早已被丫鬟扶着回到小佛堂里去。 沈落凝一直哭着喊着求她们停下,但她的话,无用。 …… 周策宸坐在皇宫里的御书房内。 御书房里灯光明黄,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端坐在首位上,手中握着一份奏折。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柏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几束阳光透过缝隙钻了进来,打在宽大书案的笔架上。 “今日你去沈家了?”坐在书案前的男人状似不经意的问他道。 “嗯。” 听到周策宸的答复,周衡堰的视线从奏折上移开,他抬眸,扬眉看向周策宸,眼神中含着诧异和几分趣味。 “你这是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周衡堰打趣一般问他。 周策宸没有说话,他拿起茶杯用茶盖拨开茶水上的浮沫,饮了一口茶,气定神闲。 周衡堰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为了娶她,可当真是耗费精力啊,怕是比你上战场打一场仗还不容易。” “不过……”周衡堰看向周策宸道“我听闻你们今日遇见进京的周晁了。” “嗯。”周策宸答他。 “这藩王进京一般都是住在诸王馆,但周晁派人来禀说已带人回到怀远王府,当真还是从前的做派。”周衡堰道。 “父皇的皇妃生下的皇子,如今只剩你,我和周晁,你打算如何处理他?”周衡堰放下了手里的奏折,也拿起茶喝了一口。 “皇兄是皇帝,此种事,该皇兄做决定就。”周策宸道。 周衡堰有些无言以对。 “瑾之啊瑾之,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替朕做的决断,同意周晁来京,他的野心可不小,此番来京怕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他对我们始终是一个威胁。” “只是对你。”周策宸道。 周衡堰一口茶水差点没咽下去。 “好你个周瑾之,朕明日便命人,不,待会儿,朕就命人拟圣旨,命你日日上朝。”周衡堰道。 “我已命人在广源街的各处探查,此时周晁刚进京,他不能有事,否则他的西疆蕃地会大乱。”周策宸继续饮了口茶后道“皇兄无权颁布圣旨令臣上朝。” 周衡堰听了他的话后,便没有在说话。 …… 定安王府里,沈楒澜下了马车后沿长廊回到萧澜轩。 她的脑子里一幕幕浮现出她今日在沈家同周策宸相处的种种,她庆幸,她回到了自己还有机会爱他的时候。 她亦庆幸,她能将沈家二房三房一个个的覆灭,慢慢的报仇雪恨。 第15章 想见他 周策宸从宫门出来时已是酉时,冬日里太阳落山早,此时已是黄昏时刻,太阳缓缓西下,天空仿佛浸了层油一般,便如那昏黄的油纸伞,成半透明体。 他上了马,瞧了西边正在落下的夕阳一眼后拉起缰绳夹紧马背往御街走,御街是整个燕京城的中心街道,它两旁集中了数万家商铺,燕京城一半的百姓都住在附近。 马蹄踏在御街上嗒嗒作响,此时商贩已准备好夜市的贩卖,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已经零零星星挂起了油灯。 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尽显繁华。 如今的大齐算得上是太平盛世,虽然依旧暗流涌动,但自周衡堰登基后便无大的战争。 周衡堰讲求敦睦邦交,自登基后就与邻国交好,所以商铺也不乏有大食人,大月氏人所开,贩卖西域特色的。 此时城内各处已是人声鼎沸,东西两市更人潮如织。各色商铺临街而立,商铺挂起的红绿彩旗飘扬,商铺旁贩夫走卒往来穿梭,一派盛世华年之姿。 周策宸右手拉着紧缰绳,在一家糕点商铺旁停下。 言辞亦跟着停下。 “王爷,可是要买些糕点带回去,属下去买。” “不用。” 言辞以为主子不买,便见周策宸已经下了马。 原来主子是要自己亲自去买。 周策宸进去铺子里,如今还早,夜市的铺子里没什么人,店家精明,瞧见周策宸进来,以为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要买点心带给自家夫人。 “公子瞧瞧看,要些什么。” 周策宸扫了一眼糕点,各式各样的都有,他想到曾经有次沈楒澜吃糕点时将嘴巴塞得鼓鼓的,心便软了下来。 他要了梅花糕,海棠糕和樱桃煎。 “公子当真有心,这些糕点带回去,夫人定然会高兴的。” 周策宸有些诧异,他想她会高兴吗。 点心铺子旁的酒店二层,一男子看着骑马远去的男人眼睛眯了眯,当真有意思。 …… 回府时,家丁们正一盏盏的点亮王府里各处的灯。 周策宸不知为何,步子迈的比平日里快些,往萧澜轩里去。 萧澜轩里,沈楒澜正坐在桌案前剪着窗花,她精细极了,生怕出一点差错。 朝云端着茶盏走进来放下后道“夫人,该用膳了。” 沈楒澜问她道“王爷回来了吗?” 正问着,周策宸便走了进来。 沈楒澜见到周策宸,连忙放下手中的窗花,起身往周策宸走去。 “王爷。”她柔声喊。 “嗯。”他答。 周策宸看了一眼桌案上摆着的红色剪纸,他问她道“在做什么?” “剪窗花。” “窗花?”周策宸没有想到沈楒澜还会这些。 “对,还有一个月不到便是小年。” “周策宸”沈楒澜看着周策宸喊他。 “嗯?”周策宸嗓音微哑。 “这会是我们成婚后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周策宸喉结滚动,便听沈楒澜道“往后,我们还有许多年一起过。” “好。” 说罢,周策宸将手上提的糕点给她,“回来路上买的。” 沈楒澜看见那些用油纸包着的糕点,眼睛亮了亮“这是,福糕记的糕点,我今日正想着它。” 周策宸盯着她看了许久,她应当是高兴的。 …… 永贞八年,这年的腊月在百姓的印象里,是雪下的最大最多的一年。 停了两日的雪此刻又断断续续地下大了起来,露浓坐在窗户旁的桌案一旁,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给沈楒澜研墨。 “娘娘,这雪要下到什么才能停,这几日当真是冷。” 沈楒澜执着羊毫小笔的手顿了顿,她继续将那句诗写完方才放下笔。 她抬起头看向窗子,直棂窗半扇关着,半扇开启,从那半扇里向外看,雪下的格外大。 她盯着看了许久不语,露浓撑着脑袋看够了外边的雪扭头看向沈楒澜时,见沈楒澜愣愣的看着窗外,眼眶还泛着红。 露浓觉得沈楒澜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她轻喊一声“娘娘。”无人答她。 露浓又喊了一声,沈楒澜才回过神来。 “娘娘可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 沈楒澜没有答她,她垂眸看着宣纸上的诗,露浓也低下头看向那句诗。 “两,处,相,思,同,淋,雪,他,朝,也,算,共,白,头。”露浓一个字一个字地将一句诗念出来,沈楒澜唇角弯了弯。 露浓从小跟着沈楒澜,她是贴身丫鬟,从小就陪着沈楒澜读书认字,虽然她识字没有沈楒澜多,却比平常人家的丫鬟懂得多的多。 所以,她懂这句诗的意思。 她的娘娘,似乎想念王爷了。 …… 离园阁的书房里,春华秋实同周策宸描述着几日前沈楒澜在沈家席面上说的话。 一句不差。 周策宸听完眸色幽深,他吩咐言辞道“去查,王妃自漠北回京后在沈家的生活。” “是。” …… 自那日沈楒澜去离园阁陪同周策宸用膳后,周策宸日日都会到萧澜轩用膳。 回回在萧澜轩用膳时,林嬷嬷瞧着二人融洽的相处,以及一些隐隐的情思都高兴极了,却又觉得夫妻二人的相处比起平常夫妻还是疏离。 …… 这日,周策宸自萧澜轩用过晚膳回去后,沈楒澜看着那桌菜,眉心微微蹙起。 夜晚,一场大落雪落下,将厚厚的落在屋顶和地面上,萧澜轩的竹子的竹枝早已被压弯。 沈楒澜洗漱后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眠。 她思索着这几日同周策宸的相处,同他用膳,他虽看起来如平日一般,但沈楒澜却能感受到周策宸情绪的低落。 沈楒澜似想到什么,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露浓,露浓。”沈楒澜喊道。 “娘娘。”露浓冲进来问她“可是哪里不适?” “快,给我备一套斗篷。”沈楒澜看起来有些急。 露浓备好斗篷,沈楒澜披着一头青丝,穿着寝衣,简单披上一套白色外衣后就披上斗篷。 露浓见状道“娘娘,外边正下着大雪,娘娘这般会冻着的。” 沈楒澜却一刻也等不得,她要去见周策宸 。 第16章 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亥时的王府只听得见风雪呼呼的声音穿梭于回廊间,大风吹的廊上的灯火摆动。 本是寂静的夜,却能隐约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娘娘,您慢些。” 黑夜里,露浓挑着青灯跟在沈楒澜身旁。 离园阁外,周策宸的亲卫守在门口处。 他们看见来人,拦住去路。 沈楒澜抬头,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存着几分威严。 亲卫见状不知该不该让人进去。 “让开。”沈楒澜嗓音阴沉。 两个亲卫对视一眼,让开了路,他们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们不敢拦。 沈楒澜进到离园阁,走过一段复廊,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径直走过去。 言辞站在门口处。 书房里,周策宸盯着桌案上那幅字画,眉心蹙起。 “焚香醉,悠悠。思雾起,念天地之。”是她的字迹。 周策宸盯着那句诗看了许久,忽听外边传来对话声。 “娘娘,您稍等,我去禀报王爷。” 沈楒澜似没有听见言辞的话一般,径直朝里走去,书房门被打开,周策宸立马抽出一张宣纸覆在字画上。 他起身朝沈楒澜走去问她道“这么晚过来可是遇上了什么事?还是身体不适?” 沈楒澜将狐裘脱下递给露浓道“出去,将门关好。” “是。” 周策宸见到沈楒澜的模样怔住片刻,他第一次见她这般不顾衣着,散着青丝站在自己面前。 沈楒澜没有回答周策宸的话,她走到桌案前将宣纸拿开。 周策宸眸色幽暗,他未上前阻止,但指尖却微动。 沈楒澜看到了那幅字画,果真是这幅字画,周景陌的动作比上辈子倒是快上了许多。 沈楒澜拿起那幅字画,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周策宸”她喊他。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书房里一阵诡异的沉默,十分压抑。 此时的沈楒澜鼻尖涌出一股酸意,她想极力压下去,可终究没能压下,是一阵无力感涌起。 晶莹的泪珠从她泛红的眼眶滑落,挂在面颊上最后滴在了地上。 书房内安静极了,周策宸沉吟片刻,思索如何开口。 但是,他却听见了轻微的抽泣声,周策宸此刻是真的慌极了,他看向沈楒澜,发现她哭了。 “澜儿,你别哭,我往后再也不会私自看你的字画,往后我……”周策宸的声音近乎哀求。 沈楒澜却哭的更甚,她听到他的话后,如坠冰窖,他到此刻还觉得自己是因为他私自看这幅字画而生气。 她确实难过于周策宸宁可独自揣测字画,暗自伤神,却不肯问自己一句。 “周策宸,你不信我。”沈楒澜此刻也看向周策宸,二人眼神相撞。 周策宸看着她哭红了的眼睛,他慌了。 “我信你,我信,我从未不信你过。” 沈楒澜却是摇着头,她咬着红唇,本就红的唇被她咬的更加娇艳。 言辞和露浓正在外守着,就听里边传来沈楒澜的抽噎声。 二人对视一眼,言辞想问露浓发生了什么,露浓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突然,门被推开,沈楒澜哭着跑了出去。 她衣着单薄,一袭白衣。周策宸则跟在身后,朝沈楒澜追去。 言辞和露浓又对视一眼,露浓抱着狐裘追了过去。 沈楒澜心里委屈,他不信自己,他说话不算数。 回廊处,周策宸一把拽住沈楒澜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冰雪天里,她本就身体不适,却又穿的这样单薄。 沈楒澜哭着去推周策宸,她似撒泼打滚一般想挣脱束缚。 但男女力量的悬殊,使沈楒澜无力挣脱。 “周策宸,你放开我!”沈楒澜用力将他推开。 见沈楒澜似不要命一般,这样冷的天气里她便在风口处吹风。 “沈楒澜,你到底想做什么!”周策宸语气微沉。 “你吼我?”沈楒澜哭红着眼望着周策宸。 周策宸眉心蹙起。 “我不要你管,你放开我,你不信我,你……你不信我!”沈楒澜又哭了起来。 她哭的眼角微红,鼻尖也是红通通的,本就披散下来的青丝被风吹的微乱,几缕发丝垂在嘴角边,随着沈楒澜讲话吹出的气微动。 这副模样,看得周策宸喉间一紧,他从未见过他的澜儿这般撒泼打滚,不顾形象的模样。 “我从未不相信你,我信你。”周策宸道。 沈楒澜抽泣着转过身去,她知道,此刻的她定然狼狈极了。 露浓赶来时,沈楒澜正背过身去。她站的远些,不知该不该过去。 周策宸瞥到来人,他过去将露浓手上抱着的狐裘拿起来,他用狐裘将沈楒澜包裹起来。 “澜儿。” “我从未不信你,不哭了好不好?” 沈楒澜抽泣着又将身体转了回来,她的眼睛朦着一层雾气一般,让周策宸看得心底一颤。 周策宸试着将沈楒澜往怀里抱住,这一次,沈楒澜没有反抗,她被裹起来又往周策宸怀里钻了钻。 周策宸喉结滚动。 他一把将沈楒澜抱起,准备往外走,送她回萧澜轩。 抱起沈楒澜时,他胸前的衣襟被扯了扯,周策宸垂眸看她。 离他那样近,沈楒澜乌黑的鸦睫颤了颤,她心跳好快道“我不回去。” 周策宸微怔,她有些没明白沈楒澜的意思。 “我要和你睡。” 一句话,叫周策宸僵在原地,片刻后,他道“好。” 周策宸抱着沈楒澜回到他的主卧处。 周策宸十六岁立府时便住在他的主卧,但里边摆设极为简单,进门处的博古架上摆的最多的就是书,各类书,应有尽有。 沈楒澜被周策宸抱着回到卧室,他的卧室有股木质的淡淡气味包含着周策宸身上发出的男性的气息。 她喜欢闻。 这间卧室她来的次数极少,上辈子周策宸走后,沈楒澜便没有去他的卧室过。 尽管日日都有人打扫,但沈楒澜却不敢进去,触景生情,她怕伤情。 沈楒澜被周策宸放在床榻之上,周策宸对露浓道“打些热水来。” “是。” 露浓打水进来后,周策宸拿帕子浸水后拧干给沈楒澜擦脸。 第17章 幻觉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沈楒澜闭了闭眼,吸了吸鼻子。 周策宸拿着帕子轻柔地擦拭沈楒澜白嫩的脸。 沈楒澜哭得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脸颊也被冰冷的风吹成浅粉色。 周策宸又重新拧了一把帕子,将温热的帕子敷在沈楒澜的眼睛上。 露浓端着盆收拾好东西出去后,卧房里再次恢复静默。 “周策宸,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沈楒澜眨了眨含水的眸子看向周策宸。 “我信你,不论任何事情。”周策宸答她。 沈楒澜坐在周策宸的床榻上,她的手攥着床单轻声开口“我活了十六年,从未对别人有过爱意。” 只对你动心。 听到沈楒澜的话,周策宸心里一颤,他忽觉的心跳加速。 他的手忽然碰上了一处冰凉,他看过去,那是沈楒澜的手。 周策宸凝眉“怎么这么凉?” 沈楒澜刚想抽回手就被周策宸宽大的手掌握住,她只觉心里被烫了下,他的手很温暖。 屋子里有暖炉,但沈楒澜却还觉得冷,若是在自己的暖阁里,她会一直坐在暖炉旁在抱上一个汤婆子,方才觉得没有那么冷。 周策宸发觉沈楒澜十分怕冷,他喊人点了一个炭盆,又拿了一个汤婆子递给沈楒澜道“拿好。” 沈楒澜抱着汤婆子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垂眸看她,真的……乖。 沈楒澜往里面移了移道“你方才答应我,陪我睡。” 听见沈楒澜的话,怔了片刻后轻笑出声“好。” 周策宸的床榻,沈楒澜上辈子曾经睡过一次,那一次她真真正正成为了他的妻,亦是那次让她不想再藏匿心中爱意,可是第二日却得知他要出征的消息。 那夜二人皆是醉酒,但沈楒澜却能隐隐约约想起一些面红耳赤的画面,如今回忆起来,也是叫她心跳加快。 周策宸合着眼,却依旧能听见沈楒澜微小的动作,他勾了勾唇将沈楒澜带到自己身边,轻轻一拽,被迫移动的正思绪飘远的沈楒澜眨了眨眼。 “王妃,夜深了。” 周策宸提醒沈楒澜该休息了。 沈楒澜将眼睛闭上,又往周策宸身边挪了挪。 …… 次日,沈楒澜惊恐地睁开眼睛,她忽的拔出簪在自己发间的唯一一支簪子,那支簪子簪头处被她打磨的尖锐。 “周景陌,你别过来,我要你死!” 沈楒澜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恨他。 看着眼前的男人离自己远去,沈楒澜急忙从床榻上下去,却摔在了地上。 沈楒澜爬着起身拿着簪子往前刺去,结果撞在了桌案上,上边的茶盏被撞在地上,碎了一地。 周策宸正在院子里吩咐唐宋事宜,忽的听见卧房里的声音,他急忙往卧房里去。 一进门,便看见沈楒澜跌坐在地上,眼底满是泪水,双眼无神。 见到这副场景,周策宸心里一紧,他上前去跪地将沈楒澜抱在怀里。 “澜儿我在,是我,别害怕。” 周策宸轻拍沈楒澜的背,将她搂在怀里。 沈楒澜跌坐在地上时已经清醒过来,她是怎么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被周策宸抱在怀里,她都觉得不够安心,不够,远远不够。 “抱紧我,抱紧我……”沈楒澜哭着将脸埋在周策宸脖颈处。 周策宸闻声收紧力道。 唐宋和露浓进来时,看见的便是二位主子跪在地板上抱在一起的画面。 二人对视一眼,出去了。 …… “韩太医,娘娘可有事?” 韩正安把着脉眉心微蹙。 片刻后,他道“娘娘身体感染风寒,体内亏空,又受了刺激,心神不定,需得调养。” 周策宸眼神冰冷,若非他,沈楒澜不会如此。 屋外,韩太医对周策宸道“微臣看娘娘脉象虚浮,看似只是亏空,但看娘娘面色实在不佳,应当是多梦潜眠,还有一些心结未解。” “仅凭微臣开的药,怕是治标不治本。” 周策宸蹙眉,心结…… …… 沈楒澜坐在床榻上,她看着窗前落下的大雪,闭上眼睛。 字画为何会出现在周策宸手上,王慈鸢这么快便等不及了吗。 既然这样,那自己便要加快动作了。 周策宸进来时,看着沈楒澜单薄的背影看着窗外,那般落寞,孤独。 他不知为何,只觉喘不过气来。 沈楒澜发现周策宸后她弯了弯唇“王爷。” “嗯。” “王爷的字画是在哪里发现的?” 周策宸回她道“马车内。” “你回沈府后的第二日,你的丫鬟称你有幅字画丢了,你吩咐她到马车里找,但唐宋说她并未找到。” “第二日我在马车的小书柜的抽屉里发现了它。本想将它还给你,但……” “但是你看见了上面的内容,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幅字画了,是吗?”沈楒澜接他的话。 周策宸缄默不言。 “王爷可吩咐唐宋来吗?” 唐宋进来后,听了沈楒澜的吩咐,他将那个小丫鬟带了过来。 沈楒澜隔着一层纱帐,眼神冰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谁吩咐你做的事?” 小丫鬟一直摇头,称不知道。 “奴婢不知,奴婢什么都不知……” “是流春吗?”沈楒澜问她。 小丫鬟顿了顿,她摇头道“没有,未曾有人吩咐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沈楒澜勾唇“好了,你不必同我讲什么,唐宋,将她掌嘴二十,赶出王府。” “是。” 周策宸问她“可是你身边的丫鬟?” 沈楒澜就是没有审问方才的小丫鬟,也隐约她知道受谁指使。 “可需要我帮你处理?” 沈楒澜摇头,她看向周策宸道“她留不长。” 流春是王慈鸢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他们不仁,便不要怪我不义了。 这一日,周策宸都陪在沈楒澜身边。 用晚膳前,言辞有事禀报,周策宸便出去了一趟。 …… 书房内,言辞回想着今日了解到的关于沈楒澜的种种,他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王爷,暗卫来报,据调查娘娘在沈家的日子似乎过得不大好。” 周策宸闻言蹙眉,示意言辞继续往下说下去。 第18章 试探 “娘娘自八岁前一直同沈将军生活在漠北,八岁时被送至燕京。” 这些周策宸自然知道。 他示意言辞继续说下去。 “娘娘到燕京后一直由沈家二房虞盼春教管,但却多受责骂。” “如那日娘娘回沈府对待虞盼春一般,虞盼春时常立一些规矩,若是娘娘一有不顺她心意,便是夏日里在烈日下罚站或是冬日里在寒风中罚站。” 言辞抬头看了眼周策宸,见他蹙起眉,继续道“属下听闻沈老夫人并不管这些,放任虞盼春管教。” “长此以往,便是下人对娘娘也多有苛待,在吃穿上更是连二房三房的庶子庶女们也比不上。” “虞盼春也就更肆无忌惮,一直到娘娘在燕京住了三年,都未让娘娘同其他公子小姐们一起读书上学。” “属下听沈府老人说永贞三年时,沈将军被召回京,虞盼春听闻这个消息方才将娘娘送进学堂。” “但虞盼春却收买了书院夫子,夫子教导娘娘多不上心,甚至常常责罚娘娘,不让娘娘同其他学生一般听课。” “王爷的猜测没有错”言辞继续道“娘娘……在学堂里的许多学习内容都被夫子往错里教。” “但大概半年后沈冀远和李鹤宜回京后,王慈鸢怕他们看出些什么来,这才让夫子教导娘娘时同其他公子小姐们一样。” 周策宸此时的眼神冰冷,言辞知道,这些人都得完。 言辞从书房里出去后,周策宸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许久。 他看着窗外的落雪思绪万千,她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若非那日回沈府,沈家人的行径让他看出端倪,他不会知道沈楒澜经历过这些。 …… 沈楒澜在离园阁呆上了两日,夜里也是时常做噩梦,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周策宸,他在她才会安心,她亦发觉,夜里只有周策宸睡在自己身边时,她身上的彻骨的疼才会消失。 周策宸能感受得到沈楒澜对自己的需要,这两日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即使是处理公务,他也守在她身边。 沈楒澜夜晚多梦潜眠,白日里又常常瞌睡,周策宸便又发现她似乎是比从前怕冷了。 瞧着沈楒澜在周策宸的离园阁住了两日,林嬷嬷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像是怕沈楒澜住回萧澜轩一样,吩咐丫鬟将沈楒澜大大小小的衣服首饰都搬到了离园阁。 而林嬷嬷的想法似乎又和林管家一拍即合,于是,这日的离园阁便出现了许多丫鬟为沈楒澜搬置东西。 她们都怕周策宸,却又发现这样大的动静,周策宸却并未发怒,而是任凭她们往院子里搬。 沈楒澜看着忙碌的众人和闲适的自己,有些无奈。 她走到桌案前,见周策宸正在临摹字帖便站在一旁看他写,他的手生的好看,骨指分明,提笔执剑,她都见过。 周策宸将那个字写完便抬头,见沈楒澜站在一旁,他起身道“之前答应你教你习字,今日如何?” “好。” “坐。”周策宸将椅子让给沈楒澜。 沈楒澜坐在椅子上,她执笔沾墨,周策宸则站在沈楒澜侧后方,握住沈楒澜的手。 二人的手相碰时,沈楒澜心跳加快,耳尖泛起红来。 她侧后方的周策宸握住她的手时,沈楒澜便好像被周策宸成半包围的姿态抱在怀里。 二人间暧昧气氛升起,沈楒澜紧攥着狼嚎,周策宸在移动她的手时,她好像不会动一般。 “专心。”耳边响起周策宸轻润的嗓音。 沈楒澜立马回过神来。 “王爷,外边的东西要不要……”唐宋一进来,便看见沈楒澜被半包围在周策宸怀里。 而桌案前的两人皆抬起头来看向唐宋。 唐宋顿在原地,出去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沈楒澜后知后觉,二人暧昧的姿势似乎极容易令人误会。 周策宸看着唐宋淡淡道“有事便说。” 唐宋立即道“外边的东西可要搬进来?” “嗯,找些干活细致的人,搬时多注意。” 沈楒澜第一晚住在离园阁时并未想长住,但一夜过后她开始留恋起来,如今她发觉似乎夜晚睡觉时,她有些离不开周策宸。 所以丫鬟们在搬置东西时她并未阻拦,但她看到院子里的箱子时,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多,林嬷嬷这是打算将整个院子的东西都搬来吗。 周策宸看到这些,非但不恼,似乎心情还不错。 周策宸吩咐完唐宋后,沈楒澜忽然牵住了周策宸的手,周策宸低头看着二人牵着的手又看向沈楒澜,她亦看着自己。 “王爷,今日雪停了,我想去东市的集市,如今近年关,想必有集市会很热闹。”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答她“好。” 言辞备好了马车后,沈楒澜同周策宸上了马车,朝云和流春跟着。 …… 定安王府离东市近,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东市。 大周的风俗开放,近年关,不论是命妇还是小姐们都会在商店里逛。 下马车时,沈楒澜是被周策宸给抱下来的,而后,周策宸又牵住了沈楒澜的手。 这些事,周策宸比起从前,已能够自然而然的做好。 要是放在半个月前,周策宸从未想过亦或是不敢想自己可以和沈楒澜这般相处。 二人的相处就好像是成婚了许久的夫妻一般,叫路人看了羡慕极了。 下马车后,沈楒澜忽然转身,她对站在她一旁的流春道“我的帕子落在马车上了,帮我找一找。” “是。” 流春上马车后并未急忙去找帕子,而是打开了小书柜的抽屉却发现字画还在里边,她凝眉。 流春并未在马车里过多停留,她关上抽屉拿起桌案上的帕子后下了马车。 “娘娘,您的帕子。” 沈楒澜并未接,而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流春看了许久,看得流春心中开始发慌,沈楒澜方才接过她手中的帕子。 “流春这几日怎得总是心神不宁?” 流春听到沈楒澜的话更加慌了起来“奴婢不曾心神不宁,娘娘定是多想了。” 沈楒澜被周策宸拉着在集市里闲逛,她似不禁意开口道“是吗?” “那我倒真的希望是我想多了。” 沈楒澜的一句话在人声鼎沸的集市里被埋没而下,但却被流春清清楚楚地听见。 第19章 救人 流春攥紧手里的帕子,心跳如雷,一时间心慌到连街上川流的人息的叫卖声都听不见,她愣在原地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跟在他们后面。 周策宸牵着沈楒澜逛了许多地方,周策宸从前极少逛瓦子集市,十六岁前他都生活在皇宫里,很少有出皇宫的机会。 十六岁立府后他便开始征战沙场,于他而言,在南越同战士们征战的日子要比京城的日子畅快。 除了同陆泽寒出来逛过两回,他便再没来过。 “王爷”沈楒澜拉了拉周策宸的手,周策宸的思绪被拉回。 “嗯?”周策宸看她。 “王爷我要吃那个。”沈楒澜指着通红通红的糖葫芦,周策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好。”周策宸牵着沈楒澜过去。 “老板,来三串糖葫芦。” “好嘞!” 拿到糖葫芦后,沈楒澜将它分给朝云和流春,朝云将糖葫芦递给流春时,她好似心神不宁在走神。 “流春,拿着。”朝云又喊了流春一声,她回过神来接过糖葫芦。 沈楒澜拿着剩下的那个糖葫芦朝周策宸伸手去,周策宸愣了片刻,直到沈楒澜将糖葫芦抵在周策宸唇间,周策宸尝到了一丝甜味方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吃一个。”沈楒澜对他说。 周策宸张口咬下一颗糖葫芦,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他轻轻一咬,听到糖葫芦碎了的声音。 只这一颗甜味,却叫他的心仿佛被烫了一下,狂跳不止。 “好吃吗?”沈楒澜娇软的声音传来。 “嗯,好吃。”他哑声答。 听到周策宸的回答,沈楒澜红唇弯起,她也送了一颗糖葫芦到嘴里,甜的。 二人继续向前走,忽的传来一阵热情的招呼声“哟,公子对夫人当真是好极了,二位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周策宸停下,见是上次买糕点的福糕记的老板。 沈楒澜也望过去,是福糕记!她真的很喜欢他家的糕点。 “我要买。”沈楒澜指着那家糕点铺子。 “好。” 二人正准备过去,便被一阵马蹄声和骚乱挡住去路。 忽的,周策宸揽住她的腰往路边带,一匹黑棕色的马拉着马车急促的往前跑,风扬起马车的帘子。 沈楒澜看清了那个人,正是周晁。 沈楒澜被周策宸护在怀里,她皱着眉盯着那跑远了的马车。 她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就像上辈子一样,周晁好人妇,而强抢人妇更是人尽皆知。 他在他西疆的蕃地称霸为王,目无王法,肆无忌惮,在西疆他是如恶魔,恶鬼一般的存在,令人恐惧,亦令人唾弃。 如今来到京城,却不知收敛,当真是在那个贫瘠之地待久了,落后到如今已变了天却还妄想着在燕京称霸为王。 “可有事?”周策宸收回追随奔腾而去的马的目光,看向沈楒澜。 沈楒澜摇头,她看向远去的周晁道“那是周晁。” 周策宸蹙起眉,他自然也看出来了那人是谁,他从前便知他的特殊癖好,那是有先皇纵着他,他便为所欲为。 “嗯,是他。” 沈楒澜皱起眉头,她方才看清了马车上的女子,那是御史中丞宋砚的妻子苏婉。 沈楒澜忽然抓住周策宸的手道“我们得救她。” 宋砚是御史中丞,在她复仇扳倒周景陌的道路上,需要他。 周策宸闻言望向沈楒澜,他眸色幽深,意味不明。 沈楒澜感觉到周策宸投来的目光,她意识到方才的话有些不妥,立马补救道“我听闻周晁在西疆蕃地无恶不作,强抢民女,今日竟然猖狂到这个地步。” 周策宸静默片刻后对言辞道“追上周晁”又将腰间玉牌递给言辞道“拦下周晁,让周晁放人,说这是我的命令。” “是。” 言辞上马策马而去后,周策宸对春华秋实道“送王妃上马车。”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沈楒澜道“在马车上等我。”他有私心,不想让周晁看见沈楒澜。 “好。”沈楒澜对他是全身心的信任。 等周策宸赶到时,言辞和周晁正僵持不下。 “你不过是他身边一条狗罢了,给本王滚开!”周晁扯着声喊道。 “还请怀远王放人。” 周晁见状眯了眯眼睛示意车夫继续向前,他的车夫得令忽然拉起缰绳准备直接冲过去。 言辞眼神一冷拉紧缰绳死守前方道路。 一阵马蹄声奔来,马上的人以上位者的姿态看向周晁,冷声道“放人。” “九弟这是何意?本王以西疆藩王的名义进京,而九弟……”周晁扫了一眼堵在路口的言辞继续道“就是这般对待本王的?” 周策宸掀起眼眸淡道“这是燕京,不是西疆,既然你不放人,本王同样会送你进大理寺让大理寺卿审一审你。” 周晁轻省一声道“你不过一个庶女生的,能奈我何?”依照皇家宗法尊卑,周策宸永远低他一等。 “本王自然不能奈你何,但他们能。”话毕,一队骑兵便已赶来,为首的将领手执令牌道“大理寺办案,怀远王,得罪了。” 待那将领说完,他示意后边的人将周晁围住继而道“有人状告怀远王强抢民女,杀害多条人命。”接着,他让出身后那条官路道“怀远王放下那人,跟我们走。” 周晁势单力薄,只得被押着往那条管道走。 人被救下来后沈楒澜的马车已到,便被春华秋实送进了马车内。 “如何?”沈楒澜看向给人把脉的春华。 春华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道“中了迷药”说完便将小瓷瓶里的药丸塞进她嘴里“吃了这药不出半个时辰便可醒来。” 待苏婉被喂下药后,春华便退了出去,沈楒澜看着眼前搭在桌上瞌睡的美人儿愣是没眨眼,不愧是江南女子,就是瞌上眼也这般温婉可人,眉梢纤细,肤色白嫩。 沈楒澜待在燕京八年之久,那些高门贵女注重保养,大多肤质白嫩,可像眼前这位嫩的好似能掐出水来的,却是少见极了。 “江南女子,确实我见犹怜。”沈楒澜瞧着她有些凌乱的发髻垂下,想伸手将她别在耳后,马车外便传来声音。 “宋砚谢王爷救妻之恩,他日定当报答。” 沈楒澜缩回了手,她本想使计将苏婉送回府,她断定苏婉会登门拜谢,却不想,这宋砚动作如此之快,她的计谋还未用上,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20章 宫宴 沈楒澜给苏婉戴上围帽自己也下了马车。 “宋公子,人在马车里。” 宋砚便朝沈楒澜拱手后走向马车,他好似不畏权贵却畏惧让妻子受了丝毫委屈。 沈楒澜走向周策宸,男人坐在马上垂眸看她,她需得抬头看马上之人。 周策宸见状准备下马却被沈楒澜拦住了动作,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沈楒澜。 “我们骑马回去,可好?”沈楒澜看向周策宸。 齐国风气开放,一马坐二人不是稀奇之事,但那都是恩爱的夫妻才会有之事,周策宸眸色暗了暗道“好。” 他先下了马,此时宋砚已将苏婉抱了出来,他将苏婉送回宋府的马车后,朝沈楒澜和周策宸拱手作揖“宋某此番多谢王爷王妃救下夫人,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宋砚是一路科举官至于此,背后并无盘庚错节的复杂关系,得周衡堰重用官至四品,他看似很有文人风骨,但重活一次的沈楒澜知道,面前拱手的谦逊之人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沈楒澜和周策宸皆未说话,算了承了宋砚这份要登门道谢的心意。 周策宸上马后朝沈楒澜伸出左手,沈楒澜把手递给他后被拉着带上了马,二人的举动皆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沈楒澜则心安地坐在周策宸身前的马背上,二人扬长而去。 宋砚看着走远的二人,微微扬眉,这便是传闻中的貌合神离? 回府后,天色已晚,沈楒澜和周策宸回了萧澜轩,经那幅字画被人放在在马车里让周策宸看见后,沈楒澜知道,某些人的小动作要开始了 。 偌大的萧澜轩里,伺候她的丫鬟除了贴身的露浓、碧蕊、朝云、流春四人和周策宸给她的春华、秋实二人,还有大大小小近二十个小厮和婢女,不忠之人,她不会再用。 用过晚膳后,沈楒澜与周策宸分别。 今日沈楒澜能同周策宸出府逛集市,便说明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周策宸纵使再不舍,却也不能强行带走沈楒澜。 …… 夜里,碧蕊和露浓伺候完沈楒澜沐浴更衣,待沈楒澜上床榻后,碧蕊又将床榻两边的窗帘放下,忽然被沈楒澜喊住。 此时整个卧房里只有沈楒澜,露浓和碧蕊三人,沈楒澜开口道“这几日你们二人盯好流春。” 碧蕊和露浓先是一愣后躬身道“是。” “可想知道为何?”沈楒澜问她们。 若是从前,以露浓的性格必然会问为何,但自从沈楒澜落水后性格不说大变,但身上的威严却更甚,她吩咐的事都是不容置喙的命令,作为丫鬟,她无权亦不敢过问。 “在我身边当差做事,最忌讳吃里扒外。”这一句淡淡的话,却叫露浓和碧蕊听了双双跪下,“奴婢誓死效忠娘娘,绝无二心。”她们同时开口。 沈楒澜听后轻笑一声“起来,今晚之事只有你二人知道,切勿让流春有所察觉。” “是。” …… 此时的离园阁里,唐宋正禀报着“王爷,怀远王被送至大理寺后大理寺卿将一桩桩罪证列出,但却并无证人。” “那些受害人的家属们都被收买,无人出来作证是怀远王,便只能作罢,那些罪也都让怀远王的属下担了去,大理寺卿只得告诫怀远王了几句遵循大齐律法的话。” 周策宸闻言神色无常,他自然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西疆藩王进京,怎可平白无故在燕京城内获个罪便随意处置了,只要不涉及朝政之事,一般官员便奈何不了他。 言辞继续道“两日后便是怀远王进京后皇上设下的宫宴,怀远王此次进京并非寻常使臣进贡,遂宫宴邀请之人也皆是皇家子弟亦或是朝廷重臣。” 若是寻常使臣进贡,那宫宴所邀之人会更广,户部士郎、翰林学士、内史舍人等皆有参加,但此次宴会更偏向皇家家宴一般,所邀官员皆为从正二品以上官员或是皇上特许之人。 “让怀远王府外那帮人盯紧了。” “是。” “退下。” 言辞犹豫片刻后周策宸朝他投来一记眼神“可还有事?” “春华、秋实告诉属下王妃今日出行皆喜欢带上她们,态度亦有好转,还有就是那日回府后,娘娘与沈老太太和虞盼春发生口角,皆是因为她们贬低了杨太妃, 还有沈老太太一直有意无意的让王妃做主替王爷纳了堂妹做妾,惹得王妃动怒。” 说完这些言辞想,他们的王妃娘娘还真是和以往大不同,说话做事总可以让人出其不意。 言辞退下后,周策宸一人站在卧室内,夜深一片寂静,无她的夜,更是如此。 …… 沈府西府的万鹤堂里,一侍女低头跪在地上。 “当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侍女只觉浑身一冷后颤声道“那日奴婢按您的吩咐让人在马车里放了字画被王爷发现后,那人被责罚出府,但她并未供出奴婢。” “只是,近日奴婢总觉心慌。” 王慈鸢盘着佛珠的手一顿,她给一旁的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会意后将袖子里的白色瓷瓶递给侍女。 “不是想做周策宸的女人吗?明日的宫宴,想办法让周策宸服用。” 侍女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是。” …… 两日后,定安王府的马车里,沈楒澜和周策宸端坐在主位上,沈楒澜着一袭苍葭色束腰长裙配以空青色广袖外搭,同周策宸一袭墨绿浑然天成。 周策宸轻声对沈楒澜道“一会儿进宫,你无需向其他官员行礼。” 以他如今的品阶,已无需向任何官员行礼。 这是沈楒澜自成婚以来第一次以定安王妃的名义进宫赴宴,他怕她会不适应。 沈楒澜正想着今日碧蕊的禀报,听见周策宸的话后笑了笑道“好。” 马车停在皇宫的宣德门处,周策宸和沈楒澜换乘了轿辇,沈楒澜一路都在思索着方才上马车前碧蕊同自己说的事。 昨日流春一人借着外出采买的名义出府进了沈府,她没想到流春和王慈鸢会这么快便耐不住了,难不成那日回府的举动刺激到王慈鸢了,上辈子流春的动作是在两个月后,但这辈子却是提前了不少。 第22章 上药 滚烫的汤洒落下来,周策宸见状立即伸手,一只手将整碗汤挡下,汤水洒落在沈楒澜和周策宸的衣袍上。 看着那只被烫得通红的手,沈楒澜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她握住周策宸的手腕,又看向那个已经跪下求饶的宫女。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那个宫女慌乱地跪地磕头求饶。 坐在主位的曹淑懿见状扫了一眼殿中的人,竟然有不长眼的东西在她办的宫宴上使手段。 周衡堰握住了曹淑懿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 沈楒澜盯着那个宫女“饶了你?若是你背后的人知道你泼了不该泼的人,她会饶了你吗?” 沈楒涵语调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此话一出那个宫女颤着语气说“奴婢是不小心,无人指使,求求王爷……” 周遭的人听了沈楒澜的话更为惊讶,沈楒澜竟然直接挑明此事非意外。 话还没说完,沈楒澜已然没了耐心,曹淑懿开口吩咐一旁的喜鸢“带定安王和王妃去偏殿更衣,唤韩太医去给定安王诊治。” “是。” 喜鸢带着沈楒澜和周策宸出了庆元殿沿着回廊到了偏殿,喜鸢令人备了两个房间,就在一旁引路的宫女准备带沈楒澜去另一间房间时周策宸拉住了沈楒澜的手。 “同我一起。” 沈楒澜听见周策宸的话顿时心安了些,她上辈子被宫女带到那间屋子更衣时周晁闯进来欲行不轨,好在周策宸及时赶到阻止了周晁,只是,那次之后京城中人便开始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 她正思索着如何同周策宸开口便被他拉起了手。 沈楒澜点头。 韩太医提着药箱及时赶到,看了伤势后给周策宸清理了伤口。 “王爷的手轻微烫伤需得每日上药,三日内不可沾水。” 沈楒澜眉头微拧看着周策宸的手,这是为自己受的伤。 角落的流春见无人注意自己出了房间,喜鸢候在门口见流春出来便问道“王爷的伤势如何?” 流春:“王爷并未大碍,只是出来久了王爷和王妃都有些口渴,还请姐姐端些茶来。” 喜鸢吩咐一旁的宫女去准备。 房间内,沈楒澜拿着小药碾给周策宸上药,二人坐在椅子上,靠的极近。 沈楒澜专心的盯着伤口手上动作轻柔,就怕弄疼一旁的男人。 周策宸眼神幽暗看着沈楒澜。 沈楒澜放下手中的药碾看向周策宸,双眼撞进周策宸幽暗的眼眸,心跳加速。 碧蕊拿衣袍进来“娘娘,可以更衣了。” 沈楒澜像是遇到救星一般放下药碾立即起身,周策宸见状背过身去。 碧蕊给沈楒澜更衣后见识趣的退出里间。 沈楒澜顿了顿开口“王爷,我替你更衣。” 周策宸轻“嗯”一声。 这是沈楒澜两辈子以来第一次为周策宸更衣,虽然她对这些步骤不熟悉,但出嫁前专门有教养嬷嬷教,她自然知晓如何做。 沈楒澜给周策宸解开腰带,二人的姿势好似抱在一起。 周策宸看着眼前环抱着自己的女人喉结滚动。 更衣后,沈楒澜低头给周策宸系腰带上的玉佩,碰到那枚玉佩时沈楒澜微微出神。 上辈子,这枚玉佩陪了自己八年,周策宸在出征后就将玉佩给了自己,他说“等我回来。”可再也回不来。 流春此时端着茶水进来“喜鸢姐姐吩咐宫女送了茶水过来,王爷王妃喝了醒醒酒。” 沈楒澜将手上的结打完后转身看向流春,流春被看得心虚。 “放下。” “是。” 放下茶水后,流春退了出去。 沈楒澜朝桌案上的茶水走去却被周策宸拉住了手腕。 周策宸低声道“别喝。” 沈楒澜眉梢动了动就听周策宸继续道“你那婢女行径不端,昨日夜里我的人在她的厢房内搜到了一些香药。” 听了周策宸的话,沈楒澜不觉意外,她早已知道流春是谁的人,那日的字画她疑心是流春放进马车,也试探过她,周策宸是何人,他自然会差人去查。 “香药?” 周策宸意外沈楒澜竟未介意自己令人去查她的贴身婢女,而问自己那药物为何种药。 周策宸轻咳一声道“男女……欢好之药。” 屋内一阵寂静。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澜儿,我并非故意如此,只是怕……” “我知道。” 周策宸顿住,就听沈楒澜道“此事我并不介意,她私自藏药,想必欲行不轨,事关你我二人,我怎会介意。” “况且,你我本为夫妻,你怕我身边之人伤害我,我又怎会怪你。” 听了沈楒澜的话,周策宸突觉浑身有些燥,他稳住心神。 沈楒澜继续走向那两碗茶水,她端起杯盏走至窗边,将那两碗茶水倒入花盆内。 “不可令她有所察觉。” 沈楒澜说完话,屋外就传来惊呼声。 周策宸和沈楒澜对视一眼后沈楒澜的手被周策宸重新牵起。 这时,房门被人打开,碧蕊和流春进来“王爷王妃,出事了。” “何事?” 碧蕊道“怀远王醉酒后在偏殿的房间内凌辱并杀害了一名婢女。” 沈楒澜眉头微拧,上辈子没有发生这件事,难道是她同周策宸回一间房后,整件事的轨迹发生了变化吗。 “皇后和皇上可知道?” “喜鸢姐姐已经去通报了。” “过去看看。” 偏殿的房间被宫内的侍卫围住,房门半掩,宫女们皆满脸严肃,几位郡主命妇们忧心忡忡的对望着,一时间人心惶惶。 见到周策宸和沈楒澜过来,她们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表情。 “屋内之人,竟不是定安王妃。”最角落里的一位夫人同旁边的夫人窃窃私语。 她们听宫女说怀远王在偏殿玷污了一位命妇,偏偏只有沈楒澜去了偏殿换衣便以为是她,想过来看个热闹,结果没想到里面的人死了,沈楒澜却是完好无损的走了过来。 “参见王爷、王妃。”一行人纷纷行礼。 周策宸和沈楒澜朝房间走去,还未进门,房间里就传来了阵阵香味,周策宸蹙眉,没有再带着沈楒澜往前走。 他看向身后的命妇小姐们问道“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被周策宸如此一问,她们都心虚的低下了头。 自然是都想来看个笑话,没想到被房内景象给吓到了。 第21章 挡酒 周策宸扭头注意到沈楒澜蹙起的眉头,“可是哪里不适?”他问。 沈楒澜摇头,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次宫宴,半刻钟后就会见到那些上辈子谋害沈家和周策宸之人,还要提防身边之人,她在想着如何应对。 庆元殿里,大殿两侧已聚集不少官员,这样的宫宴,公主小姐们穿的皆是燕京城里顶好的衣裙,五彩斑斓看花了眼。 此时皇帝皇后还未曾来,周晁进殿时,丫鬟给他引坐到主做席位的左下方,周晁瞥了一眼那丫鬟,他直接走到对面的席位坐下。 那丫鬟见了周晁的动作后在周晁耳边轻声道“王爷,这是定安王的……”那人话还未说完,周晁道“怎么?今日这宫宴不是给我办的?周策宸那出身低下之人,想要坐在这儿?今日本王就是要坐在此处!” 周晁的声音引来无数目光。 张公公见状走来,呵斥了一声方才说话的丫鬟道“不长眼的东西,王爷莫要动气才好。” 周晁见状冷哼一声。 “看来怀远王是很想坐这个位置了。”一道女声从殿门口处传来。 大殿里的人皆朝门口方向看去,便见周策宸与一位青衣女子并肩走了进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定安王妃。 众人皆有些惊讶,便听沈楒澜继续道“怀远王,我说的是吗?” 此时的沈楒澜已走到周晁跟前,她立在席位前,垂眸看着坐在席位上的周晁。 周晁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楒澜,有些怔住,他未见过周策宸的王妃,今日既然跟在周策宸身旁,想必就是周策宸那王妃了。 只是……沈楒澜那双桃花眼当真水灵,身段亦是绝佳,他只觉心尖跳动异常快,周晁眼睛眯了眯。 周策宸的妻子,果真是绝色美人,叫人垂涎…… 周策宸看到周晁的眼神后,一把将沈楒澜带到自己身后,而他挡住了周晁的视线。 周晁被周策宸挡住视线后皱了皱眉,便对上了周策宸那双幽暗冰冷的眸子。 “怀远王既然喜欢,那便坐,藩王进京时日本就短,本王今日将它让与你,怀远王好好体验好好珍惜才好。”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声音不大,却足以叫人都听见。 周晁此刻更恼,周策宸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打仗赢了几场地位便高于自己了,呵!痴心妄想。 周策宸伸出手牵起沈楒澜的手带她到对面坐下。二人的举动,便等同于周策宸“好心”将自己的席位赐给周晁,让周晁好好体验一番。 待沈楒澜和周策宸坐好后,殿门处传来公公的声音“皇上皇后驾到。” 沈楒澜淡淡扫过对面坐的众人,怀远王周晁,三皇子周淮瑾和四公主周怀宁以及……沈楒澜眼底略过一丝阴沉,二皇子周景陌。 正思索着,周衡堰牵着他的皇后曹淑懿走进殿中,二人各着明黄色龙袍与凤袍,在座众人皆起身行礼。 皇上与皇后身后还跟着太子周熠琮和太子妃曹嬅。 待皇上与皇后登上主席位后,命众人平身。 太子携太子妃坐在周策宸一旁的席位上同周策宸和沈楒澜作揖问候“皇叔,皇婶。” 周策宸和沈楒澜点头回礼。 这大殿聚集了皇室所有人,周策宸、周衡堰、周晁皆是先皇之子,当年先皇有九个儿子,在一步步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争夺皇位后,只留下三位皇子。 在这其中,周衡堰登上皇位,周晁被封藩王,而周策宸早年带兵东征西讨,为大齐开疆扩土,被封为定安王,后又参摄国家政事,在这整个齐国运筹帷幄。 周衡堰共有四个皇子两个公主,今日在殿中,也都聚齐了。 待众人坐定后,周衡堰端起酒杯对殿中众人道“朕与三弟已有两年未见,三弟如今进京,朕心甚欢,今日一宴全当家宴,诸位爱卿同乐!” 殿下众人起身,皆端起酒杯饮尽杯中酒。 一时间,殿内涌入舞女乐师,丝竹管弦声悠扬而起,殿内歌舞升平,席间亦觥筹交错。 周晁喝着酒却总觉心中有燥热,他看向对面的美人儿,她身段绝佳,腰肢纤细,正手执筷子夹了一块糕点到一旁男人的碟子里,男人亦回以浅笑。 周晁一口将杯子里的酒饮尽,一旁的宫女见状眼底略过一丝慌乱,周晁看了宫女一眼皱眉道“给本王倒酒。” 宫女只得端起酒壶倒酒,周晁端起酒杯对对面的沈楒澜道“这杯酒,本王要敬弟妹,你二人的喜酒本王未喝,今日一见却被弟妹的倾国倾城的容貌惊艳,还望弟妹给本王一分薄面。”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下来,都望向沈楒澜和周策宸。 周晁为人轻浮,大殿中的人都知道一些,但现在他们想看看沈楒澜要如何应付,亦或是想看看周策宸的态度。 周衡堰见到这副画面,挑了挑眉亦看向周策宸。 沈楒澜轻笑一声准备拿起酒杯,面前的酒杯便被一旁的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周策宸垂眸看了眼酒杯里的酒勾了勾唇后道“王妃前几日感上风寒,身体还未好全,不胜酒力,这杯酒,本王替本王的王妃喝。” 说罢,周策宸将酒一饮而尽。 沈楒澜看着一旁的男人,眼睫微颤。 周晁轻蔑地瞥了周策宸一眼后又看向沈楒澜“弟妹这是不想给我面子了?” 沈楒澜薄唇轻启“怀远王如此咄咄逼人,我自然不想给。” 周晁没想到沈楒澜性子如此烈,回想那日在马车上的对峙,他此刻相信,那马车上的人就是沈楒澜。 殿中,一位身着瑾紫色衣裙的女子冷眼看着殿中发生的一切。 曹淑懿有些意外沈楒澜拒绝周晁拒绝的如此坦荡,她开口道“定安王妃同定安王新婚,本宫早想见你一面,今日一见果真是倾城之姿,往后定要多来宫中陪本宫说说话才好。” 沈楒澜对上皇后的眼睛,曹淑懿,大齐的皇后。 “听闻你前几日感染风寒,定要多多休息,本宫新得了一副安神的方子,待会儿让人写了给你送过去。” “多谢皇后娘娘。” 一旁的宫女端来一盘热汤,她的头下意识抬起看向殿中席位的一位槿紫色衣裙之人后垂眸,忽的她碗汤离开了宫女的手。 第23章 江蔹 “皇上皇后驾到。”一阵尖细声音传来,周衡堰和曹淑懿身后跟着七八个宫女太监皆朝偏殿走来。 众人见状赶忙叩拜。 “出了何事?”周衡堰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侧眸看了屋内一眼淡淡道“皇兄一看便知。” 周衡堰瞥了屋内一眼,想到方才宫女的禀报,他蹙眉。 此时韩太医带着其他几名太医提着药箱赶过来,他这前脚刚走,后脚就又传唤他,今日当真是繁忙。 这屋子已是污秽之地,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命妇们早已躲得远远的,只有几名宫人和太医进去。 韩太医出来时面露难色道“怀远王酒醉昏迷,微臣已经命人煎了药,一个时辰后自会醒来,只是……那宫女已暴毙。” 沈楒澜往房中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那群命妇小姐们。 曹淑懿追随沈楒澜的目光看向她们道“尔等为何出现在偏殿,此殿一直是更衣与醒酒所用。” 一时间无人应答,曹淑懿继续道“嘉禾郡主、忠勤伯爵夫人、勇毅将军夫人,你们这都是吃醉了酒?” “自然不是。”嘉禾郡主率先答“方才在殿中一宫女禀报说偏殿出事了,我们这才来,哪知出了这事儿。” “宫女?宫女为何向你禀报,而非向我的掌事宫女禀报?” “这……”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 “嘉禾郡主可否指出是哪个宫女?” 叶清禾扫了一眼在场的宫女,没有她要找的人。 就在她准备回答那宫女不在场时,两名侍卫抬出了一位用白布盖着的女子,一阵风袭来掀起白布一角,叶清禾脸色忽的煞白。 她僵硬在原地忽然喊了起来“她!是她!那宫女就是她!” 在场的人皆眼观鼻、鼻观心,沈楒澜冷眼看着这一切。 上辈子因周策宸及时赶到,遂她平安无事,她却不知,那背后之人想要的不仅仅是她身败名裂,还想取她性命。 周衡堰沉声开口道“她既向你禀报偏殿出事了,那为何现在出事的人是她?” “还是说嘉禾郡主诓骗我等?欺君乃是死罪!” 嘉禾郡主心底一凉,她顿在原地,她本想晚来一刻钟便正好能看沈楒澜的笑话,怎知屋内会是如此情形。 她将目光转向站在最角落里的江蔹,和江蔹对视那一瞬,她似乎明白了一切。 “是你。” 叶清禾指着江蔹喊道“是你故意拖住我让我晚来一刻钟看好戏,否则不会发生此事!” 江蔹被众人注视,她勾唇一笑后看向叶清禾道“嘉禾郡主是在说笑吗,臣女何时说过此话?偏殿历来都是众人休息之地,我怎会对你说来看戏呢?” “况且,我一介闺阁女子,怎会知晓此等污秽不堪之事?反倒是郡主口口声声说来看戏,不知……”江蔹将目光投向沈楒澜“是看谁的戏呢?” “臣女倒是听闻定安王妃在这偏殿休息,难道你们来看的是定安王妃的戏?” 叶清禾连同一众闺阁小姐僵在原地,江蔹这是不要命了吗?将此事摆在明面上嘲讽,这是要拉在场的所有人下水,包括她自己。 沈楒澜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后冷笑,盛汝嫣竟会有如此好闺阁之友,大费周章,只为帮她出口气。 “江小姐的意思是,大家都来看我的戏包括你在内,而我却设计一个宫女让其暴毙是吗?”沈楒澜冰冷的声音传来,江蔹依旧镇定自若,但其余人却慌了。 “那不知,这出戏好看吗?江小姐。” 江蔹没有答她,而是反问道:“定安王妃是承认此事了?” 一时间,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难不成,真如江蔹所说,沈楒澜设计让宫女暴毙?” “若真是这样,那她为何要杀害那名宫女?那宫女又为何会在偏殿的厢房中?” 曹淑懿听了那些人的议论后凛声开口“大周朝的定安王妃岂容尔等随意议论。” 话音落下,众人皆识相地闭上嘴。 周策宸牵起沈楒澜的手道“王妃一直同本王在一起,何来算计之说?” “还是说……尔等认为本王也算计了那宫女?” 沈楒澜垂眸看了眼自己被周策宸抓住的腕骨,又看向他的脸,依旧平静。 沈楒澜冷笑一声对江蔹道“江小姐,你听了盛汝嫣的话,认为我与王爷不和,遂用计将我与周晁引入一间厢房”。 “但你千算万算,似乎没有算到我与王爷是在一间房里更衣的”。 江蔹轻笑一声问“你有何证据?” “证据?” “你想要,那我便给你。” 沈楒澜看了一眼露浓,露浓会意后将一宫女领来。 那宫女被带上来后便跪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在呼喊了几声后看见一袭紫色衣裙的江蔹后转而对江蔹求饶“江小姐,求求你,求求你饶奴婢一命,奴婢往后都听你的……” 求饶无果,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声音开口“奴婢有罪,奴婢不应收了江小姐的银钱,帮着她算计王妃娘娘。” 说完,她急忙将袖子里的银票掏出来递给沈楒澜道“求娘娘饶奴婢一命。” 江蔹瞪眼死死盯着跪地求饶的宫女,没有言语。 周衡堰开口问道“江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蔹面如死灰,没有再狡辩,她对着沈楒澜道“此计的确是我想的,但人并非我杀,我未曾想过杀你。” 上辈子,沈楒澜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周策宸救下,让看戏的人扑了个空,而周策宸也因此震怒,查清了背后之人,江蔹。 江蔹被送进诏狱半月后已成江家弃子,即使出了诏狱也已被族谱除名,最后自缢身亡。 这些都是沈楒澜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上辈子的她不在乎这些,也不想管这些,因为她自始至终都知道,周策宸会出手。 听了江蔹的话,沈楒澜意识到,设计自己之人,并非江蔹一人,还有人更为心狠手辣,想置自己于死地。 但整件事,江蔹脱不了干系。 “皇后娘娘,太医求见。”喜鸢在曹淑懿身旁低声道。 曹淑懿看了一眼沈楒澜,沈楒澜点头朝她点点头。 “宣。”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 “李太医有何事禀报?”周衡堰问。 “臣与韩太医查验尸体后,猜测宫女为中毒身亡。” “那为何怀远王无碍?” “微臣也觉此事蹊跷,便查验了怀远王宫宴的吃食,发现了酒中下了欲魂散。” “此酒中的白芍与毒药中一味药相容,入体内后将毒性解了大半,这才保住性命。而那宫女并未饮酒,遂毒发身亡。” 第24章 中药 曹淑懿面色沉静,她问道“此毒从何处下的?” 李太医:“在香炉内同香一燃,被吸入体内,方才微臣在香炉里发现了燃烧过后的残灰。” 是宫里的人。 沈楒澜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个皆是自视清高的贵女,都上赶着来看这出戏,却都不知,她们早已成了这场棋盘里的一颗棋子,被人拿捏,却还沾沾自喜。 周策宸在听到有人想要沈楒澜的性命时已然动怒,他沉声道“既然还未查清下毒之人,那便将在场所有人都带回诏狱。” 话音一落,众人皆慌。 “谨之,这不合规矩。”周衡堰开口道。 “规矩?”周策宸掀起眼皮道“本王掌管诏狱,需缉拿犯人,找出凶手,这便是诏狱的规矩。” 周衡堰只觉一阵头疼。要真的将这些人送进诏狱,宴席上那一个个官员定当发难于他的好弟弟,明日早朝,以那群谏官的口舌,怕是让周策宸死十次都堵不上他们的嘴。 …… 是夜,天色已黑,一驾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忽被一匹疾驰的马堵住去路。 马背上,叶疾安手握缰绳开口:“周谨之,你这是何意?” 言辞:“请公子让道。” “我偏不呢?我的妹妹无缘无故被抓,定安王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 沈楒澜听见熟悉的声音略微有些诧异,他竟然会为了叶清禾胆大到堵住王府马车。 “叶公子想要什么样的交代?”沉默了许久的周策宸忽然开口,“我的人办事,从来不需要给谁交代。” “你!”叶疾安一时语塞,却又恼火。 “疾安”一苍老的声音传来,叶疾安扭头便看见了他的父亲马车。 “不得无礼。” “他今日不分青红皂白抓了宴席上官员的八位家眷入诏狱,这已是不把国法放在眼里,况且……” “够了,你该回去向你母亲复命。” 叶疾安听见父亲的话,不甘心地牵动缰绳让开官道。 周策宸开口道“多谢勇毅侯。” 说罢,言辞驾马车离去。 叶疾安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紧紧攥着缰绳“父亲,为何不让我追问一个究竟?” 叶崇义缓缓开口道“你今日如此莽撞行事,当回去领罚。” “清禾从小被你和她母亲宠着长大,养在深闺,心无城府,才遭人算计,你当让她识一识这京城人心。” 叶疾安:“清禾有我,有叶家,她无需知道这些尔虞我诈。” 叶崇义轻笑一声“你能护她一辈子?” 回答的只是一阵静默。 “回,明日还有早朝。”苍老的声音传来。 …… 马车上,沈楒澜静静地坐在周策宸身旁。 “王爷没有想问我的吗?” 周策宸眉心微动“我说过,相信你。” “那宫女是我命人推进房内的,我没想过杀她。”但是上辈子欠她的,他们都得还。 周策宸没想到沈楒澜会同自己说这件事。 她不管做什么,他来收场就是。 “我知道。”周策宸声音低沉。 沈楒澜鸦睫颤了颤,她看向周策宸“王爷知道?” “这场宴是你嫁给我,不得不来的宴,我自然得保你安然无恙,也不会让半分污秽之语与你沾染上。” 沈楒澜只觉鼻内一阵酸涩。 周策宸嗓音有些低哑继续道“有人想谋害你,我定会查出,那江蔹已入诏狱,如何处置由你定夺。” 沈楒澜:“先关上几日。” 周策宸听后眉头微挑,却觉身上有些发热,他攥紧了拳头,合上眼。 “好。” 沈楒澜瞧他闭上眼睛,眉心微蹙,以为他是累了,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马车到了王府后,周策宸起马车,动作比起以往多了几分急切。 流春见状去扶周策宸下马,却被周策宸一把推开“滚开!”男人嗓音暗哑带着几分怒意。 沈楒澜刚撩开马车到帘子,便见到如此景象。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此时的流春被推倒在地上,一脸惊恐。 周策宸也无暇顾及这些,他极力压下体内的燥意,对言辞道“送王妃回去。”说罢,准备先行进府。 下人们见到此情景倒是有条不紊地听从安排。 周策宸刚转身,手腕就被一只手拉住。 手是凉的,很凉,很舒服。 沈楒澜感受到手心滚烫的温度,她紧紧拉住那只手,抬头看着隐忍的男人。 周策宸低头,见到那张粉嫩的脸后内心翻腾,他喉结滚了滚沙哑着嗓音“澜儿,听话,先回去,我晚些再来看你。” “你中药了。”沈楒澜仰头看着周策宸。 “是那杯酒。” 周策宸浑身躁意翻涌,他收回被沈楒澜紧握的手对她道“你先行回去。” 说完便朝府内走去,墨绿色大氅随他的步伐摆动。 沈楒澜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惊慌失措的流春,开口道:“看好她”继而对言辞和唐宋道“去寻医师。” 说罢,亦朝周策宸的方向离去。 言辞和唐宋对视一眼,唐宋问“王爷中药了?” 言辞点头“你去寻医师来。” 唐宋立刻上马,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 松墨居,周策宸刚迈进院子里就被沈楒澜拉住。 见到沈楒澜,他很意外,他极力稳住气息,声音黯哑“沈楒澜,你既知我中药了,便应远离我。” “我可以帮你。”一句话脱口而出,却让两人都一愣,周策宸顿住,沈楒澜抿唇,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 确实,她是愿意的。 周策宸表情微动,他顿了顿后抽出自己的手往房间内走去。 眼看房间的门被关上,沈楒澜一把挡住即将关上的门。 周策宸眼皮跳了跳,她当真不怕被自己伤到,若是他用力一些,她的手早已被门夹伤。 “我说真的。”沈楒澜一手撑住门板,继续开口向周策宸证明她的话的可信度。 回应她的是一阵静默。 就在沈楒澜想再度开口时,她被周策宸一把拉进房内。 房内很黑,没点蜡烛,沈楒澜能看见的只有一片漆黑。 看不清,放大的便是触觉与听觉,沈楒澜背靠在门板上,听见的是周策宸略微急促的粗喘声,她亦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柏松味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第25章 升温 沈楒澜感受着周策宸的气息,忽觉,她也醉了。 周策宸的气息太过强大,沈楒澜被包裹其中,心跳极快,她就像一只猎物一般,被周策宸盯着看着。 “沈楒澜”他喊她全名“你既招惹上我,我不会给你后悔的余地,你没有退路。”他的声音那般低沉,滚烫。 “我不要退路。”沈楒澜抬头望着周策宸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似透着光。 声音倔强,一如她做的每一个决定,她都不会后悔,除了上辈子对周策宸说不爱他,她后悔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周策宸抬起沈楒澜的下巴,吻上了唇。 沈楒澜眼睫微颤,闭上双眼。 周策宸的吻极具侵略性,他忍了许久,现在像是找到一个发泄口,便如那久旱逢甘霖,他发了疯一般,想要更多。 沈楒澜被摁在门板上,抬起头承受周策宸的吻,她亦试着回应他。 她的回应,换来的是周策宸更热烈的吻。 …… 言辞和唐宋带着唐翎进松墨居时,房间的门已被关上。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往前走。 唐宋轻咳一声道“我们好像来晚了。” 唐翎轻笑一声“不是来晚了,是根本就不用来了。你们的王爷,自有王妃帮他解药。” 几人又只好退下。 幽暗的房间内,沈楒澜的手被周策宸牵起,沙哑的嗓音传进沈楒澜的耳朵,听得她耳朵染上绯红。 他引着她的手向下,“澜儿,帮帮我。” “我会让你舒服。” …… 经一夜寒风呼啸,梅园的腊梅已悄然绽放,一朵朵红色的腊梅在白雪中盛开。 碧蕊身着天青色袄裙披着斗篷伸手去折腊梅的花枝,鬓边的碧色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摆动着。 朝云提着竹篮提醒着碧蕊“这枝,这枝好看。” 碧蕊折下几枝花枝递给朝云笑道“待会儿给娘娘送去,插进白玉瓷瓶定然好看。” 言辞在梅园口的大石头旁看着她们有说有笑,他不懂如此寒凉的雪天在外边折几支花为何会开心成这般。 腊梅送到时,沈楒澜正在看账本,只是她的眼睛并没有盯着账本,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握笔的那只手上,脸亦泛着红。 即使握着小羊毫,她此刻也觉着手心滚烫。 “娘娘。” 沈楒澜抬头,见朝云捧着腊梅徐徐进来。 “东边梅园的腊梅开了,奴婢折了些许。” 沈楒澜放下手中的羊毫吩咐道“去将我库房里的白玉瓷瓶拿来。” “是。” 周策宸进来时,沈楒澜正拿着剪刀修剪腊梅的枝。 她身着一席天青色袄裙,头发披散下来,只簪了一支他送的并蒂玉兰簪,额前落下几缕青丝。 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 露浓正收拾着沈楒澜方才的笔墨砚台,她瞟了一眼上边的字,继续收拾。 刚挂好沈楒澜的小羊毫,她眨了眨眼又往账本上瞟了一眼,这字,是王妃娘娘写的? “娘娘,您的手可是伤到了,怎么这字如此……”奇怪。 沈楒澜正剪着花枝,听到露浓的话,差点一剪子将自己的手划伤。 她吞咽了下口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耳朵开始发热。 周策宸见沈楒澜差点伤到她自己,便跨步进来“这腊梅开得不错。” 沈楒澜抬头见到周策宸后心跳加快。 “你们都下去。”周策宸吩咐。 “是。” 待露浓和朝云出去后,周策宸走向沈楒澜将她手中握着的剪刀抽出来。 “王爷。” “手疼吗?”周策宸问她。 一听到这句话,沈楒澜脑子里便浮现出昨夜的种种。 昨夜的体验是上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她从未心跳那般快,亦从未感到过身体能如此不受控制过。 沈楒澜指尖微动,她轻轻握住自己的手心,强装镇定。 见沈楒澜不回答自己,周策宸眼神黯了黯,他伸手握住沈楒澜的手轻轻揉捏,“昨日,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宽大的手掌握住自己的手,她想到昨夜他的那只手。 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灵活的骨指分明的手。 “你身上可还有不适?”沈楒澜问他。 周策宸摇头“方才已让医师看过,药效已退。”他翻开沈楒澜的手掌看见掌心有些泛红继而道“昨夜我……” 沈楒澜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周策宸的嘴。 “不许说。”传进周策宸耳朵里的是沈楒澜娇俏的声音。 周策宸见沈楒澜泛红的面庞和一双望着自己的水眸愣了片刻。 “好,我不提。” 沈楒澜:“若非为了我,你不会喝那酒,亦不会中药。” 周策宸揉捏着沈楒澜的手腕顿了顿后继续按压。 “不要自责,错不在你,是那操控一切之人。我已在着差人手查此事。” 沈楒澜问:“抓了的八位官员家眷是个幌子,那背后之人不在这些人之内,对吗?”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她猜到了,昨日却并未提起,亦未义正言辞的同自己说此做法不妥。 “对。” 自落水那一日后,她行为总是一次次让人意想不到。 “我要去诏狱。”沈楒澜看向周策宸。 二人视线相撞,周策宸眸底幽暗。 “好,我让言辞安排马车。” …… 诏狱内,沈楒澜和周策宸并排而行。 不同于大理寺,诏狱由锦衣卫镇抚司管辖,其大权自先皇时便掌握在皇帝手上,但在永和十九年的兵变之后,诏狱大权旁落,直至周策宸涉政之后,才一步步回到皇帝手中,皇帝极其信任周策宸,这诏狱的兵权,便交给了周策宸。 诏狱内阴暗,越往里走越发阴冷。 “王爷,昨日将那八人关入狱中,她们哭喊了一夜,但并未发现异常。”一锦衣卫禀报。 周策宸点头,他看向沈楒澜“让春华秋实随你一起。” “不要。” 周策宸以为她介意春华秋实从前是自己身边的人。 “我要你同我一起。”沈楒澜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愣了片刻后答“好。” “你们在此处等着,”他对身后的春华、秋实以及言辞道。 说罢,二人一起往狱内走去。 诏狱大多建在地下,越往里越阴冷幽暗,每间狱房只有一单门可通行,其余都是砖砌成的墙。 被关进里面的人,大都不能活着出来,活着出来的也大多会脱层皮,所以,被吓死在诏狱的人也屡见不鲜。 沈楒澜一步步朝里面走着,诏狱,当真是暗无天日。 在一间狱房前停下,周策宸对沈楒澜说“我在此处,你进去。” 沈楒澜点头。 第26章 审她 狱房门打开,入眼的便是蜷缩在一角的女孩,女孩闻声抬眸,与沈楒澜视线相撞。 沈楒澜在江蔹的眼眸中看到的是一片死寂。 江蔹见到沈楒澜后眼睫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沈楒澜走近她,站在了江蔹身前。 “你宁死也要帮她?” 狱内很静,江蔹没有回答沈楒澜的话。 沈楒澜“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在说谁。为何会帮她?” “我说我心悦定安王,你信吗?” 沈楒澜垂眸看着江蔹“你说了,我自然信。” 江蔹移开目光“你和我不同,你生来便是沈家嫡女,身份尊贵,而我只不过是工部侍郎的一个庶女,就连昨日之宴席都是使尽了手段才能参与的。” “我娘生命垂危江家无一人肯救,我受盛汝嫣威胁,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而那想要杀你之人也绝非是我。” 沈楒澜静静地听完她说的话后不语。 沈家嫡女,身份尊贵。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后轻笑一声。 似乎整个京城的人都觉得她沈楒澜在沈家的溺爱娇宠中长大啊。 重生以来,她似乎已经快要记不清在沈府,她是如何活下来的了。 “江蔹,你设计陷害与我,如今却想要将自己全身摘干净了告诉我你是迫不得已……”沈楒澜缓缓倾身在江敛耳后道“你可知你已经被人盯上了,若非在诏狱,你昨夜已经死在江府了。” 江蔹只觉浑身发冷,她瞪大了眼睛。 “为……为何?你休想骗我!” “为何?”沈楒澜起身道“你若是自缢而亡,写一纸忏悔书,那背后杀人的凶手便不会有人再继续追查。” “而你,便是凶手。” 江蔹忽然低声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水从脸颊两侧滴下来。 “死局。无论如何,都是死局。” “沈楒澜,你可以说你想如何了,想要我如何?”江蔹红着眼看向沈楒澜。 沈楒澜:“我方才说过,你很聪明。” “我要我母亲和我都活下来。” 沈楒澜看着江蔹道“如今,你还不配和我谈条件。” “明日你们都会被放出诏狱,届时想要杀你让你担罪的人自然会出现,我要你记住那人的长相。” 江蔹眼底划过一丝惊恐“你要我拿命引那人出来?” 沈楒澜淡淡地看着她许久后开口“这是你该还的。” 出了江蔹那间牢房,沈楒澜向另一间关叶清禾的牢房瞥了一眼后向外走去。 出了诏狱后,沈楒澜面色如常,周策宸的眼眸却深不可测。 “王爷想如何处置她们?”沈楒澜看向马车内坐在那闭目养神的周策宸。 周策宸缓缓睁开眼睛开口道“我说过,她们任由王妃处置。” “那……我若是想放了她们呢?” “要杀要放,皆由王妃决定。” 周策宸低沉的嗓音传进沈楒澜的耳朵,她始终盯着周策宸的面容看。 周策宸此时亦看向沈楒澜道“你想让江蔹引出背后之人。” “你都知道。”沈楒澜并不意外。 周策宸:“你想让我知道,我便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知道。” 此刻,周策宸看向沈楒澜的眼眸很是清明,可沈楒澜却想窥探他的更多。 马车刚到王府,言辞便急着来禀报。他看了一眼周策宸身旁的沈楒澜。 沈楒澜会意,刚要走便被周策宸拉住了手。 周策宸看向言辞:“有何事?说。” 手腕被攥紧,沈楒澜索性不走了,她感受着周策宸手掌的温度,跟在他身旁。 “宫里人传信,今日早朝有近半个朝堂之人弹劾您,皆因昨日之事。皇帝震怒,召您入宫。” 沈楒澜担忧地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眼神安抚沈楒澜,“无事,我去去就回。” 宫里的传召,沈楒澜自知必须得去,却又怕周策宸陷入困境。 见沈楒澜拧起眉头,周策宸又开口道“四年前我在朝堂之上与所有朝臣对峙,尚且不觉是困境,如今这般不算什么。” 四年前……沈楒澜犹记那场朝堂上的政变。 少年将军,一人站于高堂之上与前朝旧臣对峙…… 这些都是从父亲和百姓嘴里说出来的,她没见过,如今已不敢想那时的他有多么孤立无援。 “好,我等你回来。”沈楒澜看着周策宸的眼睛。 一句等你回来,早已牵动了男人的心。 …… 周策宸迈进御书房时,一本奏折落在跟前,他垂眸扫了一眼后没有理会,径直往里走。 “混账!这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待周策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后,周衡堰身旁的内侍识趣地将地上的奏折捡起递给周策宸。 周策宸看了一眼后将奏折丢在一旁的桌面上。 “你当如何?”周衡堰压下怒意沉声问。 周策宸依旧定定地坐着,他道“我会放了她们,但不是现在。” “你可知你昨日之行有多鲁莽?你可知有多少谏官趁此机会上书弹劾你?” 周策宸:“昨日我的王妃受了那般委屈,我自要讨回。” 听了周策宸这句话,周衡堰气的差点将手上的奏折又丢出去。 “这堆烂摊子,你说如何处置?”周衡堰按了按太阳穴。 “皇上秉公处理即可。”周策宸回他。 “罢了,朕不同你讲这些无用的,你且告诉朕,这凶手何时捉拿,这悠悠众口如何堵住,还有那昨日中了药的周晁该如何处置。” “皇上应当比谁都清楚,这些当如何处置。” 周衡堰听了周策宸的话后静默了一瞬后冷笑一声“周谨之啊周谨之,你好得很。” 此时,一内侍进来禀报“皇上,怀远王求见。” 周衡堰眸色幽深,周策宸则拨了拨茶水的浮沫,未语。 “让他进来。” “是。”待内侍退出去后,周晁便跨着大步进来。 “参见皇兄”周晁双手抱拳,全然没有礼数一说,他侧眸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周策宸后勾唇笑道“皇弟也在”。 说罢,周晁也不管周衡堰有没有让他免礼,也朝一旁的椅子上坐去。 “昨日一宴,倒是让本王体会到了许久未见体验的风土人情。”周晁看着周衡堰道。 “只不过皇兄的待客之道,属实是令本王咋舌。” 第27章 周棠樾 周衡堰眸色愈发幽深,他道:“昨日宴席是朕的疏忽,但皇弟昨夜致使一婢女死于非命,不同朕讲一讲这其中缘由吗?” “一个婢女罢了,死了便死了。”周晁道。 “大齐国有哪条律法规定死了人不用追责?”周衡堰盯着周晁倒让周晁内心生出几分不耐。 “皇兄的意思是,想拿本王归案?可本王听说这侍女是死于中毒,和本王无半分关系,皇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况且,本王是瞧她有几分姿色方才临幸了他,这是她的福气。” 周晁说到最后,眉眼间倒有几分得意。 周衡堰眼神冰冷,他轻笑一声道“皇弟还是不太了解我京城的律法,不过这无伤大雅。” “肇丰。” 一布衣小生弓着腰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 周晁探究的眼神看向那人。 只听周衡堰道“你在一众奴婢中最懂礼法,往后便跟在怀远王身边。” “切不可有半分闪失,否则拿你是问。” 这句话说给谁听,一目了然。 “是。”肇丰拱手作揖应答。 这句话便是圣旨,周晁不得不应下,只是走出御书房后他转身看向跟在他后面的肇丰,肇丰立刻弓腰。 脊背还没弯下去,周晁便一脚踹向他的小腹,肇丰被踢倒在地上不顾疼痛,又立马跪地求周晁息怒。 这不是别处,是宫里是御书房外,外边站着的宦官奴婢们看此情景都低下头去。 听见外边的动静,周衡堰眯了眯眼对周策宸道“朕再给你三日时间。” “那宦官跟在你身边许多年了。”周策宸好似没听到周衡堰的话一般。 周衡堰:“周晁动不了他,他亦死不了,但是你只有三日时间。” “够了。” 周衡堰掀起眼眸看向周策宸,他的这个弟弟总是桀骜不驯的。 ……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周策宸往沈楒澜的院落走去。 长廊两旁的灯盏随风摇曳,丫鬟们提着青灯陆续点亮灯盏,烛火被吹的忽明忽暗。 暖阁里,露浓正给沈楒澜磨着墨抬头就看见了门口的周策宸,见沈楒澜专心地写着字,周策宸示意露浓不要出声。 自诏狱回来后,沈楒澜的心一直静不下来,大概是上辈子经历太多,亦或是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的惩罚,上辈子那些令人痛苦的回忆一直在脑子里一遍遍重演,挥之不去。 想着写字可以静心,她便一遍遍地抄写周策宸前几日写下的几幅字,只是无论如何练都不尽人意,愈发的让人心烦。 正写到一个“思”字,沈楒澜的手便被一只大手握住。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传来,“落笔要果决,手稳住。” 说罢,他牵引着沈楒澜在白纸上落下一个字。 感受着周策宸手掌的力道,沈楒澜忽觉她静下来了。 “你有心事。” 沈楒澜没有否认。 “自然写不出你想要的东西。”周策宸接着道。 手中的笔被他拿走,周策宸握住沈楒澜的手腕带她出了暖阁“王妃,该用膳了。” 走在回廊上,沈楒澜拉住周策宸,周策宸回头看她“怎么了?” 以为是沈楒澜不喜被自己这般拉着,他正准备放开手,就听沈楒澜道“你此去宫中,皇帝可有为难你,还有那些官员,他们自是会弹劾你,若是……” 沈楒澜还没说完,就被周策宸打断“没有如果,没有人可以为难我,你放心。” “好。” …… 宣王府内,周景陌勾着唇坐在交椅上,他挑起眉看向对面的紫衣女子。 若说京城的风水养人,那些公主小姐们个个如出水后的芙蓉般精致,那现在坐在周景陌对面的女子便是耀如春华般光艳逼人。 红唇皓齿,一双桃花眼水灵灵的,眼尾上挑,满头的珠翠耀着光。 “姑姑今日来我府上,不止为了喝茶?” 那女子轻笑一声“怎么,不想我来?” “自然不敢,不过是怕姑姑有心事,想帮帮姑姑排忧解难罢了。” “那你说说,如何为我排忧解难?”女子声音妩媚。 “姑姑不说何事,我怎敢胡乱妄言。”周景陌盯着眼前的女子。 “宫宴上那死了的宫女,我让人做的,原本死的人是沈楒澜,谁曾想阴差阳错变成如今局面。”周棠樾轻饮一口茶继续道“以周策宸的性子,不抓到人绝不善罢甘休,那江蔹知道的最多,不若让她顶罪,你觉得可行?” 周景陌:“姑姑都想好如何做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这些小皇子里,你和姑姑最好,姑姑自然是……” “姑姑有话直说。”周景陌打断她的话。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我要你去和沈楒澜见一面。” “见一面?” “对,让她去求周策宸放了江蔹,江蔹一日不放,我便一直出不了手,那诏狱如铁桶一般,我的人根本进不去杀人。” 周景陌声音较之前冷了几分:“姑姑为何觉得我会帮你?” 周棠樾慵懒地倚靠在交椅上依旧勾唇浅笑“我记得,她对你似乎是有几分感情的,你对她也全然不是不无感情对吗?” “那何不借此机会见一见,以解……”周棠樾自上而下扫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继而道“你二人的相思之苦。” 周景陌舌尖顶了顶腮帮,“上次宫宴,姑姑不觉得那沈楒澜不一样了吗?” 周棠樾的眼里多了几分狠戾“不管如何不一样,她只是一介内宅妇人,亦配不上阿宸。” 周景陌眼眸幽深看向周棠樾。 …… “王爷,这封信要如何处置?” 言辞将信递给周策宸,周策宸扫了一眼道“既是王妃的信为何落在你手里?” “属下本是按您吩咐给娘娘送福糕记的点心,在回来的路上撞上了给娘娘奉茶的流春,这信件便掉落在了地上。” “属下本想叫住流春,可她似乎没发现又急着奉茶便走远了。” 周策宸盯着桌案上的信件看了许久后拿起它道“给王妃送回去。” “是。” 沈楒澜拿到信件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她坐在梳妆镜前拆开信件,碧蕊正小心地将沈楒澜发间的珠翠拆下。 “明日巳时樊楼茶馆小叙。” 落款是永泽,周景陌的字。 第28章 吻他 沈楒澜看着信件上的字手指攥紧,险些将纸捏成一团。 周景陌,要开始了。 周策宸看着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信件握拳轻咳一声。 昨日他命言辞给沈楒澜送信时让言辞找了个理由,说恰好撞见王府门口有人送信便顺手给沈楒澜送去了。 她应当是不知这封信在自己手上停留过,现下她又将信打开让自己看倒是让他有几分心虚了。 只是看过内容后,他蹙了蹙眉,是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细微动作,但是坐在她一旁的沈楒澜注意到了。 半晌,周策宸开口问“你要去见他?” 沈楒澜点头。 “不能不去?”周策宸声音低沉。 沈楒澜听着周策宸的话回想上辈子所发生的事,上辈子她并未收到周景陌的信,但却在东市和他撞见,她本无意与周景陌交谈,但周景陌却和她提起了周策宸。 他说周策宸无故抓了重臣之女,惹百官上谏罢黜他定安的封号,要自己劝周策宸放了那些人,切莫寒了那些忠臣的心。 她又何尝不知周景陌的话不全真,但她不想让周策宸陷入困境,最后依旧是劝说周策宸放了那些人,也因此惹了周策宸不快。 这一辈子,她不想这般。 沈楒澜摇头“我得去见他,王爷放心,我不会有事,亦不会和他有什么。” “我带上春华和秋实。”沈楒澜继续说道。 见面前的女孩态度如此决绝,周策宸便没有多说什么,如果他决意不让沈楒澜去见周景陌,那一开始那封信就不会传到沈楒澜手上。 她对自己说过,要信她。 “今日,将诏狱里那些人放了。”沈楒澜开口道。 “好。”周策宸答她。 …… 樊楼三层的茶间,周景陌给沈楒澜倒着茶,茶水从壶嘴流下,带着热气氤氲而上。 沈楒澜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人流涌动。 樊楼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它位于京城的主街御街北端,自这条街的街头走至街尾,可以看尽燕京的繁华。 若闲来无事在樊楼坐上一坐,便可一览燕京的的盛况。 “瑾宁,近日可还好?”周景陌将倒好的茶放置沈楒澜桌前。 沈楒澜收回目光,看向周景陌。 茶间内极静,沈楒澜没有回答周景陌的话。 感受到沈楒澜的目光,周景陌有些不适。 不是炙热,不是惋惜,而是平静,仿佛前面的是一滩死水,激不起一点浪花。 周景陌继续开口道:“瑾宁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沈楒澜压下心中波澜开口:“宣王找我有何事?” 周景陌有些意外沈楒澜开口第一句话竟这般直接。 “前几日去了一趟书院,恰好路过青莲院,想起从前读书时的种种,一时有些怀念,便想着许久未同你见面……” “从前种种?宣王怕是记错了,我不过在那书院呆过半年,同王爷相谈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实在不知有何好怀念的。” 沈楒澜打断了周景陌的话,“况且我已嫁与定安王,按宗亲缘系,你当喊我一句——皇婶。” 周景陌皱眉一时语塞,他缓了一缓后道:“我那皇叔我再了解不过,你定当是被逼无奈,几日前的宫宴他滥用职权抓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入狱,你可知这实在是天理难容。” “这几日朝堂之上皆是一片哗然,那些谏官们个个上奏参他,如今时局不稳,皇叔此行怕是伤人又伤己。” “依我之见,你当劝皇叔立即放了那些无辜之人才是。” 沈楒澜静静听他说完,果真,和上辈子一样的话术。 “宣王此行便是为了这个?”沈楒澜。 “那我自是愿意一试,帮一帮那些个……无辜之人。” 周景陌没想到沈楒澜应的如此爽快。 “瑾宁,你莫要见外,往后你若是过得不好,你告诉我……” “宣王不必在此煽情,你的目的已达到,我就不奉陪了。” “走。”沈楒澜对身后的春华、秋实道道。 周景陌看着那杯还没凉透的茶水微微出神。 出了茶间,沈楒澜趔趄着去扶那雕着花的柱子,秋实见状去扶沈楒澜。 “娘娘,您没事。” 沈楒澜摇头“无事,我无事,你不用扶我。” 秋实见只好退回去,待沈楒澜缓了缓后一起出了樊楼。 王府的马车停在路边,沈楒澜上了马车一掀开帘子就看见马车内坐着的男人。 她一时顿在车门处。 周策宸抬眸望向沈楒澜缓缓开口“不进来?” 沈楒澜回过神来,往马车内走,却不曾想马往前走了一步,沈楒澜一个不稳,往前面栽去。 周策宸一把拉住她。 手腕被男人紧握住,沈楒澜被周策宸扶住,她弯着腰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沈楒澜将腰弯的更低,她盯着男人墨色的眸,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子以及红润的嘴唇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没人知道,她从茶间出来后有多想立刻见到周策宸,她恨极了周景陌,却也爱极了周策宸。 但是他来见她了。 周策宸感受到唇上的触碰,他愣了片刻,睫毛颤动。 沈楒澜一吻即离,却在准备退开之时一把被周策宸拉住将她带到怀里。 沈楒澜坐在了周策宸腿上。 她的鸦睫微动,如同蝶翼轻飞。 周策宸的吻带着难以克制的强势,他一手揽住沈楒澜的腰,一手护住沈楒澜的脖颈将她往自己身上带。 沈楒澜被周策宸几乎禁锢在怀里。 漆眸染着灼人的热意,不容许她有任何躲闪,霸道地长驱直入,在她唇齿间攻城掠地,与她舌尖勾缠。 舌尖探入唇缝,激起沈楒澜一阵颤栗。 沈楒澜只觉自己好像一朵浮云,她找不到支撑点,只好双手包住周策宸的脖颈笨拙的回应他的入侵。 感受到她的回应,周策宸眼角泛红,吻地更深。 直至沈楒澜难以呼吸,周策宸才放开了她。 看着面前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周策宸喉结滚动,他用手遮住了沈楒澜的水眸,不忍心看。 第29章 报恩 沈楒澜坐在周策宸怀里喘着气,眼睛被遮住,她眨了眨眼。 蜷曲的睫毛扫过周策宸的手心,他手指微动。 看着沈楒澜被蹂躏过后的水润红唇,周策宸又吻了上去。 半晌,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人慢慢平复下来,周策宸移开他的手,二人对视,各自眼前皆是彼此。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她的手轻抚他的脸庞,手指是颤着的,心亦是。 失而复得,是喜,却亦惧。 喜他还在她身边,惧他离开她身边。 周策宸眼神暗了暗,他握住沈楒澜的手腕,却瞥见了她手心的血痕,是指甲印。 显然,是她握拳掐出的,放在周策宸眼里却是触目惊心。 “值吗?”周策宸的声音还有一些暗哑,却又冰冷。 沈楒澜看向自己的手心,她在王府,手被养的极嫩,现在却有一道道血痕挂在上面。 “沈楒澜,为了他值得吗?” 好像不太值,但沈楒澜却没有把话说出来。 “你不知道疼吗?”周策宸又问。 “疼。”沈楒澜答他。 看着她那泪眼汪汪的眸子,周策宸拿她无可奈何。 “回府。”周策宸道。 马车缓缓动起。 …… 王府内,大夫给沈楒澜包扎着手。 “娘娘竟这般能忍,活生生将自己的手心掐成这般,往后需日日上药,切记不能碰水。” 沈楒澜看着忙活的大夫,以及自己被包扎的右手在心里叹了口气。 周策宸立在她身边,周身泛着冷意。 唐宋进来禀报“王爷,御史中丞宋公子求见。” 沈楒澜听见唐宋的话抬头看向周策宸,却见他盯着自己,仿佛没听见唐宋的话一般。 “王爷”唐宋准备再禀报一声。 “出去”。 房间内一阵寂静。 “是”。 唐宋走后,大夫也整理好药箱,露浓送大夫离开。 房间内一时只剩周策宸和沈楒澜二人。 “知道疼吗?” 沈楒澜点头,自然是知道疼的,可疼才能让自己清醒。 “往后不许再这般伤害自己”。 沈楒澜看着自己手上的纱布答“不会,我很怕疼的。” “大夫说的话可记住了?” “记住了,三日内不可碰水,每日换药。” “好,那你先休息。”周策宸说完准备转身却被沈楒澜拉住了衣袖。 “怎么了?” 沈楒澜:“王爷,我伤到自己了,可否去你的松墨居就寝”。 沈楒澜不喜欢一个人在萧澜轩,今日算是找到了一个没有那么别扭的理由去周策宸的院子。 周策宸有些意外。 或许说,他今日一直在意外。 “好,等晚些时候去我的院子里陪我用膳。” “不要,我现在和你一同去。” 周策宸怎么会拒绝沈楒澜。 …… 离园阁内,宋砚饶有兴趣地看着博古架上的陈设。 “王爷。”家丁们皆弯腰行礼。 “都下去。” “是。” 周策宸走进会客厅,宋砚起身作揖“王爷。” “不知宋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半月前您救下家妻,宋某曾言他日定当报答王爷的恩情。” 周策宸:“不是本王,是本王的王妃。” 宋砚:“家妻确实提起王妃救命之恩,但夫妻本为一体,王妃之恩宋某会报,但此番前来确也是为百官弹劾王爷而来。” “宋御史,你们御史台掌兰台秘书,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受公卿章奏,纠察百姓僚,直属皇帝,从不偏颇任何势力。” “如今你敢跟本王扯上关系?” 宋砚勾唇淡淡一笑道“宋某一向秉公办事,王爷为大周开疆扩土,又执掌诏狱多年向来铁面无私,宋某愿赌上一赌。” “赌?”周策宸在主位上坐下后看向宋砚,眼神犀利“你拿什么赌?” 宋砚平静道“心”。 “胸怀天下,古仁人之心,昭如日月,无私无畏。” “宋某赌王爷,有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心。” 周策宸眸色幽深,他声音低沉“本王不是什么高尚之人,宋御史怕是要赌错了。” 宋砚道“是对还是错,赌了才知道,不是吗?” 见周策宸不说话,宋砚继续道“王爷既然说了我们御史台内领侍御史,那自然有举劾违失之权,此次王爷被弹劾背后有人有意为之。” “王爷交出兵权多年,依旧有人忌惮王爷,王爷何不将计就计,索性将那些人一同覆灭。” 周策宸:“宋御史慎言。” 宋砚笑了笑后道“是王爷应当慎行才是。” “宋某从来只做公正廉明之事,王爷大可放心。” 宋砚出离园阁时迎面撞上了沈楒澜,他朝沈楒澜作揖,沈楒澜点头后二人擦肩而过。 书房内,周策宸身后的言辞将房门关上后问“王爷不用让人盯着宋御史吗?” 周策宸立在窗前道“他那般深谋远略之人我们盯不出什么。” “那……若是那宋御史诓骗我们,或是算计我们……” “那便看他有没有本事能算计了。” 言辞皱了皱眉“那他此次前来为的是告诉王爷背后有人心怀不轨,想要帮您将那些人覆灭?” 周策宸漆黑的眸子动了动“他没那么好心,他来前想必已经知道背后之人是谁,而他恰好同本王一样,要除掉那人。” 言辞还想说什么,房门便被敲响了。 周策宸皱眉之时,便听见一道温柔的嗓音传来“王爷”。 周策宸皱起的眉瞬间被抚平,他看了一眼言辞,言辞识趣的将门打开。 “娘娘,王爷在里面”说罢,言辞出了书房又将门给带上了。 沈楒澜将一盘莲花酥放置桌案前,周策宸柔声道“这些让下人来做就好了”。 “只是端一盘糕点,不碍事,我可是打扰到你了?” “怎会。” 话音刚落,周策宸就拉住沈楒澜的手腕往里面走,书房里面还有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更敞亮,一道极大的窗子占了半面墙,窗前能看见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槐树,窗前摆了一方榻几,榻几上摆着几盘果脯和糕点。 沈楒澜有些惊讶,不是这间屋子,而是那几盘果盘。 上辈子,她极少来周策宸的书房,亦不曾见周策宸有在榻几上摆这些吃的。 第30章 缠绵 待坐下后,沈楒澜随口问道“王爷,方才我撞见了宋大人。” 周策宸给沈楒澜倒着茶“他来找本王有事商议。” 沈楒澜琢磨着如何开口,她想知道宋砚来找周策宸的缘由。 “是来还王爷对她妻子的救命之恩吗?” 周策宸抬头看了沈楒澜一眼继而道“是你对她的救命之恩,他还欠着。” 说罢,周策宸将茶碗推向沈楒澜。 “救她本是心之所欲,又何谈报恩一说。”沈楒澜自然不会提,救苏婉是为了周策宸。 周策宸勾了勾唇“这份恩他得报。” “宋大人是心怀大义的正人君子,不会拘泥于这些小节。”沈楒澜在套周策宸的话。 “正人君子?”周策宸微微蹙眉后冷笑一声“他只怕是道貌岸然。” “何出此言?” “他此次前来,打着报恩的名义来探我的底,又想同我联手处理那背后操控一切之人。”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道“他同那人有仇?” 沈楒澜知道宋砚有足够的才能和周策宸联手,但她却不知道宋砚打的什么算盘,又为何想杀了那人。 “我已让人去查了他的往事,想必能从往事中了解一二。” 沈楒澜点着头,思索着宋研这个人。 “王妃对他很感兴趣?”一道低沉的声音传进沈楒澜耳朵里,沈楒澜立马摇头。 “怎么会?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周策宸盯着沈楒澜,看她急忙掩饰的样子有些想笑,却又怕她介意。 “你的手都伤成那样了,何必亲自端来糕点。” 沈楒澜当然不会说,她只是想来了解他和宋砚谈了些什么。 “想见你,便来了。” 周策宸怔愣了片刻后轻笑一声,笑声如沐春风,沈楒澜现下当真是看入迷了。 “不过半个时辰,王妃便想我了,看来是我的不是,我应当随时带着王妃才是。” 沈楒澜听了周策宸的话,意识到他在打趣自己,耳尖泛红。 周策宸说完这句话便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他怕沈楒澜不喜欢。 却没想到沈楒澜缓缓起身走到周策宸身边,后又微微俯身,将双手搭在周策宸肩膀上盯着周策宸的眼睛道“王爷说话可要算数。” 周策宸见了沈楒澜的一系列动作,既惊又喜。 他揽住沈楒澜的腰往自己身上带,宽大的手掌下的腰盈盈一握。 “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周策宸在沈楒澜耳边道。 沈楒澜顺势搂住周策宸的脖颈趴在他肩上。 “不许反悔。” 周策宸答她“不反悔。” …… “澜儿” “澜儿” 深夜,沈楒澜喘着粗气惊愕地睁开双眼。 周策宸蹙眉看着她。 “可是做噩梦了?” 温热的泪水从沈楒澜眼角流出化为冰凉。她睁着眼看向周策宸,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黑夜里,周策宸看不见沈楒澜的泪水,却能感觉到沈楒澜的不安。 周策宸抱紧沈楒澜,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这里。” 沈楒澜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在黑暗中凝视着周策宸的轮廓,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手掌轻抚沈楒澜的脸颊时,他触摸到了湿意。 周策宸蹙眉,他用拇指轻轻地蹭去沈楒澜眼角的泪水。 沈楒澜感受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触碰,无一不在告诉她,她已经重生了。 此时的沈楒澜,内心是波澜的,是近乎发疯的想要亲近周策宸。 当周策宸的唇触碰到温热的柔软时,他还未反应过来。 少女是懵懂的,她的亲吻亦是莽撞的,贴上周策宸的唇后,沈楒澜生涩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周策宸身体一颤却并未有动作。 漆黑的床幔下,沈楒澜不满足与周策宸的距离,她跨坐在了周策宸腰腹上。 如同一只懵懂无知的小鹿,她由舔换成咬,小口小口咬着周策宸的唇。而少女却好似不知这样做会勾起周策宸多大的欲望。 被褥之上,是一只攥紧了被子,青筋暴起的手。 周策宸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紧闭双眼,鸦睫颤动,上边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方才哭过眼角应当也是泛红的。 内心深处的欲望被激起,周策宸伸出手臂搂住沈楒澜的细腰,将她贴近自己,随后化被动为主动,一只手扣住沈楒澜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周策宸的吻愈发激烈,仿佛要将所有的热情都传递给她。沈楒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手环抱住周策宸的脖子,回应着他的热情。 就在两人沉浸在热烈的亲吻中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周策宸放开沈楒澜,二人额头相抵喘着粗气,他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沈楒澜的心跳依然急速,此时的她才回过神来自己方才有多热烈,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周策宸看着她娇羞的模样,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脚步声逐渐靠近,随后停在了房门前。门外的人轻声唤道:“王爷,出事了。” 周策宸抱着沈楒澜久久没有动。 “王爷?”沈楒澜低声喊。只是一开口,声音却哑的不行。 门外的侍卫继续试探性喊道:“王爷。” 周策宸这才放开沈楒澜,他吻轻吻沈楒澜的额头后起身披上外衣,走向门口。 打开门后,侍卫递上一封加急信件。周策宸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凝重。 回到房间内,周策宸坐在床榻上。 “出什么事了吗?”沈楒澜问。 “叶清禾自尽了。” “什么?”沈楒澜惊愕的看向周策宸。 怎么会,上辈子叶清禾好似没有这一遭。 “那她……” 周策宸道:“被去送药的丫鬟救了下来。” “江蔹呢?她可有事?” 周策宸摇头,“暂时安全。” 沈楒澜在脑子快速思索着这几日所发生的事,为何事情没有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发展。 入宫被设计,抓嫌那八人入诏狱掩人耳目找出始作俑者,见江蔹,见周景陌。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列下来,只有见江蔹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这辈子发生的事。 想到江蔹,沈楒澜突然想起在诏狱看到的叶清禾。 第31章 叶清禾 “叶清禾!是叶清禾。”沈楒澜看着周策宸道。 周策宸当即反应过来“叶清禾骗了我们?” “是,就是她。” “江蔹是棋子,一颗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操控了一切的棋子,叶清禾假意被江蔹拖延去偏殿的时间,她看似如同受害者被牵连入诏狱,却在无形中被护住了性命。” “那侍女告发江蔹以银钱收买她下药,一切看似毫无破绽,坐实了江蔹让人下欲魂散设计我入局的事,却忽略了一件事。” “她手上戴的镯子和头上簪的发簪都不是普通侍女的月例可以买得起的,而那些银票她随意地放在自己的衣袖里,没有半分动过的痕迹便可看出,她不缺银钱。” “一个普通侍女怎会如此,要么是本就有家底,或是早已被人收买,根本不在乎江蔹给的那些银票。” 周策宸眸中带着笑意“王妃的意思是,叶清禾以身入局。” “是。” “若非那日去诏狱,我路过叶清禾的那间牢狱,看见她头上簪的紫玛瑙珠簪同那日侍女头上的紫色翠珠成色相当,我亦不会有这般猜测。” “玛瑙不常有,紫玛瑙更是少之又少,非权贵所赐,普通侍女又怎会佩戴。” “所以,那侍女一定是叶清禾的人,她表面被江蔹收买,实则听命于叶清禾。” “若说江蔹是矛,那叶清禾便是盾。” 周策宸听了沈楒澜的分析,目光幽深,他从未见过沈楒澜这般生动的站在自己面前谈论这些。 “江蔹受盛汝嫣威胁在我酒中下药设计我去偏殿更衣,那叶清禾则是香炉之中毒药的始作俑者。” “若我猜测正确,那她为何要如此?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沈楒澜百思不得其解。 周策宸道:“明日本王去勇毅侯府拜见叶侯,届时我带上唐翊一同前去探探究竟。” 唐翊是周策宸府中的女医师,上次他中药,唐宋去请的医师就是她,可惜没用上…… 只是……沈楒澜想到上次在官道上被叶疾安拦住的情景,她心中有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猜测要亲自去印证。 “王爷,妾身可否一同前去?”沈楒澜由坐着改成跪着,她往床榻边缘,周策宸的身边挪了几步。 周策宸眼神暗了暗“你手还未好全,且如今勇毅侯未将叶清禾自杀一事透露分毫,勇毅侯府如今将消息封得紧,必定不会让叶清禾同我等见面。” 沈楒澜眉头轻蹙,她得想个办法,不能光明正大见,那便另辟蹊径。 沈楒澜抬头盯着周策宸许久,周策宸眉梢轻挑。 “我扮作你的侍女同你一同前去,如何?” 周策宸被沈楒澜这句话问的怔了一瞬后弯起食指轻敲沈楒澜的脑袋。 沈楒澜一脸无辜地望着周策宸。 “我怎可让你冒险前去。”周策宸声音温润。 她是王府的王妃,周策宸怎么忍心让她去办此等凶险之事。 “你听话,好好养伤。” 沈楒澜垂眸未语。 周策宸将外衫脱去后搂住沈楒澜躺下,这一系列动作不再生涩。 沈楒澜见周策宸态度决绝,便不再说什么。 “那王爷明日去侯府定要平安归来。” “好。” …… 燕京城又下雪了。 前几日日头好,雪还未完全融化,另一层同样的洁白又堆了上去。 周策宸坐在马车内看着一排排建筑在眼前飞晃而过思绪被拉远。 他脑子里浮现出初见沈楒澜时她的明媚与昨晚她的热烈重合,只觉一切都不真实。 马车停下,周策宸下了马车,唐翊自另一驾马车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史。 周策宸远远看了一眼弓着腰的女史后朝侯府大门走去。 门丁见状去通传。 叶疾安带着几名家丁风风火火地出来。 他冷着脸道:“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了。”说完也并未引着周策宸进府。 周策宸并未管叶疾安,他跨着大步朝府内走去。 叶疾安正欲拦住却被一声“疾安”叫住了。 他回头看去,来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勇毅侯夫人。 “休得无礼。” 说罢,勇毅侯夫人对周策宸道:“王爷莫怪,犬子不知礼数,我定当好好教育,王爷快里面请。” 会客厅内,周策宸拨弄茶碗道:“几日前关了郡主两日,瑾之特来请罪,还请夫人莫怪。” 勇毅侯夫人是将门出身,忠勇伯爵府嫡女,即使过了不惑之年,却依旧气度不凡,雍容华贵却又不失俭朴。 “王爷既然关了小女那便得拿出小女害人之罪证,否则便是平白辱了小女声誉。” “自古以来罪都要讲一个证,王爷莫名行事,当真是以为我叶家没人了吗?” “几日前几家重臣轮番求见王爷,王爷皆拒之门外,如今倒是上门请罪来了,不知王爷是何居心?” 周策宸将茶碗的盖子盖好抬眸看向勇毅侯夫人,吴大娘子道:“听闻君主自尽于家中,特来探望。” 吴大娘子有片刻慌乱,也只是片刻。 “王爷莫要说笑,小女从你那密不透风的诏狱出来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女儿家是何等重视声誉,你毁了她的声誉如今又说什么自尽,当真是无稽之谈。” 周策宸道:“夫人,你大可怪罪本王关她之事,可夫人敢保证郡主当时并未参与其中?” “想必夫人心里比明镜还清楚。” 吴大娘子紧攥手帕最终冷哼一声“这便是王爷请罪是态度?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侯府怕是承不起您的请罪,请回。” 说罢,她起身,叶疾安则以请的姿态示意周策宸离开。 周策宸恰准时机从会客厅出去却迎面撞上赶来的勇毅侯叶崇义。 “父亲。” “侯爷。” “本侯同王爷有话要谈,王爷,去书房如何?” 周策宸:“可。” 叶疾安见周策宸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直气得冒火,却又无可奈何。 大周朝的定安王,无人敢惹。 周策宸看着唐翊和身边站着的小女史道:“你们随本王一起。” “是。” 吴大娘子看着周策宸走远眼眸深不见底。 第32章 绝处逢生 跟着叶崇义往书房走,书房是叶崇义的私人境地,遂一路上都不见几个家仆。 “你们在外等着。” “是。” 吩咐完唐翊,周策宸进了书房。 沈楒澜直起身和唐翊对视。 “累不累,站了这么久?”唐翊问。 “不累。” “如今没有人盯着我们,我们走。” 沈楒澜拉着唐翊往后院去。 勇毅侯采用标准式侯府构造,无一不体现侯府的底蕴深厚。 世代袭爵的功勋人家,经历了几代的承袭,自然是有自家的一套底蕴在的。 绕过几个回廊,沈楒澜和唐翊来到后院,看着间间屋子,却不知哪间是叶清禾的。 沈楒澜正想着就被一位侯府的侍女喊住。 “你们是新来的吗?不知道郡主这几日身子不好吗还在这儿晃悠,快去将院里的地扫了。” 沈楒澜当即锁定了这几间屋子,就是这几间了。 “是。”她们二人低着头去拿扫帚。 “一间一间,分开找。”沈楒澜低声道。 “好,你小心。” 一共五间屋子,两间被锁住的,还有三间。 沈楒澜和唐翊各进了一间都没有,最后一间,沈楒澜对唐翊道:“你在外守着,我去。” 唐翊点头道:“你快些,时间不多了。” “好。” 进到房间内,一婢女给叶清禾喂着药,见到进来的沈楒澜道:“大胆,郡主的房间,岂是敢随意闯进。” 叶清禾支着脑袋,穿着寝衣在床上,脸颊苍白,脖颈间一圈红痕,已不再有前几日的风光。 “是你。”她看了眼婢女,示意她出去。 婢女则识趣地退下。 “怎么?来看我笑话?” 沈楒澜未语,而是在她床榻旁的凳子上坐下。 她看了眼屋子里的装饰,粉嫩的装饰布满房间各处,名贵的首饰皆摆放在明面上,没有丝毫戒备之心。 “为何自尽?”沈楒澜问。 叶清禾闭了闭眼冷笑道:“父亲母亲那般封禁了消息,还是让你知道了,我们侯府也在你们的监视下活着吗?” 沈楒澜道:“派人在侯府守着是为了护你,并无监视一说。” “笑话,本郡主需要你们护着?”叶清禾始终冷笑着。 “沈楒澜,扮成女史来侯府要是被他人知道了,你可知他们会如何评论你?” “你也想成为燕京城的笑话吗?” 沈楒澜道:“我无愧于心,无愧于行,至于谁对我评头论足,他们的嘴我管不了。” “燕京城的女子最在乎名声,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叶家的声誉怕是被我毁于一旦了。” 不再是前几日熠熠生辉的小郡主,此刻叶清禾的身上只有颓败二字。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旁的都是虚的,声誉是虚的,他人评头论足是虚的,只有你自己,你心里想的是纯粹的,才是支撑你走下去的最重要的东西。” “叶清禾,你可知你这般颓败,这般伤害自己,你的哥哥叶疾安会有多难过。” 叶清禾睁开双眼道:“他是我的哥哥,自然会担忧伤心。” “只是哥哥吗?”沈楒澜盯着叶清禾的眼睛。 “叶清禾,你为了他自尽是吗?” 叶清禾的双眼由无神转变为惊愕“沈楒澜,你在说什么!叶疾安只能是我的哥哥,我为何会为了他自尽。” “那便是为了他下毒。” “你!” 叶清禾此刻已是慌乱不已。 沈楒澜见状按住了叶清禾的手道“你口中说的声誉,便是这个?” 叶清禾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又无力抽出。 晶莹的泪珠从叶清禾眼里滚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活!” 对哥哥的情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闭口不提,可为何事情会发展到如此。 “我们?”沈楒澜精准抓住她的话语“还有谁?” 叶清禾只一直摇头落泪不语。 沈楒澜意识到时间不多了,她看着叶清禾道:“我能帮你。” “帮我?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却都把我逼上绝路,我这条命你们拿去便是。” “叶清禾,你当知道,你是勇毅侯独女,何等高贵,京中多少人羡慕你的出生,但他们不在乎你的生死。” “你的生死只有你的父亲母亲,你的哥哥和那些懂得珍惜你的人在乎。” “而那些人不也是你在最在乎的人吗?” “你忍心丢下他们独自离去?” “你可想过,你当真自尽的话,只会被京中之人当成茶余谈资,而你的家人才是真的额蹙心痛。” 沈楒澜说罢看向叶清禾窗台上的一株嫩芽淡淡道:“涸辙之鲋要学会绝处逢生。” “冬日里这样冷,它不也发芽了吗?” 叶清禾顺着沈楒澜的目光看去,那是她春日里种的一株火鹤草,一直未发芽便搁置在那,没想到在这样的寒冬里竟然发芽了。 “你能帮我?”叶清禾问。 “尽我所能。”沈楒澜答。 “好,我告诉你。” …… 一刻钟后,唐翊敲门道:“王妃,有人来了。” 沈楒澜朝叶清禾道:“我要走了,放心,我定会帮你。” 叶清禾看着沈楒澜离开的背影出神。 沈楒澜出来后和唐翊朝勇毅侯书房走,在路过后花园时又被喊住了。 “说你呢?瞎走什么,不知道侯爷书房不许随便进吗,还不快回来。” “诶?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你们两个转过身来。” “我引开她,你快走。”唐翊对沈楒澜道。 说罢,唐翊便朝朝那名侍女走去,沈楒澜趁本想拉住唐翊可唐翊已经走远,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凭借记忆,路过后花园就是书房,沈楒澜刚想往前走就见几位侍女朝自己这边走来,后退不得,前走不了。 沈楒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慌乱之际,一只手抓住沈楒澜的手腕往假山里带。 沈楒澜想喊出声嘴却被捂住,她瞪大眼睛。 “别动。”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沈楒澜看清了眼前人,周策宸。 逼仄的假山里,周策宸一只手按住沈楒澜的手腕,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沉声道:“王妃很是不听话。” 第33章 杨若薇 沈楒澜被周策宸禁锢在假山的石头上,不能动弹。 被周策宸的话问得心虚,她低下头去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男人气场太过强大。 周策宸见状用手抬起沈楒澜的下巴,逼迫沈楒澜和他对视。 “王妃的胆子很大。” 沈楒澜无奈与他对视“妾身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来。 周策宸附身与沈楒澜贴的更近“只是什么?” 沈楒澜耳朵一阵酥麻,耳尖红的滴血。 “王爷不带妾身来,妾身只得自己想办法了。” 一句话出来,周策宸在沈楒澜耳边轻笑一声,又惹得沈楒澜一阵酥软。 若说方才是担忧与生气,周策宸见到沈楒澜如今这副模样,也只剩无奈了。 “走,带你出去。” 周策宸拉住沈楒澜的手腕准备从假山往外走。 沈楒澜挣脱周策宸的手掌道:“王爷,妾身现在是您的丫鬟,还请王爷注意。” 周策宸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和后边整理着衣裙的小丫鬟只觉更加无奈。 二人一路沿湖边走,沈楒澜道:“王爷,唐翊为了引开侍女还在后花园。” 周策宸在前面走着,他道:“一个小丫鬟,她还对付的了。” 二人刚走到进书房的门洞处,唐翊便从另一边过来了。 “王爷,走。” 进了院落,陆寒泽眼里含着笑意和勇毅侯一同从书房出来。 陆寒泽对陆崇义作揖道:“陆某先行告辞了。” 叶崇义缓缓点头。 他瞥见周策宸还站在院子里有些惊讶“王爷这是……” “有些事等陆小侯爷商议。” 陆寒泽笑着道:“正好,还请王爷随陆某到茶馆一叙。” 叶崇义命管家送几人出去。 勇毅侯府外,陆寒泽上了自家马车,沈楒澜跟着唐翊往后边的马车走去,却被周策宸拉住了手。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面带疑惑。 “王妃连自己该坐哪驾马车都忘了吗?”周策宸沉声道。 沈楒澜一时有些心虚,只得跟着周策宸上了马车。 马车里,沈楒澜坐在侧边,离周策宸有些距离。 周策宸冷眼看着坐的笔直端正的沈楒澜勾了勾唇道:“扮了半日丫鬟,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自己该坐哪了吗?” 沈楒澜心虚的同时又有些气恼,周策宸出来办事不带上自己就算了,今日还被嘲讽。 她干脆回道:“奴婢不敢,奴婢尽心伺候王爷,怎敢有半分逾矩去坐主位。” 听见沈楒澜的话,周策宸挑眉,他的王妃当真是可爱。 “过来。”他对沈楒澜道。 沈楒澜想同他抗争,可一与他对视,沈楒澜便败下阵来。 算了……今日是自己自作主张偷偷扮作丫鬟。 在周策宸身边坐下后,周策宸捏住沈楒澜的下巴,将她的脸对准自己。 一时有些羞涩,沈楒澜垂下眼眸,乌黑的眼睫扑闪着。 “看我。”周策宸温润的嗓音传来。 这样的声音和平日里冷峻的嗓音比起来,根本没有威慑力,可沈楒澜还是鬼使神差地看向周策宸。 一时心跳加速,沈楒澜想别过脸,却被周策宸强大的力道阻止。 “不敢看?”他问。 沈楒澜不语。 看着沈楒澜那双无辜又深邃的眼睛,周策宸喉结滚动。 他在沈楒澜的眼睛上轻吻一口,一触即离。 沈楒澜感受到一瞬的温热,一股暖流自沈楒澜小腹直窜而上。 沈楒澜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一时无措。 “往后不可如此行事,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周策宸盯着沈楒澜道。 沈楒澜点头答:“好。” 沈楒澜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片刻后开口道:“王爷何时发现的?” 周策宸道:“自你在马车上下来,我见你的第一眼。” 竟然从一开始就被他发现了。 沈楒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竟这般容易被识破吗?她还低着头不让周策宸看见自己的脸。 “澜儿,我怎会认不出来你。” 沈楒澜低声道:“那王爷还放我进去。” 周策宸:“不让你去,等回府了你若同我生气,我可不知该如何哄你。” 沈楒澜小声道:“我很好哄的。” 声音再小,周策宸也听到了,他哑声道:“本王的王妃可不好哄。” 沈楒澜心下悸动。 “王爷,陆小侯爷为何会在勇毅侯府?” “本王请他帮我拖住勇毅侯好让你们去找叶清禾。” 沈楒澜:“所以王爷那时才有机会脱身。” 周策宸点头。 沈楒澜忽对着周策宸道:“王爷可知我此次去找叶清禾问出了什么?” 周策宸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叶清禾对叶疾安有情,却被他人发现,以此事相胁逼叶清禾下毒,可叶清禾拿到那药粉时不知是毒药,只以为是寻常迷药,便买通两名侍女,一名为她下药却被中了欲魂散的周晁凌辱,最终被毒死在偏殿,另一名则为她供出江蔹,以此掩人耳目。” “直到亲眼见到那名被毒死的侍女被抬出来后,才得知自己被骗,为了摆脱嫌疑,她将计就计将自己掩饰成受害者,令她想不到的是你的一道指令,她被抓入诏狱。” “可出狱后,那背后之人又以此事和叶疾安再次挟她,想让叶清禾为她所用,叶清禾认为自己深陷了一个无底洞,被步步紧逼,便想了结了自己。” 周策宸眸色幽暗,“指使她的是宫里人?” 沈楒澜犹豫片刻后点头道出了一个名字“杨若薇”。 周策宸的眼神在此刻冷下来。 杨家自大周开国便辅佐皇帝,代代如此,子孙仕途顺畅,世代簪缨,亦是周策宸的母族人。 若是寻常人能和杨家沾亲带故怕是都觉得是泼天的富贵了,可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是周策宸。 沈楒澜对此事了解不多,甚至只是猜测,周策宸同杨家有隔阂。 上辈子周策宸从未带她去过杨家,她依稀记得同他成婚两年后,他独自去过一次杨家,只是那次回府后,周策宸小半个月不曾见自己,那段日子,整个王府都极其压抑,丫鬟婆子家丁们也都规规矩矩地办事,不敢出丝毫差错。 第34章 布局 沈楒澜感受到周策宸的低气压,她伸出手握住了周策宸宽大的手掌。 周策宸低头看牵着自己的手,那般白嫩娇小,可惜上边缠了一圈纱布,有些刺眼。 周策宸小心翼翼地将沈楒澜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拇指轻抚沈楒澜的纱布。 “我会叫她付出代价。” 沈楒澜:“叶清禾告诉我这些,条件是帮她。” “她也伤害了你。” “有得便有失,我不会将她看作无辜之人,但答应了的事,我会帮她。” “帮她守住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摆脱杨若薇。” 周策宸摩挲着沈楒澜的手指道:“好。” 马车在樊楼前停下,几人上了樊楼三层,进到包间里。 “嫂子!”陆寒泽向沈楒澜招手。 沈楒澜点头“今日多谢陆小侯爷相助。” 陆寒泽摆了摆手道:“小事儿。” “没想到嫂子扮成了丫鬟,我说呢,在书房和叶崇义交谈时,瑾之怎么就找借口离开了,原是担忧嫂子的安危。” 周策宸给沈楒澜倒着茶,他抽空掀起眼皮看了陆寒泽一眼。 这一眼叫陆寒泽更来劲了。 “嫂子,你不知道,方才瑾之离开时还带着一些急切,想必是怕嫂子出事。” 唐翊坐在陆寒泽身旁笑着摇头。 沈楒澜看了一旁的周策宸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还好,他来了。” 陆寒泽不是傻子,他瞧的真真切切,沈楒澜看周策宸的眼神里有情,和几个月前那个冷淡高洁的人有太多不一样了。 “唐翊是如何摆脱那丫鬟的?”沈楒澜问。 “用迷药迷晕了,放心,此药平常人察觉不出,那丫鬟也只会被认为劳累过度而晕倒。” 在周策宸的身边,没有过人的本领,留不住,唐翊的医术恐怕整个燕京乃至整个大周都没有几人能达到。 唐翊擅长用香,各种迷魂香,可谓是用到极致,伤人于无形。 “唐医师厉害。”陆寒泽夸赞她。 “那也没有陆小侯爷的三寸不烂之舌厉害,今日可又是将勇毅侯哄的喜不自胜。” 听到唐翊的打趣,沈楒澜将目光看向陆寒泽。 见几人都看向自己,陆寒泽笑道:“谬赞了谬赞了,喜不自胜倒不至于,不过气应当是消了大半了。” “否则,叶崇义也不会亲自去请我们的定安王不是。” 周策宸:“你给出的筹码倒是一字不提。” 陆寒泽扶额。 “筹码?”沈楒澜看向周策宸,她想知道是什么。 “还要多亏了宋御史,现如今,多位官员的罪证都被叶崇义抓在手里了。” “皇上要处置他们了?” 御史台隶属皇帝,也就是直接听命于周衡堰,虽说宋砚有意与周策宸联合,可一旦让周衡堰知道了御史台同王府来往密切,定不会在重用宋砚。 宋砚能将这些罪证给周策宸,想必是皇帝默许的了。 帝王权谋就是这般,不用说一句话就能让底下的臣子们相互牵制,若是哪日不平衡了,那便处理掉那些杂碎们,不用帝王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乘势而起。 周衡堰宛如一位操盘手,悄然无声地操控着整个大周的命运之轮。他的存在如同隐匿于黑暗中的主宰,看似无形无迹,但却又无处不在。 大周朝堂之上的群臣们,则成为了他手中那一根根无法察觉的丝线所束缚的傀儡。他们或许自以为聪明睿智、权倾朝野,但实际上却始终未能逃脱周衡堰精心编织的罗网。 每当周衡堰稍有动作,那些原本看似稳固的局势就会瞬间崩裂,而他的臣子们也会如瓷器般脆弱不堪,轻易地被撞击得支离破碎。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周衡堰以其超凡的智慧和权谋手段,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上辈子的沈楒澜亲眼见证了周衡堰的狠戾。 “是,前朝旧臣的余党,皇帝容不下了。” “那……这些罪证给勇毅侯,他为何会消气。” 陆寒泽喝了口茶迫不及待开口道:“因为那几位余党近两年来愈发猖狂,仗着几代老臣的身份肆意敛财,目无王法便算了,还在官场上处处同叶崇义作对。” “叶崇义何许人也,那可是铁面无私的典范,让他抓到那些人的把柄,有那些人受的了。”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问:“他们还联名弹劾王爷了?” 陆寒泽清了清嗓子道:“可不是,日日上书,皇上都要被那些个余党念叨得头疼了。” “是该处置,最好全都覆灭。”沈楒澜冷冷开口。 周策宸勾唇:“王妃且等着看好戏。” …… 御书房内周衡堰对周策宸道:“新进贡的雨前龙井,尝尝。” 周策宸用茶盖撇了撇浮沫而后小引一口道:“醇厚浓酽,回味甘甜。” “这两日宫里你倒是来的勤。” 周策宸淡淡道:“凶手找到了。” 周衡堰:“说说看。” “是那宫女自己下的毒却被中了欲魂散的周晁凌辱,最后中毒而亡。” “何人指使?” “你的嫔妃,杨若薇。” 周衡堰看了周策宸一眼:“她是你的表妹。” “皇上,慎言。” 周衡堰自然知晓这其中所以然,便没再提及。 “可有证据?” “想必,她宫里还留有那药粉,一查便知。” “你让朕命人搜宫?杨家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皇兄做了这么多年皇帝,难道不知如何做吗?” “搜宫,目的便是搜出毒药,这不是后宫惯用的伎俩吗?” “周瑾之,切莫胡言乱语。” 说罢,周衡堰一声“程慈胜”程公公急忙拿着拂尘进到殿中,他弓着腰道:“皇上。” 周衡堰则手写了一封圣旨给程慈胜。 “即刻搜杨妃的宫。” 程慈胜很有眼力见地接过圣旨退出了御书房。 “你说杨桢会如何处置?” 周策宸冷笑一声。 “以杨家的手段,无非是继续送女儿到宫中来,杨家不缺要进宫的女子。” 周衡堰继而道:“周晁这两日倒是安分了许多。” “皇兄让内侍日日跟着他,他要做什么只会更加谨慎。” …… 沈楒澜是一人先行回府的,周策宸则骑马去了趟宫中。 “娘娘,三日后将军和夫人便要回燕京了。” 听到露浓的话,沈楒澜抬起头来,这么快便要回来了。 她倒是快要忘了身边还有人没处理了。 第35章 喜欢的眼神藏不住 自上次周策宸中药后,流春便安分了许多,每日规规矩矩的办事,倒是差点叫沈楒澜差点忘了,沈老太太还安插了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 三日后父亲母亲回燕京,按规矩她也需回府探望一回。 届时不知老太太会作什么妖。 只是,此时同父亲母亲不是一别两月,而是一别五年,五年……她已经快要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不自觉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来。 “流春呢?”沈楒澜问露浓。 “娘娘,流春出府采买了。” 沈楒澜:“这几日盯紧她。” “是。” 吩咐完露浓,周策宸便进来了。 这几日沈楒澜住在离园阁,和周策宸同吃同住,周策宸进来还来不及更衣,身上裹挟着些许冷意。 脱下黑色大氅,周策宸跨步走到沈楒澜身前拿出了一包糖炒栗子。 沈楒澜瞧着拿牛皮纸包着的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有些惊讶。 “路过一个摊子,瞧着许多孩童围着便吩咐言辞给他们买了些,不知你喜不喜欢,便带了一包回来。” 沈楒澜眨了眨水灵灵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她说“喜欢。” 说罢,沈楒澜拉着周策宸走到火炉旁坐下。 周策宸看着自己被沈楒澜拉着的手,心里一紧。 露浓瞧着二人这般浓情蜜意,便自觉的退了下去。 “我喜欢。”沈楒澜对周策宸道。 周策宸给沈楒澜剥开一颗栗子,金黄的栗仁递到沈楒澜嘴边。 沈楒澜张开嘴咬住栗仁,红唇亲启,在咬住栗仁时舌头扫到了周策宸的指尖,周策宸心尖一颤。 沈楒澜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一时无措。 她含着栗仁在嘴里嚼着,一双水眸无辜地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看得喉结滚动。 “好吃吗?”他问。 “嗯,很甜。” 周策宸很少食用这些,如今看沈楒澜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 “今日进宫,如何了?”沈楒澜问他。 “皇帝下旨搜杨若薇的宫,王妃且等着看好戏便是。” “可若是杨若薇将叶清禾对叶疾安有情一事抖出,那叶清禾当如何自处?” “放心,宫里人办事,能让人知道的,天下人都能知道,若不能让他人知道,则一句话不会乱说。” “杨若薇身处妃位,犯了此事会如何?” 周衡堰为帝王,有一后三妃,还有两位婕妤便再无她人,其它两位妃子都是诞下皇子后才封的,而杨若薇不同,杨家的女儿,身份高贵,入宫便是妃。 “按大周律例处置,无论身份多高贵皆与庶民同罪。” “她是皇上的枕边人,皇上肯吗?” “若不肯,那他便不会下旨搜宫。” 帝王的冷血便是如此,即使是枕边人,也不会留丝毫情面。 沈楒澜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她道:“叶清禾喜欢叶疾安,这段感情只能埋藏心底。” “王妃怎知叶疾安不喜叶清禾了?” 周策宸又往沈楒澜嘴里塞了一个栗仁。 “王爷的意思是叶疾安他……” 沈楒澜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可若是叶疾安对叶清禾也有情那这段感情终究得不到善终。 外面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天地间一片洁白。而在暖阁之中,则弥漫着温暖的气息。几支红烛静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沈楒澜和周策宸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火炉。炉火熊熊,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给这宁静的氛围增添了一丝生机。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眼中满是温柔与爱意。 两人轻声细语地交谈着,话题无所不包。 这样温馨惬意的时光,让周策宸心中充满了幸福感。即使是在几十年后,每当回首往事时,他都会想起那个飘雪的夜晚,想起与沈楒澜围坐在火炉旁的美好时刻。 …… 翌日清晨,沈楒澜和周策宸正用着早食。 沈楒澜夹了一块乳酪到周策宸碗里,周策宸看着碗里的乳酪顿了顿后用筷子夹起吃了进去。 自沈楒澜重生以来,她日日和周策宸用膳总会观察他喜欢什么。 在知道周策宸喜欢乳酪后,她隔几日便命人做。 除了乳酪以外,沈楒澜亦发现,周策宸喜清淡,清蒸鲈鱼便是他喜欢的。 即使他用膳时不露喜恶,不暴露出任何弱点,可和沈楒澜用膳时,他并无戒备。 “王爷,宫里出事了。”言辞来报。 “何事?” “杨妃有孕了。” “什么?” 沈楒澜将手中的筷子放下,面色冷肃。 “杨妃被搜宫,还真叫人搜出了毒药了,皇上本要下旨直接处死杨妃的,杨妃一听直接晕了过去,太医把了脉便查出了孕脉。” …… 仁明殿内,周衡堰站在一棵银杏树下看着枝干上的雪蹙眉。 他从未觉得如此烦躁过,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皇上。” 周衡堰转过身来,见曹淑懿过来,他向前迎去,牵住曹淑懿的手。 “皇后辛苦了。” 曹淑懿摇头“妾身身为中宫皇后,协理六宫是妾身之职。” “皇上放心,杨妃已安置妥当。” 周衡堰紧紧抓住曹淑懿的手不放“瑶光,朕不知该如何求你原谅。” 曹淑懿感受到周衡堰手掌的冰冷,她开口“皇上,外面冷,皇上该担心龙体才是。”说罢她欲往屋里走。 周衡堰也怕冻着曹淑懿,便随她进了屋。 帝后在一起,宫女们识趣的没有跟进去。 寝殿里,周衡堰始终握着曹淑懿的手不松。 “皇上,杨妃有孕是宫中之喜,妾身身为皇后,自当心存欢喜。” “朕会下旨贬杨若薇为婕妤,她生下皇子后,朕会让她离宫修行。” 曹淑懿看着周衡堰有些颤的手道:“杨妃为皇上绵延子嗣,皇上不该如此。” “她的孩子为她保住了性命已是大幸,朕不会让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留在宫里,亦不会让朕的孩子唤她额娘。” “眼下为杨若薇保胎最为要紧,妾身会吩咐太医院的太医为她医治。” 周衡堰闭了闭眼道:“是朕负了你。” 曹淑懿转过身看向窗外柔声道:“皇上是天下共主,一切以大局为重。” 第36章 隔阂 看着曹淑懿的背影周衡堰想说什么,最后也未说出口。 “皇上,该上朝了。”程慈胜在外边提醒。 “皇上去。”曹淑懿说完话却并未转身。 周衡堰将万语千言化作一句“皇后操持了一夜,去休息。” “朕晚些时候来看你。” 说罢,离开了寝殿。 此时的曹淑懿眼底划过一滴泪,她伸手抹去,不允许自己有第二滴泪落下。 “娘娘。”喜鸢进到寝殿看见曹淑懿落寞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皇上一早在院外等候娘娘多时。” “皇上心里记挂着娘娘。” 曹淑懿没有说话。 喜鸢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终是没说。 曹淑懿开口道“你先下去,本宫乏了。” “是。”喜鸢福身退下。 曹淑懿看着窗外发起了呆,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 周衡堰出了仁明殿后沉声问一旁的程慈胜:“平日里伺候杨若薇喝药的宫女都有谁?” 程慈胜跟在周衡堰身后道:“奴才这就让人去查册子。” “查出后杖杀。” “是。” …… 会宁殿内,杨若薇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一件件的将她寝殿的东西搬走,她冷笑一声。 “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这些狗奴才碰本宫的东西。” “皇上的旨意,杨婕妤还是谨遵为好。”程慈胜道。 “本宫是妃,是杨妃!本宫怀了孩子,怀了皇子,你们敢如此对本宫,岂有此理!” 程慈胜懒懒地看了一眼道:“杨婕妤是如何有孕的心里应当最清楚。” “皇上肯让你将孩子生下来是皇后娘娘宽宏大度劝慰皇上,婕妤还是感恩戴德为妙。” “这宫里的东西搬了,吃穿用度一律不会少了您的,婕妤往后便在这会宁殿安心养胎,皇上有旨,杨婕妤不得离开寝宫半步。” 听到程慈胜的话,杨若薇如坠冰窖,她道:“本宫要见皇上,本宫是皇上的宠妃,是宰相的孙女,本宫高门贵女,岂是你一个阉人说如何便如何。” 程慈胜睨她一眼继而道:“婕妤好自为之。”说罢,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出了会宁殿。 杨若薇发疯一般往外赶,却被一旁的太监按下。 …… 永贞八年隆冬,勇毅侯向朝堂呈上大量前朝旧臣罪证,引起一片哗然。 皇帝下旨将罪臣全部下狱,抄了几家府邸,其贪污达两百多万两白银,永贞帝大怒,令其冬后问斩。 周晁听到消息,将手中酒杯摔在地上,撞出的水花与碎瓷落了肇丰一身。 肇丰立即跪地清理。 周晁瞧见他跪地,又伸出脚踹了他一脚,肇丰倒在碎片上,掌心磨出了血。 看着流出的鲜红,周晁觉得刺眼,他蹙眉对肇丰道:“过来。” 肇丰生得白,红色的血沾在手上,显得尤为突出。 爬到周晁身边,周晁一把将肇丰拽起来拉到自己怀里。 “疼不疼?”周晁问。 肇丰不语。 周晁半躺在卧榻上,他禁锢住肇丰,肇丰便动弹不得。 “周衡堰塞你过来监视本王,你向本王坦明了,不怕他怪罪?嗯?” 指尖轻拂过肇丰嫩白的脸,周晁玩味地勾唇笑道:“你一个阉人,是谁教你这般勾引本王的?” 肇丰在周晁怀里瑟瑟发抖,他小声道:“奴婢从小在宫里,无人把我当人看,只有王爷你待我好。” “肇丰不敢对王爷有异心,肇丰不愿向皇上递送王爷的信息,只求能一辈子待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 “别无他求。” 周晁轻笑一声,手掌自肇丰的手臂向下摸去,轻抚腰身时,肇丰战栗不堪,一双狐狸眼似迷恋般看着周晁,待周晁盯他许久,他又垂下眸子。 周晁问他:“若本王回了西疆,你当如何?” 肇丰哀求的眼神看着他:“王爷带奴婢走,可好?” 周晁捏住怀里人的下巴道:“不舍得本王?” 见怀里的人低头不语,周晁爽朗地笑了起来。 “放心,本王不会再回西疆了,他周衡堰能的本王也能。” …… “娘娘,方才一小太监来报,皇后召你入宫。” 沈楒澜正拨着算盘,她抬头思索片刻后对朝云道:“王爷可在?” “王爷今日在京兆府旁审,可要唐宋去请?” 沈楒澜道:“不必,去备马车。” “是。” 马车内,沈楒澜想着周策宸昨日同自己说的话。 曹皇后出生于曹家,姑母便是太后,曹家作为一个世家大族,其地位举足轻重。他们历经数代,一直忠诚地辅佐着皇室,与皇帝共同守护着这片广袤的疆土。而在众多皇子之中,谁能够得到曹家的青睐和支持,谁就有可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曹家的眼光独到、谋略深远,一旦确定了目标,曹家便会动用家族庞大的资源不遗余力地为所选皇子造势助威。他们会巧妙地运用各种手段,包括政治联姻、收买人心等,来增强皇子的势力和威望。同时,曹家还会向皇帝进言献策,举荐能人辅助皇子理政,确保国家政事顺遂。 曹淑懿自出生,就担负起联姻的使命,在闺中之时便被加上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名号。 而难能可贵的是,周衡堰同曹淑懿自少年时便相互心生爱慕,在周衡堰作太子时,曹淑懿便是太子妃。 这段姻缘可谓是一段佳话,少女们无不羡慕这一段感情。 自周衡堰登上皇位,当上皇帝后,依旧待曹淑懿如旧,即使有两位嫔妃,他对曹淑懿也是满心爱意。 可在永贞四年,曹淑懿再次有孕四个月时,被刚进宫的杨若薇养的一只猫扑倒,大出血后太医告诉曹淑懿她往后可能再难有孕。 猫是杨若薇的,可人却是无辜的,任凭如何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周衡堰大怒,杨若薇被禁足数月,且在杨若薇日日喝的药食里添了不孕之药,遂四年来杨若薇也不曾怀孕。 可如今,她竟然怀上了。 人赃俱获毫无生路面前,杨若薇倒是来了个出其不意,肚子里的皇子成了她的一块免死金牌。 第37章 难哄 马车停在宫门外停下,沈楒澜撩开帘子,下了马车后便看见了宫门处的内侍。 内侍弓腰而来拜见沈楒澜后道:“王妃娘娘,请换乘轿辇。” 坐在轿辇上一路沿宫道而行,看着两边的红墙,沈楒澜只觉憋闷的慌。 被内侍引着一路至仁明殿。 仁明殿是皇后寝宫,是后宫占地最大的寝宫,亦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 宫殿内铺着黄地缠枝纹栽绒地毯,博山炉内的香袅袅升起,香而不浓,整个寝宫华贵而不奢靡。 沈楒澜往里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丹砂出来迎。 “定安王妃,这边请。” 进到寝宫里,曹淑懿正拿着剪子修剪着文竹的枝。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沈楒澜向曹淑懿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曹淑懿道。 “你们都退下。”曹淑懿屏退左右。 “是。” 一枝文竹的旁枝被剪下来,曹淑懿道:“这文竹许久不修剪,生出的旁枝倒是突兀了。” 沈楒澜瞧着曹淑懿的举动,她道:“若是生在外边倒是无甚所谓,只是这长在这花盆里的文竹若是生得凌乱了,自当是要修剪的。” 曹淑懿将那枝文竹放下后转身对沈楒澜道:“前些日里犯了懒,不曾动它。今日闲暇,瞧着倒是有些扎眼。” “定安王妃,坐下聊。”说罢,曹淑懿也落了座。 “快尝尝本宫新得来的金瓜贡片。” 沈楒澜浅尝后道:“比毛尖茶味道更为醇厚。” 曹淑懿淡淡一笑。 “唤你来是为了宫宴投毒一事。” “杨若薇有孕一事令本宫与皇上皆始料未及,皇上已降她位分禁足于寝宫。” “本宫知这般惩处于你而言杯水车薪,等此事过后皇上会遣她离宫修行,届时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楒澜斟酌片刻后开口道:“娘娘,可会难过?” 曹淑懿倒是不曾想沈楒澜会如此问她 她弯起唇看着沈楒澜。 沈楒澜瞧着曹淑懿的容颜,她的长相大气,脸型也并不削尖,一双眸子极为有神,在宫宴上见到的她极具压迫性,如今面前的她倒是多了几分温和。 “本宫是皇后,任凭风浪起,也总得抹平它。” “臣女是问……您自己难过吗?” 方才或许是没听懂亦或许是逃避了沈楒澜的问题,曹淑懿在听见沈楒澜问第二遍的时候把脸转向了别处。 “曹家的女儿,不敢难过。” 沈楒澜心里一阵波涛汹涌“沈家的女儿,要时刻将规矩记在心里。”这句话,阿娘同她说过无数次。 “是人就会难过。”沈楒澜道。 “娘娘,切莫被这一砖一瓦困住了心。” 曹淑懿道:“同本宫讲这些的,你是第一个。” 沈楒澜:“只是不忍心娘娘错过心中所想。” “娘娘可有想过杨若薇此胎蹊跷,这深宫之中皆是尔虞我诈,娘娘定要小心才是。” 若是常年服用避子汤,那便极难有孕,即使停药也如此,可杨若薇偏偏怀孕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然。”曹淑懿道。 …… 出了皇后寝殿,沈楒澜往外走,这里的一砖一瓦都精致的看不出一点瑕疵。 “皇婶。”沈楒澜被喊住,她转身就看见了周景陌。 周景陌着一身白衣,如他的性子一般随和。 沈楒澜瞥她一眼道:“不知宣王有何事?” 周景陌摇了摇头笑道:“本王刚从母妃宫里出来,恰巧在此碰见你便想同你一起出宫。” “不必,我与宣王不同路。”说罢,沈楒澜往前走。 周景陌则勾唇跟在沈楒澜后面往宫门处走。 沈楒澜蹙眉,加快了出宫的脚步。 宫门处,周策宸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之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他撩起帘子就见周景陌喊住沈楒澜。 沈楒澜冷着脸没有回头,周景陌便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拦住了沈楒澜。 周景陌将手中的一篮樱桃递给沈楒澜道:“这是从母妃宫中拿的,瞧着个大嫣红,你且拿去尝尝。” 沈楒澜往后退了一步道:“宣王不必如此,定安王府不缺这些,你自己留着。” 沈楒澜说完就走,却被周景陌拉住了手腕,沈楒澜顿时怒意涌上心头。 “皇侄如此行事怕是不妥。”一声低沉阴冷的声音传来,周景陌放下沈楒澜的手,挑了挑眉后转身。 转身时脸上已换成另一副清正模样。 “你的先生便是这般教你规矩的?” 周景陌一副自证清白的模样摇头道:“我与皇婶并未发生任何事。” 周策宸扫了他一眼“跪下。” 周景陌的脸登时愣了片刻后恢复平静,他道:“侄儿不知何错之有?” “犯了错才能跪?本王难道教育不了自己的侄子了?” “念及你已过了弱冠,本王给你留份情面,回府后自己去戒堂,跪够两个时辰。” “唐宋,盯着。” 说罢,周策宸牵起沈楒澜的手离开。 周景陌立刻变了脸,他死死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回到府里,周策宸先行下了马车,一言不发朝离园阁走去。 沈楒澜跟在周策宸身后感受着周策宸的沉默。 方才在马车上气氛已然陷入安静。 现如今,沈楒澜亦跟不上周策宸的脚步。 在进到离园阁的转弯处,沈楒澜刚跨过门槛便被周策宸一把按在墙壁上。 二人离的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周策宸咬着牙冷声问:“沈楒澜,你就不能睁开眼看看我吗?” 沈楒澜刚想张开嘴说些什么,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周策宸霸道而热烈地封住了双唇。这个吻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和渴望,仿佛要将他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周策宸的嘴唇紧紧贴合着沈楒澜的唇瓣,没有丝毫的温柔与怜惜,只有如暴风骤雨般的热烈。他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吻来证明什么,或者说是寻求某种慰藉。而沈楒澜则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她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所措。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两人沉浸在这个激烈的吻中,忘记了周围的世界。周策宸的手臂紧紧抱住沈楒澜的身子,让她无法逃脱。沈楒澜只能本能地回应着他的热情,感受着他强烈的气息和炽热的体温。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周策宸终于松开了她的嘴唇。沈楒澜急促地喘着气,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含了水一般清澈。而周策宸则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第38章 别扭 待到沈楒澜平静下来,周策宸已然离开。 离园阁的暖阁内,沈楒澜托着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口脂早已全无,可是唇色却异常的红艳。 回想着周策宸的吻,沈楒澜心跳快了几分。 “娘娘,夫人命人来报明日有家宴,请您同王爷回府。”流春进来道。 “知道了,下去。” 待流春退出去后,沈楒澜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当真会挑时候,她现在都不知如何面对周策宸了。 …… 离园阁的书房里,周策宸看着公文,一刻钟过去还一页未翻。 他只觉异常烦躁。 书房的门被敲响,周策宸皱眉,他冷声道:“进。” 沈楒澜手上端着一盘羹汤进来。 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不同,从前若是这样自己不去找她,沈楒澜可以十天半个月都不来见自己。 今日,她的出现,周策宸冷峻的脸出现了几分松动。 “何事?”周策宸问她。 明知故问。 沈楒澜把手上的桃花羹呈上,她道:“王爷未用晚膳。”也不来找自己。 周策宸眼皮动了动,他好似在和沈楒澜解释一般道:“近日的前朝余党一案颇多公文要阅。” “所以妾身给你端来了桃花羹,王爷尝尝?”沈楒澜故作轻松的问。 “好,你先回去就寝。”周策宸一句话便堵住了沈楒澜方才想好了许久的措辞。 “明日有家宴需回沈府”说完这句话,沈楒澜欲转身离开。 “好,夜深你小心些。” 沈楒澜顿了顿后离开了书房。 周策宸见她离开书房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后悔方才说的话了。 这一夜,周策宸宿在书房,二人的气氛也僵持不下。 翌日清晨,沈楒澜顶着一张颇为憔悴的脸坐在梳妆台前。 做了一夜的噩梦,这当真是老天对她能够重活一世的报复。 马车内,沈楒澜怏怏地靠在窗边昏昏欲睡,周策宸进来便瞧见了这一幕。 “昨夜没睡好?”周策宸一句话令沈楒澜惊醒。 沈楒澜端正坐姿点了点头“是。” 马车驶动,开始时沈楒澜还能撑着,到后来便直接在马车内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在快要撞到车壁之时,周策宸一把托住沈楒澜的下巴,将她朝自己的肩上带。 垂眸看着眼前昏睡的人,周策宸勾唇浅笑。 马车到沈府大门处时,沈楒澜被周策宸唤醒。 睁眼见自己搭在周策宸的肩膀上,沈楒澜又闭了闭眼,她不知该如何同周策宸相处,毕竟二人还有“矛盾”未处理。 “该下马车了,王妃。”低沉的声自沈楒澜上方传来,沈楒澜认命地直起身。 马车外,褚嬷嬷带着一众家丁等在大门处,见马车上的人迟迟不下来,众人都有些疑惑。 片刻后,便瞧见周策宸下了马车,他等在马车下扶沈楒澜下来。 褚嬷嬷见了咧嘴笑。 “参见王爷王妃。”众人行礼。 “起来。” “是。” 褚嬷嬷笑着走向前去“娘娘,将军和夫人已早早到正安堂只等娘娘回来了,王爷和娘娘快快进府。” “阿娘和阿爹将席面设在了东府?” “是,都是自己人。” 沈楒澜点点头后往前走去,周策宸则跟在她身后。 二人在路上一言不发。 沈楒澜越往里走,心跳愈发快,五年了,时过境迁,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她也不知该如何同阿爹和阿娘相处。 到了正安堂,沈楒澜便瞧见了自己的母亲李鹤萓与父亲沈骥远。 “爹、娘”这两个字,沈楒澜在心里反复斟酌了无数次,可喊出来时依旧是颤抖的。 沈骥远看见自己的女儿笑道:“两个月不见,如今总算是能团聚了。” “芙芙,阿爹和阿娘……”沈骥远还未说完,就见沈楒澜落下了泪。 沈骥远蹙眉“可是在王府受委屈了,怎哭成这般。” 说罢,沈骥远冷着脸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此时亦关注着沈楒澜的情绪。 看她哭成那般,周策宸后悔带沈楒澜回沈府了。 他亦后悔昨日自己的言行,让她难过了。 沈骥远轻拍着沈楒澜的背,沈楒澜摇头道:“女儿想阿爹和阿娘了。” 李鹤萓见状亦看了周策宸一眼,见他冰冷的面容上的那双眼睛含着担忧,与不忍,李鹤萓便开口道:“王爷,小女给你添麻烦了。” 周策宸道:“她不是麻烦。” 沈骥远盯着周策宸,眼底含着怒意,面上倒是不显。 “笑话,我看谁敢说我沈骥远的女儿是麻烦?”这句话说给谁听,大家心知肚明。 “好了,趁席面还未备好,到正安堂用些点心。”李鹤萓打断了沈骥远接下来要说的话。 褚嬷嬷看着几人往前厅去她摇了摇头。 明眼人如何看不出来,沈骥远句句话都意有所指,周策宸站在那里也浑不在乎。 沈楒澜同周策宸是陛下赐婚,抗旨乃是大罪,这对于沈骥远而言,与强取豪夺并无区别。 自己心爱的女儿还未在自己身边待上几年便要嫁给一个全然不熟,又是在京中人人畏惧的男子,沈骥远怎么肯。 于是,这口顺不下的气全然撒在了周策宸的身上。 在前厅坐下后,沈楒澜眼角已哭红,李鹤萓对沈楒澜道:“芙芙,此去江陵地界你阿爹给你带了那的特产,去将脸擦干净随你阿爹去瞧瞧。” 沈楒澜看了一眼周策宸后起身道:“好。” 周策宸准备同沈楒澜一同回维春阁却被李鹤萓叫住了。 “王爷留下陪臣妇说说话。” 开口就是尊卑,话语却不容置喙。 沈楒澜担忧地看着周策宸,周策宸眼神示意她安心。 “好。” 沈楒澜走后,李鹤萓就将周策宸带到了书房中。 “王爷,请上坐。”李鹤萓极重规矩。 周策宸道:“岳母喊我瑾之便好。” “岳母?我可担不起。” 周策宸没有说话。 “你与澜儿成婚已有三月,从前你与她刚成婚回门时我也不好问你,可我如今要问你为何费尽心思娶她。” “王爷不要以为我沈家人是傻子,皇上为何赐婚,你又为何在我沈家开始给澜儿挑夫婿时处处阻挠?当真以为我沈家人不知道吗?” 第39章 质问 周策宸眼神暗了暗,他开口道:“我娶澜儿确实用了手段,欺瞒了岳父岳母”而后作揖道:“瑾之认错。” 李鹤萓,国公府嫡女,嫁与沈骥远做将军夫人,自出生到如今都是无上荣光。 她立在窗前听到周策宸的话后冷声道:“臣妇不敢怕是受不住王爷的认错。” “我的澜儿与京中贵女不同,十几年前臣妇随将军征战漠北,她便是诞在那荒芜之地。” “那时先帝忌惮沈家军权,却又烦扰于边境战乱,遂将我儿扣留在燕京城中美其名曰‘与皇子伴读’,而我与将军则在漠北一守就是十余年。” “漠北不比燕京繁华,却实在自由畅快,澜儿便是在那样的环境下肆意了八年。” “你只知如今的沈楒澜规矩得体,却不知小时候的她不是这般,那时的她在大漠里活脱脱的像个小太阳。” “后来我儿武学才能被先帝身边的人看重,向先帝力荐我儿去战场锻炼,可先帝猜忌心之重,又怎能容许沈家在燕京无牵绊,于是派御林护卫将澜儿送回京中。” “那年她才八岁。” “我怎么忍心她一人孤身留在燕京,可只有如此,才能保住沈家保住她自己。” “我告诉她,在燕京要守规矩,要沉得住气,要耐得住心。” “可她才八岁,她乐呵呵地告诉我她一个人可以,她喜欢燕京的繁华。” “我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性,洒脱不羁又怎想被规矩框住。” “此后的半年里,我教她写字,教她书画,教她下棋,教她规矩。” “可她总是学不进去,她说她不喜这些,不喜规矩,不喜写字。” “永贞三年新帝即位,我与将军被召回燕京,可四年未见的澜儿站在我面前,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时,我不知该如何,我想去抱她可她却退了好几步。” “自此,她极重规矩,好似和从前判若两人,和那个追着小马在大漠里跑,喊着阿娘阿娘快来帮我的小女孩再也没有了。” 周策宸攥紧了手心,他不敢想那四年她孤身一人在京城是如何撑过来的。 “陛下赐婚之时,我与将军恨不得提剑去御前对峙,问一问为何我等的生死,去来,嫁娶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陛下要我等去守边境,陛下要扣留我儿我女,陛下还要决定我儿女的婚事?” “你们皇亲国戚何等威风!我们要跪地接旨,要谢主隆恩。将军拿着圣旨气着问澜儿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我沈家就是豁出去也要抗旨之时,澜儿说愿意。” “是啊,她已经不是那个要摘星星摘月亮,在大漠上肆意奔跑的小太阳了,如今的她和我一样,向规矩低了头。” 李鹤萓面色极冷,她眉眼间极具压迫地看着周策宸道“遂我今日想问一问你,为何用尽手段娶澜儿,是为了我沈家兵权还是……” 李鹤萓话还未说完便见周策宸甩起衣摆跪地。 李鹤萓愣了一瞬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你这是做什么?” “瑾之欺瞒岳父岳母,用尽手段娶澜儿不为别的,只为愿得一人心。”周策宸言辞恳切。 听到周策宸的话,李鹤萓道:“你起来。” 说罢李鹤萓转过身去“你不必跪我,今日同你讲这些是想告诉你好好对澜儿,她一路走来并不容易,也并非京中所传受尽宠爱。” “她是我的妻,我会护她一辈子。” …… 膳厅里,沈楒澜看着一直给周策宸倒酒的自家爹爹,她担忧的朝周策宸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 今日二人在闹别扭,又加上在沈家一直同父亲母亲说话,所以没和周策宸说上两句话。 周策宸感受到衣袖处的力道,他扭头看向沈楒澜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里,并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一切被沈骥远收尽眼底。他又给周策宸续上了酒。 “听闻近日贪污贿赂官员的案子是你在旁审。” “是。” 沈骥远又将周策宸的注意力拉到酒桌上来。 沈楒澜皱眉准备站起来制止沈骥远再给周策宸倒酒,周策宸将沈楒澜拉住按在椅子上。 李鹤萓见状对沈楒澜道:“你随我来,让他们敞开了喝。” 沈楒澜自然不愿,她死死拉住周策宸的手,周策宸哑声道:“去。” 沈楒澜只得放开了周策宸的手。 李鹤萓的暖阁里,沈楒澜坐在交椅上喝李鹤萓给自己倒的茶。 “他待你可好?”李鹤萓问她。 “他很好。” “当初回门之时,你也是这般回答。” 沈楒澜勾了勾唇,似乎无论自己态度如何,他总是很好的。 “不一样,从前是他很好,如今是我和他在一起很好。” 李鹤萓倒是有些诧异沈楒澜的回答。 “他对你有情。” “我对他亦有。” 听到这儿,李鹤萓笑了笑。 “可曾怪过我?”李鹤萓问她。 当年在她和沈司遥之间,李鹤萓选择了让沈楒澜回燕京。 沈楒澜从来没有对李鹤萓说过,即使当年李鹤萓选择让姐姐进京,她自己也会央求阿娘让自己回燕京的。 比起在繁华安定的燕京,沈司遥更适合在一望无际的草原策马奔驰,她一杆银枪耍的极好,比起自己,沈司遥更有将门之姿。 “不曾。”沈楒澜回她。 暖阁内瞬间静了下来。 李鹤萓起身从柜子里掏出一串碧色珠子,极为通透。 “在江陵的寺庙里为你求来的,保平安。” 沈楒澜伸出手:“阿娘给我戴。” 李鹤萓笑着将手串戴在沈楒澜手腕间,与她刚好适配。 …… “又下雪了。”沈楒澜看着天上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 李鹤萓道:“天色不早了,路上让车夫慢些。” “好。”沈楒澜看了一眼脸色微红的周策宸,他好像醉了。 周策宸向沈骥远和李鹤萓作揖“瑾之告辞。” 李鹤萓笑着点了点头,沈骥远却不看周策宸将脸瞥向别处。 “阿爹!”沈楒澜喊沈骥远。 沈骥远只得故作老者姿态道:“好好待我的澜儿。” “在所不辞。” 第40章 缱绻 马车内,周策宸上来后就将沈楒澜抱在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闻到周策宸身上的酒味,沈楒澜又往周策宸身上凑了凑,他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好闻。 “你醉了?”沈楒澜轻声问他。 周策宸盯着沈楒澜不语。 “都怪阿爹,灌你那么多酒。” “不多。”周策宸滚了滚喉结却觉得愈发干涩。 “昨日我不该同你置气。”周策宸哑声道。 沈楒澜故作生气“你在向我认错?” “是。” “认错要有认错的姿态。” 周策宸轻笑一声,只是这一笑将沈楒澜给迷住了。 “王妃想我如何,嗯?”他在哄她。 沈楒澜伸出玉指,她用食指的指甲轻轻划过周策宸的锁骨脖子一直往上,惹得周策宸呼吸愈发急促。 “我想咬它。”嫩白的手指在周策宸的喉结上轻抚。 “别闹。”周策宸将沈楒澜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手里。 沈楒澜又岂是这般容易就放弃,她一口含住了周策宸的喉结。 周策宸只觉浑身一颤,他下腹忽然升起一股热流。周策宸的声音变得沙哑,“别闹,好不好。” 沈楒澜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她伸出小舌轻轻舔了一下周策宸的喉结。 周策宸轻哼一声。 “芙芙”他喊她。 沈楒澜抬起头看向周策宸“你喊我什么?” “芙芙。” 沈楒澜弯起唇角“这是我的乳名,只有家人如此喊我。” “我不是?”周策宸问她。 “你是。” “往后我这般喊你可好?” “好。” 沈楒澜在周策宸身上动了动却又被他给按住。 感受到那处的硌人,沈楒澜脸腾的红了起来。 “你……”沈楒澜有些无措,她动了动想从周策宸身上下来。 “别动。”周策宸声音哑得不能再哑了。 沈楒澜像一只小鹌鹑一样缩在周策宸怀里,不敢动。 周策宸认命地闭了闭眼平复自己的呼吸。 “你怎么……”沈楒澜小声低喃。 周策宸此刻的眼尾泛红,先前喝的酒令他的脑子有些昏沉。 “我什么?”周策宸垂眸问她。 沈楒澜闭口不提。 见怀里的小人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周策宸哑着声音问她“谁惹的火?” 这下好了,沈楒澜只觉喝酒的是周策宸,而身体发热的要烧起来的人是自己。 她转移话题“阿娘同你说了什么?” 周策宸眼神暗了暗,他将沈楒澜的白嫩小手握在手心里。 见周策宸不说话,沈楒澜也不好再问他,她趁机吻上了周策宸的薄唇,一触即离。 周策宸眼神幽暗,他捏住沈楒澜的下巴迫使她再次抬头吻了上去。 周策宸的手在沈楒澜的腰间摩挲,另一只手捧着她粉嫩的小脸,加深了这个吻。 马车缓缓停下,周策宸抱着沈楒澜下了车,走进了王府。 雪下的比之前还大,周策宸撑着伞将身旁的人完全遮住。 送沈楒澜回萧澜轩的路上,周策宸不舍得走快。 二人的鞋印印在一路而来的雪地上,长长的,没有尽头。 回廊尽头,沈楒澜就到了暖阁,她迟迟没有推开那扇门。 周策宸则站在一旁陪着她。 “王爷,我到了。” 周策宸:“好,本王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周策宸近乎逃离似的转身离开。 周策宸撑起伞走到院落的雪地里,满院白雪纷纷落,满眼落花飞絮飘。 望着这满院的落雪,周策宸身披一席黑色大氅,手执油纸伞往前走的脚步忽地停住。 他转身看着沈楒澜,她并未进屋正看着自己。 风将几片冰冷是雪吹在脸上,周策宸的醉意少了大半,可看着廊下立在那处看着自己的沈楒澜,他心下一紧。 脑子里闪过和沈楒澜相处的种种,又想起今日李鹤萓同自己说的话。 他的芙芙,其实在京中过得并不好。 他不敢想这一路她是如何走来的。 沈楒澜眼睛被风雪吹红了,一滴泪被吹了下来。 他转身了。 风雪里,二人对看,视线相撞,一个不想走,一个只想留。 周策宸不想走,他朝沈楒澜走去。 廊下,周策宸手中的伞落地,他一把拥住沈楒澜,不放手。 伞面上堆了薄薄一层雪,伞落在地上,雪顺势滑在地上,湿了地板。 沈楒澜被周策宸抱起,她揽住周策宸的脖颈,脸埋他颈间。 周策宸一脚踹开了门,暖阁里火炉早已点上,暖气侵蚀着寝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沈楒澜被周策宸放在窗边的美人榻上。 坐在美人榻上,沈楒澜见周策宸单膝跪地伸出手握住她的脚腕,她瑟缩着想挣脱。 “别动。”周策宸隔着衣裙紧紧握住她的腕处,又将沈楒澜的鞋袜都脱了。 脚是女子的私密部位,非亲近之人不可看。 沈楒澜还想着往后退,可背后就是墙,退无可退。 看着白嫩的脚丫,微微泛红的脚趾和上面藕粉色的蔻丹,周策宸伸出手握住。 “怎么这般凉?” 沈楒澜看着握住自己脚的那双手,她还是脸红了。 很暖,被这样捂着。 沈楒澜鬼使神差地低声喊跪在地上的人“瑾之。” “任凭大雪飘散,大雾弥漫,我也会清楚地看见你。” 她回答了昨日周策宸问她的话。 周策宸抬头看着沈楒澜,沈楒澜挣脱开周策宸的手,她跪在美人榻上垂眸看着周策宸,一个吻落在他眉心。 沈楒澜刚退开,周策宸起身双手撑在美人榻上,盯着沈楒澜。 沈楒澜往后退一步,周策宸往前倾一些。 “再说一遍。”周策宸声音低沉,他循循善诱。 “瑾……”之还没说出口,就被周策宸吃进了嘴里。 沈楒澜轻哼一声,她揽住周策宸的脖颈,回应他的吻。 这样热情的沈楒澜,周策宸从未见过。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加深了这个吻。 周策宸的手游走在沈楒澜的身上,引得她一阵颤栗。他的唇霸道地占有她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沈楒澜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沉浸在这个热烈的吻中。不知过了多久,周策宸终于松开了她的唇。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沈楒澜的脸颊泛着红晕,如盛开的桃花般娇艳欲滴。 第41章 相爱 二人额头相抵。 周策宸想让自己平复下来,可眼前人是沈楒澜,他无论如何都无济于事。 周策宸准备起身,却被沈楒澜紧紧抓住。 “别走,不许走。”一开口,沈楒澜声音娇软不已,她自己听了都觉不好意思。 “芙芙。”周策宸低声唤她。 沈楒澜伸出手触摸到周策宸腰间,她逐渐向下,却被周策宸给捉住了手。 “给我。”沈楒澜眼尾泛红。 听到沈楒澜的话,周策宸身上的火再次被她惹起来。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 “我要你。”沈楒澜直截了当。 周策宸喉结滚动,他哑声问“你想好了?” 沈楒澜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周策宸,她咬着嘴唇,硬生生将下唇咬出一圈印子来。 周策宸伸出拇指按住沈楒澜的红唇“不许咬。” 沈楒澜似置气般伸出小舌舔过周策宸的拇指后微微咬住。 周策宸再也忍不住沈楒澜这般模样,他将沈楒澜抱起走至床榻前,将沈楒澜放在床榻之上而后欺压而上。 双手撑在沈楒澜两侧,垂眸看着眼前人,明媚皓齿,眼尾上扬,还有一滴眼泪挂在眼角。 周策宸伸手抹去。 周策宸俯身噙住沈楒澜的唇,温柔而热烈。他的手游走在她的肌肤上,带来一阵酥麻。沈楒澜嘤咛一声,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衣衫渐褪,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周策宸的眼神充满了情欲,而沈楒澜则满脸潮红,微闭双眼。 “芙芙,不要后悔。” 说罢,周策宸又吻住了身下的人。 沈楒澜被周策宸一步步带着,她此刻早已晕头转向,如同沉溺于水中的浮萍。 “难受”沈楒澜小声叫着。 “哪里难受?”周策宸诱哄她说。 可沈楒澜哪里知道,她只觉浑身难受,使不上力。 沈楒澜嘤咛出声。 “痒。”她哼哼道。 “乖,我会让你舒服。”周策宸声音沙哑。 沈楒澜感受着周策宸手上的力道,她敏感地轻皱眉头。 享受着周策宸的伺候,沈楒澜流出泪珠。 周策宸轻啄掉她眼角的泪,一路向下。 沈楒澜一遍遍喊着周策宸,周策宸一声声安抚着沈楒澜。 直到沈楒澜被一阵疼痛刺激,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周策宸擎着力道怕她疼。 房间内一片旖旎,春光无限。 …… 翌日,沈楒澜自睡梦之中醒来,她睁开眼想翻个身却疼的她皱起了眉。 “醒了?”周策宸的声音自身旁传来。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想起昨夜的缱绻她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腰处一只手将她带入男人的怀抱里。 “难不难受?”他问。 沈楒澜埋在周策宸身前低喃道:“疼。” 一开口嗓子极哑,她立马闭上嘴。 周策宸听后以为沈楒澜被伤到了掀开被子就想查看,被沈楒澜给按住了。 沈楒澜羞涩于开口说话,她按住周策宸的手摇头。 周策宸顿了顿,他道:“好,我不看。” “哪里疼?”他问。 沈楒澜还是不说话。 周策宸把怀里的沈楒澜捞出来,却见她眼角含泪,以为她是真的被伤着了,一时后悔昨夜行径。 “我唤唐翊来给你瞧。”说罢,周策宸准备下榻却还是被沈楒澜给紧紧抓住。 “别。”沈楒澜轻声道:“嗓子,嗓子哑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从未觉得在周策宸面前如此丢脸过。 周策宸听懂了沈楒澜的话,他起身倒了杯水又将沈楒澜扶起让她靠在床榻的靠背上,将那杯水送到沈楒澜的嘴边。 一杯水饮尽,沈楒澜垂下眸子依旧不看周策宸。 周策宸以为她后悔昨夜的交付,眼神暗了暗。 “昨夜我并未喝醉,但却并未把持住自己,芙芙”周策宸咽了咽口水道:“你若不喜我日后不会如此。” 沈楒澜听到周策宸的话后抬头看向他。而后拉起周策宸的手咬在他的手臂上。 周策宸不知她为何如此,却觉她咬的有些用力像是在发泄一般。 咬了许久,周策宸也不挣扎,任凭她咬着。 沈楒澜放下他的手臂,泛红的牙印印在他的手臂上,格外显眼。 “你不会喊疼吗?”她问。 “不疼。” 确实是不疼,他是曾在战场上拼杀的人,如今沈楒澜的这点力道,于他而言微不足道。 “我疼,我昨夜那般喊疼。” 沈楒澜气愤地盯着周策宸“你也不放过我。” 听了沈楒澜的话,周策宸脑子里又浮现出昨夜她一遍遍喊疼,一遍遍喊他的名喊他的字模样。 他喉结滚动后勾了勾唇“对你,我情难自已。” 昨夜其实周策宸对沈楒澜极其耐心与温柔,只是那是沈楒澜的第一次,总是会生涩且莽撞一些。 沈楒澜无言以对。 “饿了没?我吩咐膳房准备了午膳。” 沈楒澜点头,听到午膳二字她惊诧地看着周策宸“现在何时了?” “午时。” 沈楒澜抓紧了被褥,午时还未起,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知道了。 …… 看着桌上摆的一盘盘菜羹,沈楒澜一时无奈。 七宝素粥、五味粥、虾肉包子、黄鱼羹、乌鸡羹、蹄子清羹、骨头羹、酥骨鱼、八糙鹌子、冬瓜排骨汤、莼菜鲈鱼羹…… 华嬷嬷笑眯眯地看着沈楒澜“娘娘,这些都是王爷吩咐后厨做的。” “现在才用上饭定然是饿坏了,娘娘快快用膳。” 沈楒澜扶额。 “好,你们先下去。”她道。 下人们皆退下后,沈楒澜看向周策宸,周策宸正一道一道的给她夹菜。 “你爱吃的虾肉包。”周策宸夹一个包子放在沈楒澜面前的碟子上。 “需要这样补吗?”沈楒澜问他。 “你昨夜劳累,自然是要好好补补。”周策宸一脸正经地说道。 沈楒澜的脸瞬间红透了,她低下头,赶紧吃了几口包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周策宸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微笑。 昨夜沈楒澜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和周策宸在一起了。 正喝着周策宸给自己勺的鲈鱼羹,沈楒澜便见言辞手里拿着一封信朝这边走来。 第42章 供词 “王爷,这是大理寺这几日伸出的所有余党供词,大理寺卿整理出送了一份过来。” 周策宸伺候着沈楒澜用膳,他道:“先送去书房。” “是。” 沈楒澜看了周策宸一眼而后问:“皇上是何意思。” 周策宸边给沈楒澜挑着鱼刺边道:“若是他们安稳些,皇帝还能再容他们几日,可近日归朝廷管控的盐被监察员查出其大量在黑市贩卖。” “他们手伸的太长了。” “他们敢碰盐产业?这是朝堂大忌。”沈楒澜放下筷子看向周策宸。 若说他们只想拿盐这一产业挣钱那对朝堂来说按律斩杀后永决后患就行,可若是牵扯上的是朝政,那便是威胁到整个周朝。 “那……”沈楒澜还没说完,周策宸就端起一碗五味粥,拿勺喂到她嘴边。 “先好好吃饭。” 沈楒澜含住那勺粥后周策宸又继续给她喂。 “我自己可以。”她低声说。 “你昨夜累着了。”周策宸笑着看她。 “你……”沈楒澜瞪他,只是一双水眸那般透亮,哪里像是生气,反倒像是在撒娇。 “芙芙,张嘴。”周策宸又给她喂了一勺。 没时间生气,因为要被周策宸一口一口的喂粥。 “方才言辞拿了那些人的供词来,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会查清楚的。”周策宸对她说。 “你会陷入危险。”沈楒澜看着周策宸面露担忧。 “你在担心我?”周策宸哑声问。 “是,我很担心你。”沈楒澜已经看着周策宸。 “放心,我会让自己平安,亦会保你安全。”每个字都极郑重。 用完午膳后,周策宸回到书房办事,他先抱着沈楒澜回到暖阁。 沈楒澜此刻正半躺在美人榻上,脑子里一遍遍回想昨日,疯狂至极。 她拿账本盖住自己的脸,掩饰住泛红的脸颊。 …… “供词就这些?”周策宸拿着几页纸问。 言辞道:“原不止这些,只是……” “说。” “只是其余供词都是些吃喝游玩,尽数无用,这些都是大理寺连夜整理出来的。” “去大理寺。” “什么?” 周策宸站起来睨了言辞一眼“听不懂?” 言辞立马将大氅给周策宸披上“王爷认为供词不够?” “所有供词,全部都要看。”说罢,周策宸对言辞道:“去告诉宋砚,将他手中所有罪证连同他自己一并都去大理寺。” “是。” 二人出了离园阁,周策宸停住脚步“让人禀报王妃,本王今日去大理寺,她有事可让人来找我。” 言辞愣了一瞬后又道:“是。” …… 大理寺是周朝最高一级的案件审理处,掌管刑狱案件审理,其长官大理寺卿位列九卿之位。 讼棘堂内,宋砚到时周策宸正一张张翻阅着供词。 此次涉事人员之广供词内容之多,大理寺耗费了大量人力在上面。 “王爷。”宋砚作揖。 “免礼,你那还有什么证据?”周策宸问他。 “都交与勇毅侯了。” 周策宸抬头看他“那些以他的身份涉及不到的证据,也交给他了?” 宋砚笑了笑:“王爷既知道还问什么?” “本王不问你会拿出来?” “那些人里,有你想杀之人” 宋砚面上沉静:“王爷这是大理寺,有些话需慎言。” “他们都是将死之人。”周策宸盯着宋砚。 宋砚从袖子拿出一本文书,丢在桌案上“都在里面,就要看王爷有没有本事查出来了。” 宋砚欲转身离开,就周策宸道“何岑安,江苏苏州人,父母双亡于病疫,自小苦学是何田村里最小考上秀才之人。” 宋砚愣在原地,他转身冷笑看着周策宸“你查我?” “你早就料到我会查你不是吗?” 周策宸将手里那张公文拿起给他看“你要杀之人是他,柳林直。” “他原是苏州一县令但是先帝南巡只是曾是他接待,他在当地一直有着清正廉洁是盛名,但私下却逼迫无数女子入他后院。” “这里面就包含苏婉。” 宋砚攥紧拳头,他走向周策宸双手撑在案台上冷眼看着“什么意思?” “宋御史才智过人,曾到我府中说要报恩,可宋御史扪心自问,此次行事难道没有私心?” 说罢,周策宸拿出一份信件“就算这里面所有的事情呈报给皇上,也无一件事会影响你的仕途,你大可放心。” 宋砚捏紧了拳头不说话。 “你在怕什么?你的妻子苏婉的事被公之于众?” “她并无任何错处,你放过她。” 周策宸把那封信丢在桌案上“你很爱她。” “她是我的命。”宋砚声音近乎颤抖。 周策宸盯着他缓缓道:“关于你的所有都在里面了,怎么处置随你。” 宋砚蹙眉“你不是要威胁我?” “我若是说这些并非是我想查而查出来的,你信吗?” “宋御史,你前几日递交给勇毅侯的罪证太过确凿精细,有人开始查你了,这是我的属下拦截下的。” 宋砚冷笑不语。 “报仇之心不可太过心切。” “你曾和我说信我有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心,我今日将这句话还给你。” “不管你带着什么目的,只要是为了大周为了百姓,你尽管去做。” 宋砚此时冷静下来,他向周策宸作揖道:“宋某谢过王爷,往后庙堂之上殿陛之间宋某听候王爷差遣。” “不必如此,你且去做你想做的,你始终是自由之身。” 周策宸看了一眼桌上堆的供词道:“一起看?” 宋砚低头看着那些供词后拿起柳林直的供词:“我会以笔为剑手刃仇人。” “宋御史还需小心为妙,此次有人查你信件被我拦下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当断在根源以绝后患。” “自然。”宋砚答,说完他看见周策宸脖颈上的红痕后问:“王爷脖颈被抓了?” 周策宸勾唇“自家的小猫挠的有些狠。” 宋砚同苏婉成婚那般久,怎会不知为何,只是听见周策宸的回答后有些诧异,看来二人感情很好。 供词一页一页被翻看,将可疑之处皆圈画上,最后看着圈画,周策宸和宋砚对视一眼“万桑楼。” 第43章 扶蓁 万桑楼内,扶蓁手撑着脑袋盯着眼前人勾唇笑。 “你今日怎有些不一样?” 沈楒澜挑眉“不一样?” “有种被采撷后的风韵,小脸白里透红,一双水眸含着秋水。” 扶蓁拿着扇子轻扇后点了点沈楒澜“你昨夜定是做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这能看出来?”沈楒澜不可置信。 “奴家就说,你定然和你的郎君做了……” “扶蓁!”沈楒澜打断扶蓁的话。 “好了好了,奴家不说就是了。”扶蓁努努嘴。 “那你告诉我,昨夜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确实是比上辈子舒服许多,至少是欢愉的。 沈楒澜可不会告诉扶蓁这些。 “你是什么感觉我便是。” “诶呦我的天爷呀,主,这可不一样,奴家从前没有自由之身的时候伺候的都是不懂怜惜奴家的人,怎么可与主的郎君相提并论。” 沈楒澜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一样吗?” “自然。”扶蓁干脆站了起来,她走到沈楒澜身旁伸出涂了蔻丹的玉指轻抚沈楒澜的脸颊“主和郎君情投意合,他自然会处处在意你的感受你二人才会共上欢愉。” “奴家从前伺候的那些男人,都粗鲁至极,何谈欢愉。” 沈楒澜听到扶蓁的话后脸通红“住嘴,不许再论。” 扶蓁放下手依旧勾唇看着沈楒澜“好好好,奴家不说,奴家光是看主的脸便知主昨夜定然是欢喜的。” 绕不过去了,这个话题。 沈楒澜正色道:“今日来是想问你这几日楼里可有异常?” 扶蓁听了这话也正经下来,她坐到椅子上双腿交叉架起“并无异常,只是客人较从前少了些许。” “少了?”沈楒澜问。 “是,这不前几日出了前朝余党徇私枉法被下狱之事吗?那些人可是常客,如今自然来不了了。” “这些日子鉴查院查贪查得紧,那些无罪的官员也总得明哲保身,哪还敢在外边招摇。” 沈楒澜琢磨着此事,她重生后第一时间来了万桑楼,上辈子周策宸被人构陷与贩卖私盐的商贩联系紧密,万桑楼是破案的关键。 而扶蓁更是掌握了楼里楼外的一切大周信息。 “他们之间有交易?”沈楒澜问。 扶蓁小扇轻扇“主今日来的目的便是这?” “是。” 扇子扑了扑鼻尖,扶蓁道:“自然都有。” “那……” “主,你可知奴家这里一条情报能卖多少银子吗?” “你都是我买下来的。”沈楒澜看着扶蓁。 扶蓁翘着小嘴轻哼两声。 “我府中库房里的东西随你挑。”沈楒澜无奈道。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扶蓁嫩白的纤细手指假装哭泣轻摸眼泪“你怎么没骗过我,曾经说的来看我,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你才肯出现,当真是叫奴家心寒。” “我……”沈楒澜确实没信守诺言,但确实是有难言之隐。 “好了,不提这些,奴家告诉你就是。” 说罢,扶蓁起身对沈楒澜道“随我来。” 屏风后头的花瓶旁的一个不起眼的摆件被扶蓁转动,一扇门被打开。 “这是密室?”沈楒澜来的次数并不多。 “奴家厉害?”扶蓁笑着道。 密室里,沈楒澜看着那些里面堆的大摞大摞的书册,竹简登上有些诧异。 “这么多书。” 扶蓁向沈楒澜显摆道:“奴家平日里就喜欢读书,这些”扶蓁用扇子指着桌案旁的大瓷器里对的两大摞书道“奴家都看完了。” “《孙子兵法》、《史记》、《战国策》……” “你这是要上战场吗?还是要考进士?”沈楒澜道。 “奴家喜欢,才不管这些。” 扶蓁带着沈楒澜来到一个书架前,上面摆满了各种册子。 “这些都是奴家记录的达官贵人之间的交易,喏,你要找的就在那里。”扶蓁指着其中一本册子说道。 沈楒澜拿起册子翻阅起来,越看脸色越凝重。 “果然如此……”她喃喃自语道。 “有人来了,你在此处躲着。”扶蓁道。 …… 言辞和唐宋二人沉着脸看着一群盯着自己的女人们。 “你们是何人管事?”唐宋问。 “二位郎君生的这般俊俏,可要奴家陪您二人喝喝酒谈谈心?”一位女子柔着嗓音道。 “滚开。”言辞道。 “是何人在老娘的地盘撒野?”扶蓁轻扭着腰肢一步步下楼。 言辞蹙眉“我等奉命办事。” “奉命?不知公子奉的是谁的命啊?”扶蓁走到言辞身前笑着问。 言辞往后退了两步冷着声音道:“大理寺。” 一听“大理寺”三个字,众人都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沾染到自己身上。 而扶蓁却又往前走了两步“公子想办什么事?” 言辞直接拔出剑对准扶蓁“别过来。” “不过来奴家怎么告诉公子,公子想知道的事呢?” 扶蓁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剑身往旁处别开,“公子放下剑,奴家告诉公子。” “好不好?” 唐宋看着这情形他拉住言辞示意他放下剑。 言辞看了一眼扶蓁,扶蓁正对着自己笑,他冷眼将剑收进剑鞘里。 “说。” “请公子随奴家来。” 扶蓁带言辞和唐宋上了二楼的另一个房间,其他人见他们上去了都松了一口气。 进入房间后,扶蓁请两人坐下,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 “两位公子想问什么?奴家一定知无不言。” 言辞开门见山:“我们想知道关于朝廷官员和贩卖私盐商贩交易的事情。” 扶蓁眼神一闪,笑容不变:“原来是为此事,不过这可是奴家的谋生之道,恐怕……” 唐宋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只要姑娘告知,这锭金子便是姑娘的了。” 扶蓁微微一笑,收起金子:“公子真是大方,不过这事涉及不少权贵,奴家也只能告诉你们一些皮毛。据我所知,他们通常在暗中勾结,通过贿赂等手段达成交易。具体的细节,奴家也不敢过多打听。” 言辞追问:“可有证据?” 扶蓁摇摇头:“这种事情,双方都会小心谨慎,哪会留下证据?不过……” 她顿了顿,接着说:“奴家倒是听说,最近有一批私盐即将运抵京城,或许你们可以从此入手调查。” 第44章 赵茹韫 言辞和唐宋对视一眼。 扶蓁见二人一副冰冷冷又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不信奴家?” “你们大可去查,若是消息不真再来找我便是。” “二位公子长得这般俊俏,奴家还想多看看呢。” 言辞一听这话立马起身“走。”他对唐宋道。 唐宋见言辞起身的那般迅速便也跟着起身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扶蓁拿小扇扑了扑鼻尖后勾唇浅笑。 “这么冷。” “不过奴家喜欢。” …… 密室里,沈楒澜已经翻看完那边册子,她凝眉,此次贩盐不是简单的走私,是想谋逆造反。 “看完了?”扶蓁走进来,脚步轻快。 “你夫君身边的人来查案了。” 沈楒澜抬头看她“他们来查贩卖私盐一事?” “是。” “只不过奴家不能将册子给他们看,不然他们得将奴家这万桑楼端了不可。” “不过,看在主的面子上,他们是主夫君身边的人,就是主的人,主的人奴家定会好好招待,奴家给他们提供了线索让他们查。” 沈楒澜点头,此事涉事重大,一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她看着扶蓁“收好这些,切莫让旁人发现了,否则你性命不保。” “主放心,奴家这里可有好多好多护身的宝贝呢,奴家不怕。” 出了万桑楼,沈楒澜去茶楼坐着看了半个时辰的戏,到时候回府也好交代。 一曲《牡丹亭》,沈楒澜倒是看入迷了。 正喝着茶,楼下忽然一阵骚动,沈楒澜朝下望去,见一堆人围着一男孩拳打脚踢。 男孩无力抗争。 “娘娘。”碧蕊担忧地看向沈楒澜。 “去瞧瞧”沈楒澜话刚说完,就见一丫鬟打扮的女子冲了上去。 “做什么做什么,在这欺负一个孩子,我报官了。” “他偷吃我们店家的包子,小杂种!” “不就一个包子吗,我替他赔就是。” “一个包子,他日日来偷,又岂是一个包子?” 那丫鬟拿出一小袋碎银丢在地上道:“够不够。” 那些人见这么多银子,忙开口道“够够够。” 小男孩被那丫鬟拉起,带着上了茶馆二楼。 二楼都是富贵人家图清净坐的,想必也是瞧不下去帮了一把。 沈楒澜见小男孩被带到一雅间内,这雅间皆是被屏风隔断,瞧不见里头是谁。 也罢,继续看戏便是。 沈楒澜正欣赏着那角唱腔的婉转悠扬,便被一声“定安王妃”给喊回了神。 她扭头看去,见一白面书生打扮的人手执折扇笑着同自己作揖。 看清那人的脸,沈楒澜愣了一瞬。 赵茹韫,赵家嫡女,周景陌未来的王妃。 “赵大姑娘。”沈楒澜笑着喊她。 “王妃认得我?”赵茹韫有些许惊讶。 “自然,曾在皇宴上见过一面。”沈楒澜道。 “那真是赵某莫大的荣幸,能被您记住。” “你我同岁,不必如此规矩。”沈楒澜道。 “好。” 沈楒澜扫了一眼赵茹韫的打扮问道:“怎得这样出门?” 赵茹韫也不管其他直接在沈楒澜对面坐下,坐下后发现不妥准备站起来沈楒澜便道:“想坐便坐就是。” 赵茹韫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后道:“女儿家的打扮出门太过不便,穿成这样出门逛多方便啊。” 沈楒澜看着她后笑了笑,“方才那孩童是你命人救下的?” 赵茹韫勾唇一笑“路见不平罢了。” “我瞧着他也机灵,往后跟着我办事也不愁吃穿。” 沈楒澜点点头,赵茹韫,上辈子倒是从未打过交道。 一出戏看完,沈楒澜瞧着天色已晚,便向赵茹韫告辞。 “下次王妃来此处,茹韫请王妃喝酒。” “喊我瑾宁便好。”沈楒澜道。 说完,沈楒澜朝她点头后下了楼。 看着沈楒澜离开的背影赵茹韫弯起嘴角,长得真好看。 …… 定安王府,沈楒澜回府时王府的家丁们已经在点灯。 沈楒澜一路往里走,下人们一路行礼。 进了离园阁,周策宸正在院子里看着天微微出神。 “瑾之。”沈楒澜喊他。 周策宸回头,就看见了往院子里走的沈楒澜。他勾唇浅笑。 “在等我?”沈楒澜问。 周策宸听见她的话后不知如何回答。 沈楒澜朝他走了几步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王爷,不许口是心非。” 说罢,沈楒澜双手搂住周策宸的脖颈一双明眸盯着周策宸看。 惹得周策宸心跳加速,在昏黄的天色的掩饰下,耳尖早已泛红。 “王爷不说?那……”沈楒澜一口咬在周策宸的脖颈处又用粉舌舔舐一口柔声道:“妾身可要罚王爷了。” 院子里的下人早在沈楒澜搂住周策宸时就已低下头不敢再看。 周策宸喉结滚动,他伸出手掌握住沈楒澜的腰将她贴近自己。 “芙芙,不要闹好不好。”他问。 沈楒澜此刻玩心大起“不好,妾身要玩儿。” “王爷还记不记得我和你成婚前一夜,王爷翻墙进我的院子来找我。” 周策宸眼神暗了暗。 那夜他原没打算去的,只是喝了些酒忍不住想见她,也想安抚成婚前无措她的。 “记得。”周策宸声音沙哑。 见周策宸总算回自己了,沈楒澜倒有些意外了。 其实她将那一晚视为耻辱,她第一次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男人,而面前的男人却无动于衷,让她一度以为她真的仅仅是一枚周策宸获取兵权的棋子罢了。 “那王爷还记得什么?”沈楒澜在周策宸耳边低声问。 周策宸再也忍不住这样的挑拨,他一把将沈楒澜抱起后带回了书房。 露浓和碧蕊对视一眼,都极不好意思。 沈楒澜见路线不对,她欲挣扎却被周策宸按住,动弹不得。 “乖些。”他同她说。 踹开书房的大门,周策宸将沈楒澜放在桌案上,那是一张他平日办公的极大的桌子。 沈楒澜坐在桌案上,双手撑在案上,一脸不在所然地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双手撑在沈楒澜两侧,弯腰站在桌前和沈楒澜平视。 “王妃指哪些?是王妃躲在自己的院子偷偷喝酒还是酒后亲了本王?” 第45章 误会 此话一出,沈楒澜瞪大眼睛,他怎如此厚颜无耻,分明是他半夜偷翻进自己院落。 “你!”沈楒澜气呼呼道。 “我如何?嗯?”周策宸眼中含笑。 “你无耻!” “我无耻?”周策宸勾唇。 “分明是王妃先亲的我。”周策宸分辩道。 沈楒澜皱起眉头,早知便不提了。 其实她很想问他,问他那晚为何不回应自己,若非他的态度冷淡,一度让自己以为他对自己没有感情。 她也不会在嫁给他后那般冷淡,他们二人也不会错过。 周策宸注意到沈楒澜情绪低落下来,他抬起沈楒澜的脸。 “那晚的一切我都记得。”他道。 “你不许记得。”沈楒澜无理要求。 周策宸笑了一声,“为何?” “那晚你那般可爱。” 沈楒澜抬眸再看他时眼中含泪“很狼狈。” 周策宸蹙眉“什么?” “那晚,我第一次觉得在你面前如此狼狈。” 周策宸拇指轻按沈楒澜的眼角,湿了。 “那夜我真心欢喜。”只要能见到沈楒澜,周策宸就很开心。 “可我那般搂你吻你,你没有给我丝毫回应。” 那个时候的沈楒澜很想问他“既然不喜,为何娶我。” 可她说不出口,她怕答案就是她心中所想,她会心痛。 周策宸轻抹沈楒澜的眼角,他声音沙哑“我怎敢以蜉蝣之身,妄图春华。” 沈楒澜看着他。 “我……” 沈楒澜捂住周策宸的嘴“别说了。” 他们皆非神明,窥探不了各自心中所想。 或许这便是命运所至。 周策宸将沈楒澜揽进怀里“你可知,那晚我差点把持不住自己。” 一个误会的解开,两颗心也在靠近。 “今日去哪了?身子可难受?”周策宸问她。 “去看戏了。”沈楒澜对他说了一半实话。 “你不在府中陪我,那我一个人在府中待着无趣,只能出去看看戏了。” “是我不好。” 沈楒澜看他“今日可查出什么了?” “万桑楼或许是那些人交易贿赂贩卖私盐的主要场所。” 沈楒澜点头。 “朝政上的事,你都告诉我了,不怕我有私心?”沈楒澜笑着看他。 “至少我对你还有价值。”周策宸说。 沈楒澜正色道:“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伤你之事。” 周策宸将沈楒澜抱下桌案,沈楒澜扶着他怕摔着。 “还有几日便是元日,宫里会设宴,届时我和你都得去。” “好。”沈楒澜点头。 自从沈楒澜因为手心的伤住在离园阁后便再没回萧澜轩过。 二人同食同寝,与寻常夫妻并无两样。 第二日沈楒澜自暖阁出来,就见一老妇人等候在门口处。 “这是……”沈楒澜看向那妇人。 “王妃娘娘,这是王爷幼时的乳娘自离宫后一直住在江南,如今王爷召来照看您调理身子。” “参见王妃娘娘。”那妇人下跪拜见沈楒澜。 “哎呦,嬷嬷不必如此,你这是折煞了我。”沈楒澜赶紧命朝云扶她起来。 “不知嬷嬷今日到,怠慢了您。”沈楒澜道。 “老妇姓孔,你喊我孔嬷嬷便好。” 孔嬷嬷摆摆手“老妇从不在意那些虚理,眼下伺候好娘娘才是紧要。” 沈楒澜:“嬷嬷只管在府中好吃好住就行,怎好教你伺候我。” 沈楒澜说罢带着孔嬷嬷往膳厅走去“今日王爷有差事要办,让我好好招待嬷嬷才是。” “老妇一把年纪,又不是公主小姐,无需如此。” 沈楒澜对周策宸的童年并无了解,但是这孔嬷嬷却是周策宸在宫里能感受到的极少的温暖,这她是知道的。 虽只是一个乳母,可周策宸将她视作长辈,那她自然也要敬重的。 用过早膳后,沈楒澜便带着孔嬷嬷在王府里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这王府还真是大啊。”孔嬷嬷忍不住感叹道。 定安王府占地之广是全燕京都为之感叹的。 沈楒澜刚同周策宸成婚那会儿对这王府并不熟悉,曾迷路过一次,如今想起那次迷路,沈楒澜都会觉得脸红。 她那时闯进了院子后的林子里,逛得她出不去,却恰好撞见了泡在温泉池里的周策宸。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未着衣缕的周策宸,那般好的身材,她却不敢看。 思绪回笼沈楒澜笑道:“这都是王爷靠着自己挣下的。” “老妇瞧着王爷孑然无依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是有一个家了,只觉高兴。” 沈楒澜道:“是啊,终于有家了。” “嬷嬷可否告诉我王爷平日里的喜好”其实很多时候,沈楒澜都捉摸不透他,他平日里总是跟着自己的口味用膳,她喜欢吃什么,周策宸就命后厨做什么,从来不会考虑他自己。 孔嬷嬷看着沈楒澜笑道:“他定然是又让娘娘烦心了,总是一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小时候便是这般板着小脸,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恶才好。” 沈楒澜想到孩童时期的周策宸那安静板正的模样便想笑。 “他呀,最是挑食。”孔嬷嬷道。 “他不喜辣不喜甜。” 孔嬷嬷想了想后又道“对了,王爷最厌恶的吃食就是各类奶制品,什么乳酪啊,乳糕啊,他更是连碰都不会碰。” “老妇从前在宫中,但凡做了什么用牛乳制的糕点,王爷定然走的远远的,虽从未明说厌恶,可表现的这般明显,任谁都看得出来。” 沈楒澜愣在原地,他……不喜乳酪。 …… 自大理寺回来,周策宸直奔离园阁,黑色的大氅随他的脚步摆动。 “王爷,孔嬷嬷已经到府中了。”林管家给周策宸禀报。 “好。” “王妃备好了晚膳正等着王爷。”林管家又道。 周策宸沿着回廊往膳厅走去。 离园的的膳厅里,沈楒澜看着那一盘盘准备好的吃食出神,周策宸已走到她身旁她也未感知到。 “饿了没?”周策宸问。 听见周策宸的声音沈楒澜才发现周策宸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沈楒澜摇了摇头。 周策宸摸了摸她的发顶后道:“我这几日会忙些,你不用等我用晚膳。” 第46章 不是迁就 沈楒澜未语。 周策宸见状以为她是遇到什么事了便在她身旁坐下。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他问。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面前摆的那盘乳酪,她道:“无事,王爷先用膳。” 说罢,沈楒澜给周策宸夹了一块乳酪到他的碟子里。 周策宸不懂沈楒澜是何意思,他正准备夹起乳酪,沈楒澜就端起了他的小碟子放到饭桌正中间且将饭桌上那一大盘乳酪放到周策宸面前。 “王爷爱吃多吃些。” 看着面前那一大盘乳酪,周策宸猜测出了大概。 他今日走的有些急,忘记孔嬷嬷是今日到燕京,他许多事都没来得及吩咐。 一阵静默,沈楒澜便夹着菜边道:“王爷怎么不吃?” “芙芙我……” 周策宸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楒澜给打断,“王爷骗过我吗?”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他一时有些无措。 “我不该骗你。”他说。 “骗我什么了?”沈楒澜喝了一口鲜笋汤后问。 “我……从小就不喜乳制品,包括乳酪。”周策宸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沈楒澜的表情。 “但是我现在喜欢吃。”说罢周策宸夹起一块乳酪准备进嘴就被沈楒澜一筷子撇到了地上。 沈楒澜干脆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不爱吃为何逼着自己吃?周策宸。”沈楒澜的声音有些颤。 “你总是如此迁就我,可你呢,你自己呢?” “为何要逼迫自己吃不喜的食物?为何次次从不顾及自己的口味?” 周策宸有些错愕。 没人知道沈楒澜落水以来的变化有多大,周策宸对此既欢喜又惶恐。 就如做梦一般,但愿沉醉不复醒。 “周策宸。”沈看着周策宸继续道“我在你面前,真真切切的。” 沈楒澜拉着周策宸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你不必如此迁就我。” 周策宸轻抚沈楒澜的脸颊声音暗哑“这不是迁就,是能和你做一切你喜欢的事我都会欢喜。” “澜儿,我想做你做过的事,吃你喜爱的吃食,我想知道这些年你是如何过来的。” 沈楒澜一怔。而后将周策宸身前的一大盘乳酪移走,夹了块鲈鱼到他碗里“王爷,快吃鱼。” 孔嬷嬷将周策宸小时候喜爱的吃食都告诉了她,不过她也不知周策宸口味有没有变。 “好。”他说。 夜里,沈楒澜被周策宸抱在怀里她借着月光欣赏周策宸的脸。 其实在沈楒澜看来,周策宸整张脸眼睛最好看,当然鼻子她也喜欢,他的鼻梁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黑痣,只有躺在他面前这边看着他才能看清楚。 他的鼻子很挺,沈楒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在那颗痣上边点了点。 “睡不着?”周策宸沙哑的声音响起。 沈楒澜怔住,他竟然没睡着,她看了他那么久。 “没看够?”周策宸睁着眼睛看她。 漆黑的夜色放大的是他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沈楒澜不说话,她咽了咽口水。 周策宸一个翻身撑在沈楒澜上方盯着她看。 她的睫毛长且黑,在他身下轻轻颤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 周策宸的眼神极具侵略性,沈楒澜此刻觉得自己是他的猎物,逃不掉。 “睡不着做点别的?”周策宸声音低沉,沈楒澜耳朵酥掉了,她伸出手揉了揉耳朵,却被周策宸一把抓住,抓住她的两只手越过头顶摁在床上。 沈楒澜抿唇不语。 周策宸闭了闭眼睛后睁开,他等着沈楒澜给他回答,并不着急。 沈楒澜蹙眉,他就这样把自己摁在床上不动? “你!”沈楒澜突然开始挣扎,越挣扎周策宸将她摁的越紧。 “乖点。”他说。 沈楒澜脑子里突然蹦出扶蓁前些日子教自己的如何勾引男人,美其名曰,促进夫妇关系。 沈楒澜睁的圆溜溜逼上后睁开,再次睁开时双眼含着泪,却不流出来,一双水眸眼尾上扬盯着周策宸的眼睛。 红唇微张而后牙齿咬住下唇,又伸出小舌舔过红唇。 她一双小脚突然攀上周策宸的双腿轻蹭。 周策宸微微蹙眉,谁教的她这些? 不过确实受用,周策宸小腹窜起一股热流,他再没忍住吻上了沈楒澜。 沈楒澜被他吻住后勾唇,果然有用。 周策宸看着他狡黠的模样有些想笑。 有她受的了。 一个时辰后,沈楒澜含在眼里的泪水直流不止,她轻哼着求着周策宸慢些,求他放过自己。 可开过荤的男人哪里肯那么容易满足。 “芙芙……芙芙……”他一遍遍喊她,沈楒澜已经累到没有力气答他。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牙却被磕得疼,好硬。 周策宸闷哼一声后继续伺候身下的人。 两日没下雪,堆在院子屋顶上的雪开始慢慢融化,化成一摊摊雪水滴下来,湿了地面。 最后的最后,沈楒澜睡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清洗的身子,如何被擦干穿好寝衣回到床榻上的。 …… 夜深人静,怀远王府里却传出一阵阵哭喊声,肇丰站在院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表情冷肃。 房间里,周晁躺在美人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凌乱不堪女子轻斥一声,没用的东西。 “给本王跪好了,燕京的女子当真没用,本王在西疆之时她们伺候本王可都是极有劲的。” 说罢,他一脚踩在那名女子身上“你的夫君见到你这个样子大概会欢喜,这般有味道的女子伺候夫君,你夫君怕是夜夜都要交到你的手上。” 周晁轻笑一声“外披脱了,跳舞给本王看。” 那名女子红着眼睛瞪着周晁,周晁却笑了。 “本王喜欢有个性的,伺候舒服了本王,本王放你回去早日和夫君团聚。” 周晁说着又笑了起来。 肇丰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一个时辰后房门被打开,周晁看见站在门口的肇丰笑着道:“她们都没你识趣,你看,这就没气了。” 肇丰跟随周晁是视线看见房内景象,一股味道飘出,他微不可察地蹙眉,里面的人衣不蔽体倒在地上,屋子里处处都是碎了的衣服。 “小的来处理。”说罢往里面走去。 周晁见他识趣,也不过多停留,转身去了其它房间里睡觉。 肇丰将身上的薄薄的斗篷披在那女子身上,他伸出食指去探她的鼻息,没气了。 肇丰近乎颤抖地将那女子抱起给她穿上一身粗布衣后命人抬出府葬了。 第47章 贺岁 永贞八年的最后一日,沈楒澜特意簪上了周策宸赠予她的并蒂白玉兰簪,开在发间甚是好看。 周策宸平日里赠予过沈楒澜许多东西,头上簪的,脖子上和手腕上戴的,只要他觉得好看的,那必定会出现在沈楒澜的首饰盒里。 “今日要入宫,娘娘得打扮得隆重些才是。”露浓边给沈楒澜梳妆边道。 沈楒澜笑了笑“按平时进宫样式穿戴即可。” 流春给沈楒澜挑了一件罗兰紫的大袖衫,上边绣的孔雀纹是苏州织造府用孔雀羽绣制而成,在衣摆上显得栩栩如生。 朝云又拿了一套银烧蓝嵌宝石珍珠发簪头面来“娘娘,这套头面上的孔雀样式点缀与您今日的衣服最配。” 沈楒澜看了一眼后点头“就带它。” 几个贴身丫鬟忙里忙外把沈楒澜打扮得端庄又不失美丽。 沈楒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失神。 “宝髻松挽就,铅华淡妆成。” 沈楒澜在铜镜里和周策宸对视,周策宸朝沈楒澜走去。 “霞姿月韵。”他看着沈楒澜的脸道。 沈楒澜垂眸,她的唇脂涂好后还未用唇彩纸,她拿起红色的唇彩纸被周策宸夺了过去。 “我来伺候王妃。” 周策宸拿着它递到沈楒澜嘴边,沈楒澜抿住它而后放开。 周策宸轻轻捏着沈楒澜的下巴,将唇彩纸压在她的唇上,仔细地涂抹着。他的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很美。”他说。 沈楒澜弯唇对他笑。 “瑾之,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 庆元殿里,丝竹管弦交织而起。 周衡堰协皇后曹淑懿入殿,众人叩拜。 沈楒澜看着曹淑懿,皇后之姿并非一般人能睥睨。 “免礼,都是自己人的宴席,不必在意礼数。” 众人坐下后太子协太子妃给皇上皇后贺岁,紧接着二皇子、三皇子、四公主、五皇子都给皇上皇后贺岁。 五皇子是曹淑懿最小的儿子,只有六岁,平日里都在学堂,今日过年,他才得闲来参宴。 “儿臣愿父皇母后万福金安,福备其畴、万事顺遂。” 看着周祁泽一脸正经的模样在殿中说贺岁语,整个殿里的人都笑着看着他。 皇帝身边的常公公端着红纸包的红包一一分发,就连周策宸和沈楒澜也拿到了。 周晁看着红包轻斥一声“小孩子玩意儿。” 周景陌坐在他旁边笑着道:“过年能和孩童一般收到父皇给的红包,自然都是欢喜的。” 太子又携太子妃给两位皇叔贺岁,一时间殿内觥筹交错、丝竹悦耳、和乐融融。 沈楒澜瞧着这一幕,上辈子应该也是这般景象,只是她称病未到,想到这儿,她扭头看向周策宸,他亦正看着自己。 其实这样的宴席最是无聊可身份所至又不得不来,从前都是他一人坐在这冰冷的位子上独自饮酒,想来也是孤独的。 周策宸给沈楒澜剥着螃蟹,他耐心的一点点将螃蟹的各处剥开,将肉剔出来装到小碟子里,送到沈楒澜面前。 “吃。”他说。 沈楒澜笑着挖了一勺递到了周策宸嘴边“你先尝尝。”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着,第一次瞧见冷冰冰的周策宸这般细腻的对待一位女子,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看着。 周晁却觉得这一幕格外刺眼,他盯着二人的举动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他一旁的周景陌虽笑着看着二人,可广袖下的手却攥紧了拳头。 周祁泽坐在周怀宁旁边,皱着小眉头剥螃蟹,周怀宁调笑着想伸手给他剥,周祁泽躲开了。 “君子当自己动手足食衣。”小奶音极其严肃。 这句话将周怀宁逗乐了,“这是你近日学的?”她问。 “这句话出自《文子·上德》,是裴先生前两日教我的。” 周怀宁捏了捏周祁泽的小脸“人小鬼大。” 周祁泽皱着眉头将周怀宁的手拍开“四姐需谨言慎行。” 沈楒澜被小小的周祁泽逗笑了,当真好玩。 “众卿,元年元日,海宇同禧,和气致祥,丰年为瑞,今夜特设福祥灯与大家同赏。” 周衡堰此时站起举起酒斛一饮而尽,众人见状皆站起饮尽酒杯中的酒,周祁泽则饮着嬷嬷给他准备的葡萄汁。 说罢周衡堰拉起曹淑懿的手“走,去瞧瞧?” 曹淑懿点头后跟着周衡堰往殿外走,殿里的众人也跟在帝后身后。 走到殿门前的观景台处,众人抬起头看见的夜幕中天空被无数盏孔明灯点亮,仿佛一片璀璨的星空坠落人间。 在这片灯海中,有一盏特别显眼的孔明灯。它的颜色格外鲜艳,上面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凤凰旁提着字。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太子妃一字一字将话给念出来,曹淑懿看着孔明灯愣了片刻。 “可喜欢?”周衡堰问她。 曹淑懿点头行礼“谢皇上隆恩。” “你我之间,何必说谢。”周衡堰将曹淑懿扶起身道。 周棠樾见此景笑着道:“皇兄到底是最偏爱皇嫂的,这样的惊喜可是宫里独一份啊。” 曹淑懿是周衡堰的偏爱宫里人都知道,就像这样的宴席,只有中宫皇后才可出席,若皇后称病,纵使是宠妃都无权出席。 这是周衡堰的规矩。 沈楒澜看着牵着手的曹淑懿和周衡堰,她会心一笑。 周策宸把沈楒澜揽在怀里握着她的手,看着漫天灯火。 “对孔明灯许愿很灵的。”周怀宁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 其它人见状也不管是真是假,都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愿河海宴清,时和岁丰。” “春光骀荡,国步龙腾。” “四海升平,凤引九雏。” …… 一时间,对国家的祝愿此起彼伏。 漫天的孔明灯,如同一个个闪烁的明珠,将整个夜晚装点得如梦如幻。它不仅给众人带来了视觉上的享受,还让在场的每个人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 在一片祥和里气氛,一宫女急匆匆走来跪地:“皇上不好了,杨婕妤大出血了。” 第48章 卑劣 听到宫女的话,众人皆是一惊。 “什么?”周衡堰蹙眉。“她不是在会宁殿养着吗,怎么大出血了?” 宫女跪地答:“原本是好好的,可……” “可什么?” “可午后皇后命人给婕妤送了燕窝,婕妤食用后不到一个时辰便腹痛难忍,大出血了。” 听到这话,太子周熠琮沉声道:“欺君可是大罪,此话当真?” “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那宫女趴在地上磕头道:“皇上快去看看婕妤,婕妤怕是不好了。”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周衡堰对众人道:“今日宴席就到此为止,众位先行回府。” “定安王夫妇留下。” 说罢,周衡堰拉着曹淑懿的手往后宫去。 周晁见状挑眉,有意思,他也不走了,有热闹看多有趣啊。 几人一路赶到会宁殿,会宁殿侍从被调离了近乎一半,但此刻宫女们都忙成一团乱。 见到周衡堰和曹淑懿后皆慌乱地行礼。 周衡堰顾不上这些,他免礼后看向寝殿里,“杨婕妤如何了?” “太医都在里头为娘娘救治。” 周衡堰曹淑懿往殿内走去,周策宸拉住沈楒澜“别去,脏,在偏殿等着。” 沈楒澜点头。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到偏殿里坐下,又让人把偏殿的炉子点起来,和沈楒澜相处久了之后,周策宸发现她极怕冷,手脚整日整日都是冰凉的。 看见周策宸和沈楒澜进了偏殿,周晁也跟了进去。 周策宸看见他进来后眼神变冷,她往沈楒澜身前挡了挡。 周晁嗤笑一声“怎么?皇弟怕本王对弟媳做些什么吗?” 周策宸眼神冰冷“你敢吗?” “怎么不敢?” “你以为我是你吗?”周晁笑着问他。 “从前你动不了我,同样,现在也动不了她。” “周晁,你的去留决定在我的手上。” 周策宸声音低沉“你最好安分些。” 周晁皱眉,刚想说话就被隔壁是哭喊声打断,他扣了扣耳朵“吵。” 寝殿里,杨若薇从床榻之上撑着身子起来,用手指着曹淑懿骂“你个心狠手辣的贱人,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此刻的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是红的,眼泪糊了整张脸,再没有从前那般明艳奢靡。 殿里的人见此情形也都低下头,孩子没了,没人忍心看她的样子。 都是人,人心是肉长的,即使地位低下每日被使唤却终究会怜悯,即使被怜悯之人比他们高贵不知道多少。 “若薇,此事尚不清楚,不可以下犯上。”周衡堰看着她道。 “尚不清楚?”杨若薇轻笑一声“证据都摆在皇上眼前了,还不清楚吗?皇上次次偏袒她,我呢?我算什么?” “入宫五年,陪了皇上五年,可皇上眼里永远只有她!” 周衡堰蹙眉“住嘴。” “查!现在就查!”周衡堰对太医们说。他不相信曹淑懿会做出此等愚蠢至极之事。 曹淑懿冷眼看着这一切,她倦了,厌烦疲倦。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转向曹淑懿。 “张太医,敢问燕窝里下的是什么堕胎之药?” “回娘娘,是红花。” 曹淑懿冷笑一声“杨婕妤的膳食不是每日都有太医检查吗,怎么偏偏今日不查了?” “今日是臣当守,杨婕妤今日午时称近日夜夜难眠臣便去给娘娘配了安神药,一时没顾上。” “红花味甘、微辛,杨婕妤尝不出来吗?”曹淑懿看着杨若薇。 杨若虚眼神躲闪“娘娘赏的东西,不敢不用。” “杨婕妤何时这般守规矩了?本宫记得,你平日在后宫里最嚣张跋扈不是吗?” 杨若薇抓着被褥不说话。 “红花,本宫的宫人何时在太医院领过?” “回皇后,值班册上记录了您宫里昨日有宫女去领了的。” 这句话将杨若薇的气焰又点了起来“就是你!你自己生不了孩子便想把我的孩子也害死!” 周衡堰一掌落在杨若薇脸上“杨若薇,言语不敬。” 杨若薇捂着脸一脸震惊地看向周衡堰“你打我?没了孩子的人是我!” “你别忘了从前你做过什么,杨若薇。”周衡堰的话是警告。 曹淑懿看着这场闹剧,她给喜鸢使了一个眼色,喜鸢出去将一名宫女拎进来。 “杨婕妤的人就带回自己宫里,不要把脏水泼进我们仁明殿里。” 杨若薇看着跪地的宫女强装镇定。 “怎么?皇后是觉得我自己会害自己的孩子?” 曹淑懿:“不无可能。” “你以为我同你一般心狠手辣?”杨若薇颤着声音。 “那燕窝只经过你的手,你说说看这药能在哪一步下?”喜鸢看着那跪地的宫女道。 那宫女跪地颤着身子“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做的。” “本宫吩咐你?用你宫外生病了的母亲和弟弟威胁你做吗?” 那宫女抬头一脸惊恐。 “她拿你母亲弟弟的性命威胁你,你还要为她做事吗?” 那宫女低下头不说话了。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次救你母亲和弟弟的机会,说不说?” 宫女似看到救星一般爬到曹淑懿身前还想往前被周衡堰挡住了。 “皇后娘娘,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被逼的,都是被逼的。”她哭着抽噎着。 “慢慢说,说清楚了。”喜鸢看着那宫女。 “杨婕妤用我的家里人威胁我,让我在她用的东西里下药,并嫁祸给皇后娘娘,若是不从,那我的家人便性命不保。” “此非我本愿,是被逼到没有路可以走了。” 曹淑懿看向杨若薇“杨若薇本宫给过你机会,你若是安分些本宫不会追究你,可你别忘了,本宫是皇后位主中宫。” “这些手段你自己看着哪样不是漏洞百出。” 杨若薇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你在给我下套?” “是你自己让自己万劫不复。”曹淑懿回她。 周衡堰皱眉“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杨若薇。” 杨若微却笑了起来。 “我的孩子?那不也是皇上的孩子吗?” “皇上想让我有孩子吗?那日日送来的药,是补药吗?” “喝了那药,我如何怀孕如何保住孩子?皇上不知道吗?” “说起来,皇上不也和我一样,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杨若薇说罢看着曹淑懿大喊“你会遭到报应的!” 曹淑懿蹙眉,她又耍什么花样。 外面的小太监来报“不好了皇上,小殿下的寝宫走水了。” “什么?”周衡堰的脸彻底冷下来。 第49章 他的狼狈 “你让人做的?”周衡堰问。 “我的孩子没了,你的也别想留!”杨若薇跟发了疯一般指着曹淑懿大笑。 “将杨若薇打入冷宫,不日处死。”周衡堰一句话,很冰冷。 入宫五年陪伴五载,最后一句不日处死了结了她一生,帝王,没有感情。 杨若薇终究是栽到了自己手上。 周衡堰不再管会宁殿的事,他往周祁泽的寝殿赶去。 出了寝殿到院外,周衡堰见周策宸、沈楒澜和周晁都等在殿外。 “你们都随我走。”他说。 曹淑懿虽然着急却不得不逼自己冷静下来。 “火势如何?”她问。 一旁的内侍回答“主殿都未烧着,偏偏五皇子的那间寝房和书房烧着了。” “宫人们都在极力救火,娘娘放心。” 曹淑懿虽面上镇静,但此刻手脚已然冰冷到麻木。 一只大手握住她攥紧了的小手,拉着她往前走。 曹淑懿感受到一丝温暖,她抬头看着周衡堰的背影和拉着她的手,但此刻,她无暇顾及这微弱的温度,她的祁泽不能有事。 一行人快步赶到仁明殿时殿里的火已经被灭的七七八八,只留下一些还未完全灭掉的火堆。 周祁泽顶着一张小花猫似的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凝着眉久久不能回神。一位内侍站在他身后守着他。 “祁泽!”曹淑懿喊他几乎是用跑的将抱在怀里。 周祁泽皱了皱眉后把脸埋进曹淑懿怀里。 “母后,儿臣没死。”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周衡堰看着这一幕说不出的难受,他的孩子他却差点护不住。 “有没有哪里伤到了?”曹淑懿把他放开转了一圈检查。 周祁泽摇了摇头“没有。” 他身后的太监识趣地回答道:“幸好殿下用功,在书房里看书,这火是从寝殿开始烧的,殿下察觉不对劲趁火势蔓延前逃了出来,这才保下了命。” “好了母后,儿臣无事。”周祁泽见曹淑懿如此担心便安慰她。 安顿好周祁泽,周衡堰见他年纪那么小又被吓着了,便让曹淑懿陪他等他睡着。 可兴许是周祁泽自三岁后便一个人一个寝殿睡惯了,他极不好意思让曹淑懿陪着他,小孩子才要大人陪。 曹淑懿见他这副别扭的模样笑着说:“是母后被吓着了,你陪陪母后可好?” “真麻烦。”周祁泽勉为其难答应了。 周衡堰此刻也不想再让曹淑懿劳力劳心,他看了一眼院中几人后蹙眉,怎么周晁也在。 “瑾之随我来偏殿。”周衡堰有事同他商议。周策宸看了一眼沈楒澜,他不想让周晁和沈楒澜待在一起,脏。 可与周衡堰谈话,不得不走。 “守着王妃。”他对春华和秋实道。说完他又瞥了一眼周晁以示警告。 周晁浑不在乎地勾了勾唇。 春华和秋实都是周策宸为沈楒澜专门挑的侍女,身手在一众里都是一等一的好。 “等我。”周策宸看着沈楒澜。 沈楒澜:“王爷快去。不用担心我。” …… “可看清了?”周衡堰问周策宸。 周策宸摇头,“据江家那个庶女描述,妄图杀她之人手掌的虎口处有一块红色的疤,她摘下了她的面罩看清了她的脸。” 周策宸把袖子里一幅画给周衡堰“那人画的。” “今日宫里无论宫人内侍,我同王妃瞧了,都没有。” 周衡堰看着那幅画凝眉。 “今日杨若薇之事我会处死她,你如何看,毕竟是你母家人。” “同我并无关系。”周策宸沉声道。 “杨家此时风头正盛,我若处死她杨家人会如何?” “再送一个进宫。”杨家向来都是如此行事。 杨若薇被降为婕妤那般久了,杨家无一人替她求情,外人看来是清正廉洁不徇私情,可周策宸比谁都清楚,杨桢不在乎谁被送进宫谁会被处死,他只在乎他们杨家在后宫里有个人,甚至于几个人他都不在乎,只要杨家一日不倒,他送进宫里的人地位就不会低。 他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为一个行事鲁莽又娇纵的杨若薇求情,即使她是他的孙女。 杨若虚被冠上杨家的姓,可谓人人都羡慕她的身份,羡慕到她自己也深陷其中,最后陷入沼泽泥泞挣扎着想爬却爬不出来。 锦上添花,杨桢可以给任何一位姓杨的人添,可他从不会雪中送炭。 “朕不会再纳新人进宫,淑懿委屈太多年了。” “那皇上想如何?”周策宸问。 “升官,给杨乾升官,平复杨家的心。杨家的风头还能再盛。” “皇兄好计谋。”周策宸道。 院子里,沈楒澜捧着周策宸不知道从哪处拿来的手炉坐在廊下,盯着一盏宫灯的灯须被风吹得左右晃动。 只要入宫,必有大事。 “沈楒澜。” 沈楒澜抬头,见周晁正盯着自己,她蹙眉,真是哪都有他。 “怀远王这么晚了还留在宫里做什么?” “周策宸能留,我留不得?”他笑着道。 “你自是留不得,你是京外藩王,留在宫里怕是不合适。”沈楒澜话语冰冷。 周晁轻哼一声“他一个庶女生的,连先帝都没给名分没有封王的庶子,威风什么?” 见沈楒澜脸色依旧不变的盯着自己,周晁见她那张漂亮脸蛋心里烦躁。 “本王在西疆听闻皇弟弄权强娶了一个将军之女。” “沈小姐,如今甘愿做他的妻子了?” 沈楒澜:“从来都是自愿。” 没有人逼自己,圣旨是她接的,赐婚她亦同意了,就像阿爹所说,她若是不想嫁,沈家拼上世代家业要要抗旨为她拼出一条路来。 或许是因为她要嫁的人叫周策宸。 纵使不爱,不知,却从不恼。 “自愿?”周晁笑了。 “沈小姐知道自己嫁的是怎样一个怪异狠毒之人吗?” “沈小姐瞧过他的狼狈样吗?” “与狗夺食,沈小姐见过吗?你的好夫君好相公,可曾在我母妃宫里和狗抢过食物。那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说他可怜,可眼神却冰冷的瞪着人。可是谁会怕他呢,任凭我母妃宫里的一个肮脏的内侍都可以使唤他。” 周晁说着笑了一声。 “这般怪异肮脏可怜之人,没有皇子公主愿意同他相处。” 第50章 是喜欢不是怜悯 “沈小姐,每日睡在你身旁的人是这样一个人,你睡得安心吗?” “他还在宫里杀过人,亲手将他的妹妹推进荷花池里,她最后死了,一个孩子杀了另外一个孩子,这样的人你也要?” 周晁又往沈楒澜身前走了一步“你随了本王做本王的王妃,本王能给你荣华富贵,只要你听本王的话,本王可以把府里的管事权都交给你。” 沈楒澜此刻眼神静默且冰冷,她的雷点是周策宸。 她爱的人是周策宸。 她的底线亦是周策宸。 他,都惹了。 沈楒澜起身朝周晁走了一步,周晁见她往自己身边走,他勾唇笑了笑。 可下一瞬,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 “我的人,你说不得也动不得。” “杀人又如何,他想杀谁我做他的刀,狼狈又如何,他如今风光无限。” “周晁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不,是无论哪一辈子,你都比不过周策宸。” “你不配和他比。” 沈楒澜冷眼看着他后轻笑一声“真是可怜。” 说罢,她转身离开,却在转身之时看见了周策宸。 他眸色深不见底,看着她,眼神中有带着小心翼翼。 沈楒澜朝他走去,牵起他的手。 “宫里的事办完了吗?” “嗯。”周策宸应她。 “我们走。” “好。” 周晁原本是想瞧热闹,这些惹到自己身上来了,他气的发抖。 看着周策宸和沈楒澜离开的背影,周晁赶上去一把拉着沈楒澜骂道“你个贱人”,却被周策宸挡住了。 周策宸攥着周晁的手臂将他推开。 “滚。” 说罢带着沈楒澜离开。 此刻是已经是巳时,平日里宫门必定下钥了,但今日是元日有宫宴,周策宸拉着沈楒澜的手一路无言。 长长的宫道,没有尽头,内侍提着宫灯在前面引路。 沈楒澜披着大氅戴着狐裘的帽子,帽檐压着她的发髻。 她看了一眼被周策宸拉着的手又悄悄抬头看着周策宸的脸。 严峻冷肃,下颚线依旧分明,鼻子依旧很挺。 沈楒澜拉了拉周策宸的手指。 周策宸低头看她。 “阿宸。”她喊她。 周策宸盯着她,沈楒澜没有说话却将她被握住的手抽出,一瞬间,冷风吹过手心,他慌了。 只有一瞬间,沈楒澜又反过来握住周策宸的手。 他的手那么大,她不能完全握住,可她就是想握。 出了宫,冰冷安静的环境一下子变成了热闹与温暖。 今日是元日,有游街,但这个时辰应当都已经结束了。 沈楒澜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所有酒楼店铺都挂上了红灯笼,窗花也都贴上了,虽然没什么人了,却已经能感受到还未完全散去的节日氛围。 不远处,几个孩子拿着烟花滋滋的放着,一闪一闪亮过火花。 今夜,是家人团聚阖家团圆的日子。 只是她觉得参加这样的宫宴真的很累,她也觉得曹淑懿日日要面对这些糟心事当真会在宫里被磋磨了。 周策宸看着她一双眼睛看着窗外,元日,应当带她来看游街才是,偏偏有宫宴要参加。 “想下去看看吗?”他问。 沈楒澜回头看他,他那么平静的脸好像已经没有难过,可曾经并未痊愈的被他费力遮住的伤口,最后又被他人扯开凌迟的痛,又岂是那么容易平复的。 她此刻一点也不想下去看,她就想像现在这样握着他的手,陪他就好。 “不去了。”沈楒澜回答他。 周策宸眸色暗了暗,他现在甚至不知如何去遮住那肮脏的令人唾弃的伤疤。 下了马车后,二人往府里走,今日沈楒澜就命人把之前剪的窗花都贴上了,灯笼也挂上了,倒是多了几分年味。 周策宸以为沈楒澜会回萧澜轩,但是沈楒澜没有,她拉着他往离园阁去。 “你瞧,这并蒂芙蓉是我剪的,我外祖母教我的,这灯笼挂起来也好看,还有……” “沈楒澜。”周策宸打断了沈楒澜的话。 “我……”任凭脑子都是解释的话语,可话到嘴边却觉得可笑又无力。 解释什么,他小时候没有杀人?还是与狗夺食这件事是假的? 当真,可笑至极。 “阿宸。”沈楒澜看着他“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周策宸应她可以。 “我很遗憾我没能参与你的孩童时期。” 周策宸很庆幸她没见过那时狼狈到无人肯怜悯的他。 “可你就是你,你可以去反抗去争夺甚至杀人,这些都是你自保的证据不是吗?” “我不信他的话。” 周策宸看向别处,他闭了闭眼。他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或许有这些事发生,可我知道,这是你在反抗,反抗他们的无礼,他们的罪恶,他们高高在上的打压。” “在狭小黑暗的角落里望着外边广阔无垠的天地,你做到了不是吗?你战功赫赫,你治国有道,你不用惧怕任何人。” “你是周策宸,是无论多狼狈多糟糕多不堪,我依旧会喜欢的周策宸。” “我不怕你内心深处藏起来的东西,我怕我一辈子都不能走进去。” 沈楒澜触摸他的胸膛,硬朗有力。 周策宸愣住了,他盯着沈楒澜直到自己眼角发红。 她说喜欢,她说不怕,她说他厉害。 周策宸捧起沈楒澜的脸吻了下去,是急迫的侵略的不可推脱的吻。 一群跟在二人身后的丫鬟都低下头去。 沈楒澜踮起脚回应着他热烈的吻,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与他的唇舌交缠在一起。她的手臂她伸起,去轻抚他的眼角,湿了。 沈楒澜心里一紧,双手搂着周策宸的脖颈不愿放手。 疯子,二人都是疯子。 良久,沈楒澜喘不过气来了周策宸才放开了她。 周策宸把沈楒澜揽在怀里,紧紧拥住,不愿放手。 “沈楒澜,哪怕是怜悯,也不要放开我。”他说。 “是喜欢不是怜悯。”她说。 第51章 守岁 她说“是喜欢不是怜悯。” 周策宸这辈子从未想过,沈楒澜会对他这样的人说喜欢。 或许梦到过,可他醒来后却记不清了。 周策宸盯着沈楒澜,眼里只有她。 烟花在耳边炸响,接下来的是天空之上五颜六色的烟花不断升空然后炸开。 “新年快乐!阿宸。”沈楒澜对他道。 “新年快乐。”他也祝她快乐。 绚烂的烟花盛开,只一瞬间后落下,紧接着是各处不同的烟花窜上天。 “今夜,陪我守岁可好?”沈楒澜去牵周策宸的手。 周策宸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求之不得。” 这个年,沈楒澜精心准备了许久,从吃食装饰到烟花。 是的,她在王府也准备了烟花。 唐宋拿着火折子去点火后往屋子里跑,所有人在屋子里看院子里的烟花升空后绽放。 周策宸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年,他从前过的年要么就和今夜的宴席一般无趣地饮酒,要不就是在战场上同军队里的人打着火堆饮酒。 左右逃不过一个酒字,就好像在漫长的岁月里,不知该如何庆祝一个盛大的节日之时,总有一坛酒能相伴。 但是沈楒澜嫁给他之后,他发觉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至少,他在烦躁孤独之时,能远远地看她一眼。 亦或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离园阁里瞧着她萧澜轩还未熄灭的灯。 只一眼,便足矣。 可人是贪心的,就像如今的周策宸渴望得到沈楒澜的爱一样,从前哪里敢想。 周策宸把衣袖里的一个红色的荷包拿出来递给沈楒澜。 他其实觉得这些压岁钱什么的都很无趣,小孩子才收。 他母妃还在世时,他依稀记得自己收到过母妃给的压岁钱,尽管记忆很模糊,他如今也记不得自己的母妃的模样了,可她说过的一句话,他从未忘记。 “压岁钱,辟邪驱鬼,保佑平安。” 他希望他的沈楒澜能平安顺遂。 沈楒澜拿着那个红色的荷包有些诧异的看向周策宸。 “给我的压岁钱?”她问。 “嗯。” 上辈子沈楒澜没收到过周策宸的压岁钱,她不知道的是,上辈子那个荷包周策宸几度想拿出来,可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情感,他最后没拿出来,他怕沈楒澜不喜。 “把我当小孩子看?”沈楒澜笑着问他。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他答。 守岁是整个王府的人在一块守的,朝云、露浓、流春和碧蕊都收到了沈楒澜发的吊钱和碎银以及金瓜子。 春华、秋实、言辞和唐宋都有,就连管家和孔嬷嬷也不例外。 大家或坐在院子里或坐在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唐宋和言辞二人还弄了坛酒来喝,原本是他们二人喝,结果酒塞子一扯开,满院子香气,就连沈楒澜都想着尝一碗。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眼里满是期待。 “想喝?”他问。 周策宸见过喝醉酒的沈楒澜,但他不知道她的酒量。 “想。”沈楒澜点头。 一听沈楒澜说想,唐宋二话不说拿起一碗酒递给沈楒澜。 “王妃尝尝,这是前年我同言辞一起酿的桂花酿,味道绝对好!” 周策宸替她接过那碗酒。 他在她身边,她想喝就让她喝一些,周策宸把酒递给沈楒澜“少喝些。” “好!”沈楒澜应下。 周策宸怕沈楒澜会冷又命人给她拿了一个暖炉。 沈楒澜刚开始时捧着暖炉觉着舒服,后来酒越喝越热,她就把暖炉递给周策宸。 “热。”她说。 周策宸接过她的暖手炉后见她一口喝完了那碗酒。 “还要。”她拿碗递给周策宸。 周策宸见她开始泛红的脸颊,他凝眉,她好像醉了。 只是,上次在沈府的后院明明见沈楒澜抱着一坛子酒,他以为她挺能喝。 沈楒澜此刻就乖乖地坐着盯着周策宸,等待他给自己倒酒。 周策宸接过碗后把碗放下,他拉住沈楒澜的手“你醉了。” 沈楒澜摇头“我没醉,还要喝。” 周策宸一把将沈楒澜抱起,他看着众人道:“你们在此守岁,我送王妃回去休息。” 沈楒澜见周策宸不把酒给自己还把她抱起来,她皱着小眉头“你对我不好。” 大家见自家王妃娘娘都开始说胡话了,纷纷起身恭送。 沈楒澜从乖乖被他抱着便从挣扎着要下来。 周策宸一路抱着她将她禁锢得紧紧的。 “不要不要,你不许抱我。” “乖点。”他声音沙哑。 “我要我的夫君我的相公。”她声音软软的。 “你的夫君你的相公是谁?” “是……”沈楒澜眼泪忽然掉出来了,周策宸看到却心里一疼。 “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周策宸。”她说。 周策宸抱着她来到离园阁的寝屋,屋里比外头暖和很多。 他听到沈楒澜的话后愣了一瞬,全天下最好吗? 放下沈楒澜后,周策宸去倒水给她喝。 水刚倒满杯子他的腰就被抱住“不许走,不许离开我。” 周策宸放下杯子后转身把她抱进怀里“我不走,不会离开你。” “你不许死。”沈楒澜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周策宸见她这般,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抚她。 他轻拍着沈楒澜的背柔声道:“不敢死,不敢留你一个人,我舍不得。” “你骗人你骗人,你就是留下了我一个人,我只有一个人了。”她呜咽着说。 周策宸以为她是醉酒说胡话,或许是哪天晚上做梦做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他坐在椅子上把沈楒澜放到他腿上,和沈楒澜对视。 沈楒澜看见他这张好看的脸,又忘掉了方才的伤感,她伸手去轻抚他的脸颊“真好看,嫁给你真不错。” “什么?”周策宸挑眉,她嫁给自己是因为自己好看? 沈楒澜说着又凑近了他的脸,用鼻尖蹭他,玩的不亦乐乎。 “芙芙,不闹。”周策宸喉结滚动。 沈楒澜坐直了眼里又含着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周策宸。 “为何,你从未说过爱我。” 周策宸愣住了。 说爱她,不敢喧之于口的爱。 第52章 说你爱我 周策宸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他看着眼前人眼神愈发幽深。 “说” “说爱我。”沈楒澜双手捧住周策宸的脸。 房间里很静,烛台上烛火晃动。 在沈楒澜迷离着眼神低落暗下时,一句带着温热气息的“我爱你”落在她耳边。 沈楒澜抬头眼神亮了亮。 他说爱她,是上辈子从未宣之于口的爱她。 沈楒澜不知为何又开始掉眼泪了,她啜泣着又抱着周策宸的脖子埋在他颈间。 周策宸此刻心跳在有力的快速的跳动。 我爱你,他在心中说过想过无数次,如今竟然在沈楒澜喝醉后说出口了。 周策宸感受到颈间的湿热,他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沈楒澜的薄背。 她那么瘦那么小坐在他怀里,周策宸哄着她将她的脸抬起来,发丝贴在脸颊上,周策宸把它别在沈楒澜耳后,伸手用指腹抹去她的泪。 周策宸低下头去轻啄她眼角的泪珠。 “不哭了,好不好。”他说。 沈楒澜先是看着他,而后把视线投向窗子“下雪了。”她说。 周策宸顿了一下后跟随她的视线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纸糊的窗棂映照着窗外飘落的大雪。 “去看雪,好不好。”沈楒澜把脸埋在周策宸的衣襟上蹭了蹭。 周策宸喉结滚动“好。” 周策宸抱着沈楒澜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沈楒澜挣扎着要下来。 放下沈楒澜后她跑到门口打开门。 一瞬间,冰冷的风雪往屋子里飘,烛火跳动着,似欢呼跳跃。 沈楒澜的衣摆被风吹动,发丝被吹起,她回眸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看愣住了。 她好似天上的仙女掉落在了人间,一个回眸叫人为之着迷。 雪地里,沈楒澜抬头看着飘落的大雪,她用手去接,刚接住就融化在了手心,她皱了皱眉。 周策宸跟着她,看她在雪地里欢呼又因为一片雪的融化而苦恼。 沈楒澜抬头去寻周策宸,她回头看到身后的周策宸后又朝他跑去。 “阿宸,你抱抱我。”她声音娇软。 周策宸抱住了她,二人在雪地里,被雪落白了头。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沈楒澜又做梦了,她梦见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她冷的发抖却不知如何走出去。 是惶恐、孤独、迷茫…… 直到她在雪地里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迎面朝她走来,去拉自己的手,在快要看清他的脸时,梦醒了。 她一睁眼便去寻周策宸,可身侧的被褥是冰冷的。 沈楒澜撑着床起身,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昨夜才喝了一碗酒就醉成这样。 她坐在床榻上发呆,昨夜她什没忘。 周策宸对她说了“我爱你。”她记得清清楚楚。 可后来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从雪地里回到床榻上的了,大抵是周策宸抱回来的。 沈楒澜把脸埋在被褥之上。 周策宸进来时就看见沈楒澜刚坐起来又趴了下去。 “难受吗?”周策宸坐在床边问她。 沈楒澜听见声音后抬头“头有些疼。” 周策宸见她整个人都在被子外面,他伸手把她捞起来用被子盖好后给她按压太阳穴。 沈楒澜闭着眼睛任他伺候。 二人看起来都很平静,就好像昨日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昨日……”沈楒澜纠结如何开口。 周策宸微微勾唇“没想到王妃酒量那般差。” 沈楒澜有些懊恼又有些庆幸。 喝醉酒,敢做的不敢做的,都做了。 昨日沈楒澜的一席话让周策宸对沈楒澜的爱更明目张胆了。 她不怕自己,也不再逃避。 “今日要回将军府。”周策宸说。 沈楒澜想起来了,今日是大年初一。 “前些日子回府时阿娘说元正日不回将军府,阿娘和阿爹都要去国公府,你随我一同去。” “好。”周策宸答她。 马车上,沈楒澜一直兴致缺缺地坐在马车上看着外边的街景犯迷糊。 昨夜睡的太晚又经历了许多事情,她当真有些累。 周策宸看沈楒澜的脑袋一晃一晃的,他揽住沈楒澜的腰抱起她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沈楒澜一下子清醒了,她被吓得抱住周策宸的脖颈。 “睡会。”他说。 这样坐着,沈楒澜哪里睡得着。 她只觉得暧昧至极。 从前哪里会这样,就连坐在他身边都是小心翼翼的去牵他的手,不知从何时开始,二人的相处就开始变得亲近起来。 周策宸低头看她盯着自己他把沈楒澜又抱紧了些“安心睡。”他说。 原本以为会睡不着,可不知为何,闻着周策宸身上柏松的清冽味道,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被他抱了一路。 再次醒来之时是周策宸喊她,沈楒澜睁开眼见周策宸还抱着自己,她别开了周策宸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下马车也是周策宸抱着她下来的,站在国公府门口处看着那块牌匾,沈楒澜吸了吸鼻子,上辈子公国府也受到牵连最后没落了。 这辈子,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国公府大门口处管家正探头等着人,见到沈楒澜后连忙去迎。 “老奴参见定安王、定安王妃。” 沈楒澜免了他的礼。 “将军和小姐已经同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在会客厅聊上了,王爷王妃快请。” 二人跟着管家一路到国公府的会客厅,李国公世代书香门第,国公府的布局整体就是一个简洁大气,低调而有内涵。 路上,沈楒澜就拉住周策宸的手握了握“放心,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很好。” 她在安慰他。 到了会客厅,沈楒澜老远就看见外祖母同母亲还有姨母舅母们在品茶聊天。 “外祖母金安、母亲姨母舅母慈安、妹妹妆安。” 沈楒澜一位位请安,言语动作都极其标准,挑不出一丝错处。 “好、好,你过来。”老国公夫人的声音裹挟着年迈与苍老。 沈楒澜走上前去后老国公夫人拉住她的手,“快让外祖母瞧瞧,几个月不见倒是瘦了。” “外祖母尽会哄孙女开心,孙女可没瘦。” 第53章 一心一意 “孙女在王府被养得极好。”沈楒澜笑着道。 老国公夫人这才抬眼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给老国公夫人点头“外祖母。” 一个平日里冷肃静默又官至高位的皇家血脉,此时正无比规矩地给在场的长辈请安。 老国公夫人冷淡地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请安。 一时会客厅热闹的气氛安静下来。 小辈不敢说话,中间一辈的姨母舅母们又不知老太太是何态度不敢插话,老国公夫人则神色平淡也看不出喜怒。 “王爷平日在王府待孙女极好。”沈楒澜又立马开口帮周策宸。 “好、芙芙好就行。”老国公夫人道。 周策宸对沈楒澜是强取豪夺,在民间或是谣传,可在沈家人和李家人看来也大差不差,否则沈楒澜定不会嫁给周策宸,而是寻一位两心相悦之人共度余生。 “澜儿带瑾之去后花园转转,想来也许久没回过国公府了。”李鹤萓开口道。 李意纾有些意外,自家姐姐李鹤萓在护着她曾厌恶的女婿。 “怎么?这茶没喝就想着走,外祖母可不允许,你坐下陪外祖母聊聊天。”老国公夫人一只苍老的手拉住沈楒澜。 沈楒澜看了周策宸一眼,他此刻竟不卑不亢地坐了下来。 见他倒还淡定,好似没将在场所有人的言行举止放在心上,沈楒澜有些无奈地坐在了老国公夫人的身边。 她哄着公国夫人“外祖母,您都不知道孙女有多想您,您外孙女婿今日还特地准备了许多东西来看您呢。” 说着沈楒澜示意管家把东西呈上来。 国公夫人:“不必了,先喝茶,否则茶要凉了。” 见国公夫人如此,会客厅里的人一时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策宸一尊大佛在这,原本欢声笑语的几人一下子都拘谨起来。 沈楒澜喝了口茶后又看向周策宸,二人对视,周策宸示意她安心。 “老夫人,国公爷听闻定安王来了,唤王爷去书房。” 公国夫人看了眼周策宸后开口:“你去,澜儿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 沈楒澜担忧地看向周策宸,周策宸对她说:“放心,我去去就回。” 可沈楒澜哪里肯,她怕他第一次来国公府会不适应。 将军府里那些吃里扒外想着如何谋利的王慈鸢和沈家二房三房,她尚且能不看在眼里去报上辈子的仇。可这是国公府,这里的人都是爱她护她了许多年的人,她不能不敬。 “好了,国公府虽比不上那些个宫殿王府,却还能护你周全的,定安王还是快去快回才好。” 周策宸对沈楒澜道:“等我回来不必担忧。” 沈楒澜盯着周策宸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尽头她才回头,发现一屋子的人正盯着她。 “他人走了,你的魂也跟着走喽。”老国公夫人点了点沈楒澜的额头。 沈楒澜低眸浅笑“外祖母您就会打趣我。” 老国公夫人摇了摇头后问:“在王府的日子当真过的好吗?” 沈楒澜点头“是极好的,他从不会怠慢我。” 老国公夫人:“他自是不能怠慢你的,你的身份虽不是皇亲国戚,可沈家李家的地位摆在这,他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李意纾拿着手帕笑着道:“你外祖母的意思是管家权有没有抓到自己手上?” “还有他一个月去几回你的院子?” 李意纾清了清嗓子后小声道:“这话是自己家人在此我便问你了,若是旁人在,姨母定不会开口。” “他府中的通房妾室可多,有无放太多心思在这些通房妾室身上?” 沈楒澜被这一个个问题砸的晕头转向,都不知先回哪个好。 可这些问题在她看来从不是问题,因为在王府没有这么多规矩。 “你让她缓缓想想在告诉你,茶还没吃几口问题倒是多得答不出来。”舅母笑着道。 沈楒澜咽了咽口水后道:“管家之权新婚之夜王爷就给我了,起先是我在自己院中他日日来寻我,后来……” 沈楒澜看了一眼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听着她只好继续道:“后来我嫌麻烦就住到他的院子里去了。” “什么?”李纾意道。 “他的院子是他的私人地界,你这样他不恼?” 沈楒澜觉着周策宸看起来挺欢喜的。 “他府中无通房妾室,身边唯二两个伺候他的人都是男子。” 这句话才是让在场所有人都诧异的,周策宸姓周是皇子,身边竟然没有几个通房妾室,这倒是不合常理了。 老国公夫人点头“你对他有情?” 又是这个问题,沈楒澜看向自家喝着茶悠闲自得的阿娘,不愧是一家人问一样的话。 “有。”她答。 这句“有”又叫除了李鹤萓以外的所有人有些出乎意料。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二人其实是一场联姻,京中赐婚联姻倒是不少,可当真过得如意的又有几人。 “你等等让姨母好好想想。”李意纾一时消化不了这般多的信息。 老国公夫人开口问她:“有几分情?” 沈楒澜抿唇“一心一意。” “你可知二人联姻若是一人有情,那一树槐安后可并不好过。”老国公夫人拍了拍沈楒澜的手。 沈楒澜摇头“外祖母,不是一厢情愿,是两心相悦。” 直到沈楒澜说出这句话所有人才感觉到沈楒澜的不一样,她从前怎会如此胆大热烈地说爱。 老国公夫人沉默着点头。 …… 书房中,国公爷在宣纸上落下一个“谲”字。 沈骥远盯着看了许久不语。 “你怎么看?”国公爷满头白发声音却苍劲有力。 周策宸被点到他淡声道:“风云诡谲。” 国公爷放下笔点了点头,似是对周策宸的回答较为满意。 “要变天了。” 沈骥远听了这话差点上去把国公爷的嘴堵住,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在皇子面前说,若是皇帝震怒,这李家一家人都不够他杀的。 “虽暗流涌动,但我朝人才总能拨乱济危,国公不必忧心。” 国公爷轻笑一声:“这些波动还轮不到我来忧心,自有你们顶着。” 第54章 灌酒 周策宸不语,沈骥远倒是回答了“为将者,愿得此身长报国。” 周策宸拿起茶壶又给二人都倒了一杯茶。 …… 午时开宴之时,男女分开而席。 国公府几代以来都有一规矩,即一夫只能娶一妻不可再能有妾室,国公爷有两女一子,今日都带着小辈回府,好不热闹。 李鹤萓的长女和长子都不在京中,遂只有沈楒澜和周策宸一同来国公府,但李意纾的一儿一女却都来了,李临序和妻子便忙着招待。 “表姐”沈楒澜用公筷给姜之瑶夹了一块肉。 “妹妹好不偏心,有表姐不要堂姐了。”李熹禾故意嗔怪道。 沈楒澜又给李熹禾夹了一块鱼“好姐姐好姐姐,妹妹都要。” 姜之瑶是李意纾的女儿,李熹禾是李临序的女儿,几人凑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 “妹妹,你当真喜欢上那定安王了?”李熹禾小声问。 “你可不要被男子的甜言蜜语骗了,虽然堂姐还未嫁人,但以堂姐的经验看来,爱最虚无缥缈。” 姜之瑶点头“妹妹,你可得留个心眼才好,不可将所有托付给他人。” 沈楒澜最初给二人夹菜是想探探口风,周策宸在外席对上表哥、堂哥、外祖、爹爹、舅舅、姨父,她想都不敢想他要如何应对。 结果反倒被二位姐姐的话堵得开不了口。 “女子安身立命与郎君感情固然重要,可自己活的舒畅才最要紧,我不会将所有情感寄托在他身上,但我想要的情和爱我也会去追逐。” “二位姐姐不必忧心。”沈楒澜道。 “旁的不管,你这句话我倒是赞同。”姜之瑶说。 “今日外席必定好不热闹,你爹爹酒量如此好,你还真得替你夫君忧心忧心。” 沈楒澜不担心几位长辈会把周策宸喝醉,毕竟各自的妻子都在哪敢喝多,可表哥堂哥可不一样,她活了两辈子,深知表哥和堂哥对周策宸的怒火有多大。 “不过你也不必忧心,他们自有分寸。”李熹禾喝了口汤后道。 …… “分寸?”李齐睿抱着酒坛子道“姜焕你不是说今日要喝倒他吗?要什么分寸。” 外席间,几位长者都已离席,就好像是默契神会一般留着几位小辈在席上,其它人该看书看书,该冰钓冰钓都走了。 周策宸看着面前那一碗酒,墨色的眸子幽深。 今日同沈楒澜回府,国公府人人都把沈楒澜当成宝贝,她有堂哥堂姐表哥表姐,从书房出来后他见她与那些个姐姐哥哥们相聊甚欢。 沈楒澜笑得也极开心。 从孩提到及笄,沈楒澜的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参与她的成长,而自己抓不住那些流逝的他看不见的岁月。 他想过去牵起她的手,哪怕只是牵着不说话也好,可他知道他若过去谁都聊不畅快,干脆就靠在院子里亭下的那根柱子旁看她。 看着她,也很好。 又一碗酒倒下,李齐睿道:“定安王用得好手段娶走了我们的芙芙。” 姜焕其实已经喝得有些晕,他听见李齐睿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想去阻止却被他拍开。 “怎么?敢做却不能让我们说?” 周策宸喝下那杯酒后轻笑一声“你大可说你想说的。” 一句话又将李齐睿惹恼了,他拍着桌子大声道:“你知不知道你毁了芙芙,她差一点就能和她心悦之人在一起。” 这一句话一出,又把姜焕吓一跳“齐睿你住嘴。”他按下他。 “你不敢说我敢说,我们芙芙差点就能和那清河崔家订婚,若非你!”李齐睿指着他道“若非你强娶,她便可肆意潇洒,哪里需要去你们皇家受那么多规矩和束缚。” “她本就被规矩框住这么多年,命运弄人,你却让她从一个笼子出来后被关进另一个笼子,周策宸,你如此行事何有君子之风?” 姜焕揉着太阳穴,他怎如此口出狂言。 “好了!李齐睿,你醉了。”李齐睿把姜焕一把推开。 “我从未自称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周策宸淡淡开口,声音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连心爱之人都娶不到护不住就不要说什么命运弄人,自有能护她的人来护。” “你口中所说的人我当你酒醉可不追究,但倘若你日后再提败坏了澜儿的名声,便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周策宸扶着桌案起身,却被李齐睿拦住“这坛酒,你的。” 一坛酒被推到周策宸身前。 “王爷饮酒太多不宜再喝。”姜焕准备拿走那坛酒之时,那酒坛子却被周策宸拎起。 他一口一口喝下那坛酒,眉头都不皱一下,好似喝的只是一坛清淡的水。 最后一个空酒坛子被丢在桌案之上,咕噜咕噜转了个圈,几滴酒滴到桌上,周策宸向外走去,迎面撞上了跑进来的沈楒澜。 沈楒澜捂着额头抬起头看见周策宸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酒味传进沈楒澜鼻子里,她蹙眉,这么重的酒味。 沈楒澜以为周策宸只想抱她一下,她准备离开之时却被他紧紧按在怀里。 “你喝了多少酒?”沈楒澜问。 周策宸不说话,他就抱着她。 姜焕扶着李齐睿出来之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表妹。”姜焕喊她。 沈楒澜扭头看他二人,她退开了周策宸的怀抱牵着他的手。 “你们给他灌酒了?”她问。 无人说话。 “只是一同喝酒。”姜焕解释。 沈楒澜抬头看了周策宸一眼,心疼地又攥紧他的手。 “没干别的?” 姜焕不语了。 沈楒澜用完膳后就想来寻周策宸,可姨母舅母们一直拉着自己说话她也不好脱身,赶来时就见到几人喝成这样。 她拉着周策宸就要往外走,却被赶来的姨母叫住。 “芙芙,你外祖母有事要同你说。” 沈楒澜皱眉,国公府的人似乎都不认可周策宸,看他醉的难受,沈楒澜不想回头。 “去。”周策宸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醉意的混浊。 沈楒澜对言辞道:“扶王爷回马车。” 说罢,沈楒澜又抬头对周策宸道:“在马车上等我好不好。” 第55章 锁住藏起来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的手不想放可又不得不放。 他的私心不想让沈楒澜再回去,他怕万一她走了不肯回来或是…… 他不敢想。 沈楒澜踮起脚尖去吻他,可周策宸并未反应过来,所以沈楒澜吻在了周策宸的下巴上。 “信我。”她说。 坐上马车后周策宸的脸色彻底冷肃下来,他靠在马车上闭眼扶额后又自嘲地笑了。 谁都看不见,他的一滴泪流了下来。 …… 国公夫人的寝屋里,任凭天气有多冷都要开着一扇窗,不然总是闷的慌。 沈楒澜此刻的表情和来时截然相反。 “外祖母,不知王爷有何错惹得你们如此对他。” 李鹤萓:“住嘴,阿娘没教过你规矩?” “好了,规矩规矩,哪里有那么多规矩,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她这般大了何必一直提。”国公夫人道。 “今日不是存心为难他,只是这一遭他都过不来如何护得住你?又教我如何放心把你交给他?” “他喝成那般,表哥堂哥又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二人见到我都心虚的不敢说话。”沈楒澜说。 “外祖母,他看似位高权重,可他过得并不好,往后可否对他少一点偏见?” 沈楒澜哄着老人:“外祖母,外祖母最好了。” “我们的态度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是他对你如何,是他在国公府受了这些难后还能对你如何,过日子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爱就够了,是要看他怎么做。”国公夫人拍着沈楒澜的手道。 “从前你对他没有情倒还能相敬如宾,和如今你二人都有情,若是这份情散了碎了就会心生怨怼,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沈楒澜被李鹤萓送出府,李鹤萓道:“芙芙,阿娘把瑾之当成一家人看,可若是要让所有人认可还得他自己如何做,你不必忧心,要相信他。” 沈楒澜点头“阿娘快回去,天冷,晚些时候你和阿爹回府都小心些。” …… 沈楒澜上马车的时候见周策宸一只手撑着脸闭眼休憩。 她以为他睡着了,便想着离他远一些让他好好睡。 “为何坐那么远?”他问。 沈楒澜刚开口还未回答就被周策宸拉住手腕被他拉到自己身边。 被逼靠在马车的一角,周策宸轻轻摩挲着沈楒澜的手腕,沈楒澜浑身战栗,她痒的瑟缩着却被周策宸握住两只手腕拉起越过头顶,按在马车上。 周策宸的眼神极具侵略性,沈楒澜想起,他自战场上凯旋的宫宴上那副和狼一般的双眼。 她是猎物。 沈楒澜咽了咽口水。 “你怕我?”周策宸蹙眉。 “什么?”沈楒澜不明白。 “你是我的。” 沈楒澜:“我是你的,唯你一人。” 周策宸盯着沈楒澜欣赏她的脸。 “今日,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不重要,他们的话都不重要。”周策宸垂眸。 沈楒澜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肯定都是不好的话。 沈楒澜的手动了动“疼。”她的手被握出了一道印子。 “不许离开我。”周策宸借着酒意把他所有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那你把我锁住好不好?”沈楒澜的鼻尖轻蹭周策宸的鼻尖。 “你若哪天害怕了就把我关起来,锁在你身边。” 周策宸眼神幽暗,沈楒澜的话叫他兴奋,就好像心底最邪恶的想法被她窥见。 “我会把你藏起来。”他说。 沈楒澜吻住了周策宸,她在安抚他。 周策宸先是一愣而后勾唇回吻。 酒让他迷离,周策宸第一次这般温柔缱绻地吻她。 从一开始的一触即离,到后来一点一点的吻她,沈楒澜被他勾的哼出声。 第一次发出这般娇软的声音,沈楒澜脸红了,这一道声音却叫周策宸被她勾住,周策宸的手轻柔的在沈楒澜的腰上捏了捏。 他放开沈楒澜被他攥住的两只手。 沈楒澜顺势揽住周策宸的脖颈。 “阿宸。”她轻哼。 周策宸垂眸看她,沈楒澜身上的斗篷被他解开。 马车内暧昧缱绻,马车外人声鼎沸。 周策宸从沈楒澜的嘴唇吻到她的嘴角到下巴、脖颈……的时候沈楒澜浑身发颤。 沈楒澜被周策宸一把抱起来跨坐在他腿上。 周策宸舔咬她的脖颈而后缓缓向下,所过之处皆发烫。 沈楒澜小腹处窜起暖流,她难耐地在周策宸腿上动着,周策宸扯开她的衣襟一路往下。 沈楒澜动着动着就感觉到了异样,她脖颈脸颊泛红发热。 “悠着点,芙芙不要乱动好不好?”周策宸在沈楒澜耳边轻笑。 沈楒澜抱着周策宸的头往自己身前靠,周策宸好像感受到她的需要一般在沈楒澜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直到吻隔着里衣吻到那处,他勾唇轻咬引得沈楒澜战栗不止地叫出了声。 可一想到现在是在马车上,沈楒澜就极不好意思的把喊出的叹慰咽了下去。 周策宸哪里受得了沈楒澜这副情难自已的模样,他又往中间舔咬了一口,沈楒澜被惊得一热。 她红着脸看向周策宸,周策宸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他把沈楒澜又往自己身上贴上贴。 “方才很舒服?嗯?”周策宸声音染上一层欲色。 沈楒澜垂眸不看他,周策宸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 “告诉我,芙芙,我想听真话。”他哄她。 沈楒澜被他蛊惑着点头“舒服。”她说。 喝了酒的周策宸整个人都不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玩味的欲色。 沈楒澜咬着嘴唇看他,周策宸自然不肯她要,他伸出拇指抵住沈楒澜的唇。 沈楒澜的举动叫周策宸为之着迷。 第56章 荒唐至极 “芙芙很棒。”他称赞她。 沈楒澜微张着双唇大口大口的呼吸,结果又被周策宸以吻封唇。 沈楒澜我外披落下,大袖衫被扯开大半,里头的衣服也被扯开。 凌乱。 “难受。”沈楒澜抱着周策宸哼哼道。 “哪里难受?”他总想引她说出来。 “下……” “下什么?” ……… 周策宸眼神幽暗,他的手扶住沈楒澜的腰。 沈楒澜闭着眼眼睫不停颤动。 马车里不方便,他只能用手帮她。 “想如何告诉我,听你吩咐。”嗓音沙哑。 一小刻钟过去,沈楒澜紧紧抱着周策宸的脖颈把脸埋在他颈间大口呼吸。 终于,生理性泪水流出,她哭了出来。 周策宸勾唇“找到了,芙芙。” 沈楒澜缩在周策宸的怀里皱起眉头泪流不止。 下了马车,周策宸用黑色大氅裹住沈楒澜抱着她回府。 床榻之上,沈楒澜被放下,她盯着周策宸,一双眼睛浮起迷蒙的水意,懵懂却又羞涩。 周策宸酒意未散,他将沈楒澜贴着脸的凌乱发丝别到耳朵后面,又一根根拔出沈楒澜的发簪和头上的珠翠随意的丢在地上。 随即,青丝倾泻而下,乌黑色头发披在沈楒澜肩头。 周策宸盯着沈楒澜,手指轻抚她的面容喉结滚动。 沈楒澜蹭着他的手心。 “芙芙,很美。” 沈楒澜:“今天在国公府他们同你说的话都忘掉好不好。” 周策宸吻住沈楒澜已经泛红的双唇。 沈楒澜方才被周策宸穿好的衣服又被他扯开。 周策宸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握住沈楒澜的素手,引她去到自己的腰间。 摸到腰封,沈楒澜手指颤动。 “解开。”周策宸声音低哑又慵懒。 沈楒澜白色的手指和周策宸墨色的腰封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的腰封上的玉扣冰凉,却烫到了沈楒澜的手。 沈楒澜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轻轻解开了周策宸的腰封。随着腰封的松开,周策宸的衣衫也逐渐敞开。 周策宸的气息愈发灼热,他的目光紧锁着沈楒澜,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沈楒澜的心跳加速,脸颊泛起潮红。 周策宸随即又吻了上去。 躺在床榻之上,沈楒澜青丝铺散在被褥上,眼角是泪水,她抱着周策宸喊他停下。 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周策宸今日比从前更磨人。 他一遍遍喊她名字。 “澜儿……” “芙芙……” “瑾宁……” 还有“娘子……” 沈楒澜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称呼自己,她心跳快得好似呼吸不过来。 一开始沈楒澜一声声答应他,到后来她无力回应。 雪加热会化成水,水煮沸后会变成上升的热气浮在空中。 沈楒澜此刻就像漂浮在一朵云上,似真似幻。 天还未完全黑下去,黄昏裹挟着冷意,但屋内的温度却不断上升。 到最后,沈楒澜不知是晕了还是睡了,任由周策宸抱着她起身去盥洗室。 木桶里,沈楒澜感觉自己被浸在水里,她鸦睫轻扑,却并未睁开眼睛。 周策宸抱着她泡在浴桶里,他背靠桶壁将沈楒澜圈在怀里。 一点一点地用水清洗沈楒澜的每一个部位,专心致志,好像在对待一件精细的宝贝,怕碰坏了。 在沈楒澜看不见的地方,他墨色的眸子夹杂着眷恋的情绪翻滚,他可以一直欣赏她。 洗完擦干换上寝衣,这些步骤周策宸从来舍不得假手于人,包括她的贴身侍女。 沈楒澜再次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漆黑的,她动了动身体却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比起上次,这次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疯狂。他就好像知道自己哪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次次挑逗,一点点磨人,让人欲罢不能。 上辈子沈楒澜只和周策宸有过一次,那次是疼的,是两个人无法诉说的复杂的情感间的痛苦折磨,到最后心疼的近乎窒息,呕着气去和他做这些,两个人都是不适的。 这辈子,沈楒澜虽然和周策宸没有过机场,但次次却都是舒服的。 低头见自己腰间搭着一只手,沈楒澜伸手去移开却被周策宸抓住了手腕。 “醒了?”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沈楒澜耳尖一红。 见沈楒澜久久不回答,周策宸这才睁开眼睛,他双手撑在沈楒澜两边。 沈楒澜以为他又要做什么,连忙伸出手捂住周策宸的眼睛。 “不要……”一开口,嗓子竟疼的说不出话。 周策宸抓住沈楒澜的手将它放下后哄道:“我不做什么,安心。” 沈楒澜一双眼睛瞪着周策宸,似在控诉昨日他的种种行为。 周策宸顺势在她身侧躺下,搂住她的腰,给她轻柔的捏着。 “嗓子很疼?”他问。 沈楒澜点头。 “是我不好,今日让芙芙劳累了。” 青天白日,在床榻之上同他耳鬓厮磨,沈楒澜又一次为自己的承受能力感到钦佩。 屋外传来敲门声:“王爷,膳食备好了。” “下去。”周策宸应道。 “是。” 周策宸轻轻吻了一口沈楒澜的耳尖“饿不饿?” 能不饿吗?从下午到亥时,滴水未进。 沈楒澜答他:“饿。” 周策宸把沈楒澜抱起来给她披上外衣而后自己去更衣。 沈楒澜见他更衣的背影,他的身材极好,肤色极白,大约是从前在战场上拼杀过,纵使如今从文,却并未失掉武将的硬朗。 沈楒澜起身下榻却不料腿软得叫她跪在了地毯上,沈楒澜锁着眉头和正在更衣的周策宸对视。 周策宸听见声音回头就见沈楒澜跪在地上,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看得他有些心虚。 他大步向前去抱起沈楒澜放在床榻之上。 沈楒澜拉住他的手臂把他的袖子往上扯想咬他一口却发现他的小臂上已经有了一个牙印。 沈楒澜顿了顿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勾唇:“芙芙今日的杰作忘了?” 沈楒澜手指轻抚那个牙印,竟然咬的这么深。 到最后,膳食直接端到上暖阁里,隔着屏风的外间,沈楒澜坐在椅子上喝着鸽子汤。 周策宸负责给沈楒澜夹菜。 膳食被端进寝屋的那一刻,沈楒澜当真觉得自己今日荒唐至极。 第57章 暗流涌动 永贞九年的元月,在一片热闹喧嚣、祥和繁荣的年味下,燕京城的暗处风云变幻。 沈楒澜觉得嫁给周策宸最大的好处在于并无宗亲需要走动,她坐在暖阁的窗台前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竹叶摇曳,思忖前些日子在万桑楼看的那本卷宗。 书房里,看着周策宸不怒自威的背影,言辞低头禀报。 “王爷,这几日的黑市异常的平静。” “没查出什么?” 言辞:“没在黑市里查出任何有关私盐的买卖,但唐宋带人盯了好几日近日进京的所有商队,并无任何一队有贩卖私盐之迹象,但发现他们皆有进到过不同的铁器铺。” “这些铁器铺都是官府管控下的正规铺子,就连产量也都要登记入册的,查不出任何……” “既然查到了铁器,那这些铺子就是突破口,继续盯着。” “是。” 深夜,燕京五百里外的林地里,裴闵下马后将手上的一壶酒丢给纪溪楠“路边驿站接的酒,接着。” 纪溪楠蹙眉“你去驿站若是被发现身份我们此行功亏一篑。” 裴闵轻笑一声“小纪军师这么怕你们王爷?” 纪溪楠轻哼一声往火堆处走,火堆处还有四人正围坐着烤火。 裴闵把马拴好后跟上纪溪楠“好了,我扮成这般普通的百姓那些废物驿卒能看出什么,何须日日这般疑心。” “裴将军。”几人纷纷行礼。 “不必多礼,坐着,还有几日就要到京城了,此行大家辛劳,到了之后请大家喝酒。”说罢,裴闵把怀里的饼分给大家,又把唯一一个用纸包着的饼递给纪溪楠“大家快吃。” 纪溪楠没接“小裴将军自己留着。” 裴闵挑眉“你们这些个文人就是麻烦,吃东西嫌弃这嫌弃那,一路过来我看你是要饿死才罢休。快吃,我专门让店家用酥油纸包着的,干净的。” 纪溪楠瞥了他一眼后拿起那个饼。 裴闵见他吃了也就不再多言。 “这几日的路程还需再赶赶,这消息关乎大齐安危,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是。” 沈楒澜这几日一直在想着如何让周策宸知晓那些官员间私下的来往,不可直接告诉他,总不能让周策宸去抄了万桑楼,那可是她为数不多的势力。 正想着,碧蕊进来道:“娘娘,刚才宋御史送了拜帖过来,说是明日携夫人来拜访。” 苏婉,沈楒澜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后勾唇,办法来了。 苏婉随宋砚一同来府中,沈楒澜亲自去迎的。 “这梅花糕和海棠糕是我请了苏州的点心师傅到府里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朝云和流春各自端了茶进来。 “还有这碧螺春也是我新得来的,你快尝尝看。” 沈楒澜看着苏婉,她可真漂亮,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 苏婉笑了笑“谢过娘娘。” “不必如此称呼,喊我瑾宁便可。” 吃过了茶点,沈楒澜拉起苏婉的手“宋御史,我可否带你家娘子在这王府逛逛?” 宋砚看向苏婉,见她点头,便道:“去。” 沈楒澜带着苏婉走了,留周策宸和宋砚在会客厅,二人对视一眼后周策宸道:“宋御史,移步书房。” 后花园内,苏婉看着几棵腊梅,枝头上的花朵含苞待放,她开口:“娘娘此番带臣妇前来可是有事要谈?” 沈楒澜没想到苏婉能猜到,还如此简单明了的问她。 “确实有事相求。” 苏婉柔声道:“娘娘可别对臣妇说求,娘娘有事便提,若是臣妇能办,定当竭尽全力。” “我这里有几位官员的名字,还请宋御史帮忙查一查。”沈楒澜自衣袖里拿出一个纸条,上面都是卷宗上的名字。 苏婉接过纸条,看见上面赫然列着十几位官员的名字,其中就有柳林直,她手指一颤。 “你告诉宋御史,这名字出处他无需多问,查出的东西交给王爷,也不要再提我。” “请你二人帮我保密。” 苏婉不知道沈楒澜想做什么“臣妇会尽最大的能力帮娘娘,且娘娘上次的救命之恩苏婉无以为报,也盼此次能够帮到娘娘。” 沈楒澜浅笑:“不必如此重礼,说了让你喊我瑾宁就好。” “好。” …… 马车内,宋砚牵着苏婉的手摩挲着她的手心。 “这是定安王妃给你的?” 宋砚的另一只手拿着纸条,他盯着那些名字紧锁眉头。 “柳林直也在上面。”苏婉提醒他。 宋砚的手捏了捏苏婉的手安抚她“放心,我会除掉他。” 苏婉摇头“不要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也不要总是为我……” “婉婉,我二人既结为夫妻便是一体,并非是为了你,而是我们。” “柳林直道貌岸然,罪不可恕,纵使我不出手,周策宸也会出手。” 宋砚把视线重新投向纸条“这些人我去查,算是还她一个恩情。” 查这些官员对于御史来说轻而易举,这都是些不受重用的官员,平日里谨小慎微有些更是为官清廉。 只是宋砚查那些人越查越不对劲,越查越觉得震惊。 “一个个都被称为高风亮节、两袖清风、廉洁奉公。”周策宸看着宋砚给自己的厚厚一沓册子轻笑一声。 “好得很。” “表面是清官,背后却大肆敛财,表面看起来穷得连官服都要打几个补丁,背后兴建府宅、酒楼。” 周策宸继续往后面翻看,他蹙眉,每月都有铁器的采购,变着名换着人去买。 这背后的谋划叫人冷汗直冒。 “宋御史如何这么快就查到这几个最不起眼的清官上面的?” “这些人里,有近乎一半都不在京城为官。” 宋砚神色自若,这不是有你的王妃吗? 他清一清嗓子后答:“我能官至御史,你以为是纯靠运气?” 周策宸盯着他不语。 “你当如何?”宋砚道。 “此事不可让朝臣知晓,否则定会引起动荡。” 第58章 逃不过戒律清规 从贩卖私盐查到兵器,一场巨大的阴谋被缓缓揭开,周策宸带着卷宗进宫,周衡堰被气得将手边的一堆奏折丢到御书房门口处。 “一群混账东西!” “我泱泱大国,养出了这些个表里不一,中饱私囊的贪婪之徒来!” 周策宸品了口茶。 “现下要看皇上如何决断,否则社稷危矣。” 周衡堰思忖片刻后恢复了理智“柳林直现下被关在狱中?” “是。” 周衡堰总觉得这些事情都太过蹊跷。 眼下最重要的查清背后势力以及背后之人的谋划。 稳了稳心神后他道:“近日所有调查必须暗中进行,商贩商队尤其盯紧。” “朕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大本事。” …… 王府内,沈楒澜盯着一堆账本发呆,老天爷,这一年的账本堆在一块,田庄、铺子她都不知如何下手。 “娘娘,账本看累了,吃些点心。”露浓端来桃花酥。 沈楒澜提不起一点食欲。 “方才我瞧孔嬷嬷准备了一篮子贡品说是要去静安寺上香。” 沈楒澜抬头,好像就是这段时日,静安寺有事情要发生。 “你快去让嬷嬷等等,我随她一起去。” 露浓有些不解:“娘娘何时信这些了?” 沈楒澜:“今日。” 她今日要去做些该做的事情。 露浓没听懂沈楒澜的话,她退出了书房去寻孔嬷嬷。 静安寺位于香山是燕京城内香火最旺盛的寺庙。 山脚下,沈楒澜抬头,看见那一望无尽的阶梯,她有些犯怵。 自己这副身子骨是什么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孔嬷嬷笑呵呵地提着篮子往山上走“娘娘,今日你定要随我去拜一拜送子观音,好让王爷快快得一个小世子。” 沈楒澜眨了眨眼,忘了这茬了,来庙里孔嬷嬷怎么会不提求子。 沈楒澜让下人接过孔嬷嬷手中的篮子后笑着岔开话题:“这阶梯这般多定要爬上许久,嬷嬷小心。” “好好好,娘娘也要小心些。”孔嬷嬷笑着道。 从山底到静安寺一共一千八百级台阶,佛讲究心诚则灵,这一千八百级台阶就是一个考验。 沈楒澜爬至半山腰时转头向下看,下至襁褓之中被抱着的孩提,上至古稀之年拄着拐杖的年迈老者,都在朝寺庙走。 微风拂过脸庞吹起发丝,看着两旁的林子,沈楒澜微微出神。 静安寺她上辈子来过两次,一次是为周策宸求平安,一次是为自己求来世。 两次,倒是有一次灵验了,她不信佛,可实现了她夙愿的佛,她要去拜一拜。 正出神间,沈楒澜就见一花甲之年的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正一级阶梯一跪拜往上爬,她愣住。 “娘娘。”碧蕊显然也看见了。 沈楒澜没有听到碧蕊的话,她看着那老婆婆和上辈子记忆里那个老者重合。 一瞬间的窒息涌上心头,她看向四周的天地万物——都在动。云在飘,树叶在晃,风在吹,人在向上爬,可自己好似静止了一般瞧着这些了。 沈楒澜背后沁出冷汗,她心跳加速。 上辈子的记忆在脑子里浮现。 那是沈楒澜上辈子第一次去静安寺,是周策宸出征后的第二日,她破天荒的来到了这个平日里不屑一顾的静安寺。 那时她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心诚则灵。 一千八百级阶梯,她看见了形色各异的人,襁褓之中的孩提被吊着一口气抱着进寺庙求生,古稀之年的老者一人拄一拐杖为自己的另一半求福,姑娘们满含期待为自己求一如意郎君。 在这其中,她看见了那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她一跪一起往上爬,在其中的一个起身没站稳踉跄了一个脚步后被沈楒澜扶住。 沈楒澜问她求的是什么,需要这般虔诚,那个老婆婆闭口不谈,她也就没再多问。 后来在山顶的寺庙内,那个香气缭绕,烛光闪烁的佛像前,沈楒澜又看见了她,她跪在蒲团上求佛祖宽恕。 宽恕什么,不得而知,只在她嘴里念到的一句“暂时姻缘,百年之后,不相系属。”让沈楒澜一时有些云里雾里。 而后身披袈裟手拿佛珠的住持从后殿走出见到那人后摇了摇头离去。 沈楒澜学着那些跪在蒲团之上的人求了佛上了香。 离开后宝华殿到外面的院子里,沈楒澜听见两位摘菜的老婆婆在议论着:“造孽啊,这三十多年过去了,那疯婆子还在求,不求别的,只求一个永不相见,求一个佛祖宽恕。” 另一位老婆婆叹了口气后道:“孽缘啊孽缘,从前来求佛子能有情,多少人笑话她,如今却来求一个永不相见倒是悲凉。” 那人摇了摇头“求沙弥有情最后可不是让她求到了吗?那小沙弥最后……” “哎,可惜了。” 小沙弥最后如何了,郁郁而终罢了…… 戒律清规,叫沙弥如何能爱。 一阵凉风吹起沈楒澜被惊醒,她打了一个冷颤。 “娘娘,你怎么了?”碧蕊喊她。 沈楒澜摇头,她看着那个老婆婆一跪一起和自己擦肩而过,风扬起发丝,当真是造化弄人。 上辈子发生的事,这辈子亦在发生。 “走,马上就要午时了。”沈楒澜开口。 站在高山之巅处看下面白云翻滚,沈楒澜吸了吸鼻子。 陪着孔嬷嬷去上了香后孔嬷嬷笑着道要去给自己和周策宸求一个孩子,沈楒澜连忙拉住孔嬷嬷笑着道:“嬷嬷,这都午时了,去用些斋饭,我瞧着那素面着实美味,您陪我去用一些可好?” 孔嬷嬷哪里不知道沈楒澜在转移话题,她也不想自己一个老婆子招人烦,最后也就作罢了。 让朝云陪着孔嬷嬷去厢房用膳,沈楒澜带着春华和秋实准备往后院走,一个转身就远远看见了一身素白色衣着打扮的沈落凝。 沈楒澜挑眉,不用自己去找,送到自己跟前来了。 沈落凝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一看就是司雨。 二人一路上了青石板的阶梯往后山的一个单独院落走。走至一半司雨不知和沈落凝说了些什么,沈落凝一巴掌落在司雨脸上,司雨跪地求饶,沈落凝低头看她把她扶起来后轻抚她的脸后又自顾自往里走,司雨则留在外面。 沈楒澜勾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笑着,沈楒澜就看见了一身书生打扮的赵茹韫往自己这边来。 第59章 前缘,百因必有果 沈楒澜有些头痛,这是什么修罗场吗? 赵茹韫一袭青绿色长袍,质地轻柔,随风微微飘动。头上束着一方青色头巾,长发整齐地束于脑后。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腰带,垂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手中轻摇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淡雅的山水,更添几分儒雅之气。 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前些日子在茶馆救下来的孩童,说是孩童,其实看起来已经有十四五岁,之前浑身破破烂烂穿得像个孩子,如今一袭黑色束腰长袍抱着剑站在她身后看起来倒是有些风姿。 赵茹韫拿着手中的折扇朝沈楒澜招了招手“瑾宁!你也来拜佛?” 沈楒澜回以浅笑:“是,今日天气不错,便想着元月来拜一拜。” 赵茹韫打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凑近沈楒澜小声道:“可是来求子的,我告诉你,这静安寺的送子观音最为灵验,你……” 沈楒澜立马打断她的话:“赵姑娘今日来求的是什么?” 听到沈楒澜的话赵茹韫神色暗了暗“供奉我阿爹的牌位。” 沈楒澜才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 赵家是四大家族之一,曾几何时也是风光无限,只是在北疆的一场“城赋之战”,赵家老将军为护住一座城身死沙场,赵家唯一的嫡子自马上摔落,双腿被废,一辈子只能留在轮椅之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家会成没落之族时,赵家是庶子被推了出来,顶上了赵家的门楣。 四年里东征西讨,守住了北疆最重要的城池,亦打了无数场胜仗,捷报频传,令京中无数人为之咋舌。 最终是姐弟俩撑住了这个家。 “你……”沈楒澜一句切莫伤心还未说出口,赵茹韫就又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快要忘记阿爹的模样了,倒是有些伤感,不过无事,阿爹在九泉之下见我过得还算快活,他定然也会为我高兴。” “我先去供奉贡品,待会儿再来找你。”赵茹韫道。 沈楒澜点头。 若是赵老将军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嫁给周景陌这样道貌岸然之人,估计会气得拿刀追着周景陌砍。 她又看向后山,眉头紧锁,真是荒唐又可笑。 正想着,沈楒澜听见一苍老的声音。 “阿弥陀佛。” 沈楒澜转身,一位身披袈裟的沙弥手执佛珠缓缓捻动。 沈楒澜有些不明所以。 “施主,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沈楒澜心下回忆着何时见过他。 “老衲与施主手上的物件有缘。” 沈楒澜抬起手看向那串碧青色的珠子。 “几月前在江陵的鸡鸣寺,有一夫人向老衲求的一串珠子意为保平安,如今看来,施主便是被保佑之人了。” 沈楒澜有些诧异。 “施主可愿随老衲去禅房一叙。” 沈楒澜点头,春华秋实却担心她的安危。 “二位小施主也随老衲走。” 宝华殿后的禅房里,沈楒澜望着窗外的瀑布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施主请坐。”沙弥给沈楒澜倒茶。 春华秋实守在外面,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手串带着可有保佑施主?” 那沙弥笑着问。 沈楒澜捻动珠子,不提她没发现,只是这一提,她倒是发现自从她带着手串后,夜晚不论是做梦还是惊醒,再也没感受到凌迟刮骨的疼过。 沈楒澜笑着点头“有的。” “老衲与施主有缘。”说罢,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两行字。 一行“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一行“日月长相望,婉转不离心。” 沈楒澜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容下,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海洋般翻滚不息。 “此二诗皆是施主的劫。” 沈楒澜眼神凌厉起来,自己的劫。 不知想到什么,沈楒澜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起来。 “我们见过。” “见过亦未见过。” “对老婆婆摇头的住持,我求佛祖能有来世时,与我擦肩而过的沙弥,都是你。” 那僧人笑了笑“阿弥陀佛,施主在说胡话了,施主怕是第一次来静安寺,怎会与老衲相见?” “可……”沈楒澜最头疼的就是他记得这个人,记得这个声音,两次擦肩而过却忘记了的他的脸。 “施主切记,百因必有果。” 沈楒澜听得云里雾里,她想问问他,自己和周策宸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口中的两个劫要怎么渡。 那僧人像是知道她心中所问一般缓缓开口“天机不可泄露。” 许是那僧人见沈楒澜蹙眉,他笑着说:“老衲十几年前倒是为一孩童提过两字。” “情思难断劫苦解,波澜万丈渡此生。” 沈楒澜被惊得打翻了手边的茶。 一点凉意直抒心头,沈楒澜攥紧了手。 “这劫如何才能躲过?”沈楒澜颤着声音问,若是过不了,便是和上辈子一般重蹈覆辙她当如何,周策宸又当如何。 “红尘纷扰心不惊,渡尽劫波自逍遥。” “施主,去经历。” 沈楒澜自禅房出来时面色苍白,春华和秋实见状立马扶住沈楒澜。 “娘娘可是身体不适?”凉风阵阵起,吹过沈楒澜的脸庞,她清醒过来。 “无事,走,去寻孔嬷嬷。”沈楒澜道。 见沈楒澜无事,春华和秋实便放开了沈楒澜。 走在石板铺成的路上,一旁就是气势恢宏的瀑布,看久了便不知那水是在往下落还是在往上升。 沈楒澜走在路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行人,却感觉自己和她们隔了一道屏障,分明听得见她们说话,感受得到他们的存在,可自己就像做梦一般走在这路上。 “娘娘小心!”春华一把将沈楒澜推开,拿剑挡住了朝沈楒澜射的箭。 沈楒澜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箭她蹙眉,来静安寺是今日突然想到才来,她没有任何准备与布局,为何会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有人跟踪她。 无数支箭朝她们射来,沈楒澜一个侧身,躲开朝自己脸上射的一箭,箭从眼前擦过,几缕发丝断落。 “娘娘快躲。”秋实挡在沈楒澜前面。 沈楒澜见状朝一旁的一块大石头跑去,不料一支箭朝自己射来,千钧一发之际,她被来人扑倒。 沈楒澜和那人一起滚落下山。 第60章 你是第二个 二人抱着滚下山,沈楒澜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什么,可手被树叶树枝割得生疼,最后终于拉住一根藤蔓。 看着自己身上的赵茹韫,沈楒澜去拍她的背却摸到手心一股湿热,沈楒澜看着自己的手心,刺眼的鲜红,她中箭了。 沈楒澜撑着她起身“赵茹韫?赵茹韫?”她喊她。 “我还没死,别晃我了,再晃就真死了。”赵茹韫开口。 “你中箭了。”沈楒澜扶她起来。 “这是哪儿?”赵茹韫问。 “后山的山林里,我们从山上滚下来的。”沈楒澜开口道。 “走,我扶你上去。”沈楒澜扶着赵茹韫往上走。 后山地势险峻,坡很陡,两个人搀扶着往上爬,赵茹韫气息越来越弱。 沈楒澜把她放下去拍她的脸“赵茹韫你醒醒,别睡。” 赵茹韫睁开眼睛笑着看她“瑾宁你先走,我走不动了。” 如今还不知道那些暗中的杀手会不会找过来。 沈楒澜看着她苍白的脸还强撑着笑意,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天色近乎昏黄,太阳正在落山。 “你是第二个。” “什么?”赵茹韫没听懂她的话。 除周策宸以外,第二个为她挡箭的人。 “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有事。”沈楒澜一把背起赵茹韫“抓住我,我带你走。” 赵茹韫昏沉迷离间脸贴上了沈楒澜的背。 趴在沈楒澜背上,赵茹韫流下了几滴泪,有点疼了。 “你这是做什么,放我……放我下来。” 沈楒澜背着她往前走“你话都说不清了,叫我如何丢下你。” 他人以命相护,她便可以命相抵,可她如今爱惜自己的命,那便谁都不能死。 “你真是……”赵茹韫想不出来说什么,最后化作一声轻叹。 “你别睡,陪我说说话。”沈楒澜突然开口。 “我这条命金贵着,舍不得睡。” 沈楒澜喘着气一步步往前走,她期盼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瑾宁,我可真羡慕你。” “羡慕我?” 赵茹韫:“羡慕你阖家安康。” 沈楒澜心里一阵酸涩感,她于赵茹韫而言,确实是幸福的。 “那你可要好好活着,自己去挣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沈楒澜嘴上虽这般安慰,可心里又何尝不知,赵家和皇子联姻是逃不掉的命解不开的结。 “是吗?”赵茹韫微微出神。 “自然。”她答。 一个时辰后,赵茹韫收养的那个小侍卫在山林里找到了沈楒澜,她背上背着赵茹韫。 赵茹韫已经晕了过去。 周策宸本在诏狱审案子,听来人报沈楒澜出事后便骑马往静安寺赶。 黄昏之下周策宸策马扬鞭,影子被拉长迅速移动着。 赶到静安寺的时候,沈楒澜已经被秋实背着下了山。 周策宸解开斗篷将沈楒澜裹住,接过沈楒澜后抱着她上了马车。 看着怀里青丝凌乱,衣衫沾了泥,袖子也被划破的沈楒澜,周策宸眼底掠过一丝愠怒而后则是心疼。 他手指弯曲轻抚沈楒澜的脸,上面还有一道血痕,应当是被什么树叶或是树枝划伤的。 周策宸不敢碰她的伤,女孩子都在乎脸,他的芙芙也一样,万不能留疤。 沈楒澜做梦了。 梦里,她站在静安寺的瀑布前,看着周策宸原本笑着朝自己走来,一瞬间天地晃动。 四面八方的箭朝周策宸射去。 沈楒澜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想喊却喊不出声,想跑去拉他却迈不开沉重的腿。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掉落悬崖,顷刻间瀑布飞流直下,冲走吞噬了掉下去的人。 “不要!不要!”沈楒澜突然睁开眼大口喘息着。 “芙芙,芙芙。”周策宸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春风低喃。 “可是做噩梦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他问。 沈楒澜嗓音干涩“水。”她道。 周策宸立马给她倒水。 沈楒澜从床榻上起身抱住周策宸去大口的吸他身上的味道。 “幸好是梦。” “梦见什么了?”他问。 “你掉下悬崖。” 周策宸轻轻的捏着沈楒澜的后脖颈,把她往自己怀里压“梦是反的。” 沈楒澜只是觉得那个梦太真实了,那种无能为力就和上辈子一般,他中箭坠马,自己也无能为力。 “今日,是谁做的?” 周策宸眼神幽暗“那箭头不属于任何一支军队和现在为止所知的任何一拨势力。” “好似是铁器铺自己打制的,我已命人去查。” 又是铁器铺。 沈楒澜凝眉,她没看错的话,那箭好像都是朝自己的脸射的居多。 有一支箭擦破了自己的脸又射断了她的几缕头发。 沈楒澜伸手去碰自己的脸。 “放心,上过了药,不会留疤。”周策宸道。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那人嫉妒我的美貌。” “什么?”周策宸没听懂。 “他的箭都是朝我的脸射。” 周策宸去碰沈楒澜脸上的伤“这不是被树叶树枝划破的,是被箭。” “是。” 周策宸攥紧了拳头“竟如此恶毒。” “定然是喜欢你的哪个小娘子嫉妒我。”沈楒澜道。 周策宸盯着沈楒澜看了许久,看得她有些不知所以。 “怎么了吗?”沈楒澜试探性开口。 “我从前没有和任何女子交好过。”除了你。 听到这话,沈楒澜勾唇笑了起来。 “你在向我解释?” “是。” 沈楒澜:“那恰好,我也未和其它男子交好过。” 周策宸听到沈楒澜的话后愣了一瞬后勾唇浅笑。 “芙芙,我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就够了。” 沈楒澜鼻尖涌出酸涩感,是了,他从不在乎这些,他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 幸好,他争了。 “赵茹韫现下如何了?”沈楒澜问。 “被送回了赵府,情况还未可知。” 沈楒澜起身,她得去赵府。 周策宸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赵茹韫帮我挡了一箭,我欠她一条命。”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王爷,赵府来人报说是赵姑娘脱离了危险,请娘娘不必挂怀。” 沈楒澜愣在床榻之上。 “我睡了多久?” “一日一夜。” 一日一夜,沈楒澜醒不过来,周策宸坐在她的床边瞧着她眉头紧锁还流下了眼泪,周策宸都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她不要那么痛苦。 第61章 他的内衬 瓷勺搅拌着慈碗里的粥碰撞出摩擦的刺耳声,露浓见沈楒澜坐在窗前一直搅拌着碗里的红豆薏米粥也不喝。 “娘娘,粥要凉了。”露浓提醒。 沈楒澜在思索沈落凝和周景陌二人间的私情,在静安寺看见了沈落凝,那周景陌必定也在静安寺。 刺客应当不是周景陌的人,他没必要这般置自己于死地。 上辈子他们二人的私情并未被发现,周景陌娶了沈落凝为侧妃。 可这辈子,他们二人休想得逞。 “露浓,过几日可是要到上元节了?” “还有七日。” 沈楒澜点头后勾唇,有戏看了。 “明日,回沈府去好好看一看老太太。” 露浓不解:“老太太那般不待见娘娘,娘娘还去……” 沈楒澜笑着道:“既然是小辈,自然要尽一尽孝道。” “也好提醒提醒沈家二房三房,再不尽快找靠山,他们可就继承不了家业升不了官了。” 露浓还是不懂自家王妃在说什么。 沈楒澜本想让周策宸陪自己一同去,可谁知皇帝一道命令,让周策宸去查那些不在京城的中饱私囊的官员的产业。 沈楒澜听到周策宸从皇宫回来带回的消息她盯着周策宸不说话。 “此去,要多久?” 沈楒澜自重生以来从未和周策宸分开过,如今他要出远门,叫她如何舍得。 “还未可知。” “这些线索只有宋御史和我知晓。”周策宸道。 “宋御史同我一同前去。” 沈楒澜眼睛盯着周策宸慢慢地沁出一层迷蒙的水雾。 沈楒澜吸了吸鼻子尽力压下鼻尖的酸涩。 周策宸走向前去遮住沈楒澜的一双水眸。 “芙芙,舍不得我?” 被遮住双眼,沈楒澜眼前只有漆黑。 “对,舍不得。” 又是直接明了告诉了周策宸她的不舍。 周策宸手指颤动,他的芙芙真是……叫人不忍心。 沈楒澜被遮住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受到臂弯被拉住,而后撞了身前人满怀。 入鼻就是熟悉的柏松清冽味,是安心的感觉。 周策宸的手撤开,沈楒澜逐渐恢复光明,她眼睫微颤,周策宸把沈楒澜抱在怀里不舍得松开。 沈楒澜在周策宸怀里抬眸“此去必定危机四伏,你切莫只顾他人不顾自己。” 周策宸垂眸,他此刻才知道什么叫新婚燕尔,恋家不舍。 周策宸此行是暗访,必定不可盛装。 沈楒澜晚上给周策宸整理行装时才发现,他的衣着以黑色居多,再有两身墨绿色和白色衣衫,便再无其它。 平日里穿起来看着华贵,可衣服拿到手里,沈楒澜才感觉到衣服的平常。 看着沈楒澜忙里忙外给他准备行装,周策宸在沈楒澜再次进到卧室内时一把拉住她。 “王妃这般舍不得本王?” 沈楒澜手里还拿着他平日里穿的内衬准备放进行装里,周策宸垂眸看着她手里的白色内衬后勾唇。 “王妃随本王一起走可好?” 沈楒澜“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可京城里的事还需她谋划,她不能去。 沈楒澜不说话了,其实周策宸也不想带沈楒澜去那些污秽之地。 “王爷若是不平安归来,妾身便改嫁。”沈楒澜语气嗔怒。 周策宸挑眉“改嫁?王妃还想嫁给谁?” “本王的女人,谁敢娶?” 沈楒澜:“你无赖。” “那王妃也无赖一些,这些行礼让下人来,王妃陪陪本王好不好?” 周策宸伸手去拿那件内衬,沈楒澜刚刚紧紧攥在手里,如今看来,已经是皱巴巴的,沈楒澜攥在手里不想给他。 “芙芙,放手好不好?”他慵懒低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沈楒澜耳朵一麻放开了内衬。 周策宸端详着皱巴巴的内衬,眼底有些戏谑。 沈楒澜见他这个表情,便想上去争夺,结果周策宸将衣服举得老高“芙芙,这是本王的内衬。” 沈楒澜踮脚去够却够不着,却不料周策宸臂弯一个收紧沈楒澜被搂在周策宸怀里,更让二人意外的是,沈楒澜没站稳,把周策宸扑倒在了床榻上。 趴在周策宸身上,沈楒澜一个伸手就拿到了内衬“拿到了。”她不顾姿态向周策宸炫耀。 “王妃这么喜欢本王的内衬?” “还是说王妃想试试?” 沈楒澜这才意识到二人姿态的暧昧,以及方才被争起胜负欲后如今拿到内衬后的——尴尬。 沈楒澜连忙爬起来,可周策宸哪里会让身上的人那么轻易起来。 “芙芙,回答我。” 又在诱哄她。 “不许再说。”沈楒澜捂住周策宸的嘴。 却不料周策宸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依旧带笑。 真是要人命,自己的命。 沈楒澜有种顾下不顾上的凌乱。 最后,只得无奈放开手心。 周策宸却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一口“芙芙放心,这件内衬,我定然带着,也定然会穿。” 一句正常的话,落在如今的周策宸嘴里却显得不那么正经。 沈楒澜就趴在周策宸身上靠在他的心口听心跳,二人都不愿起来。 “娘娘,这衣物……”流春一进来隔着屏风,就看见了床榻上的二人,她一阵脸红连忙低头。 沈楒澜见状,连忙起身,却不料周策宸的手按住了沈楒澜不让她起身。 “滚出去。”他声音有些沉。 流春以为周策宸不会怪罪自己,可听到他的那句话后,她脸色阴沉道:“是。”而后离开了卧室。 “你那婢女你得提防着。” 沈楒澜听到周策宸的话后道:“留着她还有用,但早晚会除掉她的,她翻不起浪。” 周策宸了然。 “我明日走后,你若无聊便回你母亲那,或是国公府小住。” 沈楒澜眼底掠过狡黠“王爷不怕我这一去,我外祖和父亲不让我回来了?” 周策宸盯着她的眼睛而后道:“那本王就去抓你回来。” 沈楒澜觉得,如果真是这般也不是不行。 “那王爷可要早日归。” 一句“早归”牵动了男人的心。 “定然。”他答。 周策宸走的时候是寅时,沈楒澜还在梦中便感受到男人在自己额前落下一吻。 沈楒澜还闭着眼睛,她拉住周策宸,周策宸不得不抽出手离去。 第62章 入局 沈楒澜醒来时身侧已经无人,她坐在床榻之上一时心底空落落的。 床榻一旁是一封信,沈楒澜拿着信没有立即打开,只这一封,她舍不得看。 “娘娘醒了?”露浓进来就见沈楒澜坐在床榻之上。 “王爷何时走的?” “寅时。”露浓答她。 “王爷走时不愿打扰娘娘,但是王爷将言辞留下了,若是娘娘出门,言辞可保娘娘安全。” 言辞是周策宸的贴身侍卫,他将言辞留在自己身边,可分明身入险境的人是他。 沈楒澜点头而后道:“给我洗漱。” “是。” …… 沈府门前,虞盼春带着沈落凝在府前张望着。 “阿娘,这般早就拉着我来做什么?” 虞盼春睨她一眼“那丫头要来必定有定安王跟着,你在王爷面前多走动走动,倒是阿娘给你求个侧妃……” “阿娘!”沈落凝打断虞盼春的话。 虞盼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从前不是说着喊着要嫁到定安王府吗?” 沈楒澜蹙眉:“那沈楒澜嫁过去当正妃,我才不去做侧妃。” 有人给她许诺正妃的位置。 “你个丫头懂什么,嫁过去了就是皇亲国戚,听你娘的准没错!” 沈落凝一阵无语。 沈楒澜到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景象,她挑眉。 “臣妇参见定安王,定安王妃。” “王爷没来,别拜了。”沈楒澜下了马车后,一句冰冷的话丢给虞盼春。 虞盼春方才恭敬的嘴脸立马变脸“那走。” 虞盼春拉着沈落凝往府内走“西府已备好了茶,娘娘快去和老太太说说话。” 沈楒澜走在后面眼神含笑,是冷笑。 沈落凝走着走着,瞥见沈楒澜走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蹙眉,等着,沈楒澜。 沈落凝一下突然把头抬高,脖子拉长端着姿态往前走,阿景说,她要适应在王府的生活。 沈楒澜瞧着前面走路像一只孔雀一般的沈落凝无奈地移开视线。 西府的会客厅内,李鹤萓也在,见沈楒澜回来,她高兴地起身。 “芙芙回来了。” 沈楒澜笑着点头“阿娘。” “瑾之没一起回来?”李鹤萓拉着沈楒澜的手问道。 “王爷他有公务在身。” “谁知道是遭厌弃了还是什么。”虞盼春突然冒出一句话。 李鹤萓凝眉“虞盼春,管好你的嘴。” 虞盼春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府中管家之权在李鹤萓手上。 老太太此时拄着藤木拐杖缓缓走进来。 “沈丫头回来了?”声音已经苍劲有力。 露浓上前道:“这是定安王妃,怎可对王府如此称呼。” 王慈鸢睨了一眼露浓“你算什么东西,对我如此说话。” 沈楒澜拦下露浓“王府里的下人提醒祖母规矩罢了,祖母活了几十年,怕祖母忘记了。” 王慈鸢冷眼笑了一声:“我这个老婆子怕是没用喽,谁都敢在我头上踩一脚。” 虞盼春开口:“母亲您是沈府最大的人,我们小辈都是要尊您敬您的。” 李鹤萓瞧着她们一唱一和有些不耐地移开眼。 “茶要凉了,喝茶。”李鹤萓拉着沈楒澜坐下。 无视了其它的人。 “三叔母不在吗?”沈楒澜看着厅里众人,却不见秦熙雯。 “你三叔母又病了,随她去。”李鹤萓答她。 虞盼春突然开口:“最近京中不安宁,许多官员被抓,倒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年味全无,当真无趣,我前几日头疼请了法师来,那法师说是家里得发生些什么冲一冲喜才好。” 沈楒澜吃着茶听虞盼春一人在那胡言乱语。 有趣得到。 “如何才能冲喜啊?”沈靖的一位妾室试探性问道。 虞盼春瞥了她一眼而后道:“嫁娶之事最好。” 沈楒澜放下手中茶碗突然接话:“若说嫁娶之事,我倒是听说宣王要成婚了。” 厅内一阵静默,虞盼春不知沈楒澜怎么突然插了这一句话出来,她可记得,那什么宣王当时可是属意沈楒澜的,如今她这般轻巧的把这话说出来,也不害臊。 况且她原本是想借着嫁娶之事给沈落凝求一个侧妃之位。 这死丫头就这样把她的话打断。 坐在一旁的沈落凝却停住了喝茶的动作,除了沈楒澜,谁都没注意到。 “芙芙是说赵家?”李鹤萓问。 “是了,皇上有意赐婚,上元节后便要下旨。”沈楒澜答。 一阵刺耳的茶碗落地的声音在会客厅内响起,大家循着声音望向沈落凝。 “妹妹这是怎么了,茶碗都端不住了?”沈楒澜笑着问她。 虞盼春赶紧让人去捡了碎瓷收拾。 “茶有些烫手,一时没拿稳。”沈落凝解释。 看着她一副慌乱的样子,沈楒澜眼神幽深。 “妹妹小心些。” 沈落凝借口换衣裙走开了。 用完席面沈楒澜和李鹤萓一同离开沈府的西府。 “可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李鹤萓问她。 沈楒澜思忖片刻后问李鹤萓:“阿娘在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李鹤萓道:“若是荣耀,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人配不配得上这般荣耀;若是祸事,无关紧要的人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插手。” “那阿娘等着看好戏。” 李鹤萓拍了拍沈楒澜的手道:“不论你要做什么,切记三思而后行。” 沈楒澜点头“会的。” …… 夜深人静,沈楒澜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跪坐在窗前手单托腮,冬夜的月色,带着彻骨的清寒洒落在窗外。 冰冷的风拂过沈楒澜的脸带起发丝,沈楒澜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月亮圆了。 摩挲着手上那封信,沈楒澜没有打开,她计算着日子,周策宸已经离开有三日了。 三日里,她一人食,一人寝,夜半被噩梦惊醒不自觉去摸身侧的床,摸到的只有一片冰冷。 惊醒了,便也睡不着了,坐在窗前吹着刺骨的冷风,沈楒澜想着静安寺里的老和尚同自己说的话。 “情思难断劫苦解,波澜万丈渡此生。” 她的一生注定波澜,所有伤她的,阻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63章 桐园设局 翌日,沈楒澜带着露浓以及言辞出了府。 “露浓,你说这燕京城的酒楼哪间最适合行苟且之事?” 一句话出来,露浓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娘娘,你在说什么?” “言辞,你说呢?”沈楒澜问。 言辞从前都是跟在周策宸身边干的都是些刀尖舔血的事,他哪里会知道这些。 “属下不知。” 沈楒澜点头“那我们去问问知道这事的人。” 站在万桑楼前,露浓才知道沈楒澜口中所说的“知道这事的人”是谁了。 言辞蹙眉“娘娘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进去这些地方为好。” “那你们进去?”沈楒澜反问。 言辞眼神冰冷,耳尖泛红。 待坐到隔间的厢房里,扶蓁身着一袭朱殷色衣裙,身上穿戴各样的宝石首饰,给沈楒澜倒茶之时,言辞还是沉着个脸。 沈楒澜想放下围帽被言辞制止“不可。” 扶蓁见言辞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发笑:“公子这是做什么?这位小娘子的带个围帽还得被你管着。” 言辞抱拳弯腰“望小姐恕罪。” 沈楒澜有些无奈,这又扮上了,言辞不知道自己和万桑楼的关系,跟她扮演主仆,倒还挺像。 看来平日里没少和周策宸干这些。 沈楒澜装模作样的摇头“无事。” 说罢,她看向扶蓁,见扶蓁调笑看着自己,沈楒澜清了清嗓子后拿出一锭金子。 言辞看了一眼没说话。 “姑娘这是想做什么?一锭金子就想要奴家办事。” 扶蓁翘着二郎腿拿着团扇轻扇。 言辞听见扶蓁的话后蹙眉,上回和唐宋来分明只要了一锭金子。 沈楒澜无奈又掏出两锭“够不够?” 扶蓁拿起金子看了看“真好看,奴家喜欢。” 说罢扶蓁把视线移到言辞身上:“公子上次和另一位公子来,今日怎么就和这位小娘子一起来了,公子变心了不成?” 言辞一听抽出剑鞘里的剑架在扶蓁脖子上“闭嘴。” 扶蓁撇嘴“长这么好看,行事怎如此粗鲁?” 言辞愈发烦躁。 “言辞,放下。”沈楒澜道。 言辞冷着脸把剑插回剑鞘。 “小娘子不知道,这公子回回来都拿剑指着奴家。” “回回?”露浓抓住关键词。 扶蓁娇俏地看了言辞一眼不语。 “上回来是为办事。”言辞立马解释。 扶蓁凑上前去一步步把言辞往后逼,她腿上绑的铃铛叮铃作响“公子若喜欢,以后常来。” 沈楒澜见二人的一进一退,言辞一脸正经的模样挑了挑眉。 “你们二人先出去,我同她说事情。”沈楒澜道。 言辞:“不可,属下奉命保护王……保护小姐的安全。” “怎么,公子觉着奴家会吃了你家小姐不成?” “还是说,公子想要和奴家多待一会儿。” 见扶蓁的话越来越离谱,言辞又想拔剑。 “好了,我有事相谈,你们出去,你的公子可没有说要你管着我。” 言辞无奈,同露浓退了出去。 “主,你可算来找奴家了,奴家都快想死你了。” 沈楒澜放下围帽“快告诉我什么酒楼适合偷情。” “偷情,那应该是……” “什么?”扶蓁反应过来“主要去偷情?” 沈楒澜扶额:“是去抓偷情之人。” 扶蓁勾唇浅笑“可是有什么好戏可看?” 沈楒澜:“一场大戏。” 扶蓁在沈楒澜对面坐下,拿起她的团扇道:“桐园。” “比起樊楼,食客没那么多,可重在有情调,桐园的对面就是汴河,若是中秋、上元节河灯一放,那简直美不胜收。” 扶蓁拿团扇遮住侧脸小声道:“且桐园的隔间隔音最好,可放心行那事儿。” 沈楒澜点点头而后戴起围帽“多谢,我先走了。” “诶诶诶,怎么这般快便要走了,奴家还没……”扶蓁拿着小扇指着沈楒澜离开的背影。 “奴家还不知道那位小公子的姓名呢。”这句话说出口时,沈楒澜已然带着言辞和露浓走远。 “娘娘,接下来要做什么?”露浓问。 “去瞧瞧怎么让别人偷情好被发现。”沈楒澜带着二人往桐园去。 言辞一脸震惊,他们王妃是这样的人吗? 桐园位于汴河旁,亦是三层楼高,布置却和樊楼大相径庭。 沈楒澜一进去就有人相迎。 “夫人是喝茶还是用膳?” 沈楒澜打量着里面的陈设,果真有情调。 “上元节可有厢房?” “这不赶巧,还有一间厢房,只不过位置有些偏。” “无事,可方便带我去瞧瞧?”沈楒澜问。 “好嘞,夫人这边请。”店家给沈楒澜引路。 上到三楼,沈楒澜扫了一眼包厢,果然,隔音效果当真是好。 “这些包厢都是谁订了呀?”沈楒澜问道。 “上元节,自然一些公子小姐们,还有……” 沈楒澜看向那店家。 那人小声道:“还有一位贵客,是宫里的人。” 沈楒澜看了眼露浓,露浓掏出一锭金子“店家可否详尽告知哪个隔间是谁包了,我们上元节也好去结交结交贵客。” 那店家见到一锭金子立马去拿,就这一锭金子,他干一辈子也挣不到的。 “小的自当为夫人效劳。” 沈楒澜站在桐园楼三楼俯视江景,果然好看,就是位置稍偏。 “娘娘,接下来要做什么?” “都吩咐好了吗?” 言辞点头“吩咐好了。” “接下来,等着看戏。” …… 周策宸走的第七日,沈楒澜又被噩梦惊醒,在黑夜里,她扶着床榻起身时摸到了周策宸的那封信。 不想等了。 信里面有几粒相思豆和一块腰牌。 沈楒澜摩挲着那块腰牌,这是他号令京城铁骑的腰牌,他竟然将它塞到了信里。 所以他每次离别都在为自己准备退路。 沈楒澜展开信纸,是他的字迹: 吾妻见字如晤,此去一别,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望妻勿念,勿伤。 纸短情长,伏惟珍重。 沈楒澜紧攥着手里的信“阿宸,我真的想你了。” …… 上元佳节,华灯璀璨,大街小巷被各色花灯点的美不胜收,朱红色的灯笼高悬,里面的烛光摇曳,洒下一片片柔和的光。 这是才子佳人相会的节日,富家公子们摇着折扇漫步在街上,高门贵女们也簪花点翠由各家丫鬟陪着逛灯会。 沈楒澜站在汴河边瞧着河里的花灯。 第64章 叶清禾,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娘娘,事情都办妥了。”言辞道。 沈楒澜点头。 “言辞,你从前和王爷一同逛过燕京的灯会吗?” 言辞愣了一瞬后答:“逛过两次,不过公子是被陆小侯爷拉着逛了的,都是些无聊的花灯,公子也不感兴趣。” 见沈楒澜没有答话,言辞又添了一句“王爷从未和女子一同逛过灯会。” 沈楒澜看他一眼笑着道:“你呢?不喜欢这灯会或是……”沈楒澜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道:“哪家姑娘?” 言辞立刻正色道:“不喜。” 沈楒澜觉得这谁养出来的侍卫当真和谁脾性一样。 正思索着,沈楒澜瞥见了叶清禾同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在一起。 那白衣男子低头和她说着什么,叶清禾点头后那男子走开了。 叶清禾一个转身和沈楒澜对视。 沈楒澜有些意外,她穿过人流朝叶清禾走去“嘉禾郡主,今日来逛灯会?” 叶清禾神色有些不自然:“是。” “同那位公子一起?”沈楒澜看向正在买糖葫芦的公子问。 叶清禾点头。 “他是?”沈楒澜试探性问道。 “襄阳侯的幼子。” “你与他这般光明正大地出来不怕被家里人撞见?” 叶清禾眼神暗了暗后答她“他家向我家提亲了。” 沈楒澜并不意外,到了该嫁娶的年纪,自然是有媒人上门说亲。 她意外的是叶清禾那么快就能放下心里的感情。 “那你哥哥……” “沈楒澜!”叶清禾打断沈楒澜的问话。 “他是我哥哥,我们不可能的。” 叶疾安那骄阳一般的男子,叶清禾怎忍心拉他下污秽不堪的泥潭。 这份见不得光的爱,只能藏于心底,不可窥探。 沈楒澜见叶清禾情绪那般低落,她道:“叶疾安可知晓你的亲事?” 叶清禾低头道:“我与他许久未见,不知他是否知晓。” “你在躲他?” 叶清禾不语。 此时那白衣男子拿着糖葫芦过来“清禾。”他喊她。 叶清禾接过糖葫芦看了一眼沈楒澜,意思很明显,你还不走吗? 薛靖轩站在叶清禾身旁看见了沈楒澜,他问道:“这位是?” “这是定安王妃。”叶清禾向他介绍。 薛靖轩立刻向沈楒澜作揖“薛某见过定安王妃。” “无需多礼。” 薛靖轩行完礼后想去拉叶清禾的手,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放手。” 沈楒澜和薛靖轩立刻向后望去,只有叶清禾攥紧了手里的糖葫芦在原地不动。 叶疾安身着一袭黄白相间的长袍立在那处,蹙眉瞧着几人。 “叶清禾,你胆子大了?” “偷跑出来与外男……”私会二字,叶疾安没有说。 叶清禾不说话,薛靖轩急忙解释“叶公子,薛某只是邀请郡主出游观灯会,并无其他。” “是吗?”叶疾安冷着脸看向薛靖。 “我们叶家同意你们薛家的求亲了?”声音冰凉不带一丝温度。 “我同意了。”一直不语的叶清禾突然开口。 “薛公子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举止典雅,还会吟诗作赋,最得我心。”叶清禾看向叶疾安。 叶疾安皱着眉看向叶清禾:“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阿禾。” 叶清禾不回避叶疾安的眼神,她瞪着叶疾安而后去拉薛靖轩的手。 叶疾安见眼神更加冰冷“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手。” 叶清禾不理睬叶疾安,她拉着薛靖轩就想走。 沈楒澜看着这三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有些无奈。 叶疾安上前去拉住叶清禾的手腕沉着声音道:“跟我回府。” 叶清禾被叶疾安拽住,这一场面实在精彩,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见这么多人看着薛靖轩抽出了被叶清禾握住的手“清禾,你听话,先随你哥哥回去,我改日定会去你们叶家拜访。” 叶清禾一只手空着,另一只手被叶疾安拉着。 叶疾安不管任何的目光,拽着叶清禾就走。 沈楒澜见叶疾安把叶清禾带走,她浅笑一声。 “阿宸说得果然对。” “果真有情。” …… 御街两侧灯笼高挂,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叶清禾被叶疾安逆着人流拉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 若拉她的人不是叶疾安是旁人还带自己来这种偏僻地方,叶清禾早想办法如何逃走了。 “叶清禾,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叶疾安在借着月色盯着叶清禾的脸。 叶清禾低头不语。 “怎么?出来和别的男人厮混时焰气那么大,如今倒是不说话了?” 叶清禾皱起眉头“你说什么?今日是上元节,女子和心爱之人赏花灯何错之有?” “心爱之人?”叶疾安眼底掠过一丝愠色,他觉着叶清禾眼神不好,看上了薛靖这么一个文弱之人。 “是又如何?”叶清禾句句都往叶疾安雷点上蹦。 “你爱他?”叶疾安盯着叶清禾。 “是。” 叶疾安:“我看你真是不知羞,爱是这般容易便可说出口的?” 叶清禾也怒了:“我爱人就是如此!你不必句句嘲讽。” “我从前就是这般教你的?你如今才多大,你懂什么是爱吗?你可知你私自和那什么薛靖出来,若是他日让有心人知晓,落人口舌,他一个男子可脱得干干净净,你一个女子,你当如何?”叶疾安问她。 “那便嫁与他。” “叶清禾!”叶疾安不想和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妹妹再多说什么,他拉住叶清禾的手腕“随我回府。” “我不回!你放开我!”叶清禾想要挣脱他,可是男女力量悬殊,她哪里挣脱得了。 “我不是孩童了,你凭何一直管着我?”叶清禾大声喊道。 叶疾安蹙眉“就算你长得再大,我也是你的哥哥,我管不了?” “是,我不要你当我哥哥,不要你管!” 叶清禾一句话抛出来,叶疾安怔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叶清禾实在是不想如此才说出那句话,可覆水难收,她收不回来那句话了。 “我不要你管!”叶清禾挣脱开叶疾安的手掌而后跑开。 叶疾安觉得整个人都是冷的僵硬的,他自己都未发现,他的手在抖。 第65章 捉奸,他归 桐园楼内热闹非凡,官宦人家的小姐公子们都在隔间内喝着茶,赏着夜景。 陆寒泽一人坐在最里侧的隔间内饮酒,他应当是上辈子欠周策宸的,他人走了,自己还得被他的王妃喊过来,在这般好的景色里,独自一人饮酒。 高门贵女,官宦夫人们对桐园环境熟悉的就自己往楼上去找自己订的隔间,对桐园环境不熟悉的就由店小二引着往上走。 一命妇打开三楼隔间的门大声喊道“这这这……” 若说在桐园喝酒吃茶的人非富即贵,那在桐园三楼定隔间之人更是身份尊贵。 三楼都是厢房,门一关本就清净,可这一声叫唤,把楼下的客人们都给引上来了。 十好几人围在厢房门口处见一白衣女子露着香肩坐在一男子身上动着,好不要脸。 陆寒泽此时拿着一把折扇踱步过来挤进人群站在最前面不可思议地惊呼一声“宣王!” 不喊倒还无人认识,这一喊叫所有人都知道那躺在美人榻之上的男子是宣王了。 “这是宣王?” “皇家之人都这般开放?” “那坐在上面的女子是谁,瞧着装扮也是个谁家的小姐。” “瞧着那柔若无骨的模样,动起来倒是有劲儿。”一男子打趣道。 在场都大多是女子,自是无人回他这放荡的话。 “那……那是沈家二房的长女,沈落凝!” 不知是哪个小姐一句话,叫门口处的一群人大为震惊。 “什么?沈落凝不是京中出了名的温婉贤淑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落凝本就算计好了今日在这桐园与周景陌相会,好哄他不要娶赵茹韫。 情意正浓,门被推开时她正坐在周景陌身上动,可接下来她哭都不知该往何处去哭了。 周景陌本来被伺候得舒坦,他躺在床榻之上没有任何防备,门口处有他的人守着,无人敢闯。 可看着门外站着如此多人,他有些懵了,怎会如此? 他急忙起身用被褥盖住沈落凝。 “诶呦我的天爷呀,各位公子小姐们快别看了,污了眼睛可不好。”一位年长的夫人开口。 里头是皇子,大家倒也不敢多看,便跟着人流走了。 这人一走消息就开始传。 今夜又是上元节,是街上人最多的时刻,不过一个时辰,消息便在大街小巷传遍了。 陆寒泽回到那间偏僻的隔间一个人看着街景河景慢慢品茶。 周策宸娶的这位王妃,当真有趣,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捉奸的感觉。 沈楒澜走在街道上被人群吞没。 “娘娘,成了。”言辞道。 沈楒澜勾唇。 “成了就好。” 言辞见沈楒澜还在往前走,他道:“娘娘可是要逛灯会?” “这灯会一个人逛起来有什么意思?”沈楒澜看着路过自己身边之人,几乎都是成双成对,要不然就是一家人带着孩子,父亲让孩子骑在自己肩膀上。 沈楒澜弯起唇,从前在漠北阿爹也是如此,可后来回京后,她就只有一人。 沿着御街一直走,沈楒澜见许多公子小姐们戴着面具相伴而行。 “这位姑娘,可要看看我们的兽面?” 沈楒澜看着摊子上那些面具“兽面?”她问道。 “这是我们上元节特有的习俗,戴兽面,扮奇装。”那老板回应着。 “那就拿一个。”沈楒澜身边的露浓掏出碎银递给老板。 “好嘞!小姐挑一个,看看有无喜欢的。” 沈楒澜瞧着那陈列的面具,有虎、狮、蛇……在一众兽面里,沈楒澜瞧见一个朱红色的狐狸兽面。 红色的耳尖,上边还挂着铃铛。 “就它了。”沈楒澜拿下那个面具试着戴上。 她戴好面具回头去寻言辞,却不见言辞的人影,沈楒澜凝眉。 忽然人群骚动起来,众人朝一个方向涌去,沈楒澜被人流推动向后退。 忽然间,她瞥见一个黑色身影。 沈楒澜愣了一瞬。 周策宸朝自己走来,天地间都点着灯,沈楒澜不敢去迎他。 是梦吗?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隔着人流,二人对望。 沈楒澜突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身子,她一个趔趄,周策宸已然接住了她。 “小心。”男人的嗓音自沈楒澜耳边传来。 沈楒澜的手攥着周策宸的衣襟。 隔着面具,她并不能看到全部,只能看见眼前的他。 周策宸的手臂忽然用力将沈楒澜抱了起来,引来旁人纷纷侧目而望。 小郎君和小女娘的暧昧拉扯,叫旁人见了皆打量几眼而后羞涩地收回目光。 “好多人。”沈楒澜被周策宸抱起,她搂着他不好意思地埋在男人颈间。 “你戴着面具,他们认不出你,也瞧不见你的脸。”周策宸低声道。 沈楒澜藏在面具之下的面颊通红。 被抱着逆着人群往外走,在一棵人流少的槐树下,沈楒澜被放下。 沈楒澜身着一袭绣着海棠花的红衣,外披红白相间的大氅,戴着狐狸面具站在树下抬头看周策宸。 “你……何时回来的?”她颤着嗓音问。 周策宸低头看她“思妻心切,盼归已久,须臾不得见汝而心焦如焚。” “本王跑死了两匹马昼夜赶路,幸而是赶上了。” 沈楒澜不说话,只盯着他而后眼眶湿润。 周策宸伸出手摘下了沈楒澜的面具,一张娇艳动人的脸浮现在他眼前,他喉结滚动拇指去轻抚沈楒澜的眼角“可想我了?芙芙。” 沈楒澜怎么会不想周策宸,她点头:“想。” 周策宸眼角含笑,第一次,他是这般盼归家,家中有一人在等他。 只这一句“想。”他觉着一切都值得。 “日日都在想。” 周策宸的怔了一瞬后一把将沈楒澜抱在怀里“芙芙。”他轻喊她。 沈楒澜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可周策宸不语,他只抱着沈楒澜不愿放手。 言辞见状别开脸,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蹙眉。 是她。 槐树下,周策宸放开沈楒澜后拉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人群往河边走。 沈楒澜被他拉着不知他要做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第66章 惊喜 直到坐到小舟之上时,沈楒澜还未回过神来。 七日不见,分明攒了一肚子话想同对方说,可再见时却相顾无言。 沈楒澜的手摩挲着另一只手腕上的那串珠子,脑子里回想着方才周策宸拉着自己的感觉。 不论多少次,她都会心跳加速。 周策宸自小舟外进来,小舟内空间本就狭小且昏暗,周策宸一进来,沈楒澜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看见一个人正襟危坐在那处一直捻动着自己手腕上那串珠子的沈楒澜,周策宸挑眉。 “拿着。”周策宸把一个暖炉塞给沈楒澜,沈楒澜抬头看他,为何他次次都能备着这些。 “不要?” 沈楒澜伸手去接,周策宸却并不放手。 沈楒澜一脸疑惑看着他,黑夜里,眸色愈发明亮。 “芙芙,今日很美。”他夸她。 沈楒澜低眉浅笑,耳尖却在黑夜里泛红。 接过周策宸手上的暖炉,沈楒澜正捂着,周策宸却并未想放过她。 “从未见你穿过红色的衣裙。”他道。 沈楒澜愣住,他都知道。 “今日一见,确实明媚动人,绝世荣光。” 说罢周策宸朝她凑近,逼仄的环境里,温度上升。 沈楒澜莫明紧张,她攥紧衣袖,等来的却是周策宸的低声浅笑。 沈楒澜看向他才意识到他在逗自己。 周策宸伸手,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鬓边一直往下,到耳尖。 缓缓捏动耳尖,周策宸去摸索着她耳尖的朱红色小痣却惹得沈楒澜一阵颤栗。 “痒。”她娇声道。 周策宸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着沈楒澜。 幸而她不会再怕自己。 “芙芙一双眸子生得当真好看。”他道。 回回看得他会忍不住,便只得用手遮住她的眼睛。 “我方才戴着面具,王爷是如何认出我的?” 周策宸:“芙芙的眼睛,最是好看。” “还有……”周策宸眼神暗了暗“你发间的并蒂玉兰簪我再熟悉不过。” 怎么会不熟悉呢,他亲自雕刻的发簪,只一眼便能认出。 沈楒澜并不知晓,她只以为这是周策宸找工匠制成的,因为工艺实在绝妙。 小舟在汴河上缓缓动着,周策宸拿出一条白色的带子“芙芙,系上它可好?” 沈楒澜不明所以。 “不要怕,我一直在。”他说。 “你帮我系。”沈楒澜答应了他,因为是周策宸,她会永远无理由相信他。 系上带子,眼前只有一片漆黑,眼眸被遮,那便放大听觉,她此刻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一时有些无措。 周策宸拉住她的手,他的声音温润:“不怕,我在。” 沈楒澜被他拉着,倒是安心了许多。 半个时辰不到,周策宸扶沈楒澜起身“扶着我走。” 沈楒澜被周策宸拉着出了船篷。 微风袭来,发丝被吹起,沈楒澜鬓边的步摇微微晃动。 “芙芙,你看。” 周策宸扯下沈楒澜眼睛上的布条,将白色布条握在手里。 突然的光亮让沈楒澜有些不适,她眼睫轻颤而后睁开双眼,愣在原地。 满河的河灯将小舟围在中间,四周的岸上摆满了各类鲜花,大多都是冬日里没有的花,一盆盆花团锦簇。 芍药、牡丹、海棠…… 正欣赏着花朵,只听“砰”的一声,烟花在天上炸开,如绚烂的花朵瞬间盛开,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整个天际,如同一幅令人心醉神迷的绝美画卷。 美得不可方物。 黑夜里,萤火虫往河中心飞着,沈楒澜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停留在她的手上,照亮了她的心。 一时间,河里的美景犹如璀璨星辰坠落凡间,简直美不胜收。 沈楒澜看着美景,周策宸则看着沈楒澜。 “可喜欢?”他问。 这般美的景色,叫沈楒澜如何不喜欢。 二人站在船头看着烟花绽放,看着河灯游荡,看着花朵盛开,这个夜晚是沈楒澜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欢喜。 周策宸带着沈楒澜去看他准备多日的惊喜,言辞和露浓便不再跟着。 露浓和朝云几人去约着去逛灯会,留下言辞一人在原地。 言辞一袭黑色束腰长袍立在河边瞧着方才的那个方向,眸色幽深。 …… 扶蓁一袭黑衣蒙着面往巷子里跑却被一支暗箭擦过手臂。 看着擦过自己手臂落在地上的那支箭,扶蓁皱眉“真是阴魂不散。” 看着追来的人,她一个纵身跃上屋顶往暗处跑,不料那人穷追不舍,拿着弓弩朝她射,是奔着她的命来的。 扶蓁暗骂一声,不料脚下的瓦片一个松动,她朝下落去,顺着一堆稻草往下滚落。 她手撑在地上,膝盖擦着地面被磨得生疼。 听着屋顶上瓦片的声响,不止一人。 扶蓁扶着地面站起而后继续朝一个巷子里跑。 一支弓弩射出的冷箭朝她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她被一只手拉到一个拐角。 扶蓁眼睛瞪大,面前的人捂住她的嘴把她按在墙壁上。 二人靠得极近,却都不敢呼吸。 “人呢?” “往前面去找。” 一阵声音传过,而后巷子里安静下来。 扶蓁去推面前的人,那人依旧按着她“别出声。”他道。 推不动,扶蓁只得继续靠在墙壁之上看着面前的人。 外面继续传来声音。 “没有吗?” “走,人不在这。” 那些人走后,扶蓁才被放开。 扶蓁笑着看向面前的人“公子,又见面了。” 言辞往后推开一步“你为何在这?” 扶蓁扯下黑色的蒙面,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露了出来。 “公子怎么认出奴家的?” 言辞不说话。 扶蓁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个角落本就狭小,堪堪容下两人,这一步直接把言辞逼到墙上。 “别往我身上靠。”他冷声道。 扶蓁调笑着问他“那公子告诉奴家,如何认出奴家的好不好?” 言辞清了清嗓子“身形和……” “和什么?”扶蓁眼睛亮了亮。 言辞说不出“感觉”二字。 “没什么。”他答。 扶蓁撇了撇嘴“公子不和奴家说实话。”扶蓁继续往言辞身上靠,却被他按住手臂。 “嘶”她疼得冒泪花。 “你受伤了?”言辞立马放开手,这才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第67章 情起 一个废弃的房屋里,扶蓁坐在一叠子稻草上。 她疼得直冒冷汗,言辞蹙眉“你中箭了。” “被擦破了皮,无事。”扶蓁道。 看着手臂上的那处伤口,被衣物遮住,看不出什么,但衣服破损个口子。 “你不必站在这,今日之事我欠你一个情,他日若需要什么消息,尽管来万桑楼找我。” 扶蓁此刻确实有些狼狈,她不想让言辞看见。 “你中毒了。”言辞道。 扶蓁凝眉,好一个杨桢,当真是往死里对她下手。 言辞看她疼得脸色发白,他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的药可暂时压制你的毒,足够让你去找到医师医治。” 扶蓁看着他手上的瓷瓶轻笑一声“公子帮我。” 言辞眼底掠过一丝不耐“自己上药。” 扶蓁见他无动于衷,只得准备伸手去拿药,却不料吐出了一口血。 言辞见状立马扶她坐下。 “药给我。”扶蓁觉得自己今夜要栽在这个破屋子里了。 “坐好。”言辞冷声道。 扶蓁轻笑一声,艰难开口“公子……帮奴家?” “你自己这般若是不上药,神仙也救不回来。” 扶蓁喘着气笑着看他。 言辞被她看得不自在“转过身去,把……” “把外衣脱了,手臂上的伤不好上药。” 扶蓁见他极不自在地模样觉得有趣,可自己中了毒也没有力气再调笑他。 扶蓁脱去外袍,里面穿着寝衣背对言辞。 言辞蹲在她身后别开脸将扶蓁右手肩膀上的寝衣褪下,露出了一道口子。 闭了闭眼,言辞睁开眼睛瞥到扶蓁手臂的伤口,伤得极深,他心下触动,一个女子,亏她说擦破了皮。 血淋淋的伤口上,药粉撒下,扶蓁疼得抽动了一下。 “疼就喊出来,不要忍。” 扶蓁最后的倔强就在于她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这副模样,包括言辞。 忍,她最能忍了。 十几年都忍过来了,她还能再忍。 到最后,言辞上完药,扶蓁已经有些意识模糊。 把她的寝衣拉上去时,言辞瞥见她的手臂处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一个女子,怎会如此。 也仅是一眼,言辞收回目光。 “你可以回去了。”他道。 无人回他,他再次去看扶蓁的脸的时候,扶蓁已然晕了过去。 言辞没有问扶蓁的身份,也没有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 小舟上,沈楒澜双手捧着一只萤火虫想给周策宸看,她一抬头就撞进了男人的眼里。 周策宸盯着沈楒澜勾唇浅笑。 “你何时准备的这些?”沈楒澜问他。 “你嫁与我之时。” 沈楒澜愣在船头,嫁给他之时…… 几个月前,他就在准备这些了,可自己浑然不知。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还未爱上周策宸,亦对他只有冷漠,她从未去逛过灯会也从未接受过周策宸的邀约。 那他上辈子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自己根本不会理会他准备的任何惊喜。 “你怎么……”沈楒澜抬头看着周策宸,她想说你怎么这么傻,可他是周策宸,是一个那么聪慧睿智的人。 周策宸,他从来都不傻。 周策宸着看她而后俯下身去“芙芙说什么?” 沈楒澜看着他的脸,他说他连夜赶回来的,沈楒澜甚至能在他的脸上看见几分疲惫,可周策宸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周策宸正俯身想听沈楒澜的话,结果就被她吻住了唇。 愣了愣后,周策宸勾唇。 沈楒澜的吻技生涩,或者说,从前接吻都是周策宸主导,可今日的他偏偏不动,等着沈楒澜去吻他。 一个人啃咬许久,沈楒澜从感动逐渐变为恼怒。 她索性不亲,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眼前娇俏的爱人,周策宸一把拉住沈楒澜“王妃不会接吻?” 沈楒澜咬着嘴唇不语。 “芙芙不要咬自己,我说过许多次。”周策宸按住她的嘴唇。 “本王教你接吻可好?”他问她。 沈楒澜觉得周策宸愈发不要脸,总是说些没羞没臊的话。 “嗯?”周策宸摩挲着沈楒澜的嘴唇,他在等沈楒澜的回应,今夜月色甚好,他有的是耐心。 “不好。”沈楒澜回他。 她总归不愿输。 “芙芙不愿意?”周策宸嗓音低沉且慵懒,他拉着沈楒澜的臂弯又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是,我不愿意。”沈楒澜一下子大胆起来。 “芙芙喜欢……” 周策宸垂眸扫了她一眼而后道:“喜欢本王强硬一些。” 沈楒澜瞪大眼睛“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她被周策宸以吻封唇。 是温柔的缱绻的吻,从唇瓣到舌头,他一步步缓慢地吻她,似乎真在教她的王妃如何接吻。 这般温柔的周策宸叫沈楒澜沉溺其中。 一吻持续许久,二人站在船头,天地万物皆可见证二人的情。 沈楒澜从回应他的吻到最后呼吸困难,咬了他的薄唇挣扎着,周策宸才肯放开沈楒澜。 只一个吻,叫沈楒澜全身酥麻,犹如一朵浮萍漂流在水上。 若非周策宸揽着她的腰,她早已站不稳。 周策宸放开沈楒澜,她大口呼吸着空气。 “不会呼吸?”他道声音沙哑。 沈楒澜全身无力靠在他身上“你为何如此娴熟?” 周策宸挑眉,为何会如此娴熟,大概是因为她是沈楒澜。 “因为是你。” 沈楒澜最后被周策宸揽着回到船篷里,小舟在水里摆动着泛起层层涟漪。 回到船篷里后,周策宸坐着,沈楒澜则半躺在他怀里。 …… 桐园内,周景陌沉着脸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 “本王说过不可离开半步,你去看马了?” 那侍卫连忙低下脸“是王爷的马被今夜的炮仗惊着了,在马厩里冲撞了一位夫人,属下不得不去……” “马厩里的马有店家看管,你去做什么!” “是……是店家去牵马,也被马给踢了,无奈才来找属下。” 周景陌扶额,他起身往屏风后面走而后冷眼瞧他“无需同本王解释,自去领罚。” 就在那侍卫一颗心放下后听周景陌道“仗杀。” 第68章 请君入瓮 回到床榻之上,周景陌将哭红了眼的沈落凝捞出来。 “阿凝,委屈你了。”他哄她。 “王爷,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沈落凝抽泣着“现下如何是好,我该如何?” “王爷让我死了算了!”说罢,沈落凝挣脱了周景陌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阿凝,别这般,你知道本王有多爱惜你,不要伤到自己。”周景陌将她抱住。 沈落凝抽噎得更加大声“我该如何?我……我阿爹会将我打死的。” 周景陌抱着她“本王娶你,本王过几日就去提亲。” 沈落凝的哭声小了下来“王爷说真的?” “本王何时骗过你?”周景陌道。 沈落凝边抽泣着边被周景陌安抚着拍背,在周景陌看不见的地方,她勾唇笑了。 王妃,她也能当。 桐园这出戏看得许多人提心吊胆,皇子的龌龊事被撞见,人人都怕掉脑袋。 陆寒泽站在窗前眺望整个燕京,这位宣王可是出了名的宽厚贤德,他想杀人封口,可他杀不了。 若是谁出事了,那周景陌便会遭百姓唾骂虚伪。 …… 翌日清晨,沈楒澜自床榻之上醒了之时周策宸还躺在她身旁。 昨夜她自小舟下来上岸后就在马车里睡着了。 周策宸走的几日,她连夜的失眠,如今终于能够安心睡一个好觉。 最后,是周策宸抱着她下的马车回的离园阁,她半梦半醒间被他抱着也就随周策宸帮她更衣,沐浴。 这些事只要周策宸在,他从不会假手于人。 自己几日的紧绷以及周策宸连夜的赶路,两个都累了,如今一觉醒来竟然快午时。 沈楒澜侧目看着身侧的人,他在,真好。 沈楒澜同周策宸同寝之后,几乎每日她醒来,周策宸早已不在,她身侧的床榻总是冰凉的。 少有的几次沈楒澜先睁眼,她便会睡在周策宸身侧瞧他的脸。 周策宸的睫毛长得倒还挺长,沈楒澜想着。 几日不见,如今能好好看他,当真是欢喜的。 正看着,沈楒澜就被周策宸一个伸手揽住腰往他怀里带。 “不再睡会儿?”他问。 “快午时了。”沈楒澜眨巴着眼睛提醒。 周策宸捏了捏鼻梁,竟然睡了这般久。 他在沈楒澜额头上落下一吻后起身“我需得去向皇帝复命,晚上陪你用晚膳。” 沈楒澜亦从床上坐起来“好,王爷去。” …… 御书房,宋砚正向周衡堰禀报这些日子在各地查到的线索。 周策宸进来后,周衡堰瞥了他一眼“肯来见朕了?” 宋砚向周策宸作揖,周策宸免了他的礼。 “皇上,此行臣确实有重大发现,那些官员们在各自的县里都颇得民心,以清廉正直闻名,百姓们都对那些人赞不绝口。” “臣同定安王调查时,见那些官员们的衣食住行确实简陋,那些酒楼产业也都不在他们名下,而是在一些商户名下。” 周衡堰蹙眉,当真是没有一点破绽。 “不过在辽泽县我们发现了两起命案的怪异,皆是少女失踪后被找回尸体,可仵作却都未验尸,最后竟都草草结案,死因也都写了溺水身亡。” 这一套案件下来,看似合理,却像在极力掩饰什么。 “臣斗胆猜测,皆是那县令强行霸占后杀害。” 他曾经亲眼见过柳林直的道貌岸然,也见过无数少女被杀害,他不能坐视不理。 “臣弟亦和宋御史是同样看法。”周策宸道。 宋砚看了他一眼,周策宸继续道:“臣弟在接下来的几日去查了铁器铺子,发现他们铸造的大量兵器都往外运。” “那铁器铺子的日产量虽都记录在册,可臣弟观察了一间铺子近两日,发现他们的产量和册子上的量不符。” “产量远远超过了在册量,否则臣弟不会看出来。” “这些记录皆由各县官府管控,那便说明铁器铺和官府背后联系深厚。” 周衡堰眉头紧锁,这是要干什么显而易见。 “贩卖私盐、私铸铁器,这是要造反!”周衡堰手拍桌案喊道。 当真要变天了。 周策宸道:“已经胆大到能让我等察觉,那便说明背后之人必定谋划多时,如今早已急不可待。” 周衡堰和周策宸对视一眼,皆心下了然。 “贼心不死。”周衡堰道。 “私铸兵器把手都伸到燕京来了,好得很!” “皇上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周策宸看向周衡堰,有的人还是彻底铲除为妙。 一时间御书房陷入安静。 “下一步,他们会做什么?”宋砚突然开口。 周策宸冷声道:“造反就要准备那么多,下一步应当就是从百姓下手了。” 此时御书房外常慈胜突然来报“皇上,出事了。” “进来。”周衡堰道。 常公公手执拂尘进来弓腰而后看向站着的周策宸和宋砚二人。 “无事,你说便是。” “皇上,柳林直死在了狱中,却不知谁将消息传了出去,消息传得极快,现下燕京的百姓都知道了。” “这柳林直是廉政的表率,受百姓敬重,如今不明不白横死狱中,百姓嘴里都在传……” 周衡堰皱眉“传什么?” “传您不是明君,看不惯柳林直深受爱戴,遂给他随意加罪名,并在狱中对他痛下杀手,许多百姓都深感惋惜。” 周衡堰冷笑一声“果真说对了,迫不及待从百姓下手。” “现下该如何?”宋砚问。 周衡堰“既如此,那就来一个请君入瓮。” …… “请君入瓮?” 沈楒澜坐在周策宸书房里侧的房间内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周策宸问。 周策宸点头,而后将一盘樱桃煎推至沈楒澜面前。 “近日京城不会太平,我为你安排了侍卫,由他们跟着你。” 沈楒澜看着被周策宸推过来的樱桃煎问“王爷的书房何时会摆这些点心了?” “你喜欢。” 沈楒澜弯起了唇。 周策宸放下手中的茶碗“你先吃,我去处理一些事。” 说罢,他走出房间到外面的书房去。 看着周策宸出去,沈楒澜抿唇,她放下手中的樱桃煎亦跟着周策宸去到书房。 书房里,周策宸正坐在桌案前执笔准备沾墨。 第69章 长命百岁 见状,沈楒澜上前道:“妾身来帮王爷磨墨。” 她拿起墨条在墨砚里滴了滴水而后几只素白的手指拿着墨条磨着。 周策宸掀眸看了她一眼“让下人做就好。” 沈楒澜不语继续磨墨,周策宸见状也就作罢,让她继续待在自己身旁。 周策宸批阅着卷宗,几日未归,诏狱的卷宗已然堆了几本上来。 沈楒澜虽在磨墨可也会时不时看他几眼,周策宸在处理公务时都极专心,但此时沈楒澜在身边,他总会关注着她。 见周策宸一脸冷肃的神态握着笔,沈楒澜感受到了他身上显示出的权臣的高鹜和深沉。 见周策宸不看自己,沈楒澜在他提笔沾墨时沈楒澜故意将她鬓边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 周策宸瞥到她的动作后将笔放下。 “王妃心里有事?” 沈楒澜停下手中的动作犹豫许久,她设的一场局总得知道周景陌的下场,可如今应当只有周策宸知道,她纠结如何开口他才不会介意。 周策宸看她的神色不断变化,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他曲指敲了两下书案道:“过来。” 沈楒澜没有动,她试探性开口“王爷今日去宫中可知宣王他……” “他怎么了?”周策宸掀起眼皮看她。 “皇上如何处置的此事?”一句话终于脱口而出。 周策宸向她开口第二遍:“过来。” 沈楒澜缓缓走过去站在他的太师椅旁,周策宸便伸出指骨分明的大手将她的柔荑攥在手心把玩。 “沈楒澜,你很在意他?”周策宸缓缓开口。 沈楒澜被他握在手中的手颤动一下“王爷这般觉得?” 沈楒澜抽动着手想要自他手中撤出,不料却被他紧紧握着。 “你总在他身上布局,你厌恶他。” 这句话落入沈楒澜耳中,沈楒澜怔愣在原地。 他看出来了。 “不是。” 周策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听到沈楒澜的话后眼底掠过了一丝慌乱而后恢复镇定。 “是恨他,恨之入骨。”沈楒澜再次开口时,声音冰冷。 “为何?”周策宸问她。 “周景陌他不配为人,他欠了我们的。”沈楒澜答他。 “我们?”周策宸不知为何此刻心里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堵闷。 书房外惊雷响起,大风将书房的棱形窗棂吹开,沈楒澜和周策宸都看向窗外被风吹动的竹子在风中摇曳。 书房内的字画被吹得左右摆动。 沈楒澜瞧着外面将要下雨的天蹙眉。 外面响起敲门声“王爷,外面晒的一些字画属下将它们都收了起来。” 沈楒澜此刻想抽出手周策宸依旧攥着她不放。 “进来。”周策宸开口。 那小厮一进门瞧见了沈楒澜立马低头“参见王妃娘娘。” “免礼。” 那小厮是个机灵的,将怀里的一捧字画放进书房后的瓷缸里后又将被吹开的窗户带上而后退了出去。 沈楒澜望着他离去后又将门带上,周策宸院子里的人果真懂规矩。 “王妃还未回答本王的话。”周策宸一句话让沈楒澜回过神来。 “他……” 沈楒澜不知如何开口,重生回来近一个多月了,他定然也发现了自己的怪异,可从未问过自己。 “倘若是在我梦里,他杀过你呢?”沈楒澜看着周策宸问。 只是一个梦,可周策宸却见沈楒澜的眼里分明泛着泪光。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被乱箭穿过的画面,周策宸攥着沈楒澜的手一紧。 “那便杀回去。”周策宸答她。 听到周策宸的回答沈楒澜勾唇笑了“遂我在他身上布局。” 周策宸:“皇帝本就因近日朝政之事头疼,如今周景陌的事一出,皇帝气得将他禁足,可又苦于民众舆论,便同意的周景陌的请求,赐那个女人侧妃之位。” 周策宸一把拉过沈楒澜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你胆子很大。” “但他们二人除去失了名声似乎都是获利者。”一个和沈家扯上了关系,一个获得了地位。 “你还有下一步棋要走。”周策宸点明。 沈楒澜和周策宸挨的极近,她看着他的眼睛答“是,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哪怕以命相搏我也要让他入地狱。” 周策宸捂住沈楒澜的嘴“芙芙会长命百岁。” 沈楒澜眼睫颤抖,她极力压下心中酸涩,周策宸抹去她眼角的泪。 “我无需寿享遐龄,惟愿你诸凡顺遂。” 长命百岁——她亦要祝周策宸。 周策宸并不知晓沈楒澜所谓的做梦是真还是假,可既然她说了,那就是真的。 “我不在的几日你这般谋划,可知若是被察觉那深陷险境之人便是你。” 沈楒澜在衣袖里拿出一块腰牌“王爷都将铁骑的调动令牌给了妾身,妾身有何可怕?” 周策宸:“此令牌虽能调动京城近三成的铁骑,可终究只是一块令牌,若是你当真危矣,这不过是一块废铁。” 废铁?亏他能这般说一块令牌。 沈楒澜把令牌还给周策宸“现在,它该物归原主。” 周策宸没接“拿着,这本就是给你的。” 沈楒澜愣住了,本就是给自己的,她一个女子…… 周策宸继续把玩着沈楒澜的手“我能给你的不多,往后你是这队铁骑的主人。” “芙芙,我知你向往更广阔的天地,不愿被困在这宅院之中。恕我之自私,困君于我侧。” 沈楒澜拿着手里的令牌“我贪此刻伴君侧,只是这令牌我……” “拿着,你可知这京中掌兵权的女子不在少数。”周策宸看着沈楒澜道。 沈楒澜有些意外“不在少数?” “长公主周棠越、赵家嫡女赵茹韫以及勇毅侯府的吴大娘子,手中都有兵权。” 她长到十七岁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里,她的阿姐沈司遥是她觉得最为厉害的女子,她虽手握重权可她不在京中。 她竟不知这燕京城内同样卧虎藏龙。 “其实我……” 沈楒澜想说自己出嫁时父亲便将敕墨令交给了自己,可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言辞打着一把油纸伞自院中进来,收下伞后敲响了书房的门。 “王爷,小裴将军和纪军师回来了。” 周策宸眸色幽深,他开口道:“让他们来书房。” 沈楒澜见状自周策宸身上下来“王爷议事要紧,妾身先行告退。” 周策宸拉住沈楒澜的手“不必,你能听,去里面的房间坐着喝茶,外面下雨了。” 沈楒澜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而后点头“那……我听王爷的。” 第70章 西疆叛乱 裴闵和纪溪楠进书房后向周策宸作揖行礼“王爷。” 周策宸点头。 裴闵朝里侧瞟了一眼后挑眉,周策宸竟然在书房里藏女人。 虽然书房里看不见里面的房间,但裴闵何许人也,一进书房便能知晓。 周策宸道:“此去两个月余,可有何消息?” 纪溪楠一脸冷肃道:“王爷,西疆出事了。” “昆仑祁连山以东的地域加筑了三条马道,以抵御中原。” “且周晁在西疆私养了两千匹战马,皆是马中的优良品种。” “我等进到西疆后发现那处两级分化极其严重,权贵卖官鬻爵,横征暴敛,百姓则民不聊生。” “三年前的西疆大旱,朝廷拨款百万两银子到西疆,可据我了解,那笔银子都没能到百姓手中,遂永贞五年西疆因饥饿至死的百姓数以万计。” “百姓对朝廷和中原早已怨气连天,甚至我此去的几个县里,民众已经有了推翻大齐的口号。” 周策宸眸色逐渐幽深起来“竟然已经严重到了这一地步。” 沈楒澜坐在窗子下的桌案上边喝茶看雨边听纪溪楠的禀报。 纪溪楠科举落榜多次后对朝廷失望,后得周策宸重用,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 算了算时间,是这几日没错了,同上辈子一样,西疆动荡不定意图谋反。 只是……纪溪楠回来早了,他若能再在西疆多待上半个月,他便能给周策宸带来一个更有利的消息——自西疆到燕京城的难民里混进了许多带天花之人。 上辈子这一战本可速战速决而后以绝后患,可谁知京城中大批百姓感染天花,到后来军中士兵亦是如此,给皇帝来了个措手不及。 沈楒澜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案上,见外边的树叶上的一滴雨珠落下来滴在地面上溅起水花。 唐翊该派上用场了。 裴闵站在纪溪楠旁边,见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西疆的境况时不时还加上几个成语和几句名句。 嘁,花里胡哨。 “王爷,裴某自请带兵平乱。”裴闵向周策宸抱拳道。 周策宸食指轻叩桌面“裴将军,稍安勿躁。” “京中有一场大战需得用上裴将军。” 裴闵抬头和周策宸对视,他不明所以。 “西疆的乱,由杨中郎将去平。” 裴闵道:“杨乾?” “他可是杨家人,你放心?” 周策宸垂眸看向桌案上的一张字帖“正是因为他是杨家人,遂本王最放心不过。” “算算日子,他该回京了。” …… 燕京城门口处御街旁的酒楼里,周晁靠在交椅上肇丰正给他喂着葡萄。 果盘上的葡萄被摘下剥开葡萄皮放进周晁嘴里,周晁看着下面街道上骑着马进城的男人勾唇。 “杨乾。”入京了。 周晁瞥了眼站在旁给他剥皮的人随意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肇丰看了一眼楼下马上的男人道:“属下只见过杨中郎两面。” “说。”语气不容置喙。 “战场上杀敌勇猛。” “还有呢?” “对朝政之事略显稚嫩。” “稚嫩?”周晁盯着杨乾。 “是。”肇丰躬着身答。 周晁笑了起来“果真是周衡堰身边做过事的奴才。” 他一把揽过肇丰坐在他腿上,房间里众人皆低下头,仿佛见怪不怪。 周晁一双大手捏着肇丰的腰,肇丰则低眉顺眼地随周晁摆布。 仿佛觉着不够刺激,周策将肇丰的外袍剥得半露肌肤,而后将他一把抱起放在桌案上低头去吻他的脖颈。 “王爷,有人。”肇丰瑟缩着身子求饶。 “怎么?不能让别人看?”周晁眯了眯眼调笑着问。 “奴才是王爷的人。” 周晁挑眉“也是,他们都看不得你的身子,否则叫人恶心可怎么办?” 肇丰眼里掠过一丝厌恶。 周晁低声吩咐周围的下人“滚出去。” 待那些人都退下后,周晁伸手掐住肇丰的脖子将他按在桌案之上,桌上的葡萄滚落了一地。 他捏着一颗葡萄按进肇丰嘴里,葡萄的汁水流出来。 “好好伺候本王,小太监。” 周晁伏在肇丰身上勾唇笑“让本王舒服了,本王许你府里的管家位置。” 而后,周晁咬住了肇丰的脖颈,肇丰撇过脸去任他摆布。 …… 沈府,夏公公监拿着圣旨宣读,众人跪地接旨。 “杨家累世功勋,家风良善,其女沈落凝与宣王情笃,赐其为宣王侧妃,钦此。” 夏公公读完圣旨看向沈落凝“沈落凝,接旨。” 沈落凝跪在地上沉着脸隐忍着怒火,怎么是侧妃,阿景许她的分明是正妃,是宣王正妃。 虞盼春看她一眼,给她一旁的司雨使了一个眼色。 司雨扯了扯沈落凝的衣袖,沈落凝回过神来看着虞盼春。 虞盼春笑着脸示意她接旨。 “接旨,沈家姑娘。”夏公公再次提醒。 沈落凝动作僵硬缓缓起身去接过圣旨。 夏公公看着她接过圣旨什么也不说,就连谢主隆恩都没有,他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带着下人们离开。 众人皆跪地拜谢。 王慈鸢见状立马让沈靖拿了准备好的银子奉上,夏公公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 起身后的虞盼春拉住沈落凝的手笑道:“不愧是娘的好女儿,当真给为娘争了口气。” 沈靖看着母女二人拉着手欢喜,心中也不自觉生出了自豪感。 王慈鸢拄着藤木拐杖一步步走向沈落凝“方才是魂丢了?规矩呢?” 虞盼春将沈落凝护在身后“娘,落凝都是宣王的王妃了,何必在意这些,那宫里的太监算什么,最后不都要对落凝俯首称臣。” 王慈鸢眸色晦暗“只是一个侧妃。” 虞盼春道:“那也是皇家之人,况且那沈楒澜做王妃也只能是王妃,可宣王是皇子,万一坐上皇位,那可是满门荣光。” 一句话虽是炫耀,可当真让王慈鸢和沈靖二人深思起来。 “此话不可再提,沈靖来我房中议事。”王慈鸢声音苍老。 虞盼春也不管那些,拉着沈落凝就往自己院中走,唯独沈落凝皱着眉头,还幻想着正妃之位。 第71章 我们是夫妻 叶府,叶清禾自回府后便继续躲着叶疾安,叶疾安被公务所困便也没有去看望过叶清禾。 叶府就连吴大娘子都看出来了二人的不对劲,当下就办了桌家宴,好不容易将兄妹二人聚在一张桌子上用膳。 叶清禾低着头坐在吴大娘子身边夹着面前的几盘菜,她见叶疾安坐在对面于是连他面前的两盘菜都不去夹。 一顿饭,吃得极其安静。 “清禾近日总是不出院子。”吴大娘子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叶清禾被点到名字有些心虚地抿唇,其实叶疾安并未和吴大娘子提及她上元节和薛靖轩观灯会一事。 但此刻,她怕极了叶疾安说出来。 “许是这几日连天下雨,妹妹不喜出门。”叶疾安开口。 叶清禾有些意外,她偷偷抬起头看了叶疾安一眼,他没有看自己。 不知为何,莫名的失落。 勇毅侯开口道:“这几日确实多雨,冬日里的雨下得人发冷,清禾在自己的院子里反倒暖和些。” 吴大娘子点头看向叶清禾见她夹着自己面前的两盘菜,也不吃别的,便拿公筷夹了些菜放到她的碟子里。 “过两日若是天放晴了,和你哥哥一同去马场瞧瞧,让他带着你骑骑马,别整日闷在屋子里。” 叶清禾吃菜的动作一顿“不去。” “你这孩子从前最喜出门,如今这是怎么了?” 膳厅陷入安静。 叶疾安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后日无事,我带妹妹去。” 吴大娘子也不管叶清禾同不同意,她点了点头以表满意。 叶清禾抬头瞪了叶疾安一眼,叶疾安则当做没看见,他拿起公筷亦往叶清禾的碗碟里夹了她最爱吃的炙羊肉。 吴大娘子见状扫了叶清禾一眼,叶清禾本不想吃那块羊肉,被自家母亲盯得无奈夹起羊肉吃了下去。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几人散了后叶清禾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叶疾安跟了上来。 “清禾,上元节的事哥哥同你道歉。” 叶清禾不看他继续往前走,她被叶疾安拉住“薛靖轩确实并非良配,你可知他院中早已有妾室?” 叶清禾停住脚步看向叶疾安“他能陪我,哥哥不能。” 叶疾安道:“京中还有更好的公子,爹娘定会为你好好物色的,不一定非得是薛靖轩。” 叶清禾盯着叶疾安“哥哥没有喜欢的人吗?” 叶疾安愣了片刻而后道:“没有。” 叶清禾听到叶疾安的话也不恼,哥哥总归是要成婚有自己的生活的。 “哥哥以后亦会有喜欢的人,就像我这般,遂我心悦于何人,都是我自己的事。”说罢,叶清禾头也不回地离开。 叶疾安看着叶清禾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 沈楒澜得知皇帝同时给赵茹韫和沈落凝赐婚后并不意外,只是她有些愧疚,一日赐婚着实委屈了赵茹韫。 一个月后二人同时嫁与周景陌,届时又会有一场大戏。 周策宸翻阅卷宗的间隙一抬头就见坐在他一旁的沈楒澜提着笔描摹着他的字体时眉头紧锁。 小羊毫尖端的墨滴落在宣纸上也没有发觉,直到她直接将笔落在纸上久久不动,印出了一摊墨迹。 “芙芙。” 沈楒澜听到周策宸的话后回神看他,顺着周策宸的视线,沈楒澜又看向自己的宣纸。 完了。 拿起自己的那张纸后,她见到那张纸下边周策宸的一幅《赤壁赋》被墨晕开来,遮住了好几行字。 这下更完了。 沈楒澜眨巴着眼睛看向周策宸,她一脸歉意。 周策宸不管那些字,他道:“无事。” 沈楒澜放下那张宣纸就听周策宸道:“累不累?” 沈楒澜不累,但是她心里在想事情不想再练,于是她点头“累。” “过来。” 沈楒澜走到周策宸身侧,周策宸拉起她的手给她按压手腕。 “练字不可太过急躁。” 他见沈楒澜不语于是将自己面前堆的卷宗推到一边,他将沈楒澜抱起后放到桌案之上。 “有心事?”他问她。 沈楒澜发现周策宸喜欢让自己坐在桌案上,他撑着身子同自己说话。 “我此番行事思虑不周,委屈了赵姑娘同沈落凝一日赐婚。” 周策宸盯着她“怪不得你,凡事皆需憾,岂有万事全。” 沈楒澜:“王爷就能做到万事周全。” 周策宸摇头“芙芙,我亦是人。” 见沈楒澜还皱着眉头,周策宸伸手去抚她的眉头却被她躲开了。 手还停在半空中,周策宸凤目微微觑起。 他没想到沈楒澜会躲开。 沈楒澜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王爷这两日都宿在书房,可是公务太多?” 周策宸一时有些无奈,近日公务确实繁多,他每每处理到深夜后去卧房沈楒澜都已睡着,沈楒澜浅眠,他一上榻就会将她扰醒。 且自上次之后,他们二人再未有过同房,夜里抱着她睡,最后惹得自己躁得厉害,可见她睡得熟又不忍心将她弄醒,只得独自去洗冷水澡。 遂这两日他索性宿在了书房,没想到惹得沈楒澜多想了。 “王妃觉得呢?”周策宸喉结滚动。 沈楒澜哪里知道周策宸的躁,她只当他是公务太多。 见沈楒澜还是一脸疑惑,周策宸拉着她的手碰到某处,烫得沈楒澜立马想将手缩回去。 可周策宸哪里肯,既然她提了碰了,那自己就控制不住这些了。 “芙芙可知这几夜本王有多难受?”周策宸盯着沈楒澜将沈楒澜盯得面红耳赤。 周策宸的手拉着沈楒澜的柔荑往里探。 “不要。”沈楒澜蜷曲着手指小声道。 周策宸无奈停下。 “我们是夫妻。”沈楒澜看着周策宸“可以……” “可以什么?”周策宸盯着她。 “行夫妻该行之事。” 周策宸听懂了沈楒澜的意思,他勾唇一笑“芙芙想要吗?” 沈楒澜脸红到脖颈处,不敢看周策宸。 周策宸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对视“前几日才赞扬我们芙芙胆子很大。” 沈楒澜垂眸。 扶着沈楒澜的腰,周策宸掌心微枥的大手没有隔着衣服,反倒往里面探去。 第72章 控诉 周策宸的手驻足在沈楒澜的肋骨处时,沈楒澜忍着酥麻感喊周策宸“王爷。” “嗯?”周策宸俯身去听沈楒澜的话语。 “这是书房。”沈楒澜提醒。 周策宸扫了一眼摊在桌案上的卷宗和公文而后又看向沈楒澜。 沈楒澜蜷曲着手指握紧拳头撑在桌案上,手腕上还戴着那串碧色的珠子,她想抓住什么,可桌案上除了笔和纸,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抓。 不似床榻之上的被褥,每每在她被周策宸欺负到难耐之时,总是会紧紧抓住被子。 “书房和卧房都是我的私人地界。”他的意思是,没有人会随意进来。 沈楒澜看着一桌子的卷宗和公文不知如何是好。 “不可以?”周策宸的手还停留在沈楒澜的肌肤之上。 沈楒澜羞涩极了,她瞪起含着水雾愤愤地盯着他控诉面前人的恶劣行径。 可这副神情却叫周策宸更加心生怜爱,不受控制。 言辞正站在走廊处打算进书房就听见里面东西落地的声音传了出来,他蹙眉,以为是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准备伸手去敲门就被碧蕊拦住。 碧蕊冲他摇头。 二人走到院子的门洞处,言辞一脸正经地问碧蕊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倒是将碧蕊问得脸一红“主子的事不可多问,王爷吩咐了不能打扰,我们在外边守着就好。” 书房里,沈楒澜看着一地的卷宗、公文以及毛笔,她周身一悚,只觉紧张。 亲眼看着周策宸大手一挥将桌案之上“碍事”的东西都挥落在地面之上,沈楒澜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周策宸的手自腰处起还在往上探,这叫沈楒澜浑身战栗。 一袭云水蓝色外袍被周策宸扯开挂在沈楒澜的臂膀与肩头,沈楒澜闭着眼不敢看欺负着她的人。 周策宸粗枥的手掌还在游走,直到沈楒澜的里衣自里面被扯开,沈楒澜眼睫直颤。 若是从前几回都在黑暗里,那今日当真是青天白日,且是在书房从未有过的缱绻。 紧张之间,沈楒澜的手摸到了一支滚在桌案上的小羊毫,她紧紧抓住手里唯一可以抓的东西。 周策宸的吻在沈楒澜的脖颈间落下,那是沈楒澜极其敏感的地带,不光是那处的肌肤,沈楒澜心里一痒便哼出了声。 听到声音,周策宸气息变粗,他的王妃真是个磨人的。 他在亲吻她的间隙瞥到了沈楒澜手里握着的一支笔,一双眸子墨色翻涌。 他伸手去握住沈楒澜的手从她手里夺过那支笔将它掰成两半。 只听见咔嚓一声,笔断了。 “抱紧我。”他声音低沉至极。 沈楒澜孤独的手直到揽住周策宸的脖颈才终于抓住了依靠。 吻还在继续,温度亦在上升。 周策宸垂眸看着闭着眼睛的沈楒澜,他冷硬的喉结滚动“睁开眼睛看着我,芙芙。” 沈楒澜不敢。 周策宸则轻抚她的脸庞慢慢地哄她,温柔至极。 眼睛缓缓睁开,沈楒澜吞咽着口水。 真是要人命。 周策宸一脸欲色盯着自己,可偏偏他出奇的好看,五官硬朗,下颚线分明。 周策宸揽住沈楒澜把她贴在自己身上,轻抚着她。 沈楒澜知道,周策宸在做这档子事时十分考虑自己的感受。 她抱着周策宸的手紧了紧。 …… 风吹过窗边的竹子,竹子随风摆动。 沈楒澜一个蹙眉,咬住自己的嘴唇。 “阿宸……”她求饶。 周策宸则一声声回应,然行动上却不曾停止。 “夫人……乖。” …… 最后的最后,沈楒澜是被周策宸抱着进浴桶的,与从前不同,这回的沈楒澜格外清醒。 她被温水泡着,被周策宸抱着,她几乎全身泛着粉红…… 周策宸则一脸餍足地靠在桶壁上盯着眼前的人。 沈楒澜没脸再看他,这下应当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了。 周策宸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院子里没人,你应当知道我的院子里本就没几个小厮。” 沈楒澜皱着眉头“我的丫鬟还在外边。” 周策宸浅笑一声:“她们不在。” “没人敢听,王妃不要忧心。” “什么?”沈楒澜瞪他“你不许胡说。” 二人都在水里,周策宸扫她一眼,沈楒澜立马捂住周策宸的眼睛。 “也不许看。” 周策勾唇“王妃不知我什么地方都看过了吗?” “你!”沈楒澜当真想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我们是夫妻。”周策宸用沈楒澜说过的话提醒她。 沈楒澜自觉说不过周策宸,于是上前咬了一口他冷硬的喉结,周策宸闷哼一声。 这下好了,她又自讨苦吃。 直到沈楒澜躺在床榻之上时还在悔过方才的行径,以及控诉衣着整齐坐在一旁看书的男人。 无耻…… …… 沈府,沈落凝回到自己房中后将梳妆台上的胭脂首饰通通扫落在地上,玉簪子在地上砸成两半。 “小姐,您消消气,陛下赐婚说不定不是王爷的意思,况且侧妃也是无上荣光。”司雨跟在沈落凝身后安慰她。 沈落凝睨着司雨“无上荣光?凭何她沈楒澜是王妃我不是!” “我毁了名声就换来一个侧妃之位?” 司雨低着头开口“定安王妃她出身高贵也不过嫁了一个庶出的妃子生的王爷,小姐能当上侧妃他日说不定还能当上正妃,待到宣王当上皇帝,小姐便能压过那定安王妃。” 沈落凝一巴掌打在司雨脸上“她出身高贵?你是在说本小姐出身低微吗?” “她从小在王府不争不抢,吃穿住行哪样比得过我?” 司雨立马跪下:“小姐才华横溢,他日定能压过那大房那位。” 沈落凝笑着抬起司雨的下巴“她一辈子都会被本小姐踩在脚下,你们都且看着等着。” 王慈鸢带着沈靖沈从到自己的院子里,待沈靖沈从坐定后她开口道:“赐婚一事你们怎么看?” 沈靖和沈从对视一眼,沈靖开口:“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沈从挑眉听他继续说下去。 “大房的人攀上了那定安王,可那位地位再高都只不过是一个王爷,但我们落凝嫁的是个皇子,他日若我等辅佐他坐上皇位,那我们二房三房在沈府的地位他人无法撼动。” 王慈鸢点头:“说得不错,当今皇帝有四个儿子,你们是该选择站队了,切不可失了时机。” “儿子知晓。”沈靖道。 第73章 药铺 “小姐,这是宣王托人送来的信。” 沈落凝坐在梳妆台前接过信,周景陌被关了禁闭后沈落凝好几日见不到他,如今收到他的信倒是心生了几分欢喜。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伸手扶了扶发簪而后勾唇。 “先给我净手。”她吩咐。 司雨端着一盆水过来,另一个丫鬟则端着布等待在一侧。 洗手的间隙她扫到那个丫鬟的脸,倒有几分姿色,可惜她身边不需要这样的人。 擦完手,沈落凝故意将布丢在地上,那丫鬟没接住蹲下去捡,沈落凝朝司雨使了一个眼色,司雨点头而后将一盆热水倒在那丫鬟身上。 那丫鬟被淋得一身,立马颤抖着跪地求饶。 几滴水溅到沈落凝身上,沈落凝垂眸看着跪地向她求饶的人生出几分怒意。 “没用的东西,一块布都接不住,滚出去,往后不准进本小姐的屋子伺候。” 那丫鬟哭着道:“是。” 沈落凝却看不惯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随即踹了她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 “爬出去。”她命令道。 那丫鬟忍住泪水双手撑地一步一步往外爬。 一双嫩白的手打开信纸 “吾爱落凝,我视你为珍,我诣父皇乞封你为妃,惜父皇怒而不许,终以我之禁足易一侧妃之位,然你虽为侧妃,我却视你为我唯一之妻。” 看着信里面的内容,几日来内心的不公之感消除,沈落凝浅笑,无论如何他视自己为妻子,那便比那个得不到周景陌爱的赵茹韫这个正妃要好千万倍。 届时待到赵茹韫遭周景陌唾弃,那自己若是登上正妃之位也指日可待。 “你们等着。”沈落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 …… 定安王府的暖阁里,沈楒澜正拨着算盘看账本。 “这是襄阳侯七十大寿的请帖。”周策宸将一张红色的请帖递给沈楒澜。 沈楒澜抬头,她拿着那张请帖“我也要去?” “襄阳侯在一众世家里威望颇高,我届时会前去赴宴,你可想去?”周策宸问沈楒澜。 沈楒澜瞧着周策宸,他虽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他要去让自己选择,可那双眼睛里分明写着“随我一同去。” “那,妾身同王爷一并前去。”沈楒澜道。 周策宸点头“好。” 说罢,周策宸又道:“今日诏狱有人得审,我需去一趟。” “是那些即将问斩的官员吗?”沈楒澜问他。 周策宸点头“那几人被关入狱,总得吐点东西出来才不枉费了他们存在的价值。” “王爷去,妾身等王爷回来用膳。”沈楒澜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临走前亲吻了沈楒澜的额头而后离开。 待周策宸出门后沈楒澜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看向房间的门口处示意碧蕊将门关上,碧蕊点头照做。 门被关上后碧蕊来禀报“娘娘,这两日奴婢跑遍了京城各大药铺,可还是晚了一步,如娘娘所料,药铺里几乎半数药铺的连翘、黄连、荆芥等药都被购空。” 沈楒澜淡声:“不晚,半数够了。” 碧蕊不解。 “那些商人购空药铺的药无非是有人高价回收,若是背后之人不是一个守信之人,给的价格不够呢?” 碧蕊看向沈楒澜“娘娘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沈楒澜当然知道幕后指使一切的人——周晁是如何行事的了。 放话给几大药商要高价购药,全城治天花的解药被一购而空,那些商贩争相售卖可背后之人却称自己只能购下半数,否则只能低价收购所有。 商人重利自然不肯,谁知几日后天花袭来,这给朝廷来来了个措手不及却叫药商们抓住了时机。 一时间那几味药的价格疯涨,官府本就有内鬼将朝廷搅得一团乱,最后药价却还未镇压下来,前面战场的士兵屡打败仗,后面京城内的百姓怨声载道。 周策宸察觉不对,纠察百官发现有人在混水摸鱼,又颁布律令称药商高价售药者死,花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自药商手中购药安抚了民心的同时也叫商人有利可图。 如今,自己要趁着时间差和药商们卖不出药的焦灼不安将那些他们购下的药买回。 “碧蕊,这是几大药商的商户名称,你让扶蓁找人买下他们手中购下的药,记住,只有两日时间,要快。” “还有剩下半数药铺的药你吩咐人将药全部购买。” “是。”碧蕊拿着那张字条出去。 周策宸在诏狱审到最后一位官员时,那人受不住酷刑,终于说出了一个药铺的名称。 “妙春坊。” “去查。”周策宸看向一旁提着刀的言辞。 言辞原本打算继续给那人上刑,听到周策宸的话后放下那把血淋淋的刀道:“是。” …… “仁华堂、益禾堂、瑞和馆、妙春坊。” 扶蓁读着那字条上面的几个药铺的名称。 “这些都不是官府管控的药铺,还有这妙春坊在黑市可是出了名的什么都有,连那些禁药都买得到呢。” “娘娘让阿蓁姑娘命人去查。”碧蕊戴着围帽道。 “好好好,这几日奴家伤好了正无聊,这就来活了,你让你们王妃放心奴家自己去保证给你们买到药。”扶蓁用团扇扑了扑鼻尖,一脸狡黠。 …… 宋砚用了五日的时间将柳林直所有罪状尽数列出书写成告示命人贴遍大街小巷。 这一告示给燕京城带来不小的动静,有人信有人不信,清廉正直官员的道貌岸然一时间成了百姓酒泉饭后的谈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都不知这到底是官府掩盖柳林直死去的手段,还是当真公布了柳林直的罪行。 燕京城内的舆论风向一变再变,结果第二日就有自江南而来的一位女子身着一袭白衣,登堂击鼓状告柳林直强抢民女,又私下杀害,她自己与她死去的妹妹皆是受害者。 可柳林直受百姓爱戴,且在燕京城为官善政,福泽百姓,许多百姓都自发为柳林直辩护。 大理寺卿也是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判这前无先例的案子。 第74章 于缝隙窥春光 一个案子审了三日,那白衣女子却好似什么都不怕,一身清瘦跪在堂前将腰板挺得极正。 她那单薄的脊背,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折,瘦得让人心生怜惜。 可她偏偏有着一股韧劲,她的腰她的脊背吹不弯。 宋砚没有想到柳林直一案会受到这般多的百姓辩护,他亦没有想到,堂前跪着的女子会这般坚毅。 “民女要状告柳林直强抢民女,谋财害命。”这是她跪在堂前的第三日,亦是她在堂前说的第三遍这句话。 “民女别无他求,只要一个公道!” 不管那些百姓第一日第二日气焰如何高,第三日也所剩无几了,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作证,他们尚且可因为受到过柳林直的救助而辩上一辩,可到最后,他们也不敢确定。 毕竟有哪个女子会不顾名节去状告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她说她只求一个公道。 就在堂外的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时,宋砚瞥到一个身影。 他蹙眉往外走去,几乎是用跑的。 “你怎么来了?”宋砚握住苏婉的手腕,不想她再往前。 苏婉回以浅笑,她摇摇头“我当为我自己搏一搏,也挣出一份公道来。” 宋砚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往前走“听话,回家。” 苏婉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吾钦其勇。” “你不必如她一般。”宋砚沉着声音道。 “可她需要证人,我就是。”苏婉看着宋砚。 “回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苏婉没有动,她盯着宋砚“阿砚,就这一次,我想自己做主,可好?”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说罢,苏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宋砚抓住不放。 “婉婉,算我求你,不要以身涉险也不要……” “阿砚,你用了八年将我从黑夜救赎,让我窥到了微光,如今只差一点就能看见太阳,最后一步棋让我自己下,可好?” 宋砚的手松了松,没有说话。 苏婉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话。 苏婉的手从宋砚手心挣脱开来,着一袭碧青色往前走去。 宋砚看着她的背影,闭了闭眼。 “民妇亦要状告柳林直强抢民女,恃强凌弱。”苏婉站在了那跪地女子的身边。 那女子抬头和她对视一眼,有些震惊。 那坐在案前的官员却是见过苏婉一次,他诧异地看向宋砚,见宋砚目光沉沉盯着自己,他摸了摸头上的乌纱帽,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理寺公正办案,大人且审一审我。”苏婉道。 那少卿再次看向宋砚,见他依旧看着自己,他于是硬着头皮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可有证据?” “民妇苏婉,江苏杭州人,要状告鸿胪寺卿柳林直八年前逼民妇为妾,民妇不从则以家人相胁。” 少卿更加诧异了,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录事,他正拿着笔记下苏婉说的话而后抬头见少卿正看着自己一时也有些疑惑。 苏婉见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于是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柳林直逼我按的手印,我同意入他后院,他放了我的家人。” 一旁的人将那张纸呈上,少卿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蹙眉“岂有此理,当真是目无王法,真当他是天王老子了?” 此话一出,他意识到什么后抬头看了一眼堂下的苏婉又看了一眼宋砚,宋砚站在一旁并不惊讶。 人证物证俱在,柳林直的罪名好定了。他舒了口气而后拍案道:“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人要替柳林直辩驳?” 无人说话,堂内一阵静默。 于是他正了正神色道:“鸿胪寺卿柳林直目无王法、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却还以清官做掩护实属我大齐之辱,现判其死罪,撤去从前官职,亦不许任何人追悼。” 一声宣判,苏婉神色微动,微风拂过她的发丝轻抚她的脸庞。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闭了闭眼后勾唇,一滴泪流了下来。 堂外的百姓相互议论着,声音渐高。 宋砚大步走上去拉了苏婉“走,回家。” 苏婉看向宋砚眼底含笑。 阿砚,我亲手剥开了黑暗,从前……都过去了。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漠然。 …… 广源街后的窄巷里,扶蓁一袭紫色衣袍坐在交椅上观察着院子里的布景。 小厮端来茶水“姑娘喝茶。” 扶蓁笑着端起茶闻了一闻后对着主位上的冯天林道:“冯掌柜如今是挣得钱了,喝这般好的龙井,可都不去我的万桑楼看看姐妹们。” 冯天林笑着道:“这几个月我可是东奔西走,得亏你是现在来,若是早半个月我都不在这药铺。” 放下手中的茶碗,扶蓁道:“冯掌柜不问问我此行为何而来?” 冯天林见扶蓁这般直接提了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蓁姑娘可是有什么生意要和冯某做?” 扶蓁勾唇“冯掌柜聪明,我……”扶蓁话还没说完,就有小厮进来在冯天林耳边耳语了几句。 冯天林登时有些诧异,他道:“快快有请。” 扶蓁不知冯天林请谁进来,不过打断了她的话,她却是不高兴的。 冯天林继续对扶蓁道:“蓁姑娘有何生意要做,请说。” “我就不绕弯子了,把你铺子里的连翘,黄莲,荆芥几味药全都卖给我。” 此话一出,冯天林正愁着无人接手他仓库里堆的一批药“蓁姑娘是何意思?” 冯天林刚问完话,就见一白衣男子身后带着两人走进来。 跨进门的那一刻他脑中只有一个词——风度翩翩。 言辞手拿一把折扇,拇指上带着玉扳指,将头发全部束起用一根金簪子簪住,贵气十足。 扶蓁看着进来的人有些意外,她挑眉,这又是哪出? 言辞一脸冷肃进来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一脸调笑看着自己的扶蓁,她今日倒是没拿着她那把扇子。 言辞眼底掠过一丝探究意味,他转而看向冯天林“冯掌柜,久闻大名,如今幸得一见。” 冯天林站起身相迎“严掌柜说笑了,是冯某久闻严掌柜大名,可惜掌柜常年行商于四方,否则定要见上一见。” 第75章 你我平等,不论尊卑 严赐安,江南富商,常年游走于各地做生意,若说行商最忌不守信用,那严家就是诚信的活招牌。 扶蓁直勾勾地盯着言辞,有意思。 冯天林将严赐安请到主座上坐下而后自己坐在另一侧。 “不知严掌柜此行有何生意要和冯某谈?” 言辞瞥了一眼扶蓁后不语。 扶蓁挑眉,赶自己走? 冯天林也以为是这个意思,他对扶蓁道:“蓁姑娘,对不住,可否移步到偏厅,冯某和严掌柜谈完必定来和你再谈。” 扶蓁皱眉冷笑“冯掌柜这是什么意思?见到富商大贾便瞧不起我这样的人了,谈生意不该分个先来后到吗?” 言辞淡声道:“不必出去。” 冯天林一时没听懂“什么?”他问。 言辞眼底浮过一丝不耐“人,不用出去。” “是是是,蓁姑娘坐下同我等一起谈。”冯天林笑着道。 扶蓁撇了撇嘴手心撑着下巴看着言辞道:“严公子可还记得奴家?上次奴家可是好生伺候过公子呢。” 冯天林像知道了什么一脸谄媚地对言辞道:“严掌柜有需求,正常正常。” 言辞冷肃地看向扶蓁“姑娘这是何意?” 扶蓁却突然起身走到言辞身前,她弯腰低头和言辞对视。 一双眸子妩媚动人,另一双眸子凌厉幽深。 “公子不想承认?”她柔声问道。 冯天林自以为发现了什么秘密,他有些意外地看向靠得极近的两人。 言辞不语,扶蓁又朝他靠近了些而后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大商人。” 言辞本不想理会面前人,可她一句话又让他心底生出莫名的感觉。 商人奔波于各地,在外养女人不稀奇,况且扶蓁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这可更能坐实了商人的本性。 言辞冷肃的表情松动,他收起折扇一把捏住扶蓁的下巴“追到这里来了?” 扶蓁娇声道:“奴家想念公子,可公子却不想见到奴家。” 言辞眉心微动,他有些僵硬的伸手去抚扶蓁的脸。 扶蓁突然笑了,她在言辞耳边耳语“公子耳尖红了。” 言辞的眼神立刻冷下来,扶蓁又道:“抱着奴家,让冯掌柜识相点出去,奴家就告诉公子这药铺的事。” 言辞喉结滚动,他眼神暗了暗而后一把揽住扶蓁,扶蓁顺势抱住言辞的脖颈坐在他腿上。 冯天林立刻就懂了二人的关系,他打量着二人。 言辞蹙眉,他看向冯天林瞥他一眼,意味明显在赶人。 冯天林最会看眼色,他立马站起来笑着道:“后面就有房间,严掌柜随意。” 言辞不语。 冯天林也不好再说什么,立即退了出去。 言辞放开怀里的人可怀里的人却不愿意放开言辞。 扶蓁坐在言辞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妩媚地笑着。 言辞只觉着脑子突突的跳,他冷声道:“下去。” 扶蓁摇头“方才公子还让奴家伺候公子呢。” “冯掌柜走了。” “这是他的院子,万一有人监视呢?”扶蓁反问他。 言辞表情冷淡“你想如何?” 扶蓁食指轻抚过言辞的下巴道:“去屋子里,冯天林是个人精,别叫他看出什么了。” 言辞后面站着的两个侍卫一脸不可思议地对视一眼。 他们小言大人是这样的人? 言辞道:“好。” 说罢抱着扶蓁站起来对后面二人道:“守在外面。” 那二人低头道“是。” “那姑娘被严掌柜抱进了屋。”来人向冯天林禀报。 冯天林笑着捋了捋胡子“得来全不费功夫,把严掌柜伺候舒服了,生意也就好谈了。” 房间内言辞将扶蓁放下扶蓁还贴着言辞不愿离开。 “离我远点。”他开口道。 扶蓁眼神落寞“公子用完奴家了就抛弃奴家。” 言辞下意识开口“没有。”说完他就后悔了。 扶蓁却笑了,她眼睛弯弯“奴家就知道,公子不会抛弃奴家。” 言辞蹙眉“不要乱说话。” 扶蓁却更愉悦了她道:“奴家会把公子伺候舒服。” 言辞冷着声音道:“不知羞。” 扶蓁也不管他说什么,她继续道:“上回公子救下奴家,奴家还未道谢,奴家再此谢过公子。” 言辞的思绪被她扯远,他道:“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家。” 扶蓁却以为他嫌弃自己的身份,言辞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暗下去,于是立马找补“你我平等,不论尊卑。” 听到言辞这句话,扶蓁眼神又亮了起来。 “奴家……不,我还是要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言辞看向别处“不必谢我,那日看到谁我都会救。” “是吗?”扶蓁调笑道:“没想到公子这般热心肠。” 言辞立马转移话题“你为何来此?” 扶蓁在一张圈椅上坐下“当然是谈生意。” “什么生意?” “公子想知道?可扶蓁还不知公子名讳,公子说了,扶蓁就告诉公子。” “言辞。” “公子是言家人?”扶蓁突然有了兴趣。 “言家早已败落,何谈这些?” 扶蓁却心下触动,她攥了攥手心道:“那便不提。” 言辞压下心中异样,他正色道:“你们在谈何生意?” 扶蓁思忖片刻,言辞是周策宸身边的人她一直知道,可这笔生意她不能让,毕竟是主吩咐给她的。 虽两个主子是一家人,可办的却是两家事。 那便给点线索,扶蓁道:“向冯掌柜买连翘、黄莲、荆芥几味药。” 言辞愣了愣“没别的?” 扶蓁点头“没别的了。” 听完扶蓁的话言辞就准备往外走却被扶蓁拉住“别走。” 言辞有些不明所以。 “你若是现在出去,冯掌柜定会觉得你……”扶蓁朝下瞥了一眼“不行。” 言辞听到她的话后耳尖又开始泛红“休要胡言乱语。” 扶蓁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好好好,那你出去,不管你了。”扶蓁双手抱胸转过身去。 言辞却没有动,他轻咳了一声道:“做戏还是做全套得好。” 扶蓁笑了笑“没想到公子竟然还有严掌柜这一身份。” 其实言家在没落前背后就有江南的产业,后来跟在周策宸身后办事,严赐安这个称号倒是帮他办了不少事。 言辞却不想多谈,他转身走到桌案前坐下道:“我也没想到姑娘还会做生意。” 第76章 参宴 扶蓁眸中带着笑意,他想套她的话。 “略懂一二。”仅此而已。 半个时辰不到,言辞打开门出来,门口二人一脸正经的看向前方,不敢看别处。 “去查燕京城所有店铺,看看还有没有这些药。”言辞把手中的纸条丢给一个侍卫。 “走,去和冯掌柜谈生意。”言辞展开扇子走路带风往外面去,白色的衣摆随风飘逸。 扶蓁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他是言家人……没想到还能遇见,当真是有缘。 …… 襄阳侯的府,沈楒澜和周策宸由小厮引着往里走。 宴已开,府中热闹非凡。 若论宴席,当年襄阳侯夫人多次举办的各类赏花宴、品茶宴、会诗宴为一绝,整个京城无人能否及,无人将宴席办得这般盛大艳丽。 今日是襄阳侯的七十大寿,襄阳侯夫人虽已年迈,却还是不放心小辈们,说七十大寿不是小事要亲自操持。 园子里,穿过一道道门洞,丫鬟们端着茶点往里送。 先进前厅,襄阳侯夫人被儿媳搀扶着向各大官员和命妇们寒暄。 “老夫人,定安王、定安王妃到了。”一婢女道。 襄阳侯府看见沈楒澜和周策宸立即向二人迎去。 沈楒澜今日着了一袭丁香紫的大袖衫,头上也配以相对颜色的珠翠,一只紫色的蝶翠簪在发间好似在飞一般,栩栩如生。 襄阳侯夫人对周策宸道:“好孩子,你总算是来了,从前有什么宴席都推脱不肯来,如今……”她看向沈楒澜“如今娶了王妃了倒是肯带来叫老身瞧瞧了。” “拜见夫人。”沈楒澜向襄阳侯夫人行礼。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长得这般好看,是瑾之有福气娶到你这样的妻子了。”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轻轻带她起身,这都叫襄阳侯夫人看在眼里。 这小子,是个会疼人的。 “今日侯爷寿辰,我们小辈特来参宴。”沈楒澜后面的露浓将一个匣子奉上由襄阳侯身边的丫鬟接过。 “这寿礼,贺老侯爷福寿绵长。” “好,你们有心了。” 老夫人瞧着沈楒澜是个端庄贤淑之人,再加上相貌实在惊艳,瞧着愈发欢喜。 见沈楒澜站着和自己寒暄了许久怕她累着,老夫人拍着她的手看着周策宸道:“你们二人快去园子里用些茶点,别叫你的王妃受累了。 ” 说罢老夫人又看向身边的丫鬟她吩咐道:“快带定安王和王妃去宴上逛逛。” “是。” 沈楒澜和周策宸二人点头而后由丫鬟带着往前走。 “我从前受到过襄阳侯和老夫人的庇护。”周策宸开口和沈楒澜解释方才襄阳侯夫人为何会那般热络。 沈楒澜了然,她笑道:“那我受了你的福了,如今老夫人才能待我这般亲近。” 周策宸勾唇浅笑,他的芙芙当真可爱。 沈楒澜远远就瞧见了苏婉,她站在一盆梅花前俯身去瞧,美极了。 水绿色的裙摆被风轻轻扬起。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这边摆着上百盆各式上花朵,都是小姐们在赏花聊天,男子不便久留“那是宋御史的夫人,我去瞧瞧,你先去男席。” 周策宸握着沈楒澜的手紧了紧,他垂眸看着眼前的人道:“好,有事便让人来找我,春华秋实都带在身边,襄阳侯夫人办事仔细,茶点都是干净的,你放心了吃,还有……” “王爷,这般不放心我?”沈楒澜笑看着他问。 周策宸顿了顿,自从沈楒澜上次落水后,他是真怕了,他怕自己没有将眼前人护好让她再次陷入险境。 沈楒澜对引路的丫鬟道:“你先下去。” “是。” 待丫鬟走后,沈楒澜看向周策宸“王爷低头。”沈楒澜对周策宸道。 周策宸不明所以,却还是依着她乖乖低下头俯下身来。 “再低一点。” 周策宸还是乖乖听话。 一点温热落在嘴角,周策宸愣了愣。 沈楒澜第一次在外边这般对自己。 一吻刚落下周策宸还没反应过来,沈楒澜就离开了,吻完后她自己的耳尖也泛红。 “王爷快去。”说罢沈楒澜就朝另一边走去。 周策宸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后,他笑了笑,这是一只手拍着周策宸的背。 “瑾之,在看什么呢?”陆寒泽朝着周策宸的视线望去,只瞧见一个背影,他一脸调笑的表情“都快成望妻石了。” 周策宸一脸面无表情地看了陆寒泽一眼后走开。 “哎哎哎,别留我一个人啊,瑾之!”陆寒泽追了上去。 “瑾之,我当真是发现了,你那王妃当真是喜欢你,你不要整日这般郁郁寡欢。” “若是你想让你们关系再亲近一点,我可以帮你啊,我告诉你我懂得可多了,我……” “聒噪。”周策宸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打断了陆寒泽的话。 陆寒泽拿着他那支宝贝折扇指着周策宸道:“现在不需要我了,从前感情不顺一个人一坛一坛喝闷酒的人是谁?” 周策宸当他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往前走。 谁都没看见,方才小巷子的拐角处走出了紫衣女子,一脸轻蔑的看着沈楒澜走的方向。 “长公主,宴开始了。”一丫鬟提醒她。 周棠越睨了一眼那丫鬟后往里走去。 沈楒澜刚跨过一个门洞就听见三两个管家小姐聚在一起讨论苏婉。 “瞧见了吗?那就是宋御史的夫人。” “就是她?迷惑了宋御史?” “可不是吗,都做了别人的妾了,定是不洁之身,还有什么脸面再嫁人做妻?且宋御史那般风度翩翩。” “你们别这么说,毕竟她敢上堂受审,想来也是个刚烈不屈的女子。” “她刚烈不屈?你们不知道原本登堂击鼓鸣冤的那个女子跳河自尽了吗?我看那才叫刚烈不屈,还能留下个好名声,如今她这算什么?” 一言一语污秽不堪,若是不仔细瞧瞧她们的衣着装饰,都还以为是市井泼妇们在讨论张家长李家短。 沈楒澜觉得,这些人当真是平日在里养尊处优得无聊极了。 第77章 女子何必为难女子 “自杀了才能叫做刚烈不屈?”沈楒澜立在几人身旁问看着那几人。 “你们的先生就是这般教导你们的?” 盛汝嫣一回头就看见了沈楒澜,她恨极了她。 “这是?”那身着青山色衣裙的女子问盛汝嫣。 盛汝嫣不说话只眼神阴暗地盯着沈楒澜。 “参见定安王妃。”其中一位女子早已在几人还不知沈楒澜身份之时行了礼。 “定安王妃?”几人对视一眼立马行礼。 沈楒澜垂眸看着几人没叫她们起身。 “方才的话你们再说一遍。”一句话抛出来,在场几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楒澜看了露浓一眼,露浓会意后上前道:“娘娘问你们话。” 盛汝嫣本就不痛快,如今见到沈楒澜气势凌人的样子更加恼火,她率先抬头盯着沈楒澜道:“那苏婉不知廉耻,却还要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其实内里子里有多污秽不堪,谁能知道?” 其余几人听到盛汝嫣的话都吓得几乎站不稳。 沈楒澜边听着她的话边笑着点头“你很好。” 听到沈楒澜的话后,几人愣了,很好? 沈楒澜看了一眼身旁的春华,而后轻飘飘说出一句话:“赏。” “是。” 盛汝嫣被沈楒澜的话说得一脸懵,赏? 她还没回过神来,一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盛汝嫣捂着左脸瞪大眼睛“你!”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另一巴掌落在她的右脸。 动静不小,一时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沈楒澜垂眸看着盛汝嫣“刚才的话,再重新说一遍。” 盛汝嫣瞪着沈楒澜,此时另一位姑娘拉了拉她的衣摆示意她示弱。 盛汝嫣何许人也,太傅之女,怎会低头,她干脆也直接站了起来。 “沈楒澜,你就是再让我说十遍,那苏婉也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你也一样!” 沈楒澜笑着看她“是吗?” “是。” “你认为你的话甚对,那便接着赏。” 两个巴掌落在盛汝嫣脸上,嫩白的面颊瞬间起了印子。 “这……这算什么?”园子的中间站着几位管家小姐,叶清禾就在其中,她看着沈楒澜。 她开口:“教无言者语。” 宁阳县主看了叶清禾一眼而后道:“过于张扬。” “就该如此,否则那些人都不知悔悟。” 十几个巴掌落下后,盛汝嫣终于撑不住了,她怒声道:“我要告诉爹爹!” “盛汝嫣,你欠我的,我还给你。” 盛汝嫣听到沈楒澜的话脑子里浮现出上个月推沈楒澜下水的情景。 可想想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她背后瞬间冒起一阵冷汗,只一个月,她从九霄之上直坠泥沼之中。 “你要如何?”盛汝嫣看着沈楒澜表情中露出点点惊恐之色。 “我要如何,盛姑娘不是感受到了吗?” 盛汝嫣往后退了两步险些站不稳。 “方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汝嫣。”那个着青山色衣裙的姑娘再次拉住她的衣摆提醒她示弱。 “苏姑娘登堂鸣冤,不惧名声实属女子之典范。” 沈楒澜点头,她看向那群人问道:“方才盛姑娘的话可对?” “对。”那几人纷纷应和。 沈楒澜笑着点头“你们起来。” “尘世风雨摧娇颜,女子艰辛行路难。”沈楒澜看着她们道:“女子何必为难女子?” 说罢,她也不管那几人有没有听懂转身走向苏婉,她见苏婉正看着自己。 “瑾宁,多谢。”苏婉向沈楒澜行礼。 沈楒澜的扶住她“姐姐不必行礼。” “方才……你不必为我出头的,我既然敢来参宴,便不怕她们的流言。” “我眼底容不得沙子,她们的话叫我不适,那便处理掉。” 苏婉看着沈楒澜,当真是将门之女。 “那个击鼓鸣冤的女子,自尽了?”沈楒澜问苏婉。 “当日一案审完后,那女子便跳河了,我本想送她回苏州,可最后寻到的只有她的一具尸体。” 沈楒澜面色有些沉“她可是受人逼迫?” 苏婉摇头“当年在柳林直的后院,我见过她妹妹,因不甘受辱而自尽,后她又被送了进来。” “自柳林直从江南到燕京胜任官职后,那女子在这几年四处寻官为妹妹鸣冤,可这样的案子根本无人敢审,直到如今柳林直死在狱中,这才让她又有了希冀。” “可案子审完,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也没了……” 沈楒澜想起了自己上辈子,虽是不同的境遇,可自己活着也是想让亲眼见到周景陌死。 老天让她如愿了,她却贪心极了,即使是自尽前,她还在向老天许了下辈子。 上天怜悯她…… 周策宸刚和宋砚碰面,几人正谈着事就有人来报园子里的事。 宋砚蹙眉,立刻冷下脸来。 周策宸将手上一碗茶放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茶水落在桌案上和周策宸修长手指上。 顾不上这些,周策宸和宋砚几乎同时起身往外走。 “唉唉唉,你们这也太……”陆寒泽赶忙拿起他的宝贝折扇跟上去。 三人赶到时,园子里依然恢复热闹,仿佛方才的闹剧不曾发生。 沈楒澜正和苏婉品着茶,吃着点心。 “苏州的方糕配着配着碧螺春当真是不错,口感绵密香甜,又有这鲜醇甘厚的茶配着,吃得好不舒畅。” 苏婉浅笑着。 周策宸和宋砚远远看着,都没有过去。 “不是,你们二人不是赶着过来吗,怎么又不去了?”陆寒泽实在是不知这两位成婚后的人脑子里想的是些什么。 “见她能护好自己,就够了。”周策宸道。 宋砚虽未说话,却还是面色冷峻。 当日他不该心软,他就算绑也得将苏婉绑回去,如今的流言蜚语,他实在怕她承受不住。 “宋大人这般忧愁做甚,前两日皇帝还嘉奖你在控制京城流言蜚语一事做得实在是好,柳林直一案,直接教那些百姓闭了嘴。” 宋砚蹙着眉“我不该让婉婉身陷险境。” 陆寒泽见他如此多思,于是道:“若是她一直想做这件事,你可拦不住,若是拦了,我恐怕你们夫妻二人才会生出嫌隙。” 宋砚没有回答,他远远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苏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78章 阴魂不散 苏婉正为沈楒澜倒了一杯茶,赵茹韫便循着二人的身影走了过来。 “瑾宁!”赵茹韫喊她。 沈楒澜扭头就看见了一身杨妃色广袖襦裙的赵茹韫风风火火往自己这边走,快到身后的两个丫鬟都要跟不上。 沈楒澜起身,苏婉见状也起身。 “赵姑娘。” 赵茹韫笑着道:“你们不必起身,何需论那些规矩。” “这是宋御史的夫人?”她问。 “你怎……”沈楒澜一句话还没说完,赵茹韫就接话“我怎么知道?” “宋御史的夫人身段瞧着就似江南女子一般仙姿佚貌,且前两日登堂鸣冤,实在为女子中表率,还有谁人不知。” 苏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赵茹韫会这般说。 苏婉伏身作揖“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君子该做的事罢了,当不得赵姑娘如此夸奖。” 赵茹韫连忙道:“姐姐莫要谦虚,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拉着苏婉的手,很是亲热。“早就听闻姐姐温婉贤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婉微微一笑,“赵姑娘谬赞了。” 沈楒澜也道:“上次你替我挡了一箭之,此恩此德我没齿难忘,往后有事,尽管来找我。” 赵茹韫摇头“不必如此,不过往后若是我当真有困难,必定会来找你,届时瑾宁可要记得你的承诺。” 沈楒澜笑着道:“你尽管提便是,我定会信守承诺。” 三人正聊着,就听见一声“姐姐。” 沈楒澜蹙眉,她回头一看,沈落凝竟然有脸出门。 只是赵茹韫今日亦在此,她觉着她的这位好妹妹是故意来喊自己的。 沈楒澜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等她的下一句话。 沈落凝见几人正盯着自己,她小步走上前去给赵茹韫行礼“赵姑娘。” 赵茹韫上脸色瞬间变得不耐,她嗯了一声,却不想沈落凝还在得寸进尺。 “落凝恭贺赵姑娘被赐婚为宣王妃。” 几人本不想和沈落凝纠缠,可如今她倒是上赶着给几人显摆她的侧妃之位。 沈落凝故作娇羞地看向沈楒澜,“姐姐,从前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了,还望姐姐多多照拂。” “一家人?”沈楒澜冷笑。 “是,如今我们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不是吗姐姐?” 沈楒澜实在不想赵茹韫对上这样的人,她看了一眼沈落凝的肚子。 该有动静了。 沈落凝能不能当上宣王侧妃,还未可知。 赵茹韫看够了这场闹剧,她拉起苏婉和沈楒澜的手,“我们走,别坏了兴致。” 沈楒澜点点头,随着她们一同离开,留下沈落凝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她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落荒而逃。 等着瞧。 几人穿过廊子,走到后花园里。 可偏偏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几人又迎面撞上了周景陌。 周景陌彬彬有礼,笑着和几人作揖。 “皇婶。”他称呼沈楒澜。 沈楒澜冷眼瞧他不说话,周景陌就好似犹豫半天一样和赵茹韫也打了招呼。 “赵姑娘。” 赵茹韫看着一身白衣的周景陌不语。 周景陌就好似知道赵茹韫不会回答他一样,他也不生气,反倒笑着道:“从前只匆匆一瞥过赵姑娘,如今正眼瞧见,果真是倾国之姿。” 赵茹韫有些僵硬,她伏身给周景陌行礼,“王爷谬赞了。” 更远处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沈楒澜往后瞧了一眼,她几乎要扶额,当真阴魂不散。 “阿景哥哥。”沈落凝娇软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声声音,周景陌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烦躁。 可就在沈落凝几乎跑过来的这几步路里,他立马收起他的烦躁。 第79章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沈落凝好似看不见在场还有另外三个人一般,就上赶着去给周景陌请安。 周景陌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 “阿景哥哥。”她喊周景陌。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立马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沈落凝偏偏就不让,她再次喊住赵茹韫“赵姐姐,会介意吗?” 什么?她在说什么?这是一个闺阁女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赵茹韫轻蔑一笑“姐姐?我可没承认何时有你这个妹妹了。” 沈落凝瞥了一眼周景陌,见他不说话,于是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双眼登时擎着泪,嗓音还带着哭腔“赵姐姐这是何意?姐姐比我大,我尊称一句姐姐又如何,况且日后进了王府,我还是得喊一句姐姐的。” 赵茹韫闭了闭眼,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不必,我可担不起。” 说罢赵茹韫又看向周景陌“王爷,妾身告退。” 赵茹韫和沈楒澜以及苏婉一同离开后沈落凝站在周景陌身边依旧一副可怜的模样。 “阿景哥哥,好久都不见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妾身了?” 周景陌压下心中的烦躁拉起她的手道:“怎会?本王被禁足多日,如今不过刚被放出就来见你,被困在王府里对你早已思念至极。” “那阿景哥哥刚才还同赵姑娘那般……” 周景陌捏了捏沈落凝被他握在手里的小手道:“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沈落凝勾唇一笑“就知道阿景哥哥最疼妾身。” 说罢,她自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周景陌道:“这是爹爹给你的。” 周景陌接过信件问:“是什么?” 沈落凝摇头“爹爹说我不用管这些,只需将信平安交到你手中即可。” 周景陌将信放置自己的大袖子里后对沈落凝道:“你先去宴席上,我还有事要处理。” 沈落凝点头。 沈楒澜几人干脆去了席面上,坐在会客厅旁的回廊下。 “我当真要被那个沈落凝烦透了,你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沈楒澜觉得大概是在生活环境的耳濡目染下变成的这般。 “还有那个宣王,我瞧着就来气,都和沈落凝私定终身了,方才还想来招惹我,当真是为了点权力左右逢源。” 苏婉道:“权力?” 赵茹韫轻笑一声:“姐姐看不出来吗?她既想要沈家的兵权又想要我赵家的兵权。” “可惜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他既要又要,那得看看他能不能握得住。” 沈楒澜看着赵茹韫,这样一个女子嫁到皇家,终究也是束缚住了她。 “他握不住。” 苏婉和赵茹韫都有些震惊的看向沈楒澜。 沈楒澜回过神来浅笑着道:“我不过是说笑,你们不必当真。” 赵茹韫:“瑾宁要慎言才好。” 沈楒澜点头。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下人都往外面跑去。 沈楒澜不知发生了何事,她唤露浓去问。 露浓问过后来禀报:“娘娘,听说是嘉禾郡主落水了。” “什么?” 此刻是冬末,若是落水,当真是要和自己一般要湖水被冻死了。 “听说是和江家的嫡姑娘发生了争执,那姑娘又是个高傲有气焰的,一个恼火直接将她给推下去了。” “可在场的都是外男,无人敢下水。” 沈楒澜立马起身“叶疾安今日可来了?” “回娘娘,叶公子和王爷他们应当都在墨林阁。” “快去禀报,让他救人。” “是。” 到后花园,一堆人围在湖边。 沈楒澜却看不见湖里的人,襄阳侯看重风水,当时修葺府邸时听闻道士说他命中水,他便将后花园修得极大。 “人呢?”她问道。 “沉下去了。”一婢女道。 “我下去救人。”襄阳侯幼子薛靖轩说着就往水边走,却被沈楒澜挡住去路。 “你什么意思?”他问。 “你是外男,不可去。” 薛靖轩被气得伸手就想推开沈楒澜,一只大手将薛靖轩挡住。 薛靖轩正在气头上,他扭头看向来人,看清那人后他愣在原地。 此时只见一个身影扑进水里。 叶疾安向湖底游去。 “她说你不能下去,听不懂?”周策宸眼神冰冷看向薛靖轩。 薛靖轩收回手,沈楒澜看着周策宸。 “王爷。”沈楒澜喊他。 周策宸将沈楒澜拉到自己身前,护住她。 “他碰到你了?”他问。 沈楒澜摇头“没,你来了,他没碰到。” 周策宸点头,他拉住沈楒澜看向那个湖“怕不怕?” 沈楒澜看着湖水,她从未怕过,即使她落过水。 于水中获新生,岂有惧水之理。 “不怕。”她答。 尽管她说了不怕,周策宸依旧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身半步。 他惧怕。 水里,叶清禾已经近乎没有意识,她有挣扎到最后没力气往水底沉。 叶疾安游到水里找到叶清禾后拉住她,叶清禾的眼睛只微微开着一丝缝隙,她看到了朝自己游来的叶疾安。 哥哥…… 她,死了吗? 叶疾安把叶清禾往自己怀里带,他抱着她想带她浮出水面的时候,叶清禾睁开双眼吻住了叶疾安。 叶疾安愣住,他立马拉开二人间距离带叶清禾游出了水面。 丫鬟们都等在岸边,见到叶清禾后立马围上去扶叶清禾。 叶疾安全身湿透却不顾冷冬刺骨的水浸湿他的全身,他接过一旁小厮手上的披风将叶清禾全部裹住,抱着她问小厮“可有空余的厢房。” 那小厮立马给叶疾安引路。 沈楒澜看着他急切的模样,她道:“可寻了医师来?” 叶疾安摇头,沈楒澜立马吩咐一旁的露浓去寻医师。 叶疾安向沈楒澜点头以表感谢,他也顾不上别的,抱着叶清禾就走。 沈楒澜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这般宝贝怀里的人? 叶清禾被放到床榻之上后还闭着眼睛,叶疾安蹙眉。 医师赶来的时候,叶疾安正为叶清禾拍着呛进去的水。 几口呛出来后,叶清禾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坐在自己床榻边的叶疾安问:“我是死了吗?” 叶疾安摇头,他柔声道:“清禾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只会平安。” 第80章 琅琊王氏 医师给叶清禾把完脉后说并无大碍,只是这天气寒凉掉下水怕她感染风寒,于是开了副药后提着药箱离开了。 见叶清禾裹着被子浑身发冷,叶疾安转身问身后的婢女“衣服还未送来吗?” 话刚说完,一丫鬟就端着一套新的衣袍进来“郡主,可以更衣了。” 叶疾安起身被叶清禾拉住了手腕“别走。” 叶疾安愣了片刻后安慰她“我不走,你先换衣裳,我在外守着你。” 叶清禾点头。 出了厢房后,叶疾安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查清楚了吗?” 他身后的人道:“是江家大小姐和郡主发生了争执,失手推下去的。” 叶疾安蹙眉,江蕊,母亲前几日和自己提过一嘴,问自己觉得她如何。 他那时一面都没见过江蕊,哪里知道她如何。 现下看来,不如何。 叶清禾在厢房内被伺候着更衣时她脑子里还在一遍遍回忆方才的那一吻。 她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在意,会不会察觉到什么,若是他因此厌恶疏远了自己,那自己又该如何? 她不敢想,也恐惧这样的感觉。 …… 一场闹剧过后,围在湖边的人都散去,襄阳侯夫人听闻叶清禾落水赶着去瞧却被儿媳拦了下来。 “母亲,您瞧着这菜已经陆续上了,儿媳去瞧瞧就好,母亲在留宴上。” 襄阳侯夫人看了一眼陆陆续续端着菜上桌的下人们点点头“也好,我腿脚不便,你带我去也好,只是千万不要怠慢了那清禾丫头了,女娃娃最是娇贵。” “好。” 沈楒澜被周策宸拉着手走了一路,到席面上后见他还不愿放开,于是笑问“不若王爷和我一同入女席?” 周策宸看她许久后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带你来此。” 沈楒澜愣了愣“我见不得人?” 周策宸轻抚她的发顶“是不想让你来这般是非之地。” “你这样说,小心让襄阳侯夫人听见了将你我赶出去。” “那我就带你回家。” 沈楒澜轻摇着他的手“好,跟你回家。” “我说周瑾之,你也太黏人了,你再不放手,你的王妃连席面都要赶不上了。” 陆寒泽在老远就见二人站在门口处也不进去,他们不着急用膳,自己着急。 周策宸放开沈楒澜的手“你去。” “好。” 陆寒泽笑着道:“嫂子放心,我会看好你家夫君的。” 沈楒澜眉心微动,夫君…… 她压下心中跳动笑着朝陆寒泽点了点头后离开了。 周策宸看她背影消失才向另一边走去。 陆寒泽小声对他说“你可知今日还有谁来了?” 周策宸连一眼都没有分给他,跨着大步往前走。 “琅琊王氏家族长长女,王蕴南也来了。” “谁?” 陆寒泽以为他还记得,于是道“从小养在宫里的跟在你后面跑车小姑娘,你肯定还记得她。” “不记得。” “我就说……什么?” 陆寒泽震惊的看向周策宸“不记得?她可最黏你了,虽然我一共也没进过几次宫,可哪次不是见她和你在一起。” “陆寒泽,慎言。” “还有,你进宫的次数还少吗?”周策宸声音冰冷。 “要不是你在宫里,我都不愿进的。”陆寒泽小声道。 周策宸终于看了他一眼“是吗?” 陆寒泽和他对视莫名心虚。 “怎么不是?”他笑着答。 …… 席面上,沈楒澜坐在桌前看着一盘盘膳食糕点顺着流水瞟过来,她刚夹了一块鲈鱼放进碗里就有一道声音传来。 “瑾之哥哥最爱吃鲈鱼了。” 沈楒澜听见声音往一旁看去,一位身着正青色广袖长袍的女子站在自己身边。 衣着不似京中姑娘一般张扬,头饰上的点翠碧玉也是最为简单的却好看的样式。 王蕴南,她上辈子亦见过。 或许说,上辈子让她意识到自己在乎周策宸的人就是她也不为过。 “妹妹不认识我?”王蕴南柔声问。 “我,应该要认识你吗?”沈楒澜反问。 王蕴南立在那低头瞧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楒澜,长相确实惊艳,只是……她配不上瑾之哥哥。 王蕴南轻笑一声“妹妹不认识我也正常,我三年前就离京到江陵去了,如今才回来。” 沈楒澜却不接她的话,她转过身去吃下那块鲈鱼。 王蕴南也不恼,她依旧笑看着沈楒澜。 “你认得我?”沈楒澜吞下那块鲈鱼后问。 “自然。” “你父母没教过你规矩吗?” 王蕴南以为沈楒澜会好奇自己的身份,却不料她来了这么一句话。 “知道我的身份,不会行礼?”沈楒澜轻飘飘一句话叫王蕴南笑一声的脸僵住。 曲水流觞席,许多管家小姐都坐在一起,她们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却都小心翼翼的观察沈楒澜和王蕴南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京中谁人不认为王蕴南和定安王是良配,可最后嫁给定安王的人却是沈楒澜。 如今王蕴南回来还在席面上撞上定安王妃,这正巧叫其他人看好戏。 王蕴南本来以为自己来的一番话定能叫沈楒澜知道自己和瑾之哥哥的关系,可如今看沈楒澜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心里早已烦躁不已,可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高洁模样。 “我自小在太后娘娘跟前长大,太后总是舍不得我给权贵们行礼,长此以往,我便不用给任何人行礼。” “太后给你颁圣旨告诉你不用行礼的?”沈楒澜问她。 一句话,又将王蕴南的话堵住。 “妹妹也太过咄咄逼人了。”王蕴南见众人都在场于是特意大声说出这句话。 沈楒澜轻笑一声“妹妹?我何曾认过你这个姐姐了?姑娘,你站在这儿许久,有什么话大可直接说出来,我可没时间陪你绕弯子。” 王蕴南能有什么话,她到这儿来无非是想让沈楒澜不痛快,让她知道自己才是最先认识周策宸,最了解周策宸的人,可她不能直接说出来。 “既然定安王妃这般说话,那我琅琊王氏王蕴南给定安王妃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王蕴南俯着身子给沈楒澜请安。 沈楒澜也不为难她“起来。” 王蕴南起身后还不愿走,她道“许久不见瑾之哥哥,竟不知他成婚了,瑾之哥哥可从未告诉过我他娶亲了,若非今日有人提醒我才知晓,否则定然早早地来给你行礼。” 第81章 一辈子,算数 “你的瑾之哥哥不告诉你。”沈楒澜复述一遍她的话后沉思片刻后道:“可是他忘记你了?” 王蕴南:“他不会忘记我。” “是吗?”沈楒澜又夹了一块糖藕到碟子里“可他从未向我提起过你。” 王蕴南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话语依旧不饶人“兴许他是在心里想我呢?” 听到这句话,沈楒澜把手里的筷子放下道:“他心里有没有想你我不知道,只是我没想到过你这般没教养,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不要脸皮的话。” “怎么?想到我们定安王府来做妾?” 此话一出,席面上的讨论声忽然大起来。 王蕴南面上挂不住,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王妃多想了,你这般平白无故污了我的清白,实在叫我不知如何解释。” 沈楒澜勾唇“不必解释,清者自清,这个道理相信大家都懂。” 王蕴南没想到沈楒澜是个伶牙俐齿的,她攥紧了手指向沈楒澜告退。 …… 回府的马车上,沈楒澜有些晕乎乎的。 方才在席面上贪喝了几杯热酒,几杯下肚实在舒畅,可没想到这酒劲在后头,上了马车没多久就开始犯困。 周策宸见她的头左摇右晃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想让她靠着自己,没想到沈楒澜推开了他。 周策宸愣了愣,他看向沈楒澜低声询问“怎么了?” 沈楒澜吸力吸鼻子往旁边移了一些,周策宸在木讷也感受到了沈楒澜对自己的疏离。 沈楒澜脑子里一遍遍回忆关于王蕴南的一切事情。 上辈子他见到王蕴南还要晚一些,是在春日的一个宫宴上,她那时和周策宸本就同床异梦,离心离德,她觉得宴席上实在无趣便出去透气,却不曾想她自花园回到宴席上时,在殿前就见到站在周策宸身旁的王蕴南。 二人气质相仿,年岁相仿,她当时脑子里就闪过一个词——天作之合。 那日她本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可她却没有,不知是何作祟,她往旁边退了几步,藏在了柱子后面。 那日之后,她知道了一个叫王蕴南的人,知道她和周策宸一样都是太后养大,亦认为或许他们二人在最年少的时光里相互陪伴着走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历程。 或许,自己和周策宸本就不配。 直到脑子里出现这句话,沈楒澜深夜坐在床榻之上时还觉得自己当真是可笑,她和周策宸本就是皇帝赐婚,何来有感情一说,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嫁给周策宸不需要感情。 可当后来她见王蕴南一次次来找周策宸,一次次和周策宸在一起时都被自己撞见,她只能告诫自己周策宸和自己的没有感情的联姻,他就算娶了侧妃,娶了妾也无妨。 时间长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管的太宽,同见面都是周策宸的自由,她自己凭何左右一个没有感情的联姻对象。 这辈子的沈楒澜想到这些,心里更是堵得慌,想来上辈子的那些胡思乱想和不断自我宽慰都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感情罢了。 她心悦于周策宸是她这辈子笃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可周策宸呢?他会爱自己一辈子吗? 在某种程度上沈楒澜是羡慕王蕴南的,她羡慕她能陪着周策宸走过年少的时光,能跟在他后面喊他一句“瑾之哥哥。” “到了。”周策宸见沈楒澜一个人坐得离自己有些远于是拉住沈楒澜的手腕带她起身。 沈楒澜先是看了眼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而后看向周策宸。 酒劲让她眼神有些迷蒙。 周策宸也不恼沈楒澜突然的疏离,若说恼怒,他更加惧怕。 惧怕沈楒澜对自己的爱是一时兴起,他亦会患得患失。 周策宸先下了马车后沈楒澜掀开帘子出来,她站上面见没有轿凳于是看向言辞,言辞正准备去搬便被周策宸喊住“不必,我抱你下来。” 沈楒澜只好作罢,她向周策宸伸手,周策宸见状立马抱她下来。 这一抱,周策宸便不打算放开,他当着众人的面抱着沈楒澜往王府走。 “放开我,周瑾之。”沈楒澜挣脱着却挣脱不开。 “不放。”无论沈楒澜怎么喊他,他只回答这一句话。 “你放开我!”沈楒澜一路挣扎着被周策宸带到了萧澜轩。 为何是沈楒澜的院子,因为本着就近原则,萧澜轩离王府大门最近。 放下沈楒澜后周策宸低声道:“说,为何不悦?” 沈楒澜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周策宸会直接问她。 “没有为何。” “再说一遍。”周策宸往前走了一步,沈楒澜只好往后退。 “就是没有为何。”她最后四个字声音极小。 周策宸垂眸看着眼前人又往她身前逼近一步。 一个进一个退,一时间屋内气氛怪异。 直到沈楒澜的背靠在上她的梳妆台上,她才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 “不肯说?”周策宸最后一步过去直接将两只手撑在沈楒澜的两侧。 她,无处可逃。 沈楒澜心跳加速,她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去,却被周策宸略带粗暴地抬起来。 二人僵持着,沈楒澜咬着嘴唇看向周策宸忽然踮脚吻住了他。 吻住周策宸的那一刻泪水也随之落下。 周策宸愣了片刻后反客为主,忽然他感觉到了沈楒澜的泪水和她的抽噎。 周策宸扶着她的腰将她放开而后盯着她的眼睛。 是他从未见过的委屈。 沈楒澜想让自己不要在意这些,可她脑子里就会浮现出上辈子周策宸和王蕴南在一起的一幕幕。 这些画面化作利剑刺向自己的心。 “你走。”沈楒澜低声道。 若说方才沈楒澜的疏离周策宸并不在意,他会一遍遍诱哄她,可如今这句“你走”直接刺痛了他的心。 “什么意思?沈楒澜。”他声音低沉。 “我累了。”她说。 周策宸几乎是用尽全力压下心中的不安,他最后无力的开口询问“你只告诉我,沈楒澜,你说过的一辈子还算数吗?” 沈楒澜的手抹去脸上的泪有些倔强的看向周策宸“算数。” 第82章 风雨欲来 一句“算数。”让周策宸悬着的心稍安下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和沈楒澜拉开距离“好,既然算数那便是没有反悔。” 沈楒澜不说话,周策宸只好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我今日能让你一个人静一静,但是沈楒澜,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罢,周策宸转身离开,沈楒澜直到他离开才敢抬头看向他的背影。 流春和露浓走进屋子里担忧地看着沈楒澜“娘娘,您没事。” 沈楒澜摇头“无事,你们把屋子里的暖炉点上,今日在这儿歇下。” “是。” 流春按照沈楒澜的吩咐给卧室里的几处暖炉烧上炭火。 此时碧蕊进来,沈楒澜见状让几个下人忙完便出去了。 下人们走后,碧蕊将门关上后禀报“娘娘,扶蓁的生意办妥了。” 沈楒澜点头见碧蕊还有话要说便让她继续。 “扶蓁姑娘在妙春坊还遇见了言辞,言辞是江南大商贾之一的严家掌柜。” 沈楒澜心下了然,果然她猜的没错,周策宸底下的人个个都有身份。 “扶蓁把需要购买的药告诉给言辞了?”沈楒澜问。 “是。” 既然周策宸的人知道了这件事,那接下来就要看他能否捕捉到此次大规模购药之下暗含的阴谋了。 …… 离园阁内,周策宸一回来言辞就守在门口“王爷,有事禀报。” “进来。” 言辞跟着周策宸进来后道:“属下此次去妙春坊见到了万桑楼的掌事,还得知了一件事。” “何事?” “那万桑楼的掌事在妙春坊大量购买连翘、黄莲、荆芥等几味药物,属下以为只是普通的购药,可在整个燕京的药铺一查才知,近乎所有药铺的这几位药都已卖空。” “这几味药本不是稀缺之药,可看如今的现象,实在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去请纪军师来。” “是。” 纪溪楠进到书房就见周策宸坐在窗边的圈椅上脸色沉沉,他扇着他那把诸葛扇打趣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今日京城局势,你怎么看?”周策宸将一杯茶推向他。 纪溪楠轻笑一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惜我半生荒废在科举上落得个一事无成,否则定也是这朝政中的一枚棋子。” “说人话。”周策宸声音冷肃。 纪溪楠正色道:“就拿我此番带回来的消息来看,私养两千匹战马,叫大齐如何安定?” “属下给您列一列,这造反需要如何谋划。” “一为银钱,二为兵器,三为马匹,四为舆论。” “王爷,这几样已经齐了,您自己不也知道吗?如今的燕京看似万籁俱寂,可实则是风雨欲来,否则您也不会让小裴将军暗中调动军队驻扎在燕京周围,不会一遍遍的审那些贪官罪臣,不会暗中引导那女子击鼓鸣冤,平息燕京舆论。” “这些……不都是在为那周晁的谋反做准备吗?” 周策宸的粗粝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听着纪溪楠的话,听他说完后开口道:“那你觉得燕京城的几味药材被一购而空意味着什么?” 纪溪楠似想到什么一般抬头看向周策宸“疫病。” 周策宸冷笑“一群丧心病狂的东西,视百姓的性命如草芥还妄图谋逆。” “那王爷接下来该如何?” “你是本王的军师。”周策宸掀起眼皮看向他“你觉得呢?” “必须立刻备药,无论如何,即使是高价也要买下来,否则大齐危矣。” “立刻着人去办。去问问唐翊,这几味药是哪种疫病最需要的。” “是。”纪溪楠走后周策宸看向外面的那些竹子在风中摇曳着,又要下雨了。 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周策宸在心里默念着一个名字——万桑楼。 为何回回都比自己先得到消息还肯透露给自己,他有些捉摸不透。 …… 流春打着雨伞提着一篮梅花进来“娘娘这恐怕是最后一季腊梅了,这连日的雨一下,花落了许多,天气也日渐暖和起来,过两日就是立春了。” 沈楒澜看着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这雨一下就是小半个月,每日断断续续的下着,她住到萧澜轩也有小半个月了。 这些日子周策宸依旧每日过来陪自己用膳,看似平和,可沈楒澜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 沈楒澜对流春道:“把花插进博古架上那个青花瓷里。” “是。”流春瞥见沈楒澜手里做的一个荷包,她问:“娘娘这是给王爷做的?” 沈楒澜没有答她的话而是对她说:“你吩咐下人备好马车。” “小姐又要出去?”沈楒澜这几日隔三差五就要出门,流春便时时观察着她。 “嗯。”沈楒澜应了一声。 沈楒澜将手上绣了一半的香囊收起来提着衣摆起身后吩咐流春“将我暖阁里的君子兰修剪好。” 流春插花的动作一顿,“娘娘又不带奴婢出门?” 沈楒澜正往外走,她听到流春的话后转头瞥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就叫流春胆颤。 “是,奴婢会打理好的。” 待沈楒澜出门后,流春放下手里的剪刀也自后门出了府。 …… 沈家西府的寿安堂里,流春跪着禀报沈楒澜近日的反常。 “王妃这几日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桐园,还只带着碧蕊和露浓,奴婢觉得此事实在怪异,于是前日趁王妃不注意奴婢跟着去瞧了,发现王妃和一个男子会面。” “当真?”王慈鸢在佛前上完香后问。 “绝无虚假。” “奴婢还得知这几日王爷和王妃开始不和,也不睡在同一处了,奴婢猜测王妃偷偷和男子私会。” 流春跪在地上禀报着,却并未看见前来请安的沈落凝藏在门口处。 她勾唇,沈楒澜,没想到你竟这般不知廉耻。 三日后,沈落凝果真在桐园守到了沈楒澜,她亲眼坐在二楼瞧她和一外男上楼。 沈落凝吩咐司雨道:“你去禀报定安王,就说她的王妃在桐园与外男私会。” 司雨踌躇道:“小姐,这恐怕不妥。” 沈落凝皱起眉看她:“我这是叫让姐姐及时止损。” 第83章 连我也敢算计? 司雨听了沈落凝的吩咐后赶往定安王府。 一刻钟后门被敲响,沈落凝站在窗前她回头命令婢女去开门。 “小姐,这是本店的特色梅花酥。” “放下。” “是。” 待店小二出去后沈落凝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思索着沈楒澜落败遭人唾弃后的景象。 闻到梅花酥传出的阵阵香味,沈落凝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 周策宸听见唐宋进来禀报的时候他正在看着西疆的布局图。 “王爷,门口有王妃妹妹的丫鬟来禀报说王妃娘娘在桐园阁内……” 周策宸抬头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说王妃娘娘在桐园阁内和一名男子私会。”唐宋硬着头皮将话说下去。 周策宸放下手中的地图,他的脸阴沉下来。 唐宋有些无助,这下好了,有大事要发生了。 周策宸赶到桐园阁的时候脸色十分冰冷,就连周身的气场也跟着冰冷。 见桐园阁三楼的门口处围了许多人,周策宸冷着的脸终于有了几分表情,他蹙眉吩咐唐宋将那些人全部赶下去。 唐宋正欲行事,就在一众人里看见了朝云,他愣了愣后立即走上前去问道“王妃呢?” 朝云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唐宋往一旁看去,就见到沈楒澜完好无整的站在人群外面。 突然间不知是谁打开了门,几人尖叫一声“啊!” 听到尖叫,大家纷纷往前里面看去,香艳的场景实在叫人不好意思,女儿家们都别过脸去,一些年长的妇人或是男子们都往里探想要看到更多。 里头的人还在,沈落凝身上的衣衫不整,只留一条红色的肚兜在身上摇摇欲坠,她坐在一个男子身上。 沈楒澜踮起脚尖想要去看里面的状况就被一只大手遮住眼睛“别看,脏。” 讨论声响起。 “这不是沈府的二小姐吗?” “沈府二小姐,前几日封了侧妃的那个。” “还封了侧妃,那是和皇子行了苟且之事被众人看见才不得已封的,怎么今日又在这儿……” “那上面的人是沈落凝,下面的人岂不是宣王?” “不是不是,我瞧得真真切切,宣王比那人白了不知多少,那人看起来怎么着也不是宣王。” “那底下的男人是谁?” “是谁不用管,没想到这沈落凝竟然这般放荡,都封了侧妃了还在这儿找男人。” …… 各种乌七八糟的话语此起彼伏,沈楒澜被周策宸捂着眼睛带到另一个房间内,房门被关上,沈楒澜被他逼着靠在门板上。 “胆子愈发大了,连我也敢算计。” 沈楒澜抬头看他“那王爷相信我吗?” 周策宸曲起食指敲了敲沈楒澜的额头,“我若不信你,还放你出门?” 沈楒澜轻哼一声看向别处“王爷今日还是来了,说到底就是信不过我。” 周策宸有些无奈他捏住沈楒澜的脸将她摆正“看着我,澜儿。” 沈楒澜又被迫与他对视“我今日不来,你的戏如何做下去?” 沈楒澜不说话,周策宸继续说下去“半个月了,肯告诉我为何了吗?” 沈楒澜把周策宸的手推开后走到窗前看着御街上熙熙攘攘的人。 周策宸看着自己方才还捏着沈楒澜下巴的手空空如也。 “我不知如何开口。” 周策宸见她如此于是道:“芙芙,我不想和你再像从前那般形同陌路,这半个月于我而言是折磨是无法言说的痛苦。” “告诉我好不好?” 沈楒澜酝酿了许久后开口:“你和王蕴南,从前总是相伴而行?” “什么?”周策宸看向沈楒澜。 “我说王蕴南。”沈楒澜以为周策宸没听懂自己的话,她也不好多说。 “王蕴南?”周策宸思索着这个人,最后终于在记忆的最角落里想起了她。 沈楒澜听见周策宸反问的语气,她有些心虚了,周策宸似乎对王蕴南不是很熟。 周策宸拉住沈楒澜的手腕让她面对着自己“王妃这是吃醋了?” 沈楒澜眨着眼睛看向他,他很高兴? 周策宸这半个月想了近乎一百种理由,却没想到,沈楒澜生气是因为王蕴南,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才没有。”沈楒澜愣了片刻后立马回答。 周策宸眸色幽深看着沈楒澜“是吗?” 沈楒澜点头“是。” 周策宸被她的反应逗笑,这一笑在沈楒澜眼里看成了嘲笑。 她想挣脱开周策宸的手心,可他的力气那般大。 “我同她不熟。” 周策宸温润的嗓音落下来,沈楒澜又愣住了,他在向自己解释吗? “我们都养在太后膝下,可我们不一样,她比我尊贵,那时我只是一个在后宫无人肯收养的孩子。” 沈楒澜表情微动,她看向周策宸。 “她是琅琊王氏之女,身份尊贵,而我是一个后宫之人都唾弃的孩子,她不会和我走近,同样,我亦从未关注过她。” “我和她除了平日里在后宫撞见和在学堂里见过几面,没有任何交集。” “所以,澜儿还会在乎这样一个不想干的人吗?” 沈楒澜听着他的话心里并不好受,他把无人收养人人唾弃说得那样轻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日子的艰难。 虽然自己从未怀疑过,确是当真有醋意的,上辈子她见过许多次王蕴南和周策宸在一起的画面,她似乎是把那时没有生的气都带到这辈子来了。 “是我不好……”周策宸捂住她的嘴“不许说自己不好。”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而后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庞。 “你受了许多苦。” 周策宸面色柔和下来,他看着沈楒澜道:“都过去了。” 周策宸把沈楒澜的手握在手里后问道:“外面的事,可还需我的帮忙?” 沈楒澜摇头,“都办妥了。” “我竟不知王妃这般会谋划。”周策宸盯着沈楒澜。 沈楒澜:“若非她们算计我,我如何会算计她们。” “芙芙,很厉害。”周策宸称赞她。 沈楒澜笑着道:“王爷就不怕我当真和外男私会?” 周策宸掀起眼皮盯着沈楒澜道“那我就把你抓回去锁起来,这样你想跑也跑不掉。” 第84章 有孕 沈楒澜勾唇笑着点头“是个好办法。” 周策宸低声道:“你这几日就在谋划这些?” 沈楒澜点头,“本来不会那么早,可惜半月前的寿宴上沈落凝实在是令人望而生厌。” “这还要多亏了我身边的流春,若非她向老太太禀报,沈落凝又怎会中计?” “如今还有最后一步棋。”沈楒澜笑着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看着眼前娇俏的人只觉着她不愧是沈楒澜。 …… 沈落凝最后是拖着残败的身子回府的,然而她才踏进院子,一个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 “当真是不知廉耻。”沈落凝捂着脸看向沈靖,她的父亲。 “爹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你还想说什么?这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放。”沈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旁的虞盼春则拉着沈靖不让他在下手,可沈靖见状愈发来气,他又抬起手落了一个巴掌在沈落凝的脸上。 沈落凝本就头晕,如今两个巴掌落在脸上,叫她直接晕倒在地。 沈靖以为她是装的于是让下人扶她起来,可就算扶起来泼了一盆冷水,沈落凝也未醒来,众人才发现她晕倒了。 于是虞盼春急急忙忙唤了大夫进来。 “这……”那大夫皱着眉把着脉。 “怎么了?”虞盼春焦灼地问道 “这是孕脉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孕脉“太好了。”虞盼春一句话出来,沈靖瞪了她一眼,她只好找补道:“多久了?” “看脉象,有两个月了。” 好,好,婚事算是保住了,侧妃的位置算是保住了,虞盼春想着。 送走大夫后,沈靖皱着眉头思索此事。 “她怎会做出如此不计后果之事?” “老爷的意思是,背后有人……” “她身边的丫鬟呢?” 司雨被带进来时,沈靖和虞盼春坐在主位上看着她。 “你日日跟着落凝,可知她近日在做些什么?” 司雨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说。”虞盼春威胁她“否则我就将你拉出去乱棍打死。” 司雨知道,虞盼春不是在同自己说笑,因为府里乱棍打死之人不计其数。 “小姐前几日去给老夫人请安之时听闻定安王妃这几日隔三差五的在桐园阁私会外男,于是想着将计就计,给她下药,让定安王唾弃她。” “可不知为何,带我去请了定安王来之时,在房间里的人是小姐。” 虞盼春拍着桌子道“她个小贱人,定是她算计了我儿。” 沈靖却抓住了重点,“她在桐园可有吃什么喝什么?” 司雨道:“那时我去请了定安王,不知小姐用了什么东西。” 虞盼春扫了她一眼,司雨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立马道:“是桃花酥,我进房间内发现多了一盘桃花酥。” “去查!”虞盼春立即道。 “不必了,这么久过去了,想必早就被销毁了。”沈靖道。 “那那那,若是宣王来退婚该当如何啊?”虞盼春实在不知该当如何。 “退婚?如今是不知如何应对退婚吗?是如何面对皇上的圣怒。” “皇上赐婚她还这般在外面鬼混,只怕她人头保不住了。” 虞盼春抓住桌角站起来后跪地,“老爷,老爷救救我们的女儿,老爷。” “你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好好管教,如今只能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搏一搏了。” …… “孩子?”周策宸坐在马车里看向沈楒澜“你的意思是……” “她肚子里有一个孩子,可谁知道孩子是宣王的还是今日那马夫的呢?” 周策宸道:“所以周景陌若是想要沈家兵权,势必要认下一个不知是何人所出的孩子,若是不认,那他便拿不到沈家的兵权。” “不,无论如何,他都拿不到,他只想着要和沈家攀上关系,可沈家的兵权不在二房三房手上。” “他不会拿到。”沈楒澜道。 “我要他的计划一个个落空,要他万劫不复。” 周策宸轻轻捏了捏握在手里的小手。 沈楒澜却道:“王爷,我近日在萧澜轩睡惯了,竟觉着萧澜轩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所以,我打算继续住在萧澜轩。” 周策宸盯着眼前的人实在有些无奈“当真不去离园阁住了?” 沈楒澜点点头“不去。” 只这一句不去,沈楒澜感觉捏着她的手愈发的紧了。 …… 御书房里,周景陌跪在地上,周衡堰冷笑一声“这就是你向朕求的侧妃?” “你把皇家的颜面放在何处?”周衡堰拍案而问。 周景陌闭着眼睛道:“想必是她被人陷害……” “周景陌!”周衡堰大声道:“你还想娶她?” “这件事还存了许多疑点,父皇应当下令查清……” “你就这么想娶她?”周衡堰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无可救药。 “她怀了儿臣的孩子。” “朕不管什么孩子……”周衡堰停顿片刻后反应过来“孩子?什么孩子?” “她怀了你的孩子?” 周景陌点头“是。” 周衡堰:“你确定,这是你的孩子?” 周景陌攥紧了手心“儿臣确定。” 周衡堰道:“明日,朕要见她。常慈胜,吩咐下去。” 常慈胜拿着拂尘弓腰道:“是。” 周景陌还想说什么,外面就有太监来报:“皇上,宋御史求见。” “宣。” 周衡堰看向周景陌:“还不走?” 周景陌有些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宋砚进来时与周景陌擦肩而过“宣王。” 周景陌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如玉朝宋砚作揖“宋御史。” 宋砚进到御书房后向周衡堰禀报“皇上,自上次柳林直的案子过后,燕京城内的舆论被压了下去,而后朝廷向百姓分发的粮食,算是将民心安抚住了。” 周衡堰点头,“朕还未问过你,此次镇压舆论一事你和你的夫人都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微臣斗胆,为夫人求一个赏赐。” 周衡堰靠在椅背上笑道:“想要什么赏赐?” “微臣想为夫人求一个诰命。” 第85章 诰命夫人 “微臣想为夫人求一个诰命。” 宋砚话语落下,周衡堰笑着道:“好,朕就赏宋御史的夫人一个四品诰命夫人。” “常慈胜,拿圣旨来。” “是。” 周衡堰提笔沾墨写下几个大字“宋御史夫人苏氏坚贞不屈,英勇无畏,此乃女子之表率,实为我大齐之大幸,今朕特赐苏氏为四品诰命夫人,钦此。” 苏婉在听到常慈胜的宣读后还是愣的,她才多大岁数,就得诰命了? “宋夫人,接旨。”常慈胜笑着提醒她。 苏婉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宋砚后起身接旨“谢皇上隆恩。” 常慈胜笑着道:“夫人这样的福气可是燕京城独一份,像夫人这般年岁得了诰命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可谓是凤毛麟角。” 苏婉道:“还是要谢公公此次出宫。” “染绿。”苏婉给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后掏出一袋子银瓜子塞给常慈胜“公公,这是一点心意。” 常慈胜笑着接过那袋子银瓜子后道:“今日也算是沾了夫人的喜气,咱家就先回了。” 苏婉点头后让下人宋常慈胜出府。 下人送走常慈胜后苏婉瞧着手上的圣旨又看向宋砚“这是你给我求的?” 宋砚柔声道:“这是你应该得的,我知你那日登堂除了一解当年的恨意,还有不想我陷入困境,若非你,柳林直的案子不会审的那般顺利。” 苏婉再次看向圣旨“我,真的得诰命了,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从前我只盼着我和你有一个安稳的日子,如今,你给我了。”苏婉看着宋砚道。 宋砚握住苏婉的手“这是你自己得来的,这本该就是你的,往后只会更好。” 苏婉踮起脚尖吻到宋砚的下巴后准备跑开就被他拉住了手腕“跑什么?婉婉。” 苏婉被他拉着手腕,无路可逃,于是红着脸:“阿砚,我们已经成婚七年了。” “所以呢?婉婉是厌弃我了?嗯?”宋砚俯下身子和苏婉平视。 苏婉看着眼前人,二十八九的年岁从前瞧着少年老成,可如今过了少年的岁月瞧着他的脸却愈发觉得好看。 “你为何不会老?”苏婉抚着宋砚的眉眼,他的鼻梁愈发笔挺了。 宋砚只听得见一个字“老。” 他蹙起眉头“婉婉觉得我老?” 苏婉又惊叹于宋砚的理解力,她弯起唇角。 宋砚见她笑了,于是神色暗了暗道:“婉婉要试试吗?” “试什么?”苏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试试看,我有没有老。”宋砚道。 苏婉红着脸就想跑,可她被宋砚拉住了手腕哪里又挣脱得开。 宋砚本想逗逗面前的妻子,可就在见她低着头没有反应之时,宋砚以为她当真生气自己方才的话了,于是试着喊道:“婉婉?” “阿砚,我们……” “我们要个孩子。”苏婉看向宋砚道。 宋砚怔了一瞬后低笑出了声:“婉婉说什么?” 苏婉知道宋砚听见了却还装作没听见于是干脆放弃挣扎,眨着一双杏眼瞧着宋砚。 宋砚见状道突然正色道:“婉婉,你可想好了?” 苏婉点头“我想,我会喜欢我们的孩子。” 宋砚将苏婉抱在了怀里。 …… 沈楒澜自桐园回府后便回了萧澜轩,尽管周策宸每日雷打不动的陪她用膳。 立春的当夜,沈楒澜突然在梦中惊醒,她许久没做梦了,可今夜又梦到周策宸在马背上中箭的画面了。 沈楒澜喘着气坐起身,她摸着额头,手心里留下湿漉漉的汗水。 “为何?为何要如此?”沈楒澜喃喃自语。 她不想住在萧澜轩,她想周策宸了。 正想着周策宸,沈楒澜披起斗篷起身往外走,却在准备推门之时,听见了窗边的声音。 “谁?”沈楒澜声音冷肃。 她迟疑片刻后刚准备喊人就见一个黑影自窗户进来捂住了她的嘴,不给她一点时间反应。 “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楒澜眨了眨眼睛,周策宸? “你怎么?”沈楒澜看向一袭黑衣的周策宸。 “你怎么翻窗户进来?” 周策宸叹了口气“王妃日日冷落本王,本王甚是想念……” “我们每日都见。”沈楒澜提醒他。 周策宸点头看着她“那王妃这一身穿着是想要出门?” 沈楒澜被他这一问问得脸红,总不能说自己想他了,想去离园阁见他? 周策宸抱住沈楒澜“虽入春了,可是外面依旧寒凉,怎可穿的这般单薄出门?” 沈楒澜被周策宸抱着,忽觉着方才的恐惧消失了。 “我……我……” 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周策宸低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沈楒澜看向周策宸。 “王妃甚是可爱。”周策宸道。 沈楒澜见他如此,于是踮脚咬在他的喉结上。 周策宸浑身一震,只觉一阵酥麻袭来。 夜色里,沈楒澜将周策宸逼得靠在自己梳妆台上,桌上的铜镜忽然晃动了一下发出碰撞。 “王爷半夜偷闯妾身的卧室,若是会败坏了妾身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王爷平日里总是守的规矩就是这个?” 周策宸听着沈楒澜的话只觉有趣“再说一遍。” 沈楒澜轻哼一声解开斗篷:“不说。” 斗篷落地,周策宸实在对眼前的女人无奈“方才想去找我?” 被周策宸说中了,沈楒澜羞愤地转身,结果一只大手拉住了她“芙芙,对你,我从来都守不住规矩。” 沈楒澜被周策宸抱在了怀里。 “让我抱一会,好不好?”周策宸问她。 沈楒澜靠在周策宸怀里,听着他沉闷有力的心跳声脸颊微微泛红。 第二日露浓守在沈楒澜的房门外正等沈楒澜唤自己,忽然间门就被推开了,露浓一脸疑惑地望去,就见周策宸从里面走出来。 “王爷?”露浓赶忙行礼。 周策宸点头而后吩咐道:“让王妃多睡会,无需将她唤醒。” 露浓听着周策宸的吩咐点点头“是。” 第86章 下场 皇宫里,沈落凝跪在殿前四处打量着宫殿周围,她从未见过这般奢华的宫殿,琉璃制的灯盏下是巨大的立柱由纯金包裹,支撑着华丽的穹顶,穹顶之上绘制着绚丽多彩的壁画。 就连此刻她跪着的地面铺设的羊绒地毯,其细密的纹理和鲜艳的色彩也无不彰显着皇家的尊贵。 曹淑懿自殿后出来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沈落凝东张西望的模样。 喜鸢轻咳两声提醒跪在地上的人,沈落凝听见声音立刻跪得规规矩矩。 “臣女沈落凝见过皇后娘娘。” 曹淑懿道:“即是怀有身孕,那便赐坐。” 沈落凝心中一喜:“谢皇后娘娘。” 曹淑懿扫她一眼后道:“可知为何皇上会召你进宫?” 沈落凝摇头,“臣女不知。” 曹淑懿见状缓缓道:“昨日你私会外男一事满城皆知,你如何能保证肚子里的孩子是宣王的?” 沈落凝攥了攥袖子里的手指后道:“臣女与宣王两个月前就在一起。” 曹淑懿点头后给一旁的喜鸢使了个眼色,喜鸢会意后将候在殿外的周景陌请了进来。 此时,周衡堰下了朝也往曹淑懿的殿里赶去。 “陌儿,你何时与沈家姑娘在一起的?”曹淑懿问他。 “两个月前。”周景陌答。 “好,两个月,那为何两个月前京中传你要求娶之人是沈楒澜,是如今的定安王妃啊?” 此刻的芳华殿里,一身着油绿色长袍的女子正用香箸搅匀香炉里的香灰。 “娘娘,您不去瞧瞧殿下吗,他如今在皇后娘娘的宫里。”一旁的小宫女将炭递给她。 “他自己惹出的祸事,要本宫替他忧心?” 小宫女道:“可殿下是一个人。” “我从前就对他说过,让他老老实实地和赵家嫡女成婚,他如今又整出一个侧妃来。” “他有脑子就该知道,那个沈家的姑娘,他该弃掉了。” …… 周景陌听了曹淑懿的话后答:“是百姓传遍的谣言。” “谣言,无风不起浪,为何会是谣言?” 此时周衡堰进殿里众人跪拜他,他连忙扶起曹淑懿“平身。” 周衡堰和曹淑懿各自坐在主位后周衡堰认同的看向周景陌“皇后说的对,谣言是如何传起来的?” 周景陌脸色有些僵硬:“儿臣不知。” “那便带人进来。”曹淑懿吩咐道。 此时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跪在地上“娘娘赎罪,娘娘赎罪。” 周景陌看清来人一时慌了神,他眼神冰冷。 “你说,是谁如何吩咐你传播的谣言?” 此话一出,便是周衡堰都有些不知所以了,他原本只以为是一场简单的对沈家那个不知廉耻的姑娘的审问。 如今倒是叫他知道了他的好儿子干的那些蠢事。 “是一个自称皇亲国戚的下属的人吩咐的,他给我银子说要将一个叫什么沈楒澜的女人和一个叫周景陌的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的话传遍燕京城。” “你瞧瞧看,是他吗?” 周景陌呼出一口气,幸好冬霖不能跟自己进宫。 可此时那男子向后转身看见来人后立马伸手去指“是他,是他。” 周景陌蹙眉,他跟着回头就看见他的侍卫冬霖被押进来。 周景陌心底一凉,是一场鸿门宴。 冬霖被押着跪地,沈落凝见身旁又多跪了一个人,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来谈婚事的吗?怎么…… “你要怎么说?陌儿。”曹淑懿看着他问。 周景陌摇头恢复镇定后道:“娘娘相信儿臣,儿臣没有。” 曹淑懿道:“人证就在这儿了。” 冬霖看了一眼周景陌后往曹淑懿身前跪,侍卫们立刻拦住他。 “娘娘,皇后娘娘,是我,是属下自己的主意,和殿下无关啊娘娘。” 周衡堰气得拍案而起,他手边的茶碗被他打翻,几滴茶水溅到曹淑懿手上。 周衡堰见状立即去问:“可有事。” 曹淑懿摇头,她依旧看着冬霖:“你一个人的主意?那你说说看为何要如此?” 冬霖道:“属下……属下觉得殿下和她郎才女貌,是为绝配。” “绝配?她是本王的王妃,岂容你等污蔑。” 众人向殿外望去,周策宸跨着大步走进来。 “参见皇上,皇后。” 周衡堰睨他一眼,当真是愈发不懂规矩,他何时容他不用通报便能进殿来了? “你怎么来了?”周衡堰问。 “给皇兄带一人证。”周策宸带着一位男子进宫。 “小的……小的……”那店小二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此刻的沈落凝却慌了,她曾吩咐过他给沈楒澜下药。 “你说便是,不用怕。”曹淑懿道。 “小的……小的被那位姑娘威胁,给……给定安王妃下药。” 那店小二指着沈落凝道。 沈落凝突然起身:“你胡说,我何曾……” “大胆,殿前失仪,此乃大罪。”喜鸢呵斥沈落凝道。 沈落凝立刻跪下后对曹淑懿和周衡堰要:“皇上,娘娘,我没有,臣女没有。” 周衡堰怒吼道:“你们两个,胆大包天!一个给人下药,一个传播谣言。” “来人,给我拖下去!” “皇上不可,她肚子里有孩子。” “周景陌,这是你的孩子,你敢确定吗?”周策宸看着他问。 周景陌这下哪里敢认,他自身难保了已经。 “儿臣,儿臣不知,儿臣……” 沈落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景陌“这是你的孩子!你的!” “我怎知你从前有没有和外男在外面厮混,如今叫我如何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周衡堰不想看两人互相推诿责任,他道:“既然谁都不能证实这是谁的孩子,那便将沈氏关在行宫,无召不得随意出行。” “周景陌罚三年俸禄,禁足半年。” 说罢他挥了挥手,“出去出去,都给朕出去。” “你,留下。”周衡堰指着周策宸道。 其余人退出去后,周衡堰道:“周策宸,你好大的胆子,和朕的皇后联手瞒着朕办这样的事!” 周策宸道:“并未有意瞒着,只是怕皇兄知晓后气得睡不着。” 第87章 方才,你喊我什么? 周衡堰听了周策宸的话想将手中的茶碗扔出去,不料却被一只手握住。 “皇上,消消气。”曹淑懿看着周衡堰道。 周衡堰压下心中的怒火:“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气朕,朕早晚有一日要被你们气死 。” “此次又有何事禀报?”周衡堰看着周策宸道。 “西疆的兵马近日出行异动。” 曹淑懿听到此话立马起身:“皇上,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先行告退。” 周衡堰按下她:“听着,无需动。” “周晁怕是等不及了。” “那便打!”周衡堰道。 “朕立刻派军队赶往西疆。” “两军若是交汇,必有一战,需得一骁勇善战之人前往。” 周衡堰蹙眉:“眼下各大将军都未归京,你觉得当派谁?” “杨家的杨侍郎一归京就被皇上封了将军。” 周衡堰和周策宸对视一眼:“他去,你放心?” “杨将军骁勇善战,是为第一人选。” “好,朕会传旨让他前往。” 周策宸告退了之后沿着红墙的宫道往外走,却被赶来的周衡堰喊住。 “站住。” 周策宸回头有些意外:“皇兄不陪着皇嫂?” 周衡堰道:“你和沈氏近日如何?” 周策宸皱起眉头:“皇兄,这是臣的家事。” 周衡堰又道:“你们关系是如何变好的?” 周策宸一脸冷肃看向周衡堰:“皇兄,这是被皇嫂赶出来了?” 周衡堰正色道:“怎么会?” 周策宸:“那皇兄问这些做什么?” “朕关心自己的子民,如何了?” 周策宸见状便也不说别的,他道:“两个人的感情,心最重要。” 周衡堰看着他道:“我能不懂这些?” “那皇兄觉得皇嫂不喜什么,在意什么?” “她在意……”周衡堰突然看向周策宸“朕何时说过是朕和你皇嫂了?” 周策宸点头后向周衡堰告退:“臣自觉胡乱猜测实在有罪,臣告退。” “唉,你!”周衡堰看着周策宸的背影实在无奈。 瑶光在意什么?周衡堰在心里想着。 …… 周策宸回府后给沈楒澜带了木瓜煎和蜜金桔。 沈楒澜正在萧澜轩的书房练着字,就听见了露浓的声音:“王爷来了。” 沈楒澜放下手中的笔,向门口处望去就瞧见了周策宸提着两袋子东西进来。 “王爷回来了。”沈楒澜去迎他。 周策宸点头:“都办妥了。” “我可没问王爷事办得如何。”沈楒澜道。 “那王妃是在关心本王?” 沈楒澜浅笑着:“算是。” 周策宸把手里的糕点递给沈楒澜:“回来的路上带的,尝尝?” 沈楒澜接过他手里的点心后道:“王爷怎知道我喜欢这些?” 在沈楒澜的记忆里,周策宸总是能知晓她所有的喜好。 “我见你屋里常备着这些。” 说到这个,沈楒澜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她拉着周策宸出了书房:“王爷,我有东西给你。” 沈楒澜拉着周策宸一路走出书房往她卧室里去。 下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卧室的桌案上摆着一个篮子,里边都是沈楒澜平日里做针线的东西。 沈楒澜将篮子里一个荷包拿出来递给周策宸:“王爷。” 周策宸接过那个小荷包放在手上,他有些意外,同时也十分惊喜。 “这是……给我的?”周策宸看着沈楒澜问。 沈楒澜点头:“王爷喜欢吗?” 看着手里的荷包,上边绣着并蒂芙蓉花。 “澜儿的手真巧。”周策宸握着沈楒澜的手道。 沈楒澜道:“王爷打开荷包看看。” 周策宸将荷包打开,里边还绣着两个字。 “芙、瑾” “我的乳名就是由芙蓉花而来,且你我的字里都有瑾字,我便绣了上去。” 周策宸摩挲着那个荷包上的花纹“芙芙给我挂起来,可好?” 沈楒澜自然乐意,她将荷包挂在周策宸的腰封上。 从见周策宸的第一面起,沈楒澜就觉得他的腰间空荡荡的,别的男子会在上边佩戴玉佩,佩戴香囊装饰,可他从来没有。 即使是上辈子,她同周策宸成婚后也给他缝制过,可惜没有送出去过。 沈楒澜低着头系好荷包后起身,却不料周策宸正低着头,沈楒澜的头磕到周策宸的下巴。 “可有事?”周策宸轻抚沈楒澜的额头,竟然红了。 沈楒澜见周策宸一脸担忧地问自己,于是笑了起来。 “疼不疼?”周策宸见她撞红了额头可沈楒澜哪里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 沈楒澜点头,周策宸正欲哄她,却不料沈楒澜踮脚就吻在了他的下巴处。 “现在不疼了。”沈楒澜道。 周策宸滚了滚喉结,她声音沙哑:“芙芙,你已经有半个多月未曾……” 沈楒澜立马伸手捂住周策宸的嘴:“王爷。” 周策宸眼神暗了暗,她拉下沈楒澜的手。 “芙芙,脸怎么红了?本王只是想说,王妃有半个月未曾向本王教课业了。” 沈楒澜皱起眉头,自从她跟随周策宸学习写字后,周策宸便说写字最重要的是坚持,于是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是每日写一首词或诗。 可她如今才完成了一半。 “王爷想说的方才分明不是这个……”沈楒澜耳尖泛红。 周策宸垂眸看着眼前人:“那王妃说说看,本王方才想说什么?” 沈楒澜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策宸:“王爷打趣我?” 周策宸道:“怎会?既然王妃说不出,那便乖乖将练的字交给本王。” 沈楒澜想着那完成了一半的字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周策宸见状便往外走,“既然王妃不肯交,那本王只好亲自去瞧瞧本王教的第一位学生学得如何了。” 沈楒澜立马拉住周策宸:“老师,您就宽慰学生两日可好?” 沈楒澜还特别形象地比了个二出来。 周策宸听到沈楒澜的话后顿在原地,他眼神幽深看向沈楒澜,“方才,你喊我什么?” 沈楒澜瞧着周策宸脸上的表情,果然,扶蓁说得没错, 这一招对周策宸果真受用。 第88章 梳妆台 周策宸见沈楒澜没回答她,他耐着心问了第二遍,“方才,你喊我什么?” “老……老师。”沈楒澜回答他。 周策宸声音低哑:“我的学生不将课业交给我,该如何?” 沈楒澜一脸震惊,怎么还在提课业。 “嗯?”周策宸盯着眼前的人。 “罚……罚学生。”沈楒澜无奈回答。 周策宸见一点点将头低下去的沈楒澜漆黑的眼眸幽深。 “那你说说看,如何罚?” 周策宸的声音落下,沈楒澜闭了闭眼睛,她为何要给自己挖坑啊! “不说话?”周策宸问她。 “罚抄。”两个声音极低的字落下,周策宸道:“还有呢?” “还有?”沈楒澜抬头看向他。 周策宸不语算是默认,沈楒澜觉得他也太严苛了。 沈楒澜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她往四周看了看,见到了屋子博古架上有一把刻着《出师表》的戒尺,她过去将戒尺拿过来。 “你罚我。”沈楒澜一脸委屈。 周策宸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想笑,他从她手里拿过戒尺。 他真的拿?沈楒澜还想着他不会拿去。 周策宸抓住沈楒澜小巧白嫩的柔荑“张开。”他说。 沈楒澜认命的摊开手心闭上眼,想象中疼痛并未袭来,她睁开一只眼睛,见周策宸正盯着自己。 “你怎么……”沈楒澜开口道。 周策宸见状,象征性地将戒尺落在她手心,可沈楒澜并未感觉到疼痛。 “记住了没?”周策宸问她。 沈楒澜没说话,而是悄悄抬头看他,结果和周策宸对视上了。 而后沈楒澜听见戒尺落地的声音,她刚想往后退就被拉住了手臂。 “跑什么?”周策宸问。 沈楒澜摇头不语,突然感觉身子一轻,他被周策宸抱了起来。 “王爷。”沈楒澜慌忙揽住他的脖颈。 周策宸粗枥的大手顺势往沈楒澜的衣袖里探去。 待碰到沈楒澜的臂膀后,沈楒澜被这样轻柔的触摸惊得小腹处忽然窜起酥麻感。 近乎半个多月未曾和周策宸亲近过,如今的突然触碰,倒让沈楒澜心头泛起涟漪。 周策宸没有抱沈楒澜回床榻上,而是抱着她坐在了沈楒澜平日里常躺的美人榻上。 沈楒澜侧坐在周策宸的腿上,方才周策宸探进她袖子里的动作叫她身子发软,如今周策宸的胸膛就是她的依靠,沈楒澜瑟缩在周策宸怀里。 周策宸瞧着她怀里的人缩成一团不敢动,于是乎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自己。 “可以吗?”他问。 沈楒澜锁起眉头,为何总是叫她回答。 见沈楒澜不说话却逐渐泛红的耳尖,周策宸伸出手指轻拨她的耳垂,惹得沈楒澜浑身发抖。 “痒。” 周策宸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哪里痒?” 沈楒澜实在羞涩,她愤愤地将脸埋在周策宸怀里,而后又觉不甘心,于是抬头用柔唇含住了男人的耳垂。 觉出了耳垂上的温腻触感后,周策宸攥紧了拳头,依稀可见男人手背上贲出的青筋。 周策宸喉结滚动,声音隐忍地低沉:“猫?” 沈楒澜羞愤不已。 这个模样取悦了抱着她的男人,周策宸将她发间簪的并蒂玉兰簪摘下来,沈楒澜不解地瞧着他。 周策宸一手抱起沈楒澜,将那根簪子放回到梳妆台上。 他扫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饰品后道,“明日带你去买发饰,可好?” 沈楒澜不解:“王爷前不久送了妾身许多……” “芙芙。”周策宸声音愈发隐忍。 “在这处,好不好?” 沈楒澜瞪大了眼睛,她想挣脱却被周策宸有力的臂膀一托,将她放到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的铜镜被震地晃动。 而后,周策宸将沈楒澜头上的簪花点翠全部摘下丢在了梳妆台的小匣子里。 沈楒澜被周策宸包围着,她坐在桌子上眼神羞赧地瞧着眼前的男人。 周策宸惩罚似地咬在她的脖颈处,她的肌肤那般细腻,白嫩,只片刻就留下一个印子。 周策宸放开她后沉溺地盯着眼前人。 “王爷。”沈楒澜娇声喊她。 周策宸轻轻将她的外衫扯开,沈楒澜双手撑在桌案上。 她悄悄睁开眼睛,见自己衣衫凌乱而始作俑者却丝毫不乱,连腰封还完完整整的绑在腰间。 沈楒澜伸出玉指勾住了周策宸的腰带,将他往桌案前轻轻一带,周策宸感受到了腰间那只作乱的小手却没有制止。 “官人。”她楒澜柔声喊他。 沈楒澜很少这般喊他,周策宸掀起眼皮,眼神幽深盯着她:“怎么了?” “你的腰封我不会解。” 周策宸故意凛着冷峻的面容道:“解了那么多次,还不会?” 沈楒澜听了周策宸的话后干脆不解了,她收回手,不料却被一只滚热的大手抓住将她的小手牵着带着往腰后面放。 “摸到了吗?”他问她。 分明是问她有没有摸到腰后面的扣子,可沈楒澜听着这话却浮想联翩。 摸到周策宸腰封的扣子后沈楒澜却没有动,她纤细的手指忽然往他的腰侧抚去。 周策宸感受到了她的轻抚蓦地一愣,却不阻止她作恶的行径。 沈楒澜见她呼吸急促起来,勾了勾唇,还是扶蓁最懂男人。 “谁教你的这些?”周策宸的声音突然传来。 沈楒澜的手指僵了一瞬,她可不能供出扶蓁,否则自己也暴露了。 沈楒澜垂下眸子低声道:“书上画的。” 周策宸眉心一蹙,“什么?” 见沈楒澜不说话,于是他朝眼前人吻去。 沈楒澜坐在桌案上抬头回应他的吻。 可是他似乎在惩戒自己一般,偏偏总在情到浓时停下。 “官人。”沈楒澜哀求他。 “往后,不许看那些书。”周策宸声音暗哑。 沈楒澜咬着红唇,她的红唇被周策宸吻得娇艳欲滴,周策宸实在看不得这副场景,于是再次吻上去。 梳妆台上的头饰被周策宸大手一挥,金,银,玉滚落一地。 满地珠翠却无人在意。 沈楒澜闭着眼睛听见那些珍珠、珠翠、发簪的落地声,实在怜惜它们。 第89章 为她而活 “芙芙。”周策宸喊她。 沈楒澜所以软哝一遍遍应着他。 “方才你喊我的在喊一遍。” 沈楒澜抬着头被周策宸吻着脖子折磨着。 “官人。” “不是。” 沈楒澜脑子里闪过一个称呼,却有些不耻于口。 见她没有回应,周策宸惩戒她一般含住她的耳垂。 沈楒澜只觉身上一热,她娇声喊他“老师。” 周策宸的眼神晦涩不明。 …… 梳妆台上,除了铜镜还晃动地摆放在梳妆台上,再无其他东西。 铜镜映射出来的是两个紧紧交叠的人影,不知多久,铜镜终于平稳下来。 可沈楒澜暖阁里的拔步床上,却能见到晃着的床帘。 今夜注定一夜无眠。 …… “你是谁家的小公子?” 秦霁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面前的人不说话。 “大娘子,这小公子在寺庙里待了三日了也无人来寻。”丫鬟向吴大娘子禀报。 跪在佛前的吴大娘子往一旁瞧了一眼,看见躲在柱子后面的人,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想到自己还在病中的女儿,她心中一疼。 “你过来。”吴大娘子唤那孩子过去,大家都以为那孩子不会过去,因为他谁的话都不理。 没想到的是秦霁慢吞吞走到了吴大娘子身边。 “你父母呢?”吴大娘子从蒲团上起来,俯下身问他。 秦霁摇头不语。 “你不会说话。”吴大娘子问。 秦霁还是看着她不语。 吴大娘子瞧着一身名贵穿着却浑身脏兮兮的小人儿,她动了带他回去的念头。 前日给清禾请的道士称她命中有一劫,需要一个人来为她冲冲邪,可无论自己如何追问,那道士也不曾告诉她那个人是谁。 想到她那不到三岁却日日以要吊命的孩子,吴大娘子又看向秦霁:“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秦霁点点头却依旧不语。 那日之后,秦霁就跟随吴大娘子回了家。 起先,他只是勇毅侯的小书童,每日给他磨墨备纸,半月后,勇毅侯发现这个孩童识字。 秦霁被带进府时没有名字,他亦从未提起过自己姓甚名谁是哪家人,可吴大娘子有私念,他起先带这个孩子回来只是想自己的女儿早日痊愈。 于是,他有了来叶府后的名字——疾安。 愿清禾身上顽疾能早日安康。 可令众人都想不到的是,半年后,叶清禾身上病当真好了。 吴大娘子自然是欢喜极了,她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视她如珍宝一般。 府中之人都说疾安是福星,当真为小姐冲了邪,于是乎叶家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当做亲生孩子养。 叶疾安九岁那年,入了叶家族谱,对外称叶家长子。 他知道,他既然姓了叶入了族谱,那他一生必定为叶清禾而活。 愿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叶疾安在梦中惊醒来后见一片漆黑的屋子愣了愣。 分明许多年没有做梦过了,可自从上次叶清禾落水后他几乎夜夜做梦。 梦见他的父母死于大火之中,他的妹妹被贼人抓走,亦梦见他被带回叶家后小小的叶清禾伸出白嫩的小短手去牵他喊他哥哥。 叶疾安自梦中惊醒后便再无睡意,他想着叶清禾在水中给自己的那个吻眼神幽暗。 他们既然做了兄妹,那便注定不可能。 叶家养他十几年,他这辈子都为叶家而活,为叶清禾而活。 就连自己的姓名,都是因叶清禾而来。 他会爱她护她,却只能是作为兄长的爱护。 …… 翌日,沈楒澜自睡梦中醒来,她睁开双眼瞧着头顶床帘的样式,这是她的萧澜轩。 想到昨日,她又闭了闭眼,第一次在自己的院中做这种事。 沈楒澜撑着身子起来,她身旁早已没人,瞧着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露浓。”沈楒澜喊道。 露浓进来就见沈楒澜坐在床榻之上发愣“娘娘,您醒了。” 沈楒澜问:“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午时了。” “午时了?”沈楒澜没想到自己能睡这般久,然而她一见露浓,就瞧见她正笑着看向自己。 “王爷吩咐,不得打扰娘娘休息。” 沈楒澜捂着脸。 “王爷呢?”她问。 “王爷在书房,奴婢这就去请。”露浓答。 “唉,你等等。”沈楒澜叫住正准备出去的露浓。 “你……不必去喊他。”沈楒澜想到昨夜现在羞于见他。 露浓不知为何,但还是点点头。 “娘娘,今日流春又出去了。”露浓小声道。 沈楒澜听到这话后勾唇,她若是有脑子,就应该知道,这日日的监视早就露馅了。 “她何时出去的?” “一个时辰前。” 沈楒澜点头,“先给我洗漱。” “是。” …… 寿安堂里,王慈鸢冷眼瞧着正在被扇巴掌的流春。 “废物东西,我要你有何用,这就是你说的私会外男,感情不和?” 流春被打得发着抖:“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 “还有多少巴掌?”王慈鸢问。 “回老夫人,还有二十巴掌。”王慈鸢瞧着她脸上通红的模样道“换别的地方打,到时候别被看出来了。” “是。” 沈楒澜今日腰实在是酸,她让朝云专门给她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好坐在后门处等着流春。 流春一进门,就撞见了守在门口的沈楒澜。 “娘娘。”她惊讶地瞧着沈楒澜以及站在她身后的人。 “这是去哪了?”沈楒澜问她。 “去……” “去……” “你说不出来,我来替你说,你去沈府了是吗?” “没有,奴婢没有”流春立即否认。 沈楒澜也不恼,她扫了一眼她后道:“被打成这样还要替老太太瞒着,看来她给了你不少好处。” “没有,娘娘相信奴婢,奴婢没有……”流春跪地摇着头道。 “让我来想想,推我下水,给王爷下药,在马车里放字画,向老太太汇报我每日的行踪……” “够不够你认罪,流春?”沈楒澜瞧着跪在地上的人顿在原地。 “长点脑子,流春,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90章 只倾慕王妃一人 流春愣在原地。 沈楒澜冷着声音道:“你的卖身契在我这儿,你却在帮别人做事。” “流春,你可知凭这些罪,我能让你死多少次吗?” 流春跪着朝沈楒澜爬过去却被下人拦住:“娘娘,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饶你?你凭何让我饶了你?吃里扒外的东西。” 流春摇着头急切地求饶:“娘娘,奴婢把知道的都告诉娘娘,娘娘饶了奴婢。” 沈楒澜没有说话,流春感受到周遭冰冷的气氛,她颤着声音道:“沈家二房和宣王私下有联系。” 沈楒澜扫她一眼后道:“你把这些都说出来了,另一个主子那边你如何交代?” 流春道:“若非老太太压着奴婢母亲的卖身契不放,抓着她的性命威胁奴婢,奴婢不会如此的。” 沈楒澜冷笑一声:“是吗?你不是还想要做王爷的女人吗?” 此话一出,碧蕊、露浓、朝云几人蹙起眉对视一眼。 露浓小声道:“当真是没脸没皮的东西,娘娘什么好吃好喝的东西没给你,竟养出你这样的丫鬟。” 沈楒澜看了一眼周围让周围的小厮都散了去,只留下四个贴身丫鬟。 “奴婢……奴婢没有。”流春慌忙找补。 沈楒澜淡淡道:“你有你的心思我管不着你,但你把主意算计到我的人身上,我却是得管一管你了。” “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是,王爷高大帅气,是这京中既有权又有势的权贵,你心中恋慕他我不会如何,可你用不耻手段达到目的却令我恶心。” “流春不敢了,不敢了娘娘……”流春磕着头求饶。 沈楒澜冷冷地看着她:“你是恋慕王爷,还是恋慕权贵?告诉我。” 流春还是边磕头边道:“奴婢身份低微,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若是我让你做沈靖的人,你觉得如何?” 流春不明白沈楒澜的意思,沈楒澜道:“去沈府,把我要消息都给我,我保你母亲和你的富贵,如何?” 流春没有说话,沈楒澜知道,她在考虑。 “你只有这一个选择,否则我就乱棍将你打死丢进乱葬岗,你的母亲也得死。” “我去!”流春道。 “好。”沈楒澜道:“知道如何做吗?” 流春摇头。 “你无需做别的只需和从前一样回老太太跟前同她汇报我的行径,之后我会帮你,就要看你自己是否能抓住沈靖的心了。” …… 周策宸在书房布置完新疆的边防图将那卷图纸卷好后问一旁的言辞道:“你和万桑楼的掌柜见了两次,她有何独特之处?” 言辞没想到王爷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后道:“她身份不明,背后定然有人。” 周策宸点头:“我们次次都恰好从她那里得到最要紧的消息,不早不晚,你觉得她背后之人是敌是友?” 言辞有些犯难,他想到扶蓁那张笑嘻嘻的脸后道:“属下不知。” 周策宸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刻漏后道:“王妃醒了吗?” 言辞:“方才碧蕊姑娘来报说娘娘起了,不过往后门去了。” 周策宸沉默片刻后问:“她出去了?” 言辞摇头:“没有,就在后门处,似乎在审一个丫鬟。” 周策宸点头,“这两个月来,你可有感觉到王妃和从前的不一样?” 言辞又一愣,今日的问题他个个都不知如何回答。 “似乎有一点。” “只有一点?” 言辞轻咳一声后道:“娘娘和王爷愈发亲近了,属下还觉得娘娘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做事的方式都和王爷越来越像。” 周策宸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他起身道:“走,去瞧瞧王妃。” 言辞在他身后呼出一口气,说话当真费脑子。 周策宸刚走到回廊尽头的门洞处就和沈楒澜撞上。 沈楒澜一抬头就看见了周策宸,昨晚的一幕幕又在她脑子里浮现,包括他的声音。 “王爷。”沈楒澜喊他。 “事办好了?” 沈楒澜点头。 周策宸看她身后跟着的人道又看向沈楒澜:“今日我正巧无事,要不要去逛一逛?” 沈楒澜点头:“好。” …… 入春以后燕京城的天气却并未完全回暖,周策宸在沈楒澜出府前又给她披上斗篷。 “昨日说好的去瞧瞧你的首饰。” 沈楒澜皱起眉头:“我可没答应。” 周策宸点点头:“当真没答应?” 沈楒澜扭头不看他,接过这一眼就看见了朝自己这边而来的王蕴南。 沈楒澜的脸登时就要黑了,可面子上还得带着笑。 “臣女参见定安王。”王蕴南缓缓走过来给周策宸请安。 沈楒澜刚想把手从周策宸手里抽开,结果周策宸一个用力,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沈楒澜以为周策宸至少会回她一个“平身”,结果周策宸直接牵着自己路过她。 王蕴南见状立即拉着两边的襦裙小跑着去追周策宸:“瑾之哥哥。” 沈楒澜听见后面人娇俏着声音喊着周策宸,她勾唇冷笑。 “瑾之哥哥不记得蕴南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瑾之哥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蕴南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策宸蹙眉,他冷着声音对言辞道:“处理掉。” 言辞得了主子的命令后拦下王蕴南“姑娘请留步,我们王爷不认识姑娘。” 王蕴南也不恼,她自衣袖里拿出一个玉扳指道:“这个是瑾之哥哥的,麻烦公子将它交与瑾之哥哥。” 言辞不想接,结果王蕴南直接将玉扳指放到他手上后跑开了。 “王爷当真是风度翩翩,人人见了都会心生爱慕。”沈楒澜道。 周策宸垂眸看她:“王妃也是吗?” 沈楒澜当真是没想到周策宸会来问她这么一句话。 “不是。” 说完沈楒澜就准备跑开,可手在周策宸的手里握着,他那样大的力道叫沈楒澜如何跑开? “当真不是?” 沈楒澜看着别处没有回答。 “可我只倾慕王妃一人。” 周策宸温润的嗓音落下,沈楒澜愣了愣,她看向周策宸。 “我竟不知,王爷会正大光明说爱慕了。” 沈楒澜上辈子从未听见过他说爱,她自己亦是如此,他们的爱似乎从来都不能宣之于口。 可是这辈子,不一样。 第91章 耳鬓厮磨 周策宸将沈楒澜的手又握得紧了紧,没有说话。 沈楒澜见状开口:“我亦是只倾慕你一人,从未有过其他人。” 周策宸喉结滚动,他脑子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只留下沈楒澜一人。 从成婚到现在,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和沈楒澜这般亲近的相处。 他从前觉得能和沈楒澜相敬如宾已是老天对他最大的宽慰。 紫金阁是燕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三层高的建筑里各色各样的珍珠,宝石,黄金琳琅满目。 且与其它铺子最大的不同便是紫金阁是御坊,他家的首饰只要到了最新的样式,掌柜必定会先将那批首饰送进宫内先供嫔妃们挑选。 沈楒澜进这家店还是上辈子,如今再进来,依旧会被里面陈列的饰品惊艳。 “公子这是陪夫人选饰品吗?”店家看见来人,二人皆穿着一身华贵,于是立马上前去迎客。 沈楒澜点头。 “可有看重的?小的给姑娘拿。” 沈楒澜扫了一眼一楼的饰品,这是要挑花眼。 沈楒澜扭头看周策宸,见他正盯着琳琅满目的饰品紧锁眉头。 “王爷?”沈楒澜喊他。 周策宸回过神来,他以为沈楒澜有话和自己说,于是俯下身侧耳倾听。 沈楒澜对他的动作一时也有一些疑惑。 “怎么了吗?”她问。 周策宸这才意识到她方才只是喊自己一声于是道:“有看重的吗?” 沈楒澜看着那些发簪点翠道:“先上楼去看看。” “好嘞,夫人这边请。”店家立马引着沈楒澜上楼。 周策宸跟着她上去,他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店,没想到店里的饰品竟会多得这般叫人不知选什么好。 沈楒澜转了一圈挑中了一套头饰,是蝴蝶的样式,做工实在精巧,上边的小蝴蝶仿佛真的在翩翩起舞一般好看。 “夫人眼光真好,这套头饰可是前两日刚从波斯进来的货,全京城只这一套。” “瑾之哥哥,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见你。”王蕴南的声音传来。 “这套首饰好漂亮。”王蕴南笑着对店家道:“这套给我包起来。” 店家有些犹豫道:“这……” “这套首饰是这位夫人先看重的。” 王蕴南看向沈楒澜:“妹妹也想要这套?” 沈楒澜冷笑一声道:“什么叫也?王姑娘,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我先看重的吗?” 王蕴南看了一眼周策宸,见他冷着脸眉头紧锁于是故意道:“既然妹妹想要,那妹妹拿起就是了。” 沈楒澜正欲开口,周策宸却比她先一步“包起来。” “另外,把你们店最新到的饰品全都包起来,三楼的首饰全部送到定安王府。” 店家一听要买这么多,又听到定安王的称号,于是立马道:“好好好,小的这就去准备。” 沈楒澜扯了扯他的衣袖:“太多了,库房里还有许多……” “那便再开一间库房。”周策宸淡淡道。 沈楒澜便没再说什么,毕竟他们确实不差钱,买了便买了。 王蕴南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僵硬,全部?他凭何对那个女人这般大方? 周策宸扫了一眼王蕴南没有说话,却拉起沈楒澜的手带她往楼下走:“看台阶,小心些。” 王蕴南立在原地了许久转身看向牵着手的二人,从她的角度看,二人好似耳鬓厮磨一般低声说着什么,最后周策宸的唇近乎要碰到沈楒澜的耳垂。 王蕴南忍着怒气表面看起来已经云淡风轻。 走过了御街,夜幕降临,沈楒澜拉着周策宸来到一家河边搭的棚子,棚子里是一间点心铺子,不过店家是两位老夫妇,一个生火,一个下点心。 “要吃些点心吗?”沈楒澜询问周策宸的意见。 周策宸拉着她坐下:“好。” 二人要了两碗点心,老婆婆将两碗点心端过来:“点心来喽。” 沈楒澜瞧着那碗点心,香味扑鼻而来,她从小就喜欢他们家的点心,在沈府她并不能来去自由,于是每每出府定然会偷偷吃上一碗这小点心。 “二位是新婚,当真是郎才女貌。”那老婆婆看着两人道。 她看着沈楒澜觉得她愈发眼熟:“姑娘,我老婆子好几个月不见你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成婚了。” 沈楒澜拿着勺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笑着道:“是许久不见婆婆了,今日不正是将我的官人也带来尝一尝您的手艺吗?” 那老婆婆一听这话实在欢喜,她盯着二人:“你们两人当真是天生一对,两位都生得实在俊俏,叫人看了都心生欢喜。” 那老婆婆走后,沈楒澜盯着对面的周策宸,见他也瞧着自己于是道:“可对你的口味,小郎君?” 周策宸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挑眉:“夫人坐在眼前,实在秀色可餐。” 沈楒澜一听这话在桌子底下的脚踢了对面的人一脚后红着脸低下头去吃点心。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的眼神深不见底。 回到王府后天色已晚,沈楒澜在马车里就睡着了,她的头搭在了周策宸的肩膀上。 周策宸被她乎出的气息弄得心猿意马,最后实在难耐,于是抱起沈楒澜让她坐在了自己怀里睡。 …… 御书房内,周衡堰瞧着手上的字条蹙眉。 周晁竟然私下见了监察院的人。 “肇丰在他身边多久了?”周衡堰问一旁的常慈胜。 “回皇上,算算日子,也有一个多月了。” 周衡堰捏着手上的字条道:“命人告诉他,毒接着下,想必不久后,他便能回来了。” “是。” …… 第二日周策宸被周衡堰召进宫里了一趟,他回来后就给沈楒澜带回一个消息:“庐州发生动乱,皇帝命他明日出发平乱。 ” 沈楒澜听到他的话后看着他:“怎会如此急迫?” 周策宸将周围的人遣散后道:“背后有人蓄意发起的,顾于京城是在要人防守,遂庐州一行,必需由我去。” 沈楒澜眉心微动看他:“要多久?” “未知。”周策宸牵着她的手道:“这段日子,你务必将身边的护卫带好。” “春华、秋实还有言辞,都得跟着你。” 第92章 送行 沈楒澜听了周策宸的话后道:“言辞是你最得力的护卫,现如今你回回出远门都将他留在我身边。” 周策宸伸出拇指蹭了蹭沈楒澜的脸颊后道:“留他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沈楒澜看着他:“那王爷就没想过,留他在我身边,我会担心你。” 周策宸没想到沈楒澜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低声问:“不相信我?” 沈楒澜:“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就是寡妇了。” 周策宸曲指敲了敲沈楒澜的额头:“咒我?” 沈楒澜摇头:“没有。” 周策宸笑着点头:“那你便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可好?” “这些日子定然不会太平,杨乾已经带着兵马往西边走了。” 沈楒澜叹了口气:“好,我等你回来。” 周策宸走的那日天下着雨,他坐在马上往城门处看了一眼,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也在看着自己。 周策宸没有在犹豫,扭头拉住缰绳后骑马离去。 沈楒澜一身红衣站在城楼上打着伞,看着周策宸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她红了眼眶。 “愿君平安归来。” 她小声念着。 “娘娘,天有些凉,回去。”一旁的朝云不忍心见沈楒澜伤心的神情,只好开口。 沈楒澜坐在回去马车上,她道:“回沈府一趟。” “是。” 沈府,沈楒澜并未像往日一般往东府去,而是直接去了西府。 她带着流春、朝云、春华、秋实和言辞五人往寿安堂走。 沈楒澜瞥了一眼后面的流春,倒是个会打扮的,不知道她的二伯伯能不能把持住了。 寿安堂里,虞盼春正和老太太哭诉着沈落凝被关在行宫后沈靖大发雷霆,二人如今已经好几日不曾说过话。 王慈鸢手里捻着佛珠:“守不住自己的丈夫便是没用的东西。” “想当年我若非守住了沈老将军的心,你们能有如今的位置?” “我虽为妾,却诞下了两个儿子,最后还不是熬死了他的妻子,做上了沈家如今的老太太的位置。” “可惜了当年没将沈骥北除掉,留下这一家子佞种。” 虞盼春却不听她絮絮叨叨那些话,她哭着道:“如今大爷日日宿在不知哪个小贱人房中,叫我如何是好啊……” 王慈鸢眼底掠过烦躁:“你失掉了一个女儿却还有两个儿子,大爷也不会对你如何。” 那两个儿子只一个是亲生的,另一个却是一个婢女的孩子,虞盼春实在看不过眼沈靖日日和那婢女腻歪还想着抬她做妾,于是给那婢女下了药,叫她悄无声息地死了。如今那个孩子她带着。 可她实在不喜他的出身,一个婢女生的庶子,她瞧不上这样的身份。 “好了,下去。”王慈鸢道。 虞盼春在此处寻不到安慰,只得起身走了。 虞盼春走后,下人来报:“老夫人,定安王妃来了。” 王慈鸢蹙眉,她来做什么。 沈楒澜进来后直接坐在了会客厅,下人给她端来茶水。 沈楒澜见王慈鸢还慢吞吞地不出来,于是看了一眼流春“你去将我马车上落下的手帕取来。” 流春会意后答:“是。” 沈楒澜则慢悠悠等着人出来,当真是给自己充足的时间老太太。 流春借着取手帕的名义却并未出府,她沿着石板路到了后花园,按照平日里的时间,沈靖此刻会从书房出来路过后花园。 不出所料,流春一身杏粉色襦裙头上簪着海棠花弯着腰假装寻着东西的时候便被沈靖瞧见了。 他眯了眯眼睛,就往流春身边走。 流春低着头弯着腰东瞧瞧西望望,沈靖便在一旁瞧着她。 直到流春眼里出现一双靴子,她看似惊讶般抬头瞧见来人连忙请安却被沈靖拉住了手臂。 “你是谁的丫鬟?”沈靖故作严肃问道。 流春像只惊到的兔子一般低声道:“定安王妃身边的丫鬟。” 沈靖笑着道:“原来是侄女身边的人。” “是。” 沈靖虽扶流春起身了,可手却还留在她的手臂上摩挲着。 流春也不抽出手,任由他摸着。 沈靖见她如此乖顺,于是笑着道:“我竟不知她身边有你这样好看的丫鬟。” 流春红着脸不语。 沈靖见状却来了兴致。 “你怕我?”他又往流春身前走了两步,将流春逼在假山上。 流春抬眸瞧他,媚眼如丝。 这一眼,看到了沈靖心里去。 他耐着性子道:“实在是娇美人儿,在她身边做丫鬟委屈了你。” 流春咬着嘴唇看着沈靖终于开口:“大爷。”她娇着声音喊他。 这一声差点让沈靖起了反应,他许久未见过打扮这般清新可人,可行为举止却还自带媚态的美人儿了。 他咽了咽口水后将流春从头看到脚,流春被他盯得娇羞不已。 “你方才在找什么?” 流春道:“我的手帕丢了。” 沈靖却在假山旁看到了手帕的一个角,他走过去将手帕捡起后问道:“这个?” “是。”流春去拿不料沈靖却不让,他将那手帕举得极高,将那帕子缠在指间。 流春见了实在脸红。 “大爷。”她又喊他。 可沈靖哪里会这般容易就把手帕给她,于是流春踮脚去够,这一垫脚倒是叫沈靖看到了机会,他手臂将流春一揽,流春直接扑在了他的怀里。 流春被惊得喊了一声。 沈靖牢牢扶住她的腰不放:“喊什么?嗯?” 流春道:“大爷快快将帕子给奴婢,奴婢得回去了。” 沈靖挑眉“我若是不想还呢?” …… 沈楒澜等到王慈鸢出来后给她请安。 王慈鸢拄着拐杖,慢悠悠出来后扫了一眼坐着的沈楒澜。 “祖母。”沈楒澜喊她。 王慈鸢道:“澜姐儿如今当上王妃,似乎忘记本家人了。” 沈楒澜挑眉,“祖母是何意思,孙女不懂。” 王慈鸢冷哼一声“落凝的事可有你的手笔在里面?” 沈楒澜:“祖母错怪孙女了,孙女不知祖母为何觉得孙女会做出这等出卖家族荣誉的事。” “我虽和沈落凝一样都是沈家人,可我还是极看重家族荣誉的,只这点,我便不会像落凝一样。” 第93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王慈鸢将手中的茶重重放在桌案上,冷声道:“你可知一个道理,盛极必衰。” “你最好是能一直富贵下去。” 沈楒澜轻笑一声:“那我也送祖母一句话。” 王慈鸢轻蔑地看着她。 沈楒澜开口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此话一出,王慈鸢周身的气氛都冷了几分。 沈楒澜算着时间道:“此次前来,祖母的安孙女也请了,茶孙女也喝了,就不陪祖母用膳了。” “走。”沈楒澜也不等王慈鸢说话,带着几个下人就走了。 王慈鸢见她走后将手上的茶碗摔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她念道。 …… 沈楒澜见到赶回来的流春后问:“如何了?” 流春道:“上钩了。” 沈楒澜点头。 为了避免惹老太婆怀疑,他又带着几人回到东府用了午膳。 李鹤萓见到沈楒澜也是欢喜:“许久不见了,正巧赶上午膳,芙芙快随我去前厅用膳。” 沈楒澜点头后随李鹤萓往前厅去。 “爹爹呢?”她问。 “漠北的边防近日出现异样,他带着大军去漠北了,你哥哥前几日还传了信过来问安。” 李鹤萓道:“前些日子你哥哥还命人带了几坛奶酒和一些奶酪来,知道你爱吃这些,今日你带些回去。” 沈楒澜点头。 “瑾之怎未同你一起来?” 沈楒澜进到膳厅和李鹤萓一同坐下后道:“他去庐州了。” “庐州?竟这般远。” 沈楒澜点头,她思忖片刻后道:“阿娘可发现今日京中的异样?” 李鹤萓点头:“我和你阿爹都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楒澜正色道:“京中恐怕是要乱,阿娘近日在府中切记不要随意出府,府中的护卫也多加人手。” 李鹤萓点头:“你也一样。身边的人也要多留心。” 自沈府出来后,沈楒澜乘着马车回王府时路过了万桑楼,她看了一眼后拉上了帘子。 深夜,沈楒澜穿着碧蕊的衣服带着朝云出了府。 万桑楼里,灯火通明,沈楒澜戴着围帽往楼上去。 “主,你怎么来了?”扶蓁发现来人是沈楒澜,连忙去迎。 沈楒澜关上房门后摘下围帽:“来看看你。” 扶蓁拿着罗扇轻轻扇着风:“奴家才不信,主这么晚来,还穿成这样,定然是偷偷来见奴婢的。” 沈楒澜将一包酥油纸包的乳酪给她:“尝尝,漠北的乳酪。” 扶蓁扫了一眼那包乳酪后道:“这点小恩小惠才收买不了奴家。” 沈楒澜轻笑一声:“你都是我的人,我收买不了你?” “这可不一样。” 沈楒澜道:“我问你,你当真想清楚了一辈子在这儿当掌柜?” 扶蓁笑着道:“自然,这般闲适又有钱的生活,我最是喜欢。” 沈楒澜道:“你不想让秦家的当年的案子翻案吗?” 扶蓁轻嗤一声:“翻案了又能如何?秦家早已覆灭,如今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何来秦家?” “你若当真不想翻案,你为何会去杨府找当年的卷宗?” 扶蓁摇着扇子的手顿住,片刻后她无奈道:“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只是咽不下那口气,杨家如今如日中天,我秦家覆灭连带着……” 扶蓁没有说下去。 连带着言家这样底蕴深厚的家族也没落在了党政之争中。 “若是杨家覆灭了呢?”沈楒澜突然开口。 扶蓁愣住:“杨家世代簪缨门第,如今势头如此之盛,如何覆灭?” “主,你切不要做这些险峻之事,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沈楒澜没有说话,她本对杨家只持中立态度,任他势头再盛也翻不起多大风浪。 可自从重生后,她发现周策宸似乎对杨家持着一种冷意和敌意。 她不确定周策宸对杨家的想法,也不知周策宸到底和杨家有什么渊源,但她确实对杨家的种种行为实在不耻。 “我知道,遂只是假设。”沈楒澜道。 扶蓁道:“主放心,杨家的事暂且不用担心,我浮浮沉沉这么多年,沉得住气。” “但是魏承风昨日得来一消息,西疆有一批难民在往燕京来。” 沈楒澜道:“药可备齐了?” 扶蓁点头:“奴家办事,主还不放心吗?” “你命人将药往西运,越早越好,让他们服下药,尽量减少带天花的人进城,否则会大乱。” 扶蓁点头后问:“主是怎么找到魏承风这么一个武功如此之高的人的?他行事果断,实在好用。” 沈楒澜道:“买来的。” 扶蓁眨眼:“什么?又是买的?竟然和奴家一样。” 沈楒澜为何会买下魏承风,大概是上辈子他被周景陌买下了成为他的得力属下,但她不知道那魏承风武功竟如此之高。 “两个月前,在黑市的奴隶贩卖场买下的。” “怪不得送过来是浑身都是伤,被鞭子抽得那般狠。”扶蓁道。 沈楒澜:“他对主子绝对忠诚,只要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行。” 扶蓁点头,“确实好养活。” …… 沈楒澜在子时回到王府的时候,言辞站在屋顶的一角盯着她进了卧房。 他神色冷淡,但那双眸子却深不见底。 王妃为何偷偷出府? …… “一别五日,未知君况如何?吾善,愿君安。” 沈楒澜在信纸上写上簪花小楷后把信纸塞进信里封上。 露浓收起手中的伞,拎着一篮子山茶花进来。 “娘娘,这几日连天下雨,将后花园的山茶花打落了许多在地上,奴婢将那些落下的花瓣都捡起来想着捣碎后给娘娘染指甲。” 沈楒澜点头,“王爷可有信寄来?” 露浓摇头:“这才五日,想必王爷还未安顿下来,娘娘放心,王爷那般厉害的人,定会平安的。” 沈楒澜没说什么,她将信递给露浓:“这封信,你命人寄出去。” 露露接过信后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 “慢着,流春今日又回府了?” “是,前两日我还看有人递首饰到府里来给她。” 沈楒澜:“看来,她当真是成功了,我这个伯伯最是风流,如今怕是心中想着怎么博得美人笑。” 第94章 病态的爱 半个月过去了,沈楒澜却依旧未收到周策宸的信,也没有一点音讯,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今日竟然出奇得出太阳了。 沈楒澜心中划过一丝忧虑,她将手放到自己戴着的那串碧珠上轻轻捻动。 切要平安。 “娘娘,长公主的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请娘娘过去小叙。”碧蕊来报。 沈楒澜蹙眉,长公主?为何此时让自己进宫。 “你去禀报说连天的雨下得我的身子病倒了,近日怕是……” “奴才参见定安王妃。”屋外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沈楒澜蹙眉。 “为何进了院子?” 朝云进来报:“娘娘,奴婢失职,那公公自己闯进来了,外边还带着甲卫,我等拦也拦不住。” 沈楒澜想着前世的周棠越,对她并未有过多的印象,只觉得她是个高贵张扬的公主,也不知她的站队和谋划。 “走。”沈楒澜道。 “娘娘,公主在威胁我们。”碧蕊提醒。 沈楒澜当然知道,可如今实在不宜生事,她的底牌也不能轻易亮出。 她出去之时,言辞守在门口:“娘娘。” 沈楒澜点头:“你留在府中,我去趟长公主府。” 言辞正欲拦住,可沈楒澜自他身边路过和他擦肩而过。 言辞愣了片刻后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 沈楒澜只带了春华和秋实去公主府。 进到府中时,周棠越身着一身紫衣侧躺在美人榻上,她的周围坐着四个面首给她扇风喂樱桃。 她笑着含住樱桃一双素手去抚你面首的脸颊。 “臣妇参见长公主。”沈楒澜给周棠越请安。 周棠越撑着手起身,她看见沈楒澜后笑着道:“弟妹来了。” “快坐下。” 沈楒澜坐在圈椅上,而周棠越却丝毫没有屏退那四人的意思。 沈楒澜饶有兴趣地瞧着那四人,实在生得美丽。 周棠越扫了一眼沈楒澜,不见她有丝毫不适,于是招呼她:“弟妹可要过来?我让这最会伺候人的来伺候你。” 沈楒澜摇摇头“这就不必了,长公主自己的人,还是留着自己用。” 周棠越勾唇一笑,她挥手屏退了那几人。 “怪我怪我,竟然忘了弟妹有一位健壮帅气的夫君,应当是不需要这些的。” 沈楒澜没有说话。 周棠越勾唇:“你胆子很大。” “长公主谬赞了。”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请你来吗?”周棠越起身问道。 沈楒澜:“长公主想说,自然会开口。” 周棠越笑了起来,殿里本就空旷宽敞,如今一笑,笑声回荡在大殿里。 “可我如今不想说。”周棠越慢悠悠走过来垂眸看着沈楒澜:“你该如何?” 沈楒澜不卑不亢地道:“那便请长公主恕罪,臣妇要先行告退了。” “我准许你告退了吗?”周棠越突然冷下声音。 “你以为你嫁给了我的好弟弟,就当真是人人都会尊你为王妃了吗?” “不,你配不上他。” 沈楒澜没想到周棠越这般直接,她眼底含笑和周棠越对视:“我配不上他,难道你配得上?” 周棠越转身:“这个世上,只有我配得上。” 这句话一出来,沈楒澜心中一跳,她活到现在才知眼前人竟然对周策宸有意思。 “他是你弟弟。”沈楒澜提醒她。 周棠越像发疯了一般笑着道:“那又如何?我得不到他,你便也一样。” 沈楒澜没理她,她起身道:“我不一样。你没感觉出来吗?” 周棠越突然睁大眼睛:“就是你!他唯独对你不一样,可若是你死了呢?” “你要杀我?”沈楒澜道。 “杀你?我是这么容易就让你死了的人吗?” “你放心,如今瑾之不在,我慢慢折磨你。” 沈楒澜站在那没说话。 周棠越也不管沈楒澜什么反应,她把玩着手上的指甲道:“你别想从这儿出去。” 说罢,她转身便走。 沈楒澜见她走了,她往四周望去,都封得死死的,她被困在了这般大的殿里。 她竟然才知道,周棠越对周策宸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爱。 周棠越走后,宫殿里无人进来,沈楒澜坐在殿里就是一天,从白天到晚上,天色渐渐暗下来,殿里也渐渐冷下来。 沈楒澜坐在椅子上等待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沈楒澜警惕地听着声音,就见一个身影。 片刻后,门被推开,沈楒澜看着来人她勾唇,公主府的护卫也太无用了。 “娘娘,属下来迟了。”言辞跪地道。 沈楒澜让他起来,而后道:“外面如何了?” “如娘娘所料,一队大军已经到了城郊。” 沈楒澜道:“可有王爷的消息。” 言辞立马道:“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沈楒澜盯着他:“你慌什么?” “属下如实禀报。” “我问你了吗?”沈楒澜看着言辞道。 “他是不是出事了?” 言辞道:“王爷安好。” “你如何得知他安好?”沈楒澜盯着言辞问。 言辞被问得不知所措。 “我要听真话。” 言辞挣扎片刻后道:“王爷在庐州遭遇刺杀,后再无音讯。” 沈楒澜的手发着颤:“何时的事?” “五日前。” “为何不报?” “王爷说,一切不好的消息都不要报给娘娘。” “所以你们都瞒着我?” 言辞不说话了,沈楒澜的手在衣袖下攥紧:“去找人,无论如何,将王爷带回来。” “是。” “属下带娘娘出去。”言辞道。 “不必,我不能出去。” “你且回去,守好王府。” 言辞蹙眉:“娘娘,这里很危险。” “周棠越必定和周晁有联手,她只有在这儿才能让她放心下来露出马脚。” 沈楒澜眼神坚定地看着言辞,“我要留在这里,找出周棠越和周晁谋反的证据。” 言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属下遵命。但娘娘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危险,立刻发出信号。” 沈楒澜微微颔首,表示明白。言辞走后,她转身坐回椅子上,静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此刻,她心中对周策宸的安危充满了担忧。 第95章 风起 皇宫里,宋砚步履匆匆赶往御书房。 “皇上,出事了。” 周衡堰和上奏折抬起头看向他:“两军交汇了?” “是。昨夜杨侍郎的军队和西疆叛军交汇的,今早都消息传来,第一战败了。” 周衡堰眉头紧锁,这不是个好兆头。 “定安王那边还没消息吗?” 宋砚摇头:“至今下落不明。” “今日探军传来消息,周晁的属下易池川和许泽林分别带了两队大军分开行动,至今还未发现其踪迹。” 周衡堰捏了捏眉骨后道:“命人去传,京中所有官宦世家的夫人儿女,不要随意出府。” “还有,京城的所有出入口加派人手,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是。” 宋砚顿了顿后试探性问道:“怀远王可要……” “朕会让朕的铁甲卫出马,今夜抓了周晁。” 周衡堰道:“朕如今最为担心的就是,周晁的为人实在不足以收买人心,就算抓获了周晁,那些个自称属下的将军们怕是也不会为其收手。” “皇上放心,定安王走前在京中多有布置,此劫定会平安度过。” 周衡堰点头。 …… 长公主府上,沈楒澜站在唯一一扇窗前看着外面的天。 “沈姑娘,一夜了,感觉如何?害怕吗?” 周棠越穿着一身丁香紫的广袖襦裙笑着进来。 沈楒澜没回她。 周棠越慢悠悠走到她身边也不恼。 “你如今在我手上,还妄想着有人能来救你?” “别想了,你的定安王……哦不,他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他现在可是生死未卜。” 沈楒澜如同看死人的眼睛一般看向周棠越:“你做的?” 周棠越勾唇:“你还是有些脑子的。” “他是你的弟弟,你对他有情为何还要刺杀他?” 周棠越慢悠悠坐在美人榻上道:“原本他再过半个月就能平安归来,可天不遂人愿,他花了三日就平定了内乱往回赶,你说我能让他如愿吗?” “那你就下了死手?” 沈楒澜脸上带了怒意。 周棠越没说话,盯着沈楒澜的脸瞧了许久:“有趣,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发怒的样子。” “我实在不懂,周策宸强娶了你,你为何还会对他有情?” “若非他如此,你仅仅只是定安王妃的话,我不会对你如何。” 说到这儿,周棠越突然变脸:“可偏偏你们二人如此情投意合,我实在是恨!” “得不到,就毁掉,我这是这样的一个人。”周棠越笑着对沈楒澜道。 沈楒澜定定看着她:“你毁了他,就不怕皇上怪罪于你?” 周棠越:“沈姑娘,你实在是傻得可爱,我都这样做了,你以为我还会怕周衡堰?” 见沈楒澜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她高兴极了,于是道:“很快燕京城就会变天,皇上不再是皇上。” “你要谋反?” 周棠越起身踱步到沈楒澜身前:“是,我要谋反。” 她看向沈楒澜:“若非周晁点名看中你,我不会留你。” “你很快就会做皇帝的女人了,沈姑娘,开心吗?”周棠越俯下身看着她。 “他只说想要你,可没说要完好无损的你。”周棠越突然伸出食指,指甲在沈楒澜脸上刮着。 “这张脸确实好看,着实会勾引男人。” 沈楒澜袖子下的手攥紧了,可面上依旧没什么神色。 周棠越笑着道:“你说,若是脸花了,那些男人还会喜欢你吗?” 周棠越一双眼睛盯着沈楒澜的神情,一只手拔下发簪:“不要怕沈姑娘。” 她拿发簪尖细的一端抵住沈楒澜的脸,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公主,怀远王求见。” 周棠越停住手,她起身垂眸看着沈楒澜:“你的贵人来喽。” 说罢,她转身离开,对守卫道:“看好她。” “是。” 周棠越走后,沈楒澜喘着气,她竟然真的对周策宸下了死手,那周策宸他…… 沈楒澜不敢想。 长公主府的会客厅里,周晁坐在主位上品着茶,他见周棠越过来,于是开怀大笑。 “姐姐总算是来了。” 周棠越看他一眼道:“这个时候来我这儿做什么?” “和姐姐共商分权之事。” 周棠越道:“不是周衡堰要抓你,你没有去处了?” 周晁放下茶碗道:“姐姐这儿的护卫可是京中独一无二的勇猛,自然最安全。” “你放心,等我的两队人马一到,届时本王绝对打得周衡堰一个措手不及。” 周棠越:“有多少人?” 周晁伸出手:“五万。” 周棠越突然看向站在一旁的肇丰:“这是你的新宠?” 周晁笑着道:“一个奴婢罢了。” “他可是伺候过周衡堰的人。”周棠越提醒他。 周晁笑着道:“他以后会是我的掌事太监。” 周棠越突然笑了:“掌事太监还是掌床太监呀?” “周衡堰身边的太监是替他办事的,你的……怕是往后在御书房给你逗趣儿的。” 周晁并未反驳,周棠越见状立马道:“皇弟的癖好何时变了,本宫记得曾经你不是最好人妇了吗?” 周晁看向周棠越:“怎么,给我准备妥当了?” “自然是妥当了,人就在大殿里关着,那宽敞着,你随便玩儿。” 周晁眯了眯眼:“皇姐最得我心。” 周晁赶着去大殿见沈楒澜,他带着肇丰道:“你说着定安王妃如何?” 肇丰低着头,眉头蹙起:“奴婢不知。” 周晁笑着道:“本王带你见一见,你可不要吃醋了。” 肇丰道:“如今局势紧张,王爷还是得小心谨慎,以免……” “好了,你不必再说,这些我已布置妥当,不会出岔子。” 肇丰眼睛观察着四周,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沈楒澜正想着周棠越方才的话,突然门被打开,她一回头就看见了来人。 沈楒澜蹙眉。 “又见面了,弟妹。”周晁眼尾上扬看着沈楒澜。 肇丰在他后面看着房间内的布局。 沈楒澜没说话,周晁往里走:“怎么不说话?” “本王记得你是个能说会道的,上次不是还同我说了许多……”周晁顿了一瞬后又继续开口。 “说了许多狠话不是吗?” “今日是哑巴了?” 第96章 他归 沈楒澜轻蔑看他一眼道:“我不说话是不耻于和你这种人说话。” 周晁的神色冷了几分:“如今你自身难保,竟然还口出狂言。” “本王的皇弟恐怕是凶多吉少,你不会在想着他回来?” 周晁说着朝他逼近,沈楒澜眉头紧锁往后退,周晁实在是喜欢性子烈的女子。 和西疆的女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本王告诉你,过不了半个月,本王会当上皇帝,弟妹若是跟了本王,本王保你荣华富贵。” 沈楒澜眼睛盯着他:“你将谋反想得如此简单。” 周晁:“简单?本王谋划了近十年,这天下必然会是本王你。” 周晁扫了一眼沈楒澜:“而你,也一样会是本王的。” 沈楒澜又往后退了一步,“你躲什么?”周晁一把拽过沈楒澜,沈楒澜挣扎着抽出手,可越挣扎,周晁越觉得有趣。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很快就会是本王的女人。” 肇丰见形势不对,他思索着待会如何阻拦,恰好此刻护卫来报:“王爷,皇上的铁甲卫到长公主府来了。” 沈楒澜松了一口气,周晁十分不耐地放下沈楒澜的手:“待会儿,本王就来收拾你。” 沈楒澜看着周晁离去的背影,袖子下的手还在发着抖,等人走后,她瘫坐在椅子上。 手里还握着一支藏着毒的发簪。 她要尽快拿到周棠越叛国的证据。 周棠越看着门口甲卫:“怎么,我长公主府也要搜查?” 领队的人道:“皇上的命令,请公主见谅。” 周棠越让开路:“那你们进来。” 待铁甲卫进去后,周棠越看向身旁的人:“周晁带密道了吗?” 那人点头,“进去了。” 沈楒澜在大殿里等着天黑,突然门外传来声音,沈楒澜提高了警惕看向外面。 门被打开,肇丰走进来:“娘娘,奴婢带您出去。” 沈楒澜盯着他:“你是周晁身边的人。” “奴婢是皇上的人。” 沈楒澜起身道:“皇上的人?” “是,严格来说是大齐的人,为大齐的生死存亡效命。” 沈楒澜心下了然。 “你可知公主府的布局?” “娘娘这是……” “我要拿到长公主和各个官员来往的证据,以及叛国的罪证。” 肇丰道:“我会和皇上表明,如今娘娘的安危最重要。” “不,只有有了证据才能置你于死地。” 肇丰想了想后拿出一套丫鬟穿的衣服:“娘娘先皇上,奴婢待会带娘娘去书房。” 沈楒澜点头。 换上丫鬟的衣服后,沈楒澜从门口出去,看见倒在地上的守卫“他晕倒了?” “是。” 二人一路避开护卫到书房,不料房门却是锁着的。 “让奴婢试试。”肇丰拿出一根铁丝去撬锁。 锁被撬开后沈楒澜看了一眼肇丰,竟这般厉害。 看着书房里众多的书,肇丰开口:“娘娘,这要如何找?” 沈楒澜摇头,“不在表面上找,找暗室。” 二人在书房里摸索着,沈楒澜看到了一幅画,画上的男子是……周策宸。 沈楒澜伸手去摘画,结果碰到钉子,书架忽然移开。 “找到了!” 沈楒澜拿到那些图纸卷宗后看到了一块令牌,她脑子里想起周策宸说过的话:“长公主是能号令军队的。” 沈楒澜拿起那块令牌后对肇丰道:“我们走。” 此时,屋外响起脚步声,二人对视一眼。 周棠越听到守卫的话后冷着脸看着他:“人跑了?” “是……属下失职……” “她跑了,本宫还留着你做什么?” 周棠越阴着脸道:“拖下去,杀了。” “你们都给本宫去找!” 此时,沈楒澜已经在书房内被抓住,终周棠越笑看着她:“找什么?嗯?” 沈楒澜不说话。 周棠越一巴掌扇在沈楒澜脸上:“这是教训。” “还有……”周棠越看着押着沈楒澜的下人道:“押去水牢。” 水牢,简而言之,便是将地牢灌满水,将犯人关进牢里受折磨。 “这么冷的天,沈姑娘好好受着。” 待押走沈楒澜后周棠越看向画像,脸色突然一变,她的东西没了。 沈楒澜被丢进水里的那一刻,冰冷彻骨,她挣扎着,接过双手被锁链锁了起来。 周棠越匆匆赶来看着被水淹了上半身的沈楒澜道:“我的东西呢?” 沈楒澜不语。 “我的东西呢?你说话!”周棠越吼着道。 沈楒澜笑着开口:“被送到皇上手里了。” 周棠越忍着气浑身发抖,她指着看守的人道:“给我放水,今日我便淹死她。” “你们!”周棠越又看向她身后的人“还不快去找人,去皇宫那条道将人给我拦住!” “是。” 水往下灌的那一刻,沈楒澜第二次体会到了彻骨的冷。 她身上的骨头被水浸得刺骨得冷,她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水位不断上涨,慢慢没过沈楒澜的胸部到脖颈。 她逐渐呼吸困难。 城门处,一队人马在街道上疾驰而过。 马上的人冷着脸往公主府赶去。 肇丰在御街上被周棠越的人拦截而下。 言辞守在长公主府街道的路口处,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马上的人。 “王爷。”言辞欣喜。 “王妃在里面?”周策宸问。 “是。”言辞低声道。 周策宸在长公主府门前下马,他迈着大步往里走结果被拦住。 周策宸拔出腰间的佩刀抹在护卫的脖子上,只一瞬,刀口上沾着血出来。 那人当场毙命。 见人倒下,其余护卫立刻提高警惕拿着刀看向周策宸带领的一众人。 “杀。”周策宸下命令。 一时间公主府门口处两波人厮杀起来。 周策宸往里走,碰上了急急赶出来的周棠越,周棠越在见到周策宸的那一刻愣住:“你,回来了。” “人呢?”周策宸冷着声音。 周棠越轻笑一声,“皇弟说笑了,我这儿怎会有什么人。” 周策宸掀起眼皮看她,只一眼叫周棠越不寒而栗。 “搜。”周策宸吩咐道。 第97章 不见 周策宸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属下们纷纷出动。 周棠越看着周策宸:“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般信不过皇姐?” 周策宸冷声道:“信不信得过,就得看皇姐是如何行事的了。” “我的人,交出来。” 周棠越轻笑一声:“你若是找得到人,大可怪罪于我,若是找不到当如何呢?” 周策宸不再听周棠越废话,他提着剑往里走,独留周棠越一人站在原地瞧着公主府的混乱。 幸好,他活下来了。 周策宸往地牢去,言辞跟着他后面道:“外面所有大殿都搜过了,并未发现有人,但是发现了王妃的衣服。” “或许王妃换了衣装。” 周策宸紧锁眉头,他道:“我去水牢,你去御街处寻人。” 言辞点头后转身带人离开。 周策宸迈着大步往里走,里面那般黑那般湿冷,若是他的芙芙被关在里面…… 周策宸加快脚步。 若是她出事了,他要整个公主府的人陪葬。 当他赶到水牢时却不见人影,他继续思索着周棠越会将她关在何处。 “将周棠越拿下。”周策宸命令道。 “是。” 一行人自地牢出来后将周棠越围了起来。 “人呢?”周策宸耐着最后一丝心性压着心中的怒意问。 周棠越挑眉:“竟然没找到,阿宸为何会污蔑本宫?” “这不是你该喊的名讳。”周策宸冷声提醒。 “怎么?连一个称呼也喊不得了?”周棠越笑着,可眼里却带着苦涩意味。 “人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命。” 周棠越看着周策宸,忽然走近了几步伸出手想要描摹他的眉头和眉骨。 周策宸蹙眉往后退。 “弟弟让姐姐碰一下都不行了?” 周策宸彻底没了耐心,他掐住周棠越的脖颈:“我的人,交出来。” 周棠越被他掐住后苦笑着抬起头, “你肯碰我了。” 刚说完这句话,周策宸一个用力将周棠越甩在地上,而后他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 “唐宋,用刑。” “是。” 唐宋将周棠越的双手擒住将她拉起来准备带进地牢。 周棠越却不知为何放声大笑起来,声音格外刺耳,院子里的人都皱起眉头看着她。 “周瑾之,想要人,便陪本宫一夜,本宫自然会告诉你。” 此话一出,唐宋看向周策宸,周策宸此刻的眼睛死死盯住周棠越。 “不知廉耻。” “我何时知过廉耻?倒是你,你的王妃的生死就在你手上,你忍心这般放弃她吗?” 周策宸一步步走近周棠越,周策宸捏住周棠越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 “你别逼我。”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决绝。 周棠越笑了,笑声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你以为我还怕死吗?”她直直地望进周策宸的眼中。 “好,我答应你。”周策宸咬牙切齿地说道。 夜晚,周策宸来到了周棠越的寝宫。 “你果然还是来了”周棠越身着华服,美丽而妖艳。 周策宸冷漠地看着她,“说出她的下落。” “别急嘛”周棠越慢慢靠近周策宸,她的眼神迷离,轻启朱唇,“先陪我喝杯酒”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那我说出她的下落,你陪我喝了这杯酒好不好?” 周策宸喝下了那杯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策宸啊周策宸,我也不知道你的王妃去了何处,原本是将她关在水牢,既然你们没找到想必如今已经被周晁带走成了他的女人或是已经下了阴曹地府去了……” “而你,今夜注定是我的。” 周策宸薄唇轻启:“是吗?” 周棠越心下涌出几分寒意,周策宸起身后冷声道:“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你中药了,解药在我这儿!”周棠越立马道。 “你觉得我会中药吗?”周策宸轻扫她一眼后转身就走。 “唐宋,将她关进水牢。” “是。” 周棠越脱力地倒在椅子上,他就这般绝情。 …… “王爷,属下在御街上截到了肇丰。”言辞想周策宸禀报。 周策宸看着肇丰问:“王妃呢?” 肇丰低着头道:“王妃让奴婢带了证据逃了出来,自己独自一人被关在了长公主府内。” 肇丰将东西交给周策宸:“奴婢的使命完成了。” 周策宸道:“本王会让人护送你回皇宫复命。” …… 沈楒澜消失了一日一夜不见去处,周策宸带着所有的护卫甲卫寻了一日一夜,他红着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荷包。 摩挲着上边的花纹,手指近乎颤抖。 “芙芙,你到底在哪……” 沈楒澜醒来的时候不知是何日,她睁开眼睛看着上方。 忽然传来脚步声,而后是交谈的声音。 “易池川和许泽林的军队还未到吗?” “还未收到两个军队的消息。” 周晁将拳头砸在桌案上:“他们想做什么!” “想要自己称霸天下,瞧瞧他们的身份,他们配吗!” 周晁将手里的杯子砸在地上。 “长公主府被查封了,现下除了这处宅院我们别无去处了,王爷。” 周晁忽然扭头看向沈楒澜:“我们有一张保命符不是吗?” “你先让人去探探外头的情况。”周晁吩咐。 “是。” 待人都走后,沈楒澜再次睁开眼睛,她竟然又被周晁抓住了,她得想办法脱身。 沈楒澜起身看着房屋内布局,她透过窗棂纸看向外面,应当是一处废弃的宅院。 可她不知外面有多少人把守,亦不知此处是何处。 三日的时间内,周策宸几乎让人搜遍了全城,却未曾动用任何军队。 此事不可张扬,否则沈楒澜的名誉必然会毁掉。 第四日的时候,言辞在京郊搜到了一处废弃宅院,他瞧着院内的布置命人搜遍所有房间后依旧找不到任何人。 …… 朝堂之上,周衡堰坐在龙椅上听着官员们的奏章。 “皇上,易池川和路泽林两位叛军带着几万大军朝燕京城的方向来,所过之处民不聊生。” “皇上,杨侍郎和西疆的主力军交战后被拖延许久,仍在交战。” “皇上,城外大批流民都想往城内涌入……” …… 周衡堰捏着眉心,他看了一眼周策宸平日站的地方,又没来上朝。 第98章 配合 京郊的裴闵守株待兔在易池川经过的必经之路,而后大战一触即发。 此处是一个峡谷,易池川却不得不走这条道路,这半个月来他带着军队躲过驿站和各路士兵一度让他觉得大齐的军队素质低下。 他以势如破竹的态势攻向京城,结果裴闵的堵截给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裴闵骑着马看着下面峡谷里的火势勾唇,“纪军师果真料事如神。” 纪溪楠坐在另一驾马上同样看着下面士兵厮杀着:“我不会打仗,这一战就交给小裴将军了。” “你不需要会。” 裴闵说完后骑着马提着一杆枪奔向战场。 分明是黑夜,此刻各大军队交汇处的火却烧得透亮。 …… 周策宸在书房内看着燕京城的布局,他对城中所有街道都了如指掌,可为何搜不出人来。 周策宸突然在地图上看见了一个镇,这个镇言辞带人搜过了,可他看着布局,这里有一条慌掉了的小道可直接通往城西方向。 且城西是西疆的军队攻打燕京城的必然方位。 周策宸立马起身,他吩咐唐宋和言辞道:“随我走一趟。” 唐宋和言辞对视一眼,后跟着周策宸往外走。 周晁在得知易池川的军队遇到拦截,而路泽林的军队绕了小道直逼城下时,他带着被打晕的沈楒澜将她提上马。 黑夜里,几匹马疾驰在街道上往城门外赶,踏出清脆的响声。 而城内的百姓皆闭紧了门窗,不敢再外出。 周策宸进到小镇后一处宅落都不放过,他拿着火把匆匆的寻着人。 结果就在一处宅院出来的时候,撞上了准备出逃的周晁一寻人。 周晁身边的属下立马道:“王爷,快走。” 周晁勾唇看了一眼周策宸后上马载着沈楒澜离开。 沈楒澜是被打晕的,她被震醒后睁开眼睛,不明情况。 周策宸和言辞几人立即上马追了出去。 寂静的小镇里马蹄声踏得急且快,让紧闭门户的百姓们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策宸骑着马追出去后,不料在小镇的尽头就遇见了路泽林的军队。 周晁赶了过去后将马换了一个方向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你的女人在本王手上!” “若是识趣你就乖乖打开城门迎我等入京,否则……” “她就会是我的女人。” 周策宸看着对面的大军,他没有说话。 “王爷,我们就只有十人,可对面有近乎两万人,如今是走为上策。” “不能走。” 周策宸道。 “你们回去通报御林军和铁甲卫,我不能丢下我的王妃。” 言辞坐在马上看着周策宸的背影,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怎会有胜算。 “属下誓死效忠王爷。” “属下誓死效忠王爷!”后面几人纷纷喊道。 路泽林看着面前的零零散散的几人道:“今日一见定安王果真是真英雄,不过我路某向来不耻于趁人之危,定安王大可他日与本将一战!” 周晁听后蹙眉:“周策宸,你今日来了,还想走吗?” “你能走吗?” “杀。” 周策宸提剑往前冲。 路泽林挑眉,这样的英雄实在可惜了。 言辞吩咐其中一人道:“去搬救兵,快!” 那人驾马往另一边飞驰而去。 周晁见状立即喊道:“拦住他!” 周策宸提着剑,他手中的长剑在黑夜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凌厉的风声和致命的杀意。 马蹄声如雷,滚滚而来,踏碎了地上的残枝败叶。弓箭手们搭箭拉弦,“嗖”的一声,羽箭如飞蝗般射向敌军,瞬间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沈楒澜撑着身子起来,却被周晁按下:“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自己拼命,如何?” 沈楒澜将藏在袖子下的发簪刺在周晁手中,周晁突然一疼,他扇了沈楒澜一巴掌“贱人。” 沈楒澜挣扎着将发簪刺向马的脖子,鲜血喷溅出来,沈楒澜被溅了一脸的血。 她勾唇笑了起来。 马突然惊到蹦了起来,后面其余的战马也被惊到,沈楒澜趁势拿下马背上挂着的弓箭滚下了马。 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周策宸见状立马骑马飞奔而去将沈楒澜拽上了自己的马。 “澜儿……” “快走。”沈楒澜提醒他。 “你走得掉吗?”周晁喊道。 他丢下自己的马换了一匹马后对身后的将士们道:“杀。” 路泽林勾唇:“有朝一日能杀了定安王,一生也足以了。” 路泽林拔出剑向周策宸冲去,结果后方传来惊呼声:“将军不好了,后方来了一队人马!” “将军听马蹄声有不少于三万大军啊!” 路泽林蹙眉,“怎会如此?” “将军不好了,易将军的军队在峡谷处被围剿,溃不成军,近乎全军覆没……” 周晁脸色一变:“你设计本王?” 周策宸冷声道:“你还不配让本王设计。” 路泽林道:“有趣,实在有趣,那今日,你是必然得死了!” 路泽林提着剑对准周策宸,周策宸道:“想鱼死网破?” “是!” 周策宸下马和路泽林对上后战斗瞬间爆发,可后面的军队却迟迟未动。 “王爷,这般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一人道。 周晁将马转了一个方向道:“来日方长!你们都随本王走。” 沈楒澜拉起长弓对准周晁的背,她脸上挂满了红艳的血,眼睛死死盯着马上的人。 箭离弦而去,在黑夜中划过一道凌厉的轨迹,直直射进周晁背上穿过胸膛。 周晁突然顿在马背上,他听着士兵们喊着“王爷小心!” 可早已来不及,他看向提着弓箭对自己勾唇笑的人。 又一箭离弦,而后马上嘶鸣着将周晁甩下了马。 他躺在地上嘴角流血。 此时此刻,周策宸的剑直抵路泽林的脖颈。 “你输了,路将军。” 第99章 投降 路泽林双膝跪地脖子架在刀刃上抬头看着周策宸,他的神情复杂。 “你赢了。”路泽林道。 “不愧是大齐的定安王,这个封号你担得起。” 周策宸俯视跪在地上的人,他开口道:“你若投降,归顺大齐,本王可保你还是大齐的将领。” 路泽林冷笑一声:“投降,再让我回到那个除了风沙什么也没有的地方?” “我本一心为国,镇守边疆。可奈何朝廷逼我,皇帝逼我,我路家满门忠烈,可如今我却要集全部家底养兵,连一个军队都快要养不起!” “俸禄军饷连年减少,冬日里的粮食棉衣迟迟不来,你们京城中人在自己家中享福过冬之时,可知我西疆的百姓是如何过的?” “你可知今年冬日西疆光是冻死饿死的百姓就数以万计。” “是朝廷不让我们活!” 周策宸漆黑的眸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眼底遮下一片阴影。 “今年朝廷拨了近百万两银子到西疆到边防。”周策宸薄唇轻启。 路泽林一脸震惊看向周策宸:“什么?” “怎会,若是拨款我怎会不知……” 周策宸:“那你便要问一问你们的藩王了。” 路泽林看向周晁,周晁还存着一口气正躺在地上嘴吐鲜血,血流不止。 路泽林爬过去看向周晁:“是你?”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你害死了那么多将领和百姓!” 路泽林拽着周晁的衣领怒气冲天,他吼着声音道:“你个丧心病狂的狗东西!” 若非死了西疆民不聊生,路泽林怎会谋反,如今举家上下都是杀头的死罪。 周策宸道:“你只有一条路,投降。” 路泽林看向周策宸,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后近乎颤抖着开口:“属下投降,归顺大齐,愿大齐善待我的兵,而我……死不足惜!” 沈楒澜看着周遭的环境,她只觉天旋地转,突然耳鸣,而后晕了过去。 周策宸瞥见一道轻薄的身影自马上掉落下来,他急忙丢下手中的剑将沈楒澜接住。 “澜儿……”周策宸见她晕了过去后立即带着她上马,将沈楒澜护在怀中骑着马飞奔离去。 他丢下一句话:“言辞,留下按我之前吩咐的办。” “是。” 言辞看向周策宸的背影后又看向大军们道:“你们的将军已经投降归顺,你们若是投降,便可继续跟着你们的将领,若是不投,后面的大军正在过来,你们大可继续打。” 士兵们一听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吾等投降,愿朝廷从轻发落。” “吾等投降,愿朝廷从轻发落。” …… 沈逸舟驾马疾驰到军队前方时周策宸早已离去,他踏着马看向言辞:“你们王爷呢?” 言辞看向沈逸舟,这是小沈将军,沈骥北的长子,沈楒澜的兄长。 “禀将军,王爷带着娘娘先行回府了。” 沈逸舟凝眉:“你们王妃为何会在此处。” 言辞低头闭了闭眼,王爷千万保重。 “此事说来话长……”唐宋立马接话。 沈逸舟看向唐宋:“我问你话了?” 唐宋也低下了头,完了,王爷完了。 “说来话长。”沈逸舟眼神冷肃看着言辞:“等我处理完这些人,你慢慢同我说。” 言辞轻咳一声。 “是。” 沈逸舟单手拽着缰绳将马调换方向,他的眼神冰冷看向路泽林:“又见面了,路将军。” 路泽林双手抱拳:“沈将军。” 沈逸舟看向投降了的叛军,他扫视了一圈后对身后的人道:“将他们带回军营。” 沈逸舟看向躺在地上早已断气了的周晁冷笑一声,“一场空。” “路将军,同我们走,明日一起面圣。” 路泽林重新上马。 沈逸舟再次看向言辞:“你,过来。” 言辞走过去,沈逸舟再次问他:“说,我不怕话长。” 言辞在心里叹了口气。 “娘娘她被长公主和周晁先后劫走……” “胆大包天!敢动我的妹妹?”沈逸舟在言辞说完前因后果后怒骂道。 他骑着马就准备走,结果被喊住。 “将军,我们得先回将军府,明日得向皇上复命。” 沈逸舟停了下来,他看向提醒他的人冷声道:“我有说我要去别处吗?” 他身后的人摇头,“想必将军定然会先回府,的属下话多了。” 沈逸舟点点头“很有自知之明。” 他看向言辞道:“告诉你们王爷,若是护不好我的妹妹,或是澜儿出了什么事,他死定了!” 言辞没有说话,沈逸舟准备走了又停了下来:“听到我的话了没?” 言辞立马道:“是,听见了。” 沈逸舟满意地离开了。 …… 王府里,唐翊提着药箱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沈楒澜已经被抱到离园阁的卧室内。 唐翊看见浑身是血的沈楒澜定在原地了一瞬“她怎伤成这样?” “快救她。”周策宸道。 唐翊立马将药箱放到桌案上后打开,她看着沈楒澜浑身的血,和脸上的血,实在不知她到底受了些什么苦。 替沈楒澜把完脉后,唐翊蹙眉,“她寒气入体,身体亏空,又发起了烧。” 周策宸道:“救她,她要活着。” 唐翊点头,“你先出去,我要替她针灸。” 周策宸出了房间站在门口处等待着,他看着那扇门不敢离开一眼。 是天命吗? 他宁愿沈楒澜从来对自己都没有情,宁愿她冷淡对自己,却不愿她受这样的苦。 若是再来一次,他不愿如此。 言辞赶到离园阁的时候周策宸正站起来门口,他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王爷。”言辞喊他。 周策宸回头。 “都办妥了。”言辞禀报说。 “嗯。” 言辞在一旁纠结许久,他看周策宸盯着房间门担忧王妃的安危,都不知如何开口。 在心里战斗了一番后,言辞开口:“王爷,小沈将军知道了王妃娘娘的事。” “嗯。”周策宸应下。 言辞舒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此刻,房门被打开。 “她醒了。”唐翊道。 周策宸立马进去。 沈楒澜的一半衣服被剪开,她的后背上还扎着针。 第100章 看他沐浴 周策宸看着那些针一根根扎进沈楒澜的后背,他觉得格外刺眼。 周策宸缓缓蹲下和沈楒澜对视,此刻她正趴在床榻之上,眼神还是迷蒙的,可嘴里还喊着:“阿宸……阿宸……” 周策宸拉住沈楒澜手轻声回应:“我在。” 唐翊看着周策宸的道:“半个时辰后,你将她的衣服换了。” 待扎完了针后唐翊一根根将沈楒澜背上的针拔出,周策宸看着那一根根针,他极力压下心中的波澜。 “王爷,你先随我出来。”唐翊道。 周策宸起身时,沈楒澜拽住他的手不放。 周策宸看向手腕上那只手,他俯身想去拉开,结果沈楒澜在嘴里念着什么。 周策宸侧耳去听,只听见她一直念着:“不要……阿宸不要死……”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的手握得紧了紧,他的拇指摩挲着沈楒澜的手背道:“放心,不会重演。” 被他握在手里的小手手指动了动,周策宸缓缓将手抽出来后将沈楒澜的手放到床榻上而后出了房间。 “她的身体,如何?” 唐翊一脸严肃看着周策宸道:“不太好。” “她身体本就寒凉,如今这一遭她这是经历了什么?如今寒气入体,若是再不好好调养往后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周策宸双眸冰冷,他问:“什么后遗症?” “阴雨天气身体会发冷,甚至会浑身疼痛,我不知她从前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但从脉象看来,应当是会有的。” “这次她受了这样的伤,只会让她的身子更加虚弱,我给她开了药调养,会有药浴。” “还有……” 唐翊顿了顿后到:“一年内怕是不能让她有孕,否则可能会滑胎,这一年定要好好调养,若是一年后想要孩子,还得看身体的情况。” 周策宸整个表情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肃气息,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好。”他道。 唐翊点头后提着药箱离开。 周策宸再次推开房门的时候,沈楒澜已经睡了过去,他坐在床榻边看着沈楒澜的面颊,眼神深邃。 周策宸托着沈楒澜的腰将她微微扶起,而后脱开她的另一半的衣服。 看着背上泛着红的小针孔,他伸出食指轻轻抚摸却又不敢碰到她的背。 沈楒澜被扶起后双眉微蹙,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周策宸正拿着帕子轻轻为她擦拭身体。 沈楒澜看清人脸后没有动,她在想,这是在哪里,是她的哪一生。 周策宸正为沈楒澜擦拭着背,他忽然发觉她在微微颤抖。 周策宸立即将沈楒澜的脸别过来,他的拇指触摸到了湿意。 沈楒澜红着眼睛小声啜泣着,她的鸦睫上还挂着泪珠,垂下眼眸眼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小片阴影。 周策宸用拇指轻轻按住沈楒澜的眼角抹去泪水,他低声问:“怎么哭了?” 沈楒澜哭着道:“我……你……” 周策宸眉眼带着暖意:“我在,你也在。” 沈楒澜咬着唇,周策宸伸出手指按住她的双唇:“别咬自己。” 沈楒澜摇着头:“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了……” “好,我不离开你,永远都不会,不管哪辈子。”周策宸将沈楒澜紧紧抱在怀里。 “想哭,便哭出来。”他在沈楒澜头顶道。 这一句话出来,沈楒澜在于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双肩剧烈颤抖,泪水如洪水般奔涌而出。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你为何……为何现在才来……” 周策宸哑着声音道:“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往后再也不会了。” 沈楒澜的哭声从放声大哭到慢慢地小声下来,周策宸拿着热的帕子给她擦脸。 “好受些了吗?” 沈楒澜眨着眼睛点头。 周策宸叹了口气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准备更衣。 沈楒澜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不在身上。 她一脸疑惑地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道:“方才唐翊给你施针,剪开你的衣服,我怕你不适,给你擦了身子准备更衣。” 沈楒澜点头,她盯着周策宸的脸,伸出手去描摹他的鼻子再到眉骨。 周策宸看着她道:“是我,我在。” 沈楒澜是在后怕,若是他真的出事了,那自己又当如何,重生一世,就是一个笑话吗? 周策宸感受到了沈楒澜的不安,他将沈楒澜的寝衣拿来给她换上,沈楒澜看着周策宸修长的手指给系着带子。 换好了寝衣后周策宸柔声问:“饿不饿,可有什么想吃的?” 沈楒澜摇头:“什么都不需要,你在就够了。” 周策宸点头,他道:“你先睡下,我去一趟湢室。” 沈楒澜拉着周策宸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王妃想同我一起沐浴?”周策宸问。 沈楒澜抿唇而后又点头。 周策宸没想到沈楒澜会点头,他喉结滚动看着沈楒澜:“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沈楒澜抬头看他:“我们是夫妻。” 周策宸嘴唇微扬,“你受伤了,今日不能碰水,明日我会吩咐你的婢女让你泡药浴。” 沈楒澜的嘴唇微微向下撇。 周策宸一时对自己这位夫人有些无奈,他走近了沈楒澜后俯身,双手撑在床榻两侧。 “这般舍不得我?” 还未等沈楒澜回答,周策宸就一把抱起沈楒澜,沈楒澜不知他想做什么。 直到……在湢室里,沈楒澜坐在椅子上,而周策宸在浴桶里泡着水时,沈楒澜的脸还是红的。 周策宸怕她不好意思,还特意将她放到了屏风后面,可是隔着屏风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匀称的肌肉时,沈楒澜瞪大了眼睛。 她从未这样光明正大地观赏他过,实在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沈楒澜隔着屏风看着周策宸,忽然瞧见周策宸的眼睛也正看着自己这边,她的呼吸顿住,而后立马移开眼睛。 她若是再看下去,她自己都要把持不住了。 半刻钟后,周策宸湿着身子从浴桶里出来,他拿布擦拭着自己,而后走到屏风后面。 沈楒澜正红着一张脸看他。 第101章 平定 沈楒澜咽了咽口水,而后立马移开眼睛。 周策宸拿下屏风上挂着的寝衣穿好,他边系着带子边看着沈楒澜。 沈楒澜感受到了周策宸的目光,她将脸再次别过去控诉着他的恶劣行径。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怎么脸这样红?”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道:“有些热……” 周策宸缓缓点头而后俯身靠近沈楒澜的脸,鼻尖立马就要碰到沈楒澜鼻尖是时候停住。 “是吗?” 沈楒澜僵硬着脸笑着点头:“是。” 直到沈楒澜被周策宸抱回到床榻上时,沈楒澜的脸还是红的。 上了床榻后,周策宸将沈楒澜抱在怀里。 “如今躺在一起,才觉得安心。” “我明日需得上朝,你明早多睡会儿。” 沈楒澜道:“你……遭遇了什么?” 她一直都不敢问。 周策宸顿了片刻后道:“庐州的事情处理好后我快马加鞭赶回来,不料半途遭遇刺杀,我的肩膀中了一箭后滚下了山崖。” “而后被山村里的百姓所救,昏迷了近七日醒来,便快马加鞭往回赶。” “可惜……我没能救到你。” 沈楒澜摇头,“今夜若非你,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她伸出手去触碰周策宸的肩膀,白色的寝衣被微微扯开,肩膀上是一道疤痕,还未好全。 沈楒澜颤抖着手去触摸,可她不敢碰。 周策宸像是知晓沈楒澜的顾虑与担忧一般,他将她的手握在手里。 “此次周晁的谋逆也只能是黄粱一梦,虽战事未扩大,却也给大齐带来了许多的危害。” “你一箭射死了周晁,将会是整个大齐的英雄。” 沈楒澜试探性问他:“那周棠越呢?” 周策宸道:“放心,我不会让她活。” “这次她让你受的苦,我会让她加倍奉还。” 周策宸摩挲着沈楒澜的手道:“只是我还不知,王妃的骑射竟这般好。”说到这儿,周策宸的眼神暗了暗。 “刚成婚之时我带你去马场,是谁说自己不会的?嗯?” 沈楒澜道:“我自小在大漠长大,五岁就能上马了,自然……会。”最后一个字,她说得极为小声,她有些心虚。 周策宸笑着点头。 “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刚成婚之时我同你还不熟,我……” “我知道。” “那不知开春后,可否有幸让王妃陪本王打一打马球?” 沈楒澜点头:“自然。” 周策宸轻轻拍着沈楒澜的背道:“睡,好好休息。” …… 夜里,沈楒澜睡去后周策宸借着月色看着她的脸。 他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可现实告诉自己,这不是梦,是真的。 这近一个月的波折里,他的经历,让他后怕却也叫他庆幸。 他一个不信神佛的人如今都想感谢这天地。 …… 翌日,朝堂之上,周衡堰坐在龙椅上看着百官站在殿内,他道:“怀远王周晁谋逆造成叛乱,使百姓陷水火之困,余甚悲愤,遂欲黜其藩王之位,褫其称号,贬为庶民,不得葬于皇陵。”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 周策宸立在百官最前端的太子身边,他道:“臣有事要奏。” “说。” “长公主私自扣下臣的王妃,且与周晁联手,是为谋逆同党,当赐死刑。”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小声地你一言我一语交谈起来。 “长公主身份尊贵,怎可凭借定安一面之词就叛其死罪?” 周策宸扫了他一眼,那人看向别处。 “此事事关皇家颜面,还请皇上彻查此事。” 周衡堰看了一眼常慈胜,常慈胜会意后拿来一张纸。 “证据在此,各位请看。” 常慈胜拿着那张纸一位位给官员看。 百官顿时哗然。 这……这上面不仅有周棠越和周晁的所有往来,还有中间参与了此次谋逆的官员。 “监察院御史、三司使、转运使……”都要人在其中。 “皇上老臣冤枉!”一声跪地求饶的声音响起,而后记录在册的其他人纷纷跪地求饶。 “皇上饶命!” 周衡堰冷笑:“记录在册三十余人,前几个月问战了十几人,如今……都在这儿了。” 周衡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官之德,曰忠,曰谠,曰清,曰廉,曰慎,曰勤。” “而你们呢?贪赃枉法,意图谋逆,还在这儿跟朕喊冤,来人,通通打入大牢。” 在朝堂之上,那些人就被拖着带了出去。 周衡堰道:“周棠越罪孽深重,处死。” 沈逸舟看向周策宸眼神幽深。 “此次护城有功之臣,朕会赏!” …… 下朝后,周策宸往御书房去,沈逸舟也跟了上去。 “我妹妹如何了?” 周策宸看他一眼而后道:“无碍。” 沈逸舟继而道:“我妹妹嫁于你之时我为战事所困回不来,否则定不会让她那般轻易就嫁给你了。” 周策宸没说话。 沈逸舟拍着他的肩膀道:“不过,在朝政之事我我还是佩服你的,此次谋划,幸而是成功了。” 周策宸看着他道:“此番多谢沈将军支援。” 沈逸舟道:“你不必谢我,就当是为了大齐,为了我妹妹,我也会这么做。” 周策宸走进御书房,周衡堰坐在桌案前,他见周策宸进来,立马起身。 “身体如何了?” 周策宸摇头:“无碍。” 周衡堰拍案而道:“一群废物,竟叫你跌落悬崖。” 沈逸舟跟着周策宸进来,就听见了周衡堰的话,他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淡淡道:“我无事。” “此来,是想向皇兄求一个恩典。” 周衡堰道:“你说。” “此次我的王妃一箭射死叛军首领周晁,平反有功,故向皇上求一个诰命。” “自然,你不向朕求这个恩典,朕也会封定安王妃为一等诰命夫人。” “还有,朕会赐她黄金万两,以及封其母亲李氏为二等诰命夫人。” 沈逸舟看了周策宸一眼,而后道:“臣沈逸舟参见皇上。” 周衡堰道:“起来,此次你和定安王妃兄妹二人是大功臣,你也一样,想要什么赏赐?” 第102章 哥哥 沈逸舟看了一眼周策宸后道:“臣想要的恩典,定安王已经替臣求来了。” 周衡堰笑着点头:“你有一个好妹妹啊。” 沈逸舟:“有此妹妹,是臣之幸。” “不过朕还是要赏你,此番你自大漠赶回,可谓是日夜兼程。” “这个恩典,朕会记住,往后你要什么,向朕提便是。” 沈逸舟道:“臣此次前来,正是要向皇上禀报漠北的边防状况。” 沈逸舟瞥了周策宸一眼。 周衡堰笑着道:“无事,你说便是。” …… 自御书房出来后,周策宸和沈逸舟二人并排走在官道上。 “没想到,我半年不回京,你当真娶到了澜儿。” 周策宸不语。 “她……对你可有情?” “我告诉你,周策宸,若是澜儿不喜你,你最好不要搞什么强制,我这个妹妹我最清楚,她的性子最是倔强。” “若是当真不爱,那她永远都不会对你有情的。” 周策宸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逸舟蹙眉,当真是和从前一样,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我随你一同回府。”沈逸舟道。 宫墙之中,红色的宫道内,两个高大的影子一齐走出了宫门。 周策宸上了马车,而后沈逸舟翻身上马。 沈逸舟一只手拉着缰绳坐在马上,他在周策宸的马车旁道:“你这次当真是九死一生。” 周策宸想着沈逸舟的话,九死一生吗?似乎确实是。 行至半道上马车停下,沈逸舟也跟着停下,他看向马车里的人“你这是做什么?” 紧接着,周策宸就缓缓下了马车,沈逸舟盯着下马车的人,一脸疑惑。 “沈将军,我们王爷每次下朝回府都会给娘娘带些糕点回去。” 沈逸舟听了言辞的话后挑眉,“你们王爷,何时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了?” 言辞没有说话。 沈逸舟摇了摇头,“我这个妹妹,我再了解不过,若她不喜欢的人,如何强求都无用,你往后可要劝一劝你们王爷,千万不要因此事而郁闷了。” 言辞无奈地点头,“将军说的是。” 定安王府里,沈楒澜睡醒后就坐在窗边出神,这次周策宸回来后,似乎有些怪。 至于是哪里怪,沈楒澜自己又说不上来。 “娘娘,王爷回府了。” 沈楒澜听到露浓的话后提着裙摆起身往外跑去,根本没听见露浓后面的话。 “沈将军也来了。” “阿宸。”沈楒澜跑过去抱住周策宸。 被救回来后,她对周策宸更加依赖。 周策宸有些意外,他从未见过如此这般活泼热烈的沈楒澜。 周策宸将沈楒澜抱住。 “慢些跑。” 沈楒澜把脸埋在周策宸的怀里,她今早当真不想周策宸去上朝,可他职务在身,不能不去。 许久后,周策宸见沈楒澜还抱着他不放,他清了清嗓子。 结果沈楒澜以为他嗓子不舒服,于是伸出食指去碰他的喉结,周策宸立马抓住她作乱的手。 “乖,不闹。” 越说沈楒澜越来劲,她挣扎着想抽出手。 “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沈楒澜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身体僵硬了一瞬后踮脚去看后面的人。 拐角出来的沈逸舟黑着脸看向沈楒澜。 沈楒澜看清那张脸后震惊道:“哥……哥哥!” 周策宸勾唇揽住沈楒澜的腰。 “哥哥,你怎么来了?”沈楒澜道。 沈逸舟看着沈楒澜道:“怎么?我不能来?” 沈楒澜笑着摇头,“怎么会。” 沈逸舟看着一脸尴尬的沈楒澜道:“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性子。” 沈楒澜无言以对。 “好了,来我府上,便好好做你的客。”周策宸道。 沈逸舟轻笑:“我竟也不知,定安王……” “不,应该是妹夫原来婚后过着这般神仙的日子。” 沈楒澜心里说了一万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哪里知道今日突然的一个举动,竟然被自家亲哥哥看见了。 饭桌上,沈逸舟看着给沈楒澜夹菜的周策宸。 他不是一股脑将菜都夹给沈楒澜,而一筷子一筷子,等沈楒澜吃完碗里的菜后,周策宸便会挑她喜欢的,或是其他的菜到沈楒澜的碗里。 全程下来,沈楒澜几乎不需要夹离自己远的菜。 “哥哥,你此次回京要待多久?” 沈逸舟道:“会呆一段时间,你成婚时,我因战事未能来,实在是哥哥的一大遗憾。” 沈楒澜笑着道:“我知晓哥哥战事繁多,遂让人带了几大箱子喜饼到军营,想必哥哥也收到了。” “自然。” “我也收到了哥哥的所赠的几大箱子东西。” 沈逸舟点头。 “对了,前几日我带回了一坛奶酒,我去拿来。”沈楒澜说完准备起身,就被周策宸拉住了手。 “你喝不了酒,我也不能喝。” “那奶酒是漠北的风俗特产,我可再熟悉不过,你不必拿出来了。” 沈楒澜点头后乖乖坐下。 “吃菜。”周策宸将青菜夹到沈楒澜碗里。 沈楒澜却没有吃。 “将它吃下去。”周策宸低声道。 沈楒澜摇头,“我不喜欢。” “只这一筷子,你吃完后便不吃了。” 沈楒澜乖乖将那青菜吃了。 沈逸舟看着二人的互动,他实在觉着不可思议。 饭后,沈楒澜在院子里坐下,沈逸舟立刻在沈楒澜身边坐下。 “你们何时关系这般好了?” 沈楒澜无奈看向沈逸舟:“哥哥,我们是夫妻。” 沈逸舟凑过去轻声对沈楒澜道:“他没强迫你?” 沈楒澜摇头“没有。” 沈逸舟还想继续问,结果周策宸拿着沈楒澜的斗篷走过来:“芙芙,外面冷。” 说罢,斗篷被披在沈楒澜的身上。 沈楒澜抬起头,示意周策宸给自己系带子。 细带在周策宸指间缠绕,而后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被绑好。 沈逸舟坐在一旁始终觉着自己多余。 “你们……” “哥哥,可要用些点心?” 沈逸舟刚想拒绝就瞥到了周策宸阴沉的脸。 “那就,用些。” 说完,沈逸舟伸手去拿点心。 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冰冷下来。 第103章 周策宸的怪异 周策宸买回来的糕点被沈逸舟吃了好几块后,他搓着手离开了。 临走前还叮嘱周策宸要好好照顾他的妹妹,否则为他试问。 周策宸逐渐没了耐心。 沈逸舟见他的表情也不再多留,跨着大步就走了。 沈楒澜看着沈逸舟离去的背影,哥哥,好久不见。 “你的手很冰。”周策宸握起沈楒澜的手道。 “也不知道哥哥能在燕京呆多久。” 沈楒澜念着。 “唉唉……”忽然间,沈楒澜被抱起,她慌忙抱住周策宸的脖颈。 “怎……怎么了?” 周策宸抱着她往卧房内走“这么在乎他?” 沈楒澜被他的话问住了,“他是我哥哥。”沈楒澜道。 周策宸:“那我呢?” 沈楒澜瞬间不好意思,将脸看向别处,周策宸又将她的脸别过来对着自己。 “我是你什么?” 沈楒澜粉嫩红润的唇开口道:“恩人?” 周策宸的眼皮往下盖,他幽深的眸子盯着怀里的人。 “恩人?” 他轻笑一声,“那你要如何报答恩人?” 沈楒澜眼睛狡黠地看着周策宸:“以身相许?” 周策宸将沈楒澜抱回房间关上门后道:“那就以身相许,夫人。” 沈楒澜背靠在房门上,她闭着眼睛以为周策宸要做什么。 结果,她被抱到了浴桶里,周策宸抱着她进去泡着,沈楒澜则坐在周策宸的腹肌处。 “要泡多久?”沈楒澜问。 “半个时辰。”周策宸靠在浴桶的桶壁上闭着眼。 沈楒澜观察着周策宸。 她忽然伸出食指在周策宸的腹肌上一块块小心翼翼地描摹着。 水汽氤氲着,室内温度逐渐上升,周策宸薄唇轻启:“好玩吗?” 沈楒澜停住动作。 周策宸依旧靠在桶壁上,沈楒澜不回答他,他缓缓睁开眼睛。 二人对视。 沈楒澜忽觉危险,她撑着身子往后退。 周策宸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的动作。 “跑?你可以试试看。” 沈楒澜吞了一口口水,此时,她的背已经靠在桶壁上。 浴桶很大,沈楒澜依稀记得上辈子没有这么大,可这辈子不知为何会这般大。 二人隔开了距离,周策宸缓缓起身。 沈楒澜立马捂住眼睛。 周策宸缓缓握住沈楒澜的手腕移开她的手。 沈楒澜依旧闭着眼睛。 忽然她的身体被抱起后转了一个方向。 她惊呼出声。 “别怕。”周策宸道。 沈楒澜睁开眼睛,看向周策宸给她换了一个方向重新抱着她。 沈楒澜以为他会对自己做什么,结果并没有,她的背贴着周策宸的胸前,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背后人的呼吸。 “有没有舒服一些?” 耳边传来周策宸低沉的嗓音,沈楒澜愣了一瞬后点头。 “有。” “那便好。” 他当真……什么都没做。 沈楒澜被抱着放到床榻上时已经睡着。 周策宸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平静下来。 …… 一连数日,沈楒澜都被周策宸抱着泡药浴。 但除了这些,周策宸别的什么也不做。 沈楒澜有时玩心大起会坐在男人身上作乱,但是每每被撩到温度上升等到起反应之时,周策宸便会制止住她的动作。 若是一两次沈楒澜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日日如此,她心下不免生出异样。 于是乎,沈楒澜带着这个异样到了万桑楼。 扶蓁难得换了一身湖水绿色襦裙拿着一把碧色配扇。 看起来倒是有一副京中小姐们的气势在。 “主方才说王爷不肯碰你?” 沈楒澜脸色郁闷地点头,她自然是相信周策宸的,可万一是周策宸遇到了什么不能言说的事,前几日她还能放宽心,可这些日子过来,她反复想着这个问题。 “许是你们夫妻有些乏味了?”扶蓁试探性问道。 “乏味?”沈楒澜也同样疑惑,她并未觉得乏味。 扶蓁的手指轻敲桌案最终想到一个法子。 她凑到沈楒澜耳边低语。 沈楒澜才听了一句话立即坐直一脸惊慌看向扶蓁。 扶蓁好笑地看着她“主慌什么?这是闺房之乐,就算如今没有,往后也会有的。” 沈楒澜咽了咽口水。 “当真?” “奴家怎会骗你。” 而后,沈楒澜坐在那处浑身僵硬地听完扶蓁的话后起身离开。 马车里,露浓看着沈楒澜通红的耳尖道:“娘娘耳朵怎如此红?” 沈楒澜的手摸上自己的耳朵,真的好烫。 “里面有些热。”她道。 出了万桑楼,沈楒澜脑子里都是扶蓁的话,她原以为自己和周策宸次次都极其羞耻,可她没想到,还有更羞耻的。 离园阁,周策宸看着言辞送来的几卷文书,他道:“王妃回府了吗?” 言辞摇头,“还未。” 周策宸点头他眼神暗了暗。 “王爷,杨侍郎此前和西疆一战虽接连败退,但最后一战实在精彩,直抵敌方军营的态势活捉了两位将领。” 周策宸点头。 “皇上的意思是直接封将军,而后将西疆的兵权交给杨侍郎掌管。” “嗯。” 言辞顿了顿后道:“这兵权未免太大了,且他是杨家人。” “杨宰相的同党在今日早朝向皇上推了杨家的女儿进后宫,但直接被皇上驳了。” “兵权,他既有能力拿到,那便是他的。” 言辞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并未开口。 沈楒澜回府后同周策宸一齐用了午膳。 周策宸一道道给她夹菜,同她相处这般久以来,周策宸发现了沈楒澜的一个习惯。 不喜欢吃绿色的蔬菜。 所以周策宸总会夹一筷子青菜或是白菜到沈楒澜的碟子里。 往日沈楒澜会将那一筷子绿色的菜留到最后吃,然而今日周策宸夹什么,她用什么,好似一顿饭就像任务一般,吃不出任何味道。 周策宸盯着她看了许久,沈楒澜也没有发现。 “有心事?” 沈楒澜许久后才听见周策宸的话,“什么?” 周策宸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不语。 沈楒澜回想了一遍后立即道:“没……没有。” 周策宸见她不说,也没有逼她开口。 饭后,周策宸道:“今夜我还有公务需得处理,你先自己泡药浴,若是我还未回房间,你先睡下。” 沈楒澜嘴唇动了动,最终留下一句:“嗯,王爷去忙。” 第104章 惹火\/泄火 沈楒澜在浴桶里泡好了药浴后回到床榻上,戌时了,他还未忙完。 沈楒澜失落地垂下眼皮,像一朵小蘑菇一般抱着双膝低下头坐在床榻上。 要不……试一试? 沈楒澜轻轻呼出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周策宸轻轻推开房门,他盯着闭着眼睛的沈楒澜看了许久后去到湢室。 衣衫褪下,周策宸泡在浴桶里闭上双眼。 他坐在冷水里叹了一口气后手臂盖上额头和眼睛。 待到心里的无名火被压下后,周策宸起身,他拿着干毛巾擦拭着身体,结果一个转身就看见了偷摸爬出来的沈楒澜。 屋子里本就昏暗,二人视线相撞一阵错愕。 沈楒澜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周策宸,他身上的水还在滴。 “怎么在这儿?”周策宸立马披上寝衣走过去。 沈楒澜还在那个角落没有动。 直到周策宸走近才看清她穿了什么,一身艳红的波斯舞裙,上边的亮片还在黑夜里闪着光。 二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周策宸正准备拉起沈楒澜。 沈楒澜忽然伸出手去触碰他的某处,周策宸一阵错愕。 他浑身一震立在原地。 而后沈楒澜红唇轻启。 “澜儿,别。”周策宸拉住沈楒澜的手臂。 拒绝无果。 最后,房间里的灯被点起,瞬间亮堂起来,沈楒澜被周策宸抱在怀里一脸迷蒙看着他。 红唇那样娇艳欲滴。 周策宸将杯子递给她:“漱口。” 沈楒澜被周策宸喂着喝了几口水后吐出。 最后周策宸拿帕子擦干沈楒澜的嘴又将她的手洗净。 “嗓子疼不疼?”周策宸哑着声音问。 沈楒澜红着眼眶点头:“疼。” “胡闹。”周策宸道。“下次不可这般不爱惜自己。” 沈楒澜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是你。” 周策宸手指将沈楒澜脸上的青丝别在耳后道:“是我不好,没忍住。” 沈楒澜着脸直接不敢看他。 “又是在书里看来的?”周策宸问。 沈楒澜轻咳一声后点头,周策宸看着心虚的沈楒澜眸色幽深。 他又喂沈楒澜喝了一口水后问:“书呢?” 沈楒澜愣了愣,她根本就没有书。 “不肯让我看?” 沈楒澜摇头,“此等书看了会污了王爷的眼。” “没污了你的眼?”周策宸掀了掀眼盯着沈楒澜。 “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楒澜,好好说话。”周策宸打断沈楒澜的话。 “你是我的王妃,我的位置便是你的位置。”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周策宸捏了捏她的脸:“今夜委屈你了。” 沈楒澜没有说话,她情绪有些低落。 “你有心事。”周策宸道。 沈楒澜红着的眼眶突然冒出点点泪珠。 “这半月以来,你都……都未曾碰过我。” 周策宸轻咳一声,他眉眼柔和下来。 “委屈?” 沈楒澜没有说话。 “那王妃可知,我也十分燥。”周策宸拉着沈楒澜的手到某处。 沈楒澜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抽开手:“你,你怎么又……” “有美人在怀,叫本王如何静下来?” 沈楒澜将脸别开:“那不是你自找的,谁叫你不碰我?” “你身上还有伤,叫我如何碰你?” 沈楒澜轻咳一声,“那你之前还日日陪我泡药浴,还总是在我身上点火。” 周策宸挑眉,“怪我没发现你也难受了。” 沈楒澜脸色更红了,她伸手捂住周策宸的唇:“你别说了。” 周策宸点头,“那我替王妃泄火?” 沈楒澜听了周策宸的话后里面挣扎着想要脱身。 周策宸掐住沈楒澜的腰勾唇:“跑什么?穿得这般……”周策宸看着沈楒澜后开口。 “好看。” 沈楒澜低头看着自己这身波斯舞裙,今日扶蓁给自己的,说这身舞裙穿上定然有用。 沈楒澜学着扶蓁教自己的腔调娇声喊“王爷~” 周策宸浑身燥意,他握住沈楒澜的脚腕,那处有一个小铃铛,他食指轻轻拨弄,铃铛发出叮铃铃地声象,在幽静的房间内更显暧昧。 妖精。 沈楒澜原本坐在周策宸身上,接过被抱起,周策宸离开床榻。 沈楒澜揽住周策宸的脖子。 “王爷这是……” “既然穿上了就让我听听声音。”周策宸道。 “什么?”沈楒澜脑子里都是危险的画面。 周策宸轻轻一笑:“王妃觉得呢?” 沈楒澜没有说话,周策宸一只手抱住沈楒澜的腰,另一只手去拨弄铃铛。 “铃铛的声音很好听。”他的声音极其勾人。 “或许……”周策宸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道:“还有别的声音更好听。” 沈楒澜脑子闪过从前床榻上的混乱,她将红唇轻轻落在周策宸的锁骨处,周策宸以为她会向上。 结果出乎意料,她的吻一直朝着反方向。 到边缘的时候,周策宸拉开沈楒澜:“方才的难受,忘了?” 沈楒澜抿唇。 突然间沈楒澜的衣带被解开,她只觉身上一凉后只有一件红色的小衣在身上。 周策宸咬在她锁骨下方留下了一个牙印。 沈楒澜觉得浑身酥酥麻麻。 而后她又一惊,周策宸的道:“放心,洗过了。” …… 蜡烛点了一夜,在天快要亮时燃烧完的。 沈楒澜醒来时身侧已经冰冰凉凉,她叹了口气,自讨苦吃。 露浓进来服侍沈楒澜起身,沈楒澜刚想开口说话,结果嗓子是哑的,她想到昨夜的疯狂将脸埋在枕头上。 “娘娘,刚过了午时,如今是未时。” 沈楒澜一听时间,这么晚了! “王爷今日在府中,娘娘洗漱好用完膳后可随王爷一同待在书房。” 沈楒澜拒绝了露浓的这个提议,果然,她再也不会怀疑周策宸了,一个多月未开荤,昨夜她差点睡在床榻上。 沈楒澜掀开被子准备更衣,露浓看着沈楒澜身上斑斑点点的红色低下头去。 沈楒澜见露浓慌乱地低头,她看向自己时才发现身上的印子,她连忙将里衣穿好。 第105章 未雨绸缪 书房内,言辞向周策宸禀报道:“王爷,唐翊医师的药已经给王妃送过去了。” 周策宸点头。 言辞顿了片刻后道:“这药可要告诉娘娘?” 周策宸点头,“本王会亲自向她言明。” 此时唐宋进来禀报:“王爷,皇上召您进宫。” 周策宸写完那张纸上最后一个字后抬头,他道:“唐宋,接下来你加派人手去盯着杨家的动向。” “是。” 周策宸起身往外走:“吩咐人去禀报王妃,今日我回府用晚膳。” “是。” …… 沈楒澜在喝完了手里的药后问露浓:“今日怎多了一副药?” 露浓道:“唐医师刚送来的。” 沈楒澜点头。 她喝着粥扫了一眼周围站着的人:“流春呢?” “回娘娘,流春今早便出去了,她说是沈大爷身边的人给她带了信,还说请娘娘放心,事办成了。” 沈楒澜点头,“她如今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总得搏一搏。” 碧蕊道:“娘娘是想把沈家二房三房全都……” “二房三房都留不得,老太太亦是。” 此时下人来禀报:“娘娘,王爷被皇上召进宫了,说晚上会来陪娘娘用膳。” 沈楒澜点头。 “娘娘,出事了。”朝云进来报。 “何事?” “长公主死前在狱里喊着嘉禾郡主和叶公子关系不伦,今早被传得满朝皆知。” 沈楒澜端着茶碗的动作一顿,她凝眉:“她是如何知晓的?” 朝云摇头。 沈楒澜心下有一个不好的念头,叶清禾隐瞒了她什么事。 “备马车,去叶府。” “娘娘,现下叶府被推在风口浪尖,您还是不要去得好。” 沈楒澜想弄清一些事。 “无事,按我的吩咐去办。” 马车上,沈楒澜思绪万千,一开始不止杨若薇知晓此事,周棠越亦知晓。 她们二人背后定有来往,杨若薇是杨家人,而周棠越是长公主,她们若真的有联系,那杨家和周棠越势必有关联。 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将这二人联系在一起呢? 沈楒澜蹙眉,叶清禾当初竟然向自己隐瞒了周棠越这个人。 叶府大门紧闭,沈楒澜坐在马车内道:“将拜帖送进去。” “可家丁说了不见客。” 沈楒澜勾唇:“他们会见的。” …… 叶家的祠堂前,叶清禾被罚跪在堂前,她红着眼睛跪在蒲团上,吴大娘子站在一旁冷声问:“外头传的是真是假?” “假。” 吴大娘子拿着戒尺道:“无风不起浪,为何会传出这种事?” “女儿清清白白,没有的事就是没有!” 吴大娘子气得近乎颤抖,她刚想开口,外头就有人进来禀报:“夫人,定安王妃递了拜帖进来。” 叶清禾心头一震。 “不见。” “王妃说夫人看了拜帖的内容再做决定也不迟。” 吴大娘子接过拜帖后打开,她看了叶清禾一眼后道:“你继续跪着,等什么时候说了真话,便什么时候起来。” 而后吴大娘子带着一众下人转身离开。 叶清禾瘫在地上,怎么会这样,她分明什么也没做,为何会发展成这般田地。 会客厅,沈楒澜坐在椅子上,吴大娘子看见来人后道:“是我来迟了,让定安王妃等了许久。” 沈楒澜摇头,“我们小辈敬重长辈,自然是愿意等的。” 吴大娘子没想到沈楒澜会说出这句话,若放在从前,吴大娘子不会惊讶,可近两个月以来,定安王妃不好惹似乎是一个大家都见怪不怪的话题了。 “不知王妃此次前来是……” “我一直想问吴大娘子一个问题。” “娘娘请说。” “叶姑娘和叶公子,都是您亲生的吗?” 吴大娘子被沈楒澜的话问得一愣,她冷笑一声:“娘娘这是何意?竟也是听了外边那些流言蜚语来的?” 沈楒澜道:“十几年前,您去寺庙里似乎带回来过一个孩童,如今那个孩童应该长大了?” 吴大娘子看着沈楒澜:“我府里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下人都孩童时期就进来学着做事,怎么?娘娘心中有何疑虑吗?” 沈楒澜点头:“是,有很大的疑惑。” 吴大娘子眼神冷下来下了驱客令:“今日府中还有事,娘娘请回。” 沈楒澜起身道:“夫人可有想过,嘉禾郡主和叶公子往后如何自处?” 吴大娘子当即屏退了下人。 “你想说什么?” “叶公子的身份,吴大娘子就没查过吗?” 吴大娘子道:“他是我亲生的,何来查身份一说。” “那如今这个局面,大娘子可有想好如何破?” 吴大娘子不语,她看着沈楒澜,当真是一个娇艳明媚的人,说话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你能破局?” 沈楒澜点头,“倒是能试一试。” “还需夫人解了我心中疑虑才好。” “是。”吴大娘子道:“叶疾安不是我的孩子。” “定安王妃,知道太多的人活不久。” 沈楒澜勾唇:“那就让这个秘密不是秘密。” 吴大娘子蹙眉:“是何意思?” “叶公子当恢复从前身份,自立门户。” “他不可!”吴大娘子立马道。 “为何?” 吴大娘子看向别处不语。 “因为他是罪臣之子吗?” 吴大娘子一脸震惊看向沈楒澜,“你!你怎会知晓这般多?” “夫人就没想过,这这件事既然我能知晓,往后就有别人知晓,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叶家当如何?”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吴大娘子,凡事陷入被动了便会自乱阵脚,可您想想看如今只是舆论,可往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沈楒澜的一字一句落在吴大娘子的耳中,如同烛火遇风,轻点即燃。 “没想到,定安王妃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却有这样的思想,实在令我佩服。” 沈楒澜道:“夫人过誉,不知夫人如何看待郡主和叶公子的事?” 吴大娘子眼神幽深:“他们都是我的儿女。” “若是往后叶公子换了一个身份呢?” “那便要看这个身份够不够格了。” 沈楒澜点头:“不知吴大娘子可否让我与叶姑娘见一面?” 第106章 怀孕 沈楒澜到叶清禾的院子里等着,叶清禾被丫鬟扶进来。 她看见沈楒澜后眼神微微闪躲。 “你们都下去。” “是。” “郡主身子可还好?” 叶清禾看沈楒澜一眼后点头。 “郡主没有什么事告诉我吗?”沈楒澜盯着叶清禾的表情问。 “我……”叶清禾顿了顿后道:“我骗了你。” 沈楒澜轻笑:“骗我?” “之前我只说了杨若薇一人。” 沈楒澜:“你不知道周棠越参与其中?” “当时是杨若薇威胁的我,我……” “杨若薇威胁你,但周棠越没有你便没有向我提过她?叶清禾,你的把柄捏在别人手里,你还替她隐瞒?” “那次宫宴,也有周棠越的手笔是吗?” 叶清禾点头。 沈楒澜笑着起身,“叶清禾,玩火自焚,你别自己将自己玩死了。” “我……” “现在全京城都在传这件事,这是你一手造成的,优柔寡断做不成事。” 叶清禾闭眼,“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沈楒澜:“杨若薇和周棠越私下一直有往来?” 叶清禾回忆着道:“杨若薇还是嫔妃之时召见过我过三次,有两次周棠越都在。” 沈楒澜了然,她问道:“你哥哥他现在如何了?” 叶清禾红着眼睛道:“他……被打了二十大板子。” 沈楒澜蹙眉:“吴大娘子吩咐的?” “阿娘一时气急了要打我,哥哥护住了我,于是便被阿爹身边的下人打了二十大板。” 沈楒澜看着她:“那他对你……” 叶清禾摇头:“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 沈楒澜没有说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清禾怕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叶疾安对她的不一样。 沈楒澜起身:“你再等等,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 回府的马车上,沈楒澜回忆着上辈子的事,吴家私藏罪臣之子被下罪,不久后便败落了。 可是,叶疾安到底是何身份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定安王府,沈楒澜回到离园阁,她路过园子里时假山后传来声音。 “你说王爷让王妃喝避子汤?” “是,别的我不知道,可看那药渣里的紫草一瞧便是避子之药。” “你小声些别让别人听了去。” “没想到平日里瞧着二人感情笃深,结果王爷都不想王妃怀上孩子。” “你不知道,这是联姻,最忌讳怀上孩子了。” …… 沈楒澜站在那处听着二人的对话久久没有动作。 “娘娘,我去看看。” 沈楒澜没有说话,她看着露浓走远也没有停留在那,沿着石子路回了院落。 沈楒澜回到房间里还想着方才二人的对话,她看向桌子,却在桌案上看见了一枚玉扳指。 沈楒澜将那只玉扳指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有一个南字。 沈楒澜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名字——王蕴南。 沈楒澜握着那枚玉扳指,久久没有说话。 周策宸回府之时天色已晚,院子在落日余晖下显得昏黄不已。 周策宸提着一袋糕点到离园阁时,沈楒澜不在,他凝眉。 “王妃呢?” “王爷,娘娘在书房。” 周策宸点头。 书房里,沈楒澜一席白色衣裙坐在里面的房间内,一旁的窗户打开,可以看见皎洁的月亮,以及那棵大树。 沈楒澜一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拿起酒瓶,将酒往嘴里倒。 周策宸一打开书房的门,一股酒味扑鼻而来,他蹙眉快步走向里面。 他站在门口处,看着沈楒澜披着青丝喝着酒,应当是喝多了,眼里还含着泪光。 周策宸走过去,沈楒澜发现自己被遮在一片阴影下,她皱起眉头抬头。 周策宸冷硬的脸撞进她的眼里。 沈楒澜抬头欣赏着周策宸的脸,而后还不忘喝一口酒。 周策宸俯身抬起沈楒澜的下巴逼迫她看自己:“怎么喝这么多酒?” 沈楒澜的下巴被他捏得疼,她挣脱开来。 “不要你管!” 周策宸看见沈楒澜下巴上肉眼可见的红,他一时后悔自己的力道有些大。 “你的身子,不宜饮酒。”周策宸拿开沈楒澜手里的酒杯。 沈楒澜挣扎着去抢,周策宸力道之大,将沈楒澜的手别在她身后。 “你醉了。” 沈楒澜道:“不要你管,放开我!” 周策宸不知沈楒澜在气什么,他将沈楒澜抱起让她坐在窗台上。 沈楒澜手撑着窗台一脸惊愕看向他。 “说说看,为何不开心?” 沈楒澜低着头:“你……不喜欢孩子吗?” 周策宸思考着她的话,又联想到今日的药,他似乎猜到了。 “我不喜欢孩子。”他答。 沈楒澜低着头没有说话。 “但如果是和你的,我想我会学着去爱他。”周策宸的又一句话落在沈楒澜耳边,沈楒澜抬头看着周策宸。 “可你昨夜过后今日就让膳房炖了避子汤过来。” “你如今的身体不能怀孩子,芙芙。”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我不能怀孩子?” 周策宸双手撑在沈楒澜两侧道:“是暂时,不是一直。” “你身体寒凉,若是怀孕极易滑胎,遂得将身体调养好才行。” 沈楒澜低下头“哦”了一声。 周策宸弯腰道:“芙芙想要孩子了?” 沈楒澜耳尖一红:“没有。” 周策宸揽住沈楒澜的腰道:“放心,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在意,纵使没有孩子,你依旧是我的澜儿。”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空空如也的手道:“你的玉扳指呢?” 周策宸扫了一眼自己的手道:“应当掉下山崖之时撞碎了。” 沈楒澜将手里的玉扳指瘫到手心里给他看:“你桌子上看见的。” 周策宸蹙眉,他拿起那个玉扳指看了一眼道:“不是我的东西。” “言辞。”周策宸道。 言辞一进来,就瞧见王爷和王妃的暧昧姿势。 沈楒澜也没想到周策宸这般直接就将言辞唤进来了,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看向她的裙摆。 “谁放的?”周策宸低沉着声音问。 言辞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一眼那玉扳指,后道:“是属下。” 第107章 南下 言辞话音落下,周策宸周遭的气氛变得冰冷。 沈楒澜还醉着,她的脸搭在周策宸的脖颈间小口小口的呼吸。 见周策宸的脸色不太好看,言辞立马解释:“这是王姑娘交给王爷的,是属下办事不利,未及时交给王爷。” 周策宸的脸色愈发冷肃,“谁准你擅自将东西摆在桌子上的?” “跟了我这么多年,这点规矩不知?” “王爷恕罪。”言辞跪下道。 “自去领罚,明日不论你恢复得如何,都给我去扬州。” 言辞抱拳道:“是。” “两日后本王亦会出发前往,本王名下所有江陵产业你全部彻查,不规整的产业全部关停。” “是。” 待言辞走后,沈楒澜已经趴在周策宸颈间睡着。 周策宸捋着她的青丝将沈楒澜从窗台上抱下来。 “第三次了,芙芙。” 沈楒澜被周策宸抱下来后微微睁开眼。 “我听见了。” 周策宸捏了捏她的脸。 “让你难受了。” 沈楒澜道:“我一共就醉酒了这么几次,次次都被你撞见。” “酒量倒是见长了。”周策宸看着那空杯子道。 “阿宸,第一次你为何到我的院子里去?” 周策宸愣了一瞬后道:“想看看你。” “这么简单?” 周策宸道:“嗯。” 沈楒澜被抱在周策宸怀里,她的头靠在周策宸胸前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你还记得那时我向你提的要求吗?” 周策宸神色暗了暗,“嗯。” 那夜沈楒澜分明酒醉,却还大着胆子提出了那个要求。 她要周策宸此生只娶她一人,不纳妾。 “此生唯你一人足矣。”周策宸低声道。 沈楒澜眨眼,她依稀记得那个晚上,她大着胆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策宸用看一个陌生人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不仅没有给自己答复,还自持矜贵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那个晚上,为何不给我答复。” 周策宸叹了口气:“芙芙,这不是答复,我从未想过要娶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我不会在有其他人,而你的话与我不谋而合。” 沈楒澜在周策宸怀里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我抱你去泡药浴。” 周策宸没有听见沈楒澜的回应,她垂眸就见怀里的人又睡着了。 …… 沈楒澜睁开双眼被光亮刺地闭了闭眼。 她看向床边,周策宸又不在了。 “娘娘醒了。”朝云进来就看见坐在床榻上的沈楒澜。 沈楒澜点头。 “你们这是?”沈楒澜看着几个贴身婢女拿着衣物进进出出忙活着。 “王爷吩咐说后日要启程去扬州,遂让奴婢们收拾衣装。” 沈楒澜昨夜喝醉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周策宸有没有向自己提过去扬州。 用午膳之时,周策宸自书房出来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沈楒澜。 “做什么?走这么急。”周策宸拉住沈楒澜的手臂。 “你要下扬州?”沈楒澜问。 周策宸点头:“春季过后就是夏季,汛期扬州地界的治水需要早作准备。” “又要走?” 周策宸眉心微动,他的王妃似乎不知道自己要带她一同去。 “舍不得本王?”周策宸俯身问。 沈楒澜看向别处,“燕京的叛乱才刚平。” 此刻,一直带着热意的大手握住沈楒澜的手:“我带你一同去。”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 周策宸拉住沈楒澜的手将她往回带“原本昨日就告诉你的,但是一回府你便醉了。” 沈楒澜脑子里还是那句:“我带你一同去。” 自她从漠北回到燕京后就像一个质子一般被禁锢在燕京,不能随意去到别的地方。 如今,她可以了。 “只是时间有些紧,后日我们便准备出发,我便吩咐你身边的丫鬟将你平日里的衣物装好。”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我可以离京?” 周策宸道:“自然,你是自由的。” 用过午膳后,沈楒澜见院子里的人进进出出忙乎着。 周策宸淡声吩咐道:“衣物无需多拿,扬州的衣服铺子绣品是大齐最为鼎盛的地方,届时可在当地置办。” …… 起程之时,沈楒澜坐在马车上,她对衣物并无太大的需求,遂一共只三驾马车。 她趴在马车上看着外头的街景移动之时,自己还觉着不真实。 燕京城的街景看了无数遍了,不知为何,如今看着商铺向后移动,她依旧觉着有趣。 周策宸翻看着手上的卷宗,他瞥到沈楒澜一直往窗外看着。 “这一路有半个多月的车程,会有些许累。”周策宸道。 “无事,看一路的风景过去,也是欢喜的。” “这般高兴?”周策宸放下手中的卷宗看向沈楒澜。 “自然是高兴。”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沈楒澜话音刚落,马车内安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不太对,她立马想要解释,结果周策宸道:“被关在笼子里的鸟飞不起来,又怎会愉悦。” 沈楒澜愣了愣,二人此刻是隔着一段距离的,可当周策宸第二句话落下时,沈楒澜却觉得此刻他们之间没有距离。 “澜儿,如今没有任何人能困住你,你是自由的,亦不要被自己所困。” “我会亲手拆掉困住你的笼子,而你只需要记住,你不为任何人而活,只为自己。” 沈楒澜心下有种异样的情绪。 为自己而活吗?可她的执念就是周策宸,她的眼前人。她自重生就是为了周策宸而活,她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的垂怜。 周策宸见沈楒澜不回答,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素手,“总之你记住,以你如今的地位,无人能随意困住你。” 马车驶出燕京后一路向南。 沈楒澜看着一路的花花草草,心中轻快不少。 一连三日白天赶路晚上在客栈休息。 第四日之时已经离燕京京郊越来越远,遂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客栈。 “在马车上休憩如何?”沈楒澜问周策宸。 周策宸看向外边,刚好路边是一处河滩。 “委屈你了。”周策宸将沈楒澜从马车上抱下来。 沈楒澜走在石子路上,发出碎石头的响声。 “这些何故算委屈?”沈楒澜笑看着周策宸问。 第108章 向往自由 沈楒澜小跑到河边看着河水流淌发出清脆的水流声。 河对岸是大片大片的林子。 “好美。”沈楒澜叹道。 周策宸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小女孩蹲在河边捧着一捧水洗脸的画面,与眼前人重叠。 周策宸喉结滚动。 “王爷会吗?”沈楒澜拿起一块石头往水里丢,结果溅出水花来。 周策宸弯起唇浅笑,他亦拿起一块石子往水里打,一连打出八个来。 沈楒澜眼睛亮了亮,“王爷竟这般厉害。” 周策宸摇了摇头,“从前在军中打发时间的。”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王爷十六岁就跟随大军南征北战了。” 周策宸眼眸漆黑,但此刻却多了一丝温度。 “是。”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沈楒澜问。 周策宸脑子里浮现出当年的场景,手执一方宝剑,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沙场点兵,豪情直冲九霄。篝火熊熊,将士们把酒言欢,笑谈兵戈之事,畅意人生。 “畅快、肆意。”周策宸道。 沈楒澜又何尝未体验过这般无羁与洒脱过,可那也只是孩童时的回忆。 就如周策宸一般,四年前他将手上兵权全部交出去踏上朝堂的那一刻起,他就只能是一个文臣。 “你呢?”周策宸看向沈楒澜。 “在漠北的日子,开心吗?” 沈楒澜点头。 “自然是欢快的,每日就只需看他们打猎归来烤上羊腿,在无边无垠的平地上看着天空和浮云。” “黄昏时便是一幅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 “父亲就会带着我上马在草地上疾驰,去迎面撞上向我们扑来的风,去追寻那绿洲旁边的萤火虫。” 看着沈楒澜描述的那般兴高采烈,周策宸心软了下来。 比起燕京城的繁华,她似乎更喜欢不被束缚的自由。 “有机会,带我去看看,好吗?”周策宸低声道。 沈楒澜点头:“自然。” 唐宋过来道:“王爷,都置办妥当了。” 周策宸点头,他拉起沈楒澜的手道:“去烤火。” 沈楒澜坐在火堆旁看着四周,侍卫们三两围在一起聊着天。 这不是梦。 …… 翌日醒来之时,沈楒澜心下一凉,她伸出手探去,结果摸到了一手的血。 她的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偏偏这个时候来。” 周策宸在外等了许久迟迟不见沈楒澜出来,他蹙眉往马车上去瞧。 推开门掀开帘子,就和沈楒澜委屈的眼神对上。 “怎么了?”周策宸俯身问道。 沈楒澜闭了闭眼,最后放弃挣扎:“月事。” 周策宸听到沈楒澜的话后轻咳两声。 “我让人给你冲一个暖手炉捂肚子。” “你别……”沈楒澜看着周策宸道:“我的衣裙得换。” 周策宸这才反应过来,“好,我让你的贴身婢女来伺候你。” 露浓和碧蕊将沈楒澜伺候好后沈楒澜被扶着下了马车。 看见周策宸的时候,沈楒澜有一丝僵硬,但随着周策宸递过来的暖手炉,不自在转瞬即逝。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让她坐下后给她端了一碗羹汤来。 “这里条件简陋,用好早膳后我们马上出发,今夜在客栈里住。” 沈楒澜准备接过碗,但周策宸却没让她接手。 “烫,我喂你。” 周策宸一勺一勺将羹汤送到沈楒澜的嘴里。 沈楒澜略有些不好意思,众人也都自觉地低下头去。 上了马车后,沈楒澜就猫在周策宸怀里,她实在是有些无精打采。 周策宸凝眉,怀里的人的气色实在不好看。 “这样……会好一些吗?”周策宸把手放在沈楒澜的小腹上,这是周策宸前几个月月刚学会的。 沈楒澜点头。 一路上周策宸都轻轻揉着沈楒澜的肚子,沈楒澜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些血色。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最近的一间客栈。周策宸抱着沈楒澜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让店小二送来了热水。 沈楒澜洗漱完后喝了药便直接在房间里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戌时,沈楒澜见身侧无人,她起身想去找人。 在门口处,她刚刚推开门就听见了交谈声。 “王爷,人还没找到。” “继续找。” “是。” “还有事?” “小言大人将扬州所有为官人员的信息全部都记好了,请王爷过目。” 第109章 岁岁年年如今朝 周策宸翻动卷宗。 “王爷,有人。”暗卫提醒。 周策宸顿了顿后掀起眼皮问:“还有事吗?” “无事。” 周策宸扫了他一眼,那人会意后道:“属下告退。” 沈楒澜站在门口纠结进不进去,结果门被推开,二人对视。 “怎么不进来。”周策宸问。 “我怕打扰到你。”沈楒澜回。 “不会,所有事情,你都能听。” 周策宸说完后看着沈楒澜:“还难受吗?” 沈楒澜道:“比昨日好多了。” “这两日你好好休息,我们不着急赶路。” 沈楒澜摇头,“我没那么虚弱。” 周策宸拉起沈楒澜的手问:“想出去看看吗?” 沈楒澜愣了愣,她提醒周策宸:“王爷,现在是深夜。” “害怕?”周策宸问。 沈楒澜摇头:“自然不怕。” “那想去吗?” 沈楒澜点头。 二人没带护卫和丫鬟,周策宸抱着沈楒澜上马,他怕沈楒澜会不舒服又在马背上垫了垫子。 而后周策宸翻身上马,将沈楒澜护在怀里。 下马的时候,沈楒澜惊叹于此地的风景。 “萤火虫。”沈楒澜伸出双手去捉。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到一棵极大的银杏树下。 银杏树枝上系着红布条。 “好大的银杏树。” “从前我行军回城时经过此地,这个地方的人都会将红布条系在上面以示祈愿。” 沈楒澜看着那飘逸的红色飘带上带着祈愿人的愿望随风飘扬。 沈楒澜闭上双眼去感受风的味道。 周策宸立在她身旁,侧目看着她的侧颜入迷。 沈楒澜睁开双眼撞进周策宸眼底。 愣了一瞬后,沈楒澜问周策宸:“王爷带墨宝了没?” 周策宸摇头。 周策宸便瞧见沈楒澜双手拆开头发上的群青色布条,布条被拆开,沈楒澜的青丝落下。 看着一头乌发披下的沈楒澜,周策宸眼神微动。 沈楒澜的眼神看向周策宸的腰带,上边挂着一个印绶,沈楒澜将那个印的盖子打开后用拇指去沾上边的红色印绶。 而后沈楒澜将拇指印在那条群青色的发带上。 而后沈楒澜去握住周策宸的手按在印绶上,而后又带着他的手印在发带上。 “好了。” 沈楒澜将发带拿起给周策宸展示。 群青色的发带上印着两个手印,周策宸的拇指摩挲着食指,上边还带着沈楒澜方才的余温。 “可要许愿?”周策宸问。 沈楒澜想了想后道:“没想好要许什么愿。” 周策宸接过那发带:“我来系。” 沈楒澜站在原地看着周策宸的背影,群青色的发带缠绕指尖,他将发带系上枝头。 “岁岁年年如今朝,相伴永生岁月迢。”沈楒澜双手合十后握起,她闭上双眼许愿。 周策宸回头就看见了在被萤火虫围着的沈楒澜闭上双眼红唇轻动。 那一瞬间,周策宸有些恍惚,不知此刻到底是何时。 沈楒澜睁开双眼和周策宸对视。 “王爷。”她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慢些。”周策宸提醒她。 “许了什么愿?” 沈楒澜笑看着他:“年年岁岁如今朝。” 周策宸没想到沈楒澜的愿望这般简单。 “为何?”不知为何,周策宸脱口而出这个问句。 “自然是……”沈楒澜忽然踮脚吻上了周策宸的薄唇。 周策宸显然不知她会这样做,温软的红唇贴上自己的时候,周策宸心里一跳。 沈楒澜红唇轻启:“因为有你在身边。” 飘着丝带的那棵大银杏树下,沈楒澜头靠在周策宸肩膀上。 “冷不冷?”周策宸替她系好斗篷。 沈楒澜摇头:“我喜欢在无人之时坐在大树下听万物的声音。” “就连灌入我身体里的风,也是无拘无束的。” 周策宸揽着沈楒澜的肩膀:“待到一切都平定下来,你想去任何地方,我都带你去。” 沈楒澜点头:“好。” …… 扬州城内的茶楼里,言辞由店家带着往上走:“严掌柜来前应当通知小的,小的也好早做准备不是。” 言辞瞥他一眼道:“我的店,想来还需向你汇报?” “不不不,严掌柜误会了,我们是……” “唉,掌柜小心。” 言辞和迎面跑出来的扶蓁撞上。 扶蓁俨然一副富贵人家小姐的装扮跑出来。 “公子救我!”扶蓁本想逃脱,没想到在此处撞上了言辞,当真有缘。 言辞蹙眉,“发生何事了?” “你个没眼力见的,还不快放开你的手。”一旁的店小二对扶蓁道。 扶蓁的手指松了松手却没有离开言辞的手臂。 “他,他想强迫我!”扶蓁指着追出来的一个中年男子道。 言辞看向那人。 “好你个小贱人,我买了你回来你就是我的!”那男子想要去拉扶蓁的手。 言辞往前走两步,他拿出扇子挡住了那只准备拉人的手。 “买?”言辞神色冷肃看向那男子:“逼良为娼?” “她不过一个扬州瘦马,本员外若花了十几万两银子买回来了,她就是我的人!” 言辞看了扶蓁一眼,扶蓁亦抬头看着她。 “扬州瘦马?”言辞看向店小二。 “这是店里的交易场所?” 那店小二立即否认:“怎么会严掌柜,我们是瞧着这姑娘穿得这般端庄,以为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让她进来的。” “穿着普通衣着打扮的人,不能进?”言辞看向那人。 “掌柜的,来我们店里的人非富即贵,若是撞上什么庶民坏了雅兴,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言辞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中年男子。 那人一听店小二喊言辞严掌柜,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您是严家言掌柜?” 言辞眸色淡淡:“人,我要了。” 听到这话,扶蓁心跳不知为何漏了一拍。 店小二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嘴快得罪了人。 而那男子听到言辞要他准备买的这个瘦马时眼神亮了亮,这可是严掌柜,江南富商,多少人想搭上关系,今日就靠这个瘦马了。 “若严掌柜想要,那杜某忍痛割爱,将她送给你了。” “掌柜放心,人是完好无损的。”那男子又补上一句。 言辞听到他后面这句话时脸色愈发难看。 “不用,我买下她。” 众人瞪大双眼,就连拉着言辞手臂的扶蓁也很是震惊。 第110章 刺杀 “够吗?”言辞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 那男子瞧见数目后实在不敢收,“这……” “你做不了主,让能做主的人来。” 直到在房间里,扶蓁围着围帽坐在言辞身旁,张员外数着银票笑着道:“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万两”时,她都没回过神来。 张员外将卖身契给言辞后对扶蓁道:“你是幸运的,碰上严掌柜,往后便拿着我们教的本领好好伺候严掌柜。” 扶蓁点头。 待人走后,扶蓁才听见言辞的声音。 “熙悦?”言辞读着那张卖身契上的名字。 扶蓁立马摘下围帽:“那不是我,你傻不傻?” 言辞冷笑一声:“那你说,真的熙悦去哪了?” “要我当着张员外的面戳破你吗?扶蓁姑娘。” 扶蓁眉头紧锁,“那可是一百万两,寻常瘦马最多也就卖个二十万两。” “要不我去帮你追回来?” 言辞神色依旧,“说,此次前来又有什么目的?” 扶蓁笑着道:“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也快三月了,我来……” “你是这样理解的?”言辞看她一眼道。 扶蓁撇了撇嘴,这不是为了找一个理由吗? “我要听真话。” 扶蓁勾唇,我怎么可能和你说真话,言公子。 “有一批生意要做。” “做到要自己假扮扬州瘦马?”言辞问。 扶蓁闭了闭眼:“为了……” “我不听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扶蓁姑娘,你别怪我没告诉过你,不正当的生意做不得。” “人也一样。” 言辞话语落下后起身往外走,扶蓁立马起身道:“今日,谢谢你。” 言辞神色冷然径直离开。 江南富商大贾严赐安花百万两银子买下扬州瘦马的消息立即传开。 言辞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脑子里回忆起今日和扶蓁的对话。 不知为何,越和她相处,越觉得她熟悉。 “小言大人,外面的舆论要压下来吗?” “不用,你去查万桑楼的掌柜,以及扬州所有培养瘦马的场所。” “是。” …… 在沧州小住了两日后周策宸带着沈楒澜继续赶路。 “马上就要三月了。”沈楒澜看着马车外细细斜斜的雨道。 “不过,我还从未见过江南的春日。” 沈楒澜看着雨滴落在路边冒出的绿芽上,最后溅出水花。 一路过去,都是如此。 “会见到的。”周策宸正收起今早唐宋给他的信件。 说完这句话,周策宸看向沈楒澜,忽然他眉心一皱。 “小心!” 周策宸将沈楒澜按了下去。 一支箭直直射进马车内。 沈楒澜眼神一冷,刺客。 “护驾!”唐宋立即喊道。 四面八方的刺客袭来,都不是黑衣打扮,反而是普通百姓的装扮。 周策宸将手中的一个小型弓弩给沈楒澜:“拿着。” 说罢,周策宸下了马车。 一瞬间,马车外金戈相交,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沈楒澜坐在马车内握紧了手里的弓弩。 无数支箭雨射来,扬起地上的土尘。 沈楒澜观察着战势,显然,是奔着周策宸的命去的。 所有人都挥剑朝周策宸杀去。 周策宸提着剑那柄利剑,眼神中透着阴鸷。剑风呼啸,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一支冷箭朝周策宸射去,周策宸以雷霆万钧之势劈下。 听见“咔嚓”一声,刀无情地断了刺客的箭,顺势切入敌人的身体。 刀见了血,便以迅猛之势快速切入周围刺客的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周策宸的身上和脸上。 直到最后刺客发觉了无胜算便狼狈退逃。 “走。” 沈楒澜丢下手中的弓弩朝周策宸跑去。 “你有没有事?”沈楒澜看着周策宸浑身的血问。 周策宸抹掉嘴角到血看向沈楒澜,手指微动最终没有伸手。 沈楒澜抱住周策宸的腰。 “我身上脏。”周策宸有些无奈。 “幸而你无事。”沈楒澜埋在周策宸怀里道。 听到沈楒澜的话,周策宸眸色幽深,他伸手轻轻拍着沈楒澜的后背。 “我不会有事。” …… 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周策宸眼神冰冷。 “本王不过下一趟江南,他便怕了?” 唐宋抱拳道:“王爷,都不是军中之人,他们应当是死士。” “死士……”沈楒澜看向唐宋。 “拿命效劳主子。” “是谁?”沈楒澜问。 “杨桢。”周策宸开口道。 “什么?”沈楒澜想了无数个人,却从未想到过这个答案。 “为何?他可是你母亲的母族。” 周策宸冷笑一声:“母族,他们不配。”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心中泛起涟漪,果真和自己猜测的一般,杨家必定要覆灭。 “那……”沈楒澜实在想不通为何。 “杨桢不配为人,他为了权势杀害了我母亲。” 沈楒澜抬头看着周策宸,见他波澜不惊的将话说出口,沈楒澜鼻间泛酸。 “无事,我去将衣服换了。”周策宸上马车。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娘,我虽不像言辞一般从小就跟着王爷,却知道王爷这些年来的不易。” “王爷三岁时惠太嫔便去世了,又因着杨家从中作梗的原因后宫无人收养王爷,王爷在宫中受了许多苦,更可恶的是王爷自参战以来战功赫赫,最后却要让出兵权弃武从文。” 沈楒澜听了唐宋的话后攥紧了手心,她朝马车走去。马车里,周策宸正脱下了外衣沈楒澜就进来了。 周策宸背对着车门,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没有回头。 沈楒澜顿了顿后弯腰进去。 一双手按在周策宸的肩膀上:“我来。” 里衣被脱开,露出满是伤痕的背,沈楒澜每见一次心下就会漏一拍。 不是害怕,是心疼。 可每每当沈楒澜抚上伤疤之时,周策宸总会将她的手握住,就好像这是一个禁地,不可侵犯。 沈楒澜忍着鼻间的酸意给周策宸擦拭着身体。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的抚上伤疤。 分明一身伤痕是战士们值得炫耀的荣誉,可他偏偏被人逼着走上这条尔虞我诈的斗争之路。 而伤疤也成了他不可言说的痛。 第111章 将手串套在他手上 给周策宸换好了衣服后,沈楒澜低头给她系着腰带。 “方才可有被吓到?”周策宸低声问。 那样血腥的场面,周策宸着实是怕沈楒澜受到惊吓。 沈楒澜摇头。 马车内又陷入寂静。 静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沈楒澜系好腰带后抬头看着周策宸:“手给我。” 周策宸愣了一瞬依着沈楒澜的话抬起手。 一串碧绿色的珠子落在他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让周策宸心头一震,他盯着沈楒澜。 “它来护你。”沈楒澜弯起唇道。 “这是我阿娘替我在鸡鸣寺求来的珠子,保平安。” “现在,它归你了。” 周策宸喉结滚动,他下颚线绷紧,眼底沉黑深邃,半晌后他将沈楒澜拥在怀里。 “沈楒澜,我向你保证,我会让自己平安,亦会护你周全。” 周策宸的脸埋在沈楒澜颈间,声音沉闷。 整装后马车继续前进。 周策宸握着沈楒澜的手开口:“杨家,罪恶深重却手握重权,我此次来扬州正是来查当年的‘秦杨党争’一案。” “以及……我母亲的死因。” “防汛只是掩人耳目?”沈楒澜问。 周策宸点头“是,我不是有意瞒你,而是……” “我知道。”沈楒澜打断周策宸的话。 “你不必向我解释。”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 沈楒澜和周策宸到扬州之时已经过了惊蛰,春雷惊动,万物复苏。 扬州县令带着地方官到城门口处迎接。 雨水落下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雨丝细密而轻柔。看着古城高大城门上的牌匾,扬州城宛如一幅水墨画卷缓缓展开。 沈楒澜掀开帘子周策宸接过唐宋打开的伞向她伸出手。 “慢些。” 周策宸牵着沈楒澜下了马车后,县令杨万里赶忙来迎。 “参见定安王。” 众人参拜后,周策宸扫了一眼那些身着官服的官员,眼神冷肃。 半晌,他开口:“免礼。” 杨万里起身走向周策宸:“定安王长途跋涉至此为我一小城防汛担忧,下官已备好宴席,请王爷移步至下官府中。” 周策宸点头后拉着沈楒澜往前走。 杨万里极其有眼色,他看着沈楒澜:“这莫非是……” “本王的王妃。”周策宸道。 “原来是定安王妃”他朝后面的官员道:“还不快拜见。” “参见定安王妃。” 沈楒澜点头:“起来。” “定安王和王妃看起来当真是天作之合,这前几个月大婚我等都送去的贺礼,想必王爷王妃定能琴瑟和鸣。” 周策宸看了杨万里一眼后点头,她拉着沈楒澜往前走,看二人撑一把伞杨万里立刻递上伞去。 “这伞让王妃娘娘打。” 周策宸眼底掠过一丝不耐,而平静后道:“不用。” 扬州城和燕京城不同,相比京城,要更加纯朴,更有烟火气息。 似乎人也更加水灵。 沈楒澜一路过去,看着摊上那些东西实在是有趣。 到了杨府后,杨万里设宴款待周策宸。 沈楒澜进杨府看着府里那些山山水水都被人从山上搬到院子里,当真有闲情逸致。 来到席上后,沈楒澜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言辞和……扶蓁? 她怎么会在这儿? 沈楒澜手指动了动,牵着沈楒澜的周策宸感受到后低声问她:“怎么了?” 沈楒澜笑着摇头:“好丰盛的宴席。” “扬州的菜极有特色,不过我怕你会吃不惯。” 沈楒澜挑眉:“吃不惯?” “嗯。” “严某参见定安王爷,定安王妃。” 杨万里笑着对周策宸道:“这是杨掌柜,江南富商,今日恰巧也在扬州想拜见定安王,下官便想着一同宴请了。” 周策宸点头。 众人落座后,周策宸夹了一只螃蟹来准备给沈楒澜剥开。 “王爷,甚幸王爷至扬州,让我们一个小城有此等荣耀,下官带扬州所有百姓敬你。” 周策宸看向主座上的杨万里道:“为百姓事务乃我之职,杨县令谬赞了。” 杨万里笑着应下。 歌舞升平,周策宸继续着给沈楒澜剥蟹的任务,众人将这一行为都看在眼里,也猜到了沈楒澜在周策宸心中的分量。 “严某也敬王爷、王妃。”言辞举起酒杯道。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看他反应极淡,大概是早已吩咐言辞这般做的,只是,为何扶蓁也在,她朝扶蓁看了一眼。 扶蓁正眼里含笑看着沈楒澜。 半晌,沈楒澜低下头去用盘子里的菜。 “为何这几盘都是甜的?”沈楒澜在周策宸耳边低声问。 “扬州的特色便是如此。” 沈楒澜顿了顿后点头,周策宸将剥好的蟹肉放到沈楒澜面前。 而后一众地方官给周策宸敬酒,周策宸点头应下喝了几杯酒。 宴席接近尾声,杨万里道:“下官已经布置好了卧房,还请王爷和王妃宿在我府上。” 周策宸拒绝了,“不必,我已订到了客栈,就不叨扰杨县令了。” “明日我会去县府进行防汛的初步计划。” “好,那就劳驾了。” 周策宸点头。 出了县府后,沈楒澜看向周策宸:“言辞不出来?” “他住在杨府。” “那……” “她身旁的人是万桑楼的掌柜,陪他演戏。” “演戏?” 周策宸点头:“是。” “她可是言辞花了一百万两买回来的。” “多少?一百万两?” 沈楒澜在一次次震惊中平静下来。 听了周策宸对她说我前因后果后,沈楒澜才终于猜到扶蓁这些天到底干了些什么。 她也来查秦家当年的事。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一会皱眉一会点头的表情勾唇笑了笑。 “怎么了?”他问。 “只是被你方才说的事情震惊到了,还有这扬州城的夜市不错。” “要逛吗?” 沈楒澜眼睛亮了亮后点头。 “走。” 看着小摊上的各色珠钗和香囊,沈楒澜总会忍不住多扫几眼,这几眼的后果就是,周策宸把那些全给买下。 回到客栈后,沈楒澜沐浴完躺在床榻之上,回想着周策宸今日对自己说的话,想必杨家大厦将倾。 第112章 上辈子不会重演 周策宸沐浴后进房间之时,沈楒澜已经睡着了,周策宸看着她平静的睡颜神色温柔下来。 他坐在沈楒澜的床边而后俯身吻上她的额头。 “芙芙,我不会在让你以身涉险,上辈子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 翌日,周策宸前往县府,他对沈楒澜道:“今日让唐宋带你到扬州城里转转。” 沈楒澜点头:“好,你快去。” 周策宸走后,沈楒澜摊开手里的纸条,“午时正刻,茶颜悦色茶楼见。” 沈楒澜带着几人到扬州的街上逛了一圈买下了不少东西还做了几套衣服。 “这是我们店里新进来的布料姑娘这通身的气派,这身段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您瞧这绣品,漂亮着呢。” “姑娘可喜欢,若是喜欢,您定下了,我们给您送到府上。” 沈楒澜摸着那布料,她想到了周策宸。 他似乎还没这般样式的白青色衣服。 “报尺寸可以吗?”沈楒澜问那老板。 “小姐是给……” “给我的官人。”沈楒澜道。 “哎呦,姑娘已经成婚了呀,瞧瞧,瞧瞧,我这老眼昏花,竟看不出来,姑娘这般年轻。” 沈楒澜笑了笑 “自然可以,夫人将尺码报给我,想要什么样的刺绣,都能做!” 付下银票后,沈楒澜出了店铺就和一位衣衫褴褛老娘娘撞上。 “你怎么走路的,这样莽撞?” 沈楒澜朝露浓摇头:“老奶奶您没事?” 那老奶奶摇头,“没事没事,就是老了眼花了,竟瞧不见前面这些个人,我走了。” “唉,您家在哪,我让人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说完那老奶奶提着手上的一袋馒头就想走。 沈楒澜朝唐宋使了个眼色,唐宋会意后将一袋子碎银交给那老奶奶。 “我们夫人心善,你有什么急用拿去救急。” 那老奶奶才看向沈楒澜,而后流着泪给沈楒澜下跪:“谢恩人,谢恩人……” “不必如此,快起来。”露浓扶起老奶奶。 “您先回去。” “唉,好,好……” 继续在街道上走,露浓看着沈楒澜问:“娘娘,为何给她那些银钱?” “不知为何,只觉得有缘,让人跟着她了吗?” 露浓点头,唐宋已经吩咐了。 沈楒澜看着街道上的人,当真是有缘人,上辈子周策宸出征后她来京城找过周策宸,可惜沈楒澜只见到了她的死尸。 那时她不知是何人所为,如今想想,想必是杨家人做的。 她或许是“秦杨党争”或是周策宸母亲被害的关键证人。 若是这两件案子查清,那杨家定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她也急不得,如今保证那人的安全才最为重要。 “走,去茶颜悦色。” “是。” 茶楼里,沈楒澜刚进门就和刚准备进来的扶蓁碰到。 “参见定安王妃。”扶蓁伏身。 沈楒澜点头,“你是?” “我是严掌柜身边的人没想到今日能在此碰见王妃娘娘,不知可否有幸与娘娘共同用膳?” 唐宋听后蹙眉,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就是万桑楼的掌柜吗?还言辞身边人。他轻嗤。 沈楒澜看了一眼唐宋,那一眼叫唐宋背脊发凉,怎么和王爷一般这么严肃。 “那,姑娘请。” 扶蓁点头。 进了房间后,几位贴身婢女进去,唐宋和别的侍卫留在门口。 “你怎么来此了?”沈楒澜放低声音问。 扶蓁眼巴巴地望着沈楒澜道:“主,奴家就是……” “查当年的事?” 扶蓁点头。 “你有线索了?”沈楒澜觉得不然扶蓁也不会突然跑到扬州来。 扶蓁点头。 “上元节那日,奴家在杨桢的书房里偷了一张卷宗,里面就有扬州城这几个字出现最多,还有一张扬州城的布局图。” “你光凭一张图纸就来了?” “没有,还有一些人的名字,什么熙悦,花怜……” “这些名字一看就是花楼的人,奴家就是秦家出事被卖进花楼了,这些最熟悉不过了,只是奴家来扬州茶了好几日都不见花楼里有这号人。” “最后你猜奴家查到什么了?” 沈楒澜开口:“扬州瘦马。” “对!就是扬州瘦马,她们被卖到了扬州做瘦马,这些人都是败落后的官家小姐。” “所以你就潜进去了?”沈楒喝了口茶后问。 扶蓁点头:“是呀,然后就是……被你夫君身边的人买下来了。” 沈楒澜勾唇道:“一百万两?” 扶蓁清了清嗓子道:“他买的卖身契上姓名是熙悦,不是奴家。” “他想买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沈楒澜问。 扶蓁立刻道:“他那是为了遮掩他的身份,他后来还凶我,说若是不赔他就还了那一百万两,还劝我好好做人。” 沈楒澜笑着道:“你心悦他?” 扶蓁看向别处:“怎会?”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在十几年前,秦家和言家是有婚约在的,若是不出意外,如今他们二人已经成婚了。 可如今自己的身份,她不会再奢求这些,若是秦家能翻案,她已经觉得这半辈子足矣了。 沈楒澜道:“说不定你二人有缘。” 扶蓁不到一会就恢复了以往的傲娇模样:“奴家可瞧见了,主的夫君对主可好了,又是夹菜又是剥螃蟹。” 沈楒澜又喝了口茶:“他很好。” “抛开这些不谈,你查到了些什么?” 扶蓁手撑着脸兴致缺缺:“我如今日日都被你夫君身边的人监视着,若不是他今日有事,我偷偷跑了出来,我还见不到你呢。” “魏承风也来了吗?” “京城得让人守着,他武功最好,他不守谁守?” “你们在县府是在查什么?” “谁知道他要查些什么。”扶蓁叹着气道。 忽然她眼睛亮了亮:“对了,我之前问过熙悦,她说她本来要卖给一个商人的,只是……那商人似乎不仅售卖大齐的商品,还会在西启国售卖丝绸等。” “瘦马一般会被卖给官员做妾或是通房,商人如此重利,怎会花这般大的价钱买瘦马,应当是送到其他地方。” “若是这样,说不定这些商人和瘦马就是某种连接渠道。”沈楒澜分析道。 第113章 戏弄 “主的意思是杨桢有一场密谋了许久的计划?” 沈楒澜点头。 扶蓁轻笑一声:“这不就有线索了吗?” 沈楒澜手指轻敲桌面,“得查查那些商人平日里和谁交易甚密。” “唉,这又是一个麻烦,我如今日日在言辞身边,脱不开身。” “我来。”沈楒澜道。 扶蓁扫了一眼沈楒澜道:“若是让你的夫君发现了……” “不会,他这几日定然很忙。” 扶蓁点头,“那交给主了。” …… 夜里,沈楒澜泡在浴桶里闭着眼,水汽氤氲而上。 浮生楼是在整个大齐暗网密布,想必在扬州也有,只是她不知在哪。 正思索着,沈楒澜眉头紧锁。 周策宸准备进门就见朝云提着一桶水过来。 “参见王爷。” “嗯,给我。”周策宸伸手去提。 朝云将桶递给周策宸,周策宸拿好后推门而入。 屏风映出人影,周策宸放轻脚步。 沈楒澜听到声音以为是她刚刚唤朝云提的水,于是继续闭着眼。 周策宸见她闭着眼睛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美人儿微湿的乌发被简单的绾起,展露出白皙纤长的颈线。 “直接将水倒进来就行。”沈楒澜吩咐。 周策宸挑眉后按沈楒澜的吩咐行事。 “朝云,昨日那身寝衣你直接放到柜子里。” 周策宸继续给沈楒澜倒水。 “也不知王爷何时才能回来。” 周策宸将水倒好后放下水桶。 沈楒澜见身后的人久久不回答自己,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皱眉,而后手放在桶壁上缓缓扭头,突然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想我了?”一道声音传来。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是周策宸。 “王爷……怎么回来了也不出声。” 周策宸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楒澜的神情并未立即说话,而是拉起袖子将露起青筋的手臂露出来。 沈楒澜咽了咽口水,“王爷,这是……” 周策宸朝沈楒澜伸出手,沈楒澜下意识往后退,这浴桶就这般大,她背贴着桶壁退无可退。 周策宸缓缓将手搭在沈楒澜消瘦的肩膀上。 沈楒澜瑟缩一下,瞬间心跳加速,她感觉身上每一处毛孔都立了起来。 那只手和沈楒澜雪白的肩膀瞬间形成对比。 周策宸微微施力,给沈楒澜按压着肩膀。 男人力道有些大,却叫沈楒澜微微瞌上了眼。 周策宸见她的表情,手上的力道突然没有控制住,沈楒澜微微一颤。 “疼了?”沈楒澜的发顶上男人成熟的气息陡然佛过。 沈楒澜掀开水眸盯着周策宸,脑子里却不自主地回味起他方才的力道。 她摇头:“是舒服的,只是最后那下有些疼。” 听完沈楒澜的话后,周策宸没有说话。 “王爷?”沈楒澜红着脸试探性喊他的名字。 许久后,周策宸俯下身,沈楒澜心跳得更加快。 浴桶的桶壁两边,周策宸两只手撑在上面,他将沈楒澜逼在角落。 鼻尖几乎要碰到的时候,周策宸停下来,他盯着沈楒澜的眼睛。 沈楒澜浓长的羽睫微颤后闭眼。 “眼睛睁开。”周策宸声音沙哑。 沈楒澜没有动作,她能感受到周策宸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 “我不做什么,乖。” 沈楒澜睁开双眼湿凉的薄唇落在她的唇上。 沈楒澜睁大眼睛。 周策宸嘴角微微勾起。 一瞬后,周策宸离开她的红唇。 “王爷……”沈楒澜喊他。 “怎么了?” 沈楒澜没有说话。 “不高兴?”他问。 沈楒澜继续不理他。 周策宸突然又向她吻了上去,这次是带有侵略性的吻,沈楒澜有些无力招架。 她的双臂只能攀住周策宸的肩膀,直到最后呼吸困难,周策宸才肯放开她。 “今日一天不见你,甚是想念。” 沈楒澜咽了咽口水。 “王爷……不进来吗?”她的声音娇软。 周策宸眼神深邃的看着她。 “邀请我?” “对,邀请王爷。”沈楒澜咬着自己的红唇。 而后房间里传来衣服和腰带落地的声音,周策宸迈进水里将沈楒澜继续逼在桶壁。 他双手撑在沈楒澜的两侧。 沈楒澜不再躲避,她双手抱住周策宸的脖子在周策宸的耳尖咬了一口后在他耳边娇声道:“官人~” 周策宸盯着眼前这个身体泛着红,却还大起胆子撩自己的妻子。 “再喊一声。” “官人……”沈楒澜刚喊完,周策宸便吻了上去。 唇齿相含,二人吻的沉醉,耐不住沈楒澜突然没控制住嘴上的力道咬着周策宸的唇时力道一重。 “嘶” 周策宸退开了身体。 他的手抚上自己嘴唇,手指上带了一点鲜血。 “谋杀亲夫?”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被自己咬破了的红唇一时满怀歉意。 “王爷,我……” “你怎么?”周策宸看着眼前人问。 “我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沈楒澜道。 周策宸点头,“没控制好力道……” “是太忘我了?”他反问。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她脸颊一红:“才……才没有。” 周策宸轻轻点头:“夫人没有。” 沈楒澜见他逗着自己,于是气恼地又咬在了他的喉结上。 周策宸浑身酥麻:“夫人真是……” “叫为夫不知该如何了。” …… 泡完了澡后,周策宸抱起沈楒澜将她放到床榻之上准备去给她拿寝,沈楒澜围着毯子伸出一只手拉住周策宸。 “怎么了?”他问。 “这里没有寝衣。”沈楒澜道。 她的包袱大多又几个贴身婢女管,如今脏的在湢室里,干净的也不在这个房间里。 周策宸没有说话。 最后,沈楒澜穿着周策宸那不合身的寝衣坐在床榻上之时,脸色还是泛红的。 “这件寝衣是你上次给我整理过的。”周策宸道。 沈楒澜脸颊更烫。 周策宸的寝衣很大,沈楒澜穿上实在不好意思。 “都怪王爷。” “怪我?” “若不是你接了朝云的活……” “我伺候得你不舒服?”周策宸调笑着看她。 沈楒澜将脸埋在被子上,结果又被周策宸拉起来。 “嗯?” 沈楒澜见他不依不饶,于是一把跨坐在他身上,却不料他立即起了反应。 第114章 琵琶女 沈楒澜顿了顿后立即挣扎着想下来。 “夫人……”周策宸声音沙哑。 “别动。” 沈楒澜听了他的声音也不敢再动。 “夫人惹的火,不自己灭了?” 沈楒澜眼睫颤动,周策宸这句话一出,她确实不敢动了。 “你……” “结束了没?”周策宸问她。 沈楒澜一时没听懂:“什么?” “月事。”他盯着沈楒澜。 沈楒澜不敢再看周策宸的眼睛,她低下头,周策宸也不急,他一只手握住沈楒澜的腰,眼睛盯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 静默许久后,沈楒澜终于点头。 周策宸伸手去轻抚她的脸,将她散落下的碎发别到耳后。 周策宸嘴角微扬,抱着沈楒澜,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他的手游走在她的后背,引得她一阵战栗。 周策宸吻住沈楒澜的红唇,他的手向下而去。 …… 翌日,阳光洒进房间内,沈楒澜睁开眼睛,她想翻身,结果发现身下是硬的,她立马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沈楒澜看着自己撑在周策宸胸前的手,她耳朵泛红。 她竟然在他身上睡了一夜。 沈楒澜见周策宸还闭着眼睛,于是立马将手移开想要起身。 “醒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沈楒澜再次被惊到,她的手是拿开也不好,放在周策宸身上也不好。 周策宸一只手护着她的腰,将她再次摁向自己。 “王爷……” “不要动。” 沈楒澜脸一红:“你怎么又……” “有美人在怀,叫我如何不心动?”周策宸道。 “现在是白天。”沈楒澜再次挣扎着起身。 “小祖宗,乖点,不动你。”周策宸实在有些招架不住沈楒澜这不自知的磨人。 沈楒澜听到周策宸对自己的称呼实在不好意思,但她知道他的难受便乖乖待着,不再有动作。 半晌后,周策宸平复下来,他将沈楒澜抱起后放到床榻上。 “不再睡会?”他问。 沈楒澜摇头:“王爷今日不去县府。” 周策宸:“晚些再去,今日陪你用早膳。” 听到周策宸的话后沈楒澜眼睛亮了亮。 她立马起身,直到坐起来后她才发现周策宸昨夜又给她套上了他自己宽大的寝衣。 “我伺候王妃更衣。”周策宸起身道。 在众多衣服中,沈楒澜挑了一件青水蓝色襦裙,配以湖水蓝色大袖衫。 周策宸耐心得给她一件件穿着,沈楒澜则享受着他的伺候。 下楼时周策宸也牵着沈楒澜的手。 碧蕊和露浓跟在二人后面笑着。 “王爷待王妃真好。” “可不是,这份恩宠咱们王妃娘娘可是独一份。” 坐在椅子上,沈楒澜看着桌子上摆的吃食,店小二一道道给介绍着。 三丁包、翡翠烧卖、千层油糕、蟹黄汤包…… 周策宸将一只蟹黄汤包夹到了沈楒碗碟里,沈楒澜一口咬下汤汁溢出。 “如何?” 沈楒澜点头:“味道鲜美,实在称得上是美味。” 周策宸一道道将糕点夹到沈楒澜碗里,沈楒澜一口口咬下,实在让满足不已。 “用完膳后我会去县衙,你若是无聊便去坐船,扬州的水上风景可谓一绝。” 沈楒澜点头:“王爷回来用晚膳吗?” 周策宸摇头:“恐怕赶不上。” “那王爷记得用膳,不要过于劳累。” “好。” …… 沈楒澜直到在船上时,脑子里还是昨夜和周策宸的一幕幕。 “娘娘,这瘦西湖是扬州着名的湖上园林,可谓是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 唐宋给沈楒澜介绍着瘦西湖的特色。 “今日我们会游过五亭桥、二十四桥、白塔寺等地方。” 沈楒澜看着碧绿色的湖水,水面平静,风扬起时水面泛起涟漪。 可谓是美不胜收。 周围游着许多船,大多是富贵人家游历时的船。 半个时辰后,水面上传来琵琶声。 沈楒澜听到这个声音来了些兴趣,她起身往外走,看见一艘船船上坐着一位脸上带着披纱身着水红色衣裙的女轻拨琴弦。 这时湖面上其余的大船通通围过来。 琵琶的声音清脆而又圆润,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错落有致,美妙绝伦,她轻拢慢捻这琴弦,宛如一泓清泉在石间潺潺流淌,清脆悦耳。 一曲过后,周围的船上之人都鼓起了掌了。 “如听仙乐耳暂鸣。”一位公子道。 “不知可否有幸请姑娘上我们公子的船再谈一曲。”他身边的小厮道。 这时,那位姑娘身后的婢女道:“今日我们花怜姑娘在瘦西湖只有一曲,若是公子小姐们想听便需另外加价请我们姑娘上船弹奏。”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议论声。 沈楒澜听到名字后心下一阵翻涌,花怜,不是昨日扶蓁和自己说过的杨桢记下过名称的瘦马吗? “三百两起步。” 这时其余船上纷纷加价:“三百五十两。” “四百两。” “四百二十两。” “五百两。” …… 价格一直翻到了七百两,直到这时无人再加价,沈楒澜观察着其余船上的人。 她道:“八百两。” 在一众男子的声音里传来一道女声。 大家纷纷侧目望去。 沈楒澜带着围帽站在船板上,没有人能看得起她的脸。 花怜最终抱着琵琶上了沈楒澜的船。 上了船后,沈楒澜带着围帽坐在椅子瞧着那人款款而来。 “不知姑娘要听什么曲子?”她问。 沈楒澜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鬟道:“我听曲子不喜欢人多,你的丫鬟只能留在外面。” 她身后的丫鬟蹙眉。 花怜抱着琵琶看着眼前这个带围帽的人,半晌后她开口对身后的丫鬟道:“你先出去。” “姑娘。” “无事,我只弹一曲琵琶,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丫鬟只得离开。 待丫鬟离开后花怜继续问道:“姑娘想要听什么曲子?” 沈楒澜看着她道:“我不懂琵琶,怜姑娘可有拿手的?” 花怜想了想后道:“《春江花月夜》如何?” 沈楒澜盯着面前的人却没有说话。 第115章 清河崔氏 花怜见面前坐着的姑娘不说话,她于是喊道:“姑娘?” 沈楒澜落下一句话:“你们日日都会到这游湖吗?” 花怜听了沈楒澜的话后勾唇,“姑娘是外来的,这瘦西湖的琵琶女极多,我也并非日日会来。” 沈楒澜点头,她又问:“你多大了?” 花怜笑着道:“姑娘花了银钱是来听曲的,可别浪费这大好时间了。” 沈楒澜见她说这话,于是道:“若我想买你,要花多少钱?” 花怜抱着琵琶的手紧了紧,她看向沈楒澜“姑娘什么意思?” “我想买你。” 花怜眼里满是探究意味看向沈楒澜:“自古都是男子会买我等瘦马,姑娘这是?” “你只需告诉我,你值多少钱。”沈楒澜淡淡道。 花怜心下并不确定沈楒澜这到底是何意,熙悦前几日刚被花了一百万两银子买走,员外心情大好,连带着她们的生活也好了许多。 谁不羡慕熙悦被江南富商买走,她亦不想过这种日日卖艺的日子。 “姑娘买得起我吗?” 沈楒澜勾唇,“你报价格便是。” 价格是由员外来定的,花怜自己也做不了主,可她试探性报了一个数字:“三十万两。” 沈楒澜笑道:“三十万两,我给的起。” 花怜抱着琵琶的手颤了颤,她看着沈楒澜:“你当真买得起?” “让你们员外来和我谈。” 花怜抱着琵琶没有说话,员外会将自己卖出去吗?她不得而知。 “姑娘还是先听我弹的琵琶。” 沈楒澜点头:“就谈你说的《春江花月夜》。” 花怜轻拨琵琶弦试声,而后弹奏起来。 平静的湖面上传出阵阵琵琶声,微风吹动帘子,带出风的形状。 曲尽,花怜准备起身,沈楒澜开口:“没想好吗?” 花怜没想到沈楒澜还会再提这件事,于是她抱着琵琶突然跪下:“姑娘,我做不得主。” “去告诉你们员外,我要买你。” “明日巳时在茶颜悦色茶楼二楼,等你们。” 花怜眼神亮了亮,“是。” 船靠岸后,沈楒澜自船上下来,她回看了一眼瘦西湖的船后转身离开。 “娘娘,您当真要买那个姑娘吗?” 沈楒澜眼神幽深,“想必,我买不到。” “三十万可不少了。”碧蕊道。 “她不会卖给我等平常人。” “什么意思?”碧蕊听不懂沈楒澜的话。 什么意思?熙悦本就被买走了,想必他们是放弃了一次交易,如今,他们若是在将花怜卖给自己,杨桢知道后会如何? 不得而知。 若是他们真肯将花怜卖给自己,那她的猜测就是错的。 若他们不卖,那其中必然有鬼。 “后面会知道的。”沈楒澜道。 回府的路上,沈楒澜被一男孩撞到,她往后退了几步被一只手扶住。 “姑娘小心。” 沈楒澜闻言抬头,看见那人后沈楒澜一时顿在原地。 崔灏仪,清河崔氏,崔家二公子。 沈楒澜回过神来后当即往后退了几步。 “谢过公子。”她道。 崔灏仪道:“姑娘可有伤到?” 沈楒澜摇头:“没有。” “那便好。” 沈楒澜忽然感觉不对劲,她看向腰间,她的荷包没有了,那个荷包和周策宸是一对的。 “姑娘可是有东西丢了?”崔灏仪看着沈楒澜的动作问。 “我的荷包丢了。” 崔灏仪看向身后的侍卫道:“去追。” “是。” 沈楒澜刚想拦下人,那侍卫就跑了出去。 最后,在大街上那孩子被逮住后将荷包还了回去。 “我还以为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结果什么也没有。”那男孩咕哝道。 崔灏仪将那孩子提到墙边,那孩子挣扎着想脱身。 “缺钱?”他问。 那孩子恶狠狠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男人。 “不说话就把你送去官府。”崔灏仪冷肃道。 “放开我放开我!” 沈楒澜见状走过去耐着性子问:“你的家里人呢?” 那孩子小声道:“我没有家人。” “所以就想着偷抢别人的东西?” 那孩子见沈楒澜长得好看,说话也温柔,于是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才没有,是妹妹生病了没有钱治病。” 沈楒澜听了他的话后继续问:“你妹妹呢?” 男孩子指着巷子里道:“在家里。” 沈楒澜看向唐宋:“你陪他去瞧瞧,带他妹妹去治病。” 唐宋点头,那孩子听到有人愿意给妹妹治病,他眼睛亮了亮:“姐姐当真要给我妹妹治病吗?” 沈楒澜点头:“只是,你得向我保证,以后不偷不抢别人的钱财。” 那男孩立马点头:“我保证不再偷抢别人钱财。” 唐宋带走了那个孩子后,沈楒澜准备向崔灏仪告辞,崔灏仪看着沈楒澜道:“没想到姑娘这般心善,实在令崔某敬佩。” 沈楒澜摇头:“公子谬赞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姑娘,崔某崔家崔灏仪,还不知姑娘名讳。”崔灏仪见沈楒澜要走立马开口。 沈楒澜看向崔灏仪,上辈子他们其实并无交集,这辈子在扬州遇见她也不知是什么缘分,只是她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周澜。”沈楒澜抛下一个名字后离去。 露浓跟着沈楒澜道:“姑娘为何报一个别的名字?” “本就只见过一面,往后也不会再见。”沈楒澜淡淡开口。 回到客栈后,沈楒澜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的人流,回想着今日崔灏仪的出现,他为何会在此处? …… 翌日,沈楒澜按时去到茶楼,不出意外,张员外不卖花怜。 理由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有人向他定好了花怜。 “姑娘若是想买瘦马,我这里还有许多可以挑选,姑娘不妨看看别的?” 沈楒澜看向张员外道:“去你那里挑吗?” 张员外陪着笑道:“若是姑娘觉得累我便带她们来给姑娘挑。” 沈楒澜眼眸幽深:“不必,我去你那处挑。” 张员外顿时有些意外:“姑娘这是替别人做生意?” “一般都是男子会想要买我的瘦马,如今姑娘来买的,还是头一遭。” 沈楒澜勾唇笑着道:“我有特殊癖好。” 第116章 出嫁从夫 张员外一听一时不知该回什么才能让人高兴,于是笑着道:“姑娘真性情。” 沈楒澜轻笑一声:“后日如何?” “好,好!”张员外一口答应。 出了茶颜悦色后沈楒澜按原路返回时在客栈门口看见了周策宸,沈楒澜笑着准备朝他过去却瞧见了一个人。 崔灏仪为何在此?她愣住。 如今这个形势,沈楒澜是往前走也不好,往后退也不行。 反倒是崔灏仪先瞧见了她,他朝沈楒澜挥手:“周姑娘!” 周策宸顺着崔灏仪的声音往后看,他看见站在那处一脸不知所措的沈楒澜的时候神色一变。 沈楒澜硬着头皮往前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沉重。 “周姑娘,没想到在此处能看见你,当真有缘。”崔灏仪笑着道。 沈楒澜偷偷看向周策宸,他正盯着自己,眼眸深不见底。 “见过崔公子。”沈楒澜伏身。 “周姑娘?”周策宸盯着沈楒澜低沉着嗓音道。 沈楒澜低着头不敢抬头,即使不抬头她也能感受到头顶上周策宸的那道炙热的目光。 “我昨日遇见了周姑娘,周姑娘性子温柔良善。”崔灏仪对周策宸道,他转而又看向沈楒澜向她介绍:“这是定安王。” 沈楒澜硬着头皮看向周策宸:“妾身参见定安王。” 周策宸神色如常没有说话,沈楒澜一时看不透他的神情。 她身后的露浓、朝云、碧蕊、唐宋几人纷纷看着自己主子的修罗场。 一时场面陷入尴尬。 许久后,周策宸开口:“姑娘也姓周?” 沈楒澜咽了咽口水后抬头时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对……” 周策宸点头:“那本王和姑娘似乎挺有缘。” 沈楒澜咳了一声笑着道“是,有缘。”她的声音极小,因为她极心虚。 崔灏仪忽然道:“我与定安王打算一同用午膳,周姑娘何不一起?” 沈楒澜立刻摇头:“不必……” “姑娘这是不给本王面子?”周策宸看着沈楒澜道。 沈楒澜闭了闭眼,老天,她不知道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言来补救啊!况且现在谎言的见证者还威胁自己用膳。 “王爷,崔公子,你们都是外男,一同用膳不合规矩。”沈楒澜想破脑袋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崔灏仪点头:“也是,不过定安王妃应当也在,你不必介意,就当是朋友间的一顿饭。” 沈楒澜实在是不知崔灏仪如何想的,他们二人虽未见过,可崔家在一年前有意和沈家联姻,如今打破了这次联姻的人就在他眼前,他竟然还能这般自如的和周策宸交谈。 她庆幸周策宸不知道自己和崔家从前的关系。 沈楒澜摇头:“真的不必如此,我该回去了,否则家里人定然会担心。” 崔灏仪的眼睛一直留在沈楒澜的身上,他听到沈楒澜说这话也不好再留她,“那你先回去。” 沈楒澜点头想回客栈,可他们二人的用膳地点恰好就是她住的客栈。 这下好了,回不去房间了。 周策宸一直没有说话,他漆黑的眼眸看着崔灏仪和沈楒澜一来一往的对话。 沈楒澜向他们告别后只能去别的茶楼坐着。 转身后的沈楒澜呼出一口气来,终于逃离了。 露浓见沈楒澜的模样道:“娘娘,你……” 沈楒澜伸出手做出一个停顿动作:“无事,我们去用午膳。” 唐宋第一次见这样的修罗场,他跟在几人身后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楒澜往前走着,忽然一只大手拉住她,沈楒澜还没喊出声就被拉进了一个巷子里。 沈楒澜看着眼前将自己按在墙面上的周策宸,她将准备喊出声的“救命”咽了下去。 几个下人都极有眼色的守在外面,狭小的巷子里,周策宸高大的身影遮住沈楒澜娇小的身体。 沈楒澜颤动睫毛避开周策宸的视线,周策宸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终于,许久过去后沈楒澜耐不住这样的寂静,她虚着心喊道:“王爷。” 周策宸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他薄唇轻启:“周姑娘?我竟不知王妃何时同我一个姓了?” 沈楒澜嗫嚅道:“出嫁从夫,我便随夫姓。” 周策宸喉结滚动:“出嫁从夫?” “所以连名也改了?” 沈楒澜实在心虚:“没有。” “那……周姑娘为何同崔公子说你叫周澜呢?” 沈楒澜哪里想到崔灏仪什么都和周策宸说了。 “还有……周姑娘很不诚实,昨日还遇到了崔公子?” 沈楒澜确实没将这件告诉周策宸,她听着周策宸一口一句周姑娘,也不知该如解释。 “你不是要去和崔公子用午膳吗?” “还记着他?”周策宸盯着面前的人问。 “没有。”沈楒澜矢口否决。 周策宸眼眸漆黑,他俯下身朝沈楒澜贴近。 沈楒澜立马闭上眼睛,她听到周策宸轻笑一声:“就是他想要求娶你?” 沈楒澜再次震惊于周策宸的话,所以他都知道? 方才他就当笑话看? 沈楒澜眉头微蹙,她睁开双眼看着周策宸:“你都知道了?” 周策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沈楒澜纠正周策宸的话道:“不是他要求娶我,是崔家。” “他都认不出我。”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所以你告诉她你姓周?” 沈楒澜点头。 “跟本王姓?” 沈楒澜没有再点头,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告诉崔灏仪自己姓周确实是因为周策宸的缘故。 看着沈楒澜的模样,周策宸忽然吻住了眼前人,沈楒澜睁大眼睛,外边是街道都是行人,他竟然在此处吻自己。 她想要推开周策宸,周策宸抓住沈楒澜的手将两只手举起按在墙上而后温热的吻朝她攻去。 霸道,侵略性十足。 沈楒澜甚至还能听见外面的叫卖声,可周策宸将她按得她自己动弹不得。 “嗯……嗯……”沈楒澜到最后难以呼吸一口咬在周策宸的嘴唇上,直接出了血。 周策宸终于肯放开她,沈楒澜腿软得站不直,幸而周策宸抱住她的腰她才勉强依偎在他怀里。 “又咬我?”周策宸看着她哑着嗓音道。 第117章 一切有我 沈楒澜缓了许久后才开口:“这是外面。” 周策宸盯了沈楒澜许久终于放开了她,“走,带你去用午膳。” 沈楒澜有些疑惑:“你不是和崔公子一起用膳吗?” 周策宸拉住沈楒澜的手腕带她出了小巷子道:“他哪里有夫人重要?” 二人没有回客栈而是去了一家茶楼,沈楒澜在包厢内坐下后看向周策宸:“王爷今日不是去县府了吗?” 周策宸给沈楒澜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向她:“前两日将扬州沿线淮水的图纸看了后设计好了方案,河堤使及工部的人今日着手筹备物资,我无事便回来了。” 沈楒澜想问他是怎么和崔灏仪遇见的,又怕面前坐着的人会不悦,这点小心思却叫周策宸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来拜访我,在客栈门口遇见了。”周策宸淡淡道。 沈楒澜听了周策宸的话后抬头看他,见他似乎没有不高兴于是点头也没有再提崔灏仪。 想必是崔家之前对自己提过亲被周策宸截胡后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店小二敲门进来:“蟹黄面来喽!” 面摆到桌子上后沈楒澜看着面前的面和一碟子蟹黄,她拿起筷子,周策宸将碟子里的蟹黄倒在沈楒澜的面里。 等待周策宸弄好后,沈楒澜则大口吃了起来。 此次来扬州,沈楒澜当真是尝到了许多的当地美味。 沈楒澜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螃蟹她放下筷子后伸手想去拿,周策宸却直接将那盘螃蟹推远了。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周策宸道:“蟹本寒凉,你的身子不能用多。” 沈楒澜只好收回手,周策宸见她有些失落,于是道:“今日有半日时间,可想去游船?” 沈楒澜的道:“我昨日去过了。” 周策宸点头,“那去听戏如何?” “好。” …… 扬州有名的戏便是扬剧,周策宸带着沈楒澜点了一出:“《珍珠塔》。” 沈楒澜坐在二楼看着一楼的戏,一段戏尽,沈楒澜看向周策宸:“王爷,杨桢的事可有眉目了?” 周策宸喝了口茶后看向沈楒澜,沈楒澜见他看着自己久久不说话,突然有些心虚。 “言辞这几日在杨县令那处查到了扬州的瘦马,当年的‘秦杨党争’似乎和这一争斗有些许关联。” 沈楒澜心下了然,原来他们也查到了扬州瘦马,这下便好了,不用藏着掖着她查到的事情。 “我昨日在瘦西湖见到了一人。”沈楒澜道。 周策宸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一名瘦马,我点了她的琵琶曲,可她似乎被丫鬟监视着,我觉着此人看起来不对劲。” 周策宸就听到了沈楒澜的下面的话:“遂我和张员外谈着买下她,但张员外说她已经被提前订下了,我觉着奇怪,既然被定下了为何还会在瘦西湖表演,想必其中另有隐情,于是明日我会去张员外府中瞧瞧。” 周策宸听完沈楒澜的话后蹙眉,“这么多事你如今才告诉我?” “若非我今日无事,你可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沈楒澜此刻也无任何理由解释,她确实没打算告诉周策宸,可他今日也提到了扬州瘦马,那将此事告诉了他才更好查些。 虽然自己有意瞒他,可也并非想要一意孤行,她知晓若有周策宸的助力,想必事半功倍。 “没有,只是你这些日子如此繁忙,我并无机会告诉你。”沈楒澜当然不能承认。 周策宸怎么会不了解沈楒澜,若非他今日将言辞查到的事透露给沈楒澜,想必明日她就会一个人入贼窝。 “只瞒了我这些?”周策宸眼眸幽深,深不见底。 沈楒澜看着他的眼睛,一时心虚,有许多事情她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见沈楒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周策宸曲起食指轻轻在桌上敲着,“不论有没有别的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保证。” 沈楒澜心下一跳,他知道自己有事瞒着他。 “什么?”她问。 “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若是当真办不妥的事,告诉我,我会帮你。” 沈楒澜心下又是一惊,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周策宸见她愣住,于是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沈楒澜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点头。 “明日,我陪你去。” 沈楒澜再次一怔,周策宸陪自己去? “不想?” 沈楒澜忐忑道:“会不会不妥?” “有何不妥?” 沈楒澜回答不出有何不妥。 一楼的第二场戏已开场,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大家鼓起掌,沈楒澜的看着周策宸最后开口道:“那,明日你随我一起。” …… 绣春楼,张员外在楼外迎着沈楒澜。 沈楒澜身后跟着一个面沉如水,神色冷峻的侍卫,身姿挺拔,叫人一眼便能注意到。 张员外看了她身后侍卫和丫鬟们一眼而后道:“姑娘,楼里不能带人进去。” 沈楒澜蹙眉:“张员外前日可从未和我说过这一规矩。” “这是我们绣春楼一惯的规矩。” 沈楒澜看向身后的周策宸,她道:“我总得要一名侍卫保证我的安全,这也不允许?” “还是说张员外不想做这一生意了?” 张员外思忖片刻后道:“那你便挑一人带进去。” 沈楒澜对周策宸道:“你随我进去。” 周策宸点头:“是。” 进到绣春楼后,沈楒澜看着里面的布局,映入眼帘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再往里走就是连片的假山,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个贩卖瘦马的地方。 “姑娘这边请。”张员外引着沈楒澜往假山里走。 沈楒澜没想到竟然不是往大路走,而是要穿过连片的假山才能到。 她看了周策宸一眼,周策宸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往前走。 穿过假山后豁然开朗,沈楒澜到了一个院子里。 里面分布了好几处院落,不同院落有不同的姑娘在里面弹琵琶,弹古琴或是聊天逗趣。 她们瞧见来人都笑着伏身。 “姑娘可有看重,我将她们喊来给您挑,您先喝茶。” 沈楒澜点头。 坐在屋子里,四周有守卫围着,沈楒澜没想到此处竟有这般多守卫。 第118章 叛国 沈楒澜没有喝茶,她看着那几个护卫,屋内三人,屋外还未知。 半刻钟后,张员外依旧未归,沈楒澜忽然闻到一阵香味,她蹙眉。 突然间,几个守卫拔刀向自己刺来,周策宸立刻提刀去挡:“里面有迷香,快走。” 沈楒澜见状立马朝门口跑去,结果门被关上,她拍打着门却打不开。 周策宸挥剑将那三人斩落箭下后看向沈楒澜的方向,他一脚将门给踹开,而后拉着沈楒澜往外走。 此时外面的守卫都冲了过来,大家一拥而上,周策宸手起刀落间几名守卫纷纷见血倒地。 沈楒澜将袖子里的袖箭对准了一个护卫,一支箭直接射进了他的脖子。 “好一个瓮中捉鳖。” “现下该如何?”沈楒澜问。 周策宸看着冲上来的人道:“冲出去。” 他拉着沈楒澜往前走,另一只手提剑往前挥去,沈楒澜在混乱中看见了站在角落的花怜,她心下一动。 沈楒澜自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她将瓶子里的药粉朝那些人撒去,瞬间白色的药粉扬起。 跑上前的人纷纷捂着眼睛在地上疼的打滚。 周策宸看她一眼,沈楒澜笑着道:“唐翊配的毒。”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其余的守卫不敢再上前,沈楒澜看着他们道:“怎么?都想把命交代在这儿?” “这毒,我可没有解药。” “杀了他们我们才能活!杀!”一个护卫高声喊道。 沈楒澜看着这群不要命的人,她心下一沉。 周策宸继续提剑厮杀,刀剑碰撞间沈楒澜和花怜对视。 花怜冲她摇头,沈楒澜蹙眉。 院子里早就布置好了层层守卫,如今便是守株待兔一般等着沈楒澜和周策宸二人自投罗网。 周策宸顶着腮帮子看着杀也杀不完的人,他握紧了手里的剑。 又一轮攻势袭来,十几人举着刀朝周策宸捅去,周策宸提剑去挡,沈楒澜的袖箭也几乎用尽。 此时,张员外慢悠悠走出来看着护卫们道:“杀了他们,主子有赏。” 沈楒澜瞪着张员外:“你一早就设好了局?” 张员外捋了捋胡子笑着道:“王妃娘娘,不是你先找的我吗?” “怎么污蔑上我一个小小商人了?” 沈楒澜轻嗤一声:“你就是杨桢的狗!” 张员外依旧笑着:“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呢。” 张员外看向守卫们,他的眼神忽然阴沉下来:“给我都杀了!” 此时,花怜忽然走过来道:“上面没有下绞杀的指令,不可莽撞行事。” 张员外看着花怜:“以为搭上大人物了,便敢来对我指手画脚了?” “你可别忘了,这十几年你是谁培养出来的。” 花怜低下头:“我是替您考虑,三思而后行,否则坏了相爷的计划,以他的脾性,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员外轻蔑地瞥了花怜一眼而后道:“都绑起来关到地牢里去。” 寡不敌众,周策宸的剑被夺下后和沈楒澜一起被带进了地牢。 地牢里,沈楒澜和周策宸被绑在一起,二人背靠着背。 沈楒澜看着周围封闭的墙壁她忽然有些庆幸,还好,至少不是上次受过的水牢。 周策宸将将绑着二人的绳子松开,沈楒澜活动手腕。 “如今怎么办?” 周策宸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过来,二人重新恢复被绑的姿态靠在一起。 沈楒澜以为会是张员外或是守卫,没想到来人是花怜。 花怜走到二人的牢房前看着二人:“你们当真不惜命。” 沈楒澜看向花怜:“你也是杨桢的人?” 花怜轻笑一声:“我不为任何人卖命。” 沈楒澜看着她忽然道:“你不是来和我们谈条件的吗?” 花怜听了沈楒澜的话挑眉:“你很聪明。” “说。”沈楒澜淡淡开口。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但你们要保证将杨桢杀了,还要将这里的所有全部烧了毁了。” 沈楒澜:“你怎知我们会答应你?” 花怜道:“你们不是来查当年的案子的吗?” “你知道当年的案子?” 花怜:“我不知道,但我能知道。” 沈楒澜看着她忽然道:“你联系着杨桢和谁?” 花怜眼底掠过一丝不自然,“你说什么?” “你背后有人,为何不用?”沈楒澜盯着花怜。 “我可都听见了,张员外亲口说的你攀上了大人物。” “否则这牢房,你能随意进来?” 周策宸此时忽然开口:“西启人?” 花怜和沈楒澜皆一惊,花怜惊于周策宸为何能这般平淡的说出这三个字,沈楒澜惊于杨桢竟然叛国。 “你胡说什么?”花怜忽然道。 “你腰间的挂坠,不是大齐能产的玉。”周策宸冷声道。 “就凭这一点你凭何猜测我与西启人……” “姑娘,交易要真诚,这种玉坠不是什么上等玉,是西启男子对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子的标记。” “他们可以继续有三妻四妾,而你只能属于他了。” “你不知道吗?” 周策宸冰冷的声音让花怜僵在原地,她颤抖着手去抓那个玉坠。 “你想着毁了这里的一切和他远走高飞吗?”沈楒澜问她。 花怜没有说话,她摇着头往后退。 “花怜,我们可以给你别的身份行走在光明之中,你不用依附于任何人。” “我凭什么信你们?” 沈楒澜道:“你可以不信,但你想要一直做他人的附庸,成为一枚谁都能下的棋子吗?” “那个什么西启人他不爱你,你从前不知,现在也不信吗?” 花怜沉默半晌后看向他们:“你们可以给我什么?” 沈楒澜道:“只要杨桢被处置,当年他手上所有被误判的案子都能翻案,你们花家亦能。” “你知道我的身份?” 沈楒澜:“你们这里所有的瘦马曾经都是官家小姐败落后被卖至此。” “杨桢当年手下所有的案子,定安王都看过。”沈楒澜道。 周策宸眼神幽深,他听了沈楒澜的话后点头:“是,我能帮你。” 花怜靠近他们问:“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沈楒澜看着她道:“张员外的书房在哪你知道吗?” 花怜点头。 这绣春楼布局怪异,周策宸和沈楒澜怕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否则这一大个园子,他们早端了。 “我们暂且不能出去,你也不必救我们,这个药粉你拿着,将它自大门处一路撒到书房就行。” 沈楒澜自袖口里掏出一包药粉。 “外面有人接头?”花怜问。 “你不必知道这么多,只要照做就够了。” 第119章 四年前 燕京城内杨相府内,杨桢在书房里听着一便衣打扮的人禀报。 “相爷,定安王及定安王妃被张秉设计捉住了,如今当如何处置?” 杨桢站在书案前执笔弓腰在宣纸上写完了《兰亭集序》最后一句:“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放下手中的笔,杨桢将印章盖在纸上而后他将手净好后,拿布擦干。 书房内极净,杨桢不说话,那人便一直弓着腰等待杨桢发话。 “不自量力的东西,自以为他打了几场圣战便目中无人。” “告诉张秉,人不必留,处理干净了。” “是。” 那人准备退出去,杨桢吩咐道:“人既然抓住了,吩咐乾儿抓紧行动。” “还有,让我们的人在扬州通往燕京的所有驿站,拦截周策宸的人送往燕京的全部信件。” “是。” 那人走后,杨桢走到书房最里处的一面墙前看着上面挂着的整个大齐的地图,眼底晦暗不明。 …… 扬州,浮生楼里陆寒泽坐在茶桌前点着茶,他看向面前的言辞,“就这是你们王爷的计划,先让自己被抓进去?” 言辞道:“无奈之举。” “无奈?”陆寒泽轻笑一声:“我看他和自己的王妃一起被抓,似乎很是乐意啊。” 看着茶上的浮沫,言辞道:“若是王爷不落网,杨桢不会轻举妄动,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要我浮生楼的人出动?” “是,王爷吩咐了,瘦西湖上必须有我们的人,待到那些瘦马和西启的人碰面前将瘦马换成我们的人。” 陆寒泽轻挑眉毛:“我们的人?你花一百万两买的那个瘦马该派上用场了?” 言辞蹙眉:“不用她。” “舍不得?” “她背后有人,但却不知身份不知善恶 这些事我不能让她知道。” 陆寒泽笑着点头:“是不能让她知道,还是怕她身入险境呢?” 言辞没有理会他这句话,陆寒泽将茶推到言辞前面:“喝,本侯亲手泡的。” “人何时去救?”陆寒泽问。 “我们的人和西启的人接头后。” …… 绣春楼地牢里,沈楒澜靠在周策宸身上,她闭着眼睛脑子却格外清醒。 周策宸见她一副忧愁的样子,低声问:“可有不适?” 沈楒澜听到周策宸的话后摇头:“王爷,你早就知道杨桢和西启人有勾结?” 周策宸点头:“在四年前知晓。” 沈楒澜想了想后问:“王爷四年前弃武从文,可有后悔过?” 周策宸看着身边靠着自己的人道:“不曾。” 四年前的朝堂之乱是周衡堰在登基之时埋下的后患,周衡堰虽是嫡出太子,但先帝却属意立周晁为帝。 太后怎会如了先帝之愿,在先帝还未宣旨立皇帝前便谋划设计,后来先帝突然薨逝,以曹家为首协当朝宰相杨家拥太子为帝改元永贞。 旧臣之中有不服者甚多,质疑周衡堰并非先帝亲立,太后又拿出盖了御玺的圣旨在大殿之上由宦官宣读,以平息舆论。 可周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在永贞四年朝堂上突然爆发许多官员对皇帝权力的不满。 当时周策宸手握大齐近乎一半兵权,虽誓死效忠皇帝,但不论是杨家还是百官都觉周策宸的权利过大,甚至于传出周策宸谋反的言论。 一时群臣激愤,一官员在上朝之时公然提出当朝皇帝的兵权不如一位将军的话来,周衡堰虽下令处死刑,可仍然压不住悠悠众口。 若想坐稳皇位,那势必要除掉周策宸,一个在战乱之时为国家南征北战却在开疆扩土战事平定之后被朝堂官员质疑有不轨之心的他。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周衡堰会向周策宸开刀动手之时,周衡堰没有。 随之而来的便是朝臣更大的不满,周衡堰的势力敌视周策宸,所谓的清正之官视先周策宸为大逆不道,杨家在各处打压周策宸。 周衡堰更是被传言将来要拱手将帝位送给自己的弟弟。 沈楒澜听自己的父亲说过,在一个早朝,周策宸立于朝堂之上,将手握兵权的七成给了周衡堰,亲自卸任武将之职,令所有官员哗然。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结果,紧接着他以文臣身份摄政,一步步走到如今人人敬畏的位子上。 周策宸握住沈楒澜的手,“放心,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遵循本心。” 沈楒澜刚准备说话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和周策宸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按原来的姿势靠着。 “王爷,属下来迟了。” 沈楒澜见来人是言辞,她心下了然,事成了。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起来,“事都办妥了?” 言辞点头:“都办妥了。” “张员外让唐宋给绑了,外面的护卫一个都没有放走。” “还有这本卷宗,关乎许多不正当交易但只字未提杨相。” 周策宸道:“杨桢做事不会留下证据,遂我们关键在于此次的布局是在给他设局。” “剩下的事如何处理?” “人给我关好,在事成之前,不要让杨桢有任何察觉。” “是。” “花怜呢?”沈楒澜问。 “所有被抓的人都在外面。”言辞道。 沈楒澜出了地牢见到被绑住的花怜对侍卫道:“松绑。” 花怜起身,她见到沈楒澜这般轻易便出来了心中庆幸,或许自己这次赌对了。 “张员外被抓了,你知道该怎么做,怜姑娘。” 花怜点头:“我知晓。” 出了绣春楼,周策宸带着沈楒澜坐上马车,沈楒澜见一路不是回客栈是方向,她问:“去哪?” 周策宸道:“扬州有太多杨桢的人,我们不回城。” 下马车的时候,沈楒澜看着这宅子的布景,她一时惊讶,“这是……” “我的宅子,在城内行事不便,这里无人盯着。”周策宸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如今,这是你的宅子。” 沈楒澜看着这宅子实在惊叹于周策宸的厉害,这时陆寒泽自里面出来。 “陆小侯爷也在此?”沈楒澜看向陆寒泽道。 第120章 一同烤肉 陆寒泽出来后就向沈楒澜打招呼:“嫂子好!” 沈楒澜笑着向陆寒泽点头。 “往后在扬州的日子,我们都宿在此处吗?”沈楒澜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点头,“这是前年置办的宅子,自一个商人处买下,扬州城内处处都是杨桢的眼线,我们小心为妙。” “走,进去看看。”周策宸拉起沈楒澜的手往里走。 沿着一级级阶梯往上走,沈楒澜看着两边种着的桃花开得甚是娇艳。 一走进前厅,沈楒澜就瞧见一众下人在准备着各种肉类,将它们一个个串成串。 沈楒澜忽然就想到在漠北时父亲带着自己烤的烤肉了。 “这是……”沈楒澜看着忙碌着的人问。 “今日让下人在集市买了一只羊,想着等你们归来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陆寒泽兴奋说道。 沈楒澜笑看着陆寒泽:“陆小侯爷费心了。” “对你们夫妻二人,我自然是操碎了心。”陆寒泽拿着折扇扑了扑鼻子。 周策宸瞥了他一眼,陆寒泽立刻安静下来。 “今夜在院子里烤肉吃,如何?”周策宸问沈楒澜。 沈楒澜点头,她看了陆寒泽一眼而后拉着周策宸到一旁:“寝房是哪一间?”沈楒澜小声问。 陆寒泽见二人有悄悄话要说,便摇了摇头自觉拿着扇子出去了。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的手:“我带你去。” “王爷,我要沐浴。”沈楒澜小声道,在地牢待了好几日,她已经好几日没碰过水,实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 周策宸:“早已让人备好,我带你去。”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穿过后花园直接带她往上山的方向走。 “王爷,这是?”沈楒澜以为会去寝房,但看这条路却愈发觉得不对劲。 “山上有温泉。”周策宸跟她解释。 “竟然会有温泉。”沈楒澜道。 周策宸:“当年买下这座宅子就是看上这一点。” 沈楒澜边走边对周策宸说道:“王爷是不是一早便知晓我与张员外的交易了?” 周策宸点头:“并非有意监视,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我知晓。” “所以你那时对我说要同我一起去绣春楼也是你计划好了的?” “是。” 沈楒澜心里叹了口气,不愧是周策宸。 “可当时在绣春楼被困,他们想取你性命之时,你若真的受伤了,又该如何?” “还是说,绣春楼也有你的人?”沈楒澜突然有了这个猜想。 “我不会带着你以身涉险。”周策宸道。 “我说你怎么答应让我去绣春楼去的那么爽快呢。”沈楒澜嗫嚅道。 声音虽小,但周策听得清清楚楚,他轻开口道:“抱歉。” “你道什么歉,若非你,我一人去怕是早死在里面了。”沈楒澜道。 周策宸捂住沈楒澜的嘴:“芙芙说过,会长命百岁。” 沈楒澜一怔,她眼睫微颤而后点头,“会的。” 二人足足在温泉汤处待了一个半时辰,回到院子里时已经快要天黑,陆寒泽一个人坐在火架前扇着扇子。 他看见周策宸揽着沈楒澜走过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道:“竟然天黑了才出来,夫妻在一起果然不一样。” 周策宸也不管他说什么,带着沈楒澜就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坐下。 “王爷,王妃。”一阵声音传来,沈楒澜回头,瞧见言辞立在院子门口处,他旁边还站着扶蓁。 “快进来你们。”陆寒泽高声对二人道。 扶蓁跟着言辞进来后朝几人伏身,“妾身参见定安王,定安王妃,陆小侯爷。” “不必拘束,既然是言辞的人,那便随我们一同。”陆寒泽边往烤肉上抹上油边道。 “坐。”沈楒澜对扶蓁道。 扶蓁点头而后坐在了沈楒澜身边。 露浓端着几小坛子酒过来:“王爷,王妃,这是桃花酿。” 周策宸对沈楒澜道:“这是院子前的桃花酿出来的酒。” 沈楒澜听了周策宸的话伸手就想去拿一坛酒却被周策宸拉住了手腕,周策宸将沈楒澜想拿的那坛酒拿下来后对沈楒澜道:“夫人的酒量怕是不能多饮。” 沈楒澜只能眨着水眸看向周策宸:“就喝一点点。” 周策宸给沈楒澜倒了一杯酒:“只此一杯,不可多饮。” 陆寒泽此时大声道:“我说谨之,你就在这儿,你的王妃喝多了又无事。” 周策宸自然知道无事,可是他有私心,沈楒澜喝醉的模样他不想让别人瞧见了。 “多嘴。”周策宸回了他两个字。 陆寒泽无奈的摇头,“当真是不识好人心。” 扶蓁听了陆寒泽的话轻笑一声,陆寒泽又将视线移向言辞和扶蓁二人。 扶蓁见陆寒泽看过来的视线,她收起笑。 “姑娘从前便和我们小言公子认识?”陆寒泽将一把烤肉装到盘子里放到桌案中间。 扶蓁听了陆寒泽的话她看了一眼言辞,言辞神情冷肃好像没有听到陆寒泽的话一般不受影响。 “见过几面。” 陆寒泽也看了一眼言辞,见他依旧神色平淡,于是拔高了声音:“只是见过几面?” “她不是聋子。”言辞将一串烤肉放到扶蓁面前后也没等她作出反应就对陆寒泽陈述这个事实。 陆寒泽清了清嗓子,“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有伴只我孤身一人,孑然一身给你们烤肉,到头来还要这般同小爷我说话,当真是错付了。” 扶蓁吃着烤肉的动作一顿,她压下心底的悸动恢复平静。 言辞给扶蓁倒了一杯茶:“解腻。” 沈楒澜将二人的互动看得真真切切,她回过头想和周策宸搭话却见周策宸正盯着自己看。 “王爷。” “可喜欢吃?”周策宸低着嗓音问她。 沈楒澜正咬了一口肉在嘴里,她的嘴唇上还沾着油。 沈楒澜点了点头,他见周策宸还看着自己,于是将手里的一串肉递到周策宸前面,“王爷吃吗?” 周策宸咬住了沈楒澜递到他前面的烤肉,沈楒澜愣了愣,就见他将肉吃进了嘴里。 第121章 清白 沈楒澜的手举在半空一动不动,周策宸拉过她的手将她手里的肉串拿过来。 沈楒澜不明白周策宸下一步要做什么。 周策宸将手里握着的肉喂到沈楒澜的嘴边,“张嘴。” 沈楒澜听了周策宸的话后张嘴咬下那块肉,周策宸眉眼间尽是温柔:“可有从前的味道?” 沈楒澜愣了一瞬,“从前?” 周策宸道:“你在漠北时的味道。” 沈楒澜没想到周策宸会知晓这些,这样的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烤肉喝酒的日子确实是她从前在漠北时常能体验到的。 那时的她还小,虽喝不了酒,但父亲会给她准备骆驼奶,会将肉烤好后用小碟子装好让她一个人可以尽情的食用。 酒足饭饱之时,父亲或是父亲的朋友们则会让自己坐在他们的脖子上骑大马,这些记忆就犹如一场梦,她没想到周策宸会为她准备这些。 沈楒澜点头,“虽年岁渐长,但这些时候总能叫人开心。” 周策宸道:“不论何时在我这里,你不用顾虑身份与年岁,你就是沈楒澜,永远开心的沈楒澜。” “我说你们夫妻二人,当真是全然不顾我们还在此啊。”陆寒泽一边喝着酒一边道。 “今日既然你们都高兴,那便一同欢喜,你们都坐下不必拘束,随本侯一同饮酒作乐!”陆寒泽对着忙碌着的下人们道。 下人们对视一眼,都未说话。 “既然陆小侯爷发话了,你们今夜不必拘束。”周策宸对众人道。 沈楒澜哪里不知道他这般做是为了什么,想让自己在体会一次一群人围坐着欢声笑语的体验。 扶蓁见大家都谢着王爷纷纷上菜吃肉喝酒,她有些意外,从前她以为定安王是一位不近人情的权臣,如今倒是多出了几分人情味。 她起身看了沈楒澜一眼,二人对视,而后她对言辞道:“我醒醒酒。” 言辞虽未和扶蓁说上两句话,却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起身说要醒酒,以为她喝多了,他点头而后对扶蓁的婢女道:“带姑娘去醒醒酒。” 扶蓁走后不久,沈楒澜一口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喝完后起身对周策宸道:“王爷,我去一趟净室。” 周策宸看了一眼沈楒澜的婢女,确定了几人都在后他道:“去,天黑,小心些。” 后花园里,沈楒澜刚走进去就见到了坐在花廊下的扶蓁,她一袭水碧色襦裙在黑夜下依旧能看出颜色来。 扶蓁坐在亭子下面头倚靠在柱子上,迎面吹着风,微风轻轻扬起他的发丝,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沈楒澜让几个贴身婢女在外等待,自己走了过去。 扶蓁听见声音后看向来人,她勾起唇角。 “王妃娘娘。” 沈楒澜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醉了?”她问。 “想醉。”扶蓁轻笑一声:“可是脑子太清醒了,醉不成。” 这句话在夜色下倒显得有些凄凉。 “言辞对你很不同。” 扶蓁看着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迎春花,她苦笑一声:“孽缘。” 沈楒澜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样消瘦单薄。 “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会不一样的,你的忍耐与蛰伏必不会叫你后悔与失望。” 扶蓁看着沈楒澜:“你们此次成了?” 沈楒澜道:“一半。” “接下来靠你们了。” “我们?”扶蓁挑眉。 “我们拿到的卷宗记录了这些年来被灭门,被满门抄斩,被发配边疆的所有案子,不必再如大海捞针一般在县衙的几万个案子里一个个找,但是如今我们在杨桢那处已经算得上是个死人,切不能再打草惊蛇。” “如今扬州唯有你和言辞能查,周策宸定然会让言辞去查,他会带上你。” “他不会,他忌惮我身后的人。”扶蓁道。 “主还未曾告诉过他们你的身份,我自然也不会让言辞知晓。” “这些案件里有言家和秦家,你应该亲自去查一个水落石出。”沈楒澜继而道:“你放心他会带上你,有的人,有些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扶蓁没有说话,她看向沈楒澜:“有时当真会羡慕你。” 沈楒澜迎面吹着微风:“羡慕我?” “次次见你们夫妻二人在一起,定安王对你总是无微不至。” 沈楒澜搭在扶蓁肩膀上的手微微动了动,她道:“那我便祝愿你也遇到你的如意郎君。” 扶蓁起身道:“主先回去,我还想再吹吹风。” 沈楒澜看着她的背影点头。 院子里,言辞见沈楒澜回来后扶蓁迟迟没有回来,他蹙眉起身往后花园的方向走。 陆寒泽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扶蓁闭着眼睛依旧靠在柱子上,言辞看着她的背影以为她当真喝醉了,跟着她的婢女也不知道去哪了。 “醉成这般?”他在扶蓁身旁问。 扶蓁听到声音后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言辞而后又靠回柱子上去。 “你怎么来了?” “吹吹风。” 扶蓁看向他:“不是担心我?” 言辞别开她的眼神,“怕你喝醉酒闯祸。” 扶蓁眉眼弯弯,“那便是担心我。” 她见言辞不回答她的话,于是道:“这些日子你日日将我带在身边却又什么事情都防着我,外人可都以为你十分爱护我,可事实如何你我都清楚。” “抛开这些不谈,我的清白该如何算?还是说小言公子和那些人一样,认为我自青楼出来可以随意利用,却没有名声与清白一说?” 言辞神色有些僵硬,“我从未如此想过。” “那小言公子既然已经在杨县令府中立稳了脚跟,该放我回去了?” 言辞眼眸漆黑,他眼神暗了暗。 扶蓁看着他的表情继续道:“还是说小言公子还想如前几日那般,你自己出了府却日日将我困在院子里?” 言辞沉默许久后道:“回到京城我自然会放你自由。” 扶蓁:“那现在呢?” “跟着我掩护我身份,明日随我一同出门。” 扶蓁听完言辞的话后勾唇,主说的没错,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第122章 秦家老宅 欢歌笑语之后留下苍茫的夜,言辞带着扶蓁回了城内,陆寒泽一时兴起喝了几坛子酒便先回去睡下,下人们将院子收拾好也陆续回去了。 沈楒澜却十分清醒,没有半分睡意。 周策宸牵着她的手道:“困吗?” 沈楒澜摇头,“不知为何,今夜格外清醒。”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周策宸给沈楒澜披上斗篷后又给她系好,他没有让下人跟着。 宅子的后山上,沈楒澜看着一级级阶梯,她问:“我们要上山吗?” 周策宸看向她:“想看星星吗?” 沈楒澜点头,“想。” “上来。”周策宸弓下腰道:“我背你。” 沈楒澜摇头:“不用,我还能爬。” 周策宸拉住她的手腕道:“听话。” 沈楒澜便不客气让周策宸背了她。 夜深人静,在外面本会害怕,可沈楒澜却此刻抱着周策宸的脖颈只觉心安。 沈楒澜贴着周策宸坚硬的背,她小口呼吸着,“王爷,母亲的事查到了吗?” 周策宸正往上爬着的动作突然一顿,他才反应过来沈楒澜称呼的母亲是谁。 只片刻,周策宸便恢复了平静继续往上走。 “她生前所有宫女下人全部赐死,我前几日在县府看过当年这一案子的卷宗,和送往京城的那本卷宗一样,一笔带过所有。” 沈楒澜的心一颤,“一笔带过所有?” 周策宸用极平淡的声音道:“遇害身亡。” 沈楒澜瞪大眼睛,她一时竟然觉得难以呼吸。 一位嫔妃身死在南巡路上,所有卷宗只一句遇害身亡。 那时的周策宸只是一个孩童,他如何承受? “没有仵作验尸?” “没有。” “没有仵作验尸,一笔带过所有,这案子如何能结案?” 沈楒澜无法想象背后之人的权力有多大,也感受到了帝王的凉薄。 “出事时先皇帝亦在扬州,自然是先皇允下的。” 沈楒澜抱着周策宸的力道紧了紧。 周策宸感受到了沈楒澜情绪的变化,他对她道:“这些事都已经过去,我如今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却不会再为此伤情。” 半个时辰不到,周策宸带着沈楒澜到了一片平地,平地上有一个小木屋,沈楒澜没想到山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竟然有一个屋子。”沈楒澜惊叹。 “明早,可以看日出。” 沈楒澜眼睛亮了亮,在黑夜下显得尤为灵动。 “我们睡在此处?” 周策宸点头,“里边不比府里,但还能凑合。” 沈楒澜朝木屋跑去,周策宸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跟在她后面。 门打开点上蜡烛,沈楒澜看着里面的布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的布置却叫沈楒澜尤为喜欢。 窗边挂着风铃,里面有床有桌椅,在这小小的木屋里显得十分温馨。 “我喜欢这里。”沈楒澜道。 周策宸听到她的话后放下心来,他道:“去外面看看?” 沈楒澜点头,她往外走却不忘拉着周策宸的手。 周策宸看着她拉着自己的小手,反将她的手握住。 “好美。”沈楒澜抬头看着满天星辰。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抬起头看星星的模样不自觉柔下眼神。 沈楒澜笑着和周策宸指天上的星星,却一眼撞进周策宸眼里。 “王爷。”沈楒澜想喊他一起看,周策宸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向自己。 沈楒澜脑子一片空白时周策宸已经吻了上来。 沈楒澜闭上眼睛,慢慢的小口小口回应着他的吻。 …… 漆黑的夜色里,二人靠在一起看向天空。 …… 扬州城里,言辞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扶蓁抱着手臂靠马车上盯着他看。 “长得还挺好看。”她小声道。 言辞睁开眼睛,“既然小声说话,就不要让我听见。” 扶蓁眼里多了一丝戏谑,“若是我故意想让你听见呢?” 言辞冷冷看她一眼后移开视线,回以扶蓁沉默。 扶蓁轻哼一声:“今日又是去哪?” “秦家老宅。” 扶蓁心跳漏了一拍,她看了言辞一眼,见他看向别处才放下心来。 秦家早年是扬州起家后父亲升官迁到燕京城,老宅是她从小出生的地方。 那个地方,她已经十几年没有去看过了。 一路上,扶蓁没都没在说话。 马车停至河边,“大人,到了。” 扶蓁掀开马车窗上的帘子,看向外面,嬉戏打闹的孩童,还有河边挎着木盆蹲着洗衣服洗菜的妇人们。 言辞先下了马车,扶蓁则跟在他身后起身,她掀开帘子看向那一排排马头墙,那黛瓦下挂的牌匾上写着秦府二字。 她踩着轿凳往下走时还盯着那落了灰的牌匾看,却不料一脚踩空,她眼看就要落地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 扶蓁看向拉着自己的言辞,他的手腕还我在他的手心里。 “小心。”他道。 说罢,他放开了扶蓁的手腕。 扶蓁笑着道:“谢谢小言公子了。” 言辞转身往府门处走,扶蓁跟了过去,府门口处还贴着封条,扶蓁看向言辞:“贴了封条怎么进去?” 言辞顿了一会道:“不走正门。” 直到扶蓁落地的时候,她才知道言辞的不走正门是什么意思,用轻功从后门进来。 言辞看向扶蓁:“你的功夫挺厉害。” 扶蓁想白他一眼,最终没有回言辞的话。 院子里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十几年没有人来过,院子里堆了零落的树叶,各处都是落败后的灰尘。 他们现在身处后院,自己站的地方正是从小玩闹的院子,院子的东墙边还有一个秋千,是爹爹亲手为她搭的。 如今看来,只觉凄凉。 言辞往前面走,他见扶蓁迟迟没有跟过来,于是回头,见她盯着一个破旧的秋千出神。 他没有立刻喊她,而是盯着她看了许久,她身着一身云水蓝的襦裙,自来扬州以后她的衣着打扮便和之前在万桑楼里完全不一样了。 她一个人立在那处,在一片败落里藏着一点新,倒是一种视觉上的碰撞。 扶蓁被风吹醒了神,她寻找着言辞,一扭头就看见他正盯着自己。 二人对视,言辞立刻别开了眼。 第123章 老谋深算\/足智多谋 扶蓁朝言辞走去,言辞正了正神色后转身道:“走。” 扶蓁抬脚跟着他往前院去。 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她都无比熟悉。 前院,扶蓁刚问完言辞院里的东西能充公的都搬到官府去了,如今能查到些什么,就见他往秦府的旧祠堂走去。 扶蓁瞪大眼睛跟着他进去,里面的牌位早在迁府时就已经被搬到燕京城里,如今里面空空如也。 言辞看着殿内正前方摆着一个香炉,里面早已没有香火,只留下些曾经烧到底的断香。 他上前去在一个烛台下拿出三根香来,扶蓁惊讶于他知晓秦府祠堂的香放在哪。 言辞拿火折子点燃香后对着正前方拜了一拜,前面只有墙壁上的壁画,扶蓁不知他是何意思。 拜完后,言辞将香插在香炉里,他看向扶蓁,“走,去里面。” 扶蓁疑惑,去里面做什么? 二人来到祠堂壁画后面,隔着镂空雕刻的窗棂,扶蓁能清楚看见祠堂内的陈设与布置。 言辞拉住她往里带了一点,扶蓁看向他:“到底来这儿做什么?你查到了什么在等什么人落网吗?” 言辞点头,“等一个人。” 在逼仄的环境里,扶蓁盯着言辞往前走了两步,言辞见她贴过来,便往里退了一步,也只能退一步便退无可退。 “你一早便知道有人会来?” 言辞没有说话,扶蓁又问:“你为何对秦家老宅的布局如此熟悉?”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言辞的脖颈和下巴上,他垂眸看着眼前明媚皓齿的女孩。 “来过几次。”他答。 扶蓁的印象里,他可没来过秦家的祠堂,那想必是翻墙来过许多次。 “所以你知道今日会有人来?”她得了答案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往言辞身上凑。 言辞声音有些僵硬:“这几日,日日有人盯着秦府。” 扶蓁点头,“真是老谋深算。” 老谋深算这个词出来时,言辞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扶蓁眨了眨一双水眸往后退了一步,“足智多谋。” 言辞轻笑一声,却叫扶蓁来了兴趣,“原来你会笑啊。” 扶蓁的话音刚落,言辞就冷下了脸来恢复了以往的正经模样。 扶蓁看他变脸的速度,一时失笑。 “你……”她话还没说出口,一只大手就揽住她的腰,她一个趔趄,头撞到言辞的下巴上。 “嘶”她刚想发出声嘴就被捂住。 “有人来了。” 扶蓁咽下口水,小声呼吸着,言辞抱着她,她也不敢有大动作。 言辞透过窗棂看着外边进来一个人人,头戴斗笠,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来。 他将手上的一坛酒往一旁的案子上一放忽然看见一根烧了一半的香还在飘着烟,他动作一顿转身就想往外跑。 “跑什么?”一道张扬的女声传来,他就见祠堂的大门口又来了两人。 那男子往后转身看见扶蓁和言辞立在他身后,他一眼就看见了扶蓁。 男子瞪大双眼喘着粗气,“你……你……夫人……” 言辞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扶蓁,他蹙眉。 那男子随即就朝扶蓁跑去,言辞见状立刻将扶蓁护在身后。 而那男子已经跪在地上。 扶蓁大气都不敢喘,她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却看不见他的脸。 言辞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方才说什么?” 那男子看向他身后的女子,待他看仔细了才知晓自己认错了,夫人怎会如此年轻,而且夫人有一颗鼻尖痣,她没有。 可她和夫人实在是太像了。 “你们是何人?”他问道。 “你是何人?”言辞看着他问。 那男子没有说话,他冷哼一声:“要命一条,你们拿去便是。” 言辞盯着那人,戴着斗笠也看不见面容。 “我何时说过要你的命了?” 那人怔愣片刻后抬头,隐匿于黑暗的那半张脸露出来,扶蓁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一条长长的疤痕自脸颊穿过眼睛一直延伸到额头上,如同一条黑色的蜈蚣一般,狰狞不堪。 言辞也是一怔。 那男子勾唇笑着,眼底一片阴霾,分明在笑,却能叫人脊背发寒。 “怕了?” “你到底是何人?”言辞冷声问。 “你们一直在追杀的人,怎么,主子给你们下命令却认不出我来了?” 言辞问:“你一直在被人追杀?” 那人眉头紧锁,大约是经历的风吹雨打多了,他一蹙眉,额头和眉间的皱纹极深,能明显看见一个川字。 “你们不是杨桢的人?” 言辞和扶蓁对视一眼,他道:“杨桢为何要杀你?” …… 扬州城外的宅子里,周策宸立在书房的窗前听唐宋的禀报。 “王爷,言辞抓到了一位秦老将军的随从。” “那随从自泉州一直被追杀到扬州,如今在秦家老宅躲了几日恰好被我们的人盯上了。” “问出些什么了?”周策宸看着外面坐在亭子里提笔写字的沈楒澜。 “那人名蒋福力,泉州人,当年秦家抄家流放之时回家探亲,这才逃过一劫。可他一直跟在秦老将军身边,知道的事情不少,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在半年前被一群杀手找到,一路北上逃至扬州。” “他说当年秦老将军的军队里有叛臣奸细私自调动兵马,又因军队里有人向皇帝上奏了四封叛国通敌与西启来往的书信,这才给秦家惹来了杀身之祸。” 周策宸将手搭在窗台上,“没说是何人?” “就是前段时间在牢里死去的柳林直。” 周策宸曲起手指抓在窗台的木条上,依稀可见手背上露出的青筋。 “弃武从文?” “非也,是谋士。” 周策宸一直以为柳林直是周晁的人,没想到他是杨桢的人。 一颗棋子,当不再被需要时便可直接丢弃,杨桢的手中握着无数颗棋子,可以随意摆布。 “接下来,人死了线索断了便不好查了。”唐宋道。 “还有人。” 唐宋抬头看向周策宸:“什么?” “他只是谋士,如何调动兵马,定然还有将领参与其中。” 唐宋:“那我们继续查下去?” “跟着秦老将军的那些中郎将,校尉,将军,一共就那几人,去查。” 第124章 女扮男装 周策宸说完见唐宋迟迟不走,他转身,“还有事?” 唐宋犹豫片刻道:“城中暗探来报娘娘身边的人最近在打探浮生楼的消息。” 周策宸道:“让他们把浮生楼的消息放出去便是。” 唐宋看了周策宸一眼,“王爷,这浮生楼一直是陆小侯爷在管,若是娘娘要打探什么都净数相告吗?” 周策宸看了唐宋一眼,这一眼叫唐宋脊背发寒。 “她要查的,让陆寒泽倾尽全力去查。” “是。” 唐宋走后,周策宸转身看向亭子里的沈楒澜。 沈楒澜将手上写好的一幅字拿起,她打量着纸上的字看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放下,她将字放在一旁拿出一张纸准备重新写。 一只手伸过来将那幅写好的字拿起,沈楒澜抬头见周策宸拿着她的那幅字在看。 她起身想要拿过那幅字,周策宸将字举高沈楒澜伸手去够。 奈何他那般高大,沈楒澜伸直了手也够不到,于是她抱住了周策宸的脖子想爬到他身上去。 “桥如虹,水如空,一叶飘然烟雨中。”周策宸将纸上的内容念出来。 沈楒澜顿在半空中,已经看完了。 “陆游的《长相思》。”周策宸垂眸看向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怕她摔着,一只手护住她的腰。 沈楒澜放弃挣扎,她挂在周策宸身上叹了口气后想下来,但周策宸的手却不放。 “为何写这句?” “扬州生活的这些日子实在舒爽且不羁,生在这样优美的地方,有感而发。” 周策宸点头,“字很漂亮。” 沈楒澜见周策宸的手迟迟不放,她也懒得挣扎,听了周策宸的话后她有些失落。 “怎么了?”周策宸感受到她的小情绪。 “模仿你的字,不需要漂亮。” 瘦金体最主要的特点是一个刚劲强健,锋利如“屈铁断金”,可周策宸说她的字漂亮。 周策宸有看了两眼沈楒澜的字后道:“你没见过我年少时候的字,我那时字和你如今的字有八分像。” 沈楒澜有些惊讶,“八分像?” “字会随着经历和年龄而改变,或许是十六岁之后在战场上厮杀惯了,自然连写字的力道也变了。” “你如今才十七,和我那时一般大,如何能写出二十多岁的字来?”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她这辈子确实是十七,可是重生一世,她实际不止十七岁了,算起来也有二十多。 周策宸见沈楒澜思绪飘远,他将手上的字放下后抱起沈楒澜。 沈楒澜被他突然抱起,她不知周策宸想干什么。 “王爷。”她喊他。 “陪我出去一趟。” 沈楒澜眼见他将自己抱回房间里,拿出一套衣服给她。 “要进城不便张扬,唐宋拿来的衣裳你先换上。” 沈楒澜看着手上的衣服,一套书生穿的淡蓝色长衫。 “扮成男子?” “会安全些。”周策宸回她。 房门口,沈楒澜换好了衣服后打开房门,她眼前一亮,周策宸竟然也换上了书生最常穿的月白色长衫。 周策宸看着面前换好了衣服的沈楒澜,他眼神幽深。 沈楒澜见周策宸一直盯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着。 “怎么了吗?”沈楒澜看向自己的衣服。 周策宸走上前去,高大的体型遮住打在沈楒澜身上的太阳。 “好看。”他道。 沈楒澜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穿男装也好看? “走。”他拉起沈楒澜就要走却被沈楒澜挣脱开。 “我们是男子,你怎可在外面拉我的手?”沈楒澜道。 周策宸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抬头看向沈楒澜,他一时有些无奈。 “周谨之,我们可说好了,今日在外面不许拉手,也不许贴近身体。” 周策宸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喊自己周谨之,他眉眼间带着笑意,“听夫人的。” “停停停,喊什么夫人?喊我谨宁兄。” 唐宋跟在周策宸身边,听着自家王妃和王爷的对话,一时觉着好笑,可他不敢笑出声。 “怎么?夫人是想和我当一辈子兄弟了?”周策宸看着沈楒澜将她逼得往后退。 “没有。”沈楒澜的手立马制止住周策宸向前的动作。 “一日就够。”沈楒澜笑着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看着她狡黠的眼神,最后败下阵来,“好,夫人说一日便一日。” “是谨宁兄。”沈楒澜提醒他。 “好,谨宁兄说一日便一日。”周策宸和沈楒澜往外走,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都听出了王爷语气的无奈。 二人在城外下马车后 周策宸带着沈楒澜一路走到一个小巷子里,沈楒澜大概猜出来了他要带自己见谁。 直到敲了门后那老婆婆来开门,沈楒澜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周策宸已经找到了当年和母亲的死有关的人。 那老婆婆打开门后,见到是两位书生,她弓着腰问道:“你们是?” “京城的人。” 听见这四个字,那老婆婆立刻想关上门,周策宸伸出一只手挡住。 “杨悠华是我母亲。” 那老婆婆停住动作,她看向周策宸打量着他。 沈楒澜看着她迟迟没有动作,刚想开口说话,那老婆婆就将门打开。 “你们进来。” 门被关上,周策宸和沈楒澜进到院子里,里面有些破旧,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你们坐。”那老婆婆给他们倒水,“我这儿没茶,你们将就着喝。” 周策宸直接明了:“您是当年伺候我母亲的大宫女?” “我不是什么大宫女,不过是一位揭不开锅的老妇人,你们问什么我一概不知。” “素云姑姑。”周策宸看向那老婆婆,“我母亲是如何逝去的?” 那老婆婆提着水壶的动作一顿,“我方才说过,我不是什么宫女,也不知道你要问什么。” 那老婆婆说完后放下水壶往屋里走,周策宸和沈楒澜对视一眼。 而后两人起身往屋里去,那老奶奶在忙活着搬柴。 周策宸见状去帮她搬柴,那老婆婆提水,周策宸便去帮她提水。 “诶呦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喝了茶水快走便是,不要再来找我了。” 沈楒澜见二人一时僵持不下,她上前去:“奶奶,您不记得我了吗?” 那老奶奶看向沈楒澜,她蹙眉,“你……” 沈楒澜将头上的簪子拔下,青丝如绸缎般铺开落下,那老奶奶迟疑片刻后道:“你是恩人!” 第125章 证据齐全 周策宸看向沈楒澜,沈楒澜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老婆婆,您还认得我?”沈楒澜问。 那老婆婆看着沈楒澜:“若非恩人,我孙儿恐怕命不久矣,前些日子拿着恩人给的银子买了药看了郎中,这才救回来一命。” “恩人化成灰我都认识!只是如今无以为报。”老婆婆一时有些局促的将手心擦在衣服上。 沈楒澜对她道:“举手之劳,您不必挂怀。” “只是……您知道的事还得劳您告诉我们。” 老婆婆停住动作看向二人,她沉默了片刻后终于道:“你们随我来。” 周策宸和沈楒澜跟着老婆婆进屋,里面只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小男孩。 老婆婆跟随二人的视线看去,她看到房间内躺着的人后连忙去将房间的帘子放下,“孙子还病着,不要将病气过给你们才好,你们跟我来。” 沈楒澜看着那般小的孩子躺在床上,一时有些心酸,本是在外面奔跑玩耍的年纪,却躺在床上望着一方小小的天。 “他父母呢?” “他没有父母。” 沈楒澜诧异,老婆婆道:“他是我捡到的孩子,冰天雪地里那么小一个小娃娃被丢在路边叫我怎么忍心放任不管。” “若非你,他怕是已经……”说罢老婆婆闭了闭眼,她叹了口气,“也罢,如今算是渡过难关了。” 沈楒澜听了她的话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上辈子她一人上京城,难不成是这个孩子已经不在,她没有牵挂了? 房间里,老婆婆打开床头处一个上了锁的柜子,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箱子,上面略有些灰尘。 箱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摆着一只成色上好的玛瑙菱格纹手镯。 “这是娘娘的一只手镯,她死前塞给我的。” 沈楒澜看着那手镯,一只便能值近百两银子,她竟然未卖了去,还保存得完好无损。 周策宸看着那只镯子没有说话。 “娘娘是被毒死的,杨家人光明正大活生生灌下去的药。” 沈楒澜听了老婆婆的话后一时愣在原地,她看向周策宸,见他的脸色未变但却依旧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怒意。 周策宸听到“活生生灌下去”这件话后,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之时一只手握住他的拳头。 周策宸感受到沈楒澜手心的温度后手指颤了颤。 “她可是皇上的嫔妃,怎可这般大胆?” “一枚不受控制的棋子,他自然会弃掉,由另一枚棋子顶上去。” 周策宸冰冷的声音落下,沈楒澜攥住他手的力道紧了紧。 “老婆婆,这是你亲眼所见?” 那老婆婆点头,“是,当时娘娘被关在屋子里,下人们都被打发了出去,我是觉着不对劲,便半道偷偷回去,在窗边瞧见的。” “也幸而是偷偷回去了,否则就是一个字,死。那些伺候娘娘们的丫鬟都被杀害,我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沈楒澜听到这些话气的近乎发抖,她攥着周策宸的手逐渐加深力道,周策宸看了沈楒澜一眼,他抽出自己的手反而将她的手覆盖住。 这些小动作都被老婆婆看在眼里,她将小箱子递给周策宸,“娘娘的最后一件东西,殿下保管好。” 周策宸接过箱子,他看向老婆婆:“素云姑姑,若我需要你作证人,你可愿意?” 老婆婆看了一眼对侧屋子,只一道帘子却隔开了所有。 “我有一条件,我的孙儿,你们要照顾好他。” 沈楒澜跟随她的视线,她道:“好,您放心,无论是您还是您的孙子,我们都尽全力护好。” 老婆婆弓着背,她的背这辈子是直不起来了,若能在有生之年还有一丝作用,那便去。 …… 县府内,杨万里听着属下们的禀报,他急得在屋子里直踱步,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这么些日子了,人还没找到吗?” “还未。” “去去去,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去找人,那可是定安王,人没了,我拿什么赔?拿什么跟皇上交代?” 几个衙役退了出去又被杨万里喊住,“你们千万别走漏风声,千万别让京城的人知道了,听见没有,人要偷偷找。” “是。” 衙役们走后,杨万里气得面色泛红,他自己给自己顺着气,人若是在他的扬州出了什么事,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这是一个衙役进来,杨万里见还有人进来,于是怒火中烧,他喊到:“不是让你们出去找人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严掌柜求见。”那衙役小声道。 听到严掌柜几个字,杨万里闭了闭眼睛将气先咽了下去,后道:“还不快让人进来!” “是。” “不必了,我已经进来了。”言辞站在门口处道。 “不知严掌柜来又所为何事?”杨万里笑着对言辞道。 直到言辞掏出一本账单,他才大惊失色,“这这这……” “杨县令似乎很爱记账。”言辞将账本摊开来一页一页翻着。 “永贞二年,扬州水患,十万两。” “永贞三年,扬州水患,十五万两。” “永贞五年,扬州疫病,二十万两。” “永贞六年……” “别别别,别再读了,严掌柜,你这是何意?”杨万里看向言辞问。 “国库拨款不够,杨大人笔笔都是自己掏,当真是我一介商人之典范。” “谬赞了谬赞了……”杨万里捋着胡须道,却发现自己的胡子前几天刮了,这得摸着自己的下巴。 “只是不知这么多银子,杨大人是从哪处得来的?” 杨万里心情的石头刚落下,一块大石头又接踵而至。 “我竟不知,哪个县令的俸禄这般高?” 杨万里凝眉看向言辞,“你不择手段在我府里住下,就是为了这本账册?” 言辞笑着道:“杨大人,没人告诉过你,见不得光的东西就要放在暗处吗?直接摆在书摞里,是为了让我发现他吗?” 杨万里怎么会知道有人找东西真是会在书堆里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才放在书桌的书堆里的。 第126章 无数次相信,唯你一人 出城路上的马车里,沈楒澜坐在周策宸身旁,她正想着接下来的事,忽然周策宸一句话叫她愣住。 “我竟不知王妃是素云姑姑的恩人。” 沈楒澜稳下心神道:“路边碰到便帮了忙,举手之劳。” “王妃知道她的身份吗?” 回以周策宸的是沉默,沈楒澜在脑子里构思了无数个理由,可是她知道,不管什么理由周策宸都会相信。 “这件事,我还是要多谢王妃相助。” 周策宸没有执着于沈楒澜到底知不知道素云的身份,他只想让沈楒澜知道,沈楒澜一切在暗中的相助,自己都会无条件相信并感谢。 沈楒澜的手握住周策宸,“切莫让今日素云的话乱了你的心神,你布局了那么久,不可毁于一旦,仇早晚能报。”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她那担忧的眼神叫自己心中温暖。 “不会,你放心。” “可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得回京了。” 沈楒澜有些诧异,“县府的事情处理完了?” “河防图已经画完准备建,余下的事由河堤使盯着。我们带来的银子也由言辞盯着分发下去,不会再出纰漏。” “剩下的事言辞会解决,只是你我不能再留在扬州,绣春楼的事和扬州所有的事情迟早会传到京城,届时你我怕是会被围剿。”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倒是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有一物件要取。” …… 翌日,周策宸看着桌案上摆着的衣服,他有些意外,“这是夫人赠予为夫的?” 沈楒澜点头,“王爷试试?” 周策宸:“劳烦王妃。” 沈楒澜没想到周策宸会让自己帮他,看了一眼周围站着的婢女们,碧蕊识趣地低着头退了出去,其余几人也跟着出了房间。 将周策宸身上那一身黑色脱下,沈楒澜拿起衣服给周策宸换上。 在最后系腰带的时候,周策宸道:“荷包也要挂上。” 沈楒澜点头,“好,王爷说什么,我都照做。” 铜镜前,周策宸欣赏着自己这身衣服,白青色的外袍,扣着白色腰封,腰封上挂着一个荷包。 “王妃知道我的尺寸?” 沈楒澜愣了愣后道:“成婚那么久自然是知道的。” 周策宸看着镜子里的沈楒澜点头,“是,也有半年了。” 怎么会是半年呢,分明已经快九年了。 二人好似心照不宣一般,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数字。 “明日,回燕京。”沈楒澜道。 周策宸转过身来低头看向她,“当真不去别处瞧瞧?” “如今已快三月底了,出来了一个多月,倒是想回去了。” “这一趟,你带着我看山看水一路南下,我倒是见过了许多风光,该去的地方也去了,其实无论身处何处,你在我身边我便欢喜。” 周策宸听完沈楒澜的话后喉结滚动,他一把将沈楒澜抱在怀里。 “委屈你了。” 沈楒澜听了这句话倒是一怔,“怎会委屈,这一路可谓是游山玩水过来,我高兴。” 言辞来禀报事宜,周策宸出去后,朝云进来。 “娘娘,京城来信了,流春成了。” “沈靖一连半个月都扑在流春身上,就连后院里那些莺莺燕燕们也许久不碰了。” “虞盼春还不知晓此事吗?”沈楒澜问。 “流春次次会见沈靖都是在沈靖外面的宅子里,虞盼春现下还不知。” “倒是想看看我这位好婶婶何时能知道此事,想办法让虞盼春知道好将流春带回沈府。” “流春信中说宣王虽被禁了足,却还和沈家私下有来往。” 沈楒澜挑眉,自身难保了不顾名节也要抱团取暖? “好,浮生楼的事如何了?” “浮生楼的人联系上了,只是明日要回京,怕是见不上了。” “在哪儿?” “翠华山庄。” “立刻去备马车。”沈楒澜将围帽戴上就要往外走。 “王爷那如何解释?”朝云问。 “告诉他我有急事要进城。” 周策宸听完言辞的禀报后点头,“接下来按我说的办。” “王爷,王妃娘娘的下人来报说王妃有事出去一趟,王爷不必担心。”周策宸的属下来报。 “嗯。” “王爷,属下告退”言辞抱拳准备出去被周策宸叫住了。 “我同你一起回城,备马。” “王爷去哪?”言辞抬头看向周策宸。 “翠华山庄。” 翠华山庄门口处,沈楒澜还没让守卫去禀报就被守卫请了进去。 “夫人,请。”那守卫伸出手给沈楒澜引路。 一路跟着那人进山庄后上到里面最高的楼里。 沈楒澜戴着围帽,观察着周遭的动向和环境。 “夫人在此等候。”那守卫道。 沈楒澜点头。 浮生楼的最高层,沈楒澜坐在楼里看着面前的那杯茶,她将手在桌面上轻叩着等待。 她浑然不知,最里间的房间内,周策宸立在窗前,而陆寒泽坐在桌案前用茶筅不停地来回搅动茶碗里的茶汤,直至白色的汤花覆盖水面,他叹谓一声,“好茶好茶。” “不喝一口?”陆寒泽将茶水递给周策宸,周策宸没接。 “追到这里来了,就这般不信任你的王妃?”陆寒泽摇着头道。 “你该回去了。” 周策宸一句话落下,陆寒泽顿在原地。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老侯爷嘱咐我将你务必带回去。” 陆寒泽将茶杯放在桌案上,“当真是无趣。” “京城的博弈已经开始,你不回去看看?” 陆寒泽轻笑一声,“我一生追逐不过一个人,一间屋子,一杯茶足矣,别的小爷看不上。” “陆家嫡子只你一人,你若不回去,陆家最后落在谁手里,还未可知。”周策宸转身看着陆寒泽。 “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你想让它落入别人的手里?” 陆寒泽叹了口气,“周谨之啊周谨之,真拿你没办法。” 周策宸瞥了他一眼,“慎言。” “外面还有人等着。”周策宸道。 “你的王妃,你不去看看?”陆寒泽挑眉,笑得不怀好意。 “她不知我在此处,你好好招待她。”周策宸道。 “不敢怠慢。”陆寒泽说罢戴上了面具出了房间。 第127章 我尝尝看 沈楒澜正襟危坐在桌案前,房间内的珠帘被拨动,一戴着金色面具,身着红白色衣袍,手拿扇子的人进来。 “定安王妃。” 沈楒澜看向那人,“浮生楼阁主?” 那人在沈楒澜对面坐下,没有说话。 “不知定安王妃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浮生楼可号召天下杀手。”沈楒澜盯着那人面具之下露出的两只眼睛。 总有熟悉之感。 “是。” “我要杀一人。” 陆寒泽掀起眼皮看向沈楒澜,等她报出人名。 沈楒澜没有说话,她倒出一滴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字。 陆寒泽盯着那个字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上面是一个“宣”字。 自然是宣王周景陌。 “要我们现在去杀?”陆寒泽问。 “人我要亲手杀,但前提是在他身败名裂没有权势之后。” “那时我需要你们相助。” 陆寒泽挑眉。 “活捉他。” 一句话落下,屋内静悄悄的,连风声都不曾有。 “活捉他,你要亲手杀了他?”陆寒泽问。 沈楒澜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道:“你们要什么筹码?” 筹码?陆寒泽愣了一瞬,周策宸没告诉他要什么筹码啊,叫他如何开口。 回以沈楒澜的又是一阵沉默。 陆寒泽想了许久后道:“不如这样,八百两银子,定安王妃先付酬金的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如何?”他静静地看着沈楒澜,等待她的答复。 沈楒澜微微皱眉,思考片刻后道:“这么便宜?” “叫我如何信你们的能力?” 陆寒泽愣住没想到报价低了会让沈楒澜怀疑他浮生楼的能力。 陆寒泽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这是浮生楼的令牌,代表着我们的承诺。只要您拿着这块令牌,在江湖上便无人敢为难您。” 沈楒澜拿起令牌,仔细端详着。令牌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好。我信你。”沈楒澜将令牌收入袖中。 陆寒泽站起身来,“何时动手?” 沈楒澜也起身道:“等我消息。” 二人说完,言辞转身离去,留下一串清脆的珠帘声。 沈楒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愈发感觉熟悉。 进到另一个房间,陆寒泽立马将面具解下放到桌案上,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后叹气,“我说周谨之,你娶的王妃也太精明了。” “竟然嫌弃我价格低,还怀疑我浮生楼的能力?” 周策宸扫了他一眼后从窗边走过来道:“那是你没脑子。” “我没脑子?”陆寒泽有些怀疑人生。 “雇杀手八百两银子,你是在做慈善吗?” 陆寒泽凝眉,“我还不都是为了你,要多了怕你给不起。” 周策宸看着陆寒泽道:“也不是不可以在我的王妃付了酬金后将银钱归还于我。” “不要脸。”陆寒泽真想白他一眼。 “好了,明日要归京,我先出城。”周策宸道。 “这么快就要走,你不想知道你的王妃雇我的杀手杀谁吗?”陆寒泽喊住周策宸。 “不论是谁,你照做便是,你杀不了的人,我替她杀。” “是周景陌。” 周策宸听了这三个字后并不意外,他没有停直接出了浮生楼。 毕竟上辈子被周景陌摆了一道,他的王妃心疼他。 沈楒澜一路回到城外的宅子里,不过从下人口中得知周策宸也出去了。 房间里,碧蕊在沈楒澜身旁犹豫片刻后道:“娘娘,为何不在扳倒宣王后可直接杀了。” “直接杀了,如何解我心头之恨?” “我相信大齐律法,可大齐律法对皇亲国戚一向宽仁,对待周景陌不需要仁慈。” 露浓叹了口气,“眼看着娘娘和王爷的感情越来越好,可遇到的事情却越来越多。” 沈楒澜听到露浓的话后笑着道:“事情总会解决,感情……也会越来越好的。” 露浓和碧蕊对视一眼后露浓接着道:“娘娘和王爷真是金玉良缘,幸而当时和王爷成婚了。” “虽说最初娶亲有些强硬,但如今看来倒也不为一桩美事。” 碧蕊拉住露浓,示意她慎言。 “其实无论如何,都会是他。” 此话一出,屋子里极静。 “从前我选了他,如今我爱着他,往后亦是。” 听到这句话,站在门口的周策宸终于敲响了房门。 他身后的唐宋一脸看戏的表情立刻变得冷肃。 门打开后,周策宸进来,沈楒澜眼睛亮了亮“王爷回来了。” “嗯。” 见王爷回来,几个婢女们纷纷识趣地退了出去。 周策宸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路边买了一只烧鸡。” 酥油纸被撕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弥漫在房间里。 “好香。”沈楒澜看着那烧鸡咽了咽口水。 “不拿碗筷?”沈楒澜问。 “按你想的来便是,如何高兴如何吃。”周策宸撕了一只鸡腿下来,沈楒澜看着那烧鸡上泛着的油光顿时就觉着肚子饿了。 “那……”沈楒澜话还没说完,一只鸡腿递到她嘴边。 “吃。”周策宸道。 沈楒澜张嘴咬了一口,红唇处沾了些许油光,更加红艳。 “好吃吗?”周策宸盯着沈楒澜问。 沈楒澜点头,“好吃。” “王爷不尝尝看?”沈楒澜握住周策宸的手腕想将鸡腿递给周策宸。 周策宸眸子暗了暗,他冷漠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沈楒澜抿唇时,一个冰凉的触感碰到她的嘴唇处。 一触即离,沈楒澜眨了眨眼睛,听到周策宸微微喘气道:“我尝尝看。” 而后,周策宸的唇再次吻上沈楒澜的红唇。 沈楒澜甚至来不及闭眼。 她的手在抓在周策宸握着鸡腿的手腕上,紧紧的握住。 唇齿相触间,沈楒澜的牙齿一个没收住力道,咬在周策宸的嘴唇上。 “嘶” 周策宸幽深的眸子盯着沈楒澜,而她还是一双明亮清澈的水眸愣着神看着周策宸。 第128章 扑倒 沈楒澜咽下口水,她盯着周策宸的嘴唇,竟然破了。 沈楒澜伸出手去碰周策宸的嘴唇,却被周策宸抓住了手。 “夫人这么喜欢咬?” 沈楒澜立马摇头,头上的珠翠都不顾仪态地晃动起来。 “抱歉。”沈楒澜的手握成拳。 结果迎接的却是周策宸的再次亲吻,沈楒澜被吻得腿软想往后靠却又找不到倚靠物,周策宸有力的手臂便揽住了她。 半晌,沈楒澜喘着粗气推开周策宸。 “你……你怎么……” 周策宸将沈楒澜拥进怀里。 “沈楒澜。”周策宸喊她的名字。 “嗯。”沈楒澜等着周策宸接下来的,可许久也不见他说话。 “谢谢你。” 沈楒澜疑惑,她依在周策宸怀里“谢我?” 谢谢你,爱我。 周策宸没有说出口这句话。 他放开沈楒澜带着她坐下,“吃。” 沈楒澜看着桌上的烧鸡和旁边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鸡腿,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拿起那只鸡腿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满屋子都溢着香气。 …… “什么?绣春楼被围剿了?” 史玄安立马看向正在看公文的杨桢,“相爷,这如何是好?” 杨桢没有说话,他依慢慢翻看着公文,看完最后一页后合上公文。 杨桢抬头看向一脸急色的史玄安,“何时的事?” 史玄安再如何着急也只能压下心中的那口气道:“五日前。” “那群没用的人日日盯着扬州的动向,怎现下才来报!”史玄安怒骂道。 杨桢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两人都没死?” “是,定安王和定安王妃都无事,且绣春楼所有的卷宗记录全部都落入他们手中。” 杨桢将手上的公文丢在桌上看向史玄安:“你只是我的幕僚,你急什么?” “我誓死效忠相爷,自然想为相爷分忧。”史玄安道。 “是吗?”杨桢看着一旁的人,眼神里还有探究意味。 史玄安立马跪地:“我史玄安誓死效忠相爷!” 杨桢忽然大笑了起来,“这就怕了?起来,我信你。” 史玄安低头慢慢起身。 “不过是一个绣春楼,怕什么?里面没有任何一卷卷宗有关我的,且他们二人不是还没回来吗?” “让路上那些东西能怎么拦就怎么拦,谁能杀了周策宸,重赏!”杨桢的眼神忽然狠戾起来。 “我马上就能事成了,我杨家如日中天,他还是我的外孙,不过是一个稚嫩的孩子能奈我何?” “周景陌那边如何了?” “已经和沈家串通好了,待娶到赵家嫡女,拿到两家的兵权后,我们助他一臂之力,登上皇位后必能让杨家人当上皇后。” “去办,一件件来,不必着急。”杨桢又拿起了一本公文。 “让乾儿对西启的将士们好一些,军饷粮草我们管够该送时便送,往后我们可是盟国。” 史玄安勾唇:“是。” …… “我们坐船回去?”沈楒澜站在夹板上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点头,“是,杨桢必然会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设下埋伏,水路会安全些。” 沈楒澜看着宽阔的水面,她闭上眼睛迎接着风。 “等等我!”一道声音传来,沈楒澜向后看,她挑眉,陆寒泽。 陆寒泽上船后喘着气看向周策宸,“我说周瑾之,你也不让人来喊我,差点睡过了。” 周策宸瞥他一眼,“那是你自己的事。” 陆寒泽摆手,“你我便如亲兄弟一般,我的事就是你的事,这怎么还生疏上了。” “是嫂子?” 沈楒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陆寒泽的话,她刚想点头周策宸就走上前去拉住沈楒澜的手,“外面凉,进船舱。” “唉,你怎么……”陆寒泽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突然盯着周策宸的脸看。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一大早气性如此之大。” 沈楒澜也跟着陆寒泽的视线看着周策宸脸上的……嘴唇。 她昨日咬的那一口今日还留在嘴上,她的犯罪记录。 周策宸道:“再多嘴,便自己跳下去,聒噪。” 而后他拉着沈楒澜进了船舱。 陆寒泽看着二人的背影笑着道:“造孽啊造孽。” 船舱里,周策宸将一碗汤药端到沈楒澜面前:“喝了,祛寒。” 沈楒澜抱着碗一口喝了 而后皱着眉头,表情痛苦的放下碗。 “好辣。”她话刚说完,一粒方糖放进她嘴里。 沈楒澜表情亮了亮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拿出一罐子方糖来摆在桌案上:“以后喝完药后含两颗。” 沈楒澜还是盯着周策宸的嘴唇看,毕竟伤口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怎么了?”周策宸问。 沈楒澜的手指抚上周策宸唇上的伤口,那里已经结痂了,在他的下嘴唇留下一点欲色。 “疼不疼?”沈楒澜问。 周策宸没想到沈楒澜会这般问自己。 “疼。”他答。 沈楒澜一脸歉意看向他:“是我不好。” “不过是王妃咬的,便也没那么疼。”周策宸一句话叫沈楒澜愤愤地看他一眼后收回手。 周策宸却抓住沈楒澜的手不放。 沈楒澜的脸颊瞬间羞红,她用力挣脱周策宸的手,娇嗔道:“你别胡说!” 周策宸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我可没有胡说,这是事实。” 沈楒澜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若是王妃不好意思,我也不是不可以咬回去。”周策宸话音落下,沈楒澜扭回头看向他。 “你无赖。” 周策宸点头,“夫人不喜欢。” 沈楒澜拉起周策宸的手在他臂上用力咬了一口。 周策宸挑眉看着咬在他手臂上的人。 片刻后,沈楒澜放开了周策宸的手臂,周策宸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留下了一个牙印。 周策宸眸色幽深。 沈楒澜见状刚想起身就被周策宸捉住了手腕,周策宸身体朝她压去。 沈楒澜一个没坐稳直接倒在了地毯上,周策宸立马伸出手护住她的头。 陆寒泽进来时就看见这一幕,周策宸扑倒在沈楒澜身上。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当我没看见。”陆寒泽的手捂住眼睛转身。 第129章 怪异 沈楒澜和周策宸本来正对望着,二人听见声音后扭头,陆寒泽站在门口。 陆寒泽捂住双眼准备走,周策宸立马起身,顺势拉起沈楒澜。 “何事,快说。”周策宸对陆寒泽道。 周策宸给沈楒澜整理好衣服好头饰后,陆寒泽才一脸打趣是表情进来。 “是我没眼力见,打扰到你们夫妻二人了。”陆寒泽道。 沈楒澜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周策宸也懒得回答他的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陆寒泽见状清了清嗓子后道:“不能怪我,谁知道你们青天白日……” “陆寒泽。”周策宸冷着声音喊陆寒泽的名字。 “有何事,快说。” 陆寒泽这才想到自己要说什么,他正色道:“几日后是周景陌大婚,你们打算如何?” 听到这话沈楒澜想起了赵茹蕴,她马上会和周景陌联姻。 周策宸看向沈楒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楒澜低头沉思片刻,轻声说道:“我们自然是要送上贺礼,以表祝贺。” 陆寒泽微微点头,接着说:“此次联姻,对周景陌来说意义重大。赵家手握重兵,若是能借此机会得到赵家的支持,周景陌在朝堂上的地位恐怕会更加稳固。” 周策宸冷笑一声:“如此甚好。那我们就备一份厚礼,去参加婚礼。” 沈楒澜心下却五味杂陈。 “周景陌是皇子,仅靠些零散的罪证皇帝不会治他的罪。” “所以我们要逼他一把。”周策宸道。 “婚礼,不可破坏。”沈楒澜淡声道。 周策宸知晓她为了什么他答:“放心,不会的。” …… 海棠桃李雨中空,更着清明两日风。 春光易逝,转眼间已到了清明时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断魂啊。”陆寒泽撑着油纸伞下了船看着岸上的人念着这句诗。 “终于回来了。”陆寒泽感叹道。 岸上,商贩们摆着摊子戴着斗笠在摊前吆喝着,妇人们打着伞跨着篮子挑选着瓜果蔬菜。 春日里正是鱼肥的季节,从河里或是海上运来的新鲜的鱼摆在鱼摊里贩卖着。 周策宸牵着沈楒澜的手下了船,“小心些。” 沈楒澜看着涌动的人流,“终于回城了。” 与陆寒泽拜别后,周策宸带着沈楒澜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明日去瞧一瞧母亲,如何?”周策宸看向沈楒澜。 沈楒澜有些意外,周策宸事事都在为自己着想,他知道自己离家许久怕自己想念家人。 “不去面圣?”沈楒澜问。 “我先将你送回府后去宫里一趟。” 沈楒澜:“那杨桢可会为难于你?” “放心。”周策宸道。 沈楒澜点头,“那我等你归家用晚膳。” 周策宸的手抚上沈楒澜的脸颊,“这些日子跟着我奔波,倒是瘦了。” “怎会?你日日命人做那么多好吃的,我怎会瘦。”沈楒澜笑着看向周策宸。 “王爷又诓我。” 周策宸的拇指轻抚沈楒澜的脸颊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沈楒澜水眸动了动。 到了王府后,林管家带着下人们在府前迎接。 周策宸先下了马车,他撑着伞扶沈楒澜下来。 待到沈楒澜下马车后周策宸将手上的伞交给她,“雨天风凉,你先回去,晚上我回府陪你用膳。” 沈楒澜在周策宸欲转身之际拉住了他的衣袖。 “早些回来。”她柔声道。 “好。” …… 沈楒澜回到王府在离园阁沐浴后露浓给她端来一碗茶。 “王爷之前吩咐奴婢在您沐浴后给您煮一碗桂花乌龙茶。” 沈楒澜看着那只小瓷碗,周策宸知晓自己的一切喜恶和习惯。 喝完了茶后,沈楒澜看着下人们一箱箱搬着自己从扬州带回来的东西,她回到房间内。 流春过来请安。 “起来。”沈楒澜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 流春起身后,沈楒澜看着她一身的装扮,手上头发上都多了许多饰品。 “娘娘,前两日我使计让虞夫人发现了我的存在。” 沈楒澜了然,“她知道是你了?” 流春摇头,“她只知沈靖在外养了人,却不知道是我。” “我若让你回沈府,你可想去?”沈楒澜看向流春。 “一切全凭娘娘安排。”流春道。 “好,我马上会安排你进沈家,东府的所有动向,由你掌控。” 沈楒澜拿出一个小瓷瓶道:“这药,等你进沈府时想办法下在虞盼春饭食里。” “你想过好日子想要你娘安康,如今所有一切都由你自己争,我会保你平安。” 流春听完后立马下跪:“誓死效忠娘娘。” “下去。”沈楒澜道。 “是。” 流春走后,沈楒澜独自一人用了午膳,她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盘盘菜却觉得索然无味。 一旁的露浓见状立刻道:“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沈楒澜摇头。 碧蕊:“这些日子娘娘日日和王爷在一起用膳,如今一个人自然吃起来会索然无味。” “不过娘娘还是保重身体要紧,等王爷晚上回来陪娘娘用膳。” 沈楒澜不知为何,今日回府后心一直快速的跳着,总觉心慌。 可偏偏如今平安归府,心中应当是安稳的才是。 许是日日在外,如今回来怕是不习惯了。 “朝云呢?”沈楒澜放下筷子不想再吃。 “按娘娘的吩咐,去管家那拿账本了。” 沈楒澜点头,而后由下人们漱口擦完嘴后起身。 “回去看账本。”沈楒澜道。 “娘娘刚回来,不歇一歇?”露浓道。 沈楒澜摇头,心里慌,看些东西让自己静一静才好。 待她坐到书房内侧房间的小桌案前翻看着账本时,她先是一页页翻着,到最后她蹙眉将账本合上。 “怎会如此?”沈楒澜小声念着。 账本也看不下去。 沈楒澜把那一叠账本放下后研墨练字。 练字可静心。 先是一个字一个字耐着心去写,可大半张纸写下来却愈发觉得不满意,于是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小狼毫。 放下手中的笔后,沈楒澜拿起茶杯想喝口茶,可茶杯里又没水。 于是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谁料茶壶放下时,茶杯被打翻,水洒了一桌子,连纸上的字也被打湿,黑色的墨晕染开来。 第130章 家法 碧蕊端着点心进来时,见到坐在桌前发呆的沈楒澜和被打翻的茶立刻上前去,她将点心放到一边后问:“娘娘可有被烫着?” 沈楒澜摇头。 “娘娘先用些糕点歇一歇,奴婢还清理。” 沈楒澜看着那凌乱的桌面,她蹙眉,心中忽觉不好。 正收拾着桌面,管家进来禀报:“王妃娘娘,宫里来人了。” 沈楒澜看向外面,周策宸已进宫多时,按平日来说该回了。 她眼神凌厉起来,“是哪位公公?” 管家道:“那人自称肇丰,说是皇上身边的公公。” 沈楒澜脑子里闪过一张脸,竟然是他。 “请人进来。” “是。” 肇丰由管家引着到了堂厅。 “奴婢参见定安王妃。”他对着沈楒澜行了一个大礼。 沈楒澜上前道:“不必多礼,起来。” 待肇丰起身后,沈楒澜看向他问:“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肇丰依旧弓腰作揖道:“皇上让奴婢来传话。” 沈楒澜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她道:“公公请说。” “皇上说王爷自幼多遭磨难,杨家是定安王的母家,王爷曾在杨府住过一年之久,也算在杨府有过一些特殊经历。” “几代人的恩恩怨怨牵扯甚广,皇上不是杨家人,杨家的家事他不好插手,可如今娘娘是王爷的王妃,那有些事还得定安王妃出手才好。” 沈楒澜凝眉,“家事?” “是。” 沈楒澜缄默思考片刻后看向沈楒澜:“公公这是何意?” 肇丰恭敬道:“家事并非国事,自然是在家中解决,杨相毕竟是定安王的外祖,那有些事自然是自己在府中解决。” 肇丰说完后又朝沈楒澜拜了一拜后道:“奴婢收皇上旨意传话,只能提点到这儿了,奴婢先行告退。” 说罢肇丰转身向外走去,管家看向沈楒澜:“娘娘,老奴送送他们。” 沈楒澜还愣在原地,她僵硬的点了点头,后看向周围几人。 “这是……何意?” 这时,又有人来报,“娘娘,纪军事求见。” 沈楒澜点头,“让他进来。” 纪溪楠快步进来后双手作揖:“属下参见定安王妃。” “纪军师所为何事?” “属下听闻宫里来人了,又见王爷迟迟未归,恐府中出事,遂来一探究竟。” 沈楒澜看向纪溪楠道:“皇上让人来传口谕,可这口谕话里有话,我猜测王爷在杨府。” 纪溪溪神色一凛,“娘娘,王爷与杨家在朝堂之上一直水火不容,若是在杨府恐怕……” “快!备马车!”沈楒澜当机立断朝下人们喊道。 “是。” 说罢,沈楒澜准备出门,就在转身之际她又回了一趟书房。 纪溪楠就瞧见沈楒澜拿了一把剑走出来。 “纪军师,随我先行,你们驾马车立刻赶往相府。” “是。” …… 相府内,周策宸看着站在正厅的杨桢,他一脸阴鸷。 “东西交出来。” 杨桢着一身紫袍,腰上扣着金色腰带看着前面的人勾唇。 “贤孙这是何意啊?” “杨桢,你心狠手辣杀害我母亲,又将她的东西占为己有,我今日来便是要你昭告天下杨家与我母亲并无半分关系,将她的东西归还于她。” “昭告天下?”杨桢笑了笑后道:“本相为官多年,还未见过如此奇事。” “她生是我杨家的女儿,难不成死了便不是了?”杨桢看向一旁的人问。 “自然是。”一旁的人赶紧回答。 “你听听,他说是。你还来做什么?” 周策宸眸色幽深看着杨桢,“杨桢,你踩着无数条人命一步步走到今天。” “种其因者,必食其果。” “你以为的瞒天过海,实则早已留下无数证据。” “你若是按我说的做,或许我还能留你全尸。” 杨桢轻笑一声:“你看看,你看看。”他指着周策宸看向一旁的奴仆,“一个自负之人在这儿口出狂言。” “你忘了你四岁时在杨府是如何对你那些哥哥们卑躬屈膝,是如何求我的了吗?” “一个庶女生的东西,也敢在此叫嚣。” “你们,上。定安王在相府作乱,本相便替天子好好治一治你。” 数十名侍卫冲上前去,手握利剑朝周策宸刺去。 周策宸和唐宋二人背靠着,单手握剑和侍卫相搏。 杨元铭从内院出来,朝杨桢走去。 “父亲,这周策宸竟如此狂妄,敢在相府撒野,实在可恶。” 杨桢瞥了杨元铭一眼后道:“你一个翰林大学士又不能和他打,过来做什么?” 杨元铭看了一眼战况,不愧是定安王,这些侍卫们个个训练有素,竟叫他还是占了上风。 “父亲,我瞧这战况怕是……” 杨元铭话没说完,杨桢瞥了他一眼,杨元铭立刻道:“这周策宸不是要她母亲的东西,还要和杨家断绝关系吗?” “一个庶女,关系断了就断了。您不是看他不顺眼已久吗,不如让他受一受我杨家的家法?” “这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可不是我们故意为难于他,他若是挺过去,我们答应他便是。” 杨桢看向正挥着剑的周策宸,眼睛眯了眯,他捋了捋胡子。 “父亲,那周策宸日日在朝堂之上顶撞您,您不治一治他?” “届时,就是打死他我们都没有罪。” “停!”杨桢让院子里打斗的侍卫们停下。 “周策宸,你要你母亲的东西,我答应你。”杨桢立在院子前道:“不过,你想要这些东西必然得付出代价。” “我杨家家法,若你受了,我明日便手书一份昭告天下,从此以后你母亲与我杨家再无任何瓜葛。” “如何?”杨桢勾唇看着周策宸。 “王爷,不可!”唐宋在一边道。 周策宸眼神坚挺,他丢下手中的剑道:“上家法。” “王爷!” “家法跪受军棍四十!”杨桢吩咐道。 两个侍卫拿军棍上来,周策宸掀起衣摆跪在地上。 “打!” “王爷!”唐宋想上前去就被侍卫拉住,他为此想拔剑和侍卫大打出手。 “怎么?你想让你的主子白白挨打?”杨桢身边的史玄安看向唐宋。 第131章 双重生 沈楒澜的马在相门前停下,她和纪溪楠下马后一齐直奔相府大门而去。 纪溪楠伸手拍打在紧闭的大门上,“开门!开门!” 唤了许久无人回应,他气得伸出腿去踹。 脚还没落在门上,门被打开。 “你们是何人?今日相爷不见客。”那人道。 “定安王妃在此,还不快快让我等进去!”纪溪楠大声道。 那人看了一眼沈楒澜,见她手里还握着剑,于是道:“你们等着,我去禀报。” “报你个头……”纪溪楠原本想学着裴闵大骂那人,就瞥见沈楒澜已经提着剑走进去。 纪溪楠立马跟上。 “王妃娘娘不可,相爷今日有重要事情要处理,待属下禀报……”一把冰冷的剑架在他脖子上。 “滚。” 那人立刻发起抖来。 沈楒澜收回剑继续往前走。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 史玄安在一旁数着,唐宋红着眼睛看着还笔挺跪在地上的周策宸。 纵使军棍打在身上再疼,他一声没吭。 “相爷,定安王妃闯进来了。”一些人跑过来禀报。 杨元铭挑眉:“不愧是成了婚的人,不再是一个人喽。” 沈楒澜提着剑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周策宸,她立马冲上前去,纪溪楠想拉都拉不住。 “周策宸!”沈楒澜跑过去。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朝她笑了一下,可那一笑却叫沈楒澜浑身颤抖。 “相爷这是何意?私自动刑是重罪!” “停。”杨桢吩咐侍卫。 “重罪?我为官五十余年,竟不知动家法何罪之有?” “家法?”沈楒澜盯着杨桢。 “你问问他?”杨桢手指向周策宸。 沈楒澜跪地看向周策,周策宸脸上沾着血,嘴角也沾着血。 沈楒澜红着眼眶,颤抖着手抱着周策宸的脸,“这是家法?” “是,我要为母亲讨回她的东西,你等等我好不好?”周策宸哽咽开口。 沈楒澜的额头靠着他的额头,“不要,你不要如此……” 眼见沈楒澜的眼泪就要流下来,周策宸苦笑一下,“澜儿不哭,马上就过去了。” 纪溪楠看着二人,他转过脸去,实在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周策宸使了最后一力把沈楒澜向外推。 “继续!”杨桢吩咐。 沈楒澜冲过去抱住周策宸,一道军棍落在她身上,她疼得近乎要昏厥。 “纪溪楠,拉她走!”周策宸立刻将沈楒澜拉下来。 纪溪楠听到周策宸的话后上前去将沈楒澜拉起来。 “娘娘,走。” 沈楒澜被纪溪楠拉走后军棍继续落在周策宸身上。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 沈楒澜红着眼眶看着一道道军棍落在周策宸身上她握拳指甲嵌进肉里。 看到最后,沈楒澜闭上双眼。 不能让他留遗憾…… 杨桢坐在下人给他搬来的太师椅上,看着院内景象勾唇,痛快。 一道军棍落在周策宸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回荡在院子里。 “三十九” “四十” “停。”杨桢一声下令,侍卫们收起军棍。 其中一个侍卫偷偷看向自己的手心,竟然红了。 周策宸忍着疼站起身,不料膝盖一个不受力又倒了下去。 几人纷纷去扶他。 “王爷!” “周策宸!” …… 沈楒澜看着被扶起身的周策宸,他的气息已经微弱不堪。 “快,扶王爷出去。”沈楒澜吩咐。 “东西……东西……” “我去替你拿。”沈楒澜道。 几人扶着周策宸往外走,沈楒澜提着剑走上前去。 “杨桢,东西交出来,你承诺的事情都给我做到!” 杨桢从太师椅上起身,他笑着看向沈楒澜:“你就是他军功换来的女人?” 沈楒澜拿剑指向杨桢,侍卫们纷纷上前护住杨桢。 “无事,她杀不了我,你们下去。” 杨桢对管家道:“那个庶女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给他们。” “明日我自会手书一份,断绝杨家与她的身份。”杨桢将手背在后面。 沈楒澜拿到一箱东西后死死盯着杨桢。 在与沈楒澜对视期间,杨桢倒是高看了沈楒澜几分。 “可惜你嫁给了周策宸,若是听话些,能嫁于我的哪个孙儿好好教导规训一番,将来必能成为京城人人称赞的主母。” “杨桢,为恶者,终有恶报临头日。” 沈楒澜压着怒气道:“我会让你通通还回来。” 说罢,沈楒澜转身离开。 马车上,周策宸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看着车顶。 马车晃动,沈楒澜上马车后,一行人往定安王府去。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他嘴唇泛白连喘气都费劲。 “你这是何苦……”沈楒澜声音颤抖。 “若是你出什么事了,我该如何?” 周策宸忍着疼小声道:“不会重蹈覆辙,我如今惜命得很。” “放心,这点伤死不了。” 沈楒澜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她听到周策宸的话后心愣在原地。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 “你……” “你也是……” 沈楒澜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周策宸闭了闭眼,“是,我是。” 沈楒澜抱住周策宸,“你也重生了?” “应该……算。”周策宸断断续续道。 沈楒澜见他这个状态也不好再问下去,她握住周策宸的手:“东西拿回来了,你放心。” “谢谢你。” 沈楒澜摇头,“如今最要紧的是你的伤,马上就要到王府了,你撑一下。” …… 马车停在王府后院,沈楒澜下了马车后吩咐唐宋:“去请唐翊,还有别的医师,都去请来。” “是。” 唐翊带着几名医师提着药箱赶来,沈楒澜坐在床榻边还握着周策宸的手。 “劳烦你们。”沈楒澜道。 唐翊点头,“娘娘先出去,场面血腥我们来救伤便好。” 沈楒澜放开了周策宸的手起身。 她走到房间门口处扶着门出来,露浓、朝云、碧蕊几人等候在廊下立马去扶沈楒澜。 “娘娘,您没事。” “娘娘……” 沈楒澜摇头,“我无事,你们不必担忧。” 纪溪楠站在门口处,她看向沈楒澜道:“娘娘方才挨了一军棍,那棍上有无数尖锐凸起的刺,你们快请医师带娘娘去房间内瞧瞧。” 第132章 霞光破雾 露浓听见纪溪楠的话后立刻眼神担忧看向沈楒澜:“娘娘,我这就去让医师太瞧。” “不必。”沈楒澜拒绝几人。 “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我无事,你们不必担忧。”沈楒澜在廊下的长凳上坐下。 “他如今伤成这样,我不能走。” 纪溪楠凝眉,“医师会守着他,有事也会来向你禀报,你大可放心。” 沈楒澜听见纪溪楠的话后鼻尖满覆酸意。 “放心,他已经在里面晕过去了,叫我如何放心?”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沈楒澜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可那抑制不住的颤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声音自她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颤抖的尾音,如同即将崩塌的山峰,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内心的洪流冲垮。 沈楒澜的话一出,大家也不知如何再劝。 沈楒澜的将手抓在栏杆上,分明都是纤细的手指却根根有力道。 “娘娘……”露浓小声喊她,沈楒澜近乎脱力,“你们去做你们该做的事便是。” 纪溪楠摇头,这定安王府的主子们一个个都是犟种。 几个下人都看向纪溪楠,纪溪楠无奈道:“府里的事按部就班进行便是。” “是。” 沈楒澜一直盯着那扇门,隔着一扇门什么也看不见,却叫她愈发不安。 突然门被打开,“进来几个人帮忙。”一名医师道。 几个下人纷纷进去。 再次出来时,便见几人手上端着一盆盆血水。 沈楒澜扶着柱子站起身,“怎么流这么多血?” “回娘娘,医师说有几根长刺断进了王爷的身体里,需要一个个挑出。” 沈楒澜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要一个个用刀挑出?” “是,有些已经进了深处,只得割开了肉去……” 那婢女听见房间内有人催,又马上端着盆往前走。 沈楒澜早已闻到空气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纪溪楠跟着周策宸历经沙场,纵使生死离别,打打杀杀都已经见怪不怪,却也不忍心见到这副场景。 杨桢够狠,却实在毒辣。 沈楒澜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下人们来来往往换水换毛巾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夜色已经完全漆黑,而整个离园阁内灯火通明。 “纪军师,沈小将军闯进来了。”一个下人禀报。 “无事,让他进来。” 沈逸舟迈着大步进来,谁都拦不住,他看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直到看见了一个背影,他径直走去。 “芙芙。”沈逸舟喊她。 沈楒澜好似没听见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纪溪楠见状赶忙过去拜见。 “纪某拜见沈将军。” 沈逸舟看向他,“你是?” “纪溪楠。” 沈逸舟神色微动,“就是那个给周策宸献计,在战场上以一百兵力打败了两万敌军的纪诸葛?” “这称号万万受不得。”纪溪楠看了沈楒澜的方向一眼,“娘娘应是忧思过度了。” 沈逸舟询问纪溪楠:“你们王爷可是出事了?” 纪溪楠点头。 沈逸舟二话不说,直接走上前去至沈楒澜身旁。 “澜儿。”他轻声喊。 沈楒澜听见声音许久才回头,沈逸舟愣住,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沈楒澜,双眼泛红,嘴唇也有些许泛白。 “哥哥。”沈楒澜喊他。 “你怎么来了?” 沈逸舟道:“我在军营中接到消息,你提着剑闯进了相府,怕你出事便连夜赶回来。” “是阿宸,不是我。”沈楒澜鼻尖泛酸,见到沈逸舟之后她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被杨桢用带着尖刺的棍子打了四十军棍。” 沈逸舟蹙眉,“什么?” 沈楒澜越说眼泪越忍不住往下流。 “我要他偿命。” 沈逸舟看着妹妹这般伤心,他实在不忍心。 沈逸舟心里憋着气一把将沈楒澜抱住,“要哭便哭出来,我瞧你憋成这般实在不痛快,你放心,我……” 沈逸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怀里的的沈楒澜“嘶”的一声。 他放开沈楒澜后,沈楒澜便晕倒在了他面前。 “澜儿!” “王妃娘娘!” 碧蕊立马上前去扶沈楒澜。 “你们快将她带回房间,让医师来看看。” “是。” …… 浮浮沉沉,真真假假。 沈楒澜睁开双眼,见自己躺在一只小舟上,而小舟漂浮在一望无垠的大海里。 一叶扁舟之上,沈楒澜刚准备起身,突然一个巨浪袭来,她惊坐在小舟上,小舟被拍打沉进水里。 她睁着眼睛见自己越陷越深,直到彻底沉入海底之际,她在天光乍现之时看到了一个人影。 “周策宸!” 沈楒澜拼命用手去抓,可偏偏抓不住那人。 直到彻底沉入海底,在她以为要窒息而亡时,她竟然能呼吸了。 她环望四周,大雾四起,什么也看不见。 沈楒澜向前走之时,听见一个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又见面了。” 沈楒澜看向那人,“是你。” 一老和尚站在迷雾里,他手上拿着一串佛珠笑看着沈楒澜。 “施主,劫海沉浮终靠岸,霞光破雾照前程。” 沈楒澜凝眉,“何意?”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 “施主经历了这般多,好好睡一觉。” 那和尚说完便随着迷雾消散,沈楒澜想去追,可无论如何喊也无人应答。 不知为何,老和尚走后,沈楒澜眼皮子跟打架一般,不到片刻就倒在了云雾里。 云雾缭绕着沈楒澜,她一席白衣便睡着在了云间。 …… “这都三日了,要是再不醒该如何?” “尽人事听天命。”唐翊收起医药箱。 刚准备走,露浓大喊起来,“王妃,王妃娘娘醒了!” 唐翊顿住脚步,她转身,便看见了睁开双眼的沈楒澜。 沈楒澜看着床顶上的花纹,一时不知是梦还是实。 “渴”沈楒澜小声道。 李鹤萓听见后赶紧给沈楒澜倒水。 “芙芙,张嘴。”李鹤萓坐在床边将水杯递到沈楒澜嘴边。 喝完了水后,唐翊再回去给沈楒澜把了一次脉,她呼出一口气。 “烧总算是退了。” 第133章 病愈 喝完了水后,沈楒澜看向李鹤萓。 “阿娘,您怎么来了。” 李鹤萓将水杯放下后道:“你都烧成这样了,我还不能来照顾你?” 沈楒澜抓住李鹤萓的手,“阿娘,王爷他……” “身上的刺都清理干净了,只是……人还没醒。” 沈楒澜撑着床榻起身想要下床,李鹤萓按住她,“你身上伤还没好,这是做什么?” “我要去见他。”沈楒澜看向李鹤萓。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碧蕊高兴地进来:“王爷醒了。” 沈楒澜听见声音赶紧下了床,李鹤萓想拦都拦不住。 “这孩子……”李鹤萓跟在她身后。 沈楒澜穿着一件白色寝衣跑着到周策宸的房间门口,此时唐翊正在给周策宸把脉。 “醒了便是挺过去了,接下来好好休息,按时换药吃药便好。” 唐翊收好东西,提着箱子准备出门,就和沈楒澜撞到。 “王妃怎现在就下榻了,你身上还有伤。” 沈楒澜摇头,“我已经无事。” 说罢,沈楒澜走到周策宸床榻边,周策宸在唐翊走后便也想挣扎着起身,沈楒澜替他挡了一棍定然受伤了。 周策宸手臂上青筋露起,他忍着痛起身。 “阿宸。”沈楒澜喊他。 周策宸抬头就看见了沈楒澜。 “你可有伤到?”周策宸见到沈楒澜的第一眼就是询问沈楒澜有没有受伤。 沈楒澜在周策宸的床边坐下,李鹤萓和纪溪楠以及沈逸舟都进来了。 一时房内站了许多人。 “我妹妹替你挡了一棍,可伤得不轻。”沈逸舟站在一旁道。 周策宸抓住沈楒澜的手,“你可有事?” 沈楒澜摇头,“我无碍。” 李鹤萓见二人好似有许多话要说,见到周策宸醒来,她也就放心了。 “都下去,让他们多休息休息。” “也好。” 几人都出去了后,沈楒澜双手抱住周策宸的手。 “你担心死我了。” 说着说着,她眼眶开始泛红湿润。 周策宸伸出另一只手,食指按在她眼角,手掌轻轻覆在沈楒澜脸颊上。 “不哭。” 这不说还好,一说沈楒澜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许多天的委屈与担忧通通发泄出来。 “你坏……你不守信用……”沈楒澜边哭边道。 周策宸见她哭得伤心,将她轻轻抱住,沈楒澜的头靠在周策宸的胸膛之上。 “都过去了,我还活着。”周策宸轻声道。 沈楒澜埋在周策宸胸前哭,几个丫鬟们守在外面都听见了自家王妃的哭声。 许久,沈楒澜哭完了后,周策宸拇指轻轻揉她的眼睛。 “好受些了吗?”周策宸轻声开口。 “你是如何挺下来的,那四十军棍当真会要了人命。”沈楒澜红着眼睛看向周策宸。 “应当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不想让我死。” 说到这里,沈楒澜抓着周策宸的手:“你何时重生的?” 周策宸思索片刻后道:“不算是重生,是上辈子的记忆全都涌进了我的脑子。” 沈楒澜一怔,“上辈子的记忆?” “是。” “在你落水那日之后,我就时不时脑子里冒出一段记忆,但总是一闪而过便忘记是什么。” “知道在泸州遇害后我昏迷了一夜,那一夜上辈子的记忆全部涌进了我的脑子里,我那时醒来便想你应当也和我一样。” 沈楒澜想着周策宸的话,周策宸道:“这几日,我一直在做梦,梦见了一位老和尚,还有一个同你身形很像的人影。” “你也梦到了和尚?”沈楒澜问。 周策宸听出了沈楒澜话里的意思,她应当也知道。 “是。”周策宸回答。 “他说……”周策宸自床头拿出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沈楒澜看向他。 周策宸打开后,一串碧色的珠串摆在里面,可珠串的绳子断裂,全部散落在里面。 “我送你的珠串?”沈楒澜道。 “是,那日回来后我怕丢了,便让人放在了盒子里,放进去时分明是好的。” “梦里的老和尚说有一物替我挡了灾。” 沈楒澜看着那些碧色的珠子,“是这个手串吗?” “想来应当是。”周策宸道。 沈楒澜看着那些珠子,她又看向周策宸,“那我们算是渡过一劫了吗?” 周策宸摸着沈楒澜的头道:“是,芙芙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定然是渡过了此劫。” …… 四日后,周策宸无论唐宋如何劝他也不想在床榻上继续待。 “王爷,您的伤还没好,您当心,千万别让伤口复发了。”唐宋在他后边跟着念叨。 沈楒澜和李鹤萓过来时就看见周策宸已经出了房门还在继续走着。 “阿宸,你怎么起来了?”沈楒澜立马去扶他。 周策宸笑着看向沈楒澜,“放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母亲。”周策宸喊一旁的李鹤萓。 李鹤萓点头,“身子还未好全,还是得好好休养才好。” “我让人煲了汤,用一些。” 周策宸看着后面的丫鬟们一个个手里都提着食盒,他点头,“好,谢过母亲。” “一家人说什么谢,我看你在屋子里也待闷了。”李鹤萓对唐宋道:“去将你们主子的披风拿来,我们在亭子里晒晒太阳用膳便是。” 沈楒澜拉住周策宸的手,“走,去院子里。” 桌案上,菜被摆好后,李鹤萓给沈楒澜和周策宸二人各煲了一碗汤。 “你们二人,都得好好补补。” 刚说完,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我也得补补,娘。” 众人望去,沈逸舟跨着大步进来。 “哥哥。”沈楒澜喊他。 沈逸舟点头,“今日军营无事,想着来看看你们。” “顺便用个午膳。” 众人笑起来,“我看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李鹤萓道。 “娘,我可不是那种人。” 李鹤萓将一碗汤放到沈逸舟面前。 “快喝。” 几人便动起筷子来。 像往常一样的是周策宸依旧贴心的给沈楒澜夹菜。 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除了沈楒澜以外,李鹤萓也给周策宸夹了菜。 “谨之多吃些。”李鹤萓道。 沈逸舟看不下去了,“娘,他自己有手。” 第134章 一家人 “哥哥,她的伤还没好。”沈楒澜说着给沈逸舟夹了一块肉。 “哥哥也吃。” 沈逸舟看着碗里的肉又看了一眼周策宸,意思很明显,我妹妹也给我夹菜了。 周策宸没有理他,他只关注着沈楒澜吃得好不好。 饭后,李鹤萓见天气不错于是开口:“饭后你们可在院子里走一走,切记不要让伤口裂开。” 说完后,李鹤萓起身,丫鬟们整理好碗碟随李鹤萓离开。 沈逸舟看向周策宸,“谨之,同我聊聊天如何?” 沈楒澜蹙眉,“哥哥,他伤还没好全。” “无事,只是说几句话,芙芙,你在亭子里等我可好?”周策宸看着沈楒澜。 沈楒澜看向沈逸舟,沈逸舟无奈,“不会对你的夫君做什么,只是说说话。安心。” 沈楒澜也只好给他们二人留下空间。 “不知沈兄想说什么?”周策宸问。 “你可是要对杨家出手了?杨桢前几日向整个大齐言明你母亲以及你和杨家无任何瓜葛。” 周策宸点头,“下了一趟扬州,该找的证据都找到了,也让我知晓了一些事情,我实在厌恶杨桢以及整个杨家的手段。” 沈逸舟拍了拍周策宸的肩膀,“你要做什么我也管不了,只是想告诉你,你并非孤身一人。” “还有我,有沈家。” “母亲说过,我们是一家人。” 周策宸停下来看向沈逸舟,忽然朝沈逸舟作揖。 沈逸舟立即扶起他,“你弯什么腰,这要是伤到了,我怎么和我妹妹交代。” “我感谢你们的心意,却不想你们卷进去。”周策宸道。 “不论你怎么想,反正你只要知道,你背后有我们就行,届时就算你不开口我们也会当你的后盾。” 说完沈逸舟清了清嗓子,“若非你得我妹妹喜欢,我可不会帮你。” 说到沈楒澜沈靖舟又看向周策宸,“周谨之,你知道我妹妹为了你受了多少苦吗?” “她烧了三天,醒来还满脑子都是你,真是不知怎么说她才好。” 周策宸蹙眉。 …… 沈逸舟走后,周策宸拉过沈楒澜的手,“芙芙又让他们瞒我什么了?” 沈楒澜看他一眼,瞬间有些心虚。 “我怕告诉你,让你担心不利于你伤势恢复。” 周策宸一把将沈楒澜抱住,“怪我疏忽了。” “没有,我如今完全好了。”沈楒澜挣脱开周策宸的怀抱转了一圈给他看。 “你瞧。” 周策宸拉住沈楒澜,“让我看看。” “什么?”沈楒澜还没听懂周策宸的意思。 “你的伤。” 沈楒澜抿唇。 房间内,沈楒澜坐在床榻之上,周策宸轻轻拉开她的里衣。 直到看到她白嫩的背上一个个红色的点,青一块紫一块后,他愣住。 沈楒澜看不见周策宸的表情,她想回头。 周策宸的手轻触在她的背上。 “我不好,让你伤成这样。”周策宸声音低哑还有些许哽咽。 沈楒澜听出来了他的自责。 “不怪你。”沈楒澜回头。 “我已经好……”沈楒澜话还没说完,周策宸从背后抱住了她。 “我会让杨桢以命相抵。”周策宸压下心中的怒意。 周策宸重新给沈楒澜穿好了衣服。 沈楒澜准备起身,周策宸将她按下。 沈楒澜有些不知所以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在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只白色玉镯。 周策宸将玉镯拿出掏在沈楒澜手腕上,后看向沈楒澜“这是母亲命工匠制的玉镯,素云说这是母亲从前给我以后的妻子的。” 沈楒澜摸着手腕上那只玉镯,她看向周策宸,他正单膝跪在自己前面,沈楒澜弯腰一个吻落在周策宸额头。 …… 自周策宸受伤以后,李鹤萓便住在了王府,每日想着炖什么汤给两个孩子喝。 想着吃什么能让伤口愈合得快一些。 恰好沈逸舟在军营无事便隔三差五往王府里跑。 陆寒泽和宋砚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王府看望过周策宸两回。 从前冷冷清清的定安王府一下子便热闹起来。 饭桌上,李鹤萓和从前一样给周策宸和沈楒澜夹着菜。 “你们多吃些肉,不要总吃素的。”李鹤萓道。 “阿娘,我们都这么大了,知道吃什么对身体好。”沈楒澜开口说。 “你们知道还将身体伤成这样,我最近还是得仔细盯着你们二人用膳,得好好把你们身体调养好才行。” “娘~”沈楒澜继续喊她。 李鹤萓伸手打住,“说什么也没用,好好养身体才是正道。” 周策宸笑着道:“母亲说得是,你的身体就得好好调养一番。” “你的也是。”李鹤萓看向周策宸。 沈楒澜笑出了声,“看,王爷,总是会轮到你的。” 周策宸勾着唇摇了摇头。 饭后,他们在后花园里牵着手散步。 “如今,我有了家的感觉。”周策宸对沈楒澜道。 沈楒澜看向他,“不觉得我母亲烦扰?” “不会,这样热闹的王府倒也欢快。” 沈楒澜点头,“那以后可有你欢快的了。” “芙芙。” “嗯?”沈楒澜应他。 “上辈子我死后你……”周策宸握着沈楒澜的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才能叫她不要难过。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思忖片刻后答:“一个人活了五年,觉得没什么意思。该杀的人不是我亲手杀的,心爱的人也离开了我,任凭他人如何热闹喧嚣,可我也只有一个人。” “所以……你” “所以我来见你了。”沈楒澜笑着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停下脚步他的手轻抚沈楒澜的脸颊,“是我不好,不会说爱,也总是管着你,困住你,还怀疑你……” 沈楒澜捂住了周策宸的嘴,“不许再说,上辈子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很好。” 周策宸变了许多是王府人尽皆知的事情,丫鬟小厮们都在传,他们的王妃让王爷变得有人情味了。 “偷偷告诉你,上辈子在嫁给你一年后,我就喜欢上你了。”沈楒澜红着脸说完后想要跑开便被周策宸拉住了。 第135章 惊鸿一瞥 周策宸拉住了沈楒澜低头看着她,“芙芙再说一遍。” 沈楒澜随即踮脚吻在了周策宸嘴唇上后开口:“王爷听见了,不是吗?” 花园内,周策宸揽住沈楒澜的腰缄默地看着她。 沈楒澜笑着道:“我同你成婚这么久了,可还没听你说过为何会娶我。” 周策宸抱着沈楒澜的手紧了紧后道:“因为我心悦于你。” 沈楒澜没想到周策宸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你……”沈楒澜愣住。 “当年的惊鸿一瞥。” “在哪?”沈楒澜问。 “在画上,着一袭红裙在大漠里奔跑,像一个小太阳。” 沈楒澜惊讶,“什么画?” “你父亲书房里的书架上。” 沈楒澜瞪大眼睛,“那是表姐在我及笄时给我画的,她知我向往自由便画了一幅大漠的画赠与我,后来一直由下人们收录。” “那幅画确实消失了,是下人弄混了全部送进了父亲的书房。” “可那幅画怎会出现在你手上?” 周策宸顿了片刻后道:“六年前身为武将时,曾与岳父有过交集,一次在他书房议事他出去了片刻,一幅卷好的画自书架上掉落在地上后铺开。” “我便恰好瞥见了画里的人。”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那时你便……” “是,确实被画里的人惊艳到了。” “再次见你是在四年前的上元节灯会上,你着一袭云水蓝色衣裙踱步在街道上,我一眼便认出了你。” 沈楒澜水眸动了动盯着周策宸:“那时你已经交出兵权不再是武将?” 周策宸点头,“正是迷茫之际见到了你的身影,可你似乎并不开心。” “我不知道是为何,总觉得在这四四方方的京城里,你不高兴。” 沈楒澜眼睛亮了亮,“四年前我在汴河旁收到了一个孩子送的兔子灯,是你?” 周策宸点头,“想你高兴些。” “那你那时为何不直接……” 周策宸深邃的眼睛看着沈楒澜,“那时我地位不稳,那些旧臣为压制住我,时常向我发难,我娶了你,岂不让你陷入了危险之中?” “直到半年前,我立下大功,而那周景陌竟想让皇帝给你们赐婚。” “我心悦于你,更不想我心悦之人嫁给他人,遂先他一步求了这个恩典。” 沈楒澜点头,“看来,你十分及时,否则说不定我就不是你的了。”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在这期间我后悔过,我娶你是想你能高兴,是想有一个真正能护你爱你的人陪着你。” “可我总是搞砸一切,包括爱你。” 说完后,周策宸眼色暗了下来,“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沈楒澜摇头,“可是你总能让我在各个细节,各个地方,反复爱上你。” “直到我心里确定,我也心悦于你。” 周策宸紧紧抓着沈楒澜的手,“承蒙夫人之厚爱,谨之此生无憾。” …… 周策宸受伤了的消息传得满城皆知,回京了半个月也没上过朝。 杨桢见他这么久没有动作,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砚和陆寒泽坐在定安王府的湖心亭里。 陆寒泽忙着煎茶,而宋砚和周策宸便在棋盘上博弈。 “何时动手?”宋砚问。 “你这么久闭门不出,外面可有人传你被打怕了。” 周策宸落下黑子道:“早已动手,可惜你们看不见。” 宋砚轻笑,“看来你有底了。” “没有。” 周策宸看了一眼棋盘,“宋御史该落子了。” 陆寒泽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是博弈,摇了摇头,“杀得这般狠做什么?和气生财。” “对待他,手下不能留情。” 陆寒泽将茶倒好后递给二人,“我这好茶,你们尝尝看。” “王爷。” 唐宋进来道:“言辞回京了,欲向您复命。” 周策宸点头,他将手里的棋放下后起身。 “失陪。” 陆寒泽看着桌案上那杯茶摇头,“暴遣天物。” 此时宋砚也将棋子放下后起身:“我需早些回府,夫人近日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可是得了什么病,谨之府里有最好的医师。” 宋砚道:“夫人近日总是嗜睡,还伴有呕吐之症。” 陆寒泽起身,“这是有孕了啊!” 宋砚一怔,有孕? …… 离园阁的内室里,沈楒澜坐在梳妆台前,朝云将沈楒澜头上的发饰一样样拆下来。 碧蕊进来道:“娘娘,扶蓁姑娘回来了。” 沈楒澜道:“明日去万桑楼。” “是。” 沈楒澜话刚说完周策宸便进来了,碧蕊和朝云退了出去。 周策宸走到沈楒澜身后,沈楒澜没有起身,而是转了一个身抱住了周策宸的腰。 “王爷”沈楒澜抬头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垂眸看着抱着自己的人,他滚了滚喉结后将沈楒澜抱起。 “怎么还不睡?” 沈楒澜的手抱住周策宸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等你。” 周策宸抱着沈楒澜道:“我还未沐浴,王妃可否伺候我?”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好似沉思片刻后道,“我先睡了。” 周策宸勾唇,“就这般不愿意?” “既然如此,我替王妃洗。” 沈楒澜睁大双眼,“王爷,我洗过了。” “那再洗一遍。” …… 浴桶里,沈楒澜坐在周策宸的腰上拿着布给她擦拭着身体。 水雾中,周策宸闭眼享受。 沈楒澜看似在擦洗,实则在欣赏,只是她的手摸到周策宸后背的时候顿住,她的手指轻轻抚在周策宸新增的伤口上。 “不疼了,芙芙。”周策宸知道沈楒澜摸到伤疤心里会难过,他立刻安慰她。 沈楒澜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我心疼。” 周策宸握住沈楒澜的手,“夫人要不先心疼心疼他?” 沈楒澜一惊,“你你你!” 周策宸依旧闭着眼,“疼疼他好不好,夫人?” 周策宸的手轻轻抚摸着沈楒澜的脊背,那里为他伤过。 沈楒澜一口咬在周策宸的肩膀上,周策宸闷哼一声。 “夫人总喜欢咬我。” 周策宸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眸和沈楒澜对视。 沈楒澜想别过头被周策宸捏住了下巴。 第136章 掉马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从眼睛到嘴唇。 最后,沈楒澜吻在周策宸的薄唇上,不像从前那般冰凉,带了些许温热。 沈楒澜也不再如从前一般一触即离,而是轻轻伸出舌尖,描绘着周策宸嘴唇的轮廓。 周策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被欲望所取代。他伸手揽住沈楒澜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房间中的气氛变得愈发暧昧。 浴桶里,沈楒澜坐在周策宸身上脸色通红,许久后累得气喘吁吁靠在周策宸胸前。 周策宸看她如此笑得胸腔震动。 “这般经不住?” 沈楒澜再次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坏……不许说……” 周策宸大手揽着沈楒澜将二人换了一个位置后盯着她的脸道:“那为夫便让夫人瞧瞧,为夫有多坏。” 沈楒澜睁大双眼后轻哼一声。 “阿宸” “嗯。”周策宸还能应她。 沈楒澜沈楒澜的声音软糯,听在周策宸的耳中却仿佛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欲望。 他再也按捺不住,低头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沈楒澜亦慢慢回应着他,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脖子。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肌肤相亲的触感让他们的心跳愈快。 浴桶里的水洒了一地,周策宸抱着沈楒澜起身,在她身上围了一条白色丝绸后抱着她往床榻边走。 放下沈楒澜后,周策宸撑在沈楒澜两边看着她。 沈楒澜双眼湿润,娇艳欲滴。 “幸而有你。”说完后周策宸再次吻住了沈楒澜。 沈楒澜乌黑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她眼睫颤动,回应着周策宸的吻。 周策宸扯开丝绸,沈楒澜紧闭双眼。 屋内烛火摇曳,床幔晃动。 …… “王爷,已经午时您可要先用膳。” 沈楒澜听见声音后睁开眼睛,她转了个身后闭眼,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 半晌后,被子下的人再次动了动。 好累。 “不用,你们先下去。” “是。” 外面的声音停止后,沈楒澜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她再次睁开双眼。 “醒了?” 周策宸坐在床边看着沈楒澜。 沈楒澜见到他后翻了个身,“没有。” 周策宸轻笑,“饿了没有,小厨房备了你最喜欢的菜。” “困。”沈楒澜道。 “王爷不困吗?早上才睡的。”说到这里,沈楒澜耳尖泛红。 一夜到天明。 “那芙芙先起来吃过了饭再睡可好?”周策宸嗓音温柔。 沈楒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今日还要去万桑楼。 她睁开眼睛起身,“更衣。” 周策宸起身:“夫人今日想穿什么?” 沈楒澜打着哈欠,“苏芳色襦裙。” 换好了衣裳后,沈楒澜下床不料一个腿软差点跪倒在地。 “小心。”周策宸揽住她。 沈楒澜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你昨夜那般用力。” 周策宸清了清嗓子,“是夫人太过迷人。” 用完午膳后,言辞有事禀报便和周策宸去了书房。 沈楒澜让碧蕊备好了马车后对朝云道:“告诉王爷,我去东市一趟。” “是。” 沈楒澜点头后出了王府。 万桑楼里,扶蓁兴致缺缺地站在三楼俯视街道上的游人。 “你这是怎么了?鲜少见你如此无精打采。”沈楒澜进来道。 扶蓁回头看向沈楒澜,“主来了,快坐。” 沈楒澜坐下后看向扶蓁,“你和言辞,如何了?” 扶蓁一愣,“除了扬州的逢场作戏,没有交集。” 沈楒澜盯着扶蓁将扶蓁盯得莫名心虚。 “秦家可以翻案,你放心。” 扶蓁点头后叹了口气,“只是我下扬州了近一个月也没有找到我的哥哥。” “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沈楒澜问:“你哥哥多大?” “二十有二。”扶蓁道。 “会不会他不在扬州了?” 扶蓁皱着眉头道:“他就是被卖到扬州的,应该不会到别处……” 沈楒澜:“他身上可有什么印记?或是有什么信物。” 扶蓁思忖片刻后道,“他手臂上有一个云朵状红色印记。” 沈楒澜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是叶疾安在叶清禾落水后抱她上岸时手臂上露出的胎记。 沈楒澜脑子里有了一个猜想,正思索着,丫鬟突然来报,“姑娘,定安王来了。” 沈楒澜一怔。 扶蓁正准备拉着她进密室,周策宸已经推开门进来。 跟在周策宸身后的人是言辞。 言辞和扶蓁对视,扶蓁移开目光。 “王爷怎么来了?”扶蓁赶忙想要招待。 “都出去。”周策宸淡声吩咐。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视着,不敢轻举妄动。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言辞见几人都不动,上前拉着扶蓁就往外走。 扶蓁一走,所有人都跟着出去,还贴心带好了门。 “王爷。”沈楒澜喊周策宸。 周策宸看了一眼房间内的布局后朝沈楒澜走去。 沈楒澜被周策宸逼着往后退,周策宸却一直盯着沈楒澜往前走。 “王妃不打算解释?”周策宸眼眸漆黑。 沈楒澜立刻道:“本想同你言明,一直未找到机会。” 周策宸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是吗?” 沈楒澜看着高大的男人感受着他强大的气场,一脸真诚地看着周策宸。 周策宸将沈楒澜抵在墙壁之上后道:“王妃帮了本王这么多,本王得谢谢王妃。” 沈楒澜闭上眼睛,“我并非有意瞒你。” 屋子里寂静无声,沈楒澜许久都听不见周策宸的声音。 半晌后,沈楒澜听见了周策宸轻笑了一声。 她睁开眼睛后周策宸的吻朝自己袭来,周策宸护住沈楒澜的头。 许久后周策宸放开沈楒澜,她大口喘着气。 “你……”沈楒澜的眼眸已经湿润。 “不同我说说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周策宸抱着沈楒澜问。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王爷……没生气?” 周策宸屈指敲了敲沈楒澜的额头,“王妃在暗地里帮了我那般多,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这是你的势力,你也不必事事都要告诉我。” 沈楒澜扶着自己的额头看向周策宸后笑了一下。 “那王爷坐下,我慢慢同你说。” 第137章 反其道而行 房间外,言辞拉着扶蓁出来后,扶蓁挣脱开言辞的手。 “言大人,你弄疼我了。”扶蓁看向言辞。 言辞缄默地看着扶蓁不语。 万桑楼内歌舞升平,宾客如云,喧嚣不绝于耳。 而三楼走廊里,言辞和扶蓁沉默的对望着。 “你们擅闯我万桑楼是何意思?”扶蓁质问言辞。 言辞抱着剑道:“你是王妃的人?” 扶蓁没有说话,她轻笑一声,“无可奉告。”而后朝前走去和言辞擦肩而过之际,言辞抓住她的手臂。 扶蓁眼神凌厉想要挣脱开来,不料言辞一个直接拉着她进了一个厢房里。 门被关上,扶蓁瞪他一眼后双手抱胸看着他。 “言大人这是何意?随意扣人?” 言辞淡声道:“无意冒犯,只是实在想问清楚这万桑楼的一切还有……你。” 扶蓁看着他挑眉:“言公子这么想了解我?” “好奇心害死猫,公子不怕?”扶蓁往前走了两步后侧目看向他。 言辞眼眸漆黑:“比起怕,我更好奇。” 扶蓁沉默片刻后道:“那我也好奇,你们是如何发现并找过来的?” “次次出手相助,回回都能推波助澜。” 言辞看向窗外:“我们也会怀疑到底是何人这般好心?” 扶蓁回头盯着言辞而后轻笑一声朝他身边走去,“何时怀疑我的?” “妙春坊,买药。” 扶蓁朝言辞身上贴,“为何不早些点出?” 气息喷在言辞的脖颈上,言辞感受到痒意后向后退了两步。 “躲什么?大人?”扶蓁眼尾轻扬。 “在扬州时,你可是日日带着我不离身的。” 言辞握着手上的剑,骨指泛白。 然,耳尖却泛红了。 扶蓁看着他的变化笑着道:“言公子从来都不信我,一直在调查我,我好伤心呀。” 言辞蹙眉,“我……” “谢你扬州帮我掩护。” “我在王爷身边做事,身边人的身份总要调查清楚。” “本来只是怀疑,直到在杨州时你的种种动向让我有迹可循今日才会到万桑楼。” “抱歉。” 扶蓁皱眉又朝言辞走了两步,一只纤细的手臂搭在言辞肩膀上。 “抱歉?你既然都闯到我这里来了,还道歉什么?” 言辞放下扶蓁的手突然朝她鞠了一躬。 扶蓁看着她不知他又要干什么。 “蓁姑娘,我言家是败落世家,我曾与秦家有过婚约。” 扶蓁愣住,他告诉自己这些做什么? “并非不对姑娘负责,只是我这样的身份实在落魄,委屈你舍去名誉掩护我,可我……配不上你。” 扶蓁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她说的话。 他是什么意思,自己何时说过要他负责任?还是说自己的玩笑他当真了? 扶蓁看向他:“你不必负责,我孑然一身,不需要任何人负责。” “待你们主子走后,你也走。” 言辞陷入了沉默。 “言某对不住姑娘。” 扶蓁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转身开门离开。 另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沈楒澜和周策宸走出来。 门口的几人纷纷行礼。 扶蓁看向沈楒澜,眼神询问她如何? 沈楒澜对周策宸道:“王爷先回马车,我同蓁姑娘说几句话。” 周策宸点头,言辞也跟着离开。 “王爷可有为难你?”扶蓁问沈楒澜。 沈楒澜摇头,“只是同他交代了事情原委,你放心,秦家必能翻案。” 扶蓁点头。 …… 翌日早朝,周策宸身着官服站在殿内。 几个月不曾见到周策宸上朝,在场的官员们有有些惊讶。 杨桢站在文官首位看着周策宸,眼底晦暗不明。 周衡堰坐上龙椅后众官员参拜。 在宋砚和其他几位官员都以为周策宸会弹劾告发杨桢之时,周策宸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皇上,臣此次下扬州,一路南下感受到了各色人文风俗。” “民间更是传着当朝宰相实乃大齐之福星,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实在难得。” “臣请求皇上嘉赏杨相。” 此话一出,殿内哗然。 “这是何意?难不成杨相同定安王重修于好了?” “不知啊,毕竟杨相是定安王外族,亲情总归是凌驾于皇权之上的。” “这又是在谋划什么?” “不知不知。” …… 殿内交谈声此起彼伏,杨桢听后蹙眉,这是何意? 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杨元铭低着头也不知周策宸想要做什么。 周策宸说完后,杨桢立马上前道:“为大齐做事实乃臣之本职,无关其他。” “定安王不必将我捧得这般高,臣不需要嘉奖。” 周衡堰坐在龙椅上看着朝堂下面的人,他摆了摆手。 “定安王此话不错,杨相也不必谦虚,宰相做得如您一般出色的实在凤毛麟角。” “不过杨相官至于此实在封无可封,容朕好好想想该封你什么。” 一连几日早朝,周策宸不是提拔杨家这个官员,就要皇上嘉奖杨家那个孙子。 朝堂官员们从刚开始的疑惑不解到后面打赌周策宸又会提拔谁。 杨桢一连几日上朝都没有好脸色。 深夜,杨桢的书房里,周景陌披着黑色斗篷坐在交椅上。 “杨相这是何意?既然与周策宸联手了,又来找我联手做什么?” 杨桢坐在太师椅上道:“我与他有没有联手,你会不知?” “如今朝廷这番形势,叫我如何信你?”周景陌冷声问道。 “你的孙子,侄儿,乃至远方亲戚个个都在升官。” “如今你杨家真是官运亨通了。” 杨桢蹙眉:“宣王这是何意?不信我?” 周景陌站起来:“是,我信不了你!” “啪!”杨桢的手掌拍在桌案上发出响声。 “周景陌我告诉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杨家世代簪缨,如今可以扶持你,往后也能扶持别人。” “你也看到了,如今我杨家势头最猛,你难不成想要赵家那个由庶子撑着的败落世家扶持?” 周景陌气得捏紧了拳头。 “杨相,既然战队在我,那便拿出诚意才是。” “我等不及了。” 杨桢坐在黑暗里平稳好情绪后道:“放心,只要你信我,我自然会用最短的时日送你坐上皇位。” 第138章 从未怀疑 周景陌出了相府闭着眼睛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 忽然,他睁眼后吩咐侍从,“派人盯着相府的动向。” “还有,他和谁见面。” “王爷是怀疑?” 周景陌眯了眯眼道:“杨桢同周策宸私下结盟。” …… 御书房内,周衡堰批着奏折,曹淑懿在一边给他磨墨。 “这周策宸,日日举荐一位杨家人,难不成要把所有杨家人都送上高位?” 曹淑懿缓缓开口:“皇上,朝政之事臣妾不可妄议。” 周衡堰合上奏折后又拿起一本,“你我本就是夫妻。” “就以夫妻的身份说说看,他周策宸到底想做什么?” 曹淑懿看着砚台里的墨道:“身在皇宫享受皇后待遇便得守皇后之规矩。” “皇上也一样,应当谨记先国后家。” 曹淑懿将手上的墨条放下后道:“皇上既然日日都允下了定安王对杨家人的嘉赏,心里应当已经有底了,不是吗?” 周衡堰奏折没有看下去一个字,她抬头看向曹淑懿。 “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曹淑懿伏身,“皇上是天子,圣心并非臣妾能猜测,臣妾也不敢猜想。” “瑶星, 你不是别人。” “不管我是何身份,我永远也只承认你这一位妻子。” “从前我们不是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无条件相信对方吗?” 曹淑懿反应淡淡,“臣妾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皇上无需说这些。” “臣妾从未怨过皇上,也从未对皇上有过怀疑。” 曹淑懿话音刚落常慈胜进来,“皇上,定安王求见。” 曹淑懿再次向周衡堰伏身,“皇上,妾身先行告退。” 周衡堰也只得点头允她离开。 “让定安王进来。”周衡堰吩咐常慈胜。 “是。” 周策宸在大殿外撞见了出来的曹淑懿,“皇嫂。” 曹淑懿点头,而后朝寝宫方向走去。 周策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而后常慈胜传唤他进御书房。 御书房里,周衡堰看着进来的周策宸。 “还知道来见我?自己一个人谋划了多少?朕也被你算计进去了。” 周策宸朝周衡堰作揖。 “皇上,臣一切为了大齐。” “那你说说看,你打算这般胡闹到什么时候?杨家被你抬得这般高,别到时候压死你自己了!” 周策宸神情冷肃。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将他们推举出来让别人看见才更好定罪,作恶多端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衡堰丢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周策宸,“还有多少人?” “没了。”周策宸如实回答。 周衡堰点头,“所以是没人要举荐了才来皇宫找我?” “接下来会有官员陆陆续续弹劾那些我提拔的人或是杨桢的党羽。” “我会力保那些人。” 周衡堰蹙眉,“你这是何意?” 周衡堰问完话后周策宸道:“让杨桢的党羽与杨桢离心。” …… 在周策宸举荐了十几位杨家人升官后,不过五日,就有几十本奏折参那些人。 朝堂大殿之上,周衡堰坐在龙椅看着周策宸为那些人求情开脱,他一只手撑在腿上,另一只手扶额。 “定安王就这般相信他们?” 周策宸点头,“我举荐的人,岂会有误。” 在周策宸一次次为他们开脱,又一次次在大殿上与谏官争论后,朝堂舆论四起。 不仅如此,就连百姓之间也传着定安王与宰相要联手夺权一说。 宣王府里,周景陌将茶碗拨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你说周策宸的人与相府的门客私下联系?” “是。”一侍卫答。 周景陌紧握拳头。 “周策宸”他咬牙切齿的念着名字。 “这是要和杨桢联手夺皇位!” 周景陌气得近乎发抖,“去让沈靖不论如何把沈家掘地三尺也得尽快把敕墨令给我找出来。” “限他半个月,若是交不出来,让他等着给全家人收尸。” 侍从点头答:“是。” “还有,杨桢虽已不可信,但切莫明面上与他断了关系。” “见机行事不要自乱阵脚。” 说完后周景陌坐在交椅上看着外面的天。 又要下雨了。 第139章 让你赢一辈子 定安王府离园阁内,沈楒澜坐在房间内细心挑选着桌案上的花朵。 她拿起花一支支修剪花枝,屋外刮起大风,响起阵阵雷声。 沈楒澜看着窗外,乌云密布。 这时露浓进来,“娘娘,流春来了。” “让她进来。” “是。” 流春进屋后跪地:“参见王妃娘娘。” 沈楒澜忙着手里剪花枝的的动作,她点头,“起来。” “有人伺候的日子,如何?”沈楒澜问。 流春道:“奴婢谢过娘娘,势必忠于娘娘,为娘娘效劳。” “虞盼春如何了?” “回娘娘,自从奴婢被带回沈府后虞盼春日日去老夫人那里闹,老夫人也认为我背叛了她遂前日趁沈靖不在让人到他的院子里将我带走。” “在他们来之前我算准了时间让人去给沈靖禀报,如我所料,他赶回来护住了我。” “虞盼春打闹一场被禁足了一个月,老夫人也被气得差点晕了过去。” 沈楒澜缓缓道:“让东府乱点,越乱越好。” “我今日在沈靖书房门口听见沈靖与宣王的人议事,听到说要他拿到什么敕墨令,我一听觉着此事重要,便赶来向您禀报。” 沈楒澜手上的动作一顿。 流春走后,沈楒澜回忆起上辈子周景陌手上那另外半块敕墨令,这令牌只有皇帝才有,那宫里必然有周景和的人在皇帝身边。 屋外的大风吹得屋内珠帘沙沙作响,豆大的雨点开始稀稀落落地砸向地面,转眼间倾盆大雨落下。 沈楒澜将花插进花瓶里:“王爷今日是骑马出门的吗?” 露浓点头,“是。” 沈楒澜蹙眉,“快让人去送伞。” “是。”说罢露浓转身离开却在转角遇到了周策宸。 “王爷。” 周策宸点头,而后进了内室。 沈楒澜见到周策宸回来有些惊讶,“王爷今日回来得这般早。” 沈楒澜见到周策宸身上有些许湿立马拿着手帕给他擦拭。 “今日事不多。” “幸而是赶回来了,否必然得淋雨。”沈楒澜道。 “我去将官服换下。”周策宸道。 “我来。”沈楒澜上前去帮周策宸解腰带。 周策宸低头看着沈楒澜耐心的忙前忙后,他神色柔和。 换好了衣服,周策宸看见桌案上的花,他道:“花很漂亮。” 沈楒澜转身看见桌案上她刚插好的花笑着道:“马上就要立夏了,我瞧着后花园的花开得实在艳丽,便让下人折几支回来。” “但夫人却比花更为娇艳。” 周策宸话音落下后沈楒澜愣了一瞬后抬头看着周策宸,“王爷和谁学的,竟会说情话逗我开心了。” 周策宸正色道:“由心而发,并非说谎。” 沈楒澜拉过周策宸的手看着他道:“那我也想说,王爷长得好看。” 周策宸一脸板正道:“男子,无需好看。” 沈楒澜伸出食指戳了戳周策宸的脸颊,“可若是好看,会更讨女子喜欢。” 周策宸一怔,“芙芙喜欢?” 沈楒澜笑着点头,“是啊。” 周策宸眨了一下眼睛后他清了清嗓子道:“是我之幸。” 沈楒澜噗的笑了出来,周策宸反手握住了沈楒澜的手带她出了内室。 “今日空闲,陪我下盘棋。” 沈楒澜跟在周策宸后面看着周策宸泛红的耳尖,她眼尾上扬。 书房内室,周策宸和沈楒澜对坐在窗前。 沈楒澜手执白棋落子,从未和沈楒澜下过棋,周策宸没想到她竟然杀得这般狠。 屋外狂风大雨,屋内寂静无声。 沈楒澜拿着棋子满脸严肃看向棋盘。 “夫人厉害。”周策宸称赞。 “输赢未定,何来厉害一说?”沈楒澜又落下一颗棋子。 “我从未和夫人下过棋,竟然不知夫人下棋攻势如此之猛。”周策宸落下黑子。 “因为我想赢。” 周策宸听到沈楒澜的话后没有说话。 “皇帝身边有周景陌的人。”沈楒澜道。 “我自从有了上辈子记忆后便人宫内的人注意着。” 沈楒澜问:“知道是谁了吗?” “常慈胜。” “什么?”沈楒澜看向周策宸。 周策宸和她对视后看向棋盘,“夫人该落子了。” 沈楒澜看向棋盘,她思忖片刻后落子。 “周景陌一直想要沈家的敕墨令。”沈楒澜道。 “但是敕墨令不在沈家。” “在我这儿。” 周策宸看着棋盘,“夫人赢了。” 沈楒澜看着局势道:“王爷让我了。” 周策宸眼神深邃,“你想赢,你也能赢,并非我让棋,而是你聪慧决绝。” 如果可以,我想让你赢一辈子。 沈楒澜将手里的棋子丢下后道:“能赢王爷的棋的人可不多。” “能在棋局上杀得这般狠的人也不多。”周策宸道。 “我想让周景陌拿到一整块令牌。” 周策宸听完沈楒澜的话后点头,“夫人有妙计?” 沈楒澜勾唇一笑。 “常慈胜伺候皇上多年,怎会和周景陌勾结?” “或许,他想要更多的权力。” 沈楒澜看着窗外,“权力,都想要权力。” “斗争也永无止境。” 大雨砸在地上溅出水花。 “世间的运作之道,斗争可以存在,但谋财害命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争权夺势,我眼里容不下。” 第140章 迷药 永贞九年立夏,宣王与赵家嫡女成婚,沈楒澜和周策宸站看着赵茹蕴和周景陌拜完了天地后,赵茹蕴盖着盖头被送进了新房内。 整个宣王府张灯结彩,红绸缎挂在梁上十分喜庆。 拜堂成亲后,宾客们都回到了席面上,沈楒澜也准备和周策宸回到席面上时,一个丫鬟过来喊住了沈楒澜。 “定安王妃,我们小姐今日成婚说想要您去陪一陪她。” 沈楒澜看向她问:“赵姑娘?” 那丫鬟点头,“是,小姐说好久不曾和王妃娘娘见面,今日是个重要日子,想要见上一见。”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王爷,我……” 周策宸知道赵茹蕴曾经为了沈楒澜挡过一箭,他道:“去,让春华、秋实跟着你。” 沈楒澜便带着几个贴身的婢女跟着丫鬟走了。 后院比前院清净许多,沈楒澜被丫鬟带到房间门口处,丫鬟推开了门。 沈楒澜站在门口看着这样喜庆的画面她惋惜于赵茹蕴的婚嫁。 房间内,赵茹蕴披着盖头她听到丫鬟喊她后立刻摘下盖头朝外面看。 在见到沈楒澜后,赵茹蕴笑着朝她招手。 “谨宁!” 沈楒澜进了房间让丫鬟们在外面守着。 房间门关上后沈楒澜坐在椅子上看向赵茹蕴,“今日,当真漂亮。” 赵茹蕴却像是泄了气一般道:“可惜不是为心爱之人所穿。” 沈楒澜问:“你有喜欢的人?” 赵茹蕴想让想后摇头,“现在还没有,不过以后也不会有了。” “我这一生,大概与情无缘了。” 沈楒澜心下动容,周景陌必定是要死的,可她却不想让赵茹蕴牵连其中。 遂沈楒澜没有说话。 赵茹蕴问:“谨宁,你说我若是过得不开心了,与他和离如何?” 沈楒澜听见赵茹蕴的话后笑着道:“或许,可行。” 赵茹蕴也笑了起来,“还好有你陪我,否则我必定会无聊死了。” 沈楒澜拿出一个小木盒,她打开盒子后里面躺着一支明黄色的珠钗。 “这是在扬州时看见的一支簪子,颜色鲜亮看起来很适合你,我便买下来了。” 赵茹蕴拿起那只簪子举起来看,簪子在阳光下显得耀眼极了。 “好看。”赵茹蕴欣赏着簪子。 “这个给你。”赵茹蕴拿出一个小福娃娃塞给沈楒澜。 “我专门找工匠定做的,这福娃娃长得与你想像,是不是很可爱。” 沈楒澜看着手上的福娃娃,“是,可爱极了。” “好了,你快回宴席上,我就是想把这个娃娃给你,现下你拿到了我也安心了。”赵茹蕴笑着道。 沈楒澜点头,她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我让你的丫鬟进来陪着你。” 赵茹蕴点头,“好。” 出了房间后沈楒澜往前厅走,却在走到最后一间房间时和陆寒泽撞到了。 “陆小侯爷,你为何在此?” 陆寒泽听见声音后抬头看向沈楒澜而后将她带进房间里。 “嘘,别说话。” 沈楒澜蹙眉,她见到门缝里周景陌着一身红衣搂着一位女子路过。 “他!” 陆寒泽朝她摇头,“那是杨桢的孙女。” 沈楒澜在陆寒泽说完话后突然天旋地转,意识开始迷蒙起来。 陆寒泽还在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回头就看见沈楒澜往地上倒,她身后的丫鬟立刻扶住她。 “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陆寒泽见此场景,立刻想要去开门找人,但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忽然身体一热,他视线开始恍惚起来。 他暗道不好。 前厅,周策宸坐在桌前看着宾客们觥筹交错,他却还在等着沈楒澜。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王妃为何还没回来?”唐宋在一旁小声道。 周策宸眉心微蹙。 就在宾客推杯换盏间不知是谁传出一句后院有两人在苟合,其余人纷纷大惊。 “怎么会?” “这可是宣王府。” “是啊。” …… 议论声此起彼伏,许多人更是为了看个热闹赶往后院。 周策宸立马起身往后院去,唐宋和言辞跟在他身后也警醒起来。 然而周策宸还没到后院就和陆寒泽撞上了。 “你快跟我走。”陆寒泽拉着周策宸就要往外走。 周策宸不知他是何意。 “你的王妃中药了,跟我走。” 周策宸看了一眼人群而后跟着陆寒泽离开。 在宣王府隔壁是一间废弃已久的宅子,周策宸和陆寒泽从后院翻墙而来时就看到了缩在墙角的沈楒澜。 周策宸立马蹲下去查看沈楒澜的情况。 “她中了迷药。”陆寒泽声音有些颤抖。 周策宸的手背贴着沈楒澜的脸,是发烫的。 “我也中了。”陆寒泽的话一出,周策宸看向他。 “我们被算计了,但她手上的药被我服用了。”陆寒泽抱着必死的心和周策宸对话。 自从上次周策宸中了药后,沈楒澜便让唐翊制出了一种能解大多数迷药的药丸带在身上。 为了方便携带,遂只有给自己准备的药量。 “男女力量悬殊,她为了让我清醒来找你,我对不住你们二人。”陆寒泽低下头道。 “我先让她身边两个会武功的婢女将她带了出来,便赶着来找你。” 周策宸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他感受着沈楒澜的滚烫,立刻解下披风裹住她后将她抱起。 “唐宋去盯着宣王府情况。” “陆寒泽,你先回去前厅,否则说不清楚。” “言辞去备马车,回府。” 几人立刻行动。 “等等。”周策宸喊住陆寒泽。 “你受伤了。”周策宸看向陆寒泽的手臂。 陆寒泽闭眼,“为了清醒,用刀划的。这药厉害,解药不是完全有用。” 周策宸道,“你回去转一圈让他们看到你便来我府上找唐翊。” “好。” …… 马车上,沈楒澜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体内的燥热让她难耐。 她痛苦的用纤白的双手覆住自己的脸,近乎绝望的哭泣。 身体的燥热让她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阿宸……”沈楒澜嘴里喊着周策宸的名字,可迟迟不见他。 “娘娘,王爷马上就来,您忍忍。” 春华说完后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一丝冰凉的风陡然漾进车厢内。 周策宸抱起沈楒澜,沈楒澜立刻抓住马车里唯一的冰凉。 “芙芙,我带你回家。” 周策宸略有些急切的低声道:“芙芙,忍一忍。” 马车在晃动前进,沈楒澜贴着周策宸的身体小口小口呼吸着。 第141章 制 车厢内光影极为沉暗。 周策宸看着怀里的人浑身燥热贴在自己身上,他担忧地握住沈楒澜的手。 “忍一忍。”周策宸话还没说完沈楒澜就揪着周策宸的衣领往上爬。 周策宸怕她摔着,一只手护着她,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 沈楒澜闻着周策宸身上的清冽的柏松味又实在得不到疏解于是脸搭在周策宸的脖颈处哭了起来。 周策宸听见她的哭声感受到脖颈上的湿意立马将她紧抱在怀里后抬起她的下巴。 和沈楒澜对视时,周策宸看到她那泛红的眼眶和红艳的嘴唇,他的拇指下意识用了些力道。 却不想直接捏红了沈楒澜的下巴。 沈楒澜柔若无骨般缩在他怀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意。 周策宸压下心中的躁意放在沈楒澜背上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马车停下后,周策宸重新将沈楒澜身上的披风裹好后抱着她下马车。 沈楒澜在周策宸怀里迷迷糊糊地动着,周策宸抱着她急着走到房间内将她放在床榻上。 “阿宸……阿宸……”沈楒澜被放下后便想要起身抓住什么。 周策宸见状立刻握住弯腰沈楒澜的手。 “我在……” 周策宸话还没说完,沈楒澜吻住了他薄凉的唇。 周策宸一怔。 沈楒澜的手抱住周策宸的脖子直接将周策宸带在了床榻之上。 …… 离园阁外的院子里,唐翊提着药箱坐在亭子里喝茶。 回回都喊自己来,这哪一次用得上她了。 想到这儿,唐翊摇了摇头。 陆寒泽看见唐翊后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 “要命了,快帮帮我,唐医师。” 唐翊扭头看见陆寒泽有气无力地坐在一旁,她有些意外。 “你怎么……”话还没说出口,唐翊就注意到了陆寒泽手上的血。 “你受伤了?” “中了迷药,为了让自己清醒割的。” 唐翊立马打开药箱拿出脉枕,“手拿过来,我替你看看。” 暮色时分,天色昏黄,周策宸穿好了衣服自内室出来后往外走,就看见了坐在亭子里的众人。 言辞立刻上前去禀报:“王爷,陆小侯爷中了馥兰香,唐翊给他用了药,宋御史在申时来的。” 周策宸点头后往亭子里走去。 陆寒泽一改往日的热络呆呆坐在凳子上似乎在等着谁开口。 宋砚起身看向周策宸,“馥兰香取自西启,今日之事恐怕并不简单。” 周策宸坐下后道:“唐翊,王妃睡着了,去给王妃把脉,看看她体内还有没有别的药。” 唐翊提着药箱起身道:“是。”后便往离园阁走。 “陆寒泽,你为何会在周景陌的后院?” 陆寒泽听到周策宸终于开口提到自己后立马道:“我本在席面上喝酒却看见周景陌鬼鬼祟祟见了杨桢的孙女,于是就跟着他们二人到了后院。” “结果和你是王妃撞上了,我怕被周景陌他们发现便拉着你的王妃进了一个房间。” “谁知她中了迷药,我想要开门出去时发现门被锁上了,且在她中药后我也中药了。” 陆寒泽说完后,亭子内陷入寂静。 宋砚道:“可是那间屋子里点了什么香或是迷药?” 陆寒泽摇头,“不会,她的两个丫鬟也跟了进去,那二人都无事。” 周策宸蹙眉,“此事怕是他们布局已久。” “背后之人怕是想要离间你我二人。”陆寒泽道。 周策宸:“今日还得多谢你将澜儿救出。” 陆寒泽立马摇头,“我眼看着一堆人往后院来看热闹,实在无路可走便带着她翻墙到另一座宅院。” “也多亏了她身上的解药,才能让我清醒。” 周策宸沉默片刻后道:“回去后,好好养伤。” 宋砚拍了拍陆寒泽的肩膀,“陆小侯爷今日倒是让人佩服。” 陆寒泽心里叹了口气,今日当真为自己捏了把汗,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此事,谨之打算如何查?” “待澜儿清醒之后,我同她聊聊。” …… 沈楒澜醒的时候正是亥时,房间内一片漆黑,她轻轻翻了个身却感受到了浑身的疼痛。 沈楒澜伸出手去摸身旁,摸到了一处温暖。 周策宸在床榻上抱住沈楒澜睡着的,睡意朦胧间感受到腰间一只手在动。 周策宸睁开双眼,只一瞬,一双凌厉的眼睛变得柔和起来。 沈楒澜闭着眼睛手上的动作却还未停。 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自己的手,沈楒澜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了?”周策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阳市耳边,惹得沈楒澜脸颊有些许滚烫。 “嗯。” 沈楒澜猫在周策宸怀里,背抵着周策宸的胸膛让她格外安心。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楒澜摇头,后顿了顿又小声道:“疼。” 周策宸立刻问:“哪里疼?” “腰。”沈楒澜自然而然地拉住周策宸手掌的一根手指,带着那只手放到自己腰间。 意思显而易见,要周策宸的手揉她的腰。 周策宸的手停在沈楒澜的腰间不动,他道:“白天的时候夫人可是一次次抱住为夫,不让为夫走。” “倒是怪为夫一时没有节制,让夫人又累到了。” 沈楒澜听周策宸这么一说,白天的画面全部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床榻之上,床帐之间,抱着周策宸一声声喊他阿宸,喊他夫君。 几次结束后,周策宸体恤自己会劳累想要带着自己去浴桶里泡水,可自己却偏偏再次拉住了刚起身的他,拉着他的手带到自己身上后躺回了床榻上。 想到他手掌上薄薄的茧子和粗粝的纹路,沈楒澜身上的每一个毛绒都要立起来。 “我中了迷药吗?” 周策宸嗯了一声,“你和陆寒泽一样,中了馥兰香。” “他在席面上用了酒水倒还能猜测一番,可你应该并未用任何东西。” “就连席面上的茶水都未喝一口。” 沈楒澜愣住,“你怎知?” “我一直同你在一起,你喝了什么,吃了什么,我都会注意。” “除去与我在一起的时间,你一直都和赵家嫡女在一起。” 周策宸的话音落下后,沈楒澜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可念头刚起就被她抹灭。 不会是赵茹蕴,曾经她为了救自己可是连命都差点没了。 第142章 暗杀 宣王府,周景陌正在后花园的池子旁撒着鱼饵。 一随从急步过去禀报,“王爷,朝堂之上突然就有十几位官员参您。” 周景陌停下手中动作看向那随从,“参本王?” “是,皆参您与外臣私下勾结,还有……” “还有什么?”周景陌把装着鱼饵的器皿放下。 “还有您私下举止不当,有违皇家颜面。” 周景陌淡声问:“是周策宸的人?” 那随从摇头,“有户部尚书、工部侍郎、甚至于翰林院之人。” “和这些人联系最多的可就是杨桢了。”周景陌冷笑一声,“好一个杨桢,好一个杨家。”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给本王在这儿挖坑了。” 周景陌冷着声音问:“父皇可有说要召见我?” “这……还不曾。” “无妨,在他心里只有太子会当皇帝,我们这些皇子也只不过是他的臣子,他看不上本王,那本王便也不会尊他敬他。” “沈靖昨日来信已经拿到了沈家的半块敕墨令,再有常公公的半块,我便可号召天下军队!” 谁都没有注意到,岸边的柳树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杨桢在朝堂之上见到站队他的党羽们纷纷弹劾周景陌之时,他也有一些不知所以。 散朝后,杨桢和杨元铭共同坐上了一架马车。 “父亲,这是您吩咐他们做的?”杨元铭注意着杨桢的脸色。 杨桢一脸阴沉,“我怎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和周景陌对立为敌?” “那这是何人指使?莫不是……” “周策宸”杨桢冷着脸说出了这三个字。 “史玄安,你去找周景陌,说我要见他。” 杨桢吩咐完话后,马车外的史玄安应声道是。 …… “见本王?”周景陌坐在堂厅的椅子上看向史玄安。 “是,今日申时,在城外的玉兰春,王爷切莫让他人发现了。” 周景陌将手上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案上,茶水直接洒了一桌。 “本王为何要见他?” “相爷说一月之内,助王爷登上皇位,就要看王爷肯不肯去见他了。” 周景陌扫了一眼躬着腰的史玄安后勾唇。 “本王,见。” 燕京城外玉楼春,杨桢一路上楼,下人们一路躬身行礼。 见到房间内的周景陌后杨桢勾唇,“王爷肯来了。” 周景陌看向他,“怎么?杨相的人在朝堂上参我,如今还想来见我,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倒是让你玩得明明白白。” 杨桢没有任何表情,他在周景陌对面坐下后道:“有人要离间你我的联盟。” “哦?杨相这是何意?” “今日请你来没有别的目的,只想要知道宣王到底信不信我。” 周景陌挑眉,“叫我如何信你?” “周景陌,你要知道,能帮你的只有我。” “我手上的权利,你不是不知道。” 杨桢头发有些花白,眼神却不混浊,他一身白衣坐在周景陌对面,俨然一副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老者形象。 “那你先杀了周策宸。” 周景陌此话一出,杨桢眼神闪过一丝波澜很快恢复平静。 “他必须死。” …… 定安王府,周策宸在院内随风挥剑而起,他单手持剑,动作潇洒飘逸。 他手中之剑闪烁着寒光,剑身轻盈地在空中舞动,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般。 沈楒澜一只手搭在窗台上,手撑着脸看着院子里挥剑的人。 这样的日子,她曾经都不敢奢望。 正看得入迷,院子房顶的一角,一支冷箭突然朝沈楒澜射来。 周策宸立刻反应过来用剑挡住了那只冷箭。 “澜儿,快躲。” 沈楒澜立马躲回窗下。 一支箭离弦,乱箭齐发。 周策宸一把剑挡过所有朝自己射来的箭。 言辞和唐宋意识到不对立刻带人冲进院子里。 黑衣人蒙着脸跳下墙,纷纷拿剑刺向周策宸。 院子里一片混乱的打斗,那群人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般要拿周策宸的命。 护卫们拼死相护。 直到最后,剩下的黑衣人们跳墙逃走。 言辞左手拿剑柄后右手顶出,剑瞬间离手带着寒光直接刺进了一名黑衣人的脊背。 那人瞬间吐血跪地。 一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唐宋冷着声音问:“谁派你来了?” 没等到那人说话,只见那人一脸决绝而后倒地。 唐宋立马去查探,“不好,他嘴里含毒自尽了。” 周策宸看着躺在院子里的死尸开口:“都处理了。” “可这是谁的人我们并未查清。” “除了杨桢和周景陌,还会有谁?” 院子里陷入寂静,沈楒澜推开房门跑了出来。 “阿宸,你有没有事?” 沈楒澜围着周策宸的身体检查,周策宸拉住她柔声道:“我没受伤,你先回房间,院子里杀气过重还都是血腥味,你会受不了。” 沈楒澜看着那些人问:“是杨桢还是周景陌?” 周策宸:“还未可知,不过他们联了手,是谁似乎都没有意义。” 第143章 边疆告急 御书房内,周景陌跪在地上低着头承受周衡堰的圣怒,周衡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景陌气的差点将手上的奏折又丢出去。 “刚解了禁足成了婚,这些官员便开始参你,你到底置皇家颜面何在?” 周景陌手握成拳咬着牙吞下怒意,“都是儿臣的不是,儿臣甘愿领罚。” 周景陌话刚说完,常慈胜突然进来脚步急促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发急“皇上,西疆到京城的驿使求见说有急报。” 周衡堰看了一眼常慈胜后道:“让他进来。” 常慈胜出去后周衡堰看向周景陌“自去领二十杖军棍,自己把私底下的关系给我断了,要是再让朕知晓你与那些官员还有来往,你这个王爷也不必再当。” 周景陌出去后与常慈胜擦肩而过,常慈胜朝他使了一个眼神,周景陌点头后离开。 御书房内,那名驿使跪在地上急切禀报:“皇上,西疆被西启进犯,杨将军在边疆与敌人展开激烈搏杀。” 周衡堰蹙眉,“早在五年前我大齐就与西启签订了契约,互议不战,如今他竟然不守约定,那我大齐必然也不怕这一战。” “召定安王进宫。”周衡堰说完后,常慈胜立刻找人去办。 周景陌在宫中受过了刑之后,一瘸一拐地被内侍搀扶出了宫,他的随从等在外面见到他后立刻去迎他。 “王爷,您没事。” 周景陌冷笑一声,“又不是第一次被打,他就连罚我都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觉得我翻不起浪来,我要让他看看,我到底能不能翻起浪来。” 周景陌准备进马车时,随从提醒:“王爷,王妃在里面。” 周景陌挑眉随机上了马车。 周策宸到了御书房后,周衡堰和他提了西启进犯的事,周策宸道:“此事事关重大,杨将军一人恐不敌西启大军,西启国是为马上之国,其铁骑非常人能敌且西启人个个骁勇善战,怕是有一场苦战要打了。” 周衡堰沉思许久后道:“我会派军队前去支援。” “只是这东南西北皆要人驻守,京城也不可无人防守,实在不知谁能担此重任,若是你还从武那便好了,朕与不用为此烦心。” 周策宸道:“这京城中还是有人的,沈家嫡子便是不二的人选。” “在上次一战中路泽林将军向大齐投降,此人对西疆的地势以及军队布局更为了解,也不失为一把好刀。” 周衡堰看向神情依旧平淡的周策宸笑着摇了摇头,“你心里总是有底的。” “那便速速按你说得做,边疆危矣,着沈逸舟和路泽林两位将军两日后带兵驰援,刻不容缓。” 周策宸自御书房出来后看向天空,日头快要西沉,紫红色的晚霞飘在空中美丽而神秘,他在台阶上停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而后着缓缓走下阶梯。 燕京的布局是以御街为整个皇城的中轴线将京城的东西两边分开,宣王府的马车在御街上由车夫驾驶向前,周景陌闭着眼靠在马车上淡淡开口:“常慈胜得手,西启开始行动了。” 赵茹蕴没有说话,她只静静地坐在马车里。 短短几日间大军集结准备赶往西疆,沈逸舟坐在马上朝周策宸点了点头回双腿驾马而行。 沈楒澜看着远去的军队,她的心中稍有忐忑。 西疆不同于其他地方,那里鱼龙混杂,就连将领的心思也并非一致为了保卫大齐,沈逸舟此去怕是充满了艰难险阻。 周策宸握住沈楒澜的手,“放心,他会平安的。” 沈逸舟带领军队出了京城后,整个燕京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中。 战士玉关劳苦,权贵玉楼歌舞。杨桢在玉楼春的楼上眺望远方后饮了一口瓷釉杯中之茶,并非是闲适之感,眉眼间露出稍许忧愁之意。 就在第二日的早朝,周策宸一人上了一份文书给周衡堰,周衡堰看后脸色大变。 杨桢看着周衡堰的脸色,心中忽觉不好。 如杨桢所料,那文书上列满了他杨家的罪责。 杨秦党争中杨桢收买人手与西启勾结,江南水患私吞的银钱,私自受理多庄冤假错案,为了在大齐各个地方安插自己人打压了数不清的官员,更是让十几家商贾显贵受了灭门之灾。 周衡堰将这些罪责读出来后,整个朝堂一片哗然,可在这些哗然之中又有官员吓得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杨桢听完这些罪后朝周衡堰跪下后用年迈却苍劲有力的声音喊着:“老臣冤枉,不知罪在此而证在何处,还是说定安王空口无凭却在朝堂之上凭借一张嘴造谣,这可是欺君大罪!” “老臣为了整个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修堤坝,建土木,治不法之人,为大齐做了如此之多却还要被他!”杨桢指着周策宸大声道:“被定安王所构陷,实乃大齐之辱也。” “老臣在如何也并非只手遮天,这些事老臣一人如何能做到?皇上不是不知,老臣从不为自己,全部都是为了大齐百姓啊!” 杨桢此话一出,还有谁没有听出来,牵一发而动全身,无非是这些事情他一人完不成,不管哪一条罪都有人助力,至于是哪些人呢? 一些官员纷纷跪下为杨桢求情:“杨相为官数十载,为大齐付出许多,皇上明鉴啊。” “请皇上明鉴啊!” “切不可寒了百姓们的心了啊!” 该跪的人都纷纷跪了,有哪些官员心虚想要保命,自然都明了了。 气氛烘托至此,不再来些证据和杨桢斗一斗,自然是不可能的。 周策宸请命带证人,周衡堰一声下令几个证人全部被带了进来。 这些人包括素云,蒋福力,花怜还有扶蓁。 杨桢看着这些人忽觉背后一凉,怎么会,他这些年为了保住秘密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活着。 这一案也并非对簿公堂那么简单,因为证人和罪责都被周策宸带到带到大殿上来了。 第144章 谋杀亲夫 随着证人们相继出来作证,所有旧案被摆上台铺陈开来。 就连当年的“秦杨党争”也被再度摆了出来,周衡堰听后大怒拍案而道:“御史大夫何在?” 宋砚站了出来朝周衡堰作揖,“臣在。” “朕命你把当年秦家的案子给我清查!” “是。”宋砚应声。 “杨桢。”周衡堰看向跪在殿前的人道:“打入皇城司狱。” 杨元铭跪着替杨桢求情却被杨桢一个眼神制止。 结束后扶蓁从大殿走出看着眼前的阶梯,脑子里浮现出父亲曾经说过的话。 “上到大殿的那段阶梯很长也很短,长到要走一辈子,短到一瞬间便能走完。” “长与短,全在善恶一念之间。” 走下了阶梯后,扶蓁沿着管道出了城门。 在宫门口,扶蓁看见了抱着剑站在马车旁的言辞。 言辞正看向她。 扶蓁没有朝她的方向走而是绕开了马车与他擦肩而过。 “秦蓁蓁。”言辞一句话喊住了扶蓁。 扶蓁顿在原地。 “你是秦家人,你是秦蓁蓁。”言辞说完后扶蓁有些僵硬地看向言辞。 “是,我是秦家人。” “怪不得。”言辞嘴里念叨着。 “言公子,我该走了。”扶蓁说罢准备离开,她不管言辞的是何心情。 “我送你。”言辞道。 扶蓁看了一眼言辞,“你不恼我骗了你?” “我……找了你许多年。” 言辞话音落下,扶蓁愣了一瞬。 “找我?” “是,我们有婚约。”扶蓁没想到言辞会来这么一句话。 “你!”扶蓁看着周遭许多人纷纷路过,她压低声音道:“婚约不是我订的,你也不必为此守这么多年,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 “我的婚嫁是自由的,你也是。” “你以后不必来找我。” 扶蓁说完后快步离开,上了另一辆马车。 周策宸出了宫门就看见言辞盯着一个女子的背影发愣。 “不走?”周策宸问。 言辞回神后看见了周策宸立马道:“王爷上马车。” “那位就是你有婚约的秦家人?”周策宸没有上马车而是看向扶蓁离去的方向。 “是。” “都是父母之言,如今怕是不作数了。” 周策宸道:“婚姻不作数了便去求娶她,心爱之人不可错过。” 周策宸说完后自顾自上了马车,言辞心中微动。 …… 叶府,勇毅侯下朝后往家中赶。 “快去把疾安请回府。” 吴大娘子看着神色匆匆的勇毅侯问:“这是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出大事了,杨桢被抓进了皇城司狱,牵扯到当年的秦家一案,疾安是秦家的遗孤,恐怕会牵连到他。” “什么?”吴大娘子拿着手里的帕子看向勇毅侯。 “那该如何是好?” 勇毅侯道:“看形势,杨家要倒了,至于认祖归宗便由疾安自己决定,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你我都不能替他做主。” 叶清禾靠在墙边听完了二老的对话后愣在原地,她扶着墙往回走。 叶疾安不是叶家人,可若是认回了秦家这个姓那必然是危险重重。 …… 周策宸回府后纪溪楠拿着信件赶到他的书房,“王爷,西疆一战杨乾守得节节败退。” “西启是杨家的盟友,他不退如何和西启国做盟友?”周策宸冷着声音道。 “这是沈将军飞鸽传书回来的信。”纪溪楠将信递给周策宸。 周策宸打开信件后道:“如我所料,这一路埋伏重重。” 纪溪楠蹙眉,“那他们……” “自然是不走寻常路。” “不愧是王爷,料事如神。”纪溪楠朝周策宸拱手。 “让裴闵带兵可以出动了,这几日的燕京给我盯紧了。” “是。” 纪溪楠出了书房后看见了沈楒澜。 “参见王妃。” “免礼,纪军师来和王爷谈公务?” “是。” “看你步履匆匆想必还有事,你去忙。” “属下先行告退。”纪溪楠朝沈楒澜拱手作揖后出了离园阁。 “王爷。” 周策宸见沈楒澜进来他起身,“可是要用晚膳了?” 沈楒澜点头,“是,王爷日日埋头在书房,也记不得用膳,我只好来请你用膳了。” 周策宸拉过沈楒澜的手:“怪我,这几日让你操心了。” 沈楒澜往书房里面走,“操心?我可没说过。” “若是王爷当真公务太过繁忙,那我倒是可以直接端你的膳食过来喂你。” 周策宸笑着道:“此话当真?” 沈楒澜顺势坐在了周策宸日常处理公务的那张椅子上,她笑着道:“当真,比珍珠还真。” 周策宸的手还握着沈楒澜的小手,他看着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妻子心中一暖。 “怎么?夫人想帮为夫处理公务?” 沈楒澜拿起一支狼毫沾了些水后拉过周策宸的手,“手摊开。” 周策宸听话摊开手掌。 沈楒澜用水在周策宸手心写下一个字。 周策宸看她专心致志的拿着笔在自己手心写着一个字。 “罚。” 沈楒澜将笔放下后道:“周谨之,我要罚你。” “罚我?”周策宸挑眉。 “罚你每日不好好用膳。” 周策宸蹲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娇娇美人儿,他稍稍抬头看着沈楒澜。 “王妃说说,如何罚?” 沈楒澜轻哼一声而后眼神间尽显狡黠。 “等你这段日忙完,我可要好好罚你。” “今日,不罚?”周策宸拉着沈楒澜的手问。 “这么想我罚你?” “那……” 沈楒澜一只手托起周策宸的下巴后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周策宸看着面前人的勾唇,“罚好了?” “嗯。” “可为夫觉着,罚得不够。” 周策宸温热的呼吸喷在沈楒澜耳边,沈楒澜想躲,可周策宸哪里会让她躲。 沈楒澜急着要挣脱,她扶着桌案想往后退结果一脚踩在了周策宸身上。 结果周策宸闷哼一声。 “芙芙,谋杀亲夫?” 发现自己踩的位置后,沈楒澜脸色一红。 “我……” 沈楒澜嘴里只蹦出了一个字,周策宸握住了沈楒澜的脚腕。 一个跪在地上,一个坐在椅子上,二人位置悬殊可姿势却暧昧至极。 第145章 天作之合 沈楒澜感受着周策宸手心滚烫的温度,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周策宸的拇指微动,隔着鞋袜摩挲着,沈楒澜心跳加速。 “娘娘,按您的吩咐,晚膳摆好了。”露浓在书房门口还未进去就看见自家王妃坐在王爷的椅子上。 沈楒澜听见露浓的声音立马收回脚坐正,周策宸眼底带着笑意正准备起身就被沈楒澜按了下去。 “娘娘,您\"露浓见沈楒澜坐在王爷的椅子上,一时有些疑惑。 “您不是来请王爷用晚膳”露浓话还没说完沈楒澜打断了她的话。 “王爷在里面还有些公务处理,你先下去,我们稍后就来。” 露浓点头,“是,奴婢告退。” 沈楒澜看着露浓走后才放下心来把放在周策宸肩膀上的手收回。 然而周策宸却并未立刻起来,他依旧半蹲着好整以暇地盯着沈楒澜看。 沈楒澜感受到周策宸炙热的眼神后低头和周策宸对视上,“你”沈楒澜见他还未起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见不得人?” 周策宸的话一出口,沈楒澜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方才的姿势容易让人误会。”沈楒澜解释。 “哪个姿势?”周策宸眼神幽暗。 “他们会误会什么?” 随着周策宸一个个令人羞赧的问题抛出,沈楒澜伸手捂住他的嘴。 “不许再问。”沈楒澜说完后起身准备走,周策宸起身拉住她。 “夫人生气了?” 沈楒澜红着脸道:“没有。” “可是我想哄哄我的夫人。”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到一间屋子里门口处,沈楒澜疑惑,“这是” “打开门看看。” 沈楒澜推开了门,房间里面赫然摆着一盆盆虞美人。 美人碧血化芳丛,姿带楚妆深浅红。 “这是虞美人?”沈楒澜看着一屋子红艳的花朵,她一时诧异,“你何时准备的这么多花?” “自然是想要哄你之时。”周策宸看着沈楒澜表情的变化,他缄默片刻后道:“这些日子公务实在繁忙,有时忽略了夫人的感受,还要夫人为我操劳,我实在惭愧。” 沈楒澜摇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提醒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我知你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要操心许多,又怎会真的怪你。” 周策宸拉过沈楒澜的手低声道:“那为了我的身子,夫人先陪我用膳,可好?” “这些花”沈楒澜看向那些花想要近身去看,周策宸道:“先让人将花都搬出来摆在花园,明日夫人可在园子里观赏。” 膳厅内,周策宸将一块炸鹌鹑夹到沈楒澜碗内,而后又夹了一块鱼到自己碗里耐着心一根根给鱼挑刺。 沈楒澜看他自己忙得用不上饭还在伺候着自己,便夹了一块芦笋到周策宸的嘴边。 周策宸顺势张嘴。 二人默契十足地分配用着一餐饭。 “最近京城不安宁,你无事不要出府,府中我明日会添几十名护卫守着。” 周策宸将鱼肉一块块往沈楒澜碗里夹,沈楒澜吃下那些鱼后点头,“好。” “听闻今日皇上下令重查秦家旧案,想必许多人要坐不住了。” 周策宸道:“自然,这一案子牵扯甚广,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全部都会被拔出,倒也会让官场上干净不少。” “那周景陌必定会有所行动。”沈楒澜道。 “有所行动是必然,但不会保杨家这个助力。” “他只在乎皇位,至于其他……”周策宸给沈楒澜夹了一块水煎肉到沈楒澜碗里后道:“他可以随时丢弃。” “你的意思是……”沈楒澜看向周策宸。 “他会杀了杨桢,防止供出他?” 周策宸点头,“有这个可能。” …… “杨桢入狱了?”周景陌听到随从的禀报立马起身问。 “是,今早朝堂之上,杨家的罪行被一一揭露,实在罪无可赦,皇上大怒下令彻查。” 周景陌立在书架前眼眸漆黑,他思考着此事的利弊。 “我就说,杨家靠不住,不是吗?”一道声音传来,周景陌转身看见进来的赵茹蕴。 “我赵家势必会倾尽全力祝你登基,只要你肯舍弃杨家。” 赵茹蕴话音落下,周景陌拉住赵茹蕴的手腕将她逼到墙边。 “这也在你的算计里?”周景陌压下声音问。 “我从不算计别人,你知道的不是吗?”赵茹蕴伸出另一只手去轻抚周景陌的脸,周景陌躲开。 “我想要的,从来不会与他人分享,我要当皇后,必然不会让杨家人有可乘之机。” “你想当皇帝,我们二人才是……” 赵茹蕴突然靠近周景陌笑着道:“天作之合。” 周景陌放下赵茹蕴的手后往后退了几步。 “既然王妃逼我,那我答应你,能当皇后的人只有你,前提是我要登基。” 赵茹蕴:“不要跟我提条件,我孑然一身,想给你自然会给,不想给你你也得不到。” “杨桢,杀了,他知道的太多以免留下后患。”赵茹蕴道。 “我与他结盟已久,岂能……” “你心里早就想杀他了不是吗?我帮你开这个口不好吗?” “周景陌我告诉你,不要又想当好人,又怕表露出你肮脏恶毒的心。” “优柔寡断岂能担事?” 赵茹蕴说完后观察着周景陌的表情,见周景陌表情松动,赵茹蕴勾唇。 周景陌看向随从,“去办,让皇城司狱的人杀了杨桢。” 那随从走后,周景陌看向赵茹蕴,“赵姑娘还不走?” “我是你的王妃,是这宣王府的当家主母,别再喊我姑娘了。”赵茹蕴说完后转身就走。 周景陌看着赵茹蕴的背影,眼眸幽深,赵茹蕴……他倒是要谢谢父皇乱点鸳鸯谱。 叫他娶了这个看似人畜无害却心狠手辣的王妃。 第146章 反转 皇城司狱内,杨桢被薛宋苑救下后反应倒是平平。 薛宋苑看着坐在木椅子上的人问:“杨相觉得是谁的人会冒如此大的险到皇城司狱暗杀你?” 杨桢看着牢狱内摇曳的烛火冷笑一声,“除了周策宸有这般大的权力,还会有谁?” 薛宋苑沉默片刻后道:“是周景陌的人。” 杨桢平静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不平静起来,“你们这是何意?” “不是我们,是你,是宣王。”一道声音传来,杨桢和薛宋苑扭头就看见一身白衣并以发冠束起乌发的宋砚。 宋砚一只手握拳在背后,一只手拿着一本卷宗进来。 “杨桢,你私底下的龌龊勾当不少。” “其中就和宣王私下结盟,还有……叛国通敌!” 杨桢眼神中充满不屑,“我说过,口说无凭。” 宋砚把手中的卷宗展开来,“罪证在此,上面记得清清楚楚!” “你问我们是何意?” “那我告诉你,你的命是薛统领护住的,周景陌要杀你!” “至于为何?杨桢你心里没数吗?” 杨桢看着卷宗上的记录,他瘫坐在椅子上自嘲的笑出了声。 “你不会还指望着周景陌登基后放你出来?” “你杨家根基如此之深,你谋划布局这么多年,可惜如今没有人能够救你。” “周景陌还想要杀人灭口。” 宋砚收起手里的卷宗道:“你还不将你们的谋划速速招来。” 杨桢捋着自己的胡子,满脸沧桑比起前几日少了些风华,可眼神里还带着坚毅之劲。 最后他只大笑着道:“大齐倾覆矣!” 宋砚和薛宋苑对视一眼后二人双双出了牢房。 “他是何意?”薛宋砚问。 “当是他叛国通敌的谋划,我去禀明皇上,还要劳烦薛统领守好杨桢。” 薛宋苑点头,“自然。” …… 御书房内,周衡堰在房间内急切地踱步,“你说说看,这可如何是好?” “沈逸舟和路泽林全都下落不明,西启和西疆一战节节败退,西启已经连夺了两城。” “让薛统领速速带兵支援!” “皇兄不想想,为何沈将军和路将军行军途中屡遭埋伏,为何杨乾带兵屡战屡败?” 周衡堰看向周策宸,“你的意思是这其中人和西启国勾结,有叛军。” 周策宸点头。 这时,常慈胜突然进来禀报:“皇上!大事不好了,这燕京城内城外的士兵突然集结,由……由宣王带领着直抵皇宫!” 周衡堰听到这个消息如同天雷震耳一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 “混账东西!竟然趁此时谋反!”周衡堰气得拍桌子。 忽然想到什么,他神态冷肃下来去打开御书房柜子后面的一个夹层,打开抽屉,里面摆着的半块敕墨令早已不见。 “逆子!逆子!” 周衡堰道:“速速让禁军统领薛宋苑过来,朕要下旨让所有武将悉数领兵守城!” 常慈胜听了周衡堰的话后准备退出御书房,周策宸看着他忽然道:“等等。” 常慈胜退了一半后停下一脸疑惑看向周策宸,“定安王有何事吩咐?” “你准备是去传薛统领进宫,还是想要假传圣旨,请薛统领带兵以守城的名义支援宣王?” 周衡堰听了周策宸的话突然扭头看向常慈胜,“你!” “来人,给我把常慈胜抓起来。”周衡堰吩咐。 常慈胜突然脸色大变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往周衡堰胸口刺。 周衡堰一把抓住常慈胜的手臂将他推开,常慈胜拿着浮沉眼神狠厉,“受死!” 周策宸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碗上前去一把将常慈胜踹开。 外面的护卫进来后立刻将常慈胜制伏。 “大齐亡矣!大齐亡矣!”常慈胜嘴里喊着话,护卫立马将他的嘴捂住拖了下去。 常慈胜被拖下去后,周衡堰准备喊肇丰出来却被周策宸制止住。 “皇兄稍安勿躁。” 周衡堰看向他,“你这是又有谋划了?” 周策宸自胸口处掏出两块敕墨令。 “都在这儿了。” “你怎会有两块敕墨令?”周衡堰凝眉。 “一块你的,一块沈家的。” “西疆战事皇上也不必担心,沈将军自会战胜归来。剩下的等臣弟回来再同你解释,臣弟请求协禁军统领带兵出城。”周策宸朝周衡堰作揖。 周衡堰心下动容,他道:“去。” 周策宸走出御书房时和宋砚擦肩而过,宋砚朝周策宸点头,二人眼神示意后一个朝外走,一个朝里走。 “皇上,臣已将杨相当年的罪责一一查证,罪证都收录在册,皇上请看。”宋砚将卷宗递给周衡堰。 周衡堰拿过卷宗后从头到尾翻阅,他目光沉沉。 …… 定安王府内,赵茹蕴从马车上下来站在王府大门口抬头看向牌匾。 丫鬟立马上前对门口的家丁道:“烦请禀报,宣王妃求见。” 王府内,赵茹蕴有家丁引着往里走。 沈楒澜站在萧澜轩的二楼看着赵茹蕴被带进来,她眸色幽深。 “娘娘在二楼等您,您上去就行。”朝云道。 “娘娘说她不喜外人进她的院子,丫鬟便不必带上去了。” 赵茹蕴看了一眼朝云后又看向她的丫鬟道:“在下面等着。” “是。” 赵茹蕴缓缓走向二层,就看见沈楒澜立在一个露台处。 看着她的背影,赵茹蕴顿了片刻后继续向前走去。 第146章 反转 皇城司狱内,杨桢被薛宋苑救下后反应倒是平平。 薛宋苑看着坐在木椅子上的人问:“杨相觉得是谁的人会冒如此大的险到皇城司狱暗杀你?” 杨桢看着牢狱内摇曳的烛火冷笑一声,“除了周策宸有这般大的权力,还会有谁?” 薛宋苑沉默片刻后道:“是周景陌的人。” 杨桢平静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不平静起来,“你们这是何意?” “不是我们,是你,是宣王。”一道声音传来,杨桢和薛宋苑扭头就看见一身白衣并以发冠束起乌发的宋砚。 宋砚一只手握拳在背后,一只手拿着一本卷宗进来。 “杨桢,你私底下的龌龊勾当不少。” “其中就和宣王私下结盟,还有……叛国通敌!” 杨桢眼神中充满不屑,“我说过,口说无凭。” 宋砚把手中的卷宗展开来,“罪证在此,上面记得清清楚楚!” “你问我们是何意?” “那我告诉你,你的命是薛统领护住的,周景陌要杀你!” “至于为何?杨桢你心里没数吗?” 杨桢看着卷宗上的记录,他瘫坐在椅子上自嘲的笑出了声。 “你不会还指望着周景陌登基后放你出来?” “你杨家根基如此之深,你谋划布局这么多年,可惜如今没有人能够救你。” “周景陌还想要杀人灭口。” 宋砚收起手里的卷宗道:“你还不将你们的谋划速速招来。” 杨桢捋着自己的胡子,满脸沧桑比起前几日少了些风华,可眼神里还带着坚毅之劲。 最后他只大笑着道:“大齐倾覆矣!” 宋砚和薛宋苑对视一眼后二人双双出了牢房。 “他是何意?”薛宋砚问。 “当是他叛国通敌的谋划,我去禀明皇上,还要劳烦薛统领守好杨桢。” 薛宋苑点头,“自然。” …… 御书房内,周衡堰在房间内急切地踱步,“你说说看,这可如何是好?” “沈逸舟和路泽林全都下落不明,西启和西疆一战节节败退,西启已经连夺了两城。” “让薛统领速速带兵支援!” “皇兄不想想,为何沈将军和路将军行军途中屡遭埋伏,为何杨乾带兵屡战屡败?” 周衡堰看向周策宸,“你的意思是这其中人和西启国勾结,有叛军。” 周策宸点头。 这时,常慈胜突然进来禀报:“皇上!大事不好了,这燕京城内城外的士兵突然集结,由……由宣王带领着直抵皇宫!” 周衡堰听到这个消息如同天雷震耳一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 “混账东西!竟然趁此时谋反!”周衡堰气得拍桌子。 忽然想到什么,他神态冷肃下来去打开御书房柜子后面的一个夹层,打开抽屉,里面摆着的半块敕墨令早已不见。 “逆子!逆子!” 周衡堰道:“速速让禁军统领薛宋苑过来,朕要下旨让所有武将悉数领兵守城!” 常慈胜听了周衡堰的话后准备退出御书房,周策宸看着他忽然道:“等等。” 常慈胜退了一半后停下一脸疑惑看向周策宸,“定安王有何事吩咐?” “你准备是去传薛统领进宫,还是想要假传圣旨,请薛统领带兵以守城的名义支援宣王?” 周衡堰听了周策宸的话突然扭头看向常慈胜,“你!” “来人,给我把常慈胜抓起来。”周衡堰吩咐。 常慈胜突然脸色大变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往周衡堰胸口刺。 周衡堰一把抓住常慈胜的手臂将他推开,常慈胜拿着浮沉眼神狠厉,“受死!” 周策宸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碗上前去一把将常慈胜踹开。 外面的护卫进来后立刻将常慈胜制伏。 “大齐亡矣!大齐亡矣!”常慈胜嘴里喊着话,护卫立马将他的嘴捂住拖了下去。 常慈胜被拖下去后,周衡堰准备喊肇丰出来却被周策宸制止住。 “皇兄稍安勿躁。” 周衡堰看向他,“你这是又有谋划了?” 周策宸自胸口处掏出两块敕墨令。 “都在这儿了。” “你怎会有两块敕墨令?”周衡堰凝眉。 “一块你的,一块沈家的。” “西疆战事皇上也不必担心,沈将军自会战胜归来。剩下的等臣弟回来再同你解释,臣弟请求协禁军统领带兵出城。”周策宸朝周衡堰作揖。 周衡堰心下动容,他道:“去。” 周策宸走出御书房时和宋砚擦肩而过,宋砚朝周策宸点头,二人眼神示意后一个朝外走,一个朝里走。 “皇上,臣已将杨相当年的罪责一一查证,罪证都收录在册,皇上请看。”宋砚将卷宗递给周衡堰。 周衡堰拿过卷宗后从头到尾翻阅,他目光沉沉。 …… 定安王府内,赵茹蕴从马车上下来站在王府大门口抬头看向牌匾。 丫鬟立马上前对门口的家丁道:“烦请禀报,宣王妃求见。” 王府内,赵茹蕴有家丁引着往里走。 沈楒澜站在萧澜轩的二楼看着赵茹蕴被带进来,她眸色幽深。 “娘娘在二楼等您,您上去就行。”朝云道。 “娘娘说她不喜外人进她的院子,丫鬟便不必带上去了。” 赵茹蕴看了一眼朝云后又看向她的丫鬟道:“在下面等着。” “是。” 赵茹蕴缓缓走向二层,就看见沈楒澜立在一个露台处。 看着她的背影,赵茹蕴顿了片刻后继续向前走去。 第147章 讨厌但喜欢 “谨宁。” 听到声音,沈楒澜回头看见一身红衣笑看着她的赵茹蕴。 “宣王妃前来所为何事?”沈楒澜同样回以笑脸。 “经过东市的糕点铺子店家新制了些花朵样式的糕点,便挑了一篮给你送来。” 赵茹蕴将提着的篮子放到露台的桌案上,而后走到沈楒澜身旁和她一同看着府内的景色。 “登高望远,这定安王府果真气势恢宏。”赵茹蕴道。 “只怕比不上宣王妃住的宣王府。”沈楒澜道。 赵茹蕴轻笑一声,“多日不见,谨宁见外了。” “这定安王,宣王府再好,都比不上皇宫好。”沈楒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赵茹蕴听后脸色微变却还保持着笑意。 “谨宁这是何意?” “你说呢?宣王妃?”沈楒澜看向赵茹蕴。 “立夏你成婚那日,我可是收到了好大一份礼。” 赵茹蕴移开看向府内院景的目光看向沈楒澜,“哦?什么大礼让你这般看重?” 沈楒澜冷笑一声,“你屋子里点的香似乎很不一样,这西启的香料,你如何得来?” 赵茹蕴点笑意一刹那间消失在脸上,“那是宣王府,我第一日嫁过去,哪里会知道?” “你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周景陌做的局?” 赵茹蕴没有说话。 沈楒澜继续问:“周景陌不也在你的局里吗?” “赵茹蕴,明人不说暗话,你算计我是为了什么?” 赵茹蕴深深呼吸一口后道:“你猜到了。” “从第一日在茶楼见面就是你算计好的,再到鸡鸣寺为我挡的那一箭也是你谋划好的,是吗?”沈楒澜盯着赵茹蕴的眼睛。 “是。” 赵茹蕴道:“可我是真的想要交你这个朋友,想看看沈家沈将军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楒澜眼神探究看向她,“真?” “你与我相处的点点滴滴,有真过吗?” “有。”赵茹蕴道。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挚友。”赵茹蕴苦笑。 “可惜我心里容不下你。” 沈楒澜蹙眉,她实在不知赵茹蕴这透着矛盾的话里,何为真何为假。 “我曾经是很讨厌你。” “可和你相识后便讨厌不起来了。” “为何?”沈楒澜问。 “为何?”赵茹蕴淡淡道:“我父亲与你父亲同为将军,当年一起为大齐平定叛乱,为何我的父亲身死而你父亲健在?” “你嫁与这燕京城权势滔天的定安王,受他爱护,而我步步为营却只能嫁给周景陌。” “我不甘心,我要当皇后,我要压过你!” “可与你相熟后相处起来又实在觉得开心。” 沈楒澜眉头紧锁。 “那日的迷药就是我点在香里的,我看不得你幸福美满,我要你身败名裂。” “和自己夫君最好的兄弟在一起让人看见了,别人会如何议论你?”赵茹蕴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却幸运逃脱了。” 说到此处,赵茹蕴看着沈楒澜道:“谨宁,这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喊你。” “我真的喜欢你,却也真的厌恶你。” 沈楒澜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赵茹蕴却往她身边靠。 突然间,赵茹蕴掏出一把匕首就往沈楒澜胸口捅去,沈楒澜一个侧身躲过。 “春华、秋实!” 沈楒澜一声令下,二楼阁楼内的春华秋实跑出来朝赵茹蕴而去。 赵茹蕴勾唇,“你竟然布了局。” “那你可知,现如今你整个王府已经被我的人包围,我手上的兵可不少,定安王妃。” 沈楒澜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突然也笑了起来。 笑声张扬,就连楼下的丫鬟们也朝楼上看去。 “那你不妨试试看,你的兵能不能斗过我的兵。” 赵茹蕴突然脸色一变。 “你!你有兵符?” “是,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在周策宸手上,作用是调集整个燕京的军队了。” 赵茹蕴冷嗤,“你早就知道周景陌要沈家的兵符?” “是。” 听到肯定的答案,赵茹蕴突然朝露台上的桌案跑去,她掀开篮子上的布,篮子里处糕点还有两坛酒,赵茹蕴把酒全部摔在木板上,而后吹开火折子。 沈楒澜向后退。 “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说罢,火折子落地,火势顷刻蔓延开来。 楼下楼上的丫鬟仆人随从纷纷往上冲,可赵茹蕴带的丫鬟们却也个个会武功,两边的人打斗在一起。 纪溪楠收拾完完外面的人带着兵进来,看见的却是大火弥漫的院子。 他暗道不好,立马让人灭火。 …… 燕京城门处,周景陌站在高台上号令全军以救驾的名义朝皇宫而去,却看见了乌压压朝城门而来的大军。 周策宸首当其冲在军队最前面的位置坐在马背上。 而后,他伸出手里合并为一块的兵符。 “敕墨令在此,还不速速听令!” 这一声令下,士兵们都懵了,宣王手里有一整块兵符,定安王手里也一整块兵符,难不成有两块一模一样的兵符? “定安王手里的兵符是假,我手里的兵符才是真!”周景陌转身举起兵符让众将士们看。 突然一支箭飞来刺穿兵符,兵符一时间四分五裂。 “这……宣王手的兵符是假的,皇家铸造的兵符怎会一箭射得四分五裂?” 周策宸一手拿弓一手掏箭继续朝周景陌放箭。 箭在弦上,周策宸一身黑衣坐在马上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将箭头对准周景陌,而后“咻”的一声,箭离弦朝周景陌射去。 周景陌还震惊于兵符的造假时,一支箭射进了他的肩膀处,他瞪大双眼。 第二支箭就朝他的腿上射去。 周景陌一个没站住朝城楼下倒去,忽然一人骑着一匹马朝城门奔去,那黑衣人接住了落下城楼的周景陌后朝城外而去。 “快拦住那人!”意识到不对劲,薛宋苑立刻喊道。 而周策宸就静静地看着那马驮着人越奔越远,直到没影。 一支军队去追那骑马之人,其余人意识到不对,立刻朝周策宸跪下。 “吾等听号定安王之令。” 一时间城门处恢复平静。 突然急乱点马蹄声响起,周策宸拉着缰绳转身就看见一兵卒骑马而来。 “王爷,王府内着火,王妃还在其中。” “什么?”周策宸神色一凛。 “尔等听命于薛统领。”说罢,周策宸策马离开朝定安王府去。 第147章 讨厌但喜欢 “谨宁。” 听到声音,沈楒澜回头看见一身红衣笑看着她的赵茹蕴。 “宣王妃前来所为何事?”沈楒澜同样回以笑脸。 “经过东市的糕点铺子店家新制了些花朵样式的糕点,便挑了一篮给你送来。” 赵茹蕴将提着的篮子放到露台的桌案上,而后走到沈楒澜身旁和她一同看着府内的景色。 “登高望远,这定安王府果真气势恢宏。”赵茹蕴道。 “只怕比不上宣王妃住的宣王府。”沈楒澜道。 赵茹蕴轻笑一声,“多日不见,谨宁见外了。” “这定安王,宣王府再好,都比不上皇宫好。”沈楒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赵茹蕴听后脸色微变却还保持着笑意。 “谨宁这是何意?” “你说呢?宣王妃?”沈楒澜看向赵茹蕴。 “立夏你成婚那日,我可是收到了好大一份礼。” 赵茹蕴移开看向府内院景的目光看向沈楒澜,“哦?什么大礼让你这般看重?” 沈楒澜冷笑一声,“你屋子里点的香似乎很不一样,这西启的香料,你如何得来?” 赵茹蕴点笑意一刹那间消失在脸上,“那是宣王府,我第一日嫁过去,哪里会知道?” “你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周景陌做的局?” 赵茹蕴没有说话。 沈楒澜继续问:“周景陌不也在你的局里吗?” “赵茹蕴,明人不说暗话,你算计我是为了什么?” 赵茹蕴深深呼吸一口后道:“你猜到了。” “从第一日在茶楼见面就是你算计好的,再到鸡鸣寺为我挡的那一箭也是你谋划好的,是吗?”沈楒澜盯着赵茹蕴的眼睛。 “是。” 赵茹蕴道:“可我是真的想要交你这个朋友,想看看沈家沈将军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楒澜眼神探究看向她,“真?” “你与我相处的点点滴滴,有真过吗?” “有。”赵茹蕴道。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挚友。”赵茹蕴苦笑。 “可惜我心里容不下你。” 沈楒澜蹙眉,她实在不知赵茹蕴这透着矛盾的话里,何为真何为假。 “我曾经是很讨厌你。” “可和你相识后便讨厌不起来了。” “为何?”沈楒澜问。 “为何?”赵茹蕴淡淡道:“我父亲与你父亲同为将军,当年一起为大齐平定叛乱,为何我的父亲身死而你父亲健在?” “你嫁与这燕京城权势滔天的定安王,受他爱护,而我步步为营却只能嫁给周景陌。” “我不甘心,我要当皇后,我要压过你!” “可与你相熟后相处起来又实在觉得开心。” 沈楒澜眉头紧锁。 “那日的迷药就是我点在香里的,我看不得你幸福美满,我要你身败名裂。” “和自己夫君最好的兄弟在一起让人看见了,别人会如何议论你?”赵茹蕴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却幸运逃脱了。” 说到此处,赵茹蕴看着沈楒澜道:“谨宁,这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喊你。” “我真的喜欢你,却也真的厌恶你。” 沈楒澜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赵茹蕴却往她身边靠。 突然间,赵茹蕴掏出一把匕首就往沈楒澜胸口捅去,沈楒澜一个侧身躲过。 “春华、秋实!” 沈楒澜一声令下,二楼阁楼内的春华秋实跑出来朝赵茹蕴而去。 赵茹蕴勾唇,“你竟然布了局。” “那你可知,现如今你整个王府已经被我的人包围,我手上的兵可不少,定安王妃。” 沈楒澜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突然也笑了起来。 笑声张扬,就连楼下的丫鬟们也朝楼上看去。 “那你不妨试试看,你的兵能不能斗过我的兵。” 赵茹蕴突然脸色一变。 “你!你有兵符?” “是,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在周策宸手上,作用是调集整个燕京的军队了。” 赵茹蕴冷嗤,“你早就知道周景陌要沈家的兵符?” “是。” 听到肯定的答案,赵茹蕴突然朝露台上的桌案跑去,她掀开篮子上的布,篮子里处糕点还有两坛酒,赵茹蕴把酒全部摔在木板上,而后吹开火折子。 沈楒澜向后退。 “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说罢,火折子落地,火势顷刻蔓延开来。 楼下楼上的丫鬟仆人随从纷纷往上冲,可赵茹蕴带的丫鬟们却也个个会武功,两边的人打斗在一起。 纪溪楠收拾完完外面的人带着兵进来,看见的却是大火弥漫的院子。 他暗道不好,立马让人灭火。 …… 燕京城门处,周景陌站在高台上号令全军以救驾的名义朝皇宫而去,却看见了乌压压朝城门而来的大军。 周策宸首当其冲在军队最前面的位置坐在马背上。 而后,他伸出手里合并为一块的兵符。 “敕墨令在此,还不速速听令!” 这一声令下,士兵们都懵了,宣王手里有一整块兵符,定安王手里也一整块兵符,难不成有两块一模一样的兵符? “定安王手里的兵符是假,我手里的兵符才是真!”周景陌转身举起兵符让众将士们看。 突然一支箭飞来刺穿兵符,兵符一时间四分五裂。 “这……宣王手的兵符是假的,皇家铸造的兵符怎会一箭射得四分五裂?” 周策宸一手拿弓一手掏箭继续朝周景陌放箭。 箭在弦上,周策宸一身黑衣坐在马上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将箭头对准周景陌,而后“咻”的一声,箭离弦朝周景陌射去。 周景陌还震惊于兵符的造假时,一支箭射进了他的肩膀处,他瞪大双眼。 第二支箭就朝他的腿上射去。 周景陌一个没站住朝城楼下倒去,忽然一人骑着一匹马朝城门奔去,那黑衣人接住了落下城楼的周景陌后朝城外而去。 “快拦住那人!”意识到不对劲,薛宋苑立刻喊道。 而周策宸就静静地看着那马驮着人越奔越远,直到没影。 一支军队去追那骑马之人,其余人意识到不对,立刻朝周策宸跪下。 “吾等听号定安王之令。” 一时间城门处恢复平静。 突然急乱点马蹄声响起,周策宸拉着缰绳转身就看见一兵卒骑马而来。 “王爷,王府内着火,王妃还在其中。” “什么?”周策宸神色一凛。 “尔等听命于薛统领。”说罢,周策宸策马离开朝定安王府去。 第148章 此生尊贵,绝不苟活 定安王府门前,周策宸下了马准备往王府里面走。 跟在周策宸马后面驶来一驾马车,周策宸听见声音回头,马车停在王府。 侍从推出了木质的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周策宸定睛看去,看清人的面容时他有些意外。 火烧起黑烟的方向的萧澜轩,周策宸一进萧澜轩就在寻找沈楒澜的身影。 萧澜轩一片狼藉,地上躺了许多人,主宅也被火烧得将要倒塌。 露台之上,早已无人。 周策宸正欲往里面闯一只手拉住了他。 周策宸回头看见沈楒澜,他一把将沈楒澜抱在怀里。 沈楒澜被周策宸紧紧抱住。 “幸而你没出事。”周策宸抱住沈楒澜如同劫后余生。 突然一阵笑声传来,周策宸和沈楒澜抬头看见大火里站着一人。 “我是皇后,我要当皇后!”赵茹蕴口中喊着。 赵云阳被随从们推着轮椅到院子里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赵茹蕴自宅子里突然跑回露台上一袭红衣笑着喊着。 “蕴儿!”赵云阳大喊。 沈楒澜看向赵云阳,“他是?” “赵茹珍的哥哥,赵家嫡长子。” “在一场大战后被废了双腿。” 沈楒澜凝眉。 “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赵茹蕴看见赵云阳后站在露台上往后退了几步。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下来,哥哥带着你们,我们一家好好活着!” 赵茹蕴摇头,“活着?我如今还能活吗?” “听话!”赵云阳厉声道。 “你做不到!你只知道忠于朝廷忠于大齐,可你从未想过我们赵家的困境。” “爹死后我赵家名望一落千丈,若非我”赵茹蕴将手指指向自己。 “赵家早已没落!” 说罢,赵茹蕴突然朝赵云阳跪下,她身后的大火烧得极旺,早已没有退路。 赵茹蕴眼中带着泪朝他磕头。 “那一战是我联合了叛军,您的腿也是我废的。”赵茹蕴说完泪水流了下来。 “只可惜我非男子,不能在朝堂之上有一番作为!我不能承袭赵家的权,只有让我能掌控的庶弟承袭才能让一切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去。” “我赵茹蕴,此生尊贵,绝不苟活!” 说罢赵茹蕴起身从露台上一跃而下。 “不要!”赵云阳朝赵茹蕴伸手,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摔落下来。 沈楒澜一惊,周策宸立马将她抱住用身体挡住她的眼睛。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魂未定。 …… 皇宫里,周衡堰匆匆赶往芳华殿,御前侍卫们跟在他身后。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舒妃将刀架在周祁泽脖子上。 曹淑懿站在殿外冷着脸看着被舒妃道:“李舒华,放开他,我让你劫持。” “劫持?”舒妃笑着道:“我要杀了他,我的儿子死了,你的儿子也别想活!” 曹淑懿宽大的袖子下拳头紧握,她摇头压下声音里的颤意,“皇上会饶恕他,周景陌不会死,你信我!” 此时周衡堰赶到殿外看着殿内的情形,他沉声道:“舒华,我会饶恕陌儿,你放了祁泽。” 舒妃轻笑一声:“饶恕?” “是。”周衡堰道。 “但是,曹淑懿的儿子必须死!”舒妃说罢朝周祁泽的脖子割去。 周衡堰朝外面使了一个眼色,一支箭射向殿内,朝舒妃的手臂刺去。 周衡堰抓准时机朝舒妃扑去,舒妃倒地后周衡堰立马抱住周祁泽。 曹淑懿在殿外看得不敢喘气。 “皇上小心。”舒妃一刀往周祁泽刺去,周衡堰一个侧身挡住那一刀。 淑妃看清自己刺的人后突然瘫倒在地。 所有侍卫涌进殿内,制伏住舒妃。 曹淑懿跑过去跪在地上看着周衡堰流着血的背,她大声道:“快去请御医!” 婢女听后立马朝太医院去。 周祁泽小脸皱着眉头看向周衡堰。 “父皇,父皇……” 周衡堰扯出一抹笑,“父皇没事。” 曹淑懿看着抱在一起的父子,她的泪水流了下来。 她的脸往一侧偏了偏想憋住眼里的泪。 曹淑懿伸出手握住周衡堰的手道:“你不可以有事。” 周衡堰看着曹淑懿流下的眼泪道:“瑶光,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曹淑懿没有答应周衡堰的话,她道:“皇上还是先顾一顾自己的身体。” “瑶光。”周衡堰再次喊她,“不哭,祁泽没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曹淑懿听他这么一句话说出口眼泪又要流下来,可她只能尽力憋着。 “我何时说过生你的气了……”曹淑懿话音落下,周衡堰勾起唇。 周祁泽夹在父皇和母后中间,看着二人一来一回实在搞不懂这两个人一哭一笑在干什么。 父皇分明受伤了还在笑。 第148章 此生尊贵,绝不苟活 定安王府门前,周策宸下了马准备往王府里面走。 跟在周策宸马后面驶来一驾马车,周策宸听见声音回头,马车停在王府。 侍从推出了木质的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周策宸定睛看去,看清人的面容时他有些意外。 火烧起黑烟的方向的萧澜轩,周策宸一进萧澜轩就在寻找沈楒澜的身影。 萧澜轩一片狼藉,地上躺了许多人,主宅也被火烧得将要倒塌。 露台之上,早已无人。 周策宸正欲往里面闯一只手拉住了他。 周策宸回头看见沈楒澜,他一把将沈楒澜抱在怀里。 沈楒澜被周策宸紧紧抱住。 “幸而你没出事。”周策宸抱住沈楒澜如同劫后余生。 突然一阵笑声传来,周策宸和沈楒澜抬头看见大火里站着一人。 “我是皇后,我要当皇后!”赵茹蕴口中喊着。 赵云阳被随从们推着轮椅到院子里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赵茹蕴自宅子里突然跑回露台上一袭红衣笑着喊着。 “蕴儿!”赵云阳大喊。 沈楒澜看向赵云阳,“他是?” “赵茹珍的哥哥,赵家嫡长子。” “在一场大战后被废了双腿。” 沈楒澜凝眉。 “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赵茹蕴看见赵云阳后站在露台上往后退了几步。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下来,哥哥带着你们,我们一家好好活着!” 赵茹蕴摇头,“活着?我如今还能活吗?” “听话!”赵云阳厉声道。 “你做不到!你只知道忠于朝廷忠于大齐,可你从未想过我们赵家的困境。” “爹死后我赵家名望一落千丈,若非我”赵茹蕴将手指指向自己。 “赵家早已没落!” 说罢,赵茹蕴突然朝赵云阳跪下,她身后的大火烧得极旺,早已没有退路。 赵茹蕴眼中带着泪朝他磕头。 “那一战是我联合了叛军,您的腿也是我废的。”赵茹蕴说完泪水流了下来。 “只可惜我非男子,不能在朝堂之上有一番作为!我不能承袭赵家的权,只有让我能掌控的庶弟承袭才能让一切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去。” “我赵茹蕴,此生尊贵,绝不苟活!” 说罢赵茹蕴起身从露台上一跃而下。 “不要!”赵云阳朝赵茹蕴伸手,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摔落下来。 沈楒澜一惊,周策宸立马将她抱住用身体挡住她的眼睛。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魂未定。 …… 皇宫里,周衡堰匆匆赶往芳华殿,御前侍卫们跟在他身后。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舒妃将刀架在周祁泽脖子上。 曹淑懿站在殿外冷着脸看着被舒妃道:“李舒华,放开他,我让你劫持。” “劫持?”舒妃笑着道:“我要杀了他,我的儿子死了,你的儿子也别想活!” 曹淑懿宽大的袖子下拳头紧握,她摇头压下声音里的颤意,“皇上会饶恕他,周景陌不会死,你信我!” 此时周衡堰赶到殿外看着殿内的情形,他沉声道:“舒华,我会饶恕陌儿,你放了祁泽。” 舒妃轻笑一声:“饶恕?” “是。”周衡堰道。 “但是,曹淑懿的儿子必须死!”舒妃说罢朝周祁泽的脖子割去。 周衡堰朝外面使了一个眼色,一支箭射向殿内,朝舒妃的手臂刺去。 周衡堰抓准时机朝舒妃扑去,舒妃倒地后周衡堰立马抱住周祁泽。 曹淑懿在殿外看得不敢喘气。 “皇上小心。”舒妃一刀往周祁泽刺去,周衡堰一个侧身挡住那一刀。 淑妃看清自己刺的人后突然瘫倒在地。 所有侍卫涌进殿内,制伏住舒妃。 曹淑懿跑过去跪在地上看着周衡堰流着血的背,她大声道:“快去请御医!” 婢女听后立马朝太医院去。 周祁泽小脸皱着眉头看向周衡堰。 “父皇,父皇……” 周衡堰扯出一抹笑,“父皇没事。” 曹淑懿看着抱在一起的父子,她的泪水流了下来。 她的脸往一侧偏了偏想憋住眼里的泪。 曹淑懿伸出手握住周衡堰的手道:“你不可以有事。” 周衡堰看着曹淑懿流下的眼泪道:“瑶光,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曹淑懿没有答应周衡堰的话,她道:“皇上还是先顾一顾自己的身体。” “瑶光。”周衡堰再次喊她,“不哭,祁泽没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曹淑懿听他这么一句话说出口眼泪又要流下来,可她只能尽力憋着。 “我何时说过生你的气了……”曹淑懿话音落下,周衡堰勾起唇。 周祁泽夹在父皇和母后中间,看着二人一来一回实在搞不懂这两个人一哭一笑在干什么。 父皇分明受伤了还在笑。 第149章 疯 永贞九年六月初五,周策宸带众将士平乱燕京,而后西疆传来消息沈逸舟和路泽林两位将领与西启一战大胜而后乘胜追击抓获西启将领。 西启将领受刑后供出同党杨家人以及宣王和赵家人。 同日,叶疾安登堂向皇帝禀明身份和陈年旧事。 在听了秦家的冤屈后皇帝大怒,下令处死杨桢,以及杨家所有十八岁以上的男子。 杨家所有女眷流放辽东。 赵家被夺去兵权,降其职位。 而沈家二房和周景陌联手之事也被供出,沈靖被关入大牢,二房的女眷全部被流放,奴仆被遣散大半。 在此之际,虞盼春和王慈鸢二人到定安王府来求情,却被奴仆们赶了出去,二人狼狈地离开。 虞盼春一人求遍了燕京城内所有能求情的人,无一人肯帮她,甚至于娘家人怕被牵连也和她断绝了关系与往来。 而王慈鸢也因身体不适病倒。 沈楒澜坐在离园阁的院子里周策宸给她新制的秋千上,听着碧蕊一句句向她禀报。 听着这些人的下场,沈楒澜只淡淡点头,心里虽觉畅快却偏偏高兴不起来。 “流春昨日拿着您给的银两带着她母亲去南边了。” “她以身入局帮了我,我自然不会让她走死局。” “只是……”周景陌竟然在那日落下城门后失踪了,皇帝下令寻了半月都未寻到。 实在是可恨。 “娘娘,会找到的,您放心。”露浓在一旁道。 “娘娘,秦姑娘闯进来了,说要见您。”朝云进到院子里喘着气禀报。 秦蓁蓁急匆匆往沈楒澜所在的院子里赶。 沈楒澜自秋千上下来去迎,在院子门口处与秦蓁蓁撞见。 “谨宁,浮生楼来消息人找到了。”秦蓁蓁道。 沈楒澜凝眉。 城外的一茶楼里,一店小二端着盘子引着沈楒澜和秦蓁蓁一路往店里面走。 越走越向下,越走越黑。 地下牢狱内,沈楒澜一步步往里走,手不自觉捏紧拳头。 “蓁蓁,你留在此处。”下到最后一层,沈楒澜开口。 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十分冰冷。 秦蓁蓁有些担忧,她一把抓住沈楒澜的手臂,“你……” “放心。”沈楒澜扯了一抹笑出来,却有些僵硬。 秦蓁蓁放开了沈楒澜后,沈楒澜一步一步径直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牢狱。 周景陌被绑在十字木架上,他此刻垂着头早已昏迷。 牢狱内还有一人,见到沈楒澜后起身。 “人我们带到了,任你处置。” 沈楒澜道:“你出去。” 那人随即退了出去。 打了一盆水泼在周景陌脸上,周景陌被泼醒后第一眼就看见了沈楒澜。 忽然间,他笑了起来。 周景陌嘴角还流着血,笑起来十分诡异。 他以微弱的气息说着话:“谨宁,你来看我了?” 沈楒澜蹙眉,“这不是你喊的称呼。” 周景陌又轻笑一声,“之前我不知你对我的态度为何如此之快,现在我知道了。” “心爱之人被我杀了后,很难过?” 听到周景陌的话沈楒澜看着他,眉心紧蹙。 “我不会认输的!”周景陌大喊。 “上辈子你就输了,这辈子照旧如此。”沈楒澜自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匕首上还刻着花纹。 周景陌突然像发疯了一般大喊,“我没输!我没有!” 沈楒澜瞪着双眼不听他废话一刀扎进他的肩膀上,然后刀刃却并未拔出而是在肉里搅动着。 血喷在沈楒澜的脸上,色彩鲜艳。 周景陌痛声大喊,声音在牢房里回荡着。 站在出口的秦蓁蓁和下人们听了都心惊。 第一刀拔出后沈楒澜第二刀扎进了周景陌胸口。 听着周景陌的喊叫声,沈楒澜红着眼睛像不受控了一般一刀刀的刺向周景陌身体里。 上辈子的记忆在脑海里一遍遍浮现闪过。 沈楒澜到最后流下一滴泪和血混合在一起,如同一滴血泪。 直到最后周景陌已经没了声音,晕死过去。 沈楒澜看着眼前的人,刀丢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捂住她的双眼。 第149章 疯 永贞九年六月初五,周策宸带众将士平乱燕京,而后西疆传来消息沈逸舟和路泽林两位将领与西启一战大胜而后乘胜追击抓获西启将领。 西启将领受刑后供出同党杨家人以及宣王和赵家人。 同日,叶疾安登堂向皇帝禀明身份和陈年旧事。 在听了秦家的冤屈后皇帝大怒,下令处死杨桢,以及杨家所有十八岁以上的男子。 杨家所有女眷流放辽东。 赵家被夺去兵权,降其职位。 而沈家二房和周景陌联手之事也被供出,沈靖被关入大牢,二房的女眷全部被流放,奴仆被遣散大半。 在此之际,虞盼春和王慈鸢二人到定安王府来求情,却被奴仆们赶了出去,二人狼狈地离开。 虞盼春一人求遍了燕京城内所有能求情的人,无一人肯帮她,甚至于娘家人怕被牵连也和她断绝了关系与往来。 而王慈鸢也因身体不适病倒。 沈楒澜坐在离园阁的院子里周策宸给她新制的秋千上,听着碧蕊一句句向她禀报。 听着这些人的下场,沈楒澜只淡淡点头,心里虽觉畅快却偏偏高兴不起来。 “流春昨日拿着您给的银两带着她母亲去南边了。” “她以身入局帮了我,我自然不会让她走死局。” “只是……”周景陌竟然在那日落下城门后失踪了,皇帝下令寻了半月都未寻到。 实在是可恨。 “娘娘,会找到的,您放心。”露浓在一旁道。 “娘娘,秦姑娘闯进来了,说要见您。”朝云进到院子里喘着气禀报。 秦蓁蓁急匆匆往沈楒澜所在的院子里赶。 沈楒澜自秋千上下来去迎,在院子门口处与秦蓁蓁撞见。 “谨宁,浮生楼来消息人找到了。”秦蓁蓁道。 沈楒澜凝眉。 城外的一茶楼里,一店小二端着盘子引着沈楒澜和秦蓁蓁一路往店里面走。 越走越向下,越走越黑。 地下牢狱内,沈楒澜一步步往里走,手不自觉捏紧拳头。 “蓁蓁,你留在此处。”下到最后一层,沈楒澜开口。 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十分冰冷。 秦蓁蓁有些担忧,她一把抓住沈楒澜的手臂,“你……” “放心。”沈楒澜扯了一抹笑出来,却有些僵硬。 秦蓁蓁放开了沈楒澜后,沈楒澜一步一步径直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牢狱。 周景陌被绑在十字木架上,他此刻垂着头早已昏迷。 牢狱内还有一人,见到沈楒澜后起身。 “人我们带到了,任你处置。” 沈楒澜道:“你出去。” 那人随即退了出去。 打了一盆水泼在周景陌脸上,周景陌被泼醒后第一眼就看见了沈楒澜。 忽然间,他笑了起来。 周景陌嘴角还流着血,笑起来十分诡异。 他以微弱的气息说着话:“谨宁,你来看我了?” 沈楒澜蹙眉,“这不是你喊的称呼。” 周景陌又轻笑一声,“之前我不知你对我的态度为何如此之快,现在我知道了。” “心爱之人被我杀了后,很难过?” 听到周景陌的话沈楒澜看着他,眉心紧蹙。 “我不会认输的!”周景陌大喊。 “上辈子你就输了,这辈子照旧如此。”沈楒澜自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匕首上还刻着花纹。 周景陌突然像发疯了一般大喊,“我没输!我没有!” 沈楒澜瞪着双眼不听他废话一刀扎进他的肩膀上,然后刀刃却并未拔出而是在肉里搅动着。 血喷在沈楒澜的脸上,色彩鲜艳。 周景陌痛声大喊,声音在牢房里回荡着。 站在出口的秦蓁蓁和下人们听了都心惊。 第一刀拔出后沈楒澜第二刀扎进了周景陌胸口。 听着周景陌的喊叫声,沈楒澜红着眼睛像不受控了一般一刀刀的刺向周景陌身体里。 上辈子的记忆在脑海里一遍遍浮现闪过。 沈楒澜到最后流下一滴泪和血混合在一起,如同一滴血泪。 直到最后周景陌已经没了声音,晕死过去。 沈楒澜看着眼前的人,刀丢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捂住她的双眼。 第150章 手疼不疼 闻到熟悉的味道,沈楒澜眼睫轻颤。 他来了…… 周策宸将沈楒澜转了一个身后带着她走到牢狱的角落一个洗手盆旁边。 她的手被放到水盆里,周策宸耐着心将上面的血污洗净。 “我好脏。”沈楒澜小声道。 “芙芙不脏,是他的血脏了你的手,洗干净就好了。”周策宸声音低沉且温润。 沈楒澜的手被周策宸慢慢摩挲着洗着,最后用帕子擦干后周策宸抱起沈楒澜。 “乖,我带你回家。”周策宸道。 沈楒澜的脸埋在周策宸胸口,血污蹭脏他的衣袍,他丝毫不在意。 周策宸抱着沈楒澜走到出口时,吩咐道:“里面的人带回诏狱,按皇帝的指令赐死。” “是。”言辞应下。 秦蓁蓁看了言辞一眼后准备离开,却被言辞喊住。 “秦姑娘等等。” 秦蓁蓁回头,“什么事?” “我前几日去万桑楼找你,你都不在。” 秦蓁蓁道:“秦家翻案皇上复了我爹爹的职位,人虽不在了,府宅却还在,我该和哥哥一同住回秦府。” 言辞自胸口掏出一把匕首递给秦蓁蓁。 秦蓁蓁一时有些疑惑,“你这是……” “从前跟着王爷奔走打仗时在北疆的市场上看到了这把匕首,上面的花纹和宝石点缀十分好看,我想送给你。”言辞看着秦蓁蓁。 秦蓁蓁见匕首上的花纹实在繁杂怪异却十分好看,她挑眉,“别人送女子东西都是胭脂水粉,你怎么送匕首?” “我想你应当不缺这些。”言辞道。 秦蓁蓁轻笑一声,“那这匕首我可就收了,谢谢啦。” 秦蓁蓁一把接过匕首转身就走,言辞还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她人早已走远。 秦蓁蓁拿着匕首勾唇往外走。 …… 定安王府,沈楒澜被周策宸抱上马车一直抱在怀里。 沈楒澜的头靠在他颈间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瑟缩在他怀里。 “阿宸……”沈楒澜紧紧抱着他,即使二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可她远远觉得不够,还想要再紧。 周策宸坐在马车上一路抱着她,见她自地牢出来后久久没有回神,便一下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我在。”周策宸静静地抱了沈楒澜许久终于听见她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不自觉带着颤意,叫人听了心疼。 沈楒澜感觉喉咙像被堵住一般,呆愣了许久才艰难地说出话发出声音来。 “阿宸……阿宸……”沈楒澜一声声喊周策宸,周策宸一声声应她。 许久后,沈楒澜眼底的泪水流出,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大哭起来。 “我终于杀了他,我……我杀了他……”沈楒澜边哭边抽噎着开口。 周策宸听着她的哭声将她抱得更紧,“芙芙很棒,芙芙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沈楒澜哭得很大声,就连外面的言辞都听见了声音。 这一哭,像是把两辈子的苦楚与仇恨全部发泄出来一般,直到马车停下,沈楒澜已经在周策宸怀里哭得睡着了。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泛红的眼角上还挂着泪便伸出拇指轻柔地将泪水抹掉。 一张细腻白嫩的脸哭得叫谁看见了都会心生怜意。 周策宸不自觉喉结滚动而后用斗篷裹住怀里的人抱着她下了马车。 沈楒澜醒的时候是在温泉里。 她睡着就做梦了,梦里不再是离别与死亡,而是周策宸牵着她的手在漠北的戈壁滩慢慢地走着,戈壁滩一望无际地开阔,属于他们的时光也会很长很长。 睁开眼睛,沈楒澜就发现自己泡在温泉里,她皱眉动了动,白皙光滑的脊背碰到硬邦邦的东西,她回头,与周策宸漆黑深邃的眼神相撞。 “你……”沈楒澜眨着一双水眸疑惑地看着她。 “醒了?”周策宸低着嗓音问她。 沈楒澜点头,“我怎么在这里?” “你身上有血,怕你睡得不舒服,你今日经历了许多也累了,便带着你来泡泡温泉。” 沈楒澜双手撑着周策宸给自己转了个身后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周策宸眸色暗了暗。 “我想……我今日或许是疯了。”沈楒澜低着头开口,声音极小。 周策宸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道:“疯和不疯,我都喜欢。” “他是罪有应得,该死,扎上千百刀都不算罪过。” “我的芙芙很厉害。” “我……”沈楒澜刚想开口周策宸就拉起她的手慢慢地揉捏着。 “今日这只手握刀的?”他问。 沈楒澜点头。 “手疼不疼?”周策宸怜惜地捏着她的手。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的眼神只注意着自己的手疼不疼,一时间她突然就释怀了。 该死的人她杀了,就不要再让自己一辈子活在过去的痛苦里了。 沈楒澜抽出握在周策宸手心里的手抱住周策宸的脖子。 周策宸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他的手还悬在半空。 “阿宸~”沈楒澜忽然娇声喊他。 而后,令周策宸意想不到的一个吻落在凉薄的嘴唇上,感受到了热意,周策宸愣了一瞬,他显然没想到沈楒澜会突然吻上自己。 不是一触即离,而是张开嘴巴想要撬开他的嘴唇。 一开始时,周策宸垂眸看着她动情但生涩地乱撞着,直到沈楒澜快要离开时,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按住她的脖子张开嘴巴唇舌交织。 “嗯~”沈楒澜被他吻地哼出了声音,她有些脸红却没有故意克制自己,而是热烈回应着周策宸的吻。 第150章 手疼不疼 闻到熟悉的味道,沈楒澜眼睫轻颤。 他来了…… 周策宸将沈楒澜转了一个身后带着她走到牢狱的角落一个洗手盆旁边。 她的手被放到水盆里,周策宸耐着心将上面的血污洗净。 “我好脏。”沈楒澜小声道。 “芙芙不脏,是他的血脏了你的手,洗干净就好了。”周策宸声音低沉且温润。 沈楒澜的手被周策宸慢慢摩挲着洗着,最后用帕子擦干后周策宸抱起沈楒澜。 “乖,我带你回家。”周策宸道。 沈楒澜的脸埋在周策宸胸口,血污蹭脏他的衣袍,他丝毫不在意。 周策宸抱着沈楒澜走到出口时,吩咐道:“里面的人带回诏狱,按皇帝的指令赐死。” “是。”言辞应下。 秦蓁蓁看了言辞一眼后准备离开,却被言辞喊住。 “秦姑娘等等。” 秦蓁蓁回头,“什么事?” “我前几日去万桑楼找你,你都不在。” 秦蓁蓁道:“秦家翻案皇上复了我爹爹的职位,人虽不在了,府宅却还在,我该和哥哥一同住回秦府。” 言辞自胸口掏出一把匕首递给秦蓁蓁。 秦蓁蓁一时有些疑惑,“你这是……” “从前跟着王爷奔走打仗时在北疆的市场上看到了这把匕首,上面的花纹和宝石点缀十分好看,我想送给你。”言辞看着秦蓁蓁。 秦蓁蓁见匕首上的花纹实在繁杂怪异却十分好看,她挑眉,“别人送女子东西都是胭脂水粉,你怎么送匕首?” “我想你应当不缺这些。”言辞道。 秦蓁蓁轻笑一声,“那这匕首我可就收了,谢谢啦。” 秦蓁蓁一把接过匕首转身就走,言辞还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她人早已走远。 秦蓁蓁拿着匕首勾唇往外走。 …… 定安王府,沈楒澜被周策宸抱上马车一直抱在怀里。 沈楒澜的头靠在他颈间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瑟缩在他怀里。 “阿宸……”沈楒澜紧紧抱着他,即使二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可她远远觉得不够,还想要再紧。 周策宸坐在马车上一路抱着她,见她自地牢出来后久久没有回神,便一下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我在。”周策宸静静地抱了沈楒澜许久终于听见她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不自觉带着颤意,叫人听了心疼。 沈楒澜感觉喉咙像被堵住一般,呆愣了许久才艰难地说出话发出声音来。 “阿宸……阿宸……”沈楒澜一声声喊周策宸,周策宸一声声应她。 许久后,沈楒澜眼底的泪水流出,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大哭起来。 “我终于杀了他,我……我杀了他……”沈楒澜边哭边抽噎着开口。 周策宸听着她的哭声将她抱得更紧,“芙芙很棒,芙芙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沈楒澜哭得很大声,就连外面的言辞都听见了声音。 这一哭,像是把两辈子的苦楚与仇恨全部发泄出来一般,直到马车停下,沈楒澜已经在周策宸怀里哭得睡着了。 周策宸看着沈楒澜泛红的眼角上还挂着泪便伸出拇指轻柔地将泪水抹掉。 一张细腻白嫩的脸哭得叫谁看见了都会心生怜意。 周策宸不自觉喉结滚动而后用斗篷裹住怀里的人抱着她下了马车。 沈楒澜醒的时候是在温泉里。 她睡着就做梦了,梦里不再是离别与死亡,而是周策宸牵着她的手在漠北的戈壁滩慢慢地走着,戈壁滩一望无际地开阔,属于他们的时光也会很长很长。 睁开眼睛,沈楒澜就发现自己泡在温泉里,她皱眉动了动,白皙光滑的脊背碰到硬邦邦的东西,她回头,与周策宸漆黑深邃的眼神相撞。 “你……”沈楒澜眨着一双水眸疑惑地看着她。 “醒了?”周策宸低着嗓音问她。 沈楒澜点头,“我怎么在这里?” “你身上有血,怕你睡得不舒服,你今日经历了许多也累了,便带着你来泡泡温泉。” 沈楒澜双手撑着周策宸给自己转了个身后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周策宸眸色暗了暗。 “我想……我今日或许是疯了。”沈楒澜低着头开口,声音极小。 周策宸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道:“疯和不疯,我都喜欢。” “他是罪有应得,该死,扎上千百刀都不算罪过。” “我的芙芙很厉害。” “我……”沈楒澜刚想开口周策宸就拉起她的手慢慢地揉捏着。 “今日这只手握刀的?”他问。 沈楒澜点头。 “手疼不疼?”周策宸怜惜地捏着她的手。 沈楒澜看着周策宸的眼神只注意着自己的手疼不疼,一时间她突然就释怀了。 该死的人她杀了,就不要再让自己一辈子活在过去的痛苦里了。 沈楒澜抽出握在周策宸手心里的手抱住周策宸的脖子。 周策宸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他的手还悬在半空。 “阿宸~”沈楒澜忽然娇声喊他。 而后,令周策宸意想不到的一个吻落在凉薄的嘴唇上,感受到了热意,周策宸愣了一瞬,他显然没想到沈楒澜会突然吻上自己。 不是一触即离,而是张开嘴巴想要撬开他的嘴唇。 一开始时,周策宸垂眸看着她动情但生涩地乱撞着,直到沈楒澜快要离开时,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按住她的脖子张开嘴巴唇舌交织。 “嗯~”沈楒澜被他吻地哼出了声音,她有些脸红却没有故意克制自己,而是热烈回应着周策宸的吻。 第151章 温泉 周策宸一只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按住她的脖子张着嘴深深侵入。 沈楒澜原本身上唯一一层白色的里衣早已被水浸得湿透,贴在白瓷般的肌肤上呈透明之色。 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的凸显出来,原来是大半个人泡在水里,直到她坐在周策宸身上后,上半身露出水面,胸前的形状与颜色透出衣服,叫周策宸贪恋不已。 原本搂在腰间的手缓缓向上。 沈楒澜被他手指的力道弄得浑身娇软无力,只得拼命攀着他的肩寻找支撑点。 “嗯~”沈楒澜哼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周策宸被这一声声哼哼声扰得欲罢不能,他放在她心口的手一紧,叫沈楒澜惊呼出声。 沈楒澜的热情大抵能要了周策宸的命,他将贴在沈楒澜身上的衣袍剥开,露出消瘦的香肩,周策宸一只手就能捏碎。 衣服剥了一半挂在身上,更显风姿悦色。 “夫君今日……让我在上,可好?”沈楒澜的纤细的手指从周策宸的脸庞划过一直向下,到凸起的喉结时,周策宸喉结滚动了一下。 沈楒澜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是一直向下,直到胸口。 到了胸口处,沈楒澜的柔荑在他上上面画圈圈。 周策宸看着她媚骨天成的模样,低笑一声。 “好。” “夫人在shang,我在xia。” 沈楒澜被他低低的笑声惹得耳朵泛红,笑声传到胸腔处,胸腔振动,就连放到他胸口的手指也觉滚烫不已。 怕自己临阵脱逃,借着氤氲而升的水汽,沈楒澜咬着嘴唇凑到他的耳边娇娇得又喊了一声:“夫君~” 周策宸耳尖一烫却并未有动作,他手臂上青筋暴起,忍耐着心底的情、欲。 既然芙芙说了,那就让她玩开心。 沈楒澜将她的变化收尽眼底,于是愈发凑近直接咬在了耳垂上面伸出粉嫩的小舌触碰。 周策宸闷哼出声。 沈楒澜听见他的声音自己也有些羞赧,然而自己豪言壮语又不好临阵脱逃,于是放开了他在他耳边道:“夫君~好听……” 周策宸被她的撩拨得近乎疯狂,却也只得按耐住自己,静待花开。 “夫人喜欢?”周策宸嗓音沙哑。 “喜欢” “你动情的样子。”沈楒澜说完又吻上了周策宸的唇。 唇齿相依间,周策宸慢慢地教她引导她。 沈楒澜自己也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却又被周策宸捏住下巴转过头。 “夫人累了?” 被迫和男人对视,累得气喘吁吁。 原来上面,这么累……沈楒澜将脸搭在他颈间轻哼一声。 周策宸一只手顺着她的背一只手却还在作乱,他笑着道:“夫人可是立下了豪言壮语,不要食言了才好。” 沈楒澜气鼓鼓地张嘴咬在他的肩膀上,周策宸眉心微动。 “是小猫还是小狗?” “嗯?” 牙齿离开留下一个牙印在他的肩膀上,沈楒澜边欣赏边道:“是小老虎。” 周策宸水下的手一顿,而后哑着声音道:“芙芙真是叫为夫……” 沈楒澜再次出了声,这一声却更为响亮。 “不知如何才好了。” “既然夫人食言了……” “那为夫可要好好罚你,夫人可认罚?” 沈楒澜搭在他肩膀上眯了眯眼,累得不想多说一句话。 “嗯”她应他一句。 周策宸得了命令抱她,沈楒澜原本有些昏昏然,突然被抱起不知他要做什么。 “你……”沈楒澜抱着他。 “为夫要好好罚你。”周策宸带着她走到水里。 到最后她哭着喊着说他“坏”。 周策宸勾唇一笑而后道:“坏得让夫人舒服才好。” 第151章 温泉 周策宸一只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按住她的脖子张着嘴深深侵入。 沈楒澜原本身上唯一一层白色的里衣早已被水浸得湿透,贴在白瓷般的肌肤上呈透明之色。 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的凸显出来,原来是大半个人泡在水里,直到她坐在周策宸身上后,上半身露出水面,胸前的形状与颜色透出衣服,叫周策宸贪恋不已。 原本搂在腰间的手缓缓向上。 沈楒澜被他手指的力道弄得浑身娇软无力,只得拼命攀着他的肩寻找支撑点。 “嗯~”沈楒澜哼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周策宸被这一声声哼哼声扰得欲罢不能,他放在她心口的手一紧,叫沈楒澜惊呼出声。 沈楒澜的热情大抵能要了周策宸的命,他将贴在沈楒澜身上的衣袍剥开,露出消瘦的香肩,周策宸一只手就能捏碎。 衣服剥了一半挂在身上,更显风姿悦色。 “夫君今日……让我在上,可好?”沈楒澜的纤细的手指从周策宸的脸庞划过一直向下,到凸起的喉结时,周策宸喉结滚动了一下。 沈楒澜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是一直向下,直到胸口。 到了胸口处,沈楒澜的柔荑在他上上面画圈圈。 周策宸看着她媚骨天成的模样,低笑一声。 “好。” “夫人在shang,我在xia。” 沈楒澜被他低低的笑声惹得耳朵泛红,笑声传到胸腔处,胸腔振动,就连放到他胸口的手指也觉滚烫不已。 怕自己临阵脱逃,借着氤氲而升的水汽,沈楒澜咬着嘴唇凑到他的耳边娇娇得又喊了一声:“夫君~” 周策宸耳尖一烫却并未有动作,他手臂上青筋暴起,忍耐着心底的情、欲。 既然芙芙说了,那就让她玩开心。 沈楒澜将她的变化收尽眼底,于是愈发凑近直接咬在了耳垂上面伸出粉嫩的小舌触碰。 周策宸闷哼出声。 沈楒澜听见他的声音自己也有些羞赧,然而自己豪言壮语又不好临阵脱逃,于是放开了他在他耳边道:“夫君~好听……” 周策宸被她的撩拨得近乎疯狂,却也只得按耐住自己,静待花开。 “夫人喜欢?”周策宸嗓音沙哑。 “喜欢” “你动情的样子。”沈楒澜说完又吻上了周策宸的唇。 唇齿相依间,周策宸慢慢地教她引导她。 沈楒澜自己也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却又被周策宸捏住下巴转过头。 “夫人累了?” 被迫和男人对视,累得气喘吁吁。 原来上面,这么累……沈楒澜将脸搭在他颈间轻哼一声。 周策宸一只手顺着她的背一只手却还在作乱,他笑着道:“夫人可是立下了豪言壮语,不要食言了才好。” 沈楒澜气鼓鼓地张嘴咬在他的肩膀上,周策宸眉心微动。 “是小猫还是小狗?” “嗯?” 牙齿离开留下一个牙印在他的肩膀上,沈楒澜边欣赏边道:“是小老虎。” 周策宸水下的手一顿,而后哑着声音道:“芙芙真是叫为夫……” 沈楒澜再次出了声,这一声却更为响亮。 “不知如何才好了。” “既然夫人食言了……” “那为夫可要好好罚你,夫人可认罚?” 沈楒澜搭在他肩膀上眯了眯眼,累得不想多说一句话。 “嗯”她应他一句。 周策宸得了命令抱她,沈楒澜原本有些昏昏然,突然被抱起不知他要做什么。 “你……”沈楒澜抱着他。 “为夫要好好罚你。”周策宸带着她走到水里。 到最后她哭着喊着说他“坏”。 周策宸勾唇一笑而后道:“坏得让夫人舒服才好。” 第152章 只能是妹妹吗 六月末,天气开始有了热意,衣裳也开始穿得单薄起来。 沈楒澜在温泉里动得额头和鼻尖沁出薄汗,直到最后昏睡过去。 周策宸抱着她给她清洁完身子后带她出了温泉。 他没有回离园阁而是抱着沈楒澜进到了温泉旁的寝屋里。 将沈楒澜放在床榻上后,他低头看着睡得正香的人,目光柔和。 周策宸弯腰给沈楒澜盖好被褥后将她脸颊上的一缕青丝别在耳后,而后他弯腰轻轻地吻在了沈楒澜的额头上。 如今沈楒澜的睡颜恬静,不再像几个月前几乎夜夜梦魇,折磨得她痛苦不已。 周策宸就借着月色坐在床头看着她的王妃,他的妻子,他的芙芙。 世间百态,唯她足矣。 站在屋子外面的唐宋正纠结着该不该进屋,寝屋的门便被打开,周策宸穿着宽松的寝衣走了出来。 “人处理掉了?” 唐宋点头,“是,唐翊再三确认已经毒发身亡。” “只是不知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周策宸眸色幽深。 “他入不了皇陵,丢进乱葬岗。” “是。”唐宋应声。 “过些时日,本王要带王妃去漠北,你去准备。” 唐宋应声。 周策宸看了眼月色,一轮玄月静悄悄的挂在天上。 …… 另一边的秦府内,秦蓁蓁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 天上倒是有许多星星,一闪一闪的,这些年她似乎没有这般安静地看过一次星星。 一件斗篷披在她的肩膀上,秦蓁蓁回头见到秦霁后有些意外。 “哥哥还没睡下?” “这些日子经历了许多,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你应当也是如此便干脆来你院子里看看。” 秦蓁蓁笑着摇了摇头,“哥哥猜对了。” “从前心底埋藏了那般大的深仇大恨,夜晚都睡得着,如今一切沉冤昭雪翻了案还恢复了身份,一下子闲下来倒是睡不着了。” 秦霁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道:“幸而你没有出事,这些年应当过得十分艰难。” 秦蓁蓁道:“吃得饱睡得着有何艰难,倒是哥哥,我可听说叶家的长子和妹妹私下关系颇为复杂啊。” 秦霁一愣,叶清禾吗?竟然有人传出这样的谣言污她一个女子的名声。 “谣言罢了,我倒不要紧,只是她一个女子被这般造谣……” 秦霁话还没说完就瞥见院子里的墙上蹲着一个人,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何人。 “叶清禾!”秦霁蹙眉声音颇为严厉。 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爬墙这成何体统? 叶清禾刚爬上墙听见秦霁一吼她吓得脚上踩空往下掉。 就在她以为今夜要栽在这儿的时候,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悄悄睁眼,就和秦霁对视上了。 秦霁抱着她一脸严肃,眉头紧锁,眼神中还夹杂着几分担忧。 “你这是做什么?”他似乎一时也忘了分寸,抱着她没放下就开口问。 “有没有伤到哪里?” 叶清禾被秦霁抱在怀里时心里生出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她的手揪着秦霁胸前的衣服没有说话。 这一沉默秦霁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抱着她就要往外走。 叶清禾以为他要将自己送走立马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秦霁停下来看着她片刻后放下她。 “我送你回去。” 秦霁一开口叶清禾立马摇头,“我不回去,你别送我走。” “若是父亲母亲知道了,你又该受罚。”秦霁沉声道。 “这不是又有你嘛,有你在,我哪次受罚了?”叶清禾笑着看向秦霁。 而后,她瞥见站在一边的秦蓁蓁立马和她打招呼,“秦姐姐好!” 秦蓁蓁没想到她还会和自己打招呼,于是她点点头,“嘉禾郡主怎么深夜到此?” 叶清禾看了一眼秦霁没有说话。 秦蓁蓁也看了一眼秦霁而后笑着道:“嘉禾郡主可是想念哥哥了?今夜天色不早了,嘉禾郡主就留在府中,恰好哥哥方才还说睡不着,你陪陪他说说话也好。” 秦霁惊讶地看向秦蓁蓁复而看向叶清禾。 “你……”还不等秦霁开口,秦蓁蓁就道,“天色不早了,我倒是有些困了就先回去睡下了,哥哥一定要照顾好嘉禾郡主才是。” “唉!”秦霁看着秦蓁蓁的背影一时无措。 “哥哥认祖归宗了就不要我了?”叶清禾看着秦霁忽然间眼眶泛红,眼里还泛着泪光。 秦霁自然看不得她哭,于是立马否认,“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妹妹。” 秦霁此话一出,叶清禾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 “只能是妹妹吗?” 秦霁见她流眼泪自己也慌了,又听见她来了这么一句话,一时更加手足无措。 他不是傻子,知道清禾对自己有几分不对劲,今日她的话一出,秦霁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不哭好不好?”秦霁站在叶清禾身前想要伸手给她擦眼泪可终究没有伸手。 叶清禾哭着摇头,“不好。” 秦蓁蓁早已走远,秦霁也不好留在她的院子里。 如今是深夜也不好再带着叶清禾回去,于是他一把拉住叶清禾的手腕。 “走,去我的院子里。” 第152章 只能是妹妹吗 六月末,天气开始有了热意,衣裳也开始穿得单薄起来。 沈楒澜在温泉里动得额头和鼻尖沁出薄汗,直到最后昏睡过去。 周策宸抱着她给她清洁完身子后带她出了温泉。 他没有回离园阁而是抱着沈楒澜进到了温泉旁的寝屋里。 将沈楒澜放在床榻上后,他低头看着睡得正香的人,目光柔和。 周策宸弯腰给沈楒澜盖好被褥后将她脸颊上的一缕青丝别在耳后,而后他弯腰轻轻地吻在了沈楒澜的额头上。 如今沈楒澜的睡颜恬静,不再像几个月前几乎夜夜梦魇,折磨得她痛苦不已。 周策宸就借着月色坐在床头看着她的王妃,他的妻子,他的芙芙。 世间百态,唯她足矣。 站在屋子外面的唐宋正纠结着该不该进屋,寝屋的门便被打开,周策宸穿着宽松的寝衣走了出来。 “人处理掉了?” 唐宋点头,“是,唐翊再三确认已经毒发身亡。” “只是不知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周策宸眸色幽深。 “他入不了皇陵,丢进乱葬岗。” “是。”唐宋应声。 “过些时日,本王要带王妃去漠北,你去准备。” 唐宋应声。 周策宸看了眼月色,一轮玄月静悄悄的挂在天上。 …… 另一边的秦府内,秦蓁蓁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 天上倒是有许多星星,一闪一闪的,这些年她似乎没有这般安静地看过一次星星。 一件斗篷披在她的肩膀上,秦蓁蓁回头见到秦霁后有些意外。 “哥哥还没睡下?” “这些日子经历了许多,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你应当也是如此便干脆来你院子里看看。” 秦蓁蓁笑着摇了摇头,“哥哥猜对了。” “从前心底埋藏了那般大的深仇大恨,夜晚都睡得着,如今一切沉冤昭雪翻了案还恢复了身份,一下子闲下来倒是睡不着了。” 秦霁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道:“幸而你没有出事,这些年应当过得十分艰难。” 秦蓁蓁道:“吃得饱睡得着有何艰难,倒是哥哥,我可听说叶家的长子和妹妹私下关系颇为复杂啊。” 秦霁一愣,叶清禾吗?竟然有人传出这样的谣言污她一个女子的名声。 “谣言罢了,我倒不要紧,只是她一个女子被这般造谣……” 秦霁话还没说完就瞥见院子里的墙上蹲着一个人,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何人。 “叶清禾!”秦霁蹙眉声音颇为严厉。 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爬墙这成何体统? 叶清禾刚爬上墙听见秦霁一吼她吓得脚上踩空往下掉。 就在她以为今夜要栽在这儿的时候,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悄悄睁眼,就和秦霁对视上了。 秦霁抱着她一脸严肃,眉头紧锁,眼神中还夹杂着几分担忧。 “你这是做什么?”他似乎一时也忘了分寸,抱着她没放下就开口问。 “有没有伤到哪里?” 叶清禾被秦霁抱在怀里时心里生出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她的手揪着秦霁胸前的衣服没有说话。 这一沉默秦霁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抱着她就要往外走。 叶清禾以为他要将自己送走立马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秦霁停下来看着她片刻后放下她。 “我送你回去。” 秦霁一开口叶清禾立马摇头,“我不回去,你别送我走。” “若是父亲母亲知道了,你又该受罚。”秦霁沉声道。 “这不是又有你嘛,有你在,我哪次受罚了?”叶清禾笑着看向秦霁。 而后,她瞥见站在一边的秦蓁蓁立马和她打招呼,“秦姐姐好!” 秦蓁蓁没想到她还会和自己打招呼,于是她点点头,“嘉禾郡主怎么深夜到此?” 叶清禾看了一眼秦霁没有说话。 秦蓁蓁也看了一眼秦霁而后笑着道:“嘉禾郡主可是想念哥哥了?今夜天色不早了,嘉禾郡主就留在府中,恰好哥哥方才还说睡不着,你陪陪他说说话也好。” 秦霁惊讶地看向秦蓁蓁复而看向叶清禾。 “你……”还不等秦霁开口,秦蓁蓁就道,“天色不早了,我倒是有些困了就先回去睡下了,哥哥一定要照顾好嘉禾郡主才是。” “唉!”秦霁看着秦蓁蓁的背影一时无措。 “哥哥认祖归宗了就不要我了?”叶清禾看着秦霁忽然间眼眶泛红,眼里还泛着泪光。 秦霁自然看不得她哭,于是立马否认,“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妹妹。” 秦霁此话一出,叶清禾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 “只能是妹妹吗?” 秦霁见她流眼泪自己也慌了,又听见她来了这么一句话,一时更加手足无措。 他不是傻子,知道清禾对自己有几分不对劲,今日她的话一出,秦霁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不哭好不好?”秦霁站在叶清禾身前想要伸手给她擦眼泪可终究没有伸手。 叶清禾哭着摇头,“不好。” 秦蓁蓁早已走远,秦霁也不好留在她的院子里。 如今是深夜也不好再带着叶清禾回去,于是他一把拉住叶清禾的手腕。 “走,去我的院子里。” 第153章 不敢染指 秦霁一路拽着叶清禾到自己的院子里,叶清禾挣脱他的手心。 “你弄疼我了”叶清禾揉着自己的手腕控诉面前的人。 秦霁脑子里想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控诉,一时语塞。 看着叶清禾一脸委屈地揉着自己的手腕,秦霁开始懊悔自己的冲动。 “抱歉。”他声音有些僵硬。 “让我看看。”秦霁话音刚落,一只嫩白的小手就伸到自己面前来。 二人都站在院外,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她泛红的手腕。 在这样黑的夜色里都能看见手腕的颜色,手腕被他攥得有多红,可想而知。 秦霁放缓了力道轻轻地拉起她的手臂道:“我去拿毛巾给你冷敷。” “好!”叶清禾收回手抬脚就要跟秦霁走,秦霁突然停下来叶清禾一头撞上他的背。 “嘶” 叶清禾疼得捂着额头抬头看他。 “你停下来做什么?” 秦霁轻咳一声,“我的房间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 “叶疾安!” 叶清禾大喊他的姓名,“你把我弄得浑身是伤大晚上还不让我进屋,你……你虐待我!” 叶清禾喊完眼泪又出来了,“你到秦家来就对我不好了……你坏……你讨厌!” 秦霁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叶清禾一双眸子里蓄满了水意,亮晶晶的泪水往下滴,像一只发怒的小兔子一般吼出那些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霁看她哭成这样急忙解释,“只是这对你的名声不好。” 叶清禾依旧不听他说话自顾自地抽噎着。 “可是撞疼了?”秦霁微微弯下腰想要撩开她的刘海看看额头的伤势。 叶清禾见他弯腰,立马踮脚吻在他的唇上。 夜深露重,他的唇很很凉。 一触即离,叶清禾站稳后看着他久久不能回神的神色,跑回了他的房间内。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叶清禾背靠在房门上心口直跳,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然而脸早已烫得通红。 秦霁直到听见关门声才回过神来,他蹙眉看着叶清禾跑走的方向,许久后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眸色幽深。 叶清禾有些懊恼自己方才为何没忍住,按哥哥的脾性,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感,怕是要将自己丢出去了。 靠在门上许久,叶清禾脑子里还是刚才的画面,反复回味,让人脸红心跳。 可一想到门外还站着的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敲门声响起,叶清禾险些被吓得弹开。 秦霁见门迟迟不开,再次敲响了门。 敲到一半,门就被打开,叶清禾站在房间内有些心虚地打开门。 “哥哥。” 叶疾安手上拿了一瓶药和一盆水,“方才弄疼了你的手腕给你敷一敷。” 叶清禾抿唇看着他,他为何不提方才的事。 “你……”叶清禾刚想说话就被秦霁打断。 “先进去帮你处理。” 房间内烛火被点起,小小的桌子旁围坐着两人。 秦霁耐着心给叶清禾洗手后拿毛巾盖在上面,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叶清禾感受着这奇怪的氛围有些郁闷,她皱着眉像是做错了事一般不敢乱动。 清理完手上,秦霁又抬头看向她的脸。 叶清禾哪里还敢和他对视,立即避开目光,于是她瞥到秦霁朝自己伸出手,叶清禾屏住呼吸。 那只手落在自己的额头上,叶清禾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只眨了眨眼睛。 撩开额间发丝,秦霁看到她的额头也红了一块,于是叹了口气。 “自幼便娇贵,如今是爬墙撒泼的本事都学上了,结果伤得还是你自己。” 秦霁将叶清禾的头发别开拿出药瓶打开瓶塞。 “眼睛闭上。”他开口。 叶清禾乖乖听话闭上眼睛。 药粉撒在额头,冰冰凉凉的,倒还有些舒服。 秦霁见叶清禾闭上眼睛,借着烛火看她的脸,眼角还湿湿的像是还挂着泪一般。 她被叶家养得极好,谁都不舍得她苦着累着,只需好好娇养着便好。 这样天之骄女,他又怎能染指。 第153章 不敢染指 秦霁一路拽着叶清禾到自己的院子里,叶清禾挣脱他的手心。 “你弄疼我了”叶清禾揉着自己的手腕控诉面前的人。 秦霁脑子里想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控诉,一时语塞。 看着叶清禾一脸委屈地揉着自己的手腕,秦霁开始懊悔自己的冲动。 “抱歉。”他声音有些僵硬。 “让我看看。”秦霁话音刚落,一只嫩白的小手就伸到自己面前来。 二人都站在院外,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她泛红的手腕。 在这样黑的夜色里都能看见手腕的颜色,手腕被他攥得有多红,可想而知。 秦霁放缓了力道轻轻地拉起她的手臂道:“我去拿毛巾给你冷敷。” “好!”叶清禾收回手抬脚就要跟秦霁走,秦霁突然停下来叶清禾一头撞上他的背。 “嘶” 叶清禾疼得捂着额头抬头看他。 “你停下来做什么?” 秦霁轻咳一声,“我的房间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 “叶疾安!” 叶清禾大喊他的姓名,“你把我弄得浑身是伤大晚上还不让我进屋,你……你虐待我!” 叶清禾喊完眼泪又出来了,“你到秦家来就对我不好了……你坏……你讨厌!” 秦霁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叶清禾一双眸子里蓄满了水意,亮晶晶的泪水往下滴,像一只发怒的小兔子一般吼出那些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霁看她哭成这样急忙解释,“只是这对你的名声不好。” 叶清禾依旧不听他说话自顾自地抽噎着。 “可是撞疼了?”秦霁微微弯下腰想要撩开她的刘海看看额头的伤势。 叶清禾见他弯腰,立马踮脚吻在他的唇上。 夜深露重,他的唇很很凉。 一触即离,叶清禾站稳后看着他久久不能回神的神色,跑回了他的房间内。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叶清禾背靠在房门上心口直跳,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然而脸早已烫得通红。 秦霁直到听见关门声才回过神来,他蹙眉看着叶清禾跑走的方向,许久后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眸色幽深。 叶清禾有些懊恼自己方才为何没忍住,按哥哥的脾性,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感,怕是要将自己丢出去了。 靠在门上许久,叶清禾脑子里还是刚才的画面,反复回味,让人脸红心跳。 可一想到门外还站着的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敲门声响起,叶清禾险些被吓得弹开。 秦霁见门迟迟不开,再次敲响了门。 敲到一半,门就被打开,叶清禾站在房间内有些心虚地打开门。 “哥哥。” 叶疾安手上拿了一瓶药和一盆水,“方才弄疼了你的手腕给你敷一敷。” 叶清禾抿唇看着他,他为何不提方才的事。 “你……”叶清禾刚想说话就被秦霁打断。 “先进去帮你处理。” 房间内烛火被点起,小小的桌子旁围坐着两人。 秦霁耐着心给叶清禾洗手后拿毛巾盖在上面,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叶清禾感受着这奇怪的氛围有些郁闷,她皱着眉像是做错了事一般不敢乱动。 清理完手上,秦霁又抬头看向她的脸。 叶清禾哪里还敢和他对视,立即避开目光,于是她瞥到秦霁朝自己伸出手,叶清禾屏住呼吸。 那只手落在自己的额头上,叶清禾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只眨了眨眼睛。 撩开额间发丝,秦霁看到她的额头也红了一块,于是叹了口气。 “自幼便娇贵,如今是爬墙撒泼的本事都学上了,结果伤得还是你自己。” 秦霁将叶清禾的头发别开拿出药瓶打开瓶塞。 “眼睛闭上。”他开口。 叶清禾乖乖听话闭上眼睛。 药粉撒在额头,冰冰凉凉的,倒还有些舒服。 秦霁见叶清禾闭上眼睛,借着烛火看她的脸,眼角还湿湿的像是还挂着泪一般。 她被叶家养得极好,谁都不舍得她苦着累着,只需好好娇养着便好。 这样天之骄女,他又怎能染指。 第154章 王妃嘴里的甜 叶清禾闭眼许久,没有感觉到秦霁接下来的动作,于是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撞进了秦霁的眼里。 秦霁原本还在失神,和叶清禾对视上后突然回过神来移开目光将药瓶放下。 “清禾。” 叶清禾等待着秦霁说接下来的话。 “明早我让人把你送回去。” 听完秦霁的话,叶清禾低头不语。 秦霁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只好继续开口,“我不同你说那些书中的长篇大论,只想告诉你勿令年少之一时冲动误其一生。” “男子与女子不同,男子随时可抽离甚至污了女子的名声还能脱身另娶。” “女子若是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情爱,可就难以抽离,更有甚者还会被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活着。” “你还小,不懂太多的情情爱爱。” 说到这里秦霁停顿了片刻后道:“若是在哥哥这里误了终身,哥哥可真的成罪人了。” 叶清禾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他什么都知道。 “时候不早了,你在这里睡下,我就在隔壁,若是有事喊我便是。”秦霁说罢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只手拉住秦霁的衣袖,秦霁顿住。 “不要走,我害怕。” 叶清禾此话一出,秦霁就知道,好了,那些话白说。 “什么名声舆论我都不在乎,我要你,我只要你!” 叶清禾红着眼睛看着秦霁。 “你都知道,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拿不到的。” “只这一件事,不可。”秦霁道。 “我心悦于你,秦霁。”叶清禾第一次喊秦霁的名字。 “自小我身体不好是你陪在我身边,我总闯祸也是你为我善后,就算受罚也是你替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要这般绝情?” 秦霁沉默了。 绝情吗?似乎是真的。 叶清禾一时激动地说完发现面前的人还沉默着,于是道:“我明日就让人去传,说我叶清禾心悦于秦霁,这辈子非他不嫁。” “叶清禾!”秦霁气得皱着眉头喊她的名字。 “你疯了?” “是我疯了!我……”叶清禾话还没说完秦霁就一把拉住她让她起身。 “给我跪下!若是再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就别再喊我哥哥。” 叶清禾倔强地跪在地上,也不反抗。 秦霁见她这样油盐不进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 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沈楒澜坐在凉亭里拿着小扇轻轻地摇着。 露浓端来一盘西瓜和葡萄进来。 “娘娘,这是赏的葡萄,是西域进贡来的。” 果盘子放下,沈楒澜问:“萧澜轩修缮得如何了?” “萧澜轩被烧得厉害,工匠来说一时怕是修不好,且原本的构造都不复存在,要重新画图纸,娘娘若是有何要求可提出来。” 沈楒澜放下扇子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西瓜送进嘴里,眼睛亮了亮。 “甜吗?”一道声音传来。 沈楒澜笑着扭头看去,听声音便知道周策宸回来了。 “阿宸。” 周策宸走过来朝下人们道:“都下去。” 下人们井然有序地退下,沈楒澜递了一块西瓜到周策宸嘴边。 “甜不甜,王爷尝尝不就知道了?” 周策宸眼底含笑,“本文是想知道,王妃嘴里的甜不甜。” 说罢,周策宸直接弯腰吻在沈楒澜的红唇上。 沈楒澜闭上眼睛。 手里的西瓜掉落在地上,周策宸直接吻着沈楒澜将她抱起,而后自己坐下让沈楒澜坐在他的腿上。 一吻分开后,周策宸将一块西瓜递进沈楒澜嘴边。 看着沈楒澜张嘴咬住西瓜后周策宸咬住另一边。 沈楒澜一怔。 吃下那块西瓜,周策宸笑着道:“王妃嘴里的,甜。” 沈楒澜羞赧地推了他一把,周策宸握住沈楒澜的手腕:“王妃也甜。” “你!”沈楒澜气得不想看他。 周策宸将她的脸掰过来看着她道:“不想我?” 沈楒澜:“不过是去上了一趟朝,又不是许久不见。” 周策宸按着沈楒澜的后脑勺再次吻在了她的唇上,离开时还轻咬了一口。 “不想?” 沈楒澜被他吻得眼神迷蒙,脸色红润。 “想”沈楒澜一开口嗓音还是颤的,她惊得立马闭嘴。 周策宸揽着她腰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她腰间,夏日衣薄,隔着薄薄的衣服只叫沈楒澜身上更加敏感。 “王爷~” 沈楒澜控诉他。 周策宸嗯了一声。 “听说王家举家迁出燕京了。” 周策宸捏着她的耳垂把玩着她的耳坠。 “是,和杨家有牵连的人都留不得。” “你不喜欢的人,也留不得。” 沈楒澜轻哼一声,“我可没说我不喜欢谁。” “是,是我不喜欢谁。”周策宸哄她。 “若非你长得这般好看,哪里会招惹上什么王蕴南。” 周策宸勾唇,“王妃喜欢我的长相?” “是,我喜欢。俊俏的小郎君。”沈楒澜坐在周策宸腿上,手指划过他的眉眼。 “能得王妃喜欢,我的荣幸。” 周策宸顿了片刻继续道:“今日遇上宋御史,听闻他的夫人有孕了。” “什么?苏姐姐有孕了?”沈楒澜既惊讶又惊喜。 第154章 王妃嘴里的甜 叶清禾闭眼许久,没有感觉到秦霁接下来的动作,于是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撞进了秦霁的眼里。 秦霁原本还在失神,和叶清禾对视上后突然回过神来移开目光将药瓶放下。 “清禾。” 叶清禾等待着秦霁说接下来的话。 “明早我让人把你送回去。” 听完秦霁的话,叶清禾低头不语。 秦霁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只好继续开口,“我不同你说那些书中的长篇大论,只想告诉你勿令年少之一时冲动误其一生。” “男子与女子不同,男子随时可抽离甚至污了女子的名声还能脱身另娶。” “女子若是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情爱,可就难以抽离,更有甚者还会被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活着。” “你还小,不懂太多的情情爱爱。” 说到这里秦霁停顿了片刻后道:“若是在哥哥这里误了终身,哥哥可真的成罪人了。” 叶清禾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他什么都知道。 “时候不早了,你在这里睡下,我就在隔壁,若是有事喊我便是。”秦霁说罢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只手拉住秦霁的衣袖,秦霁顿住。 “不要走,我害怕。” 叶清禾此话一出,秦霁就知道,好了,那些话白说。 “什么名声舆论我都不在乎,我要你,我只要你!” 叶清禾红着眼睛看着秦霁。 “你都知道,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拿不到的。” “只这一件事,不可。”秦霁道。 “我心悦于你,秦霁。”叶清禾第一次喊秦霁的名字。 “自小我身体不好是你陪在我身边,我总闯祸也是你为我善后,就算受罚也是你替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要这般绝情?” 秦霁沉默了。 绝情吗?似乎是真的。 叶清禾一时激动地说完发现面前的人还沉默着,于是道:“我明日就让人去传,说我叶清禾心悦于秦霁,这辈子非他不嫁。” “叶清禾!”秦霁气得皱着眉头喊她的名字。 “你疯了?” “是我疯了!我……”叶清禾话还没说完秦霁就一把拉住她让她起身。 “给我跪下!若是再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就别再喊我哥哥。” 叶清禾倔强地跪在地上,也不反抗。 秦霁见她这样油盐不进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 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沈楒澜坐在凉亭里拿着小扇轻轻地摇着。 露浓端来一盘西瓜和葡萄进来。 “娘娘,这是赏的葡萄,是西域进贡来的。” 果盘子放下,沈楒澜问:“萧澜轩修缮得如何了?” “萧澜轩被烧得厉害,工匠来说一时怕是修不好,且原本的构造都不复存在,要重新画图纸,娘娘若是有何要求可提出来。” 沈楒澜放下扇子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西瓜送进嘴里,眼睛亮了亮。 “甜吗?”一道声音传来。 沈楒澜笑着扭头看去,听声音便知道周策宸回来了。 “阿宸。” 周策宸走过来朝下人们道:“都下去。” 下人们井然有序地退下,沈楒澜递了一块西瓜到周策宸嘴边。 “甜不甜,王爷尝尝不就知道了?” 周策宸眼底含笑,“本文是想知道,王妃嘴里的甜不甜。” 说罢,周策宸直接弯腰吻在沈楒澜的红唇上。 沈楒澜闭上眼睛。 手里的西瓜掉落在地上,周策宸直接吻着沈楒澜将她抱起,而后自己坐下让沈楒澜坐在他的腿上。 一吻分开后,周策宸将一块西瓜递进沈楒澜嘴边。 看着沈楒澜张嘴咬住西瓜后周策宸咬住另一边。 沈楒澜一怔。 吃下那块西瓜,周策宸笑着道:“王妃嘴里的,甜。” 沈楒澜羞赧地推了他一把,周策宸握住沈楒澜的手腕:“王妃也甜。” “你!”沈楒澜气得不想看他。 周策宸将她的脸掰过来看着她道:“不想我?” 沈楒澜:“不过是去上了一趟朝,又不是许久不见。” 周策宸按着沈楒澜的后脑勺再次吻在了她的唇上,离开时还轻咬了一口。 “不想?” 沈楒澜被他吻得眼神迷蒙,脸色红润。 “想”沈楒澜一开口嗓音还是颤的,她惊得立马闭嘴。 周策宸揽着她腰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她腰间,夏日衣薄,隔着薄薄的衣服只叫沈楒澜身上更加敏感。 “王爷~” 沈楒澜控诉他。 周策宸嗯了一声。 “听说王家举家迁出燕京了。” 周策宸捏着她的耳垂把玩着她的耳坠。 “是,和杨家有牵连的人都留不得。” “你不喜欢的人,也留不得。” 沈楒澜轻哼一声,“我可没说我不喜欢谁。” “是,是我不喜欢谁。”周策宸哄她。 “若非你长得这般好看,哪里会招惹上什么王蕴南。” 周策宸勾唇,“王妃喜欢我的长相?” “是,我喜欢。俊俏的小郎君。”沈楒澜坐在周策宸腿上,手指划过他的眉眼。 “能得王妃喜欢,我的荣幸。” 周策宸顿了片刻继续道:“今日遇上宋御史,听闻他的夫人有孕了。” “什么?苏姐姐有孕了?”沈楒澜既惊讶又惊喜。 第155章 怕她受罪 听说了苏婉有孕的消息后,沈楒澜是当真为她高兴,她挣扎从周策宸身上下来想着要为苏婉准备些什么。 周策宸却紧握着沈楒澜的腰不让她下来。 “这么高兴?”他问。 “自然,苏姐姐那么好看,生的孩子一定也好看。” 周策宸盯着她道:“夫人方才说喜欢我的长相。”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夫人也长得如此靡颜腻理。” “那我们的孩子应当也会很好看。” 听完周策宸的话,沈楒澜先是愣了一瞬后脑子里不禁浮现出有了孩子后的画面。 “你想要孩子吗?”沈楒澜问。 周策宸把玩着沈楒澜的耳垂又用手指卷着她的发丝道:“现在还不想,只想日日和夫人在一起。” “芙芙,你还小。” “我哪里舍得让你受那样的累。” 沈楒澜笑着道:“王爷是想独占我一人。” “是,你只能是我的。”周策宸低沉着声音道。 沈楒澜的拇指轻蹭他的脸颊道:“那就依你。” “芙芙,我向皇上递了奏折,过几日就带你去北漠。” 沈楒澜歪着头笑意停在脸上,她说:“你说什么?” “带你回北漠看看。” 沈楒澜:“当真?” “比珍珠还真。” …… 皇帝批了周策宸上的奏折,走前的几日沈楒澜去宋府看了苏婉。 以为怀了孕会长肉,可沈楒澜见到苏婉的时候却觉着她瘦了。 苏婉本就削瘦,才三个月也不显怀,如今见着不知为何却更瘦了些。 “姐姐,你身子可还好?怎么瘦了这么多?”沈楒澜拉起苏婉是手看着她的面色,倒是多了几分憔悴。 宋砚站在一旁,舍不得离开苏婉半步。 “许是我身子弱,害喜严重,吃了就吐出来。” 沈楒澜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立马扶着她坐下。 “姐姐还是得保重身子,这孩子当真让姐姐受罪了。” 见宋砚还站在身边,苏婉抬头对他道:“阿砚,我想与谨宁说说话。” 宋砚见状也不好打扰她们,他道:“我就在院子里,有事便喊我。” 苏婉笑着点头。 宋砚出了房间后便看见坐在院子里悠哉喝茶的周策宸。 “恭喜宋御史了。”周策宸放下茶杯道。 “倒是谢谢你的王妃能来陪婉婉说说话,她怀了孕后实在憔悴了许多,我瞧着难受却什么都做不了。” 周策宸皱眉,“怀孕了这般遭罪?” “因人而异。” 周策宸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回王府的马车上,沈楒澜见坐在一旁的周策宸眸色深重,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看向他道:“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策宸握住沈楒澜的手看着她道:“芙芙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什么?”沈楒澜没听懂周策宸的意思。 “我不想你受那样的罪。” 沈楒澜听懂周策宸的话后回握住周策宸的手柔声道:“这么担心我啊?” “是。” 沈楒澜听到周策宸没有犹豫的回答依旧会心跳加速。 即使她知道,他爱她。 “那我可得养好我的身子,免得以后遭罪。” “你……”周策宸看着沈楒澜欲言又止。 “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阿宸。”沈楒澜说完周策宸就抱住了她。 …… 走前,李府向周策宸和沈楒澜递了请帖说是家宴。 沈楒澜看着请帖问一旁的人,“可想去?” “你的家人,自然得去。” 沈楒澜拉起他的手道:“也是你的家人。” “不过你若是不想去,我们便不去。” 周策宸看着被沈楒澜握着的手喉结滚动,“去看看,毕竟这一走大概要个半载才能回京。” “好。” 府宴那日,李府的人一早便在大门口迎接沈楒澜和周策宸二人。 周策宸抱着沈楒澜一下马车,守在门口的老管家便跑出来。 “参见定安王,定安王妃。” 看着行礼的一众下人,沈楒澜让他们平身。 再次入李府时周策宸已经熟悉了府内的环境。 堂厅内热闹极了,李府的长辈小辈们都聚在一起。 长辈相互说着话,小辈们在一起也聊的不亦乐乎。 李鹤萓坐在国公夫人身边和一旁的李意纾谈笑风生。 李意纾问:“澜丫头和姑爷还没来吗?” 李鹤萓刚想说话下人就来禀报:“定安王和王妃来了。”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进到院子里,长辈们纷纷起身相迎。 “谨之、谨宁来了。”李鹤萓笑着起身 周策宸看着长辈们,他收起身上的锋芒和沈楒澜一起向长辈们一一问好。 其实在场的人除了李鹤萓都没想到周策宸依旧和上次来一般彬彬有礼。 上回李家的人带着一些周策宸对沈楒澜的强取豪夺的不满,遂态度都不是很好。 可这些日子下来,周策宸为沈楒澜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摆在了所有人面前,他不顾生死的对沈楒澜好,李家人如今又怎会对他不满。 有句话叫时间会验证一切,周策宸确实做到了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刮目相看的程度。 在堂厅坐下后,沈楒澜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看着一屋子人笑着看向他们二人,沈楒澜有些不自然。 “你们这是?”沈楒澜试探看着众人试探性问。 “外祖母见到你们夫妻二人心里高兴 。”国公夫人笑着道。 沈楒澜看了一眼一旁的周策宸周策宸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外祖母,阿宸给你带了上好的龙凤团茶。” 国公夫人笑着点头,“好,好,姑爷费心了。” 沈楒澜感受到了外祖母对周策宸态度的转变,她也有些疑惑。 之后外祖母拉着自己和周策宸聊了许久,一口一个好孩子,沈楒澜看了好几眼自己身边被一直夸的周策宸,她笑意直达眼底。 第155章 怕她受罪 听说了苏婉有孕的消息后,沈楒澜是当真为她高兴,她挣扎从周策宸身上下来想着要为苏婉准备些什么。 周策宸却紧握着沈楒澜的腰不让她下来。 “这么高兴?”他问。 “自然,苏姐姐那么好看,生的孩子一定也好看。” 周策宸盯着她道:“夫人方才说喜欢我的长相。” 沈楒澜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夫人也长得如此靡颜腻理。” “那我们的孩子应当也会很好看。” 听完周策宸的话,沈楒澜先是愣了一瞬后脑子里不禁浮现出有了孩子后的画面。 “你想要孩子吗?”沈楒澜问。 周策宸把玩着沈楒澜的耳垂又用手指卷着她的发丝道:“现在还不想,只想日日和夫人在一起。” “芙芙,你还小。” “我哪里舍得让你受那样的累。” 沈楒澜笑着道:“王爷是想独占我一人。” “是,你只能是我的。”周策宸低沉着声音道。 沈楒澜的拇指轻蹭他的脸颊道:“那就依你。” “芙芙,我向皇上递了奏折,过几日就带你去北漠。” 沈楒澜歪着头笑意停在脸上,她说:“你说什么?” “带你回北漠看看。” 沈楒澜:“当真?” “比珍珠还真。” …… 皇帝批了周策宸上的奏折,走前的几日沈楒澜去宋府看了苏婉。 以为怀了孕会长肉,可沈楒澜见到苏婉的时候却觉着她瘦了。 苏婉本就削瘦,才三个月也不显怀,如今见着不知为何却更瘦了些。 “姐姐,你身子可还好?怎么瘦了这么多?”沈楒澜拉起苏婉是手看着她的面色,倒是多了几分憔悴。 宋砚站在一旁,舍不得离开苏婉半步。 “许是我身子弱,害喜严重,吃了就吐出来。” 沈楒澜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立马扶着她坐下。 “姐姐还是得保重身子,这孩子当真让姐姐受罪了。” 见宋砚还站在身边,苏婉抬头对他道:“阿砚,我想与谨宁说说话。” 宋砚见状也不好打扰她们,他道:“我就在院子里,有事便喊我。” 苏婉笑着点头。 宋砚出了房间后便看见坐在院子里悠哉喝茶的周策宸。 “恭喜宋御史了。”周策宸放下茶杯道。 “倒是谢谢你的王妃能来陪婉婉说说话,她怀了孕后实在憔悴了许多,我瞧着难受却什么都做不了。” 周策宸皱眉,“怀孕了这般遭罪?” “因人而异。” 周策宸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回王府的马车上,沈楒澜见坐在一旁的周策宸眸色深重,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看向他道:“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策宸握住沈楒澜的手看着她道:“芙芙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什么?”沈楒澜没听懂周策宸的意思。 “我不想你受那样的罪。” 沈楒澜听懂周策宸的话后回握住周策宸的手柔声道:“这么担心我啊?” “是。” 沈楒澜听到周策宸没有犹豫的回答依旧会心跳加速。 即使她知道,他爱她。 “那我可得养好我的身子,免得以后遭罪。” “你……”周策宸看着沈楒澜欲言又止。 “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阿宸。”沈楒澜说完周策宸就抱住了她。 …… 走前,李府向周策宸和沈楒澜递了请帖说是家宴。 沈楒澜看着请帖问一旁的人,“可想去?” “你的家人,自然得去。” 沈楒澜拉起他的手道:“也是你的家人。” “不过你若是不想去,我们便不去。” 周策宸看着被沈楒澜握着的手喉结滚动,“去看看,毕竟这一走大概要个半载才能回京。” “好。” 府宴那日,李府的人一早便在大门口迎接沈楒澜和周策宸二人。 周策宸抱着沈楒澜一下马车,守在门口的老管家便跑出来。 “参见定安王,定安王妃。” 看着行礼的一众下人,沈楒澜让他们平身。 再次入李府时周策宸已经熟悉了府内的环境。 堂厅内热闹极了,李府的长辈小辈们都聚在一起。 长辈相互说着话,小辈们在一起也聊的不亦乐乎。 李鹤萓坐在国公夫人身边和一旁的李意纾谈笑风生。 李意纾问:“澜丫头和姑爷还没来吗?” 李鹤萓刚想说话下人就来禀报:“定安王和王妃来了。” 周策宸拉着沈楒澜进到院子里,长辈们纷纷起身相迎。 “谨之、谨宁来了。”李鹤萓笑着起身 周策宸看着长辈们,他收起身上的锋芒和沈楒澜一起向长辈们一一问好。 其实在场的人除了李鹤萓都没想到周策宸依旧和上次来一般彬彬有礼。 上回李家的人带着一些周策宸对沈楒澜的强取豪夺的不满,遂态度都不是很好。 可这些日子下来,周策宸为沈楒澜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摆在了所有人面前,他不顾生死的对沈楒澜好,李家人如今又怎会对他不满。 有句话叫时间会验证一切,周策宸确实做到了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刮目相看的程度。 在堂厅坐下后,沈楒澜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看着一屋子人笑着看向他们二人,沈楒澜有些不自然。 “你们这是?”沈楒澜试探看着众人试探性问。 “外祖母见到你们夫妻二人心里高兴 。”国公夫人笑着道。 沈楒澜看了一眼一旁的周策宸周策宸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外祖母,阿宸给你带了上好的龙凤团茶。” 国公夫人笑着点头,“好,好,姑爷费心了。” 沈楒澜感受到了外祖母对周策宸态度的转变,她也有些疑惑。 之后外祖母拉着自己和周策宸聊了许久,一口一个好孩子,沈楒澜看了好几眼自己身边被一直夸的周策宸,她笑意直达眼底。 第156章 为她跳动的爱(完) 自堂厅出来后,沈楒澜一眼就见到了坐在亭子里的人。 李熹禾和姜之瑶见到二人立刻行礼。 她们其实都有些怕周策宸,可鉴于他和沈楒澜的关系,她们也只好硬着头皮起身。 且听多了他的事迹,她们心里更多是尊敬这个护国英雄。 “我和王爷先去给外祖父和舅舅请安。”沈楒澜对她们道。 李熹禾听到后立马点头,“妹妹快去,别耽误了时辰才好。” 沈楒澜拉着周策宸走后,姜之瑶才呼出一口气,“终于走了。” …… 隔壁院子里,国公爷和沈逸舟正下着棋,李齐睿与姜焕在一旁看着。 李临序倒是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乘凉。 下人来禀报后,沈逸舟轻笑一声,“妹夫来喽。” 国公爷看着棋盘道:“你可要输了。” 沈逸舟浑不在意,他道:“我可是搬来了救兵。” 说救兵救兵到,周策宸和沈楒澜一齐进了院子里。 原本周策宸可一人过来,可是基于上次被灌酒的前车之鉴,沈楒澜不会在让谁欺负她的人。 也不想他因为自己而退让。 “说曹操曹操就到,快来,这局棋靠你了。”沈逸舟对周策宸道。 周策宸和沈楒澜上前去。 “外祖父,舅舅。”沈楒澜和周策宸喊着两位长辈。 “怎么不喊哥哥?”沈逸舟看向周策宸。 “逸舟,休得无礼。”国公爷开口,沈逸舟也只好闭嘴。 “谨之和谨宁来了,快坐。”国公爷赶忙道。 “先别坐,这盘棋你得下了。”沈逸舟立马起身喊住他。 国公爷朝沈逸舟道:“你啊你啊,在边关待久了,愈发没规矩。” “外祖父,这定安王的棋艺是顶好的,您不妨趁此机会同他切磋切磋。”沈逸舟嬉皮笑脸。 坐在椅子上的李临序都要被这外甥给逗笑了。 “瞧瞧,和他爹一样。”国公爷摇头。 “可以一试。”周策宸看着棋盘开口。 而后周策宸便坐下和国公爷开始了博弈。 这盘棋白子的攻势太猛,反倒破绽百出。 若是再让沈逸舟下下去必输无疑。 周策宸手执白子看着棋盘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子。 只这一子,倒是让这盘棋看起来变得有些意思起来。 沈楒澜站在一旁看着局势,脑子里也想着下一步该如何。 以这盘棋的轨迹看来,要想赢,只能剑走偏锋。 国公爷落下黑子给周策宸一个请的姿势。 白子继续落下,沈楒澜眼神微动,和她想的一样。 原本打算速战速决的国公爷不得不改变了策略在那些原本留下的破绽里落子。 沈楒澜勾唇,赢了。 半个时辰后,国公爷看着白子的绝杀,笑着摇头。 他果真逆风翻盘了。 “你这是赌我会一一攻破他留下的这些破绽,最后反倒没守住你的攻势。” “比逸舟还猛,果真名不虚传。” “承让。”周策宸起身。 “外头热,来,陪我喝喝茶。”国公爷也起身往屋子里走。 沈楒澜和周策宸出了亭子和姜焕与李齐睿擦肩而过。 “之前的事……”李齐睿突然开口。 沈楒澜和周策宸停下等他开口。 “是我满口胡诌的,对不住。”李齐睿低下头。 周策宸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根本没有和那回事,崔家只不过是长辈们走动频繁,有意结亲,却并未和妹妹有任何关系。” “我那都是气不过,骗你的。” 长辈们似乎有意给他们留空间都进屋了,姜焕站在一边也替李齐睿捏了一把汗。 得罪谁不好,偏偏是这位爷。 李齐睿说完后院子里一片安静,沈楒澜脑子里过着李齐睿的话,他说什么?什么崔家?什么满口胡诌? 在脑子里理清了脉络后,沈楒澜皱眉看着李齐睿。 “好你个李齐睿,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是不是给我造谣了?你!”沈楒澜气得伸手打在李齐睿的身上。 “我分的清是非,猜得出真假。”周策宸淡淡开口。 “你的话,本就诓不了我。” 李齐睿抬头看向周策宸心虚极了。 “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的话伤不了我却能悔了一个女子,李齐睿,你该向芙芙道歉。”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见他脸上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怒意却很是心疼他,他独自一人吞下所有委屈,到最后还要为自己讨公道。 “阿宸。”沈楒澜小声喊他。 “表妹,我对不起你们二人。”李齐睿看向沈楒澜和周策宸。 “你个李齐睿,趁我不在燕京欺负我妹妹和妹夫是。”沈逸舟朝他的背重重拍了一下。 “嘶”李齐睿疼得喊出声。 “芙芙可愿意原谅他?”周策宸问。 “李齐睿,没有下次。”沈楒澜冷声开口。 “不会再有下次,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 周策宸见状也不想多说什么,既然误会解开了也不必揪着他的错处不放,况且他哪里不知,李齐睿上次灌他酒也是因为气不过自己娶了他们的妹妹。 却不想失了分寸。 “走,进屋喝茶。”周策宸拉起沈楒澜的手。 房间内,国公爷倒好了茶等他们进来。 “这杨家一除,大齐那些腐烂复杂的根系怕是拔起了一半。”国公爷开口。 沈楒澜坐在周策宸身边,接过周策宸递给她的茶喝了一口。 李家与别家的不一样便是国公爷会有意让女子们了解国家政事,从不会避讳女子们去谈这些,若是谁能有独到的见解那便更好。 “是,如今大齐国运昌隆,百姓安乐,奸人已除,实乃大幸。” “好,好啊。”国公爷感叹。 “听闻你们要去漠北?” “是。” “漠北不比京城,你们一路过去可得保重身子啊。” “外祖父你放心好了,这段路我再熟悉不过,恰好京城归于平静,我同他们一起走。”沈逸舟开口。 “父亲和姐姐都在等着我们,我此番想着带阿娘一同过去。” 李临序道:“鹤萓也要走?” “是,父亲走了好几个月了,我们都走了母亲就一个人留在府里,干脆带母亲一同回漠北。” “那沈府由谁掌事?” “二房都没了,王慈鸢也被流放,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霸占着沈家的房屋田宅,如今都没了沈府清静不少。” “三房的人会审时度势,沈从带着妻子去苏州了连带着将养子也带走了,说是会在那边安置下来,现在府里也没什么值得费心劳力的,让管家和嬷嬷留下来管着就行。” 国公府听后点点头,“恶有恶报啊,也好,你们一家人常年离散,在漠北也可团聚下来。” …… 走的那日艳阳高照,沈楒澜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看向城楼。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暖了她的身子。 随后,沈楒澜放下帘子道:“走。”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响起。 “等等我!等等我!” 陆寒泽骑着马赶来。 “谨之,都和你说了我也一同去漠北,你为何不等我?” 周策宸坐在马车里听见陆寒泽的话后勾唇。 “你的马跑得快,这不是追上来了。” “这可不一样,你等我是你等我,我追上来是我自己追上来。” 陆寒泽话音落下马车的帘子就被掀起。 陆寒泽坐在马上和沈楒澜对视。 “陆小侯爷,我该喊你小侯爷呢还是……浮生楼楼主?” 陆寒泽听见沈楒澜的话立马看向周策宸“你这就供出我来了?” “本王可从未说过。”周策宸开口。 “那……”陆寒泽心里琢磨着。 “小侯爷自己露出的破绽,我早在宣王府那日就发现了。” “什么?”陆寒泽大为震撼。 “你不知道你无名指上有一颗痣吗?一模一样的位置浮生楼楼主有,你也有。” “况且顾你们哪有那般容易,若非有人相助,那便是楼主对我有所图。”沈楒澜玩笑着开口。 陆寒泽听完直冒汗,“那是谨之吩咐的,可别误会了我。” 沈楒澜笑着道:“陆小侯爷帮了我大忙,我在此还是得感谢小侯爷。” 陆寒泽有些不好意思,“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小侯爷喜茶,京郊的一个茶园以后便是你的了。” “真的?”陆寒泽眼睛亮了亮,那个茶园他知道,当初想出高价在周策宸手上买下来他都不肯,如今他的夫人竟然赠予自己了。 “自然。” “既然到你手上了,就好好经营。”一直沉默的周策宸开口。 “一定!”陆寒泽坐在马上笑得开朗。 …… 马车驾驶在路上,一行人都开怀地一路赏景而行。 落日余晖下,沈楒澜坐在在一条河边的石子摊上看日落。 落日把远处的山镀上一层黄金,温柔的晚风撩动沈楒澜的发丝。 时不时几只白鹭飞过,为昏黄的天增添几分生机。 一只手搭在沈楒澜的肩膀上沈楒澜回头。 周策宸站在她的身后。 看着落日,沈楒澜拉起周策宸的手,再次把手拿给周策宸看时,周策宸的无名指上多了一个藏青色玉扳指。 上面刻有花纹,在小小的扳指上肆意生长。 周策宸看着手上的扳指眸色一软而后从后面抱住了沈楒澜。 “芙芙,我似乎从未说过……” “什么?”沈楒澜听周策宸话说了一半于是等待他开口。 “我心悦于你。” 沈楒澜莞尔一笑,“你说过许多次。” 周策宸挑眉,“是吗?” “是,我都听得到。”沈楒澜把手贴在周策宸胸口处。 那里在跳动着。 她,都听得见。 【正文完】 第156章 为她跳动的爱(完) 自堂厅出来后,沈楒澜一眼就见到了坐在亭子里的人。 李熹禾和姜之瑶见到二人立刻行礼。 她们其实都有些怕周策宸,可鉴于他和沈楒澜的关系,她们也只好硬着头皮起身。 且听多了他的事迹,她们心里更多是尊敬这个护国英雄。 “我和王爷先去给外祖父和舅舅请安。”沈楒澜对她们道。 李熹禾听到后立马点头,“妹妹快去,别耽误了时辰才好。” 沈楒澜拉着周策宸走后,姜之瑶才呼出一口气,“终于走了。” …… 隔壁院子里,国公爷和沈逸舟正下着棋,李齐睿与姜焕在一旁看着。 李临序倒是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乘凉。 下人来禀报后,沈逸舟轻笑一声,“妹夫来喽。” 国公爷看着棋盘道:“你可要输了。” 沈逸舟浑不在意,他道:“我可是搬来了救兵。” 说救兵救兵到,周策宸和沈楒澜一齐进了院子里。 原本周策宸可一人过来,可是基于上次被灌酒的前车之鉴,沈楒澜不会在让谁欺负她的人。 也不想他因为自己而退让。 “说曹操曹操就到,快来,这局棋靠你了。”沈逸舟对周策宸道。 周策宸和沈楒澜上前去。 “外祖父,舅舅。”沈楒澜和周策宸喊着两位长辈。 “怎么不喊哥哥?”沈逸舟看向周策宸。 “逸舟,休得无礼。”国公爷开口,沈逸舟也只好闭嘴。 “谨之和谨宁来了,快坐。”国公爷赶忙道。 “先别坐,这盘棋你得下了。”沈逸舟立马起身喊住他。 国公爷朝沈逸舟道:“你啊你啊,在边关待久了,愈发没规矩。” “外祖父,这定安王的棋艺是顶好的,您不妨趁此机会同他切磋切磋。”沈逸舟嬉皮笑脸。 坐在椅子上的李临序都要被这外甥给逗笑了。 “瞧瞧,和他爹一样。”国公爷摇头。 “可以一试。”周策宸看着棋盘开口。 而后周策宸便坐下和国公爷开始了博弈。 这盘棋白子的攻势太猛,反倒破绽百出。 若是再让沈逸舟下下去必输无疑。 周策宸手执白子看着棋盘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子。 只这一子,倒是让这盘棋看起来变得有些意思起来。 沈楒澜站在一旁看着局势,脑子里也想着下一步该如何。 以这盘棋的轨迹看来,要想赢,只能剑走偏锋。 国公爷落下黑子给周策宸一个请的姿势。 白子继续落下,沈楒澜眼神微动,和她想的一样。 原本打算速战速决的国公爷不得不改变了策略在那些原本留下的破绽里落子。 沈楒澜勾唇,赢了。 半个时辰后,国公爷看着白子的绝杀,笑着摇头。 他果真逆风翻盘了。 “你这是赌我会一一攻破他留下的这些破绽,最后反倒没守住你的攻势。” “比逸舟还猛,果真名不虚传。” “承让。”周策宸起身。 “外头热,来,陪我喝喝茶。”国公爷也起身往屋子里走。 沈楒澜和周策宸出了亭子和姜焕与李齐睿擦肩而过。 “之前的事……”李齐睿突然开口。 沈楒澜和周策宸停下等他开口。 “是我满口胡诌的,对不住。”李齐睿低下头。 周策宸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根本没有和那回事,崔家只不过是长辈们走动频繁,有意结亲,却并未和妹妹有任何关系。” “我那都是气不过,骗你的。” 长辈们似乎有意给他们留空间都进屋了,姜焕站在一边也替李齐睿捏了一把汗。 得罪谁不好,偏偏是这位爷。 李齐睿说完后院子里一片安静,沈楒澜脑子里过着李齐睿的话,他说什么?什么崔家?什么满口胡诌? 在脑子里理清了脉络后,沈楒澜皱眉看着李齐睿。 “好你个李齐睿,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是不是给我造谣了?你!”沈楒澜气得伸手打在李齐睿的身上。 “我分的清是非,猜得出真假。”周策宸淡淡开口。 “你的话,本就诓不了我。” 李齐睿抬头看向周策宸心虚极了。 “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的话伤不了我却能悔了一个女子,李齐睿,你该向芙芙道歉。” 沈楒澜看向周策宸,见他脸上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怒意却很是心疼他,他独自一人吞下所有委屈,到最后还要为自己讨公道。 “阿宸。”沈楒澜小声喊他。 “表妹,我对不起你们二人。”李齐睿看向沈楒澜和周策宸。 “你个李齐睿,趁我不在燕京欺负我妹妹和妹夫是。”沈逸舟朝他的背重重拍了一下。 “嘶”李齐睿疼得喊出声。 “芙芙可愿意原谅他?”周策宸问。 “李齐睿,没有下次。”沈楒澜冷声开口。 “不会再有下次,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 周策宸见状也不想多说什么,既然误会解开了也不必揪着他的错处不放,况且他哪里不知,李齐睿上次灌他酒也是因为气不过自己娶了他们的妹妹。 却不想失了分寸。 “走,进屋喝茶。”周策宸拉起沈楒澜的手。 房间内,国公爷倒好了茶等他们进来。 “这杨家一除,大齐那些腐烂复杂的根系怕是拔起了一半。”国公爷开口。 沈楒澜坐在周策宸身边,接过周策宸递给她的茶喝了一口。 李家与别家的不一样便是国公爷会有意让女子们了解国家政事,从不会避讳女子们去谈这些,若是谁能有独到的见解那便更好。 “是,如今大齐国运昌隆,百姓安乐,奸人已除,实乃大幸。” “好,好啊。”国公爷感叹。 “听闻你们要去漠北?” “是。” “漠北不比京城,你们一路过去可得保重身子啊。” “外祖父你放心好了,这段路我再熟悉不过,恰好京城归于平静,我同他们一起走。”沈逸舟开口。 “父亲和姐姐都在等着我们,我此番想着带阿娘一同过去。” 李临序道:“鹤萓也要走?” “是,父亲走了好几个月了,我们都走了母亲就一个人留在府里,干脆带母亲一同回漠北。” “那沈府由谁掌事?” “二房都没了,王慈鸢也被流放,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霸占着沈家的房屋田宅,如今都没了沈府清静不少。” “三房的人会审时度势,沈从带着妻子去苏州了连带着将养子也带走了,说是会在那边安置下来,现在府里也没什么值得费心劳力的,让管家和嬷嬷留下来管着就行。” 国公府听后点点头,“恶有恶报啊,也好,你们一家人常年离散,在漠北也可团聚下来。” …… 走的那日艳阳高照,沈楒澜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看向城楼。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暖了她的身子。 随后,沈楒澜放下帘子道:“走。”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响起。 “等等我!等等我!” 陆寒泽骑着马赶来。 “谨之,都和你说了我也一同去漠北,你为何不等我?” 周策宸坐在马车里听见陆寒泽的话后勾唇。 “你的马跑得快,这不是追上来了。” “这可不一样,你等我是你等我,我追上来是我自己追上来。” 陆寒泽话音落下马车的帘子就被掀起。 陆寒泽坐在马上和沈楒澜对视。 “陆小侯爷,我该喊你小侯爷呢还是……浮生楼楼主?” 陆寒泽听见沈楒澜的话立马看向周策宸“你这就供出我来了?” “本王可从未说过。”周策宸开口。 “那……”陆寒泽心里琢磨着。 “小侯爷自己露出的破绽,我早在宣王府那日就发现了。” “什么?”陆寒泽大为震撼。 “你不知道你无名指上有一颗痣吗?一模一样的位置浮生楼楼主有,你也有。” “况且顾你们哪有那般容易,若非有人相助,那便是楼主对我有所图。”沈楒澜玩笑着开口。 陆寒泽听完直冒汗,“那是谨之吩咐的,可别误会了我。” 沈楒澜笑着道:“陆小侯爷帮了我大忙,我在此还是得感谢小侯爷。” 陆寒泽有些不好意思,“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小侯爷喜茶,京郊的一个茶园以后便是你的了。” “真的?”陆寒泽眼睛亮了亮,那个茶园他知道,当初想出高价在周策宸手上买下来他都不肯,如今他的夫人竟然赠予自己了。 “自然。” “既然到你手上了,就好好经营。”一直沉默的周策宸开口。 “一定!”陆寒泽坐在马上笑得开朗。 …… 马车驾驶在路上,一行人都开怀地一路赏景而行。 落日余晖下,沈楒澜坐在在一条河边的石子摊上看日落。 落日把远处的山镀上一层黄金,温柔的晚风撩动沈楒澜的发丝。 时不时几只白鹭飞过,为昏黄的天增添几分生机。 一只手搭在沈楒澜的肩膀上沈楒澜回头。 周策宸站在她的身后。 看着落日,沈楒澜拉起周策宸的手,再次把手拿给周策宸看时,周策宸的无名指上多了一个藏青色玉扳指。 上面刻有花纹,在小小的扳指上肆意生长。 周策宸看着手上的扳指眸色一软而后从后面抱住了沈楒澜。 “芙芙,我似乎从未说过……” “什么?”沈楒澜听周策宸话说了一半于是等待他开口。 “我心悦于你。” 沈楒澜莞尔一笑,“你说过许多次。” 周策宸挑眉,“是吗?” “是,我都听得到。”沈楒澜把手贴在周策宸胸口处。 那里在跳动着。 她,都听得见。 【正文完】 番外1 他的自述 芙芙吾妻: 吾落笔时,汝已眠矣。夜深人静,屋外蝉鸣声阵阵,吾坐于床榻上借着月光看着你的睡颜,听着你浅浅的呼吸,好似做梦一般。 梦,当真是个怪异的东西。 在虚无缥缈间若隐若现,真真假假不得而知。 就如那日你落水后,我第一次梦见在梦中被你抱着,就如同那日你昏迷后醒来一把抱住我,梦里梦外,都有了第一次。 我是用了手段娶的你,遂我深知我的不配,也深知我的行径不耻。 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可惜我也是人,一个有欲望,有贪念的人。 我贪恋与你在一起的所有时候,哪怕远远看你一眼,我也会满足。 我贪恋你用膳时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的可爱模样,遂我每日都会费劲心思去找你用膳,只为了能没人瞧瞧你。 成婚三月时,你郁郁寡欢,我时常在想是被我困住了吗? 我那时总会在深夜站在我院子的高楼上看着你的院子,至于在想些什么,我想说其实每每那时我的脑子是空白的。 只两个问题在我脑子里反复出现,“我娶你,可对?” “你今日可有高兴一点?” 那日被你一把抱住时,我脑子里浮现出出了无数种可能,你可是想要离我而去了? 或是别的原因让你做出了这些反常的事来。 可我想错了。 爱不会骗人。 自那以后,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会邀我用膳,会对我撒泼,会维护我,会在午夜梦回时抱着我喊着我的名字…… 我很欣喜,却又不知所措。 我不知原委,怕搞砸一切。 可你会安抚我,哪怕知道了我肮脏的曾经,你也不曾介意,而是一遍遍告诉我,“是喜欢不是怜悯。” 自那以后我告诉自己,我这辈子再不会放手。 你果敢却柔美,凌厉又不失风度,凭一己之力,射杀恶人,是为巾帼不让须眉。 这样一位女子,试问我如何能不爱? 后来我脑子里时常一闪而过一些不曾发生的画面,可它真的就像是发生在我眼前一般。 直到那日坠崖,前世的记忆如同戏剧一般一股脑涌进我的脑子里。 我终于把破碎的画面拼凑在了一起。 并不是所有记忆都是美好的,看着你在城门口抱着我绝望地哭喊,我的心抽得疼。 即使你说爱我,可我却并不觉欢喜。 你过得太苦,是我负了你。 我做梦也不敢想,会与你一起经历那么多,生、离、死、别,似乎在我们身上都发生了一遍。 写至此,烛火快要燃尽。 而你今夜也累得熟睡在床榻之上,在你身边我只觉得安心。 我看着外面的月亮,一轮下弦月孤零零地挂在天上,尽管月亮缺了那么多,可我的心确是满的。 我之笔书不尽我于你之爱。 如今我们虽然成婚一载,可连起上辈子却已经做了六年夫妻。 我不愿再负你,遂往后会加倍呵护你,爱你。 一辈子,只心悦于你。 番外1 他的自述 芙芙吾妻: 吾落笔时,汝已眠矣。夜深人静,屋外蝉鸣声阵阵,吾坐于床榻上借着月光看着你的睡颜,听着你浅浅的呼吸,好似做梦一般。 梦,当真是个怪异的东西。 在虚无缥缈间若隐若现,真真假假不得而知。 就如那日你落水后,我第一次梦见在梦中被你抱着,就如同那日你昏迷后醒来一把抱住我,梦里梦外,都有了第一次。 我是用了手段娶的你,遂我深知我的不配,也深知我的行径不耻。 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可惜我也是人,一个有欲望,有贪念的人。 我贪恋与你在一起的所有时候,哪怕远远看你一眼,我也会满足。 我贪恋你用膳时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的可爱模样,遂我每日都会费劲心思去找你用膳,只为了能没人瞧瞧你。 成婚三月时,你郁郁寡欢,我时常在想是被我困住了吗? 我那时总会在深夜站在我院子的高楼上看着你的院子,至于在想些什么,我想说其实每每那时我的脑子是空白的。 只两个问题在我脑子里反复出现,“我娶你,可对?” “你今日可有高兴一点?” 那日被你一把抱住时,我脑子里浮现出出了无数种可能,你可是想要离我而去了? 或是别的原因让你做出了这些反常的事来。 可我想错了。 爱不会骗人。 自那以后,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会邀我用膳,会对我撒泼,会维护我,会在午夜梦回时抱着我喊着我的名字…… 我很欣喜,却又不知所措。 我不知原委,怕搞砸一切。 可你会安抚我,哪怕知道了我肮脏的曾经,你也不曾介意,而是一遍遍告诉我,“是喜欢不是怜悯。” 自那以后我告诉自己,我这辈子再不会放手。 你果敢却柔美,凌厉又不失风度,凭一己之力,射杀恶人,是为巾帼不让须眉。 这样一位女子,试问我如何能不爱? 后来我脑子里时常一闪而过一些不曾发生的画面,可它真的就像是发生在我眼前一般。 直到那日坠崖,前世的记忆如同戏剧一般一股脑涌进我的脑子里。 我终于把破碎的画面拼凑在了一起。 并不是所有记忆都是美好的,看着你在城门口抱着我绝望地哭喊,我的心抽得疼。 即使你说爱我,可我却并不觉欢喜。 你过得太苦,是我负了你。 我做梦也不敢想,会与你一起经历那么多,生、离、死、别,似乎在我们身上都发生了一遍。 写至此,烛火快要燃尽。 而你今夜也累得熟睡在床榻之上,在你身边我只觉得安心。 我看着外面的月亮,一轮下弦月孤零零地挂在天上,尽管月亮缺了那么多,可我的心确是满的。 我之笔书不尽我于你之爱。 如今我们虽然成婚一载,可连起上辈子却已经做了六年夫妻。 我不愿再负你,遂往后会加倍呵护你,爱你。 一辈子,只心悦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