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灾星小村姑,把全村都带歪了》 第一章 穿越异世遇奇葩 “我可怜的大妞啊,你别吓娘啊,快醒醒啊!” 女人细碎的哭声夹杂着绝望,周围传来嗡嗡的议论声。 “我看这大妞怕是不行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就掉河里去了呢?” “可怜了刘娘子了,前头刚死了当家的,女儿又没了,孤儿寡母的,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可不是,你忘了李铁柱还有个弟弟呢,我听说他们那,早算计上李铁柱那房子了。” “刘娘子你快别哭了,这大冷天的,先带大妞回去换身衣服。” 刘娘子神情恍恍惚惚,茫然地抬头,对,外边冷,回家就暖和了。 窸窸窣窣的哭声传进李汐的耳朵中。 她挣扎着想要醒来,脑子里却传来一阵刺痛,一股陌生的记忆随之涌入。 李汐猛地睁开了眼睛,周围人被吓了一跳。 “大妞?” 李汐看着刘娘子,她知道自己穿越了,记忆告诉她,这是原主的娘。 “娘?” 刘娘子啜泣着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娘在呢,大妞你吓死娘了,你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啊!” 刘娘子边说边哭。 周围人看不过去,说道,“刘娘子你快别哭了,大妞身上还湿着呢,快带她回去换身衣裳。” 马婶子看着刘娘子这幅柔弱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孤儿寡母的,家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小叔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对对对,大妞,走,娘带你回家换衣服,你受凉了,回去娘给你煮姜汤水喝,喝了姜汤水就好了。” 刘娘子踉跄地扶着李汐起来。 李汐身上的棉衣全被浸透河水,又重又冷,寸步难行。冬日的冷风一吹,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冻成冰棍了。 “虎子,快去把你姐屋里的炕烧上。” 回到屋里,刘娘子就把李汐身上的湿衣服扒了,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 李汐没有挣扎,冬日落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现在意识模糊,太阳穴突突地疼,只想好好闭上眼睛休息。 “大妞你躺好别乱动,娘去给你煮姜汤水,你喝了就好了。” 刘娘子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转身离开去厨房煮姜汤水。 多亏了身下的土炕,李汐稍稍缓过来一些后,勉强睁开双眼,就看到床边趴着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睁着大大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 她知道这是原主的弟弟,虎子。 房间里十分昏暗,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虎子帮姐去拿根针。” 虎子没有说话,听完之后嗖嗖地爬下床,没一会儿就拿着一根针回来了。 李汐忍着头疼,“虎子乖,姐姐太困,你出去陪娘待一会儿。” “好。”虎子乖乖地点头。 刚才娘已经跟他说了,姐姐不舒服,让他不要打扰姐姐。 虎子走后,条件有限,李汐把针放到火上烤了一下,简单消毒。 她利索地在自己的十宣、大椎处分别扎针放血。 放完血后额她气喘吁吁躺在床上,刘娘子和虎子此时也端着姜汤进来。 “大妞,起来把姜汤水喝了,喝了就好了。” 李汐被刘娘子扶起来,接过碗便一饮而尽。 刘娘子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眼泪嗒嗒地掉。 “娘,你别哭了,我休息一会儿睡一觉就好,虎子你陪陪娘。” “好,我不哭了,你快睡。” 李汐忍着头痛安慰,见她应下,终于忍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外边天色已经大亮。 “娘,娘!姐醒了!” 趴在床便虎子见她醒来,眼睛一亮,嗖地站起来朝着外边喊。 睡了一觉,李汐感觉好多了,除了头晕,倒没别的不适,她给自己搭了一下脉,嗯,应该没事了。 “你可吓死娘了。”刘娘子小跑进屋,眼睛一红,“大妞,你睡了两天两夜了,饿不饿?” 两天两夜? 李汐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听到刘娘子这么一说,肚子很合事宜的叫了起来,“咕噜咕噜”。 刘娘子也听见了,笑着说,“饿了好,饿了好,知道饿就是好了,灶上热着饭呢,我去端。” 刘娘子说完便匆匆离开去端饭了。 “姐,你好了吗?”虎子眼巴巴地看着李汐。 “姐,这两天夜里娘一直坐在你炕头哭,虎子不想你死,也不想看娘难受。” 李汐:…… 天天夜里坐在自己炕头哭,怎么听上去这么渗人…… 刘娘子端着簸箩进来的时候,虎子已经熟练地把炕桌放好。 “快吃,我去盛汤。” 李汐看着簸箩里的土豆沉默,虎子见她不动,歪头拿起一个土豆递给她,“姐,你吃!” 看着递到眼前的土豆,李汐似是泄气一般,咬了一大口土豆。 不论是缩小的身形,还是周围的环境,都让她不得不接受自己从国医圣手变成西北李庄村的贫穷村丫。 看着刘娘子端进来的野菜汤,她只是沉默了一下,便接过大口喝了起来。 连着饿了两天,她顾不得美味不美味,填饱肚子最重要。 吃完饭,李汐挣扎着想要收拾碗筷,被刘娘子一把拦住,“你歇着,就这几个碗,娘来就行。” “姐歇着,虎子帮娘。”虎子学着刘娘子的样子把自己的小碗放进簸箩里。 “好。”李汐斜靠在墙上看着他们收拾碗筷,脑海里梳理着原主的记忆。 看着贴心的虎子和温柔的刘娘子,李汐安慰自己,虽然穿越了,但好歹也不算太差。 突然外边传来嘭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边踹开紧接着外边便传来了嘈杂吵闹的声音。 “姓刘的,你个丧门星,快给我滚出来!”说话的人是一个声音尖细的老妇。 刘娘子听见那人的声音下意识地一抖,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回过神来的她说:“虎子,你在屋里陪着你姐,千万不要出来,听见没?” “听见了。”虎子有些惊恐地点头。 “乖。”刘娘子叮嘱完之后便出去了。 刘娘子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婆婆,怯懦地问,“娘?你怎么来了?” 第二章 上门找茬,一触即发 “这是我儿子家,我想来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李婆子一脸恶毒相。 “你个丧门星,别叫我娘,克死了我儿铁柱不说,现在又克死了大妞,我们李家没有你这样的丧门星,你给我滚!” “大嫂,你也别嫌娘说还不好听,娘说的也是实话啊,你克死了大哥,又克死了大妞,你也不想虎子有事。”李银柱的小眯缝眼里闪着淫邪的光。 刘娘子嘴巴张张合合,双眼通红泛着泪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为了虎子好,我劝你还是赶紧走,你也不想大哥唯一的血脉再出什么问题。 你放心,看在大哥的份上,我不会不管虎子的。”李银柱呲着一嘴大黄牙,他看着眼前院子眼里泛着精光,这房子以后就是他的了。 之前村里人都说李铁柱能干,可他再能干这房子还不是得落到自己手上。 刘娘子泛着泪光看着李婆子,弱弱地说,“娘,我们已经分家了,我会照顾好虎子的。” “分家了这也是我儿子家,你个贱皮子灾星想要带着我儿子的家产改嫁,我呸!你想的美!”李婆子恶狠狠地剜了刘娘子一眼。 “我不会改嫁的。”刘娘子知道婆婆一直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铁柱,不然也不会把他们分出来,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铁柱才刚死,她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小叔子来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李银柱看着刘娘子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眼神黏腻地上下打量着她,他这大嫂哭起来还真带劲啊,其实也不是不能留下她。 反正她就一个妇人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李婆子最讨厌的就是刘娘子这幅柔柔弱弱的模样,哪里容得下她,“你就是个丧门星,今儿我就替铁柱休了你,省的也你再克着虎子。” 院子里的对话,房间里李汐和虎子听得清清楚楚,虎子的眼眶里包满了泪,“姐,虎子不怕克,虎子不想让娘走。” 李汐摸了摸他的头,既来之则安之,她已经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既然借了原主的身体,责任自然也是要一并承担的。 “走,咱们出去保护娘。” “好……可是娘说了不让咱们出去……”虎子戳戳手指,抬眼诺诺地看着她。 “虎子我们已经长大了,要有自己思想。”李汐摸了摸胡子的头,牵着他往外走。 “姐说的对,虎子是男子汉,虎子要保护娘!” 李汐和虎子刚从屋子里出来,就看见李银柱想要上手拉扯刘娘子。 虎子虎着脸冲过去用力地推了李银柱一把,瞪着他说,“这是我家,不让你们来,走!坏人!” 虎子虽然力道小,但李银柱没有防备啊,这一推直推的他踉跄地差点摔倒。 看着跟个小火柴棍似的虎子,李银柱眼神一暗,等他日后落到自己手里,看他怎么教训他! 李银柱还没有反应呢,李婆子上前一巴掌扇在虎子的脸上。 她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手上的力道大着呢,一巴掌就把虎子扇到地上,脸直接肿了。 从虎子冲出去,到李婆子扇人,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李汐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虎子!”刘娘子尖叫一声,冲过去抱住虎子。 “你个贼小子,都被你那黑心肝的娘教坏了!你还护着她,她就是个丧门星,早晚克死你!”李婆子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 刘娘子又听到婆婆说自己是丧门星,她心里苦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抱着虎子哭。 接收了原主记忆的李汐知道院子里站的一男一女,男的是她爹李铁柱的弟弟李银柱,女的是她爹的老娘李婆子。 眼看李婆子还要动手,李汐直接拿起一旁的小板凳朝李银柱扔了过去。 “啊!” 板凳正中李银柱后腰,疼得他呲牙咧嘴。 李婆子见李银柱受伤,心疼的不行,顾不得再骂人,“娘的银柱儿啊~” 李银柱捂着后腰,面目狰狞地看着李汐,她居然没死,“小贱人!你居然敢打我!” 李婆子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李汐,她嘴上虽然说着是为死去的儿子和孙女讨公道,实际上不过是说说罢了,她最讨厌的就是李家大房一家了。 “你居然没死?!”李婆子浑浊的双眼满是嫌弃。 李汐扯了扯嘴角,眉头一挑,“抱歉了,让你失望了,还没有为您送终呢,孙女怎好让您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不是不孝啊。” “你说什么!”李婆子瞪大眼睛,“你敢咒我!” 李汐摊开手,“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李汐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ooc了,但她本来也没打算伪装成原主那副懦弱的样子,太憋屈了,她受不了,而且,显然如今这幅场面,并不是能靠憋屈就混过去的。 懦弱的娘亲,大头娃娃小弟,这个家里要是没有她这个顶梁柱不得让人欺负死啊。 至于转变的理由,她也早已经想好了,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难道还不许她大彻大悟了。 不过现在场面这么乱,一时间到时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 “你个丧门星!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跟你娘一样就是个灾星,都克人的命!”李婆子恶狠狠地盯着李汐,说着一手抄起一旁的扫把就朝她打去。 刘娘子怕李汐受伤,冲上去拦着,被李婆子用扫把结结实实地抽了好几下。 她一边抽一边喊,“我让你拦!让你拦!一家子丧门星!” 刘娘子被打的疼的都哆嗦了,但还是一直抱着她的腰拦着她。 虎子看着娘被打哭着冲上去用手锤李婆子的腰,“老妖婆,不许你打我娘!” “好啊,敢跟自己亲奶奶动手,我就知道你这个丧门星生不了什么好孩子!” 说着,李婆子举起扫把就要朝虎子头上打去。 如果真让她打中了非得脑震荡不可。 李汐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她知道李婆子一直看她娘和她不顺眼,之前有李铁柱护着的时候,也没少丧门星丧门星的叫,如今更是毫无顾忌了。 第三章 柴刀在手,who怕who 看着眼前的闹剧,李汐深吸一口气,直接拿起一旁的柴刀,揪着李银柱的领子就往他脖子上比划,“来来来,我看你打一个试试,你打一下,我就在你儿子身上划伤一刀!” “娘……娘……救我……”李银柱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寒意,努力仰着脖子往后靠,两股颤颤哆嗦个不停。 李婆子瞪着李汐,显然不相信她一个小丫头真敢动刀,“你赶紧放了你小叔,不然一会儿揍死你!” 李汐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看着她这幅疯魔的样子,李婆子害怕了,这大妞怕不是疯了。 “你……你笑什么?”李婆子吞咽了一下。 “我笑什么关你屁事!”李汐手上用力,柴刀在李银柱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娘,救我,救我啊……”李银柱感受到脖子上的刺痛,身子一抖,身下传来一股尿骚味。 李汐皱着鼻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冷着一脸看着李婆子,“还想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 李婆子梗着脖子看着李汐,她就不信她真的敢下手。 见李婆子还不为所动,李汐手上用力,“李银柱,这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娘,不肯救你。” “娘!流血了!流血了!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娘,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啊!” “银柱!” 李婆子心疼地松开手,虎子忙扶着刘娘子走到的李汐身后。 刘娘子脸色苍白地看着李汐,“大妞,娘没事了。” “大……大妞,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李银柱颤抖着说。 李汐嫌弃地松开手,李银柱连滚带爬跑去李婆子那边。 李汐懒得看他们母慈子孝的样子,她举着柴刀看着他们,“我要是没记错我们已经分家了,分家了就是两家人,我不希望你们再来我们家。 否则,下次就不是见点儿血这么简单了,下次我就直接把你们的脑袋剁碎了喂狗!” 李汐说着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柴刀,李银柱看着司宁嘴角狰狞的笑吓得身子一抖,直接瘫坐在地上。 “疯了!大妞疯了!”李银柱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后的老娘,直接夺门而逃。 李婆子忌惮地看了李汐一眼,忙追了出去。 李汐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之前是强撑着一口气,李婆子他们一走,她撑着的那口气就泄了,幸亏一旁的刘娘子扶住了她,不然非得倒了不可。 看着李汐发白的脸,刘娘子忙扶着她进屋坐下。 “大妞,你怎么敢动刀啊,你刚才真是吓死娘了。” 刘娘子的性子本就弱,之前有李铁柱护着还好一些,现在家里的男人没了,她出门都不敢跟旁人大声。 “娘,你没事?”刚才李婆子那几下可不轻。 “娘没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以后别动刀子了,听见没,有娘呢。”刘娘子皱着眉担忧地看着她。 “娘,姐厉害,赶走了老妖婆!”虎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汐。 “刀子危险,你别跟着你姐学,听见没?” 虎子不情愿地点点头,“哦。” 李汐揉了揉虎子的头,一脸认真地对刘娘子说,“娘,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越是怕他们,他们越是欺负你。 所以就得动手打他们,打到他们疼了怕了,才不敢再欺负你了。” 古往今来的所有教训都告诉人们,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虎子点头,“姐说的对!” 他现在就是李汐的无脑小迷弟,就觉得他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可是……”刘娘子本来还想再劝劝大妞,但是看着大妞苍白的脸,她还是压下了话头,“算了,虎子看着你姐休息会儿。” “嗯嗯。”虎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爬上炕,姐厉害,他喜欢和姐待在一块儿。 折腾了这么一通,李汐确实有些累了,但累到极致她反而睡不着了,她闭着眼睛沉思。 今天自己虽然吓走了那娘俩,但显然,他们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还有原主的落水,她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有些事情总要去做的。 想着想着李汐困意来袭睡了过去,等刘娘子收拾好厨房回屋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姐俩头靠头的睡着了。 看着他们两个酣然入睡的样子,刘娘子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算了,这样也挺好的,她悄声退出房间。 今日日头不错,她打算去山上捡些柴火。 “娘!你轻点儿!” 李银柱坐在厨房里,李婆子用草木灰给他伤口上药,一边上药一边骂骂咧咧,“大妞那个小贱人,你可是她亲小叔,这下手也太重了。” “贱人生的小贱人,赔钱货,刚生下来就该溺死她!” “反了天了,你是她小叔,她居然敢跟你动刀子!小贱人!肯定是刘氏那个丧门星教的!” 李银柱不耐烦听她唠叨这些,“行了娘,你别唠叨了,我现在受伤了,我要吃肉。” 李婆子一脸为难,“可咱们家哪儿来的肉啊,一会儿娘给你煮两个鸡蛋吃行不?” “你连口肉都不让我吃,你以后还想不想让我给你养老!” 一听他这么说,李婆子忙改口,“给给给,不过咱们家的鸡还得留着下蛋呢,丧门星那养着两只鸡,你等着,娘去给你抓回来熬鸡汤喝。” 李银柱回想了一下大妞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拒绝李婆子的提议,反正又不是他去。 “那你赶紧去,两只都拿回来,流了这么多血,我得好好补补才行。” 李婆子拍了拍手上的草木灰,起身说,“那银柱你受伤了就回屋歇会儿,娘去给你抓鸡!” 而被他们惦记着的两只鸡,此刻正在和虎子大眼瞪小眼呢。 李汐从茅房里出来就看见虎子蹲在鸡笼前,“看什么呢?” 虎子扭头,“姐,有鸡蛋。” “鸡蛋?”李汐走过去,“还真有鸡蛋。” 李汐打开鸡笼,伸进去拿出来两个蛋,“还挺争气!” 看着虎子头大身子小的模样,李汐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晚上让娘给你蒸蛋羹吃。” “虎子不吃,姐生病,姐吃。”虎子昂着头笑着说。 李汐心里软乎乎的,这是哪儿来的小天使啊~ 就在这时,大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边推开。 第四章 再来沾边,阎王带走 没错,还是李婆子。 虎子见状忙展开双手把李汐护在身后,“老妖婆!” 李婆子被“老妖婆”三个字气的脸都黑了,“什么老妖婆,我是你奶奶!” “你不是我奶奶,你是欺负人的老妖婆!”虎子冷哼一声说,他才不要认这样的人当奶奶。 李汐看着虎子挺着小胸膛保护自己的模样,心里头软的一塌糊涂,把鸡蛋塞到虎子手里,伸手拿过一旁的棍子。 直面李婆子,“你又来干什么?” 李婆子理直气壮,“你小叔受伤了,我来抓鸡,给银柱补补。” 李汐闻言沉默了,果然,她还是见识少了,真是活久见。 虎子平日里最宝贝这两只能下蛋的鸡了,一听她这么说,急了,“你做梦!这是我家的鸡,凭什么给你!” 李汐笑了,“可能是凭她年纪大,凭她不要脸,凭她脑子里有泡?” 李婆子恼羞成怒,“你个小贱人怎么说话呢!要不是你银柱能受伤吗,今天这鸡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李汐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木棍,“我倒要看看我不给你又能怎样!” 李婆子虽然嘴硬,但看向李汐的眼神却带着忌惮,她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棍子。 “银柱的伤是你弄的,你就得负责!再说了这是我儿子家,我吃只鸡算什么!”李婆子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刚才还有些忌惮呢,此刻就又嚣张地叉腰指着李汐。 李汐看着她这幅嚣张的模样,也是无语了,虽然知道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没脑子,自己刚才的打了李银柱一顿,她这就忘了? 就这么记吃不记打? “你要是不给,我去就出去让村里的人评评理,让他们好好看看你这个敢对亲叔动手,不孝顺的小贱人!” 李汐家的房子在山脚下,周围只他们一家并没有什么邻居,所以尽管他们之前闹的动静挺大,但其实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李婆子以为自己的话能够威胁到李汐,如果是原主的话,她可能会被李婆子的话吓退,毕竟对古代人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一个好名声,尤其是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来说。 但对于李汐来说,她就没有顾忌了,名声那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她压根儿不看在眼里,得到手上的才是最实在的。 李汐朝着李婆子挥舞一下手上的棍子,“门口就在那,你去说啊,你看我怕不怕。” 威胁?李汐是最不怕威胁的,“只要你敢说,我就敢干,你放心,我保证,你前脚去外边胡说八道,我后脚就去把李银柱的脖子抹了。” 她知道古代最在乎名声,她虽然不在乎,但她不能不顾忌刘娘子和虎子。 李婆子不敢赌。 “啊——你这个小贱人——”李婆子被激怒了,不管不顾地就扑了过来。 李汐见状一手把身前的虎子拽到身后,一手拿过一旁的竹筐直接罩在了李婆子的头上。 “啊!” 虎子震惊地看了眼晕头转向的李婆子,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李汐,姐姐好厉害啊! 李婆子摘下竹筐,花白的发丝凌乱,“你个小贱人,我是你的长辈,你敢对我动手!不孝顺的玩意,小心天打雷劈!” “看来你是没有把我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啊。”李汐突然朝李婆子邪魅一笑。 李婆子觉得她的笑诡异极了,吓得她直接后两步,“你,你不是大妞,你到底是谁?!” 大妞的性子跟她娘一样,都是柔柔弱弱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子,她肯定不是大妞! 李汐本来也没想隐藏自己真实的样子,毕竟让她像原主那样唯唯诺诺的活着,那她还不如死了呢。 至于理由,也有现成的。 “我就是李汐,只不过是从阎王殿回来的李汐。” 她现在就是回家的李汐,回宫的钮祜禄汐。 李汐冷冷地看着李婆子,“我都从阎王殿走了一遭了,现在我可什么都不怕,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我们娘仨,大不了我就拉着她一起再去阎王殿逛一圈! 左右我和阎王都熟了!” 李婆子恐惧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她和阎王是熟人!还能带人下去! 古代人最是信这些牛鬼蛇神,李汐这话一出,李婆子都开始哆嗦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两只鸡。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不信。”李婆子吓得牙齿都打颤了,吞了一口唾液,强忍着害怕看着李汐。 虎子扭着头看着李婆子一边说一边后退,老妖婆看上去可不像是不怕的样子啊。 “不信?”李汐拉着虎子让开位置,“鸡就在那,你去抓。” 李婆子看着李汐这幅样子,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这么容易?肯定有诈! 她肯定是想要忽悠自己抓鸡,然后再跟阎王爷告状,她可是一个聪明的老婆子,她才不会上当。 “那什么,你叔还在家里呢,我得赶紧进回去照顾他了。” 李汐抱胸看着她,“怎么?不需要吃只鸡补补了?” 听到她这么说,李婆子更害怕了,不再掩饰,直接小跑着出了院子,一路小跑到家才松了口气。 “哼。”李汐不屑,就这点儿手段,还敢到她面前舞。 “姐,你真厉害!”虎子眼神放光地看着李汐,李汐还没来地夸他眼光好,就听见他又说,“连阎王都跟你是朋友!” 李汐:…… “姐,我也想和阎王做朋友,你说我要是也跳河是不是也能见阎王啊?”虎子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李汐。 李汐沉默了,见阎王?就他这小身板,跳河肯定是能见阎王! 怎么说呢,她也没想到她这话不仅骗到了李婆子,连虎子都信了。 为了避免虎子真的去跳河试验,李汐只好告诉他阎王的事情都是她编来吓唬李婆子,这天气下河人就没了。 “啊?”虎子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啊,他还想看看阎王长什么样呢。 李汐摸了摸虎子的头,“这世界上那有什么神鬼妖魔的,那都是骗人的,知道了吗?” “可是很多人都信啊,娘每年也会祭灶神啊?”虎子仰着头,不解地看着姐姐,姐姐落水之后好像知道了很多事情。 李汐牵着虎子的手坐下,“因为信仰鬼神可以给人带来慰藉和希望,在生活遇到困难和挫折时,人们往往会寻求超自然力量的帮助和庇护。 嗯,算是一种精神慰藉。” “姐,什么是超自然,什么是慰藉啊?”虎子茫然地看着李汐。 第五章 努力学习,给姐养老 李汐噎了一下,上手把他头发揉乱,“还是得上学,等上了学你就都知道了。” 听到“上学”俩字虎子蔫了,他低头戳弄着地上的土块,“姐,我不上学。” 虎子已经懂事了,他知道上学很费钱,他们村子里村长家的小儿子就在镇上的私塾里读书,听说每个月都要花很多钱。 现在爹不在了,他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他得懂事,不能乱花钱。 “为什么不上学?” 低着头的虎子眼睛都红了,“我就不上学。” 李汐听着虎子略带哽咽的声音,猜到些什么,她蹲下身子,托起虎子低垂的头。 虎子看着姐姐,泛红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里边的泪水,他倔强地转过头去,“姐,我不上学,我已经长大了,我是男子汉,可以帮着家里干活。” 李汐心里叹了一口气,用手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小孩太懂事了怎么办? “虎子,姐问你,是咱们村的村民本事大还是县衙里的大人本事大?” 虎子疑惑地看着姐姐,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自己这么简单的问题,“当然是县衙里的大人本事大了。” “知道县衙里的大人为什么本事大吗?”李汐继续问。 “为什么?”虎子抬头,懵懂地看着李汐。 “因为读书,读书使人明智,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让你不必在泥潭里打滚,改变你对整个世界的认知,成为一个于国于民于自己都有用的人。” 虎子懵懂且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姐姐,他隐约察觉到一扇未知的大门正在他眼前打开,但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李汐屈指敲了一下虎子的小脑瓜,“家里有娘还有我呢,你就老老实实去上学,学成了给姐姐我养老,知道了吗?” 虎子:养老? “听明白没?”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我给姐姐养老!” 李汐:“……嗯,也行。” 李汐摸了摸虎子的头,她看了眼墙角放柴火的背篓不见了,“走,跟姐出去走走。” 虎子摸了摸自己的头,姐姐怎么这么爱摸自己的头。 李汐牵着虎子离开院子,锁上院门,“虎子,你知道娘去哪里捡柴了吗?” 虎子看了眼自己被姐姐牵住的小黑手,心里开心极了。 “知道,我带姐去。” 李家的院子后边就是山,虽然住的偏远些,但是也有方便之处,之前李父还活着的时候,就没少从山上打野味回来改善伙食,平日里李家的柴火也都是从后山捡的。 对于李家现在的情况,李汐知道不容乐观。李父在世的时候确实能干,但挣来的钱盖了房子也就不剩什么了。 现在他们家里有一个柔弱的妈,一个小豆丁弟,还有狼心狗肺的“亲人”,李汐叹了口气,开局就是困难模式啊。 不过李汐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沉溺于困难的人,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大山,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 “姐,娘不在,可能是去山上了。”村里的人也会来后山捡柴火,山下的柴总是最先被捡完的。 “走,咱们去山上看看。”李汐此行的目的就是眼前这座大山。 神秘的大山,丰富的资源,致富的来源! “好。”虎子眼睛一亮,跃跃欲试,他最喜欢去山上玩了。 李家屯的后山没有名字,就叫后山,如今刚出正月,天气还冷很,前几天应该下过一场雪,树梢上的雪虽然已经融化,但草丛中却还夹杂着为化的雪霜。 穿越前,李汐出身中医世家,家里出过很多位大国医的那种,嗯,不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李家的这个世家里就只剩下了李汐和她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 也因为那些原因,李汐的爷爷带着李汐隐居在一个小山村里,她自小便跟着爷爷上山采药、诊脉看病,可能是因为天赋的原因,李汐十六岁的时候便把李家传下来医术学的融会贯通,读大学的时候,还顺便拿下了临床医学的第二学位。 所以她最是知道大山拥有多少财富,又是多么的博大与无私,她自小就是在山上长大,所以她对大山并不陌生,不过今天带着孩子,她并不打算深入。 上山的路上李汐在灌木丛的杂草中间看见不少天麻,果然是天然未经雕琢的山啊,遍地是药材,满山是黄金。 李汐看了眼自己牵着的小豆丁,不过她这次来的目的不是可不是为了采药,而是为了踩点。 李汐带着虎子又往前走了一截还没遇上的刘娘子,便打算回去了。 “走,回去了。” 虎子拽住她的手,“娘?” “娘可能已经回去了,咱们也回去。” 这山不小,没有碰上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说不定是错开了。 果然,李汐牵着虎子一回家就看见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冲出来的刘娘子。 刘娘子见大妞和虎子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才拾柴回来,看见门上带锁,家里又没人,还以为婆婆又带人来闹了。 “你们去哪儿了?” “去山上,找娘。”虎子乖乖地回答。 刘娘子闻言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婆子被李汐吓到的原因,李汐家的日子过的还算是风平浪静。 主要是如今大雪盖地,田里的庄稼还不用伺候呢,李家屯的人如非必要,都是窝在家里取暖,李汐家自然也是一样。 经过几天的休养和扎针,李汐身体已经大好了,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就打算放过罪魁祸首——推原主落水的堂姐,不过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还没有见过原主的堂姐,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李婆子和李银柱一家都是重男轻女的货,记忆中,原主的堂姐李招弟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小小年纪不仅要做家务,更是要忙地里的干活,毕竟她有一个好吃懒做的爹和除了骂人什么也不干的奶奶。 她在原主的印象里一直低着头,沉默寡言的模样,二人也没什么交集,所以李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推原主,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她总会知道的,既然承了原主的因果,这个仇她肯定会替她报的。 第六章 比萝卜还大的人参 不过她也并没有打算立刻去弄个明白,李招弟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她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是的,在接连吃了四五天清汤寡水之后,李汐表示挣钱刻不容缓。 之前在山上看到天麻如今应该能摘了,用过早膳之后,李汐一大早便背上背篓上山了,刘娘子本来是不想让她去的,但在李汐的坚持下,也只好退步。 虎子见状也要跟着,但今天是去做正事,李汐并不打算带上他。 “姐姐有正事,下次再带你一起。” 虎子向来听话,听到姐姐这么说,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扒着门框目送李汐上山。 进了山,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李汐深吸一口气,新鲜空气直入肺腑,穿越来古代的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没有空气污染了。 李汐顺着记忆来到天麻地前,放下背篓,掏出小刨锤。 “开始干活!” 李汐挖药材的手艺是从小练出来了,三下五除二的便把眼前这一堆天麻挖完了,不过说是一堆,其实也就装了半个背篓,背篓没满,李汐便打算再往里走走。 后上常有村民上来砍柴打猎,外围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李多还是边走边小心地用眼睛扫着周围。 突然李汐身形一顿——金环蛇。 金环蛇动作缓慢,不爱攻击人类,主要以小型脊椎动物为食物,有剧毒。 人要是被金环蛇咬上立刻便会出现呼吸麻痹,抢救不及时,便会窒息死亡。 不过它也是个好东西,金环蛇的药用功效很强,据医书记载,金环蛇,味咸,性温,入肝经,可祛风活络。可以治疗风湿麻痹,手足瘫痪,肿痛。 李汐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条金环蛇,它的行动十分缓慢,应该是刚从冬眠中醒过来,李汐拿起一根木棍,轻手轻脚地靠近,眼睛一眯,用力地戳在它的七寸上。 不过三息,本来就行动缓慢的金环蛇就彻底不动了,李汐弯腰捡起已经死了金环蛇,扔进背篓。 老话都说打蛇打七寸,实际上,蛇七寸对应的位置刚好是蛇的心脏部位,所以打七寸,其实指的就是重击蛇的心脏。 李汐的视线扫过周围,山中积雪还未化净,这个时间点,金环蛇不应该从冬眠中醒过来才对。 她忆起爷爷之前跟她说过,山上有些好东西的,周围常常会有猛兽守着,尤其是毒蛇。 因为动物比人的嗅觉更灵敏,它们也知道什么东西对自己有好处。 突然,她的瞳孔放大,果然! 李汐放下背篓,走到一堆被雪覆盖的荒草前,低头认真地扒拉开周围的荒草,绿缨缨的叶子,分外迷人。 居然是人参!!! 李汐小心地把人参周围的荒草清理干净之后,然后用小木棍和手轻轻地刨着,过程中她一直提着一口气,生怕不小心弄断一根须子。 整个一个半个时辰,直到手被冻得通红僵硬,李汐才把这根人参完整地挖出来。 人参看起来不小,虽然没有白萝卜大,但那也比胡萝卜大一圈,看年头,应该有十年了。 李汐抬头朝周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还能有这种好东西,毕竟,这里可不算深山,平日里李家屯的人可没少来山上打猎砍柴,这么大一株人参,居然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也是神奇。 手头没有合适的东西,李汐只能小心翼翼地用荒草把人参包好放进背篓里,先是金环蛇,后又有人参,她今天的收获够多了,便不打算再深入了。 李汐抬头看了眼天,看日头,应该快十点了,回家吃饭! 李汐背着背篓下山,还没走到家门口边看见一个小人迈着小短腿朝自己跑来。 “姐,你回来啦!” “嗯呐,家里就你自己?”李汐走进院子,把背篓摘下。 “娘被叫去村长家了。”虎子点点头说。 李汐眉头一蹙,村长家? 她揉了揉虎子的头,低头问道,“虎子知道娘为什么要去村长家吗?” 虎子摇了摇头,“虎子不知道,娘让虎子在家乖乖等姐姐。” 难不成又是那李婆子找事? 想到这里李汐心中有些不安,要真是这样,就她娘那副性子,可应付不来那个老婆子。 这么想着,李汐把背篓拎进房间,便拉着虎子出了门,“走,咱们去找娘。”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李汐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的大门敞开着,李汐牵着虎子走了进去,“婶子在家吗?” “谁啊!来了!”屋子里传来爽朗的声音,很快从来里边走出来一个围着头巾的妇人。 “大丫啊,来找你娘的,快进来,外边怪冷的。” 李汐还没来得及表明来意,就被人给拉着往屋里走。 董凤霞一脸心疼的看着李汐,“好孩子,身体好点儿没,看着小脸蜡黄的,还得多养养才行啊,女孩子的身体是最不受了寒的,这大冷天,没事就别出来了。” 对于这扑面而来的浓烈关怀,李汐愣了一下,“谢谢婶子关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说话间李汐和虎子就已经跟在董凤霞身后进了屋里,屋里边烧着炕,倒是很暖和。 刘娘子低着头坐在炕沿上,村长李长庆听见动静,放下烟袋朝她们看来,“大丫和虎子啊,来,炕上坐。” 李长庆看李汐虽然面色不怎么好看,但精神看上去挺好的,点了点头,“大丫也大了,既然来了就跟着一起听听。” 看着屋内的场景,李汐就知道自己才出了,村长找她娘来,恐怕是因为别的事情。 李汐抱起虎子,坐在刘娘子身旁,刘娘子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儿女,松了一口气。 看着刘娘子这幅样子,李长庆心里叹了口气,她这幅性子啊,之前有铁柱兄弟护着还行,现在铁柱兄弟没了,她要是还这幅性子,可怎么行啊。 “弟妹啊,铁柱兄弟这年纪轻轻的就没了,我们这心里也都不好受,但是人活着咱们就得往前看,你说是不是。”董凤霞性子爽利,平素并不大看得上刘娘子的性子。 第七章 租地扯虎皮,预备搞事情 但到底还是怜惜她可怜,她拉住刘娘子的手,认真地说,“大丫和虎子还小,就是为了她们,你也得立起来啊。” 听到她这么说,刘娘子红了眼眶,略带哽咽地说,“嫂子说的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她这幅娇弱的样子,看的李长庆摇了摇头,知道有什么用,得做到啊,虽然说看在铁柱的面子上,他能帮的肯定会帮,但他也有一大家子要忙活呢,能帮的也有限。 再说了人哪能光指着别人帮着过,还是得自己立起来才行。 看到现在,李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村长一家对她们是充满善意的。 “婶子,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李长庆听到李汐这么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往日也不是没见过这丫头,她的性子就跟她娘是一样一样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哎呀,大丫长大了啊,”董凤霞拍了拍刘娘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现在可得立住。 等再过两年虎子长大了,娶了媳妇你就轻松了。” “哎,我知道,我知道。”刘娘子腼腆地朝她笑了笑。 “咳咳。”李长庆咳了两声,说,“我今个儿叫你来也是为了让你嫂子开导开导你,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 要是李银柱敢去找你们麻烦,你就直接来找我,咱们村里可不许发生欺负孤儿寡母的存在。” 听到他这么说,刘娘子心里十分感动,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地道谢,然后倒豆子一般把那日李婆子上门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李长庆面色难看,虽然早就知道的铁柱兄弟他娘不待见他们一家,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铁柱尸骨未寒,铁柱他娘就带着李银柱上门逼着长嫂改嫁,当谁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董凤霞听的也是火大,“真是丧良心,弟妹你别怕,我们给你撑腰!” 李汐看着对面义愤填膺的夫妻俩,垂下眸子,说出来也好,虽然那日自己震慑住了李婆子,但财帛动人心,谁知道能震慑住几日。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想来村长的话李婆子还是不敢不听的,否则在这村子里她可讨不了什么好。 “长庆叔,你也知道我奶奶和二叔是什么样的人,我爹尸骨未寒他们就上门要逼死我们娘三,上回我奶奶带着二叔去我们家,拿着棍子就要打死虎子啊,呜呜呜……”李汐说着双肩颤抖地低下了头。 “姐,不哭,虎子不怕,虎子保护姐。”虎子憋着嘴拽了拽李汐的袖子。 看着虎子这幅懂事的样子,董凤霞的眼眶都红了,心里暗骂,李老婆子真不是个东西,自己亲孙子都下的去手。 李长庆黑着脸,“虎子别哭了,一会儿我就去李银柱家找你奶奶好好谈谈。” 李汐闻言抬起泛红的眼睛,“谢谢长庆叔。” “谢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你们就张口。”董凤霞看着李汐这幅乖巧的样子,心里又骂了一遍离李老婆子不做人。 “这事就交给我了,铁柱他婆娘,今天叫你来还有件别的事,如今开了春,天气马上就要暖和了,你家的地你是怎么打算的。” 之前分家的时候他们就没分上一分地,如今手头的三亩地都是李铁柱后来置办的,刘娘子性子软弱,身子也娇弱,地里的活计一直以来都是李铁柱自己侍弄,刘娘子也就是送个饭送个水的。 三亩地,靠他们这一家弱病残,显然是不行。 “村长,我可以的,孩儿他爹没了,我们娘三就指着这三亩地过活呢,我就是死也会侍弄好的。” “弟妹,什么死不死的,凭白说来晦气,你这有儿有女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不过我家老头子说这话也不是惦记你家的地。” 这话她可得说在头里,别好心办事反倒叫人埋怨了。 “长庆叔,婶子,我们都知道你们是真心为了我们好,这地里的活确实太重了,我们干不来。” 虎子年纪还小,地里的活压根儿干不了,她和阿娘也不像是能干的,到时候身体累坏了就不值当了。 “大丫!”李娘子皱眉看了她一眼,显然不瞒她这么说,没有地他们怎么活啊。 “你倒是个明白人。”李长庆没有看刘娘子,对李汐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长庆叔,你看这样行不,我们一共三亩地,两亩就租给你们,剩下一亩就自己种,我们也不要什么租子,到时候粮食打下来了,给些粮食就行。” 光靠地里刨食挣钱那可不容易,除非是大地主之类的,显然他们家并不具备这个条件,而且李汐也已经想到了挣钱的方法。 把地租给村长家,也算是把自己家和他们家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牢固一些,虽然有自己那个便宜爹的情谊在,在情谊这种东西向来是越用越薄的,还是利益更可靠。 而且后续自己很多想法还需要李长庆这个村长来支持才能实施。 毕竟扯虎皮,才好拉大旗嘛。 “大丫……”刘娘子恍惚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儿,隐隐觉得有些陌生,明明还是一样的容貌,却总觉哪里不对。 董凤霞却觉得李汐是个有成算的人,“弟妹啊,大丫是个有成算的啊。” 对于李汐提议把地租给他们,她心里是一百个满意,不就是到时候给些粮食嘛,这算什么,粮食本来就是地里长出来,租别人的地还要给租子呢。 对于庄稼人来说,粮食重要,但钱更重要。 在刘娘子的恍惚种,李汐和李长庆谈好了租地的事情,时间也来到了吃中饭的时间,董凤霞开口留他们吃饭。 谁家的粮食不珍贵,李汐自然不会没有眼色的留下,婉言拒绝后便带着亲娘小弟离开了。 董凤霞送他们出了门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回了屋。 看着抽着烟袋的李长庆,董凤霞嫌恶地说,“李银柱他娘真不是个东西!” “她一惯不就是那个性子,行了,我找个时间去趟李银柱他们家,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做的太不像话了。”李长庆磕了磕烟灰,感慨地说,“铁柱兄弟命苦啊——” 董凤霞也叹了口气,“我看大丫是个有成算的,有她撑着,家里应该好过些。” 第八章 讨厌没有分寸的人 “但愿。”李长庆抽了口旱烟,紧皱的眉头在烟雾中舒缓。 …… 回去的路上,刘娘子一会儿看李汐一眼,一会儿看李汐一眼,但每当李汐看过去的时候,她又匆匆躲开眼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虎子感觉到他娘和他姐之间的气氛不对,拉着李汐的手,眼神在她们两个人之间打转。 李汐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性子,如今见她娘这幅样子,应该是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 唉,李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幅场景她早就设想过,所以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她都穿越过来好几天了,她娘才发现。 由此也可以看出她娘确实不是什么聪明的人,这家啊,没她得散啊—— 李汐揉了揉虎子左右晃动的小脑袋,开口道,“我知道娘想说什么,爹已经去了,以后家里就剩下咱们娘三了,我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什么都不怕,就想能好好保护娘,保护虎子,保护咱们这个家。” 听到李汐这么说,刘娘子的眼眶又红了,李汐见了不由地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娘啊,她真是服了,动不动就红了眼眶,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李汐从小到大都坚强发育,野蛮生长,其实最看不惯人掉泪,偏穿越来遇到这么一个爱哭的娘,她能怎么办呢,只能哄着呗。 “娘,你别哭了,以后虎子也保护你。”虎子虎着一张脸说,他也不喜欢娘老是哭,一点儿也不坚强。 李汐:“娘啊,我听村头的老太太们说,这人要是老是哭哭啼啼的就会把自己的福运给哭走。” “那娘不哭了。”刘娘子的眼泪戛然而止。 李汐:…… 她还是第一看到有人能把眼泪倒流回去的。 “挣钱的事情我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家里有我,娘,你就放心。” 看着女儿这么懂事,刘娘子又想哭了,但脑子里下意识地想起了李汐刚才说的哭哭啼啼会把福运哭走,眼眶立马就干了。 “好,娘都听你的。” 刘娘子本就是菟丝花一般人,之前依靠丈夫,如今依靠女儿,刘娘子接受的很快。 回到家后,刘娘子去灶房做饭,虎子跟着李汐进了堂屋,蹲在背篓旁,看着李汐收拾。 当看到李汐从背篓里掏出金环蛇后,虎子瞪大了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往后躲,摔了一个屁股蹲,害怕地说,“蛇!” “嗯,虎子不怕,蛇已经死了。”李汐说着甩了甩手里的蛇,“等明天姐去城里把它换成钱,给虎子买糖吃。” 见蛇真的一动不动,虎子这才小心地凑过来,不够仍然不敢喘大气,“爹说过,蛇有毒,不让虎子碰。” 李铁柱当过兵,身手好,他活着的时候没少去山里打猎还钱,虎子之前见过蛇,虎子还记得他爹当时对他说的话。 他说,蛇有毒,不能碰。 “虎子说的对,蛇有毒,虎子不能碰,因为虎子是小孩,但是姐能碰,因为姐姐是大人了,爹也碰了不是?”李汐一边说一边收拾背篓里的药材。 她那个便宜爹说的对,小孩子还是离蛇这种危险生物远一些的好。 “后山上有蛇,虎子以后不许一个人去上边,知道了吗?” 虎子看了眼已经被他姐放在地上的蛇,吞了吞口水,“嗯,虎子知道了,虎子不去。” “嗯,虎子乖。”李汐不走心地说。 背篓里的东西本就不多,几下就收拾好了,然后又一件一件放回背篓里,妥帖地靠在墙角,这可是她的第一桶金,一切就看明天的了。 吃过午饭之后,李汐便把自己明天要去城里的事情跟刘娘子说了。 “去城里?去城里做什么?”刘娘子不解地问。 刘娘子活了二十来年了,孩子都有两个,拢共才去过一次城里。 “我今天在山上采了些草药之类的,想拿到城里要不去试试,看看他们收不收,多少也是个进项。” 李汐并没有说的太详细,她担心吓到她,左右不论人参和金环蛇也是药材。 “药材?什么药材?”刘娘子惊讶地看向李汐,“大丫,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药材?” “之间跟着爹去后山的时候,爹教的。”李汐早就想好了理由。 果然,听到李汐这么说,刘娘子不再多说,距离李家庄最近的城镇是江宁城,说是最近,但也有二十里地,光靠两条腿得走两个时辰。 他们村里的二强爷家里有头驴,每隔一旬便会载人去城里,一来一回两个铜板。 “娘陪你去。”刘娘子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没什么贵重东西,我一个人去就行,娘你在家里看着虎子,等我回来就行。” 刘娘子不放心地又说了几句,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同意了让李汐一个人进城。 第二天李汐一大早就起来了,她起来的时候日头都还没有出来,外边的还昏黑着。 不过虽然她起得早,但刘娘子起的更早,见她起来,刘娘子招呼她在灶房里吃了早饭,吃过早饭后,李汐背上背篓出了家门。 夜色中,李汐朝村口走去,她到的时候驴车上已经坐了三两个村里的婶子大娘,她们也都带着背篓,应该也是去城里换钱的。 他们这里靠山,别的没有,野味还是有的。 李汐上前叫了声“二强爷”,交了两个铜板,也上了驴车。 原主平日也不怎么在村里走动,所以驴车上的几个人李汐并没有找到相应的记忆,她只好朝她们腼腆一笑,然后装作不好意思所在驴车上。 倒是一个带头巾的大婶看到李汐主动开口,“这不是铁柱家的大丫啊,你这是进城啊。” “嗯,进城换点儿东西。” 听到她这么说,一个嘴角有个大黑痦子的大婶眼神在李汐抱在怀里的背篓上一转,笑着说,“哟,你这背篓看着可不轻,我看看,这都装的什么啊。” 她说着就朝李汐的背篓伸出,要掀盖在上边的土布。 人参和金环蛇被她放在最底下,掀开土布也只能看见一堆天麻,李汐自然是不怕她打开的,只是打心里厌恶她这种没有分寸的人。 第九章 人参再次登场 “马二家的,你别在这臭不要脸,人家的背篓你看什么!”刚才和李汐搭话的婶子没好气地把马二婶伸出去的手拍下。 她这一巴掌可不轻,钱大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个没脸没皮的,平日里薅东家一根葱,拿西家一个蒜的事情,她是没少干。 老肥猪上屠,她就是那挨刀的货! “钱大娟,你什么意思!”马二婶捂着胳膊,看向钱大娟,“我问是人大丫,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就看不惯你欺负人孩子!”钱大娟嫌弃地白了她一眼,然后拉过李汐,“来,大丫,做婶子这边,离她远点,省得沾染晦气!” 李汐顺从地挪到钱大娟身侧,然后道谢,“谢谢婶子。” 马二婶被钱大娟的挤兑和李汐这幅被欺负的样子气的不轻,她叉着腰骂道,“钱大娟,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晦气? 我晦气?我能有她这个克父的玩意儿晦气? 李大丫,我不嫌弃你晦气,好心好意跟你说两句话,你倒是委屈了!” 钱大娟看了一眼身侧低头不语的大丫,皱着眉瞪马二婶,“你个做长辈的,浑说些什么,你那嘴就只会喷粪是!” “我胡说?她自己亲奶奶都那么说,我胡说什么了。”马二婶不瞒地看向宋荷花,“你们说,你不知道李婆子怎么说她的!” 宋荷花的年纪显然要比马二婶和钱大娟小上不少,她是新嫁到村里的媳妇,嫁的就是二强爷在城里酒楼做伙计的大孙子李天宝,她家是城里的,这次进城除了想给她男人送些换洗衣物,也想回家看看。 长辈打架这种场面她没少看,但被叫出来作证还是第一次,她忙打圆场说,“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别伤了和气。 马二婶你是长辈,大丫还是孩子,少说两句。” 马二婶刚想说我哪有胡说,一旁的二强爷咳嗽了两声,嗓音沙哑地说,“马二家的,你要是不想进城就回去。” 马二婶看着二强爷黑沉的脸,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她可不想走着去城里,来回这一趟,她的腿可受不了。 见她安静了,二强爷往村里望了一眼,见没人来了,便吆喝了一声,“坐好了,走喽。” 李汐料想过这一路可能会不好走,但她没想过会这么难走。 这坑坑洼洼的路,实在是太颠簸了,李汐咬牙忍了半个多时辰才看到江宁城的城墙。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可算是到了,再不到她都要下去走着了,她这老腰真的是受不了了,想到这里,李汐看了一眼驴车上的其他人,看着她们也不着痕迹地输了一口气,李汐满意了,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不行啊。 二强爷把马车停在城门外的阴凉处,“到地方了,你们进去,我就在这儿等你们,你们换完东西来这找我就是了。” 马二婶和钱大娟以及宋荷花显然不是第一次坐驴车,二强爷还没说完,她们应了声知道了,李汐也跟着嗯了一声,便跟着她们朝城门走去。 城门口有四个站岗的士兵,见她们过来也没有什么异样,仍旧笔直地站在那里。 进了城以后,宋荷花就和她们分开了,马二婶朝着钱大娟和李汐冷哼一声,也背着背篓离开了。 钱大娟看向身旁的大丫,“大丫,你要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换东西,就跟婶子一起,婶子带你去。” 钱大娟估计她带的也就是一些吃食,这个季节可没什么新鲜蔬菜,多半是之前家里攒的腊肉熏肉之类的。 这些东西之前李汐家里确实有不少,毕竟他们家有个会打猎的爹,但是,李老婆子不做人,趁着李铁柱下葬的时候,带着了李银柱把李家的腊肉啥的都搬了个空。 “多谢婶子了,不过不用了,我爹在城里有个兄弟,我娘让我去他们家看看。”李汐随便编了个借口。 “行,那咱们就分开,你快去。”钱大娟倒是没有以为她在骗人,村里的人都知道铁柱是个闯荡的,之前还当过兵,在城里认识个人而已,不算稀奇。 李汐和钱大娟分开之后,找了个小贩问了药铺的地址,便背着背篓走了。 永安堂。 李汐抬头看了眼药铺上挂着的牌匾,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药铺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小药童在柜台后边擦药柜,看见李汐捡来,他放下抹布,“拿药还是开方子?” 李汐的目光快速在屋内扫过,她笑着说,“劳烦小弟弟,不知道你们这儿收不收药材?” “谁是你小弟弟。”小药童看了李汐一眼,冷哼一声,扔下抹布,“等着。”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内堂。 不大一会儿,一个山羊胡老头跟在小药童身后从内室中走了出来。 “师父,就是她要卖药材。”小药童看了一眼李汐说。 “小姑娘,老夫是永安堂的大夫吴道清,你叫我吴大夫就好,你的药材呢,拿出来让老夫看看。” 江宁城附近多山,山上有不少草药,所以平日里来药铺出药的人也不少,不过吴大夫还是第一次见像李汐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来的。 “吴大夫好,我叫李汐,这是我带来的药材。”李汐说着把背篓摘下来放到柜台上,掀开土布,把天麻一块块拿出来。 “原来是天麻啊,这可买不上价。”小药童撇撇嘴说,这东西在这儿还真不稀奇,来他们这出药材的,十个里头九个都出天麻。 “阿魏。”吴大夫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不得无礼。” 李汐可不会跟个小孩计较,天麻掏完以后,她把用土布包裹的人参拿出来,看向吴大夫,“人参收吗?” “收。” 这边山里的药材确实不少,人参虽然是珍贵药材,但他还真的收过几次,只是年份比较浅而已,所以吴大夫听到李汐手上有人参也并没有太惊讶,只以为和往常一样是株十年左右的人参。 李汐手上的土布卷并不小,一开始吴大夫只以为她是怕磕碰到人参特地多裹了几层,但看到里边那根比萝卜还大的人参后,他瞪大了眼睛。 第十章 完了,亏了,要少了 “人参。” “师父,这人参好大啊。”阿魏睁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人参呢。 吴大夫接过人参观察了一番,用一旁的小称称了一下重量,然后又拿出一个大一点儿的称,把天麻也给称了。 “四十年左右的人参,没经过炮制,十两银子。 天麻是常见药材,干的一斤十五文,湿的一斤只有十文,你这是湿的,一共是三斤八两,老夫给你算四斤,一共四十文。” 这个价格可不低。 虽然永安堂之前确实没有收过这么大的人参,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么大的人参就稀奇了,江宁城里的药铺多了,他们永安堂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药铺。 平日里来拿药的都是一些贫苦人家,真有什么好药材大都是送去别的大药铺。 “哎,你可别觉得少啊,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阿魏见李汐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是不满意这个价格。 李汐看着跳脚的阿魏笑了,“我没觉得少。” 她看向吴大夫,“吴大夫,我想问你这收金环蛇吗?” “金环蛇!”吴大夫猛地看向李汐,眼神放光地看看向她手中的背篓,“你还有这好宝贝。” 不怪吴大夫这么惊讶,这金环蛇可是有剧毒,当地的人可是闻之色变,碰上金环蛇一旁就只有两种下场,一种是侥幸逃脱,另一种就是丧命于蛇口。 李汐没有卖关子,把蛇从背篓里拿出来放到柜台上,蛇才死了一天,再加上现在天气寒冷,所以并没有腐坏,看上去仍旧像刚刚死去一般。 蛇被放到柜台上,好巧不巧蛇头正对着阿魏,第一次见到金环蛇的阿魏吓的后退一步,面上露出些属于小儿的惊恐。 李汐看着他这幅样子,好笑地挑了挑眉头,这会儿知道怕了。 至于吴大夫,他现在可注意不到自己的小徒弟,他满眼都是放在柜台上的那条粗壮的金环蛇,他伸手拿过检查,冰凉的躯体,环状的外形,确实是金环蛇无疑。 “这个吴大夫打算出多少?”李汐出声打断他的观察,她还着急回去呢。 “咳咳。”吴大夫放下金环蛇,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这样,加上这蛇,三十两。” “三十五。”对于这里的物价,李汐确实是不了解,但不论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讨价还价都是必不可少的。 “行,成交。”吴大夫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金环蛇,他有一个方子,里边就差这一味药引子了。 他看都没看李汐,就挥手打发阿魏,“阿魏,给她拿钱。” 李汐:完了,亏了,要少了…… 李汐接过阿魏递过来的三十五两银子放好,略带丧气地提着背篓离开,走出药铺之后,她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永安堂的招牌。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报价还是要大但一些。 李汐并不打算就这么回去,现在有钱了,她打算买些吃食回去,她答应了虎子要给他买糖。 李汐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之前来药铺的路上就是集市,只是那会儿她手上没银子,自然是什么都买不了。 回去的路上,李汐买了些粗粮、米面,食盐、红糖、调料,还割了二斤肉,路过酥糖摊子又要了一斤酥糖。 这一番下来,就花了二两五十文。 入账三十五两,就这么一会儿就下去了这么多,真是花钱如流水啊,必须得有个长久的营生才行啊。 李汐之前就仔细琢磨过了。 首先是当下的环境,根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和刚才买东西时和商家的谈话,她知道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一个架空的王朝——大祈。 而她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大祈的西北,嗯,没错,就是大西北。 像大多数历史朝代一样,在他们的背面有一个叫做匈奴的种族虎视眈眈地觊觎这这片神州大地,他爹之前就是在西北军中从军。 在知道这个背景之后,李汐整个人都麻了,开局就在决赛圈,手里还没有一块砖,这可真是绝了。 不过也不都是坏消息,也有好消息,好消息就是镇守在这里的西北军的能力还是杠杠的,在于匈奴作战中,一直都是常胜将军。 所以这里的日子还是有一些保障的,当然了,要是倒霉遇上匈奴袭村,那就又是两说了。 不过她已经从她娘的口中知道,因为他们村子毕竟靠里,并不是匈奴南下劫掠的第一目标,所以还是比较安全的,至少他们那里已经十几年没有遭遇过匈奴的劫掠了。 种地已经被她pass掉了。 李汐摸了摸荷包里的银子,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不论是挣钱也好,还是做其他事情也好,首先就是要知道自己擅长什么。 她擅长的就是医术了,西医肯定是不得行了,中医的话,看病自己是能看,但没法解释。 李汐颠了颠荷包里的银子,一回生二回熟,所以她想的挣钱的法子就是卖药材,至于她为什么会认识药材?还推到她那个便宜爹身上好了。 想着想着就出了集市,她在永安堂清空的背篓又装满了。 药材卖了,东西买了,李汐溜达着出了城,在阴凉处找到了停在那里驴车,车边之后二强爷,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 “二强爷。” 二强爷平素就是一个沉默寡言地人,听见李汐跟他的打招呼也只是点了点头。 李汐在驴车上坐下没一会儿,钱大娟她们也就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模样,看来这一趟进城都收获。 钱大娟把从家里带来的腊肉卖了,买了些粗粮,过了个冬天,家里的余粮不多了,买上一些,应该能撑到春粮下来。 李汐搭了把手帮她把粮食搬上车,见人都回来了,二强爷便赶着驴车往回走了。 钱大娟坐好后,跟李汐感慨着城里生活的方便。 “还是城里好啊,这有什么想吃的,出了门就能在集市上卖到,针头线脑,米面粮油的集市上都有。 这三十多里路,要是不坐驴车,光靠两腿条,来回就得四个时辰,时间全耽误在路上了。 我同村有个姊妹嫁给城里的杀猪匠,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好啊,吃的肥胖肥胖的,听她说他们吃饭顿顿有肉,说的都吃腻了呢……还是城里好啊!” 第十一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钱大娟话里句句透着羡慕。 肥胖肥胖的,李汐觉得这个形容词很迷, 宋荷花也跟着附和,“是啊,听天宝哥说,城里连夜香都有人收,这得多方便啊。” “啥,还有人专门收屎啊!”马二婶惊呼一声,一拍大腿,“那都是好肥啊,就这么给别人了?城里人是傻子不成?” 钱大娟看着她这幅样子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才是傻子,你当白给的。” “马二婶,收夜香要给人家钱的。”宋荷花解释道。 “啥,屎还能卖钱?!我的天荒老爷啊,那我们家不是有一茅房的钱啊,我们村里咋没人收啊!”马二婶惊呼。 钱大娟白了她一眼,这娘们是不是啥,城里人没地,又不用施肥,那玩意给了收夜香的,白的得两个钱自然是好的, 他们乡下人有地,茅房里那些东西金贵着呢。 “人家嫌远呗,你要是想挣这钱,自己挑着来卖给人家啊。”钱大娟故意说。 听到她这么说,马二婶眼睛一亮,一拍掌,“这是个办法啊。” 钱大娟无语:…… 宋荷花:…… 李汐:……这人听不懂好赖话啊。 “莲花,天宝不是在城里干活嘛,你让他给婶子问问,这玩意怎么收啊。”马二婶拉住宋荷花的手问。 宋荷花抽回自己的手,讪讪地说,“天宝哥他在酒楼当伙计,哪里知道这个。” 马二婶才不信她这话,“你少糊弄我老婆子,酒楼的伙计就拉屎撒尿了,再说了他知道他不会问那。 鼻子下边一张嘴,长着又不是出气儿的。” 宋荷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温婉,冷声冷气道,“婶子要是想知道,自己问去就是了,天宝哥忙着做事没空理会旁的事。” 嗖啪—— 马二婶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前边驾车的二强爷突然凌空甩了一个响鞭,让她把话又憋了回去。 她是不聪明,但也没傻到继续说下去。 看着她这幅样子,钱大娟冷笑一声,就知道欺软怕硬,打量人家宋荷花是新嫁妇抹不开脸,没想到人家也是厉害了,直接一句话给回了。 人家长辈还在这呢,她在这儿充什么大瓣蒜。 钱大娟懒得理她,问李汐,“对了,大丫,怎么样,你进城办事还顺利吗?” 她看着李汐缩在驴车上小小的一团就觉得可怜,这孩子刚死了爹,娘又不是个能撑的起来的,以后家里的日子估计不好过啊。 这天气挺冷的,李汐正缩在一旁看戏呢,没想到突然被e到自己。 李汐:呃,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冷呢? 好,这大冷天的还得为了生计奔波,她确实也挺可怜的。 李汐能够感受到钱婶子身上的善意,“婶子,挺顺利的,东西都换到了。” “切,真的假的啊?”马二婶又出来刷存在感了,“嘴上说的好听,有本事拿出来看看啊。” 马二婶心里恶毒的想,就李大丫这样,能换到什么东西,再说了,就李家那样,家里有什么东西,肯定是什么都没换到,在这打肿脸充胖子呢。 “哎呀,要我说啊,这有些人就是穷命,就该认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还能省两个铜板呢。”马二婶看着李汐说。 “马二媳妇,这一天天的,你不找骂你不痛快是,人家背篓里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看看,你算哪根葱啊,啊?”钱大娟早就看她不顺眼,要她说这马二媳妇就是他们李家庄的搅屎棍。 天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早晚有一点儿她得挨揍。 钱大娟看马二婶不顺眼,马二婶也看钱大娟不顺眼。 “大丫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马二婶你就少说两句。” 宋荷花现在也看马二婶不顺眼,要说马二婶也是个能人,生生地弄得所有人都讨厌她。 不过她要是有眼色她就不是她了,“可怜?她有什么好可怜的,要不是因为因为刘娘子和她这两个扫把星,李铁柱能死?” 李汐放在身侧的拳头收紧,她抬头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楚地能够看到她面上的嫌弃和深以为意。 她这一路一直在找她的麻烦,这么冷的天,感觉整个人都吹透了,她本来不打算搭理她的,但想现在看来,有些人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你不搭理她,她反而以为你怕了她。 李汐朝着马二婶灿烂一笑。 马二婶看着李汐黑白分明的眼球和脸上灿烂的笑觉得毛毛的,她略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刚想问她笑什么。 就听见李汐开口道,“不都是因为你嘛。” 马二婶疑惑,“跟我有啥关系?” “是啊,关你屁事!” “什么?”马二婶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汐冷笑一声,重复道,“关你屁事!” 马二婶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瞪着李汐,“你个小扫把星,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扫把星说谁?” “扫把星说你!” 李汐笑了,“原来扫把星说我啊。” 听到马二婶被绕迷糊了,钱大娟和宋荷花都忍不住笑了,就连牵头赶车的二强爷也勾起了嘴角。 “你你你你你……”马二婶颤抖着手指着李汐。 李汐半点不惯着她,嫌弃地转开头,“行了,别跟我说话,我嫌晦气。” 马二婶看着李汐这幅模样,心头的火气更深,狰狞着脸就要朝她扑去,钱大娟和宋荷花忙拦住她。 “你干什么,说不过人家就要打人?你个老货,你要点儿脸行不!”钱大娟真是嫌弃死她了,今天出没看黄历遇上她了。 下次她再也不和她一起进城了,晦气。 宋荷花也嫌弃地不行,“马二婶,你就消停的行不。” 虽然是一对二,但马二婶丝毫不了下风,她狰狞地朝李汐喊道,“你个小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李汐笑了,扬起手一巴掌重重地扇在马二婶的脸上,这一巴掌力道很重,直扇地马二婶偏了抬头。 谁也没想到李汐会有这一手,除了李汐,驴车上的所有人都像是僵住了一样,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第十二章 八卦天团 李汐面上笑容依旧灿烂。 “嗷——” 反应过来的马二婶嗷一声,就朝李汐扑了上去。 钱大娟和宋荷花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声清脆的巴掌声中,一松神,马二婶已经朝李汐扑了过去。 二人反应过来,便伸手去拦,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李汐从小跟着爷爷在村里长大,像马二婶这样的人她见多了,这种人欺软怕硬,你就不能给她好眼色,以为她这种人只会得寸进尺。 想要以后的日子过得安生些,就得一次性把她解决掉。 面对气势汹汹,面目狰狞的马二婶,李汐眼中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朝着她勾唇一笑,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直接踹出一脚。 李汐这一脚力道可不小,直接把她踹到了驴车的另一头,幸亏钱大娟拦了一下,要不然这一脚非得把她踹下车不可。 马二婶被拉住胳膊拽了回来,她整个人陷入不可置信中,李大丫个小贱人居然踹她?! 不论她再怎么不可置信,腹部的疼意提醒着她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马二婶顾不得腹部和脸上的伤,她抬头朝李汐望去,李汐面上没有任何掩饰的,眼神轻蔑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 但在钱大娟和宋荷花朝她看的时候,李汐又是一副咬牙冷视的模样。 看着她这幅模样,钱大娟和宋荷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都怪马二媳妇嘴贱,她说那话是逼人去死呢。 如今也算是自讨苦吃了。 这般想着,两人心里刚才对李汐升起的那点儿异样的心思散去了。 李汐看着她们这幅样子就知道她们刚才在想什么,李汐不打算做个低眉顺眼的小可怜,人呐,必须得有脾气,不然就应了那句老话。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但她也并不算给人留下阴狠不好惹的印象,毕竟她们一家子还要在村里生活。 做人嘛,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才是。 坐在前头赶车的二强爷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闷头赶着驴车。 被收拾一通的马二婶也知道李汐不是个好惹的,她揉了揉脸颊和肚子,疼的呲牙咧嘴的,她是真上手啊。 马二婶安静下来了,车上也就安静下来了。 钱大娟和宋荷花虽然都认为李汐这么做应该是被逼急了,但对她的态度还是不由的变了,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李汐也没有在意,这大冷天的,驴车可没棚子,她巴不得缩起来取暖呢。 在沉默中,驴车停在了村口,李汐先行下车,跟钱大娟和二强爷他们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见她走了,马二婶才从车上下来,捂着肚子朝家走,她看着前头渐渐变小的身影,恨的咬牙切齿,别以为她就这么算了,这事没完! 李汐背着背篓优哉游哉地往家的方向走,往里没走多就碰上一群聚在大树下聊天的老太太们。 李汐感受了一下四下的风,瑟缩了一下,她们可这是不怕冷啊。 “大丫啊,这是干啥去了啊?” 李汐笑着说,“这不家里断粮了,我娘让我去城里找我爹以前的兄弟换点儿粮食。” “啊?断粮了啊,那换到没啊?” “换到了一点儿,怎么这也能再抗一阵。”李汐没有多说,“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呢,各位婶婶奶奶们,我就先走了啊。” “行行行,那你快回去。”说话的人摆摆手。 看着李汐的身影渐渐走远,大树下的何婶子,扯了扯嘴角,“前几天李婆子不是喊什么铁柱媳妇是丧门星,克死了铁柱又克死了大丫嘛。 这大丫这不好好的,你说铁柱和银柱都是她儿子,她怎么就这么偏心啊。 儿子刚死了就说这话,这不是逼铁柱媳妇去死啊。” 蒋阿婆撇了撇嘴,“在她心里铁柱怕不是捡来的,她巴不得铁柱一家子死光了呢。 她早就打上铁柱家房子的注意了,之前刚建成的时候就逼着铁柱让给银柱,还是铁柱硬气直接揍了李银柱一顿,这才让李婆子收敛点儿。” 何婶子也想起了那会儿发生的事,村里就这么大,那会儿的事儿闹得可不小。 “蒋阿婆,你在这村子的事情比我们长,不会李铁柱真不是李婆子亲生的。” 其他不知道的人也都好奇地看着蒋阿婆,蒋阿婆手上不停地搓着麻绳,“这你们还真问对人了,当年李婆子接生的时候我正好在,铁柱绝对是她亲生的。” 何婶子惊了,还真有这样把儿子当仇人的啊。 十个手指不一样长,这当父母自然也有所偏好,有的爱长子,有的疼幼子。但像李婆子这样把亲生儿子当仇人的可真不多见。 看着周围人听完之后惊讶的表情,蒋婆子心里很满足,她啊,就喜欢讲完故事之后别人露出这幅表情。 “其实说起来铁柱也是被迁怒了。”蒋婆子说完就低头搓麻绳,好似刚才的话是不经意地说出去的一样。 但她这句话确实把众人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虽然这会儿是午后,但冬天刚刚过去,气温还是比较冷的,她们聚在树下干活聊天的这群人自然不是不怕冷,这会儿出来的都是平日里爱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毕竟乡下可没什么娱乐活动,她们可不得自己找事丰富丰富自己的生活。 这其中岁数最大的就是蒋婆子了,其他的都比她小上不少,她这个年龄还活跃在八卦的第一线,自然是资深爱好者。 “哎,蒋阿婆你这话别说一半啊,什么迁怒啊?” “就是啊蒋阿婆,你快说说,李婆子是为什么迁怒铁柱啊,毕竟这铁柱活着的时候比李银柱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蒋阿婆,你就跟我们说说。” 蒋阿婆放下麻绳,一副被劝动的模样,“说可以,但是你们可不许往外传啊。” “蒋阿婆,你放心,我们自己知道就是了,肯定不会去外边乱说的。”村里有名的大嘴巴王招娣说。 “行!那我就跟你们说说。”蒋阿婆压低声音说,“这事儿还得从李婆子她婆婆说起……” 第十三章 退!退!退! 在蒋阿婆的口中,众人知道了李铁柱不受李婆子待见的原因。 原来李婆子年轻的时候不受自己婆婆待见,生了孩子她婆婆怕自己大孙子被李婆子养歪了,直接把孙子抱走亲自抚养了。 这一养就养到了李铁柱十二岁,李铁柱十二岁的之后李婆子的公爹和婆婆相继去世,李铁柱又回到了李婆子家。 但那个时候李银柱已经出生了,被李婆子当做心头肉一般养着,哪里还看得见这个被婆婆带走的大儿子,不仅不待见,反而因为之前在婆婆那受的气,分外看李铁柱不顺眼,平日里没少克扣他的吃食,对他打骂。 听完蒋阿婆讲完,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就在这时,她们看着马二婶气冲冲地在她们面前走过,朝村里走去。 “哎,你妯娌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何婶子看向一旁的马大婶。 马大婶看了一眼马二婶的背影,嫌弃地说,“别跟我说她,当谁愿意和她做妯娌呢,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摊上这么个妯娌。” 周围的人显然都知道马二婶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到她这么说,都笑了。 “哈哈哈,你是挺不容易的。” …… 李汐背着背篓推开家门,早就等急了的虎子听见开门的声音刷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姐,姐!你回来了呀!” “嗯,回来了,走,进屋,姐给你买了糖。”李汐揉了揉虎子的小脑袋。 虎子平日里再是懂事听话,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有糖眼睛刷的就亮起来,小小的身子洋溢着大大的快乐。 “姐吃,娘也吃,咱们一起吃。” “好,一起吃。”李汐牵着虎子进屋,“娘呢?” “娘在屋里缝衣服呢。” 看见李汐进屋,炕上的刘娘子放下针线,“大丫回来了,吃午饭了吗?娘在灶上给你热着饭你,这就去给你端。” 刘娘子说着就要从炕上下来,李汐开口道,“娘,不用了,我在城里吃了包子,我也给你们买了。” 李汐说着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以后里边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白菜猪肉的,挺好吃的,你们尝尝。” “娘不饿,你和虎子吃。”刘娘子喉咙滚动了一下说。 李汐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就他们家的伙食,顶多让人吃个水饱,不饿,怎么可能。 她一手一个包子直接塞到刘娘子和虎子手里,不容置疑地说,“好了,一人一个,现在就吃。” 虎子拿着包子,惊讶地抬头说,“姐,好软啊。” 李汐笑了,“还很香呢,你尝尝。” 虎子拿着包子小心地咬了一小口,然后瞪大了眼睛,“姐,真的好香啊,包子好好吃。” 他说着举着包子伸长手臂,“姐,你也吃。” “姐已经吃过了,虎子吃。” 虽然李汐这么说了,但虎子还是执意的举着包子让李汐吃,李汐只好咬了一小口,“好了,姐已经吃过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刘娘子看看坐在炕沿吃的摇头晃脑的虎子,又看看自己手里暄腾的包子,眼眶又红了,不过她顾忌着李汐之前说的话,眼泪到底是没流下来。 “药材买了不少钱,我买了些东西回来。”李汐说着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本来还在吃包子的刘娘子和虎子看着炕上的一堆东西,都张大了嘴巴,再也顾不上手上的包子了。 “大,大丫啊,你到底卖了多少钱,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刘娘子看着炕上的粮食,油盐酱醋,还有那么老大一块肉瞪大了眼睛,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村里也不是没有人卖药材,但也没听说过一背篓药材能换这么多东西啊,这么想着刘娘子的心有些慌慌的。 一旁的虎子爬上炕,围着一堆东西转圈,“肉肉肉,好大的肉肉啊!吃肉!吃肉!” “好,晚上姐给你做肉,保证把你香迷糊喽。”李汐笑着说,“娘,药材一共换了三十五两,这些东西花了二两多。” “三,三十五两?”刘娘子茫然地看向李汐,她刚才不会是听错了,大丫说的应该是五两,没错,应该是五两。 乡下人光靠种地一年都挣不上一两银子,孩他爹活着的时候他们家最多的时候也才有十几两银子罢了。 不过后来又是盖房,又是忙乎孩他爹的后事,家里如今也只剩下三两银子并五百三十二枚铜钱罢了。 刘娘子看了眼被李汐放在地上的背篓,“那么点儿东西就卖了五两银子?” 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之前孩他爹活着的时候也卖过药材,一背篓药材最多也不过是一百多枚铜钱罢了。 李汐刚想解释,外边突然传来一阵砸门的声音。 “李大丫,你个小贱人,快点儿给我出来!” “砰砰砰!”“砰砰砰!” 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外边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一家子丧门星,别躲在里边不出声,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打了老娘就想装作没事人一样?你们想的美!” 刘娘子听着外边的砸门声和咒骂声身形一抖,害怕地抬头,“大丫?” 李汐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叹了口气,这家啊,还得是靠她撑着,她看着虎子担忧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背部。 “怕别,我去看看,虎子你和娘在屋里待着。” 出了卧室,李汐拿起院里的砍刀背在身后打开门。 门口聚集着不少村民,站在门口骂骂咧咧的就是之前被李汐教训过的马二婶。 钱大娟和宋荷花也在人群中,刚才在树下聊天的那群大妈大婶们也都过来凑热闹了。 “你好歹也是当长辈的,来这儿浑说些什么,马老二还不快把你婆娘带回去!”董凤霞拉住要朝李汐冲过去的马二婶。 要是别人可能会顾忌董凤霞是村长媳妇,但马二婶这个滚刀肉是半分顾忌都没有,马二婶一巴掌打开她的手! “小贱人!丧门星!老娘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马二婶挥舞着手就朝李汐冲去。 李汐看着她这幅样子没有丝毫表情,看来她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怕啊。 看着马二婶越来越近的身子,李汐面上没有任何动作,直接把背在身后砍刀拿到身前。 看清砍刀的一瞬间,马二婶身子一寒,紧急开始后退,身子刚好和冲上来要拦她的董凤霞撞在了一起。 前边是砍刀,后边没有退路,直吓得她瘫软在地,用腿丘着往后躲。 嘴里还大喊着,“退!退!退!” 第十四章 反杀 被吓到的不止是马二婶,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拿着砍刀的李汐吓的面露惊骇。 李汐面上面没有什么表情,村里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眼神,只觉得她的眼里边什么都没有,空空的,跟前村那个被亲娘逼着嫁给瘸腿老光棍的姑娘一样,那姑娘后来拿着刀把她弟弟砍死了。 李汐才不管众人想什么,她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乐开了花了,哇,不顾别人死活的感觉真是爽啊。 “啊啊啊啊!我错了,救命啊,来人呐,杀人了,杀人啦——”马二婶尖叫着东躲西藏,她踉跄着爬起来想往人群里躲,想让别人帮自己挡刀。 但别人也不是傻得,不说马二婶平素就不得人心,今儿来这儿的都是想看热闹的,可没人想帮他。 再说了,李汐现在追着马二婶砍的,显然杀红了眼了,她手上拿的可是砍刀,他们都是爹生娘养肉做的,怎么可能不害怕啊。 所以就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马二婶闷头想往人群里扎,但每次她都还没靠上去,人群就已经退后好一大截了,这样在她的周围就形成了一层真空地带。 “哎哎哎,马二媳妇你离我们远点儿!” “就是就是,大丫大丫,你小心点儿,别误伤了我们大家伙啊。” 不说旁人,就连跟着来的马二婶一家也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这样也更方便李汐动作了,李汐拿着砍刀不紧不慢地在她身后追着,追的近了便砍上一道,不过她心中也有分寸。 只砍中了她的棉袄,不过几息,马二婶的棉袄变成了破布了条子了。 其他人看着李汐果然绕开了他们,之前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他们心里也觉得马二婶刚才骂的太脏了。 人家铁柱这才刚去,尸骨都还未寒呢,她这个做长辈的便跳出来作妖了,实在是活该。 “干什么呢?住手!住手!” 就在李汐觉得玩够了的时候,从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村长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气势汹汹地过来了,原来是刚才董凤霞见势不对,让人去叫了村长。 村长一来,村民们立刻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走进来,最中心的李汐在听到村长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放下砍刀了。 本来她也打算放下的,虽然这样挺爽了的,但她这具身子的身子股不行,这几个来回下来她已经累的不行了,看来锻炼身体刻不容缓啊。 马二婶在听到村长声音的那一刻也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愣愣地喘着粗气。 累,累死她了。 李长庆皱着眉看着地上坐着的马二婶,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她找的事,但他是村长,说话做事都得公正。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李长庆看了一眼李汐手中的砍刀,“怎么就动上刀了!” 马二婶发丝凌乱,穿着一身破布条子喘着粗气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凄惨。 见村长镇住了厂子,马二一家的才把坐在地上的马二婶架起来,但马二婶刚才跑了那么久,后来松了口气又卸了力,现在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的,哪里站的起来。 她索性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拍着大腿哭嚎,“村长,你得给我做主啊,我命苦啊!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她要杀了我啊——” “闭嘴!”村长神色难看,“你个做长辈的,嘴里胡吣些什么!” 人群中,姗姗来迟的李婆子踮着脚朝里看,李汐敏锐地注意到她那带着恶意的眼神,扭头来看,眼神刚好和她对上。 和李汐对上的李婆子慌张地转头移开视线。 李汐见状,嘴角一扯,看来那天的事情在她心里产生了不小的阴影啊。 马二婶不依不饶,“村长,你可能拉偏架,这么多人都看见,就是大丫那个小贱……那个臭丫头拿着砍刀追着我砍。” 马二婶看着村长铁青的脸,把“小贱人”三个字又吞了回去,但说着说着也是真的觉得悲从心来,刚才被那小贱人拿着砍刀追的恐惧还萦绕在心头。 她现在都不敢往李汐那边砍,想一下都是一哆嗦,她能坚持告状就已经不容易了。 马二婶一家的和马二婶性子差不多,都是占便宜没够的人,刚才李汐撵着马二婶跑的时候不见他们出头,现在倒是一个个都跳出来了。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娘就这一件棉衣啊。”马二婶的大儿媳一拍大腿说。 众人听了她的话,目光下意识地朝马二婶身上看去。 马二婶之前穿的一件粗麻布棉衣,因为结块的原因,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厚,但现在粗麻布已经变成一缕一缕的了,里边发黑发黄的结了块的棉花稀稀拉拉地掉了一地。 庄稼人家里有钱的少,很多人都没有棉衣穿呢,有的人家家里就只有一件棉衣,谁出门谁穿,不出门就窝在被窝。 一直张着嘴哀嚎的马二婶闻言一愣,突然感受到冷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并没有被他们绕进去,钱大娟看了一眼凄苦地坐在地上的马二婶,心里感叹,马二婶这幅样子看上去也是真的可怜,但也正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要说如今这下场,都是她自找的。 李长庆自然不会被马二家人的几句话就哄骗住,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谁不知道谁啊,今天这事要不是马二家的主动找少,他倒立吃屎! 不过…… 李长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门口,手里提着砍刀的李汐,他也没想到这孩子能做到这份上,李长庆看着李汐脸上呆呆愣愣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把这孩子吓住了。 马二媳妇可真是不做人啊,一个好好的小姑娘都让她逼成疯婆子了。 马二婶:¥…¥ 殊不知这是李汐故意做出来的表情,她从来不轻视人性中的恶,如今他们家就剩下孤儿寡母的,如果她不让人知道自己不好惹,后续说不定还会有怎样的麻烦。 不论是什么时候,从来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人生就是这么回事,你不横也得凶,你怕也得瑟,这样才能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弱点。 第十五章 棉衣变线衣,心里哭唧唧 “村长你别听胡咧咧,今儿个一整天都是她在找大丫的麻烦。”钱大娟站出来说。 马二婶瞪她,“钱大娟,你少在这胡说八道,这有你什么事啊?你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我胡说八道?”钱大娟笑了,“马二家的,你怕不是忘了你欺负大丫的时候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莲花和二强叔那会儿可都在。” 听到钱大娟说自己欺负那个小贱人,马二婶心头涌起一团火,她欺负她,看看她现在这幅乞丐婆子的样子,钱大娟也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还觉得自己委屈呢。 “吱嘎——” 李汐背后的木门吱嘎一声被打开,刘娘子牵着虎子走出来,她小心地站在李汐身旁,小声问道,“大丫,这是发生什么了?” 之前李汐出来的时候特地嘱咐了他们,让他们不要出来。 外边的叫骂声脏的很,刘娘子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是谁,因为刘娘子这个性子的原因没少被人欺负,这马二婶就是其中一个,之前李铁柱还活着,她也只是嘴上挤兑刘娘子几句。 毕竟李铁柱是当兵的的,还杀过人呢,村里不怕他的占少数 所以李汐一走,刘娘子就开始坐立不安了,她担心大丫一个人应付不来,当下便要出去。 可是虎子记得姐姐的话,姐姐说了不让他们出去。 所以一见刘娘子要往外走,虎子便伸出小短胳膊拦住她,“娘,姐说了不让出去。” 刘娘子听见开门声后先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便听见了马二婶的尖叫声,那声音都快赶上杀猪了,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了。 哄了虎子好半天,才成功脱身。 她本以为出来会看见马二婶叉着腰破口大骂,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她形容枯槁,发丝凌乱地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她酝酿了好久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的生生地又给憋了回去。 李长庆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听着人群中叽叽喳喳的声音,他德尔眉头一皱,“行了,都别说了,吃饱了撑的,不冷啊? 行了,没什么好看的,除了族老们,马二家的、钱大娟和二强叔家的莲花,其他人都各回各家了。” “啊?这就完了啊?” “怎么就这么就让我们走了啊……” 别看天气冷,但真正想走的可没几个,乡下没什么消遣的地方,他们都想看看后续怎么样呢。 但不论他们怎么不想走,人群还是渐渐散开了。 不大一会儿,原地就只剩下的村长点名留下来的几家。 李长庆走到僵直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李汐身前,叹了口气,昨个儿才说要好好看顾着点儿他们娘几个儿,今个儿就遇到这样的事,他对不起铁柱兄弟啊。 他看了一眼李汐手里的砍刀,对刘娘子说,“大丫啊,别害怕啊,你放心,长庆叔给你做主。咱们先把砍刀放下啊。” 李长庆边说着边把手伸向李汐手中的砍刀,李汐没有挣扎就松开了手,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李长庆拿到看到以后,松了一口气的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家家的碰什么刀啊,多危险啊。 “行了,都别在这儿站着了,虎子他娘,就借用你们家的地,咱们进去谈。”村长说。 “唉,行,大家都进来。”刘娘子看着村长拿了大丫的刀,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的地方不大,这么多人进去了估计得挤得没有下脚的地方,所以他们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 虎子拉着“回过神来”的李汐去给他们搬凳子,搬好之后,刚刚好够除了马二家的人坐。 李汐:“家里凳子少。” 马二家的:凳子少?刚刚少够他们一家的?当他们是傻子呢? 村长和族老们自然也知道李汐是故意的,但他们什么都没说,在他们看来,马二婶天天在村里惹事生非,马二家的其他人也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说别人,就马老二,看着是个老实巴交管不住媳妇的汉子,坏事都是马二婶做的,别人可能还会被他蒙骗了,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把他那花花肠子看的明明白白。 他就是个躲在自己媳妇后边享受的,坏人都是他媳妇做的,好处他可没少得。 马二婶一家看着村长和族老们都不说话,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李汐追着马二婶一顿砍,马二婶要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那一刀刀可是真的,她现在还穿着“线”衣呢。 不过她仗着村长和族老都在这,肯定不可能让李汐再动刀,心里的害怕便被她按下去一些。 要说这马二婶也是个神人,要钱不要命。 马二婶指着李汐说,“村长,族老们,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几天在驴车上,这小贱……”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站在村长和族老们身后的李汐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地看着她,她身子一抖,颤抖着收回指着李汐的手指,也不敢再骂她小贱人。 “在,在驴车上的时候她不光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还用力地踹了我一脚。 你们说说有小辈这么打人的吗?都说打人不打脸,你们看看我这脸。”马二婶说着仰起脸让他们看。 众人在她膻红了的剌巴大脸上看了又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其实李汐的力道并不清,众人之所以看不到是天气太冷,她的脸被冻的又红又肿,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连马二家其他人都没有看出来,看着他们媳妇\/娘认真的样子,他们都觉得这个谎撒的不打让人相信啊,有点儿假啊。 马二婶一边说一边掉眼泪,“我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被小辈照着脸打,这股气我怎么忍的下去啊,所以我才来找她要个说法,没想到她拿着砍刀照着我就砍啊,呜呜呜……” 一开始她确实是装的,但她越说越心酸,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她真的太难了。 第十六章 胡搅蛮缠 虽然她这番哭,哭的情真意切,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丝毫动容,就连马二家的人都没有相信。 李长庆没有理她,而是看向一旁的钱大娟,“你说。” 听懂他这话,还在哭叫的马二婶身形一僵。 钱大娟早就看马二婶不顺眼了,哪里会替她遮掩,直接把今天驴车上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 最后怕村长和族老们不信,她还特地强调,“村长,族老们,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们要是不相信也可以问问莲花和二强叔,他们都看见了。 在马车上的时候马二媳妇就一直在找大丫的茬,我和莲花都拦她来着,一开始的时候大丫压根儿没理她,后来动手也是因为她说话太难听了,跟喷粪似的。 别说大丫了,就是我听了都想揍她一顿。” 大丫她爹刚没,她就当着大丫的面说那些有的没的,这要是换了她,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李长庆看着随着钱大娟的讲述慢慢停下哭叫的马二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他人这个时候也都看明白了,虽然马二媳妇现在这幅模样看上去很可怜,但想想她做得事就让人一点儿也可怜不起来了。 “村长,族老们。”李汐站出来,嘴巴微抿“今天的事情是我做事太欠考虑了,我不该动砍刀的。” 李汐知道虽然自己占理,但动了手就又是一回事了,所以她需要给他们和自己一个台阶。 果然,在听到李汐这么说后,几个心里觉得马二媳妇做得确实不对,但大丫拿砍刀砍人未免也太过的几个族老心里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唉,到底还是个孩子,恐怕是被马二媳妇那个嘴臭的老婆子逼急了。 “你知道就好。”李长庆猜到了李汐的用意,暗中帮她打圆场,“小姑娘家家的,动什么刀子。的。” “不过,”李长庆话音一转,“今天这事谁对谁错,大家现在也都明白了,马二媳妇,你知错了没有。” 族老们听到李长庆这么说,不由地点了点头,是了,今天这事情闹得这么大都怪马二媳妇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脏什么臭说什么,她挨的这顿揍是一点儿也不委屈。 别看马二婶平日没少跟村里人打架,占旁人便宜,其实她最是懂得看眼色的,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看的明明白白的。 要说这李大丫之前跟她娘一样是八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的软货,谁想到她能这么厉害,马二婶知道今天这个打自己是白挨了,但她这身棉袄不行,她可就这么一身棉袄。 挨打不要钱,但做身棉袄可得要不少钱。 “村长,不管怎么说,我这身棉袄,李大丫得赔给我!我可就这一身棉袄,这可都是钱啊!我也不多要一两银子就行。”马二婶梗着脖子说。 躲在马二婶身后的马家人闻言什么都没说,反正又不用他们冲锋陷阵,要是真能要到银子,那可是他们一家子的。 李长庆和族老们都被她这幅臭不要脸的样子给气笑了,一两银子,她可真敢要。 “一两银子,马二媳妇你长得丑,想的可真美啊。”马家族老都羞于承认这是他们马家的人。 他不看都能知道,他身边这两个李家族老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笑话。 李长庆还没来及说什么,马家族老友开口了,“马老二呢?你给我滚过来! 有事就知道缩在后头,看着你婆娘在这撒泼闹事你就干看着啊! 你还能不能管家?会不会管家? 这家你要是管不好,以后也别说是我们马家人!” 马家族老气的不轻,往日里这个马二媳妇就是个混不吝,自己没少因为她闹出来的事情被李老头他们笑话,今天绝对不能轻拿轻放,他今天非得好好整治整治他们。 李长庆和其他族老看着马家族老这幅气势汹汹的模样,便知道他这是想亲自清理门户,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这个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马老二忙从马二婶身后走出来,朝着刚才说话的那位族老低声叫了一声,“二大爷。” 马有粮看着他这番做派皱眉,“你看看你这幅样子,还有一家之主的样子吗? 连个娘们都管不住,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李汐闻言挑眉看向这位马家二大爷族老,他这话说的有意思啊,原以为会是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没想啊。 李长庆眉头一皱看向马有粮,他这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马二媳妇身上了,显然这么想的不止李汐一个。 但这话他也没有说错,今天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马二婶一人所为。 马有粮不用看也知道其他人对自己这么说肯定会有微词,但宗族为大,为了他们马氏一族的名声,他马老二再不是东西也姓马,他能拉一把肯定还是要拉一把。 马老二家其他人听到马家族老这么说,神色尴尬地离地上的马二婶远了一些,他们此刻好似忘了马二婶是他们的娘、婆婆、奶奶了,好似他们都是被逼迫的,如今幡然醒悟和她划分界限一样。 马二婶慌了,她从地上跳起来。 “二大爷,你怎么不为自家人做主啊。 她李大丫打我的事情我不计较了还不行嘛,但这棉袄是她砍坏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总不能不赔。” 刘娘子看着撒泼打滚的马二婶,心里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棉袄确实是大丫弄坏的,该赔,但是一两银子太多了,就她这破棉袄,顶多值一百文。 就在刘娘子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李汐拽住她的袖子,朝她摇了摇头。 李汐看着刘娘子不解地看着自己有些心累,她刚发现她娘是个耳根子这么软的人,马二婶还在那喋喋不休呢,她倒是会替人家着想。 “你骂人才挨打,为什么要给你钱啊!”站在李汐身边的虎子脆生生地道。 “打架是打架,赔钱是赔钱,李大丫弄坏了我的棉袄她就得赔!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知道什么!”面对个头小小的虎子马二婶可不怕。 第十七章 心塞的发现 马老二家的人也看出了刘娘子面上的松动,纷纷开口帮言。 “是啊,打架的事情是不对,但棉袄和打架是两回事啊。” “村长,您看,这村里打架都是扯头发扇巴掌的,哪有大丫这样故意弄坏别人衣裳的!” “可不是,”马二婶的大儿媳妇又支棱起来了,“这要是村里人有样学样,打架的时候转瞅着别人的衣裳祸害,那可怎么得了啊。” “马老二,你怎么说?”李长庆皱眉问道。 马老二长叹了一口气,低着头不说话。 李长庆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意思是他管不了呗。 李长庆转头看向马有粮,马有粮也没想到他们会来这出,只觉得脸上臊得不行。 黑沉着脸道,“赔什么赔!你们还有意思要钱,我看就是刚才打的轻了,一两银子,马二媳妇,你那棉袄是拿金线银线缝的不成!” “她可真敢张口!” “可不是,马二媳妇这大儿媳妇真跟她是一模一样,占便宜没够,还打架的时候专瞅着别人衣裳祸害。 一天天闲得蛋疼,屁事不干就想着打架,要我看就该这么着,看看以后谁还敢打架。” 族老们对马老二一家的表现气的不轻,他们都还在这呢,这是不给他们面子啊。 马有粮知道自己要是再偏着就是要犯众怒了,开口道,“马二媳妇,今天这事都是你的错,衣裳坏了是你活该。 我做主了这钱大丫不用赔了。 马二媳妇你张这张嘴就知道胡说八道,罚你赔大丫家十个鸡蛋,也让你下次再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掂量一下后果!” 十个鸡蛋! 一说要赔给李汐十个鸡蛋,别人还没说什么,马老二家的人先炸了。 马二婶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恼火地看着马二婶,问: “娘,你说你没事欺负大丫干什么,都说她是丧门……那什么,你还上赶着找不自在。” “十个鸡蛋,那可是十个鸡蛋啊!能卖不少钱呢!” “现在好了,棉袄没了,鸡蛋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好吗?一天天整这些破事!” 马二婶先是一慌,继而又气愤,“不行!绝对不行……” 李汐可不管他们一家子的官司,抱胸冷眼看着他们。 刘娘子小声对李汐说,“大丫,要不还是算了,这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刘娘子就是这么个性子,李铁柱死了以后她更是气短,担心以后日子不好过,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便想着和村里人搞好关系。 李汐面上一言难尽,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分外难受,她一言难尽的看着刘娘子,原来自己的娘是一个大圣母啊。 可能在很多人眼中,刘娘子这样可能叫做善良,但李汐却理解不了。 在她看来无原则无底线的包容原谅他人,对任何人事物都抱有博爱之心,不讲求客观事实,一切行动准则都只围绕“爱”、“善”两字为中心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恶。 这般想着李汐冷下脸,不再看她。 刘娘子看出了大丫生气了,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那么说也是为了他们以后得日子能好过一些啊,刘娘子心里很委屈。 马有粮听完马二婶的话后,脸色更加难看,他这么做是为了谁,“马老二,你这媳妇你到底是能管不能管! 这家到底是当得还是当不得!” 马老二缩着脖子,“二大爷,我……” “你别我我我的,你要是不想当马家人,就趁早带着你婆娘人孩子滚出李家村!”马有粮算是看明白,这就是一家子小人,自己白替他们着想。 马有粮现在恨不得马老二一家立刻脱离他们马氏一族,丢人,丢人呐! “马老二一家可真是让人看了眼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真是没脸没皮,有奶就是娘!这会儿知道指责马二婶了,刚才怎么不见他们一家子这么说。” “这刀啊不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这一说让他们赔鸡蛋他们倒是急了。” 马老二一家再是没皮没脸被人这么指着脸骂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啊。 马老二家的女人们倒还好,马老二和他那三个儿子个个脸色涨红,羞臊的不行,也不顾上再搅搅那十个鸡蛋的事情了,马老二让儿子们把马二婶拽起来。 应下回去之后让人把鸡蛋送来,便带着儿子们匆匆离开,马老二的儿媳妇们心中自是不满那十个鸡蛋的事情,但现在她们男人都走了,她们也只能带着孩子追了出去。 李汐冷眼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她知道这一仗是必打的,也许不是今日,也许不是马二婶,但总会有这么一出。 她也必须用一场胜利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不好惹的,这样她才能在李家庄站稳脚跟,才能让自己后续的计划顺利进行。 “长庆叔,还有各位族老爷爷,多谢你们今日替我们做主,今日如果不是马二婶欺人太甚,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向各位保证,以后行事会更加谨慎。” 李长庆看着她这幅不卑不亢的模样,觉得很欣慰,铁柱家有大丫在,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马有粮看着李汐这副模样,心里暗自点头,看看人家老李家的后后辈,再想想他们老马家的,真是心塞。 “大丫啊,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让马老二家的把鸡蛋给你送过来,以后他们要是还敢欺负你,你就找二大爷,二大爷替你做主。” “我们李家人自然有我们李家人撑腰,你还是管好你们老马家。”李氏族老冷哼一声,刚才是自己给他马有粮面子才没出声,不然非给他一个没脸不可。 马有粮气短,更觉得马老二一家可恨。 “行了,没事还在这儿干嘛,该干嘛去干嘛去。”李氏族老站起来摆摆手。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李汐上前把他们送到大门口。 “行了行了,别送了,进去。”李长庆摆摆手说。 李汐没有进去,目送着他们离开才转身回了院子。 院子里刘娘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汐,李汐什么也没说,绕过她就进了屋子。 虎子抬头,“娘,姐生气了。” 第十八章 圣母啊圣母,烦躁啊烦躁 刘娘子心中委屈,她这么做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个家。 虎子看着他娘眼眶一红,忙撒开她的手,冲进屋里,“娘,我去看看姐。” 跑动的虎子皱着小眉头,他可不想让他娘抱着他哭,虽然他的年纪还小小的,但他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像村里的狗娃,他爹给他娶了后娘,他再怎么哭他后娘也不让他吃饱饭。 虎子跑进屋子后放慢脚步,扒着墙面把头探进内屋。 李汐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脑袋有些想笑,朝他招招手,“虎子,过来。” 虎子慢慢朝她走过去,李汐坐在炕上,虎子站在地上抬头看她,“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李汐没有说话,虎子试探性地牵住她的手,“姐,你为什么生气啊?” 在虎子看来村长惩罚了坏婆婆,他们胜利了,他不明白就姐姐为什么不仅不开心,反而生气了。 李汐看着虎子眼中的小小倒影,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虎子抱上床,“虎子乖,姐姐没事。” 之前家里只有他们娘三个,她倒是没有发现她娘的圣母属性,李汐没办法接受身边有一个不分是非黑白什么都能原谅的圣母在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对她来说未来会变得不可控。 重活一世,还是在这样一个吃人的世道,她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纰漏。 但她不得不承认,无论她能不能接受,刘娘子都是客观存在,且和自己是不可分割的。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她应该都会在李家庄扎根经营,她占了原主的身体,无论如何也该替她照顾好家人。 “大丫——” 就在李汐沉思的时候,刘娘子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不安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李汐看着她这幅样子眼神一暗,既然现实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改变刘娘子了。 刘娘子只觉的身上突然涌起一阵寒意,“大丫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能闹得太僵,是?” 听了刘娘子的话,李汐还没说什么了,虎子先不满地开口了,“娘,为什么要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坏婆婆对咱们那么坏,虎子才不要搭理她。 她只会欺负人!” 虎子之前就见过那个坏婆婆跟村里的人打架。 刘娘子没想到虎子会这么说,开口道,“虎子不许胡说,怎么能议论长辈呢,不许叫人家坏婆婆,你应该叫二婶。” 李汐简直无语,人家都打上门来乐,你还搁着跟人家讲礼仪道德呢,真是好笑。 “我不叫,她是坏人!”虎子皱着小眉头,不解地问道,“明明是我们受了欺负,娘你为什么要替别人说话!” 李汐抱着虎子看着刘娘子,呵,虎子都明白的道理,她娘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不知道。 “娘,你过来坐,我们谈谈。”她决定好好给她娘上上思想教育课。 刘娘子看着李汐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莫名心虚,她走过去坐下,“大丫,你说。” “娘就连虎子都明白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替欺负咱们的人说话。” “大丫,你不明白,咱们以后还要在村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闹得太僵的。”刘娘子苦口婆心地劝李汐,“大丫,你爹已经没了,家里就剩下我们娘三。 你和我都是女子,虎子还年小,咱们以后都得指着村里人帮一把,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李汐嗤笑一声,“帮一把?就马老二那一家那样,他们不欺负我们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帮咱们。” 李汐都不知道该说刘娘子太天真还是太无知。 “所以我们才应该和他们交好啊,要我说,刚才那鸡蛋咱们就不该要,反正你也没吃亏。 一会儿马老二家的要是真送鸡蛋来,我们就给他们退回去。” 刘娘子觉得大丫还是太小,考虑事情不周到,马老二一家光人就十几口子,哪里是他们三个能得罪的。 “退回去?凭什么?” 不仅不退,他们要是装傻充愣不给,她还打算亲自上门去取呢。 他们家三个人身体就没一个好的,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主要是饿出来。 所以李汐今日进城才会买那么多粮食,十个鸡蛋用来养身体刚好,李汐表示她可做不来圣母。 “不退!不退!”虎子不想退,他吸了吸口水,他已经好久没吃过鸡蛋了,香香的鸡蛋,吸溜~ “娘怎么就觉得我没吃亏?” “难道非得我被马二婶打一顿才叫吃亏?” “你难道没听见马二婶骂的有多脏!” “我追着她打难道不累吗?” “全村的人都看见我拿着砍刀追他了,难道我的声誉就不要钱了?” 李汐五连问问的刘娘子哑口无言,但还是诺诺地开口,“这不是没受伤嘛,大丫,要不还是算了? 她到底是长辈。” “长辈?她姓马我姓李,这算的哪门子长辈。”李汐撇她,“关于马二婶的处罚结果是长庆叔和的族老们商议的结果。 他们可都是长辈的,难道娘是不满意他们的处罚决定?” 刘娘子:…… 刘娘子被李汐问的哑口无言,她肯定不能说不满意村长和族老们的决定,但要是满意,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看着刘娘子被怼的苍白的脸,李汐叹了一口气,“娘,既然你自己也说了自己扛不住事,那这个家就交给我来管着好了。” 第一步:掌握管家权 t! 刘娘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平静的好像说了一句问候语一样的李汐,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大丫,你……”刘娘子看向李汐的眼神很复杂又很陌生,她开始在心中怀疑,这真的是她的闺女吗? 李汐知道自己和原主的想性格相差太大,自己也没有丝毫遮掩,刘娘子是原主的娘,就算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察觉不到不对劲。 她这几日没有发现除了刘娘子本身就不是什么敏锐的人,还因为自己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强势的性子。 现在她应该已经发现了。 第十九章 在地府当官 不过她并不担心,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我知道娘肯定疑惑我如今的性子为什么和先前不一样了。”李汐神情落寞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其实我那日不是不小心落水的,是二叔家的堂姐故意推我下水的。” “什么?!”刘娘子瞪大眼睛,她还记得大丫被救上来时惨败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当时孩他爹刚走,她是真的害怕大丫也跟着孩他爹走了啊。 “堂姐坏!”虎子皱着一张小脸,举着小拳头说。 “你这孩子,你怎么也不早说啊!”刘娘子也顾不得什么对劲不对劲,陌生不陌生的,一脸心疼地看着李汐。 李汐冷笑一声,“告诉你又能做什么的,难不成你还能去二叔家里替我讨回公道吗?” 刘娘子义愤填膺的表情一顿,她的神情一下子萎靡了,大丫这是在怨自己啊。 李汐一眼就看出了刘娘子在想什么,她是故意这么说,好让她产生愧疚。 “我落水之后看见爹了。” 刘娘子:⊙⊙ 虎子:(??) wow!? “姐,你看见爹了,我也看看爹,”虎子眨着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李汐,“要怎么样才能看见爹啊?” 时下讲究鬼神,民间尤甚,所以李汐一点儿也没担心自己被拆穿,毕竟除了自己也没有人能证明自己说的是假话。 “虎子,不许胡说。”刘娘子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想问的话,就听见虎子说想见爹,这可不是说见就见的。 “娘,虎子没有胡说,虎子已经很久没看见过爹了,虎子想爹了。”虎子憋着嘴,一张脸要哭不哭的。 李汐摸了摸虎子的头,“虎子,爹已经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这话她可得说清楚,万一虎子信了自己的话,回头脑子一抽去跳河找爸爸,那不完蛋了。 听到她这么说,虎子什么也没说,神情落寞地低下了头。 李汐抱着他,继续说,“我当时落水之后只觉得自己一直在下沉下沉,后来便没了意识。 等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扇青铜大门前,那扇大门敞开着,守门的人一个长着牛头,一个长着马面。 一个个神情冷漠的人排着队往里走。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他们一起排队,就在快要排到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把我从队伍里拽了出来。 从队伍中出来之后,我发现拽我出来的人居然是爹。 爹跟我说他现在在地府当官,说我命不该绝,让我早点儿回来。 爹还特地嘱咐我说,娘的性子弱,让我以后强势一些,把家里照顾好。 说完之后爹一挥袖子我就睁开眼睛看见娘了。” “你爹这是记挂这我们呢啊。”刘娘子眼眶红红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脸颊,“大丫啊,以后家的事情娘都听你的,你怎么说娘就怎么做。” 李汐看着眼前这一幕,丝毫没觉得意外,“爹还说了,他在地府的事情不许告诉旁人,爹在地府做事,地府的人不许和活人有接触,也不许告诉活人地府和他们的存在。 但是爹为了我……” “娘懂,娘都懂,你放心谁也不说,虎子……” “娘,”李汐打断她,摸了摸虎子的头,“我跟虎子说。” “好。”刘娘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往外走,“你跟他说,我去给你做饭。” 李汐刚想跟虎子说话,抱着他的手上突然传来湿润的感觉。 她的表情一顿,伸手捧起虎子的头,豆大的眼泪连成线似的从他眼眶里划落,眼球红红的水润润的,小模样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虎子,别哭了,告诉姐,你怎么了?” “姐,爹是不喜欢虎子吗?”虎子抽泣地问。 李汐看着虎子一抽一抽的样子心里心疼极了,她是异界来魂,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对刘娘子也是一样,她之所以对她好也是因为她承了原主身体的情。 但是对于这个自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只跟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喊着要替自己养老的弟弟,李汐对他是真的疼爱。 “爹只见姐姐,不见虎子,爹是不是不喜欢虎子?”虎子小心翼翼,害怕又期待地看着李汐。 李汐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把虎子抱在怀里,“谁说的,爹最喜欢虎子了。” “那爹为什么不来见虎子?”虎子巴巴地看着李汐。 李汐:“因为爹怕伤害到虎子呀,虎子还太小,爹怕吓到虎子。” 虎子眼睛一亮,原来爹不是不喜欢虎子啊。 刚才哭了一场,恢复过来的虎子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姐,虎子不怕,虎子想见爹。” “虎子,”李汐严肃地看着虎子说,“虎子,你已经长大了,你应该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爹已经去世了。 他现在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频繁见面不论是对我们还是对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明白吗?” “可……”虎子瘪着嘴,他还是想爹。 “虎子,爹的事情是我们家的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对家人需要有一个性格转变的原因,但对外人就不必了,所以李汐并不打算把她爹在地府当官的事情宣扬出去。 别最后把自己当什么神啊鬼啊的给烧了祭天,那她可就是贻笑大方了。 …… 那天李汐他们说完话之后,马有粮家的大儿子便来给他们送鸡蛋了。 正如李汐所想的那样,马老二家压根儿就不想给鸡蛋,就像拖着,拖到不了了之,但刚出了大丑的马有粮那会让他们继续败坏老马家的名声。 直接让他儿子去马老二家要鸡蛋,他还特地嘱咐儿子说让他亲手把鸡蛋交到李家手中,省的马老二家的人又整什么恶心人的事情。,李家小院一连安静了好几日。 有了李汐从城里买回来的粮食和肉,最近李家吃的相当不错,虎子的脑袋看上去好像都不是那么大了。 李汐这几天虽然没有出门,但也没有闲着,她在做自己的计划书。 第二十章 读书费钱,负担不起,拒绝负担 李汐看着完工的计划书,叹了一口气,人家穿越不是公主王妃就是高门贵女,不说别的就搁那放着呢,她倒好穿成一个小村妞,要什么没什么。 李汐放下计划书,闭上眼睛坐着眼保健操。 他们如今家徒四壁,虽然前几天卖药材得了些银子,但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如今最急切的事情就是赚钱。 这年头赚钱的营生不少,但李汐认为适合自己的并不多。 在现代的时候,她有一个小师妹是深度小说爱好者,最爱女主穿越古代玩基建,推动工业化。 她平日没少给她安利,她迫于无(嫌)奈(烦)看过一本。 她记得小说里女主一家受父牵连全家流放边关,女主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不仅在流放路上混的风生水起,还和押解他们的官差合作卖香皂赚了一大笔钱,并且借此收获了一大批簇拥。 到了边关,她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凉皮烧烤肉夹馍,火锅奶茶大煎饼;搜寻良种,培育高产粮食;骟猪养牛,建造边关小牧场;搞风搞电建城池,水泥路,烧玻璃。 更是开了连锁大商场,主打一个什么都会,什么都能,什么都行! 但她不行,做饭,她会,仅限于能吃;农业、畜牧业不说只通了九窍,一窍不通;骟猪养牛勉强对口,她化学学的不错,再加上小说理对水泥路和烧玻璃的烧制原理说的很清楚,这个也没有问题。 但这些对于身为一个小村姑的她来说都死鸡肋。 边关穷苦,压根没人养猪,种地干活也几乎都靠人力,一个村子里有一头牛那就是日子过得相当不错的了,至少他们李家庄没有牛,只有二强爷家有一头老驴。 水泥路和烧玻璃她会,但她并不打算拿出来。 小儿无罪,怀璧其罪,这两个在落后的古代可是两个大杀器,她可不想用自己的自由区赌,毕竟这可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 她一个农家女的身份可守不住,也许以后她会拿出来,但那时候她一定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至于用什么法子赚钱,她已经想好了,李汐看了一眼脚边放着的背篓,就是卖药材。 李家庄附近多山,或者说整个江宁城都多山,大山可不是凭白被称之为宝库的,李汐打算还复制自己之前的挣钱方式——卖药材。 她这次之所以卖出那么高的价钱,全是因为有人参和金环蛇,但这样的运气可不是每次都有。 如果只有天麻一种药材,她估计连一两银子都卖不到,所以她并不打算像之前那样卖药材。 她想做的是二道贩子。 没错,就是这么接地气,毕竟她的资金有限,更大的摊子她也铺不开啊。 而且这二道贩子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眼保健操做完,李汐睁开双眼,第一步就是要建立好成熟的销售渠道。 所以她需要去调研一番,然后再谈合作。 根据她的计划书,她需要再去一次后山,看看上面都有些什么药材。 现在地里的雪还没化完,所以家家户户都还比较清闲的。 李汐从房间房间出来就看见她娘坐在堂屋里缝衣裳,虎子靠在她身边看着她缝。 李铁柱是识字的,他活着的时候没少教李汐和虎子识字,所以对于李汐认字且会写字刘娘子并没有觉得惊讶。 见李汐这些日子一直在写写画画,刘娘子还特地嘱咐虎子不要去打扰她。 见李汐出来,刘娘子抬头,“累了,别写了,歇一歇。” “嗯。”李汐拿过一个小板凳坐下,“已经写完了。” 刘娘子咬断线绳,她只以为李汐这些日子是在练字,虽然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练这么多天的字,但是自打那天之后,她就很少过问李汐的事情了,或者说,她已经默认李汐是一个大人了。 李汐能看出来自那日之后她娘和她之间有了个隔阂,但她并不在意,她早就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更何况对她来说刘娘子的爱太博爱,而且还是以牺牲自我为前提得,这她可做不了。 刘娘子最近确实是在下意识地躲避李汐,那天之后她虽然同意了以后家里的事情都由李汐来做决定,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哦。”刘娘子应了一声便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虎子左看看右看看,也有些不开心,他虽然小,但他能感觉到最近几天家里怪怪的。 “娘,虎子岁数也不小了,也该启蒙了,我想把送他去学堂。”李汐说。 “什么?!”刘娘子震惊地看向李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再说一遍?” 李汐:…… “我说把虎子送去学堂,人还是要多读书。” 刘娘子低头看向靠着自己的虎子,虎子一张小脸通红激动地看着大丫,眼神里泛着喜悦的光,但又很克制的没有开口。 看着他这幅样子,刘娘子心里酸酸的。 “大丫,娘知道你是为了虎子好,但是你知道供虎子去学堂要花多少银子吗? 你也知道咱们家是什么情况……” 虎子眼睛里的光随着刘娘子的声音渐渐熄灭,他懂事的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失落的样子。 “娘,”李汐打断她,“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虎子还小,留在家里也干不了什么,不如送去学堂让他多学些知识,以后至少不做个睁眼瞎。” 刘娘子神情一怔,这话孩子他爹之前也说过,他说以后要挣钱供虎子读书,不说改换门庭,至少不能像他以前那样做个睁眼瞎。 刘娘子看着身旁低着头的虎子,她知道读书是好事,但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哪里能供的起一个读书人啊。 村长家那么多劳动力,就因为供了一个小子读书,现在还欠着饥荒呢,他们家哪里能行。 “大丫,娘知道你是好心,但咱们家供不起一个读书人。 虎子读书的事情还是算了。” 读书实在是太费钱了,他们家可负担不起。 第二十一章 陌生的刘娘子 自打孩他爹去世之后,家里就没什么银钱了,加上前几天大丫卖药材得来的钱,一共才三十五两银子并五百二十三枚铜钱。 其中二两多是家里攒的,剩下的都是大丫卖药材得来的钱,她知道大丫之所以能卖这么多钱,是以为运气好挖到了一株人参。 这人参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偶尔采到一株已是大幸了,怎么可能天天发生呢,以后肯定没这样的好事了。 刘娘子保守的性子就决定了她是一个求稳的人。 他们家一共三块地,已经租出去两块了,剩下的那一块地种的粮食估计也就是刚刚好就他们纳粮吃用的。 乡下没有挣钱的营生,即使有,也是像修水渠之类的体力活,那不是她能干的了的。 在刘娘子看来三十五两银子就是一笔巨款,很多人家辛苦一辈子都没有零头多,但这笔钱和读书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钱她还要留着给虎子娶媳妇,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李汐看着虎子越来越低的头,眉头一皱的,“书肯定是要读的,银子方便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刘娘子看着越来越强势的李汐,面色也不大好看。 “大丫,我是你娘,你这是怎么跟我说话呢! 这个书,我说不能读就是不能读!”刘娘子说完起身把衣裳摔在地上,转身进了卧室。 李汐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爆发,虎子也没有想到,小小的身子下了一激灵。 李汐还没有说什么,虎子抬着满脸的泪痕说,“姐,我不读书了,你别和娘吵架。” “姐知道,虎子别害怕,姐在。” 一开始李汐并不理解刘娘子为什么不同意虎子读书的事情,她也知道读书贵,但她也说了银子的事情她会想办法的。 但她很快就转过弯来了,会产生分歧是因为她们两个的眼界不同。 李汐并不打算放弃让虎子读书的想法,虎子还这么小,不读书干什么。 “姐,我从来没有见娘发过这么大的火。”虎子失落地靠着李汐说。 李汐揉了揉他的头,“别担心,姐会解决的。” “嗯。” 房间里的刘娘子听着堂屋里传来的声音,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她不知道读书好吗? 她这么做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个家! 都说读书花钱就是一个无底洞,到时候书没读好钱也花完了,那怎么办! 刘娘子打定注意不论大丫怎么说,她是绝对不会掏钱让虎子去读书的,这钱她要攒着给虎子娶媳妇。 刘娘子的眼界有限,只能看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在她看来娶媳妇才是大事,即使虎子现在还是一个刚过膝盖的大头娃娃。 李汐安抚好虎子之后便打发他出去玩了,她看着虎子离开家门以后才进了刘娘子的房间。 刘娘子盖着被子背对着李汐躺在炕上。 “娘,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如果是读书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刘娘子头也没回。 “不是读书的事。” 李汐这么说自然不是打消了送虎子上学的事,刚才刘娘子才发了火,她又不傻,自然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怎么着也得等她消了气再想这件事。 刘娘子顿了一下,坐起来问道,“什么事?” “我打算做药材生意……” “哦。”后山的药材都是天生天养的,那是无本的买卖,在她看来就跟白捡的一样,她自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李汐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娘子的一个哦字打断了。 “娘,我上次能卖那么多钱是一位运气好采到了人参。 山上的药材更多的是普通的价格便宜的药材,光靠单纯的采草药是挣不到什么钱的。 所以我不仅打算自己采草药,还打算收购别人摘得草药,然后一起卖到城里去。”李汐怕刘娘子听不懂,尽量把话说的简洁。 刘娘子果然听懂了,然后皱眉,“收购?花钱买?” “对,花钱买,然后再加价卖出去,挣中间的差价。”李汐解释道。 “不行,我不同意。”刘娘子蹙眉看这里李汐,大丫现在主意真是越来越大了,“加价卖出去,你以为人家傻啊。 再说都是邻里邻居的,你要是这么做让人家怎么看我们。 大丫,这昧心的钱咱们不能赚,赚了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李汐简直无语,人家傻不傻的他不知道,但显然刘娘子并不精,凭自己的双手赚的钱怎么就是昧心钱了。 “买卖从来都是凭自愿的,他要是不愿意可以自己买去药铺,这是双向的选择。”李汐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说服刘娘子。 刘娘子也看出了李汐的坚持,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柜子,劝道,“大丫,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娘,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家里的事情都听我的吗?”李汐直视刘娘子。 刘娘子躲开她的眼神,“大丫,那天的事我想过了,你还是小,这个家交给我不放心,你爹也是糊涂,你还这么小,哪里当得了家。” 一开始刘娘子说话还有些心虚,但渐渐地她说服了自己,没错,就是这样的,大丫还小,再说了哪有当小辈的管着长辈。 李汐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她这么说,在原主的记忆里,刘娘子一直是一个柔弱没有主见的人,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爹说了算,怎么突然间变化这么大。 李汐也强势起来,“娘,不论你同意与否,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做的。” “你!不孝!” 刘娘子之前确实是一个柔弱没主见的人,但那是在比她强势的人面前,李汐是她的女儿,在她看来她应该听自己的话,她才应该是那个强势的人。 其实这也就是李汐之前看的社会新闻少了,现实生活中像刘娘子这样的人并不少。 他们对外缺乏自信和勇气,在家却会展露强势的个性,因为他们觉得在家里她有更多的权利和控制,这种人往往不敢冒险或者尝试新的事物。 在家庭生活中讨厌家庭成员的反抗。 第二十二章 血腥味 “娘,你要知道那个钱是我挣得。” 李汐也没想到不久前抱着自己痛苦的刘娘子,短短几日就变了一副面孔。 刘娘子沉着脸,“大丫,我是你娘,我管不了你是吗?” 如果还是原主,肯定会被刘娘子这句话压制住,但李汐并不是原主。 “不同意送虎子去学堂,也不同意我做生意,娘留着钱是想做什么。” 面对李汐的步步紧逼,刘娘子面色难看,“不管你怎么说,我反正是一文钱也不会拿出来,你死了那条心。” 刘娘子斩钉截铁的拒绝确实让李汐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她的拒绝并不是有原因有理由的,更像是为了拒绝而拒绝。 李汐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见她扭过头去不再言语,她也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放弃自然是不可能放弃的。 银子拿不回来就意味着前期投资她需要想办法解决,李汐回自己的房间拎上背篓就去了后山,银子她能挣第一次就能挣第二次。 上山的路上,李汐一直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因为刘娘子的态度,她后续的计划都得重新计划,李汐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她以前一直独来独往,刚刚过来的时候确实也感受到了刘娘子的母爱。 这让从没有体会过母爱的李汐隐隐有些向往,但所有的向往在今天戛然而止。 她突然想起她以前的一位大学舍友,她家算是中产家庭,她爸在一个小公司做总经理,妈妈在银行工作,除了她之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很幸福美满的一家。 但她不止一次羡慕自己是个孤儿。 因为她爸妈一直给她灌输她是女孩,要做家务,她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她告诉自己她也曾经辩驳过,但无一例外都被一句话给怼了回来,谁让你是他姐姐,他是你弟弟,你不帮他谁帮他。 其实她和她弟弟的关系挺好的,但每次听到她爸妈这么说,她心里就会十分烦躁,渐渐地她和她弟弟的关系也越来越远。 李汐不喜欢这种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进行道德绑架的行为,这就像是裹着糖衣的羊粪球,不管外表多么光鲜也掩盖不了腐朽的内里。 她从小跟着爷爷野蛮生长,爷爷去世之后,她才收敛自己桀骜的性子,将自己迈入医书堆中,周身变得柔和。 但即使后来她成了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她的内心还是充满了叛逆。 道德绑架这一条对她来说并不适用。 李汐不是一个喜欢精神内耗的人,穿越而来,她借用了原主的身体,承了情就要还,她之前就承诺过会好好照顾原主的家人。 但如果真的合不来,她也不会勉强自己继续跟着他们生活,毕竟照顾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只有住在一起这一种。 不过李汐心中也知道,以她一个未婚小姑娘的身份,想要从家里独立出来的难度很大。 也多亏了李家庄位于西北边关,常年遭受匈奴骚扰,生命时刻遭受威胁让北地的百姓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更彪悍。 生命面前无大事,所以这里的人受到的道德约束并不是很大。 参考大清,如果李汐穿越到了大清,就凭她落水被救一事就能被以失了贞洁的名头被自尽,拿到追长辈,那更是该死。 想到这里李汐心中无比庆幸,自己还好没有穿越到大清,毕竟大清裹小脚啊,真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个裹小脑的闺阁小姐还不如让她死了,运气再差点儿赶上异族入侵中华,她一个脆皮辅助真的扛不住。 上山的路上,李汐仔细观察着路边,时不时的就能发现几株药材,无论珍贵与否,只要成熟了的李汐都采摘下来放进了背篓。 苍蝇再小也是肉,她现在可什么都不嫌。 李汐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人已经走到她上次挖天麻的地方,地上还有她上次挖出来的痕迹。 背篓已经装了大半,走了这么久李汐也累了,干脆摘下背篓,原地休息。 李汐靠着大树坐在地上,按揉着自己酸疼的小腿肚子,原主的身体素质不行啊,看来她得好好锻炼锻炼了,毕竟不论是想要干什么,一个好的身体是必不可少的,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李汐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缓过来之后便背上背篓继续往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植被越茂盛,即使很多树木还没有长出绿叶,但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的藤蔓枝干也足够让人头疼。 枯枝落叶杂乱无章地铺在地面上,上面还有着未曾消融的雪或是消融一半的雪,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李汐才在落雪上犹如碎玉的声音。 李汐这次是有备而来,她用手上的砍刀拨开挡路的藤蔓,没有任何犹豫地径直往里走去。 外围的山平日村民没少来,几乎没有探寻的必要,李汐知道像上次那样又是人参又是金环蛇的几率渺茫,毕竟那样的好运气可不是天天都有的,那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这种事情是无从琢磨的,要是一直寄希望于好运气,同守株待兔也没什么区别。 进入深山后李汐一直提着心观察着周围,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在山上恣意的生长,李汐自小是跟着爷爷在深山里长大的,她最是知道山中的危险,即使有过往的经验,但李汐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 明亮的阳光照射在还未发芽的枝干上,在地上映上如荇菜般的影子。 李汐一手砍刀一手小锄头欢快地就像是瓜田里的猹,深山里的草药果然比外围的要好,不论是数量还是品质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李汐突然眼睛一亮,她看到一种很特别的落叶,走过去,捏在手里,大得像芭蕉扇,叶脉顶端还天然的开裂形成一个开叉。 伸手捡起,李汐看着它笑了,“居然是厚朴。” 厚朴是一种濒危的名贵药材,属于木兰科乔木,厚朴皮是名贵中药,花和种子都能入药。 上一世她跟着她爷爷满大山的转悠也从来没有见过厚朴,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既然看到了,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李汐蹲下身开始捡厚朴,捡着捡着李汐突然顿住,她耸了耸鼻子,皱起眉头,血腥味! 第二十三章 救人 在这个地方闻到血腥味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山上可是有野兽的,现在的气温虽然低,但也已经到了春天了,估计离它们苏醒的日子也不远了。 要是它们被这血腥味刺激的提前从冬眠中醒来那可就不好了。 至于是哪里来的血腥味,李汐并不好奇,林子里的动物多了去了,有冬眠的,自然也有不冬眠的的,可能是猎物掉进猎人的陷阱了。 这般想着李汐便想打道回府了,背篓已经装满了,她可以回家了。 李汐起身转身刚要走,就听见了一声闷哼声。 她的脚步一顿,眉头紧锁,顺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是猎物?是人? 李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走了过去,她是一名医者,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循着血腥味朝前走去,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带着面具靠在红烨树干上的男子,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腹部,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惨白,人还在无意识的颤抖。 李汐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这是失血过多和失温症,如果不尽快止血,他恐怕是活不了了。 来不及思考,李汐走过去俯身想要为他检查,不曾想她刚俯下身,男子的眼睛睁开了,李汐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李汐的脖子。 “你是谁!”男人声音沙哑,眼中一片肃杀。 李汐感受着脖间的湿润,眼睛下意识地朝他的腹部看去,果然刚才还捂着伤口的手不见了。 李汐咬牙:“你居然用你的脏手抓我!” “说,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男人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李汐看着男人的模样并没有害怕,因为她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 “三,二……” 男人失血过多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他晃了晃脑袋想要清醒一些,但显然这是无济于事。 “一。” 在李汐的“一”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男人手上力道一松,昏过去了。 李汐顾不得生气,先把人放平,然后扯开他的衣裳为他检查伤口。 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刻,李汐眉头一皱,虽然早就知道他受的伤肯定不轻,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男人的腹部有一道贯穿伤,像是刀伤,应该是从后背刺入的。 李汐低头仔细检查,希望没有伤到内脏,不然就真的不好处理了,检查好之后,李汐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到内脏。 李汐从背篓拿出几株草药嚼碎敷在他的伤口上,然后从他衣服下摆扯了几条布条把伤口包扎好。 包扎好之后,李汐看着昏迷中的男人翻了一个白眼,抓了一把一旁的雪擦了擦脖子上的血痕。 这人肯定是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的,不然她不是白救了。 李汐拿砍刀砍了几根细一点的树枝,用一旁的藤蔓做了一个简易的筏子,双手从男人的腋下穿过,把他拖上了筏子。 所幸现在地面上还有积雪,李汐用肩膀拽着木筏前进还算省力。 李汐的力气也不大,下山的路只能走走停停,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李汐早已经累得不行了,她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大树上,喉咙里都是铁锈味。 李汐看着木筏上的男人,他现在还在昏迷,自己总不能把他仍在这里,那就只能带回家了。 但是家里有刘娘子在,她应该不会同意让这样一个身受重伤且来历不明的人住在他们家。 “真是欠了你的!”李汐咬牙道,末了还是只能拖着他朝家走。 幸亏后山山脚下就他们家这一户,不用担心别人看到。 “姐?!” 李汐抬头就看见虎子朝自己跑来,这是什么,这就是墨菲定律啊。 “姐,他是谁?”皱眉看着木筏上躺着的男人。 “他啊,是姐姐在山上捡到的。”李汐看着虎子眼睛一亮,“虎子,他受伤了,我需要带他回家救治,你帮姐一个忙好不好?” “帮忙?”虎子抬头,“虎子帮姐姐。” “虎子乖,一会儿啊,你就这样……然后再这样……然后……” “明白了吗?虎子。” 虎子用力地点点头,“虎子明白了。” 虎子看了一眼躺在木筏上的男人,“姐,那我们快走,他这么睡觉会着凉的。” 李汐也看了一眼男人,点了点头,没有解释,“嗯,走了。” 李汐拽着木筏的躲到李家院子的侧面,虎子冲冲地跑进院子,不一会儿便带着刘娘子出来了,刘娘子拉着虎子朝村里走去。 虎子边走边往回头看,看见李汐朝他笑着竖起大拇指,他也腼腆一笑,转过头去,跟着刘娘子离开。 李汐趁着家里没人,把男人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家的房子是李铁柱或者的时候建的,那个时候他们家里还可以,房间建的不算多,但他们家人口也少啊,所以一人一间还是够得。 李汐之所以把人藏在自己的房间,是一因为她知道刘娘子没事不会儿她的房间,尤其是现在,他们两个刚刚吵过架之后。 李汐艰难地把男人搬到炕上,去外间那火把土炕烧着,温度渐渐上来,李汐看了眼男人脸上的面具,然后收回了眼神。 她可不打算手欠地去摘人面具,万一让人以身相许怎么办? 好,她是开玩笑的,她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李汐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调配的止血散,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她只是简单地用止血草药给他处理了一下,草药的疗效可比不上她调配的止血散。 李汐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解开他伤口上的布条,伤口虽然还在渗血,但比之前汩汩流血的样子要好多了。 李汐用帕子沾上热水为他清洗伤口上,在清理好伤口之后,她拿过止血散,洒在伤口上。 在止血散和伤口接触的那刹那,床上男人的眉头一皱,睁开了眼睛。 眼前陌生的环境让男人警惕,但他并没有贸然冲动,装作昏迷思考眼下的情形。 李汐用干净的布条绑好伤口,然后拿过他的胳膊为他把脉。 男人:她是大夫?这么年轻的大夫吗? 李汐感受着手下的脉搏,无语地看着男人,“醒了就别装了。” 第二十四章 真香了 顾景之心中评估着眼前这人的危险性,但面上却并未流露出来,反而是一脸感激地看着李汐。 这姑娘年纪不大,约摸十四五岁,姿容清丽,穿着粗布麻衣,青丝上缠着发带,但整个人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你救了我,多谢,之前在山上抱歉。”他说着看了一眼李汐的纤细的脖子,上边青青紫紫的留着自己的指痕。 “没事,差点儿被掐死而已的。”她可不认为这人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不过他愿意装自己也不会拆穿。 李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伤口的位置,他这样的人太危险,如果不是医者心在作祟,她压根儿不会管他。 顾景之没想到这丫头说话这么噎人,“抱歉,是我不好。” “算了。”李汐摆手,“我已经把你的伤口处理好了,休息一会儿就走,应该没问题。” 李汐没有问他怎么伤到的,因为没有必要,有时候知道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 顾景之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逐客令,他现在身上有伤,不知道那群人是否还在搜查自己,这个时候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 “多谢姑娘,在下顾隐,承蒙姑娘好意,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如今身有重伤,不知可否叨扰几日。” 李汐为他检查过伤口了,他的伤口虽然看上去很重,但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以他的体格恢复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这个时间她却无能为力,她总不能让他整日藏在自己的卧室了,虽然炕很大,但她没有和旁人同床共枕的习惯,尤其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而且李汐心中明白,这么一个大活人藏在家里,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不行。”李汐果断地拒绝了他,“乡下人家房间少,没有你的位置。” “我可以给银子。”都不用过多观察,顾景之就能观察出自己这位救命恩人家中不富有。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她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没吃过猪肉她还是见过猪跑的,别看他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但他那身衣服和身上带着的面具,都不是什么便宜货,普通人可穿不起这么昂贵的衣裳。 还有他身上的伤,显然是被熟悉的人从后背刺入的,这种人的身份显然不可能简单。 他背后的敌人势力肯定也不弱,她可不想招惹上那些人。 “五十两。” “我都说了不是钱的事情。”别看李汐说的义正言辞,但心中却在惋惜哀嚎:五十两啊,比她上次去永安城卖药材赚的还要多。 算了,有命拿没命花,五十两而已,她再多去几次后山就挣出来了。 “一百两。”顾景之面上没有什么变化,浅笑着看着李汐,好似笃定了她一定会妥协。 李汐并没有把顾景之面上的面具摘下来,她只是不能见死不救而已,她并不想探究他的秘密,毕竟好奇害死猫。 但这一刻,李汐看着他眼神,怀疑他在嘲笑自己,李汐冷笑地看着他,“不行。” 威武不能屈,区区一百两而已,她——视金钱如粪土! “二百两。”顾景之语调依旧。 二百两,李汐心中开始动摇,她想要做药材生意,手上必须得有资金才行,刘娘子那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她虽然是可以自己采药材去卖,但太费时间和经历了。 其实刘娘子手上的银子对李汐来说还是有些少了,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先用那三十几两作为资金,然后小范围的收购药材,累计启动资金。 “五百两。” 在李汐思考的时间里顾景之又开口了,这一次他一次加了三百两。 “成交!”李汐没有一丝犹豫,朝顾景之伸出右手。 顾景之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汐的手,这是? 李汐见顾景之没有反应,直接伸手握住他的右手,上下摇晃了两下,“合作愉快。” 不是她意志不坚定,实在是他给的太多。 有了这五百两,她的摊子就可以铺的再大些,早日实现金钱自由。 “有事您吩咐,不知道这个钱您是打算怎么结算?”李汐微笑露出八颗牙。 顾景之看着李汐面上的假笑,面具下的唇角勾起,“银票。” 顾景之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和从里边拿出一沓银票,从中抽出五张递给李汐。 李汐在看到他手上的那一堆钱,心中后悔自己同意早了,这家伙显然是个人傻钱多的。 听着外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李汐起身,“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顾景之朝她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姐!”虎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的,李汐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李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间里,顾景之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困意。 李汐出来的时候看见刘娘子跟在虎子身后,就像是没看见她一样,低头进了灶房。 见他娘离开,虎子小声问,“姐,那人呢?” “现在在我房间里休息。”;李汐没有瞒着虎子的想法,那人显然要在他们家待上一段时间,自己是需要一个盟友的。 “哦,那他什么时候走啊?” “再看。”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对了,我刚才看娘的表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了?” 虎子倒豆子一样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跟李汐说了。 原来是他们出去的时候碰见马二婶了,马二婶阴阳怪气地说了刘娘子半天,刘娘子想走,还被她拉住不让走,要不是虎子推了马二婶一下,让她松开了手,恐怕他们现在还回不来呢。 李汐:怎么说了,并没有太意外的感觉。 马二婶那样的人欺软怕硬,如果今天她遇上的是自己,恐怕就不敢动手了。 也就只敢在他们家这一老一小面前耀武扬威了。 “虎子做得很好的,以后再接再厉啊! 马上就要到虎子生日了,到时候姐姐带你去城里。” “真的吗?”虎子眼睛一亮,他也能去城里了?! “当然是真的了。”李汐笑着说,“不过虎子要帮姐姐一个忙才行。” “什么忙,包在虎子身上!”虎子现在心里很激动,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 “姐房间里有人的事情不许告诉娘,你要帮姐一起瞒着娘,知道吗?”李汐说。 那个男人的事情李汐并不打算告诉刘娘子,她的胆子太小了,这事要是告诉她一定会横生枝节。 依她的性子她肯定不会同意把那人留在家里,说不定还会把事情告诉村长,到时候事情就闹大了。 李汐猜测那男人之所以要待在他们这就是为了躲避仇家,她收了他的钱,他们如今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她比那男人更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 万一被他的仇家知道了他如今在她家,回头派人来刺杀或者是报复,就凭他们这一家老弱病残,显然是扛不住的。 午饭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刘娘子做好饭之后喊了句“吃饭了”,便没有再开口。 饭桌上,虎子看看左边的阿娘又看看右边的姐姐,然后叹了口气,看来姐和娘还没有和好。 饭后李汐主动拾了碗筷去灶房洗,虎子拿了抹布擦桌子,刘娘子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卧室。 桌子很快就擦完了,虎子拿着抹布进了灶房,小声问李汐,“姐,他吃什么啊?” “那,跟我们一样,窝窝头。”李汐示意虎子看灶台上放着的盘子,里边放着三个金灿灿的窝窝头和一小筷子的咸菜。 “哦。”虎子点点头。 “好了,走,跟姐一起去给她送饭。”李汐端起盘子便朝卧室走去,她和刘娘子的卧室只隔着一间堂屋,所以她进屋的时候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进了房间,李汐把盘子放到炕桌上,“吃。” 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顾景之睁开眼睛,这个时候李汐已经和虎子拍拍坐在炕沿上。 顾景之挪到炕桌旁,看着盘子里的三个窝窝头什么都没说,伸手摘下面具。 他摘面具的时候李汐正拿着自己的计划书想事呢,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顾景之摘下了面具。 但是虎子看到了,虎子没想到他姐捡的这人长得居然这么好看。 顾景之低头开始吃饭,虎子凑近李汐耳边,小声说,“姐,他长得真好看。” “什么?”李汐下意识地转头,然后就看见了正在吃窝窝头的美男。 那人应该是察觉到自己的眼神,抬头朝自己看来,眼神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只见他一头乌发披落在身后,肌肤如玉,眉眼如画。 虽然脸上额头血痕和伤口,但更添一份别样的感觉,李汐一时没想起来应该怎么形容,但她很快就想到,是战损风。别说,这男人长得还真的挺带劲的。 这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眼神的顾景之并不陌生,但四目相对,他并未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和旁人一样的眼神。 她虽然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但眼神中更多的是欣赏。 “你,吃了吗?”顾景之问道。 李汐觉得自己有点儿被美色眯了眼睛,她之间面对有面具的他的时候可没现在这种感觉,这人不会是只男狐狸精。 “吃过了,你自己吃。” 第二十五章 卸磨杀驴,开始赶人 顾景之看出了李汐面上的不自在,不过他并没有戳穿她,唇角浅浅一勾,免得她到时候恼羞成怒赶自己离开。 晚上是李汐做的饭,她多做了一些,让虎子给顾隐送去,钱她已经收了,服务自然会做好。 用过晚饭后,李汐出声拦住想要离开的刘娘子,“娘,你先别走,我有话要说。” 刘娘子顿住,但到底还是没有起身,坐在一旁的虎子担忧地看着她们两个,生怕她们又像今天早上那样闹起来。 “娘,早上的事,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长远的以后着想。 爹早早的就走了,我和虎子都还小,你是担忧我们以后得日子不好过。” 李汐理解刘娘子不想出钱的原因,但她没办法赞同的她的想法的,钱从来都不是靠省出来的,只有流动起来才能让钱生钱。 刘娘子听了李汐的话,眼眶红红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觉得她每句话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只是以后的日子还长,他们孤儿寡母的,她可不是得好好计较。 其实李汐能够理解刘娘子的想法,只是她没有办法和她共情,她们所接受的教育是不同的,思想也是不同的。 “娘,那些钱我已经给了你的,那就是你的,你要是不想动就不要动了。” 反正她现在已经有了顾隐给启动资金,“虎子上学和收药材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刘娘子没有想到李汐还没有放弃让虎子上学和收药材,她觉得李汐想的太简单了,上学和做买卖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要是真那么容易,村里这么多人,怎么不见别人去做。 但听她说不会让自己出钱,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她不觉得李汐会成功,但既然她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让她去试试好了。 虽然李汐道歉了,但李汐的坚持仍让刘娘子心中不满。 在她看来她才是家里的大家长,但李汐却一直在挑战自己的权威,她哪里开心的起来。 “随你。”刘娘子沉着脸转身离开。 李汐若有所思地看着刘娘子离开,她知道刘娘子听完之后不会高兴的,但该说的她还是要说,就像刘娘子不会妥协一样,她也一样。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想要保全自己就必须有足以保护自己能力,这里的人成亲早,她可不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所以她必须得提前筹谋。 对于刘娘子,她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妥协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得寸进尺从来不仅仅是一个成语。 “姐,我不上学也没关系的,村里很多人也都没上学的。”虎子不想让他姐为难,所以尽管他心里很想上学,还是开口拒绝。 李汐看着虎子懂事的样子,觉得鼻尖有点儿酸,他才这么小,就已经这么会体谅别人了。 “虎子,你听着,姐姐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 让你上学是我早就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虎子小眼一红,“姐……” “行了,别操心了,这都是大人该操心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会长不高的。” 李汐刷好碗之后,再次嘱咐了虎子一遍,让他不要把顾隐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然后才回了房间。 房间里。 顾景之坐在炕上,靠着南墙休息,听见声音他睁开眼睛。 看着举着油灯进来的李汐,顾景之下意识移开眼神,明明白日他们也曾同处一室,但如今天色已暗,总觉得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暧昧的氛围。 李汐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她把油灯放在桌子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来一套旧被褥,是原身之前的。 李汐一言不发地把被褥拿上床,靠着北墙铺好。 顾景之看着李汐好不扭捏的动作,神情震惊,“你要睡这里?” 就算北地民风彪悍,风气开放,但他也见过像她这般胆大的人。 不仅把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陌生男子救回家,安置在自己的房间不说,居然还打算和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男子睡在同一张炕上。 李汐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顾景之,“不然呢,你打算打地铺吗?” 这个天气,在地上睡一觉,第二天就得变成冰雕,在一场风寒都能带走一条命的古代,即使她是一个医生,她也不会拿自己去赌。 好,她承认,她从来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 李汐说完,起身把桌子上的油灯吹灭,抹黑走到自己刚铺好的床铺位置,脱掉外衣直接钻进了杯子里。 黑夜中,顾景之听着稀稀索索地脱衣声,耳尖发烫,泛起红意。 房间里的炕是从做完饭的时候就开始烧的,这个时候温度刚好升上来了,钻进被子里的李汐叹慰地舒了一口气,“舒服啊——” 李汐闭着眼睛说,“给你上药的时候,我什么没看见,你现在害羞属实是没必要。 在大夫面前,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坨肉而已。” 听完李汐的话,顾景之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儿,顾景之听着那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他无语地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隆起,躺好闭上了眼睛。 算了,就这样。 第二天,李汐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顾隐已经把自己的被子叠好,靠坐在墙上闭目养神。 顾隐听见李汐起身的声音也并没有睁开眼睛。 “好了,我已经穿好衣裳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李汐看了一眼那边的“正人君子”挑眉。 顾景之睁开眼睛就看见李汐正举着胳膊在挽发。 顾景之:……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自己是打算收留他,但这并不是无期限的,她房间的炕大,她并不介意同他睡一张炕,但时间久了到底还是麻烦。 更何况他不可能一直在房间里不出去,不说别的,至少上厕所就不方便。 昨天他都是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出去上的,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至于自己收了远超于市场价格的五百两银票,已经被李汐忘到脑瓜后边去了,毕竟她这是垄断,价格贵也是应该的。 顾景之:…… 第二十六章 从长计议 “五百两银票能住多久?”顾景之反问,他给的银票都购买百八十套和她家这一样的房子了。 被他这么直白的点出来,李汐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五百两银子可住不了一辈子,等你身上的伤好一些就赶紧离开。” 他的年纪还轻,根据她之前的检查,加上她的医术,他腹部的伤口再有个七八天估计就能好的七七八八了。 顾景之深深地看了李汐一眼,“好。” 父亲那边还没有他的消息,边关那边还需要他,他确实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好,成交。”李汐说完打开一旁的柜子,从里边取出一个小瓷瓶,里边装的是她的特质秘药,和一大截二十公分宽的白色布条。 白布条已经洗过了,这白布条是她上次去江宁城特地买的,是她买回来做月事带的,没想到便宜他了。 “把衣服脱掉。”李汐拿着瓷瓶好白布条走到炕边坐下。 顾景之顿了一下,解开了上衣。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李汐故意逗他说,“别紧张,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昨天都已经看过了。” 顾景之:…… 他看着眼前这个调戏自己的黄毛丫头,头一次觉得词穷,只能靠坐着看着她走进。 李汐俯身为他解开腰腹部缠着的布条,李汐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看上去还是有些吓人,不过所幸刺他的刀剑比较薄,所以伤口的宽度并不是很大,这多后期的愈合很有帮助。 之前上药都是在顾景之昏迷或者是半梦半醒间进行的,这还是顾景之第一次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 看着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顾景之眼神一案。 这些伤是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这伤有多重,虽然刺伤他的是一把薄刃的剑,但伤口也不可能这么轻。 其实从昨天开始他就隐隐察觉到伤口的不对劲了,他之前不是没有受过和这次差不多的伤,但治疗之后伤口的疼痛会持续好几天,但这次没有,尤其是今天醒来的时候,伤口传来的痛感比昨日更轻了几分。 李汐满意地看了一眼他的伤口,给他重新上药,上好药之后李汐让他坐直,展开布条绕过他腰腹为他缠住伤口。 李汐心无旁骛,顾景之的心却是乱了。 李汐给他缠伤口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和他在拥抱一样,顾景之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绑纱布这种事情对李汐来说那是驾轻就熟,没两下便完事了,末了她恶趣味地在最后系上了一个蝴蝶结。 顾景之:…… “行了,等着,我一会儿让虎子过来给你送饭。” 手上了有了钱,李汐开始琢磨收药材的事情,其实现在是最合适的时间。 对农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地里的收成,现在地里还没什么需要忙的,等再过段时间天气暖和了,地里的庄稼也该开始抽穗了。 现在开始的话,村民们更好可以趁着空闲时间却山上碰碰运气,这种无本的买卖想来肯定有人想做。 在此之前,她得想先去一趟江宁城和府城肃城,她得先找好收获的药铺,签订好合约再在村里铺开搜药材的事情。 不然先手药材万一最后砸在手里就不好了,虽然药材只要炮制好就不用担心保质期的事情,但李汐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一次成功。 李汐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想要了目标,她便计划出发去江宁城,永安堂的师徒两个给李汐的感官不错,再加上接触过一次了,算是熟人,所以李汐的第一目标就是永安堂。 至于肃城,她还没去过,需要去了观察观察,不过肃城距离他们这里很远,一天恐怕回不来,估计得在那里住一宿。 不过现在她家里有一个定时炸弹,她哪儿敢把他单独留在家里,有她掩护还好,万一被人发现了就糟了。 顾隐的身份始终是个问题,但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后山采了一背篓回来的李汐也没想明白该怎么解决。 但时间不等人。 晚上睡觉之前。 屋内的油灯已经熄灭,唯一的光源就是来自外头的月光,月光皎洁,照进房间里就像是开了白炽灯似的。 “我这几日可能要去一趟江宁城和肃城,饭菜的事情我会嘱咐虎子让他给你送过来。 药我也会给你留好,你自己看着点儿包扎就行。 我不自在的这两日你自己小心一点儿。” 黑暗中,顾景之在听到肃城二字的时候垂下眸子,“嗯,知道了。” …… 李汐要外出的事情肯定是要告诉刘娘子一声的,江宁城好说,毕竟挺近的,村里又有驴车专门送人去江宁城,方便的很。 但肃城就不同了,李汐预感刘娘子不会轻易同意。 果然,第二天饭后李汐跟刘娘子一说这事就遭到了她的强烈反对。 “你去江宁城胡闹就算了,你还打算去肃城,你知道肃城多远吗?”刘娘子长这么大去过江宁城,在她看来江宁城就已经很大很远了。 肃城距离他们都快赶上三个江宁城的距离了,她还说要住上一宿,小姑娘家家的,她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去! 刘娘子和李汐就是新旧思想的碰撞。 刘娘子是坚决拒绝,但李汐也是绝不妥协,在李汐的强势下,刘娘子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李汐的要求,只是她要求得带上虎子。 她让李汐带上虎子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她想让虎子出去见见世面,二就是担心她一个人会遇上点儿什么意外,多一个小孩子在身边,旁人也会多一点儿顾忌。 不过她这么说就小瞧李汐了,虽然她最近一直在锻炼身体,但锻炼身体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如今还是个战五渣。 为了保护好自己,李汐特地研制了不少奇特功效的药粉,等着有缘人尝尝鲜。 不过刘娘子坚决要求李汐带着虎子一起去肃城,这倒是打了李汐一个措手不及,要是带着虎子一起走的话,房间里的顾隐就是一个大麻烦了。 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第二十七章 刘家亲戚上门 还没等李汐相处解决办法,家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她早就去山上采药材,她现在采药材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之后收药材做准备。 对大多数人来说山上的药材就是杂草,他们并不能区分药材和杂草的区别,所以李汐要准备一批药材样品,让他们照着找。 她这具身体落过水,受过寒,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如果不重视以后老的就有的麻烦了,所以李汐最近给自己配了药在喝。 当然她也有偷偷加藏私货给顾隐熬药,毕竟他交了足够的诊金,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年纪不大,身上的暗伤却是不轻。 下山的路上,李汐感觉到自己身体比往常要轻快一些,看来调养加运动的效果还不错,今天她又采到了几株新药,刚好可以调一下方子。 李汐还没到家呢,远远地就看见虎子坐在门槛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看上去可怜极了。 李汐不由加快步伐走过去,“虎子!” 门槛上的虎子听见李汐的声音抬起头,小小的人眼已经红肿,看上去哭的应该很厉害。 虎子看着姐姐关切的眼神,努力地瘪住嘴想要忍住哭,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刚受了委屈现在又见到了一直疼爱自己的姐姐,怎么忍得住。 “哇——姐——姐——呜呜呜呜……”虎子起身抱住李汐的双腿大声痛哭。 李汐看着虎子这般委屈的模样,心下也慌了,虎子这孩子向来听话懂事,自己还从来没见过他哭成这么样子,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李汐蹲下身,把虎子从自己的腿上拉开,她看着虎子的眼睛,严肃地说,“告诉姐,是谁欺负你了? 李婆子还是马二婶?” 看着虎子这幅模样,她脑海里出现的就是这两个人的名字,毕竟他们也没和别人交恶。 “不……不是,是娘——娘她——呜呜呜……”虎子哭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说话也是磕磕巴巴。 李汐眉头紧皱,娘? 李汐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好了,虎子不哭了,走,咱们进去说。” 李汐起身牵着还在抽噎的虎子进了院子,院子没有刘娘子的身影,李汐蹙眉,虎子刚才的哭声那么大,她娘不可能没有听见。 听见了还不出来就说明她这是心虚了。 以李汐这些日子以来对刘娘的观察,她虽然小心谨慎,在很多方面和她有着思想上的冲突,但是她的母爱还是毋庸置疑的,当然自己是排在虎子后边的。 对此,李汐并没有什么感觉,她早就已经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更何况即使是在现代的时候都有重男轻女的存在,更何况是古代了。 所以李汐怎么也想不明白刘娘子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能够心虚到不管痛哭的虎子。 虎子在大哭一场后,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只是还有些抽泣。 李汐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刘娘子询问,而是拉着虎子去了灶房,二人坐在小板凳上。 “虎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她这么问,虎子鼻尖一酸,差点儿又哭出来,不过即使他没哭出来,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打转。 “姐,娘把家里的钱都给姥姥带走了。” 原来,今天李汐走后没多久,刘娘子她娘刘氏就挎着篮子来了。 虎子从来没有去过刘家,自然也不认识刘氏,但他不喜欢这个一进来就笑着说她是自己姥姥的人,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即使她脸上带着笑。 别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有时候小孩子更能感受到旁人的情绪。 刘家是一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刘氏连生了六个闺女才得了一个小子,取名叫刘耀祖。 刘氏之前连生了六个闺女,在家里没少挨骂挨打,她挨了打就会迁怒到女儿身上,觉得都怪她们这些个赔钱货,挡了自己儿子投生的路。 平日里家里的苦活累活她都让刘娘子的姐姐们做,好好地小姑娘一个个磋磨地比同龄人都是老上五六岁。 刘娘子他爹刘根也不是个好东西,眼高手低的一天天就知道打媳妇打闺女喝大酒,几个闺女一到岁数就被他以高价卖了出了,至于男方是什么样的人,他压根儿就不在意,他在意的到手的钱。 刘家的几个女儿也不在意,她们从小就被灌输自己是女孩子,身份低贱,自己是姐姐就要对弟弟好,不计代价地对弟弟好,为弟弟挣得彩礼在她们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和刘家的其他几个女儿比起来刘娘子是幸运的,她和刘耀祖是一对双胞胎,刘氏觉得是她把弟弟带来的,在加上上头已经有五个劳动力了,所以平日里对刘娘子还是不错的。 刘根则是觉得刘娘子是几个女儿中长得最好的,想着把她养好一点儿将来好换更多的钱。 至少在其他几个姐姐下地干活的时候,她只需要在家里扫扫地就好了。 至于刘耀祖自然是刘家过得是最好的一个,刘氏夫妻对他从来不敢大声说话, 刘家就这么一个男丁,宠的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一家人吃野菜克扣自己都要供着刘耀祖吃好的,这样养大的孩子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整天跟着村里的混子乱逛,一天天的就知道招猫斗狗。 当初李铁柱看上了刘娘子,也觉得他们家是个大麻烦,但他自觉自己压得住,给了刘家一大笔彩礼之后,然后暗中威胁一番,从来没有带刘娘子回过娘家。 刘家也知道李铁柱不是个好惹的,平日里也安生的很,就当做了一锤子买卖了,平日里也从来没有来过李家庄。 这次是刘根知道李铁柱没了才打发刘氏过来,刘家都知道李铁柱是个能干的,一听他没了,就打上李家的注意。 他们之前顾忌着李铁柱不敢上门打秋风,但现在李铁柱没了,李家也分了家,现在是刘娘子当家,那他们还有什么怕的。 今天一大早刘氏便提着五个鸡蛋来了李家。 第二十八章 骗钱 她从来没有来过李家,在从里打听了半天才找到李家的门。 她进来的时候虎子正在翻药草,这些日子李汐从山上采了不少药材下来,都需要晒干才能保存起来。 虎子看到陌生的老奶奶招呼也不打地就进了自己家,眉头一皱,“你是谁!” 刘氏看着虎子和李铁柱相似的容貌就知道他是谁了,她笑的一脸褶子,“我是你姥姥啊。” 虎子小脸一皱,“我没有姥姥。” 外边的动静惊动了房间里的刘娘子,刘娘子走出来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刘氏,惊讶地出声,“娘?” 刘氏朝她看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哀嚎着上前抱住刘娘子,“娘苦命的杏花啊——苦了你了啊。 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啊,收走了铁柱,让杏花他们母子可怎么活啊!” 刘娘子的眼眶也红了,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她娘了,心中之记得她的好,自打孩他爹去世之后,她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心中惶恐,如今见到亲人,情绪一下子上来,哭个不停。 虎子看见刘娘子哭成泪人,有些害怕,但还是冲过去拉拉刘娘子的衣角,“娘,你别哭了,你怎么了啊?” 刘氏适时地擦了擦眼角,“杏花,这就是你儿子,是个孝顺孩子。” 听到刘氏这么说,刘娘子也擦了擦泪,点了点头,“嗯,名叫虎子,虎子,这是姥姥,叫姥姥。” 虎子看着一脸褶子的刘氏,闭着嘴不说话,。 刘娘子看着倔强的虎子,眉头一皱,“叫人啊,虎子!” 虎子还是不开口,刘娘子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刘氏上手拦住刘娘子,“好了,杏花,孩子还小,你打他干什么。” “娘,虎子第一次见你,可能有点儿不好意思。”刘娘子有些不好意思。 刘氏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事没事,以后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她越是这个样子,刘娘子越是觉的不好意思。 “杏花啊,铁柱就这么走了,苦了你了啊。 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娘这次来也没有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就带了几个鸡蛋,你吃了补补身子。”刘氏把篮子递给刘娘子。 刘娘子眼里的泪水打转,略带抽泣地开口,“娘,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要你拿回去给耀祖吃。” “拿什么拿,这是你弟弟让我专门给你带的,你弟弟记挂着你呢。” 刘娘子被刘氏一句话感动的不行,她拉着刘氏往屋里走,“外边冷,咱们进屋说。” 虎子站在原地,看着刘娘子好似没有看到自己一样转身进了屋子,整个人都有些无措。 他想了一下,还是追了进去。 刘娘子和刘氏都觉得他是一个小孩子,便没有在意。 刘氏从心疼刘娘子说到刘家日子不好过,刘耀祖看上了邻村人家的闺女,那家丫头不检点,还没成婚便勾搭着刘耀祖做了丑事。 现在那家逼着刘耀祖娶那丫头,家里头乱的不行。 刘娘子心里也觉得那丫头不检点,但现在木已成舟,那丫头既然都已经怀孕了,确实麻烦。 “娘,那嫂子怎么说?” 刘耀祖和刘娘子是双胞胎,他比刘娘子成亲还要早上一年,她嫁人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 听到她这么说,刘氏眉头一皱,嫌弃地说,那就是个废物点心,生老三的时候难产死了。 “啊?”刘娘子虽然也不喜欢自己那个尖酸刻薄的弟妹,但此刻听到还是有些难过,“可怜啊。” “别人生孩子都没事,就她难产了,她就是命里带衰,不过还算她有良心,最后给咱们老刘家生了个带把的。”刘氏说着又笑了,“你还没见过你侄子呢,下次你回家看看,让他也知道自己姑姑长什么样。” 刘氏说完眼含精光地看了刘娘子一眼,她就不信她到时候空着手去。 “既然弟妹去了,那丫头又怀孕了,让小弟娶了她就是了,这样小弟身边也能有个女人操持。” 刘氏一拍大腿,“嗐,我和你爹也是这么想的,但那家狮子大开口,说要五十两银子才答应把人嫁过来。” “五十两?!”刘娘子瞪大了眼睛,现在村里娶个媳妇十两银子就算是顶顶高的了,平常人家二两银子就嫁了,五十两都够趋二十五个媳妇了。 刘娘子叹了口气,满脸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我和你爹都觉得这彩礼太高了,乡下人家哪里有要这么高的彩礼的。 但是耀祖看上了,就是认准了她了,现在孩子都有了,我和你爹也没办法。” 其实刘娘子没有说实话,那姑娘是邻村曹老坏家的闺女,今年才刚十八,她自然不会看上跟她爹一个岁数的刘耀祖。 是刘耀祖酒后强迫了她,曹老坏抓住这一点儿狮子大开口朝刘家要三十两彩礼,威胁他们说要是不给就直接报官,送刘耀祖去蹲大牢。 刘根和刘氏自然不能看着儿子去蹲大牢,按理来说刘家应该是有钱的,刘娘子和她几个姐姐的彩礼加在一起怎么着也得有一百多两了。 几个女儿家里都是老爷们管钱,她们挺多就是往家里送些吃食。 刘根和刘耀祖都是败家的,这么多年花下来家里就剩下二十几两银子了,硬凑肯定是能凑到的,但正好这个时候他们听说李铁柱死了,可不就想上刘娘子手里的钱了。 他们也不知道刘娘子手里有多少钱,但不论有多少对他们来说都是白赚的。 刘氏来之前刘根特地跟她说让她跟刘娘子说曹家要五十两彩礼,多出来的自然就进了他们的腰包了。 “那怎么办?”刘娘子也跟着皱眉,这个彩礼实在太高了。 “家里有几两银子,你几个姐姐给凑了凑,还差四十两。 杏花啊,你是不知道,你弟他现在在家里绝食,天天不吃饭,他说要是娶不了那个不检点的,就饿死自己,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呜呜呜——”刘氏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打秋风 西北风 刘娘子被这一幕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娘,我这里还有一些,要不你先拿去。” “娘哪儿能拿你的钱,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没事的,这钱娘你先拿去用,大丫用采药材换钱,家里的日子还过得去。”刘娘子说着打开柜子,拿出一个荷包,“只是我这里的钱也不够,只有三十五两银子。” 铜钱和银子没有放在一起,刘娘子也知道家里不能一点儿钱都没有。 “大丫这么能干啊,大丫呢,我怎么没见着她。”刘娘子看着刘娘子手里的钱都泛光了。 刘娘子听到她说大丫顿了一下,“她去山上采药了。” “她是个能干的,跟你一样。” 刘娘子听到她这么说,脸上带着一抹羞涩地笑,“娘,这钱你拿着,小弟整天不吃不喝怎么行,只是还差五两。” 刘氏一把拿过银子,“没事,我和你爹再想想办法,杏花啊,还得是你,我和你爹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你放心,这钱算是我和你爹借的,等有钱了就还你。” 刘娘子看着手上的银子笑了,这话她就是嘴上说说而已,钱到了她的手里哪儿还有往外出的道理。 刘娘子听了却十分受用,之前大丫要钱的时候她都没给,想着留着将来给虎子说媳妇,如今都拿出去她心里也有些心虚,现在听她娘说将来会还,心里安定了不少。 虎子看着刘氏把他们家的钱都拿走了,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冲过去就要夺刘氏手里的银子。 “那是我们家的钱,你不许拿!” 刘娘子拦住虎子,“虎子,不许这么说姥姥。” 虎子挣扎,“她才不是我姥姥,把钱还给我!” 钱都到手了,刘氏自然不会还,刘娘子见虎子还闹,直接上手打了他几巴掌,之前刘娘子从来没有打过他,这几巴掌下来,虎子都愣住了,连哭都不会了。 刘娘子见虎子安静下,对刘氏说,“娘,我去给你做饭,中午留下来吃饭。” 钱到手了,刘氏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她现在就想赶紧回去把钱给曹老坏,省的他真的把耀祖送去坐大牢。 “不了,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给你爹做饭了,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刘娘子开口挽留,“我现在就去做,马上就好,吃了再回去。” “不了不了,下次。”刘氏起身拎起放在炕边的篮子就走,“行了,你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做饭了。” 刘娘子见劝不住,便把家里剩下的一斤猪肉给她装上,然后把她送出门去。 直到看着刘氏的身影消失在路上,刘娘子才转身回了家。 虎子站在堂屋门口,一脸委屈地看着刘娘子,刘娘子心里有些心虚,但不多。 “虎子,那是你姥姥,是娘的娘,你以后不能这么不懂事听见没?” 要说刘娘子真不是一个拎得清的人,之前家里能过多亏了李铁柱在上头压着,也是了,就刘家那种养法,刘娘子要是太正常才不正常呢。 虎子不明白一直以为都温温柔柔的娘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朝着她大喊一声,“我才不要!” 说完就跑出了院子,刘娘子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也气的不行,她觉得她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女儿女儿不听自己的话,儿子儿子现在也这么叛逆。 “走走,有能耐你走了就不要回来!”刘娘子气哼哼地回了屋子。 虎子受了委屈第一时间便想去找他姐,但他走到山脚下就停住了,姐说了山上危险,不让他一个人上山,所以他想了想便在家门口等他姐。 再然后就是李汐见到的这样子了。 虎子不明白,之前姐说要送他去学堂,他娘不同意掏钱,姐说要收药材赚钱,他娘也不同意掏钱。 为什么姥姥一来,娘就把钱都给姥姥带走了。 明明他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吗? 李汐看着虎子委屈又不接的样子,面色冷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刘娘子会这么糊涂。 她之前只觉得她是小农思想,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扶弟魔,她已经问过虎子了,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姥姥。 之前从没来过,如今李铁柱刚没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打秋风了,看来之前是被李铁柱教训过。 房间里的刘娘子自然听到了李汐回来的动静,她侧着耳朵靠近窗户想要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李汐和虎子进了灶房,她自然是什么都没听到。 李汐看着虎子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交给姐,都中午了,饿了吗?” 听到李汐这么问,虎子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呜呜呜,肉,家里的肉都被娘送人了……虎子,虎子还没有吃呢……” 李汐没想到刘娘子如此“慷慨”,慷他人之慨。 “没关系,虎子,姐一会儿就去拿回来。” 李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哑巴亏,就从虎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姥姥就知道刘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银子她是给刘娘子的,可不是给刘家的。 李汐简单的做了个午饭,打发虎子去跟顾隐一起吃饭,并交代他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接下来的事自己搞定就可以了。 刘娘子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调整好身形坐在炕上,低头摆弄着针线活。 “刚才有人来过?” 听着李汐冷淡的声音,刘娘子身形一顿,“那是我娘,你姥姥。” “她来干什么?” 刘娘子感动地说,“你姥姥知道你爹去了,特地来看看我们,她还问起你了呢。” “这么多年都没走动过,怎么突然来了。”李汐冷笑一声,“怕不是来打秋风的。” “李汐!你怎么说话呢!”刘娘子斥责道。 李汐可不怕她,“我听虎子说你把家里的钱都给了她,怎么,咱们是要喝西北风吗?” 刘娘子也知道自己把钱都借出去这件事做得不对,但她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那钱是借给你舅舅娶媳妇的,将来他们会还的。” “会还?”李汐讽刺一笑,“他连媳妇都娶不起你还指望他将来会还钱。” “你懂什么!”刘娘子被李汐说的委屈,“如今家里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还得指望着你舅舅搭把手呢。” 第三十章 砍刀再次登场 李汐现在看着刘娘子脸上的委屈和受伤只觉得烦躁,她心中有些无力,她现在是真的理解她室友说的那句话。 她不怕她父母对她坏,那样她可以更决绝地离开那个家,她怕的是在坏中还有那么一丝好,那才真正让人如梗在喉。 “之前我说送虎子去上学堂,你嫌花钱,我说要做生意,你也不舍得掏出来。 我理解你是想攒着钱留着以后过日子。” 李汐现在心头一股火气,不上不下,憋得难受,“现在你倒是舍得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外人。” “那是你舅舅,不是外人。”刘娘子不喜欢女儿这么和自己说话,“李大丫,家里的钱是我管着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我是你娘,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李汐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你的钱你想给谁就给谁的,但我的钱挣来不是给外人花的。” “你想过把钱都给了他们,我们以后该怎么生活吗?” “不是还有你……” 刘娘子也不是真傻,她知道李汐还能挣钱,她上次去了一趟城里就挣了三十多两,以后肯定还能挣。 李汐听到她这么说脸色更冷,“怎么着? 我之前说做生意你不同意,现在又算计上了。” 李汐不信刘家是那么好打发的,他们尝到了一次甜头以后肯定还会来,她可不想辛辛苦苦挣钱,到头来给他人做了嫁衣。 她养着刘娘子和虎子是因为李大丫的原因,她承了她的情,替她照顾娘亲和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这可不代表她就要做苦力养着李家和刘家的所有人。 李汐的话说的很难听,她是故意的,这件事情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处理干净,不然后续的麻烦更大。 “爹这么多年来不同他们走动的原因你不知道吗?” 李汐不信她不知道,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娘子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只觉得李汐太过咄咄逼人,她是她娘,她居然这么跟自己说话,心中对她的不满更重了几分。 李汐见刘娘子不说话,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也不在意,“钱我会要回来,我希望娘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 毕竟李家是李家,刘家是刘家,既然十几年来都没有走动,以后还是维持原状的好。” 李汐说完转身就走,刘娘子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想起她之前拿着砍刀追着马二婶砍的模样,心下一惊,连鞋都没来的及穿就好追了出去。 但尽管如此,她的动作还是没有李汐快,她出去的时候李汐已经拿着砍刀走出大门了。 “大丫!大丫!” “你要做什么!不许去!” 刘娘子的话李汐是自然是听到了,但她并不是打算听,她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可不能就这么大了水漂,她天天上山干活,可不是为了让刘家人坐享其成的。 当然她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要钱,也是为了表明自己态度,让刘家以后安生一些,不要想着再上门打秋风,否则,李汐眸色一沉,她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花儿是为什么红。 刘娘子想追又没穿着鞋,忙跑回去换。 旁边房间里的虎子听见动静就想往外跑,但又顾忌着李汐之前跟他的让他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只能一个人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转圈。 顾景之已经从他口中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很好奇李汐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不放心姐姐?” 虎子停下乱转的脚步,看着顾景之点了点头,小眼通红,“嗯。” “要不要我带你去找姐姐?”顾景之问。 虎子看了一眼顾景之的腹部,他见过姐姐给他换药,有些踌躇,“可以吗?” 他知道他受伤了,但是他更担心姐姐。 顾景之知道自己的身体,李汐拿出来的药药效非常好,他现在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伤对他来说既严重又不严重。 他之前也受过这么重的伤,所以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当然了。”顾景之起身走到虎子身边,拉住他的小手,“走,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嗯。”虎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步伐快了几分,他担心姐姐被欺负。 李汐虽然不知道刘家具体在哪儿,但她知道刘家在他们后边的后边的村子,从李家庄到哪里有一条直通的路,她提着砍刀就往大路走。 村口大树下永远都有一群说话做活的人聚集着,李汐一走近他们就看见了,自然也看见了她手里那把显眼又熟悉的砍刀。 本来还想开口询问一二的村民,看着李汐拿着砍刀气势汹汹的样子,愣是没敢开口,只能目送着她离开。 “唉,这大丫这又是怎么了?” “你们看见她手上那砍刀了不,这又是谁惹着她了?” “这谁知道,自打上次的事情之后,咱们村儿里可没人敢惹她,那可是个敢砍人的主,谁敢惹他她啊。” “嗐,你们要说这个我可能还真知道。”马大婶神秘地说。 “啊?你知道,那你快跟我们说说。”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马大婶。 自打李汐上次整治了马二婶以后,马大婶心里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她和马二婶做妯娌这么多年,可没少受她的气,只要看着马二婶不好她就顺心了。 “上午来咱们村的那个老太太你们看见没?” “看见了,不是说没人认识嘛,怎么,跟她有关?” 马大婶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众人就看见刘娘子小跑着过来,看见她们还停下来喘着气问,“各位婶娘们,看见大丫没?” “看见了,刚走。” “虎子他娘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大丫可拿着砍刀呢。” 刘娘子心里头慌的不行,哪里还顾得上回她们的话,忙追了上去。 刘娘子走了之后,马大婶才说,“你们就没觉得那老太太有点儿眼熟?” “啊?眼熟?没有啊,以前也没见过啊。” 在场的也有眼尖的人,“眼熟?你是说和虎子他娘?” “唉,你别说,她和虎子她娘还真有几分相像。” 马大婶:“你们忘了我和虎子他娘是同村,之前我就觉得那老太太眼熟,看到大丫后突然想起来了。” 马大婶一拍大腿,“那不就是虎子他姥姥嘛!” 钱大娟一怔,“那大丫拿砍刀追的人是……” 第三十一章 追上,拿回,威胁 马大婶倒是没什么意外,她是知道刘家那一家人是什么样子的,肯定是上门打秋风来了。 之前又铁柱压着他们不敢来,现在仗着铁柱没了便又凑了上来,可惜,马大婶摇了摇头,大丫可不是个好性子,刘家算是打错主意了。 李汐心头有股火要发,步伐那是嗖嗖的,刘娘子一路小跑都没追上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刘娘子不是没有开口喊她,但是李汐压根儿不听也不停。 刘娘子的喉咙都喊哑了也没有叫住李汐。 李汐冲冲地顺着大路往前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她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裳挎着一个小篮子的老太太,李汐眼睛一眯,脚下步伐又快了几分。 李汐看到的那人正是刘氏,刘氏上了年纪,自然走的不快,不过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她满意地看了一眼胳膊上挂着的篮子,还是孩他爹聪明,让她开口多要些,给曹家三十两,他们还能剩下不少。 李汐虽然没见过刘氏,但她有一种直觉,她直觉前头那个罗锅老太太就是刘氏。 李汐该走为跑,刘氏有些耳背所以并没有听见李汐跑动的声音,直到李汐走近她发现她。 “刘老太太?”李汐开口。 刘氏紧了紧手上的篮子,皱着眉看她,“你是谁?叫我干嘛?” 李汐看了一眼她攥紧篮子的手,然后笑了,“果然是你。” 刘氏看着她手上的砍刀,谨慎地后退一步,“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这时候,刚才被李汐远远地甩在身后的刘娘子终于追了上来,虽然距离还远,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前头的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娘,一个是自己的女儿。 她顾不得沙哑的喉咙,大声喊,“大丫!娘!快跑!” 可惜刘氏耳背,只隐约听到一点儿声音,李汐倒是听到了,但她压根儿没有理会。 “是你就好。”李汐没有废话,一把拽过刘氏手上的篮子,刘氏倒是想拦,但李汐砍刀一横,她哪里还敢。 李汐掀开盖着篮子的布,一块猪肉,一个荷包,李汐单手扯开荷包,见里边的银子数目对的上,直接塞到了自己怀里。 刘氏急了,“那是我的钱!把我的钱还给我!” 李汐提起砍刀指着她,“你放心,这事儿还没完呢。” 刘氏看着李汐这幅煞神模样,再多的话也憋在了喉咙里,没听说过这附近有土匪啊,更何况还是女土匪,她可真是太倒霉了,这么多钱…… “大丫!”刘娘子大喊着追了过来。 因为距离近了,刘氏终于听见了刘娘子的声音。 “杏花?” 刘娘子喘着粗气看着李汐拿刀指着刘氏,脸色又黑又白,“大丫,你怎么能拿到指着姥姥,快把刀放下。” 刘氏也终于明白眼前这贱丫头是谁,原来她就是杏花的大女儿,刘氏脸色难看,贱丫头,跟她爹一个模样。 “杏花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大丫一上来就拿到指着我,还把你之前给的肉还有银子都抢走了。 杏花啊,你要是不愿意把钱借给娘你就直说啊,何必这样啊。”刘氏敛眸叹气,一副失望模样。 刘娘子一听刘氏这么说,一下子就慌了。 “娘,我没有这个意思啊。大丫,你快把东西还给姥姥。”刘娘子看着李汐的眼里满是责怪。 刘氏站在刘娘子身侧看向李汐的眼中满是自得。 李汐会鸟她就怪了,她直接当没看见刘娘子,拽着刘氏就往前走。 “走!今天的事儿还没完呢!” “唉唉唉——”刘氏尖叫着挣扎着,但仍旧被李汐拖着往前走,“小贱人!你给我把手松开!” 刘娘子见状忙上前拽住刘氏的另一个胳膊,“大丫,你要做什么?松手!” 李汐身子还没养好了,自然拖不动两个人,但她也没松手,两人一前一后地拽这里刘氏的胳膊,跟拔河似的。 刘氏疼的龇牙咧嘴,大喊道,“松开,快松开,你们两个都给我松开!疼死老娘了!” 刘娘子自是忙松开手,但李汐没有,反而因为刘娘子松手,刘氏卸力,自己把刘氏拽了一个踉跄。 “赶紧走!”李汐沉着脸往前走,刘氏为了抵抗直接坐在地上。 刘娘子也上前来拦着,她挡在李汐和刘氏中间,想要拽开李汐的手,李汐哪里会让她如愿,直接祭出砍刀。 事实证明,不论是谁面对砍刀也会害怕,刘娘子直接吓得躲到了一旁。 刘氏见她连亲娘都敢威胁,吓得脸都白了不说,腿还抖个不停,“我……我……东西……东西我不要了。” 李汐冷笑一声,“你不要了?现在是你不要了就能解决的?想得美!” “快给我起来!”李汐拿着刀冷着脸看着她。 刘氏已经深切的知道她不好惹了,哪里还敢抗拒,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起来了,我起来了。” 李汐瞥了一眼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刘娘子,“走,不是着急回家嘛,走,我送你。” 刘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看了眼一旁呆立的刘娘子,心里暗骂她是个没用的废物,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 刘娘子没想到李汐居然会拿刀威胁她,在她看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子女就是要听父母的话。 刘娘子不知道李汐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吗?她当然知道了,只是她不以为然而已,在她看来不论她再怎么有出息,她还是要听自己的话。 就像她霸着钱不给她一样。 她之所以敢把家里的钱都拿给刘氏,不过是因为她知道李汐还会挣,她是她娘,她不可能不管自己。 但刚才李汐拿着刀指着她的那一瞬间,她看着李汐眼中的冷意,突然不确定了。 李汐自小野蛮生长,可以说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自打爷爷去世以后,她最爱的人就是她自己。 不过也多亏了老爷子的教导,她虽然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但从来不损害他人的权益,不过要是有人侵害她的权益,呵呵,那她就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第三十二章 刘氏父子 刘娘子不顶用,在加上砍刀威胁,刘氏哪里还敢耍花样,哆嗦着腿跟着在前边带路,因为李汐不认识去刘家的路。 至于愣在原地的刘娘子,李汐和刘氏都没管,不过刘娘子也没愣多久,很快就追了上去,只是这次她没有再上去拦,而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汐。 她再次觉得这个女儿很陌生,铁柱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刘娘子看了一眼颤颤巍巍的老母亲,面色难看,难道跟她说了刘家的事,所以她才会对刘家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般想着,刘娘子心里不免生出对李铁柱和李汐的怨怼。 她之前那么多年都听丈夫的话,现在丈夫没了,还要听女儿的话,刘娘子眼眶泛酸,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哪有人日子过的像自己这样憋屈,一把年纪了还被人管着。 走了不大一会儿他们就到石井村,石井村因村口有一口石井得名。 村口石井那块地方就跟他们李家庄村口那棵大树一样是村民们聚集侃大山的场所。 进村前李汐没有再明明晃地提着砍刀了,而是用刘氏盖篮子的破布裹着放在她的后腰上,低声说,“我警告你别搞什么小动作,不然?” 李汐拿着砍刀顶了一下了刘氏,刘氏感受腰上传来的尖锐,挺直腰杆,拱着肚子就往前靠,生怕李汐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来一家伙。 “不搞,不搞,你放心,我肯定不敢,肯定不敢。”刘氏哆哆嗦嗦地往前走,心里暗骂自己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碰上这个煞星。 石井旁侃大山的人看见刘氏身旁跟着一个小姑娘有些奇怪,彼此看看,这是谁啊?不认识啊。 一个村子这么大,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他们不认识的人啊。 “刘婆子,这丫头是谁啊?” 刘婆子哪有心思回答他们,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老头子和耀祖都在家呢,到时候有的是法子修理这个小贱皮子。 她不想停下,李汐也没这个心思,她还想早点儿解决早点儿回去呢。 有人认出了跟在李汐和刘氏后头地刘娘子。 “唉,这不是杏花吗?” “杏花!” “可不是,刘婆子,这不是你家五丫头啊,好多都没见过了。” 当初李铁柱娶刘娘子闹得挺大的,刘家狮子大开口要十两彩礼,李铁柱居然真咬牙给了。 碰上这么一个有钱的女婿,刘家自然不肯放过,但李铁柱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说卖女儿也没有这么高的价,这彩礼他可以给,但给了以后两家再无交集。 李铁柱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跟刘家断亲,看在十两银子的份上,刘家自然是同意了。 但是,刘家向来是言而无信的,银子收了,还想厚着脸皮攀关系,撒泼打滚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呢,就被李铁柱制住来的。 打蛇打七寸,李铁柱直接按着刘耀祖揍了一顿,直说,以后看见他们一次就揍刘耀祖一次。 刘耀祖可是刘根和刘氏的心头肉,看着他被打的下不来床的样子,他们哪儿还敢再惹李铁柱那个煞神。 这些事情石井村的人知道的不少,毕竟当时的事闹得也不小,村里就这么大,村头放个屁,村尾都能听到。 所以他们看到杏花也很惊讶。 李汐见他们要围上来,怼在刘氏腰上地砍刀顶了顶,刘氏忙开口,“是杏花是杏花,家里她爹还等她呢,有事回头聊,回头聊哈。” 众人听到她这么说便没有再凑上来,纷纷坐回去。 “杏花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了,是该回去看看她爹了。” “行,你们去,回头聊。” 李汐怼着刘氏往前走,刘娘子沉默着跟在她们后头,石井旁的众人看着她们渐行渐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很快在刘氏的带领下,他们便带了刘家。 托刘娘子几个女儿的福,刘家的房子盖得还算不错,他们一路走来也路过不少房子,刘家的绝对数得上前几的。 刘娘子看这样眼前全然陌生的院子,有些恍惚,她出嫁前家里还只有两间小破房,现在眼前这五间大房真的很难让她有熟悉感。 到了家刘氏忙不迭地去开门,顺带赶紧躲开一直怼在她腰上的刀,然后像是受到刺激突破潜力的速度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老头子,耀祖!杀人了,杀人了!” 刘氏的尖叫声不仅惊动了躺在房间里的刘根和刘耀祖,还惊动了四邻的人。 李汐一把把刘娘子推进院子,然后进门,落锁。 李汐扫了一眼刘家杂乱无章的院子,地上鸡屎落叶遍地,还有雪化后形成的小水洼,一看这家就不是爱干净的人。 满地的鸡屎让人都无从下脚,把李汐恶心的不行。 “号号号!号丧呢!”一道粗噶的男声从房间里传出来,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 他身上的衣服凌乱,头发毛躁擀毡,看上去就邋里邋遢的,脸上一脸不耐,待看到院子里的刘娘子时,他眉头一皱,“娘,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刘娘子去要钱地事情刘耀祖自然知道,但是他没想到他娘会把她们带回来,别是她们没钱反而来他们家打秋风? 刘耀祖这般想着面上更是不耐,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又出来一个人,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的,脸上满是褶子和松松垮垮的皮,看上去精瘦精瘦的。 刘根出来认出了刘娘子,他给了老妻一个眼神,意思是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但刘氏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看,回了家,她的顾忌也少了,左右他们这边这么多人,一个小丫头还能反了天了不成。 刘氏指着李汐就骂,“你个小贱人,敢拿刀吓唬老娘。” “孩他爹,耀祖,快!把那贱丫头给我抓住!那丫头拿了我三十多两银子。” 第一句话出来的时候刘根和刘耀祖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了,但听到刘氏说三十多银子后,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弄清楚什么情况,直接朝李汐扑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见血了 虽然眼前这两人都眼底青黑,脚下虚浮,但也是两个男人,李汐从来不会轻视对手,光凭实力的话,一对一她勉强,一对二绝对够呛。 李汐嘴角一勾,但谁让她手上有刀呢,李汐也没用什么武功路数,直接拿刀乱挥,主打一个乱拳打死老师傅。 刘根和刘耀祖看着泛着寒光的砍刀,瞳孔大睁,紧急后退,但地上的化过雪水的地太过湿滑,再加上他们冲的太猛,一时竟刹不住脚下。 紧急之下,刘耀祖伸手推了一把刘根,自己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跌坐在地上,刘根就没有他这么好用了,尽管他躲闪了一下,但还是被砍刀砍伤了胳膊。 “啊!!!!血!!!!!杀人啦!来人啊!杀人啦!” 刘氏本以为刘根和刘耀祖能够拿下李汐,没想到不仅没有把人拿下,反而被人砍伤了胳膊。 跌坐在地上的刘耀祖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李汐,刘耀祖这人别看平日里在家里的谱摆的挺大,实际上就是一个窝里横,色厉内荏的家伙。 刘根吃痛地捂着受伤的手臂,刷刷地往后退,别看刘家一家子的二流子,但二流子偏偏最会看人下菜碟。 刘家的院墙不高,也就一米五左右,刚才就是的尖叫声便引起了周围四邻的注意,此时刘家的院墙外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谁也不肯让开一分一毫。 人太多挤不下,刘家两边的邻居便飞快的回家,旁边的人见状连忙跟上,趴在墙头看,那动作利落的很。 不大的院子里,站着刘氏母女二人,地上坐着狼狈的刘氏父子二人,还有一个手拿沾血砍刀的小女孩。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气。 “诶呦我的老天爷啊!” 院墙外的石井村老百姓跟壁虎一样,趴在墙头,一个个眼睛放光的盯着老刘家的院子,这样的场面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李汐没有理会看热闹的村民,她冷眼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刘根父子,沉声冷笑道,“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了,我爹刚刚去世你们就上门打秋风,是打量我们李家没人了? 想要钱,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染血的刀尖指向刘耀祖,一脸鄙夷,“如果没钱就别娶媳妇,也省的祸害人家好姑娘跟你一起吃苦,明白吗?” 刘耀祖满脸慌乱,喉咙下意识地吞咽,这种情况下他还敢说什么,“明白,明白,我明白了。” 看着眼前这个煞星,刘耀祖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他娘怎么招惹到了这个祖宗,真是到了血霉了。 刘娘子看着受伤的刘根和被李汐吓得战战兢兢的弟弟和娘,用陌生的目光看着李汐,开口呵斥,“大丫,这些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赶紧把刀放下!” “长辈?”李汐冷笑,“我可没有这种欺负孤儿寡母的长辈。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跟他们说明白,既然多年前就已经断亲了,如今也就别打着关心的名头来占便宜。” “李大丫,我是你娘,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刘娘子感受着周围人火辣辣的眼光,愈发觉得自己身为父母的权利受到了挑衅。 多日来的相处,李汐已经知道刘娘子是一个糊涂的人了,但还是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没看明白现状,如果自己会听她的话妥协的话,那她如今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刘娘子的出声让刘氏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丫,你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通过刚才几人的对话,外边的人也明白眼前是个什么情况了,应该是杏花的男人死了,然后刘家想着上门打秋风,没想到秋风没打到还被人打上了门来。 “唉,看来应该是刘根家不做人了,这杏花她男人才刚去了,就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落到现在这幅田地,呸!活该!” “这小丫头可真厉害,小小年纪就敢提刀跟人干,不愧是李铁柱的种。” “这老刘家一家子的地痞流氓,还就得这样厉害才能制住他们。” 在场的不少人,当年都见过李铁柱强势断亲的场景,那会李铁柱也是拿着刀来的,不过不是砍刀,是菜刀。 有人喝彩,自然也有人唱衰。 “这么厉害的小丫头,小小年纪就敢拿刀砍人,以后谁敢娶啊。” “就是,连亲娘的话都不听。”说话的人摇了摇头,满脸的不赞同。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喝彩的多,毕竟以老刘家的品行,平日里不知得罪多少人。 “唉,你们刚才听见那小丫头说的话了不,她说刘家找他们要钱给刘耀祖娶媳妇?” “应该是了,听说是曹老坏家的闺女,两家一直在谈着呢。” 曹家和刘家的事毕竟不光彩,他们自然不会大喇喇的宣扬出去,但人群中还真有知道的,刘赛花的闺女嫁的就是曹老坏家东边,她前几天去看闺女,刚好看见那丫头了。 刘赛花压低声音,“什么谈着呢,孩子都有了,这话我就跟你们说,你们别往外说啊。” “啥?孩子都有了!”身旁的人惊呼。 刘赛花横眉一竖,给了他一巴掌,“小声点儿!小声点儿!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 “就是就是,你不听就扭过去,别说话。” “赛花婶,你接着说,我们肯定不跟别人说。” 刘赛花继续说,她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虽然都在院子里,但耳朵都悄悄竖着听她们这边说话。 “老娘我生了五个孩子,孙子孙女都接生了好几个,那小媳妇怀孕是什么模样,我一看一个准,老曹家那丫头肯定是有了。” 刘赛花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朝院子里喊,“李家丫头,刘耀祖这媳妇不娶可不行,毕竟孩子都怀了不是。” 他这话音一落,周围嬉笑声不止。 刘赛花:…… 他爹的,她刚才都说了不让他们往外说,不让他们往外说,这一个个的,嘴比那棉裤腰都松! 李汐看着跟废物一样的刘耀祖,“有钱你就娶,要是敢扣我的钱,我就让你死!” 刘耀祖哪里还敢反驳,忙不迭地点头,“不娶,不娶,我不娶了。” 第三十四章 抉择 刘根看着眼前这个跟杀神一般的外孙女也不敢说狠话,只能跟着刘耀祖一头,“要钱的事都是你姥姥干的,跟我们没关系。” “对,对对,都是我娘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刘根边说便往后退,退到刘氏身旁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都是她的错,姥爷给你出气啊。” “孩他爹?”刘氏捂着脸,一脸震惊。 刘根见状又给了她一巴掌,面色阴沉狠毒,“你给臭老娘们,这里哪轮的到你说话!” 别看刘氏刚才咋咋呼呼的,但面对刘根她只有百依百顺。 刘娘子看不过去,走到刘氏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刘氏,“娘,你没事?” “都怪你!”刘氏不敢不听刘根的话,但对这个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儿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她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极为用力,这一巴掌下去刘娘子的脸直接肿了起来,不过她心里并不怪刘氏,在她看来,会闹到现在这幅局面都怪大丫,要不是她,就不会这样了。 李汐皱眉,老刘家一家果然都是蠢货,她现在还在这儿呢,刘氏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打她娘。 李汐本想叫刘娘子过来,但看着眼里的怨恨,她突然顿住了。 刘耀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李汐,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忙趁着她怔住,赶紧爬起来往后跑。 “娘,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女儿。”刘娘子一脸愧疚地说。 刘氏肿着脸看着刘娘子,一肚子的怨气没处撒,可不死怪她,要不是她生的这个贱丫头,能有现在这个局面。 趴在墙头的石一山,嘴里嘟囔:“这刘杏花怕不是脑子有。”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刘家几个姑娘不都这样,嫁了人了还一心想着娘家,婆家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往娘家搜刮。 娶了他们老刘家女儿的人家真是倒了血霉了。 也就杏花她男人能压得住,现在也没了。” “杏花她男人是死了,这姑娘却是个厉害的,老刘家的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 刘根听着外边人的冷嘲热讽,呵斥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刘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外人说话,赶紧跟老子滚蛋! 散了,都给老子散了,想看热闹回你们自己家去!” 刘根嘴上说的厉害,但谁不知道他是个窝里横的怂包蛋,谁拿他的话当回事,该怎么看还是怎么看,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这是急了啊。没想到这刘根还是个要脸的呢。”说话的人瘪了瘪嘴,一脸的鄙夷。 “他要是要脸就干不出不要脸的事儿来。” 谁不知道这老刘家一家都是臭不要脸的人,一家子占便宜没够的人,粪车打门前过都得拿勺子尝尝咸淡。 “让一让,让一让啊。” 看热闹的人的眼神都看着院子里,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童挤了进来。 挤到院墙后,顾景之看了一眼院子里提刀的李汐,眉头一挑,知道她是来找茬的,但没想到是这种路数,怎么说呢,有一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 如今院子里的站位是这样的,李汐一个,面对刘根,刘耀祖,刘氏,刘娘子四人。 如果不看李汐手上的刀和刘家一家子凄凄惨惨的模样,李汐一定是那个小可怜。 虎子看着院中的场景,眼睛一下子红了,他扯了扯顾景之的衣袖,“顾隐哥,姐姐……” 顾景之看了他一眼,“放心,你姐姐厉害着呢,她受不了委屈。” “什么姥爷姥姥,”李汐嫌弃地看了刘根刘氏一眼,“早都断炼亲了,现在就别扯关系了。” 李汐手里的刀一抬,刘根他们哪里还敢说什么的,只能应是。 “是是是,没关系,没关系。” 刘氏用眼神剜了刘娘子一眼,也只能抬着被打肿了脸,舔着脸说,“没关系,没关系。” 刘娘子看向李汐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脸上的红肿好似在提醒她自己教女不严,教出来这么一个不敬长辈的祸害。 “李大丫,现在把刀放下,把银子还给我,不然,你以后就别叫我娘,我以后也不是你娘!” 听到刘娘子这么说,刘根和刘氏眼睛浑浊地眼睛微闪,他们已经知道这贱丫头不好惹了,但如果她真能听杏花的话,他们也不亏。 虎子流着眼泪看着院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明白他娘为什么不帮姐姐帮外人。 小小的虎子还是个小豆丁,就已经被迫面对这两难的局面。 顾景之一脸趣味的看着院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尽管她的身形不大,但气势却并不小,他也想知道她会怎么选。 李汐看刘娘子的眼神依旧冷静,并没有被她那番好不留情的话拨动心弦。 “刀我是不会扔的,钱是我们李家的,可以给你但不能给他们。”道德绑架对她可没用,因为她的道德可有可无,该有的时候有,该无得时候无。 “那你这是不认我这个娘了?”刘娘子冷冷地看着李汐,眼神中透露着厌恶。 李汐看着刘娘子眼中的厌恶,心中没有丝毫意外,她在从李家出发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如果在刘娘子心中排个顺序的话,李铁柱排第一,刘家人排第二,虎子排第三,刘娘子第三,她李汐估计只能排最后。 如果在李汐心里排个顺序的话,第一只能是她自己。 “不是我认不认娘,而是娘认不认我。 李家和刘家,娘总是要做个选择的,我想爹的在天之灵也是这么想的。” 刚才李汐针对刘家,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乐的看刘家人的热闹,毕竟老刘家日常在这个村子里怨声载道。 现在听了李汐和刘娘子的对话,刚才唱衰的人又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说话,杏花可是她娘,她这是逼杏花表态呢,怎么能这么不孝。” “是啊,杏花再怎么样也是她娘啊。” 有些事情李铁柱做得,但李汐做来却要面临众人的指责。 第三十五章 刘杏花留下 也有人觉得刘娘子脑子不清楚。 “刘娘子也是,她不知道自己娘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啊,好日子过多了,这是不想过了啊。” “我看就是她男人保护的太好了。” 院外声音纷纷扰扰,李汐却并没有在意,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刘娘子,“娘,该拿回来的东西已经拿回来了,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 该回家了。” 李汐能够不理会院外人的言语和眼神,但刘娘子不行,她站在原地只觉得周围的眼神快要把自己烧着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赤裸的站在原地,周围人的眼神和指指点点好似都在说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 再看李汐这幅强势的模样,她心中厌恶更甚,“既然你都不认我这个娘了,我还回去干什么?” 李汐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娘子,“虎子还在家等你了。” 听到虎子,刘娘子有一瞬间的动摇的。 刘耀祖在听到刘娘子开口说不回去的时候,浑浊地眼睛闪了一下,偷偷从身后戳了一下刘氏,不知道是母子连心还是什么的,刘氏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杏花啊,咱们母女两个这么多年没见了,留下来住几天陪陪娘。”刘氏拉着刘娘子的手,满眼的疼惜。 李汐看着刘娘子一脸动容的样子,心中也是无语,也不知道是该怪原身的爹把她保护的太好,还是她的本性就是如此,李汐觉得,应该是一加一大于二。 就刘耀祖和刘氏那眉来眼去地样子,就知道他们没憋什么好屁。 “娘,虎子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呢。”李汐没有说老刘家的坏话,因为她知道即使她说了刘娘子也不会相信,反而心中会更加反感。 但这并不妨碍李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老刘家三口被瞪的都瑟缩了一下,显然李汐给他们心里留下的阴影面积不小。 刘娘子看着双脸肿胀,白发苍苍的刘氏,犹豫了一下,声音冷冷地对李汐说,“你先回去。” 李汐明白了她的选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拉开门就往外走。 外边围着的人看见李汐出来,忙给她甩出来一大片空地。 至于原因? 众人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她手上那把染血的砍刀,他们肉体凡胎的,可扛不住这个。 院子里的老刘家见这个煞星终于走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汐走了,刘氏也缓过来了,她看着院墙上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眉头一竖,长着嘴就开始骂,“看看看!看什么看!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别人家的事瞎看什么! 闲的你们蛋疼,滚滚滚!都给老娘滚!” 周围人听到她这么说,也知道没热闹看了,便纷纷散了。 刘氏把大门一把插上,面上怒气冲冲的,她活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嘴上骂着李汐贱皮子,冷冷地眼神嗖嗖地朝刘娘子射,都怪她养的这个好闺女,刘娘子刚要开口骂,就被一旁的刘耀祖拉住。 “姐,爹受伤了,你带他回屋处理处理。”刘耀祖开口打发刘娘子进屋。 刘根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他是真受伤了,那死丫头下手可不轻。 刘娘子没有怀疑地扶着腿软胳膊伤的刘根进了屋子,刘耀祖拉着刘氏进了旁边的灶房。 “耀祖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替你教训教训她呢!”刘氏一脸心疼地看着刘耀祖,说着伸手摸他的脸,想要帮他把脸上的泥点子抹掉。 刘耀祖嫌弃地躲开她的手,“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曹家那边还等这样银子呢,难道你想看着我去坐牢啊。” 一听他这么说,刘氏也反应过来了,她慌张地说,“那怎么办,那银子都被那个煞星拿走了。” 他们心里都明白,想要从李汐手中再把钱拿回来是毫无可能。 刘氏骂道,“杏花是个没用的废物,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了,这么多年就没沾过她的光,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一生下来就溺死她得了。 也省的被她生的这个糟心玩意威胁。” “现在说着个还有什么用!”刘耀祖挠了挠油头,“钱啊,现在最要紧的是钱。” “要不我再去找曹老坏说说,让他少要点儿。”他们家只有十几两银了。 “他能同意,做你的大梦去!”刘耀祖翻个白眼。 刘氏听他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忍不住埋怨道,“你也是,你要是想想娶媳妇你就跟娘说,娘找媒人去给你说和,娶个媳妇哪里用得着三十两。” “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 刘耀祖上个媳妇难产去世没多久刘家就给他张罗着相亲来着,但刘家名声在外,再加上刘耀祖是二婚,媒人给他说的要不就是长得丑,家里拖得久的,要不就是死了男人的丑寡妇。 长得好看的,条件好看的哪里看得上他。 但刘耀祖这个人,心比天高,哪里看的上,时间长了他干脆也不想成婚的事了,有需要的话拿着钱去找邻村的小寡妇就是了,那小寡妇长得还好看。 他和曹老坏的闺女是个意外,不过他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谁让她大晚上的还外边乱逛呢,那怨的了谁。 刘耀祖看了一眼门外,低声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拿到银子。” “什么办法?”刘氏惊讶好奇地问。 “刘杏花啊,她不是听你的话嘛……” “她听话也没用啊,她生的那个煞星又不听她的话,我看从她手里抠不出钱来。”刘氏摇了摇头说。 “谁说从她手里扣钱了,我是说刘杏花,反正现在李铁柱死了,那就把她再嫁一次,到时候有了彩礼,不就能给曹家了。”刘耀祖阴沉地说。 刘氏心中有些忐忑,“啊,可是有那个煞星在,你不怕她再拿着刀上门来啊。” 刘耀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但她现在又不在这,“她再怎么着也是个孩子,要是杏花自己要改嫁,她能怎么办。 她还能拿刀砍了她不成,那可是她亲娘。 杏花模样长得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生了两个孩子,刚好说给王员外,他就喜欢她那个调调的。” 第三十六章 合作方式二选一 还在房间里照顾刘根的刘娘子不知道刘氏和刘耀祖在背后怎么算计她。 已经离开石井村的李汐看着眼前熟悉的两人,沉默了。 虎子红着眼睛扑到李汐的腿上,抱住她的腰,泪水顺着脸颊滑到她的衣摆上,“姐,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李汐瞪了一眼在一旁看热闹的男人,她之所以不让虎子来就是不想他看到刚才的场景,偏他是个事多的。 “没有,娘只是留在那多住几天,还会回来的。”李汐顺了顺虎子的头发,“走,姐姐带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虎子沉默不语地拉着李汐的手,李汐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身体好了?” “没有。” “是吗?” “嗯。” “看上去不像啊。”都有精神出来看热闹了,身体怕是好的差不多了。 “我装的,强忍着呢。”顾景之现在还不打算走呢。 “哼。”李汐冷哼一声,左右他给了钱了,随他去。 午后的路上空无一人,一直走到村口顾景之才停下脚步,左转进了小路,李汐没有管他,拉着虎子往村子里走。 村口大树下的人就等着李汐呢,看见她来,眼睛都是一亮。 “唉,刘娘子咋没回来啊。”说话的人伸着脖子往李汐身后望。 待李汐走近后,马大婶开口问道,“大丫,你娘呢?” “我娘回娘家住两天。” 染血的砍刀已经被李汐收起来了,她现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虎子的眼睛红红的。 “哟,虎子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刚才哭过了?”有好事者问。 李汐:“哦,虎子还小,舍不得我娘,所以哭了一场。” 其他人还想追问,但李汐不想再听她们八卦自己,“各位婶娘,你们闲聊,我和虎子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些活计要做呢。” “嗯嗯嗯,去去。” …… 回家的路上,虎子仍然低垂着头,一眼不发,李汐低头看了他一眼,攥着他手的手紧了紧。 “虎子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你要知道想法这种东西每个人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我们没有办法左右旁人的想法,我们只能尊重他们,明白吗?” 虎子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李汐,“可以改变吗?” “可以,但是前提是对方愿意。”李汐不想败坏刘娘子在虎子心目中的形象,“对于娘来说,刘家也是她的家人。 就像你我和娘一样,她想要护着刘家无可厚非,但前提是不能用亏待我们的方式去护着刘家。 毕竟家里的钱姓李不姓刘。” 虎子懵懵懂懂地看着李汐,他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好了,别想了,我把肉拿回来了,我们晚上从好红烧肉。” “什么是红烧肉?”虽然不知道红烧肉是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妨碍虎子在听到这三个字后馋出了口水。 “很好吃很好吃的肉。”李汐敷衍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汐牵着虎子回家之后,就看见顾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些日子他一直被自己强制要求呆在房间里,这是看家里就剩下他们三个放纵了啊。 顾隐听见李汐和虎子的脚步声,眼皮都没有掀,阳光洒在身上,他只觉得温暖,他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送过了。 他可得好好享受,回去之后这样的日子可就不多了。 李汐也没有理会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顾隐,她上午采的药还没有收拾呢,不沉着天色还亮着收拾干净,到时候就又得点灯熬油了。 李汐把哭成肿眼泡的虎子哄进屋睡觉,自己拿过背篓开始忙活,忙活完之后又把地扫了一遍。 在她忙活的时候,顾景之就一直在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忙活来忙活去的李汐看着顾隐这幅优哉游哉的模样,忍不住咬牙。 自己跟个长工似的干活,他倒好,跟个地主老财似的。 顾景之闭着眼睛,虽然没有看见李汐的表情,但他能够感受到那看向自己的强烈目光。 顾景之嘴角勾起,坐起身来,睁开眼睛,“李姑娘真是勤劳啊。” 李汐:……这人是在说风凉话,是?是! “你身上的伤口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到底什么时候走?” 对于李汐来说,这顾景之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想要杀他的人是什么人,为了不被牵连上,最好的办法的就是的让他赶紧走。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人?”顾景之对李汐挺好奇的,这么多天了,她一直没有询问自己的身份,一个村里长大的丫头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半分不好意思没有不说,还分外大胆。 “不想。”李汐放下扫把,“好奇害死猫。” “好奇害死猫?什么意思?”顾景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是这里的谚语吗? “意思不重要,你是谁跟我也没有关系,你伤好之后就走,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恐怕也不会再见了。” “是吗?”顾景之勾唇,“但我觉得我们以后见面的日子还长。” “哦?是吗?”李汐瞥了一眼他伤口的位置,这是看出什么来了。 顾景之注意到李汐眼神的位置,笑了,“早就知道李姑娘是聪明人,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门见山。” “你想要伤药。” “李姑娘的伤药实属上等,比宫中秘药效果还好。” 李汐:宫中秘药,看来这个顾隐的身份果然不一般,也是了一个身上有那么多伤,又能一掷千金的主,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呢。 “如果想和我合作,只能按照我的规矩来。”李汐拽过一把凳子坐在顾景之对面。 “哦?不知李姑娘的规矩是何规矩?”顾景之笑着看着李汐。 李汐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一直朝自己笑什么笑,这应该不会是美男计,就他这一脸伤痕青青紫紫的模样,他还是歇了。 “第一种方法,我提供成药,你们按每瓶十五文收,第二种方法,我只提供方子,你们每制作一瓶就要给我两文。” 李汐给出两种方法,第一种她得受点儿累,但收入客观,第二种比较轻松,坐等着收钱就行。 “你选哪种?” 第三十七章 刘娘子要改嫁 “药材成本多少?” 李汐看了他一眼,“八文左右。” “我选二。” “合作愉快。”李汐朝顾景之伸出手。 顾景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试探性地把自己的手伸出去,“合作愉快。” 李汐嫌他墨迹,直接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两下,然后毫不留恋的收回手,回了房间,今儿一天她体力消耗的太多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站在原地的顾景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除了娘亲和妹妹,这是他第一次握女孩的手。 她的手比自己的细腻,掌心却又带着薄茧,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 顾景之收回手,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嘴角扬起。 …… 刘娘子一连两日都没有回来,李家还是像往常一样过,早上李汐做好饭就会去山上采药,下午就在家收拾草药,顾景之比之前过的更是放送,每天都会在院子里转转,晒晒太阳之类的。 只有虎子日渐沉默,他每天都会在李家门外的门槛上坐着,目光看向那唯一通向这里的路。 李汐知道他在等什么,李汐也在等。 她知道刘家留下刘娘子肯定没好事,不过自己已经在他们面前展露过自己的“实力”了,想来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顶多是骂她几句,或者让她多干点儿活。 这样也好,也让她知道知道刘家的真面目,到时候她就该知道怎么选择了。 但李汐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么离谱,这天早上自己刚要出门,刘氏就带着刘娘子上门了…… “你说什么?”李汐拧眉看向躲在刘氏身后地刘娘子。 刘氏看着李汐生气的样子吓得肝颤,但一想到王员外答应给的银子,还是强忍住害怕,吞咽了一下说,“大丫,你娘年纪也不大,想往前走也很正常啊,总不能让你娘给你爹守一辈子活寡。 而且王员外说了,不会看着你和虎子不管的。” 边关常见遭受匈奴劫掠,周围男丁死在战场上的,被匈奴抓去做奴隶的多的数不过来,所以边关府衙向来都是支持寡妇改嫁的,不然边关的生育率怎么办。 所以刘氏这句话说的其实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李汐没有看刘氏,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刘氏身后的刘娘子。 “这也是你的想法?” 虎子看到刘娘子回来本来很高兴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娘回来时要跟他们说改嫁的事情。 虎子知道什么叫改嫁,他们村小三子他爹被匈奴抓走了,他娘就改嫁给了五福叔,把小三子扔给了他爷爷奶奶。 “娘,你不要我们了吗?”虎子红着眼,哽咽地看着刘娘子。 刘娘子看着虎子这幅模样,心中有些动摇,她对铁柱是有感情的,铁柱尸骨未寒她也不想这么做。 刘氏察觉出刘娘子的动摇,伸手拽了一下她的手,一脸恳求地看着她。 都不用说,李汐就知道这件事是刘家搞得鬼。 “你确定要在我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另嫁他人?” 李汐看着刘娘子眼中的犹豫,嘴角冷笑,原主父亲这么多年来对她掏心掏肺,脏活累活从来不让她干,没想到居然养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刘娘子看着李汐面上的冷笑,只觉她这是在笑话自己,心中的愧疚突然扫去。 “这事是我对不起你爹,但你舅舅成婚需要银子,你要是肯把钱拿出来我何至于此。”说到最后刘娘子怨恨地看向李汐。 在她看来她本来是可以忠于丈夫的,都怪大丫把钱拿走了,自己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去坐牢。 听完她的话,李汐笑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威胁自己。 自己不给钱她就要改嫁,说的好像是自己逼的她改嫁似的,她可真会为自己开脱。 改嫁的事情肯定是刘氏那一家子的算计,但刘娘子身后有自己,他们肯定是不敢逼迫刘娘子的。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刘娘子绝对是心动了的。 刘氏听到刘娘子这么说也没说什么,要是能拿到银子也行。 李汐是绝对不会同意给钱的,这个口子开不得,一旦刘家知道这是他们家的软肋,他们家就永无宁日了。 她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姐?”虎子拽了拽李汐的左手,满眼祈求,他不想失去娘亲。 李汐看着虎子这幅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还这么小。 “舅舅成婚?”李汐冷笑一声,“你已经为了他被卖了一次了,还要再卖第二次?” 李汐真是恨铁不成钢,怎么事到如今她还没有看清刘家的真面目,或者她其实已经看清楚了。 “大丫!”刘娘子瞪大眼睛,她没有想到李汐会这么说。 刘氏一脸痛惜,“大丫,哪有这么说是自己亲娘的,你这是看不起你娘啊! 你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两个养大,你们可不能丧良心啊!” 刘娘子看向李汐的眼神不再躲闪,眼神中只有怨恨。 李汐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心里一寒,事到如今,看来她已经有了抉择。 “我说错了吗?刘婆子应该反思反思你自己,卖了五个女儿结果就养出来刘耀祖那么一个废物,你是不是该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作孽太多,才养了那么个猪狗不如的人渣。 哦,不,我不应该说猪狗不如,这不是玷污了猪狗了,就他那个人渣哪里配合猪猪狗狗相提并论。” “还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断亲,如果你不知道,我不介意再去一趟石井村,好好教教你们。” “还丧良心?你知道良心怎么写吗?周围几个村子谁不知道最丧良心的就是你们刘家。 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来我们李家狂吠,你以为你是谁!”李汐冷着脸说,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你!你……”刘氏指着李汐的手不停颤抖。 “你什么你,帕金森啊你!”李汐心头的火不是一般的大。 刘娘子担忧地扶住刘氏,一脸厌恶地看这里李汐,“李大丫,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狠毒,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养不熟的白养狼,还不如当时生下来就把你掐死了。” 第三十八章 王员外公开的秘密 对于刘娘子的话,李汐心中没有什么波动,毕竟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但对于虎子来说就不是了,虎子看着满眼怨恨的刘娘子,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这还是他那个温柔的娘吗,怎么这么陌生。 李汐:“你就真的这么相信刘家,哪家真的女儿好的人家会在女婿死后立即撺掇女儿改嫁的。 那王员外家究竟是什么情况你明白吗? 员外家,听上去就挺有钱的,是做正妻吗?” 这样的人家不可能娶不上媳妇,就算是这王员外要娶媳妇,想来就算是要找黄花大闺女愿意的人也绝对不少,刘娘子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寡妇,她凭什么? “娘?”刘娘子看向刘氏。 刘氏见刘娘子看自己,眼神有些躲闪的看向脚下,“那个啥,做妾怎么了,王员外家大业大的,做妾也比做庄稼汉的媳妇强啊。” “做妾,你听见没?你真的要做那王员外的妾?”李汐看着刘娘子问。 刘娘子没有回答李汐,转身跑了出去。 “唉,杏花!”刘氏见状不对,忙追了出去。 虎子也跟着追了出去,李汐站在原地并没有制止他。 闹了这么一场,李汐也没有心情再去后山了,干脆去收拾前两天晒干的药材。 顾景之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不伤心吗?” 李汐抬头看了他一眼,“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 刘娘子想要改嫁这件事情她不是不能解决,比如再拿着砍刀去一次刘家。 但是没有必要,她已经从心里不相信,不,是怨恨,她已经从心里怨恨自己了,自己再做多少事也是吃力不讨好。 顾景之眉头一挑,他没想到她居然看的这么开。 “刘家显然没安好心。” “那又如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李汐把晒干的药材收起来,然后对转身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顾景之看着李汐离开的背影,笑了,嘴硬心软。 离开家门的李汐顺着小路往村口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看见了蹲在墙角无声抽泣的小可怜。 李汐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她蹲在虎子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想哭就哭。” 虎子转身抱着李汐的胳膊就开始哭,哇哇大哭,哭到哽咽。 “呜呜呜……姐……娘不要我们了……” “姐……我想要娘……呜呜呜” 李汐轻柔地拍着他的背,任由他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 虎子的哭声由强变弱,渐渐只剩小声抽泣,李汐这才把他抱起来原路返回,“没关系,你还有姐姐,姐姐和虎子会一直在一起的。” 虎子从李汐的颈窝里抬起头,朦胧着红肿的双眼,语气里都是想小心翼翼的期待,“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李汐摸了摸他的头,“忘了吗?姐姐还答应要送虎子去学堂呢。” “虎子是不相信我吗?我伤心了啊。”李汐故作低落地说。 “没有!没有!虎子相信姐姐。”虎子忙摆小手。 “那虎子可以告诉姐姐刚才发生什么了吗?”李汐哄道。 虎子的小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在李汐轻柔的拍背安抚下来。 “我问娘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怎么说?” “娘没有说话,但坏婆婆说我和姐姐是拖油瓶,让我们不要拦着娘去过好日子。”虎子气愤地说,“我和姐姐才不是拖油瓶呢。” “然后呢。” “然后?”虎子声音有些低落,“然后她就拉着娘走了……” 李汐把虎子送回家,然后出了家门,这次她直接来到了村口的大树下。 熟悉的村口,熟悉的大树,还有熟悉的人。 “这不是大丫,来,大丫快过来。” 树下的人一看见李汐便招呼她过去,他们刚才看着刘氏和刘娘子进村,本来以为是送刘娘子回来呢,没想到她们没一会儿就又走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心里好奇地跟猫抓似的。 李汐此来的目的就是她们,自然不会拒绝。 “各位婶娘好。” “唉大丫也好,咱们大丫真有礼貌啊。” “对了大丫,我们刚看见你娘和你姥姥来了又走,这是发生什么了?你娘还要在你姥姥家住啊?”马大婶好奇地问。 李汐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哦,说是石井村里有个表姐要成婚了,怕我们不知道情况担心,所以特地回来跟我们说一声,等吃完酒席之后就回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有人信了,自然也有人没信,不过没人往改嫁的事情上去猜,毕竟李铁柱才下葬没多久,尸骨都还未寒呢。 李家庄和石井村距离不远,村里有不少媳妇是那边嫁过来的,地方就这么大,李汐提刀那日发生的事情不是秘密,第二日便传到了李家庄。 “嗯,听说嫁的还不错呢,嫁给了王员外。”李汐状似不经意地说。 “王员外!”钱大娟惊呼地说,“可王员外不是有媳妇嘛,是做妾啊!” “肯定是了,那王员外就是个不要脸的色批,听说他都已经有五房小妾了,这是要纳小六了啊。”马大婶感慨地说,“这王家可真是有钱人,平常人家哪里娶的了这么多媳妇。” 李汐:刘娘子的岁数可算不得小六,老六还差不多。 “唉,你们听说没,那王员外的口味和一般人可不大一样,有传言说他啊,就喜欢人啊妻,听说他睡了他们府上马夫的媳妇呢。”姜小娟说。 “唉,这个我也听说过,听说那马夫气不过找王员外理论,结果直接被乱棍打了一顿。” 钱大娟看了一眼听得认真的李汐,咳了两声,“好了,都胡说什么呢,大丫还在这呢。” 这些老娘们说话真没个把门的,孩子还在这呢,什么都说。 李汐本来还有些不解呢,刘娘子虽然保养的还行,但毕竟也不年轻了,那王员外到底怎么就看上她了,原来原因在这儿啊。 “各位婶娘你们接着聊,我就先走了,虎子还在家等我呢。”李汐说完起身离开。 第三十九章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回去的路上,李汐面露沉色,若有所思,这王员外家显然不是好归宿,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回石井村的路上。 “娘,你怎么没告诉我去王家是做妾的!”刘娘子眉头紧皱。 边关女少男多,再加上村里人一般都家贫,几乎全是一夫一妻,所以刘娘子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在她看来啊,做妾低人一等的,是丢人的,更何况她心里其实还有些犹豫。 刘娘子在刘家所住的两天里,刘氏一直再劝她改嫁,一看她这幅表情就知道她动摇了。 刘氏在心里骂她一个赔钱货,都是嫁过人的二手货了,还在这挑三拣四,这年头名声算什么,还是银子最实际。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刘氏今日带着刘娘子来刘家就是为了告诉李汐这件事情是她娘亲自同意的。 她可不想到时候又让着煞星找上门,她想过李汐可能会像那天一样拿着砍刀砍人,所以一直提着心。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没有动手,而是条理清晰的发现了自己隐藏起来的秘密。 刘氏本来没打算告诉刘娘子她是去王员外做妾的,等到时候她去了王员外家,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但现在既然被李汐点出来了,她就得给她解释。 刘娘子也不是真傻,“那娘,你说。” “这王员外的正妻是他的发妻,如今上了年纪早就不得王员外从宠爱了。 就杏花你这样貌,到时候还不得把王员外调教的服服帖帖的,她就是一个老女人,就生了一个赔钱货,连个儿子都没有,你怕什么。 我可是打听过了,这王员外还没有儿子呢,到时候你入了府,给他生一个大胖小子,那王员外府上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这王员外府要不是个好去处,娘也不会跟你说,毕竟你可是娘最疼爱的女儿啊。 那边已经说好了,只要你同意,他们就出五十两彩礼,那可是五十两彩礼,你和李铁柱这么多年来才攒了多少。” 刘氏的话刘娘子是听进去了,她之前手上只有三十多两银子,其中三十还是李汐挣得,算起来这么多年他们家只攒下了几两银子而已。 刘娘子是个耳根子软的,刘氏又是个惯会拿捏她的,这两天早就给她洗了脑,当然更多的是,她自己也被刘氏描绘出来的未来心动了。 “娘,可是我要是改嫁了,虎子可怎么办啊?”虎子在刘娘子心里的位置还是很大的。 刘氏暗自撇嘴,怎么办,凉拌,王员外又不傻,怎么可能给别人养儿子。 不过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嗐,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丫是个厉害的,想来有她看着,虎子受不了欺负。 等到时候你在王员外那站稳了脚跟,有了银子也好接济虎子不是。” “娘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耀祖,娘和耀祖都承你的情,你也别怕在王员外那受委屈,有耀祖在呢,他会给你撑腰的。 到时候娘再偷偷给你二两银子压箱。”刘氏一脸心疼地拉着刘娘子的手。 刘氏的一番“推心置腹”让刘娘子倍受感动,她感动的就是家人看到了自己的付出,肯定了自己的付出,这让她有一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她之前从未体会过的。 刘娘子心头的那点儿犹豫在刘氏的劝解声中渐渐散去,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李家庄,转头跟着刘氏离开。 …… 不行,李汐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再同刘娘子好好说说,至少也要把王员外的情况告诉她,然后再让她自己决定,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想清楚的李汐停下回家的脚步,转从小路往外跑去,这条路相比刘娘子他们走的那条更近,只是路上石子比较多,不大好走。 不过李汐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个,快步朝刘娘子她们追去。 刘娘子她们走的虽然比李汐早,但刘氏年老了步子走不快,再加上了李汐超了近路还一路跑着,所以她跑了没一会儿便追上了刘娘子她们。 “等等!”李汐追上拦住她们。 刘氏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见她手上没拿着砍刀这才松了一口气。 刘娘子垂眸不想看她,她的眼睛太清澈,她看自己的时候自己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李汐看向刘氏,“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刘氏怕惹到这个煞星,忙往前走了五步,看李汐看着自己没说,又忙往前走了出了五十米,见她收回眼神,刘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刘娘子:“要说什么?” “你知道王员外是什么情况吗?” 刘娘子不知道李汐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问出的这句话,但她心里现在十分羞耻。 李汐见刘娘子不说话,开口道,“王员外已经四十多岁了,除了正妻,还有五个小妾,你要是娶了就是老,小六了。” 刘娘子瞳孔放大,她才刚知道王员外有正妻,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五个小妾。 李汐看着她这幅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员外不是一个心善的人,他府上也不是一个好去处。 我不相信这些情况刘家不知道,可他们没有告诉你,你想过原因没有? 你也不要觉得这是我对他们的偏见,爹这么多年来都不同他们打交道你想过原因没有? 只要你同刘家断了跟我回家,我们还和以前一样,钱我会挣,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人可以叫醒睡着的人,却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李汐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并没有引起刘娘子任何共鸣,她现在脑海里一边是李汐的劝告,一边是刘氏刚才画的大饼,天平的指针渐渐向右偏移。 刘娘子:“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 刘娘子说完之后便向刘氏走去,李汐愣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犹豫的离开,叹了口气,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她听不进去自己也没有办法,只是虎子怕是要伤心了。 第四十章 计划上学,计划离开 回家之后李汐没有再提起刘娘子,虎子也没有,只是情绪一连低落了好几天。 李汐没有再关注刘娘子的事,她之前本来是打算收购药材进行倒卖的,但现在有了顾隐这个合作伙伴,她也就不着急做药材生意了。 毕竟这件事情做起来并不简单,她现在又不缺钱,五百两银子够她和虎子用很久的了。等顾隐回去之后,他们的合作铺开,她还会有大笔钱财持续入账。 钱有了,闲也有了,李汐打算送虎子去学堂,李汐对进学的事情并不大了解,所以特地提了东西带上虎子去了李长庆家。 李汐刚敲响了李长庆家的门,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一个梳着童子头的七八岁小孩打开门,“你们是?” 董凤霞听见声音走过来,“这不是大丫吗,来快进来。” 她便迎李汐进来,边说,“这是我们家书文,书文,这是大丫姐姐和虎子弟弟。” 李书文拱手,“大丫姐姐,虎子弟弟。” “婶子,书文这文质彬彬的模样一看就跟村里的孩子不一样,果然不愧是咱们村里唯一一个上了私塾的人。”李汐笑着说。 李书文是董凤霞的小儿子,平素最是偏爱,听到李汐这么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说起来赶巧了,李书文上的私塾在江宁城里了,来回赶路时间上来不及,所以日常便住在私塾里,今儿刚好赶上私塾放月假他在家。 董凤霞拉着李汐往屋里走,边走还边嘱咐李书文,“书文,你去温,我同你大丫姐姐说说话。” 虎子被李汐牵着进屋,边往里走便忍不住回头看向李书文,看到他进了屋子他才收回眼神。 屋子里,李长庆坐着马扎修理桌子呢,看到他们进来,他收起东西,问道,“大丫来了啊。” 李汐把手上提着的油纸包放在桌子上,“这是红糖,泡水最好喝最好了。” 董凤霞眉头一蹙,拿起油纸包塞进李汐手里,“你这是做什么,你和虎子还小呢,拿回去自己喝。” 李长庆也是这个意思,“我和你爹的关系在这呢,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东西就不用了。” 李汐把东西重新放到桌子上,“这是我和虎子特地给长庆叔和婶子拿来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你们要是不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到底是什么事?”李长庆听她这么说眉头一皱,难道是马老二家的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我想送虎子去学堂,所以想来问问叔这是个什么章程。” “去学堂?!” 李长庆和董凤霞惊讶地看向李汐身旁的虎子,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已经五岁的虎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模样。 “去学堂可是需要一大笔银子的,你娘知道这件事吗?”董凤霞开口道。 她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去私塾上学要交束修,每季仲月十五日送一次,一年想下来就是一两银子,这还不算购买笔墨纸砚和书籍的钱,还需要自己准备学子服。 他们家地多,大儿子是做木匠,,一年下来的收入其实还算不错,在村里算得上是头一户的,但就因为家里有个在私塾上学的学生,日子过得苦巴巴的,连吃口肉都要咬咬牙。 李汐:“她的性子婶子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事情现在都是我做主,虎子年纪还小,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送去学堂。 我爹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在教我和虎子识字,我想这也是他希望的。” 董凤霞心疼的拍了拍李汐的肩膀,摊上个经不住事儿的娘,小小的年纪就要扛起一个家的重任,真是苦了这丫头了。 李长庆叹了口气,说,“既然这样那就让虎子去,当初还是你爹跟我说让我送书文去私塾的,他肯定是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去的。” “书文他们才刚开学没多久,现在把虎子送去挺好的,差不了太多课。”董凤霞摸了摸虎子的头,“虎子马上就要去上学了,开不开心啊?” 虎子往李汐身上贴了贴,“开心,”他抬头看着李汐说,“姐姐,我会好好学的。” 好好上学,给姐养老。他都记着呢。 李汐打听清楚了去私塾报名要准备的东西,便带回虎子回家了。 有人说过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大多数时候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束修和置办学子服的事情李汐并不担心,这是最好解决的事情了,有银子就行,恰好,她有。 但问题是私塾在江宁城里,每天来回跑显然不现实,但要是让虎子住校? 李汐看了一眼小小一只的虎子,他年纪这么还这么小,自己不放心啊。 要不自己去陪读?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 李汐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自己送虎子上学之后,村里人已经会猜到自己手里有钱,到时候自己就是小儿持金过闹市。 别看自己当时拿着刀吓住了不少人,真到那时候,魑魅魍魉肯定就都出来了。 李汐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他们,只是有pn b的话她何必呢。 搬到城里就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了,到时候不管是做什么都更方便。 回去的路上李汐遇到了不少人,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李汐皱眉,这是怎么了? “大丫,你娘那个贱人改嫁了?!”李婆子满脸怒气地冲过来,此刻的她已经忘了李汐之前带给她的恐惧了。 李汐闻言并没有惊讶,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感觉到虎子牵着她的手攥紧。 “和你有关系吗?”李汐冷漠地看着李婆子。 李婆子被她这态度气的半死,她生气的不是刘娘子改嫁了,她生气的是刘娘子改嫁的彩礼没有到她手里。 “是不是你姥姥那个老贱人撺掇的?肯定就是她,什么玩意,给自己亲闺女拉皮条,她可真好意思! 不行,这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娘是我们李家的儿媳妇,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了别人!”刘婆子眼里精光滴溜溜的转,不管怎么样,这彩礼钱她得要回来。 第四十一章 离开第一步 村里就这么大,哪里有秘密。 刘娘子改嫁的事情是从马大婶口中传出来的,马大婶的娘家就是石井村,昨天她大哥家的小孙子摆酒请她去吃。 席间说起刘家最近发生的事,一个个惊人的消息砸的她都愣住了。 刘家想上门打秋风,结果被大丫拿着砍刀给教训了一顿。 刘娘子要改嫁,改嫁的是附近的大户王员外,也不能算是改嫁,毕竟她不是去做正头娘子的,而是王员外第六房小妾。 马大婶这嘴啊,最是藏不住秘密,她回来的时候在村口的大树下站了没一会儿,就把刘家和刘娘子的事情都秃噜出去了。 所以今个儿众人看李汐的眼神才会这样奇怪。 李汐看着李婆子,“需要我再说一次吗?我们已经分家了,我们家的事情就不需要你管了。” 刘娘子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如果这是她希望的,那她就成全她,帮她拦住李婆子就算是自己帮她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贱人抛下你和虎子去享福了,你还向着她。”李婆子脸上恶狠狠的,“你爹尸骨未寒,她就做出这种丑事来,这种淫荡无耻的贱女人就应该沉塘!” 看这里李婆子这幅大义凛然的模样李汐笑了。 “你笑什么?”李婆子看着李汐这幅样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也说的出这话,是忘了自己和李银柱在我爹尸骨未寒之时上门求着她改嫁的时候了吗?”李汐冷笑。 李汐这番话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李婆子怎么干的出这种事情,她再是偏爱小儿子,但铁柱也是她亲儿子啊!” “也不意外啊,谁不知道李银柱早就看上李铁柱的那房子了,李铁柱活着的时候李婆子就让他把房子让给李银柱。 要不是分了家了再加上李铁柱硬气,这事且扯皮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李婆子跳脚。 李汐看着她的样子无动于衷,原来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啊。 “怎么?”李汐凑近李婆子耳边,“你是忘了那天的事了,要我给你长长记性吗?” 李汐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李婆子能听到。 “你!”李婆子刷刷刷地往后退,连看也不敢看李汐,转身就跑。 李汐用眼神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那些人见李汐的目光扫了都下意识地低头或者抬头躲掉。 “那个啥,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对了,我家里也有活儿呢。” “我的衣服还没收……” 不过几息,刚才看热闹的人就走了个干净,转身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这大丫可是敢砍人的,他们也怕啊,听说她姥爷都被她砍了,血刺呼啦地流了一地。 这大丫也太狠,这以后谁还敢招惹她,惹不起,惹不起。 李汐垂眸,拉着虎子往家的方向走,刚才他们眼神中的惧意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已经决定了,要搬家。 李汐注意到虎子的沉默,什么也没说。 “姐,娘以后是不是不会回来了。”虎子低落的问,这次他没有流泪。 李汐牵着虎子往家走,“你还有姐姐。” “那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虎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恐惧。 “会。”李汐语调温柔地说。 …… “我们要搬家了。”李汐看着晒太阳的某人说。 “搬家?”顾景之睁开眼睛,有些意外,毕竟现在人讲究的是故土难离。 “搬去哪儿?” “江宁城。”李汐稍微熟悉一点儿的就是江宁城了,那次去的时候虽然没有的待多久,但能感受到那里的风气还不错。 “想好了?” “想好了,你什么时候走?” “谁说我要走了。”顾景之笑着看向李汐,“我那五百两食宿费应该还没有花完。” 李汐嘴角微微抽动,一脸无语:…… “打算什么时候去看房子?” “明天。”李汐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拖拉,她打算明天去江宁城看房子,看看是租合适还是买合适,如果合适的话,明天就直接定下。 顾景之:“我陪你。” 李汐挑眉看他,“你要去?” “不行?” “你想去就去。”之前一直让他走他都不走,现在主动要陪她去看房子,她才不相信他没有别的目的。 顾景之确实有别的目的,他失踪这么长时间了,想来那边应该找疯了,也是时候传些消息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汐便锁上门带着虎子去村口等车,这次他们来的不算太早,车上已经有三个人了。 李汐注意到驴车上的三人在发现她来了之后,都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眼神,见她走进才僵硬地跟她打招呼。 “大丫,带虎子进城啊。” “嗯。”李汐看着她们略带躲避的动作,也不想多说什么,抱着虎子上了车。 二强爷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来了,才赶着驴车往村外走,驴车走了大概半柱香左右被一个背着背篓的男子拦下。 “老丈,你们这是去哪儿啊?”说话的人正是顾景之。 “到江宁城去,来回两个铜板,走吗?”二强爷勒住缰绳道。 “走。”顾景之说着掏出两个铜板递给他,然后坐在驴车最边缘。 顾景之身形高大挺拔,容貌俊美,除了年纪大了眼花了的二强爷和李汐姐弟,其他人都看待了。 她们哪里见过长得这么俊美的男子,两个年纪大点儿的婶娘那眼神就挂在他身上了,还有一个小媳妇看了一眼脸都红了,低头羞涩的不行,但又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然后低下头,然后再看一眼,在低下头…… 李汐看着他这幅招人的模样撇了撇嘴,肤浅。 驴车悠悠地往前行驶,虎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是不是地开口问李汐快到了吗。 终于在虎子问了无数遍后,驴车终于停在了江宁城外。 李汐抱着虎子下了马车,跟二强爷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顾景之跟他们一前一后。 进了城,李汐便带着虎子和顾景之去了永安堂,毕竟她在江宁城最熟悉的就是那里了,到时候也好问问他们去哪里找牙人。 虎子人还小,走了一会儿就走不动了,李汐没有丝毫不客气,抱起他就把他塞进了顾景之的怀里。 顾景之:…… 第四十二章 心仪的房子 “你是真不客气啊。” 李汐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说话间,便到了永安堂。 永安堂里依旧和那日一样,柜台后边只有阿魏一个人,吴大夫应该在后边。 “阿魏。”李汐叫了他一声。 阿魏听见声音抬头一眼,认出了李汐,“是你啊。” 他看了一眼李汐身旁的男人和他背后的背后,朝里屋喊,“师傅,那丫头又来了!” 李汐:…… 嗯,这个“又”字很有灵性。 顾景之闻言也挑眉看向李汐,看来她在这里也挺有“名声”啊。 李汐装作没有察觉到顾景之的打量,轻咳一声上前,“多日不见,阿魏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吴大夫不容易啊。” 阿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朝着李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吴大夫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李汐身旁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招呼李汐,“小丫头是你啊,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啊?” 顾景之看着吴大夫的眼神闪了一下,然后老实地站在李汐身后。 李汐让顾景之把背篓卸下来,“这次可没有人参了,都是些不同药材。” 她又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哪能次次都有那样的好运气。 吴大夫听到她这么说有些失望,她上次带来的那条金环蛇可相当不错,还以为她这才来又有什么宝贝呢。 李汐这次带的正如她所说全是普通药材,一共才买了二十文钱。 不过李汐也不在乎,现在她并不缺钱,她之所以让顾景之背着药材来也是为了一会儿买东西要用背篓,空着来多浪费啊,干脆装些药材来卖,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交易完,李汐开口问道,“吴大夫,我想在城里租房,你知道靠谱的牙人吗?” 吴大夫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李汐身后的顾景之,“你这是要搬到城里来?” 看李汐的穿着打扮可不像是有钱人,不过她有上次在这拿到的三十多两,在城里租房倒也够了。 “是啊,这不我小弟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听人介绍说江宁城的私塾不错。 所以这不是想着搬到城里来更方便一些嘛。”也能离像李婆子那样的奇葩们远一些。 刘娘子改嫁了,在加上自己两次砍人事件,村里人现在看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她可以不在意,但她不想让虎子在那种环境系成长,周围的风言风语太影响小孩子健康成长了。 “你们想租个什么样的?”吴大夫问道。 “怎么?吴大夫手上就有?”李汐惊喜地看向吴大夫。 “师傅!”阿魏瞪着眼睛看着吴大夫,“这永安堂已经够挤了。” 永安堂前边用来卖药,后院用来放药材和吃住,后院一共就三间房子,他和师傅一人一间,还有一间放药材,哪儿还有什么地方租出去啊。 吴大夫没好气地弹了阿魏一个脑瓜崩,一脸嫌弃地说,“没说把永安堂租出去。” “我手上有套三间房的院子,你可以去看看。”吴大夫收回手说。 阿魏捂着脑门,噘着嘴,“师傅,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江宁城还有房子啊。” 李汐眼睛一亮,“好啊,去看看。” “阿魏你留下来看店,我带他们去看看。” 阿魏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噘着嘴看着他们离开了。 吴大夫的房子距离永安堂的距离并不远,也就五百米左右的位置,推开门,正对着的是三间青砖大瓦正房,旁边有两间配房,院子也不算小,院中还种着一棵柿子树,没有长叶子的柿子树,看上去还有几分意境美。 院子里也收拾的很干净,李汐一眼就看上这房子了,“吴大夫,这房租金多少?” “一年十两银子。” 吴大夫说的这个价格其实已经很公道了,要不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二十两他都不会租出去的,毕竟他又不差钱,不然这房空着早就租出去了。 李汐不知道这儿的物价,一年十两银子算不算贵,但这事不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价嘛。 “太贵了,五两。” 砍价第一式:半劈! “什么!五两!”吴大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还价的。 一上来就砍一半。 李汐一脸严肃:‘咳咳,吴大夫啊,不是我说,这房子放在这儿也是放着,你一分钱都赚不到,租给我,拿钱就相当于是白捡的啊。 你算算,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什么是,没有你这么还价的,你不租还有别人租,再说了,就算是白捡,白捡五两和白捡十两的区别老夫还是知道的。” 滑头的小丫头! 顾景之抱着虎子站在一旁看热闹。 “行,”李汐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我们各退一步,六两。” 吴大夫:…… 这步退的,他怎么一点儿诚意都没看出来。 “十两。” “六两五。” “十两。” “七两。” “十两。” …… 不管李汐怎么还价,吴大夫就是要死十两不松开,李汐最后只能认了。 吴大夫:……废话,十两银子他都亏着呢,小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没有还价就是吃亏,李汐觉得自己吃亏了,签了租契,李汐交了半年的租金,换回了一把钥匙。 看着手中的钥匙,李汐舒了一口气,算了,不管怎么样,房子租好了,搬家的事情就算是成了。 李汐今天本来是打着多看几套房子,然后从中择优的,没想到房子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所以她打算今天就带虎子去私塾看看。 李汐一路打听着到了私塾,这私塾的位置距离他们租的房子也不算太远,那房子算的上是学区房了。 这让本就对房子满意的李汐更加满意了,心里对于没还下价来的郁闷也消散了。 私塾放了月假,如今里边并没有学生,不过这个私塾是姜夫子同几个友人一起开办的,规模不算小,在边关几个城镇里也算是有名声的,位置就在姜夫子家附近。 这都是李汐打听私塾的路的时候从路人口中问道的。 看见私塾大门禁闭,李汐便让顾景之拎上她买的礼物去姜夫子家上门拜访。 顾景之:…… 第四十三章 拜师入学ing “姜夫子,门外来人求见,说是想把孩子送到咱们私塾来。” 因着放月假的原因,姜夫子这两日过得很是悠闲,此刻他正在院子里品香茗,一副悠哉惬意的模样。 天气回暖,气温上升,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他正闭着眼睛靠在在摇椅上,享受着惬意时光。 听到声音,姜夫子睁开眯着的眼睛看向来人。 面前的孩子叫石头,今年十岁,是个好学聪明的,只是身世有些可怜,他爹是边军,在一场和匈奴的对战中牺牲了,消息刚传来,他娘卷了家里的钱抛下他改嫁了,如今家中只有一个奶奶,日子清贫的很。 石头之前一直就在私塾里学习,他爹牺牲之后没了挣钱来源,他娘又把家里的钱都卷走了,这种情况本该是要劝退的,毕竟他开的是私塾又不是善堂。 不过他这人心底还是有些柔软,看他在私塾外跪了足足三天,求学之心坚韧的份上,到底还是软了心肠,免了他的学杂费,用心教导。 他也知道自己求学不易,在学习上分外认真,潜心读书的同时,还尽可能的帮私塾和他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时地就会给他家挑来一担柴火,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不过他和夫人也知道他不容易,日常便管了孩子的午饭。 其实这件事对他们夫妻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私塾有留宿生,他们本来也是要准备饭食的,多他一个也不过是多一把糙米,多添一瓢水的事情。 石头虽小但已经懂事,自那以后,除了学习就是在私塾帮忙,放了月假也会主动来他们家帮忙干活,他说了他很多次了,让他不要这么紧绷,但别看这孩子年岁小,他固执起来自己都头疼。 自己要是不让他干活,他哪怕是喝水充饥也不吃中午那顿饭,自己只好妥协,总不好看他饿着肚子学习。 这不,都放月假了,其他孩子都回家了,就这傻孩子还和上学的时候一样,日日来这点卯。 听见有人敲门,放下笤帚就出去了,李汐把他们的来意告诉他之后,他便赶紧回后院通知姜夫子。 “这个时间?”姜夫子眉心微蹙,这次的招生都过去了大半个月了,“这个时候来?算了,去看看再说。” 嘴上嘀咕着,姜夫子按了一下摇椅扶手,挣扎着从摇椅上起来,一旁的石头见状,忙扶了他一把。 姜夫子感受到弟子的孝心,满意地拍了拍石头的脑袋,“走,跟为师一起去看看。” 石头看了一眼角落的笤帚,他的地还没有扫完呢,刚想拒绝就听见姜夫子说,“行了,为师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就是了。 这地不用你扫,小小的孩子不用干那么多活儿。” 石头知道夫子这是在照顾他,心下感动,没有开口拒绝。 姜夫子看了眼乖乖的跟在自己身边的弟子,满意了,这才对吗,学生要听夫子的话才是。 姜夫子整了整衣襟,抖了抖衣袖,背着手往前院走去。 姜夫子这处房子虽然分前后院,但其实并不大,他三两步便到了前院和后院连接的月洞门。 走到前院,李汐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中间的三人,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一个精致的姑娘,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从这三人的的打扮上来看他们都不是什么家境殷实的人。 但除了那孩子,其他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让他说不上来的特殊气质。 而且,除了孩子之外,另外两个的年纪有些太小了,不像是这孩子的父母啊。 “三位这是?”姜夫子客气的上前对顾景之说,这男人看上去可不简单啊。 李汐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顾隐,上前一步,笑着说,“这就是姜夫子,久仰大名,今日贸然前来打扰,失礼了,还请见谅。” 姜夫子摆摆手,“无妨。” “我叫李汐,是这孩子的姐姐。”李汐奉上带来的礼品,直接表明来意,“……我知道如今不是入学的时间,但前段时间确实是有事耽误了。” 没错,那个时候自己还没穿越过来呢。 “……还请姜夫子通融一下,不然错过这次,便要再等上大半年了。” 李汐把身前的虎子往前推了推,“这是我家小弟,李斛。” 虎子眨眨眼睛扭头看向姐姐,他不叫李湖啊,他叫李虎。 李汐面上笑容没变,“李斛,小名虎子。” 新鲜出炉的李斛眨眨眼,原来他有两个名字啊。 虎子这个名字重名度太高了,据她所知,就他们李家村就有好几个,什么大虎,老虎,白虎,虎头之类。 这名字当小名可以,大名还是换一个,换名这事是李汐来之前就想好的,李斛,铁皮石斛的斛,和虎同音。 原来是姐弟啊,姜夫子得知他们的来意,低头打量着被推到前头的虎子。 这私塾是他开的,夫子招的都是他的友人,规模不算太大,但也绝对不小。 边关重武轻文,所以私塾并不多,这十里八乡的就他这一间私塾,所以生源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在挑选学生的时候他一直都很认真。 他认为收入私塾的学生,可以愚钝,可以憨厚,可以家贫,但品性一定要过关。 不过一般来说都是没问题的,可能是风土人情的原因,边关人的性子大都是大开大合的,尤其是来私塾的孩子一般都不大,所以还真没几个性情不好的。 “虎子。”李汐推了推虎子的小肩膀。 虎子像昨晚演练的一样,拱手弯腰见礼,“学生虎子,见过夫子。” 姜夫子看着虎子虎头虎脑的模样,嘴角上扬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你叫虎子是。” 虎子点点头,“小名叫虎子。” 他已经知道他有两个名字了,但他觉得第一个名字不好听,还是虎子好听,老虎多威风啊。 “你想到老夫的私塾来学习吗?” “想。”虎子小脑袋上下点了点。 “老夫的私塾可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要考考你。”看着虎子机灵的模样,姜夫子想要测测他。 虎子蚊香眼:考他?怎么考? 李汐听到姜夫子这么说倒是没有急,虎子还没上过私塾,总不至于考四书五经,其他的,那就随缘了,毕竟都到这儿了。 顾景之则是知道这是常规操作,也没什么意外。 虎子:e 第四十四章 成了 “你问。”虎子睁着大眼睛看着姜夫子。 “你为什么想读书?” 刚才还慈善的姜夫子,此刻一脸严肃地看着虎子,等着他的答案。 虎子想了想,“因为我想变厉害!” “变厉害?”姜夫子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谁告诉你读书会变厉害的?” 虎子抬头,“不厉害只能在村里种地,厉害能当大官儿。” 姜夫子眉头一皱,这个回答未免太过功利,功利是读不好书的。 李汐注意到姜夫子皱起的眉头,心道不好,今天来江宁城的计划只是租房,本来没有打主意要来私塾报名,早知道当初就早点儿教教虎子这些结构化面试题了。 “当了大官又如何?”姜夫子继续问。 虎子想了一下,“变厉害,当大官,给姐姐养老。” 李汐:呃……早知道当初就不逗他了。 姜夫子:…… 顾景之:…… 姜夫子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奋斗在私塾呢,虎子他姐姐这小小的年纪就惦记上养老了? 姜夫子觉得日子就是一天天过去的呀,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难道现在外边都流行提前养老了? 一时间,除了虎子,其余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李汐。 李汐装作看不见他们的视线,看天看地躲过他们的眼神。 她当初只是看了个玩笑而已,谁能想到虎子这小小年纪的,记性居然这么好。 李汐讪笑,“开玩笑,开玩笑的。” 看着姜夫子的眼中的不赞同,李汐心里暗自在心里撇嘴,养老怎么了,她就是年纪轻轻的向往养老生活,怎么啦! 996,007这种事情不要来沾边。 顾景之看着李汐脸上鲜活的表情,没忍住轻笑一声。 虽然这一声清浅到细不可闻,但谁让他们两个站的近呢,那声轻笑被李汐听得实实在在的,李汐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上扬的嘴角,李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人啊,幸灾乐祸! 姜夫子没想到虎子这个姐姐,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劳而获,他摇了摇头,看向虎子,“虎子知道什么叫养老吗?” 虎子点点头,“知道,养老就是养着养着就老了。” 姜夫子:…… 李汐:e,这解释,说对,不大对劲,说不对,好像也就是那个意思,感觉怪怪的。 姜夫子看了李汐原来你,他收回刚才说这孩子太功利的话,是这玩意儿误导小孩! 李汐如果知道姜夫子在心中腹诽什么,一定会大呼冤枉,她哪有误导,明明是虎子过分解读。 虎子:这锅,真大,真黑啊! “夫子,姐姐说读书会变成有用的人,虎子想变成厉害的人,保护姐姐,给姐姐买肉吃。”童言童语的话让在场的人一愣。 李汐笑着摸了摸虎子的头,“好啊,那姐姐就等着虎子变厉害之后保护姐姐,给姐姐买肉吃。” 姜夫子抚了抚须,点了点头,对李汐说,“好,虎子这孩子不错,最难能可贵的是有一片赤子之心,这学生我收了。” 虎子看看姜夫子又看看李汐,“姐?” “怎么?傻了?夫子已经同意收你入私塾了,还不快谢谢夫子。” 虎子拱起小手,弯腰,板着小脸说,“弟子谢谢夫子。” “好好好,虎子,为师问你,你是哪年生人?哪里人士?可曾读过些书?”姜夫子抚着美须道。 虎子眨眨眼,再眨眨眼,生人?人士? 顾景之好笑地看着虎子,说,“夫子问你今年几岁,家在哪里?” 姜夫子:…… “原来是这个意思呀,”虎子眼睛一亮,“我今年五岁了,家在李家庄,我爹以前教过我认字,没有看过书。” 虎子觉得读书真厉害,几岁叫生人,住哪叫人士,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就连说话都不一样。 “五岁啊,年纪偏小。”现在私塾最小的学生才六岁而已,“便先入蒙学。” 李汐:“多谢夫子手下虎子,以后就劳烦夫子了。” 虎子:“谢谢夫子。” “这是石头,今年十岁,在丙班上课,以后就是你的师兄了。”姜夫子看了一眼身后的石头,给虎子介绍道。 “师兄。”虎子开心地看向石头,他家住的里村里远,村里的小孩都不愿意跟他玩,他没有小伙伴,没想到来私塾还能交朋友,虎子很开心。 “师弟。”石头也很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师弟。 “私塾前日放了月假,明日便开学了,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便来。” 李汐:额…… 真是说急得来快的,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太过顺利,就好像被人推着走一样,本来以为需要好几日才能完成的事情,没想到半天就完事了。 事情顺利是好事,但明天入学可就不大行了,他们还什么都没准备呢,虎子入学以后肯定是要走读的,他们得先把家搬了。 “姜夫子,明日时间太赶了,我们恐怕来不及,虎子年纪还小,我不放心他住宿,打算先搬来江宁城,再让他入学。”李汐解释道。 听到她这么说,姜夫子眉头一皱,搬到江宁城再入学,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李汐:“姜夫子放心,房子我们已经找好了,明日便能搬过来,后日我便来送虎子入学。” 姜夫子也不是不懂得变通之人,知道房子已经找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便点了点头,“既如此,便这样。” 姜夫子这么通情达理,李汐自然要致谢,虎子也跟着说谢谢。 姜夫子端起架子摆摆手,“好了好了,不用谢了,赶紧先去忙你们的事,搬家可不是件容易得事。” “姜夫子,这学杂费……” 姜夫子从他们的穿着上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在村里还要来江宁城租房,想着他们手上肯定拮据,便想着少要些。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汐就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姜夫子,“一两银子,够吗?” 虽然她已经从凤霞婶哪里问过了,但她怕有什么变化,还是再问了一下。 姜夫子:“够了,够一年的了。” 他们的私塾是允许半年一交学费的,毕竟有的人家不是太富裕,就等着打下粮食来之后卖钱供孩子读书。 第四十五章 顾景之,蓝颜祸水 从姜夫子府上出来之后,今天的所有行程就算是结束了。 李汐今天本来还打算买些东西回去,但既然决定明天要搬家了,就不用了,省的来回拿麻烦。 咕噜噜…… 李汐低头,虎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姐,我饿了。”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李汐也饿了,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景之,“走,去买两个包子凑活凑合。” 二强爷还在城外等着呢,她不想耽误时间。 李汐在出城的路上顺路买了十个大肉包子,十个肉包子,个个有李汐两个拳头大,很是实诚。 “喏,吃。”李汐给虎子好顾景之一人递了一个。 “唔,好好吃啊。”虎子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顾景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吃东西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没有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东西。 顾景之看了眼身旁吃的心满意足的李汐,但她的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只能说是熟了,能吃,也就虎子那个没吃过好东西的小孩子会觉得她做饭好吃。 一路上边吃边走,他们三人没一会儿便到了城门前。 李汐刚要继续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大丫?大丫!大丫,等等我啊。” 叫住李汐的不是别人,是刚才和她一同乘坐驴车的同村的曹秀秀,是村里曹二满的闺女,她和原主不是一路人,平日也没怎么接触过,所以在原主的记忆力对她没有过多的记忆。 她的声音不小,李汐听到了自然不能当没听到,便挑了挑眉,站在原地等她。 不得不说她对这个曹秀秀还挺好奇的,因为两次拿刀砍人,现在村里的人都对自己避之不及,她居然还上赶着来找自己。 不过她走进之后,李汐就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了。 “大丫,这人你认识啊?”曹秀秀嘴上是问李汐,但眼神全在顾景之身上,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 李汐:…… 明白了,李汐看了顾景之一眼,蓝颜祸水。 “不认识。”李汐拉着虎子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用行动表示他俩不熟。 顾景之:…… “不认识?”曹秀秀嘴角的笑意微僵,看了一眼他们三人手上相同的肉包子。 她刚才明明看见他们凑在一起说话,曹秀秀看了李汐一眼,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不想让自己认识他。 顾景之长得高大俊美,曹秀秀日常接触到的男人都是村里种地的农夫,看到他这样的,怎么能不惊为天人。 曹秀秀比李汐大上两岁多,已经到了议亲的时候,但她可看不上地里刨食的黑皮村夫,曹秀秀上头有好几个哥哥,所以在家中过得还是比较受宠的。 她这次进城就是为了见她姑姑给说的一个在酒楼做账房的对象,她来的之前对此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这已经她能接触到的不错的相亲对象了。 但在路上了看到顾景之的俊朗后,再看到那个模样虽然清秀但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的男人后,明明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再看却觉得少了几分男子气概。 顾景之在听到李汐毫不犹豫地跟自己撇开关系后,眉头一挑,看了她一眼,小骗子。 曹秀秀注意到之后,心里更加肯定,李汐肯定是自己看上他了,所以才不想把他介绍给自己。 “你好,我叫曹秀秀,和大丫是一个村子的。” 曹秀秀说完之后瞪了李汐一眼,她以为她不介绍自己就没办法了,哼。 顾景之是什么也没说,看了眼吃着包子看好戏的李汐,直接迈步离开。 曹秀秀见他不理自己,脸色一白然后又一红,他居然不理自己,曹秀秀又瞪了李汐一眼,肯定是她刚刚说自己坏话,不然他不可能不理自己。 李汐看着曹秀秀眼里的愤恨,一脸无语,真是服了,又不是自己不搭理她,她不去怨罪魁祸首顾景之,反而怨上自己了,这是什么道理。 眼见顾景之快要走远,曹秀秀忙追上去。 “姐,她怎么生气了?”虎子咬一口包子说,“是因为顾隐哥哥不搭理她吗?” “猜对了。”李汐看着追着顾景之走远的身影,忍不住摇了摇头,眼光还挺好的,“走,我们也走了。” “嗯。”虎子点点头,牵着李汐的手离开。 顾景之走的速度不快,但他身高腿长的,步伐自然也大,曹秀秀只能小跑着跟上。 她抬着漂亮的脸蛋,“我刚才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曹秀秀脸上的表情灵动,眼睛灵动如小鹿,其实曹秀秀模样只能说是清秀偏上,但她的眼睛绝对是一个加分项,每当她用她那小鹿般的眼神看着别人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拒绝她的要求。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顾景之,曹秀秀是一个美而自知的人,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就像那个被她嫌弃的账房,自己虽然看不上他,但他还不是一眼就看上自己了。 曹秀秀的这点儿小心机在村里可能还混得开,但她对上的顾景之,尽管她嘴角上扬带笑,但她还是自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对自己皮相的惊艳。 这种眼神他见的多了,也最为讨厌。 李汐牵着虎子出了城门,在墙角下找到二强爷的驴车之后,才再看见他们两个。 顾景之站着靠在城墙上,曹秀秀坐在驴车上,驴车上还有人,曹秀秀不敢做的太明显,只能时不时地瞥一眼顾景之。 顾景之跟没察觉到一样,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听见李汐的脚步声他才睁开眼睛。 李汐抱着虎子上驴车后,二强爷便招呼顾景之一起走。 “小伙子,该走了。” 顾景之走到李汐身旁坐下。 李汐虽然没有回头,但她敢肯定后边有人瞪她,至于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祸——水——”李汐朝着顾景之做口型。 顾景之:…… 回去的路上,曹秀秀还在生闷气,不时地瞪李汐一眼,至于其他两个和李汐同村的妇人可能是一位忌惮李汐的原因,也没有开口。 在驴车的摇摇晃晃中,虎子在李汐的怀里睡着了。 在驴车行驶到顾景之上车的位置时,顾景之叫停了驴车,把两个铜板递给拉扯的二强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 要离开了 曹秀秀看着他那果断的背影,眼睛都红了,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无视自己,要不是听到过他同二强爷说话,她都要怀疑他是个哑巴了。 李汐看着顾景之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唉,一颗芳心碎了啊。 …… 回家之后,李汐就开始收拾东西,明天就要搬家,今天才刚收拾,时间紧,任务重,李汐不打算把所有东西都搬过去。 吴大夫那房子挺干净的,她打算就先把被褥衣服和锅碗瓢盆搬过去,其他的以后再说,搬了家买东西也就方便了,到时候缺点什么也可以直接买。 因为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大概忙活了半个时辰,李汐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为了明天进城搬家,李汐特地跟二强爷说了明天花三十文租他的驴车,挣钱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收拾好之后,李汐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房子,在走之前,她得把房子的事情安顿好。 “我们要搬家了,你是继续住,还是离开?”李汐看向顾景之,他要是留下的话,吃饭可就是个大问题了,所以还是离开的好。 “自然是跟你们一起走。”顾景之笑着说。 李汐嘴角向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他的身体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其实已经可以离开了,但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就是不想让她如愿。 “这房子远离村子,周围没有邻居,你才没被发现,吴大夫那房子周围邻居可不少,到时候进进出出的,可不方便。”李汐眯着眼睛说。 “没关系,反正那里没人认识你,你可以说我是你哥哥。”顾景之笑着看着李汐。 李汐:“你想到不要想。” “你和虎子两个人住我不放心,我想家里需要一个男人。”顾景之这话说的是认真的,“砍刀并非万能的,不是吗?” “你以为我只会砍人吗?”李汐轻笑一声,对什么样的人就要使用什么样的对策,对付刘家和马二婶那样的人就得用武力威慑。 她自然也知道这种法子不可能一直有用,江宁城可是有县衙的,她可不想进去转转。 为了防身,她已经调制了不少有意思的药,要是真的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她非得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所以,男人?可有可无。 “止血药的药方你已经拿到了,还不快回去铺开摊子干,老是窝在我这儿做什么。”她还想着挣钱呢。 “放心,会有人干的。” 李汐眉头微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做什么了?” “我已经把止血药的事情传回去了,会有人负责的,放心,少不了你的钱。”顾景之知道她在想什么。 已经传回去了,“刚刚?” “嗯。”顾景之的点头。 李汐看了眼顾景之,刚刚他们明明一直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把消息传出去的? 江宁城有他的据点。肯定是这样,李汐觉得头大,她这到底救了个什么玩意儿,怪不得说路边的男人不要捡,大意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想你不要牵连到我们。”李汐猜到他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但现在看来,更不简单了。 一开始她只以为他是在军中做官,他的能力不错,从他的气质也能看出来他出身名门,只是年纪不大,在军中的职位应该不是很高,可能是有点儿实干的官宦子弟。 所以她不意外他会看出止血药的重要性。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猜错了,他的职位应该不低,而且能力不止在军中,能够在边关有情报据点,这人不简单。 “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顾景之认真地看着李汐。 “所以,你还是走。”李汐毫不客气,什么保护不保护的,他离开才是最好的保护。 看着李汐毫不留情地赶自己走的模样,顾景之心里有些不满,不过他也没有再逗他,他确实该走了。 “放心,我帮你们搬完家就离开。” “行。”听到准信,李汐满意了,“你和虎子在家里等着,我去找一趟长庆叔。” 离开村子的事情她肯定是要去跟长庆叔说一声,家里的房子还要靠他们多看顾呢。 …… “什么!”李长庆比李汐的话惊到,旱烟呛到嗓子里,猛咳了两声才缓过来,“你要搬去城里?而且明天就走!” 董凤霞也惊到了,“大丫,这城哪里是那么好进的。” “我今天带着虎子去拜访了一下姜夫子,他答应了让虎子入学的事情,虎子年纪还小,一个人在外求学我不放心。 如今家里只有我和虎子二人,地里的活儿也干不了,想着干脆搬到城里去好了。”李汐解释说。 李长庆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城里哪里是那么好待的,你们又没个进项,坐吃山空可不是个事儿。 地里的活儿你别担心,大不了我让你大哥帮帮你。” “是啊,大丫,进城不难,难得是在城里站稳脚跟啊。”董凤霞也跟着劝道。 “我知道叔和婶子是为了我好,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江宁城找了个活计,养活我和虎子肯定没问题。” “找了活计?”董凤霞有点儿懵,这城里的活儿这么好找吗?大丫这么个半大不小的丫头能做什么? “嗯,我之前去永安堂卖过几次药材,那里的吴大夫看过机灵,便让我去他那帮忙收拾药材。”这是李汐早就想好的借口,从顾景之哪里得来的钱没法拿到明面上来。 她必须得有一个合理的收入来源。 “住的地方你们也不用担心,吴大夫有处不住人的房子,他心善,便宜租给了我,够我和虎子住了。” “啊,这?” 李长庆和董凤霞对视一眼,从乡下人变成城里人就这么容易吗? 李汐都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李长庆还能说什么。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就去做,实在不行你就回来,你放心,家里我让你婶子帮你看着点儿。” 李汐来就是这个意思,“叔,婶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对了,我家不是还剩了一亩地吗,进城之后也种不了了,叔你就拿去种。” 第四十七章 种植第一步:扶风 “这怎么行,我怎么能占你们两个孩子的便宜。”李长庆皱眉拒绝,之前那两亩地已经算是占了他们不少便宜了。 他之前想着到时候粮食下来多分给他们一些粮食,但他知道再多分他们也是占着便宜呢,毕竟他们就出个把子力气,对庄稼汉来说,力气是最不值钱的。 董凤霞听到李汐这么说眼睛一亮,虽然他们家看上去不错,家里地不少,老大是个木匠也能挣钱,老小还在读书,但那都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这地啊,多种一亩就多一份的收入啊。 听见李长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心里游戏失落,不过也能理解,都说孤儿寡母的不好过,现在大丫他们连寡母都没了,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这不叫占便宜,我和虎子进城以后哪里还能回来种地啊,对了,” 李长庆抽了口旱烟,“没事,这不叫事儿,地我和你大哥帮你种,种出来的东西还是你的。 到时候你是自己吃,还是卖了换钱都随你。” 李汐知道李长庆对他们实诚,刚才可是算是一次试探,她今日来的目的可仅仅是为了把地租出去。 租出去一年才能收回来多少粮食多少钱,虽然她马上就要离开李家庄了,但她之前的打算可不打算放弃。 李汐故作为难地看着李长庆,“叔,我现在不是在永安堂做活吗,要不这样,你帮我在地里种药材,到时候卖了钱我们五五分。” “种药材?”李长庆眉头一皱,“靠谱吗?” 他这人习惯性谨慎,这十里八乡的也没听说过地里不种粮食种药材的,他听都没听过,哪里会种。 “靠谱啊,我就在永安堂,地里的药材成熟了不愁销路,比种粮食挣的多了,我出地,你们出力,到时候五五分,也不算你们占我便宜。” 李长庆家帮她良多,在允许的范围以内,她自然是希望能够多帮帮他们。 “种什么药材,好种吗?”比粮食贵,侍弄起来肯定要更精细。 “就种防风,这药材种植难度小,耐寒,怕高湿,怕水涝,正适宜在咱们这儿种。” 种什么李汐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防风一般在三四月份播种,到时候我去永安堂问问吴大夫种植防风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问清楚之后,我再把种子拿回来,然后教你们怎么种。” 上一世李汐为了躲避某些喜欢不请自来的病人,特地去甘肃找了一块地种药材,这防风就是她种过的一种。 她之所以说要回去问问吴大夫是为了让李长庆夫妻俩安心,毕竟她要是说她会,他们也不信啊。 “真的能成?”董凤霞巴巴地看着李汐。 李汐点头,“这防风一年就能收获,价格比粮食要贵上两到三倍。” 其实防风是多年生药材,一般在第二年或者第三年收获,但李家庄这儿的气候和环境非常适宜防风生长,一年就能收获。 “两到三倍!”董凤霞惊呼一声,“那还种什么粮食,干脆都种这玩意儿好了。” “胡说什么!”李长庆磕了磕烟杆,“不种粮食,吃什么喝什么,喝西北风啊。” 再说了,这东西谁也没种过,能不能种成功还是一回事儿呢。 李汐也没有打算劝他们把家里的地都拿来种药材,这也不现实,现在种地可是缴田赋的,也就是交粮食,到时候粮食要是交不上去,县衙大人收不上粮,那就遭殃了。 至于她,就这么一亩,小打小闹的不算问题,没有粮食,到时候直接交钱就是了。 不管什么时候,对农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粮食,显然李长庆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李长庆答应了李汐种药材的要求,此刻的他还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重要的决定。 …… 第二天一大早,二强爷便赶着驴车到了李汐家门前。 要搬走的东西昨天就已经收拾好了,其余的不用带走的,李汐把能放柜子里的都放到了柜子里,这么一收拾明面上也就没什么了。 “走,虎子。”李汐把大门锁上,拎起地上的两个大包裹对虎子说。 虎子拽着她的衣角,回头看了眼已经被锁上的大门,“嗯。” 李汐先把东西抱上去,然后抱着虎子坐上去。 “坐好了没?”坐在前头的二强爷问了一声。 “坐好了,走。” 因为出发的事情挺早,所以他们在出村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驴车出了村子,沿着小路慢悠悠地向前行驶,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顾景之又出现在上次出现的那个路边。 二强爷为难地看了眼顾景之,又看了眼李汐,他是想让他上来的,毕竟能多收入一些,何况车上还有不少位置。 但今天大丫包车了,这…… 李汐自然看出了二强爷的意思,他要是不想让他上车,早就开口打发他了。 “二强爷,车上还有位置,就让他上来。” “好嘞。”听到李汐这么说,二强爷的声音一扬,“小伙子,快上来。” 顾景之道了句谢,从容地坐到李汐身旁。 李汐撇了撇嘴,装什么呢,再怎么从容坐的也是驴车,效果大打折扣懂不懂,感觉就跟在养猪场吃牛排似的。 颠簸了大半天之后,李汐看到了江宁城的城门,这次,二强爷的驴车没有再停在城外,而是进城了,当然进城的过路费是李汐给的。 别看二强爷隔三差五地就会带人来江宁城,但他为了省钱从来都是等在外边不进城,所以这江宁城里边他也没来过几次。 进了城之后的,李汐看了顾景之一眼,顾景之识趣地交钱离开。 二强爷在李汐的指路下把他们送到新租的院子外,李汐把东西搬下来之后二强爷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好不容易进城一次,又有驴车在,他打算把家里缺的东西都买了。 李汐掏出新家的要是,打开大门的,刚要拎起地上的大包裹,身后就伸出一双手,利落地拿起两个包裹走了进去。 李汐:…… 他还挺快。 “顾隐哥哥,等等我!”虎子小跑着追了上去。 虎子年纪还小,心里对于李家的那点儿伤感在看到熟悉的顾景之后已经消散了,昨天匆匆忙忙的,他都没有好好看看他们的新家长什么样子。 第四十八章 冷清的酒楼 李汐进去把门关上,从大包裹里抽出来三条头巾,一人发了一条,说是头巾,其实就是李汐昨天晚上找了一块布裁了三条。 顾景之看了眼手上的头巾,又看了眼李汐。 李汐三两下地把头发盘起,用头巾包的严严实实的(就跟欢乐斗地主的农民似的),她弄好后,还不忘给虎子也绑上。 顾景之:…… 李汐给虎子弄好之后,见顾景之还没有动作,眉头一挑,“怎么?也要我帮你?” 打扫卫生,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 “好啊。”顾景之大方地把头巾递给李汐。 李汐狐疑地看着他,他这是犯什么病了,不过到底想着他快要走了,她没有跟他一般见识,抽过头巾,示意他低头。 顾景之弯腰低头看着李汐,李大直女汐三下五除二地给他把头巾围上,围好之后还特地后撤一步观察了一下。 不然人长得好看,穿麻袋都好看,这么丑的戴法,他带上居然都还可以。 “行了,开始打扫。” 虽然吴大夫的房子看上去很干净,但在入住之前还是好好打扫一下为好。 “虎子去擦炕,你去扫院子。”李汐指挥着他们。 “好!”虎子一口应下,便拿着分到手上的帕子冲进房间里。 顾景之拿着扫帚站在原地,李汐见他不懂,瘪了瘪嘴,“我去收拾厨房!”这人真是的,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会偷懒? 李汐没有注意到自己在顾景之面前越来越放的开。 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李汐一直装作小大人的模样,在所有人眼中她身上最大的标签就是靠谱。 但其实李汐内心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因为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在山上林中长大,她是一个很活泼,简单的人,只是后来不得不用坚强和稳重来伪装自己。 顾景之看着李汐气鼓鼓的背影,嘴角勾起,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等一切都收拾规制好之后,日头已经居中。 劳动了大半天,李汐累得不想做饭。 “行了,都去换身衣服,今天中午我们出去吃。”李汐说完便进去换衣服。 家里没了刘娘子,顾景之也不需要再躲藏,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和虎子在一个屋子,搬到城里也是一样。 吴大夫这房子是大三间,李汐一间,虎子和顾景之一间,中间那间是堂屋,还有两家配房,一间是灶房,另一件是仓库,李汐打算抽时间把它改造成药房。 都换好衣服之后,李汐便带着他们锁门离开。 李汐对江宁城还不大熟悉,不过他们来的路上路过了一家酒楼,距离他们这了并不远,便打算去那里。 “你说的就是这儿?”顾景之看着明明已经到了饭店,依旧门可罗雀的酒楼,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 李汐嘴硬,“说不定是江宁城的人更喜欢自己做饭吃。” 顾景之看着她:这话你自己信吗? “走,别人请客怎么要求还这么多呢。”李汐一马当先走进去。 “客官几位啊?”柜台旁的小二看见李汐三人眼睛一亮,忙笑着迎上来。 “三位。”李汐边说边打量着酒楼内部的环境,不错,还挺干净的。 “您看是雅间还是大堂啊?” 李汐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大堂,“大堂。” 这大堂和雅间也没什么区别了。 “好嘞,来,您三位这边请坐。”小二把李汐三人带到桌边,等他们坐好后,小二开口,“您看您今儿想吃点儿什么?” “虎子想吃什么?” 虎子第一次来酒楼,看哪儿都新奇,听到李汐叫他才回过神来,“虎子想吃肉。” “那就要个红烧肉。” “红烧肉?”小二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红烧肉就是很好吃很好吃的肉肉。”李汐上次做过之后,虎子就一直记着那个好吃的肉肉叫红烧肉。 不过那时候顾景之还没有来,李汐就没再做过大菜了,一般都是糊弄着来。 李汐:呃……看来这个时空还没有红烧肉啊。 “算了,换成盐水鸡。” “盐水鸡? 客官,不好意思,这个我们这也没有。 我们这有炖鸡,炖肉,炖鱼,顿大鹅,白菜炒肉片,炒蘑菇,炒白菜,凉拌菜,您看看你想吃点儿什么?” 小二怕眼前这客人再开口要些他听都没听过的菜,忙把自己的菜单给报了一遍。 李汐:…… 炖鸡,炖肉,炖鱼,这朴素的名字,绝了。 “那就要炖鱼,炖肉,炒蘑菇,凉拌菜。”李汐说完问顾景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用了,够了。” 三个人,四个菜,够了。 “行,那我们就要这些,再加三碗米饭,谢谢。” 小二听到“谢谢”二字后,有些诧异地看向李汐,“不用谢,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心里还是暖暖的,这还是他第一听到客人对他说谢谢、 顾景之在李汐眼中就是个麻烦,所以李汐对他一贯是不客气的,他之前只听到过李汐对吴大夫和姜夫子说谢。 李汐注意到小二和顾景之的眼神,她什么也没说,怎么了,还不允许人讲礼貌了? 小二对他们说了声稍等便去后厨催菜,其实也不用催,毕竟整个酒楼就他们这一桌。 很快,小二便把他们点的菜都端上桌,“客官,你们的菜齐了,请慢用。” 李汐看着桌上的四盘子菜,还没有吃就沉默了,菜色一般,但这分量也未免太大了些。 她刚才还想着三个人四个菜,刚刚好呢,看着分量,他们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就这炖肉,肉是不要钱吗?为什么是用盆装的啊,还有那炒蘑菇,分量多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就这分量,这酒楼怎么能冷清成这个样子呢? “好多啊。”虎子张大嘴巴。 “先吃,一会儿凉了。”李汐给虎子夹了一块肉,“吃,你爱吃的肉。” 给虎子夹完,李汐自己夹了一块炖肉,刚吃了一口,李汐就知道这酒楼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冷清了。 这菜,嗯,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第四十九章 可以起死回生的方法 李汐不是会花钱委屈自己的人,放下筷子,“小二。” “来了,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小二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带着恭敬地笑。 “你们这菜……” 李汐的话还没有说完,小二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酒楼的大厨被人挖走了,现在是他徒弟掌勺,味道难免差点儿,不过我们在价格和分量上都给了优惠的。” 李汐看了眼超大分量的四道菜,沉默了,原来如此。 这套路总感觉有点儿眼熟,她记得曾经刷到过一个视频,品牌鞋假一罚十,所以直接发十一双。 嗯,古人今人都是人,这样聪明的人真是哪儿都有啊。 “怪不得你们酒楼这么冷清。”李汐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 小二叹息一声,“唉,都怪兴隆酒楼不做人,花大价钱挖走了厨子,现在掌勺的厨子还没有出师呢,做得味道难免差了一些,还请几位客官多担待啊。” 他这么说是为了博取同情,但也是大实话。 自从周厨子被挖走之后,他们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在这么下去就该倒闭了。 顾景之嘴巴比李汐还要刁,早在她放下筷子之前便已经放下筷子了,只有虎子还在吃,他一边吃一边听,他听懂了,虎子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肉肉,虽然不如红烧肉好吃,但也挺好吃的呀。 李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不过…… 李汐笑着看着小二,“没关系。” 小二被李汐看的有些发毛,“客官?” “你们老板在吗?我有一笔生意要跟他谈。”李汐官方微笑脸。 “老板在,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叫。”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有什么生意要跟老板谈,但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奇怪对他们酒楼非常重要。 小二离开之后,李汐悠哉地坐在凳子上。 “心情不错?”顾景之给虎子夹了筷子青菜,这桌上也就这青菜做得还算可以。 虎子看着碗里的青菜,耸了耸鼻子,哀怨地看了一眼顾景之,他不喜欢吃青菜。 “虎子乖,吃了青菜才能快点儿长大。”李汐摸了摸他的头。 听到她这么说,虎子不情不愿地把青菜塞进嘴巴里,苦大仇深地嚼了几口便匆匆吞下,然后头也不抬地扒饭。 “还行。”李汐嘴角微扬,马上就要有银子进账了,她自然高兴。 没多会儿,小二便跟在一个脸上带疤的中年男子从后堂出来了。 “客官,我就是这云来酒楼的掌柜苏建业,不知客官找我何事?” 苏建业刚才正在后堂盘点最近的账目,自打周大明走了之后他们酒楼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刘墩只在周大明的手底下学了一个月,在加上周大明藏私,他压根儿就没学到什么东西。 这些日以来酒楼一直亏损,也就亏的这地皮酒楼是自家的,不然肯定早就倒闭了。 但就是这样,苏建业也知道,再这么下去酒楼只有的倒闭这一条路了,为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一个能掌勺的大厨。 他正看着账单烦心呢,就见小二进来找自己,说有位客官要找自己谈生意。 苏建业一头雾水,和自己谈生意? 小二已经提前告诉他那位客官是个姑娘,但在看到李汐之后,他眼中还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的年纪这么小,这应该才十岁。 其实李汐已经十四岁了,只是一直以来吃的不好,营养不良,随意才没怎么长个子,她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调理身体的中药,个子会长的,目标一米七! 李汐看了一眼顾景之,“苏掌柜,借一步说话。” 苏建业没有因为李汐的年纪就轻视她,听到她这么说便主动带她去了雅间。 虎子也想跟着,但是被李汐留下来了。 顾景之看着跟着苏建业往二楼走的某人,眼睛微眯。 进了雅间,苏建业并没有关上门。 “不知客官有什么生意要同我谈?” 苏建业并不认为这姑娘能同自己谈什么生意,更多的是好奇。 “苏掌柜你好,我叫李汐,我今日跟你谈的生意是一笔大生意。”李汐满脸自信。 大丫是属于李家庄的,李汐是属于她自己的。 “哦?不知是什么大生意?”苏建业还真被她勾起兴趣。 “一笔能够让云来酒楼起死回生的大生意。”李汐笑着说。 “什么生意?” 难不成她是大厨?苏建业看了一眼李汐,在心里否决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可能,就她这个,刚过灶台没多少,根本拎不动大勺。 李汐看着对面的苏建业眼神从疑惑到惊喜再到失望,一时有些无语,这么短的时间,他究竟想了多少东西。 李汐看了一眼雅间外边,“云来客栈的大厨走了,新厨子的手艺不行,现在都是饭点了还这么冷清,恐怕继续这么下去就离倒闭不远了。” 之前苏建业就是把李汐当个孩子,他没想到李汐居然能说出这番话,他看她的眼神变得认真。 “是有如何?”苏建业看着李汐的眼神有些心虚,“云来酒楼还扛得住。” “扛得住?”李汐笑了,“凭借菜量大和价格便宜?” “苏掌柜应该看的明白才是,此举显然无用,不然此刻酒楼也不会就我们这一桌了。”李汐笃定地看着苏建业,“或许,我们应该坦诚一些。” 苏建业没想到眼前和自己儿子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厉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不简单啊。 “李小姑娘,不知你要和我谈的生意到底是什么。”此刻,苏建业无比认真。 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同这么小的姑娘谈生意。 “叫我李汐就好,苏掌柜应该也知道云来酒楼如今面临的最大难题是厨师的厨艺不行。” 苏建业点了点头,这他自然知道,但找一个大厨岂是那么容易得事。 “难不成你有大厨推荐?”苏建业期待地看着李汐。 李汐:“大厨是没有,但是我手上有家传的菜谱,保证是江宁城里的独一份。” “菜谱!”苏建业眼睛一亮,之前周大明为什么那么牛气哄哄的,还不是他手上有两份他师傅传给他的菜谱。 第五十章 新上线的顾大厨 当初他就是看他仗着自己的手艺在酒楼作威作福才特地提了刘墩让他带着做学徒。 他估计也是看出来了,压根儿就不教什么有用的东西,天天让他打杂,刘墩现在会的都是当初打杂的时候偷学的,唉。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 “这笔生意你打算怎么谈?”苏建业意识到这是挽救云来酒楼的机会。 “一份菜谱一百两,你打算要几份?”李汐笑着看着的苏建业。 虽然她手艺不怎么样,但她记忆力好啊,多亏了现代的信息大爆炸,她脑海里可是有不少中华美食呢。 “一百两,这个价格未免太贵了一些。”苏建业嘴上为难,心里却因为李汐刚才的话咯噔一下,她刚才问自己要几份,她手里究竟有多少份菜谱。 “眼听为虚,眼见为实,这菜品嘛,自然是尝了才知道,不知道可否借厨房一用?”李汐成竹在胸。 “自然,请。” 从二楼下来,苏建业把厨房的刘墩叫出来,然后示意李汐,“可以了,请。” 顾景之看向李汐,她也看着他。 顾景之心里发毛,嗯?怎么有种危险的感觉。 “顾隐,过来帮个忙。”李汐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她决定口述菜谱,嗯,让顾隐做,她应该不是个非。 顾景之想了下没有拒绝,跟着她去了厨房,当然,小尾巴虎子也跟了过去。 云来酒楼的规模不小,厨房也挺大的,李汐打量了一下灶台和周围,嗯,看得出来,这厨房收拾的挺干净的。 “你不会是让我帮你备菜烧火?”顾景之狐疑地看着李汐,但心里已经认定了就是这么回事,不然她叫自己来厨房能做什么。 李汐摇了摇头,笑了,“当然不是了,你来做菜。” “做菜?”顾景之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顾景之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的人,但身份摆在那呢,别说做菜了,之前他连从厨房都没进过。 李汐笑着点点头,“嗯呐,别担心,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我这可是给了一个掌握新技能的机会。” 顾景之:“……大可不必。” “唉,别不好意思啊。”李汐把他拉到灶台前,“虎子,烧火!” “嗯。”虎子烧火可是一个小能手。 李汐扫了一眼灶台上备好的菜,心里有了主意。 “我们先来一个简单,红烧排骨。”说着把勺子递给顾景之,“来先起锅,哦,不用起锅了,直接烧油。” 顾景之:…… 看着李汐认真的眼神,顾景之到底妥协的拿过勺子挖了一勺油。 “嗯,对,放锅里。” “对,这是猪油,得等等它化开。” “好了,化开了,然后,等等,不对,得先把排骨焯水,洗去血沫。” 顾景之拿着勺子看着她:…… 李汐被他的眼神看的有点儿心虚,但只有一点儿,“没事,这不算事,这旁边不还有一个锅嘛,用这个锅。” 李汐拿瓢舀水倒进锅里,“虎子,现在是你的活,来,烧水。” 水开之后,李汐指挥顾景之把排骨倒进去焯水,把血沫煮出来之后,又让他用冷水清洗干净。 在这过程中,顾景之一直冷着脸,但李汐全当没看见。 “行了,继续我们刚才的步骤,热油,下冰糖,炒个糖色出来,嗯,然后倒排骨,翻炒,再翻炒。” 在顾景之的翻炒间,排骨染上焦糖色。 “姐,好香啊。”虎子抬起小脑袋说。 “嗯,一会儿让你吃啊。 好了,放水没过排骨,行了,下边可以放调料了,酱油,盐,再放点儿糖提鲜。 可以了,接下来等水收干就可以出锅了。” 顾景之听到她说可以了,放下勺子,松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感觉炒菜比他上阵杀敌还要累。 就在顾景之以为可以结束的时候,李汐笑着把一旁配好的鱼拿过来,“可以进行下一道了,松松鼠鳜鱼。” 顾景之:“……你想都不要想。” “我不想,你做就行。”这人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就用不上了,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顾景之看着李汐强词夺理的样子,无语至极。 但到底还是没能坚持过她,“说,怎么做。” 李汐笑了,“来,先用抹布按住鱼身,把鱼头切下来,然后按住鱼身,用刀把鱼肉贴着骨头片开,注意尾巴哪里不要断开啊。 然后再反面片开另一片鱼肉,把鱼刺剔掉。 皮朝下在鱼肉上先直剞,再斜剞,深至鱼皮成菱形刀纹就行了。 你是玩刀的,这应该不成问题,相信自己!” 顾景之看了一眼李汐,把鱼放到案板上,按照她刚才讲的步骤开始下刀,其实李汐说的挺对的,顾景之的刀确实使的不错,鱼肉按照李汐讲的步骤完美成功。 “用白酒、盐、生姜把鱼头和鱼肉腌制一下十分钟。”李汐拿过一个瓷盆递给李汐。 顾景之注意到李汐刚才说的十分钟,眼睛微闪,“十分钟?” 李汐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没什么,就腌一会儿就行。 趁这会我们先把酱汁调好。” 顾景之没有深究,按照她说的把番茄炒成酱加盐、糖、醋,煮开后放入水淀粉勾芡备用。 “行了,可以炸鱼了,这炸鱼有点儿讲究啊,你得这样……这样……再这样……” 在李汐的口述中,鱼被榨汁金黄放入盘中,浇上酱汁,一道松鼠鳜鱼就从出锅了。 这时候,一直在锅里闷煮的红烧排骨也好了,这次顾景之没用李汐说,便接过李汐手中的盘子,把菜盛出来。 之前一直抗拒,但现在看着眼前这两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顾景之心里居然有一种满足感。 看着虎子快要流出口水的模样,李汐笑了,“小馋猫,喏,吃块儿排骨。” 为了卖相,松鼠鳜鱼李汐是不打算现在动的。 “顾隐,你也常常,这可是你做的。”李汐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喂给他。 顾景之看着伸到嘴边的筷子愣了一下,在李汐的催促声中,张嘴吃了进去。 “味道怎么样?”李汐说着也给自己塞了一块,“嗯,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顾景之注意到她用的筷子是刚才给自己用过那双,愣了一下,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到底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第五十一章 知识的价值 “好了,走,端出去。” 厨房外苏建业三人早就被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勾的不行,要不是怕进去打扰他们,他们早就忍不住了。 他们等了半天才看到他们端着盘子出来。 李汐把两道特地摆过盘的菜摆到他们面前,“喏,红烧排骨,松鼠鳜鱼。” 看着眼前这两道精致的菜肴,尤其是那道松鼠鳜鱼,精美的简直就像是艺术品,他都不忍心下筷子了。 刘墩欢喜地看着眼前的两道菜,然后双眼放光地看着李汐。 他刚才已经听掌柜的说了,就是这小姑娘想卖菜谱,虽然他还没尝,但这两道色香已经俱全,味味道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他们酒楼要是有了这两道菜做招牌肯定能东山再起。 眼看着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刘墩是越看越焦急,掌柜的让自己跟着周大厨学做菜,他也是正经交了拜师礼的,但东西他是收了,却什么东西都不教给自己,天天让自己打杂。 不过他也能理解,一般师徒都是这样,前期打杂,等到师父觉得差不多了才会教给徒弟一些真本事。 倒是掌柜的觉得周大厨做的太过分,提醒他自己是来给他做学徒的,不是做帮工的。 打那以后周大厨看自己就格外不顺眼,他也知道,只能趁着不忙的时候偷偷看他做菜,想要学上一两招。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跳槽到云来酒楼的对家兴隆客栈去,店里一时间招不上来大厨,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之前周大厨在的时候,一首卤肉做的香飘十里,是云来酒楼的招牌。 他每次做卤肉的时候都避开人,走的时候更是连卤水都带走了。 至于自己,不论是做什么菜就那几个步骤,放油,油热放葱花蒜瓣,在放食材,放盐,放酱油,加水,出锅。 这样做出来的饭菜自然难吃,时间长了,云来酒楼的客人就越来越少。 他心里也急,要是云来客栈真的倒闭了,那他就去哪儿挣钱啊。 “愣着做什么,尝尝啊。”李汐挑了挑眉。 苏建业脸上挂着笑,“我在这儿告罪了,是我小瞧了李小姐,这两道菜看上去就好吃。” “吃上去更好吃。”虎子巴巴地看着那道松鼠鳜鱼,这个菜他还么吃过呢。 苏建业看懂了虎子的眼神,递给他一双筷子,“来,都来尝尝。” 接到筷子的虎子并没有去夹菜,而是扭头看向李汐。 “吃。” 李汐同意之后,他才开心地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后,虎吃的眯起了眼睛,哇,酸酸甜甜的,好好吃啊。 “令弟真懂事。”苏建业看着乖巧的虎子,不由地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个吃啥杀没够的小霸王。 “虎子确实很懂事。”李汐一脸认同地点头。 苏建业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谦虚,跟着笑了两声,“确实。” 李汐瞥了他一眼,她从来不进行打压教育,不会在旁人夸赞孩子的时候进行否定,被赞美长大的孩子,才会变的自信又大气。 苏建业和刘墩一人一双筷子,先尝的红烧排骨,一入口他们眼睛就一亮,再尝完松鼠鳜鱼之后,他们二人都服了。 刘墩激动地不行,等掌柜的买下菜谱之后,他也能做出来这么好吃的菜了,想想他嘴角的弧度就压不住。 苏建业心里也激动不已,他的酒楼有救了。 “李小姐,不知您手上有多少菜谱?”她手上肯定不止这两个菜谱。 “菜谱多的是,不过不二价哟。” 李汐知道一百两银子听上去很多,但他们是挣的回来的。 对于菜谱,苏建业自然是希望多多益善,但他手上没有那么多钱,他想了一下,一咬牙,说,“就一百两一份,不过我要独家,这两道菜的菜谱的菜谱你不能再卖给别的酒楼。” “没问题,成交!” 李汐同意了苏建业的要求,笑了,好了,二百两进账。 顾景之看着李汐笑意盈盈的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他还没有笑多久就被李汐按在凳子上,“这两道菜都是你做的,菜谱就由你来写。” 顾景之:…… 他冷眼看着李汐,显示做菜,现在又写菜谱,她可真不客气。 李汐表示客气算什么,实惠才是最重要。 顾景之最后还是提笔把菜单抄在纸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汐用两张纸换了二百两,开开心心地领着虎子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李汐甩着两张银票问虎子,“虎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虎子抬头,“是银票。” “no,咳,不,不,不,”差点儿说错话,“这是知识的价值。” “知识的价值?”这话的意思虎子不明白。 倒是一旁的顾景之看了她一眼,她总是有这么多新奇的说法。 今天忙了一大早上,又是搬家,又是打扫卫生的,还没到家呢,虎子的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了,李汐让他进屋睡觉,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房檐下的躺椅上发呆。 顾景之:“我一会儿就走。” 李汐眼皮眨了眨,“哦。” “哦?” “慢走不送。”李汐说着闭上了眼睛。 顾景之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等虎子睡醒之后,顾景之已经离开了。 “姐,顾隐哥呢?”虎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顾景之的身影。 李汐:“他回家了。” “回家了?”虎子有些失落,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有那个一个大哥哥在了,小孩都是慕强的,具体就体现在,小孩都喜欢跟比自己的大的孩子玩。 “他有自己的家,自然要回家了。”李汐摸了摸虎子的头。 “好。” 李汐听出虎子话音中的失落,但她并没有过度安慰,聚散离合是人之常事,是每个人都要接受的事实。 …… 第二天一大早,李汐艰难地从床上起来去叫虎子起床。 让她没想到的是虎子已经起来了,抱着自己昨天给他做的书包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 看见李汐的声音,虎子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看着虎子怀里的书包,李汐了然,这是激动地睡不着了,太天真了,等他知道学习的苦就不会这么期待了。 第五十二章 离开 回村 “虎子起的真早,走,我们去外边吃个早饭,然后送你去上学。”早起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早饭是绝对不可能。 简单的在路口吃了个馄饨,李汐便把虎子送去了学堂。 李汐本以为他们家距私塾这么进,再加上也起的挺早的,就算不是到的最早的,也应该是早的那一批。 谁想到他们到的时候,私塾前全是马车和排队进去的学生。 私塾是昨天开学的,住宿的那批学生如今已经在私塾了,门口的马车都是走读的学生的。 李汐看着那一溜马车,这年头能够开的上马车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家,看来姜夫子开的这私塾确实不错啊。 “好了,进去。”李汐低头摸了摸虎子的小脑袋。 “嗯。”虎子板着小脸点了点头,攥紧小书包带,同手同脚地往私塾走。 李汐:…… “算了,”李汐拉住他的手,虎子抬头看她。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私塾,我送你进去。” 虎子听到她这么说,悄悄地松了口气,虽然他是小小的勇敢男子汉,但他还是有点儿害怕。 李汐把虎子送进去交到姜夫子手上,才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回走,现在时间还早,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李汐给虎子在私塾交了中午的伙食费,所以虎子中午是不回来的。 李汐这场回笼觉睡得属实有点儿长,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了,中午饭都被她睡过去了。 醒了的李汐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去外边随便买了点儿吃的。 其实李汐这人挺别扭的,就像之前在李家庄的时候,为了去后山采药,她每天都能早起,踏着晨光去,踩着晚霞归,从来不叫苦。 但如果没有事,就比如今天,她就会想着躺平睡懒觉。 之前在村里子,为了饱腹她可以做饭,但现在进了城,有了条件,李汐是一点儿也不想开火,反正她现在有钱,她可以一天三顿都在外边吃。 等李汐吃饱喝足了打算去接虎子的时候,还没有走出胡同口呢,就看见虎子背着斜挎包一蹦一跳地往回走。 “姐。” 虎子看见李汐,小跑着朝她奔来。 “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我正打算去接你呢。” “姐以后不用接我,我新交了一个朋友,他家就是胡同口那家,我们约好了以后一起上下学。”虎子说话的时候语调是上扬的,显然他此刻很高兴。 这还会他第一次交到同龄的朋友,之前村里的小孩都不跟他玩,他只能一个人玩。 “他父母同意了?”李汐问道。 虎子点了点头,“应该是同意的,他说他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上下学。” 这样啊。 “行,那就先试一试,如果不行再说,好吗?” 一起上下学是培养友谊的方法,李汐并不打算干扰他交友的方式。 “好。” 不用接送虎子,李汐每天的生活过的更加惬意。 早上跟虎子一起去吃个早饭,然后回来睡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中午随便吃点儿东西,晚上等虎子回来再去外边吃晚饭。 灶房成了他们专门烧炕烧热水的地方,锅碗瓢盆那纯是摆设,只有极偶尔的时候他们家才会开火做饭,当然了,一般不偶尔。 这种清闲日子李汐一连过了半个多月。 李汐伸了伸懒腰,别说,还真比说,这一时躺平一时爽,一直躺平一直爽啊! 不过李汐不打算再继续懒下去,马上就要到种植防风的最佳时间了,她得回一趟李家庄。 李汐本来是打算带虎子一起回去的,毕竟路上有个伴儿总是好的,但她也是在虎子上学之后才知道,现在的私塾假期具少。 上次放月假还是因为私塾有不少学生忘了带厚衣服才特地放了假,毕竟会在私塾住宿的大都是家里离的远的。 虎子从开始去学堂到现在没有放过一天假,估计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也不会放假。 想想每天早起上学的虎子,李汐就心有戚戚,幸亏需要上学的不是她。 所以,只能李汐交代虎子一声,自己一个人回李家庄了,李汐特地挑了个二强爷拉人的日子,想着坐他们的顺风车回去,但她没想到她等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到二强爷的驴车。 这么远的路程李汐可没打算走回去,见二强爷久也不来,她干脆雇了一辆马车送她回去,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让他再把自己拉回来。 回到李家庄后,李汐让赶马车的师傅在村口等自己,自己去找李长庆,为了防止被村口大树下的大妈们缠住,还没到大树下呢她就开始跑了。 还没走进,她就看见了大树下那一大群人,她装作赶时间地朝村里跑,大树下的人看见李汐刚想叫住她,她就像是一股风已经跑远了。 跑到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地方,李汐才擦了下额头的汗,微微喘着气朝李长庆家走去。 这破身体,调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不顶用。 大树下的人看着扬起的灰尘,和远处嗖一下就不见了的身影,愣了一下。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大丫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啊?” 马大婶吐了口瓜子皮,“你管人家干什么呢,刘娘子现在已经是王员外的小妾了,他们家现在啊,大丫最大。” “确实挺能耐的,都把自己家折腾到城里去了,能没能耐嘛。”说话的人语气眼神不屑,但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马大婶活了这么大了,什么样的聊斋没见过,“得了,你吐口唾沫照照自己的脸,典型的看不的人好。” 马大婶知道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这么想的,他们都想知道李汐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法子搬到城里去的。 谁不想知道了,马大婶自己也想知道,但看人家那样不想打招呼,直接跑走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是不想说。 再上赶着上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是所有人都是像马大婶这儿想的,更多的人看着远处因李汐跑步带起的尘沙还没消散,想的都是一会儿等她回来他们一定要问问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搬到城里去的! 第五十三章 种植第二步:方法 李长庆家的门大敞着,李汐一走进去就被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的董凤霞看了个正着。 “大丫,你可算是来了!” 董凤霞眼睛一亮,自打她上次走了之后,她就一直惦记着种药材的事,本来以为就是个种东西的事情,肯定很快就能定下来。 没想到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回来,急的她都想进城去找她了。 李汐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这个,太轻易就能得到的总会让人不珍惜。 “嗐,我这半个多月一直都在忙这事情,吴大夫交代了药材他可以收,但是品质必须得保证,一连好几天拉着我讲防风的种植,听的我头都大了。 感觉麻烦死了,都想着不干了。”李汐皱着眉头。 在李汐没来到这些时日里,董凤霞对于种植药材的事情一天比一天上心,怎么可能让她打退堂鼓。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人家吴大夫也没说错啊,收东西可不得看品质,就大米还有精米和粳米呢。 种地的事情就交给你长庆叔,让他去头疼。” 李汐到了眼院子,“对了,我长庆叔呢?” “他啊,忙不住,去地里了。”董凤霞拉着李汐进屋,“来,你先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凤霞婶不用这么客气。” “你才是不用跟婶子客气,一杯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董凤霞把睡递给她,“看看时间你叔他也该回来了,你别着急,正好中午在家里吃了。” 李汐推辞一番无果,最后还是答应留下来吃午饭,本来她是打算回家凑合一下的。 果然,李汐没等多久李长庆就回来了,他没有进屋,站在房檐下拍打着身上的灰土。 “你可算是回来了,大丫都等了好半天了。”董凤霞听见动静出去叫他,她说着看了眼屋内,低声道,“我估计那事儿是成了,不过吴大夫说可以收药,但是要看东西好不好,好才收。 大丫怕麻烦,想打退堂鼓。” 李长庆眉心一蹙,“干什么不麻烦,怕麻烦什么都干不成。” 董凤霞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声点儿,大丫还在里边呢。 你当大丫是你呢,她也就是个孩子,害怕怎么了?啊,怎么了!” “行行行。”李长庆皱眉道,“我进去看看。” “去,我去做饭。”在他进去之前董凤霞特地叮嘱他,让他说话语气好些。 看见李长庆进来,李汐从炕上下来。 “长庆叔。” 李长庆盘腿坐到炕上,“你也坐,别站着了。” 见李汐坐下,李长庆点燃旱烟,抽了一口,“你没来的这些时日,我带着你大哥去把你家那亩地给整了整。 你爹眼光不错,那块地挺肥的。” 李汐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她就喜欢这种会给自己安排工作的人。 “长庆叔,防风的事情我已经和永安堂谈好了,那边的意思是只要咱们保持质量他们就按一斤四十文收。 只是,防风的种植可能有些麻烦。“ 李汐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省的后头麻烦,她并不认为李长庆会拒绝,毕竟那可是一斤三十文,要知道粮店里的大米一斤也不过十三文,小麦更是只有十文。 三十文,顶的上种粮食的三倍了。 她已经打听过了,她这半个多月虽然懒着,但也没真的什么事儿都没干,她刚才的话是真的,吴大夫答应只要他们种的防风品质好药效强,他可以以一斤三十文的价格全都收了。 其实也收不了多少,毕竟现在只有一亩地。 “你以为伺候庄稼就不麻烦了,人活着干什么都不容易,大丫,你可不能挑肥拣瘦,叔是庄稼人的,没什么文化,但也做事就得脚踏实地。” “长庆叔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地里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就说这防风怎么种就行了,其他的就都交给我。”李长庆自负自己种地是一把好手,没道理种药材就不行了。 “这种防风确实有几个注意事项,我来之前吴大夫特地叮嘱过。 吴大夫说了这防风最好种植在土层深厚,土质疏松的地方,选好底后要深耕打畦,做排水沟,翻耕时施入足量的农家肥。” “农家肥?”李长庆没听说过这个词。 李汐:“……就是大粪。” 李长庆恍然大悟,“这吴大夫真有意思,大粪不叫大粪就农家肥,用了农家就能肥了,这确实比叫大粪文雅。” 李汐:这就很难评,怎么不算呢。 李汐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大油纸包,这里边是她卖来的防风种子。 “长庆叔,这就是防风种子,这防风播种时间和粮食不同,是在三四月份进行的。 播种之前需要将种子放在温水种浸泡十二个时辰,捞出后按照一比一的比例与细沙混合,均匀的铺在沟里,覆土压实。 土地干燥的话,就浅浅地浇一次水,湿润了就行,不可过量浇水。 种好后,二十天左右求可以出苗了,等苗出齐后,要去间苗,把病苗拔了,每株防风和每株防风之间保持一寸半就行了。 种植期间要及时除草,松土时要小心,切记不要误伤根系,还要保持土壤湿润,以利于出苗和幼苗生长,视干旱情况及时浇水,浇透即可,忌涝。 为了提高产量好质量,还可以在行间开沟施肥,追肥时肥料与防风根部应隔开一定距离,以防烧苗。 播种后先长叶子,前期不用施肥,在当年六月份施肥一次,农家肥就行。” 其实八月下旬应该进行第二次追肥,这次应当以磷肥和钾肥为主,主要目的是促进根部发育,这两种肥料还得等她想想办法,干脆以后再说。 李长庆听完之后也没觉得有多难,感觉跟种庄稼也差不多了,就是育苗的时候时候麻烦些,其他的都差不多。 都需要间苗,施肥,浇水。 “听上去跟种庄稼也差不多,没什么难的。”李长庆小心地把油纸包放到桌子上。 这防风是李汐精挑细选出来的,特点就是好种,种植上确实没什么难的。 第五十四章 打架啦 “行了,你们别聊了,收拾收拾桌子,准备吃饭了。”董凤霞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李汐把桌子收拾好,刚要起身去外边帮忙,董凤霞就端着东西进来了。 “凤霞婶,我帮你。”李汐伸手要帮她端菜。 董凤霞绕过她,把菜放到桌子上,“行了,你好好坐着,就这么点儿东西哪里用的着帮。” “大丫,来了你就是客,坐下等着吃就行了。”李长庆放下烟杆。 见他们都不要自己帮忙,李汐也没有坚持,“长庆叔,斌子哥呢?” 李汐说的是李长庆的大儿子,李书斌。 “他师父家今天上梁,他去帮忙了,不用管他,我们吃我们的。”又端了两盘菜进来的董凤霞解释道。 李书斌跟着他师父学的木匠手艺,这个年代讲究的就是师徒如父子,从师不从父。 毕竟你跟着别人学手艺,你要是不孝顺贴心一些,谁肯把本事交给你,毕竟谁都不傻。 最后一道汤端了上来,董凤霞上炕,“行了吃,大丫,你快尝尝这小鸡炖蘑菇,这小鸡是家养,才刚出栏,最鲜最嫩的,这蘑菇是我在去年在山上摘了晒干的,也鲜的不行。 保证鲜掉你的下。” 董凤霞这顿饭也是下了本了,小鸡炖蘑菇,白菜炖猪肉,两掺白面饼子,他们家过年都吃不不上这么好的。 “婶子,这也太破费了。”李汐一脸不好意思,她知道这桌菜肴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有什么破费的,”董凤霞摆摆手,虽然今天这顿饭确实吃的她心里滴血,她可不白是村长夫人,格局大着呢,该下本的时候就得下本。 事情都已经交代清楚了,用过饭后李汐便打算告辞了,趁着吃饭的这个点儿赶紧走,说不定能躲过某些麻烦事。 “长庆叔,凤霞婶,那我就走了啊,我会时不时的回来看看,你们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也可以去成里找我,二强爷知道我住在哪。” “不多待会儿了?这么着急干什么。”董凤霞出言挽留。 “不了,我是租了车回来的,人家还在村口等我呢。”李汐解释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董凤霞塞给李汐一大包晒干了的蘑菇干,“这都是家里自己弄的,不值钱,你拿回去吃。” “凤霞婶,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她几乎不开火,这么一大包得吃到猴年马月啊。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都是从山上采的,好吃着呢。” 李汐给她往回递,奈何她压根儿不接。 “行了,你不是还着急走吗,别推拉推去的,赶紧走。”董凤霞怕她不收,直接把她往门外一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李汐:…… 她看看眼前紧闭的大门,和手上拎着的打包,任命的提着往来时的方向走。 院子里。 李长庆沉默着看着一脸得意的妻子,这傻老娘们,摇了摇头朝屋里走去,他得好好看看那种出来比粮食贵三倍的药材种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董凤霞朝他的背影哼了一声,一天天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要不是有她在这个家里里外张罗,维持人情世故,他这村长能当的这儿容易。 还得是她,没有她,这家得散! 李汐拎着大包从刚走没几步迎面就碰上了刘婆子一家,刘婆子,李银柱,李银柱的媳妇苏盼儿,以及害原主落水的堂姐李招娣,一家子整整齐齐的。 刘婆子依旧是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李银柱也依旧猥琐,他看向李汐的眼神激动又畏缩,显然上次事给他留下了不少阴影。 苏盼儿和李招娣则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的,李汐注意到李招娣看自己眼神带着一股恨意,也带着一股害怕。 按理来说李铁柱和李银柱已经分家,而且关系不好,原主和李招娣别说姐妹之情了,压根儿没什么交集。 但偏偏就是这样,李招娣还是想要置原主于死地。 已经死去的那个胆小的原主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李汐看的明白,是嫉妒。 “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赶紧麻溜地滚!”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李汐没有装的必要。 “你说什么!”刘婆子听到李汐说她是狗,眼一吊,刚想开口骂他,就被李银柱拉住胳膊。 “娘,说正事。” 关于李汐带着虎子搬去了江宁城的事,村里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有替他们高兴的,但更多的是嫉妒。 对某些人来说,一直过的比自己差的人,突然过的比自己好了,心里难免膈应。 于是便有一些好事者故意去李婆子他们面前说酸话。 那天李婆子去村口大树下凑热闹,结果可倒好,被人好一顿奚落。 马二婶之前在李汐身上吃了亏,看见李婆子过去故意激她,“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村里唯一进城的大丫的奶奶啊。 你家孙女带着孙子进城了,怎么没把你也带去啊。” 其他人听到她这么说,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李婆子顾不得生气,吃惊地看着马二婶,“你说什么!谁进城了?” “还能有谁,当然你那好孙女,好孙子啊。”马二婶也不意外她不知道,毕竟她也是刚知道的,“你你这做奶奶的居然不会知道啊。” 王招娣看着马二婶夸张的表情,笑出声来,“哈哈哈,谁不知道李婆子和大丫家的关系,说是亲人,怕是连仇人都不如,哈哈哈。” 她这一笑,周围人也跟着笑出声来。 李婆子脸色青黑地站在原地,颤抖着手指着王招娣,“你!胡说八道。” 王招娣也不惯着她,“我胡说八道,整个村子谁不知道你是个没眼光的,扔西瓜拣芝麻,磋磨老大家的,把能干的大儿子逼的分家。 整天捧着个好吃懒做的李银柱。 铁柱没了你还想欺负大丫家的孤儿寡母,现在大丫也这么有出息。 哼!活该!” “啊!王招娣,我撕烂你的嘴!”李婆子大叫一声冲了上去的。 王招娣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抓了她个满脸花。 李婆子和王招娣扭打在一起,周围人见她们越打越种,李婆子更是从地上摸了块石头就要往王招娣头上砸,忙上去分开她们。 第五十五章 算计 失败 “行了,行了,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李婆子和王招娣被周围的人架着扯开。 “招娣,你做为年轻人,让着点儿老的。”蒋婆子劝道。 王招娣啐了一口,“我凭什么让着她,我年轻就该死啊!什么东西!” 她这话一出口,蒋婆子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她好心劝她,她居然这么说自己。 李婆子也冷哼一声,她和蒋婆子一直不和,她才不相信她刚才是在替自己说话,她分明是在看自己笑话。 “年轻?蒋婆子你怕不是老眼昏花了,就王招娣这张褶子脸也好意思说年轻,老娘用得着她让着!” “你说谁褶子脸?!” “说的就是你!” 好心好意劝她们,反而里外不讨好,蒋婆子气的转身就走了。 马二婶乐的看热闹,不过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一打转,萌生了一个想法。 因为被众人拦着她们只能过过嘴瘾,最后到了做饭的时间了,周围的人也懒得再搭理她们,纷纷回家了。 没了外人,她们也知道自己在对方手上讨不到好,朝对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李婆子没想到马二婶会在半路上拦着自己。 “你想干什么?”她狐疑地看着马二婶。 马二婶眼睛一转,笑着说,“嗐,刚才是我想岔了的,我是真羡慕你啊。” “羡慕我?”李婆子不解。 “可不是,这大丫和虎子进城了,以后肯定就住在城里了,那这村里的房子岂不是……” 马二婶的话还没说完呢,李婆子的眼睛就一亮,很久之前她就惦记上后山脚下那套房子了,可惜一直没有弄到手。 现在大丫进城了,那房子没人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马二婶看着她的模样,阴恻恻地笑了,李大丫不让自己好过,那她也别想好过。 李婆子回去之后就把话学给了李银柱,二人早就眼馋李汐家的房子,自然是一拍即合。 不过要说谁最了解李汐性子里的狠,那无疑是被她割过脖的李银柱。 所以他并不敢直接去强占了,他怕大丫那倒砍他,毕竟这种事情她干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他跟李婆子商量等李汐回来的时候好好跟她说说,卖卖惨,博取同情。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大丫,你最近过的还好吗?”李婆子脸上挂着僵硬的笑,“你也真是的,回村了就去你小叔家吃饭就是了,麻烦村长家干什么。” 李银柱脸上挂着贪婪的笑,“是啊,去小叔家,小叔让你奶给你杀鸡吃。” 什么!李婆子眼睛一瞪,杀鸡!她养的鸡可不是给这个小贱人吃的。 “吃个……” 屁字还没说出口,李银柱忙接过去说,“吃个大的,你奶奶一直说要给你炖个大鸡吃,哈哈。” 李银柱说完瞪了李婆子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房子还没到手,自然要捧着她,这点儿眼色都没有。 李婆子性子不好,但有一点儿,她听李银柱的话。 “是啊是啊,走,跟奶奶回去,奶奶给你炖鸡吃。”李婆子说着上前就要拉住李汐的胳膊。 李汐抬手躲开她的手,后退一步,“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这么感天动地的祖孙情。 你们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想想就行了,就不要拿出来秀智商了。” 她不用猜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美事,她只能说想的挺美。 李汐注意到有一股怨恨嫉妒的眼神看着自己,顺着感觉看过去,果然是李招娣。 看到李汐看过来,李招娣忙低下头躲开和她的对视。 李银柱在背后推了推李婆子,李婆子叹了一口气,一脸暮气沉沉,“大丫,我对你爹是没你小叔好,但你爹也是个不争气的。 年纪轻轻就抛下我这个老娘走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对他再不好也是他亲妈不是,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唯一的愿望就是住一住大房子。 左右现在你和虎子也进城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先让我住着,等我走了,房子还是你和虎子的。 你就当时替你爹尽孝了。” 李婆子打的主意是先住进去再说,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 她这算盘打的都快蹦李汐脸上了。 “不说我说,你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啊,等你死了再把房子还给我们,那不是给我们添晦气嘛。 你还是老老实实住在李银柱家。 李银柱你没听见你娘说想住大房子啊。” “听,听到了。”李铁柱还没从李汐的逻辑中反应过来,就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应声。 “你可是你娘的大孝子,你娘想住大房子,你倒是给她盖啊,反正盖好了之后她也住不了多少时日,以后都是你的。”李汐笑着说。 李婆子:……这丧门星,贱丫头,小娼妇,她是故意的,故意咒自己! 李银柱:……所以死在我房子里就不晦气了? 嗯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混进来了。 李银柱忙甩甩头,一脸尴尬地看着李汐,“大丫啊,不是小叔不想给你奶奶盖,实在是手里没钱啊。” 李汐摊了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李银柱面色难看,他没想到李汐软硬不吃。 “大丫,奶奶和我爹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忤逆长辈呢,再说了你家的房子又不住,给我们住又怎么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李招娣突然出声。 李招娣的话说出了李婆子和李银柱的心声,李银柱表面皱眉斥责让她少说点儿,心里却恨不得她多说点儿。 “呵,好大一朵白莲花,”李汐冷笑一声,“慷他人之慨这一手你玩的挺溜啊 我还没有找你呢,你倒是先跳出来了。” 听到她这么说,李招娣眼神闪烁,“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我看你明白的很。”李汐走到李招娣身侧,凑到她耳边,“别以为推我落水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们来日方长。” 李招娣咬着下唇,僵硬地站在原地。 李汐说完便大步离开,“那房子,你们要是不怕死就去住,下次回村我会记得带上我的砍刀。” 第五十六章 不一样的云来酒楼 听到李汐说砍刀,李婆子和李银柱齐齐一抖,她这么一说,他们哪里还敢过去。 刚才耽误了好半天,李汐担心吃完饭的婶子们又要出来了,步伐不由快了几分,所幸她到村口的时候并没有在大树下看到人影。 她舒了一口气,朝村外停着马车的地方走去。 车夫看见李汐回来,下来帮她搬马凳。 李汐拎着东西上车坐好,“好了,走。” 李汐回来的时间不算晚,但路上花的时间比较长,等她到家的时候,虎子已经放学了。 李汐推开门就看见虎子趴在廊下的小桌子上写大字。 “这桌子这么矮,多不舒服啊,怎么不进去写。”李汐让人给虎子打了一张大大的书桌就摆放在他的房间里,外边这个小矮桌是她躺在躺椅上时用来放在茶具和小食的。 “也不算太矮。” 李汐知道他这是特地等自己,走过去看了眼他写的大字,从字迹上看还很稚嫩。 “不错,有进步。” 听到姐姐夸自己,虎子眼睛一亮,抬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李汐看了眼外头西垂的日头,温柔的晚霞挂在天边,晕染了大半天空。 “好了,快些,写完了姐姐带你出去吃饭。” 坐了一路马车,李汐颠簸了一路,就这还是官道呢,古代的路真是一言难尽。 虎子早已习惯在外边吃饭了,应了一声便抱着东西进屋了,小桌子写字确实有些不方便。 李汐笑着摇了摇头的,拿起躺椅上的毯子,坐下,盖好。 因为气温原因,她特地在廊下躺椅旁放了一个小炉子,走的时候她已经熄灭了,如今烧的正暖和,肯定是虎子回来升着了。 感受着身体渐渐变暖变软,李汐叹慰一声,还是这样舒服。 李汐躺了大概一刻钟左右,虎子就写好大字出来了,“姐,我好了,走。” “嗯。”李汐从躺椅上起来,把小炉子关上,带着虎子出门。 “走,今天去云来酒楼看看。”自打半个月前卖菜谱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那儿了,今天刚好去看看。 “好啊。”虎子想起上次在那儿吃过的松鼠鳜鱼嗒了一下嘴。 “今天先生教了些什么啊?” “三字经。” “哦,私塾里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人欺负我。” “嗯,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先认怂,等姐姐去教训他们,我们李汐的弟弟,吃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吃亏,知道吗?”李汐一脸认真地教他。 虎子点点头,“知道了。” “嗯,乖。”李汐摸了摸他的头。 …… “好多人啊。”虎子站在云来客栈的门口,吃惊地看着坐满人的大厅。 小二穿行在一桌又一桌的客人中间,虽然很累,但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 这一幕和他们半个月前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好似之前的冷清都是他们做的梦似的。 还没招到合适的人,临时充当小二的苏建业看到门口的李汐两姐弟,赶紧把客人的菜放到他们的桌子上,快步朝他们走来。 “李小姐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快请进,快请进。” 苏建业在前引路,领着他们上了二楼,他的脸上笑意不断,“多亏了你卖给我的菜谱,才让我们云来酒楼又活了过来。 如今红烧排骨和松鼠鳜鱼成了我们店的招牌菜,简直供不应求。” 之前酒楼生意差的时候,伙计们都担心发不出来钱便都走了,店里就剩下他们三个,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三天天忙的脚不着地,但也痛并快乐着。 短短半个月,他就已经把买菜谱的钱挣回来了。 “你是你有眼光,有魄力。”毕竟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二百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算得上是一场豪赌。 二楼只剩下最后一间包厢,李汐他们要是再来晚点儿说不定就没了。 “二位请进。”苏建业推开门说。 虎子跟着李汐走进去,坐下。 “李小姐吃点儿什么?” “松鼠鳜鱼,红烧排骨,再随便烧个青菜,两碗米饭,先这样。” 云来酒楼因为红烧排骨和松鼠鳜鱼重新崛起,说明这两道菜做的不错,但她可还是记得刘墩做的那几道菜的味道,她得小心有点儿。 “行,请稍等,我这就让刘墩去坐。” 苏建业离开后,虎子坐在凳子上开心地晃着小脚。 等到菜上齐后,虎子更是吃的头也不抬,当然青菜他是一筷子也没动,李汐没有惯着他,直接给他夹了一大筷子,“小孩子不能偏食,不吃蔬菜长不高。” 虎子不喜欢吃青菜,但为了长高还是塞进嘴里嚼嚼咽了下去。 李汐看着他跟吃药一样的表情,摇了摇头,“至于吗?” 她说完之后自己夹了一口,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了两下,不怪虎子,确实难吃。 其实刘墩这次做的青菜已经比上一次好不少了,至少没有炒老了。 李汐果断地调转筷子的方向,和虎子一样,主攻糖醋排骨和松鼠鳜鱼。 李汐晚饭习惯吃七分饱,吃了几口她放下筷子。 喝茶等着虎子吃,虎子虽然爱吃,但肚子小,没吃多久也就饱了。 就在李汐准备带着虎子离开的时候,孙建业带着果盘进来了,切成花瓣的冻梨摆在白色磁盘里,像一朵晶莹剔透的花。 “这是我家那口子从娘家带回来的冻梨,李小姐尝尝?” 自从穿越以来,李汐还是第一次看见水果。 虎子吃过梨子,但从来没有看见过黑色的梨子,他好奇地看着盘里的冻梨。 李汐没有拒绝,“那就多谢苏掌柜了。” 苏建业摆摆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吃个稀罕。” 李汐把盘子推给虎子,“尝尝好吃吗?” “姐也吃。” “你先吃,姐和苏掌柜有事要说。” 听到李汐这么说,虎子懂事地点点头,拿起一块儿冻梨开始小口小口的品尝。 一入口浓郁的甜味让吃的眯起了眼,好好吃啊。 “苏掌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李汐笑看着虎子。 “李小姐聪明。”因为那两张菜谱苏建业现在恨不得把李汐当财神爷供着,“不知李小姐手上还有没有其他菜谱?” 第五十七章 人是会变的 “自然。” 三百两银子进账,李汐又卖了三张菜谱。 李汐和苏建业交易的时候虎子就在一旁看着,等到出来回家的路上,他疑惑地抬头,“姐,为什么几张纸就能卖那么多钱啊。” 别看虎子小,他对金钱可敏感着呢,之前他娘给他那个坏姥姥银子的时候说过,家里只有三十多两。 他们家那么多年才三十多两,可姐姐出来一趟就赚了三百两。 他知道自己上学需要很多银子,他也想赚钱,想赚钱给姐姐花。 李汐没有因为虎子是一个小孩子就敷衍他。 “赚钱这东西从来都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重要的是你要找准赚钱的机会。 就比如说,我们上次去云来酒楼的时候,那里冷冷清清的没有顾客,能赚到钱吗?” “不能。”虎子摇头说。 “虎子好好想想,告诉姐姐为什么那时候的云来酒楼没有客人去?” 虎子歪头想了想,眼睛一亮,“因为大厨做饭不好吃。” “对。”李汐肯定地看了虎子一眼,循循善诱,“因为大厨做饭不好吃,所以客人不去云来酒楼。 那虎子再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客人去云来酒楼呢。” “给他好吃的菜谱。”虎子想起顾隐哥哥做的那两道菜,比今天吃到的好吃多了。 “对,大厨做饭难吃就是云来酒楼的痛点,苏掌柜想要赚钱就必须改变。 而我恰好就是那个可以帮助他改变,能够让云来酒楼起死回生的人。 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自然不会拒绝。” 虎子点点头,举一反三,“他靠红烧排骨和松鼠鳜鱼挣到了钱,还想挣更多的钱,所以才会继续买菜谱。” “虎子真棒。”李汐朝他输了一个大拇指,夸奖道,“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这么聪明啊,原来是我家的啊。” 虎子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夸奖,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小声嘟囔,“姐~” 李汐看着他这幅可爱的样子,揉了揉他头上的小揪揪,“虎子你怎么这么可爱。” …… 嘉峪关,军营。 嘉峪关作为西北边关最重要的关卡,常年直面匈奴的侵袭,数百年来无数次把匈奴阻击于关外。 古朴的城墙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有刀枪剑戟,有敌我鲜血。 镇守嘉峪关的是大衍王朝的镇北王大将军顾峰,字长风。 顾峰膝下仅有一子顾璟,字景之,前些日子在追击匈奴的过程中失踪,消息传回来之后就被顾长风压了下去,只有军营中的高层知晓。 顾长风派人暗中去寻找,但一直一无所获,直到半个月前顾景之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军营。 他回到军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下了军中副将庞毅智。 庞毅智是镇北军中的老人,对外,在对匈作战中战功赫赫,对内,在军营里也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谁也没想到少将军居然会命人把他抓起来。 一时间找顾长风求情之人数不胜数。 “将军,少将军一回来就抓了庞副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是啊,将军,肯定是误会,您是知道庞副将,他带着弟兄们出生入死,哪次战役不是舍生忘死啊!” “少将军,就算你是少将军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抓人呐。” 顾景之没有说话,视线在他们面上扫过,卢超显、贺赞、马伟坡,他们几位和庞毅智是平级,日常也时有摩擦,没想他们这么时候都站出来力挺庞毅智。 顾长风脸上的表情什么变化,“我知道你们这是关心则乱,放心,镇北军中从来没有冤假错案。” 卢显超三人闻言心里一咯噔,这话的意思是…… 顾长风看了眼他们三人的表情,“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个时候把他隔离起来是对他好,你们明白吗?” “将军,属下明白。”马伟坡脑子里没什么弯弯绕,大将军解释了他就听。 倒是卢超显和贺赞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老庞不会真做什么傻事了? 纵然心中思绪万千,卢超显他们还是向顾长风父子致歉表示这次是自己太鲁莽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顾长风知道他们没有坏心,这是不想看同僚蒙冤,自然不会开口怪罪他们,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等他们走后,顾长风沉下脸来,问一旁的顾景之,“确定是他?” 顾景之点了点头,“确定。” 顾长风叹了口气,眼神幽幽地看着北方,好似透过帐篷看到了曾经厮杀的那片草原。 “庞毅智是一个老好人,不然刚才卢超显他们三人也不会都给他求情。 这么些年他跟着我上阵杀敌,出生入死,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变成这样。” 顾景之失踪的那些时日也没闲着,他暗中联络了自己的人,让他们看看在自己失踪之后,会有哪些牛鬼蛇神跳出来。 他爹就自己一个儿子,镇北军只有一个少主,一旦自己是失踪的消息传出来,到时候镇北军一定会士气大减,各方势力必定会趁机浑水摸鱼。 他当初是在追击匈奴的过程中遭遇伏击的,但追杀自己的那些人却并非匈奴人,此种必定另有隐情。 他猜到镇北军中有奸细,但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庞毅智。 “人都是会变的。”顾景之用手摸了一下当初受伤的腹部,脸上表情松弛了一下,但也就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说,“根据调查,庞毅智养了一个外室,那外室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顾长风一顿,闭了闭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庞毅智出身不高,就是一个普通农户的孩子,但他自己争气,在战场上敢打敢拼。 在战场上屡屡建功,他当时的上司看他是个可造之材便把自己的独女嫁给了他。 庞毅智本身就有才能,又娶了上司之女,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不过他并非是旁人眼中的完人,旁人说起他时总会带着几分遗憾。 遗憾她夫人为他生了五个闺女,每个可以继承衣钵的儿子。 他本人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这幅样子,倒叫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成了笑话。 第五十八章 一切只是欺骗 顾长风本人一直想要一个软软香香的小闺女,但可惜没缘分。 所以对庞毅智的好命他是打心底里羡慕,这个年代的人重男轻女的占大多数,庞毅智的特殊让顾长风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嘴上说的好好的,背地里却干出养外室这种丑事来。 “一个月前庞毅智的儿子被匈奴人掠走。” 后边的话顾景之不说顾长风也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把所有证据备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顾景之领命告退,出了帐篷,顾景之朝南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是江宁城的方向。 顾景之抬步离开,驾马进城,去了关押庞毅智的牢房。 昏暗阴冷的牢房里,蜡烛跳跃的光映在地上。 顾景之看着牢房里面墙而坐的庞毅智,开口,“庞副将,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庞毅智转身,看着牢房外的顾景之,他起身,“少将军,末将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顾景之面上挂着清浅的笑,“都到了这个时候,庞副将,你以为你不承认就可以吗?” 庞毅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少将军,我从今已有三十余年,这三十多年来我为了大衍兢兢业业,出生入死。 打过的仗,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即使你是少将军也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定我的最。 我要见将军!” 顾景之只看着他不说话。 庞毅智看着顾景之的眼神只觉心惊,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他的眼神却给自己一种危险的感觉,好像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们放了你的儿子了吗?” 顾景之的一句话让庞毅智黝黑的脸一白,他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惊恐。 他怎么会知道? “你再想我怎么会知道?” 庞毅智:“!!!”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瞒天过海,只要做过的事情都有迹可循。”顾景之拿出一个虎头玩具递给庞毅智,“你知道你那个外室是匈奴人吗?” 这一句话仿如利剑插心,庞毅智震惊地睁大眼睛。 他一辈子和匈奴打,最恨的就是匈奴人,他是想要一个儿子,但绝非是带着匈奴血脉的儿子。 这一个他心中对儿子的疼惜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厌恶。 当然,他更加憎恨那个欺骗他的贱女人。 庞毅智目眦尽裂得抓住栏杆,“那个贱人呢!” “你说呢,自然是跑。 难不成你以为她对你是情深义重,你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一场欺骗而已。 庞副将,不要入戏太深。” “噗!”庞毅智双眼充血,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出来。 顾景之侧身躲过,皱眉一副嫌弃的模样。 庞毅智嘴角下巴都是血迹,满口的血腥味,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的倒下。 顾景之看着他这幅颓然的模样,放下虎头玩具,直接转身离开。 顾景之走后,庞毅智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地上,他伸出手把地上的虎头玩具拿起来。 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悲怆。 听的外边看守牢房的狱头都起鸡皮疙瘩,他越听越不越不对劲,紧了紧手上的刀,他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往牢房里走。 还没走到里头,就听见一声大喊,然后就是砰的一声。 他心中感觉不妙,也顾不上小心不小心了,快步朝牢房里跑去。 看清牢房里的场景,狱头心里一咯噔,完了。 庞毅智在知道所有真相之后,承受不住打击,撞墙而亡。 狱头看着牢里大面积的血迹,墙上,地上,栏杆上全是,吓得瘫软在地上。 这牢房是关押有身份的犯人的,轻易不会有犯人,这会儿子整个牢房就只关押了他一个人,所以就只安排了他和另一个狱卒负责轮流看管。 当然这只是牢房里,牢房外还有重兵把守。 少将军来之前他刚刚和小张交班,狱头欲哭无泪,怎么就让他碰上这么倒霉的事了。 狱头来不及再懊悔,忙爬起身朝外跑出。 “不好了,犯人自尽了!” “不好了,犯人自尽了!” 顾景之刚要骑马离开就听见了狱头的话,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大牢的方向,“埋了。” 后续顾景之把调查到的证据公开,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一直是老好人的庞副将居然干的出这种事来。 “真是没看出来,庞副将居然是这种人,匈奴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怎么不去给匈奴人当儿子。” 说话的士兵叫王二麻子,他就是嘉峪关当地的兵,身在边城,少有几个跟匈奴没仇的人,王二麻子的爹就是在匈奴南下劫掠的时候被杀死的。 “你还叫他庞副将,他一个叛徒,哪里配当我们镇北军的副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没想到庞毅智那么会装,平日里还说什么女儿儿子都一样,还不是背着媳妇偷偷养了外室,生了儿子,到了到了为了这个儿子晚节不保。” “谁说不是,只是可惜了他媳妇了,要不是有他老丈人,他也不能升的这么快。” 路过的卢超显和贺赞对视一眼,一脸唏嘘。 当初他们还在大将军面前为他求情呢,谁能想到他居然犯了这么大的事。 勾结匈奴,刺杀少主,不论是那一项拿出来都够他死千百次的了。 军营,主帐。 “李淑兰和她的女儿都安排好了吗?”顾长风一边翻看着军中上交的兵员名单一边问。 庞毅智是庞毅智,他的妻女是他的妻女,更何况李淑兰的父亲为了大衍兢兢业业了一辈子。 “安排好了,已经让人把她们妥善送走,到了江南付鹏会看着安排的。” 庞毅智的事情必须被公开,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如今军中群情激奋,恨不得庞毅智复生,他们再亲手杀一次,李淑兰母女再留下来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还是离开,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才能重新开始生活。 “嗯。”顾长风应了一声,抬头,“对了,你最近鼓捣的那个止血药怎么样了?” 第五十九章 旁边的旁边何老太 顾景之亲自使用过那神奇的止血药,最是知道它的价值。 在众人看来,他回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捉拿庞毅智,其实不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根据药方配置止血药。 止血药对于镇北军来说太重要,虽然在对外作战上,他们镇北军一直占据上风,但镇北军也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打仗就没有不受伤的,尤其是刀伤剑伤,如果不能及时止血,一旦失血过多,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军中并非没有止血药,但军中止血药的效果一般,并不能达到李汐研制的止血药那般立即止血。 他们顾家倒是有和李汐那种止血药疗效相当的,但其制作成本高昂,需要很多珍稀药材,给镇北军配备上实在是不现实。 “已经制作出第一批,效果显着。” 李汐都给了药方了,产出速度自然是不慢,前段时间有一小队匈奴扰边,镇北军派了一支小队去平乱。 不想匈奴早有埋伏,小队陷入包围圈,虽然胜了,但是惨胜,一人被砍去左臂,三人腹部、腿部被砍伤,流血不止。 队里其他人看着同僚止不住流血的伤口眼睛都红了,他们此行本以为只是应对匈奴小规模的扰边,打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压根就没有配备军医。 他们此时距离营地十里有余,在军中这么多年,他们都知道这对他们受伤的同僚意味着什么。 领队的胡春一个一米九的高大汉子看着哀嚎的士兵也红了眼,颓了背,突然间他想起出来前被军医塞进怀里的止血药,眼睛一亮,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 他蹲在伤的最重的马连山身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纸包里是淡黄色粉末,他小心地捏起,轻轻地塞在马连山血流不止的大腿上。 其他士兵都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的伤口,在药粉与伤口接触的瞬间,刚才还血流不止的伤口,先是血流变慢,然后停止。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睁大了眼睛,这是神药吗? 胡春最先回过神来,“止血药有用,有救了!” 他小心地捧着药粉一个一个为伤员上药,在他上药期间,其他士兵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所有伤员都上好药,血都止住了,他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大,这药?”说话的士兵眼睛亮亮的,他们都是当兵的,难免受伤,所有人都知道这神奇的止血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在战场上存活的机会大大提高。 胡春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那一小层止血药粉包好,妥帖地放进怀里。 “药什么药,药的事回去再说,现在,回营!”胡春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他看了一眼失去左臂的士兵,眼神先是一黯,复又亮起,人只要活着就有以后,活着就好。 有了胡春小队的亲身试验,止血药的疗效毋庸置疑。 不过苦了配置止血药的军医,如今军队里头头们天天去堵他,就想多要一点儿止血药,让自己手底下的兵能够在战场上多几分存活的机会。 顾景之把胡春小队用过止血药的士兵的现状告诉顾长风,他们几人的恢复情况都很好,伤口正在愈合,并没有出现高热的情况。 要知道受伤止血之后并不代表没事了,高热可比流血要人命的多。 “好!”顾长风抚掌大笑,“总算有一件高兴的事。 吩咐下去,让军医那边加快对止血药的研制,争取能早日让整个镇北军都用上这等神药。” “是,父帅。” “对了,那小姑娘的银子也要抓紧时间送过去,她这药方可了不得。” 顾长风已经听景之说过这药方是一个小丫头研制出来的,他并不因为她年纪小就轻视她,相反,顾长风觉得李汐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天赋,往后说不定还能研制出更了不起的东西,这样的人才可得好好交好。 “分成已经备好,马上就着人送去。”顾景之想起李汐那副财迷的模样,唇角勾起,要不是有军务在身,他是想亲自去一趟的。 在家里躺平的李汐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银子进账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李汐从已经布置好的药房里出来,疑惑地看向大门方向。 这个时间段虎子应该还在私塾,刚搬来城里,她又一直宅在家里,并没有相熟的人,敲门的会是谁? 李汐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太太,高高的颧骨上有两抹红,浑浊的眼球滴溜溜地乱转,抻着脖子越过李汐朝院子里看。 李汐皱眉,踏出门槛,反手关上门,“你是谁?有何贵干?” 何老太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暗啐了一个,好个小贱蹄子,这是看不上她何老太啊。 何老太就住在李汐旁边的旁边,自打李汐和虎子搬到城里来,她就盯上他们了。 至于原因,那就是没有原因,何老太就是这样一个人,天天东家长李家短,脸皮厚占便宜没够的货。 她观察了几天,发现新版来的这一家是姐弟两个,没看见有大人。 弟弟在姜夫子开的私塾上学,姐姐天天在家里待着,不止如此,他们平日里居然都不开火,顿顿都是买着吃。 旁人吃饭比她多跟葱何老太都嫉妒的不行,更何况李汐姐弟不干活还顿顿好吃的。 想着小孩子脸皮薄,何老太早就想上门试探,忽悠些东西回去,不巧的是前些日子她娘家妈没了,回去奔丧了。 这不刚回来她就上门了。 “我是你们旁边的邻居姓何,这不是看你们刚搬过来,东西肯定还没归结好,这不想着来搭把手嘛。” 何老太努力想要笑的和善,可惜她压根儿就没长着一张和善的脸,本来就尖嘴猴腮,这一笑就更像是图谋不轨了。 自己都搬过来快一个月了,她这会儿倒是想过来帮忙了,不用看都知道不怀好意。 “不用了,就那么点儿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就不劳烦你了。”李汐开口拒绝。 第六十章 首战失败 何老太闻言也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她又不是真想帮她收拾东西,她自己家她都懒得收拾,哪里想给别人家收拾,这就是个托词。 “这样啊,那真是不巧,都说远亲不如紧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开口,别不好意思。” 何老太眼睛一转,“丫头,我今儿来其实是有点儿事想找你帮忙,这远亲不如紧邻的……” 李汐眉头一挑,“哦?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这不是刚从娘家奔丧回来,家里头乱糟糟的,很多东西都没来的及置办,想跟你借点米面。” 李汐似笑非笑地看着何老太,“不好意思,我们家没有米面。” “没有米面,怎么可能!”何老太声音尖利,“你该不会是故意不借!” 李汐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何老太这般理直气壮的人,倒不像是她再朝自己借东西,反而是像自己欠她东西似的。 “没有,有也不借。”李汐要是会怕就不是李汐了。 何老太刚想发火,突然想起来他们家都不开火,没有米面自然也不意外,至于后边的有也不借被她下意识地忽略了。 “那你就见我二两银子,我自己去买。”何老太说着朝李汐摊开手掌,一脸的不高兴。 李汐看着她这幅样子笑了,“你出来时候喝了二两?” “什么二两?”何老太不解。 “没喝酒你在这儿做什么白日梦。”李汐脸上的笑意一收,“还给你二两银子的,给你二两银子买棺材吗?” “你!你!你!”何老太伸手指着李汐,被气的不行。 李汐才懒得理她,直接开门进去,何老太还想跟上,但李汐关门的动作更快。 门砰的在她面前关上,要不是何老太慢了一步,这门非得拍她脸上不可。 从来都是自己气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气自己,何老太胸口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看着紧闭的的大门,她也知道那贱丫头不是个好糊弄的,她眼神一暗,但她也不要以为自己就拿她没办法了。 何老太后退两步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 何老太走后的,李汐附近几间院子的大门先后打开,王大花,柳玉,贾秀兰三人对视一眼的,又纷纷看向李汐家紧闭的大门。 她们就说能自己一个人带着弟弟生活,还能供弟弟上学的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何老太这次可打错了算盘。 王大花朝柳玉和贾秀兰招了招手,柳玉和贾秀兰回屋拿了绣活带着去了王大花家。 胡同里因为有何老太这么一个搅屎棍子的存在,其他人家处的都挺不错的,毕竟见过那样的奇葩了,底线降低,其他邻居都是好人。 王家大炕上,王大花、柳玉、贾秀兰盘腿而坐,一边说话一边绣花,嘴上不停,手上也不慢,显然是早就练出来了。 王大花:“何老太这回可是看走眼了,别看人家姑娘年纪小,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贾秀兰刚嫁过来的时候,没少因为脸皮薄被何老太从手上搜刮东西,每次说起何老太来都没有好气。 “人家一个小姑娘能把弟弟送去学堂,天天出去吃饭,想也知道不是个简单的。 胡同里来一个新人,何老婆子就想着欺负人,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贾秀兰幸灾乐祸地说。 柳玉倒不如她乐观,“你们没听见何老太走的时候说的那话,依我看这事儿还没完。 那姐弟俩的生活过的那么好,何老太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贾秀兰不以为然,“只要那丫头自己坚持的住,那何老太还能硬抢啊。” 要是真是那样胡同里的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毕竟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何老太的为人,胡同里就没有几家没被她占过便宜。 “难说。”柳玉没有贾秀兰那么乐观,“再厉害他们两个一个是个小孩子,另一个是个半大的孩子,真是硬抢他们也拦不住啊。” 王大花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何老太不好对付,可我看,那姐弟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光说能在城里站稳脚跟就不容易。 …… 李汐不知道有人在替自己担忧,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这个世界上能欺负自己的人她还没见过,倒是手下败将有一大堆。 李汐用药杵把晒干的草药研磨成粉,手上动作用力均匀,脸上表情轻松。 药房里的药柜是她前些日子花钱让李书斌帮忙打的,样式就是最简单的样式,唯一的特点就是大,一排有十二个小抽屉,一共有二十排,整整占据了一面墙。 药柜并未装满,她只把自己之前从后山采集到的药草分好放了进去。 经过这些时日来的调养,李汐觉得自己的体质变化不大,所以打算做些养生丸自己吃。 随着干巴的药材在药杵的捣捶下变成粉末,李汐停下药杵,倒出粉末,继续下一步。 何老太回到家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看着的头收拾房间的儿媳妇孙小翠也是一肚子的火,“磨什么洋工呢,就这么点儿活,干了这么半天还没干完。 老娘怎么就有你这么个懒货媳妇。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有根娶你,你说说娶你有什么用,活干不好,吃的倒是不少。 老娘看你就是个贱皮子,吃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连个蛋都下不了!” 何老太骂骂咧咧个不停,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看着孙小翠那副鹌鹑模样,没好气地说,“愣着干什么,没看见老娘口渴了,还不赶紧给老娘倒水!” 孙小翠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忙去给倒水。 一碗水下肚,何老太缓了过来,看着站在一边的孙小翠,她翻了个白眼,把碗扔给她,“你个没眼色的,站在这儿做什么,站桩呢?!还不赶紧去干活! 这都是什么时辰了还不做饭,是想饿死老娘啊!” 孙小翠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个婆婆,何老太话音一落,她忙拿着碗去了灶房,心里委屈的不行,明明是婆婆说让自己先不要做饭,等她回来再说。 第六十一章 何老太再出招 傍晚,李汐带着虎子吃完饭回来又在门口遇见了何老太。 虎子看着抄手蹲在地上的老太太,小小的眉头一皱,不认识。 李汐眉头一挑,走过去,“让让,挡路了。” 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回暖了,但傍晚还是挺冷的,何老太抄手裹着自己低头躲风,所以压根没有注意到李汐和虎子。 听见李汐嫌自己挡路,何老太身形一僵,装作没有听见扶着墙站起来。 “回来了啊?” “有事?” “你们姐弟相依为命不容易啊。”何老太叹息一声,话音一转,“不过你们到底是年纪小,想事儿少,这天天买着吃也不是回事儿啊。” 李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演,“你羡慕?” 何老太一噎,“我说这话也是为了你们好,要不是看你们姐弟相依为命不容易,我才不跟你们说这话呢。” 虎子低头看了眼略鼓的小肚子,挺容易啊,搬到城里来的这些日子,是他过过的最幸福的日子。 李汐:“你羡慕。” 何老太:“……” “要不这样,我吃点儿亏,帮你们做饭,这一天你们也不用多给,给我二三十文就行。”何老太一副我吃了大亏,你们沾了大光的模样。 李汐看着何老太的表情笑了,“不用你吃亏。” 何老太眼睛一样,她这是打算多给一点儿,是四十文,还是五十文,何老太心中不屑,再怎么样也只是黄毛丫头罢了,自己几句话就把她耍的团团转。 做饭可是个肥差,买菜的时候提提价,多做一些带回家,哎呀,她可真是一个聪明的老太太。 “用不着。” 李汐三个字把何老太嘴角不自觉牵起的弧度砸平了,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用不着,何老太,你不会以为自己多精明,别把别人当傻瓜。 二三十文,你怎么不去抢。” 要知道现在一个青壮年在外头辛苦一天也不过才挣个十来文,她一张口就是二三十文,可真敢要价。 虎子听了姐姐的话,知道眼前这个老太太是个坏老太太,眉头一皱,瞪视她,“你赶紧走,我们才不要你帮忙。” 虎子知道不是所有说要帮忙的都是好人,就像当初坏奶奶说让坏小叔帮着养自己一样。 “你走!”虎子挣开李汐牵着他的手,用力地推了何老太一把。 何老太没反应过来,被推了一个屁股蹲,不过虎子年纪小,力气自然也不大,这一推其实并没有多大力道。 再加上何老太穿的厚,其实并没有受什么伤。 跌坐在地上的何老太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之前的算计肯定是不成了,这黄毛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 看着愤恨地看着自己的小孩,何老太干脆往后一倒,哀嚎起来。 “哎吆吆,疼死我了——” “哎吆吆,都出来看看啊,新来的这家欺负人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根!有根!” “儿啊,儿啊,你再不出来就看不见你老娘了……” 何老太捂着腰在地上翻腾,好似疼的不得了。 虎子看着她这幅模样吓坏了,担心是自己刚才推坏了她,下意识地后退,惶恐地抬头看向李汐。 李汐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冷眼看着何老太表演。 这个时间点外出做工的人都回来了,正是才吃饭的点,何老太的哀嚎声很快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他们都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就是他们胡同里最不受人待见的何老太,但看热闹这种事谁能不爱了,有人放下饭碗披上袄就才出来了,还有的干脆就捧着碗出来了。 出来的人真不少,何有根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李汐他们那头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何有根挤了半天才挤进去。 何有根长的跟何老太如出一辙,都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挤进去后,他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何老太,浑浊的眼球里精光一闪而过的。 “娘,你这是怎么了?”何有根好似十分担心,冲到何老太身旁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 出来看热闹的人们看着眼前这一幕撇了撇嘴,又是这一出,看了眼一旁孤零零的姐弟两个,在场的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次这亏这姐弟俩是吃定了。 这何老太的本事他们可是晓得的,一般人可真招架不住,更何况是这两个孩子。 “有根啊,娘动不了了,有根啊,娘还没有给你带孩子呢,不会就这么瘫了。” 何老太一边说一边嚎,嚎的李汐耳朵疼。 “娘啊,你别吓我啊,是谁?你谁把你弄成这个样的?” 虎子看着何老太痛苦的样子,心中又是自责又是害怕,他小心地拉了一下李汐的衣摆,“姐?” “没事。”李汐摸了摸虎子的小脑袋,“有姐姐在。” 李汐的安抚让虎子不安的心冷静下来,努力地挺着小小的胸膛站在李汐身侧。 李汐牵起虎子的手,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 李汐:“我知道。” 何老太:“……” 何有根:“……” 周围的人:“……” 何老太和何有根二人对视一眼,眼中茫然,这,他们还没发挥呢,她怎么自己站出来了。 “她是自己摔得。”这锅只要自己扔的快,那就砸不到自己脑袋上。 何老太:“!!!” “你……”胡说八道 何老太一个“你”字刚刚出口,李汐就开口打断了她,“虎子,你也看见了,是不是?” 虎子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点头,“嗯,我也看见了,她自己摔的。” 李汐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之前就有人跟我说何老太是个喜欢碰瓷的人,我当时还不信呢。 没想到今日一到家门口,她就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李汐话里的“坐”字很有灵性,周围看热闹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地上的何老太。 对于何老太碰瓷这件事情他们都不意外,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干了,之前就是别人轻轻推她一下,她就直接躺下,不讹点儿东西绝对不起来,弄的胡同里的人见到她都绕着走。 没有人怀疑李汐说的是假话,就连何有根也没有觉得她骗人。 第六十二章 砍刀再出场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娘好胳膊好腿的还能自己摔倒,我看就是你推的,少在这推卸责任的。 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告诉你,我们家跟你没完!”何有根恶狠狠地看着李汐。 要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呢。 何老太不是什么好人,何有根更是烂到了骨子里,成天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在城里瞎混,东家偷点儿,西家摸点儿的。 挺大个人,是一点儿正事不干。 要不是搬不了家,谁也不愿意跟他们做邻居,睡觉都得睁着眼。 围观的人不是没人想要开口替李汐他们说两句话,但还没开口就被身旁的人拦住,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看热闹就看热闹,掺和进去就成了热闹了。 李汐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过,这次也一样。 “虎子。”李汐弯腰在虎子耳边耳语几句。 虎子眼睛一亮,打开门锁,小跑进家门。 何老太以为李汐这是想逃,刚想开口,就见李汐站在原地并没有跑。 眼睛一转,捂着腰哀嚎,“哎吆,我的老腰啊,小姑娘你可不能说瞎话啊,我这伤明明是你弟弟推的! 哎吆,没天理啊,我好心好意为你们着想,没想到啊,好心没好报啊!我的老腰啊!” “你确定动不了了?”李汐开口问道。 何老太捂着腰,“我这么大岁数,难不成还用命讹你不成?” 李汐摊摊手,“那谁知道呢?” 看着李汐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何老太眼神一狠,干脆也不装了,“反正我这伤是你弟弟弄的。 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何有根站在一旁抱胸抖腿,“小娘皮,我劝你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今天这儿事没完!” “你们想怎么赔?”李汐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耍无赖的母子二人,赔钱,她一会儿就让他们知道惹到自己的下场。 “赔……” “十两银子!” 何有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何老太打断。 十两银子一出不光看热闹的人一惊,就连何有根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亲娘。 十两银子,他娘怕不是真的摔傻了? 何老太自然没傻,她此刻正得意洋洋,就凭那小兔崽子能上的起学堂,那小贱人天天啥事不干还能天天带他出去吃饭,就知道这姐俩肯定有钱。 “十两银子,何老太你们也别太贪了。” “就是,推一下就十两银子,何老太你是金子做的不成。” “妈的,何老太真是越来越离谱,十两银子,她也真长的了口。” 看热闹的人中有不少都曾被何家母子讹过,刚才就一直压着火呢,这会儿更是忍不住了。 他们讹人还讹出甜头来了。 他们累死累活一年都挣不到十两银子,她何老太在这儿一趟张口就是十两银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滚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何有根骂骂咧咧,“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才不在乎十两银子离不离谱呢,这钱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在何有根和旁人对骂的时候,虎子拿着砍刀颠颠地出来了。 “姐,给。”虎子把砍刀递给李汐。 李汐接过熟悉的老朋友,看着还在躺在地上的何老太笑了。 何老太本就一直关注着李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他们折腾了半天,现在的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她并没有看清虎子递给李汐什么东西,但她看到了她嘴角的笑。 这笑直看的她发毛,她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焦躁,惶恐,害怕吗? 李汐举起砍刀,这个时候何老太才看清她手上东西,何老太瞳孔放大,居然是砍刀!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李汐说着就拿着砍刀向何老太冲去。 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砍刀已经朝着何老太面门砍去,只听何老太尖叫一声,用手拄地面,刷刷地往后退。 李汐手上动作没停,砍刀直直落在何老太双腿之间,要不是她刚才躲过,这一砍刀看的就不是地,而是的脑袋上了。 何老太看着双腿之间泛着寒光的砍刀,吓得老脸煞白,她第一次觉得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要不是她刚才躲得快,现在肯定就死了。 何有根看着李汐拿刀砍人的凶狠模样也哑了,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也沉默了。 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生活过得还挺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那么简单,但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虎,拿着刀就上。 “你,你,你,你放下刀!”何有根努力克制住自己哆嗦的腿。 李汐拿起砍刀,看向何有根,一句话没说的,举着刀就向他砍去。 周围的人见状,刷刷刷地往后推,生怕她误伤自己。 何有根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人,表面上看着混不吝,其实是个怂货,李汐还没到跟前呢,他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求饶。 “求求你,别砍我,跟我没关系的,跟我没关系,都是我娘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要砍就砍她!跟我没关系啊!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啊!” 李汐看着他这幅没骨气的模样,鄙夷一笑,扭头看向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何老太,“什么货色!” 李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看向何有根的眼神满是鄙夷,何老太确实不是什么好人的,但对他这个儿子那可是真没得说啊,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对自己的亲娘。 何老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的,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巴掌一样扇在自己脸上。 李汐一脚踹在何有根的肩膀上,把他踹了个翻倒,视线扫视一圈,冷冷地开口,“想找我的麻烦,先掂量掂量自己那几斤重的骨头够不够我砍的!” 说完她也没在意众人的反应,右手砍刀,左手牵起虎子的手走进院子。 砰地一声,大门在众人面前重重的关上。 众人才如大梦初醒,何有根脱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那煞神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何老太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也没说,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家的方向离开。 “行了,行了,都散了,今儿可是看了出好戏。”说话的人嫌弃地看了眼何有根,心想,何老太有这样的儿子也是报应。 第六十三章 别开生面的教育 回到家后,虎子双眼泛光的看着李汐,眼里是满满的依赖和信任。 进了院子李汐撒开虎子的手,把砍刀扔到一旁,转身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虎子。 虎子不理解姐姐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自己,有些不解,也有些害怕。 这种害怕被人抛弃的感觉其实自刘娘子走后就有了,但在李汐带他进城,让他上学,每天带他一起去吃饭的点点滴滴中,虎子不安的心渐渐被安抚下来。 但安抚并不意味着消失,所以此刻的他不安极了。 李汐看着面露胆怯,可怜巴巴,眼里还泛着水光的虎子,叹了口气。 她朝虎子招招手,虎子眼睛一亮,小跑到李汐面前,“姐。” 李汐大概能猜到虎子在害怕什么,看着他小小的人,心里微疼。 “虎子,你觉得今天的事,你做对了吗?”李汐严肃地看着虎子,孩子还小,就像小树一样,该修理,该教导的时候就修理,教导。 虎子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低下了头,“我刚才不应该推那个坏婆婆。” “虎子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哪里做错了,”李汐知道虎子的聪明,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孩子,而是把他当做同自己一样平等的人。 李汐从来认为犯了错并不可怕,毕竟人无完人,只要有勇于承认和改变的决心就好。 她爷爷是这么教她的,她也是这么教虎子的。 李汐并没有直接指出虎子错在了哪里,而是对他循循善诱,让他自己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虎子为什么不该推那个坏婆婆?”李汐没有纠正虎子对何老太称呼,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虎子低着头,囔囔地说,“如果虎子不推坏婆婆,坏婆婆就没办法骗人了。” 如果不是他推了坏婆婆,坏婆婆就不会摔倒,也就不会想让姐姐赔钱,幸亏姐姐看穿了她的坏心思,不然他们就要赔给她钱了。 “是也不是。” 虎子虽然聪明,但到底还小,还不懂的人心的阴暗和弯弯绕绕。 深处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朝代,李汐从没打算在他面前隐藏人性的丑陋,毕竟未来他会见得更多。 李汐听过一句话,觉得颇为有道理:你不教给你孩子的,将来,社会会教给他。 虎子不解地抬头,李汐看着虎子红彤彤的眼眶,揉了揉他的头,抱着他坐在躺椅上。 “我知道虎子推坏婆婆是为了保护姐姐,姐姐在这里先谢谢虎子。” 虎子听到这话心里开心地简直都要冒泡了。 “但是,”李汐话音一转,“虎子今天做事太冲动了,解决事情不止动手这一种方法。” 虎子听完她这话,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砍刀,然后眨着眼睛看着李汐。 李汐:“……” 嗯,很好,一句话没说,但她听懂了。 “咳咳”李汐轻咳一声,“一力降十会,武力自然有着强大的威慑,但那也要看情况。 要结合自身的实际和当下的情况。” 李汐严肃地看着虎子,“就比如刚才,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一顿揍肯定是逃不掉的。” 虎子小小的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姐姐可以拿砍刀,他也可以,他们不怕自己,肯定怕砍刀。 李汐看出虎子的不以为然,突然明白什么叫言传身教了,早知道她之前耍刀的时候就避着点儿虎子了。 “虎子知道姐姐为什么每次都能拿着砍刀把坏人吓退吗?” 虎子好奇地抬头,“因为人们都害怕砍刀。” 不大不小的砍柴刀就是虎子心目中最厉害的武器。 “并不是。”李汐摇了摇头,“这世上最厉害的从来不是武器,而是人。 因为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汐的话有些深奥,虎子还不能很好地理解。 “砍刀这东西谁家都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如果说拿上砍刀就能把坏人吓退,这世上岂不是没有坏人了?” 虎子蹙起小眉头,是啊,砍刀确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那他们害怕的是什么?”虎子不解。 “他们害怕的自己的恐惧心,而姐姐获胜的关键是无所畏惧,虎子你要记住,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永远要无所畏惧。” 虎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嗯,虎子知道了。” “可能虎子觉得姐姐拿着砍刀吓退坏人很厉害,但其实使用暴力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是因为姐姐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采用暴力的手段是最低级的做法,虎子,明白了吗?” 虽然李汐觉得砍刀挺好用的,但她并不打算培养出一个暴力的弟弟,毕竟一家子有暴力的有一个就行了,这好事,还是交给她来。 “嗯,虎子知道了。” 虽然虎子还不是很明白李汐话里的深意,但他听出来了姐姐是希望他遇到事情的事情不要动手。 “嗯。”李汐欣慰地一笑,“下次再遇到刚才那种事情,虎子要先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如果实在解决不了……” 虎子歪头,“解决不了怎么办?” “如果实在是解决不了,使用暴力也就使用暴力了,咱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你背后还有姐呢。” “嗯。”虎子鼻腔泛着酸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教育结束,李汐刚打算带着虎子进房间,就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李汐眉头一皱,这黑天半夜的,又是谁? 虎子攥紧李汐的手,抬头,“姐,不会是那对坏母子又回来了?” “应该不是。”敲门的声音轻而有序,绝对不是那对被吓破胆的母子。 李汐松开虎子的手,走到门边,低声道,“什么人!” 敲门的声音一顿的,门外的人压低声音,“李姑娘你好,我叫任徐生,不是坏人,也没有恶意……” 李汐闻言无语地瞥了瞥嘴,能说出这话的人听上去就不聪明,李汐肯定她不认识门外声音的主人,但她大概能猜到他的来意。 果然,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肯定了她的猜测。 “是顾隐让我来给你送东西的。” 想着马上就有银子要到账了,李汐刚才因何老太产生的烦躁情绪一扫而空。 她打开大门,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高大却瘦削的青年。 “进来。”李汐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任徐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黑天半夜的进人家院子怪不好的,他本想门一开他就把包袱递给她就算完事了,他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居然会邀请自己进去。 第六十四章 惊人的数量 没想到她居然转身就进去了,任徐生快速地扫了眼左右,见周围没人心里才松了口气,快步进去关上门,就怕被什么人看见了,坏了李姑娘的名声。 任徐生是镇北军中军师的嫡传弟子,他这人,医术好,脾气好,长得也不错,就是性子被他那没落贵族出身的奶奶教养的有些迂腐。 他跟他师父的时候年级还小,他师父发现之后便一直在掰他的性子,掰的成果也是比较显着的,要是之前,他肯定是不会踏入这院门的。 天已经大黑了,院子里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已经是黑的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 “进屋说。” 李汐的话音刚落就被任徐生开口拒绝,“李姑娘,进屋就不必了,天色太晚我就不打扰了,这是顾隐让我交给你的包袱。” 任徐生双手把包袱捧给李汐,军营那边因为止血药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他要不是为了节约时间肯定不会入夜到访的。 他现在就想赶紧把包袱交接一下,然后尽快赶回军营。 李汐在意是银子又不是任徐生,听到他这么说,二话没说接过包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你跑一趟了。” 任徐生是学医的,他最是知道李汐提供的止血药方的重要性,“李姑娘太客套了,和你做的比起来,我做的压根儿不算什么。” 李汐:“???” 他在说什么呢? 任徐生确实赶着回军营,说完这话后便匆匆告辞。 李汐重新拴上门闩,单手提溜着包袱进了房间,她把包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去虎子屋里看了一眼。 虎子在坐在书桌前做功课,往常这个时间他都已经做完功课了,今日因为何老太的事情耽误耽误了不少时间。 见虎子在认真做功课,李汐悄声退出房间,提溜起桌上的包袱,迈着轻快地步伐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房间,李汐盘腿坐在炕上,怀着激动的心情解开包袱。 包袱里边是一个小木盒,盒子不大不小,大小刚好放的下银票,看着盒子的深度,银票应该不少,李汐嘴角的笑都要压不住了。 好,她承认她就是大俗人一个,就是喜欢钱! 李汐满怀激动地打开盒子,想要看看里边究竟有多少银票。 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一打银票,李汐脸上的笑意抑制不住,拿出银票就开始数了起来,银票的面额不大,一张一百两,一共五千两。 这个数额显然在李汐的意料之外,毕竟她定的分成价格并不高,一瓶药才两文钱,五千两银子,那就是两百多万份止血药。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制作的出两百多万份止血药,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顾隐的身份啊,这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一般。 数额确实像李汐算的那样,知道止血药惊人的疗效后,镇北军中便开始加班加点的配置止血药,军医们忙的脚打后脑勺,配置出来的止血药仍然供不上整个镇北军使用。 不过所幸,止血药的配置并不难,按照比例配置出来就行,所以最近镇北军中除了值守和巡逻的人,其他能用的人手都轮着去帮忙。 这其中的原因李汐自然不知道,当然她也不大在意就是了,反正方子她已经给出去了,她就等着收钱就行。 自从李汐收拾了何老太母子之后,可能是吓到了,他们没再找上门来,就连偶尔在胡同里路过,他们也是掉头就跑。 胡同里的其他人也从那天的闹剧中看出来李汐不是个好惹的主,见面不说绕着走,但也绝对不多说一句,生怕哪句话说不对,她暴起拿刀砍人。 对此,李汐并不在意,她本也不想跟他们做无谓的寒暄。 在这些日子里,李汐出了带虎子吃饭,就是宅在家里的药房里做中成药,这种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手利落的很,没多久药柜里的药材就见底了。 她现在住在城里,肯定不能再去后山采药,不过她现在手上有钱,采不到,还可以买。 这日早上,虎子早起去上学,李汐难的跟他一起出门。 “姐,你今天要去哪儿啊?”虎子知道他姐不爱出门,更喜欢在家里摆弄药草。 “家里的草药不多了的,我去永安堂看看。” 这个回答很好地解答了虎子的疑惑,李汐站在外边看着虎子进了私塾才转身朝永安堂的方向走去。 李汐到的时候永安堂的大门已经开了,她轻车熟路地走进去,永安堂内仍旧是原来的模样,柜台后只有阿魏一个人。 阿魏正在柜台上拨弄算盘呢,听见声音刚打算招呼客人,抬头看见来人是李汐,撇了一下嘴又坐了回去。 “是你啊?” 李汐知道这是个别扭的小孩,没跟他一般见识,“怎么,你们这儿开门做生意,还赶客不成?” “谁赶你了!”阿魏扭头冷哼一声。 外边的动静惊动了里边的吴道清,他从内室走出来,“原来是小友啊。” 吴道清确实因为顾景之的原因对李汐有几分好奇,但这份好奇并不多,至少比不上他正在研究的古药方。 “上次房子的事多谢吴大夫了。” 吴道清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房子放在那也是空着,更何况老夫也不是白让你住着,是要交租金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吴大夫。”李汐不是不知情的人,那样的地段,那样的价格,确实是她占便宜了。 “好了好了,别谢了,今日来是打算……”吴道清看了一眼李汐身上背着的背篓,难不成又有什么好货。 从李汐拿来的两次草药中,吴道清观察到她炮制的草药要远远优于其他人炮制的。 附近的村民们认识草药的都不多,更何况是懂得炮制的,之前来他们这卖药材的,大多都是未经炮制的草药。 村民们采到草药后往往不会第一时间送进城里来,而是会多攒一些再一起送进来,这过程中会损坏草药的药性,导致炮制后的成效降低。 李汐炮制草药的手法他虽然不知道,但药效绝对不输他亲自炮制的。 第六十五章 只是,而已 李汐见他看了眼自己背篓,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不过他想多了,她之前是缺钱才会来卖药材。 她现在手上并不缺钱,还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日子,有钱有闲,没事倒腾倒腾自己的爱好制药。 凡是爱好就需要投资,尤其是制药,她之前只用一些便宜的草药,但如果想要往深了研究,珍贵的药材肯定也不能少。 “我今天是来买药的。”李汐放下背篓,揭开上边盖着的盖子,背篓里空无一物。 吴大夫:“……” 她这副样子,难不成是来自己这儿进货的。 后续发生的事情,让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人参,三棱,山姜,天冬,木通,乌韭,甘松,石燕,仙茅,白前,芒硝,冰片,赤芍,芦根,沉香,青皮……” 一旁看热闹的石头也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愣住的师父,“师父,她这是在报菜名吗?” 吴大夫:“……” 终于,李汐报完药名,“这些我都要,一样来一斤就好。” 吴大夫: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买药材轮斤买的,她以为这是买大白菜吗? “一斤?”吴大夫气笑了,瞥了一眼地上的背篓,“你这小背篓装的完吗?” 石头顺着吴大夫的视线朝李汐放在地上的背篓看去,这么大的背篓,师父居然说小,师父是被李汐气傻了吗? 李汐这次来本就是打着进货的主意,背篓带的可不小,她背起来之后,从后便根本看不到她的头,她估计过,应该差不多能装下,要是装不下她就多跑几趟,左右她现在不缺的就是时间。 “那我去租辆平板车?”李汐故意的道。 吴大夫气地拿手点点她。 吴大夫这么大年纪了,李汐也不好真气到他,“我最近打算做些中成药,缺的草药有点儿多。” “中成药?”吴大夫一愣,“那是什么?” “中成药就是以中药材为原料,按一定的中药材配方制造而成制成口服液体剂型、口服固体剂型。 中成药的优点有利于携带,而且省去了煎剂煎煮的过程,能够应急使用,也减少了中药的异味和甘苦。 而且中成药的性质稳定、疗效确切、毒副作用相对较小,服用、携带、储存、保管都很方便。” 李汐在止血药上吃到了甜头,便打算再做几种中成药卖给顾隐。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缺钱了,但如果一个人只有钱,而没有护住钱的本事,那就是小儿抱金砖。 砍刀吓吓那些普通人还行,李汐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靠砍刀吓退所有人。 止血药虽然将她和顾隐或者说顾隐背后的势力搭上了关系,但她已经把止血药的药方给出去了,她现在需要更有利的筹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变的更紧密,比如她的能力。 李汐说完吴大夫便听明白了。 如果是一般的大夫听到李汐这话定然会破口大骂,因为中医药治疗的原则是根据不同的病情选用不同的中药,来实现调整阴阳、气血、脏腑的平衡。 中成药同中医药治疗的原则背道而驰。 但吴大夫这辈子经历的多了,他看向李汐的眼神一暗,一下子就看出了中成药的优点,她口中的中成药最适用于军队使用。 怪不得景之那小子会跟在她身边,原来是这样。 吴大夫没再多说什么,让石头去给她装药。 石头:“!!!” 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他怎么没看明白。 见师父答应了,石头也只好鼓着嘴任劳任怨地去干活了。 别看石头小,手上的动作可不慢,没一会儿便把李汐要的药材都包好了。 “呐,都给你放背篓里了。”虎子丘着屁股用力地把李汐的背篓拖了出来,因为过于用力,小脸都憋的通红。 把背篓拖出来后,他叉着腰,不停地喘着气。 李汐故意逗他,朝他摇了摇头,说,“哎,你这不行啊,得多锻炼啊。” 石头本就是最要面子的年岁,听到这话,整个人气的不行,“你厉害你来啊!” 师父的年纪大了,他平常没少闸草药,搬药材,他的力气可不小的,分明是她要的太多了,二百多种药材,这背篓绝对二百多斤的,他就不信她能拿的起来。 李汐朝他微微一笑,石头皱眉,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只见李汐手往背篓的背带上一握,轻轻一甩,背篓就到了她背上。 石头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李汐对他眨了眨眼,“小弟弟,你这不行啊。” 石头没有出口反驳,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听到她的话,这背篓是他亲自装的,也是他亲自拖过来的,他最是知道它究竟有多重。 怎么到了她手上,就跟没装东西似的。 李汐之前确实挺虚的,但随着吃的越来越好,营养跟的上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当然也不止是她,虎子也是这样。 记忆中,李铁柱的力气似乎也很大,李汐猜测应该是遗传原因。 吴大夫也惊讶于李汐的力气,但没有石头表现出来的那么明显。 “好了,小丫头,别逗他了。”吴大夫不能理解李汐爱逗石头的恶趣味。 “好。”李汐见好就收,背着背篓走到柜台,“多少钱?” 吴大夫也没跟李汐客气,拨拉了半天算盘,累的手都快要抽筋了,实在是她买的种类太多了,“六百三十二两,给你抹个零。” “六百来两?” 吴大夫:“……” “大白天的就不要做梦了,六百三十两。” “好。”李汐肉疼地掏出银票,六百多两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汐走后,石头还是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师父,她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在石头眼中,李汐瘦瘦小小的,之前更是一副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形象,最近可能是因为吃的好了,长了些肉,头发黑了一些,但还是瘦瘦小小的模样,也就是个子比自己高一些,力气怎么会那么大? 吴大夫:“这世上的奇人多了,她只是力气大了些而已。” 石头:而已? 第六十六章 找茬 李汐没想到她的中成药还没来得及做呢,就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背着背篓的李汐刚走进胡同就看见自家门口外围了一大群人,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李汐颠了一下背上的背篓,迈步走过去。 有人看到李汐,眼睛一亮,“她来了!” 其他人听到的这话,也纷纷扭头看她。 李汐:…… 这关注,不要可不可以。 人群中分出一条道,露出最中间的两人,两个衙役打扮的男人,看上去岁数不大,站的歪歪扭扭,鼻孔恨不得朝天。 李汐注意到他们身旁那个弯腰谄媚的人,眉头一挑,是个熟悉的人,何老太的儿子何有根,不过他的模样看上去不大好,脸上青青紫紫的,肿的像个馒头。 何有根见李汐看过来,站直身子,啐了一口,一个黄毛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怕了她了,今天他就让她知道知道得罪了自己是什么下场。 这些时日以来,何老太母子遇上自己都是躲着走,她还以为打服了他们,没想到他还敢找上门来。 李汐看了眼那两位衙役,他要是有这样的靠山估计早就找上门来了,怎么会拖这么长时间。 其实李汐想的没错,上次之后,何有根三魂七魄吓去了大半,他是看到李汐都忍不住打哆嗦,他虽然是个混子,但平日也就是干些招猫斗狗的事,他惜命的很。 但本来以为这亏他是吃定了,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有衙役找上自己。 当时他正在王寡妇门前口花花呢,两个衙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就是何有根?” 把他吓了个半死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喊,“官差大老爷饶命,官差大老爷饶命,小的什么都没干啊! 小的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冯三被何有根这幅怂货模样逗笑了,“行了,别td磕了,有事儿问你。” 吓得不轻的何有根压根儿没有听见这话,仍旧不停地磕头求饶,额头都磕青了。 高亮嫌他烦,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直接把他踹翻了,“没听见说话啊,有话问你!” 高亮这一脚力道很重,何有根疼的不行,却不敢发出声音,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挂着冷汗弯着腰,“官差大老爷,您说,小的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 冯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听说你和胡同里姓李的那家有过节?” 何有根心里一咯噔。 他以为眼前这俩官差是李汐找来跟自己算账的,之前何有根就因为被李汐拿刀追着砍的事情埋怨何老太,柿子要挑软的捏,她找事之前也不知道调查一下那家人是什么性子。 要是知道那小丫头就是个小疯子,他怎么也不可能上去找死啊。 如果说先前是埋怨现在就是怨恨了,要不是他娘去找李汐的不痛快,他也不会去帮忙,他不去帮忙李汐就不会追着他砍,也不会让这俩官差来教训自己。 何有根这人不是好人,但最会看人脸色,现在他以为官差是为了李汐来找自己茬的,滑跪的也很快。 他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鼻涕眼泪一起流,一开口满是悔恨,一边说一边甩自己巴掌,“官差大老爷都是小的的错。 小的不该欺负李姑娘,小的再也不敢了。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李家是您二位罩着的。 小的要是知道,借小的八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去找李姑娘的麻烦啊。” “妈的!”冯三瞪了何有根一眼,“你是娘们啊,哭哭啼啼的,别他妈哭了。” 何有根余光瞥到高亮抬脚,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站直身体,不敢再哭。 高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说那天的事?” “哪天?”何有根这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忙改口,“哦哦,那天啊。” 何有根以为这俩衙役是来给李汐出气的,想当然的认为李汐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了,半个字也不敢胡说。 “……就这是样,小的发誓,小的真的没有伤到李姑娘一个毫毛。”何有根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高亮。 高亮没没有理会他,和冯三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高亮和冯三来找何有根自然不是为了给李汐出气,甚至他们都不认识李汐,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替县尉家的小公子出气。 县尉家的三代单传,所以县尉家对小公子那叫一个疼宠,小公子本人也争气,在私塾里读书向来是最好的。 他们两个虽然在县尉手底下工作,但是并不受重视,这次他们打听到小公子在私塾里受了一个叫李斛的气,便想着替小公子出手教训一番,再县尉面前露个脸。 冯三和高亮以前就是城里的混混,早几年的交了钱买了个底层衙役的差,陋习也没有减,反而因为有了这层身份做事更无顾忌,吃饭不给钱的事儿没少干。 他们很快就查到了李斛的身份,他和他姐姐就住在姜家私塾附近的胡同里,他们最近同胡同里姓何的那家打过一架,所以他们才会找何有根询问。 他们两个这么多年吃拿卡要都没有事,就是因为他们有眼色,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以得罪,出手之前先调查一番,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也没想到此番居然有意外收获,没想到李斛家居然还挺有银子,不仅能供他上学,还能每天买着吃。 不过他们也因此对李汐有些忌惮,毕竟这李家听上去可不简单。 正在他们犹豫要不要动手的时候,何有根见自己说完他们没有反应,忙说,“是我该死,我不该看李姑娘他们是乡下人就想着欺负他们。 求求两位官差老爷看在李姑娘没受伤的份上,饶了小的。” “你说她是乡下人?”冯三眼睛一亮。 “是,是啊,差爷你不知道吗?他们是李家庄的。”何有根之前怕李汐找人报复自己,特地去查过的。 不过听到冯三这么问,何有根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第六十七章 震惊 冯三和高亮本来是想通过找李斛家的麻烦,好在县尉面前路个脸,没想到居然可能会又一笔意外之财。 在后来的交谈中,何有根知道这俩衙役不是替李汐姐弟来找自己报仇的,相反,他们是来找那姐弟俩的麻烦的。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何有根突然支棱起来了,自己是奈何不了那个疯丫头,但这两个官差不同啊,看她这次还怎么嚣张! 于是何有根极其热络地带他们去找李汐,没想到之前一直窝在家里的李汐,居然外出了。 所以才出现也眼前这一幕。 胡同里突然多了两个官差自然引起了周围住户的注意,平头老百姓对官差有种天然的敬畏,即使看也是偷偷打量。 何有根眼珠一转,大肆在胡同里宣扬李汐姐弟犯了事,惹了县尉家的小公子,让他们都出来看看李汐的下场,话里话外隐隐透露出两位官差是他带来的,李家的疯丫头要倒大霉了。 冯三瞥了何有根一眼,知道他这是在狐假虎威,当他不知道他这点儿小心思。 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倒是高亮觉得周围了围了这么多人,先烦,刚想开口就听见有人说李汐回来了,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就是李汐?”冯三头微扬,鼻孔看人。 李汐越过人群走过去:“是。” “李斛是你弟弟?”冯三继续问。 “没错。”李汐看了眼一旁幸灾乐祸的猪头脸,眉头微蹙,他们不是何有根找来的帮手吗?怎么还和虎子车上关系了。 “乡下来的乡巴佬,刚进城泥腿子还没洗干净呢!”何有根朝着李汐呸了一下,“就敢得罪了县尉家的小公子,我看你这是寿星佬上吊,找死!” 李汐看了一眼支棱起来的猪头脸,视线在他身上扫过,看向那俩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衙役。 何有根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居然敢无视他,还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自己。 刚想开骂就被高亮踹了一脚,他当然不是为了给李汐出气,只是不想看他一直在眼前蹦跶。 “滚蛋!” 何有根被他踹了个踉跄,仍是一副讨好谦卑的模样。 “是是是。”说完站到他们身后,不敢再蹦跶。 围观的邻居看的真切,他们之间的关系压根就不像他说的那样好,看来他之前说关系好的话都是自己胡诌的。 李汐从何有根的口中知道了今天这事儿的起因。 县尉家的小公子? 李汐眸色一深,她可不记得她见过什么县尉家的小公子,联想到他们刚才听到李斛,李斛是虎子的大名,平常自己都是叫虎子,知道虎子大名的应该就只有私塾里的人。 所以,这县尉家的小公子是虎子的同窗? 周围的邻居们眼里满是好奇的光,李家姐弟来之前他们胡同可没有这样的热闹看。 胡同里的人想看热闹,但显然有人并不想让他们看。 “都看什么看!没看见官差办案呢!” “闲杂人等,都赶紧滚!”高亮瞪着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最后嫌弃地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旁的何有根。 这货就是个没脑子的,当他们办的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事呢,引来这么多人看! 冯三和高亮本就没打什么好主意,除了教训李家姐弟,让那个叫李斛的小子以后在私塾理识趣一点儿,他们还打算从李汐手上敲点儿钱花花。 他们没想过李汐不给,毕竟他们身上这身皮还是很有用的,就像之前刘有根见到他们就跪地磕头求饶一样。 在他们眼中,李汐就是一个有钱的村丫,怎么可能敢跟他们对着干。 高亮说完一抽刀,寒光一现,看热闹的人哪里还敢留下来,他们又不是头铁。 纷纷小跑着离开,进了自家院子,然后关紧了大门,再然后,耳朵贴在门后,努力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一时间,胡同里就只剩下李汐、冯三、高亮和何有根三人。 高亮没有先跟李汐说话,而是看向何有根,“你还不滚,在这儿做什么!” 何有根看着高亮手上拔出一半的刀,哪里敢反驳,吞了口口水,“差爷你别动怒,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他说完便匆匆跑走,很快消失在某户人家。 现在在场的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冯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欺负的人是谁?” “知道。” 冯三:“……” 高亮:“……” 冯三和高亮都想象过李汐会反抗,但这回答确实出乎她们的意料。 李汐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一脸无语,他们是不是傻,刚才何有根不是已经说过了。 “咳,”冯三咳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李汐:“……” “刚才何有根不是说了,你们是来替县尉家的小公子来找茬的。” 冯三和高亮对视一眼,额,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啊。 “既然你知道,还不快快认罪!” 冯三说着看了一眼高亮手上的刀,两个狐朋狗友长久以来的模切,高亮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抽了一半的刀彻底抽了出来。 可惜,这半点儿没有震慑到李汐,李汐小时候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去世之后一个人生活,她什么没见到过,就眼前这两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怎么可能吓的到她,也就吓吓普通老百姓。 李汐瞥了眼两人不合身的衙役服,显然这俩货在县衙混的并不好,先不说他们口中虎子欺负了县尉的公子是否属实。 就算属实,她也不相信县尉会派这么两个货来找茬。 “认罪?”李汐把背篓从背上卸下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二百多斤的重量砸在地上发出嘭的医生,砸起一阵尘土。 李汐被的背篓那么显然,冯三和高亮看见了,但他们只以为是背篓大而已,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重。 看着李汐小小的身躯,他们两个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认什么罪?”李汐冷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我还不知道什么罪是不经衙门判决,直接由两个小小的官差定罪的。” 李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示弱,不然他们更会觉得自己好欺负,只有强势,才能让他们忌惮。 事情也确如李汐所想的那样。 第六十八章 唬住了 看着李汐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模样,冯三和高亮有些迟疑。 难不成她背后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依仗? 看着李汐不屑的眼神和强硬的气势,他们心里有些拿不准,难不成他们这是提铁板上了? 底层的小人物最会审时度势,冯三见状,眼睛一转,笑眯眯地说,“李姑娘误会了。” 他揪了一下身上的官差服,“我们这些小喽啰也是听命办事,上边怎么说,我们怎么办。” 李汐自然不会信,要真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还在这跟自己周旋,早就拿了自己回去领赏了,他们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今天这一出是他们自导自演。 不过李汐并没有揭穿他们,毕竟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只见李汐冷哼一声,“这么说来我倒是要跟你们俩赔个不是了。” “李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哥俩看着李姑娘你也不像是什么作奸犯科的恶人,说不定是上头的命令传错了,或者是我们哥俩听差了。”冯三表情谄媚。 李汐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刀,“传错了?听差了?” 李汐不依不饶,冯三和高亮却愈发觉得她背后肯定依仗,想来也是,她要是背后没人,怎么可能从乡下搬到城里不说,还能送弟弟去私塾,这就算了,什么也不干,却有大把的钱,这想想就不对劲啊。 冯三心里骂了一声,有靠山你早说啊,弄的这么低调,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一头撞上来。 冯三见状,踢了身旁高亮一脚,“还不快把你的破刀收起来,别冲撞了李姑娘。” 说完,又对着李汐谄媚笑道,“李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说到底我们也是替上头办事啊。” 觉得差不多了,李汐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们,一脸嫌恶地说,“这次就饶了你们,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还不快滚!” “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冯三说完,便和高亮一起滚了。 李汐看也没看他们,直接开锁推门进了院子,回手关门。 关了门后,李汐沉默地拎着背篓进了药房,把刚买回来的药材分门别类,一一放入药柜的小抽屉里。 等到把所有的药材都归置好了,李汐脑海里的思路也清晰了不少。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那俩找事的衙役今天是被自己糊弄走了,但保不齐很么时候就又会找上门来,再次之前,她得想好应对手段。 还有他们口中的县尉家的小公子,这件事情也需要查清楚。 前者她已经有了想法,后者等回来问问虎子再说。 李汐这边的思路是清晰了,从胡同里离开的冯三、高亮二人的脸色却是难看的很。 本来以为这次出手不仅能在县尉面前露露脸,还能赚笔外快,结果可倒好,无功而返,白费功夫。 冯三骂骂咧咧的,“什么东西,仗着背后有人,就敢看不起我们,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知道我冯三的厉害。” “你就知道吹,有本事你现在就去!”高亮挠了挠头,呸了一口。 冯三一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和谁一边的?” “我看你也不行,被个小姑娘就吓成这样,也不怪人家叫你小鼠胆。” “他妈的,你厉害你怎么不上,你这会儿倒是说起我来了,刚才你怎么不说。” “好像收刀的不是你似的,你直接拿着刀冲啊,还好意思说我胆子小。” 冯三跳脚,他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别人叫他小鼠胆。 冯三和高亮两人吵架了,谁也不愿意搭理谁,出了胡同就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妈的,真他妈倒霉的……”冯三骂骂咧咧地走在路上。 “……不是说大丫带着虎子进城了,也不知道他们住哪儿?”马二婶打量着周围的行人,想着说不定就能看到那个疯丫头。 自打被李汐追着砍过之后,马二婶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生怕再碰到那个疯丫头,等听说她离开了李家庄搬去成立后。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嫉妒的不行,那姐弟俩爹死娘改嫁的,就应该是村里过的最差的,怎么就突然进城了。 在村里人看来,进城就以为着过好日子去了,马二婶恨李汐恨的牙痒痒,怎么可能希望她过的好。 但显然事情不会随着她的意志而改变,她只能被迫接受李汐过的就是比她好的现实。 “住哪儿跟你有啥关系,人家姐弟俩相依为命够不容易的,你不会是想把他们住哪儿告诉李婆子?”董凤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你这儿的什么话的,我是那样的人嘛!” 董凤霞什么都没有说,只用眼神看着她,但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说呢。 马二婶:“……” 好,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马老二家的,村里谁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我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没憋着什么好屁,我警告你,大丫他爹和我们家长庆是把兄弟。 你找大丫他们的麻烦,就是找我们家麻烦,你自己掂量着点!”董凤霞说完,没等她反应就快步离开。 要不是碰上了,她是真不愿意搭理马老二家的,一天天的啥好事也不干,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董凤霞今天进城是特地来找李汐的,她知道李汐家的地址,但是不知道怎么走,只能一边走一边问。 没一会儿便问到了一个知道的人。 “新张胡同,姓李,姐弟俩?” “没错,大娘,你认识啊?”董凤霞眼睛一亮,她虽然是村长夫人,但这一进城也抓瞎啊。 “认识,认识,这不巧了嘛,我也是那胡同的,走走走,我带你去。”说话的人是王大花的婆婆周氏,认识的人都叫她周婆子。 这周婆子平日里就是个喜欢看热闹,之前何家闹事的时候就她冲在最前头,今天去城东姑娘家串门,走的早,所以并不知道胡同里今天也发生了件热闹事儿。 “那就谢谢大娘了,大娘你可真是个热心人啊。”董凤霞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找着了。 “嗐,”周婆子笑得爽朗,“我啊,平常就爱干些帮助人的事,行善积德,下辈子好投个好胎。” “还没问呢,你打哪儿来啊,和姐弟俩啥关系啊。”周婆子笑眯眯带着董凤霞往胡同走。 “我是李家庄的,是大丫他们婶子,他们姐弟俩在城里,我家那口子不放心,让我来看看。”董凤霞叹了口气说。 “哎,不容易啊。 不过,你也别担心,那大的是个有成算的,受不了欺负。” 那不是受不了欺负,那是受不了一点儿欺负,有刀她是真砍啊。 不过这些她就没说了,她可不傻,谁愿意听别人说自家孩子的。 “大娘你说的是,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放心她带着弟弟来城里。” “也是,毕竟小的还小,大的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不是让人担心,对了,他们家里人呢,怎么不跟着一起来?” 这事儿她早想打听了,可周围压根儿没人知道,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个知情人,她得好好问问。 董凤霞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大丫和虎子是俩可怜的。” 俩孩子单独出来过活,身边没有爹娘跟着,周婆子之前便猜测估计是爹娘没了,不然不可能对俩孩子不闻不问啊。 “唉,俩孩子不容易啊。”周婆子眼眶泛红,上了年纪,就听不得这样的事。 说话间就来的胡同里,周婆子指了一下李汐家,“那就是他们家。” “大娘,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碰着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菩萨神仙的肯定能看到。” 董凤霞一番话把周婆子捧的高高的,她嘴角的笑都抑制不住。 “这边第二家是我们家,你跟孩子们说,要是有事就去我家找我,搭把手还是能做到的。” 董凤霞闻言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娘,真是太谢谢你了,等过阵子我从家里给你那些菌子蘑菇来,都是家里自己晒的,你别嫌弃。” 周婆子话说完之后的其实就有些后悔,她的热心肠张张嘴行,真让她付出点儿什么,那她就不乐意了。 但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改口,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但听到董凤霞的话后,她眼睛一亮。 别看他们住城里,很多东西还真不如乡下多。 就像他们想吃蘑菇菌子那都得花钱买,虽然不贵,但那也是钱啊。 她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你这是干啥,老婆子我说话算话,那俩孩子可怜,我听了就心疼,我可不是为了你的什么蘑菇菌子。” “哎呀,我知道大娘就是心肠好,我也是想跟大娘当亲戚走的,就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大娘要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 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这人情往来就是一往一来。 大丫和虎子在城里,有个能帮忙的邻居他们也放心些。 周婆子一副怕了你了的模样,“行,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那我……”董凤霞指了指李汐家的门口。 “你不是来看大丫他们的,快去,我也走了,给俩孩子说,有事就来找周奶奶。” “哎,我记得了,一会儿就嘱咐他们。”董凤霞笑着应道。 董凤霞看着周婆子进了家,才上前敲门。 她敲门的时候,李汐刚把药房整理好,听见敲门声有些奇怪,最近几天怎么他们家可真是挺热闹。 这次是谁?难不成是那俩衙役反应过来了? 不应该啊,以他们两个的智商不可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李汐走过去,站在门前,“谁啊?” “大丫,是我,你凤霞婶子。” 听到外边传来的声音,李汐不自觉蹙起的眉头松开,拉开门闩,打开门,“凤霞婶,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董凤霞手上拎着一个包袱,“你叔不放心你跟虎子,让我来看看你,顺道给书文送些衣裳。” “我和虎子挺好的,凤霞婶你回去跟长庆叔说,让他放心。”李汐拉她坐下,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凤霞婶,喝茶。” “我喝点儿白水就行,喝什么茶啊,这可是金贵东西。”董凤霞摆摆手。 李汐把茶杯递给她,“不是什么金贵东西,真要是那么金贵的,我也舍不得买,不值什么钱的。 平常喝点儿茶对身体好,我这儿挺多的,婶子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 “对身体好,你就留着跟虎子一起喝,这我可不要,不然你叔回去该说我了。”董凤霞说着端起李汐给她倒得茶喝了两口,“我喝一杯尝尝味儿就行了,别说,确实比白水味好。” “婶子觉得好,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些回去。” 董凤霞刚要开口拒绝,李汐又说,“上次婶子给的蘑菇菌子我可都带回来了,婶子要是不要,那就把那些蘑菇菌子带回去。” 带什么回去,那些东西早就被李汐七送八送的都送人了,不然,就她和虎子俩人,吃到猴年马月也吃不完啊。 她只是这么说给董凤霞听,不然她是不会同意的。 “你这孩子,行,不过你带一点儿就行,别带多了,家里没人喝这东西。” 这次李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开口问她家里的情况。 听到她问,董凤霞笑了,“家里你别担心,家里好着呢,防风都已经种下去了,你叔和你大哥一天跑八趟地里看着,恨不得长地里。” 李汐听她的语气就知道扶风长的不错,“村里谁不知道长庆叔种地种的最好的,我最是放心不过了。” 听到李汐这么说,董凤霞也挺高兴,“不过你叔也说了,他是第一次种这个东西,让你有时间就抽空回村看看。” “行,我记下了,过两天没事了,我就回去看看。” 又说了一会儿,李汐看凤霞婶不时看下外边,就知道她这是坐不住了,便主动开口,“凤霞婶你不是说要去给文书送衣裳嘛。 要不咱们就这个时候去,私塾这会儿估计也下课了。” “行,那就趁这会儿去,省的耽误他们上课。”董凤霞确实着急了,一会儿还得回村呢,二强叔还在外头等着呢。 第六十九章 事情的真相——自作主张 李汐带着董凤霞一起去私塾,路上看见卖烧鸡的摊子,停下来买了一只烧鸡。 “买只烧鸡,带去私塾给书文他们加餐。” 私塾虽然管饭,但真正吃饭的大都是家境一般的人,家里有钱的都是送饭,也因此私塾的饭菜虽然能吃饱,但油水之类的肯定是没多少。 董凤霞等她说完,一脸肉疼地看着她手上的鸡,“你买着个干什么,私塾里不是有饭嘛。”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可她怎么看着当家的大丫也不知道呢。 “私塾的饭也就是管饱,没什么油水,书文他们还小,营养要均衡。” 董凤霞不知道什么营养,什么均很不均衡的,她就知道买烧鸡的钱都够她买两只活鸡了。 “私塾里吃的已经够好了,要是在咱们村里,他们还吃的还不如私塾里好呢。” 在董凤霞看来,在私塾读书的儿子日子过得算是顶顶好的,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的,吃喝有人给准备好,就光读书就行了。 李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她争辩,“买都买了。” 一句买都买了让董凤霞噎了一下,“你这丫头,买了就算了,也不用给他们加餐,等会儿你拿回去,跟虎子一起吃。 这一只鸡,够你们吃两顿了。” “好好好。”李汐嘴上应的很快,回头把两个孩子叫出来,便把烧鸡拿出来了。 “还没吃饭呢,先找个地方坐,你们今天可有口福了,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噔噔噔噔。”李汐打开油纸包。 虎子和李书文的眼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烧鸡!” 董凤霞:“……” 自己刚才说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见去啊,董凤霞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心里胀胀的,她对他们姐弟俩好一是看在他们爹和自己男人的份上,而是看他们两个孤苦无依,心生怜悯。 她没想过他们会回报什么,但看着自己那向来稳重的小儿子看到烧鸡时亮起的眼神,心里不由如软软的。 大丫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才不是旁人口中的什么白眼狼! 他们家因为铁柱的原因和大丫家走的进些,之前在村里也没少替他们姐弟俩说话,她知道村里不少人背地说他们傻。 正该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看看大丫到底是一个多好的孩子。 董凤霞看李汐眼里满是慈爱,李汐一偏头注意到她的视线,不适应地躲开她的视线。 虎子带着他们坐到前院石桌旁的凳子上。 “好了,你们先坐,我去后边看看。”李汐说完,便起身往后走。 没过多久,李汐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托盘里放着四份米饭,还有两道小菜,一个炒白菜,一个炖红薯。 “你这是从哪儿拿的?”董凤霞见她端着一堆东西回来,忙起身去接她。 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李汐坐下,“在厨房买的。” 他们四个人呢,不可能就吃一只烧鸡。 “你呀,”董凤霞没忍住瞪了她一眼,“你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一点儿都不知道节省,虎子还要上学,你们以后的日子不过了!” 李汐笑笑,“还没到那个地步,也就是这一次,我们平常还是很节俭的。” 虎子闻言抬头看了李汐一眼,表情乖乖的。 “最好是这样。”董凤霞显然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李汐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鼻子,“快吃,不然一会儿凉了。” 说着她起身把饭摆好,她买烧鸡的时候为了方便特地让人拆开了,现在摊开放在桌子上就行,方便你的很。 “凤霞婶,你先吃。”李汐说着给她碗里夹了一个大鸡腿。 董凤霞看着碗里的鸡腿,心里熨帖,不过她并没有吃,而是夹给了虎子,“我不爱吃鸡腿,给虎子吃。” 李汐:“……” 这是家长的常规话术吗? 虎子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鸡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李汐。 “虎子别看你姐,这是婶子给你,吃!吃了鸡腿才能快点儿长大,好保护你姐姐。”董凤霞说着瘫了口气,“你姐姐为了你不容易啊,要不是为了你,你姐姐她……” 李汐闻言眉心微蹙,开口打断她,“虎子,既然是婶子给你的就快吃。” “来,这儿还有一个鸡腿,给书文吃。”李汐把剩下一个鸡腿夹给李书文。 她不喜欢听凤霞婶说的那些话,听道德绑架的,这一切都在她的承受范围里的,她并不觉得不容易,其实挺容易的。 李书文看着碗里鸡腿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他知道家里为了他上学很不容易,家里的钱都供他上学了,一年到头家里都没什么荤腥。 李汐看着书文这幅样子,觉得这小孩又乖又让人心疼,就听凤霞婶刚才说那话的熟练程度,想也知道她在家里肯定也没少说 总有这么一类父母,用生活的不如意和自己的付出去压榨和绑架孩子,倒不是说他们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何去爱。 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孩子是会出问题的。 “书文,快尝尝,这可是姐姐我特地请你吃的,虎子今天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李书文眼睛一亮,“请我?” “没错,就是请你,李书文小朋友,我听虎子说你在私塾里没少帮助他,这烧鸡就是奖励乐于助人的李书文小朋友的。”李汐笑着说。 这话倒不是假的,李书文小朋友确实是一个认真听话的孩子,之前虎子刚进私塾的时候,自己怕他一个人不熟悉,会害怕,特地找了李书文,让他看着点儿虎子,帮他融入私塾。 他答应了,也做到了,虎子刚进私塾的那几天,天天嘴上都是今天书文哥帮了自己什么,又帮了自己什么。 “书文是哥哥,这都是他应该做的,有什么好谢的。”董凤霞觉得李汐太客套了。 李书文的刚才还亮起的眼睛突然暗淡了,抿唇不说话。 李汐:“……” 凤霞婶确实挺好的,但这家长做的确实让人有些火大。 李汐理解,中华民族自古以来都是讲究谦虚的,对外从不夸自己家人,即使别人夸了,他们也会通过贬低来表现自己的谦虚。 从一些称呼上就能看得出来,比如贱内,犬子,拙荆,寒舍,鄙人之类的。 李汐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但不赞同。 “没有什么是应该做的,做到了就是要受奖励。”李汐又夹了一只鸡翅放到李书文碗里,“书文,快吃,再不吃就真的凉了。” “嗯。”李书文声音有些哽咽,他低头藏住有些泛红的眼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哭了。 董凤霞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她能看出来大丫不赞同自己刚才说的话,但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吃完饭,虎子和李书文要去午休,李汐和董凤霞也要离开了。 “行了,你别送了,回去的路我都知道,送来送去的怪麻烦的。”董凤霞拒绝了李汐要送自己。 李汐也没有强求,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这里边是茶叶,凤霞婶子你拿回去给长庆叔和书斌哥尝尝。” 董凤霞感受着手上的重量,“怎么这么多,他们哪儿喝过茶,这不是浪费嘛,你拿回去些,留一点儿就行。” “多什么,不多,要是长庆叔他们喝着喜欢,我下次回去再多带一些。”李汐笑着说。 “不用不用,他们有点儿喝的尝尝就行了,再说了,你给的这包这么多,还不知道喝到猴年马月去呢,下次回去你人去就行了,可千万别带东西啊。”董凤霞强调说。 “嗯嗯,都听凤霞婶的。”李汐面上乖巧。 早已经看透她真面目的董凤霞:听上去就敷衍。 董凤霞走后,李汐再集市上溜达了一圈,买了些东西才慢悠悠地回家。 回家之后,李汐把东西归置了一下,便又一头扎进了药房,她虽然知道很多方子,但很多药材都没有采购到,她只能尝试用其他药材去代替。 这就需要多次尝试,用量也需要调整,整体来说并不容易。 李汐一扎进药房就忘了时间,还是虎子敲门她才从里面走出来。 虎子看了眼漆黑的灶房,把李汐给他做的小书包放进屋里,熟练地拉着李汐的手,一起出去吃饭。 李汐之前偶尔还会下厨房做饭,但自从药房建好以后,她就没有再做过饭了。 在外边随便吃了点儿后,李汐和虎子回家。 回到家后,李汐拉着虎子的手进了堂屋,坐下,“虎子,姐姐有件事想问你。” 虎子爬到李汐对面的凳子上坐好,“好了,姐你问。” “你认识县尉家的什么小公子吗?” 她是不怕事,但她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认识。”虎子点点头,“他是我同学,冯天佑。” “冯天佑啊,那你和冯天佑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虎子不明白姐姐问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说,“他之前在私塾都是第一名,后来我去了之后,我就是第一名了。 他开始有点儿不高兴,不过后来就没事了,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虎子说着不由得挺直小腰杆,表示他很厉害的。 李汐看着虎子傲娇的小模样,笑了,“虎子真厉害。” 虎子想听夸奖,听了又害羞的红了脸,“也还行。” 李汐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虎子的脸刷的红了透,从凳子蹦下来,腾腾腾地往屋子里跑,“我去做功课了。” 李汐看着虎子落荒而逃的模样,笑声越来越大。 虎子跑进屋子里后,听着外边的笑声,本就泛红的小脸更红了,嘴里嘟囔,“坏姐姐。” 李汐笑得眼泪的出来了,看着紧闭的房门,李汐嘴角扬起,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今天果然是那两个衙役自作主张的来找茬的,她就说能把江宁城治理的这么不错,衙门班子坏不到哪里去。 那两个衙役应该是以为虎子欺负了冯天佑,想要通过找茬在上司面前露露脸,不过,显然他们用错了方法。 即使今天他们成功了,恐怕他们也落不到什么好。 第二天虎子起床准备上学,没想到会在堂屋看到自家那每天赖床的姐姐也在。 有些惊讶,“姐?你怎么起来了?” “想起就起了,走,姐姐陪你一起去买早饭。” 之前李汐每天早上都起不来,虎子都是自己拿钱出去吃饭,然后再给她带一份儿回来。 李汐今天不是特地早起,是早上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干脆就起来了。 李汐之前睡觉时间长更多是因为身体原因,随着身体恢复,她睡觉时间也渐渐恢复正常,就表现在她现在睡得时间和之前相比越来越短。 李汐和虎子吃了碗馄饨要了两个火烧才一起回家。 难得早起,又刚吃过早饭,李汐打算去送虎子上学,顺便消消食。 去的路上,李汐和虎子聊天,主要聊得就是虎子在私塾的情况。 “你在私塾也上了一个多月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适应,私塾里的夫子和同学都挺好的。” 因为李汐今天送他上学,虎子很开心,要不是顾忌着自己已经是上学的大孩子了,他都要忍不住蹦跶了。 李汐能感受到虎子的开心,她在心里反思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放心虎子了,他也只不过才五岁而已。 李汐的愧疚刚刚涌起,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麻杆一样的腿。 他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自己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而已啊,心里的愧疚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那虎子肯定交到不少好朋友?” 其实虎子这孩子一直不像同龄的孩子那么活泼,之前在村里就是,天天待在家里,进城之后更明显,除了上学和吃饭,他几乎天天都窝在家里。 这怎么行,小孩子就应该有一个小孩子的样子。 当然了,她除外,毕竟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 听到她这么问,虎子愣了一下,“没有很多,只有两个。” “那也很不错,”李汐鼓励道,“不上学的时候,虎子可以把好朋友邀请到家里一起玩。” “可以吗?”虎子抬头。 “当然了。”李汐肯定地说。 第七十章 小孩子都爱吃的美食 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们家的住的离村里其他人都比较远,周围没有同龄人,久而久之他也更喜欢跟在姐姐身后。 进了城之后,他虽然在私塾里交了朋友,但他却从未想过邀请他们去家里玩,不是他不想,是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村子里的小孩都是聚堆儿出去玩,打猪草,挖野菜,捡柴火之类的。 之前冯天佑倒是邀请自己去他家玩来着,但他有些不好意思就拒绝了。 “那我一会儿问问他们。”虎子也很珍惜自己新教的两个朋友。 “好啊,姐姐知道一种特别好吃的食物,到时候你们小伙伴可以一起做来尝尝。”李汐笑着说。 “什么好吃的?”虎子眼睛一亮,他知道虽然姐姐做饭一般,但她知道的好吃的菜真的很多。 就比如松鼠鳜鱼和糖醋排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汐卖关子。 “好。”虎子姐姐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告诉自己,不过他也没气馁,打算一会儿去了学堂便邀请自己的小伙伴放塾假的时候去自己家玩,这样自己就能吃到新的好东西了。 李汐好笑地看着虎子坚定的眼神,她早就发现虎子是个小吃货了。 李汐看着虎子进了私塾,便转身离开,晨练结束,她还有药要配呢,虽然昨天只是意外,但确实对李汐有些影响。 昨天那两个只是色厉内荏的小喽啰,自己虽然三两句就吓走了他们,但心中却更加肯定自己之前想要和顾隐达成更紧密联系的决心。 她不希望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是真的有所依仗。 …… 私塾第一堂课下课之后,虎子把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叫到一起。 “冯天佑,胡金玉,你们这次放塾假有时间吗?”虎子第一次邀请人去自己家,有些紧张。 “当然有时间了。”冯天佑开口,“都放塾假了肯定有时间啊。” 胡金玉往嘴里塞了一根肉条,又分给虎子和冯天佑一人一根。 “我也有时间,放塾假的时候我都有时间,我们要一起出去玩吗?”胡金玉嘴里塞着东西,说话有些不清楚。 虎子紧张地攥了攥小手,“我想邀请你们去我们家玩。 我姐姐说了,她知道一个特别好吃的东西,到时候可以教我们做。 肯定是你们没有吃过的。” “好吃的?”胡金玉眼睛一亮,“那我肯定要去,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吃的,特别好吃,那得多好吃啊。” 不像听见好吃就毫不犹豫地答应的胡金玉,冯天佑皱着小眉头,“不是有厨娘吗?为什么要我们自己做。” “我们家没有厨娘,只有我和姐姐。”虎子解释说,说实话他都不知道厨娘是干什么的,他以前都没听过这次词,他只知道厨师,云来酒楼的就有厨师。 胡金玉倒是满不在乎地又往嘴里塞了一根肉条,从自己的小凳子上跳下来,脸上的肉跟着抖了抖。 “自己做就自己做,好吃就行。” “肯定好吃!”虎子用力地点点头。 “你们家住哪儿,到时候我肯定去。”胡金玉嗒了一下小嘴,一想到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吃的,他就恨不得明天就放塾假。 “那我也去。”冯天佑抱着小胳膊,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那太好了。”虎子很高兴自己的小伙伴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就到了放塾假的日子。 放塾假之前虎子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诉冯天佑和胡金玉,因为太过激动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李汐醒了发现虎子还在睡。 “虎子,醒醒,该起来了,一会儿你的小伙伴们就该来了。” 虎子听到李汐的声音,腾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头上顶着小呆毛,双眼朦胧又努力睁大,“我醒了。” 李汐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醒了就快起。” 等虎子穿好衣裳,洗漱完,李汐把买回来的早餐摆好了。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就来吃饭。”李汐坐下,喝了一口小米粥。 虎子爬上椅子,开始吃饭,吃完饭后自觉地端着碗筷去洗。 他们家一般不开火,都是出去吃,但不免也会像现在这样在外头买了,拿回来吃。 每当这个时候,去买的人不用洗碗,没去买的人就要洗碗。 李汐从来没有因为虎子年纪还小就什么都不让他干,她认为孩子即使还小也应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才能培养他的责任心。 她可不希望自己养出来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弟弟。 虎子洗好碗没多久,李家的大门便被敲响了,坐在院子里的虎子眼睛一亮,小跑着去开门。 “天佑!金玉!” “虎子!” “虎子!” 三个小孩见面都挺激动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同学的家。 “你们快进来。”虎子拉着他们的手让他们进院子。 李汐听见动静走出来,看见虎子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小孩,右边的小孩穿着湘妃色衣裳,是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一看平时吃的就不错。 左边的小孩浓浓的眉毛下闪着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挺神气转来转去地打量着眼前的小院子。 虎子把他们拽进来后,李汐出去跟送他们来的下人交涉了两句,让他们下午再来接,在此期间她会看好他们的。 下人早就得了主家的吩咐,闻言也没多说什么。 李汐回去之后,三个小孩已经在院子里排排坐等她了。 李汐还没来得及问,小胖子胡金玉就已经跑到她面前了,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她,“姐姐,我叫胡金月,他是冯天佑,我们都是虎子的好朋友。 姐姐,虎子说的好吃的是什么啊?” “想知道?”李汐蹲下身,问他。 看着李汐蹲下和他平视,胡金玉愣了一下,以前从来没人这样同他说话。 胡金玉还小,除了被人抱着的时候,他都是仰视别人。 看着眼前漂亮的姐姐,胡金玉的小脸红了,“想知道。” 李汐越过胡金玉看着走过来的虎子和另一个小孩,笑着说,“虎子和天佑也想知道吗?” “嗯。”这么多天了,虎子心里的好奇一天比一天重。 冯天佑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这个东西需要我们一起动手才能品尝到,所以你们可以来帮忙吗?” “可以可以,没问题。”胡金玉迫不及待地答应。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就开始。” 李汐拿出准备好的三个小围裙递给他们。 虎子熟练的接过穿上,然后帮着冯天佑和胡金玉穿好。 李汐也套上属于自己的围裙,带着他们进了厨房。 冯天佑和胡金玉还是第一次来厨房,两双好奇的眼睛看个不停。 胡金玉指着盘子里的鸡腿,“姐姐,我们今天要吃鸡腿吗?” 冯天佑和虎子看向李汐,鸡腿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没错。”李汐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疑惑,“熟悉的东西也可以做出不同的味道,来,先去洗干净你们的小手。” 李汐今天要带他们做的就是小孩最爱吃的东西,炸鸡腿和炸地瓜条。 鸡腿是李汐昨天特地去订的,今天一大早送过来,地瓜条是之前从家里带来的,她和虎子几乎不开火,所以家里还剩了不少地瓜。 洗碗手的三个小孩一人踩着一个小板凳。 李汐发给他们一人一个小碗,碗里放着一个鸡腿。 冯天佑和胡金玉低头看看小碗里生的鸡腿,抬头看李汐,手足无措,他们都吃过鸡腿,但还是第一次看到生的鸡腿。 虎子倒是见过,但他从来没有处理过。 “喏,这是牙签,一人一根。”李汐一人分了一根牙签,“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用牙签在鸡腿上扎孔。” 胡金玉闻言,拿着牙签就往鸡腿上扎,一下又一下,脸上的肉都在颤颤的用力。 虎子动作慢些,但很细致,每一下的力道都用的差不多。 只有冯天佑捏着牙签没有动。 “天佑,怎么了?” 冯天佑抿着唇,他害怕,但看着身旁扎的起劲的小伙伴,他又不想承认。李汐看了眼他碗里的生肉这东西虎子在村里连杀猪都见过,自然不会因为一个鸡腿害怕,从穿着和打扮上其实能看的出来冯天佑和胡金玉的家世都挺不错的。 不过,胡金玉一看就是个爱吃的小胖子,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胖,有好吃的在前头吊着,他压根儿不知道害怕。 李汐还没有安慰他,胡金玉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他,“天佑,你不会扎鸡腿吗?很简单的。 你看着我做,先举牙签,然后用力扎下!” 胡金玉演示了一遍,问,“会了吗?” 冯天佑:“……” 他是不会扎吗?他是不敢扎! 不过他到底不想在小伙伴面前跌份,白着小脸,举起牙签就扎。 连扎了好几下,他突然发现这也没什么可怕的。 看着渐入佳境的三小个,李汐拿出一个大盘子,用来装扎好的鸡腿,自己也在旁边跟着他们一起扎,看他们谁的鸡腿没了便给他们续上一个。 没一会儿一大盆鸡腿便都扎好了。 “没了!”胡金玉拍拍手,笑得满意。 冯天佑暗暗吐了一口气,可算是弄完了,不过还挺好玩的,就是手有点儿酸。 “姐姐,然后呢?还怎么做?”胡金玉觉得自己扎的鸡腿肯定很好吃,现在就想吃,不过他也知道生鸡腿是不能吃的。 虎子看着胡金玉笑着叫姐姐的样子,皱了皱小眉头,他怎么老是往姐姐身边凑。 李汐没有察觉到虎子吃醋的小心思,给他们面前的小碗里一人放了一个扎好的鸡腿,然后拿过自己早就配好的奥尔良腌料、五香粉、胡椒粉分别倒在他们的小碗里,然后又加入了一些糖和盐。 “现在用你们的小手把这些调料,都抹匀。” 李汐说着把剩下的调料都放入自己面前的大盆里,挽了挽袖子,开始下手搅拌。 为了今天这顿炸鸡她准备的东西可不少的,五香粉和奥尔良的调配就不说了,江宁城的胡椒价格价比黄金,就这么一小碟就花了她快二十两。 心疼,李汐化悲愤为动力,用力搅拌手下的鸡腿。 虎子三人见状,也拿着小手涂抹。 见差不多了,李汐开口让他们放下鸡腿先去洗手。 洗完手回来的三小个,看着李汐把抹完腌料的鸡腿分成两份,往其中一份里倒入了一叠红色粉末。 “这是什么呀?”胡金玉好奇地问。 “这是辣椒。”李汐吃鸡腿就爱吃香辣的,她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吃辣,干脆做两份,想吃哪种吃哪种。 “辣椒?”冯天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辣椒是李汐逛街时偶然从一个胡商手上的买的,他们管辣椒叫鸟不站,他本想是当盆栽卖的,没想到中途养护不当,半死不活的,便打算贱卖了。 李汐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直接低价买回来,摘下已经红透了的小辣椒,一部分留籽准备自己种,剩下的全都研磨成了辣椒粉,等的就是今天。 胡金玉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好吃吗?” “辣椒很辣,你们还小,不能吃。” “啊?”胡金玉巴巴地看着李汐正在搅拌的辣鸡腿,越这么说他越想吃,“那我们吃一点点可以吗?” 虎子和冯天佑也想吃,但他们都属于听话的孩子,虽然想,但见李汐已经说不适合小孩子吃,他们也没有强求。 李汐拒绝了胡金玉,“不辣的也很好吃的。” “那好。”胡金玉知道李汐不是什么都惯着自己的祖母,看来他是吃不到辣椒了。 接下来需要腌制一个小时,然后再开始炸。 李汐把要腌制的事情告诉虎子他们,让他们先去虎子的房间玩玩具,其实也没有多少,就是李汐让人给虎子做的益智玩具,比如九连环、七巧板、华容道和鲁班锁之类的。 这些都是古人益智的结晶,多玩有利于培养孩子的思维能力。 冯天佑和胡金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玩具,他们家可没有这些。 胡金玉和冯天佑趴在床上玩华容道,你一句我一嘴的争辩个不停。 “应该走这!” “不对,是这么走!” “不是,听我的!” “我才不听你!” 虎子看着玩的快打起来的两个好朋友,摇了摇头,低头继续解自己的鲁班锁。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在游戏中结束。 李汐见时间差不多了,把他们三个叫到厨房烧火,其实他们能帮到的忙不大,但她觉得他们还是需要一些参与感。 油锅烧到七成热的时候,李汐把鸡腿挂上面糊,粘上面粉抖出鳞片,小火下锅炸十分钟,炸制金黄捞出,全部炸完之后,又复炸一遍,增强鸡腿的酥脆。 从开始炸之后,厨房里便弥漫着一股炸鸡腿的香味,虎子他们三个忙活了半天,又完了半天,早就饿的不行了。 等所有鸡腿都炸好了,胡金玉的肚子都叫了。 他捂着肚子看着李汐,“姐姐,我饿了,可以吃了吗?” 李汐把扎好的鸡腿放到桌子上,“来,一人一个,先尝尝。” 第七十一章 再次上门 胡金玉早就被炸鸡腿的香味馋的流口水了,现在听到可以吃了,鸡腿刚出油锅没多久,还有些烫。 但他舍不得放下,吹了两口就大口吃了起来,刚吃一口他的眼睛就刷地亮了,顾不上说话,张嘴大口大口地吃,一个鸡腿下肚,他才空出时间说话,“姐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姐姐! 炸鸡腿真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鸡腿!” 虎子不高兴地看着他,“金玉,姐姐只是我一个人的亲姐姐。” 他有些后悔邀请他们来家了。 冯天佑见胡金玉吃的那么香,忍不住拿起一个,刚吃一口就被眼前的美食征服了,他之前还以为胡金玉说的夸张,原来是真的这么好吃。 “虎子,你要是不高兴,我可以把我爹和我娘分享给你,两个换一个。” 李汐:“……” 虎子:“我才不换!” 虎子顾不上吃鸡腿,跑过去保住李汐的腿,气鼓鼓地,“我才不要你爹娘,我只要我的姐姐。” 见虎子不愿意,胡金玉也没有强求,“那好,姐姐,我还能再吃一个吗?” 胡金玉回味了一下刚才入口的酥脆,看着被李汐特地分出来的那一份辣鸡腿,咂巴了一下嘴。 李汐觉得胡金玉这小孩还挺好玩的,揉了揉虎子的小脑袋,“当然可以。” 胡金玉眼睛一亮。 “不过只可以吃不辣的。” “好。”虽然不满意,但胡金玉也只好接受现实。 李汐递给虎子一个鸡腿,“这可是虎子帮忙做的鸡腿,虎子还没有尝过呢,快尝尝,好不好吃。” 看着眼前金黄的鸡腿,虎子吞咽了一下,他是一个小吃货,鸡腿一出锅他就想吃了,都怪胡金玉,不然他才不会是最后一个吃到的。 虎子接过鸡腿,恨恨地咬了一口。 李汐那盘子给他们一人又装了两个鸡腿,让他们拿着去堂屋吃,自己留下来继续炸红薯条。 红薯条炸好之后,李汐端着去了堂屋。 堂屋里三小个还在埋头吃鸡腿,除了胡金玉,冯天佑和虎子的盘子里都还剩下一个。 一人三个鸡腿对还是孩子的他们来说并不少。 胡金玉看着虎子姐姐端着一盘自己没有见过,但闻着香甜,看着就好吃。 有好吃的炸鸡腿在前,这东西他不用尝就知道好吃。 三两口把鸡腿上的肉吃完,他从用椅子上跳下来,蹿到李汐跟前,“姐姐,重不重啊,我来帮你。” 虎子和冯天佑对视一眼:马屁精! “谢谢金玉的好心了,不过不用了。”李汐把红薯条放到桌子上,推给他们。 “炸红薯条,尝尝。” 一道香甜的红薯条,再次俘虏了三个小孩的胃。 油炸食品不宜多吃,李汐没让他们多吃,虎子和冯天佑胃口本就不大,其实已经吃撑了,听到李汐不让他们吃了,便乖乖地放下了手。 小胖子看着离自己远去的红薯条,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姐姐,我还想吃。” 李汐冲他摇了摇头,“不,你不想。” 这小胖子比虎子他们还多吃了一个鸡腿呢,虎子第一次带小朋友回家,李汐可不希望这小胖子最后吃积食了。 看着他们油乎乎的小手和小嘴,李汐让虎子带他们去洗手,然后回房间玩。 李汐则开始品尝自己午餐,香酥的香辣鸡腿,脆甜的红薯条,她的手艺可真不错。 吃完之后,李汐收拾了桌子,把剩下的鸡腿和红薯条分成三份,两份用油纸抱起来,打算让冯天佑和胡金玉带回家去给家人尝尝,毕竟他们今天都出了力了。 收拾好之后,李汐推开虎子的房门朝里边看了一眼,三个小孩已经拿着玩具趴在炕上睡着了。 笑着摇了摇头,李汐进去帮他们把鞋子脱了,盖上被子,然后轻声退出房间。 家里有小孩,李汐并不打算去午休,转身去了药房,这些日子里,她天天泡在药房里,终于调配出了一种有消炎效果的中成药。 只不过没有经过实验,药品的效果她不能肯定,为了给她地里已经种下的那些防风铺路,这次的消炎药里她特地加了防风,不过量不大,主要起到一个辅助作用,不过没关系,毕竟她种的也不多。 之前李汐本来还打算构建一条药材倒卖路线,但现在手上银钱充足,有钱又有闲,李汐不想给自己加工作量,反正她有来钱更快的法子。 不过村里的事,她另有打算。 看着已经包好的消炎中成药,和写好的药方,李汐点了点桌子,现在就等着顾隐再派人送钱来了,到时候就让来人把这个带回去。 想着马上就又要有一只下蛋的金鸡,李汐嘴角上扬,无敌是多么寂寞。 嘭嘭嘭—— 外边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人呢!赶紧给老子出来!” “别他妈躲在里头装蒜!” “里边的人听着,衙差办案,赶紧滚出来!” 李汐已经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这不是前两天的那两个衙役吗?他们还敢来, 从药房里走出来,李汐回头看了一眼虎子的房间,走上前,打开门。 门外的冯三正在用力地拍门,他没想到李汐会突然开门,在惯性下,他朝里扑去,李汐侧身利落地躲过。 冯三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东西稳住身形,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砰! “啊!” 冯三面朝下砸在地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鼻子尤其疼。 李汐眨眨眼,嗯,怎么说呢,她可不是故意的,这对她来说也很意外。 不过她也就是眨眨眼了,扶她肯定是不会扶的,李汐朝外边看了一眼,只有几个偷偷打量的邻居,毕竟没有看见上次跟他一起来的那个衙役。 浑身酒气的冯三拄着地爬起来,鼻子下挂着一抹鲜红的鼻血,遭受撞击的鼻子当下就青了。 他眯着眼睛瞪着李汐,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点儿气势都没有,反而十分滑稽。 看他这幅样子,李汐大概能猜到他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身后并没有靠山,所以恼羞成怒来算账了,不过怎么只有他一个人,他那同伴呢? 冯三确实恼羞成怒,但也不止因为李汐,那天他和高亮不欢而散,回到班房之后,就听见高亮正在里边说自己坏话。 “……要我说他就是太怂了,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罢了,能有什么靠山!”高亮虽然平日里经常和冯三混在一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认可他了。 冯三和高亮能混到一起,自然是因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冯三比高亮会看眼色,会说话,这就显得高亮是个只会动手的莽夫,他能高兴就怪了。 他们两个每次被管事批评,管事都冲着他来,日积月累下来心里怎么可能没怨气。 同冯三比起来,高亮更爱钱,本以为这次能拿笔大的,谁想到他打退堂鼓了,他可不一肚子怨气。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虽然他嘴上吐槽,埋怨冯三,但心里对他还是信服的,不然他现在那么轻易的就从李家离开。 冯三站在门外,气的手都在颤抖,他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是真的把高亮当兄弟的,没想到他背地里会这么说自己。 就在他想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内又传来声音。 “谁说不是呢,整的衙门里好像就他一个聪明人似的,谁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天天想着往上爬,就想着抱大腿。” “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个买官进来的,不知道缩着点儿,天天想着出头,人穷命贱还心比天高,我呸!” 高亮也跟着冷哼一声,“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天天想着往上爬,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配不配!” 冯三再也忍不住,推开门冲进去,举着拳头就朝高亮用力打去,高亮自然不会站着挨打,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的。 按理来说高亮人高马大的自然不是冯三一个瘦弱的人能打的过的,但冯三凭着心里头的那股气,秉承着我不好过你也想好的想法,用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居然能面前和他打个平手。 班房里的人自然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打下去,一会儿让衙门里的大人们看见那还得了,他们不得跟着一起吃挂落啊。 众人上前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口中劝道。 “行了行了,都是兄弟,打什么打。” “别打了别打了,一会儿让大人们看见了,你们俩受罚可别连累我们!” 高亮本就憋着活,又被人冲上来打了一顿,更是火冒三丈,“冯三!老子他妈的从今天起跟你这个怂货绝交!” 都到这个地步了,冯三冷笑一声,“你当谁愿意跟你一起的,之前是老子见你可怜,只有力气没有脑子,做事才总带着你。 算老子看错了人,就当一片好心喂了狗!” 听到冯三骂自己是狗,高亮眉头一竖,举着拳头就要朝他冲过去,旁边的人见状忙拦着他。 “冯三,都是自家兄弟,说话这么难听干什么?”劝架的人不由埋怨道。 冯三可还记得刚才他们是怎么在房间里编排自己的,哪里会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外边传来县尉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里边怎么那么乱?” 班房里的动静到底还是引起了县衙大人的注意。 冯三知道是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拍了拍身上的土,瞪了高亮一眼,从房间里走出去。 房间里的人都是爱偷懒不务正业的那一挂,听见县尉的声音,那是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高亮见冯三出去了,怕他的跟县尉说自己的坏话也要跟出去,但是被其他人联手拦住,他们是不喜欢冯三那个爱拍马屁的家伙。 但他们也知道高亮这家伙就是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憨货。 刚才是冯三先动手的,他真要是去县尉面前告状,自己也得不了好,所以他肯定是不会多说的,但高亮是个没脑子的,他要是出去了,没准儿就真的坏事儿了。 果然,冯三出去之后便编了个假话把县尉糊弄走了,房间里的人听见县尉离开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撒开拦着高亮的手。 那事之后冯三和高亮就彻底撕破脸了,那日和高亮一起说冯三坏话的人知道自己说的话被冯三听到了,自然也站在高亮那边。 虽然不至于欺负冯三,但冯三在衙门的日子还是一日日难捱了起来。 一日,冯三去酒楼借酒消愁,遇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妇人给酒店里当伙计的男人送东西。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一口又一口地喝酒,心里骂着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早晚有一天,他要爬到他们头上去,让他们看看他们冯爷爷的厉害。 酒壶里的酒喝完了,他刚想让伙计再上酒。 就听见那个小妇人对伙计说,“对了,天宝哥,最近咱们村里出了件大事,大丫带着虎子进城了。” 李天宝惊讶,“进城了!他们进城做什么?” 虎子年纪还小,大丫一个女孩,他们进城能做什么,喝西北风吗? “他们好像在城里租了房子,大丫在药铺里当学徒,挣钱送虎子去私塾上学了。”宋荷花自己说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大丫怎么就这么能呢。 “什么!”李天宝惊呼一声,“他们租了放,大丫找了活,还送虎子去私塾了?!” 这怎么听也不像真事啊,要不是这里边的两个人自己都认识,他都要以为他媳妇这是给自己讲故事呢。 这“故事”冯三是越听越觉得耳熟。 大丫,虎子,私塾,乡下。 冯三走过来拽着李天宝的领子,眼睛因为喝酒的原因通红一片,“说,那什么大丫,虎子的姓什么!哪的人!” 宋荷花尖叫一声,想拍开冯三的手,又畏惧他腰间的刀和身上的衙役服。 李天宝哆嗦着开口,“回差爷的话的,他们姓李,李家庄人。” 姓李,李家庄的,这么多条都符合,冯三肯定他们口中的大丫和虎子就是李汐和李斛。 “李家在江宁城有靠山吗?” “没,没有。”宋荷花看着李天宝被吓的脸色煞白,她自己哆哆嗦嗦地回答,“他们两个没爹没妈,也没听说在城里有亲戚。” 好啊!原来都是骗自己的。 冯三扔下李天宝的,提着刀就往李汐家的胡同里赶,那小丫头片子居然敢骗她,这是没完!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你敢骗我!” “我怎么不记得我骗过你。”李汐抱胸看着冯三,她当时可没说过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猜的。 第七十二章 又上当了 冯三捂着鼻子,面色难看地瞪着李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是十五。 就算你之前骗过去了,现在还不是露馅了,小贱人!这次我看你怎么办!” 李汐半点儿没在怕的,“我又没犯事,我有什么好怕的。” 冯三冷笑一声,“在江宁城,我说你犯事了你就是犯事了!” 她要是背后有靠山自己还忌惮她几分,可她就是一个村妞,那自己有什么好怕的,他可是听说他们家就剩下这小贱人和她弟弟了,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没人追究的。 被愚弄的怒气在冯三心中萦绕,当然他不会做的这么绝,但他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他倒要让她知道愚弄自己的下场。 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了。 早就看清冯三真面目的李汐确实丝毫不怕,他想讨好的上司的那位小公子如今就在屋里睡得正香。 他们现在信息不对等,不然冯三可没胆子来找自己麻烦,之前自己确实是故意引导他们认为自己背后有靠山。 但现在,冯天佑和虎子是好朋友,怎么不算靠山呢,至少狐假虎威是够了。 不过这一切冯三并不知道,李汐也不打算这么快就让他知道。 他们这才刚进城没多久,先是何家母子又是找事的衙役,前者是爱占便宜的难缠邻居,后者是黑衙役。 李汐心中啧了一声,都以为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孤苦无依,是个好欺负。 李汐抱胸靠在门边,“呦,我可真是好怕啊。 这江宁城跟村里可真是不一样,一个小小的衙役都能说这么大的话。 对了,这个长得猥琐的衙役,你都来了两回了,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冯三面色难看,李汐话里嘲讽的意思那么明显,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你个小贱人!” 冯三被李汐激的双目通红,伸手就要去抓她。 李汐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十分邪恶的笑容。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哟。” 冯三的手还没有碰到李汐,李汐的脚就踹了出去,这一脚直接把他从院门口踹到了堂屋门口。 李汐看了眼堂屋门口捂着肚子哀嚎的冯三,眉头一挑,她这才用了五分力,是他不行,还是自己的力气更大了。 冯三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李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双腿蹬地用手拄着往后退。 “你……你……你想做什么,你别过来!” 李汐自然不会听他的,走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刚才不是还很厉害?” 冯三的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心中恼火不已,但又顾忌着她的武力,只能咬牙,“你想怎样?” 他最是识时务,他知道他不是她的对手,今天这茬他是找不了,现在还是想办法赶紧离开。 冯三心中暗恨,这小贱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要不是她这身怪力,自己今天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找人算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从早到晚。 上次她已经给了他们一次机会,这次可不会了,不然他还以为自己怕了他呢,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打听清楚他叫什么名字。 “冯……冯三。”冯三不知道她为什么 李汐咧开嘴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这样识趣的人。” 冯三看着笑着的李汐心里更害怕了,敛下眼皮,避开同她对视。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我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肯定是会给你机会改正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改了?” 听了李汐的话,冯三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好话赖话都叫她说了,偏偏他还不能反驳。 感受着来自腹部的疼痛,冯三咬牙,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忍。 “我,我愿意改。” “那就好,你看,我今天好好地在家休息,你突然一身酒气的上门找茬,打扰了我的清闲时光不说,还吓到了我。” 冯三面容扭曲,就她也这样还吓到,吓到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不就是低头嘛,这他熟,冯三咬牙,等自己从这出去了的,他肯定不会放过她,不就是力气大点儿嘛,他多找些人来不就是了。 双拳难敌四手,他就不信她还能翻了天了。 李汐看着冯三眼中的愤恨就知道他心中肯定不服,说不定心里又想什么坏主意呢,不过她并不大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不不,口头上的歉意可没什么用,只有足够的代价才能让人记忆深刻,不敢再犯,你说是不是?” 李汐面上笑靥如花,但在冯三眼中却如罗刹魔鬼。 他听明白了李汐话里的意思,她这是朝自己要钱?他一脸震惊怀疑地抬头看她,从来都是他找别人要钱,这还是第一次别人找她要钱。 冯三现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中午喝酒的时候喝多了,眼前的都是幻觉。 “精神损失费,麻烦结一下。”李汐露出八颗牙齿,保持标准笑。 “精神什么?”冯三愣神间没有听清楚李汐说了什么。 李汐仍旧保持标准笑,“精神损失费,”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冯三,“就十两银子。” 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平日里肯定没少搜刮别人的钱财,自己就当时劫富济贫,没错,她就是贫。 “什么!”如果不是腹部传来的痛感,他肯定以为他是真的喝多了产生幻觉了。 十两银子,她可真敢开口! “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听到李汐的要求,冯三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别看他在李汐面前装的牛气哄哄的,实际上他在衙门的地位那就是没有地位,也就能靠着身上这身衣服唬人。 但也就只能吓唬吓唬普通老百姓和摆摊的小商小贩,真正有本事有门路的人谁看得起他啊。 他平日干的最多也就是吃东西不给钱,收个几文十几文的保护费。 虽然他有饷银,有外快,但吃吃喝喝的也花了不少,手上压根儿存不住什么钱, 十两银子他不是没有,但差不多是他全部身家了,他怎么舍得。 “十两银子而已,有什么好枪的。 我被吓到了,今天晚上说不定还会做噩梦,可不是得要压压惊。 不然算了,这错不认也行。” 李汐一副你真不懂事的模样看的冯三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我没有那么多,最多五两,再多我也没有了。” 他知道今天这钱他是不给不行了,但全给了,他肯定是舍不得,就这五两他都肉疼的不行,要不少看她一副自己今天不给钱就走不了的架势,他才不可能松口。 李汐看着冯三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五两对他来说已经不少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副我理解你,但你这样真的就很不讲理的模样。 “冯衙役,你觉得五两银子就能弥补我吗?” 冯三:五两银子都弥补不了你,你是金子做的吗! 李汐知道他现在只是被自己的武力值吓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就知道不给钱自己也不能真打死他。 “我只有五两。”冯三还是咬定五两不松口。 “冯衙役怕不是在骗我,你是衙门里的官差,我听说衙门里的官差都有很多小弟,你怎么可能连十两银子都没有呢。”李汐一脸的不相信。 冯衙役:…… 是,他确实有十两银子,但他只有十两银子啊! 小弟,他也确实有一些混子小弟,但那些小弟又不可能把钱给自己,顶多的是帮自己撑撑门面,打打架。 唉,等等,冯三眼神一闪,撑撑脸面,打打架? 对啊,他可以先把银子给他,然后把那些小弟找来,到时候他们那么多人,还怕拿不会银子,到时候他不仅要把自己的银子拿回来,还要把这小贱人的银子都抢过来! 李汐看着冯三恶狠狠的表情笑了,这个蠢货还是有一两分聪明的,这不就听明白了自己话里意思。 想明白的冯三没再挣扎,从靴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抬手就扔给李汐。 李汐一脸惊恐地侧身躲过,呃,从靴子里拿出来的多臭就不说了,她就想问这不隔得慌吗? 冯三看着李汐嫌弃的样子更生气了,但李汐会理会他是否生气才怪了。 李汐拿起一旁的笤帚,把荷包轻轻扫到一边,让开身子,对冯三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冯三捂着腹部从地上爬起来,黑着脸看了一眼被李汐扫到角落的荷包,咬牙快步离开。 就在他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李汐突然开口叫住他,“等等。” 冯三停住脚步,思考自己现在不管不顾跑出去的几率有多大,离院门没几步,冯三觉得自己要是跑的话那贱丫头肯定追不上自己,刚想跑就听见背后传来李汐的声音。 “对了,冯三的冯和冯天佑的冯是一个冯吗?” 冯三顿住,扭头看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想来应该不是,不然你也不会混的这么惨了。”李汐自顾自的说着。 “你上次来不是打着我弟弟得罪了县尉家的小公子的幌子来的嘛,看在十两银子的份上,我好心告诉你下次换个幌子。 冯天佑现在正在我家做客,他和我弟的关系好着呢。”李汐面上保持着标准笑容,露出的八颗牙齿洁白。 摧毁一个人的不是绝望,而是希望就在眼前,却又被打碎。 李汐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荷包,这十两银子他是注定拿不走了。 冯三也反应过来,但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她上次就骗过自己,这次他才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你休想再骗我!” “哦?是吗?”李汐回头朝房间里喊了一声,“虎子,你和你的小伙伴要吃水果吗?” 不论是最开始冯三砸门的声音还是李汐和他在堂屋门口说话的声音,其实都算不上小,虎子虽然没有被吵醒,但也被吵的半梦半醒了。 听到水果二字时,虎子彻底清醒了,他朝外边喊了一声“就来”,推了推身旁揉眼睛的胡金玉和睡得正香的冯天佑。 “醒醒,吃水果了。” 听见吃的,胡金玉第一个清醒,冯天佑在他们二人的催促下穿上一些。 三人一起走出房门。 冯三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湘妃色衣裳左边的小男孩就是县尉家的宝贝儿子冯天佑。 他居然真的在这里。 “姐姐,水果呢?什么水果?”跑在最前头的是胡金玉。 刚刚睡醒,他觉得很渴呢,现在就需要水果来润润喉咙。 不同于眼里只有吃的胡金玉,虎子和冯天佑看向院子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 “姐,他是谁啊?”虎子走到李汐身旁,好奇地看着冯三,他身上怎么那么多土啊,像是在地上打过滚似的。 虎子没见过衙役的衣裳,但冯天佑见过啊,他一眼就认出这人是他爹衙门里的人,他之前还见过呢。 “你怎么来了?”冯天佑踮起脚尖朝外看了一眼,在家马车还没有来,“我爹让你来的?” 冯三没想到李汐说的居然是真的,他面色难看地看向李汐,知道自己的十两银子是打了水漂了。 她刚才是故意的,意识到上自己又上了李汐的当,冯三面色更加难看,但还是不得开口回答冯天佑的话。 “不是,小的不是来接小公子的,小的是来找李姑娘的。” 冯天佑抬头看向李汐,“来找李姐姐?” 听到冯天佑叫李汐姐姐,冯三闭了闭眼,他今天还说要来找人家算账呢,结果可倒好,自取其辱。 冯三强撑着笑,“小的和李姑娘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打扰了。” “冯衙役事忙,那我就不送了。”李汐笑的灿烂。 “这样啊。”冯天佑说了一句也没多在意。 冯三从李汐家离开,失魂落魄地往胡同外走。 胡同里,躲在院门偷看的众人看着冯三这幅模样就知道他没讨到好,这个叫李汐的小姑娘厉害啊! 他们以后可得好好和她相处! 第七十三章 新的交易 李汐收回视线,带着虎子三人去吃梨。 天气暖和了,冻梨下线,新鲜水嫩的梨子已经上市了。 吃过水果,虎子他们玩了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推门一看,原来是来接他们的小厮。 胡金玉搞怪的拉长声音,“啊~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还不想回去呢。” 他没想到李斛家的饭这么好吃,他还想留下来吃晚饭呢。 冯天佑虽然没有这么说,不过表情也同样是恋恋不舍。 可惜他们再是不舍也是要回家的。 “你们要是喜欢,下次还来,到时候我让虎子招待你们。” 虎子点点头,“嗯,下次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那好。”胡金玉撅着嘴,他怎么就没有李汐姐姐这样长的又好看,做饭还好吃的姐姐呢。 李汐是听不见他的心声,不然高低的夸他有眼光,速食品做的好吃怎么不算好吃呢。 李汐把打包好的两份炸鸡腿、炸和红薯条拿出来,“这是中午剩下的鸡腿和薯条,这是可你们亲手做的,拿回去给家人尝尝。” 胡金玉眼睛一亮,接过大大的油纸包,嘴角咧出大大的笑,“谢谢姐姐。” 然后惋惜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是我亲姐姐呢。” 这次虎子没有生气,和冯天佑对视一眼,看着胡金玉这幅为了一口吃的模样恨不得现场认姐的模样,怎么说呢,一点儿都不意外。 冯天佑小大人似的接过油纸包,“谢谢姐姐今天的款待,下次我邀请姐姐和李斛一起去我家做客。” “去我家,去我家,我家比他们大!”胡金玉跳脚道。 冯天佑:“……” 李汐没忍住笑出声来,胡金玉这个小胖子是懂拉踩的。 “胡金玉!”冯天佑听着李汐姐姐的笑声,耳尖一红,他怎么就和他交朋友了。 虎子看着他们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去都去,等我有时间就去。”李汐表示她也是动端水的。 冯天佑和胡金玉在小厮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朝李汐摆手,李汐拉着虎子站在胡同口看着马车离开视线,才转身进了院子,关上房门。 李家的房门刚关上,周围几家的房门就悄声打开了,探出头看的几个脑袋深深看了眼李汐家紧闭的院门,然后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又心照不宣地躲回去,关上门。 回到家的胡金玉,迫不及待地抱着两个油纸包从马车上跳下来,把一旁刚要伸手扶他的小厮吓的不轻。 他站稳后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油纸包冲进家门。 胡金玉家是做生意的,并且生意做的很大很大,所以他刚才在李汐那说的是真话,他们家确实比冯天佑家大的多了。 胡金玉一下马车就朝后院跑去,小厮见状也只好小跑着跟上。 别看胡金玉胖胖的,但他绝对是个灵活的小胖子的,小厮勉强能追上他。 胡金玉的目标是他奶奶的院子,人还没到的,声音便先到了。 “奶奶!奶奶!奶奶!”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奶奶,你在哪儿啊?” 胡奶奶听见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奶奶的乖孙啊,奶奶在这儿呢。” 胡夫人在一旁搀扶着她的胳膊,无语又习惯的看着他们祖孙两个一应一答。 “奶奶!”胡金玉看见胡奶奶后不跑了,站在拱门口,举着两个大大的油纸包,笑着说,“奶奶!你猜这是什么!” 胡奶奶笑的一脸宠溺,“这是什么?奶奶猜不到,乖孙告诉奶奶,好不好?” 胡金玉拿着油纸包走进的,撅着小嘴,“奶奶猜都没猜就说猜不到,不行,奶奶得猜!” “胡金玉!你又讨打了?”胡夫人瞪了他一眼。 胡金玉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奶奶在这儿,他才不怕他娘呢。 “奶奶~”胡金玉撅着小嘴过来,拉着胡奶奶的手摇晃,“你看我娘,就知道凶我。” 胡奶奶作势在胡夫人搀着自己的胳膊上轻轻拍了几下,“嗯,奶奶给你出气,我乖孙这么乖,谁也不能凶,是不是?” 胡夫人和婆婆处的好,她婆婆早年丧夫,一个人把她相公拉扯大,教育成人,是有大智慧的人。 但就是过于溺爱金玉里,听她相公说,他小时候他娘也就是她婆婆对他可严厉了,不然他也不会打下如今这番家业,谁知道到了下一辈上就突然溺爱起来,老话说的隔辈亲应该就是这样了。 胡金玉满意地笑了,“就是我最乖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好吃的,特地拿给你们吃哦。” “哦?”胡奶奶和胡夫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中看到了惊讶。 她们知道孙子\/儿子今天是去同窗家做客,因为年纪还小,她们并没有把这次登门弄的很正式,只当是孩子在玩,没想到他居然带了礼物回来,还是他亲手做的,好像还是吃的。 胡金玉以为她们不相信自己,哼了一声,抱紧怀里的油纸包,“你们不信算了,我自己吃好了。” 胡奶奶看他委屈的小样子,忙心肝的哄着,“奶奶怎么可能不相信乖孙,走,咱们进屋,奶奶看看乖孙给奶奶带回来了什么好吃的。” “好。”胡金玉笑了,拉着胡奶奶就往屋里走。 胡夫人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进屋之后,胡金玉把油纸包放在桌子上,爬到凳子上坐好,“奶奶,快过来坐。” 说着他打开油纸包,金黄的炸鸡腿虽然已经不再温热,但看上去仍旧酥脆可口,橘黄的红薯条软塌塌的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炸鸡腿!炸薯条!” 鸡腿和红薯都是常见的东西,但这种吃法胡夫人和胡奶奶都是第一次见。 “奶奶,娘,我跟你们说,这鸡腿可是我做的哟!”胡金玉拿起一个鸡腿,“姐姐说自己动手做的会更好吃。 我本来以为姐姐是骗小孩的,没想到是真的,这鸡腿真的特别特别好吃。 奶奶给你一个,娘也给你一个。” 胡奶奶和胡夫人接过胡金玉递过来的鸡腿,有些好奇地打量,做这东西的人真是有几分巧思。 “奶奶,你快尝尝啊!真的特别好吃!”胡金玉催促道。 胡奶奶顺着他的意思要尝,胡夫人开口道,“娘,等等,要不让下人却热热,这都凉了。” 胡奶奶摆摆手的,“这一看就是油炸过的,热了就没吃头了。” 热过之后软塌塌的,那还有什么好吃的。 “不热也好吃的。”胡金玉说着下意识地擦了擦嘴,他在吃上的时候偷偷吃了一个,和刚出锅的时候虽然不一样,但是一样的好吃。 胡奶奶张嘴咬了一口,香辣的味道在口中绽放,鸡腿的味道并没有因为凉了的原因就便的难吃,反而有一种不一样的美味。 胡夫人在一旁小心地看着,胡金玉也紧紧地盯着,“奶奶,这可是香辣的哟,姐姐说小孩子不能吃,只有大人才能吃呢。” 胡奶奶咽下口中的炸鸡,“味道确实不错。” “是是,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哟。”胡金玉听着小胸脯说。 胡夫人也尝了口,虽然已经凉了,但味道确实还可以。 胡金玉又让她们尝炸薯条,香甜的炸薯条一下子就俘虏了婆媳二人的心。 胡金玉拿出一个鸡腿和一把炸薯条,“这些留给爹,剩下的我们就一起吃了。” 胡夫人看了眼抱着鸡腿啃的正欢的胡金玉,又看了眼剩下的那六个鸡腿和一堆炸薯条,沉默了。 他对他爹可真好。 胡明德回来之后尝到了好大儿给他留瞎子的炸鸡腿和炸薯条,面对已经凉透了的食物,胡明德本来不打算吃的,还是胡夫人告诉他这是他儿子亲手做的之后,他才给面子的尝了尝。 虽然已经凉了,但东西的味道确实还可以,这独特的烹饪手法和味道一下子勾住他身为商人的神经。 已经陷入梦乡的李汐不知道有人已经惦记上了自己的房子。 第二天,虎子走后,李汐家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李汐打完八段锦,收势。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任徐生看着比上次见面面色更红润的李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汐早就看出来他是一个i人,主动开口,“来送分成的?” 任徐生点了点头,“嗯。” 说着把一个手中的包袱递给她,“这是这次的分成。” 李汐做的止血药的效果太好了,前段时间军医署加班加点的终于是做出了可以配备全军的药。 但军医署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因为他们少将军打算把东西卖给西南军。 “不小心”“偶然间”见识过止血药疗效的西南大将军直接派人到镇北军中协商,协商的结果就是他们出钱买。 看在同为大衍镇守边关的份上,他们少将军给了一个便宜的价格,但便宜不代表不挣。 一瓶止血药的他们能挣的钱自然不多,但架不住数量多啊,他们镇北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富过。 虽然他们现在还在加班加点的赶制没有交货,但西南军那边的第一笔款项已经到位了。 所以少将军便派自己先来把这次的分成给了。 李汐接过包袱,“你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任徐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院子,院子就他和李汐两个人,任徐生局促地问,“不知李姑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李汐没有为难眼前这个明显社恐的i人,“我有东西托你带回去给顾隐,你等一下,我进去拿。” “好。” 见他应了,李汐进了药房,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 不大的包袱里放着一封信和一份消炎中成药。 任徐生接过包袱便匆匆告辞离开,李汐送他出门,看着他脚步匆忙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这样以后可怎么找媳妇儿啊。 任徐生带着李汐给的包袱赶回镇北军,进了军营,他的局促就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他其实并不像李汐认为的那样社恐,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子相处罢了。 看着军营里的糙汉子们,任徐生吐了一口气,自己还是更适合军营,因为这里没有女人。 任徐生回营之后先去了顾景之的帐篷。 “这是李姑娘托我带给你的包袱。”任徐生把包袱放到案桌上,“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任徐生走后,顾景之挑眉解开包袱,里边放着一封书信和一个小木盒。 他拿起信封打开,展开里边的信纸,看清里边的内容后,顾景之面上轻松的表情变的严肃。 他拿过一旁的小木盒,小心地打开,里边是三枚药丸,药丸的大小和眼珠的大小差不多。 顾景之小心的拿起一枚,仔细端详,这就是李汐在信中说的可以预防和治疗发热的消炎药。 信上说这名为消炎药的药丸是中成药,受伤后把药丸捏碎敷伤口处可以预防发热,如果已经出现发热情况,可以外敷加内服来治疗发热。 要知道士兵最怕的不是受伤,而是受伤后的高热,一旦高热,十个能活下来一半都算是幸运的。 在军营中最让人无力的是,很多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军营里,死在了救治中。 现在军医署正在全力配置给西南军的止血药,这个时候并不是拿出药方的好时机,毕竟他们现在没有更多的人手去做这件事。 顾景之把信和消炎药丸装好,拿着去了主帅的军帐。 “好!真是天佑我们镇北军!”看完信后的顾长风大笑几声,感慨地说,“这李汐可真不错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又琢磨出新药来了。” 他之前就说这人得重点关注,看看,这才多久,要他说这样的人才弄到眼皮子底下最好了,得保护起来啊。 “景之啊,这样的人可得保护好,要不……” 顾长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外边便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个盔甲沾血的小兵冲进大帐,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将军,不好了,匈奴偷袭! 我们小队被围,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顾长风刚才还轻松的表情刹时间变的严肃,“说清楚,匈奴从何地偷袭,你们小队什么情况!” 因为匈奴经常扰边的原因,镇北军常年会派遣巡逻小队去警戒,一旦发现匈奴的踪迹便会立刻告知军中,再由军中增员。 但也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会被匈奴偷袭了。 顾景之:“父帅,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第七十四章 重伤求治 一场小规模的匈奴袭边,顾长风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事在边关并不算少见。 顾长风同意了顾景之的请求,让他带队去把被困的士兵救回来。 匈奴人在马背上长大,有骁勇善战的名声,为了扩充自己的领土和财富,匈奴常年对大衍进行侵略,掠夺粮食和人口。 在掠夺的人口中有平民,也有大衍的士兵,匈奴在抓住大衍士兵之后一般不会立刻杀掉,而是当做奴隶带回草原,成为匈奴人的奴隶或牛马。 匈奴人对带奴隶的手段是极其残忍的,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把这支被困的小队就回来,否则,一旦他们被带入匈奴部落,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 小胖子和冯天佑离开的第二天,两家府上都送来了回礼,李汐照单收下,日子仍旧入往常一样,消炎药的研制成功让李汐暂时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不必整日窝在药房里。 李汐相信在见识过消炎药的疗效之后,他们会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 没错,李汐就是打算让自己变得奇货可居,以此加强自己在古代的人身安全。 闲下来的李汐难得觉得无聊了,之前在村里还能去山上逛逛,现在就只能在街上逛逛了,可问题是这街没什么好逛的啊。 李汐想起之前对吴大夫的承诺,拿了三颗剩下的消炎中成药去了永安堂。 一个多月过去了,永安堂仍旧是原来的模样。 石头在柜台上打盹,外屋没有看见吴大夫的声音,李汐也是好奇了自己都来了三次了,怎么每次这店里都没有客人,他们这药铺挣钱吗? 李汐走过去,屈指在柜台上敲了敲。 “谁?”石头抬起头,看到李汐后,又懒散地趴回去,“你是啊。” “怎么?不欢迎吗?”李汐每次看到石头就想逗逗他。 第三十四章 03-09 19:14 816字 石头瘪瘪嘴,“不欢迎你就不来了?” “那当然不会。” 石头:……那你问这个干吗? “你打开门开店不就是让人来的嘛。”李汐笑着看着他气鼓鼓的炸毛模样。 “你师父呢?”李汐看来眼内室的方向,“自己躲懒去了,让你一个小孩子在这儿看店啊。” “不许你说我师父坏话。”石头瞪了她一眼,他不是傻的,他知道李汐是故意在逗自己,哼,恶趣味! 内室听见外边动静的吴大夫掀开帘子走出来,见李汐没有背着那个熟悉的背篓,眼睛一亮,“小丫头,那药你做出来了?” 说完他又觉得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可能研制的出来,这次来估计是别的事? 难不成是来请教自己的? “是啊。” “不是也没关系,毕竟中成药这种东西从来没人见过……”吴大夫猛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李汐嘴角上扬,“我说那药我做出来了。”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递给他,“消炎中成药。外敷内服均可,主要功效是通过抑制病原体的生长和繁殖,减少炎症反应,从而达到治疗感染的目的。” 吴大夫眉心微皱,他只是在江宁城待了两年而已,外边的世界变化这么大吗? 她说的都是什么啊,病原体是什么,还会生长和繁殖。 吴大夫想不明白并没硬想,“什么是病原体?” “呃,这都是我之前偶然间看到过的一本书上的内容,”至于这本书在哪,那自然是扔了。 李汐面上没有半分心虚,“书上说,在空气中有一种我们看不见的小虫子,它们叫做微生物,他们就是病原体,在伤口受到外界的污染或者是不洁处理的时候,微生物就会钻入伤口,造成感染,引起伤口发炎。 这些微生物引起的炎症可导致伤口发红,肿胀,渗出液体,发热等症状。” 听完李汐的描述,吴大夫双眼放光的看着李汐,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这症状他熟啊,这解释到是新奇,“不知道这本书在何处,老朽可否借来一观。” 李汐微笑,在何处?反正不在这方世界,他要想看,估计得撕裂空间去现代逛逛了。 “这书是一神秘老者的,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我去山上采草药,在神山中遇到了他,他说我是有缘人便把那书借给自己看,自己看完之后便把书收回了。 我刚想道谢,就看见他连人带书都消失不见了。”李汐神神秘秘地说,“我觉得他可能是我们那的山神。” “切,你就骗人!”石头哼了一声,他才不相信她的话,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吴大夫听完倒是没有提出质疑,李汐刚才口中关于病原体的解释他确实从未听过,但所说症状确却又如此贴切。 尽管没有验证,但他就觉得那书上说的应该是真的,这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他们看不到的物质存在。 “这有什么好骗人了。”李汐知道古代讲究传承,知识的传递都是靠亲缘或者是师徒,但她并不打算敝帚自珍,知识只有传递才有价值。 “虽然那本书没了,但书里边的知识我都记载脑子里。”李汐看着吴大夫,“吴大夫要是想知道,改天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些。” 默写出来那是不可能的,那些大部头,真让她些她得吐血。 吴大夫郑重朝李汐拱手行礼,“小友高义,老朽佩服。” 石头震惊,“师父!” 他师父这是被李汐忽悠瘸了吗? 李汐忙拱手回礼,“吴大夫客气了,知识嘛,就是传播起来才有价值,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知识,只有传播起来才是有价值的。”吴大夫咀嚼了一遍这句话,眼睛越来越亮,“小友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见解,真是让老朽汗颜,惭愧啊。” 李汐:吴大夫是夸夸怪,他夸的自己这个厚脸皮的都要不好意思了。 李汐尬笑两声,“吴大夫谬赞了,这药就留给你研究了,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看着吴大夫看自己的眼神,李汐深觉遭不住啊,她真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啊,别过度解读啊,反正东西也送到了,还是快溜。 李汐想溜,可惜没溜成。 她刚要走,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和惊呼声。 “啊!” “快躲开!” 李汐刚想出去看热闹,就听见“吁”的一声,一匹黑马被缰绳勒停在永安堂门口,马上跳下来一个身着盔甲的人,他头上发丝凌乱,风尘仆仆,应该是急速赶路造成的。 只见他一脸焦急地冲进店内,“吴老,吴老!” 吴大夫看见来人和他的模样,面色一沉,“发生了什么事?” “少主重伤,求吴老出手!” “什么! 情况怎么样?” 张浩一脸苦涩,“情况很不好,求吴老快跟我去军营,去晚了,恐怕……” 他的话没说尽,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未说完的话。 “石头,去屋里把药箱拿出来。”吴大夫面容严肃,“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见吴大夫答应了,张浩心下松了一口气,忙说,“马车就在后边,马上就到。” 趁着马车没到,吴大夫问他,“景之伤在什么位置,具体情况怎么样?” “伤在左胸,追魂箭没入两寸,未露出头。”张浩双眼猩红,都怪他,要不是他没有保护好少主,少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命垂危。 要是少主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听完张浩的叙述,吴大夫的脸色很难看,左胸的位置,还是倒刺箭,确实很棘手。 李汐在听到倒刺箭的时候眉头一挑,居然是中的这种臭名昭着的箭,看来这人挺倒霉的。 追魂箭又叫倒钩箭,形状一般为倒钩形,其箭头尾部两端有倒刺,而且极其锋利。 一旦被这种箭射中,箭头就会被卡在体内,如果不开刀的情况下是拔不出来的,硬拔出来会造成大量失血,恐怕连救治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一直插着还是不行,箭头尖端处被设计成棱形状,所以即便不拔,也会流血不止。 因此得名为“追魂箭”。 被张浩丢在后边的马车终于追了上来,就停在永安堂的门口,驾车也是一个士兵,周围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小心地打量着马车和永安堂。 这永安堂这是怎么了? 石头拎着药箱出来,“师父,都整理好了。” “吴老,既然收拾好了,咱们就快点儿出发,少主还等您就救命呢。”张浩一个一米八的西北汉子眼眶通红,看得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们都要走了,李汐自然也要走,她本来就是要离开的,是碰上这当兵的进来想看个八卦,现在看完了,散场了,她自然也要告辞了。 “吴大夫你忙着,我先走了,咱们回见。”李汐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小友留步。”吴大夫有些奇怪,怎么这丫头听到景之重伤的消息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是在听一个不认识的人的事情一样。 李汐:她确实不认识什么叫景之的。 顾景之:…… 李汐停下离开的脚步,张浩皱眉看向李汐,他不明白吴老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赶紧跟自己离开,叫住这个小姑娘做什么。 “景之受伤了,你不打算跟老朽一起去看看?” 李汐:??? “吴大夫啊,那什么,那个景之我又不认识,他受不受伤的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就不去了哈,虎子还在家等我呢。” 李汐严重怀疑这小老头是想抓自己的壮丁。 “你!”张浩瞪着李汐,虽然这小丫头说的没错,但怎么就让人听的这么生气呢。 张浩扭头不再看他,“吴大夫,时间紧急,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出发。” 吴大夫没有理会张浩,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汐,“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景之,他之前不是还陪你一起来租房。” “租房?”李汐楞了一下,吴大夫的话在她的脑海里转了一个圈,所有线索练成一条线,所以顾隐就是顾景之?! “没错,你记得你们当时的关系还挺亲近的。” 就像李汐想的那样,吴大夫就是想抓她的壮丁的,对于追魂箭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再加上顾景之受伤的位置在左胸,左胸的位置太过敏感,更加大了难度。 而李汐看过那本奇书,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医学知识,她去,说不定能帮上忙。 李汐挺无语的,这顾隐,哦,不,是顾景之,他也真挺有意思的,要是一开始是因为不信任自己,所以才隐姓埋名她可以理解。 但他走的时候居然也没想着坦诚相告就过分了啊,他们可是合作伙伴,合作伙伴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想到这里,李汐面色有些难看,但也不能真的不管他。 之前不知道顾景之就是顾隐还好,现在她知道了顾隐就是顾景之就不能袖手旁观了,毕竟他可是自己的合作伙伴,除了在身份上有些不大坦诚之外没有别的毛病,给钱也挺大方的。 要是他死了,她去哪儿再找一个这样大方的合作伙伴。 “我跟你去。”李汐开口,“不过虎子那边……” “虎子那边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安排人保护他的。”吴大夫说完对石头说,“石头这段时间先把永安堂关了。” 李汐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安排,看那边急的快要跳脚的汉子,李汐对石头嘱咐了一句,“石头我拜托你件事,麻烦你告诉虎子我要出去一趟,过几天就回来,让他不要担心。 这些日子你先搬去我家住,这样你和虎子也能相互照应。” “师父?”石头抬头。 吴大夫也觉得李汐这样的安排不错,“听小友的。” “嗯,师父你要快点儿回来啊。” “师父知道了,这段时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交代完事情之后,吴大夫和李汐没再耽搁,上了门口的马车,驾车的士兵早就等急了,见他们坐好了,一扬鞭子,边快速驱赶着马车朝城外去。 “诶呦!” 马车里李汐捂着屁股从爬起来,坐好。 然后看向一旁紧紧拉着扶手的吴大夫,就不能提前提醒一下。 吴大夫看懂李汐的表情,面上有些讪讪,“他动作太快,老朽还没来的及说。” 李汐:“……” 第七十五章 开胸手术 虎子回到家,没有在院子里看见姐姐的身影也没觉得意外,这些日子姐姐已在在药房里忙活,去那里一找一个准。 但这次他却猜错了,他推开药房的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虎子皱起小眉头,从房间里退出来,看了眼正房,难不成姐姐在睡觉? “姐?”虎子隔着窗户朝房间里喊了一声,半晌都没听见里边传来动静,他心下一慌,跑着进了房间,推开门,仍旧是空无一人。 虎子彻底慌了,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然它流下来。 他姐姐呢?姐姐每天的作息都很正常,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家才是,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意外? 虎子手足无措的站在房间里,还是,姐姐也不要他了。 “呦,你回来了啊。”石头看见虎子回来打了声招呼,l李汐走之前把家门钥匙给了他。 他师父和那个讨厌的李汐离开之后,他就被人送到了李家,刚才他肚子不舒服去了趟茅房,听见动静他就猜是虎子回来了,出来一看,果然是他。 虎子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石头,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家门钥匙只有他和姐姐有,难道是姐姐带她回来的,虎子踮着脚朝石头身后看去,那姐姐呢? 石头顺着虎子的眼神后头看了一眼,“你看什么呢?” “我姐姐呢?”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虎子有些失落。 “她啊,她和我师父去了嘉峪关,让我来陪你,她让我跟你说,让你好好的,她会尽快回来。”石头坐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嘉峪关?姐姐去嘉峪关做什么?”虎子急忙追问。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先前跟你们一起去我们铺子卖药材的那个男的,他中了箭伤,好像还挺严重的,来人求我师父去给他医治,刚好你姐姐也在那,便一同去了。” “顾隐哥?” 顾隐哥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虎子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听到他的消息。 知道姐姐没有出事,也不是抛下自己离开,虎子的心稍稍平复,“顾隐哥怎么受伤了,姐姐多久能回来?” “怎么伤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过来请我师父的是个当兵的,估计他也是,可能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多久回来?这我也不知道。 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了你姐姐,这段时间住在你们家里,跟你作伴,我师父还安排了人保护我们,没问题的。” 虎子没有问到想听的答案,失落地低下头,“好。” 嘉峪关,军营。 先行一步的张浩已经在大营门口等他们了,见马车过来立刻让守卫方形,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停在顾景之的大帐前。 马车一停,李汐就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没有形象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这古代的路也太难走了,这马车也是,没有减震,这一路上差点儿没被颠死。 李汐瞪了一眼驾车的士兵,知道他们赶时间救人,但他们就不怕他们这个赶法,还没到嘉峪关呢,他们就被颠死了,毕竟他们当中还有吴大夫这个老年人,真是一点儿都不体贴。 “走。”吴大夫从马车上下来,整了整衣袖便大步朝大帐走去。 李汐看着他那健步如飞的模样,眨了眨眼,呃,草率了,吴大夫不一般啊。 李汐的年纪小,身量也小,大家都以为她是吴大夫新收的徒弟,除了有点儿意外吴大夫居然收了个女徒弟,旁的什么心思也没有。 能守在顾景之大帐外的都是顾家的心腹,他们现在心里想的都是重伤躺在大帐内的少主,看见李汐也只以为她跟着吴大夫来的搭头。 张浩倒是隐约猜到这个少女和少主的关系不一般,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活少主,其他的事情他来不及深思。 收回心思的李汐也跟着进了大帐。 大帐里的人并不多,除了躺在床上的面无血色的顾景之,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双目通红的男子,那男子看上去和顾隐的年龄差不多大。 中年男子的外貌和床上的顾景之有些相似,李汐猜测他们二人应该是父子关系。 “草民吴长清见过大将军。” 顾长风伸手扶他,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脆弱,“老吴你这是做什么,现在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你快看看景之。” 吴大夫没有客气,直接走到床边坐下,开始查看顾景之的伤口。 刚进来的李汐听到吴大夫对顾长风的称呼,眉头一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顾景之,她之前就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没想到居然是大将军的儿子。 吴大夫看到顾景之胸口的伤口,面色一沉,情况跟他想象的一样糟糕。 箭头整个没入肉里,箭杆已经被人处理过,剪的还剩下三寸露在外头,伤口处敷了厚厚一层止血药。 但因为追魂剑的特殊,伤口仍在缓慢地出血。 “军医已经来看过了。”顾长风顿了一下,“都说束手无策。” 红眼男子像看救世神一样看着吴大夫,“吴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少主,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少主也不会受伤。” 说话的男子就是之前被匈奴抓住的那一小队的队长石韩硕,也是顾景之的心腹,他父亲是顾家的管家,他自小便是顾景之的伴读,后来便顺理成章的跟着顾景之从军。 石韩硕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少主心中无比自责,都怪他,要不是他轻敌就不会中了匈奴的圈套,少主就不会去救自己,也不会为了救自己重伤至此,生命垂危。 顾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韩硕你不必如此自责,这一切都是匈奴的圈套,他们就是冲着景之来的。” 石韩硕摇了摇头,固执地看着吴大夫,吴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这伤口太过棘手,他也只有两成的把握。 看见吴大夫摇头,顾长风脑中突然空白,脚下一虚,踉跄了一步。 石韩硕更是难以接受,他看了眼床上因为失血过多导致面色惨白的少主和他那微弱的呼吸,他扑通一声朝吴大夫跪下。 “吴大夫求求你救救少主,求求你!求求你!” 石韩硕一边哭一边重重地磕头,没几下额头便青紫一片。 张浩也是一脸痛苦地站在原地,都怪他,要是他当时能再快一点儿,少主也就不会受伤了。 “李汐小友,你过来。”吴大夫扭头看向李汐。 听见吴大夫的声音,房间里的其他人先是一顿,然后纷纷将目光投向李汐。 顾长风和那位红眼男子这才注意到大帐里还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少女。 张浩听到这句话,也将目光看向李汐。 他们都知道现在这种场合,吴大夫不会做无用的事情,更何况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吴大夫一声小友的。 石韩硕眼神期翼地看着李汐,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质疑李汐的年纪了,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每一根救命的稻草。 李汐没有理会他们打量的眼神,迈步上前,看了眼顾景之左胸的伤口,又看了看他苍白的面色。 “能救,但需要工具。” 和吴大夫不同,做过心脏手术的李汐的李汐知道,这箭的位置看着凶险,其实距离心脏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然他也等不到他们来了。 “这位姑娘,你需要什么工具,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顾景之是顾长风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紧张,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使所有人都乱了,他也不能乱。 景之受伤就是匈奴故意为之,他们现在肯定躲在暗处等着自己恍惚出错,越是这样他越要稳住。 “我需要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坛烈酒,以及针线,帕子,”李汐顿了一下,“还有止血药和消炎药。” 顾长风:“止血药军营里有,消炎药是什么?” “消炎药连同药方我已经给了顾隐,顾景之了,他难道没有拿出来?”李汐不解。 “药方?”顾长风瞳孔放大,“你就是景之说的那位制药奇才?” 制药奇才? 李汐厚脸皮的点了点头。 “消炎药,我这里有。”吴大夫从胸口掏出一个油纸包,里边是三颗消炎中成药。 正是李汐今天给他的,走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把它们装上了,还好装上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有了止血药的研制者的名头在,顾长风他们对李汐更加信任,很快就把她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李汐把烈酒分别倒入两个盆里,把针线穿好,连同匕首和帕子泡进一个盆,然后对顾长风他们说,“我要动手术了,你们先出去。 人太多影响我操作。” 尽管她有经验有把握,但开胸手术要的就是精细,万一一会儿他们被吓到叫一声,影响她怎么办。 再说了现在没有无菌环境,细菌无处不在,这里还是人越少越好,省的到时候感染了顾景之。 顾长风看了一眼顾景之,没说什么转身离开,石韩硕倒是想留下,但是被李汐一口拒绝,开玩笑,在场的人就他看上去最不稳定了。 最后,石韩硕是被张浩拖走的。 “李汐小友,需要老朽留下来辅助你吗?”吴大夫开口问道。 他担心李汐要做的“手术”是不传的密法,所以并未强烈要求留下,怕她认为自己是想偷师,但又担心她需要帮助,所以才这么问。 “吴大夫你不说,我也要请你帮忙的。” 开胸手术在现代都是大手术,更何况是这什么都缺的古代,没有助手她也抓瞎啊。 顾景之被灌了一碗麻沸散,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李汐把袖子束起,露出光洁的胳膊,在没有放东西的盆里,用烈酒洗手消毒,消毒的范围不止是双手,还有两个胳膊。 “吴大夫,你学着我的样子给双手和胳膊消毒。” 李汐说完便那拿起盆里的匕首走到顾景之窗前,他胸口的衣服已经被褪去。 “把帕子递给我。” 李汐的话音刚落,已经消完毒的吴大夫便把浸过烈酒的帕子递给李汐。 李汐一手拿着匕首,一手用帕子给顾景之擦去伤口上敷着的止血药和血污。擦好后,她举起帕子,吴大夫顺手接过。 她比了一下位置,拿着匕首稳稳的下刀,一点一点地割开伤口。 顾长风准备的匕首削铁如泥,确实是一把好刀,下刀的时候极其顺滑,鲜血随着刀子划过流出,李汐不敢耽搁,割开包在箭上钩头的最后一点肉,毫不犹豫德将箭头拔了出来。 拔出的一瞬间,血液配用,溅了李汐一身一脸。 李汐来不及擦,“针线!” 吴大夫忙把针线递给她,李汐接过针线,便立刻开始缝合伤口。 一旁辅助的吴大夫还没有从李汐利落的开刀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她像缝衣服一样把伤口缝上。 “李汐小友,这?”话还没说完,吴大夫看着皱眉缝针的李汐就闭上了嘴,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她。 注意力极度集中的李汐压根儿没听到吴大夫的话,这针就是普通针,自然不像外科缝合针那样好用,李汐咬着牙给他缝合,一边缝一边想,回头她一定要自己打一套外科手术工具,这也太难用了。 伤口缝完,李汐张手,“消炎药!止血药!” 吴大夫递上消炎药和止血药。 她把一颗消炎中成药用手捏碎均匀地涂抹到胸口缝合的位置,然后又敷上了一层止血药。 止血药敷上没多久,伤口渐渐止血,李汐见血止住了,把剩下的一点儿消炎中成药粉末洒在伤口上。 然后起身用烈酒把手上的血洗干净,从愣在原地的吴大夫手中抽出帕子,给顾景之把伤口旁的血污擦干净,然后扒开他的嘴,给他喂了一颗消炎药。 掰开他的眼睛看了一下,呼吸平稳,李汐松了一口气,手术这一关算是过了。 起身把染血的帕子扔进酒盆里,她拍拍手,“好了,剩下的就看时间了。” 吴大夫见状,走到床边拉起他的手为他诊脉,然后惊讶地看向李汐,他这位小友究竟还有多少手段是自己不知道,刚才还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人,此刻居然只是气血虚弱。 高度集中的手术抽去了李汐的气力,她坐在凳子上,拿起杯子连喝了三杯茶才开口,“十二个时辰之内禁止任何人探视。” 吴大夫眼神复杂地看了李汐一眼,“好,老朽这就去转告他们。” 第七十六章 挪窝 不知道吴大夫怎么跟外边说的,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一个送饭送水的小兵,再无旁人进过大帐。 帐篷里只有一张不大的塌,李汐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顾景之,算了,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自己就不折腾他了。 李汐把帐篷里的椅子排成一排,盖着一张毯子窝在上面闭上了眼。 深夜,顾景之蹙眉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帐顶,感受到从左胸传来的痛意,顾景之低头看向伤口的位置,低头的动作牵动伤口,痛意加重。 顾景之躺平蹙眉忍着这波痛意,等着波痛意过去,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顾景之偏头看了一眼帐内,突然他的目光一顿,看到了躺在椅子上李汐。 顾景之松开蹙起的眉头看着李汐,她长肉了,气色也好了,看来这些日子过的不错。 见她睡得香甜,顾景之没有惊动他,苍白着脸躺在榻上,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刚做过开胸手术,即使他年纪轻,恢复能力好,但该受的苦还是躲不掉。 比如伤口处汹涌的疼意。 麻沸散的功效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弭,常人如果经受这样的疼痛恐怕早就忍不住喊疼,但顾景之却一声没发。 不是不疼,他此刻已经疼的满头冷汗,他看了一眼李汐,他只是不想吵醒他。 他之前虽然昏迷了,但还有意识,他能清楚的听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只是无法做出反应,所以他知道是李汐救了他。 顾景之看着李汐圆润起来的小脸,嘴角勾起,看来他们确实有缘分,不然她也不能连着救了自己两次。 顾景之刚做了手术,身体本就虚的很,清醒了没多大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顾景之再次在睁开眼睛,已是白天,他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后转头朝李汐睡觉的地方看去。 可李汐并不在那,几把椅子也整齐地摆在原来的位置,好似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守在一旁的石韩硕看到少主醒来,激动地站起身,“少主,你醒了!” 顾景之想要撑起身子,可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忍耐不住闷哼一身,又躺了回去。 石韩硕见状忙凑到床前,紧张地看着他,“少主,你胸口有伤,别乱动,是不是扯到伤口了,我去叫李汐。” 他已经从吴大夫口中知道了李汐的名字。 原来昨天并不是一场梦,顾景之没有拦着石韩硕,石韩硕在直接冲出大帐。 他离开没多久外边就传来两道声音的。 “李大夫您快点儿,少主他胸口疼的厉害。”石韩硕焦急地催促。 李汐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从胸口剌开那么大一条口子,怎么可能不疼,不疼才不正常。 用力的咬了一口手上的馅饼,她明明都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他非是不听,硬拉着自己过来,害得她连早饭都没吃完,幸亏她眼疾手快抓了一个馅饼。 李汐快步拉开和他的距离,气冲冲地掀开大帐走进去。 顾景之听着她沉重的脚步声就知道她现在很生气。 李汐吃着馅饼看着顾景之,“醒了?” 因为失血过多,顾景之脸色已经苍白,有气无力地开口,“多谢……” 李汐伸手制止他再说,“别,咱可当不起少将军的谢。” 顾景之扯了一下嘴角,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我无意瞒你,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据实相告。” 苍白的面色,虚弱的身体,再加上俊美的面庞,顾景之此刻妥妥的病美男,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看的李汐都差点儿原谅他。 “怎么?美男计? 我可不吃这套。” 美男计?! 石韩硕看看李汐又看看自己少主,自己明明一直在这儿,怎么总觉得发生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顾景之听到她这么说,没忍住轻笑出声,笑声牵动伤口不由闷哼一声。 李汐看着他蹙起的眉头,张嘴咬了一大口馅饼,嘟囔着说,“活该!” “李大夫你倒是别吃了,快给少主看看。”石韩硕催促道。 李汐瞥了他一眼,把最后一口馅饼塞进嘴里,洗了个手,走到床前,一把掀开顾景之身上盖着的薄被。 因为伤口的原因,顾景之上身光裸着,不过不论是李汐也好,还是顾景之也好,他们脸上都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李汐是看多了,别说上边了,就是下边她看的时候也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顾景之则是习惯了,之前自己受伤的时候,李汐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别说换药了,那个时候他们还天天睡在睡同一张炕呢。 反而是一旁的石韩硕瞪大了眼睛,虽然已经知道是李汐开刀救了少主,但看着她这么“生猛”的动作,石韩硕还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李汐解开绑在伤口外的纱布,检查了一下他伤口,重新上了些药又给他绑上。 “伤口没事,养着。”李汐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顾景之开口叫住她,“你要去哪儿?” “你的伤口已经没问题了,等伤口长的差不多了,让人把线拆了就行。”虎子还在家等她呢。 听到李汐要离开的消息,石韩硕的反应比顾景之还大。 “什么!李大夫你要走?你怎么能走呢,少主的伤还没好呢,你走了我们少主怎么办?” 李汐无语地看他,他这么大个个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怎么办?凉拌!”李汐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箭已经取下来了,伤口也已经缝合了,你们少主现在就剩养了,怎么?我留下来给他喂饭啊!” 顾景之看着李汐活力满满的样子,勾起嘴角,复又拉平,“李汐,你可以留下吗?” 李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你真让我留下来给你喂饭啊?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但看着他那副虚弱病美男的模样,李汐居然有一丝动摇,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不由再心里唾弃自己,真是被美色迷了眼睛,他可不是什么自己能玩的起的人。 呃,她为什么会想玩呢? 李汐甩甩头,甩开心中的杂念。 一本正经地说,“吴大夫会留下来,虎子还在家等我呢。” “我以为你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顾景之捂着左胸靠坐在榻上,虽然他没有喊痛,但他突然间又白了一度的脸色,就知道这番动作不可能不疼。 石韩硕刚想说什么,就被顾景之一个眼神制止了。 李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怎么?你想用强?”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说自己在他的地盘得盘着?李汐看着顾景之,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才刚不计前嫌地救了他,他反手就是一个恩将仇报。 有些话虽然李汐没有说出来,但顾景之眼睛不瞎,看出来了。 就她那一脸错付了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差了。 “你制作消炎中成药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紧密,然后达到保护你的目的吗?”顾景之看着李汐说。 通过那段时间的相处,他比她以为的更了解她。 李汐:“……” 呃,怎么说呢,有点儿尴尬。 不过这锅她肯定是不会不背的,“谁让你话不说清,这不让我误会了。” 顾景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痛快地接下了这口黑锅。 “你可以派人在江宁城保护啊,又不是非得到这儿来。” 她在江宁城待得好好的可不想挪窝,她药田里的扶风都还没长成呢,虎子还得在私塾读书,想想就麻烦。 再说了和嘉峪关比起来,江宁城可安全的多。 “我刚刚不是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江宁城,我能做的也有限。” 李汐闻言面无表亲地看着他,“你猜我信吗?” 强龙不压地头蛇,但问题是,他们镇北军不仅是强龙还是地头龙,在这北地,顾长风是土皇帝,那他顾景之就是土太子,谁还敢不给他面子。 “掌握程度自然是不同的,如果你留在嘉峪关,我可以保证你能在这里横着走。 虎子私塾的问题你也不必担心,我们顾家有族学,里边的夫子学识渊博都是当世大儒。” 李汐抿唇,怎么办,还真有些心动,“我又不是螃蟹,用不着横着走。” 听到螃蟹二字,顾景之眸中神色微闪,一个长在北地的人怎么会知道南方才有的螃蟹,她身上的秘密果然多到自己看不清。 “为了我们的合作,我想我们彼此应该不怕麻烦。” 顾景之知道李汐并非是对江宁城有太多眷恋,她就是懒得挪窝。 “搬家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我可以派人去把虎子和东西都接过来。” 顾景之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李汐的心上,她没有过多犹豫便同意了,“不过搬过来我们住哪儿?” 李汐打量了一眼顾景之的大帐,肯定不能是住这儿就是了。 “我会着人安排好的。” 李汐:“独门独户啊,我可不想和旁人和住。” 他可别到时候把她和虎子安排到他们家里去,那多别扭,住在别人家,约束太多,拒绝。 顾景之:“……” 他一开始还真就是想把他们安排到镇北将军府,不过见她这么抗拒,他也没有强求,不然,她应该会炸毛。 “好。” 商量完接虎子的事,李汐便打算离开了,“行了,你好好养着,我去睡个回笼觉。” 顾景之没有再拦她,目送她离开。 李汐走后没多久,顾长风便带着吴大夫来了。 吴大夫上前给顾景之检查了一下伤口,他惊叹地看着顾景之的伤口,“我活着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缝合治疗,用针线把伤口像布一样缝合,不仅可以止血,还可以加速伤口愈合速度。 妙啊,妙啊!” “老吴,景之的伤怎么样?” 自从顾景之中箭之后便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去,匈奴人是亲眼看着他中箭的,他们不认为左胸中了追魂箭的人还能活下来。 他们认为镇北军是怕动摇军心,故意隐瞒了顾景之身死的消息。 匈奴人认为顾景之这个唯一的儿子身死一定回对顾长风造成影响,但他们不确定顾景之的死会对顾长风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试探,他们派出了数支匈奴小队对嘉峪关侵扰。 顾景之的重伤确实对顾长风产生了影响,他打算给他们来个大的,让他们知道知道惹到自己的下场。 所以他最近忙的不行的,刚空出点儿时间便赶来看景之的情况。 “放心,没问题,景之年轻力壮的,养些时日就好了。” 吴大夫现在关心的可不是顾景之这个病人。 “李小友呢?我刚从她那里来,士兵说她跟着你的来了这边。”吴大夫问道。 “她刚离开。”石韩硕回答,“可能是刚好错过了。” “离开?去哪儿了?”吴大夫站起来,他还没有跟李小友好好交流交流那本神奇的医书。 顾景之:“她太累了,回去休息了。” 吴大夫还以为她回江宁城了呢,他已经答应了顾长风在嘉峪关多留一些时日,等顾景之的身体好些之后再离开。 刚才看过顾景之的伤口,他知道危险已经过去,接下来他只要好好养着就肯定不会有问题,他还年轻,身体素质好,顾家药材补品都不缺,估计连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但他也理解顾长风的慈父之心,毕竟他就顾景之这么一个孩子,仔细些也不为过。 他留在这,心里自然放不下李汐之前承诺的把那本神奇的书讲给自己的听的事情,看过李汐给顾景之做手术后,他对那本书里内容更加向往。 随意便想着跟她商量商量,让她也多留些时日,至于石头和虎子,他们那边有人照顾自然不会有危险,她要是不放心,让人把他们两个送过来也行。 他此刻对书里的内容求知若渴。 “那就好,那就好。”吴大夫松了一口气的,他还以为她跑了呢。 待顾景之把李汐同意留在嘉峪关的事情说完,顾长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吴大夫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那我也不走了!” 第七十七章 大衍和匈奴 顾长风闻言赞许地看了顾景之一眼,他这伤受的值啊,给他们嘉峪关带来了两员大将。 “别人不知道你老吴,我还能不知道你老吴的本事,你想要留下来我自是求之不得。”顾长风笑着说。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儿跟他玩什么聊斋呢,吴大夫瞥了他一眼,“地方你看着安排,安排的跟李小友进些就是。” 反正人都到他这儿了,有点儿脾气就有点儿脾气,顾长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你就放心,肯定给你安排好。” 吴大夫又强调嘱咐了一遍才离开。 吴大夫离开后,顾长风看着石韩硕双目通红,胡子拉碴的模样,叹了口气,“韩硕,景之已经没事了,你也先回去休息。” “将军,属下想留下来照顾少主。” “你看看你这模样,赶紧回去收拾,别到时候景之没事了的,你反倒是倒下了。”顾长风不耐烦地挥挥手。 石韩硕看了眼顾景之,顾景之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转身离开。 顾长风看着他这幅模样都牙疼,“韩硕这小子也太……” 后边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 顾景之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收回视线,“匈奴最近有什么动作?” “最近匈奴小动作频繁,我让人严密封锁了你的消息,”顾长风讽刺一笑,“他们估计你已经死了,想要趁乱从我们身上咬下一口。 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的牙口有多硬。” 顾景之眸色微深,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如今敌明我暗,优势在我们。” 顾长风和顾景之父子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汐那边松了口答应留下,顾景之立刻派人去江宁城把虎子和石头一起接来,至于住的地方,他们顾家在镇北将军府旁边刚好有两套空宅子,刚好分给李汐和吴大夫两家住。 既符合李汐要求,也满足了吴大夫的想法,李汐走后没多久,顾景之便安排人去把那两套房子收拾出来。 奔波了大半天,又做了一场手术,虽然小睡了一会儿,但在椅子上她压根儿就没睡好,从顾景之那里离开之后,她回了单独给她安排的帐篷,睡了个昏天黑地,再睁眼的时候,帐篷内是一片漆黑。 李汐摸黑爬起,捂着开始抗议的肚子,眉心微蹙,她上辈子真是欠了顾景之的,连救了他两次,现在还因为他饿肚子。 其实李汐睡着的时候有小兵来给她送过饭,只是当时她没有回应,碍于性别,小兵也不好直接进她的帐篷,只好离开。 在这陌生的军营里,李汐只认识去顾景之帐篷的路,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她这一觉直接睡到天黑,肚子不是一般的饿,她想也没想,穿上鞋子便朝顾景之的帐篷走去,毕竟别的地方她也不知道。 与李汐一觉睡到人事不知不同,顾景之虽然能忍,但这并不代表伤口就不疼了,伤口传来的疼意让他难以入睡,只能闭目养神。 顾景之的帐外有士兵把守,不过他们都知道李汐的身份,所以并没有拦她,只以为她是来给顾景之看伤的。 李汐往里走的脚步一顿,对左边的士兵吩咐道,“你去伙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帮忙拿些过来。” 士兵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怎么?不行吗?”李汐到没有别的意思,以为他们值班的时候不能脱岗。 “没有。”被李汐点中的士兵反应过来,立刻说,“李大夫你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 那士兵说完都没等李汐反应便匆匆跑走。 李汐:“……” 倒也不至于这么急。 李汐掀开帐篷帘子打算进去等,床上躺着的顾景之早就听到李汐的声音了,她进来的时候他已经靠坐在榻上了。 李汐看着他的模样挑眉,呦,他这恢复力不错啊,早上的时候一张脸还是惨白的呢,现在就已经能隐约透露出些许红润了,估计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李汐从来不低估古代人的智慧,毕竟她可是学中医的,最是知道有多少珍贵的药方淹没在历史的潮流中,镇北将军府可是大衍的镇国基石,怎么可能没点儿灵丹妙药呢。 “你这是吃了什么,怎么好的这么快?”虽然不意外,但这并不代表李汐不好奇,一个学医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不了的药品没有好奇心呢。 “想要?”顾景之笑了。 “嗯呐,想要。”李汐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药可以给你,但没有药方。”这药是宫里的老太医研制的,但药方都是大夫手里不外传的秘密,向来都传给儿孙或者是徒弟,他们自然没有。 “没事。只有药也行。”她也分析成分,进行反推。 “好。”顾景之说完,便从枕头旁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李汐。 看着递到眼前的瓷瓶,李汐难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药疗效这么好,想也知道很珍贵,放在身边向来应该是准备吃的。 没想到自己一开口他就答应了,这药给了自己,想来他恢复的时间肯定会延长。 接过瓷瓶的李汐没有注意到榻旁的矮几上还拜访这一个木盒,如果打开木盒她就会发现,那里边还有四瓶和她手中一样的瓷瓶。 制作这药的药材确实珍贵,但仅供上层人士使用还是能做的到的,只能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不知道这个误会的李汐,至少此刻对顾景之的大方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她也没打算让他亏,五千年的文化积淀再加上现代科技文明的加持,写个可以让他加快恢复的方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匈奴经常来边关侵扰吗?” 既然以后就要留在这个地方了,李汐自然是希望做到了解,嘉峪关,大衍在边关的门户,想也知道的这里不太平。 早就对这个朝代有过了解的李汐知道,大衍王朝是架空王朝,并不存在在中华上下五千年来,但很多地方都是相似的。 比如中华的历史上也有匈奴,也有嘉峪关,也有都城长安。 但在中华历史上,匈奴是秦汉时对游牧民族的称呼,南北朝时称柔然,唐朝时称突厥,北宋时称契丹,南宋时称女真,明朝时称鞑靼;嘉峪关是明朝时才建立的,至于都城长安则是十三朝古都。 大衍王朝虽然在很多地方和称呼上都同中华历史上的朝代一样,但更像是嫁接。 不过李汐也并没有过多在意这方面,毕竟穿都穿了,细究这些也没什么用。 “匈奴骨子里就带着侵略的血液,草原自然条件恶劣,地产土地贫瘠,他们天然就觊觎中原大地。”顾景之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却又说明了一切。 顾景之的话里带着天然的敌意,李汐没有意外,在不发达的古代,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是天然的敌人。 自古以来中原文明同游牧文明之间的战争都是生存之战,是双方争夺东方霸权的决定战役! 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呢,李汐本来是没有立场的,毕竟在她的时代的,已经没有了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之分,大家都是中华儿女。 在李汐看来,无论是哪个种族或者是哪个国家的人,都是有好有坏的。 好的就交朋友,坏的就锤死! 生存并非只是你死我活,但也可以是你死我活! 贫瘠的草原让游牧民族无法获取足够的资源,于是只能够倾巢南下,去掠夺资源,补充自身。 站在场外,以辩证的目光去看待双方的,无论是大衍还是匈奴都不能说是做错了。 大衍杀匈奴是为了保家卫国,匈奴侵大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很难说谁对谁错。 但此刻,李汐站在大衍的土地上,身为大衍人,她天然就站在匈奴的对立面。 “匈奴好打吗?” 李汐直白的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 顾景之听完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打,我们已经摸清了匈奴人的作战手段,每次都是压着他们打。” 顾景之说的是真话,可能是没有经过教化的原因,匈奴人的思维同大衍人比起来是较为僵化的。 他们的行事更偏向于野兽,喜欢直来直去,不爱动脑子。 不过顾景之也并非觉得匈奴全无可取之处,至少他们的骑兵还是很强的。 匈奴人从小骑羊骑马,挽弓射鸟,长大些后,射兔猎狐,一直在进行着无形的训练,等到成人之后,不用特地训练,他们便拥有作战的能力。 因为马匹的原因,他们作战方式更为灵活的,利于己方,如鸟聚集,不利时便如雨四散。 所以,尽管镇北军在同匈奴的对战中占据上方,却并歼灭过太多匈奴人,盖因为他们跑的太快了。 镇北军在边关镇守了多少年,就同匈奴对峙了多少年。 他们了解匈奴,匈奴同样也了解他们。 在知道在大规模的对战中他们无法在强悍的镇北军中占得便宜后,他们果断的选择更恶心人的方法,那就是小规模侵袭。 边关很大,镇北军不可能在每一处都设卡,他们便抓住了这一点儿,把队伍分为数支小队,专门找防守薄弱的地方或者村庄进行劫掠,一旦得手立刻撤退。 他们动作太快,导致每次镇北军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匈奴已经带着劫掠到的粮食和人口撤回了草原。 在草原上他们的优势就远远不如匈奴人,被匈奴人视为神圣之地的龙城他们至今没有找到它的具体方位。 不过针对匈奴人的小规模侵袭,镇北军也想了应对之法。 虽然镇北军在边关每一处村落都设岗,但他们可以机动应对,镇北军中特设了巡查营,专门负责在容易被匈奴当做劫掠目标的地方进行巡视。 石韩硕就是巡查小队中的队长,他这次就是在巡查过程中中了匈奴的埋伏,小队几乎全部被俘。 不过石韩硕被俘之后并没有被匈奴人直接带回草原,而是用他作为鱼饵引人上钩,不过匈奴人也没想到上钩的居然会是顾景之这条大鱼。 估计此刻他们还在沾沾自喜于杀了匈奴心腹大患顾长风唯一的儿子,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顾景之幸运的遇到了李汐的,匈奴这次算是连人带饵都没了。 对于顾景之的话,李汐信了八成,作战这种事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据她的观察,镇北军的军人素质都挺不错的,精神面貌也好,不像是经常打败仗的人。 “李大夫,饭菜端来了。”外边传来一道声音。 李汐的肚子也在此时响起了一道声音,顾景之用揶揄地眼神看了一眼李汐的肚子,嘴角微微上扬。 李汐看着他这幅样子,嘴角拉成一条直线,“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说完她起身走过去掀开帘子,接过门口士兵手里的托盘,道了句谢,转身又回了帐篷。 托盘里放着两张馅饼和一碗胡辣汤,胡辣汤还冒着热气呢,这东西自然要趁热吃。 李汐端着东西进来后看都没看顾景之,直接走到桌子旁坐下,开始品尝自己的晚餐。 李汐没有食不言寝不起的规矩,一边吃还不忘一边吐槽顾景之,“你可真没良心,要不是因为你,我能累成这样? 你也好意思笑话我!” 顾景之讨饶,“我的错,对不起。” 他并没有笑话她,只是觉得她肚子咕噜的声音很有意思,很可爱。不过他不觉得自己如果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后,李汐会高兴,所以还是直接认错的好。 李汐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她才不信呢。 李汐是真的饿了,白了他一眼后就没再看他,低头专心地吃饭,一口馅饼一口胡辣汤,胡辣汤里加了胡椒和茱萸,热热辣辣的,喝的人浑身都暖洋洋的。 李汐来这就是为了找饭吃,吃完饭后直接起身,“行了,你接着睡,我回去了。” 说完之后没等顾景之反应便立刻转身走了。 顾景之看着桌上空着的碗和盘子:“……” 所以,她来这儿只是为了吃饭。 顾景之摇了摇头,怎么说呢,一点儿都不意外,这确实是她干得出来的事。 第七十八章 哼,被骗了 顾景之派出去的人效率很高,第二天的中午便把虎子和石头从江宁城带过来直接安置在了准备好的房子里。 军营这边,顾景之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后续就是养了,其实他现在这情况更适合回镇北将军府好好休养,军营这边条件到底是差了些。 但为了防止他的情况被泄露影响后续的安排,所以他只能留在军营累。 李汐倒是迫不及待地和吴大夫离开了。 这军营生活干巴巴,枯燥的不行,关键是都是臭男人,虽然只有两天,但她待得够够的了,一听说能走了,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上了马车。 回城的路上,马车缓慢而平稳地行驶在大路。 他们来的时候那么颠簸是为了赶时间,现在自然不用,马车上,李汐感受着来自马车的颠簸,松了一口气,这次要是还是像上次那么颠,这车她就不坐了。 “李小友,你之前跟我说的缝合促进伤口愈合,能不能麻烦你再详细讲讲?” 李汐看着吴大夫那双求知如渴的眼睛,自然做不到开口拒绝,更何况他们当初能够在江宁城有个安身的地方还多亏了他的帮忙。 当时不知道他认识顾景之,现在想来他之所以把房子低价租给自己应该都是因为顾景之,不过这情她也得承。 “在开放性伤口的处理中的,”李汐说到这顿了一下,“开放性伤口就是指外伤导致皮肤或粘膜损伤,使得伤口与皮下组织想通,从而产生流血的伤口,或者出现骨折断端外露的伤口。” “皮下组织?”吴大夫沉吟了一下,说,“说的应该是皮肤下边的血肉,皮下组织,这个说法还挺贴切。” “是,我也这么觉得。”李汐很满意吴大夫的接受速度,这样她教起来也很有动力。 “那我们接着刚才说,在开放性伤口的处理中,最高效的治疗手段就是清创缝合手术,所谓的清创术就是要将伤口内的细菌和异物进行物理清除。 细菌就像是一种我们人看不见的小虫子,如果不对它们进行清理,它们便会破坏我们的身体,如果不清理异物就会产生细菌造成感染。 与此同时,还要用剪刀将局部坏死的组织进行清除,以保证术后伤口的愈合环境为清洁无菌的。 缝合术顾名思义就是用针线将伤口进行缝合,之前给顾景之缝合的时候时间太紧了,只能用普通针线进行缝合,其实缝合术是有专用针的,是一种半圆的完针,比普通的针更适合进行缝合。 回头可以找人打出来试试。”李汐想了一下说,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用的上时候,有备无患,她可不像在意用那绣花针硬怼了,她之前给顾景之缝合的时候,都担心针尖断肉里。 “好,回去就找人打出来。”吴大夫比李汐还着急。 “吴大夫你也是做大夫的,应当知道伤口过大不仅不容易愈合,还容易发生溃烂和流脓,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进行清创和缝合。 清创可以使伤口愈合的环境更为干净,减少溃烂和流脓的可能性,而缝合就是人为的缩小创伤面积,减少愈合时伤口的张力,这些会加速伤口的愈合,愈合伤口也会较小,愈合之后的瘢痕也会较小,对于局部的功能恢复是十分有效的。”李汐尽量用最能理解的话去解释。 吴大夫听完之后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怪不得伤口会溃烂、流脓,原来都是清洁没到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激动地看着李汐,神书!果然是神书!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机缘,不过也没关系,李小友是个大方的,她有就等于自己有了。 不过想归这么想,吴大夫还是打算把珍藏的几株名贵药材送给她当作谢礼。 自己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自然不能去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大路上,晃悠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停下了。 “李大夫,吴大夫,到了。”驾驶马车的还是上次那个士兵。 李汐率先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 马车停在一条巷子里,一条特别宽的巷子里,穿越以来,李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宽的巷子呢。 “这就是少将军给两位安排的院子,紧挨在一起的两套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送他们来的士兵介绍道。 虽然现在站在门外看不清里边的样子,但目测这房子就不会太小,但要说多大那也不至于,李汐估计应该和她在江宁城租的那套差不多。 其实她还挺满意她在江宁城的那套小院的,毕竟家里就她和虎子两个人,再大了既不好打扫,又浪费。 在李汐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吴大夫也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他走到李汐身旁,了然地看了前方熟悉的宅子。 “景之这小子可真会找地方。” 听出吴大夫话里的打趣,李汐好奇,“怎么说?” 吴大夫伸手指了一下前头那间大宅子,“那儿是镇北将军府。” 他就说顾景之不愧是顾长风的儿子,看他这安排,说他没点儿别的意思他才不信,以后少不了得被他们父子抓壮丁。 李汐闻言也是一挑眉,怎么说呢,也不算太意外。 院内的虎子和石头听见外边传来的声音早就等不及了,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姐姐!”虎子像个小炮弹直冲向李汐抱住她的双腿。 他冲过来的力道挺猛的,李汐报复性地揉乱了他的头发,哼,要不是她现在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肯定得被他撞个轱辘儿。 还不待李汐说些什么,虎子就顶着一头乱发,红着双眼抬起偷来,看着李汐的眼里带着泪珠,“姐姐,虎子想你了。” 看着虎子这幅依赖的模样,李汐心头一酸,喉咙有些哽咽,“不就是两天嘛,咱们这不又见面了。” 抒情那一挂并不适合李汐,不过虎子还小,该安抚还是得安抚,等李汐把虎子安抚好,就看见石头站在吴大夫身侧嫌弃地看着他们。 李汐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开口,“你那什么眼神?” 石头跟李汐吵惯了,每次见面都掐,“不就是两天嘛,至于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嘛。”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情感淡漠的,你师父被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拉走,你居然都不担心。”李汐直接混淆概念、 石头被她这一番话绕的有些迷糊,不对啊,他师父才不是被什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拉走了,明明是被熟人带走的,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就像是师父被歹人带走似的。 想明白的石头刚想开口还击,李汐已经一扭头带着石头往院子里走了。 “走虎子,这儿以后就是我的家了,回家!” 石头一句话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过极了。 “你呀。”吴大夫看着石头气哼哼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和李汐见面每次都掐,每次都输,就这还不长记性,上赶着找不舒服。 “行了,咱们也回去了。” 李汐牵着虎子进了院子,和李汐猜测的一样,这院子不大不小,同他们在江宁城的布局差不多,三间正房两间配房还有一间灶房。 李汐牵着虎子进屋去看,正房里的左右两间是卧房,刚好她和虎子一人一间,炕上已经铺上了被褥,房间里还配好了桌椅柜子,一些小的茶壶茶杯也不备得齐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了。 李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去灶房看了看,灶房里也备了米面粮油,还有一些常见的蔬菜。 让李汐感到的惊喜的是其中一间配房被做成了药房,两面顶天立地的大药柜里装满了药材,看的李汐眼睛都直放光。 就冲着这两面柜的药材,这家搬的也不亏。 …… 因为有搬家的经验,搬家之后的李汐和虎子很快适应了嘉峪关的生活,不过,虽然同为边关城镇,但嘉峪关是大衍的门户,一直坚守在边境,比江宁城更多了几分粗犷与豪气。 顾景之信守之前的承诺,把虎子送去了顾家族学,虎子去过之后,李汐才知道自己被顾景之那个家伙给骗了。 说好的顾家族学,一共就两个学生,一个虎子,一个石头。 石头是被吴大夫塞进去的,毕竟虽然族学是假的,但夫子是真的,不学白不学。 李汐能被顾景之骗到也是因为她对镇国将军府不了解,顾家时代单传,上一代嫡系就顾长风一人,这一代也只有顾景之一人。 至于旁系,他们顾家向来都是一脉单传,压根儿就没有旁系。 顾景之还未成婚,自然没有孩子,没有孩子也就不需要族学,虎子他们现在上的族学是顾景之特地找人安排的,毕竟有夫子有学生又在顾家,那自然就是顾家族学。 顾景之玩的一手好瞒天过海,家都已经安下了,学也已经开始上了,李汐也只能嘴上骂骂他,总不能刚安顿好就回去。 李汐特地找虎子问过学习情况,他说这儿的夫子讲的比姜夫子好,只是小伙伴有点儿少。 李汐听过之后眼珠一转,这个问题好解决啊。 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的李汐决定去军营找一趟顾景之,她向来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想法一出来,便收拾收拾去了军营。 守卫在军营门口的士兵见过李汐,知道她的身份,远远看见她来,便立刻让人进去通报。 没错,李汐是走着来的。 从军营到的他们家的只有一条路的,顺着路走就不存在迷路的问题,为了不让自己的屁股在受颠簸之苦,所以这次她没有坐马车,而是走着过来的。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路走着居然也这么难走,走到大营门口,李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看不清颜色的鞋,对这条破路的怨念达到顶峰,古代的路就这么难走! 是她不配了,一会儿干脆把水泥的配方告诉顾景之,让他好好修修路,省的每次来都是一次老大难。 之前的李汐背后没靠山,自然不敢拿出太多好东西,但现在自然不必再担忧这个,毕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这边关,顾家就是土皇帝,有他们做靠山,她还用得着怕谁。 前去汇报的士兵已经回来了,见她到了,忙上前,“李大夫您来了,少将军吩咐我带您进去。” “有劳了。”李汐道了句谢,跟在士兵的身后进了大营。 在她在镇北军大营里待过的那两天里,她最熟悉的地方除了她睡的那间帐篷,就是顾景之的大帐了。 “李大夫,到了,少将军吩咐了,您来了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顾景之的大帐门前有两个士兵守卫,听见这话他们并没有发出质疑或反驳,显然是得了吩咐。 李汐再次倒了句谢,才迈步进了大帐。 剩下给她带路的士兵站在原地,挠了挠头,“这李大夫还挺客气的。” 听见李汐进来的动静,顾景之从案牍中抬起头,轻笑着起身,给她道了一杯茶水,“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来找我?” 想来应该已经骂了自己好几天了。 李汐这人虽然挺有脾气的但又不是傻,自然不会去得罪自己面前的金主。 “我要回一趟江宁城,那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还有李家庄,她也得回去一趟,看看长庆叔的药田种的怎么样,还有后续的收购也得好好谈谈。 “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可以派人去一趟,你不必亲自去。” “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情的。”李汐拒绝了顾景之的提议,说出了自己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我想让你安排人送我去一趟。” 这么做的第一个原因是她不认识路,第二个原因是她这人还是比较惜命的,听说现在外头匈奴人跟疯了似的乱窜,虽然她有保命的手段,但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堵。 “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水泥的配方。”李汐说完之后,端起茶杯边品茶边等顾景之的答复。 顾景之最是知道她手上的配方的价值,虽然觉得派人送她回一趟江宁城不算什么事,也并没有开口拒绝她口中的配方。 只是开口问道,“水泥是何物?” 第七十九章 回去 水泥,水和泥,很难让人从名字上想象到它的功效。 “水泥是一种你泥浆配比,用来修路,坚固又平稳。”李汐停顿了一下,“也可以用来修房子,坚固无比。” 顾景之闻言眼睛一亮,显然听出了她的画外之音,这东西不仅可以用来修路,还可以用来修城墙。 “坚固程度如何?”顾景之问道。 “晾干之后坚如磐石。”李汐说完就等着顾景之答应,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她就不信他不心动。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双腿和今后的人身安全,这水泥方子她还真不一定会拿出来。 “对了,这方子我给你了就是你的,别把我牵扯进去。” 做人嘛,还是要低调,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现在知道军营里大多数人只以为自己是一个艺术比较好的大夫,只有那天帐篷里的人知道自己是研制止血药的人。 她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继续保持,她可不想当出头鸟,人怕出名猪怕壮,老祖宗的话还是得听啊。 顾景之猜到她这样做的原因,对于李汐这种“淡泊名利”的想法,他接受的很良好,在李家庄短暂的相处日子里,他已经看出她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 就像她当时讨厌自己是个大麻烦一样,要不是自己用银票收买了她,恐怕早就被她赶出家门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安排人护送你过去。” “就今天,早去早会。” 顾景之点了点头,让人去通知石韩硕过来。 “对了,还没有谢谢你给虎子找了个好夫子,”李汐突然浅笑一声看向顾景之,“不过贵府也真是家大业大,偌大的族学里只有虎子和石头两个学生,未免也太浪费了。” “怎么会浪费呢,我们顾家人丁稀薄,族学一直都是个摆设,如今虎子和石头能去族学学习,家中长辈很是高兴,想来夫子也很高兴自己有了用武之地。”顾景之笑着回道。 李汐嘴角微抽,行啊,你小子是会说话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呢,不过……” 顾景之就知道她既然提到了族学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去。 “不过族学中人太少也是个问题,虎子年纪还小,之前刚刚在私塾熟悉,交了几个好朋友,这冷不丁的跟着我搬到了嘉峪关,到底陌生。 族学里又只有他和石头两个小朋友,未免有些冷清。” “那你是什么意思,打算进去陪他?”顾景之故作沉思,说,“也不是不行。” 李汐:?? 让自己去上学,他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想法。 李汐抬头看他,刚好撞进他充满笑意的眼里,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是故意在打趣自己。 “你无不无聊?”李汐无语地看着顾景之,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族学里怎么能只有两个人呢的,学习也是需要竞争的,竞争就需要对手。 两个人太少了,就像两个人打牌一样,不是你赢,就是我赢,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有什么意思。” “所以?” “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族学里能不能再进两个人。”她答应了虎子会帮他解决伙伴太少的问题,自然不会失言。 虽然李汐说的话挺糙的,但确实是那个道理,这族学本就是为了留住李汐才特意开的,要不是五大夫把石头塞进去了,现在估计就虎子一个学生。 “可以。” 族学虽然是新开的,但里边的夫子确实是当世大儒,知识渊博。 顾景之现在还得隐藏于人后,所以明面上是顾长风把李汐和吴大夫安置好的。 在边关,镇北将军府的一举一动都在引人注目,镇北将军府旁边的两处房子住进了人,自然第一时间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同于李汐是个小透明,吴大夫在边关还是很有名的,早些年他一直在军营里做军医,近几年才离开嘉峪关,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顾景之受伤之后他赶回来为他医治不少人都看见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医治的结果恐怕不大好,毕竟他中的可是倒钩箭,再加上这些日子顾景之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 所有人都认为顾景之已经凶多吉少,如今匈奴蠢蠢欲动,上头瞒着估计也是为了士气。 至于李汐他们倒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是跟着吴大夫一起来的,也会医术,是个大夫。 不少人猜测李汐可能是吴大夫的子侄辈。 不过对他们大多数来说这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镇北将军府开了族学,镇北将军府的家世在那摆着呢,任谁也不会小瞧了顾家的族学。 这族学一开,不少人都盯上了,想要把自家的孩子送过来。 毕竟在这边关之地,哪有什么好夫子。 这些日子以来,想让自家孩子入顾家族学的的请求是络绎不绝,顾长风被问烦了,干脆让人把请求入学的人都写在折子上扔给顾景之处理。 他弄出来的事情,那就他自己解决。 顾景之不傻,自然不会看不出这样做对他们镇北将军府的好处,让他们的孩子到顾家族学入学,对他们彼此双方来说都是双赢的局面。 顾景之会答应在李汐的意料之中,但她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那就多谢了。” 李汐刚道完谢,石韩硕就到了。 “李汐要去一趟江宁城,你找一队人马护送她去一趟。” “是。”石韩硕答应的十分爽快。 对他来说,李汐救了少将军的命就是跟救了他的命是一样的,他心中对她的感谢无以言表。 这次护送,他保证不会让她伤到一根毫毛,谁想动李大夫,就先从他身上踏过去。 “李大夫,多谢你救了我们少将军,我叫石韩硕,以后您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保证绝无二话!” “呃,上刀山下火海那倒也不必,这次回江宁城就有劳了。” “李大夫你太客气,什么时候走,我这就去安排。” “方便的话,就现在。” “行,那少将军,李大夫,我这就去安排。”石韩硕立刻说。 李汐点了点头,“麻烦了。” 石韩硕离开之后没多久,就赶着一辆马车和一支队伍来到大帐外接李汐。 “我先走了,水泥的方子回来之后再写给你。” “不着急。” 李汐从大帐里出来看着坐在马车外那个熟悉的车夫小兵和熟悉的马车,脸一下子绿色。 光想着回江宁城了,忘了回去还得坐马车。 …… 马车停下,李汐双眼无神,脚步发虚地从马车上下来。 “石副将,麻烦你们在外边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李汐打开院门走进去,虎子走的匆忙家里的东西几乎都没带,她跟吴大夫走的就更匆忙了的,李汐这一趟回来是为了拿自己的小金库。 李汐从药房柜子的深处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的银票。 看着它们,李汐满足地扬起一抹笑,合上盒子,进屋找了几件衣裳把盒子包裹好,然后用一个包袱皮包好,拎着走出房门,把几间房子的门都关好。 然后从院子里走出来,锁上大门。 “石副将,接下来麻烦你跟我去一趟李家庄,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趟私塾,私塾离这儿挺近,你们在这儿等我就行。” 都进了城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李汐可不打算带着他们这一大群去,虽然他们都穿了便装,但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带他们去,别人还以为自己是去找茬呢。 跟着石韩硕来护送李汐的人都是石韩硕亲自挑选的,全都是军营里个顶个的好手,就是长得凶了些。 石韩硕看了眼身后的兄弟,大概明白了李汐的顾虑,“李大夫你一个人怎么行,万一遇到几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你怎么办,要不还是我陪你去。” 虽然李汐不认为自己会碰到什么不长眼的人,但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那就有劳了。” “李大夫,你也太客气了,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行,那下次就不跟你客气了。”李汐笑着说。 “嘿嘿,不客气好。”石韩硕挠了挠头,对“凶神恶煞”的兄弟们说,“我陪李大夫去一趟,你们在这儿等着。” 石韩硕陪着李汐去了一趟私塾,到了私塾之后,看门的人认出了李汐,所以很轻易地放她进去了。 李汐刚进去就被认出她的胡金玉看了个正着。 “虎子姐姐,虎子姐姐!”胡金玉倒腾着小腿跑到李汐面前。 “金玉啊。”李汐蹲下身子,看着胡金玉。 “虎子姐姐,虎子呢?”胡金玉往李汐身后看了一眼,没有看见自己小伙伴的身影,胡金玉明显有些失落,“虎子姐姐,夫子说虎子不来了,他为什么不来了,我还想和他一起玩呢。” 说话间,冯天佑也跑过来了,他和胡金玉一样,先往李汐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虎子之后,神行明显有些低落。 “虎子姐姐,虎子去哪儿看,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私塾读书啊?”胡金玉巴巴地看着李汐。 他的好朋友不多,就只有虎子和冯天佑两个人,自打虎子走了以后,他可想他了,做梦都想。 他还和冯天佑一起去他们家看过,可是他们去的时候虎子家的大门锁着,邻居说他们已经好几天都没回来了。 “姐姐和虎子搬家了,所以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上私塾了。”李汐解释说。 “搬去哪儿了?”胡金玉眼睛一亮,“我也要搬过去,冯天佑,你也搬,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又能在一起了。” 冯天佑比胡金玉要沉稳一些,他知道家不是说搬就搬的,听到虎子姐姐说完,就知道虎子不会回来了。 “也不是不可能。”李汐笑着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封信分别递给他们两个,“你们两个回家把这封信交给你们父母,他们看过之后,你们和虎子说不定就又会在一起读书了。” 胡金玉闻言一把接过信封,小心地叠好放进自己腰间的荷包了,用小手拍了拍,“我回去就给我娘看。” 冯天佑接过,看着手里的信封,十分好奇里边写了些什么。 胡金宝推了他一下,“冯天佑,你快放好,别弄丢了,要不让我们就没办法和虎子一起读书了。” 听到他这么说,冯天佑不再好奇,小心地放好,“我放好了。” “那是行。”胡金宝点了点头。 看着胡金宝小大人的模样,李汐忍不住轻笑出声,“好了,姐姐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你们好好上课。” 从私塾离开之后,李汐和石韩硕回去,坐上马车往李家庄赶去。 …… 李家庄村口的大树下,仍旧像过去的每一日一样,聚集着一堆说闲话的妇女。 马二婶放下手里针锥和布鞋,抻着脖子朝远处看了一眼,“唉,你们看见那马车是不是往咱们村来的。” 听到她这么说,其他人也都抻着脖子眺望。 “好像还真是往咱们这儿来的。”王招娣直接站起来看。 马车越来越进,这下不用猜了,就是朝他们村来的。 “你们看,马车后边还跟着好多人呢。” “可不是,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不会是村里有人在外边犯了什么事?”别是债主找上门了。何婶子嘟囔道。 有这个猜测的不止她一个。 在她们说话间,马车已经越来越近,眼看都快要都村口了。 刚才还说个不停的人们匆匆低下头,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生怕这些“讨债的”盯上她们。 没想到,马车在他们面前停都没停就直接往村子里边去了,马车后边跟着人也迈着整齐的步伐跟在马车后边。 见马车和那群凶神恶煞的人走远了,马二婶才松了口气,敢大声呼吸。 “吓死老娘了,你们刚才看见没,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肯定是来讨债的!” 钱大娟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突然开口,“他们去的好像是村长家的方向。”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下意识地朝马车消失的地方看去,还真是村长家的方向。 第八十章 完事! “走,叫上男人们,咱们也过去。”钱大娟脸色一变。 “你疯了不成?”马二婶啧了一下,“你要找死我不拦着你,你别牵扯上我们。” 在场的人中不是没有像马二婶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但还是有人赞同了钱大娟的提议。 “是得去把他们找来,跟咱们一块儿去看看,长庆是咱们村的村长,没道理凭白让人欺负了去。”马大婶瞪了她妯娌一眼,有这样的妯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就说在场的人中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想去出头,跟她一个想法的人少但肯定有,但人家怎么不出声,就她跟个蹦跶的蚂蚱似的,一天天的可显着她了。 这要是他们猜错了,那些人不是来找村长的,或者说不是来找村长麻烦的,那她这样的小人行径能落着什么好,擎等着被穿小鞋。 马大婶看了眼周围闲话的婶娘姐妹们,又瞪了马二婶一眼,看着,要是村长家真没事,今天她说的这些风凉话肯定会传到村长一家耳中。 她真是恨不得跟她划清界限,偏家里头那个死老爷们非讲究什么长兄如父,护着马老二一家,也不看看他们一家都是什么货色。 马二婶自然看见马大婶瞪她了,但她要是听劝就不是她了。 “大嫂你别看我,你想带着他们去找死你就去,反正我们家肯定是不去,”马二婶本就跟马大婶不对付,现在更是忍不住说风凉话,“不过大嫂你放心,要是真有什么万一,我们都是一个马,帮你们收个尸……” 马二婶的话还没说,马大婶就扑了过去,“操!你个脏心烂肺的臭婆娘,老娘叫你诅咒我们!” 马大婶冲上去对着马二婶就是一个大耳瓜子,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把推到马二婶,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又打又掐。 妈的,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她还偏要来招惹自己,她今儿个就让她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啊!”马二婶想要躲闪,但被人实实地坐在胸口,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救命!救命啊!”马二婶刚开始还张着大嘴嚎呢,“快来人啊!你们都是死的啊,快来拉开她啊!” 周围的人本来就不想搭理她,她们觉得这不怪马老大媳妇,要不是马二婶的嘴太臭也不会挨揍。 就是本来想上前搭把手的人,听到她说他们都是死的时,脸也黑了,这架谁爱拉谁拉,反正她们是不管了。 马大婶越打越起劲,多年来在她那收的委屈和憋屈好似要一朝都发泄完。 身上脸上传来的剧烈疼意让马二婶怂了,她惊恐地看着她一下又一下朝自己挥舞着拳头,每次拳头落下,她身上就会多一道伤。 “九明,窝挫嘞,窝再夜布甘嘞。” 马大婶看着马二婶肿的跟大发面馒头似脸,满意了。 一直提在胸口的气散了,她也觉得手脚酸疼,手酸疼是因为刚才用了打马二婶,腿脚则是因为牵制住她导致的酸疼。 马大婶看着马二婶青紫肿胀的脸和瑟缩的眼神,心里头是从未有过的舒坦,爽啊! 她们两个做妯娌多少年了,就不对付多少年了,平常也没少打架,但这是她这些年来打过最舒心的一次了。 以往在她们两个要是在家里打起来,她家那个死鬼总是会拦着,说什么她是长嫂,得让着下头的弟妹。 虽然自己从来都没听过,但不得不说因为那死鬼的原因,她们打架往往都是刚开个头或者还没有开始呢就被制止了。 这也导致这些年来她心口一直堵着一口气,呼,今天这口气算是出了。 周围的人见她停手也松了一口气,这马老大媳妇打架是真下狠手啊,她们眼看着马二婶的声音越来越弱,她要是还不停手,她们就该上前拉开她们了。 她们虽然讨厌马二婶,但也不好看着她被打死啊。 马大婶从马二婶身上起来,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裳,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一摆头就跟忘了还在地上趴着的马二婶似的。 “行了,咱们听大娟的,去把各家的老爷们叫上,一起过去看看。”马大婶说。 “就是,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成!” 马大婶说完周围人纷纷响应,然后各自小跑着回家去着老爷们。 没一会儿村里的人就集合在一起,领头的是村里的族老们,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几乎都是花白的头发,拄着拐杖走在人群的最前面。 “大家都别怕,只要我们全村人都拧成一股绳,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族老们出声安慰心中不安的村民们。 “不管那些人为何而来,我们只要解决事情就是了,总不会就是为了要命来的。” “是啊,如果真像你们所说的那样,他们是为了长庆一家来的那就更没问题了,长庆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 他们家是老实人家,长庆、长庆媳妇还有他们家大儿子一直就在村里生活,他们是还是那么人咱们还能不知道。 文书那孩子还小,一直在私塾里读书,更不可能惹什么大事了。 说不定没事了,咱们别自己吓自己。”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的李长庆家胡同,他们一进胡同就看见了停在李长庆家门前的马车,还有那十四个五大三粗男人。 刚才还安慰村民的族老看着那边身强体壮的汉子们眼睛一眯,这位族老叫李保根,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他在战场上挺幸运的,没受过什么大伤,熬到年纪差不多了便退下来回了家乡。 旁人只看到了那群人个个凶神恶煞的,但李保根却从他们挺拔的身形,整齐的队伍中看出了别的,比起打手他们看起来更像军人。 李保根皱起眉头,不过当兵的来这找长庆做什么? 马车和人都明晃晃地停在李长庆家门口,除了是来找他的,还能是找谁的。 李福来小声地问,“各位族老,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是退还是退的,倒是给个信儿啊,人家那拳头都快比他脑袋大了,他们还留在这儿干什么,这不是给人家送菜嘛! “他们看上去可不好惹。” “就是,要不还是算了,就咱们这样的就是冲上去也不够人家打的啊。” “是啊,你看他们都在门外站着,说不定没什么危险呢,要不咱们还是走?” 退堂鼓这种东西的,心智不鉴定的人,只要一听到就会跟着打,他们会下意识地他们想要听的话听到心里去,以此来说服自己,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别说了!”李保根拿着拐杖用力地点了两下地,“你们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保根爷,要不您还是别去了,您说说您都一把年纪了,还是别上赶着去触霉头了。” 李保根没有听他们的,拄着拐棍就朝那支“凶神恶煞”的队伍走去。 李保根他们集合了不少人,他们的目标不小,所以他们一进胡同就被在外等候的士兵们发现了,见他们没有动作,士兵们便装作没看见。 邓·凶神恶煞·二兵:“唉,你们看,过来一个老头。” “怎么着我们要进去汇报一下不?”田·凶神恶煞·强松说。 “等等看,那老头过来了,我们看看他怎么说?”邓二兵说。 说话间,李保根已经颤巍巍地拄着拐棍过来了。 “各位壮士们好,小老儿是这李家庄的族老,不知道各位壮士所来为何啊?”李保根说着看了一眼李长庆家的院子,“几位是来找长庆的吗?他是我们村的村长,为人敦厚老实,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如果是的话,小老儿在这儿替他给你们道歉了。” 李保根说完就要朝邓二兵他们鞠躬。 田强松忙用手扶住他,“老人家,你不用这样,我们不是来这儿寻仇的,是跟着人来寻亲的。” “寻亲?”李保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 躲在胡同口的村民小心打量着那头儿正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谈话的李保根,生怕那些人一会儿突然暴起,保根爷这么大年纪了,遭受不住啊。 不论是正在门口小心的偷看的村民,还是正同门口守卫说话的李保根,谁也没想到李长庆家的大门会突然打开。 大门打开,石韩硕护送着李汐出来,李长庆夫妻二人也跟出来送他们。 胡同口的村民们怕送出声响引起注意,说话都是用气音低音,李保根这边说话声音也不大,所以院子里的人谁也没听到外边的动静。 直到李汐出来才发现外边居然有这么多人。 其他人看到从里边走出来李汐也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大丫?! “大丫?!”李保根惊疑地看着李汐,怎么会是她? “大丫你怎么会在这儿?”李保根看了一眼一直跟在李汐身后的高大男人,从他身上他能看到很多,他敢肯定的,这男人一定是当兵的。 在得到这一结论后,李保根松了一口气,旁的地方可能有兵过如篦的说法,但他们北地却并不会如此,这都是镇北军军纪严明,他当初就是在镇北军中当兵的,最是知道镇北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 李汐也认出了李保根,笑着道了一句,“族爷爷,我找长庆叔有事要商量,他们是来保护我的安全的。” 李汐说的每一个字李保根都听懂了,但合在一起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找李长庆商量事情就商量事情,为什么身边会有这么一群当兵的保护她的安全? 李汐不过是一个刚从村子里搬出去的小姑娘,怎么会和他们牵扯到一起,李保根有很多话想问,但在李汐后边出来的李长庆微微朝他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保根还是闭嘴没有再问,只站在一旁看着她。 胡同口的人也认出了李汐。 “大丫怎么会在那儿?” “对啊,今天我们一直在村口那待着,也没看着她进来啊。” “没进来那她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唉,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李汐是和他们一起来。”何武全撇了撇嘴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豁然明朗,还真有可能。 这个猜想在石韩硕从院子里走出来恭敬地站在李汐身后,得到了验证。 得到猜想后,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长庆家之前可没少帮着李汐她们,看李汐那样子也不像是来寻仇的,这就好这就好。 不管是李保根的疑问也好,还是村民们的疑问也,李汐都没打算回答,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她答应了虎子今天那就回去自是不能食言是,解释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她自然不想做。 “族爷爷,我还有事,着急回去呢,就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问长庆叔就行。”李汐说完朝出来送她的长庆叔和凤霞婶摆了摆手。 “叔,婶子,还有族爷爷,那我就先走了啊,回头等该挖的时候我再回来安排。”李汐说完便上了马车。 石韩硕翻身上马,朝胡同口那群偷偷打量的百姓看了一眼,直接吩咐手下的兄弟们从胡同的另一头离开。 李汐还挺庆幸自己的动作快的,她可不想面对村里那些人。 她在李家庄待得时间不长,给她正向情绪的人并不多,她也懒得同那些人说话,无效社交什么用都没有。 李汐还不知道自己这么顺利的完成自己的事其实应该好好谢谢马二婶。 要不是那会儿马大婶和马二婶在门口打了一架,耽误了时间,后来找人又耽误了时间。 她可能不能在村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离开。 在他们没过来的时候,李汐把最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李长庆说了一遍,当然是挑着说的。 李长庆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侄女还有这样的本事,之前幸运地进了药铺当学徒不说,现在更是跟着他师父去嘉峪关给镇北大将军当大夫。 他怎么听都像是在听梦话,悄悄掐了一下大腿,感觉到疼痛才知道这并不是梦。 当时李长庆看李汐的眼神都在发光,他这个侄女怎么这么能啊! 第八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愧是铁柱大哥的孩子,就是厉害。 李汐上了马车,在石韩硕等人的护送下离开了李家庄。 见那群凶神恶煞,人高马大的汉子们离开了,躲在角落里的村民们这才敢出来。 刚才还害怕地躲起来的村民,此刻又支棱起来了。 “村长,大丫来找你干啥啊? “是啊,村长,今天大丫看着可真气势啊,她身边怎么跟着那么多人啊?” “我看大丫身边那些人个个人高马大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肯定不是一般人啊,一般人谁家能吃成那个体格啊。 要我说他们肯定是有钱人家养的打手。” “那大丫怎么和有钱人家扯上关系了?” “对啊,大丫那小丫头才进城多久,怎么就这么气派了,村长,大丫她今天来找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村长你倒是跟我们说说,刚才大丫不是也说了,让我们有什么问题就问你,你别不说话啊。” “对啊,村长,你快跟我们说说。” 大丫这才进城多久就变得这么气派,他们也不比她差什么啊,要是能知道她变气派的原因,说不定他们也能跟着学学,也便气派些,出入坐马车不说,还能有人护送。 不得不说,有一种错觉叫我上我也行。 村民们站在李长庆家门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听的李长庆头都大了。 他说?他说什么,他们这你一句我一嘴的,他插话都插不进去,说什么? “好了,你们都闭上了嘴,听长庆说!”李保根用力地把拐棍往地上捶了捶。 人太多,说话声又太杂,他的声音有人听见了,有人没听见。 听见了的也跟着劝,“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听村长说!” “对,都别说了,没见村长都差不多上话吗?”李银柱抄着袖子喊道。 他本来是来看李长庆热闹的,谁让他平日里总跟自己不对付,没想到那些人居然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想到这里i,李银柱有些失望,怎么就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呢! 不过他没想到那群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人居然是大丫那个贱丫头带来的,一个贱丫头片子罢了,居然也配坐马车,还有那么多人护送,她可真不怕折寿! 自打李汐进城之后,村里很多人都眼热,其中最为妒忌的就要数李银柱一家还有马二婶一家了,谁让她们都被李汐整治过,心里对她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 他们就恨不得她在城里过不下去,灰溜溜地滚回村里,没想到,好几个月过去了她不仅在城里待的好好的,这次更是一副走了大运的模样。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李长庆才在自己的板凳上。 “各位,我知道你们都好奇大丫来是干什么的,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你们也知道大丫家的地现在是我帮着种呢。” 这事村里人都知道,当初铁柱走了之后,村里不是没有人惦记他们家的地,虎子和大丫还小,刘娘子又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谁都能看出来他们家估计没人能种那地。 便想着自家接过来种,到时候粮食打下来,分他们些粮食就行了。 没想到他们还没行动呢,大丫就把地交给村长种了。 李银柱更是把大丫家的地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后来被李汐拿到砍人的样子吓怕了才不敢在闹什么幺蛾子。 “知道,这谁不知道啊。” “这些我们都知道,大丫今天回来跟地里的事儿有关?” 他们不仅知道,还知道大丫家地里现在中的不是粮食,而是一个叫什么风的药材。 村子就这么大的,有什么稀奇事每一顿饭的功夫就传遍了,当初李长庆带着大儿子种药材的时候村里人没少看稀罕。 当时,李长庆跟他们说地里的东西是他帮大丫重的,那会儿他们没少笑话他,大丫小不懂事就算了,他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庄稼人不种庄稼,种什么狗屁药材,谁知道能不能长的出来,长出来都不知道卖给谁,白瞎了那几亩好地。 “大丫今天来就是为了地里的事儿。”李长庆也没有卖关子,“大丫之前不是在城里药铺里的当学徒嘛。 她跟的师父是个有本事的,现在被镇北大将军请去嘉峪关做大夫了,她师父看重大丫,便把大丫和虎子也带过去。 大丫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大丫说她这段时间有的忙,下次回来估计得到药材开挖的时候了,怕我找不着她人,特地来村里跟我说一声。 至于那些护卫,他们都是镇北军里当兵的,她师父怕她一个人回来不安全,特地找大将军安排的。” “什么!” “我的天呐!” “老娘耶!” “天神奶奶啊!” 人群中惊呼不断,村里很多人连江宁城都没有去过,镇北大将军、嘉峪关,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大丫能和镇北大将军扯上关系,更没想到她刚带着虎子进了江宁城没多久,这就又搬去了嘉峪关。 不论是江宁城还是李家庄其实都比较靠近大衍,有镇北军在边关镇守,他们已经很多年都没有遭受过匈奴的侵袭了。 听完李长庆的话,他们压根儿没想过嘉峪关靠近匈奴会很危险,他们想的都是大丫这命也太好了,之前在江宁城找到药铺学徒的活计干,带着弟弟进城,当了城里人不说。 这没几天就跟又跟着他那师父去了嘉峪关给镇北大将军干活。 镇北大将军,那可是镇北大将军,传说中的人物,是他们这北地最大的官。 不少人心里羡慕这大丫的运道怎么就这么好! 李银柱听完气歪了嘴,那贱丫头的命怎么那么好! 当初李铁柱活着的时候处处压自己一头,没想到他死了,他生的那赔钱货也这么厉害! 人群最外围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马二婶听完也恨的牙痒痒,那贱丫头怎么就这么能呢! 捂着青紫红肿的脸,马二婶阴沉沉的眼神扫过周围的人,就是她们见死不救,就站在那儿看着张花那个贱人骑着自己打,她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马二婶本来是想过来看他们倒大霉的,没想到没看着不说,还听到李大丫越过越好的消息,心下更是气的不行,呼呼地喘着粗气。 马二婶身旁的人看着她那阴狠怨毒的眼神,下意识离她远点儿,这死老娘们一天天的什么好事都不干,光想着看旁人的热闹,活该被打! 有这种想法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马二婶身旁的那些人看她那副气很了的模样都离她远远的,就怕她一会儿发疯。 本就火大的马二婶看着他们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火气更是上涌,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周围人刷地又往周围退了退,这跟他们可没关系啊,是她自己摔得。 “马老二?马老二!马老二媳妇晕了!” “马老二家的在不?” 李长庆家门口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找人也成了难事。 还是站在凳子上的李长庆注意到后头的不对劲,让前边的人安静下来的,这才听清后边人说的话。 “马老二!马老二家的人在哪儿呢!”李长庆大声喊。 可惜,人群中并没有传来应答的声音。 人们也往自己四周看,一个马老二家的人都没看到,马老大倒是在,可他刚要出声就被身旁的媳妇按住了胳膊。 马大婶压低声音警告他,“你要是再敢趁他们家,你试试!” “都是一家人……” 马老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大婶掐着胳膊上肉拧了一圈,疼的他脸直抽抽,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在外边,怕丢人,他早就忍不住大喊出声了。 这么多年了,这婆娘还是就会这招。 马大婶: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别跟我提什么一家人,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了,那一家都是什么糟心烂肺的玩意儿,你少搭理他们。 你要是忍不住,你就去他们家过,跟他们当一家人!” 这么多年,她都顾忌着他,这次她不想忍了,什么分家了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都他妈见鬼去。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那就把筋也断了! 想要出声的马老大被马大婶制住了,人群中没有传来马老二家人的应答声。 “哎吆!”王招娣一拍脑门,笑了,“忘了,忘了,我们之前说贵过来看看的时候,她不是怕牵连到他们家嘛,所以压根儿就没回去通知马老二?” 其他人也想起来,应该就是这样,不过,他们叫人的时候动静弄的可不小,马老二家的难道就没听到? 现在再纠结这个其实也没什么用,马二婶还在地上躺着呢。 村子里和他们家关系好的压根儿就没有,所以谁也不想搭把手,无奈之下,李长庆只能让自己媳妇先把她扶屋去,然后再让人去通知马老二家的过来接人。 就马二婶那天天在村里上蹿下跳找事的性子,李长庆是不想管她的,但谁让他是村长呢。 其实马老二家的并非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马二婶被打之后,其他人纷纷去通知村子人,她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也回了家。 不过她回家并不是叫家里人一块儿出去帮忙,而是告诉家里人外边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少出去掺和,省的牵连到自己。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马老二家的人听马二婶说完外边发生的事,想的跟她是一样一样的,反正那群人找的又不是他们,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人家总不是无缘无故过来的。 因为马二婶原因,再加上马老二家多是奸懒馋滑的主,李长庆平日里没少训斥他们,他们早就看李长庆不顺眼了。 那些人要是真的是来找李长庆茬的,他们还拍手较好呢。 是马二婶被打后气不过,所以才从家里出来想看马大婶他们倒霉的样子,没想到不仅没看到她们倒霉的样子,还得知李大丫越过越好的消息,更是被气的昏了过去。 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典型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儿了,大家都散了。”李长庆说完从凳子上下来,“都该干嘛干嘛去,别围在这儿了。” 他说完之后,在场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李保根走之前看了眼李汐离开的方向,大丫这丫头不一般啊,可惜不是个男儿身啊。 见村民们都散了,李长庆舒了一口气,其实大丫还跟他说了一些别的事,不过那些得等到地里的药材成熟之后再说。 已经离开的李汐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愿意,马二婶不仅被暴打一顿,还被气昏了。 不过即使她知道估计也不会在意,谁会在意一直没有被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呢,就马二婶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她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 回去的路上仍旧坎坷难行,垫了好几层垫子的李汐仍旧被颠簸的不行。 李汐双眼无神地坐在马车上,任由自己的身体随着马车一起颠簸,水泥路,刻不容缓! 回去之后她就把水泥方子写给顾景之,这破路,真是适应不了一点儿! 今天李汐出来的其实不晚,但又是江宁城又是李家庄的,回到嘉峪关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到了家门口天彻底黑了。 石韩硕:“李大夫,到家了。” 李汐拿着包袱从马车上下来,对石韩硕和他身后的士兵说,“今天有劳各位兄弟了,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李大夫你也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石韩硕再次觉得李汐太客气了,看着李汐瘦小的身形,他心里感叹,李大夫小小年纪医术就这么厉害,可真是了不得。 郑二兵也跟着开口;“是啊,李大夫不用这么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田强松和其他人士兵也开口拒绝。 看玩笑的,他们这一个个五大三粗最是能吃,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请他们吃饭。 他们有自知之明,就他们这样的饭桶也就镇北军能养得起了,真让小姑娘请他们吃饭得给她吃穷了。 见他们都开口拒绝,李汐没说什么的,比起说她更喜欢做。 “那我就先进去了,你们回去的路上也小心的。” “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呢。” 第八十二章 双拳难敌四手,no!no!no! 第二天一大早,吴大夫要去军营检查顾景之的恢复情况,他的伤口也差不多到了要拆线的时候了。 拆线那么简单的事情,李汐本来是想交给吴大夫的,可吴大夫非说那线是自己缝上的就该自己去拆,他从来没有拆过线,万一出点儿闪失他可负不了责。 一大早被叫起来的李汐都无语了,拆个线而已,能有什么闪失,顶多是留点儿血而已。 但不管李汐怎么说,吴大夫都不松口,李汐这人呢,她不怕别人跟她争辩,因为她总有各种歪理能把人绕糊涂,但遇上吴大夫这样,不管自己怎么说,他就是咬死不同意的,她也没了法子。 她要是不想去自然没人能逼迫她去,但她觉得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算了,不就是拆个线,刚好过去把水泥的方子给了,好让顾景之尽快安排人修路,这破路真是忍不了一点儿。 自己说服了自己,李汐跟着吴大夫上了去往军营的马车。 可能是守卫的人早就知道他们要来,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马车便放他们进去了。 马车极其顺畅地到了顾景之的大帐外。 李汐扶着吴大夫下马车,没想到一下马车,吴大夫突然开口抱怨:“这大将军也真是的,到现在也接受不了现实,我们做大夫的能医活人,哪里能医的了…… 嗐!算了,不说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李汐黑人问号脸:吴大夫这是演的哪出啊? “行了,别发牢骚了,咱们进去待一会儿就走。”吴大夫说着大步朝帐篷里走去。 李汐:牢骚?什么牢骚?谁发牢骚了! 难不成她失忆了,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已经忘记的事。 李汐站在原地眨了眨眼,茫然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看着已经进了大帐的吴大夫,李汐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可惜太快,她没抓住。 算了,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李汐迈步追了上去,追上去直接问就是了。 李汐没有察觉到马车旁护送他们进来的一个士兵听完吴大夫的话眼神微闪。 顾长风封锁了关于顾景之的所有消息,但他人就在这儿呢,镇北军中有又那么多人,谁知道其中是否有叛徒。 顾景之的大帐中日日有人看守、送饭不说,还不时有大夫进去,任谁看到这种情况也不会相信顾景之死了。 所以顾长风和顾景之商量了一下,特地请吴大夫来配合演上一出戏。 刚才没想明白的李汐,在走进大帐后看到坐在案桌后处理军务的顾景之后,脑海里的灵光连成一条线,突然想明白了吴大夫那么说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 李汐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朝他们走过去。 “没想到,吴大夫居然还有这把演技。” “哪里哪里,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他哪里会演什么戏,就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他们写好了之后给自己,他念完之后就忙匆匆离开,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顾景之看着李汐傲娇的模样,唇角勾起,“今日之事确实是为难吴大夫了。” 李汐回想起吴大夫刚才生硬地念台词的模样,很是赞同顾景之这句话,确实为难他了。 “景之,李小友说你的伤口今日应该就能拆线了,你褪下衣服,老夫检查一下。”回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吴大夫显然更自在一些。 顾景之脱下上衣,露出伤口,之前狰狞恐怖的伤口,经过这些时日的恢复,只留下一道出丑陋的疤痕。 李看着顾景之胸口粗糙缝线留下来的疤痕,李汐没什么其他的想法,能用绣花针缝上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顾景之也没有把胸口的伤痕当做一回事,战场上受伤的情况多了去了,能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吴大夫惊叹地看着顾景之的伤口,要照往常,这种伤口没个三两个月压根儿好不了,更多的是连三两个月都熬不过去的人。 没想到用线缝上伤口居然能使伤口好的这么快,这才多久,也就半个多月。 李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镊子和尖头小剪刀,还有一小瓶她提纯过的酒精。 没错,自从上次给顾景之做过手术之后,她深深地感觉到没有合适的手术工具是多么费劲,回去之后便去找人打了一些常用的外科手术工具。 为了拆线,她今日特地把工具带来了,李汐走过去把东西摆在案桌,拿过一旁的茶杯,先用酒精简单地消了一下毒,然后把酒精倒入茶杯中,把小镊子和尖头小剪刀放进去消毒。 “我先拆下,有什么话你们一会儿再说。” 吴大夫在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让开了位置,现在就站在既不打扰她,又最靠近她的第一视线位置,眼神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 吴大夫的目光让李汐突然有了一种以前带实习生的感觉,她摇了摇头,把无用的想法清空。 左手拿镊子,右手拿剪刀,凑近顾景之的伤口,小心地为他拆线。 因为李汐凑得很近,所以顾景之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胸口,李汐拉扯线头牵起的丝丝麻麻的细微疼意,好似挠在他胸口一样。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又忍不住低头看他。 专注手上动作的李汐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专注看李汐手上动作的吴大夫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等李汐把所有的线都拆完,顾景之早已恢复正常。 因为拆线,顾景之胸前的伤口又溢出一些鲜血,不过量很少,是拉扯线头时带出来的,顾景之这里备着止血药和消炎药,李汐直接给他敷了上去。 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小镊子和小剪刀,“行了,你的伤口已经没问题了,不过伤口刚刚长好,还是少做剧烈运动的好,省的再把伤口扯开。” “好。” 吴大夫想看的都已经看过了,便离开去找顾长风,来之前他就派人通知自己说让自己来了军营之后去找他一趟,有要事相商。 吴大夫走后,李汐直接把一张椅子拖到顾景之对面,然后一屁股坐下。 顾景之看着对面的李汐,眉头一挑,“要说水泥的事?” 李汐:…… 哼!他这幅所有事情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可真欠扁。 “你倒是料事如神。”李汐从怀里把写好的配方拿出来,“大概就是纸上写的那样,你叫人多试试,说不定能找到更合适的配方。” 她是学医学的,化学还可以,但也不敢托大,任何成果都是无数次试验的结果,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你放心,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多多上心。” 听过李汐对水泥用途的描述,顾景之对水泥格外上心,要是这东西真像她说的那么厉害,对大衍可太重要了。 “消炎药的制作已经安排下去了,想来下个月你就能收到分成了。” 止血药的效果已经十分惊人了的,消炎药更是神药一般的存在,有了这两种药,可以大大保全边关将士们的性命,让他们在残酷的战场上得以生存。 李汐闻言眼睛一亮,有钱入账谁不高兴? “止血药和消炎药的作用无异于是神药,我父王已经写了折子让人快马送去了京城。” 顾景之目光幽深地看着李汐,这两种药面世之后肯定会引来众多人的关注,对于制作出这两种神药的李汐更是会被众人探寻拉拢。 李汐是想要闷声发大财,但是她也知道止血药和消炎药的存在肯定不可能瞒住所有人,也不可能瞒得住皇帝。 她的历史不是白学的,就是皇帝不知道,也会有人让他知道。 顾景之他爹做的挺好的,自己主动交代和被别人告状肯定是不同的。 和李汐猜测的差不多,京城里确实有人已经因为止血药开始蠢蠢欲动了。 京城和边关相距千里,信息传递自然是不方便的,探子把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顾景之还没有把消炎药拿出来。 所以探子的信上只写了同止血药相关的信息。 探子的信在同镇北将军府不对付的人手中走了一圈,许多人以为抓住了顾长风的把柄。 止血药的功效那么强大,他顾长风既然得了药为什么不进献给陛下,他不仅不禀告给陛下,居然还在边关用止血药做起了买卖。 既然他这么目无主上,那可就怪不得他们了。 当天便有不少人联名上折子参顾长风欺上瞒下,私自同其他驻军暗中联系。 第二日的朝堂上参顾长风的也不在少数。 建安帝萧镇乾高座龙椅之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底下朝臣不带一个脏字地大骂顾长风不是个东西。 看得他嘴角上扬,这些个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参这个参那个,干啥啥不行,骂人第一名。 真该让顾长风那家伙亲自过来听听旁人都是怎么骂他的。 底下参奏顾长风的人见他们都说了半天了,建安帝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渐渐停了声音。 见他们不说了,建安帝坐直身子,锐利地眼神看向下首的百官。 “说完了?” “既然你们说完了,那就该轮到朕说了。 顾大将军在北地的所作所为朕早已知晓。”建安帝一副了然于胸。 “陛下,既然您已经知晓他在北地的所作所为,那您应该就知道他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六科给事中王宏恩上前一步。 鸿胪寺少卿吕明德也上前一步,“陛下,顾长风的所作所为皆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啊,这样一个人手握重兵,恐对大衍不利啊。” 看着突然跳出来的这两个人,建安帝眼中暗芒一闪而过。 直接开口斥责,“镇北大将军岂容你们污蔑!” 王宏恩和吕明德是刚才“骂”顾长风骂的最狠的,又是目无主上,目无尊卑,又是狼子野心,意图不轨的。 所以人都能看的出来他们两个就是想把顾长风往死路上逼。 殿内有的是明白人,他们两个不过是小喽啰,马前卒罢了,这是朝中有人想让镇北大将军死啊。 就是不知道是这幕后之人是谁,或是是是谁们。 朝臣们能猜到的,建安帝自然也能猜到,要不是有人特意针对顾长风,那北地的消息能这么快传到的京城来。 顾长风那家伙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也只比他们参他的奏折早上半天。 建安帝从龙椅上站起来,“镇北大将军一家子在北地苦寒之地驻守边关你们看不见,天天就盯着人看他哪儿犯错了。 没有错处也要编纂出错处来! 依朕看,你们不应该在朝廷当官,该去市井写折子戏的好!” 建安帝的眼神在丞相毕敬义的身上扫过,“镇北大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再有人妄议大将军,朕便准他亲去北地看看大将军究竟是怎么忠君爱国的!” 建安帝此话一出,刚才参过顾长风的朝臣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既羞恼于陛下说他们不配为官,又害怕陛下真的把他们发配去北地边关,谁不知道北地苦寒,在说了,他们要是真的去了北地,那不是羊入虎口,顾长风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远在边关的李汐不知道她的猜想成了真,此刻正义正言辞地跟顾景之说,“止血药和消炎药的药方既然给你,那就是你的,你再交给谁我是不管的。 旁人的钱我也是不挣的,不过我并不希望我的身份传的沸沸扬扬哪都是。” 顾景之明白她的顾虑,“陛下哪里恐怕是瞒不住,不过我向你保证会尽肯定隐藏你的身份。 为了你的安全,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和虎子的安全。” 听了顾景之的保证,李汐点了点头,他要是说的太肯定太绝对自己可能还不会相信他,她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他的认真。 不过李汐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全权交到别人手中,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还是只有自己最可靠。 她打算回去之后做些防身的东西,双拳难敌四手,但她可以让他们没有四手! 想到这里,李汐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渗人的弧度。 对面的顾景之看着她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此刻的她显然是充满了危险。 第八十三章 武装自己 顾景之轻咳一声唤回李汐的思绪。 “你放心,保住你和虎子对镇北将军府来说并不是难事,”顾景之犹豫了一下,“你下手轻点。” 李汐闻言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瞪了他一眼,难道他以为她是什么暴力狂吗? 下手轻点儿?人家都上门找麻烦来了,她还下手轻点儿,她直接白送得了。 “亏人家叫你少将军,你难道不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最好别有人想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不然我得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一丈红有多么红!” 李汐说完站起身来,“行了,该办的事情办了,该说的话也说了,我就先走了。” 顾景之还想再留她,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借口,他现在是一个“死人”,行动受限,这一点儿确实有些麻烦。 想到这里,顾景之眼色微暗,不过没关系,想来这种情况很快就要结束了。 “既如此,那我便不送你了。” 李汐摆了摆手,“走了。” 李汐出去之后,在马车上没等多久便等到了吴大夫,二人一同回城。 另一边,顾景之的大帐中。 “吴大夫演的那出戏奏效了,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开始行动了。” 顾长风坐在顾景之对面,端起茶杯悠哉地品着。 对此,顾景之没有任何意外,“是京城的,还是北边的?” 听到他这么问,顾长风面上悠哉的表情一顿,自嘲一笑,“都有,没想到老子好好的镇北军都快成了筛子了。” “可怕的从来都是暗处对手,我们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在镇北军中来一次清洗。”顾景之面上表情淡然。 他们顾家手握镇北军五十万大军,他父亲更是超一品的镇北大将军,再加上他们镇北将军府的站位,自然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镇北军中要是没有探子才奇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真被军中居然还有匈奴的探子。 匈奴长相和中原人大不相同,习性也不同,是以他们想要潜伏进真被军中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匈奴的探子是谁?” 他猜测可能是被匈奴掳走之后变节的人,对于这种背叛国家的人,顾景之心中只有厌恶与嫌弃。 听到他这么问,顾长风面上的神色更加难看。 顾景之沉默了一瞬,“是同一个人?” 顾长风点了下头,咬牙道,“他们居然敢勾结匈奴,真是为了权利什么都不顾了,真该把他们拉到边关来,让他们亲眼见识见识匈奴人的残暴。 与虎谋皮,他们也真做的出来!” 不同于顾长风的愤怒,顾景之倒觉得并不意外,古往今来的历史上,同敌军勾结的事情多了去了,凭什么本朝就不可能发生。 那些人只知道在繁华的京城尸位素餐,为了自己的利益在高堂上攻歼政敌,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也不意外,”顾景之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的,“说不定此刻他们正在朝堂上参镇北军呢。” 那封信应该已经到了京城。 顾景之猜的没错,朝堂之上确实有人在参他们镇北军,可惜都被建安帝几句话压下。 “怎么?现在怎么没人说话了!”建安帝冷笑。 “你瞧瞧你们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的,本职工作做好了吗? 天天就知道在这儿参这个,骂那个的! 朕需要的能说诤言的言官,不是构陷罪名的赵高秦桧!” 建安帝这一话一说,殿内齐刷刷跪倒了一片。 “陛下息怒!” “陛下,臣等一片真心皆是为了大衍啊!” “陛下,臣等冤枉啊!” 丞相孟世能也随众人一同跪在地上,高呼,“陛下息怒!” 旁边站着的皇子也纷纷跪下。 看着他们匍匐跪地的模样,建安帝面上冷意更甚,“那一片真心究竟是为了大衍还是你们自己的私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传朕旨意,即日起,王宏恩任礼部主事,吕明德任工部主事,以后多干正事,少弄些歪门邪道的事。” 官职连下两品,王宏恩和吕明德身心皆是一软,瘫坐在地上,但还是得强颜欢笑地领旨谢恩。 刚才同他们一起攻歼顾长风的人看着他们两人现在的模样和下场,心有戚戚又觉幸运,还好有他们顶上了,不然说不定挨罚的就是他们了。 松了一口气的他们不知龙椅之上那位天子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 建安帝:哼,现在就松了一口气,未免太早了些,要不是顾忌着朝堂的安稳,他非得把这些不干正事的人全都给撸了。 建安帝在心中叹了口气,都说皇帝好,却不知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等过了这段时间的,到时候他再一一收拾他们。 心里有气的建安帝没有让他们平身,看了眼身侧太监大总管吉安。 吉安一秒领略他的眼神里的意思,“诸位大臣,可还有本启奏?” 大臣们有不是傻子,陛下现在明显正在气头上呢,他们要是这个时候出声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 故,一个个低头看地板,沉默不语。 “既无本启奏,那便退朝!”建安帝自龙椅上起来,一挥袖子,大踏步离开。 建安帝离开之后,殿内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大臣们才像是活过来一样,有自己站起来的,也有搭把手站起来的。 龙椅之下的三位皇子也起身站起来。 三皇子萧澄一副纯良模样,“这些大臣也真是的,谁人不知顾大将军对大衍,对父皇忠心耿耿,哪里轮的到他们来挑拨。” 二皇子萧溯容貌随了他生母王贵妃,男生女相,气质有些偏阴柔、 他冷哼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有道是空穴不来风,顾长风是超一品的大将军,手上又有五十万的大军。 旁人就是谨慎些又何妨,父皇未免太信任他了。” 太子萧泽是中宫嫡子,也是三位皇子之中长的最像建安帝的,身形高大,容貌俊秀。 萧泽瞥了萧溯一眼,“二弟还是谨言慎行,须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他说完之后朝萧澄点了点头,看都没看萧溯便转身离开。 “你!”萧溯被萧泽轻视自己的样子看的火大,当下便要冲上去拦住他,身旁的萧澄忙抓住他的胳膊,“二皇兄,太子殿下不是那个意思,这是大殿,还有这么多大臣在呢。 不过是兄弟之间的拌嘴分歧罢了,父皇本就生气,就别再惊动他了。” 萧溯被萧澄拦住的时间里,萧泽已经了离开大殿。 听完萧澄的话,萧溯也已经冷静下来,他甩萧澄的手,冷哼一声,“你倒是会做好人。” 萧澄无奈笑笑,“弟弟也是为了咱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兄弟情谊,只怕是有些人并没有把咱们看在眼里,哪里来的兄弟情谊。” 萧溯的母妃王贵妃家世显赫,是后宫里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贵的人,萧溯自认自己不比萧泽差什么,可他偏偏就靠着出身压自己一头,这让他怎么甘心,所以平日他跟萧泽最是不对付。 至于萧澄,他母妃原本只是宫里的一个贵人,偶得建安帝宠幸,生了皇子之后才提了位分,封了顺嫔,是所有皇子中生母位分最低的。 顺嫔也只建安帝不喜欢她,毕竟她才华比不上皇后,容貌比不上王贵妃,所以她一直走的就是与世无争的路线,她的儿子同她一样,一直在萧泽和萧溯之间当和事佬。 宫中内外都知道他的性子极好。 “算了,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这般性子,恐怕眼中也没几个坏人,走了!” 萧溯性子向来霸道,但对萧澄的话,倒是能听的进去几句。 萧澄看着萧溯大步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殿内的大臣们见陛下和几位皇子都离开了,这才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出去的一路上,他们都鸦雀无声,毕竟这是在皇宫里,谁知道周围有没有陛下眼线,知道出了皇宫,众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丞相府的马车上。 孟世能腰板挺直,闭目而坐,他身旁坐着一个陌生男子。 “看来你的计划失败了。” 孟世能睁开眼睛,嘴角上扬,“不,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男子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对顾长风的信任本就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摧毁的,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在陛下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人心是经不起猜测的,待这枚怀疑的种子在陛下心中破土发芽,长成之日便是他顾长风的死期。” “怪不得主子说才丞相大人多智近妖,是我短视了。”男子闻言恭维了一句。 咳咳,其实他主子说的不是多智近妖,说的是老谋深算,不过他想他会更喜欢这是词。 “回去告诉你主子,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孟世能目光锐利,“搬倒顾长风得慢慢来,急不得。” “是,回去之后,我会把丞相大人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主子,主子最是信任丞相大人的。” 马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巷子口,男子抱拳告辞,下了马车便一头扎进巷子里,转眼便没了踪影。 “走,回府。” 马车里传来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驾车的车夫什么也没说,直接调转车头离开。 马车上,孟世能看了眼男子刚才做的位置,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思索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顾长风是陛下曾经的伴读,自小一起长大的,更是在陛下夺嫡的路上一直提供支持,陛下刚刚即位,大衍国库空虚,百废待兴。 北边的匈奴更是看出大衍的空虚,趁机兴兵来犯,朝中人畏惧匈奴,无人敢站出来的与之一战,脑子里想的都是求和。 但他们不知道新帝不是先帝,他的心中早就因为大衍数十年来对外软弱的样子不满,凡是求和的折子全被他扔了回去。 他对待匈奴的态度只有一个字——打! 皇帝是立起来了,但跪了这么多年的朝臣们又岂是一下子就能站得起来。 建安帝在朝堂上问:何人敢与匈奴一战? 朝臣中竟无一人敢应答。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只有顾长风敢站出来,立下军令状,不将匈奴赶回草原,不死不休! 当时谁也没把刚过二十的顾长风看在眼里,都觉得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立下此等军令状,恐怕一生也回不了京城了。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初次带兵出征就把素来以强悍着称的匈奴打的节节败退。 要不是大衍将士不熟悉草原,说不定顾长风能把他们打穿。 凯旋而归的顾长风带着一身荣誉而归,建安帝亲自到城门迎接,凡他所过之处,百姓夹道欢迎。 这一战不仅打退了匈奴,也打出了大衍的脊梁,匈奴不败的神话已经是过去式。 大衍人都知道匈奴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顾长风回朝复命,受了封赏之后,便请求去边关镇守,以威慑匈奴,陛下同意了他的请求,就这么,顾长风在嘉峪关一待就是二十年,期间只回过京城几次。 他比顾长风大二十一岁,今年已经六十有一,对于顾长风的本事他是佩服的,但朝堂之上只有利益相争。 …… 李汐从军营回来之后,一连几天不是去打铁铺子就是去药铺采购,吴大夫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她这是想捣鼓什么新奇的东西。 他知道李汐的性子最是直接,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上门去问。 李汐也没觉得唐突,直接告诉他自己准备做些防身的工具。 “防身工具?”吴大夫看着李汐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的东西,有各种各样的药粉,也有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铁管,铁针,“所以,你这是在做暗器?” 李汐手上动作不停,把不同的药粉按比例混合到一起,“算是,这边关可不太平,人呐,所以我决定给自己武装起来。” 她那异于常人的力气,再加上她准备的这套暗器,足够了。 要是真有人不长眼找上自己,那只能算他倒霉了。 第八十四章 开打,结束。 对于李汐制作暗器保护自己的想法,吴大夫沉默了一瞬,便赞同了她的想法。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止人心不可无。 有些东西不怕无用,就怕用的时候找不到可用的。 “你想怎么做,药铺筹备的事情有镇北将军府的人去安排,我最近闲的很,刚好和你一起,我这一把年纪了,想来比你更惜命。” 李汐:惜命就惜命,怎么还带捧一踩一的。 不过他留下就能多一个帮手,她自然不会拒绝。 “这惜命可跟年纪没关系。”人家还说年纪大了就看开了生死,他怎么就没看开? 吴大夫最是知道李汐这张嘴,自然不会同他争辩年纪和惜命的问题。 有了吴大夫的加入,李汐的制作进程大大加快,没有两天便做两把迷你的袖箭,袖箭的箭矢由锋利的钢针代替,钢针上涂满了李汐的秘制迷药,药倒两头大象不成问题。 吴大夫看着桌上放着的来两把迷你袖箭,面露惊叹,没想到她不仅在医术上大有成就,在制造武器上居然也有此天赋。 这袖箭射程和威力他都亲自试过,绝对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 这要是让顾长风看到,肯定会拿走不给的。 吴大夫伸手要拿属于自己的那把袖箭,没想到他的手还没有碰到袖箭就被李汐拦住。 “等等,还没装上钢针呢。”她说着,把一旁已经阴干好的钢针小心地放进袖箭。 看着她的动作,吴大夫抽了抽,论起保命,他还真是佩服李汐,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的迷药方子,这一根银针药量下去别说一个人了,就是十个人也得倒了。 不同于之前制作止血药和消炎药采用的都是较为廉价的药材的,李汐这次用来配置迷药的药材中不乏贵重药材。 就连吴大夫看着她放入袖箭中的一根又一根钢针都肉疼,那些药材中有不少是自己感谢李汐无偿地分享给自己关于神书中的知识,特地送给她的。 他用来作为答谢的药材自然不是什么普通药材,他给的时候也是心疼不已,但那些心疼在看着李汐当着他的面把它们磨碎了,煮开了,涂在钢针上之后瞬间化为更深层此的心疼。 他后悔啊,那些可都是他珍藏多年,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名贵好药材啊,就被她这么轻易地碾碎了,制成了不入流的迷药,也太大材小用了。 他要是早知道她准备拿他的宝贝药材们做迷药,肯定会跳出来制止他,可惜他过来帮忙的时候,李汐早就已经把药材碾碎了。 他只能心疼的地看着她霍霍。 李汐装好钢针,一抬头就看见吴大夫用的复杂有别扭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上的袖箭。 “我说吴大夫,你还要用这个眼神看它多久?”李汐把装好的袖箭塞给他,“给,你拿着慢慢看。” 李汐继续给另一把袖箭装钢针,准备这些还不够的,要是有辣椒就好了,磨些辣椒面准备着,到时候谁敢找不痛快就扬他们一脸。 不过她还来了大衍之后还没有看到过辣椒了,算了,准备些生石灰也行,自己已经把水泥方子给了顾景之,他已经知道水泥的功效,想来很快就会行动,到时候从他那里找一些也行。 不过这点儿可能要让李汐失望了,顾景之现在是一个“死人”,为了后续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镇北军最近需要低调。 所以对于水泥的配置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即使有成果出来,也要等到他们的计划成功之后才能开始进行铺设。 …… 军营。 顾景之大帐中。 “想来这个时候匈奴已经收到信了。”顾长风站在地图前,目光沉沉地看着嘉峪关外的大片草原。 顾景之起身走到身侧,“看来他们快要忍不住了。” 匈奴这些时日来的进攻皆是为了试探顾长风的态度,从而判断他的态度。 虽然已经笃定顾景之活不了了,但匈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催促军营里的探子去查找真相。 顾景之的大帐就在这儿,日日都有人送水吃的进来,不时还有大夫前来,这些都是瞒不住人的。 毕竟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制定假死的计划,前期露出的马脚只能后期来补。 所以他们找了吴大夫同他们演上一出戏,让他们以为顾长风是故意伪造出了一种顾景之还活着的假象。 那些探子果然上当了,他们也从探子们异常的举动中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并且顺藤摸瓜摸出了一批潜藏的更深的探子。 数量倒是不多,全军营只有五人,大都是近年来新加入的士兵,所幸,因为他们加入的晚,他们的职位都不高,没有到达接触军中事宜的能力。 顾景之已经安排人密切监视他们的行踪,一旦时机成熟,便立刻把他们捉拿起来。 匈奴那边果如顾长风他们的猜测,在看完探子送去的信件后,匈奴左贤王乌护比大笑三声。 “哈哈哈,长生天有眼,顾长风同我们做多这么多年,如今我们杀了他唯一的儿子,看他日后还怎么嚣张!” 自打二十年前顾长风带兵打退匈奴,镇守边关之后,他们匈奴和大衍之间的关系便攻守易行,在同顾长风的作战中他们从来没有取得过什么好处。 他的名字成了他们匈奴人的噩梦,接连几次对战失利后,他们只敢小规模劫掠,生怕撞上镇北军的主君。 但他们居然也根据他们的作战变化,调整了自己的对战策略,设立巡查营,专门针对他们。 实在可恨! 不过此刻的乌护比心中畅快无比,有什么比你的敌人断子绝孙更让人高兴呢。 “挛提耶你做的很好,要不是你让人暗中埋伏,还真钓不到这样的大鱼。” 挛提耶单手护在胸前,弯腰行礼,“左贤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挛提耶谦卑的样子,左贤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满意地笑了,“顾景之的死讯已经确定,接下来我们给顾长风送上一份大礼了。” “左贤王,突袭嘉峪关不是小事,是否要同单于商量一下。”挛提耶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他凑近乌护比,说话的声音又特地放低,是以帐篷内只有乌护比听到了他说的话。 乌护比挥手示意账内其他人等退下,侍女和护卫离开之后,账内就只剩下乌护比和挛提耶二人。 “我觉得大衍人有句话说的不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是天赐良机,此等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要牢牢抓住。 至于单于那边,等我带领匈奴大军取得胜利再行汇报也不迟。”乌护比看向挛提耶,“你以为呢?” “我是左贤王的人,自然以左贤王马首是瞻。” 左贤王自虎皮椅上起身,走到挛提耶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喜欢你这种识趣的人,你放心,我是知道你的忠心的,我不会亏待你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匈奴单于就像是狼群中的头狼,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头狼老去,狼群中自会有产生新的头狼。 在真正的头狼决出之前,所有有能力的狼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显然,乌护比也是这样。 莫提耶单手放在胸前,向乌护比宣誓效忠。 乌护比走出大帐,越过宽阔的草场,看向远处的城池,“安排下去,让大军做好准备。” 单于快要不行,幼主还小,如果他能在此战中拿下亮眼的成绩,便可稳坐摄政王之位,乌护比眼中满是野心,他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挛提耶低垂的眸子中眼神微闪。 对于乌护比下令全军整装待发的命令,大多数匈奴大军是不了解的,甚至有些埋怨。 毕竟如今正直春季,草原牧草正在生长,正是他们牧羊牧马的好时节,往年他们都是在秋冬严寒之际去大衍劫掠,原因是冬季的草原能吃的东西实在太少,为了吃饱,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去劫掠。 但现在正直春节,草原有大量的牧草供他们驱羊牧马,也是羊群和马群繁衍的好时候,之前那种小规模的劫掠他们都不大理解,更何况是现在让他们全军整装待发,一副要打硬仗的样子。 他们哪儿来的时间去攻打大衍啊。 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是一个人两个人,因为这个原因去找了乌护比的匈奴高级将领也有,但都被乌护比一力压下。 乌护比的地位摆在那里,其他人纵然有再多疑问和不满也只能听从。 匈奴是金字塔式的等级社会,单于是匈奴政权的最高统治者,掌握着整个匈奴社会的最高权力。 作为领地的所有者,为了正好的管理下辖的土地,单于会把土地分配给四个大国,四个国家分别派驻四个封王,依次是左贤王,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 他们是匈奴地方上的最高军事、行政长官,处于政权结构的第二层。 每个“王”下各有六个职掌“万骑”的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 四个王所辖共二十四个军事将领,构成了匈奴国家的“二十四长”,地位处于第三层。 左贤王乌护比在四王中的地位排第一,手下掌握着最大的一支军队,共有匈奴兵二十万人,这也是他的底气。 镇北军中有匈奴人的探子,匈奴人中自然也有镇北军的探子。 乌护比刚把做好准备随时迎接战斗的消息传下去,就有一只普通的灰白相间的鸽子自草原的某处起飞,朝着嘉峪关的方向而去。 鸽子越过嘉峪关,飞入镇北将军府。 片刻后,管家快马加鞭赶去军营,他进了军营没多久,之前被密切监视五位探子便被立刻拿下。 顾长风下令命所有人营造出一外松内紧的架势,随时做好与匈奴大战的准备。 这一战不止匈奴等了很多年,顾长风也是。 匈奴人太过狡诈,聚时入大河汇聚,散时如鸟兽四散,长期在草原狩猎的经验养成了他们独特的战术。 纵然顾长风看不上茹毛饮血的匈奴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生活方式使得他们的身体更为强健,骑术更是一骑绝尘。 就是这“一骑绝尘”最让顾长风头疼,匈奴人就像是春天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想要削弱他们的力量,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杀! 乌护比认为自己行事紧密,殊不知他的所有谋划都已经被人清晰地摆放在镇北军大营主账的案桌上。 …… 第二天半夜。 李汐在睡梦中被喊杀声吵醒,她从炕上做起来的,下地塔拉上鞋子便去了虎子的房间。 她到的时候,虎子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外头嘈杂的声音他好似一点儿都没有听见。 看着他睡的裸露在在外的小肚子,李汐摇了摇头,上前为他盖好。 心想,他这睡眠质量可真好,这都深度睡眠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李汐能听出来声音是从嘉峪关那边传出来的。 深夜,嘉峪关,喊杀声。 李汐眼睛微闪,不会是匈奴趁夜偷袭? 远处火光攒动,但这次李汐并没再留在外头看,而是转身回了房间。 掀开被子,在炕上躺好,然后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她同他们比起来就是一盘小菜,她可不会上赶着去送死。 外边的喊杀声持续了两个时辰,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才渐渐停止。 而此刻的李汐已经听着“喊杀曲”睡着了,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了虎子的身影,她也没有太大的意外,算算这个时间点儿,他应该在去私塾的路上。 李汐简单地吃了点儿虎子买回来的清粥小菜,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看云,既然虎子还能从外边买来早餐,这说明什么? 说明外边情况并不危险,昨天夜里胜利的应该镇北军。 想明白的李汐心情颇好,就在这时外边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李汐以为是吴大夫也没多想便走过去打开了门。 不曾想外边站着的并非是吴大夫,而是带着儿子过来的冯县尉和胡老板。 第八十五章 谨慎,谨慎 那天,冯天佑和胡金玉把李汐送给他们的信收好,散学回家之后便交给了家里人,冯县尉和胡金玉都是大忙人,再加上冯天佑和胡金玉都还小,所以一般都是由他们的母亲和祖母教养。 故而,第一个看到信的人并非他们。 胡金玉心中带惦记着转学走的小伙伴和会做好吃的的李汐姐姐,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拿着信去找了他奶奶。 别看小孩子小,他们最是知道谁最疼自己了。 “奶奶,奶奶!” 胡奶奶正在屋里跟胡夫人说话呢,还没看到人便听到了胡金玉由远及近的声音。 胡夫人摇了摇头,眉心微蹙,“金玉这孩子,跟他说了多少次了,要稳重点儿,稳重点儿,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多大的孩子就要稳重点儿了,”胡奶奶显然不赞同她的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年纪就干什么年纪该干的事。 等他长大了自然知道稳重。” 胡夫人也知道婆母对金玉的好,面上自然是不跟婆母争,“是,您老说的是。” 不过还是决定私底下点点她生的那个顽皮货,都到了去私塾念书的年纪了,哪能还是一副小儿模样。 胡奶奶显然也了解自己的儿媳妇,不过她只看了她一眼便没再说什么,不聋不瞎不当家,凡事也不用太较真,左右金玉是她的儿子,她也不至于害他。 至于别的,她这个做奶奶的只能是面上替他说几句好话了。 说话间,胡金玉已经跑进屋子了。 胡夫人看着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眉心一皱,没好气地拉过他,给他用帕子擦去头上的汗。 “看看你这满头大汗,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让你跑成这样!” 胡奶奶难的教训他,“你娘说的是,你看看你这满头大汗的,这一跑,风一吹,回头感染了风寒喝苦药汤子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胡金玉任由他娘给他擦汗没有动,小手接下腰间的荷包,从里边抽出一封折叠的信。 已经给他擦好的胡夫人把沾满汗渍的帕子放到一旁,有些惊讶地看了眼他手中的信,“你这信是哪儿来的?” “是虎子姐姐给的。”胡金玉双手捏着信封,摇头晃脑地说,“这是虎子姐姐给的,说是看了之后我就又可以和虎子一起上学了!” 胡夫人和胡奶奶二人对视一眼,她们之前吃过金玉从李家拿回来的炸鸡腿和炸红薯条,对虎子姐弟的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 这些日子金玉一直闷闷不乐也是因为虎子,她们从金玉的口中得知虎子的姐姐带着他搬家了,虎子也从私塾退学了。 这封信又是什么情况? 胡夫人看着金玉拿着的信封,难不成是有事相求? 这个想法让胡夫人没有来地对李汐失了好感,她看着儿子面上纯真开心的笑,她要是利用她儿子的善心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那她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金玉,把信给娘,娘看看信上写了什么。” “给!”胡金玉双手把信递给胡夫人,然后踮着脚站在她身旁,“娘,你好好看看,虎子姐姐说了,让你们看了信,我和虎子说不定就又能在一起上学了。” “娘,你快看呐!”胡金玉催促道。 胡奶奶看着急的直蹦哒的孙子,直接笑出了声,“你就快看看,看金玉急的。” 胡夫人没好气地看了胡金玉一眼,“你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凡事要沉得住气,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胡金玉也不高兴了,撅着小嘴说,“像着急的样子,娘你倒是快看啊。 要不是虎子姐姐说让信拿回家给家里人看,我就自己打开了。” 他认识的字也不少,信上的内容他肯定看的懂,对啊,他可以自己看,金玉眼睛一亮,“娘,要不还是我自己看,我看完了再给你!” 胡金玉说着就踮起脚尖要去够胡夫人手上的信。 胡夫人心里默念三声这是亲生的才忍住没动手,他爹和她自己都是精明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憨货儿子。 “找什么急,这不就看了!”胡夫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她倒要看看这信上写了些什么。 看清信上的内容后,胡夫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什么!”胡夫人惊呼一声。 听见胡夫人的惊呼,胡奶奶有些惊讶,她这个儿媳可像来是个稳重人。 胡金玉也被她娘的惊呼声勾起了好奇心,攀着她的胳膊就要去够她手上的信,“娘,信上写了的什么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胡夫人的思绪都在信上,压根儿没有听到胡金玉的声音,她拿着信站起身来,看着信上的内容,很是怀疑。 这封信上说邀请金玉去嘉峪关镇北将军府族学上课。 那李家姐弟的身份她之前就派人查过,只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子,而且是无父无母,身世可怜的农家子。 他们这样的的身份怎么可能和镇北将军府搭上关系,信上说族学人太少,只有虎子和一个同龄的人的,虎子觉得有些孤单,想念之前的好朋友。 所以便想着问问金玉是否愿意同去。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肯定愿意让儿子去啊,那可是镇北将军府啊,那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吗? 他们家虽然买卖做的不小,资产也不少,但士农工商,商最低,那些真正的世家贵族哪里看的上他们。 她和金玉他爹把金玉送去私塾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将来能考取功名,改换门庭。 镇北将军府族学里的夫子们学识肯定渊博,金玉要是能去,肯定比待在江宁城这个小地方的私塾强。 但问题是,这是真的吗? 她看着信上的内容,怎么觉得那么不可置信呢。 胡夫人低头看了一眼蹦跶的儿子,对丫鬟说,“你去跟管家说一声,让他立刻带人去通知老爷回来。 就说是要紧事。” 胡金玉他爹叫胡振江,是个生意人,生意做的不小,日常需要外出打理,最近几日他刚好外出去了临县的铺子,按计划过几日也就该回来了,但看过信上内容的胡夫人片刻也不想等。 胡夫人早年间跟随胡振江一同经商,最是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虽然不知信上的内容是真是假,但她觉得可以一试,毕竟即使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万一是真的,胡夫人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那她的儿子的好运可就来了。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冯县尉家。 不同于胡振江远在临县,冯夫人看完信后第一时间让人去衙门通知冯县尉。 冯县尉见小厮着急忙慌地来叫自己,还以为家中出了什么大事,问小厮,小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着急忙慌地往家赶。 他刚一到家就看见等在院子的妻子。 顾不得坐下休息,他大步走过去,“家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冯夫人把手上的信递给他,“天佑遇上了骗子。” 冯县尉一脸疑惑地接过冯夫人递过来的信,骗子?什么骗子能让她这么着急忙慌地把自己叫回来。 冯县尉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自己夫人义愤填膺地说,“这骗子也可恨了,居然敢打着镇北将军府的幌子骗天佑。 估计就是看天佑年纪小。 还说什么邀请天佑去镇北将军府族学,她的口气可真大,好似镇北将军府是她家开的似的。 我在嘉峪关住了那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镇北将军府有什么族学!” 冯夫人本命江新苗,他父亲是镇北军中的一位副将,成婚之前一直住在嘉峪关,最关键的她娘曾经是将军夫人身边的侍女,所以她对镇北将军府比旁人多些了解。 所以一看到信上的内容就坚信冯天佑口中的虎子姐姐是个骗子,她长在边关,他爹更是镇北军中副将,所以她一直对镇北军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不允许任何人抹黑。 她之所以通知冯县尉回来也是想让冯县尉抓住这个敢打着镇北将军府的幌子骗人的家伙。 冯县尉听完冯夫人的话,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看完手中的信后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不过他的看法却和冯夫人不同,这信上说邀请天佑去镇北将军府上族学,这种事情的真伪很好拆穿,只要派人去嘉峪关打听一下就能知道镇北将军府是否有族学。 用这种一戳就破的事情来哄骗人实在没有必要。 冯县尉看了眼义愤填膺的妻子,他最是明白镇北将军府和镇北军在她心中的地位,她这幅样子他并不意味。 信上写了名字,冯县尉之前吃过儿子从李家带回来的吃食,看完名字就知道了写信人的身份。 “现在就说她是骗子未免有些太早,我明日找人去嘉峪关问问就知道族学的事情是真是假了。”冯县尉说。 “这还用问什么,镇北将军府从来就没有开过族学!”冯夫人实在不理解自家夫君还要费事找人去嘉峪关验什么真伪,实在是多此一举。 冯县尉拉着妻子坐下,安抚道,“事情的真相如何还是让人去查查的好,如果是假的我们也好告知岳父让他提醒的一下将军。” “如果万一是真的,我们岂不是得罪了贵人。”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这个写信的李汐绝对不是一般人,一句话就能把天佑送进镇北将军府族学,她和镇北将军府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从冯县尉本心上来说,他更希望信上的内容是真的,毕竟那可镇北将军府的族学,如果天佑能在那里读书,无形中就和镇北将军府搭上了关系,那可是镇北将军府,多少人想搭上关系都搭不上的存在。 冯夫人虽然不觉得这信是真的,但听完冯县尉的话也没有再反驳,左右不过是调查一下,等调查清楚了,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敢在外边打着镇北将军府的名头招摇撞骗。 第二天一大早冯县尉就派人去了嘉峪关,刚打算出门去衙门上值,就被被胡夫人连夜从临县叫回来的胡振江堵在了门口。 “冯大人。”胡振江朝冯县尉拱手。 “胡老板。”冯县尉看到来人有些惊讶,胡振江是边关有名的大商人,他知道天佑同他儿子走的很近,他以往也在其他场合见过他,但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私交,他这么一大早找上门究竟所为何事? “清晨就来叨扰,实在是抱歉。” “胡老板客气了,快请进。”冯县尉开口请他进去,然后吩咐了小厮一句让他去衙门给自己告假。 “冯大人,我今日来确有要事,耽误您的时间,实在是抱歉。”胡振江一脸真诚地道歉。 冯县尉引他去正厅,待他坐下后便吩咐小厮上茶。 “不知胡老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冯县尉已经想了一路了,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同他之间有什么事。 “小儿昨日从私塾回家带回了一封信。” 胡振江这话一说,冯县尉便感觉熟悉,一封信,难不成和天佑带回来的那一封信是一样的? 果不其然,他接下来就听到胡振江说,“听小儿说,贵府小公子也收到了一封。” 胡振江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冯县尉,自然注意到在听到自己说一封信的时候他脸上表情惊讶的表情。 他的眼神微闪,看来他也已经看过那封信了。 “信上可是邀请令郎去镇北将军府进学?”尽管已经猜到了那信上的内容,冯县尉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胡振江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他,“冯大人,这是那封信。” 冯县尉接过信,看完后沉默地还给他,两封信一模一样,只是一个邀请的是冯天佑,一个邀请的是胡金玉。 事已至此,冯县尉也没有瞒着胡振江,“天佑带回来的那封信同这封一模一样,信上内容太过匪夷所思,我已经派人去了嘉峪关。 后续如何做还是等查清真伪之后再做打算。” 和冯县尉一样,胡振江也派了人去嘉峪关调查。 “冯县尉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一切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第八十六章 上门致谢 李汐和吴大夫住的房子不仅离镇北将军府近,而且还是镇北将军府的产业。 自打李汐和吴大夫入住以后,不少人都看见过士兵驱车去找他们。 这些都不是秘密,冯县尉和胡振江派出去调查的人很快就查到了李汐同镇北将军府的交集,也打听到了李汐的弟弟确实正在镇北将军府的族学读书。 根据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冯县尉和胡振江知道镇北将军府的族学是最近才开的,里面现在就只有两个学生,一个是李汐的弟弟虎子,还有一个是吴大夫的弟子阿魏。 如今嘉峪关中有家世的人家都在拉关系找门路,想要把自己适龄的孩子送去镇北将军府。 毕竟那可是镇北将军府啊,即使自家孩子不是学习的料,那也算是和镇北将军府结了个善缘啊。 冯县尉和胡振江对视一眼,感慨地说,“没想到这李家姐弟居然有此机缘。” 他们并不认为李汐这样一个小姑娘能搭上镇北将军府,在他们看来李汐是跟着吴大夫鸡犬升天。 “早前听夫人提起过,镇北大将军身边有位姓吴的神医,想来应该就是这位了。 没想到他会隐姓埋名来江宁城开一家小药铺。” “那李家姐弟的运道确实好。”胡振江也点了点头,他是做生意的,比冯县尉更信这个。 “既然已经确定了事情的真伪,不知冯大人怎么想?” 冯县尉看他,不愧是做大生意的,就是滑头,“这样的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我就不信胡老板不心动。” 胡振江笑笑,“冯大人说的是,李姑娘这般好意确实不能辜负,所以我打算带着犬子去一趟嘉峪关,亲自像她表示真诚的感谢。” 这样的机会可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李汐的这份情谊他领。 冯县尉哈哈笑了两声,“胡老板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既如此我们便做个伴。” 冯县尉在心里骂了胡振江一句老奸巨猾,当自己看不出来,他是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的,目的不就是想让自己说出这句话。 他都把自己驾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开口拒绝,不过承了人家这么大的情,确实应该亲自上门致谢。 所以他心中也并没有很抵抗就是了。 胡振江见冯县尉答应了同自己一同去嘉峪关致谢,也满意的笑了。 他之前没有跟这位冯县尉打过什么交道,对他的情况和性子有个大概的了解。 他知道冯县尉家世不错,他从商这么多年来见过不少家世不错的人,这些人身上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他倒是没听过冯县尉有这个毛病,但试探一下总是不妨事的。 那李家小姑娘给了金玉这么大的一份机缘,他自然是要帮她达到利益最大化。 胡振江看了一眼冯县尉,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合该上门去感谢一些,人情这种东西欠了就要还,哪怕今日用不着,还有明日不是。 “既如此,那我就不叨扰了,我回去托人准备一下见面礼,明日清晨便带着犬子来找大人、”胡振江起身告退。 冯县尉也跟着起身,送他出去。 送完胡振江回来之后,冯县尉刚坐下,冯夫人便进来了,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后堂跟着听,但听完之后到现在还是有些恍惚。 “族学的事竟然是真的?” 冯县尉心情不错地抿了口茶,“确实是真的,没想到天佑居然还有如此机缘。” 确如胡振江调查到的那样,冯县尉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嫡子,可惜生母早逝,他父亲娶了位嘴甜心毒的续弦,他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父亲眼里更是只有继母生的那对双生子,他一个嫡长子在父亲眼中跟府中庶子差不多,不过也因为他嫡长子的身份,他继母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一应吃穿和该请的名师倒是从没有缺过他的,冯县尉这人确实有些清高,他不屑于去和继母、弟弟去争什么父亲的宠爱和家产。 他是个坚毅果敢的人,考取功名之后便请旨来了边关,远离那一家人,也落得个清净。 在边关,他有了自己的家,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于这一切他是满意的,唯一觉得有些亏欠的就是他儿子,没办法给他延请名师。 没想到竟有如此机缘。 “确实是个了不得的大机缘!”冯夫人高兴地说,“我刚才听你们说明天要去嘉峪关致谢,确实是该好好谢谢李家那个叫李汐的小姑娘。 时间还挺紧的,我去看看要准备些什么,要是府上没有还得让人出去采买。” 冯夫人说完都没等冯县尉回答,便匆匆离开去准备明日要带的谢礼。 第二天胡振江一大早便带着胡金玉来找冯县尉父子,同他们一起出发来了嘉峪关。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这位就是李姑娘,我是胡金玉的父亲胡振江,平日做些小买卖。”胡振江笑着说。 “胡老板。”李汐点了点头。 胡老板笑着说,“我听金玉说他和虎子是好朋友,咱们之间不必这么见外,你叫我一声胡叔便好。” 冯县尉看着胡振江这幅模样,心说不亏是做商人的人,这话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李姑娘,我是天佑的父亲冯则伦,今日是特地前来感谢你的。”冯县尉笑着说。“我同胡老板的年纪差不多,李姑娘叫我一声冯叔便是。” 李汐:…… 清早起来一开门,从天而降两叔叔? 胡老板:…… 这人咋还抄作业啊? 胡金玉挣开他爹抓着他的手,走到李汐身前,“虎子姐姐,虎子呢?” “虎子去上学了,中午才能回来。”李汐弯腰摸了摸胡金玉的头,直起身子,对着胡振江和冯则伦说,“胡叔、冯叔,别站在门口说了,先进来。” 胡振江和冯则伦自然不会推拒,二人迈步进了李汐家的小院,身后的小厮拿上带来的谢礼跟了进去。 李汐家的院子不大,院门自然也不大,刚才他们两对父子挡在门前,她压根儿没看见后头跟着小厮。 等小厮跟进来,她才看到他们手上拎的东西,们! “行了,就放这儿。”胡振江指挥小厮把东西放下,冯则伦也是一样。 李汐看着院子里摆的满满当当的谢礼,沉默了,这里的满满当当并不是用的夸张的说法,而是写实,李汐看从她脚下到门口都被摆满的谢礼,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离开的时候还能走的到门口吗? 胡家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的还不小,手上自然是不缺钱的,冯则伦是家中嫡长子,纵然继母、父亲待他不好,但他娘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嫁妆自然是他的,所以他也是不差钱的。 双方比着买东西,没想到买着买着就多了。 这次来嘉峪关,他们每家都带了两大车的谢礼,进城的时候还被守城的士兵好一顿盘问。 李汐嘴角抽搐,“两位叔叔这是……” 胡振江笑了两声,说,“你说说咱们之前本来非亲非故的,你有好事居然能想着金玉,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这些只是带来的谢礼。 不过从今以后你就是金玉他亲姐,有什么事情你就找胡叔,能帮的胡叔帮,帮不了的胡叔想办法也得帮你办了。” 冯则伦看着胡振江这幅模样,都说商人有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自己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把自己认输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收下,冯叔我不才是江宁城的县尉,以后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你开口就是。” 李汐看了眼放在他脚下那鲜红的珊瑚摆件,嘴角抽动,这就是他说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不过是见虎子上学孤单,所以才写信希望金玉和天佑能过来作伴,说起来,他们愿意来,也是帮了我的忙。 这些礼物都太贵重了,胡叔和冯叔还是拿回去。” “给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拿回来的到底,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拿着用。” “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都是明白人,知道能让孩子进镇北将军府族学读书意味着什么,和你给他们的机缘比起来,这些东西实在不值一提。” 李汐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见他们态度坚决便也没在拒绝,邀请他们进屋,拿过茶壶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镇北将军府那边已经同意给我两个入学名额,你们这边要是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让金玉和天佑入学。 只是嘉峪关距江宁城的距离可近,镇北将军府的族学并不提供住宿,恐怕还得需要解决一下他们的食宿问题。” “这个不是问题,我们在嘉峪关有宅子,到时候可以直接举家搬过来。”胡振江满不在意地说。 其实他家本来就是在嘉峪关,但他年少时候,嘉峪关常年遭受匈奴的侵袭,当时这里i还没有镇北大将军坐镇。 大衍同匈奴的作战胜少败多,不少人都逃难去了,他便也带着寡母离开在江宁城安了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为了念想,他便买下了他们家之前在嘉峪关的地皮,顺便也把旁边的地皮买下,在上边盖了宅子。 不过他们家一直在江宁城从来没有住过嘉峪关这边的宅子。 现在都讲究安土重迁,李汐没想到胡振江这么有魄力,这可是举家陪读啊,跟后世的高三陪读大军也不差什么啊。 李汐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冯则伦。 冯则伦勾起一抹笑,他是江宁城的县尉,自然不能说走就走,但是他也并非没有别的办法。 “天佑的外祖父家刚好在嘉峪关。” 李汐了然,懂了,冯天佑可以住在他外祖父家。 让冯天佑住在他外祖父家是冯则伦夫妻两个人商量后的结果,不过,冯则伦并不打算让儿子长期住在他岳父家。 毕竟在是亲近,对天佑来说也是寄人篱下。 他打算这次年末考核的时候努努力,争取调到嘉峪关来,冯则伦觉得问题不大,毕竟从坏的地方往好的地方不好调,从好的地方往坏的地方还不好调吗? 其实算起来嘉峪关在边关的地位同其他几座城池比起来是超然的,毕竟是防守匈奴的第一道防线,在嘉峪关做官比在其他地方更容易升职。 但机遇往往和危险同在,在嘉峪关也意味着站在抗击匈奴的第一线,匈奴可并非只会真刀真枪的跟镇北军正面刚。 他们也会伪装,也会计谋。 曾就就有一支匈奴小队偷偷潜入嘉峪关,光天化日杀死了嘉峪关六名官员,虽然他们最后被镇北军抓住了,但那六名官员也活不过来了啊。 自那以后,嘉峪关的官便成了公认的危险性最高的官。 见他们都已经想好了安排,李汐便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入学?” 胡振江先说,“那宅子日常有人打扫,搬过去就可以直接住了,今明两天搬家,后天便可以让金玉入学。”‘ 虽然胡振江也想让金玉快点儿入学,但让他一个人在这儿他也不放心。 “我一会儿去一趟天佑他外祖父家,安排一下后续的事情,入学时间便和胡家一样定在后日。” “当然可以。 到时候我带着你们过去,也算你们过去认认门。” 胡振江和冯则伦自然求之不得,约定好时间,李汐送他们离开。 离开的时候果然发生了李汐之前猜测的场面,他们带来的谢礼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把通往大门的路都堵上了。 还好小厮在(堵住了门,他们也出不去……),手脚麻利地清出一条道。 离开之前胡金玉拉着李汐地手问,“虎子姐姐,等虎子回来,你可一定要告诉虎子,我和天佑今天来看他了。 等到后天我们就又会在一起上课了。” 冯天佑也在一旁巴巴地看着李汐,等着她的回答。 “好,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李汐答应道。 “你可千万别忘了。”胡金玉一脸认真地说。 “好,我不会忘的。”李汐并没有因为胡金玉是一个小孩就敷衍他。 但胡金玉还是不放心,最后还是胡振江嫌他啰嗦,直接把他抱走了。 第八十七章 痛并快乐着 他们走后,李汐看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叹了口气,任命地开始收拾,吃的放一边,用的放一边,摆着好看的放一边。 等她把所有东西都归结好,放进库房里,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李汐直起腰,手握拳在腰后捶了捶,看来顾景之他家确实是高门大户,镶了金边了,只是安排他们两家的孩子进顾家族学,他们就给自己送了这么东西。 她要是把入学的名额再给出去几个,谢礼不得把他们家给装满了,发现了一个致富小妙招。 不过李汐也就是想想,胡振江和冯则伦承的是她的人情,她承的是顾景之的人情。 但顾景之还欠着她人情呢,所以只能算是两相抵消,要知道钱债好还,情债难清。 要是拿了他太多人情债,到时候自己还怎么理直气壮地从他那扒拉银子,算了算了,她还是比较喜欢西瓜,芝麻就算了,她不贪心。 顾景之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但也许他就喜欢让李汐欠他人情债。 “战场已经清点完毕,我方将士轻伤三百,重伤二十,无战死,诛灭匈奴五千,俘虏两千,左贤王乌护比带小队突围,远遁草原。” 战争已经结束,顾景之没有自然没有必要再藏于人后,所以他“活”了。 对于顾长风来说,这是一场明牌战争,而且是只有匈奴明牌的战争,一切优势都在他镇北军,胜利并不意外,因为是可以预见的。 乌护比这人是他的老对手了,对于他,顾长风算的上颇为了解了。 左贤王在匈奴的地位是仅次于单于的统领位,但乌护比此人好大喜功,并无什么才能,能做到左贤王的位置上全靠他那身为上一位单于的爹。 别看乌护比这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上一任拓洪单于活着的时候自己喜欢就是他这个儿子,要不是见他实在不是个做单于的料也不会把单于之位传给现任单于。 拓洪单于不止是乌护比的父亲,更是匈奴的单于,他要对整个匈奴负责。 当然还有一层关系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即使自己把单于之位传给乌护比,乌护比也护不住,所以这单于这位他不能给他。 虽然这单于这位不能给他,但拓洪单于还是把左贤王这个除了单于在之外最珍贵的位子给了他最喜爱的儿子。 现任单于呼韩邪对他这个深受父亲宠爱的弟弟并无好感,导致乌护比虽然是左贤王,但实际上并未在匈奴高层中受到左贤王这个位置带来的尊重与重视,所以他一直迫切的期望在取得战功。 但可惜从未成功过。 昨夜顾长风命人做出一种守卫空虚的样子,一直派人盯着嘉峪关的乌护比得到探子的汇报,立刻整兵,带着匈奴大军一头扎进了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中。 在顾长风和顾景之的计划中,他们不仅在嘉峪关城门埋伏了足够多的人手,还派出了三支阻截匈奴退路的队伍。 在战前的设想中,他们准备的如此完善,此战是可以擒获乌护比的,没想到居然还是让他逃了。 “为什么没有抓住乌护比,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乌护比撤退的时候碰上阻截的是石韩硕小队。”顾景之也觉得这次是捉拿乌护比的好机会,但偏就让他跑了。 “那更不该有问题才是。” 石韩硕小队是负责阻截的三支队伍中战斗能力最强的小队,乌护比仓皇逃跑,身边也就跟着五十几人。 但石韩硕带的队伍可足足有一百五十人,怎么也不可能拿不下那个脑满肠肥的乌护比才是,顾长风心中忍不住开始阴谋论,难不成是队伍中还有奸细,故意放跑了乌护比? “难道军营里的奸细还没有清理干净?” 顾景之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据石韩硕的描述,乌护比身边有一员猛将,是个以一当十的好手,是他拼命护着乌护比离开的。” 在同乌护比的阻截战中,他们虽然放跑了乌护比,但他们也擒住了三十五名匈奴,看来这次确实是乌护比好运。 顾长风听完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次算他走运!” 虽然让乌护比跑了很让人生气,但这次一战他们可是大获全胜,匈奴损失在重大,乌护比带来的匈奴大军几乎全都被留在了嘉峪关。 这次同镇北军作战,乌护比下血本出动了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带着乌护比给他们画的加官进爵的大饼而来,期望自己能在他的带领下攻破嘉峪关,抢夺金钱财宝,美女奴隶。 可惜在他们踏出草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十万大军在镇北军的围攻中只逃走了两万,剩下的八万大军被斩杀三万五,余下的四万五全部被生擒。 十万大军的损失,定然让乌护比损失惨重,兵员的消耗让他在几年内无力再发动大的战争。 而这次战场的失利,定然会让乌护比受到来自单于的责难,和其他匈奴实力的蔑视。 想到这里的顾长风舒了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算了,既然逃走了就算他命大,不过想也知道他回去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十万大军让他霍霍称这个样子了,他要是呼韩邪单于,他杀了乌护比的心都有。 这十万大军可不仅仅是乌护比的兵,他们更是呼韩邪的兵,他可是听说呼韩邪现在的身体情况可不好,别听到这个消息直接被他这个蠢弟弟给气死了。 哈哈哈。 “接下来,边关百姓可以过几年好日子了。”顾长风起身走到顾景之的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闲下来了,正好可以忙忙你的事。” 顾景之闻言眉头一皱,“您怎么跟母亲一样,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儿子还没有成家的心思。” 顾长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当我想操你的心呢,还不是你娘天天在家里念叨。” 但他喜欢让他媳妇天天嘴上念叨这个臭小子啊,“这屁话是谁说的,怎么我听到的是先成家后立业。 你说说你都多大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快会跑了。” 成家的事情顾景之以前也并非没有想过,但一想到他娘给他找的那些矫揉造作的高门贵女,他就敬谢不敏了。 听到顾长风这么劝他,顾景之心中没有丝毫波动,毕竟这些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这事急不来,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顾长风瞪眼,“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每次一提起这事你就说顺其自然。 可你娘给你找的那些姑娘你是一个也不见,怎么着?你还打算从天而降一个媳妇儿不成!” “也未尝不可。”顾景之浅笑着说。 顾长风闻言更气,直接拿起桌上的书朝他扔去,“我让你未尝不可!” “父亲,气大伤身,这可要不得。”顾景之单手接住他扔过来的书,“这种事情哪里急得来的。 我们还是说说族学的事。” 顾长风其实也习惯了顾景之在婚事上的抗拒,其实他也不大在意,觉得这小子就是没开窍,等他开窍了就好。 就像他当初没有遇到他媳妇儿之前那也是从来没有想过成婚的事,但一遇到了,那就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但他媳妇儿不觉得啊,自己只要一回去她就拉着自己念叨,他平常在军营里,一回去哪里愿意听媳妇儿一直跟自己说这个臭小子的事。 听到顾景之说族学,他知道他这是在岔开话题,正好他也说累了,干脆就揭过了催婚那茬。 “族学?族学什么事?” 之前确实有人因为族学的事情来麻烦他,但他想着都是这臭小子整出来的事,干脆就都仍给他了。 事情都交给他了,后续他自然就没有再关注,这臭小子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顾景之:他就知道。 “你也知道府上的族学本是为了留住李汐才特地开办的,自从消息传出去之后军中不少将领都希望把家中适龄的孩子送去。” “这算什么事,他们想送你便让他们送,左右苏羯在,两个人是教,一群人也是教。” 说起这事,顾长风的想法很光棍,反正又不是自己教,让其他人去烦恼。 “父亲,你如今是超一品的大将军,又手握重拳,朝中不少人对你虎视眈眈,要是同将领们走的太近,关系太密切肯定会的引起旁人无端的猜忌。”顾景之眉头微蹙,“还是低调些为好。” 顾长风抬头看了他一眼,“低调什么,老子心里又没鬼,怕他们那群长舌妇!” 顾景之无奈,“你也知道他们是长舌妇,又何必做些让他们嚼舌根的话。 一次两次陛下自是相信父亲,但次数多了也难免猜忌啊。” 顾长风回想了已经有几年没见的建安帝,“放心,就凭我俩这关系,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我的。” 顾景之:…… 他知道他父亲和今上年轻的时候情谊不错,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天真。 古话说,天家无父子。 在天家父子情谊都没有,他居然奢望陛下会因为年少的情谊而相信他。 “父亲!”顾景之不赞同地看着他。 顾长风直接摆手,“我说没事就没事。” 虽然顾长风一直强调没事,但顾景之怎么可能听的进去,不仅如此,他还觉得他父亲这是常见在边关这种民风淳朴的地方待惯了,早就忘了京城官场的尔虞我诈,朝臣之间的倾轧。 “算了,”见顾景之一直不赞同,顾长风不知为何突然改口,“反正我早就把族学的事情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顾景之:…… 突然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所以他据理力争这么半天是为了什么? 顾景之无语地离开了大帐,顾长风看着儿子的背影也嫌弃地摇了摇头,小小年纪就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真是一点儿少年意气都没有。 两日之后,李汐带着已经安顿好孩子的胡振江和冯则伦一起送孩子去顾家族学。 顾家族学并不在镇北将军府内,而是在距离镇北将军府不过十米的一座宅院中,顾景之之前便已经里面的人打过招呼,胡金玉和冯天佑很快便入了学,又和虎子成了同窗。 三个小孩又重新和小伙伴聚在了一起,彼此都很高兴,因为儿子能入顾家族学,胡振江和冯则伦也都很高兴,看着虎子脸上的笑容,李汐同样很高兴。 一场皆大欢喜的转学就这么结束了。 族学里正在备课的苏羯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眉心一蹙,谁在背地里算计他? 苏羯猜肯定是顾家那两个不要脸的父子,要不是他们,他这些日子也不至于过的水深火热的。 他是来这儿养老的,可不是来这儿带孩子的! 苏羯重重的放下手上的毛笔!既然是他们上赶着来跟自己学,那可就别怪他这个做夫子的手下不留情。 “来人,再去准备十刀纸。” 他写不死他们! 可怜的虎子三人还不知道将来面临什么,此刻他们正高兴于重新与小伙伴团聚。 同匈奴打了场大仗,自然不能瞒着皇上。 整理好战功和伤亡情况之后,顾长风写好了折子,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京城。 信送到的时候,建安帝正在开朝会。 自打那日建安帝发过火后,这些日子以来朝中的大臣们都是夹着尾巴过日子,一时间朝上安生的不行,建安帝都有些不太习惯。 又是一次“十分和谐”的早朝,建安帝见无人启奏,刚想退朝,便听见外来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陛下,嘉峪关八百里加急战报!” 建安帝闻言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面色冷凝地看着点殿门口,沉声说,“让他进来。” 底下的朝臣们有的面露惊慌,有的低头沉默不语,有的同身旁的人低声说着些什么。 但此刻,建安帝压根儿无暇顾及他们。 很快一个身披铠甲的黑壮汉子走上殿来,手上捧着一个落了漆的竹筒。 建安帝看了眼他手上的竹筒,对一旁的吉安点了点头。 吉安后退三步,转身退下,走到那黑壮汉子前,从他手上接过加急送来的战报,转承给建安帝。 第八十八章 没眼色的萧溯 “八百里边关加急战报,不会是匈奴打过来了?” “肯定是出了大事!” “顾长风不是在边关坐镇嘛,匈奴应该打不过来。” 朝中大臣们对顾长风的态度分三种,一种是恨不得他死的,一种是十分推崇敬仰他的,还有一种是中立没态度的。 但不论是持有那种态度的人,对顾长风这人是喜欢还是厌恶,都不得不承认他在领军打仗方面确实是个有才能的。 他这个大将军可是自己靠军功实打实地打出来的。 但这种情况以前也没出现过啊,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边关肯定发生了大事。 所有人心中都惴惴不安,心里怕匈奴打过来,又觉得有顾长风在边关坐镇,匈奴应该打不过来。 此刻殿上的某些人显然已经忘了不久前他们是怎么在朝上说顾长风的坏话,恨不得建安帝立刻把他撸了。 别说他们了,在没打开密信之前,建安帝的心里也不平静,他多少年都没收过顾长风送来的加急战报了,怎么可能不慌。 之前的许多年里,匈奴被顾长风打怕了,只敢小规模劫掠边关百姓,他们压根儿就不敢跟镇北军主力对上。 镇北军同匈奴在边关就没大规模的打过,多是一些小规模的碰撞。 这其中自然有很多边关百姓失去财产,性命,但说句残酷的话,这些生命的损失在朝廷看来可惜,但也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边关危险是众所周知的,顾长风没去嘉峪关之前,边关每年都会有数万将士战死沙场,数千百姓被匈奴掳走去做奴隶。 可能有人就要说了,既然边关那么危险为什么不离开边关去往更安全的地方。 一是人们思想守旧,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故土难离是大多数人刻在骨子的,二则是朝廷不允许,想也能明白,如果一座城里的百姓都迁走了,那城还能叫做城吗? 建安帝怀着忐忑的心情揭开蜡封,抽出里边的信纸,展开之后,看清上边的内容,这才长舒一口气。 底下朝臣们虽然心中想法各不相同,但此刻确是都将打量的眼神看向建安帝,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蛛丝马迹。 但建安帝为帝这么多年了,心里想什么哪里可能从脸上表现出来。 从紧张的情绪中跳出来,建安帝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下方的那些打量的眼神的。 他沉着脸,什么也没说把信叠起来放在膝上,“乌护比率十万大军直逼嘉峪关,依诸位爱卿看,我大衍该如何应对。” “什么!居然真的打过来了?!” “十万大军!匈奴居然出动了十万大军!” 边关是有五十万镇北军在,但问题是现在这五十万镇北军并非全都在边关啊。 两个月后,高丽、新罗、百济、泥婆罗、骠国、赤土、真腊、天竺、倭国、大食、波斯等十一个国家派出的使团即将抵达京城。 他们此次前来是打着朝见上国的名头,建安帝自然不能拒绝,但想也知道他们此次前来并非只是为了长长见识。 所有人都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哪怕那些国家送来的国书上写的多么谦卑,多么讨好,建安帝统统不信。 他自己就是做皇帝的,从他自己本心来说,要不是最近十年来大衍天灾人祸不断,他早就腾出人手钱财来把匈奴给灭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被顾长风打残的匈奴早就被建安帝盯上了,就是一直苦于内部一直无法安定。 要来大衍朝见的那十一个国家离大衍可都不远,他对他们兴趣满满,他可不信他们对大衍肥沃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不感兴趣。 但现在匈奴还在虎视眈眈,西南那边也太平,他可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所以他便打算在这次朝见上向他们展示展示他大衍的实力。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举行一次军演。 京城自然也有军队驻扎,但建安帝觉得京城的军队同边关的军队比起来少了几分杀气,于是便从西北和西南分别调军二十万。 他打算让那几个国家好好看看他们大衍的实力,然后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实力跟他们作对。 建安帝的想法得到了朝臣们的支持,两个月前便已经把调兵的旨意送去了西北和西南,四十万大军早就已经出发,算起来估摸着也快到了。 所以,顾长风现在手里只有三十万的大军。 兵部尚书柳德章从队伍中站出来,“陛下,镇北大将军手中有三十万镇北军,完全可以与之一战。 大将军和镇北军的能力我等都清楚,区区十万匈奴而已,不可能是大将军的对手。” 在场的人就没有不赞同他这话的,首先来说,顾长风的本事他们肯定是肯定的,其次是双方的对战士兵数量,三十万对十万,这波稳了啊。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担忧是边关发生了什么大事,现在他们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了,十万匈奴而已,难道匈奴没有探子吗?他们不知道嘉峪关还有三十万大军在吗? 那乌护比怎么敢啊? 丞相孟世能也对队伍中站出来,“陛下,柳尚书所言极是,不过是十万大军而已,对顾大将军来说肯定不是问题。” 孟世能说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户部侍郎孙戒难。 紧接着他便站出来,“陛下,顾大将军虽然常年在边关镇守,但我等都是知道他的能力的,不光我等,民间对顾大将军也是颇有赞誉。 他肯定不会让陛下失望,定然会取得此次的胜利。” 符太师闻言,眉头一皱,这孙戒难是在捧杀啊。 在场的不是没有像符太师这样的明白人,但孙戒难这番行的是阳谋,他们压根儿没办法替顾长风说话。 难道他们要说顾长风能力不行,此战赢不了? 符太师忧心地抬头看向陛下,果然看到陛下蹙着眉头,面色难看。 孟世能也看到了建安帝面上难看的表情,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很快又拉平嘴角,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建安帝:今早果然不该贪多吃了那份小笼包,胀得现在都还不舒服。 “其他爱卿可还有不同意见?”建安帝的右手似不经意地搭在腹部,接着宽大的龙袍掩饰,他打着圈揉着肚子,面上一派深沉。 其他大臣听到建安帝这么问,纷纷表明自己的立场。 “顾大将军能力超绝,小小的匈奴定然不在话下。” “十万对三十万,匈奴定然全无胜算。” “臣也认为应该同匈奴打,小小的匈奴而已,不打,他们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 殿内朝臣们表明立场的声音不停,建安帝高坐龙椅之上看着他们一个个对顾长风推崇备至的模样觉得无趣极了。 今天夸赞顾长风能力能力超绝的人中不少都是前不久在朝堂上参他的那些人。 这幅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未免太过难看。 还有他们这小计谋,要不是为了形象,建安帝简直想要冷笑出声,他们不会以为他们这捧杀的小计谋自己看不出来。 疯狂在自己面前说顾长风能力强,在百姓中的名声好,想要借此引起自己对他的忌惮。 他们可真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打量自己傻呢。 嘿嘿,他还就偏不让他们得偿所愿,想要挑拨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他们想得美。 心中自有章程的建安帝看向一旁没有出声的三个儿子,“你们三个怎么看?” 萧溯往前站了一步:“父皇……” “太子先说。” 萧溯的声音和建安帝的声音同时响起。 萧溯听到父皇先让太子回答,面色一黑,退了回来。 太子看也没看他,拱手说道,“回父皇,儿臣认为此仗必打。 一是此仗优势在大衍,无论是顾将军的领军能力也好,还是治军本事也好,都是毋庸置疑的,在同匈奴作战中,顾将军就从来没有输过,数次打下以少胜多的战役。 更何况此次我方有三十万大军,而匈奴仅有十万,这是一场必赢的仗,所以,我们为什么不打?” 建安帝没有评价他说的话,而是问道,“哦?那二是什么?” “二是其他国家的使团马上就要来访大衍,这段时间对大衍来说非常重要,面对匈奴的挑衅我们必须处以他们惨痛的代价。 这样才能在他国使团面前扬我大衍国威,让他们知道我大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也是对他们的威慑。” “好!”听完太子的回答,建安帝笑了,“分析的头头是道,不愧是太子啊。” 萧溯听着建安帝对太子的夸奖,面色更加难看,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父皇先叫的是自己,他也能回答上来。 萧澄看着二皇兄面上愤恨的表情,用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父皇还在,让他收敛一点。 萧溯瞪了萧澄一眼,甩开他的手,虽然收敛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但到底年少,还没办法很好地隐藏的自己的情绪。 萧溯和萧澄就站在太子身侧,建安帝又怎么可能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看着对太子仇视的二儿子,建安帝也有些头疼的。 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他该早点儿接受现实才是。 看了眼站在他身侧担忧的看着他的三儿子,建安帝在心里点了点头,还是老三懂事。 “父皇儿臣认为此战不该打!”萧溯站出来说,说之前他还看了一眼太子,既然他说要打,那他偏就说不打! 听到他这么说,建安帝显然很意外,毕竟现在谁都能看出大衍在这场战争中的胜算很大,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输的可能性,他突然站出来说此战不该打。 怎么?脑子离家出走了。 不过对于自己的儿子,建安帝还是有几分耐心的,“哦?不该打?你来说说为什么不该打?” “刚才太子也说了他国使团马上就要到了,在这段时间里,大衍不能出一点儿错。 此战大衍要是胜了自然好说,万一要是输了,那可真是丢脸丢到了是一个国家。”萧溯冷笑一声,“那些使团说什么前来交流,要我看他们就是前来试探。 看看我们大衍是不是块好啃的骨头,一旦发现大衍有丝毫破绽,他们就会想饿狼一样群起而攻之。” 听到他这么说,建安帝脸刷的就黑了,老二觉得是读书读少了,会不会形容啊,怎么那些使臣是饿狼,他们就是骨头啊。 萧溯没停,继续说,“乌护比作为左贤王,肯定是不是浪得虚名。” 听顾长风说过乌护比怎么当上左贤王的建安帝:他还就是浪得虚名,能坐上左贤王之位全凭有个好爹和一个不想让一个真正能干的人当上左贤王的现任单于哥哥。 “他在边关同顾将军对峙这么多年,不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对手,既然他敢出动十万匈奴大军就说名他肯定有所依仗。” 建安帝:依仗确实有,不过是顾长风给他挖的坑。 刚开始看到信上说的景之那小子身手重伤他差点儿没从龙椅上站起来,幸亏他看到后边写了他现在已无大碍。 他不仅伤没事了,还和顾长风那家伙一起想了一个馊主意,坑了乌护比一波大的,说实话,他刚才都想笑了,生生忍住了。 “对于匈奴来说,此仗的胜负可能没什么,毕竟他们又不是没输过。” 乌护比:我谢谢你……¥………… “但大衍不行,在使团到来之前,大衍不能发生任何负面事情。”萧溯说完朝太子冷哼一声,“所以此战不能打,应该派使者去和匈奴和谈。 他们胜算本就不大,想来会乖乖同意和谈的。” 建安帝被萧溯这番话给气笑了,“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 萧溯没有看出建安帝笑容背后的意思,还以为他这是夸自己,不由兴奋地说,“父皇也赞同儿臣的想法?” 建安帝:…… 他本来是想斥责他的,但此刻突然有些无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自己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没眼色的儿子。 第三十九章 反转,傻眼 太子对自己这位一直想要上位的二皇子也是颇为无语,就他这脑子,还跟自己争夺太子之位呢,父皇又不傻,怎么可能把大衍交到他手上。 是以,太子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对手,平日里无视他也只是因为懒得跟他计较。 一旁的萧澄也没想到二皇兄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萧溯这番话怎么说呢,初听有点儿道理,细想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道理。 “父皇,二皇兄他只是……”萧澄站出来,他只是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替他解释。 他知道二皇兄一直爱跟太子别苗头,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为了和太子作对,故意跟他唱反调。 萧溯又不傻,已经察觉到周遭气氛的不对,他抬头看向建安帝。 建安帝面带冷笑,“你可真是机智聪颖,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对策来。 匈奴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还想跟他们和谈。 抱薪救火的道理文华殿的师傅没有教你嘛!” 萧溯感受到建安帝的震怒,忙跪下,“父皇,儿臣错了。” 其实他不大懂父皇为何生气,但他下意识地知道自己该认错,这是一种求生的直觉。 建安帝没再看这个没脑子的儿子,看向一旁跟着他一起跪下的三儿子萧澄,“萧澄你跟你而皇兄说说,抱薪救火的道理是什么?” 萧澄抬头看了一眼建安帝,又看了一眼身低着头的萧溯,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开口,“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建安帝指着跪在地上的萧溯,恨铁不成钢地说,“看看,连你弟弟都明白的道理,你居然不明白。 匈奴就是一群狼子野心的家伙,同他们和谈,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到最后,反受其害。 匈奴自大衍立朝以来就一直是大衍的心腹之患。 当年大衍初初建立,内忧外患,趁着大衍忙于梳理内部混乱,安抚民生,匈奴劫掠边境事件,不计其数。 小规模的入侵难以计数,大规模的入侵,更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为了震慑宵小,高祖亲去督战,却被野蛮强悍的匈奴人围了七天七夜,七天七夜啊! 要不是当时的孟捷将军神勇,于乱军之中救回高祖,如今有没有大衍都还是另一回事!” 建安帝越说越生气,干脆直接站了起来。 殿内的文武百官见状纷纷跪下,高呼,“陛下息怒、” “息怒?”建安帝扫视一圈,“朕不知道你们当中是否有人赞同二皇子的话,但朕把话撂在这儿。 匈奴初是中原大地的肘腋之疾,后是大衍的心腹大患。 最大的一次,匈奴带领三十万铁骑进攻大衍,叩开了嘉峪关,杀死了嘉峪关的所有官员,大肆屠杀和劫掠大衍百姓。 边关燃起的烽火足足烧了一个月。 朕可以息怒,但边关因此而死百姓和将士的怒火怎么息! 当时大衍无兵可派,无将可用,只能屈辱求和。” 建安帝说着自御台而下,“自朕即位起,便立誓不让大衍再在匈奴面前卑躬屈膝,大衍在匈奴失去的尊严要用血来偿还。 幸而朕英勇无双,堪比卫霍的镇北大将军,自长风带兵去往北地,匈奴再未胜过大衍一场。 如今攻守易行,尔等何须畏畏缩缩!” 萧溯已经从建安帝的口中知道了自己错在了哪里,此刻,他是一头的冷汗,心里怪责自己刚刚太过于莽撞,竟被太子激的胡言乱语,明明他一开始的想法同太子是一样的。 但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此刻的萧溯不知道是否该开口,也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 说自己错了?那不是在太子面前低头,可不说,难道自己就在天子面前有面子了? 萧溯知道今天这丑他是已经出了,怎么修补也无济于事了。 “父皇,儿臣知错,是儿臣想当然了,此战应战,大衍必胜!” 既然知道怎么修补都无济于事,这丑必出,那他当然要两者相害取其轻。 果然,听到他这直白的道歉后,建安帝的表情微缓,但也就是微缓,他对他和太子的定位不同,蠢些便蠢些。 建安帝收回他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看向朝臣们,“朕的大衍绝对不能在匈奴面前奴颜媚骨,卑躬屈膝。 求和?大衍绝不求和,即使匈奴主动就和,朕也要好好考虑考虑。” 建安帝这一番话说的威武霸气,朝臣们自然是纷纷应和。 “陛下说的是,匈奴狼子野心,大衍绝不动能退缩!” “要战便战,大衍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没错!我大衍将士英勇无双,区区匈奴而已!” “陛下,有顾大将军坐镇嘉峪关,匈奴人休想上前一步!” “是啊,顾大将军可是匈奴人的噩梦,听说他的名头在匈奴是可以止小儿啼哭的。” …… 建安帝看着他们志气满满,好似下一刻就能披甲上战场的样子下勾唇一笑,转身拾级而上,踏过御台,坐上龙椅。 幽幽地说:“诸位爱卿不必如此激动,这仗顾大将军已经打完了。” “大区区匈奴而已,大将军定然旗开得胜……”说话的人听到建安帝的说,声音直接劈叉了,“设么!打完了?!” “打完了?” “怎么就打完了?” “这战报不是刚刚送来吗?” 事情的真相很好猜,众大臣惊讶过后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恐怕边关送来八百里加急战报并非请战战报,而是请功战报。 “顾大将军已于五日前大挫匈奴,擒杀匈奴八万人!”建安帝面上笑意明显,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最喜欢听匈奴倒霉的消息。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边关大胜,扬我大衍国威。”孟世能高喝。 “哈哈哈,”建安帝大笑几声,“还是丞相最会说话。 此战,顾大将军居功至伟,立下如此大功,合该好好封赏赏赐,还有边关的将士们,此战也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顾大将军已经随信寄来了诸将的战功,便由吏部负责战后的封赏。” 吏部尚书从地上爬起来,“臣领旨。” 这朝会上的大起大落的,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但他们知道,此刻陛下心情十分不错,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苦啊。 “行了,封赏的事吏部尽快拿个章程出来,今日的朝会便到这了,散朝。” 建安帝说完便离开了,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二和老三,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太子,眉头微蹙,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建安帝走后,萧溯直接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眼还跪着的萧澄,念及他刚才替自己说话,也把他拽了起来。 地下的朝臣们也纷纷起身朝外走去。 太子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去。 但就是他这什么都没说的样子看的萧溯火气更大,他忍不住想要上去找他理论,问问他为什么看不起自己。 是的,萧溯能够感受的到,萧泽那家伙一直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他一直把他视为对手,但他确实一直无视自己,这怎么能让人不生气呢。 萧澄见状忙伸手拦住他,“二皇兄这是要做什么。”他看了一眼左右,低声说,“二皇兄,这可不是别的地方,行事还是低调些好。” 说话的功夫太子已经离开大殿,萧溯也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确实,自己不能再冲动了,父皇才刚刚斥责了自己,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再闹出点儿什么动静,父皇那边确实说不过去。 “二皇兄,父皇还是在意你的,不然也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萧澄道。 听了他的话,萧溯心想,确实如此啊,父皇虽然斥责了自己,却并未降下责罚,说明父皇还是看重自己。 萧溯不知道的是,不责备不仅只代表看重,还代表无视。 萧溯估计这是在大殿上,周围都是父皇的人,看了一眼萧澄,“澄弟,今日多谢你在父皇面前为我开口,你对为兄的情谊为兄都记得。” “二皇兄。”萧澄感动地看着萧溯。 确实如萧溯想的那样,大殿上的人都是建安帝的人,所以,他们在大殿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很快便被人传到了建安帝耳中。 御书房内。 建安帝刚刚命人准备些名贵药材送去边关,他眉头微皱,信上说景之受了重伤,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不知道伤的怎么样。 景之那孩子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吉安,你亲自去,盯着他们多拿些珍贵的药材,再准备些滋补的圣品,准备好之后速速送去嘉峪关。” “是,奴才这就去办。” 吉安刚要退下,又被建安帝叫住。 “等等,”他想了一下,“再去太医院点一名太医去看看那个小子。” “顾少将军要是知道陛下这么惦记他,定然会感念陛下的。” 建安帝唇角勾起一抹笑,“你这家伙最是会说话,行了,快去办。” “是,奴才这就去办。” 吉安刚走,就有一个小太监进来,把建安帝走后大殿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了建安帝。 听完他的汇报之后,建安帝本来勾起的嘴角拉平。 一个个的,整天叫人不省心,老大是个独的,素来不将老二、老三放在眼里,老二是个蠢的,行事莽撞,天天就知道和老大别苗头,老三天天跟着老二混,倒是个知事的。 幸亏他孩子生的少,不然更有的烦了。 想想还是顾长风那个家伙好,就一个儿子,好好培养去了,也不用担心兄弟反目的问题。 …… 嘉峪关。 终于闲下来的李汐打算出去转转,算算日子,她来嘉峪关的时间也不短的,但因为这样那样的愿意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家里。 素来能宅的她都有些宅不住了,见今天天气不错,便打算出去逛逛,她还没有好好看过嘉峪关呢。 李汐锁上院门,步伐轻快地往大路上走,很多人都喜欢结伴出行,但李汐一直以来都喜欢一个人逛街。 可能会有人觉得一个人逛街太孤单,但李汐一点儿这种感觉都没有,她反而感觉这样更轻松自在。 不用去顾忌旁人,迁就旁人,一切随心,多好啊。 走出巷子,还没拐入街市,李汐便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叫卖声和说话声。 可能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原因,整个嘉峪关都洋溢着欢笑声。 “为了庆祝匈奴大败,馒头一文钱两个,包子一文钱一个了。” “老板,你家的馒头本来不就是一文钱两个吗?” “可不一样,客官你仔细看看,我这馒头可比以前的大。” 说话的人低头细细打量了一番,犹豫地说,“呃,好像是……大。” “对,虽然确实没大多少,但多少也是个心意不是,镇北军大胜,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李汐顺着街市往前走,街上不少摊位铺子都因为镇北军大获全胜推出了优惠活动,当然了活动的力度就跟那大了一点点的馒头一样。 对此李汐也能理解,毕竟百姓也得挣钱不是,光从他们肯为了镇北军大胜而让利,就说明的了镇北军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李汐慢悠悠地走着,听着周围传来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意外的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她唇角带笑,打算回去的时候去买上几个一文钱两个的大馒头。 走着走着李汐看到一个熟人,她停下脚步,眼神微眯,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汐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改嫁的刘娘子。 李汐躲在人群中看着她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进了一家卖珠宝首饰的店铺。 她穿着绸缎,头上簪着金簪,面上带笑,看上去过的不错,看来那个员外对她还不错。 见她进了铺子,李汐没有再看,继续往前逛,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她选择改嫁的那天就已经断了,如今再见也只是陌路人而已。 于此同时,首饰店内。 刘娘子让掌柜把店里最好的首饰都拿出来,掌柜看了她的穿着和身后跟着伺候的人就知道大主顾来了。 忙笑着上前招呼,“小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我们的镇店之宝都拿出来。” “不知道夫人你想要些什么样式的首饰?” “适合年轻女孩的。”刘娘子开口说。 第九十章 一茬接一茬,背字走不停 “是给家中小姐买的啊,”掌柜的笑着接过伙计拿来的首饰,放在刘娘子面前展示。 “夫人您看这件,赤金翡翠簪,翡翠青翠活泼,最适合小姑娘们佩戴了。” 刘娘子看了眼他手上的簪子,“好看是好看,但是少了几分贵气。” 刘娘子说完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上那金灿灿、沉甸甸的发簪,“有点儿小家子气。” 掌柜看了眼刘娘子头上簪的一指粗的金簪,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赤金翡翠簪,嘴角微微抽动,她怕是不知道这支赤金翡翠簪的价格够买好几支她头上戴的那种。 但谁让她是顾客呢,掌柜面上笑意不变,放下手上的赤金翡翠簪,拿起一旁的红宝石滴珠凤头金步摇。 步摇通体由黄金制成,凤头又大又精巧,好似下一秒便能乘风而去一样,红宝石璀璨夺目,金钗部分虽然没有刘娘子头上手指粗那么夸张,但也绝对不细。 很符合刘娘子口中的贵气,不用上手都能感受到它的沉甸甸。 刘娘子第一时间就被掌柜手上的步摇吸去了全部目光,“这支不错。” 一旁的丫鬟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嬷嬷,见那嬷嬷不着痕迹地朝她点了点头,这才笑着附和刘娘子,“还是夫人的眼光好,一眼就挑中了最好的这支,姑娘看到了肯定会喜欢的。” 刘娘子想起了许久不见的女儿和儿子,脸上的笑意更深,“大丫肯定会喜欢的。” “夫人,这几支也不错,都挺符合夫人口中的贵气。” 掌柜的开的是首饰店,做的自然是推销的活。 刘娘子一听,果然心动,她是女人,怎么可能不喜欢首饰呢。 掌柜看出她的心动,忙把符合她喜好的首饰都拿了出来,已经摸准的刘娘子的喜好,掌柜这次拿出来的一件比一件闪,一件比一件沉。 东西一拿出来,刘娘子就看入了迷,她原先只是一个村妇,哪里见过这些,别说金簪了,金子懂她都没见过。 她早年只有一支李铁柱送的银簪,作为她曾经唯一的首饰,她宝贝的不得了,平常日子都舍不得戴。 可自从去了王员外府上,她才知道这好日子究竟长什么样,王员外虽然是又老又丑,但他大方啊,他可以让自己过好日子。 洞房当天晚上他就给了自己一个大金镯子,戴在手上沉甸甸的。 自从感受到那来自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后,刘娘子心中再没了忐忑,她男人没了,虎子还小,大丫又不听话,她一个女人又能怎么样。 她改嫁了,这样对双方都好,大丫应该也会很开心,毕竟自己当时走的时候她连拦都没拦。 初时可能还有些心酸,但随着接下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的腐蚀,刘娘子本就不坚定的意志更是消弭的一干二净,早就忘了自己还有儿女的事实。 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要生一个她跟王员外的儿子,好巩固自己的地位。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都忘了大丫和虎子了,王员外居然主动向她提起,还劝她说母女哪有隔夜的仇,他的年纪大了,怕给不了她一儿半女,担心她老了无依无靠。 说他已经查到大丫带着虎子去了嘉峪关,劝她和两个孩子把话说开,以后都是一家人,他会把她的两个儿女当做亲生的来对待,将来也会把家产分给他们一份,好让他们以后好好给她养老。 王员外这一番话把刘娘子感动梨花带雨,哭的不行,所以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跟在刘娘子身后的嬷嬷见她有所意动,忙开口,“夫人既然已经为姑娘想好了礼物,也不能忘了小少爷才是啊。” 刘娘子听到她这么说,才把被首饰摄去的心神收回来,“是了,掌柜,你们这儿可有什么合适的玉佩。” 搁之前刘娘子绝想不到男子居然也能带首饰,她是去了王员外府上,才知道原来有钱人家的男人都是佩戴玉佩的,叫,叫什么君子之风。 具体的她不大明白,总之就是好。 “有有有,我们这开店做生意的,怎么可能连玉佩都没有,快,去将新来的梅兰竹菊系列的玉佩拿来。” 很快伙计便把掌柜口中的梅兰竹菊系列玉佩拿过来了,不大的托盘里一共摆放着四枚玉佩,其上分别雕刻着梅兰竹菊。 “夫人,众所周知梅兰竹菊是花中四君子,府上小少爷佩戴再好不过了。 梅花坚韧不拔、勇往直前,兰花高洁脱俗、恬淡自守,竹子正直不阿、虚怀若谷,菊花卓尔不群,淡泊名利。 您看看哪枚更合适。” 掌柜把托盘上的玉佩展示给刘娘子看。 刘娘子从没读过书,也不曾识字,掌柜说了这么多,她其实压根儿听不太懂。 “就梅花。”刘娘子指着梅花玉佩说。 掌柜口中的梅兰竹菊,她只见过梅花和野菊花,相比较之下她更喜欢梅花,因为更好看。 “好嘞,我这就让人给夫人您包起来,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刘娘子刚想说话,一旁的嬷嬷又开口了,“夫人,老爷还在客栈等您呢,您看要不咱们先回去,等回头让老爷亲自带您来买?” 听到她这么说,掌柜的知道今日这位夫人不会再买别的了。 开门做生意的都是人精,更何况掌柜的开的是首饰铺,日常接触的都是个女眷们,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什么样的客会买东西,买什么样的,会买几件,他打眼一扫,搭上几句话就能知道的明明白白的。 就这嬷嬷别看不起眼,实则是做主意的。 “掌柜的,那便先要这件两件,多少钱?”刘娘子想起在客栈等着的老爷,便不打算继续在这儿耽误,要是一会儿老爷生气了怎么办? 做了十几年村妇的人,一朝入门为妾,第一时间便学会了讨好人的手段。 掌柜把包好的两件首饰盒子放到刘娘子面前,“夫人,诚惠五百三十两银子。” 刘娘子来的这首饰铺子是嘉峪关,乃至是整个北地最好的首饰铺子琉璃阁,所以这个价位其实并不贵。 掌柜的早就看出了刘娘子的色厉内荏所以给她找的首饰价位都不是很高,就像他第一个拿出来的那个赤金翡翠簪子,那支单支就价值八百两。 “五百三十两!”刘娘子瞪大了眼睛。 她虽然头戴金钗,但那都是王员外送的,她平日里每月只有五两月银,就这她还觉得多的不得了,毕竟在李汐挣钱之前,那么多年了,她手里连五两银子都没有。 掌柜口中的五百三十两在她听来就跟天文数字是一样的,五百三十两,顶她一百个月的月银了,一百个月是多久? 刘娘子在心里算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八年! 刘娘子低头看着被妥善放在盒子里的发钗和玉佩,就这么两个小东西,居然顶她八年的月银。 后边跟着的嬷嬷看着刘娘子小家子气的表情,嫌弃的地看了她一眼,很快收敛神色,笑着上前,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递给掌柜。 “老爷说了这是他给姑娘少爷的见面礼,自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出钱。” 刘娘子倒没有意外,毕竟老爷让她来挑选礼物的时候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掌柜点了一下银票,找了她们二十两,提着打包好的两件首饰把她们送到店门口,丫鬟接过首饰,掌柜笑着目送她们离开,“夫人,慢走啊,下次再来。” “嗯,下次再来。”刘娘子回了一句,下次她也要在这店里买些首饰,她倒要试试这么贵的首饰有什么与众不同。 掌柜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刘娘子会回他。 跟在刘娘子身后的嬷嬷心想果然是从乡下来的泥腿子,净做些蠢事。 “夫人,咱们还是快点儿回去,别让老爷等着急了。” 刘娘子在嬷嬷的催促下匆匆离开,送别她们回去的掌柜忍不住摇了摇头,一旁的伙计不由问道,“掌柜的,你这是怎么了?”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不可说,不可说。” 做他们这行的,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猜到什么,都得当做枚听到,没看到,没猜到。 谁人背后无是非,谁人背后不说人,要是知道他们这店里有个大嘴巴,那以后哪里还会有人来光顾。 这伙计是新来的,还不了解店里的规矩,掌柜的没待他继续问,便指了一个老伙计,“来,你跟他说说为什么。” 老伙计把新来的伙计拉到一旁,给他解释这其中的原因。 …… 李汐心情不错地坐在茶摊上看着不远处的打闹的小孩们,嘴角上扬。 整天宅在家里果然不行,憋得慌,之前是为了制药,为了以后铺路,现在药已经制出来了,大腿也已经抱上了,接下来就她就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 对于曾经的李汐来说,去访名山大川,上山采药就是一种放松。 但现在可是古代,名山大川里说不定全是土匪截道,旅游是旅不了一点儿,采药也没有什么心情,之前在李家庄的时候没少采。 李汐有些郁闷,好不容易闲下来,居然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 喝尽杯中的茶,李汐放下两个铜板起身,“老板,钱放这儿了。” “好嘞,客官慢走啊。” 溜达完一圈的李汐决定打道回府,但走着走着她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李汐眉头一蹙,装作若无其事地在一处摊子前停下,“这个怎么买?” “姑娘你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摊子上买的最好的一款,不贵,只要五文钱。” 李汐接着摊子的遮挡,往后扫了一眼,果然看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难不成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 正当李汐想要想办法甩到他们的时候,一个男子从李汐身边经过,错身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李大夫不必管那些宵小,交给我等来处理。” 李汐猜他口中的“我等”应该就是被顾景之派来保护自己的人。 看来,顾景之还是比较靠谱的。 有了男子的出现,李汐显然放心不少,扔下五文钱买了一个香囊,甩在手上,悠哉地往回走。 她走出十步远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还跟在她身后的那几个人果然消失了。 李汐眉头一挑,不错啊,效率挺高。 不过李汐并未因此有多高兴,既然他们已经盯上了自己,肯定不会放弃,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太平了。 不过李汐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这嘉峪关是顾家的地盘,顾家在这里经营了二十几年了,旁人想要动手,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但让李汐和被顾景之派来保护她的人都没想到的是,来找李汐的人不止一批,而是两批。 而且第二批的能力显然要比第一批好的多,李汐一开始都没有感觉到,还是进了巷子,人少了才察觉到。 李汐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装作没有察觉继续往前走,再往前走一段就到镇北将军府的门前了,到了那,她就得救了,这些人肯定不敢跟过去。 不得不说李汐猜的很正确,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去镇北将军府门前找死,所以,他们压根儿不打算放李汐过去。 走着走着李汐能明显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心头一顿,知道他们这是不打算隐藏了,刚打算朝前跑,就看见前方出现几个身形高大的人,他们目光凶狠阴沉地看着自己,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李汐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为了上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李汐目光沉沉,八个人,他们可真看的起自己。 “你们是什么人?”李汐沉声问。 “哟,还挺镇定,不愧是那吴老头的弟子。”为首的人冷笑一声说。 听了他的话,李汐知道自己的身份应该是没暴露,至于他们为什么来找自己,应该是他们以为自己是吴大夫的弟子。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止血药和消炎药是你师父研制出来的?”为首的那人目光定定地看着李汐的眼睛,好似要从她的眼里看到他的心里。 “不清楚。” “不清楚?你糊弄鬼呢!”其中一个人脸上带疤的人瞪着李汐说,双手握拳在胸口捶了一下,“你要是不说实话,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第九十一章 可怜巴巴小白菜 看着他们凶狠的目光,李汐心里无语骂街,真他爹的服了,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遇到这破事儿! 但要是说害怕,那还是没有的。 李汐是个惜命的人,别看就是出来逛逛,她可是做了全副武装的,真刀真枪的比,她肯定不是对手,但药粉暗器的来,再来一倍他们也不是个。 不是狂妄,这是自信。 李汐知道他们既然想要从自己口中问出药方,就绝对不会轻易伤害自己。 “我真的不清楚,我也才认识吴大夫没多久,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李汐装作一脸慌张的样子。 为首的人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你在江宁城住的房子就是吴老头的,他离开时还把你和你弟弟一起带走,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简单。” 虽然他们调查到的结果显示这丫头和吴老头确实才给刚认识没多久,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至于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他们还没有调查到。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说的话经不起推敲,“没想到这都让你们看出来了。” 围着李汐的壮汉们见她这个样子,露出鄙夷的表情,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怎么看不出来。 “你们别看吴大夫又是把房子借给我和弟弟住,又是把我和弟弟带到嘉峪关。 看似是个好人,其实他都是装出来的。”李汐说着说着露出愤怒地表情,“他这只不过顾家父子的狗腿子,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顾家,他是为了保护顾家的名声,才就近监视我。” “你们是吴大夫的死对头吗?你们能帮我摆脱他吗?你们要是能做到,我什么都愿意做!”李汐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 龚义坤,也就是为首的那人,和身旁王启亮对视一眼,显然,这不在他们的预料范围之内。 来之前他们想过她可能会咬死不说,但他们并没有把她看在眼里,一个小丫头而已,吓唬几句就什么都说了,但这显然不对劲啊。 龚义坤看了李汐几秒,觉得她说的话挺诚恳的,她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料她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撒谎。 “那吴老头为什么要监视你?”龚义坤还是有些怀疑。 王启亮回想了一下他们调查到的这小丫头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乡下的村丫头罢了,他实在是想不到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李汐抽泣了一下,眼角沁出了两滴泪,“此时说来话长。” 王启亮皱眉刚想开口催促她,就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王启亮:…… 龚义坤:……她倒是配合。 “事情是这样的,我原本只是李家庄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一日上山采药遇到一名重伤的男子,我出于好心救了他。 没想到他竟然恩将仇报,想要纳我为妾,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哪里肯答,便严词拒绝并赶走了他。 没想到他竟然是镇北大将军唯一的儿子顾景之。”李汐说着似悲从中来,呜呜哭的不能自已。 龚义坤等人没想到居然能够听到的顾家的密辛,见李汐哭哭啼啼的不耐烦地开口催促,“继续,后来呢。” 李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眼里的好奇与催促,心中无语极了,一群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她抽泣几声,“后来他便恼羞成怒,想要逼良为妾,我母亲不答应,他便逼着我母亲嫁给了一个有十八房小妾的员外为妾。 后来更是想要霸王硬上弓,我自是不答应,以死相逼,但没想到他还是不放手,强制把我和弟弟绑去了江宁城,呜呜呜……” 龚义坤沉思,这倒是和他们调查到的结果对的上,只是没想到这些事情的原委居然是这样,没想到啊,一直在人们口中备受赞誉的镇北军少主背地里居然是这个样子。 王启亮上下打量了一遍李汐,没想到顾景之的喜欢这种要哪儿没哪儿的,看着李汐姣好的面容和瘦弱的模样,他眉头一皱,也许他只是一个喜欢看脸的。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李汐的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头发已经黑了,体质也增强了,但改变总不是一朝一夕的,所以她外表看起来还只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李汐注意到王启亮停留在她身体某些部位的眼光,哭泣的动作一顿,怕他们看出端倪,忙用帕子遮住自己的脸,妈的,居然瞧不起她! 龚义坤听到她这么说眼睛一亮,他才不在乎这小丫头怎么样,他在乎的是镇北大将军顾长风的儿子背地里居然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可是一个攻歼镇北将军府的好方向啊。 “小丫头,我问你,顾长风可知道这件事?” 李汐不解地看他,“顾长风是谁?” “顾长风就是顾景之的爹。” “他不知道,顾景之不敢让他知道,之前他受伤的时候,让吴大夫逼我去军营里看他,当时镇北大将军就在帐篷里,吴大夫故意说我是他新收的徒弟。”李汐知道他们说不定已经从哪里知道自己去过军营,干脆自己说出来。 李汐猜的不错,他们确实知道李汐曾经跟吴大夫去过军营。 他们之前猜的就是李汐是吴大夫新收的徒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顾长风告状?”龚义坤突然问道。 王启亮眼睛也是一亮,对啊,虽然他们是对家,但他们对顾长风的品行还是了解的,他的品行还是值得信任的,只是没想到好竹出歹笋,他儿子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可我弟弟还在他们手里,我不敢啊,呜呜呜……” 李汐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显然取信了他们,龚义坤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让他们看好她,然后把王启亮叫到一旁商量。 李汐本想着说些废话拖延一下时间,想要等暗处保护自己的人出来,但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李汐无语,就算是去处理跟踪她的前一波人,好歹留下几个啊,万一有两拨人那不歇了菜了,就像现在这样,看来她只能自救了。 李汐不着痕迹的摸了一下子自己隐藏在衣袖之下的袖箭和腰间带的迷药包,心下安定,装备在手,不慌。 “大哥,我觉得她说的应该是真的,她说的和我们调查到的都对的上。”王启亮一脸恍惚,“没想到人人称赞的镇北少将军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人。 人家当娘的不同意让自己的姑娘为妾,他居然直接把姑娘她娘送去为妾,狠人啊!” 龚义坤:“世家贵族里的腌臜事多了去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还是大哥见识多。” 龚义坤:…… “看来她确实不知道药方。” “那怎么办?”王启亮看了一眼那边的李汐,“放了她?” 那丫头也挺可怜的。 “放自然是要放了,但我们要利用好她,她口中的秘密同药方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只要加以利用定能重创镇北将军府。” 龚义坤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也就是同情了,做他们这行的都没有心,没有心,所以只有同情,没有同情心。 “还是大哥英明,镇北将军府少将军欺压百姓,逼良为妾的消息一传出去,那可就有好戏看了。”王启亮笑着说。 “走,过去。” 李汐看着走回来的龚义坤二人,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相信了自己瞎编的话。 果然,下一秒李汐就听见龚义坤说,“李姑娘,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说,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只要你说,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一个被逼迫与人为妾的人能有什么心愿呢? 李汐不假思索地说,“我想要带着弟弟离开,去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李汐这话让龚义坤愈发相信她之前说的都是真话。 只见龚义坤挥挥手,围在李汐身旁的那几个高壮汉子便散开,威慑感一下消失了。 龚义坤面带亲和微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是想帮你的,但是你和弟弟两个人年纪小,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即使逃走了又能去哪儿? 万一再被顾景之抓回来怎么办?” “那怎么办?”李汐眼神巴巴地看着他。 龚义坤看着她这幅被吓到又依赖自己的眼神很满意。 他一脸为难地说。“我也是替主子办事的。” 李汐像是被吓住了,惶恐地说,“那怎么办?” 她本来是想速战速决的,但是演着演着突然就上瘾了。 “这样,只要你帮我们拿到止血药和消炎药的药方。 我可以在主子面前替你求个恩典,到时候有主子保护,就算是镇北将军府也不敢再动你和你弟弟。”龚义坤蛊惑道。 李汐先是有些犹豫,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坚定地说,“好,我一定帮你们拿到药方,可我拿到药方之后怎么交给你们啊?” “你拿到药方之后去城北一家名叫和善记的糕点铺子,直接把药方交给那儿的掌柜就好。” 至于他到时候会不会解救他们姐弟两个,那当然是会了,毕竟她可是能证明顾景之强抢民女的证据。 “那到时候你们怎么来接我和弟弟?”李汐迫切地问。 “放心,到时候我会亲自来接你们。好了,你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龚义坤说着让开路,示意李汐离开。 李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还忍不住停下来。回头说,“我一定尽快拿到药方,到时候你们可千万要记得来接我们。” 龚义坤朝她点了点头,李汐这才转身离去,一转身李汐脸上那惶恐小心的表情瞬间消失,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这些人真的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看那模样都被自己忽悠瘸了,他们真该装上反诈app。 李汐步伐从容不迫地往家的方向走,拐出巷子之后便镇北将军府所在的位置,晾他们也不敢跟过来。 于此同时,巷子里。 “大哥,就这么让她去偷药方,她能成功吗?”王启亮实在不相信她能做的来这种事情。 龚义坤看着李汐消失的巷子口,“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 “更何况,即使她不能成功也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损失。”如果成功的话就是意外之喜,他让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稳住她,关于她的事情他还要汇报给主子。 这丫头身边有人在暗中保护或者说监视,刚要要不是另有一群人把他们引走了,他们也不敢对她出手。 这嘉峪关是顾家的地盘,李汐身边又有顾景之的人在暗中监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姐弟带走可不容易,他需要更多支援的人。 再说李汐,回了家之后她便立刻去了隔壁院子找到吴大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吴大夫听完之后,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景之的名声算是让她败坏完了。 “要说这事儿都得怨顾景之,他派的人实在是太不会变通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我落单遇到这种事情。”李汐一拍桌子说。 吴大夫:……这叫什么,先下手为强? “咳咳。”吴大夫实在是好奇她是怎么想的,才能编出这样离谱的故事,“那些人就这么信了?” 那些人都没有脑子吗?这么离谱的事也信? 李汐不允许有人质疑自己的演技,“简直不要太相信,我都从他们眼中看出对你们俩深深的谴责了。” 吴大夫:…… 是了,光顾着替景之惋惜他那被毁坏的形象了,忘了自己在这故事里也有名字的事了。 “算了,”现在再追究这个也没有意义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是要告诉景之。” 告诉是肯定得告诉,毕竟她又不打算假戏真做,“那你跟他说一声就是,我去接虎子放学了。” 李汐说完转身就走,吴大夫还没反应过来呢,她人已经走出房门了。 吴大夫:……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第九十二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然李汐所说之事不小,但吴大夫并没有着急慌张,那些人既然指望着李汐从他这处“偷”得药方,那么短时间李汐那边就不会有危险。 自己现在不能着急去军营,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贼人有没有暗中监视他们,万一有人监视,看到李汐刚从自己这儿离开,自己就去了军营,露馅了怎么办? 李汐就没有他想得这么多了,人她已经忽悠住了,事她也已经交代清了,接下来的事就是他们的了。 毕竟顾景之当初可是答应了,只要自己搬来嘉峪关就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不过李汐也有些疑问,那些去处理第一批跟踪自己的人的那些人去哪儿了? 她刚才拖延了那么长时间,他们居然都没有赶回来,果然,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要是真等着他们来救,说不定自己的坟头都长草了。 连续两拨跟踪的自己的人让李汐心中有了危机感和急迫感。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镇北将军府有权有钱又有兵的,得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古往今来历史上凡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大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毕竟军权实在是太重要了。 皇帝年少,为了巩固皇权,让人知道谁才是国家的主人,手握军权功高震主的将军得死。 皇帝年老,继承人还小,为了给继承人铺路,手握军权功高震主的将军得死。 皇帝年老,皇子们适龄,为了染指皇权,手握军权功高震主的将军得死,因为皇子们要用军权来巩固自己的实力。 皇帝昏庸,听信谗言,手握军权功高震主的将军得死。 也不仅只有将军,凡是沾上手握什么什么,功高震主的危险性都不小。 她当时只顾着考虑嘉峪关的地理因素和环境因素了,忘记考虑将军府背后带来的隐性危险了,怪自己大意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被顾景之欺压的弱女子,止血药和消炎药的事情自己一概不知,危险少了不少。 但李汐知道,危险只是少了不少,并未彻底消失,她可没忘记刚才为首的拦着自己的那人在听到自己说顾景之逼良为妾的时候,那眼冒精光的样子,他绝对没憋着什么好屁。 李汐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安排才能保障安全,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她眉头一皱,从房间里往外走,这个时间虎子应该还在私塾读书,其他人也不会进门不敲门,难不成那群人就这么等不及,来找自己了? 这么快?他们是不是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行动力。 不过让李汐没想到的是,外边的人并不是刚才跟踪她的那些人,而是现在应该在私塾读书的虎子。 她有些惊讶,“虎子,你怎么这个时间就回来了?” 顾家族学中午是管饭的,所以虎子中午一直都不回来。 虎子放下李汐让人给他缝制的斜跨小背包,“先生今日有事,跟我们说今日就上半天课,下午放假。” “这样啊。”李汐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还没吃饭?” 虎子摸了摸小肚子,点点头。 “那走,我们出去吃。”李汐本就不喜欢做饭,现在更是一点儿做饭的想法都没有,钱她又不是没有,何必委屈自己。 李汐是一个喜欢钱,爱钱的人,但她并不是一个抠门攒钱的人。 在她看来,钱这东西挣来就是为了花的,不然挣它干嘛,看着好看吗? 她看过的一个小品里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人死了钱没花了。她可不希望自己那么痛苦。 李汐带虎子去外边的酒楼里简单吃个饭,回家的路上,李汐询问了一下虎子在私塾里学习玩耍的情况。 “苏夫子是一个很有学识的先生,他讲课讲的很好,有天佑和金玉还有阿魏在,我也不那么孤单了……” “这样啊,那还挺好的。” 李汐和虎子穿过热闹的街道,慢悠悠地往回走,走到一处客栈下的时候,李汐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大丫,声音听上去还很熟悉。 自从来了嘉峪关,或者说自从离开了李家庄之后她就很少在外边听见人叫自己这个名字。 “虎子!” 李汐眉头一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就看见旁边客栈二楼临街的窗户开着,窗前站着的是一个她很熟悉的人。 刘娘子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遇到他们。 见李汐看过来,刘娘子用手扶了一下自己头上带的金簪,想让她好好看看自己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好生活,好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但李汐才懒得满足她那可怜的自尊心,她低头了眼虎子,只间虎子低着头,拉着她的衣摆沉默不语。 李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跟没听到,没看到一样,径直拉着虎子离开。 刘娘子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是这样,整个人呆立在窗前,只能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王员外本来正躺在床上休息,他今年五十岁了,虽然养尊处优,但到底年纪上来了,从江宁城乘马车一路奔波到嘉峪关后就扛不住了。 所以才会让府上的嬷嬷带着刘娘子去买首饰。 刘娘子回来的时候他也没起来,闭目养神听着刘娘子在屋里收拾,没想到半梦半醒间他突然听到刘娘子大声朝着窗外喊“大丫”和“虎子”。 王员外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微眯,他当然知道大丫和虎子是谁,毕竟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 等他穿好鞋子走到窗前,就看见刘娘子呆立在窗前。 他伸手揽住她,“这是怎么了?” 刘娘子神情低落,“我刚才看见大丫和虎子了,他们明明听见声音,也看见我了,但他们都装作没看见我,直接走了。” 王员外挺着肚子拍了拍她的背,“孩子还小,不理解你改嫁也是能理解的,这做母亲的和做儿女的哪有隔夜的仇,到时候说开了就好了。” 刘娘子听着王员外劝慰安抚的话,心里的委屈更是忍不住,“哪有他们这么做儿女的,简直像是来讨债的。” 此刻的刘娘子又想起了李汐拿刀砍人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心中愈发觉得她这个女儿就是个脑后长反骨的。 虎子那么乖的孩子,跟了她这才多久就连娘都不认了。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做父母的不就是这样,儿女小肯定会犯错,我们这些做大人肯定要多担待,多包容。 等以后把他们认回来,我和你多教教他们就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刘娘子的脸红了,比起李铁柱那个只会闷头干活,不懂风情的汉子,王员外这样满口甜言蜜语的显然更得刘娘子的心。 本来刘娘子就是个意志不坚定的,加上王员外又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嫁给他没多久刘娘子便沦陷了。 王员外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他虽然有多房小妾,是个好色之徒,但却并非是什么酒囊饭袋。 不然也不会有能力娶这么多房妻妾,别看王员外家在乡下,他干的买卖可不小,住乡下一是为了体验土财主的感觉,二是为了低调。 因为做买卖,王员外练就了一副好口才,初时刘娘子对他还有些抗拒,没几天就被他哄得花枝烂颤。 王员外这人在女色上有个癖好,他喜欢少妇,就喜欢嫁过人,不然依他的能力和钱财找个黄花大闺女也是件容易的事,怎么会纳刘娘子这么个刚刚丧夫的寡妇。 王员外这人,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有这么多房妻妾,纳了刘娘子半年之后其实就有些厌烦了,日常对她也冷淡了不少。 他本想着差不多也是时候再纳一房小妾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听到刘娘子跟她前夫生下的那两个孩子跟镇北将军府扯上了关系,不仅如此,她那个小儿子如今居然正在镇北将军府的族学读书。 他打听过了,顾家族学里一共就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就是她儿子,她那一儿一女跟镇北将军府的关系肯定匪浅,于是便有了嘉峪关寻亲这事儿。 看着刘娘子心情低落的模样,王员外并不以为意,这可是能和镇北将军府搭上关系的机会,贴些冷脸算什么。 但和王员外不同,刘娘子就是一个十分看重自己脸面的人,之前李铁柱活着的时候除了刘家的事情,一直很尊重她这个做妻子的,后来他死后,李汐穿越过来了,她其实很不适应李汐的强势,在她看来李汐是在挑衅她的权威。 其实不论是否有刘家的存在,李汐和刘娘子终将因为理念和观念的不同而吵架,李汐是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到时候估计也是分崩离析的下场。 此刻的刘娘子心中已经有些后悔来这么一趟了,她刚刚还给他们买了那么贵的礼物,他们居然这么对自己,想想就觉得生气。 回想起大丫和虎子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刘娘子心中更生气了,她开始后悔来这么一趟了,“老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我还年轻,老爷身子也好,我还是想和老爷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她算是看明白了,大丫就是一个白眼狼,她算是指望不上她了,至于虎子,估计早就被大丫教坏了,她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改嫁怎么就没有带着虎子一起。 王员外自然不会让她打退堂鼓,“我自然也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我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两个孩子流落在外,我知道,那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肯定比我更舍不得,我怎么舍得让你舍不得呢。” 这一番话说的刘娘子是又噎又感动,噎的是她没有不舍得,但她不能说啊,不然老爷一个做继父的都不忍心,她一个当亲娘的忍心那算怎么回事。 感动的是没想到老爷居然会这么为自己着想。 已经带着弟弟离开的李汐不会知道她那便宜亲娘如今又多了一个恋爱脑的新属性。 “虎子,她已经改嫁了,从她改嫁的那一刻起,她和我们就不是我们了,你明白吗?”李汐看着虎子低头走路,沉默不语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 虎子低垂着头,声音闷闷地说,“姐姐,我知道的,但我还是有点儿伤心。” 李汐摸了摸他的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又不像自己小小的身躯里装着成熟的灵魂,正是需要母爱的年纪,刘娘子就这么抛下他离开了,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她安慰虎子说,“伤心是很正常的,想哭也可以哭,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只要哭过之后擦干眼泪就好了。” 虎子低垂的眸子瞬间便红了,怕姐姐看出来,他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虎子已经长大了,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虎子才不哭。” 李汐装作没有看见他擦眼泪的小动作,没有听见他声音里的哽咽,笑着说,“这样啊,那姐姐以后就等着虎子来保护了,虎子会保护姐姐?” 虎子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当然了,虎子肯定会保护姐姐的。” 虎子虽然小,但他知道谁对他好的,对他最好的就是姐姐了,给他吃好的穿好的,还送他去读书,这世上再没有比姐姐对自己还好的人、 刚才那一个照面,李汐能够看的出来刘娘子过的不错,头上带着手指粗的金簪,身上那件桃粉色的衣裳显然也不是什么便宜货,看来那个王员外对她还可以。 但让她不解的是她为什么想要叫住自己和虎子。 之前在李家庄的时候她就看出了刘娘子的自私,旁人都说她是被家里那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卖去与人为妾,但她心中未必就没有刚好可以趁此摆脱她和虎子这两个拖油瓶的想法。 她如今已经过上了好日子,应该不想让她和虎子打扰才是。虽然他们并没有想着打扰。 反常的举动背后肯定另有隐情,只是她如今还不知道她究竟在算计什么。 不过她也并不害怕就是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走,回家!”李汐握住虎子的手。 虎子用力地点点头,“嗯,回家!” 第九十三章 难得心虚 吴大夫在家里忍了一上午,吃过中饭便带着阿魏送去了李汐那里,自己则去了军营。 在这段时间了,之前被派去保护李汐的人已经把跟踪李汐的那些人审问清楚了,据他们交代,他们是李汐姐弟继父王员外家的小厮,他们是府奉老爷王员外的命令跟踪李汐的。 他说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家老爷这次来就是为了认回他们姐弟。 负责审问他们的洪江自然不会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被派来保护李汐之前,少将军特地交代过李汐这人很重要,要他们务必保护好她。 不论发生什么大事小事都要向他汇报。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没看出来这李汐重要在哪,天天就是在家里待着,不过这样他们倒是轻松不少,没想到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居然真被人盯上了。 洪江派人把抓到这批人押去军营交给少将军处理,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回去继续保护李汐。 因为审问的原因,洪江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他带着人回去的时候刚好看见李汐姐弟两个从家里出来。 看着完好无缺的李汐洪江松了一口气,他之前莫名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还好什么事都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二是事情已经被李汐解决了。 王员外派出去的那些人被送到军营后就被带去见了顾景之,顾景之已经从押送他们过来的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真相。 对于刘娘子改嫁的事情他大概知道,毕竟那个时候他就住在李家,但对于王员外这人他并不了解。 顾景之看着地上战战兢兢地跪着的五个人,眸色微暗,不过就凭他能使出这样的手段,恐怕来这不善。 虽然这些小厮口口声声都是说他们老爷心善,不忍李汐姐弟痛刘姨娘分离,所以才特地来嘉峪关接他们。 但要是王员外真的心善不忍心母子分离,那他早干什么去了,之前那么长的时间怎么不见他找来,现在倒是来演慈父了。 顾景之冷笑一声,“你们回去跟你家老爷说,李家姐弟如今是被我罩着的,想要在他们身上打主意,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重。 还有,告诉他,已经不要再搞这种小动作了,这次我放过你们,下次可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去了。” 被抓来的几名小厮能说什么,当然是连连点头,指天对地地发誓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顾景之懒得再搭理他们,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下去了。 李汐拿出的东西都太厉害了,不论是止血药也好,还是消炎药也好,它们的疗效都过于逆天。 还没有调配出最佳比例的水泥的价值更是无法估量,他是真的好奇她怎么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拿出这么多让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难道她不止从山上捡到了一本神书? 想到这里,顾景之突然笑了一声,自己真是傻了,居然相信她编出来的谎话。 虽然李汐为自己医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来源,但顾景之一直都不相信,不同于被李汐忽悠瘸了的吴大夫。 跟李汐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顾景之,他能够识别出李汐说谎时的样子,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谎,但谁没有秘密,他并不会深究。 毕竟她给镇北军带来的利益是毋庸置疑的,有价值的人,有些秘密自然也无妨。 李汐这人虽然贪吃贪财会说谎,但他知道她本质是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止血药和消炎药的问世一定会让很多人把目光放在镇北军,虽然军中知道李汐就是制作出止血药和消炎药的人没有几个,但顾景之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派去她身边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就怕万一真的有人查到了她身上,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抓到的第一批人居然会是这么一群人。 刚才听到属下汇报有人跟踪李汐的时候他还慌了一下,没想到抓到的竟然是这么一批人。 王员外派来的那几个小厮被押送离开之后,顾景之看了眼案上已经处理完的公务,打算今日回府一趟,也回去看看李汐,王员外派人跟踪她的事情也需要告诉她,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她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自打她上次离开之后,没多久镇北军便同乌护比作战,虽然他们胜了,但后续需要处理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少,甚至因为他们胜了,事情才更多。 战功伤亡情况的统计汇报,伤亡士兵的抚恤,被俘匈奴的安排等等,桩桩件件真的忙的人不可开交,事情处理到现在才算告一段落。 顾景之没想到他还没回去呢,吴大夫便找来了。 军营里的人都认识吴大夫,所以他进军营并不需要通报,他进来之后直奔顾景之的大帐。 “去跟顾景之通报一声,就我说老头子要见他。”吴大夫对大帐外守卫的士兵说。 “吴大夫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士兵说完便掀帘进去。 “少将军,吴大夫求见。” 顾景之手头上没有事情,正难得的拥有一段惬意时光,他刚把珍藏的茶叶沏上,手刚放在茶壶上要为自己倒一杯。 “请他进来。” “是。” 顾景之又摆上一只茶杯,吴叔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难不成是李汐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他眉头微皱,还没有想明白,吴大夫已经大步走进来了。 顾景之见他进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吴叔怎么这个时间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吴大夫看着顾景之高大俊美的模样,口中的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坐,坐,咱们坐下说。” 吴大夫说着在顾景之对面坐下,顾景之也跟着坐下。 “确实发生了件事,李汐那丫头被人跟踪了,不过问题不大,那丫头有几分聪明劲儿,已经解决了。” 吴大夫见桌上有茶,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看着对面顾景之杯子里空空如也,顿了一下,也给他倒了一杯茶,喝点茶,压压惊,挺好的。 听到吴大夫这么说,顾景之眉头一皱,他这话里的意思是李汐又遇到了一次跟踪并且自己解决了? “她自己解决的?” 洪江他们不在吗?怎么是她自己解决的? 听到他这么问,吴大夫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质问他,“你不是派了人在她身边保护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连个人都没有!” 要不然也轮不到李汐那丫头自己出手,他的名声也至于就这么被那个丫头霍霍没了!这事他自己也得负责任。 吴大夫看着顾景之的眼神很复杂。 顾景之被吴大夫的眼神看的发毛,不过他还是精准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连个人都没有?” 顾景之心中隐隐有个猜测,难不成洪江发现有人跟踪李汐之后,便带着所有去解决,在他们走后,李汐又遇到了一波冲她来的人? 不得不说,顾景之猜的很准。 “你到底是派的那个楞头青去保护李汐的,调虎离山都不知道吗?” 说到这儿,吴大夫有些生气,这次是李汐福大命大,那些人信了她那离谱的话,要是下次来的人是冲着直取她姓名来的,压根儿不听她废话,上来就是一刀,那李汐不就完了。 此刻的吴大夫已经忘了李汐给他做的袖箭的杀伤力有多大了。 顾景之也没想到洪江会干出这么没常识的事来,他眉头一蹙,“吴叔,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李汐一个交代的。” 看着顾景之诚恳的表情,吴大夫心中的怒火稍减,“这交代确实是要给的,毕竟当初是你答应要保护好他们姐弟的。” “咳咳。”吴大夫突然轻咳两声,“听李汐那丫头说堵她的一共十个人,个个人高马大,面容凶狠,她一个小丫头能够忽悠,咳咳,能够从他们手中平安逃脱已经是不容易了,无论是用些什么手段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对?” 顾景之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忽悠”两个字,再看吴大夫现在飘忽的眼神就知道李汐肯定是干了设么“了不得”的事。 “所以,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顾景之谨慎地问。 看吴叔现在的样子,他就知道李汐那丫头肯定是没事,但自己好像不妙。 吴大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是这样的,那群人以为她是我的药童便想从她的口中问出止血药和消炎药的药方。 李汐为了不告诉他们药方,也为了保护自己,便谎称她是被你强抢的民女。” 顾景之:…… 顾景之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说她是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吴大夫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她还把自己说成了替他监视人的同伙呢,他还没说什么呢。 “被你强抢的民女。 她说她在乡下救了你,结果你恩将仇报想要强纳她为妾,她娘不同意,你便强迫她娘与人为妾,然后还用她弟弟威胁她,把她弄进了城,让我替你看着她。”吴大夫用极简的语言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不能细说,那些话说着都烫嘴,也不知道李汐那丫头是怎么编出来的这么离谱的事,偏偏把离谱中又带着些许真实。 真是的,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狗血,太狗血了! 跟着李汐在一起久了,吴大夫学到了很多新词。 顾景之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编的也太离谱了,看上她强纳她为妾也就算了,她娘不同意,自己就强迫她娘与人为妾?自己是有什么大病吗?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上层圈子乱,他之前听过不少逼良为妾,欺男霸女的事情,一般不都是家里人不同意就砸钱或是直接打一顿吗? 强迫人家女儿为妾当娘的不同意,便强迫当娘的也为妾这是什么脑子能想出来的情节,话本子都写不出这样的情节。 顾景之恍惚地拎起茶壶为自己倒茶,却忘了茶杯里本就有茶,茶水直接溢了出来,顺着桌面流到了地面。 吴大夫:“……你也想开的,反正那都是假的,李汐那丫头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回过神来的顾景之放下茶壶,拿过一旁的毛巾把桌上的茶水擦干净,“嗯,我知道。” 他知道李汐编这种谎话是为了保护自己,他自然不能追究她败坏自己名声,顾景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不过,要不是洪江他们没有在她身边不保护,想来也就用不着她自己保护自己,这么离谱的故事也就不会有了。 他已经想好今天回去之后要同洪海好好聊聊了。 正在李家院外保护的洪海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不在意地摸了摸后颈,便继续蹲守保护。 “李汐那边保护的人手要是不够就再加一组。”吴大夫可不想再从李汐的故事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嗯,我会加强李汐那边的保护。” 想必此刻自己强抢民女的事情已经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了,不过也好,自己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往李汐身边多派些人,反正现在也有了现成的理由——怕她跑了。 顾景之眸色幽暗,就是不知道这次找李汐的人是谁的人。 事情说完,吴大夫便表示要离开,顾景之便同他一起回去,回程的马车上,吴大夫掀开帘子看了眼骑马跟在马车旁的顾景之,面露忧色,他应该不是要去找李汐的麻烦? 顾景之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地说,“吴叔你放心,我知道事情不怪李汐。”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他这么说,吴大夫安心不少,放下帘子坐好。 …… 马车停在吴大夫门前。 吴大夫从马车上下来,他看了一眼自己旁边大门紧闭的李家,打开自己的大门,“你们好好说。” 他知道顾景之肯定要去找李汐的。 “知道了。”顾景之看着吴大夫进了家,才上前敲响李汐家的门。 阿魏和虎子在房间里写大字,李汐只好放下手中的药粉,从药房里出来,打开大门。 看到门外站的顾景之,李汐难得有些心虚。 “你怎么来了?” 第九十四章 将计就计 “怎么?心虚了?”顾景之挑眉。 李汐自然是矢口否认,“心虚?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转身往院子里走,“进来说。” 顾景之跟在她身后走进院子,转身关门的时候,视线朝西北方向看了一眼。 被王启亮派来蹲守的人眉头微皱,他刚才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吗?难道他发现自己了? 谨慎起见,他从原地离开,换了一个稍远的监视位。 李汐走到院中的小亭子里坐下,顾景之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吴叔已经把你今天发生的事情转述给我,抱歉,是我手下失职才让你陷入危险境地。” 按理来说这种简单的错误他们不该犯才是,毕竟都不是新手了。 “确实。”李汐很爽快地接受了顾景之的道歉,“你严重怀疑你手底下的人学过兵书没有,调虎离山都没学过吗?” 这次是自己福大命大再加上口才伶俐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忽悠瘸了,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就不一定了。 自己今天承诺他们的她肯定是没法做到,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暂时转移了,危险还在,甚至比之前更危险。 之前他们只是把自己当做吴大夫的药童,可能知道药方的人,但现在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成了顾景之的污点、罪证。 她也难以猜测他们在他们心中到底是前者的价值更大还是后者的价值更大。 李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把茶壶朝他的方向推了一推,“自己倒。” 顾景之看了她一眼,拎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你倒是过的惬意,可惜我如今已经是一个欺男霸女之徒,强抢民女之辈。”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李汐听到顾景之的话,猛地呛住,咳个不停。 “不必这么紧张,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顾景之知道李汐那样说是为了逃命,所以他并不会因此责怪她。 “咳咳——”李汐拍着胸口,终于平复下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介意他不早说,这自怨自艾的语气可真吓人,恶趣味。 其实顾景之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端方有礼,睿智聪慧的模样,但在面对李汐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地想要逗她。 看着李汐瞪自己的眼神,顾景之笑了,“你都把我的形象毁坏成那样了,我都还没生气,你倒是先不满了。” 听到顾景之这么一说,李汐面上一僵,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 “我也不想那么说的,但谁让当时情况特殊呢,我只能胡说八道了。”李汐感觉自己现在面对顾景之怪怪的,明明他来之前还没有的。 总有一种背地里说人坏话被人抓到的感觉。 (顾景之:难道没有吗?) 顾景之已经从吴大夫口中得知李汐早在遇到第二批人之前便已经发现了有人在集市上跟踪自己。 “今天之过在洪江身上,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顾景之说道洪江的时候眸色一深,也会给自己讨个公道。 “洪江?”李汐挑眉,“被你派来保护我的人?” 顾景之点头,“他带队抓了在集市上跟踪你的第一队人,并派人去军营同我汇报,相关人等也都带去了军营。” 李汐没有见过顾景之口中的这个洪江,但她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什么能力低的人,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这,不是她吹,不说别的就说止血药就足够她在嘉峪关横着走了,更何况她有的不仅仅是止血药。 顾景之知道自己对嘉峪关对他们镇北军的价值,所以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出现一点儿意外,但这洪江显然不行,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也会中,显然不怎么样。 是的,在李汐看来,前后两次的被跟踪应该是一批人所为,前者就是为了引人注意从而把暗中保护她的人调走,从而降低自己的防备心,让第二次出手的人一击即中。 在李汐看来,无论这洪江有多么大的本事,但显然脑子并不好用,不然也不会看不出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 “第一批跟踪你的人的身份已经问出来了,他们是你继父派来的。” 顾景之轻飘飘的三个字说的李汐有点儿懵。 “我继父?” “什么叫我继父?” 她怎么不记得,等等,李汐突然一顿,想起不久前在客栈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汐面色有些难看,“我和他压根儿都没见过,他这是想要弄什么幺蛾子。” 刘娘子改嫁的时候自己就说过了,以后生死不见,彻底断绝关系,这才多久,她就带着王员外来打搅自己。 “我连娘都没有,哪儿来的继父。”千里迢迢前来找人跟踪自己,想也知道准没好事。 “刘娘子改嫁的那户姓王,名唤王俊清,今年五十三岁,一直在匈奴和大衍之间做边境贸易商人。” 一听到顾景之说边境贸易商人李汐就反应过来了,原来她这个便宜继父是做走私的啊。 要知道一直以来匈奴同大衍之间的关系都很紧张,朝廷自然不允许开放互市,但耐不住总有一些见钱眼开的人想要同匈奴做生意。 就像资本论中说的那样: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历朝历代都不缺像王员外这样背地里同外族做走私生意的人,哪怕到了现代也是如此,可见这事是真的挣钱。 李汐回想了一下在窗口看到的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看来她很满意她现在的生活。 “根据被抓的小厮回答,这王员外是个花心的,每次纳妾也就新鲜几个月,但他对刘娘子还算不错,自从她进了王家以来已经快半年了,但王员外依旧待她很好。”顾景之不确定李汐是否想要听到刘娘子的近况,但他还是说了。 李汐听完之后,沉默了一瞬,“我们李家只有姐弟二人,旁的人早就断了亲。” 顾景之就知道她这么说,撇看她平常懒懒散散的没个正行,他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坚定且固执的人,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最近小心一些。 王员外的家在江宁城外的乡下,他们千里迢迢而来,所图一定不小。” 李汐端起茶杯猛地一口饮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打交道,突然找上门来,还派人跟踪自己,李汐可不相信是刘娘子突然母性泛滥,想起他们这两个在外漂泊的孩子。 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右我不怕他们。”她的装备齐全着呢,这才没用上她还有些遗憾呢。 顾景之看着她这幅坦然乐观的心态,暗中决定换下洪江一组,再调一队更有经验的来,至少下次再出现有人跟踪的事情,不至于所有人都跑去抓人,让李汐危险的一个人。 显然李汐也是这么想的,“如果那个洪江对怎么保护人不大了解的话,要不换一个?” 顾景之:“最近这个些日子我可能会经常来你这儿坐坐。” “为什么?”李汐不解。 “你不是对外说我看上你了,强要你做我的小妾,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自然得坐实了。”顾景之面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李汐却一副被噎到的感觉,感觉就像扔出去的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 “也不必如此,你天天日理万机的,实在没必要做这种小事,想来你今天过来这一趟已经足够了。” 李汐大概猜到顾景之想要做什么,他这是打算将计就计啊。 “军营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忙碌,刚好可以陪他们演一出大戏。”顾景之嘴角勾起。 李汐嘴角抽搐,怎么也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顾景之可不像吴大夫那样好糊弄的,她总是担心自己会在他面前暴露什么,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传出什么谣言,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智者,更多的是八卦的传递者。 顾景之自然能看出李汐的不情愿,但这事又不是他引起的,“李汐,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情是你引起的,故事是你编的。 你总不能把锅扔我头上,自己什么都不管了。 我想你也应该明白,那些人一定还有后续,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又该用什么样的故事去打动他们。” 李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他是个会说话的。 “随你。”李汐到底是还有些心虚的,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顾景之在李汐家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这一个时辰里,在顾景之的强烈要求下,李汐又回忆了一遍便跟踪自己的人,不过并没有回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一个时辰结束之后,顾景之从李家离开,蹲守在新位置的探子发现顾景之并没有发现他。 他看着顾景之边往镇北将军府走边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心中的对李汐的话更加相信,他之前还觉有些离谱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一个时辰,没想到顾景之那家伙看上去不强,实际上还挺厉害的。 他起身把原地的痕迹清理干净,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打算回去把自己观察到的内容汇报给老大。 他离开之后在不知名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地进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小房子,敲门三长两短之后房门从里边拿打开。 王启亮看了一眼他背后,见他身后没有尾巴,便放他进了屋。 进屋之后,见大哥(龚义坤)和二哥(王启亮)都在,便把他蹲点看到顾景之在李汐家待了一个时辰,离开的时候还衣衫不整的事情告诉给了他们。 龚义坤:“看来那丫头说的确实是实话。” “量她也不敢欺骗我们。”王启亮笑了一声,“大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李汐不知道药方,军营那边的探子又被顾氏父子全部拔除,如今镇北军被顾氏父子围的像铁桶一样,想要从军营下手几乎是不可能。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把目光放在吴大夫身上。” “可吴大夫身边暗中保护他的人可不少,想要动手恐怕没那么容易。” “谁说我们要动手了,不是有人已经答应要替我们动手了吗?”龚义坤笑着说。 王启亮眼睛一亮的,拍了下手掌,“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李汐那丫头答应了去给我们偷药方,不过她能行吗?” “为了自由,她会的。”龚义坤高深莫测地说。 殊不知,李汐压根儿不想要自由。 现代的时候追求追求自由也就算了,这可是出行都要通行证,有山有水有土匪的古代,她是多想不开才会出去闯荡。 …… 被顾景之让人扔出军营的王家小厮们走了一个时辰才从军营外走回城中,等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管家看着他们灰扑扑的衣裳,凌乱的发丝和鼻青脸肿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也顾不得老爷已经休息,匆匆去楼上叫人。 睡了大半天,毫无睡意的王员外正打算和刘娘子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老爷?” 王员外看了眼身侧脸蛋红扑扑的刘娘子,翻身起来,穿上衣裳就往外走。 管家这个时间叫自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宝贝儿,你先睡,不必等我了。” 听到他喊自己宝贝儿,刘娘子脸色更红,点点头,“知道了。” 王员外开门出去,看着站在门前的管家,问,“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咱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人在哪儿,走,过去看看。”王员外从管家的表情中猜出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派出去的这些人居然被镇北军的人抓了。 回来的小厮被管家安排在一个单独的通铺,因为管家告诉过他们会带老爷来,所以他们都整齐的站在房间里。 王员外看着他们脸上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这么问,所有人下意识地回想,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等他们哆嗦着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讲完。 尤其是在听到他们转述给自己的镇北少将军的警告,让王员外有些烦恼,他来就是为了搭上李汐同镇北军的关系,好稳固自己的商路,没想到还没有开始的就被警告了。 第九十五章 找上门来 但要说王员外就这么被吓退了,那肯定是没有,他敢私下同匈奴做生意就说明他不是什么胆小的人。 王员外从凳子上站起来,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他们几个也不容易,多给他们几个赏钱。” 管家:“是。” 垂头丧气的小厮们闻言眼睛一亮,“谢老爷赏。” 王员外从大通铺离开,进了二楼的房间。 刘娘子还没有睡,正在等他回来,听到声音,便从床上坐起来,“老爷,你回来了。” 接着桌上摆着的昏暗油灯,王员外眼神幽深地看了她一眼,阴影中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森,但床与屋外摆着帐篷相隔,因为角度的原因,刘娘子看不到王员外,只能看到他大致身形,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王员外的变化不过是片刻,还不待刘娘子下床迎他,他便已经笑着走到床边,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不是让你先睡别等我吗?” 刘娘子面露娇羞,“老爷你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啊。” 王员外脱下外裳上了床,“睡,明天还有事要忙呢。” 刘娘子刚想问什么事就见王员外已经闭上了眼睛,便没在追问。 第二天天一亮,王员外和刘娘子便起床了,随行的丫鬟小厮在房间里伺候他们洗漱,等洗漱好之后,管家便叫客栈的小二给房间送了早饭。 王员外和刘娘子面对而坐用早饭,一旁的丫鬟站在一旁候着。 一大早就感受到金钱带来的舒适,刘娘子看着坐在对面的王员外,愈发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如果她现在还留在乡下,哪里能过上这种有人伺候的日子,恐怕只能过伺候别人的日子。 放下筷子,王员外对刘娘子说,“我昨天已经托人打听清了大丫和虎子现在住的地方,听说大丫改了名字,现在叫李汐。” 刘娘子撇撇嘴,“什么李西李北的,她净弄这些有的没的。” 王员外嫌弃刘娘子的短视,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好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回他们,这是我给你以后留的后路。 我比你年纪大,到时候剩下你一个人怎么行。” 刘娘子感动地看着王员外,“老爷,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都听你的。” 王员外:“你听我的就好,一会儿你去的时候就不要再说刚才那种话了,先把孩子哄回来才是。” 刘娘子是不喜欢李汐,但她不傻,虽然背地里牢骚不断,但去了之后该说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自从做了王员外的小妾,她的日子过的好的不行,享受王员外宠爱的她也没什么危机,但这些日子王员外一直跟她说他们两个年纪相差太大。 他们两个之间的年纪相差确实挺大的,差着二十多岁呢。 他一直这么说,刘娘子心中怎么会没有波动的,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老爷想的有点儿多了,她还年轻,肯定能生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在她眼中,李汐和虎子就是两个不服管教的孩子,就算把他们寻回来,他们也和王员外差着一层,说不定还会让自己在府里的日子变得难过。 毕竟谁喜欢给旁人养孩子,还是替自己的女人养她同别人的孩子。 但随着这些日子以来,她观察老爷说的应该是真话,他应该是爱惨了自己,所以才什么都替自己着想。 王员外看着对面的刘娘子眼中含泪,面露感动的模样,心下一动。 刘娘子确实长的可以,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身材样貌都保持的很好,不然王员外当初也不会纳她为妾不是。 “你放心,你的儿女就是我的儿女,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了,我会把他们当做一家人看待的。” “老爷你不跟我一起去吗?”刘娘子没有再抗拒去找他们。 王员外:“我就不去了,孩子没见过,再加上我们现在的关系,他们心中恐怕不乐意见到我,你先过去跟他们联络联络感情,等孩子接受我了,再见面的好。” 刘娘子见他想的这么周到,愈发觉得他是真心对自己,“好,我去好好劝劝他们。” 在刘娘子看来李汐和虎子不可能会拒绝同她一起会王府过好日子,毕竟好日子谁不想过,李汐和虎子一个比一个小,两人身边又没个大人,独自在外生活,想也知道她们的日子过的不怎么样。 她想,只要她到时候往他们面前一站,他们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此刻的刘娘子显然已经忘了昨天发生的事。 王员外并没有把调查到的全部情况告诉刘娘子,就比如虎子入了镇北将军府的族学,他们现在住的是镇北将军府给他们安排的房子。 他不光不会把调查到的结果告诉刘娘子,自己也会装作不知道,这样才显得他没有功利。 殊不知这世上的聪明人不止他一个。 用过早饭,刘娘子让丫鬟重新给她上妆,戴上了她最喜欢的首饰,让人拎上昨天买的礼物,便带着人离开了。 王员外把她送到客栈门口看着她走远,管家站在他身后。 “漂亮是漂亮,就是没有脑子。”王员外感慨地说。 管家看了眼前方已经走远的刘姨娘,心里很赞同老爷说的话,确实没什么脑子。 “打听清楚了,顾家族学今日确实是放假吗?”王员外问道。 管家:“打听清楚了,今日放假。” “那就好。”王员外抚抚胡须,小孩子更依恋母亲。 他们打听的确实没错,顾家今日放假,李汐和虎子都在家。 虎早早就起来做早课了,李汐则还在呼呼大睡。 李汐身为一个大夫自然知道怎样对身体好,但她偏就爱睡懒觉,当然,如果有事的话,她也能起来,但没事的时候,她更喜欢睡懒觉。 睡懒觉可能并不健康,但它让人心情愉悦啊。 同李汐来往的人不多,也就是吴大夫、阿魏和顾景之,他们都了解李汐的习惯,知道她爱睡懒觉,并且如果不是她主动醒来,而是被人吵醒的话,整个人就会很暴躁,俗称“起床气”。 所以他们都不会在一大清早来找她,虎子也知道姐姐这个习惯,早上起床的时候会有意识地放轻自己的动作,不打扰姐姐睡觉。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今天一大早敲门声就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虎子已经吃过早饭,正端正地坐在桌前写着大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虎子被惊的手一软,毛笔在洁白的纸上拉出长长一道痕迹,他皱眉看着被毁掉的大字。 门外的刘娘子见大门紧闭,怎么敲也不见人开门,心中烦躁,“敲大声点儿! 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在睡,没规矩!” 刘娘子也知道李汐的习惯,当初在李家庄的时候,李汐只要不早起去山上采草药,便会睡懒觉,一旦被人吵醒,便会皱着眉头很久。 跟在刘娘子身后的嬷嬷见她这幅样子,眼中鄙夷闪过,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疼,算什么当娘的。 这位嬷嬷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儿子长大,还给他们都娶了媳妇,最看不惯刘娘子的一点儿就是丢下孩子改嫁享福。 小厮听了她的话,敲门声更大,便敲还边喊,“有没有人在家,开门啊!有没有人在家,开门啊!” 躺在床上的李汐听着外边声音越来越大的噪音,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彻底被吵醒之后,她一脸不爽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凶狠地看着窗外,好似已经透过窗子,越过大门,看到了那扰人清梦的人。 最先听到动静的虎子并没有去开门,而是来了李汐的房间。 看着他姐黑着脸的样子,虎子就知道大事不好。 门外的叫喊声和敲门声还在继续,李汐压抑着胸口的怒气,让虎子先出去。 虎子听话的出去等她,李汐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整个人都黑沉沉的,像是散发着黑色的怨气。 李汐他们虽然来了嘉峪关有些日子了,但认识的人就那些,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习惯,所以外边的人肯定不是他,她倒要看看这一大清早的,是谁想找不痛快了。 刘娘子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旁边的吴大夫师徒两个自然听见了。 阿魏惊奇地看着门外,“这是谁啊,胆子可真大。” 他到现在还忘不了自己之前早起去叫虎子上学不小心把李汐那个大魔王吵醒之后她的模样,简直是噩梦。 吴大夫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但如果是李汐那丫头的话,他表示这热闹还是可以看看的。 “走,出去看看。” “好。” 师徒二人一拍即合,开门出去吃瓜。 见旁边院子里出来两人,刘娘子只扫了他们一眼,她之前住在李家庄,李家庄爱看热闹的人家多了,所以看到他们出来,她也并不在意,他们爱看便看。 左右她以后又不会在这儿住,今天一过,谁认识谁啊,不得不说,跟了王员外之后,刘娘子变化确实挺多的,同之前只知道哭哭啼啼的样子相比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小厮敲了半天门也不见里边传来动静,手都要敲不动了,他停下敲门的手,有些为难地看向刘娘子,“姨娘,这……” 刘娘子凝眉,上前举起手,刚要叫门,大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刘娘子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一盆冷水就泼了出来。 “啊!” 丫鬟和嬷嬷站在刘娘子身后,虽然也被水泼到了,但只是被溅到了,受害面积并不大,小厮同刘娘子站的靠前,直接被浇了个透心凉。 听着耳边传来的尖叫声,李汐心头的怒火稍减,但脸色依旧看看,站在一旁的虎子比李汐先看清被破了一身水的刘娘子。 虎子小小的眉头一皱,站到李汐身旁,“你来干什么?” 放下盆的李汐也才认出眼前的人居然还是刘娘子,昨天顾景之告诉自己跟踪自己的第一批人是刘娘子改嫁的那姓王的人派来的,她就知道昨天见到刘娘子不是巧合,她恐怕是特地为了她和虎子来的。 不过应该不是她主动来的,应该是那姓王的让他来的。 毕竟,此刻,她眼里对自己的恨意可是实实在在的。 顾景之在放了跟踪自己的那群人之前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了,但他还是让刘娘子过来找自己了,看来所图不小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早在你改嫁的那一刻就已经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又来做什么?” 浑身湿淋淋的刘娘子心头本就火大,听到他们两个开口的质问,更是怒火中烧,“我是你们的娘,你们居然这么对我!” 李汐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笑了,“拜托,你现在是王刘氏,和我们李家可没什么关系,被上赶着来认亲戚好不好。” 吴大夫看着李汐靠在门边吊儿郎当的模样没忍住笑了,阿魏看着虎子板着小脸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自称是虎子姐弟娘的人不受他们欢迎。 嬷嬷见刘娘子这么不中用,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走上前,“这就是小姐和少爷,长的可真俊的,你们也别怪刘姨娘,她也有苦衷的。 她一直记挂着你们,这次更是想带你们回去过好日子。 这当娘的,怎么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刘姨娘也不容易,你们做儿女的也要多担待担待啊。” 嬷嬷这番话,李汐和虎子听了那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刘娘子听完却她这番话说到了自己心里,眼眶不由红了,儿子女儿都这么不听话,她一个女人容易嘛。 嬷嬷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一姐一弟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一咯噔,看来这两姐弟不像刘姨娘那样好忽悠啊。 “说完了?”李汐瞥了眼前这老嬷嬷一眼,“说完了就带着你家姨娘圆润的走开。” 虎子蹙眉,不解,“姐,什么叫圆润的走开?” 李汐看着凶狠地看着自己的刘娘子,“就是滚。” 虎子:……怎么说呢,很形象呢。 那边吴大夫和阿魏都没忍住,纷纷笑出来声音。 “哈哈哈哈,圆润的走开,滚,哈哈哈哈。”阿魏捂着肚子。 李汐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个看热闹的,有些无语。 第九十六章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先是被泼了一盆水,现在又听到李汐叫自己滚,刘娘子被冷水浇的惨白的脸愈发难看。 李汐看着她,心里却没有丝毫波动,她早就看出来刘娘子是一个讨好型人格的人。 这种人在外人面前可能会软弱小心,毕恭毕敬,但在家里却会表现出狂妄自大的态度,他们的内心中渴望权威,但由于缺乏实力和不自信,往往在外界表现的唯唯诺诺。 回到家后,他们就会将负面压抑的情绪发泄在家人身上,用严厉和苛待去对待家人,以此彰显自己的权威和尊严。 刘娘子就是这样的人,她对外一直柔柔弱弱,李铁柱和她相反,他是一个坚强自信且有实力的人,所以他在时候,刘娘子并不会同他争夺在家的主导权。 但他走后,刘娘子成为家中唯一的家长,少了能够在她上头镇压她的人,刘娘子想要夺取在家中话语权的,便应运而生。 但她偏偏遇上了比她更加强势的李汐,她的所有想要弹压李汐的想法自然不可能实现。 此刻刘娘子双目充血,湿淋淋的衣服粘在她的身上,她好像能够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她觉得此刻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耳边传来的笑声更是对她的讽刺。 讽刺她的一个做娘的居然被亲生儿女这么对待。 虎子看着这样的刘娘子,眼里有些难过,“你还是走,我和姐姐过的挺好的,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虎子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扇在刘娘子脸上一样,在她看来她今日是屈尊降贵来接他们姐弟去过好日子的,他们不仅不领情,居然还像赶瘟神一样赶自己走。 其实相较于李汐的冷酷无情,虎子的话更让她难以接受。 老刘家一家子重男轻女,刘娘子虽然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但其实骨子里还是更看重虎子一些,再加上虎子本身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之前在李家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旁,帮她一起做活。 可以说李铁柱死后,虎子就是她的精神寄托,她的改嫁其实是和李汐博弈失败的结果,如果当时李汐松了口,退了步,她大概率是不会改嫁的。 但李汐没有,她当时被驾到那个份上了,再加上老刘家的撺掇,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 因为改嫁的事情,刘娘子不说对李汐恨之入骨,那绝对也是相当不待见的,但对虎子不同,她对虎子是真的有真心实意的情分在的,至于这情分有多少,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 刘娘子怒气上涌入大脑,双目猩红地看着李汐,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举起手朝她扇去。 李汐自然不会站在原地挨打,她拎着虎子的后脖领子往后一推,砰的关上大门。 因为力气的原因,这一切李汐做起来非常容易,也非常迅速。 但李汐来得及反应不代表刘娘子也来得及反应,她的冲势太快,突然之间压根儿停不下来,看着骤然被关上的大门,刘娘子瞳孔放大,想要后退也不无济于事,右手直直地怼上大门。 她的力道再加上她身体的作用力,让她右手手腕瞬间骨折,发出巨大的惨叫。 刘娘子身旁的丫鬟嬷嬷顾不得其他,忙上去为她检查。 “啊,好疼,好疼啊!”刘娘子单手托着重伤的手腕,额头瞬间满是冷汗。 “姨娘,你怎么了?手没事?还能动吗?”丫鬟焦急地看着她,看着她瞬间肿起来的手腕,想碰又不敢碰。 这一大清早的,刘娘子刚才本想打那贱丫头一巴掌出出气,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心头本就憋住一股火,现在更是火上加火无法发泄。 手上传来剧痛,丫鬟光知道叽叽喳喳问什么手怎么样?她的手都已经肿起来了,她看不到嘛! 刘娘子举起没有受伤的左手,一巴掌用力地扇在丫鬟的脸上,因为骨折的右手,她额头青筋暴起,“问什么问,你瞎啊,还不快带我去找大夫!” 刘娘子说着又是一巴掌扇在丫鬟的脸上,看着丫鬟脸上那两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刘娘子心头诡异地舒爽了不少。 丫鬟杏栀感受着脸上传来热胀疼痛的感觉,震惊地看着一直在她心中柔柔弱弱的刘娘子,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打自己。 一旁的嬷嬷看着杏栀脸上巴掌印和刘娘子眼中的快意,整个脸刷地变得非常难看。 旁边的小厮小心地看了一眼嬷嬷脸色,又看了眼浑身湿淋淋的刘姨娘,刘姨娘怕是不知道杏栀是王嬷嬷的干女儿。 刘姨娘是新进府的,可能不知道王嬷嬷在王府的地位,但小厮是家生子啊,最是知道王嬷嬷在王府的地位。 这位可是老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后来更是做了老爷的奶嬷嬷,可以这么说,就是老爷也要给她几分面子的,这刘姨娘可到好,当着她的面打了她的干女儿,得罪了王嬷嬷,她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说啊。 毕竟老爷的小妾不止她一个,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王嬷嬷此刻心中自然不满,她有三个儿子不假,但她那三个儿子性子都憨憨的,孝顺肯定是孝顺,但贴心的话那是一句都不会说。 但杏栀这丫头不同,她虽然不是个嘴甜的,但是是个会来事的,自从认了干亲,她买什么都不会忘了孝敬自己一份,日常穿的亵衣、袜子、鞋子之类的都是她亲手给自己做的。 王嬷嬷没有闺女,是真的把杏栀当做亲生女儿来看。 反应过来的杏栀红着眼睛,带着哽咽说,“是,奴婢这就带您去。” 说着扶着她往马车方向走去。 王嬷嬷跟在后边看着刘姨娘的背影,她虽然生气,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动她,她对老爷还有用呢,她眼神一暗,不过来日方长,且等着看。 刘娘子不知道自己两个巴掌换来了一个敌人,在杏栀搀扶下上了马车还不满意,对这杏栀又是一脚,“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是不是想疼死我! 贱人!都是贱人!” 王嬷嬷见状,对杏栀说,“笨手笨脚的,还不下来,我来伺候姨娘就是。” 王嬷嬷上车换下杏栀,对这王嬷嬷,刘娘子并未像对杏栀那样对待她,她虽然不知道王嬷嬷的身份,但她看得出来老爷对她的态度不一般。 看,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 有了王嬷嬷的“押车”,接下来的一路上刘娘子虽然疼的直叫,但却并没有再闹什么别的幺蛾子。 吴大夫和阿魏看着刘娘子被搀扶着上了马车,丫鬟小厮跟着马车离开,刚才还“热闹”的巷子里,一下就剩下他们师徒二人。 吴大夫和阿魏对一眼,心有戚戚的,看来李汐那家伙平日里还是收敛了不少。 阿魏看着李家紧闭的大门,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这么看起来,李汐之前对他还行,嘴也不是那么毒,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她没动手啊! 被看这出戏挺热闹的,但其实从开始到结束也挺快的,所以等顾景之听了汇报赶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到的时候李家的大门仍旧紧闭,巷子里只有吴大夫师徒二人,看着他们师徒二人眼中的震惊又带着茫然的感觉。 顾景之出声打断他们的神游,“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汐呢?” 洪江派去跟他汇报的人直说有人上门找李汐的麻烦,并未说明那人是谁。 吴大夫回过神来,刚想说话,李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李汐走出来,瞥了顾景之一眼,然后便将视线看向吴大夫师徒两个。 语气略带无语地说,“你们两个,怎么?热闹好看吗?” 吴大夫刚想开口说抱歉,就被阿魏拉住了袖子,阿魏略带谄媚地笑着对李汐说,“我和师父听到外边的动静,本来是怕你和虎子势单力薄,想要帮忙的。 没想到李汐姐姐你这么离开,实在是让我们没有用武之地啊。” 李汐姐姐? 李汐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谄媚地朝自己笑着的阿魏,这还是那个一见面就和自己怼个不停的阿魏吗? 不知道李汐,吴大夫同样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低头看着自己徒弟,他这是被李汐吓坏了? “行了,热闹也看完了,你们该回哪回哪,你,跟我进来。”李汐看了顾景之一眼,转身进了院子。 顾景之看了看吴大夫师徒两个,刚才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李汐已经进去了,顾景之没有耽搁,收回视线,跟着李汐进了院子,顺便反手把门关好。 吴大夫:“……” 阿魏:“……” 李汐已经在亭子里坐好,顾景之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刚才谁来过?” “王员外的姨娘。” 顾景之:“……” “她来干什么?”顾景之眉头一皱,他已经让人把警告的话传给了王员外,他还敢打李汐的主意。 是的,不论顾景之也好还是李汐也好,他们从来都不认为刘娘子来找李汐他们是因为她自己想来。 如果在她的心里李汐姐弟真的很重要的话,那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回想刚在门口看到的水渍和刚才放在门边的水盆,顾景之大概能够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打量了一下院子,“虎子呢?” 李汐看了眼房间,“可能躲在房间里哭呢。” 虽然虎子很懂事,但他到底还只是一个小孩。 “王员外这是看上你了。”李汐拄着胳膊托着腮看着顾景之,她可不认为她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价值能吸引王员外。 顾景之:“……” 她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有歧义。 “看来他这是想走私合理化啊。”想想王员外的职业,这个猜测也难想。 “走私合理化?”顾景之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虽然听上去怪怪的,但又让人一听就懂。 “朝廷有法度,他这是在做梦。”顾景之冷笑道,“他怎么会认为你能帮他达成这个想法。” 李汐眨眨眼,对此也很疑惑。 他们二人都不知道的是,虽然王员外没有听过李汐口中那离谱的爱恨情仇故事,但他脑子里想出来的和李汐编出来的也差不多。 他在得知李汐姐弟被镇北将军府的人接去嘉峪关,并且让虎子在顾家族学就读后,就派人查了李汐和镇北将军府之间的关系,想要从中找出镇北将军府这么对待他们姐弟的原因。 但不论怎么调查,最后的结果都是李汐和镇北将军府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接触。 不过他也查到王员外常年走私,自然有自己的消息途径,通过调查,他知道顾景之大约在半年前失踪过一段时间。 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让人描摹了顾景之的画像,派人去李家庄和江宁城调查是否有人见过他。 顾景之在李家庄的时候一直藏的很好,王员外在李家庄自然什么都没有调查到,但江宁城就不一样了,顾景之跟着李汐进过江宁城好几次,在加上他出色的长相,总会有人对他有印象。 于是王员外的人很快便调查到顾景之之前却是去过江宁城,并且他当时确实是跟在李汐身旁,再其他的他们就调查不到。 不过在王员外看来这些已经够了,根据手头上的线索,王员外把所有线索连成一条线,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顾景之和李汐之前肯定不一般,至于怎么不一般。 他调查到李汐之前在江宁城的时候带着弟弟住在一处不错的小院,就凭李汐农家女的身份怎么可能带着弟弟在城里站稳脚跟,肯定是顾景之在背地安排的。 还有现在,他不仅把他们姐弟从江宁城带到了嘉峪关,还把虎子送去了他们家的族学。 在他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清白,顾景之肯定是喜欢上李汐那丫头了,并且为了她昏了头,不然也不会不顾她农家女的身份把她带到身边。 至于他为什么喜欢李汐个小丫头,王员外没有什么疑问,他自己还爱少妇呢,每个人的癖好不同,也许这位少将军就是喜欢瘦瘦小小的村丫头呢。 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第九十七章 对照试验 顾景之和李汐自然不知道再王员外心中他们两个是这样一副形象。 “不管他是怎么认为的,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之后,他已经就明白我的态度了。”李汐泼那一盆水固然有起床气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借此来表明自己态度。 别跟她这打感情牌,不管用。 顾景之自然好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不止泼水那么简单,但见李汐没有详说,他也没有追问,回去问一下洪江自然就知道了。 “你派人去好好查查这个王员外,总觉得他这人没有那么简单。”李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不管是什么年头,想要走私,肯定是要有后台的,王员外既然做的是走私生意,那就说明他有固定的合作伙伴,他想继续做下去,完全不用拉拢她。 虽然在他看来拉拢自己可能拉拢镇北将军府,但也有可能被镇北将军府的盯上,这是有风险的事情。 但他偏偏在顾景之警告过后,还让刘娘子来找自己,确实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好。”顾景之应下,“对了,工人已经按照你给的水泥方子做出了合适的配比,一起去看看?” 他是昨天傍晚知道水泥配比成功的事情,本也打算今天邀请李汐一同去看看,毕竟只有她知道水泥应该是什么样子。 “做好了。”自从上次之后她就没有再坐过马车了,所以水泥的事情也早就抛掷脑后了。 听到顾景之说完后,她还挺感兴趣的,实在是她最近有些太闲了,刚好出去逛逛,“好啊,什么时候出发?” “吃过早饭了吗?”顾景之也知道李汐早晨爱睡懒觉的习惯。 李汐摸了摸肚子,刚才跟刘娘子他们对峙的时候还不感觉什么,现在听他这么一问,她还真觉得饿了。 之前都是虎子早起去买饭,但今天,李汐回头看了一眼虎子房间的窗口。 看她这个样子顾景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等着。” 他出去让洪江的人去买些早饭送来,然后转身进去等。 没多久,便有一个长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拎着食盒走进来,把食盒放到亭子的桌上,然后恭敬地退下。 李汐好奇地看着他离开,顾景之打开食盒,把里边的食物摆出来。 两份小笼包,两碗小米粥。 “吃饭。” 李汐收回视线,看向桌上摆的食物,“你也一起。” “我已经用过早饭了,你自己吃就好。” 李汐看着桌上的两份饭菜,知道这其中一份肯定是为虎子准备的,不过也并不意外,这家伙本就是一个细心的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什么样子他没见过,她自然不会在他面前假客气。 顾景之看着她左右开弓,吃的满足地模样,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笑意。 “慢点,不着急。” 李汐掀眼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吃饭的,看在这饭是他送的她就不反驳他了,她只是吃的口比较大罢了,她一个学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细嚼慢咽对身体有好处。 吃完饭后,李汐把剩下的那一份小笼包和小米粥放回食盒中,“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说着,她拎起食盒走进屋里,她走到虎子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见房间里没有传来动静,她开口说,“那我进来了啊。” 房间里还没有动静,李汐轻轻推开门走进去,虎子面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李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上前安慰他,只是把拎进来的食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说,“食盒里有小笼包和小米粥,你一会儿饿了就吃,我和顾景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好好的。” 李汐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迈步离开,刚走到门口,还未出去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闷闷的一声。 “嗯。” 李汐嘴角勾起,带上门走出去。 “行了,走。” 顾景之她出来起身,“走。” 走到门口,李汐突然顿住,“等等,我们怎么去?” 顾景之看她,“你会骑马?” 李汐摇摇头。 “那自然是坐马车。”顾景之大概知道李汐的心结,但没办法,那地方距离这里可不近,光靠腿走得走两个时辰都不行。 李汐的脸唰就黑了:…… 她想这个热闹也不是非凑不可,这个水泥看不看的也行。 顾景之看出李汐的退意,“负责做水泥的工匠说,这水泥虽然已经做出来了,但他们到底没有见过真正的水泥长什么样子的……” “行了,你别说了,我去就是了。” 算了,就当售后服务了。 李汐在马车上摇了一个时辰才到地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下肢都已经麻痹了。 看着李汐双眼无神的模样,顾景之觉得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笑出来,他知道他要是笑了,李汐肯定会恼羞成怒,所以,还是算了。 李汐从马车上下来,缓了一下才觉得自己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她看着眼前被圈起来的简陋地方,“就是这?” “嗯,进去。” 别看着地方看着简陋,其实外松内紧,虽然门口只有两个岗哨,但越往里走才越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严密。 听了李汐之前跟自己介绍过水泥的性能之后,顾景之就知道水泥的重要性,这无疑是一个大杀器,所以他果断地在这个偏僻且渺无人烟的地方圈了一块儿地,专门原来给匠人配比水泥。 他知道一旦配比成功,检验过水泥的性能之后,他们就会需要大量的水泥,所以这个地方他圈的直大不小。 不仅如此,为了安全他还特地掉了两千亲兵,决计不可能背叛镇北军的亲军。 门口的哨兵看见顾景之带人进来,便痛快的放行了。 李汐跟在顾景之身旁朝更里边走去,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前方传来阵阵惊呼的声音。 “这就是水泥啊?又是水又是泥的,怎么硬的跟石头一样啊。” “神奇。”说话的人语气很骄傲,“就是用水和泥搅和搅和,干了之后就成这样了,不过具体的就不能告诉你了,那可是秘方,不过这好东西以后就是我们镇北军的了。” “老赵,你这话前半句听着可真气人,不过后半句说的好,好东西是我们镇北军的好。” “这东西结实吗?”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他们之前搅拌水泥的时候他们亲眼见过,就是用水把一些灰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干了之后就变成了石头模样。 顾景之把李汐给他讲的关于水泥的用途告诉给了老赵,所以配比成功之后,老赵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垒了一小面土墙,然后用水泥在土墙外涂了厚厚一层。 不仅如此,老赵还垒了一堵对比墙,除了没涂水泥,别的一模一样。 “要不我试试?” “你试什么试,少将军一会儿就来了,到时候是要给展示给少将军看的,你给我离我这两堵墙远点儿!”老赵斥责地声音传来。 李汐看了眼顾景之,“走,我们快点儿,别让他们等急了。” “你确定是他们等急了?”而不是你迫不及待了? 李汐:“……” “我也想看,行了。” 李汐说完甩下顾景之,大步朝前走去,顾景之勾唇一笑,迈步跟了上去。 顾景之没几步便追上了李汐,李汐愤愤地看了一眼顾景之的腿,心里冷哼一声,大长腿了不起啊,她还发育呢! 顾景之的身影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被一直等他的老赵等人看到了,当然他们也看到了顾景之身侧的李汐。 刚想招呼少将军的老赵等人一顿,少将军身边怎么跟着个女的,之前从来没见过啊。 李汐没有在意他们的举动,看向一旁一蓝一黄的两堵墙。 顾景之看了她一眼,说,“这是我朋友,跟着一起过来看看。” 老赵探着身子往顾景之身后看了看,见后边空无一人,眼中有些失落,“少将军,那人没来吗?” “嗯。”顾景之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老赵很想见见给出水泥房子的人,但顾景之还不是不会告诉他李汐的身份。 虽然这里的人都是镇北军中的心腹,但秘密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赵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还好,因为顾景之之前就跟他说那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对此他有心里准备的。 “少将军,你跟我过来一下。”老赵看了一眼在四处打量的李汐。 顾景之注意到他的动作,大概猜到他想要说什么,跟他走到一旁,“说。” “少将军,这水泥比我之前想到的还要厉害,你带着这样一个陌生人来,万一……” 老赵觉得少将军今天做的有些欠考虑了,突然他福至心灵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原地的小丫头,难道这是少将军喜欢的丫头。 细看一下,这丫头长的还挺标致的,就是瘦小了些。 老赵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看顾景之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顾景之眉头一蹙,“怎么了?” 老赵叹了一口气,他之前一直觉得少将军少年老成,没想到碰到姑娘也会变得这么不理智。 “少将军,水泥事关重大,你怎么能带着无关人等来呢。”幸好他们配置的地方是绝密。 这里只有成品在,她看到了就看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水泥以后要用于铺路,修城墙,不让人看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别让少将军被少年慕艾冲昏了头脑,干出了啥事。 顾景之刚想解释,就又听见老赵感慨地说,“不过看见少将军长大了,有了慕艾的人,老赵也替少将军高兴。” 听到这话,顾景之瞳孔放大,略带无语地看着他,他这都想的什么啊。 “赵叔,李汐是我的好友,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今日带她来只是巧合罢了。”顾景之解释道。 老赵看了他一眼,压根儿不相信他说的,只觉得他这是不好意思了,“你说不是便不是。” 顾景之:“……” 什么叫他说不是就不是,他这话回的真让人憋闷。 但他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再解释反而显得心虚。 见他不继续否认,老赵愈发坚信的自己的猜测,看李汐的眼神也缓和了几分,到底是少将军喜欢的人,这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少将军,走,过去看看水泥的效果。” 顾景之也确实好奇水泥的真是功效。 他和老赵回来之后,李汐正好奇地站在抹了水泥的墙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其他人见李汐是少将军带来,所以并未制止她的动作,他们之前也摸过,戳过,在他们看来,李汐就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戳一下也没什么。 嗯,李汐点点头,不管从颜色还是触觉上感觉和水泥都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强度怎么样。 看着水泥墙,老赵自豪地说,“少将军,这就是用水泥抹过的土墙,这抹过水泥的比没有抹过水泥的要坚硬的多的多。” 顾景之也上手试了一下,确实坚硬无比,就跟石头一样。 “硬度怎么样?” 老赵拿过一旁准备好的锤子,递给顾景之,“少将军,你可以亲自试试,先来试试这面没有抹过水泥的。” 顾景之接过锤子,没有犹豫,抡起锤子重重多砸在土墙上,伴随着“砰”的一声,土墙直接被拦腰砸断,剩下的一般也在力的作用下砸在地上。 “少将军的力气可真大,”老赵感慨的说,“之前测试的时候,从来没有像这样拦腰砸断过。” 顾景之的力道确实不小,当然了老赵这么说并没有什么对比性,因为之前测试的时候负责砸墙的是他自己,他是个匠人,又不是个习武的,力道上自然比不过顾景之。 “少将军,你再试试这水泥墙。”老赵迫不及待地说。 周围几人看着顾景之手上的锤子也是跃跃欲试,恨不得上去替他。 顾景之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抡起锤子砸在水泥墙上,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一声闷响过后,墙面没有丝毫变化,倒是他的手被震得有些发麻。 但他此刻压根儿顾不上自己的手,他盯着水泥墙的眼神就像在放光。 第九十八章 pua 周围围着看热闹的士兵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少将军那么重的一锤下去,这水泥墙居然纹丝不动,不过是涂上了一层水泥,变化居然这么大。 顾景之不关心其他人怎么想,退后一步,再次抡圆了锤子,重重的砸在了上面,不等墙面反应,砰砰砰又是几锤下去。 这次墙面终于发生了变化,剧烈的捶打让墙身倾斜,又是几锤下去,水泥墙再也支撑不住,碰的医生砸在了地上。 不同于土墙的拦腰截断加四分五裂,水泥墙是直直都砸下去的,它倒下去的瞬间与地面发出一声闷想,溅起土尘。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 “这水泥墙未免也太坚固了!” “是啊,砸在地上就跟石头一样。” 看着倒在地上,只有被锤击的中心有些裂痕和掉渣的水泥墙,众人眼中闪过狂热。 “要是用这东西把城墙抹一遍,那城墙得坚固成什么样,我简直都不敢想象。” “没想到这东西看着其貌不扬,居然这么厉害。” 顾景之放下锤子,因为连番重击,他的手掌已经被震的发红发胀,但他此刻压根儿顾不上红肿的手,眼里只有地上其貌不扬的水泥墙。 虽然早就从李汐口中知道水泥的功效,但亲自试过之后还是深觉震撼。 不过是一些最常见的粉末和水混合罢了,居然能得到这么坚固的粉末。 李汐也有些惊讶地看着倒地的水泥墙,眉头一挑,没想到他们配比的这样好,和现代的坚固水泥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果然,不能轻视古人的智慧,要知道即使到了科技更发达的现代还是有很多古代技巧难以实现。 老赵看着众人震惊火热的目光,心里十分满足。 “行了,热闹看完了就都散了,我跟少将军还有要事相商。”老赵开始赶人。 该看的热闹已经看了,在场的人都识趣的离开。 不一会儿,这里就只剩下老赵,顾景之和李汐三人。 老赵看了眼李汐,“姑娘,我和少将军有事要说,麻烦你在这儿等会儿。” 他老赵和少将军这种毛头小子可不同,他可公私分明的很。 李汐无所谓地点点头,“嗯,你们去。” 她看了眼顾景之,“我在这儿等你。” “好。”顾景之眼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跟着老赵就进了后边的房间。 可能是为了顾景之的到来,空旷地院子里突兀地摆放着几把圈椅,李汐走过去坐下,闭目晒着太阳等人。 房间里。 “少将军,这水泥的效果你也见了,研制出水泥方子的人绝对是个神人!” 老赵这个水泥负责人最是明白能研制出水泥方子的人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对于不能与那人相见,老赵深感失落。 他还想当面请教一下,为什么那些常见的粉末加水搅拌之后就会变成坚硬如石的硬块,他真是太好奇了。 顾景之赞同地点了下头,那人确实与众不同,脑子里总有那么多神奇的方子。 “除了抗击打,我们还是试验了水火,这水泥干后,水火不侵,实在是修筑城墙的好东西。”他都不敢想象有了这东西,边关的防御力将提升多少,以后面对匈奴的入侵,他们也更有底气了。 他们现在的城墙是用糯米灰浆进行粘合,虽然能也能加固城墙,但比起水泥来说还是差远了。 “制作起来怎么样?有困难吗?”顾景之点点头,这水泥的性能确实十分优越。 “没困难,别看着东西性能这么强大,但制作起来实在简单,把那几样东西磨成粉末,混合在一起就行了。 除了费些人力之外,没有任何难度。”老赵摆摆手说。 顾景之闻言点头,嘉峪关附近的匈奴已经被他们打残了,短时间他们不会也不敢再来挑衅,边关三十万的镇北军在闲着,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 “人手的问题不是问题,如果这边人手不够我可以从军营里再调些人过来。 务必要保证水泥的产量,这东西不仅可以用于修筑城墙也可以用来修路,边关的路太难走了,刚好趁着这段时间边关平静,把路也修了。” 老赵也知道修路的好处,那破路他也早就受够了。 顾景之和老赵就水泥的事情又做了一些安排,二人才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出来的时候李汐已经靠在圈椅上眯着了,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实在温暖催眠。 顾景之放慢脚步走过去,老赵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识趣地转身离开,他还要去安排水泥的后续事宜,可没时间看他们两个小年轻谈情说爱。 李汐虽然睡着了,但其实睡得并不深,所以顾景之一走过来,她就睁开了眼睛,不过她并没有坐好,仍旧懒散散地靠左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话都说话了?” “事情办完了,可以走了。”顾景之点头。 李汐眯着眼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这太阳晒的人真舒服,都不想动了。 不过不懂肯定是不行的,李汐坐直身子,站起来,“走。” …… 回程的马车依旧颠簸,李汐没等马车把自己送到家门,到了城门便要求下车。 这点儿路她还是走回去,她实在心疼她的屁股。 顾景之见她下来,便也翻身下马,让跟着的人先行离开,他陪在李汐身边同她一起往回走。 李汐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不适,心里骂道,这破路!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顾景之,这人也实在有点儿碍事,要是他在这儿,自己就能不顾形象地揉揉了。 顾景之自然不知道李汐在心中埋怨自己,看着她别扭的走路姿势,顾景之眉头一皱,这路还是早点儿修的好,不然就她这样,哪儿也去不了。 “顾景之,既然这水泥已经弄出来了,那就尽快把路修好,老百姓盼这一天都不知道盼了多久。”李汐一本正经地说。 顾景之:…… 她这话中的百姓不会指的就是她一个人,旁的百姓压根儿不知道有水泥这种东西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够让普通的粉末变成坚固的石头,刚好适合用来修路。 没见过太阳的人就不会知道光明,就像李汐口中的那些百姓一样,从古至今人们走的路都是这样的,可能不舒服,但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你确定?” 李汐看着他,“确定。 难道我就不是百姓了吗?” 顾景之:“……” 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 “水泥的产量不错,想来边关的主干道上很快便会修上水泥路。”顾景之说。 李汐听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效率还挺不错的。” “过奖了。”顾景之轻笑一声,“走,送你回家。” 顾景之同李汐二人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走到某一处,顾景之脚下突然一顿,转头看向某个方向,李汐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 李汐眉头一蹙,“怎么了?” “没什么、”顾景之眉头微皱,他刚才感觉到暗中有人在盯着他们,只是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既然没有发现,他便不打算说出来让李汐担心。 那次拦截李汐的人的身份他现在还没有查到,就别再说些烦心事让她忧心了、 李汐不知道顾景之心里想到都是自己,她顺着顾景之看去的方向,看到一间熟悉的客栈,眉头一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王员外和刘娘子应该就住在这酒楼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没有多久,但李汐知道顾景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绝对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刚才很可能发生了什么,比如有人在监视他们。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李汐心中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不过她见顾景之遮掩过去,也没有刨根问底,不论是王员外还是刘娘子,她压根儿都没看在眼里,对于他们拙劣的演技的,得有多傻的人才会相信。 总有些人以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便是他们自己,实际上他们那是自信过了头,才觉得世界上除了他们,旁人都是傻子。 还没有来得及看手下关于王员外的调查结果的顾景之不知道,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那间客栈便是他们的下榻之处。 顾景之和李汐走远后,客栈二楼紧闭的某扇窗户突然从里边打开,王员外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后边。 在李汐他们出城的这段时间里,刘娘子已经看过大夫,接好骨头回了客栈。 虽然手腕上折断的骨头已经接好,但手腕处传来的丝丝痛意仍旧让怕疼的刘娘子疼的脸色惨白,满心都是对李汐姐弟的不满。 “老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这两个孩子我算是白养了,一点儿都没有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说到这里刘娘子有些委屈,“我好心好意想要接他们来过好日子,他们居然这么对我,你是没看见他们当时有多过分。 我让人叫了半天门,他们明明就在院子里,却偏偏装没听见就是不开门。 我亲自叫门之后,门倒是开了,可那门一开李汐一盆水就泼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水,全泼我身上了,你说说有这样的对待自己亲娘的吗?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压根儿就没把我这当娘的当一回事,以后有事也指望不上他们。” 王员外不想听她这满腹的牢骚,便走到窗前,没想到刚好看到了同行的李汐和顾景之,可能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明显,所以很快便被顾景之发现了。 在顾景之转头的瞬间,王员外就猛地关上了窗户,幸亏他动作快,不然肯定会被顾景之发现。 关上窗户,隔绝与外边的视线之后,王员外松了一口气。 刚才还一直抱怨的刘娘子被王员外猛地关窗发出的巨大声音吓了一跳,“老爷,怎么了?” 王员外哪有心情理会她,他现在的心早就飘走了,他把手放在窗户上,等了一会儿才悄悄打开一个缝隙,顺着缝隙朝外看去,远远地看见李汐和顾景之走远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打开整扇窗户。 看着李汐和顾景之二人登对的背影,王员外的心里愈发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肯定是真的。 顾景之要是对李汐没有意思,他一个少将军,怎么可能会赔李汐这样一个小丫头逛街。 “老爷?老爷!” 刘娘子叫了王员外好几声都不见他回答,便托着手腕走到窗边,探着头朝外看,“老爷,外边有什么啊,你怎么看的这么出神,连我叫你都没听见?” 王员外笑着揽住她的肩膀,“我刚才好像看到李汐了。” “李汐?”刘娘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大丫给自己起的名字,先前王员外跟她说过。 “你看她做什么,这个女儿我就当白养了。”刘娘子冷哼一声,从王员外怀里挣脱。 王员外见状知道她这是闹小性儿呢,虽然心里有些不耐烦,但到底还要用到她,便压下心里的反感。 笑着又揽住她,带她到一旁坐下,“好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说气话。” “我没有说气话,”刘娘子示意他看自己的手,“你看看我的手被她伤成什么样子了,这样的女儿我可要不起,谁愿意要谁要。 我怕折寿!” 刘娘子是王员外和李汐姐弟之间唯一的关系桥梁,李汐是能决定他是否能搭上镇北将军府这艘大船的重要因素。 他自然不会放弃让刘娘子放弃同李汐交好,那样的话,他还怎么跟镇北将军府搭上关系。 “又说气话了不是,孩子还小,再加上你和我的事,心中对你有些误解也是正常的,你这当娘的别跟孩子一般见识。”王员外叹了口气劝道。 刘娘子刚想开口反驳,就听到他又说,“我知道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善良、大度。 虽然孩子们还小,但他们也已经懂事,把事情说开了,他们会明白的。” 刘娘子面色有些难看:“……” 他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把她架在那儿了,她还能怎么说。 第九十九章 传绯闻 这边王员外还没有放弃打李汐姐弟的主意,那边李汐却已经把他和刘娘子抛之脑后,她还是比较相信顾景之这个盟友的,既然他说了这件事情他会去解决,她便不再关注。 回去之后,虎子的心情也已经恢复过来了,李汐到家的时候,他和阿魏正在房间里写大字,李汐敲门进去给他们送了水进去,看他状态还有可以,便退出房间门。 听见房门关上,阿魏舒了一口气。 虎子停笔看他,“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阿魏摇摇头,他总不好说我之前只是觉得你姐姐讨厌,对他很过分,今天早上在外边看到她怎么对待亲娘后,觉得她对自己还是手下留情了。 他不知道虎子今天有没有看到自己和师父在外边看热闹,但他想,这种事情,他应该不想让旁人知道。 虎子知道阿魏和姐姐不对付,每次见面,姐姐都要故意逗他,所以听见他这么说,他也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 李汐从房间出来,顾景之还没有走。 李汐一挑眉,“你这个少将军挺闲?” 顾景之:…… 他神色略带复杂地看着李汐,“最近确实挺闲。” 这次轮到李汐无语,她哪里是关心他闲不闲,她就不信他看不出来自己是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是吗?那天拦我的那些人的身份查清楚了?”李汐瞥了他一眼。 顾景之有些无奈,“这么想让我走?” 李汐:不然呢?留下来吃饭吗? 想到吃饭,李汐突然想到他曾经露一过的那一手,回想起那天吃过的两道菜,李汐口中忍不住分泌唾液。 “咳咳,当然没有了,这都快到饭点了,哪儿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顾景之狐疑地看着李汐,她突然改口,其中肯定有诈。 看着顾景之怀疑的眼神,李汐丝毫不慌,到了饭点儿,她留客人吃饭这不很正常嘛。 当然了如果识趣的客人应该会主动帮着动手才是,如果他不识趣的话,李汐微笑,她可以提醒他嘛。 “走,我们去看看厨房有什么食材。”李汐说着看了顾景之一眼,起身朝厨房走去。 顾景之见状,起身跟上。 李汐和虎子虽然很少做饭,但厨房每天还是都会开火,毕竟他们要烧热水,所以厨房还是有使用痕迹的,不过这个痕迹也不多,主要围绕在灶台。 其他厨房会有的锅碗瓢盆之类的倒是也有,都是他们来之前厨房里的都准备好的,不过,压根儿没有几次。 顾景之准备房子的时候东西都让人配齐了,厨房里也准备了不少蔬菜和肉类。 不过这一贴心之举在李汐眼中却是最不贴心的地方,因为她压根儿不想做饭,不过东西都准备好了,她也不是个喜欢浪费的人,只好每天吃点儿,给隔壁吴大夫送点儿。 就这样还是用了三天才把所有食材都用光,打那之后,他们家厨房就再也没进过蔬菜和肉类,挺多是放些水果吃吃。 李汐表示每天吃外边买来的饭菜也挺好的,这是古代,又不像现代一样都是科技与狠活,因为他们吃老主顾的关系,买饭菜的时候可以直接把盘子碗筷带回来,吃饭也不用洗,直接送回去就好。 还有一个负责跑腿的虎子,李汐表示不要太方便。 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饭菜的制作方法都太简单了,她喜欢浓油酱赤的重口味,可这边关压根儿没有。 之前在江宁城的时候还能去云来酒楼换换口味,现在是彻底没了。 不过,李汐看向顾景之的眼睛一亮,这不还有一个极有天赋的厨师嘛,他当初第一次下厨,仅凭自己口述就能做出那么美味的饭菜来,不做大厨真是浪费天赋了。 顾景之看着李汐“家徒四壁”的厨房和她那放光的眼神,已经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他早该想到了,李汐这人手艺不行,最烦下厨,之前在李家庄的时候她都是能不下厨就不下厨,非要下厨做出来的食物也只是可以果腹而已。 “所以,你的待客之道就是让客人下厨?”顾景之好笑地看着她。 李汐好不心虚,“这才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啊,我压根儿没把你当客人,而是把你当成这家的一份子。” 请人做饭,话自然要说的漂亮点儿,这点儿李汐还是知道的。 顾景之闻言,一顿,略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和她对视的目光,都怪老赵刚才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现在看着李汐总有些不自在。 他不知道,有时候就是这样,情不知而起一往而深。 “咳咳。”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待心里的情绪平复,他开口,“所以你是想让我做什么?” 他说着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厨房,照她这厨房里的东西,恐怕只能吃西北风了。 李汐也扫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厨房,讪笑道,“这都不是事,现卖就是了,还新鲜。” 顾景之:“……” 他挑眉,难得啊,他还能从她脸上看到心虚的表情。 顾景之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李汐面色一变,失策,忘了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了,早知道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些了。 看来今天是吃不到好吃的糖醋排骨,锅包肉了。 “不是去买菜吗?还不跟上。”走到厨房门口的顾景之说完走了出去。 李汐眼睛一亮,“来了。” “虎子,中午不用去买饭了。”李汐朝屋子里喊了一句,便追着顾景之出了家门。 “哎哎哎,你走错了,市场在那边!”李汐拉住顾景之的袖子。 顾景之顺着被拽住的袖子看向李汐,“你确定现在去能买到新鲜的菜?” 顾景之虽然没有买过菜,但他有常识,知道这个时间点儿应该剩不下什么好菜了。 李汐一顿,呃,他说的却是有道理,卖菜的人都是早上开始摆摊,买菜的人也都是早起去买菜,这个时间点? 李汐抬头看了眼高悬的日头,怕是什么新鲜的菜都没有了。 “那我们这是去哪儿?”李汐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分钟后,李汐看着眼前眼前熟悉的宅子和宅子上高悬的匾额——镇北将军府。 她看向身旁的顾景之,所以他是带着自己来薅他们家的羊毛来了。 门口持刀的守卫看到顾景之带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来,心下好奇,不过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来。 “少将军好” “少将军!” 顾景之朝他们点点头,带着李汐进了府。 李汐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镇北将军府,嗯,怎么说呢。 看上去跟她想象中的差很多,毕竟她可是见过恭王府的豪华的,眼前这座镇北将军府与之相比实在是粗糙的太多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这里是边关,条件有限,再加上顾氏父子显然不是那种贪图享乐,搜刮民脂民膏的人,这宅子也算可以了。 顾景之直接带着李汐去了后厨,他们到的时候,厨房里已经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毕竟快到吃饭的点儿了。 看见顾景之进来,厨房的管事忙迎上来,“见过少将军,不知少将军?” 顾景之看了李汐一眼,说,“有新鲜蔬菜和肉类吗?” “有有有,不知道少将军想吃些什么,老奴这就让人去做。”管事心想这是少将军第一次来后厨,他一定得表现好了。 可惜,顾景之今天注定不会给后厨这个机会了。 “不用了,准备个篮子,带我们过去。”顾景之淡淡地说。 听到他说“我们”,管事这才注意到顾景之身旁跟着的李汐,他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府上的丫鬟,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裳并非是府上的丫鬟服。 管事是老人了,不管心里有多少想法,面上都没表现出来,忙拿起一旁的篮子,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库房。 为了食材的新鲜,后厨每次只会采购三天的新鲜蔬菜,肉类则是一天一采购,顾景之他们来的赶巧,今天的蔬菜和肉类都是刚刚采购的。 “你想吃什么?”李汐看着屋子种类齐全的蔬菜肉类,问道。 顾景之看了她一眼,她最是会讨巧,“选你想吃的就行。”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一旁的管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这姑娘不会是少将军喜欢的人,从来没见过少将军对哪个姑娘这般和颜悦色。 听见顾景之这么说,李汐也没有客气,从管事手中拿过篮子,便开始挑选了。 排骨,豆角,土豆——豆角土豆炖排骨,红烧排骨留着下回吃好了。 猪肉,淀粉,鸡蛋——锅包肉。 草鱼,花椒,胡椒,茱萸——无辣椒般低配水煮鱼。 选好肉菜,李汐最后挑了一把小菠菜,到时候过水凉拌一下,做个清口凉菜。 三个人,四个菜,刚刚好。 李汐满意地拎着篮子走到顾景之身旁,“肉、菜我选好了,家里还有调料和米面,够了。” 顾景之从李汐手上接过篮子,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瞪大了眼睛的管事,虽然他之前就猜测少将军和这姑娘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但看着他们两个之间这么熟稔的动作,他还是忍不住震惊。 “选好了,那就走。” 管事恍惚地送他们二人离开,然后又恍惚地回到厨房。 厨房的人看他这个样子,好奇地上前问道,“管事,你这是怎么了?被少将军训了?” 听到这话,管事才回过神来,眉心一皱,摆摆手说,“都围在这儿干什么,你们手上的活儿都干完了?!” 众人见管事发火,悻悻地离开。 管事看着忙起来的厨房,背着手四处检查。 当他是愣头青呢,主子的事情哪是他们做下人的能议论的。 但有的人能忍住,有的人忍不住啊,少将军带着一个陌生姑娘去了后厨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镇北将军府。 誉庆堂。 “你说什么!景之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将军夫人冯雯霁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旁的冯嬷嬷见状忙上前扶着她,“夫人,回话的人就在这儿呢,不用着急。” “回夫人,少将军刚刚确实带了一个姑娘回来,少将军直接带着她去了后厨,离开的时候,少将军带了一篮子蔬菜离开。” 冯夫人眼睛一亮,“那姑娘长得怎么样?漂亮吗?” “这,这小的也没有看见,不过据说模样长得很漂亮。” “行了,你先下去。”冯嬷嬷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茗烟,茗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走过去塞到他手里。 “谢夫人赏。”小厮笑得牙不见眼,收下都谢。 他来这么一趟,为的不就是这个。 小厮离开之后,冯夫人有些不满地看向冯嬷嬷,“嬷嬷,你怎么就这么打发他走了,我还没有问清楚呢。” 冯嬷嬷扶着冯夫人坐下,“我的夫人啊,您还想问什么,老奴觉得您想问的恐怕那小厮也不知道。” 冯夫人有些悻悻地坐下,她想问的,她肯定是想问问那姑娘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之类的。 看着夫人失落地坐下,冯嬷嬷开口,“夫人也不这么失落,等少将军回来直接问少将军就是。” 冯夫人一拍手掌,激动地说,“也对,等景之回来,我非得好好问问他。 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治的住我这个儿子。” 当娘的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别看景之在外边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实际上那心眼儿多的跟筛子似的,一般人还真治不住他。 “看夫人高兴的模样,要是少将军有了喜欢的姑娘,那可真算是了夫人的一桩心病。”茗烟也跟着笑着说。 满府的人谁不知道少将军的婚事是夫人的心病。 倒是茗烟旁边的被看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茗烟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李汐不知道只是跟着顾景之去了一趟他们家,就传出了和他的绯闻,她现在正在厨房里指导顾景之做饭。 随着她的指导,厨房里的香味越来越浓,李汐眼里的期待也越来越浓。 第一百章 中计了 随着最后一道菜出锅,李汐再也忍不住,招呼虎子把饭菜端出去…… 酒足饭饱之后,李汐满足地抚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看着顾景之说,“就你这天赋,不当大厨实在是可惜了。” 一旁的虎子仍旧大口地吃着,听到这话,他从碗里抬起头来,一脸赞同地点头,云来酒楼的大厨做的都没有景之哥哥做的好吃。 李汐见状,笑了,“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顾景之:“……” 饭后,顾景之还有事要忙,便没有多留。 走之前,他看了李汐一眼,他不本来是没事了,没想到回来一趟她就给自己找了这么多事。 背地里威胁她的人还有王员外,这丫头却是有本事,但找事的本事也不小。 顾景之离开李家之后便去了军营,等在家里冯夫人今天注定是等不到想要逼问的对象了。 离开李家之后,顾景之面上轻松的表情消失,冷着一张脸翻身上马离开。 总有一些人忘了这嘉峪关是谁的地盘,看来是时候该告诉他们这里谁说了算。 顾景之走后,李汐一连好几天没再见到他,倒是听到了衙门招工修筑城墙的消息,她想这次修筑城墙应该是同水泥有关。 果然,没过几天,工招够了,修城墙的事情便如火如荼的开始了,一袋袋石灰被拉到城外,一开始人们还没多注意。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修城墙,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最先感觉到奇怪的是这次被招来的百姓,他们之前也参与过修城墙,修城墙给工钱还管饭,对边关百姓来说是个不错的活计。 但他们之前都是用泥土混着糯米浆来加固城墙,这种灰色的粉末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这东西……” 人群中刚有人开口,就被工头开口训斥,“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挣钱了!” 工头这话一出,压下了大家的好奇心,是啊,他们就是来挣钱的,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上头让他们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就是了。 工头见他们老是干活,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向地上那灰色粉末眼里也都是好奇。 开工之前,他们这些工头被衙门来人嘱咐过,问题不要太多,他们让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衙门这么做也是节约时间,一样新事物的诞生,肯定会产生很多声音,一个一个解释浪费时间也没必要,干脆就不要解释,用事实来说话。 好,其实他们也不怎么明白,那灰色粉末到底是什么。 虽然招工是衙门负责的,但具体的章程都是镇北军那边来负责的。 随着水泥粉末加入水成为半固态,然后被一层层地涂抹到城墙上,吸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好奇的不光是在做工的百姓,还有其他看到的百姓。 不过那些百姓的好奇心并不那么重,只以为是土中混入了煤灰,有些奇怪衙门修城墙怎么不找些好土,旁的就没了。 劳作了一天,工人们纷纷领了工钱回家休息。 第二天。 “大明!”第一个来到城墙底下做工的李青摸了摸坚硬如石头的墙面,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了?怎么了?”马大明听到李青惊慌的声音,提着裤子跑过来。 马大明和李青是同村,这次一起选上了工,便约着结伴来,他们的村子离得近,所以他们二人今天是来的最早的。 马大明去旁边撒尿,李青便打算先去把工具拿了,但他一走进城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昨天还深灰的墙面如今变成了浅灰。 他没忍住好奇心上手一摸,没想到手下的触感居然坚硬如石头。 “你快来看,这城墙……” 不用他说,马大明也看出了城墙的不对劲,他上手摸了摸,然后从地上拿起一石头朝城墙砸去。 手被震地发麻,但墙面却完好如初。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同样震惊的李青,“这水泥也太神奇了。” 是的,神奇。 这水泥给他们的感觉就是神奇,明明只是粉末加水和成的泥状,和他们之前用土加糯米水和成的泥状相比,除了颜色上的区别也没什么不同,怎么干了之后会坚硬的像石头一样。 要是有了这东西,那这城墙得坚固成什么样啊? 他们简直不敢想,以后还怕什么匈奴啊。 上工的人越来越多,发现水泥干后如石头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百姓都是嘉峪关周围村子的,祖辈生活在大衍和匈奴相交的地方,他们十个里边有九个和匈奴有仇,剩下的那个也是仇视匈奴的人。 边关百姓,除了那些数典忘祖的,就没人不仇视匈奴。 发现水泥的强大功效后,他们干起活来更起劲了。 水泥的消息先是在工人中传播,工人回去后告诉了家人,家人又告诉了邻人,很快边关的人就都知道现在修城墙的那灰色的东西叫水泥,干了之后坚硬水泥,不怕火不怕水不怕刀砍不怕斧凿。 李汐听到这传言的时候,嘴角抽了抽,虽然水泥那玩意确实不错,但他们也未免太神化它了,不怕水,不怕火,那也得看量啊,水滴还能石穿呢。 至于不怕刀砍不怕斧凿,那就纯属胡说八道了,就是坚硬如石头也不敢说不怕刀砍,不怕斧凿啊。 顾景之那天实验的时候用的是锤子,击打面大,而且是平的,所以才没对水泥墙面造成损伤。 他那天要是用的是刀或者斧子肯定会在墙面上留下痕迹的。 …… “回少将军,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张浩汇报说。 顾景之起身走到挂着的地图前,“嗯,很好,消息已经放出了,背地里的人恐怕要人忍不住了。 加强对城墙的巡逻,一旦发现可疑人立刻拿下。” 张浩:“是。” 顾景之背手看着地图上的京城,水泥的问世,定然会引起多方势力的注意与查探,刚好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省的让他们去打扰李汐。 …… 当天夜里。 嘉峪关城外五里处的破庙里,一群黑衣人围坐在一起。 如果李汐在的话,一定能认出为首的人就是那日在巷子里堵自己,然后被自己忽悠走的那人。 “老大,你说那水泥真的那么神奇吗?我怎么听都觉得是骗人的。 这世上怎么可能那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墙。 说不定这就是一场骗局。”王启亮皱着眉说。 龚义坤沉着脸看他,“就是因为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才需要我们去验明真假。” “可万一这要是镇北军的埋伏怎么办?”龚义坤身旁的刘石问道。 龚义坤看了他一眼,眼神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他沉声说,“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做好把生死置之事外的准备。 都放心,你们的家人主子自会派人照顾。” 龚义坤的话是安慰也是警告。 果然,龚义坤这番话说完之后,再没人提出质疑。 “不过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白天的时候我偷偷去城墙查探过,那抹了水泥的城墙确实如他们说的坚硬如石头。”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这个道理龚义坤自然不会不懂。 “竟然是真的?” “居然真的那么坚硬。” 王启亮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老大,你怎么自己去了,这种事情交给我去就好了。” 龚义坤伸手制止他再说,“你们是我带出来的,既然你们认我当老大,那我这个当老大自然不能什么危险的事情都让你们去做。 白天的时候我已经试探过了,城墙周围并没有暗中监视的人。 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做好准备。” 龚义坤这番话一说,刚才还对他颇有微词的众人面上满是感动。 “老大,我们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没错,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好。”龚义坤站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我已经观察过了,”龚义坤从火堆里拿出一个树脂,用烧黑的那头在地上画了一个长方形,“这就是嘉峪关的城墙。 白天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了,城墙上的岗哨主要分布在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龚义坤把城墙四面的岗哨台画了出来。 “这里是一个死角,我们到时候从这里绕到这里,然后贴着墙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这是他们存放那灰色粉末的地方,不用多拿,我们只需要带回来一小袋就可以。 带多了容易暴露。” 龚义坤交代完后便吩咐人熄灭火堆,一行人潜入黑夜。 黑夜中他们悄声前行,行到距离城墙还有二百米的时候,龚义坤伸手示意他们先停下,低声吩咐,“再往前走就快要接近城墙了。 接下来,所有人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是。” 龚义坤打头,带着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潜到定好的位置。 这一路上他们走的极为顺利,在贴到城墙后,所有人包括龚义坤都松了一口,走到这里还没有被发现,他们可以小松一口气。 龚义坤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动手装水泥,刘石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布袋,蹲下身开始装。 谁也没想到,他刚刚蹲下身子,就跳出来一群拿着火把的士兵,瞬间便他们包围住了。 龚义坤大惊,“中计了!” 其他人也慌乱的很,纷纷抽出腰间的刀,他们想要逃,但三面全是拿着火把的士兵,另一面是城墙。 只有上面空着,可他们又没长翅膀,但还是有人不死心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他们彻底丧失了逃跑的念头。 城墙上一排的士兵引弓向下瞄准他们,锋利的箭头在月光与火光下发着寒光,让人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老大。”王启亮面色难看地同拿着火把的士兵对峙。 龚义坤心知他们这是上当了,怪他不够警惕,他们这一路实在是太过顺利了。 还有墙角下放着的水泥还想是一早就放在那儿等他们来似的。 在场的黑衣人都知道他们逃不了了,但让他们就这么放下武器投降他们又不甘心。 就在这时,拿着火把的士兵从中间分出一条路来,身穿铠甲的顾景之浅笑着走出来,“恭候了。” “不愧是镇北军少将军,好手段啊。”龚义坤冷笑道。 顾景之挑眉,“这并不是多高明的手段,多亏了你们才让我们没有无功而返。” 一番话嘲讽度拉满,王启亮和其他黑衣人闻言面色更加难看,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再说他们蠢吗?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靠爹的毛头小子罢了。”王启亮冷哼一声,“老大,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着,他恶狠狠地等了顾景之一眼,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诸位兄弟,到了咱们为主子尽忠的时候了。” 其他人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视线,都是人生爹妈养的,谁又想死,但片刻的犹豫过后,他们还是纷纷举起手中的刀横在颈下。 不想死,可为了家中的父母妻儿老小,他们不得不死。 “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主子不会亏待我们的。”王启亮也横刀准备就戮。 龚义坤也把刀放在颈下,冷笑着看着顾景之,“这局就算是你赢了又怎样了,你什么都得不到,除了几具尸体。” 顾景之勾唇,“是吗?” 看着顾景之面上的浅笑,龚义坤眉头一皱,不对,有哪里不对,他不应该是这个表情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龚义坤皱眉问道,知道中计之后他就没打算活着,但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死。 龚义坤没有动手,其他黑衣人自然也没有动手,能多活一会儿谁愿意去死啊。 顾景之抬头看了一眼天,“你们想死,恐怕也不容易。” “你这话是……”龚义坤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手腕传来针扎似的刺痛,低头一看,手腕上被射入一根银针。 有暗器! 龚义坤来不及示警,眼神神色消失,身体一软,便栽倒在地上昏迷了。 至于其他人,早在他昏迷之前便已经陷入昏迷了。 顾景之看了眼昏迷一地的黑衣人,抬头看了眼城墙上收回针筒的士兵。 李汐出品的迷药,果然一如既往的厉害。 第一百零一章 认人 龚义坤想要以死明志,保护身后之人,但奈何顾景之压根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顾景之敛眸瞥了眼地上昏迷了一地的黑衣人,淡淡地开口吩咐,“带走。” 张浩带人把他们从地上拖走。 虽然这个计划张浩从头到尾都知道,但他也没想到这个计划能够实施的这么顺利,少将军真的太神了,居然算到了每一步。 顾景之让人把他们关押进了大牢,严加看管。 他知道水泥的消息会引来各方势力的关注,就像止血药一样,这只是第一批,后续肯定还会有别的势力探查。 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抓到了龚义坤一行就放松了警惕,依旧让人维持外松内紧的状态严密监视嘉峪关所有的可疑分子。 他则拎着刚出锅的糕点去了李家。 李汐看看桌上放着的糕点,又看看面前坐着的顾景之,嘴角下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什么事?” 顾景之笑着为她倒了一杯水,浅笑着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 李汐之前就被顾景之骗过,才不会被他这幅样子给糊弄住,“你确定?” 听出李汐话中隐隐的威胁,顾景之面上笑意不变,“我今日来确实有事想请你帮忙,但这糕点却并非贿赂你。 这糕点是府上厨娘做的,她之前在宫里任职,这手做糕点的手艺连陛下都赞不绝口。 这糕点费事,她平日是不做的,今日刚好赶上了,我便想着带些过来给你尝尝。” 他知道她爱吃,肯定会喜欢的。 果然,李汐听到他这么说,眼睛一亮,不过她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矜持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辜负你的心意,就勉为其难地尝尝。” 顾景之看着李汐这番傲娇的模样,嘴角上扬,解开包着糕点的柚子,“那我就多谢李姑娘赏脸了。” 顾景之带来的糕点栗子糕,可能是因为刚刚做出来的原因,一打开油纸,糕点浓郁的香气便散了出来。 “好说,好说。”李汐捏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绵密的口感很丰富,栗子的香气入口更加浓郁,好吃的李汐都眯起了眼睛,心中不由感慨,不愧是被皇上都认可了手艺,这糕点味道也真不错。 看李汐吃的高兴,顾景之把糕点往她的方向又推了推。 “你也吃啊。”李汐虽然爱吃,但也没想着要吃独食,好歹是人家拿来的,她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不是。 “不用了,你吃,我不爱吃甜食。”顾景之道。 李汐闻言抬头看她,“少吃糖对身体好,好习惯,继续坚持。” 说完她又捏起一块栗子糕塞进嘴,吃的满足。 顾景之:“……” 李汐一连吃了三块才停下来,嗯,再好吃的糕点吃多了也噎得慌,李汐拿起杯子喝了一杯水,看向顾景之,“好了,说,到底有什么事。” 她才不信他过来是特地来给自己送糕点的。 “确实两件事要劳烦你。” 李汐挑眉,两件? “说,什么事。”她也挺好奇是哪两件事的。 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些日子过的属实是无聊了些,现在就想找些事情打发打发时间。 顾景之:“第一件事情是,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再配制一些迷药。” “迷药?”李汐皱了一下眉,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叫再配制一些,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给他配置过。 “就是你给吴大夫的那种。”顾景之解释说。 昨夜导致龚义坤一行人集体昏迷的银针就是他从吴大夫那处拿,咳咳,征用的,当然了,配套的袖箭也被他征用了。 可惜银针有多的,但袖箭却只有一个,所以他只能让士兵用简易的针筒来发射银针。 “没问题,我这儿有现成的药材,麻药配制起来很简单,不过,我想问一下,吴大夫怎么把东西给你了?” 她还记得那老头对袖箭宝贝的模样,尤其是对那银针上的麻药,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给了顾景之? 不得不说,几个月来的相处,李汐对吴大夫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确实对袖箭和配套银针上的麻药十分感兴趣。 用量那么少,见效却那么快的麻药,他一个做大夫的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他先前在军营里带过几年,见多了伤员,但最惋惜还是因为那些需要截肢保全性命的伤员,当时他们还没有李汐拿出来的止血药和消炎药,很多伤员都在截肢之后走了。 还有一批则是忍受不了截肢时产生的疼,生生地疼死或者忍不住自我了断了。 他们不是没有麻药,只是麻药的疗效一般,所以在看到李汐拿出来的麻药后,吴大夫就按捺不住心头的火热。 他当时其实是想和李汐好好探讨一下的,但那个时候李汐沉迷于武装自己,压根儿没空搭理他,他只好自己带回去琢磨。 行医这么多年,李大夫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可一连研究了半个多月,他还是没研究处什么门道来,只是猜到了其中的几味药材。 不过就是凭这几味药材,他还是完成了对现有麻药的改良,把现有麻药的疗效提升了两倍不止。 顾景之上门拜访的时候,他没忍住显摆了一下,没想到就被他连银针带袖箭直接薅走了。 “是我从吴大夫那处借到的。” 听到他这么说,李汐倒是没有怀疑,点点头说,“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昨夜有一批黑衣人潜入,想要带走放在城墙外的水泥,幸而有你的银针相助,我们才擒获了他们……”顾景之把昨夜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如今就被关押在大牢了。 为首的那人跟你之前叙述地在巷子里威胁你的那人很像,所以想要让你过去帮忙认一下人。” 如果真的是那人,那他们也可以先松一口气,然后再深挖他们背后的人。 “这个当然没问题。”这可事关她的人身安全,她比顾景之还在意呢。 不过。 “你刚才说他们是偷水泥被你们发现了?” “没错。”顾景之略微颔首,“最近城里关于水泥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想要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他们会来也不算意外。” 李汐狐疑地看着他,“还不意外?这难道不是你设的局吗?” 她姑且相信他手上的银针是吴大夫给的,可如果不是他早有计划,只是事发突然的话,他怎么可能给士兵配上的浸了麻药的银针。 这显然是早有预谋。 顾景之也没有否认,“确实不意外,水泥一旦问世,一定会引来多方势力的关注与试探,他们只是第一批罢了。” 看着顾景之这幅毫不掩饰的狐狸模样,李汐撇撇嘴,她啊,就不爱跟这样一肚子心眼子的人玩。 李汐没再问别的问题,“麻药什么时候要?人什么时候认?” “那麻药你这还有制好的吗?”倒也不算着急,只是见识过这东西的顾景之知道它的能力,有这中麻药在,只要用的合适,可以大大减少他们这边人员的伤亡。 “等着。”李汐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转身进了药房,没一会儿便拿着一个药包出来,药包不是很大,只有李汐半个手掌大,厚度只有她半个指节厚。 这可是只要一点点就能麻倒大象的麻药,李汐手上的这些量可算不得少。 “喏,给你,这些可以麻倒一个城的人两天。”李汐把药包递给顾景之。 顾景之接过之后,李汐坐下,说:“你用的时候可悠着点,别浪费。” 李汐有些心疼,这制作麻药的药材可不像制作止血药的药材那么便宜,她可是用了不少珍贵药材的,正常使用还行,浪费了她可心疼。 顾景之点头,表示明白。 “认人的话,自然是越快越好。” 李汐起身,“那咱们现在就走。” 虎子上学去了,中午在族学那边吃,她现在一个人,闲的很。 …… 龚义坤一行人被顾景之关押在衙门大牢,所以李汐这次不用颠簸去城外的军营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李汐十分庆幸,她的屁股这次算是保住了。 龚义坤虽然被关押在衙门大牢里,但负责看压的人却并非衙门的人,而是顾景之的人。 自从之前发生过匈奴屠杀衙门官员的事情之后,衙门中人便以镇北军马首是瞻,毕竟他们的性命全靠镇北军来保护。 顾景之带着李汐自衙门正门而入,门外的官差都认识顾景之,但他们不认识跟在顾景之身旁的李汐啊。 随意都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李汐。 进了衙门之后,这种眼神也没有断过,不过不论是顾景之也好还是李汐也好,都没有把这当回事,强大的人是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的。 好,其实是他们懒得理会,这么多人,他们总不能一个个去解释。 顾景之带着李汐自小道拐入,带她去了位于衙门后方的大牢,大牢外有五个镇北军士兵负责看守,见到顾景之过来,他们齐声道,“少将军好。” “嗯。”顾景之点了点头,带着李汐进了大牢。 为了防止大牢里的犯人越狱,大牢里的没有窗户,每个牢房只在墙的最上边开了一个小口用来换气。 所以牢房里里十分湖南,墙壁上插着供以照明的火把,火苗闪烁映在墙上,更显阴森。 不过李汐接受能力还是不错的,她连太平间都去过,大体老师更是见过不知道多少,一个昏暗的牢房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这牢房里人不多啊。”李汐打量着周围空荡的牢房,从进来到现在他们路过了十个牢房里,只有一间牢房里被关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边关的青壮年男子几乎都要从军,剩下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顾景之说道,“嘉峪关犯事的惩罚很重,偷盗便要被罚去做苦力。” 李汐点点头,“明白了,罚的重,所以犯的人就少了。” 顾景之点头,“没错,边关百姓面对匈奴的屠刀已经够苦了,如果还要忍受旁人的欺凌,那未免过的太惨了。” 李汐赞同地点头,顾景之带着李汐有往里走了一会儿,一间干净的刑房展露在李汐面前。 刑房中央的柱子上绑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他低垂着头,像是陷入了昏迷,他的头发倒垂着遮住了低垂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刑房里,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身旁有两个士兵在看守,显然他的身份不一般。 离刑房最近的牢房里,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和柱子上一样打扮的人,和那个被两个士兵看守的人一样,这间关了大概十来个人的牢房门口也有两个士兵看守。 虽然都是两个人,但他们的权重显然是不同的。 李汐看着他们,沉默了一下,“他们这是还没醒呢?” 自从他们被关进来之后,顾景之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但显然,他们还没醒。 “你制作的麻药确实很厉害。” 李汐:明白了。 李汐走到柱子前,刚要伸手拨开那人脸上的发丝,就被顾景之拦住,他看向一旁的士兵,“你来。” “是。”士兵上前,粗鲁地拨开昏迷男子脸上的头发,露出他的脸。 李汐看着这熟悉的脸,朝顾景之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龚义坤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他本来还有些迷茫的大脑瞬间清醒,他记起来了,他本想以死明志,没想到顾景之居然不讲武德,使用暗器。 见他醒来,李汐后退一步,和顾景之并肩站着。 刚才还揪着他的士兵见他醒了,松开手上拽着的头发,站到一旁。 清醒过来的龚义坤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顾景之和李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有朝一日却被雁啄了眼睛,居然会上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的当。 “怎么?看到我在这儿,你好像很意外?”李汐笑着看着他。 龚义坤闭眼偏头一副不配合的模样,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第一百零二章 试试谈一场不以成亲为目的的恋爱 对于他的表现,顾景之没有丝毫意外,这是块硬骨头,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很难,不过没关系,顾景之瞥了一眼一旁大牢的其他黑衣人,总有人会先扛不住。 “走。”他对李汐说。 他今天请李汐过来就是为了认人,可不打算让她看审讯人的残酷画面。 李汐看了眼一旁柱子上发黑的血迹和墙上挂着的刑具,什么也没说便跟着顾景之离开了。 一出大牢,首先让人感觉到的是刺眼的阳光,李汐眯起眼睛,抬手遮住直射过来的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外边和里边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她并没有愣神太久,很快便回过神来,跟着顾景之出了衙门。 “快到中午了,一起去吃饭?”顾景之看向李汐,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酝酿。 李汐抬头,“你请客?” “自然,也算是谢谢你提供的帮助。” “好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帮忙认人怎么不算帮忙的,再说了,他还拿了自己的麻药呢。 中午虎子在族学吃饭,她回去也是一个人对付,有个饭搭子也不错。 顾景之带李汐去了一间名叫苏记的酒楼。 临近中午,是酒楼正上人的时候,刚走到门口,李汐便听到了里边热闹的声音,看来这家酒楼应该挺不错的。 顾景之见李汐面上好奇,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苏记酒楼的大厨之前做过御厨,手艺很是不错,不少人都慕名而来。” 李汐跟着顾景之进了酒楼,酒楼里满是人,一楼大堂已经坐满了人,小二忙的在人群中穿行,忙的脚不沾地,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他们进来了。 顾景之显然早已习惯这种情况,直接带着李汐去了柜台。 李汐打量着大堂里的客人,他们身着大都不错,毕竟普通的贩夫走卒也不会舍得花钱来外边吃饭。 他们的桌上都摆着精致的菜肴,吃的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看的李汐都饿了。 顾景之带着她刚走到柜台,柜台后边拨着算盘算账的一个青年的便皱着眉抬起头来。 苏利刚想说店里没位置了,抬头就看到了顾景之和李汐,皱起的眉松开,嘴角上扬,笑着说,“少将军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爹这两天还念叨您来呢。” “劳烦苏伯挂念了。”顾景之淡笑着说。 苏利注意到顾景之身旁的李汐,“少将军今儿是带朋友来吃饭,一号房一直给您留着呢,您也知道我爹一直挂念您。 他老人家说了这一号房就是给镇北将军府留的,就是空着也不能让旁人用。” 苏利叫住正要去后厨端菜的小二,“毛钱你在这儿盯一会儿,我带客人上去。” 毛钱是店里新来的伙计,听到少掌柜这么说,他好奇地看向顾景之和李汐,他们这店里平时也没少来达官贵人,但这还是他第一看到能让他们少掌柜亲自接待的人。 苏利拍了毛钱后脑勺一下,骂道,“看什么看,交代你什么你就做什么,冲撞了贵客看我怎么教训你。” 听他这么说,毛钱忙捂着后脑勺去了柜台后边。 “少将军,新来的伙计不懂事,让您看笑话了,来,我带你们上去。”苏利歉意一笑,带着顾景之和李汐上了二楼。 他推开一号包厢的门,“二位,请。” 李汐跟在顾景之身后进去,见他坐下,便也跟着坐在了他的旁边。 她主要是考虑这桌子太大了,要是做对面那岂不是有很多菜吃不到了,毕竟这里的桌子可不能旋转。 李汐是个隐形的老饕,除了捣鼓药,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了,不过她并不是那种为了追求美食可以付出一切的人。 美味佳肴她爱吃,但清粥小菜她也可以吃。 看下边那热闹的样子,就知道这酒楼大厨的手艺肯定不错,她可得好好品尝品尝。 苏利看着李汐毫不犹豫地坐在少将军身旁,而少将军也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视线不由在他们二人身上打转,最后视线还是落在李汐身上。 这姑娘和少将军是什么关系? 他心中忍不住猜测,难不成她是少将军喜欢的姑娘? 顾景之察觉到他的视线,轻咳一声,苏利这才回过神来,他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不知道少将军今日想吃些什么?” 顾景之看向李汐,李汐:“我也知道这儿什么菜好吃,你点。” “那便让苏伯做些拿手菜。” “好嘞,少将军你们先稍等,我这就去后厨跟我家老爷子说。”苏利说完,便离开了包厢,临走时还带上了门。 他走后,李汐手拄在桌子上托着脸,看向顾景之,好奇地问,“嘉峪关这地方又是御厨娘,又是御厨师的,合理吗? 难不成其实嘉峪关还有一个名字叫御膳房?” 镇北将军府有一个从皇宫退休做糕点好吃的厨娘不算,嘉峪关居然还有一家御厨开的酒楼,看样子这酒楼还挺声名远播的,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在酒楼外看到不少马车,显然有不少人是乘马车来的。 她是真好奇,这御厨做饭是得有多好吃啊。 顾景之听到她这么问,也扭头看向她。 他们本就坐的近,二人同时扭头看向对方,脸靠的很近,顾景之怔住,他也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容貌,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味,呼吸变得灼热,他的心情不自禁地颤动,看向李汐的眼神微深。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心悦她的,但此刻,他已经了然,他已然心悦于她。 李汐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顾景之:“……” 真是不解风情,顾景之收回眼神坐好,“府上的厨娘苏婶和苏伯是夫妻,苏婶被陛下赏赐给将军府,苏伯便也跟了来。” “哦,这样啊。”李汐点了点头,这算是买一送一了呗。 李汐刚想开口调侃,房门就被敲响。 顾景之:“进。” 敲门的人是苏利,他身后跟这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二,敲门进来后,他转身把托盘上的菜一道道摆到离顾景之和李汐他们近的位置。 一边摆还一边介绍菜的名字。 “白切鸡。” “卤牛肉。” “胡萝卜鲊。” “您们二位先吃这几道凉菜,其他的热菜后厨正做着呢。”苏利笑着说,“马上就好。” 苏利说完便带着小二离开了。 李汐看着三道菜,虽然还没有吃,但色香已然俱全。 不过,她看着拼在一起的白切鸡,摆成花的牛肉片以及叠成塔的胡萝卜鲊,眨了眨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在楼下大堂里也看到这三道菜了,只是他们盘子里的菜都是凌乱的堆在一起,看不出丝毫摆盘。 “尝尝这个,苏伯做的卤牛肉可是一绝,你今日算是赶上了。”顾景之夹了一块卤牛肉放到她的盘子里。 李汐夹起碗中的卤牛肉放入嘴里,卤牛肉的口感鲜咸可口,软而不烂,片薄有嚼劲,这是李汐吃过最好吃的卤牛肉。 “真的很好吃。”李汐又夹了一块儿,见顾景之看着自己不动筷,还招呼他,“你也吃啊。” 顾景之看着李汐吃的开心的模样,嘴角翘起,也夹起一块儿卤牛肉送入口中,“确实不错。” “是。”李汐又尝了另外两道菜,每道新的菜肴入口,都更新了她心目中的食谱排行榜,真不愧是御厨,怪不得这么多人慕名而来,这手艺,确实相当不错啊。 又过了一会儿,苏利又带着小二进来上菜,这次上的是热菜。 “胭脂鹅脯。” “东安子鸡。” “腊味双蒸。” “狮子头。” “二位请慢用。” 苏利刚走,李汐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品尝新菜,顾景之注意到她没吃一道菜眼睛就亮一分,唇角笑意加深,拿起筷子为她布菜。 李汐开始地时候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后来吃的开心,压根儿忘了这茬,他夹自己就吃,这顿饭吃得满足极了。 等她吃饱喝足之后,停下筷子,才发现他刚才一直在给自己布菜,自己都没吃几口,碗中的饭还满着。 “怎么?”顾景之察觉到李汐奇怪的眼神,问道。 “你,不会是喜欢我?” 李汐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儿没过脑子,说完了就后悔了,他要是否认了,那显得她多自作多情,多难为情啊。 顾景之也没想到李汐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那什么,我开个玩笑,谁让你今天对我这么殷勤呢,说,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李汐话头一转,把有些尴尬暧昧的气氛散的一干二净。 顾景之:“……” “我想我确实对你有意。”顾景之本想循序渐进的,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觉得现在就是坦白的好时机。 李汐怎么也没想到顾景之会说这话,她刚才脱口而出的询问压根儿没过脑,她不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所以面对顾景之突如其来的告白,她的第一反应是吃惊。 吃惊到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景之看着李汐皱起的眉头,“我喜欢你这件事有这么让你纠结吗?” “我很好奇。” “什么?” “你是怎么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番话的?” 顾景之:“……你确定你现在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李汐是真好奇啊,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干瘦的大头娃娃,之后经历的种种,她不觉得自己能在他心里留下什么好形象,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自己?口味这么重吗? 李汐狐疑地看着顾景之,这家伙该不会是想用美人计在自己这儿骗方子。 顾景之看着李汐怀疑的眼光,几乎是立刻明白她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离谱的事情,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不必把我想的那么龌龊,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背后附带的价值。” 听到他这么说,李汐下意识地点点头,也是,即使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那也得亲兄弟,明算账,想要白嫖,绝不可能。 李汐没有注意到,她下意识已经开始假设他们在一起了。 顾景之见李汐没有反驳,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深觉无语,算了,这才是她。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李汐看向顾景之丰神俊朗的脸,她怎么想?她想这张脸确实不错,搁现代,就凭这张脸进了娱乐圈,高低也得是个顶流啊。 李汐心里微微动摇,反正就是谈个恋爱,要不是试试?反正她又不吃亏。 “咳咳,那什么。”李汐在心里措辞一下,“要不咱们试试,谈一场不以成婚为前提的恋爱。” 顾景之努力抑制住嘴角的冷意,“你再说一遍,试什么恋爱?” 李汐看着顾景之认真的脸,有些心虚,咳咳,她忘了古代人的思想都比较保守了。 不过她还是坚持自己想法,谈恋爱可以,但不能以成婚为前提,她才多大,可不想踏入婚姻的坟墓,尤其是古代的婚姻坟墓。 自由的人生多好啊,她还没享受够呢。 “不以成婚为前提的恋爱,你要是同意那咱们就试试,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 看着李汐不在意的模样,顾景之暗自咬牙,也就是她了,能把自己气成这个样子,“好,我答应。” 先答应,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难道她以为她还跑的掉不成。 “对了。”李汐突然想起什么,一脸严肃地看着顾景之,“你不会有什么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御赐未婚妻之类的?” 想起之前打发时间看过的抓马电视剧,她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的好,别不清不楚地当了小三,那样她会忍不住把他人道毁灭。 听到李汐这么问,顾景之很是无语,“你的想象力可以不用这么丰富,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指腹为婚,更没有未婚妻。” 李汐闻言心下一松,复而朝顾景之一笑,“那我们就试试,男朋友。” 第一百零三章 大嘴巴? “男朋友?”顾景之皱眉,男性朋友,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李汐一时嘴瓢,眼睛一转,“就是指未婚但有恋爱关系的男女。” 顾景之不知道她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新奇说法,不过他接受良好,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启唇,磁性的嗓音在李汐耳畔响起,“女朋友。” 看着他注视自己的那双幽深的眸子,李汐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心下啧了一声,顾景之这家伙挺会啊。 顾景之难得地在李汐面上看到不自在的样子,唇角勾起,“走,送你回去。” 他说着起身朝她摊开手。 李汐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掌,楞了一下,便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顾景之牵着她的手,李汐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李汐起身后,顾景之并没有立刻放开她的手,他垂眸看着掌心里小手,这是他第一次握一个女孩的手,唯一的感觉就是她的手好软啊。 李汐也低头看向握住自己的大手,顾景之的骨节分明修长,绝对是手控党的福音。 顾景之虽然表现得很正常,但他这也是第一次情窦初开,自然不会不紧张,只是他把紧张都藏在了可靠的面具之下。 反正李汐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至于李汐,她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她紧张的点儿已经过去了,走一步算一步,及时行乐才是她的态度。 顾景之牵着李汐走到包厢门口,推开包厢的门,在他们踏出房门的瞬间他才松开手。 李汐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手,然后看向一旁一本正经的顾景之,这家伙真是闷骚,要不是手上还有余温,她都要怀疑刚才在包厢里听到告白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了。 “咳咳,走。”顾景之轻咳两声,在前边带路。 李汐看着他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具,忍不住笑了,快步追上他,同他并肩而行,压得声音凑近他说,“你这是害羞了?” 顾景之刚才确实有些紧张与害羞,但他哪里会在李汐面前承认,顾景之本来就是一个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刚才只不过是因为情之所至,才会在李汐面前丢脸。 看着她眼里的戏谑,顾景之浅笑着回,“确实有些激动。” 他要是支支吾吾李汐免不得要打趣他,但他回的这么一本正经的,李汐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这么优秀,你确实要激动一点儿。”李汐抱胸走在他身旁,傲娇地说。 看着她这幅傲娇的模样,顾景之面上的笑意加深,“是是是,能得到李姑娘的青睐,在下实属是三生有幸。” 她说的时候不觉得,他这么一附和,李汐反而觉得有些难为情。 “快走,我想回去睡午觉了。”李汐快走两步。 别看李汐在顾景之面前表现得游刃有余,但她和顾景之一样,在恋爱这件事上,也是一个初学者。 之前答应和顾景之谈恋爱的时候她其实还没什么感觉,听到他这句打趣,她才突然对她有了男朋友这件事有了实感。 下意识地便想逃离。 顾景之能够感受到李汐的退意,他眸色微深,但他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龚义坤等人还关在大牢里等候审问,所以顾景之把李汐送回家后便离开了。 顾景之离开后,李汐看着被他带上的房门,有些愣神,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出去吃了一顿饭,回来就有对象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但李汐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一种情绪困惑中太久,没一会儿便把心中涌起的茫然甩的一干二净。 有了就有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行就分呗。 顾景之走了,李汐打算找点儿事儿给自己打发打发时间,她想来想去,想来想起,还是想不到能怎么打发时间。 这里没有商场,没有影院,没有手机,想要打发时间还真的不大容易。 突然,李汐眼睛一亮,有了! 她可以回去李家庄看看啊,去看看地里中的那些药材,她站起来想要去房间里准备些东西带回去的,但刚一站起来她就顿住了。 忘了,水泥路还没有修好呢,她要是现在去就又得忍受颠簸。 但这颠簸李汐一点儿也不想忍,之前几次坐马车都是有不得不坐的理由,她觉得去看防风算不上是什么不得不的理由,毕竟现在还没到防风收获的季节。 就在李汐准备坐在躺椅上的浪费一下午晒太阳的时候,院门突然被敲响。 “谁啊?”李汐朝外喊了一句。 门外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斥责道,“我们是镇北将军府的人,还不快来开门!” 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李汐眉头一皱,实在想不出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镇北将军府的人,难不成是他们知道了自己和顾景之谈恋爱的事情,特地来警告自己? 顾景之那家伙嘴这么快吗? 李汐边想边走到门口,要是真的是要砸钱让自己离开顾景之,那她要多少合适呢? 院门打开,李汐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粉衣,长相明艳的姑娘,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还有一张樱桃小口,唯一的败笔就是她面上的表情。 她看李汐的时候昂着头,抬着眼,似在用鼻孔看人,实在显得太过尖酸刻薄。 李汐注意到在她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厮打扮的人,和她比起来,那几个小厮面上的表情就正常多了,一副谦卑恭顺的样子。 “你是……” 李汐的话还没有说完边被粉衣姑娘打断,她无理地用眼神上下打量了李汐一遍,“你就是李汐啊?” 李汐听出她话里的不屑,看到了她眼里的鄙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你姑奶奶我!” 真是给她脸了。 “你!”被看伸手指着她,气的颤抖,她没想到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农女居然这么对自己说话。 来人正是冯夫人的贴身侍女被看,原来自上次顾景之带李汐去镇北将军府拿东西之后,冯夫人便对李汐上了心,只是她不知道李汐的身份,想找也找不到。 冯夫人本来想等儿子回去好好逼问一下,但她没想到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顾景之都没有回去,想逼问的人不在,她在着急也没有办法。 今天顾景之回了镇北将军府,但他并没有去给冯夫人请安,而是去了厨房找苏婶做糕点,没想到凑巧的是苏婶今天刚好做了糕点儿,他便直接拎了一些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一回来,门房便把他回来的消息汇报给了冯夫人,冯夫人听说他又去了厨房,忙派人去跟着,看看他到底把东西送去了哪儿。 主子怎么吩咐下边的人自然怎么干,其实找平常顾景之不可能发现不了有人跟踪自己,但偏偏这次是在自家的府上,不免懈怠了几分,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偷偷跟着顾景之的小厮也是有几分机灵,他并没有去厨房那边等着跟顾景之,而是在大门口候着他出来。 他不知道少将军什么时候回离开,但他总归会离开的,大门就是他的必经之地。 他也没有猜错,果然,没过一会儿他便看到少将军拎着包好的糕点出来。 顾景之拎着糕点离开,小厮害怕他发现并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等他走远了一些才悄悄跟上,他本来还胆战心惊,害怕被发现。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少将军并没有走多远便直接拐进了距离将军府不远的一处院子。 他知道那处院子,那院子和旁边的院子本也是他们将军府的,只是前些日子被大将军安排住进了人。 知道少将军去了哪儿,小厮便忙快步回去禀报。 听完小厮的汇报后,冯夫人一愣,“什么?他去了旁边院子?” 一旁的冯嬷嬷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对了,老奴想起来了,之前将军是说过让人把旁边两间院子打扫出来,要安排吴大夫和一对姐弟住。 好像是姓李,她弟弟和吴大夫的徒弟阿魏如今都在族学苏先生那儿学习。” 听到她这么说,冯夫人眼睛一亮,“姐弟!是了,那天他带来的应该是那个姐姐了。” 冯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能让他亲自去送糕点的人同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冯嬷嬷皱了皱眉,那两姐弟住一起,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冯夫人在家的时候被父母娇养,嫁人之后又被顾长风娇养,所以性子一直很天真,简单,她就没有想这么多了,她现在就想看看那个让她那个冷情的儿子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的。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景之跟那姑娘在一起,她要是让人过去肯定叫不来那姑娘,便对小厮吩咐说,“你去盯着一点儿,等少将军走了,只那姑娘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便回来汇报。” “是。” 小厮走后,冯夫人拉着冯嬷嬷的手说,“之前还说他没开窍,没想到这就有喜欢的姑娘了。” 冯嬷嬷见夫人这么激动,开口道,“夫人,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还是等调查调查再说。” 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这姑娘恐怕没什么家世。 “还调查什么,嬷嬷,你什么时候见过景之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冯夫人觉得查不了,那个姓李的小姑娘肯定是景之那小子的心上人。 听了冯夫人和冯嬷嬷的对话,站在冯夫人身后的被看扭紧了手上的帕子,一张俏脸黑了下来。 一旁的茗烟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愤恨,什么也没说地收回了视线。 虽然她和被看都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但她一直看不上被看这丫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她。 她在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 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提醒过她,可她不仅没有听进去,反而怀疑自己是因为嫉妒她。 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管她了。 被看在听完冯夫人和冯嬷嬷的对话之后,心里涌上一股无名之火,烧的她心烦,心慌。 她可不甘心一直做一个丫鬟,顾景之外貌能力家世都是一等一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顾景之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看着他越来越出色,被看怎么可能不动心呢,但她不敢把这份情谊宣之于口,因为她知道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正头娘子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也不并没有因此放弃,正头娘子不可能,做个妾室姨娘她也愿意。 所以她便一直在冯夫人面前表现,想着有朝一日能被指给少将军做姨娘。 随着顾景之一次次拒绝冯夫人安排的相看,冯夫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隐疾或者是还没有开窍,便打算先给他安排一个同房丫鬟。 被看一次偶然听到冯夫人同冯嬷嬷说要给少将军安排一个同房丫鬟,自那以后她更是积极在冯夫人面前表现,想要取得她的认可。 她早就想好了,等她成了少将军的同房,便先努力在正头娘子进来之前生下个儿子,到时候作为少将军第一个孩子的娘,她便算是在将军府站稳脚跟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一直没有开窍的少将军会突然有了心仪的人。 她明明已经看到幸福的日子近在尺咫,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告诉她这一切只是梦,这让她怎么接受的了。 但显然事情的发展从来不会遵循某个人的意志,不论被看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但真的就是真的。 小厮得了吩咐便一直偷偷盯着李汐家的动静,没过多久他便看到少将军带着一个年轻姑娘从院子出来,一起离开了。 他不敢离开,怕他们突然回来,便一直偷偷在暗处等着。 等了大半天他才等到他们二人回来,小厮看着少将军把那姑娘送进院子离开之后,忙赶回去汇报。 冯夫人得了消息,便立刻要遣人去请李汐,她对这个俘获了她儿子的姑娘实在好奇。 冯夫人本来是想让冯嬷嬷过去叫人的,但她还没有开口,被看便主动请缨,她想了想,便没有拒绝。 被看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想来很沉稳。 冯嬷嬷闻言看了被看一眼,冯夫人没看出被看的猫腻,冯嬷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她开口反驳不让她去,既然是少将军看上的人,肯定不可能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了。 第一百零四章 反杀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被看早已经从冯夫人和冯嬷嬷的话中得知李汐的身世,她这次来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的,一个无父无母的乡下村姑居然也敢肖想少将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但她没想到李汐这村姑说话居然这么粗鄙。 “你什么你!再敢用手指着我,小心给撅折了。”这人一看就是来找茬的,李汐会给她面子才奇了怪了。 “有事没事?”李汐同样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扫了她一遍,手放在门边,一副想要关门谢客的架势。 被看被她这幅模样气的不轻,但还是压着胸口的怒火,冷哼一声道,“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汐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不外乎是镇北将军府的,虽然对外,她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人,但她现在所住的这个院子可不一般,镇北大将军亲自安排的,一般人哪怕查到自己的底细,也不会这般不客气地找上门来。 但李汐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要敢来硬的,那她就敢硬碰硬。 “乡下人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李汐扫了她一眼,“看你这打扮也不过是个丫鬟而已,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婢也能站出来吆五喝六了,真是稀奇了。 都说狗仗人势,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被看被气的双手颤抖,“你骂谁是狗!” “骂谁谁知道!”看着她这幅气的不轻的模样,李汐也来了兴致,半倚在门边,最近确实无聊的很,看她跳脚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 被看一直在冯夫人身边做大丫鬟,在镇北将军府自然很是得脸,就连吃穿待遇都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好,她哪里受过这么气。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贱人!还不快给我把她拿下!”被看气得直跺脚,指着李汐就对身后跟来的小厮吩咐道。 小厮也不是傻子,早就猜到了眼前这姑娘应该就是上次跟少将军一起去将军府的姑娘,她哪里使他们得罪的起的。 虽然看着被看姑娘跳脚的样子他们也很为难,但他们都有眼色,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得罪,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 人家可能是少将军心尖尖上的人,他们只是下人而已,哪里敢上手。 被看看着他们退缩的样子,心里更是气愤,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认为少将军真的看上了这个粗鄙不堪的乡下人。 不可能! 被看红着眼,黑着脸瞪着李汐,“说,你和少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她这么说,李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无语地撇了撇嘴,真是服了,她和顾景之这恋爱才刚谈,他的爱慕者就找上门来了。 果然,谈恋爱会带来不幸,这不就是了。 “我跟他什么关系,跟你一个丫鬟有什么关系,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丫鬟能做主子的主意了。”李汐懒得她跟她废话,“你到底还有事没事,没事我关门了。” 被看现在心里有满腔的怒火,看着眼前这个气人的丫头,她杀人的心都有了,不过她到底还记得冯夫人吩咐给她的任务。 冷着脸说,“将军夫人让你去将军府一趟。” 被看觉得凭这李汐的脾气,听到自己这么说,说不定会直接关上门拒绝。 她也希望那样,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跟夫人汇报说是她目中无人,自己一番诚意邀请,她却不识好歹,然后再添油加醋一番,定要让夫人对她全无好感。 可惜她心里打的如意算盘注定是白打了,看着她那滴溜乱转的眼珠子,李汐就知道她心里憋着坏呢。 “好啊,那走。”李汐干脆地往外迈了一步,转身锁上大门。 被看有些愣住,她没想到李汐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李汐看着被看脸上错愕的表情,就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故意冲着她扬起嘴角,“走。” 说着她便绕过被看,从她身旁走过,朝镇北将军府走去。 被看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她身后的小厮们见她这个样子,又看了眼李汐走远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无措。 “被看姑娘,咱们?” 被看面色难看地转身,看着李汐的背影,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难看,“没看见人已经走了嘛!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说完她便追了上去,小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跟了上去。 早先便听说夫人房里的被看姑娘架子大,今天这么一看,果然如此。 刚才那姑娘说的可真没错,这哪里像是一个丫鬟,简直比小姐还有架势。 李汐走的不快,被看快走几步便追上了她。 虽然刚才只是短暂的接触,但也已经让被看知道李汐的不好惹,所以在去将军府的路上,她没有再招惹她,只是黑着脸走在她身侧。 李汐才懒得猜她心里想什么,慢悠悠地朝前走,想着,不知道一会儿见到顾景之他娘,她会用多少银子来打发自己的,如果银子给的多,自己该不该松口呢? 如果银子给的确实的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哈。 李汐家离镇北将军府并不远,没走一会儿便到了镇北将军府门前。 “到了,”被看停下脚步,瞥了一眼李汐说,“一会儿进去跟紧我。” 刚才的短暂交锋,已经让被看知道李汐是一个不好惹的人,马上就要进府了,她并不想在这儿闹得太难看。 说完,被看说完便提着裙子上了台阶,李汐一挑眉,迈步跟了上去。 进了院子之后,被看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李汐上次虽然跟着顾景之一起来过,但只去了厨房,对里边并不熟悉,便老实地跟被看。 被看带着李汐七拐八绕地到了誉庆堂门口,被看停下脚步,看了李汐一眼,说,“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通报。” 李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被看见她点头,才转身进去。 被看转身脸色瞬间阴沉,进了院子,面上又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红着眼眶小步走进了屋子。 虽然李汐没有看见被看脸上的表情,但想也知道她现在进去会告自己的状,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就是了。 被看进去的时间有点儿久,李汐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第一百零五章 和想象中的截然相反,难以招架 虽然身处边关,但眼前的镇北将军府却并非想象中的粗犷,反而有一种精致的感觉。 院子周围错落有致的种植着花草树木,虽然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也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李汐在外边悠哉地打量,进了屋子的被看已经开始告状了。 见被看进来,一直在等待的冯夫人迫不及待地朝她身后看去,见她身后没人,她面上有些失落,“人呢?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听出冯夫人话里的失落,被看面上一僵,复而开口,“回夫人,人已经来了,就在外边,不过?” “就在外边!”冯夫人眼睛一亮,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怎么不叫她一起进来。” 她对儿子看上的这个姑娘,真的是好奇的不行。 激动中的冯夫人压根儿没有听出被看的画外音,倒是从旁伺候的茗烟和冯嬷嬷看了被看一眼。 “不是奴婢不想直接把她带进来,奴婢是怕她的粗鄙吓到夫人。”被看一脸委屈地说。 听到有她这么说,冯夫人面上一僵,粗鄙? “粗鄙?”冯夫人不相信自己那个优秀的儿子会喜欢一个粗鄙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夫人您是不知道,我好声好气地奉您的命令去请她,她开门后,奴婢不过是问她是否是李汐,没想到她居然一脸蛮横地说,说……”被看说道最后面露犹豫,磕磕巴巴地说不清楚,好似是不敢说似的。 冯夫人被她这幅样子急的不行,“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是你姑奶奶我。”被看说完之后忙告罪,“夫人,这是她的原话,奴婢……” 被看说到这里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冯夫人,待看到冯夫人蹙起的眉头,她唇角轻轻一勾,但只是一瞬,她又变回了那副委屈模样。 “奴婢不过气急指了她一下,她就扬言要把奴婢的手撅折了,奴婢实在是没见过这么蛮横的人。” “你没有告诉她你的来意吗?”冯夫人蹙着眉头问。 被看啜泣两声,“怎么没有?奴婢本以为她是不知道奴婢将军府的人,没想到奴婢表明身份之后,她仍然是那副态度,不仅如此,她还骂奴婢是狗。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被看小心抬头看了冯夫人一眼,“她这么做实在是没把夫人您放在眼里。” 冯嬷嬷皱眉看着一脸委屈但却满眼精光的被看,这丫头的心果然大了,看来誉庆堂是盛不下她了,这次之后是该给她换个地方了。 茗烟冷眼看着被看做戏,看在一同长大的份上,她早就劝过她,既然是做奴婢的就不要有那么多心思,茗烟注意到冯嬷嬷看向被看的眼神,不然早晚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一天。 冯夫人听被看说完心里是有些生气的,但并没有特别生气,她猜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实在是不相信景之会看上被看口中的那个粗鄙女子。 她相信她儿子的眼光。 “我知道了。”冯夫人点了点头,舒缓眉头,坐会椅子上,“你去把她叫进来。” 被看身子一僵,她本以为夫人听到自己这么说会直接把那个贱人赶走,没想到她居然还要见她。 她刚才说的话虽然不是假话,但她却隐瞒了她在这其中的态度,心里不免慌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左右她又没有说假话,那难听的话是她先说的,自己只不过是反击罢了。 “是。” 被看应了一声,退出房间。 帘子被人掀开又关上,冯夫人看向一旁的冯嬷嬷,“嬷嬷,你觉得景之会喜欢上被看口中那个粗鄙女子吗?” “夫人,你该相信少将军的眼光,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冯嬷嬷笑着劝慰。 一旁的茗烟也适时地递上一杯茶,“夫人,嬷嬷说的是,左右人已经来了,您马上就能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了。” 冯夫人闻言点点头,“说的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马上就能见到了。” 被看进去的时间算不上短,李汐都已经打量了的没得可打量了,正无聊的站在原地放空。 “走,夫人要见你。”被看瞥了她一眼,便直接转身扭着腰进了院子。 看她的表情,李汐眉头一挑,这是挑拨失败了,怎么感觉她有些暴躁。 李汐跟在被看的身后进了院子,来到门前。 被看着人通报了一下,得了应诺,门外候着的下人掀开帘子,被看这才带她进去。 进去之后,李汐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前方的一个美妇人,从穿着打扮上都能看出她的精致,和这院子十分相配。 “李汐见过夫人。”李汐弯腰抱拳行礼。 这是顾景之的娘,顾大将军的媳妇,她这个礼是该行的。 冯夫人看着眼前有些瘦弱的姑娘,她先前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不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瘦,不过从五官上可以看的出来,她五官长开后会有多么明艳。 但她之前也不是没有给景之介绍过比她还漂亮的人,那个时候他可是丝毫不为所动。 看着李汐瘦弱的身形,冯夫人有些疑惑,所以景之到底看上她地方了。 她甚至连如何行礼都不知道,行的居然是抱拳礼。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汐,她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之后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原主不过是个农女,哪里会什么礼仪。 李汐行完礼后便直接起身,她抬起头后,冯夫人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十分明亮,单是从她的眼睛里就能看到她的自信。 那不是对身份家世的自信,而是对自身的自信的。 她就站在那,明明只是一个农女,却挺拔如高山,给人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冯夫人突然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景之会喜欢上她了。 他之前接触的女子要么如精致富贵的牡丹花,要么如纤细较弱的白莲花,眼前这姑娘却给人一种山间青松,独立挺拔的感觉。 李汐不知道自己在冯夫人眼里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她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只是做好被砸钱的准备。 “你就是李汐。”冯夫人笑着起身,走到李汐身旁,拉过她的手,“来,好孩子,坐下说话。” 李汐:“???” 被看:“!!!” 李汐惊讶地看着冯夫人,她这态度显然是自己没想到的。 不应该啊,李汐看了被看一眼,她不可能不给自己上眼药啊。 被看更是没忍住表情,一脸震惊,不可能!夫人对她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好孩子,你一个人和幼弟相依为命,可是苦了你了。”冯夫人一脸心疼。 看着冯夫人心疼的样子,李汐突然有些无措,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她要是强硬些自己压根儿不怕,她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会是这样,这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也没有受什么苦。”李汐干巴巴地说,她自己知道自己,重生而来这一路,她压根儿就没吃过什么苦,事情一直在她朝她计划的方向发展,日子也是一天过的比一天好。 唯一有点儿累的就是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日子,日日去山上采药,但那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爹死娘改嫁,一个人拉扯着幼弟生活,日子怎么可能不苦。 冯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了李汐,只觉得她这是在嘴硬,她拍了拍她的手,“不用说,我都懂。” 李汐:“……” 她觉得她并不懂。 被看不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听到李汐的时候还皱着眉,现在却是一副被她蛊惑的模样。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茗烟见被看张嘴想要说话,蹙了一下眉,看了眼身侧冯嬷嬷。 冯嬷嬷没有注意到茗烟的打量,但她注意到了被看的动作,只见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拽了她的胳膊一下,低声吩咐,“夫人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糕点,不知为何还没送来,你去催一下。” 被看面色难看地看了一眼冯夫人拉着李汐的手,她自然是不想离开的。 但冯嬷嬷哪里会允许她留下来继续捣乱,面色一愣,“怎么?我支使不动你了!” 被看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一出房间,她的脸就黑了下来,她实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自己已经在夫人面前抹黑了李汐那个贱人。 为何夫人见到李汐居然没有一丁点的反感,反而对她十分亲昵。 被看不知道的是,冯夫人相信的并非是李汐,而是她儿子顾景之的眼光。 虽然旁人都道镇北将军府少将军顾景之是一个风光霁月的人,但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日子,那小子就是一个会装的,浑身八百个心眼子,是有他骗别人的份,哪里有他被骗的时候。 “好孩子,你叫李汐是,我是顾景之的娘,你叫我伯母就好,叫李汐太生疏了,伯母叫你汐汐可以吗?” 李汐还是第一次遇到冯夫人这样的热情的人,这和她想象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所以她之前想的对策一点儿用都没有,她本以为自己会尽到一个不苟言笑的贵妇人,一见面就会冷着脸说自己如何如何不好,压根儿配不上她的儿子。 最后居高临下指着自己说自己那什么想吃天鹅肉,问自己要怎样才肯离开她儿子。 这些剧情她都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了,没想到事情压根儿没有往自己想的那方向发展。 面对冯夫人的热情,李汐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可,可以。” 听到李汐答应,冯夫人面上笑意更甚,“好,汐汐,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汐汐,你弟弟叫什么?” 李汐不知道怎么话题又突然转到虎子身上,不过还是开口回答,“大名叫李斛,铁皮石斛的斛,小名叫虎子。” “好名字,”冯夫人拉着李汐的手,“以后都是一家人,你也别跟伯母见外,回头带着虎子过来认认门。” 李汐:“!!!” 什么叫一家人,还认认门? 李汐严重怀疑自己是幻听了,顾景之他娘绝对是她见过最难对付的人了,怎么办?想逃? 可能是自小经历的原因,李汐不怕挫折,不怕困难,也不怕孤独,唯一害怕的就是别人对自己好。 这会让她手足无措。 所以,听到冯夫人这番热情不已的话,李汐简直难以招架,刷的站起身,手也从冯夫人的手里抽出来。 “那什么,伯母,我还有事,今天就先告辞了。” 冯夫人自然不想她走,她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问呢,比如她和景之是怎么认识的,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等等之类的问题。 但她也看出了李汐的不自在,觉得可能是姑娘家脸皮薄,遂放弃了追问,起身,有些惋惜地说,“这样啊,那我让人送你。” “那就有劳伯母了。”李汐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走。 “夫人,奴婢来送李姑娘离开。”茗烟主动请缨。 “也好,那便你去送一下汐汐。” …… 茗烟送李汐到大门口,一路上她并未说其他的话,只在指路的时候说过一两句。 到了大门口,李汐停下脚步,“有劳了,止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茗烟闻言点头,“李姑娘慢走。” 李汐迈步下了台阶,走了两步后头看了一眼,只见茗烟仍旧站在门前,好似在目送她离开。 李汐眉头一挑,冯夫人这两个丫鬟可真有意思,一个目中无人,自视甚高,一个却谦卑有礼,礼貌周到。 可见,同样的环境下,人的性格也是不同的。 李汐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 另一边,正在县衙大牢审问犯人的顾景之被突然进来的亲兵打断。 “少将军,洪江那边传来消息。” 顾景之手上动作一顿,烧红的烙铁重重地按在犯人的胸口,犯人发出痛苦的嚎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对此,顾景之面上表情一派平静,他把烙铁扔回炭盆里。 “你们先审着。”说完他便跟着亲兵离开了牢房。 第一百零六章 幕后之人,主子的身份 牢房外的角落,站着一个不起眼的青年,他的五官看上去平平无奇,整个人给人一种存在感很低的感觉。 见顾景之出来,他迎了上去,“少主。” “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派人把李姑娘请去了将军府。” 顾景之闻言眉头微蹙,“好,我知道了。” “属下告退。” 那人走后,顾景之并没有直接离开去找李汐,而是转身进了牢房,继续审问。 他了解李汐,她不是受气的人,至于他娘也不是欺负人的性子,左右总要认识,就当时提前认识了。 刚进家门的李汐,不知道自己刚交的男朋友这么放心自己,关上门后,便瘫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顾景之他娘真是热情的让人难以招架,她还真没见过情绪喜好这么外露的人,和李汐那个笑面狐狸一点儿也不一样。 真难相信那个跟莲藕成精,浑身是心眼的顾景之的娘居然会是这样的性子。 傍晚的时候,虎子下学回来,就看见姐姐盖着毯子躺在摇椅上,他放下书包,走过去,“姐姐?” 下午的时候,日头太好,李汐晒着晒着就困了,这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听见虎子的声音,才蹙眉郑凯眼睛,她睁开眼睛才发觉日头已经暗下来了,有些惊讶地说,“虎子,你都放学了啊?” 虎子没有回答李汐的话,而是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姐,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在外头睡觉,着凉了怎么不办?” “怎么就着凉了,虎子,你是忘了你姐姐是个大夫了吗?”李汐反驳道。 李汐觉得虎子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自打他开始读书开始,就慢慢地越来越像个小学究了,还是之前那个乖乖听姐姐话的虎子最可爱了。 虎子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这个家里没有自己不行,“我只听过医者不自医,大夫也会生病。” 李汐:“……” 呃,这话说的,她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虎子见李汐不说话,以为她是知道错了,便没再追着教训,“我买了晚饭回来,先进去吃饭。” 虎子拿起一旁的的食盒说。 李汐看着虎子手里的食盒,觉得这头自己也不是不能低,毕竟一日三餐还要靠这小子,咳咳她这也不是怂了,只是战略性妥协。 “今天吃什么?”李汐从躺椅上起来,问道。 “小笼包和小米粥,还热着呢,赶紧吃。”虎子说着把是食盒里打包回来的食物摆出来。 李汐落座在他对面,二人开始吃饭,饭桌上,李汐问了问他在族学过的怎么样?同同窗关系如何?学业是否能跟得上之类。 虎子都一一回答,末了一脸认真地说,“姐,早晚有一天我回考取功名,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李汐闻言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她抬头看他,看到了他眼里的认真,复而扬唇一笑,“好,那我就等着你让我过好日子了。” 她对虎子好并非抱着什么目的,她穿越到大丫的身上,既然借了他姐姐的身子,合该回报到他身上,在加上虎子虽小,确实懂事听话的让人心疼。 另一边,县衙的大牢里。 临近午夜,牢房里早已没了哀嚎声,被绑在柱子上的龚义坤身上满是鞭挞烙印的痕迹,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血衣,淅淅沥沥的血顺着的衣角低落在地上。 没有哀嚎声不是他咬紧牙关,顽强对抗,不肯喊叫,而是因为他早就已经没有喊叫的力气了。 顾景之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官帽椅上,旁边放着一张矮脚桌,桌上摆着清茶,顾景之抿着清茶看着手下行刑。 他从容平静的面容不像是在牢房审讯犯人,更像是在酒楼梨园看戏。 不远处关押龚义坤同党的牢房里,王启亮等人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他们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面上带着浅笑的清隽男子就像是在看魔鬼一般。 “你到底想怎么样!”王启亮双手握着牢房的木杆,朝顾景之大喊。 顾景之连头都没回,看着眼前如血人一般的的龚义坤,站起身,走近他,面上笑意加深,看上去十分邪肆,“不愧是三殿下的人,果然嘴硬。” 龚义坤闻言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躲开顾景之的眼神,声音虚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没有关系。”顾景之后退一步,“我已经得到我想知道的答案了。” 听到他这么说,龚义坤也明白自己刚才上当了,面露狰狞,整个身体向前挣扎,“你诈我!” 龚义坤看着顾景之嘴角的浅笑,觉得那就是对自己赤裸裸的嘲笑。 顾景之看着他无能狂怒的样子只觉无趣,后退几步坐到椅子上,半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淡淡地说,“带下去。” 从他的口中不会在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门口的士兵闻言,解开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把他拖了出去。 王启亮等人被关在牢房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老大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一时间不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等他们回过神来,却发现被他们视作魔鬼的那个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见他们看过来,他还勾唇一笑,“接下来,该谁了?” “姓顾的,你死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王启亮冷眼以对。 却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几人眼中满是惧怕惊恐。 从下午他们醒来到现在,加注在他们老大龚义坤身上的刑罚就没有听过,他什么也没问,就是坐在那看着他们老大受刑,好似在看一出精彩的戏剧。 他们听着老大的哀嚎声由弱渐强,又由强变弱,看着他被打鲜血淋漓,很多人早就已经对顾景之产生了恐惧。 他们怕的不是刑罚本身,他们怕的是这个笑看着他们受刑的疯子。 他好似根本就不想从他们口中问什么消息,更像是只想单纯地看着他们受刑。 “哦?又是一个硬骨头。”顾景之笑了,“既然如此,那边从你开始,来人,把他带出来。” 顾景之身后的人打开大牢,把他拖出来,固定在已经满是血迹的木桩上。 王启亮能感感受到身上的衣裳被血水浸润,皮肤上都能感受到一种粘稠的血腥感,想到这是龚义坤的血,他喉咙里突然有一种呕吐感。 他面色煞白地看着顾景之,“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就是,老子不带怕你的!” 顾景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并未吩咐手下人对他动刑,而是随手指了一个刚才跟他同关在一个牢房里的同伙的,让人把他也从牢房里带出来,就绑在王启亮对面的柱子上。 不同于王启亮有直面顾景之的勇气,这个被顾景之点出来的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惊恐地看着顾景之,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 他这幅样子被对面的王启亮看的清清楚楚,哪里还不知道顾景之的打算。 他面色难看地看着面上一派轻松的顾景之,他这是杀人诛心啊。 “王林全,你不要忘了你的家人还在主子手上,他们何去何从,今后日子过得如何可全都在看你!” 王林全哆哆嗦嗦地不敢跟王启亮对视。 王启亮看他这幅样子,觉得失望极了,“说话之前想想你的家人!” 顾景之并没有拦着不让王启亮说话。 “说完了?”见王启亮沉默,顾景之走到王林全身前,“告诉我,你们是谁的人?来嘉峪关有什么任务?” 王林全偏头躲开王启亮的灼灼的眼神,“我不知道主子是谁,只知道他在京城,只有老大和王启亮知道主子的真实身份。 不过,有一次我偶然间听到他们说话……” 王林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启亮出声打断,只见他大声斥责王林全,身体虽然被绑在柱子上,却努力向前挣扎,一副想要生吞活剥了王林全的模样。 “没有骨气的东西!闭嘴!” 王林全下意识地瑟缩,在意识到他被绑着并不能对自己造成伤害后,他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他看了眼的一旁的看热闹没说话的顾景之,开口,“骨气这东西值多少钱,我只是想活着罢了。” “天真!”王启亮啐了他一口。 顾景之见状蹙眉后退。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你以为你把什么都交代了,他就会放了你,别做梦了!”王启亮冷笑一声。 王林全知道他看不起自己,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妥协,但他,实在是怕了,他没有老大那样的骨气,与其被打之后交代了一切,还不如现在就说,还能少受一份罪。 “顾少将军,如果我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能不能请您看在我没干什么损害你的事情的份上,饶我一命。”王林全小心翼翼地开口。 顾景之淡笑着开口,“自然。” 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死,他并不看在眼里。 “好,那我说。”得了准确的答复,王林全心下稍定,开口道,“我听到他们称呼主子为殿下。 我们是年前来的嘉峪关,此次来嘉峪关上头给的命令的是探听镇北军秘辛,伺机在边关制造混乱。” 在听到王林全说出“殿下”二字的时候,王启亮就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全完了! 事实正如王林全所说的那样,他们这群人里只有龚义坤和王启亮知道他们背后主子的真实身份。 其他人听到王林全说龚义坤和王启亮称呼他们背后的主子为殿下时,他们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他们背后的主子其实是皇子啊。 会是刚才顾少将军所说的三皇子殿下吗? “呸!软骨头!”王启亮嫌恶地啐了王林全一口,“背主的东西!” 王林全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的,家里的父母还在主子手上,自己这般公然的叛主,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也不想啊,他也是为了活命,王林全低垂的眼眸中暗光一闪而过,他们应该会理解自己的。 再说了,他们已经老了,自己还年轻,还是自己活着更划算。 此刻,王启亮也知道一切隐瞒都已经无济于事,他恶狠狠地瞪了眼对面的王林全,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软骨头,他早就该结果了他。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无济于事了,王启亮看着顾景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背后的主子是宫里的殿下。 那我就奉劝你识时务一些,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得罪,什么样的人不可以得罪。 陛下的皇嗣不对,谁也说不准最后荣登大宝的人究竟是哪位殿下,我奉劝少将军还是给自己结个善缘。” “你这张嘴倒是会说,可惜,我这人软硬不吃。”顾景之淡淡地开口,“不论是谁,既然敢把手伸到边关来,就别怪我把这手给他剁下来。” 善缘? 他们顾家立足至今,靠的可不是什么所谓的善缘,而是实打实的功绩。 当他不知道他们做的那些小动作,他只是故意给他们机会,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不然就凭他们也想在嘉峪关搅动风云,未免太小看他们镇北将军府在嘉峪关的掌控力了。 顾景之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让人把他们关回牢房,自己也转身离开。 出了牢房,顾景之抬头看向天空,漆黑的夜里,皎洁的月光是唯一的光亮,照在地上,打着朦胧的光。 张浩牵马过来,顾景之收回目光,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走,回府。” 回府之后,顾景之沐浴更衣之后便睡下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便醒了,洗漱穿衣之后,他便去了誉庆堂。 因为顾景之来的时间比较早,所以冯夫人还没有梳洗好,顾景之也没着急,站在外间等着。 被看看着少将军俊美的脸庞和挺拔的身躯,面颊不由染上红霞,她略微平复了一下跳的过快的心脏,端着托盘上前,“少将军,请用茶。” 顾景之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便放在桌上,就听见屋内传来动静,只见收拾好的冯夫人走了出来。 看着屋子里身形高大的儿子,冯夫人笑了,“听说你昨晚连夜回来的?看来汐汐那丫头在你心里果然不一般。” 第一百零七章 吻 冯夫人见顾景之面上并未因为自己的打趣而露出其他神色,仍旧是那副温润模样,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还以为他会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还是这幅样子。 “看来娘和她相处的挺好。”顾景之淡笑着上前扶着冯夫人坐下。 冯夫人瞥了他一眼,“怎么,担心我欺负她?” “自是没有。”顾景之回答。 冯夫人听到他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我可不是什么不开明的人,更何况汐汐那丫头也确实惹人怜爱。 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一个人拉扯的幼弟,日子过得苦啊。 第一次见我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的,肯定是怕我看不上她。 回头你告诉他,我们将军府可不是什么只讲究门当户对的,只要她人好,你们两个好就成,毕竟这日子是你们两个过的。” 顾景之能够听的出来他娘说的这番话是情真意切,但问题是他怎么感觉这话里的李汐跟他认识的不大想同一个人啊。 战战兢兢?手足无措? 这是形容李汐的? 李汐也不知道自己给冯夫人留下了这样两个词的印象,她可没有战战兢兢,不过手足无措倒是真的,冯夫人的热情她真是承受不了啊。 “没想到她在您这的印象居然这么好,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景之很是好奇。 “你还说呢!”冯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你的婚事有多操心,有了心仪的姑娘居然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难不成是怕我棒打鸳鸯不成全你们?” 顾景之讨饶,“自然不是,最近事忙,我本想着找时间再跟您说的。” 其实并没有,毕竟李汐那丫头并不打算给自己一个名分,顾景之突然觉得昨天发生的事情的也挺好的,至少他们现在过了明路了,不怕李汐那家伙突然反口了。 不得不说,顾景之还是了解李汐的,李汐心中还真的闪过不认账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答应的太过草率了,这可是古代,不是现代,现代还有男的找小三呢,更何况这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 后来她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谈地下恋爱,这样开始结束都隐蔽,隐藏好了也不会有多余的人知道,这样结束的时候对他们来说也很体面。 她没想到的是,她想出来这好法子还没跟顾景之说呢,事情的发展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我看汐汐那丫头不错,你们想着什么时候把事定下来。”她可还着急抱孙子呢。 顾景之:这是个好问题,他也想知道。 “不急,顺气自然。”那个小没良心的打的可是不负责任的主意,一时半会估计是不会松口。 “顺气自然?”冯夫人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看汐汐姐弟孤苦无依,打着始乱终弃的主意? 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我可没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儿子!你要是敢这么做,我,我就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顾景之表示这话你说反了,这话应该去对李汐那家伙说,毕竟真正打着始乱终弃主意的人是她。 “自然不是,难道娘你觉得儿子是这样的人吗?”顾景之敛眸。 冯夫人听他这么说,这才收起怀疑的眼神,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汐汐那丫头已经够不容易的,你以后要好好对她,要是敢始乱终弃,你看我怎么教训你的。” “是是是,儿子知道了。”顾景之心中十分好奇李汐到底是怎么在半天之类就这么收服了他娘。 如今她在他娘心中的地位显然是高于她的。 如果李汐知道顾景之心中的疑问,一定会告诉他,她什么都没做,全靠冯夫人自我攻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讨人喜欢。 一旁的端着托盘的被看听着冯夫人叮嘱顾景之的话,眼睛都气红了,双手紧紧的抓着托盘,低垂着头,努力不表现出异样。 她不明白李汐那个贱人好在哪儿了,夫人怎么就看上她了,居然肯让她一个无父无母无家世背景的农女嫁给少将军做正妻。 一直以来,她的眼里心里装的就只有少将军,但她知道自己身份,她知道一个奴婢是不可能嫁给少将军做正妻的。 少将军将来的正妻一定是一个同他门当户对的贵女的,她虽然心高,但也没奢望过那个位置,她想着能做一个贵妾就不错了。 李汐那个贱人何德何能,论家世样貌她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她凭什么! 一股怨气萦绕在心间,被看心中愤懑不平,连带的也怨上了冯夫人。 少将军被那个贱人迷惑也就算了,怎么夫人也是这个样子,堂堂镇北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可以是个农女,还是个无父无母的。 平常人家娶妻都嫌弃这种上头无父母的,觉得人命硬克亲,夫人倒是什么香的臭的都不在乎。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让夫人看清李汐那个贱人的真面目。 其实,如果今天顾景之看上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被看可能就不会这么愤愤不平了。 人只有在跟自己同等水平或者比自己还低一等的人的时候才会忍不住对比,不满,但和比自己高很多层次的人时候就会连相比的心思的都不会有。 此刻,被看就是这样。 不过事情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因为李汐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她比她高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层次。 顾景之了解完昨天发生的事情后没有多待便告辞离开,冯夫人知道他事忙,也没有拦他。 只是对他说,“我挺喜欢的汐汐那个丫头的,你跟她说让她没说常来府上陪我说说话。” “好,我会把您的话转告给她,不过她的平常也有自己的事情,恐怕没有时间。” 顾景之大概已经知道李汐昨天为什么“战战兢兢”、“手足无措”,他想她短时间应该是不想再来了。 一旁的被看听到他这么维护李汐,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不知道那李汐到底给少将军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少将军这么袒护她,还没事有时间,她一个孤女,能有什么正经事,还没有时间,都是托词罢了。 冯夫人也有些惊讶顾景之说的话,不过她并没有质疑,“好,让她有时间来就好。” 顾景之从将军府离开之后,并没有像冯夫人认为的那样去忙军中的事,而是去了李家。 他到的时候刚好和出门上学的虎子撞上。 “景之哥!”虎子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自打李汐和虎子搬来嘉峪关,他虽然来过李家多次,但他来的大多时候虎子都在族学读书,算起来,虎子同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我来找你姐姐,她人呢?还在睡?” 虽然他们只短暂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但顾景之自认为他还是很了解李汐。 在李家庄的时候,除了需要上山采药的时候李汐会早起,其余的时候她都会赖床,如果没有人叫她,她甚至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虎子听到他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替自己姐姐找补道,“姐姐昨天晚上熬夜整理药材来着,太困了,现在还没醒呢。” 顾景之看着不好意思地替李汐找补的虎子,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上学,苏羯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夫子,迟到了可是要挨罚的。” 虎子显然是有些畏惧于自己这个夫子的,听到顾景之这么说,忙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姐姐还没醒呢,景之哥你可以进去等。” 已经上学的虎子已经知道了男女授受不亲,但在他看来景之哥是不同的,姐姐和他之前在李家庄的时候就住在一间屋子一张床上,现在只是去院子等姐姐起来而已,这在他看来不算什么。 已经离开的虎子不知道自己这是引狼入室,进了院子的顾景之,反手关好门,打量了一下整洁的院子,负着手便进了屋子。 一进屋他就看到了桌上摆放的早餐,看着旁边紧闭的房门,嘴角勾起,她倒是养了个好弟弟。 顾景之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走过去,轻轻推开,他已经认定了李汐,何况以前都已经同床共枕过了,他并不认为自己现在的举动有多逾矩。 房间里,大炕上,李汐闭目侧身趟在床上,紧紧地裹着身上的被子,一头青丝半遮着脸颊,透过发丝能够看到她睡得红扑扑的脸。 顾景之走过去,伸手帮她把脸上的发丝拨开,露出一张俏脸。 睡梦中,李汐梦到自己被一道危险的视线盯上,回头一眼,一条白头蝰蛇近在眼前,她被吓的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便同顾景之的眼睛对上。 李汐惊呼一声,抱着被子坐起来,稍缓了一下,无语地看着顾景之,“你怎么在这?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天知道自己刚在梦里和白头蝰蛇对视,一睁眼又对上顾景之衍的时候心脏都漏了一拍。 “我倒是不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小。”顾景之在床边坐下。 “唉唉唉?”李汐看着他这般顺畅自在的动作,眉头一挑,“你这动作未免也太不客气了。” 顾景之面带浅笑地看着李汐,“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必太客气。” “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可以一直认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啊?没想到?”李汐边说边上下打量了一遍顾景之,末了还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 顾景之看着她这番举动,眉头一挑,“那你可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哦?是吗? 好巧,我也不是。”李汐下意识接话。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等等!”李汐虎着脸看他,“你刚才说什么?” 顾景之笑了,“我说,我知道。” “哼!”李汐现在最看不得他的就是他这幅胜券在握的样子,“你知道什么知道,你对我一无所知。” 李汐大脑一热,直接朝他扑去,顾景之怕她摔下床受伤,伸手护住她,李汐扒着顾景之的脑袋,猛地朝他嘴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后撤。 感受到嘴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顾景之整个人都愣住了,任由李汐从怀中逃开,红意从脖子开始向上蔓延,耳后更是红的发烫。 托现代网络发达的原因,李汐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没少见过猪跑,但这理论到底还是理论,真实践起来也是真紧张。 不过,李汐逃开后看着顾景之面红耳赤的样子突然就不紧张了,反而饶有兴趣的地看着他,想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来。 顾景之回过神来的速度显然比李汐预想中的要快。 他目光入火地盯着李汐,并没说话。 李汐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那是什么眼神,怪火辣辣的,李汐偏头躲开同他对视。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顾景之向来沉着冷静,但李汐刚才突然的亲吻真的吓到他了,李汐的举动对他来说太大胆了,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 “再来一次?”他突然哑着声音说道。 她正伸胳膊摸索自己一会儿要穿的衣裳呢,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是幻听呢。 一吻过后,顾景之像是无师自通了什么技能,没等李汐反应过来,便拽着她的胳膊,连人带被的把她拖入怀中。 “你要……唔” 李汐话还没有说完,顾景之便压了上来。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可能是第一次接吻,并不熟练,顾景之一开始只是轻轻地吻着李汐的唇瓣,慢慢地才试探性地撬开她的红唇,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一开始的时候李汐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看着顾景之泛红的耳朵和闭上的双眼,她放弃了挣扎。 男女朋友亲一个也不算什么,更何况刚才是自己先主动的,总不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过李汐还是高估了自己,顾景之吻得越来越深,她也越来越招架不住。 唇舌交融的一瞬间产生的悸动,让他们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第一百零八章 肉麻无能 半晌,二人从激烈的热吻中平复下来。 顾景之低头看着怀中李汐艳若桃李的脸和泛着红意的眼角和湿润润的红唇,只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李汐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从他怀里退出来,躲开他灼人的视线,轻咳一声说,声音略带沙地说,“你先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顾景之深呼吸平复了一下的身体里的躁意,“好,我在外边等你。” 他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顺便还带上了门。 见房门关上,李汐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们怎么就亲上了! 李汐听着一头乱发从被子里抬起头,生无可恋地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还有些发麻的红唇,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对这顾景之下嘴了。 这下好了,把自己套进去了。 门外的顾景之虽然看脸色好似看不出什么,刚才自脖颈泛起的红意也早已消失。 他坐在堂屋的凳子上,目光看着院外,又看看紧闭的房门,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下意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杯碰触嘴唇的时候才发现杯中无水。 他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茶杯放下,然后起身踱步。 李汐颓了一下,然后便开始穿衣服收拾,左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道,那便走一步看一步。 收拾好之后,李汐推门走了出去。 外边的顾景之听见声音,朝这便看来,刚好和出来的李汐对上视线。 李汐强忍着想要躲开他眼神的动作,直视他,“咳,看什么看,不就是亲了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完之后便在桌边落座,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一口饮尽。 顾景之听了李汐的话,眸光一深,“哦?原来亲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看来汐汐对这种事情很了解啊。” 李汐闻言一噎,可话都说到这了的,她怎么可能认怂呢,上!必须得上!她得让顾景之知道到底谁才是爷! “那是自然,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李汐一脸嫌弃地看了顾景之一眼,说道。 顾景之眉头一挑,看着她这幅嘴硬的样子,只觉可爱好笑,“是吗?我对此倒是不甚了解,看来以后还得请汐汐多多指教了。” 李汐:“……” 这家伙是在调戏自己? “好说好说。” 输人不输阵,这个时候咬着牙她也绝不能退,不然不就让这家伙看自己的笑话了。 顾景之嘴角上扬,朝李汐的方向走过去。 看着走进的顾景之,李汐下意识地后退,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顾景之眨眨眼,落座在她旁边的凳子上,“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咳咳。”李汐躲开他的视线,“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看着她羞恼的样子,顾景之没有再打趣,免得她一会儿真恼羞成怒。 李汐也不想再和他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开口问道,“你现在不应该忙着审问牢里的犯人吗,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牢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顾景之了解李汐是什么样的人,她从来都不是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她是可以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所以他从未打算瞒她任何事,更何况牢里的那伙人也同她有关系。 “解决了?”李汐有些惊讶。 虽然她生在新华国,长在红旗下,没见识过太多黑暗,但托时代发展的福,她看过不少谍战剧。 能够做间谍的人,肯定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这种人往往都有属于自己的信仰,绝对不会轻易吐露有关自己组织的事情。 当然也说了是绝对不会轻易,而不是绝对不可能,毕竟这世上又有还是那么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呢。 但顾景之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事情确实如李汐所想的那般,按理来说做间谍是要经过特殊的培训,在保证了他们的忠诚度后才会派他们出去做事。 毕竟做间谍这种事情就是在刀尖上舔血,在悬崖上走钢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露出马脚,被人抓住,被抓住以后死便是他们的解脱。 龚义坤本来是想带着手下赴死的,但可惜,顾景之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能沦为阶下囚。 龚义坤和王启亮对他们主子的忠诚度是毋庸置疑的,但谁让他们偏偏遇上了猪队友。 他们的忠心毋庸置疑,但旁人可就不一定了,他们此行来边关,为了扩充人手,才招了王林全等人进了队伍。 选他们主要是因为王林全等人并不知晓背后主子的身份,这样即使他们被发现了也不会牵连到主子的身上。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王林泉竟然偷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知道了幕后之人的身份。 想来,此时他们应该很懊悔,顾景之不由想到。 听完顾景之的转述后,当然,顾景之并没有把那些血腥的事情如实地转述给李汐。 李汐突然觉得龚义坤他们也挺可怜的,遇上顾景之这样一个对手。 “你早就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那个什么三殿下?”李汐眯着眼睛看着他。 怎么可能刚好第一句就诈到了幕后之人的身份,显然他早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的,说出来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而已。 顾景之闻言笑了,“果然还是汐汐最了解我。” 看着顾景之这幅不值钱的样子,李汐突然感觉身上要起鸡皮疙瘩了,“你呢鞥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听上去是在别扭。 你叫我李汐就行。” “叫李汐未免显得我们太生疏了些。”顾景之拒绝。 李汐也是在接受不了他这么叫自己,现在也就罢了,要是旁人听到他这么叫自己,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挖个坑,把他和听见他叫自己的那人一起埋了。 “我觉得挺好的,一点儿也不生疏。”李汐坚持,“叫汐汐什么的未免也太肉麻了,接受不了。” 她这个人对肉麻过敏,实在接受无能。 第一百零九章 后续 “实在是不符合你少将军的身份。”李汐一脸认真地说。 “听你这么说汐汐确实太亲昵了一些,私下里这么叫无伤大雅,人前确实有些不妥。” “对对。”李汐一脸赞同地点头。 “那以后我在人前便唤你阿汐,既不显得太亲昵又不显得太生疏,你觉得呢?阿汐。”顾景之笑的一脸温柔。 李汐:“……我觉得也凑活。” 他已经退步了,自己再坚持显得自己太那什么似的。 “这不重要,还是先说说那个三殿下的事。”李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想要镇北军的军权。” 这并不难猜,虽然她并不知道如今朝中的格局,但想也知道他一个皇子这么做还能是为了什么,无外乎是为了给自己夺嫡增加筹码。 顾景之并不意外李汐能猜出这个答案,他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但这些并不是一个边关农女分析出来的答案,她,到底是谁? “当今陛下成年皇子只有三位,三皇子最小,生母身份地位,一直以大皇子马首是瞻。”顾景之敛去眸中神色,开口道。 李汐闻言眉头一挑,“扮猪吃老虎,看来这位三皇子是个厉害人物啊。” 扮猪吃老虎听上去简单,可实施起来可并不容易。 从顾景之简短的话中大概能猜到那位三皇子因为生母身份地位在皇宫中的地位恐怕并不高,朝臣们想要从龙之功恐怕也不会有人来投资他这个冷门皇子,成本太高不说,前途还不光明。 要扮猪就得弯得了腰,低得了头,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他虽是一个不大受宠的皇子,但到底是皇子,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尊严。 “确实是个聪明人。”顾景之点头,“不过他犯了一个错误。” 李汐倒是好奇,“什么错误?” “那就是认为旁人都是傻子。”顾景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低估对手,就是他犯得致命错误。” 李汐:所以他这到底是在说三皇子蠢,还是在反向夸他自己聪明? “老皇帝的身体怎么样?”李汐蹙眉问道。 老皇帝?顾景之嘴角肉眼不可见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镇北军刚打了胜仗,三皇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对嘉峪关动手,难不成是老皇帝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夺嫡快要进入白热化了? 要是这样,那镇北军以后恐怕安生不了,毕竟其他两位皇子也不是傻子,镇北军就在这儿放着,镇北军的军权对夺嫡来说是多么重要的筹码,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李汐看向一旁刚和自己交往了两天的男朋友,那她可得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顾景之能够分辨出李汐看自己的眼神里有烦躁,有担忧,好像自己是一个大累赘。 在李汐心里他现在可不就是一个大累赘。 “陛下正直壮年,身体康泰。” 李汐点头,哦,原来不是老皇帝不行了,是底下的皇子想要争权夺利啊。 “老皇帝同镇北将军府关系如何?” 一个是她现在的金大腿,还有一个是她金大腿的上司,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当然得搞清楚了,这样她才能知道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是收拾包袱跑?还是留下来观望观望? “陛下同父亲情同手足。”顾景之看着李汐平静的脸色,总觉得她在想什么别的事情。 “情同手足啊?”同皇帝情同手足的大臣可不一定善终啊,参考洪武大逃杀里的诸位洪武大帝情同手足的兄弟们。 那里边不仅有陪他打天下,为他立下赫赫战功的大臣,还有跟他同村,幼时就在一起的兄弟,最后还不是死在了他的闸刀下。 所以说,皇帝的情同手足听听就算了,别说情同手足了,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亲生的兄弟也就那么回事了。 顾景之注意到她面上微妙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不由轻笑一声,“陛下十分信任父亲,不要乱想。” 李汐给了他一个傻子不可教的眼神,还是十分信任,皇帝是这个世界上猜疑做多的人,他的信任值几文。 上一秒谈笑风生,下一刻抄家灭族的事情多了去了。 跟皇帝谈情,呵呵了。 不是李汐对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的人有什么偏见,实在是历史上的例子太多,皇家无情,说的就是如此。 就像洪武大逃杀一样,她就不信洪武大帝在挥下屠刀的时候没有犹豫,但他那片刻的犹豫在他心中并没有他的天下重要。 “同皇帝谈情?你这么天真的吗?”李汐眨眨眼睛说。 顾景之:“……” 他自然不会那么天真,但他说的也却是事实,自他记事以来,陛下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好,可能因为爱屋及乌的原因,陛下对他也十分宽厚。 他幼时曾经在皇宫住过一段时间,当时陛下对他比太子还要好,他能感受的到陛下对他的疼爱是真心实意的。 “阿汐有什么高见?” 李汐瘪瘪嘴,她才不相信他没有想出解决办法,不然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你心里明明已经有了想法,又何必问我。”李汐可不打算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她只是一个医生,因为学习加现代信息大爆炸的原因,她确实知道很多事情,但她并不认为这样自己就能什么都会了。 顾景之是镇北军的少将军,他对这些事情比自己敏锐的多。 她在他面前还是别班门弄斧了。 顾景之并没有否认李汐的话,“后续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做了,想必再过半个月三皇子就能在京城见到他的心腹了。” 李汐:呵,她就知道。 李汐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景之,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的,整天端的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实际上心黑着呢。 把人押去京城,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他儿子干的小把戏,老皇帝不生气才怪。 他这个当爹的还活的好好的,下头的儿子就开始惦记自己屁股下的位置了,他能高兴才邪了门了,三皇子这次可有苦头吃了。 第一百一十章 帮李不帮亲 “皇家的事情还是交给陛下去解决。”顾景之浅笑着说。 李汐:“……” 顾景之留下来陪李汐吃完早饭才离开,他离开之后,李汐想了想,又一头扎进了药房里。 她现在已经在顾家这艘大船上了,再加上她现在同顾景之的关系,捆绑更深,皇权争夺,后续的糟心事估计少不了,她还是早做些准备的好。 顾景之从李家离开后便带着张浩回了大营。 最近边关风平浪静,营中将士们的任务也轻松了不少,更多的是练兵,毕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即使现在边关无事,匈奴远遁,但练兵一天一刻也不能松懈。 顾景之刚到大营门口,便听见里边传来刀剑碰撞和嗬嗬声。 大营门口的守卫认出来人,手脚利落地搬开路障。 “少将军好!” 顾景之朝他们点了点头,便驾马进了大营,到了中军大帐前,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去通传一声,我要见大将军。” 大帐外的小兵闻言忙应道,“是,小的这就去。” 小兵走进大帐通传,很快便走出来,掀开帘子,“少将军,大将军请您进去。” 顾景之看了张浩一眼,迈步进去,张浩站在原地等他。 “见过父帅。”顾景之抱拳。 大帐里,顾长风正坐在案后,见他进来,起身,问道,“我听说你抓了一批探子,可问出了是哪方的人。” 说起这事,顾长风就生气,他好好在这边关不争不抢,就像保护边关百姓不受伤害,守卫大衍王朝不受欺凌。 偏偏有一些人眼里只有个人的利益,总想着从他们镇北军身上咬下一口肉来,真是可恨! 更可恨的是,这样想的不止是一个人,但从他们上次抓到的那些探子就能看出来,要是给他们时间,他们非得把镇北军安插的跟个筛子一样。 那次清理这才过去多久,他们就派了一批人来,简直欺人太甚! 老虎不发威,那些人是真当自己是只病猫啊,看来自己离开京城太久,他们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次,他倒要看看是谁怕不死的撞了上来。 “是三皇子的人。”顾景之坐下幽幽地说。 顾长风眉头一蹙,“三皇子?萧澄?” 他心中有些惊讶,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三皇子可是三位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大皇子占着长子的身份,母族高贵,二皇子是嫡子,更是中宫太子。 他一个生母低微,母族不显,各方面都不出众的皇子,压根儿没多少人看在眼里。 “身份在低微他也是皇子,对那个位置有想法也并不意外。”顾景之从来小看任何人。 顾长风闻言身形一顿,看了顾景之一眼,点头,“话虽如此,但也确实意外,你想怎么办?” 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什么其他人也好,他们镇北军不可能吃这么一个哑巴亏。 “我已经派人把人和证词都送去了京城,皇家的事情还是交给皇家的人去办。” 这次三皇子棋差一招,败了。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呢,想要给他定罪恐怕也不容易,现有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龚义坤等人就是他的人,到时候他完全可以一退六二五,什么都不认。 但认不认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是否会相信。 即使现在相信,以后是否又会继续相信,顾景之嘴角勾起,一贯温柔的脸上透着些玩味。 只是不知道自此之后,他的兄弟们是否还会再相信他低调弱小,与世无争。 顾长风听了顾景之的处置方法,很快便明白了他这样做会产生的后果,虽然彼此是对手,但他还是没忍住对三皇子今后的生活表示默哀。 三皇子之前一直在大皇子面前低伏做小,这件事情之后,他的野心暴露于人前,在想要悄声蛰伏恐怕不可能了。 “三皇子先放一边,先说说你和李汐的事情。”顾长风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景之,别看他这个儿子看着温和无害,风光霁月,实际上骨子里是个再冷情不过的人。 能入他心得出了家人也就那几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再多的就没了。 冯夫人知道顾景之喜欢的人就住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毕竟她弟弟还在他们顾家族学就学,自然会派人先去查一查李汐的身份。 在打听到他们所住的院子是顾将军安排的,自然就问到了他面前,所以他也知道了顾景之和李汐的事情。 “李姑娘能力不凡,确实是个厉害的女子。”止血药和消炎药的存在,让顾长风对李汐好感极大。 他同冯夫人一样,都不是什么注重门第之见的人,在他看来,李汐也很优秀,是优秀到耀眼的存在,她陪自己儿子,绰绰有余,儿子能看上李汐,是他眼光好。 “父帅何时也这么无聊了?”顾景之面无表情地说。 顾长风可没半点儿不好意思,笑着说,“关系自己的儿子的终身大事可不是无聊的事。 李汐在医道上的天赋卓绝,止血药和消炎药的存在挽救了多少士兵的性命,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我不管你们以后如何,你绝对不能对不起她。” 顾长风一脸认真地说,“她现在能拿出止血药和消炎药,将来未必不能拿出比它们更厉害的东西,你万不可得罪她。 比起一个儿媳我更想要的有能力的医者,我希望你能明白。” 顾长风这话里的意思明晃晃是说我可以没有李汐这个儿媳妇,但不能没有李汐这个医道天才,以后在他们连个之间,他肯定是帮李不帮亲。 “我同她是认真地,自不会辜负她。”顾景之也是一脸认真。 看他这个样子,顾长风笑了,“我相信你,我知道你在她身边安排了保护的人,可一旦你同她的关系暴露,她一定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这方面你要注意好,不行就多派些人。 以防有哪些不长眼的打她的主意。” “是,我会安排好的。”顾景之回答说。 顾长风看着对面的儿子,突然感概地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眼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岁月如梭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周瑜和黄盖是谁?我不认识。 李汐在药房里待了一整天,忙起来连午饭都忘了吃,直到外边日光下垂,房间暗下来,她才放下手上的动作,推开房门走出去。 她站在院子里伸了一个懒腰,脱离了专注,腹中饿意来袭,她捂着肚子进了厨房,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他们虽然平日不开火,但也会买些糕点之类的放的住的吃食放在厨房里的柜子里,以防万一。 打开橱柜,李汐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边整齐地摆放着九块绿豆糕,她捏起一块,刚准备咬上一口,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动作一顿,把绿豆糕放回去,转身朝外走去。 “谁啊?”李汐朝门外喊了一句 “是我。”门外传来顾景之的声音。 李汐眉头微皱,他这个少将军未免也太闲了,不过她虽然心里吐槽,但这并不影响她走过去开门。 “你怎么又来了,这么闲吗?”李汐打开门后便转身朝院子里走。 顾景之跟在她身后进门。 他进来之后,李汐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看着他手中的食盒,李汐突然感觉更饿了。 顾景之把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虎子还没回来?” “……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算算时间,也快该回来了。 “知道你们不开火,所以我特地带了些饭菜来,一会儿等虎子回来一起吃。”顾景之开口道。 “嗯。”李汐应了一声,下意识地看向门外,平常这个时候虎子应该已经回来了才是,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虎子并没有让李汐多等,就在她收回视线之前,他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李汐的视野范围之内了。 虎子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院子里多出来的顾景之,小跑着进来,“景之哥?!你怎么来了?” 对于虎子进来第一个看到的是顾景之这件事李汐心里微微有些吃醋,不过这点儿微不足道的情绪很快便在看到顾景之带来的饭菜后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顾景之早就看出来李汐饿了,见虎子回来了,便打开了食盒。 随着食盒的打开,饭菜的香气涌了出来,李汐更饿了。 “刚好有时间,便来看看你们。”顾景之边说边把饭菜拿出来摆好。 虎子也放下书包,帮忙去拿碗筷。 摆好之后,虎子才在顾景之身旁落座,“谢谢景之哥。” 顾景之揉揉他的头,“不客气,虎子每天照顾姐姐也辛苦了,多吃点儿。” 虎子闻言小脸刷的通红,“不辛苦,虎子是男子汉,应该照顾姐姐,景之哥才厉害,我听夫子说了前段时间景之哥带兵把匈奴打的落花流水,景之哥是大英雄,虎子长大了也要当大英雄。” 李汐懒得看他们一大一小互相吹捧,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幸福的眯起了眼睛,没错就是这个味儿,和昨天在苏记酒楼吃的味道一样。 苏记的饭菜确实不错,值得一去再去。 “虎子……” “行了,你们两个别互相吹捧了,再不吃,饭菜就凉了。”李汐煞风景地说。 虎子觉得姐姐这么说不对,刚想开口就被顾景之开口打断,“虎子,吃饭。” “哦。” 三人开始吃饭,席间顾景之多次给李汐和虎子布菜,虎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两次之后便拒绝说自己能够得到。 倒是李汐只在第一次被夹菜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直扎头吃个不停。 直到吃饱了,才停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吃。” 虎子从头看到尾,景之哥一直给姐姐夹菜自己都没怎么吃,“姐姐,你怎么能让景之哥一直给你夹菜呢,景之哥都没怎么吃。” 虎子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李汐。 李汐:“……” 这到底是她弟弟还是他弟弟? “虎子你知道周瑜打黄盖吗?”李汐一脸认真地看着虎子说。 顾景之已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虎子吃了年纪小的亏,不知道周瑜打黄盖的故事,也不知道后边跟的歇后语。 有些疑惑茫然地看着李汐,问道,“我不认识周瑜也不认识黄盖,他们两个为什么打架,他们打架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看着虎子茫然疑惑的模样,李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虎子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笑,但他能感受到姐姐是在笑自己,皱起小眉头看着她,“姐,你别笑了。” 他越这么说李汐越笑的停不下来。 “不认识,哈哈,咳咳……” 李汐笑岔了气,一旁的顾景之一脸宠溺无奈地看着李汐,伸手在她背上轻拍。 “好了,别逗他了。” 虎子见景之哥听明白了姐姐话里的意思,扭头不理笑话自己的姐姐,告状道,“景之哥,姐姐太坏了。” 李汐起身揉乱虎子的头发,故意冷哼一声说,“就你景之哥好,让你景之哥跟你说。” 说完,她便开始在院子里遛弯,嗯,饭菜太好吃了也有烦恼,刚才吃的太多了,现在有些撑。 “景之哥,周瑜打黄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虎子见李汐离开座位走远,一脸求知地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看着他这幅样子,不由想起李汐刚才逗他时的可人模样,面上带笑地开口道,“周瑜是三国时期吴国的大都督,黄盖是他手下将领。 赤壁之战时为了使敌军将领曹操上当,周瑜便打算对其使用苦肉计,对此,黄盖奋勇当先。 于是在军事会议上,黄盖假装与周瑜意见不和,甚至出言甚有轻视之意,于是周瑜大怒,下令将黄盖斩首,众将苦苦求情,周瑜便将黄盖处于杖刑,将黄盖打得卧床不起。 这出苦肉计是做给诈降吴营的蔡瑁张允看的,于是阚泽为黄盖献诈降书,蔡瑁张允又恰好将这一假情报传回了曹营,曹操便深信不疑,以至于赤壁之战时曹操军溃不成军,造成赤壁之战惨败。 周瑜打黄盖后来演变成一条歇后语: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用来比喻两方面都愿意的事情。 就像刚才我给你姐姐夹菜,是我们双方都愿意的事情,我并不觉得她过分。” 虎子聪慧,听完之后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景之哥为什么要这么惯着姐姐,是的,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景之哥就是再惯着姐姐。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试试吧 就像曾经他爹惯着姐姐一样,他虽然年纪小,但记事早,之前他们家吃饭的时候,他爹就是这么宠着他姐姐的。 散完步的李汐走过来坐下,见虎子还皱着小眉头,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了,小孩子就不要想那么多问题了。 趁着天色还没有太暗,快去把今天的课业去做了。” “嗯。”虎子想不明白也没有太纠结,左右景之哥也不会害他们。 虎子进了房间,李汐看向顾景之,“出去走走?” “好啊。” 顾景之和李汐起身并肩朝外走去,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长。 镇北将军府位处偏僻,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家,所以顾景之和李汐走在路上虽然显眼,但并未有什么人看到。 “看来你最近确实挺闲。”李汐慢悠悠地说。 顾景之偏头看他,“见面的时间还是有的。” 并非军中不忙,只是他想见见她。 李汐神情微顿,转头看他,夕阳的余晖斜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里似盛满了金子般的星光。 也是在这一刻,李汐突然意识到,他也许是真的喜欢自己。 她之前答应他的告白时,其实大脑是有些不清明的,后来碍于不好反悔,李汐从来不是有能力而不自知的人,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对于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也明白自己的随手而为对镇北军又意外着什么,她自然不可能没有想过顾景之向自己告白可能并不是因为情,而是因为人。 毕竟不论古今,想要把对方和自己绑定,最快捷有效的办法就是联姻。 如果自己和顾景之成亲,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加紧密。 她本就是孑然一身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未曾期许过能够找到一个相伴一生的人,在她看来,人总是要分别的,与其承受失去后的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当时上了顾景之的当,嘴快答应了同他在一起,事后她便后悔了,所以便有了她提出的那个要求,她从未想过能够和顾景之长远,提出谈一场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以他的头脑,她不相信他不明白,毕竟自己表现的并不隐秘。 但他却装作不懂,看着他看自己时眼中的温柔,她心下突然一软,也许他是认真的,那么或许她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李汐突然笑了,毕竟她有大把的时间,那边造作。 顾景之见李汐突然看着自己笑了,什么也没问,只是勾起唇角,眼神宠溺地看着她。 直看的李汐怪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别这么看我,怪不自在,就正常相处就好。”李汐嘟囔了一句,伸手拉住顾景之放在身侧的手。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顾景之身形僵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他低头看着二人交握的双手,唇角笑意加深,“好。” 李汐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也不知道和男朋友之间该怎么相处,不过她是她大学舍友爱情的见证人,她记得他们之间也就是一起吃饭,一起压操场,一起去图书馆,放假的时候一起去外边玩,也没什么了。 比起李汐,其实顾景之对此更是不了解,虽然之前冯夫人一直催婚,但在李汐之前,顾景之并未对任何人动过心。 大衍朝虽然民风开放,男女之间没什么大防,但男女之间的相处还是偏向保守。 顾景之知道李汐是不同的,但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胆,不过他并不觉得她这样就不好,相反,他喜欢这样热情的她。 李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一个男人手牵手在黄昏下晃荡一个小时,但它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停下的时候,顾景之才发觉时间过的如此之快,落日的晚霞已经消失在天的浸透,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李汐率先开口,“走,回去了。” “嗯。”顾景之应了一声,但心下却并不想回去。 回到李家门外,李汐松开顾景之的手,“好了,我进去了。” “嗯,明天见。”顾景之一脸温柔地看着李汐。 “咳咳,”李汐轻咳两声,应了声好。 顾景之转身就要离开,李汐突然开口叫住他。 他下意识地回头,他一转头,便看见李汐踮脚向自己凑过来,下一瞬便感觉到脸颊贴上了什么温润的触感。 还来不及反应,那触感就消失了,李汐也转身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顾景之看着紧闭的院门,扬唇一笑。 …… 第二天,虎子依旧早早的收拾好自己,刚打算出去买早饭,便遇上了提着食盒前来的顾景之。 “景之哥?!” 顾景之提了一下手上的食盒,“我给你们带了早饭,不用出去买了。” 虎子回头看了一眼李汐的房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姐姐还没起……” “没关系,我等等就是,你不是还着急去族学吗,你先吃。” 虎子道完谢后,便坐在桌子上开始享受顾景之带来的早饭,看着坐在对面的顾景之,他开口问道,“景之哥最近不忙了?” 顾景之听着这熟悉的问题,不由笑了,“不忙。” 其实是忙的,但一起吃个早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哦。”虎子确实着急去上学,吃完早饭便匆匆离开了。 虎子离开之后,顾景之轻松熟路地走进李汐的房间。 李汐仍旧是同昨日一样的姿势,窝在被子里睡得香甜。 顾景之虽然生在武将之家,但幼时在宫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便学了不少养生之法,早睡早起便排在第一位。 其实他也有些疑惑,阿汐自己明明就是大夫,怎么可能不知道睡懒觉于身体无益呢,摇了摇头,打算纠正她这个坏习惯。 他走过去,坐在窗边,俯下身子,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轻柔地在耳边唤她的名字。 “阿汐,醒醒。” “阿汐?” 听着耳边传来的噪音,李汐烦躁地皱起眉毛,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嘟嘟囔囔,口齿不清地说,“别弄我,我困。” 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顾景之没忍住,轻笑出声。 听见他的笑声,被子里李汐浑浊的大脑渐渐清明,这声音? 第一百一十三章 树和森林 李汐掀开盖住脑袋的被子,探出眼睛,坐在床头的赫然是她刚交的便宜男朋友。 “这一大早的,你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李汐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凌乱地头发,一脸地烦躁。 她这人平常情绪都挺稳定的,早上除外,因为她有起床气,如果是必须早起,她也能起来,只是起来之后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 如果是没有准备被人吵醒,她会咬人的。 顾景之看着顶着一头乱发,一脸烦躁的李汐,并未觉得邋遢,反而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伸手帮她把毛躁的乱发抚平,“虎子已经去族学了,时间已经不早了,该起来了,晚起无益于健康。” 李汐甩开他的手,顶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所以,你是在跟一个大夫讲健康?” 有没有搞错的,她学了那么多年医,难道不知道怎么样对身体好吗? 她当然知道睡懒觉不健康,但她喜欢啊,中医究竟一个情绪,她一直觉得只有做自己想做的才不算白活。 如果这不行,那不能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爷爷每天早上起来都喝上一盅,九十八岁了还能健步如飞地上山采药呢。 “只是建议。”如果她很不喜欢的话,顾景之并不打算非要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建议是?”李汐白了他一眼,抱着被子躺下,“驳回。” 看着躺平闭上眼睛的李汐,顾景之并未生气,“好,那你继续睡,饭菜就放在外边桌子上了,军中有事,我就先走了。” 李汐闭着眼睛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景之伸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不要皱眉。” “知道了,知道了,走走。”李汐闭着眼睛说。 顾景之没再耽误,起身离开。 李汐听着脚步声消失,然后又听见外边的门打开又关上,她本来是想要接着睡的,但偏偏顾景之走后,她一点儿睡意都没了。 又躺着闭了一会儿眼睛,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入睡,李汐烦躁地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顾景之这家伙真是够了,把她叫醒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他不会是因为自己要早起上班,所以看不得自己休息。 哼,阴险! 睡不着的李汐没有继续赖在床上,起床洗漱坐在桌前便开始享受自己的早餐了。 嗯,李汐吃的一脸满足,今天的饭菜都很符合她的胃口,嗯,看来顾景之那家伙也还有点儿用处。 吃过早饭,李汐本来打算继续去药房忙活的,没想到外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扭头看向紧闭的门,不是,又有什么麻烦找上门了? 也不怪李汐这么想,她在边关属实不认识什么人,接连几次有人敲门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实在是有些ptsd了。 外边的敲门声不停,听节奏敲门的声音越来越急,显然外边敲门的人着急了。 听出他着急了,李汐反而放松了,慢悠悠地朝大门走去。 站在门前,李汐开口:“谁啊?” 闻言,外头的敲门声停了一瞬。 “李姑娘你好,我不是坏人,相反,你可能需要我的帮助。”外边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李汐沉默:…… 古代也有诈骗? “我都不认识你,你在这儿搞笑呢?”李汐转身去拽了把椅子,放在门前,落座其上,老神在在地说。 正好闲的没事,打发打发时间好了。 现代的时候,她曾经听到过身在辩论社的舍友接到电信诈骗之后和骗子激情对线,她当时就觉得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自己还有实践的一天呢。 门外的宋哲:…… 顾景之这相好说话怎么是这样的。 “李姑娘,虽然你不认识我,可我却知道你,你是江宁城李家庄人,父亲从军牺牲,母亲改嫁,一个人带着幼弟生活。 前段时间偶然间救了重伤的镇北军少将军顾景之,我说的可对?” 李汐点点头,没毛病,调查的挺透彻啊。 “对倒是对,不过我提前告诉你啊,我有喜欢的人了,是不可能移情别恋的,你死了这条心。”李汐说完嘴角上扬,努力忍住笑声。 不用开门,她就知道外边这人没安好心,毕竟谁家好人没事调查自己啊。 宋哲:…… 听着李汐自恋的话,宋哲眉头紧皱,一脸吃了苍蝇似的表情,顾景之的这个相好怎么是这样的性子,他的口味未免恶意太怪了些。 他忍下不耐,“李姑娘对我不必有敌意,我刚才已经说说过了,我说不定能帮到你,不如我们开门详谈?” 李汐道:“开门可不行,我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可不敢放陌生男人进家。” 李哲闻言十分无语,这人未免太自恋了些,“在下并非登徒子,我此来是为了帮你。” “帮我?你能帮我什么?我现在只有一个烦恼。”李汐靠在椅子上听着外边那人胡说八道。 “不知李姑娘有什么烦恼,你尽可以说出来。” “什么烦恼你都能帮我实现?”李汐略带怀疑地声音从门内传来。 李哲嘴角带笑,“自然。” “你也说了我一个孤女加农女的,最大的烦恼就是没钱了,所以我想要一个亿,你能帮我实现吗?” 李哲面色黑沉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一个亿,她这是故意耍着自己玩啊。 “哦,忘了说了,是一个亿的金子。”李汐补充道。 李哲刚才还温声细语的声音消失,声音阴沉下来,他面色难看地看着眼前紧闭的院门,“我本是好心好意地来帮助你,没想到你这么不领情。 你刚才也说了自己只是一个孤女加农女,难不成你以为顾景之最后的真的会娶你,别做梦了。” 李汐:哦吼,忍不住了啊。不行啊,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人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 “他不娶便不娶,我也没想好是否要为了他这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李汐无所谓地说。 殊不知听到她这番话的不止有门外的李哲,还有收到洪江他们通知赶回的顾景之。 拐角处的顾景之闻言整张脸都黑沉下来,这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让身侧的张浩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李哲:“!!!” “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宋哲此人 宋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 在他的设想中,李汐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运扒上了顾景之,就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样,穷人乍富,她肯定会扒着顾景之不放。 虽然有些惊讶听到这个答案,但听到之后宋哲突然又不觉得太意外。 毕竟如果这李汐就是一个见钱眼开,一无是处的女子,顾景之那家伙也不会看上她,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家伙的眼光一直都还不错。 还不待宋哲开口继续说什么,顾景之从拐角走出来,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宋少将军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 顾景之的突然出现确实出乎宋哲的预料,他是确定他离开之后,才找上门来的,没想到他居然会杀一个回马枪回来。 宋哲眼睛神色微闪,他这么快就赶回来了,说明李汐这处暗中肯定有保护她的人,且顾景之确实很在意这个乡野村姑,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回来。 看他刚才出来的位置和脸上的表情,刚才的话他应该听到了,宋哲眼中神色微闪,就是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顾兄这么说可折煞我了,我算什么大驾,不过是凑巧路过贵宝地,偶然间听说顾兄心得一位红颜知己,有些好奇罢了。”宋哲笑着说。 如果顾景之想要表现的滴水不漏自是没有问题的,他就是故意向他表露出自己的态度,当然,还有一部分是被李汐刚才的话气的。 宋哲看着顾景之阴沉的面色,心中其实挺高兴的,他们一个是镇北军少将军,一个是西南少将军,平素里没少被拿出来对比。 但每次被拿出来对比,他都是被顾景之比下去的那个,对此,他自是不服气。 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可以追溯到少年时期在京城的时候,那个时候顾景之就已经是人人称赞的温和少年,宋哲则是一直被他的光芒所笼罩。 不管他他的有多好,人们都只能看到顾景之。 为了逃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宋哲主动去了西南,可能是潜移默化的原因,到了西南的宋哲下意识地学习顾景之的为人处世,慢慢的便养成了一副温和面皮。 跟在顾景之身后的张浩看着宋哲的模样,眉头微皱,这宋哲给他的感觉怪怪的,看着总有一种违和的感觉。 “没想到宋少将军如此有好奇心,须知,对旁人的事情太过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顾景之冷言道。 宋哲听到顾景之这般毫不客气的话,面上温和的表情一僵,但很快又调整过来,“受教了。” “西南军务繁忙,少将军还是早些离开的好。”顾景之懒得猜他此行的目的,左不过那几个原因。 宋哲听到顾景之的逐客令并未生气,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到来不受待见,不过他此行可是有任务在身,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我一直在西南待着,那地方你也知道蛇虫鼠蚁的,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宋哲环视了一眼四周,“倒是你们这儿别有一番滋味。 西南军务繁忙,但自有人能撑住,也不差我这一个闲人,刚好有时间,便想着领略一番你们这边边关的风光。 不知,顾兄可欢迎?” 宋哲这番话,明白的说了自己不打算离开,顾景之对此也并不意味,他从西南而来,为的可不仅仅是来看看李汐,挑拨挑拨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不欢迎,你就不待了?” 宋哲正看着顾景之,等着他的回答呢,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视,他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刚才刚才还紧闭的院门已经被打开,一个长相明艳的少女抱胸半靠在门边,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看到李汐的长相宋哲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一个乡野村姑能被顾景之喜欢,定然是姿容绝世,没想到也只是这样,唯一特殊的就是她的眼睛过于明亮,整个人既慵懒又自信。 其实并非是李汐长得不好看的,她相貌明艳,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女,但自小长在京城的宋哲见过的长得好看的姑娘实在多了去了,李汐在其中只能算的上是中上等,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姿容绝世的美女。 宋哲看了一眼顾景之,这家伙最是会装,京中不少女子都对他芳心暗许,其中长得比这李汐好看并非没有,比如那被称为京城第一美女的孟婉情。 李汐本来还想继续逗逗宋哲的,她也没想到顾景之会突然回来,听了两句,她大概也猜到了这位西南少将军来者不善。 恐怕还是止血药和消炎药惹出来的事,毕竟在医疗体系并不完善的古代,这两种药对于他们来说无意于是神药。 尤其是对于军队来说,西南密林丛生,蛇虫鼠蚁,对消炎药的需求量恐怕不小。 李汐猜的没错,宋哲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消炎药,之前他们从镇北军购买了大量的止血药的,其效果让他们瞠目结舌。 但正如李汐所猜测的那样,对西南驻军来说消炎药更为重要,他此行正是为了此。 消炎药大批制造出来之后,就被分卖给了几处边军,西南驻军就是其中之一,但在体验过消炎药的疗效之后,西南驻军很快就发现药不够用了。 故,宋哲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位西南驻军采购大批量的消炎药,当然,如果能把研制出止血药和消炎药的那位神医一同带回去就更好了。 顾景之第一次对这李汐黑脸,他还记得她刚才说的树和森林,李汐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心虚移开眼神,这人真是的,难道听不出来自己说的是假话嘛,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一致对外才是。 李汐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然后一点儿也不心虚地瞪了他一眼。 顾景之:“……” “不欢迎,你待如何?”顾景之反问。 宋哲一噎,他知道顾景之这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温和,但他也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看着宋哲被噎住的模样,李汐丝毫没忍住,笑出声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秋后算账 宋哲听着他们两个如出一辙的话,面上一僵,“顾兄说笑了,你也知道我之前一直在西南待着,还没有机会见识见识咱们大衍的大好河山。 这次有机会,我可舍不得错过,想来顾兄也不会如此不近人情?” 宋哲说完之后,便笑着等顾景之回答。 这天下是大衍的他天下,这河山是大衍的河山,这嘉峪关也是大衍的嘉峪关,他顾家可不是这嘉峪关的主人,轮的到他欢迎不欢迎的。 自己不过是客气一声,他还当了真了,宋哲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他现在要怎么回答自己,如果他不改口,他非参他一个僭越不可。 顾景之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陷阱,仍旧是一本正经地模样,“宋少将军想要看大衍的河山自然没有问题。 可嘉峪关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是边关重镇,陛下既然把这里交给镇北军,就是对镇北军的信任,我们自然也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我想同为边关驻军,宋少将军应当是能理解才是。” 顾景之一番话把宋哲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浅笑两声附和,“还是顾兄防范意识强,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啊。”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你了,我此行来想要与贵军商谈一笔生意。”宋哲收起脸上的笑,一脸认真地看着顾景之说。 顾景之听完之后丝毫没有意外,“既如此,宋少将军此行便是为了公事,张浩,带宋少将军去别院安置好。” “是。”张浩抱拳领命。 宋哲刚要开口致谢,就见顾景之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宋少将军,你我并无交情,也不必攀交情。 公事该如何便如何,希望宋少将军的小动作可以少一点儿,毕竟双方还有合作要谈,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汐走到顾景之身侧,挽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宋哲道,“我本来还以为门外是哪个小人来挑拨我和景之之间的关系,没想到是宋少将军,刚才真是失敬了。” 宋哲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模样,脸上的温和再也挂不住,冷下脸来看着他们二人,老话说的果然没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汐这人是顾景之照着自己的模样找的,一样不讨喜。 他看了一眼李汐挽着顾景之的手,没有理会李汐的讽刺,抬头看向顾景之,“顾少将军的待客之道宋某今天算是领教了。” 他眼神不屑地看了一眼李汐,复而又看向顾景之,“京城那么多名门贵女对顾少将军倾心不已,没想到顾少将军的喜欢的居然是这样的。” 说完之后他没做停留,转身离开,“住的地方就不必安排了,我们西南军的人还不缺住的地方,想来顾少将军此刻有事要忙,无暇顾及我们,合作的事情改日再谈。” 宋哲眼里口中对李汐的嫌弃溢于言表,李汐自然也听出来,不过她loser的无能狂怒。 倒是顾景之听到他话里话外对李汐的贬低,眼神一暗,看来他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不知道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得谦虚些,既如此,那便怪不得他了。 顾景之给了张浩一个眼神,张浩便跟了上去。 宋哲这次来的悄无声息,在洪江派人汇报之前,他并未得到他进入嘉峪关的消息,看来他此行做了一定伪装。 人走后,原地就剩下顾景之和李汐两个人。 李汐松开抱着他的手,“冲你来的。” “嗯。”顾景之应了一声,面上依旧冷飕飕的。 李汐到底有些心虚,拉起他的手往院子里走,“走,不管什么事情,进去说。” 顾景之虽然生气,但还是顺从地被她拉进院子。 进了院子以后,李汐本想松开拉着顾景之的手,但被他反客为主,拉着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好了,说。”顾景之坐在李汐对面,看着她说。 李汐:“……” 李汐看着对面的顾景之秋后算账的模样倒是没怎么意外,刚才就看出他生气来了。 “好……╮(╯-╰)╭”李汐肩膀一塌,“我承认我刚才有些口不择言了,但那不是我的真心话,我是故意说给那宋哲听的。” “怎么?阿汐的意思是愿意为了我这一棵树放弃外边整片森林?”顾景之浅笑地看着李汐。 李汐却并未他这幅温和的样子欺骗到的,别以为她没看出他眼里的危险。 “什么森林,我怎么没看到森林。”李汐说着起身走到顾景之身后抱住他,摇晃着说,“好了,别吃飞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话是我胡说的。 见识过你这样的人间极品,我哪里还看得上什么旁人。” 顾景之嘴角微微上扬,他明明知道她这番话里水分不少,更多是为了哄自己,但还是被轻易地抚平了心头的憋闷。 他拉住她的胳膊,一个用力,李汐便跌坐在他的膝上。 他的动作有些突然,李汐为了稳住身形,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 可能是李汐带的,也可能是男人的天性,顾景之在同李汐的亲密接触上进步很快,李汐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顾景之已经低头吻了上来。 顾景之并未闭上眼睛,李汐也没有。 他离她很近,李汐能够清晰地从他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跳动,李汐能够从他的眼眸中看到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他眼中情绪太过浓烈灼人,李汐不敢细细分辨,那些情绪让她感觉危险,李汐率先败下阵来,闭上眼睛。 顾景之这是第一次主动吻自己的小姑娘,眼前的小姑娘闭上了明亮的眼睛,整个人窝在自己的怀里,略显柔弱,却更惹人怜爱。 李汐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唇很软,很薄。 他吻的很温柔,就像他给旁人的感受一样。 但下一瞬,李汐就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顾景之的攻势突然变了,她只觉下巴一疼,就被迫张开了嘴巴,随之而来的就是狂风暴雨。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主动上门 待风平浪静,李汐双腿发软,整个人轻软软地坐在顾景之怀里。 顾景之看着怀中泪眼朦胧的李汐,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 不知过了多久,李汐脑子总算恢复了一点儿清明。 她抬头愤愤地瞪了他一点,接着他的肩膀起身。 “少将军。过分了啊!“汐走到他对面坐下。 “看着顾景之潮红的眼尾,眸子里似在勾人,往日里的风光霁月早已不复存在,看上去反倒孟浪的很。 胸口的衣襟刚才亲吻时被李汐抓皱,松松散散扯开,让他反倒看上去像是被欺负的人一样。。 “阿汐。”顾景之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汐。 李汐下意识的躲开他摄人心魄的视线。 “咳咳,“李汐轻咳两声,仍旧不敢看他,“说话就好好说话,别一副撕黏黏糊糊的模样。” 顾景之看着李汐彤红的脸,低笑了一声,宠溺地看看去汐,“好。” 李汐听出顾景之话里的笑意,眉头一皱,恼羞成怒地看着顾景之,“不许笑!” “好!不笑!”顾景之应的很快,他已经发现她的色厉内荏。 李汐看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更加生气,直接起身拽他,“你还在这做什么,赶紧走看到你就烦!” 顾景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模样,再加上刚才已经收取了利息,确实也要去处理宋哲那个麻烦,便顺从地被她推出院门。 顾景之站在门外,“李哲那边确实需要处理一下,晚上不用让虎子去外边买饭了,我带了回来一起吃。” 李汐压根儿不理他,直接甩上大的门,让他笑话自己。 甩上门后,李汐背靠在门板上,听着顾景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其实她刚才并未生气,只是有些恼羞成怒,也就是不好意思。 虽然自己在感情上是一个小白,但就这么被一个古人拿捏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当然,也不是很气,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之前网上流传的那句话的意思。 找对象的时候,就是要找帅的,这样即使在跟他生气的时候,也会看在他颜值的份上,也会舒心不少。 就像此刻,她已经一点儿气都没有了,有的只剩回忆刚才的同顾景之亲密接触时的羞涩。 李汐轻触自己双唇,微痛微肿,她脸上有些燥热,略微不自在地放下手,走到一旁坐下,用手扇风。 之前,自己亲他的时候,他还跟个呆头鹅似的,他这进步未免也太快了,自己现在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镇北将军府。 顾景之书房。 窗外的风透过窗棂吹入室内,吹动桌上放着的《战国策》,纷飞的书页卷起,隐约露出隐藏在下面的一本花花绿绿的书,很快风止,纷飞的书页合上,一切回归如初。 已经骑马离开的顾景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身后的张浩关切地问,“少将军?” “无事。”顾景之开口。 “少将军,宋哲一行人已经在客栈入住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们这个时候前来,目的绝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简单。”顾景之看向已经重新修缮完成的水泥城墙。 原本土黄斑驳的城墙如今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灰色的高墙,它光是立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坚硬与厚重。 注意到他的眼神,张浩开口问道,“少将军是怀疑宋哲他们前来是为了水泥?” 张浩眉头微皱,水泥这才刚问世没多久,就被人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可见它确实是有价值的,但对此,张浩却有许多不理解。 水泥这东西确实不错,干了之后坚固无比,堪比石头,但是除了可以用来糊墙和铺路,它好似也没什么其他用处。 这东西在防御上有很强大的功效,将军不可能不上报,上报以后,就凭它能使城墙变得更加坚固的份上,陛下也决计不会把它束之高阁,肯定会把水泥普及开来,至少在各个城镇普及开来,到时候,水泥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他们实在不必如此心急。 顾景之眸色微深,一种未知事物的出现自然会引起多方势力的关注,哪怕不是为了得到,他们也要掌握第一手的消息。 不论是三皇子也好,还是宋哲也好,他们关注的并非是水泥本身,而是水泥背后的事,背后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镇北军的所作所为确实显眼,不论是止血药、消炎药也好,还是水泥的出现也好,都将众人的眼光牢牢地吸引到了镇北军身上。 他们探寻的本身并非是这些新出现的事物,而是给镇北军带来这些新鲜事物的人。 石韩硕一直带人暗中保护吴大夫,最近他抓的人已经不下五六波了,可见有多少人想要探寻镇北军发生变化的原因。 “派人盯紧宋哲一行人,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顾景之冷着脸道。 “是。” 还不等张浩发现什么,第二天宋哲就主动带着人去了镇北军大营。 军营重地,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宋哲一行人毫不意外地被守门的军营士兵拦住。 “站住!什么人!”、 “不知道这里是军营重地嘛!闲人免进!” “走,快走!小心我这刀可不长眼睛!” 守门的士兵持刀同他们对峙,虽然宋哲此行带的人不多,只有五人,但这五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也不怪守门的士兵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放肆!”宋哲身后站出一人,人高马大,体型健硕,目光如炬,长相凶狠,“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可是西南军少将军,还不快快放行!” “王仁。” 等王仁话说完,宋哲才浅笑一声上前,一脸温和地开口,“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何必为难他们。” “是。”刚才还一脸凶狠的王仁在宋哲开口之后便收起脸上的凶意,后退一步,站回宋哲身后。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提着一口气的士兵们见状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便对眼前这温和的男子产生了几分好感。 为首的小队长已经从刚才那王仁的口中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他倒不似其他几位是士兵一样,因为宋哲的一句话就对他产生什么好感。 相反,他并不喜欢眼前这位西南少将军。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见面 他刚才那番话也就能偏偏这几个生瓜蛋子罢了。 他要是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怎么坐得稳少将军这个位子,刚才那人一看就是个不服管教的凶狠之人,能够降服这样的人,让他对自己如此信服,这人怎么可能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简单。 还有他的眼神。 杨勒眉头微皱,虽然他面上带笑,但他看他们的眼神却是居高临下的,他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卑微的蝼蚁,那种居高临上的感觉让人很是不爽。 宋哲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眼前这个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小队长看了个透彻。 虽然宋哲不承认,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模仿顾景之,他自认为自己比他也不差什么,他不就是靠着他那副温和的性子影子引得众人称赞嘛,他也可以。 但殊不知,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画人画皮难画骨。 顾景之家世好,长相好,虽然他真正的性子同他表现出来的清风朗月温和像不同,但他从未认为自己出身高就凌驾于众人之上,从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宋哲则相反的,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比不过顾景之,就是差在了出身上,虽然他爹同顾景之他爹都是边关大将军,但显然顾景之他爹同陛下的关系更近。 顾景之小时候可是在皇宫长大的,就凭这点儿,自己怎么可能争得过他。 毕竟陛下的态度才是众人的风向标。 刚才一起冲突的时候就已经有士兵进去通报了,此刻他刚刚跑回来,气息还有点儿喘,见现场气息有些缓和,他放心不少,走到杨勒身后,对着他耳语几句。 杨勒听完之后,对宋哲道,“宋少将军是,这军营你可以进,但是,”杨勒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随从们,道,“这些人得留在外边等你。” 宋哲没有说话。 “你说什么!”王仁倒是上前一步,双目一瞪,看向杨勒。 看着王仁凶狠的眼神,杨勒并未有丝毫退缩,他在军营五六年了,匈奴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了,怎么可能怕他。 “宋少将军也不必动怒,到了一个地方自然药遵守一个地方的规矩,我想这一点宋少将军不可能不知道。”杨勒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或者,宋少将军也可以选择不进去。” 王仁用手指着杨勒:“你!” 宋哲面色如常地按下王仁的手,“王仁,不得无礼。” “既然这是主家的要求,我们自当听从,毕竟客随主便嘛。”宋哲说完之后回头看了眼带来的随从,“我自己进去就是,你们在外边等我。” 王仁狠狠地瞪了宋哲一眼,“是。” 吩咐完之后,宋哲看向杨勒,“现在可以走了?” 杨勒侧退一步,让开一个缺口,伸手向内,“宋少将军请。” 宋哲迈步走了进去,杨勒把门岗交给其他人,自己上前为他引路。 “将军和少将军在大帐,请跟我来。” 宋哲跟在杨勒身后,眼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井然的秩序,不远处还有训练中士兵,虽然只是训练,但从他们的一招一式间都能看出凌厉。 怪不得都说镇北军杀伤力大,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确实不同小觑。 杨勒注意到宋哲的眼神,心下警惕,带路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什么人!” 刚到大帐前,杨勒和宋哲就被看守的士兵拦住。 杨勒上前一步,“这位是西南驻军少将军宋哲,已经通报过了。” 守门的士兵显然是得了吩咐的,听到他说出来人身份,便收起长枪,“知道,可以进去了。” 杨勒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站在原地看着宋哲进去之后,便站在一旁候着,他一会儿还得把他送走。 宋哲走进大帐之后,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坐在桌案后边的顾长风和站在他身后的顾景之。 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大帐内的布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大帐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的沙子被拨乱,什么都看不出来。 见宋哲进来,顾长风起身,宋哲笑着抱拳行礼,“顾伯父,晚辈前来叨扰了。” 顾长风知道他来者不善,但身为一个长辈,他还是摆出自己的风度来的,“贤侄客气了,算起来我同你爹也有两年没见了,他身体是怎么样?” “劳伯父挂念了,家父身体还算康健,临行前,家父还特地让我替他向您问好,说是等下次见面一定要同您喝上几杯。”宋哲笑着说。 顾长风爽朗大笑,“好啊,你回去跟他说,让他到时候备好了好酒等着。” “是。” “父帅,先坐。”顾景之开口道。 “对对对,”顾长风拉着宋哲走到一旁的桌子旁,“来,光顾着寒暄了,快坐。” “谢谢伯父,那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哲顺从地落座,就坐在顾长风身侧,顾景之则是坐在了他对面。 “我之前已经听景之说你来了嘉峪关,还想着这两天便让他去请你来见见呢,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 你说说你这孩子也是,你也叫我一声伯父,到了嘉峪关就是到了家里,该先来家里看看才是。” 宋哲一脸歉意,“伯父,是小侄的错,该先来拜访您的。” “嗐,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顾长风看着宋哲面上的表情牙就有些泛酸,他这表情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很是别扭。 要不是顾忌着他在,他非得跟景之吐槽几句不可,他小时候自己见过他,他那个时候也不这样啊? “对了,景之说你此行要同我们镇北军做生意?”顾长风问道。 宋哲看了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顾景之,笑着说,“还不是之前在您这儿采购的止血药和消炎药,您是不知道那两样东西对我们西南军来说有多重要。” “我们西南那个地方多瘴气,蛇虫鼠蚁的也多,很多士兵不是死在了同敌人的争斗上,而是死在了西南恶劣的环境上。 多亏了从您这采购止血药和消炎药,这些日子以来西南军的伤亡大大减少。 只是这药用的太快了些,如今西南军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这不,这次过来,我爹特地叮嘱我多采购些回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推拉 “好说好说,这些事情现在都是景之在负责,你直接跟他谈就可以了,你们都是年轻人,交流起来应该更通畅些。”顾长风笑着说。 对于自己老父亲跟自己连商量都没商量一声就把自己卖了的事,顾景之接受的很良好,毕竟已经习惯了。 顾景之开口:“要的事情没问题,只是周期可能要稍微长一些,毕竟制作也需要时间。” 对此,宋哲也表示理解,“自然,不过我们这边也是希望能够尽快拿到药,毕竟早一点儿拿到,西南的士兵就少受一点儿苦。” “士兵的安危确实很重要,”顾长风点头表示赞同,“景之,你也催促底下一些,从库存的药库里先拨一批给西南军。” 都是从军为将之人,他最是知道当兵的不容易,既然现在有东西能让士兵们的日子更好过一些,他自然愿意尽自己能尽之力。 “是。” 宋哲笑着说,“那小侄在这儿替西南军所有士兵谢过伯父了。” 顾长风大手一挥,“这算什么,不值一提,我们都是边军,最是能体会和理解边军的不容易,虽然我们隔的有些远了,但我同你父亲,镇北军同西南军仍旧是守望相助的同僚。 你放心,能帮的忙我们肯定帮。” 至于不能帮的,那就没办法了。 顾长风又同宋哲闲聊了一句,然后便借口要去巡查军务,把场地交给了顾景之和宋哲二人。 “又见面了。”宋哲看向对面的顾景之,面上带笑,“接下来还要叨扰麻烦你了,我在这儿提前致谢了。” 顾景之对这宋哲并未露出温和的一面,他冷着脸看着他,“西南军想要多少止血药和消炎药。” 说起正事,宋哲也正经不少,“我们西南军想要购买六十万瓶,不过前期希望能够先给我们凑五万瓶。 当突然了,后续肯定还会大量订购。” 他相信顾长风刚才说的是真的,他们手上恐怕也没有多少药,毕竟这药才问世多久,问世之后镇北军不仅内部使用,还向外销售了一部分。 人都是识货的,他就不信只有他们西南军看到了这两种药的疗效,说不定其他几方势力早就在他们之间达成什么协议了呢。 存货镇北军肯定有,毕竟他们也要用,但绝对多不到哪儿去。 顾景之:五万瓶? 他们现在对外销售的止血药和消炎药都是用小瓷瓶装的,一瓶里边也就是两三次的量,西南军共有二十万大军,他要五万瓶本质上并不算多。 看着对面顾景之微微蹙起的眉头,宋哲继续开口解释,“五万瓶肯定是不足以供西南军所有士兵都用。 我之所以压低第一批购药的瓶数也是为了减轻你们镇北军的压力。” 六十万瓶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他们之前之所以把止血药和消炎药卖出去,一方面是因为爱军的情节在,哪怕不是同一个军营的,他们也不希望看到士兵受伤之后无望地等死。 有时候,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的过程。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制作的速度和产量都大大高于他们的使用,所以便把多余的卖了出去。 顾景之眼神微眯,他记得闲杂药库里还有三十万瓶止血药和二十万瓶消炎药。 但这些东西还要留下来供镇北军将士使用,压根儿分不出多的来给他。 “五万瓶确实不是一个大数字,但也确实不少。 药库里的要压根不足以供给你们。” 宋哲没想到自己退步这么多,他居然还不答应。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有充足的库存,可以卖给我们?”宋哲皱眉问道。 “时间上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只能说尽快。” “我可以等,但我西南军的生命没办法等,”宋哲眼睛一转,“要不这样,我直接向你购买这两种药的药方,这样我也不用在这儿等着,完全可以带回去让西南军的人帮忙一起。 顾景之:他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药方是军中机密,宋少将军不必打它的主意了,至于你说的速度问题,我会多派些人去制药,尽可能让你在离开嘉峪关前拿到两种药。” 顾景之:至于具体什么时间,那就看他什么时候走了。他倒要看看他们此行还想做些什么。 宋哲眼神微闪,果然,他就知道他不可能同意,但还是要问问,万一他脑子进水了呢。 顾景之的脑袋肯定是没有进水,不仅如此,他还给他挖了一个大坑,至于是什么,现在的宋哲还没有反应过来。 “止血药和消炎药对于士兵们来说跟神药一样,能够制作出来这两种药的人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对此,我很好奇,真想见识见识那老先生的容貌。 不知可否请顾少将军帮忙引荐一二。” 宋哲知道自己先是说药方后是要引荐,顾景之肯定已经注意上自己了,不过他也没担心,因为他本来也想过要瞒。 他总要扔出几个靶子让他们盯着,这样才好在背地里干好事。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那老大夫素来不许人过去探访,最烦见面这种事情,所以,恐怕……” 顾景之的话没有说的很直白,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行。 宋哲也没有气馁,表示理解,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顾景之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只觉有意思极了。 后续又聊了一会儿,实在聊不下去的时候,宋哲才告辞离开,顾景之把他送到门外。 然后由门外候着的杨勒上前把他送出大营。 一直守在军营外的王仁一行人,看见自家主子出来,忙迎上去,询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虽然他此行带来的人不多,当然了也不少,叽叽喳喳起来真的是让人有些头疼。 宋哲伸手下压,示意闭上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杨勒站在军营大门外,看着宋哲跟着带来的手下离开了大营朝城内方向离开,杨勒直到看不到他们身影后才送了口气,进去汇报。 “少将军,宋哲一行人已经离开。”杨勒开口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送到了 “派人继续跟着他。”顾景之对身侧的石韩硕吩咐。 “是。” 离开了镇北军大营一段距离之后,王仁见少主面上并无气愤,有些不满地开口,“主子,这镇北军未免太慢待您了。 您进去的时候他们没接待,出来的时候还是就用一个小兵打发了您,这分明是没把您看在眼里,实在是欺人太甚!” 宋哲听到王仁这么说,他的眼神立刻阴沉下来的,但面上的表情和嘴角的弧度却并未改变,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割裂。 “来日方长,且走着瞧。“ 总有一天,他要让顾景之臣服在自己脚下,什么第一君子,真该让京城那些人见识见识他刚才的样子,哪里有曾经温润君子的模样。 不过,这也说明李汐那个臭丫头对他来说确实不一般。 这个念头一出来,宋哲眉头就一皱,不对,不对! 以顾景之的心计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么做会让自己认为李汐对他很重要,他这分明是把李汐竖在前边当靶子,所以,他是故意为之,想要用李汐来转移自己的视线。 宋哲冷哼一声,他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上当,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王仁见宋哲皱眉,愈发觉得镇北军欺人太甚,“主子,他们这么对您,我们要不然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宋哲扭头看他,“哦?你想怎么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要不,”王仁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那顾景之不是喜欢那个臭丫头嘛,我们干脆把她抓来,好好教训教训,也让顾景之长长记性,知道知道跟主子作对的下场。” 听到王仁这个没脑子的都这么说,宋哲心中愈发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这李汐就是被顾景之推出来的靶子。 “不必。”宋哲眸色微深,“那李汐就是个靶子,顾景之定然在她周围安排了人,他巴不得我们上去找麻烦,好抓到我们的把柄。 此行还有大事,不必争一时之气。” 宋哲看着不远处灰色的嘉峪关城楼,镇北军边关陈兵三十万,屡建奇功不说,如今更是接二连三的出现众人趋之若鹜的东西,看着繁花似锦,实际上是烈火烹油。 殊不知他们如今已是多少人的眼中钉,皇家自古多猜忌,他倒要看看陛下同那顾长风的年少情谊经过时间和谗言的消磨,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顾景之父子那儿受过的气,自己迟早会亲自找他们讨回。 “是,属下都听主子的。”王仁心中虽然也有不满,但他不敢不听宋哲的命令。 “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吗?” 马近城门,灰色的城楼更加显眼,比起之前土黄色的城楼,眼前这城楼打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坚硬、牢靠。 “回主子,”一个长相略带文气的男子开口,“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不过他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镇北军对那制药人和研制水泥的人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 我们多方打听才打听到这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人前露过面,唯一可疑的就是那吴道清,吴大夫。 不过我们派去跟踪调查他的人还没进身就被暗中护卫他的人给抓了,并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 “很正常,如果太容易就调查到结果,我反倒要担心了。”虽然自己同顾景之不对付,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他们注定是敌人。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不着急,静观其变,接下来我们就耐心等着就是,毕竟心急的人可多得是了。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我们便做一次黄雀。” “主子英明。” …… 经过半个多月的路程,给建安帝的奏折和被押解的龚义坤等人终于到了京城。 看守囚车的士兵朝囚车里瞅了一眼,感慨地说,“没想到这人还真扛到了京城。” 旁边的士兵听到他这么说,翻了白眼,“大夫随行,好药随吃,要是这样他都扛不住,那才是个废物。” 囚车里的龚义坤听到他们的对话,苍白干瘦的脸上一片死寂。 没错,他们说的正是龚义坤,那日龚义坤虽然因为拷打受了严重的伤,但顾景之吩咐了人吊着他的命,押送进京的路上也拍了医者随行。 故而,虽然他如今苍白消瘦,但仍旧活着。 进京的路上他不是没有想过自杀,有一次他咬舌自尽差点儿真的死了,所幸周围士兵发现的及时,叫来了大夫,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命。 那次之后,士兵们对他的看管就更加严了,他也便没了自杀的机会。 渐渐地,他也就放弃了。 事已至此,他已经知道即将面对自己的是什么,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早已把这条命置之度外了,他只是不想连累家人。 可如今看来,恐怕一切都是奢望了。 囚车对面的王启亮看着熟悉的街道,心中情感难言,他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京城。 比龚义坤和王启亮先进宫的是自北地而来的奏折。 建安帝看完奏折上的内容之后,面色突然冷了一下,一旁伺候笔墨的吉安见状便知发生了大事。 “混账!”建安帝按下奏章,拍着桌子站起来。 “陛下息怒,小心龙体啊。”吉安跪下。 “陛下息怒。”其他伺候的人也纷纷跪地。 建安帝看完奏章上的内容心头憋着一股火发不出来,“去,给我把那三个混账给我叫来!” 吉安心头大惊,三位? 陛下说的是三位殿下,陛下如此生气,怕是发生了大事。 “奴才这就去请三位殿下。” “让他们三个立刻给朕滚过来!” 觊觎军权,窥视神器,他倒是不知道他们有这么大的野心,是自己小瞧他们了。 吉安领命出了大殿,便立刻吩咐外边值守的侍卫立刻去通传三位殿下,然后吩咐人去后边茶室沏一壶降火的茶。 很快,太子和两位皇子便匆匆赶来,看见站在殿外的吉安,太子同萧溯、萧澄走过去。 “奴才见过太子,见过二位殿下。”吉安行礼。 “吉安,你可知道父皇这么急叫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太子搀扶了吉安一把,开口问道。 第一百二十章 萧溯倒霉,当面斥责 “陛下的心思岂是奴才能随意揣度的。”吉安眼观鼻鼻观心敛眸回道。 太子见他这么说,倒是不意外,毕竟谁不知道他吉安就是一只滴水不漏的老狐狸。 萧溯见状,也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跟在萧溯身边的萧澄眼神中暗芒一闪而过,想到手下传来的消息,他眸色更深,废物!都是废物! 押解龚义坤那些废物进城的人守卫太过严密,他们的人几次试探想要杀了龚义坤等人,毕竟死无对证,但偏偏每次都被他们拦下。 那群废物也是,任务失败被俘也就算了,居然还腆着脸活到现在。 别看萧澄面上表现得看不出什么,其实早在知道龚义坤等人被押解进京的时候,他的心就慌了,龚义坤和王启亮的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们要是咬出了自己,自己先前的谋划与布局就算是前功尽去了。 他的野心一旦被披露,便没了以后。 “陛下在里边等着三位殿下呢,快请,别让陛下等急了。”吉安说着给了一旁守门的小太监一个眼神,示意他把门打开。 接收到吉安的眼神,守门的两个小太监上前把门打开。 “几位,请。”吉安笑着拿着拂尘说。 太子看了吉安一眼,什么也没说,率先迈步走了进去,萧溯紧跟其后,萧澄稍稍一愣神,回过神来他们两个已经迈步进去了,他只好快步跟上。 殿内就建安帝一人,看到他们三个进来,建安帝脸色阴沉可怕。 看着他这幅表情,在场的三人心里同时一咯噔。 太子\/萧溯:看来确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父皇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只是不知这气从何而来。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想到:难道是他做了什么事,才惹得父皇震怒? 不论是太子还是萧溯,他们都没有把事情往萧澄身上想,毕竟他往日表现出来的性子都太过乖觉了。 建安帝看着下首站着的三个儿子面上的表情,冷笑一声,“怎么?不认朕了?” “父皇息怒!儿臣参见父皇。”太子率先上前行礼。 看到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上赶着表现的,萧溯白了他一眼,也跟着行礼,“儿臣萧溯见过父皇。” “儿子萧澄见过父皇。” 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儿子,建安帝心中没有丝毫心疼,他拿过一旁派人准备好的鸡毛掸子,一步一步走向太子三人。 他之前听翰林院的黎学士说他家儿子不听话不懂事,他就把吊起来打一顿,打的疼了就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了。 看着拎着鸡毛掸子走过来父皇,萧溯不由睁大了眼睛,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把父皇气成这个样子,他努力回想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应该没有犯什么错? “呵,”建安帝冷笑一声,“原来你们也知道朕是你们的父皇的啊。” “父皇,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溯皱眉不解地抬头,“倒是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您这么生气? 您倒是说啊,也好让我们做个明白鬼。” 听到萧溯的话,太子敛眸,老大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萧溯问的问题也是萧澄想知道的,镇北军的人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他的人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探听到,以至于他现在只知道镇北军送来一份信,但信上的内容却是一无所知。 “明白鬼?”建安帝直接一掸子甩到萧溯的后背,“老大啊老大就你这脑子还整天东想西想呢,还是抓紧时间想开了。 大衍要是交到你手里,那算是毁了!” 建安的话音一落,萧溯的脸刷的就白了,之所以这样并非是建安帝那一掸子打的太过用力,而是因为建安帝的话。 萧溯眼神慌乱地抬头看向建安帝。 父皇怎么能这么对他,他怎么能这么说,他这么说不就是明着说他萧溯不堪大用,大衍永远不会交到他里。 萧溯一直以太子为对手,在建安帝面前一直是积极表现,为的不就是比过太子,最后能登上那至高之位,如今,建安帝一句话,算是绝了他所有的念想了。 之前萧溯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同太子之间的矛盾,建安帝并非不知道,只是他并没放在心上,他从来没有想过把萧溯视为继承人。 他之所以不管他同太子之间的争端,一是觉得这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二也是想要用他来磨炼太子。 太子一路走来都走的太顺了,多些磨炼也是好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蠢,之前在朝堂上就看出来了,如今更是看的透彻,他就他这样的,还给太子做对手呢,恐怕太子从未将他看在眼里。 建安帝猜的没错,太子确实从未将萧溯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萧溯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空有家世背景,实则草包一个,他坚信父皇绝不会把大衍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 所以平日里面对萧溯的挑衅,他大多都是无视,毕竟没有什么必要不是。 萧澄见父皇动手了,便知道他现在心头的火不是一般的大,毕竟这种事情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的眼神微闪,看来镇北军送来的信上肯定写了很多有关龚义坤的事情,不过父皇并没有一开始就找自己,反而先惩罚了萧溯,难不成信上并没有写自己的名字。 萧澄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受父皇喜爱,如果不是他长大了,可以入朝朝堂了,恐怕他们到现在也还是只能逢节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可没有几分,而且萧澄也不认为皇家的父子亲情值什么钱,如果他知道是自己派人去的北地的,等待自己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下场。 建安帝打完萧溯,心中的气稍稍下了一些,他走回桌后,把鸡毛掸子放在桌上,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人。 “想必你们也知道,前些日子北地抓到了一批间隙,审完之后便把人和证词都送来了京城。” 来之前顾景之都特地要求镇北军造大声势,有人不知道才怪了呢。 “朕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之人居然跟你们脱不了干系。”建安帝的视线在他们三人的脸上扫过,想要看看是否有人的表情不对劲。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死 倒不是没想过,毕竟盯着那边的肯定不止外族,但证据没有摆到面前那就算是另一回事。 而且,他是真的没想到边关的事儿会跟他们三个扯上关系,毕竟他如今也算的上春秋正盛,他们这么早就想要染指军权,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想让自己做唐高宗? 不是他看不起他这几个儿子,虽然太子比老二着调,但也绝对不是李世民第二。 要是他们真有那样的本事,反倒好了,这皇位不用他们争,他直接主动禅位,双手奉上,真当皇帝是多模享受的事情呢。 呵,建安帝心中冷笑一声,殊不知,当皇帝虽然富有四海,却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高高在上的皇位,摆在那里令人垂涎,但真当登上宝座,才能感受到它的彻骨寒意。 建安帝生气的不是被觊觎皇位,毕竟这位置看着还是金灿灿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皇子想要当皇帝也不算什么。 老大不就是整天想着要把太子从位置上拉下去,他看见了也没觉得怎样,良性竞争就竞争去。 他真正生气的他们的短视和愚蠢。 匈奴大军是被打退了,不是被打死了,有顾家在边关镇守才能守住一方安宁,虽然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他认为做人是需要感恩的。 顾长风一家在边关那苦寒之地同匈奴对峙了几十年,牢牢地守住边关不受侵害,尤其是他们刚刚害打下了一场大战,这一战几乎决定了十数年间匈奴同大衍之间的地位。 但就是这个时候,建安帝冰冷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扫过,就是这个时候他们居然派了探子去想要搞破坏! 实在不能原谅! 没错,顾景之送来的奏章上写的龚义坤率众想要破坏城墙的修建。 当然了,龚义坤等人一直在否认这个罪名,他们明明只是想偷些水泥带走。 他们虽然已经被抓了,但他们又不傻,破坏城墙修建这罪名往他们头上一扣,他们这不就从偷窃变成了叛国。 对于他们的证词,顾景之表示,听了,但并不采纳。 “说,那蠢事是你们谁干的!” 派去探子也就算了,但居然派探子去干这种蠢事,实在让人不能忍! 建安帝不怕他们争,但他们必须在他允许的范围内去争,这次,萧澄是切切实实地碰到建安帝的底线了。 跪在地上的太子三人见建安帝发了这么大的火,心里头都是一咯噔。 萧溯还惨白着一张脸没从情绪中走出来,太子知道这事和自己没关,所以并不大担心,萧澄心里有鬼,但他听到建安帝这么说,心下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萧澄:父皇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他并不知道派龚义坤等人去边关的人是谁。还好,还好,算龚义坤他们识相,没有供出自己。 他看了一眼身侧跌坐在地板上,面色惨白的萧溯,眸色微深,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既然这样,大哥,那就怪不得弟弟了。 “父皇,此事绝对跟儿臣无关,儿臣身为大衍储君还做不出如此蠢笨之事来。”太子一脸严肃地说。 他觉得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萧溯那个蠢货干的,虽然他也看顾家权势滔天的样子不满,但他又不傻,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因为年少的情谊,父皇对顾长风最是信任。 这一点儿,从他登基以来就从未掩饰,对顾长风的封赏那是一年比一年多,满朝文武就没有不羡慕嫉妒的,也不缺挑拨离间的,但顾家的荣宠一直是兴盛不衰。 对此,太子也很不理解,他读过那么多史书,却真的很少见过像他父皇和顾长风这样一直互相信任,没有半分猜忌的君臣。 在太子看来,顾家的权势如今太盛了,顾家手握重兵,而且是精兵强将,不仅如此,还立下了赫赫战功,提起镇北军和顾家在整个大衍来说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权势、声名如此之盛,怎么能叫上位者安心,他实在是太好奇父皇这么放心顾长风的原因了。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问过,但父皇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原因,只说顾家只有忠君报国之心,没有狼子野心让他不要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 但,虽然他这么说,太子却并不这么觉得,人是会变的,也许曾经的顾长风确实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但这份信念能坚持多久,权势可是会腐蚀人的。 而且,就算他顾长风没有旁的心思,顾景之是否会有?顾家其他人是否会有? 在他看来,父皇对顾家的恩宠太盛,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在太子看来,这大衍迟早是他的大衍,等到他登基以后,面对镇北将军府这样的庞然大物,他岂能安坐龙椅。 对此,他心中并非没有埋怨,但他知道这埋怨他必须放在心里,因为他能感觉到,父皇虽然把他看做了继承人,对他却并无多少父子亲情。 不仅如此,父皇对萧溯和萧澄也是如此。 都说天家无父子,确实如此,所以很多话他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 “父皇,儿臣,儿臣什么也不知道。”萧澄颤巍巍地开口。 建安帝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扫过,觉得他们说的话是可信的,太子的位置在那摆着呢,这样做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至于老三。 建安帝看着颤抖着身子的萧澄,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能做出那事来的人呢。 所以,建安帝的视线最后定在萧溯身上。 察觉到建安帝的眼神,萧溯抬头惨然地看了他一眼,“呵,儿臣没想到父皇你居然会这么想我,好,儿臣也不争辩什么,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道父皇想怎么处置我这个蠢笨不争气的儿子?” 萧溯还是无法接受建安帝刚才对他的评价,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以建安帝为目标为榜样,他从未想过他在建安帝的眼中居然是这个样子。 “混账!”建安帝被萧溯的话气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拿起桌上的砚台就朝他扔去。 面对迎面而来的砚台,萧溯不闪不躲,任由砚台擦着自己额角过去,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处罚 太子:“父皇息怒。” 萧澄:“父皇息怒,大皇兄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什么?”建安帝怒火中烧,“他只是眼里无君无父,不然他怎么敢这么跟朕说话!” 哀莫大于心死,萧溯没再争辩,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看着他这幅模样,建安帝冷笑出声,“你倒是个硬骨头,来人,传旨,即日起免除大皇子身上的所有职务,革职在家,不许踏出院子一步!” “谢主隆恩。”萧溯冷声应下,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这幅模样,建安帝心中更是火大,看着太子和萧澄也没什么好眼色,“你们还跪在这儿干什么,都给朕滚!” 太子和萧澄见状也起身离开。 他们都离开以后,吉安把消火的热茶递给建安帝,“陛下,气大伤身,喝杯茶降降火。” 建安帝端起茶抿了一口,然后把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降火?消气?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不省心的,朕怎么能降的下去火。” “几位皇子到底年少,处事上肯定有很多方面做的不好,还得陛下多多管教才是。”吉安低眉顺眼地说。 “管教?朕看他们一个个主意大着呢。” 边关来信只说被抓的探子中有人说偷偷听见为首的龚义坤和王启亮管他们背后的主子叫殿下,至于是几殿下,那人也不知道。 他们后续审问了龚义坤和王启亮,可惜,他们的牙关太紧,没有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再把太子三人叫来之前,在建安帝心中对于这个信上所说的殿下,他怀疑的对象是萧溯,但看他刚才的表现,建安帝心中又不确定了。 其实这事本没有绝对的证据,他叫他们来不过是想要诈他们一下,但显然,这个办法失效了。 太子,萧溯,萧澄,建安帝目光幽深,究竟是谁呢?又或者谁也不是? 应该不会谁也不是,建安帝拿起桌上放着奏章,上边的字笔走龙蛇,很是大气磅礴,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是景之所写。 景之年少时住在宫里,他的字说是他亲手教的也不为过,所以这字他一眼便认出了是谁写的。 以他对景之的了解,他既然在奏折上这么写了,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建安帝看着手上的奏折,眉心微蹙,或许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只是故意没有写明。 毕竟事涉皇家,他有所谨慎也不足为奇。 这件事可大可小,毕竟那些探子还为做什么就被抓了,他们除了探子的口供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证据,即使写明了是谁干的,那人也可以一退六二五,什么也不承认。 所以还不如不写清楚,让他来头疼这个问题。 看着看着,建安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暗骂一声,“这个臭小子,算计起朕来了。” 一旁的吉安见陛下笑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 离开大殿以后,太子和萧澄一起离开,走到宫巷的时候,太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萧澄。 “你素来同萧溯亲密,那探子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太子一开始的时候就认为这事是萧溯的做的,毕竟他知道这事不是自己做的,萧澄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皇子,空有一个名头,怎么也不可能是他干的,那就只剩下萧溯了。 但刚才萧溯的表情和语气也不像是在作假。 “皇兄,这……”萧澄眼神飘忽,一副不敢同太子对视的心虚模样,“我相信这事肯定与大皇兄无关,大皇兄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哦?与他无关,那就是你我做下的了?”太子看着萧澄的表情,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他的心虚未免太过明显了。 “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澄忙说。 但太子已经不想听了,他直接转身大步离开,不重要了,反正那人不是自己,他问心无愧就是了。 “皇兄……”萧澄站在原地看着太子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宫道的尽头。 他这才收起脸上的表情,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看上去都好似挺拔了几分。 跟在他身旁的贴身小太监对他这变化没有丝毫惊讶,显然是知道他本性的人。 “走,回去。” 萧澄慢步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自从龚义坤等人被抓以后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算他们识相,没有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不然今天可就不好收场了。 萧溯背后有贵妃一族撑腰还是落了个革职圈禁的下场,萧溯这也算是给自己当了替死鬼,要是这次暴露出来的是他,恐怕他的下场会比萧溯更惨。 …… 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前朝后宫。 王贵妃听到消息之后,都没有梳妆便匆匆赶到御书房,想要见建安帝一面。 建安帝不见都知道她前来所为何事,遂,让吉安出去告诉她自己现在谁也不见。 王贵妃心里急的不行,她那好好一个儿子,出来一趟,怎么就落得个革职圈禁,她不能就这么回去。 于是,王贵妃直接在门前跪下,对一旁的吉安说道,“吉公公,本宫也不难为你,你进去告诉陛下,他要是不见本宫,本宫便一直跪在这里。” 吉安:这叫不为难? 虽然心中有吐槽,但吉安混到如今这个地位上,什么场面没见过。 “贵妃娘娘,您这又是何必的,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您就是进去了也得不了什么好话,不如等陛下气消了,您再来?” 吉安觉得王贵妃此举对陛下来说没什么作用,陛下从来不是一个会被妇人裹挟的人,哪怕是貌美如花的王贵妃也一样。 他伺候陛下这么多年,最是明白他对后宫的妃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更多的是逢场作戏。 王贵妃知道吉安说的是正确的,但她一个做母妃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受罪却什么都不做。 “吉公公,劳烦你去禀报陛下。”说完之后,王贵妃便跪在原地,不再言语。 吉安见状,一甩拂尘,转身进了大殿。 “走了吗?”建安帝正在批阅今天的奏折。 “回陛下,贵妃娘娘如今正跪在门外,娘娘说,如果陛下不见她,她便一直跪在门外,跪到您见她为止。” 第一百二十三章 美容养颜丸 建安帝冷笑一声抬头,“她想跪便让她跪。” 她也确实该跪着好好清醒清醒,最近这两年她手底下小动作不断,当自己不知道呢,自己只是懒得拆穿她。 …… 第二日的朝堂上,大皇子一党的人纷纷向建安帝进言,言说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肯定不是大皇子干的,请建安帝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自从得知大皇子被勒令撤职闭门之后,大皇子党都懵了,短短的半天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等打听出结果来,大皇子党的人觉得委屈极了。 那边关探子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虽然他们确实眼馋镇北军的军权,想要做点儿什么,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啊,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太子一党的人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自然一直给他们上眼药。 一番交锋下来,不分胜负。 建安帝看着他们不吵了,淡淡地说,“吵完了,那就散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剩下刚才吵得面红耳赤的双方略有些手足无措,陛下怎么就这么走了。 …… 京城发生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内还传不到边关。 经过一段日子以来的修建,嘉峪关的四个城门已经全部用水泥修缮完毕,于是县衙又开始了第二批招工,很快,嘉峪关的修路便开始如火如荼的进行了。 因为某些原因,李汐他们这边的小路算的上是第一批动工的路。 早上,李汐懒洋洋地吃完顾景之送来的早饭,红着一张小嘴,推开院门,看着外头已经铺好,只等晒干的路,心情十分不错。 铺路好,铺路好啊。 再过几个月防风便可以收获了,到时候她肯定是要回一趟李家庄的,希望到时候这路能铺好,到时候跟顾景之说说,看看能不能优先铺嘉峪关到江宁城这段路,她可不像再坐那能把人的屁股颠成八瓣的路了。 就在李汐打算关门回去的时候,吴大夫家门开了。 “李汐!小友!”吴大夫看到李汐双眼一亮。 那眼神太过闪亮,看的李汐眉心一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呃,吴大夫啊,有段日子没看见了,啥事?”李汐双手一边一个放在门边。 吴大夫顺着一旁留着小路走过来,“小友,老夫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麻沸粉,上次景之那小子从老夫那拿走了些。” 说着吴大夫的眼睛越来越亮,“老夫特地去看了一下中了药的人的模样,只一点点,他们便不省人事好几个时辰。” 这麻沸散的效果实在是惊人。 虽然他之间便听李汐说过这东西的效果,但亲眼见过还是难以置信。 “这些时日老夫一直在研究它,但始终有地方不明白,不知可否请小友过去解答一番。”吴大夫诚恳地说。 其实李汐挺喜欢吴大夫的,毕竟就算是现代也从不缺少倚老卖老的人,更何况是古代,像吴大夫这般德高望重却又谦虚谨慎的人实在太罕见了。 虽然说圣贤书上一直教人三人行,必有吾师焉。 但真正能把这句话听进去,并且践行的人实在太少。 “行啊,没问题,正好我最近闲的冒泡。”李汐一口答应。 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些,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就能吃到男朋友送来的早餐,晚上和男朋友一起吃晚饭,然后一起在夕阳下散步。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腐蚀人心了,她已经好几天什么都不想干了,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要奋斗! 李汐反手关上门,便跟着吴大夫去了他家。 吴大夫的家与其说像个家,不如说更像是一间诊所,一进院子便看见一院子正在晾晒的草药。 吴大夫注意到李汐的视线,开口道,“这些都是之前从江宁城带来的药材,最近一直忙着手头上的事,医馆的位置虽然找好了,但还没来得及搬家。 这不,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把药材都拿出来晒晒。” “哦哦。”李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鼻间全是药材的味道,对于一个学中医的人来说,看到这么满满一院子的药材那无异于是猹入瓜田啊。 就是两个字,想要。 想想自己那个小小的药房,李汐酸了,回去她就动工,非得扩大两倍! 吴大夫带着李汐进了靠西的配房,这里可以说是他的工作间,同李汐的药房差不多,不过里边的药柜要比李汐多两倍。 李汐酸了。 明明是邻居,一样是配房,为什么吴大夫这间配房这么大! 李汐坐下之后,吴大夫坐在她对面,小心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这里边是小友上次给的。” 看着里边所剩不多的白色粉末,一脸心疼地说,“都怪景之那小子,从老夫这儿抢走了许多。” 李汐看着纸包里所剩不多的粉末,确实不多,可问题是她当时给的时候也没给多少啊。 这东西只需一点点就能放倒一个成年人,稍微多一点点,放倒一个大象也不成问题,所以她当时压根儿就没给吴大夫多少。 “那啥,吴大夫啊,或许它本来就不多?” 听到李汐这么说,吴大夫更生气了,“本来就不多,顾景之那个臭小子还从老夫这拿走了那么多,跟他爹一样,都是雁过拔毛的主!” 听到吴大夫这么说,李汐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有点儿好东西那就家伙就要划拉到他那儿去。 就连她前几天刚做出来美容养颜丸都没放过,她才弄出来一小瓶,他倒好直接倒走了半瓶。 在自己身上,李汐还是很舍得花钱的,所以这美容养颜丸的成本不低,她做来只是为了自己吃的,这边关的气候还是恶劣了些,天天刮大风,她的皮肤都不好了。 没想到吃的时候被顾景之看到,问清楚之后,就毫不犹豫要走了一半,她自然是不想给的,说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美容养颜,但他据理力争,说什么男人女人都是人,不能区别对待什么,最后硬是拿走了一半。 对此,顾景之有话说,当他不知道李汐有多吃他的颜。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照实验和对比实验 为了笼络住李汐这个没良心的,他当然得保护好自己的面皮了。 顾景之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沦落到要用容貌去笼络一个女子。 …… 吴大夫拿过一张纸推向李汐,“这是这段时间老夫的所得,小友你来看看。” 李汐放下药包,拿起那张写满了药材名的纸,看清上边的内容后,李汐眉头一挑,看向吴大夫,可以啊,这纸上写的药方几乎同她制作迷药的时候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吴大夫也用了其他药材代替,虽然功效可能差点儿,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汐一脸佩服地开口:“厉害,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吴大夫抚了一下自己的长须,神情略带自得。 “吴大夫不必过于谦虚,我自己制的药自己知道,这迷药的制作不同于之前的止血药和消炎药,所用药材不仅多,而且偏门药材更多。 吴大夫能光凭着着一小份成品就推出这么多药材成分,实在厉害。” 古代可没有成分分析仪,吴大夫能光凭这那一点儿粉末就做到这个地步,确实让人佩服。 同等条件下,李汐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他这个地步。 “有成品吗?”李汐问。 “有。”吴大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瓷瓶,“确实有不少药材比较偏门,所幸老夫这边还有些存货,不过也不多,只做出来这么一小瓶。” 李汐接过瓷瓶,打开朝里看了一眼,看颜色比自己做的颜色要偏黄一点儿。 至于效果?李汐看着前后两份迷药,一脸严肃,问出之前在研究室最常问的那句话,“做过对照试验了吗?” “对照试验?”吴大夫茫然地看着李汐,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吴大夫脸上的茫然,李汐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现代,也不是在研究室。 “呃。”李汐愣了一下,解释说,“对照实验就是探究某种条件对研究对象的影响时,对研究对象进行的除了该条件不同意外吗,其他条件都相同的实验。” “老夫之前分别在两只兔子身上试验过这两种迷药,你做的那种效果更强。”吴大夫一脸新奇,“之前一直管这叫试药,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都是一个意思。” “不过你这个更有意思一些,对照实验?”吴大夫一脸探究地看向李汐,“可还有什么别的实验?” 李汐:……所以就这样么歪楼了? “有倒是有,不过咱们不是应该先紧着……”李汐看了眼桌上放的药包。 吴大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事,反正药就在那儿,也跑不掉,一会儿再说也行。” 两种迷药的效果他已经知道的,虽然还有些地方没弄明白,但显然李汐口中新的知识更吸引他。 “还有对比实验,对比实验就是设置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实验组,通过对比的结果的比较分析,来探究其中因素与实验对象的关系。”李汐见他坚持,便又说了一种。 这次吴大夫懵了,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汐,这,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看着吴大夫一脸黑人问号脸,李汐也没感觉意外,之前的对照实验他是做过所以才能接受的那么快。 想了想,开口解释道,“比如说观察同一张药方针对不同年龄的人的使用情况。” “你这么说我就懂什么意思了。”吴大夫了然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种实验他之前也做过,只是没有像李汐这样有个具体的名字,还是这样好,一说起来就让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李汐:“那继续?” “根据试药,呃,根据对照实验来看,中了老夫迷药的兔子比中了你给的迷药的兔子要慢个三息才彻底昏迷,醒来的时间也要早上半刻钟。” 李汐点点头,“只根据那么点儿粉末就做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很可以了,只差了三息,多了半刻钟而已。” 其实对于旁人来说这压根儿不是问题,毕竟这已经比现有的麻沸散要好上好几倍了,但谁让吴大夫是一个精益求精的大夫呢。 “对我们学医的人来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吴大夫一脸认真地说。 吴大夫的话让李汐心头一震,她突然想起她大学时的校训:严谨、创新、博精、奉献。 严谨。 这个词她第一次听见是在爷爷的口中,爷爷告诉她,做一个医生最重要的就是严谨、仔细,在医学方面,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有模棱两可。 虽然她从未觉的,但可能因为她穿越者的身份,让她下意识地带着一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居高临下,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学识要远远高于这个时代,不自觉地带着置身事外的俯视。 “吴大夫说的没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是对的,我是错的。” 李汐拿过桌上的纸,摆到自己面前,磨墨沾笔,在纸上写下迷药的方子,写好之后,她拿起方子,轻轻抖动加速墨水凝固。 “这是迷药的方子。”见墨迹稍干,她把方子递给吴大夫。 在此期间,吴大夫一直默默地看着李汐,眼里透出满意,就像在看一个满意、合格的后辈。 见她把方子递过来,吴大夫伸手接过,仔细看过一遍之后,又忍不住从头再看一遍,越看眼睛越是放光,“妙啊,妙啊!” “曼陀罗花,羊踯躅,茉莉花根,炒南星,香白芷,生草乌,生草乌?”吴大夫突然抬头,看向李汐,“你是怎么想到用生草乌代替制草乌的。” 生草乌的毒性要强于制草乌,所以通常在制作麻沸散的时候,他们更多是用使用制草乌。 经过炮制的生草乌会大大降低自身的毒性,使得制作出来的麻沸散更安全。 李汐:这压根儿也不算是她想的,她只是把流传了五千年的麻沸散稍稍改动了一下下,压根儿不是原创,她只是趴在了巨人的肩膀而已。 “生草乌的毒性虽然比制草乌要强,但也正是如此,它在某些方面的药效也远远强于制草乌,比如镇痛。” 吴大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一百二十五章 信任?没有! 李汐和吴大夫就李汐特质迷药中的药材探讨了一上午。 陷入学术的两个人都忘了时间的流逝,中午虎子和阿魏都是留在学堂用饭休息,所以压根儿也没人提醒他们两个时间。 还是顾景之拎着午饭来找李汐,发现她不在家,问过暗卫之后才知道她早上便去了隔壁,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顾景之放下食盒,去了隔壁。 吴大夫家的院门并没有锁,顾景之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他看着院子里摆的满满当当的药材眼里也有些震撼,虽然往日吴叔这院子里也会晒些药材,但这么多还是第一次见。 院子里虽然满满当当的,却一个人也没有,正在他打算去主屋看看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的配方传来吴叔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老夫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顾景之顺着声音走过去,敲了敲门。 敲门的声音惊动了房间里的两人,李汐和吴大夫同时扭头朝门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就见门被人同外边推开,顾景之出现在他们面前。 吴大夫显然没想到外边的人会是他,挺不满他打断他和李汐之间的谈话,“你怎么来了?” 顾景之:“……” “吃饭了吗?”顾景之看向李汐。 李汐沉默了一瞬,这家伙,不是说了要保密保密的,他这举动简直不要太明显。 果然,吴大夫开始用狐疑地眼神打量他们。 李汐打着哈哈地站起来,“知道你着急,但新药研制怎么可能那么快,你且等着,我会尽快的。” 顾景之:“……” 听到李汐这么说,吴大夫眼中的怀疑散去,用谴责的目光看向顾景之,“景之啊,这我就得说说你了。 先是止血药,又是消炎药和特质迷药,小汐研究新药的速度算得上顶快的了。 你怎么能逼的这么紧呢,还上门来催。” 顾景之:“……” 顾景之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凭白地背上了一口大锅,眼神看向李汐,就见她此刻正忍住笑意看着他,显然她十分高兴看他这个男朋友吃瘪。 “吴叔教训的是,是我太着急了。” 自己女朋友扔的锅,他能怎么办,只能自己背了呗。 见他认错态度诚恳,吴大夫满意地抚了抚长须,然后扭头一眼好奇地问李汐,“你最近在研制什么药啊?” 李汐:“……” 这下轮到顾景之看好戏了,之间他半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汐,等她回答。 李汐没好气地等了他一眼,说道,“最近天气不是热了吗,所以打算做一款消暑丸。” “消暑丸?”这个答案大大超乎吴大夫的预料,倒不是觉得这药丸没用,只是觉得李汐用自己本事来做这个有些大材小用。 “嗯,消暑丸。” 这东西做起来简单,也不耽误时间,也不用担心后期不好圆谎,完美! 吴大夫没有说李汐什么,只是扭头又没好气地等了顾景之一眼,“老夫之前不是给了你爹一道消暑的方子吗?怎么?不够用?” 吴大夫知道李汐在中医上的天赋惊才绝艳,但他也未因此就看低自己,他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顾景之没想到这还是个回旋镖,“吴叔给的方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那方子需要熬煮,多少有些不方便。” 天气渐渐炎日,士兵去外边巡视的时候,总不好随时随地地停下熬药。 顾景之找的这个理由确实是个理由,吴大夫听完也没了挑理的地方。 顾景之:“你们这是?” “我们这是学术讨论。”李汐开口道。 吴大夫跟着点头,“没错,就是学术讨论。” 吴大夫发现李汐口中这小词是一套又一套,但确实很贴合意思,看来这些也是那古书里记载的,他一脸认真,看来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这般想着,他看顾景之的眼神不由缓和了两分,看在他把他和李汐安排成了邻居的份上,便给他几分面子。 顾景之:“讨论了这么久,你们不饿吗?” 顾景之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李汐和吴大夫突然感受到了深深的饥饿。 他们刚才讨论的时候精神极度集中,压根儿感觉不到饥饿,这会儿停下来了,饿意便如波涛来袭。 可不是只有体力劳动才会让人感到饥饿,脑力劳动让人感受到的饥饿比体力劳动更甚。 吴大夫和李汐对视一眼。 “确实饿了。” “咳咳,老夫光顾着拉着你谈话了,一时忘了时间。” “没事,我懂。”李汐之前没少在实验室待着,最是了解科研人员陷入研究时的状态,别说吃饭了,就是打雷他们都听不见。 “走,我让人送了饭菜来。”顾景之说。 他之前只带了他和李汐两个人的饭菜,三个人吃肯定是不够的。 好在他从李家出来之后便吩咐人去将军府多拿些饭菜来送到吴家。 “算你小子有眼色。”吴大夫笑着起身,对李汐说,“走,先去用饭。” 他们从配房里出来,张浩已经极有眼色的让人把饭菜摆好在院子里的唯一一张石桌上。 因为有吴大夫在,顾景之不好同李汐表现的太生气,怕她生气。 三人落座以后,吴大夫看着桌上的菜色,挑眉,“小汐啊,老夫这次算是沾了你的光了,这菜一看就是将军府上的厨娘做的。 将军府的厨娘可不简单,不少之前都是在宫里当差的。” 顾景之:“吴叔说笑了,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让人给你送。” “得了,”吴大夫伸手制止,“可别,无功不受禄,老夫可不上你的当。” 李汐笑了,看吴大夫这般反应,显然以前吃过这方面的亏。 顾景之有些无奈地说,“吴叔,你未免太小心了些,我没有旁的意思。” 吴大夫摇头,他可不信,他们父子一个个跟那筛子成精似的,他才不上这个当。 “哈哈哈哈哈哈” 李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真是太好笑了,“咳咳,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手段 顾景之无奈地看向一旁看好戏的李汐,“有这么好笑?” “确实很好笑。”李汐点点头。 吴大夫一扬头,一副看,有明白人。 “好好好,为了安吴叔你的心,我不让人送便是。”顾景之一脸无奈。 用过饭后,吴大夫本来还想拉着李汐继续刚才的探讨,虽然他眼神明亮,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但李汐知道一上午的超强脑力劳动对这个年纪的吴大夫来说并不轻,别说他了,就是她现在都感觉有些累。 “探讨也不急于这一时,午休后再继续。” 吴大夫虽然有些失落不能立刻获取新的知识,但闻言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看着吴大夫依依不舍的样子,李汐沉默了一下,说,“一会儿你午睡醒来直接去我那儿就行,我按照回忆又默了一本医术,到时候正好可以直接给你。” “没问题。”吴大夫闻言眼睛一亮,听到这话,他觉得自己本就精神的大脑更加精神了,什么午睡,他压根儿不需要。 不过他顾忌着李汐可能太累了需要午睡,所以并没有提出现在就去的要求。 李汐:“那我就先告辞了,下午见。” 吴大夫笑地一脸慈祥,“好,你回去好好休息,下午见。” “吴叔……” 顾景之刚想开口告辞,吴大夫听到他的声音看过来,脸上的慈祥一秒消失,“你怎么还没走?” 一旁的张浩见状,忙低头抿唇忍住笑。 顾景之:“……” 吴大夫把李汐送到门外看着她进了家门才转身进去。 为了保密,顾景之只好送了李汐之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听到吴大夫的关门声,才转身折返,看着紧闭的大门。 顾景之敲了两声,门刷的从里面打开,李汐笑着看着她,显然她这是在等他。 看着笑意晏晏的了李汐,顾景之觉得胸口涨涨的,心里满满的。 身后的张浩早已识趣地离开,顾景之上前一步抱住李汐,反手关上了门。 “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李汐踮着脚,把下巴搁在顾景之的肩膀上。 顾景之在李汐头发上落下清浅一吻,声音低沉沙哑,“想你了。” 李汐闻言脸上笑意加深,声音里都是满满的笑意,“旁人都说镇北军少将军年少有为,能力卓绝,我看你就是一个恋爱脑。 明明早上才见过的。” “恋爱脑?”顾景之松开抱着李汐,手顺势往下一滑,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 “就是满脑子情情爱爱的。”李汐解释。 顾景之:“不是满脑子情情爱爱,是满脑子都是你。” 李汐表情复杂地看向顾景之,他哪儿来的这土味情话,无师自通? 进了堂屋,李汐松开顾景之的手,同他面对面的坐着,她看着他,“说,到底什么事?” 虽然她刚才说他是恋爱脑,但她知道他不是,他中午特地回来一趟,肯定有别的事。 顾景之看着她一脸严肃的小表情,唇角上扬,“这么谨慎?” 李汐一副不为美色所动的模样,“小心驶得万年船。” 顾景之怎么也没料想到她会这么说,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为了配合她,他故作高深地说,“没想到让你猜到了。” 李汐:“……” 她没想到他会配合自己搞怪。 “说出你的目的。” 顾景之从背后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李汐,李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 “什么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信封。 看清信封里的内容,李汐身形一顿,抬头看向顾景之,“这是什么?” 厚厚的信封里是厚厚一沓银票,她便说着把信封银票抽出来,每一张面额都是一千两,厚厚的一沓,粗粗看上去得有三四十张。 顾景之:“分成,五十万两。” “这么多?”她先前确实想过着可能是卖药的分成,但这未免太多了一些。 “刚做了一笔大买卖。” “跟宋哲?”李汐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前段时间见过的那人。 “没错,这是定金。”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李汐的预料,“定金?” 定金都这么多吗? “这么多的定金,他到底要了多少药,搞批发来了?” 跟李汐在一起久了,他经常从她口中听到很多新鲜的词,很多都很形象,听她说完就能理解大概意思,但这“批发”为何意。 “批发?何意?”顾景之好奇地问。 “……批发就是大量地购买商品,从而降低零售的价格。” “确实很形象,”顾景之点点头,“不过李哲虽然是批发,但价格依旧。” “理解,垄断嘛,现在市场上就我们一家,他想买自然只能遵守我们制定的价格。”李汐点头表示明白。 听着李汐口中一套又一套的小词,顾景之觉得有意思极了,他可一趟没白跑。 “所以他到底批发的多少?”李汐一脸好奇地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一百万两的药。” “一百万两! 他买这么多药是准备当饭吃吗?”李汐略带震惊地问。 “西南那地方湿热多毒瘴,蛇虫鼠蚁也多。” 他这么说李汐就明白了,他们需要的是消炎药,其实他们更需要的是解毒丸,“那也不必买这么多?” 吃完再买就是了。 “为了囤货,有备无患。” 一百万两的药听上去很多,但西南军人也不少,按人头分配下去,其实也没有很多。 “算了,不管了,左右给钱就行。”李汐甩了一下手上的银票,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哈哈哈,一夜暴富。 “等等,”李汐突然停住,“一百万两,你给我五十万两干什么?” 他们约定的分成可没这么高。 “这钱你拿着就是,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这是你应得的。” 他们明白那些药的价值,自然知道他们是占了便宜的。 李汐眉头一皱,她虽然爱财,但不贪财,她只要她应得的就行。 “当初既然签好了协议,那便按照协议来就是。” “只此一次,”顾景之说完之后,略带无奈地说,“其实你不必有负担,这是常见的收买人心的手段。” 李汐:“……” 虽然,但是,这么直白地说好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药 李汐没有再推辞,“那我就收下了啊。”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厚度,李汐觉得此刻兼职幸福感爆棚,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子暴富了,以后可以躺平了。 李汐想要的从来不是财富的极限,她要的很简单,就是手上的钱有富余,剩下的时间够她用来充足的搞研究就够了。 当然要是这两者能够结合一下自然更好。 “刚才听了说了西南那边的情况,我觉得比起消炎药,他们更需要的是解毒丸,怎么?要吗?” 像宋哲那样的大肥羊可不好找,既然来了一只,当然要物尽其用了。 顾景之和李汐对视一眼,笑了,“当然。” 顾景之此行是特地来给李汐送银票的,他下午还有事,所以并未久留,向李汐要了一个告别吻便离开了。 李汐每天早上都是睡到自然醒,所以一般中午都很少睡觉,今天也是一样,可能是钞能力的加持,她觉得自己现在十分精神。 想着背后贡献的宋哲,李汐去了药房,打算把解毒丸做一下。 说是解毒丸其实也不准确,古代的西南瘴气其实是多种疾病的综合体,主要包括疟疾、痢疾、脚气病、虱病、中毒、喉科病、出血热、黄疸等。、 瘴气瘴气,听上去像是一团气体一样,一般人听到瘴气,多以为是黑色的有毒雾气。 西南地区蛇虫鼠蚁,传闻中的瘴气可能是古人看到群飞的黑色蚊子产生的误解。 西南地区湿热,是病毒繁衍的温床,直到现代人们才彻底征服它,所有的疾病才有了应对的方法,可见其棘手。 李汐虽然在医学上有天赋,但也没到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但谁让她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早已看过无数药方,甚至因为她加入过某些机密的医学实验室,很多从未展露于人前的药方她也见过。 李汐提笔悬停在纸上,心里默默说了抱歉,各位大佬,小学生李汐药借用一下你们的智慧结晶了。 随着一个个沾着墨香的字迹落于纸上,李汐越写越顺畅,停下笔后,她看着写满的纸张,默默地想,她当时还签了保密协议了呢,谁能想到她会穿越到这样一个从未出现在历史上的朝代。 想了想,她最后提笔在纸上写下几字。 带墨汁完全干透,她才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好,然后拿着药盘走到药柜前开始挑选要用的药材。 刚把药材挑出来,外边就传来了敲门声。 李汐只好把药盘先到桌子上,为了方便,李汐在药房里放了一张长四米宽一米五的桌子,非常方便。 “来了。”李汐边往外走边喊。 走过去,打开门,不出意外,门外是早已等的着急的吴大夫。 虽说李汐说让他中午午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一下,但他满脑子都是对知识的渴求,哪里睡得着,所以送完李汐之后,他便一头扎进了房间,自己一个人开始研究。 有些问题他已经有了答案,但也有些问题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想着李汐可能还在休息,他又等了一会儿才过来敲门。 吴大夫:“醒了?” “嗯,休息的怎么样?”李汐让开位置让他进来。 “还可以。” 李汐带着吴大夫去了她的药方,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彼此都没有说实话。 进了药房,吴大夫第一眼便被房间里的那张大桌子吸引住了目光,对于一个大夫来说,他一眼便看出了这张桌子的好用之处。 这桌子这么大,这么宽,要是在这桌子上分药,简直不要太方便。 对于一个中医人来说,这简直是一张梦中情桌。 “你这桌子?” “怎么样?”李汐眉头一挑,炫耀地说,“这桌子别提多实用了。” “确实不错,在哪儿做的,老夫也去做一张。”吴大夫点点头说。 “走的时候我把木匠的地址拿给你。”李汐道,“来,坐。” 吴大夫和李汐坐下,继续讨论上午没有讨论完的问题。 时间在讨论中流逝,等所有问题的解决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一个时辰。 李汐拿过一旁的杯子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水。 “说话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停下来真是口渴。”李汐猛灌了两杯才停下。 吴大夫虽然没有说话,但喝水的动作一点儿不慢,显然也渴了。 吴大夫:“老了,脑筋转不动了,还是得多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多探讨探讨。” 他发现李汐虽然年轻,但这脑袋也是转的真快,在很多问题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解决问题上也总是有和自己不同的想法。 “孔子都说了,三人行必有吾师,每个人身上都有其他人要学习的地方,这很正常。 我也不是什么都会。” 李汐这话并非是谦虚,而是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以她现在的医学学识在当世绝对算上是数一数二,不同于古代的师传徒,知识的敝帚自珍,她可是接受过完整的现代医学教育。 但她并不认为这样的她就在医学上就怎么样,爷爷曾经教过她,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谦逊,只有这样才能一直进步。 骄傲自大同故步自封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吴大夫显然没想到李汐会这么说,不由在心里感慨,李汐这孩子真是不错。 年少有才而不自傲,实属难得。 茶壶里的水没了,李汐起身,“吴大夫,你稍等会儿,我去沏壶茶。” “嗯,去。” 李汐砌茶回来,发现吴大夫正皱眉看着之前被自己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药盘。 她给他们两个人的杯子里续了两杯茶,放下茶壶,“怎么了?” 吴大夫抬头,“你这是准备抓什么药?” 这里边的每种药他都认识,但放在一起却让他觉得有点儿疑惑,实在是看不出这药的疗效具体是什么。 李汐:“解毒丸。” “解毒丸?解毒?解什么毒?”吴大夫又看了眼药盘里的药材,怎么也看不出来这是解毒的。 虽然里头有几株清热解毒的草药,但更多的还是一些比较普通的药材。 “西南瘴毒。” “西南瘴毒!”吴大夫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李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往事 “这是能解西南瘴毒的解药?!”吴大夫双眼放光地看着李汐。 “可以试试。”李汐没说的太肯定,不过她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砒石、毛茸、何首乌、柴胡、鸦胆子、黄芪、青蒿……”吴大夫一一辨别药盘里的药材,脑海中的线渐渐清晰,这些药虽然看上去像是乱配的,但细观其药性也确实可能解西南的瘴毒。 虽然都说西南瘴毒难解,但也并非没有治愈的例子,只是少而已,恰巧,他曾经救治过一例。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但他如今仍然记忆犹新。 他当时去西南游学,遇到一个在山林中迷失的西南驻军,一个模样二十来岁的青年,他遇到那青年的时候,他早已陷入了昏迷,所幸只是昏迷并没有失去呼吸。 他走过去望闻问切一番,昏迷中的他面色惨白不停地打着寒颤,浑身的汗,还发了高烧。 他一个人压根儿没办法把那身形高大的青年从山上搬下来,幸亏他当时找了一个叫巴以的当地老丈做向导,没想到那向导一看那青年的模样就面色大变,慌忙后退。 “老先生,快过来!” 他不仅自己后退,还叫吴大夫离那青年远点儿。 吴大夫不解,“老丈,他发热了,还请您搭把手帮我把他搬下山。” “发热了……”巴以老丈嘴里呢喃了两句,面上更是惊恐,“发热了!” 他捂住口鼻又往后撤了数十步,“老先生,你快离他远些,他这是中了瘴毒,没救了。” “瘴毒?”吴大夫低头看向被子靠在树桩上的青年。 隋代巢元方在《诸病源候论》对此曾有记载,“生于岭南,带山瘴之气,其状发寒热,休作有时,皆由山溪源岭瘴湿毒气故也。” 来西南之前他便听过西南瘴毒的名声,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中之要命的西南瘴毒。 对于一个大夫,尤其是一个有追求的大夫来说,他们从不害怕疑难杂症,相反,他们就喜欢迎难而上。 “是,打冷战,出汗,高热,没错,这就是瘴毒,这瘴毒会传染,老先生,你快别管他了。” 也不是巴以老丈心狠,实在是他经历的太多了,这是瘴毒,没法治愈的瘴毒,稍微心软就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行,老夫不能看他这样视而不见。” 吴大夫作为一个大夫,就是看到一个普通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他自生自灭,更何况他身上还穿着大衍的铠甲。 对于常年在军营里做军医的吴大夫来说,他不可能看着眼前这为了大衍浴血奋战的将士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 吴大夫雇佣巴以老丈的时候便告诉他自己是一个大夫,此行想进大山采些草药,所以巴以老丈是知道他大夫的身份的,巴以老丈不相信他一个大夫不知道什么是西南瘴毒,可他既然知道怎么还会做出这个在他看来愚蠢的决定。 “老先生,你要留下就留下,这搭把手我老头子可不敢,”巴以老丈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枚小银角子,这是吴大夫先前给他的佣金。 西南大山危险重重,要不是眼前这老先生给钱给的大方,他是绝对不可能带他来的。 但尽管如此,他也不打算为了这两枚银角子就搭上自己的老命,他看着手心里的两枚小银角子,小心的捏起一枚,妥帖地放回怀里,然后把另一枚抛给吴大夫。 “老先生,这路老头儿我是带不了了,不过老头儿我也不占你的便宜,这枚银子还你,我下山的时候会在路上做好记号,你跟着记号下山就是。” 巴以老丈看出他舍不下那中了瘴毒的人,既然这样,两人还是分道扬镳的好,他老头儿的命虽然贱,但还是惜命的很。 吴大夫理解他的顾虑没有强求,他只好折了一根树枝做拐杖,把那青年搭在自己的肩上,咬牙用力把他扶起,一步一个脚印地顺着巴以老丈留下的记号下了山。 他知道瘴毒会传染,所以下了山之后他并没有把他带到医馆,而是从小路把他带回了自己租住的小院。 当时为了清净特地找了一处远离人烟的院子,如今看来也是缘分。 吴大夫把那昏迷中的青年放到床上,才松了这么一口气,从山上到这儿这一路可算不上近,他也是硬撑着一口气才把他带回来的。 缓了一下,吴大夫起身把银针包拿过来,再次给昏迷的青年诊脉。 他之前在书上看过中了瘴毒的症状,主要症状就是打寒战、高热、大量出汗,伴头头痛、全身酸痛、乏力,发热以间歇热为主。 这人的症状确实如书上所说,他面色严肃地放下他的手,谨慎地下针。 随着一根根银针扎上,昏迷中的人渐渐松开了皱紧的眉头,但额头的冷汗仍旧流个不止,要是这么一直流下去,他非得失水不可,这样下去可不行。 针对瘴毒从来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吴大夫也知道能是尝试着来,他想了想,最终采取了放血疗法。 对于放血针灸是否有效,吴大夫也不敢肯定,当时的他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幸运的是,这次他赌对了,经过吴大夫的观察,两个时辰之后,那青年的状态在渐渐好转,见此情形,吴大夫大喜,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又是熬药又是针灸放血的,这才让昏迷的那人在第三天的早上睁开了眼睛。 这是他救治的第一例瘴毒患者,也是他唯一救治成功的一例瘴毒患者。 成功一次之后,吴大夫很快遇到了第二例和第三例瘴毒患者,可惜这次他再没有了先前的幸运,同样是用了针灸和放血疗法,但这次,昏迷过去的人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在接连的打击下,吴大夫也离开西南,再为提过瘴毒之事。 但瘴毒一直是吴大夫心里解不开的结,他一直也没有过自己心里边的那一关。 所以在听到李汐说这是可以治疗瘴毒的药,他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治疟 对于吴大夫的震惊李汐并不觉得意外。 《岭外代答》卷四《瘴》记载:“南方凡病皆谓之瘴。”有些病南北皆有,一些则具备南方特色,影响最大的为疟疾,尤其是恶性疟,几乎是瘴气的“总代表”。 疟疾就是西南的瘴毒的一种,而且是致死率很高的一种。 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到了近现代疟疾仍然是人类医学史上的一大难题,直到屠院士想到了用青蒿素入药才研制出治疗疟疾的特效药。 在此之前,疟疾是一种让人谈之色变的疾病,在愚昧的古代,很多时候人们都把生了疟疾的人视作是被山神诅咒之人。 李汐所在的大衍是一个架空朝代,但在华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上,疟疾的身影一直贯穿在历史中,汉武帝征伐闽越时,“瘴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十二三”;东汉马援率八千汉军,南征交趾,然而“军吏经瘴疫死者十四五”;清乾隆年间数度进击缅甸都因疟疾欢而受挫,有时竟会“及至未战,士卒死者十已七八”。在宋人陈言编撰的《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中,指出了疫疟的特点:“一岁之间,长幼相若,或染时行,变成寒热,名曰疫疟”。 而医者从未放弃对疟疾的研究,《神农本草经》明确记载了植物常山有治疟的功效;《肘后备急方》中也有“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屠院士更是根据《肘后备急方》中的方子从黄花蒿中发现抗疟有效提取物,为全人类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更是让疟疾不再是不治之症。 吴大夫看到的中药就是经过现代科学验证后,行之有效的方子,不过光凭中药熬煮还是无法达到其效果,想要得到最好的成药,还是需要提取。 想到这里,李汐心里叹了口气,她可真会给自己找事。 “你对疟疾可有了解,方子为什么要这么开?” 也不怪乎吴大夫有这疑问,李汐在中医这途再天赋,但她之前一直住在村里,她可从未见过得过疟疾的人。 纸上谈兵可无法让人信服。 “难道这也是那神书上记载的?” 李汐之前把自己的一身本领推托到了那神秘的老头和神奇的医书上,这次也十分顺手地把这锅扣了上去。 “那倒不是,这是我那师父教我的。” 对此,吴大夫倒是没有怀疑,毕竟这个答案可比这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让人能接受的多了。 “原来是你师父,时下瘴毒仍旧难解,中之幸存者十不存一,老夫早年曾遇到过几例,却只瞎猫碰上死耗子救回了一例。 不知你师父对瘴毒有什么见解?” 李汐听到吴大夫说他曾经救活过一例瘴毒患者倒是不达意外,瘴毒是南方对多种疾病的总称,这其中也有不致命的。 不过李汐的镇定在吴大夫把那名患者的症状说了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你是说他的症状是打寒战,高热,盗汗,间歇发作?” 这可不是什么脚气病之类的不致命瘴毒,这描述显然是疟疾的症状啊。 “没错,老夫给他施针、放血、熬药,足足照料了他三天,他才苏醒。”说到这里,吴大夫自己都不免有些唏嘘,“当时老夫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想到竟真的救活了他,也算他命大。” 说到这里,吴大夫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后来几个可他运气好。” 李汐看着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有故事,而且不是好故事。 以古代这医疗手段,碰上疟疾就跟碰上死神一样,吴大夫能够救活一例,而且保证自己没有被传染已经是奇迹了。 可见吴大夫在医道上的能力,都可以媲美华佗扁鹊了。 “吴大夫你也不必自责,疟疾本就是致死率极高的疫病,能救活一例且保证自身无害,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疟疾?” “哦,瘴毒有很多种,从你刚才描述的那人的症状上来看,应该是疟疾。”李汐解释说。 吴大夫眼睛一亮,没想到李汐的师父居然还给瘴毒分了类,如此看来他应当是对瘴毒很有研究。 “确实应该细分一下,不知你那位神医师父对瘴、疟疾有什么高见?” 看着吴大夫求知的眼神,李汐并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反问他,针对疟疾,中医有什么应对之法。 她虽然会中医,但她会的是现代中医,是经过时间沉淀下的中医。她也想了解一下大衍针对疟疾或者说针对瘴毒有什么应对之法。 “古往今来,确实有不少医者都尝试过诸多途径想要寻求治疗瘴毒之法,但成效寥寥,就以老夫治愈的那一例病人来说,他的症状是高热盗汗伴随着寒战、贫血。 老夫施以针灸和局部放血,结合和解表里、清热保津、温阳达邪、清心开窍、化浊开窍、补益气血等治法进行治疗。” 吴大夫说的法子同李汐在古书上见到的差不多。 “我师父层讲过,疟疾是瘴毒中最为厉害的一种,它分为不同种类,除了传统病症的疟疾之外,还有寒虐、温虐、瘅虐之分。” 乾隆年间由太医吴谦修编的汉医丛书《医宗金鉴》中,记录了“柴胡截疟饮”一方。该方以小柴胡汤和解表里,导邪外出;常山、槟榔祛邪截疟;配合乌梅生津和胃,以减轻常山致吐的副作用。 而针对寒多热少的寒虐,则有出自于《伤寒论》的“柴胡桂姜汤”。方子以柴胡、黄芩和解表里,桂枝、干姜、甘草温阳达邪,天花粉、牡蛎散结软坚,可加蜀漆或常山祛邪截疟。此外,“何人饮”、“达原饮”、“截疟散”也是中国古代医家较为常用的药方。 但尽管有这些药方,疟疾的死亡率仍旧很高,不然当初康熙也不会服用外国人进献的金鸡纳霜了。 显然,如今的大衍还不如之前的清朝,他们没有针对疟疾行之有效的治疗手段,连相应的药方都少的可怜。 第一百三十章 玻璃 “快,详细讲讲。”吴大夫双眼放光地看着李汐。 李汐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疟疾以及其他瘴毒的事情都转述给了吴大夫。 …… 这一聊就忘记了时间,等他们再回过神屋子里已经漆黑一片,外边的日头已经彻底消失。 “……差不多就是这些。”李汐抿了抿唇,拎起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地灌进去,这才算是活过来。 她感觉她这一下午说的话比她最近一天说的都要多,渴死了。 吴大夫在李汐开始说的时候就拿过纸笔开始记录了,如今面前已经放了厚厚的一沓,昏暗的房间里,纸上的字迹十分模糊,但吴大夫却如获至宝。 “神医,小汐啊,你的师父是当世神医,在世华佗啊,只是可惜无缘相见,”吴大夫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李汐身为他的弟子都这样厉害,他实在难以想象李汐的师父得是什么模样。 听到吴大夫这么说,李汐难免有些心虚,不过并不多,毕竟她的谎言可不容易拆穿,那不存在的师父,也不可能出什么差错。 门外传来动静,李汐起身,“应该是虎子回来了。” 吴大夫小心地自己面前的一沓纸拿起来,珍重地抱在胸前,一脸郑重地对李汐说,“今日多谢小友不吝分享,老夫实在无以为报。” 李汐知道古代知识讲究垄断,尤其是这种技术型工种,那都是父传子,子传孙,师传徒。 但她不认为这样是对的,知识只在少部分人中流转,一定会限制知识的发展。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就是如此了。 “吴大夫不必这么客气,师门如此,我师父当年说过,希望我将他给的医书、医术传播下去,让更多人知道、了解、学习,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不受疾病的困扰。” 吴大夫一怔,半晌才开口,“神医高义,神医高义啊。” 李汐昧着良心承了他这句话,“呵呵,好说好说。” “今日太耽误你的时间了,天色也不早了,老夫就先告辞了。” 今夜月光皎洁,照着大地一片亮堂,更衬得房间黑暗。 虎子推门进来看见房间里黑着,有些诧异,这个时间点儿家里应该点了煤油灯才是,怎么漆黑一片? 正想着,配房的门便被打开了,吴大夫和李汐先后出来。 看到虎子,吴大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错,长高长壮了。” “吴爷爷好。”虎子打招呼道。 “好好好,好孩子。” 吴大夫没有久留,寒暄几句便离开了,李汐把他送到门口,同样看着他进了家门才转身回家。 虎子看着他姐身后敞开的门,提醒说,“姐,门没关。” “不用关,一会儿有人来。”她刚才送吴大夫的时候,看到了已经走到巷子口的顾景之。 “景之哥啊。” 对于顾景之的到来,虎子已经从一开始的兴奋开心变成了平常心,毕竟他一天照着三顿来,他已经习惯了。 最近虎子已经不用买饭回家了,因为顾景之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带上。 想着一会儿景之哥就要来了,虎子放下单肩包,小跑着进房间收拾,点上煤油灯,摆好桌椅。 他刚收拾好,顾景之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提着食盒的张浩。 张浩把食盒放到桌子上,然后便识趣地离开。 顾景之看了眼桌上的煤油灯,对李汐说,“刚走?” “嗯。”李汐点了下头,走到桌边把食盒打开,把里边的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好,“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虎子帮忙把碗筷摆好。 李汐坐下看向顾景之,“先吃饭。” “好。” …… 吃完饭后,顾景之和李汐离开去外边散步,虎子留下来把桌子收拾干净,便回房间写自己的大字。 月光下,顾景之牵着李汐的手走在已经修好的水泥路上。 二人谁也没说话,周身却萦绕着一种难言的和谐。 如今,饭后一同散步已经成了每日要做的事情。 李汐:“对了,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听到她这么说,顾景之有些意外,他和李汐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请自己帮忙。 虎子入私塾的事情不算,毕竟那时候他们只能算是利益交换。 所以,顾景之还挺好奇的,“什么忙?” “我想让你帮我造一些实验用具。” 想要做出治疟的有效药,光凭现有的手段恐难做到,她需要提纯青蒿素入药。 “实验用具?什么样的?” “我那儿有图纸,回去给你。” 在决定做解毒丸之前,李汐便已经画好了一套简单的化学提纯用具,她当时就是想着等回头有时间找人把它们做出来,刚好如今要用,就交给顾景之好了。 自己女朋友第一次找自己帮忙,顾景之当然不可能拒绝。 但让顾景之没想到的是,李汐想要用玻璃来做。 “玻璃,这是什么?”顾景之看着图纸上标注的材料和尺寸,眉头微蹙问道。 这些实验用具看着奇奇怪怪的,但更让他疑惑的是旁边标注的材料,玻璃,这是什么?他之前从未听过。 “和琉璃差不多,不过更清透,整体是透明的,方便观察药液的状态。” “琉璃?” 图纸上的实验用具造型奇特,薄度也要有保障,哪怕他不是工匠,也能看出其制作难度。 “这玻璃如何去寻?”顾景之沉吟一下道,“琉璃制作工艺复杂,想来玻璃也差不多,想要达到图纸上的效果,恐怕所需工时不少。” “玻璃不用去寻,我们可以自己制作。”李汐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玻璃制作工艺和吹玻璃技艺法。 要说,还是得感谢现代信息大爆炸,她曾经在抖乐上刷到过手工达人自制玻璃和吹玻璃的视频,这不就用到了。 自己制作?顾景之狐疑地接过李汐递过来的方子,心中略带一丝无语,她怎么这么多方子。 “沙子?” “没错,制作玻璃的原材料就是沙子,不过虽然原材料是沙子,可做出来的效果可丝毫亚于琉璃。” 不亚于琉璃的玻璃,制作原材料还如此低廉,顾景之看向李汐,他不信她没看出这玻璃的价值,她如今有钱有闲有方子,完全可以自己做,可她还是把方子交给了自己。 第一百二十九章 提取 “为什么?” 李汐:“别用这中眼神看我,我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嫌麻烦而已。” 她可从来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单纯是懒而已,她不想把自己塑造成什么高大无私的模样。 顾景之看着李汐极力撇清的样子,沉默了,嗯,很好,这很李汐。 “还按老规矩来就是,我只拿分成,其他的你随便。” 看她一副我只管收钱,其他什么麻烦事你可别找我的模样,失笑又宠溺地摇摇头,“好,都交给我,不会麻烦到你的。” 既然她怕麻烦,那自己来就是。 “不过这件事情你可得抓点儿紧,至少先让匠人把我要的东西弄出来,我着急要用呢。” 时间脱得晚了,说不定那宋什么哲就走了。 对于李汐的要求,顾景之自然无有不应,方子的材料都不是什么稀有的材料,他回去就让人去采购,明天便可以开始实验。 对于顾景之的速度,李汐还是十分相信的。 果然,没过两天李汐便收到了顾景之亲自送来的烧杯、试管、滴管、铁架台等一系列的化学实验用具。 “这是匠人赶工做出来的,你来看看符合你的要求吗?” 其实玻璃的制造还是很容易的,匠人们按照图纸实验了几次便成功了,难的是把玻璃做成李汐想要的样子,匠人们经过多次尝试才做出这么一套,这期间不知道做废了多少次。 李汐看着盒子里被稻草、棉布小心隔开保护的玻璃制品,眼睛一亮,小心地用手拿起一个烧杯检查。 李汐看着眼前形状、大小都和自己在图纸上标注一样的烧杯,忍不住在心里佩服古代匠人的智慧,在没有机器制造的古代,匠人们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仅凭着自己的技艺把烧杯还原成这个样子,实在令人惊叹。 检查完后,李汐又小心翼翼地放好,对顾景之说,“看上去没问题,具体的还要试过才知道。” 看形状、大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好,你先试试看,如果不能用再叫人做就是了。” 李汐看着盒子里摆放整齐的化学实验用品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拎着去了药房,打算现在就试试。 她一边走一边对顾景之说,“那我先去试试,你先去忙你的。” 顾景之看着李汐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背影,摇了摇头,“小没良心的。” 经过李汐的试验,这批刚刚赶制出来的化学试验用具完全可用。 装备齐全,李汐一头扎进药房,一连忙了好几天,忙的连早上的懒觉都不睡了,感兴趣的吴大夫,也是全程跟着,每天早早地便来到李汐这儿同她一起忙活。 他一开始看到大桌子上着的瓶瓶罐罐,奇奇怪怪的各种实验工具还一头雾水,到后来已经能熟练的运用实验设备提取黄花蒿中的青蒿素。 青蒿素存在于中草药青蒿的花叶中,茎中不含有,是一种含量非常低的萜类化合物,生物合成途径非常复杂。 能够进行青蒿素合成的方法一共有三种,一是通过对控制青蒿素合成的关键酶进行调控,添加生物合成的前体来增加青蒿素的含量;二是激活关键酶控制的基因,大幅度增加青蒿素的含量;三是利用基因工程手段改变关键基因,以增强它们所控制酶的作用效率。 但对于李汐来说,这些手段都用不上,因为她现在压根儿没有时间来通过某些手段来提高青蒿素的含量,即便是时间充足,她也无法做到了,因为她学的是医学而非农学。 她能做的只能是从黄花蒿中提取去青蒿素,能提取多少算多少,质量不够,只能熟练来凑了。 一个月的时间里,周边所有药铺里的黄花蒿都被送到了李汐的小院,更远地方顾景之也派人去采购了,只是因为距离的原因,他们暂时还没有回来。 分离提纯青蒿素的工艺主要有溶剂外加能量协助提取法、提取重结晶法、超临界2萃取法和溶剂提取层析法。 溶剂提取重结晶法一般采用的碱水、乙醇法、汽油法和溶剂提取酸沉淀法进行生产,这几种方法能增加了青蒿素植物的有效利用率。 碱水提取酸沉淀法就是取一定量的青蒿枝叶干粉加入乙醇搅拌浸提,得到乙醇提取液,减压干燥,将其溶于乙醚-水两相溶液中,分别得到青蒿素和青蒿酸。 这种方法的青蒿酸收率达到90,青蒿素的提取率为57。 乙醇法就是取一定量的青蒿枝叶干粉,用稀乙醇浸泡24小时,得到乙醇提取液,然后将其注入连续萃取装置,再用含苯和乙酸乙酯的溶剂汽油萃取,得到醇相和萃取相,醇相可循环使用,萃取相用活性炭脱色,过滤,回收溶剂,然后得到浓溶液,再冷却结晶得到青蒿素粗晶物,再用乙醇重结晶得到青蒿素成品。 这种方法的优点是收率较高,成本较低,步骤较少,操作简单,安全。 汽油法就是取一定量的青蒿枝叶干粉,用8~10倍120号溶剂汽油浸泡3次,得到溶剂汽油提取液,再减压浓缩并放置结晶,得青蒿素粗品,用少量120号溶剂汽油多次洗涤,50乙醇醇结晶2~3次,最终得到青蒿素白色针晶。 这种方法工艺步骤简便,容易大批量生产使用。 溶剂提取层析法有三种提取方法,分别是丙酮-硅胶柱层析法、低沸汽油-超短粗型球状扩孔硅胶层析法、乙烷提取-乙烷\/乙腈-硅胶柱层析法。[1] 其中最适用于当下的便是碱水提取酸沉淀法,虽然做起来比较复杂,但相对来说,其他几种的步骤方法虽然相对简单,但所用实验原来和设备都是现在没有的,只有第一种方法最适用。 李汐先是把用传统的发酵法把乙醇制作出来,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把富含淀粉的农产品如谷类、薯类等或野生植物果实水洗、粉碎后,进行加压蒸煮使淀粉糊化。 然后加入一定量的水,冷却至60c左右并加入淀粉酶,把淀粉依次水解为麦芽糖和葡萄糖,接着加入酵母菌进行发酵制得乙醇。 最后通过精馏可得到质量分数为95的工业乙醇。[2] 然后再用酸催法把乙醚制作出来,才开始进行青蒿素的提取,能在在短短一个月内完成这些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时间不等人啊,她只能加班加点的埋头干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生意 所幸,效果还算理想,在吴大夫的帮助下,李汐已经提纯够了所需的青蒿素,接下来就是配置了。 “小汐啊,黄花蒿又用完了。”吴大夫把提取出来的青蒿素放到一旁的容器内,说道。 李汐从案头抬起头,“呃,这周边的黄花蒿都在这儿了,更远的,一时半会儿也运不过来。” 吴大夫看着李汐头发凌乱,眼底青黑的样子,一脸心疼,这些日子可苦了她了。 “景之那小子真是不给力,咱们又不是要什么人参灵芝的,只是普通的黄花蒿而已,每次都这么拖拖拉拉的,实在是拖延进度。” 给力二字是吴大夫最近刚跟李汐学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个除了住不在一起,几乎都在一起,他委实是受了李汐不少熏陶,接受了不少新知识。 “也不怪他。”李汐给他说了一句公道话,“实在是这破路太难走了,等什么时候所有的路都铺成了水泥路,速度就快了。” “黄花蒿没了就没了,现有的被提取出来的青蒿素暂时也够用了。” “可以开始配药了?”吴大夫眼睛一亮。 这短短一个月的助手生涯简直算是刷新了吴大夫的三观,他从来不知道制药还可以如此,这看上去不像制药,更像是炼丹。 但所用原材料却并非炼丹所用的什么朱砂金玉,而是中药材。 他刚开始来的时候还弄不懂这些仪器的使用方法,但当他看到几株黄花蒿在李汐的一道道工序下由成株变成透明的盐状结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一天对于吴大夫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知道李汐所用的手法对于中医来说无疑是一场革新。 他不知这变革是好是坏,但他想试试。 李汐觉得吴大夫这样挺难得的,不说思想僵化的古代,就是现代,中医和西医之间的battle也从未停止,双方一直互相看不上对方。 吴大夫在中医上钻研了这么多年,还能做到接受新知识和从头再来的勇气,实属难得。 “嗯,可以开始制药了。”李汐点点头。 自己教会了吴大夫怎么提取青蒿素后,这一个月里,吴大夫一直在做着提取青蒿素的工作,她则是在做其他准备工作。 对症下药,对症下药,李汐准备要做的解毒丸,主要功效就是治疗疟疾,相比其他几种云南常患病来说,疟疾的治疗对西南人来说才是重中之重。 对于古代人来说,疟疾就是瘟疫的一种,一旦患上恐怕还没找到大夫便被当地的官府围了村子,好点儿的让他们自生自灭,坏点的放火烧村也不是没可能。 李汐眼神坚定,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她也应该在做些什么。 在李汐和吴大夫忙着做解毒药的这段时间里,嘉峪关新开一家铺子,一开业便格外火爆,吸引来了不少各地的客商。 孙磊看着眼前着与周围铺子极为不同的铺子,它的窗户和门都是用大块的透明琉璃做的,站在外边就能把铺子里边看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门上挂着梨花木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玲珑阁。 “少东家,这玲珑阁看着果然不凡。”孙磊身后的护院耿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铺子。 孙磊啪的一声合上手上的折扇,“确实不凡。” 想他们孙家也是一方首富,家中自然也是有琉璃的,但这种成色,这么清透,这么大面积的琉璃他也是第一次见。 孙磊道:“走,进去看看。” 他刚走到门口,门内的伙计便拉开了门,“客人,您请。” 孙磊带着耿立进了铺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里边的装饰,虽然里边的布局装饰什么的从外边也能看的清楚,但还是进来看的更清楚。 这店铺不小,里边制了几张博古架,上边摆放着不少精美的器物,有兼顾使用与精致,造型各异,颜色多样的盘碗杯碟,也有造型美观的其他各类器物。 大到屏风,小到簪子、笔架,应有尽有。 孙磊简直看花了眼,这里每一样拿出来都价值不菲,这店家居然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在外边,也不怕摔了、碰了,或是被人偷了。 也不怪孙磊觉得不可思议,大衍并没有琉璃,也就是玻璃的制造工艺,他们的琉璃都是从西洋人造好后运到大衍来的,漂洋过海,再加上技术垄断,琉璃的价格自然高的吓人。 顾景之当时拿到方子后第一时间并不是思考这东西能带来多大的利润,他想的是李汐究竟还有多少是自己不了解的,越是接触,他越是觉得她神秘,神秘到她似乎不是此间人一般。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拿到方子后,很快便找了人去试验、制作。 制作琉璃的原材料简单,工艺要求也不高,顾景之把方子给京城送了一份,先让人把李汐要的试验用具做出来,收到来自京城的回信后,他便在边关开了这家玲珑阁。 虽然远在边关,但也正是因此,嘉峪关往来行商很多,这别具一格的店铺很快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然后进了店便被里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所吸引,掏空了钱袋子。 这些商人自然也不傻,他们一眼便看出了这琉璃的价值,他们这些行商,走南闯北的,大都是见过世面的,琉璃这东西向来是贵的离谱,这家玲珑阁虽然买的也不便宜,但比从别处买要便宜多了。 他们从这儿买了,转手便能加价卖出去,这生意,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呢。 “何掌柜?何掌柜呢!还有雄鹰图案的碗碟吗?再给我来十套,不,二十套!再给我来二十套!”一个身着绸缎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进店里,直奔柜台。 柜台的何文生何掌柜见状,笑着迎上来,“这不是刘老板嘛,看来您这趟是挣了大钱了。” “哪儿来的大钱,不过是糊口罢了,我做的这也刀尖上的买卖啊。” 何掌柜寇总的刘老板本命叫刘有为,祖籍是浙江的,父母早亡,一个人吃百家饭长大了,长大之后,卖了家里的薄产便出来闯荡了。 他啊,如今主要是做匈奴那边的生意。 同匈奴做生意光有钱有货还不行,还要要胆子有能力才行,刘老板显然是个中翘楚。 “那雄鹰的碗碟还有吗?再给我来二十套。” 先前他没敢多拿,只拿了两套,谁料一进草原,便被匈奴人看上了,草原上的匈奴把雄鹰视为神鸟,因为他只带了两套碗碟,他们差点儿没打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策略 他一开始只是想着这琉璃的价格不算太贵,他常年游走在草原各处,最是了解那些匈奴并非大衍人眼中的茹毛饮血,他们也喜欢享乐。 每次他带过去的丝绸首饰都是被一抢而空。 不过这琉璃的价格虽然不算贵,但也只是比起他处的琉璃来说不算贵,所以他也没敢多拿,只拿了两套。 他是想着试试销路,如果匈奴人喜欢,他下次多拿些就是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匈奴人对于雄鹰琉璃餐具的喜欢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儿,那是非常喜欢,要不是自己保证还能再带去同样的琉璃餐具,他们非打起来不可。 这也让他从中看到了商机。 何掌柜笑眯眯地接待者刘有为,“刘老板,不瞒您说,您要的那餐具现在没货了。” “没货了?!”刘有为面色一变,“怎么就没货了!我着急要呢。” “刘老板,刘老板,您别急啊,您听我说。”何掌柜安抚道,“您也是见过那套雄鹰碗碟的,那上边的雄鹰栩栩如生,制作起来那是相当耗费功夫。 这次开业,库房里一共也就十套,这东西的好坏可瞒不了人,和刘老板您一样有好眼光的人可不少。 我也不瞒您说,这店里刚开张三天,那十套雄鹰碗碟就卖完了。” 何掌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有为也只能认了,“那新一批什么时候到,可以预定吗?” “先头那一批刚卖完,我便给东家递了信,估摸这两天也就到了。” 听到他这么说,刘老板面上又是一喜,他刚才匈奴那边回来,本来也是要休整几天再离开去大衍其他地方进些货的,一两天的时间而已,他等得起。 刘老板做的是两边生意,从大衍进些茶叶、绸缎之类的东西卖往匈奴,再把从匈奴收来的羊啊什么的卖给大衍。 “那我先预定一批,何掌柜,你可以一定要给我留十套,不,留二十套。” 刚好他要去一趟南方进些茶叶、绸缎,到时候去的时候也带上十套,试试看能不能卖的动,卖不动也没关系,到时候他可以带回来接着卖给匈奴人。 想到这里,刘有为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大把银子进账的场景了。 “刘老板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肯定尽量给您调配,不过具体怎么样,我也不能保证。”何掌柜笑着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刘有为都承你这个情。” “刘老板,您看您这是说的哪的话,我们打开门开店做生意的,仰仗的不就是您这样的客人嘛,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这么说可折煞我了。” 刘有为自己就是做生意的,最是知道这就是生意人的话术,但还是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心里很熨帖。 “那行,就先这样,等过两天我再来。”刘有为说完就要走,他刚从草原回来就直奔这儿,就是怕没货了,不过也是,识货的又不止他一个。 “刘老板,稍等。”何掌柜拦住他,“来都来了,您别着急走啊,我们店还有不少其他好东西呢,你要不看看?” 刘有为脚步一顿,也是,来都来了,那就看看。 “也是,”刘有为扫了一眼大堂,“你们这儿好东西确实不少,那就劳烦何掌柜了。” “不劳烦,不劳烦,不瞒您说,我这儿还有一些压箱底的宝贝,一般人来我可不告诉他。” 刘有为眼睛一亮,“真的?” “那是自然。”何掌柜一脸神秘地说,“咱们去二楼厢房,我让人把东西都拿过来。” 刘有为跟着何掌柜上了二楼。 一楼的伙计看着又一个被掌柜忽悠的团团转的家伙,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也有些见怪不怪了,像这样被他们掌柜忽悠的人,一天里没个五六个,也绝对有三四个。 孙磊从头到尾目睹了何掌柜和刘有为的对话,再他们上了二楼之后,他眉头一挑,“这掌柜是个人才。” “少东家?”耿立开口道,“这店里的琉璃成色都很不错,价格也确实不贵。” 刚才他特地去问了一旁的伙计各种琉璃的价格,同外边比起来,这里琉璃的几个至少便宜两成。 “既然如此,那咱们可得好好拜访一下这儿的东家。”孙磊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店,眼里一片晦暗不明。 耿立跟在孙磊身边这么多年,最是明白他的性子,他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看上了这家店。 他欲言又止,这店里的生意显然不错,能在这地方做的起这生意的,恐怕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少东家这次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不过,他知道少东家不是他听劝的性子,也不想触他的霉头,便没有开口明说。 “是,我这就让人去查查这店的来历和背后的东家。” 孙磊闻言笑了,“还是你最了解我。” 孙磊又在店里走了一圈,这一遍他就像是在打量自己的产业一般,看哪里都觉得很合心意,很满意。 却说,上了二楼的刘有为看着何掌柜命人送进厢房里的各色各类的琉璃简直看花了眼。 有足足两尺高的橙黄带红的展翅雄鹰摆件,也有粉白透明的琉璃玉兔手玩,有精致雍容的牡丹发簪,也有小巧可爱的柳叶耳环,有泾渭分明的象棋棋盘,也有经纬交错的围棋棋盘,有雕刻精美的走马灯,也有粗犷大气的仿根雕。 看着琳琅满目的琉璃制品,刘有为的眼睛实在是不够用。 “怎么样?” 刘有为收回黏在琉璃上的眼神,“何掌柜,有这么多好宝贝还藏着掖着,可是把我当外人了。” “刘老板这是哪里的话,我这不带您来看了吗,这里边可都是我们店里压箱子底的好宝贝,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独一无二,孤品。 何掌柜这话一出,刘有为就闻弦知雅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的琉璃虽然便宜,但也不是普通人家和平头百姓能买的起的,能够消费的起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他们追求的就是与众不同。 这独一无二的琉璃孤品更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腰包。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试药 一番讨价还价后,刘有为一脸肉疼地掏出自己所有的银票,一件没剩全部打包带走。 他心里又是肉疼又是庆幸,肉疼的是自己这一掏,手上现在是一两银子也没了,庆幸的是他从草原回来直奔玲珑阁,所有的银子银票都带在身上。 要不然错过这些好东西,他非得后悔死不可。 刘有为这次买的东西可不少,光凭他和他带来的一个护卫可带不走。 不过,对于像他这样的大主顾,玲珑阁自然会提供送货服务。 何掌柜笑着站在门外目送刘有为离开,看着他们走远了,他才转身回了店里。 回到店里之后,他伸手招来伙计。 给了伙计一个对牌,语气平淡地说,“再去库房拉一批货来。” 伙计一脸佩服地看着他,“是,我这就去。” 何掌柜口中的库房就在玲珑阁的后边,库房和玲珑阁之间有一道门,推开门便是后院库房。 因为要搬的东西不少,伙计又叫上了个人跟自己一起去搬。 推门到了后院,伙计才感慨地跟同伴说,“要说咱们掌柜可真不是一般人,但凡是来咱们这儿的人就没有空手离开的。” “是啊,有的人明明没要买的意思,掌柜三两句话下去,他们不止买了,还买了不止一件。” “说起来咱们这个店开起来才没多久,这一天天的,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哎,说起来,你知道咱们东家是谁吗? 能在边关开这样一家店,肯定不是什么普通身份。” “你也知道不是不同身份,那你还问,年轻人,别那么多好奇心。” “嗐,你比我还小岁呢,哪儿来的脸打趣我。” 说话间他们便到了存放货物的房间,房间外边有两个身形挺拔的青年守着,他们的身形高大,一看就不好惹。 伙计两人渐渐收了声音。 “站住,来干什么?”他们还没走进,那两个身形高大的青年锐利的眼神便看了过来。 “我们是前头的伙计,来库房拿货。”伙计忙说。 伙计心中觉得奇怪又郁闷,库房看守怎么又换人了,这一个月自己至少没个两天来一趟后边提货,算算也来了十五六次。 可就是一个月内,他来的十五六次里看守的人换了五波。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身上煞气重得嘞,胆小的非得吓死不可。 听到他这么说,守卫也没放松,“印信!” “有,有,这呢,这呢。”伙计忙掏出怀里的对牌。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接过对牌,另一个仍旧瞪着虎目盯着他们。 接过对牌的守卫从怀里也掏出一个对牌,两相一对,见契合,这才对着另一个守卫点点头。 “行了,在这儿等着。”一个守卫说着转身进了库房,来回走了两趟,搬了两个大箱子出来。 “行了,货在这儿,单子在箱子里,搬走。” “是是。” 两个伙计一人搬着一个箱子,小心翼翼地离开。 见他们的离开了后院,刚才还一脸严肃的两个守卫,懒洋洋地靠在墙上。 “唉,这出营也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营地里呢,好歹人多点儿,这就咱们两个,可真没劲。” “谁说不是呢,老客他们真鬼,故意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让咱们眼馋,好替他们!” “哎?你小子还会说四字成语呢?” “你看不起谁呢,我之前不会还不能学了?我不光会说欢天喜地,我还知道顶天立地!惊天动地!” “行行行,你厉害行了,算了,先别说这事了,咱们俩也得像个法子忽悠两人来替咱们,我可不想继续在站下去了。” “也是,我看老客他们那法子就不错,要不咱们照搬一下?” 二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嘴角勾起的邪恶笑容却已经显示出了他们两人的心照不宣。 …… “成了? 这是成了!” 吴大夫瞪大眼睛,放慢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烧杯里的浅黄色粉末。 李汐拿过搅拌棒轻轻搅拌了一下,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清浅,“成了。” “成了!竟然就这样成了?!” 虽然吴大夫为此废寝忘食地忙了一个月,但真当成品就这么放在他们面前,他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心里并非没有喜悦,但更多的是茫然和无措。 竟然,真的,就这么成了? “真的就这么成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药粉制作成药丸,这样利于保存也利于吞服。” “这个好说。”吴大夫平常也没少做药丸,对于做药丸的工序了然于胸。 接下来,李汐和吴大夫,一个制药粉,一个做药丸,两相配合,速度大大提高。 又过了两天,所有的原材料和提取物都已用完,原本好几百斤的药材被制成了药丸,放在三十个小瓷瓶里。 吴大夫打开其中一瓶,从里边倒出一粒褐色的小药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观察,“这就是可以治疗疟疾的药丸,不知道疗效怎么样?” “药方没错,但疗效怎么样还要观察。” 任何药品的诞生都需要经过试验才行,先是动物,再是人。 “这不是问题,老夫回去就收拾行囊,去一趟西南,那边患疟疾的可不少。” 直接人试吗? “这药的疗效还未确定,直接在人身上试是否太过冒险了些。” 吴大夫摇了摇头,“老夫知道你这丫头心善。 你不知道的是,在西南那边普通的人家只要患了疟疾就只有等死的命。 这药对他们来说是一次机会。” 听到吴大夫这么说,李汐沉默了。 李汐相信吴大夫说的是真的,就像在现代时候也有人愿意去做新药临床试验一样,,可以减轻家庭负担,还能有治愈的可能。 区别只是现代在新药临床试验之前都回家进行动物试验,安全相对有保障。 “西南那地方多毒瘴,吴大夫你的身体可以吗?”李汐没有再劝,对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他们需要一点亮光。 李汐也相信自己的能力,药方没问题,步骤没问题,结果就应当也没问题。 “小看老夫了不是,老夫敢去那个地方就有底气全身而退,放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疼 见李汐面上仍旧是一脸的不赞同,吴大夫叹了口气,“老夫知道你是为了老夫好。 但老夫也并非是无的放矢的人,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保命的手段,不然上次老夫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李汐相信吴大夫说的是实话,但仍旧不放心他一个人去,这药是自己想做的,自然不能让吴大夫替她去冒险。 “好。”李汐看着摆在桌上的小瓷瓶们,“我们一起去。” “好,你同意……”吴大夫瞪大眼睛,“什么?你也要去!” 看他这幅样子,李汐反而笑了,“怎么?光行您老医者仁心啊。” 听着李汐打趣的话,吴大夫面上没有丝毫笑意,他刚才虽然在李汐面前表现的信心满满,但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有道是医者不自已,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直白地说给李汐听,他知道他要是那么说她肯定更要去了。 “哪里用的上你,这成药都做好了,剩下来就是试药的小事了,用不着你,前些日子那些人不是还来找你麻烦吗。 这次你不能跟着去,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吴大夫说的其实也在理,本来她还有一个吴大夫徒弟的名头,可自从她上次一通瞎白话之后,她就成了顾景之强取豪夺的农家女,吴大夫则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现在这谣言已经开始发酵了,他们这边并没有采取措施,这样也挺好的,刚好可以隐藏李汐的真实身份。 西南是宋家的地盘,吴大夫过去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个时候要是李汐跟在他身旁,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李汐明白吴大夫的顾虑,但她不可能就这么让吴大夫去冒险,但她也知道自己确实不应该一起去。 最近镇北军的动作太多,已经引来了太多关注,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盯着他们,她的身份一旦暴露,会带来太多麻烦。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李汐瞳色微深,虽然去不了,但她可以给吴大夫的安全加加砝码。 “成药已经好了,老夫自然是尽快动身,不过,还是要准备些东西,大概三日后出发。” 听出李汐已经放弃跟他一起去西南了,吴大夫松了一口气。 有人说搞研究的都是疯子,这话放在吴大夫身上也没有错。 他现在就想尽快去西南,试验他们做出来的解毒丸是否有效,至于自身的性命,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好。”她知道了,三天时间虽然短了点儿,但也足够用了。 李汐的一声“好”让吴大夫有些摸不到头脑,想了一下,只以为她是觉得这个时间还挺好的。 “李汐小友,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阿魏还小,如今还要读书,此行危险,老夫万不敢带上他,但老夫走后,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想要托你照顾他一段时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不过是照顾个孩子而已,反正我们家还有一个虎子呢,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赶。 阿魏跟虎子感情也挺好的,到时候直接让虎子搬到我们家,就和虎子住一间屋子好了。” 这样安全又方便。 “如此,就有劳了。”把阿魏的事情安排完,吴大夫心下松了一口气。 制成的药,吴大夫带走了大半,李汐只留下了两瓶。 接下来的三天里,吴大夫忙着收拾行囊,李汐则是又一头扎进了她的药房里。 过往的一个月里,李汐这就是在忙也会抽时间跟顾景之在晚饭后散散步,一是搞对象嘛,就喜欢腻古腻古,二也是因为一直在做着机械的劳动,她也想换换脑子。 但这三天里,李汐是彻底地废寝忘食了,每顿饭都是糊弄,吃饭就是为了果腹,饭后散步的活动也取消了,吃完饭就一头扎进药房里。 虎子坐在外边的门槛上,拄着下巴看着门外。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拎着食盒出现,他眼睛一亮,站起身朝他跑去。 “景之哥。” 顾景之停下脚步,“走,回家。” “嗯。”虎子点了点头,跟在他身旁往回走。 这一月李汐都忙得不了的,连和虎子说话的机会都很少,顶多是能在吃饭的时候见上一面,但忙了一天的李汐累的不行,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所以这段时间了,虎子的事情都是顾景之来安排解决,虎子本来就喜欢顾景之,这一个月下来,关系更是突飞猛进。 “你姐姐呢?”顾景之把食盒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暖和,天也越来越长,随意最近一段时间他们都是在院子里吃饭。 虎子手脚麻利地打开食盒,一边把饭菜拿出来,一边说,“姐姐还在忙。” “嗯,你先收拾,我去叫她一起吃饭。” 一开始顾景之并不知道李汐他们在忙什么,但这事儿他很快还是知道了,毕竟制药需要那么多黄花蒿,光凭李汐和吴大夫可弄不来那么多。 他也知道这三天这么忙是为了什么,他了解她,知道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只有支持她。 顾景之走到门前,刚要敲门,房门就从里边打开了。 李汐看到门外的顾景之,抬了一下头,“你来啦。” 李汐眼睛一亮,他来了就意味着饭来了,李汐侧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石桌,果然上面已经摆好了饭菜。 她拉着顾景之的手就朝桌子走去,“走,先吃饭。” 终于完事了,她感觉她现在饿的都能吃下一头牛了。 顾景之什么也没说,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她身侧,一旁的虎子对此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景之哥喜欢姐姐,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虎子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他现在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李汐不知道自己在弟弟心目中的形象已经这样了,当然了,现在的她也不在意了,坐下之后,她说了一句,“快吃,我不客气了啊。” 就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顾景之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她饿的不行,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心疼。 也舍不得说她,只好拿起筷子为她布菜。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可恶的生物钟 一顿饭下来,顾景之没吃几口,光顾着给李汐夹菜了。 等李汐停下筷子,他才开始吃饭,一旁的虎子用谴责的眼光看着李汐。 “姐,你中午是不是又忘记吃饭了!” 中午虎子在族学那边吃,顾景之则多是在大营,没和顾景之在一起之前,那个时候李汐也清闲,中午的时候她都是自己溜达着出去买。 后来和顾景之在一起了,早上和晚上他们都是一起吃顾景之带来的饭菜,即使有时候他事忙也会派别人送来食盒,中午也是一样。 但之前还好,哪怕是之前那一个月李汐也从未忘记吃饭,但就是这三天,时间紧,任务重的,没有人督促,她忙起来总是忘了吃饭。 哪怕前一秒应了,下一秒可能就忘了,非得是有人把她从药房里拉出来才行。 吃饱了的李汐慵懒地靠在椅子靠背上,摸着自己的吃的有些臌胀的肚子,懒洋洋地说,“下次,下次我一定记得。” 虎子生气了,他虎着一张脸,“下次?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李汐看着虎子气鼓鼓的小脸,觉得还挺好玩的,她坐直身子,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好好好,姐错了,姐错了,行不行,我保证没下次了。” 除了睡懒觉之外,她平常可是很养生的好不好。 在李汐的伏低做小,连番保证下,虎子这才原谅了她。 一旁的顾景之浅笑着看着他们姐弟两个。 虎子看到后,面上一红,小小少年已经有了羞耻心,有些恼羞成怒地看了李汐一眼,站起身,“姐,景之哥,我吃饱了,先走了。” 还不待他们说什么,虎子就小跑着进了房间。 “哎?”看着虎子跑走的身影,李汐摇了摇头,语气感慨地说,“现在的小孩啊,一点儿都不稳重。” 顾景之听到这话,唇角的笑意加大。 李汐一回头就看见他满脸笑意宠溺地看着她,泛红的耳尖隐藏在黑夜,她色厉内荏地瞪了顾景之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这话一出口,李汐心中突然有些感慨,之前大学室友谈恋爱的时候,整个都变了一个人,矫情又敏感,她当时就觉得谈恋爱实在是太可怕了,它能改变一个人。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这样,嗯,这样无理取闹。 “我的错。”顾景之收起脸上的笑意,一脸严肃地说。 “错哪儿了?”李汐下意识地就接了一句。 李汐:…… “哪儿都错了。” 李汐:……这标准答案古代就有了? 顾景之的话音落下之后,二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刚才李汐从药房里出来的时候就跟行尸走肉似的,现在吃饱喝足,笑意满满的她显然是已经缓过来了。 顾景之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去散步。” 虽然状态比刚才好多了,但三天超负荷的高强度工作,还是让李汐深感疲惫。 不过,她摸了摸自己吃的臌胀的肚子,她现在确实需要散步消消食,不然一会儿还真不一定睡得着。 李汐把手放到顾景之的掌心,顾景之伸手握住,用力把她拉起来。 起身后,顾景之没有松开手,同李汐牵着手朝外走去。 “都忙完了?” “嗯呐,忙完了。”李汐提了一下脚前的石头,“吴大夫什么时候走?” 顾景之:“明天中午便走,我安排了护卫随行,放心把,不会有问题的。” 李汐闻言点点头,这话她是相信的,吴大夫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他只是一个大夫,没人会为难他的,更何况他此去西南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西南的百姓们。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找他的麻烦。 “这些天你忙坏了,都瘦了。” 看着李汐瘦弱的样子,顾景之面上有些心疼,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瘦瘦小小的,后来再见虽然看上去不那么吓人了,周身也有些肉了,但比起旁人来说还是太瘦弱了。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他一天三顿的投喂,她这才长了些肉。 但就这么几天,好不容易长上来的肉都消耗没了,他看着颇为心疼。 李汐用没被牵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瘦就瘦了,反正能长回来。” 顾景之不喜欢她这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样子,但他也并没有出声反驳,只是暗暗想着,接下来的日子他要把她瘦掉的那些肉养回来。 毕竟太瘦了除了对身体不好,咳咳,手感也不是很好。 李汐不知道顾景之脑子里在想什么,忙了这么久,终于闲下来,吹着夜晚的冷风,她只觉得舒服极了。 散步归来,顾景之和李汐照旧在门口的阴影地方亲昵了一番,然后各自分开。 回到家的李汐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一头扎进了软乎乎的炕上。 …… 第二天是一个久违的无事的早晨,李汐却偏偏因为生物钟早早的就醒来,没了睡意。 她强迫自己闭目在床上躺着,但三息过后,她还是愤愤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根本睡不着! 睡不着的李汐只好起来,因为醒地太早,外边的日头还没有出来,天色仍旧昏暗,但也已经能看得清五指了。 虎子的房间还很安静,想来还没有醒。 李汐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享受着清晨的凉风,别说,还挺舒服的。 吹着吹着便吹出了一股睡意,李汐闭目躺在躺椅上,感受着清晨的风,清爽而温和。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房间里传来动静,她睁开眼睛,刚坐起身,便和出来的虎子看了个对眼。 “姐?”虎子有些惊讶地看着坐在躺椅上姐姐,他了解自己姐姐,她是个最喜欢睡懒觉的人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忙活着,没有睡懒觉的时间。 这会儿好不容易忙完了,他还以为她今天要好好睡个懒觉呢,怎么也没想到她今天会起的这么早。 虎子的疑问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李汐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故意板着一张脸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看到我这么意外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离开 托付 虎子砍着李汐黑着的脸,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虎子眼睛一亮,“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他说着忙小跑着去开门。 李汐看着他一副得救了的表情,面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无良地笑倒在躺椅上。 已经站到门口,刚打算开门的虎子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虎子小小的脸上露出一抹老成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他姐姐啊,真是幼稚。 虎子本以为外头站的是景之哥,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居然是阿魏和吴爷爷。 “吴爷爷好。” 吴大夫摸了摸他的头顶,“虎子早上好。” 虎子注意到阿魏的眼圈红红的,眼珠湿润润的,显然刚哭过的样子。 “吴大夫,阿魏怎么了?” 吴大夫听了虎子的话,低头看阿魏,阿魏冷哼一声,傲娇地扭头不说话。 吴大夫对着虎子摇了摇头,“阿魏生气了,一会儿就好了,你姐姐呢?” “姐姐在家,吴爷爷你进来。”虎子让开位置让他们进来。 吴大夫牵着阿魏的小手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听见声音的李汐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们了。 她看了一眼明显哭过的阿魏,“这就要走了,不是中午吗?” 吴大夫笑着说,“不耽误了,早上走赶路还凉快一些。” 阿魏听到师父说要走,刚才还高高昂起的小脑袋越来越低,他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吴大夫是最先察觉到阿魏的异常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自从他收养了阿魏之后,他们师徒两个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之前哪怕是他去军营做事也会不时地回来看看。 不光阿魏舍不得,他也不放心,但西南之行他必须要去,此行危险重重,他不可能带着他一起去冒险。 吴大夫:“老夫离开的这段时之间,阿魏就麻烦你照顾了。” 闻言,阿魏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怎么说师父也不会改变决定,因为他在来之前已经哭求过一遍了,可以往很宠他的师父却丝毫没有动摇。 一旁的虎子听明白了,吴大夫要走,走的这段时间把阿魏他托付给姐姐照顾。 “不麻烦,不麻烦,一只羊,两只羊都是赶,阿魏来了正好还能和虎子做个伴。”李汐摆摆手说。 虎子闻言,表情有些复杂。 李汐看到了装作没看到,怎么了,他们这家不是好好的,究竟是谁照顾谁有什么重要的。 “虎子,带阿魏先去房间里待会儿,我和你吴爷爷有话要说。” 虎子看看李汐,有看看吴大夫,最后上前拉住阿魏的手。 阿魏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跟他一起离开。 “吴大夫,来,你跟我来一下。”李汐说着朝药房走去。 吴大夫见状跟了上去。 药房里,李汐把已经一个包袱递给吴大夫,“这里边有预防疟疾的方法和一些药,具体的疗效和使用方法也在里边。” 李汐说完沉默了一下,“此行危险,万事小心。” 吴大夫接过包袱放在脚边,双手交叠平放胸前,微微弯腰行礼,一脸严肃认真,“多谢。” 李汐忙上前搀扶他,“吴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吴大夫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一脸认真地对她说,“此行,老夫必定不负所托。” “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 …… 吴大夫走了,同阿魏连道别都没有。 阿魏在虎子房间里哭了一场,最后红着眼睛吃完饭,跟虎子一起去了族学。 他们把桌子收拾好了才走,终于闲下来的李汐坐在躺椅上,抬头看着树上的绿色,心中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树叶都这么绿了啊。 连续忙了这一个多月,猛地闲下来,李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太闲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她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危险思想甩掉,卷王可要不得。 她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放松身子靠在躺椅上,还是这样舒服。 傍晚的时候,虎子和阿魏一起回来,他的衣服被褥已经拿过来了,在吴大夫走的这段时间,他都要和虎子同住了。 李汐观察到他们回来以后,阿魏一直跟在虎子身后,之前阿魏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不跟自己斗个几回嘴从来不消停,现在倒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呦!这是谁啊?”李汐走到阿魏身旁坐下,“这不是阿魏嘛,怎么这幅模样,怕不是离开了师父害怕了?” 阿魏闻言猛地抬头看她,小嘴撅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一旁的虎子见状,皱眉看着李汐。 阿魏已经够伤心了,姐姐实在不该这么说他。 “哎哎哎? 你不是要哭? 虎子,你看见了啊,我可什么也没做。”李汐故作夸张地看向虎子。 虎子:这还叫什么都没做啊?他姐到底还想做什么? “不是,之前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呢。” 阿魏一开始本来是想哭的,但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哭了,他恶狠狠地看着李汐,“哼,我才不哭呢,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幼稚!” 虎子暗暗在心里点头,他姐姐确实就是这么幼稚。 李汐这番故意逗弄显然是有效的,阿魏不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又变成了和之前一样,看见李汐就像掐,掐又掐不赢,然后更生气。 于是,等顾景之带着晚饭过来的时候,在饭桌上看到的就是吃的高高兴兴,一脸幸福的李汐,和抱胸一脸不高兴的阿魏。 顾景之沉默了一瞬,用眼神看向身旁的虎子:他们这是? 虎子叹了口气,左右摊开手,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样子。 李汐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的眼神官司,咽下嘴里的饭菜,看向一旁抱胸瞪着她的阿魏,“怎么,我长得这么秀色可餐吗?” 阿魏:“少自恋了。” “如果不是的话,你看着我干什么?看着我就饱了?”李汐一副我不信,你就说谎的模样,“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我懂。” 阿魏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啊!你不懂不要瞎懂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婚姻观 一旁的虎子正吃着饭呢,一口大锅就从天而降。 什么叫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怎么了? 看着李汐故意都阿魏的样子,顾景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夹起一块她喜欢吃的里脊酥肉放到她的碗里。 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阿汐说的对,所以别跟他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计较了,先吃饭。” 阿魏和虎子同时扭头看他,眼神里都是谴责。 顾景之直接视而不见,继续为李汐布菜。 阿魏:…… 虎子:…… 李汐看着他们两个震惊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的表情未免也太好笑了。” 阿魏和虎子用无良的眼神谴责眼前的一对男女,可惜,他们的谴责没有任何效果,最后,他俩只能认命的低头吃饭。 算了,还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阿魏本来因为师父丢下自己离开有些伤心抑郁的,但此刻,一点儿都没了。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一边吃还一边用愤愤的眼神看着李汐,哼,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可恶了。 …… 饭后,顾景之和李汐牵手去散步。 顾景之:“刚才你是故意那么说的。” 李汐没有否认,“不然呢,我要不是推他一把,估计他现在还伤心郁闷着呢。” 顾景之挑眉,确定是推他一把,而不是刺激他一顿。 不过到底也算是殊途同归,用别的事情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还小,之前一直和吴叔一起生活,骤然分开,一时有些想不开。” 李汐点了点头,“这我知道。” 她看着远方泛红的天际,幽幽地说,“可人就是这样,总要学会分别。 这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课,所有人都要学着接受。” 不论是亲人还是爱人,亦或是朋友,终有一天我们会走散,而且再不会重逢,我们所能做的到只有珍惜眼前人,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时光。 顾景之偏头看向李汐,他能够感受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流露出来的淡淡忧伤,看她的表情,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所以她的分别一课到底是从谁身上学到的? 虽然想知道这个问题,但顾景之并没有开口询问。 而是松开牵着她的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用手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生命的尽头。” 人总是会死的,他无法承诺自己会陪她一辈子,但他可以保证一辈子陪她。 听到这话,李汐眉头一动,抬头看他,脸上都戏谑,“呦,你这情话说的不错啊。” 顾景之:……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李汐的眼睛,“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地。” 李汐缓缓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们当初说好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景之就开口打断了她,“我知道,不以成亲为前提的恋爱。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场恋爱你想谈多久我都奉陪就是了。” 李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在这场恋爱里她的顾虑确实特别多。 在婚姻自主的现代,结婚都是一场豪赌,更何况是封建愚昧,男尊女卑,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 她相信爱情,却也恐惧婚姻。 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却不确定自己也能拥有。 顾景之很好,她也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但这并不足以让她对他托付一切。 他的身份,古代的制度,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 她一直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或者说是她自己的顾忌,但她都下意识地遗忘,抱着快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同他相处,从未想过未来。 李汐看向顾景之,一脸认真,可能他也看出了自己得过且过的态度,和对他们这段感情的不确定。 李汐沉默了一会儿,移开眼神,看向远方,“在我们这段感情上,我确实有随时抽身的准备。” 她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嗯。”顾景之嗯了一声,“能感觉的到。” 虽然她同自己之前有许多亲昵、亲密的接触,但他能感受到,有时候她总给自己一种虚无缥缈,游离之外的感觉。 那感觉虽然短暂,但却很真实。 “既然你感觉到了,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继续? 自从他们交往以来,顾景之风雨无阻的一天三顿送饭,但凡有时间,不仅送饭还陪吃,晚上还陪散步。 李汐知道他身为镇北军的少将军,不可能那么闲,镇北军大营离李家的距离也不近,可他偏偏还是日日往返,李汐看在眼里,心中也并非没有动摇。 “因为我愿意。”顾景之低头看像李汐,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的疑惑,他一字一句地重复刚才的话。 “因为我愿意,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 李汐没有回应他这个问题,她扭头躲开顾景之的视线,看着远方已经暗下去的天际,“我的婚姻观和你们的不一样。” 古代的三妻四妾,男尊女卑,女主内男主外,女子相夫教子等等的观念她都不能接受。 但她知道她可以不接受,可以约束自己,但却不能强迫别人也如此。 想到这里,她先是突然一愣,然后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看向顾景之。 是啊,这些她都不能接受,所以她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和顾景之试试呢? 难道真的是被他套路的? 李汐知道不是的,她当时对他应该是有好感的,不然这么多可以拒绝的理由摆在心里,她却什么也没对他说。 及时行乐,何尝不是心里有他。 “婚姻观?何意?” “就是对待婚姻问题的基本认识和态度。” 既然都说到这里,李汐打算开诚布公地同他好好谈一谈。 顾景之点头表示明白,“所以,你的婚姻观是什么?” “我认为婚姻的前提是爱情,爱情是婚姻的基础。 爱情是独占,这对男女来说都一样,所以我希望我的伴侣和我之间没有第三者。 我不能接受三妻四妾,男尊女配,什么女性不能抛头露面,必须相夫教子,这些我都做不到。 我不是时下人眼中的好妻子。” 时下人?顾景之眼神微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有本事?太无能? “我并不需要一个旁人眼中的好妻子。”顾景之一脸认真地看着李汐,“你知道的,我母亲和父亲都很喜欢你。 我父亲这一生只我母亲一人,从未有过妾室。 他能做到的,我亦可以。 纵世间繁华万千,我却只想和一人粗茶淡饭。” 李汐的心弦被顾景之这番深情的承诺触动,眼中晶莹闪过,周围的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 李汐躲开顾景之炽热的眼神,轻咳一声,“粗茶淡饭可不行,你堂堂一个少将军,怎么着也得锦衣玉食才对。”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小手在他手心里一转,挣脱开来,双手背在身后交握,大步朝前走去。 顾景之闻言一愣,怔怔地看着她欢快的背影。 走了几步发现顾景之还没跟上来的李汐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怎了?傻了?” 顾景之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和嘴角的笑,也跟着勾唇一笑,大步跟了上去。 吴大夫走了,但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阿魏在李家住了几天,有李汐的“开解”,他现在已经变回之前那副生龙活虎的状态了。 李汐的生活状态也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每天早睡晚起。 其实一天里,阿魏和李汐见不到几面,但偏偏每见必吵,虎子从一开始的拦架到后来的摇头,再到最后的视若无睹,不过短短几天而已。 实在是他们两个一碰上就谁都不饶谁,也是虎子的命,小小的年纪就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之重。 李汐私下里跟顾景之吐槽,阿魏这孩子可一点儿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 …… 时间流逝,宋哲订的止血药和消炎药终于是制出来了,他出来的够久了,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宋哲一行人刚来的时候住的客栈,不过后来为了方便,他们便在城租赁了一套院子。 院子不大,前后两排房子,前边三间,后边五间,要多精致肯定是没有,但足够大。 毕竟嘉峪关可不是京城也不是江南,他位于大漠同大衍的接壤地带,生来就带着一股粗犷大气。 宋哲租的这院子房子不小,院子更大。 此刻,院子里摆放着十来口大箱子,侍卫们正两人搬一个往屋里抬着。 宋哲站在屋檐下,目光阴沉地看着他们搬箱子。 王仁站在宋哲身后,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低气压,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就在这时,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少将军。”只见他双手交叠朝宋哲行礼。 宋哲听到他的声音,收回视线,看向他。 “起来。” “谢少将军。”崔明站直身子。 “调查的事怎么样了?可有眉目了?”宋哲声音里明显透露出了丝丝着急。 不过也不意外,这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了,他们的计划却一点儿也没有进展。 药都已经送来了,他们待不了多久了,要是再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此行便要无功而返了。 宋哲眉头微微皱起,他一个少将军,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待在这儿,可不是为了买药。 说起这事,崔明心下也是十分烦躁,他爹是宋大将军的军师,他子承父业,虽然年纪轻轻,但自负英才。 此行他乃是毛遂自荐跟随少将军来嘉峪关,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块儿这么难啃的骨头。 “回少将军,我们派去暗中调查的人还是什么都没查到,不过,嘉峪关又多了一些陌生人。” 这一个月来,他们明里暗里地排除去不少人,就想要挖出被镇北军藏在背后的那神秘人,但一直一无所获。 倒是发现了好几批同他们有着差不多目的的人。 宋哲冷笑一声,“第五批了。” “可不是,这镇北军也太会藏人了,要我说,他们不会把人藏在大营里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找不到。”王仁抓抓胳膊说。 他说完之后,愈发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这前前后后的都来了五批人了,算上他们都六批了,这嘉峪关就这么大,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就差把地皮翻过来找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人肯定就在镇北军大营里! 崔明眼睛一亮,这倒是他们从前没有想过的方向,他看了一眼一旁高高大大,浑身肌肉的王仁。 没想到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也有灵光的时候。 崔明看向宋哲,见他也是一副深思的模样,就知道他也在考虑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少将军,王仁说的不无道理,整个嘉峪关能藏人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找遍了,人没找到就算了,可咱们居然连他们制药的地方都没找到。 实在是不应该。” 藏一个人容易,但藏一个地方可不那么容易。 “是啊,少将军,这些天咱们手底下的弟兄们可算是把嘉峪关翻过来找了,除了镇北将军府,能找的地方弟兄们可都已经找过了。”王仁苦着个脸说。 这些天他几乎天天跟着他们出去一起找人,谁让他们带的人手不够呢,这天天跑天天跑的真不是人干的事,关键是什么都没找着。 “少将军,镇北将军府确实也有嫌疑,但镇北将军府内外保护的人太多了,我们的人进不去。” 说到这里,崔明有些无奈,他们的身份摆在这儿,不用想也知道暗中有监视他们的人,他不认为他们的动作有多天衣无缝。 负责监视他们的人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他们发现了却不制止,这说明他们很有自信。 “进不去?”宋哲阴冷的目光在崔明和王仁身上划过,“不过是一个人和一个地方,你们找不到,另外五批人也不找到。 我真不知道是他们镇北军太有本事,还是你们太无能!” “少将军息怒。” “少将军息怒。” 宋哲冷笑一声,抬脚重重地踹向他们二人,一人给了一脚,“息怒?息怒!” 这两脚的力道很重,王仁底盘稳只后退了一步,崔明一介书生,直接被他踹到在地,狼狈不已。 感受到腹部传来的剧烈痛意,崔明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第一百四十章 假面 他想起他爹之前对他的嘱咐,顾不得腹部传来的剧烈疼意,忙从地上爬起来跪下。 “少将军息怒,都怪我办事不力。” 王仁见状也忙跟着跪下。 宋哲冷眼看着跪在身前的崔明二人,半晌才开口,“起来。” “谢少将军。” “谢少将军。” 宋哲面色阴冷地看着他们,“刚才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药已经送到,我们不日便要离开。我希望能够在离开之前听到你们的好消息,明白吗?” “明白。”王仁看着宋哲阴冷的面色下意识一抖。 崔明自然也是连连保证。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宋哲瞥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崔明和王仁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崔明和王仁二人一文一武,平日里那是互相看不上眼,今日竟然突然有了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不过他们很快就各自分开。 说到底,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和直接出门找线索的王仁不同,崔明离开之后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关上门,刚才还强撑着一口气的崔明终于再也忍不住,面色痛苦地捂着腹部瘫坐在地上。 宋哲刚才那一脚可丝毫没有收着力道,崔明和王仁不同,他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宋哲那一脚对他来说属实不轻。 他缓了半晌才终于缓过来,捂着肚子起身,坐到椅子上。 此刻,宋哲想起自己跟少将军来嘉峪关之前,他爹对他的嘱咐。 他之前一直跟着他爹在大将军身边学习,这次是他自己毛遂自荐得来的机会,他之前虽然也和少将军接触过,但接触的并不多。 只知道他是一个温和的人。 他曾经见过他温柔的对待道边孤儿。 那日他去书局拿新到的书,路过中街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的马车,宋哲是少将军,他的马车上有宋家和西南军的标志,一眼便叫人认了出来。 当时他也没多在意,继续往前走,没想到没走多久就又看到了宋哲的马车,周围嘈杂声四起。 从周围的人的口中,他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小乞儿拦路乞讨。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乞丐嘛,乞讨肯定是找富贵的,宋哲的马车宽大,拉车的马溜光水滑,其上装饰也是尽显华贵,小乞儿上前拦车也很正常。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崔明压根儿没想管这事儿,他还着急去书店去书呢,他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往前挤,不知不觉便被人群挤到的前头。 周围人声嘈杂,让崔明心中烦躁不已,他有些后悔亲自去取书了,他今日本是在茶楼和友人们谈天说地,散了之后刚好想起预定的书今天就要到了,一时兴起便打算亲自去取,谁料竟碰上这事儿了。 宋哲的马车确实显眼,不止崔明认出来了,不少百姓也认出来了。 “哎,那小乞丐还挺有眼光,知道谁有钱,该拦谁的车,他啊,今天估计发了,那可是宋少将军的马车。”说话的男子语气里带着艳羡,仿佛恨不得自己上去拦路。 周围的狐朋狗友显然很了解他,“怎么着?羡慕,要不你也上去拦着要钱,那可是有钱人,手里随便露出来点儿东西都够你吃好几个月了。” 被调侃的人恼羞成怒,“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有吃有穿的,哪里用得着去乞讨。” 刚才调侃他的狐朋狗友都是酒肉朋友,哪里来的真心。 “就你这穿着也没比那小乞丐好到哪儿去啊,哈哈哈哈。” 周围人也附和着笑出声来的,被嘲笑的人没了面子,直接捂着脸跑走了。 宋哲蹙眉看了一眼那几个仍旧笑的前仰后合的人,直觉丑陋难看。 “贵人,赏小的口吃喝,小的给您跪下了。”” 马车前一个身形瘦弱的小乞丐跪在地上磕头。 他的身形实在瘦弱,似乎都能透过他身上的粗布蓝衣看到他脊骨的形状。 驾马的车夫看着挡在路前的小乞丐,面色难看,想要呵斥,但又好像在顾忌着什么,马车旁跟随的王仁走到窗边对这里面说了几句话。 周围人都看好戏似的盯着马车,想要看看里边的那位贵人会怎么做?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被人群挤进来的宋哲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便也将视线投向马车。 就在这时,马车帘子掀开,宋哲弯腰从里头出来。 他看向跪在马车前的少年,眉头微蹙,匆匆下马,上前扶他起来,“快快起来。” 小乞儿愣愣地被宋哲拉起来,他从小乞讨,看见有钱人便会来上这么一处,有的人会赏他几个钱,有的人会给他些值钱的东西,也有人直接把他轰走。 但无疑都是让手底下的小厮侍卫之类的来干,他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眼前这贵人这样的。 等他翻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被拉起来了,他看着贵人手里自己黑黢黢,脏兮兮的手,忙抽出手来,怕脏了贵人的手。 但已经晚了,他手上的污渍已经沾到了宋哲手上。 宋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眼中嫌恶之色一闪而过,抬脸起来又是一副关怀之色。 “我们宋家守卫西南,你等西南百姓都是我们的职责。”宋哲看着一脸怯懦,好似没听懂的小乞儿,面上温润,语气柔和地说,“ 没听懂也没关系,做乞丐不是长久之计,一会儿你跟我走,我会给你安排个活计,你以后就不用挨饿受冻,再做乞丐了。” 什么长久之计的,小乞儿不明白,但当他听到宋哲说只要跟他走,以后就不用挨饿受冻的时候,眼睛一亮,然后刷的又跪下,不停地朝他磕头,“谢谢贵人,谢谢贵人,贵人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小乞儿不明白长命百岁的意思,但之前遇到的老乞丐告诉他这是一句好话,所有人都喜欢听。 “好!” “说的好!” “不愧是宋少将军。” “大善人啊。” “这小乞儿算是交了好运了,这是遇上了贵人啊。” “谁说不是呢,平常人想到宋少将军身边伺候还没机会呢。” 从头看到尾的宋哲看着前方一脸温润的宋哲,心在胸口砰砰跳着,这就是他想辅佐的主公。 第一百四十一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然崔明的父亲是宋大将军宋岩的军师,但崔明还真不是在西南长大的。 崔明的父亲崔杰出身濮阳崔氏,濮阳崔氏在濮阳也算是一等士族了,崔氏祖上曾出过一品大员,就算如今落寞了,仍旧算的上家世显赫。 崔杰此人多智,但无奈出身不好,只是一个庶子,上头主母忧他挡了自己儿子的路,所以多有打压。 他为了创出一条路,依然从军,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他的才华很快便被宋岩看上,提拔到了身边,后来更是一步一步成为他的亲信,坐稳军师的位置。 西南多毒瘴,他有了崔明之后,自然舍不得自己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于是便让妻子带着孩子回了濮阳。 彼时他已经是宋岩身边的军师,他那嫡母所剩的嫡长兄文采不通,连考数次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举人,他自然不担心他们会苛待自己的妻儿。 事情也却如他所想的那样,崔明跟随母亲回到濮阳之后,确实没受过什么委屈。 崔杰的继母自然看不上自己这个庶子的妻儿,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得罪不得他。 更何况,有崔明的父亲在,也不会让她苛待崔明母子,毕竟在他看来,不论是嫡子还是庶子都是他的儿子,哪个儿子出息他都面上有光。 于是,崔明在濮阳的生活过得也算是如鱼得水,在学习上,崔氏是濮阳大族,更是历经朝代更迭,家中藏书底蕴颇深,在生活上,虽然崔氏如今已经不如祖上,但仍旧算的上是钟鸣鼎食之家,至少他从未在银钱上发过愁。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崔明,本身是带着悲天悯人的心,想要建功立业,实现自我报复的。 他这种思想其实算的上是正统,毕竟向来学得文武艺,货予帝王家。 崔明肖父,也确有几分聪明才智,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崔杰对这个自小没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颇感自豪。 但崔明终究年少,一直困于书堆中,又岂能真的明晓事事,所以他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一个生活在锦绣堆里的少年,怎么可能知晓生民疾苦。 这次落榜,狠狠地打击了崔明的自信心,崔杰虽然心疼,但他深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于是崔明乡试落榜后,崔杰便去信让他带着他母亲一同来西南探亲。 距离下次科举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他希望这段时间能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可当崔明来了之后,崔杰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书读的太多了,虽然不是只知道吊书袋的人,但人未免太天真,想法太过理想化。 乡试的失败让崔明郁郁寡欢,他年少有才名,周围都是一片赞声,骤然面对失败,又岂能轻易释然。 来到西南的崔明被崔杰带在身边教导,也因此,他看到了他父亲被宋岩视为座上宾的样子。 他在心里埋下一个种子,如果像父亲那样,似乎也可以,还是何人能做他的主公,何人像周瑜同黄盖一般信任互托。 所以在见到宋哲下车安抚小乞儿的时候,他眼睛亮了以为遇到了自己的周瑜。 于是便有了他主动请缨跟随宋哲去北地的事。 但对于他的决定的,崔杰自始至终都是不赞同的,他的从军是身份所迫,是科举无门,事迫不得已。 虽然他如今在西南,算的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也不是他曾经的志向。 他想做的不止西南的军师,而是大衍的丞相。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了,他想看着自己的儿子走上那条自己没能走上的康庄大道。 可崔杰劝不动执拗的崔明,所以他只能在临行之前多嘱咐他几句。 不同于才来西南没多久的崔明,崔杰在西南多年,对宋哲这位少将军不说百分百的了解,那也绝对算的上了解七八分。 别看他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实际上不过是装出来欺骗世人的罢了,真要信了便是傻了。 嗯,他有一个傻儿子,崔杰叹了口气,把这些都告诉给了崔明。 聪明人泛起傻来更是执拗,崔明压根儿不相信他爹说的话,他认为不能光去听别人说这个人怎么样,应该自己去看。 他已经看到了宋哲的仁爱之心,所以他想要跟他去这一场。 他自然知道他们此行算不上正义,但他以为这也不算是恶意,镇北军和西南军本就不是对立面,他们都是大衍的军队。 他跟随宋哲去北地,一是为了购药,二是为了探查出西北军变化的原因,找到使他们发生变化的人。 人才嘛,自然各方都想要招揽。 也幸亏是李汐听不到他这心里话,不然高低得给他一巴掌,又当又立的,他这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怪不得乡试不中。 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选错,心中还有对自己办事不力的深深自责,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宋哲居然真如他爹说的那样并非什么仁爱之人。 崔明捂着仍旧疼痛的腹部,眼中的光渐渐熄灭,终于明白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所谓何意。 是他眼瞎,赌错了…… 再说宋哲,回到自己房间的宋哲也有些懊悔,自己刚才怒气上头,其实不该那么冲动的,崔明到底是崔杰的儿子,该顾忌着他父亲几分的。 不过他的懊悔也不过只是瞬间的事,下一瞬便抛之脑后了,算了,反正做都已经做了,崔杰又如何,还不是他们宋家的一条狗。 就算聪明几分又如何,还不是要在父帅底下做事,不过是家奴罢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回了房间,后脚一只信鸽便从角落飞出。 崔杰就崔明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留一手准备呢。 两天后的早上,起床后的崔杰看到了窗前的信鸽,他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把小米,放在窗前,鸽子低头啄米,崔杰则取下它脚腕的小竹杆。 竹杆中空,里边放了一个小纸条。 崔杰展开纸条,看清上边的内容,脸刷的变得黑沉。 第一百四十二章 长记性了 此刻的宋哲还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他低估了一个父亲的怒火。 崔明稍稍歇息,缓过来后,便带着小厮出了院子。 刚才那一脚踹醒了他的辅佐之梦,他已经知道了隐藏在宋哲温和面皮下的残暴。 但这艘船他已经上了,想要了下船又岂是那么容易的是,但要是就这么让他继续听从宋哲的话,崔明也做不到。 出了院子,崔明停下脚步,眼神一黯。 跟在他身后的,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元宝,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崔明,少爷上次这么落寞的时候还是科考落榜的时候。 刚才宋哲踹人的时候,元宝并不在跟前,不过那事看到的人不少,所以他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少爷,少将军未免也欺……”元宝皱着眉头开口。 崔明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摇摇头说,“噤声。” 元宝看了一眼后头的院门,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走。”崔明没有看身后已然观赏的大门,径直带着小厮离开。 小厮茫然地跟在崔明身后,“少爷,咱们去哪儿?” 崔明看着远方目光微深,“去给少将军找线索。” 固然宋哲此刻依然不是崔明心中想要追随的人,但他既然跟他来了北地,便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 此刻的宋哲已经没了要跟在宋哲身边效命的想法,他远远看向西南的方向,这次回去之后,还是听爹的话,回去科考。 宋哲不知道自己一脚踹走了一个真心追随自己的人,不过恐怕即使他知道也会不以为意,毕竟在他看来崔明的父亲也不过是自己父亲的手下,崔明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咱们去哪儿找线索啊?” 宋哲此行所带侍从不多,所以元宝也没少跟着出去办事。 可这一个多月,他的腿都要跑细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事到如今,崔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所想所行之事必不可成功,他嘲讽一笑,也是,这世上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最惯常做的事就是把被人当傻子。 殊不知,在旁人眼中,他们才是傻得彻底。 不得不说,对宋哲失去滤镜的崔明,算是彻底醒悟了。 其实想也知道,谁都不是傻子,宋哲一个西南少将军为了买药在嘉峪关停留了一个多月,怎么想都是另有所图。 再说,顾家在北地经营这么多年,要是连个人都藏不住那也未免太过无能呢。 崔明敛眸,只是,人找不到便罢了,用来制药和制造水泥的场地怎么会也找不到? 想来那地方应该不小,不小却隐蔽,这地方能安置在哪儿呢? 崔明心中也无答案,只能带着元宝在嘉峪关内闲逛,走到哪儿算哪儿,突然他看向远处的青山,如今正是枝繁叶茂的季节,山上青葱一片,看上去繁茂极了。 他的眼睛一亮,对了,山里! 藏在山里,人迹罕至隐秘不说,还能依靠山险进行防护,有人靠近便能立刻发现。 元宝见崔明停下,看向远方,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少爷?你在看什么?” 崔明收回眼神,“没什么,走,回去。” 见少爷没多说,元宝也没多问,只在他身后跟着离开。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二楼。 顾景之收回视线。 “少将军,此人怕是发现了什么。”张浩忧心地说。 作为顾景之的心腹,张浩自是知道嘉峪关最近多出来的那些人所寻之人,所寻之地在何处。 方才那人的眼神虽然没有落在他们藏有秘密的那座山中,但他的眼神分明是发现了什么。 “他就是崔杰的儿子——崔明?” “回少将军,是他,他就是崔明,说起来他也是颇有才名,不知怎么也来做这般宵小之事。”张浩说起来颇为不屑鄙夷。 与他相反,顾景之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兵者,诡道也。 不过是阵营不同罢了,虽然年龄相仿,所差不大,但顾景之并未把崔明放在心上,在他眼中,崔明太过稚嫩,还做不得他的对手。 “少将军,这一个月里,城了多了四五波耗子,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查到,但……” 顾景之知道他想说什么,虽然什么都没查到,但这行为未免太过不把他们镇北军看在眼里了。 顾景之凭窗远眺,“起风了,快结束了。” 张浩不解其意,但恰逢小二进来上茶,他便没有再问。 两天后,收到飞鸽传信的宋哲黑了脸。 “好一个顾家,好一个镇北军!” 宋哲身后的崔明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那日回来之后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宋哲,崔明当日见宋哲有多激动,如今就有多嫌恶。 他也曾想过既然自己此行以宋哲为主,理应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的,但腹部的痛,和心里的悔,让他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的发现。 宋哲脸上温和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他阴沉着一张脸,把信件甩给身后的宋哲。 “竹篮打水一场空,枉费心思。 顾景之父子可真是好手段。”宋哲冷笑道。 崔明展开信纸,看到上边的内容后他才明白宋哲为什么这么生气。 这信是从西南而来,宋大将军亲笔所书。 信上说,顾长风已经把几种药和水泥的房子都献给了陛下,责令他尽快带队返营。 宋哲来之前信心满满,如今却要无功而返,不仅如此,顾家这显然是摆了他一道,宋哲冷笑,当然也不仅仅是摆了他一道,其他几波人显然也做了傻子。 顾景之,宋哲面色阴沉黑地仿佛要滴墨。 崔明收起信件,仍旧沉默不语,低垂的眸子里暗芒一闪而过。 那一脚一次就够了,他可不会再在宋哲的气头上去劝解什么,那一脚已经够他长记性了。 …… 顾长风的一封奏章,出乎不少人的意料,也让不少人暗地里骂他不做人,既然你写了奏章,你倒是说啊,你要是说了,我们还用得着派人去北地啊。 要说他不是故意的,他们都不信! 第一百四十三章 达到 不管宋哲来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是如何的信心十足,归途的漫漫黄沙里他带走的只有真金白银换来的药品。 其他几支悄悄潜入嘉峪关的队伍,接到消息之后,也陆续的离开。 城墙上。 李汐看着出城的人群,“都走了?” 顾景之:“走了,但没全走,他们还是不死心。” 他们知道药品和水泥交给了陛下,陛下自然不会让这些东西留在库房里落灰,他们肯定能拿到。 但他们也知道相比这些东西,更重要的是东西背后的人,所以,他们仍旧不死心,每支队伍都多少留下了几个人,想要在暗中找人。 所以,人确实离开了,但没完全离开,还在做着梦。 李汐偏头看他,“奏章的事情,故意的?” 顾景之没有否认,唇角微微上扬,“总要给他们些念想。” “然后,看着他们的希望破灭?”李汐挑眉,评价道,“恶趣味。” “知我者阿汐也。”顾景之欣然接受了她这个评价,垂手,握住她的手。 李汐低头看了一眼他们二人交握的手,他现在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收回视线,李汐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她自从来了嘉峪关之后,便没怎么出来过,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眼前这座城。 命名身后的山上一身青翠,远处去是黄茫茫的大漠,目之所及,是无尽的黄沙,风卷起的沙尘在空中飞舞,粗糙的砂砾被尘沙刮到脸上,纵然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月,李汐仍旧觉得有些不适应。 “茫茫大漠,看上去可真震撼。” 在这茫茫的大漠面前,人是如此的渺小,那怕她现在居高临下,仍旧觉得自己渺小。 “确实震撼,我第一次见到大漠的时候沉默了许久,塞外的风沙漫天,黄沙一眼望不到头,远看过去,仿佛和天相连,人在其中实在渺小。” 感受着手间传来的温度,顾景之勾唇,不论看了多少次,再见仍觉震撼,但不同的是,今天同自己看的还有阿汐,这种感觉同往日是截然不同的,好似粗糙的风都变得柔和了些许。 “会觉得荒凉吗?”李汐看他,从热闹繁华的京城来到塞外这荒凉之地,一介小小少年怎么就能这么耐得住寂寞。 顾景之的曾经,他并未主动跟李汐提起,李汐是从吴大夫的口中得知的,知道他在京城的地位,知道就连大衍陛下都对他恩宠有加,还知道他是不少京城人眼中的乘龙快婿,是不少少女倾心的对象。 对此,李汐倒是没吃醋,虽然接触的时间算不得长,但李汐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了,他并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李汐偏头看他,他正目视前方,下颌角分明,眼神坚毅。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谁,以他的性格,想来也不会撒手。 “荒凉,这里不知道让多少人折戟沉沙,怎么可能不荒凉。 但这其中也孕育着无尽的生机。”顾景之看着自城门而出的百姓们,“这里的每一粒沙子,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和历史的厚重。 这里埋葬了无数的生命,却也孕育着无数生命。” 顾景之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但他却从未后悔来到边关,用血肉之躯守护这一方百姓。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是要做出一番功业,守护一方百姓。 李汐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两人无声并肩站在城墙上,耳边只能听见下方传来的百姓声和呼呼风声。 没一会儿,李汐先忍不住了,西北的风,实在太刮人。 李汐半捂着脸,“行了,这风也太吹人了,走。” 顾景之看她眯着眼睛掩着脸的样子,轻笑一声,“走,回家。” “吴大夫那边有消息传回来吗?”李汐知道顾景之在吴大夫身边安排了人。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西南了。” …… 顾景之猜的没错,吴大夫一行人确实已经到了西南。 因为此行的目的地在别人的地盘上,所以吴大夫一行人到达西南之后先去了西南将军府拜访宋岩。 对于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宋岩早已知晓,但当他刚见到吴大夫一行人的时候,他还是装作一副惊喜的模样。 “宋将军。”吴大夫拱手行礼。 宋岩忙伸手扶他起来,“不必讲究这些虚礼,您就是吴道清,吴大夫,我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了,快,快请进。” 吴大夫此行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来的,不过上门拜访嘛,他也没带多少人,只带了两个顾景之安排给他的侍卫。 宋岩看了眼吴大夫身后的两个侍卫,眼神微动,身形挺拔,脚步沉稳,显然是两个练家子,这气质,从过军。 看了一眼后,宋岩很自然地收回视线,笑着带吴大夫进去。 宋岩带吴大夫去了大堂,落座后,吴大夫向宋岩陈说了他此行的目的。 “我之一行此番前来只是为了验证新药的疗效,因是在宋将军的地盘,特意前来打声招呼。” 宋岩示意身后的人上茶,一脸和善地开口,“吴大夫,喝茶。 你此行是为了悬壶济世,本将军自当相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说,本将军定然给你解决了。” 又是新药,宋岩眼中暗芒划过,端的仍是一脸和善,顾长风那边接二连三的拿出新药,吴道清此番又是来西南试新药,难道他就是那背后炼药之人。 其实也不无可能,吴道清的医术确实不错。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背后那人,宋岩此刻都不会拒绝,他是一个医者,而且可能是一个会给他带来助力的医者,他自然不会得罪,反而会拉拢。 不论他是不是那背后制药之人,他定然知道那人是谁,只要他入了自己麾下,他还怕不能知道制药之人的身份吗? “多谢宋将军的好意,不过确有希望宋将军能出手帮忙的地方。” “吴大夫尽管说就是了,这西南的地界上,本将军还是说了算的。” “那就再次谢过宋将军了,我们此行是为了试验治疗疟疾,治疗瘴气的药,所以希望宋将军可以给我们指个路,行个方便。” “什么!”宋岩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吴大夫,“你说什么!治疗瘴气?!”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来我往 宋岩的震惊在吴大夫的意料之中,他现在的样子同自己当初刚说时一模一样。 吴大夫颔首,“确实。” “真的之治疗疟疾的?!”宋岩感觉自己现在恍恍惚惚的,仍旧觉得不可置信,他又问了一遍,怕自己刚才是出现了错觉。 “真的。”吴大夫没有计较他的怀疑,毕竟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很难以置信的消息。 再次从吴大夫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宋岩面上一喜,双眼放光地看着吴大夫,表情比刚才要真实多了。 “吴大夫,你放心,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都给你找来。” 此刻的他都忘记了自称本将军,不怪他激动,实在是他太知道瘴气的威力里。 西南湿热,蛇虫鼠蚁横行,瘴气肆虐,这都是世人对西南的基本影响。 但这对常年驻扎在西南的宋岩来说体会更深,瘴气这东西无影无形,一旦沾染,连九死一生都到不了,基本上都是十死无生。 西南百姓的都传,瘴气是瘴鬼带来,能够解决的办法就是驱鬼,每逢夏季,西南各村落便会举行自己的驱鬼仪式,以期望免受瘴气侵袭。 但瘴气从未在西南断绝,不仅如此,这瘴气还传到过军营,闭上眼,回想起当初那惨烈的场景,宋岩如今仍然心有余悸。 “吴大夫你居然研制出了治疗瘴气的药物,实在是了不得,简直是当世华佗,在世扁鹊,我在这里替西南的百姓谢过你了。” 宋岩说着双手交叠在身前,弯腰躬身行礼。 吴大夫见状,忙起身搀扶住他。 “宋将军,你这可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介白身,实在当不起你这一拜。” 宋岩顺着吴大夫搀扶他的力道起身,一脸真诚地看着他说,“官身又如何,能为百姓做实事才是最重要的,你放心,在西南这段时间,你缺什么,需要什么帮忙,直接派人来将军府找我就是。 我一定尽我所能去帮助你。 毕竟我是西南的百姓官,说到底是我无能,才让西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今既然先生有法子能够让西南百姓免受疫病所扰,病痛折磨,我自当竭尽全力去帮助你。” 吴大夫本身是对宋岩有几分意见的,但听到他这番话,心下还是对他改观了两分,不过只有两分,更多的没有了。 吴大夫是一个大夫,面上表情自然不会滴水不漏,心里怎么想的,面上便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些。 宋岩目光在吴大夫面上一扫,又不动神色地收回,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仍旧一脸感激地看着吴大夫。 又是一番寒暄,宋岩表示吴大夫他们一行人不畏危险前来西南治瘴,他身为东道主自然要表示表示,于是便开口说要安排他们住宿。 不过被吴大夫开口拒绝了。 “多谢宋将军好意,但我等此番前来是为了试验新药,并不打算在城内久住,为了试验新药,我们到时候同病人住在一起就是。” 这话是推脱,但也是实话,为了此行的安全,顾景之安排了不少人护送吴大夫,但这到底是宋家的地盘,他们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所以负责护送吴大夫的人,把他安全护送到西南之后,便回去了一半多,剩下的人数不多不少刚好二十来个。 危险只在路上,来了西南,宋岩自会派人保护吴大夫。 顾景之猜的没错,虽然吴大夫拒绝了宋岩的安排,但宋岩还是打着保护的名义,拨了二十来人给吴大夫。 约定宋岩会尽快查到感染瘴气的病患的位置,然后告知吴大夫,事情就算是谈完了。 吴大夫告辞离开,宋岩起身想送。 宋岩站在将军府门外,看着吴大夫上了马车渐行渐远,但他的目光仍旧未从那辆马车上移开。 就在这时,他身后站出来一人,身形高大健硕,但却又有一股书生气,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崔明的父亲,宋岩的军师——崔杰。 “将军。”崔杰谦卑地开口。 宋岩收回眼神,转身朝府内走去,崔杰也转身跟上。 宋岩:“刚才的事情你怎么看?” 刚才宋岩和吴大夫谈话的时候崔杰就在正厅的后堂,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也知晓。 “吴大夫口中所属尚不知真假,不过既然将军已经在他身边安排了我们的人,事情的真相早晚会知道。 不过依属下之见,这吴大夫所说应该为真。” 毕竟他没有说谎的必要,毕竟这个谎言实在太容易被拆穿了。 “和本将军想的一样,这吴道清只是一个大夫,顾长风兴师动众把他送来,想来却有其事。”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研制出治疗瘴气的药来,对我们西南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善事,对将军来说也是一项功绩。” 毕竟如果这要是真的,虽然药不是他们西南的人研制出来的,但他们也没少给他们帮助和便利,这成功里,自然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在。 “哈哈哈。”宋岩朗声大笑几声,“还得是军师你说的话本将军爱听。” 简直说到他心坎离去了。 笑声停下,宋岩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看想崔杰,“军师,你说,吴道清会不会就是藏在镇北军背后那研制止血药的人。”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是他来西南试验新药。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可到底缺少佐证,如果是他的话,顾家斧子怎么可能会放心让他过来。” “也是。”宋岩蹙眉点头,军师说的不无道理。 “今日收到了宋岩他们一行的来信,他们已经从嘉峪关返程,不日便将回来。”说到这,宋岩面色有些难看,“嘉峪关一行,无功而返的,顾长风那家伙就是一只老狐狸。 想要在他手上讨打便宜,实在是不容易,这吴道清说不定就是他抛出来的靶子。”宋岩忍不住阴谋论。 崔杰也不认为这吴大夫就是那背后替镇北军研制药物的人,毕竟吴大夫在顾大将军身边多年了,他要是有这能力,早就研制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圣旨 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们的机会。 宋岩把事情安排下去,第二天便找到了一个感染了瘴气的村子。 瘴气这东西危险,在西南却也平常,大多数百姓都有一套自己的抗瘴气法子,有的用植物汁水涂抹,有的则是自己采摘的草药。 究其缘由不可考,只说是老辈子传下来的方子。 这方子虽然是时灵时不灵的,却被西南百姓视为救命灵药,在他们看来只要吃了灵药就不会沾染瘴气,如果吃了灵药还是沾染了疫病,就说明那人是得罪了瘴鬼,活该有这一劫。 宋岩手底下人找到的这处村子叫西梅村,西南多山林,西梅村就位于西梅山脚下,村名也因此而来。 宋岩简单了解了一下西梅村的情况,便派人把消息给吴大夫一行送去了。 吴大夫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试药,拿到地址后,便火速收拾好东西,带着人就直奔西梅村。 他们到的时候,西梅村外已经被官兵放置的栅栏围上,周围的官兵口鼻带着帕子,和栅栏隔得远远的,一副恨不得隔的十万八千里的样子。 为首的军官皱着眉眉头看着栅栏后的西梅村,啐了一口,骂了一声晦气! 身为西南领军,他最是知道这瘴气的危害,一想起当年军中大面积感染瘴气的场景,他心中就是一寒,看向西梅村的眼神也变得一利。 最初军中有人感染瘴气的时候,他们只是把他们隔离开来,但不知为什么,军中感染瘴气的人还是越来越多,最后的最后,他们只能把所有感染瘴气的士兵全都集中到一起,然后防火,烧掉。 那副场景,简直是炼狱,他到现在仍旧无法释怀,瘴气这玩意压根儿没有治愈的可能,一旦感染面临的就只有死亡,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一开始就给他们一个痛快。 他此次来西梅村就是来烧村的,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烧了,只是把患了瘴毒的人烧了,村里其他人也有感染瘴毒的风险,但到底现在还没有感染,所以对他们的安排就是留在村里查看。 按照原来的计划,这村子需要封闭一年,等到所有人都安全无恙之后,才能进行解封,期间如果还有人患上瘴毒,则按照之前的方法处理,封闭时间延长。 他昨天本就打算按计划行事,谁知突然受到大将军的来信,让自己先等一等,西梅村先不急着处理,有大夫会来接手。 瘴气是瘴鬼戾气所化,哪里是普通医药能治疗得好的,他才不相信有什么大夫能把患了瘴毒的人治疗好,但到底军令如山,他只能等。 “何校尉,来人了。”士兵汇报说。 何校尉皱眉转身朝身后的路上看去,能看到一支队伍正朝他们而来。 “应该就是他们了。”何校尉从小土坡上跳下来,朝路边走去。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西梅村,他们就是大将军口中的人,何校尉看出远方那队伍里有穿着他们西南军服饰的人,但还有一群同样精干的男子,看他们的身量气势和步伐,应该也是军中之人。 这到是让何校尉好奇了,西南军的人不做他想,他们肯定是大将军安排的,能让大将军做到这个地步,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就在何校尉思索间,吴大夫一行人已经到了,马车停下,吴大夫掀开帘子下来,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大包袱的青年。 “您就是吴大夫?”何校尉上前道。 “是,您就是何校尉。” “是我,吴大夫,我等受了大将军的命令,特此在这里等候。 西梅村已经整村封闭,一会儿你们进去之后也会被一同隔离,瘴毒危险,传染性还极强,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西南百姓千千万,我们要保护的人实在太多。 不过你们放心,我们的人就守在西梅村外,到时候有什么需要你们可以直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尽全力帮你们解决。” 吴大夫对此早就做好了准备,至于其他人,除了刚被派到吴大夫一行身边的西南军,其他人对此早有准备,不过他们并不害怕,见识过止血药和消炎药的疗效后,他们对吴大夫此行带来的治疗瘴毒的药信心十足。 不止北地的人知道镇北军中有一神秘人,擅制药,镇北军的人也知道,当然了,他们也同样不知道那神秘人的身份,但他们对他的信任却是毋庸置疑的。 何校尉的话音落下之后,吴大夫和跟随前来的镇北军众人面上风轻云淡。 “何校尉说的是,对此,我们早有准备,只是以后恐怕要劳烦何校尉了。” 但跟随他们而来的西南军众人面上却青白交加,虽然他们来之前便已经知晓他们要做什么,但事到临头还是害怕。 何校尉看了面色难看的同僚们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到底军令如山,西南军众人还是跟着吴大夫一行人进了西梅村。 他们刚一进去,何校尉这边的人便派人把刚刚打开的栅栏封好。 身后传来栅栏砸地发出的闷声。 吴大夫没有回头,径直朝村内走去。 …… 另一边,嘉峪关,李家小院。 “什么?!”李汐震惊地看向顾景之,不确定地说,“我刚才应该是幻听了,你再说一遍?” 顾景之把茶杯放下,看向李汐,重复道,“京里来了圣旨,让我回京述职,陛下让你陪同,他想见见你。” “让你回京述职就回京述职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 李汐不想去,各种原因的都不想去,京城一听就是个是非窝,她在嘉峪关抱着北地地头蛇大腿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 还有,光是从江宁城到嘉峪关这段路程就差点儿没把颠没了,北地距京城那么远,她不得死路上啊。 还有虎子和吴大夫托付给自己的阿魏,她不想去京城的理由实在太多。 “我听吴大夫说当今圣上待你如亲子,不如这样,你跟他说一声,我就不去了。”李汐一脸期待地看着顾景之。 顾景之早就知道她是个怕麻烦的,对于她会说出这番话毫不意外。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只能打破她的希望,“恐怕不行。” 李汐小脸一垮,双眼瞪着他,“为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囧 “陛下下了密旨要见你。” “密旨?”李汐愣了一下,怎么说呢,其实并不意外,自己先后拿出那么多大衍没有药品和水泥,她要是当今陛下,她也对自己好奇,但问题是自己不是皇上啊。 一直以来她都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是要面对。 李汐卸了一口气,塌下肩膀,有气无力地说,“什么时候出发?” “五日后。” “什么!五日后,这么快!”李汐倏地起身,没待顾景之说话,她又叹了一口气,坐下,“算了,五日后就五日后,早去早回。” 京城繁华,但想也知道麻烦事也多。 居京城,大不易啊。 …… 五日后,官道上。 一行军队军容整齐地自北出发,整齐的队伍中有一辆极为显眼的马车,与不同马车比起来,它显然要大的多。 马车里垫着厚厚的垫子,垫子上有垫了几层软绵绵的被子,李汐正抱着被子躺在上面补眠。 顾景之知道李汐坐马车怕颠簸,早在之前便已经着人特地赶制了这辆宽敞的马车,还特地命人在抗震方面做足了功夫。 李汐看到之后,心下是有些甜蜜的,因为这代表着他把自己记挂在心上,而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了,这份感动转瞬即逝,收到马车之后她便立刻卖了垫子被褥,把里面铺的严严实实,软软和和的。 此去一行,路途遥远,她当然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虎子本就懂事,加之又读了半年多书了,现下更是明理,李汐跟他把自己要去京城的事情说与他听之后,他虽然舍不得姐姐,但还是红着眼眶让她放心离开,他会照顾好自己。 虎子再怎么懂事,说起来也还是上幼儿园的年纪,李汐就是再心大,也不可能放心他和阿魏两个小孩自己照顾自己,她答应了吴大夫要替这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她哭都没地方去。 到时候吴大夫从西南回来,自己怎么交代。 李汐既然已经决定要去京城,自然已经想好了离开后的事情,从北地到京城,一来一回一个多月,加上在顾景之在京城述职的时间,李汐觉得她这一来一回少则三个月,多则四五个月。 让他们两个孩子自己在家她肯定是不然放心的,所以她一开始打算给他们两个找个保姆,照顾他们一些时日。 不过她自从来了嘉峪关便没怎么与外人交往,找人照顾孩子,自然得找个能信任的。 躺了半天,李汐觉得身子有些乏了,她从软铺上坐起,掀开窗帘向外看,顾景之骑马跟在马车侧,李汐一打帘便看到了他的侧脸。 外边阳光刺眼,李汐眯着眼睛打量着他,阳光似乎格外偏爱他,一束日光自他眼角打下,衬得他这个人居然有种不似凡人的感觉。 察觉到李汐看过来的视线,顾景之偏头看他,刚才还打在眼角的阳光,一下子入了眼,他眼睛微眯,似从天上走到了凡尘。 她找不到信任的婆子,但谁让她现在有信任的男朋友呢。 李汐轻笑一声,朝他招招手,顾景之驱马凑近。 “走了挺久了,驿站什么时候到?” 虽然这马车坐着比她之前坐过的那种马车舒服多了,但到底也还是马车,垫了那么多垫子仍旧是有些颠簸,可以忍受,但她还是更喜欢脚踏实地。 “下一个驿站在前方二十里外,今日恐怕难以到达。” “啊?”李汐扶额,“行,那我知道了,又得睡马车了。” 李汐放下帘子,向后一躺,行,今天又得在野外安营扎寨了,这马车虽然宽敞,但谁家好人天天在这个一个小空间里i坐着啊。 顾景之看着被李汐甩上的窗帘,勾唇一笑,直接从马上跃上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别看护卫的一个个一本正经,目视前方的模样,其实都用余光瞄着这边呢,他们从嘉峪关离开了已经有好几日了,这几日的观察中他们早就已经发现少将军同李姑娘之间的关系不清白了。 当然了,这样是因为顾景之和李汐都没有刻意隐瞒,自从说开之后,李汐便不再遮掩,顾景之自然巴不得早日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名分,更是不会隐瞒遮掩了。 少将军确实也到娶亲的年纪,但谁也没想到他会看上李汐,倒不是说她长得不好,只是她的家世实在太低,甚至都算不上是有家世的,毕竟她父母都没了,只有一个幼弟。 而且,他们也没想到少将军看上姑娘后会是这般模样,就连进京述职都要带着她,虽然形容不起党,但俨然一副老房子着火的模样,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汐此去并非是为了陪同顾景之述职,她是因为建安帝的密旨,顾景之在她这儿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顾景之进了车厢之后,就看见李汐半靠在车厢上,一副无聊的模样。 “怎么了?”顾景之走到她身旁,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入怀中。 李汐顺着他的力道半靠在他的肩膀上,抬头看他,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 看着她这幅模样,顾景之勾唇,“怎么?有何不对?” 李汐从他怀中起身,坐直身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顾景之啊,顾景之,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放的开了,之前牵牵手就脸红,现在倒是愈发脸皮厚了。” “全靠女朋友调教的好。” “咳咳。” 顾景之的话让李汐一噎,老脸一红,这,这这,他说的倒也确实是实话,她虽然同他一样经验,但她只是没有实践经验,理论经验还是有的。 所以一开始的牵手、亲吻确实是她主动的。 不过李汐嘴上哪里是会认输的,“是吗?不过还是顾少将军这个学生学的好,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李汐的话音落下,马车内突然安静。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李汐,心中懊悔不已,简直恨不得跳下马车,天呐,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顾景之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但李汐这人啊,偏是个要面子的,硬是昂着头,嘴硬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路上 顾景之宠溺一笑,“阿汐说的都对。” 话音一落,他身后把她拽进怀里,俯身落在她的唇上,把她刚才的评价付诸现实。 李汐觉得自己真的是低估他了,之前连牵手都不好意思,现在虽然是在马车里,但大庭广众的,外边一群人,他也真好意思。 李汐自觉自己是个脸皮厚的,但只要一想到外边那群人,她的耳尖都红的发烫。 顾景之看到李汐泛红的耳尖,觉得可爱极了,轻柔的吻落于其上。 耳朵对李汐来说是个比较敏感的地方,他的吻刚落上去,她身子就下意识地一抖。 顾景之埋在她颈间闷笑出声,李汐羞恼地推开他,拉过枕头,枕在脑下。 “我困了,你出去。” 这些日子可算是让这家伙翻身做主了。 顾景之知道自己要是再逗下去,她肯定要恼羞成怒了,便没在逗她,说了一句,“有事叫我”,便下了马车。 听见顾景之离开的声音,李汐这才睁开眼睛,宽敞的马车车厢内,此刻就她一人。 她舒展开身体,闭上眼睛,路途漫漫,还是睡,一觉醒来就到地方了。 等李汐一觉醒来的时候,确实到地方了。 马车已经停下,她掀开窗帘朝外看,将士们已经开始安营扎寨了。 李汐起身,掀开帘子刚要下去,顾景之就走过来扶她。 她看了一眼伸到眼前的手,没有犹豫地放了上去,察觉到周围的将士们暗中偷看的眼神,李汐嘴角一抽,下马车的时候故意踩了顾景之一脚。 都怪他,她现在都快成了他们眼中的妲己褒姒了。 李汐的身份需要保密,建安帝下的旨意也是密旨,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公之于众的身份就只有顾景之的未婚妻。 没错,就是未婚妻。 李汐既然要跟着顾景之一起上路回京城,那自然是要有一个身份,不然不能服众不说,对李汐的名誉也不好,虽然李汐对此并不在意。 不同于李汐的无所谓,顾景之对此十分满意,他可是还记得阿汐刚开始同意和他在一起时说的话,不以成亲为目的的恋爱。 他当时答应只是权宜之计,他爱她,自然是想要和她成亲,组成家庭的。 这么好的能够给自己定名分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 这甚至都可以说是他策划的,除了他未婚妻的身份又不是没有别的身份编造,比如什么医女啊,厨娘啊,等等的。 但不论是医女还是厨娘的待遇显然都不是未婚妻能够比拟的,所以阿汐会在几个选项里选中未婚妻这个身份,完全在他的计划预料之中。 李汐今天一天都待在车上,鞋底并没有什么灰,也并未在顾景之鞋上留下什么印记。 顾景之猜到她这般是为什么,嘴角勾起,什么都没问。 “饭马上就做好了,先过去坐一会儿。” 李汐瞥了他一眼,“在马车上待了一天了,我这个人都快要待软了,既然饭还没做好呢,那就先溜达一会儿。” 这一天的马车坐的她身子都僵了,可不得好好活动一下自己的身子。 “好。” 周围的情况已经被士兵探查清楚了,顾景之对于周围的环境可以说是了然于胸。 “那边有一条小溪,去那边儿走走。” 李汐朝顾景之看去的方向看去,他们虽然已经安营扎寨,但其实天色尚未黑头,傍晚的霞光洒在这片大地上,远远地就能看到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溪。 他们自北地往京城走,一路走来,周围的地貌早已经发生了改变,植被越来越多,大地越来越绿,如今更是连小溪都有了。 李汐不由地在心里感慨,大自然真是神奇的造物主,明明距离相隔也不算太远的,地貌确实完全不同。 这不由让她想起她曾经遇到的那场雨,隔着一条马路,东边下雨西边晴,大自然果然神奇。 “走,去看看。”她无所谓去哪儿散步,只是想活动活动身体,但看到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溪之后,她突然想去看看。 顾景之和李汐并肩离开,将士们这才敢将眼神看向他们的——后背。 他们那灼热的眼神,即使没有回头李汐也能感受的到,她没好气地说,“不都说镇北军令行禁止吗,他们怎么这八卦。” 早已经知道的八卦意思的顾景之,唇角微微勾起,“令行禁止是军营里和进攻作战的时候,平常时候,他们也是平常人。” 不同于李汐的不好意思,顾景之反而能比她更坦然地棘手众人的目光。 他自小在京城长大,因为自己的身份和陛下的爱重,各种各样的眼神他早已见的多了,他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自己,当然如果是正向的就更好了。 走出士兵们的视线范围之后,顾景之的手极其自然地握住李汐垂在身侧的手,李汐看了一眼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嗯,已经习惯了。 这小溪远看就波光粼粼的,近看更是好看,小溪水不深,溪水清澈透明,站在边上就能看到底下的小石头和间或游动的小鱼。 小鱼是真的小鱼,大概就五六厘米的长度,大都是半透明的。 溪边是被溪水冲刷过的鹅卵石,脚踩在上面还怪舒服的,跟做足底按摩一样。 走了一会儿,李汐觉得身上的疲乏都少了不少。 李汐和顾景之就这么牵着手在溪边散步,期间谁都没有说话,周围有风声、溪水声,还有风吹叶子发出的沙沙声。 周围的白噪音听的人心都平静下来了。 走着走着天色渐暗,最后一抹霞光都快要消失在天际了。 顾景之拉住李汐,“走了,回去吃饭。” “嗯。” 李汐应了一声,二人转身原路返回。 他们回到驻扎营地的时候,晚饭果然已经做好了。 出门在外加上还是荒郊野外的,饭菜的种类肯定是好不到哪儿去。 今天晚上的晚饭就是面饼子配咸菜,士兵们刚才挖野菜的挖野菜,打野味的打野味,这才给晚饭多加了两道菜,一个是炒野菜,另一个道是野鸡汤。 “饭来了。”顾景之把饭盛好给李汐端过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客栈 “先用饭。” 散步回来,李汐确实也饿了,接过碗筷便开始同顾景之一同用餐。 用过晚饭后,李汐简单擦洗一番便打算睡了。 毕竟这里荒郊野外的,又没有什么好消遣的事情。 顾景之对李汐的作息早已熟悉,见她入了马车,便也进了一旁搭好的帐篷里。 白日里他可以去马车上同她一起,晚上却不可以,虽然在马车里做什么外人都看不到,但到底还是要估计一些人言可畏。 白日和夜晚可是不同的。 第二天一早李汐是被外边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的,她朦胧着眼睛爬起来,趴在窗边,掀开帘子一角朝外看去,外边的士兵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囊。 她努力睁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眼睛一闭,又砸回了软乎乎的被褥上,闭上眼睛眯了过去。 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马车正在向前行驶,外边传来人群说话的声音,比昨天赶路的时候要热闹不少。 但李汐知道这声音绝对不是出自外边的将士们,镇北军在这一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令行禁止,看上去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为什么说看上去呢,因为只是看上去,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私下可没少打趣她和顾景之的事情。 李汐简单整理的一下自己的衣着头发,正当她想要掀开帘子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 李汐打开帘子探头出去,入目的已经不是之前的荒郊野外了,周围屋楼林立,显然已经是入了城。 顾景之他们这一行人还是很显眼的,周围的百姓都注视着他们,还有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的。 “哎,这是什么大人物啊?穿着铠甲,肯定是当兵的。” “不是,你连他们都认不出来,这是镇北军啊。”说话的人看了一眼马车上插得大大的顾字旗,“那旗子上不是都写着呢嘛。” “你不知道老子不识字啊!”刚才那人理直气壮地说。 旁边的人也不给他好脸色,“不识字你还觉得挺厉害是。” “老子可没这么说,再说了,镇北军怎么了,不就是打过几次胜仗嘛,你看看他们这一个个膀大腰圆,膘肥体壮的,还有他们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刀。 老子要是吃的好些,也能像他们一样上阵杀敌,有什么了不起的。”说话的人撇撇嘴说。 他这话周围的人都听到,不约而同地视线转向他,想看看究竟是怎样厚颜无耻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世上最大的错觉就是我上我也行。 众人在看到大方狂言的那人的长相好,纷纷沉默了。 说话的让人叫贾富,别看名字起个富,实际上本人跟这个字是一点儿也不沾边,他家里穷得叮当响,整日里就在街市上闲逛,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市井无赖。 他个不高,身体瘦的跟皮包骨一样,弓着个背,一说话,脸上就满脸的褶子,看上去猥琐极了。 “我呸,就你这样的,也敢说出刚才那样的大话来。” 也认识贾富的人,故意开口讥讽于他,“呦,我当时谁,原来是贾富啊,怎么?今天没巡街啊。” 贾富这人最是脸皮后,才不理会他们的嘲讽,他看了一眼马车方向。 此刻顾景之正把李汐扶下马车。 贾富看到之后练练咋舌,“瞧瞧,这当官的就知道享受,这出来都还带着女人。” 他踮起脚尖朝前看,顾景之已经牵着李汐朝客栈内走去,所以他没有看到正脸,只看到了李汐的背影。 “就是这眼光不咋地,这瘦瘦弱弱的小身板,有什么好看的。” 周围的人听到他开始说不着四六的话,纷纷离他远一点儿,他也说了那人是大官,他说人家坏话,到时候可别牵连到他们。 “看你们怂的这样子。”贾富压低声音说。 众人:…… 你不怂,你倒是大声点儿啊。 顾景之和李汐不知道外头的官司,顾景之就进了酒楼便包下了客栈所有空房,恰好够他们这一行人住,马车和马匹也被专人牵去了后院。 房间安排好,李汐立刻让人给自己打了热水送进房内,这一连好几天都是在路上,仅有一次的有驿站下脚,因为设施不行,她也只是简单的擦洗了一下,现在总算能好好舒服舒服了。 等到李汐从浴桶中起身,已经是半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李汐正擦着头发呢,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没有动,朝门外喊了一句,“谁啊?” “姑娘,可要加水。”门外传来老妇人的问添水的声音。 “先不用了。” 李汐拒绝之后,门外便没了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李汐的头发擦的差不多半干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顾景之说话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李汐擦头发的手一顿,“进来。” 顾景之得到答复,推门而入,入眼便是李汐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一袭简单里衣,对着镜子正擦头发。 “你来了,快,你来帮帮我,我擦的手都酸了。” 她说着转身把擦头的帕子递给她,顾景之走过去接过来,站在她的身后,轻柔地替她擦发。 李汐向后靠在椅背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被说,他这收益还真不错。 先前头发上的水滴到身上晕染看来,偏李汐穿的又是白色里衣,这一被水打湿,直接变成了半透明的。 顾景之居高临下,甚至能看到她胸前起伏的弧度,他的动作一顿,呼吸加粗。 感觉到顾景之的动作停下来了,李汐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眉头倒是微微蹙起,“怎么了?接着擦啊。” 顾景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燥热,继续给她擦头,等到李汐的头发差不多干了之后,顾景之才放下帕子。 在顾景之的轻柔按摩下,李汐舒服地都快要睡着了,察觉到他的动作停下,她也不想动作,仍旧闭着眼靠坐在椅子上。 但下一瞬,她就被人突然抱起来,她不由惊呼一声睁开眼睛。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景之已经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而她则是坐在他的大腿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嘴瓢了 “怎么……”了 李汐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景之就已经低头吻了上来,想说的话淹没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房间内的空气霎时间变得暧昧黏着,李汐惊了一下,便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搭到他的脖子上,也沉溺了进去。 等到顾景之停下,李汐坐于他的腿上,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把她抱在怀中,低头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喘着粗气平复着自己。 别看李汐平日里挺大胆的,但真遇到这种擦枪走火的场面她也怂了,缩在顾景之的怀里不出声。 半晌,顾景之平复好自己,松开李汐,李汐立刻从他腿上起身,站到一旁,捋了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咳一声,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顾景之也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汐,“这是西南的来信,吴大夫他们已经进村开始试验了。” 听到顾景之说这事西南来的信,李汐迫不及待地从他手上接过信打开,信是吴大夫写的,整体内容同的顾景之说的大差不差,但细节却要更多,吴大夫在信上清楚地写明了他们此次所驻扎的村子里的病人情况,和初步用药后的变化。 除了个别特殊情况,整体的情况都和他们之前预料的差不多。 这倒也在李汐的预料范围之内,毕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他们的体质也是不同的,同样的药作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有时候就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就像有的人对芒果过敏,有的人不对芒果过敏一样,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套独一无二的密码。 就像现代输液打针前,医生会给病人做皮试,会询问病人是否对某种药品过敏,比如青霉素、头孢菌素类抗生素之类高致敏药物。 在信上,吴大夫着重写了那几个情况特殊的病人的情况,李汐看过之后,眉头微皱,开始思索他们特殊的原因。 要知道那批药品所用的方子中并没有什么致敏的成分在,陷入思考的李汐早已忘了周遭的环境,蹙眉走到桌旁坐下,低头看着吴大夫在信上的分析。 顾景之看着陷入思考的李汐,他并没有生气,嗯,好,只是微微有些醋意。 但更多确实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动。 陷入思考的李汐,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如果李汐知道顾景之此刻心中所想,一定会告诉他这就叫认真工作的人最美。 顾景之见李汐看的入神,没有打扰她,悄悄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吴大夫在信上把那几人的情况写的很详细,但李汐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究竟是什么导致他们用药后的并未产生向好的情况。 闭门造车要不得,李汐放下心,拿过笔墨纸砚,开始给吴大夫回信,信上她写了几种自己的猜测,嘱咐了几句让吴大夫等人注意自己安全。 写好信后,李汐便把信装好,打算一会儿见到顾景之的时候给他,让他找人给吴大夫送去。 信的事情完了,李汐把衣服穿好,推开门走了出去。 早上没吃饭,折腾了这么半天,她早就饿了,她本来是打算洗漱完边去吃饭的,没想到因为吴大夫的来信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陷入思考还有回信的时候,因为有事要做,便忘了饥饿。 现下事情都做完了,肚子也便唱起了空城计。 李汐下楼的时候,楼下有不少他们的人正在用用饭,看到她从楼上下来,眼神齐刷刷地朝她看去。 李汐:…… 她的脚步一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不住吐槽,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自己脸上又没花。 可能是他们也觉得他们看李汐的眼神太过明显,见李汐看过来,他们又齐刷刷地收回眼神,干巴巴地和同僚闲扯两句。 “这个粥挺错啊。” “是啊,确实挺好吃,这包子也挺好的,皮薄馅大的,你快喝。” 他的话音一落,说话的人、听话的人和周遭的人都是一静。 李汐嘴角抽搐了一下,快喝包子?他们要不要这么搞笑。她真不该下来,早知道直接把小二叫去房间好了,自己就不用下来面对这一幕了。 但到底,下都下来了,李汐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柜台前,“掌柜的,给我准备几道清粥小菜送到楼上客房。” “好嘞,客官您稍等,我马上就让人把饭菜送去。”掌柜笑着说。 要完餐后,李汐毫不犹豫地上楼返回了房间,尴尬,真的太尴尬了,她出去这一趟,先是替自己尴尬,然后提他们尴尬,真的,还不如不下去呢。 李汐尴尬,下边大堂的镇北军也尴尬的不行,尤其是说出喝包子的王山林,他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刚才都说的什么啊。 周围的人看着他无地自容的模样的,忍了忍,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山林啊,你可真行,喝包子,可真有你的!” “谁说不是,山林,今天过后你可是出了名了,喝包子,哈哈哈哈……” “山林兄,要不你给我们演示一下,这喝包子怎么喝啊。” 周围打趣声不断,王山林黝黑的脸上泛起潮红,整个人更是臊的不行,“笑什么笑!什么喝包子,我刚才最瓢了还不成。” 他倏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周围人一静,以为他恼了。 “后院的马好像还没喂了,我去后院看看。” 说完,王山林便匆匆离开去了后院,大堂里的人一愣,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家伙这是跑了啊。 周围人对视一眼,大笑出声,声音比刚才还要大,已经跑到后院的王山林都听到了,更别提二楼的李汐了。 听着下边传来的阵阵笑声,李汐想起刚才的喝包子也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他们的声音这么大,听到的自然不止李汐,顾景之听到声音出来查看情况,一楼的人看到二楼少将军的身影,哪里还敢继续笑,纷纷闭上了嘴。 送菜的小二也是这个时候上来的,顾景之见他捧着食物走到李汐门前,便知道他来干什么,他上前叫住他,“东西给我,你再下去多拿一套餐具。” 小二知道顾景之和李汐他们是一行人,没有怀疑什么,便应了声是,把托盘给了顾景之,自己转身下去拿餐具。 第一百五十章 算命 小二上来敲门送擦怒,顾景之开门拿了之后便转身进屋同李汐一起用饭。 “刚才下面发生了什么?” 李汐夹菜的手一顿,抬头看他,他还好意思问,都是他手底下的兵,他自己不会去问他们吗,还来问自己。 “不知道。”李汐若无其事地说。 但早已熟悉她各个表情的顾景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说的不是真话呢,他眼神微闪,既然她不想说便不说,一会儿让张浩去问问就是。 用完早饭后,李汐把写好的信交给顾景之,让他找人给吴大夫送去,对此,顾景之自是无有不应。 他们落脚的镇子不大,再加上赶着进京,所以便没想着过多停留,只打算住上一天,简单补充些物资第二日便离开。 补充物资的事情自然轮不到李汐,顾景之怕她无聊,便提出要带她出去逛逛。 李汐昨夜睡了一大觉,醒了又泡了澡,吃了饭,现在最是精神的时候,再加上这段日子着急赶路,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憋在马车上。 现下好不容易从马车上下来,她也不想在房间里待着,便应了顾景之的邀请。 …… “这里的镇子看起来同嘉峪关和江宁城可不大一样。” 李汐打量着道路两旁的建筑,不知是不是他们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这镇子的风格比起背地城镇的风格相差是在太多。 北地多黄沙,百姓们建房子多用的黄泥,为了保温,房子的墙体总是厚厚的,看上去十分粗犷。 而这里的房屋虽然也有泥砖造的房子,但砖瓦造的也不在少数,而且即使是泥砖造的房子,墙壁的下半部分也都加了青石板,既美观又能耐用。 不止如此,周围百姓的面貌也大不相同,北地的百姓眼里总有一股狠意,常年待在边关,虽然有镇北军的保护,但匈奴始终虎视眈眈,镇北军再是厉害,也有无暇顾及的时候。 每当当时,他们必须得站出来自己保护自己,常年累月下来,身上便比常人多出一股狠意,在边关,男女老少大都是能干的,少有像刘娘子那样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 但这里就不同,这里的百姓依然是大衍的百姓,但远离战乱,让他们看上去更平和一些。 街上叫卖声不断,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李汐和顾景之并肩走在街上,因为出色的外表,他们引来了不少关注,但当顾景之的眼神瞥过去,他们被吓的纷纷收回自己的目光。 有的人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男子看上去温温润润的,怎地眼神那么可怕,被他看一眼,好似被寒冰利剑击中了似的。 李汐显然也注意到了顾景之这出色的身高和面容引来的注视。 她走到面具摊子前,随手拿了两个面具,自己戴上一个,然后把另一个递给顾景之,“呐,戴上。” 顾景之看了一眼李汐面上的老虎面具,又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狐狸面具,眉头一挑,什么也没说,接过面具戴上。 李汐戴着面具朝他抬抬下巴,又看看眼前的摊子,示意他给钱。 顾景之唇角勾起,问小贩,“多少钱?” 小贩:“这都是小的亲手做的,不贵,一个十文。” 顾景之掏出二十文给他,李汐见顾景之给了钱,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走。 面具挡去了出色的容貌,也隔绝了周围人打量的眼神。 “我突然有个问题想问你。”李汐突然开口道。 顾景之有些好奇,“什么问题?” “你刚才怎么给了那小贩二十文?” “一个十文,两个不就是二十文。”这算什么问题? “你们这种名门公子哥,不都应该是一掷千金,就算一掷千金有些夸张,那也应该仍枚银子才是?” 电视剧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嗯,没错,咱们李汐李大夫在现代的时候虽然一直忙于学业,但也是看过几部古装电视剧的,毕竟,人嘛,总是需要劳逸结合的。 顾景之:“……” “名门公子又不是名门傻子。”顾景之失笑地解释,虽然确实也有那种挥金如土的,但显然他不是。 顾景之这话一出,轮到李汐无语了。 名门公子?名门傻子? 他是会形容的。 “当我没说。”李汐轻咳一声,“唉,那摊子人挺多的,看起来不错,走,过去看看。” 说完,她便一马当先走在前头,顾景之见状自然跟了上去。 戴上面具的二人没再引起众人的关注,很快便融入到人群中去。 李汐刚才只看到了摊子外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却并未看到这是一处什么摊子。 刚一走进,他们便被同他们一样过来凑热闹的人挤到了前边,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处算命摊子。 摊主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眼睛微眯,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一个模样精干的老妇人。 老妇人吞咽了一下,有些紧张地看着算命师父,“大师,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周围凑热闹的百姓也一脸期待地看着老者。 只见老者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长须,“你是前生苦后生福的面相,儿孙满堂,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到老者这么说,老妇人浑浊的眼睛一亮,“大师您可真是老神仙,算的可真准。” 她早年丧父,这么多年来一把屎一尿地儿子拉扯大,前些日子刚给他娶了媳妇,这好日子可不是在后头呢。 老妇人满面笑容地放下挂钱,然后提着篮子离开。 周围人的人见老者算的准,也都跃跃欲试,但看到他旁边放着幔子上写的“一挂三十文”又有些退缩。 李汐见那老者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心里有些犯嘀咕,之前她可没少从网上看到算命的话术,很多人都说算命就是一种心理暗示。 她之前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穿越这么不唯物的事情都发生了,她也不确定了。 顾景之看出李汐的好奇,拉着她走到老者身前坐下,“劳烦帮我们算一下。” 算命师父看了他们一眼,眉心微蹙了一下,开口问道,“不知二位要算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解卦 李汐自他的卦摊上扫过。 拿过一旁的签筒,捧在手上甩动,须臾从中甩出一支签,完事儿她把签筒递给顾景之,把自己的那一支签拿在手上看了一下,挑眉,中吉签。 她把签递给老者,老者接过,抚了抚长须,“一锥草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难,无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携手上青天。” 老者看向李汐和顾景之二人,“你二人之间缘分匪浅啊。” “此签何解?”李汐问。 “此签解曰,欲望心事,西方可求,不如莫动,立地可谋。 一锄掘地妥求泉水,此象则表徵君之运图,是凡是谋略之后,劳心方有成就者也,努力向前必会逢凶化吉,偶然遇知己,彼时即是君尔,命中得遇贵人,有贵人相助,必能上青天。” 老者说完,看向李汐的面容,眼中一片深色,“贵人命格自贵,但既然身处其世,也应明白,万物自由定数,既来之则安之。” 他的话音落下,李汐身形一僵,猛地看向老者,老者眼中深邃,似蕴含了万事万物,李汐敛下眸子,什么都没有说。 这算命先生居然真的有两把刷子,这是看出了穿越者的身份了? 李汐并没有被人点破身份的惶恐,毕竟穿越此时太过荒诞,即使他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穿越的事情她是打算作为秘密一直带到棺材里去的,世界上唯一能值得相信的就只有自己,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别人。 陷入思考的李汐没注意到一旁的顾景之在听到老者的话之后,眼神一暗,在李汐看过来之前,他早已收敛了眼中深色。 他早就对李汐的来历有所猜测,嘉峪关镇北王府他的书房里此刻还摆放了很多灵异志怪的书。 同李汐一样,同李汐一样,他也从来不相信什么命理之说,所以,一开始他也以为眼前这老者是个骗子,但…… 李汐:“该你了。” “嗯。”顾景之收敛心中思绪,摇动签筒,从中甩出一支,看也没看便递给了老者。 老者接过签子,垂眸看过,“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中正帝王宣。” 他说完之后,抬头略带惊讶地看向顾景之,看完他的面相之后,心下了然。 “此乃上上签,有盘古初开天地之象,诸事皆吉也。 急速兆速,年未值时,观音降笔,先报君知,开天辟地结良缘乃是天地开创之象,为大吉大利之象也,吉日良时万事俱全顺遂之名,能蒙神指示为此签之人,非小可也。 积善修身,必能持之恒久,诸事顺遂,心想事成。” 李汐:“……” 自己是“一锥草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难”,他就是什么作良缘、万物全、非小可、帝王宣。 差别要不要这么大啊。 “你这命挺好啊。” 顾景之能够从李汐的话里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没有说话,只是牵住她放在身侧的手,握在手心。 李汐:“……” 挺大个个子,还挺会撒娇的。 老者的眼神在顾景之和李汐身上打了个转,笑着抚着长须,开天辟地结良缘啊。 顾景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有劳了,这是卦钱。” 说完,便同李汐一同起身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在看到顾景之拿出银子来付卦钱的时候都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么大一锭银子他就这么给了,怕不是什么冤大头。 老者什么也没说,笑着收下银子,继续等待下一位有缘人。 从卦摊离开的李汐眯着眼睛打量着身侧的顾景之,“这回怎么这么大方了?” 顾景之还没有回话,李汐就继续开口逼问,“别不是被他的好话听的冲昏了头脑了?” “只是认为他解的签值那个价钱罢了。” 听到他这么说,李汐沉默了一瞬,他说的确实没错,那算命先生确实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会看出自己的来历。 等等,不对啊,顾景之又不知道他对自己批语是真的。 “所以,你这还不是被他那些话迷了心。” …… 接下来,顾景之陪着李汐在街上逛了又逛,一圈下来,手上提了不少吃食。 李汐手上拿着一个糖葫芦吃着,“走,也逛得都差不多了,回去。” 她也没什么想买的,能买的也就是些耐放的吃的,打算后边赶路的时候吃,整天窝在马车上也挺无聊的,除了看看医书、话本她也没别的可做的。 看医书的时候还好,看话本的时候,嘴里没点儿嚼用,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顾景之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喜欢逛街,他喜欢的只是那个同他一起逛街的人,李汐都表达了自己想要回去,他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回去,回到客栈之后,顾景之提着东西同李汐进了房间,刚把东西放到桌上,就听到李汐说,“好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要休息了。” 顾景之挑眉,她这手卸磨杀驴用的可真熟练。 李汐看着顾景之也挑了挑眉,然后凑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后退两步,背着手看着他,“好了,去忙你的。” 顾景之身为将领,此行虽然轻松,但想来也肯定轻松不到哪里去,他是顾长风唯一的儿子,镇北军的少主,哪怕他人不在边关,手上的事务一样不会少。 他能抽出时间来陪自己出去逛逛已经挺不错了,刚才逛街的时候他也没有发什么牢骚,这在李汐这里是相当加分的。 她可还记得当初她舍友是怎么在宿舍吐槽自己的男朋友不愿意陪自己逛街,每次逛街都要发牢骚,然后她舍友回宿舍之后再对她们发牢骚。 顾景之没让李汐后退成功,伸手揽住她的后腰,弯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后撬开她的红唇,深入纠缠。 半晌,顾景之松开紧握着手,声音略带沙哑地说,“我就在隔壁,有事直接去找我即可。” “知道了。”李汐红唇娇艳欲滴,微微喘着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抵达京城 顾景之眼神幽深地看了她一样,转头移开视线,平复好呼吸这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中午,该采购的物资都已经采购好了,马匹也都已经喂好了饲料,一切整装待发,就等着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继续赶路了。 午饭过后,李汐上了马车,顾景之也翻身上马,随着张浩一声“出发。”,队伍继续沿着官道向京城的方向而去。 这次回京城,他们的时间虽然算不得充裕,但也不紧张就是了,所以沿途他们走走停停,遇上城镇便停下来补充物资兼带休息一下。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半个多月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李汐掀开帘子,探头朝外看,古朴的城墙就屹立在眼前,比之西北残破肃穆的城墙多了几分历史的沉淀与厚重,青砖灰瓦却别有一番韵味。 这就是京城啊。 李汐大学就是在北京的读的,虽然大衍同那个世界并不在一个时空里,但地理位置大概是相同的,这里的京城对应的位置就是北京。 如果问李汐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哪里,她一定无法则出其一,在她不算长的短暂岁月里,她最眷恋惦记的自然是她同爷爷一起长大的那个山村,另一处则是像她第二个故乡一样的北京。 不过虽然两者处于同样的经纬度上,但给人的感觉确实截然不同的。 李汐无意去比较,但却忍不住下意识去比较。 “怎么了?”顾景之察觉到李汐的不对劲,她看城墙的时间似乎长了些。 李汐飘走的思绪被顾景之的话语唤回,她收回看向城门的眼神,敛下眸子,遮去眼中神色,“没什么,终于到了,走,进城。” “好,进城。”顾景之看了她一眼,驱马向前,“进城!” “是。”将士们齐声领命。 永定门上的巡逻士兵早早就注意到了远处而来的一行人,远远就看到他们个个身披铠甲,身形强壮,初时他还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什么有不臣之心的不法之徒,立即便向他们马都尉汇报了此事。 这才知道原来这一行人是被陛下召回京城述职的镇北军少将军一行人。 顾景之此行可带着兵呢,自然是走到一处汇报一处,也免得出什么岔子让人误会,那自然是也不会忘了汇报进京的时间。 所以顾景之还未进京,建安帝便已经着人准备迎接事宜了。 镇北军战功赫赫,顾景之身为镇北军的少主,又颇得建安帝喜欢,建安帝自然不会随意找个人来打发了,此刻城门下站着正是萧溯和萧澄。 萧溯连上臭臭的,自从上次的事情,他一直被关在府上,终于好不容易出来了,父皇居然打发自己来接顾景之,他不过是一个臣子罢了,也配自己来接。 一旁的萧澄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到萧溯的不满,萧澄在心中冷笑一声,毕竟那个蠢货就是个嬉笑怒骂随心的人,指望他这样的人懂什么人情世故,知道怎么隐忍就是痴人说梦。 不然他也不会在被关着这么多天出来以后,仍旧是这份模样。 就算心里在不愿意做这件事情也不该在面上表现出来,这差事可是父皇安排给他们的,他这番举动也不怕被人说是对父皇安排的不满。 萧澄在心里摇了摇头,心下鄙夷,不过也不意外,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呵,他顾景之倒是面子大,让我们两个皇子在城门迎接他,他也不怕折寿。”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萧溯心里一直压着一股怒火无处发泄,这火来自建安帝,也来自顾景之,前者自不必说,至于后者,在萧溯看来那一场让他百口莫辩的斥责起因就是顾景之。 要不是他把那几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刺客送进京城,父皇也不会怀疑自己,那些人分明不是自己的人,这般想着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边敛眸而站的萧澄。 虽然弊大于利,但那事也不算全无好处,至少自己看清了自己身边的人。 萧溯虽然头脑简单,更喜欢莽干,但他又不是傻子,上次的事情之后,他自然看出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以自己马首是瞻的弟弟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无害。 不过,他自负萧澄不是他的对手,他在自己手里翻不出花来,只是这人性格如同桥头草随风倒,实在不可信任。 萧澄自然也能察觉到萧溯对自己的态度的变化,但同样,他也不以为然,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他看自己时眼神里的不屑,事到如今,他还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把自己当作对手,那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萧澄只是不满,这样一个草包,白瞎了那样的家世,如果是自己,他说不定早就已经…… “来了!来了!顾少将军他们来了!” 远远看到顾景之一行身影的小兵从城楼上跑下来汇报。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马都尉蹙眉瞪了他一眼,挥手示意他退下。 “二皇子、三皇子,顾少将军一行马上就要到城门了,你们看……” 刚才的话该听的,不该听的马都尉都听到了,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但他什么身份,不论是在二位皇子面前还是在那位即将到达的顾少将军面前,他都只是一个小喽啰罢了,他又能做什么主。 “快到了啊,既然陛下发了话让我们来接他,那自然是不能抗旨了,听说顾景之这次回来还带上了他的未婚妻,这可得好好看看,走!” 萧溯说完便一马当先朝城门外走去,他身后的侍从见主子走了,自然纷纷跟上。 “主子?” 见萧澄没动,萧澄身后的小太监轻唤一声。 “走。”萧澄眼神微眯,看着萧溯地背影说,“咱们也跟上。” 虽然很多事情彼此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但既然还没有撕破最后一层面皮,那大家自然还是要装作如无其事。 萧溯和萧澄带人刚出城门就看到一支队伍正朝他们的方向前进过来,扬起的尘土迷了人的眼。 萧溯、萧澄: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峙 在萧溯和萧澄看到顾景之一行的时候,顾景之也看到了萧溯和萧澄。 顾景之示意队伍放慢速度,他驾马走到马车一边,“阿汐。” 李汐听到声音,掀开帘子看他,“怎么了?” “萧溯和萧澄在城门口。” 进京之前顾景之把京城的局势和需要注意的人都同李汐讲过了,他这么一说,李汐心下就明白了二人的身份。 “所有?” “我同他们的关系一般,他们一会儿恐会故意为难你,到时候你只当没听见,待在马车上就好,其他事情交给我就是。” 关系一般?为难? 恐怕不是关系一般,是关系很一般。 她早就已经从吴大夫口中得知他小时候的是,对于诸位皇子来说,他恐怕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对他没什么好态度也可以理解了。 李汐揶揄地看了他一眼,“哦?关系只是一般吗?” 不待他说话,她就放下帘子,声音从帘子后传来,“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保证不出声。” 顾景之还微微晃动的帘子,失笑地摇了摇头,转身行至队伍最前,带着队伍朝城门而去。 到了城门口,顾景之伸手示意队伍停下,翻身下马,朝萧溯、萧澄走去。 站定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扫过,抱拳行礼,“见过二皇子,三皇子。” 他身后的一行镇北军也纷纷行礼,“见过二皇子,三皇子。” “起来。”萧溯没有理会站在他面前的顾景之,而是先偏头免了镇北军的礼。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是故意在针对顾景之,顾景之同萧溯算是一同长大的,对于他什么样的性子早就知道,也并不意外。 所以几乎是在他说起来的同时,他就跟着放下了手。 “呦,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顾景之顾少将军嘛,长途而来,辛苦了。”萧溯冷笑一声,好似才看见站在面前的顾景之。 萧澄低垂着头沉默地站在他身侧微后一点儿。 顾景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劳二皇子担心了,这一路还是平稳。” 萧溯:谁担心你了! 要说萧溯最讨厌顾景之哪一点,那非得是他这幅温和的模样了,之前就是不管自己当面怎么奚落挑衅他,他以后就是这幅温和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让人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劲。 在顾景之这碰了个软钉子的萧溯并没有就此罢休,毕竟有时候钉子碰多了,也就被动习惯了。 他将视线看向顾景之身后的马车,他看了一眼身侧的萧澄,冷哼一声,“听说你这次进京带了你的村姑未婚妻。 怎么?是长得不能见人还是我们两位皇子之尊在这里不够让她一个村姑下车见礼?” 萧溯口中无好话,句句是刺。 顾景之闻言,脸上的笑意微敛,虽然早有预料他的话不会好听,但真当他听到萧溯这般羞辱李汐,他还是心下还是不由生了几分火气。 “听说陛下前些日子刚刚训斥了二殿下,怎地说话还是如此没有遮拦,可见并未从中体会到什么教训。”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不算什么秘密,顾景之早就知道了,当然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他算是替别人背了黑锅了,当然,他也不算清白就是了。 “你!” 萧溯一脸气愤地看着顾景之,他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他不调查清楚就把人送进京城,他怎么可能会被父皇责骂! 有些人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在他们看来他们遇到的所有困难与挫折都是别人的错。 他还记得他幼时进宫之前,父亲曾跟他说过,进宫之后,该如何就如何,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他是这么听的,也是这么做的。 顾景之自小就同他们几个皇子不对付,碍于身份,也不想让疼爱他的陛下和父母为难,所以他总是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当然了,他也不会让他们在自己这里讨到好处就是了。 但这次不行,他挖苦自己便罢了,但他不能挖苦阿汐。 “有劳二殿下出门来迎接,不过就像二殿下说的舟车劳顿,现在确实有些疲乏了,就不在这儿陪殿下吹风了。” 顾景之说完便朝身后一挥手,张浩牵着顾景之的坐骑上前,顾景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萧溯,“先行一步。” 他说完便驾马朝城内而去,萧溯没想到他会来这出,见马离自己越来越近,忙慌着躲闪到一边,还来不及愤怒,城外的镇北军便跟在顾景之身后朝城内而去。 萧溯面色地站在一旁,倒不是他不想让他们停下,但他们行进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怕一出去就被他们撞个人仰马翻,只能黑着脸看着他们离开。 顾景之此行带的都是镇北军中的经营,所有带的人并不是太多,很快镇北军一行就都进了城。 城门外只剩下黑着一张脸的萧溯和一旁沉默的萧澄。 “主子?”跟在萧溯身边的小太监见主子面色实在难看,不由开口唤了一句。 正在气头上的萧溯正满腔怒火没处撒呢,听到声音,直接回头一脚踹在他身上,直接把他踹了个翻倒。 这一脚的力道不小,小太监的额头瞬间疼出了冷汗,但他强忍着没有喊出声,只是闷哼一声,然后跪倒在萧溯面前。 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烈痛意,“主子息怒。” 萧澄看向黑脸的萧溯,心中不屑,废物,他就是莽夫。 萧溯察觉到萧澄的眼神,“怎么?你这是在看我的笑话?” “皇兄误会了,我怎么敢看皇兄你的笑话,只是没想到那顾景之这般目中无人,皇兄堂堂一个皇子,他居然敢这么羞辱你。” 笑话自然是没有看,他看的是热闹。 “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萧溯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地上的小太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忙爬起来跟上。 萧澄没有辩解,面上的表情甚至都没什么变化,面露浅笑地看着他离开。 直到萧溯的身影走远消失,萧澄才收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早已没有他身影的街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到了 马蹄踏地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清晨的微风垂在人身上好不凉爽。 自城门而入,人声渐渐响起,这里是天子脚下,京畿之地,自然比别处来的富硕,城外还好,城内一片繁华,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的叫卖声不断,来往行人看到顾景之他们一行眼中也有好奇,不过也就是扫一眼,显然平日里没少见达官贵人。 李汐掀开帘子朝外看,这里的京城也有胡同小巷,街道两边高楼耸立,繁华又气派,比之她想象中的京城大气的多,周遭的商铺也很多,茶馆酒楼鳞次栉比,摆摊的小贩位于路的两旁,好似繁星点点。 来往的百姓打眼一看身体大都不错,面带笑容,一看日子就过的不错。 但看着他们李汐首先想到的却是嘉峪关那些同他们一样的百姓,他们是既然相反的两种精神面貌。 想到这里,她心情不由有些沉重,看着前头骑在高头大马的顾景之,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国泰民安,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罢了。 远在京城的百姓知道嘉峪关的百姓有多艰难吗? 李汐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不论是哪个结果对嘉峪关的百姓来说都有些高高在上。 不知道,都是大衍的子民,凭什么他们笑的这么开怀,嘉峪关的百姓却要时刻面对危险; 知道,知道又如何,他们仍旧平安幸福的生活在天子脚下,嘉峪关的百姓却要忍受匈奴的侵袭和边关风沙的肆虐。 李汐放下帘子,沉默地坐了回去。 张浩:“少将军,您是先进宫还是?” 顾景之刚才的话并不算是骗萧溯的,他既然回了京城,自然是要进攻见驾,但一路风尘仆仆他自然不能就这样进宫见驾,当然要先收拾一番再进宫。 “去镇北将军府。”顾景之薄唇轻启。 “是。”张浩应了一声,去后边队伍传信。 队伍簇拥着中间的马车朝城内驶去。 李汐坐在车上,伸展了一下身子,这京城总算是到了,要是再不到,她这身子骨就要再马车上待废了。 不行,回去之间她一定要学会骑马,虽然这马车经过改造和自己的软装坐起来已经很舒服了,但这一路都只能待在马车上的日子她实在是待够了,回去一定要换换花样。 要说这京城的簪缨世家自是林立,但要说最富贵最受当今陛下信赖的那非得是镇北将军府不可。 早在先帝在位时,顾家便排在京城世家前列,唯一让人觉得诟病的就是顾家世代单传,子嗣单薄,不过顾家子嗣虽然确实不丰,但可能是仰仗祖先保佑,虽然没说代代出人才,但也确实没出过败家子,家族传承一直没断。 直到顾长风横空出世,挣下不世之功不说,还深受陛下信赖,不知让多少人眼红。 顾景之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人群中扫过,面上表情没有变化,心下却不由冷笑,他才刚刚回京,便有人按耐不住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镇北将军府到了。 镇北将军府门口有两座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分坐两边,它们的面目有些狰狞,却更显得威风凛凛,也显得将军府威严大气。 门上悬挂的匾额上写着“镇北将军府”五个大字,字迹狂放大气,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张扬信心。 红漆的大门打开,门外站着一排人,看模样打扮应该是府上伺候的人。 “阿汐,到了,下来。”顾景之下马走到马车旁。 李汐早就坐不住了,掀开帘子,便看到顾景之伸向她的手,她没做思索,把手搭到他手上,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将军府的管事见状立刻领着众人迎了上来,“老奴给少将军请安。” 其他人也纷纷行礼,“请少将军安。” “何叔不必多礼,你们也都起来。”顾景之给李汐介绍,“这是府上的管家,何叔。” 李汐朝他微微颔首,“何叔。” 顾景之口中的何叔本名叫何富贵,他是顾家的家生子,家里世代都是在顾家做管家的,也因着这个顾家人对他一直很尊重。 “这位姑娘是?”何叔有些疑惑地看了李汐,有看了眼她同少将军牵在一起的手。 何叔身后的丫鬟小厮嬷嬷也都好奇地打量着李汐,少将军虽然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京城,但每年也都会回京一次,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少将军带女人回来,还这么亲昵。 顾景之和李汐早就习惯了牵手,所以顾景之扶李汐下马之后便忘了松开牵着她的手。 察觉到众人好奇暧昧的视线,李汐这才挣开顾景之的手,轻咳一声,看向顾景之,行了,这手是你要牵的,你自己解释。 顾景之:…… 顾景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李汐。” 何叔闻言瞪大了眼睛,未婚妻?! 不过他到底也是经过事的,短暂的呆愣过后,很快便回过神来,笑着朝李汐行礼,“奴才见过李姑娘。” “何叔不必这么客气。” “是李姑娘您太客气了,少将军、李姑娘,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一定累了,府上房间热水都已经备好,快进去。” 何叔说完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镇北军,“少将军,不知怎么安排他们?” 顾景之回头看了一眼张浩和他身后的镇北军,道,“不用管他们的,他们一会儿自己会去京城大营报道。” 张浩闻言道,“主子,你和李姑娘进府,我把人送去京城大营便立刻回来。” 说着他朝身后的镇北军们打了个手势,他们便齐刷刷地跟着他离开了。 何叔恭敬地带着人进了将军府。 “少将军,把李姑娘安排在西花轩,您看怎么样?”何叔开口道。 顾景之:“不用了,安排在葳蕤阁就是。” 他这话音一落,何叔一愣,这葳蕤阁就在少将军的敬亭轩隔壁啊。 “是。”何叔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应下,待反应过来后,便给了身后小厮一个眼神,那小厮立刻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少将军要回府,府上自是把所有房间,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了,但葳蕤阁一直没人住过,里边的装饰摆设自然不全。 小厮离开后立刻去了库房,让人把东西备好尽快送去葳蕤阁。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习惯 李汐打量着眼前的宅子,这京城的镇北将军府比起嘉峪关的镇北将军府要更显雅致富贵,虽然到不了十步一楼,五步一阁,但打眼一看就知道不一般。 就他们进来这一会儿,入眼的景致都叫人移不开眼,比起她印象中的京城建筑,它少了几分朴素,更接近江南园林的建筑的风格,精致且诗情画意。 景致相连,走几步便是一副清新雅致的画。 顾景之注意到李汐的眼神,开口道:“怎么?” 李汐如实说,“感觉这风格挺特殊的,我还以为武将的家里应该都比较中规中矩,没想到你们家这么雅致。” “这宅子是陛下赐下的,之前的主人是前朝的丞相,后来因为贪污受贿被革职查办,他祖籍是江南的,这宅邸是他特地找江南的匠人修建的。 风格确实与他处不同。” 果然,她就说这风格更像是江南风格,“嘉峪关的镇北将军府是借鉴这里建造的?” 嘉峪关的将军府虽然不如眼前这座宅子精致,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几分相似。 “确实,我娘比较喜欢这种风格,建宅子的时候便参考了京城这座宅子。” “能看的出来。”毕竟顾景之他娘就是那种江南风格的美人。 走过一道游廊,他们自外院走到了内院,然后又穿过了一道穿山游廊,进了庭院,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到了葳蕤阁。 顾景之指了一下旁边的院子,道,“哪里是我的院子,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去找我就行。” 说话间,几个丫鬟小厮自葳蕤阁出来,看到门口的少将军,他们纷纷低头行礼。 何叔上前解释道,“葳蕤阁之前没有住过人,里边的摆设用具可能不是那么齐全,奴才怕怠慢了李姑娘,便派人从赶紧把东西补上。” 顾景之招手让他们起来。 何叔走到一个小丫鬟身侧,对顾景之说,“少爷,这是红桃,是个勤快丫头,李姑娘身边每个伺候的人也不大好,不如这段时间就让红桃在李姑娘身边伺候。” 即使何叔不说,顾景之也是打算给李汐找个伺候丫头的,但他也知道她最是不耐烦这些,不然在边关的时候,他们家也不会只有他们两姐弟了。 所以顾景之并没有一口应下,而是看向李汐,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那就有劳了。” 李汐确实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但如今她初入京城,又是住在陌生的地方,身边还是有个熟悉环境的人好。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李姑娘折煞老奴了。” 何叔刚才可看到了少将军同她的眼神交流了,还有刚才在府门外的种种,看来这姑娘真是少将军心尖尖上的人,少将军也说这位李姑娘是他的未婚妻,那她就是这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了,他能做到这个位置,固然同他的身份有关,但却也少不了他是个有脑子的人,他自是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位备受少将军喜欢的未来女主子。 “红桃,还不快来见过李姑娘。” “奴婢红桃见过姑娘。”红桃微微屈膝向李汐行礼。 “知道了,快起来。” “行了,何方留下,其他人都退下。”何叔说着看了一眼李汐身旁的少将军,道,“少将军,奴才去厨房看看,有事您吩咐何方就是。” 何方是何叔的儿子,岁数同顾景之相当,只要顾景之回京便都是何方伺候。 “嗯。” 见少将军应下,何叔这才退下。 顾景之把李汐送到房间里,李汐便直接开口送客了,“行了,我到了,你也回去收拾收拾,不是还要进宫面圣嘛。” “嗯,我先走了,进宫面圣,陛下应该会赐膳的,用饭不必等我,有事你直接让人去找何叔就是。” “嗯,知道了。” 因为红桃何何方都在,顾景之便没有再同李汐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舟车劳顿,不如泡个澡解解乏。”桃红道。 “也好。”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李汐欣然同意。 桃红带李汐去了小隔间,小隔间的浴桶里已经放好了热水,蒸腾的热气熏得屋子里都有一层薄雾。 李汐见状挑眉,这将军府的效率可真高,从何叔刚才的话里就知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就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把房间摆设好,还烧了热水送进来,不一般啊。 正想着呢,一双手突然搭到自己的腰间,李汐下意识后退一步躲过,看想那人。 之间红桃双手悬空,僵在原地,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姑,姑娘。” 李汐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想伺候自己脱衣洗漱,但她实在没有这个习惯,上一世她出生南方,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后来到去北京读书,见识过一次北京的大众洗浴,那是她第一次落荒而逃。 赤裸裸的尸体她可以眼睛都不眨地下刀解剖,但白花花的活生生的身体她实在是没法同她们待在同一空间。 别问,问就是南北差异,接受无能。 李汐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轻咳一声说,“那什么,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姑娘,可是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说就是,奴婢可以改。”红桃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哪里做的不对。 李汐:“……” 能理解,但不好解释啊,她总不好意思说她不好意思。 “呃,你没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是我不习惯,洗澡这个事我喜欢自己来,你先出去。” 听到她这么说,红桃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哪里做错了就行,她知道眼前这位李姑娘可能就是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了,她自然是希望能伺候好她,将来能有个好前程。 “那奴婢去给您把衣服拿来。” “有劳了,”李汐没有再拒绝,毕竟存在即合理,她要是一味拒绝,这丫头恐怕更惶恐,“一会儿把衣服待在屏风上就行,别的我自己来。” “是,奴婢明白。” 见红桃退出去,李汐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是不习惯。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放心 泡完澡后,李汐起身穿好衣裳出去,舟车劳顿一路,泡泡澡确实解乏,感觉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不过到底是一路奔波,坐了每一会儿李汐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红桃见状,开口道,“姑娘可是累了,要不奴婢去给您铺床,您休息一会儿。” 李汐又打了一个哈欠,自己确实是有点儿困了,便没有拒绝红桃的的提议,“劳烦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红桃说完便去内室铺床,一边收拾她一边想,这李姑娘还挺和善的,自己不过一个婢女,比不上何管家在府上得脸,铺床叠被伺候人这活计本来就是她应该干的,她居然还跟自己说劳烦了,她的性子确实不错。 这般想着,她手上更加麻利了几分,主子性子好,他们这些坐奴婢的就应该更识趣才是。 李汐不知道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就让红桃想了这么多,她忍下一个哈欠,眼角沁出微微湿意,从外间走进内间。 她进来的时候,红桃也刚好收拾好,她一起身就看见了进来的李姑娘,忙笑着说,“姑娘,奴婢已经把床铺好了,您先睡。” “嗯。”李汐是真的困了,她应了已经就坐到床边,把鞋子和外衣褪了,上床躺好,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好。 李汐闭上眼睛。 一二三 很快,她又睁开眼睛,看向低头站在床边的红桃,“红桃,我睡觉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这里不用守着,我睡觉的时间你就去做些自己的事去,或者你也去睡一觉?” 她学过历史,看过电视,自是知道大户人家里主子睡觉的时候,奴婢就要一直守在床边,主要是怕主子突然有吩咐。 但她真的不行,自己躺着她站着,这样自己还怎么睡得着啊。 通过刚才短暂的接触,红桃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李姑娘的性子,她知道她这么说不是嫌弃自己,是真的不习惯,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得很惶恐。 “是,那奴婢就把针线活拿到外间去做,既不打扰姑娘您休息,离里间也近,到时候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奴婢也能听得见。” 她自是不会像李姑娘说的也回去睡一觉,哪家哪户也没有奴婢这样做的,困了,顶多是闭着眼假寐一会儿罢了。 李汐见她有安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要别在她的床头站桩就行,要不然她是真睡不着。 说完之后,红桃便告退离开了,看了一眼关上的门,李汐这才闭上有些沉重的眼皮,陷入了睡眠。 …… 另一边,顾景之简单洗漱之后,换好衣裳,刚走到门口,便碰上了送人回来的张浩。 “少将军。” “嗯,我现在要进宫一趟,你留在府上。” “是。” 顾景之吩咐完,便驾马离开。 到了皇城宫门口,顾景之翻身下马,拿出一枚玉佩还给皇宫的守卫,皇宫守卫看过之后便立刻放行了。 顾景之少时长在皇城,建安帝待他如亲自,为了方便他进宫,便直接给了他一枚玉佩,作为可以随时进宫的凭证。 就凭这玉佩的效用就知道它绝对不一般,建安帝对顾景之的宠爱也绝对属于是头一份的,凭玉佩可随时进出皇宫,这可是连皇子都没有特权。 其实有时候也怪不得几位皇子嫉妒他,毕竟建安帝这个皇帝嘴上一直对着他夸夸夸也就是算了,在实际待遇上,他给顾景之的也要比几位皇子的多。 对此顾景之曾经也疑惑过,但顾长风告诉他,陛下这叫爱屋及乌,他同陛下之间的情谊那可是旁人无法体会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也不为过。 在陛下眼中,他就是自家亲子侄,顾长风对顾景之说,世人大都是看别人家的孩子好,陛下就是如此,让他习惯习惯就好了。 顾景之虽然总觉得这个解释哪里别别扭扭的,却也觉得说的也有道理,便把之前的疑惑抛之脑后了,后来,他还真就习惯着习惯着就习惯了。 顾景之收好玉佩,朝宫门口走去。 他刚走进宫门,宫门内早已等待多时的小太监眼睛一亮,迎了上来,“少将军。” 顾景之认出他御书房的小太监,“宝庆?” “没想到少将军还记得奴才,”宝庆笑眯了眼,“少将军您快跟我来,陛下知道您今日回京定会进宫,特地派奴才等在这儿接您呢。” 顾景之:“有劳了,这便走。” 怎么说呢,并不是很意外。 宝庆引着顾景之朝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少将军您可不知道,您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里陛下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呢,这不,一听说您今日回来,今日的朝会都特地免了,就是为了等您来。”宝庆笑着说。 顾景之闻言并没有很开心,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很快便到了御书房外,御书房的门开着,顾景之他们一到,建安帝便看到了。 顾景之迈过门槛,走进御书房,面对建安帝,跪地行礼,“臣顾景之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建安帝确实待顾景之很好,见他跪下,直接起身上前扶他,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何必行这么大礼。” “礼不可费。”顾景之浅笑着说,“不然外边那些御史又该有的说了。” 建安帝见他说的这么直白,并没有生气,反而更高兴了,这说明他没把自己当外人。 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道,“那些御史确实难缠,整天不是盯着这个就是盯着那个的,没事儿都得找点儿事。” 建安帝本人也挺烦御史台那些人的,他们要是真的是一心为国那也便罢了,说句难听的,那就是群疯狗,到处乱咬人,就像挖掘旁人的不妥,放大拿到朝会上说。 嘴上说的一心为公,心里如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朕听说你之前在边关的时候遭遇埋伏,身受重伤,如今怎么样了?” “托陛下的福,伤势早已无碍。” “要不还是叫个太医过来看看。”建安帝还是有些不放心,“吉安,去让人把太医院的王院正找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陛下,臣真的已经痊愈了。” 建安帝用担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还是看看更放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医院zhongren 御书房来人叫太医,太医院自然不敢怠慢,偏巧赶上王院正今日家中有事请假不在。 “既然王院正不在,那便让你们太医院医术最好的跟我走一趟。” 听到宝庆这么说,太医院的太医们齐刷刷地看向一旁抱着书看的崔明涛。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崔明涛察觉到不对劲,抬眼一看,就见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崔明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并没有哪里不对啊。 “崔太医,麻烦你跟宝庆公公去一趟。” “是啊,谁不知道咱们崔太医医术高超啊。” 宝庆面露怀疑地看着被太医们吹捧的崔明涛,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岁的模样,这个年纪医术能高超到哪里去? 全太医注意到宝庆面上的怀疑,开口解释道,“宝庆公公,您别看的崔太医年纪轻轻,那医术手段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 他是王院正的亲传弟子,家里世代学医。” 崔?宝庆突然抬头看向崔明涛,“他是崔家的。” “没错,没错,他就是崔家的,这下你相信了。” 听到他是崔家的,宝庆确实放心了,崔家世代行医,且代代出名医,看来他这就是这一代里的翘楚啊。 年纪轻轻就让这么多前辈心服口服,这崔家的人果然不一般。 有几个小太医听到同僚们都这么夸赞崔明涛,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面上却都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宝庆没有注意到他们,当然了,也懒得注意他们,“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崔太医跟我跑一趟,陛下还等着呢。” 崔明涛什么也没说,放下书,拿上自己的医药箱便跟着宝庆离开了。 看着崔明涛跟着宝庆离开了太医院,太医院的太医们便也算了。 “师父,你刚才怎么那么抬举那个姓崔的,他平日里就够嚣张的了,你怎么还这般长他的志气。”刘天不满地说。 全太医看了一眼自己徒弟,眉头一皱,“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沉得住气,不要去争一时的长短,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儿。 这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谁知道他此去是福是祸患。” 刘天听到师父这么说,面露不解,“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全太医看着自己徒弟这幅蠢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宫里不比外边,做事之前要多想想。 咱们太医院天天给陛下请平安脉,今日的平安脉已经请过了,陛下什么事都没有。 陛下年富力强又没有什么隐疾,突然发病的可能性也不大。” 听到他这么说,刘天附和着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那御书房请太医是?” “顾家那位回来了。” “顾家那位?”刘天想了一下,眼睛一亮,“你是说顾少将军?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今天顾少将军回京。” “对啊,师父你的意思是,御书房那边叫太医不是给陛下看病,而是给顾少将军看病。” 全太医抿了一口茶,唇角勾起,“没错。” “那也不该让崔明涛去啊,找咱们太医院的谁去不可以,非让他去,凭白让他风头。”刘天撇撇嘴道。 全太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徒弟,你知道什么,顾少将军向来深受陛下看重,说是视若亲子也不为过。” “那就更不该让崔明涛去才是。” “你当这是什么好差事呢,之前顾少将军在边关受过重伤,据说当时差点儿就命丧黄泉了,亏得是运气好捡回一条命来。 这事才过去多久,他身上的伤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在宫里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你当那是什么好差事,办好了挺多是多个赏钱,办砸了可有你受的。” 全太医冷笑一声,不然刚才那群老家伙为什么纷纷举荐崔明涛去,还不是打着不沾那麻烦事的注意。 “原来是这样啊。”刘天这才恍然大悟。 “你以为呢,”全太医白了他一眼,“要怪就怪他们师徒在这宫里太恃才傲物了。” 全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但也算是能数得着的,但他同崔明涛和王院正那种只在医术上下功夫钻研不一样,他总想着走些捷径。 而像王院正和崔明涛那样刻苦钻研的人自然也看不上他这种蝇营狗苟的人,他们之间自然而然便会产生矛盾。 回去的路上,宝庆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催促道,“崔太医,你快着点儿,陛下还等着呢。” “陛下是哪里不舒服?” “陛下没事。” “没事?”崔明涛眉头一皱,陛下没事叫什么太医? 宝庆看了他一眼,也没有瞒他,毕竟也没有瞒的必要,自己不说,他一会儿也会知道。 “陛下是让你去给顾绍将军检查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调养的。 “顾绍将军?”崔明涛眼睛一亮。 虽然崔明涛平日专注医学,但他也并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边关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不过他最感兴趣的就是镇北军研制出来的止血药和消炎药。 托师父的福,他已经见过止血药和消炎药的药方了,没看过之前,他只听药效便很感兴趣,看过药方之后更是惊叹写出这药方的人定是一个医术大家,真是恨不能与之相见。 这下,机会这不是来了。 崔明涛一改刚才的不紧不慢,脚步快上几分,很快便超过了宝庆。 宝庆一愣,也忙跟了上去。 到了御书房外,宝庆让崔明涛现在外边稍等一会儿,他进去通报。 他进去同传了一声,很快出来接他,“崔太医,走。” 崔明涛拎着药箱迈过门槛步入殿内。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建安帝:“起来。” “谢陛下。” “崔太医,快给景之看看,看看他身体怎么样,又没有需要调养的。” “是。”崔明涛看向陛下身旁坐着的俊朗男子,从药箱中拿出脉枕,“顾少将军。” 顾景之把手腕搭到脉枕上,“有劳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没问题 崔明涛搭脉诊病,诊着诊着他眉头微蹙,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顾景之。 他脸上的表情被一直紧张着的建安帝看个正着,以为他诊出来什么棘手的问题。 建安帝:“崔太医,怎么样?” 崔明涛收回搭在顾景之腕上的手,把脉枕放入药箱。 崔明涛:“回陛下,顾少将军的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有。” “什么问题都没有?”建安帝一挑眉,显然这个回答并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常人尚且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景之在边关拼杀,受过的伤可不少,就说上次,顾长风那家伙来信可是说心口中箭,差点儿就活不过来。 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全了。 这么想的不止建安帝一人,崔明涛刚才疑惑的也正是这点,他也知道顾少将军曾经心口中箭的事情,这么严重的伤,就算顾少将军如今年轻力壮恢复能力好,也不可能康复的这么快。 “确实什么问题都没有,不止可否请教一下顾少将军,是何人替你调养的身体,有是如何调养的?” 崔明涛心中十分好奇,他猜测这个替顾景之调养身体的人应该就是藏在镇北军身后的那位研制出消炎药和止血药的名医。 不同于崔明涛,建安帝是知道“那位名医”的身份的。 崔明涛的话音一落,建安帝就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顾景之,想听听他要怎么回答,眼中不乏揶揄,他的倒要看看这个臭小子怎么解释。 顾景之回想起之前在边关的时候还有来的路上李汐给他吃过的药丸,眼中划过了然。 “有劳崔太医了,不过可惜不能回答你的问题,给我治疗的医者并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 崔明涛眼神失落,但也明白,有些人就是这般淡泊名利。 建安帝看了眼顾景之,笑了,这小子。 吉安打量了一下陛下面上的表情,走到崔明涛身旁,“崔太医,老奴送你出去。” “陛下,臣告退。” 崔明涛走后,建安帝半靠在一旁的软枕上,看着顾景之,“那丫头呢,怎么没一起带进来?” “她害羞。” 建安帝:“……” “你这话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丫头在边关做过的事情,给人开膛破肚都敢,还不敢见他了。 那要真是个见到自己就害怕的姑娘,他能看的上她。 “陛下既然知道,还问。” 建安帝:“……” “你个臭小子,就是这么跟朕说话的。” “陛下这狭促的性子也确实该改改。” 建安帝瞥了他一眼,现在也就他敢这个跟自己说话了。 “真看上了?” “嗯,非她不娶。” 遇到李汐之前他从未想过成亲的事情,遇到李汐之后,他的余生里必须有她。 “那就更该把她带到宫里来让朕看看了,。 这京城这么多大家闺秀你一个都没看上,朕倒是好奇能让你看上姑娘究竟是多么与众不同。” 前两年建安帝就开始为顾景之的婚事操心了,京城的、江南的,凡是大衍有名的贵女们他都让人做了画册给他送去了,就想让他找个自己喜欢的,尽快定下来,毕竟他的年纪也不小了。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他这业已经立的差不多的,这家也到了该成的时候了。 但册子是送去了,但又被他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和册子已经送回来的还有八个字: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这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是每次见到他都催上两句。 这下好了,他找到了心意的姑娘,成亲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既然已经认定了是她,那便早些订下来,朕让钦天监好好择个良辰吉日给你们两个赐婚,再挑选一个合适的日子成婚。 先前打仗匈奴那边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发起战争,成亲这种事情你父母也得回来才是,正好朕已经很久没同你爹见过面了。 回头朕就去信让他们回京来一起筹办你的婚姻大事。”建安帝激动地击掌道。 “陛下,成亲的事还不着急,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顾景之倒是想成婚,但成不成婚不是他说了算的,显然,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 “什么!你说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非她不娶的吗? 怎么现在又没有成亲的打算?” 建安帝被他给说懵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脸狐疑地看着顾景之,“不会是那李汐不同意?” 顾景之没有说话,建安帝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一段关于景之的一段离谱传言,传言中说景之看上了一个乡下女子,女子抵死不从,他强取豪夺,把那女子禁锢在自己身边。 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怀疑过景之,景之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什么样的自己自己最是清楚。 但现在他突然有些怀疑了。 他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李汐的身份,她确实是一个乡下女子,但确实一个惊才绝艳的乡下女子。 建安帝从来不是一个注重出身的人,比起一个人的身份,他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能力,显然李汐就是这样一个人。 “难不成传言都是真的?”他突然有些怀疑地看向顾景之,依旧清朗帅气啊。 顾景之蹙眉,“什么传言?” 建安帝没有回答他问题,而是问他,“所以,是人家看不上你?” 顾景之:“……陛下不要胡乱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只是短时间内并没有成亲的打算,我们都比较喜欢享受现下两个人的生活。” 其实,他们距离成亲,现在也只差了一个仪式而已,毕竟除了最后一步,他们能做的也都做了。 “别解释了,朕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被一个女人嫌弃,朕对这个李汐更是好奇了。 明天你带她进宫来,朕要好好看看她,看看究竟是在怎样一个女人,能让你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李汐此次进京本就是为了面圣而来,顾景之没有拒绝,应了声是,“明天带她来见您。”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相拥而眠 顾景之又在皇宫多留了一会儿,陪建安帝用完午膳才离开。 他刚从御书房离开,迎面就撞上了太子。 “臣见过太子。” “景之,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呢。”太子伸手扶了他一下,“算起来咱们又有一年没见了,过两天等你安顿恢复好,咱们两个好好聚聚。” “好啊。”面对太子的邀约,顾景之一口应下,面上的笑容也比较轻松,“正好有个人想要介绍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太子一挑眉,“哦?应该就是我那还没过门的弟妹?” 顾景之没有否认。 看着他这般样子,太子嘴角勾起一抹笑,“真没想到有生之日还能看到你这幅样子。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了,快回去见你那心尖上的人。” 顾景之理会他的调侃,“殿下先忙,先告退了。” “走,走,我也有事要去忙。”太子摆摆手道。 二人交错分开,各自离去。 顾景之从皇宫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去了京中最有名的酒楼点了几道他们的拿手菜,之后才让人拎着食盒回了府。 回府之后,顾景之停在葳蕤阁外,伸手接过张浩手上的食盒,吩咐道,“舟车劳顿,你也下去休息,” 张浩看了眼葳蕤阁,眼中了然,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张浩走后,顾景之拎着食盒进了葳蕤阁,葳蕤阁是紧急安排出来住人的,里边便没有什么伺候的丫鬟小厮,除了李汐也就一个红桃。 所以顾景之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被发现,还是他走进房间之后,正在做针线活的红桃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才看到他。 看到少将军来了,红桃忙放下针线,站起身来,“奴婢见过少将军。” “她呢?”顾景之看了眼内室的方向,睡了? “回少将军,姑娘洗漱完便去卧房休息了,她特地嘱咐了她要好好睡上一觉,让人不要去,不要去打扰……” 说道最后,红桃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像顾景之,好似生怕他闯进去似的。 这话既是解释,也算是小小的警告。 可惜她面对的是顾景之,一个外表温润,但内心却既然相反的人。 “她中午没有用饭?” “姑娘一直在睡,并未起身。” 顾景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食盒,看来自己来的挺是时候。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先下去。”顾景之说着便抬步朝内室走去。 “少将军!”红桃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少将军这么说,虽说少将军已经说了姑娘是他的未婚妻,但他们现在到底还未成亲,进未出阁的少女的卧房,尤其是在她还睡着的情况下,这怎么看怎么不应该啊。 红桃想拦又不敢拦,虽然她现在伺候的是李姑娘,但说到底她还是镇北将军府的人啊。 这,她怎么敢拦少将军。 顾景之停下脚步,看向红桃,眼神略沉,声音低沉,“下去。” “是,是。” 红桃的骨气没有坚持多久,她小跑着离开了房间,直到跑出了顾景之的视线范围才脱力地靠在墙上,捂着胸口喘着气。 少将军刚才明明也没说什么厉害的话,也没有表现的很严厉,但她偏偏就是怕的不行,刚才少将军看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房间里。 红桃走后,顾景之把食盒放在外间的桌子上,推开卧房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帘子已经拉上了,外边的光只能透过帘子中间的那一小条缝隙进来,屋内光线略暗,但也能视物。 顾景之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凸起的人形,他走过去。 李汐埋在被子里,睡得香甜,顾景之在床边坐下,眼神在李汐的脸上打量。 半晌,他没有惊动李汐,脱掉外裳和鞋袜,轻轻掀开被子,躺在她身旁。 他侧身看着李汐的睡颜,只觉得心下满满的,看着看着他也困了,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 等李汐再次清醒的时候是被饿醒的,她这一觉睡得可不短,都饿了。 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身边的顾景之,但刚刚醒来她其实还有点儿懵,呆呆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面上没什么反应。 缓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因为拉了帘子的原因,她并没办法从外头的天色去估算现在的时辰,不过睡了一大觉的李汐并不打算再继续睡下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该去吃饭了。 看着顾景之眼底的青黑,她放慢自己的动作从床上起身,满满爬到床尾处,然后悄悄下了床。 坐在床边穿好鞋子和衣裳,她又悄悄地走出房门。 她出来看到外间没人,略有些意外,红桃呢? 红桃被顾景之赶走之后,压根儿不敢再进来,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过她又不敢离的太远,便坐在院子里距离房间不远不近的位置。 李汐一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了廊下的红桃,当然也看到了已经西斜的日头,看来她这一觉睡得确实有点儿长了。 “红桃。”李汐压低声音道。 红桃本就心神不宁,绣棚上的绣样是绣了又差,差了又绣,一个下午,压根儿没绣上什么东西,她一边刺绣一边注意着房间那边的动静,但是,房间里一直没什么动静。 没想到她刚一低头,就听见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原来是李姑娘。 “姑娘。”红桃放下手上的针线,起身道。 “这是顾景之带回来的?”李汐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正是顾景之先前放在桌子上的那个。 红桃愣愣地点了点头,“是少将军带来的。” 里边的东西李汐刚才已经看过了,好几样菜,想来应该是他买来给自己吃的。 “里边的饭菜已经凉了,拿去厨房让厨房里的人热热。”李汐把食盒递给红桃。 红桃愣着接过,“是,奴婢这就是去。” 说完之后,她便拎着食盒离开了。 李汐见她离开了,便也转身回了房间,刚一进房间便她便看到从卧室走出来的顾景之。 “醒了?”李汐抱胸半靠在门框上。 顾景之走过去,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醒了。” 第一百六十章 有我 顾景之把李汐抱在身前,声音略带些沙哑,“中午没用饭,饿了吗?” 回应顾景之的不是李汐,而是她的肚子。 咕噜—— 李汐:…… 虽然她走的不是端庄、大气、高贵、典雅、小清新路线,但这未免也太让人尴尬了。 谁家好人这样啊。 李汐推开顾景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说呢,当然了饿了,我已经让红桃去热菜了。”她说着走到外间的桌子旁落座。 顾景之没有打趣她,主要是怕她恼了。 他跟过去,在她身旁落座,“这再累饭总是要吃,不然饿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李汐敷衍地应了两声。 她一个做医生的,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但有时候知道是一会儿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熬夜影响身体,但现代哪个人不熬夜。 喝酒抽烟影响身体,也没见人少抽。 顾景之自然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敷衍,他也算了解她,别看她一个女生,还是做大夫的,在生活方面真的很不讲究。 虽然喜欢吃好吃味美的,但粗茶淡饭也能吃。 她明明有条件追求更高的生活水平,却也能享受平淡的生活。 算了,以后自己多盯着她一些就是。 她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自己来就是了。 吴叔走之前特地叮嘱过自己,因为自小缺吃少喝的原因,阿汐的身体并不好,特地嘱咐自己要看好她。 他也知道李汐的身体并没有身体太大的毛病,只要注重日常的调养和休息就行,但偏偏她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所以这就只能交给自己了,以后自己来监督她就是了。 红桃提着热好的饭菜进来,见少将军和姑娘已经在桌前桌好,忙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摆上。 “少将军,姑娘,请慢用。” 红桃把筷子递给他们之后,便站在一旁。 李汐看她一眼,顾景之开口:“你先下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是,奴婢告退。” 红桃说着退出房间。 “这都是京城酒楼里的出名的饭菜,尝尝,如果你喜欢明天带你去吃。” 李汐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虽然已经热过一遍,摆盘算不上多精致,但味道闻起来确实不错。 她挨个品尝了一下,“味道确实不错。” “那明天带你去吃。” “你今天进宫,皇帝可有说什么?” 顾景之看了她一眼,“陛下让我明日带你进宫。” “还挺快的。” 其实也还在意料之中,毕竟他这次让自己进京本来就是想要见见她。 “明天什么时候去?”李汐眉头微蹙,最好别让她早起,她不想早起。 “明日下午。” 顾景之了解她,一见她蹙眉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明日还有早朝,李汐的身份也需要保密,所以不可能让她太早去的,不然,去了也是等着。 干脆下午去,时间上也比较充裕。 “刚好明天上午出去逛逛,中午用过饭后再进宫。” “哦。”这还差不多,李汐给顾景之加了筷子青菜,“多吃菠菜,补血。” 顾景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绿油油的菠菜,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吃菠菜可以补血的,筷子夹起菠菜送进嘴里。 饭后,顾景之和李汐按照习惯牵着手去散步。 镇北将军府虽然常年没有主子在,里边伺候的丫鬟小厮虽然不算多,但显然也要比边关时李汐家附近的人要多,再加上如今天长了,也黑的晚了。 他们两个牵手散步的样子自然就被不少人看到了。 但显然,他们两个都不是会顾忌旁人眼光的人,仍旧牵着手走在小路上。 “明天进宫我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有我在,你放心,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行。” “做自己?”李汐偏头看他,眼神示意他,“你确定?” 李汐虽然自信,但她又不自大。 虽然她对皇权并不畏惧,但也知道着封建社会,皇权至上。 顾景之:“放心,有我。” 李汐挑眉,“那就交给你了。” 既然他这么说,那她自然也不能拂了他的意。 散完步后,顾景之先送李汐回房间,然后出来,去了旁边自己的院子。 散步消食过后,李汐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床休息了。 …… 第二天,睡饱了的李汐睁开眼睛,从床上起身,穿好衣裳鞋子。 门外的红桃听见房间里的动静,敲响房门,“姑娘。” 李汐绑好腰带,“进来。” 红桃端着水盆帕子进来,“姑娘,奴婢来伺候你洗漱。” 李汐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水盆,“放那,我自己来。”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但红桃已经知道眼前这位李姑娘并不喜欢人伺候,所以再听到她这么说,她并没有诚惶诚恐,顺从地放下水盆,退到一旁。 李汐简单洗漱好,坐到梳妆镜前,被养回来的一头乌发顺滑地披在身后。 洗漱穿衣这种事情她可以自己来,但这挽发编发对她来说确实困难了些,她在边关时候一般都是随手一挽,今日要面圣,合该好好收拾一下。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顾景之的未婚妻,她不希望旁人因为自己的原因看轻他。 红桃一边给李汐编发挽发,一边说,“姑娘,少将军让人送来了京城最流行的衣裙,今日便穿那件。” 李汐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蓝紫色衣裳,“好。” 红桃的手很巧,三下五除二地便给李汐弄好了头发,顺便给她上了个淡妆。 李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有些模糊,但仍旧能看出她挽发的手艺不错。 “不错,你的手艺很好。”李汐从来都是不吝夸奖的。 红桃听见姑娘这么夸她,显然也很高兴,“姑娘喜欢就好。” 高兴的同时,红桃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找到她能为姑娘做的事了。 李汐刚换上顾景之送来的衣裳,顾景之便到了。 李汐平日穿衣打扮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这还是顾景之第一次见到打扮的这么精致的她。 看到李汐的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锦绣阁 “怎么?看呆了?”李汐上前,笑着拍了顾景之意下。 顾景之顺手牵住她的手,“确实看呆了。” 李汐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耳尖一红,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你倒是嘴甜。” 顾景之同李汐一起用完饭,便一同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从将军府的巷子驶出,渐渐地马车外的声音由安静便的喧嚣,李汐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道路两旁开着各类的铺子,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 李汐挑眉,“这京城可真是繁华。” 这里同边关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顾景之:“京城是大衍的都城,自然不同于别处。” 李汐点头,表示明白,比之它处,都城就是王朝的脸面,自然比别的城池要来的繁华富庶。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李汐看向顾景之。 “我们此行轻装简行,先去给你采购一些衣物首饰之类的。” 李汐之前的衣服多是宽松舒适的,为了舒适透气,她的衣裳大多是用棉布制作的,舒适是舒适了,但到底现在入了京城,并不像之前在边关那样自在。 顾景之并非是嫌弃李汐,他只是不希望她以后因为这些外物被人所看不起。 就从昨日萧溯说话时对阿汐的态度,就知道京城里,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知道阿汐不在意这些,但她却不想让阿汐因此受委屈。 李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华服,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意思,这世上的人多是先敬罗衫后敬人的,没什么意外的。 “那可要好好挑挑,到时候我好打扮好去闪瞎他们的眼睛,好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乡巴佬和他们以为的可以不一样。” 李汐早就过了心里脆弱好攀比的年纪,当然她在那个年纪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因为外物而感到自卑。 自小跟随外公访过大山,拜过明川,见识过这世界的辽阔,知晓自然的伟大的李汐,怎么可能囿于外物,陷于自卑。 她不拒绝顾景之的提议,并非是她觉得自己不如他们,只是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顾景之明白李汐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也明白她是为了自己妥协,“委屈你了。” 李汐捏了捏顾景之的指尖,“买衣服买首饰还不用自己花钱,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少将军,李姑娘,到了。” 马车停下,外边传来张浩的声音。 顾景之先行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着李汐下车。 李汐站定之后看向眼前的铺子,铺子有两层,高高悬挂着一张匾额——锦绣阁。 锦绣阁的门大敞着,站在外边都能看到里边的人不少。 张浩把马车赶到一旁,顾景之和李汐并肩进去。 锦绣阁内多是女客,顾景之他们一进去自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锦绣阁本就是面向达官贵人的铺子,来往的也多是名门贵女。 所以店内不少人都认出了顾景之的身份,早前在宫宴上见过。 顾景之的容貌,才能都是一等一,自然是不少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虽然碍于女子的矜持不能明目张胆的表示出来。 但店内的女子看到他那俊朗帅气,下颌分明的脸,还是不由羞红了脸。 但在看到他身旁的李汐后,她们羞红的脸又不由黑了。 虽然只有一天,但昨天城门口发生的事已经在京城传的人尽皆知,现在京城谁人不知镇北军少将军顾景之此次回京并不是一人回京,他还带了他在边关定下的亲事的乡野村姑未婚妻。 诚然,京城的青年才俊不少,但这其中顾景之如果排第二那显然是没人敢排第一的,不少名门贵女都对他芳心暗许。 之前他一直孤身一人还好,总归她们不是没有机会。 边关那地方民风彪悍又无贵族,谁都没想过他会在那里定下自己的亲事,而且还是和一个乡野村姑,昨夜消息传来,不知让京中多少女子伤心流泪,彻夜难眠。 今日见到李汐,自是没有好脸。 不少人在心中挑剔,这就是顾少将军选的那位未婚妻啊,也没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啊,普普通通,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扒上顾少将军的。 李汐的相貌明艳大气,但要单论容貌,京城里比她好看的人可不少,但比起旁人她的身世又差的出气。 这两相结合,又岂能不让那些自恃美貌和出身的人看不上她。 李汐自然能察觉到她们眼神的变化,也能猜到她们心中所想,不过她并不以为意,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思想不在一个层次,没什么好计较的。 李汐的视线绕过她们,看向店内的衣裳,锦绣阁楼内摆设着不少衣架展示着各色各式或是华丽或是典雅或是清新或是活泼的衣裙,摆放的方式同现代服装店的摆放方式差不多,可以让客人更好的观察衣裳的效果。 除此之外,店里柜台上还有各色的布匹,显然这里不止做成衣生意,也走定制路线。 店内多是女客,所以顾景之和李汐一进来就引起了关注,掌柜自然也看到了。 这在京城做生意,尤其是同上流人士做生意,首先要做的就是认人,所以尽管顾景之此前从来未来过锦绣阁,掌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笑着上前,“见过少将军,近日来可是为姑娘挑选衣裙,正好店里刚来了几套新装,不然二位跟奴家去二楼厢房一看。” 顾景之看向身侧的李汐,李汐上前一步,扫了一眼店内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姑娘们,笑着说,“好啊,顾少将军,走。” 顾景之跟李汐拾级而上,去了二楼。 一楼大厅里的人见他们两个并肩上了二楼,不少贵女拧紧了手上的帕子,也终于有人忍不住议论出声音。 “不过是个乡野村姑罢了,还挺会摆谱。” “要说这顾少将军哪哪都好,可就是眼神不大好,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人,乡野村姑,他也不怕人笑话。” “那村姑也是个没自知之明的,我要是她,压根儿都不敢小巷顾少将军,顾少将军那样一个郎艳独绝的人,凭她也配!”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全要了,大手笔 为首的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裙的女子看了一眼通向二楼的楼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这京城可不是边关那种小地方。 你们可别忘了,这里可有一位对那位势在必得的人。” 听了她的话,周围的贵女们立刻了然,心照不宣得勾起一抹笑。 接下来可有热闹要看了。 当然也有人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王晓云就没听出来。 她们今日虽然是结伴而来,但这个圈子也是有等级的,她爹是京兆尹,虽然这个官在旁人看来已经不小了,但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头,压根儿数不上好。 要不是前段时间之前那位京兆尹犯了错被革职查办,她爹当上了京兆尹,这个圈子她也是进不来的。 这也就导致,很多事情她并不知道,有时候听她们说话总是一头雾水,但她也不好意思问,怕被嘲笑,也怕显得太无知。 不过好在虽然她加入这个圈子不久,但也算是结交了一位关系不错的手帕交。 她悄悄戳了戳身旁的李嫣然的胳膊,低声道,“嫣然,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嫣然:“乐阳郡主知道?” 王晓云点点头,这个她当然知道,不光她知道,全京城估计就没不知道的。 乐阳郡主是康老王爷的孙女,也是康王府唯一的子嗣,她父亲和母亲早年外出时不幸遭遇了山匪,马车落入悬崖,落了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幸亏她当时因为风寒患病留在家中,不然恐怕也难逃一劫。 康老王爷只有乐阳郡主她爹这一个儿子,所以康王府便也只有她这一根独苗。 也是因此,康王府对她颇为宠爱纵容,听说就连宫里也因为她父母早亡的原因对她颇为怜惜。 这也就导致她的性格十分骄纵跋扈,京城里一提起她就没有不知道的。 “乐阳郡主早些年便看上了顾少将军,更是扬言非他不嫁。 如今顾少将军带着周围未婚妻回京,她岂能善罢甘休。”刘嫣然心下唏嘘,看来顾少将军那位未婚妻可得小心些了。 关于乐阳郡主喜欢顾少将军的事情,她之前便听说过,也听说她扬言说非他不嫁,但她一直以为是谣传来着,没想到竟是真的。 “这竟然是真的,我之前一直以为是谣传呢。” 刘嫣然知道的比她多一些,“是真的,不过这话说出去到底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康王府的人特地嘱咐过不让外传。” “那这位姑娘可惨了。”王晓云惋惜地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 顾少将军这位未婚妻模样气质都挺不错的,她倒是觉得二人站在一起挺相配的,不过她也是听过乐阳郡主的性子和行事的,看来那姑娘只能自求多福了。 李汐自然不知道此刻有人在替她担忧。 “少将军,李姑娘,这都是我们阁里的精品,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掌柜一脸骄傲地展示着她们阁里的精品。 “可有喜欢的?”顾景之看向李汐。 李汐此刻确实有些落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掌柜说的并不夸张,甚至有些保守,这些衣裙未免也太好看了。 每一件都每一件独特的韵味,虽然没有上手,但光是看就能看出这些衣裳的布料绝对不一般,还有上边的刺绣和串珠,当真是美的无与伦比。 楼下的衣裳其实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没想到上边的更是让人经验。 李汐觉得这都不能算是普通衣裳的,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都挺不错的。” 不过李汐欣赏是欣赏,但自觉自己穿不习惯,这一件件的不是广袖就是大裙摆,仙气飘飘是仙气飘飘了些,但未免太不日常了些。 她还是喜欢穿简单舒适的。 这些衣服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好看,但真穿起来就不知道了。 “那便都包起来。” 掌柜的笑眯了眼,“少将军,李姑娘,您们放心,我们这衣裳都是可以根据人的体型进行修改的,肯定合身。” 李汐则是瞪大了眼,她扭头看向顾景之,低声道,“都买?你疯了?我哪里用的着这么多。” 这里粗粗看上去就有二十来件,她哪里用的着这么多,买一两件撑撑场子就是了。 顾景之明白她的意思,但并不打算顺着她的意思做。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既然喜欢便买下,左右不差钱。” 李汐还想说什么,顾景之偏头凑到她耳边,“放心,有钱,更何况还有你这个聚宝盆。” 李汐:“……” 李汐没好气地等了顾景之一眼,她本来是想替他省钱的,既然他这么说,那算了。 “都包起来。” “哎,”掌柜应了一声,看向拿着衣架展示衣裳的侍女们,“没听见两位贵客的话,还不快起把这些都装好送去镇北将军府。” “是。” 二十来个侍女应声退下,厢房一下子变的宽敞了不少。 因为有一个财大气粗的顾景之在,这买衣裳属实是没费什么时间,买完单后,顾景之便同李汐一起离开了。 “什么?!你说什么!” 一楼大堂里,刚才那个身穿明黄色衣裙的少女一脸震惊地开口。 “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郑倩雅面上难掩嫉妒,眼睛都微微泛红,她攥紧手上的帕子,咬着牙开口道,“刚才顾少将军给那个土包子买了二十多件顶级华裳。” “什么!” “二十多件!” “还都是顶级华裳!” 郑倩雅的话音一落,周围想起阵阵惊呼,二十多件顶级华裳,那可是顶级华裳,顶级华裳那可是锦绣阁里最贵最华美的衣裳。 每一件都重工刺绣,华美异常,听说制作顶级华裳的绣娘各个技艺高超,但就是这样,她们每个绣娘一年也不过能做一件顶级华裳而已。 因为顶级华裳来之不易,所以锦绣阁也都是压着量卖的,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结果顾少将军这一买就是二十多件,怎么能不让人惊讶呢。 当然了,她们不止惊讶,心里还泛酸水。 不少人心里暗想,这顾少将军对他那个乡下来的未婚妻未免也太宠爱了一些,这么华裳说买就买,那么多钱说花就花,她一个乡下土包子,懂什么叫顶级华裳嘛,真是白瞎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追来 买了衣裳自然也要有合适的首饰搭,从锦绣阁离开后,顾景之便带着李汐去了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子挑选。 至于锦绣阁的那一群贵女们,本来是想看李汐笑话的,没想到被人兜头炫了一头狗粮,哪里还有心情再继续逛。 这其中尤以郑倩雅面色难看,她拍了拍袖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没待其他人反应,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其他贵女自然不满她这般行径,但碍于她家的权势,到底还是把这口气忍了。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远去,才有人愤愤不满地开口,“骄傲什么,不就是有个好爹罢了。” 旁人听到她这话并没跟着附和,反而都悄悄地远离了她一些,只觉得她这人实在是蠢。 要是看不惯郑倩雅,她敢当面锣对面鼓地同她说,她们还高看她两分,既然没有那个胆子,便该把这心思放在心里,而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虽然她们刚才也说了顾少将军那位乡巴佬未婚妻的坏话,但她们彼此都知道不会有人去顾少将军出学舌。 可现在,这儿的人都是她们一个圈子的,虽然郑倩雅因着家世的原因,行事确实有些高高在上,惹得很多人不满,但也多的是人想要巴结她。 她现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可能当下是爽了,但要是有人把这件事情捅到郑倩雅面前,她的下场可以想象。 交朋友可以交不聪明的,但不能交蠢的。 “刚想起来,我家中今日也有事,我也先走了。” “下午要随母亲去寺庙烧香,我也先走了,你们继续逛。” “既然你们都有事,那我们便散了。”、 “也好,人不齐逛着也没什么意思,下次挑个时间我们再一起来逛。” “这个主意好。” 王晓云看着忽然就散了的姐妹小圈子,自知人微言轻,什么都没说,只跟在刘嫣然身旁。 既然说要散了,人便一个个离开了。 刘嫣然等她们走的差不多了,才和王晓云一起离开。 “晓云,我要替我娘去珍宝阁拿订好的首饰,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好啊好啊,我跟你一起去。”王晓云一口答应。 她之前混的不是这个圈子,这个圈子里她就只有刘嫣然这一个好朋友,她自然是希望能够维护好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王晓云看了一眼身旁的嫣然,身形纤细,柳叶弯眉清冷眼,唇色略淡,虽然她的五官有些寡淡,但组合到一切却显得很和谐,加上她身上的那股书香气,显得整个人分外清新脱俗。 其实她很喜欢嫣然的,嫣然的父亲是户部尚书,要是论身世其实比郑倩雅还要略高一些,但她从来不像郑倩雅那样高高在上,待人接物都很平和,从来没有因为旁人的家世不如她而看不起人。 她当初刚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很受排挤,多亏了嫣然,让自己免收排挤,所以她同嫣然很快成为了朋友,不过嫣然其实并不喜欢同郑倩雅她们一起出来,自己同她们出来五次,顶多能遇上嫣然一次。 她很喜欢嫣然这个朋友,所以也很珍惜同嫣然在一起的时间。 剩在最后的刘嫣然和王晓云也离开了,锦绣阁里的侍女看着被拿出来的一堆衣裳,眉头微皱。 “怎么了?”从二楼下来的侍女流云见小姐妹皱眉了,不由开口问道。 金桃一边收拾着手下的衣裳,一边开口,语气有些失落又有些埋怨,“她们乌泱泱的那么一群人,看了这么一堆衣裳,结果可倒好,一件也没买。” 也不怪金桃失落,她们锦绣阁里的工钱可是根据提成来的,卖出的越多,她们本月的工钱便越多。 郑倩雅一行人的身份金桃都认识,她们也算是她们店里的老主顾了,每次来总会带上一两件,这次她们人来的多,金桃本以为今天会开个好张,没想到伺候了她们半天,压根儿没开张。 郑倩雅她们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宜让旁人听到,所以自从顾景之和李汐进来之后,她们便打发了金桃,只说是要自己看。 这种要求金桃之前也听过,有些人就是不喜欢她们这些侍女在挑选衣裳的时候跟在身边,所以她们一说,她便识趣地退下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在她一无所获的时候,上头已经开单开到爆了。 流云上前同她一起收拾,“没事儿,她们没买便没买,刚才进来的那一男一女一看到了吗?” “当然看到了。”金桃点点头,“我听见掌柜的管那男的叫少将军。” “没错,那是顾少将军和他的未婚妻,他这次来锦绣阁就是专门给他未婚妻挑选衣裳的,你是不知道,就因为那姑娘说了一句都挺不错的,那位顾少将军便直接买下了二十多件顶级华裳。 咱们这个月的提成可不用愁了。” “什么!”金桃闻言瞪大了眼睛,“二十多件!” 再怎么听都觉得难以置信。 “你没听错,就是二十多件,咱们阁里的库存都空了,短时间内恐怕是卖不了顶级华裳了。” 顶级华裳虽然价格贵,但工艺也摆在那儿呢,就是让绣娘加班加点的干,恐怕也得等上几个月了。 听到她这么说,金桃一改刚才的颓废,嘴角勾起一抹大大的笑,手上动作加快,喜气洋洋的劲儿就差哼小曲儿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流云也没忍住同她一样笑了。 正在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大步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一袭娟纱金丝绣花裙,头戴镶宝双层花蝶鎏金簪,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十分贵气。 只是她气冲冲的表情给人的印象有些不加。 “景之哥哥呢!” 她进了锦绣阁就左右打量,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便直接朝阁内的侍女责问。 侍女自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来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刚才被郑倩雅她们议论的乐阳郡主。 掌柜发现这边的动静,立刻迎上来,“奴家见过郡主。” 乐阳郡主昂着头看着她,“快说,景之哥哥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撞上 “郡主,顾少将军已经离开了。” “什么!”乐阳郡主眉头一皱,“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正如先前郑倩雅她们所说的,乐阳郡主确实一直心仪顾景之,并扬言非他不嫁。 但顾景之却一直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不过因为顾景之并非是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是对所有人都没那方面的意思,所以乐阳郡主一直觉得她可以等。 顾景之常年跟随父母在边关驻守,每年只能回京一次,但尽管是这样,乐阳郡主也不曾放弃,她想着只要自己一直坚持,早晚有一天他会注意到自己。 这次也是一样,她在得知顾景之即将回京的消息之后便一直满怀憧憬的期待着同他相见,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没有见到顾景之,便听到了他此行带回来一个女人,并且还对外说那女人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 乐阳郡主攥紧拳头,她不相信,也不想相信,景之哥哥未来的妻子怎么可能是自己。 她迫切的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狐媚子,居然勾得景之哥哥不顾她低贱的身份,竟要娶她。 所以她派人盯着镇北将军府,让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吩咐下人,一旦看到那女人出来,便立刻通知自己,她倒要看看那女人有何特别之处。 顾景之和李汐一出来,便被她派去的人看到了,然后便立刻回府禀报了她,她在得知顾景之他们来了锦绣阁,便也立刻赶来,没想到,晚了一步,他们已经离开了。 乐阳郡主扫了一眼店内,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掌柜,“那个贱人长什么模样?” 锦绣阁开门做的就是上层女客声音,对于流传在圈子里的八卦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 掌柜眼睛一转,“郡主莫怪,我们做生意的,卖的是衣裳,奴家这店里每日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实在是记不清了。” 掌柜也是个老油条,她知道这个问题自己怎么回答都不对,所幸干脆不回答。 听到她这么说,乐阳郡主冷哼一声,记不清了,看来那贱人长的应是十分普通,也不知道景之哥哥究竟看上她什么地方了。 任谁都能看看出乐阳郡主来者不善,但打开门做生意,掌柜也不能赶客不是,更何况,她也不敢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高门贵女的钱是真好赚,人也是真难伺候。 不过她并没有感慨多长时间,只看见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进来在乐阳郡主身边的侍女身旁低语几句,侍女听完之后走到乐阳郡主身旁,又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乐阳郡主听了侍女的回答,猛地回头瞪向她。 侍女显然是很了解乐阳郡主的性子,只低头不语。 “走!去珍宝阁!”乐阳郡主也没想听她说话,直接转身气势汹汹的大步离开。 见乐阳郡主离开了,阁里的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她们可都是见识过这位乐阳郡主究竟有多么难伺候的人,还以为她这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得把顾少将军来阁里的事情问个清楚才会离开。 她要是知道顾少将军在她们这里给他那位未婚妻买了二十多件华裳,还不止会如何呢,说不定还会迁怒她们。 别说她们松了一口气,掌柜也在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位郡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行了,都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掌柜训斥了看热闹的侍女们一通,见她们都回了自己的位置,这才上了二楼继续去二楼整理打包刚刚卖出去的那二十多件华裳。 另一边,珍宝阁。 同在锦绣阁的步骤一样,掌柜先是把顾景之和李汐请到二楼厢房,然后命人把店里最好的首饰全都拿了过来,一一展示给顾景之和李汐看,当然,主要是李汐。 看着一件件精美的首饰,李汐忍不住惊叹,这手艺,真是绝了。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李汐看了眼身旁的顾景之,直接选了几件,没有给他展示财力的机会。 “就这几件。” 托顾景之的福,李汐也算是体验了两把高级的感觉,她挑选的都是比较简单的基础款,那些太过华丽繁琐的她虽然欣赏,但也只是欣赏了,那些并不适合她。 掌柜看了一眼李汐身旁的顾景之,从托盘中把李汐挑中的那几件拿出来,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女包装好。 侍女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木盒,把首饰一一放进去。 李汐:“走,我饿了。” “嗯,走,我已经让张浩订好了位子。” 虽然李汐刚才只选了几件,但掌柜拿给他们看的首饰都是价值不菲的,李汐挑的虽然不是最贵的那几件,但也实在不便宜。 听到他们说要走,掌柜自然满脸笑意地跟在他们身后,送他们离开。 这次,乐阳郡主没有再同他们错过,顾景之和李汐刚走到门口就和急匆匆赶来的乐阳郡主撞上了。 “景之哥哥!”乐阳郡主看到顾景之眼睛一亮。 李汐看着对面一脸爱意的乐阳郡主,眉头一挑,顾景之则是眉头一皱。 乐阳郡主激动地向前走了两步,看到站在顾景之身侧的李汐,她眉头一皱,故意走到他们中间,想要把李汐挤到旁边。 顾景之自然不会让她这么做,一看她要过来,便立刻拽住李汐的胳膊,后退一步。 这明晃晃的远离和嫌弃的动作,让乐阳郡主一愣,然后一脸委屈地看着顾景之,一跺脚,“景之哥哥~” 李汐并没有因为乐阳郡主的到来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和顾景之,顾景之看到她的眼神,面色一黑。 扭头看向乐阳郡主,“郡主请自重。” “自重?”乐阳郡主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景之,伸手指向李汐,“景之哥哥,你居然为了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这么说我!” 不待顾景之回答,她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李汐。 “景之哥哥,你说,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你为什么看上了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蓝颜祸水 顾景之拧眉,沉着一张脸看向乐阳郡主,“郡主还请自重,你我之间不过是点头之交,阿汐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希望任何人轻慢于她。” 乐阳郡主听到顾景之这般说,心下更是气愤,眼底泛起一抹猩红,热血上头,直接伸手朝一旁的李汐推去。 她只觉得这个贱人站在景之哥哥身边实在太过碍眼,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也敢,也配和自己抢。 怒意上头的乐阳郡主早就忘了顾景之也在一旁,伸手推李汐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和思考。 但,她忘了顾景之在一旁,并不意味着顾景之不在,有他在,他自然不会让李汐受到任何伤害,当然,李汐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她自然不会站在原地任由她欺负,哪怕她是什么郡主。 顾景之伸手把李汐半抱的护在怀里,李汐本来是想要后退躲开的,不过她的动作没有顾景之快,她还没来及后退,顾景之就护住了李汐。 顾景之把李汐半抱在怀里的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乐阳郡主的眼,不过还不待她说什么,顾景之已经把拉住李汐的手,惯来温和朗月的人,此刻面色阴沉如冰。 “不曾想康王府的家教竟是这般,看来我该找康老王爷好好聊聊。” 至于聊聊什么,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乐阳郡主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维护那个贱人,她实在不明白那个贱人究竟哪里好了。 “景之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想说……” 看着乐阳郡主一脸委屈地看着顾景之,李汐撇了撇嘴,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儿意思,结果看下来这位郡主战斗力也实在不行,翻过来调过去的就这两句话,实在没意思。 “你想说什么我并不在意,还请让一下,我们还有事要办。”顾景之看出李汐觉得无聊,他也不想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乐阳郡主本就是为了顾景之来的,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三两句话就放弃呢。 “景之哥哥,你跟她能有什么正事要办,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想来是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她应该是硬缠着景之哥哥你给她买衣服首饰。 景之哥哥你还没看明白嘛,她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 顾景之蹙眉,拉着李汐便要走,便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自说自话。 顾景之要走,但李汐没动,人家这就差指着鼻子骂她了,她怎么可能不反击。 她拽住顾景之的手,制止他要离开的动作,抱住他的胳膊半靠在他身上,歪着头看着被气的脸颊通红的乐阳郡主。 语气娇滴滴的,“景之哥哥,人家就是没有见过世面嘛,这衣裳首饰虽然都买了,但人家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添置呀~” 顾景之愣了一下,一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那阿汐想如何?”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触感,李汐在乐阳郡主看不到的方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动手动脚的。 顾景之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顺从地站好身子,不打扰她发挥。 李汐用余光瞥了一眼乐阳郡主,“要你给人家买嘛~” “好,买。”顾景之一口应下,没有丝毫犹豫。 但是李汐,听到他这话反而露出犹豫的神色,“可是这样不会花很多银子?” “不会,我的就是你的。”顾景之一脸认真地看着李汐,显然他这话并非是为了配合李汐的说说而已。 顾景之和李汐周身好像萦绕着旁人看不见透明屏障,好似任何人都无法让他们从彼此身上收回目光。 李汐和顾景之明晃晃的无视,让乐阳郡主脸都气白了。 可惜无论她心中是怎么想得到,不管是顾景之也好还是李汐也好,都没有在乎她的感受。 乐阳郡主气的眼睛都红了,但不论是顾景之也好还是李汐也好,压根儿没人把她的反应放在心上,她到底也是个小姑娘,也要面皮,一跺脚,气冲冲地离开了。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小厮见状,忙跟上去。 见她走了,李汐松开挽着顾景之的手,瞥了他一眼,“青梅竹马?” “只是认识。” “两小无猜?” “压根儿不熟。” “顾少将军可以啊,刚进京就有这样一位娇俏的美人找上来,还是个郡主。” “真的不熟。” 李汐自然知道顾景之说的是真的,对于他的为人,她还是很相信的。 “好,相信你。” “走,去吃饭。” 顾景之扶着李汐上了马车,张浩在外驱车。 马车内,李汐拄着胳膊看着顾景之,顾景之也看向她,“在看什么?” “看你。” “看我?” 李汐看着看着突然叹了一口气,“老话说的好,蓝颜祸水,果然如此。” 顾景之:“???” 蓝颜祸水?怎么他只听过红颜祸水,这蓝颜祸水?不过这其实也不难理解,顾景之想了一下便明白这“蓝颜祸水”的意思了。 “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 “有意思?你这张脸也太招人了,那什么郡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看着,她早晚还得找事。” 就看她对顾景之那情根深种的模样就知道她不可能轻易放弃,她以后还是少出门好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的。”顾景之承诺。 李汐自然是相信顾景之的,但她也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顾景之身上,毕竟他们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两个会时时刻刻在一起。 不过对此,李汐也只是怕麻烦而已,并非是怕了那个什么郡主,毕竟她此行进京虽然没有带太多行李,但她可是带了不少她制的有意思的东西。 要是有人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找上门来欺负她,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知道知道自己是个不好惹的。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酒楼门口,顾景之和李汐在小二的引路下去了早就定好的厢房,用过午膳之后,顾景之这才不紧不慢地带李汐进宫。 进宫的马车上,顾景之把李汐抱在怀中,二人相互依偎着闭目小憩了一会儿。 听到外边张浩说到了皇城门口,二人这才睁开眼睛。 第一百六十六章 催婚 顾景之扶着李汐下了马车,他带着她朝宫内走去。 李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嗯,看上去很不错,红墙黄瓦,跟故宫的感觉很像,不过周遭的建筑显然要比故宫新的多。 建安帝知道顾景之今天要带李汐来,所以早就安排人在皇城口等他们。 “奴才宝庆见过少将军,李姑娘。”宝庆迎上来,笑着说,“陛下重视少将军,特地命奴才来此接你们过去。” 顾景之:“有劳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奴才分内的的事。” 李汐沉默的跟在顾景之身旁,没有开口。 宝庆好奇的眼神在李汐脸上一扫而过,老实地上前引路,心下不由有些懊恼,他师父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在皇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好奇,他偏总是改不过来。 去往御书房的路上,一路沉默。 到了御书房门口,宝庆停下脚步,“少将军您们二位请稍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顾景之颔首。 宝庆踮起脚尖,轻声进去。 李汐拍了拍顾景之的肩膀,顾景之看向她:怎么? “一会儿一切可就都交给你了啊。”李汐凑近顾景之,低声道。 顾景之反手握住她的手,唇角微勾,“好。” 殿外的太监侍卫眼不瞎,自然看得到他们两个之间的亲密,能更在建安帝身边做太监的,那都是被精心调教过的,最是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看过就忘。 所以他们没有丝毫好奇,敛眸看向脚尖,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倒是那些侍卫,不少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顾景之顾少将军,居然会对一个女子这般温柔倾心。 顾景之在京城的名声可不小,是他们不少人的噩梦,平日里没少听家里长辈说起这位别人家的孩子,比他们是比不上的,尤其是在顾景之离开京城去了边关,履立战功之后,他们更是望尘莫及,早便服气了,歇了跟他一较高下的心思。 但谁能想到众人口中夸赞的顾少将军,私底下居然是这样一幅色令智昏的模样。 这般想着,很多人的目光不由落在李汐身上。 嗯,长相还可以,身形有些瘦弱,不过身上倒是有股京中其他贵女没有的气质,像是一株生长在空谷的幽兰。 最近这两天,京城里关于她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恐怕现在京城中人已经无人不知镇北大将军之子顾景之的未婚妻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在见到真人之间,他们中也不有不少人不解顾景之为什么看上了她这样一个人,毕竟以顾景之的身份,他想要什么样身份尊贵的女人都不是问题,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乡野村姑。 未见之前,他们也曾想过乡下女子是如何如何粗鄙不堪,怀疑过顾景之是不是被人陷害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今日一见显然不是,他这位乡下来的未婚妻显然同他们设想的不一样,看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分外和谐,相配的很。 其实就从他们刚才的互动就能看出来,压根儿是他们想多了,人家两个未婚夫妻之间的关系好着呢,难言之隐没看出来,倒是看出来顾景之对他这位未婚妻满意的很。 顾景之自然也感觉到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抬眸冷冷看去。 感受到一股冷意的侍卫们纷纷收回自己的视线,目视前方,一幅他们什么都没做的模样。 顾景之收回眼神,眼神微暗,只觉得他们太过散漫了,看来是往日日子过得太轻松了,是时候该给他们紧紧皮子了。 恰在这时,宝庆自御书房出来,“少将军,李姑娘,跟奴才进去,陛下等着呢。” 闻言,顾景之并没有送来拉着李汐的手,反而牵着她朝室内走去,李汐垂眸看了一眼他们二人交握的双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跟着他的步伐向内走去。 御书房内。 建安帝早就等不及想要见见那位既研制出那么多新奇之物,又得景之倾心相待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模样,是怎样一个人。 看着自门口走进来的一男一女,建安帝首先注意到就是他们二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复而抬眸看向李汐。 见她之前,建安帝对她有无数猜想,但真当见到她,他反而有一种她就该是这般模样。 “臣参见陛下。”顾景之站立抱拳行礼。 李汐看了他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抱拳行礼,“民女李汐见过陛下。” 她不是不能跪,但能不跪自然还是不跪的好。 吉安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上并未流露出什么表情,倒是宝庆年纪还小,经历的事也少,见李汐这样,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她这是殿前失仪。 但显然建安帝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起来,赐座。” 顾景之:“谢陛下。” 李汐看了一眼顾景之:“谢陛下。” 顾景之仍旧牵着李汐,拉她到一旁坐下。 “好了,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出去候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建安帝开口。 “是,奴才等人告退。”吉安给了殿内伺候的人一个眼神,后退三步,但他们转身离开。 御书房的门被人从外边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建安帝锐利的眼神看向李汐,“你就是李汐。” “回陛下,我就是李汐。”李汐也看向他,眼神里并没有畏惧和恐惧,有的只是平静。 建安帝没有说话,仍旧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三息之后,见李汐仍旧不为所动,建安帝爽朗大笑,“好好好,是个好孩子,不愧是能让景之倾心之人。” 李汐:“他也不错,能让我看上。” “哈哈哈,说的好,你们两个都是不错,都是好孩子。” 建安帝贵为皇帝,身居高位,整个人便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别说旁人,就连他的几个孩子对他都是畏惧的很。 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丝毫不怕他,也是,能做出止血药、消炎药和水泥之人,又岂是普通人。 “朕看你们两个之间感情甚笃,打算什么时候成婚,朕给你们赐婚。” 第一百六十七章 额,见面了 李汐面带微笑,沉默不语,被顾景之牵住的手却向内扣了扣他的手心。 顾景之心领神会,开口道,“陛下,我们还不着急。” 建安帝瞪了他一眼,“你还不着急呢,这京城里比你小大都已经成亲了,和你同龄的更是大都已经当了爹了,救你还不着急。” 建安帝说完眼神不着痕迹地在李汐身上扫过。 他这番举动,顾景之哪里还能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无奈,“陛下,成亲的事情我们有自己的计划,时候到了自会奏请陛下赐婚。” 建安帝:“……” 这个臭小子,自己明明是给他说好话,他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李汐也不是傻得,就算一开始没看出来,到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建安帝是在点自己啊。 不过,李汐挑了挑眉,他点任他点,她自岿然不动随他去。 反正有顾景之在前头顶着,自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毕竟现成的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咳咳。”建安帝没好气地看了顾景之一眼,“既然你这么说,那朕便不管了。” “李汐,你研制出来的不论是止血药、消炎药也好,还是水泥也好,都帮了大衍大忙了,朕在这里要替边关的将士和百姓谢谢你。” “陛下客气了,我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至于水泥,那不过是我在杂书上看到的,初衷也并非是为了造福百姓,只是想要出行方便一些而已。”李汐一脸坦诚地看向建安帝。 建安帝一愣,显然没想到这李汐居然这么直率,要是旁人定然不会把这滔天的功劳从身上推开,她倒是与众不同。 “好啊,好啊,朕果然没看错人,李汐你果然同旁人不一样。” 不愧是景之看上的人,不居功自傲,谦逊,这很好啊。 “陛下谬赞了。”李汐谦逊地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她当然同旁人不一样,这世界上连叶子都没有两片相同的,更何况是人了。 有些事情别人知道就行了,何必主动去提,反而落了下风。 她在边关做的几件事情闹得都挺大的,嘉峪关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她可不信京城中就没有流言蜚语了,人生地不熟,她还是低调的好。 建安帝本来是有些生顾景之的气的,但见他们二人这般合得来,还是笑了。 “李汐,朕知道你精通医术,尤其是有一手其他大夫不敢的绝活——开膛,额,做手术,做手术l。 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高超的的医术,只是不知,你师从何人?” 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弟子,她的师父一定更不一般,建安帝治理着偌大一个皇朝,时长觉得手下能人太少,人才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为好。 李汐:她确实师从不少,但可惜,他们都不在此间。 李汐又把之前糊弄顾景之他们编出来的故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她神情落寞,“陛下,其实民女也想再见师父他老人家一面。 可惜自从师父走后,我便再没有他的消息了。 也许这就是师父说的缘来缘去一场空。” 建安帝自然不会相信李汐的一面之词,她口中这个师父怎么听怎么不觉得像是此间凡人,他觉得她这话不是实话,但又觉得她总不至于拿这话来骗自己,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建安帝不知道,李汐还真就有这样的胆子。 面对建安帝直视过来额目光,李汐是丝毫不带怕的,虽然她这故事稍稍有那么些玄幻,但也无从考证不是,没办法证明是真的,但同样也没办法证明是假的。 建安帝确实无法肯定,“这样啊,看来你师父确实是一个世外高人,可惜无缘与之相见。” 李汐低头笑笑没说话,她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让他自己脑补,他会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想合理的。 李汐和顾景之没有在御书房留多久,毕竟建安帝身为一个皇帝,日常还是比较忙的,今日能抽出时间来见见他们已经耽误了不少事情。 他今日的目的就是李汐,既然看过了,聊过了,便算是结束了。 “过几天宫里要举办宴会,这次宴席上填了不少新节目,到时候你带着李汐一起来凑凑热闹。” “是,谢陛下。” 李汐也跟着弯腰抱拳行礼,“谢陛下。” “好了,这京城可比边关好多了,也有不少好玩有意思的地方,朕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景之,回了京城,你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多带李汐出去走走。 这边的景致同边关可是大不一样。” 私心里,建安帝是希望李汐能够为顾景之妥协的,但显然她并不是那种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自己的人,她的心智坚定着呢。 这拒绝赐婚的事情,显然就是因为她,不要过他也不报希望就是了。 建安帝说完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房间里先前伺候的人已经被打发到了门外,顾景之牵着李汐的手走过去推开门。 站在门外的吉安见他们出来,就知道陛下同他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这是要走了。 “宝庆,送少将军和李姑娘。”吉安开口道。 宝庆:“是,师父。” 宝庆把顾景之和李汐送到他先前等他们的那扇宫门,“少将军,李姑娘慢走,奴才就送到这儿了。” “有劳了。” “多谢。” 顾景之和李汐同时出声,也是同时听见声音抬头看向彼此。 听到他们两个都对自己道谢,宝庆心里熨帖的很,他没想到他们会待自己如此真诚,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身份低微,卑贱的人。 告别吉安之后,顾景之仍旧牵着李汐的手向前走,不同的是先前是进宫,而现在是出宫。 顾景之和李汐一从宫门口出来,便被早就等在一旁的张浩看见了,他们刚迈过宫门的门槛,他便驱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张浩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拉住缰绳,“少将军。” 顾景之把李汐扶了上去,然后自己也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李汐靠在车壁上,闭目休息。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看话本子看生气了 从皇宫回来之后的几天里,顾景之变得忙碌起来,他要去拜访京中的一些长辈以及处理这一年来府上的账目和来往等等。 李汐倒是闲下来了,她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并不打算碰药草之类的,也不打算研制新的药丸,毕竟这里可是京城,人多眼杂的,她可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为也不想出去,虽然她不知道外边的消息,但就从她入京之后只出去过半天,结果就被那什么郡主找上的事就能知道,现在外边指不定有多少人等着想要见自己呢。 她虽然不怕,但不必要的麻烦当然还是能避就避。 李汐本就是能宅的住的,她让红桃去外边给她买了些话本子和零嘴。 日日睡到自然醒,简单做一套五步拳或者太极拳之类的拳法锻炼一下身体,用过饭后便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优哉游哉地看着话本,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不过,就是这书实在是没意思,李汐嫌弃地把手上的书扔到桌子上。 前几本灵异志类型的小说看着还算有意思,这本莺莺传是在看的让人火大,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李汐之前便听过莺莺传的名字,知道故事的主人公一个叫莺莺,一个叫张生,故事的内容大概就是莺莺同张生私奔,张生始乱终弃的故事。 但细看过后,发现还真不如不细看,真真叫人看不下去。 话本子上写,莺莺与张生第一次见面是在普救寺中,恰逢兵乱,因为同当地将领认识,张生出面保护了莺莺一家。 因为此事,莺莺一家设宴款待他,席上,他对莺莺一见钟情。 依照古代的风俗习惯,接下里不应该是张生遣媒人上门求娶嘛,当时莺莺家只有一家子的孤儿寡母的,张生同当地将领认识,家境应当还以为,对他们又有救命之恩,想来莺莺一家同意的可能性不小。 书上还写他什么“性温茂,美风容,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是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这番描写倒是把他描写的温润,坚定,孤傲,坐怀不乱。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上了莺莺想到的不是三媒六聘把人娶回家来,而是要同人偷情。 还非礼不可入,这分明就是个痴汉猥琐男。 莺莺的丫鬟红娘问他,为何不是三媒六聘迎娶小姐。 他倒是脸大不闲害臊,说什么自己从小没接触过女人,看见莺莺太饥渴了,嫌弃三媒六聘太耽误时间,怕自己渴死在干鱼铺里。 就这话他也好意思说出口,还有那红娘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居然还给这么个玩意出主意帮他攻略自家小姐。 那崔莺莺也仿佛是有那个大病似的,明明先头拒绝的挺义正言辞的,没几天就被攻略成功的,自荐枕席了。 俩人几番拉扯,瞒着崔母同居了几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那张生要是真有心早就上门提亲了,现在这样无非是对崔莺莺没有那个心思罢了。 后头张生抛弃了崔莺莺奔赴科考,一年后他可科考不中,居然还敢舔着脸给莺莺写信,渣男想吃回头草,也就崔莺莺还给他回信。 这种男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骨灰都该给他扬了! 她本来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这渣男压根儿没有下限,居然把崔莺莺的回信分享给周围的好友,把这件事当成引以为豪的风流韵事,别人问他为何不娶崔莺莺,他居然说,“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直接把莺莺比作祸国殃民的尤物。 她看到这儿的时候,眉头紧皱,一时间除了国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 这张生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渣男,享受了崔莺莺的肉体和情感,却不愿承担责任,当莺莺醒悟过来,不再爱他,他他又奶奶奶奶不忘,想要继续享受她的好,被人拒绝后,更是诋毁人家,破坏她的名声。 怪不得古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圣贤书真是让他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汐本来是想要看话本子开心的,这下好了,开心没有,倒是看了一肚子气。 她随后拿过剩下几本看过,翻了几页看了个大概便把书丢了,这话本子可不能多看,看多火大。 “这是怎么了?”顾景之一进来便看到李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走过去,捡起被李汐仍在地上的书,书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字,李娃传。 “怎了?话本子不好看?” 李汐抬头看他,一脸嫌弃,“这东西也配印出来,这种垃圾玩意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真是活久见,为了旁人委屈自己,奉献自己,然后又觉得自己不配,自请离去。 这什么感天动地大女主啊,真是恶心的人透透的。” 李汐从顾景之的手上抽过书,扔到一旁的桌子上,“你也别看,看了容易怀疑人生。” 这程度比寒窑苦守王宝钏也差不到哪里去啊。 一个男人而已,这书里的女子可真是够了。 顾景之听到这话眉头一挑,他向来对话本这种书籍不感兴趣,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李汐看出他眼中的兴意,干脆秉承着独恶心不如众恶心,把《莺莺传》的故事梗概讲给他听。 “……这两个故事就是这样,怎么样?是不是刷新了你的认知。” 顾景之:“……” 他之前一直以为话本子写的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这两本书的主人公用阿汐的话来说就是各有各的大病。 “……确实,张生伪善,崔莺莺糊涂,红娘背主,这种话本子看来打发时间都是多余了,真该禁了。” 李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总结的很到位,看着让人心烦。” “那便不看了,我那里有几本地方志,改天拿给你。” “你最近不是挺忙的,怎么这个时间有空过来。” “忙完了,过两日便是宫宴的日子,我来同你说一下注意事项。” “哦哦,那你说。”李汐用脚把一旁的凳子勾过来,推给顾景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宴会到来,进宫赴宴 京城的人际关系,早在来京城的路上,顾景之便已经一一解释给她听了,今天要同她讲的是宴会的一些相关事宜。 他们两个并未成婚,到时候定然是要男女分席的,到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心中肯定是有些担心的。 “两日后是陛下特地为边关大胜所办的宴会,到时候除了宫里的妃嫔皇子,文武百官也会到场。 最近这段日子以来镇北军引起了太多人的关注,这次宴会恐怕不会很顺利,你如今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也是他们眼中的突破口,那日你恐要多当心些。” 李汐点点头,在决定来京城之前,她便已经想到了,古往今来,手握军权就没有不让人嫉妒的,那简直可以说是群狼环伺。 有道是,一鲸落而万物生。 朝中恐怕多的是人想要搬到顾家父子,重新划分权力。 同样,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而能否成功,往往受当朝的皇帝的意愿左右。 如此看来,显然,他们如今是占优势的,毕竟怎么看建安帝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不过虽然如此,她也并没有大意放心。 古话都说了,最是无情帝王家。 帝王的情谊最是缥缈,上一刻天堂下一刻地狱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 “说,我要怎么做。” 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话虽这么说,李汐其实并未太过担忧的,毕竟建安帝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要他没傻就不会任由旁人欺负自己。 “到时候我俩定然无法坐在一起,我拜托了威远侯夫人托她到时候看顾你一二,威远侯夫人李明书是我娘的手帕交,再加上她的身份摆在那,旁人心中自会有计较。” 大衍宴会男女虽然分桌,但仍是在一起,只不过,男左女右而已。 “知道了。”李汐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这宴会是为了庆祝边关大胜而举办的,不会有人那么不识趣在宴会上闹起来?” 长点儿脑子也知道那天是什么样的日子,确定有人有胆子在那样的场合找不痛快。 顾景之似笑非笑,“事情从无绝对,有时候又何须自己动手呢。” 最先闹起来往往只是被推出来的小卒罢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懂。”李汐双眼无神地向后一倒,靠在躺椅上,真麻烦,感觉要长脑子了。 这几天她天天吃饱喝足混天黑的,脑子都离家出走好几天了,现在可好,感觉要长出新的来了,这宫斗,宅斗,政斗的,确定她能玩得转? 但事情的发展从来都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转移,转眼间便来到了宴会的当天。 李汐一早便被红桃从床上挖起来,睡眼惺忪地穿上备好的衣裙,简单洗漱过后,便坐在梳妆台前,闭目养神,任由她在自己脸上,头上打扮。 等李汐差不多醒神了,红桃也手脚麻利地为她画好了妆容,做好了发髻。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镜子里十分精致的自己,她眨眨眼,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眨眨眼,这红桃的化妆手艺也太好了,算不上大变活人,但也绝对是优点放大镜的存在。 “红桃,你这手艺,实在不错,都可以开店了。”李汐笑着说。 “开店?”红桃有些不解,上妆挽发好能开什么店? “呃,也没什么,我随便说说。”李汐找补道,虽然你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但她仍然会时不时的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 但其实想想,开着造型设计店确实也不是可以,毕竟最好赚的就是女子和孩子的钱。 前者,但凡是有条件的,就不可能不追究更好的享受,更高的生活品质。 但这事做起来太麻烦了,她又不会在京城久留,所以这个念头在李汐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 李汐起身,红桃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裙摆,“姑娘,少将军在外间等着呢。” “嗯。”李汐微微提起裙子,这衣裳哪哪儿都好,就是长了些。 红桃推开连接内外间的门,李汐迈步出去,正坐在外间凳子上的顾景之听到声音,回头看向被打开的门,自然看到了盛装打扮的李汐。 李汐上次进宫的时候虽然也打扮了,但当时她的衣裳首饰都是临时准备的,虽然整体也很不错,但自然比不上后来在锦绣阁和珍宝阁购置的华裳和首饰。 李汐看出顾景之眼中的惊艳,朝他走去,“怎么?看傻了?” 顾景之拉过她的手坐下,“确实美丽。” 李汐接受了顾景之这么直白的夸赞,“有眼光。” 她用手扶着脖子微微晃了晃脑袋,“不过头上戴这么多东西,确实是有点儿沉。” 也就这一次,要是老这么来,她非得年纪轻轻患上颈椎炎不可,果然,美丽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宴会是中午开始的,但他们上午便要去,宫中男女同宴会,一般都是女眷先去拜访皇后,然后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举办宴会的宫殿。 但先皇后早逝,如今后宫无主,后宫的一切事宜都是由王贵妃暂代,这一暂代就暂代了十几年。 所以李汐今日进宫便是要先去王贵妃那里,然后再同她们一起前往举办宴会的地方。 李汐看了一眼顾景之,顾景之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什么,算了。” 她刚刚其实想问问这王贵妃怎么样,根据他之前告诉自己的,这王贵妃是二皇子萧溯的母妃,那日他在城门口那么没给萧溯面子,这王贵妃不会给自己穿小鞋。 但顾景之好像猜到她想问什么了。 “不会,王贵妃此人明白事理,做事还算公允。” “哦,这样啊,那就好。”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但李汐又总觉得男的看待女生,和女生看待男的是不一样的。 想想之前在御书房里被问的话,坦白的说,她倒现在其实都还有一些不满和生气,纵然建安帝说话的时候带着询问,但那询问也是有些高高在上的,但没有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怕耽误时间,顾景之和李汐简单的用完早饭,便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第一百七十章 玉容宫 抵达宫门口后,顾景之先行下了马车,李汐随着弯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顾景之伸手,李汐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犹豫便把手搭了上去,借着他的搀扶下了马车。 李汐站定之后,将军府的马车便离开了宫门口。 接下来要进宫了,马车是不能进去的。 “走。”李汐看向顾景之。 他们来的不算晚,但也不算早的,宫门口陆陆续续地有进宫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什么样的都有。 顾景之的身份在那摆着呢,再加上今日的谣言和身旁的李汐,周围的人都在暗暗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人。 落在李汐身上的尤其多,毕竟关于她和顾景之的谣言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逝,临近宴会这几天,谣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们自然也想看看这位在谣言中被称为土包子,乡野村姑的姑娘究竟长什么模样,也好叫他们开开眼。 想到这里,不少人心照不宣地却又满怀激动地看向李汐。 但在看到李汐之后,他们又有些失落,不是都说顾少将军这位未婚妻出身乡野,村姑一个,本来以为她一定也长得粗鄙不堪,没想到居然不是。 嗯,看着还挺好看的。 李汐是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不然一定会告诉他们,他们这叫刻板印象,谁说乡下人就一定要粗鄙不堪了, 顾景之也能感受到周围打量的视线,但显然他已经习惯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了,也习惯了不在意。 李汐虽然也不惧怕旁人的眼光,但还是嘴角还是没忍住抽搐了一下,这也未免太明显了,这一个个的,连用余光的都少,这明晃晃的打量,当谁看不出来呢。 她拽了一下顾景之的袖子,面带微笑,略微低头咬牙道,“这眼神要是能杀死人的话,恐怕我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尤其是那些小姑娘的眼神,那眼神简直带刀,嗖嗖嗖的。 顾景之和李汐跟在进宫的人们身后,沿着宫道走了一段路,到了一条岔路口,男女分路而行,所有女眷在宫女的带领下,前往玉容宫去拜见王贵妃。 “我走了。”李汐开口道。 顾景之的眼神在人群中飞快扫了一眼,找到威远侯夫人之后,他拉着李汐走过去。 “李姨。” “景之!”李明书本来也是在找顾景之,这孩子是自己手帕交的孩子,她从来都是把他当亲儿子看的。 景之这孩子从小就是一个倔强要强有能力的孩子,这还是他第一次拜托自己帮忙,她当然会做好。 “这就是你那个未婚妻?”李明书看到顾景之身旁的李汐之后,眼睛一亮,这孩子长得可真标志。 “嗯,李姨,这是我的未婚妻李汐。 阿汐,这位就是威远侯夫人,你同我一起叫李姨就行。” 李汐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李姨一把拉住小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好孩子,你就是景之的未婚妻。” “呃,大概,可能,也许,是。” “好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李明书拍了拍李汐的手,安抚道,“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生活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日子不是过给旁人看的,而是给自己看的。” 李汐没想到眼前这位威远侯夫人居然会说出这番话,但也正是这两句话,让李汐突然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李明书见顾景之仍旧站在李汐身旁不曾离开,忍不住好笑的轻摇了一下头,嫌弃地看向顾景之,“怎么?还不走,怕我把你媳妇儿弄丢了?” 顾景之没有理会李明书的打趣,诚恳地向她道谢,“今日,有劳李姨了。” 李明书:“得得得,知道了知道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啰里啰嗦的,你快走,我也带阿汐去了,一会儿宴会上再见。” 见李明书牵着李汐转身离开,顾景之也没再停留,顺着人群的方向离开。 李明书显然是对只见过一面的李汐颇有好感,知道现在也没有松开她的手,“阿汐啊,我知道景之那小子很在乎你,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女孩好过,你是第一个。” 对于李明书说的这番话,李汐是相信的,自己和顾景之一样都是彼此的初恋。 “我知道。”李汐低声说。 听到她这么说,李明书先是一愣,然后没忍住低笑出声,“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了,走了。” 去往玉容宫的路上,李明书同李汐相谈甚欢。 “真该让外边的人来看看,我的侄媳妇究竟有多么有意思。” “我哪有李姨说的那么好,是李姨对我的有偏爱在。” 说话间,李明书和李汐已经顺着人流进了玉容宫,玉容宫院内此刻姹紫嫣红,当然姹紫嫣红的除了院内摆放的花朵,还又一个个人比花骄的女眷小姐们。 之前李汐跟着李明书坠在队伍的最后边,虽然也引起了一些关注,但并不多,现在进了院子,自然是吸引来了不少人好奇打量的眼光。 毕竟这段日子李汐在外边可是出尽了风头,大名鼎鼎的存在。 今日本来是有不少人想要找她的茬,但碍于她身侧威远侯的夫人,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李汐被“威远侯夫人”拉着进了屋内。 威远侯夫人的身份在那摆着呢,她一进去,王贵妃便赐了座,李汐也有幸坐在她身边。 “这位就是景之那位未婚妻?”王贵妃开口问道。 “回贵妃娘娘,正是民女。” 李汐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不少人眼神在她身上扫视,好似是再说,原来这就是顾景之那位乡下来的未婚妻啊。 “哎,她就是李汐。” “是她啊,这长相确实有几分姿色。” “不过也就是有几分而已。” “那些不重要,她这衣裙和首饰是在哪里买的,我也想买。” 又在讨论李汐相貌身份的,也有想要知道她身上的衣服首饰是在那里买的。 李汐只觉得自己耳边落了一群苍蝇,嗡嗡嗡的,烦死人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乐阳郡主看着了李汐冷笑一声,“真是没想到景之哥哥能看上你这样的货色!” 刚才她们议论自己的声音都是压低声音说的,虽然自己能听的清楚,但也不好上赶着认骂,但现在乐阳郡主这样指名点姓地说自己,她要是还能忍下去就怪了。 她自小接触到的就教育就没有忍这个字,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那只是无能之人对自己的心里安慰,她只知道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淋巴肿大! 她忍了,只怕旁人是以为她怕了,她深信伟人说的那句话,打的一拳开,不怕百拳来。 只要让旁人知道自己不好惹,才能让她们忌惮。 “我这样的货色?”李汐看向乐阳郡主,勾唇一笑,“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货色,但我知道你连我这样的货色都不如。 不然这么多年来,顾景之怎么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你!”乐阳郡主颤抖着手指着李汐,整个人被她这一番话气的不轻,“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粗鄙!粗俗!给本郡主滚出去!” 李明书闻言瞪大眼睛看向李汐,这,她这么厉害哪里用的着自己看顾,景之未免有些关欣则乱了。 乐阳郡主是康王府的独苗,就连陛下对她也是疼爱有加,旁人看到她被李汐气的跳脚,都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哎,看来顾景之这位未婚妻恐怕不好过了。 纵然她们没有说话,但李汐还是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惋惜与可怜。 但可惜,她并不需要,这位乐阳郡主确实受宠,但她并不害怕。 先不说有顾景之在,就算没有他在,她也不害怕,毕竟她身上的筹码可不少,乐阳郡主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宗室女而已,但凡上头手握神器的人是个清醒的人,就不会为了她来得罪自己。 毕竟这位受宠的乐阳郡主她立足于旁人的宠爱之上,而宠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一刻有,不代表下一刻也有。 李汐没有理会气的快要跳脚的乐阳郡主,而是抬头看向位于主位置上的王贵妃。 来之前她便听的顾景之说过王贵妃的事情,王贵妃是二皇子萧溯的生母,陛下的宠妃,代持凤印,总领六宫之人。 再加上她有那样一个儿子,所以她以为她今日见到的会是一个如华妃一样的人物,没想到,她给人的感觉居然同眉庄一样,温婉大气又舒适,看上去整个人仿佛都没有什么棱角。 “没想到乐阳郡主已经能做玉容宫的主了,不知道王贵妃怎么看?”李汐浅笑这说。 王贵妃本来正在看戏,没想到这个回旋镖突然扎到自己身上,因为萧溯的原因,王贵妃不论是对顾景之也好,还是他这位未婚妻也好,都没什么好感。 但她身份在这儿摆着呢,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这个时候乐阳郡主主动出头,她自然乐的看戏。 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牙尖嘴利,乐阳那个向来刁蛮的都不是她的对手。 王贵妃嗔笑着瞪了乐阳郡主一眼,“乐阳,你也不小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知道吗?” 斥责了乐阳郡主一句,王贵妃又将眼神看向的李汐,“李姑娘,乐阳这孩子被陛下和康老王爷宠坏了,不会说话,想来李姑娘也不会跟乐阳一般见识?” 李汐微笑,好啊,这是道德绑架自己啊,可惜她的道德视情况有或者没有。 李汐眨眨眼,看了一眼乐阳郡主,“哦,这么大个孩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可比我还要大呢,这么说来,我也是个宝宝呢。” “你!”乐阳郡主颤抖着手指着李汐。 王贵妃的脸色微沉。 其他人则忍不住低笑出声。 李汐那句“我也是个宝宝呢”实在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王贵妃的脸色虽然微沉,但也只是微沉,一番试探已经知道李汐是个不好惹的,她自然会转变策略。 陛下对顾景之可不是一般的好,谁知道他会不会爱屋及乌。 想到这里,王贵妃不可避免的想到前些日子萧溯被罚囚禁家中的时候,藏在宽大绣袍之下的手攥紧帕子,要不是知道顾景之是顾长风唯一的儿子,她都要怀疑他顾景之是陛下的私生子。 “乐阳,没听到李姑娘说什么嘛,还不道歉。” “贵妃娘娘~”乐阳郡主自然不乐意向李汐低头,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自己低头。 “乐阳!” 乐阳郡主的反应在王贵妃的意料之中,被宠坏了的小丫头,哪里接受的了低头。 “哼!”乐阳郡主站起身,“你等着!” 她撂下狠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径直离开。 对她这反应,李汐也不算多以外。 “乐阳这丫头确实被长辈们宠坏了,还请李姑娘不要见外,本宫在这里替她跟你说声抱歉。” “看出来了,不过替她道歉就不必了。” 反正人已经得罪了,李汐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些。 王贵妃没想到自己已经对她表示歉意了,她居然还是这么不识时务。 李明书心道:还是年纪小,性子骄傲,不懂得低头。 刚想开口说和一下,王贵妃身旁的嬷嬷看出自家主子有些骑虎难下,开口道,“娘娘,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宴会那边了。” “确实该走了。” 王贵妃起身,屋内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王贵妃:“走,别让陛下等急了。” 王贵妃带着众人离开玉容宫,朝开宴会的大殿走去。 命妇贵女们整齐的站在她身后,李汐和李明书并肩而立。 李明书低声道:“你刚才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亏景之还托我照顾你,现在看来,你完全不需要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又不是个软包子,不可能任由她们搓圆揉扁不吭声。 李明书摇摇头,没再说话,这话是这么说,但居京城,大不易。 京城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在这其中想要明哲保身尚且不易,更何况是独善其身。 别看她是威远侯夫人,在京城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了,但更多时候也无法顺从本心。 李明书看了一眼身侧的李汐,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她这样,也挺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骠骑将军 为了此次宴会,皇宫内处处张灯结彩,看上去就分外喜庆热闹。 众人到达举办宴会的长乐殿时,里边已经到了不少人,大半的座位已经坐上来人。 这宴会上的座位都是固定的,谁坐在哪里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所以李汐她们一行人一进来便被宫女带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汐同威远侯夫人坐在一起,桌子为此算是比较靠前,只在宫中几位娘娘之后。 众人都落座之后,宫女们开始上点心和茶水。 李汐坐下之后,打量了一遍对面的男人们,顾景之并不在。 又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候,殿门再次被打开,建安帝迈步走了进来,顾景之同太子和三位皇子紧跟其后,簇拥而来。 “陛下驾到——” 看到皇帝驾临,太监口中高呼一声,长乐殿内众人纷纷起身。 李汐也随大流站在来,抬头看向那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建安帝,她那日见他,他穿的是常服,并不像今日这般华丽威严。 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紫金旒冕,旒冕前后各有十二串玉帘垂落,象征着帝王的十二旒冕,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龙袍上掺着进线绣的十二纹章,栩栩如生,走动间熠熠生辉,建安帝五官线条清晰,透露出一股坚毅,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跟在他身后的是穿着四爪蟒袍太子,太子容貌同建安帝比起来虽然要青涩一些,但他的五官同建安帝十分相似,多年来的太子生涯,让他有一种稳重的气质。 萧溯和萧澄站在太子身后,一个面上桀骜,一个温和无害。 在众人的的注视下,建安帝走上台阶,在龙椅上坐下,太子和两位皇子按照顺序站在在他的左手边,顾景之则是站在萧澄下首。 等建安帝落座之后,众人跪倒再地,大礼惨白。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汐也随大流地跪下叩拜。 “平身。” “谢陛下。” 礼毕,众人起身落座。 边关匈奴之患已平,大衍境内安宁,建安帝心中自然高兴,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场宴会。 “众位今日不必拘束,想必你们也知道今日这宴会主要是庆祝我大衍在边关打了胜仗,把匈奴打的站不起来,短时间内他们已经没了同我们大衍一战的实力。 大衍百姓终于可以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是的,一段好日子。 虽然他们现在是把匈奴打残了,打怕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匈奴绝对不会一直龟缩在大漠,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但边关的百姓能有这一时的喘息就已经很不错了。 建安帝:“景之。” 顾景之自座位上起来,走到中间,“陛下,臣在。” “这次能够大胜匈奴,全靠你以命相博,运筹帷幄,才让匈奴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这个功劳朕记得。” “陛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这都是为人臣子该干的。”顾景之抱拳谦逊地说。 “是啊。”建安帝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殿内其他官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确实是为人臣子该干得的事情。” 其他官员:陛下这是在指桑骂槐没错? 建安帝才不想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看向顾景之,“话虽如此,但功就该奖,过就该罚。 你此次立下大功,受赏也是理所当然的。 吉安。” 吉安从建安帝身后站出来,手上捧着一份圣旨。 只见他展开圣旨,“顾少将军,接旨。” 顾景之跪下接旨,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见众人跪下来,吉安开始大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镇北军少将军顾璟实为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匈奴扰我边关,尔援古今颇牧,近在禁中。 兹授尔为骠骑将军。 钦此。” 骠骑将军一出,众人心中思绪各异。 “骠骑将军,接旨。” 顾景之接过圣旨,“臣,领旨谢恩。” “都起来,坐。” 众人纷纷起身,“谢陛下。” 李汐听到建安帝封顾景之为骠骑将军眉头一挑,没想到建安帝这么器重他。 古代的骠骑将军可是相当于现代的陆军司令,可以调动军队,骠骑将军的俸禄同大将军想等,位同三公,是二品或者从一品的官职。 顾景之年纪轻轻就能坐上这个位置,纵然有他确实才能出众,精彩艳艳的存在,也少不了建安帝的信任与宠爱。 李汐看了一眼对面,勾唇,不过这样一来,恐怕有很多人会不愿意啊。 萧溯听完建安帝给顾景之的任命之后,面色十分难看,他前段时间才同顾景之起了冲突,自然是不希望看他好的,而且骠骑将军,他也配,父皇未免太宠信他了。 萧溯看了一眼太子,见他面上没有什么惊讶,心中冷哼一声,也是,人家是太子,恐怕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其实萧溯猜错了,太子并没有提前知道消息,他不惊讶是因为他了解自己的父皇,顾景之在边关立下如此大功,父皇不可能不封赏,也不可能封赏太少。 提一提官职也没什么,虽说这骠骑将军有调动军队的权利,且位同三公,但别忘了镇北军的大将军是顾景之的父亲顾长风,他就是没有这层官职在也不差什么,有了这层官职在,难道他还能反了自己父亲不成。 所以,他压根儿就不担心,而且有父皇在上,也轮不到他担心,毕竟他只是太子而已。 读过那么多史书,他最是明白一个要怎么做一个太子,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即可,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皇帝和太子。 能当皇帝的人,本质上就是一种怪物,不管他们呈现出来的是怎样的性格,都不会喜欢别人反驳自己,尤其是不喜太子反驳自己。 太子看的明白,所以从来不越雷池。 正如李汐所想的那样,确实有很多人对建安帝的这道旨意不满,但建安帝先斩后奏,压根儿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机会,便已经下旨。 圣旨已下,总不能叫陛下收回旨意。 难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没醉,微醺 “恭喜顾将军。” “是啊,顾将军年纪轻轻就得陛下这般看重,前途无量啊。” “谁说不是呢,顾将军真是少年英才啊!” 周围恭贺声不断,顾景之一脸谦虚地听着。 “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女儿有这般的好福气,能够嫁给他。” “是啊,有这般前途无量的夫君,能嫁给顾将军的女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嗐,你们没听说过吗? 顾将军已经有未婚妻了,不过听说他那个未婚妻是乡下来的,真不知道顾将军看上她什么了。” “真是乡下来的,我还以为那只是谣言呢。” “什么谣言,好,虽然听起来确实像谣言,但那就是真的,听说顾将军已经带她进宫见过陛下了。” “那她今日也来了吗?”说话的人扫视四周,寻找那可顾景之传闻中乡下未婚妻。 官员那边议论不断,娇客这边就更是了。 不同于官员那边有人不知道李汐,她们刚才是一起来的,自然知道谁是顾将军那个乡下来的未婚妻。 顾景之在京城贵女心目中本就是最出色如意郎君人选,如今就更是了,年纪轻轻却精彩艳艳,谁能不倾心呢。 但刚才在玉容宫发生的事情,也让她们明白李汐并不是好惹的,虽然她们不想承认,但他们不得不承认,李汐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粗鄙不堪。 打扮后的她虽然容貌上不如乐阳郡主,但也不差什么,身上的气质甚至比乐阳郡主还要好。 一时间,娇客们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李汐,眼神中满是嫉妒和不甘。 李汐自然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但她并不在意,直接无视,反正不管她们看自己的是什么眼神,自己又不会掉块儿肉。 李明书:“恭喜啊,李姑娘,景之如此年纪便如此被陛下看重,他日定能给你挣来诰命。” 李汐笑笑没说话,她确实也为顾景之高兴,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战场上拼杀而来的,旁人只看到了他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却从未想过他在边关沙场上斩了多少敌,又受了多少伤。 建安帝纵然偏爱他,也不可能让他无功而升,他能走到如今的地位,靠的不是帝王的宠爱,而是自己的实力。 同样,她也不觉得靠顾景之得来的诰命有什么意思,比起不劳而获,她更喜欢凭实力来,毕竟空中楼阁华而不实,地基打牢才能稳固不倒。 不过这些就不用跟李夫人说了,不是看不起她,夏虫不可语冰,想来在这个世界上,女子们自小接受的思想便是如此,何必去计较这个。 官员们开始互相寒暄,娇客们也交头接耳,建安帝挥手示意庆功宴开始。 殿外灯笼点缀着月色,一片寂静,殿内丝竹管弦齐奏,舞女伶人粉墨亮相,水袖甩动,舞姿翩然若飞。 群臣间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娇客们的眼神却不在殿中的歌舞上,眼神总是似有若无地打量那个姿态随意的女子身上。 李汐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拿着酒杯,悠哉悠哉地看着殿中的歌舞,半点儿没有把那些打量的眼神放在心上。 看着她这幅模样,李明书眉头微蹙,觉得有些不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李汐就先扭头看向她,眼神示意她怎么了。 李明书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事。” 李明书想,虽然她今日的表现一直不卑不亢,但想来,到底是从乡下来的,礼仪上肯定比不上京中贵女。 李汐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但是她并不想听,如果没有能力,需要低头她自然没有问题,但现在她显然是有无视规则的能力,所以,何必委屈自己呢。 见她不说,李汐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顾景之,刚好他也在看自己,李汐勾唇一笑,遥遥举杯。 顾景之见状,也勾唇一笑,举杯共饮。 看到他们两个的互动,乐阳郡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恶狠狠地看向李汐,都怪她,都怪她这个贱人,她哪里配的上景之哥哥,一定是她蛊惑了景之哥哥! 尽管心中恨不得把李汐吞肉喝血,但乐阳郡主也知道这个场合并不是她能放肆的地方。 今日是专为边关大胜设的庆功宴,这样的场合她要是闹出些事情来,她纵然受宠也会受到责罚。 乐阳郡主恶狠狠地瞪了李汐一眼,今日算她走运,来日方长,走着瞧! 在推杯换盏,谈笑恭维之间,宴会结束,文武百官兼家中女眷陆续地离开了皇宫,顾景之等在宫门口,向威远侯夫人致谢之后,带着李汐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顾景之把水泥方子上交之后,建安帝便立刻命工部的人去安排制作,做出来成品实验过后,便开始在京城的各主干道上铺设。 到现在位置,京城中的大部分街道都已经铺设好了水泥路,马车走在水泥路上感觉不到什么颠簸。 李汐在宴会上边喝边看,虽然没有醉,但也有些微醺。 上了马车之后便懒洋洋地靠在顾景之的肩膀上。 顾景之为她倒了一杯茶,喂到嘴边,“喝点儿茶水,解解酒。”、 李汐顺着他的手,把茶喝了,“我没醉。” “嗯,你没醉。”顾景之宠溺地把她揽在怀中。 下一秒,李汐从他的怀里直起身子,“嗯,只是有些飘。” 李汐上手捧住顾景之的脸颊,眯着眼睛凑近他,因为微醺的原因,李汐双颊泛红,眼神迷离,“顾景之~~” “嗯,我在。” 李汐身形有些飘忽,顾景之单手放在她的背后,护住她不倒。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多好看?”顾景之逗她说。 “很好看,最好看。”李汐突然凑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又飞快离开,“盖章。” “盖章?” “嗯,盖个章,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李汐笑的一脸骄傲和得意。 顾景之宠溺地看着她,“好。” “嗯。”李汐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负责的。” 李汐说完,便一头软在了顾景之的怀里。 顾景之看着怀中闭着眼睛的李汐,勾唇,“希望你明天还能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宿醉之后 翌日 宿醉的头疼让李汐还没睁开眼睛,手便已经摸向了酸疼的头,蹙眉睁开眼睛,眼前便看到一张放大了的俊脸。 她下意识地后退,“顾景之,你怎么在这儿?” 顾景之侧躺在李汐身边,支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汐,“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这话,李汐一顿,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危险话题啊,她努力回想昨天发生了些什么,可惜,想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 她躲开顾景之的视线,略带心虚地说,“……我忘了。” 他给自己的感觉,昨天应该是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罪魁祸首是自己。 顾景之伸手把李汐揽入自己怀中,贴近她的耳边,声音低沉沙哑,“真的忘了吗?” 李汐耳尖一麻,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儿多,我确实不记得了,要不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她说完,抬头看向顾景之,想让他看清自己眼里的真诚。 她眼底的真诚顾景之确实看到了,不过他装作没看见,故意开口说,“阿汐,你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这就打算不认账了?” 李汐:啊?昨天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努力保持住自己面上的平静,心中却懊悔不已,自己昨天就不该喝那么多久,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不过自己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顾景之,难道是自己酒后乱那啥了? 不过不应该,虽然她的身体确实有些酸疼,但她觉得更多是宿醉的后遗症。 咳咳,李汐的眼神有些飘忽,她是见识过顾景之本钱的人,如果真的那啥了,应该…… 李汐猛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声,怎么想着想着就黄了。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呢? 顾景之看着怀中的李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忍不住轻笑一声,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好了,不逗你了,快起来。” 顾景之说着在李汐额头落下一吻,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开始穿衣。 李汐听到他这么说,本来还有些泛红的小脸彻底黑了,她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顾景之的背影,冷哼一声,这个狗男人,逗自己很好玩吗? 想到这里,李汐又瞪了顾景之一眼,然后裹着被子滚到了里边。 顾景之听到动静,边系腰带边回头看了她一眼,“时辰不早了,宿醉醒来要喝些米粥,厨房已经备好了。” 被子底下,李汐把手放到肚子上,本来还不觉得,结果一听他这么说,还真有些饿了。 李汐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拿过一旁衣架上的衣裳穿上,洗漱的东西早已备好,顾景之收拾完之后坐在一旁等李汐收拾好后才一起出去。 外间,红桃已经备好早饭,虽然这早饭有些迟。 看到少将军和姑娘从房间里出来,红桃忙低头退下。 昨天晚上姑娘喝多了是少将军抱着姑娘回来的,今日又是一大早便来了这边,红桃虽然觉得少将军有些行为有些逾矩,但她一个下人又能做什么,只能把嘴巴管严实些。 李汐在凳子上坐下,端起熬出米油的米粥喝了一口,温热的米粥顺着食道滑到胃里,胃里暖洋洋的,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外间大开的门,瞥向一旁一本正经用饭的顾景之。 “这京城的人都说顾少将军,哦,不,现在应该叫顾将军了,京城的人不是都说顾将军为人谦恭谨训,怎么也干出夜闯闺房的事情来了?” 哼,让他捉弄自己。 “哦?”顾景之放下勺子,“谦恭谨训?我怎么没听过。” 李汐没想到他竟然丝毫不辩解,反而是一口应下,这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安排,他都承认了,她还能怎么说? 不开心,李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粥,起身,“我吃饱了!你自己吃!” 说完,李汐便大步离开,顾景之看着李汐气冲冲的背影,勾唇一笑,也起身追了上去。 院子里,李汐摆开架势打起了太极拳,宿醉过后,更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顾景之没有打扰李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她打拳。 李汐的太极拳是她爷爷教的,不仅有形,也有意,再加上太极拳独有的气势,给人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两套拳下来,李汐收势站好,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顾景之鼓着掌朝李汐走来,拿着帕子便要为她擦去头上的汗水。 李汐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上抢过帕子,“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前些日子他可是整天都见不到人,今日倒是反常。 “事情办完了,自然就闲了,接下来这段日子我都没有旁的事情要忙,刚好可以带你在京城附近逛逛。” 顾景之突然觉得回京也是一件好事,不然他哪有这么多时间可以陪阿汐。 “真的?” 虽然李汐是一个喜欢宅的人,但前提是她得有东西打发时间,之前在边关的时候她可以制药,现在进了京城,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她是不打算碰药的。 之前买的话本,每一本都跟那裹了小脑的人写的似的,看的人小脑萎缩,她早就扔了。 所以她也确实无聊了,顾景之的话算是说到她心口上了。 “当然是真的,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李汐眼睛一转,笑着挽住顾景之的手,“有啊,我想去赌坊看看。” “可以。” “还有青楼。” 来了古代,有条件的话,怎么可以不去这两个地方看看,这两个打卡的她可不准备错过。 “什么?”顾景之诧异地看向李汐,这个答案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不行吗?”李汐歪头看他,“这不是你们男人最喜欢去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看看哪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是真的好奇。 顾景之深深地看了李汐一眼,“我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不过,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去。” 李汐挑眉,他这是给自己表忠心呢。 “好啊。”李汐笑的灿烂。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赌场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简单收拾一下,换身衣裳,然后咱们就去。” 李汐说完便跑进了房间,留顾景之一人在原地。 刚才打拳出了些汗,李汐简单收拾一下,换了一身简单轻便的男装,这件衣裳是她在来边关的路上为了方便特地备的,材质一般但舒适。 妆容上,她简单盘里一个发髻,用布条捆上,为了不显眼也不穿帮,李汐还用碳粉在脸上轻轻涂了一层。 看着铜镜里略微有些陌生的面孔,李汐满意地笑了,不错,这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黄皮小厮。 李汐拍了拍手起身,收拾完毕,准备出发! 李汐走出房门,院子里的红桃和顾景之看到“焕然一新”的李汐,都有些惊讶。 红桃是惊讶于姑娘怎么就变成了小厮,还是这么糙的一个小厮。 顾景之先前就见过李汐女扮男装,对于她性别的转换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肤色。 之前在来京城的路上,李汐穿男装只是为了方便,队伍里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她自然是不用化妆去掩饰自己,但现在她是为了出去玩,变装自然要变的像一点儿。 李汐看出了他们的惊讶,笑着张开手臂,“怎么?换了身衣裳就不认识了?” 红桃低下头,“姑娘。” 顾景之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她黑黄的小脸,低头一看,指尖上沾上了黑灰色的粉末,他两指揉搓了一下,“碳粉?” “答对了。”李汐点点头,“不过没奖励,走,不是说要带我出去见识见识嘛。” “走。”顾景之牵起李汐的手,感觉手上触感不对,收回手一看,嗯,一手的碳粉。 顾景之叹了口气看向了李汐。 李汐伸出自己的小黑手展示给他看,笑得一脸灿烂,“做戏嘛,自然得做全套的了。” 顾景之:“……” 李汐把手背到背后,“出去之后别拉拉扯扯的,我现在可是男的,我可不想听到顾将军短袖的谣言。” 顾景之:“……” “行了,别磨蹭了,走,顾将军,小的今天就是您的小厮了。”李汐拍了拍顾景之的肩膀说。 顾景之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留下的黑色掌印,浅笑着用手把肩膀上的碳粉掸去。 李汐看了一眼自己有些褪色的掌心,略带心虚地看向顾景之,讪讪地说,“那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手脏,你自己来。” 刚才光顾着兴奋了,忘了碳粉掉渣,回头自己研制一些可以加深肤色的伪装药泥,省的穿帮。 …… 一番小插曲过后,顾景之和李汐坐上了马车。 这次李汐没有掀开帘子往外看,毕竟该看的上次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不过虽然她没有掀开帘子往外看,但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马车在七拐八绕地行驶。 “这去往赌场的路还挺绕?”李汐蹙眉道。 因为京城已经铺设的水泥路的原因,李汐坐车其实已经不晕了,但现在拐过来,绕过去的,绕的她都又有些晕车了。 “我们要去的赌场是京城最大的赌场,位置隐蔽,入场要求高,不过环境倒是不错。” 确实还有一些小赌场,不过那些地方都太过乌烟瘴气了,顾景之并不想让李汐去那种环境。 “背后的东家来头估计也不小?” 顾景之抿了一口茶,“能开赌场的背后都有人,不过这东家的来头确实不小。” 李汐:“不过这背后的东家也确实聪明,走高端路线啊,肯定血赚。” 不过就是这位置选的也太隐蔽了些,这七拐八绕的,在这么下去,她可真不行了。 马车最终还是在李汐彻底晕车前停下了。 马车一停下,李汐便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来,猛地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这才缓过气来。 顾景之走到她身旁,担忧地揽住她的肩膀,“阿汐,没事?” 李汐倏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后退两步,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瞪着顾景之,道,“还请少爷自重,男男授受不亲。” 马车旁的张浩一言难尽地看着顾景之和李汐。 将军和李姑娘这是在玩什么啊?他怎么有些看不明白啊。 顾景之倒是秒懂,宠溺地看了一眼李汐,什么也没说,收回手臂,便朝赌坊大门走去。 李汐落后一步跟上,张浩也忙把马车停好,跟了上去。 赌坊的门口并没有人,但李汐他们一走到赌坊门口,赌坊的大门便从里边打开了。 门一开,便传来一阵噪杂声。 “大!大!大!” “小!小!小!” “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小!” “妈的!又输了,再来一局!”、 “我就不信了!” 李汐跟在顾景之身后刚一进门,便有带着面具的侍者端着托盘应了上来,托盘里放着的是一张张面具。 顾景之从中拿了一个,戴在脸上,李汐也有样学样,拿过面具戴上。 顾景之一边带着李汐往里边走,一边说,“就像你刚才说的,这赌坊走的是高端路线,做的是上层人士的生意。 来往出入的不乏达官显贵,戴面具便是为了隐藏身份。” 李汐了然地点点头,理解,毕竟出入赌场说出去名声不好,万一要是在赌场里遇到什么熟人了让人说出去就不好了,有了面具的保护,便也相当于是多了一层伪装了。 穿过短暂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极为宽敞的大厅中,摆放着十数张赌桌,每张赌桌上都围满了人,他们大都盯着筛盅,要么声嘶力竭地喊着,要么双手合十祈祷,赌徒模样尽显。 虽然说不上是丑态百出,但也确实不好看。 看着眼前的场景,李汐默了一下,眉心微蹙,看他们一个个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的模样,一看就是赌红了眼了。 顾景之看着李汐蹙起的眉头就知道她对这样的场景不喜,“走,去二楼。” “二楼?”李汐跟上顾景之的步伐,“这二楼和一楼有什么不同吗?” “看了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新手保护期 二楼确实同一楼不同,偌大的被分成几个宽敞的包间,包间只围了三面,通过敞开的一面可以清楚的看清里边的样子。 每一个包间里只有一张半圆形的桌子,一面站着荷官,一面则摆放着八把椅子,目之所及,大部分包间里都坐满了八个人。 但多余的就没有了,并不像一楼那样,除了下注的还有看热闹的。 也不同于一楼的喧嚣,二楼显然安静了不少。 顾景之带李汐去了一间未满人数的包间,包间里还空着两个位置,刚好够他们两个坐,张浩则是等在外边。 他们的到来和落座自然引起赌桌上众人的注意,他们的视线并未在顾景之身上停留多久,反而是多看了李汐几眼。 毕竟来二楼玩的都是趁些家底的,穿绫罗绸缎的可不少,带金银发冠的也不少,可穿着像李汐这么近简陋的可不多。 李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沉默了一下,这么穿本来是不想引人注意的,这下可倒好,起了反作用了,早知道……呃,早知道也没用,她上次去锦绣阁就没买男装。 不过他们的眼神也只是在李汐身上都停留了几秒,很快便把视线转回了赌桌之上。 荷官看到新落座两个人,托起筛盅花式摇了几下,然后砸在桌面上,看向众人的眼神充满诱惑。 “各位,买定离手!” “四百两,我押大!”说话的人说着边在写着大的圈里扔下两张银票。 “小,小,这局肯定是小!我押六百两。” “大!我跟大,四百两!” “五百来两!小!” 随着选择决定的出现,一张张银票被放在象征着大小的圈里。 顾景之偏头看向李汐,她真看的入神,顾景之拉过她的手,给她手里塞了点儿东西。 李汐低头一看,银票! 倒不是她差钱,实在是这的档次跟她想象中的差的太多了些,她这次出来就带了五十两,本以为绰绰有余,但看着他们扔银票跟扔废纸的架势,她犹豫了。 这二楼包厢应该不会有最低消费? 正想着要不问问顾景之,他就把银票塞给了自己。 李汐数了数手上的银票,一张二百两,一共十张。 李汐抽出一张,一脸郑重地银票压在“大”圈上,“大,二百两。” 她这话一处,同桌的人同时看向她,李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服了,难不成他们还觉得二百两少吗?、 要不是这些银票都是二百两的,但凡有一个小面值的,她绝对不会花二百两银子去赌。 毕竟那不是二十文,是二百两,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过李汐猜错了,他们看她并非是觉得她押的钱太少了,而是觉得太多了。 李汐身上穿的衣裳跟他们家的小厮穿的差不多,刚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一楼赢了钱,来二楼见见世面。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但往往他们这种人会更谨慎,二百两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笔大钱,那些人多是从五十两开始押的,二百两很是少见,没想到这人穿的破破烂烂的,赌起来倒是挺有魄力。 不过他们眼中的这个有魄力,是带有贬义性的。 要不是这赌坊规矩多,他们哪里能容得下这样一个一看就身份低贱的人同坐一桌。 李汐不明白他们的心理,或者说是她压根儿不想去揣摩他们,二百两银票扔出去之后,便等着荷官开盅。 顾景之见李汐选了小,便也跟着下了二百两的注。 见赌桌上所有人都押了注,荷官笑着开盅,“二,九点,小!” 李汐眼睛一亮,看向顾景之,“我这是赢了?” 顾景之也偏头看她,“嗯,赢了。” 李汐这边自然是高兴地不行,把荷官推过来的银票一一收好,顾景之把自己的那一份也退给她。 李汐抬眼望他,“?” “你收着就好。”顾景之见李汐收银票收的开心。 “好啊。”钱这个东西啊,如果只是一串数字那可能还没什么概念,但就这么明晃晃地放在自己面前,这视觉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接下来,李汐又玩了几局,可能是因为新手保护期,她玩了五局就胜了五局,后来房间里的人便跟着李汐下注,摇盅的荷官脸都黑了。 李汐玩了几局便觉得没意思。 看了眼身侧的顾景之,“走,没意思。” 顾景之对赌博也没有隐,她说要走,他便起身。 倒是其他几个赌友见李汐要走,纷纷出言挽留。 “哎,伙计,别走啊,再玩几局啊。” “你现在运气正盛,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 “对啊,这运气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这手气自然也是。” “留下来,再玩两局。” 他们自然是不想让李汐走的,李汐来之前,他们有赢有输,但到底输多赢少,可李汐一来,除了刚开始的两把,他们可是连赢三把,自然是希望乘胜追击的。 虽然他们再三挽留,但李汐并不打算留下来,说句凡尔赛的话,这一直赢也没什么意思。 李汐没有理会他们,同顾景之一起离开了。 出了包厢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张浩,李汐从自己手上一沓银票中,抽出两张递给他,“张副将,这是给你的。” “啊?”张浩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阿汐给你,你便收着。” “是,多谢李姑娘。”张浩双手接过,看清银票上的数额后,瞳孔放大,四百两! 这比他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张浩颤抖着手把银票放在怀中收好,心想,这陪着出来一趟就赚四百两,以后这样的活动要是再多谢就好了。 “还要看吗?” 李汐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没见过之前可能可能充满好奇,但看过之后却又觉得索然无味。 李汐现在就是这个感受,本来对于赌坊她是兴致冲冲,现在就一般般了。 “那便回去。”他们今日的早膳用的晚了些,如今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嗯,走。”李汐跟着顾景之一起顺着楼梯往下走。 顾景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赌坊三楼,同李汐一起离开。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了? 李汐和顾景之在外边酒楼用过饭后才回的将军府。 李汐在外边逛了半天,吃饱喝足便觉得有些困乏,她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今日虽然错过点儿了,但回府之后还是午睡了半个时辰。 睡醒之后,李汐伸了伸懒腰,眼珠一转,今日她是不想动了,要不青楼就明天晚上去。 赌坊都是男的,没意思,还是去青楼看看漂亮的小姐姐们。 李汐知道顾景之最近没事都会待在府中,刚好她也好奇顾景之的院子长什么模样,便打算去他那边看看,也不用走多远,毕竟他们住的实在太近了,就隔壁。 但让李汐没想到的是,顾景之并不在他的院子里。 小厮解释说,刚刚宫中急召,顾景之已经进宫了。 李汐眉头微蹙,急召?进宫?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完全可以把事情留到明日的早朝上再解决,绝对不可能这么兴师动众。 “红桃,你去找两个人一同去外边打听打听,看看最近两天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红桃应下,刚要退下又被李汐叫住。 李汐看了她一眼。 “你着什么急,遇事得稳重些”李汐从腰带上解下一个荷包,抛向红桃,红桃下意识地接过。 李汐:“这是给你们的打赏钱,你一会儿分给他们,毕竟谁也不愿意加班还没有工资不是,我可不是黑心老板。” 红桃:“是,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红桃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复命了。 “姑娘,你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红桃一脸的难以置信,那消息听起来实在是太像假的了。 李汐挑眉,“乐阳郡主?” 红桃闻言瞪大了眼睛,“姑娘,你真是料事如神。” 李汐一侧唇角勾起,不是她料事如神,她才来京城多久,路认识的都不多,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这得罪的人也不多,这乐阳郡主算是排的上号,甚至可以说是头号。 她本意就是像来一场钓鱼执法,没想到一把就中了。 “她怎么样了?”李汐也是真的挺好奇她发生了什么事。 红桃:“她死了。” “死了?!”李汐面色一变,死了?怎么会,之前在宫宴上见过的时候她还面色红润,看不出丝毫不对劲。 乐阳郡主是康王府最后的子嗣,居然就这么没了,这是最好不是人为的,不然那人绝对死定了。 “是,死了,听说乐阳郡主死的十分蹊跷,根据康王府的小厮说,那日乐阳郡主和小厮明明进了府门就再也没出过府。 可乐阳郡主的尸体却是在护城河找到的。” 李汐眸色微敛,原来是这样,如此看来,乐阳郡主的死肯定不是意外,可下毒的人是谁呢? 李汐注意到周围丫鬟看自己时那微妙的表情变化,蹙眉一下,不是?他们不是怀疑乐阳郡主的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李汐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其实这个猜测也是站得住脚的,毕竟知道她和自己不和的人不在少数。 但她不相信就凭乐阳郡主那副娇蛮任性的样子,就没得罪过其他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便也就过了,她又不是京兆尹的人,查案的事情是他们的,有顾景之这个大佛在,她已经抱紧了大腿,其他人想要动自己,肯定是要想清楚后果的。 李汐向后一倒,悠哉地躺在躺椅上。 算了,总之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有顾景之未婚妻这个名头在,想来,其他人不敢对自己栽赃陷害。 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她不想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 皇宫。 萧溯:“父皇,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根据康王府守门的保安说,那日乐阳带丫鬟回府之后便再为出去过。 可奇怪的是,她的尸体却出现在了离康王府很远的护城河处。” “陛下,陛下,你可以定要给老臣做主啊,你也知道,乐阳可是我们康王府的独苗苗啊,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不能让乐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啊。 不然到了九泉之下,我有何脸面去乐阳父母啊、” 康老王爷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还请陛下能够查出此人,严办了他,也好让乐阳出一出这口恶气!” “皇叔放心,朕一定会让人查明真相,让乐阳走的安心。” “谢陛下。”康老王爷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谢恩。 建安帝自然派人拦住。 “胡闹,还不快扶住康王爷,来人赐坐!” 太子上前扶着康老王爷站好,然后转移到太监新搬来的圈椅上。 建安帝面色难看,堂堂一个皇家郡主,在自己家中被掳走杀害,这算什么,这是对皇权的挑衅,他的脸色要是能好看才奇了怪了呢。 “京兆尹,你们怎么说?” “回陛下,此事有颇多蹊跷之处,还需走访详查。” “好,朕给你们五日,五日后,朕要一个真相。” 五日? 京兆尹嘴里苦啊,五日,只有五日,这案子一看就不简单,破案日期却给的又很少,他们京兆尹也不好办啊。 这要是五日后,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可怎么办啊。 虽然京兆尹腹诽很多,但面上还是只能领旨谢恩。 完美诠释了脸色笑嘻嘻,心中p。 “景之,你刚回京城,刚好这段日子也闲下来了,此次你便协助京兆尹,一同破案。” 顾景之领旨谢恩,其他人看向顾景之的眼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这次的案子可不好破,要是没有在固定的期限内完成,那恐怕不好交差。 倒是京兆尹听到建安帝这话后,高兴的不行,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陛下对待顾景之就像对待亲子一样,有他在,即使他们没有在五日内完成陛下小交代的任务,陛下看在顾景之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事情安排好后,紧急召开的会议便散了。 时间有限,顾景之并没有回府,而是去了京兆尹,然后派张浩回去报声平安。 李汐听到张浩的解释之后,点头表示了解。 第一百七十八章 山猪吃不了细糠 这世上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有的是老死,有的是病死,当然了,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死法。 如果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溺水而死自然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响,但那乐阳郡主可不是普通人,她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呢,谁敢怠慢。 其实李汐也挺好奇究竟是谁对她动的手。 康王府的独苗,自幼深受宫中疼爱,比公主恐怕也不差什么。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护城河里,究竟是谁同她有如此深仇大恨,能够无视她的身份背景对她动手,当然,也许是他足够自信,自信无人能查出乐阳郡主的死因。 …… 京兆尹府。 顾景之高座上首位置,仔细翻看手中关于乐阳郡主溺水案件的线索。 看完之后,他眉头微皱,放下资料,这上边所写同京兆尹在大殿上讲的大致一样。 可以知道的是乐阳郡主自从入了府没有离府,按理来说人肯定就在康王府中,但乐阳郡主的尸体却出现了距康王府极远的护城河边。 根据此可以得出两个猜测,一是,乐阳是主动跟人离开的,二是,她是被人掳走的。 乐阳身边丫鬟口供中说,她服侍乐阳更衣之后便被乐阳赶出了房间,再然后便是发现房间里的乐阳消失了。 这期间,丫鬟说她并没有听到房间里有什么异响。 可是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如果她是主动跟人离开的,那人一定是她的熟人,不然她肯定不会主动跟他离开,并且谁也没有带,只身跟随说明她对着人十分信任,既然信任,那人为何又要杀她。 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那人为什么要把乐阳推入护城河,护城河的位置离康王府可远着呢,想要杀人,何必走那么远。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乐阳是被人掳走的,那房间里为什么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也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 顾景之敛眸,这案件疑点重重,想要在期限的时间内找出杀害乐阳的凶手,看来是要动起来了。 …… 李汐在院子里待得无聊,干脆让人打开大门,自己则是靠在躺椅上等人,没错她等的就是顾景之。 唉,都说山猪吃不了细糠,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一个辛苦的命,这一闲下来是真的挺无聊的。 李汐之前一直觉得这样的生活是自己向往中的生活,一天天的什么也不用干,就连扫地都不用自己扫,还有好看的衣裳首饰。 但真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李汐的脚步一顿,还真有些食之无味,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并不在意,她并不觉得清闲,反而觉得无聊,可能她天生就当不了闲人,就是操心受累的主。 本来一直都挺无聊的,但听到乐阳死亡的消息,她突然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跟康王府作对。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等就等到了上夜班了。 李汐有些失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房间里躺着等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激情犯罪 李汐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顾景之回来,睡眼惺忪地回了房间。 不过第二天一早她还是见到了顾景之。 李汐用勺子搅了一下碗里的粥,“乐阳郡主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确定是谋杀。” “真是谋杀?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样的人,居然敢对她下杀手。” 在李汐看来,乐阳郡主就是一个胸大无脑的花瓶。 仗着自己的家世,在外刁蛮任性,毫无忌惮。 但往往这种人也是最识时务的,他们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 “那人行事很缜密,行事之前应该做过严密的计划。” 不然也不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看来是,激情犯罪总是会留下很多线索。”李汐点点头,赞同地说。 “激情犯罪?”顾景之疑惑地看向李汐。 “激情犯罪就是指在突如其来的强烈激情作用下实施犯罪行为的一种状态。 这种犯罪行为通常由外部刺激引起,激情爆发而导致,犯罪人在行为时处于无法自抑、不可自控状态,或者说是意识阻碍状态。 激情犯罪人也叫“热情犯罪人”或“情感犯罪人”,特征包括犯罪人的理智削弱或丧失,具有自控力缺乏和易激惹的反应习惯。 在激情状态下,犯罪人表现为认识狭窄,思考问题的能力受到极大限制,自我控制力减弱; 同时,他们一般具有抗拒、固执的逆反心理,对外界刺激过于敏感。激情犯罪不仅包括杀人、伤害、毁物、纵火等行为,还可能是一些过失伤害或故意伤害犯罪的主观因素。 激情犯罪后果往往相当严重,犯罪手段残忍,除直接攻击目标外,还可能牵连其他无关的人和事。” 李汐解释的很清楚,顾景之听完便明白了激情犯罪的意思。 这个说法虽然新奇,但也确实很贴切。 “这是从你师父那学来的?”顾景之饶有兴致地看向李汐。 李汐:“……” “没错,就是我师父教的。”李汐直视顾景之。 这杜撰的师父肯定是找不到的。 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是那神秘的师父教的,他就是怀疑也没有证据。 “哦?这样啊,那阿汐的师父还真是博学多才啊。”顾景之唇角味勾。 “师父他老人家确实在各个方面都有所涉及。” 李汐觉得她自己这个师父确实挺好的。 “可惜,不能与之相见。” 李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顾景之这狗,从刚才开始的时候他就一直把话题往“师父”头上,莫不是他发现了? 李汐敛眸,其实这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自己一个科研人员可没什么反侦查手段。 虽然她已经尽力隐瞒了一些细节,但如果顾景之想知道也并非没有证据。 他就是只狐狸,狡猾着呢。 既然他没有摊牌,那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确实有些可惜,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可能就是没缘分。”李汐摇了摇头。 “太可惜了些,我本来还想着同他叙叙旧。” “那你便送他一辆,一共两开啊。” “这下好了,不会再有恶臭男,敢欺负我们姜家,偷到她了。。” 第一百八十章 南风馆 “确实可惜,但是也没办法,想开点儿。” 反正他们两个是不可能见面的。 顾景之算是发现了,这小狐狸恐怕是看出来了什么,现在是一点儿都不遮掩了。 “本来想空下时间来带你去京城周边游玩一番的,恐怕是不能如愿了。”顾景之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放到李汐盘中。 李汐夹起来咬了一口,眉头一挑,不愧是镇北将军府的厨子,不论是边关的还是京城的,这手艺都是一等一的好。 顾景之看她眉目放松,“喜欢?喜欢的话明日还让他们做。” 李汐点点头,“确实还不错。” 顾景之偏头看了一眼张浩,张浩点头表示明白。 李汐:“没关系,你有要事要忙便自去忙,我又不是没长腿,你不在,我想去什么地方也可以自己去。” 顾景之也知道这段时间她确实憋的有些狠了,“这几日京中不大安定,出去的时候记得多带些人,这里虽是天子脚下,但也正是因此,才更要谨慎。” 顾景之知道阿汐厉害,但再厉害她也是个女子,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多些人保护为好。 他们此次进京,之前安排在李汐身边保护的人并没有跟来,来京的路上有镇北军在自然不需要保护,进京之后,顾景之便安排了两个人在暗中保护李汐。 但他觉得只是这样远远不够。 “放心。”李汐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荷包,“我早有准备。” 她能不知道京城就是个是非地,虎狼窝,她既然敢来,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她荷包里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杀人于无形,但绝对可以让自己方圆五米之内的人统统丧失行动能力。 顾景之顺着李汐的动作看向她腰间的荷包,眉头一挑,想起了之前的迷药事件,嗯,她确实有这个本事。 “你这是又研制出了新药?” 李汐眯着眼睛,狐疑地看着他,“怎么?想要?” “不行?”顾景之拄着手臂,偏头看着她。 “当然……可以啦。”李汐冲顾景之一笑,笑容分外灿烂,“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阿汐,没想到以我们两个如今这关系,阿汐居然还分的这么清楚。”顾景之突然想逗一逗她。 李汐朝顾景之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一脸地不赞同,“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我可不想倒霉。”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想要无偿白嫖,想的美,绝不可能。 顾景之:“……” 嗯,怎么说呢,一点儿也不意外。 “那边按照之前的来。” “好啊,没问题。”李汐说着打开荷包,从里边抽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条,递给顾景之,:“以我们两个的关系,你在我这儿还是有些特权的。 比如,方子我可以现在就给你。” 毕竟他们之前交易方子,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顾景之伸手接过纸条,“那我可要好好谢谢我的未婚妻。” 李汐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咱们两个之间这点儿信任我还是有的。 乐阳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此事的影响更令人烦忧,所以你忙你的便是,无聊了,我自会想办法让自己过的不那么无聊。” 其实这要是在她边关的家里,有医学和草药勾着自己,她才不会觉得无聊烦闷。 “我可是听说你们是限期破案,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陪我用早膳,看来这是成竹在胸?” “确实已经有些许眉目,已经派人去查了。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并不需要十日。” 虽说这案子有些棘手,但只要是人犯下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好,那我就预祝顾将军大获全胜。” 饭后,李汐目送顾景之离开,然后转身便回了院子,换了一身爽利的男装,这是她回来之后找人加班做的,用的料子都是比较名贵的。 先敬罗衫后敬人的道理她自然懂得。 此番出去,李汐并没有打算带太多人,跟在她身后的只有做小厮模样打扮的红桃。 出了将军府,红桃忍不住开口,“姑娘,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李汐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扇子,“叫我少爷。” “是,少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李汐一挑眉梢,勾唇一笑,用扇子轻轻挑起红桃的下巴,“少爷今天就去带你长长见识。” 红桃没听明白,一头雾水地跟在她身后。 这次出来李汐并没有叫人准备马车,而是悠哉悠哉地溜达着离开。 这人啊,还是需要点儿运动量的。 镇北将军府距离李汐要去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他们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到了地方。 幸亏今天阴天有风,不然非得出一身汗不可。 “好了,到了。”李汐停下脚步,笑着抬头看向面前店铺的匾额。 红桃虽然是丫鬟,但也略识得几个字,她也看向匾额,一字一字地念出声来,“南——风——馆——” “嗯,没错,就是这儿。”李汐扇着扇子,一派悠闲。 反应过来的红桃僵硬地转过身子,看向李汐,“姑,不,少爷,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李汐点点头,“知道啊,南风馆,销金窟,这里便是女人的天堂。” 南风馆敢明目张胆的开在这里,自然有它的特别指出,据说这南风馆里都是帅气英俊的小哥哥,小弟弟,这里并不提供色情服务。 不同于青楼入夜开,这南风馆做的白日的声音,馆中的小倌们只做陪客和陪酒,并没有陪睡的服务。 来这儿的大多是女客,主打一个饱眼福。 这些都是李汐在话本子上看到的,不过她后来一打听,这京城还真有这么一个南风馆,看来艺术来源于生活说的没错啊。 因为其背后之人势力很大,再加上馆中小倌虽然帅气英俊,但所行之事还算有分寸,所以京中不少贵妇小姐都会来这儿逛逛,当然了,来的时候都会做一番伪装。 比如像李汐这样的。 “可是,少爷,只是小倌馆啊,要是让将军知道,他……” 李汐张开扇子,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他知道便知道,来都来了,自然得长长见识啊。” 李汐说着,便大步朝内走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听戏,点人 楼内布置雅致又暧昧,数条一丈宽的轻纱自上悬挂,距离地面大约不过半米,颜色有蓝有白,薄纱清透能透人影却又朦胧。 虽有薄纱,大厅却并不显的杂乱拥挤,南风馆并不像她之前去过的酒楼大厅,南风馆的大厅里并没有桌椅,在薄纱掩映下,是铺在地上的软垫和矮几。 薄纱掩映下虽然看不清人脸,但朦胧才更显暧昧。 李汐带着红枣刚走进,薄纱中便走出来以为打扮精致的男子,他身上懒懒散散地穿着一身月白长衫,领口微散,露出锁骨,他的模样虽然算不上顶英俊的,但也算得上是清秀小伙儿,就是脂粉味大了一些。 清风:“两位贵客有些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他虽是这么问,但心下却已经肯定她们是第一次来,应该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带丫鬟来玩。 没错,一打眼,清风辨认出了李汐她们的女儿身。 红枣打一进来就垂眸不敢四处看,只低头跟在李汐身后,听到清风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一眼就看到他清瘦的锁骨和微露的胸膛,小脸一红忙又底下了头。 清风在楼里很多年了,见多了像红枣这样的,只当没看见,小娘子的脸皮都薄,可容不得调笑,当然,熟络一些之后就好了。 李汐什么没见过,别说腹肌小哥哥了,大体老师她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个了,男人,不过是皮囊而已。 “确实是第一次来,给我们找个位置。”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一眼二楼。 “奴家名唤清风,贵客喊我清风即可,不知客人是想在大堂听曲,还是去二楼包厢。” 这听曲肯定是哪儿都能听,但显然二楼包厢要更隐蔽一些,当然,肯定也要更贵一些。 李汐这次出来可没带着顾景之,这次花的可是她自己的钱,“就在大堂。” “好,请跟奴家来。”清风说着便带她们绕过轻纱来到一处无人的位置。 走进来才发现,这轻纱看着层层叠叠,其实每层轻纱之间的距离并不小,足够容纳两人通过,轻纱的位置显然是做了规划的,他们刚才便是从一条由轻纱组成的小路过来。 坐下之后,清风招了招手,便走过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他没有言语,放下茶壶和点心便站在清风身后。 清风从他手上的托盘上取下戏折子双手呈给李汐,“贵客,这是戏折子,您可以看看有没有您想听的戏。” 李汐接过戏折子展开,看清上边的内容后,她眉头一挑,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地儿不一般,果然啊,销金窟啊。 女驸马——二十两 穆桂英挂帅——二十五两 白蛇传——二十两 …… 明码标价,倒也是童叟无欺,只不过这个价格属实是贵了。 要知道在外边戏楼里就是听一天的戏也用不了二十两啊,除非坐的是至尊豪华席,毕竟演唱会内场和外场的价格还不同呢。 她们现在坐的可就是大厅普通席位,这个价格才只能听一出戏,这南风馆属实是有点儿黑啊。 不过来都来了,李汐也没打算吝啬,她把戏折子合上扔个清风,“女驸马。” 她倒要听听看这二十两一场的戏究竟是什么样的。 “好的,贵客稍等,奴家这就让戏班子准备。”清风说着朝小厮摆了摆手,小厮后退两步,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轻纱之中。 看着四周的轻纱,李汐挑眉,这四周都有轻纱,这戏究竟要怎么看呢? “贵客来的早,想来前头点戏的并没有几个,应该马上就到您了。” 李汐她们来的时候大厅里便清净的很,虽然有人,但真的不多,也就一两桌,毕竟这光天化日,来的人肯定是不多,南风馆虽然不像青楼一样靠晚上上人,但来客也是有时间点儿的,虽然上午和下午都有,但一般下午来的比较多。 虽然大衍民风开放,不少人家对于家中女眷逛南风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南风馆不同于青楼,他们这里是卖艺不卖身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前方传来二胡、琵琶唢呐声。 清风把李汐面前的轻纱一左一右向两边拉开,用钩子固定好,薄纱拉开之后,坐在她们的位置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的戏台。 随着伴奏声响起,身着红袍的状元郎驸马爷自出将口出来,迈着四方步,摆着起手势,在竹笛声中,开始演绎自己的故事。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婵娟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作高官 为了多情李公子 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 ……】 沉醉百年采茶调,衣襟总带黄梅香。诸君漫说登场好,曲部风流斗巧妆。 不愧是黄梅戏中的代表作,确实不错,这唱戏的人也好,虽然台上的人画着戏剧浓妆,但还是能够从他的五官和脸型中看出此人相貌不俗。 察觉到李汐停留在“女驸马”身上的视线,清风开口,“台上的角名唤兰芷,如果贵客对他感兴趣的话,等他下场奴家把他叫来伺候贵客。” “啊?”李汐没想到看戏看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好啊,那一会儿叫他过来,顺便再多找几个英俊帅气的,我来挑一挑。” 自己这次可是背着顾景之来的,虽然自己嘴上说不怕他,但此刻想到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心虚,今日的事情最后肯定会传到他耳朵里头去的。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次是自己第一次来南风馆这种地方,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要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 正在京兆尹看案卷的顾景之,突然耳尖一动,随之眉头一皱,总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是,贵客稍等,奴家亲自去叫人,保证每个都合您的心意。”清风笑着退场。 红枣心中战战兢兢的,虽然姑娘承诺出了事她来单着,但将军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不会绕过自己的,毕竟向来都是主子犯错,下人遭殃。 “姑娘,这样不好?” 进来看看热闹,听听戏也就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姑娘会在这里点小倌。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要让将军知道那还得了,姑娘有没有事儿她不知道,她这个做奴婢的肯定受罚。 “来都来了,你就老实坐着。”李汐把红枣按到座位上,“别想那么多,乖啊。” 看着眼前贵公子打扮的某人,一声“乖啊”让红枣红了脸,低头不语。 李汐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舒展身体,半倚在凭几上,边喝边听曲,一派悠然舒适。 女驸马已经落幕,戏台上的曲子变成了《木兰从军》。 清风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带了七八个长相俊朗,风格各异的男子来,李汐打眼看去,小狼狗,小奶狗,弟弟款,叔叔型的,果然应有尽有。 “贵客,他们都是我们楼里最出众的,您看看,可有看上眼的? 这位就是刚才您点的那位。”清风点了点排在最右边的男子,那男子长相清秀,气质如兰,虽是男子,却独有一种温婉之感。 李汐挑眉,原来他就是刚才戏台上的女驸马,这戏装确实浓,这卸了妆她差点儿都没认出来。 “你们这儿都能提供什么服务?” 清风:“端茶倒水,按摩聊天,他们都可以。” “那便就他们三个。”李汐随手点了三个,“女驸马”正在其中。 清风挥手,示意其他几人退下,剩下李汐选中的三个。 “贵客,奴家简单为您介绍一下他们三人,这是林轩,这是钟贺,这是楚萧。” 李汐顺着清风的介绍朝三人看去,她选的这三人的风格各不相同,林轩是弟弟小奶狗,钟贺是硬朗俊美型,楚萧就是刚才的女驸马,气质如兰款的。 “嗯,你先退下。”李汐打发走了清风,招呼他们三人坐下。 三人显然都是熟手,一坐下,便熟练的开始自己的工作,林轩为李汐端茶递糕点,钟贺为她捏肩,楚萧为她捶腿。 他们的按摩手法绝对是专业的,李汐享受地闭上了双眼,温香暖玉销人心智,她现在真的是沉沦了。 这也太舒服了,怪不得这里这么贵,果然,贵也贵的原因,这服务值了。 一旁的红枣在钟贺和楚萧凑过来的时候便倏地从位置上起身,看着他们熟练的动作,和自家姑娘享受的表情,她是坐立不安,想说些什么制止,但也知道姑娘是不会听的。 一跺脚,又坐下,算了,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就这样,此行姑娘就带了她一个,只要姑娘不说自己不说也没人知道。 这地方戏唱的好,男的长得帅,关键是按摩技术也好,李汐简直乐不思蜀。 在楼里直待到下午才带着红枣离开。 迈出买南风馆的大门,李汐左右抻了抻脖子,“嗯,舒服。” 她身后的红枣一脸肉疼地跟在她身后,李汐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安慰道,“放轻松,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李汐迈步往回走,“我刚才就说让你也点两个享受一下,这女人啊,就得学会善待自己。 千万别被旁人洗了脑,信什么《女戒》《女则》的,那都是荼毒女子的玩意儿。 男人女人都是人,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都能做,女人能做的事情男人却未必能做,所以什么时候都不要觉得自己比男人差点儿什么。 他们能去青楼寻欢作乐,我们自然也可以去小倌馆按摩听曲儿。” 别看大衍民风开放,女子地位看似不错,要知道对女性的压迫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向来都是潜移默化的,虽然如今大衍女子能够随意上街,也不必佩戴帷帽,可以同男子逛街同行,打马游街。 但仍有书香之家坚持什么足不出户,男女大防,迂腐的要命。 权益这种事情从来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靠自己挣的,在自己能够享受权益的时候绝对不能推掉,这就像是在战场上拱手把自己的领地让给别人一样。 红枣惊讶地看着李汐,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在她看来男子天生是比女子有优势的,他们的力气大,很多事情他们做起来更容易。 李汐见红枣不信,停下脚步看向她,“你不相信?” “不是,不是。”红枣忙摆手,“只是,只是奴婢想不到什么是女子可做男子不可做的。” “女子可以生孩子,男人可以吗?”李汐反问。 红枣闻言愣住了,结结巴巴地开口,“不,不能。” “这就对了嘛,如果没有女人,男人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这么看来,女人比男人伟大多了。” 红枣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听到李汐指出来,觉得姑娘说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对啊,要是没有女人,哪里来的男人。 “姑娘说的……”是 “荒谬!” “简直太荒谬了!” 路过的两个学子听见李汐的话,愤怒地拦下了李汐,“姑娘,你刚才所说未免强词夺理了些,男女生来不同,女人能做的事情不过是的相夫教子而已。 你居然大言不惭的说女人比男人更伟大,怕是得了失心疯。” “没错,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如此。” 争论声引起周围百姓的好奇,纷纷停下脚步打量着他们。 旁边的茶楼上更是有不少人听见声音,探出脑袋来看。 李汐看向面前拦住自己的两人,他们穿着靛蓝色的学子服,显然是书院的学生。 李汐发现他们的眼神不止在自己身上,还层悄悄看了一眼旁边茶馆二楼的方向。 她看了一眼茶馆的名字——清谈阁,李汐一挑眉,原来如此,她之前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坐马车路过的时候听顾景之说过这里,据说这里是京城学子常聚的地方,他们喜欢在这里交友清谈,讨论学问。 看来这两位是打算拿她们当筏子扬名啊。 “好狗不挡道。” 马文博瞪大眼睛:“你吗我们是狗?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李汐抱胸看着他们,“我说好狗不挡道,我说你们了吗?还真没见过上赶着找骂的,怎么?有特殊癖好,我今天满足满足你?” “你你你!”马博文颤抖着手指着李汐,好似下一刻便要抽过去。 何玉杰上前一步,“姑娘说话何必如此尖酸刻薄,实在非良家所为。” 李汐将目光转向何玉杰,扬起一抹浅笑,正当何玉杰以为李汐要道歉的时候,李汐面色一变,如秋风冷酷,“说他没说你啊,什么东西也到我面前来装蒜。”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男尊女卑?不,妇女能顶半边天 何玉杰:“就事论事,姑娘何必恼羞成怒,世间有阴有阳,有男有女,男女各司其职,姑娘刚才说的话未免有失偏颇。” 他们想要用自己扬名,那自己就偏偏不让。 “哦?怎么说?我哪里说的偏颇了,”李汐视线下移,在他腹部看了两眼,“难不成你会怀孕,生孩子? 要真是这样,那我就跟你道歉,承认我的孤陋寡闻。” 周围议论声纷纷。 “这姑娘说话也太噎人了。” “可人家姑娘也没说错,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男的还能怀孕的。” “这么厉害的姑娘,哪家敢要啊,就她这样的,要真的娶进家门还不得闹翻了天。” 马博文怒视李汐,“粗俗,粗鄙! 你一个女子,说话居然这么口无遮拦,实在不堪!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百姓和茶楼探出头的读书人都对着李汐指指点点,从他们细碎的交流声中能感觉到,他们当中认同马博文的显然占多数人的。 李汐冷笑一声,看向马博文,“枉你是个读书人,怎么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张口闭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你这么曲解孔夫子的意思,孔夫子知道吗?” 李汐扫视一圈,目光定定地看向马博文,马博文本以为她会慌张,会乱,会向自己道歉求饶,但她都没有,反而无所畏惧地看向自己,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信与平静。 好似在她的眼中,自己就像蝼蚁一样。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出自《论语·阳货篇》,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意思是,恃宠者与小人,他们都很难培养自己的浩然正气,难养身、心、性、命,所以与之相处要有远近分寸,太近了容易失礼,坏了规矩,过于远离,又容易招致怨恨。 这里的“女子”与“小人”指的是家里的女仆与男仆,孔夫子所言仅限于家的范围。 他老人家早已作古,倒是无法现身指出你的错漏,你要是不信,倒是可以下去问问他老人家,不过想来就你这模样,他老人家恐怕也不会承认你是他的徒孙。” 李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有你这样的弟子也太跌份了。” “你!你!你……”马博文怒火攻心,整个脸都憋红了。 李汐看他这幅样子,蹙眉后退几步,“我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你这样子怕不是想碰瓷?” 她那嫌弃躲避的模样看的马博文心头怒火更胜,只觉喉头腥甜,他颤抖地指着李汐,想要说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话到口头又憋了回去,连同喉头的腥甜一起压下。 何玉杰:“姑娘说话未免太过难听,马兄也是好意。” “好意?”李汐笑着看向何玉杰,“我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好意。” 看着李汐面上的笑,何玉杰不知为何心中一寒,这女的显然不是个好惹的,他们刚才确实鲁莽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条路走下去了。 “随意品评他人本就不对,马兄只不过是看不过罢了。” 马博文:“就是,自古以来,男为天,女为地,男为尊,女为卑,轮得到你来颠倒是非。” “男尊女卑?曲解意思你是第一名啊,男尊的意思是男的要做到品格高尚,正直,做到让人尊敬,尊重。女的要做到谦和,包容,使人容易亲近,“卑指的是谦卑,可不是卑贱。 我说这学要不你就别上了,上了也是浪费钱,还是拿钱去治治你的脑子。” “哈哈哈” “噗嗤——” “咳咳——” 人群中传来笑声不断的,这姑娘说话也太有意思了。 茶馆看热闹的人中不乏有认识马博文,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他们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音,他和何玉杰耍的小把戏不是没人看出来,不过是懒得指出来,想看看热闹罢了。 没想到这热闹是看了,不过看的是他们的。 马博文听着周遭传来的笑声,只觉得每个人都在嘲笑他,脸越憋越红,最后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软倒在地。 “啊!” 人群中传来惊呼,李汐又后退了两步,幸亏自己躲得快,不然这血非喷自己身上不可,那可就晦气了。 何玉杰扶住马博文,“姑娘未免太咄咄逼人了,难道就没有半点儿愧疚吗?” 看着他怀里的马博文,周遭人议论纷纷。 “就是就是,都把人给气吐血了。” “这姑娘做的也太过了,人家也没说错啊,这女人也就是操持操持家务,生生孩子,哪里能和男人相提并论。” 有恶臭发言,自然也有维护之言。 “这又不是谁弱谁有理,那男的显然理亏,不然他能被人给气吐血了。” “古往今来奇女子也不少,谁说女子不如男,只是都被圈在了后院而已。” “哎,你不能这么说啊,男的能从军,能入朝,女的也就是绣绣花罢了。” “谁说女子不能从军,不能入朝了,昔年还有女帝临朝呢,这你们倒是不说了。” 姐妹保护姐妹,人群中女子声音虽少,但并不弱。 “我自然是”李汐扬唇一笑,“没有半点儿愧疚,就你们也配,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妄图踩着我上位,你们也配。 说什么男尊女配,男上女下,不过是你们男人荼毒女人的言论罢了。 你们也是学子,应当也学过史,史书上有女诗人,女画家,女词人,也有女将,有女相,女皇,谁说女子不如男,不过她们受到的束缚比男子大而已。 但就是这样,依然有女子挣脱层层束缚,活出自己的人生,给后来人留下印记,让她们知道女子生来亦不比任何人差。 各位姑娘们,你们需知道所有贬低女子的言论,不过是男子想要侵占我们的权益,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 就像豪门大户的当家主母,她们能够游刃有余的管好一大家子的吃穿住行,怎么就比不上一些尸位素餐之人,不过是她们没有机会罢了。 都说男为天,女为地,但曾经有一个伟人喊出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句话男子听来可能觉得荒谬,但在场的女子听完却愣住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落荒而逃 她们活在大衍,生活也算恣意,可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同男子比。 但在这一刻,李汐的话就像一粒种子一样埋入她们内心,这粒种子会扎根,会发芽,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它会长成参天大树。 不少女子听完李汐的话都恍惚了一下,是啊,为什么她们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吗? 何玉杰看了眼周围百姓,愈发后悔刚才的举动,谁能料到他们撞上了这么一个煞星,事到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既然这样,何玉杰眼神一暗。 “姑娘,我从未说女子不如男子,只是在某些事情上男子显然要比女子更有优势。 理不辨不明,这并非是你死我活的问题,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咄咄逼人。”何玉杰敛眸,看了眼被自己扶着的马博文,吐血之后,他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现在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马兄如今已经被姑娘逼成了这个模样,我在这儿替他跟你道歉了,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马兄一条生路,让在下带他去医馆。” “这公子说的也没错,这姑娘说话也太气人了,几句话就把一个大小伙子给气吐血了,这样厉害的姑娘,哪家敢娶啊。” “是啊,你们看那人有进气美出气的,别是不行了?” “不至于?”也有人怀疑,“就几乎话而已,他这气性未免也太大了。” 人群中几个女子也信了何玉杰的话,毕竟何玉杰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还是很容易引起一些涉世不深的姑娘的好感。 “这位姑娘,这公子说的也没错,毕竟这人已经受了教训,还是放他一马。” “如今姑娘已经占了上风,又何必咄咄逼人的。” 李汐看着何玉杰没有言语,这家伙行啊,这茶味,简直冲天。 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出来不说,还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了他那马兄驴兄的,就像他说的,辩论而已,自己赢了反倒成了咄咄逼人。 明明是那姓马的自己抗压能力不行,这还能怪到自己身上来。 “高抬贵手?”李汐看向何玉杰,“他自己技不如人,气性大,还怪到我头上来了,红枣,你看到我身上背着的锅了吗?” “锅?”红枣茫然地看了一眼她的后背,“没有啊?” 姑娘什么时候背的,她怎么不知道? “就是一口又大又黑的锅,简称黑锅。”李汐抱胸看向人群中为何玉杰说话的女子。 “都说女生帮女生,他们贬低你们,我替你们说话,结果你们可倒好,反手一刀,可真是出息。 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情,我劝你们少做,容易挨骂。” 何玉杰蹙眉,“姑娘,几位姑娘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打抱不平罢了……” 李汐扭头看他,“怎么?我是不平? 你们这上赶着来碰瓷扬名的反倒成了正义的,你当我瞎?” 自从来了这古代,李汐还是第一次连着说这么多话,但你别说,这骂人骂多了还真是爽。 何玉杰心下恼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这么难缠,她这是软硬不吃啊。 “姑娘,一切都是在下的不是还不行吗? 马兄刚刚吐血,急需就医,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他去医治。” 看着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李汐拍手鼓掌,“你这演技不错啊,奥斯卡都缺你一座小金人,还请我高抬贵手。 我拦他了吗?” 何玉杰:…… 其他人:…… 这个还真没有。 “你这茶真的是老绿茶了,这种类型的我真的还是第一次见。” 何玉杰没听明李汐的话,熬死卡,小金人,老绿茶?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李汐自然不会给他解惑,“你要是真担心他早带他走了,所以,别在这儿演什么兄弟情深,太假了。” 本来还不觉得的众人,听完李汐的话,看何玉杰的眼神都变了。 是啊,这小子一直在那叭叭叭的,也不见他有所行动啊。 何玉杰伪装出来的样子被李汐扒了个干净,面色阴沉地看着李汐。 他这幅样子,李汐反倒多看了他两眼,终于装不下去了。 何玉杰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这疯女人压根儿不会给他狡辩的机会,所幸,放下马博文,朝李汐拱手致歉,“今日之事,是我们莽撞了,还请姑娘原谅。” 李汐笑笑,“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是,不原谅。” 何玉杰面色又是一黑,咬紧牙关,“在下是真诚地向你致歉,是否接受是姑娘的权利。 只是马兄的伤等不得了,在下先带他去诊治。” 何玉杰说完之后,便扶起马博文,转身离开,所到之处,人们给他们让出道路。 李汐不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这样,还想跟自己掰头,她这口才可是当年抢科研基金练出来的。 何玉杰和马博文离开之后,围在周围的百姓见没热闹看了,便也纷纷散了。 李汐骂了一通,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果然这气啊还是得撒出来好。 “红枣,走了,回府!”李汐说着大步离开。 “是。”红枣一脸崇拜地看着李汐,姑娘也太厉害了,两个学子都被姑娘说的哑口无言,更是把其中一个给气吐血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茶馆里的人看着李汐主仆离开,也纷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唉,你们别说,这姑娘还真不是一般人,解起诗文来可真厉害,也不知道谁家能养出这般的奇女子。” “确实不一般,何玉杰他们两个这次算是提到铁板上了。”说话的人语气中不乏讽刺。 就何玉杰和马博文这样心思不正的,都是同窗,知道的自然比旁人多一些,像今天这样踩着人扬名立威的事情他们可没少做,只是这次栽了。 “她确实有才,不过有些自视甚高。” “怎么?王兄也打算同她辩上一辩?”好事者打趣道。 “别别别,我自愧不如还不行,我可不想像马博文他们那么被打脸。” 他只是发发牢骚罢了,就那姑娘说话那引经据典的样子,他还是算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杀人凶手是女人? 李汐走后不止茶馆里的人好奇她的身份,刚才围观的人中也有很多人好奇。 京兆尹看了眼身侧沉默不语的顾景之,讪讪一笑,“李姑娘真是不一般啊。” 虽然只是在宴会上匆匆见过一面,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李汐的伪装,毕竟有职业技能加持在。 顾景之唇角勾起一抹细不可见的弧度,“谬赞了,她向来淘气。” 虽然早就知道她是个能言善辩的性子,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么大杀四方,每句话都有理有据,让找茬的人哑口无言。 京兆尹见他面色柔和便知道他没有生气,毕竟在他看来顾将军这位姑娘未免有些太过咄咄逼人了,当然了,这些话他只是在心里想想。 “行了,走。” 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了那天晚上的目击证人,他们此行便是为了去找那目击证人。 乐阳的死背后一定不简单,在彻底破案之前所以线索都要藏着昧着,毕竟京兆尹府里的人可不少,谁知道里边的人是否清清白白,万一真出一个背后捅刀子的人,那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是。” 京兆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杀千刀的贼人,真是给他找事儿! 离开之前,顾景之看了一眼李汐离开的方向,看来真是憋坏了,等此事结束,自己好好陪她逛几圈。 …… 顾景之和京兆尹一路低调来到北市,那日的目击证人就是当日负责打更的李二麻子,他们到的时候王二麻子家门的门紧紧闭着。 京兆尹注意到紧闭的门框上有一枚小小的兰花图腾,他看向顾景之,“他们就在里边。” 这兰花图腾是他们京兆尹的人在执行任务时用作记号使用,既然记号在这儿,那人一定在里边。 顾景之看了他一眼,京兆尹反应过来忙拖着沉重的身躯上前扣门。 “……谁啊?” 楞了一会儿,里边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从他说话的语气中稍稍能感受到一些轻微的不对劲。 “是我啊,老家来送货的。”京兆尹朝里边喊了一句。 “送的什么货?” “一些皮毛罢了。” “什么皮毛?” “毛坯而已。” 京兆尹的话刚一落下,房间便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大人,将军。”开门的是个生脸。 他说完之后边让开位置,让顾景之他们进来。 他们进来之后,大门再次被关,插门声传来。 “大人,将军,这位就是咱们案子的目击证人王二麻子,据他所说,那日他像往常一样打更,走到护城河边的时候他突然尿急。 于是他便熄灯走到护城河边打算方便一下,不想,居然看到了乐阳郡主被行凶的全过程。” “你可曾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京兆尹问道。 王二麻子颤抖着地跪伏在地上,“大人,大人明鉴啊,那什么郡主的死跟我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小的就是不小心,路过。 其实,小的当时距离他们还有一点儿距离,看的并不是很真切,只记得那人身形同落水的那君主差不多,应该是个女子。 别的,小的是真的不知道了。” 女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舌战群儒之后,我开心了 这个线索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那她身上可有什么特点、线索?”京兆尹追问。 更夫皱眉仔细回想,突然他眼睛一亮,“对了,那人腰上带着一枚牡丹纹玉佩,她走的时候月光正好打在她身上,她虽然带着斗篷,但转身的时候却不小心把那玉佩漏出来了。” “牡丹纹玉佩?”京兆尹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将军,“将军,这牡丹纹玉佩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这实在算不上什么有用的线索。” 时下京城众人盛爱牡丹,要是从牡丹纹入手,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啊。 顾景之:“张浩带他下去把玉佩画出来。” “是。”得了顾景之的吩咐,张浩立刻上前把更夫带进了房间。 京兆尹朝顾景之竖了一个大拇指,“厉害,将军手底下果然人才济济。” “一般。” 见他这么谦虚,京兆尹自然是是能笑着说他谦虚,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就这还一般的话,那他这里的人岂不是都是废物。 他是没有问出来,不然看在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顾景之说不定会跟他实话实说。 “既然张浩兄弟带更夫进去了,那咱们就等上一等。”京兆尹左右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吩咐道,“还不快搬两把椅子来。” 衙差们听到,忙找了两把椅子擦干净抬过来。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张浩带着画好的图样走出来,呈给顾景之。 顾景之接过,看完之后递给一旁的京兆尹。 京兆尹看着纸上的牡丹纹玉佩,眉头微蹙,怎么感觉有点儿眼熟,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顾景之观他面色,问道,“认识?” “确实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京兆尹皱眉,他确信自己绝对见过这种牡丹纹,这牡丹纹并非是首饰店里那种烂大街的款式。 玉佩上的牡丹纹由两大一小组成,无论是排列方式还是牡丹形状都比较特别。 “想起来了,下官好像在户部尚书刘远峰身上见过。” “户部尚书。” 顾景之垂眸,这倒是让人意外。 “没错,就是他,下官曾见过他佩戴一枚相同纹饰的玉佩。”京兆尹肯定地说,他的记忆力可是杠杠的,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仍旧记得牢牢地。 “去查查这纹饰同刘府的关系。”顾景之叮嘱京兆尹,“行事小心,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将军放心。”京兆尹下去安排人手去做。 事情办完了,顾景之起身,“时间不多了,京兆尹大人可要加快速度了。” 京兆尹听到他这么说,才突然想起来在陛下面前立下的军令状,面露苦涩,早知道他当时就应该制止他,虽然对于这起案件他们已经有了眉目,但时间还是太紧了。 比起一脸焦急,浑身烦躁的京兆尹,顾景之面上倒是依旧如常,慢悠悠地离去。 看着他这幅悠然自得的模样,京兆尹直看的泛酸水,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顾景之离开更夫家之后,便直接回府了,顺路买了一些点心,阿汐今天在外边赢了一场,如今肯定正开心呢。 他猜的没错,李汐确实因为刚才把那两个学子怼的哑口无言而开心。 果然要想浑身通畅,就得把心底压着的气全都发出去,爽啊! 顾景之回来的时候,李汐正躺在树下的摇椅上,摇椅旁放着一个矮几,矮几上放着点心和茶水,李汐用背用力,在摇椅上摇摇晃晃,时不时的还从矮几上拿点心吃。 闭着眼睛享受的李汐没有在顾景之进来的第一时间发现他,顾景之走近之后,并没有出声打扰李汐。 而是坐在一旁,听她哼歌。 直到她停下来,顾景之才出声,“这么开心?” 听到顾景之的声音,李汐缓缓睁开眼睛,笑着说,“回来了。” “看来确实很开心。” 李汐坐起来,拉过他的手,十指交叉握住,“确实挺开心的。” “那看来是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算是,我今天不带脏字地把人骂的狗血淋头,撒完气后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果然这气不能憋在心里,火必须当场就发。 与其精神内耗自己,还不如发疯消耗他人。 “这么厉害?” 李汐握住他的手,“还行,一般般。” 她今天开心当然不止“骂人”这一件事,在南风馆也过的挺开心的,有帅哥按摩,还能听小曲,怪不得诗中说,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之前自己还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去青楼,现在她明白了,她花的那是钱吗?当然不是,那是小哥哥们的辛苦费。 尤其是今天给自己按摩的那两个,那手法简直了,按完之后真的是整个身体都舒畅了。 虽然有点儿贵,但他们值得。 李汐看着眼前的男朋友,下意识地便对他隐瞒了去过南风馆的事情,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景之虽然看出李汐好似对自己隐瞒了些什么,但他并没有逼问,这世上谁没有不想说、不能说的秘密,既然不想说那便不说。 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己自然就能听到。 …… 不过李汐的隐藏手段显然很一般,顾景之同李汐说了几句话,便同她告别去了书房。 他人刚进书房坐下,张浩便进来汇报。 “将军,李姑娘和红枣……” 看着张浩这幅支支吾吾的样子,顾景之眉头一蹙,“有话便说,何必支支吾吾。” 一个大男人,这样像什么样子。 张浩心一横,走到顾景之身前,“将军,上午的时候李姑娘和红枣一起去了南风馆。” 南风馆?! 顾景之抬头看他,“你说她们去了哪里?” “将军,她们去了南风馆,”怕自己主子误会,张浩忙说,“不过主子你放心,属下特地托人替你询问,李姑娘只是听听小曲,然后找了两个人按摩,并没有任何不当的事情发生。” “嗯,知道了。”顾景之直接将纸条点燃,销毁证据,“走,出去看看那个小骗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吃醋? 李汐看着去而复返的顾景之,有些疑惑,“你不是有事要忙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景之走到李汐身旁坐下,“南风馆好玩吗?” 李汐一顿,“呃,你知道了。” 李汐知道顾景之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保护的人,对于他知道自己去了南风馆的事情并不意外。 “所以,好玩吗?” 虽然顾景之面上带着浅笑,但李汐却能够感受到他生气了,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一般,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那的戏唱的不错。” 按摩的事情还是别说了,李汐有预感,如果自己说了,顾景之肯定会更加生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 “你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可以让管家去南风馆把人请到府上来。” 顾景之眼中深沉,“那种地方还是少去的好。” 顾景之知道李汐喜欢自由,所以从未限制过她的行动,这次也是一样,但他还是不希望她去那什么南风馆。 先前便听说过京城如今盛行奢靡之风,青楼楚馆林立,看来是时候打压一番了,毕竟这可是太子脚下,总不好都是些青楼楚馆。 …… 南风馆背后的主人本来正在看账本,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旁伺候的侍女忙去请了大夫来,大夫看过之后只说身体没什么大碍,开几副调养身体的药就是了。 侍女给了大夫诊金,然后命人把他送走。 …… “你这是吃醋了?”李汐揽着顾景之的腰,靠在他胳膊上,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顾景之没有躲避,看着她的眼睛,“吃醋是何意?” 李汐挑眉,“你不知道?” “确实不知。” 李汐心想,难不成这个世界没有房玄龄? “所以这吃醋究竟是何意?”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跟你解释解释,其实“吃醋”一事来自一则历史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房玄龄是王朝的丞相。 房玄龄啊这人是个谋士,善于决断,不过他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惧内。 当时的皇帝非常信任倚赖他,每每遇到重要的国事总是要首先询问他。 在一次论功行赏的时候,皇帝为了表其功,除了提拔官职之外,还特地赐了美女两名。 毕竟在当时的朝堂上,房玄龄“惧内”的名号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皇帝当时赏赐他美女也有调侃之意,同时他也想看看这次自己这位大谋士回对此有什么对策。” 顾景之:“怎么了?” 李汐看了一眼一旁的茶壶,“有些渴了。” 顾景之倒了一杯茶递给李汐,李汐接过茶杯饮了一口。 “嗐,房玄龄惧内的名号可不是凭空来的,那位可是位货真价实的好男人。” 喝完茶后的李汐彻底清醒了,“圣旨一下,房玄龄便明白什么意思了,他最是知道他自己夫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肯定无法接受他纳妾,所以房玄龄立刻下跪朝连声推辞。 可当时的皇上正想看热闹呢,哪里会同意她的请求,他不仅没听还命令房玄龄回府之后同他夫人好好商量,还说送美人给房玄龄是陛下的意思,不可拒绝。 可那位房夫人性格刚烈是当时出了名的,除了严词拒绝皇帝的上次之外,还带着怨恨骂了房玄龄一顿,我们好不痛快。” “没想到过了几天,皇帝宴请群臣于皇宫的溪水边,饮酒作乐,玩的兴起时,皇帝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便询问房玄龄自己交代的事情办的怎么样,没想到房玄龄立马变了脸色,长跪不起,房玄龄支支吾吾的表达了他夫人的意思,拒绝皇帝赏赐。 皇帝当时立即摔了酒杯,神情难看。陪酒大臣方还欢声笑语,瞬时鸦雀无声,都替房玄龄捏了一把汗。太宗命身边卫士召房夫人觐见。 皇帝令一诺千金,他岂能朝令夕改,于是便吩咐下去,不出半刻钟,侍卫端着一杯“毒酒”上前来。 皇帝让房夫人选,是给丈夫纳妾还是饮下毒酒。 谁知房夫人全无惧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全然不顾身边磕头如捣蒜不停求饶的丈夫房玄龄。 “毒酒”下肚,房夫人瘫坐在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生命的终结。大臣们见状无不唉声叹气。 岂不知这是皇帝给他们的考验,当皇帝走上前问,毒酒何味?”,只见房夫人面带疑惑,答:“甚酸”。 皇帝当即抚掌大笑:“此为醋也”。 这便是“吃醋”一词的来历。” 李汐说完之后,看向顾景之,“所以,你这是吃醋了吗?” “听说南风馆里有众多美男子,不知可为真?” 李汐回想了一下,“是真的,不然人家怎么开店啊。” 招一群丑男河童,那还能有顾客吗? 顾景之敛眸看向李汐,眼底漆黑一片,“我心悦你,自然不愿意你多看旁人的一眼,想来这边是你说的吃醋,看来我同那位房夫人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呃……”李汐本是调侃,没想到他会一口承认,这反倒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了,“那我以后不去便是了。” 顾景之挑眉,“舍得?” 别以为自己没听出来她对那个地方的满意。 “其实那地方也就那样,那些美男子哪里比的上你。”李汐表示,情话自己也会说。 何况,她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她其实就是好奇,去过一次了,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对那个地方也就淡了。 她这人本就不大懂戏,今日看的也就是个稀罕,看过也就看了,至于那些美男,她现在有了男朋友未婚夫的,操守还是有的。 “阿汐,我信你。”顾景之拉住李汐的手。 顾景之又陪李汐待了一会儿才离开,这次是真的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京兆尹便派人来将军府请顾景之,说是杀害乐阳郡主的幕后黑手有线索了。 官差到的时候,顾景之正在陪李汐用早饭,最近因为锻炼身体的原因的,李汐已经把自己的生物钟调整好,每天都是六点起床。 听到管家的转达,顾景之摸了摸李汐的头,起身说,“衙门那边有事,我先走了。” “嗯,你去,记得保证自己的安全,实在不行就逃,那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敢对一国郡主,还是最有权势宠爱的郡主痛下手,那些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还是小心为上。 “好。”顾景之应下,转身带着张浩一同离开。 …… 翻身下马,顾景之把缰绳扔给一旁官差,迈步进了京兆尹府。 第一百八十八章 拿人 京兆府衙门大堂。 “将军,你总算是来了,案子有眉目了。” 一连好几天的什么线索都没有,这可算是有眉目了,京兆尹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牵扯进案子里的不论是乐阳郡主、康王府还是顾景之,一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别看他是京兆尹,但在这些人眼中恐怕也就跟个小喽啰没什么差别,他这条小命同他们比起来实在无足轻重。 这趟浑水他肯定是不想蹚的,但奈何已经深陷局中,只能走下去了。 “那牡丹纹饰玉佩确实是户部尚书家的,户部尚书刘远峰出自绵阳刘氏,那牡丹纹纹饰便是绵阳刘氏的族徽。” 虽然现在无法确定凶手究竟是谁,但好歹给他们缩小了查找范围,既然那更夫看到的凶手腰间挂着刘氏族徽玉佩,那此人绝对同绵阳刘氏脱不了干系。 “绵阳刘氏?” 大衍朝世家可不少,不过因为早先前朝末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再加上大衍建国初期处理了一批自以为是的大世家,导致如今大衍世家是不少,但也就是有个名头,实力是真一般。 绵阳刘氏本来只是一个三等世家,也是多亏了刘远峰坐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荫佑家族,才让绵阳刘氏一跃成为二等世家。 就像先前所说的,如今的世家大都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绵阳刘氏即使从三等世家变成了二等世家,本质是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是靠刘远峰撑着。 “京中有几个绵阳刘家。” “只户部尚书刘远峰一支。”京兆尹道。 这在京中为官,自然方方面面都要了解,首先要了解的便是同僚,他虽然同这位户部尚书没什么交集,但他的官职在那摆着呢,每逢节日自是要上一份贺礼孝敬。 “除此之外还调查到了什么?” 户部尚书同康王府并没有什么矛盾,即使有矛盾,刘远峰那家伙也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根据下官了解,这刘家同康王从未接交恶,”京兆尹压低声音,“将军也知道,康王府虽然如今只剩老弱妇孺,可到底地位在那摆着呢,谁也不会不长眼地去得罪。” 老康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嫡子早逝,膝下又无其他儿女,为人又向来识趣,不会给陛下造成任何威胁,陛下自然也乐得把他当做吉祥物供起来,以彰显宗室之亲。 陛下的想法,老康王明白,朝中的文武百官也都不是蠢人,自然也明白。 京兆尹其实也挺奇怪乐阳郡主的死居然同户部尚书牵扯到一块,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刘远峰啊,怕是忘了。 不论这人是否是他下令杀的,只要跟他们绵阳刘氏扯上关系,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然这是在陛下那。 京兆尹眼神一暗,乐阳郡主是康王府中唯一子孙,就这么被人杀了,他们要是知道杀人凶手是谁,怎么可能放过,不仅不会放过,向来还会牵连全族,毕竟康王府那一脉如今已经断绝了。 顾景之拿起桌上画着牡丹花纹饰的纸,“可查到刘远峰家中有多少人可以佩戴此玉佩。” 又是族徽,又是玉佩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佩戴的。 “查过了,这玉佩只有绵阳刘氏的子孙才能佩戴,户部尚书家中有资格佩戴的也就是刘远峰及其子女。 刘远峰有一妻二妾,三男两女。 嫡长子刘桀,庶二子刘茂,庶三子刘章,嫡女柳嫣然,庶女刘娉然。 根据更夫的口供,符合条件的只有柳嫣然和刘娉然,她们两个相差一岁,身量相当。” 身量相当,便是无法从身形上判断凶手。 “不过……”京兆尹能够做到这个位置上,护京城一方平安,自然不会只有这点儿本事,“刘府借住了一位表少爷,根据门房交代,乐阳郡主出事那晚,曾经看到他出府。” “哦?”顾景之勾唇,“所以,人请来了?” 京兆尹面露难色,“这,下官人微言轻,想要从户部尚书府上拿人恐怕……” 顾景之自然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张浩,带人去把户部尚书上把表少爷请来。” “是。”张浩抱拳领命。 听到他这么说,京兆尹心下松了一口气,有道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这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啊。 …… 刘府。 刚刚散朝归家的刘远峰正在用饭,管家突然一脸焦急地出现。 “大人,不好了。” 刘远峰皱眉,不悦,“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大人,京兆尹派人前来捉拿表少爷,人如今正在前厅。”管家忙道。 “什么?!”刘远峰闻言立刻站起来,“京兆尹怎么会派人来捉拿经世,他如今不应该……” 刘远峰的瞳孔突然放大,京兆尹如今正忙的案子只有那一件,那他此次派人前来,难不成是经世被牵扯进了那案子里。 如果是这样,那恐怕是大事不好了。 京兆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刘远峰自然不会想不到,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人就这么把蒋经世带走,此事需要好好绸缪一下。 “你先去前厅招待一下,尽量拖延时间,另,立刻派人把蒋经世那家伙带来!”刘远峰黑着一张脸,“注意隐蔽些,别让前厅那些人看到。” “是,老奴这就去。”管家匆匆离开。 刘远峰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挥手让人把饭菜收拾下去。 他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既然已经查到了蒋经世的头上,就说明乐阳郡主的事情十有八九同他有关,他眼睛一眯,但不论如何,他决计不能让此事牵扯到他们刘府身上。 乐阳郡主之死绝对不能同他们府上扯上任何关系,不然他们阖家恐怕都要小命休矣。 张浩抱剑站在前厅看着去而复返的管家同他们冠冕堂皇的寒暄。 “还请几位官爷稍等,老奴已经派人去请蒋少爷了,来人,还不赶紧看茶。”管家擦擦额角的汗,略喘着说。 张浩:“不必了,我等着急回去复命,蒋经世人在哪?我们自己去即可。” “几位官爷还是稍等一下,先头府上并不知道蒋少爷在外犯了什么事,因着姻亲的关系,府上主君时不时地会点拨他几句,如今他正同主君在书房,还请几位官爷见谅。” 管家自然不可能放他们去拿人,刘远峰也要趁这段时间同蒋经世好好聊聊。 第一百八十九章 撒谎 蒋经世惨白着一张脸被两个小厮像拖死狗一样拖进书房,他的双腿好似没有一点儿力气,拖行在地上。 书房里的刘远峰一看他这幅样子,心下就知道不好,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有事。 “老爷?” 两个小厮费劲地搀扶着蒋经世,不知道是该把他放下还是怎地。 “把人放下,你们先出去,在外边五丈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刘远峰沉着一张脸。 “是。” 两个小厮松开搀着蒋经世的手,蒋经世被吓的双腿无力,直接跌坐在地上,惶惶不安地抬头看着刘远峰。 小厮离开之后,刘远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蒋经世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说,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蒋经世眼神飘忽,不敢同刘远峰对视,“姨丈,我,我……” 他支支吾吾,可刘远峰现在可没心情也没时间等他磨蹭,“蒋经世,如今等着拿你的衙差就在前厅等着你呢,你确定你还要在这儿拖延时间?” 蒋经世神行一抖,爬起来膝行到刘远峰身前,拽着他的衣裳下摆,“姨丈救我!” 刘远峰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蒋经世知道如今姨丈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能否成功,他也只能一试,所以他并没有隐瞒,“姨丈,乐阳郡主是表妹所杀。” “什么!”刘远峰猛地看向蒋经世,面色难看,他本以为牵扯进案子里的是他蒋经世,怎么可能是他女儿。 “是真的。”蒋经世怕刘远峰不信,忙解释道,“乐阳郡主确实是表妹所杀,是我亲眼所见,这种大事,我怎敢胡说。” 刘远峰敛眸,确实,这种事情撒谎是没有意义的,“是谁,是嫣然还是娉然?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虽然这么问,但刘远峰还是难以相信杀还乐阳郡主的居然会是嫣然或者是娉然,他们两个不过是柔弱的闺中女子罢了,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是嫣然表妹。”蒋经世眼神躲闪地看向地面,“那日晚上,我亲眼看见嫣然表妹把乐阳郡主约到护城河边,然后杀死了她,并且抛尸护城河。” “姨丈,小侄所说句句属实啊,要是有半句虚言假语,便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蒋经世举手起誓。 “嫣然为什么要杀害乐阳郡主?还有你,半夜三更你为何在外边?” 刘远峰当着这么多年户部尚书可不是白当的,蒋经世的话虽然乍一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细想却漏洞百出。 “嫣然同乐阳郡主并无口角,素来也是面子上过的去的,为何要杀了她,这其中你定然是隐瞒了什么隐情,事到如今,还不快速速说来。” 虽然前院的衙差有管家拦着,但谁知道还能拦他们多久,他必须在他们来抓人之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蒋经世面色一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小侄同嫣然表妹两情相悦,不料被乐阳郡主发现,她一直以此事威胁嫣然表妹,嫣然表妹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那乐阳郡主逼人太甚,一直咄咄逼人,嫣然表妹实在忍无可忍才……” 剩下话的话他不说,刘远峰也能猜到,他眼神冰冷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蒋经世。 别以为他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这件事情就跟他没有关系了,一个寄居在他们府上的穷酸破落户而已,居然异想天开。 还有嫣然,堂堂的尚书家的嫡长女居然会看上这样一个人,暗中苟且被人发现,她居然还敢杀人,倒是自己小看她了。 刘远峰用力一脚踹在蒋经世的肩膀上,直接把他踹的翻倒。 “啊!”蒋经世痛呼一声,忙起身重新跪下,“姨丈,求求你,救救小侄,小侄知道小侄有做的不当的地方,但小侄和嫣然表妹……” 刘远峰又给了他一脚,他再次被踹了个翻倒,刘远峰冷笑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威胁我?” 蒋经世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出了一脑门的汗,“小侄不敢,小侄不敢。” 刘远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他,“乐阳郡主是康王府的独苗,你害死了,可知这是什么罪?” “姨丈,姨丈!”蒋经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乐阳郡主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啊,她又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刘远峰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哦?那你说,是谁杀了她?” “是……” “是嫣然吗?”刘远峰的眼神盯着他不动,身形也没动。 他是不动了,可他更不敢动了,蒋经世再蠢也知道这是反问,他肩膀瑟缩了一下,“姨丈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说你了你只是看到了有人杀害乐阳郡主,你只是目击证人而已,至于杀人凶手是谁,夜黑风高,你能看清楚吗?” “……不能,对,不能,天太黑了,我只看清有人杀郡主,并未看清那贼人是什么模样。” 蒋经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刘家的人牵扯进来,只有户部尚书还是他姨丈,他才有可能有机会从京兆尹的大牢中出来。 刘远峰浅笑一声,“侄儿果然聪慧。” “姨丈过奖了。” 接下来,刘远峰同蒋经世又对了一下口供。 “京兆尹既然派人来抓你,肯定是掌握了一定证据,他们如今还这么客气,显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恐怕是那日你们离开的时候便被人跟踪了。” “那可如何是好?”蒋经世慌了神,努力回想那日见面发生的事情,但他无论怎么回想,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不必担心,你如今是户部尚书府上的表少爷,我自然不会不管你,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杞人忧天,我只要在外边周旋一番,定然不会让你在狱中受苦。 刚才的话都记住了吗?” “小侄明白,这事定然不会牵扯到大小姐身上。”蒋经世暗暗咬牙,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这人人品不行,能力也一般。 第一百九十章 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 “大人,拦不住了。” 管家匆匆而来,因为外边有人拦着,只能站在院子里朝书房里喊。 “起来。”刘远峰睨了蒋经世一眼,“放心,只要你据实交代,我自会保你平安,也保你家人平安。” 蒋经世知道这是承诺也是威胁,但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咬牙应是。 他此刻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勾引刘嫣然,又为何不阻止她杀人。 有时候我们骤然回头,突然发现好似之前的每一个选择都是错的,但苦果已经酿成,便只能这么走下去。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蒋经世浑浑噩噩地跟在刘远峰身后,刘远峰打开书房的门,挥手让小厮们散开,管家忙提着衣摆匆匆跑上前,“大人,老奴实在是拦不住了,他们人就在后头……”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浩便已经带着人进了院子。 他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只带了两个衙差上前,拱手行礼,“见过刘尚书。” 刘远峰面无好色,“京兆府好威风啊,本官是陛下亲封的户部尚书,岂容你等挑衅。” “刘尚书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什么挑衅,不过都是给陛下办差罢了。”张浩笑着说。 刘远峰显然没有预料到张浩会如此说,他看向张浩,眉头微蹙,是个生面孔,之前不曾见过,不过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人身上并没有穿着官府或着衙差服,而是一身劲装常服。 他忍着心头的不悦,“你是何人?何官何职?” 张浩拱手,“在下张浩,并非京官,此次乃是奉我家将军之命,来捉拿乐阳郡主被杀一案的嫌犯,还请刘尚书行个方便。” 他说完之后看来一眼刘远峰身后的蒋经世,蒋经世察觉到他的目光,努力压制着想要低头躲避的本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同他对视。 刘远峰背在身后的手握拳,将军,这人是顾景之的人。 “即使是顾将军的人也不能平白无故抓人,不知可有什么证据?” 张浩早就猜到他不会这么容易让自己把人带走,毕竟这位要被带走的可是他们府上的表少爷,就是为了他的面子也要拉扯一番。 “刘尚书,没有证据自是不会凭白抓人的,不过事涉乐阳郡主,案件详情不便告知,还请见谅。”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但亲眼看着他这么不给面子,刘远峰还是沉下了脸,“既如此,经世,你便跟他们去一趟。” “是。”蒋经世从刘远峰身后走出来。 张浩示意身旁的衙差过去拿人,朝刘远峰拱手,“既如此,那我等便告辞了。” 刘远峰看着他,“来人,送客!” 蒋经世惨白着一张脸跟着张浩等人离开。 看着人消失在自己眼前,刘远峰脸色彻底黑沉下来,“去给我把大小姐请来!” 说完一挥袖子,转身进了房间。 尚书府发生的事情张浩自然不知道,他此刻正忙着带人回去。 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被两个衙差夹在中间的蒋经世,他虽然装的镇定,但惨白的面色和微微发抖手都能让人看出他此刻并不平静。 张浩唇角一勾,什么也没说,只加快了步伐。 …… 很快张浩便带着蒋经世回到了京兆府,他到的时候顾景之已经离开。 “张副将,顾将军已经离开了,这人交给京兆府就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京兆尹道。 “好。” 张浩爽快地完成了交接,不用他们干活还不好啊。 …… 其实,张浩带人离开没多久,顾景之便也离开了,嫌犯他都已经派人去抓了,审问的事情京兆尹来就是了,他已经好几天没同阿汐好好在一起了,不然也不会让她去南风馆那种地方。 顾景之回府之后便去了李汐的院子,他到的时候,李汐正坐在椅子上,放空地看着天际。 他站在院外看着他,觉得此刻的她同往日的她格外不同,她的眼神很空,整个人也很孤寂,她看似在看天,却似乎是在透过天,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此刻她给人一种游离一切之外,好似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的感觉。 顾景之的眸色加深,从未出现在历史上的历史故事,历史人物,还有出神入化的医术,她究竟是何人,来自哪里? 他心中满是疑问,但此刻他却并不在乎这些问题的答案,“阿汐。” 李汐听到声音朝他看过来。 他扬起一抹笑朝她走去,此刻,他只希望她的眼睛里有自己,不论她是谁,只要此刻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你今日怎么有空了?” 李汐笑着起身走向他,顾景之拉住她的手。 “我记得你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时间可不多了。” “够用。”顾景之拉着她坐下。 “看来是有眉目了。”李汐挑眉。 顾景之没有否认,“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李汐眼睛一亮,挽住他的胳膊,“说说?” 她正好无聊呢,听听案件就当打发时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好了。 “想听?”顾景之低头,笑着看着她。 李汐点点头,“想啊。” “白听?”顾景之眼神幽暗地看着她。 李汐:……… 李汐松开挽着他的胳膊,双手抱胸,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那个纯情的你。” 顾景之眉梢一挑,唇角带笑,“是吗?可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李汐眯眼,这人真的是越来越没有节操了。 她左右打量了一下,见周围没人,才靠近顾景之,飞快地在唇上落下一吻,“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顾景之低头看她,“不够。” 说着一手掌在她的脑后,一手掌在她的腰间,把她拉向自己,看着她娇嫩的红唇,低头吻住,他这次的吻吻的很急,李汐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拉入了情潮。 直到她被吻的呼吸不过来,用手砸他的时候,他才放过她。 这晴天白日的,李汐没想到他会吻的这么激烈,耳朵到脖子根全都染上了红晕。 “你疯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限接近于真相的猜测 顾景之李汐,平复了一下呼吸,“是阿汐太诱人。” 李汐一脸无语,他这人说话怎么这样了,怎么突然这么油了,要不是他这张脸,自己肯定把他踹了。 “要不是你这张脸……” “怎么了?要不是我这张脸?”顾景之挑眉看向李汐,他可是早就知道她先看上的是自己的颜。 要不是自己这张脸,也没办法把她忽悠成自己的女朋友。 李汐是不知道顾景之心里在想什么,不然她肯定得给他点个赞,不错啊,对自己的定位很是准确。 李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帅!帅行了,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更夫目睹了杀人现场。” “目睹?”李汐看他,“可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要是看到了那人的长相这案子那不就离破不远了,可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人带着斗篷,再加上天色昏暗,更夫并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不过根据身形判断,那人身高同乐阳相仿,应当也是个女子,她腰间佩戴了一枚特殊纹路的玉佩。” “然后呢,然后呢?”李汐催促地问。 顾景之没好气地拉过她的手,抓在掌心里,“一提起这种事你倒是心急。 京兆尹说曾经见过同样纹路的玉佩,根据暗查,那特殊纹路的玉佩是绵阳刘氏的,那玉佩上的特殊纹路组成的图案就是绵阳刘氏的族徽,牡丹。” “绵阳刘氏?”李汐想了一下,歪头看他,“户部尚书的那个刘?” 顾景之点头,李汐朝他伸了一个大拇指,厉害啊。 “那就是说这凶手就是尚书府得了呗,而且还是个有身份的,不然也不会佩戴雕刻着绵阳刘氏族徽的玉佩。”李汐歪头看着顾景之。 “说的很对,凶手应该就在刘远峰两个女儿之中。” 虽然他如今还没有看过蒋经世的口供,但这案子他却已经猜了个大概,无非是表哥表妹,落魄举子同尚书小姐之前的故事,他想,乐阳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说了一些不该说的,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李汐:“可,乐阳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呢,刘远峰的女儿又不是傻子,去跟他们鸡蛋碰石头。 虽然刘远峰是个尚书,可康王府还是陛下的亲叔叔家呢,我才不信刘远峰没有参与进来。” “那又如何?难不成我们镇北将军府还会怕了他。” “我可是听说军队的辎重粮草都是户部拨的,你要是得罪了他们的老大,小心下次给你穿小鞋,到时候不给你们发粮草了!”李汐朝顾景之犯了一个白眼,“怎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人教过你吗?” “之前说不定还确实要给他几分薄面,但如今,”顾景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李汐,“但是现在不用了,边关的药卖的很好。 托李姑娘的福,如今就是没有户部的拨款,边关也不会生乱。” “自己有是自己有,但该自己有的也不应该少。”李汐朝顾景之摇了摇手,“你是替萧家守护着大衍的土地,大衍的百姓。 你养的兵是大衍的士兵,又不是你的私兵,自然是要户部从库里把该给镇北军的辎重也好,粮草也好,给咱们收着的咱就必须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所以,这刘远峰能拉下去还是拉下去,不过想来如果乐阳郡主的死真的跟他关系,他恐怕要也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下去了。” 康王府失去了唯一的子嗣,会放过他才怪了。 “放心,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下去的。”李汐眼底幽光一闪,不用自己动手,自有人会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那就好。”李汐点头。 …… 康王府。 老康王妃住处,寿安堂。 冯嬷嬷接过小厮递来的信,小心翼翼地捧着进了房间,自从郡主被害之后,老王妃悲恸欲绝,终日以泪洗面,老王爷也是悲恸不已,整个王府都好似被一抹阴云笼罩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建安帝把案件交给了顾景之和京兆尹,但老康王并不放心,私底下动用了自己的人手去调查和关注京兆尹同顾景之的一举一动,并命人随时汇报。 以顾景之的警觉,他自然发现了跟踪自己的人,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之后,他便立刻让人去调查了跟踪他们,探听他们此行意欲何为。 老康王派出来的人武功一般,被擒后虽然惧怕,但仍旧作一副嚣张模样。 调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和目的之后,顾景之就把人放了,毕竟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后续跟踪的人知道顾景之的本事之后,自然见面都是绕着他走。 虽然不能在顾景之这边安插人监视很可惜,但办案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京兆尹、张浩他们一样,他们都是能够近距离案件详情的人。 不得不说老康王这步棋下对了,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这些日子他收到了不少关于他们调查线索的信,虽然大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 老康王对此也很纳闷,这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可为什么顾景之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好似成竹在胸。 不过令老康王如今更为挂怀的是家里的事,自从乐阳郡主去世之后,老康王妃便茶饭不思,终日以泪洗面,开口全是怀念和咒骂。 昨日如此,今日如此,恐怕明日亦是如此。 刚从前院过来的老康王见冯嬷嬷手上拿着信,便知道这是今日调查到的线索。 “你先下去,本王自己拿进去就好。” “是。” 老康王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咒骂哭泣声。 “我的乐阳啊,你怎么这么狠心,让我这个老人家承受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不行,居然还有第二次。” “乐阳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祖母,你让祖母日后去了地底下如何跟你阿爹阿娘交代啊。” 老王妃脸上的泪渍还未干涸,便又添了新的泪痕,整个人靠在床上,眼神空洞又茫然,事到如今她还是难以接受乐阳是真的已经离她而去的事实。 “王妃,这是膳房刚送来的饭菜,您已经好几顿没有好好吃饭了,这些都是王妃你爱吃的,您多少吃点儿。” “是啊王妃,杀害郡主的凶手还在外边逍遥法外,您可不能这个时候倒下。” 听到她这么说,老康王妃好似燃起了斗志,咬牙道,“对,没错,本王妃不能倒下,来人,还等什么呢,叫膳房重新准备,以后吃的用的都先紧着这边边来。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审问 “是,奴婢这就去。” 说话间,老康王已经拿着信件进来了。 看到他进来,老康王妃浑浊的眼睛一亮,倏地看向他,声音里又是哽咽又是急迫,“王爷,杀害乐阳的凶手可找到了?” 自己的老妻向来都是端庄持重,发丝都是一丝不乱的,如今经受了丧孙之痛,整个人沧桑凌乱的让他心酸又心疼。 自打儿子儿媳去了之后,乐阳就是她的命根子,如今这般,他如何能劝,拿着信件的手攥紧,他绝对不会放过伤害乐阳的人,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老康王走到她身旁的榻边坐下,“派出去的人递了信进来。” 老康王妃的眼里满是红色血丝,“没用,全都是没用的东西,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查到,没用!没用!” “先来看看信。”老康王闻言眼底也划过一抹痛意,乐阳是个唯一的孙辈,自小就是在他膝上长大的,她的离世对他的打击也是沉重的,但他还有偌大一个康王府要撑,还要找到杀害乐阳的凶手替她报仇,他不能有丝毫懈怠和退缩。 但这对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康王来说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如今全靠一口气撑着,他就是死也要找到那个胆敢杀害他孙女的人渣,把他千刀万剐! 老康王撕开信封,展开信纸。 看完信后,老康王面上很复杂,迷茫又不解,一旁的老康王妃见他这幅样子,眉头一皱,“信上说什么了?” 说着她从老康王的手上的信纸抽了过来,越看她的脸色越难看。 今天张浩带人去户部尚书刘远峰府上时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毕竟他带了不少人,人一多目标自然就大,所以很快便被发现了。 康王府的人一见他们那架势便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绝对不简单,便派了几个人跟着,不过他们怕打草惊蛇并不敢跟的太近。 虽然不是太近,但他们还是看到他们在刘府待了不短一段时间,离开的时候还押了一个人离开,派人打听了一下那人的身份,然后才知道被押走的那人叫蒋经世是刘府上借住寄读的表少爷。 旁的他们就不知道了,调查清楚蒋经世的身份之后,领头的便把今日查到的事情写在纸上,装进信封,让人送进了康王府。 “刘家?”老康王妃眉头一皱,“表少爷?” 不怪她会疑惑,老康王看过之后心中也有很多疑问,早在顾景之和京兆尹接手了乐阳的案子之后,他便派人把顾景之身边的人和京兆府的人的情况都调查了一下。 他知道这张浩是顾景之的人,如今顾景之手上的差事也就一件,那就是调查杀害乐阳的凶手,所以这张浩的行动应该也于此有关。 可刘府的表少爷,他不认为这人同乐阳有什么交集,不过既然没有交集,那顾景之为什么要派人去把他抓了? 不同意老康王,老康王妃是后宅女子,见过听过的腌臜是可不少,这种贫穷读书郎的事她可没少听,无外乎是仗着自身才华勾搭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 但自己孙女自己知道,乐阳那孩子心里的人一直是镇北将军府的顾景之,等闲人哪里入得了她的眼。 更何况那人是刘府的表亲又不是他们王府的表亲,按理来说,乐阳同他应当不认识才是。 “来人,去把郡主房里伺候的人都叫来!”老康王妃面色一沉。 乐阳郡主死后,凶手是谁无从知晓,老康王妃自然把气撒到了乐阳院中伺候的人身上,好好的大活人就那么消失了,也确实该怪他们看护不力。 按老康王妃的意思便该通通打死,以慰乐阳在天之灵。 不过在她想要付诸行动的时候被匆匆赶来的老康王制止了,言说就算是要打死也该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毕竟他们是最后见过乐阳的人,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老康王妃心中再是不愿也被老康王说服了,他说的对,她不能逞一时之气,遂把人关在了一处院子,每日送些吃食过去,多好吃自是不必想了,只是尚能果腹罢了。 很快,派去找人的人便把先前在乐阳郡主房里伺候的五人叫了过来,她们五人中春桃、夏晴、秋露、冬霜是乐阳身边的一等侍女,靳嬷嬷是乐阳郡主的奶嬷嬷,她们都是自小跟在乐阳身边伺候的人。 康王府虽然在朝中无实权,但也正是因此,康王府很受陛下宠爱,向来都是赏赐不断地,乐阳作为康王府唯一的子嗣,向来享用的都是最好的。 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一等侍女和奶嬷嬷的吃穿用度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好,走出去向来都是高昂着头的。 但如今的她们,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脏兮兮,发丝凌乱,站在原地整个人战战兢兢如受了惊的鹌鹑,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显然这几日来她们受了不少苦。 先头因为她们是乐阳郡主房中伺候的人,在主子面前有脸面,其他人自是捧着敬着,但自打被关押之后,因着她们几人是乐阳郡主贴身伺候的人,旁人自是所有事情都怪在了她们头上,毕竟谁让她们才是贴身伺候郡主的人。 故而,这几日她们几人的日子委实不好过,没少挨打挨骂遭欺凌。 嬷嬷扶着穿戴整齐,收拾妥当的老康王妃出来,侍女搬来太师椅在廊下摆好,老康王先她一步坐下,老康王妃坐在他身旁。 坐好之后,老康王妃眼神阴厉地在五人身上扫过,院子中间的五人感受到从身上扫过的视线,身子下意识地一抖,更不敢抬头。 老康王妃给了身旁嬷嬷一个眼神。 嬷嬷点了点头,“其他人都先下去。” 嬷嬷说完之后院子里的小厮、侍女便都退下了,一时间,院子里就只剩下,老康王妃、老康王、嬷嬷、老康王身后的侍卫以及站在院子中间的五人。 “说,你们可认识户部尚书家的表少爷?”老康王沉着脸问。 站在院中的五人知道这话是问自己的,但谁也不敢当出头鸟的,都低垂着头,颤抖着站着。 “靳嬷嬷,你先来。” 见没人说话,老康王直接点名。 第一百九十四章 猜测 真相 靳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王妃明鉴,老奴不认识什么尚书府家的表少爷,老奴虽然一直在郡主院中伺候,可郡主出府带着的都是春桃她们几个啊。 老奴年纪大了,哪里同郡主这个年纪的说的上话。” 靳嬷嬷几句话便把事情都推到了春桃她们几人的身上,话里话外都是她年纪大了,不受郡主喜爱,郡主平日里更喜欢跟她同龄的几个侍女。 春桃几人气愤地瞪着靳嬷嬷,她这人最是喜欢倚老卖老,之前在院子里的时候没少仗着自己是郡主奶嬷嬷的身份作威作福,现在倒是忙着撇清关系了。 谁不明白她这么说什么意思,不就是想把保护不周,看护不力的罪责推到她们身上罢了。 她这点儿小把戏瞒不过春桃四人,自然也瞒不过老康王夫妻两人,只是现在并不是关心这个时候,她们的下场早已注定。 “你确定没听到过蒋经世的名字?”老王妃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靳嬷嬷打了个寒颤,努力回想之前的记忆,想来想去还是什么都没想到,“老奴确实不没听过蒋经世的名字。” 听到她这肯定的回答,老王妃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你们四个呢?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春桃几人从老王妃问靳嬷嬷的时候便开始想了,但她们想来想去还是不曾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春桃:“回王妃的话,奴婢不曾听闻。” 夏晴:“奴婢也不曾听闻。” 秋露:“奴婢也是。” 冬霜:“奴婢也不曾听说过蒋经世这个名字,不过……” “不过什么?”老王妃浑浊的眼珠一亮,倏地看向冬霜。 院中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看向冬霜。 冬霜被众人热烈的眼神看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奴婢刚才听王爷说这位蒋经世是户部尚书府上的表少爷,先前郡主曾提到过户部尚书府上的大小姐。” “大小姐?”老王妃眉头一皱,她同蒋经世什么关系? 老康王:“你说的可是刘嫣然?” “回王爷,正是她。”秋霜回答道。 其实按理来说老康王不应该认识刘嫣然,毕竟他们之间差着两辈呢,但谁让刘嫣然是京中第一才女,那响当当的名头谁人不知,他可没少听到她的名字。 “是他?”老王妃自然也知道她,先前宴会上也见过几次,确实是个端庄美丽,才华横溢的女子,不过在她眼中还是自家孙女更好。 不过虽是如此,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这京城第一才女名不副实。 倒是乐阳对她能取得“京城第一”的名头很是不满,没少在自己面前发牢骚。 联想到刘嫣然同蒋经世的关系,老王妃脑海里似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但这念头消失的太快,快到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消失了。 “郡主怎么说的?”老王妃追问。 冬霜自是不会隐瞒,“回王妃,郡主向来不喜刘小姐,不过先前也只是私底下发发牢骚,说刘小姐假模假样,说她“京城第一”的名头名不副实。 但是前段时间的某一天,奴婢为郡主梳妆的时候,郡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了,然后说了句‘真该让那些说她端庄有礼的人看看,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当时郡主看上去很高兴,奴婢便多嘴问了一句郡主说的是何人,没想到郡主突然笑起来了,笑道眼睛流泪才停下,然后开心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说‘当然是那位端庄有礼,冰清玉洁的刘嫣然,刘大小姐了。’ 后来奴婢也听郡主提起过这位刘小姐,但每次语气都是嘲讽居多,不过每次提到她,郡主都会很开心。” 春桃、夏晴、秋露同冬霜一样都是跟自乐阳身边伺候的侍女,冬霜听到过,其他三人自然也听到过,只是她们并没有想到刘嫣然身上,现在听完她的话,她们突然想起来郡主先前确实提到过这位刘小姐。 或者说这位刘小姐一直在郡主口中,只是一开始提起她郡主是记恨羡慕居多,后来便是嘲讽鄙夷居多。 这其中的转变是为何她们并不知晓,郡主对那位刘小姐的太多好像是突然间发生的。 冬霜说完之后,春桃、夏晴、秋露几人也纷纷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转告给老王妃他们听。 老康王和老王妃听完知道,都隐隐感觉就是这了,乐阳对刘嫣然态度的转变太快,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老王妃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会是那样? 老康王率先发现老妻的不对,“可是想到了什么?” 老王妃看向他,对他身后的侍卫说,“去找人查查,刘嫣然同那个蒋经世是否有苟且。” “什么?”这个答案显然在老康王猜想之外。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老王妃皱眉催促。 侍卫先看了一眼自家王爷,见王爷并没有拒绝,便领下差事去处理了。 侍卫走后,老王妃才把视线转到老康王身上,“现在还只是猜测。” 老王妃捏紧手上的帕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她的心里却觉得事实的真相有八成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可她并不希望真相如自己想的那样,因为那样的话,她的乐阳死的就太冤了,老王妃的眼神一沉,如果真是那样,乐阳的死算什么,难道算是自作自受吗? 她了解自己的孙女,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像自己所猜测的那样,乐阳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揭露他们,那么她一定是用胁迫的手段威胁了她,后边的事情就不难猜了。 老王妃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平静似大海,虽平静但内里却蕴含着惊涛骇浪,不论如何,胆敢伤害她孙女的人,她一个都会放过,他们就该去地底下给她的乐阳忏悔。 …… 京兆府,大牢。 京兆尹看着被绑在木架上的蒋经世,拿着鞭子走到他面前。 “蒋经世是?本官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如实的说出来,那本官便免你受这皮肉之苦。” 蒋经世看着墙上、桌上悬挂摆放着的各种刑具,吓得脸都白了,“我、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哦?是吗?” 京兆尹笑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审讯 “京兆府的大牢里从来不缺嘴硬的犯人,但同样,京兆府的大牢里从来没有撬不开的嘴。” 京兆尹看着蒋经世这幅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冷笑一声,十分不屑,他见过犯人数不胜数,看过的人多了,经过的事多了,很多时候不需要犯人开口,他便知道他们是否隐藏的事情。 就蒋经世这幅眼神飘忽,做贼心虚的样子,他不用问就知道这人藏了重要的事。 张浩带人回来之后,跟他讲了尚书府发生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刘远峰一定是同他说了什么,说的具体内容他虽然不知道,但想也知道是威逼利诱那一套。 其实蒋经世自打进了京兆府大牢就已经慌了,他虽然家道中落,但家中也算小富,去到尚书府之后,刘远峰不曾亏待他,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府里的主子来的,他哪里见识过什么黑暗。 故而,他一进京兆府的大牢便被里边的犯人吓的不轻的,他们一个个披头散发,身上脏乱还带着鞭子、刑具抽打出来的伤,看人的时候眼珠呆滞凶狠,哪里是他这种公子哥能接受的。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间牢房是京兆尹特地给他挑的重刑犯牢房,这里的每一个犯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但是判了斩立决的,对他们的刑罚自然是要多重有多重。 蒋经世还没有从犯人的惨状中反应过来呢,便被人带到了这间刑房,墙上桌上全是刑具,很多刑具上都有暗红色的铁锈样痕,他知道那些都是之前的犯人留下来的血,于是他更加害怕了。 他能够扛到现在,全凭之前刘远峰对他的承诺,他知道自己如果据实交代肯定难道一死,只有不承认才可能活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我冤枉啊!”蒋经世咬死不承认,反正没有证据,他绝对不会认。 京兆尹看着他这幅拒不配合的模样,冷笑一声,拿着鞭子用力地抽了他一鞭,剧烈的疼痛落在胸前,蒋经世痛呼一声,又咬牙忍住。 “京兆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屈打成招不成?我们蒋家虽然落魄了,但你可不要忘了我是户部尚书府里的表小姐,户部尚书刘远峰是我姨丈!” “他刘远峰爱是谁是谁,你知道这里是哪儿不?”京兆尹冷笑一声,都死到临头了还攀扯呢,这刘远峰有个坑姨丈的外甥,也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 可能是京兆尹面上表情过于阴沉,蒋经世眼神瑟缩,“这里是京兆府。” “原来你也知道这里是京兆府,在这里本官说了算,就算刘远峰在这里本官也是如此说。” 可能是因为案子快要告破了,京兆尹的心情其实还不错,也乐得跟他多说几句废话,“你以为牵扯上乐阳郡主的案子,刘远峰那家伙还能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好好的坐着?” 白日做梦,不说乐阳郡主有一对护短的爷奶,康王府唯一的独苗死了,满腔的怒火自然要有人来承受,为了彰显孝心仁爱,陛下也不会手下留情。 “大人说的我听不懂,乐阳郡主的案子传的沸沸扬扬的,我虽听旁人提起过,但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你们京兆尹也不能青口白牙的污蔑人。” 京兆尹的话蒋经世听进去了,心中自是害怕,但他如今已经没有退的余地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听不懂,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不会以为趁夜色偷溜会府就没人发现,不巧乐阳郡主被害那日,有人看见你伪装一番自后门离开了尚书府。” 蒋经世瞳孔颤动,他没想到那日居然有人看到自己离开尚书府。 蒋经世颓然,“好,我都说,但是我必须事先声明,乐阳郡主的死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我如今不过是一介寒门,哪里敢得罪康王府上的郡主。” 他这番话倒确实说的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意,京兆尹也从他的话里听到了几分认真,不过他向来是更看重证据的。 “既如此,那你便先说说,入夜之后你伪装出府究竟意欲何为?” 深更半夜的伪装出府,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府上管的严,那日是学院的同窗约我,约我去……” “支支吾吾的装什么样子,还不快说,约你去什么地方?” 蒋经世躲开京兆尹看过来的眼神,垂眸,“去……去青楼。” 蒋经世的声音不大,但空旷的刑房里,连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到,他的话自然也被在场的人听地清清楚楚。 “青楼?”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京兆尹的预料,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并不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当然了一切都得要证据,得派人去查探过才能知道。 “对,没错,就是青楼。” “你去了?” “我没有,我失约了。” 京兆尹已经烦了跟他一来一回了,“然后嗯,你去了什么地方的?” “我从未去过烟花柳巷的,再加上同窗的邀请,说是要带我去长长见识,我身份低微,自然不敢跟他们对着干,便答应他们一起去。 但是没想到我最后还是失约了。” “发生了什么?”京兆尹开口道,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点。 蒋经世在来京兆府的路上,便一直在想自己要怎么才不被怀疑,想来想去他便编了这个故事。 “没想到我刚从的后门出来便碰上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于是便好奇地跟了上去,没想到这一跟便跟到了护城河,然后我亲眼看见那个穿着斗篷的人掐住了另一个人的脖子。 我当时吓坏了,压根儿不敢出声,直到那个穿斗篷的把另一个人扔进护城河离开后,我才敢大口呼吸。 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便打算回去睡个觉,什么事情都第二天再说。 没想到第二天我就听到了乐阳郡主死在护城河的消息,于是我便猜测昨夜那个被人扔进护城河里人很有可能是乐阳郡主。” “既然你知道线索,为什么不上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招供 蒋经世躲开京兆尹充满怀疑的眼神。 “大人也知道,我借住在姨丈家中,寄人篱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京兆尹看着蒋经世没有说话,他这话倒是圆的过去,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们知道的远比他想象中的多。 “哦? 虽然听上去,你的说法似乎无懈可击,但偏偏,当日目睹乐阳郡主被杀的目击证人不止你一个人。” “什么!”蒋经世难以置信地看向京兆尹。 目击证人,居然真的有人看到了嫣然表妹杀害乐阳郡主。 不,不对,如果真的有目击证人,那他们为何不直接去抓嫣然表妹,反而是将自己抓来审问。 蒋经世的脑子突然在线。 蒋经世:冷静,冷静,自己得冷静下来,他们说不定就是在诈自己,那日他也躲在一旁,并未看到什么目击证人。 京兆尹看着蒋经世这幅震惊又努力维持镇定的样子,笑了,“蒋公子这反应有点儿大啊?” 蒋经世自然知道他这是在怀疑自己,不,他一直在怀疑自己,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不能慌,一慌就全完了。 “确实有些惊讶,不过这也是好事,那日夜色太暗,我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既然还有旁的目击证人,想来抓住凶手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听到他这么说,京兆尹眉头一挑,他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惜年岁尚浅,阅历不深,人还没修炼到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说话的时候压根儿不敢看着自己的眼睛。 “蒋公子这话倒确实不假,根据蒋公子所说那日夜色太深,什么也没看清楚。 可那人却说那日月光正盛,照得护城河前的草坪恍如白日。 你们两个的口供截然相反,一时间倒是让本官有些糊涂了。” 京兆尹看着蒋经世,勾唇,一字一句地说,“不知道你们当中谁撒了谎。” 蒋经世身形一抖,努力回想那夜的场景,那天的月色好似确实很明亮,对,草坪确实被月光照亮了,虽然他当时隐在暗处,但他确实看清了乐阳郡主死前狰狞的样子。 没错,那夜的月色确实明亮。 想到这里,蒋经世只觉得惶恐极了,月色如何是谁也无法改变的,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撒这么明显的谎。 “看来蒋公子这是想起了什么?”京兆尹笑着看着他。 京兆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高高瘦瘦的汉子,后来上了年纪,再加上做了京兆尹,整个人确实也懈怠了不少,所以中年便发福了,白白胖胖的跟个弥勒佛似的,笑起来就更像了。 但在蒋经世的眼中,他此刻的笑映在他的眼里就跟魔鬼没什么两样。 看着蒋经世一头冷汗,颤抖心虚的模样,京兆尹面上的笑愈发深,倏地他收起脸上的所有笑意,冷着脸道,“事到如今,还不实话实说!” 蒋经世慌得不行,想要承认,但又抱着一丝希望。 他这幅样子京兆尹见得多了,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怎么?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要是再负隅顽抗,那到时候本官便送你去见真棺材,到时候你落不落泪的可就都无用了。” 不得不说,京兆尹是懂得怎么攻破犯人的心理防线的。 几番交锋下来,蒋经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惶惶不知所措。 “我,我真的不知……” “本官劝你想清楚。”京兆尹的眼神在他腰间一扫而过,似不解地开口,“杀人这种事情也是讲究技巧了,你们确实找了一个好地方,也做好了伪装,但是为什么不把玉佩摘了呢?” 玉佩! 蒋经世猛地睁大眼睛看向京兆尹。 京兆尹看着他这幅样子笑了,“怎么?想起来了? 说起来你应该规劝她一下,或者替她动手,一个大男人怎好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动手。” 京兆尹说完之后便饶有兴致地看着蒋经世,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蒋经世听完京兆尹的话之后,脑海里之后两个字:完了 他知道他们既然招上自己肯定是有些证据或者是怀疑的,他虽然担心,但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他自认为他们在这件事上做的准备还是比较充分的。 他们纵然是怀疑自己也没有证据,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不仅找到了目击证人,更是已经调查到了事情的真相。 “怎么?很意外吗?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兆尹看着他道。 这些本来只是他的猜测,但看他如今的反应,他的猜测如无意外应该就是事情的真相。 见蒋经世不开口,京兆尹转身,“本官已经给了你开口的机会,既然你冥顽不灵,那边在这大牢里等着,等着本官把真正的杀人凶手捉拿归案。 不过到时候你可就没了戴罪立功的机会了。” 京兆尹说完便迈步离开。 蒋经世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颓然地低下头,声音沙哑,“我说。” 背对着他的京兆尹唇角勾起,转身,“你要是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 蒋经世先前不开口一是因为家人,二是因为刘远峰的承诺,现在开口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旁的退路了,京兆府对案子的情况了解的比他知道的太多太多,即使自己不开口,也不会影响他们查案抓人,但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杀害乐阳郡主的真凶是户部尚书嫡长女刘嫣然,我是她的帮凶。”蒋经世颓然道。 京兆尹走到桌前坐下,示意一旁的文书开始记录。 京兆尹:“说,你们为何要杀害乐阳郡主,又是如何杀害的乐阳郡主?” 这次蒋经世没有再隐瞒,因为没必要。 “我同表妹有私情,一次亲热时不慎被乐阳郡主发现,乐阳郡主因为表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一直对表妹不满。 在得知我同表妹的私情之后,便一直威胁嘲讽。”蒋经世抬眼看了京兆尹一眼,“她一逼再逼,表妹忍无可忍,便同我商议要除掉乐阳郡主。” 果然,事情的真相同他们猜测基本相同。 “你们的胆子倒是真大,连当朝郡主都干下杀手。”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是爱?还是感动?还是虚荣? “大人明鉴,我确实没这样的胆子,这都是刘嫣然计划实施的,我只是不得不听从她罢了。 对了,人也是她亲手杀的,跟我没关系的,我只是帮她放了个风而已。” 事到如今,自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京兆尹早知道这玩意儿就是个怂货,他果然没让自己失望,京兆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他这样的,真给他们男人丢脸。 “把人看好,不许任何人靠近,至于吃食,”京兆尹沉默了一下,“为了安全考虑,这吃食就不必给了。” “是。”衙差抱拳行礼。 京兆尹自大牢而出,骤然见到阳光,眼睛微微眯起,今天便是陛下给出的最后期限,一会儿他先去写折子递给陛下,有了证人和证词,这也算是在五日内告破了。 他抬手遮了一下刺眼的阳光,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去把京城第一才女请来才是。 “来人,去尚书府请刘大小姐来一趟,这是本官的令牌,你一同拿去,如今我们有了确凿的证据,那尚书府便如同秋后的蚂蚱,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你们去的时候不必顾忌他们,直接将人押到京兆尹来。 注意,防着点儿刘远峰那老头子下黑手。”京兆尹嘱咐道。 李孙明:“大人,应该不至于,那刘大小姐可是他亲闺女。” 京兆尹闻言看向李孙明,哦,是他啊,李孙明,刚来京兆府两个月。 “你来京兆府的时日还少,等时间长了你便明白,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对某些人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价格的。”京兆尹语重心长地说。 人的底线是约束自身的准绳,但总有一些人是没有底线的。 虽说刘嫣然是刘远峰的嫡亲女儿,可谁又能知道她在他父亲心目中的价格是几何?又或者说在他父亲来看到底是家族重要还是她这个女儿重要。 “明白了吗?” “是,卑职明白,这就带人去拿人。” 见自己派出去抓刘嫣然的人离开了,京兆尹转身进了书房,开始写自己的折子。 …… 户部尚书,刘府。 书房。 蒋经世被抓走之后,刘远峰便立刻让人去叫刘嫣然过来找他。 蒋经世刚刚被带走,再加上刘嫣然居于后宅,所以消息一时间便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所以她看到管家来找她的时候有些意外。 “父亲叫我去书房?” “是的,大小姐,大人在书房等您呢。”管家说这话是在催促,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股山雨欲来的架势他还是看的清的。 刘嫣然也听出了管家话里的催促之意,“好,那这便走。” 管家见小姐这么通情达理松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同她一起。 “管家,你可知父亲找我何事?” 刘嫣然不傻,相反,她这个京城第一才女不仅不杀,还很聪明,她早便看出了管家脸上的焦急与惶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她并没有想到乐阳郡主案上去,她自负自己当时已经把所有该想的该做的都想到了,做到了,不可能有任何纰漏。 “大人的心思,哪里是老奴能够揣测的,大小姐还是去了亲自问大人。” 管家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惊动了京兆府派人上门拿人,表少爷肯定是犯了什么大事,想到这里他偏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刘嫣然,当然,也可能事情并不是他犯的。 刘嫣然的眼神自他身上扫过,平日里他可不是这样,今日怎地这么最严,看来确实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表哥和自己的事情暴露了? 她能想到也就这个,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算很麻烦。 刘嫣然其实还是挺喜欢自己这个表哥的,她最喜欢的便是他对自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样子,还有他给自己送的花和首饰。 其实他买的哪些东西并不怎么样,毕竟他是寄人篱下地讨生活,手上哪来的什么银子,虽然府上也会给他月银,但哪月银也只是够他日常使用的,所以,再想额外花钱给她买东西的,除了攒就没有办法了。 很多时候他需要省吃俭用攒上大半个月才够给自己买个簪子的。 一开始的时候对于蒋经世的示好,刘嫣然并不理会,实话实说,她当时压根儿就看不上他,一个借住在她们家的穷酸亲戚,哪里值得她青眼的。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并没有让他打消念头,他仍旧时常给自己送来礼物。 刘嫣然再是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懵懂的小姑娘,在蒋经世的连番攻势下,她渐渐对他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后来她也忘了他们两个怎么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蒋经世对她比之前还好,礼物也是时常送,不得不说的,蒋经世这人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她很快便沉溺在他给自己的温柔乡中。 不过刘嫣然清楚的明白自己同他是没有未来的,她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的,除非他高中状元,顶着状元郎的名头上府提亲。 所以她同蒋经世虽有过亲密接触,但并未做到最后一步,这是她留给自己的退路。 刘嫣然又看了一眼管家,如果真的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暴露了,她又该怎么做呢? 很快便到了书房。 管家上前敲响房门,门内传来刘远峰的声音,“进来。” 管家推开门,站在门外候着,刘嫣然看了他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刘嫣然并没有看见蒋经世的身影,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父亲。”刘嫣然屈膝行礼。 刘远峰看着眼前的女儿,仍旧是世人口中端方大气,优雅淡然的样子,他粗粗喘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为什么要杀害乐阳郡主?” 刘嫣然闻言,眼中神色一暗,“父亲在说什么,女儿怎么不明白?” “不明白。”刘远峰冷笑一声,“蒋经世已经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事到如今,你还不快如实说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父女 “父亲既然已经知晓,又何必女儿多说。”刘嫣然走到一旁坐下,神情比刚才还轻松几分,“观父亲表情,想来该告诫蒋经世的应该已经告诫了。” 刘远峰这辈子经历的事多了,见过的人也多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看走了眼。 “你如何会变成这幅样子!”刘远峰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儿。 “如何?”刘嫣然笑了,“怎么?父亲失望了?” 刘远峰听出她口中的对自己的怨气,闭了闭眼,“为何?” “为何?”刘嫣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为什么一定要有个原因呢,想做便做了。” “蒋经世才学平平,势力浅薄,你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他?” 杀人,还是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杀人,刘远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被评为京城第一才女的女儿会看上那么一个货色。 听到他这么评价蒋经世,刘嫣然愣了一下,才学平平,势力浅薄,这八个字倒是很好的评价了蒋经世的,没有丝毫说错。 “我自认为平素没有亏待了呢,自你出生之日起,便锦衣玉食供你长大,延请名师为你教导,投入在你身上心血丝毫不比你的弟弟少。 你自幼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怎的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实在让人心寒!” 刘远峰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为了那样一个卑劣的人,把自己变成如今这幅鬼样子。 作为自己的嫡长女,他一直把她当做掌上明珠培养,所食所用无一不好,过去的十几年里她也如同自己期待的那样长大,秀外慧中,才名远扬,更是被人称为京城第一才女。 因为这个女儿,同僚们的没少恭维嫉妒他,他虽然看重儿子,但也从未轻视过她,自认为对她尽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这般回报自己。 “不曾亏待?”刘嫣然浅笑着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面上是不解和气愤,想来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十分不好,他应该怎么也没想到曾经以为乖巧懂事,能够在外人面前给他长脸的女儿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想到这里,刘嫣然面上的笑意加深,不过他不高兴,自己就高兴了。 “父亲何必露出这幅模样,女儿这样有什么好意外的吗?”刘嫣然起身,舒展收到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才悠悠然地落座。 “父亲不也是个表里不一,道貌岸然之辈,女儿这般也是向父亲学习罢了。”刘嫣然淡笑着说。 刘远峰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怒气直上心头,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直接朝她掷去。 刘嫣然没有躲闪,任由茶杯砸在自己右眉骨上,然后掉落的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刘远峰刚才用的力道不轻,她眉骨先是红肿,没过多久又变成了青紫。 “孽女!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我是否胡说八道父亲知道。 其实女儿还真的挺佩服父亲的,父亲不知道这些年来女儿忍的有多辛苦。”刘嫣然手指在眉骨上轻轻划过,“日日装作那副端庄温婉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作呕。 不过可能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在这方面可能有几分天赋,竟也算是装的天衣无缝,没有被旁人发现过。” “你知道什么?”刘远峰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她。 “这就要问父亲,父亲怕我知道的是什么?”刘嫣然回看他,眼中丝毫不惧。 刘远峰从沉默没有回答,只阴冷地盯着他。 刘嫣然笑了,“对嘛,这个样子才对,父亲你刚才那般慈父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到底为何?” “为何?”刘嫣然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挑眉勾笑,“哪有那么多原因,不过是好玩罢了。 同蒋经世在一起是为了好玩,杀乐阳也是为了好玩。” 刘远峰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刘嫣然没有去看他的表情,自顾自地站起来在书房里踱步。 “父亲应该会很惊讶,养了那么多年的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在这里要跟父亲说一声抱歉了,压抑了这么多年,女儿突然不想压抑了,想来,父亲应该能理解。” 刘嫣然看了他一眼,“哦,当然了,如果不能理解那女儿也没有办法,毕竟事已至此了,你不接受也没有办法了。” 刘远峰仍旧冷冷地看着她,“究竟为何?” 究竟为何? 刘嫣然看向窗外的眼神有些茫然,是啊,究竟为何呢? “父亲,这大宅院实在是太脏了,你说对吗?”刘嫣然看着窗外幽幽地说,倏地回头看他,“所以,居住在这肮脏宅子里的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刘远峰:“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所有知道那件事的人也都已尽数处理干净,你为何还要抓着不放,不能释怀!” “是吗?都,尽数处理干净了?”刘嫣然冷笑着看着他,“你对我究竟是拳拳的父女之前,还是卖女求荣的愧疚之情自己怕不是搞混了? 对于那件事,这些年来谁也不曾提起,也许你们已经忘记了,但我却永远无法忘记。 释怀? 慷他人之慨的释怀父亲说的可真轻松。” “今日这事为父会替你压下来,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你便去山上清修。” “京兆府的人已经查到了蒋经世,父亲如何压下来?”刘嫣然反手拄着窗沿,歪头看着他。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刘远峰不欲多说。 刘嫣然看着他这幅模样突然大笑不止,刘远峰蹙眉,“你笑什么?” 刘嫣然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女儿自然是笑父亲天真,父亲的办法不会是威逼利诱? 父亲刚才也说了蒋经世此人才疏学浅,势力浅薄。 他这人骨头可软的很,你以为他能抗住不说? 如果是这样,父亲未免太天真了。” 她没有说话,杀乐阳郡主这件事她想杀便想办法杀了,杀人嘛,她自然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们查到了蒋经世的头上。 她了解蒋经世这个人,从她知道他被抓后,她便没想过他会守口如瓶。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抓拿归案 刘远峰的眼神陡然变得难看,“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刘嫣然歪头看着他,看着他这幅样子,只觉得心头畅快极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伪装成旁人眼中端庄大气,待人和善的温婉女子实在是太累,太让人恶心了。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如今,倒是轻松多了。 刘嫣然笑看着刘远峰,“我想看到的? 嗯,那倒不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意外,毕竟女儿这么多年都活下来了,自然不会现在突然想死。 再动手之前我已经做了充足的计划,谁想到失手了,居然让他们找到了目击证人。” 她虽然这么说,但面上并没有任何遗憾,反而带着一种病态般的笑,“可能是天意,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我虽然不想死,可活着确实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想来,这样也确实挺好的,如果康王府知道真相之后,应该不会放过咱们家。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 看着刘嫣然眼睛亮亮,一脸期待的样子,刘远峰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完了,全完了。 “作孽,作孽啊!” 刘远峰看着刘嫣然,似乎又没有看着她,更像是透过她去看什么。 “看开些,父亲,这府上这么肮脏,其实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康王府对乐阳这个孙女的感情怎么样,都说康王夫妇对乐阳如珠如宝,想来为了她,他们应该不会放过绵阳刘氏?” 对于刘嫣然的问题,刘远峰心里自是有答案的,乐阳郡主是康王独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康王夫妻从小对她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拍摔了,她就是康王夫妇的眼珠子。 一旦他们知道乐阳郡主的死同他们府上有关,他们府上定然是完了,至于绵阳刘氏恐怕也会深受牵连。 人是讲道理的,但有时候人又是最不讲道理的。 谁能指望失去独子留下的唯一子嗣后,康王夫妇能够不疯魔。 刘远峰看着刘嫣然笑的如花灿烂的脸,错了,全错了,他当初就不该同意那件事,如果没有那件事,今天的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卖的,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 “即便是为父对不起你,可是你的弟弟妹妹没有错啊,联昭和娉然一直很尊重你这个姐姐,当年的事情同他们并没有关系。” 刘远峰以为自己这么说,她会动摇,可惜他猜测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之后,刘嫣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浅笑着看着她,“没有关系?” 她的眼神突然一冷,“没有关系?没有我,你如今能坐上这个位置,没有我,他们两个能够这么无忧无虑的长大,享受着不用付出任何的锦衣玉食。 有时候,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便没罪。 有一种罪,叫做原罪。 他们清白的生活在这个恶心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罪。” 他们是什么都没有做,可他们的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汲取自己得来的,是吸取自己血肉得来的。 是的,他们对她这个姐姐确实很尊重,可那又如何,自己恨他们,恨他们为什么能够这么无忧无虑,为什么能够这么明媚大方。 自己却像是个阴沟里的臭虫,每夜做着醒不来的噩梦,清醒后更是无尽的空虚,日日只能用假面伪装自己。 她在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那个端庄大气,温婉动人的自己,只觉得无比恶心。 事到如今,刘远峰也知道大势已去,时间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看着眼前已经疯魔的女儿,狠狠地闭了闭眼,“来人!” 管家推门进来。 “把大小姐绑了,就关在书房里,看好她。” 说完刘远峰便快步离开了,刘府出事已经是可以预料的了,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尽可能的保住联昭和娉然。 过了没多久,尚书府后门悄悄打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尚书府,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不远处盯梢的张浩,对身后的人比划了一个手势,立刻有两人飞出去朝马车方向追去。 处理完事情的刘远峰回到书房,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刘嫣然,他上前解开她的绳子。 刘嫣然嘲讽地看向他,“怎么?没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刘远峰没有理会她的嘲讽,“我留下,他们才可能离开。” “这时候父亲倒是变成了慈父,虚伪。”刘嫣然冷笑道。 刘远峰没有同她争辩,只是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不发一言。 见他沉默,刘嫣然也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又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人从外边踹开,京兆府的衙差带着刀闯了进来。 刘远峰没有丝毫惊讶,从椅子上起身,看了眼为首的京兆尹,“走。” 京兆尹挑眉,倒是没想到这么顺利,还以为他会据理争辩,负隅顽抗一会儿呢。 “既然尚书大人这么配合,你们也都客气点儿。”京兆尹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默不吭声的刘嫣然,“请刘大人和刘小姐跟本官走一趟。” 刘远峰父女被带去了京兆尹,尚书府也被京兆尹派人围了起来,以防有什么疏忽,放跑了不该放跑的人。 尚书府外,百姓们看着堵在大门口的衙差议论纷纷。 “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尚书府怎么被围了?” “这还用说,肯定是犯了事了呗。” 说话的人翻了个白眼,“用你说,没犯事衙差能来啊。” …… 皇宫,御书房。 建安帝看完刚刚被京兆尹送进宫来的折子,神情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杀害的乐阳的凶手会是被人称为京城第一才女的刘尚书之女刘嫣然。 他放下折子,起身走到窗前,“最后一日,他们倒是会赶时间。” 吉安恭敬地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明日早朝有的热闹了。” …… 京兆府抓人的动作不可谓不大,一直关注着他们康王府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刘远峰!”老康王妃面色阴沉,“就是他们杀害了乐阳,王爷,你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老康王面色亦是十分难看,“本王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第二百章 朝会——案件真相 知道尚书府被围,尚书父女被抓的自然不止康王府一家。 在京城这个地方做官做事,最重要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日早朝前,关于户部尚书府的消息该知道的便已经都知道了。 上朝的路上,交好的官员小声谈论着的关于刘远峰父女的事情。 “没想到杀害的乐阳郡主的居然会是他。” “是啊,他怎么敢啊,难道不怕康王府的报复。” 京兆府的人去抓蒋经世的时候弄出来的动静并不大,再加上后来抓捕刘远峰父女是弄出来的动静太大是,所以众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在刘远峰父女之前还有一人被抓入京兆府的大牢。 虽然被关押的是刘远峰父女,但众人还是将大部分的目光关注到了刘远峰身上,他们认为刘嫣然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还很是意外为何她会被抓。 毕竟尚书府的其他人如今仍旧被围困家中,按理来说她也应该在其中,不少人替她惋惜,好好一个京城第一才女就这么被犯了事的父亲耽误了。 听说先前可是有不少豪门贵族想要上门求取,听说就连宫中都有过想法。 显然刘嫣然这么多年来伪装出来的假象深入人心,谁也不相信她那样一个温婉大气明媚的少女能干出杀人的事情来。 进宫到朝会大殿的这段路程虽然并不短,但也不算太长,说话间,大殿便出现在眼前。 顾景之没有在意周围人打量的眼神,率步而入,京兆尹面上一派轻松,紧跟而入。 其他人看他们二人进了大殿,也忙加快的步伐跟上,今日可有好戏看了。 往日里朝会的时候,守旧派同革新派吵,中立派看热闹、和稀泥,今日三方倒是达成了一致,一致看热闹。 乐阳郡主被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都挺茫然的,居京城,大不易,京城里死的人可不少,有乞丐、有富商,亦有官员。 但乐阳郡主被杀一事还真让人感觉到蹊跷,毕竟她居住在王府中,进出有侍卫保护,她虽然得宠,但不过一介女流,顶多是同小姑娘之间有些龃龉罢了,谁能想到她会被杀,还是以那样的方式。 如今案件告破,他们自是好奇。 文武百官站定,等待建安帝上朝。 “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行礼。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建安帝落座龙椅。 “谢陛下。” 百官起身。 “陛下,臣有事启奏。”京兆尹站出队伍。 其他人不着痕迹地看向他,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启奏何事,且早就等着呢。 乐阳郡主不过是一个受宠的郡主,同刘远峰并无什么交集,他到底为何要杀害她?那般悄无声息,他又是以何种手段杀害的她? 众人好奇地等待着他的汇报。 “说。” 建安帝也很好奇他要汇报的内容,昨日的折子上写了杀人凶手、杀人过程、杀人动机,但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交代清楚。 刘嫣然一介女流,纵然有把柄被乐阳拿捏,手段也未免太过狠辣。 建安帝的眼睛眯了眯,据说她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他记得先前贵妃还曾想过让她当儿媳,自己还曾考虑过,不过顾虑着她父亲是户部尚书,他当时并未同意,现在想来,幸亏没成。 “回禀陛下,五日前,顾将军立下军令状,同京兆府一同调查乐阳郡主被害一案。 臣等幸不辱命,如今已经把案犯捉拿归案。” “哦?” 京兆尹看了一眼顾景之,来之前顾将军便说案件的事情全权交给自己汇报,但回想昨日审问到的案件真相,他心下还是有些不安。 很多事情的真相太过黑暗,并不适合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让众人知晓。 “回禀陛下,六日前乐阳郡主深夜于康王府中无故失踪,第二日被人发现弃尸河中,经仵作查验,郡主死于绳索勒杀,死后抛尸。 通过这五日来的调查,走访,最终锁定案犯,此案主犯乃是户部尚书……” 其他官员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在心里点头,果然是他,就是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之女刘嫣然。” 什么! 除了知道内情的建安帝和顾景之,其他人纷纷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她! 建安帝高座龙椅之上,自然把他们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唇角微勾,果然,这个答案在众人的预料之外。 “怎么会是她?” “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不是户部尚书,是户部尚书之女?” 京兆尹口中的案犯显然让众人震惊不已,朝堂之上不可喧哗,但小声议论还是可以的,当然这是不成文的。 “安静,继续说。”建安帝打断他们的议论。 京兆尹继续,“从犯乃是借住在户部尚书府中表少爷蒋经世。”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蒋经世同刘嫣然之间有私情,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之间的奸情被乐阳郡主发现。 乐阳郡主此前同刘嫣然之间关系不睦,抓到其把柄之后,一直嘲讽威胁。 时日一常,刘嫣然不满其步步紧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蒋经世设计杀害了乐阳郡主。 此,便是案件的所有经过。” 京兆尹的话一说完,大殿里的人都沉默了。 怎么说呢,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乐阳郡主的性子朝中的人大都知道,是个刁蛮任性不讲理的,想来抓到刘嫣然把柄的她一定是对她步步紧逼,刘嫣然被逼急了,干脆孤注一掷。 不少人心中想,这刘嫣然也是个狠厉性子啊,不然她也不敢杀人不是。 不是都说这位京城第一才女端庄大气,温婉动人嘛,这不仅是跟传言中的不一样,简直大相径庭啊,毕竟哪个温婉动人的人敢杀人啊。 对于案件的经过,京兆尹说的模糊,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样做肯定有这样做的原因,自然无人追问。 一旁的康王此刻双眼通红,高大的身形微微佝偻,额角的银发更多,整个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建安帝见状,忙赐坐,让人去请太医。 “王叔放心,朕定会给乐阳一个交代!” 康王虎目通红泛着泪光,哆哆嗦嗦地开口,“谢陛下。” 第二百零一章 惩罚 老康王虎目泛红,“陛下,我这一生亲缘福薄,这一生就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不孝子,让我早早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幸他和媳妇还留给我们一个孙女,可是如今…… 老天爷啊,为何这样的痛苦你偏要叫我承受两次。” 任谁都能听出老康王话里的哽咽,所有人都知道他此番是真情流露,乐阳的死对他的打击是可以想象的。 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孙子辈。 朝中帮派林立,各种声音都有,但此刻,所有人都在替这位刚刚失去孙女的老康王感到悲伤。 生离死别,人生至苦啊。 康王府也真是不容易,连着克死了这么多人。 刚才京兆尹已经不把审问的案卷递了上去,吉安接过小太监手里案卷,转递给建安帝。 建安帝看着前虽然沉着一张脸,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毕竟凶手的事情他昨日已经知道了,该惊讶的已经经惊讶完了。 但手中不过薄薄的几张纸,建安帝是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脸色也是越来越黑。 信上的内容简直让人大开眼界,大为震惊,他是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刘远峰这样的人,他这样只知道读书男,想着吞妻子遗产的人怎么配堪大任。 站在大殿中的百官因为距离和旒冕的原因,对建安帝的表情其实看的并不真切,但他们都能感觉到大殿内的气氛突然开始变得不对。 看完案卷之后,建安帝用力一拍桌子,“蝇营狗苟,小人行径,魍魉小人,实在可恨!” 都说虎毒不食子,就连老虎都知道保护自己的孩子,可自己这位尚书做了些什么?他也真下得去手。 居然用自己女儿去换前程,实在让人恶心。 “来人,传朕旨意,户部尚书刘远峰心术不正,管家不严,纵容其女杀害乐阳郡主。 判秋后问斩,念其功劳,便把刘家其他人流放去西南。” 西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正好外边驿站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坐。” 刘嫣然想了想,还会把船帆固定了一下准备好,毕竟自己以后还要同他一起。 殿内众人都没有开口,纷纷将目光看向前方那坐在椅子上的老康王,这位才是苦主,哪里轮的他们说话。 老康王面上满是悲伤,但其实心中很是很平静的。 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他的悲伤导致的疯狂已经在时间中消失了大半,他现在更想做的就是让杀害乐阳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代价这种事情,有时候并不是道歉了就会被原谅,伤害已成事实,在场的人既然都看到了,那边这样。 先跟他耍心眼,哼,他才不会上当呢。 他并不满建安帝对那对父女的惩罚,他没有完成在儿子坟前立下的誓言,让乐阳一辈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陛下未免也太过仁慈,居然只处罚了那三人,胆敢伤害他的孙女,他不会放过刘家的,他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血的教训! “是,陛下,多谢陛下。” 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不该说的,自然是现在不能说。 第二百零二章 背后的秘辛 散朝后,顾景之便直接回了府。 他回院子把朝服换下来,便去了李汐的院子,他到的时候,她刚刚起来,正在院子里用早饭。 “回来了?”李汐抬头看了他一眼,夹起一个包子。 “嗯。”顾景之走到她身旁坐下。 “今天的包子不错,尝尝?”李汐夹起一个包子给他。 “确实不错。”顾景之咬了一口,“你要是觉得不错,下次还让他们做就是了。” “五日之期已经过了,案子判了?”李汐对此还是挺好奇的,虽然先前顾景之已经把案子凶手跟她说过了,但具体的案子详情她并不知道。 虽然她只见过乐阳那丫头一面,但就是那一面她也看出了她的性子,她那样的可不是好相与的,再加上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就她那性子,想来也没少同人发生口角,没少树敌。 但少女之间的争执真的值得动手杀人吗? 高门大户的贵女又哪里来的胆子杀人? 之前顾景之跟李汐讨论案情的时候,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供词,很多事情都无法形成闭环。 顾景之就知道她会好奇,也没有卖关子。 “刘远峰、刘嫣然、蒋经世判斩刑,刘府其他人判流放西南。” “刘远峰?”李汐眉头一皱,“这案子里还有刘远峰的事?” 一个户部尚书谋划杀害一个同自己没有威胁的郡主?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案子本身同他没关系,但教女不严的罪责他是逃不掉的的,死的可不是普通人,死的可是郡主,而且是康王府唯一的郡主。” 李汐点点头,这倒也是,子不教,父之过嘛,而且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古代。 “等等,不对啊。”李汐突然想到什么,上次顾景之跟自己说过这案子之后,她问过红枣户部尚书府的事情。 所有她知道尚书府有两位小姐,一位少爷,顾景之口中的刘嫣然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女,据说她端方优雅,性格温婉,是京城第一才女,是京城不少男子的梦中情人。 就这样一位名门才女,李汐不相信她不知道杀害郡主的后果是什么,而且,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的上蒋经世那样的人。 虽然没见过蒋经世,但从顾景之的话中,她也能大概勾勒出一个形象,应该就是才子佳人话本里那种一心想着攀龙附凤的道貌岸然之辈。 像刘嫣然这样的才女,肯定从不缺少追求者,这其中定然不乏身份高贵,才情斐然之辈,她怎么就会看上蒋经世那样的人,总不能是眼瞎了? “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顾景之笑了,他挥手示意红枣退下,“确实有隐情。” 李汐眼睛一亮,她买的那些话本,能看的她已经看完了,那些看不过眼也都扔了,现在正是想听故事的时候。 见她这样,顾景之神色一顿,“这案件背后的隐情太过黑暗。” “黑暗?” 李汐沉默了一瞬,怎么说呢,听他这么说,他更好奇了。 她放下筷子,搬着凳子凑近顾景之,“说说?” 顾景之见她这样,叹了口气说,“刘嫣然也是个可怜的人。” 李汐点点头,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她一个贵女能够用自己的芊芊玉手杀人,这本身就很不平常,一个弹琴作画、吟诗宋词的才女变成一个杀人凶手,这背后怎么可能没有秘辛。 顾景之娓娓道来,李汐也慢慢地知道了导致一个才女变成一个杀人凶手的原因。 十二年前,刘远峰还不是户部尚书,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举子,住在绵阳。 刘远峰虽是出身绵阳刘氏主家,但也只是一个庶子,不过得益于有一个受宠的姨娘,他的日子倒也还算不错,到了年岁便娶了娇妻,生了幼子。 不过好日不长,他的姨娘因为一场重病离世,没了亲娘的庇佑,父亲也有了新的宠妾,他在府中的日子也渐渐不受重视,不过好在有一个出身商户的妻子,银钱上倒也不缺,日子过的也算可以。 可不想他有一个畜生叔叔,一日家宴他醉酒后,小小的刘嫣然不慎遭了他的毒手。 事后但精神崩溃的何止她一人,最接受不了的当属刘远峰夫妻,刘夫人数度昏厥,心情抑郁悲愤,恨不得把那畜生杀人喝血。 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让旁人知晓,刘夫人心里也明白,为了嫣然好,这件事情只能瞒着,而且要瞒一辈子。 刘远峰自然不可能让人把这件事情就这么轻轻揭过,事情不能让旁人知晓便不让旁人知晓,但该付出代价的人也要付出代价。 刘家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们理亏,刘远峰提出来的解决办法也不算过分,但那畜生是刘老太君的小儿子,平日最是溺爱,她怎么舍得让他去死。 如果这是府上的其他庶子,她看也不看,直接把这件事押下就是。 但偏偏李远峰是个有才有本事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十年间就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所以,刘老太君也不可能做的太过分。 于是便只能威逼利诱两方下手,承诺刘远峰只要他不再追究这件事,以后刘府便在资源上全力支持他,不仅如此,还承诺把他记在嫡母名下,以后便是刘氏主家嫡子,如果他不同意非要闹得鱼死网破,那便鱼死网破,人他可以杀,但杀了之后,刘府的一切便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刘府给的太多,刘远峰有过犹豫,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在那之后,刘府确实也如承诺的那样给予刘远峰所有支持,刘远峰自己也很争气,很快便考上了进士,入朝为官,如果说之前绵阳刘氏是为了自己的承诺的才给予刘远峰支持,但当刘远峰入朝为官后,两者之间的关系便成了相辅相成。 在这件事情里绵阳刘氏得利,刘远峰得利,唯有刘嫣然苦。 聪慧的人大都早熟,在绵阳的时候刘嫣然便知道自己成了父亲的棋子,她怎能不恨。 第二百零三章 准备离开 尤其是随着年岁的渐长,刘嫣然心中的愤恨也愈盛,自六岁那年过后,她的心里便压着一只小兽,多年的隐忍与伪装,让它在心中渐渐长大,逐渐成为一只巨兽,终会有一日,它会破龙而出,再也压制不住。 李汐听完叹了一口气,“这心里的苦闷是需要发泄、开解的,长期的压抑在心里会让人郁结的。 我听过刘嫣然在京城的名声,她不仅没有发泄的途径,还要一直压抑伪装自己,心理疾病只会愈发严重。” 有那样的童年和经历,后又一直压抑自己,她会杀人倒也不算意外。 “心理疾病?”顾景之看她,“这个词倒是新鲜,何解?” “我们人活在这个世上,总会遇到很多困难、矛盾、纠结,有的人很快就能从中走出来,但有的人却很难走出来,不是有那么一个词嘛,郁结于心,就是这个意思。”李汐粗略地解释了一下。 “像她这样在幼年时期遭受过如此巨大打击的人,往往都会产生心理问题,引发心理障碍。 遭受打击的不同导致的结果往往也不同,像刘嫣然这类的人,他们往往会丧失对人的信任,产生厌男情绪。” 可偏偏刘嫣然却同蒋经世之间有着亲密关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刘嫣然和蒋经世之间一定有问题,就算刘嫣然没有因为童年的阴影产生厌男情绪,那她也不可能看上蒋经世才对。” 毕竟那实在不是个好男人,她不信刘嫣然看不出来。 顾景之听着李汐口中说出的一个个新鲜名词,眼神微暗,她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掩饰了啊。 “口供上并没有问题。”顾景之开口,毕竟这对于这起案件来说并不重要,没人在乎刘嫣然和蒋经世之间的关系,卷宗结案也只需要写上杀人凶手,杀人动机,杀人经过。 “这么明显的问题,没有人问吗?” “没有人问便意味着并不重要,据说刘嫣然被抓的时候十分平静,审问的时候也十分配合。” 李汐闻言蹙眉,眼睛一亮,“你是说她是故意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她就是想要被抓!” 顾景之不意外李汐能想到,“她确实是个聪明的狠人。” 李汐眼睛一亮,“她这不是狠人啊,她这是狼人,比狠人还多一点儿,多年隐忍,她怕就是等的这一刻。” 听到李汐对刘嫣然的评价,顾景之眉头一挑,“这个说法倒是很有趣。” “刘府的人判的流放西南,绵阳刘氏呢?” 纵然身处古代,李汐还是难以接受连坐,但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改变不了这个时代,只能顺应、接受这个时代。 在李汐看来,刘远峰夫妻卖女求荣,死不足惜,府上的其他人的生活也都是建立在刘嫣然的痛苦之上的,所以他们付出代价也不算什么。 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绵阳刘氏,要不是他们养出一个畜生,刘嫣然小小的年纪就不会经受那样的苦难,时候他们不仅做不到公正处理,还威逼利诱替加害者掩盖真相。 他们踩着刘嫣然的骨血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凭什么! “刘嫣然杀的皇家郡主,没有判诛九族已是陛下仁慈了。” 听到他这么说,李汐满意了,“这就好,就是见不得坏人逍遥法外。” 隔日京兆府便把告示贴到了城墙,郡主案的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户部尚书府一夜之间分崩离析的事情京城上下讨论不断,议论纷纷。 不过再是讨论,再是议论,时间也会冲淡一切。 京城从来不缺新闻,很快便没人在讨论户部尚书府被抄家的事情了。 顾景之也闲下来了,不过算算时间,他们也到了快要离开京城的时候了,对此,李汐还是很高兴的。 京城确实繁华,但对她来说也确实不如边关自在,真是正应了那句老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她现在真真是归心似箭。 不过一想到那大土路,她还是有点儿怵的,不过在他们进京之前便开始铺设自嘉峪关到京城的水泥路了,想想应该已经铺了不少了。 因为知道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将军府的人已经开始在为他们收拾行李了,来之前他们轻车简行,回去要带的东西倒是不少。 李汐靠在躺椅上,看着红枣进进出出地给自己收拾行李,她看着凳子上摆的两个大木箱,一个已经装满了,红枣现在正在往另一个里边放。 李汐拿过案几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红枣啊,我有这么多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汐觉得这实在有些离谱,她来京城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包裹,这怎么突然就膨胀成了两个大箱子呢。 红枣手上不停,一边收拾一边说,“姑娘,您确实没什么东西啊,这箱子里也只是装了些衣裳首饰罢了。” 看着那两个大箱子,还有不停往里边放东西的红枣,李汐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叫只是! 她都快不认识“只是”这两个字了。 李汐咬了一口苹果,起身走过去,在那个已经装满了的箱子里翻了翻,这一箱子全是衣裳,都是先前在锦绣阁买的那些,李汐有些疑惑,那次买的确实不少,但有这么多吗? 在李汐愣神的时间里,红枣已经把另外那个箱子也装满了。 “好了,现在算是差不多了,剩下的到时候找个小箱子装走就行。”红枣合上箱子,拍拍手说。 虽然姑娘和将军马上就要离开了,但还得再留两天,东西是需要提前收拾好,但也不能都收拾了,这几天要用的还不能装箱。 “剩下的?还有呢!”李汐刚回过神来就听红枣这么说。 “回姑娘,没几件了,有些东西这两天还要用,暂时不能收拾。”红枣解释说。 李汐摆摆手,“算了,你看着。” 说完,李汐便抱着苹果去了外边,她去外边静静。 李汐刚走到外边,就看见顾景之进了院子。 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李汐,顾景之挑眉,“这是要去哪儿?” 第二百零五章 买礼物 “哪儿不去,出来透透气。” “马上就要离开京城里,需要采买些什么吗?”顾景之问。 李汐想了想,“出去逛逛,来京城一趟,确实要给人带些礼物回去。 先去给虎子买些笔墨纸砚。” 该回去了,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在边关读书的弟弟,嗯,大老远来京城一趟,总要给他带些纪念品、土特产。 顾景之自然无有不应。 李汐三两口吃掉手中的苹果,把果核扔到树下,便跟着顾景之离开了将军府。 顾景之在京城住了多年,对于京城的了解自然比李汐深的多,知道她想给虎子买文房四宝,便直接代替去了京城最有名的墨文轩。 “墨文轩是京城最有名的文房店,走,进去看看。” “走。” 走进店内,便能闻到墨香纸香,看来确实是个好地方。 店里的掌柜显然是认识顾景之的,一看到他们便笑着从柜台出来,朝他们迎了上来。 “将军,承蒙光顾,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道将军此来是想购置些什么?”掌柜恭敬却不谄媚。 “掌柜客气,此来是为了给幼弟带些文房四宝。” 李汐站在顾景之身侧看着他们寒暄,看了两眼觉得无聊,便把眼神看向店里,不知道时间还是什么原因,此刻店内的人并不多,零散的几个在小厮的带领讲解下看着货架上的商品。 “……没问题,来,这边请。”掌柜亲自接待,带他们去了正中间的主货架。 李汐自然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景之旁边,从货架的摆放和质量,掌柜带他们去的货架上的货物质量应该是最好的。 她微微靠近顾景之,低声说,“虎子还小,如今才刚刚入学,不过启蒙阶段的,不必用太好的。” 倒不是她抠,而是她觉得没必要,她刚开始练字的时候用的还是大报纸呢。 顾景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走到货架前,掌柜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货架上的商品。 “顾将军,姑娘,不是我自夸,我们墨文轩的文房四宝那是出了名的品类齐全,质量上乘。”掌柜说着从货架上取下几刀纸,一一介绍。 “二位可以上手看看,这是宣纸,质地绵韧、光洁如玉、不蛀不腐、墨韵万变而闻名。 这是开化纸,纸张虽薄但韧性极强。 这是料半纸,也是宣纸的一种,不过它比玉版宣薄,颜色洁白,性绵软。 这些都是达官贵人最爱用的几种。” 听掌柜说完,李汐感兴趣地上手摸了摸,“这宣纸确实不错,拿两刀。” “好嘞……” 掌柜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听见李汐说,“把你们这最次的几种纸拿出来看看。” “……什么?” 闻言,掌柜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汐:…… 顾景之唇角勾起,李汐又重复了一遍。 掌柜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道了句抱歉,说了句稍等,这才去后边柜台深处找了几刀纸。 找到纸后,掌柜气喘吁吁地抱着纸走了过来。 李汐看着掌柜喘着粗气抱着一堆廉价纸还面带笑容的样子,不由看了一眼身侧顾景之,看来他这张脸很好用啊。 “姑娘,你看,这几种纸价位就比较低了。” 李汐挑眉,看人家这话说的,也不说廉价也不说便宜,而是说价位低,同样的意思,不同的词语,给人感觉也是不一样的,语言的艺术啊。 “这是草茎纸:,以皮料为主、草茎为辅的一种混料纸,纸色淡黄,薄如蝉翼,绵软有韧性; 这是毛头纸,也叫迁安纸,色多为灰白,质地厚薄不均,夹有草棍,发涩,背粗糙呈疙瘩状;。 这是毛边纸,色呈米黄,正面光,背面稍涩,质地略脆,韧性稍差; 这三种的纸张的价位都比较低,当然同样,它们的质量就稍微差一些。” 李汐同样上手摸了摸,其实不用摸,肉眼也能看出这一批同前一批的差距,毕竟价位在那摆着呢。 掌柜这次搬过来的纸显然要比之前要多,其实也能理解,名贵的纸自然是物以稀为贵,这种价格低廉的自然是要走量了。 李汐目测了一下,这三种纸叠起来大概能有半米高。 “这些,包起来。” 纸张质量不是问题,拿回去给虎子练字用,也不用不着太好的纸。 文房四宝里,李汐本就没打算在纸和墨上花大价钱,买一点儿好的,然后多买些价格低廉的,毕竟都是消耗品。 不过,她倒是打算给虎子买个像样的砚台和几支质量不错的毛笔。 听到李汐说都包起来,掌柜看了眼站在她身侧的顾景之,见他没有反对,便招来小厮让他的去多拿几张大油纸把东西包起来。 后续李汐按照自己的打算,买了徽墨,当然还有平价墨,给自己和虎子一人买了一块端砚,最后买了十支湖笔。 虽然李汐买了不少便宜东西,但贵的也没少买,所以一番算下来,她在这儿花费的银子一点儿都不少,足足花了二百三十七两。 算完账后,顾景之本来是要掏钱的,李汐按住他的手,“我自己来,这是我买给虎子的,让你掏钱算怎么回事。” 她说着从荷包里拿出银票递给掌柜,掌柜看了顾景之一眼,接过李汐手上的银票,麻利地找钱。 “算我们一起买的,不行吗?”顾景之开口。 李汐看他,“不行,这是我的点子,你想给他买什么自己想。” 李汐没有拒绝他给虎子买东西,毕竟他们的关系在这儿摆着呢,顾景之给自己的小舅子买些东西难道自己还能拦着不成。 顾景之笑着说:“好。” 对着掌柜吩咐了一句,让他直接把东西送去将军府,顾景之便带着李汐一起离开了。 出了墨文轩,顾景之便带着李汐朝城南走去,李汐看着他这般有目的性的样子,好奇地问他,“这是去哪儿?” 顾景之面带笑意,“去给我小舅子买礼物。” 听他这么说,李汐好奇了,“你打算给他买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顾景之卖关子道。 第二百零六章 星芒 一炷香后。 顾景之停下脚步,李汐抬头看向店家门前挂着的幡子——打铁铺。 “打铁铺?”李汐看他,“这店的名字这么简洁吗?” 一路走来他们看到的铺子不是别有花名,就是姓氏在前,比如什么李氏烧饼铺,王氏粮铺之类的。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而且这地方是不是太偏僻了点儿。” 这周围一家铺子都没有,不仅如此,就连人家都很少,据他们最近的一处人家距离他们都得有百米远。 这么偏僻,还这么简朴,不知道是这店铺生意不行,还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顾景之:“这店主很有手艺,不过更有脾气,向来是买卖随心。” “哦,这样啊。”李汐好奇了,“有能力的人脾气都大,走,进去看看。” 随着炎夏的退场,如今京城大部分天气都是比较凉爽的,但还没走进打铁铺,只是刚掀开门帘,便感觉到房间里逼人的热气。 走进去之后李汐擦发现,别看从外边看这店面不大,但实际上里边确实大有乾坤,这店面从外边看不过三小间,目测长度也就是十八米,但进了房间之后才发现,人家长是十八米,可里边的宽可是足足有五十来米,其中二十米左右的宽度做了房顶,其他三十则是院子。 房子和院子之间六扇三米宽的木门,此刻木门全都打开,故而,他们能够看清全貌。 前厅很宽敞,主人家打了很多架子,上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尽有。 外边的院子里摆放着打造武器的炉子和工具之类的。 这打铁铺确实挺出乎李汐的意料之外的,她本以为打铁铺里应该是东西杂乱的埋汰模样,没想到这里不止不埋汰,反而十分干净,简直就像是洁癖的人开的店一样。 “这环境确实不错,不过,人呢?”李汐打量着周围。 这偌大一个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顾景之显然很了解这店里边的情况,走到柜台前,屈指一敲,“起来营业了。” 李汐好奇地看去,就见柜台上突然出现一只手,手的骨结较一般人比较粗大,肤色也比较黝黑,不过整个手型却很不错。 正当她想凑近看看的时候,只见那手在柜台上一撑,一个人站起来了。 谢南山睡眼惺忪地抬眼看向打扰自己清梦的人,待看清顾景之的面容后,他彻底醒神了,眉头一皱,“怎么是你?” 说完,一脸嫌弃地往后一靠,靠在后边的架子上,“您这尊大佛今日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小店了,可真是恶客盈门。” “谢南山。”顾景之没有理会谢南山的揶揄,给身旁的李汐介绍道。 然后看向谢南山,“李汐,我未婚妻子。” “什么!”谢南山一脸震惊地看看李汐又看看顾景之,“你有未婚妻子了?!” 顾景之看看身侧的李汐,笑着点了点头。 谢南山在顾景之那里得到了准确的回答,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他挺不待见顾景之这人的,但对他也还算了解,别看他这人外表看上去温和有礼,其实内里最是冷漠。 京城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温婉的,可爱的,热情的,清冷的,不少人都上赶着追着他,可他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一直以为这家伙不是有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疾,就是天生没情根,是个一辈子孤独终老的命。 不曾想,他居然铁树开花,有未婚妻了。 在谢南山打量李汐的时候,李汐也在打量他,她承认自己有刻板印象,认为打铁的都是大块头肌肉男,但眼前这位谢南山显然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他身高八尺,隐隐比顾景之还要高一些,看上去身量上确实比一般人要壮一些,给人一种很有力量感的感觉,但并不夸张,五官上也比较耐看,眼睛很白分明,很是明亮,有点儿像黑皮体育男大。 “你怎么就看上他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了?”谢南山一脸牙疼地问李汐。 李汐挑挑眉,看来这个朋友是个损友啊,她沉吟了一下,“嗯,可能是瞎了眼了。” 听到他这么说,谢南山大笑出声,“哈哈哈,顾景之,你这个未婚妻有意思啊。” 顾景之见谢南山落在李汐身上的视线长了些,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星芒可还在?” 谢南山看到顾景之的小动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听见他说星芒,“星芒?它不适合你。” 说着他又歪头看了一眼顾景之身后的李汐,“也不适合她。” “星芒是什么武器?”李汐好奇地问他,这家打铁铺只做武器,她自然明白顾景之要买给虎子的礼物是什么。 “算了,让你开开眼。”看在她那么有趣的份上。 谢南山说了句等着便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来一个黄檀木盒子,他把盒子放到柜台上。 李汐注意到这木盒的上边并没有什么雕刻纹饰,就是最简单的木纹。 “这就是星芒。”谢南山打开木盒,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柄剑,剑身不长,加上剑柄目测3尺左右,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锤纹成星,绚烂无比,剑刃锋利,刃如秋霜。 李汐惊叹他的手艺,“此剑不愧取名星芒,确实如星芒一般。” 这剑她一个外行人都看的出来不错,看来确实不错。 “这件是短剑,而且剑身较轻,不适合他,”谢南山对李汐道,“也不适合你,对你来说也有些短。” “实不相瞒,这剑是买给家弟的。” “家弟?” 顾景之轻笑一声,“我小舅子。” 谢南山:“……” 谢南山:“你弟多大?” “家弟今年六岁,身高四尺多一点点。” 得益于李铁柱和刘娘子的身高都不矮,李汐和虎子的身高在同龄人中都算比较高的,之前因为营养不良身形也只是同同龄人一样,后来有钱了,李汐又是个舍得吃喝的,李汐的个子长得虽然慢了些,但虎子确实蹭蹭蹭的长,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 “这身高是矮了点儿,不过他还得长个儿呢,倒也还行。” 第二百零六章 要启程了 谢南山把星芒装好退给顾景之,“银子就算了,那玩意我不缺,这是你给小舅子的礼物,我要你一个人情不过分的。” 顾景之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接过剑匣,“走了。” 谢南山知道他这是默认了,笑着说,“慢走,不送啊。” 李汐看了谢南山一眼,什么也没说,跟在顾景之身后一同离开。 李汐:“这剑太贵重了。” 要知道这世上没有的价格的东西才是最贵的,顾景之的人情可比银子值钱多了。 “无妨。” “虎子没有碰过剑,初学实在不必用这么好的。” 虎子的身高会长的,以他想在长高的趋势,想来过不了多久这剑便短了。 “这是我这个做姐夫送给未来小舅子的第一份礼物,自然不能敷衍。”顾景之笑着说。 李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小舅子小舅子叫的倒是勤。” “谢南山打造的这把星芒比起实用更适合收藏,故而即使用不了几年也不算浪费,第一把剑总是要有意义些。”顾景之解释道。 “说不过你,随你。”李汐背着手快步朝前走去,嘴角绽放出一抹笑。 顾景之看着李汐的背影,唇角一勾,也跟了上去。 离京的日子已经定了,临走前,顾景之独自去了一趟皇宫,他倒是邀请李汐来着,但李汐懒得去,上次去一是因为皇帝要见她,二她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皇宫长什么样子。 但现在,该见识的已经见识过了,她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去宫里是不能乘马车的,从宫门口走到殿门口需要多少时间,她上次可是亲身体验过的,实在是不想再体验了。 顾景之从皇宫回来带回了建安帝给的赏赐,不止有给顾景之的,还有给李汐的,顾景之让人把李汐那份直接送到她的院子里,他那份便直接入了库。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衫,便去了隔壁的院子的。 他到的时候,院子里摆着六口大箱子,每个箱子都很大,李汐初初见到的时候也惊到了,这每个箱子都能装两个她,这建安帝这么大方的吗? 这般想着她就更好奇建安帝赏赐了她些什么,她一边动手开箱子,一边让红枣也帮她一起。 两人动手,很快就把六口大箱子都打开了,打开箱子后,李汐便开始查看箱子里的东西,顾景之到的时候,她正弯腰翻动着其中一个箱子。 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纵然李汐向来是一个不在乎金钱的人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然后是笑声。 李汐看着眼前这慢慢一箱子的珠宝首饰,心里没忍住叹了口气,她来是年纪小,见识少啊,这点儿东西就把持不住自己了。 不过这念头也只在她的心里一闪而过,毕竟不是自己意志不坚定,实在是他给的太多。 实在是这么多金银珠宝摆放在自己面前实在是太震撼了,她想就是别人来也会如此,主要是实物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了,如果建安帝说赏赐自己一箱金银珠,她可能并没有什么感觉,但直接把这一箱子金银珠宝摆到自己面前,她怎么可能不震撼惊讶。 顾景之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李汐跟个小仓鼠在粮仓的似的模样。 李汐刚直腰来就看见顾景之来了。 “你来了。”她扫了他一眼,继续查看其余的几个箱子。 “这么喜欢?”看着李汐这幅跟掉进米仓里的老鼠似的模样,顾景之唇角带笑,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私库的要是交给她,看她这样,应该很喜欢。 “金银财宝,谁不喜欢。”李汐表示不怪自己堕落了,实在是人家给的太多了。 “这样啊。”那回到边关,便带她去自己的私库逛逛,她喜欢什么便拿些什么,顺便把钥匙送出去。 “什么这样那样的,明天就要走了,东西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吗?”李汐看着眼前的六口大箱子,只觉得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自己本来就不少的行李又要加上这六大箱子了。 “都收拾好了,你这边呢。” 李汐朝摆在地上的六口大箱子看了眼,“喏,还得加上这几箱。” “嗯,让红枣跟管家说一声就是了。” 才六口箱子而已,顾景之没有放在心上,“到时候我们人先行,这些行李自然会有人押送回嘉峪关。” 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们行进的速度便会被大大拖慢。 “啊?”李汐看了眼地上自己刚得来的宝贝,“押送的人靠谱吗?可别让路上山匪劫走了。” 虽然这些东西是白得的,但既然给她了,那就是她的了,她自然舍不得。 “放心,陛下会派人押送。” “陛下?”李汐疑惑了,这建安帝还挺好,不管给赏赐,该给送货上门? “父帅传来密信,让我们尽快回嘉峪关,陛下那边也知道。” 李汐点点头,这样啊。 这就可以理解了,这意思就是本来他们可以自己押着行李慢悠悠地回去,现在不行了,他们必须尽快回去,带着行李就显得太过累赘了,所以就有了这人物分离主意。 傍晚,李汐同顾景之一同用过晚上,便早早入睡了,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今晚可得睡好了。 不知道是前天晚上睡得早,第二天李汐早早地便醒了。 她醒的时候外边的天才刚蒙蒙亮,她也睡不着了,索性直接起来洗漱。 红枣听见动静,进来帮她准备好今日要穿的衣衫,李汐洗漱完,换上男装,坐到桌边开始用早膳,红枣则在屋子里忙碌地收拾着东西。 李汐咬了一口包子说,“红枣,你收拾好的这些东西不用同昨天那几箱子放一起,一会儿直接放马车上,跟我们一起走。” 红枣现在收拾的,都是她用的常用的东西,回去的路上还用的到。 “是,奴婢明白。”红枣一边收拾,一边擦去自己眼角泪水,虽然她同姑娘相处的时间不长,当她是真的舍得不得姑娘,她能感觉到,姑娘不是把她当做奴仆,而是当做人。 这样的姑娘,让人怎么舍得。 正在用早膳的李汐自然不知道红枣的想法,虽然这段时间相处的还可以,但她并不打算带红枣走,这其中主要是两点原因。 第二百零七章 五里亭 一是因为她本就不习惯身旁有人伺候,怎么说呢,虽然可能在某些方面会提高便捷,但她更多的还是感到别扭。 二则是因为人家好好在京城舒舒服服地带着,何苦让人家跟自己去边关受苦呢,自己那小院住她和虎子两个人就已经够拥挤了,实在是不必让红枣跟过去憋屈。 “姑娘,你走了,奴婢会想你的。”红枣眼眶微红。 李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红枣,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了,我心里很感谢你,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以后好好的。 说不定下次还有再见的机会呢。” “嗯。”红枣用力地点了点头,“奴婢就在京城等着姑娘。”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姑娘说的没错,以她和将军的关系,回京是早晚的事,她只要再府里等着就好。 用过早膳,顾景之过来接她…… 将军府大门。 门外的停着李汐那特制的马车,还有那一群眼熟的镇北军,整个队伍与来前相比也只不过是多了两辆马车而已。 “走。”顾景之站在马车前,朝她伸手。 李汐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钻进马车值钱,她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镇北将军府的匾额。 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的,好似她才刚来将军府,马上要离开了。 不过她的愣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回过神来,她便打帘进了马车。 张浩把顾景之的马拉过来,顾景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出发!” 管家和红枣站在将军府外,直到他们的队伍没了身影才转身进去。 如今京城大部分的道路已经铺设了水泥,马车行驶在其上几乎感觉不到的颠簸,更何况李汐这做了减震的马车,更是有一种如履平地的感觉的。 今天起得太早,上了车,李汐便歪在了被子卷上。 马车外的声音从寂静的只能听见行进的声音渐渐的变得人生噪杂,李汐想应当是进了市集,马车的速度也又快变慢,到了城门口,更是停了下来。 顾景之打马走到车窗边,低沉的嗓音传入马车内,“马上就要出城了。” 李汐嗯了一声。 张浩拿着出城文书上前同城门口的将士交涉。 城门口的小队长早就收到了上边传来的消息,说今日新晋骠骑将军顾景之要带镇北军一同离京城,查验过出城文书之后便爽快的放了行。 队伍继续向前行驶,李汐感受着身下平稳的马车,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入目的是一条宽敞的灰色水泥路,李汐眼中了然,果然。 队伍又向前行驶了五里左右,顾景之听到马车外传来张浩的声音。 “停,将军,前方五里亭似乎有人?” 队伍停下,马车里的李汐从车窗中探出半个身子,“怎么了?” 只见顾景之的视线在看向不远处的一处亭子,李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亭子里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应当是一主一仆。 “这是来送你的?”李汐开口,她在京城可不认识什么人。 顾景之收回视线,“那人你也认识,只怕是恶客。” “恶客?” 他这么一说,她脑海里倒是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名。 “无妨。”顾景之看向张浩,“你们守在这,我去会会他。” 真刀真枪的张浩自是不担心将军的伸手,但他怕他们耍阴招啊。 “将军,要不还是属下陪您一起。”他多少有点儿不放心。 “不必。” 顾景之说完,勒转缰绳朝五里亭而去,张浩见状不好跟上,只能不错眼神地盯着那边。 李汐也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边,就是不知道那人是来道歉的还是拉拢的,李汐想了想,嗯,这两件事也并不冲突就是。 五里亭。 顾景之翻身下马,朝亭内走去。 “三皇子这是来送我离京?”顾景之迈入五里亭。 “放肆!”白驹横眉冷斥。 萧澄伸手制止他,“白驹,不得无礼。” 白驹眉头紧皱,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你去亭子外守着,本殿下有话要同的顾将军说。”萧澄吩咐道。 “……是。” 白驹退下,路过顾景之的时候,用眼神警告了他一眼,顾景之自然不会理会他。 白驹知道殿下这是不想让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出了五里亭并没有停下,而是走到五米开外才抱剑停下,一脸警惕地看着周围,当然他的视线主要还是放在了不远处的离京队伍上。 毕竟这个地方这么开阔,要是真有人靠近五里亭,不用自己提醒,亭子里的殿下和顾景之那个家伙也会发现。 “顾将军父子在边关屡建奇功,战功彪炳,实在是我大衍的股肱之臣,咱们自小一起长大,此番回京,我本该是要宴请你的。 不想事忙,又赶上乐阳那档子事儿,这一下子就耽误了。 知道你今日离京,我特地赶来送你一程。” 顾景之听出他刚才的话并没有用尊称,而是用了“我”,他唇角微勾,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收买人心的这老一套。 萧澄出身低微,幼时在宫中没少看人眼色,最是会这些拿捏人心的手段。 “是吗?殿下不说,我都快忘了还与殿下有童年情谊。”顾景之面上浅笑,似乎刚才那么冰冷地话不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 萧澄目光看向顾景之,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干笑两声,“当年咱们一同在宫里读书,总不是假的,我记得当时夫子和父皇都最喜欢你了。” 他当时跟在萧澈身后,以他马首是瞻,萧澈可是一直以欺负顾景之为乐,当然了,他一次也没成功的,萧澄当时跟在萧澈身后,虽然不曾真的对顾景之动手,但那也是因为他们面对顾景之没有胜算。 看着萧澄变了脸色,顾景之反而地挑眉,“殿下此来应当不是叙旧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他的时间并不像浪费在他身上。 萧澄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他的不耐烦,便停止了寒暄试探,“景之,你如今定然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顾景之挑眉,他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但他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爽快。 “哦?我为什么要帮你?”顾景之笑了。 第二百零八章 速回的原因 “这买卖虽然看起来不划算的,但你我都明白,虽然父皇如今十分信赖倚重镇北将军府,但那是因为父皇和顾大将军之间的交情。 古往今来多少名将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朝廷的争斗,帝王的猜疑中,想必就算我不说,你明白。 父皇如今是信任镇北将军府,你们顾家简在帝心。 但就是不说帝心多疑,父皇的信赖是否会变,父皇百年之后,太子即位或是大哥即位,他们能否如父皇一般信任镇北将军府,想来你心里也有数。 据我所知太子同镇北将军府可并无甚交好,大哥更是同你势同水火,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不是吗?”萧澄一脸成竹在胸。 “我承认比之大哥和太子,我确实势微,但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才更紧密不是。” 萧澄极力想要说服顾景之,自从嘉峪关那事暴露之后,虽然自己看似撇清了一些,但都是聪明人,有时候不用说的他为明白。 他看似撇清了关系,但却同萧溯交恶,父皇那边恐怕也看出了些端倪,这对于一直隐藏在背后暗戳戳搞事情的萧澄来说无疑是重击,但他又不得不那么做,他没有萧溯那样显赫的母家,如果他不把事情推到萧溯身上,他恐难以脱身。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里冷笑,他哪能像萧溯一样被关几天禁闭就被放出来。 “镇北将军府不参与皇权争斗。” 顾景之能够听出他话里的认真,他也知道他这番话是有几分真心在的,但更多的还是利用,用阿汐的话说,他这话无论多说的多好,都不过是在画大饼罢了。 如果自己真的同意同他联盟,输了,镇北将军府全族陪葬,赢了,无非也就是比如今多一些权势罢了,可再多能多到那里去呢? 镇北将军府的权势已经滔天了,难不成他还能把那个位置让他坐? 就算他让,自己还不想做呢,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困在四方囚笼,每天权衡利弊,数不清的折子要看,前朝后宫一堆麻烦,当着是什么好差事呢。 萧澄不知道自己看重的皇位在顾景之眼里却是避之不及的存在,要不然他非得崩溃不可,那把金黄的龙椅可是他毕生的追求。 萧澄料想到顾景之会拒绝自己,倒也不意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可要做到啊,不然,不高兴的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没错,萧澄在来之前便想过顾景之不会同意,如果他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结盟,这么多年他早就站队了,他可不信他是第一个拉拢他的人,他可是知道萧溯早之前便拉拢过他,就是因为被他接连拒绝了好几次,他才会像如今这般看他不顺眼。 镇北将军府却是是夺嫡路上的一大助力,但既然这个助力他得不到,那他希望其他人也得不到,这样才公平不是。 “嘉峪关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虽然对他来说那些探子不算什么,但他们的存在实在让人膈应,还是没了的好。 聪明人讲话,有时候不需要讲太多。 “如你所愿。” 很多事情彼此都是心照不宣,毕竟有些事情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顾景之说完便走出五里亭,牵过缰绳,翻身而上,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夹紧马腹回了队伍。 回到队伍后,顾景之没有理会身后的视线,“走。” “是。”张浩应下,“启程!” 另一边,萧澄走出五里亭,白驹也走回到他身后。 萧澄看着已经向前行驶的队伍,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冷酷的可怕,“且走着瞧。” 他会让他知道他今日拒绝了什么,他日又将失去什么。 顾景之回到队伍没多久,便翻身下马上了马车。 “萧澄?” “嗯,来合作。” 李汐抬眼看他,“你同意了?” “自然没有。”顾景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萧澄此人,小人一个,不堪同行。” “那你看好谁?太子?” 建安帝就三个儿子,老大同他有矛盾,老三他看不上,难不成是他们支持的是太子。 “为何非要看好他,陛下如今春秋正盛,他日之事,何必今日操心。” 李汐显然很赞同他这个观点,点头道,“你这个想法很不错的,夺嫡这种事情的啊,卷进去的风险太大了,那就是在拿全族的命在赌。 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听最高领导人的话,做一个纯臣。” “阿汐的见解果然不同。”顾景之笑着拎过茶壶也为她满上一杯,“同我心中所想一样,你我果然是心有灵犀。” 李汐闻言,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好了,不说这事了,如此着急赶回边关可是边关出了什么事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顾景之本也没打算瞒她,“是西南那边来了信。” “吴老出事了?” 不怪李汐会这么问,自从他们进京以后,为了不泄露消息,一直没让人把西南的信送过来,李汐对吴老在西南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一无所知。 想来应该是西南的来信送到了顾大将军手上,应该是发生了大事,不然顾大将军也不会上奏让他们尽快回嘉峪关。 顾景之面容冷静地看着她,“确实是出了一些事情,不过问题不大,你不必如此紧张。” “到底怎么了?”她怎么可能不紧张,说到底吴老是因为他才去的西南,他要是真在那里出了什么事,让她怎么心安。 李汐催促,“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伯在西南试药一切顺利,不过正是因为太顺了,他们人被宋哲扣下了。” 李汐:…… 什么玩意? 这事闹的,怎么说呢,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让人真的很意外啊! “你也知道西南多毒瘴,吴伯带过去的解毒丸对西南瘴毒有奇效,宋哲是西南大将军,这药的价值他最是知道,不过想来更想要的“研制”解毒丸的吴伯。” 李汐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她也是这么想的,那宋哲一定是以为研制解毒丸的是吴老,可惜他猜错了。 第二百零九章 真正的危机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李汐心里的担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既然这样,那吴老在西南的生命安全暂时还是不用担心的。 “顾大将军没有想办法同他交涉?” 李汐皱眉,不应该啊。 “交涉自然是交涉了,但他找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强压着不肯放人。” 李汐点点头,“倒也可以理解,我要是宋岩,我也不放人,这样的人才当然是要留在自己手里了。” 顾景之:…… “所以,”李汐抬眼看他,“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不然也不会让他们抓紧时间赶回去。 “让我们赶回去也并非只是因为这一件事,虽然吴伯如今被扣押在西南,但既然宋岩想要招揽他,那他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今更为紧要的是嘉峪关出事了。”顾景之一脸严肃地说。 “嘉峪关出事了?”李汐心里一咯噔,“嘉峪关出什么事了?” 虽然去嘉峪关的时间不长,但她真的挺喜欢那里的家。 “有一支大约十万人的军队驻扎在距离边关五十里外的草原。”顾景之阴沉。 “军队?! 怎么可能!”李汐不肯相信,“镇北军前段时间不是才把匈奴打退嘛,那次战役匈奴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有余力能够组织大军。” 顾景之眼眶内神色幽深,面上一片凝重,“按照上一战匈奴的伤亡情况,短时间内他们确实无法再次聚集大军,发动战争。 但这消息也确实是真的,在距离嘉峪关五十里外的草原确实聚集这十万大军。 发现他们的是来往于草原和中原的商贩,那些商贩本是想用茶叶去草原上易物,没想到还没进入会误打误撞的看到驻扎的大军。 发现不对,他们便没有靠近,悄悄退回把消息汇报给了守城的将士,消息被一级一级传到了我父亲手中。” “可派出人去验证了?” 李汐虽是这么问,但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派出去的探子带回了消息,确实有一支大约十万人的军队驻扎在距离嘉峪关仅五十里之外的草原。 目前他们只是驻扎在那里,并未有什么举动。” 虽然他们没有举动,但他们的存在就是对大衍的威胁。 本以为边关能清净几年,边关的百姓能安稳几年,没想到这还不到一年,那些外族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李汐料想到这么急着让他们回去,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但这个答案确实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李汐平日里是懒散,但她也有自己的坚守,她如今是大衍人,家在嘉峪关,弟弟也还在家中等她,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嘉峪关出事。 “战场上瞬息万变,还是通知下去,尽快赶路。”李汐想了想,“边关需要你,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一队人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嘉峪关。 我和剩下的人也会尽快追上你们的。” 李汐现在庆幸的是幸亏如今从京城到边关的路上大部分已经铺上水泥路,马跑在上面速度也会加快,当然马车也会,不过马车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她的这辆超大减震马车。 顾景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提出来的方法是最优解。 “放心,李汐拍了拍自己放在一旁的小包袱,就算没有人护着我也有自保之力,坏人碰上了我,倒霉的可不是我。 更何况我不是说了让你留下一半镇北军嘛。” 顾景之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好,我会把张浩也一同留下,嘉峪关见。”顾景之深深地看了李汐一眼,出了马车。 出了马车之后顾景之对着张浩吩咐了几句的,便点了五人离队,六人一同策马离开。 离开前,顾景之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汐所在的马车,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离开时嘴角上扬,带起一抹笑。 听着马蹄声离开,李汐掀开一角帘子,看着顾景之一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放下帘子。 “张浩。” 听见李汐叫他,张浩驱马走到马车边。 李汐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通知下去,加快速度,尽快回嘉峪关。” “是。”张浩眼中划过一抹深色。 先是将军匆匆离开,后是李小姐这个向来惫懒不爱赶路的人又要求加快速度,边关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 三日后。 李汐面色苍白地从马车上下来,临站定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小姐,天色有异,恐有大雨,今日便在客栈歇一晚。” 李汐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点点头,“好,多开几间,让弟兄们都好好休息休息。” “是。” 进了客栈,付了钱,张浩指挥人先把马匹和马车拉到后院。 李汐看他忙活自己也插不上手,“我先上去了。” “行,小姐有事叫我就好。” 李汐应了一声,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天字一号房。 打开房门,李汐停下脚步,“去打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说完李汐从荷包里掏出一角银子扔给他。 小二眼睛一亮,笑着接过,一脸谄媚,“是,小姐请稍等,小的这就去。” 在金钱的加持下,小二很快送来了热水,并且手脚麻利地帮她倒进了浴桶了。 送走小二,李汐反锁好门窗,脱了衣服,沉入浴桶,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慰。 这几天一直忙着赶路,她天天窝在马车上,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僵硬了,等到从浴桶里出来,换好衣服,李汐躺在床上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古代就是不方便,要是有火车、飞机、小轿车的,她哪里用的着吃这苦。 怀念,怀念啊。 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李汐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渐渐地陷入睡眠。 他们入住的时候是傍晚,等李汐再次睁眼的时候,外边天色已经大亮。 咕噜噜 李汐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从床上起来,房间里的有备好的说,她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推开门。 刚好碰见从楼梯上上来的张浩。 张浩:“小姐,你醒了,睡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饿了,是在房间吃,还是去下边?” “下边。” 第二百一十章 回来了 用过早饭,张浩便开始张罗人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昨夜确实大雨倾盆,但所幸今早雨过天晴,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正好适合赶路。 行囊什么都准备好了,张浩才去二楼叫李汐,李汐同他一起从二楼下来,上了马车,继续踏上归程。 又日夜兼程地赶了三天路,这几天里,出了吃饭上厕所,李汐一直在车上窝着赶路的。 终于,在她觉得自己要躺废了的时候,他们终于踏入了边关地界。 看着熟悉的粗犷建筑和来往者身上那熟悉的打扮,李汐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到了。 这一路,差点儿把她颠散架了。 虽然现在路修好了,马车也做好了减震措施,但谁让他们着急赶路呢,她躺在马车里,直晃地她两眼发直。 “张浩。”李汐掀开帘子朝外喊了一句。 张浩听见,驱马走进,“小姐,怎么了?” 李汐打量了一眼外边的环境,这环境虽然熟悉,但地方真是陌生。 “还有多久到嘉峪关。” “全速前进的话,大概也就一个时辰。”张浩回答说。 李汐闻言,眯着眼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嗯,看太阳,现在大概也就是下午两点左右,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那大概就是四五点钟到。 “马上就到了,不用着急了,平常速度就行。” 反正今天能到,早一个时辰还是晚一个时辰其实都没差,长时间的赶路确实让李汐挺难受的。 “是。” 张浩没有拒绝她的提议,将军离开的时候跟自己吩咐了,让回来的路上一切都听李小姐的吩咐,不得违背。 张浩走后,李汐收回掀开帘子的手,任由帘子在自己眼前滑落,遮住外边的光,车厢里又变成了密闭环境。 李汐无力地向后一道,瘫在铺着厚厚垫子被褥的“床”上,翻身抱住一旁的枕头,在颠簸中皱眉,然后在颠簸中睡去。 等到李汐再次从颠簸中行来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 李汐简单整理了一下因为睡觉而变得凌乱的头发和衣裳,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熟悉的城墙出现在眼前。 被水泥加固的灰色城墙像一堵巨兽一样,城门的正中央的位置高高的石刻着匾额——嘉峪关。 “总算是回来了。”李汐唇角微勾。 外头的天色已黑,太阳已经下山,李汐并不知道现在时辰,嘉峪关的城门日落而关,故而,眼前这座城楼的大门此刻正紧紧闭合着。 看清楚大门紧闭的道德李汐嘴角一僵,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完了,忘了还有关城门这回事了。 实在是她从来也没这么晚回来过啊。 李汐想:这城门应该不能随便打开?就像只有八百里加急的奏章才能立刻送进,呈给皇帝,不管皇帝在干什么都要往后排。 “小姐稍安勿躁,我去交涉。”张浩安慰了李汐一句,便前去扣门。 深夜里,扣门的声音并不算小,所以很快便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 手持长枪的士兵面色严肃地从城墙向下看,“城门已下钥,有事明日请早。” 张浩后退两步,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镇北军副将张浩,还请开城门。” 士兵认出张浩手上的令牌,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开城门放他们进来,而是冲下喊了句“等着”,便小跑去找了队长。 守城队长听完手下汇报,匆匆走到城楼便,举着灯笼,眯着眼睛朝下看。 “张浩?”守城队长认出下边拿着令牌的人是张浩。 “是我,老陈?” 张浩也认出了上边的守城队长,那人之前跟他是同僚,他们当时是一个小队的,不过他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虽然没有危及性命,但受伤后,身体便跟不上他们小队的强度,后来便来了城楼当值守士兵。 “等着。”老陈撂下两字,便匆匆带人去开门。 李汐靠坐在马车上,看着城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刚才那“老陈”在城楼里的比较远,她并未看清他的长相,如今离近了,她倒是看的分明,这人看上去年岁应当同张浩差不多,不过比他多了两分沧桑,双目赤红泛着血丝,一脸的络腮胡。 “你怎么这个时辰回城?应当是有急事,快去。” 老陈让开位置,身后跟着的士兵也跟他一样,纷纷让出一道可供他们通行的路。 老陈知道要不是有要事在身,张浩不会用令牌让自己开门,肯定是镇北军中发生了什么。 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张浩看老陈这样,就知道他误会了,不过他并没有解释,他总不好说自己深夜让他下来开城门,只是为了护送人进城。 自己要说了,以老陈的性子肯定会说自己不分轻重,假公济私,他就是这样一个认死理的人,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沉默地点了点头,便招手示意身后的队伍跟上。 老陈站在最后,目送张浩他们的队伍进了城门,这才让士兵们把城门关上,重新落锁。 李汐下午已经睡得足足的了,现在是一点儿睡衣都没有,看做靠在窗边,无聊地看着外边的夜景。 深夜的嘉峪关显得有些安静,周遭笼罩在夜色下,却因为明亮的月亮,光线并不算太暗。 李汐懒洋洋地看着天上挂着的月亮,突然理解为什么在那么多诗人眼中,月亮代表着思想。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这天上的月亮,数千数万年都不曾变过,可这千年万年里又有多少人在这世上存在过。 天上的月亮,千万年一样,可看的人却已经一代又一代。 自己此刻看的月亮和另一个时空里,数千年后的月亮又是否一致呢? 可能是今日特殊的时间,在这样的气氛里,李汐罕见地有些脆弱,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小姐,到了。”马车停下。 李汐也把自己飘散的思绪收回,掀开帘子刚要下马车,就看见自家家门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手上提着一个灯笼。 暖红色的光芒映在李汐眼中,她笑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小心机 李汐来不及等人放好马凳,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等在门口的顾景之见状,忙快步朝她走来。 李汐也快步朝他奔去,三两步后,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我回来了。”李汐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顾景之扔下灯笼,双手回抱住她,“嗯,我知道。” 着地的灯笼里蜡烛倾倒,瞬间把灯笼引燃,火光闪烁在二人身旁,跳动的火焰映衬在二人的脚边。 张浩见状,识趣地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带着弟兄们悄声退下。 李汐其实并不是太会情感外露的人,今日也不知怎么,掀开帘子看到他提着灯笼站在自家门前等自己的时候,心下突然一暖,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紧紧抱着他了。 反应过来的李汐,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他,退出他的怀抱。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 李汐说完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问了一个傻问题,他知道自己今日回来定然是有人跟他说过,至于那个人是谁,她想应该是张浩。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顾景之说,“晌午的时候,张浩飞鸽传书来说你们今日便能到。 我担心你们赶不及在城门落钥之前进城,便让人送去了开成令牌。” “原来是这样啊。” 李汐任由顾景之牵着自己的手走进院子。 她就说张浩怎么那么硬气,明明城门已经关了,还要拿令牌开城门,原来是上头的吩咐啊。 其实这么多天都已经过来了,她并不在乎在马车上多睡一天,她的马车在不赶路的时候还是很舒适的,不过,当然还是自己家的床更舒服。 “虎子呢?” 进了院子,李汐便借着月光把院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嗯,很好,基本上同她离开之前没什么变化。 “我们去京城的这段日子,虎子一直跟族学里的夫子同住,因为不确定你今日是否能赶回来,我便没有让人去通知他。 要不,我现在让人去叫他?” 顾景之说着,便要叫人。 李汐拦住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这个时辰虎子说不定都已经睡了,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又不赶时间,明天再见就是了。” 李汐不在意地摆摆手,“别到时候打扰了虎子夫子休息。” “好。”顾景之笑着带李汐进了屋,深夜里,顾景之眼中一抹微光一闪而过。 进了屋子,顾景之拉李汐在桌前坐下。 “赶了一天路,肯定饿了,我让人准备了饭菜,可要用一点儿?” 他说着把桌上放着地食盒打开,里边他特地让苏伯做的拿手菜。 “确实饿了。”李汐也没有客气,“那你先摆饭,我去把洗手。” 李汐说着走到盆架前,想着去打水洗手,结果刚到盆前,便看到盆里还隐约冒着些许热气的半盆水。 她看着盆里温热的水,心下一暖,回头看向顾景之,他正从食盒里拿食物出来摆,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某油灯下显得愈发温暖。 李汐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暖笑,简单的洗手擦干后便走过去坐下。 桌上放了两份菜,一荤一素,一盅粥,温暖养胃,这些菜品的量一看就是为李汐一个人准备的。 李汐刚刚坐下,顾景之便把筷子递给她,“时间不早了,早些用完早些休息。” “你不吃吗?” “我已经用过晚膳了,这些是专门为你一个人准备的。”顾景之一脸认真、诚恳地说。 李汐闻言也没有继续劝,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不会亏待自己,他既然说不饿,那就算了,自己吃。 按照往常,用过晚膳后,顾景之会同李汐一起去遛弯散步当做消食。 但他也知道阿汐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忙着赶了,她知道她此刻一定已经很累了,便同她水,浴房里的浴桶已经灌好了热水,现在应该温度正好,你去好好泡个澡,解解乏。 “男朋友,你怎么这么贴心啊。” 李汐笑着挽住顾景之的胳膊,心想,这个男朋友没白交,这个男朋友很负责嘛。 “贴心还不好吗?快起泡澡,一会儿水凉了。” 李汐闻言,飞快踮起脚尖在顾景之右侧脸颊落下一吻,然后翩然如蝴蝶一样跑走,“谢了,我去泡澡了。” 看着李汐刷的消失的背影,顾景之回味了一下刚才落在脸上的触感的,笑着摇了摇头人,让她招自己,等她出来的。 长时间赶路之后,确实需要好好泡个澡,解解乏。 李汐泡在温暖的浴桶里,简直不想起身,不仅如此,她还越泡越困。 把桌子收拾好后,顾景之见李汐久不出来,眉头一皱,走到浴房门前,敲了两声门,“阿汐?阿汐?” 陷入半梦半醒的李汐听见声音,朦胧地睁开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浴桶里泡着。 “我没事,马上出来。” 李汐听着外边愈发急促的拍门声,朝外喊了一句,才快速起身。 顾景之久没得到答复,本来都打算破门而入了,听见李汐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李汐打开门,带着一身刚沐浴后的湿气从浴房里出来的,可能是出来的有些匆忙,她头发还湿着,水滴从发梢没入里衣里,晕开一团湿渍。 顾景之看着眼前的美女出浴图,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下意识地收回直视李汐的眼神。 “怎么?害羞了?”他这幅样子让李汐看了个正着。 李汐见状也是有些无语,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也算是该做的都做了,他这个时候倒是纯情起来了。 顾景之听出李汐话里的揶揄,状作极其自然地看向李汐,身后拿过她抓在手上的巾帕,“你坐下,我来帮你擦干头发,湿着头发入睡不好。” 李汐是学医的,自然也知道湿着头发睡觉不好,她听见顾景之催促的声音,着急出来,这才没擦干头发就出来了。 现在有人上赶着要当劳动力,她自然不会拒绝。 “好啊。” 李汐说着在拉过个凳子在顾景之面前坐下,“你可以开始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更大的图谋? 顾景之轻柔地给他绞发,本来还在滴水的头发,在他轻柔的动作下慢慢变干。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那些人的身份确定了吗?”李汐眯着眼睛享受着顾景之的服务。 “距离五十里外的草原上确实有大约十万大军驻扎,根据这几日来观察,他们好似并不是匈奴人,不过他们具体的身份和目的还需要详细探查。”说道这里,顾景之眼神一暗。 自从那日同李汐分开,顾景之便带队快马加鞭往边关赶,没有辎重和马车的拖累,他们行进速度自然快了不少,但顾景之着急回来,虽然当时的他并不了解那十万大军究竟是什么来头,但想也知道他们是来者不善。 所以一路上他们都在赶路,能不停就不停,这种情况下,人扛得住,马都扛不住。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每到一处驿站,便会立刻换马,然后即刻上路,走的八百里加急的路数。 要知道骑马赶路的时候,人坐在马背上虽然也会觉得不舒服,但好歹也能歇一歇,但人胯下的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所以面临紧急情况,需要传信的时候,信者便会在每隔一段距离便在驿站换上新马,不让马儿出现过劳死的现象。 因为中途换马人不停,他们的行进速度大大加快,在离开李汐之后的第三天他们便到了嘉峪关外。 他回来的消息京城都已经传开了,所以在回来的路上,顾景之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和行动,毕竟既然背地里有人家盯着自己,找不到,你干脆让他找上来好了。 到了城门口,顾景之反而不急了。 他看着眼前大开的城门,周围有不少农家摆着摊,卖着菜,看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顾景之只觉得心下暖洋洋的,这是他以前没有过的情绪。 一般人如果回到自己的地盘,便会下意识的放松,因为在潜意识里,这样的地方还安逸的,舒适的。 但顾景之不同,越是熟悉的环境,他越会谨慎。 所以,他一进城便察觉到暗处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他装作没看到,然后不着痕迹地给了后边暗卫一个眼神。 暗卫看了一眼墙角处那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悄无声息地绕道他身后,直接一闷棍下去,直接带走。 等男子再醒来,他已经进了大牢。 “这是什么地方!”方孙明刚刚醒来的,只觉得后脑突突的疼,整个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在这儿?他不是正在跟踪顾景之吗? 不对,迷茫散去,方孙明清醒过来,他记得有人从后边打了他的闷棍,只是不知是谁。 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对自己动手的是何人了。 因为在他的正前方,顾景之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都被固定在十字架上的自己。 “怎么是你?”方孙明面色难看地看着他。 “怎么不能是我?”顾景之拄着胳膊,浅笑地看着他,“你找的不就是我吗?” 事到如今,方孙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他不再说话,闭着眼睛,一副悉听尊便,消极对抗的模样。 不过,可惜,顾景之手底下从来没有审不出东西来的犯人,嘴巴再硬的人进了他的牢房,该说的,不该说的,最后都得说。 更何况,他本就是不是什么硬骨头。 等到顾景之走出大牢,时间不过才过去一个时辰。 顾景之接过暗卫递上来的帕子,随意擦去手上沾染上的血迹,“人倒是还不错,可惜……” 可惜,非我族类。 通过对他的审问,顾景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些不曾对任何人提起的伤口。 一开始他本以为这人是太子或者二皇子,又或者是三皇子送来的人,虽然不论是谁送来的都没差,因为不论他是谁的人,他都是要给人家一份“回礼”。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并不是那几位的人。 方孙明是草原派来的探子,草原人同中原人的长相形态上都是有差异的,但他们抓到的那人无论是从长相、形态还是言谈举止来看都没有丝毫破绽。 他之所以能够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还是因为他浑浑噩噩间不经意吐出的一句匈奴语。 从方孙明的口中,他们知道了驻扎在草原上的那批人并不是匈奴人,他们的身份很神秘,匈奴中也不是没有人有疑问的,但都被他们部落里的首领压了下来。 孙方明所在的部落很小,他们部落向来随遇而安,呃,其实就是有点儿胆小,所以一直被其他部落所排挤,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部落很多消息都比较滞后。 方孙明的母亲是被匈奴掳去的汉人,他的长相随了母亲,是一副汉人模样,也学了一口流利的汉语,所以日常会来嘉峪关采买东西。 不过他此次来明面上是来采买东西,其实暗地里是想来打探一下大衍对草原驻扎的那十万军队的态度。 他们部落本来的位置距离突然冒出来的那十万大军并不算太远,但出现那支大军之后,他们部落的首领为了安全起见,便带他们迁移了位置。 问清楚之后,顾景之没打算为难方孙明,匈奴同汉人有仇,有世仇,匈奴要是敢来嘉峪关一定会被群情激奋的百姓活撕了不可。 但像方孙明这样身上有汉人血脉,又不曾作恶的匈奴人,顾景之还是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的。 放了方孙明后,顾景之亲自带队去了一趟草原,行了大概五十里后,他也发现了那处营地,他们去的时候是白日,他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等到夜色降临,趁着夜色悄悄从营地后边潜了进去。 但他此行并没有什么收获,从营地外看他们守卫并不森严,但进去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恐怕外边都是他们的障眼法。 营地内部虽然到不了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但也查不到哪里去。 虽然顾景之自负身手可以,但他并不打算冒险,所以便趁着没人发现,悄悄原路退回。 不过心里对他们更添了几分忌惮,外松内紧,他们肯定是有更大的图谋。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连日来的思念 听完顾景之的叙述,李汐点头,“问题看来确实不小,不过你应该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了?” 李汐不相信这么他没有其他动作。 “自然,这两天应该就有结果了,等着看。” “好啊,那我就等着看了。” 术业有专攻,这事还是让他去忙。 “对了,吴老那边怎么样?” 吴老是替自己去的西南,她有义务让他平安回来。 “父亲一直在同宋岩交涉,放心,吴老一定能平安回来。” 李汐也知道宋岩不可能一直把吴老扣押在西南,毕竟吴老去西南做的事情是大功德的事情,他的事办的不地道,拿到哪里说也是没理的。 一旦消息传扬出去,他不可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他现在这样,无非是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李汐的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顾景之:“好了,不说他们了,你舟车劳顿一路赶回来肯定也累了,早些休息。” 李汐确实累了,尤其是跑完澡解完乏之后,顾景之的手轻柔地为她擦拭头发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开始睁不开了。 李汐的头发干了,顾景之放下帕子。 看到她满脸困意的样子,直接弯腰把她抱起来,李汐下意识地双臂攀上他的脖子,双眼迷蒙地看着她。 “抱你去休息。” 顾景之抱着她大步走进李汐的卧室,小心地把她放到炕上,拿过一旁的枕头垫在她头下,然后顺势抽出自己的胳膊,轻轻地把她的头放到枕头上。 李汐一沾枕头更是困得不行,顾景之怕她着凉,把被子给她盖好。 做完这一切,李汐早就睡着了。 顾景之坐在炕沿上,盯着她睡着的容颜看了一会儿,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起身吹灭煤油灯,掩上门离开了。 第二天,回到家的李汐终于好好睡了一觉,等到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了。 睁开眼睛的李汐,看着眼前熟悉中又透露着些陌生的场景,眨眨眼睛。 对,自己已经回家了。 顾景之:“醒了?醒了就起来。” 听见声音,李汐眉头下意识地蹙起,朝旁边看去。 顾景之正坐在椅子上看过来,手上拿着一本书,显然,他一直在看书等自己。 李汐也没有不好意思,收回目光,起身穿衣。 早起不想说话,穿好衣裳之后,她直接出去洗漱,洗完漱回来,就发现顾景之已经从她的卧室出来了。 堂屋的桌子上摆着几道简单的早膳,顾景之坐在一旁等她。 李汐脚步一顿,走过去坐下,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你这么闲吗?” 最近嘉峪关可不太平,他倒是有时间。 “需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吩咐下去了,自然便有时间来陪你。” 李汐看他,都说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显然他是天生的领导人。 早膳最后以一杯清茶结尾,李汐刚要起身收拾碗筷,就被顾景之拽住胳膊,一把拉进怀里。 突然起来的动作让李汐直接跌进他的怀里,茫然地抬头看他。 顾景之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手揽着她的细腰,对准她的红唇便吻了上去。 他的本意只是想要浅尝辄止,但触碰到她的唇瓣,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灼热,下意识地便撬开她的红唇。 他停顿了一秒,继而吻得更重,好似把连日来的思念都化在了唇间。 他的手掌握着她的腰肢,把她紧紧地揽在怀中,二人的身躯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同顾景之交往这么久了,李汐也不是什么小白,反应过来后,也没有腼腆,闭上眼睛便接纳了他。 开始入小雨缠绵,而后便如狂风暴雨来袭。 顾景之开始的动作还很温柔,渐渐地便强势起来。 李汐也很享受,他身上有一股清冽好闻的味道。 嘴里是清爽的茶香。 糅杂在一起,李汐不得不承认,同他接吻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围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够听到他们动情纠缠的声音。 少顷,在李汐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停下。 李汐瘫软在他怀里,他虽然停下了,但他们两人的唇还是贴着。 待她会呼吸了新鲜空气,缓过来之后,他又重新覆上,辗转厮磨。 等到他彻底停下了的时候,李汐腿都软了,她没好气地等了他一眼,撑着他的肩膀起身。 眼神下意识地向下瞥了一眼。 “咳咳,外边的院子该扫了。”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 顾景之看着她害羞到落荒而逃的样子,没好气的摇了摇头,视线下移,眼神有些复杂,“真是不争气啊。” 李汐说要扫院子不是说说而已,等到顾景之从房间里出来,她已经扫的差不多了。 看着从房间里出来顾景之,李汐估摸了一下时间,眉头一皱,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不是,才十分钟,他这是不行了? “怎么了?” “没事,没怎么。”李汐收回想要下移的视线。 顾景之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见她不想说也没有强求。 正好今天他们两个都有空闲,再加上很久不见虎子,李汐便打算让顾景之带她去族学看看虎子。 顾景之自然不会不同意。 族学就在将军府,也就是在李汐家隔壁。 李汐洗了个手,关上门,便跟他去了隔壁。 顾家的族学,本是顾景之为了留住李汐特地为虎子所设,因为临时所设,所以场地并不大,在将军府西南角的一处院子,不过因为族学中并没有多少学生,所以倒也不算拥挤。 李汐和顾景之到的时候,里边正在读书,他们刚踏进院子,便听到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庭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 “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工夫——” “百年成之不足,一旦败之有余——”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善化不足,恶化有余——” 李汐停下脚步,顾景之偏头看她,“不过去看看?” “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正当李汐要离开的时候,房间里的读书声停了。 “谢谢夫子,夫子辛苦啦!” 李汐看向门口方向:“这是下课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苏羯:我不容易啊~ 李汐的话音一落,就看见一个抱着书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一袭青衫随风轻拂,眼睛乌黑而深邃,他的衣着虽不华丽,却干净利落,宽松的袖口随意地卷起,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沉静之光,既显身份,又不失文人雅致。 苏羯看到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眉头一挑。 “回来了?”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顾景之说的,但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李汐,这就是顾景之这家伙看上去的姑娘啊,长相确实不错,不过也太瘦弱了些。 顾景之蹙眉,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管好你的眼睛。” 苏羯好笑地看着顾景之:“怎么?连看看都不行?” 顾景之没有回话,只是眉头皱的更紧。 苏羯见好就收,“行行行,不看了行了。” “你们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苏羯好奇地问。 要知道自打族学开学以来,他们两个可从未在这儿出现过。 李汐从顾景之身后出来,拍了拍顾景之的胳膊,安抚他示意自己没事。 “苏夫子好,虎子承蒙您的教导,我本早该来感谢的,可先前一直忙着别的事,耽误了时间,后来又去了京城。 更是把虎子托付给你了,虎子的学业和生活都由您来教导,肯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在这里我要向您表示我最从诚挚的谢意。 您有什么要求,或者是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您直接开口,我一定尽我所能帮您视线您的愿望。” 李汐说的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本来在学业上就麻烦人家了,自己去京城的这段日子虎子更是同他同吃同住,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情,她自然是要回报一番的。 听到她这么说,苏羯眼睛一亮,看向顾景之,挑眉挑衅他。 顾景之温柔地看了一眼李汐,开口道,“你不必这般的,我已经给了他足够谢礼,他这人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苏羯看着顾景之,眼神复杂,这家伙,这是在给自己上眼药,他这什么意思,拐弯抹角说他是一个斤斤计较,无利不起早的人? 他可真行啊! 苏羯瞪着顾景之,想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他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自认为对他也算了解,他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心狠手黑的家伙,不过那都是对敌人,没想到他对朋友也下得去手啊。 李汐看着苏羯一副真心错付的模样,眼神也有些复杂,这是怎么了? “别理他,他脑子不好。”顾景之看都没看他。 苏羯:…… 李汐:…… “不是下课了,他们人怎么不出来?”顾景之打断苏羯的表演。 苏羯脸上的表情一秒就收,“课间时间短,他们一般都在教室。” “你去把虎子叫出来。”顾景之点头。 苏羯瞪大眼睛看着顾景之:“顾景之!我是你们家仆人吗?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这也太过分了,他今日算是知道见色忘义的什么含义了。 李汐看着眼前这位好似好激动的昏过去的苏夫子,一脸地无语,他这演技确实拙劣,这表演痕迹也太明显了? 感觉就像是在看那种无关乱飞的雷剧,也就是他这张英俊的脸在这儿托着,要不然她真看不下去。 顾景之也是一脸恶寒,“你能正经一些吗?” 都是当夫子的人了,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找他来当这族学的夫子是否是一件正确的决定,他都不敢想象有他这样的夫子会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来,真的不会误人子弟的吗? 李汐也很怀疑,她悄悄靠近顾景之,低声道,“这夫子,真的没问题吗?” 别说李汐怀疑,顾景之也怀疑,“呃,他之前还不这样……” 至少没有这么……嗯……没有这么让人无语。 这些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苏羯看着顾景之翻了个白眼,他还嫌弃自己,真该让他来试试给那群小屁孩上课,第一天他真的上的筋疲力尽,双眼无神。 后来,他也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原来,当夫子这么难。 苏羯自从当上这族学的夫子以来,确实受了不少折磨。 他自己的学问肯定是没问题,所以一开始他以为这教学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手拿把掐的事情,但现实教会人做人。 族学里的学生不多,当初虽然有不少人想把孩子送进顾家族学,但顾景之都没同意。 所以族学里的学生就虎子、阿魏、冯天佑,胡金宝四人,当然相应的夫子也不多,就他一个。 他当初本是不相同意来顾家族学当夫子的,但谁叫顾景之他给的太多。 他自小也是在家中族学学习,自认为还是比较理解如何授课的,但没想到第一天差点儿都没过去。 自己这四个学生啊,各有各的特点。 先说李斛,也就是虎子,他勤学好问,是个刻苦的好孩子,唯一就是有一点儿那就是太较真,什么都要问个为什么。 为什么孔夫子是圣人? 为什么太阳会让人感到温暖灼热? 为什么会下雪? 他都不知道他那小小的脑瓜里怎么有那么多问题,关键是有很多问题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所以他认真地同虎子说了自己不知道,结果,结果可倒好,苏羯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咆哮的欲望。 结果可倒好,他抬头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啊?原来夫子也不知道呀。” 还有那个阿魏,他简直就是虎子的跟屁虫,应声虫,虎子问什么他也问什么,虎子说什么他也说什么。 虎子说话的时候语气是失落,但到了他嘴里一说嘲笑讽刺意味拉满,偏偏自己也不好跟小孩计较,只能压下。 阿魏可是连李汐都干怼,不仅如此,还怼到如今,怼到众人见怪不怪,所以他会改变才怪。 剩下两位稍微好点,冯天佑踏实肯学,可能是寄住在别人家里,他骄傲的皮囊下却隐藏着自己都每曾察觉到自卑。 至于胡金宝,那就是个吃货,一天天的嘴巴就不得闲,课堂上一秒没看到他,他就往嘴里塞东西。 后来自己干脆在他入学前提前对他进行搜身,省的他再偷吃。 教这么四个人,普通人压根儿坚持不下来,他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相见 “刚好你回来了,当初说好了我在族学带他们一段时间,这时间也不短了,前些日子家中来催,说是家中长辈病重,让我回去一趟。 今日我便与你请辞了。” 李汐:…… “好啊,既然你家中有事,我自然不便强留的,今日之后你便去。”顾景之一口应下。 苏羯见他丝毫不加阻拦,反而一口应下,不仅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顾景之这家伙,他说不上最是了解,但也算是了解几分的,他这样显然是憋着什么坏呢。 “行,那我明天可真走了?”苏羯试探性地看着顾景之。 顾景之浅笑,“请便。” 苏羯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但他来不及多想,他要去上课了,只能先压下想法,进去授课。 苏羯进去之后,顾景之和李汐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我记得这族学里就只有他一个夫子,他走了,虎子他们怎么办?” 李汐倒不是觉得苏羯不能走,他那样子看上去这个夫子做的很是头疼,教书育人本就是一件头疼的事,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来的,他退缩也不算什么,只是虎子他们还要继续上学读书,她不希望他们没有老师。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希望顾景之能尽快给他们找个新的老师。 “放心,他不会走的。”顾景之朝廊下的杂役招招手,“去送壶茶来。” “是。” “不会走?”他那样子可不像是不会走的。 顾景之:“听说江南苏家最近大摆宴会,宴请江南适龄女子。” 李汐朝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是要为苏夫子选妻?” “聪明,苏羯这人说话喜欢半真半假,打量着真话和假话掺和到一块儿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刚才所说家中长辈病重,他要回家探病恐怕是真的,当然,是他以为的真的。” 李汐明白顾景之话里未尽的意思,这虽然是真的,但同样是他想辞了夫子一职的借口和托词。 李汐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家伙面上倒是温温润润的,背地里一肚子坏水,腹黑说的应该就是他了。 “既然你都想好了就好。”李汐无聊地打量着眼前的院子,“一会儿等虎子放学了,我们带他一起去下饭馆,也叫上阿魏。” 好长时间没见阿魏那个嘴硬的小家伙了,居然还有一点儿想念。 好,李汐承认自己恶趣味,她就是喜欢看阿魏每次被自己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样子。 “好,那便去苏记酒楼。” “好啊。”李汐想起之前吃的苏伯的那手艺,不愧是御厨出身,那手艺绝对能在国宴上大放光彩,可惜了来到这黄沙漫天的地方,不过也有好处,嘿嘿,他多了一个饕餮级的食客,她拥有者最挑剔的舌头。 李汐抬头看了眼日头,看时间,这节课上完,他们应该也就到了下课的时间。 李汐单手拄在石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同身旁顾景之闲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刚才自苏羯进去便关闭的房门被重新打开了。 最先从房间里走出来仍然抱着书的苏羯,不过这次,他出来没多久的,四个小孩也跟着从房间里出来了。 虎子本来正同阿魏说话呢,突然看见阿魏顿住不动,他疑惑地回头顺着阿魏的视线看去,视线所及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虎子再是成熟,到底也不过还是个小孩子。 看到李汐之后,他便快步小跑着朝她冲去,“姐,姐姐。” 李汐笑着起身,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双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嗯,姐姐回来了。” “嗯。”虎子把头埋在李汐身上,声音略带哽咽地说。 “怎么?虎子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还哭了?”李汐好笑地看着怀里变得黏人的弟弟。 就在这时,阿魏、胡金宝、冯天佑也跟着跑过来了,他们都是认识李汐的,除了阿魏之外,胡金宝和冯天佑对李汐的好感度都是颇高的,毕竟她给他们做了大杀器——好吃的。 “虎子姐姐,虎子这是怎么了?”胡金宝看着趴在李汐怀里的样子,眉头一皱,他压低声音,“虎子姐姐,虎子这是哭了吗?” 冯天佑拉了胡金宝袖子一下,也看了一眼李汐怀里的虎子,“你小声些,虎子听到该不开心了。” 虽然他们两个压低了声音,但虎子还是听到了,李汐能够感觉到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自己怀里虎子的身体僵硬了两次。 还不等李汐说什么,虎子已经从李汐怀里抬起了头,他扭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小伙伴,眼眶虽然泛红,但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泪痕。 “胡说,我才没有哭,我只是见到姐姐太开心了。”虎子反驳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胡金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的猜测。 他不知道是,他差一点点就猜到了,不过命运就是这样,从来不以人的意识而转移。 虎子在得知姐姐中午要带自己去吃饭,高兴的不得了,他下意识或者选择性的忘记了这张邀请函可能需要两个人才能进去。 顾景之同李汐站在一旁等他,阿魏没什么要收拾和交代的,早就走过来同李汐他们站在一起等虎子,倒是虎子同自己另外两个同窗小伙伴关系很好,跟他们一一告别之后才走过来。 李汐看着他们:嗯,怎么说呢?有点儿无语。 这群小家伙是不是忘了下午的时候他们还是要过来一同上课的,不过中午两个小时,那生离死别的模样看的她真的都快要忍不住笑了。 “行了,上了一上午课了,肯定累了,走,先带你们去吃饭!”李汐招呼两个小孩。 苏记酒楼。 李汐和顾景之带着两个小孩,一进门便被掌柜的认出来了,忙把柜台上的事情交给他暂时看管,自己则笑着带他们去了二楼。 “少将军和李姑娘好久都没来了,家父一直念叨着,今日来了可要好好尝尝家父的手艺。” “那是自然。”李汐笑着说,“苏伯的手艺我可是馋了很久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可分割 苏伯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吃完午饭,顾景之和李汐把虎子和阿魏送回族学,最近他们一直在那里午休,回家反倒不如回族学方便。 “阿姐,晚上见。” “好,晚上见。”李汐说完看向跟在虎子身边的阿魏,“阿魏也一起来。” 她答应了吴老要好好照顾阿魏,自从吴老离开嘉峪关之后,李汐去京城之前,阿魏一直在跟虎子住在一个房间。 她去京城之后,阿魏也是同虎子住一起的,只是地点从她家变成了将军府族学。 “嗯。”阿魏应了一声,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那句话,“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李汐顿了一下,“快了。” “他很快就回来了。” “真的?”阿魏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汐。 “当然是真的,放心,快进去,中午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下午上课的时候该犯困了。” 看着虎子和阿魏走进院子,李汐和顾景之才转身离开。 顾景之看着沉默的李汐,“放心,吴伯会没事的。” “是做了什么安排吗?”李汐问。 “确实做了些安排,父亲已经派人去西南同李岩交涉了,想来过几天就会有消息了。” “他会这么轻易地放手吗?” 李汐觉得不会,他既然都做出扣押人事来了,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人。 顾景之神秘地说,“他会不会,想不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不放。” 他这么一说,李汐好奇了,“你们到底抓住他什么把柄了?” “西南最近不太平,他恐怕没有时间再考虑别的事情了。”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等着看好戏就是了。”李汐也不是非要问个一二三四出来了。 …… 事情确实如顾景之所说,宋岩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压根儿没有心神来同顾大将军派来的人拉扯。 “什么扣押? 吴老先生研制出来的解毒丸救治了无数西南百姓,他是我们西南的大恩人,我们怎么可能会扣押我们西南的恩人。 不过是本将军见吴老先生为西南操劳这么久,特地请他来将军府好好休养一下。” “既然大将军这么说,那边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还请大将军见谅,实在是外边谣言太多,怪只怪我等错信谣言。”马韩笑着说。 宋岩看着眼前这位笑意晏晏的男子,心下冷哼一声。 他这番道歉的话说的十分诚恳,话里话外都是自己错信谣言,把自己摘个干净,自己还能说什么。 “马校尉言重了,都说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罢了。” 马韩眼中微光一闪而过,他这是在说自己人云亦云啊。 “确实是末将的错,不过这待也待了,听说最近西南军中不大安稳,我等就不给将军添乱了。 近日便带吴大夫回去了。” 马韩反将一军,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应着,这人我无论如何都得带走。 他可是在大将军面前立了军令状的,这吴大夫要带不回去,他也回不去了。 宋岩面色难看,这家伙真是难缠,“你们刚来西南,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谈离开的事。 西南军中并无大事,不过本将军确实事务比较繁忙,恐无法招待你们。 这是犬子,这些时日便由他来招待你们。” 宋哲上前一步,笑着说,“看诸位将军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一来西南便着急赶过来了。 我先让人带几位将军下去好好洗漱休息一番。” 马韩面上浅笑,这是在说他们不知分寸啊。 “有劳少将军了。”马韩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带把人带走,事情还得徐徐图之。 马韩起身,身后几位随他一起来的将士也跟着起身。 马韩朝宋岩拱手,“既然大将军有事要忙,那今日我等就不多叨扰了。 不过吴大夫的事情还请大将军放在心上,吴大夫同我家大将军是患难之交,此次前来大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一定要把吴大夫安全带回去,否者让我等也不必回去了。” “自然。” 宋岩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房间,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父亲!”宋哲面上的笑意也彻底消失,“着马韩未免太咄咄逼人了些。 要不要我找人……” 宋哲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宋岩的斥责声打断。 “找人? 你要找人做什么? 杀了他们? 你疯了,之前你在嘉峪关惹出来的那档子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损失了多少! 派去潜伏在嘉峪关的探子全都被挖出来了,我们损失惨重!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多年筹谋一朝成空!” 提起这事,宋岩心头的怒火就抑制不住,当初宋哲走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跟自己说一定会把研制止血药和消炎药的人找出来,把他带回西南。 结果可倒好,银子花了也就算了,人没找到也算了。 他居然把他在嘉峪关多年的谋划打乱了。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把那些探子安插进嘉峪关我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布局了多少年!” 宋岩越说心头的怒火越大。 宋哲敛眸认错,“父亲,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会将功折罪的。” “将功折罪?你又打算做什么! 现在是多事之秋的,你老实待着就行,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做好就行。” 刚才那马韩说的没错,最近西南军中确实不大安稳。 至于原因? 宋岩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宋哲,还是同自己这个儿子有关! 他居然动了崔杰的儿子,崔杰就崔明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 但偏偏就算自己知道是事情都是他做的,也没办法对他下手。 崔杰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捆绑太深,他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他们早已不可分割。 他知道最近西南军中的动乱是崔杰做的,但他不能动他。 对此,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他也知道崔杰做这些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也仅仅是这样,他们之间的绑定太深,根本无法分割。 但他的举动让自己很不悦。 崔杰崔明王仁宋哲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诧异 当年是自己给了崔明一个机会,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是因为自己的信任,他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但他没想到,养虎为患,他居然会反噬自己。 他闹出来的动静不大不小,虽然并不会让他伤筋动骨,但确实也十分头疼。 他和崔明彼此心里都明白,经此一事,哪怕他们日后仍然不得不绑在一起,但彼此心里都已经留下了痕迹。 …… 西南,崔府。 “父亲,嘉峪关一行是我的错,我本该听您的。 宋哲此人,实在不配为主。 我心中虽然气愤,但,父亲,你以后还是要在宋大将军手底下干活,关系闹得太僵不好。”崔杰劝道。 崔明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必去担心这些,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崔明作为宋岩的军师,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最是了解他了。 此刻他应该很生气,但这股气他会压下去的,他们都不是小年轻,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自己好。 他知道给自己来信的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无外乎是想看他和宋岩之间发生龃龉,两败俱伤。 他不得不承认,那人做到了。 这么多年,不论是在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里,还是在宋岩手底下,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隐藏自己。 前者要藏拙,后者要聪明,但又不能太聪明。 他可以忍,毕竟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但是他不许有人欺负他儿子。 谁也不可以! “军中的事情不必你担心,这么多年我在西南军还是培植了不少势力,如今的情形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宋哲他算什么东西,也敢那么对你。 放心,爹会给你讨回公道的。”崔明眼神一利。 宋哲不过是个盲目自负,骄傲自大的伪君子罢了,凭他也配让自己的儿子跟随他? “爹……” 崔杰怔怔地看着崔明,眼神恍惚。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睡,我有分寸。” 自己给教训也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同宋岩好好聊聊了。 他眼神一暗,不过他既然敢做,手中一定是有所依仗的。 看着他爹这个样子,崔杰心下十分感动,他从不知道他爹居然这么重视他。 “爹,我想好了,我要回去。”崔杰一脸认真地看着说。 “回去?” “没错,回去,我来西南的时间也不短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距离下一次科举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想回去好好备考。” 崔杰知道虽然父亲嘴上说的轻松,但他到底是为了自己得罪了大将军。 他留在这儿对父亲来说就是个累赘,还不如回去科举再拼一把。 崔明听到儿子这么说,很是高兴,“科举好,科举好啊。 科举重要,你也确实需要时间还好复习备考。 你收拾收拾东西,这两天我安排人送你和你娘离开。”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让我娘留下来陪您。” 之前一直都是他和他娘相依为命,生活虽然不愁,但他娘面上却一直没什么笑容。 但自打来了西南,他娘看到他爹,高兴开心了不少。 他知道他娘是想同他爹在一起的。 见崔明要开口拒绝,崔杰继续道,“回去之后,我便住在学院,日夜苦读。 我娘实在不必跟我回去,您要是不放心,等快开考之前再让娘回去陪我。”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崔明一脸欣慰地说。 翌日。 马韩等人一大早就起身,准备去见一见吴大夫。 不想一出门,便遇上早就等在外头的宋哲。 宋哲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马副将你们气的可真早,还没用早饭,我让人带来了。” 宋哲招手,身后的士兵拎着两个大食盒上前。 此行本是为了接回吴大夫,之前护送吴大夫亲来的人本不算少,所以此次马韩并未带太多人前来。 护送的小队不过百人,为了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这支小队他并未带进城来,而是让他们驻扎在成为。 他们进城的一行只有七人。 马韩同周围的同僚对视一眼,扬起一抹笑,迎了上去。 “有劳少将军还记挂着我等了,不过送饭这种小事以后还是交给别人来。 再说了,我们都有手有脚的,好不容易来一次西南,也想亲自领略领略的西南的风土人情,品尝品尝西南的独特美食。” 宋哲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马副将说的是,你们好不容易来西南一趟,自然是要四处看看,到处逛逛。 不过在西南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让我这个做东道主的带你们逛逛。 为了更好的招待你们,我特地把手上的事务转交了出去。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耽误什么。”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马韩还能如何,只能笑着应下。 “那就有劳少将军了。” 用过早饭,马韩向宋哲提出,想要先去看看吴大夫。 宋哲早就料到他们会提出找到要求,也早就想好了应对。 “好啊,我这就带你们去。” 镇北军的人已经来了,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见吴大夫实在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马韩一行倒是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就好,深究原因实在没必要。 宋哲说完便带他们去了将军府。 “吴大夫是我们西南的贵客,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我父亲便把他安置在了将军府。” 宋哲笑的一脸温和,“毕竟在西南,再也没有比将军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马韩:“还是宋大将军想的周到。” 西南将军府比镇北将军府的占地要大的多了,吴大夫和马韩一行都被安置在前院。 但从马韩所住的院子到吴大夫所住的院子,足足需要半刻钟的时间。 到了院门口,宋哲停下脚步。 “吴大夫就在里边,想来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请便。” 马韩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给他们单独接触吴大夫机会。 宋哲朝他们示意了一下,留下两个人,“府中道路复杂,一会儿结束让他们两个送你们回去。” “有劳了。”马韩点头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计划 马韩看着宋哲带人离开,这才示意身边的人上前敲门。 赵伟杰接收到马韩的眼神示意,点点头,上前敲了三下门。 敲完门后他们等了一下,里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赵伟杰皱眉看向马韩,马韩仰头示意他继续,赵伟杰上前继续敲门。 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开门,他只好继续敲。 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开门,就在赵伟杰打算放弃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从里边打开。 “敲敲敲,敲什么敲,平常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礼貌!” 赵伟杰看到吴大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顿骂,整个人都懵了。 还是马韩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吴大夫,我是马韩,顾大将军派我等来接您回去。” “马韩?”吴大夫绕过赵伟杰看向站在他后边的马韩。 他之前在镇北军中见过马韩,他是认识他的。 “真的是你!”吴大夫眼睛一亮,“你们总算是来了!” 解毒药的实验已经做完了,受治的那些身患瘴毒的百姓,虽然情况有轻有重,但经过几个疗程的治疗之后,大都已经痊愈了,只有几个在收治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的人用了药后还是没有熬过来。 不过已经大大超过吴大夫的预期了,解毒丹的疗效已经经受住验证了。 医生不是神仙,解毒药也不是仙丹,这样的死亡数字已经很低了。 本来医治实验结束之后,他就想回去了,但宋岩那厮不要脸的非扣着自己不放,他此行确实带了不少人,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他那点儿人实在是不够看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活了这么多年了,这个道理还是懂得,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 当然,他也知道宋岩扣押自己的消息一定会传回嘉峪关,别以为他不知道,顾长风那人肯定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他,毕竟他这条老命还是挺有用的。 “你们来的比我预料中的要晚了一些。”吴大夫让开位置,让他们进来。 马韩率先走进去,赵伟杰走在最后,关紧了门。 一进院子,马韩便四处打量,观察周围的环境。 吴大夫坐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别看了,这里就我一个人。” 虽然吴大夫这么说,但马韩还是把周遭都扫视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吴老,这些日子他们没有为难你?” “放心,他们不敢的。”吴大夫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自己刚帮了他们西南这么大一个忙,他如今就是整个西南的恩人。 他强行扣着他不放已经很是不要脸,除非宋岩那家伙是彻底不要脸了,不然他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吴大夫皱眉问道。 他已经被扣押了不短的时间了,算算时间,暗中保护的人肯定早就把消息传回嘉峪关了,他们不应该来的这么晚才是。 “家里发生了些事,耽误了些时间。”马韩没说的太明白,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 听到他这么说,吴大夫蹙眉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什么都没问,“景之他们回来了吗?” “算算时间,将军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 “将军?” 马韩笑着说,“少将军被陛下封了骠骑将军。” “他也确实该往上走一走了。”吴大夫点点头。 景之回来了,李汐那丫头肯定也回来了,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马韩:“具体时间还需要跟他们交涉,宋大将军不会轻易放人的。” 不然他也不会扣押吴大夫了。 他说的这一点吴大夫也知道,“他想要解毒药的药方。” 这些日子里他可没少派人对自己威逼利诱。 “这一点儿大将军已经想到了,大将军的意思是这药方可以给,但不能白给。”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吴大夫差点儿没站起来,什么叫可以给,就宋岩做出来的这档子事,还想让自己把药方给他,想的美。 再说了这药方又不是他的,他怎么可以替别人决定。 听到后半句之后,他的脸色才好转一些,“这药方不是我的,我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马韩朝后挥了挥手,身边跟着的七个人走远散开,警戒周围。 马韩:“这些大将军来之前已经跟我交代过了,他说他会征得那位的同意,他有把握说服那位,等到有了消息便会立刻传信给我们。” 马韩看向吴大夫,“对了,还需要吴大夫配合我演一出戏。” 吴大夫疑惑地说,“什么戏?” “是这样,到时候我们这样……这样……再这样……” 马韩说完之后,吴大夫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他没想到啊,没想到马韩这家伙看着浓眉大眼,人高马大的,居然是这种人。 “就按你说的办。” 这主意虽然损,但只要不是拿来对自己人,那他还是很高兴配合的,尤其是针对宋岩那厮。 马韩把后续的安排同吴大夫交代好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一出门,刚才被宋哲安排留下来那两个士兵便看了过来。 赵伟杰等人看到他们两个面上就没有好表情,毕竟谁喜欢监视自己的人呢。 马韩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两位兄弟,麻烦前边带路送我们出府,好不容易来西南一趟,我们想着出去看看。” “没问题,少将军说了,不论你们想去哪都行,让我们听你们安排。”杨森笑呵呵地说。 “那可真是多谢少将军了,也有劳你们二位了。”马韩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一人给了一锭。 杨森和吕东子看到银子眼前一亮,“这都是我们应该做,你们这也太客气了。” 赵伟杰看着他们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毫不客气地收下银子,冷哼一声,面露不屑。 马韩回头皱眉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收起自己的神色。 “要说这我们这啊,就没有我俩不熟的地方,跟我俩来。”吕东子收起银子说。 杨森和吕东子带路跟他们一起离开了西南将军府…… 王仁跟着宋哲从暗处走到门口,宋哲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王仁:“少将军,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着什么急,这里是西南,他们难道还能翻出花来不成。”宋哲收回目光。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计划 马韩看着宋哲带人离开,这才示意身边的人上前敲门。 赵伟杰接收到马韩的眼神示意,点点头,上前敲了三下门。 敲完门后他们等了一下,里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赵伟杰皱眉看向马韩,马韩仰头示意他继续,赵伟杰上前继续敲门。 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开门,他只好继续敲。 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开门,就在赵伟杰打算放弃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从里边打开。 “敲敲敲,敲什么敲,平常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礼貌!” 赵伟杰看到吴大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顿骂,整个人都懵了。 还是马韩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吴大夫,我是马韩,顾大将军派我等来接您回去。” “马韩?”吴大夫绕过赵伟杰看向站在他后边的马韩。 他之前在镇北军中见过马韩,他是认识他的。 “真的是你!”吴大夫眼睛一亮,“你们总算是来了!” 解毒药的实验已经做完了,受治的那些身患瘴毒的百姓,虽然情况有轻有重,但经过几个疗程的治疗之后,大都已经痊愈了,只有几个在收治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的人用了药后还是没有熬过来。 不过已经大大超过吴大夫的预期了,解毒丹的疗效已经经受住验证了。 医生不是神仙,解毒药也不是仙丹,这样的死亡数字已经很低了。 本来医治实验结束之后,他就想回去了,但宋岩那厮不要脸的非扣着自己不放,他此行确实带了不少人,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他那点儿人实在是不够看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活了这么多年了,这个道理还是懂得,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 当然,他也知道宋岩扣押自己的消息一定会传回嘉峪关,别以为他不知道,顾长风那人肯定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他,毕竟他这条老命还是挺有用的。 “你们来的比我预料中的要晚了一些。”吴大夫让开位置,让他们进来。 马韩率先走进去,赵伟杰走在最后,关紧了门。 一进院子,马韩便四处打量,观察周围的环境。 吴大夫坐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别看了,这里就我一个人。” 虽然吴大夫这么说,但马韩还是把周遭都扫视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吴老,这些日子他们没有为难你?” “放心,他们不敢的。”吴大夫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自己刚帮了他们西南这么大一个忙,他如今就是整个西南的恩人。 他强行扣着他不放已经很是不要脸,除非宋岩那家伙是彻底不要脸了,不然他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吴大夫皱眉问道。 他已经被扣押了不短的时间了,算算时间,暗中保护的人肯定早就把消息传回嘉峪关了,他们不应该来的这么晚才是。 “家里发生了些事,耽误了些时间。”马韩没说的太明白,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 听到他这么说,吴大夫蹙眉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什么都没问,“景之他们回来了吗?” “算算时间,将军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 “将军?” 马韩笑着说,“少将军被陛下封了骠骑将军。” “他也确实该往上走一走了。”吴大夫点点头。 景之回来了,李汐那丫头肯定也回来了,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马韩:“具体时间还需要跟他们交涉,宋大将军不会轻易放人的。” 不然他也不会扣押吴大夫了。 他说的这一点吴大夫也知道,“他想要解毒药的药方。” 这些日子里他可没少派人对自己威逼利诱。 “这一点儿大将军已经想到了,大将军的意思是这药方可以给,但不能白给。”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吴大夫差点儿没站起来,什么叫可以给,就宋岩做出来的这档子事,还想让自己把药方给他,想的美。 再说了这药方又不是他的,他怎么可以替别人决定。 听到后半句之后,他的脸色才好转一些,“这药方不是我的,我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马韩朝后挥了挥手,身边跟着的七个人走远散开,警戒周围。 马韩:“这些大将军来之前已经跟我交代过了,他说他会征得那位的同意,他有把握说服那位,等到有了消息便会立刻传信给我们。” 马韩看向吴大夫,“对了,还需要吴大夫配合我演一出戏。” 吴大夫疑惑地说,“什么戏?” “是这样,到时候我们这样……这样……再这样……” 马韩说完之后,吴大夫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他没想到啊,没想到马韩这家伙看着浓眉大眼,人高马大的,居然是这种人。 “就按你说的办。” 这主意虽然损,但只要不是拿来对自己人,那他还是很高兴配合的,尤其是针对宋岩那厮。 马韩把后续的安排同吴大夫交代好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一出门,刚才被宋哲安排留下来那两个士兵便看了过来。 赵伟杰等人看到他们两个面上就没有好表情,毕竟谁喜欢监视自己的人呢。 马韩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两位兄弟,麻烦前边带路送我们出府,好不容易来西南一趟,我们想着出去看看。” “没问题,少将军说了,不论你们想去哪都行,让我们听你们安排。”杨森笑呵呵地说。 “那可真是多谢少将军了,也有劳你们二位了。”马韩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一人给了一锭。 杨森和吕东子看到银子眼前一亮,“这都是我们应该做,你们这也太客气了。” 赵伟杰看着他们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毫不客气地收下银子,冷哼一声,面露不屑。 马韩回头皱眉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收起自己的神色。 “要说这我们这啊,就没有我俩不熟的地方,跟我俩来。”吕东子收起银子说。 杨森和吕东子带路跟他们一起离开了西南将军府…… 王仁跟着宋哲从暗处走到门口,宋哲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王仁:“少将军,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着什么急,这里是西南,他们难道还能翻出花来不成。”宋哲收回目光。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下套 马韩一行人在杨森二人的推荐下,逛完了差不多一天,临近傍晚才回了将军府。 第二天一大早,宋哲仍旧派人送了早餐来,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前来。 马韩也不意外,虽然这两天只是短暂的同宋哲接触了一下,但他那和善之下隐藏的高傲确是早已被他发现。 宋哲此人心高气傲,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实在好笑。 马韩让人接过饭盒,今日来送饭的是他们的熟人,就是昨天带他们游玩西南的杨森、吕东子二人。 “又是两位大兄弟啊。”马韩笑着说。 “这不是折煞我俩了不,我们哪里当得起您一句兄弟。 这是我们特地给你们从外边买的西南有名的小吃,您和几位兄弟尝尝。 要是喜欢,我们还给你们送。” “有劳了,不过我等此次前来确实有要事在身,麻烦你们去请一趟少将军。 我等有要事相商。” 杨森和吕东子对视一眼。 吕东子开口,“哥,那我走一趟。” “行,你去。” 杨森应完之后,吕东子便转身离开去通知宋哲了。 马韩见杨森还站在原地,站在门口笑着问,“杨兄弟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进来一起?” 听到他这么说,杨森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倒是您马副将,您快请进去用饭。”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马韩说完,后退一步,砰的关上了门。 看着在自己面前骤然关上的大门,杨森楞了一下,撇撇嘴,走到一旁,靠在墙上,嘴里嘟嘟囔囔的。 “什么玩意儿啊!我呸!” 马韩刚要一关上门,赵伟杰便一脸严肃地朝他走了过来。 马韩:“怎么了?” 赵伟杰递给他一张纸条,朝院子里石桌上摆放的早饭看了一眼,低声说,“食盒里放的。” 马韩闻言眉头一皱,接过纸条展开,看清上边的内容后,他眉头一松,撕碎纸条,“宋哲一会儿就到,按计划来。” …… “你说他们要见我?”宋哲坐在椅子上幽幽地看着吕东子。 吕东子身形一抖,低垂着头,“是,是那个为首的头头,叫马韩的那个人说想要见少将军一面。” 王仁眉头一竖,“少将军,这其中肯定有炸,他们肯定没安好心。” 宋哲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王仁,想象不到这居然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将军,他们是镇北军的人,我们同镇北军的关系有不好,他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找您,肯定没安好心。”王仁一脸认真地看着宋哲。 “哈哈哈……”宋哲大笑出声,“没错,你说的没错。” 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好了,既然人家派人来通传了,那咱们就去看看。” …… 杨森远远地看见宋哲过来,忙站直身子,“少将军。” 宋哲瞥了他一眼,“去敲门。” “是。”杨森屁颠屁颠地上前敲门,“马副将,开门。” 他刚敲没两下,院门便被人从里边打开。 赵伟杰走出来,看到宋哲,先是拱手行礼,“见过少将军。” 然后起身,道,“快请进,副将本来是想要亲自来迎接的,可刚巧刚才不小心弄脏了衣裳,进屋去换了,还请少将军不要计较,多担待一些。” “那是自然,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宋哲脸上的笑容没变,眼神却是暗了几分。 他才不信他口中的鬼话,这明显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难道还能小肚鸡肠的表示自己介意吗? 当然不能,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咽下。 宋哲跟在赵伟杰身后迈步进去,不过没关系,这个亏他迟早会讨回来的。 宋哲刚进院子,马韩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他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裳,一副着急出来来不及整理衣裳的模样。 “少将军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我亲自去接你才是。”马韩满脸歉疚。 “马副将不必这么客套,你我也算同僚,又住在我府上,哪里能让你这个做客人接我,要接也该是我接你才是。” 宋哲看着走过来的马韩,这家伙可以啊,他这是想要反客为主啊,不过他想的美,自己才不会让他成功。 马韩见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想的那边进行,嘴角微微勾起。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在宋哲面前表现出具有排斥性和孤立性。 人啊,有时候也不必太正直,尤其是面对敌人的时候。 宋哲心中冷哼一声,之前他还以为这马韩能被派来西南肯定有出众之处,没想到居然这么沉不住气,是自己高看他了。 王仁站在宋哲身后,恶狠狠地盯着马韩,马韩当做没看到一样,笑着请宋哲坐下。 “少将军,请坐,今天请你来确实有要事相商量。” “哦?不知是何事?”宋哲挑眉。 “想必少将军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接吴大夫回去。” 宋哲点头,“马副将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说过了。” “大将军日理万机,我也不好意思打扰,所以想问问少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带吴大夫走?” “我父亲最近确实有些忙,一时顾不上你们这边,还请见谅。” “见谅见谅,都明白,都明白。” “明白就好,吴大夫是我们西南的大恩人,我父亲肯定是要亲自给他送行的。 只是最近军中事务繁忙,他实在是抽不出来身,要不你们还是再留一阵子。 怎么?可是我们哪里招待的不周?” 宋哲说着看了眼旁边的杨森和吕东子。 “招待的很好,我们很感谢少将军给我们安排这两位兄弟招待我们。 只是来时我们顾大将军特地嘱咐我们让我们尽快回去。 我们这也是军令在身,没办法啊。”马汉摊手,一脸无奈地说。 “我们大将军也知道解毒丸对西南意味着什么,吴大夫确实是西南的大恩人,你们想要感激他我们也能理解。 我们大将军说了这解毒丸对西南来说比止血药和消炎药来说重要的太多太多了。 所以,我们大将军说这解毒丸药方可以给西南军。” “什么?!”药方!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下套 马韩一行人在杨森二人的推荐下,逛完了差不多一天,临近傍晚才回了将军府。 第二天一大早,宋哲仍旧派人送了早餐来,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前来。 马韩也不意外,虽然这两天只是短暂的同宋哲接触了一下,但他那和善之下隐藏的高傲确是早已被他发现。 宋哲此人心高气傲,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实在好笑。 马韩让人接过饭盒,今日来送饭的是他们的熟人,就是昨天带他们游玩西南的杨森、吕东子二人。 “又是两位大兄弟啊。”马韩笑着说。 “这不是折煞我俩了不,我们哪里当得起您一句兄弟。 这是我们特地给你们从外边买的西南有名的小吃,您和几位兄弟尝尝。 要是喜欢,我们还给你们送。” “有劳了,不过我等此次前来确实有要事在身,麻烦你们去请一趟少将军。 我等有要事相商。” 杨森和吕东子对视一眼。 吕东子开口,“哥,那我走一趟。” “行,你去。” 杨森应完之后,吕东子便转身离开去通知宋哲了。 马韩见杨森还站在原地,站在门口笑着问,“杨兄弟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进来一起?” 听到他这么说,杨森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倒是您马副将,您快请进去用饭。”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马韩说完,后退一步,砰的关上了门。 看着在自己面前骤然关上的大门,杨森楞了一下,撇撇嘴,走到一旁,靠在墙上,嘴里嘟嘟囔囔的。 “什么玩意儿啊!我呸!” 马韩刚要一关上门,赵伟杰便一脸严肃地朝他走了过来。 马韩:“怎么了?” 赵伟杰递给他一张纸条,朝院子里石桌上摆放的早饭看了一眼,低声说,“食盒里放的。” 马韩闻言眉头一皱,接过纸条展开,看清上边的内容后,他眉头一松,撕碎纸条,“宋哲一会儿就到,按计划来。” …… “你说他们要见我?”宋哲坐在椅子上幽幽地看着吕东子。 吕东子身形一抖,低垂着头,“是,是那个为首的头头,叫马韩的那个人说想要见少将军一面。” 王仁眉头一竖,“少将军,这其中肯定有炸,他们肯定没安好心。” 宋哲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王仁,想象不到这居然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将军,他们是镇北军的人,我们同镇北军的关系有不好,他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找您,肯定没安好心。”王仁一脸认真地看着宋哲。 “哈哈哈……”宋哲大笑出声,“没错,你说的没错。” 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好了,既然人家派人来通传了,那咱们就去看看。” …… 杨森远远地看见宋哲过来,忙站直身子,“少将军。” 宋哲瞥了他一眼,“去敲门。” “是。”杨森屁颠屁颠地上前敲门,“马副将,开门。” 他刚敲没两下,院门便被人从里边打开。 赵伟杰走出来,看到宋哲,先是拱手行礼,“见过少将军。” 然后起身,道,“快请进,副将本来是想要亲自来迎接的,可刚巧刚才不小心弄脏了衣裳,进屋去换了,还请少将军不要计较,多担待一些。” “那是自然,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宋哲脸上的笑容没变,眼神却是暗了几分。 他才不信他口中的鬼话,这明显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难道还能小肚鸡肠的表示自己介意吗? 当然不能,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咽下。 宋哲跟在赵伟杰身后迈步进去,不过没关系,这个亏他迟早会讨回来的。 宋哲刚进院子,马韩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他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裳,一副着急出来来不及整理衣裳的模样。 “少将军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我亲自去接你才是。”马韩满脸歉疚。 “马副将不必这么客套,你我也算同僚,又住在我府上,哪里能让你这个做客人接我,要接也该是我接你才是。” 宋哲看着走过来的马韩,这家伙可以啊,他这是想要反客为主啊,不过他想的美,自己才不会让他成功。 马韩见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想的那边进行,嘴角微微勾起。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在宋哲面前表现出具有排斥性和孤立性。 人啊,有时候也不必太正直,尤其是面对敌人的时候。 宋哲心中冷哼一声,之前他还以为这马韩能被派来西南肯定有出众之处,没想到居然这么沉不住气,是自己高看他了。 王仁站在宋哲身后,恶狠狠地盯着马韩,马韩当做没看到一样,笑着请宋哲坐下。 “少将军,请坐,今天请你来确实有要事相商量。” “哦?不知是何事?”宋哲挑眉。 “想必少将军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接吴大夫回去。” 宋哲点头,“马副将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说过了。” “大将军日理万机,我也不好意思打扰,所以想问问少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带吴大夫走?” “我父亲最近确实有些忙,一时顾不上你们这边,还请见谅。” “见谅见谅,都明白,都明白。” “明白就好,吴大夫是我们西南的大恩人,我父亲肯定是要亲自给他送行的。 只是最近军中事务繁忙,他实在是抽不出来身,要不你们还是再留一阵子。 怎么?可是我们哪里招待的不周?” 宋哲说着看了眼旁边的杨森和吕东子。 “招待的很好,我们很感谢少将军给我们安排这两位兄弟招待我们。 只是来时我们顾大将军特地嘱咐我们让我们尽快回去。 我们这也是军令在身,没办法啊。”马汉摊手,一脸无奈地说。 “我们大将军也知道解毒丸对西南意味着什么,吴大夫确实是西南的大恩人,你们想要感激他我们也能理解。 我们大将军说了这解毒丸对西南来说比止血药和消炎药来说重要的太多太多了。 所以,我们大将军说这解毒丸药方可以给西南军。” “什么?!”药方! 第二百二十章 讨价还价 “少将军没听错,这解毒药的药方可以给西南军。” 宋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并没有被马韩的话冲昏头脑,反而更加冷静。 宋哲此人虽然自大自负,但也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条件是什么?”宋哲定定的看着马韩。 马韩笑着说,“这一嘛,我们大将军希望我们能尽快把吴大夫带回去。” 这个条件在宋哲的预料之内,他们此行目的就是为了带吴大夫走。 他敛眸,如果解毒药的药方到手了,吴大夫走了也没什么大碍。 更何况,他们就算现在能扣着他们不让走,可总不能扣一辈子,这人他们迟早还是要放的。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换取最大利益的。 “好,这个条件我答应了,你还有什么条件?” 马韩:“这二嘛,就不是我们提的条件了。 这药方毕竟不是我们,研制药方的先生说了,这药方他可以给,但这价格嘛……” 他这话说的这么明显,宋哲自然不会听不明白。 “钱不是问题。”宋哲不在意地说,“吴大夫想要多少? 其实吴大夫可以亲自来同我说。” 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宋哲觉得吴大夫此人一心扎在医道上,可比眼前这人好拿捏糊弄多了。 “谁说这解毒药是吴大夫研制的了,”马韩失笑,“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瞒着少将军的。 研制解毒药的另有其人。” 宋哲面上惊讶,心中却不由冷笑,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想着糊弄自己的,真当自己好糊弄呢。 如果这解毒药不是吴大夫研制出来的,为何是他前来西南进行实验,他可不认为以吴大夫的声名肯屈居人下。 “哦?原来如此啊,顾将军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 真是让人羡慕,不知道那位高人欲售几何?” 马韩,“银二百万两。” “什么!二百万两!”宋哲从凳子上起身,他刚想出口斥责他狮子大开口。 马韩就开口了,“少将军,其实我也觉得这个价格太贵了,但这说到底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不是做主的人。 少将军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说与我,我再派人转述给大将军。” 宋哲咽下未出口的话,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马副将说的是,此事我会好好同父亲商议。” 宋哲说完便同马韩告辞,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站在马副将身侧的赵伟杰。 等到宋哲离开之后,赵伟杰挠了挠脑袋,“副将,你说他刚才看我那眼是什么意思?” “慢慢看,自然就知道了。”马韩说完起身回了房间。 他有预感,他们回去的日子不远了。 …… 傍晚,宋岩从军营回来,宋哲便把马韩所说的事转述给他。 “什么!”宋岩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二百万两,他们怎么不去抢!” 其实这个价格尚在宋岩的承受范围以内,但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如今吴大夫还在他们手上,他们这个要求提的再他看来跟抢钱也无异。 “那依父亲之见?”宋哲也不想出这个钱。 “医署那些人研究的怎么样了?可从那解毒丸中研究出了成分? 可能仿制?” 早在发现那个姓吴的带来的解毒药确实有用的时候,他就派人偷出来一些,送去医署让他们分析仿制,只是一直都没什么进展。 说到这个,宋哲的面色不大好看,“医署里的那些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们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 想要靠他们把解毒药仿制出来,恐怕需要更长的时间。” 宋哲没说的是,就算用了更长的时间,他们也不一定能够研制出来。 不过宋哲虽然没说,宋岩却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能够解瘴毒的解毒药对西南来说太重要了。”宋岩对此势在必得。 “他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是在狮子大开口。”宋哲对此十分不满,“父亲,那吴大夫就在我们手上,就算我们扣着不放人又能如何。 如今优势在我们,何必同他们废话!” 宋岩瞪了他一眼,“这事你知道,他顾长风能不知道? 他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是有其他的后手。 更何况如今那姓吴的在西南的人气太大了,贸然对他出手,可不好交代。” “跟他们一群贱民有什么好交代!”宋哲不以为意。 不管他平日里装的再像,骨子里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混账!”宋岩对自己这个儿子突然很失望,“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是,你真那样做试试? 来了西南这里这么久,你还不了解这里是什么样的风俗民情。 这里民风彪悍,土司的话比县令的话更管用,你不如他意,他就敢反。 他们反了往大山里一躲,你又能拿他们如何? 如今军中的事情就已经够我烦的了,你就别上赶着来跟我裹乱了。” “那还真给他们二百万两啊?”宋哲不想给。 宋岩皱眉,一咬牙,“给他们,到时候药方在我们上手,早晚能赚回来。” 之前镇北军靠着止血药和消炎药可是赚的盆满钵满。 解毒药在西南的受用范围被那两种药要大的多了,赚回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拿着这对牌去府上支二百万两银子出来,”宋岩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对牌给他,“明天中午请马韩过来一同用饭。” 宋哲接过对牌,眼里暗芒一闪而过,钱可以给,但他们也别想好过,别以为他们将军府的钱这么好拿。 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是。 …… 晚上,马韩把其他几人召集在一起。 “今日我已经按照计划把该说都说给宋哲听了,想来他们明日应该就会有动作了。” “可二百万两银子,他们真舍得给吗?”赵伟杰犹豫地开口。 那不是二两,二十两,那可是二百万两啊,他不吃不喝十辈子也攒不了那么多银子啊。 他都怀疑他们有没有那么多银子。 有人问出了他的疑问。 “他们真有二百万两吗?” “要是没有,宋哲今日就不会说要回去商量商量。”马韩对此倒是心中有数。 这个数字定然是大将军估算好的,会让他们肉疼又不至于太疼。 第二百二十章 讨价还价 “少将军没听错,这解毒药的药方可以给西南军。” 宋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并没有被马韩的话冲昏头脑,反而更加冷静。 宋哲此人虽然自大自负,但也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条件是什么?”宋哲定定的看着马韩。 马韩笑着说,“这一嘛,我们大将军希望我们能尽快把吴大夫带回去。” 这个条件在宋哲的预料之内,他们此行目的就是为了带吴大夫走。 他敛眸,如果解毒药的药方到手了,吴大夫走了也没什么大碍。 更何况,他们就算现在能扣着他们不让走,可总不能扣一辈子,这人他们迟早还是要放的。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换取最大利益的。 “好,这个条件我答应了,你还有什么条件?” 马韩:“这二嘛,就不是我们提的条件了。 这药方毕竟不是我们,研制药方的先生说了,这药方他可以给,但这价格嘛……” 他这话说的这么明显,宋哲自然不会听不明白。 “钱不是问题。”宋哲不在意地说,“吴大夫想要多少? 其实吴大夫可以亲自来同我说。” 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宋哲觉得吴大夫此人一心扎在医道上,可比眼前这人好拿捏糊弄多了。 “谁说这解毒药是吴大夫研制的了,”马韩失笑,“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瞒着少将军的。 研制解毒药的另有其人。” 宋哲面上惊讶,心中却不由冷笑,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想着糊弄自己的,真当自己好糊弄呢。 如果这解毒药不是吴大夫研制出来的,为何是他前来西南进行实验,他可不认为以吴大夫的声名肯屈居人下。 “哦?原来如此啊,顾将军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 真是让人羡慕,不知道那位高人欲售几何?” 马韩,“银二百万两。” “什么!二百万两!”宋哲从凳子上起身,他刚想出口斥责他狮子大开口。 马韩就开口了,“少将军,其实我也觉得这个价格太贵了,但这说到底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不是做主的人。 少将军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说与我,我再派人转述给大将军。” 宋哲咽下未出口的话,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马副将说的是,此事我会好好同父亲商议。” 宋哲说完便同马韩告辞,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站在马副将身侧的赵伟杰。 等到宋哲离开之后,赵伟杰挠了挠脑袋,“副将,你说他刚才看我那眼是什么意思?” “慢慢看,自然就知道了。”马韩说完起身回了房间。 他有预感,他们回去的日子不远了。 …… 傍晚,宋岩从军营回来,宋哲便把马韩所说的事转述给他。 “什么!”宋岩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二百万两,他们怎么不去抢!” 其实这个价格尚在宋岩的承受范围以内,但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如今吴大夫还在他们手上,他们这个要求提的再他看来跟抢钱也无异。 “那依父亲之见?”宋哲也不想出这个钱。 “医署那些人研究的怎么样了?可从那解毒丸中研究出了成分? 可能仿制?” 早在发现那个姓吴的带来的解毒药确实有用的时候,他就派人偷出来一些,送去医署让他们分析仿制,只是一直都没什么进展。 说到这个,宋哲的面色不大好看,“医署里的那些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们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 想要靠他们把解毒药仿制出来,恐怕需要更长的时间。” 宋哲没说的是,就算用了更长的时间,他们也不一定能够研制出来。 不过宋哲虽然没说,宋岩却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能够解瘴毒的解毒药对西南来说太重要了。”宋岩对此势在必得。 “他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是在狮子大开口。”宋哲对此十分不满,“父亲,那吴大夫就在我们手上,就算我们扣着不放人又能如何。 如今优势在我们,何必同他们废话!” 宋岩瞪了他一眼,“这事你知道,他顾长风能不知道? 他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是有其他的后手。 更何况如今那姓吴的在西南的人气太大了,贸然对他出手,可不好交代。” “跟他们一群贱民有什么好交代!”宋哲不以为意。 不管他平日里装的再像,骨子里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混账!”宋岩对自己这个儿子突然很失望,“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是,你真那样做试试? 来了西南这里这么久,你还不了解这里是什么样的风俗民情。 这里民风彪悍,土司的话比县令的话更管用,你不如他意,他就敢反。 他们反了往大山里一躲,你又能拿他们如何? 如今军中的事情就已经够我烦的了,你就别上赶着来跟我裹乱了。” “那还真给他们二百万两啊?”宋哲不想给。 宋岩皱眉,一咬牙,“给他们,到时候药方在我们上手,早晚能赚回来。” 之前镇北军靠着止血药和消炎药可是赚的盆满钵满。 解毒药在西南的受用范围被那两种药要大的多了,赚回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拿着这对牌去府上支二百万两银子出来,”宋岩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对牌给他,“明天中午请马韩过来一同用饭。” 宋哲接过对牌,眼里暗芒一闪而过,钱可以给,但他们也别想好过,别以为他们将军府的钱这么好拿。 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是。 …… 晚上,马韩把其他几人召集在一起。 “今日我已经按照计划把该说都说给宋哲听了,想来他们明日应该就会有动作了。” “可二百万两银子,他们真舍得给吗?”赵伟杰犹豫地开口。 那不是二两,二十两,那可是二百万两啊,他不吃不喝十辈子也攒不了那么多银子啊。 他都怀疑他们有没有那么多银子。 有人问出了他的疑问。 “他们真有二百万两吗?” “要是没有,宋哲今日就不会说要回去商量商量。”马韩对此倒是心中有数。 这个数字定然是大将军估算好的,会让他们肉疼又不至于太疼。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月氏 他们会答应的。 …… 第二天一大早,宋哲便让来给他们送早饭的杨森邀请马韩中午一聚。 “请转告少将军,我一定按时赴约。” 杨森二人走后,院子里的其他人便围了过来,“老马,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应当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是鸿门宴。” 马韩倒是并不担忧,“鸿门宴宴杀的是刘邦,我不过一个小小副将,你们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了。”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他们本就不是愚钝之人,刚才那般也不过是关心则乱。 “那倒也是,他宋岩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肯定也是有脑子的。” …… 嘉峪关。 李汐回来了,虎子和阿魏自然也搬了回去。 李汐的日子又便的同往常一样,一觉睡到自然醒。 虎子他们上学早,李汐醒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走了,至于早饭,李汐会给他们钱让他们自己买着吃。 不过对此不论是李汐也好,还是虎子也好,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阿魏也跟着被迫习惯了,苏羯规定的上学时间其实并不算太早,他没想到李汐这么能睡,一开始他也只以为她睡的比他们稍晚一点儿。 但是一次族学放旬假,他算是见识到这女人能睡到什么程度,日上三竿,太阳高悬了她才懒洋洋的从房间里出来。 对此,他也是无语,不过他一个寄住在别人家里的人,自然不会没有眼色的指点主家。 顾景之对李汐很是了解,大概能估算到她起床的时间。 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会亲自带着李汐的早饭来看他一起用饭。 没有时间的话,他也会派人前来给她送饭。 不过大多数时候,早上他都是没时间的,尤其是最近出了草原那档子事之后。 李汐的日子过得倒是很是悠哉,睡醒吃个饭,时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中午。 因为早上起的晚,她中午一般都不会午睡。 一下午的时间,要么是扎在药房里,要么看看书,晒晒太阳,不要太自在。 到了晚上,虎子和阿魏放学回来,会先把先生布置的课业做了。 然后等着顾景之回来同他们一起用晚饭。 晚饭过后,两个小的会主动收拾碗筷、卫生,李汐则是和顾景之一起拉着小手去遛弯消食,腻鼓腻鼓。 这日晚饭遛弯的时候,顾景之突然开口,“阿汐,明天不能陪你们用晚饭了,不过到时候我会让人把晚饭送来。” 李汐不是不会做饭,只是做的一般,而且还不爱做。 这些顾景之都知道,所以他们的一日三餐顾景之都是让人做好送来的。 对此,李汐也没有不好意思或是客套推辞,他现在可是自己的男朋友,她可不会丝毫客气。 “要动手了?”这是要夜袭啊。 顾景之没有瞒她,“嗯。” 这些日子里派去潜伏的探子已经把那营地的消息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也知道了他们驻扎在那里的原因。 顾景之眼中暗芒一闪而过,没想到他们的胆子居然那么大。 不过想来也是利益太大他们才会如此冲昏了头脑的。 谁能想到那地方居然藏着令人着迷的宝藏。 “你上次说他们不是匈奴人,可探查清楚了,他们究竟是何人?” 对此,李汐有些好奇,毕竟日子过得太平淡了些,也是无趣。 “是大月氏。” “大月氏?”李汐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大月。 而且似乎这个大月比匈奴要强。 “大月氏居于匈奴之北,同匈奴一样是游牧民族,游牧民族逐草而生,彼此一直是敌视的存在。” 李汐点点头,这点儿倒是同汉时一样。 她记得历史上讲过,汉时汉武帝想要剿灭匈奴,派张骞出使西域欲同大月氏结盟,共同讨伐匈奴。 不过没想到张骞倒霉迷路被擒十年,等到他逃出匈奴的掌控,继续前往大月氏寻求结盟,没想到被匈奴赶走的大月氏有了地盘,乐不思蜀,压根儿没有结盟的想法。 看来这个世界的大月比汉时的大月氏要厉害啊。 “大月氏一直被匈奴欺压,我也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他们。” 想来这应当与匈奴的元气大伤有关,不过,尽管如此大月氏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定然也同匈奴脱不了干系,不然他们不会装作匈奴模样,他们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过现在不知道并不重要,等到明日过后,他便能知道他们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 “明日一切小心。”李汐握着顾景之的手微微收紧,“要不我再给你那些迷药。” 李汐说完之后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好,省的动刀见血的,到时候迷药一点儿给他们全都撂倒。 听到李汐这么说,顾景之笑了,“阿汐同我果然是心有灵犀。” 李汐歪头看他,“你也打算用药?” 顾景之淡笑不语,李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说,“确实心有灵犀。” …… 第二天,傍晚。 顾景之带领三千人马早已潜伏在大月氏驻地西北边的一处土坡处。 “将军,我们只有三千人马,是否……”石韩硕低声道。 顾景之看着不远处已经燃起篝火的营地,伸手制止他,“本将军已有应对之法,如今只一个字,等。” 为了保密,此次的计划顾景之只告诉了潜伏进敌营的几人。 “是。”石韩硕虽然不解,但他相信的将军。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面营地开始做饭,食物的香气的上涌,随风飘了过来。 顾景之让人传令下去,就地用些干粮,继续等。 大概又不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对面营地的匈奴旗帜突然倒下。 顾景之眼睛一眯,起身。 石韩硕也跟着起身,站在他身后。 “通知下去,时间到了,该出发了。” “是。”石韩硕抱拳。 三千人起身列队,跟在身着盔甲的顾景之朝坡下冲杀下去。 这三千人的队伍可以说全是顾景之的心腹,所以哪怕心中有所疑惑,他们仍旧全身心的信任他。 他的剑尖所指之处,便是他们冲杀之处。 “冲啊!” 不过,渐渐地,也有人发现不对劲,他们的动静并不小,为何那营地里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月氏 他们会答应的。 …… 第二天一大早,宋哲便让来给他们送早饭的杨森邀请马韩中午一聚。 “请转告少将军,我一定按时赴约。” 杨森二人走后,院子里的其他人便围了过来,“老马,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应当是想要拉拢你。”、 “也许是鸿门宴。” 马韩倒是并不担忧,“鸿门宴宴杀的是刘邦,我不过一个小小副将,你们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了。”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他们本就不是愚钝之人,刚才那般也不过是关心则乱。 “那倒也是,他宋岩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肯定也是有脑子的。” …… 嘉峪关。 李汐回来了,虎子和阿魏自然也搬了回去。 李汐的日子又便的同往常一样,一觉睡到自然醒。 虎子他们上学早,李汐醒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走了,至于早饭,李汐会给他们钱让他们自己买着吃。 不过对此不论是李汐也好,还是虎子也好,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阿魏也跟着被迫习惯了,苏羯规定的上学时间其实并不算太早,他没想到李汐这么能睡,一开始他也只以为她睡的比他们稍晚一点儿。 但是一次族学放旬假,他算是见识到这女人能睡到什么程度,日上三竿,太阳高悬了她才懒洋洋的从房间里出来。 对此,他也是无语,不过他一个寄住在别人家里的人,自然不会没有眼色的指点主家。 顾景之对李汐很是了解,大概能估算到她起床的时间。 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会亲自带着李汐的早饭来看他一起用饭。 没有时间的话,他也会派人前来给她送饭。 不过大多数时候,早上他都是没时间的,尤其是最近出了草原那档子事之后。 李汐的日子过得倒是很是悠哉,睡醒吃个饭,时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中午。 因为早上起的晚,她中午一般都不会午睡。 一下午的时间,要么是扎在药房里,要么看看书,晒晒太阳,不要太自在。 到了晚上,虎子和阿魏放学回来,会先把先生布置的课业做了。 然后等着顾景之回来同他们一起用晚饭。 晚饭过后,两个小的会主动收拾碗筷、卫生,李汐则是和顾景之一起拉着小手去遛弯消食,腻鼓腻鼓。 这日晚饭遛弯的时候,顾景之突然开口,“阿汐,明天不能陪你们用晚饭了,不过到时候我会让人把晚饭送来。” 李汐不是不会做饭,只是做的一般,而且还不爱做。 这些顾景之都知道,所以他们的一日三餐顾景之都是让人做好送来的。 对此,李汐也没有不好意思或是客套推辞,他现在可是自己的男朋友,她可不会丝毫客气。 “要动手了?”这是要夜袭啊。 顾景之没有瞒她,“嗯。” 这些日子里派去潜伏的探子已经把那营地的消息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也知道了他们驻扎在那里的原因。 顾景之眼中暗芒一闪而过,没想到他们的胆子居然那么大。 不过想来也是利益太大他们才会如此冲昏了头脑的。 谁能想到那地方居然藏着令人着迷的宝藏。 “你上次说他们不是匈奴人,可探查清楚了,他们究竟是何人?” 对此,李汐有些好奇,毕竟日子过得太平淡了些,也是无趣。 “是大月氏。” “大月氏?”李汐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大月。 而且似乎这个大月比匈奴要强。 “大月氏居于匈奴之北,同匈奴一样是游牧民族,游牧民族逐草而生,彼此一直是敌视的存在。” 李汐点点头,这点儿倒是同汉时一样。 她记得历史上讲过,汉时汉武帝想要剿灭匈奴,派张骞出使西域欲同大月氏结盟,共同讨伐匈奴。 不过没想到张骞倒霉迷路被擒十年,等到他逃出匈奴的掌控,继续前往大月氏寻求结盟,没想到被匈奴赶走的大月氏有了地盘,乐不思蜀,压根儿没有结盟的想法。 看来这个世界的大月比汉时的大月氏要厉害啊。 “大月氏一直被匈奴欺压,我也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他们。” 想来这应当与匈奴的元气大伤有关,不过,尽管如此大月氏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定然也同匈奴脱不了干系,不然他们不会装作匈奴模样,他们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过现在不知道并不重要,等到明日过后,他便能知道他们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 “明日一切小心。”李汐握着顾景之的手微微收紧,“要不我再给你那些迷药。” 李汐说完之后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好,省的动刀见血的,到时候迷药一点儿给他们全都撂倒。 听到李汐这么说,顾景之笑了,“阿汐同我果然是心有灵犀。” 李汐歪头看他,“你也打算用药?” 顾景之淡笑不语,李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说,“确实心有灵犀。” …… 第二天,傍晚。 顾景之带领三千人马早已潜伏在大月氏驻地西北边的一处土坡处。 “将军,我们只有三千人马,是否……”石韩硕低声道。 顾景之看着不远处已经燃起篝火的营地,伸手制止他,“本将军已有应对之法,如今只一个字,等。” 为了保密,此次的计划顾景之只告诉了潜伏进敌营的几人。 “是。”石韩硕虽然不解,但他相信的将军。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面营地开始做饭,食物的香气的上涌,随风飘了过来。 顾景之让人传令下去,就地用些干粮,继续等。 大概又不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对面营地的匈奴旗帜突然倒下。 顾景之眼睛一眯,起身。 石韩硕也跟着起身,站在他身后。 “通知下去,时间到了,该出发了。” “是。”石韩硕抱拳。 三千人起身列队,跟在身着盔甲的顾景之朝坡下冲杀下去。 这三千人的队伍可以说全是顾景之的心腹,所以哪怕心中有所疑惑,他们仍旧全身心的信任他。 他的剑尖所指之处,便是他们冲杀之处。 “冲啊!” 不过,渐渐地,也有人发现不对劲,他们的动静并不小,为何那营地里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百二十二章 拿下 顾景之刚带队刚到营地门口,紧闭的营地大门便被人从里边打开,三个匈奴打扮的汉子从里边走出来。 顾景之身后的将士一脸懵地看着那三个拼命朝他们挥手的三人,这三是什么玩意? 将军这是策反了敌军? 还不待他们想清楚,那三个匈奴模样的人便朝他们冲了过来,“将军,兄弟们,快进来啊!” 顾景之:…… 镇北军其他人:…… 所以,这三玩意是他们自己人。 “里边什么情况?”顾景之问。 “回将军,杨队长带着兄弟们在里边捆人呢,让我们先出来接你们。” “将军,里边的人老多了,我们的人太少,实在是捆不过来啊。” 顾景之和他身后的镇北军闻言都愣了一下,他这说话的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顾景之他们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开,然后便带着大军自营地大门而入。 石韩硕一进营地大门便发现这营地里安静的异常,周遭地上还不时有不知生死的士兵倒在地上。 刚才引路的那三人跟随他们一起进来,直接拿着绳子冲了上去,三两下便捆好一个人,然后继续下一个。 看着他们熟练的手段,镇北军都沉默了…… 他们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有才的同僚。 顾景之翻身下马,石韩硕等骑马的几人也跟着翻身下马。 就在这时,杨勒从旁边的营帐中出来,快步走到顾景之面前。 “杨勒拜见将军,幸不辱命。” “好!”顾景之拍了拍杨勒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做得好。” “将军,这是主帐,里边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顾景之朝身后的石韩硕看了一眼,示意他去接手。 石韩硕叫了几人同他一起进了帐篷,没一会儿便押着两个大腹便便的异族汉子出来。 那两个异族汉子已经昏迷过去,所以死重死重的,负责搀扶他们的两个镇北士兵,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涨红。 “将军,都已经昏死过去了。”石韩硕道。 一整个营地的人都被人给药倒了,顾景之他们此行不费吹灰之力便直入敌军大营。 但后续也不是没有问题,他们此行不过千人,整个营地的敌军却足足十万人。 虽然他们已经被迷晕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醒。 他们必须在他们醒来前把他们都控制住。 这可不是十个人,而是十万人,十万昏死如死猪的人。 就算是真的十万头猪也不是说被带回去就被带回去的。 他们只能就地把他们控制住,让他们即使醒来也没有行动、反抗的能力。 所以,顾景之带来的三千镇北军化身捆绑小能手,一个接一个的绑了下去。 三千人足足绑了一个半时辰才终于把营地里所有昏迷的敌军都绑好。 绑人的手法用的是在从军前是杀猪匠的马老明教的。 顾景之留下两千七百人看守他们,自己则带着三百人回镇北军叫人。 两千七百人看守十万人是够了,但要控制住十万人并且把他们都带回嘉峪关还是不够的。 而且,那营地也需要自己人来接手。 这一夜,镇北军中一夜未眠。 天将将亮的时候一切仍未尘埃落定,因为那十万大月氏人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陆续从昏迷中醒来。 他们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却成了阶下囚。 塔兰特皱眉睁开眼睛,刚想起身就发现身体动不了了。 一挣扎才发现自己被人绑的结结实实的,不论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不仅如此,也不知道这绳结是怎么打的,他越是挣扎,绳结绑的越紧。 手腕传来的痛意让塔兰特的头脑渐渐清晰,他冷静下来,他先是打量周围的环境。 看周围的营帐模具和摆设,这应当还是在他们营地。 但这营帐并不是他的帐篷,他的营帐比这处大的多,摆设也更豪华。 他调转身子,他身后的地上还有几个人,每个他都认识,都是他们大月氏的人,只是他们似乎都陷入了昏迷。 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应该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帐外传来脚步声,塔兰特耳朵一动,闭上眼睛。 “杨队长。” 杨勒朝守在账外的士兵点了点头,“有人醒来吗?” “我俩一直守在账外,没有听到里边有动静。” 闻言杨勒点点头,上前掀开帐篷,走了进去,帐篷里的人仍旧都是一副昏迷的模样。 杨勒的视线在塔兰特的身上扫过,丝毫没有停留。 “确实没人醒来,行了,你们好好看守,我还得继续巡视。 都打起精神来。” “是。” 塔兰特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提着的那口气这才松了。 他睁开眼睛,扫了周围,想要找到脱身的法子。 而本该已经离开的杨勒,停在帐篷外五十米的位置,目光幽幽地看着不远处的营帐。 跟在他身后的马小山不解地看着他,“队长怎么了?” “无事,我在这里看着,你去把石副将叫来。” “是。”虽然不明白队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马小山相信队长,什么也没问便快步离开去找人了。 杨勒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营帐,好似透过帐篷看到了里边的情形。 虽然他装的很好,但他的姿势变了,并且他的手腕有摩擦过后产生红肿。 塔兰特肯定醒了,刚才不过是在伪装而已。 潜伏的这些日子里,他早摸清了这营地的情况,那个塔兰特就是这营帐中地位最高的人。 他所住的帐篷是最大的,帐篷内的装饰也是最好。 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听他的指挥,显然他是这个营地的主事人。 当然这么大的营地,单靠他一个人肯定是管理不起来的,他底下还有十来个手下,负责向下传达他的指令,并监督底下士兵执行。 摸清楚他们的身份之后,为了放方便管理也是为了方便监视。 所以在昏迷之初他便带人把他们集中在了一起。 很快石韩硕便过来了。 “怎么了?” “石副将,那帐篷里有人醒了。” “醒了?” “是,那人是这营地的主帅塔兰特,我刚刚进去查看的时候,他在装昏,我没有拆穿他。” 第二百二十二章 拿下 顾景之刚带队刚到营地门口,紧闭的营地大门便被人从里边打开,三个匈奴打扮的汉子从里边走出来。 顾景之身后的将士一脸懵地看着那三个拼命朝他们挥手的三人,这三是什么玩意? 将军这是策反了敌军? 还不待他们想清楚,那三个匈奴模样的人便朝他们冲了过来,“将军,兄弟们,快进来啊!” 顾景之:…… 镇北军其他人:…… 所以,这三玩意是他们自己人。 “里边什么情况?”顾景之问。 “回将军,杨队长带着兄弟们在里边捆人呢,让我们先出来接你们。” “将军,里边的人老多了,我们的人太少,实在是捆不过来啊。” 顾景之和他身后的镇北军闻言都愣了一下,他这说话的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顾景之他们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开,然后便带着大军自营地大门而入。 石韩硕一进营地大门便发现这营地里安静的异常,周遭地上还不时有不知生死的士兵倒在地上。 刚才引路的那三人跟随他们一起进来,直接拿着绳子冲了上去,三两下便捆好一个人,然后继续下一个。 看着他们熟练的手段,镇北军都沉默了…… 他们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有才的同僚。 顾景之翻身下马,石韩硕等骑马的几人也跟着翻身下马。 就在这时,杨勒从旁边的营帐中出来,快步走到顾景之面前。 “杨勒拜见将军,幸不辱命。” “好!”顾景之拍了拍杨勒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做得好。” “将军,这是主帐,里边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顾景之朝身后的石韩硕看了一眼,示意他去接手。 石韩硕叫了几人同他一起进了帐篷,没一会儿便押着两个大腹便便的异族汉子出来。 那两个异族汉子已经昏迷过去,所以死重死重的,负责搀扶他们的两个镇北士兵,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涨红。 “将军,都已经昏死过去了。”石韩硕道。 一整个营地的人都被人给药倒了,顾景之他们此行不费吹灰之力便直入敌军大营。 但后续也不是没有问题,他们此行不过千人,整个营地的敌军却足足十万人。 虽然他们已经被迷晕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醒。 他们必须在他们醒来前把他们都控制住。 这可不是十个人,而是十万人,十万昏死如死猪的人。 就算是真的十万头猪也不是说被带回去就被带回去的。 他们只能就地把他们控制住,让他们即使醒来也没有行动、反抗的能力。 所以,顾景之带来的三千镇北军化身捆绑小能手,一个接一个的绑了下去。 三千人足足绑了一个半时辰才终于把营地里所有昏迷的敌军都绑好。 绑人的手法用的是在从军前是杀猪匠的马老明教的。 顾景之留下两千七百人看守他们,自己则带着三百人回镇北军叫人。 两千七百人看守十万人是够了,但要控制住十万人并且把他们都带回嘉峪关还是不够的。 而且,那营地也需要自己人来接手。 这一夜,镇北军中一夜未眠。 天将将亮的时候一切仍未尘埃落定,因为那十万大月氏人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陆续从昏迷中醒来。 他们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却成了阶下囚。 塔兰特皱眉睁开眼睛,刚想起身就发现身体动不了了。 一挣扎才发现自己被人绑的结结实实的,不论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不仅如此,也不知道这绳结是怎么打的,他越是挣扎,绳结绑的越紧。 手腕传来的痛意让塔兰特的头脑渐渐清晰,他冷静下来,他先是打量周围的环境。 看周围的营帐模具和摆设,这应当还是在他们营地。 但这营帐并不是他的帐篷,他的营帐比这处大的多,摆设也更豪华。 他调转身子,他身后的地上还有几个人,每个他都认识,都是他们大月氏的人,只是他们似乎都陷入了昏迷。 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应该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帐外传来脚步声,塔兰特耳朵一动,闭上眼睛。 “杨队长。” 杨勒朝守在账外的士兵点了点头,“有人醒来吗?” “我俩一直守在账外,没有听到里边有动静。” 闻言杨勒点点头,上前掀开帐篷,走了进去,帐篷里的人仍旧都是一副昏迷的模样。 杨勒的视线在塔兰特的身上扫过,丝毫没有停留。 “确实没人醒来,行了,你们好好看守,我还得继续巡视。 都打起精神来。” “是。” 塔兰特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提着的那口气这才松了。 他睁开眼睛,扫了周围,想要找到脱身的法子。 而本该已经离开的杨勒,停在帐篷外五十米的位置,目光幽幽地看着不远处的营帐。 跟在他身后的马小山不解地看着他,“队长怎么了?” “无事,我在这里看着,你去把石副将叫来。” “是。”虽然不明白队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马小山相信队长,什么也没问便快步离开去找人了。 杨勒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营帐,好似透过帐篷看到了里边的情形。 虽然他装的很好,但他的姿势变了,并且他的手腕有摩擦过后产生红肿。 塔兰特肯定醒了,刚才不过是在伪装而已。 潜伏的这些日子里,他早摸清了这营地的情况,那个塔兰特就是这营帐中地位最高的人。 他所住的帐篷是最大的,帐篷内的装饰也是最好。 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听他的指挥,显然他是这个营地的主事人。 当然这么大的营地,单靠他一个人肯定是管理不起来的,他底下还有十来个手下,负责向下传达他的指令,并监督底下士兵执行。 摸清楚他们的身份之后,为了放方便管理也是为了方便监视。 所以在昏迷之初他便带人把他们集中在了一起。 很快石韩硕便过来了。 “怎么了?” “石副将,那帐篷里有人醒了。” “醒了?” “是,那人是这营地的主帅塔兰特,我刚刚进去查看的时候,他在装昏,我没有拆穿他。” 第二百二十三章 矿洞 石韩硕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你继续巡查,塔兰特交给我。” “是。” 石韩硕吩咐完,便带着手下朝不远处营帐走去。 塔兰特正想把周围的属下弄醒,就又听到外边传来的脚步声,忙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守卫掀开帐帘,石韩硕带人迈步入内,看着唯一被放在榻上,且身着显然不同于其他人的青年男子,石韩硕确定了他的身份。 “塔兰特。” 塔兰特心下一跳,他知道自己身份的。 “事到如今,我想你还是不要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希望,如今这营地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逃,还是不要想了,你说是吗?”石韩硕道。 塔兰特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醒来,没有继续伪装,他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地看向刚刚同自己对话的男人,他的年纪应当不大,身形高大壮硕,看上去有几分气势。 塔兰特翻身坐起,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他怎么也没想自己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怪他大意了。 “你是大衍镇北军的人?” 塔兰特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相反他在大月氏的地位并不低,不然大月氏也不会派他来此坐镇。 石韩硕从塔兰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似乎和大将军身上一样的气势,他没有小看他,而且即使对待敌人,也当有必要的尊重。 “将军不是已经知道了。”石韩硕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盔甲和军服。 “本将要见你们的主将。”塔兰特说完就闭上了眼,一副不打算配合的模样。 石韩硕没有拒绝他,“我会把你的请求传达给我们主帅,委屈将军在此等候了。” 他说说完招来一个守卫,吩咐他就在帐篷里的待着,看好里边的人。 出了帐篷没多久,顾景之便带着援军过来了,而在此期间,其他陷入昏迷的大月氏士兵也都陆陆续续地醒来了。 顾景之翻身下马,得到消息的石韩硕便赶了过来。 “将军,大月氏将军塔兰特说想见您。” 顾景之顿了一下,把缰绳交给一旁的小兵,看向石韩硕,“转告他,等到了嘉峪关再见。” 虽然他们控制了这里,但这里到底是他们相对陌生的草原,虽说匈奴被他们打怕了,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还是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是。”石韩硕应下,没觉得有丝毫不对。 胜者为王败者寇,他一个敌军将军有人权但不多。 有了援军的加入,押送队伍一下子扩大,顾景之开始安排人分批次的把被捆绑好的俘虏们押送至早已安排好的关押之地。 当然了,这个地方自然不在嘉峪关内,毕竟这可是十万人,不是十个人,整个嘉峪关的百姓都没有十万,他们进去了关押到哪里。 顾景之看着士兵们押送着俘虏离开又回来,回来又离开,直到日头西垂,天色微暗,才把所有俘虏都押送完毕。 押送俘虏的士兵在押送完俘虏之后又回到了营地,营地的大旗重新被竖起,黑色的旗帜上大大的一个顾字随风飘曳。 因为有卧底的存在,此战胜利的太快,太顺利了,营地的一切物资都得以保存,这里曾经驻扎着一支十万人的队伍,肯定是有足够的物资的。 但看完这营地的物资储备之后,顾景之还是惊讶到了,比他想象的要多太多了。 杨勒:“将军,此处就是大月氏的粮仓。” 一旁的石韩硕看着粮仓里满满当当的粮食也惊住了,“这么多。” 杨勒开口,“这里的粮食确实不少,但他们吃的也多。” “难不成大月氏人人都是大胃王,一顿饭能吃别人三顿饭的量。”石韩硕疑惑道。 顾景之:“矿洞在哪儿?” “矿洞的位置就在营地最后头。”杨勒一边说着一边带他们过去。 他们所在这的这营地虽然是在草原上,但他背靠的是一处大山,矿洞的位置就开在山脚下,为了隐蔽,他们特地把矿洞用营帐做了遮挡,只有进了营帐才能看到矿洞,从外边什么也看不出来。 杨勒掀开帐帘,露出里边的黑漆漆的矿洞,“此处矿洞十分隐秘,不仅做了伪装,营帐周围还安置了不少岗哨,明岗,暗岗都有。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这营帐里住了位大人物,后来观察到每夜都会有大量大月氏人进入这营帐,直到天亮才会陆陆续续离开。 就是这点儿让我觉得有些异常,这营帐虽然不小,但也绝对盛不下他们那么多人,除非他们是人摞人,还得塞得满满当当的才能塞下。 后来我们用计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发现了眼前这矿洞。” 石韩硕看着面前的矿洞,“原来是这样。” 他家就说那粮仓里怎么那么多粮食,原来是他们在偷着开矿,干的都是重劳力活,想要身体跟得上,那自然是要多吃点儿。 顾景之:“里边探查过了吗?” 听到顾景之这么问,杨勒有些激动地说,“回将军,这营地里的多有人都吃下了掺了特制迷药的食物和水,里边的也不例外。 他们如今都已经被押送走了,这矿洞里已经没人了。 将军,这特制迷药可真好用,想来用在战场上一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石韩硕:特制迷药??! 石韩硕瞪大了眼睛,如果他没猜测杨勒说的应该是之前用在那几个探子身上的迷药。 顾景之:…… 第一次使用特制迷药的杨勒像是解锁了什么似的,觉得自己摸到一条成功之路。 顾景之没有回他,拿过一旁的火把,迈步进了矿洞。 石韩硕和杨勒见状,自然也是忙拿上火把跟上,甬道里一片漆黑,手中的火把只能把脚下照亮,石韩硕和杨勒把甬道墙上的火把引燃,漆黑的甬道被照亮。 走过长长的甬道才发现,山体已经被他们掏了很大的一块儿空间,地面上有黑漆漆的粉末,周围的大竹篮里放满了黑色大石头。 石韩硕上前查探了一番,然后一脸凝重地回头,“将军,是铁矿。” 居然是铁矿! 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远在匈奴之北的大月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三章 矿洞 石韩硕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你继续巡查,塔兰特交给我。” “是。” 石韩硕吩咐完,便带着手下朝不远处营帐走去。 塔兰特正想把周围的属下弄醒,就又听到外边传来的脚步声,忙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守卫掀开帐帘,石韩硕带人迈步入内,看着唯一被放在榻上,且身着显然不同于其他人的青年男子,石韩硕确定了他的身份。 “塔兰特。” 塔兰特心下一跳,他知道自己身份的。 “事到如今,我想你还是不要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希望,如今这营地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逃,还是不要想了,你说是吗?”石韩硕道。 塔兰特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醒来,没有继续伪装,他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地看向刚刚同自己对话的男人,他的年纪应当不大,身形高大壮硕,看上去有几分气势。 塔兰特翻身坐起,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他怎么也没想自己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怪他大意了。 “你是大衍镇北军的人?” 塔兰特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相反他在大月氏的地位并不低,不然大月氏也不会派他来此坐镇。 石韩硕从塔兰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似乎和大将军身上一样的气势,他没有小看他,而且即使对待敌人,也当有必要的尊重。 “将军不是已经知道了。”石韩硕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盔甲和军服。 “本将要见你们的主将。”塔兰特说完就闭上了眼,一副不打算配合的模样。 石韩硕没有拒绝他,“我会把你的请求传达给我们主帅,委屈将军在此等候了。” 他说说完招来一个守卫,吩咐他就在帐篷里的待着,看好里边的人。 出了帐篷没多久,顾景之便带着援军过来了,而在此期间,其他陷入昏迷的大月氏士兵也都陆陆续续地醒来了。 顾景之翻身下马,得到消息的石韩硕便赶了过来。 “将军,大月氏将军塔兰特说想见您。” 顾景之顿了一下,把缰绳交给一旁的小兵,看向石韩硕,“转告他,等到了嘉峪关再见。” 虽然他们控制了这里,但这里到底是他们相对陌生的草原,虽说匈奴被他们打怕了,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还是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是。”石韩硕应下,没觉得有丝毫不对。 胜者为王败者寇,他一个敌军将军有人权但不多。 有了援军的加入,押送队伍一下子扩大,顾景之开始安排人分批次的把被捆绑好的俘虏们押送至早已安排好的关押之地。 当然了,这个地方自然不在嘉峪关内,毕竟这可是十万人,不是十个人,整个嘉峪关的百姓都没有十万,他们进去了关押到哪里。 顾景之看着士兵们押送着俘虏离开又回来,回来又离开,直到日头西垂,天色微暗,才把所有俘虏都押送完毕。 押送俘虏的士兵在押送完俘虏之后又回到了营地,营地的大旗重新被竖起,黑色的旗帜上大大的一个顾字随风飘曳。 因为有卧底的存在,此战胜利的太快,太顺利了,营地的一切物资都得以保存,这里曾经驻扎着一支十万人的队伍,肯定是有足够的物资的。 但看完这营地的物资储备之后,顾景之还是惊讶到了,比他想象的要多太多了。 杨勒:“将军,此处就是大月氏的粮仓。” 一旁的石韩硕看着粮仓里满满当当的粮食也惊住了,“这么多。” 杨勒开口,“这里的粮食确实不少,但他们吃的也多。” “难不成大月氏人人都是大胃王,一顿饭能吃别人三顿饭的量。”石韩硕疑惑道。 顾景之:“矿洞在哪儿?” “矿洞的位置就在营地最后头。”杨勒一边说着一边带他们过去。 他们所在这的这营地虽然是在草原上,但他背靠的是一处大山,矿洞的位置就开在山脚下,为了隐蔽,他们特地把矿洞用营帐做了遮挡,只有进了营帐才能看到矿洞,从外边什么也看不出来。 杨勒掀开帐帘,露出里边的黑漆漆的矿洞,“此处矿洞十分隐秘,不仅做了伪装,营帐周围还安置了不少岗哨,明岗,暗岗都有。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这营帐里住了位大人物,后来观察到每夜都会有大量大月氏人进入这营帐,直到天亮才会陆陆续续离开。 就是这点儿让我觉得有些异常,这营帐虽然不小,但也绝对盛不下他们那么多人,除非他们是人摞人,还得塞得满满当当的才能塞下。 后来我们用计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发现了眼前这矿洞。” 石韩硕看着面前的矿洞,“原来是这样。” 他家就说那粮仓里怎么那么多粮食,原来是他们在偷着开矿,干的都是重劳力活,想要身体跟得上,那自然是要多吃点儿。 顾景之:“里边探查过了吗?” 听到顾景之这么问,杨勒有些激动地说,“回将军,这营地里的多有人都吃下了掺了特制迷药的食物和水,里边的也不例外。 他们如今都已经被押送走了,这矿洞里已经没人了。 将军,这特制迷药可真好用,想来用在战场上一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石韩硕:特制迷药??! 石韩硕瞪大了眼睛,如果他没猜测杨勒说的应该是之前用在那几个探子身上的迷药。 顾景之:…… 第一次使用特制迷药的杨勒像是解锁了什么似的,觉得自己摸到一条成功之路。 顾景之没有回他,拿过一旁的火把,迈步进了矿洞。 石韩硕和杨勒见状,自然也是忙拿上火把跟上,甬道里一片漆黑,手中的火把只能把脚下照亮,石韩硕和杨勒把甬道墙上的火把引燃,漆黑的甬道被照亮。 走过长长的甬道才发现,山体已经被他们掏了很大的一块儿空间,地面上有黑漆漆的粉末,周围的大竹篮里放满了黑色大石头。 石韩硕上前查探了一番,然后一脸凝重地回头,“将军,是铁矿。” 居然是铁矿! 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远在匈奴之北的大月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冤大头 顾景之早就知道这里边的情况,所以并不是惊讶。 他扫视了一圈,“走,回头让人来接手这里。” 谁能想到在这草原上居然有这么一座铁矿。 朝廷严格控制盐铁茶输入草原,也怪不得他们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来此驻扎开矿,不过,现在这矿山是他们的了。 安排好一切,顾景之留下石韩硕和杨勒主持大局,便带着亲卫军离开了。 …… 等顾景之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来到李府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顾景之本来不打算进去打扰他们的,但看着里边仍旧亮着灯,还是上前敲响了门。 很快,门便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李汐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见他没缺胳膊少腿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进来。” 顾景之跟着李汐进了院子并且反手插上了门。 房间里。 李汐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 顾景之顺势坐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李汐:“这不是在等你嘛。” 顾景之早已猜到,但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心下一暖,“放心,没事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李汐看着他,他之前可是只说了昨天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 她还以为他今天会回来呢,结果到了饭点还不见他回来,她承认,那一刻,她有点儿慌了。 李汐目光复杂地看着顾景之,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重已经陷进了这段感情中,眼前这人已经能牵动自己的情绪了。 “事情早就解决了,只是你那特制迷药的效果太强了,等他们醒来花了不少时间。”顾景之解释说。 李汐:……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不过也多亏了你的迷药,此次是真的兵不血刃,刀都没有出鞘便他们全都拿下了。”顾景之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里也带着笑意,“杨勒还想着再找我要些迷药,想着以后打仗也用这种法子。” “也不是不行。”这不就是另类的毒气战嘛,只是他们无毒。 “你要嘛,你要是要的话,我给你做一点儿战场上能用的,现在那种只适合小范围近距离接触。”如果能再不流血的情况下结束战争那自然是好的。 顾景之本想说迷药终究是外物,战场上还是要靠真本事,但听到她后边那句话,他默默把这句话收了回去,“好啊。” 日常自然不能用,太过依赖外物不利于自身实力增长,时间长了反而到会对外物产生依赖,这样可不行,不过倒是当做杀手锏用,用在特殊情况下。 “行,那你就等着,过两天给你。” “好,不着急,最近不会打仗了,你可以慢慢来。” “行了,你看看你,满眼的红血丝,这两天应该都没睡,赶紧回去补觉,明天早上也不用来了,好好休息。” 顾景之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李汐推出院门,她朝他摆摆手,“快走,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好。”顾景之无奈一笑,拉过李汐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你进去我再走。” 李汐也没跟他客套,直接后退一步,退进门内,砰得一声关上了门,然后便传来了插门的声音。 门外的顾景之听着她这毫不犹豫地动作,失笑一声,转身离开,朝不远处的将军府而去。 第二天。 李汐因为昨天等顾景之等的比较晚,睡得也比较晚的缘故,今日醒的也比较晚。 李汐洗漱好,看了外头的日头,嗯,很好,太阳已经到中间了,应该差不多十二点了。 她打开放在外间的食盒,食盒里是顾景之让人送来的早餐,已经有点凉了,不过顾景之知道她的习惯,这顿饭一般不会送那些不能放,会坨的吃的。 李汐拿起一个肉夹馍,嗯,虽然已经凉了,但口感还是很不错。 用过饭后,李汐记得自己昨天答应了要给顾景之做大范围使用的迷药,便去药房开始捣鼓了。 而另一边,马韩正在同宋岩父子一起用午饭。 “马副将,尝尝,这道菜是我们西南的特色菜,你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宋岩笑着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韩看着被他推过来的红彤彤的苗氏酸汤鱼,顿了一下,然后夹起一块鱼肉吃进嘴里,鱼肉一进嘴,马韩的脖子便红了,红意沿着他的脖子蔓延到他的脸上。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偏头,捂着嘴巴猛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 看着他这幅被辣的不轻的样子,宋岩关切地说,“马副将,没事?” 已经缓过来的马韩,此刻不仅是脸红脖子红,连眼里都布满了红血丝,“我没事,不过可能要辜负宋将军的一番好意了,这酸汤鱼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辣了。” 宋哲闻言笑着说,“这菜不合马副将的口味,那便别吃了,尝尝其他的菜。” 宋岩大笑几声,“我的错,我的错,西北那边苦寒,我听说那边的人都能吃辣,我以为马副将也是个能吃辣的。” 马韩敛眸,眼中微光闪过,西北那边确实会吃辣预寒,自己也确实是个能吃辣的,但这酸汤鱼的辣和他在西北吃的辣不同,只里边的辣比辣还要辣,不仅如此,这才里边还有一种发酵了的酸味,这味道实在算不上好。 他敢跟定这道菜是他们故意让自己吃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给自己个下马威,让自己出出丑。 “是我没这福气了,享用不了这美食,宋将军,少将军,你们不必管我,你们多吃点。”马韩笑着把酸菜鱼退给他们。 宋岩和宋哲闻言一顿,不过也只是停顿了一瞬,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酸汤鱼,一脸享受地吃下。 饭后,宋哲招手让人把桌子收拾下去。 三人走到一旁坐下,宋岩坐在上首,宋哲和马韩分别坐在他的下首两侧。 下人进来奉上茶水,然后退下。 宋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钱我们可以给,但我们西南军也不是冤大头。”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冤大头 顾景之早就知道这里边的情况,所以并不是惊讶。 他扫视了一圈,“走,回头让人来接手这里。” 谁能想到在这草原上居然有这么一座铁矿。 朝廷严格控制盐铁茶输入草原,也怪不得他们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来此驻扎开矿,不过,现在这矿山是他们的了。 安排好一切,顾景之留下石韩硕和杨勒主持大局,便带着亲卫军离开了。 …… 等顾景之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来到李府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顾景之本来不打算进去打扰他们的,但看着里边仍旧亮着灯,还是上前敲响了门。 很快,门便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李汐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见他没缺胳膊少腿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进来。” 顾景之跟着李汐进了院子并且反手插上了门。 房间里。 李汐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 顾景之顺势坐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李汐:“这不是在等你嘛。” 顾景之早已猜到,但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心下一暖,“放心,没事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李汐看着他,他之前可是只说了昨天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 她还以为他今天会回来呢,结果到了饭点还不见他回来,她承认,那一刻,她有点儿慌了。 李汐目光复杂地看着顾景之,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重已经陷进了这段感情中,眼前这人已经能牵动自己的情绪了。 “事情早就解决了,只是你那特制迷药的效果太强了,等他们醒来花了不少时间。”顾景之解释说。 李汐:……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不过也多亏了你的迷药,此次是真的兵不血刃,刀都没有出鞘便他们全都拿下了。”顾景之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里也带着笑意,“杨勒还想着再找我要些迷药,想着以后打仗也用这种法子。” “也不是不行。”这不就是另类的毒气战嘛,只是他们无毒。 “你要嘛,你要是要的话,我给你做一点儿战场上能用的,现在那种只适合小范围近距离接触。”如果能再不流血的情况下结束战争那自然是好的。 顾景之本想说迷药终究是外物,战场上还是要靠真本事,但听到她后边那句话,他默默把这句话收了回去,“好啊。” 日常自然不能用,太过依赖外物不利于自身实力增长,时间长了反而到会对外物产生依赖,这样可不行,不过倒是当做杀手锏用,用在特殊情况下。 “行,那你就等着,过两天给你。” “好,不着急,最近不会打仗了,你可以慢慢来。” “行了,你看看你,满眼的红血丝,这两天应该都没睡,赶紧回去补觉,明天早上也不用来了,好好休息。” 顾景之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李汐推出院门,她朝他摆摆手,“快走,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好。”顾景之无奈一笑,拉过李汐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你进去我再走。” 李汐也没跟他客套,直接后退一步,退进门内,砰得一声关上了门,然后便传来了插门的声音。 门外的顾景之听着她这毫不犹豫地动作,失笑一声,转身离开,朝不远处的将军府而去。 第二天。 李汐因为昨天等顾景之等的比较晚,睡得也比较晚的缘故,今日醒的也比较晚。 李汐洗漱好,看了外头的日头,嗯,很好,太阳已经到中间了,应该差不多十二点了。 她打开放在外间的食盒,食盒里是顾景之让人送来的早餐,已经有点凉了,不过顾景之知道她的习惯,这顿饭一般不会送那些不能放,会坨的吃的。 李汐拿起一个肉夹馍,嗯,虽然已经凉了,但口感还是很不错。 用过饭后,李汐记得自己昨天答应了要给顾景之做大范围使用的迷药,便去药房开始捣鼓了。 而另一边,马韩正在同宋岩父子一起用午饭。 “马副将,尝尝,这道菜是我们西南的特色菜,你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宋岩笑着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韩看着被他推过来的红彤彤的苗氏酸汤鱼,顿了一下,然后夹起一块鱼肉吃进嘴里,鱼肉一进嘴,马韩的脖子便红了,红意沿着他的脖子蔓延到他的脸上。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偏头,捂着嘴巴猛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 看着他这幅被辣的不轻的样子,宋岩关切地说,“马副将,没事?” 已经缓过来的马韩,此刻不仅是脸红脖子红,连眼里都布满了红血丝,“我没事,不过可能要辜负宋将军的一番好意了,这酸汤鱼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辣了。” 宋哲闻言笑着说,“这菜不合马副将的口味,那便别吃了,尝尝其他的菜。” 宋岩大笑几声,“我的错,我的错,西北那边苦寒,我听说那边的人都能吃辣,我以为马副将也是个能吃辣的。” 马韩敛眸,眼中微光闪过,西北那边确实会吃辣预寒,自己也确实是个能吃辣的,但这酸汤鱼的辣和他在西北吃的辣不同,只里边的辣比辣还要辣,不仅如此,这才里边还有一种发酵了的酸味,这味道实在算不上好。 他敢跟定这道菜是他们故意让自己吃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给自己个下马威,让自己出出丑。 “是我没这福气了,享用不了这美食,宋将军,少将军,你们不必管我,你们多吃点。”马韩笑着把酸菜鱼退给他们。 宋岩和宋哲闻言一顿,不过也只是停顿了一瞬,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酸汤鱼,一脸享受地吃下。 饭后,宋哲招手让人把桌子收拾下去。 三人走到一旁坐下,宋岩坐在上首,宋哲和马韩分别坐在他的下首两侧。 下人进来奉上茶水,然后退下。 宋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钱我们可以给,但我们西南军也不是冤大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冤大头?”马韩失笑一声,“宋大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又不是强买强卖。” 宋岩面色未变,“人你带走,一百万两买解毒药的方子。” 这人要是硬留也不是留不下来,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不想付出的,那姓吴的是个脾气倔的,如果要来硬的,他肯定不会配合,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哲看着马韩,“我希望马副将好好考虑我父亲的话,毕竟二百万两不是什么小数字,这西南匪患严重,可不太平。” 马韩闻言看向宋哲,他当然知道他这话是在威胁自己,可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不是吓大的。 “少将军放心,不过区区二百万两银子,我们镇北军还是能受得住的,不过说起这西南匪患,要是西南匪患确实严重的话,我们可以帮西南军清缴一番。 正好最近这段日子边关没什么战事,镇北军中能腾得出手来。”马韩笑着说。 宋哲被马韩号毫不客气的怼了回来,面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你!” 宋岩沉着脸按下想要起身的他,“本将军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二百万两已经是区区了,难不成你镇北军如此有钱?” 马韩面色未变,“在下说的区区二百万两自然是对西南军来说。” 只见马韩眉头一皱,跟他们诉起了苦来,“哎,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宋大将军和少将军的。 虽然前段时间我们镇北军好似因为止血药和消炎药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了,”马韩看向坐在对面的宋岩和宋哲,“这各方送来的买药我们没少收,我想就算我不说,二位也能估算出个大概来的。” 他这话说的倒是诚恳,镇北军就跟一个靶子似的竖在那,谁能不关注,先前止血药和消炎药横空出世,各方势力可没少去买,虽然不知道具体数额,但也能估算个大概,那可真是一个让人眼红的数字。 若非如此,宋岩也不会扣着吴大夫不放,先前谁也没想到一个方子居然能这么挣钱。 见宋岩沉思点头,宋哲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马韩眼神一转,继续道,“可那钱真没多少落到我们将军手上。” “没多少落到顾长风手上?”宋岩一脸狐疑地看着马韩,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顾长风素来便是个混不吝的,也就是如今上年纪稍微稳重了几分,他能吃这哑巴亏?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宋大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我要说我们将军只是把银子过了一遍手你肯定不信,都说礼贤下士,我们将军最是如此了,为了留住那位高人。 我们将军承诺他,抛去成本,一九分,他九我们将军一。 就是这一我们将军也没留给自己,都给我们个改善生活和伙食了。”马韩叹了一口气,“我们将军最是爱兵如子了,这宋大将军应当是知道的啊。” 宋岩:…… 他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叫人火大,一个大男人,说话哪里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他虽然心中不愉,但心下还是在思考他刚才的话。 他刚才说的未必不是真话,一个好的人才确实需要付出足够的资本去招揽。 不过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觉得那个分配比例太高了,如果是他,顶多四六分,顾长风堂堂一个大将军,这么做未免太卑微了。 宋岩看向马韩,眼神盯住他不放,马韩在宋岩的注视下,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宋岩见状收回怀疑的眼神,心下对他刚才说的话有些相信。 “一九分,顾长风也舍得。”宋岩冷哼一声,言语间不乏讽刺的意味。 马韩当做没有听出他话外的意思,笑着说,“我们将军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高人既然能研制出止血药和消炎药,那他就能研制出更多、更好的来。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但积少成多嘛。” 宋岩被马韩的话说服了,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眉头微微蹙起。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那人就是一个聚宝盆,前期多付出一些拉拢住他,想要多少钱没有。 只是可恨这样的人才怎么就跑到他顾长风的地盘去了,要是他在自己手上,自己也会好好拉拢他,并且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顾长风这人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不过是一个大夫而已,就算他是个名医,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大夫而已,有的是手段让他屈服。 此刻的宋岩好似已经忘了被他关在前院的那个硬气的吴大夫。 “虽然最近边关没了匈奴的侵扰,但十几万将士需要吃喝啊,最近大衍虽然没有战乱,但听说南方那边又闹了水患。 想来朝廷的粮食恐怕都要紧着那边了。 我们那地方天气苦寒,种出来的粮食刚刚够百姓果腹,这方子卖二百万,我们将军也不过是得二十万两。 这二十万两我们将军也是打算拿出来给镇北军购买粮草的。 要是大将军你们这边粮食充足的话,我们这二十万两你们也可以用粮食来抵。” 这一番话,马韩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好好一个高大的汉子说到最后眼含热泪,鼻尖泛红。 直看的宋岩眼角抽搐,一旁的宋哲也是一副长了见识的模样。 “行了,你少在这儿卖惨。”宋哲打断马韩的诉苦。 虽然嘉峪关那边的环境确实是苦寒了些,但朝廷也不可能看着镇北军没粮饿死。 不过虽然如此,宋岩却对他说的话又信了两分,南方有水患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朝廷那边肯定是要赈灾的,户部的那群人肯定又得跟割肉似的。 为了粮饷、粮草,他可没少跟户部那群人打交道,那一个个都是吝啬的要命。 那户部里钱粮又不会他们的,一个个的恨不得不错眼珠子地盯着,生怕少了一厘米,缺了一个铜板。 别说镇北军的粮草可能会被他们克扣了,他们西南军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都能想到他们会找什么样的理由来克扣他们的粮草了,无非是说户部也没多少余粮,西南、西北最近没什么大仗要打,将士们少吃些也没什么,灾区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饿殍遍野,应当先紧着重要的来。 呵!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冤大头?”马韩失笑一声,“宋大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又不是强买强卖。” 宋岩面色未变,“人你带走,一百万两买解毒药的方子。” 这人要是硬留也不是留不下来,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不想付出的,那姓吴的是个脾气倔的,如果要来硬的,他肯定不会配合,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哲看着马韩,“我希望马副将好好考虑我父亲的话,毕竟二百万两不是什么小数字,这西南匪患严重,可不太平。” 马韩闻言看向宋哲,他当然知道他这话是在威胁自己,可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不是吓大的。 “少将军放心,不过区区二百万两银子,我们镇北军还是能受得住的,不过说起这西南匪患,要是西南匪患确实严重的话,我们可以帮西南军清缴一番。 正好最近这段日子边关没什么战事,镇北军中能腾得出手来。”马韩笑着说。 宋哲被马韩号毫不客气的怼了回来,面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你!” 宋岩沉着脸按下想要起身的他,“本将军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二百万两已经是区区了,难不成你镇北军如此有钱?” 马韩面色未变,“在下说的区区二百万两自然是对西南军来说。” 只见马韩眉头一皱,跟他们诉起了苦来,“哎,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宋大将军和少将军的。 虽然前段时间我们镇北军好似因为止血药和消炎药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了,”马韩看向坐在对面的宋岩和宋哲,“这各方送来的买药我们没少收,我想就算我不说,二位也能估算出个大概来的。” 他这话说的倒是诚恳,镇北军就跟一个靶子似的竖在那,谁能不关注,先前止血药和消炎药横空出世,各方势力可没少去买,虽然不知道具体数额,但也能估算个大概,那可真是一个让人眼红的数字。 若非如此,宋岩也不会扣着吴大夫不放,先前谁也没想到一个方子居然能这么挣钱。 见宋岩沉思点头,宋哲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马韩眼神一转,继续道,“可那钱真没多少落到我们将军手上。” “没多少落到顾长风手上?”宋岩一脸狐疑地看着马韩,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顾长风素来便是个混不吝的,也就是如今上年纪稍微稳重了几分,他能吃这哑巴亏?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宋大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我要说我们将军只是把银子过了一遍手你肯定不信,都说礼贤下士,我们将军最是如此了,为了留住那位高人。 我们将军承诺他,抛去成本,一九分,他九我们将军一。 就是这一我们将军也没留给自己,都给我们个改善生活和伙食了。”马韩叹了一口气,“我们将军最是爱兵如子了,这宋大将军应当是知道的啊。” 宋岩:…… 他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叫人火大,一个大男人,说话哪里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他虽然心中不愉,但心下还是在思考他刚才的话。 他刚才说的未必不是真话,一个好的人才确实需要付出足够的资本去招揽。 不过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觉得那个分配比例太高了,如果是他,顶多四六分,顾长风堂堂一个大将军,这么做未免太卑微了。 宋岩看向马韩,眼神盯住他不放,马韩在宋岩的注视下,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宋岩见状收回怀疑的眼神,心下对他刚才说的话有些相信。 “一九分,顾长风也舍得。”宋岩冷哼一声,言语间不乏讽刺的意味。 马韩当做没有听出他话外的意思,笑着说,“我们将军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高人既然能研制出止血药和消炎药,那他就能研制出更多、更好的来。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但积少成多嘛。” 宋岩被马韩的话说服了,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眉头微微蹙起。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那人就是一个聚宝盆,前期多付出一些拉拢住他,想要多少钱没有。 只是可恨这样的人才怎么就跑到他顾长风的地盘去了,要是他在自己手上,自己也会好好拉拢他,并且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顾长风这人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不过是一个大夫而已,就算他是个名医,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大夫而已,有的是手段让他屈服。 此刻的宋岩好似已经忘了被他关在前院的那个硬气的吴大夫。 “虽然最近边关没了匈奴的侵扰,但十几万将士需要吃喝啊,最近大衍虽然没有战乱,但听说南方那边又闹了水患。 想来朝廷的粮食恐怕都要紧着那边了。 我们那地方天气苦寒,种出来的粮食刚刚够百姓果腹,这方子卖二百万,我们将军也不过是得二十万两。 这二十万两我们将军也是打算拿出来给镇北军购买粮草的。 要是大将军你们这边粮食充足的话,我们这二十万两你们也可以用粮食来抵。” 这一番话,马韩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好好一个高大的汉子说到最后眼含热泪,鼻尖泛红。 直看的宋岩眼角抽搐,一旁的宋哲也是一副长了见识的模样。 “行了,你少在这儿卖惨。”宋哲打断马韩的诉苦。 虽然嘉峪关那边的环境确实是苦寒了些,但朝廷也不可能看着镇北军没粮饿死。 不过虽然如此,宋岩却对他说的话又信了两分,南方有水患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朝廷那边肯定是要赈灾的,户部的那群人肯定又得跟割肉似的。 为了粮饷、粮草,他可没少跟户部那群人打交道,那一个个都是吝啬的要命。 那户部里钱粮又不会他们的,一个个的恨不得不错眼珠子地盯着,生怕少了一厘米,缺了一个铜板。 别说镇北军的粮草可能会被他们克扣了,他们西南军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都能想到他们会找什么样的理由来克扣他们的粮草了,无非是说户部也没多少余粮,西南、西北最近没什么大仗要打,将士们少吃些也没什么,灾区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饿殍遍野,应当先紧着重要的来。 呵!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同意 “朝廷减少粮饷,影响的不止是你们,我们西南军肯定也会受到波及,你们需要购买粮草,我们西南军也一样。”宋岩沉着脸道。 “虽然如此,但谁不知道西南军家大业大的,又岂是我们那苦寒之地能比的了的。” 宋哲:“马副将也不必如此奉承我们,不论是二百万两银子也好,还是价值二十万两的粮食也好,都不是一时间可以凑出来的。” 宋岩没有说话,显然这也是他的意思。 马韩也知道想要从他们手上拿走二百万两银子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他也深知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他苦着一张脸道,“宋大将军,少将军,你们也不必跟我说这些,我只是替我们将军转达他的意思,我不过小小一个副将哪里做的了我们将军的主。 我啊,就是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 “你的意思本将军明白了,二百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字,你回去等消息。”宋岩沉声道。 “父亲!”宋哲扭头看他。 宋岩没有理会,“宋哲,派人送马副将回去。” 宋哲心中有再多不满,还是只能压下,“是,父亲。” “有劳少将军了。”马韩知道他这么说,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 宋哲起身,“马副将,请。” 马韩起身。 到了院子门口,宋哲停下脚步,吩咐一旁的小厮,“你,送马副将回去。” “是。”小厮闻言忙放下手中的扫把。 “多谢。”马韩朝宋哲笑着拱手,“听我们大将军说少将军和我们将军自小一起长大,有不一样的情分,此次来西南真是有劳少将军照顾了。” 宋哲脸上勉强撑起的假笑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将军? “将军?” “对啊。”马韩笑着说,“我们将军进京受了陛下封赏,如今已经是骠骑将军了。” 少将军并不是官职,只是一种尊称,因为他们是大将军的儿子。 但骠骑将军却是实打实的高级武将,骠骑将军的官阶和俸禄与大将军想等,享受金印紫绶,位同三公。 纵然早就知道陛下偏爱顾景之,但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嫉妒的红了眼,陛下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啊,可他顾景之凭什么! 马韩知道他听完这话之后定然会黑脸,并没有故意激怒他,只用余光看了一眼他黑沉的脸,心下便心满意足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之前在嘉峪关整出来的那档子事,敢在他们镇北军的地盘搞事,那就别怪他往他的肺管子上戳了。 “既如此,少将军和大将军再好好商议一下,我等你们的消息,告辞。” 宋哲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地马韩的身影渐渐走远。 另一名小厮走进刚想拿走被放在一旁的扫把,便被暴怒的宋哲一脚踢翻,“滚!” 小厮忍痛不敢呼出声来,但这一脚实在是重,他疼的一脑门的冷汗。 这样的小厮宋哲哪里会看在眼里,直接越过他朝房间而去。 房间里的宋岩见他进来,抿了一口茶,看着他黑沉的脸,“怎么了?” 宋哲脸色十分难看,“父亲,陛下封顾景之做了骠骑将军。” “什么!”宋岩手一抖,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溅起的茶水溅了他一腿的茶渍,但此刻的宋岩压根儿无暇顾及。 虽然他们一直关注着京城的消息,但到底西南距离京城的太过遥远,消息传过来需要时间。 马韩之所以能知道是因为顾景之回来之后派人飞鸽传书给他的,为的就是刺激宋哲。 虽然顾景之从来没有把宋哲当做对手,但对于他这个人和他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 “骠骑将军。”宋岩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陛下对他们顾家未免太偏爱了。” 宋岩同宋哲一样,一辈子都在跟顾长风比,小时候比自己,他没比过,后来成年娶亲比妻族,他们二人的妻子家室相当的,但顾长风的妻子却比他妻子更加貌美。 再后来,他们两个都有了儿子,他便想着好好培养儿子,一定要比过他顾长风的儿子。 可以说在宋哲的身上有宋岩的期待,他把自己想要比过顾长风的愿望寄托在宋哲身上,小时候便一直用顾景之来鞭策他,可以说宋哲模仿顾景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因为他。 “不过是溜须拍马之辈罢了。”宋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面上却难看的紧,心里更是嫉妒的发狂。 这个消息却是让宋岩两父子难以接受,但既然事情发生了,该接受还是要接受。 “父亲,难道咱们真的要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钱宋哲不想给,之前不想给,现在更不想给了。 他总觉得顾景之会在背后看自己的笑话,笑话他们是个冤大头。 这钱宋哲不想给,宋岩难道想给吗? 他自然是不想的,但他到底比宋哲更理智,更冷静一些,“那姓吴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他的名字在陛下那也是挂了号的。 人不可能一直扣留在西南。 解毒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它的药方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日后才能不受制于他人。”宋岩眼睛一眯,眼神一暗,“这钱咱们可以给,这人咱们也可以放。” “父亲!”宋哲不满开口。 宋岩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这钱这人咱们给了之后,他们有没有能力带回去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先前不是说了嘛,最近匪患严重。” 宋哲眼睛一亮,“父亲,你是说……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哲:“别再西南境内动手,省的顾长风到时候来找我们的麻烦。”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做的天衣无缝。”宋哲最佳勾起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这马韩还怎么嚣张。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刚才是故意说那番话来讥讽嘲笑他的,他一定要让他为了今日的狂妄付出代价。 第二日上午,宋哲便派人告诉马韩他们同意了他的要求,银子和粮食他们可以给,但他们也要保证药方的真实性,并且除了自用,不可在私下出售解毒药,不可将解毒药的药方告知他人。 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马韩直接一口应下,双方签订了契书,达成了合作。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同意 “朝廷减少粮饷,影响的不止是你们,我们西南军肯定也会受到波及,你们需要购买粮草,我们西南军也一样。”宋岩沉着脸道。 “虽然如此,但谁不知道西南军家大业大的,又岂是我们那苦寒之地能比的了的。” 宋哲:“马副将也不必如此奉承我们,不论是二百万两银子也好,还是价值二十万两的粮食也好,都不是一时间可以凑出来的。” 宋岩没有说话,显然这也是他的意思。 马韩也知道想要从他们手上拿走二百万两银子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他也深知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他苦着一张脸道,“宋大将军,少将军,你们也不必跟我说这些,我只是替我们将军转达他的意思,我不过小小一个副将哪里做的了我们将军的主。 我啊,就是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 “你的意思本将军明白了,二百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字,你回去等消息。”宋岩沉声道。 “父亲!”宋哲扭头看他。 宋岩没有理会,“宋哲,派人送马副将回去。” 宋哲心中有再多不满,还是只能压下,“是,父亲。” “有劳少将军了。”马韩知道他这么说,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 宋哲起身,“马副将,请。” 马韩起身。 到了院子门口,宋哲停下脚步,吩咐一旁的小厮,“你,送马副将回去。” “是。”小厮闻言忙放下手中的扫把。 “多谢。”马韩朝宋哲笑着拱手,“听我们大将军说少将军和我们将军自小一起长大,有不一样的情分,此次来西南真是有劳少将军照顾了。” 宋哲脸上勉强撑起的假笑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将军? “将军?” “对啊。”马韩笑着说,“我们将军进京受了陛下封赏,如今已经是骠骑将军了。” 少将军并不是官职,只是一种尊称,因为他们是大将军的儿子。 但骠骑将军却是实打实的高级武将,骠骑将军的官阶和俸禄与大将军想等,享受金印紫绶,位同三公。 纵然早就知道陛下偏爱顾景之,但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嫉妒的红了眼,陛下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啊,可他顾景之凭什么! 马韩知道他听完这话之后定然会黑脸,并没有故意激怒他,只用余光看了一眼他黑沉的脸,心下便心满意足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之前在嘉峪关整出来的那档子事,敢在他们镇北军的地盘搞事,那就别怪他往他的肺管子上戳了。 “既如此,少将军和大将军再好好商议一下,我等你们的消息,告辞。” 宋哲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地马韩的身影渐渐走远。 另一名小厮走进刚想拿走被放在一旁的扫把,便被暴怒的宋哲一脚踢翻,“滚!” 小厮忍痛不敢呼出声来,但这一脚实在是重,他疼的一脑门的冷汗。 这样的小厮宋哲哪里会看在眼里,直接越过他朝房间而去。 房间里的宋岩见他进来,抿了一口茶,看着他黑沉的脸,“怎么了?” 宋哲脸色十分难看,“父亲,陛下封顾景之做了骠骑将军。” “什么!”宋岩手一抖,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溅起的茶水溅了他一腿的茶渍,但此刻的宋岩压根儿无暇顾及。 虽然他们一直关注着京城的消息,但到底西南距离京城的太过遥远,消息传过来需要时间。 马韩之所以能知道是因为顾景之回来之后派人飞鸽传书给他的,为的就是刺激宋哲。 虽然顾景之从来没有把宋哲当做对手,但对于他这个人和他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 “骠骑将军。”宋岩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陛下对他们顾家未免太偏爱了。” 宋岩同宋哲一样,一辈子都在跟顾长风比,小时候比自己,他没比过,后来成年娶亲比妻族,他们二人的妻子家室相当的,但顾长风的妻子却比他妻子更加貌美。 再后来,他们两个都有了儿子,他便想着好好培养儿子,一定要比过他顾长风的儿子。 可以说在宋哲的身上有宋岩的期待,他把自己想要比过顾长风的愿望寄托在宋哲身上,小时候便一直用顾景之来鞭策他,可以说宋哲模仿顾景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因为他。 “不过是溜须拍马之辈罢了。”宋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面上却难看的紧,心里更是嫉妒的发狂。 这个消息却是让宋岩两父子难以接受,但既然事情发生了,该接受还是要接受。 “父亲,难道咱们真的要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钱宋哲不想给,之前不想给,现在更不想给了。 他总觉得顾景之会在背后看自己的笑话,笑话他们是个冤大头。 这钱宋哲不想给,宋岩难道想给吗? 他自然是不想的,但他到底比宋哲更理智,更冷静一些,“那姓吴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他的名字在陛下那也是挂了号的。 人不可能一直扣留在西南。 解毒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它的药方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日后才能不受制于他人。”宋岩眼睛一眯,眼神一暗,“这钱咱们可以给,这人咱们也可以放。” “父亲!”宋哲不满开口。 宋岩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这钱这人咱们给了之后,他们有没有能力带回去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先前不是说了嘛,最近匪患严重。” 宋哲眼睛一亮,“父亲,你是说……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哲:“别再西南境内动手,省的顾长风到时候来找我们的麻烦。”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做的天衣无缝。”宋哲最佳勾起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这马韩还怎么嚣张。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刚才是故意说那番话来讥讽嘲笑他的,他一定要让他为了今日的狂妄付出代价。 第二日上午,宋哲便派人告诉马韩他们同意了他的要求,银子和粮食他们可以给,但他们也要保证药方的真实性,并且除了自用,不可在私下出售解毒药,不可将解毒药的药方告知他人。 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马韩直接一口应下,双方签订了契书,达成了合作。 第二百二十七章 顾长风嫌弃顾景之丢人 事情谈好了,回程的日子也该提上日程了。 二百万两却是不是小数字,宋岩能拿的出来,却也需要时间,不过他承诺说会在七日之内筹好银子和粮食。 有了确切的时间,马韩便开始让人着手准备离开的事宜,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不论是他们还是吴大夫也好,都没什么行礼。 吴大夫大包小包带来的草药早就在这段时间用完了。 他们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准备好人手,武器,在回程的时候提高警惕,务必把银子、粮食和吴大夫都平安带回嘉峪关。 马韩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待所有人都离开后,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鸽子笼,把写好的纸条装进细竹筒里,帮在鸽子爪子上,然后打开窗户,放飞鸽子。 …… 嘉峪关。 将军府。 书房。 顾长风:“解毒药的事情你跟李汐那丫头说了吗?” “嗯。”顾景之应了一声,“西南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长风浅笑着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道,“放心,宋岩那玩意儿我最了解了,他肯定会答应的。” “算算时间事情应该完成的差不多了,马韩他们也该回来了。” 闻言,顾长风放下茶杯,略带严肃地看向他,“你恐怕要带队去接应一下他们。” 要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哪怕顾长风从来没有把宋岩当做对手,但就这么一个人半辈子了一直跟自己较劲作对,他哪里还能不了解他。 这因为他不可能不出,但他也绝对不想就还怎么轻易地交给他们,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不想交给他,至于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把这银子拿回去,他大概也能猜到。 他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不给,毕竟他要是这么做就算是和自己撕破了脸皮,自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是说出去他也占理。 所以他大概是想着先把银子给了,回头再伪装身份劫走。 顾景之听明白了顾长风话里的意思,他也十分赞同他的这个猜测,有些人就是要不惮于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 “是。”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确定了回来的时间,马韩会飞鸽传书送来消息。” 顾长风说完,突然话锋一转,眼神有些躲闪,“咳咳,那什么,你和李汐那丫头打算什么时候成婚,你天天早出晚归,恨不得长在隔壁。” 越说顾长风越是理直气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这幅不值钱的模样看的我都眼疼,你俩的婚事如今在陛下那儿都是挂了号的,抓紧时间办了,你也老大不小了。 李汐那丫头虽然家里没长辈,但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三媒六聘该有的都要有。” “这件事我会同阿汐好好商议的。” 顾景之自然想要和李汐成婚,他早已认定了此生心爱唯她一人,但阿汐之前同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说过,只想谈一场不以成婚为目的的恋爱。 虽然他有把握她总有一天会同意嫁给自己,但他不确定她现在是否会答应自己。 顾景之向来自信,但在李汐身上他却难得踌躇。 “哼。”顾长风冷哼一声,“看看你这幅模样,一定儿也没遗传到老子追姑娘的能力,想当年,我两三招下去,你娘就对我死心塌地,非我不可。 看看你,啧啧啧——” 顾长风摇摇头,“真是给你老子我丢人!” 顾景之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唇角一勾,“是吗?改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母亲,也好取取经。” 他说完便转身要走。 “哎!”顾长风叫住他,“你给我站住! 我人就在这儿,你问你娘做什么。” 顾景之看着他不说话,顾长风躲开他的直视过来的眼神,“自己的媳妇儿自己追,你少去麻烦我媳妇。” 顾景之的目的达到,没有回答,转身便走。 顾长风见他不回答,心下一梗,早知道他刚才就不打趣他了,朝他喊道,“你别去麻烦你娘,听到没!” 马韩放出的信鸽第二天下午便飞回了嘉峪关,顾长风收到消息之后,便让人把消息转告给了顾景之。 顾景之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铁矿巡视。 自从大月氏人被抓之后,草原铁矿便被镇北军暂时接手了,具体的安排要等请示建安帝之后,等他安排。 所以这些日子,镇北军特地点了两千士兵来看守铁矿。 毕竟这草原上还有匈奴在暗处虎视眈眈,虽然这次的不论是事前、事发还是事后他们都好似不曾参与,但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他们狗改不了吃屎,这件事里不可能没有他们的身影。 看完信后,顾景之对几个负责的小队长强调了一下看守铁矿时要加强巡视,以防有人暗中偷袭。 虽然匈奴如今被镇北军打怕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搞事,但该加强巡视还是要加强巡视,不能有任何侥幸的念头。 交代完后,顾景之便驾马离开了。 顾景之没有回军营,直接回了镇北将军府,回了将军府,他拿上已经装好的饭盒,便去了隔壁。 他到的时候,虎子和阿魏已经从族学回来了,正在虎子房间里做功课。 顾景之看了一眼旁边的药房,看见药房的窗户半开着,他就知道阿汐在里边 他先把食盒放到外间的桌子上,然后走过去敲响了药房的门。 顾景之敲门的时候,李汐正在配药,配的认真的她,压根儿没有听到外边传来的敲门声。 顾景之也不意外她没有回应自己,轻轻推开门。 她正站在药房里那还在那张巨大的长桌前,面前摆放着很多已经研磨成粉状的草药。 她正在细细调配合适的比例的,眼中只有手中的药,看上去认真极了。 顾景之没有上前打断她,而是靠在一旁看着她配药,此刻的她好似在发着光,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又等了一会儿,顾景之见她还不停下,只好上前唤她,“阿汐?阿汐?” 李汐听到声音楞了一下,转身朝后一看,面上带笑,“你来了啊。” 说完她没等顾景之说话,便朝窗外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暗,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子。 “都这么晚了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顾长风嫌弃顾景之丢人 事情谈好了,回程的日子也该提上日程了。 二百万两却是不是小数字,宋岩能拿的出来,却也需要时间,不过他承诺说会在七日之内筹好银子和粮食。 有了确切的时间,马韩便开始让人着手准备离开的事宜,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不论是他们还是吴大夫也好,都没什么行礼。 吴大夫大包小包带来的草药早就在这段时间用完了。 他们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准备好人手,武器,在回程的时候提高警惕,务必把银子、粮食和吴大夫都平安带回嘉峪关。 马韩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待所有人都离开后,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鸽子笼,把写好的纸条装进细竹筒里,帮在鸽子爪子上,然后打开窗户,放飞鸽子。 …… 嘉峪关。 将军府。 书房。 顾长风:“解毒药的事情你跟李汐那丫头说了吗?” “嗯。”顾景之应了一声,“西南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长风浅笑着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道,“放心,宋岩那玩意儿我最了解了,他肯定会答应的。” “算算时间事情应该完成的差不多了,马韩他们也该回来了。” 闻言,顾长风放下茶杯,略带严肃地看向他,“你恐怕要带队去接应一下他们。” 要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哪怕顾长风从来没有把宋岩当做对手,但就这么一个人半辈子了一直跟自己较劲作对,他哪里还能不了解他。 这因为他不可能不出,但他也绝对不想就还怎么轻易地交给他们,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不想交给他,至于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把这银子拿回去,他大概也能猜到。 他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不给,毕竟他要是这么做就算是和自己撕破了脸皮,自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是说出去他也占理。 所以他大概是想着先把银子给了,回头再伪装身份劫走。 顾景之听明白了顾长风话里的意思,他也十分赞同他的这个猜测,有些人就是要不惮于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 “是。”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确定了回来的时间,马韩会飞鸽传书送来消息。” 顾长风说完,突然话锋一转,眼神有些躲闪,“咳咳,那什么,你和李汐那丫头打算什么时候成婚,你天天早出晚归,恨不得长在隔壁。” 越说顾长风越是理直气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这幅不值钱的模样看的我都眼疼,你俩的婚事如今在陛下那儿都是挂了号的,抓紧时间办了,你也老大不小了。 李汐那丫头虽然家里没长辈,但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三媒六聘该有的都要有。” “这件事我会同阿汐好好商议的。” 顾景之自然想要和李汐成婚,他早已认定了此生心爱唯她一人,但阿汐之前同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说过,只想谈一场不以成婚为目的的恋爱。 虽然他有把握她总有一天会同意嫁给自己,但他不确定她现在是否会答应自己。 顾景之向来自信,但在李汐身上他却难得踌躇。 “哼。”顾长风冷哼一声,“看看你这幅模样,一定儿也没遗传到老子追姑娘的能力,想当年,我两三招下去,你娘就对我死心塌地,非我不可。 看看你,啧啧啧——” 顾长风摇摇头,“真是给你老子我丢人!” 顾景之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唇角一勾,“是吗?改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母亲,也好取取经。” 他说完便转身要走。 “哎!”顾长风叫住他,“你给我站住! 我人就在这儿,你问你娘做什么。” 顾景之看着他不说话,顾长风躲开他的直视过来的眼神,“自己的媳妇儿自己追,你少去麻烦我媳妇。” 顾景之的目的达到,没有回答,转身便走。 顾长风见他不回答,心下一梗,早知道他刚才就不打趣他了,朝他喊道,“你别去麻烦你娘,听到没!” 马韩放出的信鸽第二天下午便飞回了嘉峪关,顾长风收到消息之后,便让人把消息转告给了顾景之。 顾景之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铁矿巡视。 自从大月氏人被抓之后,草原铁矿便被镇北军暂时接手了,具体的安排要等请示建安帝之后,等他安排。 所以这些日子,镇北军特地点了两千士兵来看守铁矿。 毕竟这草原上还有匈奴在暗处虎视眈眈,虽然这次的不论是事前、事发还是事后他们都好似不曾参与,但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他们狗改不了吃屎,这件事里不可能没有他们的身影。 看完信后,顾景之对几个负责的小队长强调了一下看守铁矿时要加强巡视,以防有人暗中偷袭。 虽然匈奴如今被镇北军打怕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搞事,但该加强巡视还是要加强巡视,不能有任何侥幸的念头。 交代完后,顾景之便驾马离开了。 顾景之没有回军营,直接回了镇北将军府,回了将军府,他拿上已经装好的饭盒,便去了隔壁。 他到的时候,虎子和阿魏已经从族学回来了,正在虎子房间里做功课。 顾景之看了一眼旁边的药房,看见药房的窗户半开着,他就知道阿汐在里边 他先把食盒放到外间的桌子上,然后走过去敲响了药房的门。 顾景之敲门的时候,李汐正在配药,配的认真的她,压根儿没有听到外边传来的敲门声。 顾景之也不意外她没有回应自己,轻轻推开门。 她正站在药房里那还在那张巨大的长桌前,面前摆放着很多已经研磨成粉状的草药。 她正在细细调配合适的比例的,眼中只有手中的药,看上去认真极了。 顾景之没有上前打断她,而是靠在一旁看着她配药,此刻的她好似在发着光,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又等了一会儿,顾景之见她还不停下,只好上前唤她,“阿汐?阿汐?” 李汐听到声音楞了一下,转身朝后一看,面上带笑,“你来了啊。” 说完她没等顾景之说话,便朝窗外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暗,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子。 “都这么晚了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孩不适合吃牛肉 顾景之:“先吃饭。” “等一下,” 经过这段日子以来的试验和失败,李汐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药方配比。 其实迷药的制作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让它能够在瞬间大面积挥发且不伤到友军,前者还好说,她化学学的还可以,土炸弹制作起来并不困难,稍微调整一下,便可以让土炸弹变成烟雾弹。 在这儿冷兵器为王的时代,如果可以,李汐并不像让土炸弹出现在战场上,如今匈奴被打的退居草原,嘉峪关的日子平静祥和,她挺满意现在的生活。 谁也不知道当土炸弹出现之后,大衍会不会萌生出征伐之心,战争,受伤的从来都是无辜的百姓,成了与他们无关,败了他们失去的就是性命。 可以大面积挥发的迷药弹做起来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后者,这不是现代,没有防毒面具,倒是可以制作口罩,可后期维护也是一个问题,于是她便想着研制出针对迷药的解药,如此她虽然费些功夫,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却是方便不少。 李汐把自己做出来迷药弹成品拿给顾景之,“这就是可以大面积使用的迷雾弹。” “这是解药。”李汐指着桌上调配好的粉末,“不过为了方便服用,还需要制成成药。” 顾景之看着李汐手上鹅蛋大小的圆球眼中一亮,“这么快就制作出来了。” 李汐笑着说,“对我来说,小意思罢了。” 顾景之结果李汐手上的迷药弹,小心地放到一旁,“今天的饭菜都是你喜欢吃的,先去吃饭。” 李汐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咕噜声,之前精神高度集中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停下来才发现肚子空空,却是饿了。 顾景之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中午的时候没有好好吃饭,或者说压根儿没有吃饭。 他一脸不赞同地拉着她往外走去,“你也是个当大夫的,应当知道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健康重要。 这迷药弹虽然却是是好东西,但那也并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健康去换。 更何况,研制迷药弹这事并不急,我先前的嘱咐看来你都忘到脑后了。” 顾景之见识过她和吴大夫当初为了解毒丹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模样,所以这次特地叮嘱她,让她不要再那样,如今边关并无战事,迷药的事情并不着急。 没想到她当着自己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便把自己的话抛之脑后了。 听到顾景之这么说,李汐难得心虚,她躲开他看过来的视线,摇了摇头他的胳膊,“不好意思,这不是太投入,我忘了嘛。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看着她这幅好不走心的保证,顾景之面上神色更加难看,他停下脚步,“阿汐,我知道你医术好,也喜欢研究,但我并不希望你的身体因此受到损伤。” 李汐看着顾景之这幅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样子,楞了一下。 做研究的,手上的实验到了关键时候,哪里顾得上其他,她之前在实验室的时候,同实验室的同事十个有八个都有胃病,要知道他们实验室研究的是医学,就这,都没能逃过胃病。 其他实验室更是胃病的重灾区,胃病这小玩意就好似是做实验的人逃不开的小妖精。 毕竟在实验人眼中实验最大,到了紧要关头,吃饭算是什么,人是铁,饭是饭,铁人不需要吃饭。 李汐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知道顾景之是为了自己好,就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唠叨,念的她头都大了,好,她确实有点儿不识好歹。 为了不让他再念下去,李汐举手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走,我饿了,咱们快去吃饭。”李汐拽着顾景之的手往屋里走去。 顾景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她把自己拽进屋子。 李汐把顾景之按在位子上,朝虎子的房间喊了一句,“虎子,阿魏,吃饭了。” 虎子和阿魏听见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 李汐坐在位置上,余光看见顾景之似乎要说什么,怕他还要对自己说教,忙开口,“你们两个快点儿,就等你们两个了。” 虎子和阿魏两脸懵,一旁的饭盒都没有打开,姐姐\/她确定等了? 虎子自是向着自己姐姐,哪怕她说的不对他也认为是对的,“姐姐对不起,下次我们快一点儿。” 一旁的阿魏一脸无语,虎子这个小伙伴哪里都好,就是对他这个姐姐太过百依百顺,恐怕有一天李汐说太阳西升东落,他也会昧着良心认同。 早就知道李汐性子的阿魏,也不跟她争辩,虎子已经打开食盒了,阿魏走过去跟他一起把里边的饭菜端出来摆好。 顾景之没有说错,桌上的饭菜却是都是李汐爱吃的,甚至还有一道小炒牛肉,要知道在大衍宰杀耕牛可是重罪,除非碰上老死或者伤残无法劳作的牛,才被允许宰杀,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派人去县衙请仵作鉴定,鉴定完后,开具了允许宰杀的文书之后才能宰杀买卖。 “牛肉!”李汐惊讶地看向顾景之。 她自打来了这古代,这还是第一次吃到牛肉。 顾景之夹起一筷子牛肉放到她的碗里,“下边村子的耕牛摔断了腿,采买的人刚巧碰上。 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今天餐桌上这道小炒牛肉俘获了所有人的胃,顾景之见盘子里的小炒肉不多了,只剩下一半,干脆端起来放到李汐面前。 虎子和阿魏看到他的动作,纷纷抬头看他。 李汐也扭头看他。 顾景之面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他看向对面的虎子和阿魏,“你们两个还小,牛肉这种东西少吃。” 虎子:…… 阿魏:…… 李汐:…… 他这借口找的真是丝毫不走心啊。 不过,李汐眼珠一转,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嗯,确实,你们还小,这牛肉啊,不适合你们,等你们长大了再吃。” 虎子、阿魏:感觉有人在骗小孩,并且有证据。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孩不适合吃牛肉 顾景之:“先吃饭。” “等一下,” 经过这段日子以来的试验和失败,李汐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药方配比。 其实迷药的制作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让它能够在瞬间大面积挥发且不伤到友军,前者还好说,她化学学的还可以,土炸弹制作起来并不困难,稍微调整一下,便可以让土炸弹变成烟雾弹。 在这儿冷兵器为王的时代,如果可以,李汐并不像让土炸弹出现在战场上,如今匈奴被打的退居草原,嘉峪关的日子平静祥和,她挺满意现在的生活。 谁也不知道当土炸弹出现之后,大衍会不会萌生出征伐之心,战争,受伤的从来都是无辜的百姓,成了与他们无关,败了他们失去的就是性命。 可以大面积挥发的迷药弹做起来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后者,这不是现代,没有防毒面具,倒是可以制作口罩,可后期维护也是一个问题,于是她便想着研制出针对迷药的解药,如此她虽然费些功夫,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却是方便不少。 李汐把自己做出来迷药弹成品拿给顾景之,“这就是可以大面积使用的迷雾弹。” “这是解药。”李汐指着桌上调配好的粉末,“不过为了方便服用,还需要制成成药。” 顾景之看着李汐手上鹅蛋大小的圆球眼中一亮,“这么快就制作出来了。” 李汐笑着说,“对我来说,小意思罢了。” 顾景之结果李汐手上的迷药弹,小心地放到一旁,“今天的饭菜都是你喜欢吃的,先去吃饭。” 李汐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咕噜声,之前精神高度集中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停下来才发现肚子空空,却是饿了。 顾景之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中午的时候没有好好吃饭,或者说压根儿没有吃饭。 他一脸不赞同地拉着她往外走去,“你也是个当大夫的,应当知道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健康重要。 这迷药弹虽然却是是好东西,但那也并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健康去换。 更何况,研制迷药弹这事并不急,我先前的嘱咐看来你都忘到脑后了。” 顾景之见识过她和吴大夫当初为了解毒丹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模样,所以这次特地叮嘱她,让她不要再那样,如今边关并无战事,迷药的事情并不着急。 没想到她当着自己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便把自己的话抛之脑后了。 听到顾景之这么说,李汐难得心虚,她躲开他看过来的视线,摇了摇头他的胳膊,“不好意思,这不是太投入,我忘了嘛。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看着她这幅好不走心的保证,顾景之面上神色更加难看,他停下脚步,“阿汐,我知道你医术好,也喜欢研究,但我并不希望你的身体因此受到损伤。” 李汐看着顾景之这幅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样子,楞了一下。 做研究的,手上的实验到了关键时候,哪里顾得上其他,她之前在实验室的时候,同实验室的同事十个有八个都有胃病,要知道他们实验室研究的是医学,就这,都没能逃过胃病。 其他实验室更是胃病的重灾区,胃病这小玩意就好似是做实验的人逃不开的小妖精。 毕竟在实验人眼中实验最大,到了紧要关头,吃饭算是什么,人是铁,饭是饭,铁人不需要吃饭。 李汐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知道顾景之是为了自己好,就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唠叨,念的她头都大了,好,她确实有点儿不识好歹。 为了不让他再念下去,李汐举手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走,我饿了,咱们快去吃饭。”李汐拽着顾景之的手往屋里走去。 顾景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她把自己拽进屋子。 李汐把顾景之按在位子上,朝虎子的房间喊了一句,“虎子,阿魏,吃饭了。” 虎子和阿魏听见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 李汐坐在位置上,余光看见顾景之似乎要说什么,怕他还要对自己说教,忙开口,“你们两个快点儿,就等你们两个了。” 虎子和阿魏两脸懵,一旁的饭盒都没有打开,姐姐\/她确定等了? 虎子自是向着自己姐姐,哪怕她说的不对他也认为是对的,“姐姐对不起,下次我们快一点儿。” 一旁的阿魏一脸无语,虎子这个小伙伴哪里都好,就是对他这个姐姐太过百依百顺,恐怕有一天李汐说太阳西升东落,他也会昧着良心认同。 早就知道李汐性子的阿魏,也不跟她争辩,虎子已经打开食盒了,阿魏走过去跟他一起把里边的饭菜端出来摆好。 顾景之没有说错,桌上的饭菜却是都是李汐爱吃的,甚至还有一道小炒牛肉,要知道在大衍宰杀耕牛可是重罪,除非碰上老死或者伤残无法劳作的牛,才被允许宰杀,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派人去县衙请仵作鉴定,鉴定完后,开具了允许宰杀的文书之后才能宰杀买卖。 “牛肉!”李汐惊讶地看向顾景之。 她自打来了这古代,这还是第一次吃到牛肉。 顾景之夹起一筷子牛肉放到她的碗里,“下边村子的耕牛摔断了腿,采买的人刚巧碰上。 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今天餐桌上这道小炒牛肉俘获了所有人的胃,顾景之见盘子里的小炒肉不多了,只剩下一半,干脆端起来放到李汐面前。 虎子和阿魏看到他的动作,纷纷抬头看他。 李汐也扭头看他。 顾景之面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他看向对面的虎子和阿魏,“你们两个还小,牛肉这种东西少吃。” 虎子:…… 阿魏:…… 李汐:…… 他这借口找的真是丝毫不走心啊。 不过,李汐眼珠一转,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嗯,确实,你们还小,这牛肉啊,不适合你们,等你们长大了再吃。” 虎子、阿魏:感觉有人在骗小孩,并且有证据。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教诲 饭后,顾景之告诉李汐他要离开嘉峪关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几天里恐怕不能同她一起用饭。 李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出去的时候注意安全,饭,回来再吃就是了。” …… 第二天,顾景之便带队离开了嘉峪关,对外给出的理由是去草原探查一下匈奴的动向。 之前他也没少带队去做这种事,所以他的行踪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为了保密,此次的出行的任务只有顾景之一人知晓,其他士兵都以为此行是真的要去草原探查匈奴的行踪。 队伍离开城门后,便直奔草原,因为有顾景之带队,队伍中的士兵都比较安心,毕竟将军的能力他们都是知道的。 “今天这天可真不错啊。” “你还有心情看天呢,咱们这是出任务呢。” “出任务怎么了,匈奴都被我们打怕了,说不定看到我们掉头就跑了。” 听到他这么说,他旁边的人白了他一眼,“匈奴怕的人是你吗?他们怕的是少将军,不对,现在应该叫将军了。” 说话的人他抬头看了一眼队伍最前方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铠甲的将军,眼里满是崇拜。 “这我哪儿能不知道,但我们现在是跟着将军啊,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说话的人抬着头,一脸骄傲地说。 “你,” “我怎么了?” “你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对。” 是啊,有将军在,他们怕什么呢。 两人话音刚落,前边的队伍突然停下,他们也忙跟着停下脚步。 没想到,他们刚刚停下脚步,前边的队伍又开始行动了,来不及细想,他们下意识地跟上前边的队伍。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发现这并不是去草原的路,他们在草原绕了一个圈,正在朝西南方行进。 队伍中不少人心中都有疑惑,但看着前边那个令人安心的声音,他们都把自己的疑惑压在了心底,没有一个人问出声来。 就这样,顾景之带队走了三天,这三天里,除了吃饭、睡觉,他们一直在赶路。 随着队伍的行进,众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这马上就要出了北地了,要知道军队是不能无诏离开驻地的,他们这究竟要去哪? 第四天,马上就要到了北地与西南的交接点,顾景之终于叫停了队伍。 看时间,马韩他们应该也快要出发了。 “原地驻扎。” …… 事情也确实如顾景之猜测的那样,宋岩按时派人给他们送来银子和粮草。 因为早有准备,点好银子和粮草后,马韩便向宋岩提出告辞,宋岩开口挽留了一下,马韩推辞后,他便说可以派人护送他们回去,马韩再三告罪,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马韩又不傻,虽然他们签订了契约,达成了合作,但想也知道他们心中并不满意,他这番话自然也不可能是真心实意的。 对此,宋岩也早有预料,所以只是做出失望的表情答应了他要离开的请求。 马韩走后,宋岩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哲从屏风后走出来。 冷笑一声,“且让他再得意几天,毕竟他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事情都安排好了?”宋哲收回目光,走到一旁坐下。 宋哲:“都安排好了,这次我定要让他们人财两空。” “嗯。”宋岩点头,看他,“坐。” “谢父亲。”宋哲在下首坐下。 “哲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日后行事要稳重一些。”宋岩语重心长地说,“你今后是要接我这个位置的,不过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不该显露出来。 尤其是不能寒了手下的心。” 这话,自从宋哲从嘉峪关回来他就想找他谈了,可紧接着崔杰因着崔明的事在军中弄出些乱子,他还没有平息军中的乱子,顾长风那边又派了马韩等人前来,一件事情压一件事情,一直拖到了今天。 宋哲听父亲这么说,就知道他说的崔明的事,对于崔杰为了崔明进行报复的事情,他心里十分恼怒,在他看来他们父子不过是他们父子养的一条狗而已。 主人要打要骂都是主人的权利,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做狗的反噬主人了。 宋哲敛眸,眼中神色阴狠,这样不听话、会反噬的狗就应该乱棍打死。 宋岩看他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叹了口气,自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自然不少,但也因为自己就他这么一个儿子,难免宠溺了些。 他成长至今,除了在顾景之身上吃过苦头,其他时候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也正是因为他自出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只在顾景之身上吃过苦头,他的性子难免有些偏执,尤其是在遇上和顾景之有关的事之后。 他和顾长风斗了半辈子,最是明白这种感受,所以,对他,他从来不忍苛责。 但是现在看来有些话他还是要说,“你是我的儿子,为父知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无外乎是觉得他们父子身份低微,依仗我们。 但是哲儿,你要知道一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 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人,尤其是动脑子的。 文人的自尊心不是能轻易动的。” “父亲,是你对他们太仁慈了,他崔明不过是我们宋家养的一条狗而已。 如果不是父亲,他不过是崔家一个不被重视的庶子而已。 是父亲的重用,才让他有了今天,他居然不知感恩,反噬其主。 要我说,父亲就是太仁慈了,居然忍受他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父亲就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你在浑说些什么,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挺听进去啊,照你这种做法,你手底下谁能对你心悦诚服。 恐怕都是像王仁那样的货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胆小如鼠。 你能笼络住什么人才。 那崔杰是个有本事的,虽然年纪小,阅历浅,但脑子、心性都是不缺的,我本想让他像他父亲辅佐我一样辅佐你,他也确实有那个心思,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好好的人才就这么让你给踹走了,不仅如此,还同崔明结了仇。 你以为崔明搞事之前我不知道? 我不过是让他出个气罢了,不然他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宋岩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宋哲,自己这么些年对他的教育确实有所忽视,希望现在还没晚。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教诲 饭后,顾景之告诉李汐他要离开嘉峪关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几天里恐怕不能同她一起用饭。 李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出去的时候注意安全,饭,回来再吃就是了。” …… 第二天,顾景之便带队离开了嘉峪关,对外给出的理由是去草原探查一下匈奴的动向。 之前他也没少带队去做这种事,所以他的行踪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为了保密,此次的出行的任务只有顾景之一人知晓,其他士兵都以为此行是真的要去草原探查匈奴的行踪。 队伍离开城门后,便直奔草原,因为有顾景之带队,队伍中的士兵都比较安心,毕竟将军的能力他们都是知道的。 “今天这天可真不错啊。” “你还有心情看天呢,咱们这是出任务呢。” “出任务怎么了,匈奴都被我们打怕了,说不定看到我们掉头就跑了。” 听到他这么说,他旁边的人白了他一眼,“匈奴怕的人是你吗?他们怕的是少将军,不对,现在应该叫将军了。” 说话的人他抬头看了一眼队伍最前方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铠甲的将军,眼里满是崇拜。 “这我哪儿能不知道,但我们现在是跟着将军啊,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说话的人抬着头,一脸骄傲地说。 “你,” “我怎么了?” “你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对。” 是啊,有将军在,他们怕什么呢。 两人话音刚落,前边的队伍突然停下,他们也忙跟着停下脚步。 没想到,他们刚刚停下脚步,前边的队伍又开始行动了,来不及细想,他们下意识地跟上前边的队伍。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发现这并不是去草原的路,他们在草原绕了一个圈,正在朝西南方行进。 队伍中不少人心中都有疑惑,但看着前边那个令人安心的声音,他们都把自己的疑惑压在了心底,没有一个人问出声来。 就这样,顾景之带队走了三天,这三天里,除了吃饭、睡觉,他们一直在赶路。 随着队伍的行进,众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这马上就要出了北地了,要知道军队是不能无诏离开驻地的,他们这究竟要去哪? 第四天,马上就要到了北地与西南的交接点,顾景之终于叫停了队伍。 看时间,马韩他们应该也快要出发了。 “原地驻扎。” …… 事情也确实如顾景之猜测的那样,宋岩按时派人给他们送来银子和粮草。 因为早有准备,点好银子和粮草后,马韩便向宋岩提出告辞,宋岩开口挽留了一下,马韩推辞后,他便说可以派人护送他们回去,马韩再三告罪,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马韩又不傻,虽然他们签订了契约,达成了合作,但想也知道他们心中并不满意,他这番话自然也不可能是真心实意的。 对此,宋岩也早有预料,所以只是做出失望的表情答应了他要离开的请求。 马韩走后,宋岩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哲从屏风后走出来。 冷笑一声,“且让他再得意几天,毕竟他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事情都安排好了?”宋哲收回目光,走到一旁坐下。 宋哲:“都安排好了,这次我定要让他们人财两空。” “嗯。”宋岩点头,看他,“坐。” “谢父亲。”宋哲在下首坐下。 “哲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日后行事要稳重一些。”宋岩语重心长地说,“你今后是要接我这个位置的,不过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不该显露出来。 尤其是不能寒了手下的心。” 这话,自从宋哲从嘉峪关回来他就想找他谈了,可紧接着崔杰因着崔明的事在军中弄出些乱子,他还没有平息军中的乱子,顾长风那边又派了马韩等人前来,一件事情压一件事情,一直拖到了今天。 宋哲听父亲这么说,就知道他说的崔明的事,对于崔杰为了崔明进行报复的事情,他心里十分恼怒,在他看来他们父子不过是他们父子养的一条狗而已。 主人要打要骂都是主人的权利,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做狗的反噬主人了。 宋哲敛眸,眼中神色阴狠,这样不听话、会反噬的狗就应该乱棍打死。 宋岩看他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叹了口气,自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自然不少,但也因为自己就他这么一个儿子,难免宠溺了些。 他成长至今,除了在顾景之身上吃过苦头,其他时候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也正是因为他自出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只在顾景之身上吃过苦头,他的性子难免有些偏执,尤其是在遇上和顾景之有关的事之后。 他和顾长风斗了半辈子,最是明白这种感受,所以,对他,他从来不忍苛责。 但是现在看来有些话他还是要说,“你是我的儿子,为父知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无外乎是觉得他们父子身份低微,依仗我们。 但是哲儿,你要知道一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 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人,尤其是动脑子的。 文人的自尊心不是能轻易动的。” “父亲,是你对他们太仁慈了,他崔明不过是我们宋家养的一条狗而已。 如果不是父亲,他不过是崔家一个不被重视的庶子而已。 是父亲的重用,才让他有了今天,他居然不知感恩,反噬其主。 要我说,父亲就是太仁慈了,居然忍受他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父亲就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你在浑说些什么,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挺听进去啊,照你这种做法,你手底下谁能对你心悦诚服。 恐怕都是像王仁那样的货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胆小如鼠。 你能笼络住什么人才。 那崔杰是个有本事的,虽然年纪小,阅历浅,但脑子、心性都是不缺的,我本想让他像他父亲辅佐我一样辅佐你,他也确实有那个心思,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好好的人才就这么让你给踹走了,不仅如此,还同崔明结了仇。 你以为崔明搞事之前我不知道? 我不过是让他出个气罢了,不然他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宋岩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宋哲,自己这么些年对他的教育确实有所忽视,希望现在还没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