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他穿越来救,腹黑王爷宠她》 第1章 穿书宜芳公主 ———— 宜芳公主,唐宗室出女。 公元745年,天宝四年,被封宜芳公主,和亲奚族首领李延宠。 出嫁不过半载,安禄山为边关战功,多次侵袭奚与契丹,导致宜芳公主被奚族首领斩首祭旗,随后反叛。 同年,和亲契丹的静乐公主,亦是不过半载,被契丹斩首,反叛 《全唐诗》收录宜芳公主出嫁时所作《虚池驿题屏风》一首: 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 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 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 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 《新唐书》卷5《唐玄宗本纪》载:“四载三月壬申,以杨氏女为宜芳公主,嫁于奚饶乐都督李廷宠” 《资治通鉴》卷215:“安禄山欲以边功市宠,数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杀公主以叛,禄山讨破之” 公元755年,安禄山造反,“安史之乱”爆发 公元757年,唐肃宗借兵回纥,承诺:“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资治通鉴》记载:“回纥入东京,肆行杀略,死者万计,火累旬不灭” ———— 盛荣不复,奸佞当道,帝宠贵妃,三十儿子,二十女儿。 九位公主和亲,惨死两位,宗室女不免替真正的公主遭罪。 王朝衰落,安史之乱历经八年,五千三百万人口,仅存一千七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女子被俘为奴 穿书宜芳公主,她逆天改命,保护忠良,斩杀反贼,阻止战乱。 本文,历史与虚拟架构的平行时空,人物角色皆化名。 ———— 原文场景一: “怀化大将军穆宸,起兵谋反大逆不道,赐满门抄斩,念其女穆锦安,贵为荣德公主之后,特封宜芳公主,即刻前往欷雀族和亲” 刀光剑影之下,阵阵惨叫。 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府邸,映在满院惨死的亡魂之上,狂风暴雨肆虐,大地之间顷刻沦为一片血红的汪洋。 穆锦安躺在地上,手脚被绑着,嘴巴被堵得严实,白皙脸颊上沾满亲人鲜血。 疼痛感蔓延全身,凄然泪下: “我已嫁人,怎可和亲?” “姑姑”“阿兄”“阿嫂”“阿爹” “不要杀他们,不要” 她的夫君睿王李珩,脚底死死踩在她的脸上。 李珩曾是身份卑微的质子。 他抬起穆锦安的下巴,用力捏紧她的脖子,厉声道: “锦安,我的好夫人,明日你父兄头颅将悬于城门,亲自送你出嫁和亲” “公主之女又怎样,她都死了那么多年,陛下螽斯衍庆,谁会在意你” “是我献计,将你休妻,封为公主,出嫁和亲” “自今日,你父兄的兵权就归我李珩,这将军府邸,化为灰烬” 穆锦安怒目切齿,内心咒骂道: “李珩,你虐杀吾全族,吾与你,不共戴天,愿化为厉鬼,索取你命” 只见穆锦安的后妹,穆芸撑着伞缓缓走来,红色襦裙衬的她美艳动人,她搀住李珩的手臂: “郎君,妾已写信给节度使,让欷雀族首领‘好好’对待我们这位公主,想必不久,她就会和这些亡魂在地下团聚” 她看着穆锦安讥笑道: “姐姐,从你遇见李郎的第一日,我就和他在一起,利用你得到穆家的扶持,便杀了你” “是我指引阿兄领兵进了皇城,他们谋反,该死” 穆锦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咬死这个贱人: “穆芸,你这个弑父杀亲的逆子” 李珩面目扭曲,一脚将穆锦安踢了出去。 漫天朝霞似火焰般滚烫,城门之上悬挂着穆宸父子的头颅。 城门之下,大红仪仗列队,穆锦安坐在翡翠珠玉相间的马车内。 微风吹起车帘,她抬头望见父兄的头颅,刚想要开口。 便被车内的人捂住嘴,她挣扎着大喊: “阿爹,阿兄,锦安很快就来陪你们” 穆锦安和亲不过半载,欷雀族城门之上,鼓声震天,万千将士手持刀剑,高声呼喊道: “杀公主,杀公主” “杀公主” 只见穆锦安趴在地上,寒风似凌冽的刀剑刺进她全身的伤口。 大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虽面容端丽冠绝,但眼神如死人一般沉寂。 忽,利刃落下,刽子手的脸上沾满了她的鲜血。 她的头颅被高高挂起。 和亲公主被斩首祭旗,霎时,士气大增,黑压压一片向着前方冲锋进攻,苍茫大地血流成河。 ———— 穿越后场景二: 盛国,天瑞四年,长安城外。 丫鬟莓萝道:“娘子,您醒醒,吃口东西” “我们明日就能到长安城” 穆锦安缓缓睁眼,她是江雪儿,也是个孤儿,以前偶尔看到这本未完结小说,粗略翻阅,记得不太清楚。 那日她晕倒,濒死之时看到已逝好友向她招手,醒来发现自己穿书。 依稀觉得这里是历史与虚拟架构的平行时空。 原文悲催女主穆锦安没有主角光环,被反派男主睿王李珩,女二穆芸合伙致死。 这李珩从辈分上来说可是穆锦安的舅舅,两人竟然成婚。 李珩儿时流落外族做了质子,为存活虐杀千百人,全身而退,后被王族欺凌。 不知用何方法回到盛国,此人阴险恶毒,能言善辩,深受明帝信任,和周边各族关系密切。 穿书后,穆锦安的阿娘荣德公主去世,萧婉与穆宸相看,婚后发现他却还是心念荣德公主。 便心生嫉妒,趁着穆宸不在,私自送走穆锦安去宣州。 穆锦安年幼,出城时被劫,做了奴隶。 后来是穆宸写信问宣州姐姐穆阮,穆锦安的表哥南宫御察觉不对,上长安城找到穆锦安。 穆锦安做奴隶已有一年,被扯掉头皮,全身鞭痕溃烂,浑身血迹,牙齿掉了几颗,神志异常,说话都结巴。 一两月后,南宫御细心留意,心中疑惑: “为何几日内发生的事情,她总是不记得?” “有时会认不清人” 南宫御医治好她的伤痕,连那片被扯掉的头皮都已生出浓密新发。 他精心照料呵护,极尽偏宠,看着她一点一点长高,教授她功夫! 穆锦安坐在马车内,眉心拧紧,内心道: “穿个书还要被割头颅,我不服,若不想死的那么惨,就必须得斗,深入朝堂,改变和亲局面,杀了反贼,阻止战乱” 又思虑道:“穿越到这里近十年,都没遇到一个穿越者” 她微拂袖,感受着体内的牵姻蛊虫平静安然,她轻轻抚摸着那只蛊虫。 现已越过终南山。 忽,箭支穿帘而过,射在丫鬟菠愺心口。 穆锦安手持桃御剑,破帘而出,对方有五十多人,黑布蒙面。 穆锦安丝毫不畏惧,拔出利剑,直面贼人: “谁派你们来的?” “本县主,可以给你们十倍的价钱” 为首贼人大喊一声:“我们只要你”,多人冲向穆锦安。 她俯身点剑而起,以剑刃为支撑,腿脚似飞鸟敏捷灵活。 将几人踹出去,不曾想几个贼人从身后挟持婢女莓萝。 贼人喊道:“都住手” 剑刃抵在莓萝的脖子上,她镇定自若道: “娘子,不要管我,杀了他们” 穆锦安忍着心中怒气: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不如将计就计,先不要暴露武功,引出背后指使之人。 她放下剑,倏忽,贼人将手中药粉散向她。 穆锦安细闻是蛇缠藤,其中还加了四五倍剂量的软骨散,全身乏力,瘫软在地,看贼人要将自己带去何处。 第2章 误入青楼被王爷赎身 天瑞四年,辰月,长安城。 月影拂过枝头,屋内漆黑,雪白帷幔轻轻飘荡。 卧榻之上,梁王李怀瑾汗流不止,深陷梦境,躺在血泊之中: 只听有人大喊:“陆总,您醒醒” 男人紧握着他的手,眼神邪魅: “我救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灵魂共生” “去找她,杀了她” “听我的命令,你就能活命” “我会再来找你” 梦醒时,李怀瑾猛然睁开双眼,瞳仁失色:“这是何梦?”却一丝也不记得。 盛国明帝有三十个儿子,二十多个女儿。 他便是明帝众多皇孙中的一位,梁王李怀瑾,父亲是魏王,早已去世。 夜幕降临,华丽巍峨的楼阁挂满花灯,人们穿梭在热闹繁华的长街之上。 胡玉楼内琴音高雅,男女热情似火,笑靥如花,有诗人酩酊大醉出口成章: “醉今朝玉梦,忆往昔登峰,何之扰其清,祈岁还月明” 花魁一舞名动天下,香醇酒气弥散在整个楼阁。 楼上屋内,一位女子看着昏迷中便已被装扮好的穆锦安,小声道: “姚都知,这女子就是瘦弱点,容貌堪称国色,今晚定有王孙贵族出高价” 只见姚都知身形丰腴,点点头: “或许我们胡玉楼能再出一位赵妃” 穆锦安只觉身体被拖动着,姚都知站在二楼之上,用力的拍拍手掌,人群安静下来,她大声道: “诸位贵人,今日,我们胡玉楼,来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娘子,玉韵娘子,还不曾接待过客人” 她继续拖长尾音道: “今晚,不知谁哪位贵人,能与我们玉韵娘子共度良宵?” 只听楼下有人喊道: “我们得先看看这位娘子是否真的容色倾城” 姚都知卖完关子之后让人给穆锦安服下一颗药丸,带出屋内,她缓缓睁开眼,只是依然手脚无力。 姚都知继续道:“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众人只见穆锦安发髻高高盘起,眉似新月,那双眼睛宛如桃花枝头含羞绽放。 青绿点缀的红色襦裙轻薄透光。 楼下的男人们直勾勾的盯着她,露出痴笑。 有人说“玉韵娘子这样的美人儿,某还从未见过” 穆宸的继室,萧婉待于隐秘雅间,听着穆锦安正在被叫价,她等这日已经许久,她要毁了穆锦安的清白,为自己的女儿穆芸铺路。 穆锦安使出浑身力气推开旁边的人,原文中没有青楼这一段,怎么回事,她怒视道: “大胆,我是怀化大将军的女儿,你们竟然将我绑到这里来,快放开我” 姚都知有些惊恐,忽然又变了脸色: “卖你的人,说你是江南女子,怀化将军的女儿住在长安城,你想要冒充她来吓唬我?” “我在这胡玉楼见过多少达官贵人,还能被你三言两句吓破胆不成” 穆锦安立马大喊道:“我是江南宣州南宫家的人,谁敢动我?” 楼下的人瞬间变了脸色,窃窃私语道: “南宫家?如真是,那我可不敢叫价” “是啊,他们出手狠毒,官商四通,连朝廷都要让三分” 姚都知犹豫不决,看这样貌眉眼,确实不是等闲之人,但买她花了些钱,她不能赔本,大喊道: “她就是一个贫穷人家的娘子,为了逃出去,说尽各种谎话,贵客们勿信” 穆锦安被几位护卫押住,她心中懊恼道: “我使不出力气,这软骨散用了几倍剂量” 接着姚都知继续大声道:“线香燃,开始!” 穆锦安眸中闪过一丝杀气,斥声道:“谁敢?”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大声出价中。 “十贯铜钱” 穆锦安听到这出价,心中暗骂道:“本县主国色天香,十贯,看不起谁呢?” 接着又听道: “五十贯钱” 此时,只见一位手持玉扇,相貌英俊的公子叫声道: “五十两黄金” 一位异域风情金发碧眼的男子,大喊道: “七十两黄金” 众人开始唏嘘,那位手持玉扇的公子继续叫价道: “一百两黄金” 姚都知开心的满脸笑容: “还有出价的吗?” 穆锦安心中懊恼,城外贼人她送进胡玉楼,最大的伤害,就是失去清白,在长安城贵女面前不能立命,是谁这么处心积虑? “难道是那位后娘?” 只听远处传来浑厚而又漫不经心的声音:“一百二十两黄金”,楼下霎时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男子走了进来,听到人们议论: “这不是梁王吗” “今日来的众人,谁敢与他相争” 一人疑惑道:“他不近女色,今日为何出价” 被他的声音所吸引,穆锦安垂眼望去。 只见李怀瑾仿佛立于山海之间,身旁众人皆失去颜色。 他身着紫色长衣,身长九尺,气宇轩昂,刀削笔勒的下颌,浓眉入鬓似山峰刀剑凌厉,一双剑眉之下水汪明眸。 他抬头望去,穆锦安眼前一亮,感叹长安城还有如此美男子,内心道: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说的就是他” “也不能这样说,表哥也好看,不同风格” 穆锦安的眼神撞上他的双眼,觉他眸底幽深而又玩弄似的看着自己,他似笑非笑道: “一百三十两黄金,本王要带走她” 穆锦安心中道:“按常规,这第一个出场的美男不是男主就是男二,原文反派男主是睿王” “难道这是作者几个字就带过的隐藏男二?” 姚都知陪着笑脸,低声道: “王爷,这不合规矩,今夜是玉韵娘子的第一夜,若要赎身,这些黄金怕是不够” 穆锦安觉得遇到了救命稻草,她急切道: “我是怀化大将军的女儿,您若能带我离开,我必登门酬谢,报答您” 李怀瑾俊美冷艳的面容增添几分温柔,明亮的眸子划过一抹黯然落寞,内心苦涩道: “穆锦安,你真的不记得本王?不记得好,这样你就不会怪本王,只当是初见” 随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神情悠然道: “穆将军只有一女,尚在京中府邸,本王曾见过她” 李锦安被她的话噎住,母亲早逝,父亲领兵在外,她常年养在宣州姑姑家,长安城中贵人都不曾见过她,她装作柔弱道: “那您还愿意带我离开吗” 穆锦安心中想着,待离开这里后,再见机行事,这样的美男自己也不亏。 李怀瑾没有理会她,转脸看着姚都知,表情中带着些许恐吓威胁: “这女子身份不明,依本王看,不如报官” 姚都知深知自己无法与他抗衡,无奈应声道: “多谢王爷” 萧婉看着穆锦安就这样被赎身,心有不悦: “这贱丫头和她娘一样,惹的男人追捧,看来今日是看不到她的好戏,但她被梁王带走,长安城内定是佳话不断” 范嬷嬷一脸奸诈:“夫人,有何妙计?” 萧婉拂袖,手指轻捻扇子: “她被梁王破了身子,怕是嫁不出去” 范嬷嬷奉上一杯茶,谄媚笑道: “不出一日,长安城人尽皆知” 胡玉楼二楼上,穆锦安攥紧拳头,看着姚都知,怒视道: “我的婢女被你们绑到哪儿?还有我身上玉佩,信件,剑,立马交出来” 姚都知撇着嘴角:“娘子,你是被卖到这里的,来时只你一人,身上什么都没有” 穆锦安不信她的话,闯入屋内去搜,没有发现任何信物,此时,护卫看着她: “娘子,王爷已恭候多时,还请您下楼接客” 穆锦安怒视道:“本县主不接客”。 穆锦安心中想道:“突然冒出个王爷,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第3章 梁王欲行周公之礼 护卫小心翼翼道:“您已属王爷,还请您早些离开胡玉楼” 穆锦安心中恼恨,只得先离开,待改日再来寻找信物。 她走下二楼,这时已不见那位王爷的身影,他身边的随从泽州笑着躬身道: “玉韵娘子,某是王爷身边的随从泽州,王爷已在外等候,请您这边走” 穆锦安跟着他走了出去,站在王爷身后,只见街上美食数不胜数,穆锦安觉得肚子有点饿。 有点难为情的试探:“泽州,你有钱吗,先借我一点,我有点饿” 泽州上前一步站在李怀瑾的身边,躬身道:“王爷,这位娘子说她饿了,想买东西吃” 李怀瑾点点头,泽州便给了穆锦安几贯钱,她兴冲冲的走向美粥饼铺。 茶博士笑吟吟道: “小娘子,您吃点什么?有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蒸饼,胡麻饼面脆油香,还有羊肉索饼,逍遥炙” 穆锦安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无奈道:“要三个胡麻饼” 茶博士笑着道:“小娘子,十五文钱” 穆锦安多给了他十五文钱,拿着刚出锅的胡麻饼,边吃边走,她递给泽州一个,泽州拒绝她。 走到李怀瑾面前,神情悠然道:“郎君,多谢您今日搭救,胡麻饼香脆可口,您要不要尝一个” 穆锦安眼皮微抬,一晃看见男人刀刻俊美的脸庞,薄薄的嘴唇,鼻梁高挺,水汪汪的眼神有些迷离,多看一眼都会沉沦。 她握着胡麻饼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睫毛微微颤动,心中道: “这小郎君,是我到这里以后,见过和表哥并列第一相貌英俊的男子了” 李怀瑾对上她的双眼,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嘴唇轻启: “方才本王为你赎身可是花了一百三十两黄金,小娘子,拿着本王的银钱,感谢本王?” 穆锦安收回自己的想法,小声试探道: “我现下手中并无银两,郎君可送我回将军府,这样我就能立马还清赎金” 李怀瑾凑近了她,穆锦安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眼底深不可测,嘴角勾起一丝坏笑道: “今晚,本王与娘子共度良辰,行周公之礼,难道你要赖账?” 穆锦安立马侧过脸去,退后一步,有些生气道:“我真是穆将军的女儿”。 她想要逃跑,心中惊恐道:“这到底是不是正派男二?” 李怀瑾反应敏捷,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中了软骨散,现下还没有恢复,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李怀瑾一把将她拽上马车。 穆锦安心中绝望道:“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不行,我得想办法逃走” 谁知整整一路,穆锦安都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她紧张的眼珠乱转,只听马车慢慢停下,李怀瑾带着她下了马车,穆锦安大喊道: “这是哪里?”“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泽州笑着道:“这里是胜业坊,梁王府” 穆锦安怒目圆睁: “我母亲是荣德公主,父亲是怀化将军穆宸,送我回将军府,欠你们的钱我会还清” 李怀瑾根本不理会她,使劲拽着她从王府乌头大门进入,正门列着排排长戟。 从宅墙一路到外院,穿过中堂,向里走去越过垂花门,再走过两个内院,来到两层楼阁内堂祈昭阁。 王府之中本安静祥和的夜晚,后罩房的仆人婢女被她的叫声吵醒。 “救命啊” “你松手” “表哥,救我” 随着一声声的救命,她被拖进了祈昭阁,屋门反锁。 她看着李怀瑾解下腰封,朝她走来。 李怀瑾装作吓唬轻薄她的样子,眸底似狼般幽深,冷峻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李怀瑾只轻声道:“娘子过得好吗?真是出落的愈发美艳” 他的话似有深意,但穆锦安并未听清,只顾着要逃离。 穆锦安脑筋转动,绝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委身一个陌生男子,急中生智道: “王爷,我还没有沐浴,您会嫌弃我的,您让我先沐浴,再来好好侍奉您” “我刚才想了想,您这王府金碧辉煌,气派奢华,我留在这里定不会缺衣少食,我愿意服侍您” 李怀瑾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停下脚步。 只见穆锦安主动走了过来,柔情妩媚,牵起李怀瑾的手走向窗边,声音娇滴而又酥软道: “妾见王爷气若谪仙,风华月貌,不由的心生钦慕” 李怀瑾心口疼痛不已,残毒在他体内翻滚。 穆锦安轻轻搂上他的腰,贴在耳边轻声道: “若王爷实在着急,那便不沐浴,让妾为您更衣” 李怀瑾似乎有点被诱惑到,便伸出双手,穆锦安边宽衣,从他的身前绕道身后,右边拿起窗边的花瓶。 一把狠狠地朝着他的脖后颈砸了下去,李怀瑾眼底惊恐,闭上双眼,随即倒在地上。 屋外的泽州听到动静,在外面立马问道:“王爷,您还好吗” 穆锦安镇定自若的喊道: “别打搅我们的好事,真是不懂规矩” 她说着声音妩媚大声呼吸道:“郎君,您轻点” 泽州的耳朵泛红,便不再在意,慢慢的只见屋内烛火暗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穆锦安身着轻薄里衣,半散着青丝,开门轻声道: “泽州,我今天没有吃饱,你去厨房帮我拿点吃的” 泽州警惕的从门缝看到,李怀瑾躺在床上,穆锦安神情悠然道: “王爷今日太累,已歇息,现在我可是王爷的女人,想吃口东西,你们都不给?” 泽州只好答应,转身离开去了小厨房。 穆锦安见他走远,背着包袱,手中拿着一大一小两个鼓凳。 按照进王府的路线,来到廊后厢房一堵墙面前。 眼见墙体有点高,她将鼓凳放下。 穆锦安小心翼翼的站上去,爬上墙顶,转过身去。 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她连忙爬起来,她记得胜业坊是王爷居住的地方,将军府离这里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穆锦安用力奔跑,天逐渐亮起,还没有找到怀化将军府。 她已精疲力尽,看着远方有人正走过来: “我不能休息” 穆锦安心中挂念莓萝,须得尽快回家,报官寻她。 她看清来人,见他驾着马匹,拉着一车蔬菜。 穆锦安灵机一动,拿出手中的令牌和金子,这都是她在王爷府屋内顺手借的。 第4章 怀疑后娘刺杀 买下男人手中马匹。 穆锦安又问道:“郎君,你知怀化将军,穆府在哪里?” 男人指了指:“顺着这条路,朝着西边穿过长兴坊,临近的安仁坊就是” 穆锦安一跃上马,快马加鞭朝着西边奔去。 她心中想道: “那位王爷要是醒了,定会去将军府门口守着,我必须得快点” 终于,她找到穆府,下马向府内走去,门口的护院拦着她。 “你是谁?可有书信名帖” 穆锦安拿出王爷腰牌: “看清楚,我是穆府的二娘子,从宣州姑姑家回城,路遇劫持,是梁王给我令牌,让我回府,还不让开” 护院一脸疑惑道:“我们府里只有三娘子,从未听过二娘子,你是哪来的骗子,还拿块假令牌” “你仔细看看,这令牌上有刻梁王的名讳吗” 穆锦安拿着令牌仔细看,定是昨晚吹了蜡烛,没看清楚,她镇定自若道: “还不去禀报将军,等将军见到我,定会处罚你们” 此时一个护院小声道: “有何信物” 穆锦安叹息一声: “路上遇到抢劫,已被抢走” 那位护院连忙跑进府内,这时门口的一位护院道: “将军现下不在长安城,府中由夫人做主” 内院屋内,范嬷嬷正在侍奉萧婉洗脸,只听下人来报: “府外有人自称二娘子,想要求见夫人,但没有什么信物” 萧婉眼眸闪过一抹精光,看来穆锦安一人在外,身边又没有带护卫,这可是个好机会,定是不能在府中杀她。 “没有信物,那就是骗子,你们打发走” 下人道:“是” 萧婉看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她嫉妒荣德公主多年,又见穆锦安貌美,不想自己的女儿被比下去,她一直觉得穆芸是长安城最美的女子: “盯着她,不用留她性命,速战速决” “毁了她的清白,再杀” 范嬷嬷是萧婉的亲信,手段狠毒,和杀手交代定要穆锦安尸骨全无。 一会儿,那位护院出府: “我们夫人说没有信物,她不能信你” “请你离开” 穆锦安压抑心中的火气,细思道: “后娘子包藏祸心,我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 “她会不会就是城外绑我的人?” 她转身上马,快马加鞭找到一家驿站,写下书信: “姑姑,侄儿回长安城被劫,将军府认亲,未得入门,还请姑姑启程上长安城,助侄儿回府” 穆锦安让驿站将信加急送出去,心中想自己刚回来,昨晚已经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过脸,说不定很快就被抓到。 找个铺子先去吃饭。 只觉有人路过指指点点,说什么不清白的话,她有些懵,但肚子太饿,并未在意。 穆锦安来到一家食铺内,一会儿,只听茶博士笑吟吟道: “小娘子,您要的,热腾腾的防风粥,新鲜水盆羊肉,爽嫩可口醋芹,肉馅馄饨,刚出锅的五色饼,已齐备,您尝尝” 穆锦安看着桌上的美食,两眼放光连忙吃起来: “嗯,这羊肉肥美醇厚,防风粥入口即化,日后,时间充裕之时,定要尝尝过厅羊” 又交代道:“再做五个蒸饼”。 她看着窗外,体内蛊虫翻涌,眼神闪过一丝落寞,自言自语道: “不知表哥现在在做什么?” 穆府内,范嬷嬷匆忙来报:“夫人,那梁王殿下似乎也在找她” 萧婉不小心扯断手中佛珠,一脚踹在丫鬟脸上,那丫鬟鼻孔瞬间流血,跪在地上求饶: “夫人,饶命” 萧婉闭着眼睛,跪下向菩萨参拜,语气温柔又平稳: “杀了” 范嬷嬷吩咐家丁将那丫鬟带出屋外,血溅当场,穆宸多年在外,府内一切都是萧婉做主。 她手段残忍,对丫鬟非打即骂,一不顺心就欺辱下人。 萧婉向菩萨敬上三炷香,她知穆锦安这样的容貌,梁王许是贪恋美色,不是追杀,而是想纳妾。 “务必在梁王找到她之前,杀了她” 范嬷嬷面慈心狠:“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昨夜梁王府内,内堂祈昭阁,泽州端着一盘果子,看到门外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方才,忽觉不饿,已歇,明日再食” 泽州半信半疑,在门外敲门:“玉韵娘子,给您拿了些糕点” 敲门几次不应,推开门,只见屋内只剩下王爷一人,他想要叫醒: “王爷,您醒醒” 李怀瑾昏睡不醒,泽州连夜请郎中诊看,郎中告知他: “王爷只是被人打晕,再过几个时辰,自会醒来” 大夫离开后,泽州一直守着李怀瑾。 次日清晨,李怀瑾只觉得脖颈酸痛,睁开眼,见泽州趴在桌上睡着,不见穆锦安身影,他心中怒喝道: “这女人,竟敢打晕本王” “多年不见,长本事了,机灵许多,竟敢色诱哄骗让本王放下戒备,穆锦安,你且等着” 泽州被李怀瑾起身的声音吵醒,连忙起身关心道: “王爷,您还好吗” 李怀瑾眼中迟疑道:“本王的衣裳,是你脱的?” 泽州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 李怀瑾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愚弄,眸底泛寒,修长的手指捏住被子,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昨晚那个女人,马上去给本王找回来” 泽州心惊胆战道:“是” 李怀瑾眼眸微转,吩咐道: “去怀化将军府找,再去街上的食铺找” 泽州躬身退出,他派出三队人马,一行去怀化将军府,一行去最热闹的长街食铺,一行去昨晚的胡玉楼画下画像,在城中仔细寻找。 穆锦安吃饱喝足后,手里拿着包好的蒸饼,继续往西南边的方向,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昨晚我被平康坊的热闹吸引,他们定会去热闹的地方寻我” “若是那位王爷找到我,我兴许能利用他当靠山,且看他有那个本事找到我吗?” “现下还是体虚无力,得开方药” 半个时辰后,穆锦安在来到膳药堂,拿了几味药材 “乾归,黄耆,仙人余粮,潞党参” 放下诊金,便骑马而去,来到家客栈,只见东家欢迎道: “小娘子,我们福昕楼有上好的厢房,您要住几晚?” 穆锦安摸摸手中的银钱,些许失落: “最便宜的一间,多少钱” 东家立马收起他的笑脸,上下打量: “六十文一晚” 第5章 她逃他追遇刺 穆锦安进了屋内关上门,拿出药材,她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为好,便自己去厨房亲自煎药。 泽州找到食铺来,问他画像之人,茶博士仔细回忆道: “几个时辰前她确在我们这里,和我们长安城丰腴美人不同,她很瘦,一眼便记住,还穿着郎君宽大衣裳,看着很是华贵” 泽州继续问道:“她出门朝哪边去了?” 茶博士随手一指:“西边” 泽州下令:“怀化将军府已严明,她并未入府,一位娘子,夜深时,总要住店,今晚拿着画像,将城中的客栈一一盘问” 护卫齐声道:“是” 王府内,李怀瑾见泽州还没回来,心中道:“有几分聪明,泽州此刻还未找见她” “北边是皇城,东北是王府和庆宫,平康坊她定是不会再去,东西市繁华,南边静逸,一日的脚程,走不了多远” 他垂手而立,眼底的冰冷消散几分,吩咐侍卫: “派人去西南方向客栈找” 护卫:“是,王爷” 福昕客栈内,穆锦安坐在窗户边吃着冒冷气的蒸饼,不由感叹: “醉卧玉楼赏百花,独上石阶披绣褂,小窗清风拂粉面,一人北风噎冷饭” 差点被那个混蛋王爷霸王硬上弓,东躲西藏。 忽,她敏锐的双眼只见街上远处走来一行人,她立马关上窗,拿起包袱就要跑。 还未走出,只听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一位蒙面男人手中执剑,目露煞气,穆锦安拿起鼓凳。 她试探道:“是怀化将军穆夫人派你来的?” 蒙面男人只字不言,穆锦安脑中飞速运转:“去王府见机行事,总比不明不白死在这强” 她左手拿起鼓凳,向那人扔了过去,那人躲避,穆锦安一把推开窗户大喊道:“我在这儿,接住我” 泽州身距二十米处,见穆锦安在二楼窗户大喊,身影闪移,穆锦安纵身一跃,有泽州的辅助,她稳稳落下。 她立马说道:“是楼上那人指使我打伤王爷,要杀我灭口,快去抓住他” 泽州让人看着她,来到二楼,蒙面之人剑气凛冽,搅动楼阁半挂绸帘,抵挡着王府护卫,护卫前后夹击,刺中他的臂膀。 蒙面男人不是护卫对手,想要从后院逃跑,泽州利剑出鞘,剑鞘脱手而出。 击中男人的腿部,身影飞转,上前摁住他,将打斗中撕下的绸布塞进他嘴里。 一声令下:“带回王府” 出了客栈,穆锦安看着这个袭击他的人,厉声道:“上次在城外刺杀劫持我的人,也是你” “我的婢女被你弄到哪去了” 那人摇摇头瞪了她一眼,穆锦安嘴角撇过一丝狠厉坏笑。 穆府内,范嬷嬷进屋来,怕被萧婉惩罚,面色凝重,一边帮萧婉捶腿,小声道: “夫人,她已经被梁王带走” 萧婉将那盏茶摔在地上,一旦进入梁王府,杀她就是难上加难: “废物,去找最厉害的高手,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能次次逃脱” 她早就听说穆锦安会武功,特意安排迷药和软骨散,本来是准备坏了她的清白,再杀她。 现在竟然让她逃脱,她心有不甘,自许是范阳卢氏后代,兰陵萧氏,傲气逼人。 萧婉自小也与荣德公主打过交道,嫉妒公主的高贵和做派。 是她故意送走年幼的穆锦安,也知道她做了奴隶生不如死。 萧婉起身来到菩萨面前,点了三炷香,双手合十: “看来我得换个方式,杀了她” “盯紧梁王府,她一人出门时,就立马动手” 范嬷嬷看着菩萨,有些恐惧,但又不得不做,这些年跟在萧婉身边,双手早就沾满鲜血与人命。 更是用这种方式讨好萧婉,多拿些月例俸禄。 泽州和护卫带着两人,蒙上他们的眼睛,回了梁王府,来到外堂,两人被押跪在地上。 穆锦安镇定道:“郎君,可否让我看清楚些”,泽州取下她眼上的绸布。 只见眼前两层高的碧刻雕花楼阁,李怀瑾坐在翠青色曲屏后,身着郁金红色半臂,茶白色圆领缺胯袍,贵气又清雅。 他倚于暗红金镂交椅,眼神凌厉,淡漠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逃走?” 穆锦安心中道: “原文中我是女主,若我选了此人,他就能多点剧情,能在我与睿王的争斗中有助于我” 穆锦安知此时只有低头认错,再寻找机会,便眼带泪花: “王爷,我本想好好服侍您,只是前日被此人劫持,我的婢女被他绑走,前去追讨,还望王爷为妾做主,问清他背后指使之人” “我感激不尽” 李怀瑾沉声道:“帮你?本王能得到什么?” 穆锦安低头:“现下,我虽身无一物,待我阿爹阿兄回长安,我定请他们设宴款待,还清赎金” 李怀瑾垂下眼眸,语气霸道逼人: “若本王要你现在就还清呢” 穆锦安面色尴尬,灵机一动:“王爷,不如让我留在府中,做个管事的娘子,积攒银钱,早日还清您的钱” 穆锦安心中道:“他不会真的强纳我为妾?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6章 穿越飞机试探,拒做妾 李怀瑾浅笑一声,玩弄似的语气: “玉韵娘子这样的美人儿,仙姿玉态,若做本王的妾室,这些赎金自然就能还清” 穆锦安连忙磕头:“王爷,我粗鄙不堪,不通文墨,身形瘦弱,不好生养,实不配美人二字” “我也绝不能做妾室,请王爷高抬贵手” 李怀瑾起身,语气似拒人千里之外:“那便放了这人” 穆锦安慌乱之中焦急道: “不能放他离开,我愿做您的贴身侍女,我要亲自审理此人” 李怀瑾听此话,脸上露出看戏的表情,又坐了下来: “本王暂且答应你,若你侍奉不周,可随时扣去你的月银” 穆锦安妥协道:“奴婢定会尽心竭力” 李怀瑾示意泽州,让穆锦安审理那人。 她起身走近贼人,让侍卫押住他搜身,只搜出一只铜指环,穆锦安发现指环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下柒”。 她厉声道:“是不是穆夫人指使你?这铜指环从哪儿来的,刻字‘下柒’是何意?” 李怀瑾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眉毛轻扬,眸底充斥着惊讶。 见贼人怒目,穆锦安大声道: “你面生细纹,想必也是为家中操劳,杀我不过是想挣点钱,你若死了,老母妻儿怎么活下去,只要你交代,便让你活命” “撬住他的牙齿,让他说话”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你若再不说,我便拔光你的牙齿,将你全身刺伤,扔进盐水缸” 李怀瑾听到她的话,冰冷的眸色流露出几分好奇。 护卫撑开贼人的嘴,他喃语道: “每次收到指令前,我都被迷晕,醒后桌上放着信物” “第一次让我城外劫持将你卖到青楼,第二次是让我杀你,指环是随信一起收到,若两个时辰不复命,便知我刺杀失败,永不复用” 穆锦安心中道:“难道真是后娘子指使” 她继续问贼人:“那些信呢”“能模仿信上的字迹吗?” 贼人无奈道:“烧了”“每次字迹不同” 穆锦安问她:“那我婢女呢?”“还有我的剑和信物?” 贼人回话:“卖给东市的人牙子”“信物烧毁,不记得剑丢失在哪里” 穆锦安又问:“那人牙子姓什么?” 贼人回忆道:“王娘子,脖子有一颗痣” 只见穆锦安一把抽出泽州的剑,划破贼人手腕,冷笑一声: “那把桃御剑,剑身如朵朵桃花连成,似雪花轻盈,剑刃锋利,你会忽视那把剑?” “若再不说,我就挑断你全身筋脉,让你再也拿不起剑” 穆锦安心知那把剑对自己的重要性,是表哥命人特意打造,以剑弥补自己的弱点。 李怀瑾看戏似的眼神愈发深邃,轻翘手指,心中道: “有几分狠辣”。 贼人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迹,只好如实交代:“那剑被我拿走,我还给你” 穆锦安避开贼人,在泽州耳边小声道: “待我找回婢女,我想亲自去他住的地方搜查” 泽州请示王爷,不允。 贼人被蒙上双眼绑押出府,穆锦安请求道:“王爷,求您允我出府带回我的婢女” 李怀瑾从屏风后走出,缓缓来到穆锦安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穆锦安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探究之意,随即轻蔑道: “你当我这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现如今养你一人不够,还要再养着你的婢女?” 一旁的泽州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 穆锦安小心翼翼道:“王爷,这不是养着我们,我的婢女勤快聪明,只赚不赔” 李怀瑾沉声道:“你的花招那么多,本王不放心你” “你画像,泽州去把人带回来” 穆锦安担心莓萝的安危,只得答应,泽州出府寻人。 她跟着李怀瑾来到内堂祈昭阁,李怀瑾吩咐道:“这是新来的侍女,给她换身衣服” 张妈妈是个十分会看眼色的人,见穆锦安生的标致,想着日后怕是会做了半个主子,便试探道: “王爷,可是安排小娘子住在后罩房?只是后罩房现在没有空余的床铺” 李怀瑾随手一指“那便让她住在西厢房祺安阁” 张妈妈欣喜道:“是,老奴这就让人打扫出来,小娘子今晚就可以安心入眠” 穆锦安向张妈妈点头示谢,只见李怀瑾半倚于罗汉床,身后的嵌青玉海棠花砚屏古朴内敛。 他随口道:“今夜便由你伺候本王沐浴” 穆锦安瞳孔猛然一缩,呆愣在原地,她有些拒绝道:“可让泽州帮你?” 李怀瑾瞥了她一眼:“让你侍奉沐浴,不是让你亲手给本王沐浴,你想什么呢?” 她心中道:“太好了,虽然这个男人长相俊美,但是沐浴这样的事,还是有所不妥” “按照现在的剧情,他算是搭救了我,会不会也是穿越者呢,让我试试” 穆锦安看着他,不经意间大声道:“第一架飞机知道吗” 李怀瑾微微皱眉,不解道:“本王该不会是白花了一百多黄金,赎身疯子?” 穆锦安大失所望,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内心道: “穆锦安,死心,这里只有你一位穿越者斗智斗勇,受苦受难” 此刻怀化将军穆府内,只见穆夫人萧婉体态优美,她坐在小胡床上喝着龙井茶,十分惬意。 她的女儿穆芸焦急跑进屋内:“阿娘,今日下人们都在传二娘子回来了” 萧婉眸底微显几分狡黠:“无信无物,定是哪个骗子想要讹诈银钱” 穆芸虽没有穆锦安那么美,但有种灵动娇俏的气质,她气鼓鼓道: “若二娘子真的回来,那我在长安贵女当中,岂不地位不稳?” 萧婉握着女儿的手: “她在宣州多年,无人细心教养,怎能和你比,我们芸儿美若天仙,那些小郎君看见你,眼珠都要掉出来” “有阿娘在,她永远都踩不到我们芸儿头上” 穆芸扬起下巴:“那倒也是” 又担心道:“若她真是二娘子,阿爹知道,会不会责罚我们?” 萧婉眼神复杂:“你放心,他不会知道” 穆芸捏紧衣裙似懂非懂的浅笑,心中道:“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清风明月,夜晚王府亮起滚灯,穆锦安只觉得稀奇,这灯内放置蜡烛,外形似圆球,在地上滚动,蜡烛竟不会倾倒。 王府内果然奢华气派,她进入祈昭阁屋内,越过屏风,只见两边悬挂着众多降纱灯,浴斛前放置各种精致侍女铜灯。 她将梨花撒在水上,再将皂角,白芷,丹桂花,水红花等粉末掺入水中,屋内清香迷人。 李怀瑾来到屋内,穆锦安躬身道:“王爷,您先沐浴,我在屋外候着,您有事唤我” 李怀瑾双臂侧伸,眼中毫无波澜:“宽衣” 穆锦安内心道:“我该不会是遇上什么病娇腹黑王爷?他这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耍流氓?” 第7章 伺候梁王沐浴 穆锦安慌张道:“王爷,我没做过这种事,您还是自己宽衣” 他有些威胁道:“不想让你的婢女回来?” 她垂下眼眸,翻了一个白眼,心中道: “且忍忍” 穆锦安生疏的解开他的腰封,宽下他的外袍,便小声道: “王爷,剩下的衣裳,您自己宽解可好?” 李怀瑾背对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出去” 穆锦安耳朵发烫,急忙小跑了出去,站在屋外,拍着自己的小脸蛋,心中道: “穆锦安,你紧张什么,在现代网络又不是没见过男的腹肌图,有什么好害羞的,在这待久了,变得封建了不是?”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看着廊前的滚灯,感慨这个朝代的繁荣昌盛。 忽,只听屋内传来 “进来” 她走近屋内,站在屏风后,轻声道: “王爷,有什么吩咐” 李怀瑾坐在浴床之上,神情悠然道: “侍女灯有两盏熄灭,本王看不清,你去把灯点上” 穆锦安看着屋内,心中道:“这不是挺亮堂吗,存心刁难我” 李怀瑾大声道:“愣着干什么” 在烛火映照下,她看着李怀瑾坚挺又有力量的脊背,似有一种朦胧之美,她慢慢走上前,幸好自己早有准备,用一条白纱遮住双眼。 手摸索着走到灯前,背对着李怀瑾,取下白纱,将烛火点上,再遮住双眼,尽量不让自己去看他,站起身来。 她心中念道:“穆锦安,千万不要摔倒,慢点走” 李怀瑾裸露着胸膛,见她如此紧张,伴随着水中的热气,额头泛起微微汗珠,垂下浓密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波澜。 穆锦安摸索着,缓缓走到屏风前,取下白纱,加紧脚步走出屋外。 她坐立不安,心中担忧: “不知道泽州可找到莓萝?这两日,她有没有吃饱饭,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只听屋内又传来一声:“进来”,打破她的思考。 她心中怒骂道: “真是事儿多” 穆锦安缓缓走近,站在屏风后,小声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怀瑾冷声道:“今日泽州不在,你来擦背” 穆锦安瞪着双眼: “王爷,您自己够不着吗,我一女子,实为不便,传出去,岂不坏了我的名声,日后我可怎么嫁人” 李怀瑾双眸深沉如海,神情散漫慵懒: “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你是本王的侍女,这是你该做的事” 穆锦安不平道:“我自然不会说出去,那你呢,谁能保证?” 李怀瑾厉声道:“我堂堂王爷,岂会失信于人” “你日后定是会嫁的出去” 穆锦安只好妥协道:“那请王爷不要回头” 李怀瑾:“嗯” 穆锦安还是谨慎的遮住自己的双眼,她透过白纱,隐约看到李怀瑾的后背,她拿着缔布轻轻点在他的肩背。 李怀瑾似乎感受到她的纤纤玉手时不时碰到自己,眼底闪过一丝惊慌,手指捏紧了浴斛边角。 突然变脸道: “手上一点劲也没有?出去” 穆锦安忽心中觉得委屈:“这些年来,从没有被人这么驱使过”,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来到屋外,仔细考虑:“我不能这么等下去,姑姑收到信件再来长安,至少需要一个多月” “这王爷脾气古怪,若他真强纳我为妾?” “记得小时候,阿娘曾说过,有位感情很好的姐妹” 渐入亥时,穆锦安未等到泽州的消息,隐约看到祈昭阁旁,西边耳房霁雪阁还亮着灯。 后来,穆锦安安葬了菠愺。 李怀瑾坐在翘头案前,瞳孔里翻涌着痛苦与悲楚,他看着那只白玉指环。 陷入回忆: 纷飞的枯叶扬起,伴随着漫天飞舞的黄白纸,哭泣声响彻天地,不过十岁的男孩身着孝衣,他大声哭喊着: “阿爹” “阿爹您回来” 身旁的妇人低下身来,神情悲痛,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悄悄凄声道: “儿,你父王追查金矿一事,途中遇袭,死的蹊跷,日后,你定要谨慎行事,待你长大后,查出杀害你父王的真凶” 她心中道: “只有我死,幕后之人才不会在意一个孩子” “王爷,我来陪你” 她决然转身,眼神倔强而又坚定,用尽全身力气撞向灵柩。 众人大喊道:“王妃” “阿娘” “阿娘” 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打动了阎王爷,额头鲜血淋漓。 两日后,王府内,郎中躬身道: “世子,王妃头部受到重创失去记忆,举止言行皆和孩童相似,日后,是否能恢复,还未可知” 男孩攥紧拳头,嘴角抽搐,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誓要报仇。 他就是李怀瑾。 思绪回转,他看着眼前的白玉指环,内侧刻着两个小小的字“中玖”。 这枚指环,是父王的心腹傅容身中数剑,拼死带回,交到他手中。 只是傅容奄奄一息,未说出一句,便离世。 他双眼猩红,眼底恢复平静:“今日铜指环和这白玉指环是否有关系?” “是谁要杀她?” 漆黑夜晚,祈昭阁内帷幔轻纱帐内,李怀瑾沉睡于梦魇中,想要挣扎着睁开双眼,却使不上力气。 ———— 夏日和煦,暖风吹进明亮的教室。 江雪儿身穿黑色短袖,怯懦低头,留着短发,眼神扑闪。 女孩居高临下,声音无奈: “江雪儿,你的校服钱什么时候交,就缺你一个,你看看全班,每次做早操,就我们三班不统一” 江雪儿微抬眸,圆溜大眼懦弱无助,口中支吾: “再过几日” 那女孩嘲讽:“如果交不起,就让同学给你捐钱,别放不下你的自尊”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是啊,交不起,找我们借钱啊” “就是,你看她那样子,哭丧个脸” 江雪儿轻咬着嘴唇,眼眸泛上一丝酸涩,只听教室喧哗声: “那是新转来的同学陆钦霂” “真帅啊”“听说昨天和同学打架,被班主任训了一顿” “学习非常好” 陆钦霂一头短发,青春洋溢,五官深邃,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一双球鞋低调。 他径直走向江雪儿,语气慵懒又高冷: “让让,我要进去” 江雪儿看着这个新同桌,为何他不用穿校服,那张脸还真是好看的让人讨厌。 上课铃声响起,江雪儿拿出历史课本,翻到那一页公元 她只觉有人递过来什么东西。 低头看着是一包衣服,陆钦霂冷冷道: “给你,夏季冬季的校服,够你穿了,就是有点大,同学之间的帮助” 江雪儿不敢看他,小声问道: “这是你的?” 陆钦霂忽来了一句:“叫我钦霂就行,我不喜欢我的姓氏” 其实江雪儿根本没关注到他姓什么。 ———— 李怀瑾全身滚烫,想要想看清梦中的一切,只觉身处陌生之境,一切都不曾见过。 忽的,他睁开双眼,立马惊坐起来,惊恐道: “她是谁” 指尖按压在眉心,他拼命回想着梦境,却一点也不记得梦中之事。 黎明刺破漆黑,次日卯时,穆锦安就被管事张妈妈催促起床,心中感叹: “打工永远是最难的,还是被人伺候舒服” 她来到西边小厨房,还未入内就听到几声哭叫声。 只听一女子声音洪亮: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们这些家生子争抢,还妄想勾引王爷” 又听一女子哭声道: “白洛姐姐,我没有,是王爷让我去给她的贴身侍女送糕点,我没敢主动和王爷说话,更没有勾引他” 那声音洪亮的女子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几个人更是一起动手,还说着: “还敢嘴硬,别打她的脸,掐她的身子” 穆锦安听此立马怒喊道:“都住手”,连忙上前来扶起那个被打的女子,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抱着头微微蜷缩,身子还在发抖,小声道:“奴婢小丫” 那位声音洪亮的女子便是内堂丫鬟白洛,她上前质问穆锦安道:“你就是王爷带回来的娘子?” 穆锦安怎么会怕她,她心中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招数?” 第8章 被造黄谣,巴掌 穆锦安假装忽视她,带着小丫要离开,白洛上前挡住她,嘲讽道: “王爷从不近女色,你一个青楼女子,也敢入我们王府?” “被我们王爷破了身子,还只是个侍女,真是狐媚贱妾” 穆锦安眉尾微扬,长长的睫毛难以掩饰她眼底的愤怒,她挥出右手,狠狠地给了白洛一个耳光。 白洛被打懵,她一直自持丫鬟中身份最高,有些怔在原地,随之立马恼羞成怒想要反击。 穆锦安眼疾手快,拿起厨房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漆黑的眼底泛起杀意: “同为丫鬟,你又比谁高贵?” “再敢乱嚼舌根,颠倒黑白,欺负丫鬟,我就让王爷将你赶出王府” “我来是通知白洛,王爷让你伺候他梳洗束发” 白洛害怕的不敢再上前,便缩着身子去了祈昭阁。 穆锦安带着小丫来到厢房祺安阁,心中道: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此人,是因我被欺凌,若我袖手旁观,日后我遇到难事,谁又会帮我” 她问小丫,身上是不是有伤,小丫眼皮低垂:“是,娘子” 穆锦安拿出药膏:“给你,你自己上药” 小丫连忙跪在地上: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小丫今日连累您,心存愧疚” 穆锦安些许心软道: “起来,你宽下衣服,我帮你上药” 小丫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穆锦安无奈道: “都是女子,怕什么?” 小丫轻轻褪下衣衫,穆锦安回眸不经意瞥见她身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瞳孔骤然放大,问道: “你全身这么多伤痕,都是那些丫鬟打的?” 小丫点点头:“娘子不必为我出头,小心得罪了他们,白洛姐姐的阿爹是王府崔管家,她是家生子大丫鬟,我从不敢抵抗” 穆锦安压抑心中火气,慢慢的给她上药,随口道:“你的亲人呢” 小丫:“都去世了,我没有钱安葬阿娘,就把自己卖了,来王府做丫鬟,让阿娘能下葬” 穆锦安又道:“小丫是你原来的名字吗” 小丫摇摇头:“我的名字本叫翠儿,小丫是白洛姐姐取的名” 穆锦安看她,虽受辱伏低,但眸底深处似掩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面容清秀。 便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小丫浅笑道:“娘子懂诗书?小丫愿意” 穆锦安星眸微转:“你受尽凌辱,无人为你主持公道,愿他日明镜高悬,黎明破晓,还你公道,不必忍气吞声” “便叫你镜黎可好?” 小丫穿上衣裳转过身来,微微抬眼看着穆锦安,神情动容跪下道: “奴婢不过天生一条贱命,今日得娘子赐名,寓以良意,镜黎愿伺候娘子,为娘子赴汤蹈火” 穆锦安扶她起来:“没有谁天生卑贱,我已享荣华,你不必为我,只为自己便好” 穆锦安连忙赶到内堂祈昭阁,听着屋内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原来方才,丫鬟白洛见李怀瑾还未起身,便走向他的床边,声音娇媚道: “王爷,奴婢伺候您梳洗” 李怀瑾瞪了她一眼:“谁让你来的?” 白洛回话:“是玉韵娘子” 李怀瑾冷声道:“出去” 白洛凑近床边:“王爷,奴婢服侍您穿衣” 李怀瑾垂下眼眸大声道:“滚出去” 白洛吓的连忙退出屋外:“贱人,竟敢戏耍于我?” “我们走着瞧” 穆锦安小心翼翼走进屋内:“王爷,您醒了?” 李怀瑾只着里衣,走到她的面前,俯视打量着她: “才一日,胆子便大了,学会偷懒” 穆锦安不敢看他,低下头躬身道:“王爷,我想着白洛姐姐此前伺候您,您定是习惯,便叫她来侍奉” 她的余光不巧扫视到李怀瑾,睫毛微闪,侧过脸去。 李怀瑾见她面颊有些红润,便故意撑了撑衣衫,眸底寒星变得调戏,打趣道: “娘子可是在偷看本王?那日欲与娘子行周公之礼,你却逃走,难道现在反悔了?” 穆锦安退后一步,手心冒汗:“王爷,您乃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奴婢不敢亵渎,奴婢只愿早日回家” 李怀瑾上前一步,手中带劲一把搂过她,他的眼神似是要吃了她一般,强势道: “娘子的意思是想亵渎,但不敢?” 穆锦安抬眼对上他那双幽深如狼的双眼,不由得低下头掩饰着眼底的慌乱,只觉身上滚烫心扑通扑通的跳,她伸出双手推开了他。 “王爷,还请您守礼,尊重奴婢” 她不知自己低下头时,未看到李怀瑾熟透的耳边和掐紧自己的背部,他体内似燃烧着火焰,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李怀瑾忽变了脸色,大声道:“出去” 穆锦安退了出去,内心无语道:“真是阴晴不定”“神经错乱啊他” 他一口喝下昨日的冷茶,平复着这团火。 院内微风吹动梨花漂浮在水缸之中,似纯白置于明朗,她心中感叹道: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这样清逸美景,此刻,我却无心欣赏” 午时,只见泽州一行人带回了莓萝,穆锦安激动喜悦,紧紧抱着莓萝:“莓萝,你回来了,这几天有没有受委屈” 莓萝开心道“娘子,终于找到您了,莓萝一切都好” 泽州将剑交给穆锦安,称赞道:“这确实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似暗藏玄机” 穆锦安喜上眉梢,掩饰道:“这就是把普通的剑,看着漂亮,女娘喜欢” 泽州前去复命,关上祈昭阁屋门,李怀瑾垂下眼眸:“可发现什么?” 泽州回话:“我们找到婢女时,那人牙子身中剧毒,在她身上发现一枚铜指环,和昨日发现的那只一样” 李怀瑾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缓缓道: “上次官银被盗,追查到最后关头,那人带着铜指环自尽,这次不能错失良机” “尽快,撒下鱼饵” 泽州迟疑道:“那她的安危?” 李怀瑾将手中的玉佩轻轻放下,明亮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嘴硬道: “一个女人而已” 泽州拱手道:“是” 穆锦安此刻全然不知,自己这只小绵羊,已经被人盯上了,也许是小毒羊,别人吃一口,不知能不能活下去? 穆府内,萧婉正在屋内试新做的衣裳,一身绯色襦裙矜贵奢华,她站在铜镜前,问着: “你说我和荣德公主谁更美” 一旁的范嬷嬷知道她总是要与荣德相比,多年伺候,已有心得,违心笑着道: “自是夫人您更美,又长寿无极,公主如何,郁郁而终,也享受不了荣华富贵” 萧婉抚摸着头上的金钗,唇色艳丽,摇曳生姿: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 “梁王府那个丫鬟可靠吗?” 范嬷嬷觉得自己刚做了一件好事,消息很快传来,梁王府已经传起穆锦安的流言蜚语,躬身道: “长安城贵人,还有梁王府都已经知道二娘子被破了身子” 听到此话,萧婉体内有些泛热,穆宸许久不在,她寂寞难耐: “再给那个丫鬟多点钱,让杀手在府外盯好” “一个荡妇,谁会娶她” “梁王也不过是几日的兴致,说不定明日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萧婉看四下无人,捏着嗓子,身形扭捏,咬着嘴唇,小声道: “今夜让他来” 范嬷嬷老脸一红,有些尴尬: “是,夫人” 第9章 想送她上路,利用 这天夜里,穆锦安在后院中,拔剑出鞘,目光如炬,手腕灵活旋转,转动桃御剑,身形如风。 手中长剑化为万千残影卷起朵朵梨花,剑气如冰锥般刺破花心落在水中。 她抚摸着桃御剑,按捺不住的激动,心中道: “看来软骨散已失效,我的功力恢复了” “我得想办法出府,寻找阿娘曾说过的那位咸宁公主,阿娘和她交情匪浅,或许她能伸出援手” 此刻,城外破庙内,只见那人跪在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面前,他身形高大,面具男子冷声道:“短短两日,暴露损失两位下柒” “若再办砸,小心你的脑袋” 面具男人厉声道:“多派几个人前去,这次定要杀了她” 那人胆战心惊:“是” 这日春风和煦,西边耳房霁雪阁之内。 穆锦安看着这似文物一样的宝贝。 案牍前悬挂着一只葡萄花鸟纹鎏金香囊,香囊外壳为金色镂空球体,小巧精美。 无论怎么转动,内置香盂点燃暖香都不会洒落,戴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烫。 一股淡淡的沉水香散落在屋内每个角落,穆锦安看着李怀瑾那似雕刻的五官,一双黑色凛冽眼眸认真看着手中的书。 他嘴唇轻启:“你还要盯着本王多久?” 穆锦安心虚道:“被你发现了?” 见李怀瑾不说话,她继续试探道: “王爷,我来到长安城,还没有好好游玩呢,王爷日日忙于正事,不如今日去放松,松松筋骨?” 李怀瑾瞅了她一眼:“怎么,还想去平康坊胡玉楼?” 穆锦安尴尬笑着,掩饰着自己的内心: “那倒不必,听说东西市热闹非凡,酒楼茶肆,绸缎衣帽肆,珠宝,胭脂花粉铺数不胜数” 李怀瑾问她:“好” 此时泽州拿来衣裳和首饰,穆锦安看着:“这是送给我的?” 李怀瑾轻声道:“嗯” 穆锦安连忙换上,来到廊前李怀瑾面前,他垂下眼眸。 只见穆锦安身着桃红色宽袖披衫,白茶浅黄色相间齐胸宽裙,裙上绣着梅花团纹,一条蓝色轻纱披帛。 手中拿着那把桃御剑,微风吹起她的裙子,胜似仙女凌空。 圆润的云髻上戴着一朵粉嫩的牡丹花,发髻左右对称着三对金色钗簪,嵌上精巧六边小花冠,一把金梅花篦梳钗在中间,衬托的她更加矜贵妩媚。 眼若桃花轻盈灵动,小巧精致的脸上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她抬眸,两两相望,他那双深邃的眼神像是桃花遇春风,拂面而开,随之那道灼热的视线慌乱移开。 李怀瑾心跳加速,不自觉捏紧自己腰上的玉粱金筐宝钿真珠蹀躞腰带,玉带似乎要被他捏碎了,他有些结巴,不知所云道: “你先请” 一旁的泽州不敢看王爷,他低下头抿嘴浅笑。 穆锦安被他说的有点恍惚,看了一眼那十分清透的蹀躞腰带,她曾见过这件文物,便点头走在他前方。 一会儿,他们来到东市,走上酒楼雅间,李怀瑾慷慨道: “玉韵娘子想吃什么菜?今日我请客,你不用担心银钱” 穆锦安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心道: “多谢王爷,那我点了” “一份冷修羊,听说曾经女皇陛下非常喜爱这道菜,今日我也要尝尝” “一份鲫鱼鱼脍,炙羊肉,一份羊羹,马蹄饼” “还有这道我朝烧尾宴名点玉露团,子龙糕” 穆锦安又问李怀瑾:“王爷,泽州,你们喜欢吃什么菜” 李怀瑾转过脸去:“这些足够,本王不饿,再要一壶葡萄酒” 穆锦安心中道:“正好,我尝尝现在的葡萄酒” 茶博士一脸笑容躬身道:“小娘子,郎君请稍坐” 很快,饭菜齐备,穆锦安食欲很好,没有一刻放下筷子。 当她狼吞虎咽吃下饭菜时,不知为何,李怀瑾的心中隐约觉得熟悉,脑海闪过一个画面,又忽然不记得。 穆锦安见李怀瑾面前的羊肉汤饼一口未动,觉他浪费食物。 那些岁月,吃不饱穿不暖,孤苦无依的生活,做奴隶被虐待的记忆,她再也不想记起。 穆锦安回神,看到对面的胭脂铺,便说道: “王爷,我先去对面的胭脂铺逛逛,男人不喜这些,您就在这里等我” 李怀瑾眼神复杂,说着:“喝杯葡萄酒再去” 穆锦安想都没多想,一饮而尽,她下楼进了对面的胭脂铺,从后门走出,连忙向着西边临近宣阳坊寻找。 清风拂面,穆锦安只觉眼睛有点疲惫,腿也发软,自言自语道: “才喝了一杯”“这酒还真有点厉害,有点度数” 远远的看到向着正街而开的府门,府门气派华丽,这很可能是公主府,她连忙向前走去。 忽,约三十人从侧面屋顶飞下,穆锦安警惕的拔出利剑,目光压迫: “是穆夫人派你们来杀我的?还是另有其人?” 贼人无视她的问话,挥动剑刃,将她包围。 穆锦安御剑如风,如燕子轻盈旋转飞起,踩在贼人的肩上,桃御剑满载煞气,穿贼人头颅而过。 又迅速接连将几人刺杀瘫倒,只见一贼人剑气如虹,从前方直逼她的心口而去,她侧身躲避,贼人从身后偷袭,刺中她的肩膀。 她右腿后踢敌人腹部,转动桃御剑,剑刃深深划过贼人脖颈,血溅如桃花,沾染在她的额头。 约还有二十人挥动剑刃步步紧逼,穆锦安只觉腿部酸软,她手握桃御剑,向后空翻躲避贼人的攻击。 穆锦安快速飞上屋顶,一字马的形态踢在几个贼人头部,轻盈落下,如闪电月影来到两人面前,一剑连抹两人脖颈。 只听躲在屋檐后的泽州轻声道: “王爷,不好,再这样下去抓不到活口” 李怀瑾攥紧手中玉佩,眼底有些六神无主,犹豫道: “再等等,她武功看着不错,应是能对付” 只见贼人前后夹击,一人撒出迷药,穆锦安警惕捂住鼻口,不慎背部被刺中,她回头狠狠一脚将他踢出十米远。 只听那贼人与泽州四目相对,大喊道: “这里有人” 泽州再也按捺不住,护卫们从暗处落下,死死押住那些贼人: “留活口” 穆锦安看到李怀瑾,呆愣在原地,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思考着。 李怀瑾来到她的面前,她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恍然大悟。 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变得猩红,眉心蹙起,额头上的鲜血淋漓。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这长安城的王爷果然心机够深,她的心似乎被剜了一块,眼神凛冽,苦笑道: “原来爽快答应让我出门,送我衣裙,带我去酒楼,让我喝酒,是为了送我上路?” 不待李怀瑾回答,她用尽全身力气打了他一巴掌: “你在利用我?” “王爷不讲情面,我穆锦安爱恨分明,有仇就报” 李怀瑾脸色骤变,看着穆锦安眼中对他充满恨意,他有些后悔利用她,但内心又自信道: “她该不会真对我动手?” 第10章 梁王中半月情毒 穆锦安杀意已起,挥动手中桃御剑,直逼李怀瑾腹部而去,李怀瑾侧身躲避,单手按在她的肩膀,她一记勾拳打中李怀瑾心口。 李怀瑾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只见她剑气带煞,似乎是想要了他的命。 泽州和几位护卫前来帮忙,泽州怒视道:“王爷只是试试你的能耐培养你,是让着你,别得寸进尺” 穆锦安眼神中尽是不屑,嘲讽道: “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私心,却说是为了我” “明明是想杀我,还想让我心怀愧疚服从于你” 她大喊一声“拿命来” 侧身跃起,转动手中桃御剑,剑身开刃如桃花盛开,花骨之处一左一右同时射出一枚银针和迷药。 泽州睁不开眼连忙捂住口鼻,李怀瑾不慎被银针射中,银针穿进他的肩膀,穆锦安闪电般移动身影,将剑抵在他的脖子,退后背靠墙壁。 她怒视道: “为什么想杀我?” 李怀瑾此时只觉全身乏力,体内灼热,嗓子干痒,心口绞痛。 泽州在一旁心虚解释道: “不要伤害王爷,我们追查盗窃案失去线索,得知他们可能与刺杀你的人有关,便想用你将他们引出来” 穆锦安听此火气更大,将剑刃深入了几分,李怀瑾的脖子上出现血迹,她愤怒道: “仅仅是几分可能,就将我置于危险之中,你们分明是谋杀” “现下你已中了我独有的半月情毒,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便会发作,若两月之内不服下解药,将会全身腐烂,受剜心之痛,五脏六腑碎裂,沉睡梦魇而死” 泽州大喊道:“把解药交出来,别忘了,你的婢女还在王府,护卫已抓住她” 穆锦安此时就像一个疯子,她仰天大笑道: “大不了你一剑杀了我,解药在我姑姑那里,我已写信让姑姑上长安,这两个月,你们最好老实点” 李怀瑾眼神示意泽州不要轻举妄动。 穆锦安拿下手中的剑,远远走去问公主府的护院:“请问是咸宁公主的府邸吗?” 护卫问她:“您是哪位” 她笑着道:“我是咸宁公主外甥女,我阿娘是荣德公主,她们二人交好,我上长安不慎丢失信物,还请郎君帮我通报一下” 只听护卫道:“公主出长安去道观祈福,要在山上住一段时间,算算日子,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 穆锦安如晴天霹雳,心中道:“怎么这么不顺利,我看我才应该去拜拜” 她笑着回应:“那我过几日再来” 说着她来到李怀瑾身边,变了一副模样,风轻云淡道: “既然王爷这么想找出背后指使之人,那便将刑具上齐好好审理,让我看看王爷是否只是个躲在背后的小人” 说着她将额间的血迹抹去,取下一滴抹在李怀瑾的眉间,挑衅道: “若不会审,可请我帮忙,我最擅长让恶人开口” 穆锦安有些妖孽的眼神和语气说道: “忘记告诉你,此毒用尽世间罕有至炎之物,乃至阳之火炼制,若遇心火旺盛,催动半月情毒,便会立刻毒发身亡” “王爷莫要生气哦” 她起身背过身,挺起胸膛,只觉心里畅快,将桃御剑举过头顶,轻轻晃动,大喊一声: “回王府” “明日我要吃过厅羊,烦劳王爷吩咐一声” 忽的作了一首水平极差的诗,她背过手走在前面大声道: “一入长安深似海,再叹梁瑾美如玉,风起廊亭眸情骇,不似璞玉似鄙俗” 李怀瑾面色憔悴,眼中充满嫌弃:“谁教她这么作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是污了本王的耳朵” 只见穆锦安转过身来,如少女般娇俏,又有些嘴毒似的说道: “我不通文墨,但只要你能听懂我在骂你就足够” 身后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说话,李怀瑾走在她的身后。 穆锦安舒心深呼吸,内心道:“老娘终于不用再憋屈了” 回到王府之中,众人见穆锦安从府外,宅墙,中堂,垂花门,外院,内院等一路走来,脸上充满了得意,她昂首走在最前方。 下人们窃窃私语:“这玉韵娘子怎么走在王爷前面” “王爷脸色好差” “看来这位娘子有点本事” “以后我们可得小心点” 莓萝奔跑而来,担忧道:“娘子,您回来了” 穆锦安摸摸她的头:“他们没弄疼你” 莓萝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将我扣留在院中” 穆锦安转身瞪了李怀瑾一眼,便进了屋内。 这日晚上城外,大树被狂风肆虐摇摆不止,一道闪电照亮破旧不堪的庙宇。 只见面具男子拔出腰间的匕首,一个闪影,无情道:“废物,留你无用” 闪电划过天空,映在他的双眼,刀刃划破跪着的那人脖颈,他倒地而亡。 面具男子眼底一片漆黑,擦去匕首上的血迹:“这女子倒是有点意思,改日定要亲自会会你” 只听屋外声音嘈杂,仆人道:“公主,眼见雨越下越大,这样下去,恐马车陷入泥潭” “不如我们在这破庙等雨停下再走” 此人便是怀玉公主,她眉目如画,双眸灵动,面形娇弱,笑起来时的小梨涡让她多了几分可爱。 她道:“那先去庙内躲雨” 一行人进入屋内,怀玉公主见庙内只有一尊佛像,长期无人供奉,尘土掩面,已经看不清。 她走上前来,闭上双眼,虔诚道:“屋外大雨不止,入庙避雨,请佛祖宽恕” 忽的,她看到一个身影闪过,惊喊一声:“是谁?” 只见面具男子无辜道:“娘子莫怕,某于庙内休憩,此贼人想夺我钱财,刺伤我,我争夺之中无意伤了他” 怀玉公主看到他的胳膊上一处伤痕,血流不止,便关心道:“那你赶快包扎伤口” 面具男子低声道:“是,多谢娘子” 怀玉公主好奇道:“你为何戴着面具?” 男子低头道:“某相貌丑陋,自小受人欺凌,以面具遮掩” 怀玉公主信了他,安慰道:“虽相貌丑陋,但你的声音很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 面具男子轻声道:“谢娘子,某名顾清” “某便不打扰娘子避雨,告辞”转身快步离开。 只听怀玉公主连忙喊道:“雨下那么大,这把伞给你” 仆人将伞递给顾清,他回头看了眼公主:“多谢” 殊不知,命运已经将他们紧紧关联在一起,怀玉公主内心道: “这人好生奇怪,这么大雨,却不躲了?难道他有什么?” 第11章 梁王动情,水牢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怀玉公主惊恐道:“你们快去看看地上那人” 护卫连忙查看,回话道: “回公主,这人已经死了” 公主害怕道: “可本公主看他并未受什么重伤” 护卫道:“刀口平整,直击要害,一招毙命,依在下看来,刚才那位顾清想是武功高强” “在此人身上发现一枚铜指环” 怀玉公主那张单纯无辜的脸上,双眸没有一丝温度,她无奈道: “长安城内风云变幻,每日都有人死,岂是我能左右的” “人已经死了,谁是谁非,难以决断,莫要被牵连,雨停后尽快回城” “将他安葬” 护卫:“是” 怀玉公主转身抬眸看着佛像,眼底清澈: “请佛祖宽恕” 轻柔的雨点似断了线的珍珠从屋檐落下,天色朦胧暗沉,梁王府内,莓萝轻声道: “娘子,都已巳时,您该起床了” 穆锦安伸伸懒腰:“好久都没睡这么踏实” 莓萝拿着手中的首饰道:“娘子,这是王爷让人送来的” 穆锦安两眼发光,内心惊叹道: “这很可能是文物,水晶项链,没想到我能在这里看到” 只见项链上大小雪白水晶相间,晶莹剔透,中间嵌挂着两颗绿松石,外向两颗紫色宝石包裹,华美而又珍贵。 莓萝好奇道:“娘子,奴婢还未见过这样的项链,真好看,奴婢给您上妆戴着看看” 穆锦安本要戴上,又轻轻放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谨慎: “他定是想用这项链,让我说出解药,好早些解毒,我不能收” “送回去” 莓萝躬身道:“是” 一会儿,穆锦安来到内堂祈昭阁,她点头行礼道:“王爷” 李怀瑾抬眼看去,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送你的项链,为何不戴?” 穆锦安看着他今日面颊红润,浓密的睫毛之下掩饰不住眸中喜悦,但还是尽掩饰,压低声音道: “王爷体内的毒会越来越重,还是多把心思花在审理贼人身上,这些衣裳首饰,也解不了你的毒” 又问泽州: “贼人可招供否?” 泽州回想起昨夜,李怀瑾坐在高处,俯视着身下寒冷的水牢。 贼人被倒悬挂于囚栏之下,随着水流涌动,他的头不断被湮灭,被刺穿的筋骨血流染红池水。 李怀瑾凝望着贼人,双眸似幽深的潭水,面色带有几分阴鸷,他轻轻转动腰间的玉佩,池水便汹涌翻滚。 只听贼人求饶道: “杀了我” 李怀瑾神色冷了下来: “摁下去” 贼人被死死扣在水中,他不断挣扎着,泽州松手,贼人求饶道: “我说” “曾听一个兄弟喝醉后,说下令者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泽州问他:“那男人有什么特征,面具什么样” 贼人回话: “一张银色天狐面具,手心有一道伤疤,眼睛和我们长安人不同,眼底宽阔深邃” “我们知道的很少,每次迷晕我,才会放下铜指环和命令,若任务失败,永不复用” 李怀瑾沉下脸道: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连主人都见不到,就能如此卖命” 贼人回话道:“刺杀前,五十金,成功后,再付五十金” 李怀瑾阴鸷的脸上略显惊讶,他又问道: “这次为什么要杀那位娘子?” “你有没有从指派任务的人口中,听过朝廷之人?” 贼人交代道:“这次给的钱多,那位面具人无意说过‘那位夫人出手大方,务必杀了她’” “我没有听过朝廷之人,大爷饶命,我知道的就这些,您可再审问其他兄弟,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李怀瑾眼底不屑,鄙视道: “真是兄弟情深义重” 泽州将另外几人带来审判,最终得知工部有位小官,与那面具人有所勾结。 穆锦安见泽州愣神不语,在他眼前挥挥手: “泽州,审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泽州说道:“听说刺杀你的人是一位夫人出钱指使” “对方出手阔绰,每次都予杀手百十两黄金” 穆锦安心中震惊,脸上毫无血色:“后娘子,这个毒妇,待我回府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每次都百两黄金,这么多钱?难道?” 李怀瑾悄悄瞥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故作淡定,继续翻书。 穆锦安试探道: “除了这些,你们还审出什么?” 泽州低头看着李怀瑾,穆锦安意识到他们有所隐瞒,便轻声道: “我今日便写信让姑姑快马上长安” 李怀瑾现下只想早点解毒,昨夜一夜未眠,身子滚烫,燥热难耐,他嘴唇轻启: “听说为首的是一位戴着银白色天狐面具的男人” 穆锦安无奈道:“还以为能捣了贼人的老巢,没想到王爷就这些本事” “还是说,王爷刻意隐瞒着什么?” 李怀瑾的眼睛撞上她的明眸,内心充斥着一股火焰,他轻抿嘴唇,心道: “究竟是什么毒,如此折磨人” 穆锦安似要看穿他一样: “王爷且忍忍,午后吃些寒凉之物,压制体内毒火” 随之假装不经意问道: “听说我朝战乱时丢失一位皇子,也可以说是质子,被裕鹤族救下,一直生长在裕鹤族,名为李珩,王爷可知他何时回朝?” 李怀瑾眼角翘起,不解道: “你认识他?” 穆锦安说道:“我朝国力强盛,只有这一位丢失的皇子,我当然知道” 李怀瑾缓缓道:“他是睿王,近期就可回来” 穆锦安的眼底浮现着一丝狠辣与仇怨,内心道: “李珩,你加注在她身上的,我定要千百倍还给你” 李怀瑾见她陷入沉思,更加好奇,他试探道: “你喜欢他?” 此刻穆锦安,泽州,包括李怀瑾自己都惊呆了,他心虚的眼珠左转右转,内心惊慌道: “李怀瑾,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穆锦安看戏似的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着这张脸。 内心道:“这王爷的脸,似女娲娘娘精心捏制的佳作,肤色白皙,眉毛浓密似远山凌峰,一双明眸似葡萄圆润,鼻梁高挺,刀刻下颌明朗清晰” “这么俊美而又妖孽的脸真是让人忍不住!” “忍忍,江雪儿,不要被美色冲昏头脑” 第12章 多年不见安好 她灵机一动,出言调戏道:“此前王爷戏弄我,这时又关心我喜欢谁?” “记住,永远都不要被女人蛊惑,尤其是漂亮又狠毒的女人” 李怀瑾此刻虽中毒有些弱势,但眼底掩饰不住的欲望: “那日在胡玉楼,初见娘子貌美,一见倾心,才将你带回王府” 穆锦安内心道:“胡玉楼初见你,也是觉你面容诱人” “看清你利用我之后,又怎会相信你的鬼话” 她莞尔一笑道:“王爷装的这么深情,自己都信了” 李怀瑾沉声道:“我知利用你是我不对,你对我下毒,我日日受此毒折磨,需得两月才能解,这样的惩罚还不能扯平吗?” 穆锦安怒视道:“难道你的命就比我的高贵?” “你差点害死我,只是让你受点折磨,你就想扯平?” 李怀瑾有些理亏道:“那你要我做什么,才能扯平” 穆锦安平静道:“恢复我的自由,那一百多黄金待我回家后给你” 李怀瑾应声道:“穆将军还未回府,后娘子想尽办法要杀你,我不能让你回去” 穆锦安怒视道:“难道这里就安全?你还不是舍不得一百两黄金” 李怀瑾轻声道:“你待在这里,待你姑姑和父兄回来,你就可以离开” “我不会再伤害你” 穆锦安心中想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有半月情毒牵制,想必他不会再耍花招” 她双臂抱于胸前,轻歪着头道:“那就当你先欠着我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李怀瑾试探道:“那你总不能白吃白住” 穆锦安拍拍胸脯道:“我不是娇小姐,会好好干活,但王爷不许再捉弄我” 待她离开后,李怀瑾交代道:“有了毒药,便能研制出解药” 泽州躬身道:“是,属下明白” 此刻怀化将军穆府内慈玉斋,只见萧婉愤恨不已,她将手中的佛珠扯断,咬牙道: “我就不信,杀不了她” “谁也别想占了我女儿的地位” “去,把她带来” 一旁的丫鬟奉上热茶,萧婉喝了一口,眉头蹙起。 “啊”!! 丫鬟尖叫的声音传遍院内,她的脸上是滚烫的茶水,白皙的皮肤泛着红肿,瘪着嘴角,不敢哭出声。 萧婉阴狠道:“茶水太烫,重新煎” 仆人带来一位女子,这女子生的娇媚,身材更是诱人,多看一眼她的眼睛,魂魄似乎要被勾走,只听萧婉吩咐道: “论哄骗男人,你是一等一的高手” “办好事后,若你还想回来,会有人接应你” 她声音酥软道:“是,夫人” 夜雾弥漫,风声在树梢呼啸而过,蒲州逸萱楼内,笛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只见一位男子独坐二楼之上。 此人便是李珩。 他身穿青色圆领长袍,气质谦和温润,头簪玉枝,眉目疏淡,棱角分明的面容略带几分哀怨悲凉。 听此笛声,他不禁感叹道:“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只听随从策安躬身道:“王爷,都知问您要不要找几个歌声诗词好的美娘子作陪” 李珩眼底露出一丝嫌弃:“都是些俗物罢了” 策安躬身道:“是” 又道:“王爷,现越过河东道,已到蒲州,想必没几日就能到长安城” “到时候您就能见到陛下,再也不用思念故乡” 李珩垂下眼眸,漆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冷语道: “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可这天下之大,却无我的容身之地,故乡又是何处呢,最该不满的人是我” 策安眼底生起一丝心疼: “王爷,您的故乡就是策安的故乡,若王爷也没有故乡,那这天下,都是王爷的故乡” “策安会一生跟随您” 李珩低头不语,手指轻捻茶盏,扯唇一笑,眸底漆黑寒冰: “穆锦安,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春雨连绵,这日乌云散去,娇艳的桃花随风起舞,梁王府后院罩房前,少女们嬉戏打闹着,享受着难得的自由。 内堂祈昭阁,泽州悄声道:“王爷,夜深时属下潜入厢房祺安阁,拿到桃御剑,只是此剑设计精妙,属下没有找到机关” 李怀瑾瞪了他一眼:“务必在月圆之夜前拿到毒药” 泽州连忙道:“属下会再前去查看”,他躬身退出。 只见一位婢女走进屋内,低身奉上茶水:“王爷” 李怀瑾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只见她媚眼如丝,身形妖娆,娇羞的望着李怀瑾。 他开口道:“你是新来的婢女?叫什么名字” 女子娇滴滴道:“王爷,奴婢名唤妩蓉” 李怀瑾拿起花口茶瓯,品鉴道:“是湖州顾渚紫笋,兰香馥郁,滋味鲜醇,回味甘甜” 妩蓉躬身道:“茶汤之中加了胡麻,枸杞,补气养肝,日后,奴婢会用心煎茶” 只见穆锦安随意走进屋内,她坐了下来,抬眸之间看到妩蓉,她有点走神,内心道: “这女子才是人间仙品,散发着成熟娘子的魅力,一双狐狸眼勾人魂魄,娇弱又妩媚,身形曼妙” “我要是男子,我也喜欢” 李怀瑾看她发呆,用书在她眼前晃了晃:“尝尝这煎茶” 穆锦安拿起另一花口茶瓯喝了一口: “好茶,没想到娘子不但人长的漂亮,还煎的一手好茶,劳烦姐姐以后多煎些,我也沾点王爷的光” 妩蓉躬身道:“是,娘子”,随即离开,她进退有度,离开时还神情妩媚的看着李怀瑾。 穆锦安见人已离开,打趣道:“王爷,你要是真想纳妾,我觉得就要找妩蓉这样的娘子,前提是她自己愿意” 李怀瑾瞪了她一眼:“活都干完了?” 穆锦安点点头“干完了” 李怀瑾继续翻阅医书,冷着脸,掩饰自己的内心,故意道:“研墨” 穆锦安看了眼砚台:“这不是有吗,您也没写字” 李怀瑾略显局促道:“那去给本王剥些胡桃” 穆锦安无奈道:“是,王爷” 她内心道“即使活都干完了,但见我清闲,心里就不舒坦?什么心理?” 此时,泽州前来禀告,她刚走出屋外两步便听到:“王爷,睿王已回长安,陛下吩咐,于南内庆宫设家宴” 李怀瑾低声道:“本王知道了” 穆锦安内心道:“李珩为人阴险,我得多观察他,可他现在是皇子,我还没有确认身份,怎样才能见到他?我得想个办法”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了主意。 第13章 宫宴反派茶男哭泣 一会儿,穆锦安将剥好的核桃奉给李怀瑾,她多了几句关心: “王爷,您看了这么久的书,也该休息,看久对眼睛不好” 李怀瑾冰冷的眼底,见她每日吃得饱睡得好,精神头很足,从不会关心自己,有些好奇道: “今日,关心起本王?” 穆锦安虽不会哄男人,但知道温柔撒娇的女人招人喜欢,便娇滴滴道: “王爷,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意您” 李怀瑾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知道她想见李珩,装作狐狸魅惑,看破不说破: “本王明白你的心意,这胡桃你吃” 穆锦安试探道:“听说要开宫宴,我还没见识过呢,您能带我一起去吗” 李怀瑾翻阅书籍,故意犹豫道: “你的身份还没有确认,带你去不合适” 穆锦安灵机一动,一顿猛夸,人生第一次夸男人: “王爷就是全天下最威武霸气,俊美帅气的男人,我换上男装,做你的随从怎么样?” 见李怀瑾不语,她便又撒娇,勾着李怀瑾的衣衫: “好王爷,您就带上我,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日后尽心尽力伺候您” 李怀瑾见她撒娇,软糯糯可爱,心中受情毒影响,装作勉强道: “那便带你去” 穆锦安听此开心的拉着李怀瑾的袖子,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谢谢王爷” 穆锦安只觉男人就是要多夸两句,事儿办成就行。 李怀瑾手背拂过一丝温热,眼里荡漾着一丝柔情。 她微微抬眸,意外撞进他的视线,两人眼中炽热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 李怀瑾脊背滚烫,气息躁热。 心跳加速。 屋外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暧昧氛围。 穆锦安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有些害羞道: “王爷,记得帮我找身低调的男装” 她离开后,妩蓉来到屋内,低身跪在李怀瑾眼前,他冷声道: “何事” 妩蓉抬起头来,莞尔一笑道: “奴婢前来伺候您沐浴” 李怀瑾眼神淡漠,冷笑一声: “守好本分,本王可以让你待在王府,若你将心思放在本王身上,明日便会送你出府” 妩蓉镇定自若道:“奴婢知错”,随即躬身退下,她内心道: “看来王爷是不会轻易喜欢我” “得想个办法” 很快便到了宫宴这日,厢房祺安阁内,莓萝正在伺候穆锦安装扮,穆锦安手中拿着平螺钿背八角镜内心感叹道: “这镜背做工精巧,内饰盛开莲花花瓣,与繁盛枝叶相互交织,由红玉石,青金石,贝壳,琥珀打造而成,这可是文物,可惜” 她几分谨慎,今日胭脂水粉都不用,将眉毛描的粗些。 虽换了男装,但还是能看出是女子。 镜黎走近穆锦安,小声道:“娘子,近日见两人很是亲密” 穆锦安吩咐道:“我不在时,你多留意” 一行人出府,只见李怀瑾身着翠墨色半臂,白茶色长袍,腰系金玉相间蹀躞带,雍容华贵不失内敛 穆锦安束发簪银,身着青玉色窄袖圆领袍,两侧领口外翻,一条皮革蹀躞腰带佩戴着香囊,好似玉面小生。 她坐在马车上欣赏着自己,自言自语: “我要是位男子,也是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不过这青玉色太招人了,王爷为何不给我找身深色的衣裳?” 李怀瑾眼神闪了闪,那天偷偷打量着她的身形尺寸,身为王爷,竟然偷看女子: “这是本王束发之年,穿过的衣裳,也就这件稍合你的身形” 穆锦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浅笑道: “王爷竟如此细心?” 穆锦安浑然不知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李怀瑾双眸微微一沉,若有所思。 已至酉时,穆锦安来到南内庆宫,她低着头跟在李怀瑾身后。 只见楼阁巍峨,彩绸飘扬在阁檐之下,空中万千祈愿灯盛放,一路上灯火绚丽,美景如画,王公贵族们衣着鲜丽。 宫女们手托滚灯,在前方引路。 穆锦安低头看到宫女手提绢纱细木宫灯,彩绘花鸟草木,栩栩如生。 不一会儿,李怀瑾来到殿内,盘坐在板足案,穆锦安坐在他的右后侧。 她低着头,微微抬眸,瞧见对面前方坐着一对年轻夫妇,男子丰神俊朗,女子似是天神下凡,冰肌玉骨,肤若凝脂。 她悄声问道:“那位最美的女子是哪位贵女?” 李怀瑾小声道:“齐王王妃,沈氏” 穆锦安不禁内心感叹道: “这就是日后的那位贵妃,公公强占儿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的就是她,实乃天神下凡,可惜哎” 一骑红尘妃子笑。 穆锦安只觉有什么声音传进耳朵: “是她的画像,梁王妾室” “看着像” 刚要转身,只听内官大声道:“皇帝陛下到,香影夫人到” 众人立马起身,大殿之内肃然寂静,异口同声道: “参见圣上,参见香影夫人” 睿王李珩转眸看了一眼穆锦安,唇角勾笑,似有深意。 他记得此前李怀瑾并没有什么份量,为何现在他成了重要的人物。 难道是因为穆锦安?她是女主,她靠近谁,谁就是男主? 自己才是那个男主,为何变了? 穆锦安对上他的视线,他那眼神,有打量,有窃喜,穆锦安疑惑不止,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怀瑾见李珩盯着穆锦安,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并不是吃醋嫉妒,似是想杀了李珩。 他猛然心口一滞,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明帝开口道:“今日家宴,不必拘礼”,陛下与香影夫人高坐殿前。 明帝喜笑颜开道: “珩儿,这些年你在裕鹤族受苦了,这场宴会是为你而设,离开长安多年,不知你是否吃得惯” 李珩举手投足彰显皇族风范,他拱手道: “父皇,儿臣愧当,今日见宴席佳肴珍贵,知我盛国繁盛至极,这一切都得益于父皇的英明” “儿臣虽不在长安,但日夜思念父皇,愿此后能常伴父皇身边,不求功名利禄,只为父子之情” 说着,只见李珩眼眸泛酸,两行清泪滑下脸颊,抬起眼眸悲伤的看着明帝,陛下眼神中充满了心疼,连忙起身走来将他扶起。 语气带着自责和宠溺: “回来了就好,朕定会好好弥补你” 李珩瘪下嘴巴,略显可怜道:“多谢父皇,有父皇庇佑,想必日后再也不敢有人欺凌儿臣” 明帝一脸震惊,他面色严肃,扶着李珩的那只手急切用力关心道: “谁人敢欺凌我盛国皇子,快告诉朕” 李珩忽的眉心蹙起,脸上带着疼痛之意,缩了缩手臂,陛下察觉到他的恐惧,刚要抬手看他的胳膊,他立马两只手遮挡住自己,蜷缩着身子: “不要打我” 明帝双眸朦胧,他有些哽咽道: “珩儿,是父皇,别怕,让朕看看” 李珩缓缓放下双手,明帝揭起他的衣袖,只见他的胳膊刀伤鞭伤,冻疮一片,明帝震怒道: “这都是谁伤的,朕要杀了他” 李珩眼底猩红,委屈兮兮道:“父皇,都已经过去了,能熬到今日得见父皇,儿臣心中已无遗憾” “切莫因为儿臣,伤了和气” 明帝脸上带着杀气,关心道: “珩儿,快告诉父皇” 众人脸上神情复杂,太子李煦沉默不语。 齐王眉头紧蹙,怀玉公主眼神好奇。 穆锦安抬眸鄙视:“哭什么哭?苦肉计” 第14章 两人身中迷情香 只见李珩跪下低着头: “父皇,是裕鹤族的奴仆,还有常来的欷雀族人,说十多载都不见人来接,定是父皇已经不要儿臣了,才敢对我鞭脚相向” 明帝急忙扶起他,拥抱着他,愤怒与自责交织: “你放心,父皇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没人再敢欺负你” 李珩用力抱紧了明帝,柔弱哭泣道: “父皇,儿臣这些年每晚入眠,都能梦见您这么抱着儿子,想要用力抓住,但梦就醒了” 忽,他满脸笑容道:“以后我也是有父皇庇护的孩子了” 李怀瑾回头看了看穆锦安,见她盯着李珩面色凝重,不由得眼底划过一抹失落与凉意。 李珩轻声道:“父皇,请您入席” 明帝伤怀上前坐下,李珩躬身行礼坐回自己的位置。 内官大声道:“开宴” 奏乐声起,只见十多位美艳如花的胡姬带着面纱,身着红色露腰裙装,腰枝细软灵活,舞姿婀娜,穆锦安看着眼前的美食,两眼放光。 李怀瑾见她一直看着桌上的佳肴,让一旁布菜的宫女离去,小声道: “你来布菜” 穆锦安挪动身子,轻轻上前,内心道: “这道驼蹄羹,以骨汤熬制,辅以鲜味,山野菌菇,最是养颜润姿,好想吃一口” 李怀瑾见她眼馋,本就是想让她多吃些,又担心她喝醉: “想吃什么,自己吃,但不要喝这葡萄酒” 穆锦安小声:“谢谢王爷” 她看着满桌的美食,不停的给自己夹菜,内心道 “这道浑羊殁忽,极其奢贵,先将鹅去皮毛内脏,以糯米腌制,随后将鹅放入整只处理好的羊中,缝合炙烤,待羊肉炙熟时,去掉羊肉,只食鹅肉” “还有这羊皮花丝,薄如蝉翼的丁子香淋鱼脍,八仙盘,还有李先生喜欢吃的黄金鸡” “樱桃奶酪,鹿尾酱,冰晶莲花玉露团” “我今日可要多吃点” 李怀瑾无意识的向边上移动,让她坐的宽敞些。 坐在李珩旁边的怀玉公主,眼眸微抬,关心道: “王兄,您怎么不吃” 李珩微点头,他知道这位怀玉公主只是宗室女,并不是明帝的亲生女儿,养在宫中,也知道她的结局: “刚回长安,许是水土不服,胃口不佳” 怀玉公主方才见明帝宠爱李珩,也是想要给自己找个靠山,她也常常向太子李煦,齐王李澈,梁王李怀瑾示好,她本就是孤立无援: “王兄可尝尝这道过厅羊,这块是我选的羊外脊,肉质鲜嫩,口感细腻” 说着她示意宫女将自己的那块菜肴送给了李珩,李珩微笑道: “多谢妹妹” 穆锦安瞧见李珩只是象征性吃了几口,再看看他的面容,李珩的长相偏温润如玉些,立如兰芝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看着很谦逊,怪不得原主会被他迷惑,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谁人不心疼。 只可惜心术不正,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此时,只见李珩端起酒盅,他听说太子很是谨慎,也是想要试探几分: “臣弟敬太子殿下” 太子李煦回应道:“本王以茶代酒,恭贺珩弟回宫” 李珩表面笑盈,内心觉传言真是如此,李煦一盏酒都不敢饮下,生怕误事。 只见明帝的眼光时不时瞥向齐王王妃,而沈氏沈玉鸢则是回避低头,她已经感受到自己这位公公图谋不轨,沈玉鸢自是爱慕自己的夫君李澈。 此时坐在一侧的林相林修元,他一直想扶持齐王李澈为太子,对李煦很是不满。 曾经和慧妃,也就是李澈的母妃,设计三位皇子,明帝一日错杀三子,只是后来慧妃逝世,明帝犹豫不决,终立长为太子: “听说近日被罢免的那位张大人常去东宫与殿下闲话?” 太子李煦抬头看着明帝,眼神扑闪,手心冒汗。 他是个谨慎胆小的人,明帝曾经一日杀三子,他亲眼所见,恐惧不已,生怕做错事,亦有藏拙: “他曾有丹青,留于东宫,现被贬,前来拿回,本王与他并无来往” 眼见明帝神情肃穆,神情不满,他疑心深重,一旁的高内官连忙维护道: “太子殿下仁爱好学,一心只为朝政,往事已然过去,林相何必在意呢” 明帝眼神略有一丝温度,香影夫人看着齐王王妃,不由得陷入沉思,神情落寞而又难过。 公公盯着儿媳,宫宴上的人都看得明白,齐王李澈这个儿子却看不出来。 宫宴结束,人群散去,只见月如银盘,繁星缀满夜空,窗扉紧闭,梁王府内堂祈昭阁,穆锦安扶着稍有醉意的李怀瑾回屋休息。 李怀瑾坐在窗前,穆锦安倒了杯清水给他。 很快穆锦安觉意识昏沉,眼皮困乏,身体逐渐发热。 她转过头,昏暗的烛火下,眼眸微抬,一双桃花眼缠绵温情,撞进他那双炽热滚烫的深眸之中。 她的心扑通扑通,面颊泛红,两人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李怀瑾眉眼向下,嘴唇微微张开,红着耳朵,忍不住的靠近她,气息微热,身体滚烫。 穆锦安觉得不对劲,空气中似乎有一股香味,保持着理智,轻声道: “王爷,你冷静点” 李怀瑾一把搂过她。 他的眼底似充斥着火焰。 嘴唇滚烫,紧紧贴着她。 她的心好似慢了一拍,有些不知所措,瞪大了双眼。 她的腰带掉落在地,衣裳有些凌乱。 李怀瑾沉浸其中。 厚重的吻让她不知所措,她用尽全力想要推开李怀瑾。 穆锦安趁他不注意时,她拔下头上的银簪,狠狠扎在李怀瑾的肩头。 只听李怀瑾疼痛喊了一声: “穆锦安,你这个疯子” “下手如此狠毒” 穆锦安撑着昏沉的身子,无力道: “王爷,这屋内有迷情香,刺伤你,是为让你清醒,去把那香拿到屋外” 李怀瑾拖着疲累的身体,将那香拿走,泽州连忙进屋,捂住口鼻: “王爷,您受伤了” 李怀瑾连忙挡在穆锦安身前,她衣衫凌乱,不想被别人看到,他震怒道: “出去” 李怀瑾捡起她掉落的腰带帮她系上,穆锦安有些害怕,垂下眼眸。 这可是她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了他,自己还未准备好,惊慌失措道: “现下我们扯平了” 她撑着身子走出屋外,来到厢房祺安阁,莓萝和镜黎见她面色不对,关心道:“娘子,您喝醉了吗” 穆锦安紧闭双眼:“去给我倒些凉水来,快点” 又问道:“今日发现那人有什么异常吗” 镜黎小声道:“一个时辰前,见她进了祈昭阁” 深夜寂静,轻纱帷幔,穆锦安深陷梦境,模糊又真实,她额头布满细汗,神情痛苦: —— 白色囚笼内,赫连渊指尖拂过她雪白脸颊,低沉声音传来: “雪儿你病了,这是病历,你永远都出不去,也逃不掉” “医生说你的意识混乱,认不清人” “乖乖嫁给我” 江雪儿躲避着他,素白衣裙沾满血迹,眼眸凄红: “我没病,你恩将仇报” 江雪儿脑海闪过那1795封邮件,撞向囚笼。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确实是病了。 直到陆钦霂站在她面前,江雪儿缩着身子,口中喃语: “你是?” 枪声响起。 ——- 穆锦安攥紧手指,睁开双眼:“他是谁?” 李怀瑾一人在屋内,脱下衣袍,看着自己的伤口,他指尖拂过唇间,余温尚在,有些甜。 不近女色的他,第一次亲女子,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就这样在床前坐了一夜,疼痛的伤口压抑着他内心的欲望。 次日清晨,泽州来到屋内,惊声道: “王爷,您怎么没上药” 说着连忙帮李怀瑾上药,他吩咐道: “去找出下药之人” 这时只见穆锦安前来,见李怀瑾正在上药,她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低着头道: “我有一计” 李怀瑾脑中闪过昨夜她在自己怀中的模样,瞥了一眼她的樱桃小嘴,娇艳欲滴,轻抿着嘴唇,瞪了她一眼: “又想耍什么花招?” 第15章 妩蓉刺杀,寒阙毒 穆锦安低声道:“昨晚那香,必定是有人想勾引王爷,但未得逞,不如今晚再试一次?” 李怀瑾眉目阴沉,疑惑道:“此话何意?” 穆锦安靠近他耳边悄声道: “今晚王爷一人回屋,我们在屋外帮你抓住她” 李怀瑾脸红脖子粗,眼神闪烁: “这迷情香效用极强,本王进屋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倘若贼人一直不露面?你是想谋杀我?” 穆锦安淡然道:“你一进屋,就立马把那香灭掉” 李怀瑾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让泽州去查,酷刑之下,本王就不信,查不出来” 穆锦安连忙劝阻道:“这么多婢女外男,每个人都上酷刑,你这王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相信我,今晚一定能成功” “说不定,还收获颇丰呢” 李怀瑾眼底闪过一丝迟疑,见她如此笃定: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穆锦安双手叉腰,气鼓鼓道:“我要是知道,昨晚我会扶你回屋吗?” “我也是为王爷着想,堂堂王爷,要是被迷情香夺了清白,你自己也会觉得丢人” 李怀瑾半信半疑道:“好,本王就信你这一次” 此刻睿王府内己乡阁,李珩站在廊下,逗着那只鹦鹉,不同那日宫宴中的温润,只见他一身玄衣,眼底漆黑无光: “礼物送出去了吗” 策安躬身道:“王爷,送出二十多件,只有五人收下” 李珩眼中毫无波澜,镇定自若道: “月满则亏,盛极必衰,先让他们遨游于天空,俯视着我,风起时,鸟儿自会落下屋檐” 说着他打开鸟笼,将鹦鹉捧在手心,温柔的抚摸着它:“乖” 忽的,只听尖叫声,他拍了拍手上的羽毛,表情扭曲,一双眼充满戾气,抿着嘴大笑道: “哈哈哈哈” “等他们落下来时,生死不就由我们说了算吗?” “哈哈哈哈” “记住,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策安跟在他身后:“是,王爷” 月色清冷,梁王府内一片寂静,李怀瑾走进屋内,熄灭烛火,听到他沉睡的声音,门外的身影开始晃动。 穆锦安躲在屋顶,她见那人,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泽州也是一脸茫然。 只见她关上门,悄悄的走近床边,脱下自己的外衣,声音酥软道: “王爷” “王爷,奴婢前来助您入睡” 忽的一声,只听一声巨响,穆锦安和泽州从屋顶轻松落下,镜黎从屋外冲进点亮烛火。 屋内六人瞬间尴尬,泽州一个箭步上前扣住白洛,她惊吓不已。 穆锦安刚想要出手,只见妩蓉一记勾拳挥向穆锦安面部。 穆锦安后仰躲避,她右脚踢动桌角撞向妩蓉腹部,妩蓉侧身后翻,目光如炬,手中带毒金蛇镖直冲穆锦安而来。 穆锦安捂住口鼻,手持桃御剑,灵活转动剑身,将毒镖打落在地,桃御剑花苞盛放,花骨之处迸出三支寒阙羽针,射中妩蓉心口。 妩蓉瞬间动弹不得,她浑身冰冷,只觉寒冷刺骨,眉心之间生出层层寒雾。 穆锦安上前紧紧捏掐住她的脖颈,眼底一片杀意: “说,谁派你来的” 见妩蓉不语,穆锦安挥下桃御剑,妩蓉害怕的闭上眼,只见穆锦安控剑如神,妩蓉的一头青丝被斩断落地。 穆锦安狠狠捏住她的脸,温柔明朗的双眸增添几分狠毒邪魅。 虽面若桃花,却似三分狠毒,三分蛊惑,四分妖邪,她似笑非笑道: “你若不说,我就再刺你三针,挑断你全身筋脉,刮花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将你坠石倒挂悬梁,血流干枯而亡,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怀瑾眸色森然,带着几分欣赏,看她狠辣起来也是这样诱人,心里道: “面若桃花,心如毒蝎!” 随之,穆锦安指甲尖锐刺进她的皮肤,问妩蓉: “这迷情香是曼陀花依兰花制成,其中还有很多珍贵的动料,想必不是你一个婢女买的起的” 妩蓉立马如实交代:“是穆夫人让我来的,我本是府中婢女” 穆锦安怒气难消:“可知她为何一定要我死?” 妩蓉道:“你死了,将军府就只有一个女儿,将军本有意将你许配给朝中陆尚书的儿子,穆夫人想让三娘子嫁过去” 穆锦安疑惑道:“这陆尚书的儿子陆明绪也不是有才华的人,为何三娘子要争着嫁给他?” 妩蓉道:“陆明绪的母亲是清河崔氏乌水房一脉” 穆锦安心中道:“原来是想和崔氏沾上关系” 穆锦安回神道:“你想杀我,为何给王爷下药?” 妩蓉道:“我观你身手不凡,便想着让王爷喜欢我,赶你出府” 穆锦安回头看着李怀瑾,李怀瑾微低头,食指轻按着鬓角,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穆锦安。 穆锦安问她:“从今日起,你的寒阙毒我会给你解药” 随之只悄悄说给妩蓉“你可愿意?” 妩蓉道:“愿意” 穆锦安吩咐道:“将她带下去” 又看着李怀瑾道:“白洛是王府的婢女,如何处置,是王爷的事” 李怀瑾漆黑的眼底添了几分凉意:“将她押至水牢,待穆将军回府后,再将她逐出王府” 白洛哭泣大喊道:“王爷,奴婢是家生子,您逐出奴婢,就是要了我的命” “王爷,求求你,饶了我这次,看在我从小侍奉您,我爹爹从小跟随老王爷的份上” “求您不要逐奴婢出府” 李怀瑾背过身去,冷声道:“心存邪念者,该杀,留你一命,就是全了多年主仆情谊” “明日起,镜黎接手白洛的差事” 镜黎镇定自若道:“多谢王爷” 一行人离开,护卫将白洛拖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王府。 穆锦安躬身想要回屋,只听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站住” 李怀瑾向她走来,那双寒眸似要将她吞没: “为何她中了寒阙毒你就有解药,我的半月情毒,你却说解药在你姑姑那里” 穆锦安解释道:“半月情毒解药早已用完” 李怀瑾强势道:“那便将情毒交出来,我自会让人研出解药” 穆锦安镇定自若道:“半月情毒是最后一点” 李怀瑾眼底薄薄的愤怒浮漫出来:“你竟敢戏耍本王,你能分辨出迷情香的药材,会用毒,怎可能不懂破解之法?” 穆锦安内心慌张道: “半月情毒那么厉害,看着他已经有些毒发,我今晚不会被” 第16章 氤氲解情毒 穆锦安双眸微微一沉,想要脱离掌控: “毒药不是我一个人炼制,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分辨” 李怀瑾拽着她的手腕,步步紧逼,知道她定是有解药。 这半月情毒和体内的残毒已经快要折磨死他,他本想忍一忍,但身体疼痛不已,说话的语气强硬: “还敢撒谎,本王那日翻阅医书,世间阴阳调和,极寒与至阳之物互可破解,你的半月情毒与寒阙毒就是彼此的解药” “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本王现在就杀了妩蓉” 穆锦安冷哼一声,他确实对毒药不太懂,眼眸不屑道: “你以为自己天生慧根?这两种毒,解药根本就不同” 李怀瑾深邃的眼眸染上似笑非笑的试探,将她拽的更近些,故意贴着她的身子: “那便让本王猜猜,中毒之后,出现最多的症状就是体内燥热,难以压抑心中情绪” “昨日迷情香,方才明白,这毒叫半月,恐不是你说的月圆之夜发作,是需阴阳结合,又名情毒,唯女子可解” 穆锦安目光闪烁,李怀瑾发疯似的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床榻: “种毒者,亦可解毒” “便由你来为本王解这半月情毒” 穆锦安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推倒在地,她不知,是李怀瑾让着她,没对她使出全力,生怕弄痛她。 穆近安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只见他眉心蹙起,神色悲痛,捂着肩膀。 穆锦安略显愧疚,见他对自己也是有些好处,心有不忍: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只要你答应不为难我,我就为你解毒” 李怀瑾此刻就像一只受伤脆弱小绵羊,他虚弱道: “我答应你,绝不为难” 穆锦安拿出桃御剑,远远的背过他,拿出解药给了他。 一盏茶的功夫,李怀瑾便觉体内平静,他抬眸看着穆锦安,眼底充满了不安和犹豫。 微风吹过,似是贴在他耳边诉说着动情,他看向她的眼神逐渐温柔炽热,心头一片滚烫。 此刻有两种不同的熟悉感蔓延在他的心口,一种是多年前就见过她,念念不忘,一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似曾相识。 他似是被牵引着,走向她。 内心道:“她终不忍我被情毒折磨” 不自觉的想要再靠近些。 他觉得方才对她冒犯,轻声道: “对不起” 桃花拂面,她无意撞进他的视线,明眸似月影轻盈舞动。 堂堂王爷竟然会道歉,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两人隔着那盏侍女灯,烛火摇曳在风动中。 穆锦安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有些着迷: “为何?” 李怀瑾捏了捏衣角,眼眸转向一边,不敢看她,小声道: “方才是我失礼了” 穆锦安想起他温热的怀抱。 她低下头,面颊浸染绯红,眼眸娇羞,轻声细语: “还好” 李怀瑾星眸转动,她这是说愿意的意思吗,装作不懂: “什么?” 穆锦安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胡说什么呢。 又低下头道:“我是说无妨” 李怀瑾将一旁的烛台挪了挪,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他问道: “送你的那只莲花纹金碗,你可喜欢?” 穆锦安眼中有光,心中有爱道: “自然是喜欢的” 那样漂亮的金碗谁人不喜,以前在博物馆只能隔着玻璃,能看不能摸。 昏暗的夜掩饰着他滚烫红晕的耳边,李怀瑾低下头,已经想好明日,后日送她些什么: “只要你喜欢的,我都送给你” 穆锦安小女儿羞涩的眼眸微微抬起。 两人看着彼此。 寂静的夜晚,只有月色和桃花偷听到他们的心跳声。 深夜细雨轻落海棠花之上,阵阵清风吹拂窗纱,似缠绕在他的脸上。 只见轻纱帐内昏暗如林,李怀瑾想要睁开眼看清楚,却一直昏沉,唇间喃语不清,他的额间满是汗珠,脖颈青筋暴起。 骨节分明的五指死死攥着被子,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梦。 忽的,他睁开双眼,寒星惊恐。 立马惊坐了起来,喘着气道: “那是何物?似是鸟儿盘旋,但又比鸟儿更高” 拳头轻轻敲着脑壳,还是不记得梦中之事。 穆府慈玉斋内,烛火通明,萧婉听着范嬷嬷来禀: “妩蓉送来消息,说很快就能让梁王赶二娘子出门” 萧婉知道妩蓉的功夫或许不敌穆锦安,送了最好的迷情香: “本是让长安城众人议论她失去清白,不曾想梁王竟然出手,杀了我们精心培养的暗线,和几个散布消息的人” “给妩蓉送几瓶毒药过去,武力比不过,就让她抓住机会在茶水中下毒” 萧婉定是要穆锦安死,她才会善罢甘休。 范嬷嬷:“是,夫人” 时间转瞬即逝,这日,西边耳房霁雪阁之内,只听泽州来报:“王爷,鹰卫飞鸽传信” 李怀瑾看到信上:“江南东道括州异族与吾族多人常于夜间出没,举止怪异”他看着手中的枯萎草木陷入沉思。 随即写了一封信。 又问道:“新做衣裳都送来了吗?” 泽州躬身道:“已放置祈昭阁” 李怀瑾开心道:“去叫她过来” 一会儿,穆锦安来到祈昭阁,见二十多个婢女奉着华服珠宝,她惊讶道:“这都是给我的?” 李怀瑾眉眼翘起,只想把自己的钱都花在她身上,这些远远不够,明眸带着宠溺道: “喜欢吗” 穆锦安仔细看了起来,眼花缭乱,内心惊呼: “这是鎏金嵌宝珠玉臂环,玉质清透,宝石璀璨夺目,还有镶绿松石金凤钗,奢华典雅,这可都是文物” “这披帛用的是蝉翼纱,还有这异彩奇纹缭绫香云纱,花飞燕云锦圆领袍,五环白玉蹀躞带” “他竟然还送了我男装,真是贴心” 穆锦安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收到的文物越来越多,她爱不释手: “喜欢,多谢王爷” 李怀瑾见她开心,自己心中也欢喜,体内的残毒已经折磨的他痛苦不堪,他依然春风满面,轻声道: “这两日我要出门,你好好待在府里,若要出门,带上云驰” “这些银钱你带在身上” 穆锦安乐呵呵的接过一大包黄金银两铜钱: “王爷,今日这么大方,不会又想算计我什么?” 李怀瑾见她不信任自己,心中有些失落,无奈苦笑: “以你现在的身份,有何值得本王算计?” 穆锦安叹息一声:“言之有理” 看着李怀瑾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穆锦安眉开眼笑道: “换身衣裳出门” 城外破庙内,跪着的男子说道: “他们出门了” 两人似是在密谋何事,只听面具男人顾清眼神深邃道:“只跟着便好,不要打草惊蛇” 男子道:“是” 只见穆锦安身着淡蓝色宽袖团花外衫,桃粉白茶相间襦裙。 腰间佩戴着一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头簪牡丹,金钗作辅,明眸善睐,薄粉敷面,似月里嫦娥。 她置身于繁华热闹的街市,路过俊俏的郎君一步三回头痴痴的看着她,楼阁上的 小猫咪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来到一间茶肆,说道:“这些钱你们拿着去对面的成衣首饰铺,每人买身衣裳和珠钗” 镜黎有些犹豫道:“娘子,奴婢还有衣裳,莓萝姐姐买” 莓萝爽朗道:“镜黎,娘子对我们这些下人一向宽厚,别扭捏了,走,去买衣裳” 穆锦安笑着道:“快去” 镜黎有些感动道:“多谢娘子” 穆锦安问一旁的云驰:“你和泽州,谁的功夫更好一点” 云驰躬身道:“泽州擅文,云驰擅武” 这时,走上前来一位男子,体型强壮,浓眉深眼,他调戏道:“小娘子,一个人出门?陪哥哥坐会” 穆锦安瞥了他一眼:“走开” 这男子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要伸手撩拨,云驰刚要出手,穆锦安笑着道: “我来教训他” 只见她目光压迫,手撑桌角,凌空翻越,一脚踢在那人头上,右手用力将桃御剑剑鞘拍打在男子脸上,男子恼羞成怒: “娘们”“看招” 他脚步回旋,右手呈爪龙向穆锦安扑过来,穆锦安身轻如燕,后空翻身,脚尖落在那人手上,闪影将桃御剑挥下刺在他的肩膀。 穆锦安轻盈落下,那人害怕的退后几步,穆锦安大声道:“你不是我盛国百姓?” 此时只见李珩走了进来,他看着穆锦安。 那男子大声道:“我是裕鹤族沙莘氏,你给我等着”,说着他转身离去。 穆锦安只记得裕鹤嫁了一位公主到盛国,后期对盛国的百姓,女子很是残忍。 李珩主动走上前来,谦逊温润,轻声道: “娘子瞧着娇弱,竟有一身好功夫,敢问芳名” 穆锦安走近一步看着他,不想与他共处,淡然道: “我是怀化将军的女儿,穆锦安” 策安躬身道:“穆娘子,这位是我们王爷,睿王” 穆锦安只点了点头:“见过睿王” 李珩满脸笑意,轻声细语,看着待宰的羔羊: “可否请娘子喝杯茶” 穆锦安看着他的表演,内心不屑道:“虽笑未必和,虽哭未必戚” 又轻声道:“王爷随意” 李珩装作什么都不知,面色疑惑: “那日坐在梁王身边的人,是娘子?” 穆锦安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找寻一丝线索,她总觉这李珩有些熟悉,尤其是眼底隐藏的黯然阴鸷,但又确实从未见过: “睿王好眼力” 李珩将茶盏推近些,想要递给她: “既回长安,为何不回家,与梁王一道?” 穆锦安只是淡淡回应,内心无比嫌弃: “这是我的私事” 李珩眼底闪过一丝柔情,装作温润君子,他知女人喜欢体贴温柔的男子: “若本王助娘子早日回府呢?” 穆锦安想到此人阴险狠毒,最擅长蛊惑人心,便装巧卖乖道: “睿王宅心仁厚,若能相助,锦安感激” 李珩笑着道:“愿为娘子一试” 穆锦安强装笑容,两人告别之时,穆锦安不小心差点摔倒,李珩出手扶住她,她娇羞的道谢。 穆锦安坐在马车内,心中疑惑道:“方才我故意摔倒摸到他的手腕,这李珩的脉象怎与常人不同?下次找机会再探探?” 第17章 母妃出家,李珩送礼 她冰冷的眼底浮现几份狠辣,内心道 “李珩,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你痛快的死” 待穆锦安离开后,策安道:“王爷,您真的要帮她吗” 李珩眼底一片漆黑,似掌握一切: “本王是在帮自己” 在他心中,穆锦安要么去和亲,要么嫁给自己,要么被杀。 河水掀起层层涟漪,道倚于半山腰,磐音入耳,香火清疏。 殿内青灯古佛下,只见一位道姑,面容皎若秋月,超脱凡尘,跪在佛像前,紧闭双眼。 李怀瑾站在身后,他眼底泛着泪光,忍着心中的思念 “阿娘,回府去住好吗,儿子在府内给您开辟一间佛堂,您在府中修行” 她淡然道: “我已了尘缘,待寿终正寝,便可安心去见你父王” “你照顾好自己,别忘记你的仇恨” 李怀瑾声音哽咽: “父王在天上也不愿看您如此折磨自己” 她叹息道:“天色已晚,早些回去” 屋外朦胧天气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眼眸阴鸷:“本王定会手刃仇人” 这日,莓萝急匆匆跑进屋内,上气不接下气道: “娘子,我今日去咸宁公主府邸,打听公主何时回府,护卫说公主传话,从道观转道去金州,回程之时尚未可知” 穆锦安心中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镜黎走进屋内,轻声道:“娘子,王爷回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一会儿,穆锦安来到内堂祈昭阁,见李怀瑾面色不悦,她问道:“王爷,您找我何事?” 李怀瑾遮住眼底的黯淡,其实内心早已疯狂,他知道睿王是什么样的人,不想她被蛊惑: “你见过睿王?” 穆锦安见他消息灵通,明明是在吃醋,笑着问: “云驰告诉你的?” 李怀瑾对她发不起火来,只觉自己没有看好她,李珩看似温润,实则性格暴虐,他担心李珩会对穆锦安不利: “今日上朝,睿王请父皇允边境镇守的将军回乡探亲,父皇赞许有加,说他宅心仁厚” “用不了多久,穆将军就可回长安” 穆锦安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她激动道: “王爷所言属实?太好了,终于可以见到阿爹” 李怀瑾双眸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轻声道: “以后离睿王远一点” 穆锦安有些看轻李珩,对他的手段一点都不了解,时间太久,原文中李珩的所作所为在她脑海中模糊不清,更不知危险已经靠近: “睿王刚回长安,现在风头正盛,能用他的力量助我,何乐而不为” 李怀瑾单手撑着头,似要把她灼穿,又不敢责骂于她,自从那次亲吻后,他心中已经认定她,自己的王妃,他舍不得骂一句。 但又几分吃醋,阴阳怪气: “相形不如论心,看人勿要浮于表面,劝你不要惹火上身” “小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穆锦安低头凑在他的面前,眨巴着眼眸: “看来王爷很了解睿王,但王爷不了解我” 她沉下双眸,似笑非笑道: “火与活,我说了算”“若我出事,绝不连累王爷,王爷大可放心” 此时屋内的气温低到了极点,李怀瑾心中只觉委屈,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刚想要解释。 穆锦安看到桌上的花枝,便问道: “你将枯萎花枝,干草放在这儿做什么?” 李怀瑾试探道:“你认识这花草?可有什么用处?” 穆锦安看了一眼:“这是问荆草,常生于河流山野之间,毒性特殊” “这是忍冬,有清除体内热毒邪气之效” 李怀瑾问道:“这两种花可有什么共通之处?” 穆锦安猜测道:“共通之处,矿?” “问荆伴金,忍冬伴银” 李怀瑾茅塞顿开,深潭般的眸底,漾起一丝钦慕:“锦安,明日赠你金碗以示谢意” 穆锦安笑着道:“王爷,你还有多少钱呀” 李怀瑾似有深意道:“日后娘子就知道了” 待穆锦安离开后,泽州轻声道:“王爷,看来他们确实在找金矿” 李怀瑾沉思片刻,吩咐道: “勾结外族,夜间出没,勘察之前未上报朝廷” “你传信给鹰卫,取得信赖,混入其中,盯紧他们和长安城的来往” “再派鹉卫盯着工部尚书府邸,尤其是陆明绪” 泽州躬身道:“是,王爷” 李怀瑾又写下一封信交给泽州,泽州看着眼前的王爷,从不近女色,现在每日都有意无意找穆锦安说话,还偷偷画像: “王爷对穆娘子真好” 李怀瑾沉声道:“话多”“去把云驰叫来” 一会儿,云驰来到屋内,躬身道:“参见王爷” 李怀瑾脸色阴冷:“穆娘子和睿王会面,是刻意安排还是偶然,见面之时发生何事?” 云驰低声道: “茶肆有位裕鹤族沙莘氏言行轻薄,穆娘子出手教训,后偶遇睿王,浅聊几句,离开时,穆娘子摔倒,睿王搀扶,再无其他” 李怀瑾漆黑的双眸翻江倒海,内心寒意四起,咬牙道:“扶?” 随即冷哼一声:“他也配” 云驰默声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长街之上,阳光从绿意盎然的空隙撒下,柳枝摇曳在清风中,王孙贵女们衣着流光溢彩,自信张扬,春意承载着他们的惬意飘然。 穆锦安内心道:“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府外烟柳之下马车排着长队,众人带着祝贺来到王府。 宽阔宏大的朱红漆大门上高悬金丝楠木匾额,“齐王府”几个字闪耀着金光,抬眼望去,足有二十根长戟立于庭前,威武肃穆,中庭宽敞似马球场。 不断向前走去,来到中堂前,两层高的楼阁气派奢华,只见穆锦安身着淡紫色圆领袍,莲花玉簪束发,腰间皮革蹀躞带上挂着荷花香囊,低着头跟在李怀瑾身侧。 李怀瑾头戴青玉莲花冠,紫色立领青白色长袍,衣袍绣着桃花暗团花纹,金玉蹀躞腰带更凸显他的完美身材,他转身小声道: “今日你着男装,不要误闯内堂” 今日是齐王李澈的生辰,大家前来祝贺,只见睿王李珩手捧金丝匣盒,来到李澈面前,躬身道: “今日王兄生辰,愿王兄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南山之寿,不骞不崩,这是臣弟的一点心意” 众人眼底各怀情绪,只见盒中装着镶金兽首玛瑙杯,牛首羚羊角,酒杯杯腔翘起,杯身由整块缠丝玛瑙雕琢而成,杯塞可取下,极其罕见。 穆锦安两眼放光看着那件文物,何其珍贵,她曾在博物馆见过。 只听李珩谦逊道: “这件玛瑙酒盅本是进献于父皇的宝物,父皇惜我多年在外,将它赐于我,王兄生辰,只有这件礼物,方合王兄身份,还请王兄不要见外” 李澈眼角压住眸底的喜悦与激动,他早就想要这宝物: “多谢珩弟,快请上座” 李珩看了一眼那位未来的贵妃娘娘,没有瞧见踪迹,故意问他: “今日怎不见王妃?” 李澈捧着酒盏,笑着道: “圣旨召王妃前去晴雪园,教授音律” 见齐王双眸清澈,神色无恙,穆锦安觉齐王有些单纯,怪不得他母妃筹谋杀了三个皇子,他还是没坐上东宫,反倒是太子李煦捡漏。 李珩微笑回应,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齐王竟没有一丝察觉?如果是,那更好,他便可利用此事。 他又看了一眼李怀瑾和穆锦安,从前只想折磨杀了穆锦安,送她和亲,现在竟然有些嫉妒他们两人。 第18章 齐王生辰宴,强弱正邪 王府春日园林,如仙境梦幻,穆锦安坐于小胡床,院中阵阵清风轻卷海棠花落入水流。 只见众人端起琉璃酒杯为李澈祝贺:“旦逢良辰,顺颂时宜,祝齐王生辰吉乐,安康疆寿” 李澈开怀大笑:“多谢诸位”随即一饮而尽。 李怀瑾见今日的芙蓉鳞锦色泽艳丽,香味四溢,葫芦鸡皮酥肉嫩,红羊枝杖鲜美醇厚,便夹到簇花银碗之中,悄悄放在穆锦安面前。 穆锦安低着头微微抬眸,眼角眉梢漾起一丝笑意,她小声道:“谢王爷” 李珩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只觉这葡萄酒酸涩无比。 怀玉公主坐在李怀瑾左侧,她明知这是长安城传言梁王妾室,装作不知: “怀瑾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绝色佳人” 李怀瑾掩饰眼底的愉悦,看着她狼吞虎咽,想要劝阻让她慢点吃: “她是我的一位朋友” 怀玉公主笑着道:“怀瑾可不要薄待了这位娘子,让她多吃点,坐到我身边来” 李怀瑾拉了一下穆锦安的衣袖,眼眸中闪亮: “去” 穆锦安来到怀玉公主身边坐了下来,畅快的动筷,她仔细品尝着这道逡巡酱,心中道: “这酱肉由鲫鱼与羊肉制作而成,腌制入味,唇齿留香,这道酥不腻烤鸭,色泽红润,香酥无比,入口即化” “这道蛤蜊羹,鲜味十足,还有这羊奶灌溉烧制的乳酿鱼,滑嫩醇香” “从宣州来长安一路,奔波劳累,总是食欲不佳,现回长安城没多久,便圆润了许多,愈发美丽” 此时听见工部尚书儿子陆眀绪声音洪亮,也是受睿王李珩挑唆,他早已收到礼物: “今日是齐王生辰,太子殿下依然忙于朝政,是一日都不得闲啊” 陈王李绍钦没有什么智谋,永远都是跟风,添油加醋: “太子爱民如子,哪有时间顾得上我们这些闲散王爷” 齐王李澈脸上乌云密布,只饮酒,一言不发,他此时对太子之位并没有奢望,但太子李煦对他总是很冷漠,他总怕太子做了皇帝会杀他。 怀玉公主垂下眼眸,她其实非常聪慧,但自己没有依靠,心中骂着: “尽是些挑唆之言” 李怀瑾不似往日淡漠冷脸,他笑着道: “太子殿下虽人未到,听说送了齐王殿下非常珍贵的胡椒作贺礼,堪比黄金” 胡椒在这个时代,可是异常珍贵。 “且太子一向不与我们来往,陈王又何必介怀?” 李澈眉眼含笑,差点被那几人拱火,与太子生出嫌隙,立刻清醒: “怀瑾,近日本王在陛下的千秋宴上赢来一匹三花舞马,若你喜欢,便送与你” 李怀瑾最不喜欢这些,觉得是靡费,消磨志气: “听说三花舞马飘逸俊秀,为舞马之首,怀瑾不敢当” 穆锦安两杯葡萄酒入胃,觉之困意,便起身来到园中想要休憩片刻,她坐倚于凉亭石桌旁,看着那株海棠花肆意盛放。 浓密的睫毛下星眸微闪着几分落寞,白皙的脸颊似是沾染上几分海棠粉嫩,嘴唇轻启,迷迷糊糊道: “无人会得东风意,春色都将付海棠,人生本如浮梦一场,世俗不见其质,困于其中争夺不休” “长路漫漫,今日未料明日,倒不如驻足庭前,静看花神惊鸿,享岁月烟火绽放” 只听李珩站在她的身后,眸色漆黑没有一丝温度,掷地有声道: “只有强者才会去争夺,弱者一开始就放弃了” 穆锦安警惕回头看到是李珩: “争夺,只会伤及更多无辜” 李珩眼神似有几分悲凉,故作深沉: “或许争夺者也曾是无辜之人,被卷困其中,不过是讨回公道” 穆锦安眼神闪了闪,听着他借口之多: “公道之路有很多,但心存狭隘,掀起腥风血雨,那就只是人间恶魔” 李珩争辩道:“恶魔至少敢将欲望宣之于口,不似仁义者那般伪善” “自古多少成王者,手上没有沾过无辜弱者的鲜血?难道他们是恶魔?” 穆锦安冷哼一声,一个坏人还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邪不压正” 李珩继续道:“当邪恶战胜了正,邪即是正” 穆锦安眼中充满着光,嘴上绝对不能落了下风,慷锵有力: “正义背后有无尽力量,腐根永远成不了参天大树,能胜邪者千千万” “且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唯既定之事不可逆反” 李珩似有深意,似笑非笑道: “既不能改,那你呢” 穆锦安掩饰着眼底的惊恐,心似乎是被剥开,忽感有些凉意。 李珩眼含笑意,神情悠然道: “春光万里,待风起长安,便可知,逆天改命” 忽转变脸色道:“那诗本王从未听过?” 穆锦安淡然道:“随口说的” 他转身离去:“宋诗?哼,有意思” 穆锦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摘下一朵海棠花,双眸闪过一丝邪魅,内心道: “李珩,游戏开始了” 一会儿,穆锦安回到宴席,见只剩下几个人,看见李怀瑾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她上前问道: “王爷,这人都去哪里了” 李怀瑾压抑心中的情绪,方才见她在那里与李珩说了许久的话,心中苦闷: “都去玩纸牌,投壶,斗鸡,观射艺比赛” 穆锦安瞬间提起了斗志,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射箭?我们也去” 见李怀瑾不动,她内心道:“生什么闷气呢”。 伸出手拽起他的胳膊,加紧脚步,李怀瑾神色慌张,欲言又止,嘴角浮起一丝傻笑,方才的醋意烟消云散。 场上鼓声助威,待安静下来,只听: “今日彩头,鎏金铜龙!” 只见那龙身通体鎏金,铁质为辅,龙爪有力紧扣地面,盘旋凌空,威武霸气。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眼中充满了期待。 接着又听道: “第一局,三箭齐发,文官五人,武将五人,参赛者每人六箭,中靶心最多,前两名进入下一局” 穆锦安看到上次在茶肆碰到的那个裕鹤族沙莘氏也在,他箭术极佳,陈王,陆眀绪等人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正当户部司郎中江晏清射出第一把,一支箭掉在地上,一支箭在三环之外,还有一支根本没射出去。 那沙莘氏忽的捧腹大笑,言语尖酸,冷嘲热讽道: “哈哈哈哈” “你们盛国的文官只会写诗作词吗?” “跟个娘们一样,手都是软的?” “哈哈哈哈” 李珩一言不发,嘴角向下冷笑。 齐王是寿星,今日不参与。 此时只见一位女子站了出来: “我来” 这女子正是王政仲的女儿王君越,也许会成为穆锦安的嫂嫂,眉目之间尽是飒爽英气,面容清冷。 王君越转过身去背对靶心,搭箭拉弓,凌空翻身一跃,只见三支箭融为一体,箭气如火焰击穿靶心。 众人欢呼:“中” “王娘子好生厉害” 穆锦安心中隐隐不安,那沙莘氏几次望向自己这边,眼神中似是有几分算计,上次得罪沙莘氏,今日恐有事发生。 第19章 人靶?一鸣惊人 人群中喊道:“沙莘氏,我们盛国的女子不输你们裕鹤男子” 沙莘氏厚颜无耻,狡辩道:“她是你们将军的女儿,自小熟练射艺” “我随意点一女子,若她能赢我,我沙莘氏不再言他” 齐王兴致盎然,随口答应道:“好” 只见沙莘氏在人群中径直向着穆锦安走来,面带煞气,指着她:“让她跟我比” 李怀瑾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沙莘氏,她是本王的朋友,不愿和你比,你另选他人” 沙莘氏激将道:“那日在茶肆她不是挺厉害吗,今日怎的躲在一个白面男子背后” 穆锦安火冒三丈站了出来,大声道:“好,我跟你比,但若我赢了,你便绕城门三日,高呼盛国威武” 沙莘氏仰天大笑,自信道:“哈哈哈,小小年纪,口气倒大” 他阴险道“这样比赛乏味无趣,不如我们来点刺激的” 齐王神情悠然道:“沙莘氏,你说” 沙莘氏眼底闪起一丝狡黠,大声道:“死靶无趣,换人靶” 众人惊恐道:“这太危险” 李怀瑾捏紧拳头,生气道:“用人作靶,残虐无道,请沙莘氏自重” 沙莘氏挥挥手:“我还未说完,活人手持玉佩举过头顶,射箭者遮住双眼,若能一箭射穿玉佩之孔,且不碎裂,两局一胜” 众人议论道:“这怎么能行” “万一射伤别人,这大喜的日子,不吉利” “我们不同意” 沙莘氏挑衅道:“一群人胆小如鼠,技不如人,向我求饶便是,何必找借口?” 人群中有人大喊道:“沙莘氏,你别嚣张” 齐王看出沙莘氏和穆锦安有私怨,只想草草了事,也未将穆锦安的生死放在眼中。 此时只听齐王大声道:“好,请沙莘氏先射第一箭”。 穆锦安示意李怀瑾不要担忧。 沙莘氏大声道:“我的人靶就由我的女奴阿令来担任” 只见阿令面无表情,眼底毫无生息,如行尸走肉般走到靶场,她双手将玉佩举过头顶,垂下眼眸。 穆锦安深色的眸底泛起一股酸涩,咬着嘴唇,心疼阿令,她看起来是遭受了长期非人般折磨。 此刻沙莘氏左脚向前,右手搭箭,目光压迫,后遮住双眼,辨别刚才的方向。 只听玉佩后铃声响起,待停下后,他拉动弓弦,箭支精准射中玉佩,只是玉佩碎裂。 阿令看到箭射过来,没有一点害怕,目光呆滞。 穆锦安感同身受,自己也做过奴隶,气愤道: “这是被当做持靶多少次,才能毫无反应” 沙莘氏忽的走了过去,一脚踹在阿令的胸膛,她被踢出了十几米远。 穆锦安像是为曾经的自己出口气,怒吼道: “沙莘氏,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沙莘氏回过头来,面目狰狞,他听从李珩的提议,要与穆锦安一较高下,故意挑衅道: “现在到你了,谁来做你的人靶呢” 人群中都低下了头,这么危险的事情。 李怀瑾刚要说话,只听王君越挑眉道: “我来,娘子莫怕,若我觉得娘子会射伤我,那我便俯身躲避” 李怀瑾不放心穆锦安,万一射杀别人,会给她带来麻烦: “不行,王将军不在长安,若王娘子受伤,将军定会忧心” 他走向穆锦安,深邃的瞳孔泛着波光,摸着她的脸,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人人都以为他们真的同床共枕,他是宠爱侍妾,带着妾室来齐王生辰宴: “锦安,我来持靶,别怕” “本王信你” 穆锦安眉眼流露出一抹伤感,他竟敢甘愿做自己的人靶,这么多大的信任,她手心冒汗,只得继续。 靶场之上,李怀瑾看着穆锦安,将玉佩举过头顶,一脸宠溺道: “只管开弓,不必惧忧” 穆锦安后背发凉,手心有些抖,一旁的王君越拍着她的肩膀: “相信梁王” “放轻松,才能一发击中” 众人捂住嘴巴,屏住呼吸。 李怀瑾冷峻的眼神中微微浮现温暖,他信她,没有理由! 穆锦安右脚半退,左手持弓,右手搭箭。 冷风拂面,她平静了下来。 左手持稳,瞄准玉佩之孔,后被遮住双眼。 穆锦安听觉周围一切都沉寂在寒冬之中,远处的风铃声呼唤指引着她。 长弓拉满,顺着风声。 箭支脱手而出。 似心中一团愤怒火焰借风成形,化作无形寒冷轻松滑过玉佩。 李怀瑾眉宇之间尽是傲然,只觉她狠辣,聪明,武功好,箭术也好,哪里都好。 他体内的残毒让他疼痛不已,依然面不改色: “你射中了” 众人欢呼,穆锦安心中酸楚,方才真怕伤了李怀瑾,有些心疼他,她强装淡定道: “好” 人群中传来:“这位娘子不但生的美貌,箭术也高超” “知道是哪家娘子吗” “没看到小娘子跟在梁王身边吗?” “是传言中胡玉楼带回去的侍妾” 沙莘氏上前来,今日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他甚至动了杀穆锦安的心思,不屑道: “还有一局,别高兴太早” 穆锦安无奈道:“即使下一局你赢了,也只是平手,别拿人命当乐趣,小心死于非命” “不比了” 沙莘氏怒气难消。 穆锦安朝着李怀瑾跑去,李怀瑾宠溺笑着道: “没想到娘子箭术也如此精湛” 忽的,李怀瑾余光看到一只飞镖直冲穆锦安后背而来,他拽住穆锦安,大声道: “小心”,向一旁躲去。 穆锦安看到他的胳膊被刺伤,瞳孔紧缩,眸底漆黑森然,咬着牙齿,抽出箭支,一个闪身飞影,来到沙莘氏面前。 她将箭作剑,轮动右臂,箭支煞气十足,风起时,海棠花随箭化作一团火焰,挡住沙莘氏的视线。 她凌空飞身到沙莘氏身后,倒悬于天空之下,左手以沙莘氏的左肩为支点,右手持箭,用尽全身力气,箭支直穿沙莘氏臂膀而下。 只听沙莘氏撕心裂肺大喊道: “啊!” 众人听着他的惨叫声,忽觉心口揪痛,眉心紧蹙。 女奴阿令毫无血色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在心底的麻木一点一点撕开,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开始疼痛,脑海中不停地嘶鸣道: “她能帮我杀了他吗?” 只见穆锦安握住箭身,狠狠地抽出箭头,鲜血四溅在她的脸上,她身姿轻盈,后翻空,右脚掌发力踩在沙莘氏被刺穿的肩上。 只见沙莘氏面目狰狞,疼痛欲裂道: “啊”“饶命” 众人仿佛跟着疼痛了起来,紧抿嘴唇。 女奴阿令挣脱脚下的枷锁,右手血迹顺着碎裂的玉佩不断滴落,她终于向前方走了一步,嘴唇颤抖着说出: “杀了他” 沙莘氏只觉全身瘫软,内力不在,体内血脉爆涨,五脏六腑像撕开了一样,他疼痛喊叫,怒目圆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颤抖着想要说出,却只能内心道: “你对我下?” 众人胆战心惊,被穆锦安的怒杀之气震慑到,面容失色,紧张的看着沙莘氏,这沙莘氏好歹是裕鹤族的贵族。 人群中的武将严屹,此人一脸正气,赫然英姿,他反而心生佩服道: “平日里,沙莘氏以力取胜,这小娘子身手敏捷,只一招,他便求饶,若不是今日齐王在,定会让他当场毙命” 齐王惊恐失色,大声道: “你是何人?可知伤沙莘氏,会挑起两族祸端” 穆锦安丝毫不惧,眼底闪过一丝邪魅,挑眉道: “齐王殿下,此人在我朝横行无忌,觉我们软弱可欺” “区区一个小族的贵人,非王非公,一颗废物棋子,败于女子,就是死了,裕鹤族也不会在意” “齐王殿下不必担忧,想必陛下也不会让我为沙莘氏抵命,况且他还没死,只是活的煎熬罢了” 女奴阿令扔下手中那只玉佩,泪水像断了线的公道忽的连在一起,化成所有利刃,亲手刺向了那个畜生。 李珩的眼中划过一丝欣赏,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变了?” 齐王听此不再追究,他看着穆锦安眉目之间确实很像荣德公主,便挥挥袖子道: “今日你在本王生辰宴嗜血虐杀,这彩头就别要了”随即离去。 穆锦安此刻根本无心彩头,眼中满是心疼,她担心的看着阿令。 第20章 以身入局,回府 众人散去,女奴阿令上前来,恭顺扶起沙莘氏,她的手上,脖底尽是鞭痕。 只有阿令知道,那些不被当人看待,无数次虐待毒打和被侵犯的黑夜终于离开。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看到红彤彤的太阳照在身上,身上的伤口似乎被轻轻包扎上。 穆锦安明眸泛上一层薄雾,那是她内心再次直观面对“奴隶”二字,那位被封建旧制度欺凌压迫的奴隶。 她像是一个“袖手旁观”的“刽子手”,缓缓垂下眼眸。 心中酸涩。 无能为力。 阿令眼底是决绝与感激,无声说着“谢谢” 穆锦安只说了两个字:“十日” 见阿令带着沙莘氏离去。 穆锦安神情满是内疚看着李怀瑾,也算是他救了自己一次,她心疼道: “伤口疼吗” 李怀瑾牵起她的手,双眸似月舞流星,拭去她脸上的血迹,方才他已经动了杀沙莘氏的念头,竟敢伤害穆锦安。 他忍着体内残毒带来疼痛感,轻笑道: “跟本王回府,那彩头本王让人给你做件一模一样的” 齐王王府外,李珩坐在马车之内,看着穆锦安离开,他的眼底尽是阴险,轻声道: “沙莘氏,怕是活不了” 策安躬身道:“王爷,我们” 李珩打断他的话:“不急,看看她有多少本事?” 雨淅淅沥沥落在春天的眉梢上,她倚于小窗廊前,眸色似朦胧微雨中摇曳的杏花般柔情。 手中拿着那星空靛蓝琉璃杯似珍品,听杏花微雨,观绿枝烟柳垂眸,她轻声道: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李怀瑾脚步轻盈,他站在身后,清眸闪过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轻声道: “又偷偷喝酒了?” 穆锦安回头抬眸撞进他的视线,烛火摇曳,杏花随清风沾染亲吻着她的脸颊,她整个人娇嫩玉软。 两人眼神温润似水含情脉脉。 李怀瑾忽有些紧张,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她。 心中的小鹿似是要跑出来了。 他轻轻的坐了下来。 隔着那花瓣,气息微热。 想要靠近她。 李怀瑾刚要开口:“锦安,我” 忽的一声“王爷”只听泽州大声喊道。 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两人立马端坐着。 只见泽州不明所以,轻声道:“王爷,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您耳朵怎么那么红” 李怀瑾深邃的眼眸不见半点波澜,以后要定下规矩,在院外禀报,咬牙道: “何事?” 泽州一脸单纯道:“王爷,穆将军明日便能入城回府” 穆锦安激动道:“这么快?” 泽州挠挠头,看着穆锦安开心,王爷就会开心,自己也开心: “王爷写信给穆将军,穆将军知娘子未得入府,一路快马加鞭” 穆锦安微微挑眉,见他暗中帮自己,今日又救了自己,心中几分感动: “为善之举,定言之,勿抱憾” “多谢王爷” 李怀瑾若有所思,一想到她离开王府,心有不舍,已经提前难过起来: “明日还需本王做什么?” 穆锦安莞尔一笑道:“还请王爷让我阿爹亲自来王府接我” ———— 次日午时,梁王府内,只听丫鬟镜黎神色慌张,哭声报于李怀瑾: “王爷,不好了,穆娘子吐了一口血” 李怀瑾如五雷轰顶,惊慌道: “什么”“快去找太医” 他连忙起身一路狂奔来到西厢房祺安阁,走近她面前。 只见她脸色惨白,浑身发烫,右肩之上伤口红肿,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床头放着那只金蛇镖,妩蓉被绑跪在屋内。 李怀瑾神色慌张,瞳孔微缩,这个女人为何对自己都如此狠心,眼眶泛红心疼道: “穆锦安,你怎能对自己下毒?你对我狠也就罢了,你要气死我吗” “以后不准对自己下手,听到没有” 穆锦安忍着疼痛,只想抓进办正事:“叫太医,再接我阿爹到此处” “快点” 李怀瑾只好吩咐泽州立马去请穆将军,一个时辰,只见护卫带着薛太医慌张赶来,为穆锦安医治。 薛太医摸着脉象,陷入沉思,这毒有些奇怪,他小心翼翼道: “王爷,这娘子的毒” 只听穆锦安轻声道:“王爷,这毒在我体内,我觉毒性极深,下毒之人是要至我于死地” 见李怀瑾握着穆锦安的手,满脸担忧,又说道: “毒性极深?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薛太医见状垂下眼眸,早就听说梁王有位妾室,很是宠爱,便随之附和道: “下毒之人用心险恶,下官需得精心研制,才能为娘子解毒” 李怀瑾眼眸深邃道:“一切有劳薛太医” 一会儿只见泽州带着穆将军穆宸来到府内,他听到女儿受伤,连忙向着王府赶来。 李怀瑾站起身来:“穆将军” 穆宸回礼道:“王爷” 他心疼的看着穆锦安,见她面无血色,高烧不退昏迷着,他的手不断地颤抖。 看到地上的血迹还未除去,他强忍怒火: “锦儿,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地,怎么忽然病倒了” 李怀瑾自责道: “穆娘子回将军府,被拦门外,我见她一人孤苦无依,食不果腹,被人追杀,就将她带回王府,谁知贼人不死心,在我府中被刺客重伤” 说着将金蛇镖拿给穆宸。 “刺客所持此镖有毒,太医已验” 穆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金蛇镖?” 此时只听薛太医表情严肃:“此毒混合多种剧毒,虽是微量,但毒性极强,幸早得医治,否则” 说着他摇摇头叹息一声,几分拱火: “唉,有何仇怨,下如此毒手” 穆宸才见到女儿,又见梁王在此,急切道: “刺客抓住了吗” 泽州押着妩蓉走了进来,穆宸见到她,惊声道: “妩蓉,你怎么在这里?” 李怀瑾惊讶道: “将军认识此人?她是我府中新来的婢女” 穆宸怒火中烧道:“说,为何要杀锦儿?” 见妩蓉不语,穆宸剑身出鞘,剑心抵在妩蓉的心口。 妩蓉心惊胆战,大声哭着求饶道: “将军饶命,是夫人” 穆宸如五雷轰顶怔在原地,那个一向温柔贤淑的夫人,怎会杀自己的女儿,满脸不可置信: “为何?” 此时穆锦安猛的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她用力的呼吸着,穆宸连忙跑过来,急切道: “锦儿,你醒了,你现下感觉如何?” 穆锦安眼中装满泪水,眼神迷糊道: “我是已经死了吗,我看见阿娘了,阿娘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穆宸眼眶血红,哽咽着: “锦儿,是阿爹,阿爹带你回去” 穆锦安惨白的脸上留下几行清泪,她挣扎着看清楚,撕心裂肺哭着: “阿爹,真的是你吗?临死之前能见阿爹一面,锦儿无憾” 穆宸安慰着她:“不会,锦儿一定会没事的” 他此刻火冒三丈,愤怒已达到了最高点,沉声道: “妩蓉,那个毒妇为何要杀二娘子?” 妩蓉哭的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将军饶命,夫人想三娘子嫁于陆家,几次刺杀不成,便派我前来” 穆宸震惊道:“几次?” 李怀瑾见时机已到,知道穆锦安心中所想,陪她演戏: “初见时,穆娘子被绑于胡玉楼,客人叫价,本王见她可怜,又听她说自己是将军的女儿,赎身带回王府待将军回来” 穆宸气愤道:“什么,胡玉楼?”那不是妓院吗? 李怀瑾面容严肃,每一句都说在穆锦安的心坎上,穆锦安才发觉他有这样一面: “后来她一人出府,被十几贼人刺杀,侥幸逃过” “本以为王府安全,不曾想现下又” 尤其是这欲言又止的语调,更让穆宸愤怒,这是家丑,被梁王和太医听去。 说着,李怀瑾竟然躬身行礼道: “请将军原谅,本王没有照顾好穆娘子” 穆宸起身感激道: “老夫感激王爷多日照佛之恩,他日,定亲自登门道谢” 穆锦安撑着身子,内心道:“阿爹该不会让我在王府养伤?我得回府对付那个女人” 第21章 计谋生效,后娘被罚 穆锦安有些娇弱哭声道:“阿爹,夫人不喜欢我吗,为何要杀锦儿?” 穆宸安慰道:“阿爹会为你做主” 穆锦安声泪俱下:“夫人是士族之后,切莫因为女儿得罪了她,若是不能回府,女儿便回宣州姑姑家” 穆宸像是受到羞辱一般,更不喜被士族约束,握紧拳头,他没想到女儿受了这么多苦,多年不在身边的愧疚感在此刻被彻底激发。 穆宸厉声道:“此等毒妇,我穆家留她不得” 又道:“薛太医,劳烦您费心医治,老夫在此谢过” 说着要行跪拜之礼,穆锦安心中了然,萧婉仗着自己卢氏与萧氏之姓,飞扬跋扈,想必穆宸也不愿再忍受。 她可不想回府慢慢斗,她要的是回府就给她致命一击,内心道: “这一局,我赢定了” 她猛的咳嗽着,又咳出几滴血来,她轻声道: “不知我还有无明日,此刻只想跟着阿爹回家” 穆宸立马起身,李怀瑾示意太医前去,一行人离开王府。 李怀瑾站在门前,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他只觉心里像是缺了一块,说不出的难受。 更是不愿看穆锦安伤害身体,以身涉险,担忧不已。 泽州躬身道:“今日鹉卫来报,陆明绪与兵部姜羡之私下往来甚密,陆明绪在胡玉楼出手大方,掷金如草木” 李怀瑾双臂环于胸前,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这姜羡之曾被陛下斥责,官职被降,现如此活跃,怕是和他的表亲睿王脱不了干系” “让鹰卫尽快拿到证据” 又道“那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泽州小声道:“他的人一直盯着穆娘子” 李怀瑾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眼底漆黑: “痴心妄想” 一会儿,穆锦安等一行人回到将军府,只见府门大开,后娘子萧氏萧婉衣着华丽,扬起下巴等着马车停下,她面带笑意迎了上来行叉手礼 “将军,您回来了” 穆宸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莓萝掀起车帘,搀扶着穆锦安艰难的下了马车。 萧婉近距离看到穆锦安,眉目之间像极了荣德公主,装作不知: “这位是?” 穆锦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起稽首礼,额头重磕在地上。 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哭着道: “见过夫人” 萧婉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穆锦安忽的咳了起来,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穆宸本想进府之后再算账,但见女儿如此严重,回府路途中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回到高点,他猛地给了萧婉一巴掌。 萧婉摸着自己的脸颊,妩蓉那贱人竟然还没解决她,穆宸还将她带回府: “你竟敢打我?” 穆宸一言不发搀扶起穆锦安,将她抱起来到府内,只觉女儿似乎还没有自己的铠甲重,不由得内疚起来。 进入内院,穆宸安顿好穆锦安,只听屋外穆宸坐在廊下道: “将这毒妇拿下,带妩蓉上来” 穆宸的护卫迅速上前押住萧婉: “跪下” 萧婉用尽全力反抗着,她看到妩蓉被带到自己面前,不知悔改,以为今日只是做做场面,穆家还不能对自己如何,她背后有士族: “将军,妾不知何错之有” 妩蓉忽的大喊道: “将军饶命,是夫人指使我去杀了二娘子,若我不做,她便会杀了我,后院由夫人掌管,奴婢不敢不从” 萧婉恼羞成怒,只想杀了妩蓉,觉她已经招供: “你这个下贱奴婢,敢污蔑我?明明是你自己偷逃出府,寻你多日不得” 萧婉转脸求着穆宸,她虽跋扈,但了解穆宸的脾性: “将军,妾在府中操劳近二十载,从无行差踏错之处,您勿要信一个婢女的话” 只听妩蓉道:“将军,您常年在外,府中这些下人常遭夫人毒打虐待,不得言说,您可以让人查看下人们身上的伤痕” “因为奴婢的阿爹发现她将岐州乡下佃户的租金提高三成,赠与他人,我阿爹便被她赶出府外,若将军不信,可差人问话佃户” 穆锦安在屋内听得真切,怪不得萧婉出手阔绰,能给杀手那么多钱。 穆宸瞳孔里翻滚着杀气,他不在府中,穆府已经乱成这样吗,长安城的人会怎样在背后说他,他厉声道: “赠与何人?” 妩蓉道:“陆家” 穆宸示意护卫叫来许管家,这位管家是将军的心腹,萧婉多次拉拢都未成,只一心向着穆宸,他问道: “岐州佃户租金是否提高三成?” 许管家躬身道:“回将军,一年前夫人便如此吩咐” 穆宸道:“唤李嬷嬷前来” 一会儿,只见一位仪态气质极佳的妇人躬身道: “将军,您回来了” 穆宸问她:“府中的婢女可常年遭受毒打” 李嬷嬷原是荣德公主身边的婢女,她心思敏捷,没有急于说出肯定答案,而是轻声道: “将军,夫人掌管全家,老奴从不僭越,不知实情,待老奴检验过后,再来禀报将军” 穆宸点头,管事召集所有婢女来到屋内,李嬷嬷一一检查。 一会儿,她走出屋外,躬身道:“回将军,婢女十之八九或重伤,伤口腐烂” 护卫大声道:“传婢女出屋” 她们站在院内,穆宸道:“你们身上的伤是因何事被打?” 婢女们低着头不敢说话,萧婉怒目圆瞪,她怎会被一个小女子斗到如此地步: “若敢诬陷本夫人,要你们好看” 穆宸指着她,对她早有不满,今日趁此机会责罚,让她长点记性约束行为: “闭嘴” 又看着婢女,指了其中一个:“你说,今日本将军为你们做主” 那婢女双腿颤抖,跪在地上:“奴婢伺候夫人簪发,手中不稳掉落了簪子” 穆宸指着她们:“接着说” 婢女们继续道:“奴婢做的杏仁糕,夫人不喜” 又听:“摘下的花枝第二日枯萎,被夫人责打” “奴婢夜间在廊下打瞌睡,好像看到贼人,但并有人,惊喊吓到夫人” 穆锦安在屋内听得真切,这后娘子真是肚量狭小,如此便要责打她们。 萧婉大惊失色,穆宸竟然要对她动家法,她自小被娇惯长大,从未有人动她一根手指: “你们这些贱婢” 穆宸对几年前自己另一位女儿身亡之事,心存疑惑,但又没有证据,也受士族压迫牵制,今日怎会轻饶她: “取家法来” 萧婉不可置信,搬出救兵,只要提起这几个字,穆宸定会顾忌: “穆宸,我外祖是范阳卢氏,你敢鞭打我?” 一会儿,只见下人拿着鞭子前来,穆宸冷笑一声,见她不知悔改,心中怒火: “李嬷嬷,鞭二十” 李嬷嬷先是故意轻轻的打在萧婉身上,惹的穆宸不满。 穆宸大声道:“李嬷嬷,勿要敷衍了事” 李嬷嬷随之将全身的力气汇聚在手中,重重抽打在萧婉的身上。 萧婉瞪着眼睛,想要逃脱,被死死拽住,只后悔没有在穆锦安幼时就彻底杀了她,让她活着回到长安,凄声道: “你们这些贱人,下贱的奴婢” 妩蓉一向温柔的脸庞闪过一丝“得意”,她眼底含泪,悄悄垂下眼眸。 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异常,跪着的身子往右边歪去,珍珠滴落在衣裙上。 忍声心中哭道“我终于为您做了一点事,可是这样还不够” 她眼底浮现丝丝悲凉与绝望。 萧婉一声声大喊想要求饶,借此逃脱:“将军,饶命” “啊” 李嬷嬷继续鞭打着她。 她面目狰狞悲痛欲裂道“啊——” 院中的婢女看着这一切,攥紧了拳头,狠狠地咬着嘴唇,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最好打死她” 不过十五鞭,萧婉逐渐没有了力气叫喊,只见穆锦安拖着病体,连忙跑出屋内,跪在穆宸面前哭着求情道: “阿爹,不要再打了,都是锦儿的错,若卢氏前来指责如何是好,锦儿不要阿爹为难” 萧婉声音虚弱,看出是她设局陷害自己: “你这个贱人,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穆宸瞬间火冒三丈: “锦儿一直在宣州,回长安也是待在王府,妩蓉是府内丫鬟,金蛇镖是府内私器,这些丫鬟的伤,难道都是她指使的?” “死到临头,不知忏悔” “来人,把她押下去,明日送往岐州乡下庄子,没有我的允许,永不入长安” 穆锦安忽求情起来,这萧婉方才露出马脚,不能轻易离开,恐回萧家与自己作对: “阿爹,鞭打夫人以示惩戒,但若真送到乡下,卢氏定会寻上门来,不如关在后院严加看管” 穆宸生气道:“她如此毒害你,你还为她着想?” 穆锦安哭泣道:“女儿只希望阿爹能少点烦心之事,就答应女儿” 穆宸挥挥衣袖:“拉下去,严加看管,谁都不准接近她” 穆锦安面容娇弱慈善,内心道: “后娘子已解决,下一个就是反派女二,穆芸,毕竟原文中她可是活到大结局杀了公主,合伙将女主送去和亲的人,今晚我就能见到她” 第22章 王爷夜探闺房 萧婉被拖了下去,她大哭大叫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内院,穆宸看着不见穆芸,问道:“三娘子呢” 一旁的婢女低声道:“三娘子受邀参加船宴” 穆宸问道:“哪家的请帖?” 婢女低声道:“陆家” 穆锦安倒是希望穆芸嫁给陆明绪,这样就不会与李珩合伙对付自己,可她不知,李珩已经出手。 穆宸道:“府中内院之事暂交由李嬷嬷代管” 待穆锦安安顿好,屋内只剩下她和莓萝,莓萝小声道: “娘子刚才为何要给后娘子求情?到了庄子,那些佃户定会给她苦头吃,何不借他们的手?” 穆锦安长呼一口气:“去了乡下,她会被娘家接走” “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或许还有更大的用处” 萧婉年轻时喜装娇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也委屈娇弱一次 “她的大戏可在后面,看完再杀不迟” 莓萝说道:“现下回来了,娘子可每日吃到李嬷嬷现做的糕点了,再也不用做那么多果子送到宣州,每次都碎了腐了” 穆锦安点点头,“过几日再和李嬷嬷热络,别让阿爹多想”她已疲惫不堪,喝下药后便沉沉睡去。 清风朗月,夜空繁星照亮岸上的行人,河流之上船舫精致添画,华灯初上。 女子们笑靥如花,男子们玉杯盛酒,吟诗对词。 “流连醉梦长安城,直上云霄登阙升,不恋瑶池玉液醇,安享人间玉笛声” 男子一饮而尽,与歌舞融为一处。 舞姬红衣绿饰,玉足轻转,轻纱凌空,玉笛琵琶高雅,处处彰显着盛国安逸祥和。 众人面带欣赏,欢呼热烈鼓掌道: “好” 只见穆芸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摇动仙鹤纹苏绣绫绢扇,面色微红,她双眸环顾四周,似是等待着一人。 她身边的丫鬟秋雨小声道:“三娘子,奴婢刚瞧见陆家郎君在那边” 穆芸起身一边看着岸上的风景,一边有意来到陆明绪的身边,男子们见到穆芸,心领神会,便起身离开。 陆明绪牵起她的手,见她一双杏眼星眸微转,不由得痴迷起来,穆芸有些生气道: “郎君,何时才能来我家提亲?” 陆明绪拿过她的扇子,只觉她温软无比: “那日,我和母亲说了,母亲说再等等,待穆将军回府” 此刻的穆芸还不知阿爹已经快马加鞭回了长安,便撒娇道: “郎君,你可答应我了,日后只爱芸儿一人,绝不纳妾” 陆明绪心中不悦,敷衍了事: “芸儿美若天仙,某定不会负你” 他见没人注意,便悄声道: “芸儿,我想要你” 穆芸花容失色,她含羞垂眸,陆明绪靠近她,滚烫的气息覆在她的嘴唇上。 忽的,她心中想道: “若婚事有变,我岂不难堪” 随即推开陆明绪跑了出去,冷静了下来,陆明绪心愿未成,有些气愤,将手中的扇子扔进湖中。 穆芸来到船舫转身之时不小心与一男子撞上,她差点摔倒,男子轻轻拽住她的胳膊,扶着她,轻声道: “娘子,小心” 此人便是李珩。 穆芸微微抬眼,只见李珩眉目俊朗,面如冠玉,眸底隐隐夹杂着微丝忧郁,一身淡青色长袍衬托的他更加儒雅温润。 一旁的丫鬟秋雨连忙道:“娘子” 李珩松手道:“某方才唐突,还望娘子见谅” 秋雨问道:“请问郎君是哪家公子?” 李珩身后的策安躬身道:“这位是睿王殿下” 穆芸连忙行礼道:“参见睿王” “方才冒犯睿王,请睿王海涵” 李珩温柔的看着穆芸,似一见钟情的神情道: “敢问娘子芳名” 穆芸眼中闪着星光,害羞一笑:“小女子穆芸,家父是怀化将军” 李珩随即称赞,他知穆芸的结局,这颗棋子,是自己精心挑选: “原来是将军之女,娘子静时似出水芙蓉清冷绝尘,笑靥似朝霞绚丽,当真长安城不可得美人儿” 穆芸被他夸的失去了理智,她轻抿嘴唇,莞尔一笑: “睿王谬赞” 李珩有些若即若离,欲擒故纵: “本王还有事,告辞” 穆芸见他离去,这睿王虽多年在外,样貌气质一点都不输那些王爷,比陆明绪相貌英俊多了,不由得遗憾。 已至亥时,将军府内,东厢房熙悦堂屋内寂静无比,穆锦安睡眼惺忪,被窗户边的声音惊到,她立马警惕道: “谁?出来” 她起身拿起枕边的桃御剑,小心翼翼走向窗边,屏住呼吸,向外探去,只见一只小猫跑过。 她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还以为刚回府就有人要害她。 穆锦安刚要转身,身后一人轻轻拍在她的肩膀,她右脚向后踢去,那人躲避。 她转身一拳挥向那人腹部,他右手接拳,握紧她,小声道:“是我” 穆锦安从未想过他会来自己的闺房,慌忙扯了扯衣衫,想要遮掩身前: “王爷,你怎么在这?” 昏暗的房间,月光透过纱窗映在他的脸上,李怀瑾眼神闪了闪,白日已经将王府最好的金疮药给了她。 看她像只小兔子害羞,心中泛起涟漪: “本王有些担忧,过来看看” “伤口还疼吗” 穆锦安立马就看懂他的心思,觉他有些黏人: “我无事,后娘子已被关起来” “平日一本正经的王爷竟会夜探娘子闺房?” 李怀瑾唇线微抿,眼眸中万千萤火,在黑夜中注视着她: “以后想要见你一面,可不如从前王府方便” 穆锦安笑着道:“我朝开明,郎君娘子平日会面是常事,你若想见我,差人说一声便是” 李怀瑾依依不舍,才几个时辰不见她,就像是相隔几月,从她刚离开王府,李怀瑾就在等待天黑,想要来看她,又担心伤口,让她早些安歇: “那你好好养病,穆将军武功高强,若被发现,本王怕是会被误揍” 穆锦安道:“王爷,回去” 李怀瑾离开后,穆锦安睡意全无,只听西厢房疏玥居传来重重的一声开门声音。 原来是穆芸回府后得知萧婉被关起来,她哭着来到内堂清樾堂敲门道: “阿爹,阿娘一时做错事,还请阿爹宽恕” “阿爹,您常年在外,阿娘操持全家事务,还记得那年您打了败仗,被陛下斥责,是阿娘在长安为您四处奔走,她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求阿爹放阿娘出来,将阿娘禁足,芸儿定会劝阿娘改过自新” 穆锦安看她不像萧婉那样莽撞无知,懂得低头服软,她仔细观察着穆芸这个人。 这每句话都分寸得当,不避萧婉错事,敢于担当,又旧情打动穆宸心软,有些本事。 穆芸在石阶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磕着头,她忽的晕倒,身边的丫鬟秋雨大喊道: “三娘子,您怎么了” “大人,三娘子额头尽是血迹,晕倒在地” 只见穆宸立马从屋内开门连忙出来,担心道: “芸儿,你醒醒,快去叫郎中” 穆锦安关上窗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觉穆芸还算是个对手。 “我得想想办法让阿爹减少对她的信任,化被动为主动,不能等着她来攻击我” 第23章 穆芸萧婉,李珩挑拨 夜晚的风夹杂着海棠花香气透过纱窗,月光逐渐消失在夜空中。 门外的声音吵得穆锦安无法睡眠: “三娘子,二娘子还在睡着,您等天亮了再来好吗” 穆芸狐假虎威,她娘被穆锦安害的关在内院,她怎能忍受,装作恭顺: “无碍,我在这里等着,只想给姐姐请安” 莓萝进入屋内小声道:“娘子,三娘子来了,要给你请安” 穆锦安见她天还未亮,就来演戏,对手如此努力吗,睡眼惺忪: “我与她是平辈,有何安可请” “什么时辰?” 莓萝叹息道:“卯时” 随即起身来到屋外,穆芸见她出来,立马跪了下来: “姐姐,您回府,妹妹还不曾来拜见,今晨来给你请安” 穆锦安见她生的温润可人,眼若水杏,皮肤晶莹剔透,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妹妹,日后不必请安,这不合规矩,快起来,我还要再去睡会” 穆芸假意恭维,也是想讨好穆锦安,让穆锦安对她放下戒心,一边救出阿娘,一边对穆锦安动手: “姐姐是荣德公主之女,身份贵重,妹妹给您请安是应该的” 穆锦安无奈应付:“起来” 穆锦安不知穆芸有没有可能是穿越,若是,就手拉手干掉睿王李珩,不用斗的你死我活,想要试试。 穆锦安伸了伸懒腰随意一说:“还是方便面麻辣烫好吃” 她用余光观察着穆芸的脸色,见穆芸一脸茫然,有些疑惑道: “姐姐,何汤?” 穆锦安心中无奈,看来不是,注定要斗。 穆芸达到目的,既打扰穆锦安的休息,又示好卖乖: “那姐姐再睡会,我去给阿爹请安” 看着她离开,穆锦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心机,她讨好卖乖,还要让自己睡不好。 她走近屋内道,眼神闪过一丝霞光:“梳妆” 莓萝小声道:“娘子,您不再睡会吗?” 穆锦安道:“倒是提醒我了,回府的第一日,若我能拖着病体去给阿爹请安,想必阿爹也会感动” 穆锦安内心想着敌人不但难缠,还努力,昨晚折腾到半夜,觉也不睡就请安,必须要提高警惕。 穆锦安问她:“昨晚阿爹和穆芸都说了什么” 莓萝小声道:“三娘子求了许久,将军无动于衷,后来她说着只要能让她去探视,将军便答应了” 穆锦安知她是以退为进,现在是能常去探视,过段时间穆宸消气,她就会再次求情,说不准穆宸念起旧情,就放萧氏出来。 “妩蓉呢” 莓萝道:“她被将军罚到后院烧火去了” 穆锦安觉只是罚去烧火?看来穆宸还真会怜香惜玉,女儿被刺杀,竟轻易放过,这么风情万种的女子做烧火丫头可惜了: “待会去厨房让她给我送碟糕点来,再煎些茶来” 莓萝:“是” 穆锦安问她:“盯着萧鹤川的人有消息了吗” 只要断了萧婉的这条路,后院安定,她就能安心进入朝堂,和封建王朝的男人,和明帝抗争,不去和亲,道阻且长。 莓萝道:“听说他常去胡玉楼” 穆锦安觉是时候走下一步棋。 浮云缥缈,春日的清风带着怀化将军的桃花清香飘进梁王府霁雪阁,泽州见李怀瑾有些走神,便道: “王爷,鹰卫传信” 李怀瑾看了眼信道:“我们的人已经拿到证据,括州知府是父王曾提携过的人,为人清廉公正,定会助朝廷铲除内奸” 泽州躬身道:“只是这样,朝中那一党我们就彻底得罪了” 李怀瑾放下手中信件,深邃的眼眸没有半点波澜,坚定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既为王族,如何坐视不理?” 泽州又道:“鹉卫来报,那位沙莘氏回府之后,便失了声,举止异常,不过几日,全身溃烂,第十日府内起火,最终只剩残骸” 李怀瑾阴沉着脸,冷哼一声: “自食其果,死不足惜,她的毒,可真厉害” 齐王府内中堂庭院,粉与白点缀波光粼粼的湖水。 湖水中央几位舞姬轻摇漫舞,袅袅婷婷,媚眼如丝,只见湖边凉亭之内,李珩与李澈饮酒作乐。 李珩只想利用沈玉鸢讨好明帝,一骑红尘妃子笑,少不了他的“功劳”: “还是王兄有福气,这些舞姬婀娜多姿,丝毫不输宫中舞姬” 李澈有些醉意,他对沈玉鸢满心爱意: “千百舞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本王王妃一丝美貌” 李珩试探:“今日王妃又进宫了?” 李澈点点头,丝毫未察觉明帝对沈玉鸢的心意,也未看出李珩的心思: “陛下喜音律,王妃得陛下赏识,时常入宫教授” 李珩故意挑拨:“王妃天人之姿,谁人不喜?” 李澈忽的清醒生气,此话哪个男人听到会不介意: “珩弟,此话何意?” 李珩也不绕弯子,生怕他听不懂,也知他不是做帝王的人,想好好利用一番: “你我都是男人,还请王兄警惕,现下太子已定,慧妃仙逝,若真是?那王兄又能如何?” 李澈猛地站起来,后背弯曲,眼神闪烁,见明帝频繁召沈玉鸢进宫,有一日,沈玉鸢回府身上还有红肿: “这不可能,我与王妃鸿案相庄,琴瑟和鸣,珩弟何故挑拨?” 李珩假装赔礼道歉,又再次拱火挑唆,让他与太子李煦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王兄神明贤武,乃天旋跃龙,此中细事,稍作思考便明了” 李澈有些愣神,清澈的双眸夹杂着一丝惊恐,他此刻还是想要护住沈玉鸢: “那本王该如何?” 李珩行稽首礼跪在地上,忠心不二的模样,让人深信不疑,李澈连忙扶起他,李珩小声道: “王兄不是太子,无有实权,若您做了未来的皇帝,何人在侧?护何人?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李澈无奈苦笑,慧妃为他筹谋多年,已病逝,本以能坐上太子之位,不曾想明帝立长为储君: “太子谨慎,此局已定” 李珩见他无有志气,没有主见,那样好的除去手足的机会,他都未进入东宫: “那便让太子失信于陛下,天神也有入眠之时,太子又怎能毫无松懈” “慧妃为您筹谋,您岂可辜负她的心愿,若太子做了皇帝,他定会记起曾经您对储位取而不得,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解?” 李澈鬓角汗流不止,李珩拿出手帕帮李澈擦汗,李澈看着远方湖水之上的舞姬,双眸阴鸷,想要再赌一把: “全部处死” 一会儿,李珩离开齐王府, 策安告诉他,穆锦安未出门,穆芸时常出门与陆明绪会面。 李珩让他备份礼,亲自去拜访穆将军,也是要挑起穆锦安与穆芸两人之间的矛盾。 在他眼中,穆锦安就是受他控制,生生世世如此,永远逃脱不了和亲与嫁他的命运,与她争斗几世,早已了如指掌。 流云漂浮,湛蓝的天空洒下束束金光,透过烟柳映照在池塘金灿灿的锦鲤身上,周而复始畅游在自己的世界。 穆芸捧着果盒来到后院,秋雨悄悄给了护院几人银钱,看守萧婉的人打开了门锁,她连忙关心道: “阿娘,您还好吗?” 萧婉看见是她,不由得激动清泪两行,将希望放在穆芸的身上: “芸儿,你阿爹是不是同意放我出去” 穆芸已经求了穆宸多次,但穆宸怒火未消,又似是有意为之: “阿娘,阿爹这次是下定了决心,您这段时间只能先待在这里,我会打点好” 萧婉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一日夫妻百日恩,穆宸竟敢囚禁她,真后悔嫁给这家。 当年萧婉阿娘请范阳卢氏外祖父出面,要为她联姻琅琊王氏。 是萧婉见穆宸相貌英俊,又说会真心待她,才嫁给穆宸做继室,她只想女儿重回士族: “芸儿,你定要想尽一切办法,与崔氏攀上关系” 穆芸沉思片刻,明眸之上多了一丝犹豫,小声道: “阿娘,其实嫁与哪个士族不重要,或许有一日士族也会消散,且陆家也只能算是崔氏的一门亲戚,重要的是所嫁之人的品行担当” 萧婉面带疑惑,只觉穆芸和往日不同,像是被人迷惑。 萧婉问她:“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可知陆家何时上门提亲?” 第24章 梁王锦安青楼再遇 穆芸有所隐瞒,不知为何,那日见过李珩,总是念念不忘,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是再过段日子” 萧婉见她言辞闪烁,她虽心狠手辣,但对这个女儿非常宠爱,本想让穆芸杀了穆锦安,但担心东窗事发,牵连穆芸,话到嘴边咽回去: “你定要抓住陆公子的心” “小心那个贱人,等我出去,定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穆芸点点头:“阿娘,我得先走了,时间久了,阿爹会说的” 穆芸走在后院的青苔石径上,她的阿爹已经回来,为什么陆明绪只是口头答应,没有上门提亲。 只听丫鬟春阳来报:“三娘子,将军让你去前厅见客” 穆芸问她:“来的是哪位客人?” 春阳道:“睿王殿下” 穆芸疑惑道:“他与我家并无交情” 一旁的丫鬟秋雨喜悦道:“或许是上次船舫巧遇,王爷见娘子貌美,想来府中探望您” 一会儿,穆芸来到前厅穆宁斋,见阿爹,李珩,穆锦安都在: “参见睿王,阿爹安好,姐姐” 穆宸也曾听说李珩幼时虐杀千百人,知他心机深沉,不愿深交: “不知睿王今日亲自登门,是有何要事?” 李珩看中穆家的兵权,也看中穆锦安的公主之女身份,站起身来,恭敬回话: “将军,小王回长安不久,时常一人,今日小王闲暇无事,又听闻将军威名,特前来拜访” 穆宸统领三军,怎会看不懂他的心思,礼貌应付: “王爷快请坐” “这是老夫的两个女儿” 穆锦安,穆芸起身行礼。 李珩谦谦君子模样,又故意挑拨: “今日在兴源阁见陆郎君为一位娘子簪饰,他眼光好,便请他帮我挑选了这支鎏金镂空木槿花簪,赠与娘子,只是本王只买了一支” 穆宸心中疑惑,这睿王何意?想要破坏与陆家的联姻,将心思放在穆芸身上吗? 穆锦安依稀记得原文中他总是故意送礼,只送一件,挑起姐妹矛盾: “睿王殿下,我是做姐姐的,这只簪子就赠与妹妹” 李珩不加掩饰,像是对穆芸情有独钟,让穆芸心中生起爱慕之意,他还是皇子,陆明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言之有理,下次本王定不会如此疏忽” 穆芸压住心中的火气,陆明绪还未娶亲,就在外如此放荡,若真嫁与他,余生岂不是要在哀怨中度过。 她起身行礼道:“多谢王爷” 只见妩蓉前来奉茶,李珩品鉴: “此茶鲜爽生津,香而不涩,回味绵长,这煎茶尝着和宫中味道不相上下” 穆宸谦虚道:“王爷谬赞,我们府上怎能和宫内相比呢” 李珩使出杀手锏,拿出宝物,穆锦安一眼认出那件文物: “穆将军黄沙征战,忧公忘私,守我朝疆土,护盛国百姓,我等王爷闲赋在长安,每日饮酒作乐,心中惭愧” “此物是金怪兽,身似羊,角似鹿,鹰嘴蝎尾,金身之上暗藏多种鸟纹,曾是几朝前草原之王冠饰之物” “今日赠与将军,愿将军此后长缨取颅,战无不胜,苍穹大捷” 穆宸见他送礼讨好自己,他并不喜欢这些,若是送几本兵书,或许穆宸会收下: “老夫楚囊之情,浴血奋战只为盛国安定,不敢居功” “睿王殿下为边疆战士请命减轻戍期回乡探亲,老夫感激,心意足以,还请王爷收回重礼” 李珩进退有度,闻之不再勉强,也知穆宸军纪严明,行事坦荡,还和前几世一样: “今日叨扰,将军难得回长安,小王便不打扰将军与亲人团聚” 随后穆宸送李珩离开,穆锦安觉李珩攻于心计,得明帝维护,拉拢齐王,为士兵请命,今日又投其所好送冠饰,面面俱到。 还好眼下看穆宸并不愿与李珩深交,她必须抓住原文中明帝狩猎遇险的机会,正面较量,否则和亲就是一道圣旨,无力反抗。 夜色深沉,熙悦堂屋内漆黑一片,轻纱飘起,穆锦安正在做着美梦,梦见李怀瑾对她又搂又抱,口中呓语: “烦人” 手指越来越凉,她朦胧睁眼,黑暗之中,只见一条蛇盯着自己: “啊——” “蛇” “表哥,救命,表哥” 忽然想起南宫御不在这里,在宣州。 转眼看着床榻,还有老鼠,她一剑斩杀。 心中狂跳不止,她最怕这些,到底是何人?萧婉还是穆芸? 莓萝连忙跑进屋内,抱着穆锦安: “娘子,别怕,我弄出去,别怕” 穆锦安喘着粗气,见萧婉母女二人都是卑劣手段,肮脏下流,除了她们还会有谁? 两日后,月色皎洁,夜空中繁星似明灯点缀着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 阁楼华灯初上,自高台俯瞰而来,满街灯火,喧闹不止,每人脸上都是惬意的笑容。 平康坊胡玉楼之内,女子纤腰婀娜,舞裙飘逸,男女浓情蜜意,听曲吟诗,好不安逸。 穆锦安身着竹青色立领男装长袍,腰系金玉蹀躞腰带,一把小胡须,束着头发,头簪金簪,手中拿着一把金玉扇。 莓萝一身男装陪在她身边。 她刚走进胡玉楼,几位女子见他打扮如此阔气,便围了上来: “小郎君,今日就让奴家服侍您” “还是让我来” 穆锦安左拥右抱,只觉她们身上香气引人,便爽朗大笑道: “下次再找你们,沁羽娘子今日是否点灯?” 一位女子道:“沁羽近日常与萧郎君作伴,今日萧郎君还未来呢” 穆锦安大声道:“还未来,那某今日便为她点灯” 女子道:“这?” 穆锦安拿出一锭金子,那女子立马开心道: “郎君,这边请” 她来到二楼妙音阁,将门外的降纱灯点亮,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沁羽娘子柔情媚态,袅袅婷婷,声音酥软道: “郎君” 沁羽光着玉足,端起一杯酒来到穆锦安面前,穆锦安闻了闻,一饮而尽,夸赞道: “没想到沁羽娘子竟生的如此天姿国色,雍容华贵,真是让某心生怜惜” 沁羽娘子面颊泛红道: “郎君是想听琴音还是琵琶?” 穆锦安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温柔道: “今夜既已点了娘子的花灯,只想与娘子共度良宵,琴音有何意趣?” 穆锦安说着,玉葱纤细般的手指轻轻挑开她的裙带,沁羽娘子花容失色道: “郎君,奴家已心有所属,只服侍他一人” 穆锦安怒气道:“那人是谁?” 沁羽道:“萧郎君” 穆锦安一把抓过她的胳膊,不懂怜香惜玉: “他有我有钱吗?有我风流倜傥吗?今日我定要你服侍我” 沁羽哭着道:“求郎君怜惜,他很快便为奴家赎身,奴家为您弹几首曲子好吗” 穆锦安刚要发火,只听门外哐的一声,她转身道: “谁敢闯进来” 瞬时大眼瞪小眼,李怀瑾见她搂着那女子的腰,整个人懵在那里,手中的扇子掉落在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穆锦安双眸惊慌,他怎么在这里? “滚出去” 莓萝连忙关上门,穆锦安心中突然有点难受,但还是努力演了起来,她生气道: “我不听曲,要么今晚你跟我,要么今晚那位萧郎君把你赎走” 李怀瑾站在门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阴沉着脸。 只听泽州小声道: “王爷,难道穆娘子还有这种爱好?” 李怀瑾不敢相信,长舒一口气: “闭嘴” 只见一男子上了二楼,此人便是萧鹤川,萧婉的弟弟,有几分本事,但对胡玉沁羽情有独钟,他看到站在门前的李怀瑾,立马躬身道: “梁王,您也在这里?” “也是来找沁羽娘子?” 李怀瑾冷声道:“不是” 萧鹤川来到沁羽屋前敲门:“娘子,我是萧郎” 穆锦安从屋内锁上门,终于等到他,言语挑衅: “今夜,我点了沁羽的花灯,她要陪我” 萧鹤川说过沁羽只能服侍他一人,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 “你是谁?沁羽是我的” 穆锦安仰天大笑,想要快点结束这件事: “胡玉楼的规矩,谁点了花灯,谁就可以和娘子共度良宵” “再敢乱叫,小心潘某粹了你的筋骨” 穆锦安虽是和萧鹤川争夺着,但心中隐隐走神,内心道:“不知王爷这会离开没有” 第25章 推她下水? 萧鹤川用力踹门,丝毫不动,穆锦安大声道: “我还以为是哪家萧郎,原来也是个出不起赎金,只会骗沁羽娘子的负心汉” 随之她对沁羽说道:“娘子,不如你跟了我,保你荣华富贵” “这萧郎不过是骗你,让你陪他多消遣几日” 沁羽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能让名门贵子倾心相待,她怎么可能是个毫无心机之人呢。 只听萧鹤川脸红脖子粗道:“沁羽,你相信我,明日我就为你赎身” 穆锦安脚搭在床榻,饮下一盏酒: “左右不过明日才赎身,今日沁羽娘子便陪着潘郎我” 沁羽娇弱出声,随之哭了起来,也是逼萧鹤川为她赎身: “萧郎,是妾对不起你,我们来世再见” 萧鹤川春心难耐,占有欲上头: “你等着,我现在就为你赎身” 穆锦安立马起身,攥紧拳头:“谁不赎,谁是小狗” 萧鹤川拿出手中的银票,又问认识的人借了一些,和胡玉楼的妈妈拿到了沁羽的身契,大声道: “现下我已为沁羽赎身,开门” 穆锦安装作生气:“既如此,潘某便不和你争了,真是败兴,走了” 只是穆锦安未想到,日后沁羽失宠,一时愤怒将这件事说出口,被萧鹤川得知,在穆锦安和亲的事情上推波助澜。 她转身从二楼跳下来到后院,出了胡玉楼刚上马车,忽的被马车内的人吓一激灵: “妈呀” 只见李怀瑾正襟危坐,车内的气氛极低,穆锦安忍住了心中的思念,他一双漆黑的眼底没有任何温度,怒视道: “今夜为何在此处?” 穆锦安还想知道他半夜来这胡玉楼是做什么,并未问出口: “我做何事需要和王爷汇报吗?” 李怀瑾看着她的眼睛,见她方才调戏青楼女子,拉扯她的衣袖,体内残毒让他心口疼痛,试探道: “你喜欢的是男子?” 穆锦安方才明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爷,你觉得我喜欢女子吗?” 李怀瑾有些委屈,吃醋就这样被她看出来: “那刚才?” 穆锦安小声道“我是有要事办” “王爷若无事,请下车,我就先回府了” 李怀瑾有些不知所措,眼底浮现一丝凉意,他微微张开的嘴唇像是要说什么。 每日都在思念她,她从回了穆府,便对自己不如从前热情,轻轻咬着嘴唇下了马车。 看着穆锦安消失在他的视线,他不解道: “为何她不问我在胡玉楼做何?” 泽州躬身道:“许是放心王爷” 李怀瑾心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失落又难受: “不是放心,是不在意” 马车之内,穆锦安知萧婉的亲人,父亲母亲早已离世,这位弟弟还算可以依仗,只要萧鹤川不来救她: “萧鹤川是没机会来府上为萧婉求情,后院和参他的折子都够他忙” 莓萝笑着道:“娘子算的真准” 穆锦安道:“冲冠一怒为红颜,若他非真心喜欢,再算计都没用” 柔美的月光带着清风吹进窗纱,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妩蓉的脸上。 她纤细的双手轻轻捧着那杯茶,身形袅袅,微微抬眸,一双狐狸眼媚眼如丝。 仿佛寒冰遇到文火,一点点被攻克。 妩蓉娇软轻灵的声音回荡在穆宸的耳边: “将军” 穆宸逐渐失去理智。 穆宸一把抱起她,那鸳鸯茶杯掉落在地,茶水一点点洒落在地,水温滚烫热情,却不失那份轻柔。 她娇声道: “妾此生只随将军” 熙悦堂内,只见李嬷嬷眸中含泪,有些哽咽,身子微微颤抖: “娘子终于回来了,老奴心中有愧,这些年没有跟在娘子身边,娘子定是受了很多委屈” 穆锦安扶起她: “嬷嬷不必自责,是阿娘让您留在府中,提醒阿爹,他还有我这个女儿,也是让我回府之后能有一席之地” 李嬷嬷再也忍不住眼泪:“公主倾城之姿,心慈面善,嫁与这家,若不是他常冷待寡言,公主怎会郁郁早逝” “现下老奴只盼着将军能多偏疼娘子一些,让娘子多年飘零的心有所宽慰” 穆锦安内心似乎是被狠狠戳了一下,穆芸是穆宸亲眼看着长大的,感情深厚。 听说以前他在外思念女儿,时常接穆芸去军营小住,带她骑马,看白雪皑皑,大漠孤烟。 随之长舒一口气,知道穆宸对自己,永远都不会像穆芸那样,既然爱得不到,能得到他的愧疚,足以让她走完这条路。 且穆锦安的目的是先做官,有了官职,在家做起事来,那才是畅行无阻。 李嬷嬷躬身道:“不管娘子做何事,老奴定会倾力相助” 穆锦安道:“妩蓉已入帷幔,希望她能保持清醒” 李嬷嬷道:“她会的” 清风如丝,波光粼粼的湖面似诉说着春日的心事,穆芸看着水中畅游的鱼儿,一点点喂食着它们。 秋雨急切道: “三娘子,派去舅老爷府中的人来报,说萧大人纳了一位青楼女子做妾室,被门下省左拾遗上奏弹劾,陛下盛怒,罚了大人一年的俸禄,现禁足在家” 穆芸惊声道:“舅舅怎么如此糊涂,让一个青楼女子入门” 秋雨道:“听说那女子还是罪臣官妓,若不是卢家表亲求情,现下萧大人恐被重罚” 穆芸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怎么这么巧,阿娘正是需要舅舅的时候,舅舅就出了错,难道? 她将手中的鱼食一把扔在地上,忽的听见一声: “方才送阿爹出门,闲着无聊来院中走走,不想三妹也来喂鱼儿” 只见穆锦安满面春风,气色红润,摇曳着身姿缓缓走来。 穆芸自小娇宠,装不了几日低声下气,此前在穆锦安屋内放蛇,见她未查出,觉穆锦安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开门见山: “姐姐,舅舅的事是你做的?” 穆锦安见她终于不装了,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舅舅?哪位舅舅?谁的舅舅?” 穆芸冷哼一声:“姐姐好手段,但我阿娘陪伴阿爹多年,阿爹一时生气而已” 穆锦安笑着道:“阿爹刚出府,怎么,妹妹就不愿装了?” 穆芸唇角勾笑:“府中日子还长,一时撑腰算什么?” 穆锦安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 “妹妹说的有些道理” 说着穆锦安捡起地上的鱼食,忽的温柔道: “妹妹,你看这鱼儿游的多欢乐,我们一起喂它们” 她将手中的鱼食放在穆芸手中,穆芸对她十分厌恶,只想挣扎脱手: “脏死了,松手” 穆锦安大声道:“妹妹,莫不是嫌我粗鄙”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穆芸一脸嫌弃,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 忽的“扑通”一声,穆锦安被推入湖水,丫鬟莓萝大喊道:“救命啊” “快来人” “二娘子落水了” 穆锦安在水中不断地挣扎,扑腾着大喊:“救命” “妹妹,你为何要推我?” 她不断在水中扑腾着,做戏而已。 第26章 茶女被罚,朝堂争论 穆芸想趁此机会淹死穆锦安,见李珩有时望向穆锦安,连阿爹也对她有所关怀,又嫉妒她公主之女的身份,和那张漂亮脸蛋: “是你活该” 说着转身就要走。 忽然看见穆宸飞奔着跑过来,用手中的竹竿捞起穆锦安,穆锦安浑身打冷颤,直打喷嚏,她委屈的看着穆宸: “阿爹,都是我不好,芸儿只是觉得我手中的鱼食不干净,你不要怪芸儿” 穆宸从前觉得穆芸乖顺懂事,今日在远处听到她说穆锦安落水活该,只觉是萧婉没有教养好女儿,第一次对穆芸发火: “穆芸,跪在这里一日,好好反省” 穆芸站直了身子,面带煞气: “阿爹,我只是不小心,是姐姐要喂食” 穆宸一只手抱着穆锦安,另一手指着穆芸,见她不知悔改: “难道人不是你推下去的?真是和你娘越来越像,愈发恶毒” 穆锦安垂下眼眸,知穆芸善妒,她不是不知毒蛇是谁放的,本想放回去。 但想到穆芸越是在意阿爹的宠爱,她穆锦安就偏要让阿爹厌弃穆芸。 穆芸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些话,妒火中烧,一只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羞辱。 这是她第一次被阿爹斥责,这些话未免太伤人,她心中怒骂道: “这个贱人,我绝不会饶了她” 穆宸抱起穆锦安离去,她只觉浑身发热,咳嗽难忍,熙悦堂之内,莓萝担忧道: “娘子,湖水冰凉,您身体受寒,快把这姜汤喝了” 一会儿,李嬷嬷领着一位红衣绿绒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道: “娘子,这位是老奴的女儿,家中排行老三,家生子的规矩,若伺候主子,需主子新赐名” 穆锦安“看你小脸红彤彤的,喜气洋洋,叫你番署” 谁让这个时代没有番茄,没有红薯,没有菠萝,草莓呢。 李嬷嬷道:“番署,以后就跟着伺候二娘子” 番薯躬身道:“是” 残月半挂夜空,五更之时,天还未亮,仆人手提灯笼,来到长安东北角大明宫。 官员们穿过几道宫门,宫内侍卫搜查携带之物,核对身高特征身份,一路来到宣政殿。 晨光熹微,春日的风不骄不躁,轻拂着他的面庞,他一身紫袍官服,面容肃然,和众位文臣武将安静等待上朝。 内官高声道: “上朝”!! 声音响彻宫内,朝臣入殿。 “皇帝陛下到” 众人跪礼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明帝肃穆道:“平身” “今日,众位爱卿有何启奏?”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鸿胪寺卿向知南躬身道:“陛下,月前奉旨操办接待裕鹤族觐见事宜,现已准备好,静待裕鹤前来” 明帝道:“好,还有何人要奏?” 只见江晏清面容严肃,站了出来,行礼,言辞慷锵有力道: “臣,户部司郎中江晏清,有本启奏” “我朝曾推行检田括户,校验良好,现贵族垄断土地,提高地价,民不堪重负,无有良田,请陛下聚贤能之士,抑地削贵,分与流民,重振民心” 兵部库部司员外郎沈煜中,他是沈玉鸢,未来贵妃的兄长,近日常与齐王李澈,李珩一处。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了眼明帝,谗言道: “江郎中,我朝天子治国英明,百姓安居乐业,盛国繁荣兴盛,何来惨状?你居心何在?” 明帝手掌搭在膝盖上,表面悠然,天子怎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只会让世人歌颂他的丰功伟绩,内心不悦: “朕曾检田括护,功绩长在,百姓人人称赞,江郎中还是年轻资历不足,小事大言” 江晏清抬眸望去,他知忠言路难,不肯轻易放弃,随之躬身,掷地有声道: “史记有云,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民乃国之根本,为大者” “又云,太山不让土壤,河海不择细流,王者不却众庶,故其大,深,明其德” “还望陛下听之忠言,削贵体民,巩固国本,勿要寒了百姓之心” 明帝双指按压着眉心,眉头蹙起,知江晏清身份有些特殊,不想理他,挥挥手,不耐烦道: “江郎中,此言甚重,退下” 江晏清本想继续谏言,看到李怀瑾向他看来,眼神提醒,他便无奈叹息,不再言语。 李怀瑾见明帝无心此事,又怕错过时机,站出身来: “臣李怀瑾,参工部司员外郎陆明绪,与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姜羡之,勾结裕鹤族,暗自勘测窃取江南东道括州金矿,掘金分贪” “于职务之便泄密我朝边境舆图,从西南图铂族一路分吞将黄金运往北边裕鹤族,罪行昭天,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下令严查” “且官银被盗一案,陆明绪也是参与其中” 明帝瞬间惊怒,站起身来,盛国的金矿被运去外族,闻所未闻: “什么?” 大臣惊慌不已,小声窃语:“勾结裕鹤族?” “此金矿为何没有一点风声” 内官接过奏折来到皇帝身边。 明帝看着证据,怒吼道: “姜羡之,朕刚贬了他的官,还不知悔改,陆明绪何在?” 内官道:“陆大人今日旷朝,按律罚俸一年,或罢免官职” 明帝翻阅着奏折,看清内容后,瞳孔紧缩,一拳捶在龙椅之上,面带杀气,大骂道: “此等奸贼,勾结外族,通敌卖国,草芥人命,在青楼掷金如流水,真是罪该万死,给朕严查” “大理寺卿薛尧,刑部司郎中谢洵与,门下省左拾遗徐景淮,朕命你们三人主理同审此案,凡指使,参与之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几人躬身异口同声道:“臣遵旨” 明帝喘着大气,看起来气的不轻,他按压着太阳穴,眼中有一丝疲累道: “还有何人要奏?” 李珩静静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姜羡之是他的表亲,后来想要找李珩,让李珩帮忙向明帝求情,李珩手中握着他更多把柄,他最终惨死刑部大牢。 太子李煦整理衣装,站了出来,行礼,躬身大声道: “儿臣有事启奏,近年来藩镇势强,节度使拉拢贤能文人,恐有威胁,愿陛下广开科举,打破贵族朝官垄断,招纳寒门贤才为我朝所用” 明帝无奈看着朝中大臣,此前李怀瑾便提过此事,被明帝驳回: “太子之言,爱卿们有何看法?” 齐王李澈自上次被李珩挑拨之后,便对太子充满了敌意,眼中满是不屑,辩解道: “门阀贵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朝春秋鼎盛,安泰祥和,何故多此一举引起众族不满,此举无利朝纲和天下稳固,何必挑起祸乱呢?” 李怀瑾看着眼前的齐王李澈,知他近日被李珩挑唆,欲与太子争斗,而李怀瑾只在意百姓有没有良田,寒门能不能仕途顺遂: “齐王此言差矣,史记云,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贵圣” “我朝贵族垄断势强,日久祸矣,岂可贪图一时安稳,将我朝置于险境” 朝臣们纷纷望向李怀瑾,眼神尽是不可思议,李澈回头看了一眼李怀瑾,有些郁闷,平日不见他冒头。 大殿之内气氛极低,无人敢言。 林相林修元一副尖酸刻薄的谗言道: “太子所言,微臣实难认同,这大殿之上站着的哪一位不是贤能之人,那些寒门不过鼠才,难道陛下还不如太子会辨别良臣昏将吗?” 此话一出,武将面露不悦,吵嚷了起来。 一武将严屹道“林相此话何意?” 第27章 梁王体内残毒 另一人道“是说我们武将都是昏晕之辈吗?” 又听“若不是将士马革裹尸,哪有你们文臣进谗言享安逸的好日子?” 文臣不悦,吵嚷道: 一人道“何为谗言?” 又听“我们都是为百姓,为陛下着想” 沈煜中小人言语道:“现天下太平,白养着你们,莫要不知足” 大殿瞬间乱成一锅粥,吵闹不断,明帝紧闭双眼,按着鬓角 忽的大喊一声: “都给朕闭嘴” “大殿之上,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朝臣纷纷躬身安静了下来,不敢呼吸,胆战心惊的看着明帝。 此时,李怀瑾看了一眼太子李煦,似心意相通,又看着林修元,驳斥道: “林相,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寒门壮志难酬,不得施展,若仕途顺泰,你又怎知他们的才能义举不如贵族?” 林修元从未将这位皇孙梁王李怀瑾放在眼中,只是一味的参与皇子之争: “梁王殿下,平日沉默寡言,今日忽如此争论,所为何故?” 李怀瑾掷地有声道: “为天下百姓故,为我朝陛下故” 明帝有些头疼,近日心中念着沈玉鸢,沈玉鸢对明帝并无爱慕,总是躲着明帝。 他无心上朝,也有意提拔沈煜中,想要让他将沈玉鸢送进宫来,敷衍了事: “怀瑾甚少进言,想是诚心,你发现金矿之事实为有功,待案件查清,朕定嘉奖于你” “今日,便到此处,有事明日再议” 明帝起身离开,内官高声道:“退朝” 眼看明帝现在远不如从前明治,一味地逃避,沉迷于音律歌舞,李怀瑾摇摇头,心中惋惜,早做打算。 朝臣们走出宣政殿,几人一行,小声窃窃私语道: “陛下未支持太子所言,亦未肯定齐王,不知是何深意?” “见陛下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哎,不复圣明之往” “太子所言有理,林相还在为齐王挣扎,依我看,齐王命中无帝运” 李珩径直向李怀瑾走了过来,神情悠然道: “怀瑾真是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李怀瑾垂下眼眸,不愿正眼看他,道: “此诗用于吾身实为不妥” 还未待李珩说话,李怀瑾便转身离去。 李珩眼底漆黑,脸色冷峻,人一旦有了弱点,便身不由己,用不了多久,李怀瑾会向他求饶。 李怀瑾压抑着身体的不适,绝不能被李珩看出什么,他强撑着来到宫外。 李怀瑾上了马车,猛地咳了起来,脸色惨白。 泽州惊声道:“王爷,还需注意身体,莫要旧病复发” 李怀瑾有些虚弱道:“无妨,这些毒,本王早已适应” 他头侧向一边,已经好几日未见到她,自己不去找她,她便没了音讯。 她从来不会主动一次,李怀瑾的心好像空了一块,眼眸泛起莲雾。 泽州犹豫不决道:“王爷,听说穆将军要在家中为穆娘子接风摆宴,本是给王府发了请帖,但被穆娘子拦住” 李怀瑾眼底浮现丝丝悲凉,心口更痛: “这个无情的女人,丝毫不将本王放在心上” 李怀瑾道:“都请了哪些人?” 泽州道:“都是长安城家中有郎君娘子的贵族,穆将军一子两女尚未婚配,长年在外,许是另有深意” 李怀瑾道:“何日?” 泽州道:“三日后” 马车逐渐消失在长街之上。 陆明绪贪墨勾结之事被传的沸沸扬扬,眼见这门婚事扑了空。 萧婉得知消息,急的在屋中哭泣,被关在这里许久,她似乎生了几根白发,面容憔悴。 看守的护院都是荣德公主此前留下的人,忠心不二,她无法传递消息。 萧婉拉着穆芸的手道:“芸儿,眼下阿娘被关在这里,无法为你奔走相看” “听说过两日为那个贱人摆宴,可能会来不少贵人郎君,你自己一定要好好观察” 穆芸若有所思,她有意与睿王李珩相看,并没有告诉萧婉,抚摸着萧婉的脸庞道: “阿娘,我不会输给她的” 萧婉罪孽深重,但只有在穆芸婚事这件事上头脑清醒: “若无合适士族,阿娘曾和你阿爹说过,卢氏表亲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穆芸有所推脱,隐藏着心事,低下头: “阿娘说的可是那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远亲表哥卢砚辞,他为人古板无趣,芸儿不喜” 萧婉有些生气,只觉是穆芸年纪小,不懂辨人: “他谦恭好学,从不流连烟花之地,只是出身不如大房显赫,想必你嫁过去,他定会疼惜你” 穆芸身子微微下沉,扭过脸去:“阿娘,我明日再来看您,我会再向父亲求情放您出来” 萧婉怔了片刻,总觉得穆芸似乎和以前不同,心中疑惑不止。 深夜,梁王府内,他转辗反侧,不得入眠。 李怀瑾半披着衣衫,强劲有力的身材若隐若现,起身来到窗边,似如远山的眉间多了一丝惆怅,浓密的睫毛掩饰不住星眸的失落。 李怀瑾低下头来,眼角藏着一滴珍珠,知她被劫入青楼,连鞋靴都差点忘记穿上,连忙赶去为她赎身: “为何不请本王?” “这才几日,就忘记本王为她赎身” “口口声声要报答本王,这就是她的报恩” 怀化将军府厢房熙悦堂内,穆锦安半倚于轻纱帐内,茜色绫纱衬的她白皙的肌肤更加香艳。 忽的打了个喷嚏:“阿嚏,何人在骂我?” 她擦拭着桃御剑,只见番薯小声道: “娘子,人已接到城外老宅” 穆锦安道:“长相如何?” 番薯道:“眉间嘴唇和老爷有几分相似” 穆锦安将剑入鞘:“着人好好看管,此后,她就是我扳倒萧氏的重要证据,千万不能出差错” 番薯道:“是,娘子,我阿娘说她亲自去照看” 只见莓萝拿来一件衣裳,开心道: “娘子,老爷差人送来的衣裳,明日宴席穿这件樱桃红云锦襦裙?您喜欢吗” 穆锦安摇摇头:“太艳丽” 莓萝又拿来一件“那这件木槿粉白茶宽袖长裙呢” 穆锦安笑道:“还行,明天你们都打扮的好看一点,我的首饰你们随意挑” 莓萝道:“谢娘子” 番薯突然道:“这衣服好香呀” 穆锦安悠然道:“是莓萝薰香了吗?” 莓萝道:“奴婢不曾薰香” 穆锦安仔细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难道是?” 天瑞四年,槐月。 暖洋洋的春光撒在朱红漆乌头门上,穆府两个字肃然磅礴。 门前罗列着十二根长戟,只见雍容华贵的王公贵族,陆陆续续进入院内。 府内彩绸飞扬,众人齐坐两侧,穆宸上座,欢声笑语,今日长安城很多贵妇人都来了穆府。 她们想看看那位曾经绝色倾城的荣德公主,惹长安王公贵子钦慕竞相追求的一代佳人,她女儿生的是何模样? 有人则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无人教养,粗鄙不堪? 也是有人听说她做青楼女子,是梁王李怀瑾的侍妾,但李怀瑾杀了几个传言的人,便很少再有人敢议论此事。 第28章 勾引蛊惑本王,又想逃? 在众人的期待中,穆锦安缓缓走了出来。 那似冬雪一片白的流苏花,四月雪随着清风飘落在她的肩上。 头簪金玉簪,桃粉牡丹花,额间一朵银白色雪莲花钿,明亮的双眸似桃花盈舞般灵动。 小巧精致的鼻子与那张樱桃小嘴,完美雕刻在光滑白皙的鹅蛋脸上。 一身木槿粉白茶宽袖长裙衬的她更加飘逸绝尘。 众人看呆了眼,一位郎君手中的扇子掉了下去。 他眸中带星:“月下嫦娥,说的就是这位娘子” 一位娘子道:“原以为穆三娘子已经很美了,不曾想这二娘子才是仙人之姿” 一位贵妇小声道:“这么美的小娘子,就是瘦了点,若嫁与我家犬子,定好好为她保养” 穆宸满脸笑容,没人知道他到底爱荣德与否,荣德为何会郁郁而终,他对这个女儿是何期待: “这是老夫的二女儿穆锦安” 穆锦安微微低头道:“锦安见过诸位” 穆宸特意将南宫家提出来,彰显女儿身份的尊贵,公主与将军之女,江南首富,兵器锻造,毒医世家南宫家: “二娘子自小住在江南南宫家,近日回长安,今日非公非节,为二娘子摆宴接风,多谢诸位贵人前来,老夫敬诸位一杯” 众人手持鎏金蔓草花鸟纹高足银酒杯,酒香四溢,一饮而下,桌上佳肴珍品繁多。 穆锦安坐在穆宸右侧,她一边帮穆宸夹菜,一边看着穆芸。 穆芸强装温柔大度,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酒杯,不慎洒在衣裙上。 旁边的小娘子道: “穆三娘子,你怎么了?” 穆芸面带和色: “无妨,不小心弄湿了衣裳” 她起身去了后院,秋雨扶着她: “娘子,您别生气,等会有她丢脸的时候” 宴席之上,只见乐君催动着腰鼓声音洪亮,乐姬弹奏长颈琵琶,笙与箜篌和音。 舞姬轻纱水袖起落,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贵人们相互交谈着,一片祥和。 一位相貌英俊,温润如玉的郎君缓缓向穆锦安走来。 他曾在齐王生辰宴射箭场见过穆锦安英姿飒爽,此刻有些羞红了脸,不敢抬眼看她,敬酒道: “在下礼部主客司郎中章叙白,敬娘子一杯” 穆锦安端起酒杯回礼道:“谢郎君”两人一饮而尽。 只听章叙白躬身道: “四月流苏皑皑雪,寒宫嫦娥皎皎玉,穆二娘子神仙玉骨,绝世独立,今日相识,章某之幸” 穆锦安刚要互捧一场,忽的一声。 “梁王殿下到” 穆宸起身相迎,笑着道:“见过梁王,今日微小宴席,老夫还以为殿下事务繁忙,不得前来” 李怀瑾微微回礼,十分谦恭道:“小王出门时忽找不见请帖,来得有些迟” 穆锦安有些尴尬,是自己拦住了阿爹给他的请帖,他这是话里有话,眼神闪过一丝不安,心虚的低下头。 穆宸道:“无妨,请梁王上座” 李怀瑾道:“将军不必多礼,客随主便,小王坐这里就好” 只见李怀瑾身着雪青流苏团花纹长衫,腰间系着九环白玉蹀躞腰带。 玉树临风,神明爽俊,娘子们眼神扑朔的看着他,他走上前来,坐在宴席左上方。 氛围安静下来,平日从不见李怀瑾笑,众人都有些怕他,穆宸不想冷了场面,笑着道: “歌舞乐曲继续” 随之恢复刚才的热闹场景。 一旁的郎君前来向李怀瑾敬酒,也是想要借机讨好这位王爷,不想被他拒绝: “本王近日有些不适,不便饮酒” 郎君只好躬身离开。 穆锦安心中隐隐担忧,星眸微转,悄悄看着他,他生病了吗? 李怀瑾回头,两人视线交汇,他深邃的眼底带着一丝幽怨,彷佛在质问她,为何不请本王? 穆锦安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连忙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下。 欠他赎身的黄金还未还,许是穆锦安有意不还,等着他来要。 气氛微妙,穆锦安起身离开宴席,来到院中坐了下来,她让几个丫鬟去宴席看着,有事叫自己。 她坐在凉亭石凳之上,手掌微微撑着脑袋,闭上双眼入了梦,洁白四月雪流苏花散发着淡淡清香,花瓣轻轻吹落在她的面颊。 只见李怀瑾脚步轻盈而来,看着她醉酒后娇嫩的面颊上沾染了一朵朵流苏花,伸出去的手指停了下来。 李怀瑾静静看着她,小心呼出一口气,好像独自享受着二人温情世界。 忽的,一阵急促的风吹过,穆锦安醒来,她抬眸撞进他的视线,他目光温柔,又似乎有些贪心的凑近了她。 心中隐隐作痛。 穆锦安面颊绯红,低眸躲开他的视线,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凑近了自己的脸庞。 她刚要侧过脸去。 李怀瑾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柔道: “别动” 她有些愣神。 李怀瑾温热的指尖触动她的面颊,她的心有一拍没一拍的跳动着,不敢呼吸。 他轻轻拂下她的脸上的流苏花,穆锦安看到是花儿,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刚要站起身来,李怀瑾一把抓住她的衣裙,他道: “又想逃?” 她抵抗不过他的力量,坐了下来。 他寒星似的眼眸多了炽热,只觉心中有一团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娘子勾引蛊惑本王,还为本王宽衣,现下翻脸不认人了?” 穆锦安似被戳穿了心事,有些掩饰害羞道: “我何时勾引你了?” 风起。 李怀瑾用宽大的衣袖遮挡在穆锦安的一侧面庞,那些风起时吹落的流苏花被挡在外面。 好像铸造起一堵墙,将两人关在同一帷幔帐内。 轻纱浮动,李怀瑾不再遮掩自己的眼神,他有些紧张道: “胡玉楼赎身第一夜,我的里衣是你脱去的,案牍前你拉扯我的衣袖,宫宴后情毒我亲你” 穆锦安嘴角微微瘪着,抿着嘴唇,眼神慌张,白玉纤细般的手指着急的捂住他的嘴道: “别说了” 忽的起了大风,他觉得她指间的温度滚烫,心中小鹿乱撞。 李怀瑾像是一只得逞的猫咪,右手撑着衣袖挡着风声,左手搂过她的脖颈。 他的气息微热,嘴唇微张“得寸进尺”的靠近她 穆锦安有些慌张的想要推开他。 奈何他的力量温柔又强大,她瞪大了双眼。 只听李怀瑾压低了声音道: “闭眼” 白墙红瓦下的背影落寞,李珩看着这一切,眼底浮现丝丝阴沉,他转身离去。 自己才是男主,女主被一个不知名的男几抢走? 李怀瑾看着她紧闭双眼,刚想要亲上去。 顿时,他头痛欲裂,神情痛苦不堪,眉间蹙起。 他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强撑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别不理我,好吗?” 穆锦安等待许久睁开双眼,眸底泛寒,李怀瑾轻轻放下右手衣袖,静静地看着她,穆锦安心中十分生气。 李怀瑾故意问她: “在想什么?” 穆锦安面颊绯红。 手中拿着衣裙沾染的流苏花,气鼓鼓道: “你敢耍我?” 李怀瑾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内心般: “难道你想让我亲你?” 穆锦安推了他一把,离他远了几分,害羞道: “胡说什么?” 李怀瑾拿过石桌上的金玉匣盒,穆锦安不知是什么,有些好奇。 第29章 梁王送芍药金冠,反击茶女 只见李怀瑾轻轻打开盒子,拿出一只金灿灿的花簪,穆锦安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不敢相信道:“这是?” 李怀瑾明眸似月,要送就送她最贵最大的芍药,一脸宠溺道: “本王命工匠打了这只芍药金花簪,赠与锦安” 穆锦安瞳孔震惊,惊声道: “这哪是簪子,这是皇冠,这么大一朵” 李怀瑾看着她财迷似的小眼神,回府后差人送来几箱金饼: “你喜欢吗?” 穆锦安直点头,笑着道:“喜欢” 李怀瑾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拿起花簪,想亲手为她戴上,语气温柔: “我为你戴上” 穆锦安好奇问了一句:“这是鎏金?” 李怀瑾看着她这么一件小礼物就开心不已,只淡淡两个字: “纯金” 穆锦安喜上眉梢,被拿捏的死死的,纯金!!实心,有厚度,够大,戴着有些重。 番薯来禀:“娘子,睿王殿下来了,将军让你过去见客” 穆锦安道:“他怎么来了?” “你先下去,我稍后就去” 穆锦安起身要去宴席,李怀瑾无奈叹息道: “看来本王下次得多送点金子,免得这李珩上门打扰,你还有心思去见他” 穆锦安有些吃惊,李怀瑾好像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你就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他可是你的皇叔” 李怀瑾有些吃醋,拉扯着她的衣袖,不想让她离开,几日才见面一次,相处不过一盏茶,话也未说两句: “有何不可?” 穆锦安觉得李珩定是冲着穆芸来的,便没有多想,轻声道: “你想多了,他对我无意” 李怀瑾眸底寒光,起身之际,他神情闪过一丝痛苦。 有些忍不住的咳了两声,很快便平复。 穆锦安连忙关心道:“王爷,你是不是感染了风寒?回府找个太医瞧瞧” 李怀瑾强撑着,不想让她担心: “本王身强力壮,你无需担忧” 穆锦安有些迟疑,但番薯前来催促,只得快点离开此处。 一会儿,穆锦安回到宴席,她看着李珩,不知今日他又想做什么妖? 她行叉手礼道:“见过睿王” 李珩想起方才她和李怀瑾,心中隐隐不悦,自己也不知那是何感受,他笑着道: “今日是为娘子接风,此礼赠与娘子” 他打开盒子,只见是一对银鎏金錾花钗,花纹雕刻精细,薄如蝉翼。 穆锦安见这也是文物,连忙拒绝道: “此物贵重,王爷来此,已是我的荣幸,还请王爷收回” 李珩双眸闪过一丝狡黠,又打起算盘来: “既然穆二娘子不肯收下,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那便送给穆三娘子” 说着他将首饰交给策安,策安躬身接过,来到穆芸身边,她面色难看,强颜欢笑,回礼道: “谢睿王殿下” 此时李怀瑾回到宴席,一言不发,坐了下来。 娘子们小声议论道:“这睿王现在是陛下跟前最得宠的皇子,有谁敢拒绝他的礼物?” 又听到:“穆二娘子不喜欢的东西送给三娘子,让三娘子情何以堪?” “不知睿王何意?” 一位文臣郎君道:“那日射箭场上见梁王与穆二娘子齐心协力,金童玉女,似是天作之合” 又有一位郎君道: “你们喜欢这位娘子,我可不敢,那日见她出手狠毒,眼神之间似是有几分妖邪之气,嗜血杀人,这哪像一位大家闺秀” 一位武将严屹气愤道:“穆娘子的功法出神入化,面对敌人毫无畏惧,飒爽豪义,你们懂什么?” 穆宸的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异样,见她总是很柔弱,在外竟是如此? 他随即道:“今日府中还准备了捶丸,相扑,射箭等游戏,你们年轻的娘子郎君们都可参与” 众人分散开来,穆芸给了秋雨一个眼神,秋雨离开。 穆锦安朝着射箭场上走去,她脚步放缓,尽量脱离人群。 慢慢只剩下她一人。 穆芸站在拐角处,悄悄看着穆锦安,内心道: “等会看你出丑,在贵客面前丢脸的样子” 忽的,远远传来嗡嗡的声音,穆锦安抬头望去,是一群蜜蜂朝她扑来。 她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只见她拿出一个精美的小葫芦,将葫芦中的粉末朝着树枝花瓣洒了出去,蜜蜂立即扑向花瓣。 穆芸看着蜜蜂调转方向,有些恼怒,又怕被别人发现。 她想毁了穆锦安的容貌,那些蜜蜂都有毒药,一旦被叮咬,皮肤溃烂,解药在她手上。 她准备离去。 谁知穆锦安看到她的身影,立刻追赶了上去,喊着道: “妹妹,我们一起去射箭?” 穆芸慌忙转身:“姐姐,我不擅骑射” 穆锦安一只手紧紧抓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在她的背后,明眸之中闪过一丝邪气,贴近她的耳边道: “妹妹,以后不要用这么低劣的招数,小心误伤了自己” 她的嘴角挑起一丝笑意,不待穆芸说出那句话,她松手转身离去。 穆芸气的攥着手帕,咬着牙内心道: “穆锦安,我不信你每次都能躲过” 她径直向前走去,忽然听到一阵声音越来越靠近。 “嗡嗡嗡” “嗡嗡” 她回过头去,看到那些蜜蜂不断地扑向她,她惊恐害怕,用衣袖遮住脸,大喊道:“救命啊” “啊” 一只蜜蜂蛰在她的额头,瞬间起了一个红肿大包,她疼的大喊: “快来人” “救命啊” 众人听到声音,向这边看来,只见是一群蜜蜂,都不敢过来。 李珩今日特意赶来,就是为了救下穆芸,这些蜜蜂毒药是他有意给穆芸: “拿火把来” 他将酒水倒在自己的衣裳,扯下园中的彩绸,将酒倒了上去,连忙跑到穆芸的身边。 一边遮盖住她的脸,一边用彩绸扑打那些蜜蜂。 穆芸躲在李珩的身后,她忍着疼痛,眼神中浮现一丝钦慕: “多谢王爷” 李珩有意碰触穆芸的手: “娘子受伤了,快去医治” 穆芸一脸娇羞的离开。 穆宸趁机用火把烟雾赶走那些蜜蜂: “府中怎么有这么多蜜蜂?” 李怀瑾坐在那边,眼神中浮现着不易察觉的傲然: “这小狐狸” 下人们不敢言语,穆芸来到屋内,丫鬟秋雨给她敷药,她疼道:“轻点” 待晚一点宾客散去,穆宸派人去查:“府中各处可有蜂巢?” 下人来报:“将军,已仔细搜查,没有蜂巢” 穆宸背过身去,众人退下,只留下许管家一人,他面目严肃缓缓开口: “临山,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许管家许临山躬身道:“既无蜂巢,那便是有人刻意将这些蜜蜂放飞府中” 穆宸疑惑道:“会是谁放的?” 许临山道:“那些蜜蜂似乎只朝着三娘子一人飞去” “是不是二娘子所为,前几日她落水,姐妹互相斗气” “咚咚咚” 忽的有人在敲门,只听门外妩蓉轻声道: “将军” 许临山躬身退出,妩蓉来到屋内,将茶水果子端了进来,她担忧道: “妾刚才去看三娘子,只见她额头被蛰的红肿,让人心疼” “那么水灵的一张脸蛋,要是破相了可怎么嫁人” 穆宸心中已有几分怀疑穆锦安,今日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场面不好看,他此时怒火难消: “不知是何人操作这些蜜蜂?”他总觉这件事有些可疑。 第30章 穆宸妩蓉,锦安梦境 妩蓉轻声道:“蜜蜂怎可操纵?今日宴席,妾只能躲远,在后花园一人欣赏景色” “无意看见那群蜜蜂先是扑向别人,那人害怕的包着脸跑了,又看到蜜蜂向着树木而去,三娘子刚好在那边,蜜蜂就向着她扑去了” 穆宸半信半疑道:“真的?” 妩蓉轻轻捶了一下穆宸的胸口,眼神无辜,气鼓鼓道: “妾是奴婢出身,将军不相信妾,妾这就离开” 随即生气转过身去:“哼” 穆宸连忙拉住她的手笑着道:“好了,别生气了” 妩蓉转过身去,纤细的手扶着他,蜻蜓点水般的落在他的唇上,穆宸大笑一声:“哈哈哈” 一把抱起妩蓉,走向床边,帷幔轻纱。 蜜蜂之事不了了之。 月如银盘,风声穿过竹林,熙悦堂内烛火漫漫,穆锦安一边看着书籍,一边吃着果子,莓萝道: “娘子,刚才为何不告诉将军,三娘子对您的衣服做了手脚?” 穆锦安道:“用小事去消耗阿爹对我的那几分愧疚,得不偿失” 此事要查清非常容易,但今日有贵客在,穆锦安明知是局,还跳进去。 穆宸或许会责罚穆芸,但也会觉得穆锦安不顾穆家体面,说不定也会被斥责。 “此前他觉我是弱势的那一方,忽发现我将蜜蜂反引入穆芸那里,他只会觉我心思深沉” 穆芸每日早上都去请安,不是煎茶,就是亲手做菜,穆宸有些心软,本想要放萧氏出来。 但现在有妩蓉这样的美人在侧,哪里还会在意那点旧情? 疏玥堂内,丫鬟秋雨轻轻帮穆芸吹着红肿之处,穆芸哭泣道: “这样丑陋,我好几日都不能出门了” 秋雨安慰道:“娘子耐心等几天,在家中修养” 穆芸着急道:“阿娘被关,舅舅禁足,现下我的婚事就都由阿爹做主,阿爹有意让我嫁给卢氏表亲卢砚辞,可我不愿” 秋雨灵机一动道:“娘子,今日奴婢看到睿王出手相救,上次来府又送了您礼物” “娘子这样的容貌,做个王妃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穆芸往床边靠了靠,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她叹息道: “睿王一表人才,陛下宠爱,温和有礼,只是,我总觉他看着我时,别有深意” 秋雨一边帮她按摩着肩膀一边道: “娘子,依奴婢看,睿王定是对您一见倾心,所以才会两次来府上,为的就是见您” 穆芸道:“真的是这样吗?” 秋雨道:“做王妃可比做氏族夫人体面贵气,娘子何不试试呢” 穆芸先是有些疑惑,犹豫,随之笑着道: “有几分道理” “毒蛇都咬不死她” “今日未伤穆锦安,我心不服,想办法让祖母和二叔母回来,她们讨厌穆锦安,也是个帮手” “只是二叔未在长安城任职,如何回来呢” 她看着今日李珩送给她的簪子,试了一次又一次,心中欢喜,扯唇一笑。 烛火熄灭,纱帐随着清风飘了起来,穆锦安沉沉睡去,嘴角带笑,似是做着美梦。 霎时,她的脸色变得惨白。 在梦中,她看到一个小男孩倒在地上,额头满是血迹。 她刚要伸手抓住。 忽然周围一片空白,她猛地惊坐起来,额头汗流不止。 穆锦安觉大脑中似乎有几根弦缠绕在一起。 她神情痛苦心口绞痛,双目惊恐: “我怎会做此梦?” 她擦去额头的汗珠,一边又一边安慰着自己: “没事的” 穆锦安有些慌乱的拿出桃御剑,将隐藏在剑鞘的药物拿了出来。 连忙吞了下去。 在药效的催动下,她逐渐恢复冷静,蜷缩在被子里。 过了很久,渐入睡眠。 月影之下,睿王府己乡阁内,李珩坐在案牍前画着一张画像。 只看到是一张女相的身子,衣袂飘飘,书本遮去了人物的头像,不知是何人画像。 策安着急来报:“王爷,派去南宫家打探消息的人,无一生还” 李珩手中的笔顿了顿,眼神未有一丝变化。 他继续描摹着女子的衣带,似早有意料的浅笑: “送给陛下的曲谱都安排好了吗?” 策安道:“安排好了” 李珩沉声道:“本王不便出面,送给沈煜中交与陛下,是时候接齐王妃沈玉鸢进宫了” 策安道:“是,殿下”躬身离开。 李珩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像,眼眸中露出一丝魅惑,轻声道: “你好美” 他缓缓褪去外衣,吹灭烛火,只留下一盏,光着脚底,走向床边。 轻纱帷幔之下。 只着里衣。 只见他的胸口,手臂上赤红的伤痕若隐若现。 “穆锦安,我们之间的较量开始了,南北边关近十族,送你去哪里和亲都可行,不止欷雀族” 他背过身去,将手中的膏药轻轻敷在满是鞭痕的背上,他有些疼痛的蹙起眉头。 轻轻咬着嘴唇,鬓角青筋暴起。 灯光昏暗,浓密的睫毛难掩他眼底的脆弱与悲凉。 他的样子,有些可怜,面目可憎。 乌云散去,靛蓝色的天空浮着朵朵白云,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一行人身姿挺拔,英姿飒爽,车队缓缓行来。 只听百姓们热情道: “这就是裕鹤族的公主吗” “好美呀” 红色的帷幔轻轻吹起,马车之上,只见一位女子头戴桃形金冠,额头之上轻描着几只红色仙鹤,栩栩如生。 身着精美凤鸟花草锦绣纹样翻领,窄袖,粉色通裾大襦裙,腰系湛蓝色青鱼莲花腰带。 她眉青如墨,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五官似雕刻般深邃。 她就是裕鹤族仙丽公主。 骑马首位的那位男子,浓眉大眼,山峰刀削般的鼻梁,身着金色狼图纹花鸟纹长袍。 他便是裕鹤族葛绛王子。 鸿胪寺卿向知南同礼部主客司郎中章叙白等人,负责将裕鹤族使团与王子公主接待至四方馆。 第二日面见皇帝陛下,大明宫宣政殿之上,众大臣和皇帝陛下身处殿内。 高内官大声道:“宣,裕鹤族使团觐见” 裕鹤族使团等人走上大殿,只见大殿气势威武肃穆,金龙盘柱,殿宇金碧辉煌。 “裕鹤族葛绛王子,裕鹤族仙丽公主叩见盛国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盛国得天佑之昌,万世之明” “使臣茨耶代仁然可汗问礼,愿皇帝陛下长寿安康,盛国四海升平,民和年丰” 盛国朝臣的脸上洋溢着自信谦和的笑容。 公主王子一行人行礼,裕鹤族使臣茨耶呈上文书。 明帝道:“仁然可汗身体如何?” 茨耶道:“谢陛下关怀,可汗雄鹰之姿,雪豹之躯,时常挂念陛下” 明帝微笑道:“我盛国与裕鹤族通婚互市已久,安然和平,众位远道而来,朕已设宴在阙月楼” 茨耶抬眼望去那龙椅,只觉压迫雄伟,试探道: “陛下,这位是我裕鹤族的王子公主,仁然可汗欲与盛国皆为姻亲之好?” 李怀瑾只觉事情不妙。 第31章 李珩提穆锦安和亲 明帝的脸色变得冷静,知道他们此次前来,定是有所企图。 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去裕鹤,即使和亲,也只想送宗室女替嫁,: “不知你们可汗是想将公主嫁与我盛国哪位公子郎君?” 茨耶看了一眼李珩,垂眸恭敬: “仙丽公主是可汗的掌上明珠,可汗希望盛国能有一位公主与我们裕鹤和亲,公主若能在盛国遇见如意郎君,再议婚事不迟” 明帝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他道: “那是你们可汗求娶我们盛国的公主,还是你们的葛降王子?” 茨耶默默低下头,不敢抬眼,他道: “是仁然可汗” 朝臣们纷纷不悦,这仁然可汗一把年纪,盛国公主都是年轻貌美之姿,怎可嫁给他。 明帝道:“此事,待朕与众位大臣商议” 茨耶躬身道:“臣等告退”随之退了出去 大殿一片寂静,李怀瑾看穿他们的计谋,李珩方才从裕鹤回来,他们就来长安要和亲,他站出身来: “陛下,裕鹤路途遥远,艰辛不已,公主们金尊玉贵,怎能受得了” 林相与李珩,齐王李澈几人近日往来愈发密切,早就知此计划,笑着道: “陛下,裕鹤虽是小族,但悍将勇士居多,若能和亲,必是利于我盛国” 李珩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站了出来: “陛下,儿臣认为,可在族中挑选一位女子,替公主和亲” 此时的王公贵族皆是不悦,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汗死后,和亲公主还要再嫁给新的继位者,嫁给他的儿子。 李怀瑾隐隐不安,抬眸看着李珩,心里直打鼓,只一心想护着穆锦安,内心道: “小人” 明帝看了眼太子,冷声道:“太子,你说呢?” 太子李煦躬身道:“陛下,儿臣认为盛国繁荣,国力强盛,无需用公主去维系与裕鹤的关系” 李怀瑾怎会让穆锦安去和亲,他此刻已做好杀了李珩的准备,言辞恳切: “陛下,臣认为裕鹤只是小族,现下安然,我国只需强国富民,纳贤升武,勤练兵马” “他族必定俯首称臣,无需用女子和亲” 户部司郎中江晏清也见不惯这些老狐狸,总是牺牲女子和亲,很多都是宗室女,受尽委屈: “臣也认为现下无需公主和亲” 卢氏卢砚辞躬身道:“微臣附议” 李珩瞥了一眼李怀瑾,抬眼看着明帝犹豫不决,他大声道: “陛下,若能和裕鹤结为姻亲,有利无弊” “儿臣听闻荣德公主有一女,生的花容月貌,英勇有谋,这样的奇女子方能代我盛国联姻,彰显我国国威” 李怀瑾的心像是被猛地撞击一般,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气,随即躬身道: “陛下,荣德公主早逝,穆将军为我盛国鞠躬尽瘁,一家人聚少离多” “这位娘子更是多年居于江南宣州南宫家,此举万万不可,不能寒了忠武之心” 太子躬身道:“陛下,儿臣也认为此举不妥” 明帝按压着鬓角,有些茫然道:“左右不是这一日做决定,待宴席结束后再议” 明帝起身离开,朝臣们躬身退出,大殿之外。 李怀瑾走了过来,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睿王,你的仇怨只能发泄在一个女人身上吗?” 李珩走近一步,装着一张和善的脸,他想看看自己这个原文男主,与忽然冒出来的不知名男配,谁更胜一筹: “怀瑾机智过人,怒火无用,还是想想如何拒绝这门亲事” “或许你求我,她求我,便能了却和亲之事” 李怀瑾冷哼一笑,知他暗地里,将沈玉鸢多次引向明帝,想要让齐王和太子争夺,让李澈造反: “煽动齐王,谗言魅上,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转身离开,只觉在这样的小人身边一刻,自己觉得恶心。 两个时辰后,阙月楼门前,五彩缤纷,宏伟壮阔,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而此时的穆锦安全然不知,她还兴高采烈的等着开宴,这是她回长安第一次见到朝廷接待裕鹤族。 今日宴会,朝中大臣,王公贵族都来了宴席。 穆锦安看到李怀瑾走了过来,他看着她,有些难以开口。 穆锦安见他神情复杂,几日不见他,觉他有些消瘦,像是大病过一场,但并未上心在意: “王爷,你怎么了?发生何事?” 李怀瑾顿了顿,垂下眼眸:“今日,裕鹤族求陛下赐婚联姻,将公主嫁与仁然可汗” 穆锦安惊讶道:“仁然可汗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娶亲呀” “那陛下答应了吗” 李怀瑾眼底闪过一丝难过:“陛下不忍公主受苦,此事还要再议” 穆锦安感叹道:“明帝还是有几分疼惜公主” 李怀瑾眼神闪烁,只得实言: “李珩谗言,让你代公主出嫁和亲” 穆锦安精神恍惚,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她桃花潭水般的眸底变的呆愣。 一张笑脸僵硬,嘴角微微抽动,眉心蹙起,不可置信道: “你说什么?” 李怀瑾安慰道:“锦安,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去和亲” 穆锦安有些惊恐的腿脚发软后退坐在月牙凳之上,口中喃语道: “这怎么可能” “原文中是要我嫁给欷雀族,怎么变成裕鹤族,还是此时?” 李怀瑾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低下身来,看着她的双眼: “锦安,你别怕,即使抗旨,我也会护住你” 穆锦安看着他,她此刻谁也不信,冷静下来思索: “未享公主一日尊贵,却要替嫁和亲,被当做牺牲品,我不服” 只听内官高声道:“开宴” 李怀瑾只得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明帝高位在上,一脸祥和道:“我盛国与裕鹤睦亲友邻,今日宴席,裕鹤王子公主不要见外,畅怀尽兴” 只见众人拿起酒杯:“皇帝陛下万岁” 李珩远远看了一眼穆锦安,示意高内官过来,小声道: “那位就是荣德公主之女,穆锦安” 穆锦安长呼一口气,内心道: “此时,明帝已经有些糊涂,我该怎么做?” “在这个封建王朝,跟权利至高的男人讲道理,只会激怒他,万一他一道圣旨让我和亲,我还能造反不成?” 高内官悄声告诉明帝,指了指远处的穆锦安,明帝心中了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明帝确实动了让荣德公主的女儿,替真正公主和亲的念头,左右不过是个外孙女,又不在他身边长大,没有什么感情。 更不会在意她将来在外族过得如何。 穆锦安忐忑不安,看明帝望向她,这是要直接下旨和亲吗,手中紧紧攥着酒杯,只听高内官大声道: “穆二娘子,陛下有召,请上前来” 穆芸远远的看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这么多王公贵族,让穆锦安露面抢风头,她咬牙切齿的饮下一盏酒,时不时看向李珩。 穆锦安小心翼翼走到陛下面前,明眸微转,行起稽首礼,轻声道: “臣女穆锦安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长生不老,永享岁华” 她虽不记得原文,但知道历史上他贪恋儿子媳妇,想要长生不老,常服丹药。 明帝被她的话逗的有些开心: “朕还从未见过这世上有长生不老之人” 穆锦安抬眸看着明帝,眼神毅然,道: “臣女近日梦中见到一位天神,凌于东皇混沌之钟,日月星辉伴于周身,钟声天震地鸣” “待钟声停止,臣女祈问,天神召见,不知有何事?” 第32章 锦安化解,仙丽看上梁王 穆芸放下手中的酒杯,往后坐了坐,小声道: “谄媚之言” 大臣们有些好奇了起来,有些摇摇头不屑,有些则窃窃私语: “公主早逝,无人教养,竟口出迷惑之语” 裕鹤族的王子公主一边吃着佳肴,一边听书般的沉溺好奇。 穆宸面色紧张,看着穆锦安,心中隐隐担忧,今日告假,方才听武将告知自己女儿要被送去和亲,心中又怒又怕。 只见明帝眼中惊讶,面带好奇,连忙问穆锦安: “那位天神说了什么?” 李珩放下酒杯,垂下眼眸,眼中带着一丝无语,现在的明帝真是不如往昔。 李怀瑾神经绷紧,深邃的眼眸充满了担忧。 见明帝好奇,穆锦安大胆站了起来,主动拿起明帝的酒杯,倒了一杯酒,她挺直腰板,大声道: “天神未开尊口,神眸垂下,身侧九天仙女传音道” “人间千古一帝,泰山封禅顺应天道,得诸神护佑,即迎万世之寿,位列仙班” “命我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于人间终南山之北,日月龙阳之气最盛,北玄武南朱雀敬祀天意,传天神之音” 说着,穆锦安将手中的酒敬给明帝,明帝半信半疑。 穆锦安走上前来,小声道: “还有一言,天神让我只告诉陛下一人” 明帝好奇道:“何言?” 高内官见状离的远了些,穆锦安凑在陛下耳朵边小声道: “天神道,您一起位列仙班” 明帝瞬间站了起来,面容激动,眼神惊慌而又开心: “此话当真?” 众人都好奇穆锦安说了什么?明帝会不会信她说的话? 穆锦安躬身道:“千真万确” 明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满面春风道:“好” 众臣面露尴尬,又有些喜悦。 李怀瑾攥着的手心终于松开,终南山,龙,玄武朱雀,长安祭祀,一时半会,明帝定不会让她去和亲。 穆宸放心下来,裕鹤族的公主看了一眼穆锦安,只觉她面容美丽,又能言善道。 不像是是李珩说的那样满腹算计,心狠手辣。 李珩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似是做起别的打算。 怀玉公主看着穆锦安,有些钦佩,内心道: “能保护自己,用些手段又算的了什么呢?” 随之见明帝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声道:“赏穆娘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珠宝绫罗” 穆锦安手心冒汗,后背发凉,终于松了一口气,躬身道: “谢陛下,此为天神之意,若收下这些金银,恐冒犯,臣女不求一丝一毫,只愿陛下长寿安康” 明帝连忙扶起她:“好好,荣德公主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穆锦安微微抬眸:“谢陛下,陛下洪福齐天” 随之躬身退下,回到座位。 穆芸见她三言两句便哄的明帝开心,眼底闪过一丝嫉妒,随之她转眼望去睿王李珩,李珩眼神温柔看着她,微低头问好。 穆芸有些开心的抿了抿嘴角,面颊微微泛红,眼眸垂下,紧张的扯着手帕。 只听周围歌舞升平,那些乐曲穆锦安一丝都未听进去。 想起方才说的那些谗言,她安慰自己,利用一个想利用我的人,有何不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明帝分明是想送自己去和亲,但她只能哄得明帝开心,先放自己一马。 她须的尽早入朝为官,只待在闺中,根本不是李珩,明帝这些人的对手。 她眼眸微微抬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要抓住原文中刺客伤害明帝的机会,救下明帝。 舞姬衣袂飘飘,轻盈摇曳,箫声鼓声悠扬不断。 人人脸上都是笑意,皇帝高高在上,一言定人生死,多么繁荣,多么讽刺,要用一个女子和亲。 穆锦安的眼中微微酸涩,只见坐在对面的一位男子端起酒杯,远远的看着她,眸底深处带着一股深意。 她隐隐不安,问一旁的宫女:“对面坐着的男子是何人?” 布菜的宫女悄声道:“那是欷雀族世子李元漾” 穆锦安茫然的双眼布满了惊恐: “是他” 宫女小声道:“他在我朝作为质子,已经好几年了” 穆锦安心口骤然紧缩,她回想原文: “就是他,最后杀了女主,也就是用我的头颅祭旗” 不由得心惊。 她有些愣神,再抬眼望去时,那人已经不在。 坐在前方的裕鹤族使臣茨耶看了一眼李珩,得到允许,又开口道: “陛下,仁然可汗培养了五十位勇士,今日进献与陛下,还望陛下收下” 明帝有些醉意,并未察觉对方的诡计: “勇士?不知和我们盛国的将士相比如何?” 高内官跟在明帝身边多年,知明帝性格,此时醉酒已飘忽,悄声道: “陛下,这些人来历不明,不定是细作?” 使臣茨耶见高内官有意阻止: “不如相比一场,若我族勇士输给了盛国,我便将他们带回裕鹤,全部处死” 李怀瑾见他不怀好意,若不战,便是畏,若战,伤了对方,将来被当做挑起战争的借口。 坐在下方的沈煜中站起身来,他知明帝喜欢自己的妹妹沈玉鸢,想刻意讨好明帝,想升官发财,莽撞道: “陛下,臣愿出战,以一敌三十”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外族送来勇士,都是有所图谋: “这个莽夫,对方的勇士定是精心培养,以一敌百,否则怎会千里迢迢送到这里” 李珩沉思片刻,他想让梁王李怀瑾这个男配死在现场,或是让仙丽公主与李怀瑾成婚,对付穆锦安会轻松许多: “陛下,儿臣听闻怀瑾武功高强,一人可战百位良将,不如由怀瑾出战,他年纪小,输了也不失了面子” “且今日裕鹤仙丽公主在此,也好让公主多认识几位我们盛国的公子王孙” 穆锦安心中一惊,身子往前顷了顷,她不安的看着李怀瑾,只见他双目寒冰,一言不发。 裕鹤族仙丽公主往李怀瑾这边望来,只见他眉深眼阔,白玉之姿,虽不似草原男儿豪迈,但容颜绝色,在人群中熠熠生辉。 她转过脸看着哥哥葛绛。 裕鹤王子葛绛瞬间明白妹妹的意思,便行礼道: “皇帝陛下,臣想看看这位王爷是否如传言一般,战无不胜,英勇神武” 穆锦安这才明白,这公主是想比武择婿,李怀瑾还挺招人喜欢,他可是亲了自己,怎能娶别人。 李怀瑾起身来到穆锦安面前,全然不顾他人眼光,穆锦安小声道: “李怀瑾,你要是敢娶公主,我就杀了你” 李怀瑾看着她,微微挑眉,有些戏弄的眼神看着她着急,小声道: “娘子这么狠的心,怀瑾,倒更着迷了” 穆锦安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见李怀瑾躬身道: “陛下,一人敌三十,怀瑾一人尚可,但穆二娘子想一展身手,与我一同上场,为我盛国争光,愿陛下准许” 明帝方才要让穆锦安和亲的心思消失,听了她的天神之言,只是后来得李珩点拨,明帝知穆锦安骗他: “锦安还会武功?你若想上场,朕当然准了”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谁让他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来乱逛的,被公主瞧上,气鼓鼓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上场了”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无辜,每次逗她都很开心,他忍着体内残毒带来的疼痛,神情悠然: “我输了,盛国丢脸,我赢了,可就被公主瞧上,娘子,你不会真想让那公主瞧上我?” “娘子若上场,怀瑾定以身相许” 穆锦安看着他,无奈叹息一声:“心眼这么多,我可不敢要你” 穆芸一副想看笑话的表情,今日长安城最尊贵的人都在此处,穆锦安若败了,众人取笑,她只觉是好事,丝毫不记得都姓穆。 怀玉公主道:“不知道穆二娘子会不会赢?” 第33章 何人敢伤吾妹,擂台对战 穆锦安只好出战,也是想看看自己的武功是否敌得过草原勇士: “陛下,臣女愿上场” 李怀瑾看着她,嘴角压抑不住的得意和笑容。 李珩瞥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不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只觉扎眼。 明帝开怀大笑道:“好” 众人来到比武场上,明帝坐于高处, 风声四起,鼓声震天,擂台之上,紧张肃然。 只听: “梁王殿下,荣德公主之女穆二娘子,代盛” “鹤族三十勇士,每局出战十五人” “每场时限半炷香,忌暗器,忌场外帮援” 只听敲锣声落地,众人紧张的看着擂台。 穆锦安看着对面十五人,他们个个威武雄壮,精神抖擞,小声道: “草原之人崇尚勇猛,等会你假装打不过,倒下擂台,公主便不会留意你” 李怀瑾深邃的眼底不见半点波澜,他已经想好办法,不想让穆锦安在擂台受伤,若是自己赢了,那公主敢嫁他,他就无声无息杀了仙丽公主: “真正的胜利,不是在这里,是在战场,我的底线是你” “若你难以战胜,立马逃跑” “我来解决这几人” 穆锦安看了一眼裕鹤仙丽公主,只见她挥挥手,似是在挑衅。 只听一声: “线香燃,开始” 裕鹤勇士十五人手持木剑,瞬间变幻队形,五行一人从上空跃身挥拳而来。 看招数是训练有素。 李怀瑾后仰躲避,待贼人落低,凌驾长空,汇身之气,闪影而过,一脚接着一脚将那几人踢出擂台。 只听台下众人大喊道:“好” 人群传来:“王爷真厉害” 李怀瑾转身看去,只见那裕鹤仙丽公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面容带着几分害羞,立马沉下脸来。 另外几人团团围住穆锦安,一人挥拳冲着她的腹部而来,只见她侧身躲避。 她身轻如燕,脚下生风,反攻那人,一掌落在那人头部,那人顷刻倒地。 几人冲着穆锦安一起冲上,李怀瑾本要上前相助。 忽的他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脑海中回荡:“陆先生,杀了她”,头疼欲裂,很快声音便消失。 正当他难受走神之时,穆锦安身手矫捷,趁众人未看清将他打下擂台,李怀瑾不可思议的看着穆锦安。 脑海中又传来“杀了她”,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李珩端起茶杯,细细品鉴,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李怀瑾心中生起怒火,这穆锦安竟然将他打下擂台,一人冒险: “穆锦安,回头再跟你算账” 想要再上擂台被拦住,明帝老远喊着: “怀瑾,遵守规则” 裕鹤族的王子葛绛小声和他的妹妹仙丽公主说道: “此人只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妹妹莫要上心” 仙丽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穆锦安回头看李怀瑾受伤,心中担忧不已,又疑惑,他怎么吐血? 她觉出手也不重,还是说李怀瑾有什么事瞒着她? 穆锦安顾不上细想,拿起手中木剑,一个跨步,闪影之间,冲破裕鹤包围。 从偷袭那人背后踩肩而来,汇全身之力,木剑重落在他的头颅,他头脑发晕。 向后倒步,穆锦安目光压迫,一脚将他踢出擂台,他的背部狠狠撞在木庄之上,吐了一口血。 王君越面带笑容,钦佩道: “穆娘子好功夫” 武将严屹带头喊道:“好,打得好” 明帝指了指,得意道:“小小身躯,竟有如此强的爆发力” 高内官躬身道:“这穆娘子生的美人模样,行动之间行云流水,英姿飒爽,有皇家王贵之气” 明帝开心道:“是,像我们皇家之人” 裕鹤族的使臣茨耶沉下脸去,他眼神示意,那人立马明白。 李怀瑾只觉全身乏力,脑中一片空白,神经似乎绞缠在一起,他撑着站起身来。 擂台之上,只见两人眼神狠辣,肌肉硕大,一前一后向穆锦安攻击而来。 她凌空飞跃,一字马落下,一左一右,狠狠踢在两人胸口,乘胜追击,将一人踢出擂台。 场下人群欢呼:“穆娘子,女中豪杰” “好,好” 怀玉公主羡慕道:“穆娘子可真厉害,若本公主有她三分英勇就好了” 皇帝开心的连连点头,李珩一言不发,今日必要穆锦安受伤,这些勇士不过今夜,便会全部死去。 解药在他手中,李珩想要看着穆锦安被折磨,跪地求饶。 正当穆锦安持木剑向前挥去,忽的她感觉腿部被什么刺中,她俯身将银针拔去,逐渐觉得腿部乏力,银针有毒。 她刚要喊出,只见裕鹤一人挥掌而来,攻击在她的左胸口,她猛地吐了一口血,她愤怒道: “该死” 李怀瑾大喊道:“锦安” 穆芸蹙起眉头,神情复杂,见穆锦安受伤,唇角勾起笑意: “最好打死她,免得我动手” 穆锦安攥紧右手,发现经脉之间的蛊虫滚动,她的眼中露出一丝惊喜: “牵姻蛊,难道是?” 李怀瑾想要上擂台,被拦住,侍卫道: “王爷,下了擂台就不能再战” 李怀瑾怒吼道:“谁敢拦我,放开” 见裕鹤一勇士面目狰狞从上空直冲穆锦安而来,她俯身躲避。 忽的只听天空传来一声。 愤怒,强大威震而又漫不经心的死亡之声! “何人敢伤吾妹?” “找死” 勇士们被这股强大的气鸿之力震慑道,眼中畏惧,有些脚步后退。 众人抬头望向上空。 又听远空传来一声惊空遏云的叫声。 似是鹰戾之声。 穆锦安听到此声抬头,眼眸中满是惊喜。 只见一只身形敏捷的白色鸟类盘旋空中,翼展一米有余,中等体型,纯白色羽毛。 声音似石破惊天。 明帝惊奇道:“这是什么鸟儿?” 裕鹤族葛绛王子面露震惊,羡慕道: “这是海东青,且是纯白色玉爪,万里难寻其一” 随之飞来一只玫瑰琵鹭,翼展一米有余,浑身粉色羽毛的鸟儿。 像是穿上了仙女的纱衣,翩翩羽翅似蝶衣,宛若凌波仙子漫步于白云。 高内官大声道:“陛下,您看那只粉色仙鸟,真漂亮” 明帝满眼惊喜,众人惊呼: “好美的仙鸟” 只见它慢慢飞来盘旋在白色海东青的身边,海东青似是在等着它。 穆锦安攥紧手臂,牵姻蛊虫翻滚。 穆锦安开心道喊着: “鹰霄,凌仙” 那只粉色玫瑰琵鹭仙鸟受到感应,俯身向穆锦安飞来。 身后跟着那只纯白色玉爪海东青。 穆锦安拇指食指圈起,吹响口哨,指向对面裕鹤勇士。 只见海东青和玫瑰琵鹭眼神狠厉,直冲敌人而去,力大无穷,啄伤他们的胳膊。 人群中的裕鹤族想要射杀两只鸟儿,大声道: “拿弓箭来” 穆锦安口哨音律变动,海东青挥动羽翅,冲上上空,声音嘶鸣。 人群害怕的四下散开。 穆锦安指向弓箭之上。 只见海东青似闪电雷击般冲身攻击在那人脸上。 随之回到穆锦安身边,一白一粉鹰霄凌仙盘旋在她的上空,穆锦安怒吼道: “你们用暗器伤我,卑鄙无耻,把解药交出来” 裕鹤勇士连连退步,那人目光得到授意,似乎是要杀了穆锦安? 第34章 南宫御表妹,杀了他们 裕鹤直冲穆锦安而来,一掌打在她的肩上,穆锦安向后倒去。 只见一位男子凌空而下,此人便是穆锦安的表哥南宫御。 一白一粉鹰霄凌仙轻轻飞下盘旋于他的身边。 南宫御身着金丝花鸟纹玄色华贵长衣,身形高挑。 一头乌黑浓密微微卷发,面似神玉,英挺剑眉,鼻正唇薄,一双明眸深邃,眼底凌冽桀骜,周身泛寒,似透露着几分妖邪。 他的手掌轻轻扶在穆锦安腰肢,接住了她,穆锦安眼角带泪,委屈道: “表哥,你来了” “他们对我下毒” 南宫御眼底多了一丝柔情,宠溺道: “表妹,要不,我把他们都杀了?” 穆锦安摇摇头道:“不妥,出口气就行” 待穆锦安站定,南宫御瞬间移动,人们根本看不清他的脚步。 一抹身影穿梭在裕鹤族勇士周边,他们纷纷倒下,面无血色,功法全失,说不出一句话。 李怀瑾瞳孔猛然紧缩,穆锦安就是和他相处了近十年吗 “他就是南宫御?” 南宫御闪影移动来到穆锦安身边,扶起她的胳膊把起脉来。 从小葫芦中拿出一颗药,轻轻喂穆锦安吃下。 接着右手聚鸿力破,指向那只牵姻蛊虫,蛊虫翻动,血脉膨胀。 穆锦安猛地吐出一口血,觉得浑身都恢复了,她开心道: “表哥,我没事了” 场下一位娘子娇羞道:“这郎君好生俊俏” 一位娘子小声道:“穆娘子好福气,梁王殿下和这位郎君,这么绝色俊美的男子,她居然认识两位” 又听到:“好羡慕穆娘子” 只听场下裕鹤族大喊道:“擂台之下,不得援助,此局不算” 明帝有些生气道:“这些裕鹤族言而无信” 台下一位盛国武将严屹大声道:“剩下一场,我来” 南宫御直勾勾的盯着穆锦安,浓密的睫毛之下难掩寒眸杀意,冷冷道: “你来比” 穆锦安看着南宫御的眼睛,她的眼眸逐渐变得邪魅,只一字: “好” 穆锦安望着明帝: “陛下,方才分明是裕鹤族暗器毒杀我,请陛下允我与表哥南宫御对战第二场,这一场,不用木剑,用刃剑” 穆芸有些害怕,这南宫御性情古怪,行为诡异,杀人如麻: “南宫御,他怎么来长安了?” 明帝不喜这些裕鹤族出尔反尔的行为,便道:“允” 只听高内官大声道:“陛下允” 只见擂台之上,裕鹤手持长剑,目光压迫。 众人紧紧盯着擂台。 南宫御站在穆锦安的身后,一张冷峻妖邪的脸上,悠然道: “表妹,杀了他们” 穆锦安身轻如燕飞跃点脚站在南宫御的肩膀,只见南宫御闪影移动,来到裕鹤方才持有暗器之人身边。 穆锦安拨动手中剑刃俯身而下,穿颅而过,鲜血溅在她的脸上,那人瞬时倒地。 众人不敢抬头,有些惊慌害怕。 李珩眼中复杂,轻声道:“出招这么狠” 李怀瑾心中似有不安,紧张的看着他们。 只见穆锦安纵身跃下,一只脚尖轻点于南宫御的腰间,横向剑指敌人腹部,穆锦安拔出利剑。 武将严屹大喊道:“好” “这两人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穆锦安将那把破剑扔了出去。 她跃身来到南宫御身边,将那把轻柔缠于他腰间的醉月影,束衣软剑抽了出来。 醉月影软剑如绸缎灵活精巧,弯曲如钩,剑刃锋利,纵横抽斩, 她纵身飞起,南宫御站在她的身后,聚三分功力赋予她周身。 只见她纵身旋转,霎时,似风云变幻。 鹰霄,凌仙一白一粉盘旋于上空嘶鸣。 她手持软剑,直破敌人队形,软剑刃快无形,变幻角度。 割在他们的脖颈,臂膀血管,关节韧带等,几人纷纷倒地。 南宫御垂下眼眸,轻轻挥动右臂,冷淡道: “无趣” 顷刻之间,那些人被震了出去。 人群高呼道:“我们赢了” “太好了” “这就是江南宣州南宫御公子吗” “果然如传言一般,武功盖世,功法高深,面如神玉” “听说他们家还有先帝苍龙剑相护” 只见南宫御走到穆锦安身边,有些疑惑,轻淡道: “表妹,似乎变得心软了?” 他轻轻拂去她面颊上的血迹。 李怀瑾眼中浮现丝丝黯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忍着残毒带来的疼痛。 他低下头来,转身离去,背影落寞,像一个无人疼爱的孩子。 穆锦安笑着道:“今日陛下在,不宜见血太多” 南宫御嘴角微抬笑。 等穆锦安回过神来,想起李怀瑾方才受伤,却早已不见他人在何处? 两人来到明帝面前,躬身道: “参见陛下,草民江南宣州南宫御,近日新得一只纯色海东青,正在来长安的路上,来时再献于陛下” 明帝开心道:“宣州南宫家,朕知道你们,来人,赐座” 南宫御寒眸星转,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 宴席散去,睿王府内己乡阁。 李珩坐于一把漆红蛇纹交椅之上,那人站立于正面,从高处俯视端详着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便是裕鹤族葛绛王子。 葛绛王子拍在李珩的肩上,深邃的眼底透露着轻蔑,他嘴唇轻启: “小皇子,好久不见” 李珩眼中满是痛恨和厌恶,转过脸去。 月影残花之下,昏暗摇曳的烛火下。 葛绛轻声道:“不知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李珩紧闭双眼,嘴唇微微颤抖,起身。 葛绛王子厉声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李珩一言不发,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葛绛王子耸肩一笑,神情悠然。 李珩站在廊下,满堂清风却吹不走他脸上的哀怨,他的内心道: “穆锦安,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好似掌控一切的神情。 手掠清风,紧紧攥着。 可不知,清风虽短暂留于掌心,但最终还是会散去。 月色圆满,繁星点点,穆将军府清栎堂内,穆宸开心道: “现下御儿来长安,可要多待些时日” 南宫御微微笑道:“舅舅可准锦儿带我在长安多逛逛?” 穆芸有些被南宫御的美貌迷了眼,轻声道: “表哥若是喜欢,我比姐姐更熟悉长安城,我们可以一起” 南宫御一言不发,穆芸有些尴尬,穆宸知道他性子不同常人,便笑笑道: “自然是要多逛逛的,锦儿,这段时日你就好好陪着御儿” 穆锦安开心道:“好,表哥就交给我” 南宫御感受到她内心的喜悦,嘴角微微浅笑,他在穆锦安离开宣州后,心中挂念,茶饭不思,决心上长安看看她如何? 今日若不是明帝在,裕鹤所有勇士都得惨死。 穆宸道:“御儿,你外祖父在长安城和城外乡下都给你阿娘留了几处宅子,李嬷嬷指派了一些下人都在那里候着,待过几日,你和锦儿一起去看看” 穆锦安抢着道:“阿爹,我想去姑姑的宅院住几日,可以吗?” 第35章 白玉可杀爵弑王 穆宸放下茶杯,毫不犹豫道:“去,别忘了回来陪阿爹吃饭”。 经今日的事,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聪慧有谋,心中多了一丝宠爱。 穆芸看着今日睿王李珩的脸色,觉他对穆锦安很是不满,想要联手,杀了穆锦安,看着阿爹越来越在意穆锦安,更是一日都等不下去。 穆锦安带着两个丫鬟,几个人一起去了姑姑的府邸。 穆锦安走进一看,只见府邸古朴雅致,亭台楼阁内敛气派,足足比自己家的宅院大了两倍。 她惊呼道:“姑姑这辈子也太幸福了,这么大的宅院就闲置在这里?” 南宫御摸着她的头,好久未见她,其实他早已在这里备好金银财宝,本是惊喜,只是穆锦安不知,中途便还遣散宣州来时护卫。 “喜欢的话,以后你就住这里,不必回府勾心斗角” 穆锦安无奈苦笑,和亲的命运只有靠自己改变,哪能一直躲避: “既回了长安,我定是要走完自己的路” 南宫御感受到她情绪的失落: “那我多住些日子,陪你一起” 穆锦安拉着他的胳膊,眼神闪过一丝惊喜:“表哥说的是真的吗,若你不回宣州,族中事务谁掌管” 南宫御道:“阿爹每日都追在阿娘身后,这段时间就让他也受点辛苦” 穆锦安开心大喊道:“太好了”她兴奋的在院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一刻,她是无拘无束的。 南宫御满眼柔情,感受着她的喜悦。 穆锦安来到内院锦御阁内,推开屋门,众人惊呆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屋内摆满了桃花,朵朵清新粉嫩,插瓶用的是湛蓝青绿色的琉璃花瓶,就像身处花海一样。 嵌玉菱纱屏风上绣着一树桃花,两只大雁飞上枝头,栩栩如生。 穆锦安走近看到,屋内摆放着无数绫罗衣裳,金银珠宝,华贵无比,金光闪闪,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颗夜明珠。 她道:“表哥,这是我回长安后,过得最开心的一日了” 南宫御示意丫鬟退下,本想问责,看着她开心,轻声细语起来: “为什么把护送你的人都遣散?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穆锦安心虚的看着南宫御,为他端上一杯茶: “表哥,我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穆锦安莞尔一笑撞进他的视线,他明眸深处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情感,移开视线: “天色已晚,早些安歇” 他站身来,未看穆锦安一眼,要离开。 穆锦安有些疑惑,还未说几句话呢,怎就走了: “表哥” 南宫御站在门前,肩背有些放松,只一个字: “嗯” 他背对着穆锦安,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他的应声中有几分宠溺。 又有几分隐忍。 深夜之中,清风朗月,一片寂静,他端坐于十安阁。 穆锦安将那些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喜上眉梢: “要我说,表哥的审美比我好多了” 南宫御放下手中书,眼角微微上翘,嘴角含笑。 感受着她的喜悦。 锦御阁内,穆锦安觉有些疲累,倚在粉嫩轻纱帷幔,闭上眼睛。 又无奈睁开眼,已至丑时。 她喃语道:“我失眠了” 辗转反侧。 “不知李怀瑾伤的如何?” 心中隐隐担忧。 十安阁内,一片漆黑,南宫御半敞着里衣,轻柔的丝绸披在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开帷幔。 他漆黑的眼底泛上丝丝醋意,感受着她的落寞与惆怅,思念。 嘴唇轻启: “才一月?” 眸沉泛寒。 寂静的黑夜似是披着一层柔和的仙衣,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长街之上,马车停下。 两人一袭黑衣遮蔽,走进昏暗的牢房,只亮着几盏烛火,他步履沉重。 狱卒打开牢栅,见陆明绪躺在地上,血迹染红了他的白衣,眼底一片死寂,听着牢门涩涩推开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脸去,从来人的鞋子,衣裳,向上望去。 他奄奄一息,看清后道: 梁王,你来做什么?” 李怀瑾俯下身来,冷峻的面庞没有一丝温度。 他拿出手中攥紧的一枚白玉指环: “在你府中搜出了几枚指环,来问问你,这指环代表何意?” 陆明绪冷哼一声:“不过是普通的指环,无意” 李怀瑾站起身来,背对着他。 云驰用力捏住陆明绪的嘴巴,扔进一颗药,随即铁拳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一脚将他踢出去,他的后背撞在墙壁。 陆明绪疼痛的喊叫,那药立刻发作起来:“饶命,我说” 李怀瑾回头看着他。 陆明绪疼痛的蜷缩在角落,喃语道: “铜环下等,杀贵灭士,白玉上等,可杀爵弑王” 李怀瑾瞳孔猛骤,这些计划看来已经实施多年: “那中等呢” 陆明绪道:“中等金玉,实为监督,监铜环白玉,出入无影,若有人叛变,定会被金玉所杀” 李怀瑾拂袖冷凝:“何人指使?” 陆明绪向前爬了几步,两行清泪,眼中充满了期待,乞求道: “若我告诉你,可否保我一条性命” 李怀瑾俯下身来,语气淡然: “你有谈条件的资格吗?你犯的是叛国之罪,全家还有上百口人,但本王可以保你的两个妹妹不为官妓” 陆明绪怔了片刻,忽的行起了稽首礼,跪在地上重重磕头道: “多谢梁王殿下” 随即如实道出: “我只听说铜环首领是一位常年身在裕鹤的盛国人氏,没有见过他,白玉首领是我朝一位重臣,金玉不知” 李怀瑾沉思片刻:“铜环白玉可曾联手?” 陆明绪道:“有,白玉可直令铜环” 李怀瑾阴沉着脸,问他:“朝中何人?” 陆明绪小声道: “此次掘金,我心贪婪,不想听令,白玉送来一件御赐进献宝物,八瓣团花描金蓝琉璃盘,以此威胁施压” “那件宝物曾在宫中见过,后来听说陛下将此物赐给了逝去的慧妃,不知为何转手出了宫” 李怀瑾道:“宝物现下何处?” 陆明绪道:“埋在我府中内堂石榴树下” 李怀瑾示意云驰让陆明绪写下供词,签字画押。 他刚要转身离去,陆明绪忍着疼痛,行起稽首礼道: “求梁王殿下护住我的妹妹,都是我连累了她们,我罪该万死” 李怀瑾抬眸,冷声道:“本王会做到” 拂袖而去。 那似神明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人间地狱。 马车之上,他猛咳不止,脸色惨白,泽州担忧道: “王爷,太医嘱托您安心静养,不可劳碌伤神” 李怀瑾忍住身体的不适,身子向一旁斜倚,轻声道: “她来找过本王吗?” 泽州吞吞吐吐道:“暗卫来报,穆娘子去了南宫府邸住” 李怀瑾不可置信,明眸泛起火焰,惊声道: “什么?” 心中满是怒火,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感,她现在不是十一二岁,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寒意四起: “孤男寡女,共处一府,不成体统” 李怀瑾心中沉思,想起今日见穆锦安十分信任南宫御,两人配合默契,心中不免着急起来。 再次遇见她,绝不能放手。 第36章 穆芸李珩亲密遭破坏 远方山脉绵延不绝,暖日阳光洒在郁葱碧绿山林草原之上,旌旗迎着高山的方向飘扬,战马前蹄腾跃,长空嘶鸣。 只见明帝正坐在台上,身着明黄龙纹绣立领袍,威风凛凛: “梅月扶光,苹末拂翠微,劲草铁铮,飞卢跃虎,今日是围猎的好日子,射的猎物最多者,朕重重有赏” 随即手拿赤金色长弓,搭箭,眼神犀利。 稍用力拉开满弓。 箭头如火焰射中靶心。 众人欢呼道:“陛下威武” 明帝满脸春风,扶着沈贵妃沈玉鸢上了马,两人相视一笑,策马奔腾。 锣鼓喧天。 围猎正式开始。 万马奔腾,转眼消失在视线中。 沈煜中站在林相身边,他的野心不止一个小小侍郎,尚书,他想做宰相,他借助李珩,李澈,林相等人都只是为达目的。 自沈玉鸢进宫后,明帝已经暗中答应提拔沈煜中,且避避风头,不想众人不满。 “林相,日后还请您多关照” “宝物已送去您府上” 林相几分怀疑,但并没有在意,只觉他成不了什么气候,他可是几朝老臣,不信一个妃子能让沈煜中封得高官。 “沈大人,听睿王说,这穆锦安有意入朝为官,她一个女子,也配和我们同行” 沈煜中明白他的意思,也未忘记李珩所言,且李珩还能做自己的靠山: “是,前几日,已经和陛下提起,有意提拔户部等人,可留空职,到时候在下官的手中,定不会让她好过” 只见一位风姿绰约年轻女子眼中满是不屑,此人便是太子妃江望舒,她小声道: “陛下就这样光明正大接她进宫,以出家为名,不日便封了贵妃” 一旁的贵眷道:“听说齐王一病不起,谁能忍受自己的王妃突然成了父皇的妃子?” 又听道:“陛下偏宠于她,她的家族一并升迁” 穆锦安听众人议论沈玉鸢,今日可是她求官职的好机会,定要抢先救下明帝。 她刚要骑马去追上明帝的身影,只见镜黎忽然冲着她跑过来。 大喊道:“穆娘子” 穆锦安急忙勒住马儿,惊讶道:“镜黎,你怎么在这儿?” 镜黎开心道:“娘子,是王爷带我来的,说我思念娘子,今日狩猎,无人约束,可与娘子一叙” 穆锦安下了马,她紧紧抱着镜黎,笑道: “你还好吗,瞧着是圆润许多” 镜黎双眸泛上莲雾道:“奴婢一切都好,只是王爷” 穆锦安见她吞吞吐吐,心中又焦急,便道: “王爷怎么了?” 镜黎轻声道:“王爷病了好些日子,人也憔悴许多” 穆锦安自那日见他吐血,但一直未关心过他,听到他病了,有些担忧: “什么?” 镜黎道:“王爷不许我说” 穆锦安问她:“那现在他可好些?” 镜黎指了指东边方向:“王爷就在那边,不如娘子去问个安” 穆锦安望向东边,只见李怀瑾一身玄衣,双臂抱环于胸前,似是和别人交谈着。 她想着李怀瑾还能来围场,能好好站着,想必病的不是很重,待救完明帝,再去看他不迟。 穆锦安告诉镜黎:“镜黎,我想去狩猎,待结束后,我再去看王爷,莓萝在那边,你去找她” 说着穆锦安上了马,镜黎眼中疑惑,娘子从前在王府不是和王爷挺要好吗。 王爷明明重病不起,差点死掉,穆娘子竟然只是问了一句, 看着穆锦安骑马去了猎场,李怀瑾手臂微垂,英俊的脸庞添了几分落寞。 泽州小声道:“王爷,穆娘子瞧着是没过来” 李怀瑾生气她对自己不上心,打猎有何意趣: “本王看得见” 丛林之中,只见裕鹤仙丽公主身着暗红立领袍,瞄准远方奔跑的小鹿。 搭箭,拉开长弓,箭支如风轻刺穿鹿身。 盛国太子李煦大声称赞道:“仙丽公主好箭法” 仙丽公主爽朗笑道:“谢太子” “那边好像还有一只” 李煦手持紫弓,骑马缓缓靠近,目光如炬。 箭支随鹿移动,瞄准。 羽箭脱手而出。 箭带烈火,直击鹿颈。 小鹿倒地而亡。 仙丽公主望着李煦的背影,明眸闪过一丝喜悦: “他的箭术还不错” “若是能与他和亲” 另一条小路之上。 “驾” “驾” 穆锦安寻着明帝消失的方向一路策马奔腾,辨别方向,来到丛林之中,远远看到一只兔子,她开心道: “好可爱的小兔子,姐姐来喽” 只见她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拉弓,眼神压迫。 弓满羽箭。 箭支脱手而出,似寒风破夜。 可爱的小兔子瞪着眼睛倒下。 她下马捡起自己的猎物,眼神中露出一股邪气:“真可爱” 她快速上马,继续寻找明帝。 “驾,驾” 循着一条密密麻麻的马蹄印小路,直奔而去。 远远看到两人。 “吁” 只见穆芸手中捧着一只兔子,她一瘸一拐的来到李珩身边,微微抬眸,有些娇羞的看着李珩。 李珩轻轻拂去她沾染脸颊的青丝,轻声道: “你受伤了?还能走吗?” 穆芸垂下眼眸,面颊绯红,有些局促道: “有些痛” 李珩后退躬身道:“本王唐突了” 说着一把抱起穆芸,穆芸不敢看他,一张小脸通红,轻抿着嘴唇。 心中的小鹿似是奔驰在广袤的草原,不知那个方向最终是何,只自顾奔向前方。 两人刚转过身来,便看到穆锦安一脸阴森,穆芸立马变了脸色,她有些哽咽道: “姐姐,是我受了伤,还请姐姐不要告诉阿爹” 穆锦安看不过她这装作娇柔的样子,一跃下马来,提着那只被自己射杀的兔子,走近两人。 李珩抱着穆芸的臂膀有些松动,他本就体弱多病,力量不足: “穆二娘子,若无事,还请让开” 李珩刚要离开,穆锦安挡住他的去路。 她看了一眼穆芸,眼中露出一丝不屑,随即将穆芸手中的兔子抓了过来。 穆芸着急道:“姐姐” 李珩厉声道:“穆二娘子,平日就是这么欺负妹妹的?” 穆锦安将那兔子放生,眼看李珩抱着穆芸的臂膀有些酸痛,穆锦安知他有伤,故意拖延着时间。 李珩想要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穆锦安上前阻拦,李珩有些生气道: “穆二娘子,何意?” 穆锦安知自己有正事,便不再浪费时间,她将自己手中的死兔扔在穆芸的怀中,穆芸吓的想要扔掉。 被穆锦安狠狠地按住双手,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给我好好拿着” 说着穆锦安一把从李珩的手中抢抱过了穆芸,她看着穆芸道: “我们可是武将的女儿,别在外面给阿爹阿兄丢脸” 穆芸似乎被她的威武震慑,她吓的一句也不敢出声,捏着那只死兔子。 李珩呆愣在原地,这穆锦安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心狠手辣,从前不是最怕兔子受伤吗? 穆锦安抱着穆芸将她扶上马,她道: “妹妹,看起来伤的不重,应是自己可以回到围场” 穆芸刚要问:“姐姐” 忽的。 只听“啪”的一掌,马儿直冲着前方,穆芸有些受惊,花容失色。 两只脚紧紧踩在马镫之上,抓紧了绳索。 马儿消失在视线中。 李珩怒火道:“穆二娘子,眼中还有本王吗?” 穆锦安走近他,不再忍耐,厉声道: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个王爷的头衔,是你,将齐王妃故意呈送于陛下,又在朝堂谗言让陛下送我去和亲” “不知睿王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除了藏于鼠洞蛇窝阴暗算计别人,可能感受到一丝幸福喜悦?可有一人爱你?” 李珩漆黑的眼底多了一丝悲凉,这些话像是刺痛他,他恼羞成怒道: “你闭嘴” 穆锦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充满了挑衅道: “你没有” “你的父皇不爱你”“你没有母妃” “也无挚友,除了攀附权贵的人靠近你,没有一人对你是真心” “你在裕鹤受尽苦楚,你把所有人当作你的敌人,从算计别人,看到别人跌落泥潭,从而得到一丝满足,当做你活在这世上的信念” “你真可怜”“一无所有” 李珩怒火中烧,攥紧拳头,他的眼眸泛上一丝寒气,像是带着一颗珍珠。 他怔在原地。 穆锦安转身上马离开,她从不愿揭别人的伤疤,但这个人差点把自己送去裕鹤。 “他在裕鹤受过的苦难道要我穆锦安承担吗?” 穆锦安着急去寻明帝,若是救不了明帝,对付李珩,可就是难上加难。 她快马加鞭,不知自己能否赶上? 第37章 救驾受赏,入朝为官 “驾,驾” 穆锦安一路寻来顺着御驾标记缓缓跟在明帝后方,只见明帝顾着和沈贵妃你侬我侬,将护卫远远甩开,不允别人跟着。 穆锦安下马跟的近了一点,她躲避在茂密的树林后。 只听两人在打闹,穆锦安无奈手指遮住双眼,内心道: “真是有伤风化” 过了一会,两人继续向着前方牵手走去,穆锦安缓缓移动身影。 她看到左侧树身之后,有一蒙面人手持弓箭。 她立马搭箭拉弓,屏住呼吸。 双眸凛冽。 见刺客开弓脱箭之时,她的箭支脱手而出。 如火焰破寒冰。 将刺客的箭支刺穿坠落。 大喊道:“有刺客” 明帝惊慌的回过头,将沈贵妃护在身后,沈贵妃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软软糯糯躲在明帝身后。 穆锦安手持桃御剑,闪影移位护在明帝面前,五六个刺客一起攻向穆锦安。 她点剑凌空翻跃,一脚踢在刺客头上,剑刃出鞘,只见贼人剑心直逼她的心口。 她后仰跃身,凌空踩在那刺客肩上,汇三分气力,桃御剑穿颅而过,她的脸上沾满了鲜血。 还有两三刺客,手中持剑,有些害怕的退后,沈贵妃看到血腥的景象,有些畏惧害怕的低下了头。 一名刺客受伤逃脱。 穆锦安像是上瘾般的闪影来到刺客中间,桃御剑穿心而过,两人被抹脖在地。 她剑抵那人脖颈之上,厉声道: “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忽咬破口中剧毒,吐血而亡。 远方的内官带着侍卫跑来,惊恐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 李珩带着一众护卫,今日刺客本是他安排,想要刺伤明帝再救下,得到明帝更深的信任,也想要让明帝为他赐婚,娶穆锦安。 却被穆锦安破坏,抢先一步。 明帝平复着心情:“无事,有穆娘子在” 她走上前去,躬身道: “臣女参见陛下,方才狩猎,不小心闯入此处,远见一人背后偷袭陛下,出手斩杀,万望陛下恕罪” 明帝见她救了自己,心中几分感念: “这怎么能是有罪呢,你救驾有功,朕一定要好好嘉奖你”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穆锦安稽首礼道: “臣女不敢奢求,见贵妃娘娘貌若神女,陛下英勇神武,只愿陛下贵妃娘娘相守万安,若陛下允,臣女想入朝为官” 高内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声道:“女子为官?” 明帝沉溺在被救的恩情和夸赞中,见贵妃低眸含笑,便拂袖道: “就给你个小官做做,户部司员外郎,原任员外郎任郎中,江晏清升任户部侍郎” 穆锦安喜上眉梢,心愿达成,开心道: “谢陛下隆恩” 明帝对高内官道:“查清这些刺客是何来历” 恭送明帝离去,李珩走上前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穆锦安,他越来越好奇了,这真的是江南水乡温柔女子?怎会变这样多?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她不知刺客是何人安排,只一心想做官: “睿王,我脸上有花吗?看够了没有?” 李珩凑近了她,拿出手帕递给她:“脸上有血” 穆锦安才意识到,她推开他的手,用袖口擦了又擦。 李珩看她还和从前一样的容貌,娇媚动人: “没擦完” 穆锦安对他没有任何耐心,面色不悦: “哪?” 李珩眼角微微翘起,他伸出手去。 穆锦安下意识退了一步,他落了空,他不知为何竟觉有些失落。 他明明只是想折磨穆锦安,杀了穆锦安。 穆锦安转身要离去,她不想和这个满心阴谋诡计的人多待一刻,现在她只要入了朝堂,扳倒李珩只是迟早的事。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 李珩知她的身份有些奇怪,不是重生就是穿越,但他并不会告诉穆锦安自己的身份,想要不动声色的夺得一切: “穆娘子杀人如麻,嗜血如狼,出招狠毒穿颅而过,夜时可做噩梦?可曾惧怕那些剑下亡魂缠着你” 穆锦安的心像是停止了呼吸,她的脑海一幕幕闪烁着血红色的画面,背微微沉了下去,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事。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从前不敢踩死一只虫子,现在双手沾满鲜血。 随即平复心情转过身来: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李珩走近她,抬了抬眉毛: “日后还是心软一点,小心杀孽太重,入不了轮回” 穆锦安冷笑一声:“那就等见了阎王再说,说的好像你轮回过一样”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李珩似有深意的笑道: “无趣的世界多了一个有趣的人” 今晚的月色似是格外柔美,漫天繁星陪着寒宫仙子,听她诉说着心中故事。 风声轻轻吹动篝火,郎君娘子们在草原上欢声笑语,翩翩起舞。 穆锦安尝着今日猎下的兔肉,她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又一口,似是有些醉意,她心中道: “我才不怕呢,我也不会做噩梦” 她摇摇晃晃来到安静之处,她的酒量好了很多,一壶入胃,还能走路。 她环顾四周无一人,压抑着声音小声说给自己: “王朝即将走向衰落,随时有可能被送去和亲,等着被砍下头颅” “还好,我学会功夫,学会炼毒,我可以保护自己” 她抬头望去星空,清风有些酸眼睛,她轻咬着嘴唇,眼尾的小珍珠悄悄滑落。 她从来都是坚强,没有脆弱。 身后的传来脚步声缓缓停下,穆锦安警惕的转身: “谁?” 她抬眸望去,只见李怀瑾垂眸看着她,寒潭清冷的眼底多了几分柔和,月光将最美最温柔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 他俯下身来,拿起酒壶轻晃,酒壶轻轻。 李怀瑾心中本是生气她未关心自己,但一看到她,这么醉酒的模样,心中所有的气焰都消失殆尽。 听说她今日冒险救驾,心疼不已。 “何时可以喝这么多酒了?” 穆锦安侧过脸去,她也不知,或许是在杀了第一人开始,又或是夜不得眠,总之,这些酒能让她安定下来。 她淡然道:“听说王爷病了?可好些了?” 李怀瑾放下手中酒壶,听到这句话,许多憋闷烟消云散,他轻声道: “你为何不来看我?” 穆锦安此时情绪低落,并没有太在意他,见他此前生龙活虎,担心他是故意骗人,有些冷淡: “王爷病了,有太医诊治” 李怀瑾故意靠近她几分,扯起旧事来,以为她是吃醋: “那日去青楼,是为了查案” 穆锦安只觉他靠近自己的左臂有些微热,她道: “我知道,王爷不必解释” 李怀瑾有些疑惑,他心中甚是介怀南宫御: “那娘子为何突然对我如此冷淡?是因为南宫御吗?” 穆锦安未搭理他的话。 微风拂过她的青丝,轻轻吹在他的脸颊,他有些慌乱,怕她越来越疏远,又主动道: “听说陛下许了你官职,以后每日我都等你一起上朝” 穆锦安被他的话逗的笑起来: “王爷,我们是小孩吗,还要手拉手一起去学堂?” 李怀瑾明眸微闪,耳边有些红晕,不知是未听出嘲笑他幼稚,还是装作不懂: “若你想手拉手,本王乐意至极” 穆锦安觉脑袋有些昏沉,她想要回去安歇,刚要起身,李怀瑾猛地咳嗽了几口,心口疼痛不已。 穆锦安惊慌道:“王爷,你怎么了?” 第38章 梁王偷亲,无忧上药 李怀瑾大口喘着气,他并非假装,实在是疼痛难耐: “许是今日吹了风,有些受寒” 穆锦安担忧道:“那您回营帐安歇可好?” 李怀瑾微微摇头,有些孱弱道:“我在这里歇会便好” 穆锦安见他面色确实有几分憔悴,安坐了下来,心中道: “这王爷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她本想把脉,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李怀瑾的脑袋微侧缓缓靠在她的肩头,穆锦安本想离开,心有不忍,对待病人宽容了几分。 李怀瑾见她未推开自己,偏向她的肩膀更重了些,心中像是久旱荒漠生出一株玫瑰。 贪心感受着她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 李怀瑾睁开双眼,见她已睡着,浓密的睫毛轻浮于红晕面颊上,樱桃水嫩的唇上微散发着香气。 他将穆锦安搂在怀中。 睫毛微颤,紧张忐忑,面颊绯红。 偷偷。 悄悄。 蜻蜓点水般吻在她的额头。 忽的,背后传来一声: “梁王” 李怀瑾似惊弓之鸟。 转身见是李珩,李珩的眼底一闪而过的醋意,这可是他的女主,就被一个不知名配角亲,他忍着心中火气: “穆娘子喝醉了,还是让她早些回营帐歇息” 李怀瑾一言不发,轻轻抱起穆锦安,刚要离开。 只听李珩忽的说了一句: “你猜,穆锦安最终会嫁给谁?” 李怀瑾侧过脸看着李珩,似挑破他的心事道: “你用尽手段想让她屈服于你,但她是穆锦安,她只会拼尽全力杀了你,绝不会屈服于你” 李珩看着她远去,向着营帐走去,想要除掉李怀瑾,还需费些功夫。 只见一位身形高大,浓眉眸阔,鼻挺唇正,两三小辫的男子走了过来。 此人便是欷雀族世子李元漾。 李元漾躬身道:“见过睿王殿下” 李珩看着他,一位质子,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双眸清澈,神情悠然,不由得让他嫉妒了起来。 盛国对待质子可真宽容。 他明知李元漾的意图,却依然装着谦和道: “世子,美酒野味,可要尽兴” 李元漾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巧言令色道: “睿王殿下乃云中白鹤,人中之龙,若在下有幸能与殿下结为挚友,定为殿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李珩眼眸望向远处,口中迟疑两个字: “挚友?” 李元漾口是心非道: “亦可同盟,共图大业” 李珩漫不经心道:“本王一心只为盛国,有何大业可图?” 李元漾装腔作势道: “殿下卧薪尝胆,隐忍至此,于裕鹤全身而退,现藩镇势强,陛下贪腥,贵族割地,正是殿下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眼神真诚:“在下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珩见他有几分聪明,想到和亲后他杀了穆锦安,从前心中畅快,不知此时竟有些憎恨李元漾,淡淡道: “条件?” 李元漾行稽首礼,微微抬眸:“父王病重,在下想回欷雀侍奉阿爹” 李珩伸出手,扶他起来,眼神闪过一丝狡黠,一语道破: “世子更适于卧薪尝胆这句词” 李珩逐渐远去,李元漾冰冷的眼底只有煞气,他在长安做质子多年,虽未受过欺辱,但对长安,对皇子们总是心存不满: “待我回到欷雀,一较高下” 篝火浓烟,欢笑声,笛音穿破月影,寒宫仙子似轻盈舞动。 营帐内,只见婢女仲夏伺候怀玉公主卸下钗环,宽下外衣,熄灭烛火。 怀玉公主闭上双眼,婢女离去。 忽的,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难道是猎物的血腥气。 她起身点燃烛火,手持烛台,小心翼翼的走到营帐内角落。 她紧闭呼吸。 眉心皱起,小声道:“是谁在那里?” 怀玉公主缓缓走上前,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小鹿灵动的眼睛一闪一闪,她站在高处,俯视端详。 只见男子蜷缩在角落,微微抬眸,眸眼深邃宽阔,浓眉如峰,鼻梁高挺,冷气森森。 男子撞进她的视线,见她明眸善睐,端庄又不失娇俏灵动。 怀玉公主见他受伤,面色憔悴,又怕又惊道: “你是何人?” 男子跪下乞求道:“我是附近的农户,不小心误入皇家猎场,恐被治罪,求娘子不要声张” 怀玉迟疑道:“农户?” 她俯身下来,烛火慢慢靠近他脸,看的更清楚了些,憔悴的面色难掩男子凛冽刚强之气。 怀玉不由得心中犹豫。 趁着他低下头,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他的脖颈。 “若不说实话,本公主杀了你” 男子被她柔弱又强势的样子惊道: “在下从前是宫中一个小侍卫,后犯错被驱逐,今日确是误入围场,还请娘子饶命” 怀玉明眸浮现笑意:“叫什么名字?” 男子跪在她的面前,抬眸看着她: “小人贱名祝无忧” 怀玉握着簪子的手指有些松动,厉声道: “若你敢撒谎,本公主打断你的腿” 祝无忧躬身道:“在下不敢” 怀玉站起身来,眉尾上翘道: “既无官职,那便跟着本公主,做个小护卫” 祝无忧有些犹豫,怀玉不悦道: “公主的侍卫,难道是委屈你了?” 祝无忧低声道:“在下愿为公主孝犬马之劳” 怀玉让他起身,借着烛光,找出一瓶药来,扔给他,神情悠然道: “自己上药,外有士兵把守,你就在这里上药” 祝无忧有些不自在眼神扑闪,怀玉见他拘谨,便道: “背过身去上药” 怀玉床榻歇息,婀娜的身姿在昏暗的烛火下更添几分风情,她缓缓躺下侧身睡去。 祝无忧见她背对着自己,便背过身去,双膝盘坐于床榻之下。 两人似双背相依。 远而近,近似远。 祝无忧忍着疼痛,眉心蹙起,咬着牙齿,脱下一层一层衣物。 浑身滚烫。 怀玉只觉冰冷的营帐多了一丝火焰,后背被隐隐灼伤。 他将药物轻轻敷胸前伤口,伤口红肿,鲜血淋漓。 祝无忧有些疼痛的呓语一声: “啊” 怀玉公主担忧侧过脸道: “你还好吗?伤口痛吗?” 祝无忧耳边滚烫。 烛火摇曳,怀玉见他背部坚实又有力量的肌肉隐隐颤抖,明眸有些慌张的转向别处。 祝无忧轻声道:“回公主,小人无恙” 又垂下眼眸道:“请公主背过身” 怀玉羞涩又惊愕道:“他怎知?” 随即转身去,这一夜,她安睡榻上,小鹿灵动的眼睛扑闪,不知何时才入眠。 他背对着怀玉,静坐榻下,双目紧闭,压抑心中那根微妙火焰。 又有何人可知,他是谁?为何出现在此处? 清风入帐吹拂烛火,他微睁双眸,掩藏着心事。 第39章 梁王知她婚约,葛绛李珩 篝火冉冉,众人有些酒醉,仙丽公主拿起手中酒杯,向着太子殿下而来。 裕鹤仙丽公主轻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李煦微点头回礼道:“仙丽公主,今日狩猎见你骑射精湛,英姿飒爽,不愧是草原儿女” 仙丽公主眉眼深邃,多看一眼,都会沦陷。 她一饮而尽,直言道:“听说太子有位很是宠爱的娘子,不知是何模样?” 太子李煦垂下眼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起身道: “时辰不早,本宫先回营帐,公主早些歇息” 仙丽公主眉心蹙起,有些沮丧。 她背影落寞。 远远瞧见阿兄葛绛王子进了营帐。 帐内烛火熄灭,一片漆黑,只听得到李珩轻轻的呼吸声。 葛绛王子站于床榻向下俯视着他,只见李珩五官温润,面似璞玉,眉目清远。 身上伤痕累累。 李珩熟睡之中,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葛绛站在榻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李珩惊愕又怒视道: “滚出去” 葛绛王子盯着那些伤口,唇角浅笑: “早日疗伤” 李珩眼神森然,想要杀了他。 葛绛拂袖,抬了抬眉毛:“许久不见,小皇子脾气大了?” 似有深意的仰天大笑,转身离去。 月影照进营帐,李珩额间细汗布满。 眼底一片空寂,闭上双眼。 营帐远处,李怀瑾立于月影之下,身形挺拔: “可知何人所为?” 泽州面露难色:“来报的人,说一直死盯着牢房,但不知为何,陆明绪还是死了” 李怀瑾微微叹息:“让云驰尽快送两位娘子出城,陆明绪那件贡品收好” 泽州道:“是” 有些支支吾吾:“还有一事” 李怀瑾瞪了他一眼:“说” 泽州微微抬眸看着李怀瑾的脸色,胆战心惊道: “宣州鹰卫传信,此前未打探出,近日才得知,穆二娘子与南宫御,早有婚约” 李怀瑾惊愕道: “什么?” “婚约?” 泽州小声道: “听说是南宫家一手做主,在十年前口头宣之,穆家并不知,原以为穆家不要这个女儿了” “这婚约暂时是没人提及,但宣州人尽皆知” 李怀瑾腿有些发软,向后跌了一步,神色慌张,她从未提及自己有婚约,难道南宫御此次来长安,是为成婚。 难怪穆锦安这些日子对他总是没好脸色,冷着他。 他又气又无奈,自嘲冷笑一声,六神无主,又追问道: “传言他们感情如何?” 泽州微后退,看着李怀瑾面色不悦,准备好撤离的姿势,小心翼翼道: “听说时常共处一室,出双入对,但彼此都清清白白,穆娘子只听南宫御的话” “南宫御对她无所不应,宠爱有加,还特地为她打造了一座金玉床榻,世间仅此一件,奢贵无比,两人感情甚好” 李怀瑾脸憋的通红,握紧拳头,妒火已经燃起了他的怒火,他咬着牙道: “平日不见你话这么多?” “金玉床榻此前不是禀报过吗,需要你再重复?” “本王记得住” 泽州微微躬身道:“王爷,早些安歇,明日可见穆娘子” 李怀瑾转过身去,背影微微下沉,拂袖,口中蹦出几个字: “婚约?一室?床榻?甚好?” 没人看清他的眼底是悲伤,是嫉妒醋意,还是阴冷。 寂静漆黑,他辗转反侧。 已至寅时。 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他睁开双眼,起身。 月光皎洁,另一营帐守卫困睡不醒。 李怀瑾脚步轻盈,掀起帐帘,来到帐内。 走近她。 昏暗的环境中,依稀看到穆锦安眉眼安然,娇嫩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丝脂粉气。 香气宜人。 他心中忐忑,犹豫,而又炽热。 蹑手蹑脚躺在她的身侧,水汪明眸,闪闪发光。 李怀瑾暗念道: “本王要如何做,才能抵得过你们十年感情?”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似是牵引着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李怀瑾垂首依偎在她的身边。 迷迷糊糊的睡去。 晨光熹微,扶光冲散山林之间弥漫的雾气,守卫四处走动。 营帐之内,丫鬟莓萝小声呼喊着穆锦安: “娘子,娘子” “娘子快醒醒” “该起身了” 穆锦安还做着美梦,嘴角微笑,被莓萝喊醒,睡眼惺忪。 她懒懒的翻了个身,晃动右臂,疑惑道: “我记得昨晚似是喝醉了?” 莓萝小声道:“娘子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都怪我昨晚和镜黎吃烤肉太晚” 穆锦安头有些疼痛,昏沉沉的。 她道:“那我怎么回的营帐?” 莓萝小声道:“是梁王殿下送您回来的” 穆锦安微点头:“嗯” 莓萝见四下无人,走近道: “是抱着您回来的” 穆锦安眉角轻扬,神情淡淡: “许是我醉,走不了,他总不能把我提溜回来” 莓萝转身间,看到地上有一枚玉佩,她捡了起来: “这不是梁王殿下的玉佩吗?昨晚我见过,他送您回来时佩戴在身上” 穆锦安轻声道:“许是掉落” 莓萝瘪着嘴角: “嗯?这玉佩离开时不是也戴着?许是我看错了” 莓萝伺候穆锦安梳洗,穿衣。 另一营帐内,泽州小心呼喊着: “王爷,已至辰时,您该起身了” 李怀瑾沉睡不已,泽州又喊道: “王爷,王爷” 李怀瑾困意难消,被迫睁开眼眸,想要再懒会儿床。 几日狩猎结束后。 穆锦安依旧安住于姑姑府邸,时常回去陪伴阿爹说说话。 这日,天还未亮,穆锦安迷瞪着双眼上了马车,在马车内昏昏欲睡。 内心觉这古代上早朝比上学还早,四点起床,五点上朝,不能旷朝,一不小心没了俸禄,还会被罢官,幸好住的离宫门近些。 马车刚拐过一个路口,停了下来,莓萝道: “为何停下?” 家仆小声道:“对面好似是梁王府的马车” 莓萝道:“那我们让道,让王爷先行” 穆锦安拂袖,迷糊道:“快些去上班,迟到要扣工资” 只见李怀瑾身着玄衣,朦胧的夜晚依稀看见他那挺括的身形和深邃的五官。 他来到穆锦安的马车前,示意家仆掀起车帘。 莓萝小声道:“娘子,您醒醒,梁王殿下有话和您说” 穆锦安无奈睁眼: “王爷,有何事退朝后再议” 李怀瑾一言不发,径直上了马车,家仆颔首。 穆锦安觉之不合规矩,刚想要让李怀瑾下车。 莓萝轻声道:“时辰不早了” 穆锦安只得让步道:“那就和梁王殿下一起” 一路上,狭小的马车让人觉之气氛微妙,莓萝低着头,穆锦安没想到当日的一句玩笑话,李怀瑾竟会当真,心里有几分感动。 李怀瑾直勾勾盯着她,心事不明。 寅时五更,大明宫宣政殿内,肃穆寂静。 穆锦安站在靠后的位置,抬眸远远望去,那龙椅金光闪闪,威武霸气,好似向她招手,金龙绕柱,大殿金碧辉煌。 只听内官高声道: “皇帝陛下驾到” 朝臣们跪下行礼,异口同声道: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帝轻声道:“众爱卿,平身” “今日何人有事可奏,无奏退朝” 只听林修元林相站了出来,行礼道: “微臣启奏,欷雀首领病重,向我朝陛下请求,允质子李元漾回族探望” 穆锦安站的有些远,听得不太真切,忽的,她抬起头来,第一日上朝就遇到这样大事: “谁?” “什么?” “把原文中那个要砍下我头颅的质子放回欷雀?” 第40章 谁才是和亲公主?质子放虎 她瞬间有些慌神,这才第一日上朝,还有些不会进言。 大殿之上大臣们低声交谈: “这欷雀的首领为何说病就病了?” “是啊” “不知是否属实?” “质子怎可随意返回?” 穆锦安只怕明帝答应,站了出来,大声道: “禀陛下,微臣户部司员外郎穆锦安有一言” 大臣们纷纷回头,看着这个弱女子要说些什么? 明帝面容憔悴,这几日,白天夜晚,他都与沈玉鸢沉迷房事,伤了身体,有气无力道: “穆员外郎,上前说话” 穆锦安快步上前,行礼,掷地有声道: “现节度都护募兵主财,府兵崩溃,节度使职权泛滥,我朝均田不复,外重内轻,钱兵两难” “欷雀族虽只是小族,但临裕鹤族,芪璇两族,若三族联手,对我盛国将是不小的威胁” “不能这样放质子回去,恐是他们使诈” 太子李煦看着眼前的穆锦安,虽语不通,但句句属实。 李珩轻理衣袖,回头看着她,一言不发,他早已和林相,沈煜中分别见面,交代好他们二人,务必让质子离开。 李怀瑾抬眸望着明帝的脸色,有些担忧,知穆锦安要强,让她先学着在朝中进言练练胆量。 大臣们有些微微点头:“言之有理” 有些则摇摇头:“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胡言乱语” 林修元林相站出身来,眼中满是不屑: “一个女子,懂何朝政?陛下乃千古一帝,英明神武,况募兵代替府兵,是因国库不足,田地不均” “欷雀世子李元漾平日也是安分守己,对我朝恭敬有余,怎会存有二心?” 穆锦安知他可是千古佞臣,没有那么好对付,此时她弱他强,但初生牛犊不怕虎: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林相怎知李元漾是否伪装?不是借故逃离我朝掌控?” 林相拂袖,今日定是要让质子李元漾离开,一个毛丫头,怎能是这个宰相的对手,他冷哼一声: “陛下,若我们扣留质子,恐引欷雀首领不满,且质子只是回族探望,首领无事,自可返回” 李怀瑾站出身来,他觉穆锦安说的有些道理,也是想支持她: “陛下,切莫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李珩唇角浅笑,站出行礼道:“父皇,儿臣觉穆员外郎所言有理,儿臣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明帝有些犯困,边关各外族都未放在眼中,还沉浸在和平繁华的喜悦中: “睿王,说来看” 李珩大声道:“既不放心李元漾,便派一队人马一路护送,亲眼见到首领,无事则返回” 穆锦安知是李珩特意安排,他不是不知那宋诗,不是穿越? 那为何他这步棋算的这样准,她刚入朝堂,李元漾就要回去,穆锦安有种被别人引导控制的感受,也觉这和原文差了许多: “若入欷雀族,那一队人马恐有去无回” 李珩眼眸一转,不想再浪费时间,做口舌之争,也因送去沈玉鸢,明帝对他更多几分信任,他知明帝喜欢听什么样的话,就说在他心口: “父皇,欷雀于我盛国,蝼蚁大象之别,有何可惧?若当日裕鹤族也不放儿臣归国,那儿臣岂不是一生无法尽孝道” “天地之心,人为贵,人之性,莫大于孝” “欷雀首领病重,只是想要见自己的儿子,父皇,这天下都是您的子民,何不体谅成全他们父子之情” 穆锦安刚要争论,只听明帝拂袖,大声道: “那便允他回族探亲” “还有何事可奏?无事退朝” 朝臣们面露难色,户部侍郎江晏清行礼道: “陛下,现下国库亏空,百姓税赋沉重,请陛下缩减后宫开支,削减宠臣贵主赏赐” 明帝手指轻轻摩挲在龙椅上,生气道: “朕宠爱沈贵妃,自然是要给她最珍贵奢华才至,我泱泱大国,何至到了如此地步,缩减后宫开支?” “江侍郎,朕刚升了你的官,你便为难朕?” 江晏清颔首垂目道:“陛下,微臣不敢” 齐王李澈紧闭双眼,心中怒火盛放,只觉羞愧无脸,他的王妃就这样被父皇占有。 明帝暗计已久,此前担心群臣反对,现在刚好提拔沈煜中,也想讨得沈玉鸢欢心: “既如此,兵部库部司员外郎沈煜中,朕命你为户部尚书,尽快充实国库” 众人惊恐,不安,沈煜中只是沈贵妃的兄长,六七品官员一跃尚书?这还得了? “陛下,不可” 沈煜中压抑嘴角的笑意,开心道: “谢陛下隆恩,微臣定不负所托” 李怀瑾连忙劝阻,见明帝沉迷美色,荒废朝政,还有意让林相这个奸臣代持朝政: “陛下,如此晋升,不符官制” 明帝拂袖,摇摇头:“今日早朝到此,有事明日再议” 他起身离开。 内官大声道:“退朝” 众人异口同声道:“恭送陛下” 沈煜中洋洋得意,挺直腰背,竟仰天大笑出门去: “哈哈哈” 有人附势道:“恭喜沈大人荣升尚书” 只见一些人围了上去“恭喜沈大人” “恭喜沈尚书” 沈煜中一副小人得志猖狂样,大声道: “沈某不才,得陛下赏识,于三日后家中设宴同庆,望诸位赏脸前来” 一旁的人连忙道:“多谢大人” 穆锦安知除了李珩,此人是原文五大反派之一,日后可要打气十二分精神,但此刻她需尽自己的力量阻止李元漾回欷雀。 她一路思索,走出宫门,李怀瑾见她失魂落魄一言不发,便问她: “娘子” 见她未应,又道一声:“穆员外郎” 穆锦安有些迷茫看着他:“王爷,何事?” 李怀瑾神情悠然,不想让她自信心遭遇打击,安慰道: “朝堂争辩,向来如此,第一日上朝,娘子莫要灰心” 穆锦安冷淡道:“是,王爷” 她依稀记得原文中欷雀首领并不是此时生了重病,这就是使诈无疑。 她着急道:“王爷,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很快便上了马车回府。 李怀瑾失落的看着她的背影,为何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当真是因为南宫御吗? 又思,见她一力反对李元漾回族,难道他们认识? 李怀瑾吩咐道:“云驰,跟着穆娘子,若她出府,立刻来报” 云驰道:“是 穆锦安乔装打扮,身背弓箭,一匹快马等候于城外。 南宫御隐约有些心慌,四处寻找,不见她踪影。 夜幕降临,不见繁星,城外小路格外静谧,只听得见树叶沙沙的声音,穆锦安藏于隐蔽之处。 渐渐,小路尽头传来马蹄声。 一行人马向着这边快步行来,只见马车停了下来,李珩纵身下来,李元漾随后,两人有说有笑,相互道别。 李元漾道:“殿下足智多谋,助我回族,李某在此谢过” 李珩轻声道:“世子莫要忘了你我的约定” 李元漾哈哈大笑,眼神闪过一丝狡黠:“那位穆锦安娘子?” 李珩浅笑,拂袖而去:“且看天意” 那些原本应跟着李元漾的盛国侍卫竟然离开。 穆锦安气愤道:“果然是李珩” “李元漾本该三日后离开长安,今日请陛下应允,夜晚便动身?” 只见另一边快马奔驰上百人停下,异口同声道: “参见世子殿下” 见这些人不像是盛国人,倒像是欷雀人的长相装扮,果然首领生病只是一个借口。 穆锦安心中疑惑,原文是穆芸杀了和亲公主,自己只是被设计替嫁,李元漾在原文中见到的也不该是穆锦安,该是真正的公主。 但历史上,确实是宗室女被封为公主和亲,她隐约不安,难道本来要和亲的就是她? “这欷雀的李元漾为何提我的名字?” “若我不杀他,那日后他对我百般凌辱,割我头颅” 见李元漾上马要离开。 第41章 锦安追杀李元漾 穆锦安手持弓箭,搭箭,目光凌厉,内心道: “我射伤他再抓” 她拉开长弓,瞄准李元漾的臂膀。 弓满箭支穿林而过。 只听咯咯一声,一只鸟儿受惊扑棱林中。 欷雀侍卫剑鞘挡住穆锦安射出的那支箭。 “谁?” 侍卫们团团护住李元漾,他躲避于中心,很难射伤他。 穆锦安垂下眼眸,鼻子酸涩,这些年,因惧怕原文结局,她一直处在正义与恶魔的中间,内心无数次煎熬。 她突破心里那道正义之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杀了他” 只见穆锦安纵身一跃,脚尖轻点林间树干之上,一袭黑衣,身形纤弱,一顶白色轻纱帷帽,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 李元漾抬头望去,冷笑道: “还是位娘子?只一人,本世子与你有何私怨?” 穆锦安冷声道:“宿敌之仇” 李元漾大声挑衅道: “那就看娘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穆锦安桃御出鞘,手腕轻转,剑身如桃花盈舞,竹叶轻落,汇聚剑周。 穆锦安凌空翻跃,直破敌人前方,霎时,团团竹叶迷住几人双眼。 穆锦安以敌人肩身为支,桃御剑穿敌人头颅而过。 敌人痛苦道: “啊”“啊” 鲜血沾染她的面纱。 只见敌人回旋翻越,一掌击在她的腰间。 她微微踉跄灵敏转身一脚踢在那人脸上,闪影行走于敌人身侧,桃御剑抹在他们的脖子,头颅。 敌人哀嚎声不断:“啊” “有毒” 她的脸上隐约沾上鲜血。 眼底都是那些人的头颅。 心口隐隐绞痛,桃御剑心鲜血滴滴滑落。 只见五十人一起围住向穆锦安攻来,她的脑海中只有血红的头颅,那些画面像是一团火焰缠绕焚烧。 她凌空翻跃,倒悬于夜空,桃御剑点在敌人剑刃,她侧跃转身,剑刃直刺敌人头颅。 一个 “啊啊” 五个 十个 二十 痛不欲生。 哀嚎不断。 敌人倒在地上,鲜血染红长夜,她眼眸酸涩,蒙上一层莲雾,每杀一次人,她总会恐惧不安。 远远藏着一个背影,李珩,眼底漆黑,似掌握着这一切,他知穆锦安不会轻易让李元漾离开。 疑惑穆锦安性格改变也就罢了,几次见她杀人,为何武功也比从前强? 策安道:“王爷,此时可要出手?” 李珩道:“不急,待她被擒” 策安道:“在下观这些人不是她的对手,若她真杀了李世子?” 只见一人剑心直刺穆锦安臂膀,她眉心微敛,忍着疼痛,一脚踢在那人脸上,桃御破身而过。 敌人剑刃一起向着她的腹部直击而来,穆锦安微微转身,手提桃御剑,纵身跃起剑刃落在他们的脖颈,头部。 远方快马奔驰而来一队人马,穆锦安见是盛国侍卫。 李珩出现在她的面前,坐立白马之上,向下打量蔑视。 他开口道:“何人胆敢行刺欷雀世子?” 盛国侍卫团团围住穆锦安,李元漾微微后退。 穆锦安怒吼道:“李珩,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你是想与欷雀联盟,与盛国为敌吗?” 李珩轻声道:“陛下已经允诺世子回族,娘子何故肆意虐杀?” 穆锦安怒吼道:“最该死的人是你” 李珩手指微微一指:“拿下她” 穆锦安嗤笑:“你也配?” 她手持桃御,闪影移动于盛国侍卫周侧,掌心毒药落于他们口中,几人瘫软在地,她转身前来,剑心直冲李元漾而来。 李元漾连连后退,眼神中满是恐惧。 忽,疼痛感蔓延全身,一支箭刺在她的后肩,她手中的剑有些松动,敌人从背后偷袭而来。 她回头应对。 只听空中一声,两声,划破天际。 鹰鸣戾声。 是鹰宵与凌仙,夜晚让它们迷失方向,艰难寻找到穆锦安。 穆锦安紧攥右手,见牵姻蛊虫翻动。 眼神露出一丝惊喜,她拼尽全力与敌人厮杀。 远处的身影逐渐靠近,来人正是南宫御与李怀瑾。 南宫御见穆锦安受伤,冰冷的眼底似变得暴戾阴狠,他一跃冲进敌人中心,闪影之间敌人眼眸泣血,全身似寒冰包围,动弹不得。 他走近穆锦安,心疼道: “你受伤了” 穆锦安脸色惨白,脑海中那些头颅闪烁,眼前血海。 她强撑道:“表哥,不能让他离开,把他带回去” 南宫御刚要动手,只听李珩大喊道: “谁敢动?” 李珩下马来,大声道:“欷雀世子回族一事,是圣上亲口允诺,你如此追杀,是想陛下治罪于你?” “你一人无妨,还要连累你的亲人?” 穆锦安此时似神志不清,看着眼前的人,天地都在旋转,她置身于血泊之中,无处可逃。 南宫御感受到她的痛苦,想要带她回府医治: “表妹,这箭支有毒,我们先回府” 李元漾连忙转身骑着马逃跑。 “驾,驾” 穆锦安一把推开南宫御,颤抖着身体,左手持弓,搭箭,用力拉满。 李怀瑾阻止着她:“不可,他是欷雀世子,若伤了他,恐挑起祸端” 穆锦安的眼底眩晕,瞄准李元漾,箭支脱手而出。 李怀瑾剑鞘阻拦箭支。 箭支轻轻拂过李元漾的臂膀,他并未受伤。 穆锦安见李怀瑾阻挡,眼神闪现一丝杀气,毫无征兆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他踉跄后退几步。 他抬眸望去,无辜又似疑惑。 李珩眼中惊诧。 南宫御脸色惨白,眼角垂下。 只见李元漾已经消失不见。 穆锦安瘫软在地,她的眼底一片死寂,李怀瑾小心翼翼靠近她: “锦安,你清醒一点” 穆锦安抬眸望着李怀瑾,清风吹起她的面纱,她的脸上满是血迹,眼角滑下一颗珍珠,眼底满是仇恨,痛苦与哀怨。 她看着李怀瑾的眼睛,有些恨意道: “李怀瑾,不要忘记你今日的决定,待那人砍下我的头颅,王爷再去我的坟头忏悔” 李怀瑾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块,他不可置信的想要开口,但又不知说什么。 南宫御忍着心中的疼痛,轻轻抱起她,转身上马,很快便离开。 几人散开离去。 李珩长呼一口气,轻咬着嘴唇,眉尾微翘起,沉思道: “以前,她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他摇摇头,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又道: “本王方才观南宫御神色异样,似是有些虚弱?他的功法高深莫测,怎会如此?” 策安轻声道:“小人也看见了,确是” 李珩手指轻点着鬓角,疑惑道:“为什么穆锦安受伤,他就会出现?” 策安道:“属下不知,待查后禀告王爷” 李珩冷笑一声道: “有趣” 李珩不知穆锦安到底是重生还是穿越,他准备再接近她,探明,但不会让穆锦安知道他的身份。 月亮微合双眸,竹林清风沙沙作响,寂静的夜晚像是能听到他内心的迷茫与无奈。 李怀瑾呆怔在原地,他不明白穆锦安的话是何意? “本王方才是做错了吗?” 泽州不敢出声。 李怀瑾肩背微沉,他并不知李元漾会想要杀穆锦安。 若穆锦安真的杀了世子李元漾,明日圣旨就会到,关押且连累穆氏,他不知穆锦安有何秘密,若是能告诉他,他会理解: “她受伤了,我要去看看她” “本王真的做错吗?她会原谅我吗?” 第42章 表哥好疼,梦境秘密 南宫御随从赤华,在府前阻拦李怀瑾入府: “夜已深,娘子受伤,少家主要为娘子医治疗伤,王爷若想探望,明日再来” 李怀瑾心中焦急,卑微道: “我就进去看一眼,见她无事,我便离开” 赤华道“家主吩咐,谁也不能进府,请梁王殿下离开” 夜色深浓,院中甜香槐花随清风拂过窗扉,锦御阁内,烛火通明。 穆锦安服下解药,额头布满细小汗珠,她微睁星眸,眉心皱成一团,紧紧拽着南宫御的衣袖,喃语道: “表哥,好疼” 她手腕之间,只见牵姻蛊虫翻涌不止。 因受蛊虫影响,南宫御会疼痛百倍,他脸色惨白,眼眸含泪,安慰道: “别怕,很快就好了” 南宫御以周身气力相护,穆锦安嘴角咬着白布。 南宫御轻轻握住箭头,轻声道: “锦儿,你忍忍,我为你拔出毒箭” 穆锦安泪珠滑下,血色全无,轻轻点头。 南宫御眉头紧蹙,屏住呼吸,干脆利落,拔出毒箭心。 穆锦安只觉后背撕裂,疼痛难耐,大喊道: “啊” “疼”“疼,疼,疼啊——” 她捏紧衣裳,脖颈青筋暴起,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沾湿衣裳。 痛苦,错乱,逐渐麻木。 南宫御心如刀绞。 莓萝宽下她的衣裳,白皙的皮肤上血红的伤口触目惊心。 她为穆锦安后肩,手臂,轻敷药物,包扎伤口,哭泣自责道: “都是我服侍不周,竟未发现娘子出府” 南宫御为她把脉医治,施针。 穆锦安的唇色略显正常,眉心舒展,她的手缓缓放下,脸上满是泪痕。 南宫御轻声道:“下去” 莓萝不敢言语,躬身道:“是,家主” 南宫御眼底泛起一股杀意: “为何锦儿从未提起欷雀族?那人与她发生过何事?锦儿从不会滥杀无辜,定是他的错” “她为何说自己会被那人杀害?” 南宫御垂下眼眸,只见她的伤口渗出血迹,他压抑心中的疼痛与怒气。 他一只手扶起锦安,似乎不用一丝力气就能支撑住她,南宫御侧过脸去,小心翼翼取下那沾满血迹的细布。 将瓶中的药轻轻敷在她的伤口,只见她的后背竟多了一两道疤痕。 双眸一凛:“这是何时受的伤?” 南宫御面色凝重,将细布轻缠于她的肩背,穆锦安疼痛到喃语。 似是陷入噩梦: “别打我,我定会好好干活,不会偷懒” “别打我” “叔叔,我错了,我没有偷东西” 她浑身发热,面色痛苦不堪。南宫御轻声呼唤着她:“锦儿,快醒醒” “锦儿,别怕,有表哥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他的手掌轻轻抚在她的面颊,神色慌张。 穆锦安只觉眼前一片昏暗,在梦中,她推开那扇门: 黑漆漆的阁楼里堆满杂物,气味难耐,两人身形瘦弱相互依靠,江雪儿浑身脏兮兮躺在霉迹纸箱上。 她已经饿了好几天,奄奄一息,洛南溪将“偷来”的馒头悄悄藏好,待夜深人静时,一点一点喂给她。 洛南溪轻轻试探,小声道: “你死了吗?”“快吃,吃饱了就能活过来” 江雪儿头晕目眩,半睁着眼:“你也吃” 洛南溪开心道:“你没死,太好了” 她刚想要伸手去抓住他。 刹那间,阁楼消失,周围一片空白,她来到了一处宅院。 鞭子抽打在穆锦安身上,头上,体型庞大的妇人揪着她的头发。 面目狰狞大骂道:“看你还敢不敢再逃跑了?下次若再逃跑,老娘打断你的腿” 妇人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将她扔在院中水缸旁,她瘦小的脊背撞击在水缸,像是断裂灼痛。 她回头,只见。 穆锦安赤足拼命奔跑在街上,身后的妇人穷追不舍,她来到桥上迎面撞上一个看起来十分金贵的男孩。 她抓着他的衣角,凄苦乞求道: “救救我,求你救我” 男孩冷然道:“你是谁?” 穆锦安哭泣道:“我是被拐卖到这里的,求你救我” 男孩摇摇头“让开”,转身要走。 穆锦安不堪重力,倒了下去,惊喊一声: “啊” 男孩猛然回头,想要上前,未站稳,路边的行人将他撞下台阶,他的额头撞击在石块之上,血迹模糊。 穆锦安被妇人拽住头发,将她拖拽: “你这个小奴隶,敢逃跑,看老娘不打死你” 她哭喊道:“救命” “救命” 街上行人冷漠无声,她的凄哭求救声消散在人群中。 穆锦安嘴唇惨白,陷于梦魇之中,额头汗流不止,眉心蹙成一团,嘴角呓语: “救命,救我” 南宫御抓着她的手,多年来已经医治好她,除了那一两年,她再未这样陷入噩梦,来长安城才多久,怎会复发,还偷偷多吃几倍的药量: “锦儿,你快醒醒” “别沉睡在梦中” “快醒醒” 穆锦安猛然惊坐,瞪着双眼,呆滞无神。 南宫御连忙道:“锦儿,你醒了” 穆锦安回过神来,无力道: “我做噩梦了” 南宫御轻轻揽她入怀,轻拂去她脸颊碎发,羽睫轻颤: “那些都过去了,她们都死了,锦儿别怕” 她虚弱靠在他的肩上,纤细玉葱的手指紧紧握着南宫御的衣裳,低声道: “嗯” 这一刻,她似乎是脆弱的,不是那个出招狠毒的穆锦安,她短暂卸下“防备”,轻轻拧眉,忍受着伤口的撕裂。 南宫御沉默,凝眉闭眼。 屋内的桃花已然败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新香甜的国色桃夭娇粉牡丹,花团锦簇,国色天香。 天色渐亮,莓萝来报:“家主,梁王殿下在府外,想要看望娘子” 南宫御眼眸微沉: “让他进来” 一会儿,李怀瑾在赤华莓萝的引路下,走进院中,他抬眸望去“锦御阁”几个大字清醒夺目。 相距较近的一间屋子上清楚的写着“十安阁” 他寒芒闪动,微沉颔首“穆锦安,南宫御”,心中泛起一丝不悦与酸涩,径直走进屋内。 只见屋内摆着满满桃粉盛开牡丹,无数玉瓶装载鲜花,梳妆镜上嵌满宝石金玉。 远远望去,屋内还嵌着一间厢房,几排排落架上挂满了各式衣裳,流光溢彩。 大雁桃花碧青曲屏后,桌上摆放着四只金玉高脚杯。 角落摆放着几箱金光闪闪的金饼,就连小小的月牙凳上都用云绫锦包裹。 李怀瑾眸光闪烁,脚步缓慢轻盈又似沉重,他走近穆锦安,见她似乎一夜之间消瘦许多,沉沉的倚在南宫御肩膀。 李怀瑾虽心中有些醋意,但不敢言语,看着她憔悴,心口疼痛不已,轻声道: “锦安” 南宫御僵着脸,藐视他一眼,随即小声道: “锦儿,醒醒,梁王来看望你了” 第43章 梁王吃醋南宫御 穆锦安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眼神空洞,微微抬眸,李怀瑾撞上她的视线,只觉这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虚弱。 她的眼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哀怨,厌恶,又似是无奈。 李怀瑾微抿嘴角,他知南宫御医术天下一绝: “锦安,你此刻感觉如何?要不要找个太医帮你瞧瞧” 穆锦安嘴角微微自嘲: “梁王殿下,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李怀瑾眼角微湿,心中急切,不知所言道: “锦安,我不知你与李元漾有何仇怨,你能否告诉我?” 穆锦安垂下眼眸,不想看见他,无力道: “梁王殿下看也看了,是时候回去了” 南宫御心中感受着她的落寞与碎裂。 南宫御轻拂袖,羽睫微颤,只有他知道,穆锦安的心中有李怀瑾,故意道: “莓萝,昨晚我为锦儿包扎伤口,见她身上似有别的伤痕,你去找赤华拿些祛疤伤药来” 莓萝道:“是,家主” 李怀瑾微凝眸,他怎能看见穆锦安的背: “你们?” 穆锦安第一次见南宫御如此,激怒李怀瑾,她并不知南宫御对她的心思。 两人从来都只是表兄妹,她也确实未从蛊虫中感受到南宫的心绪。 南宫御轻蔑道:“如何?” 李怀瑾拂袖道:“男女有别” 南宫御唇角一扯,有些讥讽道: “王爷是来兴师问罪,不是关心锦儿伤势?” 李怀瑾语塞,顿了顿,天下医者父母心,他总不能连这样的醋都吃。 有什么比穆锦安的命更重要,看着穆锦安见到自己更生气,不想让她动气: “锦安,你且好好养伤,我每日来看你” 穆锦安侧过脸去,虽知他是无辜,但自己心中还不想那么快原谅他,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杀了李元漾,改变和亲结局。 内心道:“这李怀瑾到底是不是作者给我的队友,为何昨日如此拖后腿?” “我怎么那么惨,就不能穿越一本当女皇的书” 李怀瑾见她神色黯然,不敢再惹怒她,只好先行离开。 回梁王府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泽州让人安排,将穆锦安住过的祺安阁屋内改成和锦御阁一模一样的内饰。 他回想昨日种种,暗自伤神: “锦安定是隐瞒了什么秘密,我该如何让她信任我,将一切告知与我呢?” 泽州关心道:“王爷,您昨晚等了一夜穆娘子,且安歇片刻” 李怀瑾摆了摆手,泽州躬身退出。 天气渐热,只觉屋内沉闷,他沉睡梦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像是美梦。 倏忽,他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他想要看清楚,却只是模糊不清。 他刚要伸出手,便醒了。 坐立惊声道:“上次也是如此梦境,那是何物,如何跑的那样快?似是马车?又非?” 他回过神来轻轻敲着脑壳,眼眸微沉: “本王定是被穆锦安那半月情毒伤了神,对她如此痴迷,做的梦也是如此怪异?” 朵朵白云似遮盖不住春末的艳阳,怀玉公主府邸,婢女仲夏开心道: “公主,葵嵌湖上开了很多牡丹,您快去看看” 怀玉疑惑道: “湖面怎会有牡丹?不会是何妖邪之物?” 她半信半疑的越过安乐阁,迎面望去。 波光粼粼的的湖面上盛满了新开的牡丹,湖面似仙子轻披流光溢彩。 花团锦簇,茶白色,淡紫色,青蓝色,桃粉色依次排列成两个字。 怀玉公主轻摇着碧玉团扇,惬意安然感叹道: “那日听穆娘子说了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牡丹娇艳繁盛,似我盛国经久不衰” 仲夏道:“公主,这些花儿盛开在湖中,有些像是乞巧节,夜晚湖中的祈愿花灯呢,雅致清新,看着是花了很多心思” 又惊讶道“您仔细看那花形,似是两个字” 怀玉又仔细瞧了瞧:“是,怀,玉” 怀玉笑颜如花,一双水灵明眸好奇道: “不知是何人准备?”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参见公主,是在下为公主准备,愿博公主一笑” 怀玉转身,从高处打量着祝无忧,有些生气道: “大胆,你竟敢如此亵渎本公主的名讳?该当何罪” 祝无忧微垂眸委屈道: “回公主殿下,在下见公主近来似是沉闷,便想着让公主见了这些和公主一样美丽漂亮大方的牡丹,能开心些” “在下笨嘴拙舌,还请公主责罚” 怀玉公主声音有些软糯道: “那便罚你教本公主几招功夫,那日见穆娘子如此厉害,本公主也想学” 祝无忧迟疑道:“公主,练功辛苦劳累,公主金贵之身,这恐不妥?” 怀玉气鼓鼓道:“若你不教,便罚你一日不许吃饭” 祝无忧微微笑了一声。 怀玉生气道:“你敢嘲笑本公主?” 祝无忧立马行礼道: “在下不敢,在下只是觉得公主高贵美丽,心地也如此善良,只是罚一日之食” 怀玉皱眉道:“那你到底是要被罚还是?” 祝无忧微微抬眸,两人的视线交汇,只见祝无忧深邃的眼底带着炽热,他轻声道:“在下想教公主” 怀玉被他盯得有些害羞,水眸移向别处,有些结巴道: “那明日便开始” 祝无忧道:“是,公主” 怀玉公主小女儿家的面颊有些泛红,这祝无忧生的相貌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 她心中似有些慌张的想要离开,转身之际只说了一句: “今夜,将葵嵌湖边点上灯,莫要辜负了这些千娇百媚的牡丹” 祝无忧大声道:“是,公主” 婢女仲夏提醒道:“您是公主,他是护卫,且看他长得有些不像我们长安人,公主可要提防着点” 怀玉不在意道: “长安城胡人,裕鹤族人,甚至藩国人那么多人通婚,这长相也不足为奇,再说了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如何?” “不必担心,我本是宗室女,养在宫中,名义上的公主,我也无甚可利用的地方,且过了今日的开心,何必思虑那样多?” 婢女仲夏不再言语。 怀玉唇角漾起丝丝笑意,沉浸在此刻的欢乐之中。 城外小路上,郁葱高大的树叶微落下几分光熙,车夫着急赶着路,穆芸坐着马车从道观返回,只觉路途有些颠簸,秋雨小声道: “娘子,这条小路太过颠簸,下次我们还是走官路稳妥” 穆芸冷凝着双眸,不悦道:“这条小路比官路要节省一个时辰,你懂什么?” 秋雨低声道:“是,娘子” 忽,马车停了下来,秋雨连忙道:“发生何事?” 她掀开车帘,只见几人身着黑衣蒙面围住马车,穆芸惊声道: “你们是何人?” “胆敢阻拦怀化将军府的马车” 为首黑衣人道:“我们可不管谁是怀化,谁是将军?” “兄弟们,本只想劫财,但爷看这娘子生的娇艳漂亮,不如带回去” “哥们几个” 一行人大笑道:“哈哈哈” 穆芸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抢劫官宦之家” 为首黑衣人根本不听她说什么,上手就将穆芸和秋雨两个人抓住,用贪婪猥琐的眼神看着她们。 一黑衣人道:“老大,这娘子确实生的不错,我都等不及了” 说着便要动手动脚,穆芸大喊道:“你们敢?” “救命啊” 第44章 穆芸遇劫被李珩救 几个贼人大笑道“哈哈哈哈” “这条小路这个时辰怎会有人?” 一人道:“老大,既此处无人,不如现在?” 为首之人点头授意,穆芸大喊道: “我给你们钱,放了我” 贼人道:“今日,钱财我们要,小娘子我们也要,哈哈哈” 说着伸手摸上她的脸。 骤然,一支羽箭射在那人腿上,那人倒了下去,贼人大喊道: “你是何人?” 穆芸远远望去,似是睿王李珩,她惊慌大喊道: “睿王,救我” 李珩与策安快马加鞭来到几人面前,一跃下马,几人打斗在一起,贼人剑刃刺在李珩的臂膀上,穆芸吓得哭泣道: “睿王,您小心” 策安一拳攻击在那人身上,剑刃直刺另外两人臂膀,几人见打斗不过,便连忙逃脱。 李珩皱眉忍着疼痛,焦急关心道: “穆娘子,他们没欺负你?你受伤了没有” 穆芸方寸已乱,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感动道: “多谢睿王殿下救命之恩,我无事,您受伤了,马车上有细布,我为您包扎” 李珩微点头道:“此处危险,恐贼人返回,我们需得赶紧回城” 穆芸似有些害怕腿软,李珩见她失魂落魄,便道: “穆三娘子,已无事,别怕,有本王在” 他伸出手扶着穆芸,穆芸受了惊吓,纤细冰凉的手指微微搭上李珩的手掌。 他的掌心滚烫,似是烈火融化冬雪般温暖。 穆芸只觉心安定下来,她坐在马车内,几人回城。 穆芸将细布轻轻缠绕在他的臂膀,李珩有些忍不住疼痛道: “啊,娘子,轻点,有些痛” 穆芸连忙歉意道:“王爷,请您恕罪,弄痛您了” 李珩冲着她温玉一笑道: “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女子为我包扎伤口,离我这么近呢” 穆芸有些害羞的缩手,疑惑道: “王爷以前常受伤吗?” 李珩侧过脸去,眼眸闪过一次悲凉,嘴角瘪起,有些委屈道: “是,在裕鹤过得很艰辛,幸而现在回到盛国” 穆芸见他难过,便安慰道:“王爷,陛下如今对您恩宠有加,您莫要伤心” 李珩转过脸来,直勾勾盯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穆芸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视线慌乱转移,又有些忍不住看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害羞道: “王爷,我脸上是沾染了何物?” 李珩眼神泛着星光,宠溺笑着道:“娘子的脸上似是沾染了花神之色,国色天香,桃羞杏让” 穆芸浓密的睫毛微掩眸底娇羞,微微沉脸,手指轻轻抚上脸颊,眼波流转侧过脸去。 李珩眼神闪过一丝精光,他对穆芸了如指掌,知她生性善妒,有几分聪明,但只专注在儿女情长,想要让他协助自己对付穆锦安: “不知刚才那些贼人,是何人指使?” 穆芸回过神来轻声道:“我在长安城从没有与谁有嫌隙,应该只是贪财打劫之人” 李珩叹息一声:“像娘子这样貌美又纯真之人,甚少有之” 穆芸眸沉疑惑道:“睿王,此话何意?” 李珩摇摇头道:“穆夫人是氏族之后,贵人们常与她熟络,听说穆夫人已经在长安城不露面许久,不知发生何事,穆夫人可与谁有嫌隙?” 穆芸面色难看,神色异样,内心道: “难道是穆锦安?” 李珩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又继续道: “娘子也不必多心,想来是偶然,若不是见娘子貌美倾城,那些贼人定不会如此,娘子这样的美貌,何人不羡慕?” 穆芸沉思片刻,轻咬着牙,心中怒火道: “定是她指使,陷害阿娘,现又想毁掉我的清白” 穆芸早已知晓穆锦安被送到青楼是萧婉所做,但只觉得她阿娘做的对。 李珩见她不语,拿出别在腰间的一枚红符玉坠,又安慰道: “娘子,这是我今日在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今日娘子遇险,本王担忧不已,这平安符就赠与娘子,愿娘子平安顺遂,安康无忧” 穆芸回过神来,有些受宠若惊拒绝道: “我怎可收王爷的平安符,这是神明保佑王爷的,我若收下,那王爷呢?” 李珩宠溺笑道:“神明能保佑娘子,本王愿望足矣,还请娘子收下” 见穆芸有些犹豫,李珩轻轻牵过她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他的手指触摸到穆芸的皮肤,似带着一股清风,吹散方才的沉闷与惊吓。 穆芸心中小鹿乱撞,微含眸低眉,脸颊羞红,莞尔一笑道: “多谢王爷” 李珩送穆芸回到将军府,穆芸微笑行礼告别,待李珩离开。 穆芸回到屋内变了脸色,寒芒闪动,铁青着脸,穆锦安竟然敢绑架,还想让几个男人碰自己,微挑眉道: “阿娘能用杀手,我也能” “你去,联系阿娘从前的暗线,让她们盯紧穆锦安,只要有机会,有立马动手杀了她” “不,还要占了她的身子,划花她的脸” 秋雨自上次在穆锦安屋内放入蛇鼠,胆子已经很大,时常给穆芸出一些坏主意,也是收到睿王李珩的好处,有意帮着李珩: “是,娘子” “她死后,再将她扔进山林” 李珩与策安已然远离将军府,只听策安问道:“不知三娘子是否是二娘子的对手” 李珩漠然一笑: “自然不是,穆锦安除了有谋,还是个不要命的人,光脚不怕穿鞋,她岂会畏惧这样只妒无能之人?” 策安疑惑道:“那王爷还?” 李珩道:“小事积累,足以激起心底的邪念,有她绊住穆锦安,穆锦安对付我便少一分精力” 策安躬身道:“那穆二娘子又怎会畏惧我们?” 李珩回过面颊,知穆锦安和李怀瑾已经动情,成了彼此的软肋,阴沉勾起嘴角轻蔑笑道: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失去了掌控生命的自由” “是人,都会有弱点” 夜色还未散去,残月半挂朦空,鸟儿安憩于树枝,静待黎明旭阳。 十安阁屋内,赤华脚步轻盈来到榻前,小声道: “少家主” 南宫御微懵睁开眼眸:“何事?” 赤华道:“禀家主,梁王殿下在府外,想要看望娘子” 南宫御修长又分明的手指轻摩挲在眉心,双眸微凝: “让他进来” 赤华道:“是” 一会儿,李怀瑾来到锦御阁廊前,莓萝小声道:“王爷,娘子还未起身” 李怀瑾往门前微瞥一眼,轻声道:“无妨,本王在这里等着” 莓萝道:“是” 院内槐花阵阵飘香,李怀瑾远远看到那日见到的海东青与玫瑰琵鹭正在看着自己,他走近。 只见玫瑰琵鹭凌仙浑身粉色羽毛,似一位娇羞的少女,双眸灵动娇媚的看着自己,他伸出手,轻轻的想要抚摸她的羽毛。 猛然间,那只海东青鹰霄眼神凌冽,死死盯着他,冲着他“怒吼”一声,他缩手,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李怀瑾以为是穆锦安起身,开心回头望去,瞳孔骤然紧缩,只见南宫御一身素衣,从十安阁出来,径直向着锦御阁走去。 李怀瑾急切跑过去,神色不悦道:“南宫御,你如此衣衫不整,怎可见锦安?” 南宫御眼角微上扬,唇角一扯: “如何不可?又不是没见过?我与她幼时便同居一屋檐下” 李怀瑾连忙挡住他,觉他一副勾栏瓦舍之样,不成体统,怒视道: “那是小时候,现在不同,还请南宫公子顾及锦安的名声” 南宫御轻蔑道:“梁王,你是以何身份对我说这些?这里是南宫府,若无事,还请离开” 第45章 怀瑾现代花束穿越? 李怀瑾似有些理亏,沉默着和他一起进入锦御阁屋内,越过屏风后,只见穆锦安斜倚于卧榻之上,今日脸色有些许血色。 穆锦安微抬眸。 两人身姿挺拔逆光向她走来,李怀瑾一身紫衣清冷矜贵,身躯凛凛。 南宫御身着素衣飘逸绝尘,又似几分妖邪诱惑,面如雕刻。 像极了古风绘画。 穆锦安忽然不知眼睛该看哪位。 南宫御直勾勾盯着她,先开口道: “锦儿,今日伤口还痛吗?” 穆锦安见南宫御寒眸带着几分蛊惑,体内的牵姻蛊猛然翻涌,她强装淡定道: “还有些痛” 这蛊虫可由他控制,乱人心志,从前他没有利用过蛊虫,现在穆锦安对李怀瑾动心,他按捺不住。 南宫御颔首垂眸,神情悠然,似胜券在握。 李怀瑾见穆锦安有些走神,此时不知他们两人体内的蛊虫,一边放下食盒层层取下,轻声道: “锦安,这是一早厨房做的,还冒着热气呢” “有荠菜胡桃牛奶防风粥,胡椒羊肉烤饼,还有樱桃奶酪,汤饼,花折鹅糕,你喜欢吃哪样” 穆锦安看着他一大早送来这些,也没了从前的傲气,心中一丝怜悯,又气鼓鼓道: “我怎敢劳烦王爷?” 李怀瑾微低了身子,自己拿了一把小胡床椅坐在床榻前,星眸带着歉意,轻声道: “锦安,别再生气了好吗?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 穆锦安侧过脸去,李怀瑾记得那日酒楼之上她的话,便悦色道: “锦安,纵使我有错,但这些饭菜没有错,你总不能和它们赌气,让自己饿着肚子” 南宫御双眸微沉,这梁王殿下神秘诡异,高冷傲然,不苟言笑,但只有看着穆锦安的时候才能有几分笑容: “我南宫家是落败了吗?没有厨子饭菜?” 李怀瑾不理会南宫御的话,他今日定要让穆锦安对她有所转变,否则,这南宫御心机深沉,恐穆锦安被他迷惑。 他起身来到屏风后,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床榻前,轻声道: “锦安,我给你带了好多花儿,你看看你喜欢吗?” 穆锦安凝眉微瞥了一眼,瞬息之间,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诧,心口猛地紧缩。 南宫御感受她心绪复杂,微皱眉。 穆锦安看着这花儿,牡丹镶嵌中心,石榴花红绿相伴,外层是流苏花包裹,一张微泛黄的宣纸包裹着这些花,用一根绸带紧紧绑束着宣纸。 这花束的包装,似是现代包花的方式,他怎么会? 不是试探飞机他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穿越?得再试试他。 李怀瑾见穆锦安盯着这些花,心中喜悦,以为自己是博得她欢心。 便开心道:“锦安,你喜欢?我日日送你” 南宫御听着李怀瑾在穆锦安面前不自称本王,摇摇头,情敌有些厉害。 穆锦安一边接过花儿,一边不经意几个字试探道: “人民币?” 李怀瑾眼中疑惑,不解道: “何意?” 穆锦安大失所望,竟不是穿越过来的?难道这束花只是巧合? 南宫御声音低沉道:“锦儿,那便多吃些,待你好起来,还要为我整烫发饰” 穆锦安笑着道:“是,表哥” 这南宫御的卷发可都是穆锦安按照现代烫发的方式帮他做的,帅气十足,说到底还是南宫御气质长相好些。 李怀瑾刚想要亲自喂穆锦安,被南宫御抢先,他格外温柔道: “锦儿,尝一口” 穆锦安只觉南宫御今日有些奇怪,许是自己生病,他有几分担心,便乖乖的喝了几口粥。 一旁的李怀瑾神色不悦,明明是本王的心意,他却抢了功劳,这外面传言南宫御如何神貌仙姿,在本王看来,也是满腹心机。 李怀瑾有些失落,微微低下头,又道: “锦安,你先歇着,我有事,改日再来探望你” 穆锦安见他神情落寞,有些心软道: “王爷,日后不必这么麻烦” 李怀瑾并未听真切,无理取闹: “你觉得我是个麻烦?” 穆锦安无奈道:“你阻拦我射杀李元漾,我还未与你算账,你此刻生的什么气?” 李怀瑾知自己吃醋南宫御,但也不好直接说出,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憋闷,一言不发的出了屋子。 在回去的路上,他细细思虑道,穆将军应是还不知穆锦安受伤之事,如何让穆锦安回穆府中,不让这南宫御接近穆锦安呢。 他立马转道去了穆府,告知穆宸,穆锦安受伤,很快她被接回穆府。 穆府熙悦堂内,穆宸见她神色异常,有所隐瞒: “锦儿,你怎会受伤?” 穆锦安莞尔一笑,装作没什么: “路上碰到一群人欺负弱者,便挺身而出,不小心受伤,阿爹不必担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穆宸担忧道:“知你心底纯真,行侠仗义,但日后还是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穆锦安道:“是,阿爹” 穆芸假惺惺道:“姐姐,日后定要多加小心” 穆锦安随意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穆芸见她此刻回到将军府,又要分去阿爹的宠爱,府内阿爹武艺高强,杀手不能出现在这里,叮嘱待穆锦安在外时,让杀手动手。 第46章 王爷祈天灯哄她开心 春末的风夹杂着几分温暖拂过树枝,疏星朗月,穆锦安斜倚于小窗边,看着那束花,心中淡然忧思。 番薯脚步轻盈走近穆锦安,小声道: “娘子,那人近日时常来后院” 穆锦安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在原文中没有萧婉私通之事,但那日听到丫鬟口中只言片语,她便推测穆宸常年不在,萧婉耐不住寂寞: “好好打点那几个护院” 她要等人到齐了再看戏,那才精彩刺激。 番薯道:“那些人都是公主府家仆之子,忠心不二,这些年娘子虽远在宣州,但您从来没有少了他们赏赐,他们心中感念娘子,只听娘子的命令” 说着,穆锦安将箱中的金饼随意给了番薯,番薯拒绝道: “娘子,奴婢本就是公主府的家生子,世代以公主为尊,不敢收这些” 穆锦安笑吟吟道:“喜欢的东西就买,别给我省钱” “你办事谨慎利索,机智过人,忠心更需要被肯定” 番薯有些开心道:“多谢娘子,奴婢日后定竭尽全力,一心只为娘子” 如何做一个好领导?把钱给到位,你想不到的,他们都能帮你想到。 莓萝从屋外慌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娘子,我们府中上空多了好多祈天灯,您快去看看” 穆锦安疑惑道:“这个时节,谁放什么灯?” 她来到屋外,向夜空望去,水汪明眸多了一丝温暖。 只见上空漂浮着百来盏红灿灿的孔明灯,照亮无尽黑夜。 院中的花木错落有致像是生了灵根,一起抬眸望着夜空中的愿望,祈愿成真。 番薯道:“娘子,您看,那盏最大的天灯下面还写着一行字” 穆锦安道:“去拿弓箭来” 番薯:“是,娘子” 穆锦安接过弓箭,稍用力,虽伤口还有些疼痛,但她的力量足够,箭支脱手而出射中那天灯。 番薯连忙跑过去灭火,捡了起来,递给穆锦安。 只见孔明灯下拖着轻纱,穆锦安垂眸看着: “祈君安康长乐,无恙无忧,锦安,怀瑾有错,荆棘丛生,若得信任,吾愿伏地垫脚,君安,吾安” 穆锦安嘴角微翘,心中似是多了一丝从前没有的感觉。 莓萝细心道:“娘子,这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番薯挑着花灯仔细看着:“我认错,如何惩罚,娘子定夺,怀瑾定无怨言” 穆锦安的脸上闪过一丝娇羞,眼底浮现些许感动。 两个丫鬟有些打趣道: “娘子,看来梁王殿下是对我们娘子上心了,变着法的哄娘子开心,生怕娘子再也不理他了” 穆锦安虽有几分开心,但是内心还是很坚定: “一个古人怎能真正理解我这个穿越来的人,又怎么相信我的话?” “我又何必把他牵扯进来呢” 她仰望着那些远去的天灯,心中有些不舍,面容些许黯然,内心无奈道: “祈愿若是有用,我早就脱离苦海了” “原以为我能杀了李元漾,改变书中结局,但现下纵虎归山,日后我怕是要与李珩,还有明帝,几位宰相,造反登基的皇帝,外族,甚至是太子斗个你死我活” “爱情,有无,我都无谓” 下人来报:“娘子,梁王殿下请您出府,只说几句话便离开” 穆锦安道;“让他回去” 下人道:“是” 她一言不发,肩背沉了下去,晃神走进屋内,番薯刚要跟着进去,莓萝摇头示意,番薯便明了。 疏玥居廊下,穆芸看着那些远去的天灯,眼神充满了嫉妒: “有南宫御宠着她还不够,还多了位梁王,她到底有什么好?” 秋雨小声道:“娘子,您不必灰心,那日见睿王对您关心备至,想是真心喜欢娘子” 穆芸心中恼怒道:“穆锦安竟敢派人在城外劫持我” 又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秋雨小声道:“已备好” 怀化将军府外,高墙之下,长街上已没有多少人,泽州劝阻道: “王爷,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穆娘子今日恐不会出现” “天色已晚,娘子在意名声,王爷或可他日再来” 李怀瑾神色黯然落寞,一言不发,她比之前在王府,对自己冷淡许多,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原谅吗? 昨日,大明宫国库内殿中,明帝扶着胡子,看着眼前的金银财宝: “哈哈,朕就说嘛,盛国何至于到了国库空虚的地步,这不是有钱吗” 一旁的沈煜中见明帝开心,谗言媚上: “陛下,许是从前户部敷衍了事,您放心,只要有微臣在,定会为您分忧” 林相此时还未察觉沈煜中的意图,不知他未来要和自己争夺宰相之位: “陛下,您看后宫是否还需增添什么?” 他也想讨好此时的沈贵妃,明帝忽然想起沈玉鸢喜欢吃新鲜荔枝,现下还未到季节。 “过段时日,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来荔枝” “宫中伺候的人增添一万名” 沈煜中开心不已,只要沈贵妃越得宠,他的官职升的越快,现在已经身兼数职。 “是,陛下,臣定会办妥” 林相提议道:“骊山风景优美,陛下可时常与贵妃娘娘游玩,朝中事务,便交由老臣替您分忧几日,也不会耽误什么” 沈煜中此时根基不稳,只好让着林相。 明帝恍然大悟,瞬间提起精神: “好,过几日便去,也就你们两位忠心为朕着想” 沈贵妃的兄长沈煜中仗着妹妹得宠,欺压正直之官,排除异己,为虎作伥。 从百姓,富户手中掠得金银宝物,充入国库,明帝只当真是他用心办事。 看着国库日渐充裕,明帝更是对沈煜中信任。 天瑞四年,仲夏,长安城宣政殿。 天色微朦,大明宫宣政殿之上,有些沉闷。 明帝的脸色看起来不复往日,近来他与沈贵妃日日歌舞作伴,上朝也是今日来,明日缺席。 只一味沉迷美色,连身体看着也不如从前硬朗精干。 明帝有些虚弱道:“无奏,便退朝” 只听殿外传来一声:“边关急报,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众人惊恐。 内官高声道:“宣” 一位士兵满身血迹跑上殿内,撑着最后一口气道: “启禀陛下,南诏国十万大军突袭,我军战败,死伤惨重,现剑南道姚州,安宁失守” 众人惊慌道:“什么?” “南诏为何攻打我盛国?” 明帝站起身来,惊声道:“南诏与我盛国一向安然,为何突然出兵?” 士兵大声道:“南诏声称发现我盛国人士,于南诏俄坤勘测掘金,起兵攻打,安宁,姚州城破失守” 明帝焦急道:“什么?” 第47章 南诏金矿还有穿越者? “金矿?” 穆锦安微抬头,眼底惊恐,心中打鼓,南诏战争,原文中没有呀!! 南诏不就是云南大理?大理鹤庆北衙金矿是2011年才勘测开采,为何现在就被发现? 上次陆明绪和裕鹤族勾结联合,私吞江南东道括州金矿是接近这个朝代开采没错,难道说南诏有一位穿越者? 穆锦安内心道: “不对,急报说的是盛国的人在南诏勘测掘金,难道盛国还有一位穿越者?” “是这位穿越者派盛国的人去掘金,故意挑起南诏与盛国的战争吗?” “他是谁?” 穆锦安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她看着每位朝臣的背影,他们在窃窃私语。 明帝盛怒道: “南诏小小一方,也敢来攻打我盛国,诸位爱卿,谁愿带兵出征,击败南诏,扬我国威?” 此刻,沈煜中站出身来,大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听闻穆将军有一子,骁勇善战,年轻有为,小小南诏不足为惧,便派穆景翊前去平乱” 穆锦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微皱眉: “为何要举荐阿兄前去?” 明帝大声道:“好,不知道穆老将军可愿意?” 穆宸大声道:“为臣者尽忠,为将者卫国,能为盛国征战守城,是犬子的荣耀,老臣尊陛下旨意” 明帝大声道:“好,那朕便封穆景翊为定南大将军,领兵二十万,即刻前往姚州,平定南诏” 穆锦安心中猛地一惊,眼神畏惧,内心思虑道: “什么?二十万大军?二十万” “二十万大军与南诏对战,在历史上不是全军覆灭大败吗?” “那阿兄岂不是会死在这场战争中?即使侥幸逃脱,战败之罪又如何避免?” 穆锦安站出身来大声道:“启禀陛下,二十万大军是不是太多了些?” 明帝有些愤怒道:“我盛国国力强盛,只有二十万大军才彰显我国国力” “还有何人要奏?” 只见林修元林相大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参太子殿下,无束家眷,纵太子妃江氏于东宫大兴巫蛊之术” “太子殿下与其兄长多次会面,密谋造反,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明察” 明帝震怒道:“什么?” 太子李煦连忙跪下道:“父皇,儿臣只是会面好友,并无造反,是林相口出恶言,污蔑儿臣,请父皇明鉴” 明帝翻看着奏折,大怒道:“与边关将士来往密切,皆有书信,这不是你的字吗?你自己看看” 说着一把将奏折摔在了李煦的脸上,李煦捡起奏折: “儿臣是会面,但绝无造反之心,父皇,这些字定是有人模仿,还请您相信儿臣” 明帝踹了他一脚,他有些狼狈的后退。 明帝大骂道: “听说你的太子妃常在背后议论我与沈贵妃之事,现下还在东宫大兴巫蛊之术,你就是这样管理你的后院?” 太子李煦哭腔道:“父皇,儿臣愿与太子妃和离,再也不与江氏来往” 明帝紧闭双眼,沈煜中大声道: “微臣自荐,请求与齐王审理查办太子殿下会面一事” 明帝叹息道:“好,密谋造反一事便交由沈煜中与齐王严查” 穆锦安心中道: “林相,齐王,李珩三人算是一派,但沈煜中与林相是仇敌,他怎会要求和林相一起办案?” 忽的,李珩站出身来,大声道: “父皇,儿臣有件事想求您,儿臣年岁渐长,是时候娶一位王妃了” 李怀瑾见自己的棋子出了问题,心中不悦,真是废物,如此疏忽。 又听到李珩的话,心中隐隐不安,眼皮直跳,担心他对穆锦安下手。 明帝深呼吸道:“这事前段时间你跟朕说了,朕一时忙忘了,不知珩儿可有心悦之人?” 穆锦安捏紧了衣角,原文不是现在成婚!怎么回事,一切像是脱离原文,受别人控制。 李珩道:“回父皇,荣德公主之女穆锦安,端庄贤淑,有勇有谋,若能得穆娘子做儿臣的王妃,儿臣定倾心相待” 穆宸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李怀瑾震惊回眸看着李珩,穆锦安如五雷轰顶。 穆锦安心中道:“与他成婚不是在接近结局吗?为何提前了?南诏战争也提前了?” 明帝道:“细细看来,你们两个确实郎才女貌,一对壁人,朕便为你们赐婚” 李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神漆黑低头道: “谢父皇” 穆锦安走上前来,见明帝实在昏聩,抢走儿媳就罢了,把外孙女赐婚给儿子,这是什么德行。 行稽首礼道:“陛下,臣不愿嫁与睿王殿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明帝最厌别人违抗他的命令,觉得帝王威严,天子之意,不容反驳: “难道我李家的皇子还配不上你们穆氏?” 穆锦安道:“陛下,臣早有婚约,难道睿王要强人所难吗” 明帝拇指按在眉心,睿王李珩早就求过明帝,他偏心李珩,有意将穆锦安赐婚给李珩: “你有婚约?穆将军,她与何人有婚约?” 穆锦安只觉身体冒冷汗,六神无主。 穆宸吞吞吐吐道:“老臣,老臣” 李怀瑾站了出来,想要说是与他,他早就想娶穆锦安,只是她一直对自己疏远,还未消气,总不能草率让她嫁给自己,刚要道: “陛下” 穆锦安知李怀瑾的心意,立马打断他,大声道: “回陛下,臣自小养在宣州南宫家,臣的姑姑早已为我与表哥许下婚约” “我阿爹领兵在外,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将此事告知阿爹,可能阿爹一时未反应过来” 李怀瑾一脸不可置信,他的双眸泛上酸涩,心口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手指微颤抖,回首望着穆锦安。 只听李珩道:“父皇,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一方怎可定?且他们并未成婚,难不成要博我们皇家的颜面吗” 穆锦安大声道:“阿爹,您从未在家中照顾过我一日,都是姑姑在教养我,她许下的婚约,我与表哥的婚事您难道要拒绝吗?” 穆锦安满眼乞求的看着穆宸,穆宸只觉负了荣德公主,不愿再让女儿吃苦,见她不喜李珩。 穆宸行稽首礼道: “陛下,荣德在天之灵,想必也想看着锦安嫁给她喜欢之人,看在老臣戎马一生,几度濒死的份上,允臣为儿女婚事做主” 李怀瑾忍着心中悲伤和疼痛,为了不让穆锦安嫁给李珩,他大声道: “陛下,我们是皇家,更应体臣爱民,睿王以权贵之态压迫臣民百姓,实为损害皇家颜面,请陛下准穆锦安婚事自由” 明帝拂袖道:“珩儿,既然别人不愿,也不可强求,朕定为你许一门匹配的婚事” 李珩恭敬道:“是,父皇” 他的眼眸浮现一丝精光,内心道:“穆锦安,你嫁何人,是由我说了算,你以为结束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李珩决心用裕鹤族和亲,用欷雀族李元漾,用自己的婚姻一步一步给穆锦安设局。 内官大声道:“退朝” 众人走出政宣殿,宫门外,李怀瑾小心翼翼的跟在穆锦安身后。 穆锦安内心道: “南诏二十万大军,与李珩求婚都提前,难道是说这一切都要发生改变,是因为何人?” 第48章 锦安看出战争根源 穆锦安沉思片刻,背影有些慌张: “当务之急,是要提醒阿兄谨慎作战” 她不经意间瞥见李珩正在远远注视着她,虽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只觉他身姿挺拔,神情悠然,似是在看戏。 他不紧不慢的走近穆锦安,唇角一扯,微颔首,一双哀怨的眸子多了几分探究道: “穆娘子,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要与那南宫御成亲?” “娘子一日未成婚,本王便等你一日” 穆锦安嘴角下沉,眼中满是鄙夷与厌恶,手臂狠狠拂袖瞪了他一眼: “相鼠有皮,人则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舅舅想娶外甥女,真是闻所未闻” “我穆锦安与你李珩,生死宿仇,想让我嫁你,那便抬着我的尸身入你睿王府” 李珩微耸肩,墨画般眉微挑起,意料之中,又似意料之外道: “穆娘子,若狠话可威慑敌人,又怎会有那么多战败者?” “做事狠毒,可比说狠话有用多了” 说罢,李珩转身离去。 拐角处,李珩微仰头,轻呼一口气,拂袖道: “裕鹤族仙丽公主近日在做什么?” 策安回话:“仙丽公主常男扮女装去胡玉楼赏舞听曲” 李珩羽睫颤动,深邃的眸底不见一丝温度: “咱们这位太子太过古板谨慎,他也该去胡玉楼松松筋骨” 策安道:“是,王爷” 穆锦安觉方才李珩像是话里有话,但此刻担忧阿兄穆景翊,急匆匆上了马车。 李怀瑾跟着她坐在马车内,穆锦安疑惑道: “梁王殿下,您有何事?” 李怀瑾面色不悦,但又怕惹怒了她,只得小声质问道: “方才为何不说是我与你有婚约?本王知你是为了拒婚李珩,那既然是南宫御,为何不能是我?” 穆锦安有些心虚的侧过脸去: “欺君之罪,我不敢将梁王殿下牵扯其中” 李怀瑾心中酸楚,身子微前倾,伸出的手有些颤抖,想要抓住她的衣角,但被穆锦安躲闪。 他有些无助的看着穆锦安,放下王爷的面子,小心翼翼问着她: “是不敢,还是不愿?我与南宫御相比,到底差在哪里?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好吗?” 穆锦安明眸看着他,心有不忍,哄小孩似的轻声道: “王爷,你很好,这婚约只是推脱之词,还请王爷下车,我还有事,不能再耽搁” 李怀瑾见她根本未在意自己的话,有些气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马车之内,李怀瑾掀起车帘,看着李珩的马车离去。 他后背微倚于车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眼眸晃过一丝精光,轻声道: “太子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泽州小声道:“太子殿下按照您之前的计划,已经封锁东宫,严刑拷打,想必不久便能找出模仿字迹之人,抓住内鬼” 李怀瑾颔首,修长而又骨干的手指轻捻于杯边,唇角带着一丝笑意道: “送信给沈煜中,太子妃江氏兄长从轻处置即可” “告诉他莫要看不清前路,站错了队” 他只是利用沈煜中保下一位忠义之人,不想朝臣都被奸佞构陷污蔑,怎会与他同流合污。 泽州道:“是,王爷” 李怀瑾将手中的茶杯倒扣于案几,口中仅三字: “穆锦安” 微风吹拂蒲公英轻羽翩翩浮于院落,天气似越来越热了,穆锦安提笔匆忙写下书信: “阿兄,现朝中党派之争愈烈,陛下纵沈煜中林相等奸臣,沈煜中为夺宰相之位,无视将士性命,欲立功得位” “南诏或并无蓄意挑衅,他士善水战,且与图铂族私下修好,恐后有图铂援军” “二十万大军或有诈,若南诏停战讲和,定和之,切勿贪功冒进,勿为奸臣所惑,警惕内奸,若是我盛国官员肆意挑起矛盾,定擒之,战后速回长安” “——二妹,穆锦安” 穆锦安连忙装好信件,吩咐道:“去找表哥,让他将信尽快传给阿兄” 莓萝道“是” 穆锦安站在廊下细细思虑道: “我是女主,也是看过部分剧情的人,按理来说,我才是那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 “为何今日发生这几件事,完全脱离掌控,定是受到另一穿越者控制” “从挑起战乱来说,他应是个反派,现在反派死了几个” “这么多人,我只有先从大反派开始,林修元,沈煜中,李珩” “那日齐王李澈生辰宴上,我说了句宋诗,无人会得东风意,春色都将付海棠,李珩并未听懂,若他是穿越,总不会不知这首诗?” “不行,李珩这个人工于心计,阴险狡诈,我找机会再试试他” 改日试试林修远,沈煜中这两个老头。 只见远远的穆芸走了过来,一副笑脸虚情假意,穆锦安静静看着她演,穆芸轻声道: “听说今日睿王请旨赐婚,被姐姐相拒” 穆锦安道:“妹妹深在闺中,朝堂的消息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穆芸微翘兰花指,一双明眸悠然惬意道: “姐姐,表哥可是当真了呢” “妹妹就在这里提前恭祝你们二人如鼓琴瑟,鸾凤和鸣,白头偕老” 穆锦安走近了她,纤细玉葱般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 “手脚倒是挺麻利,有时,我真想知道,妹妹的心中除了装着男人,还装着些什么?” 穆芸侧过脸去,有些生气道:“姐姐言语未必粗俗” 穆锦安小声道: “此刻只有你我两人,妹妹何必故作高洁呢?睿王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勿浮于表面选错了人,日后悔恨” “美成在久,恶成不及改,可不慎与,这么简单的道理,多思量” 穆芸后退半步,轻声道: “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姐姐怎知明与暗道,赢者才有资格评判对错” “姐姐还是想着如何与表哥解释,他可不是能随意糊弄的人,生性凉薄,心思难测,行事无矩,不要以为你与他多年情分,就可以随意戏耍” “南宫御和梁王是两个疯子,都有可能杀了对方,姐姐小心点” 穆芸转身离去。 穆锦安心口骤然一缩,眉毛微下垂。 忽的,她猛然吐出一口血,只以为自己是急火攻心,旧伤未好。 夜时只听屋内,秋雨来报:“娘子,听说二娘子今日吐血,许是见效” 穆芸勾唇一笑,倚在床榻:“还是睿王有办法,他可真聪明” 知道穆锦安武功高强,杀手许是打不过她,寻来了外族罕见秘药和一毒药,每日只服下一点,不会察觉,此药最忌急火攻心。 第49章 李珩杀人秘密,怀玉无忧 怀玉公主府邸,斜阳洒下些许温暖,鸟儿高踩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那湖上牡丹花已经枯萎,下人已经清理了湖面。 祝无忧正在教授着她剑法,他紧握着她的手,目视前方,剑光疾起,似是寒冰遁地,一招一式,变化奇幻。 怀玉的后背时不时碰触到他的胸膛,只觉阳光有些太过于暖和。 怀玉的心底升起一丝不同往日的感觉,酸涩而又美好,她嘴角微含笑,手心有些汗湿。 祝无忧轻声道:“公主,您若是觉得累,便停歇片刻” 怀玉颔首娇羞道:“确实有些累” 待怀玉公主来到凉亭休息之时,祝无忧提着一个精美的鸟笼走过来: “公主,这是在下精心挑选的两只牡丹鹦鹉” 只见这鹦鹉一只浑身姚黄绿色羽毛,一只浑身蓝白色羽毛,伶俐灵动。 怀玉公主笑着道: “毛色靓丽,好可爱” 那只蓝白色鹦鹉忽开口道: “公主漂亮,公主漂亮,公主漂亮” 怀玉开心道:“这是你教它说的?” 祝无忧那双深邃宽阔的双眸望着怀玉 “是,公主可喜欢?” 怀玉道:“喜欢” 祝无忧试探道:“那在下可否请求公主一个赏赐” 婢女仲夏在一旁道:“祝无忧,你别不知足,送两只鹦鹉就想讨赏” 怀玉道:“无妨,你说,你想要什么?” 祝无忧道:“听说长安城游船宴热闹非凡,在下见公主近日沉闷,想带公主出去散散心,寻些开心,不知公主可愿意?” 怀玉“噗嗤”一声,有些意外的笑着: “你这变着法的讨本公主欢心,不知到底是藏着什么心思?” 祝无忧:“公主,在下只想让公主开心,并未私心” 怀玉轻摇曳手中扇子,纤长的睫毛丝丝拂过眼睑,眼眸亮晶闪动: “那本公主便信你的话” 祝无忧一脸春风得意。 夜深沉,月色被乌云遮蔽,多了几分清冷。 熙悦堂屋内,烛火已经熄灭,窗户半开着,帷幔内,穆锦安沉醉梦乡,她小巧的脸蛋上浮现美梦的喜悦。 李怀瑾静坐床榻边上,他明眸浮现柔情,小声呼吸着,内心道: “为什么自你回府后,一切都变了?” 倏忽,只见穆锦安眉心蹙起,神色恐惧,口中呓语道: “求你给我一口吃的,我再也不敢逃跑了,别打我” “别打我” “救我,救我,表哥” 李怀瑾明眸微沉,心中慌张,修长的指尖轻触于她的额头,轻声道: “别怕” “是梦,别怕” 穆锦安眉心舒展,他轻拂去她额头细汗,小声道: “对不起” 待穆锦安无恙之时,他脚步轻盈离开。 窗户关上。 穆锦安微睁开双眼,深邃的眼底不见一丝温度,口中仅两个字: “为何?” 睿王府内,己乡阁内,只剩下一两盏烛火摇曳,屋内暗沉沉。 只见裕鹤葛绛王子盯着李珩,嘴角坏笑道: “小皇子果然是最聪明的” 忽的,屋门被风吹开,一个婢女刚好经过,她不经意瞥见两人,眼神闪过一丝惊慌,想要离去。 李珩眼神阴鸷大声道:“站住” 婢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跪下道:“王爷,奴婢方才在廊下点灯,是风吹开了门” 李珩走近她,俯下身来,步步紧逼道: “你看见什么?” 婢女连连后退,胆战心惊道: “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李珩干脆利落拔出匕首,面目狰狞狠狠刺在她的心口。 她瞪着双眼,满脸冤屈,鲜血从她的心口蔓延出来,滴落在门前。 黑夜中看的不是很清晰,但又触目惊心。 李珩站起身来,眼底清冷,轻拭去匕首上的那些血迹,关上屋门。 葛绛王子双脚搭于案牍,冷笑一声,打趣道: “对女人可要温柔些,不是吗?” 李珩眸凛,转过身去道: “陛下已言明,眼下无需与仁然可汗和亲” 葛绛一边看着案牍上写的字,一边大笑道: “哈哈哈,和亲之事无需着急,但近日听说,你想求娶那位穆娘子?” 他的眼神带着些许不悦,似有深意,心绪复杂,等着他的应声。 李珩颔首,坐于交椅上,昏暗的烛光映的他多了几分温柔,他道: “此事,与你无关” 葛绛拍着案牍大声道: “哼,无关?小皇子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今日能平安无事回到盛国” “尽快办到你答应的事情,否则我杀了穆锦安” 未等葛绛说完,李珩眼神闪过一丝煞气,厉声道: “你住口” 葛绛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径直冲过来,踹了他一脚: “以为你回了盛国,我便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说着他拂袖愤然转身离去,走出屋外,但又似神情悠然。 屋门紧闭,屋外婢女的尸体已被抬走。 李珩吹灭烛火,将屋内的一切砸了个稀碎,他用力嘶吼着。 心口仿佛要裂开,眼神空洞。 喃语道: “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杀了” 他忽的发疯笑了起来“杀了他们”。 他赤脚踩在破碎的茶杯上,脚底的血迹蔓延,屋内混乱不堪,他来到暗室,手指颤抖,打开那画像。 只见画像上的女子衣袂飘飘,悠然安逸。 但却看不清女子的长相,他的指尖触摸于画像,像一个孩子一样嘴角委屈: “我好想你”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画像,他连忙擦去,生怕她沾染一丝一毫尘埃。 他将画像紧紧抱于胸前,身体缓缓俯下,蜷缩成一团,明眸泛着痛苦哀怨。 第50章 游船宴修罗场 初夏已至,夜幕降临,月色皎洁,蝉鸣声让人觉之有些烦躁,皖月桥两岸已亮起无数花灯。 桥下湖面停泊精美奢华的船只,船夫轻轻划动船桨,悠扬笛声传遍平康坊,喧闹热情的船舫似月影舞动在夜空。 舞姬们娉婷袅袅,轻盈凌空,眼若秋水。 穆锦安衣着清凉,今夜的她用心梳妆打扮了一番。 圆润发髻盘起,头簪蓝色芍药花,两对湛蓝鎏金钗做辅,青蓝瓷白色宽袖长裙,身上似带着淡淡清香。 她倚于船舫窗口,看着桥上来往的行人,享受片刻的安逸。 随着一声“表妹”,她回过头来。 只见南宫御一身宝蓝金云纹长衫,发尾微微烫卷,发丝之间细小的金丝衬的他原本俊美的脸庞更矜贵几分。 这烫卷发是午时她为南宫御精心设计的,只见远远几位娘子面带娇羞的朝南宫御这边看过来,穆锦安很满意自己的审美。 穆锦安为南宫御递过来一杯茶,道: “表哥,你尝尝这煎茶,味道甘香醇甜,比我做的好多了” 南宫御垂下眼眸,品鉴一口道: “表妹,若是喜欢这煎茶,我将此人带回府邸” 穆锦安心中道:“表哥,你要是在书外的世界,也是个霸道总裁” 南宫御见她不语,又问道: “近日,那个麻烦鬼又来纠缠你?” 穆锦安有些不明,疑惑道: “表哥说的可是梁王?” 南宫御声音低沉,眸色漆黑,只一个字道:“嗯” 穆锦安道:“无有” 她不知,近日梁王李怀瑾残毒发作,大病一场。 南宫御轻轻晃动手中金玉扇子,凉丝丝的风轻轻吹到穆锦安这边。 他看着穆锦安今日似多了一份女人的成熟,瓷白娇嫩的肌肤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 面颊微润,额间梅花钿衬的她更灵动娇羞,明明以前只是一个小姑娘,好似几日便成了令人着迷的小娘子。 他刚要开口,只听一声 “穆娘子今日也来游船宴” 来人正是李珩,穆锦安不悦的看着他,道: “见过睿王殿下” 李珩面色和悦,自己坐了下来,他近距离看着南宫御。 只觉南宫御的皮相世间少有,几分矜贵,几分妖邪,又有些超脱凡尘之气。 穆锦安只觉李珩脸皮真厚,自己怎的做不来如此装模作样,也觉此人心机深沉,若能是个正派,只怕这天下都是他的。 几人无人言语,气氛微妙。 李珩开口道:“不知南宫公子与穆娘子的婚事定在何时?本王可讨杯喜酒喝?” 穆锦安眼神有些慌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李珩是会读心术不成? 搅动朝廷风云也就算了,在这些小事上也比别人用功,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南宫御冷哼一声,一针见血道: “睿王,此乃家事,无可奉告,不过,表妹选谁,都不会选你” 南宫御从来都没有将李珩放在眼里,更不会认为他是自己的对手。 表妹是他一手养大,他很了解穆锦安的心思,更能感受到此刻穆锦安心中对李珩的厌恶与不喜。 但那个人,就说不准了。 李珩饮下一口茶道:“南宫公子,这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穆锦安白了李珩一眼:“神经” 李珩握着茶瓯的手指微颤,眼神闪过一丝精光,看着穆锦安的眼睛道: “穆娘子说话,似乎和这里的人不太一样?” 穆锦安瞳孔骤然紧缩,心中惊讶: “难道他真是穿越” 她一边饮茶一边无意试探: “游乐场” 李珩眸底浮现不易察觉的震惊,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眸底情绪让人看不懂,他道: “何意?可是游船宴?” 穆锦安有些失落的沉下肩,难道另一位穿越反派真的是那两个老头子? 她微叹息道:“我随口说的,睿王殿下不必在意” 李珩沉下双眸,看着手中的茶瓯,又看了一眼穆锦安。 就是从这一刻起,坚定了他定要得到穆锦安的心。 正当几人沉默之时,李怀瑾远远走来,穆锦安一眼就瞧见了他。 她想低下头来,装作未看到,谁知李怀瑾还是来到她的身边。 他满脸笑容道: “锦安,你今夜也在此处?本王与你真是有缘” 可穆锦安怎知?这是他听暗卫来报,说穆锦安今日装扮的美艳大方,与南宫御一起去了游船宴,眼巴巴的赶来了船舫。 今日穆锦安选的这个靠窗的位置,有些狭小,且茶案狭长,只能坐于两边,现下四人,穆锦安坐于一边,南宫御与李珩坐于一边。 穆锦安回礼道: “见过梁王殿下” 李怀瑾摆摆手道: “那本王便与诸位一起”说着他就要坐在穆锦安那一边。 南宫御站起身来,道: “表妹” 穆锦安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眼神带着一丝敬畏,虽南宫御对她偏宠许多,但她骨子中还是有些惧怕南宫御。 李珩抬眸望着穆锦安,他总是能比别人多注意到些许细枝末节,这穆锦安到底为什么会怕南宫御? 南宫御眸色一凛:“坐进去些” 穆锦安疑惑着往窗户跟前靠了靠,南宫御越过李怀瑾,俯下身来,坐在穆锦安的身边。 李怀瑾些许尴尬与李珩坐在一起,浑身不自在。 茶博士笑吟吟的来到船舫,道: “贵人们,今日船舫新做了茶食,妃子笑酥山,各式唐菓子,透花糍,紫龙糕,水晶龙凤糕,槐叶冷淘,可要来上一份?” 未等众人开口,南宫御轻声道:“嗯” 赤华给了茶博士三锭金子,茶博士笑得合不拢嘴,连忙道: “多谢贵人” 李怀瑾笑着道:“没想到南宫公子竟喜欢吃这些甜腻之物” 南宫御左手轻轻摇晃着扇子,丝丝凉风拂过穆锦安脸庞,南宫御面容无过多表情,道: “表妹爱吃” 李怀瑾觉自己粗心大意,以前只觉她喜食羊肉,怎的连她的爱好都不知?这南宫御还知穆锦安何事? 只要南宫御在长安,自己就无法接近穆锦安? 他眸眼微沉,心中思虑有何方法,让南宫御回宣州? 第51章 怀玉无忧,谁都救不了她 远处的穆芸正在看着这一切,她纤细的手指攥紧了手帕,脸上隐隐发狠,眼底浮现恨意: “凭什么她一回长安,众人都围着她?” 那日城外遭劫持被李珩相救,她已芳心暗许,将李珩赠与自己的平安符日日佩戴在身上。 她甚至内心已经忽略李珩求娶穆锦安的事情,她暗暗发誓定要扫清一切障碍,嫁给李珩。 丫鬟秋雨道:“娘子,我们要不要去请睿王殿下过来” 穆芸生气道:“睿王殿下怎会与她一处?” 秋雨道:“娘子莫要气馁,她不过是仗着救驾,或许睿王殿下只是一时被她迷惑” “奴婢瞧着睿王殿下心中眼中喜欢的人都是我们娘子,要不怎会第一次上门就送了娘子簪子,又将他自己的平安符送与娘子?” 穆芸暗自窃喜,与其说是对李珩有多么浓烈的爱意,不如说是与穆锦安较劲攀比的嫉妒心开始疯魔。 她轻声道:“现在若争不过她,日后入了睿王府,只怕也会受妾室烦扰,倒不如狠下心来,练练手段” 秋雨奉上一杯茶:“娘子,那药最终发作就会立刻毙命,谁都救不了她” 穆芸嘴唇微抿,觉自己胜券在握,她道: “且先让她得意几日” 她是娇宠长大的娘子,从未如此挫败,虽不说呼风唤雨,但心中一直是骄傲的。 李珩撩拨在先,她对李珩已然心动,后又求娶穆锦安,在她的心中像是扎下了一根刺。 她定要将刺拔出来,再扎进穆锦安的心口。 华灯初上,另一船上,只听祝无忧道: “公主,您不能再饮酒了,只怕会醉” 怀玉公主小脸红通,星眸微闪,一边站起身来要与那些舞姬一起跳舞,婢女连忙阻止道: “公主不可,此处人多眼杂,怎能在外与舞姬共舞,这不合身份” 怀玉有些醉意道: “公主?不过头衔,父皇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女儿了?” “说不定将来还要被送去和亲” 祝无忧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他轻轻扶着怀玉的手臂,不让她醉倒在地。 虽有些僭越,但婢女仲夏敢怒不敢言,她眼神示意祝无忧放开公主。 祝无忧刚松开手,怀玉身子软了下去,仲夏一人拉扯不住。 祝无忧扶上怀玉的腰肢,只觉她身形纤细,小脸鼓鼓,撒娇道: “无忧,陪我一起去跳舞” 仲夏只好松开手,祝无忧那双眼眸似故意引诱,他轻声道: “公主,您喝醉了,扶您回去安歇” 怀玉生气道:“本公主没醉” 说着径直冲进船舫中心,与舞姬一起摇曳身姿。 祝无忧生怕她摔倒,陪在她身边,趁着仲夏不留神,祝无忧牵起怀玉的手。 怀玉醉酒七分,清醒三分,许是少女怀着几分心事。 她那双水汪汪灵动眼眸撞进他的视线,两人眉眼含情,有些心意相通的注视着对方。 怀玉道:“无忧,若是你能一直陪着我便好了” 她怎会不知明帝的意图,用宗室女替公主和亲,用自己作质制衡她的父母,她很多年都未见到家人。 还要遭受真正的公主欺负,孤立,尽力寻求太子,王爷们的帮助。 委曲求全。 祝无忧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他的脸上只看得到真诚,道: “公主,在下是公主的侍卫,只要公主不要厌弃在下,在下便会一直守护着公主” 怀玉听到了自己期盼的答案,她道 “无忧,你可曾有婚约?” 祝无忧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他抿着嘴唇,眼眸深处藏着不可言明的情绪,轻声道: “在下家中贫苦,没有哪家人愿意将女儿嫁与在下,尚无婚约” 怀玉手心微出汗,她面颊染起丝丝红晕,她道:“本公主知道了” “日后定不会委屈了你” 祝无忧有些故意试探道:“不知日后,驸马可会容纳在下?” 怀玉道:“驸马?未曾为我赐婚,我也不知日后的驸马是什么样?” 她借着醉意,离祝无忧更近了些,明眸些许情动,轻声道: “祝无忧,你想成为本公主的驸马吗?” 祝无忧瞳孔猛然紧缩,他心中暗喜,先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道: “公主恕罪,在下出身卑微,公主天之骄月,云泥之别,怎敢贪慕公主?” 怀玉直言道:“抛开身份的差距,除了要护卫本公主的安危,你心中还有什么?” 祝无忧看了一眼那边的仲夏正在看着窗外的景致。 他垂下眼眸,一双深邃宽阔的明眸望着公主,深情款款道: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公主碧落望舒,清水芙蓉” “在下钦慕公主,只求能跟在公主身边,守着本分,做个侍卫,便已足矣” 怀玉不自觉的唇角微上扬,眼中的杏水像是春日的一汪清泉,干净清澈而又温柔,她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又心中疑惑,他不是说自己是农户,怎会说这样文绉绉的话。 对祝无忧动心,醉意上头,并未多想。 “本公主会相助与你,身份只是一时阻碍,本公主与太子哥哥有几分交情,让他为你谋个官职,剩下的就需你自己争取” 祝无忧有些激动道: “在下多谢公主,定不辜负公主一番心意” 随着船舫内诸位看客们的欢呼雀跃,夜空中洒下漫天绚烂烟花,霞光变幻,似仙女散花,众人望向上空。 眸中带着安逸,欢愉,幸福的色彩,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一片安然祥和的繁盛之中。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穆锦安心中酸涩,越是热闹的日子,越容易想起被囚禁和奴隶的日子。 南宫御心中感受到穆锦安些许落寞与难过的情绪,将糕点往她这边挪挪,轻声道: “表妹,这妃子笑酥山是你素日最喜,有些寒凉,小心腹痛,尝几口便好” 穆锦安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道: “多谢表哥” 烟花易冷,但只要那一刻是美好,便是永存。 今日游船宴请来的舞姬可是平康坊的花魁娘子苏枝娘子,她朝着穆锦安这边走过来,只听一声“梁王殿下” 李怀瑾回头,穆锦安抬眸望去。 只见这位苏枝娘子瓷白清透的肌肤,粉妆玉琢,清眸流盼,浑身上下散发着香气,风情万种。 那一笑,似乎要勾走男人的魂。 第52章 锦安蛊感南宫动情 苏枝娘子笑着道:“奴家还以为看错,见背影高俊挺拔,还真是梁王殿下在此处” 不待李怀瑾出言,李珩道:“梁王殿下翩翩公子,连胡玉楼的花魁娘子都认识” 李怀瑾看了一眼穆锦安,怕她误会,苏枝娘子是忠良之女,父亲被冤,成了官妓: “是苏枝娘子” 苏枝娘子不经意间瞥见南宫御,只觉此人的面容极俊美,又不是那种阴柔之美,带着一股阳刚之气,眉眼有几分邪气,让人不敢亲近。 穆锦安见她直勾勾盯着南宫御,打趣道: “苏枝娘子,我表哥这样俊俏的男子,不知娘子可见过几位?” 李怀瑾眼角微垂,这穆锦安是只喜欢皮相吗?几月前在胡玉楼相见,难道也只是看中了自己的容貌。 待南宫御来了长安,见南宫御貌美,又将自己抛之脑后吗? 穆锦安有个习惯,就是爱炫耀南宫御的皮相之美,在她心中表哥的相貌已经封神,也就李怀瑾能与南宫御并列第一。 南宫御侧过脸眼眸冷凝,看着有些调皮的穆锦安,生气的意头消减了几分。 苏枝娘子道: “不多,一两位而已” “这位公子天神之貌,风华月貌,实为少见” 在苏枝娘子看来,往日的那些贵公子都不如这位,梁王殿下虽俊俏,但他是王爷,不好在此处评价他。 穆锦安脑袋微偏向南宫御,满意道: “苏枝娘子所言不差,我表哥担得起这几个字” 南宫御听此,抿下唇线,嘴角漾起弧度,羽睫轻拂过眼睑,嗓音轻柔而悠然道: “调皮” 李怀瑾心中醋意不减,只道:“可请苏枝娘子弹奏一曲?” 穆锦安道:“听闻娘子弹得一手好琵琶,可会弹奏《阳关三叠》《凉州词》” 苏枝娘子道:“这位小娘子,今日星河璀璨,烟柳画桥,宾客来贺,不如听首《凌霄宴阙》” 穆锦安道:“好” 苏枝娘子坐定,纤纤玉手拂过那把螺钿紫檀木五弦琵琶,斜抱身前。 头簪朱红牡丹,发髻上的金钗熠熠生辉,神情千娇百媚,一身嫣红菱纱襦裙衬得她清透香糯。 只听拨弦声中千树万树梨花开,弹指间盛世繁华,滚滚长江朝霞余晖映。 清风朗月听尽华夏情,锦绣山河,国泰民安。 宾客纷纷停下脚步,如痴如醉于此曲。 这苏枝娘子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不得已做了官妓沦落风尘,她的曲中气势恢宏,有憧憬,也有无奈与悲凉。 她双眸微转,似一个娇羞楚楚可怜之人,时刻记住自己是乐妓的身份,神态摄人心魄。 曲声方到一半之时,穆锦安看她神情,不由得被迷惑,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惜,随口说了句: “酥胸斜抱天边月,玉手轻弹水面冰” 她的声音极小,这可是名人为数不多的“雅诗”,众人皆沉醉于此曲。 只有他听到了,南宫御修长的手指捻着茶瓯,明眸多了一丝震惊,不可置信的神情,转过脸看着穆锦安,眉微上挑,道: “你说什么?” 穆锦安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这里还有其他人,眼神闪烁,面颊绯红,慌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尴尬道: “表哥,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南宫御的心中隐约多了一丝男人的情欲,她可以说,但不能是在这里。 方才她说的那两句,只觉自己从小养着的桃花似是长出不一样的花骨,多了些成熟风韵,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南宫御的心中逐渐生出了其他心思,心绪波动,一发不可收拾。 她长大了。 穆锦安心中突然感受到不同寻常的一丝情绪,似是克制隐忍,又有绵绵情意。 她的眼中浮现些许惊然,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南宫御不同往日淡薄安然的心境。 她感受到牵姻蛊在轻舞,这是南宫御的心绪。 她转眼看着南宫御,这心绪,难道是动情了? 穆锦安看了一眼苏枝娘子,手中虽拨弦音,但有意无意眼若秋波的望着南宫御。 南宫御意识到她正看着自己,颔首垂目,面无表情。 穆锦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难道表哥看上苏枝娘子了?这娘子风情雅韵,别说表哥了,就是自己也会喜欢。 穆锦安小声贴近南宫御的耳边,悄悄道: “表哥,你觉这苏枝娘子如何?” 南宫御疑惑不解: “什么如何?” 穆锦安小声道:“样貌,身形,还有才艺?” 南宫御抬眸撞上她的视线,见她满目好奇,南宫御有些明白她的意思,有些无奈道: “不喜” 穆锦安有些失落,难道是我猜错了,可这牵姻蛊确实动了,心绪也不同了。 是那种酸涩隐忍暗暗喜欢的感受,只有苏枝娘子来了,表哥才会如此。 难道牵姻蛊还会不准? 她微微沉下双肩,琵琶音落,众人拍手叫好,人群传来: “今日能听得苏枝娘子一曲,实三生有幸” “娘子曲音高雅壮阔,妙” 苏枝娘子见南宫御不语不视,黯然落寞,随之很快平复心情。 鲜少有几位男子能不被自己迷惑?梁王殿下是一位,今日这位公子是一位。 李怀瑾只道:“朔风邀月夜空明,纤凝拂山忘忧影,此曲尽道繁盛之情,苏枝娘子弹的不错” 苏枝娘子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谢梁王殿下” 穆锦安吩咐赤华,回头将二十锭金子送去胡玉楼交于苏枝娘子,说是日后有时间自会再去听她弹奏琵琶。 南宫御见她对苏枝娘子热情如故,觉得有些不妥,便道: “表妹,时辰不早,我送你回府” 穆锦安不理道:“表哥,还早呢,你先回去” 李怀瑾见状连忙道:“锦安,今夜还有美酒歌舞,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晚些再回去”他还没有和穆锦安说几句话呢,怎能白来一趟。 穆锦安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随口道:“嗯” 南宫御眉心微蹙起,身子往边上移了移,漫不经心的腔调带着一丝不悦,道:“穆锦安” 穆锦安猛然心惊,回过头来抬眸看着南宫御,感受他心中的些许怒气。 她连忙站起身来,明眸不由变得害怕,怯怯道: “那便回去” 李怀瑾也看出了穆锦安对南宫御的言听计从,想起那日裕鹤族勇士擂台对战时,穆锦安眸盛邪气。 尤其是在南宫御出现后,她杀招狠毒,肆无忌惮。 像是有些疯魔一般。 李珩漆黑的眼底不见半分波澜,不过顷刻,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浅笑道: “那穆娘子改日再见” 李怀瑾有些呆愣在原地,这穆锦安天不怕地不怕,为何独独听从于南宫御? 第53章 梁王调查南宫御 船只停泊于岸边,南宫御先上了岸,转过身来,微拂袖伸出右手,骨节修长笔直。 穆锦安素白如玉的纤指,轻搭于他宽大温热的手掌,他扶着穆锦安上了岸边。 李怀瑾坐于船舫,从那宽敞的窗边望去,一切尽收眼底。 他眼底浮现丝丝凉意,心中醋意难耐: “南宫御” 李珩遮住眼底的失落,在他心中,穆锦安这个女主,不论是死是活,怎样折磨,都是自己的。 他有意挑唆,想看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怀瑾,穆锦安这样杀伐果断才貌双全的女子,喜欢她的人只多不少,若想娶她,定要心胸宽广” “且她二人青梅竹马,感情颇深,又有婚约在身,你也看出来她只听南宫御的话” 李珩离开。 李怀瑾还是看不上李珩的做派。 他绝不允许自己一直等待的人最后嫁与他人,那一刻,似是偏执邪念上了心头,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南宫御回到宣州。 李怀瑾回到梁王府,耳房霁雪阁内,烛光明亮,他翻阅案牍上的一本书籍,泽州上前来,小声道: “王爷,鹰卫传信,安节度使,安宣与芪璇族,北边室卫首领来往密切,常以金帛兵器赠之” 李怀瑾疑惑道:“这安宣的兵权财权愈强,私下联系芪璇族和室卫,定是想勾结造反,继续盯着” 泽州道:“是” 李怀瑾又道:“太子近日又见裕鹤仙丽公主?” 泽州道:“自那日太子在胡玉楼与公主相遇,两人相谈甚欢,时常见面,太子殿下似是对公主有意” 李怀瑾思虑,眼下南诏与盛国兵戎相见,图铂族临南诏,相互暗助,北芪璇族立意不明,欷雀族与芪璇族交好。 明帝沉迷于酒色,奸臣当道,若北边三四族,甚至六族同时侵袭,盛国将陷于无尽战乱之中。 北裕鹤一族尚且与盛国保持着微弱的关系,只怕时间长了,这层关系也是悬梁丝线。 “李珩安排裕鹤仙丽接近太子,恐不是真心为盛国,是另有图谋” 泽州道:“是,听说太子妃江氏已削发为尼静修佛道” 明帝虽昏聩,但听何人要谋逆,夺取江山,便疑心不止,一日杀三子仿佛昨日之事,太子恐惧不已,生怕自己有一丝把柄落于他人之手。 李怀瑾放下手中的信件,眼神闪过一丝不屑与轻蔑: “太子看似慈爱,但他的太子妃一出事,他便将自己摘干净,休妻一言,也算是平息了陛下的怒火” 明帝心中替沈贵妃不平,太子妃能保住一条性命,已是不易。 “太子无甚智才,本王曾让他向陛下进言,广纳天下寒士,削贵分地,他都被陛下驳回” “这颗棋子,再利用一段时间,恐是要慢慢舍弃了” 泽州道:“陛下一直与沈贵妃待在骊山,宫女们传言纷纷,不堪入耳” 李怀瑾叹息一声道:“只惜陛下前半生几十年的功名政绩,最终要毁于无尽昏庸骂名中了” 李怀瑾身体微倾于案牍,拿出另一封信,烛光之下,看清纸上的几个字。 “南宫宿敌” 他的唇角微勾起一丝笑意,只要能拖住南宫御就行: “再去查查有没有什么蛊可控制对方” 泽州躬身道:“是,王爷” 怀化将军府熙悦堂内,清风带着丝丝暖意拂动着那几盏烛光,映照在穆锦安瘦弱刀削的面庞上。 自从回了长安城,她清瘦些许,现下每日闲空之时不是练剑,便是读书,只有如此,提升自己的学识,在朝堂才能站住脚。 眼下陛下宠爱沈贵妃,朝中沈煜中仗势欺人,排除异己,身兼数职,越发嚣张。 又逢南诏战乱,北欷雀李元漾逃回族中,西南,北边暗藏危机。 虽穿越来这许多年,但古籍看起来还是有些吃力,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圈点看不懂的地方。 莓萝从屋外进来,环顾四周,让番薯在门外守着,谁也不许接近,行色匆匆走近穆锦安,小声道: “娘子,他们动手了” 穆锦安垂目,摇摇头,失望又无奈,有些遗憾道: “我与她,本可以相安无事,但现下她的做派,看来注定是要成为仇人” 莓萝贴近穆锦安的耳边,小声道: “娘子,后院护卫禀报,那人已经悄悄来了许多次” 穆锦安沉下脸来,眉眼一片冰凉,不屑道: “许多争斗原本没那么漫长复杂,速速解决她,日后便少一桩麻烦,好腾出手来做更多的事” 莓萝拿出一只精美的梅花小玉瓶道: “是,娘子,这是少家主给您新配的药,叮嘱您服用时注意剂量,不可过量服用” 穆锦安瞥了一眼,神情悠然道:“放下” 又问道:“暗线从裕鹤葛绛王子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莓萝道:“派去的人来报,趁着葛绛王子醉酒,只听他说小皇子是他的,这王子也是口风严谨,其余没有了” 穆锦安顿了顿,眼神清澈,有些不明白道: “他说什么?” 莓萝道:“说小皇子是他的” 穆锦安抿着嘴唇,眉眼上翘,此话何意?这睿王是盛国的人,怎么就成了葛绛的?难道李珩不是陛下的皇子,是裕鹤族派来的细作? “但李珩回长安之时,在他小时伺候过的宫人已经验明,他身上的胎记与一处伤疤,应该不会弄错” 第54章 上司刁难,受辱反驳 穆锦安站起身来:“叫他小皇子,这称呼怎的有些奇怪,不像仇人,倒有几分宠溺?” 穆锦安轻敲着脑壳,颔首垂目,突然想起来明日还要面对沈煜中这个大奸臣的刁难,现下他成了户部尚书,总是给自己加派任务。 漫漫长夜,院内清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十安阁内,南宫御独坐于案牍前,轮廓分明的五官带着丝丝愁楚。 他看着眼前微弱烛光,没有一丝睡意,这些年他隐忍心中情丝,生怕她有所察觉,可今日。 只怕日后再也难以隐藏。 他微沉下肩,吹灭那烛光,四周一片寂静,他寒冰的眼底泛上些许明朗,轻声道: “南宫御,你该如何表明自己的爱意呢?若是她喜欢的男子不是你,你又该如何呢” 窗外望舒敛起光影,消失于无边空际,暖风拂面,强烈的阳光冲破大明宫,映在户部朝英殿潮湿的地面上。 穆锦安还未坐定,见几人正用力的擦拭地砖,一遍又一遍,锃亮锃亮的,她有些疑惑道: “负责洒扫的人呢?你们几人还要擦多久,这已经很干净,都没有正事做吗?”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 “回穆员外郎,近日沈尚书常来此处,前段时日殿内落了尘土,负责洒扫的几人被杖责一百” “沈尚书吩咐,现下除了专门负责洒扫的人,我们户部这些小官也要时常做些小活” 穆锦安心中怒火,这沈狗贼,把做正事的人派去擦地,所有工作压在她的头上。 只听殿外整齐洪亮的声音传来:“沈尚书” 沈煜中大摇大摆走进殿内,见殿内一尘不染,清新怡人,心情颇佳,一脸春风得意。 众人站起身来行礼:“沈尚书” 穆锦安已试过,沈煜中不是穿越。 沈煜中目露狡黠,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穆锦安,他径直走了过来,也是受到睿王李珩的叮嘱,要折腾穆锦安: “穆员外郎,让你整理的我朝十五道近五年州县人口增减,土地耕种,商户赋税,粮食税,国库预算收支可统筹好?” 穆锦安表面恭敬道:“回尚书,还未好” “大人,这三日要统筹如此繁琐多类,可否宽限几日?” 穆锦安深知此时胳膊拧不过大腿,不与他正面冲突,待自己力量强大,再一并清算。 她也不想在穿越古代时还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沈煜中忽然变了脸色,背过手去,走近一步道: “你的兄长穆景翊少年英勇,待他打了胜仗,请他过府一叙把酒言欢”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原来沈煜中真的想要利用兄长,为他与林相的争斗做垫脚石。 几位老将看不上与沈煜中来往,更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年轻的将领身上。 沈煜中的策略,是谁都想要拉拢,但是随时可以舍弃盟友。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穆锦安恭敬道:“阿兄不善交际,五大三粗,怎能与大人共饮?多谢大人抬举” 沈煜中眉眼多了几分狠厉,唇角一扯,阴险笑着道: “穆员外郎,你的兄长定南大将军,可是穆将军与荣德公主之子,怎会粗鄙?员外郎,这是想要站在朝英殿外与本官谈论了?” 穆锦安眉心蹙起,抬眸望着沈煜中,不卑不亢道: “沈大人,朝英殿是处理户部政事的地方,下官自然是坐于朝英殿之内” 沈煜中抬起下巴,拂袖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 众人不敢出一声气,他的笑声回响于高粱大殿之内,刺耳又令人不耻。 沈煜中双眸微凛,不紧不慢讥讽道: “穆娘子这样的姿色,香玉温床,做个王妃安享富贵岂不美哉?何必在一群男人中间争权夺利,自讨苦吃呢?” 众人听到此话,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恨不得堵起耳朵。 穆锦安听到这四个字“香玉温床”,这分明是当众羞辱自己。 若一味退让,别人只会得寸进尺。 穆锦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唇角微勾起一丝笑意,眼底没有半分温度,慷锵有力道: “墨梅高洁,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又言,莫谓娥眉难报国,也能替父远从军,男女并无别,不过世俗短视” “我穆锦安即使萤火微光,也要照亮崎岖荆棘丛,踏出一条光明大道” 她的声音震耳欲聋,不断回荡在朝英殿,众人抬眼,回首望向她,目光中透露出不可思议,又有些钦佩之意。 这也是第一次户部司的人从心底开始接纳她,接受一个女子为官。 沈煜中为虎作伥,已惹众怒,很多人心中恨不得他死。 沈煜中见过的女子不少,只觉世间女子都该像自己的妹妹沈贵妃那样依附于男人,娇弱妩媚才对。 他一言不发,坚挺的背部有些微松,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叹息,此人,若是能与自己一派,说不定是个不错的助力。 他顿了顿,退后一步,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又继续道: “那统筹之事?穆员外郎三日之内可要完成” 穆锦安只觉此人卑劣,装着心绪平和微微笑道: “大人,此事下官会完成,但需加派人手,想必陛下也不会让下官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如此繁重之事?” 沈煜中只是一个臣子,眼下明帝还没有昏聩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沈煜中做事周全,尽力在皇帝面前维持自己完美的形象,自是不愿让明帝知道他苛待下属。 且现还有林相与之抗衡,近来他与林相已不和,他行事过分,林相也会大做文章。 沈煜中唇角一扯,笑着点了点头,似是不服气,又似是败下阵来,拂袖而去,厉声留下几个字: “那便看看,户部有谁愿意帮你?” 第55章 锦安户部账本问题 众人看着沈煜中离开,眼神闪烁,没一人敢上前来。 站在不远处的户部侍郎江晏清挺直胸膛,步伐轻盈,他来到穆锦安面前。 穆锦安见此人一身正气,清风松林,高洁温润,不似上次射箭上的胆怯。 江晏清开口道: “穆员外郎,那日射箭场上,见你英姿飒爽,箭术出神入化,维护了江某一丝颜面,今日统筹之事,江某愿尽微薄之力” 穆锦安受宠若惊,此人博闻强记,一目十行,还是自己的上司,她连忙行礼道: “江大人,多谢,那就辛苦大人和我一起” 一旁的度支司员外郎走了过来,轻声道: “我也与你一起” 穆锦安还不认识他,只觉他眉清目秀,温文尔雅。 他轻声道:“在下户部度支司郎中严舟渡,阿兄武将严屹,曾在家中称赞穆娘子箭场擂台之上铁骨狭义,为盛国争光” “今日听你与尚书争辩,有几分道理,这预算收支一事,本就是度支司分内之事” 穆锦安微行礼道:“多谢严兄” 几人很快便分工协作,将朝英殿一旁的偏殿含光殿的账本,文书,资料等找了出来,穆锦安的案牍被堆的满满当当。 她目不转睛的翻阅着账本,不由感慨冥冥之中注定,幸好上学时多学了点财会和管理。 再附上这些繁体古文字, 神仙来了都得先摔茶盏。 连着几日,除去午时抓紧吃饱饭的时间,她一整天都待在朝英殿,梳理着这些“陈年旧账”。 她提笔将这些账本中的问题,一一记录下来 宫门快要落钥,她正在急匆匆完成最后一点事务,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江晏清走了过来问她: “可看懂些什么?” 穆锦安放下手中笔,娓娓道来: “从前均田,百姓有粮,人口增加,经济繁荣,税收颇丰,国库丰实,给将士们的军粮军饷从不含糊,各族岁贡也是按时缴收” 江晏清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面容严肃,继续问道: “那现在呢?” 穆锦安星眸微动,继续道: “近三年权贵只占地不纳税,税收锐减,赋税重任就落在了商户身上” “他们不堪重负,叫停生意者比比皆是,长安城街上看似热闹非凡,实则正在走向萧条” “且百姓失去土地,地方官难以维持供给朝廷税赋,边关军粮军饷一再拖欠” “随之人口,财帛,士兵也逐渐向各东西南北节度使都护转移,中央兵权,财政集中不复往日” 江晏清唇线微抿,心中有些佩服这个闺阁小娘子,竟能说出一二,眼眸深处有欣赏之意,表弟眼光不错。 站在不远处的李怀瑾正仔细听着穆锦安的这些谈论,从前只觉她貌美,聪慧,爱憎分明,做事果断,没想到还能有如此见地。 穆锦安见江晏清面色和善,又继续道: “陛下给权贵赏赐过多,且近日来,后宫奢靡,开支庞大,更是添了上万名宫女,月银就是很大一笔钱” “若再不开源节流,这样入不敷出,盛国真会变成一副外表华丽的空壳子” “还有就是,这各国各族进贡的宝物,怎和国库账本对不上” 江晏清掩藏心事,似有深意,笑着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 “入朝为官不久,只是看了些账本,就能捋清其中根本,穆员外郎日后定仕途顺遂” 穆锦安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他的夸奖,开心道: “多谢大人点拨,日后若在下有行事不周的地方,还请大人指点” 忽的屋外传来轰隆隆的钟声,是要关闭宫门了。 江晏清连忙让她一起离开,两人转过身来,暗处站着的一个人影吓得他们一哆嗦。 穆锦安惊讶一声“妈呀” 她看清那人原来是李怀瑾,江晏清只好先行离开,穆锦安拍着心口: “梁王殿下,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李怀瑾走上前来,笑着道: “从你们刚开始说话就来了” 穆锦安小心翼翼试探道: “那你是?” “那你是都听见了?” 李怀瑾双臂环抱胸前,嘴角瘪了瘪,微点头道: “都听见了” 穆锦安手中的笔掉落在地,有些慌张,拉了拉他的衣袖,目光闪烁,小声道: “那你可不能出去乱说,要是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我的脑袋就没了” 李怀瑾侧过脸看着她,低下头来,水汪明眸盯着她的眼睛,看她慌里慌张,竟然觉得自己会出卖她? 穆锦安被他盯得难受,眼神闪烁,侧过脸去,六神无主道: “王爷,你看什么呢?” 李怀瑾挑眉,摁了摁她的脑袋: “看看你的脑袋都装了些什么,又要炼毒练剑,又要学户部的生存之道,还要勾着本王的心” 穆锦安侧过脸去,微风吹进朝英殿,她的几根青丝轻浮于脸颊,气鼓鼓道: “王爷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勾你了?” 李怀瑾认真的看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拨她的碎发。 穆锦安刚要躲避,就被他一把拉了过来,他贴她耳边轻声道: “难道你只喜欢一个人的外貌?” 穆锦安面颊绯红,耳边有些微热,不理解道: “此话何意?” 李怀瑾又看着她,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的眼神道: “你住在王府的那段日子,对我不会如此冷淡,自从南宫御来了长安,你便对我爱答不理” “我承认,南宫御是还长得不错,但但本王与他也算是平分秋色” 穆锦安有些回避的垂下眼眸,轻咬着嘴唇,沉思片刻,缓缓道: “我当初是觉得你长相俊美,又日日待在一起,有些迷糊,这段时日许是分开冷静了下来,又忙着许多事,无暇想这些” “我们本就相处不多,不过月余,现在觉之也” 李怀瑾明眸多了一丝寒冰,低沉磁性的声音有些许怒气,他紧紧拽住穆锦安的手腕,步步紧逼,生气道: “也什么?娘子的意思是要日日相处在一起培养感情,才会对本王情深义重” “若真是如此,本王便让你成为我的王妃,看你还敢不敢轻慢本王” 穆锦安步步后退,用力挣扎,担心此刻有侍卫路过被人看见,她小声道: “你疯了,我不久前才告诉陛下我已有婚约,你想让我犯下欺君之罪吗?”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清醒一点好吗?” 第56章 梁王熏香诱惑 李怀瑾双眸微凛,眼神幽深如狼,压抑心中醋意道: “那日李珩求陛下赐婚,你明明可以说是与本王有情,却说是与南宫御有婚约” “你那么听他的话,本王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穆锦安挣脱开他的手,听着钟声,面色慌张,急切道: “宫门要落钥了,我们出宫再说” 李怀瑾宽大的手掌拉扯过她,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按压在她的后背,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占有和霸道: “不许出去,本王今夜就在这里陪着你,什么都不做,只想抱抱你,看着你便好” 他的动静有些大,不小心撞在了那一摞纸上,纸张片片撒落,有几张随着风吹出了殿外。 穆锦安挣扎道:“你放开我放开你今日是疯了吗?” 李怀瑾委屈又难过的眼神,紧紧的抱着她,低沉道: “我是疯了,想你想的发疯” 夕阳晚霞似火焰般弥漫在朝英殿的上空,绚丽而又美好。 李怀瑾的身体带着一股香气,又有些滚烫,紧紧贴在穆锦安的胸口前。 他忍着心口的疼痛,穆锦安并未察觉。 穆锦安被他搂抱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小脸憋的通红,小声骂道: “李怀瑾,你轻点,你弄疼我了” 两人的心脏似乎只隔了一层纸,砰砰跳个不停。 李怀瑾微松开她一点,明眸浮现一抹得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 “本王听到你的心跳声了,你对本王还是有些感情,我们现下只需要再多培养相处便好” 穆锦安尽量控制平复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动情,若是让南宫御感受到了,就不好了。 她突然觉之李怀瑾像个孩子一样,有些无奈道: “王爷,人的心要是不跳了,那就是死了” 她纤细娇嫩的拳头抵抗在他的胸前,李怀瑾压低了声音道: “即使有一日,本王的心不跳了,也依然只喜欢你一人” 穆锦安使劲推开他,拿他没有办法,连忙道: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敲三下桌角,再说呸呸呸,霉运走远” 李怀瑾只好照做,“呸呸呸”桌角响了三下。 穆锦安好奇且打趣道: “王爷,你今日熏香了?” 李怀瑾侧过脸去,耳边有些泛红,指尖轻搭在那条蹀躞腰带上。 他今日特意沐浴熏香换了一身紫色轻纱长衫,才来找穆锦安的,他强装淡定道: “本王一个大男人,熏香做什么?那都是女子喜欢的” 穆锦安看破不道破,“噗嗤”一笑道: “好,大男人”一边低下身去捡起那些落在地上的纸张。 只几个字,李怀瑾似是被激发了内心的欲望。 他俯下身来,清晰的下颌线随着他浑厚的声音微颤,温柔的双眸增添了几分幽深: “锦安,你可否尝试着信任我?也让我有机会为你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只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哪怕哪怕只是做些你喜欢吃的,喜欢玩的?” 穆锦安握着纸张的指尖微颤,她一直都很好奇为何初次在胡玉楼相见,便会为自己赎身。 明明他不是个沉迷美色之人。 又为何在自己陷入噩梦时说那句“对不起”? 她继续捡着地上的纸,想要试探一番: “王爷,胡玉楼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王爷从前可曾见过我?” 李怀瑾瞳孔猛然紧缩,眼神闪烁,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一边捡起地上的纸,一边平淡笑意道: “自是没有” 穆锦安莞尔一笑,那双迷人的桃花眼让人看不清此刻她的心意,她笑着道: “王爷如此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曾经亏欠了我什么呢?” 李怀瑾的手指无意摸了下自己的耳边,嘴唇向下抿去,掩饰着自己的慌张道: “自是没有” 穆锦安眼眸余光扫视一眼,见他不似往日悠然淡定,心中生疑。 李怀瑾连忙整理好案牍账本,想要快些离开。 他只是想唬唬穆锦安,孤男寡女若是在宫中留宿一夜,定会被人议论,他又怎会让她名声受损? 穆锦安想要开口追问,又担心出不了宫门,便放下手中账本,轻声道: “王爷,这些明日再整理,我们先出去” 李怀瑾点点头道:“嗯” 朝英殿外,穆锦安看着漫天的晚霞,心情大好,随口道: “近日忙于公务,都忘记抬头看看人间美景” 她明亮的双眸盛满了喜悦,眼底浮现一抹悲凉,遗憾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怀瑾微垂下双眸,眼中满是柔情,他轻声道: “美好虽短暂,但只要那一瞬间能被人记住,刻在心里,便是永恒” 穆锦安一边向宫外走去,一边感慨道: “你是没去过宣州,秋雨绵绵时是水墨江南,仲夏傍晚之分,竹筏泛湖,绚丽的朝霞映在湖面” “正应了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似是人间仙境美轮美奂” 李怀瑾侧过脸: “你很喜欢宣州吗” 穆锦安乐呵呵一笑道: “我自小在那里长大,自然是喜欢自己的故乡” 李怀瑾疑惑问她:“可长安才是你的故乡?” 穆锦安心中酸涩,她加紧的脚步有些停顿,嘴唇轻启道: “不,宣州才是我的故乡,因为在那里,我有表哥” 李怀瑾看着她眉心蹙起,眼神带着淡淡的哀愁,便不再多问。 她自小失去母亲,父亲在外,离开长安城许久,待在宣州的时日比长安多,自然更喜欢宣州。 李怀瑾心中有些难受,不由得问了句: “那你会回宣州吗?” 穆锦安叹息一声,又逐渐开朗起来,笑吟吟道: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便会回去了” “铛铛”钟声越来越紧急,穆锦安焦急道: “不好,快要关宫门了,赶紧走” 李怀瑾停下脚步,他从未想过两人会分离,连忙问道: “那我呢?” 穆锦安回头看着他,不解道: “你什么?” 李怀瑾微靠近穆锦安,浓眉多了一丝不舍: “你要丢下我一人吗?” 穆锦安侧过脸去,有些逃避道: “你又不是小孩子” 李怀瑾唇线微抿,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只要她愿意带着自己,他可以放下一切,轻拂袖笑着道: “若你回宣州,那我便与你一起” 穆锦安随口一问,也是想知道他的心:“那你不做王爷了?” 第57章 日后成婚,为夫让你咬个够 面对穆锦安的这句“你不做王爷了?” 李怀瑾没有一丝思考,脱口而出: “做王爷有何趣?你去何处,我就跟着你去何处” “我可以没有王爷这个头衔,但我不能没有你” 穆锦安一言不发,浓密的睫毛拂过眼睑,遮挡住她此刻的怀疑,内心不解: “你让我信任你,那你呢?似有事瞒着我” 李怀瑾见她不语,以为她是有些害羞,两人快步出了宫门,见莓萝等待在宫外长街,莓萝有些慌张的跑了过来,恭敬道: “参见梁王殿下” 莓萝拉过穆锦安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娘子,少家主来了” 穆锦安瞳仁变了颜色,惊声道“什么?” 她有些慌张,方才在朝英殿离得这么近,自己的心绪不宁,他不会都感受到了? 只见仆人掀起马车窗帘,南宫御望向两人,他的眼底一片阴鸷,漆黑如冰,仿佛是要杀了谁一般。 穆锦安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胆怯的眼神躲闪。 李怀瑾见她慌张不安,故意牵起穆锦安的手,穆锦安抬眸怒视: “王爷,你干什么,松手” 穆锦安小巧纤细的手指被他紧紧攥在宽大滚烫的手掌中。 他似宣战一样的看着南宫御,挺直胸膛,眼神浮现些许得意。 穆锦安挣脱不开,便在他握着自己的那手上虎口位置处狠狠咬了一口。 李怀瑾有些疼痛的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手背上深刻的牙印。 李怀瑾没有生气,反倒像一个风流浪荡子调戏了穆锦安一番,挑眉大声道: “娘子若是这么喜欢咬人,日后成婚了,为夫让你咬个够” 穆锦安推了他一把: “轻浮,胡说八道些什么?” 许是穆锦安带着怒气,力气有些大,他踉跄后退了几步,穆锦安怕他摔倒,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扶。 李怀瑾见她那双白嫩纤细的手要扶自己,立马搭上了手,再次握紧她的手,唇角一扯,明眸浮现一丝骄傲。 他直勾勾的看着穆锦安,故意凑在她的耳边: “本王就知道,你舍不得欺负我,还嘴硬?” 穆锦安只觉耳边似是飘过一丝热气,隐约闻到他身上那股诱人的香气,心中小鹿乱撞,穆锦安星眸微转,面颊绯红。 南宫御内心妒火四烧,寒眸冷凛,沉下脸来,轻蔑道: “一个男人,尽使些狐媚手段” 他感受到穆锦安心中的情动,羞怯与酸涩,心悦爱慕,他微叹息紧闭双眼,内力催动体内牵姻蛊,只用了一丝气力。 站在不远处的穆锦安被李怀瑾握着手心。 她突然“啊”的一声。 心口猛然疼痛了一下,浑身像是被电流击穿一样,呼吸紧促,眉心蹙起,眼神慌张。 李怀瑾被她的叫声有些吓到,看她面色不佳,担忧问她: “锦安,你怎么了?” 穆锦安忍着疼痛感,轻拂着心口,回头看着南宫御满脸怒气,明眸划过一抹畏惧,连忙告辞: “王爷,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李怀瑾追着她不放手,他关心着: “锦安,你是不是生病了,找个太医瞧瞧” 穆锦安强颜欢笑道: “王爷,我只是受了风寒,不碍事的” 穆锦安连忙上了马车,对上南宫御那双漆黑幽深的视线,她眼神躲闪,安静坐在旁边。 李怀瑾站在马车车窗旁,看着南宫御,眼神阴鸷狠厉,又有些得意: “南宫公子,喜欢勉强她人?” 南宫御没有正眼看他,直勾勾的盯着穆锦安的眼睛,口中淡漠: “表妹,我可曾勉强你?” 穆锦安唇线微抿,眼神扑闪,不敢抬头看他,尴尬一笑: “不曾” 南宫御的蛊虫可控制她,方才发怒,她疼痛不已。 李怀瑾顿了顿,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心中有些难受。 南宫御冷哼一声,挑眉道:“梁王喜欢使些狐媚手段,满身香气?” 李怀瑾有些尴尬的垂眸。 南宫御坐近了些,伸出双手捂住了穆锦安双耳。 穆锦安颔首垂眸,他又看着李怀瑾,眼中浮现一丝讥讽,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梁王白日里用这些香,也不怕伤了根基?” “表妹自小泡在药香中,这些俗物勾引不了她” “梁王还是多花些心思在追查凶手这些事上” 李怀瑾知南宫御懂毒懂药,那又如何,穆锦安喜欢的人定是李怀瑾无疑。 “我与锦安两情相悦,天作之合,我亲过她好多次,也抱过她,她见过我沐浴,你不知道吗” 穆锦安愣了愣神,他不是答应自己,不会说沐浴之事吗? 亲吻这种羞涩的事情,他怎能如此坦言? 南宫御轻放下手来,眼眸闪过一丝杀气,抬了抬眉毛,这些事情穆锦安并未告诉他,眼中不屑: “现下众人眼中,是我与表妹有婚约,梁王多番纠缠,连脸面都不要了?” 又看了一眼穆锦安,转过脸去,整理衣衫,拂袖轻声: “也请两位以后守好礼数,莫要荒唐” 穆锦安点头:“是” 南宫御阴沉着脸,冷淡道: “回家” 家仆连忙整理车架离去。 李怀瑾阴寒双眸泛上些许煞气,肩膀下沉一丝,微呼出一口气。 他隐约回忆起方才穆锦安猛然剧痛那一下,好似回头看了一眼南宫御,上了马车后,便神色无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日游船宴上,他们两人不是感情很好吗,为何穆锦安总是有一些怕他? 难道穆锦安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到底是不是蛊。 不远处的马车,车内气氛极低,穆锦安看了眼南宫御的脸色,小声开口: “表哥,婚约之事,只是” 南宫御扫视了她一眼,抢先道: “只是什么?是拒婚李珩的说辞,将我当做挡箭牌?” 穆锦安想要反驳但又觉得自己不占理,无辜的小眼神闪烁着: “表哥,你总不能看着我嫁给那个李珩” 南宫御颔首垂目,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说: “自然不会” 穆锦安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今日正好说开这件事,又继续道: “婚约之事还请表哥不要放在心上,待明帝淡忘,一切还有余地” 南宫御看着她,眼神寒冰,问她: “谁的余地?那个李怀瑾吗?” 穆锦安捏了捏衣角,有些胆怯: “表哥,宣州婚约只是儿时随口一说,并无其他,表哥为何要守着这些世俗礼教?” 南宫御醋意上头,只想立马成婚,让心爱之人做自己的夫人,侧过脸去: “我会让阿娘上长安,与舅舅商议定下我们的婚事” 穆锦安心中着急,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用婚约之事拒婚李珩,我伤了你的面子,但表哥对我并无男女之情,何故坚持婚约一事?” 第58章 心悦一人,要告诉她吗? 南宫御靠近她,拽起她的手腕,宽大的袖口露出瓷白的肌肤。 她手腕上的那只牵姻蛊翻涌不止,承载着对方的怒气,复杂的情绪。 南宫御看了一眼蛊虫,又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阴鸷冰寒: “穆锦安你别忘了,你我体内还种着牵姻蛊” “这蛊是怎么种的,难道你不记得?” 面对南宫御的质问,穆锦安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去,她眼角滑下一颗珍珠,白皙的鼻尖浮现一丝红肿,觉得咽喉有些灼烫。 是她年少时种的牵姻蛊。 她不敢看南宫御一眼,小声道: “对不起” 穿越过来不久,她走失被人当做奴隶凄惨度日,她只是为了在这个封建王朝活下去,只是为了脱离原文被砍下头颅。 她也会怕,也会不顾一切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活下去! 南宫御心中酸涩后悔,他明明是想说自己对她有男女之爱,却说了这句看似有些胁迫的话。 他有些难过的看着穆锦安,明眸泛上一层黯然。 南宫御缓缓放下她的手腕,轻轻拉下她的衣袖,修长的手指微颤着。 指尖拂过她的泪珠,后悔发怒,用蛊虫惩罚她,又心疼道: “是我不好,不哭” 穆锦安有些哽咽着吞声: “嗯” 夜色朦胧,树枝的鸟儿已静悄睡去,那只玫瑰琵鹭凌仙还舔拭着漂亮的羽毛。 南宫府上十安阁内,南宫御静坐于案牍,手中的书显然拿反,赤华见状问他: “少家主” 南宫御回过神来,忽问: “心悦一人,要告诉她吗?” 赤华非常机灵,跟在南宫御身边多年,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也一直想少家主能和穆娘子成婚,便直言: “自是要说,如不说,就会失去机会” 南宫御颔首,指尖触于茶瓯边沿,犹豫不决: “那若告诉她,只是一厢情愿,又如何?” 赤华边整理案牍的书籍便说着: “今日在下在车外听着,穆娘子说了一句,少家主你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在下认为,娘子只是不知您的心意,以为您将她当做婚约中一个摆设,娶谁都无所谓” 南宫御轻吹着滚烫的茶水,微抿嘴角,烛光映在他俊俏的五官上,有一丝朦胧之美: “我只会娶她一人” 赤华有些叹息,继续道:“但穆娘子不知,在您心中婚约就是喜欢,您需得让她知道” “成婚和相爱是两回事,先是表明心意,再定下婚约” 南宫御颔首,面露悦色:“有几分道理,但锦儿看李怀瑾的眼神确实不同于别人” 赤华道:“穆娘子幼时缺少关爱,多年陪伴之情与突如其来的心动,她如何选择,尚未可知” “还有一言,不知当讲?” 南宫御侧过脸来:“说” 赤华离南宫御稍远了些,才缓缓开口: “少家主在娘子面前无所不能,有时稍示弱,娘子说不定也会怜惜少家主几分” 南宫御放下茶盏,挑眉道: “你小子,懂得这么多?” 赤华乐呵呵一笑:“在下毕竟是成过婚的人” 南宫御打趣着他:“也是跪过砖板的人” 赤华不由摸摸自己的膝盖,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此人非常尊重和宠爱自己的娘子,偶尔会受点小惩罚。 说他“妻管严”一点也不为过。 南宫御合上那本书,眼前的烛光似乎比刚才燃烧的更旺盛了,他双眸微凝: “水到渠成固然美妙,但有些人,只有争抢,才能属于自己” 赤华浅笑:“是,少家主,无论怎样,穆娘子对您的感情总是比那人深,人生有几个十年相伴” 南宫御:“嗯” 忽的,他身体传来阵阵疼痛,腹痛不止,眉心蹙起,赤华连忙问他: “少家主您怎么了” 南宫御不小心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背,手背之上有些红肿,他心中担忧,慌张站起身来: “是锦儿” “我出去一趟” 赤华:“是” 南宫御快马加鞭来到怀化将军穆府熙悦堂内,慌张敲门: “锦儿,你怎么了” 莓萝惊讶:“少家主,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南宫御径直走向穆锦安:“锦儿,你受伤了?” 穆锦安躺在床榻捂着肚子滚来滚去,面色憔悴,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细汗珠,呓语着: “表哥,我肚子痛,天气有些热,傍晚吃了碗冰酥山” 南宫御忍着腹痛,手指拂上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帮她擦拭着汗珠,满脸关心: “是来月事?” 穆锦安皱着眉头,蚊子嗡嗡声: “嗯是” 南宫御见她不是受伤,提着的心稍松下来,吩咐着: “莓萝,去煮碗黄芪枸杞姜糖茶” 莓萝:“是” 南宫御将一旁热水端过来,一只手便稳撑住她,她缓缓喝下。 南宫御心中隐隐难受,心疼但又有些不忍,不敢对她发火,轻声道: “前几日我不是叮嘱你少吃些寒凉之物吗?为何总是不记得日子?也总是不听话” 穆锦安眸眼惺忪:“嘴馋嘛,冰激凌多好吃” 南宫御指尖轻戳着她的鬓角: “本就体弱,为你研制药膳,每次都趁我不在偷偷倒掉” 有些药她则偷偷加量吃。 穆锦安叹息道:“药太苦” 南宫御在她的手背合谷穴不断按压着,她有些缓和,觉腹部没那么痛,回过神来: “表哥,你是不是感受到牵姻蛊的疼痛?” 南宫御扶着她躺下,冷峻的面容变得柔情起来,帮她掖好被角,本想装作无恙,但想起赤华的话,又小声道 “是有些痛” 穆锦安水汪汪的大眼盯着南宫御,嘴角瘪起,满眼无辜与愧疚: “对不起,表哥,让你跟着受苦了” 南宫御轻拂过她的发丝:“无妨” 疏玥居内,丫鬟霜降脚步轻盈关紧屋门,只见穆芸正在沉溺于话本,看到动情之处眼泪婆娑,开心之处又嫣然一笑。 霜降小声禀报:“娘子,盯着的人来报,三娘子身子不适,南宫少家主很快便来家中探望” 第59章 葛绛欺辱李珩 穆芸放下话本,这两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她近来与李珩常会面,听从李珩的所有提议: “立马先将消息送给睿王殿下” 霜降:“是,娘子”随后离开。 一旁的秋雨小声道:“三娘子,不知老夫人何时归家?” 穆芸阴沉着脸:“穆锦安每日忙于公务,她不知,我写信给祖母,尽述思念之情,祖母和二叔一家很快便能回来” 秋雨:“他们可不是好缠的主” 穆芸:“二叔母年轻时与荣德公主不合,她心性阴狠,挑拨她们,让她去对付穆锦安,我在暗中动手” “祖母不喜公主,偏疼于我,待祖母回来为我做主,尽早放阿娘出来” “这还得感谢睿王殿下的提点” 睿王府己乡阁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 “你们这盛国的煎茶一点也不好喝,还是我们草原的奶茶好喝” 屋内烛光昏暗,天气闷热,葛绛斜倚于那把朱红交椅上,深邃幽深的眼眸像一只狼看着自己的猎物。 李珩盘腿坐于案牍之前,翻看着这些奏折,这些本该出现在明帝眼前的奏折。 见李珩不应声,葛绛有些不悦: “这些奏折有什么好看的?” 李珩回应:“此中有天下,有未来,也有她” “啪”的一声。 那只茶盏摔碎在地,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 葛绛火气直达心口。 愤怒指责:“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女人?” 李珩今日似乎硬气几分,无视他的怒气: “与你无关” 葛绛健步如飞冲过来,强有力的手臂将李珩一把拎起来,他的背被狠狠撞击在案牍上。 疼的他大叫一声“啊” 葛绛将他摔在案牍之上,正视着李珩。 葛绛怒视:“你想要天下,想要那个女人,野心太大” 李珩余光扫视到暗室,疯笑一声: “天下?哈哈哈,天下有何意,我要的比这有趣多了” 葛绛眼眸漆黑,掐着他的脖颈:“小皇子,你一直在利用本王?” 李珩唇线微抿,冷哼一声: “是又如何?我们不过各取所需” 葛绛怒火中天:“从前卑躬屈膝,讨本王欢心,都是假的?” 李珩冷淡道:“身不由己” 葛绛有些讥讽:“哈哈,好一个身不由己” 葛绛掐住他的脖颈,踹了他一脚: “还记得篝火帐篷之外,第一次见你,你也是这样被一群人欺负?是本王救了你” “如今忘恩负义?” 他的背部撞击在案牍上,那些伤口再一次撕裂。 痛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泪珠像掉了线的珍珠。 葛绛见他胸膛的伤口撕裂,鲜血一滴滴滑落。 “伤口裂开了” 李珩撑着一丝力气站起身来,眉宇一股煞气,双眸阴鸷,怒吼道: “滚出去” 葛绛指着他,一脚踹翻案牍,摔碎茶盏: “小皇子若敢背弃本王,不出一日,消息就会传遍长安城” “记得金矿之事” 葛绛转身离开,屋门“砰”的一声,响彻王府。 蝉鸣声刺耳,声声传入屋内,令人烦躁不已,李珩脸颊上的泪痕未干,白皙山峰的鼻尖上丝丝红肿。 “咯吱”一声,屋门被轻推开,李珩回眸望去,策安沉着肩膀,低着头缓缓走近他。 他轻声道:“王爷,穆三娘子送来消息,您猜的果然没错,只要穆二娘子身体不适疼痛之时,南宫御就会出现” 李珩垂下眼眸,双眸微凛,他的指尖拂过伤口,手上沾满自己的血,诡异笑道: “难道这世上有什么药物,可控制一人承受他人之痛?” 策安小声道:“在下生在苗疆,五岁之时曾见过族长为人种蛊,听说有些蛊可控制人心” 李珩用手帕擦拭着手中的血:“明日去找些有关的书籍” 策安:“是” 策安弯下背来,禀报着: “我们人在南宫家船只已做好手脚,又联系周家,让他们动手” “梁王还是心存仁慈,并没有找周家,周家可是南宫的宿敌” 李珩半敞着衣衫,身体微倚于床榻。 南宫家世代毒医,有先帝苍龙剑相护,南宫老家主这个官是可做可不做,悠闲安逸。 南宫家又擅兵器锻造,官商四通,富可敌国,在江南一带与夏侯、段、江三氏相互扶持,南宫为首。 “南宫御此人行事诡异,功法高深,没那么好动” “周家本就对他不满,与我们有何干系” “南宫御离开后,只剩下穆锦安一人,本王便可安心动手” 策安将烛台拿的更近了些,看着那些伤口,眼眸泛上一层莲雾: “王爷,让在下为您包扎,好吗?” 李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将药瓶递给策安,策安放下烛台。 微靠近李珩,轻轻将药敷在红肿的伤口上,还有几道伤口已经化脓,他的手有些抖,嘴角瘪起,忍不住哭起来。 李珩侧过脸去:“只有弱者才会哭泣,只是些伤口,都疼了那么久,现下好多了,有什么好哭的?” 策安吞声忍泪,指尖颤抖,将细布缠绕于他的胸膛肩背,小心翼翼: “是,王爷,若那葛绛王子在下愿” 李珩转过脸来看着他,厉声道: “胡说什么?你好好待在本王身边,少出现在他眼前” 策安小声抽泣着,眼泪婆娑:“是,王爷” 李珩转眼望去,吩咐着: “去将那些奏折归类好,本王再阅片刻” 策安:“王爷,天色已晚,安歇” 李珩生气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如今你也管起本王?” 策安低着头: “在下不敢” 李珩并没有发火,嘟囔一句: “还不快去” 策安连忙收拾整理好,又多点了几盏灯,李珩坐在案牍前,翻阅着厚厚一摞奏折。 现下弹劾沈煜中买卖官职,盘剥百姓,压榨商户的奏折越来越多,这些奏折被私下拦截在这里。 就连废太子妃兄长江垚上奏诉冤,请明帝彻查的奏章都在此处。 这些本该明帝,或是太子审阅的奏折,高摞于李珩面前。 当初回盛国时,他送出的那些礼物也算是有一些回报,一人力量薄弱。 那便集众人之力,各处安插自己人,区区奏折算什么? 第60章 李珩过往,锦安财谋 直到后半夜,策安已经困的侧卧于一旁的小胡床睡着。 李珩双指按压在眉间,抬眸望去,隐约看到策安眉眼清秀,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像个娘子。 一个男人竟生了一张樱桃小嘴,内心惋惜: “你若是投胎好些,也能做个温润公子,不必跟着我在裕鹤受罪” 那些回忆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天高地广,寂静一片,已是深夜,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 无际葱郁草原变得稀疏蜡黄,寒风呼啸而过,大雪浮毛般吹落在每一寸草地,地面僵硬寒冷。 男孩衣着单薄,蜷缩在一处,小脸冻得青紫,他搓着手心,试图用口中的热气暖暖手掌“呼呼” 他便是李珩。 他一边蜷缩着身体靠近帐篷,想感受一点帐篷的炭火温热,他的发丝,睫毛,脸蛋上沾满了雪花。 “咕咕咕咕”是肚子叫的声音 他摸着肚子,饿到难以支撑时,抓起地上一把雪,塞进嘴里,小声道: “快点睡着,睡着就不会饿” “快睡着” 寒气侵入体内,他一点都睡不着,肚子依然叫个不停。 “咯吱,咯吱”雪地传来走路的声音,他回眸望去,是一个和他一般大的男孩,他光着脚站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李珩,软糯糯开口道:“你是谁?” 李珩小声道:“我是盛国的皇子,你呢?” 他低下身来:“我是小奴隶,没有名字” 李珩看着他一双脚冻得红肿,他颤抖着身体脱下自己另一只鞋子:“给,你穿这只鞋子” 他开心道:“谢谢你,你是皇子?怎么会在帐篷外?” 李珩冻得发抖:“他们让我行跪拜之礼,我不愿” “待过几日,我想办法讨好他们,让你跟着我,不做奴隶,再给你取个名字,叫策安可好?” 他清澈干净的眼神让人心疼,乐呵呵道: “好,小主人” 策安凑近了些,两人依偎着对方,仿佛多了一丝温暖。 屋内烛光通明,仲夏热忱的风透过窗户吹进屋内,思绪回到现在。 李珩攥紧手中的奏折,眼眸划过一抹暴戾阴狠: “天意弄人,这天,就该塌了才好” 怀化将军府,熙悦堂内,穆锦安饮下茶汤后,觉得已好些,南宫御还未离开,她缓缓开口: “莓萝,去将东西拿来” 只见莓萝抱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匣箱,南宫御不解: “这是何物?” 穆锦安有些虚弱,她摆手让莓萝出去,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她轻声道: “表哥擅经营,这是我阿娘的一些嫁妆,地契铺子银票,烦请表哥代用生财” 南宫御拂袖,往穆锦安身边坐近了些,神情悠然: “无关婚约,南宫家的家产本就有你一半,你若是全要,都给你,够你花几十辈子,你还要生财做什么?” 穆锦安凑近了南宫御,小声道: “近日看户部账本,方知我朝只是空壳子,有才之人、士兵不断向各节度使,都护府转移,皇帝昏聩,南诏战乱,奸臣当道,北边暗藏危机” “恐怕这盛世,不久将陷入战乱,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国库亏空不堪,但国库窟窿,除了百姓,无人能填,我们得想法子再多赚些钱” 南宫御瞳仁猛然紧缩,宠溺的看着她,怪不得她非要来长安城,南宫御不由的欣慰一笑,眼眸含着深情: “物资对吗?” 穆锦安会心一笑:“表哥,果然才貌双绝” 南宫御被她夸的有些害羞,颔首右耳贴近她,轻声道: “还要什么?” 穆锦安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我不是圣人,这些钱,是留着将来万一无路可退,招兵买马用的,乱世,唯有铁血长戟才是硬道理” 南宫御转脸看着她,只觉她水汪明眸藏着一股不似桃花娇艳轻柔的强大力量。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落在她的头顶,轻按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表妹长大了,越发有谋划,有远见,瞧着个头也长高两分” 穆锦安笑嘻嘻道: “我的成长,可都是表哥的功劳,作为南宫御的表妹,绝不会丢你的脸面” 南宫御手掌轻摩挲在她的发丝,柔声道: “只要是你想做,想要的,我都会支持你,南宫家永远都是穆锦安的家” “你只管往前走,有我在你身后” 穆锦安明媚一笑: “多谢表哥” 南宫御唇线微抿,让她躺下,轻声道: “乖,闭上眼睛,等你睡着我就回去” 穆锦安:“嗯”不久便昏昏欲睡。 他熄灭烛火,脚步轻盈来到屋外,莓萝行礼道: “少家主” 南宫御站立于石阶之上,从高处往下瞥了她一眼,眼神狠厉,似寒冰坠地: “你的月银远高于宫中掌事,却愈发偷懒,娘子来月事日子也不记得?她要吃冰,也不加以劝阻,若学不会规劝娘子,就回宣州” 莓萝只觉仲夏时分有一丝寒气迎面,胆战心惊,不敢回话,小心翼翼: “是,少家主,奴婢日后定尽心伺候,绝不再犯” 南宫御拂袖,沉声道: “日后,必须盯着她喝完药,每次吃多少药,多少剂量,都记录好” “也不许她再偷着吃毒药” 莓萝道:“是,少家主” 见南宫御离去后,莓萝才松了一口气,一旁的番薯小声道: “姐姐,少家主刚才好吓人” 莓萝叹息一声:“少家主要掌管整个家族,自是威严,幸好今日娘子无事,否则我怕是要被惩罚” 番薯好奇道:“姐姐,你月银有多少啊,比宫中掌事还高吗?” 莓萝小声道:“南宫家家规森严,这些事情你别打听” 番薯疑惑着:“哦,好” 月光皎洁,路上行人极少,只见一驾马车停在门前,那人一袭黑衣环顾四周,加紧脚步进了东宫。 紫晟殿内,太傅孟松青一袭黑衣,擦着汗珠,连忙道: “太子殿下,深夜前来,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李煦谋士裴韫连忙让宫人都退下,这位谋士是两年前太子李煦在一次巡盐被刺杀受伤时相识。 李煦觉得他才思敏捷,郁不得志,便将他带回东宫。 第61章 太子谋士裴韫,良娣张嫣禾 屋外站着的是李煦亲信赵霁,此人面容严肃,为人忠直,武艺高强。 少年时从洛阳来到长安城,跟随李煦已有十五年,李煦十分信任他。 自从上次废太子妃江望舒出事之后,李煦总觉府内还有未清理内鬼。 他时常想起明帝一日杀三子的场景,白衣血淋的画面,日夜惶恐不安,就连晚上安歇时都要他护卫在门外。 李煦,孟松青,裴韫三人围坐于一处。 案几上的茶水热气伴随于中间那摇曳不安的烛光,一缕缕飘向屋内各处。 孟松青皱着眉头:“太子殿下,眼下太子妃和离出家,殿下是否有意再选一位正妃” 李煦垂下眼眸,六神无主: “张良娣淑慧端庄,本宫属意她为正妃” 孟松青小心翼翼,试探道: “殿下,张良娣的祖母是陛下的姨母,早年确实受陛下封赏,但陛下近花甲之年,张良娣族中亲人在朝堂无一重臣,依老臣所见,需早培养您的力量” 此时裴韫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进言道:“太子殿下,在下认为裕鹤公主就是很好的人选” 李煦沉默着饮下一口茶,叹息道:“只是我已允诺良娣,要扶正她为太子妃” 孟松青瞥了一眼裴韫,他一直瞧不上此人,无大谋略,做事小人之迹,孟松青劝阻道: “殿下,万万不可,裕鹤外族公主,将来怎可做盛国皇后,于社稷不利,还请殿下三思” 裴韫争辩道:“北边几族,裕鹤族和我朝关系最为稳固,且铁骑悍将勇士居多,若发生战乱,或许相助我朝” 孟松青瞪了裴韫一眼,又看向太子李煦,劝阻道: “殿下,裕鹤那位仙丽公主只可为侧妃,若为正妃,陛下恐疑心殿下与外族有所勾结,林相时刻盯着殿下,殿下勿要行差踏错” 太子李煦听此话,心口猛然一震,手指有些颤抖,手中茶盏落下,裴韫连忙道: “殿下小心,您无事?” 李煦擦拭着手背,眼眸浮现些许惊恐: “慧妃与林相勾结多年,林相一直想让齐王李澈做太子,是高内官一力劝阻父皇储君该立长,本宫才坐在这个位置” “本宫此前并无心做储君,现下每日提心吊胆,圣心难测,本宫心中煎熬” “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太子,上有帝王猜忌,下有群臣监督,手足虎视眈眈,本宫真想” 孟松青面色沉重,连忙劝阻道: “殿下,生于帝王家身不由己,既伏龙虎之侧,当潜渊修性,藏器于身,一朝破霄” 李煦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 “太傅所言有理,学生谨遵教诲” 裴韫见李煦神情不悦,不再提及裕鹤之事,他换言之: “殿下,听闻近日陛下宠幸沈贵妃的姐姐,沈贵妃一怒之下回娘家,现下沈煜中每日劝贵妃回宫,或可趁此,让齐王失去君心” 李煦顿了顿,瞳仁墨深:“有何良策?” 裴韫一脸精算:“齐王与自己的王妃,两人旧情复燃” 孟松青眼底藏着一丝不屑,小声道: “殿下,沈贵妃深受宠爱,只怕是一时使小性,若她发现被人算计,谗言魅惑陛下,陛下疑心,得不偿失” 裴韫微叹息,不紧不慢,内心早已怒气不止: “孟太傅大人,这也做不得,那也不能做,殿下就等着林相与齐王攻击吗?” “再者,那沈贵妃空有美貌,只擅歌舞音律,但于政事,丝毫不通,无需担忧” 李煦有些焦心:“或可一试” 裴韫恭敬:“私会是他们的事,我们只是推波助澜,在下定不会牵连殿下” 又转脸看着孟松青:“还请孟太傅放心” 孟松青无可奈何,内心犹豫不决,这裴韫日日住在东宫,太子一言一行极易受其影响,长此以往只怕会带歪太子殿下。 裴韫见李煦答应,满脸笑容,在他看来太子行事太过沉稳,如今终于有机会做些事证明自己。 东宫幽梦阁内,屋内奢华内敛,香气宜人。 张良娣张嫣禾站在窗前,望着看不见的紫晟殿,只见她姿色艳丽,一袭金丝梅花团纹碧绿宽裾襦裙,衬得肤色更加清透白皙。 她垂下眼眸,有些失落:“殿下这么晚还在忙公务” 婢女雪娘在一旁劝阻:“良娣,不如早些歇息” 张嫣禾摇摇头,小巧精致的脸蛋浮现一抹精明: “江氏已无望,殿下现在最宠我,愿我能再添子嗣” 雪娘道:“殿下偏爱您,也已许诺正妃之位” 张嫣禾明媚的脸蛋多了一丝愁容,似看破一切,苦笑一声: “爱,是一夫一妻,不是三妻四妾,不过皮相所好,色衰爱驰,男人本色” 雪娘疑惑不解,但未开口,只听张嫣禾继续道: “何为许诺?就是还未做到时的推脱之词,只要旨意未下,许诺就是一张白纸,做不到的时候,白纸上也可写下和离二字,太子妃江氏就是前车之鉴” “从前圣旨册封许诺的储君都可废,我一个小小的良娣又算什么,人,居安思危,最不应信任的就是承诺” 雪娘道:“夫人已为您遍请名医,想必不久就会有孕” 张嫣禾颔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唇线微抿: “现在是我最好的时机,不论是子嗣还是正妃之位,我张嫣禾只为自己争” “去将那壶酒斟上,再点上扶玉香,一次怀不上,就两次” “让人去紫晟殿附近等着,殿下出了屋门,就请他过来” 雪娘恭敬道:“是,良娣” 已是后半夜,幽梦阁内,只留下一两盏烛光,李煦气喘吁吁想要歇息,张嫣禾娇媚柔情,指尖触过: “殿下,要不我们” 她凑近了李煦,声音极小,面颊绯红,李煦哈哈大笑道: “嫣儿,懂得越来越多了那就” 他厚重的吻落在她的红唇,声音低沉: “小妖精,看本宫怎么惩罚你” 李嫣禾娇滴滴道:“殿下” 候在屋外的雪娘脸上通红,连忙走远些候着。 第62章 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喜欢别人 时间转瞬即逝,这几日一直阴雨连绵,穆锦安正坐在廊下看书,只听几声鸟叫的声音。 抬眸望去,是鹰霄,凌仙盘桓于上空。 穆锦安远远看见南宫御身着玄衣,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走了过来,赤华跟在他身后。 水滴顺着伞檐滴滴落下,他的肩膀沾染丝丝花香,那烫卷的发尾柔顺了几分,他收起伞,垂下眼眸,将手中的书递给她。 穆锦安乐呵呵道:“《六韬》《三略》《尉缭子》,表哥,这都是送给我的吗?” 南宫御唇角浅笑:“嗯” 穆锦安随手打开一本,只见上面那些难懂的字体简句都被译文,她连忙翻阅着另外两本,心中惊喜,惊讶道: “表哥,这些都是你译文的?” 南宫御轻声道:“你不是说自己在那个时代已经看过《孙子兵法》吗,这几本你先学着” 穆锦安感动道:“这译文要花不少时间,表哥,你是不是没歇息?” 赤华抢先道:“回娘子,这几日少家主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都是在忙这些” 南宫御瞥了他一眼:“多嘴” 赤华笑吟吟退后,穆锦安扯着南宫御的衣袖: “表哥,做好事就要说出来嘛,赤华,回头到我这里领赏” 赤华开心道:“多谢娘子” 南宫御嘴唇微抿,打趣道:“他只说一句话就有赏赐” 不由的靠近了穆锦安,他微热的气息从穆锦安头顶传来,他比穆锦安要高一个头的样子,微低了些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穆锦安见他今日不同往时,怎么说呢,就是觉他有些奇怪,只见他明朗汪泉双眸散发着柔情,缓缓开口: “那我的赏呢?” 穆锦安被他今日的样子惊讶的后退了一步,他忽的出手拉近了她一把。 穆锦安整个人突然扑向他,靠近他雕刻笔勒的面容,她好似不会呼吸,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感受,是! 是那日游船宴一模一样的心绪,酸涩,隐忍,暗暗喜欢的感受! 这是!是他的心绪。 南宫御扯唇一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绪。 这一刻,他心中的荒漠似乎种满了桃花,迎着春风,朵朵肆意盛开,爱意波涛汹涌,冲击着她的心。 他柔情道:“穆锦安,我的心隐忍多年,不想再忍” 他手臂上的牵姻蛊感受着这股强大浓烈的爱意,翻涌不止! 她手腕上的牵姻蛊回应着那只情蛊,似桃花随风飘起! 她不可置信的撞进南宫御的视线,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神炽热真诚。 南宫御盯着她的眼睛,手落在她的肩头: “你感受到了,对吗?我的心” 穆锦安眉眼微垂下,星眸转动,口中想要说什么,但又被内心的震惊阻挠,嘴唇轻启,又合上了嘴巴。 南宫御见她不说话,有些落寞道: “听说有人动了我们家几艘名贵药材商船,我得回宣州一趟,这船几十年都未曾沉过,我一来长安城,便出事,许是有些人不想见我” 穆锦安回过神来:“你是说有人故意?” 南宫御淡淡道: “你说呢?这世上不止是女人会争风吃醋,男人也会” 穆锦安心中一沉,难道是李怀瑾,那些药材很贵,都是救命良药,心中忽起了几分怒火。 南宫御感受她心中怒气,心中满意。 穆锦安小声道:“表哥,那你何时回来?” 南宫御看着她的脸色: “你希望我回来吗?难道你不觉得我在这里是个麻烦?” 穆锦安疑惑又生气道:“表哥,我何时觉得你是麻烦?只要你不觉得我麻烦就好” 南宫御摸着她的头,轻轻摩挲着,冷冷道: “都转过去” 赤华示意莓萝转身。 只见南宫御靠近她,贴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会尽快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喜欢别人” “记住了吗” 穆锦安顿了顿,习惯性的听从他的话: “记住了” 南宫御像从前一样轻轻搂过她,拥抱着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 “我们的婚约无效,等我” 南宫御理解了她从前所说的自由,不用婚约束缚她,他尊重她,但不能完全放开她。 他不敢想象她嫁给别人,自己该如何活下去,他一边给她自由,一边让她不要喜欢上别人。 穆锦安手腕的蛊虫似要冲破血管皮囊冲出来一般,她心绪完全混乱,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是什么? 她没有像往日那样拥抱南宫御,双手垂于身侧,南宫御眼神闪过一丝悲伤,轻轻放开她,转身离去。 盘旋在上空的海东青,玫瑰琵鹭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穆锦安呆愣站在原地,看着南宫御消失在雨天的身影,他的背影不似往日挺拔,有些沉重。 是他救了被当做奴隶的自己,治好满身伤痕,医好那颗千疮百孔想毁天灭地的心,也是他教授自己武功,箭术,认字。 她捧着手中的几本书,却觉有千斤重,在廊下坐立不安: “我们一直都是表兄妹,这一切为何?” “不行不行,这太夸张,感动怎能和爱情混为一谈?” “都冷静冷静,冷静,他定是开玩笑的” 她敲着脑壳,仰头望着天空:“到底是哪里出错?”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疯了,癫狂” 疏玥居内,婢女霜降小声禀报给穆芸:“三娘子,南宫公子已离开” 穆芸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话本:“现在南宫御离开,是时候动手,把消息送出去” 霜降:“是” 穆芸问她:“祖母还有多久能到长安” 霜降:“按日子算,天便可回府” 穆芸阴谋一笑:“明日去买些礼物回来” 秋雨在一旁奉茶,一边笑着道:“娘子,这些话本子您还没看腻吗,都看好几遍” 穆芸眼眸闪过一丝柔情: “这些可都是睿王殿下送给我的,有趣的很,若我也能像话本子上的女娇娥嫁一位如意郎君就好” 秋雨道:“睿王殿下,对我们娘子上心,不好表达心意,许是用话本子传达心意” 穆芸娇羞道:“你这死丫头,越发没规矩” 忽又叹息起来:“阿娘竟不同意我与睿王相看,偏要让我相看卢氏表哥,睿王不论是样貌,才能,风趣都比卢砚辞强上许多” 第63章 陆总车祸,李煦设局 小雨淅淅沥沥,廊下积了几处水,仆人正在清理淤泥,霁雪阁内,李怀瑾愁眉不展,食指按压在眉心,回忆着昨晚的梦境。 昨夜梁王府内,已是深夜,屋内黑漆一片,白色帷幔垂落在床榻外,借着月色模糊看到李怀瑾那俊美五官,紧闭双眼,愁眉不展。 他陷入梦境,周围一切都异常陌生,这里的黑夜如此光明,他追着梦奔跑,口中呓语道: “等等我” “这是哪里?” 在梦中奔跑到筋疲力尽,他站起身来,恍惚跌撞进那些庞然大物中。 周围传来“滴滴滴”声 他回眸望去,一股强烈的光束冲击着他的眼睛。 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啊!” 他被撞出几十米,倒在血泊中,疼痛感袭来,天旋地转,奄奄一息。 “救命” 李怀瑾模糊中微睁眼眸,只见眼前,一双漆黑的鞋子在灯光下映的锃亮,他弯下身子,向他伸出手,邪魅的眼神带着一丝笑意: “先生,我救你” 李怀瑾撑着最后一口气,虚弱的伸出右手,那人紧紧握着他的手,轻声道: “从现在起,你与我共享灵魂,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一切听我的命令,我会再来找你” 只听远处有人大喊:“喂,一二零吗,这里发生车祸有人受伤” “先生快醒醒” 人群冲出来一人,焦急不已,大声呼喊着: “陆总,陆总您醒醒救护车马上就到” “救命,救命” 李怀瑾在求救声中惊吓而醒,他睁开双眼,瞳孔失去焦距,浑身冷汗,脑中的画面像一团乱麻,他连忙起身点起一盏灯。 “上次也是梦到那种怪物,本王要将这些记下来” “救护车” “还有什么?” “陆总”“车祸” “我要将那怪物画像” 思绪回到现在,李怀瑾看着手中的那幅画: “这到底是何物?” 泽州进屋来,禀报道:“王爷,南宫御已离开长安城” 李怀瑾放下画作,南宫御怎么突然离开,他最终并未联系周家,不想让穆锦安生气,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推动: “回去便回去” 泽州瞥了一眼案牍上的画,好奇道:“王爷,这画上是何物?好生奇怪” 李怀瑾:“本王也觉得奇怪,从未见过” 泽州笑呵呵道:“这像是马车,但又没有马,有四个车轮,形状怪异,又有些好看,新鲜玩意” 李怀瑾疑惑道:“好看?新鲜?” 泽州:“嗯” 李怀瑾愁绪似变得明朗起来: “上次我送给锦安花束时,她很喜欢,那这么好看新鲜的玩意要是送给她,她定会欢喜” 叹息一声:“只是梦中这个怪物有些太大,送给她,她也拿不动” 忽,眸光闪过一丝精光:“有了,我想到办法” “去找块上好的金丝楠木” 泽州道:“是,王爷” 昨日,兆月殿内,宫人们低头小心伺候着,自从沈贵妃出宫回娘家后。 明帝郁郁寡欢,虽有沈贵妃的姐姐沈音陪伴在侧,但他心中一直牵挂沈贵妃。 高内官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深知明帝想要沈贵妃回宫,但又碍于帝王颜面,不肯开口。 沈音见明帝龙颜不悦,她与自己的兄长沈煜中也常相伴,有些识趣道: “陛下,您先歇息片刻,妾傍晚再来侍奉” 明帝敷衍着:“好,爱妃去,今夜爱妃侍寝” 沈音娇滴滴道:“是,陛下”随后躬身退出,迎面碰上太子李煦站在殿外。 李内官李赋帼看了太子李煦一眼,喜上眉梢,随即来报: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明帝许是多日沉溺房事,只觉浑身无力,拂袖道: “让他进来” 太子李煦来到殿内,恭敬道:“儿臣参见父皇” 明帝瞥了他一眼,斜倚于龙榻,眼神涣散,淡淡开口: “太子此时前来,有何事?” 太子李煦浅笑道:“父皇许久不去民间,不如这几日空闲时,儿臣陪着您一起,去看看我们盛国的民间热闹” 高内官眼眸转动,他一向支持太子,立马进言道: “陛下,宫内沉闷,不如乔装一番,做一日普通人,体验人间烟火,民间乐趣” 明帝倚在龙榻的身子前倾些许,突然来了兴致,明眸闪过一丝喜悦,大笑道: “还是太子孝顺,不如今日就出宫” 李煦隐藏心中意图道:“是,父皇” 他已经坐不住,失去往日的冷静,想要赌一把,裴韫此时正在另一处,将这场戏做的更完美。 不一会儿,宫人伺候宽衣,明帝乔装成一位富庶贵老头,手拿一把折扇,精神抖擞,高内官眼中的星星似是要冒了出来,直夸: “陛下今日这身装扮,似是不惑之年矜贵雅致,翩翩君子也” 李煦为讨明帝欢心,违心附和道: “儿臣也觉此刻像是回到儿时,记忆中父皇年轻之时,气宇轩昂,神仪明秀” 明帝摊开双臂转了一圈,他已经习惯众人的夸奖追捧,仰天大笑:“哈哈哈” “太子今日嘴巴也变得甜了,哈哈哈” 李煦有些不好意思的颔首。 高内官掐尖似的声音:“陛下,现下可出发,暗卫都已安排稳妥” 明帝:“嗯” 一轮明月高挂夜空,繁星灿烂,楼阁坠满灯笼,灯火熠熠。 街上行人拥挤,叫卖声,欢笑声,琵琶声交汇一处。 明帝置身长安城平康坊长街上,看着此等繁盛之景,他眼眸泛上一层莲雾,忽添了几分伤感: “盛国繁荣昌盛,四海归顺,天下一心,百姓安居乐业,朕对得起祖宗” 高内官小声道:“陛下英明,开创盛世,人人称赞” 明帝会心一笑,沉溺热闹,李煦带着明帝来到福襄酒楼,几人坐于二楼靠窗的位置。 茶博士小心翼翼道:“几位贵人,吃些什么?” 太子李煦乐呵呵道:“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呈上” 茶博士每日在这里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觉此人威仪十足,恭敬道:“好嘞,轻贵人们稍作片刻” 金茗肆内,只见一位美娘子正在细心挑选首饰,所有人都被她的美色所吸引。 感叹还未见过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丰腴雍容,仙姿神貌,风姿绰约,一颦一笑让人失了魂。 她就是沈贵妃,回娘家几日心情不佳,不想听沈煜中和家人们劝她回宫,觉他们都只是为荣华富贵攀龙附凤,无一人在意她的感受。 沈贵妃便听身边婢女荷香的建议,出门散散心,走着走着便进了这家首饰铺子。 第64章 贵妃私会,明帝震怒 福襄酒楼二楼,李煦为明帝斟酒,待高内官银针验毒后,明帝浅饮一口,微笑道: “回味甘甜,酒香醇厚,不比宫中的酿酒差” 李煦开心道:“父皇,喜欢便好” 随即又为明帝夹菜,明帝开心不已,只当是他孝顺。 这酒可是裴韫请民间酿酒高手特意调制的佳酿,只为这一刻能博明帝欢心。 齐王李澈已娶新王妃卢芷芙,明日是新王妃的生辰,卢芷芙自小锦衣玉食,偏喜欢些民间小玩意。 他已经走出那段悲伤情感,觉现在的王妃温柔可人,虽不似沈氏美艳,但柔顺灵动,心中已经逐渐接受卢氏。 他来到这间首饰铺前,对面的酒楼看的一清二楚,李煦瞥了一眼,双眸微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假装惊讶小声道: “父皇,您看街上站着的那人,似是齐王,要不我将他唤过来” 高内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仅这一刻,他便猜到太子的用意,立马开口道: “陛下,今日即是在民间,便不要顾及诸多礼数,齐王去首饰铺,许是为王妃挑选首饰” 明帝微微点头:“那便算了” 李煦装作无事,小声道:“是,父皇” 金茗肆内,李澈正在细心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点翠白玉坠,鎏金宝石玉镯,还有许多波斯新鲜玩意。 李澈身边的随从楚歌一眼就看到沈贵妃,小声道: “王爷,您看那人,似是王妃” 李澈抬眸望去,熟悉的目光缓缓望向他,沈贵妃眼含柔情,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两人缓缓走近。 沈贵妃眼波流转,面露悦色,娇柔道 : “王爷,怎会在此处?” 李澈颔首,眼神扑朔: “明日是她的生辰,我随意走走” 沈贵妃心中酸涩,有些伤感,忽扯起陈年往事,一双灵动大眼无辜又温柔,唇线微抿: “王爷,我进宫是无奈之举,皇权之下,谁人不惧,玉鸢女流,做不得主,王爷王爷可还好?腿伤可好些?” 李澈眼神划过一抹悲凉,微转过身,心中虽难过,但保持几分理智,小声道: “贵妃娘娘,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明,今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娘娘勿要挂怀,也勿骄宠,早日回宫侍奉圣上” 沈贵妃微后退半步,诧异道: “你你” 沈贵妃苦笑一声,觉他此话和语气像是在责怪自己,眉眼浮现几分哀怨道: “王爷既已释怀,我无话可说” 又冷哼一声:“你是男人,你还可以娶新王妃,我是贵妃,嫁了皇帝,这世间便再无哪个男人敢娶我” “我的夫君护不住我,我无辜卷入宫中,真是天意不公” 李澈心中不忍,无奈摇摇头,叹息一声: “时辰不早,本王先行离开” 他转身离开商铺,李煦在对面二楼瞥了一眼街上,无意道: “齐王真是宠爱卢氏王妃,不知选了何宝贝首饰” 明帝俯视一眼,继续饮酒,自从让沈玉鸢入宫侍奉他,他每次面对李澈总是心中愧疚不安。 高内官随即附和道:“陛下,您该放心了,齐王与新王妃新婚和睦” 明帝轻轻点头:“是啊” 一会儿,只见沈贵妃走出铺子,不待李煦开口,明帝一眼就看到了沈玉鸢,他内心震惊愤怒不已,眼眸尽是杀气,道: “请齐王进宫,沈贵妃回宫” 随后满腔怒火,拂袖离开。 齐王李澈失魂落魄走在街上,突然被炀昭卫拦住去路: “王爷,陛下请您进宫” 李澈瞳孔猛然紧缩,连连后退:“这样晚,父皇怎会召见我” 一旁的楚歌拉着一人悄悄给了金子:“可否透漏,宫中出了何事?” 那人摇摇头:“方才王爷见了何人?” 楚歌立马明白,贴近李澈小声道:“王爷,我回去禀告王妃,想必林相和卢尚书很快便会进宫” 李澈有些踉跄的退了两步,神情畏惧,他知逃避不过,只能跟着炀昭卫离开。 已至后半夜,宫内本是寂静安然,只听兆月殿内传来阵阵哭泣声和茶盏摔碎的声音。 明帝气得不轻,在殿内来回踱步,他拔出那把宝剑,沈贵妃跪在地上胆战心惊,齐王李澈被几人捆绑押来。 明帝深邃的眼眸不见一丝温度,怒视道: “你们竟敢私会,朕要杀了这个逆子” 沈贵妃抱住明帝的腿,阻拦哀求道:“陛下,不要,臣妾只是偶遇齐王,并无私会” 明帝已被气昏头,俯身捏住她的脖子: “你还敢为他求情,是想一起死吗” 沈贵妃面色苍白,喘不过气来,伸手想要撕扯明帝捏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 她痛苦不堪,眼角滑下一行清泪,美人落泪,明帝心有触动,逐渐松手,随后一把推开她。 她“咳咳咳咳”不停,甚至有些想呕吐。 高内官连忙道:“陛下,莫要生气,伤了龙体” 齐王李澈已吓破胆,那三位皇子死的时候,他就站在面前,是他的母妃设计他们谋反,害死他们,难道今日要报应在自己头上。 明帝见他一言不发,蜷缩窝囊的样子,一脚踹在他的心口: “朕的人,你也敢觊觎,该死,该杀!” 李澈疼痛不已,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求饶道: “父皇,儿臣已娶卢氏,怎会私会贵妃,今日儿臣还劝贵妃早日回宫侍奉父皇,请父皇明鉴” 明帝食指按压眉心,威风凛凛道: “将齐王关押” 侍卫道:“是” 李澈求饶声响彻大殿:“父皇,父皇饶命啊,父皇,儿臣冤枉” 李内官李赋帼来报:“启禀陛下,林相求见” 明帝拂袖大怒:“不见” 内官躬身来到林修元面前:“林相,请回,今日陛下不会见您了” 林修元阴沉着脸,长舒一口气,大声道: “陛下,齐王一时犯错,还请陛下看在逝去慧妃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子,禁足府内,面壁思过” “陛下,请陛下宽恕齐王” 他的头发已花白,面容满是皱纹,微颤着身子,跪在殿前。 第二日,天空放晴,穆锦安一早就来大明宫,向着朝英殿走去,路过拐角处,只听有几位宫女窃窃私语: 一宫女道:“听说了吗?贵妃娘娘与齐王殿下私会” 一人道:“陛下大发雷霆,要杀了齐王,贵妃也被禁足” 另一人道:“林相连夜进宫替齐王求情,陛下斥责林相,说若再求情,就一并处死,林相现在还跪在兆月殿” 穆锦安猛然一惊,心中思虑道:“林相虽是反派,但他制衡掣肘安节度使,若他一死,安宣必反” 第65章 穆锦安和“反派林相” 穆锦安已试过林修元不是穿越,她踌躇不安,沉思片刻。 林相须死,但此刻准备不足,如安宣带兵攻城,一切就都完了,遇战乱,和亲之事就是刀架于脖颈。 “太子齐王之争,我不站任何人,太子后期干了一件千夫所指之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不想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不想去和亲!” 她敲敲脑壳,眼眸转动,一边向着兆月殿的方向走去,一边内心思虑。 齐王好端端的怎会私会贵妃,这个草包没那胆量,定是被人算计。 “话说回来,本就是这老皇帝抢儿子老婆,他气恼个什么劲,这乱七八糟的封建王朝还是想想,我能从中得到什么?” “沈贵妃还要得宠许久,林相现又代陛下处理朝政,这一下就是两个人情” 兆月殿内,明帝面容憔悴,殿内伺候的宫人瑟瑟发抖,如履薄冰,只听高内官道: “陛下,林相还跪在殿外” 明帝微抬眸,声音低沉,一边喝茶拂袖道: “既不愿起来,带下去,与齐王一并关押” 高内官支支吾吾道:“陛下,如此是否不妥” 明帝紧闭双眼,语气冰冷: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别以为让他代持朝政几日,他便可以胁迫天子” 高内官不敢言语,他陪伴明帝多年,陛下虽宠爱贵妃,但帝王威仪不容冒犯,他躬身退出。 来到殿外,高内官轻声道: “林相,何必惹怒陛下?陛下口谕,关押林相” 高内官虽支持太子,但深知安宣受林相制衡,也未曾想过让齐王或是林相死,他望着他满头白发,心中隐隐酸涩,不忍心的摇摇头。 林修元跪着的膝盖已经肿痛瘫软,他苦笑着,自嘲道: “老臣此生能做到宰相这个位置,功成名就,无有抱憾,后世如何评判,已不重要” 林修元恭敬行稽首礼,老者的眼中浮现一丝悲凉,磕头跪谢: “既是陛下圣恩,老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锦安连忙赶来,听情况不对,她走近小声恭敬行礼道: “拜见高内官” 高内官回礼:“穆娘子折煞老奴,怎能向老奴行礼” 穆锦安满脸真诚道: “内官伴于君侧几十年,有治世之才,能力见识皆在我们这些人之上,锦安心中钦佩,行礼是应该的” 高内官虽然精明,但谁人不喜被夸奖,他笑吟吟道: “不知穆娘子有何事?” 穆锦安懂药理医术,看了眼林相的面色,方知他身体抱恙,恐是她小声道: “锦安想求见陛下” 高内官会心一笑,示意侍卫散开稍等片刻,缓缓进了殿内。 穆锦安跪在林相旁边,开门见山: “林相觉得我是女子,也觉我是晚辈,纵使对我诸多偏见,瞧不上我,但我也能站在御前” 林相不以为然瞥了她一眼,穆锦安轻声道: “您已年迈,这身子骨进监牢,要吃多少苦头?又有多少仇人盯着,您以为赌一把陛下会放您出来,但仇人太多,输赢难定” “慧妃已死,齐王是否有帝王之命?之才?您难道真的不清楚吗?确定要为他而死?值得吗?” 林修元仰头望着上空。 穆锦安看着他的脸色又继续假意称赞他,道: “安节度使的野心想必您心中早已明了,所以才会几番召他来长安城,想要降服” 林修元不可置信看了她一眼,心中猛然一惊,只听穆锦安继续道: “若您离开,安宣造反,盛国的江山能不能保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么多族人,你替他们想过吗?” 林相叹息一声,一言不发,内心微有触动,眼眸垂下。 穆锦安遮着眼前的太阳,咽喉冒烟似,说着违心的话,道: “又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林相当真要草率一死?” 林修元眼神柔和了几分,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眉心舒展,有几分玩笑道: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奸臣?” 穆锦安眼神扑闪,“咳咳咳”两声 继续给他戴高帽子,道: “曹操英雄枭雄是忠是奸,很难评判,功过相抵,功过又不能相抵,人无绝对!” 继续道“林相年轻时的为官之道,我也曾听说过,这家国天下您也曾出过一份力,至于晚年您自己心中也有一杆秤,少年时的圣贤书还记得吗,不记得也无事,只是此刻,盛国需要您,您不能死” 林修元拂袖,按摩着膝盖,摇摇头: “你想要什么?” 穆锦安嫣然一笑,几分幽默道: “小狐狸终究骗不过老狐狸” 林修元“噗嗤”一声笑了。 穆锦安觉他已经听进去,便直言道: “我想进兵部,库部司或职方司” 林修元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只觉人之将死,不再遮掩,直言道: “你想造反吗?” 穆锦安眼神坚定,环顾四周,小声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别小看女子,女子也能爱国,也能救天下” “我无意权利争斗,更不贪恋皇权,只想锦绣山河,国泰民安,不想战火纷飞,血流长河” “还有一事,召安宣来长安” 现在林相代持朝政,明帝每日都在后宫,朝臣们见不到明帝,召安宣来长安这件事只有林相能办到。 穆锦安猜测安宣已经屯兵想要动手,安宣曾受到林相帮助,利用林相召他来长安,或囚或杀,都可。 林修元瞳仁仿佛失去颜色,震惊不已,夏日的阳光晒在他这个老人的身上,他只觉后背冷汗,有几分敬佩,又有几分怀疑。 但又无能为力,自己已经老去,没多久日子,明帝方才“圣恩”已下,又有何在意的呢? 他还是想多活几年,并非真心想死。 林修元垂下眼眸,只一个字道: “好,我会许你官职” 穆锦安长舒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她才不会认同这个奸臣,只是为了眼下局面,不得已说这些恭维的话,内心道: “明帝关押齐王,但对沈贵妃只是禁足,说明他心中根本舍不得这个女人,现在只需一个台阶,那便让我来做这个台阶,上台阶再拿点人情” “只有站得更高,我才能有权利,有机会为百姓,为将士做事” 穆锦安在殿外大声道: “臣女,荣德公主之女,穆锦安求见陛下” 高内官在殿内笑呵呵道: “陛下,是荣德公主的女儿,穆娘子来了” 明帝手指扶着额头,头痛不已,叹息一声: “让她进来” 高内官出了殿外:“宣,穆娘子觐见” 穆锦安来到殿内,见殿内奢华金贵无比,行稽首礼磕头道: “臣女,穆锦安叩见陛下” 明帝淡淡,语言中几分试探,几分玩笑: “哼,你不去朝英殿处理正事,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天神又给你传达什么天意?那日当着群臣之面,又看在你阿娘的份上,才不追究此事” 天神之事也是李珩点拨明帝,明帝对穆锦安是几分相信,几分怀疑。 第66章 穆锦安升官受赏 穆锦安调皮一笑,也顺势恭维起来: “裕鹤折辱睿王,陛下不喜裕鹤,不愿与他们和亲,但天神入梦确有其事,臣女绝无虚言” 她要是承认是说谎,不就是欺君之罪,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她逐渐明白帝王疑心重,提高警惕。 明帝:“今日又有何事?” 穆锦安清了两声嗓子,轻声道: “陛下,臣女一介女流,大字不识,不明大理,略懂人情,若说错话,还请陛下恕罪” 明帝:“说” 穆锦安娓娓道来,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明帝脸色,小心翼翼道: “贵妃娘娘是因爱慕陛下,将陛下放在心上,才会吃醋回娘家” “贵妃娘娘若不在意您,她只管装聋作哑,享受荣华富贵,又何故闹别扭呢?” 明帝表情露出一丝柔和恍惚之情,穆锦安唇线微抿,放下心来,继续道: “陛下英明神武,贵妃娘娘爱慕想要独占,也是人之常情,这也是陛下魅力所在,怎能怪娘娘贪恋陛下呢?” 一旁的高内官向着明帝点头示意肯定,确实如此。 明帝自信的笑了笑,微点头,穆锦安握着手心的汗,眼皮放松下来,继续道: “从前娘娘在齐王府,齐王有几位妾室,也没见她生气回娘家,在她心中,早无齐王” 明帝背过身去,冷冷道:“那齐王呢” 穆锦安胆战心惊,微抬眸看着明帝的背影,道: “齐王与卢氏王妃琴瑟和睦,佳偶天成,自是无事,若杀或囚,只会坐实此事让人非议” 明帝的肩膀下沉,背部有些松弛,穆锦安眼眸转动,继续道: “齐王王妃卢氏的亲妹妹已嫁与琅琊王氏王淮莜,王淮莜母亲是清河崔氏” “李氏与卢氏,王氏,崔氏已成一体,这也是当年圣祖壮大李氏族姓的愿望” 明帝转过身来,忽问了一句:“沈贵妃真的爱慕朕吗” 穆锦安内心觉,合着还是个恋爱脑。 又随即道:“女子知女子心事,贵妃娘娘自是真心爱慕陛下” 倏忽,明帝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抚着胡须,眼睛中装满了星星一般。 高内官放下心来,扶着明帝道: “陛下,老奴昨日看贵妃娘娘消瘦许多,想是分开几日想念陛下,茶饭不思,陛下就早些放娘娘出来” 明帝衣袖一挥,大声道:“好,让齐王回府好好陪着他的王妃,贵妃解了禁足,林相一夜未眠,让他回去” 高内官道:“是,陛下” 明帝满面春风道:“穆娘子蕙质兰心,钟灵毓秀,劝谏有功,赏金百两,绢帛百匹” 穆锦安行稽首礼开心道:“谢陛下,臣女告退” 这些钱正好可以送去救助孤儿。 林修元见穆锦安走出殿外,两人并无交谈,高内官告诉林修元: “林相,你我都已不是从前的年轻小伙,且回府修养身体” 林修元微微笑着,点头起身离开,人在面临真正的死亡面前,都会畏惧。 他答应穆锦安召安宣尽快来长安。 穆锦安碰到被释放的齐王李澈,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但又觉得若他执迷不悟,自己对付李珩难上加难,因李珩这人只会躲在背后,很难抓住他的把柄,便直言道: “齐王殿下,您是我的舅舅,锦安有一言想要提醒您” “您本是安心度日,但受他人挑拨,与太子作对,别人坐收渔翁之利,您何必做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呢” 李澈清澈的眼神多了一丝怀疑,踉跄着后退两步,不可置信: “你是说睿王,本王的珩弟” 穆锦安冷笑一声,随之恭恭敬敬行礼,深邃的瞳孔对上李澈的眼神,似有深意笑道: “弟不弟的,很难说清呢” “分别那么多年,又受了诸多苦楚与折辱,他的内心无人可知,您已有卢氏这门婚姻,延绵子嗣,退出皇权之争” “家和人兴百福至,儿孙绕膝花满堂,山河海阔,岁月朝暮,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李澈呆愣在原地,夏日的风轻拂过他的脸庞,他抬眸望着天空,眼眸有些苦涩,心中酸楚不已。 他是那么爱他的妻子,但他又好似没那么爱,是个窝囊的人。 他恍惚想起那日沈玉鸢梨花带雨的求着他: “陛下让我做女道士,王爷,您可帮帮玉鸢?” “我不想进宫,我爱的是你啊,你怎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被他人抢占?啊王爷你想想办法好吗?王爷” 李澈摇摇头无能为力,紧闭双眼。 沈玉鸢依依不舍怨恨道: “王爷,今日一别,妾再也不能称呼你为郎君,玉鸢告别王爷” 他的妻子被父皇抢夺,他心里是仇恨的,但今日面对生死,他低下头。 或许自己没有帝运,否则母妃为他筹谋,三位手足死去的时候,他就该是太子了。 此前他本就是已经放弃争夺太子之位,奈何林相与李珩时常在他面前挑唆。 李澈回眸看了眼那金碧辉煌深宫大殿,内心哭泣道: “玉鸢,我的爱妻,我的王妃,愿你安好” 他心中真正的告别沈玉鸢,脚步沉重,随之脚步轻盈,回到王府后,得知王妃卢芷芙已有身孕,他悲喜交加。 穆锦安走在宫内,内心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皇权之下,谁人不惧?但谁人不心动?” 穆锦安并没有十足把握,几句话又能改变谁。 但只要他不被李珩当做锋利刀刃刺向自己,少一个仇人,那就是没有白费口舌。 穆锦安长舒一口气: “女子难,封建王朝的女子更难!沈贵妃,又何其无辜?被帝王一道圣旨召进皇宫”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规劝明帝,不知约束自己的族人,放任他们横行霸道” 穆锦安整理官帽,遮住上方的阳光: “过两日该去兵部看看,依稀记得这个时代火药已逐渐应用于军事,不知武器威力如何” 在朝英殿忙碌一日,她依旧是最后一个离开皇宫。 宫门外不见莓箩,她连忙上马车,车内放着莓萝早上出门戴着的那根发簪,还有一封信: “欲见婢女,城外西边三里破庙,只一人前来,若报官,她必死无疑” 穆锦安粉嫩的小脸浮现些许阴狠,眼底漆黑如墨,一拳捶在马车上,咬牙切齿道: “尽使些下作手段,老子今日定要你尝尝这毒的威力” 她拿起桃御剑,轻打开机关,取下靠近剑柄一处的毒针,藏于腰间。 快马加鞭来到城外。 第67章 你杀不了我,是重生? 西边这条小路越来越窄,穆锦安沿着小路,一路穿过茂密的树林,她小心观察着,这个地方太适合藏匿杀手。 她踩过还有些潮湿泥泞小路,深绿色的官服与夏日碧绿青草融为一体,天上一只鸟儿都没有。 她走近破庙门前,环顾四周,在外喊道:“李珩,我知道是你,把我的人交出来” 庙内安安静静,她缓缓走近,想要推开那扇门。 霎时 一支冷箭从背后袭来。 她迅速躲避,那支箭射在破败腐烂的木门上。 穆锦安拔出桃御剑,一脚踹开门,小心翼翼探头望着庙内,只见那尊佛像被尘土掩盖,屋内传来浓烈的尘土味和腐朽的木屑味道。 她刚迈出左脚踏进屋内,忽的,几人从门后冲了出来,出招直冲她的心口刺来,她后仰躲避,凌空翻跃落于屋外空地上。 此时,她的背后传来一声“穆娘子” 她不敢完全转过身,怕被偷袭,侧过身来,远远望去,只见李珩一身湛蓝圆领袍,气定神闲,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三百人不止。 身前更是五十多人护卫。 穆锦安不见莓萝,愤怒开口:“李珩,我的人呢?” 李珩扯唇一笑,大声道:“一个丫鬟,也值得你冒险?” 穆锦安指着他: “你懂什么?人人平等,丫鬟怎么了?快把人交出来” 李珩站的有些远,脸上得到肯定答案的表情,穆锦安并未看清,李珩摊开手,耸肩一笑: “哈哈哈,哈哈” “人人平等?真是可笑,人分三六九等,生来就有贵贱之分,她不过一个下贱奴婢,你贵为公主之女,怎能平等” 穆锦安眼中不屑,讥讽道: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婢女,以投胎得来的身份欺凌压迫别人,才是下贱” 李珩收起笑容,阴沉着脸: “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就放了她” 穆锦安冷冷道:“你做梦” 李珩走近了几步,一向温润如玉的面庞有些狰狞,他眼底漆黑幽深如狼: “那本王今日也告诉你一件事,不管你是嫁给南宫御,还是李怀瑾,最后都会被送去和亲” “南诏,图铂族,裕鹤族,欷雀族,芪璇族,还有北边室卫,渤海,新罗,黑水都有可能是你的归宿” “哪怕你是有夫之妇,只要本王在这世上一日,就有办法将你送去和亲” 穆锦安忽打了个冷颤,她嘴巴张开,又合上,眼眸尽是不可思议,后背有些下沉,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她的剑指着李珩,吞声道: “你到底是谁?” 李珩换了副嘴脸:“你嫁给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穆锦安眉心蹙起,握着剑柄的手掌越发用力,她内心道: “若他不是穿越,他说的这些,怎么那么熟悉,难道他是是重生?”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惊恐,压低了声音: “你为何一定要我嫁给你?” 李珩轻蔑笑道:“自是觉得好玩” 穆锦安无奈笑道:“你拿别人的终生幸福当做游戏?” 李珩挑眉道:“如何?” 穆锦安直言道:“你分明是为我父兄的兵权” 李珩神情悠然,轻轻转动着自己的手腕,轻声道: “从前是,但现在只为你” 穆锦安瞪了她一眼,无语道: “神经病你,我不懂你为何总是盯着我,若是为了兵权,你娶了穆芸也是一样” 李珩诡异一笑,眼神妖邪,他要的是别人与他一起深陷泥潭。 这可是他的女主,不知为何会背离原文,成了李怀瑾的心上人。 李珩决心要将女主抢回来,按照原文剧情走,娶她,折磨她,再送去和亲,开口道: “一朵开在枝头娇嫩干净的花儿,不知深陷淤泥,任人践踏是何模样?” 穆锦安拿着剑的手腕有些松动: “你真是有心理疾病,我知是裕鹤伤害你,你该去找他们算账,哪怕带兵攻打他们” “但你拉拢朝臣,挑拨手足,放走李元漾,多番生事,将仇恨加注在自己人身上,本末倒置,真是愚蠢至极” “还有,你竟敢私养这么多护卫,包藏祸心,意欲何为?” 李珩自信一笑:“他们,正是陛下允许我养的,你废了我一颗棋子,今日,我便让你付出代价” “将人带上来” 原文中根本没有贵妃与李澈私会这一段。 穆锦安只觉李珩手眼通天,自己前脚让明帝放了李澈,李珩后脚围攻,难道他真的是穿越,是他在控制引导,改变原文剧情吗? 这时间卡的过于紧凑完美,像是设计好的圈套一样。 莓萝从背后那些黑衣人中被带了出来,她的嘴巴塞上粗布,莓萝摇摇头,心中哭喊道: “娘子,不要管我,快跑” “不要管我”一黑衣人将剑抵在莓萝的脖颈上。 穆锦安看到莓萝的那一刻,心终于安定下来,她眸中盛泪,大喊道: “莓萝,你给我好好活着,若是敢自尽,我定不原谅你” 今日这么多人,穆锦安深知自己定会负伤,只是疼一疼罢了,还能比年少做奴隶时挨鞭子更疼吗,自然也不会比书外儿时领养挨打受饿时痛。 李珩大喊一声:“留她一命就行,伤她者,赏金百两,活捉者,赏金千两” 他身边的护卫听此话,蠢蠢欲动,一起冲向她,穆锦安不想硬碰硬,想尽一切办法靠近李珩。 穆锦安被包围,只见她手腕灵活转动,挥动桃御剑,剑气凌人,贼人手中的剑心一起刺向她的身体。 她凌空跃起,倒悬于半空,催动内力,一掌挥向贼人,包围的队伍被冲散,他们倒在地上。 穆锦安径直冲向李珩身前,闪电移影般出现在贼人眼前,桃御剑割在他们的脖颈。 贼人一掌打在她的心口,她踉跄后退几步,眼底猩红,疯魔一般侧身跃起,桃御剑穿刺贼人头颅而过。 十个,三十个,五十个倒下。 莓萝无声哭喊着“不要”,她几次想要撞上脖颈的剑刃,但贼人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她动弹不得。 “娘子,我只是一个奴婢,为了我,不值得娘子,快离开,不要管我” 穆锦安的脸上沾满鲜血,她的瞳仁似乎变成了血红色,脑海中一幕幕的血泊闪过,眼前都是头颅摇摆的样子。 那些死去的人面目狰狞的看着她,仿佛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有些恶心想吐,用力摇了摇脑袋,贼人从身后刺来,她的背部受伤,不待贼人反应,她启动桃御剑机关,花骨朵处散发阵阵毒烟。 趁着贼人不注意,径直来到李珩面前,将一根银针狠狠扎在他的脖颈,剑刃抵在他的脖颈,李珩瞪着双眼,诡异笑道: “你杀不了我” “即使今日我死了,还会再回来”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不屑,不耻道: “当我三岁小孩,你还能是妖怪不成” 李珩用力将自己的脖颈靠近在她的剑刃,脖颈已出血。 看起来丝毫不惧,哈哈大笑道:“娘子,不是已经偷偷摸过我的脉象?心中疑惑吗?” 第68章 李珩同类,你终于来了 穆锦安见他行为,神色怪异。想起那日茶肆见面,故意摔倒,趁着他扶自己时,摸到他的脉象。 那脉象虚弱无力,没有生机,但又似一股冲龙之力,不像正常人的脉象,她从未见过。 穆锦安逐渐失去耐心:“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妖?是鬼?这世上哪来的鬼神?” 李珩凑近她,轻声道:“你那么聪明,你猜呢?” 穆锦安心中不安,疑惑试探道:“你是重生还是穿越?再不说,我们就同归于尽” 李珩眼神浮现一丝笑意,无所谓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同归于尽,好啊那就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你做伴,我乐意至极” 忽,一贼人大喊道:“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贼人的剑换了位置抵在莓萝腹部,又死死掐住莓萝的脖子,莓萝两行热泪,眼中依依不舍,摇着头道: “娘子,下辈子,奴婢还要跟着您” 说着身子用力冲上那把剑。 穆锦安急切大喊道:“不要!” “莓萝” 鲜血渗透她的衣衫,青玉色衣衫沾染上滴滴血红色,那贼人使劲拖着莓萝,剑心只刺进去一点。 穆锦安闪影冲向那人,一脚踹开他,莓萝瘫软在地。 穆锦安连忙取掉她口中的粗布,她忍泪吞声道: “我给你包扎,带你去治伤” 她撕开莓萝的衣裙下摆一块布料,缠于她的腹部。 此刻,几把剑心,剑刃已经抵在她的脖颈,后背心口的位置。 莓萝泣不成声道: “娘子,为何要这样犯傻呢?奴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娘子千金之躯,怎可涉险,娘子,你动手,杀了我好吗?娘子” 穆锦安抚摸着她的面颊,抱着她,贴近她的耳边小声道: “别胡说,你我一样,曾是一棵无人在意的杂草,若不是小时候你救我,我早就死在水里” “若你死了,我不就白受伤了” “我们要拼尽全力好好活在这世上” 几个贼人抵在她身上的剑用了些力气,大声道: “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你们主仆二人就一起去死” 穆锦安扶着莓萝站起身来,她双眸幽深看着他,多想此刻只有他们两人,那就是他的死期。 让他受些痛苦,也不算白来。 李珩双腿已失去知觉,五脏六腑撕裂疼痛,全身上下似是有虫子在吸着他的血,咬着他的骨髓,身上的皮肤在快速腐烂,大喊道: “啊啊”他的眼神空洞,像一个死人 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瞪着双眼看着穆锦安,眸底浮现一丝诡异神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随即倒下身去。 穆锦安知今日自己要救莓萝回去,她已受伤,眼下局势,对方还有几十人,不该恋战。 若睿王死了,有人回去通风报信,自己定会被明帝斩首,连累家族。 她发誓定要让他伏法。 穆锦安忍着心中愤恨,大声道: “让我们上马,自会给你解药” 李珩点头示意,贼人剑心指着穆锦安,直待穆锦安与莓萝一同上马,将藏于腰间的药瓶扔了出去。 一掌拍在马匹身上:“驾” 她的马冲散包围的人群,贼人心中恐惧,四下散开,穆锦安消失在李珩的视野中。 他服下解药,歇息片刻,长舒一口气,面容有了几分血色,手掌轻抚心口思虑: “穆锦安的毒药,果然不同凡响,本王服了那么多毒药,唯今日最痛,这毒丫头,差点要了本王的命” “若不是与你斗了那么多年,了解你几分,说不定今日真是同归于尽” 穆锦安脾性,功夫,都变了,原来是换了个灵魂。 “我的同类,一千两百多年以后的同类,你终于来了,够狠,够毒,有趣” 李珩大声道:“出来” 一个身形高大,眼眸深邃戴着面具的男人站了出来。 李珩问他:“看出她的弱点没有?” 面具男人轻声道“看出来了” 李珩背过手去,大笑道:“哈哈哈哈” “今日,总算没有白费功夫,知道弱点,下次就好动手” “死去的人厚葬,伤她者重赏” 众人大声道:“是” 穆锦安回到府内,连忙进了熙悦堂,穆芸远远看到她,疑惑道: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又什么去了?” 熙悦堂内,穆锦安见莓萝已止住血,让她上药,自己轻轻脱下官服,官服隐约遮挡伤口,她的白色里衣渗出鲜血。 莓萝惊恐道:“娘子,您的伤口” 穆锦安撑着身子,“嘘”一声,“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莓萝看着伤口,眼泪掉个不停,手颤抖着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穆锦安口中咬着一块细布,额头布满细汗,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疼好疼” 她吸着气“疼啊” 穆锦安眼泪滴落在衣衫,背后的伤口触目惊心。 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面色惨白。 再睁开眼时,只觉自己躺在血泊之中,全身鞭痕,疼痛不已,眼前满是那些头颅,血红一片,在她的耳边嗡嗡叫道: “是你杀了我” “是你,杀人狂魔” “你该死,还我命来” 她伸出手用力赶走那一张张死人的脸,迷糊道: “快去拿药来” 莓萝连忙取药来,穆锦安一把夺过,不小心将药倒在床榻之上,手指颤抖着,抓起一把。 莓萝连忙出手阻止道:“娘子,不可,三粒即可啊” 穆锦安神情恍惚,用力看清手中的药物,尽力保持理智只吃了三颗。 她喘着气,水汪明眸桃花眼藏着一团火焰: “老子,定要亲手弄死他,让他死无全尸,抛尸荒野” 莓萝哭着道:“娘子,别怕,少家主说了,很快便能为娘子研制出新药,药到病除,彻底医好娘子” 此刻,另一城池处,月影清冷,树林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路的南宫御正在丛林休憩片刻,他靠在树干上已睡着,一行有二十多人,都是武艺高强者。 忽的,他的心口隐隐疼痛,从睡梦中醒来,眉心蹙起,清冷的面容浮现一丝焦急:“不好” 立马吩咐道:“赤华,你带着淮序,伯楚,江荀,暮笙等十个高手速回长安看看锦安可安好?” 赤华道:“那少家主您?” 南宫御星眸微闪,沉声道: “沉船之中,有一株极罕见的药材,装在九转金丝盒中,遇水火都不会腐烂” “那是我要给锦安入药的,只有此药,能解她身上的毒,我必须找到” 赤华道:“是,少家主” 第69章 梁王飞车,祖母回府 夜晚,廊下滚灯熠熠生辉,与屋檐下的花鸟纹宫灯清晰照亮梁王府,祈昭阁内,案牍上的几盏侍女铜灯烛光明亮。 自从穆锦安离开王府,那案牍金树梢上挂着的镂空葡萄花鸟纹鎏金香囊,再也没有点起,一层细细木屑随着清风吹散在屋内。 李怀瑾正在专注雕刻着这个“新鲜玩意”,巴掌大的样子,待刻画好前方两只“眼睛”。 泽州在一旁笑着道:“王爷,这雕刻可有名字” 李怀瑾吹着残留的几丝木屑,星眸微转: “跑的这样快像鸟儿一样,又像马车” “不如取名叫飞车” 泽州:“飞车,这名字不错” 李怀瑾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开心道: “这两日我去穆府找她,锦安定会喜欢此物” 云驰焦急赶来: “王爷,东宫送来此物,说是此前严刑拷打,一人受不住当场死亡,在他的屋内发现了这枚白玉指环” 李怀瑾接过指环,与父王遇害时那只指环一模一样,里面刻着“中玖”二字。 悠然的面容紧张起来,明眸变得漆黑: “这个太子真是蠢货,严刑拷打是让他人招供,竟打死了” “昨夜设计齐王与沈贵妃,如是陛下得人点拨追究他的责任,他只怕又吓得直不起身子来” 泽州道:“好在穆娘子聪慧,穆娘子未提醒陛下追究背后之人” 李怀瑾叹息一声,寒眸缓和几分: “只有这样,太子才不会将矛头对准她,只是裴韫无法立功,恐心生憎恨,对锦安不利” 泽州道:“从前派去的眼线还能盯着太子,现下太子每每密谋,都派赵霁在门外守着,裴韫日渐得太子信任” 李怀瑾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厉声道: “真是糊涂,放着孟松青,孟太傅这样的贤臣不知善用,用一个来路不明的谋士,让你们查裴韫的底细,可查到什么?” 泽州:“派去扬州查探的鹰卫方才回信,说裴韫家人都已死,街坊邻居与他并不交好,只听说他失踪的一月前,一个身形高大戴着面具的人找过他” 李怀瑾沉思片刻: “面具,和刺杀锦安的人是不是一伙?” “陆明绪死前曾说,铜环下等,杀贵灭士,白玉上等,杀爵弑王” “父王与太子,都是皇族,要杀父王的人,也要杀太子” “眼下谁与太子针锋相对,恐就是背后之人” 泽州猜测道:“王爷是说林相?” 李怀瑾放下手中白玉指环,星眸微转,嘴唇轻启道: “陆明绪那件贡品,是陛下赏赐给慧妃,后才转他手中” “此前林相站队慧妃与齐王,慧妃设计三位皇子谋反” “慧妃虽死,但林相还活着,他的嫌疑最大” 泽州点点头,奉上一杯茶。 李怀瑾站起身来,猜测道: “还有一人想杀太子,那便是李珩,这白玉指环的背后是林相,也有可能是李珩” 泽州摇摇头,不敢相信,小声道:“但老王爷遇害之时,睿王还是个孩子,这似乎并无可能” 李怀瑾深邃的眼眸浮现一抹冰冷,缓缓道: “李珩阴险狡诈,善于伪装,于千丝万缕的关系中挣扎求生,盛国边关各族,各节度使都有他的人” “听说他儿时在裕鹤为存活,火烧千百人,自己全身而退” “后来他被裕鹤王族折磨,伤了根基,留下一副躯壳,日日寻死,重病又活过来” 想起他挑事想送穆锦安和亲,赐婚之事,双眸一凛: “若真是他,别人动不了他,本王定会杀他” “林相也是” “盯紧裴韫,若他敢对穆锦安出手,立马射杀” 泽州突觉一股寒气袭来,不由打了个寒颤: “是,王爷” 仲夏的日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眸,婢女们在屋外赶走那些不停鸣叫的蝉。 屋内沉闷,案牍上放着一盆冰块,番薯轻扇着冰块,丝丝凉风拂过她的脸颊。 穆锦安想要养好伤再去宫中,她正在翻阅那本《尉缭子》 “攻在于意表,守在于外饰” 正看得认真,忽然。 莓萝焦急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娘子,老夫人和二老爷一家人回府,已到穆宁斋,娘子,快起身去迎接” 穆锦安放下手中的书,有些吃惊道: “祖母不喜长安,也不喜阿爹,不是和二叔在岐州吗,怎么突然回来?” 原文中二叔母一家不是此刻回来,是二叔被贬赋闲在家,全家才回长安。 莓萝道:“娘子,您先去请安” 穆锦安连忙起身加紧脚步走出几个院子,来到内堂穆宁斋,远远望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几十家丁跟在身后,二十几车辆装满行李,二十多个丫鬟跟在祖母和二叔母,两三位年轻女子身侧。 穆锦安顿了顿,停下脚步心中一惊: “这是准备长住?” 穆宸恭敬道:“母亲,您舟车劳顿,儿子马上派人打扫好紫祥斋,这次回来您可要多住些日子” 穆老太太,郑氏郑姝,身穿紫色梅花团纹长衫,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满脸慈祥道: “好,好,也见见我的孙子孙女们” 穆芸开心道:“祖母,您可回来了,孙女日日想念您,看您面色红润,身体硬朗,孙女就放心了” 郑氏祖母笑呵呵道:“芸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快让祖母看看” 郑氏祖母握着她的手,像看着手中的宝物一样,爱不释手。 站在穆宸身边的是他的亲兄弟穆项,他行礼开口道: “阿兄,多年不见,二弟有礼了” 穆宸开心道:“二弟不必多礼,快坐” 莓萝小声道:“娘子,快些去请安” 穆锦安连忙上前来,走到郑氏祖母面前,浅笑道:“孙女锦安见过祖母,祖母万安” 又转过身来行礼:“见过二叔,二叔母安好” 穆项微抬眸愣住神,只觉穆锦安容貌美丽像极了她,一旁妇人提醒,他才回过神来,他轻声道: “锦安,自家人不用多礼” 还未待穆项说完,一旁的二叔母夏羽淑叹息一声,她身着姚黄对襟长衫,发髻上簪满黄金首饰,唇色艳丽,有些阴阳怪气道: “锦安不愧是公主的女儿,如此天仙般的女子还真少见,就是这脚步有些慢,老夫人回来许久,也不见你来请安” 穆锦安内心一沉:“这波冲我来的?” 穆锦安没有着急反驳,且待用心观察这些人的性格行事能力后,再计! 第70章 二叔母仇视锦安 穆锦安不理会二叔母夏羽淑,装作娇柔胆怯道: “祖母,孙女受了风寒,刚服下药,准备小憩片刻,听到祖母回来,便急切赶来,有些迟还请祖母见谅” “咳咳咳” 她小脸憋的通红,手帕遮挡在嘴唇,咳个不停。 郑氏祖母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之意,语气冷淡,饮下一口茶,装着微笑道:“既是病了,就该好好养着” “坐” 穆锦安道:“是,祖母” 因阿娘荣德公主的身份,穆锦安坐的位子仅次于二叔母夏羽淑。 只见一位长相英俊,清秀书生模样男子上前行礼: “侄儿箐遥见过大伯” 随之身穿白茶碧落相间宽袖襦裙的女子,娇俏灵动活泼,另一身穿青色衣衫的女子,沉稳内敛,两人上前道: “侄女清音,侄女清柠见过大伯” 穆宸开怀大笑道:“好,好,都不要拘束,这长安城好玩好吃的数不胜数,让锦安和芸儿带着你们几个多去逛逛” 两人道:“谢大伯” 穆锦安看到角落站着一位女子,微低着头,面容艳丽,楚楚动人,比二叔母夏羽淑小几岁的样子。 这位应是二叔的妾室冯柔儿,穆清柠的阿娘。 郑氏祖母沉下肩来,开口道:“宸儿,此次回来,是因你二弟荣升工部侍郎” 穆宸又惊又喜道:“这是好事,但为何我一点消息都不知” 穆项顿了顿,放下茶盏,笑着道: “兄长,这都要依赖那位睿王,是他一力提拔,让我保密,回府给您这个好消息” 穆锦安猛然心惊,眼眸划过一丝怀疑之意,内心思虑: “这李珩的手伸这么长,从贵妃,王爷,朝臣,外族,穆芸,再到二叔家,但凡能利用的人,他一个也不放过” 穆锦安此刻甚至都有些“佩服”他的心机,感慨他精力如此旺盛,没有他钻不进的空子。 “现在已经脱离原文走向,难道就是因为李珩,那接下来都要靠自己随机应变” 穆宸有些疑惑,但很快便装作无事道:“恭喜二弟荣升侍郎” 郑氏祖母满脸春风,有些得意道: “你们两兄弟一文一武,现下都做到了三品,四品官员,你们父亲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 忽的,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伤感起来。 穆锦安感受不到团圆的喜悦,也未有几分伤感,书外她自生下来就没见过父母,二十年只有一位同样身世的朋友,他因病去世。 穿越到这里,对祖父祖母没什么印象,就连穆宸这位阿爹,也是感情淡薄,二叔这一家子今日是第一次见。 原文二叔母一家的剧情,人物性格,她几乎忘完。 她装作难过低下头。 一旁的夏羽淑机灵讨巧,打破低沉气氛: “阿娘,既然回来了,就让二爷去祠堂给列祖列宗上炷香,将这好事告诉祖宗,也请祖宗保佑我们穆家家族昌盛延绵” 郑氏祖母忽的变了脸色,笑着道:“嗯,项儿,你待会便去” “我老了,身子骨不如从前,就不和你们一处闹腾” 她起身要离开,众人连忙起身,一旁的楚嬷嬷搀扶着她,丫鬟静香,艳秋跟在身后。 穆宸道:“阿娘,儿子送您” 郑氏祖母笑着道:“不用了,你去忙自己的事” 一旁的穆项孝顺搀扶着她,陪着她去往紫祥斋,她立马满脸笑意。 穆锦安看了一眼穆宸,他的脸上是失落和难过,一向威武严肃的阿爹竟然像一个不被疼爱的孩子站在原地,他沉下肩膀,背有些松弛。 穆锦安看着屋外,穆芸已经和穆清音,穆清柠热络起来,几人有说有笑。 穆锦安轻声道:“阿爹,女儿告退” 穆宸强颜欢笑:“风寒要是还不好,就换个太医瞧瞧” 穆锦安低着头:“谢阿爹关心”她转身离开,一碗水端不平,郑氏祖母端不平,穆宸这位阿爹也端不平。 好在,她不在乎。 穆锦安来到屋外,准备离去,只听穆芸在身后叫住她:“姐姐,阿爹让你陪着两位妹妹一起呢,你要去哪里” 穆锦安转过身,笑着道:“两位妹妹,我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改日再陪你们” 穆芸走近她,悄悄小声道:“说你感染风寒,别人信,我不信,你杀人不眨眼的时候可没这么脆弱” 穆锦安微抬眼皮,羽睫拂过眼睑,压低声音: “穆芸,别以为我不知,你与李珩勾结在一起,你自己想死我不拦着,但若连累阿爹阿兄和穆家百余人,我定不饶你” 穆芸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皇家争斗本就凶险,赢了就是万世之福,无上尊荣” “姐姐你怕,我不怕,纵使龙潭虎穴,我都要试试” 穆锦安眼中不屑,凑近她,眼神幽冷: “皇家争斗,今日他娶你洞房花烛,明日就有可能头颅悬城,你以为王妃好做,李珩的妻子好做?” 穆芸不以为然,神采奕奕:“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我偏要掌握自己的命” 穆锦安无奈摇头:“嫁给李珩,你的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穆锦安见她油盐不进,不想浪费时间,转身离去。 穆芸近来与李珩来往密切,两人已私定终身,李珩一边利用她挑起穆家姐妹矛盾,一边施压想娶穆锦安,现下还将二叔一家唤回长安。 覃嵱阁内,丫鬟明月奉上煎茶,桥溪站在一旁不敢抬头,二叔母夏羽淑神情凝重,眼眸幽深,她道: “今日你可看到,那个小娘子和她娘长的一模一样” 付妈妈小心翼翼道:“老奴看到了,三娘子确实和荣德公主很像” 夏羽淑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出去” 明月,桥溪躬身退出,屋门紧闭。 夏羽淑阴沉着脸: “那个贱人只因长了一张冠绝天下的脸,引的世家权贵子弟争夺不休,若不是她出现,我怎可能被退婚,原本是我嫁给将军的” 付妈妈连忙劝阻道:“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夏羽淑唇角一扯,双眸阴森:“怕什么?” “穆家这两兄弟都喜欢荣德,今日穆项看到那小娘子时竟愣了神,那个贱人死了哈哈哈但是她的女儿还活着” “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将我如何?” “不止是她,还有她的女儿,都一起下地狱!” 付妈妈叹息一声,想要劝阻,看着她如此疯魔,张开的嘴巴又合上。 秦香阁内,冯柔儿看着屋内陈设,没几件像样的家具,落满灰尘。 丫鬟琴悦小声道:“小娘,这屋子也太旧了,这怎么住人” 冯柔儿扫视屋外一眼,轻声道:“小点声,我们仓促回来,大老爷一点消息都不知,下人来不及打扫,有的住就很好” 冯柔儿本是佃户之女,却因容貌艳丽,被穆项一眼瞧上,她阿爹欠了赌债还不上,五十两银子将她卖给穆项,年轻时穆项对她宠爱有加。 如今色衰爱弛,勉强在后院讨生活,还时常受到正室夏羽淑的刁难,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女儿穆清柠。 第71章 祖母讨厌阿娘 揽月阁,穆清柠正站在廊下,她白嫩纤细的手指微遮住烈阳,一双杏眼明眸柔情,嘴唇轻启: “今日坐在马车,看到街上人群聚拢,市井长巷,风吹玉液酒香,倚天楼阁望九州,令人神往” 丫鬟颜阳喜悦道:“娘子,待晚上亮起灯来,咱们也去瞧瞧” 碧落开心道:“娘子,今日那位公主之女,二娘子生得好漂亮呀,奴婢还从未见过那么美的人儿” 穆清柠满眼羡慕,轻声道: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位姐姐如是画中仙,又是公主的女儿,出身高贵,我与她云泥之别” 颜阳道:“只是看她身体不太好,一副病弱的模样,有些呆滞木讷” 穆清柠缓缓走进屋内,明眸划过一抹笑意,道: “她是不想和阿娘多费口舌,能在朝廷与男子分庭抗礼的人,怎会心思浅薄” “听说她武艺高强,又在江南宣州南宫家长大,南宫家什么好药没有,若真体弱,也定会医好她” “她似乎和三娘子芸姐姐不和,我们小心便是,勿要牵扯其中” 颜阳,碧落道:“是,奴婢定会小心,谨言慎行” 颜阳忽的提了一句:“眼下老爷高升,想必提亲的人不少,长安王公贵族如此之多,娘子定能遇到一位如意郎君” 穆清柠清秀端庄的面容增添几分坚韧之意,眼眸划过一丝决然,道: “我是庶女,王公贵族怎能看上我,宁做农家之妻,不做权贵妾室,若是让我做妾,我就一头撞死” 碧落连忙道:“娘子,万万不可” 穆清柠垂下眼眸,她的小娘为她委曲求全,小心侍奉正室,她都看在眼中。 她绝不做人妾室,若真的需争取,需抗争,她也会放下以往明哲保身的想法,为自己谋划。 紫祥阁内,沉水香味弥漫屋内各处,郑氏祖母轻抚着那面曲屏上的两只仙鹤, 山林旷野之间白雪皑皑,盘桓上空,傲视苍穹。 眼眸闪过一丝精光,道:“这还是荣德在世时,陛下赏赐给她的,后来见我喜欢,便送给我” 楚嬷嬷道:“是” 郑氏祖母叹息一声,冷冷道: “女人貌美而不掩,便是红颜祸水,她让我两个儿子心生间隙,生分至此,我看着她就来气,又自诩公主,在府中连我这个婆母都要敬着她” 楚嬷嬷小心翼翼道: “大老爷和二老爷如今也是同朝为官,想必会彼此照应,年轻时那些过节都烟消云散” “只是芸娘子在信中提及萧氏被禁足关押之事,老夫人今日怎未开口” 郑氏祖母转过身来,楚嬷嬷搀扶着她,她缓缓坐在那月牙凳上,道: “萧婉是范阳卢氏的后代,范阳卢氏与我荥阳郑氏交好,氏族自是相互扶持,先等一两日,看看宸儿是何态度” “听说他新纳了一个妾室” 楚嬷嬷已将家中的事情打听清楚,道: “那位妾室长相妩媚,是个年轻女子,原是府中婢女,因行刺锦娘子,被惩罚,后不知怎的就被大老爷看上,每天晚上都侍奉在侧” 郑氏祖母双眸微凛:“宸儿常年在外,如今放纵些时日,也无妨” “今日瞧着这锦安,容貌相似荣德,但没有荣德那样明媚,骄纵” 又提了一句“她的亲事好像还未说定” 楚嬷嬷笑着道:“老夫人,老奴听说锦娘子与南宫公子有婚约一说” 郑氏祖母有些忘事,突然想起来,爽朗笑道: “是,是,我老了,总是不记事,阮儿从前来信说过此事,但并未定下来,现在我回来,最好定下此事” 她手指轻转动那串佛珠,道: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我这个外孙脾气古怪,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听说对她极为宠爱,也是一门好亲事” 楚嬷嬷帮郑氏祖母轻轻按摩着肩膀,面孔慈悲笑着道:“那看来,老夫人,您对锦娘子不再介意?” 郑氏祖母叹息一声,眼底的寒冰慢慢融化,浅笑道: “虽看着像,面孔让我生气,但我也老了,只要她懂事顺从,不计较那般多,且阮儿喜爱她,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没必要和她过不去” 楚嬷嬷道:“老夫人所言极是,家和万事兴” 熙悦堂内,穆锦安无心看书,换好伤药后,感慨一声: “真累啊,从前只有穆芸一人,现在回来这么一大家子,往后可有的闹腾” 莓萝有些疑惑道: “娘子,何出此言,奴婢看着她们还算好相处” 穆锦安摆摆手,眼神有些疲惫,无奈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今日那二叔母分明是想为难我,祖母对我也淡淡的” “要是能搬出去住,看不着她们就好了” 莓萝道:“要不我们去锦御阁住段日子” 穆锦安吃了两口酥山,还想再吃,莓萝连忙端走,穆锦安有些妥协道: “不行,现在不像宣州,可以无拘无束,祖母在家,我若是出去住,就是落人口实,没事也能被找事” 番薯悄悄来报:“娘子,梁王殿下在府外,说是想见您” 穆锦安想起那日南宫御说的沉船之事,刚好问问清楚,她心中有些生气,加紧脚步来到府外。 李怀瑾身穿立领湛蓝海棠花纹长衫,那条白玉蹀躞腰带完美勾勒他的身材,面容俊朗,神情充满期待,小声道: “泽州,你看本王今日这身衣裳怎么样,头发有没有乱?” 泽州刚要说话,看到穆锦安站在李怀瑾的身后,难为情笑着道: “王爷,穆娘子出来了” 李怀瑾转过身去,看见穆锦安站在那里,他的一颗心似乎安定下来,又似乎漾起无数涟漪,明眸充满欣喜,开心道: “锦安,听说你告假,本王来看看你” 穆锦安面色不悦,开门见山道:“我们商船沉溺,是你干的?” 李怀瑾眉心皱起,眼皮下垂,他是动过这个心思,但又担心穆锦安不理自己,并未出手: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穆锦安走近一步,盯着他的眼睛,像要看穿他一样: “不是你干的,你紧张什么?” 李怀瑾星眸微转,嘴唇微抿,温柔看着她,怎的生气都这样可爱,只一心扑在她身上: “本王何曾紧张?”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穆锦安扯唇一笑:“我知梁王不是如此卑劣之人,但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你再不说实话,以后我便不理你” 她转身就要走。 第72章 本王出卖色相,你终于肯笑 李怀瑾赶忙追上她,站在她面前,撑开双臂阻拦她的去路,眼神闪烁: “锦安,你听我解释,本王只是” 穆锦安双臂环抱胸前,疑惑道:“只是什么” 李怀瑾看了眼泽州,有些难为情,低下头小声道: “本王只是吃醋,想让南宫御回江南,本王起初想要找周家,后来没找”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认定是他做的,心中怒火烧起,咬牙道: “你以为沉船只是他的钱财,那里面有我一半” 李怀瑾六神无主,只怕她又疏远自己,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不知所云道: “对不起,锦安,你别生气,多少钱我赔给你,你千万不要不理我,我好不容易才和你说上话” 穆锦安推了他一把,神情愤怒: “让开” 李怀瑾拉扯着她的手臂,她的伤口有些疼痛,忽的喊了一声: “啊,松手” 莓萝见状连忙上前来,一把推开李怀瑾,几人瞪大双眼,惊讶又担忧,泽州生气道: “你怎敢对王爷无礼” 莓萝不卑不亢道:“梁王殿下,娘子身子不适,还请王爷不要动手动脚” “有话好好说便是,若让有心之人看见,岂不有损娘子清誉?” 李怀瑾虽然生气,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被一个婢女推搡,他的面子有些难看,但他知道自己确实做错事情。 “锦安,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方才并使多少力气” 穆锦安不想让他知道,便神情悠然道: “我感染风寒,现下已经好了” 李怀瑾走近穆锦安,一双水汪明亮眸子照进穆锦安的眼中,两人视线交汇。 光影交错,他立体深邃的五官更显俊美,长睫倒映眼睑,美的让人窒息。 他有些无辜又可怜的认错道: “锦安,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本王确是嫉妒南宫御,心中吃醋,想让他回宣州,所有的损失,本王定会承担” 他小心翼翼俯下身子,许是夏日穿着清凉。 穆锦安扫视一眼,就看到他那对锁骨轮廓,修长脖颈凸起的喉结似有意无意的诱惑着她。 他继续道:“锦安,本王王府所有的钱财都归你,你别生气,好吗?” 穆锦安眼神迷离,小声呼吸着,不知该说什么。 李怀瑾见她眼眸好奇,便故意又低些身子,让她多看几眼,他可是专门请教过懂这些的人,直勾勾盯着穆锦安的嘴巴。 夏日的骄阳有些刺眼,他脖颈锁骨白皙皮肤泛上丝丝红晕。 穆锦安耳边绯红,她呼吸的气息有些急促,好像又慢一拍,李怀瑾满意的笑了笑,眼底浮现一丝得意。 轻拉着她的衣袖,又是撒娇又是装作娇弱,眼底还带着魅惑,低沉气泡声传来: “锦安”“锦安”“锦安” 他身上淡淡桃花香气袭来,是用心沐浴熏香,换了十几套衣裳才出门的。 穆锦安看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由得有些走神,怒气消减许多。 “锦安,你理我一理好吗,笑一笑” 穆锦安有些心慌,缩着手,连忙躲开他的视线,气鼓鼓道: “我是我是什么小猫小狗吗,你让我笑我就笑?” 李怀瑾凑近她,泽州转过身去,莓萝无奈摇摇头,李怀瑾贴在穆锦安的耳边柔情道: “本王可以做你的小猫,你想让本王笑,本王就笑,只要你开心,就是让本王放下身段,做秦楼楚馆皮相之好取悦你,本王也愿奉献” 穆锦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堂堂王爷甘愿做妓好,她还未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男子,李怀瑾松下一口气来,眼眉上挑: “本王出卖色相,你终于肯笑了” 穆锦安红着小脸无奈道:“李怀瑾,你知不知羞,这都从哪儿学来的” 李怀瑾“咳咳”一声。 似是一个勾人的男妖精,性感轻薄唇线微启: “本王也只是给你一人看,别人没这个机会” “再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本王沐浴的样子” 穆锦安连忙堵住他的嘴,他胜券在握得意笑着,看着她慌乱又禁不住诱惑的样子,觉她可爱又有趣。 她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唇间,李怀瑾只觉夏日凉意轻拂过他那颗炽热躁动的心,趁着她不注意。 在她的指尖落下一个轻吻。 穆锦安瞬间慌神,连忙缩手,小声骂道: “你干什么?” 李怀瑾魅惑的眼神划过一丝占有的欲望,唇角一扯: “本王真是后悔,那日只是亲了你的额眉” 穆锦安被他撩拨的心中小鹿乱撞,她转身望去有人过来,便道: “王爷,你现在看到我了,早些回去” 李怀瑾拧紧了眉心,忍着残毒侵袭心口的疼痛,这才相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要告别,依依不舍: “让本王再多看会,好吗?” 泽州提醒道:“王爷,您送给娘子的礼物” 李怀瑾忽的想起来,连忙拿过木雕飞车递给她,给了她钥匙。 穆锦安只见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盒子,上面坠着一把小锁,穆锦安连忙拒绝道: “王爷,我不能收” 李怀瑾眸中氤氲着柔情: “这是本王亲手雕刻,不是金银珠宝,不值什么钱,你回去再打开,是新鲜玩意,你定会喜欢” 穆锦安还在推却,李怀瑾牵起她的手,放在她掌心,很快就离开。 走了十来步的距离,又转过身来: “我会再来看你” 待到拐角处,李怀瑾眼眸划过一丝凉意: “你去查查,这两日锦安都见过何人?她方才似有隐瞒,这季节怎会感染风寒” 泽州道:“是,王爷” 李怀瑾内心酸涩:“为何如此要强呢,身体不适,却不告诉我” 穆锦安回到熙悦堂,她指尖拂过白玉盒,清凉冰透,心中犹豫不决。 想起那日朝英殿他似有撒谎,不肯告诉自己,是否是第一次见面。 又收起钥匙,告诉莓萝: “这礼物收起来,待日后还给他” 莓萝心疼方才娘子受他拉扯,便将礼物收起来,又问道: “娘子,你的伤口有没有裂开,奴婢看看好吗” 穆锦安点点头,莓萝看着红肿的伤口,眼泪婆娑: “娘子在宣州这许多年都未受过伤,回长安后身上的伤痕一道又一道” 她转过脸来,看着穆锦安,轻声道:“娘子,我们回宣州好吗?” 穆锦安捏捏她的小脸蛋:“等我办完事就回宣州,别哭了,多大人,老哭戚戚做什么” “去给我做一碗荔枝葡萄冰酥山” 莓萝道:“娘子,今日已经品尝,不能再吃,要少吃些寒凉之物” 穆锦安生气道:“表哥也真是的,夏日不让我吃冰激凌,无趣” 莓萝道:“少家主也是想让娘子少些疼痛” 穆锦安双臂环于胸前:“我这是弱症,做奴隶时伤及根本,养这许多年也不见好” “偶尔神志又” 叹息一声“噩梦缠身,表哥钻研医术为我医治,我让他早点放弃,他就是不听” 莓萝安慰道:“娘子,少家主聪慧过人,他说能医好,就定能医好” 第73章 祝无忧发誓,梁王隐瞒 公主府内,怀玉正在练习剑术,有祝无忧的教授,她已进步许多,现下对付一两个小毛贼不是问题。 祝无忧站在身旁看着她,眼眸清澈而又炽热。 自第一次狩猎围场,帐篷之内遇见她,成为她的侍卫。 送她鹦鹉逗她开心,教授剑术,葵嵌湖上摆满牡丹花,游船宴共舞,甚至亲自下厨为她做樱桃奶酪。 他已经走进怀玉的生活和内心。 祝无忧上前道:“公主,天气炎热,您傍晚再练习” 说着他将手帕递给怀玉,怀玉额头布满细汗,她放下手中利剑,连忙擦起汗来。 白皙清透的皮肤泛上红晕,嘴角的梨涡像是涟起一汪清泉,清新秀丽。 祝无忧不由看出了神,他炽热的视线落在她的瞳仁眼眸上。 两人视线碰撞,怀玉意识到他在偷看自己,浓密的睫毛扑闪着,有些娇羞道: “本公主的妆是不是花了,你干嘛一直盯着看” 祝无忧深邃的眼眸泛起满满柔情,有些紧张结巴: “不没有公主好看” 怀玉被他呆傻痴汉的样子逗笑: “要说美貌,还是荣德公主的女儿穆娘子更胜一筹,本公主马马虎虎” 强烈的阳光照在祝无忧清晰分明的五官,他的眉毛就像精心雕琢一般,瞳色墨深,他温柔道: “在下眼中,公主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公主,在下此生,只爱公主一人” 怀玉嘴角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本公主姑且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 祝无忧疑惑不解:“自是真心,公主不信?在下可以发誓” 他立马伸出手,三指向着上方,眼神坚定道: “我祝无忧发誓,此生只爱怀玉公主一人,若违此誓,便让我死于公主之手,绝无怨言” 怀玉来到凉亭,他用衣袖擦去石凳上的尘埃,贴心道: “公主,请坐” 又为公主奉上茶水:“这是方才已经凉好的茶水,不烫的,公主多喝些” 怀玉见他如此细微,便逗他: “若日后我不能与你成亲,有了别的驸马,你该当如何?” 祝无忧眼眸闪过一丝悲凉,和怀玉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已有一分真情,奈何,他神情苦涩: “若真有那一日,在下就守候在公主身边,只做侍卫便好,保护公主一生” 怀玉饮下一口茶,又继续道: “若驸马容不下你呢” 祝无忧低眸对上怀玉亮晶晶的眸子,有些难过道: “若驸马容不下在下,一切听凭公主发落,公主即是让在下去死,在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公主说什么,在下就做什么” 怀玉小鹿灵动的眼眸浮现一丝阴狠,唇角勾起一丝看不清的笑意: “若我让你杀了驸马呢,你也听我的话吗” 祝无忧眉心拧紧,双眼微红,口中仅几个字: “在下愿做公主手中一把利刃,杀了驸马” 怀玉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捻着茶杯,忽然想起来这几日总不见他的身影,便试探道: “你在长安城还有亲人吗,这几日忙于何事?” 祝无忧丝毫不慌乱,缓缓道:“在下想去东西市为公主选一匹汗血宝马,本想给公主一个惊喜” 怀玉嘴角瘪起,相信他的话: “原来如此,回头去拿些金子,挑中了便买回来” 祝无忧为公主添茶,一边笑着道:“多谢公主” 怀玉道:“本公主已经告诉太子殿下,让他为你安排个差事,想必不久便有消息” 祝无忧忽的跪了下来,行礼道: “在下多谢公主,定会好好对待这份差事,早些出人头地,好配得上公主殿下” 怀玉连忙扶起他,他无意间碰触到怀玉的手,只觉指尖似有一股暖气拂过他的皮肤,两人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祝无忧见四下无人注意,紧紧握住怀玉的手,眼中氤氲深情。 心“砰砰”跳个不停。 他脖颈之上凸起的喉结微颤,怀玉刚想要让他松手,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脖颈,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怀玉耳边: “公主,我可以亲你吗” 怀玉瞬间面颊绯红,口中呓语道: “亲亲何处?不不可” 不待怀玉说完,他滚烫温热的嘴唇触碰到她的额头,亲吻在她的发丝,额间。 怀玉呆怔,眼眸浮现一丝惊讶,面颊又带着几分害羞,红着脸推开他: “祝无忧你敢冒犯本公主大胆无礼” 祝无忧“噗嗤”一笑,被眼前这只惊慌的小兔子迷住。 怀玉气鼓鼓道: “你还敢笑,本公主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哼” 说着她害羞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转身躲开他。 夏日的风吹在身上,总觉困乏疲累,焦躁不安,蝉鸣声越来越重。 梁王府霁月阁内,那些晒干的桃花被做成香薰,搁置在一旁。 李怀瑾翻阅手中古籍,只见云驰匆忙来报: “王爷,在下已查明,两日前,穆娘子从朝英殿出宫门之后,一人骑马独自出城,回城时带着莓萝,似有受伤,面色不佳” 李怀瑾指尖微颤,书本掉落,双眼凛冽: “是谁干的?” 云驰躬身道:“在下查到,当日睿王殿下也曾出城,回城时辰只比穆娘子晚一刻” 李怀瑾一拳砸在案牍上,明朗的双眸忽变得幽深阴鸷: “李珩,你竟敢伤他” “锦安武艺高强,剑刃藏毒,到底是有多少人,才会伤到她?” 泽州灵机一动,轻声道:“王爷,穆娘子一人出城,回城时带着她的婢女,会不会是睿王以她的婢女为挟” 李怀瑾想起那个婢女在自己拉扯穆锦安之时,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自己,一个婢女怎么如此胆大,他有些明白: “是李珩挟持婢女,穆锦安出城去救人” 双眸阴冷:“李珩,本王不会放过你” 又道:“让你们送给高内官的生辰礼尽快备好” 泽州道:“是,今日便备好” 李怀瑾在屋内焦虑不安:“不知她伤在何处?” “云驰,我记得陛下赏赐过一瓶金创药,药效极强,速送去穆府,低调些,现下她的祖母回来,别给她惹出麻烦” 云驰道:“是,王爷” 屋内只有李怀瑾一人,他垂丧着头,那双漂亮摄人心魄的眸子尽是怅然,凄楚,神情悔然。 他察觉到穆锦安似乎已经发现什么,对自己逐渐疏离。 他犹豫不决,到底该说出来,还是瞒着她一辈子,但是她那么聪明,迟早会知道的。 李怀瑾心中猛然紧缩,长叹一口气: “她还没有爱上本王,若是告诉她,岂不是将她推的更远,况且且,本王当年,只是无心之举,并非” 第74章 锦安震惊,断袖? 夜半子时,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无边浓墨夜空挂着一轮残月,月光冷冽洒下几抹光影,偶尔听到风吹树枝沙沙作响。 府内寂静无影,层楼叠榭,屋檐四角高翘,向上望去是青砖红瓦,在夜晚模糊不清。 只见一人戴着帷帽,身形纤细,俯身躲避在屋顶。 自上次城外破庙打斗,穆锦安心中疑惑不止,但李珩阴险狡诈,心机深沉,想着自己是否能找到一点他是重生或穿越的线索。 穆锦安揭开几片砖瓦,向下望去。 屋内李珩坐于案牍前,绛纱灯的光影和烛光影交汇,映在他那温润白皙清冷的脸庞。 他翻阅着一本又一本奏折,一缕香气飘出屋外。 她眼眸划过一抹惊讶,内心道: “大半夜不睡觉,要不要这么拼?这么努力?” 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不可思议道“这不是奏折吗,怎么在这里?” “他竟然敢拦截这么多奏折!” 过了一会,穆锦安眼皮有些犯困,盯着的人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忽的,他站起身来,走向书架。 屋顶的她瞪大双眼,屏住呼吸仔细看着。 只见他孱弱的身子使着力气挪动书架,轻打开墙壁上机关,走了进去。 她好奇道:“竟然有暗室”她看了一眼屋顶,想要循着方向去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并未找到。 穆锦安只得继续等待,过了一会儿,她透过屋顶砖瓦洞口望下去。 他从暗室走出来,昏暗的烛光照映在他那疲惫面颊,隐约看到他脸上的泪珠尚未擦拭,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很沉重 他有些哽咽吞声道: “不知你过得还好吗?我好想你” 她心中有些疑惑“他哭了?” 又恨得牙痒痒:“一个大男人大半夜躲在屋内哭什么?” 穆锦安正看得认真,忽的被一大叫声吓的一激灵。 她连忙趴下身子躲避,只听: 男人粗犷的声音大吼着“滚开” 又听到:“王子,这么晚了,我们王爷已经歇息,不便见客” 随之传来踹门声“通” 又是关门声音“砰”甚至传之屋顶,感受到震动声音。 她透过屋顶看到,惊讶的捂住嘴巴: “这不是葛绛王子?大半夜他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他们勾结?李珩不是仇恨裕鹤吗?” 葛绛怒气满面,眼眸似有一团火焰: “为何这几日总是躲着本王?” 李珩眼神没有半分温度,未看他一眼,只一个字冷冷道: “忙” 葛绛试图平复着内心的怒火,走近他,伸手去挑开他的衣服: “小皇子,让本王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好些没有” 李珩躲避开他的拉扯,双眸猩红: “你做什么?滚出去” 屋顶之上,穆锦安大大的眼睛装满好奇,心中疑惑不解: “我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只见李珩后退一步,明亮的眸子充满哀怨与愤怒: “以后这么晚,不要来王府” 葛绛用力捏紧他的下巴,暴躁不已:“小皇子,回长安这么久,你还未伺候过本王” 穆锦安唇线紧抿,羽睫拂过眼睑,大脑飞速运转: “脑壳痛,葛绛这话何意?” “难道李珩在裕鹤被当做葛绛的仆人奴隶?” 只听李珩想要挣扎着推开他,大声道: “我身上有伤,伺候不了,你找别人” 葛绛唇角勾起一丝坏笑,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试探道: “本王那日见策安虽没有你生的清秀温润,但也柔情如水” 穆锦安瘪着嘴角:“什么意思” 只听李珩反应激烈,眼眸阴鸷,面带煞气: “不许你碰他,否则本王杀了你” 葛绛仰天大笑:“哈哈哈,杀我?你有那个本事吗?” “我的背后是整个裕鹤” 葛绛一把将他拉进怀中,扯开他的衣服,粗暴动手: “要护他,就由你来服侍本王” 李珩使出全身力气推阻反抗着葛绛,他那孱弱无力的身体根本阻挡不了。 穆锦安瞳孔地震,心脏仿佛失去跳动,屏住呼吸,那一刻她的脑海停止思考,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是?他们是是断袖之好男?” “炸裂” 她纤细的手指捂紧嘴巴,不敢再看,转过脸去。 又好奇。 转过脸来。 手指微挡着眼珠。 穆锦安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样大的叫喊声,王府无一人前来” 咬着牙齿道:“他前几日带着上百人对我重拳出击,一个葛绛他都不敢反抗”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哭喊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 穆锦安看着李珩不断挣扎反抗,惊恐不安: “这李珩明显不愿意,是被强迫” “不管他他可是想杀我的人我又不是圣母” 穆锦安转过脸去,紧闭双眼,内心五味杂陈,这李珩说的好听是走失的皇子,和质子没有什么区别。 质子有几个过得好的,被人殴打,欺凌都是常有的事。 她忽然有些明白,李珩是如何回国的,裕鹤一直不愿放质子回国,现下让他回来,两人有所勾结,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 只听“砰”的一声,屋门被踹开,穆锦安焦急望去。 是策安,他挺直胸膛,手中搭箭拉弓,瞄准葛绛,眼中似藏着锋利的刀刃。 坚韧有力的声音道:“葛绛,放开王爷” 只见李珩上身衣衫破烂,伤口裂开,凌乱的发丝遮挡不住他眼底的悲戚,掩饰着内心的自卑与苦楚连忙披上衣裳。 葛绛站起身来,被打断的他立马变得愤恨暴躁起来: “敢坏本王的好事,本王杀了你” 李珩怒视阻止道:“葛绛,我说过,不许动他” 葛绛一把推开李珩,向着策安走去,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有本事,你就一箭射杀本王” 李珩踉跄后退几步,慌忙大喊道:“策安,放下弓箭,出去” 策安明亮眸子滴下一颗珍珠,紧紧咬着牙齿: “王子,若你能放过王爷,日后,便由在下” 葛绛暴躁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冷笑一声:“你?” 策安垂下眼眸,手中弓箭缓缓松开,垂下双臂: “是,我” 李珩心中惊恐不已,不顾伤口疼痛,走近策安,眸眼红肿,吞声忍泪急切道: “策安你疯了,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赶紧给我滚” 他保护在身后那么久的人,怎能让人羞辱沾染丝毫。 或许策安就是曾经的他,护住策安,就是护住曾经无助的他。 又或许自己就是毫无私心的想要护住策安!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盏微弱又明亮的灯火。 第75章 我不会同情你,永远是敌人 葛绛看着策安,他白皙水嫩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杂质,清澈明亮的眸子炯炯有神,但又似畏惧胆怯的向后缩去。 策安心底反感,但他不想再让李珩受伤,他愿意替他承受一切,他只有睿王李珩一人。 从前都是他护着自己,现在他也能保护他一次。 葛绛唇角漾起弧度: “是比小皇子差了点,但还不错”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李珩用力推开葛绛,前身后背的撕裂痛感蔓延全身,他有些虚弱无力道: “葛绛,策安不能动,本王认错,你放过他” 葛绛背过手去,上下打量着他们二人。 穆锦安正在屋顶看得出神: “没想到,这李珩竟然有点做人的样子,会对策安这个下属如此保护” “策安也挺忠心护主” 只见葛绛走近两人,宽大手掌抚于策安臂膀:“跟本王走” 策安侧过脸眼眸掠过一丝决然,李珩眉心拧紧,眸底微颤 “策安,你敢” 策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转身跟在葛绛身侧。 李珩刚要跟上去,葛绛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他摔出去十几米远,他身前几道伤口再次撕裂开,血迹渗透青白色衣衫。 策安想要去扶李珩“王爷” 被葛绛一把扯过来强行拖走,威胁道: “策安,若是不想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小皇子是如何服侍本王,就乖乖跟着本王走” 策安眼底浮现一丝煞气怒气,他忍下声来,几次回头看着李珩。 李珩虚弱喊道:“策安,你回来,本王定要灭了屠尽” 他无力支撑,缓缓爬起身来,策安的身影消失在无际黑夜中,他放声痛哭,背渐渐沉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受苦的是我”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为什么?” “我不服,我不服他们都应该去死” “策安” 他的拳头捶打在自己的心口,痛不欲生,仿佛五脏六腑被撕碎,一个人呆坐在门前,任那些伤口流血腐烂。 “我也想武艺高强,也想箭法出神入化,但被欺凌的那些年,别人又怎会让我成为这样的人呢” “我就是一个废人,我连一个策安都护不住,真是可笑可悲!” 穆锦安静静躺在屋顶,浓浓寂静黑夜,那轮残月的光影如此黯淡。 看不清她的表情,听着这些话,不知为何,她明眸泛上一层薄雾,有些酸涩。 她知道奴隶的日子,吃不饱,每日要干无数重活,一不留神就是鞭子抽在身上,哪有什么力气练习武功。 还记得当年被扯掉的那片头发,还是南宫御精心医治多年才长出了新发。 自己何尝不是几乎疯魔,仇怨痛恨这个世界,仇恨那抛弃自己的父母,让自己做了孤儿,风餐露宿挨饿受冻,领养时遭人白眼虐待。 穆锦安喉咙灼热,哽咽道: “我做错什么” “我也不知” “因为你李珩受苦,就要报复在我身上?” “我不会同情你,我们永远都是敌人” 若是每个身处绝境的人能遇到一个救他的人!但李珩没有遇到,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一点空地迎接阳光。 江雪儿酸涩眼角滑下一滴泪珠,浇筑在那冰冷的青瓦上,青瓦向下扎根。 阳光洒下,俯瞰大地,清晨的日出耀眼美好,却照不亮他的人生,李珩坐在府外整整一夜,穆锦安早已离去。 穆府熙悦堂内,穆锦安迷瞪着眼,莓萝番薯一个劲的催她起床: “娘子,您今日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可千万不能迟了,娘子快些起来” 穆锦安迷迷糊糊的穿上衣裳,上好妆容,她觉得不能如此下去,决定明日就去上朝,这样就可以躲避请安。 她吩咐道:“我记得表哥送给我几株上好的人参,莓萝你去找出来” 番薯整理收拾着穆锦安昨日的衣裳,看到衣裳内裹着一根红绳,问道: “娘子,这衣裳内怎有根红绳,像是您平日里那枚玉佩的绳子” “只是,怎的不见那玉佩” 穆锦安迷糊的眼眸立马清醒过来,急匆匆的走过来,看着只剩下一根红绳,她心中猛然惊慌起来: “玉佩呢?昨晚出门我明明将它藏于腰间” “在屋内仔细找,派人仔细在府内找,快点去” 一盏茶的功夫,下人们仔细寻找各处未寻见。 穆锦安愁眉不展,只恐玉佩掉落在睿王府,那日狩猎喝醉后李怀瑾送自己回来。 醒来时捡到这枚玉佩,本想还给他,但不知为何,她却忍不住将玉佩私藏,平日都是藏于腰间,从不戴在身上让人看见。 那玉佩上刻着一个“瑾”字,若是在睿王府被捡到,自己岂不是为李怀瑾惹来麻烦。 思虑再三,只有再去睿王府屋顶找找。 穆锦安被催促再三,赶来紫祥斋。 她走进屋内,只见穆箐遥,穆芸,穆清音,穆清柠几人坐在两侧,正前方那把乌黑光亮的交椅上,祖母郑氏手中缓拨佛珠,她严肃不悦的看着穆锦安。 穆锦安连忙走上前,躬身行礼: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万安” 见祖母不语,穆芸手中拿着一把绯红鸳鸯云纱团扇,翘着兰花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子,阴阳怪气道: “姐姐,这都什么时辰,祖母都已用过早饭,你此刻才来请安,家训恭顺二字,姐姐在外多年,是一点都不记得” 不待穆锦安说话,祖母看着她的脸,因年纪大有些不记事,也忘记自己说过不将她当做荣德,不会为难她的话,阴沉着脸: “去拿家法来,掌戒二十” 穆锦安抬眸惊讶道:“二十,祖母,我在宣州一次都没挨过” 一旁的楚嬷嬷劝阻道: “老夫人,是不是罚的有些重”郑氏并未理会,楚嬷嬷无奈叹息,老夫人又不记事。 穆清柠眉心皱起,垂下眼眸,只觉穆芸是个喜欢挑事的人,日后定要离她远些,想要出声劝阻,但自己只是个小庶女,不敢得罪穆芸。 穆清音第一次见到祖母如此严厉,仿佛从前那个慈祥祖母是自己看错一样,她呆怔惊讶看着祖母,连忙道: “祖母,二十下,二姐姐的手掌怎能受住,训诫几句就行,祖母,您可从来没有这样惩罚过孙女们” 穆锦安转脸看着穆清音,是那个活泼讨喜的女子,她心中微暖。 第76章 穆项关心,穆锦安打人 一旁的穆箐遥神情冷漠,他知自己母亲与荣德公主的恩怨,对穆锦安莫名有几分敌意。 祖母大丫鬟静香拿来戒尺,她心有不忍,回眸看着老夫人,见老夫人没有丝毫改口。 静香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早就听说这位穆二娘子是个厉害人物,不愿得罪人,她向穆锦安使了个眼色,穆锦安立马明白。 随即戒尺落在她的掌心,她装作大声喊道: “啊,疼死了,啊” 一下接着一下,穆芸见她两人捣鬼,立马大喊道: “祖母,这戒尺一点声音都没有,静香姐姐是不是手上没劲” 郑氏祖母冷冷道:“艳秋,你去”一旁的丫鬟垂眸走来。 刚要动手,穆锦安眸中泛寒,艳秋看着她的眼神,心中畏惧,穆锦安一把推开她: “打两下就得了,别太过分” 众人见她竟敢推搡祖母身边的丫鬟,惊讶又担忧的瞪大双眼。 谁知,穆锦安立马变了脸色哭泣,跪下求饶又试探道: “祖母,孙女明日要进宫面见陛下,商讨户部征收商户赋税之事,若手上有伤,恐惹陛下不悦,到时陛下追究起来,恐连累阿爹” 郑氏祖母冷哼一声: “老身是陛下特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在自己家管教孙女,陛下还能与我计较不成,至于你爹如何和陛下交代,那是他的事” “我若上书给陛下述你不恭不顺,忤逆长辈,陛下定会治罪于你” 穆锦安感慨祖母还真是偏心,这若是二叔有一丝风吹草动,她定不会如此。 她心中生气,若不是荣德公主,你哪能得封一品诰命,真是骑在老虎身上耍威风。 穆锦安站起身来,不想树立太多敌人,能化解的小问题便快速化解。 她也不想将老太太直接气病,不想拉长战线,觉之浪费时间,她要集中精力对付更强劲的敌人。 便换了计策,脸上一滴泪也没有,恭敬道: “祖母,孙女在宣州时,姑姑送我一株上好百年人参,孙女将此参送给祖母,一点孝心,还请祖母收下,也当是远在千里之外,姑姑对您的孝心” 郑氏祖母听到小女儿的名字,内心火气消减,不再言语。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二老爷到” 穆项一身深绯官服,头饰两梁冠,屋外的阳光照映在他的背上,长长的影子落于穆锦安的脚下,他眸眼多了几丝慈爱与柔情。 穆项的长相虽比穆宸差了点,但是身形高挺,温润如玉,是清秀书生气质。 那双眼睛看向穆锦安,她总觉这双眼睛不是在看自己。 穆项上前来,笑着道: “母亲,儿子方才从宫里出来,陛下对锦安赞赏有加,让儿子日后细心教养栽培” 穆箐遥修长的手指紧攥在衣角,穆清柠微抬眸,见他神色异常,眼底似藏着一股看不透的怒意。 他的阿爹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就赶来维护这个小娘子。 他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妒火。 祖母郑氏看着穆项一脸笑意,方才的冷冰瞬间融化,穆项此人自小就讨人喜欢,嘴巴很甜,喜欢黏着别人。 不似穆宸那样直来直去,又因穆宸十岁之前养在舅舅家,和郑氏并不是很亲近。 祖母郑氏连忙关心道:“项儿,天气炎热,有备好的绿豆汤,你且喝一碗再去忙正事” 穆项搀扶着她,笑着回应: “阿娘,还是您最疼儿子,后花园阳光正好,让楚嬷嬷扶着您去坐会” 祖母郑氏:“好,好”晚辈们起身,待祖母离开。 穆项看着穆锦安开口道:“锦安,你祖母有些不记事,方才罚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穆锦安这才明白为何这祖母对自己一会冷淡,一会惩罚的,许是对阿娘的不喜加注在自己的身上。 穆项问她: “你可有喜欢的东西,二叔送你” 穆清音只当是自己阿爹对小辈的关心,穆清柠愣了愣,脸上浮现一丝失落,穆芸丝毫不明白,穆箐遥眼眸满是憎恨。 穆锦安幽默说道:“我这个人嘛,最喜欢金子和漂亮的衣裳,还有就是爱吃” 穆项试探道: “不喜欢琴棋书画这些?” 穆锦安直言道: “太难了,学不懂,索性就不学,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多好” 穆项心中黯然,眼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悲凉,他随即笑着道: “这样也很好,无忧无虑也是一种福气,喜欢金子衣裳,回头我让下人送到你屋内” 穆锦安连忙拒绝道: “二叔,我只是随意说说,您不必破费” 穆项笑着道:“哈哈,就当是初次送你的见面礼”随后离去。 她们几人逐渐散去,穆芸刚要出屋,穆锦安一把拉过她“站住”眼眸盛着怒气,穆芸大声道: “穆锦安,你干什么” 穆锦安稍用几分力,她的手腕疼痛不已,面色痛苦:“放开我,信不信我告诉阿爹” 穆锦安握着她的手腕,又用力一把将她甩了出去,她的后背撞在那把椅子腿上,疼痛大喊道: “啊,啊,穆锦安,我杀了你” 穆锦安走到她面前,俯视打量着她,抬起她的下巴,用力捏紧她,她动弹不得。 穆锦安水汪明眸泛着寒气,眼底阴鸷暴戾: “就凭你,还想杀我?你我本可相安无事,但你多番挑事,今日害我被祖母掌戒,我挨的痛便还给你” 不待穆芸反应过来,穆锦安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瞬间五个红指印,嘴角一抹血迹。 许是穆锦安有些用力,穆芸的大脑仿佛失去思考,一片空白,脑子嗡嗡的响,脸颊疼痛麻木。 她缓缓转过脸来,不可置信道: “穆锦安,你敢打我” 这是穆芸人生第一次被打,她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贵女,内心惊恐又觉屈辱,看着穆锦安的眼神,想起她杀人的场面,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畏惧之意。 穆锦安扯唇一笑,抬着她的下巴扭过她的侧脸,看着那几个指头印,又狠狠捏在红印上: “妹妹不懂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教教你,打你又如何,你大可以告诉阿爹,但我明日还是能去上朝,我就不信阿爹能阻拦圣意,将我禁足家中” 穆芸疼痛的皱起眉心,眼角留下几滴泪。 她眼眸满是愤怒: “你是要与我撕破脸吗” 方才是未探明祖母的脾性,不想因琐事得罪祖母,毕竟这是封建王朝,朝臣是否恭敬孝顺十分重要,不想影响自己的官运。 但现在看来祖母不是什么难以应对的人。 穆锦安松开她的下巴,拍拍手,站起身来,余光向下俯视,不屑: “装与不装,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若再敢在家中生事,我有的是办法,送你去道观,终生清修” 穆锦安转身离去,又停下脚步,留下一句: “你真不配做武将的女儿,无勇无节,一心扑在李珩身上,不可救药” 穆芸抚上自己的面颊,只觉滚烫疼痛,她的指尖一点一点刺入皮肤,心中恨意彻底被激发: “穆锦安,我要你付出代价,死无葬身之地,待我成为睿王妃” 她缓缓起身来:“我必须尽快嫁给睿王” 穆锦安并没有将李珩的私事传出去,只是不知为何,不出三日。 全长安城茶肆,酒楼,说书卖唱,嗑着瓜子,都在悄悄议论: “听说了吗,咱们盛国的睿王竟然喜欢男子” “是,我也听说,他确实长得温润柔弱” “真是” 传的沸沸扬扬,裕鹤葛绛与李珩亲密无间。 消息传到李珩耳中,屋内,他将东西摔碎一地,光着脚踩在那些碎瓷片上,血迹蔓延,面目狰狞: “到底是谁,是不是葛绛,这个畜生,本王迟早杀了他” 下人来报:“王爷,屋顶落下一枚玉佩” 屋内关上,只有他一人。 李珩看着那玉佩,双目凛冽,手心攥出血迹来,这些事情是他内心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是他的耻辱,咬牙切齿道: “原来是他,李怀瑾” “这一世,完全脱离原文,变了许多,明明这件事,长安城没有人知道” “李怀瑾,你不是最爱她,最在意她吗,那本王就换个玩法,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 “我才是男主,我才是那个能控制剧情走向的人,我要你们全部惨死” 穆芸听说这件事,她虽喜欢李珩,但她要嫁一个男人,而不是 她心中疑惑,前来睿王府,只听屋外策安敲门: “王爷,穆三娘子来了,在院外候着” 李珩起身穿上鞋靴,整理好发丝,嘴唇轻抿,满脸笑意: “带她进来” 穆芸不似往日娇柔,闻到屋内似乎有一股血腥味,但看李珩面色红润: “王爷,芸儿有一事想问问清楚” 李珩起身靠近她,拂过她的青丝,牵起她的手,眼眸中的星星闪着光,安抚着她: “本王知你想问什么,本王喜欢女子,与那葛绛没有任何关系” “芸儿,本王已经几次向父皇提起要娶你” “父皇还在犹豫,他不同意,忌惮穆家的兵权,想为本王赐婚她人,本王反抗,却被打了板子,现在身上还流着血” “芸儿,本王心中只有你一人” 所谓板子,不过是他编造的谎言。 穆芸被他三言两语迷惑,听到他为自己忤逆圣上,还挨了打,心中感动不已,看他乱着发丝,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经完全相信他: “王爷,只要您真心疼爱芸儿,芸儿愿为您赴汤蹈火” 李珩慢慢靠近她,手有意无意的游走,两人紧紧抱着 李珩将她抱起,走向床榻,覆于她的身躯,眼神蛊惑,漂亮的眸子闪着光,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传来: “现在知道我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穆芸脸颊泛红,气息微热,扭着身子: “女子” 李珩看穿她的表情,手指触碰,他要穆芸成为一把好刀,助自己得到穆锦安,趁机说出自己的目的,: “城中传言,皆是穆锦安散播,嫉妒你未来会成为王妃,故意坏本王的名声”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穆芸搂着他的腰,眼神迷离,被他摆弄着: “嗯,王爷” “那毒,我会小心,她逃不掉” 李珩轻捻过她的耳垂,眼眸温柔又宠溺,内心厌恶,看着她不可自拔的模样,勾唇一笑: “只是本王今日身上有伤,待成婚时,再行房事” 穆芸早在李珩有意送去的那些男欢女爱,儿女情长的话本中,向往不已。 她面露羞涩,娇滴滴道:“是,王爷” 第77章 梁王暗中帮她 近来几日,长安城下了几场大雨,树枝被风雨肆虐摧毁,屋顶的青瓦被层层刮起。 穆锦安甚至冒着大雨,夜黑时在睿王府找寻那枚玉佩,但未找到,总是隐隐不安。 今日天空放晴,灼热阳光洒下,福照宣政殿,虽是上朝,但昨夜陛下在后宫与沈贵妃寻欢作乐,或许还未起身。 朝政依然是由林相代为主持,穆锦安荣升兵部侍郎。 本只是想进兵部库部司或职方司,但却官升五品,兼户部司员外郎,她的官服已从深绿色换为浅绯色。 穆锦安在上朝时发现睿王李珩未出现,她心中疑惑,这李珩从不缺席朝堂,今日怎未前来。 朝臣散去,她连忙走近江晏清: “江大人,您这几日可曾见过睿王殿下” 江晏清小心拉扯她的衣袖,走到一旁,见四下无人,小声道: “你这几日告假,睿王被陛下斥责” 穆锦安眼眸震惊:“斥责,他不是一向得陛下欢心吗?” 江晏清伏在她耳边小声道: “听说当初江南东道括州的金矿是睿王殿下给裕鹤提供的位置” 穆锦安似是五雷轰顶,眼眸划过一丝惊恐,心中猛然一惊: “金矿,他知道括州的金矿?那南诏的金矿他是否也知情?” “若是,那他就是穿越,但我问他,他却说听不懂?誓死要与我作对,到底是不愿承认还是真的不懂” 穆锦安心中沉思,李珩不只是和葛绛王子关系亲密,还用金矿作为交换,让裕鹤放他回盛国。 穆锦安继续问他:“可知是谁发现,睿王勾结外族?” 江晏清轻声道:“是梁王殿下,陛下起初半信半疑,是高内官在旁提点,陛下才斥责的睿王” “睿王说自己只是为回盛国,不得已被裕鹤利用” “本是废为庶人的大罪,但陛下顾惜他多年承受苦楚,只禁足” 穆锦安内心感慨,这勾结外族卖国的大罪都能饶恕,只怨明帝老糊涂,江晏清心中愤愤不平。 李怀瑾远远看见她与江晏清有些距离太近,快步前来。 “咳咳,咳” 穆锦安正聚精会神听得认真,被背后的声音吓到,连忙转过身去。 江晏清一副恭敬的模样:“梁王殿下” 李怀瑾扬起下巴,几分不悦: “江晏清,以后莫要挨穆锦安这样近” 江晏清是李怀瑾的远房表亲,此前朝堂之上也是暗助,两人私下关系很不错,但为避嫌,在外面很少说话。 他似懂非懂,故意问他: “为何?” 李怀瑾假装无意道:“回头告诉表舅,该为你许门亲事,你就知是为何” 江晏清故意一只手搭在穆锦安肩头: “若许亲事,在下看穆娘子才貌双全,就很不错” 穆锦安一脸惊讶,侧过脸去看着江晏清,一向正经的江晏清竟还会如此幽默,别说,这江晏清文弱书生,清冷温润。 虽比自己长几岁,但面容完全是年下弟弟的感觉,穆锦安多少有些好色 但也只是看看那种,欣赏,每个人都喜欢欣赏好看的事物嘛。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丝寒气,气着道: “江晏清,你把手放下来,找揍是不?” 穆锦安放松下来,冲着江晏清莞尔一笑。 李怀瑾连忙挡在她面前,恐她被江晏清勾引迷惑,一个南宫御不够,再来一个江晏清,自己怕是要疯,草木皆兵起来: “不许笑” 穆锦安“噗嗤”一笑,“江大人,你还有这样一面,此前只觉你刻板严肃,还会开这样的玩笑” 李怀瑾挡在两人中间,江晏清故意来到穆锦安侧身: “刻板?我哪里刻板?穆娘子若得空,我请你吃杯酒” 穆锦安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只觉江晏清幽默风趣,便随口道: “好呀,再去胡玉楼听苏枝娘子弹一曲相思,那才好呢” 江晏清忽的有礼道: “听凭娘子吩咐” 李怀瑾生气追着江晏清想要动手,江晏清回头故意道: “怀瑾,若你再无进展,可别怪兄弟翻脸,这穆娘子,哥哥我也看上了” 穆锦安知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这反差着实是让自己招架不住,很快,他便消失在视线中。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望着江晏清的身影,吃醋道: “人都走了,还看,还笑” “本王长得比他英俊多了,怎不看本王” 穆锦安瞅了一眼他:“梁王殿下,你自己表哥的醋你也吃” “不过,这江晏清确实有几分姿色,又有才华,年纪轻轻就做到户部侍郎” 李怀瑾忽问起她:“那江晏清同你表哥比呢” 穆锦安没有任何犹豫,直言道: “那自是我表哥更胜一筹” 李怀瑾假装无意,试探道: “那本王与你表哥相比呢” 穆锦安疑惑看着他: “自是我表哥” 李怀瑾面容有些失落黯然,挡在她的身前,明明自己比南宫御好看一两分,穆锦安是不是眼神不好,嫉妒他们相处十年: “哦,那要怎样才能比过你表哥?” 穆锦安躲开他,边走边道:“每个人都不同,为何要相比呢,再说,你和我表哥不同,不用比”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激动,若他们有情,在宣州时,穆锦安过了及笄之年就成婚,不会拖延: “如何不同” 穆锦安张开的嘴巴又合上,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觉,李怀瑾在她心中和别人不同,独一无二,但又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似曾相识: “我也说不出” 又转为正题:“听说李珩被斥责,你是怎样查到他勾结裕鹤私勘括州金矿的” 李怀瑾环顾四周无人,小声道: “本王在江南东道的情报,曾截获长安信件,是李珩在裕鹤时,书信于括州官员,提及括州金矿之事” “本王起初只是猜测,后来暗卫抓到一位裕鹤的士兵,和当时混进去本王的眼线,他们提供线索,才查出来” 穆锦安星眸微转,疑惑道: “你是在李珩回来之前就知道此事和他有关?” 李怀瑾道:“嗯” 穆锦安眉心一拧:“那你为何不早些拿出证据” 李怀瑾叹息一声:“原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但他前几日是不是在城外带侍卫包围你,还敢打伤你” 穆锦安心中担忧,不想李怀瑾卷入自己与李珩的争斗,他知道李珩是原文男主,没有那么好对付,眼眸划过一丝怒意,生气道: “你这是打草惊蛇,与他明面对抗,可知风险有多大,你不要命了,不怕他报复你?” 李怀瑾冷哼一声,垂眸: “他有何惧?让本王看着别人伤害你,你可知我是何感受?” 眼眸怒意阴鸷:“为了你,就是让本王杀了他,沾染手足王亲之血,本王也毫不手软” 穆锦安眸中寒意震惊,他对自己的情,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瞳仁仿佛失去颜色: “李怀瑾,你真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失去理智分寸” 李怀瑾羽睫微颤,沉声道: “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有何理智可谈,那不是分寸,是懦弱” 穆锦安猜测,李珩若真是穿越,且看过原文,那他就是了解所有人,他是反派男主,更是有主角光环。 现下李怀瑾弹劾他,自己还弄丢玉佩,若玉佩被李珩在王府捡到,那他对李怀瑾就更仇恨想要报复。 那日探听到李珩与葛绛,策安的事,她清楚李珩仇视别人的心思有多重,他根本不怕死,他想拉着所有人死。 穆锦安不由的心中一惊,觉得脑壳有些痛,气着道: “你以后做这些事,能否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做决定” 李怀瑾不明白她在害怕什么,他就是想要保护穆锦安,若不是因李珩是皇叔,早就杀了他: “这本就是朝廷之事,我这么做,也是为盛国” 穆锦安莫须有的火气,更是怕他越陷越深: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明白吗” 李怀瑾心中生起疑惑,她总是阴晴不定,说两句话就会生气。 第78章 她的嘴唇怎是甜甜的 李怀瑾拉扯着她的手: “我不明白,我不懂,为何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为何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一人” “即使你要自己完成,但信任我一分,你有吗” 穆锦安推阻着他,口不择言道: “梁王殿下,我不需要你,你懂吗?” 李怀瑾看着她的眼睛,被她这句话伤到,他想要说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心口揪痛,眼眸酸涩,一滴泪顺着眼睑滴下,浓密的下睫有些湿润,眼泪滑过脸颊,俊美的面庞无辜惹人心疼。 穆锦安看着他突然哭了,心中愧疚,望着他憋屈无辜的眼神,无奈摇头: “李怀瑾,别哭好吗,一个大男人哭唧唧做什么” 她的这句话,李怀瑾另一边眼泪也掉下来,他白皙通透的鼻尖有一丝泛红,眼底红红的。 穆锦安哪里见过美男落泪,连忙拂袖,踮起脚尖,轻拭去他的眼泪。 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肌肤,李怀瑾只知夏日沉闷,忽觉一股清风拂过脸颊。 他修长骨感的手一把搂过她的腰,觉她腰肢只有自己手掌大小,眼眸幽深如狼,似是看着猎物。 穆锦安被他一把扯入怀中,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的跳动,她娇嫩纤细的手指握紧,抵在李怀瑾的肩膀,刚想要伸出右手推开他: “李怀瑾,这是在宫中,快放开” 李怀瑾知她每次都推开自己,似是有了经验,紧紧抓住她的右手,不让她反抗: “本王不放手,若是陛下发现,就直接赐婚,我八抬大轿迎娶你做我的王妃” 穆锦安小声骂道: “快松手,你怎能每次都这样轻浮” 李怀瑾直勾勾盯着她的嘴唇,脖颈喉结微颤,残毒吞噬心窍,疼痛不已,他眼神温柔,小声道: “我想亲你” 穆锦安气的一掌打在他臂膀,谁知他搂紧的手掌更用力,穆锦安只觉呼吸紧促,心有一拍没一拍的跳着,耳边染上绯红。 “登徒子,流氓” 李怀瑾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要么本王亲吻你的嘴唇,要么你亲吻本王的脸颊,你选一个,这样本王就放手” 穆锦安怒气道: “只能二选一吗,杀了你行吗?” 李怀瑾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舍得杀我吗,只能二选一” 穆锦安不想再拉扯,便垂眸道: “那我亲你脸颊” 李怀瑾心中惊喜,明眸闪亮: “好” 穆锦安有些够不着他,便踮起脚尖,小声道: “你站低些,脸转过来” 李怀瑾弯腰沉下,脸颊靠近她的嘴唇,穆锦安屏住呼吸,她缓缓接近他,清风吹起她的发丝,温热的嘴唇落在他的脸颊。 他的心跳似是停止,眸中的柔情变得深情,心中悸动,似是回到王府从前两人相处的日子。 穆锦安的唇角落在他脸颊,低下头来,小脸通红: “好了” 李怀瑾得意坏笑道: “亲好了?” 穆锦安的头埋的更低了:“嗯” 李怀瑾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本是想松手,但未控制住内心的炽热。 她抬眸望去,两人视线交汇,他眸子中的星星闪亮璀璨,穆锦安心中小鹿乱跑不止。 她慌忙躲避着他的视线。 忽的,只觉自己的嘴唇被欺压上来,她瞪大双眼,想要推开他,但身体仿佛不听使唤,虚弱无力。 李怀瑾垂眸,气泡低沉声传来: “闭眼” 她仿佛着魔的听从这句话,缓缓闭上眼,李怀瑾觉得她的嘴唇像是软绵绵的糖块一样,有些着迷。 而她,此刻,失去理性,回应着他的热烈。 虽然有些笨拙,但又觉很美好。 许是两人没有经验,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缓缓松开她。 穆锦安眼神扑闪,脸颊发烫: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李怀瑾看着她害羞无措的样子很是可爱,轻声道: “别害羞,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有许多次” 穆锦安气鼓鼓道: “你说话不算数,方才说了只亲脸颊” 李怀瑾唇角一扯:“这种事情,哪有说话算数,本王年轻力壮,血气方刚,情不自禁” 穆锦安拂袖道:“快住口,无赖” 她快步想要离开,走出一步,腿突然软了一下,李怀瑾伸手去扶她,没忍住嘴角漾起一个弧度。 “小心,慢点” 穆锦安气鼓鼓的蹬了一下小腿,真是丢人! “不用你扶” 连忙跑开,李怀瑾跟在她身后: “你去哪里,本王和你一起” 穆锦安道:“别跟着我” 李怀瑾想起来他请教那人:“女子是不会让自己讨厌的人亲她的,女子说不要,那就是要” 李怀瑾心中笃定她定是喜欢自己,他小步跑上去跟在她身后: “本王偏要跟着你” 他有些故意大声道:“穆锦安,既亲本王,就要对本王负责,这辈子,本王赖定你了” 穆锦安慌张的走在前面,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麻,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她转过脸来: “我那是被你狐媚诱骗,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哭” 李怀瑾颔首垂目,轻声道:“本王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哭,是你的话刺痛本王” 穆锦安垂手拂袖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急切声: “穆锦安,你站住” 李怀瑾来到她面前,唇线微抿: “本王,不,是李怀瑾” 他矜贵俊美的面容满是深情,眼眸满载清泉皎月柔情,看着她的眼睛,嘴唇轻启,小心翼翼又大胆说着他的爱意: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吾心悦于娘子,初见娘子时,一见倾心,王府相伴,爱意渐浓,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此生,吾只娶娘子一人,不纳妾,不接近任何女子” “穆锦安,我是说,我喜欢你,李怀瑾喜欢穆锦安” “比你喜欢我,更多” 穆锦安水汪桃花眼微转,她浓密的睫毛掩饰不住眼底的情谊,撞进他的视线,他漂亮深邃的眸子真诚热烈。 穆锦安未应答他,她本想说什么,张开的嘴巴又合上。 她还有一事未解,他隐瞒自己是否早就见过的真相,若此事不重要,他那日怎会慌张?她准备找个机会让他说出真话。 她移开视线,回避他的心意: “王爷,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失陪” 李怀瑾只觉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不可置信: “都已经亲了,她怎能不负责,真当本王是秦楼楚馆的男妓,想亲便亲,想扔便扔” “本王还有何颜面,被一个小娘子攥在手心,本王竟还甘之若饴” 清澈的眼眸划过一抹得意: “不过,她没有否认那句”“比你喜欢我,更多” “她心中有本王,足矣” 又回味起刚才的吻:“她的嘴唇怎是甜甜的” “该死,本王约莫是被她那半月情毒伤到五脏六腑” 他叹息一声,穆锦安已消失在他的视线。 第79章 兵部贺承王淮炀,兵器库 穆锦安来到苍锵殿外,殿外空阔,几人正擦拭着重装步兵所使长柄陌刀。 这种陌刀在与游牧骑兵对战中,极具优势,杀伤力巨大。 刀重十五斤,长约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力士手持,人马俱碎,前无挡者。 一位面容英勇威武年轻人道:“您是新任兵部侍郎穆大人?” 穆锦安回礼道:“是,您是?” “在下兵部职方司王淮炀” 穆锦安问他:“你与王淮莜是兄弟?” 王淮炀躬身道:“是,他是我的兄长” 齐王李澈的新王妃是范阳卢氏卢芷芙,她的妹妹卢芷洛嫁于琅琊王氏王淮莜,与王淮炀是亲兄弟,他母亲是清河崔氏,此人文武双全。 穆锦安上次为齐王说情,他逃过一劫,这件事情传的很快,王淮炀也知此事,他面色和悦看着穆锦安。 穆锦安恭敬道:“我想看看我们的兵器” 王淮炀有些犹豫,穆锦安问道:“王大人,有何难言?” 未待王淮炀开口,只听背后传来一声:“一个女子,也能来兵部,还做了侍郎” 穆锦安回头,见是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袍官服,此人是兵部尚书贺承,他丝毫不掩饰眸中轻视。 贺承私下与沈煜中关系极好,也是受他影响,想要给穆锦安不断找些麻烦,让她知难而退。 穆锦安知此人难缠,不想刚上任就得罪上司,她装作恭敬道: “下官兵部侍郎穆锦安,见过贺大人” 贺承拂袖,刻薄道:“一个小娘子,不好好待在闺阁,抛头露面,还想碰盛国的兵器” 殿内窗户瞬间趴满了人,似乎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一人小声道: “听说贺大人年轻时与穆将军有些过节,定会刁难他的女儿” “贺大人说的没错,一个女子,来这兵部,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但她不该做侍郎,做个小官估计也没事,这侍郎的位子本来是” 一人道:“小点声,别被听见” 殊不知,穆锦安在来此之前,就已经做足功课,林相这奸贼老狐狸,不会让自己那么顺利。 兵部侍郎这个官职是多方设计,林相,沈煜中,李珩又不知到底是谁决定,给她的官职。 林相纵横朝堂多年,不会将穆锦安一点救命之情放在心上。 在穆锦安心中,他只是用来拖延安宣造反的一枚棋子,自己和他不会是朋友。 穆锦安恭敬道: “贺大人,在下在江南宣州南宫家时,姑父曾提及大人威名,称赞大人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兵器图设奇才,小女子心生敬佩,想向您请教一二” 贺承冷峻的脸庞多了一丝惊讶: “可是南宫星筠” 穆锦安抬眸看着他:“正是” 贺承面容带着几分欣赏,背过手去,扬起下巴: “江南宣州南宫家擅兵器锻造,我朝不少精刃刀剑他都出过力,奇思妙想,设计精湛,暗藏玄机,要说图设,他的本事不小” “你跟着他学不就行了,千里迢迢回到长安是为何?” 穆锦安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悲伤: “在下自小远离故乡,自是思念” 她不想在朝中树立太多敌人,便走近贺承,小声道: “贺大人,在下本只是想做个小小员外郎,但眼下木已成舟” “宋皓公子才思敏捷,除了这兵部,礼部安逸轻松,刑部扬名立威,都是好去处,在下定会在陛下跟前提及宋公子” 贺承有三个儿子,都在朝中任职,年近四十得了一位女儿,名叫贺琦欣,听说在家中下雨刮风都不许她跨出院子一步,甚是宠爱。 不久前嫁与宋皓,这宋皓便是贺承的女婿。 贺承一直有意想要走走关系,让这位女婿做兵部侍郎。 穆锦安知他觉自己抢了宋皓的官位,要处处刁难,解决问题还是要找出根源,她愿意一时低头,只为最后达成目的。 贺承叹息一声,眼神有些迟疑,又觉此事既定,今日这么多人看着,有失身份,待日后再算账。 他冷哼一声:“本官还有事”随后离开 穆锦安此刻随着王淮炀来到兵器库,这兵器库敞亮整洁,每种兵器都被擦拭锃亮,摆放整齐。 王淮炀是个做事利索,且有章法的人,他管理下属赏罚分明,很得人心。 穆锦安虽在南宫家见到不少刀剑箭矢,但这里的兵器库更齐全,她有些眼花缭乱。 王淮炀指着木漆雕花兵器架,那上面摆放着几把刀,耐心介绍着: “我们盛国将士常用横刀,陌刀,障刀” 走了几步,又指着那一排排弓箭: “这是常用弓箭,步兵长弓,骑兵角弓,近射稍弓,格弓,每位士兵一弓,三十箭矢,竹箭,木箭,兵箭,弩箭,这是胡禄” 穆锦安伸手触摸那胡禄,眼眸闪过一丝惊喜,道: “这胡禄,战时士兵枕睡,因胡禄特殊的材质和锻造工艺,即敌军行军三十里外,亦可分辨” 王淮炀严肃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嘴角漾起弧度: “穆大人竟知这些?” 穆锦安仔细看着那胡禄,谦虚道: “只是听过” 她放下胡禄,指着那兵箭问道: “兵箭数量如何?” 王淮炀叹息一声,神情落寞摇摇头: “兵箭能射穿铠甲,自是珍贵,眼下国库空虚,士兵们只备些其他箭支” 穆锦安颔首垂眉,内心大骂道: “明帝将国库钱财用于增添后宫万名宫女上,这样好的兵箭利器却如此之少” 王淮炀带着她来到东边,继续道: “这是长枪,马矟,一位士兵可配远射弓,长枪远战,横刀近战,三种兵器” 穆锦道问他:“使用陌刀有多少” 王淮炀:“陌刀不足二成,此刀对于士兵身高体型有非常高的要求” “再者,陌刀锻造不易,很是珍贵” 穆锦安环顾四周,走近小声问道: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的” 王淮炀点点头:“自是有,云梯,木幔,冲车,重弩,诸多不在此处” 穆锦安眨巴着眼睛,试探道: “除了这些,有没有其他,带火的,威力很强,射程远的,比如,火药,炮之类的” 王淮炀眉心蹙起: “火药?此物更多用于炼丹,从前做过火球兵器,但设计不良,射击之时易反伤我军,且现下无甚银钱用于硫磺硝石等采买” 穆锦安垂眸叹息一声,又问道: “这兵部除了贺大人,还有谁兵器图设锻造比较厉害?” 王淮炀眼神闪烁,有些支支吾吾: “这,在下略懂一二” 第80章 火铳,大炮 穆锦安知王淮炀此人很是谦虚,满眼笑意看着他,内心道: “他有齐王,卢氏,王氏,崔氏四大后台,若是他设计失败,陛下看在这几家的面上,也不会责怪” “琅琊王氏怎会让他做个默默无闻的六七品小官呢,他需做出点成绩,好升官,真是天选之子,再合适不过” “兄弟,就你了” 王淮炀看着她,虽说他有些严肃,但被女子盯着看还是有些不自在,他转过脸: “穆大人,您还有何事” 穆锦安灵机一动道:“想不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王淮炀抬眸,眼底划过一抹迟疑,他知贺承不过是年长,自己提出的建议很少被采纳,埋没才华。 现在的武器确实还停留在十多年前,他有心为盛国做贡献,奈何但不知穆锦安会不会信他,他谨慎又掩饰内心: “穆大人,此话何意?” 穆锦安小声道:“若是你能设计一种新型武器,想必这官职升的更快” “有才华,便要施展出来,造福国家” 王淮炀不明其意,看着穆锦安激动又开心的表情: “穆大人,是何样武器” 穆锦安:“你的画技如何?理解能力如何?” 王淮炀恭敬道:“尚可” 穆锦安开心道:“这样,我来描述,你来画” 王淮炀同意她的提议,两人来到西偏殿,他提笔先是记录下来。 穆锦安告诉他: “铜铁炮身,圆形柱管,管口开放,尾部封闭,管内可容火球,火药包,炮身尾部有引线,引动管内火药,推动火球炮弹射击,炮身倾斜放置于微型车架,车架底部两轱支撑” 王淮炀停下手中的笔,抬眸看着穆锦安,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他不知女人竟能有这样的构思。 又想起齐王被陛下关押,她前去劝说,陛下很快便放了齐王,如今方知她是有些本事的。 穆锦安看他有些走神,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王大人,你想什么呢?” 王淮炀回过神来,有些难为情道: “穆大人,您叫我王大人,是否不妥,您是侍郎大人,怎能如此称呼在下” 穆锦安爽朗笑道:“不必讲究这些虚礼,日后你定是要高升的,就当我提前恭祝称呼” 她知原文中根本没有王淮炀这个人,穆锦安也没做官,现在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能给自己找几个帮手,站在她这边,再好不过。 王淮炀一板一眼:“穆大人,在下还是” 穆锦安无奈摇头,只想快点画出大炮图纸: “那好,不论年龄辈分,就叫你淮炀” 王淮炀低眉,女子未出嫁,可直接这么称呼男子吗?结巴道: “这,这称呼是不是有点” 穆锦安眉心拧紧,觉他浪费时间: “王淮炀,别扭捏,我们还有正事未说完” 王淮炀立马回归正题,疑问道: “炮管身尺寸为多少” 穆锦安嘴巴瘪起,眼眸微转,用手比划着: “长约一丈,口径约一尺” 王淮炀提笔记录下来:“还有吗” 穆锦安坐下来,手撑着下颌,敲敲脑壳,短小精悍的枪支现在定是没有条件制作,只能利用眼下的资源。 王淮炀抬抬眼皮,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等待她开口。 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还有两种” 穆锦安站起身来,在案牍前走了两步,俯下身来,小声道: “三眼火铳,和火炮同样原理,但要轻巧,手持火铳,一种是内质铜铁三支管身,细孔火绳引力,内置火药推动弹丸射出,三孔轮流射发,火铳尾部设有长柄,如陌刀长柄一半即可” 王淮炀连忙记录下来,穆锦安见他字迹工整流畅,铁画银钩,她眸中真诚,笑吟吟欣赏道: “淮炀,你的字写的好漂亮,行云流水,兴来走笔如旋风,柔情之中不失风骨” 王淮炀听她如此夸赞,眼神扑闪,一只手不自觉碰触着自己的耳边,掩饰内心的羞涩 “穆大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字写的好” 他虽文武双全,但这字总是写的不好,父亲和兄长时常教导让他练字,但总无突破。 穆锦安摆摆手:“比我写的好太多” 王淮炀唇线微抿,眼眸垂下,嘴角漾起弧度。 穆锦安接着说道: “另一种,内置一根铁管,外有木质包裹” 忽的,她停下脚步,有些犹豫: “罢了,你先画出这两种武器的图纸,只是草图构思,细节还要重新商定,待我看看你的本事再说” 王淮炀看着案牍上的字,他轻声道: “穆大人,在下定尽早完成绘制” 穆锦安走近他,忽的,贴近他的身侧,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只听穆锦安小声道: “此事除你我二人,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贺承,待我看过草图,再决定” 王淮炀不敢转过脸看她,连连点头,声音有些小: “是,在下知道了” 穆锦安耸肩一笑,这桩大事要是做成,来日战场之上,定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她不由陷入想象,傻笑起来。 王淮炀见她痴笑,未打断她,看着她的面庞,垂下眼皮,又眼角上翘,看着她,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穆锦安回过神来,站起身来: “淮炀,你先忙,我去看看兵器和兵部藏书资料这些” 她忽的转身,一只手轻摆摇晃,爽朗道:“拜拜” 王淮炀抬眸望去,屋外的阳光从她的身后照进来,她仿佛踏着光。 她身形瘦弱,个头却不矮,一身浅绯色官服,生命力却如此旺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不拘小节,才貌双全。 王淮炀眼眸闪过一丝惊讶:“啊” 又跟着她的样子,伸出右手挥手:“拜拜拜” 穆锦安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视线,殿后的人影缓缓移动,沉思不解,脚步轻盈垂首掩面离去。 兵部的人见到王淮炀对穆锦安恭敬有礼,便对她也不似之前非议看低,至少面子上能过得去。 王淮炀白日忙完政事,回府夜晚后还在书房绘制图案。 他看着图纸上的兵器一点一点的被勾勒出来,不由的心中震惊,这武器若是真被造出来,那定是百战百胜。 他极具慧根,就连穆锦安此后回忆起来也说: “王淮炀此人若是在现代,那就是清华苗子,一点就通,心思细腻,武力值也不低,天选之子无疑” 这日,宫门落钥,穆锦安又是最后一个出宫,仲夏的晚霞像灿烂的烟火,暖意环绕着宫外长街。 李怀瑾背对着她,穆锦安远远望去,只见他背影高大挺拔,一身紫衫,白玉蹀躞腰带束腰,像是胡玉楼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翩翩公子模样。 她走上前去,在背后拍了拍他,李怀瑾回头,眼眸浮现一丝惊喜“锦安,你忙完了” 穆锦安点点头:“王爷,你不必日日等候在此处,现下宫中对你我多有议论,这样不合礼数” 第81章 赫连渊囚笼,雪儿想死? 李怀瑾怒气道:“有何非议?” 穆锦安叹息一声,垂首向前走去: “说我不守礼节,与他人有婚约,还与梁王暧昧不清,狐媚勾引” 李怀瑾跟在她的身侧,深邃眼眸泛起寒光: “这些人恐是嫉妒你我,再者,要勾引,那也是本王使了狐媚手段,勾引穆娘子” 穆锦安气鼓鼓道: “说我不守礼节,表哥离去之时,已经说了婚约无效,我怎就成了人人非议的负心汉” 李怀瑾方才怒气的眼眸忽的闪过一丝亮光,停下脚步,拉扯住她的衣袖,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你怎不早告诉本王?” 穆锦安顿了顿,疑惑道:“早说什么?” 李怀瑾明眸炽热,晚霞映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多了一丝温柔: “既如此,你与南宫御之间的婚约废除,本王明日就让媒人上门提亲” 穆锦安星眸微转,立马打断他:“不行” 李怀瑾羽睫微颤,心口像是被猛地敲击一棒: “为何?难道你真的喜欢南宫御?” “你与本王已有肌肤之亲怎能你这是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穆锦安眉心拧紧,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怎么动不动就将亲密的话说出口,一点也不知廉耻,她也并不喜欢南宫御: “李怀瑾,胡说什么,那只是亲了脸颊,我与你何来肌肤之亲” “再者,他只是我表哥” 有些言不由心道:“我也未说过喜欢你” 李怀瑾内心焦急,他追着问道: “虽说我朝民风开明,但我亲了你,那样亲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与谁?” 穆锦安想着身上的蛊虫,不由得心慌,她道: “王爷,你每日除了说这些亲昵肉麻的话,还有正事做吗” 李怀瑾气的有些结巴,脸憋的微红: “你如此强大,什么都要靠自己,本王弹劾李珩,被你怒骂,本王实在不知到底该做些什么” 他一句接着一句,眼中满是委屈无辜,将那些积攒心中已久的话都说了出来: “本王放低姿态讨你欢心,向你示好,说这些如何,怎就不是正事” “人活一世,不知何寿,满足心中期待,对待喜爱之人,就和处理朝中大事一样重要,都是正事” “在本王心中,喜欢你,跟在你身后,就是本王的正事” 穆锦安被他的话堵的哑口无言,张开的嘴巴又合上,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不想理他。 李怀瑾跟在她身后,上了马车,拿出准备好的信封,递给她。 穆锦安看着这样大的信封,疑惑: “这是何物” 李怀瑾面色平静:“你打开看看” 穆锦安拆开信封,半人高的一张宣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人名,太子妃张嫣禾,林相,卢芷芙,沈煜中 约莫几百人名,上面清楚记录各人官职,亲戚关系,是何党派,年纪,爱好,升贬时间,原因等 穆锦安似乎已经忘记方才之事,两眼放光,惊叹道: “这是哪来的?” 李怀瑾见她开心,有些得意道: “自是本王收集绘制,有了这人物图,日后你就知朝中哪些人不能轻易得罪,要小心何人,如何掣肘巧妙应对” 穆锦安想起此前他能查出李珩勾结裕鹤之事,定是有些本事,或许在背后筹谋何事,只是从未告诉自己。 穆锦安满是笑意,眼眸划过一丝精光 “王爷,为答谢您废寝忘食为我收集归理这些信息,改日我请您去胡玉楼吃酒听曲,如何?” 李怀瑾心中乐出花般,连忙答应:“好,你请客,本王掏钱” 又有些疑惑,支支吾吾: “锦安,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脾性,有些阴晴不定” “就像是本王也说不出来像是两个人的模样但又觉得发火不是你真实的行为你是不是生病了?” 穆锦安攥紧手中的信封,桃花明眸泛上一层轻雾,瞳仁失色,像是被戳穿心事一样,心口旧伤被撕裂开。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怀瑾,眉心蹙起,口中吐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 李怀瑾见她面色奇怪,立马改口道: “本王只是随口说说,你不要生气” 穆锦安的嗓子像是被堵住,她紧闭双眼,平静下来: “王爷,明晚我在胡玉楼等你,我还有事,要先回府” 李怀瑾见她生气,不敢惹怒她,便小声道: “好” 马车逐渐消失在长街上,李怀瑾神情黯淡: “本王方才也未说什么,她这是怎么了” 乌云遮住残月,夜黑沉沉寂静,蝉鸣声消失,屋内熄了烛火,木门“咯吱”被关上。 床榻帷幔换成白色,她睁着眼,心口隐隐作痛,唇线微抿。 思绪回到过去。 白漆墙壁上传来钟表指针一点一滴走过的声音。 红漆三个大字清晰扎眼。 1,2,3。 凌晨两点。 月影透过白色窗帘,洒下几束柔光,屋内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白色铁栅床头冰冷刺骨,白色的床单整齐干净。 那白色的床架外,是一只白色铁笼。 江雪儿蜷缩着身体靠在床头,乌黑明亮的长发散在身前,那件白色的连衣裙上沾满血迹,圆溜墨眼死寂空洞。 她侧过脸望着窗外,想看看何时天亮,眼皮垂下,眨眼瞬间,又好像没有窗户,什么都看不见。 忽的,一束光亮了一起来,是开灯的声音。 皮鞋“蹬蹬”的声音,顺着楼梯台阶从头顶传来,她微抬眸向上看去,是那张憎恶的面孔。 皮鞋声越来越近,锁被打开,白色铁笼铁链落下的声音刺穿她的心。 赫连渊高大的身影靠近她,坐在床边,侧着脸看她: “雪儿,今天好点没有,听说,这几天你没有好好吃饭” 江雪儿冷笑一声,眼中不屑:“饿死,总比关在这里好” 赫连渊看着她白色衣裙上的血迹,眼眸阴鸷暴戾: “若再敢寻死,我就掘了洛南溪的墓” 江雪儿转过脸去,疯魔笑道: “将来等我死后,你最好把我挫骨扬灰” 赫连渊怒气满面,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 “想死?” “除非我死” “否则,你这一生都得被关在这里” 江雪儿眉心蹙起,眼底猩红: “为了一己私欲杀,丧心病狂,这是法治社会,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赫连渊拨去她面颊长发,漆黑的眼底幽深如狼,嘴唇轻启: “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怎会让你死呢” 第82章 二叔母挑事,李珩送美女 江雪儿憔悴清冷的面容浮现蔑视和恨意,声音微颤: “你这样的人,就是死后下地狱,也是脏了黄泉路,辱了地狱门” 赫连渊冰凉指尖触上她的嘴唇:“洛南溪已死,没人救你,你出不去” “我会等你愿意的那一天,嫁给我” 江雪儿眸中满是怨恨,不耻道: “真是可笑,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司法公正,警察迟早会抓住你” 赫连渊用力扼住她的手腕,抚摸着她的面颊: “医生说你记忆错乱,认不清人,时常幻想,这里就是你的归宿,你的家” 江雪儿发疯似的大喊道: “我没有病,我没病” “救命,救命,来人啊” 挣扎着向笼外跑去,手腕上的白色铁链在黑夜中“轰隆”作响,但外面却一点都听不见。 赫连渊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她的背撞击在铁笼栅栏上,赫连渊冰冷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敢来” “我不喜欢强求,你的身体和心,我会等你自愿的那一日” 江雪儿虚弱的身体逐渐力竭: “杀了我,杀了我” 赫连渊转身离去,铁链声传来,白色的铁笼栅栏再次被锁上。 她纤细的胳膊被铁链勒的红肿,跌落在地,喉咙哽咽,眼泪止不住的掉下 “我没病,没病” 这些记忆刻在脑海,挥之不去,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屋内沉水香弥漫白色帷幔内,穆锦安睁着双眼,明眸猩红,泪已打湿她的衣衫,月影照进帷幔,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她口中呓语:“我没病,没病” 那只白玉葫芦药瓶滚落在鼓凳边,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她蜷缩在角落,吞咽着。 穆锦安知贺承未消气,便想着“投其所好”,便吩咐人,将一把金鹤横刀送与贺承。 庄严奢华的府邸,“沈府”两字肃穆大气。 屋门紧闭,茶香味四溢,李珩看着穆锦安送给贺承的那把横刀,只觉她愈发聪明。 在朝中当官还斗出经验,知道贺承是个墙头草,摇摆不定,势力庞大,又贪财好色。 穆锦安为了拖住贺承,不让他使绊子,竟也会送礼。 原文女主和之前的穆锦安可没这样的智谋,更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贺承唇角勾起笑意,看着这把横刀后甚是满意,爱不释手: “是把好刀” 李珩坐在一旁,他本有意让穆锦安直接坐上兵部尚书的位子,让朝臣不满她升职太快。 更想让她无形中树立贺氏一门为敌,但不知是谁在背后操纵,只是做了兵部侍郎。 “贺大人,穆锦安去兵部,恐有大动作,您要盯紧点” “也别让他抢了您的功劳” 贺承不可思议,一个毛丫头而已,只不过仗着是公主的女儿,父亲有兵权罢了: “睿王殿下,您是不是过虑” “下官也是做了三十年的臣子,一个小丫头,怎能抢我的功劳” 李珩饮下一口茶,回味香甜,是好茶,他神情慢悠悠: “贺大人,也别小看她,她能做到侍郎这个位子,还不满十七” “盯紧她每日的动作,尤其是设计新的武器” 贺承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这武器已经足够精锐,有陌刀,有兵箭 但又觉得睿王得陛下信任,和沈贵妃的兄长沈煜中来往密切,未来也能帮到自己,他只好听从李珩之言: “是,多谢殿下提点” 屋外有人敲门,打开屋内,只见站着六位美艳女子,身姿婀娜,贺承有些疑惑: “睿王殿下,这是?” 李珩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这些女子无家可归,实在可怜,贺大人心地善良,又存仁义,不如为她们安排个去处” 贺承立马明白他的意思,眼神泛光,满脸笑意: “下官定不会委屈他们” 李珩离去,屋内传来嬉追逐的声音:“贺大人,您再喝一口” “大人,您慢点” 那把横刀工艺精湛,暗藏玄机,但穆锦安并未告诉他。 他只是暂时饶过穆锦安,听从睿王李珩的话。 残月消散,黎明刺穿黑夜,树上鸟儿轻啼,朝霞漫天。 穆府,仆人正提着几桶水,添满那几口大水缸,穆锦安站在廊下伸着懒腰,莓萝抱着两盆杜鹃花跑过来: “娘子,你看,这紫色杜鹃花开的甚好,是二老爷让人送过来” 穆锦安看着那紫色杜鹃,有些记忆不清“仿佛记得谁喜杜鹃” 敲敲脑壳,想不起来。 她凑近花闻着清香,随即道:“放在屋里” 莓萝开心道:“娘子今日旬假,可有想去的地方” 穆锦安来到屋内,将信封递给莓萝,小声道: “找个信得过的人去江府,务必亲自交给江晏清” 莓萝道“是” 穆锦安想起昨日看到的人物喜好,上面写着“江晏清,年十九,无甚本事,仅千杯不醉” 不禁感慨,李怀瑾有些幼稚,就因他表哥江晏清玩笑几句,他便醋意,将别人说的一文不值。 她的酒量要想让李怀瑾醉倒,那是不可能,但是她可以找个帮手,待他酒醉,她便可以趁机问出是否与自己是初见,隐瞒何事? 静思之时,屋外传来: “哎呦,这院子收拾的真是不错,比老夫人住的还惬意舒坦呢” 穆锦安眉心拧紧,连忙收起案牍上的书籍,起身走出屋外。 是二叔母夏羽淑,她一身淡绿海棠纹宽袖襦裙,圆润发髻上的金簪层层叠戴,看着有些庸俗暴富的样子。 穆锦安躬身行礼:“二叔母,您怎么来了” 夏羽淑装着熟络笑道: “闲来无事,来看看你” 不待穆锦安邀请,她已经走进屋内,穆锦安轻叹一声,随即道 “番薯,奉茶” 番薯连忙躬身倒上一杯热茶,递给夏羽淑,茶水有些烫。 夏羽淑抬起下巴,看着那盆杜鹃花,有些失去理智。 她迟迟未接茶盏,穆锦安眸眼泛过一丝怒气,看着番薯手指颤抖,连忙道: “番薯,放这里” 夏羽淑假面笑嘻嘻道:“这丫鬟连奉茶都学不会,锦娘子留着她有何用” 夏羽淑手中扇子微抬在番薯端着茶盏的手,番薯的手指碰到茶盏,微颤,茶水漫溢溅在番薯的手上,她疼痛的眉心蹙紧。 穆锦安赶忙从番薯手中端过茶盏,不悦道: “二叔母,番薯是我院里的丫鬟,该怎么对待是我的事,二叔母若想喝茶,不如回去为二叔奉茶,免得独守空房” 夏羽淑听此,气的心口阻成一团,站起身来,怒骂道 “你一个小辈,如此污言秽语,议论长辈是非,今日我就替你娘教训教训你” 说着她抡起臂膀,右手靠近穆锦安的脸庞。 穆锦安迅敏反应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捏紧她,那双桃花眼似带着煞气,眼底阴狠。 穆锦安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 夏羽淑疼痛道“你竟敢忤逆长辈,对长辈对手” 穆锦安嘴角漾起不屑之意“我的长辈,在宣州,二叔母,若是再欺辱我的婢女,我定不会轻饶” 夏羽淑冷笑一声:“大哥就是这样教养子女,三妹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穆锦安本不想浪费时间,听此话,用力甩出她的手腕 “不许你非议我姑姑” 夏羽淑踉跄后退,碰到那盆紫色杜鹃花,她转身看着那盆花,心中更是来气,恼羞成怒道 “穆锦安,你等着” 她气的转身,腿有些不稳,扶着她的丫鬟胆战心惊,穆锦安看着她离开。 番薯连忙上前来“娘子,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穆锦安安慰道:“无事” 不过她就此放下心来,这夏羽淑竟明面对峙,冲动易怒,心中无谋,不是什么厉害的对手,稍加提防即可。 但她身边的人,就说不定。 过了一会,郑氏祖母身边的丫鬟艳秋前来传话“锦娘子,老夫人让您去趟祠堂” 穆锦安双眸微凛:“这么快” “番薯,去将我的剑拿来” 番薯有些迟疑,穆锦安生气道: “愣着干嘛” 番薯只好将剑拿上,向着祠堂走去。 穆锦安穿过内院中堂,脚步顿了顿,抬眸望去,那抹光影洒在黑漆金丝檀木上,两个大字“祠堂”庄严肃穆。 祠堂内站着一行人,郑氏祖母,二叔母,穆箐遥兄妹三人,穆芸,丫鬟们候在屋外。 她故意放慢脚步,缓缓走进祠堂,行礼道: “孙女见过祖母” 郑氏祖母被楚嬷嬷搀扶着,她眸光一扫,见跟着的莓萝手里竟拿着一把剑,她怒气道“你竟敢带剑入祠堂” 穆锦安装作恭敬道“祖母,这把剑是表哥送我,不管到哪里,我都带着” 她拿过那把剑,威风凛凛,像位杀伐决绝的女将军,她走近二叔母一步,眼眸一震,掷地有声道: “这里又不是宫中朝堂,为何不能带剑,我这把剑可是救过陛下,是功臣” “这把剑沾满贼人的鲜血,许是血气养剑,此剑愈发锋利,斩鬼杀魔,剑穿头颅,从无败绩” 第83章 锦安霸气剑劈祠堂 二叔母夏羽淑听此心中猛然一惊,她看着穆锦安,仿佛看到那位荣德公主,她也是这样无法无天,骄纵无礼。 但眼前的女子似比荣德更阴狠。 夏羽淑的脚步向后挪去,厉声道: “你还敢当着老夫人的面,拔剑对准你的家人吗” 穆锦安双眸幽暗: “何为家人?别人将我当做家人呵护才是家人,你?连宣州的管事嬷嬷都算不上” 夏羽淑气的手抖,指着她: “你竟敢将我比作下贱的仆人” 穆锦安扯唇一笑:“是啊,我就比了,如何?你还不如她们呢” 穆箐遥站出身来,怒视道: “穆锦安,你慎言,再出言不逊,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穆锦安阴沉着脸: “二哥哥,你回来这许久,在干什么,娘子在闺阁中尚能绣花” “我们穆家,文武兼得,二叔才思敏捷,文人清流,你呢,科举落榜,一点都不像他” “听说你还去胡玉楼为官妓一掷千金,不知哪来的钱” 夏羽淑猛然震惊,双眸满载煞气: “你敢污蔑我儿” 郑氏祖母气的拍着胸口,指着穆锦安,身体有些颤抖: “你这个逆子” 穆清柠只是垂下头,她内心感慨道: “二哥哥,恐还不如绣花枕头” 穆清音不敢相信,走上前来,扯着穆锦安的袖口: “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阿兄真的去胡玉楼?” 穆箐遥有些心虚的退了一步,六神无主,生怕被发现,他不敢看穆锦安一眼。 穆锦安不理会穆清柠,看着穆箐遥,双眸微凛: “若我将此事放出风声,想必门下省左拾遗定会弹劾二叔管教子女不严,说不定你还得离开长安,二叔会不会被斥责也未可知” 夏羽淑气的头晕脑胀,扯着穆箐遥的臂膀: “这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穆箐遥低下头来,眼神躲闪: “阿娘,我那是被几个朋友灌醉,他们激我怂恿我” 夏羽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你,你” 郑氏祖母回过神来,冷哼一声: “你现在在朝廷做了官,觉得这家里无人能管束你?” “你忤逆非议长辈,对你二叔母无礼,出手打伤你妹妹,既不懂规矩,老身便替你爹娘管教” “鞭笞二十,在祠堂跪足三日” “艳秋,拿鞭子来” 穆芸沉眸,看戏掌局一般的表情,她将此前被穆锦安掌掴之事,多加渲染,告知祖母。 霎时,脚步声传来,穆锦安回眸,只见祠堂黑压压一片,几十家丁站在廊下。 郑氏祖母眸中盛满旧怨,当年荣德也是在这里忤逆犯上,仿佛昨日之事,她开口道: “你若敢反抗,这些家丁的功夫你大可以试试” 穆锦安眼眸弥漫失望之意: “祖母,我是女儿家,你让这些男子接近我?” 穆清音连忙阻止道: “祖母,姐姐是女子,您怎能让这些家丁前来,连姐姐的清名都不顾了吗?” “祖母,祖母” 番薯大喊道: “老夫人,奴婢愿替娘子受罚,请老夫人息怒” 不待番薯说完,穆芸一巴掌打在番薯脸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主人家说话,你也敢多嘴” 番薯被穆沈身边秋雨,霜降两个丫鬟押住,动弹不得。 穆锦安见番薯无辜被打,心中怒火,阖上双眸,长舒一口气,内心道: “师出有名” 艳秋拿着鞭子前来: “锦娘子,还请您跪于列祖列宗面前,受罚” 穆锦安出其不意道: “好,我跪” 众人见她方才还振振有词,忽的怎变脸软弱。 穆锦安缓缓跪在蒲团之上,明眸望着那些牌位,除了荣德公主的名字,其他都不认识。 她闭上双眼: “动手” 艳秋有些害怕,但看着郑氏祖母的脸色,不得已动手,空气仿佛静止。 忽的,一鞭落在穆锦安的身上,她疼痛的睁开眼。 眼眸泛寒,随即阴鸷。 膝盖站立起来,她一手接住那第二鞭,一脚用力踹在艳秋身上,她踉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你敢下这么重的手” 穆锦安转身一把拿过荣德公主的牌位,踹开那两个丫鬟,递给番薯: “拿好,去外面等我” 番薯哭着道“是,娘子小心” 穆锦安转身看着那些牌位,羽睫微颤,双眸阴森,拿起供桌下自己的桃御剑,拔出利剑。 众人吓了一大跳,郑氏祖母怒视道: “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人不成” 夏羽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好像看见荣德公主拿着剑向自己走来,忽的不知所云道: “荣德,住手” 众人脸上满是诧异,穆清柠站在身后见夏羽淑双腿打颤。 穆锦安双眸微凛,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之意,随即转过身去。 穆锦安手中持剑,对着众多牌位,躬身行礼,笑着道 “穆家列祖列宗在上,众人欺我辱我,既是祖宗,就该护佑子嗣后代” “更该保佑锦安,失礼了,多担待” 她拿起桃御剑,剑心对准一群人,众人吓的连连后退,郑氏祖母向着祠堂外的家丁喊道 “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这个忤逆不孝的贱妇” 家丁冲进屋内,穆锦安仰天大笑:“哈哈哈,我看谁敢对荣德公主的女儿出手,都不要命?” 家丁们有些迟疑,手中剑柄有些松动。 众人屏住呼吸。 穆锦安忽的调皮一笑: “谁说我要杀人,逗你们玩呢”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邪魅妖孽,盯着郑氏祖母的眼睛,扯唇一笑。 正当众人松下一口气。 忽的,传来一声。 屋外的人看向祠堂内。 穆锦安转身,一剑劈开那牌位前供桌。 桌,贡品成了两半。 香灰瞬间弥漫祠堂每个角落,呛住鼻口,夏羽淑有些呼吸不畅。 桌上贡品果子,糕点滚落在地上,滚到郑氏祖母的脚下。 她呆愣片刻,仿佛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抬起眼眸看着穆锦安,铁青着脸: “给我拿下” 家丁们见此,鼓足勇气一起向她攻来。 穆锦安点剑凌空,几脚踹在他们身上,他们被踹出祠堂,有些则被她的剑刃所伤,血迹滴落在祠堂透亮的地砖上。 穆锦安转身,聚三分内力,挥动桃御剑。 瞬间,剑气如虹,那上百牌位裂开,点燃的蜡烛摇摇欲坠。 轰隆,塌下。 穆锦安望着满地的牌位,明眸浮现疯魔,唇角满是笑意。 内心道:“老子姓江,或无姓,无祖宗,砍了便砍了,有何可惧” 众人看着那些倒下,跌落,裂开的牌位。 落地刺耳的声音。 震惊不已 穆箐遥吓得脸色发紫,扶着祖母连连后退: “穆锦安,你敢对祖宗大不敬” 夏羽淑瞪着眼珠,不敢说一句。 穆芸只觉脊背发凉,内心骂道: “这贱人,莫不是疯子” 穆清音唇线微抿,眼眸划过一丝震惊崇拜,内心道: “这姐姐好生厉害” 郑氏祖母大口呼吸道: “我要进宫,我要进宫,请陛下做主” 转身就要离去,方到祠堂门口,还未出去。 猛然,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那桃御剑只差一点,就要碰触到郑氏祖母的耳环,桃御剑刺穿祠堂那扇门,微摇晃。 郑氏祖母盯着眼前那把剑,剑身一朵朵桃花骨,像是人骨般。 她大惊失色,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第84章 锦安伪装,穆箐遥被鞭 穆锦安听到屋外有人前来,这脚步,是阿爹。 她立马大声哭喊道,两行清泪落于脸颊,泣不成声: “祖母,孙女自知不得您欢心,但您让家丁男子侮辱孙女声名,是要将孙女逼死吗” “既如此,孙女今日就一头撞死在祠堂,让列祖列宗为我做主” 又扯着嗓子大哭道“阿爹,请恕女儿不孝,不能尽孝” 众人来不及反应。 她算好时间,转过身去,刚要撞向那柱子。 穆宸是武将,反应迅敏,身手矫捷,立马向她冲来,拉住她。 穆锦安见是阿爹,连忙跪下哭泣道: “阿爹,从前继母要杀我,我不计较,您要送去庄子,是我留她在后院” “女儿并未不能容忍之人,今日,二叔母言语辱我,说阿爹和姑姑都是无能之辈,不会教养女儿” “在我房内,烫伤我的丫鬟,还挑唆祖母,前几日女儿刚被打了掌心,今日又是鞭子” “阿爹,她们如此容不下女儿,既如此,不如让女儿回宣州,这朝臣,女儿不做也罢,这就回宣州” 穆宸心中一惊,自己和儿子只是武将,远离长安多年,朝中人脉不似从前,女儿在文官中做到侍郎,怎能离开,他扶起穆锦安。 安慰道:“锦儿,别哭,别怕,这官,怎能说不做就不做” 随即进来的是穆项,他看着穆锦安梨花带雨模样,想起荣德,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方才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他不顾众人眼光,上来便给了夏羽淑一巴掌。 怒斥道:“身为长辈,为难侄女,丢人现眼,回去给我闭门思过” 夏羽淑瞳孔地震般的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 “你为了那个贱人,打我” 穆箐遥挡在夏羽淑面前,急切袒护道: “阿爹,是那个贱人在祠堂打打杀杀,我阿娘不过是管教晚辈” 穆宸听此,眼眸闪过一股杀气: “箐遥,你是如何称呼自己的妹妹?” 穆项拂袖指着穆箐遥,生气道: “往日读的圣贤书,都抛之脑后吗?家人不和,你不知劝阻,竟出口污言” 穆锦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吞声忍泪,连忙道: “二叔,您不要怪箐遥哥哥,是前日门下省的人告诉我,说见过参您的折子” 穆项瞪大双眼,震惊道: “参我?” 穆锦安躬身行礼,脸上泪痕未干: “是,二哥哥在胡玉楼为官妓一掷千金,大放厥词非议陛下强纳齐王王妃,公公霸占儿媳此等言论传的沸沸扬扬” “是我求情,说定会让二叔严加管教,那位大人才罢手,否则奏章若是落在左拾遗柯大人手中,他为人刚正不阿” 穆锦安摇摇头,叹息一声: “定会哎” 穆项气的发抖,他指着穆箐遥的脸: “逆子,我要打死你” 说着将掉落在地上的鞭子捡了起来,抽打在穆箐遥的身上,穆箐遥连忙躲避,一旁的夏羽淑护着他。 鞭子落在夏羽淑的身上,她疼痛的难以直起身来。 穆项一鞭又一鞭抽打在穆箐遥的身上,他面色惨白,疼痛不已。 “啊,饶命啊,阿爹,救我,阿娘,快帮我求情” “啊,啊” 夏羽淑跪在地上求饶:“老爷,再打下去就没命了,你要打死自己的儿子吗,你只有这一个儿子” 穆项怒气道: “打死他,好过全族被他连累” 众人听着那穆箐遥的叫喊声,仿佛是自己在挨打,心口揪痛,不敢直视。 穆箐遥被鞭笞三十,后背血红一片,血迹渗出衣衫,他逐渐力竭晕了过去,夏羽淑心疼不已哭天抹泪。 穆项将他禁足家中一月,每日在祠堂跪三个时辰,以示惩戒。 郑氏祖母非常疼爱这个孙儿,本要制止。 但呼吸紧促,晕了过去。 众人乱成一团 “阿娘” “祖母” “老夫人” “快去找郎中” 穆宸看着满地的牌位,祠堂混乱一片,本是怒火中烧,但回头看了一眼穆锦安,他选择睁一眼闭一只眼,默不作声。 在他心中,虽偏疼穆芸,但外人不能欺负她的女儿,他也不能失去穆锦安这个如日中天的红人。 穆锦安此前书信与穆景翊,提醒他小心身边内奸,指出南诏之战根源利弊,进退得当,穆宸更是开始器重这个女儿。 众人离去,祠堂内滚落的贡品,掉落的牌位,碎裂的木头,乱成一团。 穆锦安长舒一口气,拂去面颊碎发,踢开那些挡住脚步的木头。 番薯上前来,心疼道: “娘子,方才那一鞭子是不是打伤您,我们快回去看看” 穆锦安冰凉的手抚过她的脸颊: “穆芸是不是打痛你,是我连累你” 番薯哭着道:“娘子,您为何对奴婢这样好,主子被打,奴婢竟无能为力,奴婢甘愿为娘子,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穆锦安拍拍她的肩膀,捏捏她的小脸蛋: “小丫头,别胡说,没有谁天生卑微,活该被恶人欺负的” “走” 穆锦安接过荣德公主的牌位,抚摸着那一行字,内心道: “你从前在家中也这样受欺负吗?你的女儿也是如此受人欺凌吗?” “他们都说你跋扈嚣张,骄纵无礼,但你若真是这样,又怎会郁郁而终呢” “有我,我给你们报仇,大戏在后,我要让她们声名尽毁,无处容身,要这家大乱,有罪之人一个都逃不掉” 回到熙悦堂后,番薯连忙查看她的伤口: “娘子,夏日穿着单薄,您背上红肿,您忍着点,上次见梁王殿下送来几瓶膏药,我给您敷上” 穆锦安吩咐一旁丫鬟榴莲: “我有些饿了,去让厨房做些羊肉来,我补补身体,熙悦堂伺候的人,今日酒肉加菜,这月,月银翻倍” 番薯连忙拿钱给那丫鬟,让她打点厨房婆子,笑着道: “看娘子如此开朗,奴婢就放心了” “方才可吓死奴婢,怕大老爷责罚娘子” 穆锦安想起番薯受委屈,给她两锭金子,他日定会替番薯打回来,抚摸手中的剑: “我费尽心思走到朝堂,就是不想被人轻易拿捏制衡,有了侍郎这个身份,家中也会忌惮几分” “若是刚回长安,我劈了祠堂,定会被送回宣州,现在,我有利用价值,再者,本就是他们寻衅滋事” 番薯问道“那今晚,您还去胡玉楼吗”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期待,笑吟吟道: “为何不去,今日出这口气,去胡玉楼听曲看美人,再喝几杯,岂不痛快” “你多带些钱和锦帛,你和莓萝都去” 番薯开心道“是,娘子” “听说昨日老夫人替萧氏说情,将军似有松口” 穆锦安冷哼一声:“想让她出来,做梦,是时候唱出大戏” 番薯道:“是,娘子” 阳光逐敛,夕阳晚霞渲染天际,平康坊纵横连贯数街,摇曳的灯笼都已点亮。 街上行人欢声笑语,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穆锦安伸出纤细白嫩手搭在莓萝手腕,一抹晚霞光影映在她身上,茶白碧落宽袖襦裙衬得她雪白娇嫩。 她的发髻簪戴那只金芍药花冠,矜贵迷人。 这是李怀瑾送与她的。 路过的郎君娘子连连回头看着这个美人。 今日她用心上妆,如今长大如多,身上多了一丝成熟女子的韵味,她望着胡玉楼三个字,内心道: “李怀瑾,若我赌赢,我们就在一起,若赌输” 第85章 故意灌酒,梁王醉 她愣神,一旁的李怀瑾伸手在她面前晃着: “小娘子,可是一人,不知可否请娘子喝一杯” 穆锦安惊讶道:“王爷这样早,方才未看见” 李怀瑾身着湛蓝白茶长衫,身上传来阵阵桃花香味,整个人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他笑着道 “娘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戴这芍药花冠,是为本王特意打扮?” 穆锦安向胡玉楼内走去,莞尔一笑: “王爷,今日还有江晏清,不止我们两人” 李怀瑾掩饰心底,疑惑道: “你请他作何?” 胡玉楼的人见到梁王,都有些畏惧后退。 李怀瑾此前来这里,只是听曲,商议些事,查案,从不近女色,就连花魁苏枝娘子,也不得近身,远远候着。 有次一位乐妓无意闯入,他刀架她脖颈,再也无女子敢靠近他。 穆锦安向着二楼走去,李怀瑾跟在她身后,她道:“那日在宫中,说好一起吃酒,怎能食言” 李怀瑾瘪嘴,来到雅间,将一旁的月牙凳连忙拿过来: “锦安,你坐这里” 随即坐在她身边。 从二楼向下俯视,男男女女,惬意潇洒,浓情蜜意,又似虚华无情。 苏枝娘子轻纱凌云红衣,杏眼流转多情,风情万种,她玉手拨动琴弦,众人倾听。 不一会儿,江晏清来到两人前: “王爷,穆娘子,江某来迟” 穆锦安行礼道:“今日只当是朋友,不讲这些虚礼,宴清请坐” 李怀瑾垂下眼眸: “你怎这样称呼他?” 穆锦安无奈叹息一声,这梁王就像小孩一样黏人,还如此爱吃醋。 她拿起桌上糕点,李怀瑾一把抢过来,穆锦安疑惑: “王爷,你做什么?” 李怀瑾拿出一根银针,试了眼前茶点,见银针未有变化,放下心来,递给她“没毒,娘子放心吃” 穆锦安觉得他有些谨慎过头。 只见莓萝和番薯拿着两坛酒走近,穆锦安道: “放这儿” 李怀瑾眼眸有些惊讶:“锦安,你的酒量,哪用这么多酒” 穆锦安笑吟吟道:“这酒是陛下赏赐我的陈年佳酿,特奉于王爷品尝” 李怀瑾被她这一笑勾了魂似,他连忙点头: “本王就说,娘子定会记挂本王” 转过脸向江晏清炫耀道: “晏清,你看,锦安给我准备的酒” 江晏清摇摇头,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笑着道: “那王爷待会多喝些” 李怀瑾开怀大笑:“自是如此,本王不会辜负锦安的心意” 穆锦安看着那两坛酒,前几日见阿爹喝了几杯便昏昏沉沉,想必定是有些威力。 即使他再不醉,自己也带了一些不会伤身的毒药,让李怀瑾昏沉。 苏枝娘子回眸望着二楼穆锦安,心中酸涩: “若不是做了官妓,从前我也是这样潇洒肆意” 琴音,曲方中山,终南山下梨花落地,情随缘去,缘分已尽,她的少年郎君已为人父,哀怨之情随着琴音传至穆锦安的耳中。 穆锦安悲戚眼眸对上苏枝娘子的双眼,两人视线交汇。 世间悲苦,唯有自渡。 穆锦安唇角浅笑回应她,苏枝娘子不似从前那般阿谀奉承的笑,一个甜美单纯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穆锦安感慨这封建王朝的女子不易,苏枝娘子父亲被人构陷,流放之时丢了性命,她的弟弟惨死刑部大牢。 还要服侍这些男人,在这里唱这些绵绵情意,她心中是万千针刺,悲痛欲裂。 穆锦安有些慌张的躲开她的视线,苏枝娘子垂眸拨动琴弦。 琴音似有千军万马踏城而来,气势恢宏。 江晏清见穆锦安有些走神,便道: “穆娘子,请” 李怀瑾眼神扑闪,羽睫微颤,一饮而尽。 穆锦安心口不一: “王爷,您慢些喝” 李怀瑾唇角似有深意,笑着道: “本王,都听娘子的” 穆锦安看着江晏清,连忙帮他倒酒: “不知晏清和王爷,谁的酒量更好一些,我酒量太差,最是钦佩那些酒量好的人” 江晏清明眸扑闪,笑着道: “既如此,今日穆娘子少喝些,莫要酒醉,我与王爷一醉方休” 他看向李怀瑾道: “表弟,如何?” 李怀瑾垂下眼眸,又抬了眼皮,眼眸的落寞消失不见,俊美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 “好,那便一醉方休” 随着苏枝娘子的琴音,跋山涉水,登峰俯瞰万里山河,酒兴浓烈。 穆锦安不停的为两位倒酒,添酒。 一盏接着一盏。 楼下胡姬妖娆多姿,琴音高雅,腰鼓箜篌声伴奏,她们舞姿优美,灵动娇弱。 众人鼓掌叫好。 第二坛酒只剩半,穆锦安有些心慌,见李怀瑾只是面色泛红,离醉酒昏沉还差很远。 她犹豫不决,虽说这毒对身体无害,但。 从前自己是何狠毒,现下竟生出怜悯之意。 穆锦安有些走神。 此时,舞蹈结束,楼下琴声已换为琵琶,玉笛,箜篌和声。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粉嫩的小脸可爱灵动,又似是妖艳勾人。 他借着酒劲。 站起身来,走近穆锦安,有些撒娇道: “娘子,锦安,这杯酒敬你” 穆锦安不明所以,心中一惊: “王爷为何要敬我?” 李怀瑾唇线微抿,嘴角漾起迷人弧度,眼底是炽热,真诚道: “锦安,多谢你出现在本王的生命中,让这一潭死水,桃林纵深,春浓绵风” 穆锦安笑着道:“王爷莫不是醉了,桃花生在枝头,根深入土,水上如何开花?” 李怀瑾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苦涩一笑: “知不可为,偏为” 他手中酒盏掉落在地,脸颊枕靠她肩,浓密睫毛拂过眼睑,困意袭来。 他醉了。 有些难过,悔不当初。 穆锦安看着江晏清,小声呼喊: “梁王殿下” 他未应声。 又试着喊道“李怀瑾,怀瑾” 他未应声。 楼下琵琶声别夜怅然,残月半挂夜空,莺莺声,绵绵意。 穆锦安见他已经醉了,看着江晏清: “晏清,王爷这是醉了?” 江晏清逃避着穆锦安的视线,眼神扑闪: “他的酒量自是不如我,我去买些醒酒汤,烦请穆娘子照看” 第86章 酒醉套话,他来自千年后,失忆 ipaoshuba.net 江晏清离开后,穆锦安轻扶着他躺在自己膝盖上,他身上的桃花香气清新淡雅,穆锦安指尖拂过他的眉毛,又轻轻触摸他的鼻梁。 “为何生的这样好看” 她似不受控制般,唇落在他的眉间。 温热的气息蔓延在他的脸颊,身体。 他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 穆锦安小声问道“怀瑾,我有两句话问你” “你能听见吗” 李怀瑾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她的腰间,闭着眼睛,口中淡淡道: “能” 穆锦安小声道: “怀瑾,胡玉楼可是初见穆锦安” 他未应答,时间过去一秒,两秒。 穆锦安又问道“怀瑾,你初见穆锦安,是在何处?” 李怀瑾闭着眼睛,抓着她的手有些紧,口中呓语道: “是在桥边” 穆锦安眼眸浮现一丝惊讶,继续问道: “在桥边,穆锦安是何样?说了什么?” 李怀瑾手掌摩挲,泛红的面颊浮现一丝难过:“她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让我救她” 穆锦安心口似被剥开,失去跳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眼眸泛上一丝莲雾,保持最后的清醒。 又追问道“那你是否救她?” 李怀瑾有些吞声,羽睫微颤: “没有,后来我摔倒撞石,头部出血,那人已带走她” 穆锦安看着他的面容,心中悲痛。 “原来当年是你” “是你,见死不救” 她喉咙哽咽,眼眸中的怨恨酸涩化成一滴珍珠,滴落在他眉上。 穆锦安心口撕裂般疼痛,扶起他,让他趴在桌上。 她摘下头上的芍药花冠,手有些颤抖,放在他的身边。 她一反常态的冷静,本以为自己会大哭大闹。 会杀人。 但她除了难过,好像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不争气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 “为何要骗我这么久呢” “若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我根本不会” 那三个字。 她未说出。 穆锦安脚下有些打颤。 鼻尖红肿,嗓子灼痛,直不起身来。 “为什么” “老天为何要这样捉弄我” “我到底做错什么” 她的肩沉的极低,缓缓起身。 楼下琵琶声传来,热闹非凡,雀跃欢呼。 那半剩的酒坛被打翻,酒水顺着他的衣衫一点点蔓延,香气散落在楼阁之内。 她看着众人的脸庞。 步伐沉重,离开。 身后胡玉楼琵琶声忽断了弦,曲终人散。 她的背影消失在璀璨烟火中。 胡玉楼二楼内,江晏清叹息一声:“她走了?” 李怀瑾神情黯然,鼻尖酸红,像是哭过的样子。 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只一个字:“嗯” 江晏清递给他一盏酒:“你都告诉她了?” 李怀瑾指尖拂过那芍药花冠,星眸微转: “若人生能重来,本王定会救她” “一念之差,悔不当初” 江宴清长舒一口气,摇摇头,安慰着他:“你当时年幼,无力救人,后来头部受伤,失去一些记忆,这也不是你的错” 李怀瑾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烈酒迅速蔓延他的五脏六腑,辛辣灼痛,他吞声忍泪: “是本王的错,虽觉得忘记些什么,但那时未救她,此后,她的模样,永远刻在本王心中” “几月前收到书信,匆忙赶来胡玉楼,本王站在远处,一眼就认出是她” “本以能弥补当年遗憾,但后来才知,现在的她,不需要别人救” “她最需要本王的时候,已经过去” “本王错了,我错了” 江晏清安慰道:“还是早些说出来好,免得日后误会更深” “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李怀瑾羽睫微颤,眉心拧紧:“本王有种感觉,当年明明是要救她,不知为何,好似有人拖拽控制着本王” 江晏清忽的开起玩笑“你这是鬼缠身?不妨去庙里参拜” 李怀瑾瞪了他一眼,又喝了一杯。 江晏清噗嗤笑了一声:“还从未见过怀瑾如此伤神,从前只知你行事霸道,运筹帷幄,纵横谋划,今日总算没有白来” 酒盏空杯,倒扣在茶几:“哈哈哈,好酒” 站起身来,拂袖道:“还是想法子,早些哄好小娘子,不过这次恐是不易,南宫御很快便能回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爱情面前无君子” “怀瑾,莫要抱憾终身”随后离开。 李怀瑾顿了顿,他不能失去穆锦安,眼眸划过一抹悲凉,拿起那芍药花冠,起身离开。 梁王府,乌云遮蔽那残月,夜色比往日更浓郁,深寂无边。 院内槐花飘香,丝缕透过窗户飘进屋内,黑漆如墨,屋内散发着桃花余香,白色轻纱帷幔轻飘。 李怀瑾睫毛倒影眼睑,闭着眼睛,陷入梦中。 他置身无尽汪洋中,水上种满桃树,万树桃花盛开,绵延不绝,他伸手去触碰枝头花朵。 倏忽,大风起,所有桃花汇聚一处,扑向自己。 他被这股强风吹得站不住身,踉跄后退几步,他拂袖遮在眼前。 忽的,一切归为平静。 他缓缓放下衣袖,只见方才的万树桃花消失不见。 耳边响起男人声音:“陆先生,好久不见” 李怀瑾环顾四周,见无一人,道:“我是李怀瑾,不是什么陆先生,你是何人?” 耳边再次响起男人浑厚声音“你是陆先生,也是李怀瑾” “至于我,我是你,你是我,我们灵魂共生” 李怀瑾抬眸望去,一束桃花聚光而来,停在他眼前,他疑惑道: “何为灵魂共生” 那人大笑道:“我们共用肉身,一体双魂” 李怀瑾眉心拧紧,垂下眼眸,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本无鬼神,都是心魔,你想吓唬欺骗本王,休想” 李怀瑾一掌打在那桃花上,桃花四下飘散,落于海面,随着海水漂浮远处。 他刚想要转身离开,又传来一声:“杀了穆锦安,否则你永远回不去你的世界” “你杀了她,我便归还你丢失的记忆” 李怀瑾心中猛然一惊,转过身来,他一直觉得自己缺少一部分记忆,便问道:“丢失记忆?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继续道:“我们都来自千年后,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回去” 李怀瑾眼眸幽深,不可思议,双眼微凛: “休要胡说,怎可是千年后,这里是盛国天瑞四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穆锦安?”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杀了她,你的记忆就可以回来” 李怀瑾抬眸望着天空,怒骂道“本王就是杀了自己,也不会动穆锦安一分,你死了这条心” 霎时,海面消失,他坠落。 惊坐起身,额间,面颊,胸膛布满细汗,他明眸惊恐不安,喘着气:“这究竟是何梦?千年后?到底是何人要杀锦安” 他来不及细想,起身点灯,将梦中的事情记录下来。 和上次梦中记录“救护车,陆总,陆先生,飞车画像,千年后,丢失记忆”归于一处。 第87章 南宫寻药溺水,救她回忆 江南宣州城。 山间云雾缭绕,烟雨蒙蒙,陵山顶峰穿入云霄,不见其高,远处湖面不似往日平静。 南宫御身着青衣,烟雾拂过他刀刻笔勒的五官,绝伦又妖邪的面颊有些阴沉,他立于津湖岸边,湖面波光潋滟,又似激流勇进。 时而传来他咳嗽不止的声音。 他看着那些人打捞沉船,迟迟不见九转金丝盒,他沉下肩去,脱下鞋子。 赤华连忙阻止道:“少家主,您水性不好,此前日夜赶路,宿于山间,受了风寒,万万不可下水” “我们已重金悬赏,若是被人捡到,定会归还” 南宫御垂下眼眸,冷冷道:“让开” 赤华跪在岸边石子,沉声道:“少家主,您不能下水” 南宫御不顾劝阻,纵身一跃。 湖面之下,南宫御仔细寻找,那青色衣衫,发丝浮起。 他逐渐向着湖水更深处游去,只觉眼睛有些酸涩,体内的牵姻蛊翻涌不止: “表妹,我定会医好你” 他看见远处有不少漂浮物体,向着那里游去。 是几只箱子,和一些衣裳。 每只箱子上都有锁,南宫御想要用发簪打开那锁,却无用,他在水中力量减弱。 南宫御用力握着锁,一次又一次使劲拽着那锁,他的手被锁片刮伤,他握紧拳头,一拳捶打在锁上。 锁被打开,他在箱内翻找,没有那只九转金丝盒。 他来到第二只箱子跟前,他的右手满是血迹,鲜血顺着湖水飘散各处。 他忍着疼痛,用力拖拽,捶打在锁上,眉心拧紧,锁被打开。 南宫御连忙翻找,一层层药材下藏着那只九转金丝盒。 他鲜少露出笑容,嘴角漾起一个弧度: “找到了” 他像捧着宝贝一样,向上方游去,慢慢,只觉浑身失去力气。 呼吸不畅,他想要拼命游上去: “锦儿,等我” 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蔓延全身,他的双手都是血迹。 他虚弱的闭上双眼,抱着那只九转金丝盒,身体逐渐向下方沉去。 脑海中浮现初见她的模样。 九年前,统元二十四年,长安城。 屋内躺着的那奴隶主妇人全身几道伤口,中毒后皮肤生出朵朵桃花瓣,快速腐烂。 她的眼睛流出红色血迹,捂着眼睛大喊道:“我看不见了,救命,疼,杀了我” 很快,她失去声音,心脏停止跳动。 南宫御仔细在屋内寻找,血腥味吸引着他,他转身回眸。 向着那扇门走去。 轻轻拨动屋门,南宫御明眸震惊。 只见。 她浑身脏兮兮,那件破烂不堪粗布衣裳遮掩不住她的伤口,膝盖,手臂上道道血淋腐烂鞭伤,火钳烫伤痕迹。 她头上一片头发被扯掉,有些发脓腐烂,指尖皮肤溃烂,脚面骨头外露,蜷缩在开着的屋内那一丝夹缝后。 浑身颤抖。 凌乱的发丝下一张花猫脸,眼神满是恐惧不安。 南宫御俯下身去,手伸向她,她反射性的遮挡住自己的脸,那只胳膊还在发抖: “别打我” 南宫御眼角冷淡:“不打你,跟我走” 穆锦安缓缓放下手来,睫颤,一直看着他的脸。 南宫御手指拂过,将她嘴角血迹擦拭干净,看她一颗牙齿掉落,眉毛被烧掉半截,冷冷道: “别怕,他们都死了,我带你回家” 南宫御抱起穆锦安,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她痛的大喊: “痛” 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他眉心蹙起,羽睫微颤,看着她的眼睛,脸色微怒,又恢复平静: “轻点咬” 南宫御抱着她,觉她单薄瘦弱,只剩下一把骨头,似乎还没有自己一把剑重。 穆锦安咬着的牙齿松开,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沾染他的青衣,小手发抖的想要去擦拭他衣衫上的血迹。 南宫御星眸微转,口中淡淡道:“无妨” 穆锦安的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他抱着她,脚步轻盈,离开。 身后火焰灼热,烟雾漫天,那几人,那屋子,院子葬于火海。 化为一片灰烬。 她被梳洗干净,小脸蜡黄。 一个月后,宣州城南宫府。 那日。 穆锦安站在院中那株桃花树下,一身桃夭娇粉衣衫衬的她娇俏可爱,南宫御比她高两三头的样子。 她一直不愿开口多说几句话,南宫御阴沉着脸: “坐下” 穆锦安端坐于石凳上,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 南宫御掀开她的衣袖,将药粉敷于穆锦安的伤口之处。 穆锦安忍不住疼痛,甩开胳膊,大声哭喊道: “痛死了,别敷药” 南宫御伸出自己的手腕,冷峻的五官没有多余表情: “咬着” 穆锦安脸上泪痕未干,一口便咬在他的臂膀,虽是隔着衣裳,但南宫御有些疼痛的蹙眉,连忙给她上药。 随后,疼痛逐渐麻木。 南宫御见她痛的“龇牙咧嘴”,只好在她的伤口不停的吹着,减轻药物的刺激痛感。 南宫御收起药瓶,见穆锦安还咬着自己,便道: “好了,松口” 穆锦安缓缓松开,蚊子嗡嗡小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御垂眸,起身离开,又停下脚步:“我叫南宫御,是你的表哥” 穆锦安怯懦的声音传来:“表哥” 南宫御站住脚,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表哥,救她回来这些日子,她每日除了哭,就是关起门来,蜷缩在角落。 南宫御转过身来,眼眸划过一抹柔情: “何事?” 穆锦安缓从石凳移开,站起身来,眼神忧惧,挥挥手道: “表哥,你不会赶我走,这里有饭吗,要干重活吗” 南宫御这些日子已经发现她有些口吃,期期艾艾。 南宫御星眸寒气,想起杀那毒妇时就该将她千刀万剐,他垂眸,语气温柔几分: “不会,这里是你的家,你是南宫家的小姐,不用干活” 穆锦安松下一口气,嘴角微漾起,头低到膝盖,鞠躬道: “多谢表哥” 南宫御见她行礼有些怪异,不是拱手礼,也不是躬身,眼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随后转身离去。 坐在案牍前,南宫御看着自己臂膀上的牙印,一个接着一个,有些泛红,有些出血,他将药粉敷在牙印上,眉心微蹙。 案牍上的一摞医书,每一页被他翻得泛黄,皱巴。 第88章 南宫御医她,少时回忆二 月影照亮黑夜,屋内点着许多烛台,床榻无帷幔,屋外窗户边站着一个身影,听着屋内传来她的哭喊声: “我没疯,我没病” “别打我” “救命,救命” 南宫御心口有些酸涩,连忙推开屋门,走向床榻。 他温热的指尖触上她的额头,不是发热,他一向冷峻的脸庞浮现焦急: “表妹,快醒醒,你做噩梦了” “表妹” 穆锦安满身是汗,眉心拧紧,大叫道:“我没疯,我没疯,别囚禁我,杀了我” “别打我,我会好好干活” “救我” 满屋的烛台,熠熠生辉,床榻不敢挂上帷幔,怕她觉得自己被关起来。 南宫御将她抱在怀中,抚平她的眉间,吞声道: “别怕,没人敢欺负你” “表妹,有我在” 穆锦安睁开双眼,惊恐大哭,她抱紧南宫御的脖颈,勒的南宫御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哭的有些打颤: “表哥,这世上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只有你,你别赶我走好吗” 南宫御忍着脖颈的窒息感,一只手拍在她的后背,轻声道: “没人会赶你走,南宫家就是你的家,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乖,不哭” 南宫御生来性情冷漠,话很少,行事诡异,聪慧至极,武艺高强,少年时就能成为江南四氏的首领。 但面对穆锦安,他想说什么,总害怕说错,有些笨嘴拙舌。 穆锦安泣不成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打湿两人衣衫。 南宫御被她紧紧抱着,直到她哭到困乏,松开手来。 穆锦安逐渐平复下来,这样噩梦的日子已经几个月,南宫御将她横抱在怀中,拍着她的臂膀,又怕她的伤口痛,哄她入睡。 从黑夜到白天。 一月,二月,三月。 一年,两年。 她慢慢,很少做噩梦。 南宫御配制的药,她嫌有些苦,不愿喝,南宫御只好允许她喝完药吃口糖。 又担心她牙齿不好,本就被毒妇打落的一颗牙,好不容易才冒出尖。 他时常灯火通明,在案牍前翻阅古籍医书。 医书从几本,一摞,三摞,无数,民间药方,江湖郎中术法。 堆满书架,屋内,案牍。 想要治好她口中自己没疯的病。 想要医治好她那片头皮,虽腐烂的头皮长出新皮肤,但还未生发。 担心她是小娘子,有爱美之心,再长几岁,便会介意别人的眼光。 用尽最好的药。 那被烧掉的半截眉毛长了出来,脚面缠着的细布下,慢慢看不见原先露出的骨头。 陪着她,治愈她心中的伤口。 伤口慢慢结痂。 被打碎的牙齿长出新牙。 穆锦安看着身上的鞭痕消散,笑容也比从前多了些。 她说话也不再那样口吃结巴。 穆锦安端着一碗荔枝冰酥山,蹲在案牍前,看着南宫御在翻阅医书。 南宫御知她是从前被欺凌,总是窝在角落吃东西。 也不会说教她,这南宫府上下,无人敢说她一句,她喜欢怎样,便怎样。 穆锦安莞尔一笑道:“表哥,听说津湖夏日可美,我想去看看” 南宫御一边翻阅医书,一边道:“我让人给你新做了二十新衣裳,明日便能送到府中,待你选好,我们再去” 穆锦安放下冰酥山,笑道:“表哥,我还在长个子,衣裳做太多,再过两年,就穿不了,岂不可惜” 南宫御冷冷道“南宫家不缺钱” 院内桃花树下,比从前多了一架秋千,连秋千的坐垫都是粉色。 周围的石凳都加上厚厚的坐褥。 屋外银铃悦耳般的女子声音传来: “表哥” 南宫御正在看书,抬眸看见她站在那束夏日阳光中,缓缓走来,不似从前的怯懦畏惧。 穆锦安身着碧绿宽袖襦裙,头上簪着一朵雪白牡丹花,走起路来,脚步生风,手腕上的金玉手镯碰撞脆音。 发丝上的小铃铛响个不停,娇嫩的肌肤像白雪一样水滑,一双桃花眼明媚灵动。 南宫御羽睫微颤:“何事?” 穆锦安手中拿着几只铃铛,坐在他身边,笑眯眯道: “表哥,你走路总没声,我将这铃铛绑在你的青丝上,这样,老远,我就能知道是你” 南宫御瞥了一眼这些小小红色,白色,五颜六色的小铃铛,冷淡: “胡闹” 穆锦安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哦” 南宫御放下手中的书,垂眸: “绑” 穆锦安见他同意,立马露出笑容,连忙绑了好几个金丝铃铛。 星眸微转,盯着南宫御的脸: “表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的很好看” 南宫御顿了顿,眼神躲闪。 站在一旁的赤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宫御瞪了他一眼:“下去”赤华连忙退出。 穆锦安拉扯着他的衣袖:“表哥,你站起身来,走两步” 南宫御只好听她的,穆锦安见这些铃铛有些安静:“怎的在我身上就响个不停,表哥你怎么不响” 南宫御走了几步:“何时可以取下这些铃铛” 穆锦安气鼓鼓道:“要我说,表哥你戴着挺好看,可以一直戴着吗?若实在不愿,那你自己取” 南宫御回头看着她的个头又长高一分,嘴角扬起: “表妹,你长高了” 南宫御心中有些担忧,她被伤根基,虽有药膳调理,但还是那样瘦弱。 穆锦安转了一个圈,笑嘻嘻道: “是吗?许是在这里吃的好,我也觉得有些” “还是表哥眼力好,我每次长高多少,你都记得” 南宫御沉下肩来,看着发丝垂下的那些小铃铛,后来她时常给自己梳发,这些铃铛戴着许多年,坏了就换新的,但从无一日未戴。 但她却不戴那些铃铛了。 他也时常学着给穆锦安梳时兴的发髻,穆锦安总是夸赞他的手巧,比女娘还细心。 穆锦安走过去,坐在南宫御的位子,垂头丧气: “表哥,我不想去学堂” 南宫御转过身来,疑惑道“为何?” 穆锦安叹息一声,眉尾垂下,又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声音有些畏惧: “那里人多,我害怕” “怕被绑走,怕她们笑话我” 南宫御一只手轻轻摩挲在她那块留疤还未生发的头皮上,见她长大两岁,愈发在意这片伤疤,温柔道: “那便不去” 穆锦安立马开心起来:“真的?” 南宫御放下手来,手轻搭在她肩:“我教你” 第89章 南宫御养她,回忆三 穆锦安小声道: “但古籍上的字太难,我不认得,教我,要费很多功夫,你每日练剑制毒,学习医书,还要统管江南四氏,身体能承受吗” 她的个头虽长高,但比自己还要低很多,他只好弯腰屈膝,露出少见的笑容,少年漂亮的眸子多了些许柔情,眉尾上扬: “那些都是小事,看不懂的字,我讲给你听,讲上几百遍,你总能懂” 穆锦安抬眸对上他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他: “表哥,我有那么笨吗,几百遍?” 南宫御“噗嗤”一笑,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晚霞散落延绵不绝的陵山,为葱郁青绿披上一层金衣,津湖湖面波光潋滟,天边的晚霞倒映在湖面上,水天一色,红彤彤,金灿灿。 一叶轻舟泛湖,穆锦安身着淡紫色长裙,头上簪着碧玉簪,站在船头,眼中的星星越来越亮,她轻声道: “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她伸出纤细玉指,抓住一缕清风,嘴角苦笑道: “要是能一直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潇洒立于天地间就好了” 随即张开手掌,手心的风已飞向高山,越过顶峰,穿过云霄。 微风轻拂过南宫御的发丝,他站在船尾,淡紫色的衣衫轻飘起,风吹他发丝上的铃铛悦耳响个不停。 他的发尾被穆锦安用火钳烫发,弯弯曲曲,穆锦安告诉他: “这是时兴发型” 南宫御听着她的诗,眼眸划过一抹疑惑,内心道:“明明不认字,却能轻易说出这些” 想起那日她向自己行礼,头低膝盖鞠躬的样子。 怀疑道:“她真的是穆锦安吗,是公主与将军的女儿吗” 湖水忽的湍急。 许是穆锦安站在船头有些摇晃,湖水漫进船只,她脚下打滑。 南宫御连忙道:“表妹,小心” “扑通”一声。 穆锦安掉入湖中,她不会游水,挣扎扑腾着: “救我” 南宫御焦急来到船头,想要伸手拉住她,湖水将她冲远,没入湖中。 南宫御纵身一跃,连忙跳了下去。 他不会游水! 他在湖水中远远望着穆锦安,想要用力游到她身边去。 身体却越来越无力,窒息感传来,他伸出手,长睫遮住眼眸: “表妹” 心跳声,缓缓,失去般! “咕咕”气泡声传来。 离湖面越来越远,他的发丝飘起,眼角滑下一滴泪,那些小铃铛萦绕在耳边,发出悦耳的声声音: “表哥,表哥,醒醒” “表哥,你不能死,我在等你回来” “表哥,你要丢下我一人吗?” 他恍惚看见穆锦安向自己伸手,他将手伸出。 他的手被紧紧握住。 只觉自己被人拖上岸边,赤华大喊道: “少家主,少家主” 连忙按压在他的胸口:“少家主,您醒醒,老爷夫人,还有穆娘子都在等着你” 他闭着眼睛,吐出几口水来,咳嗽不停,缓缓睁眼。 赤华大哭道:“少家主,您吓死我了,醒了,我们回府” 南宫御虚弱无力,着急道: “九转金丝盒呢” 赤华道哽咽着“在这里” 南宫御接过那盒子,双手满是血迹,紧紧握着,沾染衣衫,喉咙酸痛。 “我可以救她了” 长安城,大明宫内,苍锵殿西偏殿,穆锦安正在翻阅以往的兵器设计图纸,暖阳照进殿内,她的发丝乌黑茂密,在光影下茁壮生长。 忽的,她心口猛然疼痛,疼痛感蔓延全身,体内牵姻蛊周身游走,她手指颤抖,放下那些图纸。 瞳仁失色,眼角滑下一滴泪,惊恐道: “是表哥” “表哥出事了” 王淮炀走进殿内,他笑着道:“穆大人,火铳图纸已经绘好,您看还有哪里要完善” 穆锦安连忙起身,惊慌失措,面色憔悴:“我还有事” 她连忙跑出殿外,一路奔跑,江晏清迎面碰见她“穆娘子” 穆锦安未来得及理会他,连忙出了宫门。 “莓萝,表哥给我的那几只信鸽呢,最快的那几只” 莓萝小声道“在家中” 穆锦安牵上马匹,留下车架“上马”。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府中,将那些信鸽放了出去。 带着她的信。 穆锦安心慌不已,看着信鸽已经飞远,消失在无际天空,她从不愿回忆做奴隶时的日子,她站在廊下,有些哽咽: “当年后娘萧氏与姑姑并无通信,便将我送往宣州,出长安城不久,仆人被杀,我被劫持,又被带回长安拐卖为奴隶” “阿爹阿兄在军中,后娘子放宽心以为我已经去了宣州” “听说十月后,阿爹书信问姑姑,我是否乖顺听话,姑姑才知我被送往宣州,是表哥觉得不对,一路寻找,两月后寻到长安,我被救下” 莓萝轻拍着穆锦安的臂膀: “娘子放心,少家主吉人自有天相,定无恙” 穆锦安走进屋内,让丫鬟出去,莓萝守在院中。 穆锦安抚摸着荣德公主的牌位,三根线香,她弯下膝盖,跪在牌位前,面色凝重,虔诚道: “公主,请您在天之灵,保佑南宫御平安无事” “求您,保佑他” “就是拼了这条命,我江雪儿也会为您和穆锦安报仇” 她眼眸酸涩:“求您” 她的额头重磕在地砖,一声,两声,三声。 穆锦安抬眸站起,神情闪过一抹邪魅。 求人,需得拿出诚意,是时候为公主送上第一份大礼。 她让番薯进屋来,告诉她:“去城外老宅,让李嬷嬷将那女子带回,藏于府外” 番薯躬身道“是,娘子” 又叫进来莓萝:“去后院告诉那几个护院,今晚可继续吃酒赌钱,不省人事” 莓萝道“是” 怀化将军穆府内,亥时,府内寂静一片。 夜色朦胧,那月影淡淡,不似清樾堂屋内热情似火,大汗淋漓,喘息声不断。 微弱的烛光倒影床榻帷幔。 两人身影。 轻纱飘起,扶玉香弥漫屋内乱人心绪。 妩蓉额间布满细汗,她媚眼如丝,穿上衣衫,看着手腕的红宝石水晶手串不见,她下榻寻找。 穆宸有些累,便问道“蓉儿,你找什么?” 妩蓉半着衣衫,娇滴滴柔声道:“将军,您送我的水晶宝石手串不见,我起身找找” 第90章 美人计,捉奸在床 ipaoshuba.net 穆宸手指按压鬓角:“明日再找,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若丢失,我再送你” 妩蓉垂眸,神色悲伤,娇柔道:“原来在将军眼中,妾只是玩物,不是什么贵重之人,妾这就退下” 屋内扶玉香香气袭来,穆宸看着她面色红润娇羞,妖艳诱人的样子。 他有些想再 穆宸听此,连忙起身来,坚实挺拔的后背肌肉烛光下更有力。 他一把搂过她,唇热。 妩蓉擅房中之术,穆宸总是在夜晚,让她陪着自己。 穆宸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妩蓉娇羞推开他,有些生气道: “将军,妾今日去园中,手串恐是掉落在路上,这是将军送妾的第一个礼物,妾要去寻回来” “将军先安歇,明晚妾再来伺候将军” 穆宸欲求不得的情绪写在脸上,他不想明日。 只想今晚。 扶玉香缠绕在两人身间。 见妩蓉已穿好衣衫,他只好穿上衣裳: “待回来后再收拾你” 妩蓉纤细手指轻搂在他的腰间,娇媚道: “将军,你真坏” 穆宸陪着妩蓉,身后跟着仆人,前方有两人挑着灯笼,仔细寻找。 一路越过清樾堂,石径小路,桥边流水,花园石子路,都不见那手串。 穆宸有些无奈道:“蓉儿,夜深,明日再找” 妩蓉刚要说话,忽听见后院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穆宸转身望着后院。 妩蓉立马道“将军,那边好似有声音,不会有贼人偷盗?” 穆宸道“嗯”“去看看” 仆人跟着一起前去,只见那几个护院醉醺醺趴在石桌上。 酒坛酒盏掉落在地上,有些已经摔碎,方才许是酒坛掉落在石径路上的声音,桌上放着散碎银子。 穆宸怒视道:“竟敢喝酒赌钱,叫醒他们” 跟着的仆人刚走上前去。 忽的,那边屋子似有动静。 穆宸妩蓉等人穿过月洞门。 只听屋内传来男人女人的声音,让人脸红不已。 妩蓉手指捂在嘴上,连忙道:“你们都出去” 仆人连忙退出后院。 妩蓉看着穆宸的脸色,装作惊讶小声道:“将军,这后院,妾记得是夫人住在这里” “这屋内怎会有男人的声音” 穆宸眼眸闪过一丝杀气,脸色铁青。 他走近屋门,只听里面。 男人的声音:“婉儿,你还和年轻时一样美丽” “面容未变,身姿也更美” 女人道:“那你以后要常来陪着我,还和从前一样” “待他离开将军府,你日日来陪我” 妩蓉跟在穆宸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看着穆宸的脸色。 屋内女人娇媚的声音传来,妩蓉有些脸红道: “将军,我们回去” “许是听错” 穆宸一脚踹开屋门,里面的人惊恐不已,大喊一声“啊” 他一步步走近,地上散落的衣衫,两人无所遮蔽,床榻之上,萧婉求饶道:“将军,将军饶命” 穆宸喘不过气,看着那床榻上的男人有些面熟,是! 萧婉闺阁之时提过亲的那人张四。 穆宸一脚踹在他的命脉上,怒问道:“你们多久了” 张四疼的捂住,在床榻上打滚,大喊道:“啊,啊——” 穆宸掐住萧婉的脖颈,阴狠道:“你竟敢背叛本将,在府中与别的男人苟且不轨” “一对奸夫淫妇” “本将杀了你们” 他用力捏在萧婉的脖颈上,张四上前阻拦:“穆将军,饶命,是我勾引的婉儿,与她无关” “求您,您杀了我,放过婉儿” 穆宸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他踉跄倒地,萧婉一行眼泪滑下,看着她快要断气的样子。 妩蓉连忙上前抓住穆宸的手,哭着道:“将军,你这样,吓到妾身” “您先松手,许是有误会” 穆宸听到此话,原本的手更用力:“捉奸成双,有何误会?” 萧婉瞪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满脸通红,她的手攀上穆宸,想要求饶。 妩蓉跪下身来:“将军,待问清后,再处置不迟” “她死在府中事小,但她的娘家外祖家若是上门闹事,岂不烦心” 穆宸逐渐冷静一丝,掐着她的手松了下来,萧婉面色惨白,咳嗽呕吐不止,她瞪着眼睛,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将军”“饶命” “是他,是他缠着我” 张四眼眸划过一丝黯然,看了萧婉一眼,他垂眸,睫颤,哽咽着: “穆将军,是我一直缠着她,也是我勾引强迫与她,将军,我愿自尽,只求您放过她” 萧婉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四,他竟然愿意维护自己,这世上还会有人为自己去死,萧婉独守空房多年,不甘寂寞,她此刻分不清是后悔还是欣慰。 眼眸酸涩,哭泣道: “将军,饶了我,我再也不敢” 穆宸将地上的衣裳捡起,甩在她的脸上:“穿好衣裳” 穆宸才意识到妩蓉在屋内,他气昏头,连忙挡在妩蓉面前,怒吼道:“你也穿上” 张四连忙捡起衣裳穿好。 妩蓉躲在穆宸身后,身体发抖,梨花带雨道:“将军,我怕,今日我知此事,将军,你们就当我从未来过” 妩蓉忽的跪下身,求饶道:“夫人,这位大人,奴才只是无意闯入,什么都没有看到,求你们饶命” 萧婉指着她,大骂道:“贱人,你趁着本夫人不在,竟敢爬上将军的床” “你等着” 穆宸连忙扶起妩蓉,看着她全身发抖,哭的悲戚畏惧的样子,道:“你怕她做什么,本将军还没死,自会护着你” 又看着萧婉:“你这淫妇,还敢自称夫人” 穆宸大声道:“来人” 仆人来到屋内,穆宸道:“将这两人绑了,押往穆宁斋” 熙悦堂内,穆锦安正在惬意喝着茶,翻阅手中那本兵书《六韬》: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 “愈成大事,需会伪装,我也该学学,如何隐藏自己的牌” 莓萝连忙跑进屋内,小声道:“娘子,成了” 穆宸十岁前都是养在舅爷家中,郑氏未给他关爱,偏心二儿子穆项。 舅爷府中有位比穆宸大几岁的婢女容娘,对他甚是照顾,穆宸感染天花之时,无一人敢靠近,是容娘不顾自身安危贴身照顾他。 第91章 设局家乱,穆诗亦复生 穆锦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 “阿爹回到穆家,娶了阿娘,阿娘是公主,他不能纳妾,阿娘去世后,他本想纳容娘为妾,容娘却死了,阿爹悲痛不已,后才迎娶萧氏” “阿爹喜欢的不是妩蓉,是越来越像她姑姑容娘的那张脸” “是那一模一样的煎茶技艺,几月前李珩来到府中,妩蓉奉茶,阿爹只饮下一口,便变了脸色,眼眸中有震惊,有喜悦” 穆锦安合上书籍,站起身来,感慨道: “人最爱的,还是爱而不得的人” “再过万年,白月光美人计,依然是最好用的” 莓萝小声道:“娘子,萧氏既害死容娘,为何要让妩蓉待在府中” 穆锦安摇摇头道:“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忘形,忘记慎终如始,则无败事,败在她看不上的小人物手中” “明牌易打,暗箭难防,她太大意” 莓萝道“娘子,但有老夫人在,萧氏或许逃脱” 穆锦安知道她们士族之间相互扶持,萧婉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有,背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在穆宸回府的第一日就休妻。 他看似是维护穆锦安,实则也是在等时机,穆宸更是看好卢氏这门亲事,他见过卢砚辞,为人正直,勤奋好学,将来大有前途。 穆锦安又怎会容忍杀自己的人就此逃脱,当初留她在后院,就是不想让她痛快的死,更不想放虎归山。 她要的是萧婉声名尽毁,要她成为穆芸的污点,也要她的命。 她眸中划过一抹邪气,道: “斩草要除根,我送她最后一程” 又看着屋外,笑着道:“点灯” 清樾堂屋内,妩蓉看着眼前的象首金刚香炉,将滚烫茶水浇筑在内。 扶玉香气很快便消散,她那双狐狸眼不似从前魅惑,眼眸多了几丝坚毅。 内心道:“姑姑,那毒妇很快便会死了” 穆府上空飘着一只孔明灯,那女子抬眸望去。 径直向着怀化将军府门前走去,在外敲门:“开门,我是穆府的五娘子,是穆将军的女儿” 护院听着门外有人,在里面喊道“这么晚了,是谁?” 那女子大声道:“我是穆将军的女儿,穆诗亦,我手中有信物,烦请大人开门” 护院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后:“待我禀报将军” 穆宁斋内,烛火通明,那两人跪在地上,穆宸怒火满面,来回踱步。 他在后院屋外听到那些话,知萧婉很有可能早就与这张四苟合,他怒问道: “淫妇,是不是在本将和你成婚前,你们便苟且在一起?” 张四摇摇头,连忙道:“将军,婉儿是清白之身嫁给你的,都是我的错” 郑老夫人急匆匆赶来,她本已歇下,不知是何人在屋顶弄出响动,说后院出事。 穆宸看着郑老夫人,惊声道:“母亲,您怎来此” 郑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两人,头发松散,有些明白是何原因,她手中的拐杖打在两人的身上: “贱妇,糊涂,做出此等腌臜污秽之事,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萧婉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拽着郑老夫人的衣衫,大哭道:“老夫人,求您救救儿媳,儿媳再也不敢” 穆宸气的直不起身子,指着她:“给我闭嘴” 郑老夫人摇摇头,变了脸色,道: “宸儿,饶她一命,送与城外庄子” 穆宸搀扶着郑老夫人,他知道自己不像二弟那样得母亲欢心,但这样大的事情,她对自己竟没有一丝维护。 穆宸压着火气道:“母亲,她让儿子颜面尽失,怎能轻饶” 郑老夫人沉思片刻,劝阻道:“眼下卢氏有意求娶芸丫头,若她阿娘出事,传出府外,长安城哪个贵人容得下她” “眼下与卢氏结亲才是要紧事” 府内的动静越来越大,各屋内都亮起灯,行色匆匆,二叔穆项,几个小辈以为家中进了盗贼,接连来到穆宁斋。 穆芸本已歇下,但丫鬟秋雨慌忙告诉她,萧婉出事,她焦急赶来穆宁斋。 穆芸跑进屋内,看着萧婉跪在地上,脖颈红肿,惊恐道:“阿娘,阿娘,您怎么了,您脖颈上怎有伤痕” 萧婉看着穆芸,她抚摸着女儿的脸,眼泪止不住滑落,只恐日后见不到穆芸,担忧问道: “芸儿,你与卢氏表哥相看如何,听阿娘的,定要嫁给他” 穆芸面露难色,她根本不喜欢卢砚辞,一心一意想嫁给睿王李珩。 萧婉见她执迷不悟,似交代后事般继续道 : “不可嫁给睿王,皇家凶险,睿王心思难猜,不是良配,阿娘的嫁妆都留给你,不要贪图那点富贵,士族之家才是长久之计” 穆芸抱着萧婉哭道:“阿娘,先不要说这些,您犯了何错,快向阿爹认错” 此时,府门护院来到屋内,行礼道:“禀将军,府外有人自称是将军的女儿,五娘子,说带着信物,要见将军” 萧婉心中猛然紧张起来,吓得哆嗦,眼神扑闪。 穆宸转过身来,垂眸,震惊道:“五娘子?” 二叔穆项在一旁道:“是已经去世的五丫头?” 穆宸看着萧婉,见她惊恐慌张,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穆清音迷糊着眼睛,也要凑热闹,大声道:“大伯,不妨让她进来问话” 穆宸点点头,连忙道:“快带进来”护院离开屋内向着府门跑去。 穆宸看着萧婉,走近她,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死了的人还能再回来,他隐约觉得此事和萧婉脱不了干系,就像穆锦安被刺杀一样。 他问萧婉:“是你来信,告诉本将军,五娘子因病不治,身亡” 萧婉吓的后退,不敢直视穆宸的眼睛,她低下头道:“将军,她是骗子,五娘子确实早已去世,将军,您相信我” 穆锦安站在屋后,听着这一切。 穆芸在屋内,跪在萧婉身边,方才情急,未注意到,忽看到一位陌生男子,惊讶道:“府中怎有外人,你是何人?” 张四抬眸望着穆芸,不敢多说一句话,又低下头来,背颓。 萧婉亦是羞愧低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穆芸看着他们头发松散,又跪在这里。 她心中有些怀疑,不可置信,难道是,她望着萧婉,质问道:“阿娘,这是何人?” “阿娘,你说话啊” 郑老夫人不想让晚辈听到这些,让楚嬷嬷扶起来穆芸,连忙道:“你们兄弟姐妹先回屋去” 第92章 穆芸非亲生?指证萧婉 穆芸死死拽住萧婉的手,她想要一个答案,她的心宛如刀割,拉扯之中。 忽的,门外,传来一声: “阿爹” 众人齐看向屋外,黑夜月影洒下,映在她身后,那女子一袭白衣,眉如墨画,气质不俗,她走进屋内,看着萧婉。 萧婉抬眸望着她那双眼睛,还有和穆宸一模一样的眉毛,见她白衣散发,惊恐躲避,挥舞着手: “有鬼,有鬼,来人啊” 穆诗亦又转过脸来,跪在地上,看着穆宸,声泪俱下: “阿爹,我是穆诗亦啊,您不记得我吗?” 穆宸俯下身来,看着她的脸,眉眼嘴唇和自己一模一样,一时不敢相信,腿有些打颤,瞳仁地震般惊讶。 穆诗亦拿出手中玉佩:“阿爹,这是您送女儿的玉佩,您看看这玉佩,后面是不是有道裂纹” “您还告诉女儿,有了这裂纹,这玉佩就是世间独一无二,是您与女儿之间的秘密” 穆宸看着玉佩后的裂纹,眉心拧紧,又惊又喜,仔细看着她的脸,想要确认:“你没死,你真是诗亦?” 穆诗亦眼睛红肿,从衣袖拿出一物,脸上带泪:“阿爹,您看这个,是您送给女儿的小马,马儿的眼睛是红色” 穆宸点点头,接过那只木雕小马,眼眸酸涩:“是,马儿的眼睛是黑棕色,红色是你涂上的,你还说” 穆诗亦浅笑,接着道:“马儿眼中的世界该是五颜六色,我想涂成红色” 穆宸惊喜拍着她的肩膀,扶她起来,道: “是,是我的女儿,诗亦,你还活着,太好了” 又疑惑道“你为何不回家?” 穆诗亦看着萧婉,害怕哭泣道: “女儿不敢回家,阿爹不在,无人为女儿做主,是夫人,是她要杀我” 郑老夫人眸中震惊,手中的拐杖掉落在地,楚嬷嬷搀扶着她,她知萧婉这些年在家中一人独大,嚣张跋扈,不敢相信她对穆锦安,穆诗亦都下过毒手。 一旁的穆芸听闻失色,指着穆诗亦,维护她的阿娘,大声道: “哪儿来的野丫头,你胡说什么?休要污蔑我阿娘” 穆宸看着穆诗亦,他想知道心中猜测是否属实,又问道: “你说,到底发生何事?” 穆诗亦拽着穆宸的衣袖,像孩子般委屈哽咽,哭着道: “当年阿爹离开府中,不到三日,我的丫鬟身中剧毒,死前告诉我,夫人要杀我,我慌忙逃跑中,被仆人追上,他们将我推下山崖” “山崖下有河流,女儿被冲至下游,遇到好心人救了我,这才保住一命,此前夜间在府外徘徊,看阿爹是否回来,一直不见阿爹身影” “今日在街上听到有人说穆将军的名字,方知您回来,这才敢上门” 穆诗亦是妾室所生,她阿娘已经去世,在她落下山崖后,是李嬷嬷找到她救了她,自穆锦安回来后,便将她接到城外老宅等待这一日。 穆宸握着穆诗亦的手,他杀心已起,转身拿起一把剑,拔出利剑对准萧婉,眼眸之中充满煞气,怒火中烧: “毒妇,你是要把我的孩子都害死吗,刺杀锦儿,谋害诗亦” “本将今日便杀了你这毒妇” 那张四竟冲过来挡在萧婉面前,求饶道:“求将军绕过她” 穆芸震惊不已,眉心蹙起,见萧婉扯着张四的衣裳,躲在他身后,穆芸眼眸划过一抹杀气,死死盯着那个张四。 穆宸刚要落剑。 只听一声:“阿爹” 是穆锦安,她走进屋内,面色悲戚,着急维护道:“阿爹,若她谋害子嗣,自有刑罚,不可动用私刑” 她故意支支吾吾,难为情道: “再者,这男子与夫人不知苟合多久,妹妹的身世,恐” “不如问清楚,再罚不迟” 众人大惊,变了脸色,穆清音唇线微抿,想笑又不敢笑。 穆项在一旁低下头不敢看大哥一眼,郑老夫人见局面愈发混乱,力不从心。 穆宸被挑明心中疑惑,方才后院听到这对奸夫淫妇早就在一起。 但屋内这么多人,自己堂堂大将军,被女人耍的团团转,心中除了怒火生气,还有男人的尊严在支配着他。 萧婉挣扎着站起身来,指着穆锦安的脸,大骂道: “你这个贱人,敢污蔑你的妹妹” 穆芸伸出手想要对穆锦安动手,眼眸划过一抹怒火: “你胡说什么,我是爹爹的女儿” 穆锦安一把拽住她的手,看着穆宸,微低着些身子,恭敬道: “阿爹,女儿也只是随口问问,不想夫人欺骗阿爹,既然夫人说是,那便算是” “反正穆芸也已在府中养了这许多年,即不是亲生,也可以算是你的女儿” 穆芸气的哭出声来,她看着那个张四和自己的阿娘,六神无主,她转过身去问道: “阿娘,你快告诉我,我是爹爹的女儿,快说啊” 萧婉惊慌失措,面对女儿的质问,她直言道: “芸儿,你就是穆宸的亲生女儿,阿娘是清白之身嫁给他的” 郑老夫人掩面无奈摇头,敲着拐杖用尽力气,怒吼道: “你们几个小辈,回屋去” 穆清音还想再听听,装着恭顺出了屋外,又躲在屋后竖起耳朵,被穆箐遥一把拽走。 穆箐遥被鞭笞罚跪的事还历历在目,便回到自己屋内。 今日见到穆锦安唇舌厉害,想起那日她三言两语,戳中要害,便让阿爹对自己鞭打。 他心中又气又恨,有些明白她这人喜作无辜柔顺,待算定后,推波助澜。 穆清柠一向是明哲保身,听到府中动静,她来到她小娘冯柔儿的屋内,关好门窗,两人相互依偎。 郑老夫人见穆芸,穆锦安还站在屋内,看到穆锦安那张脸,仿佛是荣德公主在挑衅自己,又敲着拐杖道: “你们两个,都下去” 穆芸摇摇头,跪在穆宸面前,扯着他的衣衫,冷静道: “我不走,阿爹,定是这男子狐媚手段,欺骗阿娘” “今日之事怎会如此巧合,先是我阿娘被绑,又来一女子自称是您的女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此时,现下已是深夜,街上无人,她若有冤情,白日,或者酉时,戌时怎不敲门?” “她一女子,孤身一人,深夜在外,难道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及吗” “这背后定是有人做局谋划,陷害我阿娘,依我看,这男子假意维护我阿娘,实则拱火激怒您,还有这女子,都是受人指使,请阿爹明察” “穆锦安挑拨离间,煽风点火,脱不了干系” 穆锦安心中猛然震惊,眼眸划过一抹欣赏之意,如此混乱的局面,不顾自己身世之谜,还能从容冷静下来。 第93章 借刀杀人,斩草除根 她感慨穆芸这个女人,只要不将李珩放在心上,还是有些脑子,只可惜。 穆锦安唯唯诺诺低身道: “阿爹,夫人与这男子偷情,难道是女儿能为之的事情,女儿远在宣州多年,根本不曾见过五娘子,这两人与女儿毫无关联” “他们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就是想挑唆我们的父女之情,阿爹,莫要上当” 穆宸看着穆芸,他虽心有疑惑,但不忍看她面对萧婉的丑事,毕竟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扶起来穆芸。 穆宸转脸看着穆锦安,屋内仿佛只有他们父女两人,四目相对,他看着她的眼睛,像荣德那样漂亮,又不像,她比荣德做事狠毒。 他是位将军,文韬武略,统领三军,怎会看不明白这点计谋! 她将自己的父亲都能算计,不顾名声,无所畏惧。 她今日将所有人架在火上烤,让所有人骑虎难下,就是想要一个交代。 穆锦安的眼眸中有坚毅,有怨恨,有真相,摊开明牌,似乎在对着他说: “阿爹,就是我做的,但那又怎样,一个淫妇恶人,一个是陛下跟前红人,你如何选?又能奈我何?” 穆宸一言不发,他所剩选择不多,穆景翊尚在前线,穆芸亲生与否需要留下最有用的那一颗棋子,垂眸看着萧婉与那张四。 他的女儿能借刀杀人,他也能! 她那样恨萧婉,定不会放过她! 他紧闭双眼,将手中的剑扔下: “本将今日便休了这毒妇,将她赶出穆府” 萧婉爬到穆宸的脚下,扯着他的鞋靴,眼泪婆娑乞求道: “将军,我在府中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休妻” “我是范阳卢氏的外孙女,是萧氏的女儿啊,你忘了当日你为何求娶我吗?不就是看上我背后的士族之力” “你忘了自己打了败仗,被陛下斥责,是我在长安城为你奔走,你免受流放之苦,重回军中” “你常年在外,来信也只是问问女儿,从不在意我,你心里可曾有一分爱过我,哪怕是对荣德公主那样的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你有吗” 穆锦安心中疑惑,穆宸到底对荣德公主是什么的感情,他不是喜欢容娘吗?若是真的感情好,怎会对公主冷言,让公主郁郁而终呢? 郑老夫人的拐杖敲了又敲,大怒道:“宸儿,不能休妻,若是休妻,芸丫头日后如何自处” 穆宸摇摇头,他的阿娘心中只有名利,不曾在意他这个做儿子的感受,他不再理会老夫人,背过身去: “二弟,夜色已深,送母亲回去安歇” 穆项只好搀扶着郑老夫人,劝阻道:“阿娘,回去”郑老夫人被穆项搀扶出屋外。 穆芸也来拉扯着穆宸的衣袖,求情道: “阿爹不要啊,不能休妻,日后在长安城,那些人定会非议女儿,阿爹,将阿娘送去乡下,求您不要休妻” 穆宸一脚踹开萧婉,指着她的脸,厉声道: “留你一命,已是恩赐” 穆芸见求情无用,又指着穆锦安撒泼起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使” 穆锦安摇摇头,无奈笑着道:“妹妹,无凭无据,休要污蔑,天色已晚,我要回去安歇” 穆锦安走近她的身边,贴近她的耳边,明眸张扬邪魅,小声道: “妹妹还是早日查清,自己到底是谁的女儿” 随即离去。 穆芸眼眸划过一丝惊恐,她呆愣在原地,背微沉下,想要反驳,看着那张四与自己的阿娘,又不知如何反驳。 从此之后,穆芸是否亲生这件事刻在所有人的心里,更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底,成了她此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甚至可以说,穆芸比任何人都在意是否亲生这件事。 穆锦安深知“攻心为上”。 萧婉与张四被护卫拖出府外,穆芸跟在身后喊着道:“不要啊,阿娘” 萧婉想要再看一眼女儿,她隐隐不安,相伴近二十载,怎会对枕边人一无所知,杀伐决断的将军怎会轻易放过她。 萧婉此刻只是一位母亲,不想女儿选错人,想要她听自己的话,她哭着叮嘱道: “芸儿,定要嫁与卢氏,卢砚辞为人正直,是良配,不能是睿王,记住阿娘的话,记住” 穆芸追在萧婉身后,哭着道:“阿娘”“阿娘” 萧婉张四已被拖出府外,府门被关上,萧婉看着穆芸的脸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她两行清泪,心痛欲裂: “芸儿,我的女儿啊,阿娘不能再陪着你了” 府内院中,穆宸叹息一声道:“送三娘子下去” 穆芸跪在地上,抓着穆宸的鞋靴,不断地磕头,她的额头满是血迹,乞求道:“阿爹,求您不要赶走阿娘” 她伸手抱着穆宸的腿,却只抓住衣衫。 穆宸眼眸划过一抹悲凉,背过手,不再理会她,离去。 穆芸跪在原地,心口抽搐疼痛,她抬眸望着上空,黑漆漆一片,一点光也没有。 寅时,那抹月影映在穆锦安的脚下,明亮又温柔,她静坐屋顶,饮下一口酒,长街远处一男一女的身影越来越近。 萧婉张四慌张逃跑,张四牵着她的手:“婉儿,日后我们便厮守终生,再也不会有人将我们分开” 张四年轻时家境贫寒,在一次游船宴与萧婉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张四上门提亲,萧婉家人不同意,想为她寻门当户对之家,两人便分开。 张四此生未娶,在萧婉成婚后,时常打听她的消息,知她一人独守空房,不得夫君宠爱,一步一步走错路。 萧婉看着他莞尔一笑,她眉心拧紧,眼眸带着真情,抚摸在他的面颊: “张郎,谢谢你陪着我” 张四以为就此可以白头偕老,两人连忙逃跑。 忽的,一位身材纤细,一袭黑衣,头戴帷帽的人从屋顶一跃而下,挡住他们的去路。 那月影似乎更明亮,照在穆锦安的头顶,指引着她。 萧婉惊恐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穆锦安沉声道:“斩草除根” 张四护在萧婉的身前,赴死的面容,坚定道“杀了我,放了她” 穆锦安扯唇一笑,眼底妖邪嗜血般猩红: “情深义重,共赴黄泉” 两人刚要开口。 忽。 一道亮光闪过! 两人瞪着眼睛。 穆锦安手镯刀尖直破两人脖颈,萧婉躺在张四的怀中,张四紧紧搂抱着她,想要张口“婉儿,我爱” 已没有力气,缓缓闭上眼。 第94章 替身真情?父女之情 伤口平整完美,一招毙命,血迹浸染衣衫,不断蔓延,顺着柔和唯美的月光,点亮黄泉之灯。 穆锦安似看到荣德公主站在她的眼前,她真的比自己更美,温柔娴静,穆锦安伸出手触摸: “公主,她私自送走你的女儿,让她遭受非人折磨,我替你们报仇了” “也替我自己报仇” 穆锦安擦拭着手镯的丝丝血迹,饮下一口酒,儿戏般:“下一个” 忽的,眼角不知怎的滑下一滴泪,她摸着那滴泪,喉咙灼痛: “别怕,那些日子过去了” 她挑眉一笑,随后离去,回府,昏沉沉睡到天亮。 昨夜清樾堂内静谧无比,窗扉半开,那扶玉香味消失,月影悄悄拂过妩蓉的身影。 自梁王府刺杀时发现穆锦安武艺高强,手段厉害,便将自己对萧婉的仇恨告诉穆锦安,穆锦安告诉她: “萧婉该死,但是不能痛快的死,要让她屈辱的死,让她的女儿因她颜面尽失” 她便从此只听穆锦安的话,在府中相助穆锦安,直到报仇。 妩蓉一袭素白衣衫,不似从前穿着暴露,她雪白纤细手腕上戴着那红宝石水晶手串,跪在地上。 烛光倒影穆宸高大的身姿,覆在她娇小的身躯。 妩蓉面容没有一丝娇媚,那双狐狸眼未看穆宸一眼,眼眸清澈又决然。 穆宸看着她,垂眸,眼眸深邃,口中冷冷道: “你有何要说的?” 妩蓉唇角漾起笑意,冷笑一声: “要杀要剐,奴才,听凭将军处置” 穆宸阴沉着脸,又问道:“有无怨言?” 妩蓉抬眸对上他墨深的瞳仁,从前不觉这男子有多高大,觉他只识美色,看着他的眼睛,深不可测。 将军与婢女,怎会真情! 妩蓉眸色清澈:“绝无” 屋内寂静到掉下一颗针都会听见,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穆宸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两人如此僵持着。 穆宸不知她为何不求自己放过她,她一向都是那样柔弱,哄着自己开心,但此时又为何那样坚强呢。 倏忽,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府邸。 妩蓉跪在地砖的膝盖有些疼痛,她望着穆宸的背影,想要开口,又不知说些什么。 “轰隆”雷声传来。 穆宸转过身来,见她挺直脊背,丝毫不惧,与自己抗衡,他问道:“从前不是最怕打雷吗,现下为何不怕?” 妩蓉垂眸,看着那串红宝石水晶手串,说着实话,又似乎是违心的话,从前害怕,有他护着,现在呢,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神情淡漠道: “从来都不怕,只是形势所迫” 穆宸俯身手指用力捏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她的心,穆宸发怒问道: “好一个形势所迫,你利用本将,现下什么都不怕,不在意了是吗” 妩蓉唇线微抿,看着他的眼睛,违心道:“是” 穆宸眉心蹙起,眼眸划过一抹悲凉,捏着她脸的手松开,一把扯过她,怒火中烧,又问道: “你可曾对本将有过一点真情” 妩蓉盯着他的眼睛,似是想要在死之前得到一个答案,又口不择言道: “那将军呢?一个婢女,不过是靠着姿色上了将军的床,有何真情” “再者,将军不是将妾当做她人替身吗” 穆宸将最难听的话说出,立马又后悔道: “是你自荐枕席,愿做替身,你忘了吗,那杯茶中有何物?这屋内的香气久而不散,你现在贞洁烈女起来,做这样子给谁看?” 妩蓉眼眸划过一丝疑惑,他竟然一直都知道,那他为什么不早点揭穿自己? 妩蓉喉咙灼痛,口是心非道: “是,我是卑贱,自然不会对将军有何真心” 穆宸听到此话,心口猛然疼痛一分,除了那人去世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中阻塞难过的感受,张开的嘴巴合上,怒斥道: “跪在这里,本将不允,不许起身” 看着穆宸李离去的背影,妩蓉有些震惊他竟然没有杀了自己,也许是明日,明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后来一日,又一日,几日过去,她静待等死。 这几日,穆宸都宿在书房,每日有仆人将不同的饭菜送去清樾堂,她需得跪在蒲团之上一个时辰,才能吃饭。 晚上也是睡在清樾堂内,她看着床榻,想起从前的温情,心中酸涩,这屋内都是两人的影子。 她起身来灭掉所有烛光,将被子蒙在脸上,不想看到他的影子。 只是,在那雨夜中,她未看到铁骨铮铮的将军,起身离开后眼角那滴泪。 他也未听到雷声下,大雨倾盆,她泣不成声,口中的喜欢,都一起淹没在黑夜雨声中。 情动,往往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无所察觉,又深入骨髓,待你明白时,似带着惩罚,让你不知所措。 天气见好,太阳露出羞红的面颊。 清风拂过廊下挂着的竹节琉璃风铃,两只琉璃杯,一只湛蓝,一只茶黄色,竹节摆动时,清脆碰撞声悦耳。 这是南宫御亲手做的,让风铃陪着她,风铃响起时,她便会想起自己。 这个时代玻璃非常珍贵,是波斯传过来的。 穆锦安平日挂在屋内,待天气好有风时,便挂在屋檐下。 自收到表哥南宫御平安无事的信件后,穆锦安才放下心来,能露出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容。 院内的积水逐渐蒸发,那是穆锦安特意留下的,不让仆人清理,她喜欢在积水中跳来跳去,弄脏衣裙,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弥补着儿时的自己。 莓萝小声道:“娘子,妩蓉还在清樾堂跪着呢,每日一个时辰,饭菜准时,样式不同” 穆锦安放下手中的糕点,拍拍手,叹息一声:“恐不只是替身,动心了” 穆锦安来到苍雪阁屋外,见阿爹正在翻阅古籍,她走进去行礼道:“女儿见过阿爹” 穆宸心中还是有些介意被利用的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也反思许久,是哪里做错。 让一个闺阁女儿冒着生命危险救驾,深入朝堂争斗旋涡,看着她心生算计,步步为营,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 自从萧氏死后,他也在学着做一位父亲,虽有着利用之心,但比从前多了一丝父爱。 穆宸道:“你有何事?” 自从穆锦安回府后,这是第一次主动来穆宸书房。 只见书房古朴内敛,有几分肃穆之气。 穆锦安刚要回话,但感觉右边似乎有什么在看着自己,侧过脸去。 她望着那副明光铠甲,金黄护心宝镜,绊甲丝绦,兽面錾刻盔,铠甲旁立着一把陌刀,屋外阳光照拂,发出耀眼光芒,威风凛凛。 似是看到阿爹上阵杀敌,所向披靡的模样,穆锦安的心中生出一股敬畏之情,又不知为何有些伤感。 第95章 锦安穿上父亲铠甲 看到穆锦安盯着那副铠甲,穆宸问她:“锦儿,你喜欢这铠甲?” 穆锦安回过神来,笑容明媚:“我是女儿身,没穿过铠甲,有些好奇” 穆宸起身,走近那副铠甲,笑着道:“过来” 穆锦安缓缓走向他,走近了看着这铠甲,伸手去触摸,她的指尖似是沾染上鲜血,热血滚烫,烈阳照在盔甲上。 她的心中生长出一株铁血爱国之花。 她望着阿爹头上的几根白发,忽心中有些难过,自己利用一位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 她短暂的歉意,又收回心绪。 穆宸将那铠甲拿了下来,脸上多了一丝笑意,点头示意:“穿上看看” 穆锦安眸中惊讶,意料之外“我?” 穆宸见她有些怯懦怕生,似是多年生疏的缘故,他主动走近,手中拿着铠甲,温柔道:“手抬起来” 穆锦安顿了顿,她缓缓抬起两只臂膀,穆宸将那铠甲套试在她的身上,穆锦安呆愣在原地,她的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感受。 心中怯怯的问自己:“这就是父爱吗?” 穆宸点头,肯定之意,大笑道:“英姿飒爽,有我穆宸的将领风范,哈哈哈” “就是有些大了,不合身” 穆锦安回过神来,垂首低眸看着自己身上的明光甲,她有些感动,又有开心,露出甜美的笑容: “有点重” 穆宸拿过那兽面盔,给她戴上:“再看看” 屋外的莓萝见穆锦安如此开心,仿佛是回到宣州的模样。 穆锦安穿着铠甲,扶着自己头上的兽面盔,身下粉色衣裙形成对比,她嘴角漾起弧度,问莓萝: “莓萝,你看我穿这身,像不像一位女将军,威风不?” 莓萝开心道:“像,若是做女将军,不能这样笑” 穆锦安立马严肃起来,清了清嗓子,拿起那把陌刀,有些沉。 她站在苍雪阁屋门前,陌刀长柄落地震声,她的脸上满是刚毅,道: “众将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跟随本将,守住城池,护佑百姓,冲啊” 屋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明光甲熠熠生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穆宸笑得合不拢嘴,他似乎离这个女儿靠近一步。 莓萝站出身来,抱拳道:“誓死追随将军,护佑百姓” 穆锦安过了一把瘾,脱下那铠甲,随口一句:“要是能记住我穿这身铠甲的样子就好了” 穆宸眼眸闪过一抹欣慰之情,坐在案牍前,刚要提笔。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试探道:“阿爹,您要与妩蓉僵持到何时?” “她为亲人报仇,是个狭义节气之人” “人,不该被误会磋磨时光,免得来日后悔” 穆宸心中猛然震惊,又恢复平静道:“锦儿,你可知作为晚辈,这些话你不能说” 穆锦安摇摇头,开门见山道:“我是能做朝臣的大人,不是孩子,再者,不是大人就能看得清,萧氏死了,对谁都好” “这世上,最柔软的是女人的心,最强硬的也是女人的心” “妩蓉若对您无意,就该继续骗着您,荣华富贵放在她眼前,她又何故拂逆您,不过是心软嘴硬,想要一句真话罢了” 穆宸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不曾想自己的女儿还懂这些,他问起一事: “锦儿,梁王和南宫御,若做本将的女婿,你喜欢哪一个?” 穆锦安有些懵,不是在说阿爹吗,怎么说到自己? 她想起幼时李怀瑾未救自己,有些生气道: “都不喜欢” “女儿不打扰阿爹,先告退” 穆宸以她是有些害羞,摇摇头道:“还说自己是大人,说两句话就害羞走了,哈哈哈” 他提起笔来,一点一点勾勒着巾帼女将的容貌,明光披甲,手握陌刀,神采奕奕,飒沓流星,还在铠甲下画上她的粉色衣裙。 入夜,清樾堂内,一盏微弱的烛光摇曳,妩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知穆宸是否还在生气,她知那日两人说话都重了些,心中悔恨。 忽的,传来开门的声音。 妩蓉连忙装着熟睡的样子,不敢呼吸。 穆宸来到床榻前,掀起帷幔,见她面色红润,冷冷道:“再不醒来,本将就走了” 妩蓉连忙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声音焦急道:“将军去哪儿” 穆宸解开衣衫,一件一件,面容依然冷淡,严肃道:“也对,这本就是本将的屋子” 他脱下鞋靴,刚坐在榻边,妩蓉连忙起身想要下榻,穆宸一把拽住她: “去哪” 妩蓉小心翼翼道:“妾知将军生气,不敢停留” 穆宸看了她一眼,不是每日好吃好喝吗?那些饭菜都去哪了,竟清瘦几分,又问道:“本将为何生气?” 妩蓉不敢看他,垂下眼眸,抱歉道:“妾不该引您去后院” 穆宸长舒一口气,眼睛盯着她,继续问道:“还有呢” 妩蓉转过脸来,小声道:“不该点香” 穆宸眼眸划过一抹无奈,些许温柔道:“还有呢” 妩蓉犹豫不决,吞吞吐吐道:“不该” 穆宸看着她的眼睛,似是窥探她的内心,问道:“不说?” 妩蓉抬起眼眸,一双狐狸眼清澈温柔起来,轻声道:“不该激怒将军,说那些让您寒心的话” 又缓缓道:“妾是真心喜欢将军” 穆宸嘴角浅笑,得到肯定答案,一把搂过她,将她压在身下,妩蓉有些害羞道:“将军可消气?” 穆宸霸道的声音传来,道:“看你表现” 香汗淋漓,琴瑟和鸣。 这夜,只有一次,却是互明心意。 婢女得到大将军几分真情,大将军也会放下骄傲姿态,不计前嫌,为她的后半生做好打算。 天瑞四年,荷月,长安城。 清晨,流云缓动,天边挂着一抹朝霞,暖阳的光照在大明宫,大臣们静待上朝,李怀瑾站在前面,总是回头看穆锦安来了没有。 自从那晚胡玉楼之后,穆锦安再也未对他说过一句话,碰见他,客气行礼,一言不发。 穆锦安来到队列后方,偶然抬眸看见一男子,体型高大,五官深邃,那人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脸去。 穆锦安心中疑惑:“这人的长相,怎和胡人那样像” 穆锦安着急忙慌的小跑进来,从队列后方走到中间,李怀瑾放下心来。 第96章 梁王筹谋粮草,弹劾奸佞 站在穆锦安旁边的江晏清小声道:“穆大人,又起迟了?” 穆锦安整理官帽:“是啊,最近不知怎的,总是昏昏欲睡,睡不够的样子” 江晏清打趣道:“有人昏昏欲睡,有人夜不能寐,拉着我下了一夜的棋,还要来上朝,看看你” 穆锦安知他是在说李怀瑾,未应声,江晏清又继续道: “若偶然昏沉,是不是生病?” 穆锦安疑惑道:“不知怎,只要待在屋内,总是瞌睡” 穆锦安觉方才那人有些奇怪,便问道: “江大人,朝中何时新进一位胡人?他是何人?” 江晏清并未回头,小声道: “那人是太子举荐,名为祝无忧,在刑部任职,此前是怀玉公主的侍卫” 穆锦安看着江晏清,好奇道: “有你不知的事情吗?” 江晏清小声道:“昨夜在王府,是王爷告诉我的” 穆锦安垂眸,随口道:“他每日不眠不休,不要命了?” 江晏清道:“你这是在关心他?我定会转达” 穆锦安刚要说话。 只听内官大声道:“进殿” 朝臣们来到殿内,很快明帝便出现,穆锦安瞧着他的脸色,身子骨似是越来越差,白发也生了许多。 众人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帝还有些困乏,声音不似从前洪亮: “众爱卿平身,今日有何要是启奏” 李怀瑾站出身来,背影挺拔,大声道: “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南诏之战我军已收复剑南道姚州,安宁两城,但粮草不足,士兵饿着肚子搏杀,军中士气锐减” “且南边气候潮湿炎热,又有洱河天之地势,我军士兵呕吐不适,身起红疹,又不擅水战,战事持续越久,对我军越是不利” 明帝点点头,打起一分精神道: “那依梁王看,该如何?” 李怀瑾看着陛下的脸色,知今日定要办成此事: “国库拨款,近郡县购粮,南诏有意讲和,穆少将军回信,觉可讲和” 沈煜中立马站出身来,一副小人嘴脸,他想借南诏进一步的胜利在明帝面前立功,培养自己在朝堂和军中的势力,与林相分权,得到宰相之位: “陛下,南诏小国,不足为惧,定要打到他们服软为止” 崔恒岭,门下省侍中,二品官职,是陆明绪的舅舅,陆家出事之后,陆明绪的母亲崔英荷便回了娘家,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 也是因崔氏名门望族,关系庞大,树大根深。 崔恒岭想替堂妹出口气,又有意与林相争夺宰相之位。 他心中对李怀瑾早已不满,更是站队睿王李珩,私下来往密切。 他进言道:“陛下,不可停战,若是南诏使诈,卷土重来未可知” 崔恒岭亦是王淮炀的舅舅,但王淮炀并不喜他。 穆宸眉心蹙起,心中生出对沈煜中和崔恒岭的怒气,恭敬道: “陛下,老臣也认为当下可讲和,南诏有图铂相助,若再久战,我军损失人马,得不偿失” 林相知道沈煜中的用心,见陛下愈发宠爱沈贵妃,沈煜中身兼数职势利愈大,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也站在李怀瑾这边,大声道: “陛下,老臣也认为眼下停战是上上之策” 姜殷,中书省中书令,三品官职,金矿之事,他未被牵扯,是因他曾救过明帝一命,他的儿子姜羡之被梁王李怀瑾弹劾私吞金矿,他怀恨在心。 “陛下,臣认为不该停战,征服南诏,可震慑边关各族” 此前陆明绪贪污金矿,他的父亲原是工部尚书,因他受到牵连,被贬官流放。 新任工部尚书蔡同是姜羡之的舅舅,是由沈煜中提拔,也与沈煜中密谋已久。 蔡同进言道:“陛下,梁王怎会知道边关将士军情,分明是有所勾结” 李怀瑾刚要说话,穆锦安站出身来,看着这些老狐狸沆瀣一气,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心有不满: “蔡大人,军情早已传回长安,怎能说梁王勾结” 李怀瑾忍不住唇角浅笑,她竟然替自己说话,江晏清瞅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痴迷的看着穆锦安,摇摇头,这两人 工部侍郎萧鹤川,他此前纳官妓为妾被弹劾,现在已经解了禁足,也是因外祖父范阳卢氏在朝中帮忙疏通关系。 他得知自己的姐姐萧婉被穆宸休妻,夜时死于半路。 萧鹤川从胡玉楼赎身侍妾沁羽娘子口中探知,曾有女扮男装者故意激怒他赎身。 他猜测是穆锦安,也受穆芸这位外甥女的鼓动,想要替萧婉报仇。 “穆侍郎,军情传回没错,但陛下还未得知,先去禀报梁王,这不是勾结,是什么?” 穆宸看着萧鹤川,知他记恨自己,瞪了他一眼。 明帝最忌皇室与武将勾结,多次想要抑制武将,朝中文臣也是想要挟制武将,明帝几分怀疑,目光森然看着李怀瑾: “怀瑾,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李怀瑾看着他们,没有一人在意那些阵前搏杀的士兵,在这里唇枪舌战,真是可笑: “陛下,军情传回长安已有三日,是林相告知臣,臣心中担忧” 明帝知林相代持朝政,便不再追问。 李珩心知肚明,他就是要让这些人勾心斗角,让朝中大乱,让他们对付李怀瑾和穆锦安。 他私下分别与这些人有来有往,关系甚密。一边和这些人是盟友,一边挑拨林相,沈煜中,崔恒岭争夺宰相之位。 沈煜中冷哼一声,不理会林相,看着穆宸,故意挑拨道: “穆将军,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上了战场,当为国战,怎可推三阻四” 不待穆宸开口,李怀瑾瞪了一眼沈煜中,不想再浪费时间,铿锵有力道: “陛下,臣认为,国库先行拨款稳定军心,以应突袭,同应南诏,与其讲和立约,让我军有养精蓄锐,熟悉洱河,周边山脉的时间” 左武卫大将军郭毅站出身来,此人威武正气,有勇有谋,战无不胜,约莫四五十岁,掷地有声道: “陛下,臣认为梁王殿下所言有理,除了南诏,现下平卢,范阳节度使安宣,常与北边欷雀族,芪璇族小战不断,恐几族联军来袭,我朝将士需得早做准备” “既南诏愿意讲和,不妨就此停战,休养生息,以应此后” 王政仲,盛国第一大将军,智谋无双,明帝养子,现任御史大夫,清源县公,兼任河东,朔方等四镇节度使。 进言道:“陛下,南诏与图铂族本就相互扶持,恐两族结盟,再不停战,百害而无一利” 郭毅,王政仲,穆宸,穆锦安,江晏清,严屹,王淮炀,林相等人心中都认可这些提议,除了穆锦安知道南诏此时就是诚心讲和,其他人不知。 所以一边讲和,一边休养生息,整顿军纪,提高士气,是最稳妥的法子。 沈煜中假装恭顺,轻声道: “梁王殿下,国库现在没钱” 太子李煦一向明哲保身,此前陷害沈贵妃与齐王私会,未得成功,他想得到陛下的认可,便冒险提议道: “父皇,若拿不出钱来,可让朝臣,王族,后宫,富户捐钱,都是为了盛国,儿臣愿带头,为父皇分忧” 此言一出,引起众人不满。 明帝犹豫不决。 李怀瑾眼看着沈煜中,此前给沈煜中书信,不过是利用他减轻对太子妃江氏兄长的惩罚。 江氏兄长是被冤枉,李怀瑾不想让忠臣蒙冤,他怎可能和沈煜中这样的奸臣同路,他眼眸幽深,质问道: “我朝经济繁荣,户部征收税赋,国库本该充裕,沈尚书,本王想问问你,你将钱挪用于何处?” 沈煜中看了一眼陛下,他总不能说钱都花在后宫奢靡,也不能说赏赐给王公贵族得罪权势。 明帝心知肚明,后宫开销甚大,伺候的宫女添了一万又一万,他低头沉默。 沈煜中匆忙辩解道: “梁王殿下,勿要污蔑本官,本官一分未贪,若不信,户部账本就在朝英殿,王爷可亲自查账” 李怀瑾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冷哼一声,他今日是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得到军粮,言语犀利道: “沈尚书,账本是你户部做的,你想用这些拖延时间吗,国库再空虚,也不至于拨不出这点银钱” “沈尚书一力主战,又不给将士粮草,让他们饿着肚子,在前线拼命,保你在后方荣华富贵” 他的言语似是刀刃,步步紧逼: “沈尚书这是想要万千将士的性命吗,你意欲何为?是想消耗我盛国的军马,想造反吗?” 此话一出,殿内忽静止片刻,沈煜中瞪着双眼,明帝面容不悦,眼眸闪过一丝怀疑。 齐王李澈看着沈煜中,从前与他是亲戚,但看他在朝中越来越跋扈,为非作歹,心生厌恶。 江晏清长舒一口气:“这小子,今日吃火药了?如此不留情面” 随后朝臣们窃窃私语 “这沈煜中是真想造反吗?” “是啊,他要打仗,又不给士兵粮草” “定是心有图谋”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这李怀瑾说话也太犀利,一针见血,明帝虽昏沉,只要听到谋反二字,就能清醒几分。 李怀瑾正是知道只有这样,明帝才能下令拨款。 沈煜中气的指着李怀瑾,怒视道: “梁王,你这是血口喷人” 沈煜中连忙跪下,望着明帝,惊恐道: “陛下,臣绝无此心,请陛下明鉴” 第97章 梁王为她抗旨拒婚 李怀瑾沉声道: “陛下,臣这里有一份奏折,还有沈尚书贿赂姚州知府,挑起战乱,让南诏不满,举兵侵袭,且贪污国税,大肆敛财的证据” 高内官将奏折证据呈于明帝,明帝看着眼前的字字句句,手有些颤抖,气着大骂道: “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不是你沈家” “沈煜中,你将国税之钱私纳你府,建奢华楼阁” “竟敢勾结边关守卫,故意挑战,损我城池兵马” 沈煜中了解明帝脾性,狡猾出言道: “陛下饶命,臣是与姚州知府有过书信,但他是臣的少年之交,只是问候,并未勾结,那楼阁是微臣准备给陛下与沈贵妃一个惊喜” 明帝半信半疑,李怀瑾见他有所迟疑,有沈贵妃在,一时半会处置不了沈煜中。 他不想耽误前线战事,士兵们不能再食不果腹,便道: “陛下,眼下拨款是要紧,请陛下准许,另,沈煜中贪墨之事能否交于臣查办” 明帝无奈妥协道:“好,怀瑾,便依你所言,你负责此事,从国库拨款,查清沈煜中贪墨之事” “与南诏停战一事,让穆少将军再停留些时日,时刻警惕,看南诏是否诚心,再做打算” 众人松下一口气,此刻明帝还存留一丝清醒。 明帝又道:“还有何人要奏” 穆锦安知这明帝大多日子都是让林相代持朝政,好不容易才来上朝一次,此前林相要召安宣,陛下并没有同意。 她知若再拖下去,恐离安宣造反不远,便想把握机会,站出身来: “陛下,臣有奏,欷雀族,芪璇族小战不断,平卢,范阳节度使安宣近月来屡有捷报,但民间传言,安宣已有造反之心,请陛下召安宣前来长安,探明其心” 面对安宣的事情,很多人还是意见统一,包括沈煜中和林相这两位奸臣。 他们知内斗争权是一回事,但若天下大乱,盛国不在,又有何权利可争,安宣的权势逐渐扩大,需得尽早遏制。 明帝觉得不可思议,丝毫未察觉到安宣的威胁,又或说是他掉以轻心,狂妄自大,他悠然道: “一个胡儿,怎会造反,你想多了,不必疑神疑鬼” 穆锦安见明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盛世太平中,沉浸在往年的繁华中,又道: “从前欷雀族,芪璇族安分守己,但自安宣做了这节度使,边关纷扰不断,不知是否蓄意挑战,以此军功得到陛下的赏赐,扩大自己的势利” 明帝眉心蹙起,犹犹豫豫。 林相站出身来: “陛下,穆侍郎所言有理,老臣也有所耳闻,这安宣亦与北边室卫密切来往,恐有反心,请陛下将他召来长安,一探究竟” 穆宸继续道:“陛下,臣此前与安宣交过几次手,此人狡猾多变,与多族来往,似有不臣之心,还请陛下召他前来” 有近半的朝臣们躬身道:“微臣附议” 异口同声道:“臣附议” 那些原本袖手旁观的人也随之附和起来:“臣附议” 声音响彻大殿。 明帝见这么多人都对他有怀疑,便道: “那便召安宣前来长安,朕倒要看看,他长了几颗脑袋,一个胡儿,也敢造反” 众人放下心来,殿内又恢复安静。 明帝忽想起那日睿王李珩提起,又道: “怀瑾,你年岁不小,该成婚了,你父王母妃不在,朕为你指婚,圣旨已拟好” 穆锦安微抬眸,心中复杂,又觉他成婚与自己有何干系,她低下头。 李怀瑾猛然震惊,他隐隐不安,试探道: “陛下,所指何人?” 明帝笑着道:“孟太傅的女儿孟英,端庄娴淑,柔顺聪慧,与你甚是般配” 李怀瑾跪下行稽首礼,抬眸望着明帝,坚定道: “陛下,臣不愿” 孟太傅孟松青摇摇头,面容有几分不悦。 明帝并未将此事告知自己,女儿在朝堂上无辜被赐婚拒婚,他心中怒火,但明辨是非,并没有责怪李怀瑾。 明帝站起身来,上次穆锦安说不愿,今日又听到李怀瑾说不愿,觉他们忤逆,便怒气道: “圣旨已拟好,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李怀瑾,你要抗旨吗” 李怀瑾墨色的瞳仁没有一丝犹豫,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他跪着道: “陛下,臣心中已有一人,此生非她不娶,恕臣不能遵旨” 穆锦安难为情的低下头,屏住呼吸,腿有些发软,惶恐不安: “他这是抗旨?” 穆宸看了穆锦安一眼,见女儿神情慌张,眉心蹙起,江晏清担心不已,怎会突然赐婚,觉背后定有人挑唆。 明帝指着李怀瑾,威严带着几分恐吓道: “那你是要抗旨?” 李怀瑾眼眸垂下,说出了那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他明明是在跪着抗旨,却像一个胜者般傲然,道: “若陛下逼臣娶妻,臣愿一死” 江晏清听此话,心中猛地一惊,内心道: “李怀瑾,你怎可如此冲动” 穆锦安心脏似乎停止跳动,六神无主,这皇帝喜怒无常,抗旨可是杀头的大罪,她又气又怕,内心担心道: “李怀瑾,你想死吗,说这些激怒陛下,你就不能再想个法子” 明帝气的一手叉腰,一只手扶着额头,头痛不已,质问道: “那女子是谁,竟然敢为她抗旨” 李怀瑾垂眸,抬起头来,直视明帝的目光,他掷地有声道: “回陛下,臣不久前表明心意,她还未应,若她愿意,就是臣的王妃,若她不愿,臣此生不娶妻不生子,一人终老” 明帝扶着额头的那只手,放了下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话,他指着李怀瑾,怒斥道: “你你要气死朕吗?啊人家还没看上你你还不娶妻生子?你是我李家的皇室血脉,理当以子嗣为重” 明帝在龙椅前走来走去,看着他,满脸怒火道: “你还要一人孤独终老?” “你你” 高内官连忙扶着明帝,劝阻道: “陛下,小心龙体” 姜殷看了一眼李珩,这件事也是他们早就商议好,向明帝提起,体恤魏王早逝,无人教养梁王,以关心他的名义,让明帝赐婚。 李珩知李怀瑾定会拒绝,想让他抗旨被杀。 姜殷进言道:“陛下,圣旨赐婚,梁王竟敢抗旨,罪不可恕” 崔恒岭冷笑一声,想让孟太傅对李怀瑾不满,趁机拱火: “梁王殿下,孟太傅教养子女严苛,这桩婚事是天作之合,快向陛下认错” 李怀瑾挺直脊背,眼眸坚定: “陛下,臣不能娶别人,还望陛下息怒” 明帝又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寂静一片。 过了一会,明帝眼眸幽深,口中冷道: “李怀瑾,你抗旨不遵,该杀” 穆锦安不知为何,不受控制,忽的跪了下去: “陛下,不要啊” 明帝并未多想,摆摆手道:“此事与你无关,敢求情者,一起处死” 第98章 被罚百鞭,去抢钱 李怀瑾忽然有些害怕,怕连累她,他转过脸来,示意穆锦安不要说话。 穆锦安看了他一眼,在地上磕头道: “陛下,梁王只是一时糊涂,看在他父王此前为您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他一命” 穆宸慌张不已,看着女儿为他求情,恐惹怒陛下,连忙跪下道: “陛下,小女不懂事,请陛下见谅” 明帝唇角憋气,又指着穆锦安道: “锦安,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上次你拒婚睿王,驳朕颜面,今日为他求情,怎么,想黄泉路上做个伴?” “身为晚辈,忤逆长辈,作为朝臣,违逆天子,抗旨不遵” “你们两个,无法无天,将他们两人拖下去,囚于宫内,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齐王李澈被设计与沈贵妃私会一事,自上次被穆锦安相救后,便对她心存感恩,他跪下道: “父皇,锦安年幼,还请父皇不要迁怒与她” 江晏清甚少见到明帝如此怒气,担心不已,跪下身来: “陛下,梁王心直口快,冒犯陛下,请陛下宽恕,让他办完拨款一事,再罚不迟” 孟松青看了一眼明帝,挺直脊背: “陛下,既梁王无意,还请陛下三思” 孟太傅是两朝重臣,能力出众,一生清廉。 此前林相想要陷害他,查了三年都未查出他一丝不轨不忠,或是贪污的罪名,就连他的子女,也是谨慎低调,从不踏错。 李怀瑾看了明帝身边的高内官一眼,高内官俯身贴近明帝,小声道: “陛下,梁王年纪小不懂事,又无人悉心教导,他为陛下拿下金矿,看清南诏局势,都是一心为您啊,陛下息怒,饶过他” 明帝见僵持不下,便怒气道: “怀瑾,朕再问你一次,藤鞭一百,与遵旨成婚,你自己选” 高内官对上李怀瑾的眼眸,点点头。 李怀瑾松下一口气来,神情悠然道:“谢陛下赐鞭,待臣办完朝事,便进宫领赏” 穆锦安瞳仁失色,吓出声来:“一百?” “陛下,若打一百,他还能活吗?陛下,求您轻罚” 明帝疑惑道:“锦安,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为梁王求情,朕从前怎不知,你们两人关系这样好,若再多言,你就替他受鞭” 穆锦安刚要说话:“陛下” 李怀瑾打断道:“陛下,臣愿受罚” 明帝拂袖怒视道:“退朝” 朝臣散去,宣政殿远处,江晏清拦在李怀瑾面前: “怀瑾,你今日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已走远,拍着江晏清的肩膀,放松道: “晏清,方才多谢你求情,否则本王只恐要费些功夫” 江晏清心有余悸,生气起来: “怀瑾,你就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李怀瑾见他变了脸色,也严肃起来: “本王已认定,此生非穆锦安不娶,同生共死,别说抗旨,就是反了,本王也不会退一步” 江晏清被他气的有些不知所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亲情,亦是友情,见他为一个女人如此魔怔,气着道: “那你方才怎不向陛下说明,让陛下为你们赐婚,你还领了一百鞭,你不要命吗?” 李怀瑾垂眸,叹息一声: “依穆锦安的脾性,她未同意前,本王若强求,即使到那一步,大婚之夜只恐她会要本王的命,本王要等她愿意的那一日” 江晏清不理解他的想法,他也未爱过何人,他冷哼一声: “堂堂王爷,为女人疯魔,射箭场上不知她箭术如何,竟当她的人靶,证据薄弱时,便冒险弹劾睿王,不眠不休整理朝臣信息送与她” “私下与她阿兄书信,为他争取粮草银钱,明知国库空虚,后宫开销大,这是与陛下作对,打陛下的脸” “今日又为她抗旨,还说非她不娶甘愿一死,连陛下都说,人家还未看上你” “每次见她,总是笑脸,平日怎不见你对别人笑,人家对你呢,我瞅着她瞪你许多次” 江晏清气不打一处来,若是明帝一言定了李怀瑾的生死,那就是回天乏术,摇摇头道: “哎,我定不会像你这样”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丝悲凉: “原来本王才为她做了这么点小事,远远不够” “穆锦安受过太多苦,看似潇洒,其心悲苦,本王要追在她身边哄着她,本王笑就够了,她看到本王笑,也会开心一点” “你比我还大几岁,至今未婚,你不懂男女感情” 两人互相伤害,看着李怀瑾还在盯着远处,江晏清边走边道: “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你等着受那一百鞭,正好长点记性,有本事别买通行刑人” “也别戴任何护具” “王爷可知今日赐婚圣旨之事是何人在背后推动?” 李怀瑾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笑着道: “除了他,还有谁这样小人,利用女子婚事,不是他一向的作风吗?” “你便放心,本王还有事” 李珩远远看着李怀瑾,今日这样的场面,都能让他逃脱,一旁的崔恒岭目光森然: “两个小孩子,怎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萧鹤川已与穆宸翻脸,站队睿王李珩,他誓言要杀了穆锦安,为自己的姐姐萧婉报仇,看着穆锦安离去,他恨得咬牙切齿: “睿王殿下,不是说要送她和亲吗” “您与芸丫头的婚事,何时可以定下来” 萧鹤川是穆芸的舅舅,看着她从小长大,自是关心和宠爱。 李珩听着他的语气似乎有几分威胁,装作和气: “和亲还要再等等” “萧大人,您放心,我定会好好对芸儿” 他心中根本就看不上这些朝臣,利用罢了。 萧鹤川与崔恒岭离开,蔡同见四下无人,便上前来: “睿王殿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找金矿” 李珩手指轻捻白玉蹀躞腰带,唇角勾笑: “蔡大人,本王已经指明方向,能不能在陛下面前立功,就看您自己的本事” 蔡同心思贪婪,只要找到金矿,除了上交国库,自己也是收入颇丰。 “是,下官感激不尽,多谢殿下” 虽说蔡同是由沈煜中提拔,但背地还是李珩出的主意,李珩不想让明帝觉得他权力愈大,他只想办法在明帝面前提拔重臣。 再由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将自己的人安排进朝廷,各个重要的岗位 李怀瑾很快便追上穆锦安,他知道穆锦安心中定是有自己,否则那日在胡玉楼,她不会亲自己,今日也不会求情。 李怀瑾跟在她身侧: “锦安,多谢你今日替本王求情” 穆锦安不想理会他,只说了一句: “梁王殿下” 李怀瑾唇角扬起,眼眸闪过一抹得意,挡在她面前: “幼时,本王明明是想救你,但不知为何手脚意识不听使唤,本王敢发誓,所言属实” 穆锦安被他气笑: “梁王,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怎么不说有鬼,还不听使唤,分明就是冷漠,见死不救” 李怀瑾知道说这些她不会信,他一把牵起她的手,穆锦安想要推脱: “放手” 李怀瑾看着她,揪了一下她的脸颊,有些神秘道: “带你去个地方” 穆锦安想要用力挣扎,她环顾四周,不想被人看到,小声问道: “去做什么?” 李怀瑾握紧她的手,少年俊美的面容明媚,似点亮黑夜的烛光,映在她眸,开怀大笑道: “去抢钱” 穆锦安惊讶道:“抢钱,抢什么钱?” 不待她反应,李怀瑾牵着她一路跑出宫门,看到的宫女议论纷纷: “快看,那不是梁王和穆娘子吗” 穆宸老远见女儿如此,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锦儿,到底喜不喜欢梁王” 平康坊,穿过长街,马蹄声传来。 “驾,驾” 第99章 你做女帝,本王做你的皇后 两人来到一座奢华漂亮的府邸前,穆锦安看着那两扇大门,竟是用一整块白玉做成,上方写着耀眼两个大字:“沈府” 府邸院墙上方竟不是砖瓦,是鎏金包裹覆盖,金玉镶嵌,即是皇宫,也不敢如此奢华。 又或者说是,可以如此奢华,但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说明沈煜中已经堵住明帝的耳朵。 穆锦安转脸看着李怀瑾,不敢相信:“这是沈煜中的另一府邸?” 李怀瑾下马来,伸出手要扶她,穆锦安挡住他的手,自己跃下来:“不用你扶” 只听府邸周围,隐秘处传来脚步声,穆锦安谨慎道: “梁王,小心,有埋伏” 李怀瑾笑着道:“无事”又大声道“出来” 只见隐秘处走出几千人,身着铠甲,手握长剑,有些则拿着铁锹,大锤,面容严肃,整齐有序。 穆锦安瞪大双眼,心脏仿佛失去跳动:“这是南衙禁军,他们不是受林相掌控吗” 李怀瑾瞳仁幽深,威风凛凛: “本王奉旨审理沈煜中贪墨一案,沈煜中贪赃枉法,私吞国库,给本王抄了这宅邸,一个铜板都不要放过” “勿伤妇孺仆人” “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前方严屹掷地有声:“在下领命” 穆锦安看着严屹,他竟然是李怀瑾的人,怪不得升职那么快。 穆锦安见那禁卫军后怎还跟着几十位老嬷嬷,好奇不已。 众人齐声道:“是,梁王殿下” 李怀瑾看着那玉门和鎏金墙壁:“先给本王拆了这大门” “沈府”二字重落在地。 玉门被几人搬走,穆锦安看着这些侍卫都是提前安排好,他前脚在朝堂据理力争问陛下要钱,弹劾沈煜中,后脚就来抄家。 穆锦安有些惊恐,小声道:“梁王,你还没查案,就来抄家?这不合律法” 李怀瑾看着她天真的样子,直言道: “对君子礼待,对奸佞小人,有何讲理?” “一个奸臣,本王瞧着他不顺眼,弄死便弄死” 穆锦安这是第一次见到他阴狠的模样,他准备如此充分,沈煜中的财产恐是早已调查清楚。 现下沈煜中被关押,根本无力对抗,待他出来时,钱都已经被充入国库,她几分称赞与感慨道: “这招虽匪,但干得好” 又疑惑道“那若沈贵妃求情呢?” 别人不知,但她知道,沈贵妃沈煜中还要活一段时间,且沈煜中还可能做了宰相。 李怀瑾唇角勾起一丝坏笑,看着她的眼睛,点明她的心事: “那便留给娘子练练手,你来杀,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吗?” “待娘子学会纵横谋划,制得住那些老狐狸,在朝中游刃有余,再杀也行” 穆锦安眸中先是震惊,他竟然都知道,明明自己从未说过。 自己不是公主郡主,也不姓李,要在这个女官少之又少的王朝,与那些人周旋对抗,要大权在握,要得兵权,比登天还难。 一步一步走来,她从未放弃! 看着他那双坚定又炽热的眼眸,她从那双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惊讶又欣慰的笑道: “除了这件,你知道我还要做什么吗” 李怀瑾对上她那双明亮,悲伤,充满野心,复杂情绪交织的眼眸道: “虽不知,但相信” “娘子不愿说,定有苦衷,但本王觉得你做的都对” “你要什么,本王都能给你” 想起此前与她相识不久,不知她为何追杀欷雀族李元漾,自己只是站在盛国和平的角度阻拦她,被她踹一脚的事,还记忆犹新。 与她相处越久,觉她不会做错,更是无数次后悔放走李元漾,若那事发生在现在,他定会毫不犹豫杀了李元漾。 穆锦安叉腰一笑:“那我想地位崇高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贴近穆锦安的耳边,霸道又温柔道: “即是娘子想做皇后,本王也能满足” 穆锦安心中一惊,只觉从前对他了解不多,随后挑眉一笑,道: “但你不是太子” 李怀瑾看着她的小脸,眼眸充满爱意,谈笑间似杀气凛冽,道: “本王可以杀太子,夺权称帝” 穆锦安故意逗他,继续道: “你想背上千古骂名?” 李怀瑾歪头看着她,又挺直脊背,继续道: “自古帝王,篡位夺权多是,不论正邪,只论输赢,史书是由上位者编撰” 穆锦安凑近了他,眼神带着几分妖邪之气,扯唇一笑道: “若我不想做皇后,想做女帝呢?” 李怀瑾宠溺笑道: “小事,你做女帝,本王做你的皇后,但后宫只我一人” 穆锦安只当他是过过嘴瘾,是在开玩笑,双臂抱于胸前,歪着头调皮一笑,幽默道: “你没听过一句话,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若我做了女帝,立马斩杀你”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抹悲凉,又似心甘情愿,开怀大笑: “死在你的剑下,说明本王是你的意中人,一点都不亏”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油嘴滑舌” 李怀瑾对她想做女帝这件事却当了真,笑着道:“走,去看看都有什么宝贝” 两人穿过那被拆下的府门,走入院内,只见眼前立着的是三十根长戟,此前去齐王李澈生辰宴,见他府内门前才是二十根长戟,穆府更是只有十二根长戟。 穆锦安拔出身边禁军力剑,一剑劈开那长戟落架,三十根长戟瞬间倒下:“这老东西,竟敢如此僭越”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撒气的样子,只觉她更可爱,前院的府内护卫已被制住,地上躺着几个死人。 两人向着中堂走来,那楼阁内的座椅竟都是黄金打造,案上放着一只鎏金彩龙,流光溢彩,比齐王生辰宴上见到过的那只更奢华。 那鎏金双鸳鸯团花纹盆,金光闪闪,穆锦安见那做工,比此前去宫中明帝殿内看到的还精美。 李怀瑾看着这些,中堂是宴客的地方,这沈煜中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将这金座,彩龙归于一处” 几人抬走,穆锦安两眼放光,这要都是自己的多好。 光是中堂院落这方地,还带着马球场,面积太大。 禁军牵马过来,两人骑着马向内院走去,穆锦安瞅着,这大概是座十几进出的院子,又恐不止。 第100章 梁王抄家,伪造证据 院内时不时传来打斗,叫喊的声音,穆锦安越来越近,看着眼前几十美艳舞姬站于一处,她不禁感慨: “这美的各有特色,身材更是不用说” 有几位舞姬抬眸望着李怀瑾,那眼神别提有多无辜又勾人,李怀瑾坐立于马上,未看一眼。 穆锦安笑着道:“梁王,要不您选几位,留下做侍妾” 李怀瑾眼眸泛起寒气,冷冷道: “你说什么?” 穆锦安大大咧咧道: “这男人好色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梁王你不好?” 李怀瑾跃下马来,走近她,她还坐在马上,本要自己下来。 李怀瑾身形高挑,站在跟前,一把就将她抱在怀中,穆锦安有些被吓到喊了一声 “啊” 只见他眸视猎物般,气息微热,极尽占有,喉结颤: “本王好你” 他此话一出,后方的舞姬都笑了起来。 穆锦安的脸红到脖子后根,躲避着他的视线,低着头不想被人看到,咬牙道 “登徒子,快放我下来” 李怀瑾贴在她耳边,挑眉一笑: “你偷亲本王时,怎不说自己是登徒子” 穆锦安想起那日在胡玉楼,他的身上太香,又觉实在好看,没忍住,穆锦安难为情的垂眸道: “再不放我下来,我不理你了” 李怀瑾只好轻轻放下她,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方才觉得他威武霸气,此时又像个浪荡子,气着道: “没个正形” 李怀瑾瞥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穆锦安问他: “挡着我做什么?” 李怀瑾捏着她的脸蛋,唇角扯笑,宠道: “你脸太红了” 穆锦安头低的极低,李怀瑾捧起她的脸: “本王给你捂捂” 穆锦安只觉他的手冰冰凉,身后的舞姬笑声更大,她心中恨自己不争气,小场面慌什么。 两人平静下来,李怀瑾转过身,面容严肃,声音冷冷道: “将这些舞姬带去刑部审查,牵扯朝中大臣的,一一记录” 一旁泽州上前来,大声道: “都排好队,等会拿着你们的身契叫名,听到自己名字的上前来” “府内各处掌事,贴身丫鬟,嬷嬷,家丁,账房先生,侍卫等押往刑部审查” “末等仆人丫鬟,拿走身契,除了自己的财物,府内所有公产一个子也不要碰,出每道门,都有禁军和嬷嬷严查,违者,杀无赦” 上千人乌央乌央,安安静静,又窃窃私语: “这是真的吗?” “真的会给我们身契?” 一些人开心感激道“多谢大人”,一些人则阴沉着脸,面色不悦。 穆锦安想起初见时李怀瑾总是高冷不可一世的模样,与他无关的事淡漠疏离。 现在看他,又觉他不按常理出牌,干的都是杀头的大事。 从前觉他没有正事,跟在自己身边笑着说那些肉麻的话,今日见他杀伐决断,心思深沉。 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他到底有几副面孔? 两人继续向着内院走去,映入眼帘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屋子“金娇阁”,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只见上百人正在拆解。 穆锦安几分讥笑“真拿自己当皇帝了,金屋藏娇” 屋内地上摆满了几十箱金银珠宝,穆锦安看着几件珍品,这不是户部账本上缺失的那些宝物吗,竟都在这里。 李怀瑾看着她好奇的样子,随意道:“有喜欢的可以拿,本王出钱,补上就行” 穆锦安叹息一声,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小声道“过来” 见李怀瑾站着不挪脚,故意看着她,穆锦安只好走过来扯着他的衣袖,李怀瑾得逞的笑着“何事?” 穆锦安凑近小声道: “难怪那日我和江晏清,说国库进献宝物和账本对不上,他那深意一笑,还说日后我就会知道,原来那时你们就已在谋划” 李怀瑾食指微曲,在她鼻梁上点了点: “娘子果然是最聪明的” 穆锦安躲开他:“以后能不能像个君子一样,不要动手动脚” 李怀瑾双臂环抱胸前:“近水楼台先得月,爱情面前无君子”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歪理” 两人来到另外一个院子,这内堂屋子虽简朴些,但府中有仆人已供出,这里应该是有暗室。 泽州道“王爷,这暗室内,恐有机关” 李怀瑾指着那墙壁,冷笑一声: “机关入门,沈煜中粗鄙无脑,怎会用复杂机关,只怕他自己会困死在内,给本王砸了这墙” 几人暴力开凿,屋内尘土飞扬,“轰隆”声传来,墙壁被砸开两个大窟窿,穆锦安一行人来到暗室内,见这里和白天一样明亮,从里面打开门。 安静等待,又扔了几块砖试探,见无机关,李怀瑾得意的看了一眼穆锦安,穆锦安瘪瘪嘴角: “走,去找找” 暗室内放满夜明珠,上百箱金银珠宝。 穆锦安看着墙上那画作,十来人身骑三花马,人物丰腴富贵,画面疏密有致,趣味横生,她小声道: “这是《虢国夫人游春图》,原来真迹在这里” 又感慨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李怀瑾蹙眉看着那《洛神赋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穆锦安看着《洛神赋图》,惊奇道:“有文字,画面色彩也很鲜艳,这幅该不会也是真迹” “洛神手中玉佩也画的这样真实?” “九龙车驾,洛神走啦,梁王,我们再看看别的” 李怀瑾有些失落的点点头“哦” 泽州道“王爷,搜出来一些信件” 李怀瑾接过手来,看清上面的字迹,冷笑一声: “在这里” 穆锦安好奇道“王爷,这上面写了什么?”室内只留下他们二人。 李怀瑾将信给她,她仔细看起来,瞳孔失了焦距:“这沈煜中果然与姚州有勾结,挑起南诏战争” 穆锦安沉思片刻,觉得哪里不对,这证据不是才找出来吗,那朝堂之上的信件是哪来的? 她踮起脚尖,小声问道:“梁王殿下,你给陛下奏折和来往信件,是哪来的” 李怀瑾眸色幽深,脸色未变,只两个字: “伪造” 穆锦安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觉之不可思议,星眸微转: “你也太大胆,不怕陛下发现,治罪与你吗? 李怀瑾压了压她的官帽,穆锦安脚尖落地,李怀瑾站低了身子,平视着她,温柔道: “皇家凶险,须慎,但若前怕狼后怕虎,能做成何事?” “现在不是找到证据,给边关将士拨了银两,也填充国库” 第100章 梁王抄家,伪造证据 院内时不时传来打斗,叫喊的声音,穆锦安越来越近,看着眼前几十美艳舞姬站于一处,她不禁感慨: “这美的各有特色,身材更是不用说” 有几位舞姬抬眸望着李怀瑾,那眼神别提有多无辜又勾人,李怀瑾坐立于马上,未看一眼。 穆锦安笑着道:“梁王,要不您选几位,留下做侍妾” 李怀瑾眼眸泛起寒气,冷冷道: “你说什么?” 穆锦安大大咧咧道: “这男人好色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梁王你不好?” 李怀瑾跃下马来,走近她,她还坐在马上,本要自己下来。 李怀瑾身形高挑,站在跟前,一把就将她抱在怀中,穆锦安有些被吓到喊了一声 “啊” 只见他眸视猎物般,气息微热,极尽占有,喉结颤: “本王好你” 他此话一出,后方的舞姬都笑了起来。 穆锦安的脸红到脖子后根,躲避着他的视线,低着头不想被人看到,咬牙道 “登徒子,快放我下来” 李怀瑾贴在她耳边,挑眉一笑: “你偷亲本王时,怎不说自己是登徒子” 穆锦安想起那日在胡玉楼,他的身上太香,又觉实在好看,没忍住,穆锦安难为情的垂眸道: “再不放我下来,我不理你了” 李怀瑾只好轻轻放下她,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方才觉得他威武霸气,此时又像个浪荡子,气着道: “没个正形” 李怀瑾瞥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穆锦安问他: “挡着我做什么?” 李怀瑾捏着她的脸蛋,唇角扯笑,宠道: “你脸太红了” 穆锦安头低的极低,李怀瑾捧起她的脸: “本王给你捂捂” 穆锦安只觉他的手冰冰凉,身后的舞姬笑声更大,她心中恨自己不争气,小场面慌什么。 两人平静下来,李怀瑾转过身,面容严肃,声音冷冷道: “将这些舞姬带去刑部审查,牵扯朝中大臣的,一一记录” 一旁泽州上前来,大声道: “都排好队,等会拿着你们的身契叫名,听到自己名字的上前来” “府内各处掌事,贴身丫鬟,嬷嬷,家丁,账房先生,侍卫等押往刑部审查” “末等仆人丫鬟,拿走身契,除了自己的财物,府内所有公产一个子也不要碰,出每道门,都有禁军和嬷嬷严查,违者,杀无赦” 上千人乌央乌央,安安静静,又窃窃私语: “这是真的吗?” “真的会给我们身契?” 一些人开心感激道“多谢大人”,一些人则阴沉着脸,面色不悦。 穆锦安想起初见时李怀瑾总是高冷不可一世的模样,与他无关的事淡漠疏离。 现在看他,又觉他不按常理出牌,干的都是杀头的大事。 从前觉他没有正事,跟在自己身边笑着说那些肉麻的话,今日见他杀伐决断,心思深沉。 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他到底有几副面孔? 两人继续向着内院走去,映入眼帘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屋子“金娇阁”,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只见上百人正在拆解。 穆锦安几分讥笑“真拿自己当皇帝了,金屋藏娇” 屋内地上摆满了几十箱金银珠宝,穆锦安看着几件珍品,这不是户部账本上缺失的那些宝物吗,竟都在这里。 李怀瑾看着她好奇的样子,随意道:“有喜欢的可以拿,本王出钱,补上就行” 穆锦安叹息一声,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小声道“过来” 见李怀瑾站着不挪脚,故意看着她,穆锦安只好走过来扯着他的衣袖,李怀瑾得逞的笑着“何事?” 穆锦安凑近小声道: “难怪那日我和江晏清,说国库进献宝物和账本对不上,他那深意一笑,还说日后我就会知道,原来那时你们就已在谋划” 李怀瑾食指微曲,在她鼻梁上点了点: “娘子果然是最聪明的” 穆锦安躲开他:“以后能不能像个君子一样,不要动手动脚” 李怀瑾双臂环抱胸前:“近水楼台先得月,爱情面前无君子”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歪理” 两人来到另外一个院子,这内堂屋子虽简朴些,但府中有仆人已供出,这里应该是有暗室。 泽州道“王爷,这暗室内,恐有机关” 李怀瑾指着那墙壁,冷笑一声: “机关入门,沈煜中粗鄙无脑,怎会用复杂机关,只怕他自己会困死在内,给本王砸了这墙” 几人暴力开凿,屋内尘土飞扬,“轰隆”声传来,墙壁被砸开两个大窟窿,穆锦安一行人来到暗室内,见这里和白天一样明亮,从里面打开门。 安静等待,又扔了几块砖试探,见无机关,李怀瑾得意的看了一眼穆锦安,穆锦安瘪瘪嘴角: “走,去找找” 暗室内放满夜明珠,上百箱金银珠宝。 穆锦安看着墙上那画作,十来人身骑三花马,人物丰腴富贵,画面疏密有致,趣味横生,她小声道: “这是《虢国夫人游春图》,原来真迹在这里” 又感慨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李怀瑾蹙眉看着那《洛神赋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穆锦安看着《洛神赋图》,惊奇道:“有文字,画面色彩也很鲜艳,这幅该不会也是真迹” “洛神手中玉佩也画的这样真实?” “九龙车驾,洛神走啦,梁王,我们再看看别的” 李怀瑾有些失落的点点头“哦” 泽州道“王爷,搜出来一些信件” 李怀瑾接过手来,看清上面的字迹,冷笑一声: “在这里” 穆锦安好奇道“王爷,这上面写了什么?”室内只留下他们二人。 李怀瑾将信给她,她仔细看起来,瞳孔失了焦距:“这沈煜中果然与姚州有勾结,挑起南诏战争” 穆锦安沉思片刻,觉得哪里不对,这证据不是才找出来吗,那朝堂之上的信件是哪来的? 她踮起脚尖,小声问道:“梁王殿下,你给陛下奏折和来往信件,是哪来的” 李怀瑾眸色幽深,脸色未变,只两个字: “伪造” 穆锦安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觉之不可思议,星眸微转: “你也太大胆,不怕陛下发现,治罪与你吗? 李怀瑾压了压她的官帽,穆锦安脚尖落地,李怀瑾站低了身子,平视着她,温柔道: “皇家凶险,须慎,但若前怕狼后怕虎,能做成何事?” “现在不是找到证据,给边关将士拨了银两,也填充国库” 第101章 算命先生,五行缺水 穆锦安看着屋外没人,又问他: “那字迹呢” 李怀瑾挑眉一笑:“江晏清可以临摹任何字迹,他见到沈煜中这个上司的字,不是很平常吗” 穆锦安吓得拍了一下他的臂膀,担忧道: “天哪,你们真是,不要命啊” 李怀瑾看着她担心又害怕的样子,像只小兔子,又故意低着身子,狐媚笑道: “谋事先谋局,谋财先谋人” “娘子就说这事办的如何?” 穆锦安叹息一声,竖起大拇指道:“神机妙算,胆大包天” 两人忙碌一整天,这沈府才抄了一半,夜晚有南衙禁军在此把守,见穆锦安实在饿的撑不住,两人来到平康坊街上。 楼阁各处明亮如白昼,夏日暖风拂过灯笼,灯笼层浪摇曳,万千灯火照亮长安城,街上叫卖声,楼阁酒香气飘出屋外,烟火人间,美不胜收。 李怀瑾向着前面的酒楼走去,穆锦安拦着他:“酒楼客人多,我们在这吃碗面” 李怀瑾回头扫视一眼,几张破旧桌椅,荤腥青菜很少,柴火灰烬时不时漂浮在空中,他自小锦衣玉食,哪在这里吃过东西,有些抗拒: “你要吃这个?” 穆锦安见他眼眸有些嫌弃,也不强求他非和自己一样,便道:“王爷,那你去酒楼,我吃这个” 见穆锦安头也不回的去那面摊,开心道: “老板,来碗面条” 那老板四五十岁的样子,面生皱纹,慈眉善目,灰色麻布长衫,乐呵呵道: “好嘞” 穆锦安有些累,趴在桌上想眯会,只听头顶传来一声: “给我也来一碗” 她抬眸看着,眼眸闪过一丝惊讶:“梁王,你怎又来这里?” 李怀瑾看着长凳尘土,迟迟不坐,垂眸道: “你能吃,本王也能” 穆锦安见他扭捏,气着道:“那便坐下,没看到来往的人都在看你” 街上路过的人一步三回头,有些女子则羞红脸: “你看那小郎君,丰神俊朗,好生俊俏” 许是见他生的俊俏,衣着金贵,那老板连忙跑过来,擦干净长凳: “客官,您请坐” 穆锦安叹息一声,翻着白眼:“万恶的资本主义,就会压迫劳动人民” 李怀瑾皱眉疑惑道:“何为资本主义” 穆锦安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很快老板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穆锦安方拿起筷子,只见李怀瑾拿出帕子给她擦起筷子。 那老板笑着道:“小娘子好福气,得了这么一位俊俏夫君,还如此体贴你” 李怀瑾听此,眸眼含笑,唇角漾起弧度,望向穆锦安。 穆锦安猛然一惊,有些难为情,刚要反驳: “他不” 那老板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又说道: “想必你们小夫妻刚成婚不久,这小郎君看着你的眼神,就像看着天上的月亮星星,一眼都不舍得离开,愿你们两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穆锦安挥着手解释道: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失落,唇角瘪起,背微沉。 那老板仿佛有些耳背,继续道:“两位快些吃,面要坨了” 穆锦安转过脸来,看着碗中的面条,见他满脸无辜,便道“吃” 穆锦安很快便吃完,李怀瑾许是有些吃不惯,还剩下许多,穆锦安几分生气,又将他手中的面条端了过来: “别浪费” 李怀瑾见她要吃那碗面,着急道: “那是本王吃过的” 穆锦安摇摇头道:“你不知多少孤儿,多少流浪者,奴隶,饥年灾民看着这么一碗面,都会去抢夺吗?” 李怀瑾顿了顿,他本想说什么,但旁边的柴火烧的太旺,将他的高贵生活短时淹没,与平民短暂相处。 他看着那老板,这样炎热的天气,在那滚烫铁锅前忙前忙后,汗水打湿他的后背,渗透衣衫。 李怀瑾叫那老板过来:“这些给你” 那老板见他给了自己三个金饼,连忙道“客官,用不了这么多” 李怀瑾微微点头,像是对他的尊重,轻声道: “拿着” 那老板开怀大笑道“多谢客官”随后去忙。 再低头时,见穆锦安已经吃完,他担心道:“你吃饭总是狼吞虎咽,南宫家又不缺钱,你怎的养成这样的习惯” 穆锦安摆摆手:“这习惯已经改不过来,走”这习惯是在现代幼时便养成,根深蒂固。 两人刚要离开,迎面碰上一江湖术士,他白发白须,六七十岁的样子,手中握着一根长杆,长杆上插着旗帜,上面写着“算命” 那江湖术士看着他们,笑吟吟问道: “两位,可要算命,老道我只收一文钱” 穆锦安摇摇头:“不算,都是骗人的” 李怀瑾停下脚步,穆锦安见他犹豫,拽着他,劝阻道: “别信这些” 那道士看着穆锦安的眼睛,“姑娘,是来自另一个世间的人,此生必达心愿,弥前世缺失” 穆锦安愣了愣,不待她说话,李怀瑾忽想起梦中那人说来自千年后,他的眼眸划过一抹试探,便问道: “那你算算本王缺什么?何时能娶到心仪女子” 那道士摸着胡须,笑道: “王爷五行缺水,但若有这位姑娘在身边,便如虎添翼,所思皆得,王爷,两月内,便可娶到心仪女子” 李怀瑾只当他是说话讨喜,又心存念想娶她,便给道士金饼,那道士笑着道“多谢王爷” 穆锦安瞪了那道士一眼,拉着李怀瑾走到一边: “梁王,你钱多是吗?你的生辰八字还未问,就说你五行缺水,也不懂看面相,分明是在骗人” 李怀瑾神情悠然道:“无妨” 两人回头时,长街不见其尾,那道士早已消失不见,穆锦安叹息道: “不知人间险恶,被骗了,人都跑了” 李怀瑾跟在她身侧,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灯笼朦胧飘然,那涟漪灯光映在两人脚下,照亮前方的路。 两人就这样走着,一言不发,又似藏着心事。 许是路人推搡,李怀瑾的臂膀时不时触碰到她的肩膀,她想要开口,想知道那一百鞭要如何承受。 但又想起他小时候对自己见死不救,还借口有何鬼神控制他。 穆锦安沉下肩,李怀瑾见她垂头丧气,方才还好好地,莫不是真的病了。 他问道“娘子,在想什么?” 穆锦安终是未忍住,便问他“那一百鞭,不能再想办法,跟陛下求情吗?” 第102章 锦安知梁王实力,欺君之罪 李怀瑾顿了顿,停下脚步,看着她走在前方的身影,纤细娇弱,心中却装着那么多事,穆锦安转脸不见他,回眸望向他。 灯火阑珊处,两人视线交汇,似曾相识,江雪儿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 李怀瑾的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那女子身穿白色衣裙,乌黑青丝桃花清香,圆溜墨深眼眸哀怨的看着自己,无奈苦笑。 他用力摇摇头:“这是什么?”忽然不记得方才看到什么。 穆锦安觉他神色有些不对,以为他是害怕挨打,一百鞭,谁能不怕,她走近两步问他: “梁王殿下,鞭刑可有对策”“总不能真挨那么多鞭” 李怀瑾捏着她的笑脸,低着身子温柔问道:“若本王受伤,娘子可会前来王府探望” 穆锦安张开的嘴巴又合上,没有应声,觉他幼稚,又恋爱脑的样子,这也能开玩笑,转身离去: “走,明日还有公务” “需尽快给前线战士拨款” 走到拐角处,四下无人。 李怀瑾明眸有些落寞,跟了上来,边走边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银两早已送到穆少将军手中” 穆锦安愣住,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你们哪来的钱?” 李怀瑾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心中几分得意,环顾四周,谨慎告诉她: “王府私产,还有许多富商捐钱,另外从国库借款,现在有了查抄的这些钱财,抵消就行,晏清是户部侍郎,账本他看得清” 穆锦安蹙起眉心,眼角翘起,看着他每一步都凶险,每一步都掌控如神,心中生出敬佩,道: “梁王殿下,神不知鬼不觉,伪造证据关押沈煜中,抄他家充国库,再找出真正的证据,连军粮的钱都早已算好,再悄无声息的抵消” “解了兄长前线战士燃眉之急,多谢” 李怀瑾总是忍不住捏着她的脸,挑眉一笑道:“这本就是盛国的事,你谢什么?” 穆锦安将心中的疑问终于问了出来: “为何此前低调沉稳,不屑争斗,现下又这样冒头出尖,这样一来,朝中的势利恐会对你不利” 李怀瑾背过手去,轻声道:“不想让你觉得本王胸无大志,无所事事” 穆锦安眼神扑闪,是自己前些日子说话太重,他这才将暗牌打为明牌,今日只当是重新认识这位梁王殿下,纵横谋划,神机妙算。 她眼中满是真诚,道“梁王殿下,日后我不会的,还请多赐教” 李怀瑾“噗嗤”一笑道:“本王可不想做你的师父,只想早日娶了娘子,做你的夫君” 穆锦安见他又耍起流氓来,无奈摇头,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等等本王” 沈煜中的宅邸抄了一处又一处,用时十多天,户部上下几十人忙碌不已,登记造册,核对账本,清点入库。 穆锦安心中沉思,有了这些钱,日后打仗军粮银两,造新的大炮,火铳武器便有了支撑。 几百辆车陆续进入宫内,殿内殿外堆满珍品,明帝看着那些宝物,怒斥道: “沈煜中贪污国税,鼓动姚州知府,革去户部尚书等多职,禁足府内,每日鞭十,足三月” 一旁的沈玉鸳梨花带雨求道: “陛下,臣妾兄长财迷心窍,犯下大罪,还请陛下念在臣妾兄长此前忠心,他有旧伤,三月下去,必死无疑” “陛下,您若要罚,就罚臣妾,臣妾愿替兄长受罚” 此时明帝与沈贵妃的感情已经很深,见美人哭泣,心软道:“那便禁足,鞭刑三十” 沈贵妃连忙道“谢陛下” 穆锦安心中一沉: “这沈玉鸳的枕边风还真厉害,不知规劝皇帝,每日饮酒舞乐,无有智谋” 穆锦安见此,也跪了下来,借此求情:“陛下,梁王殿下为陛下填空国库,他抗旨拒婚之事,鞭刑一百,可否减轻” 明帝阴沉着脸,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冷笑一声:“锦安,听说前几日怀瑾在宫中与你拉拉扯扯,所言属实” 穆锦安低着头,他可是天子,耳目众多,只好老实道: “陛下,梁王将臣当做兄弟,举止逾礼,臣此后定会慎行” 明帝让众人退下,只留高内官一人,明帝听到这句兄弟,有些恼火,他怎会不懂,便凶神恶煞道: “抬起头来” 穆锦安有些害怕,微抬起头,看着明帝铁青着脸,面色怒气。 明帝背过手去,眸色幽深,似看穿她的心事般,问道: “你可知怀瑾心仪女子是何人?” 穆锦安眼睛不敢动,冷静回话:“回陛下,臣不知” 明帝见她敢骗自己,忽的发起火来,怒吼道:“还敢撒谎” 一旁的高内官吓得哆嗦。 声音在大殿上一遍遍回响,穆锦安被这天子威严气势吓到,她心脏加速跳动,唇线紧抿: “陛下息怒” 明帝今日定是想要她一句实话,为她两赐婚,但奈何穆锦安迟迟不肯承认,冷着脸道: “欺君之罪,当杀,还不说” 穆锦安见明帝盛怒,只好小声道:“是臣” 明帝紧闭双眼,又睁开眼,离她近了些,想最后逼她承认。 他觉得怀瑾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荣德早逝,他心中悔恨多年,想在她的身上弥补一二: “你在睿王与梁王之间摇摆不定,还与南宫家有婚约,想让荣德也被人非议吗,指责她的女儿德行有失吗” 穆锦安只觉头上悬着一把刀,时刻会掉下来,这是天子,说杀就杀,她连忙解释道: “陛下,臣对睿王绝无情谊,南宫家只是幼时口头之言” 明帝长舒一口气,按压着鬓角,又问她:“那怀瑾呢” 穆锦安身子都在颤抖,她有些吞声道: “臣只是欣赏梁王的才能,并无逾礼” 明帝气的指着她:“真像你阿娘,都敢欺君,好,好怀瑾抗旨,念填充国库有功,罚三十” “你,还敢撒谎” “穆锦安,欺君隐瞒,鞭二十,两人一起受刑” 明帝在等着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但见她如此倔强执拗。 穆锦安脑海中闪过幼年做奴隶时挨过的那些鞭子,全身疼痛不已,仿佛刺穿她的五脏六腑,此时她是真的害怕,哭着求饶道: “陛下饶命,臣不敢欺瞒陛下” “陛下饶命啊” 穆锦安哭的抽搐,望着明帝:“陛下,打掌心可以吗,不要鞭笞,臣不能受鞭刑,陛下饶命啊” 第103章 梁王受鞭刑,锦安神志异常 高内官见她神色有几分异常,没有多想,连忙劝阻道:“陛下,穆侍郎是女子,鞭刑会留下伤痕,陛下息怒” “贵妃与陛下冰释前嫌,也是穆侍郎从中劝和,陛下就饶了她” 明帝冷声道:“叫怀瑾前来,朕亲自看着,谁敢求情,一起受罚” 穆锦安失魂落魄的跪在殿前,一会儿李怀瑾来到此处,偷瞄她一眼,见她脸上泪痕未干,担心不已。 李怀瑾看着明帝脸色,恭敬道:“参见陛下” 明帝看了一眼穆锦安,当着两人的面,保持着最后一丝耐心,厉声道:“锦安,若今日朕为你和怀瑾赐婚呢”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幼时他未救自己的事情,她心怀芥蒂,自己不是恋爱脑,更不是一心扑在男人身上,怎能轻易嫁给一个不确定的人。 她抗拒道:“陛下,臣不愿” 李怀瑾的心口像是被狠狠撞击,周身麻木,并没有对她有一丝怨言,只心中悔恨自己当年所为,脑海回荡着那几个字: “她不愿” 明帝见穆锦安如此违逆自己,想起当年荣德也是这样跪在殿外,抗旨拒婚士族文人,嫁给武将,他心中怒火: “行刑” 李怀瑾见两人拿着藤鞭,他方才明白,立马问道:“陛下,穆侍郎所犯何罪,要受罚” 明帝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向沉着冷静的李怀瑾怎变成如今这模样,接二连三在朝中弹劾睿王,朝中大臣,与前线将士通信。 明帝虽昏聩,但年轻时的治国,权衡之术不是说说而已,他听到宫人议论怀瑾与锦安,这两日已经有些明白,但又觉得他做的对: “欺君之罪,你给朕闭嘴” 李怀瑾垂首,眼底藏着煞气般,又问道“陛下,要罚她多少” 高内官叹息一声:“二十,穆娘子你就服个软,就不用吃这些苦头” 穆锦安面不改色,低下头来,内心骂道:“今日你若打不死我,来日我必杀你” 她像是一个疯子,只记得那年鞭子落在身上的疼痛,她抬眸,瞳仁泛寒道:“臣不愿嫁给梁王” 明帝本是坐着,他变了脸色,觉得帝王威严天命受到挑衅,站起身来,指着她: “给朕打” 李怀瑾站起身来,没有顾及她说了什么,直言道: “陛下息怒,是臣强求锦安,让她无辜受牵连,臣愿受鞭五十,以消帝怒” 明帝踹了他一脚:“没出息” 穆锦安焦急道:“陛下,不要啊,梁王是有功之臣,请陛下” 不待她说完,明帝按压着脑壳:“都给朕闭嘴,吵得朕头疼,李怀瑾,既然你要替她受罚,那便五十” 穆锦安被几位内官押住,她看着李怀瑾一副赴死的面容。 鞭子落在他的身上。 有人数着“一、二” 李怀瑾有些疼痛的皱起眉头。 “十三十五” 穆锦安觉的那鞭子像是打在自己身上,看着幼时无助的自己,血肉模糊,血迹渗透他湛蓝衣衫,一点一点扩大。 穆锦安求饶道:“陛下,别再打了,臣认错,臣认错” 穆锦安的头重重磕在殿前地砖上,宫人都远远望着,心中恐惧,鞭声穿破云霄,传到每个人耳朵。 穆锦安的额头逐渐红肿,磕出血迹:“陛下,别打了” 李怀瑾闭着眼睛,紧紧咬着嘴唇,额头汗珠一颗一颗滚下,面色惨白,他来的匆忙,并没有穿护甲。 “十八二十二十五” 穆锦安见他忍着疼痛,未出一声。 穆锦安用力推开身边的内官,起身扑到他身上,李怀瑾只觉要裂开的背缓和一分,那行刑的内官没来及收手。 一鞭打在穆锦安的身上,鞭子收回时,她的脸颊被打,一道红肿痕迹。 她疼的叫了出来“啊” 李怀瑾才意识到她挡住鞭子,他转身道:“锦安,你快让开” 明帝见她脸颊受伤,连忙起身道:“快去叫太医” “住手” 他指着两人,大骂道:“两个犟种,一个像你娘,一个像你爹,” “当日朕不让荣德嫁给穆宸,她偏要嫁,郁郁而终,不让你父王去查案,他半夜离开长安,再也没有回来” 明帝的背微沉了下去,身子有些发抖,摇摇头,向着殿内走去。 李怀瑾生气道:“穆锦安,你疯了吗,谁让你挡在前面” 穆锦安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转脸看着他背后的血迹,泣不成声: “你疼吗?”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滑落,刺痛脸颊,李怀瑾撑着身子,笑着道: “不疼” 拂去她眼角的泪:“锦安不哭” 高内官见状立马让其他人下去。 穆锦安看着他后背的血迹似是化成汪洋,血海流动,向着自己冲来,哭的有些打颤,嗓子灼痛。 她被刺激,脑海和眼底满是鞭声,白色囚笼铁链的声音,那些死去的人头浮现在自己面前,掐着自己的脖子。 她有些发疯似的站起身来,尽量控制着自己保持清醒,她吞声道: “我没病,我没疯,不要囚禁我,不要别打我” 李怀瑾眸中震惊,她的样子有些像母妃当日生病,他看着穆锦安神色痛苦,又努力克制,他连忙攥紧她的手: “锦安,你怎么了?没人囚禁你” “别怕,锦安” 穆锦安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腕,眉心蹙起,那牵姻蛊在身体涌动,李怀瑾无意瞥见她手腕上似有虫子在滚动。 但并没有问她,知这是她与南宫御的蛊虫,也知这蛊虫的缘由,他不吃醋南宫御与她同心,只是因为穆锦安重于一切,护住她的手腕: “锦安,若痛,便咬住本王,别伤自己” 穆锦安看着他的脸,手上的血迹,她闭上双眼,指尖似乎刺穿她的掌心。 穆锦安逐渐冷静下来,她转过身去径直向着前面走去,那些温暖好不容易抚平她的伤痕,逐渐被撕开。 一个现代人,她从前连一只虫子都不敢踩死,来到这里后,手上沾满鲜血,杀了那么多人,每杀一人,她心中便多一丝恐惧。 不知是没有适应,还是心存善念,她挣扎不止,又逃脱不掉,用力告诉自己:“做的没错,我一定要站的更高” “站的高,才能对付敌人” 她想起那日寻死时,也是这样阳光明媚,蓝天白云。 第104章 雪儿病历,赫连绑架,南溪遗书 ipaoshuba.net 穆锦安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情绪,抬眸望去上空的烈日,强光灼痛她的双眼,照在她的身上,却一丝都感觉不到温暖。 她看着那束光,思绪回到过去,她抱着他的骨灰,坐在山顶,看着手中的信,眼泪一滴滴滑落,打湿那几页纸: “江雪儿,我是洛南溪,男,二十二岁,出生地,溪水边,生日不详” “很抱歉我骗了你,我没有去治病,五家医院确定是绝症。卡里有八万,你拿着去治病,你别怕” “那间小屋留给你,小屋绿色柜子有给你买的药,还有几件漂亮的衣裳,是你喜欢的粉色,冰箱里有我给你做的雪糕,有你喜欢的草莓味,菠萝味,榴莲味,还有番茄,红薯味的,但是一天只许吃一根。水电费我已经缴足一年,灯泡,水龙头换了新的,你的鞋子已经刷干净,钥匙有两把,一把放在屋外拖把下,一把给你做了项链,厨房置物架我拆了两层,这样你就能够着。你的脸容易过敏,美白护肤品不要用,买东西要看说明” “我们在孤儿院一同被领养,不想遇到坏人,被关在阁楼上无数个黑夜,潮湿发霉的纸箱床,被毒打,饥肠辘辘,我怕的不是自己死,是你死了” “好在我们逃了出来,还读了书,走上正途,希望下辈子,我们不要再捡别人扔掉的半截铅笔,过期牛奶,不用在垃圾桶里翻书包,能交的出校服钱,不用一边期待长大,一边等死。原以为长大就能给你好的生活,但我的身体却不争气。你一直扮做男孩子的样子,最喜欢的裙子也不敢穿,带着我的骨灰,穿上那件粉色裙子送我最后一程,我会在天上保佑你” “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找到,否则我的灵魂无法安息,你要好好活下去,下辈子,我们做兄妹,投个好胎。答应我,不要哭,也不要寻死,死亡是痛苦的,我不想你受苦,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雪儿,对不起,我只能陪你到这里——挚友,亲人洛南溪” 江雪儿站起身来,泪顺着脸颊落下,打湿那件粉色衣裙,骨灰随着风洒落在山间各处。 她莞尔一笑,墨深瞳色多了一丝喜悦,又像失去生机。 她的脚往前一步,山脚离她越来越近,她阖上双眼,衣裙翩翩,伸开双手: “南溪,等等我” 她的身体往前倾去。 忽的,有人从身侧拽住她的胳膊,她被扯着退后了几步,骨灰盒被打翻,随着大风飞舞在她身边。 江雪儿抬眸看向他的脸,她瞳孔紧缩,仿佛失去心跳,惊慌失措想要逃跑,却被死死拽住。 男人唇角扯起一抹笑容,邪魅又暴戾的看着她: “江雪儿,好久不见” 江雪儿连连后退,他步步紧逼: “刚见面,你就想死?我们该叙叙旧” 江雪儿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是几个字:“赫连渊” 他狂妄笑着:“看来没忘记我,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 江雪儿惊恐的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赫连渊冷冷道:“将她带走” 几个体型高大的黑衣人,看不清脸,她被遮住双眼,堵住嘴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再睁眼时,她正躺在洁白如雪的床上,房顶上悬着一盏吊灯,她视线往下转移,有几根白色的柱子。 她摇摇头,用力看清楚,是一面栅栏,再转身时,才看清楚,是一白色铁笼,她的两只手腕被铁链锁着。 楼梯传来皮鞋“蹬蹬”的声音,她抬眸望去,看清那人。 赫连渊靠近她,隔着那铁笼的一边,想要伸手触碰她:“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要说声谢谢” 江雪儿眉心蹙起,一口咬在他的臂膀,他用力甩开: “贱人,找死是不是?”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江雪儿难以呼吸,铁链的声音让她恐惧: “放开我” 赫连渊缓缓松手,指着桌上的纸张: “我找到了你的病历,schizophrenia,ajor depressive dirder,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已经快疯了” “不,是已经疯了” “这里就是你的精神病院” 江雪儿这几日未吃几口饭,头晕目眩: “你想干什么” 赫连渊拿出几页纸,一页一页翻给她看: “这里是l国迪州,在这个城市,我能囚住你” 江雪儿眸色凄红,大声呼喊道: “救命,有人吗” 赫连渊垂眸看着她求救的样子,转过脸,拿起衣服: “你吃了那么药,又意识不清,还记得过去的事情和人吗” “我会等你完全忘记的时候,再娶你” “我不喜欢你穿那件衣服,换成这件”赫连渊将白色衣裙扔进笼中。 江雪儿眼眸幽深阴鸷:“我不换” 赫连渊转身走过来,打开铁锁,走进囚笼,打开她手腕铁链。 江雪儿害怕的后退,用尽全身力气反抗着: “放开我,放开” 她一口咬在他的臂膀上,眼角滑下一滴泪,赫连渊用力推开她,一脚踹在她的肚子。 眉心一团怒气:“你再敢咬人,我就拔光你的牙齿” “这衣服,你若是换了,我就为洛南溪找块墓地安葬他” “否则,就让那骨灰放在这囚笼,每日看着你是如何屈辱活着” 江雪儿心口像被抽离般,她蜷缩在床边,恨不得杀了他,怒吼道: “你就是个恶魔”“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赫连渊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将衣服丢在她的脸上: “换” 江雪儿闭着眼睛,眼泪一滴滴滑落,嘴角瘪起: “我换,出去” 赫连渊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俯身抬起她的下巴: “当着我的面换” 江雪儿抬眸望着他的眼睛,眼眸充满无助,自尊心受到侮辱: “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赫连渊靠近她:“你是女人,我是男人,难道你不懂吗?或者说洛南溪没有教过你?” 江雪儿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她闭着眼睛,撑着最后一口气,站起身来: “南溪与我是亲人,清清白白,他品行高洁,闭上你那张脏嘴” “你囚禁我,这是违法” 赫连渊玩弄戏谑的眼神看着她,靠近她面颊: “那又如何?没人会救你” “我要娶你” 江雪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一头撞向那铁笼上,她的额间一片血迹,滴滴沾染在白色栅栏上,触目惊心。 她缓缓闭上眼,看着洛南溪正向自己招手,心跳越来越弱。 赫连渊慌张道:“江雪儿,醒醒,雪儿” “我不会碰你,我会等你爱上我,你快醒醒” 他抱着她连忙跑上楼,大喊道:“叫医生,邱医生” 思绪回到现在,见穆锦安一人走在前面,李怀瑾没有等太医前来,他忍着身上的疼痛,跟在她身后。 第105章 锦安发现汽车模型 一路上,宫人内官看着他们两个,穆锦安失魂落魄走在前面,李怀瑾小心翼翼跟在身后,他背上血迹越来越深,两人来到宫外。 李怀瑾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泽州关心着: “王爷,属下扶您去太医院” 李怀瑾神色落寞:“回王府,让云驰带着太医去穆府,她脊背,脸颊受伤,让太医尽心医治” 睿王府己乡阁,李珩正在看那幅画像,指尖轻拂过她的脸颊,眼眸多了几丝柔情,泽州匆匆来报: “王爷,宫中传来消息,说穆娘子今日神志异常,和您说的症状很像” 李珩心中猛然一滞,指尖微颤,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缓缓露出笑意。 忽的疯魔大笑起来: “好,好” “哈哈哈” “哈哈哈” “将准备好的毒送去穆府,让她小心行事” 泽州离开后。 李珩眼眸泛着一股狡猾与得逞,饮下一盏酒,屋内的沉水香让他安定片刻: “这一世,还真是意外之喜,穿越也就罢了,竟然是你” “经历几世,我竟然真的找到你了” “我一个男主,和不知名的配角斗了这么久,该是我办正事的时候了” “我会把所有的痛苦都加注在你的身上,让你再也不敢反抗” 时间过去一日,两日,三日。 梁王府内祈昭阁,李怀瑾趴在床榻,眉心蹙起,张太医新配药方: “梁王殿下,您伤的严重,定要好好养着,您幼时体内残毒多年,下官真是惭愧,还未找到清毒之法” “殿下,勿要再受伤,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李怀瑾点点头“本王知道了,穆娘子如何?” 张太医放下手中的笔,回话道:“穆娘子无碍,脸上红肿已消散许多” 云驰送张太医出门去,泽州在一旁道:“王爷,你伤的这样重,不是已经和行刑人商量好,要轻点打吗” 李怀瑾垂眸叹息道: “那两人根本不是之前说好的人,是陛下,他这几日看明白一切,想借此让本王收手,不要掺和到朝中” 泽州担忧:“王爷,那您要收手吗?” 李怀瑾翻着手中的书,刚要说话,云驰跑着来报:“王爷,穆娘子来看您了” 李怀瑾立马从床榻坐起来,又惊又喜,穆锦安走进屋内,陈设还和从前一样,一点未变。 泽州见此立马离开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穆锦安手中拿着那他送给自己的白玉盒,她不经意瞥见他赤裸着上半身,移开视线: “穿好衣裳” 李怀瑾只好将衣裳披在身上,不小心碰到伤口,他疼痛的“啊”一声,穆锦安连忙走上前去,关心他: “梁王殿下,你慢点” “别碰到伤口” 李怀瑾皱着眉头“刚擦完药,还不能穿衣裳” 穆锦安有些不好意思,只觉脸火辣辣的,转过脸去: “你伤口还痛吗?” 李怀瑾捏着她的脸轻声道:“你来看本王,本王便不痛了” “你脸上的伤看着好多了” 穆锦安将那衣裳拿下来,遮盖在他的身前,李怀瑾见她如此慌张,便故意调戏道: “娘子又不是没有看过本王的身子,有何害羞?” “再者,本王身材这样好,娘子多看几眼,也不吃亏” 穆锦安气着拍了他一巴掌,不小心碰掉那衣裳,纤细白嫩的手指触到他的胸膛,她脸颊绯红,连忙缩手。 谁知李怀瑾温热的手掌故意按着她的手,不松开,上下打量着她,看着眼前这只小兔子,嘴角漾起弧度。 穆锦安慌张道:“快松手,被人看见” 她越是害羞紧张,他不知为何心中越是喜欢的紧。 李怀瑾使坏的拉了她一把,他的位置有些高,穆锦安嘴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脖颈。 穆锦安瞪大了双眼,眼珠不知该看向哪里,李怀瑾只觉喉结滚烫,体内似是有股火。 两人的心砰砰乱跳,穆锦安的手掌有些出汗,她忽然道: “你心跳的好快” 李怀瑾微靠近她的面颊,气息微热,亲在她的额头。 穆锦安立马站起身来,背过身去,李怀瑾星眸微转,耳边绯红,结结巴巴道“本王不是故意的” 见她不说话,又问道“这白玉盒怎拿回来?不是本王送给你的吗,你不喜欢” 穆锦安转过身来,她从未打开过这盒子,想还给他:“平白无故收别人礼,终是不妥” 李怀瑾并没有生气,他问道“娘子该不会是觉得这木雕太丑,本王多练练,再雕只更好看的,送与娘子” 穆锦安表明今日来此的目的,她不想嫁给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也不想让明帝为难与他,便直言道: “梁王殿下,我不会嫁给你的,此后,我们只论朝臣,不要再有别的来往” 李怀瑾心口仿佛被堵住般,他不敢相信这句话,问她:“娘子,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吗” 穆锦安不敢看他的眼睛,克制着自己的心,只一字道: “是” 李怀瑾眼眸由炽热变得落寞,无奈苦笑,又不甘心放弃,道: “锦安,若你愿给本王机会,他日需要本王这条命时,本王随时献上,弥补当年之错” 穆锦安看着他,许是命运爱捉弄人,他们不该在年少遇见,既然那时不是一路人,那此后就更不该再遇见。 她冷冷道:“梁王殿下,命只有一条,那就是给自己,自己才是最珍贵的人” 李怀瑾没有任何犹豫:“你就是本王最珍贵的人” “锦安,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穆锦安垂眸,神色淡然“梁王殿下,告辞”转身要离开。 李怀瑾手中还拿着那白玉盒,追在后面,他慌忙道: “穆锦安,你敢走” 忽的一阵大风刮起,屋内的窗户都开着,吹起案牍上的纸张,一页一页飘落在地上。 只见那风越来越大,树干都被肆虐拦腰折断。 吹的穆锦安睁不开眼,像是有什么在刻意拦着她。 她刚跨出门槛的右脚未站稳,向后倒去,她控制着让自己站稳,踉跄后退几步。 李怀瑾见她后退几步,连忙上前扶她,手中的白玉盒被扔在地上。 白玉清脆的声音传来,穆锦安回眸望去,那白玉一块一块碎开,一只木头小玩意掉了出来。 她恍惚看到那是是她不敢相信,走上前去,将它捡了起来。 穆锦安瞳孔地震般惊讶,这是汽车模型,她拿着的手都有些抖,她欣喜若狂 “这是汽车模型” 屋外大风忽停了下来,安静如夜。 她拽着李怀瑾的手,想在他的脸上看到答案,李怀瑾的伤口有些痛,但强忍着笑容: “锦安,你喜欢便好” 穆锦安摇摇头,她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李怀瑾,你也是穿越吗?” 李怀瑾不明白她的意思,直言道 “锦安,什么是穿越?” 穆锦安真的觉得已经快要疯了,李珩不愿承认是穿越与自己作对,难道这李怀瑾也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穆锦安保持最后一点耐心: “那这汽车模型,你怎会?是别人告诉你的?” 李怀瑾见她着急,便直言:“是本王梦中见到,想着你喜欢新鲜玩意,便雕刻送与你”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怀疑,好奇道: “梦?什么梦?” 李怀瑾忽的想起来自己都记录下来,便在案牍上翻着“本王都记下来了,找找” 穆锦安燃起一丝希望,着急捡起地上那些纸,一页一页的看着,都不是,她慌忙不已。 忽的,李怀瑾开心道“找到了” 穆锦安连忙走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那张纸,上面写着:“千年后,陆总,车祸,救护车,失忆” 第106章 锦安知梁王穿越,双魂 她非常确定他就是穿越,开心的拥抱着他,此时的她根本不在乎什么规矩,什么男女有别。 李怀瑾背上有伤方才上药,现在还赤裸着上半身。 穆锦安眼眸中有惊喜,有痛苦,有期盼,有怨恨,眼泪一滴滴滑落,泣不成声: “你是穿越,你是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啊” “你怎么才出现,为何不早找我” “小时候在桥边相遇,为何不告诉我你是穿越,为何不救我” “若是你救了我,我就不用受那么多罪” “为什么?” 穆锦安似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她哭的浑身颤抖,有些抽搐。 李怀瑾紧紧抱着她,虽不知她说的穿越是何物,但眼角控制不住滑下一滴泪: “对不起,对不起,是本王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本王也是悔不当初,恨不得将命给你,弥补自己的遗憾” 这是李怀瑾第一次感受到穆锦安对自己信任,他用力抱紧了她,他心中悔恨,爱意,交织在一起。 穆锦安一拳捶打在他的后背,许是有些用力,李怀瑾疼痛不已,咬着牙不敢喊出来,她声音有些沙哑: “本就是你的错,该罚” 李怀瑾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慰着她: “是,怎样罚,本王都认” 穆锦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松开了他,醒着鼻涕,看着那几页纸。 刚擦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又哭又笑看着那些梦中信息,气着道: “哈哈,太好了,这下能统一战线了” 她吸着鼻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又满足: “找到了” 李怀瑾见她眼眶红红的,心疼道:“锦安不哭了,伤身体” 穆锦安眼中噙满泪水,忍不住又掉下眼泪,她结巴道:“我是是开心” “开心,哈哈哈” 她的眼泪掉个不停,反复确认着上面的字,李怀瑾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有些忍不住逗她开心: “锦安,你的妆花了” 谁说不是呢,在穆锦安心中今日是她俩要分手的日子,自己精心化了一个时辰的妆,即使分手,也要在他心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模样。 她气鼓鼓捶了他一拳,用力明显小了许多,李怀瑾见她消气,连忙扶着她坐下来,两人看着那些字。 穆锦安推测道:“你定是出车祸受伤,穿越到这里,但是你失忆了” “我们都来自一千两百多年以后” 李怀瑾想起梦中那人也是这样说,他愿意把所有秘密告诉她: “本王在梦中,听到一人,说本王来自千年后,那里有家人在等着本王,还说什么灵魂共生” 穆锦安疑惑道“灵魂共生?何意?” 李怀瑾皱起眉头:“本王问他,他说一体两魂,两人共用肉身” 穆锦安敲敲脑壳“他是说你的体内有两个人的灵魂,一个是你自己,一个是他” “那他有没有说何时是他的灵魂控制身体,何时是你?” 李怀瑾摇摇头:“未言” 穆锦安看着他,忽的脊背凉意,内心怀疑道: “那此刻眼前人到底是陆先生还是另外一人,这太恐怖,怎样分辨” “但看他失忆,只是李怀瑾的意识” 穆锦安摇摇脑袋,头大。 又问他:“那人还给你说过什么?” 李怀瑾眼神有些扑闪,低着头吞吞吐吐:“他说” 穆锦安着急道:“快说呀” 李怀瑾抬眸望着她:“本王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穆锦安自信笑道:“你放心,这是分析问题嘛,怎会生气” 李怀瑾松下一口气,直言道“他说,本王杀了你,就能找到记忆,就能回去” 穆锦安坐着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有些害怕:“你说什么?你的记忆,与我有何干系” 李怀瑾连忙解释道:“锦安,本王怎会伤害你,你要问,本王就如实说了” 穆锦安站起身来,在屋内走来走去:“哼,你倒是实诚,继续保持啊” 她敲敲脑壳“两个灵魂?”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问他“你说桥边未救我是因为什么” 李怀瑾站起身来,走近她: “那日,本王是想伸手拉你,但不知为何不受自己控制,口中僵硬说着让开,本王再想伸手,被路人碰撞倒下台阶,头部受到撞击,后来就总觉得失去一些记忆,怎样都想不起来” 穆锦安唇线轻抿,点点头: “那就说得通了,有可能是那日他的灵魂主导着你的身体,他不要你救我,又在梦中让你杀我” 她眉心蹙起,只觉脑壳要炸,疑惑道: “我又不认识他,为何要杀我?” 穆锦安叹息一声,食指按压在眉间:“他说自己是谁?” 李怀瑾摇摇头“并未” 穆锦安又问他:“你是多久做一次这样的梦?” 李怀瑾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是每次见完她,亦或是伤心难过时,有些难为情,便说道: “每次见到你,但不准”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你少唬我,下次在梦中,你问他,他是谁?” “你假意答应他,说愿意杀我,作为交换,让他说出名字” 李怀瑾连忙拒绝道:“你让本王做如此小人,本王不说” 穆锦安气着敲敲脑壳:“李怀瑾,乖乖听我的话,这叫诱敌” 她又道:“若是那人灵魂忽然占用这身体,我怎能分辨,但若那灵魂真能完全控制你的身体,他早就对我对手了,怎会让你来杀我,说明他有弱点” 李怀瑾听她说的云里雾里,有些听不懂,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但看着穆锦安如此笃定的样子,自己也坚定选择相信她。 笑着道:“我们约定一个暗号,若对不上,就说明是他” 穆锦安点点头“不亏是陆总,聪明啊” “什么暗号呢” 李怀瑾道:“这样”他小拇指勾起穆锦安的小拇指,自己的大拇指触碰到她的食指。 穆锦安看着这拉钩方式,笑着道:“这个好” 穆锦安又叮嘱道“这些事情除了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怀瑾垂眸,满眼委屈,低着些身子,平视着她:“好,那你还要与本王划清界限吗” 穆锦安笑着道:“不了,不了,哈哈哈” “该统一战线” “这样,为了让你早点梦到他,以后我们每日都见面一次” 李怀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眸闪过一丝惊喜 “你说的可是真的?” 穆锦安点点头“嗯” 李怀瑾得到确定答案,开心的一把抱起她:“娘子不生气了,太好了” “哈哈哈” 他开心大笑的声音传出屋外,院外远处的云驰泽州莓萝几人跟着开心起来。 穆锦安拍着他“放我下来,不怕伤口痛” 李怀瑾故意抱着她:“本王不放,除非你亲本王一次” 穆锦安捶了他一拳:“别闹,快放我下来,要不我就不见你了” 第107章 陆钦霂江雪儿同桌 李怀瑾只好放她下来。 一会儿,泽州在外敲门,李怀瑾正经起来:“进来” 泽州躬身:“王爷,陛下为睿王殿下和穆三娘子赐婚,圣旨已下,十日后完婚” 穆锦安大惊道:“怎会这样突然,婚期也这样赶” 泽州“是睿王让礼部选好日子,再请圣旨” 穆锦安示意泽州出去,屋内只有两人,她背微沉,叹息一声: “这李珩阴险深沉,不是良配,若穆芸肯听她娘的话,嫁给卢砚辞,说不定此生还真能过得幸福” 她转头一想“不过他既娶穆芸,就不能再娶我,我也能放下心来” 李怀瑾冷哼一声,眼眸划过一抹不屑:“他还想娶你,痴人做梦” 穆锦安看着他的脸,吃醋又霸道的样子,她凑近了他,歪着头盯着他的眼睛,嘴角憋笑: “梁王殿下,往后吃饭别放太多醋” 李怀瑾见她眼眸汪泉流动,小脸娇嫩,忍不住的勾过她的脖颈,低沉魅惑的声音传来: “本王不吃醋,吃你” 不待穆锦安反应,他滚烫的嘴唇贴上她的樱桃小嘴,穆锦安瞪着双眼看着他眉目如画,还在感慨“真好看”,他气息粗重: “闭眼” 她轻轻伸手抱着他的腰,回应着他的爱意,李怀瑾身体蔓延着那一丝火热,见她不会呼吸,越来越难受,只好放开她。 穆锦安脸颊绯红,大口喘着气,李怀瑾忍住眼底的欲望,克制着自己: “没事,日后,本王慢慢教你” 穆锦安有些害羞的推开他,气鼓鼓道:“没羞没臊” 转身快步离开,李怀瑾着急喊道“你去哪” 穆锦安头也不回,心怦怦乱跳:“回府”她就这样落荒而逃,李怀瑾忍不住唇角漾起弧度: “这小狐狸也就在这种时候会慌乱” 云驰见穆锦安离开,便进屋躬身道:“王爷,我们的人来报,江南宣州周氏已死,五处府邸化为灰烬”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丝怀疑:“人都死了?” 云驰“只有周家主一人身死,周家全族离开宣州,南下躲避,财物损失近八成,没有百年,恐不能回到往日富贵” 李怀瑾拿出一壶酒,慢悠悠倒入酒盏,饮下一口:“南宫御,果然有些手段,怪不得锦安对他那样崇拜” 云驰道“南宫御已启程,只是此次他母亲也同行” 李怀瑾阴沉着脸,眸色泛寒,又饮下一口酒:“定是上长安提亲,想要穆锦安嫁给南宫御” 云驰垂眸问道:“那王爷有何打算” 李怀瑾将那酒盏倒扣案牍,瞳仁没有一丝温度,声音低沉道: “是本王离圣旨近,还是他离长安近,青梅竹马又如何,本王抢的就是她” 云驰关心道“是,王爷,您有伤在身,还是少饮酒” 李怀瑾挥手,云驰离开。 他翻阅案牍上的书籍,正专注时,屋外起风,吹拂那页记录梦境纸张飘起,李怀瑾起身抓住。 忽的,他觉身体似是不受控制,明眸变得幽深,嘴唇冷冷发出几个字: “雪儿” 李怀瑾眼珠一动不动,再回过神来,却什么也不记得。 月圆银盘,柔和光影轻盈,拂过帷幔,她嘴角憋着笑意,仿佛是个美梦,她不断向前方走去。 “叮铃铃” 夏日和煦,暖风吹进干净明亮的教室,黑板上的数学方程式已被擦掉。 “同学们,上课” 班长道:“起立” 整齐白蓝校服,少年们起身:“老师好” 身穿蓝色休闲短袖的张老师笑着道:“同学们好” 他的眼镜有些偏,看见整齐白蓝校服中间藏着一个黑色短袖,她怯懦低着头。 张老师叹息一声:“同学们,课本打开,今日学习历史” 正在同学们聚精会神时,教室门被打开,班主任领着一个高高帅帅,身着白体恤运动裤,蓝色球鞋的男孩子走进来。 班主任:“这是我们新来的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你父亲姓陆?” 那男同学忽来了一句:“叫我钦霂就行,我不喜欢这个姓” 班主任有些尴尬:“你先坐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子” 陆钦霂径直走向教室后面,高大的身影覆着她的身影,窗外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冷冷道: “让让,我要进去” 同学们小声道“好帅呀,这颜值娱乐圈也没几个” 江雪儿缩着身子让他进去坐在里面。 张老师“同学们,继续,接下来我们讲府兵制” 五日后。 “叮铃铃” 下课后,一位同学居高临下站在课桌前,声音无奈道: “江雪儿,拖了这么久,校服钱今天能不能交,每次活动,就我们三班不统一” 江雪儿眼神扑闪微抬眸,那双圆溜大眼懦弱又无助,口中支吾: “再过几日” 那女孩大声道:“交不起,就让大家捐钱”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是啊,交不起,找我们借钱啊” “就是,你看她那样子,唯唯诺诺” 江雪儿轻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说话。 好多女同学面容害羞,看着走廊的陆钦霂:“那是我们学校新转来的同学,看来以后校草就是他的头衔” “真帅啊”“听说他家还特别有钱” 那男孩一头短发,干净白色t恤,休闲黑色运动裤,一双球鞋干净,径直走向江雪儿: “让让” 江雪儿看着这个新同桌,为何他不用穿校服,那张脸还真是好看张扬的让人讨厌。 她站起身来,让他进去,他两桌前围满了女同学: “这是周杰伦演唱会门票,我买了两张,周末我们一起去”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回到座位,江雪儿拿出课本,翻到那一页公元 她只觉有人递过来什么,低头看着是一包衣服。 陆钦霂转过脸看着她,乌黑短发,桃花墨眸,鼻梁高高,就是脸小小的,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他冷冷道:“给你,夏季冬季的校服,够你穿了,就是有点大” 江雪儿看着他的眼睛,干净短发,鼻梁高挺,浓眉深眼,脸上高冷,怯懦问道: “这是你的?” 陆钦霂点点头:“嗯”“回去让你哥给你改短,就能穿了” 江雪儿将那包衣服放进桌洞,有些疑惑,小声道: “你认识他?” 陆钦霂转移视线,他有些心软,不知是同情还是什么,口中的语气温柔几分: “洛南溪,江雪儿,你们都是孤儿,相依为命” “记住,以后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不要忍气吞声” 又皱着眉头问她:“反抗,会不会?” 江雪儿低着头,看着课本上的插画,口中怯怯道: “不会” 陆钦霂瞪了她一眼,叹息一声:“笨蛋” 第108章 陆钦霂帮雪儿,800米倒数 昏暗路灯下,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许是这边偏僻,陆钦霂看着那破旧不堪的屋子,里面暗暗的灯光还亮着。 他在下面喊着:“洛南溪,下来” 不足三十平的小屋子,头顶的吊顶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摇曳,光有些暗。 屋内放着一张塑料桌子,两把捡来的椅子,那把有靠背的椅子是江雪儿的,那张塑料圆凳是洛南溪的。 小屋内,另一张泛黄的木桌放着锅碗瓢盆,一把刀,还有未吃完的晚饭。 一张支起来的木床有些摇晃,洛南溪就睡在外屋。 内屋是江雪儿的屋子,贴满了她和洛南溪的奖状,一张小床上铺着干净的粉色桃花床单。 床头的那张红漆桌子明显更新一点,上面放满她的书,作业本,她头顶的灯明亮,正在认真写作业。 听着外面的声音,洛南溪推开窗户望向下面,这人有些面熟,好像是给江雪儿校服的那位同学。 江雪儿警惕的连忙跑外屋,趴在窗户,看着下面,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长长的影子,是他。 便问他:“你找南溪有什么事” 陆钦霂声音柔和几分,看着他俩警惕的样子:“给你们买了东西,让南溪下来就行” 洛南溪挥挥手:“我们不能收” 陆钦霂又继续道“是送给江雪儿的” 洛南溪眼眸划过一抹喜悦,笑着道:“那你等我一下” 江雪儿拦着洛南溪担心道:“我和他不熟,万一他是坏人” 洛南溪笑着道“坏人怎么会给你那么多校服,没事,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洛南溪出门去,江雪儿拿起桌上的一把刀,手中捏着电话,在窗户上警惕的看着。 路灯下,听不见他们两人说什么。 陆钦霂看了一眼洛南溪,面容清爽,他的短袖上两个破洞,但江雪儿的衣服都是整齐干净的。 洛南溪笑着道:“你是雪儿的同桌” 陆钦霂冷冰冰的脸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悲悯与柔情: “是,这是送给你们的” 洛南溪连忙拒绝道:“我只收你给雪儿的,我不需要什么,谢谢你” 陆钦霂知道他是自尊心很强,便笑着道: “等你们长大了,再还我,行不?” 洛南溪忽的向他九十度鞠躬,笑着道:“谢谢,等我们长大,定会好好感谢你” 陆钦霂神情悠然道:“这粉色包是给江雪儿,这黑包是给你的,江雪儿的东西让她自己看啊” “快点,我手都酸了” 洛南溪心中感激,接过那两大包东西,还未开口道谢,陆钦霂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离开。 江雪儿见洛南溪无事,放下手中的刀和电话,见洛南溪提着两大包东西进来,江雪儿坐在小马扎问他: “南溪,他跟你说什么?” 洛南溪看着那桌上的刀挪了位置,连忙收起来,担忧道:“以后别拿刀,听见没有” 江雪儿瘪嘴,小声道:“知道了” 洛南溪坐在那把捡来缺了半截腿的椅子,他已经在下面接了半条纸腿,还挺结实。 “他说等我们长大后,再还给他” 江雪儿沉下肩,看着桌上的作业本:“哦,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洛南溪满怀希望笑着道:“很快的,再过两年,我就能上大学,到时候我去做家教,给你攒钱” “去里屋打开看看,他都给你买了什么?” 江雪儿松下一口气:“就在这看,你又不是外人” 她拉开粉色大包的拉链,上面放着好多笔,中考模拟题,又翻了两层一摞钱,她连忙拿出来,两人默契: “明天还给他” 又继续向下翻去,江雪儿看到是十几包卫生巾,还有几件内衣,她刷的一下脸红了,上面还放着一张卡片: “这都是我妈买的,是人,就要穿衣服,思想单纯一点” 洛南溪接过手中的卡片,看清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说的没错,人的思想邪恶,关衣服什么事” “以后我可是要做医生,思想境界放高一点” 江雪儿无奈瞪了一眼那卡片,气鼓鼓道:“幼稚” 江雪儿继续向下翻去,看到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她看着粉色的包和粉色的连衣裙,疑惑道: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粉色” 洛南溪将卡片放在桌上,看着那中考模拟题:“肯定是你平日上课看着课本里的插画,被人看出来你喜欢什么” 江雪儿不敢相信会有人那样厉害,自己只是在那插画粉色团上,画了两笔。 她又好奇道:“南溪,你打开看看你那包,是什么?” 洛南溪一边打开,一边翻着桌上的作业。 江雪儿看着他一心只有学习,便替他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厚厚几本高考数学,化学练习册,还有剃须刀。 十几盒牛奶,洛南溪看着江雪儿瘦瘦的脸,心中一下就明白了,他将牛奶拿到里屋放在江雪儿的书桌。 江雪儿开心道:“南溪,你看,他送了你一双球鞋,看着质量不错” “穿上看看” 洛南溪也不认识是什么牌子,穿上试了试,在屋内蹦了一下“啊呀” 不小心碰到头,江雪儿笑着道“你慢点” 洛南溪摸着头“哈哈哈” 屋内的笑声传出屋外,顺着清风越过长街,向着夜空繁星散去。 这间屋子是洛南溪租来的,从前江雪儿住在学校,她胆子小,经常被同宿舍的人欺负。 有次周五下午在校外等她,见她老远低着头,走近才发现,她脖子上几道手印抓痕。 后来洛南溪又打了两份工,去做洗车工,拳击陪练,家教。 但现在他还只是高中,做家教赚的不多,以他的成绩,上个名牌大学,再去做家教,会比现在轻松许多。 几个月后他攒钱租了这个小屋子。 每天放学都去几里外的中学门口等她放学,不让她路上被人跟着。 屋内传来:“雪儿,明天晚上我去打工,要晚点回来,你放学了就赶紧回家” 江雪儿挥挥手“知道了” 暖风吹散她的意志力,江雪儿口干舌燥,看着操场上的跑道,一圈又一圈,同学超了她快两圈三圈。 她有些头晕, 腹部像是拧成一团,疼痛不已,慢慢的,跑道只剩下她一人。 终于,看到终点。 “800米跑7分5秒,建校以来,真是破了记录,江雪儿,你怎么回事,这个成绩你离及格线还差太多” “还想不想顺利参加中考” 江雪儿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腿软的坐了下去:“老师,这800米能不能取消,我跑不动” 体育老师看着她瘦弱的样子:“你当这是什么,你说取消就能取消,刚跑完不能坐,快起来,每天多加练习” “在这等着” 第109章 陆钦霂救江雪儿 她实在浑身无力,一动也不想动,忽的,感觉胳膊被人用力拽了一把。 江雪儿被拽痛,气着道“干嘛?” 侧过脸去,见是陆钦霂那冷冰冰的脸,或许有些红润,但她只觉得他高高在上。 陆钦霂见她无意发脾气,语气暴躁,心中有些惊讶,他露出难得的笑容: “原来你会生气?” 江雪儿侧过脸去,又低下头蚊子嗡嗡道:“对不起” 陆钦霂冷笑一声:“没错,道什么歉” 他将一瓶水递给江雪儿,她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江雪儿转身往边上走走,去拿自己的水杯,觉这水杯怎有些轻,自己出门前明明灌满了水。 她拧开杯盖,想喝一口,看着里面一滴水都没了,她憋屈的低下头,定是哪个同学又使坏。 江雪儿口渴的抿着嘴唇,陆钦霂看着她又怯懦又倔强的样子,走过来将手中的水递给她。 “当你欠我的,长大再还我” 江雪儿垂眸看着那透明塑料瓶中的水,咽了咽口水,她的额头满是汗水,实在是又累又渴。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想要伸手,又缩手。 陆钦霂担心她中暑,便喊了一声“这儿有树荫,过来” 见她不挪位置,只好自己站的远一点。 江雪儿怯怯的走过来,靠在树干上,低头时,看见那瓶水放在地上,她看了一眼陆钦霂,背对着自己。 她实在忍不住,便拿起那瓶水,想要用点力气打开瓶盖,发现盖子已被拧松,她垂眸,眼神闪烁,猛地喝了几口。 江雪儿靠在树干上,等着男生队跑完一千米,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水瓶,缓缓放在地上。 她不经意瞥见陆钦霂在跑道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的羡慕: “跑得真快” 陆钦霂跑完一圈看她低着头坐在那边,没有看自己一眼,他眼眸划过一抹精光,眸色幽深。 原本加快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落后一圈又一圈,眼看着同学们都结束了,他还在跑道上墨迹,体育老师指着他: “你没吃饭吗?赶紧跑” 他看着江雪儿依然低着头,陆钦霂墨迹着跑完最后一圈,体育老师气着问他: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1000米跑10分钟,你别说你是男生” 站着的同学忍不住笑出声来,体育老师回头喊了一声 “江雪儿,过来,杵在那干嘛” 江雪儿将那瓶水悄悄放在树后面,连忙跑过来。 体育老师背过手去,看着他们两个,怒火道: “江雪儿,陆钦霂,你们两个仗着自己文化课成绩名列前茅,不把我这体育老师当回事是不,啊” “一个800米跑7分钟,一个1000米跑10分钟,天英建校以来,还没见过这种成绩” “你们两个,这一个月给我每天在操场练” 江雪儿怯懦低下头,唇线微抿“嗯” 陆钦霂仰着下巴,比老师还高一个头,他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同学们都散去,陆钦霂离她两步远的位置,跟在她身后,见她手中拿着自己的水杯,他有些口渴。 但杯中的水被他早就偷偷喝掉了。 他只能忍着。 江雪儿忽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不敢看他:“你能不能,不要和我一起跑步” 陆钦霂眉心蹙起,心中莫名酸涩: “为什么?” 江雪儿低着头,眼神闪烁: “我不想和你一起” 她转身离去,想起她将那些钱还给自己时,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谢谢你,南溪说这些不能要” 陆钦霂看似随意又认真的说了一句: “不是说好了,先欠着,等你长大再还吗” 江雪儿低着头,从不认真看他,口中小声道: “长大了不一定能找得到” 陆钦霂有些生气,本是跟在她身后,他腿有些长,径直越过江雪儿,故意走在她前面,晃来晃去。 江雪儿低着头,看着他,觉得有些讨厌。 周五放学前,她是值日生,教室被收拾打扫干净,陆钦霂这个同桌早已离开教室,应该是回家了。 江雪儿整理装好书包,着急忙慌的来到操场,见树干后还放着那瓶水,她捡起来装进书包。 担心时间不早,赶紧向着校门外走去。 一路上都没有太多人,她低着头,那件黑色短袖和短发,只要她不抬头,就看不出她是女孩。 她走进拐角处,这条小路能节省一半的时间,不知为何,走到一半,觉得这条路上今日有些人少。 江雪儿心砰砰跳着,捏着双肩包包带,手心出汗,她隐隐不安,转身想要返回去走大路。 迎面碰上三个穿着浮夸,戴着粗金链子的男的,看着十八九岁的样子,他们眼神邪恶,挡着她的去路: “去哪啊,小妹妹,今年多大了” 江雪儿低着头,想要离开:“让开,我哥哥在前面等我” 那几个混混抽着烟,靠近她:“你哥哥?是我吗?” “哈哈哈哈” 几个混混大声笑了起来,江雪儿捏起拳头,鼓足勇气:“让开” 他们的笑声越大,江雪儿越害怕,她额头直冒冷汗,其中一个混混刚要伸手碰她的脸。 忽然,他倒在地上,江雪儿抬眸望去,是他。 陆钦霂白体恤运动裤,面带怒气,一脚将那人踹在地上,另外两个立马出手,江雪儿看着那两人不是陆钦霂的对手。 他们被打趴在地上,陆钦霂问他们: “你们是故意等在这里,谁指使?” “说话,不说我报警了” 为首一个混混求饶道:“是有个男的,戴着口罩,给我们钱,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她,吓唬吓唬她” 陆钦霂瞪了她一眼,看她低着头不敢声张的样子,语气不悦道: “过来” 江雪儿怯怯走过来,陆钦霂垂眸,叹息一声: “你来,踹这个人一脚” 江雪儿摇摇头,看了一眼那人:“别惹事,走” 见她转身离去,陆钦霂气不打一处来,跟在她身后抓着她的书包: “别人欺负你,教你反抗,你都学不会?” “能不能有点出息” 江雪儿使劲拽着自己的书包,低着头,蚊子叫的声音,小声道: “不能,松手” 就这样,她走在前面。 陆钦霂跟在她身后,保持三米的距离,不知过了多久,看着她回家,背影消失在视线。 他握紧拳头,有些无奈生气:“又倔强,又要强,又懦弱” 江雪儿回到小屋,她坐在书桌前,将那空瓶子放在一旁,专心写着作业。 第110章 封邮件,陆钦霂回国 那日,她的饭卡不知丢在哪里,中午饿着肚子,下午便在书桌中翻到。 第二日站在食堂刷卡机面前的她,看着显示器的数字,有些不敢相信,反复检查着这个皮套就是自己的饭卡。 她看着上面的数字,端着盘子离开,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阿姨,帮我打一份红烧肉” 阿姨给她舀了满满一大勺,她看着眼前的小鸡炖蘑菇,指了指“再要这个” 那阿姨认识她,见她每次来只是吃青菜米饭,便又满满一大勺。 江雪儿端着盘子找了个角落,远远的躲着别人,大口大口的吃饭,她有些狼吞虎咽,猛地被噎住。 她皱着眉头,向下揪着耳垂,用力的想要恢复正常。 一声冷淡又着急的声音传来:“快喝” 江雪儿看都未看清,连忙接过猛地喝了几口,是牛奶。 她转过脸去,没敢抬头,小声道“谢谢你,饭卡的钱,我会让南溪给你” “我身上没带钱” 陆钦霂坐在离她两个位子远的地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江雪儿低着头继续吃饭:“猜的” 陆钦霂叹息一声,蹬直了腿,神情悠然:“我妈给我请了家教,这钱都记在洛南溪头上,从他工资扣” 江雪儿侧过脸看着他,心中生疑:“你成绩那么好,还用请家教,还请南溪” 陆钦霂看着她单纯的样子,不紧不慢道:“洛南溪的化学数学可是全省第一,做家教完全能胜任” “快吃,别想那么多,身体素质好,才能跑得快” 江雪儿低着头,小声道:“你能坐到那边去吗,同学都看这里,我不想让别人议论我” 陆钦霂被她的话噎住,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她一眼都未看自己。 这一月,陆钦霂,江雪儿,每天都会抽空在操场练习八百米,操场跑道上,她见陆钦霂明显比那天跑的快。 江雪儿心中有些着急,陆钦霂停下脚步,递给她一瓶水,她环顾四周,见没有什么人,便接过来。 喝了几口,她有些怀疑“你1000米真的是10分钟的水平吗?” 陆钦霂垂眸,又看着远处的网球场,点点头:“是啊” “继续练” “共同进步” 江雪儿只好跟在他身后,日复一日,她的体力,耐力,速度都提升很多。 洛南溪每天给陆钦霂补课回来,都会给江雪儿带水果牛奶。 江雪儿看着桌上的牛奶,还有便当,便问道: “南溪,为什么每次回来都带” 洛南溪指了指:“是他妈妈给的,说是吃不完,让你补补身体” “放心,只要我将自己的所学所知都告诉陆钦霂,长大了再还他,你别想这些,专心学习” 还记得那日操场上,哨声响的那一下,江雪儿满怀信心,微风吹起她的短发,她脚步生风。 陆钦霂看着她越来越快,心中欣慰。 江雪儿跑到终点,看着体育老师,不敢说话。 老师瞅了她一眼,脸上带笑:“进步神速啊,3分45秒,没白练” 江雪儿眼眸划过一抹惊喜,她唇角漾起一丝弧度,微微笑着: “谢谢老师” 陆钦霂站在不远处,听到这个成绩,握紧了拳头: “不错” 一会儿,江雪儿看着男同学的一千米测试,她低着头,又悄悄抬眸,只见陆钦霂速度,耐力都非常好,她的眉心蹙起。 看着他跑在最前面,她唇角瘪起,直到毕业时,她都觉得那天测试时,陆钦霂跑第一,是不是少跑了两圈。 是老师没盯住人,没掐对秒表。 几月后,陆钦霂依然跟在她的身后,小声道“江雪儿,你等一下” 江雪儿转过身来,依然是未看他:“怎么了” 陆钦霂走近她,看着她低着头,他垂下眼眸,弯下膝盖,站低了身子: “江雪儿,把眼睛睁开,抬起头来” 江雪儿第一次听他的话,抬眸看着他,陆钦霂笑着道: “你的邮箱是多少” “以后我会用邮件联系你” “你要回我” 江雪儿知道他妈妈再婚,他去国外留学,他要走了,便掏出纸笔写了下来 “给你” 陆钦霂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他低着头,小声道:“江雪儿,我” 江雪儿垂眸打断他:“心思放在学习上” “再见,祝你一切顺利” 陆钦霂低着身子继续问她:“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就叫一次,叫我钦霂” 江雪儿看着他眸眼明亮,鼻梁高高,清爽短发,五官好看。 她看着他的样子,唇线轻抿,垂下眼眸。 转身离去。 陆钦霂看着她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未回头看自己一眼。 后来,远在德国的他,每日都会给江雪儿发一份有关学业的邮件,有的显示已读,有的显示未读。 这样的邮件一共有1825封。 江雪儿从未回过他。 直到五年后,那月,邮件再也未读。 陆钦霂一次次翻看,等待,时间过去一分一秒,一日两日,半月,一个月。 他隐隐不安。 他不顾阻拦,订了回国的机票。 陆钦霂看着那关闭着的门,怎么敲也没有人应答,他只好撬开了锁,进到屋内,他看着每个角落,叫着“江雪儿,洛南溪” 未有应答。 冰箱里还有做好的雪糕,柜子里的衣服,还有几瓶药,他嘴角瘪起,眸中湿润,无助道: “她生病了,人去哪了” 他看着里屋书桌上的笔记本,什么都没有写,旁边放着一个空瓶子,他拿起瓶子,底部写着一个字“钦”。 他手指颤抖,泪如雨下: “这瓶子是我给她的,难怪那日她比平常值日出校门晚了十几分钟,她是去操场找这个” 陆钦霂后悔两年前大一寒假回国,站在屋外未进门,他在外面听着洛南溪问她: “那你喜欢陆钦霂吗” 时间过去一秒,两秒,五秒。 江雪儿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不喜欢” 屋外的雪花落下,昏暗的路灯维持着一丝明亮,他的头发落满了雪,寒风刺骨,似乎比德国的冬天还冷。 他眼角滑下一滴泪,背微微沉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屋外。 返回德国。 从此只专注在学业,两年便完成了本硕五年学业,还接管了父母亲的公司。 陆钦霂从来没有死心,他依然发着邮件。 “雪儿,大学有没有男生追你,看人要擦亮眼睛,能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钦霂” 江雪儿已读未回。 “雪儿,暑假不要做太多兼职,不要累着身体——钦霂” 江雪儿已读未回。 “雪儿,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以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吗——钦霂” 江雪儿已读未回。 “雪儿,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钦霂” 江雪儿已读未回。 “雪儿,我准备回国发展,到时候去找你——钦霂” 江雪儿未读。 “雪儿,你有没有长胖一点,现在800米能及格吗?——钦霂” 江雪儿未读。 看着眼前三十份邮件都未读,他有些慌神,拨通电话“嘟嘟嘟”的声音。 他拨通另一电话“张秘书,定最快回国的机票,快点” 只是他不知,江雪儿已经开始分不清,在一次次病痛中快要忘记他。 第111章 穆芸杀手,穆清音江晏清 月色照拂着怀化将军府,熙悦堂内,穆锦安睡的昏昏沉沉。 疏玥居内,灯火通明,屋内站着两位侍卫,他们武艺高强。 穆芸冷着脸:“你们是我花最高的价钱请来的杀手,从现在起盯着穆锦安,她的任何举动都要向我汇报” 丫鬟秋雨拿出一箱黄金,暗卫李与,张临垂手拱手:“是,王妃” 这暗卫是李珩帮穆芸找的,忠心可靠。 待两人离开后,秋雨道:“娘子,现在二娘子每日都要比从前多睡两个时辰,想是毒性越来越深” 穆芸面露阴狠:“我阿娘出了府外,第二日便丧命,不是她,还有谁” “我定要她偿命” 秋雨道“娘子,快些歇息,过几日成婚,脸上可是要漂漂亮亮的” 穆芸冷笑一声:“这世上有谁是娘死了不足一月,女儿便着急嫁人的” “真是可笑可悲” “睿王对我是否真情,还要看嫁过去后” “我定要站的更高,王权富贵,天命情谊我都要” 几日后睿王大婚,王府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宴席之上,只听有人窃窃私语道 “今日朝臣来了一大半,足以说明睿王的威望” “是啊,当年齐王大婚也是如此热闹,那时还是慧妃最得宠” “陛下现在对睿王甚是偏爱” 太子李煦今日并未来这宴席,反倒是他的谋士裴韫出现在这里。 只听:“一拜天地” 李珩面带喜悦,他行礼之时瞥了一眼穆锦安,似有深意。 “二拜高堂” 穆芸低着身子,团扇后的那张娇羞的脸洋溢着幸福,此刻,她是嫁给了喜欢的人。 “夫妻对拜” 李珩将面子功夫做到极致,两人行礼后,他温柔的牵起穆芸的手,众人起哄:“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只听“送入洞房” 穆锦安看着李珩,觉他定不是如此简单娶了穆芸,想是有何阴谋。 宴席之上,宾客敬酒,李珩有些醉酒,借口离开。 穆清音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给穆锦安夹菜,小声道:“姐姐,尝尝这鱼脍,还有烤羊肉,味道不错” 穆锦安看着穆清音吃得好喝的好,心中感慨她这样无忧无虑,真是舒坦。 今日自己本是不用出现在这里,谁知明帝宠爱李珩,王府行礼,要穆家也来观礼。 穆宸也是强颜欢笑,不愿女儿嫁给睿王,但是又如何能抗旨呢。 穆清音看着众人都在客套,便悄悄溜走。 她来到后花园凉亭,看着水中锦鲤欢快悠着,悠哉道: “这王府还真是气派,这鱼塘边都是用金镶嵌” 穆清音伸手去触摸那池中锦鲤,慢慢,缓缓。 那锦鲤向着她游来,她清澈双眸。 忽的。 “啊” 穆清音连忙缩手:“这鱼怎么还咬人,来人,将这鱼捞出来,晚上烤了” 身后传来一声:“锦鲤烤着,应该不好吃” 穆清音回眸,他文质彬彬,温润清冷,鼻挺肤白,眉尾有一颗痣。 穆清音问他:“你是何人?” 他躬身道:“在下户部侍郎江晏清” 穆清音挥挥手,没太在意他,随后道“长得是好看点,但看着文弱书生样” 江晏清见她与自己见到的女子不同,活泼好动,不拘一格,眉眼灵动,便问她:“敢问娘子芳名” 穆清音卷起袖子,一边在池塘捞着锦鲤,一边说道: “我啊,我是穆清音,是穆宸大将军的侄女,是兵部侍郎穆锦安的堂妹,当然,也是穆项的女儿” 江晏清听着她这报人名顺序,又说自己文弱,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竟“噗嗤”笑出声来。 穆清音一手抓着锦鲤,回头问他:“你笑什么” 江晏清看着她可爱的样子,便道:“清音娘子是崇拜武将” 穆清音点点头: “对啊,武将都是真刀真枪在血海中拼出来的功名,哪像你们文官,就会读两本圣贤书,在朝堂唇舌枪战,搬弄是非” 江晏清看着她的衣袖都被水打湿,便笑着道:“清音娘子弄湿衣衫,等会要怎样见人” 穆清音瞪了他一眼: “就说书生最是拘礼,繁文缛节,女子弄湿衣衫就不能出门了,男人在妓院花天酒地怎不说” 江晏清被怼的哑口无言,很少有他说不过的人,他来了兴致,本打算离开的他,坐了下来。 “清音娘子,在家中一向如此无拘无束?” 穆清音抓了一只锦鲤,抱在怀里,看着他:“祖母,阿爹阿娘还有阿兄一向管不了我,我想怎样就怎样” 江晏清虽是独生,但家教森严,规矩甚多,父母对他甚是严厉,他便养成了这样文质遵礼的模样,除了在李怀瑾面前有些放松,其他时间都是紧绷着。 他看着她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些羡慕,又觉她甚是可爱。 便道:“别这样抱着锦鲤,快放进水里,等会该渴死了” 谁知,穆清音将锦鲤抱了过来,直接放在他手中,他触摸到这软糯糯的东西,连忙放进水里。 穆清音看他慌忙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一条鱼你也怕,胆小鬼” 江晏清唇线微抿,眼眸划过一抹深意:“清音娘子喜欢捉弄人” 穆清音瞪了他一眼:“别清音,清音的叫,咱们又不熟,你叫什么来着” 江晏清浅笑着道“在下江晏清” 穆清音点点头:“还挺有缘的,我叫穆清音,你叫江晏清,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 江晏清眉心蹙起,看着她衣衫湿漉漉的样子,不由得伸手去帮她拧干衣袖,穆清音大大咧咧笑着道:“谢谢你啊” 江晏清刚要开口,穆清音看见远方的严屹,便招手道:“严屹哥哥” 严屹看见穆清音,朝着这边走过来,穆清音走了几步,只觉她声音都好听了几分: “严屹哥哥” 严屹爽朗笑着道:“小清音,你怎么在这里,不在前面吃席啊” 穆清音拉扯着严屹的衣袖,她们幼时便认识,严屹比穆清音大几岁,穆清音很是崇拜她。 少女娇羞的样子;“严屹哥哥,我想吃烤鱼” 严屹笑着道“这不简单,我烤给你吃,但这锦鲤可不能烤” 穆清音点点头,很是听他的话“知道了,那我们走” 严屹回头示意“江侍郎,我们先走了” 两人很快便离开,江晏清站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复杂,口中冷哼一声: “哼,哥哥?” 他垂下眼眸,盯着池中锦鲤许久,看着自己被打湿的衣衫,清澈眸眼逐渐深沉起来: “近水楼台,近池锦鲤虽不能烤着吃,但却可以一直欣赏” 眉头轻挑,口中缓缓吐口几个字“穆清音”。 宴席上,王府一位婢女前来,躬身道: “穆侍郎,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娘子醉酒,在那边屋子休憩,奴婢叫了她几声,她未起身,还请侍郎前去看看” 穆锦安放下手中筷子,感慨真是祖传的酒量不好,跟着那婢女,来到一处院子。 只见屋内一女子趴在桌上,她没仔细想往里面走去: “清音” 第112章 真假锦安,穆芸洞房被侮 宾客散去,月影拂过窗间,屋内那对鸳鸯红烛映照在她的脸上,穆芸手中的团扇有些拿不稳,手腕酸痛。 小声问道:“王爷怎么还不来” 秋雨道“许是还在应酬” 穆芸一把摔下团扇,都这个时辰,怎可能还在应酬,秋雨劝阻着: “娘子,我们初来王府,定要给王爷留下一个好印象,娘子莫要着急上火,奴婢出去看看” 秋雨刚要出门,只听门外传来声音,李珩走近屋内,他面色平静,但目光森然: “你们都出去” 穆芸连忙拿起团扇遮住脸,声音娇媚道“王爷” 屋门被关上,李珩走近她,轻轻拿下她手中扇子,他上下打量着穆芸,穆芸微抬眸,眼若秋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李珩一向温润的脸色变得深邃寒冷,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怒气道: “贱人,竟敢威胁本王” 穆芸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她用两人私下来往,密谋穆锦安之事胁迫李珩娶自己,否则就进宫面圣告诉明帝。 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这是她第一见李珩这样阴狠的一面,和此前船坊,城外被劫持救她时温润贴心的样子比,完全不是一个人。 她心中惊恐不已,捂着脸:“王爷,我是真心喜欢您啊” “既如此,为何要娶我” “王爷该不会还惦记着穆锦安?” 李珩沉下肩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穆锦安,本王都要娶” 穆芸对穆锦安心中的恨意难消,她怒吼道: “这世上哪有姐妹共侍一夫的事情,再者,穆锦安根本就看不上你,她就是自杀,也不会嫁给你” 李珩面目狰狞,勾起她的下巴,紧缩的眼眸浮现一丝戏谑: “本王从不留废棋,今日,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本王要让你知道,威胁本王,是什么下场” 他大声道“进来”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遮住脸,走进屋内,穆芸惊恐后退: “你要干什么” 李珩看着她的脸“哼,只可惜这么美的一张脸,从此要以泪洗面” 他转过脸身去:“好好伺候她” 穆芸要扑上来,李珩已经走出屋外,她被那男子死死拖拽住“放开我,救命啊” “你要干什么” 那男子撕开她的衣服,烛光熄灭。 那晚她的嗓子嘶哑,心口撕裂,瞪着眼睛想起她阿娘说的话: “不要嫁给睿王” 第二日,策安告诉穆芸:“王妃,秋雨昨夜突发疾病,已被安葬,请王妃节哀,这是新来的丫鬟菱玉” 穆芸眼神空洞,全身颤抖:“是你们杀了她” “我要回娘家” 策安轻声道:“王妃,穆大人这几日不在长安,被陛下派去蒲州,需得一段日子才能回来,三日回门也就免了” 穆芸抬眸看着策安:“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调离我阿爹,让我无处伸冤” 策安叹息一声:“王妃,这种事情传出去损失的是您的名节,王妃三思” 穆芸问他:“那日,城外贼人劫持我,你们忽然出现救我,也是安排好的?” 策安低着头不说话。 穆芸打翻桌上的饭菜,她不信他能一直将自己关在这里,阿爹总有回来的一天,她怒吼道: “都滚出去” 她今日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李珩,就连当时送给自己话本子,想必也是让自己沉迷于儿女情长。 穆芸带来的丫鬟,嬷嬷都被分派到别的地方,她身边换上李珩的亲信,她看着身上的伤痕,泪珠一滴一滴滚落,泣不成声: “我怎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她一步错,步步错,或许起初是嫉妒穆锦安,不想让她回长安城,想要一切都比得过公主的女儿。 她是娇养的花朵,容不下别人争抢雨露,在李珩的步步设计与引诱下,她对李珩动了真心,只想杀了穆锦安,现在的她已经回不了头。 梁王府内,泽州焦急来报“王爷,穆娘子身边的丫鬟莓萝有事禀报” 李怀瑾疑惑着“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 莓萝跑进屋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满脸泪水道“梁王殿下,我家娘子不见了” 李怀瑾放下手中的书,惊坐起来“什么?” 莓萝哭着道: “昨日娘子在睿王府观礼,奴婢一不留神,不知娘子去了何处,奴婢在睿王府找寻,并未找见,以为娘子是回府,府中也没有,将军奉皇命,昨夜出城去了蒲州” “王爷,奴婢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您”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杀气,在睿王府观礼,消失不见,他心中怒火,吩咐道 “云驰,立刻集合王府侍卫,去睿王府” 云驰躬身道“是” 只听门外镜黎来报“王爷,穆娘子来了” 李怀瑾连忙跑出屋外,见是穆锦安安然无恙,他一把紧紧抱住她: “锦安,你去哪了” 他心窍平稳无恙,一点也不痛。 穆锦安伸出手搂着他的腰,温柔的拍着他: “王爷,昨日有些醉酒,在睿王府一间小屋睡着,今日才醒来” 李怀瑾缓缓松开她,食指触摸在她的额头“你呀,酒量不好,便不要喝那么多久” 穆锦安乖顺的依偎着他,众人见此只好离开,李怀瑾牵着她:“我们进屋说话” 两人来到屋内,她看着李怀瑾莞尔一笑:“王爷,我们何时成婚” 李怀瑾喜出望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锦安,你愿意嫁给本王?” 穆锦安温柔点点头“从前是我不懂事,不知王爷待我这样好,现在知道王爷的真心,妾身自然是愿意” 李怀瑾眉心微皱起,刚从胡玉楼为穆锦安赎身,她也是这样自称过几次,后来再也没有听到过。 李怀瑾顿了顿,并没有多想,继续道:“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穆锦安起身阻止,拉着他的手,娇媚道“王爷,妾身想您了” 她转身关上屋门,缓缓靠近李怀瑾,眼神诱惑,李怀瑾只觉体内一股热气,像是她身上有什么香味。 穆锦安白嫩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另一只解开他的腰封: “王爷,我们过几日便成婚好不好” 她的脸越来越靠近李怀瑾,李怀瑾看着她的脸,那股香气让他欲望越来越重。 穆锦安轻声道: “王爷” 她踮起脚尖慢慢靠近李怀瑾的嘴唇,眼神妩媚。 第113章 赫连渊穿越,水牢囚锦安 李怀瑾想要尽力保持理智,成婚之前,不想乱了礼数,他转过脸去: “锦安,你别这样,我们还未成婚,这样对你,本王心中不安” 穆锦安缓缓褪下他的外衫,继续诱惑道: “王爷,反正很快就要成婚,早些也无妨”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平日里亲一下她的额头,她都会脸红,今日怎这样主动。 最奇怪的是他竟然心绪平稳,身体无恙。 他看着眼前的穆锦安,模样,身形都是她的样子。 只是眼神,眼神不同,穆锦安即使故意诱惑自己,眼底也藏着傲气。 他一把推开穆锦安,穿好衣服,拔出一把剑抵在她的脖颈,那深邃的眼眸露出冷冽杀气 “你不是穆锦安” “昨日,本王见过她,她说今日要进宫见陛下” 穆锦安忽的梨花带雨哭了起来:“王爷,妾身想着王爷担心,便先来见过您,再去见陛下” 李怀瑾抵在她脖颈的剑刃更用力,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本王昨日未见过她” “说,你是谁?穆锦安在哪里” 穆锦安继续道: “王爷,妾身就是锦安啊” 李怀瑾幽潭深眸像是一座冰山,看穿她: “穆锦安,自称妾身,都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往日要是这样,她早就对本王出手了” “你们把她弄到哪去了” 穆锦安站起身来,忽的一掌打向他,李怀瑾俯身躲避,右手一拳打向她的腰间,她目光森然,手中暗器冲向李怀瑾。 李怀瑾蒙住口鼻,凌空跃起,闪影来到她的身边,一剑刺穿她的肩膀,掐住她的脖子,他一脚踹开屋门: “来人” 云驰见状立马押住她,李怀瑾扫视一眼: “她不是穆锦安” 云驰看着她的脖子似乎有些痕迹,一把扯下她的人皮面具,李怀瑾看清她的脸,厉声道: “谁派你来的” “说了,本王便饶你一命,穆锦安在哪里” 那女子刚要咬舌自尽,李怀瑾心中担心穆锦安,认定是李珩做的,不知穆锦安吃了多少苦头,他一脚踹在那冒充之人的脸上: “堵住她的嘴,千刀万剐,扔去乱葬岗” “所有侍卫立刻集合,去睿王府” 昨夜睿王府内,李珩并未洞房,他来到了一间暗室,手中拿着画卷,那暗室内顺着楼阶往下走,烛台一盏接着一盏,走过狭长路径。 映入眼帘的是宽阔明亮的圆形水牢,这间水牢足有十来间屋子那样宽敞。 只见穆锦安奄奄一息,站立于水面之上,一左一右双臂敞开,两条结实的铁链绑在她的两只手腕。 她脚下的水会时不时淹没她的面部,她呛咳不止,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李珩按下那金龙开关,水逐渐向下流动消失。 随之而来升降上来一面和水牢大小差不多的支撑木板,李珩顺着木板走过去,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眼中邪魅,唇角扯笑: “穆锦安,醒醒” 穆锦安意识不清,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皮上竟然出血,她口中呓语: “我去找穆清音,那屋内有迷药,但并不足以让我晕倒,是什么?” 李珩沉肩笑着道: “是你夜夜放在屋内的杜鹃花” “是你的好妹妹穆芸” “迷药和你体内的毒融合,你难以支撑” 穆锦安脑袋昏沉,浑身无力: “你到底是谁?” 李珩往后退了一步,打开那画像,上下打量着她: “认识吗?” 穆锦安只觉画像模糊,想要用力睁大眼睛看看清楚,直到她看清时,心中猛然震惊: “这是?” 她惊恐的看着李珩,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李珩冷笑一声:“这是江雪儿,也是你” 穆锦安触于地面的脚步往后退去,他怎会知道江雪儿,眼中畏惧: “你到底是谁?” 李珩合上那画像,站在她的面前,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以为你穿越,躲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 “我找了你几世,在这里吃尽苦头,你竟然爱上李怀瑾,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不会告诉你” 穆锦安摇摇头,心口撕裂般疼痛,那种熟悉的畏惧袭上心头,她想求得一丝希望,问着心知肚明的答案: “你是南溪吗” 李珩仰天大笑“哈哈哈” 又垂眸看着她:“看来你还是不信我也穿越了,还在抱着希望,洛南溪那么疼你护着你,怎会这样对你” 他抚过穆锦安的脸颊: “雪儿,是我,赫连渊” “我讨厌你这张脸,我想看着雪儿的脸” 赫连渊,帝垣集团掌门人,多年前遭遇劫杀,他浑身是血,跌跌撞撞跑进废弃烂尾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江雪儿本是去捡瓶子,迷路来到这楼中,她正在分辨方向,只觉脚下被绊一下,她转脸看过去,被赫连渊受伤的模样吓到。 江雪儿本想离开,见他伤口流血不止,小声道: “我给你包扎” 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撕下几块布,慢慢缠绕在他的腹部,赫连渊晕厥过去,伤口疼痛感让他醒了过来。 他一把掐在江雪儿的脖颈,眼眸疯魔: “你是谁” 江雪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口中呓语: “我救了你,放开我” 赫连渊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被几块破布包了起来,他缓缓松开手,阴鸷狠厉的面容多了一丝柔和: “谢谢你” 江雪儿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难受: “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赫连渊摇摇头: “不用,你去看看,外面还有人吗” 江雪儿往楼下望去,又转过脸来: “没人” 赫连渊垂下眼眸,示意她过来,见她桃花明眸,皮肤白皙,很是漂亮,但总是低着眼睛有些自卑的样子,他缓缓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江雪儿并未告诉他,见他神情怪异,便借口离开: “我还有事,先走了” 赫连渊挣扎着:“若你出去碰到有人问我?” 江雪儿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忍: “我会说没见过” “或者说见过一个人往那边跑了” 江雪儿出大楼不远处,过了几分钟来了几个黑衣人,上前问她: “小乞丐,可见到一个受伤的男人没有?” 江雪儿指了指反方向: “穿着黑色衣服,跑那边了” 赫连渊是被自己的亲哥哥追杀,躲过一劫,后来不知为何,他大哥突然去世。 从此之后赫连渊想尽办法寻找江雪儿,得知她是孤儿,与洛南溪相依为命。 待她成年,他隐藏多年的心思暴露,一心想要让江雪儿嫁给他,处处为难逼迫江雪儿和洛南溪。 在江雪儿做家教的家长面前诋毁她的名声,造谣她被包养,半夜总是让人去砸她家的门,还多次去学校跟踪她恐吓她 江雪儿并不喜欢赫连渊。 思绪回到现在。 穆锦安的神经似乎动弹不得,她想要说什么,身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疼痛,交织在一起。 她想起金矿的事情,要问清楚: “只有穿越的人才知道云南金矿位置,是你派人假扮盛国的人去勘测掘金” “也是你让沈煜中挑唆姚州知府先激怒南诏,挑起战争” 李珩看着她被囚禁的样子,心中得意,唇角扯笑: “虽然神经混乱,记忆力降低,但智商没降低,说的不错” 第114章 邪蛊吞噬锦安记忆 穆锦安只觉那些痛苦的记忆袭来,此刻在水牢,仿佛是被囚禁于那白色笼中,她继续问着: “是你进入怀瑾的梦境让他杀我,你为何有两魂” 李珩玩味的抚摸着她的眼睛,将眼睛中的血迹沾染手指,点在她的额间,有些邪魅的眼神: “还不算太笨,能猜到这些” 穆锦安只觉这一切太过诡异,人怎能在两个身体上有灵魂。 明显这个灵魂更强大,受他的主导。 而李怀瑾的身体里赫连渊的魂似是微弱。 “何时知我是穿越,是江雪儿?” 李珩缓缓道来:“李澈生辰宴你的那句宋诗,无人会得东风意,春色都将付海棠,我便起疑你是穿越” “在游船宴你说游乐场时,在你救莓萝时说人人平等,在兵部与王淮炀说那些大炮火铳,我确认你就是穿越,猜测你是雪儿” “在李怀瑾鞭刑时有些疯魔,说别囚禁你时,我的人在暗处,更加确定你就是江雪儿” 穆锦安虚弱问道:“所以当年是你另一魂控制李怀瑾,不让他救我” 李珩应了一声: “其实我这一魂与他身上那一魂,也是近日才生出感应,可以算作是我赫连渊控制他,不让他救你” “这样你就能被折磨死,早点穿越回去” 穆锦安有些吃力的呓语道:“回哪里” 李珩抬起她的下巴:“自是回到现代,过我们从前的日子” 穆锦安躲避着他的手指,不想让他触碰自己,她眼眸满是厌恶: “我在这里过了十年,我喜欢这里,我不回去” 李珩掐着她的脖子,发起怒来: “你错了,不是十年,在现代只过了三个月,你在逃避,你的执念怨念太深,才会陷入这里,过了十年” 那地下囚笼墙壁上红漆三个大字。 1,2,3 历历在目。 三个月,赫连渊说过要囚禁她三个月,再不顺从就会杀了她。 穿越到这里,也才躲了三个月。 李珩继续说道: “若再不返回,执念会更深,不止百年,甚至生生世世轮回,重复着一切” 穆锦安想要拼命挣脱他的手掌,眼中的血迹滑下面颊,口中呓语: “我宁愿困死在这里,也不回去,你就当江雪儿死了,将她的尸体火化” 李珩缓缓松手,眼眸划过一抹精光,知道她会这样说,她根本就不要命: “你体内种的是情蛊,也是善蛊,原本是一对,相互感应,你的是弱蛊,南宫御是强蛊” “你的弱蛊会分食吸取南宫御的内力,你本不擅长武艺,只有吸取他的功法,你才能快速提升” 穆锦安眉心蹙起,身体疼痛不已: “你怎会知?” 李珩背过手去,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悠然道: “每次只要你受伤,南宫御都能准确找到你,城外你追杀李远漾受伤,南宫御神情异样痛苦,那时我就怀疑” “只是今日他感受不到” “我找到了克制的方法,五只邪蛊吞噬你体内的善蛊,善蛊已死,南宫御的情蛊失去牵引” “且这五只邪蛊会进入你的脑部神经,吞噬瓦解你的记忆,咬断你的神经经脉” 穆锦安侧过脸看自己手腕内的那只牵姻蛊,已经消失。 她是个现代人,不会练功,根本静不下心,急功近利,是她偷偷将蛊虫带去南宫御的屋内。 牵姻蛊,雌雄情蛊,亦是善药蛊,能感受对方所有心绪。 雄蛊为强,雌蛊为弱,蛊虫择主,强蛊可控制弱蛊,弱蛊分食强蛊所在之身三分内力,强蛊承受弱蛊的所有疼痛。 此刻,她只觉体内像是有东西游走,周身血脉膨胀。 那五只邪蛊顺着臂膀,到她心口,跟随控铃声。 慢慢寻找着熟悉的神经。 李珩揪着她的头发,发疯怒吼道: “你忘了吗,你在现代吃了太多药,记忆早就混乱不清,是个疯子,就连现在,体内也有毒未解” “你为了提升功法,自己偷偷服了不少药物,那些都有毒,你不会不知道” “所以南宫御才会冒险去湖中给你找药” “唯一让我意外的事,这些年,南宫御竟然陪着你,医治你,让你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 穆锦安摇摇头,往后退去,面对李珩,她无所畏惧,可面对赫连渊,江雪儿力量薄弱,她想要躲避: “我原本只是一点小病,是你这些年藏身暗处,处处逼着我和南溪,是你把我逼疯的” “你迟早会进监牢,我不信,你能永远躲过” 李珩垂眸看着她,掐着她的脖子,疯魔道: “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去报警了,在现代除了我,还有谁认识你救你,况且我已经把你的身体带到l国,谁也别想找到你” “有件事告诉你,南宫家的船只沉溺,是我干的” 穆锦安顿了顿,眼皮上的血还在往下滴落,她后悔不已,原来她误会李怀瑾,他竟然为了哄自己开心,将这些事揽在他的身上。 李珩缓缓松开她,拿出手中的铃铛缓缓摇晃,随着铃铛的声音。 那些在穆锦安体内的蛊虫突然发疯乱窜,她面容痛苦的大喊道: “住手”“啊” 她的疼痛声响彻水牢。 她痛的直不起身来,膝盖想要跪在地上有所缓解,却被吊直了身体。 “啊——啊——” 李珩往后退了一步,笑着道: “我们便看看,这五只蛊虫吞噬记忆后,你还能记得谁?” “也看看你会不会更疯” “我要抹掉你所有的记忆,将你带回去” 穆锦安心中愤懑,那蛊虫在她的体内吸食着,她的五脏六腑似是崩裂撕开,痛苦大骂道: “你就是个恶魔,变态” “活该你被裕鹤葛绛强迫,你们都是天生的恶人,恶心至极” 李珩咬着牙靠近她,他的遮羞布被撕开,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眼中仇恨: “原来那玉佩是你落下的,是你散播谣言,这邪蛊吞噬时间越久,你就忘得越干净” 穆锦安的指尖触入肌肤,手掌鲜血滴下,她眸眼猩红。 “我没有,不是我散播的,住手” “啊——疼,疼,啊——表哥,表哥,救我,疼,啊” 全身经脉膨胀,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落下。 那些蛊虫已经离开心窍,慢慢找到她的脑部经脉,她头痛欲裂: “啊——不要——救命” “表哥,救我,表哥” 李珩表情淡漠,像一个邪恶的魔鬼看着眼前的穆锦安: “先吞噬你的记忆,再杀了你,带你回去” 整整五个时辰,十个小时,从黑夜到白天,那铃声牵引着邪蛊吞噬她的记忆,穆锦安奄奄一息。 她模糊看见南宫御在桃花树下为她敷药,看着他日夜翻阅医书为自己医治腐烂的头皮。 那铃铛仿佛是南宫御发丝上的小铃铛: “表哥” 看见流苏树下花瓣散落,李怀瑾送给她那芍药花冠,她想起那句诗词: “诗经有云,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我还未来得及回赠” 看见小屋内,洛南溪扛回来一张红漆新书桌。 看着他在屋内忙碌还叮嘱着:“下雪了,别老是穿着拖鞋出门,小心着凉” 看见陆钦霂扔给她一包衣服: “这校服,够你穿了” 看见他低下高高的个头,弯下膝盖,一向高冷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 “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穆锦安垂首,记忆逐渐消散,闭上眼睛,口中呓语道: “钦霂” 第115章 梁王救锦安,杀皇叔李珩 李珩将一盆水泼在她的脸上,问着她: “你是谁?” 穆锦安眉心蹙起,发丝渗下血迹,面生疑惑: “我是我是我是谁?” 李珩已经试了三次,确定她已经忘记,便一遍一遍重复着: “你是赫连渊的妻子” 穆锦安像是生出反骨,咬着牙: “我不是,我不是” 李珩继续摇晃着那铃铛,那些邪蛊一遍又一遍,一口一口的吞噬着她的记忆。 她的疼痛逐渐麻木,一双眼像死人般。 空洞无神。 次日,天气炎热,烈阳笼罩着睿王府,街上行人很少,空中徘徊的鸟儿都飞远,蝉鸣声也停了下来。 睿王府外,策安拦着李怀瑾不让他进去。 李怀瑾身后带着五千人不止,有王府侍卫,有南衙禁军,北衙禁军,浩浩荡荡,气势压迫。 李怀瑾咬着牙,忍耐心中怒火,眼眸泛寒。 他剑抵在策安脖颈,语气凌厉: “穆锦安在哪里” 策安步步后退,他的身后是睿王府私兵,足千人。 李怀瑾步步紧逼,进入院内两方对峙,只听策安说: “梁王殿下,我没有见过穆娘子,昨日宴席后,她已离开王府” “梁王带着北衙禁军包围睿王府,他们可是戍守宫城的,梁王就不怕圣上治你一个谋反杀头之罪” 李怀瑾眸氤不屑,眼皮都未抬一下,踹在策安胸口一脚: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王” 策安被踢出十几米远,猛地吐出一口血。 李怀瑾将手中的剑狠狠刺在地上,那地砖连着十多块裂开,他阴鸷暴戾的双眼猩红: “给本王拆了这王府,掘地三尺,找出穆锦安” 瞬间。 刀剑声,叫喊声,死亡的声音传来。 “啊——啊-” 睿王府的侍卫不是禁军的对手,倒在地上的侍卫越来越多。 血泊汇成河流。 血腥气蔓延,冲入云霄。 李怀瑾来到策安身边,一剑扎在他的那里。 策安捂着那里:“啊” 他的声音刺破天际,疼痛的眼泪模糊:“啊” 李怀瑾俯身下来,手中的剑并未松开,他逐渐失去耐心,眼神凛冽: “本王问你最后一遍,穆锦安在哪里” 他用力转动手中的剑,策安疼痛不已,全身青筋暴起: “在暗室” 李怀瑾继续转动剑心:“带路” 云驰堵着策安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来,他血肉模糊。 几千人朝东边走去,浩浩荡荡,来到一间屋子外面,李怀瑾目光森然: “暗室有什么机关,能进去多少人,这暗室通向外面哪里?” 云驰取下他口中粗布,策安疼痛叫喊着,见策安不说,云驰一巴掌打在策安的脸上,他的两颗牙齿掉落。 策安蜷缩在地上,指着旁边那块空地,是一整块木板,足足五六间屋子大。 “暗室已被堵死,睿王今日要带着穆娘子赴死” 李怀瑾看着那木板,眼眸闪过一丝精光,示意云驰带着策安走向那边。 云驰疑惑道“这若劈开,下面会不会塌” “你知道怎么打开?” 策安点点头,神情痛苦:“不能劈,若劈开,她会被砸死,有机关” 策安指了指那花盆旁的蛇头机关,云驰轻轻扭动,只听“吱吱”的声音传来,声音越来越大。 李怀瑾回头看着那一整块木板被几根铁索拉伸起来。 他焦急跑上前去,禁军跟在身后,只听下面传来: “李怀瑾,她没穿衣裳,你要让侍卫都看到吗?” 李怀瑾缓缓走上前去,向下望去。 看见穆锦安被淹没在水池中,双臂被吊起,池水泛红,那是她的血,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里衣。 李怀瑾凛冽的眼神逐渐疯魔,他一跃而下,来到穆锦安身边,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他眼中泛着泪水,喉咙灼痛,声音温柔几分: “锦安,你疼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穆锦安已经失去意识。 他眼底猩红,想要用剑劈开那铁链,李珩站在那边,眼眸泛着寒气: “你来晚了,她已经不记得你” 李怀瑾握着剑,一个闪影来到李珩面前,剑抵着他的脖颈,李珩踉跄后退几步: “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会不记得,是不是下毒,解药呢” “把铁链打开” 李珩唇角扯笑,眼神妖邪几分: “很快她就会死,跟我回去,这是蛊,没有解药,这些蛊已经适应她的身体,在她脑中会一直咬断她的血管经脉,直至死亡” 李怀瑾眼神幽深如狼,眉心一团火焰,审判了这位皇叔的生死。 再抬眸时,李怀瑾一剑刺在李珩的心脏,口中阴狠道: “敢伤她,本王先杀了你,让你整个睿王府陪葬” 李珩口中吐出一口血来,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目光呆滞: “你杀不了我,我还会再回来,带走她” 李怀瑾见他如此不知死活,一剑斩下他的头颅,血溅在他的衣衫。 在他的身上腰间找出钥匙。 他连忙来到穆锦安面前,打开铁链。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惨状,他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生怕弄疼她,他的腿有些软,手指颤抖。 穆锦安跌落在他的怀中,他泣不成声: “啊——” 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滚了下来,紧紧抱着穆锦安。 她浑身是血,气息微弱。 李怀瑾声音抽搐,见她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恨不得替她受苦。 他轻抚摸着她的面颊,擦去她额头,眼睛,面颊的血迹: “锦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带你回王府,你要坚持住” 穆锦安未有一丝反应。 李怀瑾慌了神,他包裹好她的衣衫,大声喊道: “快去太医院,让所有的太医去王府” 李怀瑾抱着她,一跃而上,他只觉穆锦安很轻,就像一只小狐狸,躺在他的怀中,奄奄一息。 他抱着穆锦安跑在前面,他似乎要跑在阎王前面,抢先一步救下她,眼眸凄红: “给本王一把火烧了这里” 李怀瑾的身影逐渐消失。 身后的火海足足烧了一天一夜,几百间屋子化为灰烬,灰烬在长安城吹拂飘落几日不止。 梁王府祈昭阁内,二三十太医一同会诊,李怀瑾看着他们摇摇头,无能为力的样子,气着道: “她体内有蛊虫,如何取出来” 其中一位太医支支吾吾道: “梁王殿下,穆侍郎恐命不久矣,微臣等也” 第116章 剖肉取蛊,抢魂大战 李怀瑾大脑嗡的一下,瞪着眼睛不敢相信,指着那太医,心中已经崩溃,只知穆锦安不能死,他眸中泛煞: “给本王闭嘴,治得好她,赏金千两,治不好她,本王和你们同归于尽” “都拿出你们毕生所学,全心医治” 其中一位胡太医说道:“先用人参吊着穆侍郎,兴许还能挽救” 李怀瑾焦急喊着泽州:“去拿人参” 他看着那太医,虽年轻,但有几分胆量,燃起希望,他的发丝有一点凌乱,走近问道: “这蛊,如何取?” 胡太医看着穆锦安头部似是红肿一片,便道: “我等没有武功内力,或许运功,将她头部的蛊虫逼到臂膀,再剖肉取蛊” 李怀瑾眸中震惊,心口撕裂般,她该有多痛,又确认道: “剖肉取蛊?” 胡太医连忙道:“梁王殿下,穆侍郎脉象微弱,若再不动手,恐无法救回” 李怀瑾眸中酸涩,将人参含在她的口中,他盘坐于塌前,运转内力。 将那些蛊虫不断从穆锦安的头部逼迫到手臂。 五只,他看着那五只蛊虫,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咬着自己的心。 胡太医连忙上前来,将一刀片白酒火烤,在穆锦安的手臂敷上一些止痛药粉,快准稳的划开穆锦安的手臂。 她疼痛的叫喊一声:“啊” 口中的人参掉了出来,她缩着手臂躲避。 那些蛊虫已经适应她的身体,躲在骨肉深处不肯出来。 李怀瑾眼角滑下一滴泪,胡太医焦急道: “王爷,快抓住她的手臂,否则蛊虫会返回她的脑部” 李怀瑾的手紧紧抓着她,穆锦安脸色惨白,口中呓语,眼角挂着泪: “痛,不要啊” 李怀瑾将自己的手臂伸到她的面前,她狠狠用力咬着。 李怀瑾微皱着眉头。 胡太医取出那几只蛊,敷上龙骨白芷等止痛药粉。 又拿出缝制伤口的细针和线,穆锦安疼痛的一拳一拳打在李怀瑾的身上: “啊,松手” 李怀瑾口中结巴,他忍着心中的疼痛: “锦安,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胡太医处理伤口很有经验,他已经尽力让穆锦安少受点罪,慢慢的,穆锦安的手臂麻木起来。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怀瑾见她没了动静,眼眸泛红,着急道: “怎么回事,她怎么晕过去了?” 几位太医连忙把脉,一位李太医为她扎针。 此刻,在l国,明亮宽敞,富丽堂皇的房间内。 赫连渊坐在床前,看着还在昏迷的江雪儿,他盯着她的眼睛,口中冷冷道: “江雪儿,快醒来,这里才是你的家” “江雪儿,快醒醒” 房间内回荡着他的呼唤声,焦急等待的心跳声,指针走过的声音。 一秒,两秒,两分钟。 十分钟。 时间过去五个小时。 赫连渊眼眸猩红,继续在江雪儿的旁边叫着她: “不要徘徊在那里,江雪儿,你快回来,回来就能见到洛南溪,能见到陆钦霂” “听我的,快回来” 江雪儿羽睫微颤,手指动了动。 赫连渊看见她蹙着眉心,唇角漾起弧度。 他眼眸惊喜,靠近她的耳边,他一定要将江雪儿带回来,仿佛在呼唤着她的灵魂。 赫连渊握着她的手,轻声呼唤道: “雪儿,你想见陆钦霂吗,醒来,醒来就能见到他” “雪儿,快醒来,快睁开眼睛” 江雪儿口中呓语,眼睛微睁开,迷糊道: “钦霂” 赫连渊看着江雪儿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他继续哄骗蛊惑着她: “雪儿,钦霂在等你,醒来,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梁王府祈昭阁内,李太医见她还未醒来,又重新在穆锦安几处穴位施针。 李怀瑾提着心一刻都不敢松懈。 他的额头满是细汗,盯着穆锦安的眼睛,他太怕了,怕她就此离开。 忽然。 只听穆锦安口中呓语: “钦霂” 胡太医惊喜道:“她说话了” 李怀瑾并未听清她说了什么,连忙握着她的手,他的眼眸满是悲伤与乞求: “锦安,本王在这里陪着你,你快醒醒,不要睡着” “锦安,快醒醒,我在这” “我一直都在” 泽州慌忙跑进来:“王爷,陛下派人送来一颗回魂丹” 李太医看着这药丸:“这回魂丹,天下仅有一颗,起死回生,快让穆侍郎服下去” 李怀瑾扶着她,将丹药粉碎,一点点喂入她口中: “锦安,快咽下去” 她好像恢复一点意识,一点点吞下药丸。 一盏茶的时间,太医再次把脉,脸上浮现笑意: “脉象沉稳,穆侍郎活过来了” 李怀瑾紧绷的心口稍松下,他唇角瘪起,眼眸不知是喜悦还是心疼。 他责怪自己没有看好她,没有照顾好她。 他语气温柔几分道: “锦安,没事了” 二三十太医松下一口气,今日已经听说梁王火烧睿王府,方才见他怒火面容,真怕自己走不出这里。 留下几位太医配药,观察,其他人离开,李怀瑾给了他们重金酬谢。 此刻,远在l国的赫连渊看着江雪儿闭着眼睛,手指没了动静。 他眸疯魔,怒吼道: “为什么,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选择留在那里” 他等了一日又一日,在她耳边呼唤了三日,见江雪儿未醒,他一球杆打在那些古董上: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他拨通电话“是你写的?” 梁王府内祈昭阁,微风吹拂过窗间。 整整三日。 李怀瑾一直守在穆锦安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色还是那样惨白。 李怀瑾面色憔悴,消瘦几分,他眸森然,看着太医: “为何还不醒,这些药难道一点用都没有” 胡太医紧张担忧,额间满是汗水: “梁王殿下,穆侍郎脉象沉稳,如此昏睡不醒,许是长久以来,过于恐惧忧思,前几日又受伤,惊恐过度,迟迟不醒” “且她体内似有几种不同的毒互相挟制,又蚕食着她的五脏六腑” 李怀瑾眼眸震惊,瞳仁失去颜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不是一直被南宫御带在身边吗,看她衣裳首饰都是最好的,平日里潇洒,南宫御并没有委屈她。 虽知道她有心事,但不至于长久过于恐惧忧思,南宫御医术高明,这毒,他定是知道的。 李怀瑾不可思议,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长久恐惧忧思,体内还有毒,什么毒,你们能治吗” 第117章 锦安记忆错乱,忘记梁王 李太医为她继续施针,一旁的胡太医: “我们几位太医一同会诊,还没有商量出结果” 李怀瑾看着眼前的穆锦安,心中想起她说自己是穿越。 但并没有提及在那个世界过得怎么样,若是好,她又怎么如此信任依赖这里的南宫御呢。 难道是在那个世界遇到了什么恶人,为什么李珩要带着她赴死呢,李怀瑾的头不知为何有些痛,他指尖按压在鬓角: “来人” 云驰连忙进屋来,待太医离开,李怀瑾吩咐道: “让所有鹰卫,鹉卫停下手中之事,去找到南宫御,现在让她醒来才是最重要的,本王要知道是什么毒” 云驰道“是王爷” 泽州在一旁,看着桌上的饭菜未动,见李怀瑾这几日每次都只吃几口菜,面容憔悴,便担忧道: “王爷,您多少再吃点,别把身体熬坏了” 李怀瑾垂眸看着穆锦安,他的眼眸有些无助,口中缓缓吐出: “泽州,你说,她会醒过来,不会丢下本王一人” “我们才知道当年的真相,她刚信任本王一点,都是本王的错” 泽州看着李怀瑾有些颤抖的手: “王爷,穆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醒来,太医说了,脉象平稳,只是那水牢幽禁,穆娘子心神,身体受损,王爷,您再吃几口” 李怀瑾摇摇头,嘴唇干裂,几根碎发垂落在额间,他吞声道: “吃不下,你们去街上,每条街,张榜求天下名医,医治好她,让她醒来,本王万两黄金酬谢” 泽州点点头刚要离开,李怀瑾一把拉住他,露出从没有过的求助的眼神: “还有什么办法吗?” 泽州垂眸,心中难过:“或许王爷还可以求求佛祖,但王爷从不信这些” 李怀瑾眼眸湿润,连忙站起身来,惊喜道: “本王记得从前母妃屋内有一尊菩萨,让人请到这里” 泽州从来没见过李怀瑾这样失魂落魄,完全不是从前那个算的定,傲视一切的梁王。 他有些哽咽道:“是” 后来,那尊菩萨像供奉于祈昭阁,他不知上了多少炷香。 李怀瑾双手合十,将蒲团拿开,膝盖跪在那坚硬的地砖上。 眼眸只剩下乞求与无助。 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求着菩萨: “菩萨,我是个坏人,我当年没救她,现在,也没照顾好她,我有罪,要罚,就罚我一人” “我愿意减去所有寿命,换她平安,求您,保佑她安然,让她醒来” 穆锦安在病榻昏迷了十日,他便在菩萨前跪了十日十夜,他跪在菩萨面前,回眸看着她,未醒。 一次次回头,她都未醒。 l国沉闷的房间内,砸碎的东西,满地狼藉,赫连渊红着眼眶,唇角没了血色,仍然一遍又一遍的叫着: “江雪儿,你醒来好吗?我在等你,快点醒来” 天瑞四年,桂月,梁王府。 李怀瑾愈发消瘦,逐渐崩溃,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打湿穆锦安的衣衫。 看着她闭着眼睛,小脸蜡黄。 他不知哭了多少次,眼眶红肿,额头上的血迹擦了一次又一次。 听着太医,民间大夫,江湖术士,摇摇头,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的心中像万剑穿过,她明明已经活下来了,为何就是不愿意醒来。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喉结微颤,眼神悲戚: “锦安,你是讨厌本王吗,不想看见本王,只要你醒来,本王就在远处看着你,只要你能醒来” “本王真的没办法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李怀瑾趴在病榻前,握着她的手,许是太久没有睡好,他缓缓闭上双眼,昏沉沉进入梦境。 他没有任何意识,口中呓语道: “江雪儿,你可以叫一次我的名字吗,叫我钦霂就行” 似是冥冥之中。 整整十三日。 三个人的挣扎。 自有天意。 穆锦安的睫毛轻拂眼睑,手指动了动,嘴唇微动。 此时,屋外,云驰大声喊道: “王爷,南宫少家主来了” 李怀瑾猛地惊醒,看着眼前的南宫御面带怒气。 他盯着穆锦安的面容,连忙把脉,见她脉象平稳,松下一口气: “表妹,我回来了,你醒醒好吗” 南宫御转眸看着李怀瑾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口中冷冷道: “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那只情蛊护主,滋养多年,已是强大至极,能被邪蛊咬死,还是五只,你知道那些邪蛊是怎样折磨她吗?比扒皮抽筋还要痛” “我要带她离开” 李怀瑾抬起眼眸,他心中猛然紧缩,拦着南宫御,眼中怒气: “你也住在这里,治好了再走,本王不会让你带走她” 南宫御看着穆锦安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冷哼一声: “你是王爷,就可以随意扣留?今日,我定要带走她” 李怀瑾撑着虚弱的身子: “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两人争执之时,只听穆锦安口中呓语: “表哥” 李怀瑾回过头去,见她缓缓睁开眼眸,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握着穆锦安的手: “锦安,你醒了” 穆锦安眼眸模糊,看着他的脸如此陌生,她缓缓转向南宫御那边,无力道: “表哥,这是哪里,他是谁?” 李怀瑾心跳似是缺了几拍,他猩红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泛白的嘴唇缓缓吐出: “锦安,我是李怀瑾,你不记得我?” 南宫御看着她的眼眸,懵懂恍惚,他低下身来,语气温柔几分: “表妹,你现在感觉身上还痛不痛” 穆锦安抬抬眼皮,见那人还握着自己的手,她连忙躲开,眼神警惕: “我不认识你” 李怀瑾眉心蹙起,眼眸满是期待,他问道 “那你记得自己是谁?” 穆锦安点点头,见他的样子非常奇怪,一张俊美的脸,怎的这样憔悴,还有黑眼圈,哭唧唧的样子,她道: “我是穆锦安,是朝廷四品兵部侍郎” 李怀瑾苦笑一声,抬抬眉毛,想要在她眼中找寻一丝线索: “你记得自己,记得兵部侍郎,记得南宫御,唯独不记得本王?” 穆锦安见他很是奇怪,便看着南宫御: “表哥,我现下只觉脑袋昏沉疼痛,身上酸痛” “他是谁?” 第118章 南宫情蛊死,锦安病重 南宫御看了一眼李怀瑾,不知为何,此刻有些心疼他的样子: “表妹,他是梁王殿下”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眼神陌生,又多了一丝敬畏。 原来是位王爷,她想要起身行礼,被李怀瑾拦住。 穆锦安看他孱弱的模样,几分关心道: “梁王殿下,您是病了吗?怎的这样憔悴,刚好我表哥在这里,让他帮您把脉瞧瞧” 李怀瑾盯着她的眼睛,那明眸明显不是往日看自己的眼神,对自己没有喜欢,没有生气: “锦安,你再看看本王的脸,你再想想好吗” 穆锦安垂眸微笑几分道: “梁王殿下,我不认识你” 又转过脸来:“表哥,这里我不熟悉,我们回去好吗?” 南宫御星眸微转:“好” 他扶起穆锦安,轻轻抱起她。 李怀瑾目光森然,他如此煎熬等她醒来,她却不记得自己,她还在病中,怎能让她离开: “今日,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南宫御瞥了他一眼,看他憔悴消瘦的模样,心有不忍: “你若真的关心她,就让我带她回去,好好医治” “她体内的毒想必那些太医也告诉你了,再晚些,毒入心脉,就是阎王也救不了她”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依偎在南宫御的怀中,一眼未看自己。 他心如刀绞,有什么比穆锦安的命更重要的呢,他拦着的手臂放了下来: “烦请南宫少家主,用心医治,本王在此谢过” 南宫御垂眸,抱紧了穆锦安: “她是我的表妹,不需要任何人感谢” 李怀瑾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瘫坐在地上,头低的极低,高冷在上的王爷卑微到尘埃中: “是因为本王在她心中不重要,她才会忘记吗?她记得别人,唯独忘了本王” “本王守在她身边十几日,她未醒,他一来,她便醒了” 泽州进屋来,领着于内官。 见李怀瑾憔悴消瘦,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活了下来,他的语气柔和几分: “梁王殿下,陛下吩咐,待穆娘子醒后,你每日进宫跪在宣政殿前一个时辰,无论雷电暴雨,都要跪着” “这是对您,割首睿王不留全尸,火烧睿王府,私调南衙,北衙禁军的惩罚” “睿王可是您的皇叔,是盛国的皇子,您就这么把他虐杀了” 李怀瑾低着头,死气沉沉: “本王领旨,多谢陛下宽恕” 泽州焦急问道:“内官大人,陛下可说罚多久” 于内官摇摇头: “不知,看陛下何时消气,这还要感谢齐王,郭将军,穆将军,高内官,孟太傅,江侍郎等人,朝堂上跪倒一半人,为殿下求情” “调离戍守宫城的禁军,这可是谋反死罪” 于内官有些不忍,又轻声道: “哎,前几日陛下召您入宫,您当时就该进宫认罪,一直守在穆侍郎身边,杂家瞧着方才那人似是带走了穆侍郎,王爷这是何必呢” 李怀瑾强颜欢笑,拱手道: “多谢内官提醒,本王上月得了几件宝物,还请内官收下” 这于内官心思敏锐,忠心耿耿,看着李怀瑾消沉,放心不下,又多唠叨了几句: “王爷,虽说穆娘子被绑,但您杀的是陛下的儿子,不要再挑战,惹怒陛下” 又看着那些宝贝,笑着道: “多谢王爷,那咱家就先回宫了” 泽州拿着宝物送于内官出府。 李怀瑾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断了,他倚靠在卧榻上,滴水未进,眼皮松了下来,口中迷糊道: “她醒了就好” 待穆锦安回府后,熙悦堂内乌泱泱站了满屋的人,有姑姑,郑老夫人,有二叔穆项关心道: “锦安,你可算醒了,前几日去梁王见你昏沉,二叔心中十分担忧,现下就好好养着” 姑姑穆阮见她神情异样,眼神空洞陌生,这许久未见她,已经瘦的不成人样,她抹着眼泪: “锦儿,你受苦了,让御儿好好为你调理,用什么药,南宫家不缺,只要你能好起来” 穆锦安看着姑姑眼眸微闪,心中有些陌生又喜悦道:“多谢姑姑” 连一向讨厌她的祖母都关心了几句:“日后要多加小心” 穆清音哭着道:“都是我的错,不该去后院,让姐姐被人挟持” 穆锦安看着她安然无事,只道:“这与你无关,别哭了” 穆箐遥,二叔母夏羽淑则是来看她还能活几日。 穆芸低着头,睿王府起火之前,趁着府中大乱,她支开身边伺候的嬷嬷,用花瓶砸死李珩指派的丫鬟菱玉,她换上丫鬟的衣裳逃了出来。 穆芸看着穆锦安,心中恨意纵深: “都是因为你,否则睿王不会死,你杀了我阿娘,我要让你偿命” 穆锦安的记忆开始有些混乱,分不清眼前的人,只听别人说睿王死了。 她已经忘记自己是穿越,只记得自己是朝臣,要造大炮火铳,要除奸佞。 待众人离开后,穆锦安明眸清澈,疑惑问道: “表哥,你发丝上怎绑着铃铛?” 南宫御心中猛然震惊,看着她的眼睛。 想起九年前自己救她回来时,几个月之内发生的事情,她总是不记得,也是这样问过: “哥哥,我叫什么名字?” 南宫御恍惚间觉得这一切又像是回到原点。 她病重了。 他知道她最讨厌别人说她生病,她那么要强。 南宫御眸间有些湿润,掩藏着心底的疼痛,温柔笑着道: “这些小铃铛我戴着,老远,你就知道是我” 穆锦安点点头“哦” 又问道“我的身体何时能恢复,我想要上朝,我还有事和王淮炀商量” 南宫御摸了摸她的额头: “先调理一段时日,这几日我会给你解毒” 时间过去几日,穆锦安体内的残毒已解,南宫御看着自己体内的情蛊已经随着她的情蛊死去。 蛊死之时,他面无血色,额间青筋暴起,吐出几口鲜血来。 动了情的心,会在蛊死之时,承受万箭穿心,噬骨灭魂之痛。 他心痛欲裂,五脏六腑撕裂疼痛: “啊——” 他蜷缩在卧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明眸湿润,心口抽搐: “我再也感受不到你的心绪了” 穆锦安也感受不到他的爱意了。 这些年,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心,唯有那一次放纵,让体内的牵姻蛊告诉她。 他喜欢她。 南宫御此刻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放纵了一次。 让情蛊活着的时候,她感受到自己的真心与爱意。 他去求了外祖母,阿娘,很快他与穆锦安的婚约就会被定下来。 在南宫御心中,无论穆锦安是疯是呆,他都要娶她,爱她,要陪着她,医好她。 第119章 大炮图被盗,南宫锦安定婚 这几日,泽州每日都来穆府,问一声“穆娘子,今日好些没有,有没有想起来梁王殿下” 穆锦安见他行为怪异,只当是什么疯子:“没有” 而李怀瑾每日除了跪在宣政殿前,就是研习兵法。 还有,就是想她。 穆锦安不顾南宫御的阻拦,坚持想去上朝,那日早上进入宣政殿时,暖阳拂面,她看见殿前跪着一男子。 疑惑道“这不是那日的梁王吗,他怎的跪在这里?” 一旁的江晏清已经听说穆锦安忘记李怀瑾的事情。 他看见穆锦安看李怀瑾的眼神也不似从前那样温柔,只像是看着陌生人。 摇摇头:“他犯了错,被陛下斥责,每日跪在这里一个时辰,告诫朝臣,不要僭越犯上,更不要做谋反之事” 穆锦安挑眉惊讶:“他敢谋反?” 江清晏点点头,叹息一声,他以为李怀瑾只是随口说说,谁知他真去调动北衙禁军: “睿王要杀你,是梁王救了你” “是,我也是第一次认识他” “他身上还有鞭伤未好,又连续大半月未休息好,长此以往,不知身体能不能撑住” 穆锦安瞥了他一眼,似乎比那日在梁王府见到他时,更要消瘦几分。 只听内官高声道“进殿” 殿内肃穆,明帝的身子骨比前几日更差,他有些咳嗽不止,皱着眉头“今日有何事启奏” 只听左武卫大将军郭毅道: “陛下,南诏停战之事,穆少将军已来信,对方已撤军,并非使诈” 明帝欣慰笑着道:“好,好,让将士们都回来,这次穆少将军打了胜仗,朕为他接风,礼部操办” 礼部主客司郎中章叙白“是,陛下” 姜殷见李怀瑾杀了李珩,只是被罚跪在殿外,想趁此为自己的儿子姜羡之报仇,也是因为他与李珩是亲戚,愤恨不满: “陛下,梁王杀害睿王,割首火烧,手段残忍,怎能如此轻饶” 崔恒岭更是想为陆明绪这个外甥,自己的堂妹崔英荷出口气,趁着姜殷进言,几人再次依依不饶: “陛下,梁王杀害他的皇叔,违背人伦,今日他敢杀皇子,明日就敢造反” “陛下,定要严惩不贷,贬梁王为庶民,以平众怒” 朝堂上忽然跪倒一半人,异口同声: “陛下,请贬梁王为庶民,以平众怒” 蔡同是姜羡之的舅舅,现在他们已成一体,私下勾结,他咬牙切齿道: “陛下,民间对皇室残杀传的沸沸扬扬,还望陛下给逝去的睿王一个交代” 沈煜中心中记恨李怀瑾抄家,将他的钱财充入国库,拨发军粮,想趁机除掉他: “陛下,天下哪有侄子杀叔父之理,梁王愈发嚣张,天子犯法,庶民同罪,请处置梁王” 穆锦安不受控制的说了一句:“你是说,陛下当日杀了太平公主是错?” 明帝手指紧紧握着龙椅,明眸闪过一丝杀气,不知是想让沈煜中死,还是穆锦安死。 沈煜中指着穆锦安:“强词夺理,太平公主是被赐死” 穆锦安脑海闪过一幕画面,又忽然想不起: “睿王差点杀了我,梁王杀他有何错” 萧鹤川死死盯着穆锦安:“睿王只是抓了你,你不是好好活着,但梁王却杀了睿王” 穆锦安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说别人要杀你,你只能把脖颈递过去,等死了,再来求公道吗” “睿王的命就金贵?别忘了,我也是公主的女儿,身上流着陛下的血,分明是你与睿王勾结,不要以为他死了,就没有证据” 穆宸站出身来:“陛下,萧鹤川此前纳罪臣官妓为妾,禁足期还未到,就来了朝堂,不知何故” 明帝不可能记清这些微小的事情,但确实是萧鹤川的外祖家卢氏与李珩解了他的禁足。 明帝双目凛冽,萧鹤川吓得全身发抖,不敢再言。 江晏清站出身来:“陛下,梁王之事已有决断,怎可出尔反尔” 王淮炀看着穆锦安如此焦急,不免心有担忧: “陛下,此事是睿王的错” 郭毅将军从来都是向着李怀瑾和穆景翊:“陛下,梁王已受责罚,无需再议” 王政仲见明帝犹豫不决,转移话题: “陛下,安宣还未到长安” 穆锦安今日也听同僚说起,安宣此人在来长安的途中,慢慢悠悠,走了十多日,还未到达两城,她只恐此人是故意拖延。 便站出身来:“陛下,安宣迟迟不入长安,恐是对路途不熟悉,不如由我们派人前去接待” 萧鹤川想起李珩告诉他定要讨好安宣,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陛下,安宣对陛下忠心耿耿,派人去接,反倒像是挟持” 郭毅看向穆锦安,眼眸肯定之意:“陛下,臣认为穆侍郎此方法可行” 明帝怒火消散,他确实已经饶了李怀瑾,手心手背都是肉,也因曾有风言风语说李珩不是走失的皇子,摇摇头无奈问道: “那派谁前去?”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这安宣定是想造反,来长安夜定会带着高手,便道: “陛下,臣认为可派文臣一人,武将,武艺高强十人前去” 明帝有些敷衍了事,在他心中,一直是不信安宣会造反,他没将安宣放在眼中: “此事就交由孟太傅与郭将军决定” 孟松青,郭毅“是,陛下” 此时兵部尚书贺承站出来:“陛下,臣最新研究出一种远程射击的大炮,还请陛下空闲时屈尊一观” 穆锦安转过头看着王淮炀,见王淮炀低着头,她心中疑惑道: “贺承何时决定造大炮了” 明帝乐呵呵一笑:“好,那朕明日去看看” 明帝忽想起金矿的事,知国库的钱不够花,想要再挖掘金矿,便问道: “蔡同,新的金矿找的如何?” 蔡同已经按照李珩生前告诉他的地理位置,不断勘测,但迟迟未有结果; “陛下,还未找到新的金矿” 忽的。 只听“轰隆”一声。 是打雷。 明帝起身道“诸位爱卿,今日天气不好,都先回各政务殿去忙” 穆锦安走出殿外,见众人走远,她一把拉过王淮炀: “贺大人怎会有大炮图纸?你把我们的图纸给了他?” 王淮炀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 “穆大人,我将那图纸带在身上,就是怕被人发现,谁知那日兵部几位同僚说要吃酒,非要拉上我,酒醉后,第二日醒来,图纸便不见了” 穆锦安敲敲脑壳:“就这样被他抢了功劳” 她又问道“那图纸是你最终完善修改后的吗” 王淮炀小声道:“只差一步,火药引线” 还未说完,忽的,雷声传来。 两人只好赶紧跑向那边苍锵殿,不知为何,穆锦安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梁王李怀瑾。 她回到苍锵殿,雨滴已经打湿她的衣衫,她拍了拍官服上的雨水,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看着王淮炀拿出一张备用图纸,那火药比例,炮弹尺寸,还有引线还未设计好。 她心上一计,写下一份奏折,另外悄悄告诉王淮炀一个最简单的方法,王淮炀大惊失色: “这若是被发现” 穆锦安小声道:“放心,有我在,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一个时辰后,雨还未停,贺承催着穆锦安前去户部预支兵器材料银钱。 她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雨滴顺着伞沿一滴滴落下。 她经过宣政殿时,见梁王还跪在那里,她心中疑惑: “不是说只跪一个时辰吗?这都过了时间,怎还跪在那里” 穆锦安想起江晏清说他身上还有鞭伤,不由得担心起来,她缓缓靠近,脚步轻盈。 雨滴打湿他的衣衫,他的眉间,脸上满是雨水,眼眸失去生机般。 忽然,李怀瑾觉是雨停下,但看着眼前的雨水还在不断落下。 溅起水花。 他微回头抬眸,油纸伞下是一张明媚娇嫩的面容,是她。 头顶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 “给你伞”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为自己打伞,他慌张站起身来,心脏怦怦跳,一把抱住穆锦安: “锦安,你记起本王了吗?” 穆锦安被他的举动吓到,她想要推开李怀瑾,但他似用尽全身力气。 她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个画面,又模糊不清。 “梁王殿下,快放开,我再说一次,我不认识你,给你伞是善意之举” 李怀瑾赌气抱紧她: “本王不放” 穆锦安连忙用力推开他,她本扬起的巴掌,不知为何却收住手。 许是看他面色憔悴,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气着道: “梁王殿下,我已经与表哥定下婚约,下月成婚,你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无礼,是毁我名节” 李怀瑾的眼眸浮现阴鸷,他等了这么久,等来这样一句话,语气凛冽,拽着她的手腕: “什么?你要嫁给南宫御?” 穆锦安见他胡搅蛮缠,自己的衣裳沾染他衣衫雨水,有些冰凉,无奈道: “我与表哥青梅竹马,他是良配,梁王殿下,你松开手,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李怀瑾的心口像是被猛然鞭打般,不可置信,眸中震惊: “良配?” 发疯质问道: “穆锦安,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他吗?” 穆锦安被他抓着的手腕有些痛,皱着眉头: “女子总要嫁人,我表哥一表人才,武艺高强,富贵无比,嫁给他,多好的一件事” 第120章 锦安认错人,梁王使坏 李怀瑾看着现在的她,没有此前半分影子,他缓缓靠近她,想让她记起过去,阻止她与南宫御成婚。 他眼眸中温柔几分: “锦安,你忘记你与本王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穆锦安羽睫微颤,眉心蹙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小声怒斥道: “你胡说什么?” 李怀瑾又近了几分,他面颊上的雨水还未干,眼眸炽热又柔情,指尖触碰到她的肩膀向下一点。 他说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穆锦安的脑海中: “你的右肩这里有一颗朱砂痣” 穆锦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眼眸划过一丝惊慌。 他怎么知道,那颗痣的位置还有些隐蔽,是在肩膀靠下一点的位置,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穆锦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又坚定道: “这不可能,我一向守礼,定是你胡诌” 她慌忙跑开,伞落在地上,雨似乎停了。 又似乎还在下着。 穆锦安不敢相信,雨水滑过她的面颊,想起梁王李怀瑾那笃定的眼神,她惊慌失措: “难道我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拍着自己的小脸蛋,摇摇头: “不会,不会” “定是那小子唬我的” 李怀瑾的这句话让她有些乱了方寸,他站在宣政殿门前看着她跑向东边,又返回去跑向西边。 生气的脸庞多了一丝宠溺。 李怀瑾捡起地上那把油纸伞,她即使不记得自己,也会关心他,他眼眸幽深,浮现几分得意。 “就算你忘了本王,本王也有办法让你乖乖待在身边” 今日本不用跪这样久,见着大雨落下,他赌了一把,看她会不会心疼自己。 他不相信,真心喜欢的人,即使忘记,看见对方受苦,能一丝感觉都没有。 “爱是刻在骨髓中,不是记忆中” 李怀瑾只是在救她那日,不小心看到她的痣,他对穆锦安从来只有心疼,怎会乱来。 待穆锦安回到府中,她犹豫是否要告诉南宫御,自从两人说定婚事后,南宫御总是比从前更开朗几分。 穆锦安思虑再三,还是告诉南宫御,她有些畏惧道: “表哥,我真的不记得梁王殿下,今日,他说我与他有肌肤之亲,看到我肩上的朱砂痣,表哥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记得” 南宫御捏紧手中茶盏被摔碎,他面容带着几分怒气,靠近她的面颊。 慢慢的,他的唇微靠近她的嘴唇。 眼眸带着几分侵略和占有。 穆锦安心慌不已,她盯着南宫御的眼睛,虽然觉得他长得俊美妖孽。 但不知为何,此刻他靠近自己,穆锦安心中有一丝害怕,还有一丝抗拒。 在南宫御未亲上她之前,她侧过脸去。 南宫御深邃的眼眸泛起一股杀气,此刻,他很想杀了李怀瑾。 穆锦安那躲闪的模样刺痛他的内心,他慢慢垂下眼眸,唇角泛起一丝苦涩,沉声道: “我不在乎” 穆锦安几分歉意,低着头: “表哥,我还没准备好,待成婚之时再这样” 她慌忙跑了出去,站在院落那流苏树下。 想起方才南宫御靠近自己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会浮现梁王李怀瑾的那张脸。 “为什么?” “难道我真的与他有什么?” “若真到了肌肤之亲那一步,说明他对我很重要,那我怎会忘记他” 穆锦安气着踹了一脚那石凳: “啊”“痛死了” “谁将石凳放在此处” 穆芸站在身后,她那日见穆锦安看见南宫御,彷佛说了一句“你是谁?” 她心中疑惑。 她轻声道:“姐姐” 穆锦安转过身来,眼眸有几分陌生,又转为平静: “清音,你找我有事吗?” 穆芸心中猛然震惊,不敢相信的抬了抬眉,她唇角轻笑: “姐姐,妹妹是想来看望,姐姐这几日身体好些没有” 穆锦安走到她身边,毫无警惕,笑着道:“已经好多了,谢清音妹妹关心”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她离开后,穆芸眉心蹙起,眼眸划过一抹精光: “这是被睿王折磨,神志不清了?她认不清我和穆清音?” 穆芸连忙跟上她,想要与她亲近一点,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穆锦安,便道: “姐姐,我做了桂花糕,你尝尝” 穆锦安闻着桂花清香的味道,唇线微抿,接了过来: “谢谢你” 穆芸见她真的和从前不同,竟然会收下那桂花糕,她看着穆锦安远去的身影,逐渐生出心思: “她武功高强,要杀她,需从别的地方下手” 三日后夜晚,寂静深沉,月色柔和覆于宅邸。 她缓缓摘下帷帽,屋内烛光摇曳,面容妖媚,轻声道: “沈大人” 沈煜中看着她的模样有几分面熟:“是睿王王妃?” 穆芸盈盈一笑:“王爷已死,我一人,不知往后要如何活下去,请大人指点一二” 沈煜中此刻已重回朝野,只是所任官职不似从前,现在只是个五品小官,但穆芸知道有沈贵妃在,他定会重回顶峰。 想借他的手,在朝堂中除掉穆锦安,杀了她。 当然也会准备第二条路。 沈煜中上下打量着她,递上一盏酒,一抹春心荡漾的笑容: “女人最好用的武器,是美色和身体” 穆芸喝下那盏酒,酒盏掉落,沈煜中抱起她。 烛火熄灭。 她迎合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唇角漾起一抹笑意,内心道: “穆锦安,我已经走上不归路,你必须死” 暖阳拂过校场,天气有些炎热。 明帝,太子李煦,沈贵妃,李怀瑾,兵部贺承,王淮炀,齐王李澈,穆锦安等人都在此处。 明帝看着眼前的铁制大炮,他惊喜万分,摸着那大炮材质,太阳晒的有些烫手,他被烫到,缩回手: “哈哈哈,好,这武器从外形看来,威猛霸气,不知实战如何?” 贺承听到明帝如此肯定,心中得意,恭敬道: “陛下,您和娘娘,太子殿下稍远些,这炮火声音震天,恐惊了圣驾” 明帝连忙护着沈贵妃,众人往后退去,都在期待着。 只听贺承一声令下:“点火” 一士兵拿着火把点燃引线,往后退去。 大家捂着耳边,等着炮弹发射。 第121章 锦安铲除贺承,与虎争食 时间过去好一会儿,穆锦安假装捂着耳边,大声道: “这炮怎的不响” 贺承面露难色,心惊胆战,立马道:“再试一次” 那士兵又试了一次。 还是未响,见明帝神色失望,穆锦安几分拱火: “陛下,这大炮想是设计有些瑕疵,实验不足,今日看着是失败” 明帝拂袖,贺承惊恐跪下:“陛下,微臣前几日确实点燃,兵部有人作证” 明帝面露怒火:“你是兵部尚书,朕是来看武器,不是给你断案的,怎如此儿戏” 本就是酷暑天气,明帝上了年纪,连月沉溺酒气房事,体力不济,见这样失败的武器,心中自然不满。 穆锦安上前来,手中的蒲扇轻轻摇曳,给明帝降火又拱火,她深知今日得罪贺承,还不如再狠一把,打到敌人站不起身来。 她恭顺道:“陛下,这大炮图纸本是微臣与户部王淮炀设计,除了大炮,还有火铳,有人将他骗去喝酒,偷走那图纸” 说着穆锦安拿出两张图纸,还有许多绘制修改的草图: “请陛下看一眼这图纸” 贺承只偷得大炮图纸,未得火铳。 明帝看着那图纸,确实不错,尤其是那三眼火铳,堪称完美。 贺承低着头,辩解道:“陛下,兵部为一体,都是为盛国尽力” 明帝只在意结果,更不想面对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从前也有收到过参贺承的折子。 也是这样抢下属的功劳,采买兵器原料,有三成的银子都进了他的口袋。 就在前几日,一份弹劾贺承家中设有众多兵器库,更有盛国禁止民间私有武器的奏折出现在明帝面前。 他那时便心存芥蒂。 明帝此前念着贺承的母亲与自己母后是闺中密友,睁一只闭一只眼。 但现在明帝的母后逝世多年,怎还会再忍。 明帝直言道: “贺承,你年岁已高,有些事还是交给年轻人,让他们有机会,才是真的为盛国出力” “放下兵部的担子,告老还乡” 贺承焦急求饶道:“陛下,臣一时犯错,还望陛下饶恕” 明帝眼眸幽深,意味深长说了句: “你的女婿宋皓虽年轻,但才能出众,在刑部不久便破了几个大案子,是个好苗子” 贺承做了几十年的老臣,他知明帝此意,贺承和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婿同为朝臣,势利逐渐扩大,这是想折断鹰翼。 他看着明帝的脸色,为了保住几个孩子的官职,便只好妥协,叩头: “谢陛下” 明帝拂袖,眼眸闪过一丝精光,气势威严几分: “王淮炀,朕命你为兵部尚书,好好将这大炮造出来,若再失败,你这么年轻,养老有些可惜” 王淮炀连忙上前来:“谢陛下,臣定不辜圣意” 穆锦安虽是替他开心,但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丝凉意,这就是天子吗,可以随意下旨杀人,再高的官职,贬与升都是他一念之间。 你永远都猜不到他的下一句。 “那我呢,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是被他一言定生死” 穆锦安心中警惕起来,觉明帝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昏聩,自己将弹劾贺承的折子送到他面前,又当众揭穿贺承。 到底是明帝未看出来,还是借自己的手除了贺承这个老狐狸呢。 众人恭送明帝离开后,王淮炀捏了一把汗,心跳个不停,他回过神来: “方才真怕陛下不信我们,这样贺大人日后定不会放过我们” “他可是朝中老臣啊,势利庞大” 穆锦安拿着那些图纸,这才觉得刚才凶险,一不小心会被明帝说成是僭越: 她冷静下来,眼神毅然,坚定道: “官场搏杀同战场,你不进就是退,若退,只会死在敌人手中” “我们年轻怎么了,斗的就是这些老狐狸,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与虎争食,就要比虎更猛更阴狠” 王淮炀擦了擦汗,大口喘气:“穆侍郎,今日觉得你只是生错了女儿身,比我这个男子更勇猛” 穆锦安转过身去,摸着那大炮,眼眸满是野心和欲望: “当人一无所有,前途渺茫时,背水一战,是得到一切最快的方式” 她回头扫视一眼王淮炀,唇角漾起弧度: “你可是琅琊王氏,怕什么?” “我再不济,也是公主与大将军的女儿,是皇亲贵族,趁着我们可以依仗权势,早些清除这等贪官污吏” 王淮炀看着那些大炮,取出火药炮弹,穆锦安小声道:“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好啊,你们竟敢算计贺承” 穆锦安脊背发凉,毛骨悚然,转过身去,见是梁王李怀瑾,王淮炀着急想要将那火药炮弹放回炮筒中。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精光,指着他: “放下” 王淮炀一动不敢动。 李怀瑾走近火药炮弹前,用手摸了摸,有些潮湿,另一面有些渗水。 王淮炀不敢抬眼看他,唇线微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穆锦安。 穆锦安回过神来,一把拉起李怀瑾,像只小狐狸哄骗的模样,看着李怀瑾的面容,心中暗觉他眼眸比自己的还好看些。 李怀瑾抬了抬眉:“穆侍郎,你胆子大得很,欺君罔上,陷害同僚,可是死罪” 穆锦安尴尬一笑,用手中蒲扇给他降温: “梁王殿下,您方才听到什么?” 李怀瑾拉着她的手将那扇子举高了几分,这样才能够得上自己的面庞,又直勾勾盯着她: “你们在火药炮弹,还有炮身隐蔽处,都注了水,不知陛下是信我这个王爷,还是信你穆侍郎呢” 穆锦安眉心拧紧,手中扇子停下来,慌了神: “梁王殿下,这贺承本就是贪官,除掉他,国库每年能省不少银子,这也是为盛国好” 她紧张的盯着李怀瑾的眼睛,嘴角瘪起,像是在说着: “放过我,求你了” 李怀瑾看她如此着急,便使坏道: “酷暑炎热,本王额间布汗,穆侍郎” 李怀瑾眼神示意,穆锦安有些懂了,但觉得有些不妥,王淮炀站在一旁有些难为情。 第122章 梁王水牢审犯阴狠 穆锦安只想息事宁人,拿出腰间的手帕,刚想要踮起脚尖,李怀瑾弯下膝盖,低了身子,平视着她。 穆锦安眼神扑闪,手帕轻拂过他的面颊,额头。 李怀瑾满意的点点头: “今日放你一马” 穆锦安放下心来,立马收回手帕,拱手礼: “谢梁王殿下” 至于贺承府中兵器库之事,还是穆锦安从案牍上的那一大页朝中人物关系图知道的。 但她已经不记得这是李怀瑾送给她的。 李怀瑾看着她的身影远去,眼眸几分温柔: “小狐狸挺聪明,学的倒快” 待出宫门后,马车内,泽州环顾四周,小声禀报: “王爷,刑部宋皓送来一枚白玉指环,说是陈王前些日子遇刺,刺客供出,是一位戴着面具的人指派,那人还说面具者的眼睛像胡人” 李怀瑾沉思片刻:“此前这个面具人只是铜环,现下指派白玉” “刺杀王侯,胡人” “朝中最近新来一个胡人,是怀玉举荐给太子的” 李怀瑾羽睫微颤,顿了顿,眼眸泛寒,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宁可错杀” “今晚让云驰带上高手,将那胡人带来王府,准备好面具” “让宋皓将刺客也带来王府” “本王要亲自审” 泽州前去办事。 梁王府霁雪阁内,李怀瑾一张一张翻着那些画像,这些都是周边各族重要人物的画像,由他在各族的鹰卫传回。 他仔细看着这些面孔。 看到一张画像,胡人面孔,眼窝深邃,有几分俊俏。 想起怀玉公主,他垂眸深思。 夜色本沉寂昏暗,一会儿,风声呼啸而来,雷电滚滚,倾盆大雨落下。 梁王府地牢水牢之中。 宋皓,此人是兵部尚书贺承的女婿。 他面色肃穆,二十岁的模样,他一身黑衣,恭敬道: “见过梁王殿下” 李怀瑾抬抬手,看着他身后囚犯,手指已经断了三根,身上还残留着火钳烧焦的味道,蒙着眼睛堵住嘴巴。 李怀瑾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下手不轻” 宋皓垂眸,立马跪下道:“王爷,属下办事不力” 李怀瑾面容带着几分不羁,斜倚于那把朱红交椅,食指动了动: “起来” “没说你办的不好” 宋皓胆战心惊,水牢明明是寒气刺骨,他却被李怀瑾的气势震慑到,脊背冷汗,缓缓起身。 宋皓刚转过身去,被眼前吊着的人吓到,那人赤着上身,身上都是洞口,眼睛死瞪着,血迹蔓延全身。 舌头伸在外面。 宋皓只觉有些恶心呕吐,但不敢出声,忍着。 李怀瑾看着他退了几步的样子,眼眸划过一抹不屑。 低沉又藐视的声音,像一个阎王审判凡人生死。 “是一个叛徒,勾结外族” “留他一命,亦是恩赐” 虽说宋皓在刑部见惯各种酷刑,但每次看到李怀瑾手中的犯人,都会毛骨悚然,夜时做起噩梦。 云驰将那犯人带了下去。 泽州上前来,将胡人祝无忧带上前来。 祝无忧的胸口还流着鲜血,血一滴一滴渗入水牢,染红池水。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手心确有一道疤痕,此前穆锦安回长安不久,在咸宁公主府门前被刺杀,与那刺客所供认特征无二。 宋皓示意刑部的人取下刺客眼上蒙着的布,眼神带着戾气: “认识吗” 刺客看着眼前的祝无忧,看着那眼睛,连忙点头:“就是他,是他让我去杀陈王” “就是他” 见李怀瑾面色冰冷,宋皓将那刺客堵上嘴。 他恭敬看着李怀瑾,严肃道:“刺杀陈王,是死罪,属下将他带回刑部处理,免得脏了王爷眼睛” 随后离开。 祝无忧被押上前来,面具掉落,李怀瑾看着他的脸,眼眸满载杀气: “接近怀玉,有何目的” 祝无忧垂眸,装着无辜的样子: “梁王殿下,在下偶遇公主,公主见在下可怜,便收做侍卫,并没有什么目的” 李怀瑾抬起下巴,闭上双眼,面带几分烦躁,眉心皱了皱,动动手指。 云驰一把拎起祝无忧,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是血迹: “啊——” 云驰用力一掌打在祝无忧的胸口上,伤口仿佛撕裂,他被云驰拖拽在地上,像扔一件衣服一样,被扔在地上。 他的心口像是碎了,瞪着眼睛,面目狰狞大喊道: “啊——饶命” 云驰不待他反应,拎起他跪在李怀瑾面前,祝无忧面色惨白,痛苦道: “是 睿王,白玉,铜环都是他” “也是他让我接近公主” 李怀瑾只觉有些困乏,缓缓睁开眼,神情悠然: “林相是否有白玉指派权” 祝无忧点点头道:“有,只是极少” 李怀瑾站起身来,看着水牢殷红的血迹池水,眼神冷漠: “你是想死在这里,还是离开怀玉” 祝无忧连忙求饶道: “王爷,在下今夜便离开” 云驰带着祝无忧离开,李怀瑾瞳仁墨深,冷冷道: “盯着他” 泽州道“是,王爷” 时间转瞬即逝,荷叶罗裙,清水涟漪,穆府已挂上了红色绸布,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气。 那大红囍字贴在熙悦堂屋门,窗户。 风吹廊下琉璃风铃响起。 番薯焦急跑着来到屋内: “娘子,少将军回来了” 穆锦安气色红润,近来吃得好睡得饱,恢复的很好。 她放下手中的兵书,疑惑道: “不是说还有几日才能回来吗” 番薯开心道:“少将军想赶上您的大喜之日,送您出嫁,娘子快起身,去穆宁斋” 穆锦安连忙起身,几人来到穆宁斋,屋内站着一群人,穆宸喜笑眉开,郑老夫人开怀大笑。 穆锦安站在屋门前,一抹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一身红色襦裙衬的她明媚动人。 穆景翊抬眸看着她站在屋外,有些恍惚,太像了。 穆景翊明眸有些湿润,他走出屋外,看着穆锦安的模样。 穆锦安见他眼若寒星,神采奕奕,一身银白色铠甲,少年将军英姿傲然模样。 看她的眼眸多了几分柔和,拉着她的手: “妹妹,你都长这样高了” “像,太像阿娘了” 穆锦安刚要开口,被他一把搂过去,抱紧了她: “妹妹,听说你吃了很多苦” “对不起,这些年没陪在你身边” “身体还好吗?饭吃的多吗” “哥哥攒了很多钱,都给你做嫁妆” 他一句接着一句问,穆锦安来不及回答。 第123章 锦安大炮发射试验 穆锦安被他勒的有些难受,瘪着嘴角,小脸通红,南宫御上前来: “景翊,手松点,勒着她了” 穆景翊连忙放开了手,他眉眼含笑,此刻不是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完全是一位关心妹妹的兄长模样。 南宫御见穆锦安呆呆的看着他,担心她认不清人,小心提醒着: “表妹,叫阿兄” 穆锦安回过神来,微躬身行礼道: “见过阿兄” 穆景翊见她有些生分,伸出的手指微颤,他这些年只与她见过几面,每次都是匆匆见面,又分别。 心中泛起一层涟漪。 有些酸涩。 他鼓足勇气,想牵起自己妹妹的手,明明几月前她还书信提醒自己南诏之战,为何现下如此生分。 穆锦安面容严肃,几分客气道: “阿兄,你是凯旋而归,城门外会有朝臣,礼部等人迎你入城,怎能先一人回来” “再者,你回长安,需得先进宫面见陛下” 穆景翊唇线微抿,眼眸疑惑,觉她神情怪异,像是一丝感情都没有,他看着南宫御。 南宫御面色凝重,眉心拧紧,刚要说话。 只听穆芸来到几人面前,装着恭敬: “阿兄,她生病了,有时会认不清人,平日也不和我们姐妹们相处” 穆锦安听这话奇怪,惊讶道: “我病了?我有什么病?” 南宫御眸含煞气,看着穆芸只一个字: “滚” 穆芸每次见南宫御都会心中恐惧,觉他凉薄古怪,赶紧低着头离开。 穆景翊顿了顿,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穆锦安。 看着她的眼底只有陌生,疏离,淡淡的模样。 他立马明白,强颜欢笑道: “她一向嘴贫,别听她乱说,妹妹没生病” 穆锦安点点头,笑着道:“阿兄,你和阿爹他们说说话,若无事,我先回屋了” 看着穆锦安转身离去,穆景翊挺拔的背沉了下去,他不敢相信这一切,焦急问道: “妹妹怎么了,她生什么病了” 南宫御脸上满是悲伤,方才在穆锦安面前开心的模样立马散去: “就是你心中猜的那样,不过你别在她跟前提这些” 穆景翊眉心拧紧,眼眶有些泛红,脚步打颤,明明从前都好好的,怎会突然这样: “她的神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宫御咬着牙,只想将李珩碎尸万段,眼眸泛寒: “李珩那畜生,用五只邪蛊咬死了她体内的善蛊,邪蛊侵入她的脑部,蚕食撕咬她的经脉” “现下记忆混乱,认不清人,也时常忘事,愈发严重” 穆景翊心中猛然震惊,心脏仿佛失去跳动。 他看着自己妹妹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他仍然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 穆景翊是个武将,虽遗传荣德的漂亮模样,但是个直率性格的人,他嘴巴张开好几次,满腔怒气: “这个畜生,竟然逼疯了我妹妹” “若他还未死,我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御垂眸,语气坚定,拍着他的肩膀: “景翊,我会医好她的” 他在边关听长安传来消息,军中人人都在夸赞他的妹妹,在朝中雷霆手段,不输男子,为将士送去粮草。 穆景翊喉咙灼痛,他与穆锦安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见她受了这些磨难,心中悲痛。 南宫御不忍他担忧,便告诉他: “在朝中,她每日还是很清醒,你就放心” 穆景翊心中隐隐不安,但他相信南宫御的医术,定会医好妹妹。 大明宫校场,烈日炎炎,天空之上一只鸟儿都没有,兵部众人齐聚于此。 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大炮。 眼前这大炮已完善,穆锦安看着王淮炀面容紧张,额头冒汗,他可不想“告老还乡”。 期待这次试验能够成功。 他们已经试了十几次,总是难以把控风速,射程,炮弹大小这些。 这大炮的喇叭炮口散热性强,炮管铸铁一体成型,炮筒密封性极强。 穆锦安觉炮身设计已经算是当下非常厉害的了。 就是底部调节旋转还有些欠火候,她敲敲脑壳,先看看发射如何? 周围一片寂静。 一位士兵走上前去,他长舒一口气,拉动绳子,引线带动火药包,推动炮弹。 众人捂着耳朵,站直身子,屏住呼吸。 穆锦安数着:一、二、三、 只见那炮弹冲出炮口,似一把火星铁锤,冲向那面墙壁。 “轰隆”一声,如雷火打穿墙壁。 瞬间,烟雾缭绕,尘土飞扬。 众人瞪着眼睛,先是愣了愣,又惊呼道: “我们做成了,发射成功了” “太好了” 此刻身在后宫对的明帝只听远处传来巨响声,他有些惊恐道: “发生何事” 高内官躬身关心道:“陛下,老奴出去看看” 高内官连忙让侍卫去查看。 穆锦安眸中震惊,开心大呼一声:“成功了” 王淮炀喜极而泣,心中傲然,他看着那团烟火,尘土飞扬,欣慰的点点头,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他走向穆锦安,眸中有喜悦,有感激,嘴唇微颤。 穆锦安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眉毛抬了抬,疑惑道: “淮炀,你成功了,不开心吗,激动的不知说什么了?” 王淮炀有些害羞的低头,耳边绯红,结结巴巴道: “穆大人,这都是你的功劳,是你告诉我思路,不断修改图纸,才有今日” 穆锦安乐呵呵一笑: “淮炀,你是想让我称呼你为王大人吗?你是尚书,我是侍郎,你这样称呼,我受不起” 王淮炀摸了摸耳边,唇角含笑,他内心格外欣赏钦佩穆锦安,看着她自信明媚的模样,他明眸温柔: “锦安,多谢你” 穆锦安挥挥手,让他一起过去看看那墙壁毁损如何,她冷静下来,叹息一声: “箭术好的人百步穿杨,大炮威力勇猛,目前射程只有一百多丈,何时能达到一里,二里,三里,甚至五六里,那就好了” “那样,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都是百战百胜” 王淮炀唇线微抿,赞同她的提议,他专注力强,喜欢钻研,只是目前遇到瓶颈,难以突破。 他轻声道:“锦安,你放心,我定会做出来” 穆锦安看着眼前的墙壁,高墙倒下,损毁长达十来丈,她满意的笑着: “慢慢来,这总算能发射了” “我相信你” 王淮炀看着她,只可惜自己遇见她太晚,她适合太多美好的词,用喜欢这样的词仿佛是亵渎她。 王淮炀面容柔和:“锦安,明日便是你的大婚之日,早些回府准备” 第124章 锦安南宫隆重大婚 穆锦安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难受,与表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哥待自己那般好,这样便很好。 穆锦安笑着道:“那我走了,明日记得来观礼” 王淮炀点了点头,似是强颜欢笑,又是真心祝福: “锦安,祝你一生顺遂” 穆锦安调皮一笑:“我走了,淮炀,拜拜” 她挥挥手,忽有些惊讶自己为何会说拜拜,拜拜是什么意思,没有多想连忙回府。 明帝得知今日试验成功,在殿内开怀大笑,他摸着胡须: “还是年轻人才思敏捷,有胆量,有了这大炮,想必日后,能少牺牲一些战士” 高内官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穆娘子还真是奇女子,听说是她告诉王大人这武器,王大人绘图锻造” 明帝叹息一声,眼眸闪过一丝精光,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笑着: “你忘了,朕的父皇也是从女人手中接管的这天下,女子本不输男子,只不过千百年来,男尊女卑,已经刻在血液” 高内官连忙恭维附和道:“陛下圣明,明日就是穆侍郎的大喜之日,陛下可有何要叮嘱的?” 明帝指着他,笑着道:“你这个老狐狸” 满月银光,繁星点点消失在无际黑夜。 扶光轻影荷花间,府内张灯结彩。 大红囍字张贴各处。 清风拂动廊下琉璃风铃,竹节琉璃碰撞清脆声传来。 熙悦堂内,穆锦安端坐铜镜前,正红喜服,凤冠霞帔。 婚服上的大雁成双,栩栩如生,这大雁是南宫御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领间还绣上了她最爱的桃花,朵朵轻盈。 她看着头上那顶凤冠,镶嵌三百多颗宝石,璀璨华贵,这是明帝差人送来的。 长街之上,接亲队伍排了几十条长街。 锣鼓喧天,鞭炮声,欢声笑语。 孩童们手中捧着收到的果子,金子,笑着道: “新郎娶新娘子喽” 南宫御一袭红色喜服,露出少见的笑容,神面玉容,似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海东青鹰霄,玫瑰琵鹭凌仙盘旋上空,它们的翅膀上系着红色丝带,像是向世间宣告着他们的幸福。 穆府熙悦堂内。 番薯腰间系着红绸,笑着道: “娘子,姑爷来接亲了” 穆锦安额间花钿衬的她更加妩媚动人,丹唇列素齿,小巧而又精致的鼻梁完美贴合在那张鹅蛋脸上。 肤若凝脂,似粉妆玉琢般诱人。 穆锦安有些紧张,心跳个不停,她唇线微抿,站起身来: “表哥,这么早就来了” 莓萝看她紧张,笑着道: “娘子,一点都不早,每个礼节都是有时辰的” 莓萝扶着她,她手持团扇,面带笑意。 穆宁斋内,南宫御看着穆锦安远远走来,这一刻,他等了许多年,他明眸柔情。 他不待穆锦安上前来,主动走到她身边,穆锦安听到他发丝上的铃铛声,紧张的心情缓和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红绸绣球,来到穆宸面前。 穆景翊站在一旁,他眼眶湿润,看着穆锦安亭亭玉立,还没相处多久她便要出嫁,他心中依依不舍。 南宫御穆锦安跪拜:“舅舅,阿爹”随后敬茶 穆宸眼眶红红,唇线微抿,吞声道: “锦儿,今日你出嫁,往后就是大人了,愿你们,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往后要互相扶持,孝顺长辈” 又转脸看着南宫御:“御儿,定要好好对锦安,平日多体贴些,不要让她受委屈” 南宫御看了一眼穆锦安,她小脸粉扑,娇嫩可爱,抬眸看着穆宸: “舅舅放心,我定会照顾好锦儿,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穆锦安挺直肩背,声音软糯: “阿爹,女儿就要走了,不过阿爹放心,过三日女儿就能回来看您” 众人听见她这样随性洒脱,都笑了起来,穆景翊心中的难过消散几分。 穆宸低着头,声音哽咽: “去,莫要耽误吉时” 自己与女儿之间的生疏刚缓和一点,她就要出嫁了,他想起荣德公主,当日她也是这样眉眼含笑嫁给自己。 他心中不舍,看着穆锦安的背影,慌忙站起身来,眼角滑下一滴泪: “锦儿” 穆锦安回眸看着穆宸,见他伤感,又挥挥手:“去” 只听一声: “新娘子出门了” 那根红绸绣球牵引着他们,出了府门。 穆锦安看见那花轿,竟是一桃花形花瓣花轿,正红色,十六抬大轿。 莓萝扶着她坐进花轿,轿帘放下。 “起轿” 鞭炮声,锣鼓喧天。 南宫御少年鲜衣怒马,像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骑在马上,接上他的新娘子,清风吹动他发丝上的铃铛。 这是几个月来,他最开心的一日。 他回头看着花轿,眼眸含泪。 “表妹,我终于娶到你了” 他的唇角漾起一丝笑意。 穆锦安带着父亲和哥哥给她的十里红妆。 荣德公主的十里红妆。 南宫家的十里红妆。 明帝的十里红妆。 千人抬妆,队伍快占满长安最繁华各坊,长街拥挤堵塞。 接亲回到南宫府,万千红绸飘扬,院中众多宾客,王公贵族,朝廷三品以上官员都前来。 还从未见过哪位娘子有如此体面盛大的婚礼。 只听人群中有人羡慕: “公主出嫁也未必有这样隆重,陛下特意让礼部操办” 南宫星筠,穆阮坐于正堂。 穆锦安脚下打滑,不小心跌了一下,南宫御连忙伸手扶着她: “表妹,慢点” 众人顿时起哄,大喊道:“新娘子害羞紧张了” “哈哈哈” 王淮炀看着今日的穆锦安温柔娴静,羞怯美丽,他心中失落,又替她开心。 穆锦安手心冒汗,缩了缩手,小声道: “无妨” 只听一声:“一拜天地” 此刻,南宫御穆锦安两人仿佛站立于天地之间,身边万里桃林,漫天桃花飞舞,他们向着天地行礼。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躬身行礼。 穆阮眸含泪水,欣慰点点头,她这个做娘的人怎会不知儿子的心意。 她更是十分疼爱穆锦安,知她上长安受了诸多苦楚,一直让他们回宣州去住。 现在这桩婚事终于成了。 第125章 梁王身着丧服抢婚 南宫星筠看着儿子唇角满是笑意,是幸福。 他心中甚是喜悦。 终于愿望成真。 再听: “夫妻对拜” 穆锦安转过身来,她的衣裙有些长,差点绊倒她,南宫御伸手去扶: “表妹” 身后众人又起哄道:“快拜完堂,送入洞房” 穆锦安面色绯红,手中的团扇遮住小脸,心砰砰跳个不停。 南宫御个头很高,一眼就看到她害羞的样子,眸眼氤氲爱意。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根红丝绣球牵引着他们,南宫御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膝盖,低着身子。 两人缓缓低下头。 海东青鹰霄,玫瑰琵鹭凌仙盘旋长空嘶鸣,声音喜悦。 穿破云霄。 只听 “礼成” “送入洞房” 众人欢声笑语:“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送入洞房喽” 南宫御心中松下一口气,他终于娶到心仪的女子。 九年前,他找到了她。 喜欢她,不知是五年,六年七年 这一刻。 他喉咙灼痛。 又万分喜悦。 他明眸满载爱意,牵着他的新娘,他的表妹。 穆锦安心口隐隐作痛,脸上泛着红晕,她蹙着眉心,唇上口脂香气让她平静几分。 人群中有人起哄:“新娘子害羞了” “去闹洞房喽” 忽的,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 “慢着” 南宫御停下脚步,转脸看着那人群的尽头,宾客们都向后望去,让出一条道路。 穆锦安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她缓缓拿下团扇,抬眸往那边瞧去。 是他。 李怀瑾手中拿着一把剑,红色喜服外衫,里面穿着一件白色长袍。 仔细一看是丧服。 他看着穆锦安身着喜服,风华月貌,明眸幸福。 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嫉妒。 一旁的怀玉连忙上前,她见李怀瑾面带怒气,还拿着剑,知他对穆锦安情根深种,心中担忧: “怀瑾,你怎么来了,怎么穿成这样?” 李怀瑾唇角扯笑,眼眸挑衅: “自是来接我的新娘” 怀玉顿了顿,震惊道:“你疯了,你刚杀了睿王,现在又来闹事,想让陛下再责罚你吗?” 南宫御转脸看了一眼穆锦安,觉她看李怀瑾眼神陌生,但眼底藏着隐隐担忧。 南宫御牵起穆锦安的手,保持着风度,满脸笑意: “梁王殿下,今日是我与表妹的大喜之日,王爷既到此处,那便喝杯喜酒,我和表妹先走一步” 李怀瑾拔出利剑,明眸泛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场的宾客看见那剑刃寒光,带着煞气,后退几步。 李怀瑾眼眸几分凛冽:“本王要带走她” 指着穆锦安:“穆锦安,跟本王走” 穆锦安被他穿着丧服的模样吓到,她只听说他敢谋反,今日在这里发起癫狂来,她往后退了一步。 穆景翊想起此前梁王与他暗中来信,他一直认为李怀瑾是个有治国之才,做事周全,沉稳之人。 今日是自己妹妹大婚之日,他怎穿着丧服提一把剑就来了。 穆景翊极为苦恼的拧起眉峰,神情不悦: “梁王殿下,今日是我妹妹大喜的日子,还请王爷不要在此生事” 南宫御护在穆锦安身前,不再客气,他抬了抬眼皮,眼神凌厉: “我与表妹已拜堂,她是我南宫御的夫人,是南宫家少夫人,要带走她,除非我死” 李怀瑾看了穆景翊一笑,冷笑一声,微挑眉,又看着穆锦安躲在他身后的样子,他更加来气: “只是拜堂,还未洞房成礼,穆锦安,本王抢定了” 穆锦安低下头,只觉这炎炎天气,脊背发凉。 李怀瑾见她不应声,扬起下巴,是挑衅,又像是交代后事,只要他活着,决不允许穆锦安嫁给别人,眼神坚毅: “穆锦安你听着,若本王死了,今日就是本王与你新婚之喜” “也是本王的忌日,王妃,别忘记来年今时,给你的夫君李怀瑾上炷香” 南宫御寒眸泛起杀气,冰冷的语气像是要刺穿炎热,指着他: “欺人太甚” 忽的。 只见院内四处走出几十人,各个精干威严,杀气腾腾。 南宫御见他如此嚣张,不再忍让,是王爷又如何,他南宫御从不惧任何人: “梁王,这些人,可不是那些酒囊饭袋,都是以一敌千的高手,今日,我们一较高下” 穆芸看着这两个人,南宫御行事诡异,性格古怪,李怀瑾癫狂狠毒,等着看他们两败俱伤,心中暗暗道: “我就知道,梁王这个疯子定会来抢婚,杀了他皇叔才抢回来的女人,又怎会看着她嫁给别人” “南宫御也知他会来,所以才会在府中埋伏那么多高手” 李怀瑾手持利剑,直冲南宫御而来。 那几十高手,以淮序,伯楚,江荀,暮笙为首几人迅速变幻队形。 李怀瑾被包围起来,只觉对方几十剑刃幻化出万剑直刺向他的胸口,他凌空而跃,俯身下冲,一掌打散他们的队形。 有人踉跄后退,有人向他攻来。 他手持苍穹剑,剑气如虹,运转内力,闪移穿过队形,仿佛暴风侵袭,几人倒在地上,臂膀上留下剑伤。 像是特意留下他们一条命。 暮笙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不敢相信李怀瑾的功夫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转脸看了一眼南宫御,又继续攻向李怀瑾。 李怀瑾眉心蹙起,逐渐失去耐心,他摆脱这些人,来到南宫御面前。 淮序扔过来一把剑,南宫御拔出利剑,眼神狠厉,两人对峙。 南宫御松开穆锦安的手,摸着她的额头,温柔几分: “表妹,站在这里,别动” 宾客无人敢劝阻,不想得罪梁王,也不想被误伤。 南宫星筠气的捂着胸口:“这李家也太欺负人了” 严屹攥着拳头,担心不已,生怕李怀瑾受伤。 王君越在一旁叹息道:“为了心爱的女人,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深情” 江晏清手心冒汗,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瞪着李怀瑾: “陛下担心他闹事,派人找了几日,不见他人,原来在这等着呢” “南宫家掌握天下最精密绝佳的兵器锻造,统领四氏,富可敌国,这是要把他们得罪干净吗” 第126章 锦安挡剑坠崖,梁王跳下救她 碧落炎日,中堂之下,府内红绸飘扬,淡淡血腥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置身于高山冰雪低到极点。 南宫御剑气如寒冰,向李怀瑾心口攻来,李怀瑾俯身躲避,转身一剑抵在他的剑刃上。 两人凌空跃起,聚浑身内力,一掌打向对方,十几招下来只是平手,未伤对方一分。 淮序见这样下去,难分胜负,今日是少家主的大喜之日,不想耽误吉时。 他一剑刺向李怀瑾的背部。 忽的。 只听传来一声:“不要” 穆锦安不知为何冲了出来,她根本没有任何思考,一个箭步,挡在李怀瑾的背后。 淮序见是少夫人,手中握着的剑柄立马掉了下去。 穆锦安眸中闪过一丝震惊,身子顿了顿,脚步有些打颤: “我,我在做什么?” 李怀瑾回眸看着穆锦安挡在她身后,就像那日鞭刑挡着自己,他担忧道: “穆锦安,你疯了,谁让你挡剑的” 穆景翊大惊一声:“妹妹”刚要冲上前去。 南宫御见穆锦安为他挡剑,心中怒火四起,一剑刺在他的肩膀。 穆锦安也不知刚才自己怎会有这样的举动,回过神来,刚要说什么。 “我我不是” 却被李怀瑾一把掳走,他轻功极好。 带着她越过院墙屋顶,来到府外骑上一匹马。 穆锦安见自己大婚被破坏,咬着牙怒斥道: “梁王,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你们李家的人都是这么无耻吗?” “你竟敢抢婚” 李怀瑾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着她,点了她的穴位: “驾,驾” 南宫御怒气满面,眉心蹙起,寒冰坠地般凛冽的眼神: “给我追” 南宫御,穆景翊等几十人向着府外骑马追去。 穆芸看着他们离开,婚宴一团糟,宾客脸上惊慌又无奈。 穆锦安动弹不得,李怀瑾骑马来到城外。 身后的人猛追不停。 “驾,驾” 只见前面是悬崖,李怀瑾连忙用力勒住缰绳,马匹有些受惊,前蹄朝天,长空嘶鸣。 李怀瑾解开她的穴位。 穆锦安坐在他的前面,转过脸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李怀瑾脸颊火辣疼痛,气着道: “穆锦安,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穆锦安摆脱他的控制,跃下马来,指着他大骂道: “你当着长安城所有王公贵族面掳走我,是毁我名节,你知道日后别人会怎样非议我吗?” “在我大婚之日穿着丧服,拔剑伤人,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不记得你,梁王殿下为何强迫” 李怀瑾跃下马来,不想让她生气伤身,明眸柔情: “锦安,本王与你有情,只因你忘记便要嫁给别人,本王怎能放手” 穆锦安见他油盐不进,怒吼道: “爱是放手,是成全,不是占有” 李怀瑾眼眶泛红,他沉下肩,有些疯魔道: “爱就是占有,是自私,让本王成全你和别人,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血迹顺着他白色丧服一点一点流下来,他有些疼痛皱着眉头。 穆锦安看着他的伤口,心中不忍,又听说他曾经救过自己,便试着宽慰他: “纵使曾经我与你有什么,那都已经过去,梁王殿下何不放下,前路坦荡任你驰骋” “何必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李怀瑾耍起无赖道: “本王在哪棵树上吊,是自己的事” “本王只认定你穆锦安,别跟我说这些,听不懂” 只见南宫御一行人跟了上来,越来越近,他跃下马来,看着穆锦安无事,放下心来。 “表妹,过来” 穆景翊看着她身后的悬崖:“妹妹,小心点,快过来” 穆锦安刚要走向南宫御,不知从何处射出一支箭来,那羽箭穿过之时,穆锦安慌张躲避,不小心往后倒去。 退了几步,悬崖上的石子有些滑。 她踉跄倒下。 只听一声“啊——” “表哥” 穆锦安掉下悬崖,她瞪着双眼,看着上方,大婚之日难道是自己的死期吗? 李怀瑾心中猛然紧缩,看着穆锦安跌落悬崖。 他没有任何思考,奋不顾身跟着她跳了下去: “锦安” 南宫御心跳似乎停止,焦急向悬崖边跑来: “表妹” 穆景翊瞳仁失色,惊恐万分冲向悬崖: “妹妹” 赤华,淮序,伯楚,江荀,暮笙十几人拼尽全力拽着南宫御和穆景翊: “都跳下去,谁救他们” 南宫御只觉五脏六腑撕裂,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表妹” 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悲痛欲绝,大婚之日,新娘被抢,跌落悬崖。 那是他精心养大的表妹。 她是他的。 赤华低下头,他很少见南宫御难过,更不用说落泪。 只有穆锦安会让他神情异样,会让他慌张。 南宫御眼眸猩红: “都下去找” 穆景翊全身都在发抖,他才刚见到妹妹,这么高的悬崖,他眼眸泛着火焰: “快,快下去找”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跳下来,她震惊不已。 “他为什么要跳下来” 那失重的无力感撕扯着她。 李怀瑾在掉落之时,看见悬崖峭壁上有一棵树。 他翻身挡在她的身下。 穆锦安看着他的眼睛,心口疼痛。 两人重重跌落在树干上。 李怀瑾咬着牙不敢喊出声来,他的脊背像是断裂一样。 她的凤冠掉落,青丝散开,拂过他的面颊。 白色丧服,红色喜服,随着微风轻飘在悬崖之下。 他是抱了必死之心,要带走穆锦安,但若她遇险,自己如何能安心去死? 树干之上,穆锦安覆于他身。 他护着穆锦安的头,小声道: “锦安,别怕,我带你下去” 穆锦安紧紧贴着他,静到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脑海中忽闪过一个画面: 朝英殿内“本王听到你的心跳声” “王爷,人的心不跳了,那就是就死了” “即使有一日,本王的心不跳了,也依然只喜欢你一人” 她想要自己看清那画面,头痛欲裂。 李怀瑾转脸向悬崖望下去,他看着穆锦安惊恐的模样,安慰着她: “锦安,若今日本王真的死了,你别忘记我好吗” 穆锦安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疏离黯淡,但又有几分不忍。 “好” 第127章 梁王昏迷,梦境陆钦霂 李怀瑾喉结微颤,眼眸炽热柔情: “抓紧我的手,我们的轻功只能支撑一会,这悬崖太高” 穆锦安恢复理智,现在活下去才是重要的。 她用力握紧他的手。 李怀瑾趁她不注意,主动吻在她额头: “你今天真美” 穆锦安又气又怒: “登徒子” “都要死了,还能耍流氓” 李怀瑾逗着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待穆锦安说话,他握紧她的手。 两人微起身,俯身向悬崖下边飞下去,眼见穆锦安的轻功支撑不了不久,他将剑抵在悬崖山石上。 火花四溅。 两人向下迅速移动。 穆锦安紧紧握着他,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好在离地面不远。 穆锦安跌落下去,李怀瑾拽着她的手,剑刃裂开。 他挡在穆锦安的身下,头部撞上一块石头。 疼痛叫出声来:“啊——” 他晕了过去。 穆锦安连忙从他身上下来,看着他嘴角有血迹,连忙关心道: “梁王殿下,你还好吗” 见他闭着眼睛,好像是晕过去。 穆锦安连忙扶起他,拍着他的脸: “梁王,你醒醒,这山间夜晚有虎狼出没,我一人怎么带着你” 见李怀瑾还是不醒,她看了一眼他肩上的伤口,血迹越来越重。 穆锦安又使劲捏了捏他的脸,心中着急,大声喊着他: “梁王,你醒醒,我拖不动你” “你可是皇孙,要是死在这里,陛下定会问责于我,你自己死无所谓,别害我行吗” 李怀瑾昏迷之中,脑海闪过一幕又一幕,陌生又熟悉: 商场二楼一间明亮奢华店铺内,陆钦霂红着脸,心中紧张,彷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选来选去,只听旁边一位女孩笑着和另一人说着: “你看啊,那男生竟然来买女生内衣,手里还提着卫生巾” 那无数次等她出门之后,悄悄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安全到达再离开。 青翠草坪,玫瑰庄园,越过高挑气派大门,百平厨房内,柔软的地毯上。 陆钦霂急的团团转,手指包着纱布,看着自己切的水果: “张阿姨,怎么大小不一样” 张阿姨笑着道:“南溪快走了,先给他,小心再切到手” “要是让夫人看到你做菜,我要挨骂了” 陆钦霂乐呵呵一笑,面容带着喜悦: “没事,我再多练练” 微风拂过少年面颊,发丝散发着桃花香气。 他紧张的盯着她,看着那一圈一圈的跑道:“800米” 只听背后传来:“进步神速啊,3分45秒,没白练” 他长呼一口气。 那日,他像做贼一样眼神扑闪,手中捏着她的饭卡,这是他第一次偷东西,手都有些抖。 可是江雪儿那么聪明,还是被她知道了。 异国他乡,房间内黑漆漆,床边一抹光影,他抱着电脑,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邮箱,这已经是第389封邮件。 她已读未回。 每日早上醒来,都会第一眼去看邮件。 未回。 日复一日,春夏秋冬,雷雨暴雪,年复一年。 三年后他满怀希望回国,想要告诉她“他喜欢她”。 江雪儿已经满十八岁,上了大学。 大年三十晚上,烟火弥漫夜空,热闹又孤单。 昏暗路灯下,他的身影惆怅黯然。 长街漫天飞雪,他眼角滑下一滴泪,耳边回荡着江雪儿那句: “我不喜欢他” 短发白雪,睫毛湿润,风声呼啸而过。 他苦笑一声,吞声忍泪:“她不喜欢我” 返回德国半年后。 电话那边传来朋友顾闵钧的声音: “钦霂,你放心,今年暑假江雪儿在我家电影院打工,很安全,我给她多加两万工资,你看成不” 陆钦霂叹息一声,眼眸浮现焦急: “别一下加那么多,她那么聪明,又要强” 电话那边朋友顾闵钧摇摇头,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又无奈支持着他: “行,我问问她要多少,给她多派点轻松活,再多加点钱,这样就不会发现” 陆钦霂唇角漾起弧度:“谢了,兄弟” “嘟嘟嘟” 电话那边传来顾闵钧的声音:“钦霂,听我妹妹说,最近有个学长在追江雪儿” 陆钦霂倚靠在沙发上背直了起来,眉心怒气: “你说什么?” 顾闵钧听着他着急的样子,满意的点头笑着道: “不过我已经处理了” 陆钦霂唇线微抿,心中紧张: “怎么处理的?” 顾闵钧开怀大笑,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 “我开着我爸的劳斯莱斯,到学校去接江雪儿,被她瞪了一眼” “后来我去找那个学长,说我是江雪儿的男朋友,那学长准备买房,我爸的楼盘我给打了五折” 陆钦霂瞬间警惕上头,攥紧拳头,眼眸闪过一抹杀气,咬着牙: “你要是敢挖墙角,等我回来打断你的腿” 顾闵钧翘着二郎腿,看着泳池边的靓女,站起身来,故意笑着道: “兄弟,德国学业那么紧张,你先等能回来再打,不行就像我一样早点回来,挂了啊” 顾闵钧隐约觉得江雪儿有些神秘和奇怪,遮遮掩掩,但是又看不出什么大问题。 一年半后。 第1825封邮件,连续一个月未读。 他隐隐不安,连夜回国。 在小屋内翻到她的病历,眼眸悲戚焦急,满是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她生病了,人去哪了” 他找遍大学每个角落,报了警,眼眸逐渐失去生机,他找寻着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 一个月,每天24小时,他有21个小时都在找她。 却到处都不见她的踪迹。 他鼻尖红肿,胡须浮现,面黄肌瘦,泛白嘴唇呓语: “江雪儿,你到底在哪” 直到看到赫连渊三个字。 烈日炎炎,悬崖断壁,山间偶尔有鸟儿飞过,风吹树枝沙沙作响。 茂密青葱的树荫下,只见穆锦安扶着李怀瑾靠在树干上,拍着李怀瑾的脸,她口中不停地叫着: “梁王殿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看着他肩膀上的血迹,她伸手触碰,又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没人。 “我是个守妇道的女人” 她的手有些抖,在他的丧服上撕下一块布。 她闭着眼睛。 慢慢摸索。 碰触到他的脖颈,锁骨,有些烫手,她吓得手缩了回来。 她心砰砰跳个不停,睁开眼睛看他未醒。 第128章 悬崖拜堂,梁王,你别乱来 穆锦安又闭上眼睛,轻轻挑开他的衣裳,往他肩膀伤口试探去,将布放在他的伤口上。 连忙收回手,睁开眼。 惊吓大喊道: “啊” “你何时醒的” 穆锦安见李怀瑾看着自己,眼眸凛冽又幽深。 眼中似是藏着不可探究的秘密。 深不可测。 穆锦安只觉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她身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紧张的后退一步坐在地上,敲敲脑壳,后悔给他包扎。 只愿他不要说出去。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他唇角不经意得逞浅笑,那双明眸充满侵略与占有性。 时间过去一会儿,他一句话都未说。 就这样直勾勾盯着穆锦安,上下打量端详着她,仿佛在看穿她身上每一寸。 穆锦安离他一丈远,坐在地上。 这炎热的天气,她双臂环抱,觉得有些冷,扯了扯自己的喜服。 想要遮挡,暖和一点。 阳光透过树叶,在缝隙间洒下一抹光亮照在她身上。 她皮肤白皙,今日上妆更是美艳。 穆锦安抬眸望着李怀瑾,毛骨悚然,眼神闪烁: “梁王殿下,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李怀瑾看了她一眼,眼眸寒彻刺骨,口中冷冷道: “过来” “重新包扎” 穆锦安看着那血迹渗出来,自己方才根本没有包扎,只是放了一块布在那。 她只好挪了挪脚步,靠近他的身边。 她低着头,在他的丧服又撕下一块布。 李怀瑾磁性低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把衣裳脱了” 穆锦安猛地抬头,有些愣住: “你说什么?” 李怀瑾眼眸探索着她的每一个表情,眉心微蹙: “让你脱本王的衣裳,好好包扎,若本王有性命之忧,陛下第一个治罪你” 穆锦安环顾四周,有些怂怂的,甚至抬头看了看天空。 没人。 她屏住呼吸,手指微颤着解开他的腰封,那衣衫瞬间散开。 发现丧服下竟然还穿着红色的里衣。 他坚实有力,整齐优美的腹肌一览无余。 天气炎热,他肌肤微泛红。 她的脸红到脖颈,眼神扑朔,心跳不止,脱下他的衣衫。 李怀瑾眼神幽深如狼,盯着眼前的猎物,唇线微抿。 看着他的伤口红肿,血迹蔓延。 汗湿在肩。 穆锦安小心翼翼的擦拭血迹,帮他包扎着,她冰凉的手指触碰过他的肩头。 李怀瑾趁着她不注意,眼眸向下看着自己的身体,喉结微颤。 用衣裳遮了遮。 眼神闪烁,眼底的火焰一触即发,穆锦安全然未察觉此时危险的气息。穆锦安低着眼眸,退后一步: “梁王,包扎好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李怀瑾耳边绯红,眸视这只狡猾的狐狸,故意靠近一点: “正事还未办,怎能离开?” 穆锦安顿了顿,眉心蹙起,眼眸疑惑: “什么正事?” 李怀瑾站起身来,一个闪影点了她的穴位: “今日是本王与你大婚的日子,你说什么正事” 穆锦安瞪着双眼,看着他对自己动手动脚,浑身发抖: “梁王,你敢动我,我让我表哥杀了你” 李怀瑾唇角扯笑,眉毛抬了抬,眼眸几分不羁,又柔情几分: “到那时再说” 那身大红色喜服下的穿着丧服被他扔在地上,穆锦安外衫那件大雁喜服被他脱下扔远。 不待穆锦安反应过来,只听他低沉又喜悦的声音传来: “一拜天地” 两人身着红色衣衫。 碧落山间,万物静听。 穆锦安脖颈被他按着,向着天地,两人一起躬身垂首。 穆锦安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他的所作所为。 “你,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风声萧萧,林间鸟儿飞起,盘旋于树枝。 李怀瑾拽着她的手,继续高声道: “二拜高堂” 穆锦安被他按着脖颈又叩了一次头。 她心中怒火,新婚被劫,在这悬崖底下,被人强按着头拜堂,真是闻所未闻,奇耻大辱,她大骂道: “我要杀了你” 李怀瑾看着她眼底愤怒,不理会她所言,死在她手中,也是得偿所愿,扯唇一笑: “夫妻对拜” 他正面温柔看着穆锦安,膝盖弯曲,低了些身子,按着穆锦安的脖颈。 两人平视,躬身垂首。 他的额头紧贴着她眉间,沾染上穆锦安额间的花钿。 穆锦安只能是他的。 山间的鸟儿盘旋啼叫不已。 穆锦安抬眸看着他,她张开的嘴巴想要大骂,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无耻蛮横霸道的人。 李怀瑾指尖触摸过她的脸颊,高大的身影覆盖在她的身躯,在她耳边轻声道: “送入洞房” 穆锦安只觉大脑嗡嗡一声,这点穴自己学了那么久,只是一点皮毛,他怎这样精通。 穆锦安心中的天塌下来,表哥怎还没有找到。 她与南宫御已拜堂成亲,人尽皆知,若今日被坏了清白,该如何面对南宫御。 她眼眸猩红,又恨又怕,怒吼道: “梁王,你敢,放开我” 李怀瑾一把抱起她,向着隐蔽的地方走去,穆锦安大喊道: “表哥,救我” 李怀瑾停下脚步,眼眸泛寒,他最讨厌听见表哥两个字,一点都不想听见南宫御的名字,像是要吃了她: “以后再敢当着本王的面喊他,本王就让你下不了床” 穆锦安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被他抱进山洞,瞬时温度低了下来。 她穿着的衣裳太多,方才在外面热到想吐舌头,但又不能失了礼数。 山洞内一方石榻,隐隐光束,洞内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李怀瑾将她轻放于石榻之上,目光扫视她全身。 穆锦安声音紧张到结巴: “梁王,你别乱来” 李怀瑾盯着这只小兔子,俯身在她之上,看她明眸如桃花温柔,肌肤白皙,他的眼神炽热又霸道。 厚重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唇间,穆锦安瞪大双眼,瞳仁失色,心跳个不停。 “唔救命唔” 见她还是不会换气。 她的脖颈,锁骨。 束腰掉落。 她怒气大喊道:“我要杀了你” 李怀瑾又点了一次她的穴位,穆锦安晕了过去。 他俊美深邃的面颊滴着汗珠,眸视猎物,看她浓密睫毛倒影眼睑,樱桃小嘴上的胭脂都沾染在自己唇间。 第129章 梁王洞房,淫贼,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脖颈凸出的喉结轻颤,看着穆锦安晕了过去,他轻轻落在她额间一个吻。 李怀瑾叹息一声,背微沉,忍着体内的火,抱紧了她: “我不会碰你的,我舍不得,乖乖睡会” “滴答滴答”水声伴着他入眠。 他闭上眼睛,手扶在她的腰肢,似是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从救她回来,到自己每日进宫领罚,又听说她要成婚,李怀瑾一直是不眠不休。 有她在身侧,他安稳入睡。 时间过去两三个时辰。 穆锦安睡眼惺忪,缓缓睁开双眼,她只觉身体似是冰凉赤裸,盖着一件外衫。 她眼眸惊恐害怕,星眸微转,轻挑起盖着的衣衫,向下望去。 明眸震惊。 张大嘴巴迟迟合不上。 她转过脸去,见李怀瑾正睡在她身边,她伸手想要在发髻拔出一根簪子,杀了他。 摸了半天,那凤冠在掉下悬崖时早已丢失。 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穆锦安缓缓起身,只觉腰肢酸痛,她背过身去,连忙穿好衣裳。 只听背后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醒了” 穆锦安不敢转过脸来,方才似是看到他也光着身子,连忙系上裙带。 李怀瑾看她如此紧张,眼眸寒气消散几分,手掌撑着下颌: “转过来” 穆锦安一动不敢动,李怀瑾封住她穴位,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打不过他。 “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怀瑾盯着她的背影,今日觉她身体纤细柔软,还有些回味,故意使坏吓她: “当然是做了夫妻之间该做的房事” “娘子身子娇软,勾的本王心痒” “若不转过来,本王就再来一次”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低着头转过身来,连忙捂住眼睛。 “住口” “你这个畜生” “把衣裳穿上” 李怀瑾微撩眉尾,凌厉逼人的面颊,眼眸愈发隐晦,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手放下来,睁开眼睛,看着本王” “你现在的武功应该打不过本王,难道你真的贪恋本王,还念着方才温存?” “想再来一次?” 穆锦安胆战心惊,唯唯诺诺,只觉自己又没有做亏心事,明明是这流氓的错,骂道: “闭嘴” “淫贼” 李怀瑾俊美分明的脸上似故意引诱,声音低沉蛊惑: “乖乖听话,你想被本王脱下衣裳,穿第二遍吗?” 穆锦安缓缓放下手,看着他的身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线条优美,宽肩窄腰。 她的面颊滚烫染上一层红晕,目光像是被牵引一般,她此刻只想死,拉着这个疯子一起死。 李怀瑾缓缓起身,故意慢悠悠,唇角得逞的笑意,在她眼前穿上衣裳。 “记住,本王与你已经拜堂,行了周公之礼,你是本王的女人” 穆锦安指着他,余光扫视,想找一块石头砸死他,双眉拧紧: “你抢婚夺妻,毁我清白,我表哥不会放过你” 在李怀瑾看来,南宫御趁着穆锦安忘记自己的时候,与她匆忙成婚,根本不是君子所为,他又为何不能抢婚。 若今日不抢婚,只怕此刻他们已经洞房,看着穆锦安将自己忘得干净,对南宫御一点抵触都没有,他恨意渐起。 李怀瑾手指微用力,勾起她的下巴,眼神冷漠,漫不经心又威慑: “再敢提他,本王倒要看看是帝王圣旨硬,还是他的命硬” “若你敢委身于他,本王就灭了南宫一门” 穆锦安见此人不可理喻,反贼之心昭然若揭: “陛下还没死呢,上面还有太子,你那么多皇叔,哪轮得到你做皇帝” 李怀瑾拂袖,整理着衣衫,伸伸懒腰,话锋一转: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想好怎么提升大炮射程,若你愿意求本王,或许射击三四十公里都不是问题” “射程才一百多丈,你们也好意思说研发成功?” 穆锦安方才的怒气消减几分,站起身来,穿上鞋子,焦急问道: “你会?” 李怀瑾轻拂过她凌乱的青丝,捏着她的小脸: “你与南宫御退婚” “告诉他,我已经与你洞房” 穆锦安神情冷漠,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走出山洞,去寻找回家的路。 李怀瑾跟在她身后,故意激怒她: “难道你要欺瞒他” 穆锦安转过身来指着他: “我会跟我表哥坦白,是你强迫我的,非我意愿” “我表哥不会为难我” 李怀瑾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眸底闪过冷厉的杀气,眉头轻挑,说的每一句都刻在她的心中: “把本王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吗,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敢与他同房,本王就像杀睿王一样,杀了南宫御,灭他满门,流放你们穆氏全族” 穆锦安对上他的视线,骤然脸色煞白,他的话像一道圣旨,面对他那不可触怒的威严,她好似败下阵来。 又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造了什么孽才遇见你” “松手,我会和他退婚” 李怀瑾垂眸鼻尖泛红,松开她。 穆锦安自顾自走在前面,生着闷气,大婚之日被人毁了清白,不退婚又能如何? 两人朝着东边走去,悬崖岩层叠嶂,天边残留着落日云霞,一丝红晕。 缓缓,云雾遮蔽,山水流转,树木参天,远远看见石阶上屹立着一间道观,月亮倒映在清泉之中。 风声萧萧,拂过林间竹叶,穆锦安只觉心安定了下来,置身于静谧安然的林间,不由感慨道: “珠光摇素月,竹影乱清风” “要是天下能一直太平,隐居山林,清晨看云雾缠绕,傍晚落霞染色,入夜望舒轻盈落人间,花影舞山水,也是人生幸福” 她的背影有些落寞,思绪惆怅: “只可惜花枝飘零,山林也不会一直静谧,争夺永无休止” 李怀瑾看着她袅袅身影,眼眸几许温柔,世事无常,人也是,只道: “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 “山水亘古不变,人心变幻无穷,但一个人心中真正的爱意却可比山石坚硬,比流水更绵长” 穆锦安转过脸来,桃花明眸几分欣赏: “这诗不错,还未听过,没想到你这样的淫贼还能说出两句像样的诗词” 李怀瑾宠溺的眼神,忽变得炽热,故意调戏她: “淫贼?” “嗯,那还有一句,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月色清冷映在她面颊,穆锦安耳边绯红,只听得见风声。 她眼神躲闪,刚醒来时确实是想杀了他,不知为何此时心中恨意消散。 第130章 你想谋杀亲夫,共处一夜 她有些饿了,今日没吃多少东西,便指挥他: “我饿了,去抓两只兔子烤了吃,看看池塘中有鱼没,烤了也行” 李怀瑾忽的躬身行礼起来,抬眸望着她: “王妃,遵命” 穆锦安气的指着他:“别乱称呼,快去捉鱼” 李怀瑾看着她叉腰指着自己,知道她已经消气,心中满是得意,庆幸今日抢婚,收获不浅。 穆锦安坐在道观石阶前,看着他挽起袖口,脱下鞋靴,手中一根细树杈,月影衬着他的身姿。 一身红色喜服在池水中晃来晃去。 晃的她心烦。 她捡起脚下一颗石子,气鼓鼓丢进池水中,水花溅在他衣衫,脸颊。 李怀瑾无奈苦笑一声,满眼宠溺: “你想谋杀亲夫?这林间夜时有野猪虎狼,留着本王,还能保护你” 穆锦安瞪着他,暴躁起来: “谁要你保护,快点抓鱼” 李怀瑾不一会便抓了四五条鱼,他捡来一堆树枝,拿出火折子,坐在道观台阶三丈远的地方,烤起鱼来。 穆锦安眉心拧紧,眼眸凛冽,她缓缓起身,从道观台阶走下,来到他身后。 李怀瑾在月影下看见她的衣衫飘起,默不作声。 忽的,穆锦安一根尖锐的树枝抵在他的脖颈。 她眸中泛寒,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你怎会带着火折子?你是故意让我掉下悬崖的?” 李怀瑾唇角苦笑,她会杀了我吗? 但我怎么可能故意让你遇险。 他手中继续翻滚着那条鱼,不想烤焦了。 穆锦安手中的树枝往他的脖颈刺的更深了一点,有一丝血迹流出来。 “说话” 李怀瑾心中酸涩,晦涩的眼眸只有自己明白,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为什么天道不公,要这么折磨她。 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自己心中最初的模样,唯一的爱人。 李怀瑾挺直的背沉了下去,吞声忍泪: “本王想着抢婚后,定有不少人追逐,恐流落在外,不想食不果腹,就带了火折” “本王只会替你死,怎舍得你坠崖” 穆锦安手中刺进的树枝缓缓松开,踹了他一脚: “若不是你掳走我,我怎会掉下悬崖” 李怀瑾顿了顿,湿润的眼眶欣慰上翘,忽然开心的笑了一声。 又心生歉意: “对不起” “等本王烤完鱼,你吃完再杀,行不?” 穆锦安将带着他血迹的树枝扔到一旁,坐在石头上,火焰映在她的面容,李怀瑾将烤好的鱼递给她。 穆锦安接过烤鱼,实在太饿,连忙吃了几口,狼吞虎咽。 李怀瑾立马拉扯住她: “慢点吃,好吗” 穆锦安看了他一眼,口中的鱼多嚼了几下,慢慢咽下去。 她看着他的眼睛,带着苦涩,悲戚,像是在看着更深的东西。 穆锦安吃一口,他盯着一眼,就是不许她狼吞虎咽。 她指了另外一条鱼: “你不吃吗?” 李怀瑾愣了愣,俊美的面颊满是笑意:“你这是在关心本王?” 穆锦安瞥过他脖颈,将身上的衣衫撕下一块递给他: “自己按着脖颈,血流出来了” 李怀瑾手指有些颤抖,缓缓接过手,按着自己的脖颈。 轻盈柔和的月色照拂在两件红色喜服上,水面波光粼粼,篝火燃起光亮,他怀着心事,时不时偷偷瞥向她。 她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烤鱼,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李怀瑾轻声道:“今晚就先住在这里,明天再找路,太晚了容易遇虎狼” 穆锦安放下手中的烤鱼: “吃饱了,我先去睡会,别跟过来” 李怀瑾不听她的话,继续跟在她身后,走上石阶,穆锦安刚要坐下,他忽道: “锦安” 穆锦安抬抬眼皮,疑惑道:“怎么了” 李怀瑾满眼无辜,扯着她的衣袖: “本王肩背受伤了” 穆锦安想起今日两次他都垫在自己身下,这才意识到他受了重伤,有些担心: “那要怎么办,只能明日回城,让太医医治” 李怀瑾唇线微抿,盯着她的眼睛试探道: “你搂着本王,本王不想靠在那坚硬的石块” 穆锦安眼神闪烁,星眸微转,环顾四周,还在犹豫,李怀瑾看明白她的表情,摁着她坐了下去。 自己顺势侧躺在她的腿上,穆锦安六神无主,手脚忙乱: “快起来” 李怀瑾盯着她的脸: “就躺一会,本王的背快裂开了” 穆锦安无奈忍着,手垂在一旁,还从未见过如此蛮横无礼之人,看在今日救她的份上,她忍下这口气。 两人沉沉睡去。 月影为两人披上一层轻纱,道观石阶前,红衣鲜艳,少年躺在她的身边。 晨光熹微,林间的鸟儿探出头来,远处似有动静。 只见是南宫御,穆景翊,泽州等人找寻而来。 南宫御抬眸望见道观前一抹亮眼红色。 他紧缩的眸子露出凌冽的危险之意,步伐有千斤沉重。 站在台阶下,一步一步上前来。 看到李怀瑾侧身躺在穆锦安的腿上,搂着她的腰间,她的一只手轻按在他脖颈血迹处。 闭着眼睛,两人还未睡醒。 穆锦安身上的喜服外衫不见,发丝凌乱。 穆景翊眼眸震惊,紧张到说不出话。 泽州云驰跟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张开的嘴巴合上,握着那把剑,生怕南宫御拔剑伤了李怀瑾。 站在远处的淮序,伯楚,江荀,暮笙不敢上前来。 穆景翊连忙小声叫道: “妹妹,快醒醒” 穆锦安睡眼惺忪,靠着木门的背有些酸,她微睁开眼,第一眼是看躺在她怀中的李怀瑾。 只觉眼前人影高大,她缓缓抬眸,向上望去,南宫御一双幽深寒潭的眸子凌厉愤怒,那股气势让她不由得畏惧。 穆锦安口中结巴道: “表哥,你听我解释” 李怀瑾微睁开眼,拉着她的手,眉毛抬了抬: “解释什么?” 他拉扯着穆锦安,躺在穆锦安怀中的身子微挪了挪,又轻搭在她肩膀,起身来。 南宫御看见李怀瑾额头沾染上穆锦安眉心的花钿,他握紧手中的剑, 李怀瑾神情悠然,漫不经心的说道: “昨日,本王已与她行了周公之礼,她现在是本王的女人” 穆景翊立马上前来,怒斥道: “梁王殿下,休要胡说,毁我妹妹名节” 一旁的泽州云驰面红耳赤,王爷怎的越来越霸道。 第131章 梁王送毒与林相 南宫御想要伸手去触碰穆锦安,被李怀瑾一把拽过来,他故意搂在她的肩膀。 南宫御盯着穆锦安的眼睛,目光森然,嗓音沙哑: “表妹,我要听你说” 李怀瑾用力捏了下她的肩膀,唇角漾起一丝弧度: “说实话” 穆锦安眼神闪烁,怯懦小声道: “是” 她低着头,不敢看南宫御,害怕道: “表哥,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们就此退婚” 南宫御本要张开口说话,又拔出利剑,明眸透着愤恨与杀气,抵在李怀瑾脖颈。 泽州云驰立马出剑抵在南宫御背后: “南宫少家主,放下剑” 穆景翊憋着气,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又回头指着,又不知该指着何人,自己妹妹舍不得指着。 他拔出剑指着李怀瑾,怒气道: “梁王,你怎能欺辱我妹妹” 李怀瑾眼眸阴森黯然,心有不悦,眉心蹙起,语气几分轻蔑: “景翊,南宫御明知穆锦安与本王有情,却趁着她不记得本王时,匆忙下聘,娶她过门” “你别忘了,你的剑指的是谁,他与你是表亲,你向着他” “本王不是吗?” “本王也喜欢你妹妹,她只能是我的” 穆景翊气的头昏脑胀,握着剑柄的手都有些抖,新婚被掳走,有多少人会指点他的妹妹,他眼眸起了杀气: “那你也要按照礼数,怎能如此轻浮” 李怀瑾冷哼一声,拂袖整理束腰,仿佛是故意挑衅: “礼数?什么礼数,都是封建礼教,愚昧无知,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穆锦安从头到尾说过一句她喜欢南宫御吗?” 穆景翊抵着的剑用力几分:“强词夺理,梁王,杀了你们,我妹妹的事情就没人知道” 南宫御眼眸阴鸷暴戾,几人动起手来,云驰,泽州,穆景翊,南宫御一把剑朝着李怀瑾的心口刺来。 穆锦安看见剑心,不待李怀瑾出手,她没有任何犹豫,似是条件反射冲过来一把推开他。 南宫御出招太狠,那把剑速度太快,已经收不回来,刺在穆锦安的臂膀上。 她疼痛的眉心拧成一团:“都住手,别打了” 李怀瑾心口抽痛,眼眶泛红,连忙撕下一块布缠在她的胳膊: “笨蛋,你冲上来干嘛?” 血迹顺着红色衣衫渗了出来,穆景翊连忙上前来心疼道: “妹妹,你疯了吗?替这个浪荡子挡剑” 南宫御垂眸,他的心口像是缺了一块,眼中满是痛苦与心疼: “表妹,对不起,是我不好,刺伤了你” “为什么三番两次替他挡剑,我们相处九年,比不过他与你几月情分吗?” 穆锦安也不想,但不知为何身体不受控制,头痛欲裂,脑海总是闪过一幕幕画面,熟悉又陌生。 她想要看清楚,却一点都不记得。 她忍着疼痛,跪了下来:“表哥,是我对不起你” 南宫御伸手去扶她,她怎能跪自己: “你干什么?快起来” “我不在乎你与他发生了什么,你是我南宫御的夫人,跟我回去”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抹精光,他眼眸微寒: “锦安,别忘了你答应过本王什么” 穆锦安磕着的头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口中支支吾吾道: “表哥,我不能跟你回去” 穆景翊扶起穆锦安,他见李怀瑾语气生硬,又问道: “是不是梁王威胁你了?妹妹别怕,大不了哥哥不做这将军,替你杀了他” 李怀瑾不惧怕任何人,他此刻心中紧张不已,他怕的是穆锦安改变主意,跟着南宫御回去,他只能强装淡定。 等着她的声音。 穆锦安皱着眉头,自己何时成了祸水。 阿兄血海长枪拼出来的功名,南宫家又有何错,两族上千人,真的要为自己的自私搭上性命吗? 她垂眸,吞声忍泪:“他没有威胁我,对不起,表哥” 南宫御顿了顿,手指颤抖扶着她起来,眼眸悲戚空洞,他不想逼她: “好,你先跟景翊回穆府” 李怀瑾挺直的背松了下来,看着穆景翊带着穆锦安离开,南宫御向着树林更深处走去。 李怀瑾和泽州云驰离开,他清楚的记得昨日那支箭不是南宫御一行人射过来的。 还有谁想杀穆锦安,想起李珩死前说的那句杀不了,还会再回来。 他心中警惕,便吩咐道: “云驰,去查出昨日背后射箭之人” “泽州,让兵部王淮炀夜时来王府一趟,带上大炮和火铳图纸” “还有查查南宫御身边那个叫淮序的人,和琅琊王氏什么关系” 两人道“是” 泽州在一旁道:“王爷,送给林相的毒快用完了” 李怀瑾墨色的瞳仁冰冷刺骨,唇角没有一丝温度,神情冷漠: “还能活多久” 泽州道:“不过两月” 三日后。 月亮高挂枝头,照拂着这座十进十出的府邸,房屋错落有致,楼阁巍峨,各个院落都点着滚灯和绛纱灯,灯光通明。 突然之间。 所有的烛光熄灭。 大风呼啸而过,从屋顶飞跃而下两人,李怀瑾向着案牍前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去。 看着林相已经不复从前,身子骨越来越差,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 林相抬眸望着李怀瑾,仿佛看到那位王爷,他的眼眸多了一丝恐惧,又平静下来: “梁王殿下,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李怀瑾斜倚于那把交椅上,明眸阴鸷泛寒: “林修远,当年金矿一案,除了你和慧妃,还有谁参与?” “若你如实说出,你林氏一族还能留个后,否则,本王让他们全部下狱” 云驰将那毒药放在林修远面前,他满是细纹的眼角微垂下,不似在朝廷那般精明得意。 眼眸划过一丝恐惧:“梁王真是机智过人” 林相知道李怀瑾不会轻易杀了他,也不会放过他,想活活折磨死他,他临死前只想保住后代的性命。 他更清楚李怀瑾心狠手辣,也一言九鼎。 否则他不会保住陆明绪的妹妹。 李怀瑾侧过脸瞥了他一眼,眼眸厌弃,仿佛和他在一起多说两句话是脏了自己的耳朵: “用你几月的寿命换自己后代一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第131章 梁王送毒与林相 南宫御想要伸手去触碰穆锦安,被李怀瑾一把拽过来,他故意搂在她的肩膀。 南宫御盯着穆锦安的眼睛,目光森然,嗓音沙哑: “表妹,我要听你说” 李怀瑾用力捏了下她的肩膀,唇角漾起一丝弧度: “说实话” 穆锦安眼神闪烁,怯懦小声道: “是” 她低着头,不敢看南宫御,害怕道: “表哥,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们就此退婚” 南宫御本要张开口说话,又拔出利剑,明眸透着愤恨与杀气,抵在李怀瑾脖颈。 泽州云驰立马出剑抵在南宫御背后: “南宫少家主,放下剑” 穆景翊憋着气,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又回头指着,又不知该指着何人,自己妹妹舍不得指着。 他拔出剑指着李怀瑾,怒气道: “梁王,你怎能欺辱我妹妹” 李怀瑾眼眸阴森黯然,心有不悦,眉心蹙起,语气几分轻蔑: “景翊,南宫御明知穆锦安与本王有情,却趁着她不记得本王时,匆忙下聘,娶她过门” “你别忘了,你的剑指的是谁,他与你是表亲,你向着他” “本王不是吗?” “本王也喜欢你妹妹,她只能是我的” 穆景翊气的头昏脑胀,握着剑柄的手都有些抖,新婚被掳走,有多少人会指点他的妹妹,他眼眸起了杀气: “那你也要按照礼数,怎能如此轻浮” 李怀瑾冷哼一声,拂袖整理束腰,仿佛是故意挑衅: “礼数?什么礼数,都是封建礼教,愚昧无知,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穆锦安从头到尾说过一句她喜欢南宫御吗?” 穆景翊抵着的剑用力几分:“强词夺理,梁王,杀了你们,我妹妹的事情就没人知道” 南宫御眼眸阴鸷暴戾,几人动起手来,云驰,泽州,穆景翊,南宫御一把剑朝着李怀瑾的心口刺来。 穆锦安看见剑心,不待李怀瑾出手,她没有任何犹豫,似是条件反射冲过来一把推开他。 南宫御出招太狠,那把剑速度太快,已经收不回来,刺在穆锦安的臂膀上。 她疼痛的眉心拧成一团:“都住手,别打了” 李怀瑾心口抽痛,眼眶泛红,连忙撕下一块布缠在她的胳膊: “笨蛋,你冲上来干嘛?” 血迹顺着红色衣衫渗了出来,穆景翊连忙上前来心疼道: “妹妹,你疯了吗?替这个浪荡子挡剑” 南宫御垂眸,他的心口像是缺了一块,眼中满是痛苦与心疼: “表妹,对不起,是我不好,刺伤了你” “为什么三番两次替他挡剑,我们相处九年,比不过他与你几月情分吗?” 穆锦安也不想,但不知为何身体不受控制,头痛欲裂,脑海总是闪过一幕幕画面,熟悉又陌生。 她想要看清楚,却一点都不记得。 她忍着疼痛,跪了下来:“表哥,是我对不起你” 南宫御伸手去扶她,她怎能跪自己: “你干什么?快起来” “我不在乎你与他发生了什么,你是我南宫御的夫人,跟我回去”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抹精光,他眼眸微寒: “锦安,别忘了你答应过本王什么” 穆锦安磕着的头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口中支支吾吾道: “表哥,我不能跟你回去” 穆景翊扶起穆锦安,他见李怀瑾语气生硬,又问道: “是不是梁王威胁你了?妹妹别怕,大不了哥哥不做这将军,替你杀了他” 李怀瑾不惧怕任何人,他此刻心中紧张不已,他怕的是穆锦安改变主意,跟着南宫御回去,他只能强装淡定。 等着她的声音。 穆锦安皱着眉头,自己何时成了祸水。 阿兄血海长枪拼出来的功名,南宫家又有何错,两族上千人,真的要为自己的自私搭上性命吗? 她垂眸,吞声忍泪:“他没有威胁我,对不起,表哥” 南宫御顿了顿,手指颤抖扶着她起来,眼眸悲戚空洞,他不想逼她: “好,你先跟景翊回穆府” 李怀瑾挺直的背松了下来,看着穆景翊带着穆锦安离开,南宫御向着树林更深处走去。 李怀瑾和泽州云驰离开,他清楚的记得昨日那支箭不是南宫御一行人射过来的。 还有谁想杀穆锦安,想起李珩死前说的那句杀不了,还会再回来。 他心中警惕,便吩咐道: “云驰,去查出昨日背后射箭之人” “泽州,让兵部王淮炀夜时来王府一趟,带上大炮和火铳图纸” “还有查查南宫御身边那个叫淮序的人,和琅琊王氏什么关系” 两人道“是” 泽州在一旁道:“王爷,送给林相的毒快用完了” 李怀瑾墨色的瞳仁冰冷刺骨,唇角没有一丝温度,神情冷漠: “还能活多久” 泽州道:“不过两月” 三日后。 月亮高挂枝头,照拂着这座十进十出的府邸,房屋错落有致,楼阁巍峨,各个院落都点着滚灯和绛纱灯,灯光通明。 突然之间。 所有的烛光熄灭。 大风呼啸而过,从屋顶飞跃而下两人,李怀瑾向着案牍前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去。 看着林相已经不复从前,身子骨越来越差,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 林相抬眸望着李怀瑾,仿佛看到那位王爷,他的眼眸多了一丝恐惧,又平静下来: “梁王殿下,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李怀瑾斜倚于那把交椅上,明眸阴鸷泛寒: “林修远,当年金矿一案,除了你和慧妃,还有谁参与?” “若你如实说出,你林氏一族还能留个后,否则,本王让他们全部下狱” 云驰将那毒药放在林修远面前,他满是细纹的眼角微垂下,不似在朝廷那般精明得意。 眼眸划过一丝恐惧:“梁王真是机智过人” 林相知道李怀瑾不会轻易杀了他,也不会放过他,想活活折磨死他,他临死前只想保住后代的性命。 他更清楚李怀瑾心狠手辣,也一言九鼎。 否则他不会保住陆明绪的妹妹。 李怀瑾侧过脸瞥了他一眼,眼眸厌弃,仿佛和他在一起多说两句话是脏了自己的耳朵: “用你几月的寿命换自己后代一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第132章 反派认可,皇孙梁王最厉害 林相站起身来,走近李怀瑾面前,跪下行稽首礼,身体发抖。 近来服用的那些毒药在他的五脏六腑游走,现下每日连一个馒头都吃不下,夜晚想睡也无法安眠。 太医们都长着一张舌头,说他无病。 他向着李怀瑾磕头道:“老夫辅佐三朝天子,纵横筹谋一生,输在殿下手中,毫无怨言” 李怀瑾看都未看他一眼,扬起下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没工夫跟你扯这些” 林相继续低着头,手指颤抖,语气畏惧: “当年是远在裕鹤的睿王送来书信,指明杀了魏王,就会再告诉我们一个金矿的位置,只是后来他食言” 李怀瑾一脚踹在林修远的头上,毫不心软,他冰冷的面颊透露出一股威严的气势。 林相踉跄倒地,连忙爬起身来: “梁王殿下,都是老夫的错,还请您高抬贵手,看在老夫曾帮穆娘子坐上兵部四品侍郎的份上,放老夫孙儿一命” 李怀瑾站起身来,寒潭似冰的眸子看向那盏即将燃尽的烛光,只剩下一缕细小微弱的光,油尽灯枯般。 他唇角扯笑,语气强硬: “死前再去做最后一件事,办好了,本王就饶了他,办不好,你们全家团圆” 林相跪在地上,一把老骨头随着被打开屋门冲入的大风吹散,衣袍飘起,白发胡须,孱弱向后倒去。 “恭送殿下” 那案牍上的八瓣团花描金蓝琉璃盘熠熠生辉,上面还残留着陆明绪的血。 自己当初以此要挟陆明绪掘江南东道括州的金矿,被李怀瑾送了回来,还附带上一瓶毒药。 他的儿子还在梁王李怀瑾的地下水牢,每夜总会伸着舌头站在他的床榻前。 女儿下落不明。 每日服下的毒,心理上的折磨,似是已经死了千万次。 白发老人奸佞半生,输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王爷手中。 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皇子们身上,争斗半生。 前几位皇子随便斗斗就死了,太子平庸无能谨小慎微,齐王李澈浮浮沉沉无缘帝位,自己媳妇被爹霸占,他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一个奸臣看不上这群皇子,他是奸,不是没有脑子,似乎还有几分傲气。 也不是每个奸臣都能做到代持朝政这一步。 他老花的眼眸愈发模糊,叹息一声。 “没想到真正厉害的是这位皇孙梁王李怀瑾,一言未发,夺得半壁江山” 林相垂首,想起那日李怀瑾拎起他的孙子时,说的那句话: “你这样的奸臣死,不需要大张旗鼓,免得打草惊蛇” 他一边强装淡定代持朝政,一边被梁王清理一个又一个党羽。 林相眼眸泛上泪水,自嘲苦笑道: “哈哈哈”“哈哈” “我是个罪人,但盛国有望了” 早在李怀瑾查到白玉指环时,林相的饭菜就已经是慢性毒药,身子骨也越来越差。 在太子设计沈贵妃与齐王李澈私会,林相跪在殿外求情,穆锦安看出他面色不佳,恐是生病。 胡玉楼内高山流水的琴音,玉笛合奏,声声入耳。 屋内弥漫着一股清香淡雅的沉水香,烛光明亮,几盒珠宝摆放在案几。 苏枝娘子一袭青衣,端庄持重,面容素颜温婉,眼眸清澈,江晏清将那信封递给她: “你父亲正在楼外等你,梁王已为你们袁家平反,你也脱了官妓的身份” 苏枝娘子明眸汪泉,泪如雨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烦劳公子替我转达,多谢梁王殿下救下家父一命,袁萱在此叩谢梁王殿下,日后随时听候差遣” 江晏清明眸浮现一丝笑意: “多亏你心细,此前在穆锦安来胡玉楼的那日认出她幼时画像,梁王才能赶来为她赎身” “日后若是觉得长安城流言蜚语太多,你需何名字户籍,尽可来信” “但愿此后,海上明月,山水坦途” 苏枝娘子缓缓抬眸:“多谢江公子” 江晏清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胡玉楼,面露几分悲悯: “好好一个官吏小姐,父亲被林相党羽陷害,家人无辜受牵连,受了这些年的苦楚,终得平反,只是她的弟弟惨死,哎” 胡玉楼外,花灯摇曳,繁华热闹,马车内,袁萱泣不成声: “父亲,女儿终于见到您了,您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 苏大人不过四十岁,满头白发,身形纤细,两行清泪: “我清廉一生,被奸人构陷,终于等到平反的这一日” “女儿,咱们回家,不哭了” 马车消失在长街之上,热闹的叫卖声,葡萄酒香气,万户捣衣声交织在一起,不知下一刻是繁华还是衰败。 穆府熙悦堂内,莓萝进屋关上门,穆锦安正在看那页朝中人物关系图,她自言自语道: “张良娣,太子良娣,祖母是陛下的姨母,尚无子嗣,朝中无甚依靠” “王政仲,盛国第一大将军,智谋无双,明帝养子,现任御史大夫,清源县公,兼任河东,朔方等四镇节度使,手握重兵,战无不胜,独女王君越” “荥阳郑氏郑丘左武卫大将军郭毅” 莓萝小声道:“娘子,干草已全部送到城外老宅” 穆锦安一边在烛光跟前仔细看着那张图纸,一边问她:“莓萝,我此前与梁王关系如何” 莓萝垂眸,有些紧张。 穆锦安瞥了她一眼,眼眸划过一抹冷光: “你是南宫家的丫鬟没错,但你自小跟着我,我从来没亏待过你” 莓萝慌忙跪下,抬眸望着穆锦安: “娘子,奴婢” 穆锦安放下手中的图纸,站起身来,眼眸几分温柔,扶起她: “你告诉我,表哥又不会知道,还有,我到底是什么病” “若你不说,明日你就去外院休息几天” 莓萝眼神闪烁,她在丫鬟中地位最高,更是从来不会被斥责,不会受委屈,月银比庶出的娘子还要丰厚,若是去了外院,何时才能回来。 她连忙如实交代:“娘子,奴婢都告诉您” 穆锦安又坐了下来:“说” 莓萝点点头:“梁王与娘子很是要好,偶尔还会有亲密举动” 穆锦安听到亲密两个字忽然面颊绯红,顿了顿,眼眸闪烁,清了清嗓子,示意她继续说。 莓萝继续道: “梁王曾在胡玉楼为您赎身,您在王府住过一段时间” “陛下为他指婚,他抗旨被罚,也是他调动禁军去睿王府救了您,斩了睿王头颅,后被陛下斥责” 第133章 还是生个女儿好 “您在梁王府时,他请了无数大夫医治,日日在屋内烧香求菩萨,守在您身边,十几日几乎没有睡几时” “您手中的这张图也是他赠与您的” 穆锦安低着头又看了一遍,目光森然: “表哥让你不要告诉我?” 莓萝点点头,穆锦安又问她:“那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莓萝一滴眼泪滑下脸颊: “记忆错乱,认不清人” 穆锦安肩膀微沉,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起来: “就是说,我有时会神志不清,有些疯痴?” 莓萝摇摇头,着急道:“娘子,莫要如此说自己,只是会认错人” 穆锦安心头颤了一下,此前问莓萝,总是一问三不知。 自悬崖回府后,一直在想,堂堂梁王殿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自己也不是什么温柔恭顺的娘子,他怎会如此纠缠。 府内的下人,总是遮遮掩掩,都像是躲着她。 没人告诉她,她病了。 她将案牍上的书收拾起来,莓萝端来一碟瓜子,又给她倒茶。 穆锦安眼眸好奇,趴在卧榻: “我与他之间,还有什么,一一说来” 莓萝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屋内时不时传来她的骂声,甜甜的笑声,偶尔哭泣声。 一两个时辰后,莓萝躬身退出。 屋内微弱烛火摇曳,清风掠过窗间,床幔轻轻飘起。 穆锦安一袭桃花娇嫩睡衣,她躺在卧榻辗转反侧,瞪着双眼疑惑道: “我与他之间竟然有这么多事,那我为什么会忘记他呢” 穆锦安拍着小脸蛋,只觉盖着的被子有些热,掀开被子扔在一边,迷糊苦恼道: “悬崖下,他说对我做了那种事,我不会怀孕” 她纤细手指缓缓摸着小腹,越想越气,桃花明眸满是怒气,瘪着小嘴: “烦人,我还要去上朝,要是有孕,挺着肚子,还怎么站上宣政殿” “都怪梁王那死淫贼,登徒子,浪荡子,臭流氓,轻浮无礼,臭小子,李怀瑾,我真想打死你” “那日就该让阿兄一剑劈了他,砍死他” 她眼眸一转,惊坐起身,身上的睡衫轻薄透光,姣好身材若隐若现,叹息道: “万一我真的怀孕,打死他,孩子岂不是没有爹” 穆锦安捂着脸,欲哭无泪,在卧榻滚来滚去,绷直脚丫子踹来踹去。 “气人” “气死我了” 她停了下来,咬着嘴唇,长长睫毛拂过眼睑,疑惑道: “不过出嫁前,嬷嬷明明告诉我,说会痛,为何我醒来后一点感觉都没有” 穆锦安想起那日穿衣之时,摸了摸腰肢,点点头: “腰确实有些酸痛” 她起身拔出桃御剑,一剑刺在床幔前,肌肤泛红,怒骂自己道: “穆锦安,你是疯了吗,竟然会想那个登徒子,还想这些,知不知羞” 她抚摸着小腹,长呼一口气,立马冷静下来: “若是真的怀孕,可不能生气,对孩子不好” 穆锦安一边放下桃御剑,一边合上帷幔,自言自语道: “不过他长得倒是俊俏,孩子应该不会丑” “是女儿,就像我一样漂亮,是儿子,就像他那样丰神俊朗” 她一拳捶在桃御剑,又坐起身来,屋内的烛火被风吹灭: “不行,万一儿子像他一样是个浪荡子怎么办,还是生个女儿,像我又聪明又漂亮” 穆锦安趴在床榻,天都快亮了,她的黑眼圈慢慢浮现,无奈道: “穆锦安,快睡,别再想了” 屋顶掠过一阵清风,屋内瞬时也凉快下来。 穆锦安将桃御剑放在枕边,沉沉睡去,似是做了个美梦。 梦中好像有一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她唇角漾起一抹笑意。 时间转瞬即逝。 穆锦安原以为自己在大婚之日被掳走,会有很多人指指点点,不曾想一丝不好的言论都没有,众人见了她都很友好客气。 但又觉得那种客气是表面上的,像是被逼的。 直到后来听说,有人在酒肆议论此事,被梁王身边的云驰打到骨裂骨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今夜是安宣来长安的第一夜,明帝在南内庆宫设宴。 空中万千祈愿灯盛放,阙晟殿内,明帝沈贵妃满脸笑意,沉浸于歌舞酒气,王公贵族们各怀心思。 见明帝似乎忘记召安宣前来是何用意,穆锦安担心明帝醉酒后更糊涂,她看着郭毅将军,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郭毅将军趁着一曲结束后,站起身来: “陛下,臣听闻安节度使与北边室卫密切来往,欷雀族,芪璇族本无意侵袭,是他多次蓄谋引战,以战功邀宠得封” 他转脸看向安宣,今日定要让他伏法: “安节度使,你作何解释” 明帝挥手示意歌舞乐妓都退出去,他扶着胡子,眼眸几分怀疑: “安宣,你是否有不轨之心,与室卫来往是为何?” 安宣,约五十岁,面相狡猾,但又懂得低头服软,很讨明帝欢心。 他看了一眼林修元林相,他早年得林相帮助,早有造反之心,只是碍于林相压制,他才迟迟未动手。 但近年来,他愈发脱离林相和朝廷的控制,对林相也不再惧怕,在明帝召他来长安之前,他便有意起兵。 安宣在来长安的路上,发觉不对,想要逃回,是郭毅将军杀了他身边的护卫,将他带回长安。 殿内一片寂静,李怀瑾看了一眼穆锦安,心中几分担忧。 安宣走近明帝,跪了下来,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又一副无辜面容: “陛下,臣冤枉啊,是欷雀族,芪璇族在边关挑衅,欺辱我盛国百姓,抢走牛羊,甚是抢走女人” “臣不得已出兵教训他们,不想丢了盛国威严,怎的被人无故猜忌” “至于北边室卫,他们的首领为陛下进献百箱珍宝,正在运往长安城的路上,三日后便能到达”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这安宣竟然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准备逃回藩镇起兵,一边送宝物安抚明帝。 穆锦安刚要起身说话,明帝突然大笑起来: “朕就说,你这个胡儿,怎会有那样大的胆子,哈哈哈,好,你教训的好” 郭毅将军身形一僵,见明帝时而清醒,时而又糊涂起来,立马出言道: “陛下,怎可听信他一人所言” 那安宣又转过身来,跪在郭毅面前,似是故意做给明帝看。 当着天子的面,臣子跪臣子,想让明帝对郭毅不满,安宣装着求饶道: “郭将军,在下对盛国,对陛下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鉴” “在下知道,此前将军来平卢,范阳时,我这个节度使没有招待好将军,还望将军饶恕” 他对着郭毅将军磕了三个头。 第134章 安宣升官,认贵妃干妈 明帝沉肩,瞥了一眼郭毅,眼眸藏着猜忌。 郭毅指着安宣,见他做戏的模样,心中怒火,气势威严道: “奸贼,休要巧言令色,红口白牙污蔑本将,本将军纪严明,何需你招待” 明帝叹息一声,他一直未将安宣放在眼中,又觉得破坏了他的好心情,面容烦躁: “都住口” 安宣转过身来,又向着明帝磕头: “陛下,臣绝无谋反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郭毅将军见他面不改色,又问他: “那你来长安的路上,为何又要返回平卢,若不是本将拦截住你,你此时早已起兵” 安宣眉心蹙起,手有些抖,他见今日众人是要置他于死地,此时只有明帝一人可利用,他磕头道: “陛下,臣只是想回去押送百箱珍宝一起前来,给您个惊喜” “那里面有一件秦始皇传国玉玺,上纽交五龙,上一角缺,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陛下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神,传国玉玺才会在此刻现世,臣想亲自献给陛下” “还有许多波斯传过来的宝物,几本胡旋舞谱曲等,是准备进献给贵妃娘娘” “臣并无逃跑,是郭将军言重了” 明帝眼眸一亮,这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历经多朝,早已失传,竟在此刻出现,他认定是天神保佑自己,身子往前倾去,惊喜道: “所言属实” 安宣见明帝开心了起来,放心下来: “臣句句属实” 明帝放下酒盏:“好,哈哈” 安宣抬眸望了一眼沈贵妃,知道明帝最宠爱她,且现在沉迷酒色,很好糊弄,他计上心头: “陛下,臣见贵妃娘娘国色端庄,母仪天下,想认贵妃娘娘做臣的干娘” “干儿子永远不会造反,这样,诸位大臣也能放心” “还望陛下,娘娘成全” 明帝笑的合不拢嘴,心中本是嘲笑,对着沈贵妃说道: “你看,这个胡儿要认你做干娘,他都五十岁了,哈哈哈” 沈贵妃羞红着脸,眼神妩媚,依靠在明帝的身侧: “臣妾今年不过二九,怎能做他的干娘” 安宣见时机甚好,满脸谄媚,继续蛊惑道: “贵妃娘娘,这认亲本不在于年纪,而是在于身份地位” “陛下是天子,臣是他的子民,永远臣服于陛下,自然能认贵妃娘娘为干娘” 不待沈贵妃反应过来,安宣跪在地上磕头,那声音响彻大殿,可见诚心,他继续道: “干娘,请受儿子一拜” 明帝搂着沈贵妃,摘下一颗葡萄,仰天大笑道: “好,好,那贵妃就认下这个胡儿” 沈贵妃面露娇羞,只一味的服从和享乐,声音娇滴滴道: “那便听陛下的” 穆锦安心中微凉,这一幕怎有些耳熟,五十岁的节度使认二十八岁的贵妃为干娘。 她忽觉脑子闪过一幅画面,头痛欲裂。 连忙端起一盏酒喝下,眉心拧成一团,刚才还在问罪,现下便成了贵妃的干儿子。 明帝看了一眼郭毅将军,安抚道: “郭将军,坐,朕看他忠心不二,你就放心,多饮两盏” 郭毅看了一眼李怀瑾,他酒盏倒扣,便坐下身来。 明帝想是喝的有些糊涂,觉得不能委屈了沈贵妃的干儿子,说了一句让众人匪夷所思的话: “安宣,除了平卢,范阳,河东此后便也由你来兼任节度使” 宴席中的王政仲面色不悦,这河东此前是他担任节度使,竟给了这个奸贼。 安宣意外之喜,又跪了下来,连忙磕头: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贵妃干娘” 明帝此言一出,众人震惊不已,连林相和沈煜中这两个在长安城朝堂的奸臣都觉得不妥。 他们内争不断,但并不希望安宣一人独大,他们要自己位高权重,能掌握朝堂,掌控天下和各节度使。 显而易见,安宣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 安宣又站起身来,想进一步让明帝信任他,便故意扮作小丑的模样,笑着道: “陛下,臣愿献胡旋舞一支” 明帝看着他有两三百斤重的样子,便打趣道: “那好,朕看看你跳胡旋舞是什么样,啊,啊哈哈哈” 一些人跟着明帝哄堂大笑。 安宣面上装作傻兮兮的样子,乐呵呵跟着大笑,心中暗言: “这老皇帝,每日就知寻欢作乐,勾心斗角,等老子攻进长安,你跪在老子面前,让贵妃给老子跳舞” 曲子响起,只见他舞姿妖娆,又绊倒自己。 众人大笑:“哈哈哈” 他站起身来,继续跳舞,明帝和沈贵妃开怀大笑。 李怀瑾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只一盏又一盏的饮酒,想起穆锦安现在见到自己总是冷着脸,话也不多说一句。 他瞅了一眼安宣,冷冽的眼眸划过一抹轻蔑不屑之意,又似胸有成竹。 一旁的穆宸望向那边的王政仲,两人遥遥敬酒。 穆景翊不明所以,他想起在前方浴血奋战,缺少军粮之时,明帝在后宫竟是如此昏庸奢靡。 此时已经有些醉酒。 看着那金酒盏,他放下,起身走出殿外。 借着晚风,宫内灯火通明,楼阁巍峨,他径直走向那边花园。 淡淡荷花香,那轮残月似搅动原本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 只见湖边站着一位女子,扔进一枚石子,湖水泛起一圈一圈光晕。 穆景翊见她不会打水漂,他抬了抬眉毛,垂眸笑道: “不是这样打的” 女子回眸望着他,少年将军,英姿勃发,五官俊郎,与穆锦安有几分相似。 此人便是王君越。 她是个要强的人,见这人嫌弃自己水平差,便瞪了他一眼: “哼,那你会打?” 穆景翊身上的酒香气还未散去,他靠近王君越,她明眸皓齿,有几分坦率之气。 许是有些醉酒,他站着的腿忽然软了一下,王君越伸手扶了他一把,穆景翊在军中多年,没接触过什么女人。 见她扶起自己,便笑着问道: “失礼了” “娘子芳名?” 王君越拂袖,转过脸去,不想搭理他: “你先打一个我看看,若是不错,便告诉你” 穆景翊虽年少,但身份尊贵,长相也是遗传了荣德公主的美貌,战功赫赫,从来都是高傲在上。 见她卖关子,一个名字说了又何妨,穆景翊唇角轻蔑冷笑,将石子一脚踹进湖水中: “哼,爱说不说” 第135章 那你要不要给他生娃娃 王君越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她说话,从来都是别人顺着,惯着她,她可是王政仲的独女。 她阿爹盛国第一大将军,明帝养子,御史大夫,清源县公,四镇节度使,手握重兵,战无不胜。 王君越心有不服,一手叉腰,眼眸闪过一丝杀气: “你这人怎的这脾性?是你先说我的” 穆景翊见她脾气火爆,又调侃一句: “难道你脾气好?姑娘家,要温柔点,别发这么大火” 王君越另一手也叉腰,张大的嘴巴惊讶,又不知该说什么: “要不是看在穆锦安面上,我非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穆景翊见她认识自己的妹妹,顿了顿,像是故意挑衅,又不愿服输: “哼,那你动手试试” “看看本将军会不会趴在地上” 王君越怒火中烧,不待他反应,一记勾拳冲向他的面颊,穆景翊侧身躲避,王君越又向他腹部踢去。 穆景翊只一招就抓住她的手腕,她的腿脚动弹不得,穆景翊那双桃花明眸在酒醉时似是会迷惑别人。 他看着王君越挣扎,越是觉得她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 王君越转过脸去,方才盯着他的脸,怎的有些紧张,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就不告诉你” 穆景翊抓着她的手腕更用力些,几分不羁: “成婚了没有” 王君越转过脸来,哪有人第一见面就问女子成婚的,她面色不悦: “关你何事?” “松手” 穆景翊忽然松开了手,她踉跄倒后,穆景翊又出手拉了她一把,她不小心撞进他的怀中。 穆景翊愣了愣,只觉身体柔软,他眼眸闪烁,垂眸看向她。 王君越的手抵在他的肩上,心跳个不停,她抬眸望向他,两人视线交汇,王君越感慨这荣德公主真是会生儿女,怎都这样貌美。 她推了一把穆景翊,掩饰着眸底的羞涩,她虽爽朗,不拘小节,但此刻女儿家的小心思泛上心头。 她红着脸骂道: “不要脸” “我要告诉我阿爹,让他收拾你” 穆景翊此刻有些清醒,刚才只是不小心,并未故意调戏,见她有几分嚣张,想必是有所依仗: “你阿爹是谁?” 王君越扬起下巴,自豪说道:“王政仲” 穆景翊忽正经起来,一边严肃,又笑道: “原来是御史大人的女儿,怪不得呢,都伶牙俐齿,脾气火爆” 王君越眼眸划过一抹怒气: “你等着” 穆景翊点点头,依然口不饶人,他可是功名在身的少年将军,统领十万兵马,军中人人见他都是敬重,怎会怕一个女子: “嗯,本将军就在这儿等着,看看你这么大的人还告长辈,丢不丢人” “你现在就去” 王君越气着离开,返回宴席,穆景翊捡起一枚石子,水花完美,湖面蠢蠢欲动。 他勾唇一笑,深邃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又回眸望去,那人早已不见身影。 穆锦安见今日想要惩治安宣恐是不易,只能另行他法,她无心欣赏歌舞,喝的醉醺醺的,溜出殿外。 走过几间宫殿,见四下无人,一脚踹在那屋门上,有些撒气道: “这些老狐狸怎的都这么谄媚,能说会道,三镇节度使,怎不给他封王呢” “先让他得意几日,再收拾他” “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认二十八岁的女子为干娘,闻所未闻,真是滑稽” 她蹲坐在那殿前,一只手支撑着下颌,醉醺醺的骂着,又哈哈大笑: “那我是不是能让齐王喊我姐姐呢?” “齐王可是我的舅舅,哈哈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穆锦安蹬直了脚,清风吹得她头晕脑胀,她指着天上的月亮: “扳倒一个又来一个,好在姐姐年轻,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斗” 忽的只听一声: “姐姐” 这声音低沉又磁性,几分蛊惑。 穆锦安愣了愣,转过脸,眼眸迷糊: “不会真的是齐王,舅舅,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李怀瑾摁了摁她的额头,寒泛多了几分柔和,唇角漾起一抹坏笑,调侃道: “你要是想叫本王舅舅,也行,得先磕头” 穆锦安揉了揉眼睛,刚要站起身来,李怀瑾连忙蹲了下来,看着她已经醉了,小脸红扑扑。 穆锦安指了指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一黯,气鼓鼓道: “怎的那么像那个淫贼,都说了不许你进入我的梦中,怎么又来我的梦里,每日都梦见你,烦死了” 李怀瑾擦了擦她脸上抹花的胭脂,在她的鼻梁上轻滑一下,宠溺又故意试探道: “都说说梦见那淫贼什么?” 穆锦安顿了顿,脸颊飘上一层绯红,拉近了他,在他耳边小声道: “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李怀瑾又拉近了她一分,抬了抬眉毛,唇角笑意: “嗯,不告诉别人” 穆锦安抓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挡住耳边,生怕被人听到: “梦见他亲我,还跟我睡在一张床榻,还搂着我” 李怀瑾皱起眉头,有些失望道: “就这些,再没了?” 穆锦安又小声,红着小脸有些害羞道: “还让我给他生娃娃” 李怀瑾唇线微抿,喉结微颤,眼眸带着几分侵略与占有,看着她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又借机问道: “那你要不要给他生娃娃” 穆锦安气鼓鼓指着月亮,绷直脚丫子又踹了一脚,体虚无力,有些哭腔道: “都已经做了那种事,不给他生,给谁生,我的清白啊,就毁在一个淫贼手中” 李怀瑾抬了抬眉毛,她忘记自己,记住南宫御,那又如何,只要行动上爱的是他李怀瑾就行。 他盯着她白皙泛着红晕的小脸,又心疼又喜欢,将她抱了起来,进了殿内。 她眼眸委屈无辜,瘪着嘴角,有些哭腔道: “我才十七岁啊,就要给别人生娃娃,我太可怜了” 李怀瑾看着她单纯的模样,看来那日悬崖下,自己真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现在的她连做梦都是自己。 将她放在鼓凳上: “地上凉,坐这儿” “以后不许喝这么多酒,今日幸好遇见的是本王,若是别的坏人怎么办?” 想起今日安宣看着穆锦安的眼神有些奇怪,李怀瑾心中隐隐不安。 若猜的没错,只恐危机已经靠近。 第136章 好香啊再亲一下,怀瑾表哥 穆锦安点点头,手搭在他的肩膀,笑着道: “知道了,表哥” 李怀瑾醋意上头,面色不悦,每次想起他们一起相处九年,就嫉妒到想占有她,冷冷问道: “哪个表哥” 穆锦安捧着他的脸,迷糊道: “南宫表哥” 李怀瑾气不打一处来,这南宫御的情蛊不是死了吗,还能蛊惑她的心,刚才还要给他娃娃,这会又将自己认成南宫御。 他眉心拧成一团,眼眸凛冽,低沉又怒气的声音: “你看清楚本王是谁” 他一把搂过穆锦安,欺压在她的唇间,霸道又滚烫的吻,让穆锦安措手不及,她脑海中闪过一幕熟悉的画面。 “唔” 又忽然消失。 她的手轻扶在他的腰间,闭着眼睛。 见她今日竟然没有反抗,李怀瑾停了下来。 总是想听她说一次喜欢自己,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他不死心,眼眸充满期待,又问道: “你喜欢那淫贼吗?” 穆锦安摇摇头,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冰冷的三个字: “不喜欢” 一盆凉水浇在他的心口。 “不喜欢”这三个字像是魔咒一样环绕在他的心口许久。 李怀瑾撑着她的身子,看她迷迷糊糊的模样。 不喜欢南宫御也能嫁,不喜欢那淫贼也能给他生娃娃,不喜欢也能亲?不知她脑子中到底装的什么? 自己这是被她拿捏在手中,攥的死死的。 就像明帝说的人家还未看上自己,就已经死心塌地,真是没出息。 但她就是他的出息。 穆锦安嘟着嘴巴,闭着眼睛,意犹未尽,身子往前倾去: “好香啊,再亲一下” 李怀瑾只觉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轻覆在她的唇间,告诉她怎样换气呼吸。 穆锦安搂着他的腰,手不安分的乱动。 李怀瑾面红耳赤,隐忍着体内的火,又停了下来,捏着她的小脸,眼眸几分使坏: “叫一声怀瑾表哥” 穆锦安唇落在他的脸颊,搂着他的脖颈,靠在他怀中,软糯的声音传来: “怀瑾表哥” 李怀瑾只觉脸颊被温泉清风拂过,软乎乎的,唇角漾起一分得意的笑,点点头: “嗯” 李怀瑾见她醉酒后竟是这样的模样,只想此后一口都不许喝,这是可以直接被骗走的样子。 他今日不知怎的,总是绕不过南宫御,心中好奇且嫉妒生疑,又多问了一句: “那你和南宫御亲过吗?” 穆锦安皱着眉头,摇摇手,酒香气拂过李怀瑾的衣衫: “没有,他是表哥,不能亲” 李怀瑾放心的点点头,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又问道: “那他亲过你吗?” 穆锦安直言不讳:“他想亲我,我躲开了” 李怀瑾捏下她的脸,将她紧紧搂抱在怀中,又在她鼻梁上亲了一下: “嗯,还算你有点良心” “记住,以后只能跟李怀瑾做亲热的事,别人靠近你,你都要一剑杀了他,听到没有” 穆锦安昏昏欲睡,搂在他脖颈的手松了下来,垂在身侧,闭着眼睛怎样都叫不醒。 李怀瑾派人去叫来穆景翊,见穆景翊也是酒醉。 这穆家人的酒量怎这样差,只是穆景翊在看到妹妹被李怀瑾抱在怀中,立马清醒过来,一把接了过来。 “多谢怀瑾,妹妹酒量不好” 看着穆锦安消失在视线中,李怀瑾望着天上明月,背微沉,惆怅不已: “到底何时才能记起来我?” 眼前人是爱人,爱人却不记得你。 泽州前来,小声道:“王爷,已查到那日悬崖射出冷箭之人” 李怀瑾明眸浮现杀气,握紧那枚玉佩,语气冰冷又像宠着她: “既然她喜欢做大事,就让她在朝堂大展身手,玩得尽兴,杀个痛快,本王替她料理这些阿猫阿狗” 月色暗沉,夜静如雪,偶尔一缕清风拂过树梢,梁王府地下水牢,几盏烛光,浓浓血腥味随着流水波涛汹涌。 那人被倒挂悬梁,头上坠着石块,被一根钢丝绳缠绕全身,骨头已经裂开,血迹一点一点渗入池水。 盐水冲刷着他的罪恶,水流每漫过一次,他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啊——” “饶命——啊——” 此人正是李珩给穆芸的暗卫,其中那一人暗卫李与。 是他射出的箭。 李怀瑾斜倚于那把蟒蛇金红色交椅,闭着眼睛,不想脏了自己的眼睛,低沉又令人恐惧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要杀穆锦安?” 李与已经被折磨的痛不欲生,什么忠诚誓死效命都已抛之脑后,他口中的鲜血渗透那遮着眼睛的黑布,哭着道: “是穆三娘子让我杀了穆侍郎” 李怀瑾食指按压鬓角,饮下一口茶,那茶水还冒着热气,与地牢的湿气相冲,他眼眸尽是冰冷: “李珩在哪?” 李与全身颤抖,惊恐道:“睿王早已被梁王斩首,死了” 李怀瑾放下那茶盏,云驰一脚踹起李与,踢出几百米远,他五脏六腑碎裂般大喊道: “啊——” 站在远处的死士又一脚踢回来,他奄奄一息虚弱道: “睿王真的死了” “饶我一命,我愿意为您卖命” 李怀瑾站起身来,烛光倒映拉长他的身影,似猛兽巨人般压迫着眼前这个身长九尺的囚犯。 一脚踩在李与的脸上,他的牙齿掉了几颗,李怀瑾垂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语气寒冰遁地: “伤她者,都得死” 云驰一招结果了他,李与瞪着眼睛,望着那层黑布,停止呼吸。 泽州带着另一人出来,此人便是穆芸的第二个杀手暗卫,张临。 张临像是吓的尿了裤子,看着李与躺在他身边的模样,他哭泣求饶道: “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听您的” 李怀瑾一言不发,看着他恐惧的模样,眼眸满是轻蔑。 泽州掐着他的脖子:“那就留你一命,从现在起,你与他,共处一牢房,直到用你的时候” 张临已经被吓破胆子,浑身打斗,蜷缩在一旁,顺从道: “是,多谢大人饶命” 几人回到书房霁雪阁,翻看着那些周边各族的画像,找寻相似的身影。 泽州看着李怀瑾没日没夜的忙碌,担心他的身体,上前来关心道: “王爷,南宫少家主医术高明,或许他可以为您解毒” 李怀瑾星眸泛着寒光,他与南宫御争夺穆锦安,两人嫌隙渐深,自己又怎会让他医治: “本王就是死,也用不着他解毒” 云驰一向没有什么话,他一边看着那张画像,一边小声道: “您若是死了,南宫御要娶穆娘子,那可怎么办” 泽州看了一眼云驰,唇角瘪起,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李怀瑾瞪了他一眼: “罚你明日去给穆娘子耍几套枪” 云驰笑呵呵道:“在下遵命” 穆锦安最喜欢看别人耍枪,曾说过云驰的枪法一绝,要是长得再俊点,有点赵子龙的风范。 穆锦安还送给他一杆龙胆亮银枪。 第137章 需两位公主和亲,锦安发病? 晨光熹微,暖阳照进熙悦堂,穆锦安睡的迷迷糊糊,只听穆景翊在外面喊着道: “妹妹醒了没有” 莓萝连忙催促着穆锦安:“娘子,少将军一早去买了陈记苏桃酪,在屋外等您呢” 穆锦安眯着眼睛擦了脸颊,漱口,穿好衣裳出屋来: “阿兄,这些糕点让番薯她们去买,你不用跑这一趟” 穆景翊满面春风,自从他回府后,每天换着法儿的给穆锦安送吃食,买新衣裳,带她出去游玩,他笑着道: “我在军营中起的早,已经习惯” 穆锦安接过那食盒,两人坐在院中石凳上。 穆锦安想起安宣一事,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长安,一旦脱离掌控,再见面就是战火纷飞。 穆景翊在军中定有所耳闻,她便问道: “阿兄,这安宣有十个儿子,长子在长安为质,最有出息的是他的二儿子安简英,但似乎并不得他心” “这么多孩子,总有最宠爱的那一个,你可有了解?” 穆景翊为她倒上一盏茶水,一边打开食盒递给她糕点,一边道: “安宣最宠爱他的小儿子,安旭阳” 穆锦安总是改不掉习惯,猛地吃了几口,被穆景翊阻止道: “一口一口嚼碎了再咽,别噎着” 穆锦安忽的想起李怀瑾那日让自己慢点吃鱼,似曾相识,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穆锦安饮下一口茶,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阿兄,你说我们能想办法把他的儿子全都请来长安吗?” 穆景翊怎会不知她的意图,以此挟制安宣,他垂眸分析道: “请估计是不行,但是能捉来,但若是全都捉来,安宣定会反” 穆锦安昨日见安宣此人狡猾谄媚,讨明帝欢心,与北边外族联系密切,想是已经做好万全之策,若他回不去平卢,他的儿子定会有所行动。 穆锦安认为此事无需复杂争斗,想从根源解决问题,直言道: “擒贼先擒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他,不费一兵一卒” “但他儿子也会反,需找出最厉害的那几个,带来长安” 穆景翊又递给她一块糕点,面露欣慰之意: “你说的对,有些争斗需步步为营,筹划谋略,有些事情,用最简单的方式就能平息” “尤其是站的越高的人,杀了,一切就都化为泡影” 穆锦安竖起大拇指称赞,眉心舒展: “阿兄,英雄所见略同” 穆景翊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他也和我们想的一样?” 穆锦安疑惑道:“何人?” 忽的听到下人着急来报,领着一位内官,于内官面色慌张: “穆侍郎,边关送来急报,欷雀族联手芪璇族,连破三城,兵临幽州,他们向陛下请求,求娶盛国两位公主和亲,否则便一路攻下长安” “欷雀族直言要穆娘子前去和亲,芪璇族求娶怀玉公主” 穆景翊脑子一片空白,面色焦急,两族怎会突然连破多城,没有一点风声,同时要娶两位公主,自己的妹妹又不是公主,为何要去和亲。 分明是筹谋已久。 他抓着内官的衣衫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穆锦安未站稳,她身子一僵,张开的嘴巴想要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脑海闪过画面: “杀公主,杀公主” 她手指按压于脑袋,眼前汪洋血海,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自己身着单薄,被人砍下头颅。 霎时,士气大增,向着盛国将士而来。 穆锦安头痛欲裂,眼眸猩红,打翻石几上的茶水果子,茶水滚烫,她手背红肿,大喊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和亲” 穆景翊连忙安抚着她,见她神色异常,手脚慌乱,像是病重的模样,他心疼道: “妹妹,你放心,哥哥这就进宫,面见陛下,请求出征,击退敌军,不会让你和亲” 只见李怀瑾连忙赶来穆府,他看着穆锦安的模样,心中明了,便告诉内官: “于内官,您先回宫,就说穆侍郎昨夜酒后突发疾病,生了天花,您走近看到,她的脸上都是水痘脓疮,待她好些,自会进宫见陛下” “也让高内官劝阻着陛下,勿要生气,伤了龙体” 于内官对李怀瑾忠心无二,早年也受过他父王魏王的帮助,愿意冒险一试,先拖住和亲圣旨。 “是,殿下,杂家这就回宫复命” 待于内官离开后,李怀瑾告诉穆景翊: “景翊,时间匆忙,你速去找郭毅,王政仲和令尊,进宫面见圣上,点兵出征,一步都不要退” “飞鸽传信,让哥将军回长安镇守” 穆景翊抱紧了发疯的穆锦安,她浑身颤抖,想要让她看自己最后一眼。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生死难料,他眼角滑下一颗泪: “我就是死在战场,也不允许我的妹妹去和亲” 穆锦安此刻大脑记忆错乱,她拼命想要记起来,自己到底是谁?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 穆景翊拂过她额间青丝,眼眸满是不舍和心疼: “妹妹,等哥哥回来” 他转身离去。 李怀瑾让莓萝等人出去院外守着,他扶着穆锦安来到屋内,此刻,也不会顾及什么外男不得入内宅。 他握紧穆锦安双手,盯着她的眼睛。 穆锦安头痛欲裂,记忆像一块一块柳絮飘荡在脑中,嗡嗡响个不停,又似变成铁块敲击着脑内经脉。 她崩溃难耐,疯魔大喊道: “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我不要和亲” 李怀瑾一只手握紧她双手,另一只抚摸着她的面颊,眉心蹙起,眼眸着急期待道: “我知道,你快要想起来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不会和亲” “你仔细看清你脑海中的画面,不要着急,看清楚你是谁,从哪里来” 穆锦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面色惨白,嘴巴几次张开,又不知该说什么,喃语道: “我是谁?” “我是穆锦安不穆锦安要去和亲我不是我不是她,那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李怀瑾引导着她,握着她的手腕松懈几分,拇指摩挲在她的脸颊,心疼不已: “你来自一千两百七十年以后,你再想想,你来之前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的名字” 第138章 钦霂雪儿相认,赫连渊开枪 穆锦安额间青筋暴起,她脑海中的画面挣扎碎裂,又像要组合在一起。 她看到地下室内巨大的白色囚笼,旁边放着骨灰盒,看到一个女子撞向那囚笼。 她面容痛苦,眼眸满是恐惧,口中呓语: “是是赫连渊是他” 李怀瑾眼眸猩红,心跟着痛了起来: “还有谁?” 穆锦安浑身颤抖,唇色发白,她慌张不已: “我看到一个人,来救我,是我拖累了他” 李怀瑾轻拍着她的后背,盯紧她的眼睛: “你再想想,你叫什么名字,救你的人是谁?” 穆锦安手撑着脑袋,耳边汗流不止,心口猛地一滞。 她垂眸,眼神闪烁,眉心拧成一团: “那你是谁?你告诉我,或许我能想起来” 李怀瑾握紧她的手,眸中恍惚,心中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那你会说真话吗” 穆锦安不敢看他,点点头: “会” 李怀瑾亲吻在她的额头,缓缓松开她,见她眼神微妙变化,便问道: “你记起李怀瑾了是吗” 穆锦安眼眸几分紧张: “我不知道” 李怀瑾抚摸着她的面颊,眼眸几分悲戚,是发自内心,也是想要赌一把: “我会去战场,杀了欷雀族,芪璇族首领和他们的儿子,这样你就不用和亲” 穆锦安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六神无主: “你不要去,太危险了” 李怀瑾见她言辞闪烁,定是心有恐惧,有所顾忌,继续引导着她: “好,只要你说真话,我都听你的” 又问她一次:“你记起李怀瑾没有” 穆锦安点点头,不敢看他:“嗯” 李怀瑾唇角漾起一丝弧度,喜上眉梢: “好” “那我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穆锦安虽是慌乱,但绕了一圈并没有被他轻易绕进去,她转过脸去: “你先说” 李怀瑾被她的乱糟糟的发丝,倔强的面容惹的心疼: “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穆锦安缓缓转身,望着他那双清泉星眸,心中酸涩,等待着,又像是害怕听到答案。 只听李怀瑾沉重又喜悦的声音,口中缓缓吐出: “你记得钦霂这个名字吗” 穆锦安眉头微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心跳像是漏了几拍,桃花明眸不受控制滑下一滴泪,唇角瘪起,红着眼睛,吞声忍泪,摇头道: “不记得” 李怀瑾眼眸酸涩,拂去她的眼泪,心头一片滚烫,又问她: “那你记得江雪儿这个名字吗” 穆锦安控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滑下面颊,眼泪似乎比她的语言更诚实。 他的手背都是她的泪水,穆锦安有些抽泣摇头道: “不记得,不认识,没听过” 李怀瑾一把搂过她,想要将她揉进自己心口般,紧紧抱着她,明眸愧疚泪汪: “对不起,江雪儿,陆钦霂来迟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穆锦安脑海回荡着,校园里,他弯下膝盖,逗她开心,那句: “不是说好了,先欠着,等你长大再还吗” “长大了不一定能找得到” 穆锦安呜的一声哭出声来,浑身发抖,她的手不知该放在何处。 穆锦安面对李怀瑾,是骄傲的,可江雪儿面对陆钦霂,只有自卑。 她不愿意承认,更不愿将他牵扯进来。 李怀瑾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 “对不起,雪儿” 穆锦安手指微扶上他的后背。 吃了那么多药,她的记忆中,他的模样快要模糊。 她泣不成声,想起五年前告别时,他弯下膝盖,低着身子问自己: “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就叫一次,叫我钦霂” 又想起他给自己一包衣服,高冷模样: “叫我钦霂就行,我不喜欢我的姓氏” 五年后,江雪儿被赫连渊绑架带到l国囚禁后,她本是一心求死。 深夜地下一片漆黑,只听楼梯传来脚步声,不是皮鞋的声音,像是少年球鞋的声音,江雪儿蜷缩在囚笼内,警惕道: “是谁?” 灯被打开,一束光照在墙壁那红漆大字,1,2,3 陆钦霂身躯一震,心口血脉拧成一股,冲击着他的大脑,心脏碎裂般疼痛。 他爱的人,那么珍视的人,被人这样关在囚笼里,他缓缓走近,脚步似有千斤重,打开铁锁。 江雪儿死寂的眼眸浮现一丝惊讶,又像是陌生,看着他身上的白色衣衫沾满血迹,脸上红肿紫青,头发乱糟糟,喃语道: “你是?” 陆钦霂看着她几乎要忘记自己,只后悔当年出国,这些年没有照顾到她。 他抚摸过她的面颊,整理着她的发丝,连忙打开她手腕的铁链,红着眼睛: “江雪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是陆钦霂,别怕,我带你走” 江雪儿从来都没想到过他会这样突然出现,白色短衫和白色衣裙穿梭在灯火通明的庄园。 他攥紧她的手,从他进入赫园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有无数监控与保镖,在等着他。 赫连渊坐在监视器屏幕前看着他,唇角几分得意,眸色凌厉: “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 在l国报警的每一天陆钦霂都心急如焚,警方没有证据,无法逮捕赫连渊。 陆钦霂等不及自己的人前来,孤身一人涉险。 只见身后几十人穷追不舍,来到街上,江雪儿体力不支,陆钦霂刚要带着她上车。 传来一声巨响。 “啊——” 行人抱头躲避。 赫连渊朝着他们开了一枪。 赫连渊枪法不准,那子弹直冲江雪儿而来。 陆钦霂扑在江雪儿身上挡住她,抱紧她,脸庞痛苦,眼眶泛红。 他认真的看了一眼江雪儿,那个心心念念五年的女孩。 想要刻在脑海中: “小心” 此时对面的车冲着他们而来,他一把推开江雪儿。 陆钦霂被那辆车撞击摔了出去,他的口角满是血迹,看着她无事,眼角滑下一滴泪,缓缓闭上眼。 江雪儿瞪大双眼,大脑空白了一瞬,白色短衫,黑色运动裤,一双球鞋。 看着他倒在血泊中,她悲痛欲绝大喊道: “救命,来人,快叫救护车” 夜晚只有她的痛彻哭声: “啊——”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醒醒” 江雪儿想要过去抱起他,被赫连渊暴力拖拽,她好像不小心碰到枪,不知为何晕了过去。 她自责都是自己连累陆钦霂,她总认为自己是烂命一条,何时死了就好。 过去那二十年在她心中只有生存,并没有想过爱情。 l国可合法持有枪支,陆钦霂明知赫连渊是什么人,却不顾生命危险来救她。 江雪儿晕厥再睁眼时,已经穿越到这里,不久做了奴隶,记忆再次混乱,精神失常,忘记他的模样。 第139章 那一枪打在哪里? 在她第一次看到汽车模型时,知他是穿越,脑海中已经没有了对他的记忆。 只看到陆先生,不会想到那个讨厌陆姓的人就是钦霂。 她此刻才想起那段记忆,用力抱紧他,捶打在他的背上,鼻尖红肿: “你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要去l国,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挡枪,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穆锦安忽然想起那枪声,着急问道: “那日,赫连渊那一枪是不是打到你了?打到哪里了” “我记得车辆撞上你之后,你是背部倒地,我没有看清楚,你快告诉我” 李怀瑾缓缓松开她,他的眼睛哭的红肿,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又欣喜: “雪儿,你受苦了” “不要担心,没事” 若不是那段时间,他的好友顾闵钧全家出国,走之前电话告诉他,江雪儿最近很忙。 先是以为她太忙,顾不上看邮件。 否则陆钦霂不会看着一个月的邮件未读,才察觉异样,他总是无数次后悔,应该在未读两三日就回国找她。 后来几日,他以为江雪儿讨厌自己。 这五年的邮件她都不愿回,自己好像是在骚扰她。 唯一一次迟疑,却让她落入赫连渊手中被囚禁。 或许是冥冥之中,他在失去记忆后,再遇见她,每日都想知道穆锦安在做什么,每日都想跟在她身后。 只怕一日不跟着,她就出事。 但她好像对自己,不是那样喜欢。 李怀瑾知道她终于记起陆钦霂,也知从前她总是低着头,垂着眼皮,怯懦又自卑,他哄着她,想让她开心起来: “我明白你的想法,此后,你只是穆锦安,做喜欢的事” “和从前对待李怀瑾一样,该踹就踹,该凶就凶,想亲就亲,不要多想” 穆锦安被他气笑,泪珠滚落,瘪着嘴角,推了他一下: “我可不敢,你真会投胎,到哪都是高高在上,在这里也能当个王爷” 李怀瑾见她好了起来,端来一盆水,给她洗脸,穆锦安眼神扑闪,想要躲开,李怀瑾霸道又低沉的语气: “别动” “记住,我是李怀瑾,不是陆钦霂” “还和从前一样” 李怀瑾并没有问穆锦安,在洛南溪去世之前,赫连渊到底做了什么,他知道今日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不想让她再受刺激。 一个好好的人,虽是孤儿,但那么小的时候,都能熬过来,为何会精神分裂,重度抑郁。 穆锦安乖乖坐在那里,许是哭的有些狠,身子发软。 她忽然想起来方才于内官,着急问道: “那现在,我和亲的事情怎么办?” 李怀瑾有些心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她,皱着眉头: “先说好,我告诉你,你不能动手” 穆锦安面容焦急,此刻只想解决和亲的事: “不动手,你说” 李怀瑾将盆放远些,自己离她一丈远,摸了摸耳朵: “其实那是骗你的,为了让你想起来,只好出此下策”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杀气,站起身来,原来穆景翊,于内官都是他的人,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你说什么?” 她刚要走过去,李怀瑾忽的跪了下来,求饶道: “媳妇儿,我错了” “王妃,老公错了” 穆锦安拿起案几上的鸡毛掸子,在屋内追着他: “你敢骗我” 李怀瑾躲避着,笑出声来,唇角勾起一丝坏笑: “别动了胎气” 穆锦安顿了顿,放下手中鸡毛掸子,惊讶道: “你怎么知道” 这一刻的笑声,是陆钦霂和江雪儿的重逢。 他们兜兜转转,历经千辛万苦。 五年又十年。 终相认。 李怀瑾看着她可爱又单纯的模样,还真的以为自己怀了孩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连衣裳自己也都是蒙着眼睛脱下的。 朝堂上的事情她倒是清醒,这种事情总是缺根筋。 他走近她搀扶着她,又哄道: “最好生个龙凤胎,儿子像我丰神俊朗,女儿,像你一样聪明漂亮” 穆锦安抬头看向屋顶,立马明白,不可思议: “你竟然偷听” “多少次?” 李怀瑾噗嗤一笑,歪着头,眨巴着眼睛: “每晚” “怕南宫御缠着你,不放心,最近我也没睡好” 有时他会困到在屋顶睡着,早上睁眼时穆锦安都已经去上朝。 穆锦安捂着脸,自言自语的话被人听了去,面颊绯红: “社死,好丢人,你出去” 李怀瑾拉开她的手,不知为何,她越害羞,他就越喜欢,捂着她的脸: “太红了,给你冰会” 穆锦安又问他:“那你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李怀瑾继续捂着她的脸,轻声道: “那日掉下悬崖,脑部撞击到一块石头,就想起来了” “穿越后在桥边遇见,我要伸手救你,赫连渊与我争夺身体,那一刻是他的魂魄占了上风,我摔下台阶失去陆钦霂的记忆,对不起” 李怀瑾后来记起自己看到一个小女孩被奴隶主殴打,心中愧疚,凭记忆画像。 但没有恢复陆钦霂的记忆。 多方打听才知她是穆锦安,和南宫御一起去了宣州。 一直在等着她回长安。 几月前胡玉楼苏枝娘子报信,才知她落入青楼,慌忙赶去胡玉楼为她赎身。 穆锦安怎会怪他,他没有任何义务救自己,他对自己,已经好到无法言说,倒是自己不知该如何报恩: “不是你的错,不要说对不起” 穆锦安转眼一想,怪不得那日悬崖下他说了一句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自己当时失去记忆只觉没听过,这诗不是这个朝代所作,是宋诗,看来他确是那日想起来的。 她明眸疑惑:“那你怎能确定我就是江雪儿” 李怀瑾捏了捏她的脸,温柔道: “记得数学课上你解不出题时,总会敲敲脑壳” “在食堂吃饭狼吞虎咽” “陆钦霂五行缺水,有江雪儿,才能如鱼得水” 穆锦安手撑着脑袋,想起书外五年未见一面,他是回想过多少次,连自己喜欢敲敲脑壳都会记得,自己都未注意到这些习惯,又想起那老道士的话: “这么久的事,你竟然都记得” 李怀瑾相信无论在哪里,上天只会把江雪儿送到自己身边,他深邃的眸子坚定又柔情道: “陆钦霂永远都不会认错江雪儿,我只喜欢过一人” 穆锦安抿着嘴巴,面容娇羞,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垂眸: “哦” 李怀瑾听见她只哦了一声,原以为她至少会说一句“我也喜欢你”。 还是像从前那样对自己嘴硬,趁着她不注意,在她的脸颊咬了一口: “重说” 穆锦安捂着脸,这咬人也不痛嘛,下次咬回去,她侧过脸去,倒上一盏茶递给他: “说说接下来的事,我们穿越的是一本未完结小说” “现在赫连渊死了,我怀疑他可能会找到作者,把我们都逼回现代” 第140章 江雪儿是我的命 李怀瑾看她转变可真快,自己还沉浸在儿女情长中,她倒好,对自己只有三分钟热度,摁了摁她的额头: “你应该知道此处是部分历史和虚拟构架的平行时空” 穆锦安点点头道: “虽说是架空朝代,但有些事和历史走向一模一样,有些则不会” 此前南诏战争提前,就知这个时空,事件时间和结局或许发生偏差。 明帝说是派二十万大军前去南诏,但穆景翊却告诉她,最终点兵不过七万。 虽是胜仗,穆锦安心中隐隐不安,历史上攻打南诏确有胜利,但二十万全军覆没,担心那一日会真的来临。 到底是符合历史走向,还是发生改变,目前还无法推断。 李怀瑾饮下一口茶,斜倚交椅,淡淡道: “不用在意原文,我们凭自己的记忆,做好策略就行” 穆锦安眸子的星星亮了起来: “摆脱原文对我们的控制?改变历史结局?” 李怀瑾胸有成竹,站起身来背过手去: “我们改变不了历史,但至少能护住平行时空的英雄忠良” 穆锦安饮下一口茶,唇线微抿: “按照我们记忆中历史人物时间线,提前保护忠臣,斩杀奸佞,将战争损失降到最小” 李怀瑾凑近她,也是想看看她的记忆到底恢复多少: “那我考考你,到底是几位和亲公主” 穆锦安抿着嘴巴,仔细回想曾在图书馆看到书中记载: “历史上应该是两位和亲公主不足半年,被敌军斩首,不止书中一位” 李怀瑾看着她记得这样小众事件,想来大多数是能记起来,又问她: “为什么敌军会杀和亲公主?” 穆锦安站起身来,盯着那盆杜鹃花,一脚踹到地上,想起李珩说是这盆花有毒,稍后再找穆芸算账,继续道: “安宣多次骚扰挑衅,两族不满,杀公主,稳军心,起兵攻打盛国” 李怀瑾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只觉她不再是江雪儿在陆钦霂面前怯懦的模样,他心中欣慰,又道: “杀安宣,安定两族,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穆锦安按着鬓角仔细回想: “若记得没错,还有几位将军,可能面临死亡” 李怀瑾点点头: “是”“还有一事,我怀疑李珩未死” 穆锦安也是心有疑惑: “此前他说执念越深,就会困在生生世世,说杀不死他,难道他会无限复活?他的执念又是什么?” “葛绛与他关系匪浅,盯紧葛绛,说不定就能找到李珩” “你暗线那么多,盯葛绛的事就交给你” 说着穆锦安心里侯然一跳,将李怀瑾攥着自己的手拿开,眼眸有几分害怕: “你的体内还有他的一魂,真担心哪天他跑出来” 李怀瑾按压着鬓角,捏着她的脸,无奈苦笑: “人不该是两魂,是三魂七魄” “最强应是李珩身上那一魂,可以复活,剩下两魂虚弱,不受他控制,一魂在我这里,另一魂不知在何处” “若是我们同时控制他的三魂,或者杀了哪一魂,回去救你的胜算就更大” 穆锦安坐了下来,拉扯着他的衣袖,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去,赫连渊说得对,她就是躲在这里逃避一切。 她一直在等着江雪儿的身体死掉,穆锦安看着李怀瑾坚决的面容,担心道: “你还要去救我的身体?” 李怀瑾不知她为何会这样问,这就是他一直坚持的事情,他不可能让江雪儿的身体被关在那里,直言道: “我本来就是要救你的身体” 穆锦安收回手,起身坐在床榻边,不敢看他。 她想留在这里,虽然这里也要面对诸多困难,但她不想再过江雪儿卑微煎熬的生活。 “要不你穿回去,回德国过自己的日子,我就待在这里,就让江雪儿在那里昏迷一辈子” 李怀瑾走近了她,眼眸委屈,他不可能一个人离开: “你要跟我分手?” 穆锦安眼神闪烁,掐着手指,言不由心: “我们本来也没谈恋爱,算不上分手” 李怀瑾无奈苦笑,盯着她的眼睛: “这还不是,那怎样才算是?” 穆锦安一拳捶打在卧榻被褥上,气鼓鼓指着他: “顶多算是你强迫,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别忘了是你抢婚掳走我,毁了我的清白,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南宫御的妻子” 她将话说的重了些,心中疼痛: “现在我记起来了,你要是敢流放穆氏,杀了南宫御,我就敢杀了你” 穆锦安怎舍得杀他,但是她想让李怀瑾心甘情愿的穿回去,回到德国过他自己的生活。 她不想让李怀瑾再去救自己,她隐隐不安,那一枪到底打在哪里,他的身体到底如何? 李怀瑾胸口一滞,只觉自己努力了一圈,又绕回原地,他醋意上头: “你还想做南宫御的妻子?我都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是我重要还是南宫御重要” 穆锦安心里某处被触动,她不喜欢南宫御,现在更不会喜欢,但是她不想让李怀瑾冒险。 她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怀瑾见她情绪低落,怕她难过,他蹲下身来,抬眸看着穆锦安,握着她的手: “江雪儿,你在哪,我在哪,你得跟我一起回去” “我一定要把你的身体救出来,哪怕是丢了这条命” 穆锦安红了眼,口不择言骂了他一句: “住口” 李怀瑾满眼委屈,质问道: “我说错什么了” 穆锦安明眸泛着怒气,她终于把那些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字字句句都扎在他的心上: “江雪儿根本就配不上陆钦霂,陆钦霂是天之骄子,江雪儿只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孤儿,还是个疯子,他们云泥之别” 李怀瑾身体僵硬一瞬,眼眶泛红,在他心里,不允许任何人说江雪儿不好,哪怕是她自己。 李怀瑾心中怒火,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这世上原没有什么配不配,那都是借口,只有爱与不爱” “江雪儿是我的命,我不可能放弃她,她的身体和灵魂我都要救” 穆锦安心中猛地一滞,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将床榻放着的药枕扔了出去。 “你你你要气死我吗?” 穆锦安见他神色异常,他是为救自己才发生这一切,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自己不想回去的事实。 她看着李怀瑾从现代到穿越,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已经冒险太多次,不想他越陷越深。 想着再从长计议,哄哄他,让他离开这里。 第141章 安宣赠锦安秦始皇传国玉玺 穆锦安便回避着这些话题,话锋一转: “先想想杀安宣的事情” “让穆景翊去擒来他的二儿子和小儿子” “历史上他是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不知这里结局如何?” 李怀瑾委屈站起身来,再多争执,只会让她更生气,对身体不好,他点点头: “景翊方才就是去做这件事” 穆锦安看着他,已经先自己一步出手,想起方才穆景翊情深意切,一幕感人的画面。 竟然是演戏,穆景翊怎会对他言听计从,又问他: “你和穆景翊何时关系那么好了,竟然串通一气骗我” 李怀瑾长呼一口气,两人书信来往已久,此前军粮与停战之事也是,只是面上疏离罢了: “我与他幼时便认识,比南宫御亲近些” 穆锦安不忍心他一直吃醋,心中胡乱多想,起身开窗: “让醋味散散” 李怀瑾不在意方才争论,只怕一不小心她远离自己,想要快速让这段感情稳定下来。 “江雪儿可以生气一万次,陆钦霂可以哄她一万零一次” 李怀瑾快她一步关上窗户,搂着她的腰肢,凑近她的嘴唇,想用美色勾引迷惑她,让她喜欢自己: “久别重逢,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穆锦安愣了愣,看他眼底的欲望像是冒着一团火一样,要吃了自己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山洞中他赤裸的模样,不自觉红了脸,缩着身子,不想却被他搂的更紧。 穆锦安有些迷糊,觉得难以抵抗,身体倒是诚实贴近了他: “做什么?” 李怀瑾搂着她的手很是不安分,看穿她的表情,气息微热,坏笑吓唬她: “你说呢” “床就在这儿” 他故意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惹的穆锦安心痒,他低沉又魅惑的声音传来: “你不想吗” 穆锦安差点把持不住,脑海中全是他的腹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头脑清醒些。 见他正经不过三秒,这可是白天,大清早的,她踮起脚尖,指尖戳着他的眉心,让他离远一些: “别闹,我还要进宫去藏书阁查些欷雀族,芪璇族资料,思考下如何安抚两族” 李怀瑾捏着她的小脸,一只手撑着她的脖颈,觉她对于感情还是没有开窍,不自觉的贴近她: “那亲一口总行?” “我等了这么久,亲一下不过分” 穆锦安忍着心中的情绪,莞尔一笑道: “不行,我要走了” 李怀瑾跟在她身后,没亲到她,心中失望,整理了衣衫又道: “我送你” 好不容易才与江雪儿相认,怎能不跟紧她? 穆锦安转过身来,提醒他道: “你要自称本王,别被人看出什么” 李怀瑾搂着她的肩膀: “老婆,本王遵命” 穆锦安瞪着他:“别叫这些乱七八糟的,叫我穆锦安” 她心中思虑,两人已得罪朝中诸多老臣,明帝三十个皇子,现在活着的还有二十个,争权夺利。 一场硬仗。 心中更是担心李怀瑾这个皇孙。 近日,明帝赐给安宣一处府邸。 安宣私下常与沈贵妃姐姐沈音男欢女爱,沈音伺候明帝,与自己的兄长沈煜中也会夜时相伴,生活混乱。 安府内,楼阁巍峨,微风拂面。 舞姬身姿妩媚,媚眼如丝,箜篌,琴音交织。 沈音成熟妖娆,依偎在安宣的怀中,喂他吃下一颗葡萄: “安宣,好吃吗” 安宣抚摸过她的脸颊,想要亲近,沈音躲避推开他: “哎” 美人在侧,他似乎忘记自己想要造反的事情,沈音心中暗计,满脸抱怨: “如今陛下只偏宠妹妹,我甚少侍奉” “地位也不如从前” 安宣饮下一盏酒,搂紧这位美人,试探道: “想做皇后吗?” 沈音早知他不是个安分的,自己也对权利贪恋,不想屈居人下,便小心试探着: “想,你能办到?” 安宣勾起她的下巴,亲吻在她的嘴唇: “美人,你如此聪慧,何不联手?” 沈音手指冰凉,触摸过他的臂膀,唇间勾起一起坏笑: “洗耳恭听” 舞姬退下,轻纱飘动,两人交缠。 舞姬皆死,血水染红湖水,浓浓血腥味飘出府外。 午后,书房内,那熏香一缕缕飘向窗外。 安宣看着一位谋士送来的书信,提醒他小心朝中王政仲,郭毅,穆宸等将军,还有一人。 穆锦安。 让他想办法尽早脱身离开长安,回平卢范阳图谋大业。 安宣烧毁信件,火焰燃起时,他想起那日在宴席上见到穆锦安,模样不输沈贵妃,眉宇之间几分英气。 “小小年纪,竟能做到四品兵部侍郎,连郭毅大将军都会听她的话” 那日,他瞅着穆锦安离开宴席后,那位皇孙李怀瑾起身离开。 听说南诏停战就是李怀瑾在背后推动,坏了自己利用南乱,盛国兵力不足,想要起兵攻打长安的计划。 “这两人,看着年轻,手段阴狠,比那太子强太多” 身边的谋士张节约四十多岁,此人有几分智谋,他点点头: “大人,定要让明帝放我们离开,两手准备” 张节犹豫再三问,试探道: “若他们以大公子为胁,不让您离开,怎么办” 安宣起身来,饮下一盏茶,眼眸泛寒,他根本不在意,他想要皇位: “我安宣有十个儿子,他们想杀便杀,用一个儿子威胁我,无惧” 一会儿,下人来报:“大人,几位大人已到” 来人正是萧鹤川与姜殷,贺秋山,几人一番客套后,喝起茶来,屋内香气弥漫。 萧鹤川此前便与安宣有书信,知他认了沈贵妃做干娘,且河东早已听命于安宣,只是节度使这个位子才正式被任命。 三镇节度使,除了王政仲有那样的实力,朝中挑不出来一位。 萧鹤川一副谄媚模样: “安大人,现下您想要离开长安城,恐不易” 安宣点点头,面容惆怅,也是想看几人能出何主意,叹息一声,: “只要有郭毅,王政仲,穆宸这几人在,他们是不会轻易让我离开” 姜殷将茶盏挪了挪位置,眼眸浮现悲悯,瞥了一眼安宣,他也是想利用安宣除去李怀瑾: “我们的人已探知,穆景翊抓了您的二公子和小公子” 安宣最疼爱他的小儿子安旭阳,听到此话,立马惊站起身: “什么,他们抓了旭阳” “这穆家,手眼通天,我看想造反的是他们” 贺秋山,门下省左散骑常侍,贺承的儿子,嫉恨父亲被穆锦安夺了官职,心有不满,想拉拢自己的势力,报复穆锦安,见安宣权力愈大,又有沈贵妃这样的靠山。 也不加掩饰:“陛下召您来长安这件事,是穆侍郎推动,安大人,解决了她,一切迎刃而解” 安宣若有所思,恨得咬牙切齿,不信自己会输在一个女子身上,又不得不防。 但他觉得穆锦安是个可用之人,想要先拉拢,但若拉拢不得,再做打算。 他知这几人前来,定是有了几分把握,便沉下心来,面露悦色: “不知各位大人可有何妙计” 萧鹤川见他已信任自己,想起李珩此前交给自己一种毒药,非常神奇,但此处人太多,他待会再给安宣,直言道: “要想杀穆锦安,需陛下点头” “她父兄手握重兵,又有梁王扶持,能杀她的人,定是陛下” 贺秋山沉思片刻,盯着安宣的眼睛,几分试探: “功高震主,是所有帝王的心结” “手握重兵,是好事,但也可以是杀了她的利器” 姜殷勾唇一笑,手指捻于茶欧边沿,墨色瞳仁满是杀气,他记恨李怀瑾弹劾姜羡之,不知为何他的儿子死在刑部大牢,一直觉得是李怀瑾杀了他的儿子: “若能满门抄斩,离开长安就不是难事” 安宣看着眼前几人,明明他们都是盛国的朝臣,却如此勾心斗角,对自己人下手都如此狠,看着明帝沉迷美色。 只觉自己要造反,建立新的帝国真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大人妙计,也请各位大人常在陛下面前提点,这穆氏一族的贼心” 姜殷,贺秋山等拱手笑着道:“定会助大人一臂之力” 离开时,安宣还送了几人珍宝和美女。 穆府,月影轻拂入窗,屋内烛火摇曳,床榻上的药枕散发着阵阵清香,那是南宫御专门给她准备,调养身子。 只见莓萝进屋来: “娘子,朝中有位大臣说送给您一件礼物”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她所结交的都是清廉忠良之人,怎会有人给她送礼,她接过手来。 缓缓打开盒子,她瞪大了双眼,心口一震。 “这不是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安宣不是说将此进献给明帝” “那日我明明看到陛下的案牍上放着这玉玺” “怎送到我这里” 她仔细看这玉玺,似乎与明帝那里的不同,到底哪个真品?是缺了一角,还是龙鳞破碎的这块是真的? 穆锦安倒吸一口凉气,捧着那玉玺欣赏着,在现代,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已经失传: “这些老狐狸,手段狡猾,安宣想离开长安,这是想拉拢我,让我放松警惕,若我收下,他日,再用此事威胁我” 第142章 锦安筹陌刀士兵,知梁王中毒 穆锦安面容严肃:“明日让嬷嬷和管家定下规矩,日后送到府中的礼物,没有主子出面,一律拒绝” 莓萝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跪下身来: “娘子,对不起,奴婢日后定收好规矩” 穆锦安点点头:“起来” 莓萝小声道:“娘子,梁王殿下今日又在在府外等了您两个时辰,离开时面容惆怅” 穆锦安看着手中的玉玺,心中酸涩: “这几日我政务繁忙” 第二日,兆月殿内,明帝扶着腰,面色憔悴,还有些咳嗽,高内官搀扶着他缓缓来到前殿,屋内沉水香浓郁。 穆锦安站在殿外,躬身道: “于内官,烦劳通报一声,我有事见陛下” 于内官很是钦佩穆锦安,对她常有照拂,每次见她都是笑呵呵: “穆侍郎,您稍等片刻” 一会儿,穆锦安来到殿内,她眉心蹙起,又躬身道: “陛下万安” 明帝打着瞌睡,眼皮惺忪:“锦安,你有何事?” 穆锦安声音洪亮笑着道: “昨夜,有人送来一件宝物,臣觉不妥,特意呈给陛下” 高内官接过手来,明帝直勾勾盯着那玉玺,惊讶道: “这怎还有一枚” 穆锦安看着两枚玉玺,果然自己手中的才是真品。 这安宣想让自己被杀头。 昨夜,穆锦安抱着这玉玺睡了一夜,这玉玺历经多朝。 曾沾满多人鲜血。 穆锦安知现在沈贵妃是安宣的干娘,安宣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安宣既敢送,便是做好了她会告诉明帝的对策。 她选择利用白得来的玉玺换取更重要的,将自己的忠心表达出来: “陛下,送礼的人没有留下姓名,臣也不知是何人,或许安节度使知道哪一枚是真品?” “这等宝物,自然都该属于陛下,臣昨夜收到,一夜未眠,半夜就等在宫门外,今晨呈给陛下” 明帝欣慰的看着她: “你忠心守礼,好孩子” 穆锦安看着明帝开心,借机开口: “陛下,臣想锻造万柄陌刀,恐开销不小,还请陛下准许” “此外,臣想让军中增加万名士兵,需体型高大,训练选拔,让他们能手持陌刀上战场” 明帝放下手中玉玺,挑了挑眉毛,以前觉得她像荣德,时间久了,才觉她比荣德更聪明,冷笑一声: “朕就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万名,现在天下太平,哪用的着这么多” “且国库也不是很宽裕” 穆锦安想着能拨一些银两也好,便退了一步: “陛下,那您觉得多少合适?” 明帝知道这使用陌刀的士兵每日饭量,俸禄肯定不少,想给后宫沈贵妃留些钱,便道: “五千” 穆锦安看了一眼高内官,低下头来: “陛下,可否批准七千,臣定办好此事,不让您失望” 高内官也随之附和道: “陛下,陌刀士兵威力强大,人马俱碎” 明帝挥挥手,又拿起来那传国玉玺欣赏起来,拂袖道: “看在这玉玺的份上,七千就七千” 穆锦安面露喜悦,跪下行稽首礼道: “谢陛下隆恩” 穆锦安离开后,心中沉思,自己按照大炮远程射击,陌刀远攻,兵箭射穿铠甲,近身横刀,先步步完善武器。 安宣得知穆锦安将真正的玉玺送给陛下,他连忙进宫求见沈贵妃这位干娘,为自己说情,送了沈贵妃李先生所作诗词谱曲。 明帝就这样轻易原谅了安宣。 穆锦安离开不久,姜殷,萧鹤川,崔恒岭便面见明帝,明帝只觉刚睡醒,怎这样多事,他扶着腰在殿内走来走去。 姜殷看着明帝面色不佳,呈上供词,小心翼翼进言: “陛下,已查明,穆景翊在南诏时,确与梁王有书信来往,梁王知前线所有消息” “其心不明” 明帝看着证词,大惊失色,此前太子李煦与边关牵扯,已受到处罚,这李怀瑾竟也勾结武将: “穆景翊,李怀瑾” 崔恒岭了解明帝的性格,知他已起了疑心,趁机进言: “陛下,穆将军手握重兵,他的女儿与梁王来往密切,不知是何意图” 萧鹤川发挥起自己的优势: “陛下,穆将军与臣是亲戚,此前在府中,曾听过他抱怨当年陛下斥责他打了败仗的事情,说说” 他故意支支吾吾,激怒明帝。 明帝面色不悦,着急问他: “他说什么?” 萧鹤川又故意慢悠悠:“陛下,请您恕臣无罪,此话太过僭越,臣不敢说” 明帝指着他:“快说” 萧鹤川行了大礼跪下身来,磕头: “穆宸曾说,陛下是昏君,只待在长安大明宫享乐,不体将士辛苦,重文轻武,将来恐会遗臭万年” 萧鹤川倒吸一口冷气,撑着胆子说完这些话,全身发抖。 明帝气的捂住心窍,手指颤抖: “此话当真” 萧鹤川又磕了一个头:“臣不敢欺君” 明帝将茶盏摔在地上,拔出利剑,几人吓得不敢动,他咬牙切齿骂道: “这个穆宸,娶了朕的女儿,又娶了萧氏,吃了败仗,还敢出言忤逆不敬” “怪不得穆锦安敢在朝堂拒婚,都是他教唆的” 他看了一眼萧鹤川,知道萧婉已死,保持几分冷静: “萧鹤川,你既知此言,为何不早说” 萧鹤川早已想好如何回答,因为他们几人已经在府中对话几次,好面对明帝的问话: “陛下饶命,他是微臣的姐夫,又是个武将,臣怕他会杀了臣,他连陛下都敢议论,怎会惧臣” “陛下,臣都是为您着想,现下穆家势大,结交朝臣与梁王,陛下定要提防” 一旁的贺秋山见时机已到,也跪下身来: “陛下,臣等是陛下的臣子,不是穆家,您有何吩咐,臣等赴汤蹈火” 崔恒岭担心明帝怀疑他们几人,想要一击即中,继续拱火: “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切勿打草惊蛇,尤其是那穆侍郎,哄的梁王鬼迷心窍,都敢杀了睿王” “若是有一日,梁王造反做了帝王,难保他不会将江山给穆侍郎” “您忘了则天女皇吗,还有太平公主,这些女人?” 明帝沉下背来,紧闭双眼,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又疑心不止,今日听说安宣要造反,明日听说穆家要造反,还有自己的孙子。 他咬着牙,真的是因为自己老了,这些人蠢蠢欲动吗,自己还没死呢。 他不允许任何挑战帝王皇权: “这穆锦安,确实是个祸害,要么送去和亲,或铲除” 几人听此话,心中满意,崔恒岭又改了策略,继续道: “陛下,还是早做打算,造反,那就是几个时辰,一日之变” 贺秋山瞥了一眼明帝的脸色,见他墨色瞳仁泛着煞气: “陛下,不可心存仁慈啊” 明帝背过身去,握紧拳头,他决心一一除去穆家这几人,或杀或囚,或送去外族和亲: “朕知道,会再宣你们进宫” 微风清凉,湛蓝天空偶有几只鸟儿飞过宫墙。 朝英殿内,穆锦安正在看户部账本,后宫支出只多不少,后宫两万名宫女已经增添到三万。 根本没有钱给欷雀族,芪璇族,想要用金银安抚,恐是不易。 穆锦安愁眉不展,眼下百姓分田不均,民生艰难,赋税减少。 江晏清看她撑着脑袋唉声叹气,捡起地上的账本,递给她: “田地均衡,广开科举,也是眼前重要的事情” 穆锦安知道这两件事都是需要明帝下令,尤其是削贵分地,一旦施行起来,仇人会多到数不胜数。 长安城的达官贵人,王公贵族都会得罪。 这也是当年明帝实行均田制的遗留问题,当时的朝臣一边实行均田,一边讨好权贵。 时间越久,原先分得田地的百姓再次失去土地控制权,良田沃壤重新回到权贵手中。 穆锦安叹气道:“我想摆烂” 江晏清笑着问她:“摆烂是何?” 穆锦安翻着账本: “就是不想干了的意思” 她看着户部这几月支出的银两,只见工部近月勘测矿产花费不小: “工部尚书蔡同,近日常来户部?” 江晏清看着账本明细,他指着那一页: “陛下让他在盛国各州县找出最大的金矿” “他们工部不是今日来支银钱,就是明日” 穆锦安隐隐不安,明帝怎会突然要找金矿,想起李珩利用江南东道括州金矿回到盛国,又用南诏金矿挑起战乱。 难道他真的还活着,躲在暗处。 穆锦安告诉江晏清:“盯紧工部尚书蔡同,看他私下与何人来往,这金矿之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江晏清愣了愣,看着穆锦安恢复记忆后,总是对李怀瑾刻意疏远,他有意撮合: “盯人这种事,你不是应该找怀瑾?他养了那么多暗线” 穆锦安抬眸看了一眼江晏清,张开的嘴巴合上,目光黯然,继续翻着账本。 江晏清又多强调了一句: “你别总是这么对他,今日开心理他一下,明日不高兴又冷着脸,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你觉得他不会难过吗” “他体内还有毒未解,彻夜不眠,屋内堆满了酒坛” 穆锦安不是要疏远他,是在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回德国,不要再冒险,听到他中毒这件事。 心口猛地一震,她以为自己听错,又确认一遍: “毒?” “什么毒,我从未听他说过” 江晏清拿了一把小胡床坐下来: “看来你是真的对他不上心,没有丝毫察觉” 穆锦安心急如焚,李怀瑾怎会中毒: “你快说” 江晏清神色黯然,缓缓道出: “魏王去世后,怀瑾身中奇毒,虽救回来一命,但残毒深入骨髓,多年不得医治” “此前裕鹤对战,你将他打下擂台,他吐了一口血,你回穆府后,他又病了一段时日,这毒若再不清除干净,恐有性命之忧” 第143章 表哥,我把命给你,你救他 穆锦安心中侯然一跳,在王府时见他常翻阅医书,在狩猎场上,流苏树下他面色不佳都是因为此毒。 这么久,他竟一个字也未提及。 “那么多太医都医不好吗?” 江晏清点点头。 穆锦安放下账本,自己只会下毒,不会医病,她匆忙留下一句: “我请我表哥去给他瞧瞧” 南宫府内,穆锦安站在屋外来回踱步,犹豫不决。 听赤华说,南宫御自大婚后,就一直待在锦御阁,已经许久未回十安阁歇息。 两家退婚后,虽说姑姑,姑父没有责怪她,但南宫御一直不愿意露面,却派人给她送去了药枕。 她心中歉意,长吁短叹。 赤华见状只好进屋禀报: “少家主,穆娘子有事找您” 南宫御眼皮都未抬一下,倚于卧榻边: “让她进来” 赤华出屋来:“娘子,少家主请您进去” 穆锦安脚步沉重,屏住呼吸,走进屋来,见屋内还是从前的陈设,那些奇珍异宝,衣裳首饰未挪地方。 只是屋内还挂着红绸,案几上残留的红烛,卧榻边还放着合卺杯。 那扔在悬崖下的喜服竟然挂在这里。 喜服是南宫御找回来的,但他只找到爱人的喜服,却没带回自己的新娘。 一双大雁栩栩如生,仿佛恶狠狠的瞪着穆锦安。 这原本是南宫御亲手布置的婚房。 穆锦安心中侯然一跳,看着南宫御颓废憔悴的模样,不似从前邪魅俊美,发丝上的铃铛掉了好几颗,她走近,小声叫着他: “表哥” 南宫御一言不发,躺在卧榻一动不动,闭着眼睛。 穆锦安见他不理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神色紧张: “表哥,你清瘦许多” 自退婚后,南宫御在府中等了她许久,穆锦安未上门一次,他心中怒气,冷哼一声,并未睁眼: “你还会在意我?” 穆锦安低下头,唯唯诺诺,掐着掌心: “表哥,对不起” 南宫御转过脸去,他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句话,脸色清冷: “我要的是你,不是你的歉意” 穆锦安见他沉浸在痛苦中,不知如何安慰,站在他的角度,现在让他为李怀瑾诊治,对他太过残忍。 穆锦安低着头,想着还是先找找别的郎中,她小声道: “表哥,那你歇息,我先走了” 她刚要转身,传来低沉的声音: “今日来,有何事?” 穆锦安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与否,她准备离开。 南宫御淡淡道: “是让我给李怀瑾解毒?” 穆锦安眼眸猛然紧缩,他怎会知道,自己也是方才听江晏清说起,表哥与李怀瑾一向不和。 “表哥,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能救他吗?” 南宫御医术高明,见李怀瑾的第一眼就知他体内有毒,自己的新娘被抢走,现在还想医治那人。 南宫御缓缓睁开眼,起身来,他身上的酒味有些重,还披着大婚的喜服。 穆锦安抬眸撞上他的视线,只觉冰冷的眼眸透露一股危险的气息,她往后退了几步。 “表哥,我求你,帮他诊治,只有你,或许能治好他” 南宫御从卧榻起身来,走近她,看着她气色倒是不错,他一个字都未说,拽起穆锦安的手腕。 穆锦安用力挣扎着,六神无主,她根本不是南宫御的对手: “表哥,你要干什么?” 南宫御已经摸清她的脉象,并无身孕,他拽着穆锦安将她推向床榻,穆锦安惊慌失措,她从来没有见过南宫御这种眼神。 “表哥,你不要乱来” 南宫御唇角一抹邪魅的笑意,她的表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柔弱乖顺,不敢反抗。 他慢慢靠近她,薄薄的嘴唇轻抿,低沉又磁性的声音: “只要你答应今夜与我圆房,做我南宫御的夫人,我便救他” 穆锦安眸中震惊,心跳慢了一拍,她看着南宫御冷厉的眼神,害怕的低下头: “表哥,我把命给你,你救他,好吗?” “都是我一人的错,我不该与你成婚,又与你退婚” 南宫御心中悲痛,为了救李怀瑾,她可以把命给自己,这话比杀了他,撕碎他的五脏六腑还要痛。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南宫御想要你的命呢,真是讽刺,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穆锦安低着头,不敢说一句。 南宫御眼眸泛红,心中醋意嫉妒,为什么她一来长安,这一切就都变了,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宣州时没有与她成婚。 南宫御有些疯魔怒吼道: “我也能为了你,把命交出去,我只要你一个” “我心悦于你,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三年五年,是更久” “你能爱他,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 穆锦安眼眸满是恐惧,一滴滴泪滑下面颊,这是她第一次见南宫御发火,小声哭泣道: “表哥,感情的事谁都控制不了” “你可否换个条件” 南宫御邪魅的面容浮现一丝自嘲,自己与她相处近十年,他不知在穆锦安的心中,南宫御到底有几分重量: “条件?哼” “除了你,我想不出我还缺什么” 看着她的眼泪,南宫御心中不忍,他松开她的手腕,坐在床榻边上,盯着穆锦安的眼睛,指尖颤抖,想要拂去她脸颊的泪珠。 穆锦安低着头躲避,眼神畏惧。 南宫御见她对自己如此抗拒,心口僵硬一瞬,再次撕裂疼痛,比动了心的情蛊死时,还要痛千百倍。 他眉心蹙起,眼中一分妖邪之气,一只手按住穆锦安的脖颈,见她发起怒瞪着眼睛,南宫御伸出指尖擦去她脸上的泪: “别哭,是我吓到你了,让我抱抱你好吗” 穆锦安挣扎着想要躲开他的手,她不想道德绑架南宫御,他没有任何错,唯一的错就是救了忘恩负义的自己。 陆钦霂也没有错,唯一的错就是救了自私又懦弱的江雪儿: “表哥,我还有事,我先回府了” 南宫御声音低沉: “若他不解毒,就会死,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穆锦安身形一僵,模糊记起在自己昏迷时,睁开眼看到赫连渊,李珩死后,他便穿越回去,是不是只要死了,就都能穿回去。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邪恶的念头,她想让李怀瑾穿回去。 最好是能忘记自己。 第144章 锦安盗忘情丹,让谁试药呢 穆锦安冷静下来,看着南宫御问他: “表哥,你有那种能让人忘记一人的药吗” 南宫御羽睫微颤,眼眸划过一抹凉意,问她: “忘记什么人” 穆锦安眼眸黯然,心中悲戚: “所爱之人” 南宫御再次握紧她的手腕,有些用力,眼眸猩红: “你要给谁吃?给我,你想让我忘记你?” 穆锦安眼神闪烁,南宫御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自己,索性给他和李怀瑾每人都吃一颗药,她支支吾吾道: “不是你,是给别人” 南宫御满脸无奈,看她根本学不会在自己面前撒谎,她是想给两个人都吃。 心中疑惑,她不是要给李怀瑾解毒吗,又想让他忘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试探道: “表妹,他忘了你,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穆锦安本想哄骗他拿到药,但觉这样太过分,南宫御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便直言道: “我一人也能过下去” 南宫御问的每一句话,她的回答都像一把刀子扎进他的心口,南宫御盯着她的眼睛,明眸邪魅: “若我让你两人都服下那药,再娶了你,你能如何?” 穆锦安往床榻后退,她不是南宫御的对手,若他真的这样做,自己还真没有办法,她无奈道: “要不我们三人,一人一颗,都忘了” 南宫御眼眸震惊,她这心里想的都是什么,真是拿她没办法,在她鬓角戳了一下: “只有两颗药” 穆锦安往前靠近一步,拽了拽他的衣袖,想要装作乖顺拿到药: “这药吃下去,多久会忘记” “表哥,药放在哪里” 南宫御顿了顿,他转过脸去,看着那合卺杯,酒香四溢,他背微沉: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药效发作,便可忘记所爱之人” “明日给你” 穆锦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表哥,那我明日来找你” 她缩着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卧榻,见南宫御不说话,她加紧脚步离开。 南宫御一拳打在合卺杯上。 杯碎。 手上血迹蔓延,滴在那喜服上,一点都看不到。 他倚在床榻前,眼角落下一滴泪。 让他难过的不只是自己的新娘被抢婚,是她爱他。 夜深人静时,南宫府内还亮着几盏灯,蝉鸣声逐渐消失,偶尔清风吹的树枝作响。 穆锦安趴在屋顶,看着锦御阁熄了灯,只听传来屋门响动的声音。 赤华陪在南宫御身边:“少家主,听说芷月楼的桂花酒十里飘香,我们多买些回来” 南宫御一言不发,走在前面,两人出了府门。 穆锦安眯着眼睛,疑惑道: “表哥去买酒了” “正好,我下去找找,看看药放在哪里” 穆锦安脚步轻盈,躲避府中下人视线,来到十安阁内,她看着南宫御的屋子,古朴雅致,案牍上还放着她的画像。 穆锦安连忙在屋内藏药阁翻找起来,连床榻都翻遍,都未找见。 她心中疑惑:“难道是在锦御阁” 她连忙来到锦御阁,捂着火折子,想要看清楚一点,在各处角落翻找起来,都未有忘情丹的影子。 穆锦安心中郁闷,还能放在哪里。 她看着那件喜服,轻抚过那两只大雁,心中愧疚,只觉碰触到喜服后,后面似乎传来玻璃清脆的声音。 穆锦安拿开喜服,只见落地架上挂着一葫芦药瓶,上面写着忘情丹: “定是表哥准备明日给我” 她打开看到里面果真有两颗药,连忙收好,挂好喜服,离开。 回到穆府后,熙悦堂内,烛火通明,一缕缕熏香让人心中安定。 担心李怀瑾又待在屋顶,她方才还特意上屋顶查看,自记起一切后,他便不再来这屋顶。 穆锦安看着两颗忘情丹: “表哥能炼两颗,那就是能炼三颗,这两颗药,一颗定是要给怀瑾,一颗该给谁呢” 穆锦安拿起一颗药,眼眸疑惑: “这忘情丹是否真的能让人忘情,得先找个人试试” “若怀瑾服下忘情丹,却没有效用,被他知道了,他会不会想要掐死我” 穆锦安在屋内来回踱步,唉声叹气: “让谁试药呢” 她想起今日在朝英殿与江晏清的谈话,现在想要削贵分地,广纳寒士,就需要明帝点头。 这明帝每日沉浸在后宫,如此痴恋沈贵妃。 “不如,让明帝服下这忘情丹,忘记沈贵妃,趁机进言让明帝分地,广开科举,杀了安宣,避免八年战乱” 穆锦安手心冒汗,给明帝下药,这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她踌躇不安。 但八年战乱,五千三百万人口,只剩一千七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女子被俘 她心中沉痛。 忽然想起李怀瑾抄家时说的那句: “皇家凶险,须慎,但若前怕狼后怕虎,能做成何事?” 穆锦安握紧手中的葫芦药瓶,眼眸坚定: “百姓,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明帝,沈煜中,安宣只有三条命,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也是始作俑者,用三条人命换三千多万百姓的性命,就是玉帝来了,也是支持我的” “上位者不会臣服,也不会认错,唯一的方式,就是杀了他们” “既然我是女主,知晓历史,就要在这平行时空尽到责任,护住忠良,更要护卫百姓” 晴雪园传来舞姬轻灵的笑声,琴音悠扬。 沈贵妃声音娇滴滴: “陛下,臣妾在这儿呢” “陛下,来抓我呀” 明帝头发花白,扶着腰像个小伙子般追着沈贵妃,沈夫人,还有十几美艳舞姬: “在哪呢,爱妃,朕来了” 只见沈夫人故意扑到明帝怀中,纤细手指拂过明帝脖颈: “陛下,您真坏” 她帮明帝取下蒙在眼睛的轻纱,小拳捶在明帝的胸口,撒起娇来: “陛下,您还和少年郎君一样厉害” “臣妾怎样都逃不出您的掌心” 明帝看着沈夫人今日和往常不同,妆容年轻貌美许多,连身上的襦裙领口都低了许多。 他看着院内许多人,便忍了下来。 “今晚便由爱妃来侍寝” 一旁的沈贵妃有些闷闷不乐,趁着明帝与沈夫人在那边打情骂俏。 安宣心怀鬼胎,见沈贵妃实在貌美,想一亲芳泽,奈何沈贵妃这位干娘只是躲开她。 安宣知深宫妇人总是为分得皇帝的一分恩宠,争夺不休,他想利用这两姐妹,达到自己的目的,便狡猾道: “干娘,儿子只是看干娘心情不佳,想宽慰一二,您放心,儿子定会让沈夫人失去恩宠,让陛下只宠您一人” ipaoshuba.net 沈玉鸢已不是从前被抢占的儿媳,现在对齐王李澈这位前夫没有什么念想,一心扑在明帝身上。 她只是面上宽容,内心自是不愿与别人分了恩宠。 且还是自己的姐姐沈音。 沈玉鸢饮下一盏酒,面色泛起红晕,倚于小胡床,看着远方明帝与沈夫人屏退宫女,两人浓情蜜意,轻纱散下。 她眼眸闪过一抹嫉妒,问道:“你有何妙计?” 安宣听着远方,那个在自己屋内妖娆娇媚的沈音,现在正与明帝 他不在意,也不会吃醋,只觉这是走向帝王路的一块垫脚石。 沈贵妃也是。 他恭敬道:“干娘,沈夫人常去我府中,您觉得如何” 沈玉鸢知道自己这位姐姐沈音与自己的兄长暧昧不清,勾引明帝,心中不悦,若是能让她少进宫,远离明帝。 她抬了抬眉毛,想知道安宣有何条件: “需要我做什么?” 安宣自上次穆锦安将自己送给她的秦始皇玉玺给了明帝,便知此人不愿与自己一党。 又知她手段狠毒,想要自己的命,与军师商量后,觉得需尽早除去穆锦安,要么将她掳走,做自己的谋士。 或是留给自己的小儿子安旭阳做未来的太子妃。 沈玉鸢,沈音虽貌美妖娆,但无甚计谋,只是自己的棋子。 安宣眉心皱起: “干娘,穆锦安此人对沈兄长心生嫉妒,多次为敌,她造的陌刀,训练士兵,恐是为了谋反,她对您早有不满,想让天下易主,再杀了您” 沈玉鸢心中猛然一惊,知道天下人都在骂自己是祸国妖妃,都想让自己死,她相信了几分,只听远处传来沈音娇媚叫声。 她心中不悦,立马下定决心:“好,我会和陛下说的” 安宣听着沈音故意的叫声,知这两姐妹都是蠢货,容易被利用,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一石二鸟。 过了一会儿,明帝出来,走了过来,沈玉鸢上前去扶着他: “陛下,今夜便由臣妾侍奉您” 明帝看着她更貌美,又有些忍不住,看了一旁的安宣,问道: “安宣,近日在长安城,都去了何处?” 安宣装作恭顺:“臣日日待在府中,朝堂诸多官员对臣不满,臣不敢出门,恐给干娘和陛下惹麻烦” 明帝眉心蹙起,谁敢对自己的干儿子不满意,为难他,便问道: “说来,朕为你做主” 只见轻纱后的沈音披着衣裳走了出来,肌肤红晕。 沈贵妃垂眸,心中嫉妒。 安宣跪着,他知道明帝虽昏聩,但疑心甚重,最忌讳造反两字。 否则也不会信慧妃的计谋,一日杀三子,便捏造事实,颠倒黑白: “那穆侍郎常派人盯着臣,她监视陛下的臣子,锻造陌刀,又选拔士兵” “且她的父亲穆宸,兄长穆景翊手握重兵,都在长安城,她还常与郭毅将军来往” “听说那位梁王也是对她百依百顺,她又在江南宣州南宫家长大,江南富庶,他们富可敌国” “她手中有钱,有兵器,有军队,又有皇室血脉” “不知她想做什么?” 沈贵妃忽然动了脑子,她想让沈音彻底离开皇宫,扑进明帝的怀中,哭腔道: “陛下,臣妾害怕,怕有人杀了臣妾” 明帝连忙抚摸着她的背,神情不悦,方才的快乐已全然消失,眼眸闪过一丝精光,他这几日也在找穆锦安的罪证,安慰道: “有朕在,你有何可惧?” “朕倒要看看,谁敢动朕的爱妃” 安宣看着明帝头发花白,发现他有时清醒几分,有时稀里糊涂,便继续道: “陛下,还是早做防备” 明帝饮下一盏酒,觉穆锦安确实不可小觑,原本只是给她个小官做做,现在朝中已树立自己的队伍,有了党羽。 朝中崔恒岭,萧鹤川,沈煜中,安宣,贺秋山等人都指明她要造反,明帝也认定她有了反心。 欲除之而后快。 时光转瞬即逝。 晨光熹微,宫墙院筑,乌鸦盘旋,池塘残荷深陷淤泥。 几十太监正在清理,池塘散发出阵阵恶臭。 刑部宋皓,仵作正在检验尸。 面目全非,尸体浮肿,背部有伤,中毒,抛尸池塘。 已经死去三日。 几十人看着尸体,只觉恶心,恐惧,呕吐不止。 一位宫女惊恐大喊:“那是沈夫人,沈贵妃的姐姐” 宋皓查问当日宫内伺候的宫女,小映在一番刑罚后,嘴角血迹蔓延,神情痛苦,看着不是隐瞒: “奴婢以命担保,沈夫人当夜确实不在宫中寝殿,是出宫去” 同时伺候的宫女都一口认定,当夜沈音不在宫内。 人却死在宫内池塘,三日无人发现。 出入宫内的册子确实记录,那夜沈音出了宫门。 宋皓来到沈音府邸,内院屋内陈设金贵奢华,整齐干净。 他看着地面也被冲洗干净,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下人告诉他: “沈夫人那夜在宫中,并没有回府” 消息很快传遍宫城,长安城。 穆锦安快马加鞭,上千南衙禁军围在安府外,为首者穆锦安,郭毅将军。 穆锦安身着绯色官服,面容严肃,手中桃御剑熠熠生辉。 一声令下: “安宣涉嫌谋害陛下宠妃沈夫人,带回宫内,面见陛下” “府中敢有阻挠者,杀无赦” 上百禁军一跃进了沈府,踹塌府墙,大门倾塌而下。 刀剑声,血腥味,求救声,死亡的声音随着清风送入内院。 穆锦安和郭毅将军来到院内,只见几十人护卫在安宣面前,安宣眉心蹙起,恶狼般眼眸盯着穆锦安。 他的身后还站着美艳妩媚的舞姬。 血腥气比酒香气更浓郁。 那位谋士张节走上前来,丝毫不惧: “穆侍郎,郭大将军,为何强入沈府” 郭毅一剑抵在他的脖颈,他是在战场,万千尸骨搏杀出来,不屑这样的小人,威严铁骨的面容: “自是奉陛下旨意,安宣,你谋杀沈夫人,证据确凿” 安宣此刻竟有一丝王者之气,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森然: “我从未见过什么沈夫人,她是陛下的妃子,死了,与我何干?” 穆锦安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知此人狡猾: “你以沈夫人的儿子为要挟,杀了沈夫人,她留下一份书信,我已呈给陛下” 第146章 请君入瓮,明帝设局锦安 安宣扶着胡须,喘着粗气,烈阳照在他的身上,围在他前面的高手护卫死死盯着穆锦安,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镇定自若: “我不认识什么沈夫人,书信字迹也可造假,休要污蔑” “穆侍郎,一个小美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调动禁军,我安宣心悦诚服,但听说你与梁王抄沈煜中府邸时,也是先斩后奏” “既是圣旨,传旨的内官在何处?” “若真是陛下派禁军前来,那也该是北衙禁军,你受何人指使?” 穆锦安知此人能在历史上挑起战乱,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沈煜中抄家之事几乎没人知道,他远离长安,竟然清楚,想必在朝中定有非常厉害的暗线。 穆锦安拔出利剑,既然反贼已到长安,怎会放他离开,眼眸泛寒,抬了抬眉毛,掷地有声: “安宣,听过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吗” “你该想想,我是何时知道你会杀沈夫人” 安宣仰天大笑,背过手去,他看了一眼谋士张节,深邃的眼眸划过一抹精光: “我安宣有十个儿子,你敢陷害我,他们定不会放过你” 郭毅将军冷笑一声,安宣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个反贼,他面露轻蔑: “是吗?十个儿子,八个废物” “有本将军在一日,任何人休想伤穆侍郎一分” “给我拿下” 郭毅将军是穆景翊的师父,此前南诏之战,得知穆锦安看出沈煜中等内奸挑起祸乱,提醒他小心军中内奸,及时停战,便对穆锦安多了几分欣赏。 同朝为官,相处下来,知她是个忠臣贤能之人。 穆锦安看了一眼郭毅将军,以前只觉长辈之中,自己的阿爹穆宸长相最英武帅气,今日觉郭将军怎这样霸道深沉。 “我这是要成团宠吗” 穆锦安眼眸浮现几分妖邪邪魅,手中的剑指着安宣: “好久没杀人了,看看是本姑娘的剑硬,还是你的嘴硬” 穆锦安桃御剑直冲沈煜中而去,郭毅将军紧随其后,两方动起手来。 安宣身边的护卫武艺高强,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十多人围着穆锦安。 一起刺向她的腹部,穆锦安点剑而起,凌空倒悬一掌打在他们的剑刃,郭毅闪影移动般冲散他们的队形。 禁军分别对付几十护卫,穆锦安一剑刺穿那为首护卫的头颅,他瞪着眼睛倒地而亡。 “啊——”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郭毅将军的剑刃沾满那些高手的血迹,他们捂着脖颈,心口。 “啊啊” 血迹蔓延,汇成长河般,烈日炎炎,刀光剑影。 穆锦安看着安宣逃窜,打开剑柄机关,花骨之处迸发出一根银针,狠狠刺进安宣的背后。 他逃窜的脚步停了下来,慢慢瘫软在地,看着穆锦安走近自己,他抬眸望去,一抹诡异的笑: “穆侍郎,你才是那个配做皇后的人,心狠手辣” 穆锦安摆摆手,眼眸几分不屑:“带走” 十几个禁军将安宣从头到尾绑了起来,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抬着他去往皇宫。 那位谋士张节也被带走,舞姬送去刑部审问。 穆锦安想起方才杀人之时,竟然没有此前恶心头晕,神志疯魔的感觉,脑海中也看不到那些头颅,没有血海。 那日宫宴上,看到沈夫人与安宣互看一眼,穆锦安知道男人都好色,有些人则更喜欢贪恋高位者的女人。 这沈音也不是省油的灯,夫君死后,有一子,与兄长,与明帝男欢女爱。 心中嫉妒自己妹妹沈玉鸢。 安宣想做皇帝,又喜人妻,怎可能不对皇帝的女人下手。 在兆月殿外,明帝还在昏昏欲睡,穆锦安已经请内官通报两次,终于等到明帝起身,几人来到殿内,同行还有刑部宋皓。 沈贵妃沈玉鸢不在殿内。 听说是病了,卧床不起。 明帝昏昏沉沉,手撑着脑袋,看着安宣被五花大绑,堵着嘴巴,装着疑惑道: “这是怎么了?” 穆锦安跪下身来: “陛下,您近日龙体欠佳,困乏无力,偶有头晕目眩,心口阻塞之症,太医迟迟医不好,您命人寻找民间神医” 明帝点点头,更加怀疑,天子龙体具体状况,臣子怎能这样清楚: “嗯,你倒是清楚” 刑部宋皓上前一步,跪下道: “陛下,沈夫人在池塘暴毙,刑部已查明,她是在中毒后遭人虐杀抛尸” “沈夫人留下遗书,指证安宣蓄意谋反,曾让她在陛下寝宫香炉混入毒药” 那信件是宋皓在沈音屋内,床榻下一块松动的地砖下发现的。 “此毒,还请陛下让太医来验” 明帝一直不将安宣放在眼里,现在沈贵妃认他做干儿子,更是对他信任,但最近听众人都在说造反两字,他心存猜忌。 明帝虽是设局穆锦安,但又担心安宣要害他,不如趁机验毒,看看安宣的忠心。 他装作惊恐站起身来,变了脸色,他手指颤抖: “什么?快,传太医,让所有太医都来” 安宣焦急不已,他的嘴还被堵着,明帝虽上了年纪,但还有几分力气,一脚踹在他的心口: “你个胡儿,三镇节度使,还不满足,竟敢谋杀天子” 安宣两三百斤的样子,一步都没有挪。 他跪在地上,眼眸乞求,摇着头,口中支吾道: “陛下,不是我” 虽说今日明帝也是别有用心 明帝按压着鬓角,在殿内来回踱步,气的浑身发抖。 若是安宣真的造反,自己还让他担任三镇节度使,认沈贵妃为干娘,天下人岂不笑话他引狼入室,昏庸无能。 一会儿,二十多太医前来,一同查看香炉。 几人蹙起眉心,分辨不出,摇摇头: “陛下恕罪” “这香确实无毒” 殿内虽人多,但太过寂静,几人各怀心思,紧张不已。 穆锦安和郭毅,刑部的人盯紧那几个太医的模样。 穆锦安心中担忧,难道是安宣买通太医,她继续让另外几位太医查看。 那几人仔细闻着,面色凝重,恭敬道: “陛下,这香确实无毒” 有几位太医都是医术高明,是忠臣,安宣也不可能买通所有太医。 穆锦安回眸看着安宣,想起今日他那诡异一笑,她脊背发凉,明帝见状,让内官取下安宣口中粗布。 安宣先是恶心不已,他经历大风大浪,丝毫不惧,按照自己的计划,连忙求饶道: “陛下,臣绝无谋反和弑君之心啊,就是给臣一万条命,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啊” “分明是穆侍郎串通刑部,又联合郭毅,几人陷害臣” “陛下,请您明鉴,为臣做主啊” 第147章 明帝对锦安杀心,验毒安宣 穆锦安额头细汗密布,喉咙灼痛,不可能,这香怎会突然失了味道。 明明那日送玉玺请陌刀时,在殿内确实闻到香炉有毒。 方才刚进殿也是闻到那毒药,为何突然消失。 明帝瞳仁幽深,只觉穆锦安的胆子越来越大,管的事情愈多,是自己给了她职权和机会,指着她。 今日明帝内心是想除掉她,声音威严压迫: “毒在哪” 穆锦安心慌不已,口中结巴,这毒怎会突然不见,她眉心蹙起: “陛下,许是太医分辨不清,不如再请他人来验” 明帝几分讥笑,抬了抬眉毛,龙颜大怒,斥骂道: “你是说朕的这些太医都是庸医?全天下就你一人聪慧?” 穆锦安连忙跪下,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测,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示弱道: “陛下,臣无此意,臣只是挂念陛下龙体” 明帝一把摔下茶盏,茶水滚烫,差点溅到穆锦安的脸上,郭毅连忙拉了一把穆锦安。 明帝见他们竟然敢躲避,震怒道: “来人” 站在殿外的李怀瑾听得真切,他走进殿内,见穆锦安神情异样,他恭敬跪下: “陛下息怒” 明帝见他突然出现,定是在殿外等候许久,这两人愈发胆大,是想合伙算计自己吗,他看了一眼穆锦安,又盯着李怀瑾。 明帝自听过安宣,贺秋山,崔恒岭,萧鹤川等人,说穆锦安与梁王心思不纯,便对两人起疑,此刻已经动了杀心: “怀瑾,没有召见,你竟敢私自上殿”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李怀瑾怎会在此处,今日之事她未告诉他一字。 他怎敢无召上殿,一不小心会被说成是谋杀。 穆锦安来不及思虑,只觉这毒突然消失,要么是殿内之人为之,可是郭毅,刑部等人盯紧殿内,无人动手脚。 要么,还能是什么? 除非是有解药。 难道解药在这里? 什么样的毒,能这样解去? 李怀瑾神情淡定,他想让明帝转移注意力,安宣五十岁的老狐狸,在历史上做过皇帝,自有几分谋算和手段。 在他心中,穆锦安病了,还能做到这样厉害,已经是了不得。 知道她要强,放手让她去闯荡,但自己永远会为她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李怀瑾看着明帝,几分恭敬道: “陛下,除了香炉有毒一事,沈夫人被安宣杀害,留下遗书,字迹无疑,人证物证确凿,陛下,不要被安宣迷惑” 安宣知李怀瑾足智多谋,心机深沉。 方才明帝已经对穆锦安起疑,现下李怀瑾拖延时间,引导明帝,对自己不利,委屈大喊道: “字迹可以伪造,可以模仿,你们竟陷害我” 李怀瑾看了一眼他,刑部宋皓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躬身继续道: “陛下,可传人证” 明帝坐了下来: “传” 一个瘦弱的宫女小翠上前来,行礼后抬头望着明帝,明帝知道她是沈音身边的侍女,此前不是说她已经死了? 小翠浑身颤抖,哭着道: “陛下,沈夫人死的冤枉,是安大人几次强迫,沈夫人手无缚鸡之力,难以抵抗,才被他亵渎” “后来他以此事为要挟,若是沈夫人不听他的话,就会杀了她” “有一日他在屋内与沈夫人发生争执离开,当夜,奴婢听到屋内好像有动静,刚进门,见沈夫人口吐鲜血,说了两个字安宣” “奴婢被人打晕,那人以为奴婢已死,后来奴婢逃了出去,是刑部找到奴婢” 穆锦安心绪安静几分,满脑子都是思考毒药的事。 她的记忆还有一些没有恢复,记得小时候南宫御教她炼毒的时候,说起一种神奇的毒药 安宣眼眸划过一抹轻蔑,自己已做好万全之策,怎会怕他们,装着委屈,狡辩道: “陛下,一个婢女的话,怎可轻易相信,臣日日待在府中,从没有见过沈夫人,也没有去过沈府,可以传两府所有护院家丁丫鬟来问” 明帝只觉自己的女人传出这种事,不管是否真的与他私通,都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他维持着那一份可怜的天子颜面。 李怀瑾见明帝一脸不悦,知此方法行不通,安宣也是吃定明帝不愿声张。 忽的,穆锦安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 香炉生烟,缕缕飘香,遇风而化,不是风,是风中的解药。 此毒 穆锦安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低着头再次恭敬道: “陛下,可否给臣一盏茶的时间,再验验这毒” 明帝犹豫不决。 到底是安宣要造反,还是穆锦安,不如两个一起杀了。 李怀瑾见他神情异样,明显是身体不适,他相信穆锦安定是想到办法,几分关心: “陛下,有什么比您的龙体更重要的呢,沈夫人的死,安宣造反之事,都待穆侍郎再验过香炉” 安宣眼眸划过一抹异样,听探子来报,穆锦安自小长在江南宣州南宫家,毒医世家,他紧抿着嘴唇,额头滴下汗珠。 明帝已经失去耐心,今日知道沈音与安宣私通,更是心中怒火: “若她未验出来呢” 李怀瑾没有丝毫犹豫,直言道: “若她未验出来,臣愿替她受罚” 穆锦安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谁让你出头的,若是失败了,岂不是要挨一顿鞭子。 今日自己妄议明帝病情,已经是大忌。 明帝拂袖,语气冷淡:“验” 穆锦安站起身来,走近安宣和张节,她的鼻子仔细闻着两人身上的味道。 无味。 天气炎热,这安宣体重甚过,额头满是大汗,却没有一丝汗臭味。 穆锦安心中明了,她看着安宣,明眸泛寒,又像是挑衅,你五十斗了一辈子,自以为高明无敌,今日就栽在我这个少年手中。 “来人,将他们两人的衣裳扒了,放在殿外看好,一丝不挂,全身浇灌热水,再换上别的衣裳” 殿内所有人心中猛地一惊,瞪大双眼,太医低着头: “这穆娘子” 安宣几十岁的人,脸瞬间绯红,心中又怕又害羞起来: “你要做什么?” 明帝挠着额头,听说睿王给穆锦安下了蛊虫,伤了她的身体,这怎么胆子变大就罢了,也一点都不知男女有别。 李怀瑾心口侯然一跳,几分尴尬,抿着嘴唇,站起身来,拉扯着穆锦安的衣袖到一边来: “你要干什么,他们是男子” 穆锦安凑近了他,小声道: “你照做就行,盯好他们,人要是跑了,我找你算账” 李怀瑾看着明帝,点点头: “陛下,臣和郭将军,宋大人,禁军带他们下去换衣裳” 明帝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一会儿,几人带着安宣和他的谋士张节进入殿内。 穆锦安示意十几个太医挨个再验香炉。 几位太医神情复杂,摇摇头: “无毒” 第148章 都杀了,三日后处斩 忽然有一位太医仔细闻着,又皱着眉头: “似是鹤厌毒,其中还掺杂着其他毒具体闻不出来,只是微量,长期以往,会伤害龙体” 安宣眉心拧成一团,争辩道: “只你一人,怎可断定就是有毒,许是你医术不精,或者被穆锦安买通,一起构陷我” 明帝看着安宣,这位太医已经在太医院多年,治好许多疑难杂症,怒斥道: “安宣,你竟敢毒害朕” 安宣刚要说话,穆锦安抢先一步,明眸划过一抹邪气: “陛下,既然他咬定没毒,便将这香炉里的香灰,香料一半留置,一半化成茶水,让他喝下” “看看到底有毒没有” “陛下,您要容忍一个毒害您的人吗” 安宣剑穆锦安似是今日定要他的命,他心知肚明这毒,大怒道: “一个毛丫头,竟敢构陷朝廷重臣,陛下,臣绝没有下毒,是他们联手陷害臣啊” “陛下——” “臣可是您的干儿子啊,怎会害您” 张节忽然站出身来:“陛下,草民愿意服下这香料,替陛下验毒” 穆锦安踹在他脸上一脚,明眸泛寒: “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你这个军师,给安宣出的主意,用此等卑劣手段谋害陛下” “来人,将这毒汤给安宣灌下去” 明帝还未反应过来,许是上了年纪,脑子迟钝。 只见几位禁军压制着安宣,将毒药汤水一滴不漏的灌进他的口中,他奋力反抗着,心中怒火。 还是被灌下。 明帝看着他挣扎的模样,看着穆锦安几分狠毒,心中多了一丝警惕。 穆锦安盯着安宣,唇角露出一丝浅笑: “太医,来给他把脉” 几位太医上前来陆续把脉,一位太医道: “脉象衰弱,心脉不齐,若是多服几次,定会毙命” 安宣忽然口中吐出白沫,又是一口鲜血,瞪着双眼,眼白甚多。 想要说出一句话,却说不出来: “陛下,穆” 他缓缓倒在地上,看着穆锦安。 穆锦安让内官将他们两人方才的衣裳拿了进来。 穆锦安只想抓住时机,恭敬道: “陛下,臣曾听说过一中毒药,做成香料,透过肌肤和气息,渗入骨髓,此毒,只要在空气中遇到解药,就可以掩藏毒气” “他们二人衣裳弥漫解药,方才进了殿内,香炉里的毒药便失去效力,太医验不出来” 李怀瑾一脸宠溺,欣赏之意,看着穆锦安。 几位太医连忙拿过那衣裳,又仔细对比,确实。 “陛下,只要这衣裳在殿内,毒药便验不出来” 明帝火冒三丈,帝王威严,只觉自己被一个胡儿耍的团团转,与自己的女人私通,还下毒谋害天子,他眼眸幽深如狼: 大殿寂静,水滴声都可听见。 低沉又震慑的一个字: “杀” 又道: “弑君,杀无赦” 郭毅将军恐迟生变,担心有人劫囚,或者明帝反悔,连忙问道: “陛下,何时处斩这反贼” 李怀瑾见时机已到,立马进言道: “陛下,这等逆贼,就该立即处死” 一旁的张节想要拖延,争取时间,立马求饶道: “陛下,安大人无意谋害陛下,与沈夫人私通的人是我,也是我让她下的毒,您处死我” 穆锦安拔出一把剑刺在他的臂膀: “你更该死” 张节疼痛不已:“啊——” 明帝头昏脑涨,体内的毒还未解,有些力不从心: “都杀了,三日后处斩” 李怀瑾,穆锦安,郭毅,宋皓放下心来,只觉方才惊险,看着明帝中毒后更是老糊涂,只怕他反悔。 明帝看着穆锦安有勇有谋,李怀瑾从旁相助,虽说安宣已是死罪,但这两人,尤其是穆锦安,他决心要找个机会除掉她。 明帝抛出一个问题: “锦安,你是何时知道这毒的?” 穆锦安知道今日明帝对自己心有疑虑,但她绝不会承认是早已发现,利用此毒判定安宣的罪: “陛下,臣也是在刑部审讯之后才知,方才臣也是不知,仔细回想,才模糊记起有这样一种毒” 明帝急火攻心,看着安宣瞪着双眼,也猜到穆锦安算计自己,只觉自己愚昧,他咳嗽不止,晕了过去。 众人惊喊“陛下” “陛下——” 安宣被带了下去 张节出殿外不远,血溅青砖石子路,宫人洗刷血迹。 血腥味散去。 大牢之内,安宣被几十人轮流盯着,没有一人敢松懈。 郭毅将军,王政仲,严屹轮流来监管。 宫外,一条小路。 穆锦安和李怀瑾并肩走在路上,树荫间隙微光洒在他们身上。 她方才似是看到远处有许多禁军身影,还有隐藏的弓箭手,地上许多脚印,她没有细想。 四下无人,李怀瑾几分疑惑,今日在殿内看着安宣的症状,有些熟悉,他问道: “只是微毒,安宣怎会吐血晕倒?” 穆锦安只觉今日惊险,好在定下安宣的罪名。 杀了他,就有机会阻止八年战乱,本就是他挑起战乱,边关战士已经因为他邀宠死了不少人。 也许她的那根毒针也发生了作用,但是她不想让李怀瑾知道自己算计阴暗的一面: “曾经看过他的记载,他应是有慢性疾病,毒性促发” 李怀瑾不自觉笑出声来,穆锦安疑惑着: “你笑什么?”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真话,他想要一个不论何事都能对他坦诚的穆锦安: “你是不是也给他下毒了?” 穆锦安愣了愣,指尖触动,垂眸: “没有” 李怀瑾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想要抱一下她,她躲躲闪闪不肯入怀。 他有些失望,又想找点话题: “在学校,你每日那么忙,还能有时间看这些细小的记载?” 穆锦安忽然记不起他的专业,两人此前还从未聊过这样日常的事情,便好奇问道: “嗯,我忘记了,你大学什么专业” 李怀瑾硬牵着她的手,她的力气小,挣扎许久,只能被他攥紧,手指都有些泛红。 他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神情悠然: “双学位,主修专业外,还有一门” 穆锦安抬了抬眉毛,只觉他精力旺盛,聪明好学。 陆钦霂一直都是那么优秀,她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欣赏,又像是自卑。 听说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时间的感受,就是自卑: “哪两门?” 李怀瑾捏了一下她的脸,想搂着她的肩膀,她又躲开,李怀瑾的手缩了回来。 真想让她此刻多饮几盏酒,只有醉酒时才会那样乖。 但他又很贪心,想要清醒时的江雪儿能对自己亲亲抱抱。 心中失落: “保密” 又问她:“大学有没有人追你?说实话” 穆锦安眼神闪烁,被他牵着的手心有些出汗,她低着头: “没有” 李怀瑾叹息一声,苦笑的表情,今日她已经是两次对自己说谎。 ipaoshuba.net 第149章 你喜欢我吗?抱抱我好吗? 穆锦安见他神色异常,他那么聪明,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便问他: “你不信?” 李怀瑾停下脚步,弯下膝盖,看着她的眼睛,想让她说实话; “你那么漂亮,又独立,又聪明,我觉得应该有人追你” “你会骗我吗?” 穆锦安心口不一,善意的谎言不是错,不想给他太多希望,让他穿回去,忘记自己,这件事不告诉他,这不是撒谎。 那个学长,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确实没有人追我” 李怀瑾不死心,又试探道:“有没有什么学弟,学长?” 穆锦安斩钉截铁的表情,让他有些难过: “没有” 李怀瑾心中酸涩,明眸浮现一丝悲凉,她对自己为何总是不信任呢,此前是还未记起来,现在呢,他有些看不懂她。 还有那毒药,明明是她的剑刃射出毒针。 穆锦安向着前方走去,不知为何,好奇问了一句: “倒是你,招女生喜欢,德国金发碧眼的美女那么多,你没有谈几个女朋友?” 李怀瑾摁了摁她的额头,在她眼中自己是这样的人?有些生气的瞪了她一眼,又舍不得,温柔道: “几个?德国最好的大学,我两年完成本硕五年课程,双学位,别说金发碧眼了,我每天都是黑眼圈” “从来没谈过,我只喜欢过你一人” 他只想早日完成学业,回国找她。 他忽然抱住了穆锦安,双臂环绕在她的腰背,眼眸情深几许,穆锦安挣脱不开,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是说,江雪儿,我爱你” “陆钦霂爱江雪儿,李怀瑾爱穆锦安,我爱你,你明白吗” 穆锦安的心暮然一跳,两人靠的很近。 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他的心跳的很快。 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 她心中酸涩,不忍心,又难以克制自己的心。 最终,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去抱他。 穆锦安双手垂在身侧,不想给他太多希望。 这一两日,她就要想办法让明帝服下忘情丹,试试效果。 一旦有效,自己会立刻给李怀瑾服下。 让他穿越回去。 李怀瑾眼眶有些泛红,他不愿松手,一直在等,声音温柔,又像是有些哭腔: “江雪儿,抱抱我好吗” “穆锦安,能抱抱我吗” 穆锦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他的难过,喉咙灼痛,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李怀瑾等不到她的回应,他更用力抱紧她,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下巴蹭在她的额头,蹭蹭她的肩膀,少年俊美的脸庞浮现几分脆弱: “你喜欢我吗” 时间过去许久,穆锦安未开口说一句话,李怀瑾就这样抱着她,一刻都不想松开,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五年。 迟迟未到。 他想听她说一次。 就一次。 穆锦安紧抿着嘴巴,不知为何,她的心有些痛,她逃避着这些问题: “我忽然想起,我还要找王淮炀商议一些事” 李怀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心痛欲裂,瘫倒在地,眼眸满是悲戚与无奈,他发疯似的大笑着。 他爱的人竟然想让他死。 自己到底算什么? 泽州慌忙跑过来,扶起李怀瑾,全身颤抖着,擦拭去他口角,青色衣衫沾染的血迹,他忍不住声哭了出来: “王爷,为何不告诉穆娘子,今日您冒险领兵进了宫内,为何不告诉她明帝和安宣怀疑她,想要设局杀她?” 明帝受安宣挑唆,诬陷穆锦安锻造陌刀,研发大炮,选拔士兵,只为造反。 明帝像是有些老年痴呆一样,确实对穆锦安起了杀心。 今日这场局。 是明帝和安宣要杀穆锦安的局。 是安宣一边准备香炉毒药谋杀明帝,一边想要利用明帝除去穆锦安的局。 也是穆锦安利用毒药要杀安宣的局。 三方设局。 而今日,李怀瑾为护她,做好杀明帝的准备。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他都不能让别人伤害她。 若不是最后明帝清醒几分,她聪明,想起香炉毒药的药理,恐是一场兵变。 东宫太子并非一无是处,还有重兵,皇孙李怀瑾根基不稳,若此时杀明帝,太子定会对他出手,以护驾为由登上皇位。 再杀了这位皇孙,自己的侄子李怀瑾。 泽州看着李怀瑾如此虚弱,夜时还常饮酒,似是在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在找死。 泽州扶起李怀瑾,低着头,他与云驰都是王爷所救,在王府一起相伴,长大,若说对王爷有何报恩的机会,那便是此时。 “王爷,您的毒,只有南宫御能解,属下去求他,把这条命给他,求他救您” 李怀瑾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看着穆锦安离开的方向。 江晏清告诉她,她明知他中毒,却一分关心都没有,这么久了,一句都没有问起过。 她竟然在等着,盼着他死。 李怀瑾面容绝望又悲凉: “不必了,本王早死,她会开心” 在死之前,他会竭尽所能,为她铺路,做好一切。 李怀瑾背影孱弱,没有往日神采,似乎方才与穆锦安待在一起的是另一人。 他一定要穿回去救出江雪儿的身体。 等她回来,哪怕是等一辈子。 若等不到,他会想办法再穿回来带走她的灵魂。 李怀瑾握紧手中的玉佩,这玉佩原本在狩猎那晚进入她帐篷内丢失。 那夜他盯着穆锦安模样看了又看,只觉她熟悉。 他眼眸闪过一抹寒光: “吩咐鹰卫盯紧欷雀族李元漾” 泽州道:“是,王爷” 穆锦安向着苍锵殿而去,来到殿内,只见案牍前,王淮炀正在专心看着那图纸。 穆锦安走上前去,脚步轻盈,她探头瞥了一眼那图纸。 王淮炀这才意识到,有人在这里,抬眸看到是她,自她被抢婚后,长安城也曾有流言蜚语,王淮炀也和那些人动过手。 只是维护同僚,维护一位朋友。 听说梁王李怀瑾也是。 王淮炀起身想要行礼,现在他已经是兵部尚书,每次见穆锦安都是恭敬。 在他心中,她和别的女子不同,家中长辈催促他成婚,他总说再等一等,现在政务繁忙,没有时间。 “穆侍郎,你来了” 穆锦安摆摆手:“淮炀,我们之间就免了这些虚礼” 穆锦安恍惚看到那图纸下还压着一张图纸,露出的那半页,怎有些熟悉? 是? 穆锦安连忙翻了起来,她瞪大双眼,心中猛然震惊。 第150章 梁王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穆锦安张大的嘴巴迟迟合不上。 一页一页翻阅着那些图纸。 这不是意大利炮,56式榴弹炮吗,一分钟17发,射程8500米?还有更新的大炮?还有手枪?这不是战斗机? 穆锦安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淮炀,此人该不会也是穿越,她问道: “你怎知道这些?” 王淮炀是个心胸宽广,坦率真诚之人,不会邀功隐瞒。 虽然他对穆锦安存着心思。 但他心中对李怀瑾更是佩服,觉得魏王早逝,无人细心教养,李怀瑾能走到如今一步,自是有些本事。 便坦诚道:“这是梁王殿下给我的” “梁王奇思妙想,我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精妙的武器” 穆锦安又继续看着,心中沉思,可是现在也没有燃油这些,不过可以去开采,离的最近上郡和安化郡就有,那谁能提炼? 他竟然不告诉自己,偷偷在背后搞大动作。 穆锦安闷闷不乐,看着一旁还放着几页,都是公式,想必射程的事情已经解决,他那么聪明好学,又在那样好的工业大学埋头苦学。 实在不该牵绊着他,待在这里。 王淮炀看着穆锦安背影惆怅,思绪不宁: “穆侍郎,你和梁王殿下近来可好?” 穆锦安愣了愣,一向恪守尊礼的王淮炀,竟然会关心自己的私事: “还好” 王淮炀不明白两人心中有情,但为何迟迟不成婚,又时常闹别扭。 看着穆锦安总是对李怀瑾冷脸,许是两人性格不合,他鼓足勇气: “穆侍郎,梁王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虽然他也在等,但他等的不是两人分开,是穆锦安真的对李怀瑾无意。 穆锦安不太想和他讨论这些,除了李怀瑾,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讨论过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她连一个关系亲密的姐妹都没有,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心事。 看似身边热闹,在感情上,实际还是那个孤儿,近而不亲。 在内心深处,还是孤零零一人。 唯一的表哥,还变成现在尴尬的处境。 第二日,明帝生病的消息传遍宫内,朝臣们各怀心思,紧张不已。 聚集在宣政殿前,等着林相前来。 穆锦安今晨碰见太子李澈和张良娣的马车,两人进宫侍疾。 她记得此人在历史上可是做了六年皇后,最后死在一个内官手上。 穆锦安知张嫣禾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是她所爱之人太子,并没有护住她,不知在这里她的结局如何? 兆月殿外,小顺子迎面不小心撞上一个宫女,那是给明帝的药,药盏落地。 汤药都洒了出来。 高内官听到声音指责道:“你们都小心伺候” 小顺子连忙跪下身来,低着头哭着道: “高内官,是我不小心,奴才领罚” 高内官拂袖着急道:“快去重新煎来” 太监宫女“是” 高内官上了年纪,许是跟在明帝身边,也中了毒,他近日身体欠佳,猛地咳嗽几声,咳出一口血来: “这是?我?” 他晕倒在殿外,只听身边传来:“高内官,内官” 司药局,药香四溢,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前来端汤药。 “姐姐,太子殿下催促,再不送去汤药,恐是要被责罚,我的脚程快点,我送过去” 小宫女躬身谢道:“那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声音尖尖:“咱家小顺子” 一会儿,小顺子来到殿内。 明帝今日气色好转,太医守在一旁,验了汤药,小太监恭敬道: “殿下” 将汤药呈给太子李煦,他喂着明帝喝下汤药。 宣政殿内,只听几位大臣问道: “林相,陛下龙体如何” 林相对明帝已经没有几分忠心,他自己时日不久,近日上朝敷衍了事,又因他做不了主,他装作关心道: “陛下已经醒了,太医说过几日就能恢复” “诸位不要担心” 郭毅将军威风凛凛,自从拿下安宣后,他一直在等着行刑,上前道: “明日便是斩首逆贼安宣之时,诸位若是空闲,尽可前去刑场,亲眼看着这反贼人头落地” 穆锦安感慨这武将还真是直爽,文臣谁喜欢看人头落地,别人都怕做噩梦。 严屹爽朗大笑,他现在已经是四品官员: “我也去看看” 一旁的沈煜中愁眉不展,沈音已死,他虽然喜欢沈音,但当时也是希望沈音能讨明帝欢心,在明帝面前为自己说些好话。 他现在少了一个臂膀,沈贵妃沈玉鸢又是缠绵病榻,明帝也生了重病。 他隐隐不安,眼下的局面对自己很是不利,若明帝驾崩,太子登基,定是不会放过他们沈家。 沈煜中想起那夜有人在他的屋外射出一箭,提醒他早日解决穆锦安,便能保住荣华富贵。 他决心定要趁着明帝对穆锦安不满时,做些有利于自己的事情,穆锦安与自己积怨已久,是化解不了。 沈煜中隐约想起此前裕鹤求娶盛国公主,李珩提议穆锦安前去和亲一事。 他计上心头。 江晏清站在一旁,风趣几分: “不喜欢看人头落地,也可去扔扔菜叶子,别轻饶了这逆贼” 穆锦安忍不出笑出声来,只觉他有几分蔫坏: “是啊,安宣一死,我们都能松口气,若是菜叶子不够,我去捉几只老鼠来,咬死这个逆贼” 众人笑出声来。 这一刻在安宣死的这件事,绝大多人都是站在一条线。 至于其他争斗,后话。 李怀瑾站在前面,回头看着他们两个,她笑的倒是开心,对自己没个好脸色。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瞅自己,连忙低下头,江晏清朝着他挑眉,好似在说: “你的王妃,我调戏了啊” 李怀瑾瞪着江晏清,回头再找他算账。 只听一旁的王政仲问道:“林相,现在你代陛下主持朝政,广开科举,加开恩科,招纳贤才之事,何时才能落实” 林相一脸狡猾,此事明帝还没有点头,他不想得罪权贵,推脱道: “待陛下龙体康复后” 朝中琅琊王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萧氏,李氏等王族,国公们等都心有不满。 世袭罔替,阶级固化,寒士仕途艰难,科举时有舞弊,世家贵族垄断官职,像铜墙铁壁般。 穆锦安心有不悦,心中想起那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等着百年后黄巢杀进长安,拿着族谱,灭尽世家” 虽然她知道被杀的人是自己现在结交之人的后代。 但,百姓,百姓是最重要的。 既得利益者,享受够了,就该下位。 宫外隐蔽处,几人坐在马车内。 萧鹤川闷闷不乐,一个女子怎能有这样的本事,在他心中,睿王李珩神机妙算,李珩曾告诉他安宣还要再活好几年,怎就这样被抓住: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除掉穆锦安” “还让她抓住安宣” 贺秋山唇线轻抿,摇摇头,想起梁王李怀瑾今日看他那一眼,像座冰山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担心李怀瑾有所察觉,替穆锦安报仇,更坚决要早日除掉穆锦安的心: “若她醒悟过来,定会对我们动手” “我们得快点” 沈煜中把玩着手中的胡桃,李珩此前留给他不少锦囊妙计,有些都是算的很准,他勾唇一笑: “杀不了她,我们就送她去和亲,我联系各族,尤其是睿王交代过的欷雀族,芪璇族” “你们继续收集穆氏的罪证” 第151章 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永远高于我 待穆锦安在朝英殿处理完政务,以外孙女看望外祖父的名义来到兆月殿,明帝身边的高内官不见人影。 明帝看着穆锦安,恍惚之间像是看到荣德,他笑着道: “荣德,你来了” 穆锦安愣了愣神,目光微沉,很快便反应过来,担心是明帝使诈: “陛下,您今日觉得身体如何?” 明帝叹息一声,招手想让她过来: “朕老了,难免有些小病” 穆锦安上前来,恭敬站在龙榻前,看着明帝头发全部花白,身子骨瘦弱,她问道: “陛下,您还年轻,朝中大臣,皇子和夫人,贵妃都希望您早点好起来” 明帝皱着眉头,几分疑惑,看着她问道: “贵妃?朕何时封了贵妃?” 穆锦安心中一颤,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 “陛下,都是从前的事” “安宣下毒谋害您,许是伤了龙体,有些记不清” “贵妃现在病了,得了天花,待好起来再来探望您” 明帝忽的害怕起来,不想传染给自己,立马警惕起来: “得了天花,那将她送出宫外” 穆锦安目光一滞,难道明帝真的忘记沈贵妃,这忘情丹效用这样强,他此前对沈贵妃那样偏宠,现在竟然要送走。 穆锦安不想错失这个机会,很多人都想杀了沈贵妃,但又担心明帝有朝一日想起来,会杀了自己。 左右为难。 只见太子李煦来到殿内,他在殿外听到明帝忘记沈贵妃,按捺不住: “见过父皇” 明帝有些犯糊涂,连他无召进殿都忘记,没有发火,反而温柔几分: “哦,是澈儿来了” 李煦眼眸一惊,觉得明帝神志异常,将自己认成齐王。 他想在天下人面前立功,沈贵妃是祸国妖妃,若自己这个太子能除去沈贵妃,那定是大功一件。 “父皇,您龙体抱恙,实在不能再冒险,天花传染极强,儿臣会将贵妃送走” 明帝点点头,神情完全没有异样,不像是装的: “好,你去办” 穆锦安心中感激,这烫手山芋终于有人接了。 太子李煦起了歹心,现在宰相监国,陛下神志糊涂,自己这个太子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两人出了殿外,穆锦安还是毕恭毕敬的对待他,毕竟他是做了六年皇帝,囚禁自己父皇的人。 若日后他做了皇帝,自己还要在他手下做朝臣。 由他送走沈贵妃,不是等到兵临城下,马嵬坡勒死贵妃的结局。 但贵妃死的结局没有变。 只要能避免百姓受战火纷飞,这些人如何死的,不重要。 李煦知朝中老臣都是些老狐狸,不好把控,盘根错节,他听了孟太傅的话,想要培植自己在朝中的年轻势力。 他觉得穆锦安有勇有谋,有手握重兵的父兄,背后还有江南首富,想要拉拢她。 李煦明眸不似往日清澈,脸色深沉,忽然开口: “锦安,本宫也是你的舅舅,你聪明伶俐,应知如何选” 穆锦安没有细想,这种时候表面恭顺就行: “锦安明白,永远忠于盛国,忠于陛下,忠于太子殿下” 李煦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 “侍郎委屈你了,待安定,二品以上,你选” 穆锦安并没有很激动,装作顺从的样子: “多谢殿下,臣都听您的” 李煦欣慰的笑着道:“改日到东宫来,让张良娣好好招待你” 随后离去,穆锦安此前并没有机会与张嫣禾结交,正好趁着这个时机,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做皇后的人,想必不简单。 天色渐晚,明日是安宣行刑的日子,穆锦安连忙出了宫外,只见李怀瑾远远等在马车跟前。 穆锦安走近他,他一身淡紫色长衫,白玉蹀躞腰带,发丝桃花清香。 李怀瑾神情慵懒又撒娇道: “锦安,我来接你” 穆锦安看着他冲自己这样笑,实在狐媚,又觉他消瘦几分,她不去看那张脸,径直上了马车,李怀瑾跟着她上了马车。 拉扯着她的衣袖: “你怎不理我” 穆锦安倚靠在一边,她想要故意冷着他,让他死心,明帝已经试了,这忘情丹可以让人忘记所爱之人。 她准备尽快给李怀瑾服下,让他忘记,毒发或是别的方式,离开。 李怀瑾见她神情冷漠,知道明日有一场硬战,安宣想要造反,除他自己,还有背后的平卢,范阳,河东势力,不是那么简单。 他叮嘱道:“明日安宣行刑,你不要去,听我的” 穆锦安回过神来,这安宣都要死了,有何可惧,这可是自己亲手抓的犯人,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怎能不出现: “为何?”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知道她要强,也知她想趁机抓出背后隐藏的其他人,直言道: “明日定有埋伏劫囚,若安宣被救走,你不要管” 穆锦安觉得他的手有些冰凉,她垂眸看着他的手掌,心中涌上一股酸涩的痛觉,他真的快要离开了。 那毒已经深入骨髓。 此后,这一生都见不到他。 穆锦安眼眶湿润,转过脸去,吞声忍泪: “我一定要去” 李怀瑾靠近她,见她躲避,他从她的身后搂抱住她: “别躲,让我抱会” “我太想你了,这五年,我每日都在想你,想着你在学校过得怎样,想着你会不会爱上别人,常常梦见你” “我的心已经被你偷走,你想还给我,我也不要” “江雪儿,我爱你,想给你说一万遍” 他知穆锦安想让他死,想让他离开,他心中悲痛,若是一切能返回五年前,该有多好。 穆锦安一动不敢动,心中不舍,她有些贪恋他的怀抱,就当是最后一次。 她冲动了一次,转过身去,紧紧抱住他。 她用了最大的力气,李怀瑾的脖颈被她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但等着她的拥抱,就像是奢望一样。 李怀瑾抚摸着她的背,像是安慰着她一样,他的鼻尖蹭在她的耳边,轻咬了她一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要对我这么冷漠” 穆锦安明眸泛着泪水,浑身颤抖,她看着他深陷其中,心痛不已: “别爱我,我配不上你,更配不上你的爱” 李怀瑾的身体越来越冰凉,有些发抖,他吻上她的额头: “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永远高于我” 穆锦安看着他的眼睛,忍着眼泪,自己就像是一个刽子手,要亲眼看着,放任他死去。 忘恩负义。 见死不救。 灵魂罪恶。 “我欠你的,一生都还不清” 李怀瑾拂过她额间青丝,感受着她的温度,眼眸酸涩,若自己真的穿不回来,该怎样做,若她的灵魂回不来,自己会发疯的。 “那就用生生世世还我,还清与否,我都会缠着你,永远不会放过你” “听我的,明日不要去刑场” 穆锦安不想让他担心,便几分哄骗道: “那我便不去,你若是身体不适,早些回府歇息” 李怀瑾看着她的眼睛,又在撒谎。 第152章 对她不利,都给本王杀干净 月影暗沉,残月半挂夜空,蝉鸣声已经消失,天气渐凉,梁王府内祺安阁。 李怀瑾看着屋内的陈设,她离开后,这里每日都有人打扫。 自己送给她的鸳鸯莲花金碗,水晶项链,鎏金铜龙她一件都未带走。 他看着手中的芍药花冠,想起那日胡玉楼她赴约的模样。 她未回赠自己芍药。 她不可能不知诗经。 这些年,好像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一人的念想。 泽州与云驰前来:“王爷,都已安排妥当” 李怀瑾身体颤抖,毒发时,愈发憔悴,经脉像是要冲破,疼痛感蔓延全身。 他明媚的面容浮现黯然: “明日,若本王死,你们就永远效忠于穆锦安,王府的所有家产,都给她,王府的侍卫,暗卫,死士,鹰卫,鹉卫五万人皆听命于她” “将这块免死金牌,还有本王的弑炎令牌都给她” “守好虎符,她若造反,遇到绝境,便将虎符给她,那道圣旨,替本王守好” “按照本王的计划,该杀的,一个都不要放过,不论是谁,想要对她不利,都给本王杀干净” “哪怕是明帝,太子,皇族,外族首领,你们也要给本王办到” “停灵七日,安葬本王,将这芍药花冠与玉佩放置本王棺内” 那块免死金牌是他父王用命换来的,留给李怀瑾,弑炎令牌号令五万暗卫死士,虎符调兵遣将十万大军。 泽州背微沉,他今日要去求南宫御,被李怀瑾抓回来关了一日,云驰也被关了起来。 若不是李怀瑾每夜醉酒,余毒不会这样早发作,他不明白为何王爷会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他红着眼睛: “王爷,您明明有机会医治,为什么?” “您要是出事,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属下不能看着王爷去死” 云驰跪了下来,他自小跟随李怀瑾,他不知若王爷离去,他活着有何意趣,他一向沉默寡言,决然道: “王爷,您去哪,属下去哪,誓死追随王爷” “若您死了,属下自刎” 李怀瑾瞪着他们俩,虽是病着,但语气中似是王者威严,他们必须代自己守护好穆锦安,目光压迫: “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吗?” “穆锦安就是本王,她是本王的命,你们都给我好好活着,护住她” “谁敢违抗命令,格杀勿论” “你们都出去” 屋内烛火摇曳,桃花粉香气弥漫,心神安定,李怀瑾走近床榻,缓缓躺下去,活着的最后一夜,他想安歇在她住过的屋子: “我好想你,为何不喜欢我呢” 身体受毒折磨,他已没有力气,面色惨白,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满是她的身影。 第一次带她去酒楼,白茶桃夭襦裙,她莞尔一笑,动情。 宫宴后情毒发作,他吻上她的唇,不是情毒,是他故意。 流苏树下的芍药,表达爱意。 追杀李元漾时她踹了自己一脚。 水牢之下她浑身血迹。 整整十三日,不敢合眼,等着她醒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是忘记他。 哄她叫一声怀瑾表哥,醉酒后说要给他生娃娃。 她记起他的第一时间,是想让他离开。 知道他中毒,她故意等着他死,想天人永隔。 她黑色短袖,穿着他的校服,她总是低着头,1000米他故意倒数第一。 偷她的饭卡,每天放学跟在她身后,小屋内的空瓶。 巷口让她踹那混混一脚她不敢反抗。 离别时未叫自己的名字。 十八岁,小屋内传来:“我不喜欢他” 五年后再见,囚笼内她无助的身影。 枪声响的那一刻,他只知江雪儿不能死 云驰泽州忍着眼泪出了屋内,看着屋外放着的那口冰晶棺材,冷风刮过,萧瑟凛冽,院内已没有花香。 那株桃树奄奄一息。 天瑞四年,菊月,长安城。 寂静暗沉的夜被黎明刺破,艳阳高照,长街两旁,百姓面色愤怒又喜悦。 “逆贼该杀” “杀了他” “杀了他” 囚车之内,安宣手脚被拷,瞪着双眼,自己大事未成,怎能轻易死去,他盯着那些人。 押送囚车的士兵,前方还有几位大将军,郭毅,穆宸,穆景翊,王政仲,连哥将军都回城。 烂菜叶子,鸡蛋清,柴火树枝扔到他的身上,脸上。 安宣怒目圆睁,一个丫头片子,就这样擒住他。 李珩曾告诉他,他会占领洛阳,成为皇帝,国号大燕,但李珩并未告诉他,他只做了一年皇帝,便被自己的儿子杀死。 安宣看着不远处的身影,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心中暗语道: “老子定会,卷土重来” “亲手杀了穆锦安,郭毅” 囚车即将到达刑场,本是秋日,烈阳晒的人浑身发烫,李怀瑾穿着胡玉楼那日初见她的桃夭暗纹紫色长衫,面色凝重。 他在人群找着她的身影,拐角屋檐下,穆锦安一身青玉色窄袖圆领袍,腰上系着那九环白玉蹀躞腰带。 那是他的衣裳,初次去宫宴,她就是穿着这身衣裳,回屋后,被他亲了。 穆锦安戴着面纱。 李怀瑾眉心微蹙,眼眸泛寒,似是咬碎牙齿: “又在撒谎,让她别来,还是来了,真不让人省心” 穆锦安隔着面纱,对视上他的眼眸,看着他神情不悦,像座冰山冷厉的盯着自己,她心虚的垂眸。 几位将军盯着囚车进了法场,囚车打开,十几个士兵押着安宣,缓慢向前。 穆锦安拔出桃御剑,目光森然,若是有人劫法场,自己就一剑斩下安宣的头颅。 远处屋顶的弓箭手,屏住呼吸,锁定目标。 人群中的死士,握着剑柄,时刻准备拔剑。 刑场上的士兵看准机会。 躲在后方的另一弓箭手。 多方人马,各有目的。 看似人群拥挤,天空却没有一只鸟儿。 当安宣被押上刑场,还未跪下时,红衣刽子手握紧手中的刀,明晃闪眼。 倏忽,一支箭猛地射在刽子手的心口。 “啊——” 大刀落地,哐啷重重一声。 人群惊恐大喊:“快跑,有人劫囚” “啊——” 穆锦安回头望去,是远处屋顶射来一支箭,那人已不见身影。 她大喊道: “不要等,立马斩杀安宣,快” 郭毅将军刚要上前去,人群中冲过来几十杀手,身手矫健,困住他。 另外几十杀手缠住穆景翊,穆宸,哥将军。 刀光剑影,声声撕叫“啊——” 血流长河,杀手死的死,伤的伤。 第153章 对本王次次承诺,次次撒谎,造反 穆锦安刚要上前去,几十人从她背后而来,剑心直冲她而来,一人将迷药抛向她。 她连忙捂住口鼻,搏杀起来。 李怀瑾面露愤怒,一个闪影来到他面前,运转内力,冲散敌人队形,剑刃刺破敌人脖颈,心脏,招招毙命。 他一把拽住穆锦安,似是要吞没她,面色凌厉,怒问道: “让你别来刑场,为何不听话” 穆锦安看了他一眼,只觉他身上散发的寒气冰冷彻骨,他的毒会很快发作,他离死亡越来越近。 她心中悲痛,愤怒之下,桃御剑穿敌人头颅而过,回眸看见安宣已被上百人围了起来,那些人是百姓。 不。 她仔细看着,是杀手伪装。 安宣上了马,直冲城门而去。 穆锦安上马,李怀瑾知今日是一场硬仗,明帝毫无准备,敌人周全的硬仗,脸色焦急,担心不已,盛怒喊着她: “穆锦安,不要追,不要出城,给本王停下” “穆锦安——” 穆锦安撕下面纱,看了他一眼,眼眸划过一抹悲伤,唇线微抿: “对不起” 她还是追了出去,几位将军骑马追去。 李怀瑾一拳捶在木桩上,气的青筋暴起,眉心拧成一股: “快追上她” 李怀瑾上马,云驰等死士紧跟其后。 城外快马奔腾,尘土飞扬: “驾,驾” 突然,一支羽箭从背后射来,直冲穆锦安而来。 李怀瑾跟在她身后,许是一直留意,有意挡在她身后,他知今日有一队人马是为杀穆锦安而来,不知是明帝,是安宣,或是李珩。 看着箭支带着火焰而来,他一只手拦截住那支箭,手上鲜血淋淋。 云驰回眸,一枪杀了那射箭之人。 穆锦安并未发现冷箭。 穿过竹林之间,来到空旷草地,两方人马停了下来。 穆锦安张大的嘴巴迟迟合不上,除了在电视见过兵临城下,几万几十万人马。 她穿越到这里,虽危机四伏,但从未亲眼看过这么多士兵。 对方足有三万兵马。 铠甲长枪,弓箭盾牌,精兵无疑。 难道今日是安宣造反的日子? 穆锦安脊背发凉,自己这一方只有几百人。 她盛怒道: “安宣,你竟敢造反,带这么多人马来长安” 这些士兵早就隐藏在城外,在安宣还未到长安,受李珩点拨,兵马便分为几百,一千,一点一点聚于终南山下。 静待今日。 此时穆锦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擒贼先擒王,杀安宣。 安宣指着穆锦安,想到此前她喂自己喝下香灰,羞辱自己,今日定要一雪前耻: “穆锦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一声令下:“给我杀了那个女的” 弓箭手,搭箭拉弓。 上千支箭如寒冰直冲穆锦安而来,李怀瑾从自己的马上凌空跃起,一跃而下,坐在穆锦安的马上,挡在她的身前。 穆锦安看他又奋不顾身护着自己,又是冒险,她心口撕碎般疼痛,担心不已: “李怀瑾,你干什么,谁让你挡的,快让开” 李怀瑾手握苍穹剑,剑气如虹,抵抗着那些冷箭,愤怒道: “别动,好好待在本王身后” 云驰泽州,穆宸,穆景翊,郭翊,严屹,哥将军,王政仲等人挥剑抵挡那些箭羽。 两方厮杀。 盛国的士兵,护卫,身后的南衙禁军,北衙禁军几千人马奔驰而来。 这是李怀瑾调遣的禁军,以防今日叛乱。 穆宸手握长枪,目光森然,刺进前敌军将领的心口,瞬时士气大增,大喊道: “冲啊,斩下安宣首级” 血腥味充斥弥漫在长空,厮杀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 “啊——” 李怀瑾松下一口气,谁知穆锦安竟然跃下马去,冲进敌军阵营。 桃御剑直冲安宣而去。 安宣身边的死士都是高手,他们一起围住穆锦安,几十人又护在安宣身前。 穆锦安隐隐觉得,今日他们不只是造反,还冲着自己。 李怀瑾看着她不听话,心中怒火,从来都没有听过他的话,对他说谎,他冲进敌人阵营,来到穆锦安身边。 他攥紧她的手,看着她,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眸阴鸷幽深,咬牙切齿,怒气满面大怒道: “让你别来刑场,让你别追出城外,让你待在本王身后,你偏不,对本王次次承诺,次次撒谎” “非要本王灭了南宫和穆氏,将你囚在身边,你才肯听话吗” “这是三万敌军,不是三千,谁让你冲进来的,不想活了吗” 他身上的寒气已经蔓延全身,握着穆锦安的手是那样冰凉,穆锦安被他的眼神吓到。 她看着他盛怒的模样,摸着腰间的那葫芦药瓶,忘情丹,摇摇头,眼眸泛着火焰: “我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千六百万百姓的性命” 安宣已经逐渐退后到安全位置,看着他们两人,想起此前被他们联手送进监牢,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送上门来,将这两人都杀了,不,女的留活口,我要活活折磨死她” 几千人围住他们两人,瞬间怒喊 “杀” 穆锦安手握桃御剑,面色凝重,那些敌军人头比自己都高,黑压压一片,冲着自己而来,她又连累他,他不该在这里。 她松开他的手,用尽全身气力,桃御剑穿过敌人头颅,人头落地。 她像疯了一样,满眼血海,敌人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青玉色衣衫。 李怀瑾一直有意挡在她身前身后,护着她,敌人见李怀瑾护着他,武艺高强,转变思路,上千人刀枪直冲李怀瑾而来。 他杀了上百人,毒性发作,他五脏六腑撕裂,深邃俊美的脸颊都是别人的血,他一定要护住穆锦安。 这是他死前必须要做到的一件事。 王政仲威风凛凛,带领一部分禁军直冲敌军腹部: “拿下反贼安宣,守卫长安” 敌军的盾牌被踩踏在地,弓箭落地。 哥将军,郭毅将军带领两千禁军,绕道敌军后方,形成包围之势,沾满血迹,几位将军未穿铠甲: “杀,杀” 禁军训练有素,个个高手,血海越来越浓烈浑浊。 人头不断滚落在地:“啊——” 严屹一剑砍下敌军旗帜,“安”落地,敌军士气锐减,军心涣散。 “杀啊——” 包围之势,夹击之下,敌军只剩下一万人马。 安宣慌了神,一边想要杀了穆锦安,一边准备逃跑。 “给我斩下这个女人的首级” 几百敌军冲着穆锦安而来。 第154章 桃夭灼华,噬魂寒血,六花毒杀 穆景翊远远看到妹妹被包围,手提银枪,与云驰一起向着安宣攻来,两人轻功极好,深入敌军阵营,打散护在安宣面前的死士。 穆景翊一枪刺进安宣腹部,云驰一枪刺进安宣心口。 安宣瞪着双眼:“你们,你们” 穆景翊少年将军,英姿勃发,声音响彻长空,指着对面的敌军将士: “安宣已被擒,放下兵器,饶你们一命” 敌军窃窃私语,犹犹豫豫,前面有几人缓缓放下兵器: “投降” 长枪落地似是打铁声,一声又一声,敌军不断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 眼看敌军都放下武器,穆锦安眼眸划过一抹欣慰之意。 赢了。 忽然,几人剑心直冲穆锦安后背心口而来,速度极快,距离很近,她未发现。 李怀瑾冲了过来,一把搂过她,以剑抵挡,因敌人距离太近,已刺中他。 他的身体受毒折磨,疼痛不已,忍着疼痛不敢喊出来,担心她留下心理阴影。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眸深情,认真的看了一眼穆锦安的眼睛,想要刻在脑海中: “小心” 穆锦安似心跳停止,这一幕,仿佛是发生在昨日,枪声响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要命挡在自己身前。 看着他的眼眸,她看到了陆钦霂的眼睛,他缓缓倒了下去,握着她的衣衫。 想要记住她。 穆锦安泣不成声,撕心裂肺,哭声划破天际,抱着瘫软在她怀中的李怀瑾: “啊 ”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我,不要管我,好不好” “我就是个克星,都是我害了你,忘了我好不好” 她擦拭着李怀瑾脸上的血迹,抚摸过他的脸颊,眼泪一颗一颗滚落,滴在李怀瑾的脸上: “对不起” “对不起”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吐出一口血来,看着眼前心心念念五年的人,自己心爱之人,不知此刻分别,多久才能再见到她。 他身体冰凉,眼眸温柔,唇角带着笑意,想要多看她几眼,心口疼痛不已: “我知道,你在等我死” “我愿意死,只要是你想的,我都能满足” “但江雪儿的身体,我一定要救” “你能说一次喜欢我吗,叫一次我的名字” 他不知穿回去,救出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不愿回来,他要如何度过。 穆锦安喉咙灼痛,全身颤抖,原以为他死了要穿回去的时候,自己不会难过。 她现在心痛的想要裂开,她看着李怀瑾,拿出那忘情丹。 李怀瑾看着那药,隐隐不安,他明眸划过一抹悲戚,奄奄一息问她: “这是什么?” 穆锦安抱着他,他身上的寒毒发作,寒气沾染穆锦安的衣衫,冰冷刺骨。 他今日还特意熏香,想最后看一眼挚爱之人,是她最爱的桃花香味。 穆锦安刚要说话,看着他额头眉宇生出两朵,寒冰六瓣桃花。 她指尖轻拂过那朵桃花,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一滴泪滑落,眼眸是悔恨,是崩溃,是无奈。 这是。 “你中的是,桃夭噬魂寒血毒” 毒发时,每一滴血倒灌心脉,凝结成冰,心窍爆裂,承受寒冰锥心之痛,全身血液凝冰破裂,肌肤生出朵朵寒冰六瓣桃花,每一朵桃花都像利刃刺痛全身。 是最狠,最毒的毒药。 桃夭噬魂寒血毒。她口中呓语,痛苦不堪: “桃夭灼华,噬魂寒血,六花毒杀” 雪花六瓣,六瓣桃花更是百万难遇其一。 是穆锦安用六瓣桃花,雪花,鹤顶红,曼陀罗,断肠草等十几种天下至毒,还有忘情蛊炼制而成。 其中的忘情蛊,每次与心爱之人靠近,牵手,拥抱,动心,都会心窍撕裂疼痛。 原来流苏树下他靠近自己时神色痛苦,是因为此毒,此后他竟然一直在克制疼痛。 他无数次接近,亲吻,握着她的手,抱着她,他为何从未提起。 此毒深入骨髓,每月发作一次,无法根治,只有一瓶,不知为何丢失。 是穆锦安五年前亲手炼制,她配不出解药。 这毒竟然下到了李怀瑾的身上。 她抱紧李怀瑾,泪水一滴滴滑落,全身颤抖,声音凄惨哭喊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 “啊——你怎会中我炼制的毒,这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承受五年之痛,穆锦安只觉自己就是个刽子手,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人。 是她无意中,一次又一次的害死他。 为何她从来都没有发现这是自己的毒,他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没有为他把脉,没有早日医治。 即使要死了穿回去,他也不该承受这样剧烈的毒药,不该承受万箭穿心,嗜血灭魂之痛。 穆锦安心口抽搐,捶打在自己的身上,崩溃大哭道: “啊”“啊” “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这毒是我炼的” “都是我的错” “怀瑾,你忘了我好吗?”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手上的血迹沾染她的面颊,轻擦去她的眼泪。 他明眸浅笑,看着她的眼神永远都是爱意,像看着万千荣光,星辉散落: “我知这是你炼的毒,你还在宣州时,我就知道” “我不怪你,又不是你下的毒,即是你给我下毒,我也舍不得怪你” 忽然之间,只听一声: “李怀瑾,你如此折磨你的身体,我赫连渊实在难以承受” “这具身体我不抢了” 李怀瑾眼眸暴戾,他为了等这一天,已经承受太多痛苦,不会放走赫连渊这一魂,手中的利刃刺在自己的腹部,面色痛苦: “赫连渊,你的这一魂,必须死” 赫连渊痛苦的声音传来:“啊——不要——”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赫连渊的那一魂消散。 李怀瑾明知中了桃夭噬魂寒血毒,还夜夜酗酒,折磨身体。 就是想要让赫连渊的灵魂难以承受这具身体的疼痛,逼他出来,灭了他这一魂。 穆锦安看着他竟刺伤自己,心中不明白,连忙捂着那流血的伤口,惊恐道: “怀瑾,你干什么?啊你疯了吗” 抱着他的身体颤抖,那些寒冰桃花越来越多,当连成一片的时候,就是死亡的时候。 她拿出那忘情丹,手指都在颤抖,想要骗他吃下: “这是解药,你乖乖吃下” 李怀瑾盯着她的眼睛,她真的不会撒一个完美的谎,他摸着她的脸颊,苦笑一声,想要她诚实一次: “你配不出解药,只要你说实话,我就吃下” 第155章 穆锦安,你敢骗我,你没有心 穆锦安半信半疑,身边敌军都被冲散拿下,他们离的很远。 穆锦安看着他将死,再不服下忘情丹,恐会带着记忆穿回去,又去救她的身体。 她太怕了,怕那一枪,怕他一次一次不要命的救自己,她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抽泣哭声道: “这是忘情丹,你忘记我,穿回去,回德国深造,过自己的生活” “所有的错,都是因我而起,你忘了我,我求你了” “别再爱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忘了我” 李怀瑾满脸错愕和失望,吞声忍泪,在她心中,有没有一点属于他的位置,一丝喜欢和不舍都没有吗,他口角的血迹蔓延,气的青筋暴起,愤怒厉声问道: “你想让我毒发身亡,等着我死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我忘记你,你好狠的心” “我不会吃忘情丹,更不会忘记你,我爱你,你这么讨厌我,想让我死,那你动手杀了我” “动手啊” 穆锦安想让他死心,尽早服下忘情丹,说了一句赌气的话: “是,我讨厌你” 李怀瑾神色诧异,这句话比寒毒更伤人,更痛,他用力握着她的手腕,眼眸森然。 真想此刻直接把她的灵魂带回去,他的语气像帝王命令,眼神像寒冰彻骨,逼问着穆锦安: “既然你讨厌我,这忘情丹你吃了,流放穆氏,灭南宫,你就是梁王捡回来的一个孤女,是他的王妃” “或者你忘记,我带走你的灵魂,回去救出你的身体,我们重新开始,我娶你,江雪儿做陆钦霂的妻子,你选一个” 穆锦安不敢看他,忍着眼泪: “我一个都不想选” 穆锦安握着桃御剑的手松动,她怎能杀他,她抱着他,亲吻在他的额头: “对不起,忘了我” 她用力捏着他的下巴,想要他张开嘴吃下忘情丹。 李怀瑾死死咬紧嘴唇: “别碰我” 他咬破自己的嘴唇,血一滴一滴滑落。 穆锦安看着寒冰桃花正在化开,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连成一片,这忘情丹的药效一盏茶的功夫发作。 她定要在他死前,让忘情丹发作,消散有关她的记忆。 穆锦安松开掐着他下巴的手,转过脸去,掩面而泣,偷偷将药藏在口中。 转过脸来,抚摸过他的脸颊,缓缓靠近他,温柔了许多,轻声细语道: “亲一下,好吗?” 她温柔亲吻在李怀瑾的嘴唇。 虽说离得远,但也是看见两人,众人转过脸去。 穆宸看着自己的女儿,穆景翊看着妹妹,都低下头。 李怀瑾相信了她,伸出手搂紧她的腰,回应着她的吻,他躺在她的怀中,寒冰似有消散。 他吻紧了她,这是穆锦安第一次主动亲他。 从前都是自己骗她亲一下。 他有些贪恋她唇上的味道,闭着眼睛。 甜甜的。 身子顷了顷。 张开嘴巴。 刚想要再换个方向亲的时候。 只觉嘴唇滑过什么,是那忘情丹。 他一把推开穆锦安,想要吐出来,穆锦安捏着他的嘴巴,在他的脖颈点了一下。 忘情丹顺着他的喉咙,心口的桃夭噬魂寒血毒都似绝望。 李怀瑾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个女人,竟然又骗他,他眉心拧成一股,红着眼睛哭腔怒骂道: “穆锦安,你敢骗我” 他气的一口咬在穆锦安的脸颊,用力按住她的脖颈,眼眸阴鸷又炽热,怒气难消: “别说忘情丹,就是杀我千百次,我也不会忘记你,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穆锦安,你根本就没有心” 穆锦安只觉眼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抬眸望去,只见是南宫御,他看着李怀瑾奄奄一息,冷冷道: “表妹,安宣已被抓住,去砍下他的头颅” 穆锦安扶起李怀瑾靠在树干上。 她回眸望去身后的士兵,血海染红那片草地,尘土。 仿佛是哀鸿遍野,白骨四散。 安宣的三万人马本都是盛国子民,却自相残杀,百姓的孩子就这么被一个反贼无辜葬送性命。 一切都是因为安宣的贪欲。 血腥气久久无法散去。 她手持桃御剑,向着安宣走来,他的心口还在流血,云驰是故意刺偏几分,因为李怀瑾交代过,安宣要留给穆锦安杀。 她杀了反贼,是大功,明帝不敢轻易杀她,朝中大臣也会站在她这一边。 天下百姓也会感激穆锦安。 李怀瑾为她计算了一切。 也让她放手一搏。 穆锦安看着眼前的安宣,怒火中烧,目光森然,怒骂道: “安宣,你挑起战乱,损兵折将,祸害百姓,该杀” 她一剑砍下安宣的头颅。 但不知这一剑能否阻止八年战乱。 能不能保住那三千六百多万百姓。 安宣的三个儿子,尤其是次子安简英,已被囚禁。 安宣的头颅被挂在城墙,百姓高呼: “反贼该死” 几位将军,禁军入城时,百姓高呼: “杀得好” 但他们似乎高兴不起来,强颜欢笑。 如果今日没有李怀瑾提前调遣禁军,几位大将军必死无疑,盛国会失去最厉害的将军,长安城守军没有任何准备,会城破人亡。 李怀瑾晕了过去,回到梁王府内。 穆锦安看着王府内已挂了白,他竟然提前准备葬礼。 她见到祺安阁前放着一口冰晶棺材,旁边是他送自己的芍药花冠,还有狩猎那日他悄悄躺在自己身边,落下的玉佩。 穆锦安倚在床榻前,眼眶泛着泪水,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刻告别,她小声叫道: “怀瑾,醒醒” 李怀瑾缓缓睁开眼睛,挣扎着起身,钻进她的怀中,一只手搂紧她的腰肢,身体忍不住前倾。 她在等着忘情丹发作。 李怀瑾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 穆锦安有些慌张,这忘情丹服下,本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忘记所爱之人,现在已有两个时辰,他却没有一丝忘记的神情。 她纤细手指拂过他的面颊,又撩拨开他的衣衫,看着他胸膛肌肤前的寒冰桃花,有没有连成一片。 寒冰桃花朵朵,还未连成一片。 李怀瑾被她扯开衣裳,胸口一阵滚烫,方才的怒气消散几分,耳边绯红。 只要她一个动作,一个温柔的表情,他就招架不住,他也在怕,怕回不来,等不到她的灵魂。 故意蹭在她的怀里,动个不停,手也不安分,摩挲来摩挲去。 穆锦安温柔几分,从前总是对他冷脸,看着他马上就要离开,湿漉漉的眼眶,睫毛水珠沾湿眼睑,忍不住眼泪,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才是罪魁祸首,为何要惩罚李怀瑾,要中自己亲手炼制的毒,啜泣道: “怀瑾,疼吗” 李怀瑾眉心蹙起,盈盈一握,用力掐着她的腰肢,满脸委屈。 盯着她的眼睛,红着眼眶,试图看清她眼眸中是否对他有一分真情,一丝喜欢,口中呓语道: “疼”“疼”“疼啊,怎会不疼”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会想我吗” “你喜欢我吗” 穆锦安眼角的泪止不住落下,她的心怎能不痛,浑身抽搐,回避着这些问题,又问他: “我是谁?” “告诉我那一枪,到底打在哪里” 第156章 是我活活折磨死他的 李怀瑾忍着疼痛,那些记忆在脑海中逐渐散开,乱成一团,他眼眸恍惚,看着眼前的人,模糊不清,他头痛欲裂。 他并未听到穆锦安说一句喜欢。 口中喃语: “江雪儿”“江雪儿”他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名字,刻在脑海中。 用力掐着自己的伤口。 青筋暴起,汗湿衣衫。 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被他撕开,鲜血淋淋。 “江雪儿,江雪儿,江雪儿” 他已经几次撕开自己的伤口。 鲜血染尽床榻被褥,沾染她的青玉色衣衫。 “江雪儿”“江雪儿” 他想要用疼痛感阻止那些记忆消失。 穆锦安连忙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碰伤口,看着他蜷缩成一团,捶打在自己的头上,痛不欲生。 “不要碰伤口,怀瑾,怀瑾” “不要碰” “快忘记我啊” 李怀瑾在床榻滚来滚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嘴唇都咬破许多,一颗牙被咬碎,他怕穆锦安做噩梦。 此前在她夜时入睡听到她做噩梦,他不想给她留下一丝阴影。 他叮嘱了一句:“不要相信别的穿越者” 穆锦安眼泪一滴滴滚落,并没有在意这句话,抱紧了他,轻抚摸过他的发丝: “怀瑾,快忘记我,忘记了就不会痛” 李怀瑾只觉心跳越来越弱,浑身冰凉,没有力气挣扎,感受她怀中最后一点温度,他缓缓闭上眼,只留下一句: “江雪儿” 穆锦安感觉到他浑身寒冰,手臂滑落,她眸中震惊,缓缓松开他,摸着他鼻,脉象,没了呼吸。 穆锦安心像是被人刺进一剑,她瞪着眼睛,心脏仿佛停止跳动。 他死了。 死前竟然说着她的名字,他还没有忘记她。 她猛地哭出声来,摇着头,崩溃大哭,声音凄惨悲凉: “啊” “不要啊” “怀瑾” “你是不是带走了记忆,你告诉我啊” “不要再去救我,你能听到吗” “怀瑾,你醒醒,答应我不要再去救我” “啊” “为什么” “怀瑾,我求求你,不要再救我,啊” “是我,是我活活折磨死他的” “该死的人是我” “啊” 穆锦安的哭声响彻王府,云驰泽州,王府众人跪在院落外远处,哀嚎声划破天际。 天空鸟儿盘旋,似是那日悬崖下拜堂观礼的鸟儿。 啼鸣不已。 白纱飘扬。 冰晶棺材透着凉意。 穆锦安抱紧李怀瑾,他的身体已没了温度,她用力掐紧自己的心口,喉咙灼痛,哭声悲痛: “怀瑾,你总说我不听你的话,那你为何又不能听我的,忘了我” “只要你远离我,你的人生必是滔滔岌岌风云起” “我就是个祸害,害死南溪,又害死你,都是我的错,是我啊” “我愿用自己的命换你们两个,老天为何要这样对我,对我好的人都要受尽折磨” “为何我炼制的毒,会被你服下,是我亲手杀了你,啊——” “怀瑾,我求你了,你忘了我,你快醒来” “不要带走记忆,我求你了” “啊——怀瑾” 她哭的心口抽搐,浑身打颤,一口气上不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沾染上他的紫衣。 “怀瑾,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别再救我” 李怀瑾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没有回应穆锦安。 许是悲伤过度,急火攻心,她晕厥在他的床榻前,紧紧握着他的手。 l国,街上行人拥挤,车鸣不断,宽敞明亮的医院,浓烈酒精味,药水味弥漫在各个角落,护士们脚步匆忙。 休息室内,护士刚送完耗材回来,按摩着自己的腰,又酸又痛: “听说了吗,那个心脏中了一枪的病人醒过来了” 护士rz放下手中病历,手掌托腮,眨巴着眼睛: “说错了,子弹离心脏只差09毫米” 护士wr刚给病人换完药,累的气喘吁吁,喝下一口水: “醒了就好,之前他醒过一次,生命体征平稳,后来又陷入昏迷” “若再不醒过来,恐怕会成植物人” “他妈妈每天守在病床前,他们家还是德英比较有名的军工企业,他才二十岁” 另一护士yu见四下没有太多人,站起身来,小声八卦道: “他在icu三个月,但是他爸爸只来看过他两次” “他爸看着只有三十岁的样子,长得和电影明星一样,超帅,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两次还是不同的女人” 护士rz点点头,抿着嘴唇,抬抬眉毛,几分担忧: “那日从德国请过来一位他的专职医生,我不小心听到,他以前竟然是抑郁症,双向情感障碍患者” 护士长fu走过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私下议论病人,想被批评” 病房门被打开,房间里沉闷,窗外飘起淅淅沥沥小雨,病床上的陆钦霂脸色苍白,缓缓睁开眼。 上官栀宁已经许久没有休息好,看着儿子醒来,泪流满面,声音颤抖: “钦霂,你终于醒了,这么久,你迟迟不醒,妈妈的心都要碎了” 陆钦霂觉心口疼痛,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又很熟悉,张秘书站在一旁,拿下眼镜,瘪着嘴角,哭腔道: “小陆总,您可算醒了,我们都快疯了” 陆钦霂想撑着身子坐起来,上官栀宁和张秘书连忙劝阻: “快躺下” “伤口虽愈合,但你昏迷三个月,得慢慢适应” 陆钦霂神色紧张,他掉下悬崖时,醒过一次,但是那时穆锦安一心要与南宫御成婚,不想她嫁给别人,又昏迷过去。 “妈,张秘书,我救的那个女孩呢,人在哪” 张秘书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上官栀宁,有些难开口,不敢说话。 上官栀宁面容沉重,叹息一声,自己的儿子为她冒险,她多少有几分不悦: “没救出来,你中枪后,她被赫连渊带走” 陆钦霂气的一拳捶在病床上,心口隐隐作痛,她还在赫连渊那里,还是被关在囚笼吗? 上官栀宁看着他,知道他从15岁起,就心中挂念着那个女孩。 上官栀宁此前并不知这个女孩的名字,对江雪儿并没有什么了解,后来听说这个名字,总觉有几分熟悉,但并没有多想: “你爸爸有意让你与陈家联姻,想给你订婚” 第157章 那可是八千亿,陆陈联姻? 陆钦霂唇角嘲笑,自己这位父亲,五岁的时候他们离婚。 几年都见不到他一面,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女朋友能从巴黎排到洛杉矶。 快五十岁的人还长得和三十岁一样,每日除了挣钱,就是花天酒地,儿子还躺在病床上,竟然想利用婚事,陆钦霂眼眸满是嫌弃: “订婚?联姻?为了他那点生意,为了钱,手都伸到我的婚事上” “外公留给您的企业,已经够我们花几十辈子” 陆钦霂冷笑一声,抬了抬眉毛,这是第二次表态,第一次是发现江雪儿消失,上官栀宁阻拦他时,坚定不移: “我只娶我心爱的女孩,江雪儿一人” 上官栀宁知道他还不死心,但现在联姻确实有莫大的好处,还想劝劝他: “我们已经动用关系,赫连渊黑白通吃,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我们会想办法救那个女孩出来,只是你要答应联姻” 他想救出江雪儿的身体,照顾她一段时间。 陆钦霂想起穆锦安给他吃下忘情丹,心中就来气,若不是与那忘情丹做抗争,他死的也没那么痛苦。 他垂眸,转过脸去,面无表情: “那别救了,我也一起死了算了” 陆钦霂的父亲陆云焰每日忙着生意,忙着谈情说爱,母亲上官栀宁也是忙着事业。 当年两人也是联姻。 上官栀宁再婚后,陆钦霂便搬了出去,在国外这五年,他几乎都是一人生活。 若不是张秘书告诉上官栀宁,陆钦霂要回国,她不会出现在机场想要拦住他。 上官栀宁扶着鬓角,觉得他刚醒来,不能动气,刚要说话,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仔细一看。 此人便是陆钦霂的父亲陆云焰,上官栀宁瞪了他一眼,他倒是消息灵通,这几个月就来看望儿子两次。 陆云焰手中捧着一束玫瑰,陆钦霂几分厌恶,哪有人探病儿子,送玫瑰花的。 陆云焰拿下眼镜,深邃俊美的五官熠熠生辉。 “钦霂,你醒了” 陆钦霂侧过脸去,不想搭理他,一言不发。 陆云焰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并没有关心他的身体,想要探探口风: “儿子,你与陈家的婚事,爸爸就替你做主了” “陈家小姐优雅大方,比那个江雪儿强多了,江雪儿除了漂亮以外,有什么好的,还是个孤儿,无权无势” “爸爸跟你说,娶老婆呢,就要娶能在自己事业上有所助力的女子” 上官栀宁转过脸看了一眼陆云焰,当年自己真是瞎眼。 陆钦霂听着他说完,忍着心中的怒火,又实在没忍住,将那束硬塞进自己手中的玫瑰扔了出去,发起火来: “你懂什么?江雪儿她坚毅果敢,聪明独立,是我配不上她” “是她自己想成为孤儿吗,是她父母的错,她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受人欺负,还能那样善良优秀,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 “现在想办法救出江雪儿,要不然你们就给我准备好葬礼” 上官栀宁听着他如此威胁,不在意他自己的性命,怒火中烧,一家子火爆脾气: “那也得我死在你前头” “你不只是江雪儿的男朋友,还是我的儿子,为了女人不要命了” 陆云焰被上官栀宁的怒骂声吓到,往后躲了躲,生怕她伸手打自己。 陆钦霂气的闭上眼,还不如不回来,糟心。 “人家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 陆云焰眉心蹙起,坐在他的病床前,虽说是要联姻,但好胜心极强,生怕落了下风: “你也太没出息,你爸爸我不说谈了一万个,也有一千个,你一个都追不到” “但是联姻,还是要和陈家” 陆钦霂看了张秘书一眼,张秘书心领神会,先是出了门。 陆钦霂拉扯着被子,蒙住头,不想看到他们: “联姻是不可能,我只娶江雪儿” 上官栀宁看着他,若不是自己和陆云焰疏于陪伴,他也不会13岁就得了抑郁症。 她逐渐冷静下来,心中柔软几分,上官栀宁与陆云焰虽然离婚,但很多产业都是一体,密不可分,她也赞同联姻这件事。 但看着陆钦霂如此执着,连命都不要,愿意让步。 陆云焰忽然发起火来,想要掀开他的被子: “你不联姻,就别想继承我的财产” 陆钦霂闭着眼睛,揪着被子,心口的伤隐隐作痛,他的父亲全然不在意他的身体: “你爱给谁,就给谁,我靠自己,能养好江雪儿” 陆云焰咬着牙,只觉他被女人冲昏头脑,犯了癔症: “那可是八千亿” “你到底像谁,我陆云焰还能生出这样的情种?” “你妈也不是对我情根深种的人” “你是我的儿子吗” “我看你的抑郁症还没好” 上官栀宁一言不发,站起身来,一巴掌打在陆云焰的脸上,红着眼睛: “我倒希望他不是你的儿子” 陆钦霂被他刺痛内心,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抑郁症的事情。 蒙着头的被子松了松,探出头来,见陆云焰脸上五个红色手指印,白皙的皮肤立马红肿。 陆云焰气的指着上官栀宁,满眼憋屈,敢怒不敢言,他虽说是与上官栀宁联姻,但年轻时确实是靠她将企业做出名气,还有几分惧怕她: “你敢打我” 陆钦霂将枕头扔了出去,怒吼道: “都别吵了,想办法救出江雪儿,要不然我就一个人再去一次赫园” 陆云焰虽然谈了很多女朋友,但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如果非要执拗较劲,陆云焰恐是输。 他的儿子不是纨绔浪荡,很是勤奋好学,洁身自好,又甘心过平淡的日子。 但凡有一丝像他,定会与陈家联姻。 陆钦霂的模样像父亲,脾气性格像外公,智商随了母亲。 若说情种,他的外公还真是,家人不同意的婚事,他的外公等了三年,才将心爱之人娶进门。 上官栀宁联姻是她自己的选择,许是当年也看中陆云焰的美貌。 陆云焰败下阵来,又坐在沙发上,皮鞋锃亮,脸上指印红肿,嘴唇气的发白,已经很多年没有挨过打,他有些缓不过来。 “儿子,非她不可吗” 陆钦霂缓缓坐起身来,若有所思,不是因为迟疑,而是在幻想和江雪儿的美好生活,语气冰冷,但又充满柔情,坚定: “非她不可,陆钦霂五行缺水,没江雪儿,活不了” 陆云焰气的挠着发丝,唉声叹气,在病内来回踱步。 “没出息,情场浪荡子生出一个情种” “那江雪儿,我们去救,你就待在这里” 陆钦霂松下一口气,赫连渊是一个三十五岁的老男人,混迹黑道,手段狠毒,又扎根在l国,这里不是他们陆家熟悉的地方。 陆钦霂不是斗不过赫连渊,是不想手上沾上人命,他要和江雪儿长相厮守,更想将赫连渊绳之以法。 “赫连渊他哥是怎么死的,你们想必也查到了?” 第158章 江雪儿可以走,你的命,留下 陆云焰点了一根烟,丝毫不顾及陆钦霂这个病人,上官栀宁打开病房窗户,让烟味散去。 陆云焰沉思片刻,看了一眼上官栀宁,眼神有些奇怪,陆钦霂并未注意到,只一心关心江雪儿,着急问道: “快说啊” 陆云焰吞云吐雾,长舒一口气,慢悠悠道: “道上有位夏爷,对赫连渊很是不满,扬言是赫连渊杀了他大哥,赫连帝” “这兄弟两人是同父异母,赫连帝的母亲是夏爷前妻” “虽说赫连帝不是夏爷的儿子,但他爱屋及乌,想要替赫连帝报仇” 陆钦霂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问他: “那夏爷要怎样才能尽快对赫连渊动手” “你们什么时候能请得动夏爷” 说着陆钦霂掀开被子,试着下床,只觉腿上无力,上官栀宁扶着他,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在陆云焰面前。 陆钦霂知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想必陆云焰已调查清楚,只要上官栀宁和陆云焰在这里,自己手下的人只会听命于他们。 他接手一切不过才几月,想要立马救出江雪儿,只有求陆云焰。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要救她: “我不可能联姻,我只想救江雪儿,我从来没求过你,今天我求你,帮我救出江雪儿” 陆云焰戴上墨镜,这是第一次见这个犟种儿子跪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他唇角微颤: “那你能叫一声我吗” 陆钦霂自从五岁起,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从未叫过一声爸,他好像口中发不出那个字的音,跪着的膝盖有些痛。 上官栀宁见他不愿意开口,想要扶起他。 病房传来一声: “爸” 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十五年来第一次听见儿子叫他爸。 陆云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许是上了年纪,有些伤感,也许是羡慕别人阖家欢乐: “我给不了你父爱,给不了你完整的家庭,也没给你完美的童年” “帮你救她,就当是对你的补偿” 陆云焰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上官栀宁,她回避着陆云焰的眼神,扶起陆钦霂。 看着陆云焰消失的身影,陆钦霂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觉,已经太久,感情淡漠。 上官栀宁叮嘱陆钦霂不要离开,便急匆匆出去。 陆钦霂不相信陆云焰会真的救江雪儿,只是想稳住自己,他要用自己做赌注。 忽的,病房传来一声巨响。 两个保镖着急推开门,只见陆钦霂抱着头,惊恐大喊: “不要杀我” 看见窗户碎裂,陆钦霂指着外面,愤怒发火: “有人要偷袭我,你们赶紧给我抓回来,快点” 两个保镖连忙追了出去,另外两人只好进了病房,陆钦霂趁着他们不注意,打晕他们。 方才已经支走张秘书,许是在病床躺了太久,腿总是无力,他换了衣裳,戴上口罩,出了医院。 医院不远处,上官栀宁拦住陆云焰,若不是为了儿子,她懒得和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骗他?你明明不想救江雪儿” 陆云焰冷哼一声,又抽起烟来,看着对面的车窗落下,一个美女朝着他招手,他唇角勾笑: “一个孤儿,我为什么要救她,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我不是慈善家,就是捐款,也要媒体报道” 上官栀宁也不想救江雪儿,但是她了解陆钦霂,是一个不要命的人。 “我去找夏爷” 陆云焰拦住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有些担忧: “你去找那个老色鬼干什么?” 方才是陆云焰想稳住陆钦霂,夏爷是赫连渊的父亲,赫连渊随母亲姓,他母亲已经去世多年。 夏爷私生活混乱,在赫连渊幼时常毒打他,偏心赫连帝。 电话响起,那边传来冷冷一声: “妈,我去赫园,你们自己选” 还没等上官栀宁开口,已被挂断。 上官栀宁惊慌失措,她知陆钦霂定不会轻易相信陆云焰,她甩开陆云焰的手: “他已经去赫园了” 陆云焰眉心拧成一股,见他用自己作为要挟,心中怒火: “这小子,跟老子耍心眼” 湖泊环绕,奢华城堡散发几丝阴郁诡异之气,栅栏前两只老虎,露着牙齿,凶神恶煞。 赫园的大门打开,一人恭敬道: “陆先生,您来了,我们老板等您很久了” 陆钦霂西装笔挺,打着领结,干净短发,俊美面庞,意气风发,手里拎着一件衣服。 他唇角勾笑,看着对面站着的上千人: “排场还挺大,谢了,带路” 陆钦霂一步一步走过红毯,神情悠然,越过花园,清风吹拂彼岸花,鲜红明媚。 来到大厅内,百米吊灯立于他的头顶,沉闷压抑的气息,房间内一盆花都没有,毫无生机。 陆钦霂攥紧手中的衣服,抬了抬眉毛,明眸没有一丝温度: “赫连渊,我来带走江雪儿” 房间内电梯缓缓停下,赫连渊身穿黑色衬衫,面色阴冷,他抱着江雪儿走出来,将江雪儿放在沙发上。 上百保镖围着陆钦霂,几人枪口对准陆钦霂。 赫连渊坐在沙发,看着一旁的江雪儿,火光点燃香烟,邪魅成熟的嗓音,试探几分: “斗了那么久,我也烦” “江雪儿可以走,你的命,留下” 陆钦霂没有留给时间一点缝隙,少年坚定的眼神,只一个字: “好” 赫连渊看着他手中的婚纱,给他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保镖退下: “给她穿上,让她看着自己的新郎死” 陆钦霂来到江雪儿身边,拂过她的长发,明眸清朗,唇角浅笑,手上的力度很轻,生怕弄痛她。 脱下自己的西装掩饰在她的身上,褪去那件白色连衣裙。 扔在一旁。 温柔的帮她穿上婚纱,扎起头发,他单膝跪地,拿出那枚戒指,上面刻着qlx,他笑起来那么好看,看着昏迷的江雪儿: “江雪儿,我爱你,嫁给陆钦霂,你不说话,就是同意” 他帮她戴上戒指,亲吻在她的手指。 赫连渊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看着陆钦霂必死的决心,眼中轻蔑,诡异的笑容: “你背着江雪儿,从这走出去,一千米,老虎都是训练过的,它们开枪,看看你走多少步会停下,会死” 赫连渊想打伤江雪儿,再杀了陆钦霂,让他死前不能安心。 第159章 西装婚纱,背着她,别抱着她,中枪 陆钦霂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还是梁王那威严压迫的气息,他抱起江雪儿,走出大厅。 陆钦霂不会让江雪儿身处危险。 红毯之上,陆钦霂,江雪儿两人温馨幸福,他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孩。 大风忽起,那彼岸花被连根拔起,一朵花吹拂飘落在江雪儿的白色婚纱上。 陆钦霂一步都未停下。 自信张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上空几十架鲤鹰螺旋桨直升机盘旋,前方停着十多辆坦克大炮,威风凛凛,全副武装,目光锐利,狙击枪口对准赫连渊。 身后的枪口对准陆钦霂。 不远处的陆云焰缓缓下车,看着陆钦霂身后的枪支,他只想杀了赫连渊,自己的儿子,不允许别人威胁欺辱。 又看着陆钦霂故意抱着江雪儿,扩音器传去他怒吼愤怒的声音: “陆钦霂,背着她,别抱着她,听到没有” 陆钦霂仿佛一句都未听见,每走一步,眼睛都盯在江雪儿脸上,眸中藏着细碎的柔情,有太多想和她说的话,她听不到。 生怕忘记她的模样,他掂了掂江雪儿,眼神宠溺又心疼: “太轻了,以后我会把你养的胖胖的” 红毯已过百米。 上官栀宁看着陆钦霂,将后背留给枪口,慌忙大喊: “陆钦霂,让你背着她,别抱着,你听到没有,你不要命了” 陆云焰气的咬着牙齿,自己的千亿财产就要捐了吗,他快要咬破嘴唇,手中的枪支颤抖,指着陆钦霂: “这个犟种” 陆云焰示意将那人带了出来,是一个女人,五十多岁的模样。 “赫连渊,看看这人是谁” “你若敢对我儿子开枪,就别想要你妈的命” 赫连渊看着几百米处的妇人,保镖递过望远镜,他看着她的模样,和自己小时候印象中一模一样。 赫连渊握着枪的手有些松动,原来他的母亲没死,还活着,那她为什么不回来,这二十五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赫连枕玉红着眼睛,泪水滑落,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如今的模样,心中悲痛: “赫连渊,放下枪” 陆云焰拽紧赫连枕玉,枪口抵着她的脑袋,远方的狙击手正盯着他,他看着陆钦霂还在抱着江雪儿。 “陆钦霂,老子让你背着她,你死了,老子就杀了江雪儿” 上官栀宁松了手中的枪,一巴掌打在陆云焰的脸上,眼泪止不住的掉下: “给我闭嘴” 蓝牙耳机传来张秘书的声音:“小陆总” 陆钦霂已经走了两百米,他深情的注视着江雪儿,她是他的所有,是他人生唯一的美好,想再多看几眼: “张秘书,钱已经转到你卡上,五亿美金,若我死了,照顾好江雪儿” 张秘书心情沉重,西装婚纱是陆钦霂上次醒来时留下的一句话: “是,小陆总,我会让我妈和我姐姐轮流照顾好江小姐” 赫连渊不断地向着赫连枕玉的方向靠近,上空的直升机狙击枪口对准他,他唇线微抿,既想救下母亲,又想抢走江雪儿,杀了陆钦霂。 陆钦霂抱着江雪儿已经走过六百米,只剩下四百米,赫连渊不想放过他,想起他穿越时砍下自己的头颅,又看着自己母亲被胁迫。 声音传来:“陆云焰,让我母亲往我这边走,否则我就开枪杀了你儿子,我们同归于尽” 上官栀宁望远镜瞧着赫连渊脸色异常,有些疯魔,担心他对陆钦霂开枪,示意一个穿着防弹衣的保镖: “你,带着赫连枕玉往赫连渊方向走” 陆云焰不想松手,看着上官栀宁瞪着自己,忍下一口气来,让人带走赫连枕玉,狙击枪口对准赫连渊。 陆钦霂朝着前方走去,赫连枕玉经过他的身旁,向着赫连渊走去。 柔和的阳光下,陆钦霂浓密的睫毛倒影眼睑,汗珠滴下,微呼吸着,又掂了掂江雪儿,目光炯炯,仿佛看着她,就是看着漫天璀璨烟火。 倏忽。 800米处。 枪声响起。 赫连渊朝着陆钦霂开了一枪。 陆钦霂心口一滞,疼痛感蔓延,逐渐麻木,抱着江雪儿的手松了下去,他重跌落在地。 湛蓝天空下,红色地毯。 西装,蓝色球鞋,白色婚纱散落在地。 一对新人手上的婚戒光芒万丈,江雪儿婚纱上的彼岸花随风飘起,落在陆钦霂的脚下。 西装背后的血迹渗透滴落在红毯,一滴血迹都看不到。 陆钦霂捂着心口,疼痛不已,爬到江雪儿面前,看着她的身体,没有受伤,他松下一口气。 陆钦霂握着她的手,亲吻在她的额头,他注视着她的新娘,星光在瞳仁中轻盈跳跃,爱意浓烈。 又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指尖萦绕过她的眉心,眼眸温暖而纯净,就像初见时,她低着头怯懦倔强的模样,惹得自己心疼: “江雪儿,我终于带走你的身体了” “爱你,是我的本能,救你,是我的责任” 陆钦霂眼中万千荧光,看着属于自己的万丈星辰,他那么执着于她爱不爱自己,始终没有得到答案,江雪儿一句都听不到: “老婆,你什么时候能说一句喜欢我” “原谅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娶你,你穿婚纱的样子很美” 他眼中的世界仿佛越来越黯然,明眸汪泉滴下一颗珍珠,滑过江雪儿的眉心,口中呓语: “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痛” “我竟然会怕,怕和你天人永隔” 陆钦霂紧紧握着江雪儿的手,怀抱着她,白色婚纱沾染上他的鲜血,纯白恋上绯色,炽热浓烈,他唇边的笑意如春风拂面。 “江雪儿,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看见张秘书的身影。 他缓缓闭上眼。 上官栀宁身形一僵,心脏仿佛失去跳动,她才刚等到儿子醒来。 后悔从前总是忽视他,是她的错,不该与陆云焰离婚,她知道双向情感障碍有多痛,崩溃大哭: “不要啊” “钦霂” 陆云焰冲着他跑了过来,他瞪着眼睛,脑海一片空白,那个从未疼爱关心过的孩子,第一次称呼自己,就这样倒在他的面前: “儿子” “啊” 枪声,炮声响起,烟雾朦胧,四下逃散,声音震天。 第160章 反派集合,欲除锦安送和亲 盛国,大明宫宣政殿内,金龙绕柱,寂静一片,明帝撑着身子: “诸位爱卿,今日有何要事” 沈煜中收到两族来信,他想趁着李怀瑾已死,将穆锦安赶出长安城,便谗言道: “陛下,近日欷雀族,芪璇族来信,求娶我们盛国的公主,结百年友好” 明帝装作惊讶,其实早在之前,沈煜中就将此事禀告明帝,是明帝授意他才敢与穆宸,穆景翊作对。 明帝对穆宸等人心有不满,安宣造反被杀,但更加忌惮穆氏在军中威望过甚,又常与几位将军有所来往。 担心他们手握重兵,与安宣一样会造反。 明帝也是想与两族结盟,交好。 “安宣侵袭两族,和亲确可平息不满,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穆锦安一言不发,看着他们演戏,沉浸在李怀瑾逝去的痛苦中,面色憔悴。 林相见李怀瑾已死,想尽办法要救出他的孙子,儿子,只是穆锦安守在梁王府,他没有机会,便进言道: “陛下圣明,安宣侵扰两族,边关频繁传言,两族已有反心,若能和亲平之,不费一兵一卒,是上策” 江晏清想起李怀瑾叮嘱过他,万不可让穆锦安和亲,最近朝中多变,一日之内连升二十多官员,恐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有所阴谋: “臣,户部侍郎江晏清有奏,现下和平,无需公主和亲,两族生活习惯,文化与我们不同,恐公主难以适应” “若想安抚两族,可派使团前去,传授文化,农耕种植,促进完善他们的制度” 王淮炀站出身来,他一向甚少进言,想起此前裕鹤穆锦安和亲之提,隐觉不安,梁王还未安葬,他们的仇人蠢蠢欲动,想要阻止: “陛下,臣也认为眼下无需公主和亲,可按江侍郎提议安抚两族” 工部侍郎萧鹤川,他纳官妓为妾被罚,对穆锦安激他为胡玉楼官妓赎身怀恨在心。 此前外祖卢氏与李珩帮他疏通关系,他才能再回朝堂,心中对李珩非常感激。 李珩给他的叮嘱他更是牢记在心,铲除穆锦安,为姐姐萧婉报仇,也少不了穆芸的挑唆。 萧鹤川口口声声为盛国着想: “陛下,臣认为可与两族和亲,现下国库空虚,无钱打仗,若是两族联合周边各族侵袭,恐是恶战,和亲可免十几万士兵牺牲,是上上之策” 沈煜中低着头,唇角一丝笑意,掩饰眼底的意图,立马进言: “但不知选哪两位公主” 太子李煦看着明帝,不敢随意进言。 穆宸将军面色不悦,他昨夜收到密报,沈煜中有意想让穆锦安去和亲,他想让明帝打消这个念头: “满朝文武,盛国几十万兵力,何需女子和亲” 郭毅将军,穆景翊随之附和:“臣也认为,不可送公主和亲” 姜殷,中书省中书令,他的儿子姜羡之被李怀瑾弹劾私吞金矿,还未查清,人就死在刑部,李珩多次挑拨说是李怀瑾杀了姜羡之。 他深信不疑,记恨李怀瑾,见他已死,急忙想要除掉穆锦安。 “若是陛下舍不得公主,可在宗室,王侯将相子女中选两位贵女,赐封公主,前去和亲,一切是为盛国的安泰和平,是国命,想必不会有人推脱” 穆景翊看着姜殷,知道李怀瑾处置姜羡之,他心有不满,穆景翊也得到消息,要保护好妹妹: “姜大人,何为国命,为国而战,为护佑百姓而牺牲,才是国命” “盛国几千万男人,军中热血男儿无数,若是他族来犯,我们将士自会长缨取颅,刀剑论英雄,何需牺牲女子换取和平” 新任工部尚书蔡同是姜羡之的舅舅,得沈煜中与李珩的提拔,已成一派。 只听蔡同冷哼一声: “穆少将军,若是送一位女子和亲,就能免了战乱,免了将士们牺牲,百姓也不用流离失所,国库也不用担心拿不出钱来” “和亲便可安定天下,有何不可” 崔恒岭,门下省侍中,二品官职,是陆明绪的舅舅,陆明绪的母亲崔英荷因是望族,树大根深,未受牵连,回了娘家。 他已看出林相身体孱弱,不是长久之相,一面答应沈煜中合作,一面想要讨好明帝,铲除穆锦安,与沈煜中争夺宰相。 “陛下,臣也认为和亲可行,不知选哪两位贵女封为公主” 明帝借他们的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见时机已到,他定要清除穆锦安,便递话: “爱卿,可有好的人选” 贺秋山,门下省左散骑常侍,三品官职,父亲贺承曾任兵部尚书,他心中憎恨穆锦安。 觉是她害的父亲丢了官职,寻找机会报复。 “荣德公主与怀化大将军穆宸之女,兵部侍郎穆侍郎,足智多谋,英勇无畏,斩杀反贼安宣,功在社稷,若她代盛国和亲,必能威慑两族” 林相立马附和道:“陛下,臣也认为只有穆侍郎才能平复外族怒气,她是和亲的最好人选” “请陛下封穆侍郎为公主,尽快前往欷雀族和亲” 这些人,昨夜在宫门落钥后,竟都留于宫内,是明帝刻意为之。 穆锦安站在朝堂,脑海中都是李怀瑾的身影,她听着这些男人在这里合伙算计自己一个女子。 从心底嘲笑他们,眼眸满是愤怒,趁着明帝还未开口,她眼眸似有千军万马踏碎他的尸骨,句句掷地有声: “贺秋山,你父亲贪污国库,被陛下斥责,你分明是蓄意报复” 穆锦安站直了身子,下巴微抬起,她知今日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毫无畏惧,她看着姜殷,走到他面前,步步紧逼: “单于兴兵不敌我国,亦有,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之言” “你们不想着去增强国力,让敌人闻风丧胆,却在这里勾心斗角算计女子,真是枉为男人” 穆锦安转头看着崔恒岭,知他饱读诗书,自视清高,又狭隘自私。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插在他的心口,让他分不清为官一生,是何作为: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 “我至少杀了一个反贼,你们呢,标榜忠臣,实为奸佞,忌惮武将,贪恋权利,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她抬眸看着冰冷的龙椅,对视上明帝的双眼,看穿他的内心,觉他根本不配做帝王,看似恭顺,语气彻骨坚韧: “若真的和亲,怎不送金尊玉贵的公主前去,要派我去?还用国命一言绑架我” “我穆锦安,宁战死沙场,黄沙埋骨,也决不向敌弯腰,更不可能和亲” 她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文臣多有不满,因为戳中他们的心事。 他们买卖官职,忌惮武将,盛国如今的局面,重文轻武是重要根源。 第161章 救天下功甚者,是万千百姓之子 沈煜中见她气势威严,明帝似有几分思虑,又趁机拱火,指着穆锦安: “你是说陛下不如汉朝天子?说陛下不是明主?” 林相借机拱火,他知明帝最是好颜面,自诩千古一帝,立马怒斥道: “穆侍郎,你非议陛下,该杀” 在穆锦安心中,则天皇帝在位时,未送一位公主和亲。 而明帝却送出去九位和亲公主,与欷雀族和亲的有三位公主,芪璇族和亲四位公主。 连记载中,两位被斩首公主只有逝世年间,无出生年月。 何其可悲,被牺牲,换取和平,其实无一人在意她。 明帝抬了抬眉毛,站起身来,他一直想抓住穆锦安的把柄,勃然大怒: “穆锦安,你出言不逊,敢非议朕,将朕与汉天子论比” “和亲是无上光荣,是不牺牲一兵一卒,为国而战,为护佑百姓,你是李家公主之后,更是将军之女” “朕便封你为宜芳公主,七日后前往欷雀族和亲” “宗室之女怀玉封为静乐公主,前往芪璇族和亲” 穆锦安忽的笑了一声,这老皇帝终于不遮掩,不是躲在阴暗地沟的老鼠。 她今日也是做了准备,看着明帝的脸色,她略懂医术,那日在兆月殿验毒,心有怀疑,见高内官不再侍奉在侧。 穆锦安往前走了一步,娇小的身躯,化温柔为万千刀剑,直视明帝: “若我不去呢” 明帝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指着穆锦安,只想此刻杀了她: “不去?你有何理由不去?你想抗旨” 穆锦安看他面色带煞,唇色泛青,印堂发黑,温柔几分: “陛下,请赦免我死罪,和我理论一番,若您赢了,我就去和亲,让文臣武将都退出去” 明帝胜券在握,缓缓坐了下去,手指搭在龙椅上,似有深意,示意众位大臣退出,随后冷冷道: “你说” 穆宸与穆景翊担心不已,穆景翊看着御前侍卫,又看了一眼禁军,大臣们都静候在宣政殿外,殿门被合上。 穆锦安站在殿内,除了明帝高高在上,身边于内官垂眸静听,侍卫站在不远处,她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殿内,直击明帝内心: “在这个封建奴隶王朝,男人为天为尊,统治国家,统领军队” “是手握大权的男人野心过甚,挑起战乱,分明是我杀了反贼安宣,现在却要牺牲我这个女人和亲” 明帝手指握紧龙椅,唇线微抿,眉心拧成一团,眼眸划过一抹杀气,这些话,人人都知,他也知,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晚年昏庸。 他刚想要说话,猛地咳嗽几声,脸憋的通红,指着穆锦安,于内官帮他拍着后背: “陛下,小心龙体,不可动怒” 穆锦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竟然一步步走上台阶,看着明帝的眼睛,看着他面色泛黑,眼眸泛着寒气,句句诛心: “你是帝王,受万民供奉,却不能约束自身,强占儿媳,色令智昏,荒废朝政,后宫靡费,四万宫女” “一骑红尘妃子笑,你自以千古佳话,后人皆在耻笑” “陛下,错的人,只有你!你放任奸佞构陷忠良,纵容藩镇节度扩兵纳贤” “民生艰苦,寒门仕阻,你既护不住百姓,亦得罪不起门阀权贵” 明帝猛地咳出一口血,瞪大双眼,指着穆锦安,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谁敢这样跟他讲话,他一边瞪着穆锦安,一边找那把剑,结巴道: “你你” 一旁的御前侍卫看着于内官,只是安慰着明帝: “陛下,您万不可动气,跟一个小女子见识” 因为他未忘记是自己的哥哥送迟了荔枝,被鞭打至死。 穆锦安拿出手帕,递给于内官,像一只小狐狸看着自己的外祖父。 也不过如此,上位者最不屑底层,让他承受臣下谏言,比失了皇位还要屈辱。 穆锦安温热指尖触过金光闪闪的龙椅,只觉诱人,帝王宝座,九五之尊,生杀大权,怪不得争得头破血流。 她眼眸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欲望与野心,她要替那些和亲公主讨回公道: “救天下功甚者,是万千百姓之子,血战沙场,马革裹尸,是那些回不去故乡的人” “我是为天下百姓和亲吗,不,我是为昏聩帝王,为躲在百姓身后的皇子们,为他们安逸享乐,懦弱无能,别什么都赖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 明帝想要起身拔出那把剑,脚下打颤,趴在龙椅上,又吐出一口血溅在穆锦安深绯色的官服,她今日特意换了官服。 明帝此刻才看清她的衣裳,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比明帝的身影还高大,明帝气喘吁吁: “来人,给我杀了这个逆贼” 穆锦安指尖触过明帝的嘴唇,一颗药滑落唇间,于内官往后退了退,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擦拭着那些鲜血,地面干净,龙椅光亮,站起身来,说出最后几句话: “你投世皇家,享尽尊荣,微末功绩,就要被世人歌颂?” “天下之大,寒门能做出帝王功绩的人比比皆是” “在这个三六九等,人命草芥的朝代,你这样封建王朝的帝王有何可歌颂?” “你晚年所做罪恶,甚于功绩万倍,遗臭万年” 穆锦安冲着他笑了笑,带着讽刺,胜利的喜悦,整理着官帽,眼眸泛起光泽星辉。 她站着,又仿佛是坐着。 他坐着,又仿佛是跪着。 大权更迭,只在瞬间。 明帝一句话都说不出,满脸笑意,看着穆锦安走出殿外,声音传来: “陛下传召太子殿下,孟太傅进殿” 群臣窃窃私语,虽离得远,也能看到明帝稳稳坐在龙椅上,眼神明亮,无恙。 穆景翊看着她出来,放下心来。 太子李煦进殿来,上了台阶,跪在明帝面前,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从此刻起,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父皇,您年事已高,不如退位,让儿臣替您治理盛国” 明帝忽的大笑起来:“哈哈,好,好,就听你的” 李煦看着明帝的眼睛,一字一句: “太子李煦宅心仁厚,治国有方,朕年事已高,今禅位,太子李煦继帝位,新皇登基,诸位爱卿尽心辅佐” 李煦示意侍卫打开殿门,大臣们进殿。 第162章 禅位?你们这是谋权篡位 穆锦安本想再等等,但知帝王想要臣子的命,恐不会拉扯争斗许久,只会夜半杀无赦,抄家灭族,她只有先发制人。 这一切都是泽州告诉她,明帝对她早已起了杀心。 原来李怀瑾一直在背后,关心着她,不让她去刑场,不让她追出城外,都是为了她。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殿内威严肃穆,寂静沉闷,明帝坐在金熠龙椅上,头发花白,一只手撑在龙椅上,咳嗽了几声,缓缓道来: “太子李煦宅心仁厚,治国有方,朕年事已高,今禅位,太子李煦继帝位,新皇登基,诸位爱卿尽心辅佐” 众大臣惊恐不已,明帝怎会突然要退位。 “陛下” “要禅位?” “陛下,此话当真” 林相看着明帝神情异样,若明帝一死,他定会被太子李煦问责,指着穆锦安: “穆侍郎,你敢谋害天子” 崔恒岭多年老臣,见多识广,见明帝神情呆滞,说话木讷,立马生疑: “陛下,您怎会突然要禅位,是不是方才穆锦安对您做了什么?” 贺秋山看着明帝一言不发,垂眸静思,刚想要开口,萧鹤川知这天下有罕见神奇秘药,李珩就曾给过他,他开口问道: “陛下,您可叫得出微臣的名字” 众人盯着明帝的嘴唇,想要求证一二,远传的禁军,御前侍卫,握紧剑柄。 静待。 明帝看着太子李煦的面容,唇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口中呓语: “贺秋山” 姜殷心生疑惑,虽说明帝年迈,但说话的声音有些太虚弱,他看了一眼穆锦安,方才还在说她和亲的事,现下明帝忽然禅位,警醒道: “穆锦安,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穆锦安走近姜殷,看着他四五十岁的人,毫无判断力,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矛头对准李怀瑾和她,她言语犀利: “姜殷,你知是谁杀了你儿子吗” “你一直以为是李怀瑾?” “我告诉你,是陛下和睿王,你儿子犯的叛国之罪,本该株连九族,留你一命,已是恩赐” 姜殷瞪大双眼,瞳仁紧缩,不愿相信,他曾救过明帝,也是明帝答应他不会杀了姜羡之。 穆锦安步步紧逼,稚嫩的面容蕴浮无尽力量,一字一句,威严震慑: “陛下要禅位,群臣皆听之,你如此质问,是对新皇大不敬,该杀” 姜殷指着她,手指颤抖,摇摇头,他不信明帝会突然禅位,明明他们昨夜还在宫中商量如何送穆锦安去和亲: “你们这是谋权篡位” 太子李煦掀起眼皮,又垂眸静思,唇角浅笑,一把拔出御前侍卫的利刃,手持利剑,来到姜殷面前。 姜殷看着明帝一动不动,又听到穆锦安方才说是明帝与李珩杀了姜羡之,他心中恐慌畏惧,为何明帝禅位,其他朝臣都一言不发,他们都是商量好的吗: “太子殿下,你这是逼宫,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李煦挑了挑眉,握着利剑的手有些松动,他从前的慈爱荡然无存,看着崔恒岭,眼眸寒冰煞气: “崔大人,若你能杀了姜殷,朕就封你做宰相” 穆锦安猛然震惊,看着他,彷佛不是此前那个太子,李煦何时与崔恒岭勾结在一起,这崔恒岭可是奸佞,封他做宰相,不是说好让孟太傅做宰相吗? 她刚想要说话。 崔恒岭走了过来,接过剑,面无表情,姜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不是与自己是一派吗? 身后的沈煜中瑟瑟发抖,见今日御前侍卫,禁军都换了面孔,他不敢说一句,只想明哲保身。 林相见大局已定,只好忍了下来,再寻机会。 姜殷也是有些聪明,见其他人不敢说话,又知几位手握重兵的将军都与穆锦安有所关联。 他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他的儿子,他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忽的跪下身来: “陛下,臣恭迎新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顷刻之间。 宣政殿内,紫袍,绯红,深绿,青绿色官服整齐统一,跪倒在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大殿,久久回荡在耳边。 穆锦安松下一口气来,终于不用去和亲,她撑着身子,跪在大殿上,穆景翊,穆宸,江晏清等人面露喜悦。 穆锦安此时脑海中都是李怀瑾的影子,不知他穿越回去怎样了,有没有听她的话 齐王李澈此刻心中万分感激,当时听了穆锦安的话,没有再与太子李煦作对,否则李煦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杀了他。 现在的李澈只陪着王妃卢芷芙,阖家欢乐,不参与朝堂争斗,做个闲散王爷 陈王李绍钦想起那日在李澈的生辰宴,还出言挑唆,说太子政务繁忙,不来李澈的生辰宴,此刻心中惶恐不安,脊背也比别人趴的更低些。 太子李煦拂袖,走向明帝身旁,他掩饰着眸底的喜悦激动。 他是天子了,他的父皇终于退位,他有了生杀大权,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是众人对他的敬畏。 李煦唇线微抿起,看着满朝文武跪服,眼神凛冽霸气: “众爱卿平身” 众人起身,沈煜中不想放过穆锦安,他已经拿到圣旨: “陛下,太上皇已下两道圣旨,封穆锦安为宜芳公主,宗室怀玉为静乐公主” 穆锦安只想一剑杀了这个奸佞,留着他祸害无穷,穆景翊站出身来,指着沈煜中,愤愤不平: “太上皇方才与朝臣商讨和亲,并未决断,新皇登基,你哪来的圣旨,莫不是你伪造?” 崔恒岭看着李煦,又看了一眼穆锦安,新皇如何,新皇也离不开清河崔氏,门阀士族的支持,既然新皇给了他宰相之位,那就是信任他。 明帝已退位,他该扶持新的天子,树立自己威望。 崔恒岭厉声道:“穆少将军,圣旨已下,是太上皇的笔迹,盖的也是太上皇的玉玺” 穆景翊恨得咬牙切齿,李煦为何会让崔恒岭做宰相,他隐隐不安,转头看着李煦: “陛下,天下太平,无需送公主和亲,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穆锦安看着李煦,两两相望。 她掀了掀眼皮,眉微微上翘。 她一言不发,像是在等着。 第163章 助他称帝,他送和亲 明帝已被搀扶离开宫殿,李煦坐在那龙椅上,帝王宝座,至高无上,号令百官,冰冷的表情,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既是圣旨,朕相信穆侍郎能应对” “退朝” 穆宸和穆景翊,江晏清几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新皇,这李煦难道一直是伪装,今日这场不费一兵一卒的宫变。 若没有穆锦安,没有早已更替的禁军和御前侍卫,他能坐上帝位?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滞,脑子嗡的一下,呆愣在原地,群臣都走出殿外,看着李煦离去的身影,她盯着那龙椅,看了许久。 这就是帝王权术,这就是被利用吗? 她亲手送上帝王宝座的天子,她的舅舅,在夺得皇位的第一刻,说的第一句话,是送她去和亲。 和亲?还要去和亲吗? 空荡荡的大殿,只留下她一人的身影,殿外一束阳光照进,落在她的脚下。 宣政殿寒冷刺骨,侵袭着她的内心,全身的骨血。 她面色阴沉,官服下还穿着孝服,那束光可以照亮任何人,为何独独照不亮她的人生。 她所有的努力,这十年,受尽苦楚,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幻想。 一切都化为泡影。 真是笑话。 穆锦安疯魔大笑,眼眸凄红,似是在滴血:“哈哈,哈哈” “和亲,宜芳公主” 宣政殿回荡着她的声音 宫外长街,树荫遮住阳光,缝隙之间光点洒落在紫袍,绯红官服上,他们的笑声极尽讽刺。 看着崔恒岭做了宰相,沈煜中立马调转方向,他暂时放下争夺宰相之位的想法,现下只要李煦与崔恒岭不联手杀他,就是万幸。 待日后得到李煦的信任,再议宰相之位,先投身崔恒岭名下,想要消散此前几人争夺宰相之位的仇恨。 沈煜中连弯腰的姿势都不同,一脸恭顺谄媚道: “崔相,恭喜您荣升右相,只有您做这宰相,盛国才能繁荣昌盛” 崔恒岭只是淡淡回应他一句: “嗯,谢沈大人” 崔恒岭看着沈煜中谄媚的模样,他是士族望族,一向自视清高,心机深沉,对沈煜中几分嫌弃,又想多几位支持他的人。 远处站着的是李煦的谋士,裴韫,他终于等到光明正大进入朝堂的这一刻。 他已被李煦升了官职,李煦不想让朝臣议论,只是暂时给了他五品中书舍人的官职。 答应日后再不断升迁。 今日宫变,也少不了他在背后出谋划策,让李煦与穆锦安合作。 他心中更是对孟松青这个太傅不满,想要以待来日。 裴韫缓缓走了过来,躬身道:“崔相,恭喜您,在下裴韫” 崔恒岭早就听说过他,是李煦的谋士,虽然看不上他出身寒门,也来路不明。 但知今日之事少不了裴韫推波助澜,李煦对裴韫的信任,自是比对他崔恒岭更信任,愿意放下宰相的骄傲,拱手回礼: “裴大人,日后一同在朝为官,为圣上尽力,有空闲可来府中坐坐” 裴韫是个阴险小人,但有些小聪明,又因李珩留下的锦囊妙计,一步一步扶持李煦登上皇位,他浅笑道: “崔相此话,是抬举下官” 姜殷从宣政殿出来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到底是谁杀了他的儿子,他远远看着崔恒岭身边围满人。 姜殷低着头,他不会忘记崔恒岭今日接下李煦手中的剑,想要杀他,但他也不会明面上与崔恒岭为敌。 姜殷走上前来,一句恭喜: “崔大人,恭喜” 崔恒岭装作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姜殷和蔡同还是可以继续利用,但也会警惕,若是别人持剑指着他,他也会愤恨。 他装着和悦:“多谢姜大人,方才是陛下威慑,本官不得已接剑” “还望大人海涵” 姜殷笑着道:“无妨,只要陛下登基,一切都是值得” 他们彷佛冰消。 萧鹤川几分疑惑,面对穆锦安,他依然不放心,更想要尽快送走穆锦安: “陛下真的会让穆锦安和亲吗” 贺秋山垂眸,胸有成竹,露出一抹笑容: “功高震主,今日她助陛下篡权夺位,陛下忌惮无疑” “每个帝王,都会猜忌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崔恒岭点点头,他是世袭罔替者,他瞧不起寒门,更不愿和女子同朝为官,谁做皇帝,不重要,他直言道: “你我,还是朝中重臣,只要我们士族互相扶持,我们的地位永不会动摇” 崔恒岭远远看着王淮炀躲着他,他连忙告别,喊了一声: “淮炀” 王淮炀停下脚步,对于这个舅舅,他心中总是想要疏远,更是对崔恒岭多次与穆锦安作对,心生不满,看着崔恒岭,他面容冰冷: “下官见过崔相” 崔恒岭见他如此冷漠,知他与穆锦安在兵部关系匪浅,但这是他最疼爱的外甥,他几分不悦: “淮炀,你是清河崔氏与琅琊王氏的孩子,你怎能向着穆锦安那个女子” “还如此称呼你的长辈” 王淮炀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他满心都是穆锦安要去和亲的事情,愤愤不平: “舅舅,你若是辅国安民,匡扶正义,外甥自是恭敬” “你将矛头强弩对准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杀了反贼的女子,若不是她召安宣来长安囚禁,三万铁骑直入长安,战火破城,有多少百姓无辜死伤” “说不定你我早已没命,在外甥的心中,穆锦安是巾帼英雄,胜过男儿,更甚你我” “你们几个老臣,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想要送她去和亲,其心可诛” 崔恒岭还从未听过有人敢如此谩骂他,何况是他的外甥,他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王淮炀的脸上,他的面颊五个手指印: “别人看不出,以为我也看不出,你迟迟不成婚,不肯娶欣儿,就是贪恋那个穆锦安,她就是一个祸害,害死梁王,你也想崔氏和王氏被她拉下水吗” “我已是宰相,我的女儿还是委屈了你?” 崔欣桐是崔恒岭的女儿,崔恒岭觉王淮炀年轻有为,勤奋上进,又约束己行,是很好的夫婿,与妹妹崔乔月商议,让崔欣桐和王淮炀成婚。 第164章 灵堂逼婚(一) 王淮炀看着他狰狞的面目,一个大男人不忠君报国,只知算计女人,勾心斗角,咬着牙,丝毫不惧: “别侮辱穆锦安,你也配和她相提并论,她在救民,你在构陷,日日算计” “让我娶你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女儿,永不可能,我宁挥刀自宫,也不娶你的女儿,不信你可以试试” 崔恒岭瞪着眼睛,再次伸出的巴掌颤抖,气的全身发抖: “你这个逆子,我打死你” 王淮炀清俊温和的脸庞从没有如此坚毅的神情,他将脸颊递了过去: “你最好打死我,我也不需你这样的舅舅” 崔恒岭扬起的手掌收了起来,他倒要看看是这些年轻人,是穆锦安胜,还是他这个老臣,王淮炀离开去了梁王府。 崔恒岭转身去往宫内,迎面碰上林相,两人本是水火不容,又相视一笑。 梁王府内,凛冽风声刮过,吹动灵堂的白绸,黑色“奠”字庄严肃穆。 穆锦安抬眸望着盘旋在上空的鸟儿,眼神空洞死寂,脸上泪痕未干。 她身穿白色孝服,盘起长发,跪在李怀瑾的灵堂前。 今日,是他离去的第三日。 白纸黄纸焚烧燃尽,烟灰随风飘落在那口水晶棺材,听说李怀瑾和泽州交代,免了吊唁,停灵七日发丧。 李怀瑾的衣裳是她换的,选了他最喜欢的紫色。 她为他束发,那根簪子曾是第一次去宫宴,她戴过的,他的簪子。 余下浓墨瀑布长发,整齐梳理在他的身前,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她知他最爱臭美了。 她解下李怀瑾腰间系着那枚玉佩,戴在她的腰间。 手中握着芍药花冠,一滴泪滑下花冠,她将花冠放在他的手中。 看着他静静躺在那里,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囚笼内他忽然出现,挡了那一枪 至死才告诉她,他中了她亲手炼的毒药,桃夭噬魂寒血毒,这五年都在受残毒折磨。 一次一次救她。 宫内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施压: “穆娘子,陛下封您宜芳公主,明日启程,前往欷雀族和亲” “封宗室女李怀玉为静乐公主,前去芪璇族和亲” 灵堂前,跪着的是穆锦安。 灵堂下,是林相,萧鹤川,沈煜中,手中拿着圣旨,耀武扬威,他终于等到李怀瑾死。 是沈煜中早就挑动北边欷雀族,芪璇族,西南图铂族,以和亲公主,金银古籍财帛诱之,北边两族有意求娶盛国公主。 他的妹妹沈贵妃沈玉鸢突发天花,却查不出背后凶手,被太子李煦送出宫外,下落不明。 李煦只说贵妃被安置在骊山,是她自己失去踪迹。 也是他们合计,早就与明帝定下圣旨一事。 林相也想趁着今日禁军攻进梁王府,救出他的儿子。 沈煜中想要越过台阶,走近穆锦安,被云驰一杆长枪挡在门外,沈煜中小人得逞的模样,他甚至已经忘记沈玉鸢是被李煦送走,急着给新皇卖命。 或许他的妹妹沈玉鸢也不过是他争权夺利,依附皇室的垫脚石。 沈煜中在堂下挑衅大喊道: “宜芳公主,还不接旨” 身后的禁军将梁王府围的水泄不通,穆锦安已几日未合眼,食不下咽,手都在颤抖,跪在李怀瑾的面前,似是想要求他原谅。 又像是要还清他的恩情。 听着沈煜中在堂下叫唤,她缓缓起身,走近泽州,拔出他手中利剑。 对准那道圣旨。 沈煜中看着她有些疯魔的模样,听说此前李珩用蛊虫咬坏了她的脑脉,心中还是有些害怕。 他撑着胆子:“穆锦安,你敢用剑对着圣旨,是杀头的大罪” 林相撑着一把老骨头,既可怜又可悲,大怒道: “来人,给本相拿下这忤逆犯上的贼人” 穆锦安咬着牙,桃花明眸浮现丝丝火焰,出剑极快。 一剑砍断那圣旨。 黄色绸布落地,卷轴重落摔地。 众人盯着地上的圣旨,久久不能回神,瞪着眼珠,说不出话来。 砍断圣旨。 千古第一人。 禁军蠢蠢欲动,沈煜中垂眸看着穆锦安,他心中起了别的念头,本只是送去和亲,但现在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杀了她。 “穆锦安,你竟敢对圣上大不敬” “给我拿下” 林相指挥着南衙禁军,目露凶光:“杀了她” 身后的禁军冲上前来,云驰,泽州,王府冲出几千侍卫护在穆锦安面前,穆锦安看着那些侍卫,都是生面孔,她从未见过。 只听云驰一声令下,面色凝重,语气震慑: “梁王妃斩杀反贼安宣,是忠义之士” “众将士听令,誓死效忠梁王妃,护卫王妃,若王妃受一丝伤害,都去黄泉下向王爷赔罪” 侍卫们异口同声,声音响彻天地: “誓死效忠梁王妃” 沈煜中步步后退,腿有些发软,指着穆锦安: “你们竟敢养这么多私兵,是都要造反吗” 云驰不待穆锦安说话,提着一杆银枪直冲向沈煜中,禁军冲了出来,两方厮杀。 “啊,啊,啊” “啊” 灵堂之下,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大风呼啸而过,死去的禁军都是盛国的子民,穆锦安心中隐隐作痛,前几日安宣带的三万人马,死的那两万都是盛国的子民。 高位者野心勃勃,追逐名利,发动战争,死的都是无辜的子民。 萧鹤川和林相眼见形势不对,早已逃离,去往皇宫。 禁军竟然不是梁王府侍卫的对手,穆锦安看着他们的功夫,有些都远超南宫御的那四个高手。 沈煜中看着禁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的官服和鞋靴沾上鲜血,云驰看准一人,一枪刺向那人头颅,挑起,扔向沈煜中。 砸在他的脸上。 沈煜中眼珠猛然一瞪,张着嘴巴,脚下像是千斤重,一步也走不动。 他吓得尿了裤子。 云驰闪影来到沈煜中面前,一把就提溜起来他,像拎着小鸡一样。 穆锦安目瞪口呆,场面太过血腥,她泛着恶心想呕吐,又许是太久没有吃饭,胃里难受。 云驰提着沈煜中来到穆锦安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腿上,他重重跪了下去。 膝盖的骨头瞬间咔嚓一声,碎开。 沈煜中面目扭曲,全身疼痛,大喊一声: “啊” “啊” “放开我,你们敢造反” “我要去告诉陛下” “放开我” “啊” 云驰将那杆穆锦安送给他的龙胆亮银枪,递到她手中,跪下身来,几千侍卫跟着云驰,泽州跪了下来。 第165章 但我是宜芳公主,这是一个死局 云驰一边跪在穆锦安面前,一只手还压住沈煜中的头,让他不得动弹。 只听云驰低沉又威严压迫的声音传来: “梁王妃,杀了他” 穆锦安握着那把满是血迹的长枪,听着几千侍卫跟随其后,声音再次响起,天上盘旋着那日悬崖下观礼的鸟儿,啼鸣不已,气势磅礴: “梁王妃,杀了他” “梁王妃,杀了他” “梁王妃,杀了他” 穆锦安看了一眼沈煜中,长缨泛着寒光,大风凛冽,她明眸浮现火焰,厉声道: “沈煜中,鼓动姚州知府,挑起南诏战乱,意欲六万将士死在南诏,残害忠良,奸佞妄为,肆虐百姓,掠夺财物,该杀” 沈煜中被云驰押着,身子和头都趴在地上,他全身发抖。 长缨直穿颅颈,越过腹部,死! 血迹溅上穆锦安素白孝服,红星点点。 她回头看着李怀瑾,身后传来千人呐喊声: “誓死追随王妃” “誓死效忠王妃” “誓死护卫王妃” 王淮炀看着有人护着她,缓缓背过身离去。 大雨冲刷着满地血迹,一道道腥红随着雨滴汇成沟渠河流,流向府外。 灵堂只留下穆锦安一人,她潸然泪下,她是不是做错了,这么多禁军都死了。 他们都是无辜的。 为了一个和亲公主。 她看着李怀瑾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悲恸凄声传来: “陛下为何不送真正的公主去和亲,若我和亲,天下太平,再无战乱,我愿和亲” “但我是宜芳公主啊这是一个死局我去和亲,并不能换来和平我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出嫁不过半载,就被斩首祭旗奚族反叛” “我走的是一条死路是死局啊啊” “被斩首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我只能选其中一条路吗” “这里不是新中国,我只会说汉语,不会说他们的语言” “他在长安为质六年,见过我,知我不是真正的公主,我到了那里,他怎会轻易放过我” “国库无钱,无丰厚嫁妆,安宣侵扰奚族已久,他们只会把怨气撒在我身上,我该怎么办啊” 灵堂一片寂静。 只有她的哭喊声,她哭到身体抽搐打颤,她太想念他,在这里十年,他们相遇不过六月,恢复记忆记起彼此不足一月,不断小声抽泣着: “为何我每一世都要这样悲惨” “我犯了什么错” 她方知,原来提前知道结局,做了诸多努力,又无力改变,是这样痛苦,那种被命运推着走向死路的感受太痛了 她更知,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昭君依然出塞。 夜静时,月色暗沉,穆锦安跪在灵堂前,云驰泽州守在她的身后。 只见南宫御一身玄衣缓缓走近她,手中提着食盒,只是从身影看,就知她清瘦许多,他眸色黯然。 她就这样爱李怀瑾吗,别人看不懂,他最清楚,那情蛊在血管中,一日复一日的翻滚,都是穆锦安对李怀瑾的爱意,他轻声细语道: “表妹” 穆锦安刚要起身,有些头晕,南宫御伸手去扶起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想要将她抱在怀里。 云驰立马挡住南宫御,冰冷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声音冷厉: “不许你抱王妃” 穆锦安有些懵,许是饿太久,南宫御气不打一处来,他从小抱到大的表妹,被人抢走,还要穿着丧服,跪在灵堂前,云驰算什么,刚要出手。 穆锦安拦住他,声音孱弱无力: “表哥,别动手” 又看着云驰:“我会守礼” 云驰这才放下长枪,南宫御脸色清冷,皱着眉头,看着穆锦安,有些无奈: “你又没嫁给他,守什么礼” “是他李怀瑾抢了我的新娘,我都没计较,他生气什么?” 云驰握紧拳头,刚想要动手,泽州立马拦住他: “云驰,我们都出去” 云驰摇摇头,面色不悦,见南宫御对穆锦安贼心不死,不想李怀瑾伤心,便直言道: “他在这,我不放心,我不走” 泽州硬拉着他离开,灵堂内只剩下两人,穆锦安看着南宫御打开食盒,她问道: “表哥,你不上香吊唁?” 南宫御瞪了一眼棺材,看着穆锦安身上多了一枚玉佩,知那是李怀瑾的玉佩,满屋的烛光照在她的面颊,憔悴孱弱,他心疼道: “表妹,喝粥” 南宫御蹲下身子,想要喂她喝粥,不想她接过汤匙,刻意躲避着他,垂眸,声音很小: “我自己吃” 他掀了掀眼皮,冷峻的脸色多了一分怒气,修长手指拂过穆锦安的衣袖,想让她将那件满是血迹的衣裳脱下来,穆锦安条件反射站起身来: “表哥,你要做什么?” 南宫御看着她警惕的样子,心中失落,从前他们那样要好,现在她对自己愈发疏远冷漠,都是为了那个男人,问她: “若我给你服下忘情丹,忘记李怀瑾,你愿意吗” 穆锦安看着那碗粥,眼眸泛起疑惑,想要吐出来,南宫御连忙扯住她的衣袖: “粥里没药,吐了干什么” 穆锦安扶着鬓角,唇线微抿,看着他想要一个答案,直言道: “表哥,我不想忘记他,更不会再嫁给任何人” “天色已晚,你我待在一处,不合规矩,表哥,请回” 南宫御落在她衣衫的指尖颤抖,见她如此折磨身体,已瘦的不成人样,不敢太过用力,拽着她的手腕: “你要在这里不休不食到何时,跟我回去” 云驰老远两眼死死盯着南宫御,立马冲进灵堂,一掌略带杀气向着南宫御面颊,南宫御余光扫视,接下一掌,两人动起手来。 过了几招,穆锦安烦躁不已,看着他们二人冲动易怒,又在灵堂动武,怒斥道: “都住手,都出去” 南宫御顿了顿,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表妹对他发火,湿漉漉的眼眸有些红润,他只是想带她回府安歇一夜,换身干净的衣裳,让她多吃几口饭。 泽州立马拉扯着云驰:“出去”随后让莓萝拿来一身干净的衣裳,素白孝服。 南宫御垂眸,脚步有些打颤,心口像是缺了一块,她心中已没有他的位置,满心都是那个男人,背影落寞黯然消失在夜晚。 莓萝送来一份书信,小声道:“娘子,来人说是张良娣让您一人看” 穆锦安在烛光映照下看清那几个字: “穿越,回信” 穆锦安指尖微颤,未来的张皇后竟然是穿越来的,此刻张嫣禾送信是何意,是怎样知道她也是穿越的。 穆锦安垂眸静思,她杀了安宣,又造大炮,许是从这件事猜到。 她这几日冷静下来,将李怀瑾给她说过的话在脑海中过了无数次,模糊他离开前叮嘱一句: “不要相信别的穿越者” “张嫣禾定是知道她的结局,被内官害死,想要联手” 第166章 灵堂逼婚(二) 穆锦安犹豫不决,看着自己经被李煦利用一次,不想再被张嫣禾利用,谁知他们夫妇二人有没有密谋什么? 这张嫣禾也是个厉害人物,在李煦的几个儿子,宦官中周旋,野心很大。 这次,她选择相信李怀瑾,将信烧毁。 让莓萝传信:“不懂” 消息传回宫内,烛光通明,殿内辉宏奢华,一缕清香缓入。 张嫣禾看着穆锦安的回信,想起她造大炮,做的种种事件,半个字都未信,内心沉思: “明明就是穆锦安改变了结局,安宣,沈煜中,林修元林相这几人都是重量级的反贼奸佞” “她却提前十年斩杀安禄山和杨国忠,逼皇帝禅位,送走杨贵妃,今日李林甫也突发疾病身亡,提前八年去世,一切都提前了” “我的孩子李佋李侗还未出生,在历史上新皇登基,我只能活六年,那现在一切都提前,是不是意味着我根本活不过六年” “我最需要的是兵权,穆家就很合适,王将军,哥将军也还没被迫害,还有郭将军,但他与我” “既然她已知我是穿越,不愿与我合作,恐对我不利” “那便由我来送她一程,和亲被斩就是她的结局” 张嫣禾听着寝殿外的声音,整理着衣衫,身形婀娜,娇滴滴迎接新皇: “陛下” 今日,是李怀瑾离去的第四日。 黎明冲破黑夜,天边升起一抹朝霞,红彤彤照在梁王府邸。 院中菊花随着清风摇曳飘落,吹到穆锦安的脚下,她眼皮肿的像核桃,脸上一点血色没有,哭了一次又一次。 她捡起那朵黄色菊花,拇指碾碎,轻轻吹了一口,菊花花瓣漂浮空中,缓缓落在他的棺材。 穆锦安听着府邸外的重兵不断集中,唇角瘪出一点讥讽笑容,这位新皇还真是好算计,府门被打开。 云驰出手阻拦,被李煦身边的李赋帼怒斥: “你们想反了,连陛下都敢阻拦” 穆锦安并未转身,只一句: “让他进来” 李煦来到灵堂前,看着穆锦安,又看了一眼那口棺材,他的侄子,他未问一句,他忌惮穆锦安的力量,想要分散穆家,郭毅,王政仲几位将军。 让他们互相敌对。 李煦还未开口,身边的李赋虢李内官小人模样: “宜芳公主,还不拜见陛下” 穆锦安跪在灵堂前,未看李煦一眼,轻蔑厌恶的眼眸透着寒气: “陛下,您来此处,有何贵干” 李煦蹲下身来看着她,短短几日已憔悴瘦弱没有人样,几缕碎发飘落在脸颊,惹人心疼,他想起荣德公主,那位最漂亮的公主,他的妹妹。 李煦虚伪面孔让人恶心,他遮住眼底的阴狠: “锦安,你的父兄都在城墙上看着你,等着你出嫁,你一人死了无事,但穆家,南宫家,梁王府上万人,都要为你陪葬” “只要你乖乖去和亲,外祖父和舅舅就会保他们平安” 穆锦安想起原文中父兄头颅高挂城墙,穆芸与李珩引他们进了皇城,最终被诬陷造反,满门抄斩。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四肢无力,怒问道: “我父兄犯了何错” 李煦见她怒气,心中得意,他不只要与这两族,还要与裕鹤结盟。 也是想让朝中武将将矛头转向崔相,在他心中,朝臣千千万,谁都能做宰相,权衡与利用罢了,他坦诚相告: “你擅谋算,也敌不过诸多文臣,送公主和亲,与两族结盟,这是国事” “是崔相进言,你父兄必定为你和亲之事忧心” “朕召见他们商议如何免去这桩婚事,他们心有疑虑,但为了你,存了一丝奢望,甘愿冒险” 她桃花明眸湿润,躬着身子,想起那日阳光和煦,站在书房前,身穿阿爹明光铠甲,头戴兽面盔的样子,沉甸甸重。 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她愿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挫骨扬灰 将士愿意,帝王却忌惮 穆锦安转眼看着他那身龙袍,金丝绣线,龙爪有力,她真的很想告诉他,他登基六年,明帝逝去不过十三日,他就死了。 忽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武将在你们心中,就是一根刺,但没有将士的牺牲,哪有你的富贵极乐” 她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赋帼,齐王李澈被设计私会沈贵妃时,便是李赋帼在明帝面前引导,他一直都是李煦的人。 但李煦不知,他最后会受这位内官的挟制。 李煦看着她眼眸露着轻蔑,不由得掐紧她的脖颈,用力一把将她拽起,抵在李怀瑾的棺沿,云驰奋力冲到穆锦安面前,想要动手。 穆锦安心中担忧,大喊一声: “别动手” 云驰盯着李煦,那杆枪已抵在李煦的背后,李赋帼见他敢如此忤逆犯上,立马大喊道: “穆娘子,你父兄此刻还在城墙之上等着你出嫁,刀架脖颈,城中几万人马,万箭齐发,梁王府顷刻化为火海,你要梁王的旧部都为你送葬吗” 李煦五指用力掐紧她的脖颈,她脸憋的通红,他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威,用她开刀。 也是想与外族建立关系,结为盟友,他私下早已与两族来往许久,李煦阴狠怒吼道: “昨日你砍了圣旨,梁王留给你的免死金牌已用过一次,你们几族上万人,是有多少免死金牌” 穆锦安挑了挑眉,眼眸依然是不屑与讥讽,迎亲使未到,就急于送她出城,昨夜那份信她未回,想必那人恼羞成怒,知帝王疑心重,轻声道: “是张嫣禾,李赋帼让你今日送走我?陛下,你该提防的人是她们,将来说不定死在他们手上” 穆锦安不愿无辜的人再惨死,为了她,不值得。 穆家,南宫家,梁王府,都要好好活下去。 李煦心中一怔,但依然镇定,更用力的掐着她的脖颈,怒声道: “你敢直呼皇后闺名,敢诅咒朕” 穆锦安不愿李煦过着舒坦日子,要让他心中生起一根刺,忍着喉咙窒息感,明眸坚毅,唇角满是笑意: “陛下,昨夜定是宿在张嫣禾寝殿,你知我略懂医术,你的面容看起来,是像长期中迷情香,身上也还弥漫着扶玉香气” “用久了,损伤龙体,要人性命” “不如将李赋帼关押,仔细去张嫣禾的宫殿搜搜” “还有,提防你的儿子,别和太上皇一样” 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几个,还有他的儿子们,互相猜忌,斗个你死我活。 李煦看着她笃定的眼眸,眉心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内心起疑,在张嫣禾伺候时,确实不同,有一股香气影响着他。 第167章 灵堂逼婚(三) 一旁的李赋帼内心猛然一惊,她怎会知这些,他狡猾辩解道: “陛下,她定是想拒绝和亲,才故意污蔑,挑拨您和皇后,您和微臣的关系啊” “陛下,万不可信她” 李煦想起张嫣禾从未与穆锦安有何牵扯,昨夜却一力想要他今日务必送穆锦安出嫁,他心中疑惑,但穆锦安在他心中,不得不除。 他掐着穆锦安的脖颈,用力一把将她甩了出去,穆锦安踉跄未站稳,额头碰到李怀瑾的棺材,血迹蔓延,滴落在他的棺上。 血迹顺着棺材纹路滑过他的手指,渗进他手中握着的芍药花冠。 李煦指着穆锦安: “穿上嫁衣,车驾在府外,朕亲自送你出城” 几个宫女来到灵堂前为她穿上嫁衣。 白绸黑布,穆锦安一身红色嫁衣,鲜艳夺目,金冠翡翠,耀眼迷人,腰间系着他的玉佩,青丝随风飘起。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他安静躺着的模样让人心疼,浓密睫毛遮住少年漂亮的眸子,眉峰像刀剑凌厉,俊美的脸庞。 她指尖轻拂过他嘴唇,温柔几许: “怀瑾,我永远是你的妻子” 她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也不能为他守灵,看他安葬。 她的眼泪像断了弦的珍珠,温热唇线微触到他的额头: “怀瑾,来世,换我保护你” 李煦站在灵堂前,已经失去耐心,催促道: “出发” 穆锦安不信李煦,更不信朝中文臣,还有张嫣禾与李赋帼,她不能让穆家,南宫,梁王的人跟着她冒险,大喊一声: “慢着” 李煦回过头,他站在院中,看着白绸黑布,一抹阳光映照在穆锦安的半张脸,他看不清她的眼眸,只觉漆黑寒冰袭来,红色嫁衣身边吹拂着黄色菊花。 李怀瑾的那口冰晶棺材透着寒气。 他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恐惧之意,往后退了退,随之淡定道: “还有何事?” 穆锦安拔出泽州手中的剑,抵在她的脖颈,血管清晰可见: “我有几个要求,如陛下答应,我立刻出城” 泽州云驰想要夺下那把剑,大喊道: “王妃,不可” “王妃,快放下剑” 众人瞬间慌了神,若是和亲公主突然死去,外族会觉盛国出尔反尔,激发矛盾。 李煦向前一步,他倒是要看看,她是真想死还是装的,大怒道: “穆锦安,你敢自尽,朕就诛你九族” 穆锦安轻咬着嘴唇,剑刃用力之时,血迹蔓延,。 李煦连忙大喊一声:“住手,朕答应你” 他与欷雀族商议,和亲公主必须是穆锦安,他不得不妥协。 穆锦安握着剑柄的手松了松,她看着王府内,站了一院子的侍卫,看着站在远处的禁军,严屹。 她不想再因自己,牺牲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她的声音颤抖,却那样刚强有力,掷地有声: “我要你在城门,对着天下百姓许诺,不杀穆家,南宫家,梁王府一人” “我要遣散梁王府所有侍卫,让他们撤出城外,快马离去,我在城门等足一日,待他们安全离开后,我再出嫁” “我要带走云驰” “是我砍下安宣的人头,逼死我,陛下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李煦咬着牙,目露杀气,指着穆锦安: “贱人,敢威胁朕” “此人,以下犯上,朕,定要杀了他” 穆锦安脖颈的血迹越来越深,抬起下巴,那一抹阳光洒在剑刃,一张脸,半张阴狠,半张明媚,她用力的割入皮肤,愤怒道: “云驰,我必须要带走” 云驰跪在地上,眼眸酸涩: “王妃,属下贱命,您放下剑,属下愿随王爷而去” 穆锦安瞪着李煦,血不再是一点一滴,她脚步有些摇晃,昨日应该多吃几口饭,气着道: “闭嘴” 萧鹤川怎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他一直是希望穆锦安死,为他的姐姐萧婉偿命,谗言道: “陛下,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对陛下动刀,绝不能放他走” 贺秋山看着李煦犹豫不决,拱火道:“陛下,杀了这个侍卫,以儆效尤” 远处的王淮炀忽的跪下身来: “陛下,既要送公主和亲,自是不能少了盛国的侍卫与婢女护送,若公主在欷雀族受欺负,也是折损盛国的颜面” “他武艺高强,在欷雀也能保护公主,请陛下饶云驰一命,让公主带他离开” 江晏清此刻才明白,为何李怀瑾对穆锦安那样沉迷,她英勇无畏,心存大义。 他跪下身来:“陛下,公主斩杀反贼,是有功之臣,陛下,是要天下百姓都寒心吗” 范阳卢氏,卢砚辞一向沉稳,从不进言,他看着新皇咄咄逼人,心中不满: “陛下,一个侍卫而已,就当是公主的陪嫁” 严屹跪下身来,他只觉力量薄弱,武将愿出征,文臣要送公主和亲,陛下也是,他进言道: “陛下,若再耽搁,恐误了吉时,就满足公主一个心愿” 郭毅将军对李煦失望不已,但又无能为力,直言道: “陛下,安宣侵扰欷雀族,他们的首领早已不满,穆侍郎足智多谋,只有她前去,才能有机会镇压,以防反叛,难道陛下要与欷雀族兵戈相见吗” 王政仲站出身来,看了一眼李煦,只是微微躬身: “陛下,和亲是为国事,这个小侍卫,去了欷雀族,一生都不会回来,陛下,就饶了他” 李煦看着她不要命的样子,他知欷雀族蠢蠢欲动,现在若不送和亲公主,日后反叛,他登基不久,若是战败,只会失去民心。 他必须送穆锦安去和亲,只有穆锦安的智谋才能应付外族。 他想要用最稳妥的方式解决这一切。 顷刻,天际被乌云遮蔽,黑压压一片。 “轰隆”一声。 天空雷声滚滚,一道闪电照亮灵堂。 冰晶棺材寒气凛冽,红色嫁衣阴鸷鬼厉,穆锦安站在风口贱抵脖颈,仿佛英勇赴死。 大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吹得人睁不开眼,那些菊花被连根拔起,漂浮在空中。 倾盆大雨落下,狂风暴雨肆虐,众人抬头看着雷电暴怒,不由得脊背发凉,连连后退。 大雨打湿所有人的衣衫,院中的侍卫面色凝重,纹丝不动。 李煦身后的禁军,府邸外的重兵握紧剑柄,雨水化成长河,流过他们的脚底。 其中掺杂着穆锦安的鲜血,微乎其微,但又触目惊心。 宫人为李煦打起伞,他心中忽然有些害怕,想起穆锦安助他夺得帝位,他妥协道: “朕答应你,即刻出城” “哐当”一声。 穆锦安握着剑柄的手松了下去。莓萝扑到她身边,连忙用细布包着她的伤口。 王府的侍卫前后护住穆锦安,她拖着那件长裙摆嫁衣,回眸看了一眼李怀瑾,眼角滑下一滴泪,沉痛转身离去。 第168章 城门送嫁(一) 城门之上,几十人刀剑架于穆宸,穆景翊的脖颈,穆景翊看着送嫁的队伍排着长队,前后都是梁王府的侍卫,马车停下。 莓萝撑着一把红伞,扶着穆锦安下了马车,红色嫁衣裙摆深陷淤泥,雨滴顺着伞檐落下,狂风暴怒,吹斜伞面,雨滴沾染穆锦安的面容。 少女抬眸望着,“安上门”三个大字,此后这里被称“永宁门”,饱经风霜,传承千年,雨滴落在绵长的护城河上,水面涟漪泛华,透着寒意。 穆景翊被死死拖住,他的手腕挣扎被勒出血迹,他可以出征,为何要妹妹去和亲,都是他不小心中了圈套。 他无比自责,他不想妹妹去和亲,大喊道: “妹妹” 他心中悲痛不已,竟然成了她的软肋。 穆宸心中疼痛,雨落脸颊,混杂着他的眼泪,大喊道: “锦儿锦儿” 为盛国操劳一生,竟护不住女儿。 穆阮看着穆锦安,两行清泪,脚步打颤,哭泣道: “锦儿,我的锦儿,事情怎会到如此地步,都是我们拖累她” 南宫星筠红着眼睛,眼泪一滴一滴滑下: “她可是我们的女儿啊和亲,那么远那些风俗,她怎能受得了” 少女美艳冠绝的面容,无尽愁容,悲凉,她看着身后万千百姓,不知是何人,大雨之中,他们还等在此处。 李煦站在城外之上,居高临下,向下俯视,他向着众人承诺: “宜芳公主,斩杀反贼安宣,奸佞沈煜中,和亲欷雀族,安定边关,乃为国而战,朕定会嘉奖穆氏,南宫氏,梁王等,保他们一世平安富贵,永不为难” 穆锦安站在城门下,看着他小人嘴脸,她要让这些人尽快离开,她不信,再也不会信帝王一个字,大喊道: “所有侍卫,现在全部撤离,不得停留,不得返回长安,更不准跟随和亲队伍,违令者,斩” 梁王府所有侍卫五千人浩浩荡荡跪了下来,声音划破天际,回荡在风雨中: “誓死追随王妃” 李煦面色震怒,这是都想造反了? 不跪天子,跪一个女子? 穆锦安拔出利剑对准云驰,雨滴打湿她的衣衫,她红着眼眶,怒吼道: “本公主让你们即刻撤离,再敢停留,杀无赦” “云驰,让他们走” 云驰瘪着嘴角,一句话都不说,跪在地上,黑色衣衫沾上淤泥,他硬朗的面容没有丝毫退缩,他要守着王爷的命令,更要护着王妃。 “王妃,恕难从命” “我们要一路护送您” 城楼上的崔相看着情况不对,立马警惕道: “陛下,万不可让这些侍卫离开,他们都是精兵高手,一旦离开,后患无穷” 穆锦安看着城楼上的弓箭手,大喊道: “陛下,您说过,会放过他们,让所有弓箭手退下” 百姓中似是有人故意引导,指指点点: “公主杀了逆贼安宣,奸臣沈煜中,却要被送去和亲” “城楼上的人我认识,是那日平息叛乱的将军,朝廷竟然威胁公主” 百姓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 甚至有人大喊道:“天子就是如此护佑臣民吗” “欺人太甚” 穆锦安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他们都是李怀瑾的部下,怎能因自己丧命,用尽力气大喊道: “走啊,本公主让你们离开,既不听命令,梁王留你们做什么,快走啊走啊” 百姓中有人大喊:“不过区区几千侍卫,送公主和亲,方能彰显我盛国威望” “陛下,我们百万雄兵,何惧这几个人,让他们护送公主离开” “是啊请陛下准他们护送公主” 所有百姓跪了下来,有衣衫褴褛者,有提着菜篮子的妇人,有胡玉楼外卖给她胡麻饼的茶博士,她那日多给他十五文钱。 有穆锦安初上长安逃出梁王府,福昕楼客栈的那位东家,他头发白了很多,此前沈煜中在城中掠夺富户财物充裕国库,他被打伤,家破人亡。 苏枝娘子,袁萱,她爹当年被林相构陷偷盗官银,实则林相监守自盗,李怀瑾查清此案,现下洗清污名,她知女子不易,心中更是佩服穆锦安。 在胡玉楼时,穆锦安送给她很多金饼,她将那些钱都给了胡玉楼的妈妈,这才打消妈妈让她接客的念头。 今日来送她一程,她一袭青衣,撑着伞,背着一把琴,思绪惆怅,站在远处看着穆锦安。 穆清音一直在埋怨自己,让穆锦安陷入睿王李珩水牢,受了重伤,哭着喊道: “姐姐,姐姐,不要去” 被穆箐遥捂着嘴巴,小声骂道:“你疯了,陛下在城楼上” 他看着穆锦安倔强气魄,心中的恨意消散几分,他一直觉得穆锦安是他阿爹和荣德公主的女儿,但今日看着,她一点都不像穆项。 穆项和荣德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穆锦安只喜欢舞刀弄枪。 穆项背微沉了下去,摇着头,想着荣德公主弹琴的模样,心中难过,他只是心中贪念,从未真的为荣德做过什么。 就像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连站出身来都不敢。 穆诗亦跪在地上,远远望着穆锦安,朝着她磕了三个头,若不是穆锦安,她被萧婉谋害,流落在外,现在回了府中,日子过得很滋润。 李嬷嬷泣不成声:“娘子,公主啊,老奴对不起您,未能照顾好您唯一的女儿” 穆锦安说过她上了年纪,重病缠身,舟车劳顿,不让她离开长安城。 镜黎一身孝服,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是穆锦安帮自己脱离苦海,为何她要被逼着和亲,小声抽泣哭道: “娘子” “您不是说愿他日明镜高悬,黎明破晓,就是公道吗,公道何在” 妩蓉泪流满面,衣衫得体,眼眸清澈,若不是穆锦安帮她,她怎能替姑姑报仇: “穆娘子,为何要这样悲苦” 李澈低着头,眸中酸涩,李煦设计他与沈贵妃,是穆锦安进宫求情,明帝才放过他,也是她指点,他早日退出皇位之争,才保住一命。 他后悔生辰宴放任沙莘氏欺负穆锦安,他手中紧紧攥着那鎏金铜龙,本是她赢了射箭比赛该得的彩头,他悄悄塞给她的丫鬟番薯: “锦安,愿你安好” 严屹,江晏清,王淮炀,卢砚辞,王政仲,郭毅等人,愁眉不展,无能为力。 姜殷沉着脸,一言不发,他死去的儿子根本比不上这个女子,但是他必须查清真相,不想稀里糊涂做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心中沉思: “穆锦安,若你有本事,我们定会再见面” 第169章 城门送嫁(二) 门下省左拾遗徐景淮摇摇头,一声叹息,看着萧鹤川当日纳官妓为妾,他弹劾不久,萧鹤川就被放了出来,现在耀武扬威,感慨朝堂混乱。 站在城楼之上的张嫣禾,玄黄金缕凤袍,雍容华贵,眼神狠绝,内心思虑: “谁让你穿越的是宜芳公主呢,只能怨你命不好” “若是一切没有提前,你或许有机会逆天改命,但现在安宣已经得罪两族,他们反叛无疑,你也必死无疑” 她此刻还不知李煦起了疑心。 站在远处的怀玉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看不清她的表情,口中嘟囔一句: “无忧” 安庆序,安宣次子,也是最有本事的那一位,因穆景翊被关押,现在他被萧鹤川放了出来,他在人群中看着穆锦安,内心警惕: “若她不死,日后起兵,必是敌人” 李煦一身龙袍,耀眼夺目,霸气威武,谁敢对天子说一个不字。 他看着穆锦安,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卫,既想要让穆锦安和亲安定边关,又想杀尽这几千侍卫。 “轰隆”“轰隆”“轰隆” 头顶雷声滚滚,风雨摧残着根深叶茂的大树,树干断裂,陷入淤泥。 有几树干被吹进护城河,“通”的一声,河边砖石被砸出几个大坑,大风起时,吹得人站不住脚步。 倏忽,一道闪电照亮乌云暗沉,劈在那花轿上,花轿起火,众人惊慌不已。 空气中弥漫着烟火味,百姓求情声传来: “天神发怒了” “定有冤情” “陛下,请让侍卫们护送公主和亲” “陛下,请让侍卫们护送公主和亲” “陛下,请让侍卫们护送公主和亲” 震耳欲聋。 李煦沉重的脚步向后退了一步,他看着那道闪电劈下的时候,仿佛想起明帝被逼禅位瞬间。 登基不足一日,若他这样不依不饶,百姓会如何看他,五千兵力而已,他挥挥手,拂袖: “朕答应你们,送宜芳公主出嫁” 李煦小声告诉身边的裴韫:“传旨,不乘马车,快马加鞭” 穆锦安握着的剑柄松了下来,虎符不该用在她身上,应该用来护卫百姓,几日不休不眠,身子发虚踉跄后退,看着从城楼下来的裴韫来到她身边: “公主,陛下已经许了您这么多精兵,马车太慢,请公主快马加鞭,赶去欷雀族,安抚饶乐,威震边关” “公主别忘了正事,更不要寻死觅活,您代表的是盛国,若北边五六族都能听您的,公主还怕没有来日,杀回长安吗” 穆锦安愣了愣,他此话何意,他不是李煦的谋臣吗? 裴韫向后一步,催促道:“牵马来” 一人牵着一匹白马,穆锦安抬头望着城门上的阿兄,跪身,慷锵有力道: “宜芳定不辱使命,安奚抚关,主和立契,今远离故土,吾祈锦绣山河,国泰民安” “宜芳拜别陛下,拜别乡亲,拜别父亲,姑姑” 她站起身来,一跃上马,雨声逐渐轻了下来,今日她没有盘起发髻,那不是她要嫁的人。 少女红着眼眶,白马红衣,飒沓如流星,垂眸看着腰间的玉佩,带着他离开,清风吹起她的发丝,凄苦又壮观。 她唇线微抿:“驾” 马蹄腾空,长空嘶鸣,几千人离开。 背后传来震天动地的声音: “恭送宜芳公主” “恭送宜芳公主” “恭送宜芳公主” 百姓跪在泥潭之中,城墙上的穆宸咬着牙,泪流满面,穆景翊握紧拳头。 李煦看着穆锦安离去,放下心来,瞥了一眼张嫣禾,他的几个儿子。 猛地咳嗽起来,手帕上竟然有一丝血,他匆匆离去。 琴音响起,是那首《凉州词》 穆锦安想起游船宴那日,烟柳画桥,星河璀璨,她想听《凉州词》,苏枝娘子弹了一首《凌霄宴阙》 今日是,孟浩然的那首《凉州词》 胡地迢迢三万里,那堪马上送明君 王之涣《凉州词二首》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 王翰《凉州词》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琴音中似千军万马奔腾而去,迎着高山流水,白雪皑皑,万里长空,雨过天晴,天空出现一道七色彩虹。 彩虹后竟是漫天红彤彤火焰,这个时辰,既不是日出,也不是晚霞,诡异又浪漫。 想起那日,朝英殿外漫天晚霞,李怀瑾说他不想做王爷,要跟着她,她心中念叨了一句: “等这一切结束,我想回故乡,观皖南山水墨画,登敬亭山峰俯千里,宣纸微墨绘桃花,一叶轻舟,见世明” “若是你想跟着,就跟着” 但现在,一切都越来越远,她离宣州,离长安越来越远。 穆锦安不知此去,是何命运?原文中她嫁给李珩,穆芸设计父兄反叛,但现在她并没有嫁给李珩,且是崔恒岭,张嫣禾设局。 她隐约觉得一切都已脱离原文,按照新的方向。只是不知这个方向到底是由她这个女主引导,还是反派男主李珩。 李煦登基称肃帝,年号至德。 大明宫长生殿,殿内檀木顶梁,地铺白玉砖,凉意袭来,珍珠帘幕被轻轻掀起,太医来到殿内,李煦倚于龙榻。 宦官鱼朝恩站在一旁,示意所有宫女出去,看着李煦面色不悦,太医正在验那些熏香,张太医,胡太医微点头,垂眸,跪下身来: “陛下,这香确是迷情香” “且有微毒,使用太久太多,会损伤龙体” 这香是鱼朝恩从皇后张嫣禾殿内搜出,张嫣禾与宦官李赋帼正在大殿之外。 李煦面生细纹,眼神凌厉思虑着这一切,他送走穆锦安是为换取和平,稳固边关。 现下国库没有多少钱,连送亲的队伍带去的嫁妆,都不比从前和亲公主那样丰厚,前朝还未稳定,后宫已算计如此之久。 肃帝冷冷道:“今日之事,你们都要谨言慎行” 张太医,胡太医自是明白宫内的生存法则,恭敬道: “是,陛下,微臣什么都不知” 两位太医躬身退出,李煦问道:“朝恩,皇后还跪在殿外?” 鱼朝恩恭敬答话:“是,陛下” 若不是今日穆锦安当着李赋帼的面说出迷情香,李煦定不会这样明面去搜宫: “穆锦安,她怨恨朕,走之前也不会让朕安心,要搅的天翻地覆” “此事,朕不怪皇后,你明白吗?” 第170章 第二金矿,李珩面见皇帝 鱼朝恩心思细腻,比李赋帼还得李煦信任,他看着李煦的眼神,哪有天子能容忍被算计,立马道: “想必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子嗣,陛下与皇后娘娘相濡以沫,这点小错,娘娘抄几遍宫规,以示警戒” 帝后离心,前朝不稳。 李煦想起几月前裕鹤的那位仙丽公主,五官深邃,明媚活泼,裕鹤兵力强悍,若穆锦安镇压不了欷雀族,至少有裕鹤的支持,能少一个敌人: “朕欲与裕鹤结盟,迎娶仙丽公主” “朕记得母后嫁妆中有一嵌绿松石金凤钗,是母后入宫时所戴,将那钗赠与仙丽公主” “让礼部选个好日子,喜服正红,册封礼按皇后的仪制,封为敦煌王妃” 鱼朝恩躬身道:“是,陛下” 走出殿外,只见张嫣禾凤袍上的金丝绣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那凤凰绣的极为灵动,她急切问道: “内官,本宫要见陛下” 鱼朝恩恭顺无比,跪下身来,笑着道: “皇后娘娘,陛下并未责怪,让您抄二十遍宫规,娘娘,陛下如此宠爱您,是舍不得冷落您,您抄完宫规,陛下就会召您侍寝” 张嫣禾半信半疑,帝王哪有宽容的,但又无可奈何,铁证如山,只好应声: “多谢内官” 再从长计议,重获圣恩。 心中更是恨毒了穆锦安,她要想办法早日怀上龙嗣,历史上肃帝有十四个儿子,最厉害的两位李渝,李谭她总能选出一位合适的皇子,改变结局。 鱼朝恩看着李赋帼,一山不容二虎,他可以与李赋帼合作,但也想成为李煦身边独一无二的内官,想大权在握,又道: “李内官,陛下念您多年忠心,只罚俸一年” 李赋帼并没有在意,他暗中帮助李煦多年,觉这样的惩罚已经很重,洋洋得意道: “谢陛下” 在这宫里,只有张嫣禾知道李赋帼最后杀了她,她没有什么权势,想要借助他的手铲除两位皇子,再除去他。 三日后,长生殿内,鱼朝恩告诉李煦:“梁王已安葬,老奴亲眼看着,不会有错” 李煦此前担心李怀瑾是诈死,现放下心来,在他心中,李怀瑾是不可小觑的力量,若他活着,要么为帝王所用,要么被囚。 秋风清爽,亦有几分寒意,马蹄声传来,和亲队伍行至一山坡下,穆锦安红色喜服下穿着孝服,快马疾驰,她忽的停了下来。 看着远处的山坡,郁葱泛着枯黄,沟壑丛生,她盯着最高的那处,偏僻荒凉,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抹悲伤之意,唇间微颤问道: “这是何处?” 云驰看着前方,告诉她:“王妃,此处是鹿径岭” 《山西通志》:“鹿径岭,在岚县北六十里,古洪谷隘也。西连乏马,东通静乐”,岭上不远处的锥形山丘,当地人称为“皇姑坟” 这里也曾被称为宜芳县,今山西吕梁岚县。 穆锦安想起后人猜测,这里的古墓是宜芳公主的墓,置身山野,孤零独对西风,此时,这里还没有墓。 内心只觉,若是安抚不了李元漾,此处只恐是她的归宿。 她下了马,朝着长安方向跪身,云驰等众人随着她跪下来,磕了三个头,今日是李怀瑾出殡的日子。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这是她的选择,再难受也要承受。 尘土扑面,草枯疏然,阴阳两隔,穆锦安垂眸忍着眼泪: “怀瑾,来世重逢,你要记得我,我都听你的,那时,我定会好好爱你” “王爷,一路走好” 身后传来几千人悲戚声音,响彻山间: “王爷,一路走好” 穆锦安一跃上马,信鸽传来消息,她瞳仁失色,猛然震惊: “工部蔡同,于阴平勘得金矿” 她顿了顿,回过神来,甘肃陇南文县的金矿是1997年才勘测挖掘,定是李珩还活着,他到底藏身在何处,内心思虑: “若现在开采这么多金矿,那后世还有何资源可用?” “他已经开采到第二产量的金矿,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两日前,长安城大明宫紫宸殿,案牍前的浓墨扑鼻而来,肃帝李煦正在批阅奏折,笔锋苍劲有力,他吩咐道: “后宫四万宫女,只留一万,缩减后宫开支,和王侯赏赐” 鱼朝恩笑着,似有意试探: “陛下圣明,那安宣的三个儿子作何处置?” 宦官李赋帼来报:“陛下,裴韫,安庆序,蔡同几位大人,还有一位神秘的人求见” 李煦正好想探明安庆序的意图,若他存有二心,想要和他父亲安宣一样造反,便杀之,几分疑惑道: “神秘人?哼,让他们进来” 一会儿,几人进殿来,低着头躬身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李煦一边看着奏折,随口道:“都起来” 几人站起身来,李煦余光看到一人,那人模样诡异神秘,他惊讶张开嘴巴,脊背发凉,倏忽站起身来: “你是?你是睿王,你没死?” 李珩面色红润,眉宇舒朗,气定神闲,又毕恭毕敬: “陛下,梁王只是刺伤臣弟,并未斩首,大火之时,有人救了臣弟” 李煦惊恐不已,这怎可能,传言都是说梁王砍下他的首级,他既已是天子,遇事则不能恐慌,便冷静道: “那你为何这么久都不出现,今日来见朕,是有何事?” 一旁的李赋帼,鱼朝恩低着头:“陛下,就是睿王指点裴韫大人,提议您与穆侍郎合作,您荣登大宝,睿王功不可没” 李煦想起来此前李珩与齐王李澈交好,与他作对,心有不满,淡淡道: “哼,朕还要感谢你了?” 李珩狡猾无比,知肃帝忌惮,但他可是原文男主,掌控一切。 就连穆锦安和亲这件事,也是按照他预期的方向发展,况且他已经联系作者,结局由他控制。 一个小小的男配竟然占了他这个男主的位置,还抢走女主,他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珩知这个李煦皇帝,活不过六年,只想利用他做更多事,立马装着恭敬道: “陛下,臣弟怕梁王再下杀手,只好在暗处,助陛下登基” “齐王只不过是臣弟用来迷惑太上皇的一步棋,让太上皇看着您与齐王相争,东宫不是独揽大权” “如此,才会消散他的疑心,对您放松警惕,您才能一击即中顺利登基” “臣弟一直都知您是未来的皇帝,您可问裴大人与鱼大人,在臣弟刚回盛国时,就已经告诉他们,要扶持您” 裴韫神情肯定,笑着道:“陛下,睿王所言皆属实” 第171章 第五位穿越者 鱼朝恩点点头,他能做了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内官,也是要感激这位睿王,李赋帼亦受到李珩的提点,恭敬道: “陛下,确实如此” 肃帝李煦半信半疑,他知李珩的手段,回盛国不久,便能让明帝信任不疑,若他能为帝王所用,说不定是一把好刀,态度几分转和: “你的睿王府已化为灰烬,朕赐你新的宅邸” 李珩见肃帝已经消气,胸有成竹,跪下身来: “谢陛下,臣有一件充裕国库的重礼想要献给陛下” 李煦疑惑道:“有何重礼” 李珩继续道:“陛下,臣弟梦中得一位高人指点,陇右道阴平藏有巨大金矿,臣弟怕只是梦境,一直暗中查探,工部蔡同大人最终确认金矿无疑” “新皇登基,金矿现世,是大吉之兆,天佑明主” 李煦指尖颤抖,又捏紧蹀躞腰带,激动道: “蔡同,这金矿是真的?” 蔡同眉开眼笑,他升任工部尚书不久,就办了这么一件大事,自是开心不已,恭敬道: “是,陛下,初步猜测,这金矿产量比以往都大” “可称千古第一大矿” 肃帝李煦春风满面,在殿内走来走去,喜悦难掩于色,点点头: “正愁没有钱,既如此,快些送钱给穆锦安,此次和亲,她并未带多少嫁妆,那欷雀族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欺辱为难与她” 他虽忌惮穆锦安,也是要利用她镇压欷雀族,更是想要和平。 蔡同,鱼朝恩几人面面相觑,他们竟然猜错了肃帝的心思,也许是帝王权术,可以杀任何人,也可以利用任何人。 李珩趁着肃帝不注意,摇摇头,一旁的裴韫立马进言道: “陛下,待公主到了那边,探明情况,能省下来” 还未说完,肃帝李煦打断他的话,面色不悦道: “朕知道你与她有旧怨,只是她现在已是公主,代表盛国颜面,朕要的是边关稳定” 李珩心中猛然一惊,这肃帝有些精明,便不再阻拦,直言道: “陛下英明,还有一事,怀玉红疹难消,伤了面容,恐不能前去和亲,听闻独孤有一女子,貌美贤德,可封为静乐公主,去往芪璇族” 肃帝点点头,他与怀玉有几分交情,这本是太上皇定的婚事,现在他做主改了也无妨: “朕也听到此事,那便独孤氏” 李煦瞅了一眼安庆序,几分打量:“你父亲造反,你还敢出现在朕面前” 安庆序全身颤抖,他一切都按照李珩说的做,安宣自以为李珩是他的人。 实际李珩早就联合安庆序,告诉他,他才是未来的皇帝,安庆序装着害怕道: “陛下,臣在家中是最不受疼爱的那一个,造反之事,臣一点消息都不知,反倒是十弟旭阳,日日伴于反贼身边” “臣永远忠于陛下” “请陛下明鉴” 肃帝冷哼一声,安庆序不得宠爱,这事天下尽知,但也不想放过他,观察一段时日: “你就待在长安,至于那个安旭阳,杀了” 一旁的李赋帼见时机已到,是时候扶持他的势力,立马道: “陛下,此前安宣造反,节度使职位空缺,您思虑几日,臣认为史思明能力出众,可做幽州节度使” 肃帝想起此前史思明多次向他示好,又觉他足智多谋,智勇双全,便答应下来: “让史思明升任幽州节度使” 李珩放下心来,穆锦安提前十年改变结局,但此刻史思明并未造反,肃帝对他还是信任的。 穆锦安杀了安宣,但还有安庆序这个儿子,还有史思明,几个反派宦官,皇后数不胜数,他倒要看看,她怎么斗。 李珩从宫内出来,不远处看到一女子,一身红色襦裙妩媚婀娜,眼神满是怨恨,又有一股看不懂的情绪。 他走近看着她,少年俊朗面容温润,上下打量着她,眼眸几分嘲笑: “穆芸” 穆芸唇线丝丝笑意,杏眼柔情泛着泪水,纤细手指触到他的手掌,开心道: “王爷,你真的没死” 李珩看着她的眼神,心中泛起恶心,往后退了一步,躲避着她的触碰,邪魅又轻蔑的眼神,戏谑道: “你这样看着本王,是还想做王妃?但听说你与沈煜中苟合?” “本王永远都不会爱你,你不明白吗” 穆芸无奈苦笑,缩着的手指颤抖,他真的不爱她,从未爱过,哪怕一点真心都没有,那过往的一切都算什么呢? 李珩转身离开,背后传来一声: “赫连渊” 李珩心中侯然一跳,猛地停住脚步,此处,除了穆锦安,怎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回眸看着她,疑惑不解: “你是?” 穆芸眼角滑下一滴泪,喉咙灼痛,吞声忍泪,看着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对她如此狠心: “小时候,你被夏爷毒打,关在笼子中,是我偷偷给你擦药,给你送吃的,你不记得了?” 李珩眼神呆滞,垂眸回想,是她,但他并不喜欢,也不想有人提起那段屈辱的日子。 穆芸走近他,为了爱他,手上沾上别人的血,他还只是爱那个女人,语气怨恨: “你恩将仇报,你不爱我,我可以忍受,但你在新婚之夜,让别人侮辱我,我恨你” “李怀瑾重伤祝无忧,他失了踪迹,怀玉怨恨难消,你帮她报仇,她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是吗” “你们想联手,让长安城永无宁日,让边关大军来袭,你们这是叛国” 李珩眼眸划过一抹不可思议,第一次知道她竟然有些聪明。 看着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有些大,生怕别人听到,骨节分明的手指拂上她的嘴唇,急言道: “小声点,你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是穿越,杀了我们吗” 穆芸一把推开他,泣不成声,她现在待在这里,穿越不回去,还被他欺骗侮辱,怒吼道: “你怕死,我不怕” 李珩拽住她的手,想要让她上马车,为何此时才说是穿越。 更想让她保守秘密,站在他这边,穆芸一口咬在他的虎口处,两排深深的牙印,李珩疼痛松开她,穆芸怒骂道: “我不如穆锦安,但,穆锦安永远不会爱上你,你自私狠毒,小人行径” 穆锦安和亲时,穆芸站在城门之下,那道雷火劈了花轿,花轿碎裂时,大风刮起的花轿木棍砸在她的头上,她恢复记忆,知是穿越。 她是温晚晴,爱而不得,追随他穿越而来,但她也要替阿娘报仇,要穆锦安死,她也是知道历史结局的人,宜芳公主必死无疑 李珩看着她身影远去,虎口处还疼痛不已,疑惑不解: “这穿越的人怎这样多,该不会还有?罢了,还是去饶乐找穆锦安要紧” 第172章 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 一月后,至德元载,孟冬,饶乐虚池驿馆,今内蒙古西拉木伦河上游。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寒风透过窗纱吹进屋内,烛光黯然,几张简单的桌椅,泛黄屏风,空气中弥漫着黄沙,床榻上的少女:“咳咳,咳咳”个不停。 她日夜兼程,天气愈冷,蝉已逝去,感染风寒许久。 少女白嫩的手心多了几道红肿的勒痕,困乏不已,眉心丝丝碎发,即使睡着了也是面容惆怅。 陷入梦境中,她看到大明宫外长街上,他站在马车前,指间遮住烈阳,拉扯着她的衣袖,又想牵起她的手,温柔道: “娘子,你想我了吗” 她点点头,唇间一抹笑意。 她冰凉的手有了一丝温热,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现在,只有梦里能见到他。 倏忽,周围一片漆黑,他消失不见,她心窍疼痛,哭着道: “不要走,不要走怀瑾怀瑾” 穆锦安猛然睁开双眼,缱绻温热褪去,屋内只有她一人,她唇色惨白,小脸蜡黄,这里似乎比宣州的深秋更冷,快到冬天了。 她撑着身子下了床榻,月光轻拂窗纱,纤细柔弱的背影黯然无助,她站在那屏风前,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喷嚏,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她坐下身来,拿出砚台磨墨,想起刚上长安三月时,桃花漫天。 王府书房,案牍前挂着那只镂空葡萄花鸟纹鎏金香囊,李怀瑾模样俊美,她待在一旁总是偷偷的看他。 鼻子生的好看,眉毛,眼睛好看,薄薄的唇,身上还香香的。 他一边翻阅医书,一边使唤她:“研墨” 穆锦安看了眼砚台:“这不是有吗,您也没写字” 李怀瑾略显局促道:“那去给本王剥些胡桃” 穆锦安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恭敬:“是,王爷” 她红着眼眶,爱意总在失去时最浓烈,站在屏风前,冷风吹得她手指颤抖,提笔落墨,行云流水,字迹娟秀: 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 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 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 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 屏风下面留下两个小小字。 这月余,她总在反思,是不是很愚蠢,会被刚送上帝位的皇帝送去和亲。 为何没有练就一颗铜墙铁壁的心,在那日灵堂逼婚,一剑杀了肃帝。 她逐渐明白,有些事,不是一剑就能解决。 杀,是杀不完的。 是她还没有真正的强大,没有真正做到让人敬服。 对手是大权在握的天子,还有历史留名的奸佞,是饱读诗书,万字文章流畅的文臣,是知历史走向的穿越者李珩,是她已经卷入历史,面对很多历史遗憾,无法解决的问题。 她一夜未眠,裹着被子蜷缩在床榻,想着明日见李元漾的场景 黎明的一抹亮光照拂在每个人身上,穆锦安鼻尖泛红,瓷玉肌肤泛着紫青,口中呼出的冷气快速凝结,睫毛几丝水珠。 她一袭红色嫁衣,嫁衣上绣着凤凰,也不知是从何处紧急塞给她的嫁衣,好在不是长安,穿了也无事。 有些冷,莓萝拿来一件白色狐绒领绯色披风给她披上,她上了马,几千人马浩浩荡荡向着饶乐都督府前去。 半个时辰后,来到都督府门前,云驰坐于马上,见府邸前只有两个护卫,没有迎亲使,他喊着那两人: “宜芳公主到此,你们奚王在何处,怎无人相迎” 那两个侍卫慢悠悠走上前来,挥挥手道:“bi''e''e''e''i''e''i''e''u''u我们王爷不在此处” 穆锦安是匆忙出嫁,肃帝连精通此地语言的人都未派来,她脑子一片空白,这个时期,这一带讲突厥语,契丹语,蒙语和通古斯语都有可能。 云驰面色不悦,问道:“?? ? ? ? ? 讲蒙语,或汉语” 侍卫道:“ ?? ? ?? ? ?? ? ?? ?? ? ,王爷平日都在部落王帐,很少来都督府” 穆锦安看着府邸前的落叶漫天飞舞,此处甚是荒凉,一点都听不懂此人在说什么,心中有些发慌。 云池一杆银枪抵在那人的脖颈,威严压迫道: “让你讲汉语,你分明听得懂,再敢对公主不敬,我杀了你” 那侍卫觉寒气袭人,有些害怕,指了指:“那边” 云驰收回银枪,冷冷道: “王帐在何处,带路” 那人在前方带路,穆锦安看着云驰,几分好奇: “此前听你说,泽州擅文,你擅武,没想到你竟然会说他们的语言” 九尺男儿低着头,在这一月已学会和女子相处,或许在她以命相逼,坚持要从肃帝手中救走他,在城门下让全部侍卫撤离,要保所有人一命时。 他便从心底接纳和效忠于穆锦安,不再执着于王爷为何甘心为她赴死,云驰恭敬道: “属下与泽州自小学习这些,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 “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带您回到长安” “公主听不懂语言,属下会讲给您” 穆锦安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耸肩歪头说着看似轻松的话: “以后每日,你都教我一些蒙语,还不知在这里要待到何时,和亲公主没有帝王诏令,返回长安,是大罪” “若是我死在这里,你想办法带着这五千人去江南,或者遣散他们,好好活下去” 隔着中间一匹马的距离,云驰望向她,硬朗的面容多了一丝悲伤,声音温柔几分: “属下与公主同生共死,公主定会回到故乡” “宣州,宣州也行,公主想去何处,属下就护送您到何处” 说起宣州,穆锦安想起一月前城门之下,未见到南宫御,他应是很生气,再也不想理她,连最后一程都未送她,宣州怕是也回不去了。 穆锦安低着头,一言不发,云驰见她眸色黯然,不再多言。 大风呼啸而过,时不时见秃鹫与鹰飞过,声音啼鸣,湛蓝天空漂浮白云,远处云层坠落,吻上蜿蜒绵长湖泊。 阳光洒下,湖面波光粼粼泛着金光,折射映入少女的眼眸。 远处几十茶白蔚蓝牙帐错落有致,草木青绿,一望无际,牛羊成群。 几位妇人身着鹿角纹青莲色宽袍,青丝内藏着小辫,发髻别有几根长珠流苏,提着木桶,里面塞着几件衣裳。 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 ?? ?? ? ? ?? ?? ? ? ?? ?? ? ?? 她就是公主吗,他们的族人抢了我们的牛羊,掠走我们的男人” 第173章 听闻公主极善制毒,这酒你喝 穆锦安看着她们的眼神,似有怨气,听不懂蒙语,心中着急问云驰: “她们说什么?” 云驰道:“说我们的人抢了他们的牛羊,还掳走他们族人” 穆锦安想起那日宫宴上,安宣口口声声说是欷雀抢走幽州百姓的牛羊,就知他是污蔑。 如果她记得没错,在安史之乱爆发,安宣就是利用抢走欷雀几千骑兵,这些骑兵多为勇士,组成军队,抵抗郭毅将军,僵持不下。 她继续朝着王帐走去,众人对她指指点点: “ ?? ? ?? 这就是宜芳公主?” “?? ? ?? ? ? ?? ? ? ?? ? 皇帝送她来就是赔罪,我们奚王都未前去迎她” 穆锦安心中抓狂,以前从未想过穿越会遇到语言不通的问题,早知如此,在宣州十年就应该多学点。 来到一处最奢华的牙帐前,穆锦安一跃下马,无一人前来问候,她忍着心中怒气,让云驰去问李元漾在何处。 云驰站在牙帐前,看着一旁的勇士,这样冷的天,满头大汗,裸着胸膛,问他: “奚王在何处” 那勇士指了指:“王还未起身”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请公主进帐” 穆锦安隐隐不安,此前她追杀李元漾,今日定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几人站在牙帐前。 云驰掀起帐帘,只见李元漾身下躺着一个女子,两人热情似火,穆锦安眸中震惊,立马转过身去,云驰有些慌神,放下帐帘。 在外怒斥道: “奚王,还不起身迎接公主?” 李元漾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示意那女子出去,他半敞着衣衫,起身坐在卧榻: “? ? ?? ? ? ? ? ?? ? ?? ? ? ? ?? ? ? ?? ? ? 哦,公主?她是哪门子公主,本王在长安多年,从不知皇帝有这么一位公主” 穆锦安紧攥着手心,咬着牙问云驰:“他说什么?” 云驰低着头,眼神扑朔:“他说您不是公主” 穆锦安看着那女子出来,直接走进王帐,她知这里所有的人都仇视她,将安宣的恶行加注在她的身上,忍着怒火: “你说汉语,既然皇帝封我为宜芳公主,那本公主就是代盛国而来,你侮辱本公主,就是侮辱盛国” 李元漾拿起架上的一顶黑色轻纱帷帽,走近她,上下打量,一把拽住她的手,将那帷帽戴在她的头上。 云驰出手制止:“你敢对公主无礼” 他冷笑一声,满腔怒火:“? ? ?? ? ?? ? ?? ?? ?? ?? ? ? ?? ? ?? 要不要看看本王身后的伤,是你一箭射伤本王,还敢来送死” 他在长安做质子那么久,现在不说汉语,就是想要激怒她。 穆锦安摘下那帷帽,长安城竹林追杀他时,就是如此装扮,她将帷帽扔在地上,怒言道: “本公主让你说汉语,你听到没有” 见李元漾明眸挑衅,眼底戏谑,却故意不语,穆锦安又问云驰: “他说什么?” 云驰忍着火气,只想杀了李元漾:“他说您一箭射伤他” 穆锦安也不想在此事上浪费时间,但不得不低头,仇怨太深,不知该如何化解,先服个软探明他的意图: “那日打伤你,对不起” 李元漾仰天大笑,见她生的貌美,一向趾高气昂,今日竟会服软,当着她的面要褪去衣衫,云驰情急之下,拽着穆锦安的胳膊转过脸去,骂道: “奚王,不要欺人太甚” 李元漾慢悠悠走到她的面前,穆锦安捂着眼睛不看他,李元漾抬了抬眉毛,低沉嗓音传来: “?? ?? ?? ? ?? ? ? ? ?? ? ??,?? ?? ?要想让本王原谅你,此刻,在本王身下承欢,伺候本王” 穆锦安看着云驰,眼神清澈,问道:“他说什么?” 云驰面带怒色,几分尴尬:“他说,让您让您” 穆锦安今日听这些语言,已经焦急不已,忍着眼泪: “让我干什么?” 云驰低着头:“让您与他同房” 穆锦安踉跄后退一步,和亲公主不能自杀,什么阻止反叛都是后话,解决眼下的问题,她怎能和李元漾同房。 穆锦安捂着眼睛,低着头: “李元漾,把衣裳穿好” “本公主身子不适,不能不能此事” 李元漾穿好衣裳,粗暴拽下她挡着眼睛的手指,想要掐住她的脖颈,被云驰阻挡,他拂袖垂眸,眼神森然寒意: “你是和亲公主,嫁给本王,却不想行礼?” “听说你未带嫁妆,带了五千精兵,若你愿将全部精兵送与本王,就可免了行礼” 嫁妆的事他如此清楚,穆锦安知长安城有人送消息给他。 这五千精兵是李怀瑾的旧部,怎能送给别人,还是送给外族,这和投敌有何区别,若来日两方对阵,自相残杀,何其残忍? “不行,他们都是我的护卫,更是盛国的战士,换个条件” 李元漾背过身去,缓缓走到卧榻前,坐了下去,饮下一盏酒,后仰着身子,神情悠然,几分试探道: “听说你在长安先是嫁给南宫御,被梁王抢婚,两人在山野待了一夜” “皇帝这是在侮辱我族?送你来?既无嫁妆,又不是真公主,本王若是杀了你,皇帝会为你做主吗” “你死了,那些精兵自然就归顺本王” 此前李元漾的父亲归顺盛国,被明帝封为首领奚王,赐李姓,将部落迁于幽州边界,设饶乐都督府。 穆锦安知他王反复无常,百年来屡犯边关,大小战乱不断,不会真心臣服。 她回过头来,看着李元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半点王者之气,也许他是在伪装,想要骗得她手中的弑炎军,不动声色的攻下幽州。 她也是示弱的模样,脚步轻盈来到他面前,案几酒香四溢,她变了脸色,为他斟酒,温柔妩媚笑着道: “元漾,此前追杀你是我的错,我知你的族人现在没有牛羊,快到冬季,没有存粮过冬” “很多男人,勇士被安宣掳走,但幽州有重兵,你进退为难,你无法给族人一个交代,其他部落头领还未臣服于你” 她白嫩手指捧着那玉盏递给他,莞尔一笑,只觉快装不下去,美人计是她最不擅长的。 李元漾后仰的身子往前顷了顷,见她蹲着身子,手掌拍拍卧榻,示意她坐过来,眸色春漾,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看着她。 但他还想要权利,疆域。 穆锦安瞥了一眼云驰,面露难色,勉强坐在床榻,离李元漾很远。 李元漾看着那盏酒,唇角浅笑: “听闻公主极善制毒,这酒你喝” 第174章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穆锦安接过玉盏,一饮而尽,直言道: “为了和平,我不会对你下毒,我帮你安抚族人,你放我离开,在此期间,你我分床而眠” 李元漾忽的冲了过来,拽着她的衣裳,那绯色披风掉落在地,穆锦安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他,拔出腰间匕首,抵在他的脖颈,桃花春水森然凛冽,怒气道: “若不答应,同归于尽” 李元漾只觉脖颈一股凉意,似有什么渗下来,转眸看着云驰站在那里,他直视穆锦安的眼睛,自尊心作怪,咬牙切齿道: “你现在是王妃,分床,让本王颜面尽失” 又指着云驰,恶狠狠瞪着:“让他滚出去” 穆锦安示意云驰先出去,她看着李元漾,眼眸深邃,藏着杀气: “你是要一个女人,还是要全族臣服,你父王去世不久,现在五部多有不服,蠢蠢欲动,想必你也是日夜忧心,剑悬头颅” 李元漾打断她的话,勾唇一笑,眼珠转了转,盯着她的眼睛,鼻梁,嘴唇,眼神向下移去,几分戏谑道: “此处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本王死了,你还要再嫁,若你能忍受,尽可动刀” 穆锦安握紧匕首,刀刃割进他的皮肉,她已是被逼梁山,漫不经心的笑意有些渗人,明眸邪魅: “那就等你死了,本公主再嫁,本公主不介意四嫁” “反正已嫁两次,不是每次都失败吗” “本公主从不惧死,最爱杀的就是人!” “既然你那么想死,本公主成全你,杀了你,选立他王” 她拿起匕首,一只手按压在李元漾的两只手腕,膝盖压制在他的腹部,李元漾拼命挣扎,穆锦安另一只手握紧匕首,咬着嘴唇,匕首刺进他的臂膀。 李元漾眼眸满是震惊,她竟然敢真的动手,她不过是送来赔罪,竟疼痛大喊道: “来人唔” 穆锦安早就打探清楚,他在长安为质多年,武功并没有太大长进,不是她的对手。 她用力捂住他的嘴,拔出匕首,血溅上她的脸颊,胭脂都显得黯然无色,一只脚踩在他的伤口处,眼中的凶悍与深寒侵袭着他的每根血管,冷傲道: “再敢对本公主无礼,立马杀了你” “你的勇士都被掳走,只有依附于本公主,才能稳固王位” “本公主数到三,你若不答应,死” “一二” 李元漾瞪着眼睛点点头,他快要被穆锦安捂死,待放开时,他大口呼吸着,躺在床榻上,一只手连忙捂住伤口。 他常收到长安的消息,知她逼皇帝退位,又能杀了安宣,他有些明白为何肃帝要送她来和亲,根本不是诚意和亲,想要利用她镇压奚王。 但现在就如她所说,五部蠢蠢欲动,他在长安多年,在族中根基太浅,说不准哪日他就会被部族残杀,不如利用她,得到想要的。 他躺在床榻,穆锦安用他的衣衫擦起了匕首,血迹清理干净,她下了床榻,扔来一块细布,冷冷道: “把伤口包扎好,穿好衣裳,随本公主出王帐,宣布和亲成婚的喜讯” “吩咐下去,要大办特办,要让北边裕鹤族,欷雀族,芪璇族,室韦,渤海,黑水,高句丽都知此次联姻” “让欷雀族各部落的头领,兄弟儿子都来观礼” 李元漾捂着伤口,疼的咧着嘴,浓眉快要聚成一团,坐起身来,满口怨恨道: “哪有钱大办特办,牛羊都被抢走” 一手叉腰,疑惑不解:“方才为何说你已嫁过两次,与本王是第三次,不是只与南宫拜过堂吗” 穆锦安整理着衣衫,捡起地上的披风,用力在他面前抖了抖,尘土飞扬,又披在身上,擦去脸上的血迹,眼神森冷: “牛羊,本公主很快给你抢回来” “本公主嫁过梁王李怀瑾,与他拜堂过” “从现在起,在你的族人面前,你要对本公主宠爱有加,臣服于本公主” “一切都听本公主的” 李元漾咬着牙,指着她,气的发抖,怒吼道: “你竟敢在未成婚前,与他人拜堂,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宣之于口” 穆锦安又拔出那匕首,一脚踹他躺在卧榻,离他近了许多,一只手掐着他的脖颈,冰凉锋利的刀刃拂过他的脸颊,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在长安六年,没学好汉语,谁教你的,堂而皇之宣之于口?哼” “本公主这一生,只认梁王李怀瑾为夫君” “再敢用手指着本公主,剁你一只手,方才见你与女子欢好,此后,守好夫德,不许让任何人侍寝,要让草原各部都知,你只宠爱本公主一人” 李元漾忍着怒火,声音嘶哑质问道: “你不侍寝,还不让别人侍寝?本王为何要听你的?” 穆锦安眉心蹙起,用力掐紧他,他疼痛的抓住穆锦安的手腕,想要让她松手,她语气狠厉道: “要命还是要侍寝” 李远漾脖颈上的伤口又渗出血迹,红着脸,满眼求饶道: “命” “本王与你合作” 穆锦安缓缓松开他,看着他眼眶红润,装着委屈的样子,愈发生气,她转过脸,坐在床榻前,淡然道: “写信给幽州节度使史思明,信中道明五部不服,特求助于他,表明忠心,将秦始皇传国玉玺赠与他,言明追随于他,邀他前来观礼” 这秦始皇传国玉玺是逼明帝禅位时,她让人从宫中带出,知此物贵重,人人追逐。 史思明被匆忙提升节度使,鹰卫送来消息,听说是李珩的手笔,他定是利用安宣造反失败,知安宣次子安庆序现被扣在长安,又想要利用史思明。 “本公主知你与契王关系密切,是好友,也邀他来观礼” 李元漾慢悠悠褪下衣衫,肩上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淋淋,他口中咬着粗布,示意穆锦安为他包扎,她转眸瞅着那架上挂着的狼牙,催促着他: “快点” “不许再与李珩暗中来往,他只是想利用你,不会真心帮你” 李元漾只好忍着疼痛包扎起来,他是有反叛之心,但现在只要穆锦安在这里,他除了防着各部,还要防着她。 他与李珩从来都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第175章 十日后成亲 他偷偷瞧着她,风光月貌,婀娜多姿,颇有几分手段,足够心狠。 李元漾口中嘟囔一句,说起谎言:“要不你就从了本王,留在这里辅佐本王,我们称霸草原,不打中原也行” 穆锦安起身看着那狼牙,牙型饱满,表面曲线完美,横纹整齐,表面光滑,金银镶嵌,中间一点小小的口子,只觉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元漾见她好奇,随口道:“你若喜欢,送给你” 穆锦安背对着他,她才不会要李元漾的东西,都是迷魂汤,所有人在她眼中都和肃帝一样,不能相信半个字,焦急道: “衣裳穿好没有” 李元漾见她还是少女心思,只是裸露胸膛,她便会羞涩躲避,当真已与李怀瑾成亲? 他心中疑惑,一边穿起衣裳,哪有男人遇见美女不会想要占有呢,这可是昭告天下,和亲的公主,是他正儿八经的王妃。 “ ? ” 内心思虑:“李怀瑾已死,你也回不去,要么你助本王攻打幽州,要么本王杀了你” 穆锦安不知背后那道幽深目光盯着她已久,又催促道: “你磨蹭好了没,还有,以后在本公主面前讲汉语” 李元漾脚步轻盈,起身故意离她很近,低沉邪魅的声音传来: “穿好了,转过来” 穆锦安回眸看着他,一袭宝蓝如意云纹长袍,五官深邃,浓眉大眼,比她高一个多头的样子,有些人模狗样,淡漠道: “十日后成亲” 还未说完,只听王帐外传来云驰的声音: “公主,泽州到了” 穆锦安喜上眉梢,忙从王帐跑了出去,她看见泽州带着几十人,站在王帐前,她一直担心肃帝会对泽州不利,喜极而泣: “泽州,你没事,太好了” 泽州爽朗一笑,指了指后面的侍卫,小声道: “公主,属下无事,这些都是死士,平日戴着面具” 穆锦安随意瞥了一眼,精干沉稳,透着一股杀气,李元漾从王帐出来,看见这么多面具,怒言道: “公主,你准备让这些人戴着面具,在草原晃悠?” 穆锦安转过脸看着他,眼神森冷: “何为晃悠?他们只是本公主的侍卫,无事不会露面,别忘了,刚才说过什么,说话注意语气” “等会让人给他们做些吃的” 李元漾刚想伸手指着她,想起方才的匕首,她嗜血的模样,不由自主缩了缩手指,故意抬了抬手臂,想要牵她。 “公主,最好早些将牛羊抢回来,要不本王可没有那么多钱养着五千多人,在这里,即使你有钱,也不一定能吃到饭” 穆锦安知虽有互市,但两方关系恶化,还需几日等待。 穆锦安向前走去,无视他,李元漾小跑追了上来,见她披风上沾染灰尘,蹲下身子拍了拍尘土,穆锦安回眸鄙夷一眼: “装什么呢,快点去宣布喜讯,本公主还有事要做” 李元漾无奈起身,跟在她身边,他想讨好她,更想让她放松警惕,夺得精兵。 待众人齐聚,穆锦安与李元漾站在木阶之上,远远望去,阳光洒下,两人身影修长,她明眸泛着光辉,亦威严无比。 李元漾不想失了王爷脸面,一只手悄悄放在她的身后,不敢碰到她,满面春风,声音愉悦道: “这位是盛国宜芳公主,此后,她的命令就是本王的命令,你们要对她恭敬,服从,十日后,公主与本王大婚,萧颜负责操办,一切按最高仪制” 萧颜是李元漾的心腹,他看懂李元漾的意思,也知这位公主在长安城外射伤李元漾,他立马恭敬道: “拜见公主” 身后族人见奚王已接受这位公主,只好面上恭顺,异口同声: “拜见公主” “拜见公主” “拜见公主” 穆锦安瞧着几人嘟囔着,懒得搭理他们,拿出公主的气度来,向前移步,她的声音清亮明媚,又充满压迫感,俨然不像十七岁的女子: “本公主知安宣抢走你们的牛羊,掳走勇士,本公主今日在此承诺,一月之内,牛羊悉数归还” “十五日之内,与范阳重开互市,该经商的经商,该贩马的贩马,只是不许故意在范阳挑事,若被本公主发现,何人挑起两族矛盾,格杀勿论” 愤愤不平的众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悦,窃窃私语: “真的吗?我们的牛羊能回来?” “我们可以再去范阳贩马?” 萧颜瞥了一眼李元漾,得他命令,故意问道:“那我们的勇士呢,何时才能回部落” 穆锦安瞪了李元漾一眼,手绕到他身后,狠狠掐了他一下,就知他心中藏奸,勇士若现在放回来,她不是死路一条? 那可是安史之乱中安宣用来抵抗郭将军的勇士,勇猛无敌,她既要平息众怒,又控制住这部分勇士。 李元漾被她掐痛,背微沉,立马开口道: “公主只是女子,勇士是被安宣骗走杀害,或是掳走,公主只要能为我族带回牛羊,重开互市,我们便该心存感激” 萧颜非常机灵,见李元漾改口,带着众人行礼: “谢过公主” 李元漾示意众人散去,穆锦安交代萧颜: “尽快安排本公主侍卫的住所,不许委屈他们,肃帝飞鸽传信于本公主,嫁妆一月后便能到” 萧颜低着头,不想听她的命令,李元漾狐假虎威道: “萧颜,以后公主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萧颜立马笑着道:“是,公主,属下这就办好” 穆锦安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为难她,冷笑一声,向着王帐走去,见没有旁人,小声道: “立马写信于契王和史思明,玉玺稍后给你,另外本公主手中有一鎏金铜龙,你悄悄送给史思明儿子,只送礼,不要多说一字” 李元漾跟在她的身后,觉这女子确实有几分聪明,能猜得到他的心思,他就是让勇士回来,攻下幽州。 一道深意寒冷的目光落在穆锦安的身上,她只觉全身寒意。 许是草原的深秋太过凛冽,她忽“阿嚏”一声,鼻咽堵塞,难受不已,摸着耳垂,原来是未适应气候,起了风疹块,她烦躁道: “给本公主安排一处最漂亮,最豪华,最宽敞的王帐” 李元漾即是在长安做质子,也未遇到敢如此使唤他的人,他双臂环抱于胸前,点点头,瞥见她耳边红晕,指尖抬了抬想要抚摸。 穆锦安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用力捏着他的骨头,眉间浸染怒杀之意: “本公主警告你,不许碰我,否则,我杀了你” 第176章 携手称霸草原? 李元漾勾唇一笑,故意引诱道: “公主,留在草原,再带回勇士,你的精兵加上我的勇士,我们携手称霸草原,自由自在,何必惦念长安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 “本王向你承诺,定不会对盛国起兵” 穆锦安盯着他的眼睛,靠近他一分,眼眸不屑:“你死了这条心,本公主最厌战争,别废话,速去写信” 李元漾只觉来日方长,现在才是第一日,他气定神闲走进王帐,穆锦安见他离开,和泽州云驰等人来到一处空阔处,几百丈之内没有人。 因当时的朝代律法有所规定,草原除外,官私马牛,为用处重,牛为耕稼之本,马即致远供军,故杀者徒一年半。 所以猜测被安宣抢走的那些牛定还是在幽州,羊也未杀尽,留着繁衍。 她交代道:“云驰,你们兵分两路,一队人马去幽州找出那些牛羊” “一队人马要派最厉害的高手,懂蒙语,混入勇士之中,与他们交好,等我的命令,弑炎军集合后,带那些勇士去洛阳” “定要趁着幽州节度使来饶乐,办好此事” “派人盯紧史思明的长子” 一旁的泽州问道:“那公主身边便没有人护卫?” 穆锦安想起身后的死士,余光扫了一眼,死士所戴面具,是最严密的面具,就连眼睛也只露出一半。 她看着都长一样,一袭黑衣,瞅着那人身形最为高挑,随手一指: “就让他跟在本公主身边” 泽州回头望去,躬身道:“是,公主” 众人离去。 穆锦安扶着腰肢,这些日子骑马太久,腰背酸痛,缓缓坐了下来,见那死士站在远处,她放下心来,眼下无人,稍放纵一下也无妨。 她躺在草地上,绷直脚丫子,瓷白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红晕,睫毛倒映眼睑,抬眸是白云飘浮,脚下是潺潺流水,青绿草香扑鼻而来。 她困乏不已,不知王帐准备好没有,她闭着眼睛沉入梦境,唇角有几分笑意,梦境中: 梁王府祈昭阁内,她端坐于铜镜前,少女娇羞的面容,时不时垂眸看着他。 李怀瑾一袭紫衫,青丝乌黑,神情温柔,捏着她的脸,为她描眉: “娘子,这芍药花冠你戴着真好看” “若你喜欢,本王将所有花型都做成花冠,娘子每日换着戴” 穆锦安莞尔一笑,这么多黄金花冠,爱不释手,捧着他的脸,他气息微热: “娘子,我们一起去江南,泛舟游湖,看遍人间美景,可好” 她点点头:“那我们明日就启程” 李怀瑾温热指尖轻抚上她的耳垂,含情脉脉道: “都听娘子的” 穆锦安伸手触摸发髻上的花冠,冰凉刺骨,抬眸望着他,倏忽,他化为桃花,面容消散,她伸手想要抓住: “怀瑾,怀瑾” “别走” 她猛然睁开双眼,红着眼眶,每次在梦里见到他,他都会离开,是恨她骗他吃下忘情丹,恨她炼制的毒吗? 不知他现在如何,从前他待在身边,并没有这样想念,现在她只愿梦中能多见他几面,每次能陪她久一点。 她手掌撑在草地,脖颈酸痛,缓缓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向着王帐走去,那死士跟在身后。 李元漾远瞅着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她不让与李珩结盟,可李珩也有用处,在他心中,李珩只是一个小人。 只要能看着盛国朝堂的人争斗不休,他攻其不意即可,他可是草原儿郎,英勇无敌,为他的野心,为他的族人开疆拓土,是他毕生所愿。 有了这个和亲公主出谋划策,带回勇士不是什么难题。 吩咐萧颜:“去将本王的狼牙送与公主” 萧颜疑惑不解,为何李元漾之前对这公主多次咒骂,扬言到了饶乐的第一日,就要羞辱她,现下却变了面容,问道: “王爷,您不会是真的喜欢这位公主?” 李元漾知穆锦安对李怀瑾情根深种,他要多做点功夫,哄好她,让她为他所用,胜券在握的语气道: “她和亲与否,本王都是要攻打幽州” “女人嘛,尤其是漂亮又聪慧的棋子,当然要花点心思,既然来了,要么臣服于本王,要么本王杀了她” 萧颜深谙李元漾的心思,与他相伴多年,一切都以他的命令为首,笑着道: “王爷雄才伟略,定会成就霸业,若王爷想要留下公主,不如让她怀上您的子嗣,有孩子牵绊,她不忍心离开” 李元漾心中升起一抹邪恶之意,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看着萧颜,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这些年,还是萧颜最得他心,语气森然道: “越快越好,你办好这件事,本王重重有赏” 萧颜点点头:“是,王爷” 李元漾走进王帐中,他此前答应李珩一旦和亲公主到了饶乐,就将公主送与李珩,现在看来,这位公主还是留给他最合适。 萧颜老远跑了过来,此人面相温润和蔼,看着不是奸诈的人,但心思却极度阴险,他将手中的狼牙递给穆锦安,几分温柔道: “公主,这是奚王送您的狼牙,还望公主收下” “公主自小生长在江南,应是喜食稻米,在下已吩咐,多为公主安排些合口味的食物” 穆锦安拂袖道:“这狼牙,本公主不需要,食物你们安排,客随主便” 萧颜并不是行草原的礼仪,而是躬身道:“是,公主” 穆锦安进了王帐,莓萝和番薯正在收拾行李。 她看着内饰确是华丽,绯色明黄地毯,案几上放着各式酒盏,马奶酒香气浓郁,竟然这样早架起火盆。 床榻上放着一整块虎皮,一件桃夭白狐裘披风,毛色亮丽,她抚摸过那狐裘,冷笑一声: “哼,送狼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竟然知我的爱好,花了心思,看来是一番硬仗,敌人不只要牛羊,还要利用我攻打幽州” 她见莓萝和番薯也起了风疹块,不想让她们劳累,便吩咐道: “你们去歇息,有死士守着,无事” 莓萝问道:“娘子,那位死士可有名字,这样叫有些奇怪” 穆锦安翻着几本书籍,这是路过各州县顺手买的,此前那些兵书都留在长安城,她随意道: “让他进来” 莓萝和番薯离开后,那死士进了王帐。 第177章 和亲公主无旨不得返回长安 这位死士一袭黑衣,戴着面具,身长九尺,浑厚沙哑的声音传来: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穆锦安翻着那本蒙语书,方才已换上桃夭粉色对襟长衫,发髻上镂空金钗熠熠生辉,余下墨发散在身前。 她并未抬头,瞧着蒙语实在太难,托腮惆怅道: “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着头,毕恭毕敬道:“属下朔风月” 穆锦安想起那日云驰说到李怀瑾培养的人都会精通很多语言,各怀绝技,她抬眸望着他,向他招手: “过来,你能看懂这些蒙语吗” 朔风月放下手中的剑,来到她身边,他半躬着身子,轻声细语道: “看得懂” 穆锦安感慨这些死士还真是卧龙藏虎,连忙让他坐下,案牍长度刚好能容纳两个人的位置,他盘腿坐在一旁。 穆锦安将案牍的砚台推到他面前,又翻着另外几本书,语气冰冷道: “研墨” 朔风月点头恭敬道:“是,公主殿下” 这青玉色洮砚石质细润坚实,色泽雅丽,虽说端砚更珍贵,但穆锦安很喜欢这洮砚的色彩。 他往那方洮砚中倒了一盏水,左手握着墨条,在砚面搅动起来 许是现在这天气架起火盆有些夸张,但穆锦安觉得刚好,暖洋洋的,这一路风霜严寒,已感染风寒,趁着现在好好修养。 她无意瞥了一眼,焦急喊道: “你加这么多水?别浪费本公主的墨条,这可是徽墨” “会不会干活?” 朔风月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手忙脚乱,捧着那砚台连忙跑到王帐外,清洗干净砚台,又回了王帐。 他将砚台放在案牍,不敢动手,穆锦安告诉他: “你先加一滴水,待墨条研出浓墨时,再加两三滴水,反复几次” 朔风月按照她说的做了起来,很快便研好,墨香味浓郁,穆锦安指了指那蒙语书籍,拿出纸笔: “你教本公主” 朔风月微靠近她一点,告诉她如何发音,如何描写,最简单的语句: “ ? ?? ?? ?牛羊已找回” “?? ? 两族和平” “?勇士” “ ?布匹” 穆锦安舌头牙齿打架,说的结结巴巴,明眸无助,握着手中的笔颤抖,许是有点心急,写出的蒙语和书上一点都不像,弯弯曲曲,像是胡乱画符般。 她将那些纸张揉成一团,撕了粉碎,气的扔出手中的毛笔,冲着朔风月发火,红着眼眶怒斥道: “你会不会教,为何本公主写的和书上不同” 她有些崩溃,耳边的瘾疹越来越多,脖颈也是,干燥寒冷的风吹得她肌肤干裂。 在这里安抚好奚王,他更不会放她离开,肃帝更会为了长久和平,让她留在草原,若安抚不好,面临被斩首祭旗的结局。 李元漾攻打幽州,她向着盛国,此处视她为仇人,向着草原,就是叛国。 进退两难!生路死路都被堵死! 和亲公主无旨不得返回长安,她日后只能偷偷回去 若是谋划失败,就是死路,会害死梁王的五千弑炎军,若他们落在敌人手中,和俘虏有何区别。 也会连累家人,无辜的族人还有这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 看似改变历史结局,提前杀了安禄山和杨国忠,但每一步都在靠近结局 宜芳公主三月出嫁,几月路途,被斩首时也差不多是这一两月。 而她,千里迢迢,快马加鞭,赶在这月份到了此地似乎在拼命赶上结局 她嘴角瘪起,心绪复杂,眼角滑下一滴泪,冷冷道: “转过去” 朔风月脖颈凸出的喉结微颤,缓缓转过脸去,穆锦安擦干泪水,吸着鼻子,喉咙灼痛,哽咽道: “是本公主不好,没有耐心,不该对你发火” 朔风月起身拾起地毯上的毛笔,坐在案牍前,将笔递给她,看着她的衣袖沾染纸上的浓墨,伸手帮她微拂起衣袖,声音柔弱几分: “公主殿下,属下无事” “若觉得难,便不学了” 穆锦安轻咬着嘴唇,她平复着内心情绪,想尽快适应这里,看着乱写的蒙语,只有会说他们的语言,做出让他们信服的事,才能有机会立下盟约。 “你说慢点,重新教,教不会本公主,罚你不许用晚膳” 朔风月点点头:“是”,教授的速度也慢下来。 他即使坐着也是比她高出快两个头的样子,瞧着她俯身在案牍,恨不得趴在上边,细心专注,一笔一划,写的比方才好些。 两个时辰后,“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 穆锦安垂眸看着小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觉得胃里空荡荡的,此前食欲不振,吃了就会呕吐,她尴尬的摆摆手: “让莓萝传晚膳” 朔风月陪她坐在案牍前太久,腿压麻了,缓缓起身来到王帐外,天色已晚,空中繁星点点,他冷冷道: “公主要用晚膳” 莓萝每次看见他,总感觉一股杀意袭来,冰冷彻骨,她和番薯很快便传了晚膳。 王帐内,穆锦安看着十多道丰富多彩的菜品,牛肉选了最好的几块,羊肉肥美可口,新鲜兔肉,胡饼,还有马奶酒 她叫着莓萝,番薯和朔风月一起用晚膳。 看着朔风月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穆锦安催促着他: “面具摘了,用晚膳” 朔风月微垂首,往后退去:“公主殿下,属下是奴,不能和公主用膳,死士不能在外露面” 穆锦安摇摇头,指了指后面的竹帘,刚好能挡住一人的身影: “那你去那边吃,吃完还要教本公主,别饿着肚子” 她挑了最好的几道菜,今日无辜对他发火,心中愧疚,只当是补偿,示意莓萝将菜端去竹帘后。 少年坐在竹帘后,摘下面具,薄唇微抿,慢慢吃了起来,听着竹帘后传来少女悦耳的笑声: “我觉得兔肉比羊肉好吃” “这个马奶酒我喝不惯” “要是有桂花酒就好了,等开了互市,我们还可以去逛逛” 番薯笑着道:“娘子,您明日要穿草原的衣裳吗” 她点点头,嘴里塞满了食物,不知为何今日胃口这样好,也不想吐了: “入乡随俗,若是一直穿着我们的衣裳,难免被人议论,本就是为了友好和平而来,这些小事,都能接受” 她指了指那稻米:“莓萝,你喜食稻米,多吃点” 莓萝摇摇头,知这里稻米不易得,看着她这一月煎熬少食,日夜惆怅,心中酸涩,爽朗笑着道: “娘子,我现在习惯吃胡饼,您多吃点” 夜幕降临,沐浴后她便安歇,偶有冷风吹进帐内,除了那火炉,漆黑无声,莓萝番薯回了别的牙帐。 朔风月倚在王帐外,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把剑。 只听脚步声靠近,他猛然睁开双眼,黑夜中素白面具有些吓人,厉声道: “何人?” 第177章 和亲公主无旨不得返回长安 这位死士一袭黑衣,戴着面具,身长九尺,浑厚沙哑的声音传来: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穆锦安翻着那本蒙语书,方才已换上桃夭粉色对襟长衫,发髻上镂空金钗熠熠生辉,余下墨发散在身前。 她并未抬头,瞧着蒙语实在太难,托腮惆怅道: “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着头,毕恭毕敬道:“属下朔风月” 穆锦安想起那日云驰说到李怀瑾培养的人都会精通很多语言,各怀绝技,她抬眸望着他,向他招手: “过来,你能看懂这些蒙语吗” 朔风月放下手中的剑,来到她身边,他半躬着身子,轻声细语道: “看得懂” 穆锦安感慨这些死士还真是卧龙藏虎,连忙让他坐下,案牍长度刚好能容纳两个人的位置,他盘腿坐在一旁。 穆锦安将案牍的砚台推到他面前,又翻着另外几本书,语气冰冷道: “研墨” 朔风月点头恭敬道:“是,公主殿下” 这青玉色洮砚石质细润坚实,色泽雅丽,虽说端砚更珍贵,但穆锦安很喜欢这洮砚的色彩。 他往那方洮砚中倒了一盏水,左手握着墨条,在砚面搅动起来 许是现在这天气架起火盆有些夸张,但穆锦安觉得刚好,暖洋洋的,这一路风霜严寒,已感染风寒,趁着现在好好修养。 她无意瞥了一眼,焦急喊道: “你加这么多水?别浪费本公主的墨条,这可是徽墨” “会不会干活?” 朔风月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手忙脚乱,捧着那砚台连忙跑到王帐外,清洗干净砚台,又回了王帐。 他将砚台放在案牍,不敢动手,穆锦安告诉他: “你先加一滴水,待墨条研出浓墨时,再加两三滴水,反复几次” 朔风月按照她说的做了起来,很快便研好,墨香味浓郁,穆锦安指了指那蒙语书籍,拿出纸笔: “你教本公主” 朔风月微靠近她一点,告诉她如何发音,如何描写,最简单的语句: “ ? ?? ?? ?牛羊已找回” “?? ? 两族和平” “?勇士” “ ?布匹” 穆锦安舌头牙齿打架,说的结结巴巴,明眸无助,握着手中的笔颤抖,许是有点心急,写出的蒙语和书上一点都不像,弯弯曲曲,像是胡乱画符般。 她将那些纸张揉成一团,撕了粉碎,气的扔出手中的毛笔,冲着朔风月发火,红着眼眶怒斥道: “你会不会教,为何本公主写的和书上不同” 她有些崩溃,耳边的瘾疹越来越多,脖颈也是,干燥寒冷的风吹得她肌肤干裂。 在这里安抚好奚王,他更不会放她离开,肃帝更会为了长久和平,让她留在草原,若安抚不好,面临被斩首祭旗的结局。 李元漾攻打幽州,她向着盛国,此处视她为仇人,向着草原,就是叛国。 进退两难!生路死路都被堵死! 和亲公主无旨不得返回长安,她日后只能偷偷回去 若是谋划失败,就是死路,会害死梁王的五千弑炎军,若他们落在敌人手中,和俘虏有何区别。 也会连累家人,无辜的族人还有这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 看似改变历史结局,提前杀了安禄山和杨国忠,但每一步都在靠近结局 宜芳公主三月出嫁,几月路途,被斩首时也差不多是这一两月。 而她,千里迢迢,快马加鞭,赶在这月份到了此地似乎在拼命赶上结局 她嘴角瘪起,心绪复杂,眼角滑下一滴泪,冷冷道: “转过去” 朔风月脖颈凸出的喉结微颤,缓缓转过脸去,穆锦安擦干泪水,吸着鼻子,喉咙灼痛,哽咽道: “是本公主不好,没有耐心,不该对你发火” 朔风月起身拾起地毯上的毛笔,坐在案牍前,将笔递给她,看着她的衣袖沾染纸上的浓墨,伸手帮她微拂起衣袖,声音柔弱几分: “公主殿下,属下无事” “若觉得难,便不学了” 穆锦安轻咬着嘴唇,她平复着内心情绪,想尽快适应这里,看着乱写的蒙语,只有会说他们的语言,做出让他们信服的事,才能有机会立下盟约。 “你说慢点,重新教,教不会本公主,罚你不许用晚膳” 朔风月点点头:“是”,教授的速度也慢下来。 他即使坐着也是比她高出快两个头的样子,瞧着她俯身在案牍,恨不得趴在上边,细心专注,一笔一划,写的比方才好些。 两个时辰后,“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 穆锦安垂眸看着小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觉得胃里空荡荡的,此前食欲不振,吃了就会呕吐,她尴尬的摆摆手: “让莓萝传晚膳” 朔风月陪她坐在案牍前太久,腿压麻了,缓缓起身来到王帐外,天色已晚,空中繁星点点,他冷冷道: “公主要用晚膳” 莓萝每次看见他,总感觉一股杀意袭来,冰冷彻骨,她和番薯很快便传了晚膳。 王帐内,穆锦安看着十多道丰富多彩的菜品,牛肉选了最好的几块,羊肉肥美可口,新鲜兔肉,胡饼,还有马奶酒 她叫着莓萝,番薯和朔风月一起用晚膳。 看着朔风月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穆锦安催促着他: “面具摘了,用晚膳” 朔风月微垂首,往后退去:“公主殿下,属下是奴,不能和公主用膳,死士不能在外露面” 穆锦安摇摇头,指了指后面的竹帘,刚好能挡住一人的身影: “那你去那边吃,吃完还要教本公主,别饿着肚子” 她挑了最好的几道菜,今日无辜对他发火,心中愧疚,只当是补偿,示意莓萝将菜端去竹帘后。 少年坐在竹帘后,摘下面具,薄唇微抿,慢慢吃了起来,听着竹帘后传来少女悦耳的笑声: “我觉得兔肉比羊肉好吃” “这个马奶酒我喝不惯” “要是有桂花酒就好了,等开了互市,我们还可以去逛逛” 番薯笑着道:“娘子,您明日要穿草原的衣裳吗” 她点点头,嘴里塞满了食物,不知为何今日胃口这样好,也不想吐了: “入乡随俗,若是一直穿着我们的衣裳,难免被人议论,本就是为了友好和平而来,这些小事,都能接受” 她指了指那稻米:“莓萝,你喜食稻米,多吃点” 莓萝摇摇头,知这里稻米不易得,看着她这一月煎熬少食,日夜惆怅,心中酸涩,爽朗笑着道: “娘子,我现在习惯吃胡饼,您多吃点” 夜幕降临,沐浴后她便安歇,偶有冷风吹进帐内,除了那火炉,漆黑无声,莓萝番薯回了别的牙帐。 朔风月倚在王帐外,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把剑。 只听脚步声靠近,他猛然睁开双眼,黑夜中素白面具有些吓人,厉声道: “何人?” 第178章 被下药,别碰本公主,不想活了吗 奚王李元漾勾唇一笑,一只手拍着朔风月的肩膀,又指着另外一边: “本王来找自己的王妃,这些钱你拿着,看见对面的牙帐没,给你安排了几位美女,能歌善舞,婀娜多姿,你去喝几盏酒,岂不舒坦” 朔风月拔出剑刃,抵在他的脖颈:“公主已歇下,若有事,明日再议” 只听帐内传来“啪”“通”,瓷器碎开,摔东西的声音,朔风月心中担忧,急声道: “公主,发生何事?” 李元漾挣扎着想要进入帐内,怎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只要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她只能待在草原。 夺得她手中精兵就是一句话的事,他又听了李珩的话,想要尽快攻打幽州,在外大喊着: “公主,若是身子不适” 穆锦安在帐内怒言道:“让他滚” 朔风月一脚踹开李元漾,剑抵在他的心口,柔和的月光披在他的身上,更显清冷,那面具透着森然,声音压迫道: “若再不走,我是死士,杀了你,也无事” 李元漾指着朔风月,他不信穆锦安能一直躲着,他起身骂骂咧咧的离开。 朔风月急忙冲进帐内,火炉微光映照在她的身躯,少女一袭绯色轻纱长衫,蜷在床榻,额间细汗密布。 她呼吸急促,若隐若现的曲线,肌肤泛着红晕,轻咬着嘴唇,白皙双腿时有晃动,口中呓语道: “倒碗凉水,快点” 朔风月攥起拳头,心中怒气,低着头端来一碗水,转过脸去。 她接过水,连忙喝了下去,只觉口干舌燥,浑身滚烫,体内火气难压,她指尖快要刺破手心,愤恨道: “他竟敢下迷情药,定是稻米” “好热,去把火炉熄灭” 朔风月将一盆水浇在那火上,帐内一片漆黑。 他听着少女忍耐和羞涩的呓语声,缓缓靠近她,摸着她的额头,滚烫不已,又喂她喝下一碗凉水,问道: “公主殿下,好点没有?” 穆锦安指尖不小心拂过他的衣衫,朦胧之中只能看到一张面具,她拔出发髻上的一根金钗,对准自己的肩膀,刚想要刺进去。 朔风月着急拽住她的手腕,怒声道: “公主做什么?” 穆锦安一把推开他,明眸妩媚,身前肌肤红润,有些颤抖,又怒声道: “别碰本公主,不想活了吗” “好热难受难受” 朔风月抢下她手中的簪子,扔在地上,又喂她喝下一碗水,她的唇间还滴着水,声音娇媚诱人道: “热好热” 她拽起朔风月的臂膀,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汗水打湿衣衫,她保持着理智,脑海中都是李怀瑾的身影。 朔风月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一只手掐在自己的身后,轻咬着嘴唇,呼出温热的气息刚好拂过她的面颊。 她肌肤的香气萦绕在他的身边,他星眸转动,喉结滚动。 忍着被她咬的疼感,一句话都不敢说。 穆锦安倚在卧榻,蜷着身子不敢叫出一声,一拳一拳捶打在木枕上,忍着眼泪,他轻握住她纤细光滑的手腕,不想让她弄伤了手。 她被握的难受,发起火来,另一只手使劲拽着他的手臂。 朔风月未坐稳当,被她这样一拽,猛然俯身压在她的身上,穆锦安妩媚的双眼有些呆滞,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喃喃道: “什么东西,硌得慌” 朔风月攥着拳头,不敢乱动,眼眸泛着火焰,唇线轻抿,慵懒魅惑的语气让人沉迷: “公主殿下,您好点没有” 穆锦安忍着怒火推开他,披着衣衫,一只手撑在卧榻,此人知今夜的事,还触碰到她,她动了杀心,指着他的面具: “将面具摘下来” 朔风月跪在卧榻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声音委屈道: “公主恕罪,死士只有在梁王面前才能摘下面具,求公主饶命” 穆锦安将衣衫拉扯的紧了一点,想起他还要教授蒙语,功夫不错,便忍下这口气,待云驰回来后,立马杀了他。 她拔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明眸阴鸷: “今夜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朔风月垂眸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点点头: “是,公主殿下” “那您现在好点没有,还热吗” 穆锦安气不打一处来,将他一脚踹下卧榻,黑夜之中她眼前模糊不清,顺着他面具的方向指着: “再去倒一碗凉水” 朔风月递给她水,又提着半桶凉水,沾湿缔布递到她面前,低声道: “公主殿下,擦擦汗” 穆锦安垂眸不敢看他,这迷情药无味,她还吃了两碗稻米,攥着被褥,接过缔布轻擦拭着脸颊,脖颈,手臂细汗。 药效还未过去,已比方才好些。 他背过身去,听着少女时不时还会羞涩呓语,低着头一动不敢动,连背影都是保持一个姿势。 穆锦安隐约瞧着他,今日已是无缘无故两次对他发火,心中愧疚,又不得不杀他。 她侧卧在榻,蜷着身子,手抱着膝盖,缓缓阖眼,心中安定几分,就这样过了许久,传来她熟睡的气息声。 朔风月起身转过脸来,朦胧看到她睡着后眉心愁容,为她盖着被子,捏紧被角。 他脚步轻盈走出王帐,草原的星光眨着眼睛,万千柔光像雪白的衣衫披在草地。 他倚在王帐外,抱着剑,一边警醒,一边沉睡,时不时惊醒,仔细听着王帐内安静无声。 晨光熹微,一抹阳光照耀在他的面具,他手掌撑在地上,腰酸背痛,这样窝着安歇实在难受,他摇摇头叹息一声,不知她醒了没有。 他在外小声喊道:“公主殿下” 看着地上的脚印,他心中隐隐不安,又喊道“公主殿下”,未听到声音,他连忙掀开帐帘,床榻已没有她的身影。 朔风月握紧手中剑柄,着急向着李元漾牙帐寻来,见萧颜守在帐外,他怒斥一声: “让开” 萧颜看不清他的脸,只觉这一声命令有些威慑压迫,他伸出手臂阻挡: “不要以为你是公主的侍卫,就能在草原放肆,这里不是长安,是我们的地盘” 朔风月剑鞘抵在他的脖颈,急声道:“公主呢,让开” 第179章 帝无二位,他算个什么东西 王帐内的李元漾睡的迷迷糊糊,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昨夜他未得逞,本就有怨气,听到吵嚷声,怒吼道: “谁在外面?” 萧颜回话道:“回王爷,是公主的侍卫” 又转脸看着朔风月,冷笑一声:“公主不在这里” 朔风月不信他的话,一脚踹开他,掀起帐帘,望见李元漾一人在卧榻,他松下一口气,放下帐帘,转身匆忙离去。 身后的萧颜愤愤不平,立马进了王帐,谗言道:“王爷,这公主的侍卫怎能如此无礼,要不要属下动手杀了他” 李元漾手指敲击在卧榻,想起穆锦安的两个婢女,这个侍卫忠心难对付,小声道: “想办法拖住这个侍卫,从那两个婢女下手,本王就不信,她能永远不吃饭” 萧颜一味讨好李元漾,只要李元漾的王位稳固,他就有更多机会,得到权利。 现在老首领逝世,正是他们树立威望的时候,有了这位公主,政变兵变不是问题,笑着道: “是,这药还多着呢” 李元漾手撑在脑袋,勾唇一笑:“将他安置在偏僻的牙帐,不要被发现” 萧颜继续道:“若想攻下幽州,此人也可出谋划策,瞧着公主是不愿对中原起兵,我们做好两手准备” 李元漾穿上衣裳,眼底深邃,前几日他派人去暗杀威胁最大的两部落头领,也未成功,诸事不顺,语气冰冷道: “皇帝明知安宣侵扰,两族不可能和平相处,也知本王有反叛之心,依然送她来和亲,分明是未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她还要替皇帝守着这破劳什子和平” “若她不助本王攻打幽州,本王便杀她祭旗,以振军心” “他们掳走我们那么多勇士,有些是被哄骗去,醉酒杀害,手段残忍,勇士们与族人骨肉分离” “本王定要让中原皇帝血债血偿,也要报本王在长安为质六年的仇恨,一雪前耻” 萧颜在一旁瞧着李元漾的脸色,只要王爷并未沉迷美色,宏图大业就在眼前,他笑着道: “大王英明,待攻下幽州,太原,长安,洛阳,我们便可称霸中原” 李元漾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甚是欣慰,眼下只有这个心腹能听得懂他的谋略,笑着道: “你呀,甚得君心,让剩下的勇士日夜操练,新的兵器也要快点锻造,备好物资,打仗,就是要趁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要打幽州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破了幽州这道屏障,再利用芪璇族契王,向他借兵,太原长安,我们势如破竹,直下洛阳称帝” 萧颜几分试探道:“那史思明?” 李元漾整理着衣袍,一脚踹在那酒盏上,眼眸暴戾而猩红,怒吼道: “本王最厌幽州的这些节度使,与他合作,待到洛阳,再杀了他,帝无二位,他算个什么东西” 萧颜疑惑不解,他听了公主的话将史思明唤来饶乐,不信穆锦安只是让他来观礼那么简单,问道: “那若公主在这里杀了史思明呢” 李元漾仰天大笑,摇摇头,在长安这许多年,看着朝堂勾心斗角,也在藏书阁学了不少汉人的文化。 懂得几分权衡,更懂没有永久的敌人朋友,只要利用他人得到眼前的利益,若是好棋子,便留着,废棋,杀了便是,坦白告诉他: “史思明不是一个人,是无数个有造反之心的人,他死了,本王能找到第二个史思明” “安宣的儿子安庆序不是还活着吗,若他想离开长安,就和本王里应外合,待大业完成,杀无赦” 又交代道:“盯好公主的饭菜,不只是晚膳,早膳,午膳” 萧颜眼眸中几分邪恶,笑容丑陋道:“是,王爷” 李元漾漱口后,饮下一盏酒,摸着那狼牙,似有深意道: “这位公主最大的错,就是心怀天下,她本来有机会杀了皇帝,却为了族人的性命,为了和平,不远千里只身涉险” 王帐远处,朔风月着急寻找穆锦安的身影,他找了一处又一处,在草原处大喊道: “公主殿下,公主,你在哪里” “公主” 坡下传来一声少女的回应: “何事?” 朔风月循着声音连忙冲下坡,河水波光涟漪,她一袭青衣,趴在草地上翻着书本,竟然将砚台搬到此处,手中握着笔。 仔细看着她的字,纸上的蒙语一笔一画写的像猫爪子挠过一样。 他声音焦急道:“公主殿下,此后,您不能一人单独出行” 穆锦安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她抬眸望着他,他个头太高,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觉阳光洒在他身上,应是个俊俏少年,不知为何做了死士。 又想到过几日就要杀了他,便忍下一口气,让他死之前随心所欲几天,瞥了他一眼: “你蹲下身来,挡着光了” “王帐离这里两百丈,有何担忧” 朔风月缓缓坐在草地上,盯着她的侧脸,瘾疹还未消散,先开口道: “昨夜的事,公主殿下” 还未说完,穆锦安吓得激灵立马坐了起来,许是有点急,双腿还跪在地上,手中的笔落下一滴墨在衣裙,急声道: “闭嘴,都说不许提一个字” 朔风月垂首,他还未说完,不知公主担心何,本就是遭恶人陷害,她有何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她错,解释道: “那日后的饭菜” 穆锦安瞅着他面具下露出一半的眼睛,异口同声道: “我们自己人准备” 穆锦安手中拿着书本,不知他面具下是何模样,有几分聪明。 泽州云驰离开前叮嘱她,死士可以无条件信任,他们都是梁王救下的人,且都有所挟制。 让她对这位死士,和云驰一样信任便好。 她放心交代道:“传消息给户部侍郎江晏清,让他想办法再拨给陌刀士兵一笔钱” “再传消息给王政仲将军,日夜操练,时刻准备,本公主定要杀奚王一个措手不及,一较高下” “盖上本公主的信印” “再派几个探子去一趟芪璇族和室韦,探明他们的兵力,王族的消息” 朔风月点点头,低沉的声音问她:“那鱼朝恩和李赋帼呢,要不要监视” 穆锦安看着书上的蒙语,照猫画虎,只觉还是需要有人教授,自学成效太慢,抬眸看着他: “你负责安排人手” 朔风月垂眸,虽是遮着一半的眼睛,但能瞧见他浓密长翘的睫毛,拂过眼睑,声音清爽: “公主殿下,鱼朝恩和李赋帼,张皇后和肃帝的消息,属下会安排人定期送来” 穆锦安垂首,继续勾画着,叮嘱道:“派几个会蒙语的人,盯着其余四部各个头领,与何人来往密切,密谋何事” “再查查奚王身边那个萧颜,看他私下和谁来往” 第180章 握着手教,迷惑奚和中原 朔风月看着她写的越来越乱,坐在她右侧,瞧着她衣衫沾上浓墨,拿起墨条,研起墨来,声音和悦道: “是,公主殿下,不过练字需得静心,您到这里才一日,慢慢来” 穆锦安听着他的话,焦急的脸色忽然柔和起来,握着的笔逐渐慢了下来,抬眸想看着他的口型,只瞧见面具,又低下头: “骑马打猎用蒙语怎么说?” 朔风月讲的也比昨日慢了许多,一字一个发音,说的真切:“? ?? ?? ” 穆锦安一遍一遍重复着他的话,在书上找到对照的文字,昨日,朔风月已经在蒙语下译文了许多汉字。 这样看起来,她便没有那样心慌无奈,说话时只觉舌头还是在打结,低着头又问他: “杀公主,蒙语怎样说” 朔风月手中握着的墨条松开,微风吹起她的青丝,阳光下泛着光华,有几缕拂过他的面具,她依然趴在草地上神情专注,他迟迟未开口。 穆锦安知他担心,强装淡定道:“只是一句话,学习罢了,有何不能说的,快教” 朔风月嗓子仿佛被堵住,唇舌支吾:“ ?? ” 穆锦安对照发音和文字,他并未撒谎,想起弑炎军。 她未到饶乐时,便派人快马加鞭先到幽州一带,在临近蓟州等地准备粮食,又吩咐道: “自今日起,弑炎军食何,本公主便吃什么,不必特意准备” 朔风月叹息一声,指着她写的字: “公主殿下,不是这样写的” 穆锦安也觉写的不流畅,画出来的不如拓本上的圆润漂亮,她站起身来,望着四周无人,又趴了下去。 反正此人也就再活几日,她撕下衣衫一块布料,面料光滑,轻搭在她的右手手背,不敢看他,垂首小声道: “你握着本公主的手教,身体不许靠近,不许告诉任何人” 朔风月见她趴着,挠了挠耳边,深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那公主殿下坐起身来” 穆锦安脑海闪过画面,确实不妥,便立马坐起身来。 朔风月坐在她的右侧,他身子环绕在她的身后,好在他个头高,手臂长些,刚好能避开她的后背。 他宽大温热的手掌隔着那布料,握着她的手,手中的笔似乎被赋上神秘的力量,勾勒的每一笔都流畅完美,比拓本上写的还要立体漂亮许多。 她明眸似汪泉清澈,娇嫩泛着红疹的脸颊带着笑意,原来是有技巧,难怪画了那么久,都乱糟糟一团。 她来了兴致,让他教了许久,她逐渐掌握技巧,随口问道:“此前在王府,若你学不好,梁王会责打你吗” 朔风月握着她的手有些出汗,明明这个季节还有些冷,他一直这样端坐环绕着她,保持这个姿势,身子有些发酸,她耳边传来他暗沉压迫的声音: “梁王不会打人,只会杀人,将人折磨死,手段狠毒残忍” 穆锦安耳朵动了动,心中怒火燃起,将笔扔了出去,甩开他的手,转过身站了起来。 她眼中满是杀意,用尽力气一脚踹在他的心口,朔风月被她踹的踉跄倒地。 除了那次平叛见他杀人,平日里李怀瑾虽是傲气高冷,威严压迫,但从未见过他手段残忍,她怒斥道: “你胡说,梁王心地善良,本公主从未见过他嗜血杀人,更不会残忍,你敢污蔑他” 朔风月手撑着草地,坐起身来,面具后传来他发抖畏惧的声音: “属下曾亲眼所见,梁王府水牢下,他们生不如死,伸着舌头,全身都是洞口,倒挂半空,头悬重石,血腥难耐” 穆锦安虽喜用毒,但想到那些画面,还是会犯恶心,会恐惧,头悬重石,这不是刚上长安,她在梁王府说过的话吗? 难道他真的用了此法? 李怀瑾已经死了,她不允许任何人将污水泼向他,她拔出腰间匕首,对准他的心口,厉声道: “那也是他们犯下大错,梁王不会错杀一人” 朔风月看着她的刀泛着寒意,阳光映在明晃的刀刃上,他连忙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道: “公主殿下,属下失言,属下的意思是,只有如此惩处,方能震慑军中,并不是非议梁王” 她瞧着他也不像是对梁王不满,便收起匕首,也许是她太过草木皆兵,小题大做,这可是死士,怎会非议梁王。 远处传来莓萝的声音:“娘子”,她急忙朝着山坡跑下来,看着朔风月跪着,不知为何心中犯怵。 穆锦安示意她收起地上的纸笔,又问她:“莓萝,何事?” 莓萝站的位置刚好正对着跪在地上的朔风月,有些怕他,她不由自主的拉着穆锦安往边上走走: “王帐前来了两个人,说是祁黎州处和部的头领,还有一个不记得了,想要见您” 穆锦安拍拍衣衫尘土,暖阳洒在她的脸颊,风疹块愈发红肿易痒,她总是忍不住去挠脸颊,疑惑道: “此前在宫中藏书阁,看过外族一些记录,奚五部,阿会部位饶乐都督府,其余四部皆为刺史,他们一边受营州都督府和平卢节度使控制,一边臣服于饶乐” “剩下三部的名字” 朔风月瞥见她的脖颈,脸颊都泛着红晕,手指还不停地乱挠,跪着的膝盖有些痛,接着她的话道: “奥失部洛瑰州,度稽部太鲁州,元俟折部渴野州,各以酋领辱纥主为刺史,隶饶乐府” 穆锦安见他还跪在地上,他所言无差,可见平日里用功,方才对他出手,心中歉意,声音也比平日温柔许多: “起来”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朔风月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完全遮住身后的阳光,看着红疹连成一片,他摇摇头,垂眸道: “公主殿下,您不能这样挠脸颊,痛痒会愈发难耐,指甲也要修剪” 穆锦安抚在脸颊的手指垂了下去,点点头:“说正事” 朔风月陪在她身边,向着王帐走去,继续道: “除阿会部,剩下处和部,奥失部最强,有意争夺王位,处和部酋长治理有方,声称主和,他们部落最富足” “奥失部摇摆不定,私下常与平卢,幽州有所勾结” 穆锦安手总是忍不住挠着脖颈,脚下的青草柔弱舒坦,微风吹起她的长裙,她额间的翠珠时不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叹息一声道: “哪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主和是一回事,想当王是一回事,主和也许只是迷惑奚王和中原的一步棋” “奚王还在,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来见本公主,老狐狸,一边探明本公主的态度,试图拉拢本公主,一边让李元漾更加忌惮本公主” “这就是告诉本公主,在这里,只能二选一,无形中就要得罪另一方” 第181章 耶律昌争王 朔风月听着她的话,伸手拽住她挠脸的手腕,他的声音比草原的风声更凛冽,像一道命令让人不敢拒绝: “公主殿下,这红疹不能再碰” 莓萝往后退了两步,每次看到这张面具,听到他的声音,总是不敢反驳。 穆锦安停下脚步,顿了顿,看着他冷白修长的手指,就这样攥着她的手腕,她本想争论,又觉理亏,再挠下去该破相了。 她冷冷道:“放手,是本公主太过纵容你,竟敢动手” 朔风月轻放下她的手腕,略显紧张:“属下失礼” 又看着莓萝:“给公主修剪好指甲” 莓萝弯膝盖躬身道:“是” 穆锦安瞅着莓萝,瞪了她一眼:“你怕他做什么,他不过是个死士,你才是和我一起长大” “将蒙语的书籍收起来,藏好,别让人发现” 她自顾自走在前面,方才竟然会被他那句话震住,看来她还要多练练,拿出公主的气势,不一会,几人来到王帐。 只见王帐前站着十几人,为首的两位,约四十多岁的模样,身着华丽,应是部落酋长。 她从来不告诉别人,十七只是虚岁,还虚了很多,生怕别人觉她年纪太小,镇不住众人。 穆锦安声音严肃森然几分,又不失柔和,面色和悦道: “两位是?” 一位男子右臂侧于胸前,微点头,笑着道: “处和部酋长耶律昌,见过公主” 另一人面色红润,声音爽朗大笑道: “奥失部酋长孙景嵱,见过公主” 穆锦安知此族有不少中原姓氏,都是皇帝赐姓,她微点头回礼: “两位大人英名,本公主早有耳闻” 说着她进了王帐,朔风月紧随其后,两位酋长和各自的随从走近王帐,几人坐了下来。 穆锦安坐在上方,示意朔风月为他们倒茶,莓萝连忙走上前来,一一倒茶。 奥失部酋长孙景嵱看着帐内奢华高雅,抚着胡须,此人笑起来声音总是震耳欲聋: “看来我们奚王很是疼爱公主” “老夫此前在长安做官,知公主到了这里,恐难适应气候,我们奥失部有位神医,研制此药,不足一日,瘾疹便可消散” 他身旁的随从宣离将膏药递给莓萝,穆锦安内心思虑道: “果然是老狐狸,这样细腻的事他都能抓住机会” 她唇角浅浅笑意:“多谢孙大人” 坐在下方左侧的处和部酋长耶律昌,面相慈眉善目,他笑着道: “公主,听说您能让饶乐和幽州一带重新开通互市” 穆锦安点点头,看来朔风月说的没错,这耶律昌确实关心民生: “确有此事,蓟州,幽州,营州都在本公主的计划之内” 耶律昌开心不已,只要重开互市,他的族人能过得更好,民生富裕,才能有钱做更多事,争夺统治权,他掩饰眸底的精算: “多谢公主,老夫有两匹好马,一匹是纯种铁蹄马,崎岖石路亦履平地,疾驰如电” “一匹是乌珠穆沁白马,能征善战,强悍无畏,想献于公主,以做互市答谢” 一旁的奥失部酋长孙景嵱心中不悦,方才耶律昌并未告诉他,他要送给公主好马。 只觉落了下风,两人也是面和心不和,阴阳怪气道: “只是烈马难驯,若公主受伤,耽误婚期” 穆锦安知这铁蹄马,可是历史中成吉思汗征战称霸的铁骑名马。 他的礼物,若不收,就是与他们为敌,若收下,就是与李元漾为敌。 穆锦安心中沉思,看着他们两人似有不和,不如让他们先内斗,不要将矛头都指向她,便笑着道: “那多谢耶律大人,本公主最喜烈马” “待本公主的嫁妆到后,定会挑选最珍贵的送去,以作答谢” 耶律昌和孙景嵱相视一笑,两人离开,分道扬镳。 耶律昌骑着马,身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神色悠然,长久的互市中,耶律昌不断学习汉人文化,他的随从张致极通中原文化,问道: “酋长,您觉这位公主是奚王的对手吗” 耶律昌看着天上飞过的海东青,纯白玉爪,甚是罕见,慈眉善目的面容似是消失不见,眼眸中的嗜血阴森让人颤栗: “你该问,这位公主是肃帝的对手吗” “王若不服,杀了便是,可是百万族人若是不服,她杀得尽吗?” 张致想起昨日她的所作所为,继续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她到饶乐的第一日就要为族人找回牛羊” 耶律昌抬了抬手,遮住迎面而来的强光,摇摇头道: “她在长安已得民心,若在草原树立威望,不可小觑,总之,只要她开通互市,我们先赚钱,打仗除了勇士,还需财” “几百年来,我们奚族受周边两族压迫和统治,疆域面积和人口都不敌他们,若是能征战草原,老夫也是扬名立万,后人传颂,不枉此生” “和亲公主,一旦到了这里,终生不得返回” “待老夫得了王位,请长安帝王下一道圣旨,让她嫁给我” “将来她再嫁给老夫的儿子,她生的儿女想必不是孬种,何愁子嗣后代不能称霸草原” “十年,五十年,总有称霸的那一日,我们为族人后代铺好路便是” 张致看着那位公主眉宇英气,性子孤傲,恐不会轻易与他们合作,又不想让耶律昌不悦,便问道: “那我们要攻打中原吗” 耶律昌骑着马上了一个坡,长舒一口气道: “她不想草原攻打盛国,我们便不打,只要能讨好她,让她向中原借兵,我们统一北边各族” “生意都是长久,你来我往,若她记恨皇帝送她和亲,我们就助她一路攻下长安,携手称帝” 张致心中隐隐不安,担心只是耶律昌一厢情愿,今日送她礼,她当面说要回礼,便是划清界限的意思,又问道: “若她既不愿征战草原,也不攻打中原呢” 耶律昌勒马停下,望着远方漂浮的白云似已坠落湖水,诡异笑道: “杀了,或留下她繁衍子嗣” 今夜月色暗沉,草原夜时气温较低,寒意深重,穆锦安躲在王帐内,坐在火炉边,托腮翻着书,忽的闻到一缕酒香气袭来。 只见朔风月在火炉温上酒,满上一盏酒,还冒着热气,递给她: “公主殿下,尝尝这酒” 第182章 锦安被奸细灌酒 穆锦安接了过来,她从来只吃冷酒,抿了一口,味道清香浓郁,回味甘甜: “桂花酒?你哪里买的” 朔风月又满了一盏给她,低着头毕恭毕敬道:“属下从部落那里换的,公主殿下可喜欢?” 穆锦安一饮而尽,愣了愣,昨夜用晚膳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桂花酒,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又问道: “用何物换的,本公主还没给你俸禄” 朔风月接过她的酒盏,又倒满酒给她,轻声细语道: “属下答应给他放一天羊” 穆锦安没忍住笑声:“啊哈哈,放羊” 她捂着嘴唇,死士给人放羊,不敢想那个场面,她多喝了几杯。 “那你放羊时,本公主跟你一起去” 朔风月戴着面具,点点头,将案牍上的书推远了些,少年恣意洒脱的声音传来: “好,耶律昌送来的那两匹马?” 穆锦安托腮伏在案牍上,嘟着嘴巴,莞尔一笑道: “烈马难驯,改日,本公主便去驯服那匹马” 只见朔风月还在给她满上,少女脸颊泛着一丝红晕,伴着桂花酒的香气,脑袋晃晃。 身后的炉火燃烧着,她几盏酒下肚,身子有些热,摆摆手拒绝道: “不行,喝不下了,酒醉了” 朔风月又满上一盏酒,递到她的嘴唇边,她咬着酒盏,眼眸几分妩媚,这酒,有些度数,朔风月一只手托着她脖颈后面,喂她喝了下去。 她只觉天旋地转,脑袋昏沉沉,想要站起身来,被他轻轻拽着衣裙,朔风月又倒了一盏酒,喂到她唇间: “公主殿下,醉了就能早点睡个安稳觉,属下守着您” 酒水几滴沾染她的脸颊,少女羞涩的明眸醉意不止,他的声音格外柔弱,像一汪清泉拂过人心: “公主殿下,为何不用梁王留给您的兵符,号令十万大军,在长安称帝,是不想战乱,还是另有所谋” 穆锦安被他扶着,眯着眼睛,口中嘟囔一句: “不能说” 朔风月捏着她的嘴唇,又喂她饮下一盏酒,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 “另外四万五弑炎军被您派到何处?” 穆锦安“咕咚”几口,咽下那酒,少女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浓密睫毛拂过眼睑,摆摆手道: “不能说” 朔风月又倒了一盏酒,捏开她的嘴唇,喂她喝了下去,声音蛊惑诱人道: “您信任泽州云驰吗?” 穆锦安身子一软,倒在他的腿上,昏沉沉的睡去。 朔风月将那一壶酒放的远了些,将她打横抱起,只觉她身子娇弱,浑身肌肤散发着香气。 他脱下她的鞋靴,为她盖上被子,熄了烛火,脚步轻盈走出帐外。 卧榻之上,漆黑夜晚隐约看到她墨深瞳仁,眸中震惊: “莫不是奸细混入?” 朔风月倚在王帐前,环抱着剑,抬眸望着星空,少年明眸浮现一丝狠厉,指尖轻敲在剑鞘,冷笑一声: “哼” 寒风呼啸而过,今日似比前几日更冷,无边青绿映入眼帘,流水潺潺,鹰雕偶尔飞过,远方一只纯白狐狸奔跑在草原。 朔风月牵着那匹雪白铁蹄马,远远望见少女一袭红衣,清风吹起她青丝的铃铛,悦耳动听,束腰完美勾勒她的身形。 后边的李元漾小跑着追了上来,萧颜跟在他身后,李元漾春风得意,大喊道: “公主,今日可是要骑这匹马,耶律酋长眼光不错,选了最好的一匹” 穆锦安眉眼多了几丝笑容,这草原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接过朔风月递给她的缰绳,看着马儿的眼睛,温柔抚摸着马儿的头。 她牵着马儿走了几圈,又站在篱笆高处,平视着马儿,让马儿尽快认下她这个主人。 李元漾知这是非常难驯的一匹马,且耶律昌曾叮嘱穆锦安,定要让驯马师驯服后,才可骑这匹马。 李元漾还想留着她有用处,不想让这匹马伤了她,影响他的计划,出言阻拦道: “公主,若您想骑马,本王的坐骑让给你,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也算配的上公主” 穆锦安摸着马儿的头,纤细白嫩的手指抬起李元漾的下巴,看着他长得不丑不俊俏的样子,几分戏谑道: “奚王,你这汉语学的真好,但凡反应慢点,都听不出你在侮辱本公主” 李元漾唇角划过一抹笑意,她终于愿意亲近他这个丈夫了,想要她再靠近一点,下巴往前倾去,不知谁是猎物。 他的手刚要碰上她的手腕,穆锦安一摆手故意打在他的眼睛上,立马歉意道: “奚王,最好离远点,小心这马踩着您” 她一跃上马,那马似乎受了惊吓,耶律昌为何不送一匹驯服过的马,不就是想看看她穆锦安英勇还是懦弱。 铁蹄马前蹄腾空,仰空嘶鸣,朔风月攥紧拳头,紧紧盯着穆锦安。 她故意使劲扯紧缰绳,马儿愈发反应激烈,不断嘶鸣。 草原很多族人听到声音,不断从牙帐走出,来到这边,看着她身形纤细,如何能驯服这样的烈马。 聚集在旁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道: “ ? ?? ? ? ?? ?? ? ? 这马太烈,不知公主能驯服吗” “ ? ? ?? ? ? ?? ??不知,我只想牛羊回来” “? ?? ?? ? ? ? ? ? ?? 一个公主而已,大王迟早征服她” 风声不紧不慢,刚好送入她的耳边,听着马儿的叫声引来更多的人,她回眸望去,勾唇一笑。 穆锦安娇嫩的面颊透着一股寒意,唇角微翘起。 她勒住缰绳,按住马鞍,双脚蹬紧,马蹄腾空之时,她改变重心位置,让马儿觉得背上轻盈。 趁着马蹄落地时,她鞭子抽在马身,铁蹄马原地旋转不停,嘶鸣乱叫,看着马儿要倒地。 朔风月冲上前来,担心喊出一声: “公主殿下” 即使声音嘈杂,她也能听出他的焦急,她心中疑惑,若是奸细,怎会下意识关心她? 穆锦安跃身而起,轻盈落在草地,他看着她无事,伸出的手缩回,往后退了一步。 李元漾深邃的眼眸满是讥讽之意,一只手叉腰等着看她哭的样子,这烈马,他都不能驯服,更不用说长在闺中的女娇娘。 一边看戏的表情,又担心她摔死,他还要用她完成大计。 第183章 裙下之臣 铁蹄马再次站起身来,穆锦安摸着马儿的头,安抚着它,身姿轻盈,一跃上马,马蹄再次腾空,穆锦安一鞭甩在马身。 铁蹄马冲了出去,穆锦安拽住缰绳,不断摸索这匹马的脾性,快马疾驰。 朔风月看着她如此冒险,这马本是要驯几日,怎能一盏茶的功夫就完成,关心大喊道: “公主殿下,慢点骑,缰绳别勒太紧”他连忙上马追来。 身后李元漾变了脸色,脸上不再有嘲笑的表情,浑厚嗓音疑惑道: “这女人,怎和男人一样,除了长得漂亮,一点也不懂得服软” 方才还以为她开了窍,要从了他,他本想今日英雄救美,让她感激涕零,交出精兵,看来这个方式行不通。 萧颜骑着马紧随其后,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这公主还真有几分英勇。 若是被她知道是他下的迷情药,只怕会杀了他,他动了别的心思。 穆锦安所骑马儿身体不断扭曲,似是有股怒气,不愿服她,她稍离马背几分,让马儿舒坦一点。 她紧紧握着马鞍,马儿逐渐配合起来,不再嘶鸣腾空。 快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天边浮云似雪花飘落人间,远处山间层林尽染,五彩斑斓。 寒风吹拂起少女青丝,她狠厉的面容变得明媚起来。 一只手拽着缰绳,向着远处的山坡河流奔去,回眸望去,朝着他招手: “朔风月,快跟上来” 朔风月跟在她身后十几丈的位置,看着她已经驯服烈马,松下一口气。 见她招手,少年墨色瞳仁泛着涟漪,他的声音如山涧清泉,温柔悦耳: “公主殿下,等等属下” 李元漾深邃眼眸划过一抹不可思议,几分佩服,又冷笑道: “她竟然驯服了” 身后还有很多族人骑马追来,瞅着那雪白铁蹄马平稳奔驰在草原,大呼道: “?? ? 公主驯服了烈马” “快看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驯服铁蹄马” 李元漾看着他们的马匹远处,已追赶不上,惆怅不已道: “这公主不怕死,若想利用她,有些难度” 一旁的萧颜比此前谨慎些,他想找一个万全之策,否则若这公主最后和奚王在一起,他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只笑着道:“王爷,公主到底是女子,您且耐心点” 草原人崇尚勇猛,穆锦安今日特意引来这么多人,也多次叮嘱朔风月不要出手帮她。 她要让族人亲眼看着她驯服烈马,逐渐改变看法。 朔风月很快便追上她,两人骑马奔驰在草原,恣意畅快。 他一边骑马,一边偷偷瞧着她,那些红疹就像是弥漫着香气的胭脂,羞红了少女的面颊,两人骑马来到河流上游处,一跃下马。 穆锦安躺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绷着脚掌,两只手摸着脸颊,方才还是有些害怕,但不知为何看着朔风月在身旁,就胆子大了起来。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伴着潺潺流水,飘向远方,她翘着二郎腿,全然不顾公主的礼仪。 近来沉闷,今日真是开心,没有任何思考,随口开起玩笑道: “若我不是宜芳公主就好了,再过几年,在这里嫁一位如意郎君,每日骑着马,追着小鹿,晚上看着漫天星星,饿了就吃烤全羊” “真是命不好你说,这草原上怎没看到一位相貌英俊,又威猛又温柔的男子” 朔风月握着手中的皮囊水壶,缓缓走近她。 穆锦安掀了掀眼皮,眼眸中仿佛多了一座冰山,他居高临下,上下打量着她,阳光洒在他身后。 虽是戴着面具,但内心能感觉到他是一位高傲俊俏的郎君,她不知为何有些害怕连忙摆摆手: “你挡着本公主的太阳,让开” 朔风月一言不发,将皮囊水壶递给她,周身泛着寒气,坐在她的身旁,穆锦安余光偷偷瞧着他的侧脸。 面具遮挡的严严实实,“咕咚”“咕咚”几口下肚,她将水壶递给他,命令道: “你也喝” 朔风月接过水壶,准备收起来,穆锦安趁着他不注意,往他身后挪了挪,指尖微触上他面具后的系绳,她用力一扯。 等着面具掉下。 死结? 谁戴面具打死结? 朔风月训练有素,立马出手,拽住她的肩膀,穆锦安刚要还手,未坐稳,一个踉跄倒在草地上,手还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裳。 朔风月半覆在她的身前,隐约看到他的脖颈,耳边红了一大片,面具下那露出的一半眼眸,漂亮明朗。 朔风月盯着她脸上的红疹,轻声细语道: “公主殿下,您要做什么?” 穆锦安手抵在他的胸膛,不想让他靠近,掩饰着尴尬: “本公主,只是想看你的长相” 朔风月握着她纤细的手腕,那张面具离她越来越近,他的声音慵懒又温柔道: “若是属下好看,公主殿下,要让属下做您的裙下之臣吗” 穆锦安想要用力推开他,被死死挟制住,她的力量敌不过他,她红着脸,明眸泛着怒气: “你敢说这样轻浮的话” “你是梁王的死士,敢觊觎他的女人” 朔风月握紧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躺在草地的背轻轻弹了起来,扑进他的怀中,耳边传来少年蛊惑低沉的声音: “公主殿下,方才不是要在草原找男人吗?追小鹿,看星星哼” “属下自认容貌,身形,威猛都不输他人,公主殿下,不如和属下试试,这里风景辽阔,想是别有一番情趣”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那几个字声音极重 “天为被,地为榻,就是有些凉,不知公主殿下能承受住吗?” 穆锦安心中猛然震惊,这到底是哪方派来的奸细,哄她喝酒未套出话,竟想到色诱这种方式。 待云驰回来,立马杀了这个朔风月。 她有些害怕的缩着身子,听到这些话,羞涩不已,转过脸去: “本公主随口玩笑,不是要找哪个男人” 朔风月冷笑一声,故意松开她的手,她的头和背猛然坠了下去: “啊”“痛” 她摸着头,气的想要踹他一脚,朔风月握着她两条腿,不让她乱动,沙哑魅惑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公主殿下,属下是个男人,您再乱动,属下就好好伺候公主,定让公主舒服” 穆锦安伸手摸着腰间的匕首,什么死士如此流氓,下药那晚,若不是他救了她,怎会纵容他到如此地步。 她要杀了他,这个奸细,就是此刻。 第184章 舍得杀替身吗 她摸了半天,未找见匕首,抬眸望着那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光刺眼,看着他拿匕首的动作,她惊声道: “你到底是谁?你想杀了本公主吗” 朔风月将刀刃抵在她的脖颈,紧紧压在她的身上,宽大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两只手腕,高高举过她的头顶。 面具一丝缝隙透出他温热的气息,拂过穆锦安的脸颊,他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白嫩的手腕,声音温柔又霸道: “属下自六岁起跟着梁王,杀过很多人,是他的死士,只听他的命令” “但也会护着他的女人,还望公主殿下洁身自好,若是想找梁王的替身,想行男女欢好之事,也只能是属下” 替身,双方心知肚明的两个字。 那日选死士,她不是随手一指,王帐前,她就看的清清楚楚,时不时的偷偷瞥向他,他的身影像他,特意选了他。 只为解心中的思念。 穆锦安狠狠瞪着他,眸中的利剑早已杀他千百次,轻咬着嘴唇,红着眼眶: “你闭嘴,本公主此生只有梁王一人,你污言秽语,僭越犯上,该杀” 朔风月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她腕上被捏的红肿,起身挪开,轻声道: “属下只是替梁王鸣不平,眼下局势,留着属下,做您手中的一把刀” 穆锦安打消几分疑虑,方才确实随口说了句在这里过几年嫁人的话。 死士忠心耿耿,在他们眼中都是觉得梁王为她而死,替梁王出气,也是有可能。 她站起身来,想要拍拍身上尘土,朔风月单膝跪了下去,将她红色衣裙上的尘土,杂草轻拂而去。 穆锦安看着九尺男儿,躬着身子,跪在她脚下,又在下什么迷魂汤,她一把扯过裙摆,怒言道: “以后不许离本公主这样近” 朔风月站起身来,冷笑一声,一只手叉腰,那完美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更诱人: “公主殿下,是怕梁王去了没多久,爱上别的男人,被人议论” 穆锦安指着他的面具,气的头晕,用力一脚踹在他的心口,怒斥道: “你不过一个死士,敢非议本公主” 朔风月丝毫没有躲闪,站着的脚步未挪一步,他心口猛然疼痛,捂着心窍,声音愤怒又阴狠道: “公主殿下,这是恼羞成怒吗” “带走他的弑炎军,外表做出一副喜欢他的样子,给别人看” “你根本不爱梁王,不是吗” 穆锦安张开的嘴巴合上,一缕青丝被吹拂过眼眶,湿漉漉的眸子有些红润,她的指尖戳破肌肤。 她不爱李怀瑾,为何坚持要让他离开这里,她不爱他,为何要为他披麻戴孝。 她不爱他,为何每夜盼着入梦见他。 她比任何人都想他。 朔风月每说一句,都靠近她一步,她步步后退,朔风月捏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扭转了过去。 他高大的身躯环绕在她身后,近到能感受他胸膛前的温度,他一边轻拂去她背后衣衫的尘土。 少年的声音几许阴郁,又有些冷傲,贴近她耳边,面具触到她脸颊: “公主殿下纵容属下,不就是因属下的身形有几分像梁王?” “您舍得杀了他的替身吗,嗯?” 她像是被戳破内心深处的那抹阴暗和邪念,身子麻木,脚下上了枷锁,站在那里。 替身?她本想隐藏在心中,他刻意一提再提,两人将这件事放在明面。 他是有些像他,果敢聪明,王者语气,完美身形只是声音不像他,她一言不发 任凭他整理着衣裙,他轻解开她裙带,用力扯紧,勒的她腰肢有些痛,又系了一个完美的结。 将她青丝上发饰戴正了一点,站在她面前,他的声音如雪般酥软,蛊惑道: “公主殿下,今夜,属下不想睡在王帐外,想入您帐” 穆锦安愣了愣,冷静下来,他不想睡在王帐外?恼火起来,盯着他的面具,厉声道: “得寸进尺” 朔风月解下腰间的皮囊水壶,洗干净手,又拿出一方干净的青色手帕,滴了些水。 他轻擦拭着她脸颊上的风疹块,叹息一声,有些像是在撒娇道: “总是倚在王帐外,睡在地上,属下腰疼受不了” 穆锦安看着他照顾人的功夫倒是不错,哪里像死士,是秦楼楚馆的乐人还差不多,恶狠狠瞪着他: “这点苦都吃不了,你做何死士” 朔风月将手帕换了一角,又滴了些水,放在她脸颊红疹处,按压了一会。 他故意靠近她,她个头已算高挑,但他这样站在她面前,刚好能看到他衣衫下胸肌的轮廓,随着呼吸还隐隐动着。 穆锦安缓缓侧过脸去,移了目光,头顶传来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极尽引诱: “属下好歹也是梁王的替身,公主殿下就不能心软,疼属下些?嗯?” 穆锦安眼神扑闪,任凭他的指尖按压在她的脸上,脸颊似乎没有那样灼痒,仔细闻着,这手帕是泡过药水。 内心思虑道:“梁王训练死士,都这样全面吗,连狐媚子功夫也要练?” 她感受到他的指尖越来越温热,少女娇羞的脸颊比方才泛着一丝红晕,气鼓鼓,还有些结巴道: “不可,传出去会坏了本公主的清誉,让莓萝和番薯给你在帐外多铺几层厚褥” 朔风月从腰间拿出一白玉瓶,用手指轻轻捻了一点,敷在她的红疹上,他温热的手指轻摩挲在她的脸颊。 她担心奥失部酋长孙景嵱送来的药有毒,不敢涂抹。 朔风月忽的笑出声来,喉结微颤,听着有些开心。 穆锦安抬眸看着他的面具,他这是在嘲笑吗,她知最近容貌丑陋,不愿在草原露面,总是想躲在王帐内,她一只手遮住脸颊,气着道: “你笑什么,本公主只是水土不服,肌肤过敏,你懂吗” 朔风月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刚涂抹的药,不想被她抹掉了,打趣道: “公主殿下,这白色膏药涂在脸颊,有点像小花猫,可爱” 穆锦安攥紧的拳头松了下来,眼底寒冰消散,怀瑾也是会这样对她温柔,哄她开心,他像他。 就让他待在身边,只待着就行,当是怀瑾陪着她。 若能活下去,余生几十年,思念太过痛苦,有一个像他的人,陪着她说话,写字,骑马,骗她喝酒 她原谅了他的轻浮,甚至放松警惕,桂花酒的事只字未提,清醒的沉沦 第185章 三百弓箭手围攻 这世上这么多人,只有这么一个像他的人,她可以纵容他,原谅他。 她后退了一步,面颊红肿似有消散,比方才舒服多了。 她盯着那张面具,眼眸两种情绪,一种像是看着怀瑾,炽热又温柔,满含爱意。 一种情绪,是冷如冰霜看着朔风月,少女的语气没有一点尊重,仿佛将他当成玩物般,戏谑又冷冷道: “朔风月,待在本公主身边,学好梁王的言行举止,本公主要你变得和梁王一模一样,做完美的替身” 朔风月听到此话,不知是心中开心,还是酸涩,九尺男儿,垂首又无奈摇摇头,替身 他看着那些膏药已逐渐化开渗入肌肤。 握着手中的白玉瓶,手指又捻了些,轻抚上她的脸颊,他抚着她脸颊的指尖微颤抖,声音有些哽咽道: “属下会学好梁王的一切,做好他的替身” 穆锦安推开他的手,转身离去,一跃上了马,忍着眼泪,这样算不算背叛怀瑾呢。 她只让他待在身边就行,她从来没有想过失去他会这样煎熬,她身影消失在草原 朔风月站在原地,攥紧手中的药瓶,睫毛湿漉漉沾染眼睑,口中喃喃道: “替身?这世上有谁愿做他人替身?” 穆锦安骑着铁蹄马想要返回王帐,方才不就是沿着这个方向吗? 她已经原地绕了两圈,怎还未找到王帐。 看着蜿蜒的河水好像和来时不同,她往山坡上骑去,想要站得高看清王帐的方向。 山坡另一方,远处竟是树林,白色树干,树叶泛着金黄。 只见林间有几百人身影,为首几人,有一人身上的衣裳不是草原常服,瞅着那人旁边还站着萧颜。 她小声自言自语道: “那人穿的衣裳,不是中原圆领袍吗?” “有何事不能在王帐议,躲在此处?难道是李珩?” 她缓缓下马,牵着马瞅着几个木桩,将马儿拴起来,从隐蔽处绕道树林。 脚步轻盈,一跃而上,趴在远处的树枝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模糊不清,她又往近挪了挪位置,偶尔能听清几句: “不行,我们大王决定杀她祭旗,不能将她交给你” “本王会让史思明打开城门,你们只管攻下幽州,一个女人,和几座城池,宏图霸业相比,孰轻孰重?” 穆锦安内心思虑:“果然和预测一样,要杀我” “这声音和李珩” 那树枝有些细,也有些脆,她脚一咯噔不小心踩断树枝,树枝断开掉落在地的声音。 “啪” 林中一只鸟儿都没有。 几人警惕,声音狠厉道: “是何人?” “出来” 萧颜示意旁边上百人搭箭拉弓,右手手势下令,百支箭如雨,从背后射来。 穆锦安捂住嘴巴,躲在树干后,缩着臂膀,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草原人箭术都是百步穿杨,看着射出的箭支,都是兵箭,箭头和箭身皆为铜制,铠甲都能射穿,她连能抵抗的长剑都未带。 萧颜疑心不止,往前缓缓走去,整个树林安静到只能听到脚步声。 他微举起右手,手势向下,百支兵箭再次一起向着那几树干射来。 猛地一下,那兵箭穿过树干,刺在穆锦安的后肩,她疼痛的咬着嘴唇,捂紧嘴巴,不敢出声。 萧颜手中拿起弓箭,他的箭术在草原可称第一,他目光如炬,盯着最粗的那树干,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内心得意道:“若是能在这里悄无声息杀了她,更好” 他搭箭,拉弓。 箭支似带着万千寒冰,直穿树身,穆锦安微往下俯身,躲过他的箭支。 萧颜又搭起一支箭,往右侧走出,隐约看到她绯色衣裙边角随风飘逸,他眼眸暴戾嗜血,冷笑一声: “还真是她” 他松了弓箭,大声道:“? ? ?? 弓箭手准备” 几百人从后方缓缓移动脚步,将箭支对准树身背后。 穆锦安看着上百人已挪动,站在离她不远处的树身后,面对着她。 还真是精心训练,每人都能快速,毫无重叠,完美躲在树干后,队形整齐,又错落得当。 这样若是猎物想要逃跑,四面八方,每个位置,远近都能盯住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 她已被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萧颜来到她的面前,弓箭对准她,抬眸时似有一股火焰灼透人心,似笑非笑道: “你是何人?” 穆锦安见她明知故问,分明是想灭口,毁尸灭迹,只说是她被狼群袭击,失了踪迹。 她忍着肩上的疼痛:“杀了本公主,你们也逃不了被镇压的命运” “此刻,中原不会被你们统一,别痴心妄想”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仰天大笑,几分阴鸷道: “是吗?若本王在,统一全国都不是问题” 李珩缓缓走上前来,抬眸望着躲在树干上的她,墨色瞳仁泛着寒光: “穆锦安,好久不见” 穆锦安居高临下,上下打量着他,还和从前一样贱人一个,勾结叛国,上下横跳。 她看着几百支兵箭对准自己,攥紧拳头,眼眸讥笑道: “李珩,你还真是有奶便是娘,今日叫这个爹,明日好男风,后日俯首称臣” “秦楼楚馆的伎子都比你有骨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里,你也爬上了奚王或是萧颜的床呢” “竟敢挖了金矿,讨好肃帝” 李珩气的咬着嘴唇,身旁的众人眼眸闪烁,有些人能听得懂汉语,萧颜唇角浮现一丝笑意,他也看不上这李珩。 反而觉得公主比李珩这个男子强多了,在各族之间反复无常,只是迫于形势,要与他联盟。 但公主,他必须杀! 李珩拿过萧颜手中那把弓箭对准穆锦安,眼光森然,搭箭拉弓。 倏忽,萧颜跪了下去,他的腿被箭支射穿,他疼痛大喊一声: “啊啊” 几百弓箭手盯着穆锦安,丝毫未被萧颜的叫声影响,就像是将军战死,士兵不可大乱,井然有序,守住各自的防线,对准目标。 穆锦安唇线微抿,额头布满细汗,蜷缩在树上,星眸微转,等着机会。 忽的,不知从何处又射来一支箭,直穿萧颜的右手臂,他忍着眼泪喊道: “啊啊” 那躲避在暗处的另一支箭从萧颜的左手臂射来,他的左手手臂皆被射穿,他的唇角迅速发黑,吐出几口黑血来。 “这箭有毒” 他跪在地上握着手臂,血迹染红金黄树叶,大喊道: “? ?? ? ? ? ?? ? 弓箭手,马上射杀这个女人” 第186章 从天而降救她 穆锦安瞅准李珩拉弓的机会,知他箭术不精,俯身一跃而下,来到李珩身侧偏后位置,匕首抵在他的脖颈。 她用力割进他的脖颈,想起他用五只邪蛊差点咬死她的脑脉,现在身上还隐隐作痛。 不知从何处闪影出现一位少年,他一袭黑衣,清风吹起他墨黑的发丝,太阳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金光,照在他的面具上,神秘诡异。 他左手持弓,右手持剑,冲过来挡在穆锦安身后。 萧颜知李珩还有用处,看着穆锦安胁迫着李珩,立马大喊道: “ ? ? ? ? ?? 不要伤了睿王,只杀那个女人” 李珩脖颈血迹滑下,冷笑一声:“雪儿,我要带你回去,我是钦霂” 穆锦安心口侯然一跳,愣了愣,握着匕首的手指有些松动,咬着牙怒斥道: “别侮辱他,你也配用他的名字” 她心中思虑,他不会用弓箭对准她,绝对不是他。 穆锦安看着那些弓箭手只是躲在树身后,不肯上前来,杀不了他们,一旦她移动位置,箭支会立马射出来。 萧颜右手微向下的手势,穆锦安身后的箭百箭齐发。 不,她才意识到,她的身后是朔风月。 怒声道:“快让开” 朔风月的身躯完全挡住她,纹丝未动,他手中持剑,腕动转剑,左手转弓,抵挡着那上百支箭。 一支箭射在他的小腿上,他丝毫未察觉,不能让她受一丝伤害。 穆锦安慌了神,匕首用力刺在李珩的背后,一脚踹飞他,闪影来到萧颜面前,匕首抵在他的脖颈,大喊道: “萧颜,让弓箭手停下,否则本公主杀了你” 萧颜抬了抬眉毛,他中毒已深,为了王的大业,占领中原,他甘愿赴死,眼神冷淡笑着道: “那你就杀了我” 他大喊一声:“? ? 放箭” 朔风月冲到穆锦安面前,几百支箭如雨,从四面八方射来,穆锦安拔出萧颜的长剑,抵挡着兵箭。 朔风月趁着弓箭手更换箭支之时,他用力搂紧她的腰肢,带着她一跃离开山林,穆锦安不知他轻功竟这样好。 身后的弓箭手追逐而来,穆锦安一跃上马,还未反应过来,朔风月一掌用力拍在马身,铁蹄马冲了出去。 她回眸望向他,已引出几百弓箭手,他闪影移动,利刃直刺敌人腹部,脖颈,一招毙命。 运转内力之间,草原风声呼啸而过,一掌落下,上百人倒在地上,口吐深黑色血迹: “啊啊” “有毒啊” 穆锦安勒紧缰绳,让铁蹄马调转方向,向着朔风月而来,她一跃下马,冲入敌人包围,背靠在他的身后。 朔风月见她返回,攥紧拳头,少年震怒的声音响彻草原: “谁让你回来的?” 穆锦安握紧手中的剑,被他的气势吓到,眼眸泛红: “当日梁王为救我而死,你是他的替身,本公主不能再失去” 见着几百人一起冲来,穆锦安凌空跃起,倒悬空中,一剑刺进敌人头颅。 “? ? 啊” 她轻落下,朔风月握住她的脚踝,让她脚尖点在他的腰间,轻轻转身之间,穆锦安横身一扫而过,重伤围着的贼人腹部。 顷刻之间,几十人叫喊道:“? ? 啊” 穆锦安有些疑惑,这不是表哥和她配合的招数吗?他怎么会。 她未多想,只见朔风月运转内力,出掌之间,上百人齐倒于地。 “啊啊啊” 朔风月带着她一跃上马,让她坐在前方,两人向着远方骑马奔驰而去。 铁蹄马似是被激发体内血脉,像征战四方的战马,风驰电掣,狂奔在草原。 “驾,驾” 忽的,她只觉朔风月撞向她的后背,手用力抱紧她的腹部,寒风刮过刺痛她的眼眸,她大喊道: “朔风月,你是不是受伤了” 朔风月搂紧她的手松了松,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属下没有受伤,倒是公主殿下的肩上,还流着血” 他掏出腰间的手帕,轻按压在她的肩上,想帮她止住血。 朔风月声音有些虚弱道:“公主殿下,是左前方” 穆锦安调转方向,看到不远处的部落牙帐,松下一口气。 她离牙帐越来越近,朔风月一跃下马,喊道:“公主殿下,让人看见属下和您同乘,这样不好,您先回去” 她回眸看着他的小腿,还有背后那支箭晃动,又转眼望着李元漾站在不远处的牙帐前,她调转方向,向着李元漾而去。 李元漾听着马蹄声传来,回头见是她,刚要迎上去。 穆锦安一跃下马,伤口作痛,她明眸泛着杀气,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作为五部的王,你无力统治草原,偏居一隅,连牛羊都抢不回来” “对本公主下迷情药,还让三百多弓箭手围攻本公主,让萧颜射杀本公主” 李元漾摸着脸颊,脸上瞬时起了五个手指印,这公主不是一向装的很好吗,怎突然撕破脸。 眼眸划过一抹不可思议,怒言道:“你敢打本王?” 他看着围着的族人越来越近。 一些人看到穆锦安的身上受伤,有些对李元漾这位王不服的人,摇摇头: “ ?? ? ? ?? ? ? ? ? ?? ?? ?? ? ?? ” “王未免太自私,公主要为我们带回牛羊,重开互市,王竟然要杀了公主” 嘈杂声,议论声越来越大: “是啊” “太过分了” “公主只是一个女人,要打仗,就去打仗,何必欺负女人” 穆锦安红着眼眶抹着眼泪,一副脆弱的神情转身离去,向着她住的牙帐走去。 李元漾站在身后,看着她背影离去,内心思虑萧颜怎会突然动手,不是交代他要杀公主祭旗吗,他恨得咬牙切齿: “本王迟早杀了这个假公主” 看着围着的族人,他挥挥手:“ ?? ??”“都散开” 他派人去寻萧颜,在他心中萧颜做一切定是为他着想,并没有责怪萧颜。 穆锦安回了王帐,见只有莓萝在整理衣衫,她忍着疼痛坐在案牍前,小声道: “去拿金疮药给朔风月” 第187章 替身受伤 莓萝一脸疑惑,她从盒中翻出一瓶金疮药,无意瞥见穆锦安红色衣衫后的血迹,大惊道: “娘子,您受伤了,奴婢先给您包扎” 穆锦安摇摇头道:“我自己动手,这不是还有药吗,速去送药” 莓萝知拗不过她,着急忙慌的跑出王帐,去找朔风月。 穆锦安缓缓褪下衣衫,口中咬着一块细布,她轻擦拭着肩上的血迹,脖颈往后转去,垂眸向下看去,轻敷上药。 药粉洒下时,她疼的喊出一声:“啊” 一路杀了很多人,也受过很多次伤,她已能忍受疼痛。 她吸着凉气,面色苍白,将纱布缠在肩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眉心蹙起,心中担忧。 这支兵箭射过来时,还有树身挡着,都伤了她的肩膀。 可他,当时身前没有任何遮挡,不知他伤的重不重。 莓萝回了王帐,看着穆锦安已包扎好,她小声道: “娘子,奴婢看着朔大人伤的有些重,衣衫外流了很多血” “那牙帐内聚集很多死士,连热水都没有,每人只有一张小小的卧榻,一张硬板” 穆锦安心中愧疚,他是为了救她,若不是她一人离去骑马迷失方向 “那让人去将他带来,本公主就在帐外” 莓萝低着头:“方才奴婢自作主张,已将他带来,就在帐外” 穆锦安穿好衣衫,急忙走出来,一张面具也看不到他的面色,黑衣鲜血淋淋,她愣了愣,只觉痛在她的身上,连忙道: “你先在帐内休息,本公主在外面” 两人扶着朔风月,帐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他坐在卧榻边,两位死士低着头,褪去他的衣衫,撩起他的衣衫裤脚。 背上伤口触目惊心,那兵箭已经刺穿小腿,那死士有些哭腔道: “同时拔箭,会少受点痛” 朔风月低着头,咬着牙忍着疼痛:“快点” 两位死士,一人握着他背部的箭,一人握住他小腿的箭,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拔箭。 “啊” 朔风月未忍住痛疼,喊了出来,只觉全身痛感袭来,那些伤口像是被撒上盐水一样,灼烫撕裂。 他攥紧卧榻上的被褥,冷白手背明显的青筋像是要冲破肌肤般,鲜血顺着他的背部肌肉流了下来,沾染白色狐裘,他的胸膛满是汗湿。 血迹溅到他们白色面具。 穆锦安站在帐外,只听一声惨叫,她心口猛然疼痛,红着眼眶,大喊道: “怎么了” 帐内传来声音:“公主,无事,属下已为朔大人拔出箭头” 穆锦安攥着手心,来回踱步,这里诊治条件不好,若是? 她摇摇头,他不会有事的,死士哪有那么容易死,身体素质也比别人强。 她轻抿着嘴唇,为何他要那样像他,不要命的救她,为何要挡。 她一脚踹在牙帐上,有些崩溃的噎声道: “现在如何?” 牙帐内传来声音:“公主,属下正为朔大人清理伤口,上药” 穆锦安唇色泛白,寒风吹过,脸颊灼痛,她摸着脸上残留的一点膏药,浓密睫毛拂过眼睑,遮住眸底的黯然和难过。 王帐内,朔风月未摘下面具,咬着牙齿嘴唇,唇角几丝血迹顺着面具里面,从下巴滴下,他就这样忍着疼痛,背上的伤口被敷上药粉。 两位死士包扎熟练,在伤口缠上纱布。 朔风月穿上里衣,缓缓侧身躺在卧榻,两位死士端着两盆血水走出帐外。 穆锦安看着那些血,移过目光,明眸泛着泪水,侧过脸去,问了一句: “死士真的会为了梁王不要性命?” 一名死士垂首恭敬道:“公主,属下效忠公主,和效忠梁王一样,生死不悔” 她点点头,掀起帐帘,步伐沉重。 她未敢上前去看他,只是背对着他,坐在炉火前,舀了几瓢水灌进水壶,放在火炉上,担忧的声音传来: “疼吗” 朔风月侧躺于卧榻,面具下深邃的眼眸泛着红血丝,憔悴虚弱的声音传来: “不疼” “只是弄脏了公主殿下的白衣狐裘” 穆锦安拿过一把扇子,手忙脚乱,这木炭有些潮湿,她用力扇着风,想要火焰再旺一点。 那可是兵箭,铜制,拔箭时不能折断箭身,要同箭头一起拔出,出血与疼痛非常人忍受,她嗓音难过道: “一件破衣裳,无事” “只要你好,怎样都行” 朔风月迷糊着眼眸,看着她娇小的身躯坐在火炉前,不停的扇风,她连那件带血的衣衫都未换,他担心道: “公主殿下,您坐着歇息会,别撕开伤口” 穆锦安摇摇头,吸着鼻子,小声道: “本公主只是小伤” 她面色凝重,微抿着嘴唇,声音中带着几分责怪道: “本公主让你学梁王,不是让你学他不要命,学他挡箭” 朔风月稍移了移身子,一只手撑在卧榻,微微起身问道: “那公主殿下会不会有一日忘记梁王,喜欢属下” 穆锦安手中的扇子停了下来,斩钉截铁的声音,有些沉重道: “不会,梁王是本公主的夫君,你只能陪着本公主,只能学他像他,不能和本公主在一起” 朔风月背微沉,又躺了下去,看着她的背影。 炉火越来越旺,映在少女娇嫩的面颊,白皙的皮肤本没有一丝杂质,那些风疹块也逐渐淡了许多。 “咕噜,咕噜”水沸。 她倒了一碗热水,不停地吹着,起身来到他面前,将碗放在卧榻上,又将屏风挪了过来,挡在他面前。 背过身去,小声道:“本公主不会再摘你的面具,方才拔箭定是出了不少汗,你喝口热水,身子能舒服些” 穆锦安站在屏风后,听着他摘下面具放在卧榻的声音,她心中好奇不已,真的只是死士吗,与她非亲非故,就能如此拼命? 内心不解:“他为何会我和表哥的功法,为何萧颜会中毒” 帐内安静异常,能听到他喝水的声音,穆锦安犹豫不决,抬了抬眉毛,向后移了一步,手指微颤想要转身,只能背后传来一声: “公主殿下,属下想再喝一碗” 第188章 虐杀萧颜 穆锦安回过神来,转过身去,身子躲在屏风后,手臂向着卧榻,伸出手,朔风月见她掌心还沾着血迹,将碗放在她掌心。 穆锦安又倒了一碗水,屏风后朔风月声音清澈,语气带着试探: “公主殿下金口玉言,不会摘属下面具,此话当真” 穆锦安有些心虚,但看到他的长相又能如何,还是戴着面具,便能将他的脸想象成怀瑾的模样,她点点头,理直气壮道: “那自然是” 又多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表哥?” 屏风后传来朔风月沙哑疑问的声音: “什么表哥?” 穆锦安一边吹着滚烫的水,一边小声道: “南宫御” 朔风月撑着身子坐在床榻,手中时不时拂过那白色狐裘,摇摇头道: “从未听过此人” 穆锦安松下一口气,听着这声音没有一点相似,身形也不像,怀瑾神通广大,让手下用毒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她来到屏风后,身子躲在后面,又将水递给他,朔风月接了过去,水温刚好,他薄薄的唇角泛着一丝笑意,喉结滚动,喝了个干净。 又将碗递给她,声音轻快许多:“属下还想再喝一碗” 穆锦安点点头,接过碗又去倒了一碗水,王帐内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她一趟又一趟的脚步声,倒水声 她声音不悦道:“朔风月,这些水你也该喝饱了,还要喝吗” 朔风月淡淡的笑声:“那便不喝了” 穆锦安听着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能笑出来,她叹息一声,许是想让她放心,便温柔几分: “本公主看会书,你歇会” 朔风月缓缓侧躺下去,透过屏风,看着她模糊的身影,闭上眼睛,逐渐传来他熟睡浅浅的呼吸声。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莓萝在案牍前研墨,穆锦安提笔落墨,写下三封信,信封上写着几个小字: “齐王亲启” “南宫御亲启” “王淮炀亲启” 她封好信封示意莓萝将信送出去,趁着朔风月熟睡之时,她起身走出帐外,身边跟着两位死士,名为落生,残影,戴着面具。 穆锦安来到李元漾帐外,她依然穿着那件红衣,被一箭射伤的肩膀疼痛不已,她听着里面有几人交谈的声音,王帐外的勇士阻拦道: “公主,王在歇息,请容在下禀报” 穆锦安稍点头之际,身旁的死士死死捂住两位勇士的嘴巴,一掌打在后脖,他们晕了过去。 死士残影掀起帐帘,帐内几人忽受到惊吓,看着她背后一束光,虽是女子身形,但却威严压迫,面色阴沉的走近帐内。 两位死士将那勇士拖了进来。 穆锦安看着眼前几人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她眼眸深处满是轻蔑。 李珩的脖颈上裹着白布,萧颜还真是得李元漾欢心,竟在他的王帐内疗伤。 李元漾站起身来,看着她未经通报,便闯入王帐,又想起萧颜被她的死士下了毒,差点丢了性命,怒火中烧,指着穆锦安怒吼道: “公主,你如此嚣张跋扈,你们皇帝是送你来和亲,还是来打仗的” 穆锦安一言未发,绕过他的身后,来到卧榻前,看着萧颜唇色已逐渐红润,她明眸浅浅的笑意,那双漂亮的眸子似是会说话,温情明朗。 忽的,她拔出腰间匕首,刀刃闪过一丝亮光灼在萧颜眼睛,他瞪大了双眼。 穆锦安握紧匕首,明眸泛着寒意,阴鸷凄红的眼底像是疯魔一般,唇角的笑意消散不见,刀刃直刺萧颜心口偏右的位置。 穆锦安死死捂住他的嘴。 萧颜面目狰狞,伸出手臂去反抗,泪如雨下,心像是被撕开一样,疼痛大哭道: “啊”“啊” 穆锦安勾唇一笑,拔出匕首之际,血溅在她的脸上。 李元漾攥紧拳头,拿起案牍上的砚台想要砸向穆锦安,奋力大喊道: “贱人,住手” 死士残影一只手便握紧李元漾的两只手腕,另一只紧紧堵着他的嘴,他双脚不停的向前踢出,鞋靴都掉了一只。 李元漾瞪着眼睛,看着她没有要停下的动作。 一旁的李珩脚步往后退了退,温润的脸庞凝重,眉毛微下垂,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心生恐惧,从前都是他囚禁她,是他打她。 他觉背后一股寒意袭来,想要悄悄溜走,另一死士落生挡住他的去路,手掌微用力便押住了他。 只见穆锦安握紧匕首,盯着他身体的器官位置,少女娇嫩美丽的脸颊被血迹掩去,她又刺进萧颜的左上腹部。 萧颜裤子湿透,张开的嘴巴迟迟合不上,额头青筋暴起,声音揪心大喊道: “啊” 穆锦安将匕首在他的腹部转了一个圈。 萧颜双手被她按压在卧榻,堵紧他的嘴巴,他方才中了毒,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全身撕裂般疼痛,只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声音撕心裂肺道: “啊啊啊” 穆锦安手掐着他的脖颈,指甲戳进他的脖颈静脉,正视着他的眼睛,少女的声音像山涧清泉化为寒冰刺痛他的全身: “是你给奚王出的主意,给本公主下药” “弓箭手围攻,破坏两族联姻,蓄谋攻幽,其心可诛” “杀你,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但本公主不会杀了你,要让你受尽折磨” 她拂袖,衣衫擦干脸上的血迹,缓缓站起身来,走近李元漾面前,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生怕下一刀刺向他。 穆锦安匕首刀尖轻拂过他的衣衫,又稍微用力了些,只觉那刀尖只差一点就刺进他的心口,声音低沉道: “奚王,管好你身边的狗” “本公主今日就让你长长记性” 李元漾见她收起匕首,松下一口气,方才后背已出一身冷汗。 穆锦安来到李珩面前,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那死士挟制住李珩,捂住他的嘴。 李珩眉心蹙起,许久不见,她愈发疯魔,看着她嗜血的模样,步步向后退去,口中喃喃道: “穆锦安,你敢伤本王,不怕皇帝怪罪你?” 第189章 开膛破肚李珩 穆锦安懒得和他废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李元漾为他的政治立场,耶律昌为开疆拓土,萧颜为忠心护主。 安宣,史思明造反,少不了明帝的昏聩,崔恒岭为门阀昌盛。 萧鹤川为他的姐姐萧婉,姜殷为他惨死的儿子,贺秋山为他父亲的官职。 张皇后为改变被内官害死的结局。 肃帝想用最微弱的力量阻止反叛。 但只有此人,李珩,骨子里无缘由的邪恶,挖掘后世金矿,处处挑起矛盾,谋划战争,用邪蛊折磨她,将她囚禁恩将仇报。 穆锦安握紧手中匕首直刺进他的心口,他缓缓倒在地上,疼痛想要叫出声,被死士捂住嘴: “啊” 她贴近他的耳边,只有他能听到,声音温柔又暴戾道: “我知你轮回重生,可复活,那又如何,我会让你死的痛苦不堪” 说着她将刺在李珩心口的匕首用力向腹部扯下,又拔出匕首,刺在他的右心口位置,握紧匕首,向下用力扯,匕首划到他的腹部。 “啊穆锦啊” 血流不止,喷在她的脸上,脖颈,身上,她的一张脸都被血掩住,只能看到那双明媚又猩红的眼眸。 死士落生和残影除了看到血,还有什么掉出来 死士残影愣了愣,面具下露出一半的眼睛瞳仁失色,他第一次见这样残忍的手段,步子向前移了一下,想要阻止,惊声道: “公主” 李元漾心中泛起恶心,一把推开死士,没忍住吐了几口酸水,他瞪着双眼,不去看李珩,心口像是断了气一般,全身都在颤抖。 肃帝已知他要反叛,特意派她来镇压他吗? 他忍不住又吐了几口酸水,连忙扑到萧颜的床榻前,跪在床榻前,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浑身是血,红着眼眶哭泣道: “对不起,是本王害了你,萧颜,你醒醒” 他连忙用布挡住萧颜的伤口,按压着不让血流出来,抽泣道: “萧颜,萧颜” 李珩已晕死过去,穆锦安站起身来,擦去脸上的血迹,冷笑一声,她的声音宛如兵箭穿过盔甲,掷地有声道: “你我两族,几百年征战不休,若你真有一统天下的神勇,有开创百年盛世的智谋,本公主愿称你一声王” “但你根基未稳,受契纥挟制,不敌中原,便蠢蠢欲动,只无辜牺牲族人” “不要以为皇帝送本公主来和亲,本公主就怕了你们” 李元漾被她几句话激怒,站起身来,他的衣衫和手掌满是萧颜的血,他指着穆锦安,咬着牙齿怒吼道: “穆锦安,本王定要砍下你的头颅,用你祭旗,攻下长安,杀尽你们中原人” 穆锦安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他踉跄倒在萧颜的身上,只觉萧颜身体冰凉,穆锦安踩着李元漾的腹部,厉声道: “不是本公主不敢杀你,是留你有用”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胜” 未到饶乐时,她想过两条路,一条便是用合作的方式解决问题,后发现李元漾私下勾结多人,手段肮脏,多次想对她痛下杀手。 那她便只能走另一条路。 她转身离去,出王帐时,天色黯然,今夜,没有星星,寒风凛冽吹着她的脸颊,她脸上的血凝固,她轻声道: “落生,你去看看朔风月醒了没有” 她身后跟着残影,月色温柔披在她的身上,她来到河边,双手捧着水,在草地边,洗去脸上,手上,脖颈上血迹。 残影站在她的身后,夜色之中,能感受到他面具下的震惊与担忧,他犹豫几次,终于说出口: “公主,日后,杀人这种事,由属下来做” 穆锦安蹲着的身子微沉,回头抬眸望着他,疑惑不解道: “为何?” 残影垂首,毕恭毕敬道:“属下知公主有更大的谋划,不想这些小事分散公主的心力” 穆锦安站起身来,向前方走去,笑着道:“你们死士都这样聪明吗” 残影微低着头,只跟在她的身后:“因为梁王不喜欢笨拙的人” 穆锦安点点头:“那梁王对你们如何?” 残影声音柔软几分,带着笑意道:“梁王待死士如亲人般,教授功夫诗书,平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穆锦安停下脚步,那日朔风月不是说他手段残忍吗,又对死士这样好,她低着头眉心蹙起,问道: “梁王对犯人会手段狠毒吗” 残影低着头:“是,对大奸大恶,叛国之人,王爷是会用些手段” “还有一次,一位女子冒充您,被梁王吩咐千刀万剐,扔去乱葬岗” 穆锦安依稀记得莓萝告诉她,她被睿王关在水牢时,一位女子假扮她,被怀瑾戳穿,动了刑 她来到王帐前,只见落生站在王帐前,小声道: “公主,朔大人已醒” 穆锦安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去忙” 她脚步轻盈走进帐内,只见屏风还放在那里,她看着衣衫上的血迹,今日肩膀受伤,里衣也被弄脏,想要换件衣衫,她扭头看着屏风后,声音温柔道: “朔风月,你醒了” 朔风月手撑着床榻,缓缓坐起身来,闻着浓烈的血腥气,轻声道: “公主殿下,是要就寝吗” 穆锦安翻出一件外衫和一件里衣,顿了顿,这个时辰谁就寝,她还要学蒙语呢,少女的声音略局促道: “你转过脸去,本公主弄脏衣裙,要换身衣裳” 屏风后传来他翻身的声音,又听到他笑着道:“公主殿下,隔着屏风,属下也看不清” 穆锦安微扭头看着屏风,这样确实看不到什么,便放心下来。 她褪去衣衫,里衣,包扎的纱布,少女瓷白肌肤柔软娇嫩,身前的绯色肚兜上绣着几朵桃花,一朵芍药花。 她回眸看着后肩的伤口,方才太过用力,伤口有些撕裂,她用细布沾上热水,轻擦拭着伤口,她轻咬着嘴唇,有些痛。 呓语了一声:“啊呀” 朔风月闻到她身上的鲜血味,立马坐起身来,焦急道: “是不是伤口裂开” 穆锦安匆忙披上外衫,面颊泛红: “你别出来,本公主方才不小心,只是一点小伤口” 朔风月透过屏风,瞥见她模糊的身影,又躺了下去,手指摩挲在那柔软的白色狐裘上,喉结微颤: “公主殿下,小心点” 第189章 开膛破肚李珩 穆锦安懒得和他废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李元漾为他的政治立场,耶律昌为开疆拓土,萧颜为忠心护主。 安宣,史思明造反,少不了明帝的昏聩,崔恒岭为门阀昌盛。 萧鹤川为他的姐姐萧婉,姜殷为他惨死的儿子,贺秋山为他父亲的官职。 张皇后为改变被内官害死的结局。 肃帝想用最微弱的力量阻止反叛。 但只有此人,李珩,骨子里无缘由的邪恶,挖掘后世金矿,处处挑起矛盾,谋划战争,用邪蛊折磨她,将她囚禁恩将仇报。 穆锦安握紧手中匕首直刺进他的心口,他缓缓倒在地上,疼痛想要叫出声,被死士捂住嘴: “啊” 她贴近他的耳边,只有他能听到,声音温柔又暴戾道: “我知你轮回重生,可复活,那又如何,我会让你死的痛苦不堪” 说着她将刺在李珩心口的匕首用力向腹部扯下,又拔出匕首,刺在他的右心口位置,握紧匕首,向下用力扯,匕首划到他的腹部。 “啊穆锦啊” 血流不止,喷在她的脸上,脖颈,身上,她的一张脸都被血掩住,只能看到那双明媚又猩红的眼眸。 死士落生和残影除了看到血,还有什么掉出来 死士残影愣了愣,面具下露出一半的眼睛瞳仁失色,他第一次见这样残忍的手段,步子向前移了一下,想要阻止,惊声道: “公主” 李元漾心中泛起恶心,一把推开死士,没忍住吐了几口酸水,他瞪着双眼,不去看李珩,心口像是断了气一般,全身都在颤抖。 肃帝已知他要反叛,特意派她来镇压他吗? 他忍不住又吐了几口酸水,连忙扑到萧颜的床榻前,跪在床榻前,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浑身是血,红着眼眶哭泣道: “对不起,是本王害了你,萧颜,你醒醒” 他连忙用布挡住萧颜的伤口,按压着不让血流出来,抽泣道: “萧颜,萧颜” 李珩已晕死过去,穆锦安站起身来,擦去脸上的血迹,冷笑一声,她的声音宛如兵箭穿过盔甲,掷地有声道: “你我两族,几百年征战不休,若你真有一统天下的神勇,有开创百年盛世的智谋,本公主愿称你一声王” “但你根基未稳,受契纥挟制,不敌中原,便蠢蠢欲动,只无辜牺牲族人” “不要以为皇帝送本公主来和亲,本公主就怕了你们” 李元漾被她几句话激怒,站起身来,他的衣衫和手掌满是萧颜的血,他指着穆锦安,咬着牙齿怒吼道: “穆锦安,本王定要砍下你的头颅,用你祭旗,攻下长安,杀尽你们中原人” 穆锦安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他踉跄倒在萧颜的身上,只觉萧颜身体冰凉,穆锦安踩着李元漾的腹部,厉声道: “不是本公主不敢杀你,是留你有用”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胜” 未到饶乐时,她想过两条路,一条便是用合作的方式解决问题,后发现李元漾私下勾结多人,手段肮脏,多次想对她痛下杀手。 那她便只能走另一条路。 她转身离去,出王帐时,天色黯然,今夜,没有星星,寒风凛冽吹着她的脸颊,她脸上的血凝固,她轻声道: “落生,你去看看朔风月醒了没有” 她身后跟着残影,月色温柔披在她的身上,她来到河边,双手捧着水,在草地边,洗去脸上,手上,脖颈上血迹。 残影站在她的身后,夜色之中,能感受到他面具下的震惊与担忧,他犹豫几次,终于说出口: “公主,日后,杀人这种事,由属下来做” 穆锦安蹲着的身子微沉,回头抬眸望着他,疑惑不解道: “为何?” 残影垂首,毕恭毕敬道:“属下知公主有更大的谋划,不想这些小事分散公主的心力” 穆锦安站起身来,向前方走去,笑着道:“你们死士都这样聪明吗” 残影微低着头,只跟在她的身后:“因为梁王不喜欢笨拙的人” 穆锦安点点头:“那梁王对你们如何?” 残影声音柔软几分,带着笑意道:“梁王待死士如亲人般,教授功夫诗书,平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穆锦安停下脚步,那日朔风月不是说他手段残忍吗,又对死士这样好,她低着头眉心蹙起,问道: “梁王对犯人会手段狠毒吗” 残影低着头:“是,对大奸大恶,叛国之人,王爷是会用些手段” “还有一次,一位女子冒充您,被梁王吩咐千刀万剐,扔去乱葬岗” 穆锦安依稀记得莓萝告诉她,她被睿王关在水牢时,一位女子假扮她,被怀瑾戳穿,动了刑 她来到王帐前,只见落生站在王帐前,小声道: “公主,朔大人已醒” 穆锦安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去忙” 她脚步轻盈走进帐内,只见屏风还放在那里,她看着衣衫上的血迹,今日肩膀受伤,里衣也被弄脏,想要换件衣衫,她扭头看着屏风后,声音温柔道: “朔风月,你醒了” 朔风月手撑着床榻,缓缓坐起身来,闻着浓烈的血腥气,轻声道: “公主殿下,是要就寝吗” 穆锦安翻出一件外衫和一件里衣,顿了顿,这个时辰谁就寝,她还要学蒙语呢,少女的声音略局促道: “你转过脸去,本公主弄脏衣裙,要换身衣裳” 屏风后传来他翻身的声音,又听到他笑着道:“公主殿下,隔着屏风,属下也看不清” 穆锦安微扭头看着屏风,这样确实看不到什么,便放心下来。 她褪去衣衫,里衣,包扎的纱布,少女瓷白肌肤柔软娇嫩,身前的绯色肚兜上绣着几朵桃花,一朵芍药花。 她回眸看着后肩的伤口,方才太过用力,伤口有些撕裂,她用细布沾上热水,轻擦拭着伤口,她轻咬着嘴唇,有些痛。 呓语了一声:“啊呀” 朔风月闻到她身上的鲜血味,立马坐起身来,焦急道: “是不是伤口裂开” 穆锦安匆忙披上外衫,面颊泛红: “你别出来,本公主方才不小心,只是一点小伤口” 朔风月透过屏风,瞥见她模糊的身影,又躺了下去,手指摩挲在那柔软的白色狐裘上,喉结微颤: “公主殿下,小心点” 第190章 盗走弑炎令牌 穆锦安听着他躺下的声音,又褪下衣衫,在后肩敷上药粉,迅速缠上纱布。 连忙穿好里衣,外衫,系好裙带,她穿衣裳从来没有这样麻利过。 本是隔着屏风,她的脸颊就像敷上许多胭脂,手指抚着脸,想要凉一凉。 她起身之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冲着案牍撒气踢了一脚,怎什么都和她作对。 她安坐在案牍前,翻阅着那些蒙语书,有不会读的,便隔着屏风问他。 夜半子时,穆锦安迷瞪着双眸,睫毛时不时拂过眼睑,她托腮盯着那些字符,偶尔额头碰到案牍。 “砰”的一声,立马清醒。 朔风月在屏风后注视着她的身影,听见她早已困乏不已,却强撑着身子,少年温柔清爽的声音传来: “公主殿下,您就寝吗” 穆锦安看着早已打好的地铺,铺着厚厚的褥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有屏风,但她总觉不自在,她想就这样在案牍前坐定一夜,淡定道: “本公主今日精力充沛,你先睡” 朔风月不冷不热的说了一个字:“嗯” 穆锦安趴在案牍上,一边翻着书,一边半眯着眼睛,鼻喉仿佛飘入何物,她口中呓语一句: “迷烟” 听着她没了动静,朔风月戴着面具,起身下了卧榻,一瘸一拐缓缓走近她,看着地上带血的衣裳。 炉火滚烫,火焰旺盛,映在少女瓷白手指。 他拿走她手中的书,放在一边,一只手轻搂着她的后背,手臂似不用一分力气,将她打横抱起。 少女依偎在他的怀中,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他忍着腿伤疼痛,轻咬着嘴唇,越过屏风。 轻轻将她放在卧榻,修长白皙的手指解开她的裙带,褪下她的外衫,少女肌肤雪白,红扑扑的小脸惹人怜爱。 他站起身来,拖着受伤的腿,一条腿用力,端来一盆热水,沾湿细布,脱下她的鞋靴,鞋袜。 他温柔的握住她的脚踝,骨节分明的手指,烛火下隐约瞥见青色经脉,用温热的细布在她玉足擦了几遍。 又将水盆端走,洗了两次手,来到她身边,一只膝盖弯曲,上了卧榻。 他拿出那装着膏药的白玉药瓶,指尖轻捻膏药,一点一点的涂抹在少女的脸颊。 轻抹匀膏药,等着膏药渗入肌肤,手指勾出一小块膏药,敷上第二次。 少女昏沉沉的睡梦中似是觉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 她纤细冰凉的手指握住少年为她涂抹膏药的手指,又拂过他的手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唇角甜甜的笑意: “好暖和怀瑾别离开我的梦好吗” 朔风月被她握紧左手,只得换右手,为她多敷了几次药。 他温热的手掌触上她的腹部,少女素白里衣的裙带被他轻轻拽开。 红色的肚兜,衬的她白皙的皮肤似是染上一层红晕,粉嫩娇软,他微移开目光。 他指尖一点一点触摸,脖颈凸起的喉结微颤,摸着她藏在肚兜的那块令牌。 少女的身子柔软温热,肌肤一股淡淡的芍药花香气,似是在牵动着他的心绪。 他从她的肚兜摸出令牌,看着那块金丝楠木做成的令牌,上面刻着两个字: “弑炎” 穆锦安微翻身,腿搭在他的身子,他扯了扯被子,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臂,掖住被角。 她攥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眉心舒展,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怀瑾” 朔风月微拂袖,隔着屏风,屏风后的十几烛火瞬间熄灭,黑夜中,只能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眸,他攥紧令牌,下了卧榻。 清晨一抹阳光照进王帐,偶有冷风吹进来,穆锦安迷迷糊糊包裹着被子,想要再做一个美梦。 莓萝进了王帐,看着地上的褥子,已不见朔风月的身影。 她来到屏风后,轻声细语道:“娘子,娘子快起身了该用早膳了” 穆锦安绷直脚丫子,瘪着嘴角,缓缓睁眼,心中隐隐不安,昨夜不是说要安坐案牍前一夜吗,怎在卧榻上。 她挑起被子,目光向下移去。 松下一口气,穿着里衣,无事。 她手撑着卧榻,本想侧卧的姿势睡着,这样压着后肩一夜,伤口愈发疼痛。 她自小睡觉就不安分,爱滚来滚去,一会儿,手臂在外,一会儿,脚丫子在外。 穿上衣衫后,她洗了把脸,莓萝瞅着她脸颊上的风疹块淡了许多,开心道: “娘子,等您脸上的红疹消散,我们去范阳逛逛” 穆锦安点点头,正有此意,她瞅了一眼饭菜,现下都是粗茶淡饭,不知朔风月是否用过早膳。 她摸着腹部,刚好有点饿,浅浅笑道: “莓萝,去叫朔风月,番薯一起用膳” 莓萝点点头:“是,娘子” 穆锦安摸着腹部柔软,缓缓垂眸向下移去,掌心又用力在腹部和身上摸索着,她眉毛微向下,掀了掀眼皮,眼中的清泉瞬间变成寒冰: “令牌呢” 她急忙去翻昨日穿过的衣裳,又在案牍前,卧榻上翻了一遍又一遍。 她一把推开那屏风,到处都找不见,王帐地毯上,四处散落的衣物,瓶瓶罐罐,莓萝来到帐内,见她神情不悦,小心翼翼问道: “娘子,您找何物?” 穆锦安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眼底泛着杀气: “朔风月呢” 莓萝小声道:“奴婢方才找了许久,都未寻见朔大人,栓在王帐旁的铁蹄马也不见踪影” 穆锦安攥紧拳头,他竟敢骗她,是他用迷烟迷倒她,偷走了她的令牌,那是怀瑾的弑炎军令牌,若被他找到那四万多的精兵,后果不堪设想。 她咬着牙:“去召集所有死士” 莓萝不敢多问,连忙出了王帐,不一会儿,几十死士整齐有序,精神抖擞,站在远处空阔草原处。 穆锦安一袭紫色衣衫,寒风吹起她的裙边,她示意死士落生和残影轻点人数,她盯着那些死士,明显没有朔风月的身影。 残影恭敬道:“公主,四十九人,差一人,朔风月” 穆锦安掩饰着眸底的失落黯然,明知是他偷走令牌,还心存一分期望。 她不敢在这些死士面前有一丝露怯和惊慌,她的声音像是锋利的刀剑: “朔风月,盗走弑炎令牌,本公主命你们全力追追讨” 残影拱手道:“是,公主,属下定带回令牌” 几十死士离开 第190章 盗走弑炎令牌 穆锦安听着他躺下的声音,又褪下衣衫,在后肩敷上药粉,迅速缠上纱布。 连忙穿好里衣,外衫,系好裙带,她穿衣裳从来没有这样麻利过。 本是隔着屏风,她的脸颊就像敷上许多胭脂,手指抚着脸,想要凉一凉。 她起身之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冲着案牍撒气踢了一脚,怎什么都和她作对。 她安坐在案牍前,翻阅着那些蒙语书,有不会读的,便隔着屏风问他。 夜半子时,穆锦安迷瞪着双眸,睫毛时不时拂过眼睑,她托腮盯着那些字符,偶尔额头碰到案牍。 “砰”的一声,立马清醒。 朔风月在屏风后注视着她的身影,听见她早已困乏不已,却强撑着身子,少年温柔清爽的声音传来: “公主殿下,您就寝吗” 穆锦安看着早已打好的地铺,铺着厚厚的褥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有屏风,但她总觉不自在,她想就这样在案牍前坐定一夜,淡定道: “本公主今日精力充沛,你先睡” 朔风月不冷不热的说了一个字:“嗯” 穆锦安趴在案牍上,一边翻着书,一边半眯着眼睛,鼻喉仿佛飘入何物,她口中呓语一句: “迷烟” 听着她没了动静,朔风月戴着面具,起身下了卧榻,一瘸一拐缓缓走近她,看着地上带血的衣裳。 炉火滚烫,火焰旺盛,映在少女瓷白手指。 他拿走她手中的书,放在一边,一只手轻搂着她的后背,手臂似不用一分力气,将她打横抱起。 少女依偎在他的怀中,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他忍着腿伤疼痛,轻咬着嘴唇,越过屏风。 轻轻将她放在卧榻,修长白皙的手指解开她的裙带,褪下她的外衫,少女肌肤雪白,红扑扑的小脸惹人怜爱。 他站起身来,拖着受伤的腿,一条腿用力,端来一盆热水,沾湿细布,脱下她的鞋靴,鞋袜。 他温柔的握住她的脚踝,骨节分明的手指,烛火下隐约瞥见青色经脉,用温热的细布在她玉足擦了几遍。 又将水盆端走,洗了两次手,来到她身边,一只膝盖弯曲,上了卧榻。 他拿出那装着膏药的白玉药瓶,指尖轻捻膏药,一点一点的涂抹在少女的脸颊。 轻抹匀膏药,等着膏药渗入肌肤,手指勾出一小块膏药,敷上第二次。 少女昏沉沉的睡梦中似是觉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 她纤细冰凉的手指握住少年为她涂抹膏药的手指,又拂过他的手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唇角甜甜的笑意: “好暖和怀瑾别离开我的梦好吗” 朔风月被她握紧左手,只得换右手,为她多敷了几次药。 他温热的手掌触上她的腹部,少女素白里衣的裙带被他轻轻拽开。 红色的肚兜,衬的她白皙的皮肤似是染上一层红晕,粉嫩娇软,他微移开目光。 他指尖一点一点触摸,脖颈凸起的喉结微颤,摸着她藏在肚兜的那块令牌。 少女的身子柔软温热,肌肤一股淡淡的芍药花香气,似是在牵动着他的心绪。 他从她的肚兜摸出令牌,看着那块金丝楠木做成的令牌,上面刻着两个字: “弑炎” 穆锦安微翻身,腿搭在他的身子,他扯了扯被子,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臂,掖住被角。 她攥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眉心舒展,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怀瑾” 朔风月微拂袖,隔着屏风,屏风后的十几烛火瞬间熄灭,黑夜中,只能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眸,他攥紧令牌,下了卧榻。 清晨一抹阳光照进王帐,偶有冷风吹进来,穆锦安迷迷糊糊包裹着被子,想要再做一个美梦。 莓萝进了王帐,看着地上的褥子,已不见朔风月的身影。 她来到屏风后,轻声细语道:“娘子,娘子快起身了该用早膳了” 穆锦安绷直脚丫子,瘪着嘴角,缓缓睁眼,心中隐隐不安,昨夜不是说要安坐案牍前一夜吗,怎在卧榻上。 她挑起被子,目光向下移去。 松下一口气,穿着里衣,无事。 她手撑着卧榻,本想侧卧的姿势睡着,这样压着后肩一夜,伤口愈发疼痛。 她自小睡觉就不安分,爱滚来滚去,一会儿,手臂在外,一会儿,脚丫子在外。 穿上衣衫后,她洗了把脸,莓萝瞅着她脸颊上的风疹块淡了许多,开心道: “娘子,等您脸上的红疹消散,我们去范阳逛逛” 穆锦安点点头,正有此意,她瞅了一眼饭菜,现下都是粗茶淡饭,不知朔风月是否用过早膳。 她摸着腹部,刚好有点饿,浅浅笑道: “莓萝,去叫朔风月,番薯一起用膳” 莓萝点点头:“是,娘子” 穆锦安摸着腹部柔软,缓缓垂眸向下移去,掌心又用力在腹部和身上摸索着,她眉毛微向下,掀了掀眼皮,眼中的清泉瞬间变成寒冰: “令牌呢” 她急忙去翻昨日穿过的衣裳,又在案牍前,卧榻上翻了一遍又一遍。 她一把推开那屏风,到处都找不见,王帐地毯上,四处散落的衣物,瓶瓶罐罐,莓萝来到帐内,见她神情不悦,小心翼翼问道: “娘子,您找何物?” 穆锦安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眼底泛着杀气: “朔风月呢” 莓萝小声道:“奴婢方才找了许久,都未寻见朔大人,栓在王帐旁的铁蹄马也不见踪影” 穆锦安攥紧拳头,他竟敢骗她,是他用迷烟迷倒她,偷走了她的令牌,那是怀瑾的弑炎军令牌,若被他找到那四万多的精兵,后果不堪设想。 她咬着牙:“去召集所有死士” 莓萝不敢多问,连忙出了王帐,不一会儿,几十死士整齐有序,精神抖擞,站在远处空阔草原处。 穆锦安一袭紫色衣衫,寒风吹起她的裙边,她示意死士落生和残影轻点人数,她盯着那些死士,明显没有朔风月的身影。 残影恭敬道:“公主,四十九人,差一人,朔风月” 穆锦安掩饰着眸底的失落黯然,明知是他偷走令牌,还心存一分期望。 她不敢在这些死士面前有一丝露怯和惊慌,她的声音像是锋利的刀剑: “朔风月,盗走弑炎令牌,本公主命你们全力追追讨” 残影拱手道:“是,公主,属下定带回令牌” 几十死士离开 第191章 奚王锦安借刀杀人 穆锦安站在风中,远处雪山绵延起伏,青翠辽阔的草原仿佛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她站在热河水流上游处。 眺望感受着远山清风,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千年后这里都是属于中国,千年前,她成了那位惨死的和亲公主。 拼尽全力对抗着封建王朝,预设了十几条路,想要用最小的牺牲,换来长久的和平安定。 既能保住她,又能保住子民,想要天时,地利,人和 战争,不可避免,她从来不认为这次和亲能带来太平,只有离开长安,她才能开始她的计划。 朔风月,是她无法狠心杀死的人。 他活着,就是李怀瑾活着。 算算日子,过几日是史思明和契王李节到饶乐的日子,此人也是皇帝赐姓,略懂中原文化。 许是风沙太大,迷了眼眸,她向着王帐走去。 李元漾一袭竹青长袍,发丝上的珠子时不时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他朝着穆锦安走去,看着她神色失落,方才瞅见那些死士全部离去。 他见她的身边没了朔风月,知定是出了大事,他既想向契王借兵,又想占据地盘,但契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李珩也重度昏迷,缺了出谋划策的人。 虽他与穆锦安已撕破脸皮,但他知眼前该合作的事还是要与她合作,厚着脸皮靠近她,满脸笑意道: “公主,昨日是本王说话粗鲁,萧颜陪着本王多年,本王一时心急,知是他自作主张围攻公主,已责罚他,还望公主海涵” 穆锦安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能屈能伸,冷笑一声: “李元漾,你在朝堂许久,也算有所收获,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很像那些老狐狸” 李元漾主动掀起王帐,躬着身子,笑嘻嘻道: “公主请” 穆锦安进了王帐,安坐案牍前,平日里她的书籍都会收起来,李元漾看着王帐内乱七八糟,地上衣衫乱扔一团,金钗首饰满地都是。 有些识相,语气柔和许多:“公主,史思明和契王到这里之后,你可有什么计划,能否告诉本王?” 穆锦安瞅了他一眼,她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淡淡道:“扣下史思明,签订互市条约” 李元漾眉心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若史思明被扣在这里,谁为他打开幽州城门,他笑着道: “都听公主的” 又问道:“那契王呢” 穆锦安提起铜制水壶,倒了一碗水递给他,他眉开眼笑,连忙接了过去,眼眸满是真诚: “谢公主” 穆锦安为自己泡了一壶茶,是信阳毛尖,茶香四溢,弥漫在帐内,李元漾知中原都是煎茶较多,还未见过这样简单粗暴的泡茶方式。 她指尖轻轻捻茶瓯边沿,唇角淡淡的笑:“本公主知你刺杀两位酋长失败,已得罪两人” “听过借刀杀人?” 李元漾担心她下毒报复,将碗放在一边,掀了掀眼皮,浓眉下深邃的眼底幽深,试探道: “借谁的刀,杀何人” 穆锦安冲着他莞尔一笑,唇线微抿,媚眼如丝,手指轻拂茶瓯,微扬起下巴饮下一口茶,白皙泛红的脖颈让人移不开视线。 李元漾看着她巧目盼兮,漂亮温柔的模样,似已忘她昨日开膛破肚的画面,唇角露出一丝憨笑道: “公主,真美” 穆锦安轻放下茶瓯,垂眸浅笑:“借奥失部酋长孙景嵱这把刀,杀契王” 李元漾回过神来,若是孙景嵱杀了契王,他要给芪璇族一个交代,那时他便将孙景嵱交出去。 但会得罪芪璇族,借兵或联盟攻打幽州,便是难上加难,又问道: “契王不能死” 穆锦安知他想利用契王,借兵攻打幽州,她倒满一盏茶,来到他面前,将茶递给他: “你不是与芪璇族其他部落酋长也有来往,唾手可得的王位,何人不会动心” “契王死了,他们只会感激你,左右是孙景嵱动的手,与你何干” “你亲手扶持的新契王,此后定是对你唯命是从” 李元漾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确实如此,契王曾与他有交情。 但契王也对欷雀族,多次欺压,百年前祖上要么是仇人分裂,要么是被迫依附。 他拱手道:“那孙景嵱为何要杀契王” 穆锦安盯着他,示意他喝下那茶。 李元漾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手指微颤端起茶水,抿下一口。 见她眼眸泛着寒意,内心思虑这壶茶她也喝了,应是无妨,便一饮而尽。 穆锦安缓缓安坐在案牍前,轻声细语道: “孙景嵱的母亲,是草原最美的女人,曾被契王一族掳走,生死不明,此人冲动易怒,几盏酒下肚,便眼底猩红” 李元漾摇摇头,感慨她连这草原琐事都知,虽想杀了她,但又不得不服,此计光明正大铲除孙景嵱,便只剩下耶律昌,他起身拱手行礼道: “本王会将刀磨的锋利些” 穆锦安看着他离去,示意莓萝将帐帘掀起来,他的气味逐渐消散,女人的脂粉气,不同女人。 又将李元漾用过的茶瓯砸碎扔了出去。 她茶饭不思,在帐内从白日等到黑夜,坐立难安,迟迟未见朔风月回来。 她握着他留下的白玉瓶,药香散发阵阵清香,抚摸过脸颊。 就待在她身边,将来给他荣华富贵,不好吗? 为何要离开,他受了重伤,走不了多远,宁愿死,也要盗走令牌。 夜半子时 她衣衫整齐,已歇下,睁着眼睛,帐内一片漆黑,忽的外面传来声音。 残影在外大声道:“公主,属下已带回朔风月” 穆锦安连忙下榻,点起几盏烛火,叹息一声,安坐在案牍前,声音冷冷道: “带他进来” 残影,落生押着朔风月走进帐内,穆锦安瞥见他黑衣裤脚流着血,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许是昨日的伤口裂开。 残影押着他跪下,那条受伤的腿重跪在地,他疼痛大喊一声:“啊” 残影从腰间拿出令牌,奉给穆锦安。 穆锦安接过令牌,弑炎,后面还有两道熟悉的划痕,她站起身来,垂眸盯着他的面具,冷冷道: “为何要盗走弑炎令牌” 他一言不发,只是垂首,穆锦安逐渐失去耐心,那双漂亮的眸子满是杀意,用力按压在他脊背伤口的位置,他撕心裂肺喊道: “啊属下”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这声音怎和从前不同,有些像他,她指尖微颤缩了手,目光充满探究之意: “你的声音” 朔风月转过身,跪在她面前,拉扯着她的衣裙,哭腔求饶道: “公主殿下,属下知错,属下擅口技,能模仿任何人的声音,求您,看在梁王的面上,饶了属下这次” “属下再也不敢背叛公主,公主殿下,求您属下此生都留在您身边” 穆锦安听着他和怀瑾八分像的声音,哭着向她求饶,她眼神透着一股怜悯。 第191章 奚王锦安借刀杀人 穆锦安站在风中,远处雪山绵延起伏,青翠辽阔的草原仿佛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她站在热河水流上游处。 眺望感受着远山清风,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千年后这里都是属于中国,千年前,她成了那位惨死的和亲公主。 拼尽全力对抗着封建王朝,预设了十几条路,想要用最小的牺牲,换来长久的和平安定。 既能保住她,又能保住子民,想要天时,地利,人和 战争,不可避免,她从来不认为这次和亲能带来太平,只有离开长安,她才能开始她的计划。 朔风月,是她无法狠心杀死的人。 他活着,就是李怀瑾活着。 算算日子,过几日是史思明和契王李节到饶乐的日子,此人也是皇帝赐姓,略懂中原文化。 许是风沙太大,迷了眼眸,她向着王帐走去。 李元漾一袭竹青长袍,发丝上的珠子时不时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他朝着穆锦安走去,看着她神色失落,方才瞅见那些死士全部离去。 他见她的身边没了朔风月,知定是出了大事,他既想向契王借兵,又想占据地盘,但契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李珩也重度昏迷,缺了出谋划策的人。 虽他与穆锦安已撕破脸皮,但他知眼前该合作的事还是要与她合作,厚着脸皮靠近她,满脸笑意道: “公主,昨日是本王说话粗鲁,萧颜陪着本王多年,本王一时心急,知是他自作主张围攻公主,已责罚他,还望公主海涵” 穆锦安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能屈能伸,冷笑一声: “李元漾,你在朝堂许久,也算有所收获,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很像那些老狐狸” 李元漾主动掀起王帐,躬着身子,笑嘻嘻道: “公主请” 穆锦安进了王帐,安坐案牍前,平日里她的书籍都会收起来,李元漾看着王帐内乱七八糟,地上衣衫乱扔一团,金钗首饰满地都是。 有些识相,语气柔和许多:“公主,史思明和契王到这里之后,你可有什么计划,能否告诉本王?” 穆锦安瞅了他一眼,她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淡淡道:“扣下史思明,签订互市条约” 李元漾眉心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若史思明被扣在这里,谁为他打开幽州城门,他笑着道: “都听公主的” 又问道:“那契王呢” 穆锦安提起铜制水壶,倒了一碗水递给他,他眉开眼笑,连忙接了过去,眼眸满是真诚: “谢公主” 穆锦安为自己泡了一壶茶,是信阳毛尖,茶香四溢,弥漫在帐内,李元漾知中原都是煎茶较多,还未见过这样简单粗暴的泡茶方式。 她指尖轻轻捻茶瓯边沿,唇角淡淡的笑:“本公主知你刺杀两位酋长失败,已得罪两人” “听过借刀杀人?” 李元漾担心她下毒报复,将碗放在一边,掀了掀眼皮,浓眉下深邃的眼底幽深,试探道: “借谁的刀,杀何人” 穆锦安冲着他莞尔一笑,唇线微抿,媚眼如丝,手指轻拂茶瓯,微扬起下巴饮下一口茶,白皙泛红的脖颈让人移不开视线。 李元漾看着她巧目盼兮,漂亮温柔的模样,似已忘她昨日开膛破肚的画面,唇角露出一丝憨笑道: “公主,真美” 穆锦安轻放下茶瓯,垂眸浅笑:“借奥失部酋长孙景嵱这把刀,杀契王” 李元漾回过神来,若是孙景嵱杀了契王,他要给芪璇族一个交代,那时他便将孙景嵱交出去。 但会得罪芪璇族,借兵或联盟攻打幽州,便是难上加难,又问道: “契王不能死” 穆锦安知他想利用契王,借兵攻打幽州,她倒满一盏茶,来到他面前,将茶递给他: “你不是与芪璇族其他部落酋长也有来往,唾手可得的王位,何人不会动心” “契王死了,他们只会感激你,左右是孙景嵱动的手,与你何干” “你亲手扶持的新契王,此后定是对你唯命是从” 李元漾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确实如此,契王曾与他有交情。 但契王也对欷雀族,多次欺压,百年前祖上要么是仇人分裂,要么是被迫依附。 他拱手道:“那孙景嵱为何要杀契王” 穆锦安盯着他,示意他喝下那茶。 李元漾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手指微颤端起茶水,抿下一口。 见她眼眸泛着寒意,内心思虑这壶茶她也喝了,应是无妨,便一饮而尽。 穆锦安缓缓安坐在案牍前,轻声细语道: “孙景嵱的母亲,是草原最美的女人,曾被契王一族掳走,生死不明,此人冲动易怒,几盏酒下肚,便眼底猩红” 李元漾摇摇头,感慨她连这草原琐事都知,虽想杀了她,但又不得不服,此计光明正大铲除孙景嵱,便只剩下耶律昌,他起身拱手行礼道: “本王会将刀磨的锋利些” 穆锦安看着他离去,示意莓萝将帐帘掀起来,他的气味逐渐消散,女人的脂粉气,不同女人。 又将李元漾用过的茶瓯砸碎扔了出去。 她茶饭不思,在帐内从白日等到黑夜,坐立难安,迟迟未见朔风月回来。 她握着他留下的白玉瓶,药香散发阵阵清香,抚摸过脸颊。 就待在她身边,将来给他荣华富贵,不好吗? 为何要离开,他受了重伤,走不了多远,宁愿死,也要盗走令牌。 夜半子时 她衣衫整齐,已歇下,睁着眼睛,帐内一片漆黑,忽的外面传来声音。 残影在外大声道:“公主,属下已带回朔风月” 穆锦安连忙下榻,点起几盏烛火,叹息一声,安坐在案牍前,声音冷冷道: “带他进来” 残影,落生押着朔风月走进帐内,穆锦安瞥见他黑衣裤脚流着血,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许是昨日的伤口裂开。 残影押着他跪下,那条受伤的腿重跪在地,他疼痛大喊一声:“啊” 残影从腰间拿出令牌,奉给穆锦安。 穆锦安接过令牌,弑炎,后面还有两道熟悉的划痕,她站起身来,垂眸盯着他的面具,冷冷道: “为何要盗走弑炎令牌” 他一言不发,只是垂首,穆锦安逐渐失去耐心,那双漂亮的眸子满是杀意,用力按压在他脊背伤口的位置,他撕心裂肺喊道: “啊属下”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这声音怎和从前不同,有些像他,她指尖微颤缩了手,目光充满探究之意: “你的声音” 朔风月转过身,跪在她面前,拉扯着她的衣裙,哭腔求饶道: “公主殿下,属下知错,属下擅口技,能模仿任何人的声音,求您,看在梁王的面上,饶了属下这次” “属下再也不敢背叛公主,公主殿下,求您属下此生都留在您身边” 穆锦安听着他和怀瑾八分像的声音,哭着向她求饶,她眼神透着一股怜悯。 第192章 公主不必弯腰 死士落生心有不满,方才追杀时,还被朔风月打伤,他拱手行礼道: “公主,他盗走弑炎令牌,该杀” 死士残影微点头,声音凌厉道: “公主,此人居心叵测,若公主非要留下他,还望此后多加提防” “梁王已逝,公主感怀,但他不是梁王” “属下告退” 落生向前一步,指着朔风月,还在怒言道: “公主,不可留下这个祸害” 残影摇摇头,一把拉走落生,拽着他出了王帐,落生在外言语不满,大骂道: “王妃这是被他迷了心智,若是王妃出了事,看你怎么跟九泉之下的王爷,跟云驰泽州交代” 残影用力将他拉远了点,想堵住他的嘴巴,只能捂在面具上,拍着他的肩膀: “一个男人而已,若他伤害王妃,我们杀了他便是” “快走” 落生指着残影,一脚踹在草地上,握紧拳头,对着空气打了几拳,一只手拍在胸口想要顺口气,: “歪理” “真替王爷不值,他死了才一月,他的女人就这样对他” 王帐内,身后的火炉燃烧着,穆锦安看着他扯着她的衣裙,跪在地上,他那条受伤的腿伤口全部撕裂,血迹沾染上地毯。 她低着头,垂眸只能看到他抬起眼眸求饶,那张冰冷的面具: “为何要盗走弑炎令牌” 朔风月面具下那一半的眼眸湿漉漉惹人心疼,少年清润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公主殿下,属下只是想找出剩下那四万五弑炎军,带他们来草原,营救公主殿下,助公主回到长安” 她听着他和怀瑾八分像的声音,心绪大乱,双目蒙上一层涟漪,泪水在她的眼眸不断翻滚。 这么蹩脚勉强的理由,她怎能信 朔风月跪着的腿越来越痛,哭腔道: “公主殿下,属下伤口痛,太疼了疼求您饶了属下” 穆锦安忽的想起怀瑾死前受她炼制的桃夭噬魂寒血毒折磨,身负重伤。 她抱着他,卧榻之上,他搂着她的腰肢,声音一遍一遍怨恨道: “疼”“疼”“疼啊,怎会不疼” 她慌了神,微伸出手掌,朔风月温热的指尖触上她冰凉的指尖,缓缓起身来,握着她的手不肯松手。 穆锦安掩饰着眼眸的思念,甩开了他的手,冷冷道: “去包扎伤口” 朔风月握着她的手落了空,垂眸委屈,安坐在案牍前,看着火炉上的水壶还是热的,他转眸望向她: “公主殿下,这水是特意留给属下的?” 穆锦安愣了愣,她知朔风月伤口极深,又派出那么多死士追他,定会带着伤回来。 特意留了热水和金疮药,连纱布都放在案牍上。 瞅着他全身,只有昨日伤口,许是武艺高强,那些死士不是他的对手。 她坐在旁边,未搭理他,看着他撩起裤脚边,坚实的肌肉上,血染红了一片,她看着伤口有些心疼。 她刚要弯下腰,想帮他包扎伤口。 朔风月连忙搀住她的手臂,少年温柔的声音,或是说怀瑾的声音: “公主殿下,不必向任何人弯腰” 穆锦安一巴掌拍在他的伤口上,怒言道: “不许用梁王的声音,和本公主说话” 朔风月被她这一掌拍的疼痛不已,吸了一口冷气,急声道: “疼” 穆锦安手上沾染他的血迹,他洗干净一方手帕递给她,穆锦安指着他的腿,气鼓鼓道: “赶紧包扎,别磨蹭” 他连忙擦拭去血迹,在伤口处敷下药粉,缠上纱布。 他嗅觉极好,闻着肉香味,扯着她的袖口,声音蛊惑道: “公主殿下,属下一日未进食,属下饿了” 穆锦安听着他模仿怀瑾的声音,心中怒气烟消云散,慌忙垂下眼眸。 起身去到屏风后,端来两三碗藏好的饭菜。 朔风月清爽明朗的笑声道: “谢公主殿下,属下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您” 她心中侯然一跳,看着他的面具,移开了视线,熄灭了几盏烛火,来到屏风后,上了卧榻。 少女身子缓缓侧卧,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少年挺拔的背影,摘下面具。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拽着那毛绒毯,少女明眸善睐,忍住心中贪念。 隔着屏风,望着那个像他的人。 听着他放下碗筷,漱口的声音。 顷刻,帐内一片漆黑,屏风后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她。 他越过屏风,双腿微弯曲,上了她的卧榻,少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公主殿下,地铺太硬,属下伤口疼,不会碰您” 穆锦安侧卧着的身子向边上移了移,中间隔着几个软枕。 透过面具,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面颊,轻声细语问道: “公主殿下,属下以后都用梁王的声音,和您说话,陪着您,好吗” 她忍着眸中涟漪,身子微颤抖,黑夜中看不清她的痛苦,她枕在软枕的脸颊湿润,哽咽道: “好” “给你新做了一身衣裳,放在竹帘后” 朔风月侧卧着身子,背微沉,他的声音像山涧清泉,让人静心,温柔道: “多谢公主殿下,快闭上眼睛,睡会” 两人衣衫整齐,隔着中间的软枕界限,缓缓入梦。 今夜的她,睡的格外安稳,梦中还是他的模样。 陪着她在王府嬉戏打闹,给她梳头,选最漂亮的衣裳,给她雕刻各种小动物。 帐内炉火日夜不息,朔风月脖颈汗流不止,手背青筋暴起,像是陷入梦境,他惊声道: “公主殿下” 他猛然睁眼,看着卧榻已没了她的踪迹,他惊坐起身。 卧榻边放着一件紫色云纹长衫,是中原服饰样式,他慌忙穿上衣裳,拿上剑,一瘸一拐跑出王帐。 天色还未亮,他攥紧拳头,骑着铁蹄马,寻找着她的身影。 寒意袭来,蜿蜒河流穿过青黄草地,天气愈发凛冽,风声从他耳边穿过: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公主”“您在哪儿” “人呢?” 远处草坡传来她的回应声:“在这里” 朔风月循着她的声音,来到草坡下,带着怒气,一跃而下,瘸着腿。 第192章 公主不必弯腰 死士落生心有不满,方才追杀时,还被朔风月打伤,他拱手行礼道: “公主,他盗走弑炎令牌,该杀” 死士残影微点头,声音凌厉道: “公主,此人居心叵测,若公主非要留下他,还望此后多加提防” “梁王已逝,公主感怀,但他不是梁王” “属下告退” 落生向前一步,指着朔风月,还在怒言道: “公主,不可留下这个祸害” 残影摇摇头,一把拉走落生,拽着他出了王帐,落生在外言语不满,大骂道: “王妃这是被他迷了心智,若是王妃出了事,看你怎么跟九泉之下的王爷,跟云驰泽州交代” 残影用力将他拉远了点,想堵住他的嘴巴,只能捂在面具上,拍着他的肩膀: “一个男人而已,若他伤害王妃,我们杀了他便是” “快走” 落生指着残影,一脚踹在草地上,握紧拳头,对着空气打了几拳,一只手拍在胸口想要顺口气,: “歪理” “真替王爷不值,他死了才一月,他的女人就这样对他” 王帐内,身后的火炉燃烧着,穆锦安看着他扯着她的衣裙,跪在地上,他那条受伤的腿伤口全部撕裂,血迹沾染上地毯。 她低着头,垂眸只能看到他抬起眼眸求饶,那张冰冷的面具: “为何要盗走弑炎令牌” 朔风月面具下那一半的眼眸湿漉漉惹人心疼,少年清润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公主殿下,属下只是想找出剩下那四万五弑炎军,带他们来草原,营救公主殿下,助公主回到长安” 她听着他和怀瑾八分像的声音,心绪大乱,双目蒙上一层涟漪,泪水在她的眼眸不断翻滚。 这么蹩脚勉强的理由,她怎能信 朔风月跪着的腿越来越痛,哭腔道: “公主殿下,属下伤口痛,太疼了疼求您饶了属下” 穆锦安忽的想起怀瑾死前受她炼制的桃夭噬魂寒血毒折磨,身负重伤。 她抱着他,卧榻之上,他搂着她的腰肢,声音一遍一遍怨恨道: “疼”“疼”“疼啊,怎会不疼” 她慌了神,微伸出手掌,朔风月温热的指尖触上她冰凉的指尖,缓缓起身来,握着她的手不肯松手。 穆锦安掩饰着眼眸的思念,甩开了他的手,冷冷道: “去包扎伤口” 朔风月握着她的手落了空,垂眸委屈,安坐在案牍前,看着火炉上的水壶还是热的,他转眸望向她: “公主殿下,这水是特意留给属下的?” 穆锦安愣了愣,她知朔风月伤口极深,又派出那么多死士追他,定会带着伤回来。 特意留了热水和金疮药,连纱布都放在案牍上。 瞅着他全身,只有昨日伤口,许是武艺高强,那些死士不是他的对手。 她坐在旁边,未搭理他,看着他撩起裤脚边,坚实的肌肉上,血染红了一片,她看着伤口有些心疼。 她刚要弯下腰,想帮他包扎伤口。 朔风月连忙搀住她的手臂,少年温柔的声音,或是说怀瑾的声音: “公主殿下,不必向任何人弯腰” 穆锦安一巴掌拍在他的伤口上,怒言道: “不许用梁王的声音,和本公主说话” 朔风月被她这一掌拍的疼痛不已,吸了一口冷气,急声道: “疼” 穆锦安手上沾染他的血迹,他洗干净一方手帕递给她,穆锦安指着他的腿,气鼓鼓道: “赶紧包扎,别磨蹭” 他连忙擦拭去血迹,在伤口处敷下药粉,缠上纱布。 他嗅觉极好,闻着肉香味,扯着她的袖口,声音蛊惑道: “公主殿下,属下一日未进食,属下饿了” 穆锦安听着他模仿怀瑾的声音,心中怒气烟消云散,慌忙垂下眼眸。 起身去到屏风后,端来两三碗藏好的饭菜。 朔风月清爽明朗的笑声道: “谢公主殿下,属下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您” 她心中侯然一跳,看着他的面具,移开了视线,熄灭了几盏烛火,来到屏风后,上了卧榻。 少女身子缓缓侧卧,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少年挺拔的背影,摘下面具。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拽着那毛绒毯,少女明眸善睐,忍住心中贪念。 隔着屏风,望着那个像他的人。 听着他放下碗筷,漱口的声音。 顷刻,帐内一片漆黑,屏风后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她。 他越过屏风,双腿微弯曲,上了她的卧榻,少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公主殿下,地铺太硬,属下伤口疼,不会碰您” 穆锦安侧卧着的身子向边上移了移,中间隔着几个软枕。 透过面具,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面颊,轻声细语问道: “公主殿下,属下以后都用梁王的声音,和您说话,陪着您,好吗” 她忍着眸中涟漪,身子微颤抖,黑夜中看不清她的痛苦,她枕在软枕的脸颊湿润,哽咽道: “好” “给你新做了一身衣裳,放在竹帘后” 朔风月侧卧着身子,背微沉,他的声音像山涧清泉,让人静心,温柔道: “多谢公主殿下,快闭上眼睛,睡会” 两人衣衫整齐,隔着中间的软枕界限,缓缓入梦。 今夜的她,睡的格外安稳,梦中还是他的模样。 陪着她在王府嬉戏打闹,给她梳头,选最漂亮的衣裳,给她雕刻各种小动物。 帐内炉火日夜不息,朔风月脖颈汗流不止,手背青筋暴起,像是陷入梦境,他惊声道: “公主殿下” 他猛然睁眼,看着卧榻已没了她的踪迹,他惊坐起身。 卧榻边放着一件紫色云纹长衫,是中原服饰样式,他慌忙穿上衣裳,拿上剑,一瘸一拐跑出王帐。 天色还未亮,他攥紧拳头,骑着铁蹄马,寻找着她的身影。 寒意袭来,蜿蜒河流穿过青黄草地,天气愈发凛冽,风声从他耳边穿过: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公主”“您在哪儿” “人呢?” 远处草坡传来她的回应声:“在这里” 朔风月循着她的声音,来到草坡下,带着怒气,一跃而下,瘸着腿。 第193章 故乡不让回去 穆锦安瞅着他穿这紫色衣裳,和怀瑾一模一样,唇角浅笑,刚要开口。 朔风月手中握紧剑柄,少年身影高大,居高临下看着她,阴郁的声音,还喘着气指责道: “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一个人单独出行” “天还未亮,你就这样背对着山,趴在草地上,若是身后有狼群袭击,若是被绑架,你不要命了” 穆锦安心中一紧,温润的眼眸燃起怒意,掀了掀眼皮,站起身来,双臂环绕抱于胸前,命令道: “你站在低处” 朔风月移了步子,站在坡下,穆锦安瞅着他即使站在低处,也比她高一个头的样子。 她眉心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毛笔杆微挑起他的下巴。 看着他的脖颈,又踮起脚尖,盯着他那露出一半的眼睛,墨色瞳仁,非常漂亮的一双眸子。 她眼光向下移去,看着他的身形,这腰身,太过完美。 朔风月被她盯得不自在,垂眸。 穆锦安扔下手中毛笔,忽的,一只手用力掐紧他的脖颈,步步紧逼怒问道: “你到底是谁?” 许是太过用力,朔风月的脖颈被她掐的红肿,他握着她的手腕,不敢对她太过用力,有些窒息,忍着脖颈疼痛: “公主殿下饶命,属下只是梁王的死士,朔风月” 穆锦安一只手掐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想要摘下面具,他抓住她那只手腕,挣扎阻挡着,语气愤怒道: “我们是死士,永远忠于主子,不是公主随意打骂的玩物,公主为满足好奇心,便对属下出手?” “梁王定的规矩,死士面具,只有在死后安葬才能摘下” 穆锦安听到李怀瑾的名字,听着他八分像他的声音,心中柔软几分。 他留给她死士,弑炎军,暗卫,暗线,兵符,是为了保护她,为了来日抵挡叛军不是欺辱此人 她有些心虚,缓缓松开手,看着他的脖颈五个手指印,指甲划伤他的肌肤,泛着一丝血迹。 她拾起草地上的毛笔,一言不发,绕到一边趴在地上继续写字。 “接你们的亲人到洛阳用蒙语怎么说?” 朔风月那双手骨节修长笔直,手背上浮现几根淡青色的脉络,轻拂过脖颈被她抓伤的伤口,口中嘟囔一句,说的极快: “?? ? ?? ?? ??” 穆锦安听着他语气敷衍,她翻着书本,继续问道: “死士中还有谁会蒙语,以后你别跟着本公主” “换个人做本公主的侍卫” 朔风月冷笑一声,仿佛昨日给他留下饭菜,都是过眼云烟,他声音极小,按压着伤口,背影挺拔,阴阳怪气道: “好,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公主挑中的属下,现在随手就丢掉” 穆锦安现在是一点都看不进去这书,本就烦躁,她气的站起身来,指着他: “你敢对本公主指手画脚,满腹怨言,你到底是梁王的死士,还是梁王的主子” “让你走,你不走,让你教,你敷衍了事” “立马滚,换个侍卫来” 朔风月站在她面前,纹丝不动,语气泛着怒火,他比她高出太多,居高临下看着她,指责道: “公主,属下知你难以适应气候和语言,又被人下药,还有许多对手虎视眈眈” “知你生死两难,是皇帝送你到即将反叛的部落和亲” “但公主若连收敛脾性都做不到,还如何运筹帷幄,返回长安” “你这样动不动发火撒气,要不就是哭哭啼啼,能做成何事?” “若实在受不了这里,梁王的弑炎军和死士会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是你非要来这里,还将弑炎军带入敌人阵营” 穆锦安听着他的话,心中猛然疼痛,句句刺在她的心上。 她红着眼眶,手中的笔掉了下去,原来梁王的死士,他的弑炎军是这样看她的。 是他们誓死追随,她就担心会有这一日,被人戳着脊梁骂。 她委屈的咬着嘴唇,肚子还在“咕噜”“咕噜”的叫。 捡起地上的纸笔,拿起砚台,忍着眼泪,只觉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又痛又难受,怒吼道: “我离开长安时,有一人为我拼死请命吗,阻止和亲吗?” “在他们心中,就是认定我该和亲,无论我杀反贼,还是送走贵妃,他们视而不见” “我是真的公主吗?” “我被送到这里时刻准备牺牲,故乡不让我回去,敌人不会接纳我,满心算计要杀我” “你看到争夺王位的那几个老头吗?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一旦他们夺权,要是圣旨让我再嫁,我还不满十七,我要嫁多少次?” “我连哭都不能哭吗?我是铁人吗,我就在你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何时哭哭啼啼了” “我哭,是因我思念梁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若不是你像他几分,本公主早就杀了你” 朔风月愣了愣,意识到方才他说话太重,他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想让她冷静下来,确实未忍受住她掐着他的脖颈。 他按压着脖颈的手松了下来,靠近她几分,轻声细语道: “公主,属下方才言语冒犯,生气伤身,勿要郁结于心” 穆锦安看着他那张面具就烦躁,那砚台上的浓墨顺着衣衫流下,弄得满身都是乌黑。 每次提到李怀瑾,就想起他死的时候,受尽痛苦,她不争气的掉着眼泪: “我知你们是梁王的死士,不愿服我,觉得是我害死梁王” “但除了这个世界,我没有别的去处,若是有,我定为你们梁王偿命” “你们不愿追随我,就离开饶乐” 朔风月想哄好她,又不知从何下手,只道: “那蒙语还学不学了” 穆锦安抱着手中书本和砚台,迈着大步离开,怒言道: “不学了,本公主这就嫁给奚王,结为夫妻,找回勇士,杀了史思明,攻下幽州,控制太原,直逼长安,再去洛阳称帝” 朔风月跟在她身后,拽着她的衣袖,她怎能突然改变策略,他眼眸惊恐内心不安,质问道: “你要和奚王结为夫妻?” 穆锦安甩开他的手,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风轻云淡道: “我是和亲公主,和自己的丈夫,难道也有错?” “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在宣州嫁给表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第193章 故乡不让回去 穆锦安瞅着他穿这紫色衣裳,和怀瑾一模一样,唇角浅笑,刚要开口。 朔风月手中握紧剑柄,少年身影高大,居高临下看着她,阴郁的声音,还喘着气指责道: “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一个人单独出行” “天还未亮,你就这样背对着山,趴在草地上,若是身后有狼群袭击,若是被绑架,你不要命了” 穆锦安心中一紧,温润的眼眸燃起怒意,掀了掀眼皮,站起身来,双臂环绕抱于胸前,命令道: “你站在低处” 朔风月移了步子,站在坡下,穆锦安瞅着他即使站在低处,也比她高一个头的样子。 她眉心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毛笔杆微挑起他的下巴。 看着他的脖颈,又踮起脚尖,盯着他那露出一半的眼睛,墨色瞳仁,非常漂亮的一双眸子。 她眼光向下移去,看着他的身形,这腰身,太过完美。 朔风月被她盯得不自在,垂眸。 穆锦安扔下手中毛笔,忽的,一只手用力掐紧他的脖颈,步步紧逼怒问道: “你到底是谁?” 许是太过用力,朔风月的脖颈被她掐的红肿,他握着她的手腕,不敢对她太过用力,有些窒息,忍着脖颈疼痛: “公主殿下饶命,属下只是梁王的死士,朔风月” 穆锦安一只手掐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想要摘下面具,他抓住她那只手腕,挣扎阻挡着,语气愤怒道: “我们是死士,永远忠于主子,不是公主随意打骂的玩物,公主为满足好奇心,便对属下出手?” “梁王定的规矩,死士面具,只有在死后安葬才能摘下” 穆锦安听到李怀瑾的名字,听着他八分像他的声音,心中柔软几分。 他留给她死士,弑炎军,暗卫,暗线,兵符,是为了保护她,为了来日抵挡叛军不是欺辱此人 她有些心虚,缓缓松开手,看着他的脖颈五个手指印,指甲划伤他的肌肤,泛着一丝血迹。 她拾起草地上的毛笔,一言不发,绕到一边趴在地上继续写字。 “接你们的亲人到洛阳用蒙语怎么说?” 朔风月那双手骨节修长笔直,手背上浮现几根淡青色的脉络,轻拂过脖颈被她抓伤的伤口,口中嘟囔一句,说的极快: “?? ? ?? ?? ??” 穆锦安听着他语气敷衍,她翻着书本,继续问道: “死士中还有谁会蒙语,以后你别跟着本公主” “换个人做本公主的侍卫” 朔风月冷笑一声,仿佛昨日给他留下饭菜,都是过眼云烟,他声音极小,按压着伤口,背影挺拔,阴阳怪气道: “好,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公主挑中的属下,现在随手就丢掉” 穆锦安现在是一点都看不进去这书,本就烦躁,她气的站起身来,指着他: “你敢对本公主指手画脚,满腹怨言,你到底是梁王的死士,还是梁王的主子” “让你走,你不走,让你教,你敷衍了事” “立马滚,换个侍卫来” 朔风月站在她面前,纹丝不动,语气泛着怒火,他比她高出太多,居高临下看着她,指责道: “公主,属下知你难以适应气候和语言,又被人下药,还有许多对手虎视眈眈” “知你生死两难,是皇帝送你到即将反叛的部落和亲” “但公主若连收敛脾性都做不到,还如何运筹帷幄,返回长安” “你这样动不动发火撒气,要不就是哭哭啼啼,能做成何事?” “若实在受不了这里,梁王的弑炎军和死士会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是你非要来这里,还将弑炎军带入敌人阵营” 穆锦安听着他的话,心中猛然疼痛,句句刺在她的心上。 她红着眼眶,手中的笔掉了下去,原来梁王的死士,他的弑炎军是这样看她的。 是他们誓死追随,她就担心会有这一日,被人戳着脊梁骂。 她委屈的咬着嘴唇,肚子还在“咕噜”“咕噜”的叫。 捡起地上的纸笔,拿起砚台,忍着眼泪,只觉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又痛又难受,怒吼道: “我离开长安时,有一人为我拼死请命吗,阻止和亲吗?” “在他们心中,就是认定我该和亲,无论我杀反贼,还是送走贵妃,他们视而不见” “我是真的公主吗?” “我被送到这里时刻准备牺牲,故乡不让我回去,敌人不会接纳我,满心算计要杀我” “你看到争夺王位的那几个老头吗?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一旦他们夺权,要是圣旨让我再嫁,我还不满十七,我要嫁多少次?” “我连哭都不能哭吗?我是铁人吗,我就在你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何时哭哭啼啼了” “我哭,是因我思念梁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若不是你像他几分,本公主早就杀了你” 朔风月愣了愣,意识到方才他说话太重,他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想让她冷静下来,确实未忍受住她掐着他的脖颈。 他按压着脖颈的手松了下来,靠近她几分,轻声细语道: “公主,属下方才言语冒犯,生气伤身,勿要郁结于心” 穆锦安看着他那张面具就烦躁,那砚台上的浓墨顺着衣衫流下,弄得满身都是乌黑。 每次提到李怀瑾,就想起他死的时候,受尽痛苦,她不争气的掉着眼泪: “我知你们是梁王的死士,不愿服我,觉得是我害死梁王” “但除了这个世界,我没有别的去处,若是有,我定为你们梁王偿命” “你们不愿追随我,就离开饶乐” 朔风月想哄好她,又不知从何下手,只道: “那蒙语还学不学了” 穆锦安抱着手中书本和砚台,迈着大步离开,怒言道: “不学了,本公主这就嫁给奚王,结为夫妻,找回勇士,杀了史思明,攻下幽州,控制太原,直逼长安,再去洛阳称帝” 朔风月跟在她身后,拽着她的衣袖,她怎能突然改变策略,他眼眸惊恐内心不安,质问道: “你要和奚王结为夫妻?” 穆锦安甩开他的手,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风轻云淡道: “我是和亲公主,和自己的丈夫,难道也有错?” “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在宣州嫁给表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第194章 杀王只需美女 看着她大步流星的离开,朔风月一瘸一拐追上她,使劲拽着她的手臂。 用力握紧她的手腕,少年眼底冒起一层火焰,问道: “你这样,对得起梁王吗” 穆锦安眼眸几分讥笑,拽住他的衣襟,靠近他,语气森然道: “你不过死士,是个替身,有何资格干涉本公主私事” “本公主不只嫁给奚王,还要养面首” 朔风月攥紧拳头,身子在发抖,难以置信道: “你说什么?” 穆锦安踮起脚尖,故意用力按压着他脖颈的伤口,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又无比冰冷道: “面首之事,就交给你去办,选最俊俏,身形高大,会哄人开心的郎君,选够五个” 朔风月躲避着她的指尖,忍着疼痛,握紧她的手腕愈发用力,语气森冷: “梁王刚死,你就急着养面首,还想养五个?” 穆锦安抬起下巴,挑眉笑道: “养一个也行,今夜,若不将面首带来,本公主就去奚王帐内” 朔风月咬着牙,气的有些结巴: “你你” 穆锦安趁他不注意咬在他的虎口处,他疼的松开手: “蒙语,你给本公主好好教” 穆锦安转身离去,远处的莓萝迎了上来: “娘子,您衣裳怎弄脏了” 穆锦安摇摇头,小声道: “无事,飞鸽传信给让他去李怀瑾墓地看看,有没有挖开的痕迹” 朔风月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握紧手中的剑柄,剑刃出鞘,挥剑聚虹,万千青草汇成一片,他一剑又一剑刺穿那些青草,招招毙命。 眼眸阴鸷森然,仿佛踏碎无尽朗空星辉,薄唇轻抿: “面首?” 穆锦安自回了王帐便失魂落魄,真的是他吗?若是他,他为何要戴着面具? 趁着朔风月不在,她传了几位死士前来,王帐内气氛压抑,几位死士站在她面前,穆锦安拿出一些钱给他们。 又给每人一张纸和笔墨,盯着一位死士的眼眶,这戴着面具,也看不透微表情,不知是否在撒谎,问道: “不许开口,朔风月是何时来到梁王府,多大年纪,有人见过他的长相吗,写下来” 几位死士写好答案,穆锦安挨个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字: “死士不知年纪,从未见过对方容貌,不知何时入王府” 她扶着额头,又问道:“真是梁王定的规矩,不让你们摘面具?” 其中一位死士直言道:“是,公主若是想换侍卫,属下定会效力” 穆锦安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朔风月,一个死士怎敢对她言语质问,还敢拽着她的手臂,虽自称属下,但句句都透着一股傲气。 不是他,难道是表哥?想起和亲出城门时,南宫御未来送她。 昨日被围攻,他用毒射伤萧颜,又懂表哥时常配合的武功,她坐在案牍前托腮思虑道: “会不会是表哥担心我在外族受欺负,专门赶来,又觉灵堂前生了嫌隙,不好直面我” 转眸一想:“但他不是讨厌怀瑾吗,方才为何替怀瑾说话?” “若是怀瑾,他要想知弑炎军,直接露面不就好了” 她换了身衣衫,匆忙去了李元漾的王帐,侍卫在外阻拦道: “公主,王还未起身” 穆锦安示意他进去通报,一会儿,王帐内走出三四个女人,低着头躬着身子向她行礼。 穆锦安闭着眼睛,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侍卫掀起帐帘,只见李元漾已穿好衣衫,坐在卧榻前。 她闻着帐内各种味道,示意侍卫将帐帘掀起来通风,过了一会儿,她走近王帐。 李元漾食指按压在眉心,一副欲仙欲死又被掏空的模样,眯着眼睛问道: “公主,天刚亮,您有何事?” 穆锦安舀了一瓢水,泼在他的脸上,只觉凉意袭来。 李元漾眉心蹙起,一个假公主,在这里不臣服于他,还敢对他动手,大清早扰他美梦,他怒不可遏指着她的脸: “你又发什么疯?” 穆锦安咬着牙,看他哪有一点王者之气,内心大骂道: “这种货色就是做本公主的棋子,也是侮手” 她骂出声来: “本公主是不是跟你说过,近日不许别人侍寝,你还一夜四个” 李元漾站起身来,一脚踹在案牍上,唯独不敢对她动手,怕她又拿出匕首: “本王是个男人,欲望是正常需求,你还小,若日后成亲,你定” 穆锦安又舀起一瓢水泼在他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发起怒火道: “杀死帝王,无需千军万马,只需支张床,送上美女 ” “你不知汉成帝是怎么死的吗,若是哪位酋长送个女人,悄无声息让你死在床上,本公主还要再嫁糟老头子” “你掏空身子,还想带兵打仗,本公主还不如嫁给契王或是纥王,或许真能联手扫平天下” “看看人家的疆域,人家的骑兵,人家的脊背挺的多直” 李元漾清醒几分,连忙擦去脸上的水,他确实在此事掉以轻心,只觉上瘾,他慌忙移开目光,坐在卧榻上: “他们为何不正大光明找本王对战,耍这种手段” 穆锦安瞅着方才出去的几位女子,都是五官深邃,浓眉大眼的美女,是西域长相,她无奈道: “能悄无声息杀你,为何要大动干戈” 李元漾坐在卧榻的身子微后仰,还有几分沉浸在昨夜,点点头道: “本王日后,定会谨慎,不会让那么多人侍寝” “不过你来找本王,有何事?” 穆锦安声音低了些:“你亲自去饶乐驿馆接契王和史思明,勿被耶律昌截胡” 李元漾仰天大笑道: “这点,本王倒是和你想的一样,这耶律昌表面只一心做生意,实际私下也在讨好史思明” 穆锦安摇摇头叹息一声,离开王帐,帐内传来李元漾的骂声: “大清早的,不知她在哪受了气,跑来找本王撒气,真是个疯公主” “来人” 侍卫进了王帐,李元漾食指按压眉心,她知穆锦安嗅觉灵敏,许是发现什么端倪。 他近来逐渐沉迷美色,不是那么简单,小声道: “去传巫医来” 过了一会儿,侍卫带来巫医,李元漾拿出几锭金子,笑着道: “萨可,本王这帐内可有奇怪的香味” 第194章 杀王只需美女 看着她大步流星的离开,朔风月一瘸一拐追上她,使劲拽着她的手臂。 用力握紧她的手腕,少年眼底冒起一层火焰,问道: “你这样,对得起梁王吗” 穆锦安眼眸几分讥笑,拽住他的衣襟,靠近他,语气森然道: “你不过死士,是个替身,有何资格干涉本公主私事” “本公主不只嫁给奚王,还要养面首” 朔风月攥紧拳头,身子在发抖,难以置信道: “你说什么?” 穆锦安踮起脚尖,故意用力按压着他脖颈的伤口,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又无比冰冷道: “面首之事,就交给你去办,选最俊俏,身形高大,会哄人开心的郎君,选够五个” 朔风月躲避着她的指尖,忍着疼痛,握紧她的手腕愈发用力,语气森冷: “梁王刚死,你就急着养面首,还想养五个?” 穆锦安抬起下巴,挑眉笑道: “养一个也行,今夜,若不将面首带来,本公主就去奚王帐内” 朔风月咬着牙,气的有些结巴: “你你” 穆锦安趁他不注意咬在他的虎口处,他疼的松开手: “蒙语,你给本公主好好教” 穆锦安转身离去,远处的莓萝迎了上来: “娘子,您衣裳怎弄脏了” 穆锦安摇摇头,小声道: “无事,飞鸽传信给让他去李怀瑾墓地看看,有没有挖开的痕迹” 朔风月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握紧手中的剑柄,剑刃出鞘,挥剑聚虹,万千青草汇成一片,他一剑又一剑刺穿那些青草,招招毙命。 眼眸阴鸷森然,仿佛踏碎无尽朗空星辉,薄唇轻抿: “面首?” 穆锦安自回了王帐便失魂落魄,真的是他吗?若是他,他为何要戴着面具? 趁着朔风月不在,她传了几位死士前来,王帐内气氛压抑,几位死士站在她面前,穆锦安拿出一些钱给他们。 又给每人一张纸和笔墨,盯着一位死士的眼眶,这戴着面具,也看不透微表情,不知是否在撒谎,问道: “不许开口,朔风月是何时来到梁王府,多大年纪,有人见过他的长相吗,写下来” 几位死士写好答案,穆锦安挨个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字: “死士不知年纪,从未见过对方容貌,不知何时入王府” 她扶着额头,又问道:“真是梁王定的规矩,不让你们摘面具?” 其中一位死士直言道:“是,公主若是想换侍卫,属下定会效力” 穆锦安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朔风月,一个死士怎敢对她言语质问,还敢拽着她的手臂,虽自称属下,但句句都透着一股傲气。 不是他,难道是表哥?想起和亲出城门时,南宫御未来送她。 昨日被围攻,他用毒射伤萧颜,又懂表哥时常配合的武功,她坐在案牍前托腮思虑道: “会不会是表哥担心我在外族受欺负,专门赶来,又觉灵堂前生了嫌隙,不好直面我” 转眸一想:“但他不是讨厌怀瑾吗,方才为何替怀瑾说话?” “若是怀瑾,他要想知弑炎军,直接露面不就好了” 她换了身衣衫,匆忙去了李元漾的王帐,侍卫在外阻拦道: “公主,王还未起身” 穆锦安示意他进去通报,一会儿,王帐内走出三四个女人,低着头躬着身子向她行礼。 穆锦安闭着眼睛,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侍卫掀起帐帘,只见李元漾已穿好衣衫,坐在卧榻前。 她闻着帐内各种味道,示意侍卫将帐帘掀起来通风,过了一会儿,她走近王帐。 李元漾食指按压在眉心,一副欲仙欲死又被掏空的模样,眯着眼睛问道: “公主,天刚亮,您有何事?” 穆锦安舀了一瓢水,泼在他的脸上,只觉凉意袭来。 李元漾眉心蹙起,一个假公主,在这里不臣服于他,还敢对他动手,大清早扰他美梦,他怒不可遏指着她的脸: “你又发什么疯?” 穆锦安咬着牙,看他哪有一点王者之气,内心大骂道: “这种货色就是做本公主的棋子,也是侮手” 她骂出声来: “本公主是不是跟你说过,近日不许别人侍寝,你还一夜四个” 李元漾站起身来,一脚踹在案牍上,唯独不敢对她动手,怕她又拿出匕首: “本王是个男人,欲望是正常需求,你还小,若日后成亲,你定” 穆锦安又舀起一瓢水泼在他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发起怒火道: “杀死帝王,无需千军万马,只需支张床,送上美女 ” “你不知汉成帝是怎么死的吗,若是哪位酋长送个女人,悄无声息让你死在床上,本公主还要再嫁糟老头子” “你掏空身子,还想带兵打仗,本公主还不如嫁给契王或是纥王,或许真能联手扫平天下” “看看人家的疆域,人家的骑兵,人家的脊背挺的多直” 李元漾清醒几分,连忙擦去脸上的水,他确实在此事掉以轻心,只觉上瘾,他慌忙移开目光,坐在卧榻上: “他们为何不正大光明找本王对战,耍这种手段” 穆锦安瞅着方才出去的几位女子,都是五官深邃,浓眉大眼的美女,是西域长相,她无奈道: “能悄无声息杀你,为何要大动干戈” 李元漾坐在卧榻的身子微后仰,还有几分沉浸在昨夜,点点头道: “本王日后,定会谨慎,不会让那么多人侍寝” “不过你来找本王,有何事?” 穆锦安声音低了些:“你亲自去饶乐驿馆接契王和史思明,勿被耶律昌截胡” 李元漾仰天大笑道: “这点,本王倒是和你想的一样,这耶律昌表面只一心做生意,实际私下也在讨好史思明” 穆锦安摇摇头叹息一声,离开王帐,帐内传来李元漾的骂声: “大清早的,不知她在哪受了气,跑来找本王撒气,真是个疯公主” “来人” 侍卫进了王帐,李元漾食指按压眉心,她知穆锦安嗅觉灵敏,许是发现什么端倪。 他近来逐渐沉迷美色,不是那么简单,小声道: “去传巫医来” 过了一会儿,侍卫带来巫医,李元漾拿出几锭金子,笑着道: “萨可,本王这帐内可有奇怪的香味” 第195章 面首美男计 萨可精通医术,善制毒,此前给穆锦安的迷情药就是他炼制,无香气无味,吃下后一两个时辰发作,名为俏欲香。 他毕恭毕敬道: “王,帐内有迷情香,是中原扶玉香,此香有微毒,长久以往,会损伤身体” 李元漾背过身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问道: “你怎会知道中原的香” 萨可对李元漾忠心耿耿,救过幼时的他,便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笑着道: “此前,处和部酋长耶律昌,他身边的随从张致,说跟随耶律大人去中原做生意,遇到这种奇香,便用十几匹马换了许多” “只是,老夫发现此香暗藏玄机,用久便怀不上子嗣” 李元漾噗嗤一笑,转过身来: “本王又不是女人,怀什么孩子” 萨可抚着胡须,微躬着身子: “此香就是让男人没有子嗣” 李元漾眼眸掩饰着怒意,示意萨可退下,他坐在案牍前,看着五部人员名字,内心思虑: “耶律昌这老头,想让本王断子绝孙,那本王就让他断子绝孙” 李元漾已将李珩交给萨可,听说李珩还能吊着一口气,感慨他真是命大,开膛破肚,他都能活下来。 萧颜被穆锦安刺伤胃管,此后怕是吃不下饭,会瘦成一把骨头。 他已在族中寻找有能力的谋士,一边安抚好萧颜,待他好起来,还会让他回到身边。 自穆锦安从李元漾王帐出来,被远处的朔风月瞧见后,两人心中斗气,藏着怒火。 她的王帐内,气氛低到极点。 朔风月腿伤疼痛,侧卧在她的床榻,透过屏风瞅着她的身影。 莓萝和番薯端来烤好的几盘兔肉羊肉,鱼肉,几人围坐在火炉前。 番薯为穆锦安满上一盅酒,她刚端起酒盅,身后传来凛冽的声音: “公主殿下,受伤不能饮酒,别吃冷酒” 穆锦安轻抿着嘴唇,冷峻的目光中,微露一丝暖意,又气鼓鼓道: “本公主偏要吃” 她一饮而尽,故意将声音动静弄大了些: “再满上” 番薯左右为难,想要温酒,看着穆锦安咬着嘴唇,瞪着她,她垂眸颤抖着,又满上一盅酒。 穆锦安扬起下巴,手指轻捻酒盅,又饮下一盅酒,冷酒确实有些凉,她打了个冷颤,长舒一口气,继续道: “再满上” 莓萝瞅着她背后那冷峻诡异的面具,周身泛着寒气,不由得害怕,小声道: “娘子,明日再吃酒,可好” 穆锦安拎起酒壶又倒了一盅,轻抿了一口,只觉身后被什么包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青丝。 他修长泛白的指间,握住她抿在唇间的那酒盅。 冷冷道:“你们两个出去,将鱼肉端走” 莓萝连忙起身,拉扯着番薯出了王帐。 穆锦安缓缓回头,见那张面具正在恶狠狠的盯着她,凭什么要听他的,她愈发生气,抢着那一盅酒。 朔风月一只手托在她脖后,另一只手将酒盅微上扬,喂着她喝下一口。 少年清润又调戏的声音: “若是喜欢,属下喂公主殿下” 穆锦安愣了愣,掩饰着眸中的涟漪,身子往后微移了一点,不小心撞进他的怀中,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 还有他磅礴的心跳声。 她的耳边,脸颊瞬时染上一层红晕,想要挣扎着躲开他,少年蛊惑又低沉的嗓音,让她心中燃起一丝火焰,他用着怀瑾的声音: “还想喝吗?喂你” 穆锦安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手在她腹部时不时摩挲,下巴靠在她的脖颈,轻声细语道: “为何要将令牌藏于肚兜” 她眼神闪了闪,藏在这里最安全,不知为何会被他发现,她的手就这样半落在空中,不敢触碰到他: “本公主让你去选面首,你不办好差事,在本公主的卧榻睡大觉,还敢如此轻浮,快松手” 朔风月一只手怀抱着她,一只手移开那酒壶,用筷子夹起一块兔肉,喂到她嘴边: “张嘴” 穆锦安听着他的声音,乖乖张开嘴巴,细嚼慢咽起来。 朔风月将那碗热水喂到她嘴边,她抿着嘴唇,摇摇头道: “想吃酒” 朔风月又搂紧了她,声音温柔道: “乖,待伤口愈合,属下喂您吃酒” 穆锦安不由得张开嘴巴,鬼使神差的喝了那碗水,方才的怒气已消散。 朔风月拿出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渍和水滴,少年压抑心中的爱意,指尖拂过她额间发丝: “公主殿下要面首做什么?” 穆锦安紧紧攥着手心,浓密睫毛拂过眼睑,红着脸颊,结结巴巴道: “自是自是玩” 朔风月冷笑一声,将她纤细光滑的手揉进他的掌心,无奈又阴郁的声音: “哼,玩什么,怎么玩” 穆锦安被他攥着手,冰凉的手忽的温暖起来,她隐藏眼底的炽热,垂眸侧过脸去: “捉迷藏,追小鹿,看星星” 朔风月在她的腹部不断抚摸,摸着那令牌,轻盈的笑声问道: “哦,还有呢” 穆锦安唇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歪着头,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几分期待,道: “给本公主跪在卧榻,为本公主沐浴,宽衣,穿衣” 朔风月故意在她腹部掐了一下,她痛的喊了一声: “啊,疼” 朔风月轻轻揉在她的腹部,面具下那双漂亮泛着涟漪的眼眸,充满试探,轻声道: “那属下做公主殿下的面首,好吗?别人会的,属下都会,不会的,属下会好好学” 穆锦安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那本公主怎知别人会什么?” 朔风月用手帕擦干净手指,掏出腰间的白玉瓶,手指捻着膏药,又为她敷药。 穆锦安摸着脸颊,这红疹过了今夜,应会彻底消散,多亏他这瓶膏药。 朔风月一边涂药,一边应着她的话,冷傲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 “和属下多做几次,就知道了” 穆锦安面红耳赤,他指尖每触过一丝肌肤,她的心都在怦怦跳动,她低着头,小心试探道: “你是怀瑾吗” 朔风月未犹豫一丝,直言道: “不是” 穆锦安温柔的眼眸划过一抹黯然,推开他敷药的手,和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烦躁道: “别碰本公主,滚开” 朔风月刚好给她敷完药,收起白玉瓶,往后靠了靠,声音慵懒道: “公主殿下刚用完属下,便翻身不认人” 穆锦安指着他的面具,真想给他一巴掌,说的什么虎狼之词,气鼓鼓道: “那叫翻脸不认人” “再者,本公主并未用你,狐媚子” 她好奇起来:“梁王会培养每位死士使这美男计吗” 朔风月翻起案牍上的书,看着上面的蒙语,提笔落墨,给她一句一句译文,点点头道: “不同分工,有美男,谋士,排兵布阵,制毒,锻造兵器,暗线,身怀绝技者很多” 第195章 面首美男计 萨可精通医术,善制毒,此前给穆锦安的迷情药就是他炼制,无香气无味,吃下后一两个时辰发作,名为俏欲香。 他毕恭毕敬道: “王,帐内有迷情香,是中原扶玉香,此香有微毒,长久以往,会损伤身体” 李元漾背过身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问道: “你怎会知道中原的香” 萨可对李元漾忠心耿耿,救过幼时的他,便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笑着道: “此前,处和部酋长耶律昌,他身边的随从张致,说跟随耶律大人去中原做生意,遇到这种奇香,便用十几匹马换了许多” “只是,老夫发现此香暗藏玄机,用久便怀不上子嗣” 李元漾噗嗤一笑,转过身来: “本王又不是女人,怀什么孩子” 萨可抚着胡须,微躬着身子: “此香就是让男人没有子嗣” 李元漾眼眸掩饰着怒意,示意萨可退下,他坐在案牍前,看着五部人员名字,内心思虑: “耶律昌这老头,想让本王断子绝孙,那本王就让他断子绝孙” 李元漾已将李珩交给萨可,听说李珩还能吊着一口气,感慨他真是命大,开膛破肚,他都能活下来。 萧颜被穆锦安刺伤胃管,此后怕是吃不下饭,会瘦成一把骨头。 他已在族中寻找有能力的谋士,一边安抚好萧颜,待他好起来,还会让他回到身边。 自穆锦安从李元漾王帐出来,被远处的朔风月瞧见后,两人心中斗气,藏着怒火。 她的王帐内,气氛低到极点。 朔风月腿伤疼痛,侧卧在她的床榻,透过屏风瞅着她的身影。 莓萝和番薯端来烤好的几盘兔肉羊肉,鱼肉,几人围坐在火炉前。 番薯为穆锦安满上一盅酒,她刚端起酒盅,身后传来凛冽的声音: “公主殿下,受伤不能饮酒,别吃冷酒” 穆锦安轻抿着嘴唇,冷峻的目光中,微露一丝暖意,又气鼓鼓道: “本公主偏要吃” 她一饮而尽,故意将声音动静弄大了些: “再满上” 番薯左右为难,想要温酒,看着穆锦安咬着嘴唇,瞪着她,她垂眸颤抖着,又满上一盅酒。 穆锦安扬起下巴,手指轻捻酒盅,又饮下一盅酒,冷酒确实有些凉,她打了个冷颤,长舒一口气,继续道: “再满上” 莓萝瞅着她背后那冷峻诡异的面具,周身泛着寒气,不由得害怕,小声道: “娘子,明日再吃酒,可好” 穆锦安拎起酒壶又倒了一盅,轻抿了一口,只觉身后被什么包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青丝。 他修长泛白的指间,握住她抿在唇间的那酒盅。 冷冷道:“你们两个出去,将鱼肉端走” 莓萝连忙起身,拉扯着番薯出了王帐。 穆锦安缓缓回头,见那张面具正在恶狠狠的盯着她,凭什么要听他的,她愈发生气,抢着那一盅酒。 朔风月一只手托在她脖后,另一只手将酒盅微上扬,喂着她喝下一口。 少年清润又调戏的声音: “若是喜欢,属下喂公主殿下” 穆锦安愣了愣,掩饰着眸中的涟漪,身子往后微移了一点,不小心撞进他的怀中,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 还有他磅礴的心跳声。 她的耳边,脸颊瞬时染上一层红晕,想要挣扎着躲开他,少年蛊惑又低沉的嗓音,让她心中燃起一丝火焰,他用着怀瑾的声音: “还想喝吗?喂你” 穆锦安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手在她腹部时不时摩挲,下巴靠在她的脖颈,轻声细语道: “为何要将令牌藏于肚兜” 她眼神闪了闪,藏在这里最安全,不知为何会被他发现,她的手就这样半落在空中,不敢触碰到他: “本公主让你去选面首,你不办好差事,在本公主的卧榻睡大觉,还敢如此轻浮,快松手” 朔风月一只手怀抱着她,一只手移开那酒壶,用筷子夹起一块兔肉,喂到她嘴边: “张嘴” 穆锦安听着他的声音,乖乖张开嘴巴,细嚼慢咽起来。 朔风月将那碗热水喂到她嘴边,她抿着嘴唇,摇摇头道: “想吃酒” 朔风月又搂紧了她,声音温柔道: “乖,待伤口愈合,属下喂您吃酒” 穆锦安不由得张开嘴巴,鬼使神差的喝了那碗水,方才的怒气已消散。 朔风月拿出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渍和水滴,少年压抑心中的爱意,指尖拂过她额间发丝: “公主殿下要面首做什么?” 穆锦安紧紧攥着手心,浓密睫毛拂过眼睑,红着脸颊,结结巴巴道: “自是自是玩” 朔风月冷笑一声,将她纤细光滑的手揉进他的掌心,无奈又阴郁的声音: “哼,玩什么,怎么玩” 穆锦安被他攥着手,冰凉的手忽的温暖起来,她隐藏眼底的炽热,垂眸侧过脸去: “捉迷藏,追小鹿,看星星” 朔风月在她的腹部不断抚摸,摸着那令牌,轻盈的笑声问道: “哦,还有呢” 穆锦安唇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歪着头,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几分期待,道: “给本公主跪在卧榻,为本公主沐浴,宽衣,穿衣” 朔风月故意在她腹部掐了一下,她痛的喊了一声: “啊,疼” 朔风月轻轻揉在她的腹部,面具下那双漂亮泛着涟漪的眼眸,充满试探,轻声道: “那属下做公主殿下的面首,好吗?别人会的,属下都会,不会的,属下会好好学” 穆锦安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那本公主怎知别人会什么?” 朔风月用手帕擦干净手指,掏出腰间的白玉瓶,手指捻着膏药,又为她敷药。 穆锦安摸着脸颊,这红疹过了今夜,应会彻底消散,多亏他这瓶膏药。 朔风月一边涂药,一边应着她的话,冷傲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 “和属下多做几次,就知道了” 穆锦安面红耳赤,他指尖每触过一丝肌肤,她的心都在怦怦跳动,她低着头,小心试探道: “你是怀瑾吗” 朔风月未犹豫一丝,直言道: “不是” 穆锦安温柔的眼眸划过一抹黯然,推开他敷药的手,和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烦躁道: “别碰本公主,滚开” 朔风月刚好给她敷完药,收起白玉瓶,往后靠了靠,声音慵懒道: “公主殿下刚用完属下,便翻身不认人” 穆锦安指着他的面具,真想给他一巴掌,说的什么虎狼之词,气鼓鼓道: “那叫翻脸不认人” “再者,本公主并未用你,狐媚子” 她好奇起来:“梁王会培养每位死士使这美男计吗” 朔风月翻起案牍上的书,看着上面的蒙语,提笔落墨,给她一句一句译文,点点头道: “不同分工,有美男,谋士,排兵布阵,制毒,锻造兵器,暗线,身怀绝技者很多” 第196章 观虎斗,美男诱 穆锦安知泽州只带了一小部分死士。 她趴在案牍上,侧目盯着他的手背,此前从未认真看过李怀瑾的手,现在也分辨不出来。 她很想他,但又希望不是他,她只愿他在另一世界好好活着。 她已经看着他死过一次,承受不起任何有关他不幸的消息。 她几分好奇道:“那你的容貌,在美男中能排第几” 朔风月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笔尖在她鼻头微点了一下: “第一” 穆锦安抹去鼻尖的浓墨,连忙去找铜镜,用水清洗,问道: “你说史思明会和我们签订互市条约吗” 朔风月翻了一页,仔细看着蒙语,风轻云淡道: “会,他需钱招兵买马,筹备物资,互市会给他带来一笔不小的收益” “但他会故作推脱,等着奚王给他好处” 穆锦安安坐案牍前,用指尖轻沾了一滴墨,涂在他的手背,问道: “奚王自己都没钱,怎会给他好处?” 朔风月受伤的那条腿往前伸去,这样坐着能舒服点,他轻转手腕,垂眸浅笑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奚王掌管近百万人口,不缺那点钱” “但这好处,不能给了史思明,要给你” 穆锦安顿了顿,钱若给了史思明,他会用来造反,但奚王还惦记她的嫁妆,怎会给她,她眨巴着眼睛: “我要如何得到这好处” 朔风月愣了愣,笔尖沾上一滴墨,将袖口往上移了一点: “梁王曾带着您去抄沈煜中府邸,属下也跟在禁军后” 穆锦安灵机一动,托腮瞧着他侧脸的面具,轻声细语道: “你是说,本公主先说服奚王给史思明好处,再从史思明手中抢过来” 朔风月点点头,少年明媚清爽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难怪梁王对您痴恋,果然聪明” 穆锦安唇角浅浅笑意,这样她就能多一笔钱,给弑炎军改善伙食。 她坐在他身旁,在砚台中滴了两滴水,慢慢研墨,又问道: “你说奥失部酋长孙景嵱真的会杀了契王吗” 朔风月又翻了一页,继续认真译文: “清醒或许不会,癫狂定会” “不过,公主殿下要提前派人去给契王亲友送信,让他们早点知契王出事” 穆锦安手掌微拍着案牍,少女桃花明眸无比坚毅,唇角勾起一抹精算的笑意: “契王死了,芪璇族为争夺王位而内斗,又是死在欷雀族奚王的地盘,欷雀族与芪璇族针锋相对,本公主坐山观虎斗” 朔风月面具下传来少年清冽凛然的声音,像是执局看棋之人般,一丝笑意: “借刀杀人,黄雀渔翁,一石多鸟” 穆锦安将砚台往他跟前推了推,小声道: “奚王的谋士萧颜已被废,新的谋士” 朔风月摇摇头,一只手掌摩挲在她的头顶,穆锦安方才听他说不是怀瑾,不想让他如此亲密,往后躲了躲: “你吃点东西,再写” 朔风月看着她下意识的躲避,故意扯了扯她的衣裙,她被拉近靠在他的手臂旁,少年试探又有些醋意的声音: “公主殿下,和奚王的新婚之夜,准备怎样过” 穆锦安垂眸,指尖不停缠绕在裙带上,打了个死结,口中喃喃道: “本公主找些春宫图,不会的,就照着上面” 朔风月温热的手指捂住她的嘴巴,停下手中的笔,威胁又慑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似是带着一种侵略,要将她吞没: “你敢不许看,也不许靠近他,更不许用手指勾他的下巴不许进他的牙帐” “新婚之夜,属下要守在你们两面前” 穆锦安瞪大了双眼,她方才听到什么,她掏了掏耳朵,新婚之夜守在面前?她本想给奚王下点毒或者迷晕。 驯马那日也不是想勾李元漾的下巴,只是想故意打他一下,那时去李元漾的牙帐,只是交代接史思明的事情 她轻轻在他手指咬了一口,他捂的力道更大了,少年占有的声音让她不敢反抗: “听到没有” 穆锦安连忙点头,扯下他的手指,大口呼吸着: “朔风月,你要捂死本公主吗?” 朔风月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又倒了一碗水喂她喝下,学着他的声音,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故意拖长尾音,加重语气: “公主殿下,若是好奇房事,属下教您,跟着属下学便是,属下会对公主温柔些” 穆锦安真想踹他一脚,看着他身上的伤,忍了下来: “你是替身,别吃这么大的醋” 朔风月手指微掐着她白皙柔软的脖颈,霸道狠厉的声音让她无法反驳: “属下要做公主最喜欢的那个替身” “若不是这面具挡着,此刻公主已在身下” 穆锦安指尖掐紧大腿,她听着他的声音,眼眸有些犯迷糊,摇摇头保持清醒。 “不行,我们约定好的,你只能陪着我写字,共谋大业,不能碰本公主” 朔风月冷哼一声,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指轻拂,低沉磁性的声音道: “往后几十年,公主殿下忍住一时,能忍住一生吗” “属下可以等您,一生都等您” 穆锦安拿起砚台,砸向他的头,明眸泛着一股杀气,厉声道: “住口,以后再敢这样狐媚引诱,本公主就让残影落生杀了你” 朔风月出手极快,那砚台已经落在他头顶,若再慢点,许是会被砸死。 他攥着她手中的砚台,隔着面具,阴狠暴戾的声音让人畏惧: “公主殿下,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将属下当成随意打骂的玩物” “若再这样,属下便不忍耐,让公主殿下来年仲秋生下孩子” 他夺过她手中的砚台,扔在地毯上,案牍上的书被碰撞掉落一地。 朔风月一只手拽住她的两只手腕,轻举过她的头顶,身子微俯身压住她,手指用力拽开她打了死结的裙带。 穆锦安的力量敌不过他,他温热的手掌不断游走,呼吸声越来越重,像野兽盯住猎物不撒手。 她急声道:“放开,梁王知道会杀了你” 朔风月冷哼一声,看着她脖颈上被掐留下的红印,盯着她身前绯色肚兜。 少女肌肤雪白,方才挣扎已微泛着水珠,还带着一丝红晕,实在诱人。 他指尖轻轻拂过,摸着肚兜上那朵最大的芍药花: “公主殿下,为何要在肚兜上绣这桃花和芍药” 穆锦安红着脸,像熟透了的苹果,腿脚不停动着,不知所措道: “不许看,手停下” 第196章 观虎斗,美男诱 穆锦安知泽州只带了一小部分死士。 她趴在案牍上,侧目盯着他的手背,此前从未认真看过李怀瑾的手,现在也分辨不出来。 她很想他,但又希望不是他,她只愿他在另一世界好好活着。 她已经看着他死过一次,承受不起任何有关他不幸的消息。 她几分好奇道:“那你的容貌,在美男中能排第几” 朔风月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笔尖在她鼻头微点了一下: “第一” 穆锦安抹去鼻尖的浓墨,连忙去找铜镜,用水清洗,问道: “你说史思明会和我们签订互市条约吗” 朔风月翻了一页,仔细看着蒙语,风轻云淡道: “会,他需钱招兵买马,筹备物资,互市会给他带来一笔不小的收益” “但他会故作推脱,等着奚王给他好处” 穆锦安安坐案牍前,用指尖轻沾了一滴墨,涂在他的手背,问道: “奚王自己都没钱,怎会给他好处?” 朔风月受伤的那条腿往前伸去,这样坐着能舒服点,他轻转手腕,垂眸浅笑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奚王掌管近百万人口,不缺那点钱” “但这好处,不能给了史思明,要给你” 穆锦安顿了顿,钱若给了史思明,他会用来造反,但奚王还惦记她的嫁妆,怎会给她,她眨巴着眼睛: “我要如何得到这好处” 朔风月愣了愣,笔尖沾上一滴墨,将袖口往上移了一点: “梁王曾带着您去抄沈煜中府邸,属下也跟在禁军后” 穆锦安灵机一动,托腮瞧着他侧脸的面具,轻声细语道: “你是说,本公主先说服奚王给史思明好处,再从史思明手中抢过来” 朔风月点点头,少年明媚清爽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难怪梁王对您痴恋,果然聪明” 穆锦安唇角浅浅笑意,这样她就能多一笔钱,给弑炎军改善伙食。 她坐在他身旁,在砚台中滴了两滴水,慢慢研墨,又问道: “你说奥失部酋长孙景嵱真的会杀了契王吗” 朔风月又翻了一页,继续认真译文: “清醒或许不会,癫狂定会” “不过,公主殿下要提前派人去给契王亲友送信,让他们早点知契王出事” 穆锦安手掌微拍着案牍,少女桃花明眸无比坚毅,唇角勾起一抹精算的笑意: “契王死了,芪璇族为争夺王位而内斗,又是死在欷雀族奚王的地盘,欷雀族与芪璇族针锋相对,本公主坐山观虎斗” 朔风月面具下传来少年清冽凛然的声音,像是执局看棋之人般,一丝笑意: “借刀杀人,黄雀渔翁,一石多鸟” 穆锦安将砚台往他跟前推了推,小声道: “奚王的谋士萧颜已被废,新的谋士” 朔风月摇摇头,一只手掌摩挲在她的头顶,穆锦安方才听他说不是怀瑾,不想让他如此亲密,往后躲了躲: “你吃点东西,再写” 朔风月看着她下意识的躲避,故意扯了扯她的衣裙,她被拉近靠在他的手臂旁,少年试探又有些醋意的声音: “公主殿下,和奚王的新婚之夜,准备怎样过” 穆锦安垂眸,指尖不停缠绕在裙带上,打了个死结,口中喃喃道: “本公主找些春宫图,不会的,就照着上面” 朔风月温热的手指捂住她的嘴巴,停下手中的笔,威胁又慑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似是带着一种侵略,要将她吞没: “你敢不许看,也不许靠近他,更不许用手指勾他的下巴不许进他的牙帐” “新婚之夜,属下要守在你们两面前” 穆锦安瞪大了双眼,她方才听到什么,她掏了掏耳朵,新婚之夜守在面前?她本想给奚王下点毒或者迷晕。 驯马那日也不是想勾李元漾的下巴,只是想故意打他一下,那时去李元漾的牙帐,只是交代接史思明的事情 她轻轻在他手指咬了一口,他捂的力道更大了,少年占有的声音让她不敢反抗: “听到没有” 穆锦安连忙点头,扯下他的手指,大口呼吸着: “朔风月,你要捂死本公主吗?” 朔风月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又倒了一碗水喂她喝下,学着他的声音,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故意拖长尾音,加重语气: “公主殿下,若是好奇房事,属下教您,跟着属下学便是,属下会对公主温柔些” 穆锦安真想踹他一脚,看着他身上的伤,忍了下来: “你是替身,别吃这么大的醋” 朔风月手指微掐着她白皙柔软的脖颈,霸道狠厉的声音让她无法反驳: “属下要做公主最喜欢的那个替身” “若不是这面具挡着,此刻公主已在身下” 穆锦安指尖掐紧大腿,她听着他的声音,眼眸有些犯迷糊,摇摇头保持清醒。 “不行,我们约定好的,你只能陪着我写字,共谋大业,不能碰本公主” 朔风月冷哼一声,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指轻拂,低沉磁性的声音道: “往后几十年,公主殿下忍住一时,能忍住一生吗” “属下可以等您,一生都等您” 穆锦安拿起砚台,砸向他的头,明眸泛着一股杀气,厉声道: “住口,以后再敢这样狐媚引诱,本公主就让残影落生杀了你” 朔风月出手极快,那砚台已经落在他头顶,若再慢点,许是会被砸死。 他攥着她手中的砚台,隔着面具,阴狠暴戾的声音让人畏惧: “公主殿下,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将属下当成随意打骂的玩物” “若再这样,属下便不忍耐,让公主殿下来年仲秋生下孩子” 他夺过她手中的砚台,扔在地毯上,案牍上的书被碰撞掉落一地。 朔风月一只手拽住她的两只手腕,轻举过她的头顶,身子微俯身压住她,手指用力拽开她打了死结的裙带。 穆锦安的力量敌不过他,他温热的手掌不断游走,呼吸声越来越重,像野兽盯住猎物不撒手。 她急声道:“放开,梁王知道会杀了你” 朔风月冷哼一声,看着她脖颈上被掐留下的红印,盯着她身前绯色肚兜。 少女肌肤雪白,方才挣扎已微泛着水珠,还带着一丝红晕,实在诱人。 他指尖轻轻拂过,摸着肚兜上那朵最大的芍药花: “公主殿下,为何要在肚兜上绣这桃花和芍药” 穆锦安红着脸,像熟透了的苹果,腿脚不停动着,不知所措道: “不许看,手停下” 第197章 怀疑面首 朔风月又故意用力了点,瞅着她右肩下方的那颗朱砂痣,指尖摩挲着,浑厚磁性的声音传来: “这颗痣长的挺诱人,不知公主殿下身上,还有没有这样的痣,属下想找找,看看” 说着指尖往她肚兜下方伸去,触碰到她的肌肤,她忽收紧了腹部,慌了神: “芍药是怀瑾送本公主的定情信物,桃花是本公主” “朔风月,本公主以后绝不打骂你,你先松开” 朔风月缓缓坐起来身来,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她被盯得不自在,侧过脸去。 他忽的用力拽起她,她就这样扑进他的怀中,被他松开手腕,她躲在他怀中的位置,伸手去摸索找裙带,想要系上。 朔风月抱紧了她,她的身子越来越烫,又那么柔弱无骨,让人难以忍耐,他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别乱动” “小心惹火上身” 穆锦安停下手来,大脑白了一瞬,方才不知碰到什么,她缩了缩手。 朔风月垂眸看着她羞涩害怕,少年轻盈的笑声回荡在她耳边: “属下帮公主系,帮公主穿衣” 他将她散落在肩膀两侧的衣衫合紧,拉扯到她的身前,又抬起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 修长骨感的手指微挑两边的裙带,从她的腹部绕了一圈,又扯着裙带绕过腰肢,又绕回身前。 系上一个完美的结。 看着穆锦安呆愣着,红着脸颊,眼神局促,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不由得逗起她: “公主殿下,还没抱够吗,还是说您想做点什么,属下没让您尽兴” 穆锦安心跳莫名加快了些,他方才的声音不是八分像,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她的目光像是被牵引一般,盯着他面具露出那一半的眼睛,眼眸泛着泪水,哽咽道: “怀瑾” 朔风月垂眸,侧过脸去轻放下她搭在他肩膀的手腕,冷冷道: “公主殿下,属下不是梁王,属下有名字,朔风月,即使做替身,属下也希望您叫的是我的名字” 他站起身来,搀扶起她,整理起她乱糟糟的青丝,又一瘸一拐走向另一边。 在箱中翻出一件淡紫披风,披风后处坠着帽领,雪白的毛领摸着暖和极了。 穆锦安看着他的腿,若他真是怀瑾,他睡在王帐外草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多次打骂他。 她不会舍得对怀瑾下这样重的手,明明王帐内只有那么一小段距离,却看着他跛脚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她让意气风发,孤傲清冷的少年王爷一瘸一拐,他的腿不会从此就变成这样? 那是铜制兵箭,射穿了右腿骨肉。 或许是在失去后,才用心发现他的每一面,意气风发是他,孤傲清冷是他,纵横谋划,阴狠毒辣亦是 朔风月拂去她脸颊的泪水,将衣衫披在她身上,又系紧了披风,少年爽朗轻快的声音: “公主殿下,这披风色彩和属下身上的衣衫一样,真好看” “今日,弑炎军的粮食该到了,属下陪公主殿下去看看” 穆锦安吸着鼻子,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他洗干净巾帕,在她脸上轻轻擦拭,温柔安慰道: “公主殿下,不哭,别伤了眼睛” 听着王帐外传来莓萝的声音: “娘子,残影落生大人来了” 穆锦安垂眸,收起悲伤的情绪,忍着心口疼痛: “进来” 残影进入王帐,落生看着两人就这样直愣愣的站着,穆锦安的鼻尖还泛着红,眼睛红肿,地上还有散落的书籍。 残影恭敬道:“属下已做好手杖” 说着将手杖递给穆锦安,她瞅着这拐杖精巧,刚好合朔风月的身高,便塞到他手中,冷冷道: “你腿脚不便,此后就用这手杖” 落生瞅着穆锦安不对劲,立马指责起朔风月: “朔风月,你是不是欺负公主了,她为何眼睛红了” 残影拉扯着落生,小声道: “主子的事,你闭嘴” 落生推开残影,走上前去,瞅着朔风月比他高,又离得远了些,指着朔风月的面具: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欺负公主?” 朔风月抬起下巴,身姿挺拔,只一个字: “是” 落生拔剑出鞘,一剑抵在朔风月的脖颈,气冲冲道: “你不过是下等的奴,敢欺辱公主,敢亵渎王妃” “今日,我就替梁王杀了你” 穆锦安见朔风月未曾闪躲一下,立马制止道: “落生,放下剑,他没有欺负本公主,是本公主思念家乡,一时未忍住,发火打了他” 残影连忙拉走落生,夺过他手中的剑,怒言道: “公主身边的人,自有公主处置,你做死士,连规矩都忘了,过问主子的事,鞭笞二十” 落生攥紧拳头:“二十就二十” “朔风月,再让我发现你惹哭公主,我定杀了你” 他恭敬道:“公主,属下告退” 内心压着怒火出了王帐,穆锦安叮嘱残影: “别鞭笞,他只是关心本公主” 残影握着手中的剑,恭敬道:“是,公主” 出了王帐,穆锦安骑上那乌珠穆沁白马,将铁蹄马让给朔风月,两人向着远处的营帐方向骑去。 天空逐渐晴朗起来,湛蓝嵌入雪白,浮云漫天,远山雪山泛着波光,辽阔青黄的草原上,一抹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穆锦安骑着马白,身着丁香淡紫披风,领帽上雪白绒毛被风吹拂,墨深圆润大眼,明媚灵动。 “驾,驾” 朔风月与她并列而行,也骑着一匹白马,穿着她亲手做的那件酱紫云纹长衫。 微风吹起他发髻下半散开的乌黑长发,少年腰背笔直,束腰完美勾勒他的腰身。 虽戴着面具,也知他相貌英俊,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好似佳偶天成,一对璧人,驰骋在天地间。 少年伴着他的挚爱,至死不渝。 他心中满是爱意,眼中只有她一人,追逐在她的身边,想陪她一生。 “驾,驾” 莓萝骑马带着番薯,一手勒住缰绳,看着远方的两人,只觉今日的穆锦安和平常不同,她唇角露出笑意: “娘子和朔风月有些般配” 番薯见朔风月虽是在穆锦安面前恭顺,但看着别人总是仰着下巴,一股威严慑人的气势。 好几次被他的声音吓得不敢出声,她拽紧前面莓萝的衣衫: “这朔风月神神秘秘的” “不知面具下到底是何人?” 第197章 怀疑面首 朔风月又故意用力了点,瞅着她右肩下方的那颗朱砂痣,指尖摩挲着,浑厚磁性的声音传来: “这颗痣长的挺诱人,不知公主殿下身上,还有没有这样的痣,属下想找找,看看” 说着指尖往她肚兜下方伸去,触碰到她的肌肤,她忽收紧了腹部,慌了神: “芍药是怀瑾送本公主的定情信物,桃花是本公主” “朔风月,本公主以后绝不打骂你,你先松开” 朔风月缓缓坐起来身来,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她被盯得不自在,侧过脸去。 他忽的用力拽起她,她就这样扑进他的怀中,被他松开手腕,她躲在他怀中的位置,伸手去摸索找裙带,想要系上。 朔风月抱紧了她,她的身子越来越烫,又那么柔弱无骨,让人难以忍耐,他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别乱动” “小心惹火上身” 穆锦安停下手来,大脑白了一瞬,方才不知碰到什么,她缩了缩手。 朔风月垂眸看着她羞涩害怕,少年轻盈的笑声回荡在她耳边: “属下帮公主系,帮公主穿衣” 他将她散落在肩膀两侧的衣衫合紧,拉扯到她的身前,又抬起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 修长骨感的手指微挑两边的裙带,从她的腹部绕了一圈,又扯着裙带绕过腰肢,又绕回身前。 系上一个完美的结。 看着穆锦安呆愣着,红着脸颊,眼神局促,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不由得逗起她: “公主殿下,还没抱够吗,还是说您想做点什么,属下没让您尽兴” 穆锦安心跳莫名加快了些,他方才的声音不是八分像,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她的目光像是被牵引一般,盯着他面具露出那一半的眼睛,眼眸泛着泪水,哽咽道: “怀瑾” 朔风月垂眸,侧过脸去轻放下她搭在他肩膀的手腕,冷冷道: “公主殿下,属下不是梁王,属下有名字,朔风月,即使做替身,属下也希望您叫的是我的名字” 他站起身来,搀扶起她,整理起她乱糟糟的青丝,又一瘸一拐走向另一边。 在箱中翻出一件淡紫披风,披风后处坠着帽领,雪白的毛领摸着暖和极了。 穆锦安看着他的腿,若他真是怀瑾,他睡在王帐外草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多次打骂他。 她不会舍得对怀瑾下这样重的手,明明王帐内只有那么一小段距离,却看着他跛脚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她让意气风发,孤傲清冷的少年王爷一瘸一拐,他的腿不会从此就变成这样? 那是铜制兵箭,射穿了右腿骨肉。 或许是在失去后,才用心发现他的每一面,意气风发是他,孤傲清冷是他,纵横谋划,阴狠毒辣亦是 朔风月拂去她脸颊的泪水,将衣衫披在她身上,又系紧了披风,少年爽朗轻快的声音: “公主殿下,这披风色彩和属下身上的衣衫一样,真好看” “今日,弑炎军的粮食该到了,属下陪公主殿下去看看” 穆锦安吸着鼻子,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他洗干净巾帕,在她脸上轻轻擦拭,温柔安慰道: “公主殿下,不哭,别伤了眼睛” 听着王帐外传来莓萝的声音: “娘子,残影落生大人来了” 穆锦安垂眸,收起悲伤的情绪,忍着心口疼痛: “进来” 残影进入王帐,落生看着两人就这样直愣愣的站着,穆锦安的鼻尖还泛着红,眼睛红肿,地上还有散落的书籍。 残影恭敬道:“属下已做好手杖” 说着将手杖递给穆锦安,她瞅着这拐杖精巧,刚好合朔风月的身高,便塞到他手中,冷冷道: “你腿脚不便,此后就用这手杖” 落生瞅着穆锦安不对劲,立马指责起朔风月: “朔风月,你是不是欺负公主了,她为何眼睛红了” 残影拉扯着落生,小声道: “主子的事,你闭嘴” 落生推开残影,走上前去,瞅着朔风月比他高,又离得远了些,指着朔风月的面具: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欺负公主?” 朔风月抬起下巴,身姿挺拔,只一个字: “是” 落生拔剑出鞘,一剑抵在朔风月的脖颈,气冲冲道: “你不过是下等的奴,敢欺辱公主,敢亵渎王妃” “今日,我就替梁王杀了你” 穆锦安见朔风月未曾闪躲一下,立马制止道: “落生,放下剑,他没有欺负本公主,是本公主思念家乡,一时未忍住,发火打了他” 残影连忙拉走落生,夺过他手中的剑,怒言道: “公主身边的人,自有公主处置,你做死士,连规矩都忘了,过问主子的事,鞭笞二十” 落生攥紧拳头:“二十就二十” “朔风月,再让我发现你惹哭公主,我定杀了你” 他恭敬道:“公主,属下告退” 内心压着怒火出了王帐,穆锦安叮嘱残影: “别鞭笞,他只是关心本公主” 残影握着手中的剑,恭敬道:“是,公主” 出了王帐,穆锦安骑上那乌珠穆沁白马,将铁蹄马让给朔风月,两人向着远处的营帐方向骑去。 天空逐渐晴朗起来,湛蓝嵌入雪白,浮云漫天,远山雪山泛着波光,辽阔青黄的草原上,一抹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穆锦安骑着马白,身着丁香淡紫披风,领帽上雪白绒毛被风吹拂,墨深圆润大眼,明媚灵动。 “驾,驾” 朔风月与她并列而行,也骑着一匹白马,穿着她亲手做的那件酱紫云纹长衫。 微风吹起他发髻下半散开的乌黑长发,少年腰背笔直,束腰完美勾勒他的腰身。 虽戴着面具,也知他相貌英俊,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好似佳偶天成,一对璧人,驰骋在天地间。 少年伴着他的挚爱,至死不渝。 他心中满是爱意,眼中只有她一人,追逐在她的身边,想陪她一生。 “驾,驾” 莓萝骑马带着番薯,一手勒住缰绳,看着远方的两人,只觉今日的穆锦安和平常不同,她唇角露出笑意: “娘子和朔风月有些般配” 番薯见朔风月虽是在穆锦安面前恭顺,但看着别人总是仰着下巴,一股威严慑人的气势。 好几次被他的声音吓得不敢出声,她拽紧前面莓萝的衣衫: “这朔风月神神秘秘的” “不知面具下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