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腰轻吻,首长的乖宝又美又飒》 第1章 连自己老公都认不出了? 半明半暗的房间内,两道身影缠绵交织。 余依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可叫人心疼。 那双平日里嚣张美艳的狐狸眼此时正蒙着一圈诱人的红晕,说不清道不明的撩拨着男人的神经。 “不要,你停下……” 这声音嗫喏颤抖,只想让人更加凶狠的欺负。 细细密密的吻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混着毫不掩饰的欲念。 “怎么,连自己老公都认不出了?” 听见这无比熟悉的声音,余依怔了片刻,猛然看向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剑眉之下是一双浓黑的丹凤眼,内勾外翘的眼型既有令人寒毛卓竖的凌厉,又有尽态极妍的昳丽。 余依瞳孔缩了缩,后背泛起一阵冷意:“你……” 未尽的语声淹没在他炽热的吻中,转为阵阵娇吟。 “明天醒过来再思考该怎么向我解释今天发生的事。” 男人轻轻松松将她推人的两只手束缚在头顶,薄唇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 “现在,先专心一点。” …… 等到余依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被撕成了碎片。 属于昨夜的记忆渐渐涌入一片空白的大脑。 余依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紧紧抓住被角的双手骨节泛白,指尖颤抖。 她是为了执行任务才偷偷跑回淮城来,谁成想刚来就被人下了药追杀,还恰好遇见了这煞神? “醒了?” 余依后背一僵,寻声看了过去。 暮寒珏就站在她床边,手里端着碗腾腾冒热气的小汤圆。 那双狭长凌厉的凤眸微眯,偏偏嘴角又带着几分轻佻的弧度,透露着不该属于这张冷峻面庞的玩味。 余依呼吸急促,胸口跟着剧烈起伏,“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昨晚那又是刀又是枪的阵仗,若是换个男人早就被吓得抖若筛糠。 也就只有暮寒珏还能有心思专门开个套房来跟她做这种事! 那可是常年舞刀弄枪与鲜血为伴的地煞修罗,越是这样危险的情况越能让他感到兴奋。 暮氏集团的掌权人,大权在握,只手遮天。在家排行“寒”字辈,又因为曾经有过军队背景,人称寒部。 见过暮寒珏的人并不多,因为他从不会轻易露面。 一旦露面,非死即伤。 一声碗底与桌面接触的脆响,暮寒珏将那碗小汤圆放在了桌子上,轻嗤了一声。 “不如你疯,伺候得稍微不舒服一点就扑上来咬人。” 说完还拿指尖点了点自己脖子上那个还未褪去的齿痕,嘴角的弧度愈发戏谑。 “你说,被狐狸咬了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 余依:“……”你用不用打疫苗不知道,反正我是挺想打你的。 暮寒珏的视线游走于她裸露肌肤上的红痕,像是还在回味昨夜的荒唐。 他昨晚的力道说不上温柔,带着惩罚的意味,自然也没顾及到她的初次。 片刻后,他对桌上的汤圆微微扬了扬下巴,“还不过来是在等着我端到床边喂你?” 余依抿了抿唇。 她确实是饿了。 从昨晚一直到现在,她就只喝了一杯被加了料的酒。 又被暮寒珏翻过来覆过去的折腾了整整一夜,这会儿肚子空得厉害。 吃完再跟这狗男人算账也不迟。 余依掀开被子,毫无防备的翻身下床,在双脚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两腿一软。 “扑通——” 余依痛呼一声,重重摔在羊毛地毯上,给暮寒珏拜了个早年。 “怎么这么客气?” 暮寒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笑道:“我们夫妻之间不用行大礼。” “你闭嘴!”余依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害羞。 她愤愤咬牙,“协议结婚的时候,你可没说过我还要履行夫妻义务!” 暮寒珏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嘴角轻翘,“我也没说过你不用履行夫妻义务。” 余依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的拾起手边的鞋子朝他丢过去:“你能不能要点脸?!” 暮寒珏轻而易举的躲开,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察的轻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俯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余依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像拎起小鸡仔一样丢回了床上。 “昨晚辛苦了。” 暮寒珏重新端起桌上的汤圆,拿瓷白的勺子盛起一个送到余依嘴边。 “听话,吃了。” 常居上位,哪怕是哄人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余依习惯了,啊呜一口就吃掉了他喂过来的汤圆,竟然还是她喜欢的口味。 “花生核桃馅的?”余依嚼着吃的,一侧的腮帮子鼓起来,看着还挺可爱。 暮寒珏又喂了她一个:“嗯,吃什么补什么。” “……” 怎么还拐着弯儿的骂人没脑子? 余依抢过了碗和勺,撇了撇嘴,“我手又没断,可以自己吃。” 余依脾气上来的时候就是头倔驴,但暮寒珏对她也有耐心。 扯了把椅子出来在她对面坐下,长腿自然的微微交叠,黑眸沉沉的凝着她。 说来也巧,他前脚刚到淮城办事,后脚就看见自己养的小狐狸被一群人追着四处逃窜。 似乎还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 要是他不在的话,恐怕就…… 看着一碗汤圆下肚,暮寒珏淡声道:“我记得我说过,不允许你离开京城。” “你说了我就得听?”余依咽下最后一口汤圆馅,眼中有丝丝不屑,“告诉你,我这是在执行任务!” 暮寒珏眉梢微挑,受教的点点头:“执行被人下药的任务?” “……那是意外!”余依赏了他一个白眼,并在心里偷偷竖中指。 “要不是那杯酒,我怎么会被算计到这个地步!” 昨天的任务完成的挺顺利,余依一高兴就点了杯酒。 谁知道……谁知道那里面竟然加了好东西? 余依愤愤的将手中瓷碗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啪”的一声。 “气死我了!等我抓到给我下药的畜牲,非把他大卸八块丢进山里喂狼不可!” 暮寒珏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会儿,慢条斯理道:“如果我帮你把人抓回来呢?” 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材遮挡住了从窗帘透进来的几束阳光,影子将余依全然笼罩在身下。 修长漂亮的手指挑起余依小巧的下巴,对视半晌:“你拿什么谢我,嗯?” 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大提琴上的音符,重重落在鼓膜之上,撩得人心生痒意。 余依抿了抿嫣红水润的唇瓣,双手攀上暮寒珏的肩。 微微上扬的狐狸眼眯起,笑靥如花,美得摄人心魄。 “这得看寒部想要什么?” 暮寒珏低头,高挺的鼻梁蹭过她的耳廓,传来阵阵酥麻,热气尽数喷薄在白皙的肩颈上。 “再做一次?” 第2章 七秒 余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到底是谁说的暮寒珏不近女色?!拖出去枪毙十分钟! 余依推开他,无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腰:“这个条件……是不是过分了?” 她答应和暮寒珏协议结婚本来就只是为了报三个月前的那次救命之恩而已。 谁想得到这狗男人精力这么充沛,床上花活儿还这么多! 但暮寒珏似乎是已经认定了这个“报酬”,自顾自的从衣架上拎起他的长款黑色风衣穿在了身上。 顺手还把余依的外套丢给了她,语气根本不容置喙。 “走了,跟我回去。” “不行!”余依忽然抓住了暮寒珏准备拂去的手,紧紧扣着。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暮寒珏眸色暗了暗,落在二人双手交握处的视线有些灼热。 昨天晚上,她那双漂亮的手紧紧攀着他的脊背,指甲划过皮肉,留下几道血痕。 不光不痛,还给他多添上了几分兴味。 暮寒珏挑唇,勾出一个轻佻戏谑的弧度,继而抓起余依的那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他的薄唇微凉,余依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连忙抽了回来。 被他吻过的地方仍在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温度。 暮寒珏看着她说:“不回去,是打算在这兑现报酬吗?” “才不是!”余依微微瘪起了嘴,“今天还是我表哥的订婚宴,我得去。” 暮寒珏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档子事儿。 余依的母家姓邓,是淮城这一片有名的杏林世家,她表哥邓杨也是医学界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对这唯一的表妹更是宠爱有加。 邓家也有自己的医药公司,名为众安。 原本风生水起的生意忽然一下子就遭到了资金链断裂的困境,这才需要和京城的一家小豪门联姻来解决燃眉之急。 “成,走,送你过去。” “诶?” 面对暮寒珏这鲜少的好商好量,余依惊讶了一下。 自己在肚子里排练过八百遍的话术竟然一句也没用上就让这煞神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看来应该是昨晚上吃得挺饱? 见余依坐在床上不动,暮寒珏生出了挑逗的坏心思,一把扼住了人的手腕欺身而上,吓得余依惊呼一声。 “你干什么!” 感觉到薄唇贴上了她的脖颈,余依条件反射似的缩了下脖子,唯唯诺诺的想推开身上的男人。 “你不准弄出印子来,一会儿我爸爸妈妈也在的!” 余栾和邓书婵可不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一声不吭的就和人领了结婚证。 还是和这个京城人人见了都得称一声爷的煞神。 要是暴露了,余栾非得打断她这个不孝女的腿不可! 被余依这么一提醒,暮寒珏才考虑到余依身上青青紫紫的印子。 嗯,就这么副样子去见岳父岳母似乎不太合适。 余依也这么觉得,启唇服软道:“别闹啦,你先陪我去商场买身新衣服好不好?” “成啊。”暮寒珏没松开人,骨节分明的手反而捏起了人家的下巴,开口就是逗弄。 “你说句好听的我就带你去。” 余依:“……” 好听你大爷!让你按着欺负了整整一晚上,还得说好听的,我呸! 余依其实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但暮寒珏的恶劣她昨晚已经见识过了,不敢再跟他对着干。 于是,小姑娘垂下眼睛,嘴唇嘟起,墨色的发丝铺开蔓展在白色的枕头上,满眼都是楚楚可怜。 这样的视觉冲击让暮寒珏倏忽感到小腹一紧,呼吸也沉了几分。 有些事情不尝试则已,一旦尝试过后便再难压制。 浅尝辄止?呵,不存在的。 余依刚准备开口讨好,连第一个字都没说完,属于暮寒珏霸道的气息便漫卷而下,疯狂地索取、侵略、攻陷…… 过了好半天,余依终于摸着红肿的唇起了身。 长睫底下似乎还盈着泪花,就那么眼圈红红的,又生气又羞赧的瞪着餍足的男人。 “干什么拿这种眼神看我?”暮寒珏明知故问。 余依生气的说:“干你!” 没想到暮寒珏这个人倒是很大方,愉悦的挑了挑眉之后便伸展开了双臂,一副“愿君多采撷”的样子。 “如果你不怕耽误时间的话,我没意见。” 余依气死了,气得想再给他脖子另一边也来一口! 没搭理暮寒珏,余依自己穿上了外套从床上下来。 余的记忆只有七秒。 又是“扑通”一声,余依两腿发颤,没站稳,又朝前摔了下去。 暮寒珏这个不当人的,不光不给她帮忙,还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唇边还挂着笑。 “怎么不长记性?” 余依真是觉得,论不要脸这方面,暮寒珏要是说自己排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也没再过多去和他纠结这些事,余依朝他伸出了手:“抱我。” “不抱。”暮寒珏双臂抱在胸前,低眸睨着余依,“你求我办事儿就这态度?” 余依咬了咬牙,在心里把暮寒珏给骂了个体无完肤,露出了一个极其虚情假意的笑脸。 “尊敬的寒部,可不可以劳驾您低下您高贵的头颅抱我一下?谢谢。” 暮寒珏嘴角扯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乐善好施地将她打横在怀里抱了起来,长腿迈开将她带离了酒店。 …… 暮寒珏的车一直停在酒店楼下。 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 驾驶位上的人见到暮寒珏怀里抱着人出来,赶紧下来给帮着开车门。 余依从暮寒珏怀里把视线移出来,略有尴尬的跟人打了个招呼。 “早啊,墨副官。” “咳咳……”墨砚掩唇咳了好几声才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线,“不早了,余小姐。” 余依长得又漂亮,说话声音像燕雀啁啾似的悦耳。 墨砚每每和她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夹着嗓子。 因为听见了墨副官那句“不早了”,余依低头看了眼手表。 指针直直指向十点半。 “暮寒珏!”余依开始叽里咕噜的在男人怀里挣扎乱动,腰上的力量却被扣得更紧。 “松开我,我从今天开始讨厌你了!” “松开你,你确定?” 余依心里咯噔一声。 凭她这三个月来对暮寒珏的了解,只要她敢说一个“好”字,这狗男人绝对会立马松手满足她摔个屁股墩儿的愿望。 余依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就……挺怂的。 暮寒珏却好心情的笑了一声:“听话,先上车再讨厌我。” 闻言,前排的墨砚微微叹了口气。 第3章 隐婚啊 墨砚跟在暮寒珏身边做副官的年头可不短。 几年来,跟着寒部上完刀山下火海,什么枪烟炮雨都见过了。 唯独就是没见过寒部像现在这样温声细语的哄一小姑娘。 平日里余小姐小作小闹的,寒部一天哄八百遍也就算了。 这回连正事儿都撇在了一边出来找人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过,有生之年能看见寒部谈恋爱,也算得上是一道奇景了。 车子发动,阳光炙烤着的柏油路上留下两道车辙印。 带余依找商场买了身能盖住身上於痕的衣服,暮寒珏吩咐墨砚直接开车去了余家。 余依的父亲余栾是淮城一带有名的顶尖律师,家里的资产也算得上是雄厚,但余家人在住房上并没有太奢侈。 一个两层的独栋别墅外加一个种着应季蔬菜的小院子就是余依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家。 车子停了下来,余依身上的疼痛也缓过来了不少,或者说,习惯了。 拉开车门,稳稳的站在地上。 余依看了眼手表,呼了口气,“幸好还来得及。” 最后整理了一遍衣服,余依伸出双手将一头长发束成了马尾。 上半身是一件款式十分简单的复古衬衫,下身是宽松的深色牛仔裤。 长发高高的束起,额前的几绺碎发自然随风飘起,青春洋溢。 在商场选上衣的时候,余依专门挑了件有暗兜的,方便把银针包放进去。 遇见紧急情况就救人,遇见坏人就防身。 余依朝着自家的大门走去,走着走着就看见旁边有个属于男人的影子,跟着她拉长又贴近。 一回头,余依恰好也对上了暮寒珏的视线。 暮寒珏先开了口问她:“怎么了?” 给余依气笑了,“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也下来了?” 这狗男人是不是已经忘光了,他们现在是隐婚的状态! 隐婚啊! 暮寒珏理所当然道:“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进去打个招呼,我怕岳父背后会说我没规矩。” 余依俩眼一黑,觉得自己需要吸点氧气抢救抢救。 “别这样好吗,你把我爸吓得犯心脏病了可怎么办?” 暮寒珏不以为意,“岳父胆子这么小?” 余依:“?” 不是,这是我爸胆子小的问题吗? 问题是你是个煞神啊! “别担心。”暮寒珏的手臂环上了余依的腰,轻捏了两把,“我尽量不吓着他。” 余依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墨砚就急匆匆的快步走了过来。 墨砚颔了颔首以示对打断了她说话的歉意,转而对暮寒珏道:“寒部,阁下来电。” 暮寒珏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眼底的那抹厉色展露无遗。 “又是什么事?” 这语气相当的不耐烦。 墨砚想哭。 他哪知道是什么事呀,阁下又不可能事无巨细的跟他一个副官交待。 也不知道总统府那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阁下最近总因为一点小事没完没了的打电话来,耽误寒部办正事儿。 寒部可从来不惯着,直接反手把阁下的号码给拉黑了。 得罪不起这煞神,被阁下电话轰炸的对象就从寒部变成了墨副官。 墨副官用手捂住手机听筒,近乎乞求的对暮寒珏说:“寒部,您就接一下,这我实在是太难做了……” “啧。”暮寒珏还是决定给墨砚这个面子,伸了手出去,“拿来。” 暮寒珏转身打电话去了,余依心中一喜,趁着这功夫,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拿指纹解了门锁,余依还在暗喜自己免了一场风波,迎面就撞在了余栾身上。 余依被撞疼了,捂着鼻子委委屈屈的看着余栾,“您怎么走路没声?” 余栾哼了一声,“你自己不好好看路,怪谁?” 余依瘪着嘴,给余栾扮鬼脸。 余栾看着她,眸色深沉,转身道:“跟我到书房来。” “哦。” 余依乖乖的跟着余栾后面走。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感觉爸爸今天怪怪的呢? 书房内。 红酸枝老板椅上,余栾正襟危坐着。 余依像个小学生似的绞着手指,唯唯诺诺。 余依那一双灵动的狐狸眼就遗传自她的父亲。 和涉世尚浅的小姑娘相比,余栾的眼神更加尖锐犀利,是经年打磨出的棱角。 余栾看着自己这不听话的女儿,肃声道:“你看,连你表哥都找到老婆,生活马上要稳定下来了。你也在京城野了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也该考虑换个工作回淮城了?” 余依听的漫不经心。 余依就职的地方叫做ds调查局,全称deoclis,是悬在敌人头顶上最锋利的刀刃。 她虽然年纪小,但本事可不小,如今已经是ds调查局的核心干员了。 这家没她就得散的那种。 虽说余栾是个很宠女儿的父亲,但却是个专横霸道的性格。 当初余依选择了入职ds调查局,余栾几乎是双手双脚的不赞成。 尽管最后为了余依做出妥协,但余栾试图劝说余依辞职的行动从未停止过。 余栾继续语重心长地说:“我和你妈妈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心肝女儿,你要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两个可怎么接受得了?” 余依一边敷衍的点着头,一边接了杯水送入口中。 余栾接着道:“我们的愿望很小,只是想看着你成了家,结婚生子就好。” “噗!” 余依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一听这话,她脑子里想起来的第一个人就是暮寒珏。 要是她和暮寒珏之间有个孩子,那得是个恐怖成什么样的混世魔王转生啊? 不不不……应该不会有那天的。 暮寒珏从前身边没有过女人,把她捡回家估计也是一时兴起。 等到他玩腻了应该就会放过她了…… 对于余依在书房表演人形喷泉这件事,余栾非常不满:“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爸爸在和你说话,往心里去了吗?” “以后咱再商量,今天是舅舅、妈妈还有表哥的主场。” 余依拽起了余栾,推推搡搡着往外走。 边走边道,“走啦走啦,咱们姓余的去给他们姓邓的撑撑场子去!” 余栾闭了嘴,眼神深深地沉了一瞬。 …… 暮寒珏打完了电话,余依早就跑的没影儿了。 他不动声色的拿舌尖舔了舔犬齿上的尖头。 他就这么拿不出手吗,让她连往家里带带都不乐意。 “寒部。”墨砚又过来叫了一声。 “说。” 听出来暮寒珏心情不怎么好,墨砚没敢多磨叽,直接说事,“昨天给余小姐下药的张野身上还有其他重案,这会儿已经押解到京城了。” 暮寒珏闻言眯了眯眸子,“张家……” “这张家的老头子也干净不了。”暮寒珏嗤嘲了一声,迈开长腿走到了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墨砚不敢耽搁,麻溜的坐上了驾驶位。 暮寒珏淡声道:“去张家,办点正事儿。” 第4章 订婚宴 接到了暮寒珏说临时有事的短信后,余依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暂时不去担心暮寒珏会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静了。 热闹非凡的酒店外有家药店,余依背着余栾,偷偷过去吞了颗避孕药才放心的跟了过去。 悠扬的乐声中,余依从后台入场,找到了刚应付完一众宾客的邓书婵。 “妈妈!” 余依小跑了两步,笑眯眯的牵起了邓书婵的手,“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呀,都艳压群芳了。” 邓书婵笑着刮了刮余依的鼻尖,“你舅妈走的早,我这个当姑姑的可不能给你表哥丢脸啊。” 余依帮邓书婵整理了一下旗袍上的褶皱,端起来侍者托盘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看着铺满粉色玫瑰花瓣的舞台上那张迎宾照。 邓杨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一手搭在女方的肩上,另一只手自然的垂在身侧,脸上挂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孟半夏身着华丽的淡粉色礼服,微微侧着身子,尖细的下巴扬起,脸上的妆容清新可人。 单说外表,那绝对是郎才女貌,满脸般配。 只是,无论怎么看,这照片上都少了些温馨。 余依收回了视线,满脸的疑惑:“表哥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怎么会突然就答应联姻了?” 邓书婵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你表哥孝顺,不想让你舅舅这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没了,这才答应的联姻。” 余依皱眉,“那表哥愿意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你表哥那个孩子你也清楚。” 邓书婵说:“他一直对结婚没什么愿望,就喜欢研究他那些个学术前沿的论文,而且年龄也不小了,早点定下来也不是坏事。” 余依垂下了眼睫,并不太赞同这话。 不管怎么样,结婚这么大的事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喜欢的人才行呀。 这样贸然而为,婚后未必就会有幸福。 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穹顶的几盏射灯齐刷刷的将光线对准舞台中央。 主持人热络的活跃起气氛,邓书婵也听着安排和邓书勤一起先退到了后台。 孟半夏挽着邓杨的手臂,缓缓从高处的阶梯走下来,顿时万众瞩目,下面的讨论声骤起。 “孟小姐好美啊!像优雅的白天鹅一样!” “这邓家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要是我有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做梦都要笑醒啊!” …… 与此同时。 暮寒珏坐在会客厅的主位上,悠闲的端着一盏茶水。 茶香仅在鼻间轻轻一过,茶水并不入口。 他的眼睛是很少见的纯黑色,瞳孔和虹膜之间的界限并不清晰。 若不是十分相熟的人甚至都难以从这双深邃的凤眸中看出他的情绪。 张明山低眉顺眼的在他面前站着,却不敢直视这个年轻人的眼睛。 明明这是在张家,暮寒珏却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茶不错。” 暮寒珏没抬眼,将茶水倒进了茶盘中。 张明山赶紧道:“我这还有好茶,寒部若是喜欢,等会儿……现在我就差人送到您府上去。” “不必。” 暮寒珏抬起眼皮,将视线落在了张明山身上,像把冰锥,无端的令他刺痛。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乱拿比较好。” 张明山害怕的冷汗都冒了一头,牙齿也打了几下颤。 昨天,暮寒珏身边的那条姓墨的疯狗气势汹汹的上门来把张野给扭送到了警局。 张明山一夜没睡,经过了多方打听才知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张野这个混账全都给警察交代了! 更让他惶恐的是,张野这个畜牲竟然在酒店下药放倒了一个姑娘,还好巧不巧的被暮寒珏给截了胡! 这一向不近女色的煞神,今天专门为了个小姑娘登门,定是不肯善罢甘休…… 张明山强行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嗓音,小心翼翼的问:“寒部,这……张野昨晚就已经被墨副官带走了,我实在是不知您到访寒舍是为了什么啊。” 暮寒珏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看来,张伯这是在埋怨晚辈了。” 张明山大惊,两腿一下子瘫软,多亏了旁边有个椅子才没摔倒在地。 “不敢不敢不敢!” 张明山连着说了三个不敢。 他哪敢担暮寒珏这一句“张伯”啊?哪敢拿暮寒珏当晚辈啊?更不敢埋怨这尊煞神啊! “那你这是做什么?干了亏心事害怕我知道?”暮寒珏说这话时,表情似笑非笑。 搭在桌上的手指一下接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那声音在压抑的氛围中无限的放大,像死神的倒计时悬在了头顶一般令人觳觫。 张明山嘴角的肌肉不断抽搐,连呼吸都开始感到困难。 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喉管,动弹不得,只顾摇头辩解。 “寒部说笑了……就算是再借我个胆子,我也决不敢在您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是么?那样最好。” 暮寒珏收起了笑意,眼睫垂下时就像是布上了冰霜,令人望而生畏。 他疏离又冷淡的将下巴垫在了支在桌上那只手的手背上,声音愈发冰冷了下来。 “教育不好自己的儿子也就罢了,可千万要管住自己的手。” 张明山一愣。 不是为了那个小姑娘,那是…… 暮寒珏狭长的凤眸眯起:“折腾军火,谁给你的胆子?” “!!”张明山几乎是瞬间就哆嗦的像只鹌鹑。 原来……原来暮寒珏是为这事儿来的! 在炎国,私自碰这些东西是会被判处重刑的! “寒部……寒部!”张明山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碰了那些东西,我现在知道错了!……那些已经被上面收缴了,我手里半点也没了,求您看在没造成恶果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 暮寒珏唇角扯起一丝冰冷奚弄的弧度。 他慢慢的直了身子站起来,似乎这一方厅室的温度都跟着骤然降低。 那样的气场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凌厉,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暮寒珏不带任何表情的看了抖若筛糠的张明山一眼,淡淡道:“好自为之。” 他给墨砚使了个眼色,带着那压迫感十足的气场离开,张明山这才刚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张明山忙伸手去端茶几上的茶杯,可手却不稳。 杯中水撒了一半,浸湿了昂贵面料的裤子,最后入喉的茶水也不过只有一口。 墨砚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感到有些好笑。 这张明山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在寒部父亲的麾下做过事的,怎会还是如此胆小如鼠,几句话就被吓成这样。 “张老。”墨砚微微颔了下首以示礼节,手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闪着冷光的刀子。 把张明山给吓了一跳:“墨、墨副官……您这是?” 墨砚随意的坐在了张明山对面,从果盘里捡了个苹果,一切两半,将刀子丢进了果盘。 他看着张明山笑了笑,竟然还把切了的苹果分了一半给张明山。 “眼下局势这么紧张,张老动了那批东西,不会以为寒部上门来就只是为了提醒几句?” 第5章 多可惜啊 墨砚笑的和善,慢慢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不言不语。 张明山呼吸急促,手指不住的颤抖:“寒部是要……” 墨砚笑道:“我想,张老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如何做。” 张明山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仿佛置身于冰窖。 自脚下蔓延开的冷意已经让他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有墨砚的话在大脑中无限循环。 别看墨砚这名字取的文绉绉,那毕竟是跟着暮寒珏出生入死的一把好手,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他犯了这么大的事,要是真再让墨砚动起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 “我自己想办法……我自己来。” 张明山吞了吞口水,眼神飘忽的在桌面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果盘里那把刀上。 他从没觉得刀柄竟然可以这么冷,冷到让他颤抖,像随时都要拿不住一样。 张明山心一横,将左手放在桌上,右手拿着刀悬在左手的小拇指上。 一咬牙,死死地闭上了眼睛,眉心紧拧成一个川字。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张明山试探的睁眼,却发现墨砚竟然迎着刀刃接住了那把水果刀。 墨砚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还真是没想到张明山竟然有这个魄力。 “张老拿我们寒部当什么人了,动不动就断人手脚的黑社会吗?” 墨砚一边说着,一边将刀子从张明山手里抽了出来,随手抽了张纸将自己手指上渗的血珠擦掉。 “识时务者为俊杰。是自己老老实实的自首,还是等我们派人来抓,自己掂量着点。” “一把年纪了,刚赔个儿子进去,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多可惜啊。” 墨砚一笑,将水果刀丢回了果盘中。 抬腿离开,没管身后瘫软在地的张明山,径自坐上了黑色劳斯莱斯的驾驶位。 回到车上,墨砚发现寒部拿着手机的脸色并不太好。 暮寒珏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阖了眼睛。 他前脚刚从张明山家出来,后脚就看手机信息里,余依身边的线人传信说她去了富丽酒店。 他就知道,这只小狐狸才不会让他省心。 等把她抓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 “富丽酒店。” …… 宴会进行至中场,大部分人忙着交谈,余栾和邓书婵也都在忙着招待。 没人管余依,余依就自己拿着杯香槟酒喝着玩。 下一个应该就是让她给准表嫂孟半夏敬酒的环节了,先再喝几杯找找感觉。 四座宾客皆是夸赞或奉承台上的孟半夏。 “快来人啊!这边有人晕倒了!” 格格不入的呼救声打断了台下宾客对孟半夏的奉承。 音乐戛然而止,宴会厅的人群伸长脖颈交头接耳着。 中年女人焦急的半跪在地上,怀中躺着的是她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丈夫。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在了这对可怜的夫妻身上。 余依推开围观的人群,快步冲到了两人身旁,严肃问:“癫痫?带药了么?” 中年的女人先是一愣,赶紧摇头。 “我们今天穿的是新送来的定制礼服,没来得及把药放进去,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会犯病……” 眼见女人要掉眼泪,余依忙止住了她:“将他平放在地上躺着,掐人中,用点力!” 余依又对人群喊了声:“快找救护车!” 她四下看了一圈,“唰”的从桌布上扯下一块布条。 团成厚厚的一块塞进了男人口中,以防他咬到舌头出了人命。 做完这些,余依从暗兜中取出了银针包,打开,里面是几排整整齐齐的针灸针。 癫痫发作时的抽搐时间大概在一到三分钟。 她只需要在两次抽搐的间隔时间内将银针没入穴道就可以暂时缓解症状。 余依眼神定了定,抽出一根银针,确认男人停止抽搐后找准了穴位。 针尖正要刺入皮肉,周围却忽然响起了质疑声。 “小姑娘,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你负得了责吗?” “是啊是啊!还是等医生来了再说,这可是条人命啊!”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别来添乱了,离病人远点!” 任谁也不相信,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竟然就敢贸然给人下针! 质疑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落针可闻的宴会厅瞬间就变得嘈杂。 甚至还有人低语,说什么“这个小姑娘一看长相就知道是个草菅人命的江湖骗子”。 …… 时钟上秒针滴滴答答的往下转,下一次抽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袭来。 每多流逝一秒钟,患者的危险就更添加几分。 “夫人,您相信我吗?” 余依认真的看着中年的女人,仿佛那些质疑声全然与她无关,干净的眸子就好像是能透视人心似的。 女人点了点头,声音哽咽着说:“我相信……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先生!” 余依侧眼瞄着钟表上的时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三两下就将几根银针没入了所需要的穴位。 她吁了口气,幸好赶上了。 正打算收回手,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手里的针又往穴道内深入了一些。 “这个穴位要再深上两分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邓杨看着余依,温柔的说:“不错,看来姑姑以前教给我们的本领,你还没有忘光。” 余依有点小得意的扬起了眉梢:“那当然了,我可是过目不忘的!” 邓家本就是杏林世家,邓书婵更是得了余依外公的真传,是淮城这一带很有声望的名医。 虽然余依不算是邓家的直系血脉,但依旧耳濡目染了许多医理知识。 对于她来说,银针既能防身,也能救人。 男人渐渐恢复了意识,在女人的搀扶下,赶来的急救人员将男人抬上了救护车内。 女人紧紧的握着余依的手,感激的语无伦次。 “真是多亏了你了小姑娘,多谢你救了我家先生一命……那可是我家的顶梁柱,他要是倒下了,我真的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您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余依安慰性的拍了拍女人的手,眼神中的玩味毫不加掩饰的扫视过刚刚跳脚质疑的几人。 眉梢微微一挑,笑靥嫣然:“怎么样,我还是不是草菅人命的江湖骗子啦?” 几人低着个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余依。 人群中开始有人替余依说话。 “人家小姑娘也是出于好心,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现在愿意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可不多了,这小姑娘一看面相就是个善良的孩子。” …… 余依和邓杨一起送救护车驶离了酒店。 救护车鸣着笛,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余依拍了拍邓杨的肩膀,朝着会场舞台上捧着手捧花的孟半夏抬了抬下巴。 “快回去,别让人家女孩子等你啦。” 订婚宴上,把未婚妻独自丢在舞台上显然是一件失了礼数的事情。 邓家虽然不比那些世家大族,但在淮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门户,对名声自然也是十分看重的。 邓杨点了点头:“那我先上去了,你自己玩儿。” 看着邓杨转身离开,余依不经意的抬起狐眼,从门口往台上看去,似乎还迎上了孟半夏的视线。 离得太远,余依只是颔首朝孟半夏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 台上那双眼睛正死盯着她,从瞳底迸发出深深的恨意。 第6章 双喜临门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踏实下来,余依看到自己手机上有条未读消息。 发送人是暮寒珏。 余依赶紧点开。 “敢跑?” 她轻啧一声,将酒杯放在了一边,双手打字给他回消息:“有正事,别闹。” 对面消息很快就顶了回来:“我在酒店门口,限你三分钟。” 余依:“?这是我表哥的订婚宴,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暮寒珏:“这样啊。那岳父岳母应该也在场?” 余依咯噔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还在前面和人谈事的余栾和邓书婵。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暮寒珏的消息又跟了进来。 “正好我还没跟你一块拜见过岳父岳母,我现在进去找你,给二老凑个双喜临门,如何?” 余依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什么双喜临门,分明是大祸临头。 余栾要是知道了她在京城惹上这么尊煞神非得把她腿打折了不可! 余依咬着牙回消息:“你赢了。” 她收回了手机,将香槟放在了旁边的桌上,趁着邓书婵和余栾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这边,一溜烟似的跑了。 溜出宴会大厅,余依四下一看,暮寒珏的车果然停在最显眼的地方,要多张扬有多张扬。 像是怕她找不到一样,大白天的,贴心的墨副官还专门打开了双闪向她示意。 余依闭了闭眼,叹息一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刚迈进去一条腿,暮寒珏就猛地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身上硬邦邦的,隔着衣料完全能摸到那层极具爆发力的肌肉。 余依的鼻子“咣”一下子撞在了他胸膛上,痛的她将眉头紧皱了起来。 “好痛……” 余依眼角扯出来生理性的泪水,泫然欲泣的,端的惹人怜爱。 但暮寒珏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反而是奚弄的扯起了唇角:“该。” “……” 好气! 余依挣扎了两下想起来,却被男人更用力的拥进了怀里,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一样。 前后排之间的挡板适时的被放了下来,留给余依挣扎的地方更加狭小,只能与他贴近,留存在这一方充斥着紧张气息的空间。 “干嘛呀?”余依的耳垂有些发烫。 暮寒珏捏起她红润的耳垂,随意把玩。 他手上有一层薄茧,触感有些粗砺,揉捏在耳垂上时让余依感觉有些酥痒,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暮寒珏有些低沉的嗓音传入耳膜:“昨天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长记性?” 余依看着他说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喉结旁边还有她的牙印,看起来好性感。 她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指尖恶劣的在那上面打转。 “可,我不是有寒部给我当护花使者吗。” 暮寒珏蓦的感到喉头有些发紧。 余依本就是明媚娇艳的那一挂长相,媚骨天成。 那双嚣张的狐狸眼已经足够惑人,偏偏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神还波光潋滟,实在是让人想要狠狠疼爱。 “寒部你怎么不……唔!” 余声以吻封缄。 暮寒珏翻身将余依摁在靠背上亲了个服服帖帖,起来的时候嘴角多了条血痕。 他用拇指擦了擦冒出来的血珠,戏谑道:“就这么喜欢咬人?” “你先动的嘴!”余依葱白的指尖摸了摸被暮寒珏吻到红肿的唇。 又烫又痛。 她气鼓鼓的看着暮寒珏,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和撒娇似的。 暮寒珏觉得可爱,伸手揉了一把她脸蛋上的软肉,随即收回了手,道貌岸然的坐直了起来。 “你想怎么闹都可以,对你,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准离开京城。” 余依借机赶紧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感到有些莫名。 “我本来就是淮城人,有家还不让回?” 她又从侧兜里拎出来了手机,一边点开未读消息一边说。 “你都不知道我表哥对我有多好,我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肯定会让他寒心的。” 暮寒珏看着她半晌,淡淡道:“你表哥喜欢你又不代表你表嫂也喜欢你。” 余依盯着手机,不甚在意的回话:“那也不能砸人场子啊,多不好。” 暮寒珏淡薄的把视线转向窗外,冷呵一声:“缺心眼儿。” 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他提早知道和余依表哥联姻的是孟家,他绝不会允许余依前来参加! 幸好赶来的及时,没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 不明真相的余依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又很快的收回。 不想为了这点事和暮寒珏吵起来。 男人就是麻烦。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再出声,车里是难有的安静。 这种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暮寒珏感到肩膀忽然一沉。 是余依靠着他睡着了。 折腾了一晚上加一白天,就算是好人也多少有点扛不住,更别说她旧伤未愈。 暮寒珏揽着余依的腰,给了个支点好不让她摔倒。 他将余依放平在后座上,头就枕着他的腿,好睡一些。 一觉睡醒他们应该就到京城了。 …… 余依在车上睡的安稳,淮城这边却乱了套。 休息室里,孟半夏眼圈红红的,画好的眼线也被泪水晕开,好看的妆容已经花了大半。 她猛地将桌子上的化妆品全都拂到地上,尖叫着跺脚,脚下是已经被踩烂的捧花。 “邓杨!” 孟半夏指着邓杨的鼻子,恶狠狠道: “你那个表妹是不是就存心让我下不来台,想看我的笑话?!先是抢风头救人,又是中场离席,在给我下马威呢?!” 第7章 是祸躲不过 余依走后,孟半夏可以说是在订婚宴上丢尽了脸。 和邓家交好的人都知道,邓家这一辈没有女孩,邓杨就只有一个表妹,宠得和眼珠子一样。 主持人宣布让表妹上台来敬酒改口时,孟半夏满心想的是要杀一杀这个小表妹的威风,好给自己立威。 告诉告诉她,不管邓杨如何宠她,在表嫂面前也必须恭恭敬敬,不得逾越半分! 结果可倒好,主持人喊了三遍余依都不露脸,一问才知道,她竟然自己偷偷的走了。 这不是摆明了不认可她孟半夏这个表嫂还能是什么?! 孟半夏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大声吼道:“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又是几个名贵的杯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邓杨淡定的忽略满地狼藉,抬手让早就吓坏了的佣人们先出去,抬眼对孟半夏说: “依依不是那种女孩,你别多想。人命关天,不救人会出大事的,提前离场也一定是事出有因。” 孟半夏依旧不依不饶。 “是我重要还是那个发癫痫的人重要?是我们的订婚宴重要还是她的事重要?!” “我告诉你邓杨,是你们众安公司求着我爸要钱的!我嫁到你们家来是下嫁,必须什么都以我为首!否则…… 我会让你们家的公司立马破产,你那个表妹也别想好过!” 邓杨蹙了蹙眉,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蹲下身捡起了那束可怜的捧花丢进垃圾桶里,轻声说: “等到下次见面我让她亲口和你解释,别生气。” “别生气?!说得轻巧,我……姑父?”孟半夏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门口站着的人是余栾。 也不知道为什么,孟半夏明明是被家里宠坏的小公主。 可是当她第一次见到余栾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种令她喘不过气的威压。 最一开始,孟家是要求邓杨入赘到京城的。 双方一直僵持不下,是邓书勤想留住邓家最后的脸面,专门请了余栾出面谈判才把这事给解决掉。 余栾信步走了进来,随便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坐下。 “侄媳妇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我代依依向你赔个不是了。” 孟半夏没有出声。 余栾并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订婚对于你们女孩子来说算得上是人生中第二重要的时刻,余依这样不告而别确实是有失家教了。没能给你一个完美的订婚宴,真是对不住。” 这话是在道歉,语气里却是一副浩然正气,让孟半夏想要挑刺都不敢下手去挑。 “不过呢,我家依依绝不是那种故意让人下不来台的女孩。” 余栾看着孟半夏说:“她从事的工作性质特殊,忙得很。 这次能专程来参加邓杨的订婚宴就已经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了,无论如何,还请侄媳妇不要过多怪罪。 一家人,还是以和为贵。” 是个明眼人都应该能听得出来,余栾这是来给自家女儿撑腰来了。 明面上是说余依确实已经做到了作为一个表妹应做的事,希望孟半夏这个做嫂子的可以宽恕一二。 而实际上,这是在奉劝孟半夏,尽管你们孟家为邓氏提供了资金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余依来参加订婚宴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表哥,和你孟半夏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奈何孟半夏是个蠢才。 人家孟大小姐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工作性质特殊”这句话上。 孟半夏不禁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还当是什么,原来就是个出卖身体的小贱人。 如果是这种小贱人的话,她孟半夏还真不值当的生气。 但是…… 如果这小贱蹄子是对自己的表哥有什么想要勾引的心思的话…… 孟半夏平复了下情绪,对余栾笑笑。 “知道了姑父,我是一时间上头了,没考虑那么多。您放心,我一定会和表妹好好相处的。” 余栾嗯了一声:“那就好。” 本就没打算久留,余栾站起了身来,走到邓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好好陪一陪你的未婚妻。” 说完,余栾就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出去。 邓书婵正在门口等着他:“怎么样?” “稳住了。” 余栾才没有心思去管一个浑身大小姐架子的侄媳妇,满心都是自己的女儿,脸上有些愁容。 “你说依依这丫头,现在竟然连父母都骗!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上了那辆车,想拦又没法拦…… 我早说过,京城不是个好去处,她就不肯听我的!” 见余栾情绪激动,邓书婵将手搭在他背上往下捋了捋,宽慰道: “依依有自保的能力,我们做父母的也要相信她的判断。” 余栾太阳穴突突的厉害,怕自己一会儿昏过去,他从上衣内兜里拿了速效救心丸出来含在了舌下。 没办法,谁让他生了个漏风的小棉袄。 余栾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 余依半路上就醒过来了,等回到京城,天都还亮着。 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机,忽然顶进来了一条新的邮件: 基地有事相商,依姐速回! 邮件的内容刚好被暮寒珏也收入了眼底。 “我正好有事回军区,顺路送你。” 余依点头应了下来。 窗外的风景飞快倒退,鳞次栉比的高楼逐渐被淮城近郊的高大林木取代。 ds调查局的基地选址比较偏,不怎么好找,是余依给指了一遍路墨砚才找到了地方。 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余依急匆匆的下车就要往里走。 纤细笔直的长腿还没迈几步,余依忽然被叫住。 是暮寒珏专门降下了车窗,深邃立体的侧脸从车窗后露了出来。 矜贵又清冷,挑着的眼尾却分明带着惑人的邪气。 “在这等我办完事来接你,至于这个……” 一把漆黑的手枪乍然出现,扳机吊在他右手食指上带着枪身转了个漂亮的圈,在车内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余依定睛一看,不是ds调查局的专用型号还是什么? 她立马将手摸向自己的腰后,空空如也。 “你下我枪干什么?!”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狗男人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余依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暮寒珏这丢光了。 她自认为身手不差,毕竟ds调查局人人见了她都得喊一声依姐。 可是在这个疯批面前,她也只有乖乖认怂的份。 暮寒珏对鼓着腮帮子的余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先替你保管。” 车窗缓缓升了回去,随着暮寒珏话音落下,车子绝尘向前。 从车内后视镜里还能看到余依气急败坏站在原地的样子,暮寒珏眼角微微向上扬起。 养这么个小狐狸在身边还是挺有意思的。 第8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余依站在原地跺了两下脚,气鼓鼓的转身进了基地大楼。 虽说从外面看,整个ds调查局的基地其貌不扬的,但里面的装潢还是十分有科技感的。 刚开了办公室的门,余依的跟班儿之一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依姐!” 温柏正伸着胳膊朝她挥手,表情兴高采烈的。 “姐,昨天出任务的时候你那回旋踢太帅了,回头教教我呗?……哎哎,你拉我干嘛?” 齐升珺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单手拎着温柏的后脖领子往后拽了拽。 “哪凉快哪待着去,我有要事和依姐相商。” 温柏不服气的嘁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吱呀吱呀的摇,悠闲得跟大爷似的。 余依清清嗓子,对齐升珺抬抬下巴:“说事。” “依姐你看。”齐升珺麻溜的拿着平板电脑送到余依跟前: “三个月前那个爆炸初步调查和白龙党有关系,手法和三年前京城的那次宴会很相似……” “又是他们啊。”余依冷笑着挑了挑唇角。 眯着眼睛,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看着眼前屏幕上一页一页滚动的照片和文字说明。 “他们现在最好诚心向上天祈祷,千万别被我抓到。” 说起白龙党,京淮两地几乎是无人不知。 臭名昭着,幕后黑手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算是ds调查局最大的心腹之患。 三个月前,余依受邀参加一次研讨会,由于事关重大,安保措施自然相当严密。 可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是给了白龙党可乘之机。 炸药被引燃时,余依躲闪不及,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狠狠弹飞。 重重砸在墙壁上又摔倒在地,断了两根肋骨还吐了不少血。 陷入昏迷前,她只看到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逆着火光朝她走来,宛如神只降临一般将她带离了那个一片狼藉的会议厅。 等余依再醒过来,自己就多了一个名叫暮寒珏的便宜老公。 差点要了她的命,还把她推进了京城第一煞神的老窝当“压寨夫人”。 害得她一边想方设法讨好“山大王”,一边还要到处欺上瞒下自己已婚的事情,搞出这么多麻烦。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这群狗东西。 “可是,你身体吃得消吗?” 齐升珺其实是很担忧的。 余依身上的旧伤还没好利索,参加行动本来就受限不少,白龙党又那么难缠…… 余依坐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翘在桌子上,俨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摸着自己的手指,眼底却划过冷意。 “那难道要我吃这个哑巴亏?回去和总部商量下,看能不能把这个案子接过来。” 她扬了扬手,示意不必再提,随后将视线转向温柏:“我让你查的那个……” 温柏还没等余依说完,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头,像是怕挨打似的。 “姐我真尽力了!你要找的人简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实在是没招儿,你别打我!!” 余依蹙眉,满脸的黑线。 “我是想说,那个人暂时不用再查了。” “哦,这样啊。”温柏尴尬的挠了挠头,“为啥呢?” 为啥?为了别再得罪那煞神呗! 暮家世代从军,暮寒珏更是几代人中最卓尔不群的一个。 十几岁就进入了军队开始执行任务,即使后来因故退出了军部,至今仍被奉为炎国军部的神话。 据说他的手段阴毒狠辣,本性更是嗜血如命,属于是几天不见血腥就浑身不自在的那种。 如果让暮寒珏知道了她正在暗中偷偷查一个男人的下落,这煞神非把她剁成八块丢进海里喂鲨鱼不可! 更别说她今天才刚惹了煞神不高兴。 到时候,温柏和齐升珺也得给她陪葬! 余依保持微笑,对温柏说:“不该问的就别问。” 她还不想英年早逝,更不想体验传闻中暮寒珏那些暴戾残忍的手段。 “诶,对了姐,”齐升珺忽然追问了这么一句,“你昨晚怎么没回京城?” “……”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是被温柏和齐升珺知道了她不小心被人下了药,还和暮寒珏这样那样整整一晚上…… 这么丢人的事儿,她干脆可以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 “咚——” 温柏和齐升珺看着被踹出两米远的茶几,吓了一跳。 再看余依翘着二郎腿,笑得温柔嫣然,两人更是冷汗直冒。 跟了余依那么久,谁还能不知道她就是只不折不扣的笑面狐啊? “我再说一遍,不该问的就别问。”余依弯着腰,拍了拍沾在裤腿上的灰尘。” 余依站了起来,从口袋的夹层里拿了包小粉末出来给温柏,抬了抬下巴道:“你路子广,去查查这是什么东西,最近都有谁买过。最好能帮我再弄点回来,我有用。” “得嘞,姐。”温柏将东西收了起来。 余依伸了伸腰,懒洋洋的问二人:“基地这边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齐升珺和温柏齐声说:“没有。” 余依满意的点点头:“那好,这样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 昨天的累劲余依还没歇过来,趁着现在还可以赶个午觉,余依得赶紧回去。 为了继续瞒着齐升珺和温柏有关于自己和暮寒珏的关系,余依往外走了很远才给暮寒珏发了消息。 暮寒珏派来的司机很快就把余依送回了云中庭。 云中庭,京城达官显赫的云集之地,也就是暮寒珏住处所在的别墅区。 能入住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炎国不容小觑的人物,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而有些人生来便注定要站在金字塔顶,一手抓钱,一手抓权。 富可敌国,权势滔天。 第9章 温柔刀 余依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坐起来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 有一条来自温柏的未读消息。 “任务完成,等待下一步指示。” 余依轻啧,舔了舔嫣红水润的唇瓣,在对话框中打了几个字: “不必声张,等我安排。” 要是被暮寒珏知道她偷偷搞这种东西肯定会挨说,所以余依干脆把暮寒珏也瞒了下来。 余依按下了发送键,贝齿轻咬着下唇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白龙党不容小觑,想调查它的话,没有趁手的家伙什儿可不行啊。 余依想了想,掀起身上暖呼呼的被子,翻身下床趿拉上了拖鞋,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暮寒珏的书房前。 “寒部~” 余依推开书房的门,甜甜的叫了声,像撒欢的小动物一样直直钻进了办公桌后男人的怀里。 暮寒珏稳稳的接住了她,随手将桌面上的文件装进了旁边的文件夹里,低眸看她。 “有事?” 余依搂着他的脖子,埋头在他肩上蹭了蹭:“这不是一醒了就想找你嘛。”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那是一种偏苦涩的苦艾松香味,闻起来沉静又安稳。 让她在这样危险的男人身上嗅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暮寒珏看着怀里小狐狸这副装乖的样子,轻笑一声,恶劣的将手掌覆在了她的腰上。 “有话直说,用不着玩糖衣炮弹这一手。” 修长的指尖探进余依的衣摆,沿着腰线细细摩挲:“不然的话,等下吃亏了可不要怨我。” 说完,他暗示似的在她腰间轻点了两下,引得余依轻颤。 小姑娘的腰真的好细,不盈一握的。 好像他稍微用点力就能轻易折断似的。 余依觉得痒,弓了弓身子,瘪起了嘴。 什么都瞒不过他。 余依摸了摸鼻子,双目盈盈的看着他说:“你能不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呀?” 上个月是两把蝴蝶刀,今天又是枪。 银针虽然也能防身,但是哪有刀枪拿在手里爽? 暮寒珏散漫道:“给你做什么?让你到外面去接着兴风作浪?” 余依可委屈,噘着嘴反驳:“我明明是除暴安良,什么时候兴风作浪过嘛。” 见男人不为所动,她将姿态放得更低更软。 “寒部,求求你了好不好嘛~”余依在他怀里扭了几下,鼻尖已经轻滑过他的脸,暧昧又亲昵。 “给一样也行,就算不兴风作浪也得拿着防身呀。” 暮寒珏的呼吸沉了几分,按在她腰间的手用了几分力道。 再不制止余依这种故意撩火的行为,他恐怕过会儿就要把持不住。 暮寒珏沉声威胁:“不许乱动。” 余依从来就不是什么听话的人,更不是吓大的,浑身没一根骨头是正向生长的。 全是反骨。 “你答应我我就不乱动。”余依忽略腰上传来的痛感,搂着他脖子乱动得更厉害。 “停下。”暮寒珏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还得护着她别掉下去。 “我答应。” 余依这才老实了,丝毫不带留恋的从他怀里钻了出去,嘴角也得意洋洋的勾起了一个慵懒的笑。 这副样子给暮寒珏气笑了:“小人得志?” 余依得意洋洋:“嗯哼,不能反悔哦。” 拿她没办法,暮寒珏解开了抽屉上的锁,从那里面拿了一把精致的蝴蝶刀放在了桌面上。 余依歪了歪头:“还有一把呢?” 暮寒珏说:“另一把看你表现。” “那行,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余依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刀,漫不经心的绕在手指上转了两圈。 书房里钟表的指针刚好转到整点,暮寒珏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乱的袖口和领口。 “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我让彭姨给你煲了粥,在楼下。” 暮寒珏又解释了一句:“香菇海鲜粥。” 是她喜欢的。 余依光是想想馋虫就动了。 彭姨是暮家的老人了,余依受重伤期间就是彭姨一直在照顾,是位很慈祥的阿姨,做饭也特别香。 “谢谢寒部,我走了……哎?” 余依刚转身就感觉手腕被人扣住,抬眼一看就对上了暮寒珏带着索取意味的瞳眸。 “目的达成了就拍拍屁股走?” 余依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凑上去在他脸上唧了一口,立马转身跑出去。 书房的门“砰”一声关上,隔绝了男人试图窥探女孩绯红脸颊的视线。 暮寒珏指尖点了下刚刚被吻过的地方,挑唇笑了。 他重新将刚才收起的那份文件拿了出来,同时敲了两下左耳的微型耳麦。 “刚说到哪里了?” 对面响起一道洒脱不羁的男声:“哎,我也忘了,光顾着听你跟小姑娘卿卿我我了。” 陆斯霆语气调侃:“全世界那么多女人,你就非得喜欢她这种?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你没听说过啊?” “关你什么事?” 暮寒珏语气不善,拧着眉去看手里的文件:“你给我的这份资料真没问题?” 陆斯霆吊儿郎当说:“怎么可能有问题,我这ds调查局就她一个女孩儿,你想要别人的我还真弄不来。” 暮寒珏眉头蹙得更紧。 那还真是件怪事儿了。 “那就这样,挂了。”暮寒珏说着就打算断蓝牙,又被对面叫住。 “我说你怎么跟那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似的?”陆斯霆打了个哈欠道,“你的事我帮你办了,那我的……” “还好意思和我提?”暮寒珏冷声打断了他,“你把这么危险的任务派给她,出了事你担着?” 陆斯霆笑了声:“哎呀。那个任务一直是她跟进的,她不去谁去?再说了这不是也没出事吗……” 陆斯霆一顿,似乎是隔着电话都感受到了到暮寒珏那双能刀人的眼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紧切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今天我帮了你的忙,那我之前求你的那个事……?” 暮寒珏冷笑道:“不帮,滚。” 陆斯霆对着突然被挂断的电话骂了句操。 “有异性没人性的畜牲,亏我还拿你当兄弟,我呸!” …… 夜深。 暮寒珏眉头紧锁着,盯着手中白纸黑字贴着余依白底证件照的文件看了不知有多久。 余家的独生女,却没有出生医学证明,六岁才上户口…… 看来这小狐狸背后的故事,远比他所知道的更多…… 第10章 堪比影后 余依吃了两碗粥就饱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打开了电脑敲敲打打,忙活到后半夜才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明,等她醒来下楼的时候暮寒珏早已经出门了。 余依随便端了杯豆浆,又拿了一屉小笼包装进保温盒里。 随手绾了个半高马尾,背上自己的小挎包出了门。 墨砚已经在云中庭门口等候多时了,见余依出来,立马下来给余依开车门。 “墨副官吃早饭没呀?” 余依拎着保温盒轻晃了一下:“没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分享小笼包。” 墨砚礼貌的笑着:“谢谢余小姐,我吃过了。” 他可不敢吃寒部专门给余小姐准备的小笼包。 寒部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寒部有事去总统府了,我送您去基地。”墨砚一边解释一边调导航。 “那就有劳墨副官了。” “余小姐客气。” 墨砚说:“关于那晚下药企图对您不轨的人是张野,现在已经送进警局等候下一步处理了,您不用担心他会再出来报复。” “哦哦好嘛。”余依点点头,“谢谢墨副官啦!” 墨砚笑笑:“还是谢寒部。” 车子驶离云中庭,穿过一片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林才看见了ds总部基地低调的建筑。 下车前,余依觉得拿暮寒珏的副官当司机还是不太合适的,于是客气道: “墨副官进去喝口水再走?” 墨砚颔了颔首:“不了余小姐,寒部还交待了我别的事,有机会再来您这做客。” 余依一听也就没强求,礼貌性的目送墨砚把车开走才进了ds大楼的自动门。 脚都还没迈进办公室大门,余依被一本飞过来的档案砸中了脸。 余依几乎是瞬间就怒了:“温!柏!” 余依一个箭步冲上去拧住了温柏的耳朵,不管他怎么吱哇乱叫都不松手。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允许和齐升珺在办公室推搡打闹,更不许拿文件当武器!” 温柏疼得一个劲求饶:“姐!这回真不怨我,你松开……嘶,疼死我了!” 余依冷笑了一声:“我管怨他还是怨你?我就只看见了那个文件是从你爪子上飞过来的。” 一直在角落里企图降低存在感的齐升珺默默的将藏在背后的文件塞进了书架最底层。 好险,差点也要被打了。 余依温柔的说着最残忍的话:“温柏,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不!我可以将功补过!” 温柏费了老大劲才挣脱余依,揉着自己的耳朵,从裤兜里拿出了两小包粉末状的东西放在了余依手心。 “你昨天发来的药名,我想办法给你搞来的,能不能别扣我钱?” 温柏委屈巴巴的看着余依。 余依垂下视线看着手心,轻轻勾唇,手里颠了颠两包粉末:“哪来的?” “咱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宝贝东西,明面上根本没卖的。”温柏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说,“我找了点灰色渠道,你就别问了。” 这么难搞啊…… 看来张野那个狗东西为了隔应她还真是下了血本。 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逆来顺受的人。 有人欺负她,她不光睚眦必报,还要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温柏看余依的脸色貌似好看了点,于是赶紧见缝插针:“姐,我奖金别扣了呗。” 余依回过神来,将两小包粉末放进了包里,笑靥如花:“只扣一半。” 温柏认命的叹口气:“行行,谁让我跟了你呢。” 然后,温柏沉下脸,隔空对一直装鸵鸟的齐升珺竖了个中指,用口型道: 小bk的,你等着。 余依将昨晚熬夜整理出来的文档传入打印机,又将厚厚的几页纸用订书机装订,和刚刚的药粉一起放进包里。 白皙纤细的手腾空打了个响指,余依对齐升珺和温柏抬了抬下巴:“走,跟我出门。” 温柏:“干啥去?” 余依讳莫如深的笑了:“当然是去伸张正义。” 顺便演一出苦情大戏。 …… 余依拽着齐升珺和温柏来了关押张野的警局。 她连夜整理了张野在淮城犯下的所有罪状,一条不少的列在了文件里。 这牢底要是坐不穿,她余依的余字倒着写! “我跟你们说的都记住了吗,一会儿进去别掉链子。” 齐升珺和温柏点头。 余依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向警局走了进去。 这眼泪说来就来,前脚刚迈上台阶,后脚这眼泪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啪嗒啪嗒掉下来。 “呜呜呜……警察叔叔,我要报案!” 余依微微咬着下唇,美艳到狐眼中盈着泪花,眼圈红红的,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心疼。 齐升珺扶着余依的胳膊,承受着半个身子的重量。 好在余依很轻,齐升珺架着她一点也不费力。 温柏更会演,冲上去紧紧握住了急匆匆跑过来接待的警察的手,还把眼泪往人手上抹。 “警察同志,请你一定要为我姐做主啊……呜呜呜,真是没天理了啊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警察同志扶着温柏,好言安抚着:“同志,你先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余依一边拿齐升珺递过来的手绢擦眼泪,一边从包里拿文件和药递给警察看。 “警察叔叔,我听说张野关押在您这,我是受害者,我要揭露这个犯罪分子的丑恶嘴脸!” 警察同志一点头:“您请说。” 张野是从淮城押解过来的重刑犯。 好几年前就涉嫌过故意伤害、故意杀人这些恶性罪名。 但是,张家在淮城家大业大,这畜牲干的混账事全都让他的好爹给压了下来,警方多次想抓人都空手而归。 这次能顺利把张野抓捕归案还是多亏了上面帮忙。 余依擦干了眼泪,声音却还是抽噎的。 “张野这个混蛋,他几次三番的追求我,我拒绝了他他就对我怀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 “前些天我在酒店又遇见了他,他竟然偷偷的往我酒杯里下药,意图对我不轨……那两包粉末就是我留下的证据!” 余依说到这,用双手捂住了脸,闷闷的声音带着哭腔从指缝间漏出来。 “幸亏有我家先生及时回来救了我,否则、否则我肯定会被……” 余依哭的伤心,齐升珺和温柏也都跟着添油加醋。 警察同志义愤填膺的撸起了袖子:“太过分了!” “三位稍安勿躁,这个药品我现在立马送去检验,如果所言属实,一定会还你们公道!” 警察将样品拿去送检,三人被安顿在休息区歇着。 温柏拿胳膊肘怼了怼余依,乐不可支道: “你以后进军娱乐圈,要不然多屈才啊?你这演技简直堪比影后啊!” 余依满脸黑线:“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其实,她刚刚也不能算是演的。 那天被下了药之后,她是真的很害怕。 药劲来的猛,余依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靠着腥甜的血味才坚持着跑了出来。 由于意识实在是涣散不堪,以至于在她撞进暮寒珏怀中的时候根本没有认出来人,所以才反抗的厉害。 现在想想,要是没有暮寒珏的话,那天晚上她一定会被…… “余小姐?” 第11章 他给她兜底 和墨砚对视的那一刻,余依相当的尴尬。 怎么刚在ds基地分道扬镳,没多会儿就相遇在了警局啊? 跟在墨砚身边的警官看看余依,又看看墨砚,问道:“墨副官认识这位小姐?” 墨砚点了点头:“认得,这位是寒……” 话没来得及说完,墨砚就看到余依坐在那对着他又是摇头,又是作揖,又是做口型说“不要不要”的。 于是,墨砚相当自然的改了口:“韩城来的远房亲戚。” “哦,这样啊。”警官对余依点了点头,“这位小姐遇见什么困难了吗?” “我……嗯,那个……” 看余依支支吾吾的,墨副官在心里叹了口气,自然的帮她圆了过去,还把话题又引回了原话题上。 “……那这件事就拜托您了,王局长不必远送了。”墨砚给这场谈话收了尾,往外走去。 “墨副官放心,警局一定全力配合!” 王局长对着墨砚的背影敬了个礼,回身又对着余依点了点头才离开。 “你们别乱动,在这等我会儿。” 余依留下这句话,一路小跑着追了出去,果然在停车场找到了还没离开的墨砚。 墨砚率先下车和她打了招呼:“余小姐,好巧。” “哈哈哈……是啊,真巧。” 余依尴尬的摸了摸耳朵,就莫名的很心虚:“那个,我是为了张野的事来的,想给警方提供些证据而已。” 墨砚失笑:“您不必向我解释的,这是您的自由。” 余依一想,也是。 可能是背着暮寒珏干的好事太多了,让她看到跟暮寒珏有关系的人就容易草木皆兵。 “余小姐,我多嘴问一句。” 墨砚说:“您要查那个药的名字只是为了给警方当证据,定张野的罪?” 余依有点心虚:“啊……是是是,像那种畜牲嘛,就该把牢底坐穿!” 一边说着一边还观察着墨砚的表情,生怕被看出来她偷偷让温柏买药的端倪。 墨砚脸上始终挂着公事公办的微笑。 “我相信司法机关会秉公处理。余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这就要回军区办公了。” “好好好……” 余依赶紧给墨砚让了条道:“墨副官慢走!” 说完,余依回了警局,跟警察交涉好后面的问题就带着齐升珺和温柏回去了。 墨砚坐在车里,忽然怎么想怎么不踏实,觉得还是要和寒部汇报一下。 于是,墨砚拿出手机,将在警局遇见余小姐的事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暮寒珏。 …… 暮寒珏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坐在总统府的书房里。 他看完,轻挑嘴角一笑。 他家小狐狸还是挺有意思的,老是拿这些小损招伸张正义。 一起在场的几位高层面面相觑。 这说着话呢,寒部突然开始看着手机露出诡异的微笑是咋回事儿呢?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只好偷偷打量总统阁下的脸色。 也就只有陆斯霆敢不分场合的跟暮寒珏打哈哈。 他拿脚尖勾了勾暮寒珏的椅子腿,扬了扬下巴问道:“玩儿什么呢?” 暮寒珏看都没看他一眼,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随意敷衍:“家里养的狐狸咬人了。” 不明真相的其他众人:“……” 原来在寒部心里,阁下还不如他家养的狐狸重要。 陆斯霆乐的合不拢嘴,了然于心。 嫂子又搞事儿了。 “你养狐狸了?”坐在主位上的长者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这种动物可不好,生性狡猾不好驯化。” 暮寒珏想了想,还真是。 他家这只小狐狸可是狡猾得很,成天就想着怎么给他闯祸。 不过也没事。 出了问题他给她兜底就是了。 他回了个鼻音,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击。 脸上分明带着笑意,眼神中却吝啬于注入一丝温度。 暮寒珏戏谑道:“我觉得纣王的生活还挺有滋味,体验体验。” 众高层都倒吸一口凉气,俩眼一黑。 要是他们敢跟阁下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恐怕立马就被丢出总统府了! 不过阁下也不知怎么的,对暮寒珏格外的包容。 季宏策见暮寒珏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好无奈对一众瞠目结舌的人扬了扬手。 “改天再聊,我还有些私事要和寒珏说。” 几位高层忙不迭的像避瘟神一般离开了书房,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就陆斯霆又搞特殊。 他伸手按在暮寒珏肩上,往下压了压,一挑眉:“我在外头等你!” 暮寒珏没回话,一直看陆斯霆出去了才懒懒的抬起眼来看着季宏策。 他屈起手肘支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透出几分不耐:“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季宏策眉心微皱,看着他:“你是不是还在查当年那件事?” 暮寒珏散漫的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打算多说。 季宏策将眉心紧锁成一个川字,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威严道。 “寒珏,你是我很看重的小辈。想当年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是要成大气候的孩子。” 暮寒珏似笑非笑,舌尖抵在齿根上不动声色的划过了一趟:“暮远剡离世整整二十年了,难为阁下还惦记着了。” 提起暮远剡,季宏策脸上掠过明显神伤的情绪。 当年,暮寒珏的父亲也是在京城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 像那样铁血一生的人却落得了个不得善终的凄惨下场,实在是令人惋惜。 季宏策叹了口气道:“我并不反对你继续查,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查出真相也不会改变现实。” 他将视线落在了暮寒珏身上,语气相当诚恳的说:“只是,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未必是件好事,别牵扯太多精力。” 暮寒珏嘴角的弧度并未褪去,只是狭长的眸中有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不屑。 “阁下应该清楚,我和暮远剡并不是一种人。” 暮寒珏的嗓音冷了下来:“我做不到像他那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季宏策短暂的一怔。 但同样作为上位者,季宏策只是沉默的看着眼前如悬顶之剑一样强大的年轻人。 暮家世代从军,在这个庞大又悠久的家族中,还从没有出现过像暮寒珏这样狂妄邪肆的人。 好在暮家家风严格,若非如此,恐怕以暮寒珏的性格非要把这京城掀个天翻地覆。 “不过,阁下今天留下我,应该不是为了这些陈词滥调?” 暮寒珏喉间溢出一声不屑的轻笑:“阁下有话不妨直说,总拿死人出来当挡箭牌,有意思么?” 季宏策沉默了一会儿。 叹息着慢慢开口:“星移也大了,我希望能将他收入你麾下去学学真本事。” 季星移是阁下最看重的孙辈,也是季家的长孙,今年十九岁,听闻未来是要接任家主之位的。 暮寒珏嗤的一声就笑了:“阁下是拿我那儿当托儿所?” 季宏策肃声道:“你也算他的半个长辈,就当替我管教管教这个不孝孙。” 暮寒珏眉眼冷淡,唇边却勾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成。” 只要阁下不怕季家的小少爷掉一层皮,他当然没什么意见。 左右当下也是用人之际。 “张明山被扣的那些东西我看了,有批枪还不错。”暮寒珏嘴角上翘的同时眯起了眼睛。 明明是平视的角度,却生生表现出了睥睨的姿态。 “阁下能否拨给我一部分,让新进营的小崽子们练练手?” 季宏策皱眉:“那都是国外来的尖端装备,让新兵用,不太好。” 暮寒珏笑了:“这些年来的特遣任务,有哪一个不是我的人冲在前锋?那些东西积压着也是等着生锈,不如分给我们为国效力来的实在,阁下再考虑考虑。” 季宏策拿他没办法,笑着摇了摇头:“我讲理可讲不过你,回头让你的人到军械所去领就是了。” “嗯。” 暮寒珏站起身,对季宏策扬了扬自己的手机。 “不早了,陆斯霆还在外面,我也该回家去喂我的狐狸了。回见啊,阁下。” 季宏策:“……”难道你不该先把狂犬疫苗的钱给人赔了? 第12章 清澈又愚蠢 此时,暮寒珏口中咬了人的小狐狸正在办公室里埋头给一叠文件签字。 “姐!” 温柏忽然在余依桌子上看见了一叠文件,瞳孔放大,“你突然查孟氏干什么?” 余依随口答道:“孟大小姐跟我表哥联姻了,好奇而已。” 其实昨天余依也把暮寒珏说的话听进去了。 暮寒珏从不会随便开口去评价另一个人,更何况是跟他本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孟家。 他既然说了孟半夏不一定会是个好嫂子,搞不好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那……孟氏没出什么问题?不会有不合法的生意?” 温柏直勾勾的盯着余依,恨不得盯个洞出来。 余依这才回过味儿来不对劲:“我查孟氏你紧张什么?” 一直低头认真敲键盘的齐升珺幽幽的来了句:“因为他刚买了孟氏的股,怕出了什么问题要赔钱。” 余依:“……”我就说怎么像踩了他尾巴似的。 温柏挠着头笑了两声,往单人沙发上一摊,开始了自己的碎碎念模式。 “我不就是想挣把外快嘛。” “不过说起来,我觉得你哥真厉害。” “就孟大小姐天天搁那作天作地的鬼样子,反正我肯定接受不了。” 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的余依立马抬头:“孟半夏怎么了?” 温柏道:“听说她们家的佣人都可怕她,稍微不对心思一点就非打即骂,阴晴不定的……” 余依抿着唇想了会儿。 听这个形容,和她昨天在订婚宴上看到的形象可以说是大相庭径。 如果说孟半夏本性纨绔的话,搞不好邓杨跟她在一起还真的并非良配…… “来。”余依对温柏伸了伸手,温柏超级听话的过去了。 余依说:“你不是买了孟氏的股吗,那你肯定多少了解点,帮我整理卷宗。” 温柏超好商量:“好嘞!” “我有事出门一趟,你们两个留下把家看好。”余依又说。 温柏抛了个媚眼:“保证完成任务!” 余依将钢笔盖好丢进了笔筒里,对温柏露出了一个赞扬的眼神,拎起挂在衣架上的薄外套离开了基地。 …… “我们家依依可算是攀上高枝喽,连好闺蜜想见一面都得提前一天预约。” 咖啡厅里,池初禾啧着舌,酸溜溜的拿着菜单开始了对余依的控诉。 余依仰在她对面的座位上,闭着眼睛,满脸写着向命运妥协: “还说。我偷偷溜回淮城刚让煞神抓个正着,要是一回京城就要跑出来跟你玩,他非得把咱俩剁成肉馅。” 池初禾是余依的大学同学,京城池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余依和暮寒珏隐婚关系的人之一。 “这么严重啊?”池初禾装出一脸震惊的样子,把菜单推给了余依。 “那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寒部夫人,今天我请了!你呢就负责在寒部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别把我剁了就行。” 余依佯嗔着,轻轻打了一下池初禾的手:“还敢取笑我?” 她在菜单上划了几笔就交给了旁边的侍者。 下午人并不算多,出餐很快。 余依喝了一口摩卡,又拿小叉子尝了尝甜甜的提拉米苏才觉得开心了点。 池初禾搅拌着手里的卡布奇诺,托着下巴对余依说: “寒部又帅又有钱,对你还那么好,你怎么就不乐意安心当着暮夫人呢?” 余依轻抬眉眼,托起了自己的下巴:“那你说说看,当暮夫人有什么好处?” “那好处可多了!就你身上这条裙子……”池初禾伸出了五根手指,“五位数能下得来就算不错。” 一说这池初禾可就来劲了,杏眼里迸射着充满希望的波澜: “再比如说f国上一季新出的那款包包,全球限量诶!我老爹当时想给我买都没有买到,但是寒部直接给你把三个尺寸的都办齐了,这还不够好?” “最重要的是……”池初禾敲敲桌面,故弄玄虚的拉了个长音道,“有个嫁入顶级豪门的闺蜜超酷的好!” 余依差点一口咖啡喷她脸上。 合着是打这个小算盘呢? 那她自己嫁入顶级豪门岂不是更酷? 余依弯起唇角假笑:“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像个大学生一样。” 池初禾还以为余依这是夸她呢,立马接了句话:“是是?我也觉得,我青春靓丽!” 余依笑着:“你清澈又愚蠢。” 池初禾:“……”让她男人把她剁成馅,没开玩笑。 余依看池初禾气了个大红脸,心情还挺愉悦,吃着小蛋糕把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你这辈子就不准备上班了?在家当全职女儿?” “啧,这是什么话。”池初禾扬起下巴,骄傲的说,“你姐妹我现在也是个小老板了,惊不惊喜?” “真的吗?什么类型的公司?娱乐?地产?金融?高科技……” “打住打住。”池初禾制止了余依这些不切实际的想象,“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和朋友一起出资开了个小酒馆,马上就要正式营业了,到时候我请你到店里喝几杯?” 余依连连点头,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笑得明媚灿烂:“好!不过得偷偷的,我觉得暮寒珏不会放我……”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了一下午。 大多都是池初禾满脸期待地听着余依说话。 “你这趟回淮城遇见过有意思的事情吗?” “唔……有意思的事么?”余依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 好像……没有。 前脚刚到,后脚就被暮寒珏抓包了。 不过硬要说的话,订婚宴还是蛮“有意思”的。 余依看了看四周,拉着椅子坐的离池初禾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问:“你知道孟家吗?” 池初禾想了想,点头:“他们家的那个大小姐,个性张扬的过分了,反正我跟她处不来。” 池初禾自幼接受名媛教育,性格又带点天然的自来熟,在京城这些豪门圈子里很是讨喜。 要是连她都说不好相处的人,那一定是遇见了真刺头。 余依想着,嘴角挑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第13章 我想等你 温柏做事效率奇高,余依晚上回家前就得到了一大叠有关孟氏的资料。 彭姨见余依回来,将保温着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 “余小姐先坐下来,寒部说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啊?”余依将提包放在了门厅柜上,坐在餐桌上时还挺疑惑,“是出事了吗?” 彭姨正在将手上的残水蹭在围裙上,摇了摇头说:“主人家的事我也不好去乱打听,但听语气,寒部的心情不太好。” 余依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自己随便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习惯了暮寒珏陪在身边,突然要自己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余依自己百无聊赖的趴在沙发上刷手机,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浅,是忽然盖在身上的外套惊醒了她。 带着偏苦的味道和未散的体温。 “怎么在这睡着了?”暮寒珏蹙着眉头问她。 “我想等你。”余依揉了揉眼睛,一看手机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 “等我?”暮寒珏眉头舒展开了一些,旋即又问,“你又有事?” 其实确实是有事的。 余依盯着暮寒珏看了会儿,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清冷的眉眼间还能看得出未舒缓的疲惫与烦躁。 反正她是做不出来在别人疲惫的时候还觍着脸求人帮忙的事。 余依坐了起来,怀里抱着暮寒珏刚搭在她身上的外套,将话头引到了暮寒珏身上。 “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饭都不回来吃。” 暮寒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语气里竟然带着些嗔怪,搞得好像是他让她独守空房了似的。 很明显是被这一句寻常的问话取悦到了。 刚还从会议室里带出来的戾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暮寒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眸中的笑意,连眉梢都微微往上抬起了一些。 “是有些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 余依松了口气。 看来只是小麻烦。 想想像暮寒珏那样所向披靡的人,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件将他难倒的事? “宝贝儿。” 闻声,余依心跳沉了沉,不好意思去看他。 暮寒珏大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往上抬,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时,拇指压在了那嫣红水润的唇瓣上,摩挲了两下。 “有话直说这件事,到底还要我教你多少遍,嗯?” 属于男人温热的气息重重压了过来,将她紧紧包裹,霸道又强势。 那张俊庞在余依眼前放大,让她感到眼前这男人好看得更加惊心动魄。 像是天神遗留于世间的一件珍贵艺术品,只等真正能懂他的人将其收藏。 “那个……”余依不自觉的脸红了,从茶几上拿出来了温柏给她的文件。 暮寒珏明显惊讶了一下,接过来简单翻了几页:“对孟氏的生意感兴趣?” 余依摇摇头,诚实道:“我表哥不是和孟大小姐联姻嘛,我想查查看孟家的底细。” 她瘪了一下嘴,继续说:“可我不太懂这些,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管理暮氏那么大的公司,肯定什么都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呀?” 暮寒珏垂眸看着余依充满期待的亮晶晶大眼睛,像星星似的好看。 他翘起唇角,将那一叠纸卷成了筒状,不轻不重的打了下她的头。 “就这么点事,至于拐弯抹角?” 余依鼓了一下腮帮子:“我这不是怕你太辛苦嘛。” “是吗,那你真贴心。”暮寒珏捏着她的脸说。 “但我更希望能得到些实际的报酬。” 有点疼,余依将暮寒珏的手从脸上抓了下来,双手握在手心里,为他渡过去些温热。 “怎么没有报酬?你看,这么晚了我还在等你回家,要不然你自己一个人黑咕隆咚的多孤单呀。” 余依说话义正言辞的。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贴心的人了。 暮寒珏和她领证,简直是捡大便宜了! 暮寒珏不领情的挑眉:“我每天晚上自己睡觉也很孤单。” “……” 余依甩开了他的手。 你直接说让我给你暖床得了呗! “那你还是孤单一点,我觉得距离产生美,晚安。” 怕暮寒珏一会儿又要拿她开涮,余依麻溜的跑上了楼梯。 刚走到拐角,暮寒珏忽然又叫住了她。 “等等。” “嗯?”余依回过了头,“怎么了嘛?” 暮寒珏道:“以后我每天回来陪你吃饭。” 余依歪了歪头。 虽然不知道暮寒珏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她还是甜甜的应了声好,而后钻进自己的房间去洗漱了。 听见楼上传来热水器发动的声音,暮寒珏坐在了沙发上。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蓄了整晚的戾气又渐渐冒头。 那张俊美出尘的脸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阴沉得可怕,像夜色中不得近身的鬼魅。 他烦躁的将领带扯松了些,在指间点燃一支香烟。 烟雾袅袅升起,衬得男人的气质更加清冷矜贵,生人勿近。 他拨了个电话出去,嗓音因为刚被烟雾熏过一轮而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 “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 “人不见了。” 墨砚人在警局扣押室里,负责看押的几个警察都是提心吊胆的候在一边。 这可是个重刑犯,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不光警局要怪罪下来,竟然就连寒部都专门派了人过来! 墨砚眉心微皱,斟酌着对电话道:“用不用把张明山提过来审审?” 暮寒珏冷静的嗓音从听筒传出:“不必,张明山没有那个本事。” 他甚至巴不得张野这个私生子赶紧滚出他的视线,再也别回来。 “敢在我眼皮底下明目张胆挑衅的,只有那个女人。” 墨砚一怔,瞬间了然:“那我这边对外暂时封锁张野失踪的消息,免得引起群众骚乱。至于那个女人……” 墨砚被听筒对面冰冷的声音打断。 “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抓出来。” 第14章 爱好真独特 京城郊外。 废弃仓库里粉尘纷飞,只有一盏刺眼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女人的脸色晦暗不明,黑色的口罩之下泄出讥讽的嘲笑。 “啧啧啧,真是可悲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呢?” 这声音是通过变声器传来的,掺杂着细碎电流的滋滋声。 放大在空旷的厂房里,将尖细的声音渲染得令人毛骨悚然。 张野侧躺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绑着,额头的青筋暴起,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对女人喊: “你这根本就是仙人跳!” “说好等我玩够了你才会把人带走,那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怎么回事?!你敢耍老子!” 女人嗤笑一声:“看来你真是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锃亮的刀子,慵懒的把玩在手中,即便是指尖被刺破,洇出了血珠也不甚在意。 “不过也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了。” 女人蹲下身,凑在张野耳边说,顺手将指尖上的一滴猩红涂在了他的眉心。 “这日子实在是过于太平了,我看不惯。” 郊外层叠的高大林木中倏忽惊起一片飞鸟,又很快归于寂静。 …… 早上,暮寒珏冷漠无情的把余依从被子里给刨了出来。 突然离开了被子的温暖让余依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像只过冬的狐狸。 嘴里嘟嘟囔囔的谴责暮寒珏:“你干什么呀?我还想睡……” 暮寒珏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是你昨天让我叫你起床的吗?” “可是半夜的时候下雨了,现在还阴着,阴天最适合睡觉了……” “就最后一小会儿……哎哎哎!” 暮寒珏握着她的脚脖子,像白玉一样触手生温。 略粗糙的拇指按在突出的那一点骨头上摩挲,而后整个手掌一用力,余依像个人形玩偶一样的被拉到了床边。 暮寒珏问她:“这回还想睡吗?” 余依一边笑一边挣扎:“不睡了不睡了,你快松开,我有痒痒肉呀!” 看她清醒过来了,暮寒珏也没故意为难,好商好量的松了手。 余依赶紧缩回来揉了揉自己的脚腕。 她微微噘着嘴去看暮寒珏,男人的嘴角正挂着似有似无的弧度。 “我今天有事去军区,刚好可以顺路送你。” “二十分钟,”暮寒珏食指点了点左手腕表的表盘,“我在楼下等你。” 余依知道暮寒珏是个时间观念特别强的人,认命的麻溜起床收拾自己。 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暮寒珏正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坐姿罢了,落在余依眼里却就像是什么精心雕磨而成的艺术品。 这匀称笔直的大长腿,这肩宽腰窄的好身材,这如琢如磨的侧脸杀……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挑不出来瑕疵。 白捡个这么帅气的便宜老公,她好像也不吃亏。 “很好看吗?” 冷飕飕的声音给余依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盯着暮寒珏看的时间太长了,几乎是唰的一下,余依脸就红了。 但嘴上不饶人。 “不好看!”余依昧着良心撒谎。 暮寒珏将手中的报纸叠好放在桌子上,眉梢微动。 狭长的凤眸中,揶揄的视线游移到余依红到耳根的小脸上。 “不好看还一直盯着?那你爱好真独特。” 余依捏了捏拳头,故意把下楼梯的脚步踩的重重的。 “……你是不是一天不怼我就会活不下去?” 暮寒珏几不可见的挑起了嘴角:“可能会。” “那没遇见我之前可真是委屈你了。” 余依一边给自己的保温盒里装早餐,一边还不忘了回击。 暮寒珏今天是有个会议要开的,她也不好再在吃早餐上耽误时间,只好坐在车上的时候囫囵吞枣似的往嘴里塞。 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仓鼠。 “慢点吃。”暮寒珏拿了纸巾,擦掉了沾在她嘴角的一点咸蛋黄。 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余依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这个咸蛋黄烧麦真的深得我心!” 皮薄馅大,咸蛋黄鲜咸的口感和糯米肉沫完美结合,碰撞在舌尖上又香又软。 手艺得到了老婆认可的暮寒珏心情愉悦。 刚要开口,立马又被余依给噎了回去。 余依说:“彭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暮寒珏不动声色的舔了舔齿根,看着她,“彭姨?” “嗯嗯!”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余依吸了一大口豆浆:“好吃爱吃天天吃!” 暮寒珏收回了想搂她肩膀的手,冷笑了一下,沉下脸看着前方。 很好,他保证她再也吃不到深得她心的烧麦了。 余依看着忽然冷下脸来的暮寒珏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外界说的还真是没错,这男人也太喜怒无常了。 刚还温温柔柔的给她擦嘴,现在又摆脸色给她看。 怎么连夸一句彭姨做饭好吃都要翻醋坛子呀? 一直到余依下车,暮寒珏都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到底还是墨副官当了回好人,说晚上再来接她。 余依也没多想,直接走进了ds大楼的自动门,坐电梯回了办公室。 温柏跟齐升珺正一人端着个小板凳围着茶几坐,吸溜吸溜的喝着豆腐脑。 温柏:“姐,吸溜吸溜……桌子上有张邀请函,不知道谁放这的。吸溜吸溜……” 余依走过去,将那张精美的卡片拾了起来。 浅粉色的硬纸,封面上是烫金的花体字,写着大大的“vitation”,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标志。 一个大写的g包裹着一个大写的a,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坐在宝座之上。 “好奇怪……”余依蹙着眉头小声喃喃。 这个图标总感觉有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余依带着疑惑翻开了扉页,在看清里面的字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happy weddg!” 手指忽然发抖,邀请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新婚快乐……到底是谁会送上一张邀请函来祝她新婚快乐? 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她结婚了的? 她被监视了? 发现异样的齐升珺抬起了头看过来,手上的油条也顾不上掰,又丢回了袋子里。 “出事了吗?” 余依将那邀请函捡了起来放进包里,平复了下情绪,看着齐升珺认真道。 “我们可能被盯上了。” 第15章 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 温柏和齐升珺都很惊讶。 齐升珺顾不上吃饭,皱着眉头翻开了电脑,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升珺的眉心越皱越深。 最后长叹一口气:“这个人避开了所有监控,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奇怪了啊,昨天晚上办公室的门还是我亲手锁的……”温柏挠了挠头说。 余依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思考。 这个送邀请函的人既然知道她已婚,那必然也会对暮寒珏有些了解。 人都挑衅上门了,她自己不好应付,求助暮寒珏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余依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温柏急吼吼的拎起车钥匙,一边追一边问:“姐你上哪啊?我送你!” 余依停下脚步:“十三军军区。” 温柏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车钥匙立马就变得像烫手的山芋。 把车钥匙丢给了齐升珺:“你陪她去,我不想去。” 十三军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炎国最神秘骁勇的特遣军,虽然成立时间短,但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大佬。 且不说十三军执行任务时是多么令敌人闻风丧胆,光是这十三军的首长就不是一般人啊! “我听说寒部的脾气特别喜怒无常,我怕惹到他。”温柏瑟瑟发抖的缩到了墙角。 “……”齐升珺十分嫌弃的说:“你又不是间谍,寒部能对你怎么样?” 温柏靠着墙,玩命摇头:“算了算了,你去,我怂。” “出息。” 齐升珺嘲讽完了温柏,捡起车钥匙,出门追余依去了。 …… 车停在了十三军军区外。 “可我们现在怎么进去?”齐升珺问余依。 毕竟是军区,没有id卡的情况下,除非有人来接才能进去。 他还挺好奇,他家依姐要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余依解了安全带:“你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走到哨岗的位置,余依给暮寒珏拨了个电话,将手机递给了哨兵简单说了两句,哨兵这才将升降杆抬起放行。 走进了大楼,余依凭着贴在公告栏上的地图指引,乘电梯找到了暮寒珏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象征性的敲了下门:“暮寒珏?” “我在。” 听见暮寒珏沉稳有力的声音,余依悬着的那颗心像是骤然落地。 他总有让她踏实的魔力。 她调整了呼吸,开门进去:“我遇见点麻烦,想找你……” 话没说完,余依才发现,除了靠在沙发上的暮寒珏之外,办公室里还站着个人。 男人芝兰玉树的,那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似乎看谁都是一副眉目传情的样子。 右眼下那一颗淡淡的泪痣将这张本就面如冠玉的脸点缀的更加生姿。 那男人忽然笑了笑,斜倚着身子懒洋洋靠在墙边,左耳耳垂上那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耳饰反射着吊顶上的灯光。 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漂亮的小姑娘,轻启薄唇。 那声音是含着笑意的:“好久不见了,小嫂子。” 暮景琛,暮寒珏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就是暮氏集团的副总。 见到暮景琛在这,余依先是有点意外,旋即又立刻意识到,他来这里是因为有公司的事情急着和暮寒珏商量。 余依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对暮寒珏说:“要不我等下再来,你们先聊公司的事。” 她刚想开门出去,暮寒珏叫住了她:“回来。” 余依有点疑惑,但还是过去了。 暮寒珏一伸手抓住了她的细腕,往身边带了带,凑近她耳边说:“自己家的公司,老板娘怎么就不能听了?” 他眼中细碎的笑意撩人心扉,像是料峭寒冬中唯一的暖阳。 那一句老板娘让余依红了脸,舌头不禁有点打结:“说、说什么呢……我在旁边等你就好了。” 暮寒珏不松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就坐这,离我近点。” 暮景琛啧着舌看这俩人卿卿我我,牙都快被酸倒了。 他以前怎么都没想到过,像他哥那样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人竟然也有这么一面。 可真是折煞他了。 等暮寒珏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弟弟杵在这的时候眼底的笑意已经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的凌厉锋芒。 “继续说你的事。” 暮景琛清了清嗓子,还是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前段时间竞标的军部那个项目批下来了,我这不是专门来请示大当家的么。” 对暮氏集团来说,如果暮寒珏是打江山的那个人,那暮景琛就是和他一起守江山的。 几年前从军部退役后,暮寒珏选择从商,建立了暮氏集团。 由于暮寒珏眼光独到又极富商业头脑,又有暮景琛这个商科大学高材生打下手。 暮氏集团几乎是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扩张成了令全京城艳羡的商业帝国。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暮寒珏忽然被秘密召回作为首长接手了十三军。 为了平衡两边的工作,暮寒珏一个人得拆成两半用。 每周一在军方,二四六在公司。 由于十三军的保密性,外界对暮寒珏的了解更多是关于暮氏集团总裁。 暮寒珏只是拿着厚厚的策划随手翻了翻,就提出了好几个痛点。 而余依只是不小心瞥到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字和图就两眼一黑,开始觉得头痛。 “怎么了?” 暮寒珏侧眸看她这一脸苦大仇深的小模样。 余依就像小学的时候忽然被老师点名一样挺直了背:“没什么呀。” 还挺可爱。 暮寒珏拉着长音哦了一声,将视线转回了手里的策划案上。 “我还以为是老板娘有什么高见呢。” 有了这么一遭,暮寒珏心情似乎还不错。 手中钢笔一动,在负责人那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转而对暮景琛道。 “等到海外专家回国后我和你一起去谈。”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暮景琛收起来策划案,对余依抛了个媚眼,“走了小嫂子,回头见。” 还没走到门口呢,暮景琛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怎么感觉脖子这么凉呢? 暮景琛一边摸脖子,一边鬼使神差的回头。 刚好撞上了他哥那道冷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神正定定的划过他的脖子。 “再对你嫂子眉来眼去,我就替你把眼睛捐了。” 亲哥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兄友弟恭,所以暮景琛立马认怂:“遵命大当家的!” 某人的弟弟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鞠躬整整九十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之后,嗖的一下就跑了。 余依:“……”看得出来他挺怕他哥的。 虽说是亲兄弟,但暮寒珏跟暮景琛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暮寒珏冷峻凌厉,暮景琛温柔风流。 要不是眉眼间有个几分相似,任谁也没办法把这两个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联想在一起。 送走了该被挖眼的弟弟,暮寒珏捏了捏余依的手腕。 “出什么事儿了?” 第16章 八年 余依回神,将那张烫金的邀请函拿出来给了暮寒珏。 “我有点害怕,这个人怎么会对我们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暮寒珏指尖捏着邀请函的一角,眯着眸子,不着痕迹的看了半晌那个由“ga”组成的标志。 “……如果他别有所图,一定会对你和十三军不利的……” 他将视线转向像个小媳妇一样喋喋不休的余依。 “这么关心我?” 暮寒珏调笑着凑近她,将邀请函撇在了桌上。 腾出来的那只手挑起一绺她的长发,绕在指尖。 余依此时一脸的羞赧,推了他两把。 “你干什么,这是在办公室……” 暮寒珏不怎么在意,把她禁锢的更紧了些:“除了你之外,没人会直接进我办公室。” 看着女孩的脸愈发红润,胸脯起伏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 男人的劣根性开始作祟,就很想欺负她。 “亲我一下就放过你。”暮寒珏说。 “!”余依眼睛瞪的溜圆,不敢相信这男人竟然提这么不要脸的要求。 “亲一下?在这?” 这也太羞耻了? “又没外人。”暮寒珏又凑近了她几分。 “你自己来的话还能掌握主动权,要是我亲自来可就不好说了。” “……”也对,余依想。 暮寒珏上次都给她亲肿了,一会儿要是被齐升珺看出来的话可就不好解释了。 余依紧张地闭上眼睛,心一横,飞快的在他唇畔轻啄了一下。 “可以了……放开我。” 余依低声求着他。 暮寒珏用手背贴了贴她滚烫的脸颊,信守承诺的放了人。 明明只是轻轻的亲了一下而已。 余依这会儿却只顾大口喘气,像是被攫取了呼吸一样。 “这个东西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暮寒珏拿起那张邀请函在手上扬了扬,随后放进了抽屉。 余依按着胸口那颗砰砰直跳的心,乖巧点了下头。 “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帮忙么? 暮寒珏半敛凤眸。 小姑娘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让自己被人盯上。 否则他被抓住了软肋,一切行动都会变得被动起来。 “我会通知陆斯霆你接下来不去ds上班了。” 暮寒珏说:“在公司给你安排个办公室,我亲自盯着放心些。” 余依想想,觉得也可以。 反正这段时间她也会把重心放在调查孟家身上,往返于ds调查局反而不方便。 “反正你是大当家嘛,都听你的。” 想着齐升珺还在外面等她,余依站了起来:“我先回去喽?” “嗯。” 暮寒珏没有要起身送的意思,拿起了晾在桌子上的白瓷杯往嘴里送了口水。 余依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暮寒珏弄乱的头发。 刚走到门口,手还没来得及搭上门把,身后忽然传来异响。 “啪——” 余依抽身回头,白瓷杯摔到地上碎的七零八落,杯中水乍然在地上荡出水花。 那一大片湿漉漉的水渍上,倒映出暮寒珏紧皱眉头的样子。 “暮寒珏!你怎么了?” 余依快步跑回去,紧紧抓住了暮寒珏的左手。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痉挛颤抖,手掌紧握成拳也没得到缓解。 “没事,老毛病。” 暮寒珏淡淡的解释,眉峰却依旧舒展不开,浅淡的唇也紧紧抿成直线。 余依从暗兜里拿出了银针包,抽出几根捏在指间,坚定又有些踟蹰: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试试……” 暮寒珏侧眸看了一眼她那一脸焦急的样子,扯了扯唇角,将整条胳膊都伸了过去。 “喏。” 余依愣了一下,咬了咬唇。 纤纤细指解开了男人手腕上的袖扣,将包裹着手臂那部分的黑色衬衫布料挽起。 袖口被挽到了手肘处。 露出线条流畅紧实的小臂,一路延伸到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性张力拉满。 余依没有闲心欣赏,三两下找准穴位,将银针没入了皮肉。 人在痉挛的时候会十分痛苦,更不用说像暮寒珏这样已经痛到颤抖的。 但这个男人啊,不管面对什么都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态度。 一看就从没重视过自己的这个“老毛病”。 余依一边轻轻的帮暮寒珏按摩放松着肌肉,问道:“你这个毛病有多久了呀?” 暮寒珏回忆了一下,道:“差不多八年。” “八年?!”余依有点着急,手上的力度也骤然增大不少。 “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找医生来看看吗?不好好治的话等你到老了这条胳膊会废掉的……” 看着这只满脸写着生气的小狐狸,暮寒珏不禁笑了。 余依怒了:“笑笑笑,你还笑!” 她狠掐了把暮寒珏手臂内侧的皮肉,应该挺疼的。 但暮寒珏也不躲,就任她撒气。 他好笑道:“你不是会治么,随便扎。” 余依秀眉皱起:“我只懂一点皮毛,治标不治本的。” “等有时间你跟我回淮城,我妈妈医术很好,肯定能治。” 暮寒珏抬了抬眉骨:“见家长?” “……”余依脸颊上飞起了一层红晕。 差点忘了,她还瞒着家里呢。 不能这么突然的把暮寒珏给带过去,得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我只是想说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余依垂着头,半敛狐眼,上扬的眼尾更显娇俏。 “知道了。” 暮寒珏用另一只手将她鬓边垂下的碎发捋到耳后,“你这不是也挺关心我,嗯?” 余依噘了噘嘴:“我……我和你领了证,尽妻子的关心义务罢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在他身边待多久,但余依其实是心疼暮寒珏的。 别的小孩子十几岁都还在学校里念书,在父母身边撒娇。 而暮寒珏十几岁时就已经开始在战场上和敌人血拼厮杀了。 他这前半生过的得有多辛苦呀…… 暮寒珏本来还想再逗逗她,门却忽然被敲响了:“寒部,您还好吗?” 墨砚在外面听见暮寒珏这屋有动静,几乎是立马就冲过来给送药了。 暮寒珏却讥讽的嗤了一声:“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送?” 门外拿着药的墨砚:“……” 寒部!从我办公室到您办公室跑过来需要时间啊! “进来。” 墨砚开门进来,看见暮寒珏这被扎成刺猬的胳膊,眼角抽了抽。 第17章 给她练着玩 他家寒部竟然愿意治病了?今儿个太阳也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啊…… 还有还有,好像他这时候进来打扰到了人家两口子交流感情诶? 余依低着头在地上找地缝,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哪条能让她钻进去,最后强装镇定的抬起了头。 “那什么,墨副官来了,我就先走了昂。” “行。”暮寒珏的语气颇有些遗憾。 他一根一根的把手臂上的针拔了下来放进银针包里,给余依塞回了暗兜。 收回手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用食指第二个关节挑了挑余依的下巴。 “那只好晚上再见了。” 暮寒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叫了声:“老婆。” “!” 余依瞬间就脸红得像煮熟的章鱼。 这人叫老婆叫得怎么这么顺口! 暮寒珏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墨砚手里接过来了药,就着温水送入了喉中。 余依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这种药是麻痹神经的,虽然管得了一时,但对中枢系统影响不好,以后还是要少吃一些。”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暮寒珏唇角微动:“知道了,去。” 余依全当这是暮寒珏在对她下逐客令。 军区本就不允许无关人员逗留太久,更别说像十三军这种性质特殊的。 再晚出去恐怕就要让哨兵为难了。 余依知趣的离开,将门也一起带着关上了。 墨砚见人走了,对暮寒珏说:“您怎么想起来扎针了?” 暮寒珏懒洋洋说:“给她练着玩。” 墨砚:“……” 这一个搞不好就能变成残废的事,您竟然给老婆练着玩?! 恕我不懂您两口子的情调了。 “你去查查这个。” 暮寒珏把邀请函拿了出来,“看看是不是那个女人的杰作。” 看着封面上的“ga”标志,墨砚道:“八九不离十。” 暮寒珏沉默了片刻,屈指揉揉太阳穴。 “给余依身边加派几个人手,暗中观察着些,有什么变数及时向我汇报。” “是。”墨砚刚准备离开,又想起了点事情,立马又转回身。 “哦对了寒部,信息处那边的人在催您提交余小姐的档案。” 暮寒珏不带感情的嗯了一声:“告诉他们,我比他们急。” “只是……” 墨砚踌躇道:“再拖的话,到了下个月的这时候,您跟余小姐的婚姻关系就要作废了。” 暮寒珏漆黑的眸子沉了沉。 “我知道。” …… 为了庆祝依姐好胳膊好腿的从暮寒珏手下回来,并顺利“入职”暮氏集团。 温柏非张罗着晚饭一块儿吃涮羊肉。 “我跟你们说这家店是新开的,我想吃好久了! 他家羊肉都是现切的草原羊,一点也不膻,京城好些个豪门家的大少爷大小姐也都来这家吃。” “咳咳咳……但这也太呛了?” 余依按着胸口咳了半天。 这家店为了保持古法传下来的味道,采用的是在铜锅底下添炭火加热的形式。 隔间里不一会儿就烟雾缭绕的,连对面人脸都看不清。 齐升珺一边咳一边把锅芯上的盖子关小了一点。 “把空气隔在外面应该会好些,但就是熟得慢点。” 侍者将餐上齐后就拉上隔间的门帘出去了。 温柏神秘兮兮的眯起眼睛,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余依说。 “还没来得及问你,你跟寒部什么关系?” 暮氏集团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金字塔顶一般的存在啊! 多少名校毕业的商科生挤破了头都进不去,而他家依姐竟然几句话就让寒部亲自给安排了办公室。 这也太气派了点! 所以,温柏几乎是可以断定,他家依姐跟寒部的关系可不一般。 余依佯装淡定的从铜锅里夹出一片毛肚放进了蘸料碟里,信口胡诌: “我是他结拜的异姓兄弟,他见我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施舍了我们一个临时据点。” “……” 温柏才不信。 他也是从军部退役之后才加入了ds调查局。 以前在军队服役的时候曾远远的见过暮寒珏几次,也对这位被军部称为战神的男人有所耳闻。 寒部那样的人能拉下脸来和人结拜? 还是和一个小姑娘? 还不如告诉他太阳围着地球转的可信度高。 温柏嘁了一声,刚要张嘴说话,余依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森凉一笑。 “再问东问西信不信我把你拍进锅里?” 温柏哽住。 他打不过依姐,讪讪道:“行行,到此为止,咱吃饭!” 温柏抬起筷子往口中塞了满满一嘴羊肉,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一边嚼一边含含糊糊的吹彩虹屁:“绝了,好好吃啊!……哎,别光吃菜啊依姐。” 温柏吃了满嘴油,筷子戳进汤底,搅搅,捞了一大把羊肉片给余依放在了蘸料碟里。 “多吃肉,你这也太瘦了。” 齐升珺皱着眉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你能不能用公筷给别人夹菜?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你说谁是癞蛤蟆?” “说别人对得起你啊?” 余依其实是不嫌弃的。 但就是觉得看他俩斗嘴有意思,在桌上边吃边支着脑袋翘着嘴角乐了半天。 “啪——” “抱歉抱歉小姐,真的很抱歉,我第一天上班不太熟练,一时手滑……” 服务员紧张的从盒里抽了几张纸出来,手忙脚乱的给余依擦拭衣摆。 她进来给铜锅添水,一不小心就把余依的杯子给碰倒了,撒得人全身是水。 余依安抚了一下服务员的情绪:“没事,一杯水而已。” “真的太抱歉了,我再送您这桌一份小酥肉。盥洗室里有烘干器,我带您去把衣服烘干?” 一听见小酥肉,温柏乐呵呵的站起来。 拿纸巾擦了擦嘴说:“没事你忙,我跟她一块去,顺便抽根烟。” “……”齐升珺低声:“见着吃的比见着你爹都亲。” 温柏嘚嘚瑟瑟:“吃不胖,羡慕吗?” 为了保持体脂控制碳水的齐升珺:“……” 就……莫名其妙被人身攻击了。 第18章 鹬蚌相争 因为前一天跟小狐狸说好了,每天回家陪她吃饭。 暮寒珏回到云中庭的时候手里拿着支糖葫芦。 彭姨正将一盘玫瑰葡萄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暮寒珏抬眸过去看了一眼:“她没回来?” “余小姐来电话说和同事出去吃饭了。” 余依口中的同事,除了齐升珺和温柏之外再无其他。 暮寒珏嗤了一声:“比我都忙。” 昨天还埋怨他不回来陪她吃饭,今天就跑出去和别人吃。 还是两个男人。 啧。 彭姨也不敢瞎搭话,接过来糖葫芦放在了冰箱冷藏室里。 在沙发上坐了还没多会儿,暮寒珏接到了一个电话,这就要穿外套出门。 彭姨正在往餐桌上端菜:“寒部……这菜您不吃了吗?” “没工夫。”暮寒珏交待道,“等她回来把糖葫芦给她。” …… 余依将外衣脱下来悬在烘干机上吹风,温柏离着一墙之隔在外面抽烟,时不时跟她搭两句话。 “哎,依姐。” 温柏将烟蒂撵灭在沙盘上,“你说咱要是把白龙党给抓住了,组织里能不能给咱个三等功二等功的?” 余依失笑:“ds调查局哪有立功这一说?不过,奖金应该能有不少。” “唉……” 温柏四十五度仰望吊顶上的灯球,“我参军那些年最遗憾的就是没立过军功,心里一直不痛快。” 余依信口道:“没准儿过几年军部就把你秘密召回了也不一定呢,到时候不就有机会填补遗憾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就召回,那都得是相当优秀,像寒部那样的才有这样的机会呢……” “咕噜——” “呃……”温柏捂着肚子,火急火燎的跑到男士卫生间去,边跑边喊。 “姐你等会儿我解决下个人问题!” 余依:“……好。” 应该把这一幕拍下来,拿回去和齐升珺一块嘲笑他。 不过温柏选的这家店还蛮高档的,装潢明亮大气却不张扬,廊壁上的挂画也都非常漂亮。 余依看的入迷,不觉走进了走廊尽头。 两侧是几个关着门的包厢,不吵,耳边只有店里为了营造氛围播放的音乐。 能看的都看完了一遍,余依打算回去找温柏。 一转身却听到了哪个角落里传出来一个娇蛮的女声。 “就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那个贱人……我会让她,消、失。” 这是在商量着谋财害命? 余依微微蹙了下眉,躲在了一个花瓶后面,避免被发现。 “有什么好怕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否则就你凭什么跟她背后那位斗?” “到时候,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的一定是我们。” “就这样,挂了。” 高跟鞋的脚步声往这边逼近,余依想换地方躲已经来不及了,直直和那个女孩撞了个正着。 女孩长得还算漂亮,烫了个渣女大波浪。 只是脸上的表情在看到余依后由惊讶转为愤怒。 她出来打电话之前明明检查过没有别人的,这个女人从哪来的?! 渣女大波浪扬起手就要打人,余依反应快,轻松将人的手腕掐住拦在空中。 “我只是路过而已,别激动,我……” 余依犹豫了一下,改了口风:“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大波浪不依不饶,抽回自己的手腕,尖细着嗓子嚷。 “我问你了吗?不打自招,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余依又一次拦住了落下来的耳光,这次比之前上了些力气。 “再敢和我动手就把你手腕扭断,信么?” 大波浪明显被弄疼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意识到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但为了气势,大波浪依旧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你是谁家的?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对我动手?!” 余依挑眉:“什么?” 大波浪提高了音量:“我问你姓什么,听不懂吗!” 余依哦了一声:“姓余。” “于?” “嗯。” 大波浪看余依这么确定以及肯定的样子,皱着眉犯嘀咕。 于家的大小姐不就只有一个吗,这是哪冒出来的? 但是谁敢拿家大业大的于家给自己当挡箭牌? 这不找死吗。 而且,这个女人虽然是在向她让步,但无论是表情还是气质,根本就不像是身处下位的姿态。 就好像有什么十分强大的后台为她撑腰似的…… 大波浪摸不准,但于家不是一般人能得罪得起的,谨慎一点总没错。 她哼了一声之后揉了揉泛红的手腕。 “今天的事你最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说完,大波浪踩着高跟鞋走了。 余依淡淡看着,思索了会儿。 照理说她不该再管这种闲事。 万一又像张野那样算计她,她防不胜防,对自己不利,暮寒珏也会数落她一顿。 但听着电话里的意思,这大波浪分明是在和人密谋着要人命啊。 用不用报个警? “姐,怎么跑这儿来了?” 温柏吁了口气,站在那:“我找了你一圈儿,还以为你先回去了。” 余依转了转手腕走过去,若无其事道。 “没什么,随便遛遛。回去,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宰阿珺一顿嘛。” 温柏点头赞同:“对对,我这内存清干净了,可以接着战斗了。” 满脸黑线的余依:“……” …… 静夜,月影如镰。 洒满月光的驳驳树影之下,男人的脸半明半暗,分不出界限。 林子里的风沾了血腥味,吹来时掀起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眸中积蓄翻涌的戾气。 暮寒珏的拇指在手中匕首的刀刃上拂过,流下一滴猩红的血液。 坠在脚边的泥土之上,像是随时会在此生长出一株荼靡剧毒的曼陀罗花。 见血封喉。 “寒部,人带来了。”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寸头男人被押着过来。 暮寒珏懒散的抬起眼皮来看了一眼。 狭长的凤眸中不断翻涌着的戾气像冰棱一样向周围四散。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 暮寒珏阴着脸,手中的匕首反射着月色的冷光,又映出双眸凌厉的轮廓,像极了刚从地狱中复苏的修罗神。 “说,eris到底在哪?” 第19章 我们重新认识一次 齐升珺爽快,结账的时候连单据都没看,财大气粗的扫了付款码。 店里挂钟上的指针刚好指向数字十的位置。 “这么晚了啊,我送你依姐?”齐升珺抖了抖车钥匙,“花苑小区离这不算远。” 花苑小区是余依还没认识暮寒珏那会儿在京城置办的一栋小房子,是她在京城拥有的第一个小家。 余依刚想说好,陡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和暮寒珏一起住在云中庭。 云中庭达官显赫云集,安保等级是京城独一份的高,齐升珺的车进不去。 而且她也不能让齐升珺和温柏知道她和暮寒珏私底下的关系。 至少现在不能。 余依说:“你们先走,我自己回去就行。” 温柏啧舌:“打车不还得花钱?劳动力你都不用?” “哪能天天压榨你们啊?”余依笑着说。 “放心,我一个人没问题。” “那行。” 齐升珺和温柏一先一后上了车,降下来车窗和余依挥手再见。 齐升珺嘱咐:“那你打好了车把车牌号发到群里,到家和我们说一声。” “好,路上小心。” …… 余依回到云中庭的时候,暮寒珏还没有回来,彭姨已经休息下了。 因为彭姨的保姆房离门口比较近,余依担心吵到彭姨,静悄悄的换了拖鞋,脱了外套,摸着黑上了楼。 把自己洗干净换上睡衣后,余依拿着手机给邓书婵发了语音消息。 “妈妈,我有个朋友……” 余依把暮寒珏左臂痉挛的毛病一五一十的给邓书婵描述了一遍。 “您看像他这种情况,除了扎针灸之外还需要做些什么呢?” 邓书婵没过多久就发过来了一张药方子,配文:一天两次,先吃三个月看看。 余依回了个可爱表情包,将药方记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在暮寒珏身边待多久。 但念及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余依就是想帮他把手治好。 就当是对他多次出手相助的报答了。 余依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了看表。 十二点了,暮寒珏还没回来。 余依想,要不到他卧室去等一会儿。 这样等他回来之后就能第一时间告诉他吃药的事情。 她关了自己卧室的灯,穿过走廊,打开了暮寒珏房间的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涉足暮寒珏的房间,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主卧的空间比余依那屋要大一些,但陈设很少,通体都是灰白色的装潢,简约大气。 幸好暮寒珏没有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似的有洁癖,余依放心的在他床边的一角坐下。 虽然有过多年的军队经历,但暮寒珏不爱叠豆腐块。 被子就平铺在床上,掸平,没有一丝褶皱,上面还有丝丝缕缕独属于他的苦艾松香味。 踏实又安心。 不知道是被暮寒珏的气息包裹着令她十分有安全感,还是单纯的因为太晚了而犯困。 余依伏在床边那一角,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没多会儿渐渐转强,砸在卧室的窗户上,成了天然的助眠曲。 暮寒珏没有带伞,回到云中庭的时候,浑身已经被雨水浸透了。 他径直上楼进了卧室,刚将湿透了紧贴在腰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 一转头就发现自己的床上竟然有个小鼓包。 他走过去,将被子掀起来,里面的小姑娘已经因为空气不流通而把脸颊闷得红红的。 啧。 这小狐狸是想把自己闷死吗? 暮寒珏把她翻出来往上拎了拎,脑袋枕在枕头上,被子盖在脖子以下。 凉丝丝的空气和皮肤接触,余依的脸这才退了红。 暮寒珏就站在床边俯身看她。 在淮城那晚,他折腾完人之后就在别的房间处理工作,一夜没睡。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欣赏余依的睡颜。 密而细的睫毛齐整整的搭在下眼睑上,那双勾人的狐狸眼阖上,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乖巧。 嫣红水润的唇瓣微微嘟着,好像是做了什么梦似的。 暮寒珏看出了神,没意识到一滴雨水正顺着他的额发向下滴落。 “啪——” 那滴雨水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余依的脸蛋上。 “嗯……” 余依不满地嘤咛一声,眉头皱了起来。 无意识的伸手将那滴雨水抹掉,而后狠狠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暮寒珏笑了声,将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捋了一把。 “脾气真不小。” 暮寒珏从衣柜里拿了换洗的衣服,转头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他拿着吹风机去了别的房间,将头发吹干了才回来。 暮寒珏掀起被角上了床,床上的小姑娘像是感觉到了热源,一骨碌就钻进了他怀里,还在他颈窝上蹭了蹭,可爱得很。 暮寒珏很是难得的愣了一下,犹豫着扣住了余依的细腰,往怀里带了带。 见余依没有反应,暮寒珏轻笑,气声在她耳边道:“是你自己黏上来的。” “嗯……” 被这气息撩拨的有点痒,余依蹭了蹭耳朵,又舔了下嘴唇,睡熟了。 暮寒珏关了大灯,只留下了床头的睡眠灯。 亮度调到最暗,掩住了他看向怀中女孩时眼底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压低了那克制的声音,在她头顶低声诉说。 “哪怕是扎针都没能让你想起我吗?” “真的把我给忘了?” “……” 暮寒珏忽然觉得自己这行为挺蠢的。 人都睡着了,听不到他说话,说了也是白说。 “小没良心的。”暮寒珏骂了她一句。 要是余依这会儿醒着,肯定会骂他精神分裂。 他低下头,在她发心落下一吻。 忘了也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次…… 暮寒珏的下巴顶着余依的头顶,暧昧又缠绵。 这次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也不会再放你走了…… 温香软玉在怀,暮寒珏这一觉睡得也比以往踏实得多。 梦里不再是火光冲天的鲜血淋漓和烟尘废墟,而是多年前一个阴不见天日的下午。 漂亮的小姑娘剥开一块甜腻腻的糖果喂进了他的嘴里,笑容嫣然。 “吃糖就不冷了,桃子味的。” 糖块在口中化开,漾出丝丝甜味,也从此化开了他的半生霜雪。 第20章 十二点四十七 这晚上余依也做了个梦。 梦里,孟半夏变成了一只大灰狼,邓杨是一只柔弱可欺的小兔子。 大灰狼说:“我要吃掉你!” 小兔子被吓得四处乱窜,最后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束手就擒。 大灰狼张开了血盆大口:“你跑不掉了!” 一只小狐狸忽然跳出来,急匆匆地将小兔子叼走,大灰狼在后面穷追不舍。 情急之下,小狐狸叼着小兔子,纵身一跃,躲在了大老虎的身后。 大老虎的额头上写了个大大的“暮”字,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追过来的大灰狼,倏忽吼了一声。 “嗷呜!”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一阵巨大的闷响。 “轰隆——” 大灰狼被吓跑了,小狐狸也被吓醒了。 余依猛地睁开双眼,手背蹭了蹭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这什么跟什么啊?她竟然做了个狐假虎威的梦?? “做噩梦了?” 听见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带着被吵醒的慵懒。 余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后背正紧贴着一个硬邦邦的胸膛,正源源不断的往她身上传导着难以忽略的炽热体温。 腰间还缠着男人的手臂,紧实流畅,从手臂一直蔓延到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透着纯雄性的爆发力。 余依清醒了,猛地从人怀里弹开,黑暗中,小姑娘的脸爆红。 “我我我……我怎么跟你睡到一块儿了?” 暮寒珏用胳膊撑着身子起来,调亮了床头的睡眠灯,半睁着凤眼打量惊讶的小姑娘,轻勾唇角。 “这得问你啊。” 暮寒珏单手撑着头侧卧着,懒洋洋的看她,“我一回家就看到你躺在我的床上,我以为……” “这是你在投怀送抱,却之可惜。” 余依难以置信的看着暮寒珏,微微张开了嘴。 她只是想把妈妈开的药方子给暮寒珏,没想投怀送抱呀。 呜呜呜这下完蛋了,暮寒珏在心里得怎么想她? 白天装矜持,亲一下都落荒而逃。 晚上跟他玩欲擒故纵,穿着睡衣偷偷睡人家的床…… 这不是变态是什么!是什么!!! 余依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再面对暮寒珏了,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放,搞得像他欺负她了似的。 温热粗砺的拇指抚上了她的唇角,强硬的让她松开了牙关,红润的唇瓣上多了一条白线。 被咬的。 “不疼?” 余依根本就没心思去回答他的问题,语无伦次的解释。 “我不是故意睡你的床,我在等你回来,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余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那句“睡着了”的时候已经是细若蚊蝇了。 软绵绵的,给暮寒珏酥得尾椎都麻了,呼吸也沉了沉,但终归还是耐下了心性。 “睡就睡了,我又没怪你。” 暮寒珏空着的那只手捏住了余依的手腕,按着突出的那块腕骨顺着往下,划过小拇指上的每一个骨节,最后捏了捏她的指尖。 “你就算是想睡我,我也没意见啊。” “你!”余依鼓着腮帮子,抽回了自己的手,小小声的骂他,“臭不要脸。” “嗯?” 听见男人略带调笑的尾音上扬,余依又赶紧摇头:“没什么……” 她看了看窗外还噼噼啪啪下着的大雨,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暮寒珏回答:“十二点四十七。” 余依立马去看自己的运动手环。 “……” 她是在十二点三十五睡着的。 要是当时能再撑十几分钟就好了,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余依屈辱的瘪着嘴去看暮寒珏,暮寒珏倒是乐得自在,嘴角好像还带着个弧度。 “我回家来见你不在,临时出了个任务。”暮寒珏解释了这么一句。 “那你的手……” 暮寒珏当着她的面转了转手腕:“没事了,不经常犯。” 余依把自己抄下来的药方从床头柜上拿起来给暮寒珏看。 “这个是我找我妈妈帮你开的,你拿着,让人照这个去抓药,一天两次,先吃三个月。过了三个月还不行的话……” 余依抿抿嘴角,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说:“你跟我回淮城,让我妈妈给你面诊。” 暮寒珏挑了挑眉:“给我开后门?” 邓书婵是淮城名医,一号难求的那种,专治疑难杂症。 余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再去看暮寒珏,表情有些惊讶和欣喜:“你听说过我妈妈?” “嗯。” 暮寒珏曾经因故退出过现役,尽管现在被秘密召回了十三军,但依旧是按照退役的标准进行管理的。 炎国法律规定,退役军人的婚姻依旧包含在军婚范畴,只是免去了向上级打报告这一流程。 不过,双方的档案同样需要绑定,宽限期是四个月。 所以,他看过余依的档案,当然也对她的父母有些了解。 只是,因为余依的档案有存疑问题,就算上交也会再被信息处打回来。 还不如等他自己搞清楚这小狐狸的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交上去。 余依还挺高兴的,又晃了晃手里的那张纸。 “那你快接着呀,我妈妈真的很厉害的,肯定能把你治好!” 暮寒珏没去接方子,只是说了句:“明天给彭姨,让她抽空去抓。” 说完,他伸手捞了一把,把余依又给搂进了怀里:“再睡会儿,天还没亮。” “不不不……不了?” 余依推了推他的胸膛,“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睡。” 暮寒珏眯起眼睛,看看余依,又拿余光瞥了眼窗外刚划过夜空的一道闪电,起了点坏心思。 “成,去。” 余依一喜。 没想到暮寒珏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她手脚并用地爬下了床,对暮寒珏道:“晚安!” 暮寒珏嘴角挑着个痞气的笑:“晚、安。” 没发现任何异样的余依刚走到门口,门刚开了一道小缝。 窗外连着窗内,乍然被闪电点亮。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雷,轰隆隆的,像是哪里爆炸了似的。 “哇呀!!” 余依几乎是瞬间就朝暮寒珏冲了过来,扎进了人怀里。 额头和胸膛的接触,发生闷闷的一声响。 撞击的力道不轻。 余依呜咽了一声。 暮寒珏闷哼了一声。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响的雷啊?”余依吓得哆嗦。 八月的京城可不是雨季,这么大的雷声,余依更是长这么大头一次遇见。 自从上次经历过一次那么恐怖的爆炸,余依对于打雷本就有些应激,更别说是这种百年不遇的炸雷。 “没事,不怕。”暮寒珏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 他也没想到这个雷竟然这么响,否则也不会这样去吓唬她。 “暮寒珏……”余依缓回了点,咽了咽口水问,“你怕打雷吗?” 暮寒珏垂眸看着她,眼观鼻鼻观心,瞬间就懂了。 “怕。”暮寒珏一边揉着余依的头,一边说,“今晚留下陪我,好吗?” “嗯嗯!”余依颤颤巍巍地爬回了床上。 这回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暮寒珏身上,一点想分开的意思也没有。 暮寒珏抬手关了睡眠灯,就着她的姿势重新躺好。 闻着属于暮寒珏的味道,余依心里踏实得很。 “余依。” 暮寒珏在黑暗中唤了她一声。 “嗯?” 暮寒珏道:“抱着我。” 第21章 祖宗,真难伺候 “!”余依有点惊讶。 这是暮寒珏在撒娇吗? 还要抱抱? 这哪是大老虎啊,明明就是大猫猫! 看余依半天没动静,还以为是她不乐意。 暮寒珏啧了一声,将她往怀里捞了捞,直接伸手抬起她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这才心满意足了。 余依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样。 原来暮寒珏私底下……这么娇娇的吗? 正想着,暮寒珏忽然垂下头来,薄唇触碰她的耳垂,轻轻的吻,引她轻颤了一下。 暮寒珏嘴上轻嗤了一声,说话却缱绻流连。 “祖宗,真难伺候。” “……”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难伺候。 余依没接话,就微微仰头看着暮寒珏阖起眼睛的模样。 还挺养眼的。 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余依也跟着沉沉睡去。 …… 暮寒珏这个人精力旺盛得有些可怕。 余依都怀疑他每天根本睡不满六小时。 昨天将近一点才到家,半夜又被她吵醒,一大早又出了门。 余依醒来的时候,外面雨已经停了。 院子里蓄了些积水,空气里有新翻出泥土的气味,彭姨正在拿扫帚往排水口扫水。 见到余依也跟了出来,彭姨乐呵呵道:“余小姐今天不上班呀?” “嗯嗯,寒部说叫我休息几天,过段时间到他公司去。” 余依也从墙边拿了把扫帚,想帮着彭姨一起忙活忙活,但被彭姨一把就给收走了。 “不行不行,这哪行呢?寒部叫我来云中庭做事就是专门为了照顾你的,怎么能让你动手做这些?” 余依有点意外的看着彭姨:“那以前暮寒珏都自己一个人做这些吗?” 彭姨笑:“怎么会呢。” 云中庭这别墅太大了,暮寒珏平时工作就已经那么忙了,哪里有时间再收拾呢? 彭姨扫完了水,将扫帚立好,跟余依一块往室内走。 “一般都是我们定期在寒部的工作时间来打理,在余小姐你住进来之后,寒部才留下我当住家保姆的,寒部是真心疼你。” 被彭姨这么一说,余依还怪不好意思的。 红着脸将药方给了彭姨,交待了让暮寒珏吃药的事。 彭姨像发现了从哪掉落的惊喜盒子似的,连连夸赞。 “余小姐还懂医理呢?太优秀了,怪不得寒部这么喜欢你,你还这么关心他……” 彭姨是看着暮家两兄弟长大的。 尤其是暮寒珏年幼时,父母亲都忙,没什么时间带。 可以说是彭姨一手将暮寒珏带大的,所以感情格外深些。 “余小姐……寒部这个人啊,命不好。你们在一起,要是能对他多包容一些就好了。” 被彭姨像这样没头没脑的一说,余依傻眼了。 这命还不好? 余依想,要是她能有暮寒珏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坐拥着家产万千的命格,她做梦都能给笑醒了。 那时候,余依还不能理解彭姨话里的意思。 她不知道暮寒珏过往的人生,亦不知他是如何走过那段刀尖舔血的日子。 更难知晓,像那样手眼通天的天之骄子竟也日日夜不能寐…… 余依电话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她给暮寒珏的备注,接了起来。 彭姨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失言了,微微叹气,去忙自己的事了。 虽然暮寒珏没有要他们都改口,但暮家人早就心知肚明,这位余小姐是他认定的妻子。 是暮家日后的当家主母,不该僭越。 余依对着电话里的人娇嗔,暮寒珏倒也舒坦。 低沉磁性的声音还带着电流音传进鼓膜,痒丝丝的。 余依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就好像暮寒珏真的贴着她耳朵说话似的。 “昨天睡得还好么?” “还好。” 暮寒珏昨晚倒是挺老实的,没动手动脚,就只是单纯抱着她睡而已。 电话那边,暮寒珏低笑几声:“可我没睡好。” 余依睡觉实在是太不老实了。 一会儿摸摸他的腹肌,一会儿蹭蹭他的胸膛,腿还乱往他身上蹬,还和他抢被子…… 这一整晚,暮寒珏不是被踹醒就是被冻醒。 他甚至都怀疑余依是在装睡,可起身一看,人家小姑娘睡得还挺香。 最后实在是忍不了了,把人紧紧的圈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才好了些。 “你准备怎么补偿我?”暮寒珏问她。 余依摸了摸发烫的耳垂。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都会做些什么呀,也不是故意的…… “那你想怎么样嘛,只要我做得到的都可以。” 余依刚说完,顿了一秒钟,巴掌大的瓜子脸更红润了几分。 想起来暮寒珏前几天要的报酬,余依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再做一次不可以。” 暮寒珏忽然一滞,随即弯起了眉眼。 在淮城那天,他是随口胡说欺负小姑娘的。 他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她倒是先提起来了。 看来这记性也不差啊。 暮寒珏一贯冷厉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暧昧非常的笑意。 给公司这边的高管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包括暮景琛。 还寻思着呢,他哥这是让什么邪祟给上身了?? 要不要找个大神给跳跳? 被邪祟附体的某人对着手机道:“那晚上陪我吃饭,我订餐厅。” 暮景琛:“……”哦,小嫂子啊,难怪。 每次一见到他小嫂子,他哥就整这死出。 暮景琛觉得,要是能给暮寒珏装条尾巴,他都能给摇到天上去。 暮寒珏挂了电话,眉眼间的笑意也随之收起。 无形中自带威压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还围在会议桌上的众高管。 “都杵在这干什么?” 众高管不敢吭声,都偷偷瞟暮景琛。 “咳咳。” 暮景琛接受到信号,轻轻碰了碰他哥的手肘,压低了声音,“你没说散会。” 暮寒珏:“……散会。” 众高管得到了特赦,赶紧各拿各的东西。 虽然众高管内心已经开始了土拨鼠尖叫,但还是强装淡定的有序离开会议室。 没几分钟,暮氏集团的企业群里却炸了锅。 “重磅消息!寒部刚刚在和女孩子打电话,还约了共进晚餐!” “啊啊啊啊!救命啊,是谁!是哪个好命的女人得到了寒部的青眼!” “呜呜呜……有生之年能嗑到寒部的官配,我死而无憾了!!” “女孩子声音可甜可甜了,肯定是仙女下凡!” “想看夫人。” “想看夫人+1。” “+1。” “+1。” “……” 第22章 没这么简单 暮景琛的手机嘀嘀嘟嘟一顿乱响。 他点开群聊,爬楼看了一遍99+的消息,那嘴角都快飞到太阳系外边去了。 想了想,暮景琛跟了一个“+1”保持队形。 暮寒珏凉他一眼:“手机静音。” 暮景琛哦了一声,麻溜把手机开了静音揣兜里了。 这个群是背着暮寒珏建的。 就连暮景琛都是拿自己的小号匿名潜入进去的。 对此全然不知的暮寒珏啪的把手里文件夹合上,甩进了暮景琛手里。 “城南那块地价格再往下压。” 暮景琛忙探着身子接住,随便翻了几页,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 “这已经是很好的价格了,你还压?” 暮寒珏手里拿着钢笔给下一份项目书签字,鸾翔凤翥的字迹浸透纸张,刚劲有力。 “就那个地段也好意思出这种价,当我冤大头?”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要给我一块地。” 暮景琛:“……” 听听,听听!这就是万恶的资本家说出的话! “行,我亲自出面去谈。” 暮景琛把被大当家毙了的方案一张一张塞进了碎纸机里。 正好就着窗户外洒下来的阳光看了会儿他哥。 暮寒珏的皮肤白,眼周的皮肤又薄。 只要仔细看一眼就能知道他昨晚的睡眠质量并不太好。 “哥。” 暮寒珏没理他。 暮景琛一向不知道尴尬为何物,干脆直接坐桌子上去了。 面对着他哥,两条腿还晃来晃去的。 “你这……”暮景琛点了点自己的下眼睑,“昨晚上干好事儿了?” “看样子我当上小叔叔指日可待了。” 暮寒珏这才抬起了眼皮,面对暮景琛的揶揄打趣,回敬他的只有一记冷眼。 都是男人,当然懂得这话背后是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再听见这种玩笑。” 暮寒珏移开视线,整理了一下袖口。 他逗弄余依,那是夫妻间的小情调。 可那种话一旦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是明晃晃的冒犯。 “哦。”暮景琛低头认了个错,叹了声气,“你护短护的可太厉害了。” 暮寒珏不打算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 护着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当做谈资的。 他拎了自己的外衣,站起来,烟灰色衬衫上的褶皱被一一抹平,对暮景琛淡声开口。 “她要孟氏的资料,你一会儿发给她。” 暮景琛比了个ok的手势,一路送着暮寒珏下楼坐上了墨砚的车。 暮景琛对着车屁股挥手,墨砚鸣了两声笛当做回应。 车内,墨砚和暮寒珏两人的氛围都有些阴沉。 墨砚说:“警方来信,张野又被送回去了。” 昨夜,警方接到了报警电话,说在近郊发现了一具“男尸”。 警方第一时间出警。 到了定位的地点,无人不讶异于前几日还插翅而逃的张野竟然又出现了。 看样子是被折腾的够呛,吊着一口气被警方送到了医院,一直到今天早上神志恢复了才被押了回去。 按理说该是件好事,eris的下落马上就能浮出水面了。 可惜…… 墨砚打了把方向盘:“但是,对我们来说没用了。” 暮寒珏眯着眼睛扬眉:“说清楚。” “舌头让人给割了,眼也戳瞎了,还有手……” 墨砚想起来那个画面就胃里一阵翻涌。 最后总结为一句:“反正就是废人一个了。” 暮寒珏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冷嗤:“真够狠。” 在警局,嫌疑人能提供的要么就是口供,要么就是笔录。 嘴和手都没了,几乎可以说是死无对证,彻底破坏了证据链。 eris来这一手,摆明了就是想给警局添堵,给暮寒珏添堵。 暮寒珏食指关节屈起,闭目揉了下额角。 “其实,我倒觉得eris不是真想对余小姐怎么样。” 墨砚看着暮寒珏挺头痛的样子,斟酌着道:“她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在试探您的底线,和您挑衅。” 寒部把余小姐带回家来养了三个月,期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碰都不舍得碰一下。 就连墨砚这种钢铁大直男都看得出来,他家寒部这回算是栽了。 暮寒珏碰都舍不得碰的宝贝,eris直接找个歪瓜裂枣的猥琐男给下药,那寒部能不疯吗? 这一疯就刚好正中下怀,把自己的软肋给彻底暴露出去了。 “没这么简单。”暮寒珏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 这是和eris交手的第五个年头,对她,暮寒珏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如果eris真的想对余依下手,完全可以用更聪明的方式。 何必找个像张野这样只会欺男霸女的酒囊饭袋合作,拿给人下药的方法来动手? 实在是不像eris的手笔。 墨砚也不知道暮寒珏心里是如何盘算的,到底是没再说话。 寒部的心思总比他要缜密更多。 暮寒珏凌厉的眸子转向窗外,迎着正午刺目的阳光望去。 他的小狐狸可千万不能和那些亡命徒扯上关系…… …… 余依吃过午饭,坐在沙发上追一档综艺。 手里捧着个水晶碗,碗里是圆溜溜的山楂雪球。 糖葫芦放在冰箱里一晚上,外层的糖壳还是化了。 和装饰用的糯米纸黏在一起,软趴趴的,已经不好吃了。 彭姨干脆又买了点山楂回来,把糖葫芦上的山楂一个个剥下来洗干净,和新山楂一起做成了雪球给余依当零食吃。 暮景琛的消息顶进来。 “小嫂子,孟氏的资料请查收!” 后面还跟着个熊猫头的表情包。 余依一边嚼嚼嚼一边打字回了句谢谢。 把水晶碗往茶几上一撂,顺手给电视也开了静音。 点开文件,一页一页的往下读。 “怪不得。”余依冷哼了一声。 孟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今年年初忽然进军了医药行业。 众安公司的资金链是六月份开始出现的断裂。 孟家竟然当月就向邓家抛出了联姻的“橄榄枝”。 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胃口这么大,也不知道孟家到底有没有本事吃下众安这么大一块肥肉。 余依舔了舔嘴唇,给池初禾去了个电话。 “初初,有件事想麻烦你。” 第23章 把他魂儿都勾走 池初禾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悠哉悠哉地做着美甲。 开着免提,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指甲一边打趣余依。 “公主请吩咐!” “就知道取笑我。”余依笑着,左手的食指绕弄着自己的一绺头发。 “最近有时间陪我参加几个宴会吗?” 池初禾一愣,然后大喜过望,激动得直接把手从照灯机里给抽了出来,拿起了手机放在耳边。 “我没听错?什么时候我们家依依也开始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啦?” “想知道啊?不告诉你!” 余依故作神秘,但池初禾有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了!肯定是为了你男人对不对?” 池初禾已经开始在脑子里幻想八十八集的连续剧了。 “这是准备当他的小管家婆了,所以需要扩大社交圈子,对不对!” 可给池初禾激动坏了,冷厉首长x美飒甜妻,简直别太好嗑了! 余依哼哼两声:“美得他冒泡泡。诶,你是我闺蜜还是他闺蜜?总向着他说话。” “你不懂,但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池初禾把手又交给了美甲师摆弄,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跟余依说。 “其实你该做一做美甲的,你那手又白又漂亮,你男人的魂儿都得被你勾走。” 余依想了想那个画面,嘶了一声,抹了抹自己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算了,不太方便……” 池初禾根本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道:“正好,我已经吩咐我家司机去接你了,今天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不是,我晚上答应了陪暮寒珏吃饭,不方便……” “太好了!那更得做了!” 池初禾更激动了,“我保证今晚上你能把他魂儿都勾走,待会儿见,宝贝。” 余依:“……” …… 余依被霸道闺蜜接到了池家,池初禾亲手给她把椅子拉了开来:“请坐。” “这是顾嫚,我的指甲一直都是她给做的,手艺好时间短,保证不耽误你晚上约会。” 池初禾又拿手机给余依看了几个图片。 “我刚刚在app里搜了搜,感觉这几个都适合你,你看你喜欢哪个?” 余依看着屏幕上滑来滑去的那几张样图,眉头越皱越深。 “太长了,不好拿枪……” “嘘!”池初禾猛地捂住了余依的嘴,对着目瞪口呆的顾嫚尴尬一笑。 然后在余依耳边压低了声音,“注意点影响,人家就一普通老百姓,你这开口枪闭口枪的,想把人家吓死?” “我是合法的。”余依同样小声说。 池初禾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个白眼,把图片拿给顾嫚去看了。 “就给她做这个最长的,省得她一天到晚舞刀弄枪这跑那颠。” 余依虽然心里不怎么乐意,但也就只剩任人摆布的份了。 大功告成之后,余依伸出两只爪子,看着长长的t形延长甲有些茫然无措。 “我好像被封印了。” “习惯就好了,这夺好看呐。” 池初禾捏着余依的手欣赏半天。 粉色调的法式变色猫眼,无名指上的蝴蝶花纹是纯手工绘制的,精细美观。 “出了门可别不识货。” 池初禾指尖点了点余依中指上装饰的那几颗碎钻道,“你别看这几颗小,但它们可是货真价实的钻石,贵着呢。” “是吗?” 余依对着灯光看了看那几颗小碎钻,感叹池大小姐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暴殄天物了。 “嗡嗡——” 余依开着振动的手机在桌面上响着,毫无防备的拿起来,备注上赫然写着: 人形打桩机。 池初禾也看到了,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姨母笑,“看来你家寒部那方面挺磨人的。” 余依警告的瞪了池初禾一眼。 池初禾乐不可支,却还是闭上了嘴,拿手放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余依伸出食指,以一个别别扭扭的姿势滑动了接听键。 “彭姨说你出门了?” 余依嗯哪了一声,说:“我在初初家,现在要出发了吗?” 暮寒珏在路面尽头掉了个头:“嗯。在池家等着,我接你。” 听到余依甜甜的那一声好,暮寒珏自动脑补了余依双目盈盈看着他的样子。 想见到人的心情都开始有些微不可察的期待。 …… 暮寒珏对食物并不怎么挑剔,选的是余依喜欢的那一家意式西餐厅。 订的是餐厅顶层一个靠近天台的位置。 八月的京城天气还不算太凉。 前菜没上齐之前,余依就扒在围栏边上吹风,俯瞰着这座城市。 灯火阑珊,耿耿星河万里入目。 暮寒珏离着几步远,看她。 佳人美眷在侧便足够度过此宵。 “暮寒珏!” 余依忽然兴奋的叫了他一声。 暮寒珏起身走了过去,将外套披在她肩上,“怎么?” “那栋最高的楼,是不是你们公司?” 暮寒珏顺着余依手指的方向看去,大楼顶端确实是暮氏集团的logo。 余依远远的望着那灯光字,喃喃问道:“为什么是w和呀?” 暮寒珏道:“w谐音double,两个‘暮’的意思,暮景琛取的。” 余依噗嗤笑了出来:“你弟弟思维还真是跳脱。” 带了笑意的狐狸眼微微弯着,长睫轻颤。 黑溜溜的眸子里映出属于这座城市的灯火繁华,亮晶晶的,格外赏心悦目。 暮寒珏的胳膊搭在她薄薄的肩背上,温热的掌心覆于肩头,一寸一寸的顺着余依的手臂向下滑去。 直到触摸到微凉的手背,也顺势将整个人带进了怀中。 “冷吗?”暮寒珏这样问她。 “还好啦。” 和暮寒珏贴的近,他身上的体温毫不吝啬的包裹着她。 夜风拂面撩起发丝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冷意。 暮寒珏就静静地攥着她的手,陪她看着脚下的城市、听着她说笑。 时不时的搭上两句,后知后觉的才发现今天的小狐狸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抓起余依的手挪到自己的眼前,挑了挑眉:“做了美甲?” 想起来池初禾是怎么编排暮寒珏的,余依抿嘴笑,俏皮的问:“好看吗?” 暮寒珏捏着她的长爪子,又看了一会儿。 搞得余依都开始有些紧张他的想法。 这是不喜欢?还是……真把魂儿给勾走了? “还不错,衬你。” 暮寒珏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腕。 他很少会夸奖别人,这句“还不错”可能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余依有点小雀跃。 池初禾说的还真没错,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少女粉! “不许拿这个挠我。” “?” 余依茫然的看着暮寒珏,见他笑的有些荤,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什么。 脸,唰就红了。 “你……你就知道胡说八道!” 余依捶了下他的胸膛,暮寒珏笑的闷闷的。 余依撅着嘴,别过头去不理他了,任暮寒珏怎么哄都不行。 “先生,小姐,你们的餐齐了。” 侍者轻轻的欠了欠身,为桌子上装饰的花瓶插上了几朵红玫瑰,在暖色的灯光下格外温柔。 “好了,先吃饭,回去再跟我算账,嗯?” 暮寒珏揉了揉她的头顶,无奈的哄诱。 第24章 可不是吃素的 “算不算账得看你怎么表现。” 但毕竟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胃。 余依还是从善如流的和暮寒珏相对而坐了下来。 她吃牛排的时候喜欢自己切,暮寒珏就也没帮忙,而是为她倒了一杯果汁。 碰杯的时候,余依才刚注意到。 暮寒珏杯中的红色液体竟然是酒。 “开车不能喝酒。”她是好心提醒。 “嗯,所以一会儿你开车。” 暮寒珏喝了一口红酒就将杯子放了下来,拿起餐具开始剥盘子里的黑虎虾。 余依:“……” 这家店的黑虎虾是进口的,个头看起来很大,听其他食客的反馈,肉质也异常紧实鲜美。 余依看着自己盘子中的那几只,心里还是挺期待的。 伸出手来,看着自己这奇怪的长指甲又有些无从下手。 余依抿着唇,刚试探着捏住了黑虎虾的虾头,嘴边就递过来了一支叉子。 叉子上扎着剥好的黑虎虾,还裹好了蘸料,暮寒珏似笑非笑的对她偏了偏头。 “指甲不方便的话就多动嘴,少动手。” 不知道为什么,余依觉得耳垂好像有点烫了起来。 但那一双美眸流转,定在了对面男人这张清冷矜贵却又足够惑人的俊庞之上。 “那我不跟你客气喽。”余依张嘴去咬,那叉子却往边上一歪,让她咬了个空。 始作俑者却心情好的翘起了唇角:“吃了虾就不准再记我的仇了。” 好嘛,不记就不记。 余依心满意足的吃到了暮寒珏剥的黑虎虾,还把自己盘子里的那几只也都丢给了他来剥。 暮寒珏也乐意效劳。 …… “我好像已经饱了。”余依拿纸巾擦了擦嘴。 “那回去,不早了。” 暮寒珏也用手帕擦干了手,正要起身就被余依按着肩膀压了下去。 暮寒珏:“嗯?” 余依对酒杯努了努嘴:“还有小半杯红酒没喝完,不能浪费。” “你慢慢喝着,我去趟洗手间。” 她把自己的小包留给了暮寒珏拿着,自己转身跑了。 洗手的时候余依想,还是要抽时间去把指甲卸了,实在是太麻烦了。 “余依?” 余依抬起头来,通过镜子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瞳孔微缩。 ……她怎么会在这? 一看自己没有认错人,那女孩嘲讽的笑了一声。 “真巧啊,我们老同学一场,竟然在京城又遇见了。” 窦笑恬双手抱胸,趾高气昂的围着余依转了一圈,口中啧啧:“不知道学霸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谈不上高就。”余依淡淡的回应。 窦笑恬是余依读高中时的同学,就是这个人给她的学生时代留下了此生难以抹去的阴影。 和这个人,余依没什么好说的,转头想出去找暮寒珏,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窦同学。” 余依十分厌恶的扯回了自己的手,“我和你并不太熟,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一步了。” 窦笑恬看着她,讥诮的笑了:“没想到你的命这么大。” 余依眸光一厉:“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提醒你一下,当年你是如何被我……” 窦笑恬凑近余依,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的说:“踩、在、脚、下。” “……” 余依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余依学习成绩好,读书时连跳了三级,到了高年级的班里依旧是名列前茅的成绩。 被硬生生挤下来的窦笑恬便因此怀恨在心,带头欺负余依。 将余依考了满分的卷子撕成碎片,在冬天下雪的时候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或是在午夜将人锁在卫生间…… 更是在某次同学聚餐后找了几个小混混把余依丢进了根本没被开发过的荒僻山村。 那年余依十八岁,性格也比现在懦弱许多,不懂得反抗。 或许是命不该绝,余依很幸运,遇上了军方的人出手搭救。 原本她都快要淡忘了窦笑恬这个坏种。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敢跑到她面前来贴脸开大。 她余依现在可不是吃素的…… 余依冷冷的看着她:“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窦笑恬愣了一下。 没想到以前那朵任人宰割的小白花竟然也在她面前甩脸色,紧接着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是啊。” 余依笑靥如花,背在身后的手指间悄无声息的多了一根细细的、微微泛冷的银针。 “我不光威胁你,还要收拾你,信不信啊?” “你敢!” 窦笑恬显然是完全没听说过余依在ds调查局的威名,扬起手来就要打人。 “嘶……啊!” 余依出手相当利索,窦笑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肩颈传来一阵刺痛,连带着胳膊也酸胀无力的垂了下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很快,全身的力气都迅速地流失。 窦笑恬只能瘫软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想去拔掉扎进肩颈的银针。 余依挑唇,慢慢地蹲了下来,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的问她: “感觉怎么样?这可还不如你当初打在我身上的十分之一痛呢。” “你给我拔下来!”窦笑恬恼羞成怒。 余依懒懒的哦了一声,随即笑的更加妖冶美艳,漫不经心的摸着自己的手指。 “我凭什么帮你呀?” 她转眸看了左手手环上的时间。 出来得有点久了,再在这耗下去,暮寒珏就要有所察觉了。 余依站起来拢了把鬓角掉下来的碎发,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窦笑恬,道: “这根针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只会让你疼而已。你呢就在这里诚心祈祷,赶紧路过一个好心人来帮你拔针。” 她说完就走,不带半点犹豫。 任凭窦笑恬在背后怎么骂她都不回头。 这年头,见过回头捡钱的,还没见过回头捡骂的呢。 “舍得回来了?” 暮寒珏回了几个手机消息,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余依亲昵的挽起了他的臂弯往外走,淡定解释。 “你不知道,女士卫生间经常需要排队的……” 两人进了电梯,面对面走出来的女人烫着长长的渣女大波浪,宽大的墨镜盖住了半张脸。 女人走得急匆匆的。 擦肩而过时,余依注意到了这好像是和温柏齐升珺吃涮羊肉那天遇见的女人。 看她急匆匆往卫生间走的样子,余依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 窦笑恬找的外援吗? ……这么巧? 电梯门关上,缓缓下行。 到了车里,余依拉开了驾驶位,暮寒珏则坐上了副驾驶。 余依这才感觉到,这么长的指甲,握方向盘也很不方便。 “我觉得我开不好。” 余依打了退堂鼓,“要不你现在叫个代驾来,万一一会儿我开车出事儿了怎么办?” “那就慢慢开,又不着急。”暮寒珏说,“有我帮你看着,怕什么?” “那……行。” 本着对暮寒珏车技的信任,余依扣上了安全带:“先说好,车撞了我可不管赔。” 暮寒珏勾唇:“放心,有保险。” 车轮滚过柏油马路,余依选了一条用时短的路回云中庭。 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出意外了。 刚过了一个路口,暮寒珏坐在副驾驶上,淡声道:“你闯红灯了。” 余依哭唧唧的:“六分没了,还有二百块钱……” “你从洗手间出来就一直心不在焉。” 暮寒珏往靠背上倚了倚,就着车内的灯光看向余依的侧脸。 长睫半遮住了眼眸,看不太出来情绪。 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暮寒珏很清楚,这是她压力大的表现。 “到底怎么了?”暮寒珏问。 第25章 今晚还要一起睡么 余依犹豫了一下。 虽然暮寒珏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但是如果说出有关于窦笑恬的事情就势必会引出六年前救过她命的那位军人。 暮寒珏心思缜密,占有欲强。 久居上位又导致了多疑的性格,余依怕他多想。 所以,余依脑子飞速一转,问了个不怎么重要的问题。 “京城有什么姓余的豪门世家吗?” 暮寒珏沉默着将视线转向了前方。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回答了余依的问题。 “城南有个于家,同样世代从军,但和你并不是同一个字。” 说起来京城从军的几大世家里,一共有四大豪门。 分别是暮家、陆家、墨家和于家。 前三家是世交,像暮寒珏、陆斯霆和墨砚他们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 唯有这个于家很是特立独行,除工作上的必要接触之外,和其他三大世家没什么交集。 但毕竟百年基业摆在那里,在京城的影响力也是根深蒂固。 “怪不得呢。” 余依喃喃了一句,一摆方向盘将暮寒珏的车停进了车库。 那天吃涮羊肉的时候,那个渣女大波浪前一秒还凶巴巴的要扇她大耳刮子。 后一秒听说她姓余,竟然灰溜溜的撂下句狠话就走了。 果然是把她误会成了于家人才不敢招惹。 暮寒珏下了车,余依自然地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往大门走。 她有点渴了,进门就先到厨房找水喝。 暮寒珏则是慵懒的靠在门框边上,一边解着衬衫上的纽扣一边问。 “今晚还要一起睡么?” “噗咳咳咳……” 余依一口水喷了出来,忙按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算了,我论文还没写完,就不……” 余依转身一看他,话全都卡在了喉中。 暮寒珏竟然在这就把上衣给脱了! 这是余依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这么直观的看到暮寒珏的身材,有点血脉偾张的感觉。 那种流畅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在无数次生死考量中磨练出的劲瘦紧实,纵横交错的新旧疤痕给那具躯体增加了不知多少野性。 其中左胸前那道旧伤最为凶险。 懂行的只需一眼就知道是刀刃垂直着刺破他的皮肉,冲着要人命去的。 这……肯定很疼? 余依眼前忽然黑了下来,眼周的肌肤感到一片温热。 暮寒珏单手捂着她的眼睛,声音含笑:“再乱看小心长针眼。” “……” 不是你自己脱的吗? 余依鼓着腮帮子,将他的手扯了下来,甩开,挤着暮寒珏和橱柜之间的那条夹道愤愤离场。 “不给看就不给看,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听着上楼梯“咚咚咚”的响声,暮寒珏没回头。 手里握着那只玻璃杯,拇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刚刚喝过水的杯口,拭去了残留的一点口红印迹。 …… “我们报警!这个小贱人把你害成这样,根本就是杀人未遂!”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安静的医院走廊之中。 商吟气愤的将大墨镜摔在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炸裂满地。 余依潇洒离开后,窦笑恬费了好大的劲才捡起来手机给商吟打电话,叫她上来帮忙拔针。 拔完针后害怕余依拿银针给自己下毒,又慌慌张张地跑来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表示窦笑恬一切正常,甚至比一般人都还要健康得多。 窦笑恬咬牙切齿的将检查报告团做一团,狠摔在地上。 “报警有什么用?那个小贱人最会装乖卖惨,到时候还要倒打我们一耙!” 六年前,窦笑恬和余依还在同一所学校读书的时候,班级里得到了一个保送a大的机会。 那可是炎国的最高学府,被誉为“半只脚踏入上流社会”的摇篮。 窦笑恬起早贪黑的努力,到头来却以一分之差失去了这个宝贵的机会,便宜给了余依…… 可是,余依却在放学后找到老师,提出了放弃保送。 她视若珍宝的,余依却弃之如敝履…… 全校同学都知道了,窦笑恬是捡来的余依不要的东西! 凭什么? 凭什么! 窦笑恬看着商吟,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我一定要报复她……我也要让她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商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拍着她的肩安慰了两句。 “放心,你现在嫁得好,让你老公想想办法,她肯定没办法左右你。” “那个小贱人……”商吟冷笑道,“等有机会见到她,我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 …… 暮寒珏洗过澡后看时间还不算太晚,端着一杯温过的牛奶往余依的房间走。 刚走到门口,暮寒珏就听见房间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静悄悄的打开门,暮寒珏就看见余依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分着屏。 一半是论文,一半是一部火了n年的古装剧。 余依看得聚精会神的,根本没注意暮寒珏偷偷的进了屋,就站在后面看着她。 忽然,冷不丁的来了句:“这是工作呢,还是宫斗呢?” 余依被吓得不小心骂了句脏话,“啪”的关上了电脑屏幕。 “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 余依心脏砰砰砰的跳,暮寒珏将牛奶递了过去:“压一压。” “还有,”暮寒珏对着电脑微微抬了抬下巴,“你论文保存了吗?” “……!!” 看着文档里刚输入进去的好几段都消失不见,余依发出尖锐爆鸣。 “怎么办啊!我下个月答辩不过就彻底要延毕了呜呜呜……” 余依绝望的趴在了桌子上,满脸委屈。 “都是因为那个白龙党搞出来的什么爆炸才让我错过了第一次答辩……” “我要是真的只能拿到个博士肄业的学历也太丢人了,我在ds调查局可怎么混啊呜呜呜。” “你帮我写论文暮寒珏,我花一百万雇你!” “学术造假可耻。”暮寒珏揉了揉余依毛茸茸的脑袋。 “许教授要是知道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毕业了。” “……也是。” 余依瘪着嘴,转着椅子回过身来和暮寒珏面对面坐着。 “你能不能跟陆斯霆打个招呼,让他把白龙党的案子交给我做啊?” 第26章 坚决不给暮首长添麻烦! 看余依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暮寒珏收回了按在她头上的手。 “不能。” 毕竟就是他交代的陆斯霆不准松口,陆斯霆也挺欲哭无泪的。 余依叹了声气。 就知道,暮寒珏一看长相就不是那种会给人“开后门”的人。 余依双臂抱着椅背,面容略显忧愁。 “奶要凉了。” 暮寒珏盯着余依把牛奶喝了,又接过来了空杯子,耐性在床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一定要查白龙党?” 余依说:“不服气呀,而且还能给论文积累素材。” 余依垂下了眸子,眼神黯淡了不少。 要是没有那次爆炸,她的生活才不会被忽然打乱。 她本该如期毕业,成为本专业史上最年轻的女博士。 等到ds调查局的服务期满后,她就可以回到淮城换一份更安稳的工作。 可现在…… 她认识了一个本该一辈子都不该与她有交集的人,还成为了他的合法妻子。 有些事情,在当下看来总是说不出来到底是福还是祸的。 余依抬起眼来看着暮寒珏,忽然问道。 “那天,你为什么要救我呀?” 暮寒珏看着她清澈的一双大眼睛,没什么情绪的说:“看你长得好看,死了可惜。” 这毫不加修饰的理由给余依逗笑了。 “你直接说见色起意不是更准确点?” “我倒觉得见色起意的是你。”暮寒珏道。 “?” 余依睁大了眼睛,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暮首长,请你要点脸。要不是因为你救我一命,我早就揍你了。” 暮寒珏笑:“确定是因为我救了你一命?” “……”余依怂了,“好,其实是我打不过你。” 暮寒珏这回满意了,手掌虚握成拳撑着自己的头,揶揄道: “难道不是你自己醒过来之后说要以身相许的?” “我……”余依满肚子的理由被噎了回去。 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这男人是谁,就是看着挺帅的,调戏了一下。 也没想到就被带到民政局去了啊…… 拿到了小红本余依才知道,救了她的人竟然是京城第一煞神暮寒珏! 她要是早点知道,打死也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啊! 暮寒珏像是被她这炸毛的样子逗笑了,微微摇了摇头。 “没办法,我当真了。” “军婚不好离,凑合凑合过。” 暮寒珏起身要走,身体冷不防的往前一倾,小腿让余依狠踹了脚,差点摔个趔趄。 “嘶……胆子肥了?” 暮寒珏一边将袖口挽起来,一步步逼近。 余依抿着唇看他,一步步的连着往后退。 明明一副怂唧唧的样子,嘴上偏偏却不饶人。 “我警告你别过来!” 余依退无可退,后背靠在了墙壁上。 冰凉的温度蔓延上后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再过来,再过来我今晚就偷偷潜到你房间去暗杀你!” 暮寒珏勾起一侧的唇角,露出个轻蔑的笑。 单手握住了余依的两只手腕,高举在她头顶,按在墙上。 余依瞬间就动弹不得一点。 暮寒珏收着下巴,低头俯视着她,眉梢挂着显而易见的嗤嘲。 “暗杀我,想割喉还是爆头?” 可能是身高差带来的天然压迫感,余依似乎从暮寒珏那清冷昳丽的眉眼中看出了属于上位者的森寒。 像是强大的捕食者捉到了自己的猎物,想要狠狠折腾一番再拆入腹中。 男人本就强大的气场和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有一点压抑,和苦涩的苦艾松香味天然混合。 危险却又让人甘愿沉沦。 余依可怜巴巴的仰起头来:“有点疼……” 暮寒珏闻言松了点力道,却还是没撒开她。 “你刚刚也把我踹疼了。” 暮寒珏向下俯了俯身子,吊顶上的灯带将冷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从男人肩背上投下的阴影将余依尽数包裹。 高挺的鼻梁蹭过她脸颊,划过一道微凉的线,过后却只觉灼热。 暮寒珏哑声问她:“怎么办?” 余依装得一手好乖,这会儿又跟暮寒珏演上了。 秀眉往眉心一皱,一双摄人魂魄的狐狸眼盈上了眼泪花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就那么泫然欲泣的紧盯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暮寒珏欺负小姑娘呢。 “我错了还不行嘛。” 余依红润的唇瓣微微一抿,心里寻思着。 这甜甜软软的声音,还不得给暮寒珏撩得都找不着北了啊。 也不知道暮寒珏是不是真找不着北了,余依忽的就感觉到腕上一松,两只手重获了自由。 余依揉着自己微红的手腕,偷偷抬眼瞄暮寒珏。 暮寒珏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 余依垂下了眼睫,偷偷的眯了眯眼睛,心中暗爽。 小样儿,被拿捏住了? 还没高兴几秒钟呢,余依的下巴上忽然施加了一个力道。 骨节分明的食指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重新对上了暮寒珏狭长的凤眸。 不好! 余依猛地抱住了暮寒珏劲瘦的腰身,死死圈住,阻止了他那道明显透露着危险意味的视线继续看着她。 “真的错了,再也不踹了……” 她泪汪汪的看着他,像是要把谁的心都化了似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余依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略显无奈的叹息。 暮寒珏将她从怀里揪了出来,拿指腹擦了擦她盈于眼睫的水花,轻嗤了声。 “鳄鱼的眼泪。” “你要是真想要我的命,我肯定躺在那乖乖的引颈受戮啊。” 装哭被识破的余依舔了舔唇,摸着自己的鼻子。 “那还是算了,真杀了你国安能放过我?” 暮寒珏笑。 “好了好了,你快走我要睡了。” 余依一边说着一边把暮寒珏往外推,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 把暮寒珏请出了门,余依假模假式的挥了挥爪子。 刚要关门,暮寒珏伸手抵住了门边,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 “我明天出公差,三天才回来。” 暮寒珏瞅着她那几乎要喜形于色的脸,气得狠揉了一把,而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可千万别趁这段时候惹是生非,要不然等我回来有你受的。” 余依听出来他话里有话,赶紧又装乖宝宝。 “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坚决不给暮首长添麻烦!” “嗯,记住你说的话。” 暮寒珏将空杯子搁在了架子上,穿过回廊。 余依一直倚在门口,听着暮寒珏那屋门关了才忍不住雀跃了一把。 暮寒珏不在京城,她的活动可就自由多了。 暮寒珏出差的这三天,就是她将孟氏到底对众安公司做了些什么查个水落石出的最好机会! 第27章 带她来见见嫂子 为了给暮寒珏送行,余依特地起了个大早陪他一起吃了早餐,还贴心的帮拎着行李箱。 箱子里的东西相当精简,没多沉,暮寒珏也就随她去了。 出门之前,暮寒珏双臂抱胸,最后一次嘱咐她:“再敢偷偷搞小动作你就没了。” 余依头点的像磕头机似的:“知道啦知道啦!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说完还扬了个飞吻。 暮寒珏从她手里接过来了行李箱,明显十分嫌弃的吐槽:“虚情假意。” 她巴不得他十天半个月都别回来。 余依站在院子里,远远的目送着暮寒珏坐的车驶离云中庭,变成路尽头的一个小点,再彻底消失。 她回了楼上去给池初禾发了消息:“晚上七点,金悦盛世。” …… 金悦盛世,门口。 余依身材高挑,五官明艳,上扬的眼尾极具魅惑性,美得肆意张扬。 米白色的长裙将腰身勾勒出绰约有致的曲线,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引人回眸。 乌黑靓丽的长发像绸缎似的披在肩后,随微风卷起的发丝勾出昨夜山茶花沐浴露的香味。 哪怕是在金悦盛世这样豪门千金阔少云集的夜场,余依的外貌和身形依旧相当出挑。 池初禾打老远就一眼认出来了,提着裙摆往这边跑了两步,看着余依今天的一身打扮,满意的点点头。 “今天走纯欲风?” 余依用食指和中指将叼在口中的棒棒糖棍衔了下来,弯眉浅笑:“就你知道的多。” 两人肩并肩的往宴厅里走,池初禾轻车熟路的从服务生手里要了两杯鸡尾酒,将度数低一些的那杯给了余依。 “先说好啊,你家煞神要是发现了我俩跑到这种地方来可跟我没关系。” 余依尝了口杯里的莫吉托,自信满满的说:“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你给我介绍的人在哪?”余依伸着脖子看了一圈,疑惑的看着池初禾。 “别急。”池初禾拉着余依随便找了个地方坐。 “她们前半场还有别的活动,说是谁未婚夫要请客,咱先自己玩会儿。” 池初禾把手机横过来,开了把游戏,对余依扬了扬下巴:“打吗?我拉你。” “不打。”余依站了身起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看看这都有什么好玩的。” “过两天暮寒珏回来我可就再也没机会来了。” 池初禾这边游戏已经开局了,低着头敷衍余依。 “行行行,那你自己逛会儿,过一个小时再来这跟我汇合。” 余依把酒杯撂在了桌上,免得等会儿上头了耽误事。 五彩的射灯将灯光漫照着舞池中的俊男靓女,外厅震耳欲聋的音响在夜里演奏纸醉金迷的狂热舞曲。 余依觉得自己的耳朵被这些噪音贯穿着,尖锐的刺痛。 皱着眉头,快步走进了安静一些的内场。 余依从盥洗室的水龙头里捧了把凉水洗脸,又甩了甩头,让脑子清醒了一番。 怪不得暮寒珏不让她来这种地方玩。 刚刚舞池里那些人群魔乱舞的跟什么似的,搞不好这里面得有人嗑了药。 “依依?” 余依一扭头,看见邓杨逆着回廊上的灯光站在门口,又惊讶又疑惑。 邓杨笑了笑,走进来一边洗手一边解释:“我陪你表嫂来京城回门,在这里跟她几个朋友坐坐。” 余依点了点头。 陪妻子回门天经地义,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在这里碰了个面。 余依从镜子里看邓杨,感觉他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眼下还有一圈淡淡的乌青,像没睡好似的。 想到自己心里对孟家的揣测,余依踌躇着问:“表哥,你跟表嫂相处的还好吗?” 邓杨答:“挺好的。” 余依反倒迷糊了。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看邓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脱口而出,难不成孟半夏和邓杨的关系真的还不错? 是她自己内心戏加多了? 邓杨将水龙头关上,看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余依,犹豫着说: “上次走得急,你还没来得及见你嫂子。” “正好在这遇上了,方不方便跟我过去打个招呼?” 余依想着这有啥方不方便的,邓杨要是真跟孟半夏感情那么好还省得她大费周章。 正好,亲自验证验证孟半夏是不是像传闻里说的那样。 “走嘛,带路。” 邓杨微微舒了口气,走在前面带着余依,拐了两个弯,停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厢前。 他伸出手想推开门,却又连忙收了回来。 余依让这操作给整的挺迷惑:“怎么了?” 邓杨抿着唇,看着余依无奈笑笑:“你表嫂不如你见识广,一会儿她要是说错了话……”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别见怪。” 余依心中的古怪越凝越深,但碍于邓杨这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不好在这说什么。 “你放心,我有分寸。” 邓杨垂着眸,嗯了一声,推开了门:“进去。” 包厢内,暗沉的蓝紫色光线下,满桌的各色酒水映着上方的灯球。 白色皮质的沙发椅上,刚刚还在谈笑的几个女孩子一齐将视线投了过来。 穿淡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哟了一声:“姐夫这是跑哪去了?怎么还带个生人回来?” 听到那声被重读的“姐夫”,邓杨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随之暴起。 泛白的骨节和微颤的手腕让余依更意识到了不对劲。 然而这反常仅维持了半晌,邓杨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松开了手。 “这是我表妹余依,带她来见见嫂子。” 云淡风轻的一句解释让刚刚的那一幕跟没发生似的。 只有掌心中深嵌进去的红色指甲印证明着刚刚险些让邓杨失控的一幕曾确实存在。 “你没事?”余依关切地打量邓杨的情绪,压低了声音问。 邓杨摇了摇头,指尖点点余依的肩示意她进去。 一屋子的人仰首伸眉,像是要把眼睛扎在余依身上一样,还交头接耳的嘀嘀咕咕。 让人不自在。 余依捋了捋垂在身后的裙摆,找了个远远的沙发角坐下,好离这些人尽量远些。 “表妹是吗?那天在淮城远远见到了一面。” 孟半夏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深紫色的液体荡着波纹,扭曲了杯中映出的面容。 孟半夏呷了口红酒,视线从头到脚慢慢的审视着余依,缓缓挑起了唇角。 “长得真漂亮。” 第28章 不怀好意 这话明面上是在夸奖余依不假。 但是,那上下飘忽的眼神和毫不掩饰的轻蔑,配上周围人或掩唇或引颈的小动作…… 怎么听怎么令人心里阵阵发毛。 “说起来,这还是我和表妹第一次正式见面呢。” 孟半夏让人拿了个新杯子来,亲自斟上了满满一杯红酒,顺着光滑的大理石桌面推到了余依面前。 “不如,我们一起喝一杯?” 孟半夏温柔的笑,对余依举起了酒杯做出邀请。 邓杨微微一皱眉,拦下了余依想伸手拿酒杯的手,好商好量的恳求孟半夏。 “依依酒量不行,这么大一杯她可能受不住,夏夏你看……” “邓杨。”孟半夏将酒杯往桌上一磕,液体顺着杯口洒出了一圈,“你这是故意让我这个做嫂子的难堪喽?” “我不是……” “那是什么?”孟半夏笑着打断了邓杨,未达眼底的笑意透露着不悦。 刚刚管邓杨叫姐夫的那个粉裙子女生敲了敲桌子,说:“姐夫,你们是淮城人,可能不知道。” “在我们京城啊,请别人喝酒必须要倒满一杯,否则就是欺客。” “姐夫一定不想给我们夏夏姐安个苛待表妹的帽子?” 邓杨这回真急了:“这不是一码事!我……” “表哥。”余依拦了邓杨的胳膊,往后拉了拉。 而后,余依在邓杨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对孟半夏道: “婚宴那天临时有事提前离开,还没来得及给表嫂敬酒,这杯该我敬表嫂。” “祝表哥表嫂百年好合。” 孟半夏半眯着眼睛,轻蔑的看着余依饮尽了那杯酒。 旁边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们竟然还像看戏似的拍起了手。 “表妹好酒量呀,姐夫对表妹也太护短了点。” “表妹这么能喝,平时一定没少练过,厉害厉害……” “表妹,这边还有,你看看你还想喝哪种?都是好酒,夏夏姐今天做东,随便喝!” “……”余依沉着眸咬了咬舌尖,碍于邓杨在场没有发作。 一口一个表妹的叫,她跟她们很熟么? “哦对了表妹。”孟半夏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的看着余依说,“邓家世代从医,想必表妹的医术也相当了得?” “不然的话……订婚宴上人多眼杂,表妹肯定也不敢轻易下针救人?” 原本还只是猜测,这会儿余依彻底明白了。 孟半夏这哪是想让她喝酒,分明是在记恨她在订婚宴上的所为种种。 看邓杨在这群女孩子中间低三下四、唯唯诺诺的样子,想必是被迁怒了。 余依也没想到孟半夏竟然小心眼到了这个地步,不由得心生厌恶。 她语气平和,不冷不热道:“医者仁心。虽然我不是医生,但从小耳濡目染着救死扶伤的思想,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如有冒犯,请表嫂海涵。” 孟半夏嗤笑:“这是哪的话,治病救人是积阴德的事,我当然双手双脚支持表妹了。” 邓杨额角突突了两下。 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骂余依缺德,不得好死吗? 孟半夏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女孩道:“正好,我有个姐妹偏头痛厉害,表妹就当给自己积德,来给看看?” 邓杨又伸手拦在了余依身前,双目满是担忧的神色。 “夏夏。依依没有考医师资格证,三脚猫的功夫而已,紧急情况下应个急还好,如果是真的有大病还是要到医院去找专业的人来看,何必难为她呢?” 孟半夏翻了个白眼,往身后的靠背上一靠。 “我说,她也是个成年人了,用得着事事都由你来当发言人吗?” 孟半夏怼完邓杨,看余依的时候又挂上了个虚情假意的笑脸:“表妹怎么想?” “和表哥一样。”余依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孟半夏,免得又生出事端。 “那意思就是……有紧急情况就可以救人,是?” 见余依没否认,孟半夏垂下眸子,对旁边的女孩使了个眼色。 那女孩立刻就扶着头仰在了靠背上,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疼。 给余依彻底整无语了。 这演技拙劣得她都想拿脚趾头给在场每个人一人扣栋云中庭的别墅出来。 神经病啊? 孟半夏倒是对自己小姐妹的演技挺满意,撩了把卷发,对余依道:“这回可以了,小表妹?” “否则,旁人都要以为你的医术是唬弄小孩子了。” 余依被逼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点了头。 “哪里不舒服?”余依手里拿着银针,坐在了那个女孩的身边。 “哪里都痛……我还想吐。” 说着,那女孩还捂着胸口做了个想吐的动作。 孟半夏皱着眉,离两人远了些,还把自己的裙子也扯了过来,生怕她真吐出来给弄脏了。 余依拿着针,随便扎了几个止痛的穴位,问道:“好点了吗?” “好点了好点了。”那女孩扶着头将身子坐直,“听说表妹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 余依没多想,嗯了声。 ds调查局是除了军队和警局之外,唯一被炎国允许合法配枪的组织。 当然称得上特殊。 “这不是巧了吗,我正好认识几位贵公子,就喜欢像表妹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 那个女孩大胆的伸出手来托起了余依的脸,不安好心的笑。 “到时候表妹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帮你介绍客户,就当我感谢表妹今天的急救了。” 众人讥笑成一片,孟半夏更是低头掩住了红唇,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哄笑的氛围里,只有双手紧握成拳的邓杨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孟半夏。 “笑死了,原来是个出来卖的啊,看这副狐狸精的样子,肯定没少接过活。” “怪不得要学习医术呢,这要是工作时间太激动了出点什么事,好给客户急救呀!” “吃点好的姐妹,以后跟我们混,保证给你介绍豪门大少爷,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将热火朝天的笑声打断。 光怪陆离的包厢中,所有人都像僵住了一般。 只有从余依身边传来那低声啜泣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里无尽放大。 “你……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第29章 怎么跟我斗 “啪——” 余依又扬起手来,在那女孩的另一侧脸上扇了同样重重的一耳光。 她力道不轻,那女孩显然是被打懵了。 顶着左脸右脸一边一个的轴对称红巴掌印,哭得比窦娥都冤。 “呵。” 余依往自己的手心吹了口凉气,冷冰冰的说:“嘴巴这么不干不净,不给你撕了都算我大发慈悲。” 随后,那张扬的狐眼中温度骤降至冰点,缓慢地扫过在场除邓杨之外的每一个人。 黑眸沉沉,眼尾呈现出极其锋利的夹角,像要生生从人身上剜出一块血淋淋的肉来似的。 从余依发作的第一秒起就弹开躲到了一旁的孟半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弥漫着各种酒味的空气。 其他众人也像是躲避什么洪水野兽似的,纷纷错开和余依在空中碰撞的视线,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余依就那么冷厉的看过所有人一遍之后,忽的嫣然而笑。 双臂虚抱在胸前,右手的食指漫不经心的敲着左手的手肘。 “继续说啊,刚才不是挺热闹么?” 余依贴着刚被她扇了两耳光的女孩坐下,挑眉道:“是不是各位……看不起我余某人啊?” 刚才还对余依出言不逊的几人这会儿都鸦雀无声了,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余依的外貌很有特点,虽说细看之下带着些清纯娇俏,但总的来说是很有攻击性的那一挂。 起先她考虑着邓杨的面子不愿在这样的场合发作,这些怂包还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这些人本就以欺负别人为自己取乐。 更别说是欺负余依这种长得像个狠角色的。 这要是说出去,多有面子。 可惜,怂包们失策了。 安静的气氛下,那女孩啜泣的声音格外刺耳。 余依不满的啧了一声:“不想毁容的话给我把嘴闭上。” 女孩被吓得抖若筛糠,瞳孔放大了一倍,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让喉中的呜咽声溢出来半分。 生怕余依一个不高兴就真的毁了她的容。 余依不屑的笑了笑。 胆子真小,随便吓唬一下就变成鹌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暮寒珏。 看来暮寒珏很多时候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也是为了看她或被吓到或被惊到的样子。 确实有点意思。 “你那个偏头痛是该去医院挂个号好好查查。” 余依忽然看着那女孩说:“我刚把针扎进去还没有一分钟,你就说你好了,怕是病灶没找对啊。” “脑瘤初期的症状和偏头痛非常相似。”余依撑着自己的下巴,脸色冷冷淡淡的。 那女孩先是一愣,开口还带着哭腔:“什、什么意思?我得了脑瘤?” 余依点点头:“对啊。” “不然你怎么会智商直逼负数,上赶着给人当枪使?搞不好是瘤子压迫了脑神经,严重了要变成脑瘫的。” 邓杨差点没忍住笑场了。 他这个妹妹,真是越来越会编了,骂人也越来越高级了。 “早发现、早干预、早治疗、早受益。”余依懒洋洋的站起了身,低眸道,“可千万别耽误了病情啊,小姐姐。” 说完,余依又将视线落在了孟半夏身上,展颜一笑:“表嫂,我今天心情不怎么好,吓到你了。” “来日方长,我们日、后、再、聚。” 见识过余依的疯劲儿,孟半夏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双目呆滞的盯着余依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了包厢。 其他人也都还没从刚刚的情境中反应过来,都只顾给自己按胸口。 “夏夏……” “滚!!” 孟半夏没有跟余依正面刚的本事,顺理成章的将怒气转到了邓杨身上。 抄起一瓶还没开封的红酒朝邓杨砸过去。 邓杨躲闪不及,“咚”的一声闷响,暗绿色的玻璃碎片和红色的液体顺着头顶淌了下来。 他痛苦地皱起眉,伸手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满手的红色不知道是血还是酒。 “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孟半夏一边尖细着嗓子叫嚷,一边脱了只高跟鞋照着邓杨脸上招呼过去。 邓杨心里窝火,为了众安公司的资金和父亲一生的心血,他只能忍。 他站起来,眼前头晕目眩得像是有无数个螺旋的花纹,让他根本走不成直线。 踉踉跄跄的,邓杨扶着沙发的扶手,酒架,门框,一步一步的挪到了门口。 “夏夏姐……这个姓余的到底是什么人?这、这也太恐怖了……” 说话的女孩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她本以为余依是个百无一用的花瓶子,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怎么知道?!”孟半夏怒道,“她明明就是在外面卖的,怎么可能会这么狂?!” 被打的女孩此时脸已经肿成猪头,一碰就疼,呲牙咧嘴的说:“一定是有人给她撑腰她才敢这么狂!” 女孩捂着脸,眼眶里的泪花一个劲的打转:“夏夏姐,你可千万不能让这种小贱人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啊!” 有人撑腰? 孟半夏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吁出一口气。 对,一定是这样。 只要把她的后台扳倒,这个小贱人以后在她面前就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孟半夏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开始觉得暗爽。 “余依……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我斗!” …… “依依……” 邓杨一步深一步浅的跟在余依后面,喊了好几声才把余依叫停。 看见邓杨这满头都是血和酒水的混合物,余依吓坏了,忙跑过去扶人。 “怎么回事啊?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难为你?” “这不方便说。”邓杨头痛欲裂,痛苦的抓着余依的手腕,“我得去趟医院。” 余依看邓杨伤的挺严重,一刻也不敢耽误。 跟电话对面的池初禾简单解释了一遍情况就急匆匆的带着邓杨拦了出租车,直奔医院。 池初禾到医院和余依汇合的时候,邓杨的头已经被围成了个法老。 受伤重的地方还缝了针,好不凄惨。 池初禾有点不忍心看,背着邓杨,把余依从急诊叫了出来。 “你可真行,早知道我就不贪那把游戏了。” 第30章 过来,跪下 余依叹了口气,耸耸肩:“我也不想啊,他们欺人太甚,还把我表哥打成了这样。” 邓杨伤成了什么样池初禾也看在眼里,终究也不好说什么。 本来就是孟半夏他们仗势凌人,余依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教训她们一顿也没什么不对。 池初禾转了个话题:“我本来要给你介绍的那个人刚刚就是和孟半夏在一起。” “穿着个粉裙子,刚好把你撕渣的大戏看了个完完全全,这会儿应该是不敢见你了。” 余依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号人。 管邓杨叫姐夫,乐的时候数她笑得最欢实,动手打人的时候也数她躲得最靠边。 废物点心一个。 “像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还不配我花时间见上一面。”余依冷哼。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但池初禾是真的要晕过去了。 “亲爱的,和孟半夏能攀上关系的我就只认得这一个,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余依伸出一根手指在池初禾眼前晃了晃:“你以为她就会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啊?” “她死心塌地的跟着孟半夏,本来就和我们背道而驰。再说了,” 余依从口袋里摸出块水蜜桃味的果糖,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我觉得她挺蠢的,孟半夏应该不会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她。” 池初禾听余依这么一分析,也是。 但,池初禾心里还是有些担忧:“那现在怎么办?你不查孟氏了?” 余依对着急诊室里面发呆的邓杨努了努嘴:“不是有我表哥吗?现成的人脉。” 说完,余依潇洒转身,回到了急诊室里坐在陪护椅上。 邓杨抬头看余依的时候,眼底满是自责,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这种表情,余依只在年幼时,邓杨不小心把她逗哭时见过。 “依依……”邓杨的声音有点哽咽,“哥哥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这是干什么呀?”余依赶紧抽了纸来给邓杨擦眼泪,又胡乱的往他鼻子上蹭了蹭。 “我们是家人,不要说这些。” 余依拍拍邓杨的手背,一直等着他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才试探着问道: “舅舅有没有和你说起过……公司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资金链断裂的问题呀?” “嗯。”邓杨微吐了口气,看着虚空中的一点说,“公司这段时间研发了新药,止疼的,是我亲自负责的。 本来,这种新药已经通过了临床检验,效果很好。 所以,我们批量生产了几条流水线,就为了能给需要的病人们减轻些痛苦。” 邓杨叹了口气,疲惫地用双手捂住脸搓了一把: “京城这边有一位老年患者在抗癌过程中使用了这种药物,没想到竟然发生了严重的反应,变成了植物人。” 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制造舆论,众安公司就这样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从原本人人称赞的良心企业变成了草菅人命的刽子手,投资商纷纷撤资,巨大的资金漏洞就此形成。 “我和孟半夏是大学同学,她曾经追求过我。但是,我拒绝了她。” 邓杨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因为痴迷科研,实在是对恋爱没有兴趣,不想耽误人家而已。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 自己多年前一句轻飘飘的“抱歉,我们不合适”竟然给众安公司带来了灭顶之灾。 “众安公司孤立无援,欠下的项目款又需要填补,只有孟氏愿意帮忙,唯一的条件就是联姻。” “婚姻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可有可无,并且,这次出事和我这个负责人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邓杨看着余依的眼睛说:“所以,不管是作为邓家的独子,还是一个失败的项目负责人,我都该承担这份责任。” 种种迹象都指明,众安公司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肯定少不了孟氏从中作梗。 气氛短暂的凝结,兄妹俩相对而坐,各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邓杨是自嘲又挣扎的,而余依是疑惑不解的。 “这又不是你的错,干什么这样苛责自己?” 余依掐着指尖,凝眸道:“就算真的是药有问题,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出现了副作用?” 邓杨摇摇头说:“众口铄金,到底是不是药出了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舆论只相信他们自己看到的,所有人都咬死了是众安的错,我和父亲也没有办法。” 余依沉默了半晌。 很多年前,有个人曾这样告诉过她: “永远不必去在意别人如何说,敢于去坚持自己的本心才是大本大宗。” 众安公司是舅舅一辈子的心血,也成了表哥心里的一个结。 邓家人世代救死扶伤,明明就该受到大家的尊敬,孟半夏何德何能如此肆意践踏? 不行! 余依狐眼中划过一道冷光,问:“那个患者在哪?” 邓杨抿唇不语,像是一副准备闭口不提的样子。 余依急了,疾声道:“众安公司这些年来的成就来之不易,凭什么要蒙受这种不白之冤?你愿意一辈子被孟半夏踩在脚下,被所有人戳脊梁骨吗?” 邓杨愣愣的看着余依,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想。 他在医学界也算是个天赋型选手,落得如今的下场,怎么能甘心呢? 良久,邓杨叹了口气:“我今晚一定会想办法问清楚。” …… 夜色沉寂,低垂的天幕上连颗星星都没有。 邓杨站在孟家的别墅庭院前,调整了几次呼吸才进去。 没有佣人向他打招呼。 或者说,他这个孟家名义上的姑爷在地位上还不如佣人。 “我刚擦好的地,又要给我踩脏!晦气死了……” 保姆的嘴里不干不净的对着邓杨清瘦的背影咒骂着。 邓杨并不在意,稳步走到了一扇设计夸张的白玉色欧式门框前,敲了敲门。 “夏夏,我能进吗?” “进来。” 房间内的声音散漫又嗤嘲,邓杨无意识的咬了咬口腔内的腮肉,开了门进去。 今晚,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 孟半夏敷着面膜半躺在吊篮藤椅上,双脚的脚趾上涂着猩红的指甲油,搭在小桌上。 看见邓杨缠着纱布回来,孟半夏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嗤笑着对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跪下。” 第31章 你画的饼够我吃到下辈子 邓杨屈辱的照做,一米八几的身子猛然下沉,双膝“砰”的砸在木质地板上。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邓杨从没有这么痛过。 他低着头,余光瞥见孟半夏抬起了一只脚。 略长的趾甲顶住他的喉结一路向上,留下了浅浅的红痕。 邓杨条件反射的感到喉咙有些想干呕的反应,但害怕孟半夏不满,生生将异样的感觉咽了回去。 孟半夏用脚尖勾着邓杨的下巴往上抬,好似欣赏的看着他。 “还知道回来呀?”孟半夏笑得灿烂,“我还以为你今晚得和你的宝贝表妹在一起呢。” 邓杨闭上了眼睛,强压下去了厌恶的情绪:“别这么说,依依是个女孩子,以后还要嫁……” 邓杨话没说完,一记重重的力道冷不防地砸在脸上。 鼻子酸胀难耐,腥甜的血从鼻腔争先恐后地呛进喉咙。 他错愕的半趴在地上,伸手捂着汩汩流血的鼻子,猛烈地咳嗽。 “顶嘴?” “……不是。” 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滴在了地上。 孟半夏啧了一声:“真恶心。” 邓杨慌忙起身,不顾自己眼冒金星的眩晕感,手上的血在身上胡乱蹭蹭,一秒也不敢耽搁的拿来了一块手帕和消毒液。 “夏夏,我来收拾,你别生气……” “谁允许你用工具了?” 邓杨重新跪在那,准备擦地的手一顿,茫然的看着孟半夏将面膜从脸上撕了下来。 像撕下来在外伪善的面具,露出狼子本性。 她起身,睥睨着邓杨,赤着脚走了过去,猛地将脚踩在了邓杨的后脑上。 “嘶……” 被牵扯到伤口,邓杨痛苦的闷哼一声。 上方传来孟半夏阴冷刺耳的声音:“舔干净。” “……” 邓杨眸色暗沉下来 他哪里有得选,只能让血腥味又一次充斥满喉咙。 “真听话。”孟半夏笑了,满意的拍了拍邓杨的脸,“看看这伤的,我好心疼。” 邓杨沉默着扭过了脸。 孟半夏难得的没发脾气,依旧笑得娇俏。 邓杨看着那笑只觉得遍体生寒。 孟半夏挑起他的下巴:“去洗澡去去晦气。” 红唇蹭着他的下颌线,吻了他的发鬓:“我等你。” 过了凌晨,邓杨疲惫地靠在床板上,闭眼了片刻后起身穿衣服。 孟半夏翻身,双臂圈住了他的腰,嗓音里还带着餍足:“想去哪?” 邓杨穿衣服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按我们约定好的,我打地铺。” “看在你今天卖力的份上,允许你上床睡。” 见邓杨没有反应,孟半夏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眼睛要睁不睁的支起了脑袋。 “不愿意?” “还想要什么?说出来,一起答应你。” 邓杨这才刚有了点反应,微微一怔后扭过了头看着孟半夏问:“什么都行?” 孟半夏懒懒的嗯了一声,百无聊赖地绕着自己的一绺发丝。 邓杨说:“我想见见那个植物人患者。” “呵。”孟半夏打了个哈欠,“我当是什么呢,答应你。这回能安心睡了?” “能。” 邓杨心中松了一口气。 …… 清晨,余依迷迷糊糊的摸起枕边微微发烫的手机。 竟然没电了。 昨晚和暮寒珏打着视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没想到暮寒珏竟然也一直没挂电话。 余依无奈的揉了揉眼睛,起身找了充电器。 通电后,手机上弹出两条消息。 余依先点开了暮寒珏的那一条。 【人形打桩机】:q市有你上次想吃的塔酥,要坚果味还是酸奶味? 余依两眼一亮,回复:都要! 暮寒珏是秒回的,只有一个好字。 余依想象到他看着手机无奈弯眉浅笑的模样,没忍住勾了勾唇。 邓杨的消息是在凌晨发过来的,只有一个地址。 “贤普医院a座709病房。” 应该就是那个植物人患者所在的病房了,余依一个电话就把池初禾给薅了起来。 池初禾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认命的爬了起来:“你想让我死可以直说。” 一听这起床气还挺大,余依耐心哄了哄她:“乖啦乖啦,就当发发善心陪我去趟医院,中午我请你吃好吃的。” 池初禾哼了一声:“谁信你谁是狗,你画的饼够我吃到下辈子。” “……”余依尴尬的掖了掖碎发,忽然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对电话说。 “暮寒珏从q市带了塔酥,等他回来分你一半?” 池初禾这回清醒了,也高兴了:“成交!” 到贤普医院碰面的时候,池初禾给余依嘴里塞了个蒸饺,得意道:“贴心?一猜你就没吃早饭。” 一边往a座走着,池初禾一边碎碎念念:“你都不知道有多巧,上次给你做指甲的那个顾嫚,她妈妈最近就在贤普医院治病,可以出来接我们。” 贤普医院属于京城比较高档的私立医院之一,进出电梯是要刷id卡的。 连余依都没想到这么巧。 还真是想瞌睡就来枕头。 余依坐在花坛边上等着的工夫把池初禾带来的剩下几个蒸饺也吃了,顾嫚这才急匆匆地从大厅里跑出来迎接。 她额角上挂着晶莹细碎的汗珠,微微开口汲取着空气。 面对池初禾和余依的时候,顾嫚脸上有些局促的歉意: “抱歉抱歉池小姐和余小姐,我刚刚在给我妈妈擦身体,来迟了。” “没事没事,老人身体重要。”池初禾在外一向端庄大方,牵起了余依的手,跟上顾嫚的脚步往里走。 顾嫚刷了电梯的感应器,礼貌询问:“两位要去哪一层?” 余依道:“七层。” 顾嫚有点惊讶的微笑了一下:“这么巧?我妈妈的病房也在七层,709号,离得近吗?” 余依的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缓慢跳跃到七。 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侧慢慢滑开,顾嫚看余依的神色也开始有了些古怪。 “余小姐……你,还好吗?” 余依紧紧的抿着唇线,犹豫开口:“你的妈妈得了癌症,现在是……植物人的状态?” “你怎么知道?!” 两人交错在空中的视线一个比一个惊愕。 一直在旁边吃瓜的池初禾也微微张开了嘴,想说什么,又卡在喉咙里出不了声。 顾嫚扶额,呼出了两口气,对余依露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抱歉余小姐,我太激动了,先下电梯再说。” 第32章 人血馒头好吃吗 709号病房离电梯口不远,短短的一小段路安静的反常。 三个人各自怀着心思,脚步也沉重不少。 站在了病房外,顾嫚伸出手握住了冰凉的门把,往下一压,锁芯发出“咔”的一声响,重重砸在心上。 顾嫚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抽回了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前。 “余小姐,我知道这样很冒昧。可我想知道,你找我母亲的原因是什么呢?” 顾嫚只是个美甲师,但常年服务于这些豪门家的千金小姐,世面是见过一些的。 那天她有听到池初禾和余依聊天的内容。 也大概知道了这位余小姐本身就已经不是一般人,想必嫁的老公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像这种黄金打出来的豪门,心思要么是放在家族的明争暗斗上,要么是放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上。 哪来的心思关照她们这普通的平头老百姓? 余依是为了正事来的,顾嫚愿意配合她一二的话反倒更好,所以并没有隐瞒的心思。 “我是为了令堂的事情而来。” 余依一五一十的把怎么回事给顾嫚解释了一遍。 起先顾嫚还能沉心静气的听,直到她提到了一个名字。 “其实,众安公司的名声还不错,出品的药物都有质量保障。” 余依诚恳的看着顾嫚,试探性地问:“或许,令堂成为植物人的原因另有其他,众安也是被冤……” “余小姐你是什么意思?”顾嫚伸手打断了余依,一双眼睛十分冰冷。 “你的意思是我给你们乱扣帽子?” 余依慌忙解释:“不,我只是想说……” “我母亲患癌症已经很多年了,原先一直好好的没出过任何问题。自从用了你们众安的药就开始产生意识障碍、大小便失禁……” 顾嫚哽咽着掩住口鼻,看向余依的那双眼睛满是泪水,鼻音也重重的:“我起先只是想让她别那么痛苦,多活几年,多陪我几年……” “都是因为你们的药才让她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这里!” 池初禾察觉气氛不对,下意识地拉着余依的臂弯,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后塞。 “嫚嫚,你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我们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依依也是为了她的家人才……” 顾嫚红着眼睛,声音也变了调,对着二人大声咆哮:“她的家人是家人,我的家人就不是了吗?!” “你们生产这种黑心药,就是丧尽天良!” 顾嫚像是失去了力气,后背虚靠着墙壁向下滑去,蹲在地上紧紧抱住了自己。 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闷闷的抽噎声从被双臂臂弯遮住的口鼻中溢出,肩膀随之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顾嫚哭得撕心裂肺,瓮声瓮气的对二人说。 “请你们离开,我不希望我的母亲被打扰。” 余依的鼻子也酸酸的,想上前去安慰顾嫚,迈出一只脚就被池初禾抓住手腕拦了下来。 池初禾皱着眉,严肃的对她摇头。 余依抿着唇,拍拍池初禾的手背,还是矮下身子蹲在了顾嫚身旁。 她伸出手,轻轻的按了按顾嫚单薄的肩膀。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一直这样耗时间也不是办法。” 余依侧着眸看她,温柔道:“你也不想你的母亲一直这样躺下去,对不对?” 顾嫚已经哭得失去了理智,听见这话还以为是余依在威胁她,猛地弹起了身子,双手死死的卡住了余依的脖颈。 “威胁我?你竟然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顾嫚目眦欲裂的瞪着余依,双手的力道逐渐加码。 余依呼吸不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颊和额头都因为缺氧而涨红。 “冷静……你……冷静一下……”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余依全部的力气,脖子上的双手骤然收紧,她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 “呵,冷静?”顾嫚冷笑,“刀子不扎在自己的身上怎么会知道疼?!” “你们众安的人都是杀人犯!” “我没有起诉你们已经是宽宏大量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招摇过市……” “人血馒头好吃吗?说啊!!” 眼见着余依难受得皱眉,池初禾急得去扯顾嫚。 “你放开她!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就敢下这么重的手?有几个脑袋够你死的?!” 池初禾无力的叫嚷,费了牛劲也没把两人分开,额头已经是汗涔涔的一片。 情急之下,余依趁顾嫚分神对付池初禾时身下一动,猛地往外一弹才摆脱了桎梏。 奈何顾嫚怒火中烧,仅是摔倒了一瞬就像野兽似的冲过来扭打余依。 余依出身ds调查局,常年混迹各种危险的任务,身手了得。 顾嫚作为一个普通市民肯定遭不住她的拳脚。 她不能对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下手,只能承受着身上接踵而至的疼痛。 池初禾又拉不开人也帮不上忙,只能急得报了警。 “啊!!” 余依忽然的一声尖叫打破了焦灼的局面。 顾嫚愣住了。 余依躺在地上痛苦地攥紧自己的手指,浑身蜷做一团。 秀气的眉头紧锁在一起,皱成个川字,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淌。 池初禾大惊失色,冲过去扶余依:“依依……依依你的手!” 余依左手中指的指甲从甲床底部整根掀起,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露出的嫩肉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也减少不了一丝鲜血带来的灼热。 “十指连心,伤得这么严重肯定要痛死了。”池初禾心疼的抱着余依,冰冷的双眼紧盯着顾嫚。 顾嫚踉跄着起身,嘴唇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道:“是她自己挫伤的……和我没关系!” 池初禾气笑了,直接吼了回去:“摄像头都看着呢,今天这事儿和你脱不了干系!” “你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池家也不会放过你!” 顾嫚因为刚刚伤了人,大脑嗡鸣一片。 像是根本没听见池初禾的警告似的,手忙脚乱的在病房门口的感应区刷卡,趔趄着逃进了病房,重重摔门。 “什么人啊?”池初禾翻了个白眼,看向余依的时候满眼心疼,“我们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回头我再替你跟她算账!” 第33章 就……怕你担心我嘛 机场。 眉眼冷淡的男人从飞机上下来,黑色风衣的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墨砚跟在后头百八十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寒部浑身裹挟着的浓烈戾气。 其实他们在q市的工作进展相当顺利,远远超出预期。 寒部今天还好心情的亲自出了门去买当地的特产。 本来订好了明天一早的机票返程,今晚好好休息调整。 结果,寒部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就沉的像万年都化不开的寒冰一样阴鸷。 没有合适的改签航班,寒部就专门调了私人飞机来,这才刚一下飞机就又和人打着电话。 “嗯,从六月份到现在为止的全部数据。” “对,送到云中庭。” …… 处理完伤口,池初禾带余依先回了池家。 第一件事就是给余依要了个冰袋来握在手里冰敷,缓解阵痛。 想起来顾嫚的所作所为,池初禾越想越不是个心思,直接叫了管家来出面把顾嫚给炒了。 上过药,余依的手已经没那么痛了,这会儿能动脑子思考了。 “初初,你说为什么只要一提起家人,顾嫚的反应就那么强烈?” “嘁。”池初禾不屑的嘲讽,让余依坐在了椅子上。 她亲自拿了工具包来给余依卸美甲。 免得其他美甲师手法不专业,弄疼了余依。 “她那种人,天生坏种呗。以前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没看出来,还送她珠宝首饰……” 池初禾认真的给余依将其他手指上的甲片卸了下来,唉声叹气道:“以后我不会再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了。” 本来是想带余依一起打扮打扮,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又不是你的错。”余依宽慰她,“可能顾嫚只是爱母心切,设身处地想想其实也能理解。” 池初禾生气地说:“胡扯。再怎么心切也不能动手打人啊,看看你腰上那些淤青。”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圣母心泛滥同情这种货色我就跟你绝交。” 池初禾警告性的瞪了余依一眼。 “末世先杀圣母,盛世也一样!” 余依忍俊不禁:“我不是圣母心泛滥,我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得得得,你别怪怪了。卸完这只手我就送你回云中庭,你乖乖的在家歇着。” 余依一看池初禾现在对顾嫚深恶痛绝的样子,也就不继续说了。 大功告成,池初禾将乱七八糟的工具丢给了佣人来收拾。 自己则是又上了车,陪余依一起回云中庭。 外来车辆的手续十分麻烦,池家的车得在门口折腾了快半个小时才顺利把车开进来。 车停下后,池初禾跟着余依一块下了车。 余依还挺纳闷:“你怎么也下来了?” 池初禾哼哼两声说:“我们依依现在是半个残疾人,这不是得亲自伺候着吃了饭再走吗。” 俩人嘻嘻哈哈的,余依用指纹解了门锁,进门就发现,门口多了一双男士皮鞋。 余依心里咯噔一下。 暮寒珏提前回来了? 果不其然,伸着脖子往里看,暮寒珏果然坐在沙发上,翘个二郎腿,姿势倒说得上悠闲。 见她回来也不知道打个招呼,暮寒珏双臂环在了胸前,侧头看门口。 “怎么,两天没见就不认得了?” 余依尬住。 池初禾更尬。 妈个巴子,早知道煞神回来了她就不跟着进屋了。 这回完蛋了。 暮寒珏多半是知道什么了。 池初禾小声跟余依说:“我们家煤气可能没关好,我回去看眼哈!” 说完,池初禾一溜烟就跑了,外面的汽车引擎也是很快就发动着驶远了。 余依:“……” 在她印象里,池初禾就连肥皂和香皂都分不清。 还关煤气,她怕是都不知道她们家煤气在哪。 这回,云中庭又只剩下暮寒珏和余依了。 隔着远远的,余依似乎能感觉到暮寒珏身上在幽幽的冒着凉气。 余依故作镇定的换了鞋,边往他身边走边问:“不是要出差三天吗?” “进展顺利,提前结束。” 暮寒珏简明扼要的总结了出差这两天的工作就不说话了。 余依坐在了他旁边,用没伤到的那只手挽他手臂。 暮寒珏啧了一声:“藏什么藏?” 而后,男人温热的掌心抓住了余依左手的手腕移到自己视线前。 看着那一圈包扎精细的纱布,暮寒珏没犹豫,三两下就给拆了。 掀起的指甲已经被医生取掉了,原本该被指甲保护起的嫩肉就这么赤条条的暴露在空气中,余依不禁缩了缩手指。 见暮寒珏的眸光渐暗,余依赶紧解释:“没事的,医生处理过了,不疼。” “真的不疼。”余依的表情相当认真。 也不知道是想让别人相信,还是想要自己相信。 “过来。” 暮寒珏没接她的话,余依撇了撇嘴,跟在他后面。 他从药箱里拿了一瓶避光保存的药粉和一袋棉签出来。 让余依坐在了他跟前,自己则是凑合着她单膝跪在地上,用掌心托起她受伤的手指。 “痛不痛?” 许是被暮寒珏突如其来的温情蜜意打动,余依鬼使神差的把实话给说出来了:“挺疼的。” 暮寒珏半撩起眼皮,剜了她一眼。 “那刚才为什么说不疼?” “就……怕你担心我嘛。” 暮寒珏又没理她,薄唇凑到她指尖,小心翼翼的吹了口凉气过去。 余依指尖又是一缩,耳朵也红了一些。 “好点?” 余依点头。 暮寒珏冷冰冰的哼了一声:“怎么没疼死你?” 余依:“……” 这……又怎么了? 真不愧是阴晴不定的寒部。 口嫌体直的某人拿棉签沾了药粉,悬在余依左手的中指指尖上。 “会痛,忍一忍。” “嗯嗯。” 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处,火辣辣的痛感让余依咬紧了牙关,被暮寒珏攥着的手却是半分都没动。 暮寒珏控制着力度,轻轻地往她受伤的指尖上送气。 小时候他受了伤,母亲也是这样给他吹吹的。 虽然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但为了图个心理安慰,他也用在了自己的小狐狸身上。 擦好了药,暮寒珏扯了新纱布给余依包好,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余依左右看看自己被包扎好的手,看着暮寒珏笑:“你包的还挺好看。” “马屁精。”暮寒珏不吃这套,拎着余依的后脖领子往洗手间走。 停在洗手池旁,他将余依的衣袖卷到了手肘处。 大手刚覆上小手,余依突兀的喊了停。 “我又不是小朋友,洗手不用人帮。” “别废话。” 暮寒珏强势的根本不容她拒绝,捧起她的手放在了水龙头下。 温热的水流滑过两人的手,包扎着纱布的那根手指却一滴水渍也没沾上。 暮寒珏耐心的将泡沫冲洗掉,又拿毛巾一点点的擦干。 做完后,他不怎么温柔的扯了扯余依脸上的软肉,肃声道。 “先吃午饭,吃完我再审你。” 第34章 连还手都不会吗? 被暮寒珏这么一威胁,余依这顿午饭吃得不怎么对心思。 尽管暮寒珏特地让彭姨做了一桌子余依喜欢的菜,她还是没什么胃口。 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撂了筷子。 “暮寒珏,我……” 暮寒珏若无其事地将一块拆了骨头的小羊排放进了她的碗里,偏了偏头。 “别闹脾气,快吃。” 余依看暮寒珏根本不容她拒绝的样子,重新拿起筷子,夹起那块红烧羊排咽进了肚里。 她拿纸擦了擦嘴角的油,重新开口:“我今天……” 暮寒珏又往她碗里放了块清炒虾仁:“吃。” 余依噘了下嘴,又吃掉了。 “我今天在医院……” “吃。” “我去医院想看个病人……” “吃。” …… “不吃了不吃了,撑死我算了!” 余依把筷子扔在了桌上,揉了揉自己快要鼓起来的小腹往椅背上靠。 只要她一张嘴说话暮寒珏就给她塞东西吃。 余依觉得今天这一顿午饭吃的东西比昨天一整天吃的都多。 是不是暮寒珏把军队里“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给带回家里了啊? 暮寒珏也停了筷子,抽纸巾擦了擦嘴,看着对面摆烂的小姑娘勾了勾唇。 而后,很快的收回了那笑意。 余依坐直了,眼巴巴的瞅着暮寒珏,干巴巴的解释:“我今天去医院想看个病人……” 暮寒珏打断了她,替她把来龙去脉概括了一遍:“你今天去医院想看个病人,结果被病人家属给打了。” 余依瘪着嘴垂下了头:“你都知道了啊。” 想想暮寒珏为了她,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天回来,余依很愧疚。 一颗小脑袋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我影响到你工作了,对不起。” 暮寒珏挑起一侧唇角,笑得奚弄:“别说这些没用的。” “跟我说说,你闲的没事跑去看病人是想起来哪出了?” “就……” 余依哽住,寻思了一番。 暮寒珏脾气不好,现在已经是看在她受伤了的份上强压着情绪了。 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是敢撒谎的话,还不知道暮寒珏会做出什么…… “她用了我表哥公司的药之后就变成植物人了,我觉得蹊跷。” 余依说了实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暮寒珏脸上的阴郁似乎化开了些。 他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问她:“那你查出来了吗?” 余依垂头丧气的摇头:“没有。” 而且还白挨了顿揍。 暮寒珏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明明是一句话的事,你偏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说罢,暮寒珏走过去,把余依打横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搞得她好像被揍的不能自理了似的。 余依乖乖的偎在他怀里,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任人抱着。 最后,余依被放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暮寒珏给她脱了拖鞋,掀开她衣摆检查了腰背上的淤青,眉头皱起。 “被打了连还手都不会吗?” 掀着衣服被他盯的有点尴尬,余依扯了角被子搭在自己身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真的动了手可能会把人打残的。她一个普通老百姓,哪遭得住我一拳?” 暮寒珏和余依过过两手,是知道余依出手招招狠辣的。 但那又怎样。 “是她先欺负你的。”暮寒珏探出手按在她腰上揉了揉。 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看不得你受伤。” 余依被挠到了痒痒肉,笑的一边缩身子一边推他的手。 “好啦好啦,这不是也没什么大事吗。连轻伤都不算,养两天就好啦。” 然后,余依看着暮寒珏,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怎么知道那些被她一笔带过的细节的啊? 余依眼角抽了抽,扯住暮寒珏的胳膊,问他:“你……不会是在监视我?” 暮寒珏算是给她气到了,大手卡住她的下巴,小脸也被捏的有点变形:“我在你眼里这么卑劣?” “贤普医院是暮氏投资建成的,我想知道什么,一句话的事。” 余依小声嘀咕:“那不还是监视吗。” “……”暮寒珏舔了舔齿根:“成,随你怎么想。” 余依挣开他的束缚,抱着枕头,将半张脸埋了进去。 哼哼唧唧的蹭了半天,声音闷闷的从枕头底下传出来。 “我感觉顾嫚可能是被人以家人之名威胁了。” “我只是提到了她的妈妈,她本来已经稳定下来了,忽然就发疯了似的冲我扑过来,真的吓死我了。” 暮寒珏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同时还表扬了她一句:“还不算太笨。” “负责人已经把你们发生冲突时的那一段监控录像给我看过了。” 暮寒珏在床边坐下,把余依从枕头上拎了起来:“坐好了听我说。” 余依爬起来,盘起腿坐直,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 暮寒珏说:“你们在医院里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期间没有一个护士或医生出现来拉架,不觉得奇怪?” 余依转了转眼珠子,受教的点点头,凑得离暮寒珏更近点。 “709病房在贤普医院算是比较高档的家庭化病房,花销不菲。” 余依又凑得近了点。 “她的母亲是从六月份开始转入的贤普医院,到现在整整两个月,一直用着进口的高档药保守治疗。” 余依还凑。 “顾嫚只是个美甲师,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来支撑这么大的花销?” “对哦。”余依惊奇的和暮寒珏对视一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暮寒珏毫不留情的怼她:“你以为你为什么长得这么漂亮?智商换的。” “……”余依哼了一声,“我就算你是在夸我。” 顺手,余依把暮寒珏不知道什么时候卡上了她腰的那只手拽了下来,不给他继续占便宜。 她在脑子里捋了捋时间线。 六月初,她遭遇爆炸,和暮寒珏结婚。 与此同时,顾嫚的母亲转入贤普医院保守治疗,用了众安的新药导致植物人,舆论开始发酵。 六月中,众安公司资金链断裂。 六月末,邓家宣布与孟家联姻。 张野的算计,孟半夏的耀武扬威,邓杨的屈辱,顾嫚的癫狂…… 还有那张凭空出现在ds调查局的烫金邀请函…… happy weddg到底指的是她和暮寒珏,还是邓杨和孟半夏? ga的标志到底代表什么? 制造爆炸的白龙党又到底是…… 这些事情全都攒在一起,种种矛头一齐指向了余依。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得出这个令她脊背发凉的结论,余依难以置信的看暮寒珏。 “他们背后的是同一个人,故意编了一张大网来让我去查?” 第35章 他就是个狗! 暮寒珏胡撸了余依两把,给她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抹平了。 “别多想,好好养伤。”暮寒珏低头亲了下她的发顶,“这件事我会去查。” “不行不行,查不清楚我觉都睡不好!” 暮寒珏被逗笑,掐她脸:“心眼儿这么小?” “哎呀你别闹。”余依把他手从脸上摘下来,“我这都是小伤,已经没事了,不妨碍查。” 暮寒珏挑眉,满脸写着不信。 “我真的好了,不信我给你打套擒敌拳!” 余依一边说一边就要下床,被暮寒珏抓着脚腕拖了回来。 “还擒敌?就你现在这样,擒只鸡还差不多。” 暮寒珏把她摁在怀里,手掌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捋,安抚她的情绪。 “别担心,就算没有你,这事儿我也得查。” “为什么?”余依眨巴着眼睛看他。 暮寒珏不屑道:“在我的地盘上欺负我的人,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 贤普医院是暮氏旗下的产业。 那些人跑到暮寒珏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还把他的女人也一起搅进这趟浑水,无疑是在对他宣战。 “他们唯恐天下不乱,那我更没什么可担心的。” 暮寒珏脸色冷若冰霜,眼神森然。 凌厉的眼型更加杀气腾腾,还真是有些像地狱的阴司鬼使。 余依不太认同的皱了皱眉,提醒他。 “除了总裁这个身份之外,你别忘了你还是个军人,被人知道了不好。” 暮寒珏冷嗤:“那你就是军属,军属更不应该受这种委屈。” 余依紧握他的手:“你别冲动,别为了我影响自己的前途。” 暮寒珏笑了:“你是希望我把季老头儿挤下来?” “不是!我、我没那个意思……” 余依炸了毛,慌乱的解释,又摇头又摆手的,像只受了惊的小狐狸。 暮寒珏越看越好笑,越看越喜欢,扯进怀里来揉了两把。 “紧张什么,我开玩笑的。”暮寒珏拍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样哄着她。 “我们暮家世代忠君,满门忠烈,我哪能干这种乱臣贼子的勾当来败了家门啊?” 余依这才放心了,将下巴垫在他肩上,整个人软趴趴的伏在他怀里。 “你刚才那么凶巴巴的跟要吃人似的,我哪知道你是开玩笑。” “而且,外面那些人都说你杀人不眨眼、嗜血成性……” 余依瞳孔一缩,赶忙噤了声。 暮寒珏对她的好让她都忘乎所以了,怎么能什么话都敢说? 坊间未知真假的传闻罢了,怎么能直接怼到当事人脸上去求证呢? 这些话本就不该说,更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 再抬头看暮寒珏,果然他脸色比刚才更凉了几分。 “对……对不起。我都是道听途说的,没、没别的意思。” “呵。” 暮寒珏不满的嗤了声,却并没有松开桎梏着余依的双臂。 “既然知道我是个凶神恶煞的性子就老实点在我身边待着。” 暮寒珏猛地翻身将她禁锢,双目灼灼地盯着她。 燥热的视线从上到下,描摹她讶异的狐狸眼,高挺的鼻梁,以及…… 鲜红的唇。 像荒山的猛虎终于猎到了心仪的猎物,正在盘算着如何将其拆入腹中。 “宝贝儿,我出门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余依眼睫颤抖着,连连摇头。 暮寒珏不满她的反应,扶在女孩腰上的大掌添了力道。 “说话,嗯?” 余依吃痛,只好乖乖听话:“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坚决不给暮首长添麻烦……” “坚决不给暮首长添麻烦。”暮寒珏慢条斯理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薄唇贴上了身下女孩精致的鼻梁,轻轻落下一吻:“说话不算数可是要长长鼻子的。” 余依被他吻得大脑空白,连忙认错:“我下次一定乖乖听话,你别这样……” 她缩脖子躲:“痒。” 暮寒珏温柔地摸她头发,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我不是说了么。”低沉磁性的声线贴着耳廓传来,“等我回来,有你受的。” 余依一惊,慌忙拿自己的手在他眼前晃:“我是伤员,你不能乱来!” 暮寒珏笑着抓她的手,吻上手心:“放心,我有分寸。” 余依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手机上有好几个池初禾的未接来电。 应该是看她不接电话,池初禾给她留了微信消息。 【锄禾日当午】:宝贝,你家煞神没把你怎么样? 宝贝。 余依现在一看到宝贝这个称呼就应激。 暮寒珏确实是有分寸,顾及着她身上有伤不舒服,收敛了不少。 可除了最后那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他全都做了,还咬她! 一边叫她宝贝,一边折腾得她几近崩溃。 余依气得,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拍了个脖子的照片发给池初禾,配文: 你看看这牙印,他就是个狗! 池初禾啧啧的欣赏了一会儿这么劲爆的照片后,哄她。 【锄禾日当午】:好好好,回头带你去打狂犬疫苗。 余依自暴自弃的把自己又丢回床上,蒙起了被子,心里又盘算着顾嫚那点事。 抓起手机,又给池初禾发消息:“顾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你做美甲的呀?” 【锄禾日当午】:两三个月了,我也忘了,以后少和我提她。 余依回了个赔罪的表情,又陷入了沉思。 两三个月前,那也就是六月份左右的样子,时间轴又对上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张网才需要牵扯这么多人进去呢? …… 贤普医院。 顾嫚一整天都坐立难安,一直到下午都还双手冰冷。 看着顾母躺在病床上,身体连接着呼吸机和各种各样的管子,顾嫚心中绞痛。 “妈,我知道我今天也有错。” 顾嫚低着头,喃喃自语:“爸从小就不要我们了,我不能再看着你出事……” “我承受不了任何闪失了……只要你能活着,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愿意承担。” 顾嫚打了盆热水,又给顾母擦了遍身子。 将毛巾挂好后,她犹豫着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她来过了,你答应我的事拜托一定要做到……” 第36章 恋爱的酸臭味 暮寒珏晚上回云中庭搭的是墨砚的车。 墨砚刚和暮寒珏出完差回来,又一块儿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开着车都困得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打。 暮寒珏斜眼瞥了瞥他:“不然我开?” “不用不用不用。” 这一句话可比提神醒脑药都管用,墨砚立马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让寒部给他当司机,他怕是要折寿。 或许是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墨砚清了清喉咙,道:“还真是没想到eris竟然把手伸得这么长。” 暮寒珏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也出乎我的意料。” 墨砚道:“受伤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余小姐这回算是彻底被卷了进来,恐怕以后都不会太平。” 暮寒珏通过后视镜与自己对视,锐利的眼神中那股子威压比鹰隼更甚。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只要他还活着。 墨砚刚张了张嘴,暮寒珏就把他打断:“下班时间不聊工作。” “问你个别的问题。” 墨砚心里咯噔一下子,还挺紧张:“您说。” 暮寒珏非常认真的询问墨砚:“我很凶?” 墨砚脑子一下就空白了。 寒部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着红灯的间隙,墨砚摸了摸额头,回答的模棱两可:“还行,主要我习惯了。” 但新入营的那批新兵还没习惯,天天被寒部练得哭天喊地,背地里偷偷管寒部叫“暮扒皮”。 暮寒珏直接默认了自己不凶,接着来了句:“那她为什么会相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还杀人不眨眼,还嗜血成性。 把他想成什么? 墨砚这回明白了。 他那一向杀伐果断的寒部开始为情所困了。 心中唏嘘,嘴上却狗腿子似的开口:“您一向不在乎那些流言,这么多年来,那些词儿都快成了您的代名词了。 余小姐初来京城,又不了解您,被那些流言蜚语带跑了倒也正常……” 没开空调都觉得车里有点凉凉的,墨砚立马将话头转了个弯。 “不过也不难办,找人做做公关,把那些谣言都抹掉不就成了?” 暮寒珏非常不满的啧了一声:“她都已经知道了,抹掉有什么用?” 墨砚:“……”好像有道理哈。 “算了,指望不上你。”暮寒珏很嫌弃的把头别了开来。 墨砚在心里叹口气。 还以为寒部终于想起来重塑自己的伟光正人设了,结果他老人家竟然只是想着怎么跟老婆贴贴。 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 …… 暮寒珏回家的时候余依在和彭姨说说笑笑,一见他回来了,立马扭着脸哼了一声,跑到沙发上去坐了。 变脸变得那叫一快。 彭姨还挺疑惑:“余小姐这是怎么了?” 暮寒珏手里又拿着串糖葫芦:“没事儿,生我气呢。” 他走过去,把糖葫芦塞进了她手里:“紫米夹心的卖完了,吃个糯米的凑合凑合?” 余依拿着糖葫芦也还是很生气,对暮寒珏冷笑了一声:“讨好我?” “嗯。” “没、用!”余依狠狠叼下来一个山楂,边嚼边瞪暮寒珏,“我不会原谅你的!” 暮寒珏好笑:“吃人嘴短,没听说过?” “你又不是人,你是狗!”余依指着自己脖子上那个牙印,气不打一处来,“我也要打狂犬疫苗!” 暮寒珏伸手圈住她的腰身,轻缓着力道避开了那些淤青揉捏。 “怎么光许你咬我?这么霸道。” “是我今天又弄疼你了吗?” 应该不会。 他一直收敛着,都没敢太过分的欺负她。 可能是暮寒珏揉得挺舒服,余依享受地半眯起了眼睛,还使唤上人了。 “左边再使点劲。” “嘶……再轻点,你想掐死我是不是?” 暮寒珏任劳任怨地给她伺候舒服了,这才接着问:“说说,你又在闹什么别扭,我改。” 余依瘪嘴,小声嘀咕:“你要么就别做,要么就做完……做到一半停了算怎么回事。” 说完,余依感觉腰上的手一顿,头顶就传来低低的笑声。 由于是背靠着暮寒珏,她还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胸腔振动的频率,脸颊烧了起来。 暮寒珏环抱着她,揶揄道:“看来,我们家依依是没有吃饱才生气的。” 听他叫着她小名说这种令人羞耻的话,余依的心脏像是触电了一样,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本来就是……”余依又啃了个山楂掩饰自己的局促,“很难受的。” “而且我醒过来都看不见你人,我不开心。” 午后醒来时房间拉着窗帘,房间里昏黄冷清。她摸了摸身边的枕头,那上面就连余温都散尽了。 余依当时就差点哭出来,到现在都觉得好委屈,想着想着就眼眶发红。 攥起拳头来就狠捶了暮寒珏两下。 “狗男人!渣男!” 暮寒珏反握住她的手,将下巴垫在了她的颈窝,呼出的热气刚刚好落在她的锁骨上,酥进骨血。 “乖,我改。”暮寒珏吻她脖颈,“那不是看你身上有伤么。” “下回再给你?” 什么虎狼之词啊? 余依彻底忍不了了,甩开他的手,自认为凶巴巴的嚷他:“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暮寒珏看着空落落的身旁,啧了一声。 顺着也不行,戗着也不行。 小姑娘怎么这么麻烦? …… 晚饭后暮寒珏又进了书房。 平常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觉得,分开了这么短短两天余依倒是变得想黏着他了。 “咔哒”,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偷偷打开。 暮寒珏抬眸一扫,余依鬼鬼祟祟的抱着笔记本电脑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有事?” 余依翻白眼,理所当然的将电脑摆好,整个人陷进了暮寒珏给她准备的懒人沙发上。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被数落一顿的暮寒珏:“……” “你现在真的很难伺候。” 余依翘着受伤的那根手指,其余的几根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敲击。 她吊儿郎当的气暮寒珏:“那你可以选择不伺候嘛。” 暮寒珏气着了:“我不伺候谁伺候?” “哟哟哟,天天就知道打情骂俏了。” 落拓不羁的男声在只有两人的书房里响起,异常突兀。 余依敲键盘的手一下就定住了,愣了两秒,难以置信的问暮寒珏。 “你怎么在和陆斯霆打电话?” 暮寒珏挑了挑好看的眉,理直气壮道:“这是我的书房。” “……” 余依咬了咬后槽牙。 这回完了,丢人丢到ds调查局了。 第37章 你是蓄谋已久了吧? 陆斯霆丝毫不知道避讳,乐得跟头驴似的。 暮寒珏语气不悦:“找死?” “……”陆斯霆不敢吭声了。 可能是接下来的内容涉密,不适合余依听。 暮寒珏给手机连了蓝牙耳机,起身出了门。 余依撇了撇嘴,继续埋头敲自己的论文。 没两分钟,门又打开了。 余依一抬头,暮寒珏拿了盒塔酥来放在桌子上,指尖点了点精致的包装盒。 “坚果的,自己吃着玩儿,别捣乱。” “喔。” 余依乖巧的应了声,从暮寒珏的角度看,她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好看得很。 暮寒珏只是随手摸了把她毛茸茸的脑袋就走到了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打电话。 余依瞄他。 男人身姿挺拔,一身黑色的居家服衬得他气场不像白天那么凌厉,与窗外夜色融为一体,又被室内光线镀上光晕。 认真工作的男人好帅。 透过玻璃窗的反光,暮寒珏瞥到了余依拿起手机偷拍他,得逞后又缩在沙发里看着手机俏皮的笑。 他勾勾唇角,挂断了电话。 信步走到余依跟前,明知故问的逗她:“看什么呢?” “嗯?”余依若无其事的把手机往边上一撂,抬头弯着眼睛笑,“你忙完啦?” “嗯。” “那你尝尝这个,好吃。”余依拿了一块塔酥凑到暮寒珏唇畔要喂他。 暮寒珏从善如流的接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咬了下余依的指尖。 “怎么样?”余依期待的看着她。 “还成。” 其实暮寒珏想说不好吃。 又甜又腻还掉渣,夹心吃起来和代可可脂似的,反正他不会再吃第二口。 但看余依吃的挺开心,也不好扫了她的兴。 果然余依对暮寒珏善意的谎言很满意,自顾自的敲着键盘道:“我想分一点出来给初初,她也一直想吃。” 暮寒珏当然没意见,小姑娘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要经营,朋友多点没什么不好。 “随你安排。” 暮寒珏慵懒的靠在墙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有时间叫池初禾来家里一趟。” 余依惊奇的抬起头:“怎么了吗?” 暮寒珏回:“没怎么。不都说闺蜜就是小丈母娘么,讨好讨好丈母娘。” 余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乐不可支道:“她要是知道你这么叫她,肯定得跑到庙里上几炷香去。” 暮寒珏表情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了:“至于么?” 余依点头:“反正她可怕你了,你到时候别吓到她了。” 暮寒珏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就靠在那看着余依打字,一直到她转着脖子合上了电脑。 两人一块出去,关了书房的灯。 余依抬腿就往暮寒珏的反方向走,被暮寒珏抓着手腕一拽就拽了回来。 “诶诶?干什么,我房间在那边……” “在手痊愈之前,你跟我睡。”暮寒珏说得不容置喙。 余依扬着爪子在暮寒珏面前晃,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是指甲劈了,不是手断了,自己睡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暮寒珏不听,拎着她后脖领子就往自己卧室里带。 余依吵吵嚷嚷着挣扎。 “你个死变态离我远一点啊!” “你要勒死我吗?住手!” “我要回我的房间!我要回自己的房间睡……啊痛痛痛!” 暮寒珏弹了她个脑瓜崩,睨着她,唇畔带着轻佻的笑意:“什么你的房间,整栋房子都是我的。” 余依捂着头,屈辱的被带进了屋,噘着嘴往那一杵。 “我怎么洗澡啊,没我换的衣服。” “给你准备好了。”暮寒珏从抽屉里拎了条酒红色的吊带睡裙丢给余依,“喏。” “……”余依接过来,拎着上下看了看,瞥暮寒珏,“你是蓄谋已久了?” 暮寒珏没否认,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余依也是拿他没办法了,拎着睡裙进了浴室。 可能是因为手上有伤不方便,余依在里面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水声才停了。 暮寒珏靠在床头看书,一个多小时过去都没翻一页。 满心满脑都在想象余依穿上红裙子会是什么样子。 她皮肤白,身材也好,穿上这件衣服肯定漂亮极了。 “暮、寒、珏!!”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缝,余依从里面探出来的半个脑袋还氤氲着热气。 “你给我过来!” 暮寒珏狐疑着过去:“怎么了?” 刚走近,一团红彤彤的东西就甩在了暮寒珏脸上。 “你看看你买的是什么好东西?” 余依脸涨得通红,气势汹汹的瞪着暮寒珏。 暮寒珏指头勾着那睡裙的肩带,绸缎的布料在眼前舒展开。 嘴角微翘。 确实是个好东西。 暮寒珏还故意挑着眉侧眸看她:“这怎么了,多衬你。” 余依裹着身上的浴巾,怒目看着暮寒珏的表情里写满了“好你个变态终于让我认清了你的真面目”,羞愤的扭过头去。 “我是绝不可能穿给你看的!” 余依推了暮寒珏两下,狠狠摔上了门,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沐浴后湿润的腔调。 “你去给我换一件,我冷。” 暮寒珏感到挺可惜的,到底是没难为她,将那件后背镂空开叉一直到臀部上方的睡裙收了起来。 随便翻了翻,找了件自己的衬衫给余依递进去。 “需要我进去帮忙吗?”暮寒珏调笑着问她。 手里捏着衬衫衣领的余依咬牙切齿:“我真谢谢你。” 暮寒珏在外头:“不客气。” 余依给气笑了。 果然有些人永远都不知道“要脸”这俩字是怎么写的。 本来镂空红色吊带裙爱好者暮寒珏还有点恹恹的,在看到余依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差点眼都直了。 衬衫的下摆才刚刚挡住大腿根,两条修长白皙的腿笔直地立在那。 领口的纽扣没有系,露出伶仃漂亮的锁骨。 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挂着水汽搭在肩上,脸颊红润润的,衬得她整只狐狸更加娇嫩可人。 余依一六八的个子在女孩子中其实不矮,只是被暮寒珏衬得小鸟依人。 “干嘛这样盯着我呀。” 暮寒珏这才回神来,收起了那道灼热的视线。 心爱的女人空身穿着他的衣服,这个画面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小。 “看你好看。”暮寒珏手上拎着要换的衣服,捏起余依的下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转身进了浴室。 听着再次响起的水声哗哗流在地上,余依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被他吻过的地方。 好像……热热的。 第38章 可我没有回头路了 其实穿上暮寒珏的衣服之后余依也心跳加速了半天。 暮寒珏身上的那股苦艾松香味紧贴着身体包裹着她,像淬了剧毒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又顺着鼻息盘踞到心上,诱她沉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不小心看见的男人的身材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不管是那沟壑分明的八块腹肌,还是那些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 余依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又甩甩头,垂下眸子,自言自语道:“别再乱想啦!” “不可以这么喜欢他。” “那样的话,等到分开的时候会很难过的。” 把生活与未来寄希望于男人是最蠢的想法了。 像暮寒珏这样的人太过于强大,难以把控。 在这段由他主导的关系里,她一直知道自己恐怕没办法享受一辈子他的宠爱。 不过,既然现在上天阴差阳错的让她拥有了这么一个完美老公,那就先享受着嘛。 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了! 余依掀起了被子的一角,钻进温暖的小窝里,贪恋似的抱着枕头,任属于他的味道将她纠缠。 “希望那一天可以晚一点到……” 浴室内的水声一直没停,水柱砸向地面的“哗哗”声不绝于耳。 暮寒珏自然没有听见床上小姑娘的碎碎念念。 再出来,余依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一向是这样沾枕头就着,像小猫似的。 或许是睡梦中也感觉到了身侧的床垫陷了进去,余依哼哼唧唧着,像只树懒一样缠上了暮寒珏。 这还不够,一条腿还得搭人身上,丝毫意识不到自己今天睡觉穿的是什么。 暮寒珏无奈将她带进怀里紧了紧:“小笨蛋。” …… 天光大亮。 余依昨晚没定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暮寒珏早就上班去了。 她靠在床头清醒了一会儿,昨晚除了做了个爬树的梦之外应该没做什么离谱的事? 应该没有。 她好像在暮寒珏出来之前就睡着了,肯定没机会趁迷糊对暮寒珏上下其手。 对,就是这样。 余依满意的点点头,跳下床回自己房间洗漱去了。 正在刷着牙,放在一边的电话嗡嗡作响,余依按了免提接起来,含含糊糊问:“谁啊?” “依依,是表哥。” 余依一听,立马把嘴里的泡沫全都吐了干净,拿起来手机好好说话。 “表哥,你换手机号了啊?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事吗?” 邓杨疑惑的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十点半也很早吗? 但他一向宠着自己的这个表妹,倒也没反对她睡懒觉,直接说了正事:“那个患者,你见到了吗?” 余依垂头丧气:“没有,连毛儿都没见到,我还受了个小伤。” “啊?严重不严重?” “没事没事,小伤口而已嘛。” 邓杨舒了口气,继续道:“我听到点小道消息,那位患者之前是在咱们淮城治病的,到了大概六月份才转来京城,直接就进了贤普医院。” “贤普医院一般人家可不好进啊,那是暮氏集团控股的产业,万一和暮家扯上关系就……” 余依皱着眉头打断了邓杨:“怎么可能,暮寒……” 余依真想抽自己俩耳刮子。 着急为了给暮寒珏辩解,差点说漏嘴了。 立马改口:“暮家是从军的大家族,根正苗红,怎么会做出来那种事啊。 ……你别操心了,交给我查就得了昂。” 手机里传来邓杨低低的笑声:“也是,可能我多虑了。” 余依给脸上喷了点保湿喷雾,接着问:“你今天有空吗,我们见面聊聊?” 邓杨沉默了一下,摸着自己被踢断了的鼻梁骨,扯谎拒绝了余依。 “我没时间,孟家这边还有些别的事。” 余依没设防,信了:“行,那回头再说,你忙着我挂了。” “好。” 挂了电话,余依将那串数字存进了通讯录里,又拨通了暮寒珏的号码。 等待铃声过后是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穿透耳膜。 “想我了?” “……” 余依再一次震惊于暮寒珏的不要脸,扶额哀叹:“我就不该给你打。” 暮寒珏哑声笑:“说,什么事?” “你不是说帮我在暮氏安排一个办公点吗,怎么一直没着落呀?” 对面那道声音明显懒散了不少,好像还在揶揄她似的:“小没良心,我刚出完公差,哪有时间回公司?” 暮寒珏在房间里背对着窗台泻入的阳光坐着,沉黑的眸子意味深长的落在面前人的身上,又对着电话讲: “过两天让暮景琛给你安排,你先消停消停。” 而后,转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再把自己弄伤的话,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好嘛。”余依蔫巴巴的应了这么一句,又道,“那你忙,我挂了。” …… “顾小姐,可以把结婚证还给我了吗?” 顾嫚从恐惧中回神,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什么东西似的,喘不透气。 她双手微微发颤着,将一本鲜红的结婚证交到了暮寒珏手里。 暮寒珏却好不悠闲自在,两指夹住证件的一角,那小红本在他指间划出一道弧线,而后放进了大衣的内袋里。 从一见到这个男人开始,顾嫚就浑身紧绷。 尽管他没有说半句重话,那字句中无形的威压依旧令头重千斤。 当她看到暮寒珏给她的结婚证上赫然印着他和余依的照片和姓名时,顾嫚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嗡鸣,像什么东西炸裂、崩塌…… 扯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从入住贤普医院那天起,我想顾小姐一定清楚这是我的地盘。” 顾嫚颤抖着抬眼,暮寒珏那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令她背后发冷。 “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你聊过了,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情。” 暮寒珏起身遮挡住窗边暖洋洋的阳光,一片阴影笼罩着顾嫚。 那从心底一路蔓延上来的冷意远远寒凉过极北的风暴。 “现在把你所知道的都如实说出来,我可以算作是你和内子情急之下发生的争执,私了解决。” “但如果你不说,”暮寒珏冷淡的视线掠过顾嫚,“等到上面的人查下来,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没有片刻停留,直接离开了病房。 顾嫚像是失重了一样,直直跌坐在地,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妈……怎么办啊?” 顾嫚浑身瘫软,手脚并用爬到了病床前,泣不成声。 “我做错事了……怎么办?可我没有回头路了……” 第39章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慈善家 病床上的人不会说话,顾嫚哭得再伤心也是徒劳。 她擦擦眼泪,扶着床边爬起来。 看着电话薄里置顶保存的那个号码,顾嫚绝望的拨了过去。 忙音“嘟嘟”的响了两三遍,那边的人才懒洋洋的接了起来。 “说。” 顾嫚咬紧牙关,哀求着问对面的人:“怎么办?你找我的时候没有告诉我余依背后的是那个人,我不敢……” 对面笑了,尖锐的笑声像鬼怪的私语:“可你拿了我的钱,不是么?” 顾嫚本就蹙起的眉头更深:“如果我早知道是绝不会帮你的……是你骗了我!” “哦?那你现在是想退出?” 顾嫚像是听到了希望一样:“可、可以吗?” 下一秒,那猖狂的笑声在颅内炸开:“你太天真了!” “你难道以为,没有余依他就会放过你吗?” “暮寒珏那个人,骨子里面满都是忠勇仁义。从你选择了和我的那一刻起,就和他的立场背道而驰。” “和我一起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那笑声越发张扬疯狂顾嫚就越发的恐惧,机械的摇着头,最终在沉寂中爆发。 “是你欺骗我在先,我没想做那些事,我只想我的妈妈活着!疯子……你这个疯子!” “嗯哼。”那声音在电流中逐渐扭曲,“我确实是个疯子。” “但你似乎忘了,你妈妈的命还掌握在我手里。” “很快,你就会看到一个疯狂的——盛、世、人、间!” 戏谑又诡异的笑声在耳边放大,顾嫚再也承受不住那种恐惧,尖叫着将手机砸向墙角。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止不住的颤抖,浑身都攀升上骇人的冷意。 回不去了…… 彻底回不去了。 …… 虽然暮寒珏让她消停消停,但余依本就是那种憋不住事的性格,怎么可能沉得住心? 刚刚挂了邓杨的电话,她就已经吩咐了温柏和齐升珺一起回了淮城。 “依姐依姐,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余依嚼着塔酥,两只手敲着论文,极其嫌弃地对放在一边开着免提的手机说: “这是电话,不是对讲机,有话快说。” 温柏乐了几声,道:“我们已经到了,除了那个顾什么她妈妈,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没有。”余依眼睛盯着文献,又补充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开枪,打不过就撤,悠着点。” “遵命!” 一向都是放纵齐升珺和温柏野蛮生长,余依并没有什么要交待的,直接挂了电话。 鼠标在屏幕上划划划,目光定格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余依两眼发光,竟然这么幸运能看到暮寒珏发的论文诶。 赶紧拜读一番! 余依激动地点了下载,过了五分钟后,生气地拍上了电脑。 什么鸟语。 一句看得懂的也没有。 此时,坐在陆斯霆车上的暮寒珏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陆斯霆关心的侧眸看他了一眼:“感冒了?” “可能。”暮寒珏拿纸擦了擦。 昨晚上站在冷水底下那么久,铁打的人也遭不住这么折腾。 他家小狐狸实在是太磨人了! 陆斯霆倒是没多在意。 以前在一个小队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数暮寒珏最作。 不管多冷的天洗过澡都不吹头发,等着自然风干。 不感冒才见鬼了。 “对了,你家小狐狸又找我要白龙党那案子了。说实话,我挺想松口的。” 陆斯霆叹息一声,满腔的阴阳怪气:“可惜有些人呐,连他老婆的工作都要干涉一脚。” “他老婆还偏偏是个夫管严。” 暮寒珏冷冷淡淡道:“我有我的打算。” 陆斯霆不太赞同的摇摇头:“其实你这样也不好,余依不是那种愿意当金丝雀的女孩。” “你把她圈在身边她也是跟你貌合神离,反而把你们的关系越推越远。” 暮寒珏双手十指交叉着搭在腿上,脸色沉着:“那些事本和她无关,是因为我才把她卷了进来。” 陆斯霆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褶皱:“但过犹不及啊,保护得过度了就是束缚了。” 他仰起脸看车顶:“就像我以前那样。” 暮寒珏没有接他的话,纯黑的眸被长睫挡住。 好像是听进去了,也好像是没听进去。 车子驶过红绿灯,落日隐入云层,逸散出柔和绚丽的光晕。 池初禾被煞神和煞神他老婆邀请一起在云中庭用晚餐。 电话里说的是“随便吃口家常便饭”。 结果坐到人家家餐桌上时,池初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干笑两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暮寒珏和余依说: “你们家这‘家常便饭’快赶上我爸谈上亿大生意的时候摆的席了。” 就那瓶酒,少说也得有五位数。 余依拿公筷给池初禾夹了一只凤尾虾,挑了挑眉道:“这不是看你来了才专门让彭姨多做了几个好菜嘛。” “平时我和暮寒珏都是窝窝头就着一口糠咽菜。” 池初禾:“……”大可不必拿我当傻子。 看余依张嘴叼走了一块暮寒珏剃好骨头的肉,池初禾自己也扒拉了一口饭。 边吃边对余依说:“那个顾嫚有够不要脸,今天竟然敢打电话来求我再聘她一次。” 池初禾冷笑:“还知道换新号,要是我早知道是她连接都不会接。” 余依咦了一声:“为什么要找你聘她?” “因为她没钱给她妈看病了呗。”池初禾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慈善家。” “那也可以找别人嘛,她也太死心眼了。”余依扯了扯暮寒珏的衣摆。 “我想吃个皮皮虾。” “嗯。”暮寒珏挑了一只虾籽满的给余依剥壳。 池初禾被酸得有点牙疼,揉了揉脸,说:“虽然我们池家跟暮家没法比,但也别太小看我们了嗷。” “她从我这被开除了,京城其他家的千金们怎么可能敢用她?那不就是和我们家为敌吗。” 池初禾是真心让顾嫚给烦得牙根痒痒:“要不是你心软,依我看,就该把她赶出京城才对呢。” “张嘴。”暮寒珏手上捏着皮皮虾,送到余依嘴边。 余依可不跟暮寒珏客气,啊呜一口叼住,还差点咬到他的指尖。 “还吃吗?” 余依摇头:“不吃了,饱了。” 暮寒珏拿纸巾擦了擦手,视线慢慢地落在池初禾身上,颇为赞许的点点头。 “我觉得你很有前途。” 池初禾的大脑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被煞神夸了诶? 第40章 不要再陪着她胡闹了 “诶?” 余依新奇的瞅瞅暮寒珏,又瞅瞅池初禾:“不都说闺蜜和男友天生八字不合吗?你俩怎么这么融洽?” 池初禾无语。 不是姐们儿,我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能在大佬面前表现出来啊! 暮寒珏收回视线道:“我要是敢对她不满,你不扒我层皮?” 余依看着池初禾那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没忍住笑了,脑筋一转说道: “要不你俩加个微信?” 池初禾被口水呛到,惊天动地的一阵咳嗽,眼神也开始有些心虚。 余依狐疑。 加微信有这么为难吗? 池初禾摆着手说:“不是……那个什么……” “不是要分塔酥么?”暮寒珏伸手在桌下拍了拍余依的腿,“去拿。” 余依一拍脑袋:“对对对,差点忘了。你放哪去了?” 暮寒珏说:“不是你收的么,去找找看。” “行。” 余依在厨房逛了一圈没找到,径直上了楼。 餐桌上只有池初禾和暮寒珏坐在彼此的斜对角,气氛有点古怪。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池初禾被暮寒珏那一身自带压迫感的气场搞得沉不住气,压低了声音说: “寒部,在医院那次我尽力了,实在是拉不开那个疯子啊……能不能行行好,少扣点工资?” 暮寒珏面无表情的说:“成啊,那你的小酒馆,暮氏减百分之二十的投资。” “不不不,别!”池初禾一边竖着耳朵听楼梯上的动静,一边低声下气说。 “您就看在我天天在我家……”池初禾立马改了口:“在您家依依面前说您好话的份上,再给次机会?” “或者这么着也行,”暮寒珏双肘撑在桌上,用手背垫起了下巴。 “等下次暮氏和池氏合作的时候,我很乐意和令尊聊一聊有关于我是如何解决你工作的问题。” “就当是……”暮寒珏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家企联动?” 池初禾差点俩眼一黑昏过去。 之前暮氏跟池氏谈生意,就因为暮寒珏许诺了一句给待业在家的池初禾安排工作。 池家爸爸连赔本儿都不顾了,美滋滋地就签了合同,把自己的宝贝大闺女卖给了暮寒珏当廉价劳动力。 工作内容相当轻松,陪着余依玩就行,车马费还都由暮寒珏出。 天天跟闺蜜玩就有钱拿,这工作简直别太滋润了。 没想到,煞神竟然在这憋着呢! 推卸责任不光没有任何用处,还会令人心生厌烦。 这句话在暮寒珏身上尤其适用。 “寒部,”池初禾吸了吸气,试探地问:“您是不是知道了点别的?” 见暮寒珏不说话,池初禾眼皮子直跳:“因为……金悦盛世?” 暮寒珏脸上的表情这才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他开口:“如果再有下次,我真的会开了你。” 他表情十分严肃,让池初禾紧张得心脏砰砰砰的乱跳。 她就知道,不该答应余依这个小祖宗的! “余依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她不适合出入这些场所。”暮寒珏眉心拧起,“不要再陪着她胡闹了。” “很危险?依依她……” “暮寒珏我就说是你放的嘛,害我找了好久。” 余依拎着包装好的塔酥从楼梯上小跑着下来,池初禾忙噤了声。 “喏,坚果和酸奶的都挺好吃。” 池初禾有些僵硬地伸手接了过来,一笑:“回头还找你代购。” 她又瞄了一眼暮寒珏疏离的脸色,意识到自己该走了,于是站起了身对余依挥挥爪子: “依依我先走啦,你好好养伤,咱改天再约。” 余依感觉有点莫名,本想再留留,但一看池初禾那非走不可的态势,还是将她送出了门。 回过头来,脚尖轻轻踢了踢暮寒珏:“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欺负人家了?她怎么怪怪的。” “我哪敢。”暮寒珏面不改色道,“可能又回家关煤气去了。” 余依笑出了声来,实在是拿这个狗男人没办法,捶了他两下:“哪有你这样编排人家的。” “你们两个在背后少编排我了?” 暮寒珏搂着余依的肩,半抱在怀里往楼上走。 “我的论文马上就可以交稿啦。” “这么厉害啊。” 余依将头靠在暮寒珏颈窝上蹭蹭:“这有什么好厉害的呀,你就知道敷衍我。” 暮寒珏的手捏捏她肩上那块骨头,眼底闪过笑意:“夸夸你也叫敷衍了?这么难伺候。” 余依嘿嘿的笑,低下头小声叨咕:“那你也伺候得挺开心。” 两人腻腻歪歪的进了卧室,今天是周末,暮寒珏没有需要处理的工作,可以早休息。 暮色渐深,新开的栀子花在夜风中微微浮动,为熄了灯的房间送入缕缕芳馨。 一夜好眠,余依一大早就被温柏打来的电话吵醒。 “有话快说。”余依有点起床气,很不高兴的按了免提。 把手机往边上一丢,被子蒙住了脑袋。 “别睡了!我跟你说惊天大秘密!”温柏的声线难压兴奋,“张家,倒了!” “啊?” 余依瞌睡全没了,撩开被子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拿到了耳边听。 “倒了?!张家的手腕那么硬,怎么倒的?” “不知道,反正听人说是重罪,军队的人都来了……哎,我不跟你说了啊,姓齐的又搁那叫魂儿呢!” 温柏挂电话挂的嘎嘣脆,余依盘腿坐着托起下巴思考了会儿。 还是回笼觉更香一点。 所以,等暮寒珏回卧室来找余依的时候,发现她整个人都塞在被子里,床上一个小鼓包。 他掀起了被子,拍了拍余依的手背:“起。” 余依接连两次被吵醒,怒火中烧。 身体比脑子先醒过来,抄起枕头就朝暮寒珏脸上招呼过去了。 “你好烦!” 暮寒珏轻松接住,放回了原处。 转而揉了揉余依被闷得热乎乎的的脸颊,说:“脑子本来就不灵光,还蒙着头睡,变成智障了怎么办?” 余依整只狐狸气呼呼的:“变成智障了你就养着呗!养一辈子,吃穷了你!” 暮寒珏眼底一片柔和,应声道:“好,养你。” 至于吃穷了他…… 暮寒珏想,凭他现有的资产,养这只小狐狸三辈子也轻轻松松。 余依伏在他腿上醒够了盹儿,懒洋洋地问:“为什么周末要叫我起床?” 暮寒珏一下一下地捋着她的背,说:“难得休假,带你出门逛逛。” 第41章 您的先生一定十分爱您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逛街的,余依专门穿了漂亮小裙子,还化了个妆。 暮寒珏也不催,就安静地等着。 她平日里素颜的样子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现在添上了脂粉的修饰而更加明艳张扬。 等她都收拾好了,站到暮寒珏面前转了个圈圈,眼睛亮亮的问他:“好看不好看?” “好看。”暮寒珏把她拉住,刮了刮鼻尖,“一会儿把你转晕了。” “才没有那么容易就晕呢。” 暮寒珏带着余依去了京城市中心最大的商场,周末的人流量比平时稍大些。 但毕竟限制了人流量,会馆内也算得上是清净。 余依穿了深蓝色v领收腰连衣裙,长发绾成马尾,随着走路的幅度一晃一晃的。 青春洋溢,又挽着个同样惊为天人的暮寒珏,一路上回头率爆表。 看见路人纷纷回头,余依捂着嘴偷笑。 垫脚在暮寒珏耳边说:“你看你像不像叔叔领着侄女出来玩的?” “……” 暮寒珏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只比你大五岁,很老么?” “反正不年轻。”余依说完就跑,跑了几步又转过身挑衅地对暮寒珏挑眉。 闯入眼底的,是他无奈而宠溺的笑颜。 “别再跑了,摔着。” 暮寒珏把她拎了回来,转头领她进了一家首饰店。 金色调的奢华装修,中间岛的展示柜台上是一只金灿灿的猎豹饰品,透亮的绿宝石装饰在灯带下熠熠生光。 穿着工作服的柜姐似乎是认出了来人,面带笑容地向两人走来。 “暮先生您好。”柜姐微微欠身,“您的预约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柜姐在前面带路,暮寒珏跟着柜姐,余依跟着暮寒珏。 “你还提前预约了呀?”余依悄悄地说,“我听说过这家店,很难约的。” 暮寒珏点头:“所以你今天多逛逛,要不然很亏。” 进了室,柜姐给余依拿了橙汁,随后从密码箱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暗红色丝绒首饰盒。 打开,细细的k金链条下坠着一颗切割成月亮形状的蓝钻。 “喜欢吗?”暮寒珏问余依。 “喜欢!” 柜姐闻言,知道自己这个月的kpi达标了,对余依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那我来帮您带上。” 柜姐带上了手套,防止把这么价格不菲的项链弄伤。 解开暗扣,正要将链条圈到余依的脖颈上去,暮寒珏微微起身从空中拦截住柜姐的手。 “还是我来。” 暮寒珏不太想让一个陌生人离余依这么近,同性也不行。 他双手分别拿好项链的两端,轻拂过余依的长发,将她半包在怀里。 微苦的艾草香沁人心扉。 因为以前从没有做过帮人戴项链这种活儿,余依的长头发又遮挡视线,暮寒珏稍费了些劲才把暗扣扣好。 通透的蓝色衬在雪白的肌肤上。 那颗切工精细的月亮形蓝钻刚好嵌在两边的锁骨之间。 颇有海上生明月的意境。 “长度、松紧,都合适吗?”暮寒珏问,“不合适的话别勉强,我再让他们调。” “合适的。”余依摸了摸那颗亮晶晶的挂坠,“这得不少钱?” “拍卖会上淘来的小玩意,忘记多少钱了。” 暮寒珏挑了挑眉头:“没问题我去给经理交尾款,你自己逛。” “您这边请。” 柜姐本来想给暮寒珏带个路,但被抬手制止了:“你陪她就好。” 暮寒珏走后,余依在沙发上挪挪挪,挪到了柜姐旁边,抓住她手臂的臂弯问。 “小姐姐你说实话这条项链到底多少钱?” 她得清楚价格,好知道自己欠了暮寒珏多少钱。 上回医药费还是他垫的呢。 柜姐短暂的惊讶了一下。 看余依一直跟在男人身后,还以为是个社恐。 没想到竟然是个社交恐怖症。 柜姐礼貌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市价,是您先生提供的原石,我们只负责了加工。” “但是,我想您一定听说过海洋之心。” 余依惊喜的扬了扬眼角:“泰坦尼克号的吗?” 柜姐笑道:“是的。” “加工的师傅说,这一颗蓝钻的净度和纯度完全可以与之媲美。” “所以您先生将这颗钻石送到店里时,我们反复确认了很多次是否真的要进行加工,因为真的十分罕见。” 余依忽然就觉得脖子好像有千斤重。 像这种难得一见的钻石,平常人都拿来当传家宝供着。 暮寒珏直接切成吊坠给她带着玩。 有钱就是任性。 柜姐适时的补充了一句:“多亏了有您才让我也有机会见一见这么珍贵的宝石。” 余依喃喃了一句:“这也太贵重了……”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您的先生一定十分爱您,就像jack和rose那样。” 柜姐笑着为余依引路:“我们去外面看一看,有几样当季的新款可以为您介绍。” 余依心里忽然漾出一股暖流。 如果真的能和他永远走下去就好了。 可惜,不能。 等以后分开了就把这条项链还给他。 才出室,余依就在外面橱窗柜前见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是窦笑恬。 旁边还有个给她拎包的男人。 肥头大耳,啤酒肚,脖子上挂着有手指那么粗的金链子,头顶上戴着格格不入的鸭舌帽。 满脸堆笑的油腻感扑面而来,妥妥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柜姐见到他们,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本着良好的职业素养,柜姐赔着笑脸对余依欠身。 “抱歉夫人,我可能要失陪几分钟,等下再过来找您好吗?” 余依非常善解人意,也不想跟窦笑恬碰上面,点头答应了。 …… 窦笑恬看见匆忙小跑着过来的柜姐,啪的把墨镜从额头上摘了下来扣在了玻璃展台上。 不耐烦地说:“我预约了一个多月才约上了你们店,怎么一进门连个接待的人也没有?” 柜姐赔笑:“不好意思窦小姐,我刚刚在后面没来得及出来……” 见窦笑恬的视线定格在一对耳饰上,柜姐打起精神为她介绍。 “这款是上新的蓝宝耳饰,目前也有在搞活动,是f国时装周是首次亮相的限量版。” 一听是新品还限量,窦笑恬倨傲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拿出来,我试戴一下。” “呃……”柜姐犹豫道,“抱歉窦小姐,因为这款耳饰价值比较昂贵,暂时不支持试戴。” “不过我可以给您找一对款式差不多的来看看效果……” 窦笑恬一巴掌拍在展示台上,响亮的一声吓了柜姐一跳。 “不试试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看?怕我出不起钱吗?” 暴发户也吆五喝六地拿鼻孔瞪人家:“一对破耳环能有多少钱?我们要了!” 柜姐道:“正好我们现在有限时活动,优惠叠加下来一百七十万就可以到手。” “什么?!” 暴发户难以置信的指着橱窗里的耳环:“什么破耳环要这么贵?!” 第42章 吃点好的吧大姐 窦笑恬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柜姐无奈解释:“先生,这一款蓝宝的净度和纯度还是相当优越的,已经是很好的价格了。” 暴发户搂着窦笑恬的肩,哄着她说:“恬恬你懂事一点,我们不要这种没用的东西!” 见窦笑恬甩了脸子,暴发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直接将柜姐打发走了。 窦笑恬使完一通小脾气,不经意一抬眼,不偏不倚地看到了一直在角落里的余依。 她怎么在这?! 刚刚面对她和暴发户时还为为难难的柜姐竟然还笑意盈盈地给余依介绍着首饰! 一个破销售,怎么敢看人下菜碟的? 而且就凭余依那个书呆子,介绍了又怎样,她能买得起吗?! 窦笑恬甩开了暴发户,昂首挺胸的就走了过去,趾高气昂地开口:“哟,这是谁啊?” 余依翻了个白眼,头顶上好像跑过去了一群小动物。 怕什么来什么。 “这不是我们班上的大学霸吗?怎么,”窦笑恬轻佻地对着玻璃柜挑挑眼角,“有看上的?” 余依懒得搭理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柜姐也挺诧异:“两位……认识?” 余依说:“不认识。” 余依的指尖隔着玻璃盖,点了点一枚男戒:“我可以看一看这个吗?” “当然可以,我给您取出来戴一下。” 余依开心地拿到了喜欢的戒指,色泽光亮的白银色,戒臂上面有一圈略凸起的菱形图案。 没有其他赘余的装饰,看起来很低调。 余依往自己的手上戴了戴,比自己的手指要粗一些,但暮寒珏戴的话应该差不多。 “我就要这个了,你偷偷帮我包一下不要让他知道。”余依递给了柜姐一张黑卡。 是她自己这两年执行任务存下的钱。 拿一部分出来回送暮寒珏一个礼物也算是件有意义的事。 窦笑恬嘁了一声。 果然还是小时候那副穷酸样。 在窦笑恬眼里,只要没有镶嵌宝石钻石的统一都是破烂儿。 也不看一看余依选中的这枚戒指是多么昂贵的材质。 窦笑恬轻嗤:“买个这种破烂玩意儿还得偷偷的,真是做贼做惯了。” 余依冷冰冰地斜了她一眼:“我有招惹到你么?” “想发疯滚到外面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你让谁滚!难道这商场是你家开的?”窦笑恬大声对余依嚷嚷,脖子气得通红。 余依却是懒散的靠在装饰柱边上,双臂随意的抱在胸前,得意地勾起唇角。 “当然是谁应我我就让谁滚啊。” 窦笑恬狠跺两下脚,对身后叫了声:“老公!有人欺负我了!” 说着就双臂抱膝蹲了下去,哭哭啼啼地闹个没完。 半天也没见有动静,窦笑恬抬头一看,好么。 她那暴发户老公俩眼直勾勾地盯着余依,跟被摄了魂儿似的,就差嘴边再淌点口水了。 窦笑恬呼吸急促,涂得比墙纸还白的脸更加面无人色。 老公可骂不得,她还要靠他的钱和资源挤进上流社会。 那就骂余依这个小贱人! “你……你这个狐媚子,竟然勾引有妇之夫!” “我去!” 余依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精彩。 “就你老公那横竖一般儿宽像个煤气罐儿成精似的尊容,我可真勾引不来,吃点好的大姐。” “……你!” 窦笑恬没什么本事,一言不合就打人。 扬起的手在半空被拦截住,柜姐急匆匆跑来,正好免了余依挨上这一巴掌。 “窦小姐,您有话好商量,动手打人的话我就报警了!” “我就打了怎么样?”窦笑恬转手就将一耳光打在了柜姐脸上。 脸上火辣辣疼,耳朵也在嗡鸣。 窦笑恬嗤笑一声:“卖个奢侈品就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你算什么东西?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别想再在这……啊!” 窦笑恬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余依,目眦欲裂:“你敢打我?!” 余依把柜姐护在身后,甩了甩火辣辣的手掌,挑衅道:“正当防卫,我有什么不敢?” 窦笑恬这次真的哭了,冲着暴发户大喊:“你老婆都挨打了!你管不管!” 暴发户这才刚从余依的美色中抽出身来,指着余依的鼻子就骂:“你这个小贱人,光天化日就敢动手,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抓啊。”余依轻蔑地哼一声,“查查监控看,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隔着几十米远,暮寒珏双手揣在口袋里,半眯眼睛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对身边的女经理淡淡开口:“你看,夫人是不是让人给欺负了?” 女经理心领神会,点头:“知道了寒部。” …… 暴发户气焰虽高,但在气人这方面远不如余依。 余依就那么懒洋洋的靠在那,面无表情的一句接一句的怼,暴发户很快就没词儿了。 “这样,老子看你长得还不错。”暴发户猥琐的搓了搓手掌,“你今天晚上到酒店陪老子睡一晚,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我呸!”余依啐了一口,“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还想得美。” 窦笑恬听见暴发户说这样的话更不高兴了:“你怎么能这样!” “先生小姐,抱歉打断一下。” 女经理面带商业笑容打断了暴发户和窦笑恬的闹剧:“这位女士是我们店的客户,请你们现在立刻离开。” “凭什么?!这店是她家的?”窦笑恬哭着嚷嚷。 女经理依旧是笑着:“严格来说,整座商场都是这位女士的。” 说完,女经理毫不留情地拿对讲机叫了保安上来把闹事者拖走。 窦笑恬被保安拉着,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人。 “余依你这个小贱人,你就是故意让我难堪的!” 余依食指朝着自己指了指,故意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咋这么大的本事呢?” “是不是你故意不准销售员给我试戴耳环的?一定是你!” “颠婆。”余依翻了个白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懒得搭理。 “看上哪对耳环了?” 沉稳磁性的男声从后方传来,步伐一步步地朝余依靠近,最后,男人的手臂搭上了她的肩膀。 暮寒珏没看余依,对窦笑恬抬了抬下巴:“说,看上哪对儿了?” 第43章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保安都停了拉扯的动作,空气在一瞬间凝滞,降至冰点。 窦笑恬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面部线条那样的分明硬朗,仿佛连五官都是精雕细琢的。 见到他和余依亲密的互动,窦笑恬简直觉得自己刚刚说余依狐媚子的话是如此的滑天下之大稽。 她想说话,可是男人自上而下散发着冷冽的气场压得她张不开嘴,如鲠在喉。 余依身后的柜姐适时地抢答:“窦小姐刚刚看上了那对儿新来的海蓝宝耳坠,想试戴一下,我没答应。” “是么,”暮寒珏戏谑地一挑眉,“来,我看看。” 这回是女经理亲自领着暮寒珏和余依来了展示橱旁,取出了那对透亮的耳环。 暮寒珏随意地拿起其中一只,对着光看了看,啧了声:“纯度不太行啊。” 女经理笑:“和女士脖子上那颗蓝钻肯定没得比。” 暮寒珏本来不太满意,但是余光看到小姑娘脖子上的吊坠,忽然觉得也挺搭,于是问:“好看吗?” 余依很诚实:“还行。” 暮寒珏顺手就把两只都给余依戴耳朵上了,对着镜子看了看,果然衬人。 “开单。” 余依一惊,伸手就要摘耳环,被暮寒珏拦了下来。 “怎么了?” “你买东西都不问价的吗?”余依小声问。 暮寒珏倒是配合她,问女经理:“多少钱?” 女经理:“一百七十万。” “才三位数,便宜货。”暮寒珏这样评价。 这也是余依第一次知道,原来暮寒珏买东西是以万为个位开始计数的。 行,三位数就三位数,大佬开心就行。 女经理把证书和小首饰盒包好一起给了余依,暮寒珏这才注意到柜姐脸上那个红巴掌印。 余依也注意到了,自责道:“刚才窦小姐要打我,不小心殃及到她了。” 暮寒珏哦了一声,又看了看女经理:“你最近工作很不力啊。” 冷淡的视线慢慢从暴发户和窦笑恬的脸上划过,奚弄道:“怎么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女经理很知错能改:“抱歉寒部,我会将这两位永久拉入黑名单,不得再进入商场。” 暮寒珏嗯了一声,又道:“还有,对待员工要好一些。” “该升职升职,该加薪加薪。” “好的寒部。” 暮寒珏满意了,点点余依的肩膀:“走了,逛逛别的。” 男人粗粝的掌心握住纤细白嫩的手,暮寒珏牵着余依走了。 路过窦笑恬和暴发户时,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女经理对保安使了个眼色,暴发户和窦笑恬一起被拖了出去。 然后,又对脸上还挂着泪花花的柜姐说:“别哭了,你呀,运气是真不错。” “刘姐,什么意思?”柜姐擦了擦眼泪。 “刚刚那两位是咱们的老板和老板娘呀,你维护老板娘有功,老板要给你升职加薪!” 女经理笑着拍了拍柜姐的肩:“不错,好好干,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店的主管了。” …… 余依累了,跟暮寒珏找了家咖啡厅歇着。 刚刚光想着怎么气窦笑恬了,对女经理的话后知后觉地才回过味儿来。 “刚刚那个经理是说,整座商场都是你的?” “嗯,才知道?” 暮寒珏在桌上托着下巴,注意力还全都放在余依锁骨间的月亮形挂坠上。 从第一次见到小姑娘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么漂亮的天鹅颈上缺了点东西。 这回完美了。 余依喝了一大口巧克力,将自己涌到喉头的讶异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这感觉好爽啊! 看不惯窦笑恬,干脆就连商场都不准她再踏进一步,这是什么爽文照进现实啊! “傻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被暮寒珏一说,余依才发现自己好像幸灾乐祸的过头了。 “没什么。”余依摸了摸自己小挎包里放着的戒指盒,对暮寒珏眨了眨眼睛。 “你闭眼。” “干什么?”暮寒珏疑惑。 “我给你变魔术!”余依故作玄虚地做了个施魔法的手势。 暮寒珏常常无奈于她这些幼稚的小想法,但还是十分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开始。” 被剥夺了视力后,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敏锐。 暮寒珏感觉到余依牵起了他的左手,似乎是把个微凉的圆环穿在了中指上。 “好啦。” 重获光明,暮寒珏看到自己的手指上,冷色的指环反射着暖色的光芒。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花自己钱买的?” “难道我偷一个来给你呀?”余依俏皮地笑,“尺寸刚刚好。” 暮寒珏看着戒指,低垂的眸里温柔平和。 “谢谢,我很喜欢。”暮寒珏说,“但以后不要破费了,哪有男人还收礼物的。” 余依哼哼两声:“男人怎么啦?再说了,这个都还不如你给我花的一个零头多呢。” “我可没有暮首长那么有钱,希望暮首长别嫌弃我这点蝇头小利?” 暮寒珏失笑:“说的什么话。” 他高兴还来不及。 军区不允许佩戴首饰,他可以等去公司的时候再戴,陪小姑娘出去玩的时候再戴。 后来啊,在那场盛世婚礼后,暮寒珏为这枚戒指专门定制了一个展示盒,摆在书房的抽屉里,如视珍宝。 …… 窦笑恬被赶出商场后,第一次和她的暴发户老公发了疯。 “都怪你!都是因为你窝囊,被那个小贱人勾了魂儿才让我们被赶了出来!” “那个小贱蹄子什么都要抢我的!” “读书的时候抢我前程,现在又抢走了我的耳环!” “闭嘴!”暴发户四下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对窦笑恬说道: “你知道她身边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吗?我们得罪不起!” 暴发户也是懂得做生意的。 虽然不比大企业鼎盛,但也对这些把控着京城经济命脉的大家伙们有所耳闻。 其中,最强势的一个就是暮氏集团。 暮氏集团的总裁在外人称寒部,据说是部队出身的。 商业酒会上,像他这样做小买卖的甚至都不配和寒部在同一个厅内交谈! 天知道在女经理管那个男人叫寒部的时候,暴发户心里有多么恐惧。 如果可以,他真想穿越回去,把自己的舌头割了! 不管是正牌老婆还是在外面养的小玩意儿,调戏了寒部的女人,那不就是上赶着作死吗? “我管他是什么部,他们这就是仗势欺人!” 窦笑恬还在那不知深浅的乱嚷乱叫,暴发户气不过,赶忙把她塞进了车里,捂住嘴巴。 “闭嘴!”暴发户怒目而视,“你要是还想继续当阔太太、混名媛圈就长双眼睛!” “得罪了那个人,我们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在京城立足了!” 第44章 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余依被窦笑恬大闹了这一出其实是不太高兴的,到最后也没买太多东西。 转来转去,购置的也都是些消耗快的护肤品。 暮寒珏不懂这些,随便找了个空地等她。 男人芝兰玉树,随随便便往哪一站都能吸引来各种小蜜蜂和小蝴蝶。 余依跟前台刷完卡,一扭头就看见有个穿lo裙的女孩子正对着暮寒珏冒星星眼。 女孩年纪不大,看起来像是还在上学的样子,拿着手机,祈求般看着暮寒珏。 “帅哥就加个微信嘛,掉不了一块肉的,就当交个朋友也好呀。” 暮寒珏始终看着手机上弹进来的消息,头都没抬。 “我的微信一般是用来收钱的。” 女孩娇羞的笑了:“那这样我就可以做你的第一个朋友了呀!” 暮寒珏斜眸看了女孩一眼:“我没兴趣。” 旋即又是将注意收回,记下来那边发过来预订餐厅的包厢号后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余依隔着几步远,欣慰地看着暮寒珏。 想不到狗男人表现得还不错。 余依满意地朝暮寒珏走了过去。 那女孩似乎是不想放弃逛街偶遇的极品,还在苦苦哀求。 正当暮寒珏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时,余依拉住了他的臂弯。 暮寒珏瞬间收起了那副鬼见愁的表情,缓下了嗓音:“都办齐了?” “嗯呢。” 余依对女孩笑了笑,“小妹妹,要不还是加我的,像这种软硬不吃的男人有什么意思。” 女孩这会儿也看出了两人的关系,红着脸将自己的手机收了起来,俏皮地吐舌头。 “不好意思姐姐,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男朋友,祝你们幸福!” 女孩快步跑了开来,追上了前面等着“看战果”的朋友,嬉笑打闹着离开了。 余依挑着下巴,对暮寒珏抬了抬眉梢。 “看见没,这么简单的事儿,你非要对人家女孩子凶。” 暮寒珏义正言辞:“她目的性太强了,我怕是个间谍。” 余依:“……”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男人的脑系这么活跃? 暮寒珏又补充了一句:“看来以后我去哪都得带着你。” 余依扶额:“像你这种直男癌晚期的患者一般都是找不到老婆的。” 暮寒珏扣着她的腰往怀里一贴:“我这不是有吗。” “松开,在外面呢。” 余依扒拉开他的手,转身就拉着人进店买了副墨镜戴上。 忽然被戴了个墨镜的暮寒珏有些匪夷所思。 “在室内为什么要戴墨镜?” 余依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吃醋别的女孩子要他微信啦。 “因为你长得丑,避免吓到路人还是盖起来比较好。” 暮寒珏虽说不是什么自恋狂,也并不怎么在意自己这张脸。 但对于自己的认知定位还是很清晰的。 父母长得都标致俊丽,他就算丑也丑不到哪儿去。 更何况,余依那点小心思根本就瞒不住他,干脆就配合她演出了。 拐角处,身着素黑的女孩子头上戴着鸭舌帽,宽宽的帽檐盖住了半张脸。 她从怀中厚厚的一沓传单中抽出一张,见到路过的人就上前去塞上一张。 无一不被拒绝。 “先生,小姐,看一看,这是新开的一家舞房,就在三层……” “舞房?”余依欣喜的接过来,“爵士舞舞房也有吗?” 听见了这道耳熟的声音,女孩的视线落在了余依受伤的那根手指上,心头骤然收紧。 “抱歉小姐,我不知道!” 女孩快如闪电般抢回了传单,拔腿就跑。 “哎哎,你不知道就不知道,把传单留给我嘛。” 没得到任何回应,余依泄气地鼓了鼓腮帮子。 暮寒珏戳了她一下:“要那东西干什么,你要喜欢跳的话,云中庭刚好有间琴房,我让人给改改。” “还有琴房呀?”余依意外地看着暮寒珏,“你会弹钢琴?” “小时候学过。”暮寒珏简单的一笔带过。 “那还是不要改了,童年的记忆多珍贵呀。” 余依拉着暮寒珏继续往前走:“我学爵士舞是上大学之后的事,和初初一起……” 暮寒珏很有耐心地听她分享着学跳舞遇见过的有意思的事情。 思绪好像也被扯着回到了儿时。 除了和父母亲相处的时光外,他的童年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珍贵的日子。 钢琴么,更是很多年没再碰过。 至于母亲送他的那一台,早就在二十年前的冲天大火中散为灰烬了。 没用的东西,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 远远的廊弯处,抱着传单的女孩看着一男一女的身影渐渐走远,终于如释重负般摘下了口罩。 顾嫚大口大口的呼气,试图来压住过速的心跳。 差一点点就要被他们认出来了,幸好有惊无险。 看包扎的手法,余依伤得可不算轻。 要是在这里被认出来了,那两个人都不是吃素的,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决不能落在暮寒珏和余依的手上…… 急促的电话铃响起,顾嫚惊叫一声从廊弯跳到了外面,手机也窜了出去。 那是一个老式的小灵通,又响又吵,随着振动的频率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打转。 过路人纷纷不解的侧目。 “小姐,你不接电话吗?” 双眼皮柳叶眼的男人俯身拾起了小灵通递给顾嫚:“再不接就要自动挂断了。” 顾嫚反应过来,畏畏缩缩地伸手接过来:“谢……谢谢您。” 说完,顾嫚掀开翻盖,按下接通键,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陆斯霆看着顾嫚这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也不爱多管闲事,所以没去多想,打着电话转身进了电梯间。 “我今天可是订了好菜,位置和包间号都发给你了,不准不来啊!” “知道,我带她一起。” 陆斯霆一听,懵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个“她”指的是余依。 “可以啊,”陆斯霆颇为意外地说,“连你这种榆木疙瘩都知道带小姑娘逛街了。” 暮寒珏毫无感情:“滚。” “啧。”陆斯霆很不满,“我这是夸你,怎么还骂人呢?” 暮寒珏懒得理,直接说了自己的要求:“你给余依添两个小孩子爱吃的菜,记我账上。” 第45章 同伙 陆斯霆虽说也是出身四大豪门之一的贵公子,但和朋友相处的时候总是大咧咧的作风。 暮寒珏推开包厢门的时候,看着陆斯霆挑了挑眉:“自个儿就吃上了?” “跟你我客气什么。”陆斯霆拿着筷子比划了两下,“坐啊。” “余小依呢?你不是说带着一起来?” 暮寒珏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许教授给她打电话。” 陆斯霆点点头,偏头笑了:“我就从来没见过像你们家余小依这么厉害的小姑娘。” “想当初我为了把她从许教授那挖过来可是费了不小的劲。” 暮寒珏不冷不热道:“听她说过。” 陆斯霆得意地笑了一声:“哎你说,也是怪巧的。要是没有我给你搭线,你得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找回来?” 听到这句,暮寒珏拿筷子的手一顿,眼神也黯淡了不少:“可她不记得我了。” “所以说你这追妻路漫漫啊。”陆斯霆悠闲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对了,你上次去淮城见到你岳父了?” 暮寒珏这个人其实并没什么耐心,表情变得十分不耐:“他简直是软硬不吃。” “我怀疑余依不是他亲生的。” 自己的女儿被eris那伙暴徒盯上,险些送命。 做父亲的没有过问也就罢了,暮寒珏都亲自登门提合作了,怎么还有拒绝的道理? 当时,余栾的原话是,“我和我的家人好不容易才从当年那场变故中脱身,我不想我的女儿再受到任何伤害。寒部,请你放过她。” 陆斯霆皱着眉头嘶了一声,还真是挺怪的。 “下回你带着余依一块登门试试,你这凶名在外的,人家爸爸不相信你也正常。” 暮寒珏眸光微微凝滞:“余依不想我和她一起回家。” 三个月了,他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而亲近,时而疏远。 开心了就黏着他,不开心了就有多远躲多远。 暮寒珏拧眉:“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自由。”陆斯霆难得认真地道,“如果你不想把她越推越远就听我一句劝。” “就算你想保护她也换种方式,像这种性子野的小狐狸,没有人可以束缚得住她。” 暮寒珏沉默,舌尖轻抵了下齿根,视线落在面前的酒杯上良久。 …… “好的许教授,咱们就定九月中旬答辩。” 余依收起来了发烫的手机,将手机壳拆下来扇了扇。 离她和暮寒珏说出来打电话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余依加快了脚步往约好的地方走。 “想要钱是?跪地上捡!” 大把的钞票洒向半空,打着旋向四下散开。 几张红票飘到了余依脚下,顺着看过去,两个男人正对着身着素黑套装的女孩肆意侮辱。 余依敛眸,看清了女孩那张属于顾嫚的脸后颇有些出乎意料。 她怎么会在这呢? 余依侧身隐在了广告板后,悄摸摸地往那边凑近。 高个子抬脚狠踩在顾嫚的肩上,重重向下碾去: 顾嫚双手支撑在地上保持平衡,紧咬着牙关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高个子狞笑着,“没经过允许就擅自离开医院,后果是什么你该清楚?” 高个子对旁边的矮个子使了个眼色。 一个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的银色箱子被打开。 黑色的内衬中,一支针管和一枚黄色的药剂瓶安静的躺在里面。 顾嫚瞳孔紧缩:“不……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这一次,我不是故意要离开的……” 两个男人将顾嫚拉扯起来,不由分说地扣在了地上。 顾嫚满脸泪水的哭嚷也没有得到分毫同情。 “想让你那老不死的妈活着就老实点!” 矮个子拿起了针管,冰冷的针尖刺破药剂的封膜,将黄色的药剂吸进了针管。 高个子紧紧嵌住了顾嫚的手臂,挣扎不得半分。 眼看着针头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嫚惊恐地瞪着双眼,语言功能早已失序,只剩下摇头。 “咻——” “啊!!”矮个子手上猛然一阵刺痛,失了力气,针管在地上摔碎。 “妈的!”高个子气得狠踹了矮个子一脚。 “鬼叫什么?浪费老子一支药剂,eris大人问起来怎么办?!” “老大,有人用飞针暗算我们!”矮个子呲牙咧嘴地从手腕上拔下了银针。 高个子更生气了:“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我们下手?” “我啊。” 娇俏的女声在背后响起,余依猛然屈腿一顶,从身后将矮个子踹翻在地。 旋即,一把锋利的蝴蝶刀在指间旋转了两圈,红色的刀柄在半空中划出两道血色的尾线。 “不许动。”余依冷声将刀尖抵在了高个子的喉管上。 “敢出声我就送你归西。” 余依抵在人脖子上刀刃的力道大了些,狐眼沉了下来:“你们说的eris是谁?” 她的第六感十分敏锐,从听到这个名字起就冥冥的感觉到这个人一定和众安公司的事脱不了干系。 “女侠女侠有话好、好好说!”高个子被吓得喉头颤抖,两条腿哆哆嗦嗦的立都立不住。 余依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狠狠一脚踹在高个子的腿窝上,让他跪了下去。 “我再问一遍,eris是谁?” “是是是……是我们老大,我们也没见过啊,每次都是临时联系,我、我也没法告诉你啊女侠!” 矮个子也跪在那开始给余依作揖:“女侠就放我们一命!你见义勇为是……” 矮个子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抓起顾嫚的领子,推到余依面前。 “这臭娘们你带走,饶我们哥俩一命!” 两个人开始叽叽喳喳地嚷嚷,余依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 不对劲。 得想办法脱身! 余依扫了一眼顾嫚,肃声道:“站到我身后来。” 顾嫚刚遭了好一顿毒打,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没多犹豫就躲在了余依身后。 确认不会误伤到顾嫚后,余依收了蝴蝶刀,狠戾无比的一脚就招呼上了高个子。 高个子站不稳,带着矮个子也一起摔了。 俩人像皮球一样滚作一团,余依趁着间隙,拉着顾嫚跑到了人多的地方。 “余小姐……谢谢你。”顾嫚打量着余依的表情有些窘迫,“他们是冲我来的,没想到连累到你了。” 她又将话题转到了余依的手上:“那天真的很抱歉,我是一时冲动才……” “呵。”余依从鼻腔中哼了一声冷笑打断顾嫚。 “他们是冲你来的?”余依问。 顾嫚短暂地一怔后,点点头。 余依看着她,轻抬眉头,那点淡薄的笑意消散在了风里:“那你呢?” “你又是冲谁来的?” 闻言,顾嫚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不敢再与余依对视,只能尬笑着掩饰。 “余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 “听不懂是。”余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似笑非笑道:“那看总看得懂?” 顾嫚还没反应过来,余依迅速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反方向带。 没来由的,顾嫚疯狂地挣扎着摆脱。 只是这次,余依没再手软。 “我这个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拿飞针吹那个矮子之前,我就给暮寒珏通过电话了。” “来顾小姐,和我一起去暮寒珏那见见你的‘同伙’?” 第46章 电灯泡 十三军军区,牢房。 高个子和矮个子被堵着嘴,反剪着双手背靠背的绑在一起。 陆斯霆掸了掸烟灰,目不斜视地溜达到了暮寒珏身边:“你家小狐狸可真是一会儿也不闲着。” “好不容易放松一天,这下可好,把咱俩一块儿拉来加班儿了。” 暮寒珏没搭理,听见门口传来动静,睨了陆斯霆一眼:“把烟熄了。” 话音刚落,铁门被重重弹开。 余依连拉带拽的把顾嫚甩了进来,重重按在简陋的桌子上,毫不留情。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陆斯霆打包来的饭菜尽数掉落在水泥地上,溅出汤汁。 “哎!我那菜还一口没吃呢!” 陆斯霆把烟丢进沙盘里,满脸心疼的看着被余依霍霍的一片狼藉的餐桌。 余依斜眸凉了陆斯霆一眼:“吃什么?” “没……没什么。” 这眼神,陆斯霆觉得余依是想给他吃枪子儿。 余依疯劲儿上头的时候是没有上下级观念的。 哪怕是陆斯霆这个ds调查局的掌权人也得让她三分。 陆斯霆捂着心脏,痛苦地和暮寒珏耳语:“你听见心碎的声音了吗!管管你老婆行不行?” 暮寒珏推开他:“管不了,不服憋着。” 长腿迈开,暮寒珏轻轻扣住余依的手腕,捏了捏她的腕骨。 像是躁动的野兽受到了安抚,余依怔然片刻,回首对上了暮寒珏漆黑如墨的眸子。 刚刚在外面和顾嫚打斗了两下,束起的高马尾已经松了不少。 碎发从发圈中散落出来,贴在了嫣润的唇角,不经意的勾人。 暮寒珏将那碎发别到她的耳后,轻声道:“交给我。” 没等余依做出回应,暮寒珏将她拦在了自己身后。 转而手腕一翻将桌上的餐刀拿了起来,冰冷的铁质器物抵在了顾嫚的喉头之上。 暮寒珏给旁边守着的卫兵使了眼色,立马就有人上前来将顾嫚控制了起来。 “我告诫过你勾结eris的后果。”暮寒珏没什么感情的开口,凉薄的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了顾嫚惨白的脸上。 “像这种特殊情况,我完全可以就地枪决你。” 顾嫚急促的呼吸,错愕的摇头。 那把刀的刀刃真真的贴在皮肉之上。 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真的刺穿脆弱的脖颈,让她一命呜呼。 “寒部,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eris说……说我伤了您的人,您不会放过我的……” 暮寒珏嗤笑了一声:“你以为eris就会放过你?” 脖子上的刀刃更添了些力度,顺着喉咙向上滑,抵上了顾嫚的下巴。 “虽然我和eris的立场不同,但有一点我完全可以和她达成一致。” 暮寒珏淡声道:“只有死人才会乖乖听话。” 陆斯霆在后面啧了一声。 听听,听听! 外界那些有关于暮寒珏暴戾恣睢的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像暮寒珏那种甘愿为国为民签了军令状在战场厮杀的枭雄,却无缘无故被这种空穴来风的谣言缠身多年,连陆斯霆都替他憋屈。 他本人可倒好。 不光不出面辟谣,还干脆把谣言给“坐实”了。 “诶,余小依。”陆斯霆拿肩膀撞了撞余依。 “啧,干什么?”余依不悦皱眉,将距离拉得离他远了些。 陆斯霆双臂抱在胸前,吊儿郎当的指了指正被暮寒珏支配着的三人,问: “你怎么知道他们仨有问题?” 余依哼了声:“因为我不是傻子。” 余依抬手摸下了自己的发圈,将长发散了下来,披在肩上。 墨色的发丝衬得女孩更加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的样子更为极富攻击性的长相添了几分娇媚。 她朝着暮寒珏的方向走了过去,挽住他的手臂。 感受到臂弯上传来余依的温度,暮寒珏转眸:“怎么了?” “我和她聊聊,你们都出去。”余依看着暮寒珏说。 犹豫了片刻,暮寒珏点了头:“有事就叫我。” 等到牢房里只剩下了余依自己,和顾嫚三人。 这还是余依第一次见到十三军的牢房,墙壁上的刑具不少。 余依扫视了一圈,从中间的架子上取了一根皮鞭,甩在手上发出“咻咻”的风声。 “我不想难为你。”余依对顾嫚说,“发传单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我和暮寒珏走后你就一直在跟踪我们,包括我出去打电话的时候。” 余依眯起了眼睛,笑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针管里的药剂是什么,但从一般人的思维角度出发,我不相信会有人胆敢将这种东西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去交易,还恰巧被我目睹全程。” “所以,我完全有理由认为这是你们三个专门为我演的一出大戏。” 余依手腕一转,皮鞭重重落在地上,高个子和矮个子被吓得呜呜直叫。 “我说的对吗,顾嫚。” 顾嫚哑口无言,怔然望着余依那张明艳的脸一寸寸的冷漠下来,而后低垂下了脑袋。 “啪。” 那皮鞭被丢在了地上。 “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回头的机会,在这好好想想。” 余依转身背对着顾嫚往外走。 边走边说:“想通了随时找暮寒珏联系我。” “吱呀——” 牢房的铁门被关上,只剩看守的卫兵留在门口。 顾嫚盯着余依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 暮寒珏见到余依出来,才刚伸开手准备迎一迎,怀里蓦地跌进一片柔软。 余依钻进暮寒珏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颈窝上蹭了蹭,似乎能感觉到他线条略锋利的锁骨抵在下巴上。 “怎么了?一出来就撒娇。” 似乎是吸了烟,头顶上传来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更喑哑了一些。 余依仰起脸来看他:“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难得休假,被我这么一闹给泡汤了。” 温热的手掌捋了捋余依的脖颈。 “没什么泡不泡汤的。” 暮寒珏说:“遇见可疑人员立即回岗处理,这本来就是军人的职责。” 听他这么说话,余依有种新奇的感觉。 在暮寒珏身上,似乎很少会有这样一本正经和她说话的时候。 余依忽然感到两颊微微烧了起来,立马错开了和他在空气中交缠的视线。 “咕噜——” 空气安静了一下。 余依有些尴尬。 暮寒珏却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饿了?” “走,带你去吃点东西。” 余依甜甜的应声:“好。” 陆斯霆在旁边看得牙疼。 有酸的这点工夫,两人不带任何留恋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想想自己在牢房就已经牺牲于余依之手的餐食,陆斯霆一咬牙,一跺脚,追了上去。 “哥,嫂子,带上我一块儿去呗?我愿意作为一个两千瓦的电灯泡给你们增添氛围!” 第47章 都依你 余依想吃十三军食堂的菜,暮寒珏对此没什么意见,陆斯霆也欣然接受。 三个人走着,迎面遇见了匆匆赶来的墨砚。 对余依和陆斯霆微微颔首后,墨砚对暮寒珏道:“抱歉寒部,来晚了。” “那三个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暮寒珏低头看了眼余依,淡声对墨砚道:“顾嫚和他们两个分开关,只要不出人命,上什么刑你自己看着办。” “是。” 余依弱弱的补充了一句:“能不能别对顾嫚用刑?” 暮寒珏和墨砚一齐看向了余依。 余依绞着手指,咬了咬下唇:“她也是被逼无奈的嘛,就当再给个机会?” 墨砚没意见,毕竟一般情况下,他也不喜欢对女人用刑。 但寒部没点头,他不能擅自做主。 “就按她说的。”暮寒珏吩咐道。 “是。” 墨砚敬了礼,径直朝牢房那边走了去。 “善良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暮寒珏捏了把余依的脸蛋,“你做这些我不反对,但我希望你能保护得了自己。” 说完,暮寒珏指尖点了点她左手的中指。 “今天该换药了。” 余依没有说话,低垂着脑袋任暮寒珏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往前走。 可是…… 如果没有善心,她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 余依见识过十三军的食堂后,眼神幽幽的看向了陆斯霆:“为什么ds调查局的伙食那么差?” 陆斯霆啃着鸡腿,淡定道:“炎国一共就十三个军区,他们十三军的伙食条件最好,知道为什么吗?” 余依从暮寒珏盘子里偷了块红烧肉,摇头:“不知道。” 陆斯霆朝暮寒珏努努嘴:“因为这是你老公自掏腰包给战士们发的补贴。” “你瞅瞅这地方,哪还像食堂啊?跟自助餐餐厅似的。” 该说不说,有钱真好! 余依忽然就满眼小星星的盯着暮寒珏:“要不我以后跟你混,倒也不是为了吃,就是想跟着寒部建功立业。” 暮寒珏夹了颗青菜给她吃,扯唇道:“不跟我建功立业也管饱。” 刚过饭点没多久,食堂里来打饭的战士也不少。 个个身穿迷彩作训服,脚踩黑靴,和暮寒珏这桌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伸头垫脚的往这边看。 “卧槽!小姑娘,是小姑娘!好漂亮的小姑娘!” “那是咱寒部?寒部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带了小姑娘回来吃饭啊?” “这小姑娘我见过!上次在门口站岗的时候她给寒部打的电话,可能是女朋友!” “寒部这眼睁着就快三十岁了,竟然谈了个这么小的女朋友啊?这福气!” “你要有钱你也能。” 一帮人正小声议论着,暮寒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手拿着两个餐盘,另一手牵着余依站在了他们身后。 “我看是各位拉练的强度不够大,还有精力在这里聊闲天。” 冷冽的嗓音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把众人吓了一跳。 “下午负重训练加十公里。” 暮寒珏撂下这么句话,不管身后的一片哀嚎,带着自己的小姑娘慢悠悠的离开了。 陆斯霆啧啧了几声:“你们寒部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少惹他。” 楼下。 余依跟在暮寒珏旁边,捂着嘴一个劲的笑。 “是不是因为他们说你老,所以你趁机公报私仇?” “我一向公私分明。”暮寒珏道,“对他们来说,十公里算不上什么。” 十三军军区的训练模式一直堪称魔鬼。 对于这支性质特殊的队伍来说,只有高强度的训练才能保证外出执行特遣任务时将伤亡降至最低。 十三军成立的时间不长,但却是炎国最骁勇的铁骑。 在暮寒珏的带领下,以钢铁手腕保护炎国的安宁。 余依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林木,缓声问:“你们说的eris到底是谁呀?” 暮寒珏的脚步顿住,看向她的眼神深邃,情绪不明。 暖洋洋的阳光从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当中倾泻而下,树荫在男人的半张脸上投下阴影。 半明半暗的交界线,让余依更觉得暮寒珏的心思一天比一天难以捉摸。 女孩启唇,微微叹了口气。 “这三个月发生的事太多了,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我的家人,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我不是傻子,我不想当你的金丝雀。” 余依身侧的双手握成拳,似乎是不甘心的懊恼。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我没有想让你成为金丝雀。” 暮寒珏自上而下的将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 余依个子高挑,但也堪堪才到暮寒珏锁骨上下的位置。 从他的视角看,小姑娘的身材清瘦单薄,微勾的狐眼好像氤氲了水汽。 楚楚可怜,委屈的很。 暮寒珏将手覆在她肩上,轻轻向下按了按以示安抚,“我从没有过那种想法。” 看着斑驳的树影,他沉声问道:“白龙党,你很想查吗?” “想。”余依回答的很快,丝毫没有犹豫。 闻言,暮寒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薄唇也紧抿成一条直线。 她那一双明眸中满是期待,暮寒珏却觉得心像是被谁剜了一下。 可能陆斯霆没说错。 “我知道了。” 尽管他的语气很淡,悬在余依心中多日惶惶的石头还是安然坠地。 那是只有暮寒珏能带给她的心安。 风卷起他的碎发,一朵银杏叶随之飘起。那一抹明亮的黄色落在了暮寒珏的头发上,倒映在余依黑亮的眼睛里。 余依笑了,伸手将那片扇形的小叶拾下来,“你看,连银杏叶都更偏爱你一些。” 暮寒珏没忍住笑,弹了下她的脑门,“你哪来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余依转过头,看着那一片生意葱茏。 或许用不了一个月,这些树上就要长出银杏果了。 到时候,眼前担心和迷茫的这些事一定也都会有结果的。 余依看着那些树,对暮寒珏说:“你们军区都栽银杏树吗?” “其他军区栽的是梧桐。”暮寒珏跟着余依的视线望过去。 “我的母亲很喜欢银杏,这些是我父亲还在时专门为她栽下的。” “这么浪漫呀。”余依眉眼弯弯,“叔叔和阿姨的关系一定很好。” “嗯,是很好。” 二十年前,林柚甘愿撇下一对年幼的儿子为暮远剡殉情。 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当然是好得很。 暮寒珏拍了拍余依的小脑瓜,指了指一片空地,“上面要求做绿化,那一片也在规划范围之内,给你也种一片你喜欢的?” 余依连连点头,双目盈盈的看着暮寒珏:“那我们种海棠,战士们训练的时候闻到花香也能解乏。” 暮寒珏微微挑眉:“你想的还怪周全。” “暮首长今天刚罚了战士们跑圈,我当然要替他在其他方面犒劳犒劳大家喽。” 余依挽着暮寒珏的手臂,摇了两下,“好不好?” “都依你。” 第48章 也就这点出息了 八月还不到银杏变黄的时候,树上只有零星的几片黄叶。 “要是到了秋天,这里落满了树叶肯定很好看。”余依抬起胳膊伸了伸腰,“要是到时候能在上面走一走就好了。” 暮寒珏说:“想走走的话,现在也可以。” 他先一步迈了出去,回身对余依伸出了手,示意她牵上。 余依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随后被那温热包裹,略粗糙的指腹划过皮肤时有些痒意。 “你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呀?” 听到余依这么问起来,暮寒珏还有点惊讶。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聊起来有关家庭的问题。 “他们都是性格很温和的人。”暮寒珏慢慢道。 看着余依那张秀气的脸,暮寒珏想,要是林柚和暮远剡还在,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在我记忆里,他们一直都很忙。除了特殊节日之外,几乎很少回来陪我和暮景琛。” “他们去世的早,我也没什么其他能讲给你听的趣事。” 感受到相握的那只手被更紧的回应,暮寒珏一转眸就看到了余依略带笑颜的模样。 “那他们一定会变成天上的小星星保佑你的,你想他们了就可以抬头看天。” 说着说着,余依就把脑袋仰了起来。 现在是白天,太阳正暖的时候,看不见星星。 只有白云流过,和风微拂。 暮寒珏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盖住了余依的脸,刚好一巴掌大。 他道:“怎么这么迷信?” “才不是呢。”余依着急的把他的手摘下来,“这是对失去亲人的哀思和寄托。” “只要还有人惦念着他们,他们就会一直在。” 看着她这么认真的表情,暮寒珏顺着她嗯了一声,而后失笑。 “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的。”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呀。”余依往前跑了两步,暮寒珏就在她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像这样宁静安和的时光,好像他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 没有白龙党,没有eris,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豪门琐事。 “喵!” 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只狸花猫,皮毛鲜亮得油光水滑,一看就有三分钟没吃过饭了。 小猫一边喵喵的叫,一边试探的凑近余依,用脑袋去蹭她的手背。 余依觉得有意思,蹲下来大大方方撸了两把猫咪的后背当做回应。 “你们这还养猫?” “嗯,它算十三军的老人儿了。”暮寒珏也矮下身子蹲在了余依旁边,随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小猫立即就满足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不惬意。 “你喜欢猫?”暮寒珏问余依。 “喜欢呀。”余依从包里拿了根食堂阿姨刚给的火腿肠来剥开喂猫。 “小时候,我的爸爸妈妈也很忙的。他们没时间陪我,又怕我一个人太孤单,所以就送了一只奶牛猫来当做生日礼物。” “那只猫我养了十多年,一直到它去世都是圆溜溜的,特别招人喜欢。” “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喜欢猫猫呀?” 暮寒珏很嫌弃的皱眉:“只能说不讨厌。” 这猫本来是被送到了流浪动物管理所的。 可能是跟十三军这地方有缘分,被送走了几次,它就自己跑回来了几次。 久而久之,军区的人也开始拿它当成集体的一份子,养成了军宠。 暮寒珏像是吐槽似的说:“它平时很高冷,这段日子不知道怎么了,见人就蹭,要吃要喝。” 余依义正言辞道:“它只是一只小猫咪,多吃点怎么啦?” 暮寒珏看着小猫拿余依的手当成是逗猫棒一样扑扑咬咬,道:“也就这点出息了。” 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说猫。 小猫靠着卖艺,把余依手上的小肠子全都骗走了。 四条腿唰唰跑起来,几下就不知道窜到哪去了。 暮寒珏见状,把余依拉了起来,拿湿巾给她擦手。 “行了差不多了,回家吗?” “回,我有点累了。” 从十三军到云中庭很近,现在回去的话余依还能补个午觉。 没几分钟,暮寒珏从停车场开了车过来,接上余依驶离了军区。 一直远远在后面蹲着吃瓜的几人终于出了口气。 “天啊,真的是寒部的女朋友!老牛真的吃嫩草了!” “连寒部这种万年铁树都开花了,离抓到eris还会远吗?” “咳咳。” 几人被身后冷不丁的咳嗽声吓了一跳。 墨砚看着他们,笑的和善:“干什么呢?” 寒部谈恋爱应该不算什么不能说的事? 几人觉得没关系,一股脑的给墨砚讲了一遍,还没眼力见的问:“是不是超好嗑啊墨副官?” 墨砚笑着点点头:“是很好嗑,但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你们。”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明白什么意思。 墨砚这人可好心,耐心道:“寒部早就发现你们跟在后面鬼鬼祟祟,发了消息告诉我,给你们单独再加五公里负重。” 墨砚一挑眉:“小灶开得挺不错啊。” 几人:“……” 果然是暮扒皮。 …… 回了云中庭,余依在楼上补觉。 暮寒珏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坐在一楼沙发上给人打电话。 是暮景琛接的,开口就是吊儿郎当:“这是什么风把我兄长大人给吹来了?” 暮寒珏没多废话,直切正题:“我说让你给余依安排办公室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只差嫂子了!” 暮寒珏嗯了一声,似乎是还挺满意:“到了公司人多眼杂,没什么大事别让她抛头露面。” 暮景琛讳莫如深的哦了一声:“让我替你看着后院儿是?成!” “有你弟弟在,保证把小嫂子给你盯得紧紧的,连只公蚊子也别想靠近我嫂子一步!” 暮寒珏嫌弃的皱了皱眉,声色都瞬间严厉了不少。 “上次的那个项目书抓紧把终稿给我,我会去和军部确认海外专家回国的具体时间,不要到时候给我搅黄了。” 暮寒珏先挂了电话,暮景琛这边也把手机丢去了一边。 暮景琛累了一上午,现在才刚睡醒。 揉了两把凌乱不堪的头发,翻身准备下床,腰上却忽然多了两条柔若无骨的手臂。 紧接着,女人温热的小脸贴上了他的脊背。 “别走,好吗?”女人可怜兮兮道,“起码再多陪我一会儿。” 暮景琛的脸色凉了下来,温润的桃花眼也像是裹上了一层冰霜。 要是从一定的角度观察,完全可以看得出和他哥暮寒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暮景琛冷笑了一声,不带丝毫眷恋的甩开了腰间缠绕的双臂。 “是你欠我的,你没资格向我提条件。” 说完,暮景琛拾起衣物。 像是心情躁郁,胡乱地往身上一套就迈开腿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砰”的一声甩上,床上的女人怅然若失的低垂着头,看不出在思索什么。 第49章 索吻 次日,暮寒珏出门之前像平时一样把余依从被子里给捞了出来。 余依被强制开机,还没清醒过来就听见暮寒珏说:“一会儿暮景琛来接你去公司。” “啊?”余依揉着眼睛,“为什么是他?你不送我吗?” 暮寒珏勾唇,“黏我还黏上瘾了?” 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暮寒珏干脆就坐在了小姑娘的身边,扶起她的腰肢,不轻不重的揉捏几下。 盈盈一握,又细又软。 对于暮寒珏的问话,余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自从昨天在商场遇见了窦笑恬,暮寒珏出面给她拔创后,她对暮寒珏的感情好像有了点变化。 那种想依靠他,靠近他的心情比以往更甚。 行随心动,余依向他凑近了些,将下巴垫在了人腿上:“想和你待着。” 暮寒珏的喉头紧了紧。 以往余依对他撒娇,要么是有求于他,要么是有意讨好。 不管是哪种都总是让他感到自己和女孩之间始终隔着些什么。 但今天不一样。 那种乖巧可人的模样明显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恋。 像是经年不散的风霜终遇暖阳,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之间融化开来。 温香软玉在怀,暮寒珏心中升腾起了二十九年来从没有过的疯狂想法。 疯狂到想要将所有困身困心的繁忙全部抛诸脑后,只留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便好。 内心挣扎,理性终究还是战胜了欲念。 眼下尚有家国大义,私人的情感,无论如何也要暂且压抑。 暮寒珏抑制下胸中翻涌的情绪,站起身摸了摸余依的头发,“乖一点,晚上回来再陪你。” 他刚转身,手腕忽的一沉。 转头一看,是余依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撒手,晨起的双眸中好像还有朦胧的雾气。 “你亲亲我再走。” 说完,余依立刻掩耳盗铃般的收回了那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暮寒珏。 “就、一下就行。” 脸颊发烫,余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开始这么理直气壮地向他索吻。 旋即,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钻入耳膜时震的心中一阵酥麻。 微凉的唇碰上滚烫的脸颊,不带任何情欲的一吻落下,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离。 那份柔软转瞬即逝,心中的涟漪却久不能平静。 余依的脸更烫了些,大脑也在一瞬间空白,呆呆愣愣的盯着地面的某一角。 好像……感觉还不错。 等反应回来时,看到暮寒珏勾起的唇角和外翘的眼尾,视线中的揶揄几乎让她无处遁形。 余依害羞的将脸埋进了双手,赶他走。 “好、好了,亲完了你快走。” 暮寒珏偏头笑了,复又折回来把她从床上拎起来,注视她红扑扑的脸。 “用完了就扔,嗯?” “你提出的要求我都满足了,连点利息也没有?” 在这方面上,相比于暮寒珏的坦诚,余依就显得局促多了。 犹豫片刻后,小女孩阖上了眼眸以减轻视觉的冲击。 纤细均匀的双臂搂上男人的脖颈将他勾了下来,配合自己的高度。 红润的唇瓣贴上了他脸上的皮肤,苦艾的香味霸道的抢入鼻息,贴合的地方发出一丝微不可闻的“唧”声。 “亲的这么响?”暮寒珏似是满意的挑眉。 余依假装生气的瞥他,鼓了鼓一侧的腮帮子,“你都快要迟到了,还在这里欺负人。” 没多为难,暮寒珏难得的当了回好人。 “乖乖的,等我回来。” 他转身离开,余依又钻回了被子里装鸵鸟,一直竖着耳朵听,等到楼下大门碰上才肯出来。 余依早餐吃的慢条斯理,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出了门。 院落外的公共绿地旁,张扬的银色宾利停在路边。 暮景琛穿了件淡粉色的衬衫,脸上还戴了墨镜,长身慵懒的靠在车旁,活脱脱的花花公子相。 见到了余依,暮景琛吹了声口哨,长臂展开为余依拉开了车门:“公主请上车。” 余依顺着坐了上去,道:“你上网冲浪速度还挺快。” “那是。”暮景琛毫不谦虚,“不然怎么捕捉市场帮我哥赚钱啊。” 车很快开到了暮氏集团楼下。 暮寒珏交代过不想让余依这么早就抛头露面。 是以,暮景琛带着余依直接乘了总裁专梯上楼。 “喏,这是我哥的办公室。最近军区有大事,他不会回公司,你就在他这屋待着,没人会来打扰。” 余依看着眼前通体低饱和度的灰色装修风格,简直和暮寒珏的卧室如出一辙。 通体灰色的现代风装修,明亮的落地窗显得视野更加宽阔,走到里间还有一张休息用的床,铺着同色系的四件套。 余依对暮景琛道:“我就是来临时待一阵子,直接把总裁办公室都给霸占了会不会不太好?” 暮景琛匪夷所思:“这有什么不好的,连暮寒珏都是你的,他的东西不早晚也都是你的?” 余依抿着唇摇了摇头。 她和暮寒珏在一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两个人的距离如果相差太大的话,位高的那个人是不会停下来等待的。 暮景琛只比余依大一岁,算得上是同龄人,余依说话便也没多顾虑,直接把心声说了出来。 “暮寒珏位高权重,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我和他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什么玩意儿?” 不说还好,一说就把暮景琛给气着了。 合着他哥母胎单身二十九年,好不容易拐了个漂亮老婆回来,他暮景琛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绝不可能! 暮景琛双臂抱在胸前,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要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多多少少是有些看不起我们暮家人了。” “虽说我父母去世的早,没人教养我们。但暮家的家规决不允许后代中出现那种始乱终弃的人渣,暮寒珏是从军的,人品断断不会有任何问题。” “实在不行你自己又不是没长嘴,自己问他去。让他对着炎国的国旗和他自己胸前的军功章发誓。” 暮景琛神色沉了沉:“他百分之一千万能做得到。” 余依还没回话,身后的门被敲响。 是暮景琛助理的声音从门后闷闷传来,语气很是为难:“琛总……那两个人又来了。” 暮景琛狠翻了个白眼。 两个瘟神,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在小嫂子第一天来公司的这天出来刷存在感。 第50章 天煞孤星 暮景琛不耐烦对门口道:“拦住了,别让人进来,否则你这个月……” “好狗不挡道,让我们进去!” 话都没说完,身着廉价t恤牛仔裤的一男一女直接推开助理闯了进来。 男的见着暮景琛,立刻谄媚开口:“二表弟啊,你看你这贵人事忙,我们想见你一面都费劲得很……” 助理局促不安的站在那,拳头是捏了又捏,无奈冲着暮景琛尬笑。 暮景琛回以毫无温度的微笑,“你这个月的奖金又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暮景琛平时脾气很好,跟下面的人也开得起玩笑。 唯独当这两个伥鬼亲戚出现时,琛总整个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助理内心哀嚎着离开,却也不能说什么,因为确实是自己没拦住人。 余依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又看了看暮景琛。 这俩人管他叫啥?二表弟? 暮景琛眉眼带笑,唇边的弧度戏谑,“哟,真巧。这是哪阵妖风把你们这哼哈二将给吹来了?” 林霖和林觅就跟被骂习惯了的厚脸皮似的,充耳不闻。 林觅道:“二弟,怎么说话呢?咱们好歹也是亲戚一场,不能你们现在发达了就不管我们了啊。” 暮景琛不为所动,继续笑着说:“这天儿还没黑呢,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我妈还活着的时候你们一家人榨我妈,我妈死了还想着榨我跟我哥?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们林家占尽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林霖拔高了声调。 “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着不是很正常的事?这么大的公司都是你们家的,给我们安排个工作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再说了。”林霖翻着白眼看了看余依,说,“连这种狐媚子都能进你们公司,我们这种正经人有哪不行?” 莫名其妙被骂了狐媚子的余依:“?” 正想上去理论,暮景琛往前一挺将她拦在了身后。 冷冷开口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说话还是这么不知深浅。” “是不是应该让我哥再把你的门牙打掉一次,你才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余依闻言有点惊讶。 看不出来,暮寒珏竟然还和人打过架啊? 林霖嘴角一抽,黢黑的脸红一阵青一阵。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暮景琛他怎么能把那么丢人的事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说出来! 林霖比暮寒珏大五岁。 十一岁那年因为当面说了林柚的坏话,被只有六岁的暮寒珏摁在地上爆捶一顿,门牙打掉了两颗。 暮景琛不甚在意的抚弄着左腕上的菩提子佛珠,眉眼半垂,“好心提醒你一下,恒牙可不比乳牙,打掉了可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命,也一样。” 说完,暮景琛温柔的笑着探出手指按下了桌下的一个按钮。 几个保安迅速的上了楼。 “琛总,什么吩咐?” 暮景琛眯着眼睛道:“我以后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把他们清出去。” “再敢把这种东西放进公司来,你们就都别干了。” “是!” 谁也不想丢了饭碗,几个保安三下五除二就把林霖和林觅抓了起来,扭送出了暮氏的大门。 暮景琛看向余依,回复了平日风流温柔的样子,“你忙小嫂子,我还有事儿,晚上我再送你回去。” 余依点点头,暮景琛给她留下了几张专门做出来的假名片。 上面写着:暮氏集团总裁办秘书—余依。 …… 暮氏集团外,街道上车水马龙。 林觅咬牙切齿地跺脚,狠掐了林霖的胳膊一把,“都怪你这张嘴!这回好了,暮景琛彻底没有再帮我们的可能了!” 林霖在路边摊上买了张鸡蛋灌饼,左掏掏兜右掏掏兜,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给了老板。 老板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些脏兮兮的纸币,摇了摇头,收进了零钱盒。 很难想象如今竟然还有人能拿出这么旧的钱。 再搓软点都能拿着到厕所应急了。 林霖啃着饼,将舌尖上粘的香菜吐在了路边,哼了一声。 “暮景琛算个屁!没有他哥,他什么都不是!”林霖愤恨地咒骂,“姓暮了不起啊?真拿自己当暮氏的大总裁了?” 林觅忧愁地说:“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暮寒珏一手遮天,我们哪有机会能见到他?” 再说,就算能见到,他们也根本不敢见。 就连现在提到暮寒珏这个名字,林觅都控制不住地脊背发麻,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就从胳膊上泛起了。 那个人……根本就是地狱罗刹转世!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哪里会念及半点亲情? 林霖冷哼道:“暮寒珏就他妈是天煞孤星,连他爸他妈都是让他给克死的……晦气得要命,老子不稀罕见他!” 林觅吓得四处看了看,忙捂住了林霖的嘴,“哥,祸从口出!” 上一个敢这么说暮寒珏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下场可想而知…… “当初看暮寒珏那副病病怏怏的样子,哪里想得到他能活到现在,还成了把控京城命脉的霸主?” 要是能长双前后眼,林霖铁定从小就好好巴结他。 否则,也不至于让林家落得个现在这样冷落破败的凄惨下场。 暮寒珏的母亲林柚还活着的时候,林家也算是豪门大户,上赶着来巴结的人可是不少。 自从暮家出了那场变故,一切都变了! 树倒猢狲散,紧随其后倒下的就是林家。 从豪门阔少一夜之间变成了贫民窟难民,这种落差谁能接受得了? 林霖不服气,“要我说,还是得怨爷爷那个老顽固!要是他当初肯帮扶暮家一点,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看看现在的陆家和墨家,只要是跟暮寒珏交好的那些家族,有哪一个不是飞黄腾达? 林觅皱起了眉头,不耐烦道:“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咱们最需要的是顺利进入暮氏!” 林家兄妹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是福至心灵一样对视了一眼。 林觅率先开口:“你说,刚才在楼上见着的那小狐狸精会不会是暮景琛偷偷养的情儿?” “一定是!”林霖语气笃定得就跟真看见了人家俩人偷摸干了什么似的。 “长得那么骚,一看就是靠身体上位的!” 坚定了想法,林霖的眼底都开始迸射出激动的癫狂。 那其中的贪婪路人皆知。 “等搞定了那个小娘们,我看暮景琛松不松口!” 第51章 奶牛猫 “……我是真的服了,他俩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专门挑你不在的时候上门,可着我一个人使劲欺负!” 暮寒珏面无表情的听着电话那头暮景琛的声音,随手在上面发下来的文件上签了名。 等到对面安静下来了,暮寒珏才拾起手机,浅淡道:“牢骚发完了?” “啊?……啊,发完了。”暮景琛说。 暮寒珏合上了文件夹,拎起放在一旁的军帽勾在指尖上,信步往外走。 “像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没必要向我汇报。” 暮寒珏边走边看表,顺便跟和他打招呼的战士点头示意。 问暮景琛:“余依在干什么?” 暮景琛回话:“不知道。我就听她打电话说什么万福酒店,偷u盘什么的……” 暮寒珏抬眉,表情有了些意外。 又这么巧。 看来过两天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能跟她碰上。 “林家人再敢到公司去闹事就让他们到云中庭去找我。” 说完,暮寒珏挂了电话。 被挂了电话的人倒是还挺高兴,到底是不用浪费时间理会这种极品亲戚了。 暮景琛一看也快到饭点了,起身出去找余依去了。 门被敲响时,余依刚好把论文初稿发给了许教授。 暮景琛从门缝那探进来半个身子,扬了扬下巴问她:“想吃羊肉泡馍吗?” 余依坦诚点头:“想。” 于是,余依被暮景琛拿着一碗路边苍蝇馆子里三十八块钱的羊肉泡馍给收买了。 俩人相对而坐,聊的还挺开心。 “你们的妈妈是不是很温柔呀?”余依一边喝汤一边问。 昨天就偶然间和暮寒珏一起聊到了家庭话题,今天又目睹了林夫人的极品侄子侄女。 林夫人的形象在余依心里越扎越深。 暮景琛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我妈啊,对我跟我哥可双标了。她对我哥就特温柔,对我就总动手。” 暮景琛眯着眼睛回忆了一番,叹了口气:“其实也怪我不如我哥乖巧。” 小时候,暮寒珏在院里练书法,暮景琛爬树掏鸟蛋。 暮寒珏跟着父亲练刀法,暮景琛偷偷摸摸的下河抓鱼。 林柚每次忍无可忍了就会矫装怒容打暮景琛的屁股。 但余依不知道这些,听见暮景琛对他自己亲哥的评价竟然是“乖”,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你是不是亲弟滤镜开的太重了?” 还乖? 反正余依是从来没见过谁家乖小孩长大了能变成十里八街谈而色变的煞神。 暮景琛指尖敲了敲桌子,像是在强调,“我哥小时候真的很内敛,都是后来我家出了事他才性情大变的。” 话说完暮景琛才意识到,余依不是京城人,对暮家曾经的事没有了解。 清了清喉咙,暮景琛解释道:“我爸位高权重,树敌太多。二十年前遭到了仇家报复,除了我和我哥逃出生天之外,暮家满门死绝。” “那些人一把火点了我家祖宅,烧了整整一夜。我和我哥失散了十三年,等到再团聚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 余依微微蹙着眉,神色复杂。 没有父母亲人,一个九岁的孩子孑然一身。 十三年,为了生存,足以使一个人性情大变。 修长的手指凑到余依眼前打了个响指,余依抬眼回神。 “行了,别瞎寻思了。”暮景琛站起来率先往回走,“已经都这样了。” 余依追了两步跟上,“那这些年暮寒珏都经历什么了?还有害了你们的凶手……”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也从不和我谈及这些。”暮景琛打断了余依,神色并未有变的微微耸肩。 “至于凶手么,他一直在查,但没有收获。” 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 余依一直无意识的凝眉,紧咬下唇。 eris……会和这件事有关吗? …… 暮寒珏在军区谈完事儿换回了常服,和同行的人一起往外走着。 “喵!” 三花猫似乎是在这蹲了不短时间,一见到暮寒珏出来就颠颠颠的凑了上去,拦在人前坐了下来。 暮寒珏绕开,接着往前。 小猫又追了上来,一次一次,不厌其烦。 和暮寒珏同行的人觉得还蛮新鲜,笑道:“这小猫还挺有灵气。” 暮寒珏看都没看小猫一眼,说:“它是馋。” 同行人道:“老话都说生灵拦路必有缘故,寒部最近是不是要遇小人?” 暮寒珏不屑轻嗤,“封建迷信的旧说法。” 小猫不走,也不怕人,伸着爪子出来踩了下暮寒珏的鞋尖,黑色的皮质上面留下了灰扑扑的梅花印。 暮寒珏啧了声,矮下身子用纸擦了干净,撩起眼皮斜眸看猫,“找我有事?” 像是听懂了,小猫喵了一声就闪身钻进了草丛,从灌木中叼出一只黑白花幼崽撂在了暮寒珏跟前。 坐直了身子,绿幽幽的眼睛紧盯着暮寒珏。 暮寒珏别开了视线,“没工夫帮你养孩子。” 见人起身就走,身影越来越远,小猫着急了,叼起自己的孩子追上去,凑近后讨好似的在暮寒珏脚下蹭了蹭,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同行人也是个爱猫的,看着这一幕感觉心里不落忍,思索了一下,看向了暮寒珏。 “寒部,这母猫送子也算是福气,当是讨个彩头其实也还不错。” “是么。”暮寒珏接着往前走,连个眼神都懒得回应,“那你捡回去养,我不感兴趣。” 同行人说:“这小猫的品相也好,正开脸奶牛猫,毛也长,等养两个月下来指定漂亮。” 听到这,暮寒珏眉梢微动,终于垂眸看了一眼大猫和它衔着的小猫。 “这就叫奶牛猫?” 同行人一看有戏,赶紧道是,“这种猫性格还活泼,讨人喜欢。好些个家长都爱买回家去陪孩子玩,前段时间我也给我家儿子要了一只养着。” 暮寒珏复又半蹲下来,对着小猫伸了伸手。 小奶牛猫被妈妈放了下来,试探着迈着小猫爪走了过去,先闻闻,又伸舌头舔了一下。 不知道余依会不会愿意再养一只奶牛猫。 暮寒珏处事一向是行动大于想法的人,直接将小猫拎起来托在了手里。 “成,那我就养两天看。”暮寒珏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看看我家狐狸跟它能不能处的来。” 同行人惊讶了一下,“您还养狐狸呢?” “嗯。”暮寒珏眉心舒展,眼底也划过了笑意,“刚养不久。” 和同行人分开后,暮寒珏将小猫放在了车座下,并警告道:“敢弄脏我的车就把你皮剥了。” 长指转了转方向盘,刚想压下油门,半开着的窗外兀的响起了墨砚的声音。 “寒部!”墨砚急匆匆地跑过来,扶住了车窗,半弯下身子和暮寒珏对视。 “顾嫚要见您。” 第52章 忌日 暮寒珏有些意外的挑眉,“招了?” “那两个男的招了,和eris之间不是上下属的关系。都是混社会的不良青年,拿一次钱办一次事儿,刚才已经让有关部门提走了。” 暮寒珏打开车门下了车,刚抽身走了两步之后又觉得不太放心。 步子撤了回去,拉开右后方车门。 当墨砚看到暮寒珏从后座底下抱了只小猫出来的时候,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在做梦? “您……要养猫?” 暮寒珏淡淡的嗯了一声,托起小猫来给墨砚看,“你说余依会不会喜欢?” 好么,原来寒部又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墨砚没忍住笑了一下,点头,“余小姐是小孩子脾气,心地又善良,应该会喜欢。” 暮寒珏满意的扬起了眼尾,“我也觉得。” …… 暮景琛晚上加了个班,把余依送回云中庭的时间比正常点儿晚了两个多小时。 刚一进家门,余依立马就被眼前这个步履摇摇晃晃的小奶猫给萌到了。 “诶?”余依俯身抱起了小猫,笑得眉眼弯弯,眼睛亮晶晶的。 “喜欢吗?”暮寒珏穿着一身休闲的圆领居家服斜靠在门厅柜旁,凌厉的线条在此刻柔和了不少。 “可爱,喜欢!” 视线在客厅梭巡了一圈,余依注意到家里多了不少东西。 一个毛绒猫窝,一袋猫粮,一罐羊奶粉,还有几样小猫玩的逗猫棒。 余依抱着小猫凑到了暮寒珏旁边,仰起头,双目水光盈盈的望着他,“哪来的小猫呀?” 怀里的小猫,余依怎么看怎么喜欢。 和她小时候爸爸妈妈带回家的那一只很像。 就是在这时候,余依才明白了宫斗剧里的菀菀类卿。 白月光的杀伤力真的太大了! “昨天你看见的那只三花生的。” 余依了然的哦了一声,“难怪见了人就要吃的呢,原来是有小宝宝要照顾。” 后知后觉的发现有点不对劲,余依惊讶的看暮寒珏,“你偷人家孩子啊?” 暮寒珏:“……” 真是造谣全凭一张嘴。 暮寒珏把母猫送子的经过给余依大概讲了讲。 余依听完后展颜笑开,那笑容温软融融,像是化了的蜜糖。 “原来你是被挑中的天选之子,猫妈妈肯定觉得你是个好人才把孩子托付给你。” 暮寒珏失笑,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贫嘴。” 小猫很活泼,没多会儿就和余依熟络起来,啃人手指当磨牙棒。 现在只有一个月大,咬人也不痛。 暮寒珏斜倚在那看着小猫迈着小短腿追着余依跑,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勾起了唇。 “不给它取个名字吗?” 听到暮寒珏这么一问,余依才想起来这一茬子事。 看着小猫滴溜溜跟着逗猫棒转的大眼睛,余依心都快化了。 “叫它余小二,以后我就是它的妈妈喽。”余依把小猫举了起来,对暮寒珏挑了挑眉头,“这个名字怎么样?” 暮寒珏当然没意见。 本来就是送给余依的小猫,她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随你。”暮寒珏过去钳住了余依的手腕,往自己怀里收了收,顺手把余小二扔进了猫窝里。 离开了香香软软的新妈妈,余小二非常不满,自以为凶巴巴的哈气冲着暮寒珏抗议。 暮寒珏根本懒得理它,牵着余依的手腕坐在了沙发上。 不容置喙道:“换药。” 医药箱早就打开摆在了桌子上,暮寒珏耐心将余依手指上的纱布解了下来。 已经恢复了几天时间,伤口已经没有那么令人心惊肉跳了。 暮寒珏用棉签蘸了碘伏,小心翼翼的擦拭伤口。 动作轻柔缓慢,丝毫看不出来他在外是如何的雷霆手段。 顶灯的暖光落在男人纤长的眼睫上,垂在下眼睑上的阴影衬得他格外温柔。 看着他浓密的短发,余依鬼使神差的伸出自己的另一只爪子,埋进了那些黑硬的发丝。 老人都说发质硬的人脾气倔。 有些时候,暮寒珏也倔得很。 一看暮寒珏没做出什么反应,余依摸人头发还摸上瘾了,打着转的搁那揉。 “摸够了吗?” 给余依吓了一哆嗦。 低头一看,手指上的纱布已经重新缠好了。 怯生生的抬眼对上暮寒珏那双略带审视的眼神,余依脑筋一转,把左手中指比划到了人家眼跟前儿。 暮寒珏眯眸挑眉,“几个意思?” 余依理不直气也壮,“你刚才给我弄疼了,吹吹。” 暮寒珏轻轻发出了个鼻音,“那你刚才怎么不吭声?”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的余依不是现在的余依,反正你给我弄疼了,你得给我吹吹。” 让这歪理给逗乐了,暮寒珏偏了偏头。 “吹可以,但你得先亲我一下。” 余依歪着脑袋,“为什么?” 暮寒珏对着猫窝里的余小二抬了抬下巴,“那小玩意儿不是我送给你的?连句谢谢都不说,我还不能自己讨点别的报酬?” 好像……也是。 亲暮寒珏亲的次数多了,余依也没有以前那么害羞,没什么压力的飞快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好了,该你了。”余依对暮寒珏说。 暮寒珏略过她伸出来的手,轻抬起女孩的下巴,在唇畔落下一吻。 余依懵了一下,脸上紧随其后泛起一层火烧云。 “你坏死了!亲我干什么?”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暮寒珏勾着唇,“不是你说的该我了么。”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不管,我只按字面意思理解。” 彭姨把饭菜已经热好了,乐呵呵的远远看着打情骂俏的小两口。 “先吃饭,吃完了再玩儿。” “听到了吗,吃饭了。”暮寒珏拎起来余依的后脖领子带到餐桌上。 余小二也嗒嗒的跟了过来,蜷在余依脚边黏着。 很满意这个新妈妈。 暮寒珏给余依夹了菜,道:“今天顾嫚找我。” “她都说什么了?”余依语气蛮着急的,眼神也盯着暮寒珏。 暮寒珏倒是淡定多了,泰然自若的先喝了口汤。 “她说愿意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但前提是必须保障她母亲的治疗。” 暮寒珏抬眼看余依,“你要再见见她么?” “见呀,当然见。”余依义正言辞道,“我表哥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我拯救呢!” 暮寒珏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明天安排你和她见面。” 继而,暮寒珏将视线转到了旁边一直欲言又止的彭姨身上,“有话直说。” “哎。”彭姨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起来。 “寒部,周三又是老家主和夫人的忌日了。祖宅那边来信儿问,您要去上香烧纸吗?” 暮寒珏夹菜的手顿住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初。 余依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一下。 是他父母的忌日要到了吗? 第53章 梦魇 暮寒珏的情绪并无太大波动,薄唇只吐出两个字。 “不去。” 彭姨叹息道:“坊间都说,人到了下面若是没有香火供奉会活得很辛苦……” 暮寒珏撂下筷子在碗边,眸色暗沉,厉声打断:“若是烧纸上香就能让死人复生,我便日日夜夜跪到祠堂去照做。如果不能,烦请彭姨日后免开尊口。” 彭姨眼皮一跳,赶紧低头,“是,我多嘴了。” 见暮寒珏抵触的厉害,谁也不敢过多言语。 彭姨回到了自己的保姆房去,一直等到听着暮寒珏上了楼才出来拾掇桌子。 余依也觉得刚刚的暮寒珏有点吓人。 暮寒珏很喜欢她,这点毋庸置疑。 在她面前,暮寒珏一向很会把控自己的情绪,从不把这种冷厉的态度带回家里。 而这次,余依坐在他的对面,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身上似乎真的在腾腾升起浓黑暴虐的戾气。 余依呼出一口气,站起来给彭姨一起帮忙把碗碟往厨房端。 见彭姨头上的白发,余依有点心疼的为她掖了掖发丝,“彭姨,您不要生暮寒珏的气……” “他可能、可能是太思念父母了,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 彭姨看着余依笑笑,摇了摇头,“彭姨怎么会和寒部生气呢?余小姐多虑了。” “寒部有寒部的考量,我是做保姆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才是正道。” 余依低垂着脑袋,若有所思问道:“他是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吗?” 她不太能理解这种父母去世连起码的祭拜都不愿为之的行为。 若是余栾或邓书婵其中之一离她远去,她绝对做不到像暮寒珏这样连看都不去看上一眼。 彭姨说:“老家主和林夫人都十分疼爱寒部,亲子关系很好。” “这世上哪有孩子不思念父母的呢?只是寒部不喜欢封建迷信的这些说法,所以不愿意做这些祭祀罢了。我们下面的人不好强求,直接代劳了就好。” 余依不太赞同。 祭祀祖先是民间的传统习俗,不该和封建迷信挂上等号的。 暮寒珏这样做未免也太死心眼儿了,不像是他那么聪明的人能做出的行为。 “余小姐。”彭姨忽然抬头喊了余依一声。 余依低下了些头,将姿态放低以示尊重。 彭姨说:“毕竟寒部是老家主和林夫人的长子,这么多年不露面确实也有失了礼数。” “您是寒部的妻子,若是老家主和林夫人在天有灵能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您看……” 余依点了点头,应声道好,“那等到忌日当天,我和您一起到陵园去祭拜。”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余依想着,既然自己现在有暮寒珏妻子的这个身份,礼节上得过得去。 替他去看一看他的父母也是分内的事。 彭姨露出一个感激的笑,眼眶里都不禁漾出泪水,“我替老家主和林夫人谢过余小姐了。” 余依无奈的拿纸巾替彭姨擦眼泪,“您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就不去了。” 彭姨笑着摆手,“岁数大了,情难自禁。老家主和林夫人在的时候待我不薄,我这是太激动了……” 楼上。 暮寒珏坐在办公桌后,眸光定定的看着日历本上用红笔圈出来的日期。 今夜有雨,身后的窗外狂卷着厚厚的积云,沉黑的夜色被压得更低。 良久,暮寒珏将那日历合上,扔进了抽屉。 …… 余依在楼下玩猫。 小猫粘人,紧贴着余依的腿趴着,一会儿舔舔手,一会儿蹭蹭头。 余依越看越喜欢,拿手机拍了个照片分享给了好闺蜜。 “暮寒珏给我生的小猫。” 【锄禾日当午】:快给姨姨吸吸!像这种可爱的小猫咪就该送到猫咖去打工! 【余依】:坏姨姨,我们才一个月大就想着压榨我们。 【锄禾日当午】:明天我小酒馆开业,去不去? 【余依】:不去,有事。 估摸着时间暮寒珏应该忙完了,余依抱起小猫来往楼上走。 进了房间时,暮寒珏刚好从浴室里出来。 腰间松松垮垮的围着一条浴巾,身上还冒着热气。 浸湿的发丝上滚下水珠,从锋利的下颌线上滑落,顺着胸膛一路向下,最后没入了浴巾下半露的人鱼线间。 余依脑子嗡的一声,心跳急剧加速。 嗖的一下转过了身去,还顺手把小猫的眼睛也捂了起来。 “你怎么在家裸奔啊,吓着小猫了!” 小猫:“?” 暮寒珏:“……” 暮寒珏垂眸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浴巾,又看着余依单薄的背影,“你又不是没看过。” 余依就是不回头看他,“你、你快穿上,变态!” 暮寒珏拎起睡衣来穿在了身上,扣子随便扣了几颗就手动把余依给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看到余小二瞪着个大眼睛盯着他,暮寒珏道,“猫不准进卧室。” 余依认真道:“可是小猫第一天离开妈妈,自己睡会害怕的。” 暮寒珏双臂抱着胸,丝毫没被打动,“那你自己陪它睡。” “行!”余依挑着唇角,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暮寒珏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别反悔!” 余依连挽留的机会都没给暮寒珏,抱着小猫就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暮寒珏听着关门的动静,啧了一声。 家庭地位还不如猫了。 …… “别回头!快躲起来!” “寒珏……替妈妈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好不好?” “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素色旗袍的女人倒在一片血色中死不瞑目,空洞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孩子藏身的夹板。 火光冲天之中,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孩狂奔着甩开了身后穷追不舍的恶徒。 小一点的男孩爬上了高大的梧桐树,怔然看着越跑越远的哥哥。 “哥哥!你别不要我!” “哥哥!!” 暮寒珏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发际边额角上的细密冷汗沿着高挺的鼻梁垂落。 他闭上眼睛,食指的关节抵上太阳穴,在那上面留下红痕。 每年一到这时候都要做一遍这样的梦。 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一。 暮寒珏翻身下了床,径直往余依那屋走。 小姑娘睡颜安然恬静,长睫齐刷刷的盖在下眼睑,唇畔还勾着笑,像是做了美梦。 暮寒珏连人带被子把余依打横抱起,床角趴着的小猫咪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 暮寒珏压低了声音,怕是惊扰怀中人美梦。 警告的眼神看着小猫,“敢出声就剥了你的皮。” 转身穿过回廊,暮寒珏带着余依回了自己的房间。 余依睡得沉,哪怕是这样折腾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暮寒珏无奈叹息,“怎么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抬手关了睡眠灯,男人将自己的小姑娘揽入怀中,如视珍宝。 似乎只有抱着她的时候才能睡得安稳。 后半夜果然不再有梦魇缠身。 清晨,余依发现自己从暮寒珏的床上醒来时。 “?” 第54章 冤家路窄 余小二坐在门口,看到余依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咪呜叫了一声表达不满。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他这屋来的。” 余依蹲下身子来摸了摸小猫头,瘪着嘴说:“肯定是你爸爸半夜使坏把我抱走的。” 抱起小猫,余依下楼给它冲了一碗羊奶粉。 小家伙唧唧的舔,余依笑着拍拍它的脑袋,“吃了好吃的就不许闹脾气喽。” 耐心地看着小猫吃完东西,余依收拾东西出了门。 暮景琛今天有会议,没法接送她。 余依从暮寒珏的车库里找到了自己的那辆小宝马开了出来,三个月前那次爆炸差点把车给炸报废了。 暮寒珏在这方面心很细,不光帮她修好了,还让4s店给洗了个焕然一新。 早八。 交通干道上一路都是车水马龙,堵了个水泄不通。 余依不想在这堵着,点开导航切了条抄近道的小路。 路比较偏,要经过一个废弃厂房。 余依将车子在亮起红灯的路口前停下,再过两个路口就能到暮氏的后门了。 她拿出手机回了条温柏发来在淮城的动态,副驾驶位的车门忽然被冷不防的打开。 余依吓了一跳。 刚刚上路之前没有关好门吗? “女侠救命!借我在这躲躲!” 余依秀眉微蹙,看着这个来路不明还随便闯到别人车上的女孩,满脸疑惑。 女孩戴着个比自己脸还大好几圈的遮阳帽,鼻梁上是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另外半张脸也被黑色口罩盖住。 ……完全看不清长什么样。 就只能看出来个子挺小的,声音也蛮可爱。 余依面无表情的冷冷道:“下车。” 在ds调查局执行任务的经验早就告诉了她不要随便管闲事。 尤其是在这种偏僻路段上,怎么可能会忽然出现一个打扮成这样的女孩? “求你了姐妹,拜托拜托,被他们抓到的话我就活不成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啊!!” 猛然扎在车窗上的一支飞镖打断了女孩没说完的哀求。 废弃厂房那边追来了人,咻咻的飞镖声掠过路旁的树,勾带下树枝树叶,不断向余依的车这边靠近。 余依:“……” 到底还是得管回闲事。 从后视镜中看了看那些追上来的黑衣人,余依狐眼一挑,嗤笑。 就这点小伎俩,不足为惧。 她在军政大学学刀练枪的时候,这群小喽喽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余依紧打了把方向盘,说话的语气冷静如常,“安全带系上,否则出事儿我可不负责。” 油门在绿灯亮起的一瞬一踩到底。 车子流畅的线条在郊外的野路上飞驰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减下了速度。 余依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确定甩掉了那些人才将方向拐去了前往京城市中心的路。 “你安全了。” 副驾驶上的女孩被余依这一路飙车的速度折腾的有点晕车,缓了半天才说了句“谢谢”。 “得罪什么人了吗?”余依淡声问。 女孩闻言,忿忿的捶了下腿,“姐妹,真假千金小说看过吗?妈了个巴子的,有假千金要夺我家产,还抢我老公啊!” “咻——” 余依一个急刹车踩下去,还是没有来得及。 车头直直的撞向了前面保时捷的车屁股,好像还给人家撞陷进去了一小块。 余依有些懊恼,要是专心一点开车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晚上回去暮寒珏肯定要批评她不注意安全。 保时捷的驾驶位上下来一个女人,踩着红底的高跟鞋,带着副墨镜,一头大波浪跟着气恼的脚步在空气中一抖一抖的。 余依认了出来,是吃涮羊肉那天要扇她耳光的女人。 西餐厅那天去给窦笑恬当外援的也是她。 冤家路窄啊。 旁边副驾驶上,墨镜之下女孩的表情瞬间变了变。 飞快的解开安全带,压低声音说:“女侠,谢谢你今天救命之恩。我先跑路了,咱们以后江湖再见!” 女孩麻利的拉开车门,逃也似的趁乱跑了。 余依恼火的很,无助的闭上眼睛,趴在了方向盘上。 “这都什么事儿啊,最近怎么这么倒霉……” “咚咚咚。” 车窗被狠敲了三下。 余依吸了吸气,降下车窗,十分抱歉的对大波浪说:“抱歉,刚刚分神了,维修的钱我会赔你。” “赔?就你这破宝马赔的起吗?!你……” 商吟看着余依的脸之后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生气。 于家的车统一都是迈巴赫,根本就没有人开宝马! “好啊!你敢假装于家的大小姐骗我?你这个小贱人算什么东西?!” 她猛地摘下墨镜摔在地上。 地上七零八落的都是碎片和零件,她指着余依的鼻子怒骂。 “登不得台面的的狗杂碎,怎么连自己的家门都不好意思报出来?是不是你妈生完你就和人跑了?有人生没人养的贱货!” 余依脸色冷了下来,狐眼不带一丝温度。 “这位小姐,请你说话将嘴巴放干净些。不管多少钱我都照价赔给你,请不要侮辱我的家人。” “呵呵。”商吟向后耙了把头发,不屑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钱。我已经报了警说有人要蓄意谋杀我,你只好跟我到警察局去喝喝茶了。” …… 警局。 余依一只手被手铐拷在桌子上,用力挣了几下也没有挣开。 “你们凭什么抓我?程序违法不懂吗?” “凭什么抓你?就凭你欺负我们吟吟了!” 一个没穿制服的女人不耐烦的踹了脚铁门,啐了口唾沫。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麻雀想飞上枝头,于家也是你高攀得起的?” 商吟,是商家的大小姐。在京城人脉关系广,哪里都插一手。 也就是因为这点所谓的“人脉”,商吟竟敢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 普通的交通事故罢了,怎么能像控制死刑犯似的把人锁在这? 商吟端着茶杯,一边吹凉上层的茶水一边看着余依挑衅,“在我这里啊,比的就是手腕。没有手腕,就活该被踩在脚下。” 余依淡淡的看她一眼,将头转了过去。 神经病。 懒得和她废话。 “脾气还挺大呢。”商吟喝了口茶,享受的闭上了眼睛,“想出去吗?” 余依冷哼,“我想出去你就会放我?” “可以啊,不过……” 商吟推开铁门,拿着钥匙解开了余依的手铐。 “你要跟我玩一个游戏,赢了,我就放你。” “输了的话……” 商吟贴着余依的耳边,笑容悚然像一条剧毒的蛇。 “我们商家随便安一个罪名就可以让你这辈子都出不去,敢玩么?” 第55章 老公,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呀 “怎么玩?”余依强忍住想骂脏话的欲望,蹙眉问她。 商吟对外面打了个响指,“把她的手机拿过来。” 留着指甲的手捏着余依的手机,商吟戏谑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给你通讯录里随便一个人打电话,如果那个人有本事保你出去,我自然就放过你。车的损失,你也不必赔偿。” 没穿制服的女人是这里新来的大四实习生,闻言狠翻了个白眼。 “吟吟你就多余给这种小贱人机会,就她那副穷酸样,搞不好开的车都是靠着这张脸蛋,陪那些老男人睡觉得到的,哪有人会来救她?” 余依今天出门急,没怎么打扮。 随便套了件白t恤和阔腿裤,踩着小白鞋就出了门。 但那张脸蛋美得过分嚣张,就算这样也仍旧惊艳到让人挪不开眼,实习生嫉妒得很。 但其实,但凡是个识货的人来看到余依那一身看似朴素的装扮都能知道,光是那一双小白鞋没个五位数就下不来。 余依只是神色淡淡的听着这种肮脏下流的话,不做反驳。 她从不会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口舌。 看见个同性就开始雌竞,信口开河的造谣。 知不知道什么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商吟对余依挑了挑眉,“怎么样?玩吗。” “玩。” 余依虽然不是仗势凌人的,但也绝不会老实巴交的等人欺负她。 反正她也是被商吟冤枉进来的。 余依不带犹豫的直接拨通了暮寒珏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电话未接通的播报响了三次,余依有点着急。 “怎么会?” 暮寒珏不会不接她电话的呀。 出什么事了吗?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看着余依的眉头一点点皱起,商吟和实习生笑的猖狂。 “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在外面卖的,别人看到她的电话连接都不接,她还在这里一个劲倒贴!” 商吟也掩住唇笑了,“好了,游戏结束了。” 让余依牢底坐穿,就算是为窦笑恬报仇雪恨了。 而那些无意中被余依听到的计谋……永远的和她一同烂在狱中! 商吟过来想要将余依的手机抽走,余依死死握住不松手。 “等等!有什么事等我先联系到他再说。” 实习生嘲笑道:“一夜情而已啊,谁会记得你这号人物啊?” 话音刚落,电话在余依手中振动了几下。 余依瞥了一眼屏幕,急忙将上面跳动的三个大字盖在手心里。 是暮寒珏回拨的。 商吟看她的反应,笑了笑。 反正她也没机会从这出去,再让她接个电话怎么了? 毕竟,这恐怕是人生中最后一通电话了。 商吟道:“接,算你走运。” 余依当然也着急要接这个电话,来确认暮寒珏没事。 “暮……”余依顿了下,抬眼看了看两人,马上改口,“老公,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呀?” 好险,差点把暮寒珏给暴露了。 电话那头,暮寒珏听到这个从没在她口中听到的称呼后,挑了挑眉,笑了。 旁边刚挨完骂的墨砚后背发麻。 会议室里的十三军众高层也都后背发麻。 哪有人前一秒还在发火,后一秒就笑的比春日樱花还耀眼的? 喜怒无常的暮寒珏坐在会议室首席上,对着电话温声细语,“刚刚手机不在身边,没有听到。有事?” 余依松了口气,道:“我刚刚开车不小心和人追尾了,现在对方把我带到警局不让走。你能不能让你的人来接我一下呀?” 暮寒珏脸色凝了凝,“发位置给墨砚。” 余依挂了电话,对商吟说:“我老公的人马上来接我。” 商吟坐在舒服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随便一点头,“那我就看看你口中的老公是个什么货色。” 余依在心里想,能把你吓尿裤子的货色。 …… 轩旷的会议室里,暮寒珏面无表情的将手机又交给了墨砚,“下次再耽误,你就直接回家种地去。” “是。” “让暮景琛去接人。”暮寒珏随手捻起桌子上的的两页纸,沉声道,“叫他顺便查查是什么人把她带到警局的。” “是。” 墨砚拿着暮寒珏的电话退了出去,叹息一声。 十三军在科诺维洲的基地被人炸得那么狠,他本来不想进去打扰寒部的。 但是备注为“小狐狸”的电话连着打了三次,一看就知道是余依。 基地和余依,很难说是哪一边出了问题会让寒部更火大。 墨副官兢兢业业的保管暮寒珏的手机,最后还是因为送的不及时挨了顿骂。 会议室内气氛又重回冰点,暮寒珏重新看回屏幕上那些彩打的图片和一长串数据。 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开了口:“寒部,科诺维洲的基地屡遭袭击,我们还是转移阵地更为妥当。” 暮寒珏抬眸,没什么温度的视线落在了刚刚发言的人身上。 “怎么?告诉对方你们被打怕了,认怂了?” “呃,这……” 暮寒珏指尖在桌上点了点,凌厉的凤眸在每个人身上扫过了一遍。 “eris跟他们是一伙的,两边同时查,基地尽快开始重建。” …… 会议结束,众高层陆续离场。 暮寒珏看了看刚走到门口的少年,“你留下。” 季星移转回身,规规矩矩的站在那。 暮寒珏一只手撑着下巴,“你跟老头子的关系还是那样?” 季星移知道老头子是指谁,点头,“比以前更差。” 暮寒珏眉目轻蔑,漫不经心的说:“这老头子不也是为你好?十三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听出来这语气中有淡淡的嘲讽,季星移抬起头,那龙眉虎眼中的坚毅更浓,“星移的确愚笨,但寒部识人的本事整个军部都有目共睹。” “若是我没有过人之处,您肯定不会因为爷爷的一句话就将我收入麾下。” “我会踏踏实实跟您学,也一定会早日让您看到我的本事。” 暮寒珏的笑意未达眼底。 跟着他学,这孝顺大孙子怕是不知道,季宏策那心脏病就是被他暮寒珏给气出来的。 “我不吃这套。”暮寒珏拎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和文件,那声音很淡,如切冰碎玉。 “滚到场地去和他们一起训练,我这儿不养闲人。” 第56章 没一个是善茬 商吟和实习生在看到局长带着一个男人匆匆忙忙进来的时候是有些懵逼的。 这个男的她们不认识,但局长怎么亲自来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局长气的浑身发抖,怒目瞪着那名实习生,“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交通事故,谁给你的权力把人关起来?!你把国法放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是……” 警察局长打断了实习生的狡辩,怒不可遏:“不要解释了,你不配做一名人民警察!有关你的事情我会如实写进实习评价中,现在立刻离开警局!” 实习生哭着跑了出去。 局长没功夫管她,紧接着又愧疚的对男人说:“对不住,真对不住啊周特助,最近手里的案子忙不过来,我实在是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商吟闻言一怔。 周特助? 放眼整个京圈,只有暮氏集团副总裁琛总的私人特助姓周! 余依口中的“老公”竟然是暮景琛?! 周特助笑着对局长点了点头,“警局事务繁忙,有疏漏的地方也正常。我也就是替琛总走一趟罢了,没什么麻烦的。” 他看了看被铁门拦在里面的余依说:“那人我现在就得带回去了,还等着跟琛总交差呢。” “诶,好好好。” 局长亲自把门打开,带了人出来,满目愧疚的道了个歉,“对不起啊小姑娘,让你受了这罪。” 余依颔了颔首,客气道:“您言重了。” 她又看了看商吟,歪歪头,“这回我可以走了?”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商吟脸红着咬牙,“可以!” 余依点点头,先一步出了门。 这里又阴又潮,她一秒也不想多留。 周特助上下看了看商吟,谈吐十分礼貌,“商小姐您好,琛总让我转达您一句话。” 商吟屏息凝神,生怕落下一个字没听清楚。 “和商氏新签的有关城南那块地的合同,暮氏决定单方面毁约。违约金和补偿款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汇到商氏的卡号上,到时候请你转达令尊大人查验。” 商吟目瞪口呆,想说话却又说不出什么,嘴张了半天,到最后只吐出一个好字。 商氏企业好不容易和暮氏谈下来了那处地产生意,暮氏现在说不做就不做了,等回去之后,爸爸一定会弄死她的! 贱人……余依这个贱人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琛总的?! 不是人人都说琛总有个难以忘怀的白月光,夜夜对着白月光为他求来的菩提子手串黯然神伤吗? 怎么可能会让余依这个贱人捷足先登的?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商吟正腹诽着,余依又去而复返,看见商吟这吃了苍蝇的表情,还挺纳闷儿。 咋着,这姐玩不起啊? 余依才懒得多想,她回来只是为了车的事。 “商小姐,你车子的修理费和保养费真不用我赔了吗?” 商吟:“……不用!” 人家周特助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再要你的钱岂不是找死?! 别看暮景琛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只有和他真正有过商业往来的人才知道,这个人也并非善类。 如今一手遮天的寒部是他的亲哥哥,他本人就算不及暮寒珏的手段,但差也差不到哪去。 兄弟俩没一个是善茬! 余依哪里知道商吟到底在头脑风暴些什么。 她只是觉得一码归一码,撞坏了别人的车,该赔肯定是要赔的呀。 于是,余依坦诚的拿了个名片来给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有需要的话直接联系我好了。” 暮寒珏为了方便她暗中调查,专门给弄了假名片来掩人耳目。 本来她还觉得没必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商吟咬着牙接过了名片,余依已经和周特助一起离开了。 上面写着余依的大名,一行电话,以及职位—— 暮氏集团总裁办秘书。 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 商氏企业也有秘书,那些小秘书一个个的上赶着往商吟的父亲身上贴,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看来,这个余依也是靠着这个职位得到了琛总的青眼。 商吟阴森的笑了。 既然如此,她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女人了。 …… 余依是被接回了暮氏集团大楼,听到别人闲聊才刚知道这个把她从警局捞出来的人是暮景琛的特助。 一瞬间就被惊了两下。 她没想到暮寒珏竟然是支使了自己的弟弟过来捞她。 也没想到暮景琛同样给了她这么大的面子,派了自己的特助亲自过去。 在京城,是没人敢随便惹暮家这两位的。 这么一来,无疑是给余依在京城行事多了好几层保障。 余依就觉得心头突然一暖。 到底是谁在传谣言说暮寒珏是凶神恶煞啊,明明就是小天使好嘛! 脑子里想着暮寒珏,连脚步都跟着轻快了不少。 余依施施然溜达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门都还没关严实,里面就传出来暮景琛的声音。 “嫂子!我的亲嫂子,你今天这是闹哪出啊?你要是出了事儿我哥不得扒了我的皮?” 余依道:“不准说你哥坏话。” “?”暮景琛懵了。 明明是余依她自己说暮寒珏坏话说的更多一点,天天背后管暮寒珏叫狗男人。 今天咋的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余依让暮景琛一块坐了下来,从第一次吃涮羊肉遇见商吟开始,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暮景琛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这个商吟我听说过,人品不行。” 余依眉头一挑,身体往前倾了倾,“细说。” 暮景琛道:“她明知道陆斯霆有老婆了还暗戳戳的勾搭,为了挖墙脚不惜制造事故让人家媳妇儿从威亚上掉下来,腿都摔断了。” 余依一听,那确实挺恶劣的。 可能是自从和暮寒珏结婚之后开始对这种事情有了代入感,余依特别讨厌这种勾搭别人老公的行为。 ……等等! 余依瞪大了眼睛,猛地抬起头,“陆斯霆结婚了?!” 第57章 昔日故人 给暮景琛逗乐了,“光许你和暮寒珏隐婚,不许别人隐婚啊?” 余依就跟脑子宕机了似的,满脸的迷茫。 见她是真的不知情,暮景琛比余依还惊讶,“你真不知道啊?他媳妇儿还是影后呢。” 余依傻乎乎的摇头。 她没关注过娱乐圈,压根不知道每年影帝影后得主都是谁。 暮景琛摇着头啧啧两声,半仰着头看天说道:“他也挺惨的。大概……三年前,好不容易要公开婚讯了,没想到主会场发生了爆炸,直接把他媳妇儿给炸成傻子了,搞不好以后得隐婚一辈子喽。” 三年前?爆炸? 所以暮景琛的意思是,陆斯霆早在三年前就曾遭到过白龙党的挑衅? 可是,为什么他迟迟没有行动呢? 虽说陆斯霆这人不着调,但毕竟也是四大家族之一陆家当今的掌权人,想要把白龙党查出来比动动手指还要简单。 为什么?为什么白龙党的幕后黑手到现在都还是个谜? “那……” “琛总。” 余依刚说了一个字,办公室的门就被重重敲响,很急。 周特助在外面道:“琛总,下一个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得落座了。” “知道了。”暮景琛整理了一下西装,对余依道,“我这儿还忙着,不陪你多聊了。” “一会儿墨砚哥来接你去军区见人,替我给他带个好。” 说罢,暮景琛走路带风的离开了办公室。 余依直眼看着暮景琛离开的背影,眸光渐渐凝结。 白龙党的背后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 余依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到底为什么,一直到坐上了墨砚的车里都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墨砚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余依半天,最后问:“余小姐,今天不开心么?” 话刚问出去,墨砚忽然就想扇自己一耳刮子。 人家余依就是一小姑娘,上午刚被冤枉进局子蹲了那老半天,能开心么? “没有呀,”余依缓过神来说,“墨副官怎么这么问?” 墨砚攥拳抵在唇边,尴尬的咳了一声,“哦,没什么。暮景琛那小子个性顽劣,要是他欺负你的话可以来告诉我。” “自从暮家出事之后,暮景琛是在我们家长大的,我也算是他的半个兄长,说话顶用。” 余依甜声应好,随后道:“墨副官,你们一直在查的eris到底是什么人呀?” 似乎是没想到余依会问这个问题,墨砚良久都没有出声。 余依又赶紧解释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如果涉及到十三军机密的话就算了……” “倒也不算机密。” 墨砚说:“有一个叫做gods arrow的暗黑势力组织一直在和我们挑衅,eris就是他们的人。” “十三军原本是第一军区的野战部,六年前才单独分了出来专门对付gods arrow那伙人。” “这个eris来无影去无踪,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她本人长什么样子,只有寒部曾和她交过一次手。” 余依急着问结果,身子坐的板直,“那结果呢?” 墨砚摇头,“除了知道eris是个女人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甚至那一次,寒部还险些送了命。 直到现在想起寒部左胸口上那道直刺心脏的刀疤,墨砚仍觉触目惊心。 他们至今仍未可知,gods arrow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有抓到eris才是解开谜底的关键。 余依垂下了头,安静下来。 可是,像这样的暗黑势力组织到底有什么由头会盯上邓家的众安公司啊? 十三军军区,牢房。 余依由墨砚引着来到了关押顾嫚的单人牢房,站定在门外,墨砚颔了颔首。 “我就在门口守着,余小姐有事直接喊我就好。” 墨砚打了个手势,守卫为余依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压抑的房间内有一股烟尘霉土的味道,顾嫚身上并没有限制她活动的手铐脚镣。 经过两天的关押,顾嫚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头发打着结散乱披在肩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在看到余依进来的时候才慢慢的抬了起来。 “谢谢你愿意来见我。” 顾嫚蜷缩在墙角,双臂抱着膝盖。 余依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睫看她,“你的要求我可以满足,但你要怎么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嫚勾起一个苦涩的笑,“我和我母亲的命都掌握在你们手里,哪有资格再耍花招?” “我们都是为人女儿的,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处境。” 余依的情绪没什么波动。 不过,顾嫚现在的样子确实没有欺骗她的可能性。 余依将木椅子从小桌下抽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坐了下来。 “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母亲的治疗费用,我会全额承担。” 余依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淡声说道:“其实我和你是同一种人,我为了我的家人什么都可以做出来。” 顾嫚点头,“我看得出来。” 她扬起了脸,不疾不徐的开口,似乎是在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一个普通的朋友。 “我从小父亲就去世了,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在我母亲得了癌症之后,我十分着急,辗转了很多地方都不见好转,我身上的钱也全都砸光了。” “我在医院的等候区流泪,一个女人在这时候找上了我。她说可以帮我给母亲安排最好的医疗环境,并承担所有医疗开销。 “而我需要做的,只是向医院提出要求,将众安公司新产的镇痛剂加到输液器中。” 顾嫚捂住了脸,声音开始变得哽咽。 “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诱人,我没多想就答应了……我也不知道我的母亲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军方通缉的人……” 余依抿着嘴角听着顾嫚说完了自己要说的,缓缓开口,“所以,你并不清楚那个女人针对众安的原因。” 顾嫚咬唇,思索了一下,而后说:“我无意中听到过她和别人说的话,好像是她的上级。” 见余依眸光一厉,顾嫚吓得吞了吞口水,而干涩的喉咙并没有被浸润,开口依旧是沙哑。 “她叫那个人首领,她说,昔日故人马上就能再次齐聚了。” 第58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余依从牢房内出来,守卫重新将门上锁。 顾嫚看着余依的背影被视线中的铁栏杆分割,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 “余依。” 余依侧身回过了头。 顾嫚笑着说:“谢谢你。答应我的事,拜托请一定要做到。” “放心。”余依说完,跟着墨砚身后离开了。 被户外暖暖的阳光照着,余依忽然问道:“墨副官,像顾嫚这种情况有被赦免的可能性吗?” 墨砚边走边说:“不太可能。阁下昨天就要求尽快对顾嫚提起公诉,寒部已经尽量拖延时间了。” 余依点点头,垂眸叹息:“只是觉得她母亲以后孤苦一人会很可怜。” 墨砚道:“毕竟千金难买早知道,法律面前不容人情。” 余依看着前方说:“是啊。一步错,步步错,她就算后悔也没用了。” 余栾从小就告诫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做错了事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顾嫚虽有错,但无论怎么说,顾母是无辜的。 既然eris拿顾嫚的母亲来要挟顾嫚为自己做事,那么这段时间,她势必会在贤普医院现身。 人命高于一切,先把顾母安全的转移出去再和eris从长计议也不迟。 “墨副官,那寒部现在在哪?我找他商量点事。” 墨副官哦了一声,指了个方向,“寒部去下巡新兵拉练了,从这直着走……” 余依和墨砚分开后,穿过那一大片银杏树,果然看到了暮寒珏。 军队有军队的纪律,非执行任务情况下,军装不允许穿出军区。 这是余依第一次见他穿军装的样子。 一袭裁切合体的橄榄绿色将男人出色的身材比例修饰的更加完美,黑色军靴包裹着修长匀称的小腿,踏在地上时叩出的脚步声沉稳有力。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余依小声的自言自语。 平时暮寒珏穿衬衫长裤的时候倒也没觉得他有这么正派,他那双丹凤眼长得就自带邪气。 没想到穿上了制服倒是将身上的气质都变了不少。 余依想给他个惊喜,从他背后悄悄的一步步靠近。 就在离他不到十步的时候,暮寒珏忽然猛转身。 没等余依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暮寒珏已经紧扼住了她的手腕反剪在背后,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捏碎一样。 同时,厉声道:“干什么的?” “轻点轻点!疼呀……” 余依被扯出生理性的泪水,被他摁着又抬不起来头,只能拿着黏糊糊委屈巴巴的声音求他。 暮寒珏一滞,忙松了手。 余依皮肤嫩,刚刚被他扼住的地方已经搓红了一片。 余依噘着嘴,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可怜兮兮的说:“你真凶,想给你个惊喜都不行。” 暮寒珏无奈道:“我不知道是你。” 同时,他低下了头,将唇凑在了她泛红的手腕边上,轻轻送出几口凉气。 “吹吹就不疼了。” 余依看着他,勉强接受了这个道歉。 小姑娘试探着往他身边挪近了些,一边挪一边小心的观察他的表情。 毫无波澜。 余依有点想和他贴贴。 慢慢的凑到男人身边,勾起了他的小指,在余依准备投进暮寒珏怀中的时候,暮寒珏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余依:“?” 暮寒珏看她这一脸的莫名,挑唇笑:“穿军装不能拉拉扯扯,这是纪律。” “那好嘛,等你脱了再说。” 余依老老实实在暮寒珏身旁站直了,暮寒珏问她:“怎么跑来找我了?” 按照他预想的,见完顾嫚就会让墨砚把余依送回去。 余依这一跑到拉练场来,上回那几个新兵又开始往这边偷摸摸的瞄,满脸吃瓜的姨母笑。 余依还没意识到,诚实的说:“顾嫚妈妈的事。” 暮寒珏对着拉练场撩过去一记眼刀,食指点了点余依的肩膀,“到我办公室说。” …… 暮寒珏在余依之后进了办公室,顺手给门上了锁。 余依一直光顾着说顾母的事,也没回头看他。 等她说完了一大长串再回头,暮寒珏已经在那开始脱衣服了。 余依满脸的不解,“你干什么?” 暮寒珏把脱下来的军装挂在衣架上,随手换了常服,转过头来就紧紧抱住了余依。 “想抱抱你,着急。” 他将下巴顶在余依的发心蹭蹭,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按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扶着腰揉了两把。 暮寒珏低声在她耳边揶揄:“我发现你这两天很粘人。” 余依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推了推,给二人之间拉开了一丝空隙。 抬起头注视他双目的时候,余依从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又看到了自己。 “你不喜欢我粘着你吗?” 他低低的笑了,“喜欢,求之不得。” 暮寒珏又低头亲她,从耳垂到脸颊,又蔓延到脖子。 余依被痒得边笑边缩脖子,伸手推开他,“差不多就行了,一见面就啃。你快去把裤子换掉,我们去看一下顾嫚的妈妈。” “嗯。” 暮寒珏拿着裤子,进里间之前给余依指了指抽屉,“饿了从里面拿零食先垫垫。” 抽屉里没什么太多样式的零食,只有饼干、火腿肠、散装的糖果和即食小面包。 应该是暮寒珏平时为了赶时间不吃正餐囤着应急的。 余依看了看,从里面拿了一颗水蜜桃味的果糖剥开放进了嘴里。 是她读高中的时候很喜欢的糖果品牌,看来暮寒珏也和她口味相投。 “走,开车去。” 暮寒珏换了深色的一整身衣服,勾着余依的肩膀出了门。 …… 贤普医院。 “今天怎么这么多车?” 余依坐在副驾驶上从窗户往外看,满停车场的车让她感到有点忧愁。 相比于她,暮寒珏就稳当得多。 暮寒珏开了车锁停在路边,对余依道:“你先去,我自己找地方停。” 余依点了头,开门下车后小跑着进了大楼。 暮寒珏和医院的人提前打了招呼,有人提前来帮余依刷好了电梯,顺利的直达顾母所在的病房。 709号。 余依呼了口气,压下门把走了进去。 病房中有个戴口罩的高个子女人,她的肩很宽,看起来像是长期健身的。 余依皱着眉,刚想问女人是什么身份,却在看到她手中的针管时紧缩瞳孔。 余依上前几步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把针管放下!” 那里面黄色的溶液,分明是那日在顾嫚同伙手里见过的药剂! 那女人笑了,滋滋的电流声从变声器内传来。 “你不就是为了我来的吗?”eris的手指间把玩着那骇人的针管,上下打量了一番余依,笑声尖锐诡异。 “漂亮的小姑娘。” 第59章 火药味 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就是eris! 余依知道她一定会现身,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让她毫无准备。 现在……余依十分被动。 余依看着她,抿了抿唇道:“你把针放下,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eris颇为赞赏的看着余依,点了点头,“临危不乱,不愧是暮寒珏的女人,我欣赏你。” “别说废话。”余依一边上前一边想着如何拖延时间,“是你故意把暮寒珏引开的?” “嗯哼,你很聪明。” 余依冷眸看着eris,“你到底要做什么?” eris摆弄着针管,像是百无聊赖般道:“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想做什么你难道猜不出吗?” “跨越生死后的久别重逢,多么令人幸福的一件事啊。” eris伸出双手,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里满是陶醉忘我的神情。 疯子……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如果不能在此刻将她稳住,那么前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就全部作废了。 余依想着,暗自摸出了暗兜中的银针,捏起一根在指间,藏在背后。 手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了汗。 这个eris甚至能和暮寒珏较量多年,说明她的身手远在自己之上,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针筒里的液体格外刺目,一旦被激怒,eris随时有可能将药剂注射进顾母的输液瓶中。 至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余依未可知。 余依捏着银针的手紧了紧,正想出其不意甩出去,eris忽然道:“小姑娘,你可能不知道。” 余依眉心越拧越紧。 eris翘着嘴角,阴森道:“我最讨厌别人对我使暗器。” 话音未落,不等余依做出任何反应,eris飞快地将手中针剂注射进输液瓶中。 黄色的液体逸散在瓶中,就像是一滴墨汁坠入水中,蔓延的一发不可收拾。 “住手!!” 余依冲上前去想控制住eris,出手招招狠戾,直击要害。 却不想,每一次动作都被当空拦了下来。 eris被逼到了窗边,看着余依微微气喘的样子,愉悦的笑了。 那笑声阴森可怖,叫人遍体生寒。 “今天就先陪你玩到这了,小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eris翻身跃出窗户,她的最后一句话荡开在风中。 “快去看看床上那个活死人,及时点或许还有救。” 看着eris消失不见,余依恼怒的跺了下脚,回身检查顾母输液瓶的同时拨了暮寒珏的电话。 “……” 又不接。 余依将手机丢到了一边,手脚利索的将针头从顾母手背上拔下来。 eris那个疯子将输液速度调到了最快,只差一点那些不知名的液体就要被输送进人体。 余依扎了几个安神的穴位,缓了几口气后又拨了邓杨的电话。 “依依,怎么了?” 听见邓杨一如往日温润的声音,余依忍住想哽咽的冲动道:“你现在快来医院找我,有急事。” …… 暮寒珏过了会儿才上楼,病房里顾母的床边围了不少医护人员。 其中,处于指挥地位的是余依的表哥——邓杨。 邓杨将输液瓶取了下来,对护士严肃道:“立刻送检,查里面的成分,要快!” 护士跑着出去,邓杨检查了一遍仪器上的数据,伸手搭在了顾母的脉搏上。 同时,他注意到了门口的男人,询问道:“请问你是?” 余依抬眼,看到暮寒珏后没来由的心脏震了震,随后道:“找我的,你忙着。” 暮寒珏被余依拉出了病房,站定后才发现他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 余依踮起脚将那些碎发捋顺,道:“我见到eris了。” “我知道。” 暮寒珏扣住余依冰冷的手攥起来,“我看到停车场的阵仗就猜到了是她,所以让你先下车。”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碰上。” 余依叹了口气,“可我让她跑了,她好厉害,我打不过。” “你不需要考虑这些,抓eris不是你的职责。”暮寒珏沉眸说道,“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其余的都交给我。” “好。”余依圈着暮寒珏的腰,整个人没入了他的怀中,声音闷闷道:“医院里肯定有eris的人,不然她不可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入。” “已经在查了,我会处理。”暮寒珏轻轻拍着她的背,将余依焦灼的心情抚平。 邓杨出来找余依,刚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依依,你谈男朋友了?” 邓杨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欣喜道:“怎么也不知道带回家来让我们给把把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对你好不好?” 余依像被家长抓包的早恋小学生一样从暮寒珏怀里弹了出来,尴尬的看着邓杨,笑得比哭还难看。 “嘿嘿……那个,表哥……你出来有什么事吗?” 邓杨看的出来余依的心思,心有灵犀的没去戳破,而是道:“除了原本的病症之外,患者没有其他问题。送去检验的液体也没有问题,只是葡萄糖的成分比平常的水平更高了些,对患者没有任何伤害。” 邓杨把报告拿给了余依来看。 “……” 余依沉默着翻到最后一页,骤然愤怒地将其团成一团,把邓杨给吓了一跳。 “不是,她有病是?冒着被抓的风险跑到医院来和我闹这一出,结果针管里是葡萄糖??” “她何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做这些幼稚的恶作剧?” 余依越想越生气,脸都给憋红了,胸脯也随着呼吸的频率起起伏伏。 暮寒珏按了按她的肩膀以示安抚,“习惯了就好,她的基本操作。” 随后,暮寒珏看向了邓杨,很是和善的笑了一下。 “内兄是,常听余依提起来。” 邓杨微微颔首,“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不是亲妹妹胜似亲妹妹。” 暮寒珏道:“正巧今天在这碰上了,不知道内兄有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坐坐?” 暮寒珏微不可见的的勾起了唇角,“我还有不少问题想请教内兄。” 虽然感受到了些莫名的敌意,但眼前男人的气场太过强烈。 邓杨没有去多问什么,面色未有改变应道:“十分乐意。” 暮寒珏嗯了一声,搭在余依肩上的指尖点了点,“下午我的人会亲自来送顾嫚的母亲离开医院,你不必挂心。” 余依嗯了一声,看了看暮寒珏,又看了看邓杨。 就很莫名的在空气中闻到了一种不该存在的火药味…… 第60章 自己掂量 余依为了和两个男人隔开,在去餐厅的路上就把邓杨推进了暮寒珏的副驾驶,自己坐在了后座上,还把前后之间的挡板给放了下来。 因为临时起意没有订位置,三人只能在大堂里找个了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 余依没多想,跟着就要和邓杨坐在同一侧,被暮寒珏揪着脖领子给薅了回来。 “刚才都给你当一路司机了,这会儿跟我一块坐都不乐意?” 余依撇了撇嘴,“坐哪不一样嘛?” 到底还是和暮寒珏坐在了同一侧,邓杨坐的是暮寒珏对面的位置。 本着自己是娘家人审女婿的立场,邓杨先开了口:“依依,不介绍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男朋友的名字。” 余依到现在依旧觉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正犹豫着,暮寒珏回了话:“我先纠正一下,不是男朋友。” 邓杨疑惑,“不是男朋友?” “是老公。” 余依脸上就跟开了染坊一样精彩,赶忙在桌子底下掐暮寒珏大腿。 暮寒珏疑惑的挑了挑眉,“不能说?” 余依窝窝囊囊的小声说:“你可闭嘴!” 然而,在邓杨眼里,这成了小两口的打情骂俏。 虽然有些惊讶自己那可爱乖巧的妹妹竟然会做出瞒着家里人领证的事,但邓杨保持了基本的礼貌。 “那……怎么称呼妹夫呢?” “暮寒珏。” “???” 邓杨错愕的看着余依,余依眼神飘飘忽忽,不敢跟邓杨对视。 这一波“家长”见的可太突然了,她都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呢。 邓杨端桌上杯子的手都在颤抖,缓了半天才把水喝下了一半。 之后,邓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声问道:“恕我直言,舍妹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罢了,寒部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暮寒珏在桌下握着余依的手捏了捏,那是在告诉她不要紧张,有他在。 “普通吗?”暮寒珏看着余依道,“我倒是觉得,她有本事得很。” 说后半句时,暮寒珏语气放缓,尾调微微上扬,似乎是在揶揄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对于两人相识的原因,暮寒珏选择了回避。 同时,桌下十指相扣的手掌握的更紧了些。 一直到服务生上齐了餐食,余依埋着头吃东西才暂时逃过了邓杨的问话。 暮寒珏为了伺候着余依,没怎么吃。 邓杨看着对面两人的互动,也没怎么吃。 只有余依一个人酒足饭饱后为了逃避问题溜去了洗手间。 邓杨微微呼出口气,看着暮寒珏道:“寒部,现在依依不在,您可以把跟她相识的原因告诉我吗?” “原因啊。”暮寒珏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好整以暇的看着邓杨,“你难道不清楚么?” 邓杨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神情也开始有些不自然,“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暮寒珏不怒反笑,“听不听得懂你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我来提醒你。” “我调查了有关于余依的资料和档案,发现她在六年前接受过多次催眠治疗,人为的清空了一部分记忆。” “而你恰巧在同年取得了有关的职业资格证书。” 暮寒珏看着邓杨愈发紧张的表情,颇有玩味道:“内兄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她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邓杨舔了舔下唇,“那段记忆有关于她被高中同学欺负丢进了荒村险些丧命的经历,我不认为清除这段记忆对她来说有什么不好。” “是么。” 面对这明显是在撒谎的微动作,暮寒珏没什么温度的笑着,眼底一片冰冷,“那你可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哥哥。”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一个凌厉,一个闪躲。 “寒部谬赞了。” 邓杨战术性的端起水杯喝水,暮寒珏轻蔑的嗤笑一声。 “前些天我刚去过淮城和余栾见过面,就在你订婚的前一天。” 邓杨端杯的手滞了滞。 “除了有关于她对我的记忆之外,”暮寒珏饶有兴味的问道,“有关于余依的身世,你们到底还准备瞒多久?” 邓杨沉默。 身处上位,暮寒珏将手肘抵在了桌上,下巴轻靠在顺势支起的手背上。 “我不逼你们做决定。不过,孰是孰非、孰轻孰重,你们邓家和余家自己掂量。” 邓杨抬起了头,眼底情绪颇为为难,“您不肯放过她吗?” 暮寒珏凌厉的眸子划出戏谑的弧度,眉峰轻动。 “现在那边的人已经盯上她找上门来了,内兄觉得是你们更有保住她的能力,还是……” 他顿了顿,闲散的嗓音变得轻慢,“我呢?” …… “夏夏,你看斜对面那桌是不是邓杨?” 商吟用叉子的尖端指向了一个地方,孟半夏抬眼望过去,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别管他,影响我心情。” “叮”的一声脆响,孟半夏将手中的刀叉丢进了面前的瓷盘中,双臂顺势抱在了胸前。 “他那个小贱人表妹在订婚宴上给我下马威的事可还没过去呢!” 商吟立刻翻了个白眼道:“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出来卖的到底都是哪来的底气敢到处甩脸!上午我刚遇见一个,撞坏了我的车不赔偿也就算了,还倒打了我一耙,害我被我爸打电话好一顿臭骂。” 孟半夏冷哼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些狐媚子也是一样。” 身侧的拳头握紧,孟半夏恶狠狠的说:“那个余依,我迟早要让她付出代价!” “什……什么?余依?” 商吟一拍桌子,“上午撞了我车的人就叫余依,原来是你的小姑子?” “这么巧?”孟半夏的惊喜只是一闪而过,随后道,“贱人就是贱人,到处惹是生非……” 商吟眼睛转了一圈,心中有了算盘。 至于孟半夏后面说了些什么,不重要。 余依和暮家扯着些关系,她当然不可能自己就轻举妄动。 孟半夏人傻钱多,恰好就是把现成的刀子。 商吟的嘴角挑起一个阴恻恻的弧度。 “夏夏,既然她是邓杨的表妹,你这个做嫂子的怎么也不知道照顾着些?” 孟半夏听后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商吟含笑道:“毕竟是一家人嘛,替她介绍些客户难道不是件很好的事吗?” 第61章 他的荣耀 余依掐着时间差不多了,回到位置上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看看身边暮寒珏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常,对面的邓杨却像吃了那啥似的。 气氛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余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你们这是都说什么了?” 暮寒珏倒是自然地把余依的手勾了过去牵着,“没什么。” “我刚刚和内兄商量,看你这么久还没出来,需不需要给搜救队打个电话来捞人。” 余依打了他的手,“你真的很烦诶。” “依依。”邓杨站了起来。 “跟我过来,有话问你。” 余依:“……” 还是没逃掉这无妄之灾。 拐角,邓杨站在前面,余依后背贴着墙角,低垂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 邓杨问道:“你和寒部,什么时候的事?” 余依绞着手指回答:“差不多三个多月,他救了我一命,我就……” “你就以身相许了?” 看着余依点头,邓杨揉了揉眉心,“表达感谢有很多其他方式,女孩子的婚姻是大事,怎么能这么儿戏?你们是军婚,除非是他主动提出,否则连离都离不了。” 余依小声咕哝:“我没想离啊,我觉得他挺好。” 邓杨似乎是被噎住了,“你……真喜欢他?” “喜欢啊,不然我和他在一起干什么。” 反正连暮景琛都打包票说暮寒珏绝不是始乱终弃的人了,那她还怕什么?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既然被邓杨知道了两人领过证的事,余依也干脆不装了。 “你不准和我爸妈说。”余依撇着嘴道,“尤其是我爸,要是被他知道我跑去和暮寒珏领了证,他不把我腿打断我余字倒着写。” 邓杨叹了声气,“你知道和他在一起要面对什么吗?” “在这些从军的人眼里,家国永远排在第一位,你要受很多委屈。” “并且不好说什么时候,他出个任务再回来就会变成一具身披国旗的尸体,到那时候,你接受得了?” 余依的心脏像是忽然被扯住了似的。 但这个问题确实无法回避。 “从开始喜欢他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做好了这些准备。” 余依认真的看着邓杨的眼睛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会有怨言,也不会哭闹。” 因为,那是他的荣耀。 余依都已经表达自己的态度了,邓杨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邓杨说:“如果这是你考虑好的路,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表哥,谢谢你。”余依握住了邓杨的手捏了捏,“那你一定要答应替我保密这件事。” “……好。” 余依甜甜一笑,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暮寒珏身边。 摸着她的手有点凉,暮寒珏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她。 随后,暮寒珏看着慢半拍才回来的邓杨,扯了扯唇,“有什么话还是我不能听的?” 邓杨说:“一些家事罢了。” 暮寒珏不感兴趣,也不愿点破,懒散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道:“我和你说过的事,好好考虑。” 余依好奇了,“什么事呀?” 暮寒珏弹她一个脑瓜崩,“没你的事儿。” 余依吃痛的跳脚,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你怎么还大男子主义啊?” “打你一下就大男子主义了?” “对啊,”余依重重点头,“你这就是家暴!” “成。你表哥在这儿我不好发挥,等会儿回家再狠收拾你一顿。” 暮寒珏抬起余依的手,对着邓杨挥了挥,“跟你表哥说再见。” 余依乖乖的听话,“表哥拜拜~” 邓杨:“……拜拜。” 站在门口看着暮寒珏的车开远,邓杨单手揣在兜里,指尖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这样的大事,瞒着姑姑姑父,他心里实在是过不去。 刚把手机抽了出来,邓杨感到自己的肩从背后让人拍了一下。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你刚刚是在和谁吃饭?我看到了一男一女刚走。” 邓杨看着孟半夏,云淡风轻的说:“没谁,两个普通朋友。” “哦,这样啊。”孟半夏也没多想,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孟半夏挽住了邓杨僵硬的手臂,佯装亲昵道:“上次我是情绪上头了才对你动手的,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孟半夏笑着说:“那就好,我是最爱你的,你受了伤我会心疼的。” 邓杨听着这些话心里止不住的恶心,扯开了话题,“你今天和朋友出来玩?” “是呀。”孟半夏言笑晏晏的,然后又垂下了头,一副认错的样子,“我朋友都批评我了,说我上次对表妹实在是太苛刻了。” “我自己也反省了,确实是我这个嫂子做得不够好。现在想想表妹那天愤然离席的样子,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样你看好不好?我重新设个宴专门给表妹道歉,表妹那么善解人意,应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邓杨凝眸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将握在手中的手机放回了兜里。 暮寒珏说得对。 群狼环伺,只有留在暮寒珏身边对于余依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不好啊邓杨?”孟半夏摇了摇邓杨的手臂,“你一定要告诉表妹准时来参加哦,我会给她准备礼物的。” 邓杨吸了吸气,嗯了一声。 “好。” …… 余依回家和彭姨打了个招呼后,直直的上楼钻进了小笨床。 看见暮寒珏也脱了上衣赤膊躺在了自己的身边,余依撑着身子将自己支了起来。 “你也要睡吗?” 暮寒珏挑眉,“不行?” 余依嘟着唇瓣,顺势趴在他的胸膛上。 “我哪有说话的资格呀,家里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耳朵紧贴着他胸膛的轮廓,胸腔振动发出的声音传导进耳道深处。 “你知道就好。” 暮寒珏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往下捋,软软的手感还不错。 只是这手放的位置越来越不老实。 余依赶紧抓住了握在手心里,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下午不上班了吗?” “那不是下午的事么?” 暮寒珏翻身将余依扼制住,眉眼含笑的看她慌乱的小表情。 “现在我先干点别的。” 第62章 告状 又是被暮寒珏折腾到下午才醒的一天。 要不都说不能给男人开荤呢,这只要开了一次就再也收不住了。 余依醒过来第一件事就先把狗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囤的那个啥全给藏起来了。 然后转身把余小二从猫窝里抱了出来,放在怀里捋毛。 “他真的很坏。”余依一边挠着小猫的头一边说,“你亲妈怎么就瞎了眼把你送给他呢?” “幸好有我这么疼你,否则你肯定就被那个大魔王吃掉了。” 余依低头亲了亲小猫。 “我明天要到他父母的墓前去告状,你说他是会怕爸爸一点还是怕妈妈一点?” ……感觉他谁也不会怕。 明天就是老家主和林夫人的忌日,虽说要面对的只是一块墓碑,但余依心里紧张得要命。 不知道两位生前的喜好,就连准备祭奠用的东西都很难弄。 尽管彭姨说了老家主和林夫人不是看重形式的人,什么也不用准备。 但余依就是觉得,不带点上供用的贡品是对先人不敬。 更何况,这可是暮寒珏的爸爸妈妈呢。 “男孩子是不是会和妈妈的感情更好些呀?” 余依鼓着腮帮子自言自语,“老家主和妻子的感情好,那我给林夫人带一束康乃馨,老家主肯定也会开心的。” 余依一拍手,觉得自己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把小猫放回了窝里,打电话给花店定了一束粉色康乃馨明天去取。 然后……明天去了该和他们说些什么呢? …… “寒部,国安的人来提顾嫚了,放不放人?” 暮寒珏指间漫不经心的转着笔,随口道:“放。” “是。”墨砚又补充了一句,“她母亲已经转移到陆家名下的医院了,我请了保镖重点看着,不会再出问题。” “没抓到eris之前不要和我打这种包票。”暮寒珏抬眸,“在eris面前,那些保镖比蝼蚁还要脆弱。” 墨砚颔了首,正欲转身离开办公室,忽而又转回了身。 “我还是想不通,eris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余小姐却又不实施任何行动?” 暮寒珏平静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急也没用。” 手肘支在了桌子上,暮寒珏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摇曳的银杏枝叶。 “我今天诈了邓杨一把,他承认了余依记忆缺失是他们故意为之。”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但对于这么做的原因,他没说实话。” 六年前,十三军尚未成立,暮寒珏时任第一军区野战部第一负责人。 那是第一次执行有关抓捕eris的任务,小队在京淮两城交界的某个荒村被打散了。 暮寒珏受了重伤,又赶上暴雨。 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个避雨的地方,没想到自己身后竟然跟了个小尾巴。 那年余依十八岁,还没长开,不像如今这样明艳娇俏。 举手投足都是畏畏缩缩的,和人说话还浑身哆嗦。 “你、你是军人吗?” 暮寒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迷彩服,冷嗤了一声,“明知故问。” 在外执行任务最忌讳被人知道行踪,暮寒珏起身准备换个地方,身后这个小尾巴竟还甩不开了。 暮寒珏手上拿着匕首,腰腹也被血液浸染成深色,瓢泼大雨砸在身上,狼狈中透露着孤狼似的阴狠。 面对着小姑娘,暮寒珏并没什么好语气,“别再跟着我。”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小姑娘颤抖得厉害,脚步却是一步也没落下。 面对着暮寒珏冰冷的眼神,余依被吓得带上了哭腔,“不、不是说有困难找军人和警察吗?你、你怎么这么凶?” 暮寒珏面无表情,说话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别跟着我。” “不行呀,我必须得跟着你……” 似乎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价值,余依赶忙道:“你受伤了。我,我刚才看了这边的地形,长期荒着长了很多草药,可以治你的伤。” 余依抿着唇,泪眼汪汪的看他,“等你伤好了就能追上大部队了,到时候我就不跟着你了……行、行吗?” 暮寒珏眉梢微微动了动,“你会治病?多大了?” 余依说:“十八岁……我和我妈妈、表哥学的,会一点点。” “十八岁……”暮寒珏低声道,“你和我弟弟差不多大。” “那你就拿我当你妹妹嘛,我给你治病,你去哪带着我,行不行?” 看见女孩这冒着星星的黑眼睛,暮寒珏挑着唇角笑了,“成啊。” “看见这刀了吗?”暮寒珏拿着手上的匕首,故意吓唬小姑娘,“治不好就把你变得和我一样。” “我、会努力的。”余依咽了咽口水,颤抖着问他,“那我给你治病,你能给我什么呀?” “和我谈条件?” 余依怯生生的点头。 暮寒珏觉得小姑娘还蛮有意思,没忍住笑了。 垂眸睨着她道:“我会做饭,管你饿不死。” “嗯!” …… 那年,在那个荒村,暮寒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就真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相互搀扶着度过了十七天。 那十七天的日子,他再没忘过,甚至那小姑娘的音容笑貌还会时常入梦。 暮寒珏从回忆中抽身,看向了墨砚,“你说,余家人这么劳心费力的将这段记忆为她清除,到底是想隐瞒什么呢?” 墨砚顺着暮寒珏的视线一同向窗外的银杏树望去,“余小姐的身世存疑,可能多半和这个有关系。” “我之前听陆斯霆说过,余小姐的父亲一直很反对她在京城发展,似乎在躲着京城的什么人。” 窗外风拂过,吹落几枝树杈上的绿叶,随风旋转着飘落在地上。 墨砚道:“真快啊。明天又是暮叔叔和林阿姨的忌日了。” 暮寒珏老神在在的嗯了声。 墨砚回眸问:“还和往年一样,为您订一束百合花吗?” “嗯,订。” 墨砚知趣的离开了办公室,暮寒珏一个人看着那银杏叶被风卷起又落下。 一片寂静中,暮寒珏脑中又回想起余依转述过的顾嫚那句话。 “昔日故人马上就能再次齐聚了。” 搞不好,余栾也是这故人中的之一呢…… 第63章 暮家 忌日当天,余依专门把自己压箱底的黑裙子翻了出来。 h形的裙摆没什么版型,甚至还有些古板。 要不是有那张脸撑着,就这身打扮随便扔哪条大街上立马就找不见人了。 暮寒珏看得眉毛一皱一皱的,“你要参加谁的葬礼吗?” 余依盘发的手顿了一下,通过镜子看着他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暮寒珏很不理解。 什么正事需要打扮得像路边的大垃圾袋一样? 余依专注地看着镜子给自己把碎发都掖好,腰上忽然被施加了一个力道,男人的下巴顺势顶在了她的颈窝。 暮寒珏从背后抱着她,低声说:“这件不好看,配不上你。” “你再叫一次老公,我给你买几条新的,嗯?” 余依不吭声,暮寒珏就用指尖在她腰间打转,还上手挠。 余依被他弄得痒,一边笑一边躲,躲了几下也没有躲开。 “你别闹,这样很痒的!” “你哪来这么多痒痒肉?” 暮寒珏变本加厉的把人抵在梳妆台上,结结实实欺负了一顿。 余依笑得肚子痛,眼角积了不少眼泪,手上一个劲的忙活着推人。 “不行了……真的受不了了,你快松开!” 暮寒珏从善如流的松了手,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痒痒肉多说明有人疼,挺好。” 余依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她看是方便他欺负她? 义正言辞道:“昨天管你叫老公是为了给外人下障眼法,你不要得寸进尺昂。” 某个男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刚要开口就被身下的余依伸手捂住了嘴。 暮寒珏:“?” 余依推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是工作日,你再不出门就迟到了。” 暮寒珏被推出了门外,余依挑眉笑着对他挥了挥爪子。 “好好忙你的事去,有空再见。” 房间门被“嘭”的一声当面关上,还上了锁。 给暮寒珏气笑了。 小姑娘是真的难伺候,不对心思一点竟然就被赶出来了。 行,不叫就不叫。 不叫也给买。 …… 把暮寒珏轰出家门后,余依终于按点收拾好了自己,和花店订的康乃馨已经让彭姨取回来了。 一老一小坐上了司机的车,一块往祖宅的方向去。 云中庭离十三军军区近,但离暮家祖宅远得很。 彭姨把余依准备好的贡品码齐放在了一边,慈祥道:“祖宅在城北那边,二十年前被烧的不成样子,都是寒部后来修缮的。” “路远,余小姐要是困了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 余依摇摇头谢过了彭姨,心脏可能是因为紧张一直砰砰直跳。 她没去过暮家的祖宅。 不知道是不是都和晚八点档电视剧里的大宅门一样古朴。 更多的是在期待,期待暮寒珏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车开了有两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暮家祖宅的大院外。 庭落气派大方,正厅前的两列榆树梅正开的娇艳荼靡,随风送来一阵阵的香气。 彭姨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潸然泪下。 “寒部和二少小时候就是在这一起玩,老家主经常在这教给寒部暮家祖传的刀法……” 物是人非了。 曾经的暮家是个大家族,祖宅里热闹得很。 现在,那么大的家族就只剩下了两个继承人,实在是令人唏嘘…… 彭姨抹干了眼泪,对余依说:“来余小姐,我们进去。” “按理说啊,暮家的媳妇第一次来祖宅都是要丈夫带着的。但是你跟寒部这个情况特殊,你不要介意啊……” 余依没忍住笑了,“都什么年代了彭姨,没有夫为妻纲那一套了。” 余依怀里抱着花,跟着彭姨走了挺远的一段路才看到一大片松柏林。 每一棵松柏旁边都有一块墓碑,碑上描金写着人名和生年卒月,甚至还有些是在历史课本里见过的。 “暮家的这些老一辈的人寿终正寝的很少,绝大多数都为国捐躯成了烈士。” “一棵松柏就代表一个人,象征这种精神永垂不朽。” 余依听着彭姨的解释,心里有些酸涩、沉重。 什么叫忠烈满门。 曾经只在书籍和影视作品中见过这样的描述,如今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震撼。 在这样的家世成长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外界传言中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呢? 简直是对先人的亵渎! “就是这了,余小姐。”彭姨拿出了一块手帕,浸上白酒。 “这就是老家主和林夫人的碑了。” 玄黑的石质碑身描金刻着大字: 先父暮远剡,先母林柚之墓。 孝子暮寒珏,暮景琛敬立。 余依接过了那张手帕,认真的擦拭了一遍碑身上落下的灰尘。 看到照片时,余依惊讶了一下。 “林夫人……竟然这么年轻?” 彭姨点头道是:“老家主和林夫人是老夫少妻,生下寒部的那一年,林夫人也不过才二十岁。” 那算起来,林柚去世的时候也才不到三十岁。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会喜欢漂亮的花? 余依俯身将花束放在了墓碑旁,又为暮远剡和林柚上了三炷香。 彭姨看着墓碑,泪流满面。 “老家主,林夫人……大少爷的妻子来看您们了,您们看到了吗?” 余依扶起彭姨,为她擦干眼泪,“别哭了彭姨,这是好事儿。” “对,是好事儿,当然是好事……”彭姨拉着余依的手。 余依垂着眼睫,视线落在黑白的照片上,声音轻柔低缓。 “叔叔阿姨好,带给您们的东西请笑纳。” 照片上的两人面容平静,微带笑意。 确如暮寒珏说的那样,他的父母都是性格很温和的人。 余依微微叹息,说道:“暮寒珏现在很有出息,没有给暮家丢脸。以后的日子,我也会好好陪着他的,二老在那边可以放心。” “只是,他现在正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很可能会受伤……” 他身上的伤痕已经够多够深了。 当刀枪刺入皮肉时,他该有多疼呀。 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余依合上眼睛道:“希望二老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平安顺遂,小辈在这里替暮寒珏谢过二老。” 女孩欠身,重重鞠下一躬。 远处,暮寒珏一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中抱着洁白的百合花花束,眸光凝在女孩身上。 掩住了平日的锋芒,黑沉的凤眸中只余温柔和一个小小的她。 第64章 一个亲亲 “余小姐,差不多了咱们回去。” 彭姨将上供的糕点收拾起来放进了篮子里,把鲜花也摆正在了墓碑中间。 余依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字,轻声道:“改天有机会再和暮寒珏一起来看您们,叔叔阿姨保重。” 待三炷香燃尽,余依和彭姨一起离开了暮家。 暮寒珏一直在假山后站着,等到人走了才出来。 俯身将那束淡粉色的康乃馨挪到了林柚名字的一侧,洁白的百合被放在了暮远剡那一侧。 “沾母亲的光,今年您也能收到花了。” 暮寒珏伸手抚去了刚刚没被余依顾及到的尘埃,收回时拧开了带来的酒在墓前洒下一半。 做完这些他矮下身子席地而坐,看着父母的照片,低笑出声。 “她就是我以前和你们说起过的小姑娘,没想到今天被彭姨带过来了。” “她变化很大,不再是六年前那个好欺负的小可怜虫了。” 如果说六年前的余依是朵纯洁的小茉莉,那如今的她就是最娇艳荼靡的红玫瑰。 烙在人心上,媚中带刺,本就对男人有着致命的诱惑。 所以,哪怕她忘记了他,他也始终甘之如饴。 余生还有那么长,他可以慢慢陪她。记不起来他了也没关系,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六年。 “不过看我现在的状态,只能等退役后才能在她身上花时间了。我也知道这对小姑娘来说不公平,但真的没办法。” “还记得小时候就在父亲书房里见过gods arrow的标识,没想到这个任务最后也落在了我肩上。” “我会捣毁这个组织的,杀害你们的凶手我也一定会查出来。” 暮寒珏说完,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 剩下的一半酒也随风浸入土壤。 “不方便常来看你们,请见谅。” 浅淡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混合着酒香融入照片中夫妻的微笑。 …… “小嫂子,听说了我哥这两天要出任务吗?” “啊?”余依停下手里收拾的东西抬起头来,“你哥没跟我说过呀。” 暮景琛说:“巧了,他也没跟我说。” 余依捏了捏拳头,“……那你说什么说?” 暮景琛笑了,拿出来手机给余依翻了翻聊天记录,得意道:“我找墨砚问的,保真。” 余依看着满屏的绿泡泡和寥寥几个白泡泡,啧啧了两声。 墨副官这得被折磨得多崩溃啊。 暮景琛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挑了挑眉头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一块去庙里拜拜呗,给我哥求个平安符。” 余依有点疑惑,“你哥不是很讨厌封建迷信这一套吗。” “去!什么封建迷信。” 暮景琛强调着说:“那是美好的祝福。你别看我求来的他往抽屉里一塞,但要是你求来的他肯定贴身带着,信不信?” 余依:“信。” “……” 暮景琛人生第一次被人给整不会了。 他小嫂子倒是不跟他客气。 余依问:“什么时候去?” “周末呗,周末我有时间。” “行,”余依挎上了自己的小包就要提前翘班回家,“我要回家给你哥做几个菜,拜拜。” 啧,这恩爱秀的。 暮景琛揉了揉被酸到的脸,嘴角抽了抽,“……拜拜。” 倒也不是为了炫自己厨艺有多好,就是觉得毕竟是亲生父母的忌日,暮寒珏就算表现的再云淡风轻,心里也难免会思念。 至少在余依眼里,没什么事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所以,当暮寒珏晚上回家看到一整桌子的菜,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你自己做的?” 他印象里余依不会做饭。 当年在荒村里好不容易找到俩鸟蛋,让余依帮忙给磕开。 蛋液全流到了地上,锅里就剩四瓣蛋壳了。 当时,暮寒珏真的很想把余依丢出去。 现在,余依骄傲的扬起了小巧的下巴,半眯着眼睛说:“对呀,我很厉害的。” 余依把筷子放在了暮寒珏的碗上,又给他夹了几样菜。 “我做的都是家常小炒,你尝尝看。” 暮寒珏看着自己被堆成小山的碗,不禁失笑。 “你自己吃,我又不是小孩儿。” 虽说都是家常菜,但要做这么一桌子得费不少心思。 红烧排骨,茄汁豆腐,芦笋虾仁,肉丝杏鲍菇,白灼秋葵…… 每一样都是色香俱全。 余依咬着筷子头,紧张的问他:“怎么样?” 暮寒珏点了头:“还不错。” “嘿嘿。”余依给自己也夹了块排骨,小脸上全是得意洋洋的表情,“可不是谁想吃我做的饭都能吃上的。” “是吗,那我享有这个特权是不是也该给大厨一个奖励?” 余依想当然的点头,“对啊,你准备给我点什么?” 暮寒珏唇边勾起一抹笑,“先吃完再告诉你。” “好。” 余依埋头认真干饭,吃的腮帮子鼓鼓的。 暮寒珏忽然向她提了起来,“你今天去祭拜我父母亲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余依歪了歪脑袋,“你怎么知道?” 暮寒珏朝放在厨房的某个盘子扬了扬下巴,“那种糕点不是专门上供用的么?” 余依顺着看过去,一拍脑袋瓜,急吼吼的就跑过去了。 “你要是不提醒我我就忘了。” 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余依一手拿着盘糕点,另一只手拿着个大橘子。 白皙的手指衔着一小块核桃酥凑到了暮寒珏嘴边,暮寒珏往边上稍了稍。 “我不喜欢吃这个,很腻。” “不行你必须得吃。”余依噘着嘴,十分强硬的又把手凑了过去。 暮寒珏不太理解,“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亲手喂给你的,你必须得吃。” 暮寒珏舌尖不经意的抵了下齿根,“你还怪霸道的。” 余依哼哼两声,“快点,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暮寒珏无奈张开嘴吃下了那口核桃酥。 “遵命,首长。”暮寒珏眉眼微弯,看着余依,“这样可以了吗?” “这还差不多。喏,”余依把橘子抛进了暮寒珏手里,“一会儿工作的时候吃。” “这也是首长的命令?” 余依点头,“嗯哼。” 彭姨路过刚好看见这一幕,乐呵呵道:“这都是有讲究的,上供的贡品是好东西,能保佑子孙平安顺遂。余小姐这是希望您好。” 被戳破了小心思,余依脸颊飞快的红了。 “彭姨,您告诉他干嘛呀?” 彭姨助攻完了又乐呵呵的走了。 暮寒珏脸上的表情却愉悦了不少,看着余依,眸中细碎的笑意更深。 “原来我们家依依是这种小心思啊,怎么没直说?” 余依推了他的手一下,“你快别废话了,忙你的去……” “哦对了,你说的给我的奖励呢?”余依斜眸看着暮寒珏,似乎是在期待什么一样。 暮寒珏道:“你过来,离我近点。” 余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自然的贴了过去。 下一秒,脸颊上被两片柔软的唇瓣贴了一下。 余依紧张的弹了开来,暮寒珏笑意更浓。 “奖励是一个亲亲。” 第65章 遗物 “这是在奖励谁啊?奖励你自己还差不多。” 暮寒珏上楼之后,余依在楼下小声嘀咕,跟彭姨开吐槽大会。 彭姨作为从小看着暮寒珏长大的家佣当然什么也不会说,就只是笑着听余依念叨。 余依拿着逗猫棒逗得小猫蹦蹦跳跳,嘟着个嘴巴,“暮景琛还和我说他小时候特别乖,我信不得一点!” 彭姨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 “寒部小时候是性格沉郁,不喜说笑而已。” 至于乖,只是外在的一层保护色罢了。 那孩子,从小就有野心,有主见。 “可是家庭和睦的孩子不都该挺开朗的吗?” 见余依这样说,彭姨很无奈的叹了声气。 抬眼试探着看了看楼上后压低了声音道:“余小姐,这些话我只和你说,你自己记在心里就好,千万别在寒部面前提起来。” 余依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逗猫棒,认真坐直了身子。 彭姨说道:“寒部虽然是暮家这一辈的嫡系长子长孙,但是因为林夫人家世的原因,一直不受重视。” “当年,暮家和林家之间闹得很难看……” 林家从军,林柚是出生在战场上的孩子。 战火中,林柚与父亲失散,在外流落十八年才被林家找了回去。 可谁知道林家人的人情味如此淡薄! 专宠一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还吸干了林柚的血,最终作为家族的牺牲品被送到了暮家来联姻…… “林夫人年纪轻受排挤,娘家人也不作为,要是没有老家主在早就被欺负惨了,连带着寒部也不被家族重视。” 彭姨叹了口气道:“这情况一直到了二少出生才有好转,林夫人她命苦啊……” 余依沉默着咬了咬下唇。 上次在暮氏公司见到的林家兄妹只敢当着暮景琛的面造次,却不敢跑到暮寒珏眼皮底下蹦哒一下。 再被她知道一次的话,她不介意替暮寒珏出这个手来清理门户。 余依的嘴角微微上扬,红唇漾了个冷淡的弧度出来。 把彭姨给看不会了。 “余、余小姐?” 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彭姨,余依赶紧收起了笑,“没事彭姨。” “有我在,林家人别想再来咱们头上造次。” 余依站了起来上楼,噔噔噔的跑到了暮寒珏书房。 那架势,暮寒珏一抬头还以为是跑来跟他干仗的呢。 “有事?” 余依蹦蹦哒哒的过去,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朝暮寒珏倾斜过去。 灯光投在她身上,放在办公桌上摊开着的那本文件上落下半身小姑娘的阴影。 暮寒珏饶有兴味的支起了下巴看着她,“怎么?专门上楼来报那一吻之仇的?” “来,你想亲左边还是右边?” 余依拍了下桌子,“严肃点!我有问题要问你。” 暮寒珏挑眉,“说。” “你什么时候休假呀?我们去庙里走走。” “休假?”暮寒珏还真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军部竞标下来的项目还没有落实,eris还没抓到,科诺维洲的基地还没重建好,可能过段时间又要过去出临时任务…… “今年没有假期。” 暮寒珏一看余依的眼皮子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来,拉住了她的一只手说:“你如果想去我可以请半天假出来陪你。” “怎么忽然想去庙里?” 余依反握住那只比她大一倍的温热手掌,捏着他的指尖说道:“听人说京城漫花寺的磁场对人有好处,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 暮寒珏眼尾勾了起来,稍一用力把人带进了自己身边圈了起来。 “是有心事么?和我讲讲。” 余依低着脑袋说:“这有什么心事不心事的,就是想带你走走而已……你太累了。” 抬起手,指尖抚摸过他的眼眶描摹轮廓。 暮寒珏最近好像瘦了些,棱角分明的轮廓变得更加锋利冷峻,让外人看起来更加生人勿近。 可是在她前面,他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顺便我们可以去给叔叔阿姨祈福,看面相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暮寒珏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个“叔叔阿姨”指的是暮远剡和林柚。 长眸眯起,搭在女孩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怎么不知道改口?” “你不能强人所难,我……我现在实在是叫不出来。” 女孩眼睫半垂,露出的一半瞳眸波光潋滟,鸦翅般的睫毛微颤,看着就叫人心生怜爱。 也是。 天天睡都睡在一起,她连句老公都不愿意叫,更别说让她改口叫长辈“爸妈”了。 “行。”暮寒珏拍了拍她的腰际,也没勉强。 小姑娘就是娇娇情情的。 “下个月,我请半天假陪你去。小时候母亲带我去过漫花寺,听说挺灵的。” 林柚曾给他讲,那是古时候科举的状元郎最常去还愿的地界。 也是闺阁中未嫁的少女祈祷求得好姻缘的胜地。 还真不知道,余依想去漫花寺是想求些什么。 余依欢快的一点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还伸手揉了一把暮寒珏的头。 果然,被揉乱了头发,暮寒珏很不满的啧了一声,“胆肥了?” “怎样?你要打我啊?” 余依俏皮的对他笑笑,赶在暮寒珏想请她吃脑瓜崩之前溜出了书房。 暮寒珏看着被甩上的门,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小孩子脾气。” 视线落回到亮起屏的手机上,暮景琛的名字跳动在通话界面上。 以为是公司有什么急事,暮寒珏接了起来。 “说。” “哥……”电话对面暮景琛的声音难得的有些犹犹豫豫,暮寒珏眉峰拧起。 “出什么事了?” 暮景琛深呼吸了一下,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方便回祖宅?” “我刚刚在收拾咱妈的遗物,发现了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暮寒珏问:“什么?” 暮景琛回应道:“关于小嫂子的。” 第66章 蚕宝宝 暮寒珏凝眸沉默着,又不自觉想到了陆斯霆曾提供给他的那份资料。 有关余依身世的资料。 所以,余依的身世又和暮家扯上了关系? 一直得不到回应,暮景琛急得团团转,“你怎么这么淡定啊?你就不怕……” “怕什么?” 暮景琛着急地说:“你就不怕小嫂子跟你沾上血缘关系吗?不然她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咱们家?” “……”暮寒珏骂道:“请适当的动一动你那生锈的脑子,这种狗血剧情连琼瑶剧都不拍了。” 暮景琛一想,也是。 但心里还是着急。 毕竟,余依在今年之前和暮家没有过任何瓜葛。 忽然一下子在林柚的遗物中找到了有关于她的东西,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理解。 暮寒珏对着电话道:“东西给我留好,出完任务我回去处理。” …… 做完了自己的工作,暮寒珏回了房间。 余依盘腿坐在床中间,手里拿着手机,眼神空洞,看起来表情还挺惆怅的。 暮寒珏坐过去揉了揉她,顺势揽进了怀里抱着,“怎么不高兴了?” 余依叹了口气,把手机解锁,选中了邓杨的聊天记录给暮寒珏看。 “孟半夏又要作妖,连我表哥这种书呆子都看出来了。” 余依靠在他颈窝上蹭蹭,“她老盯着我干嘛呀?心眼怪小的。” 暮寒珏说:“不想去就推了,别和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余依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那可不行,你是没看到我表哥过得有多惨。” “他脑袋上的伤刚好一点,我要是不去赴约,孟半夏肯定又要拿他开涮。” 余依鼓起了一侧的腮帮子,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脸。 小时候邓杨总为她操心,现在长大了身份对调,倒变成余依为邓杨操心了。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能量守恒了。 暮寒珏绕起余依的发丝闻了闻,带着香香的山茶花味很是安神。 他说:“担心的话,我陪你去?” 余依侧过脸去盯着暮寒珏,盯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 “你要忙的事情已经很多了,这些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你不用为我操心。” 翻开手机日历算了算时间,明天温柏和齐升珺就回来了。 有这两个得力干将,就算是孟半夏想把天戳出个窟窿来余依也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暮寒珏看她这小眉头一皱,大眼睛骨碌骨碌转的形象,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余依咬了他一口。 “嘶。”暮寒珏看了看手上那个牙印,又看了看余依,“你属狗的?” 倒了倒时间,好像她还真属狗。 暮寒珏屈指刮了她的鼻尖,“狐狸狗。” “……” 余依怒了,撩起被子就招呼到暮寒珏头上去了。 暮寒珏也没躲,就让她罩了进去。 一米九多的大男人就这么被包成了个帐篷,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还闷闷的。 “余依,你幼不幼稚?” 余依哼了一声,“不是你说我小孩子的时候了?小孩子怎么不能幼稚一点?” 刚才在书房门口,余依可听到了他说她是小孩子脾气!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毕竟是个小姑娘,力气不敌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男人,暮寒珏长臂一挥就将自己从被子里放了出来,转而把余依裹成了个蚕宝宝。 余依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幽怨的看着暮寒珏说:“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幼稚,你自己不是也一样?快把我松开!” 暮寒珏的头发有些凌乱,碎发之下那双狭长深幽的丹凤眼锋利得像刀尖,野性横生。 捋了捋生出的静电,暮寒珏对余依的哀怨声充耳不闻,自己脱了上衣从抽屉里拿了换洗的贴身衣服出来。 回过头来看着一个劲在床上蠕动的蚕宝宝说:“你自己反省反省,该不该跟自己的老公耍小脾气。” 说完,大掌按在余依的头顶上用力揉了揉。 看到小姑娘的头发也变得没有个形状,暮寒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响起了水声。 “不是……”余依还在床上奋力挣扎着,对着浴室吼了一声,“暮寒珏你真不是人!你给我等着!!” “成,我洗完了再等着,你先准备准备。” 浴室里传出来的声音自带扩音效果,混着水声穿过耳膜在颅内放大。 余依气得脸涨红涨红的。 虽然她属狗,但她还是狗不过这个男人! 放弃挣扎,余依耷拉着脑袋在床边,选择摆烂成为一只咸鱼。 等水声停了,暮寒珏身上带着热气出来想看看余依都准备了些什么跟他打架的小花招。 一翻被子,人又睡着了。 暮寒珏:“……” 似乎,他就没有哪天晚上见她是醒着的。 怎么这么能睡? 抬手关了卧室的灯,暮寒珏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抱着余依把她摆正在枕头上。 就着窗外泻下来的皎洁月光,余依的半张脸在黑夜中被染上了一层光。 暮寒珏低下头吻了下她的额头,像是安抚熟睡的孩子。 这么笨的小姑娘,他怎么放心把她放出去野蛮生长呢? 很快,那些真相一定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到时候,他的时间将全部交给她来支配,再也不让她受这种委屈了。 “我也不知道把你卷进这些事情里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我私心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 …… 和平常一样,余依自己起床吃饭开车出门。 到了公司时,余依给三个人的小群里发了定位。 【温柏】:卧槽真是暮氏啊,想不到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到这里面来。 【齐升珺】:我们马上就进京城界了,到暮氏楼下提依姐名儿管用吗? 【余依】:不管用,老老实实跟人家保安办登记。 余依回完消息就把手机撂在了一边。 邓杨昨天发过来的位置是一家商务ktv,虽然说有单独的包厢,但这种地方懂的人都懂。 乱的很。 结合上次在金悦盛世那天,孟半夏和她的小姐妹们对余依的态度,不难看出将地点选在这里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所以,邓杨十分不赞同余依前去赴约。 但对于孟半夏这种蠢货,余依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孟半夏要是敢搞什么小动作,她当然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琛总!公司楼下有人闹事!” “谁啊?跟我杠上了是?” 余依听见楼道里传来周特助的声音,以及暮景琛明显带着怒意的语气,眸光一厉。 林家兄妹又跑来了? 没多思考,余依推开办公室的门,追了上去。 第67章 病情加重 楼下,保安黑着脸拦在大门前不让两人进去。 温柏嘿了一声,撸起袖子就上去跟人理论。 “不是我说大哥,我都跟你说了我有认识人在里头,你咋就不信呢?” 保安哼了一声:“像你这么说的人多了。” “不是,那是我姐!依姐,余依,你不知道?” 保安坚守在岗位,不为所动,“鱼一?猫二也不行!快快快,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搁这添乱!” “嘿!我说你这老头儿怎么软硬不吃呢?” 刚过四十岁的保安老大哥一听自己被叫了老头儿立马就急了,众目睽睽之下就要和温柏对骂。 “吵吵什么呢?”暮景琛单手抄在兜里,面色不悦的看着扎堆儿在门口的几人。 保安一看自己老板来了,开始告状,“琛总,是这两个人先闹事!说找什么……余依!我根本不认得有这么个人……” “余依啊。”暮景琛对着身后匆匆赶来的余依扯着唇角笑了笑,“找你的。” 此时,刚好对上了余依那双杀气腾腾狐狸眼的温柏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 余依双臂抱在胸前,站在台阶上看着温柏,“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我说没说让你对人家客气点?” 温柏低着个脑袋,小声咕咕囔囔,“给你当手下可真憋屈,在外边受了气还得挨骂。” 暮景琛一看是闹了场乌龙,也没多苛责什么。 毕竟大白天的,万一招来群众来围观可就不好办了。 暮景琛拿着手上没来得及放下的文件袋拍了拍余依的肩膀,对保安说道。 “这我嫂子,下次见着她的人就别拦了。” 保安都愣了,没想到寒部竟然背地里偷摸摸的结婚了,尴尬的挠了挠头。 “还真有这号人啊,对不住,对不住啊……” 人家保安大哥都给道歉了,再不依不饶就有失风度了。 温柏和齐升珺被余依带着上了楼上办公室。 余依坐下来,和齐升珺跟温柏是面对面的姿势。 “明天晚上是执行任务的日子,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齐升珺点头,“那个人身上携带的数据我调查过,是有关于最新一批军事器械的,决不能落在白龙党手里。” “好。”余依看着齐升珺说,“你明天的任务就是黑掉万福酒店的全部监控设备和电力设备,给我和温柏制造机会。” 继而,余依在桌子底下狠踹了一脚溜号的温柏。 温柏哎呦了一声,赶紧回神认错,洗耳恭听。 余依说:“你明天去租一身像样的西装,我假扮成你的女伴,等到齐升珺拉断电闸后速战速决,掩护我拿到u盘。” “放心!”温柏拍着胸脯说,“咱俩合作那么多回了,哪次我给你拖过后腿?” 这话倒是。 温柏虽说吊儿郎当了点,说话办事天马行空,但真到需要他的时候还真是从没掉过链子。 毕竟是退役军人出身,差也差不到哪去。 安排好了工作,齐升珺看着两人说:“今晚没啥事儿,咱出去搓一顿儿?” 温柏刚想道好,就听余依来了句:“不去,我有事。” “你有啥事儿?”两人异口同声,余依都很少看见他俩这么团结。 至于她有什么事儿么…… 当然是去撕掉恶毒嫂子的伪善面具喽。 …… 入夜,商务ktv。 余依把温柏和齐升珺安排在了大厅酒水区等着接应她,自己按照邓杨给她的位置找到了包厢。 门虚掩着。 没关上的门缝中透出暗紫色的灯光和喧闹的音乐。 聒噪。 垂眸,余依的余光看到了门后的一点反光,不屑的轻哼一声,“嘭”的一把推开了门。 “哎哟!” 门后应声传来一个女声的痛呼,手上的奶油盘子糊了自己一脸,脑门也被门拍红了一大片。 “你……你!” 一听这语气余依认出来了,这不是上回在金悦盛世被她诊断为“脑瘤”的女孩么。 余依呵了一声,戏谑道:“几天不见,病情加重了啊?怎么跑到门后来拿奶油糊自己的脸啊?” 那女孩气得脸色铁青。 是孟半夏让她在这等着的! 今天这个局就是专门为余依所设,孟半夏就是要让她在一进门就出丑。 没想到,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又成了那个儆猴的鸡! 余依啧啧两声,信步走进了包厢,“笨不要紧,蠢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早都提醒过你了,你还偏要给人当枪杆子使。” 孟半夏在心里骂了余依一句贱人,脸上却挂着亲切的笑容。 “表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她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放心上啊。来来来,咱们在这坐。” 孟半夏拉着余依的手坐了下来,偏过头时对门后的女孩暗暗使了个眼色。 女孩点点头,悄悄的走了出去。 孟半夏得意的扬起了眼角,唇角的弧度向所有人昭告着势在必得。 殊不知,自己的这些小动作被旁边的余依看了个满眼。 余依笑了笑,没戳破。 “表嫂今天这么破费真是让我太不好意思了。” 余依扫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真心话大冒险卡牌,以及一大堆最近在短视频上很火的酒桌游戏,挑了挑眉梢。 “表嫂今天是准备不醉不归?” 孟半夏笑着说:“瞧你说的。难得能陪表妹在一起坐坐,我们当然要喝的尽兴啊。”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打开。 女孩带领穿着服务生装扮的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两人的手上一人端了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的是鸡尾酒。 一杯是龙舌兰日出,另一杯是金汤力。 孟半夏率先从男服务生手上端起了龙舌兰日出,对余依举了举杯。 “表妹,上次是我有错在先,向你赔个不是了。表妹能不能赏个脸,喝下这杯酒就当作是原谅我了呢?” 余依的视线从孟半夏那勾起的唇畔慢慢移到了托盘上的金汤力。 虽然被包厢内的灯光掩盖住了杯中的化学反应,但看着杯底滋滋冒着细小泡沫的样子,余依大概知道了。 这又是一杯加了好东西的酒。 既然做戏,那不妨做个全套。 余依大大方方的端起了酒杯回敬孟半夏,“表嫂言重了,这杯我干了,你随意。” 孟半夏一同扬起杯子,透过杯底看到余依吞咽的动作,那双狡黠双目中的癫狂几乎要溢出眼眶。 刚被余依拍了一脸奶油的女孩对两名服务生使了个眼色,两人麻溜的出了门。 接下来这间包厢里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走在回廊里,女服务员摘下了口罩,小声道:“哥,你看那女的,是不是在暮氏看见的那狐媚子?” 林霖嘘了一声,托盘夹在腋下,搓了搓手,“我刚进去就认出来了!” 林霖激动道:”一会儿你想办法进去,把她的照片拍下来!到时候把这些发给暮景琛当做要挟,我就不相信他到时候还敢再拒绝我们进入暮氏!” 第68章 被绑架 “来表妹,别干坐着,来玩玩游戏啊。” 药效发作还需要时间,好不容易攒起的局可不能泡汤了啊。 余依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将身子前倾,从一沓纸牌中抽了一张。 扣在手心里看了一眼。 是数字二。 余依以前一直是个乖宝宝,只有高考报完志愿后和余栾大吵了一架才跑出去喝了人生中第一杯酒。 对于酒桌游戏,她从没玩过,满脸写着困惑。 围坐在一起的那些花花公子哥可就不一样了,酒场老手。 一看孟半夏喊来的小妞这么纯,一个个的又兴奋了不少。 这一趟可不能白来啊。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其中一个穿花衬衫的说,“2是小姐牌,抽到2的那位在看到别人喝酒的时候都要端杯陪上一杯。” 很显然,余依这一轮要陪酒。 她喝酒上脸,金汤力度数又不低,这会儿脸颊泛红,双眸也水润润的,看得人喉头发紧。 孟半夏这回倒是出头装了好人,“我表妹酒量差,你们不许欺负她。你们喝一杯,表妹喝半杯就可以了。” 说完还亲昵的拍拍余依的手,“这样可以接受吗,表妹?” “当然可以。”余依道。 她倒希望这些人胆子再大一点,等一会儿她才好一个个的撕开他们的恶心面目。 酒过三巡,几轮下来余依抽到的牌全都是数字2,就像是被人专门设计了一样。 酒越喝越多,身体也越来越不舒服。 那种燥热像是从骨头里崩裂出来的,灼烧着血液也沸腾起来。 凝脂似的肤色都连带着泛起了大片的红晕。 时间差不多了。 “我去一下卫生间。”余依站起来,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往外走。 眼前的景象好似在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孟半夏跟上去扶了一把,“表妹这是喝多了?这边正好有房间可以休息,我帮你去开一间?” 余依勾起唇笑了笑,顺着孟半夏往下说:“好啊,谢谢表嫂。” 一看进展竟然如此顺利,连孟半夏自己都没想到,像余依那么精明的人竟然这么容易就中了她的下怀。 孟半夏连声道好,“那表妹你自己去洗手间哦,房间号我一会儿就发给你,直接来就行,保证你满意。” 目的已达成,孟半夏便不再理会余依,一激动就自己去了外面找服务生要房卡。 刚好,全程被等在大厅的温柏和齐升珺收入眼底。 温柏偷偷的跟上人,齐升珺坐在原位,轻敲左耳的耳麦。 “依姐,人我们见到了。” 卫生间,余依捧起一把凉水泼在脸上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听到耳麦中传来的声音,余依回敲两下道:“盯紧点。” 药物在体内疯狂作用,头脑发沉。 自身体内部爆发的灼热让人眼前昏花,对环境的感知力比清醒时下降了不知有多少。 回头时,余依毫无防备的被一块白布死死捂住了口鼻。 是乙醚的味道! 视线越来越模糊,反抗的手也没了力气,口鼻中能够透进来的空气越发稀薄。 意识模糊前,余依看清了偷袭她的人脸。 …… “收队。” 带着薄薄黑皮手套的手背蹭了蹭溅到下巴上的血迹,血珠随力道晕开,在暮寒珏的皮肤上留下长长的一路痕迹。 墨砚跟着脚步追了上去,“您的伤要紧吗?” 暮寒珏摘了手套,将枪别回了黑色皮衣下的腰带中。 “挫伤而已,不妨事。” 从车上找出来手机长摁电源键,开机后顶进来的消息是余依三小时前发过来的。 她和孟半夏见面的具体位置。 暮寒珏从通讯录置顶中找了余依的电话拨过去,趁着空音时对墨砚道:“这些人交给你带回去,我还有些私事。” 墨砚道是。 随后,电话中传来运营商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暮寒珏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在商k那种地方,手机没信号能是什么好事? “站住。” 墨砚让暮寒珏这么一嗓子给吓了一跳,赶紧又跑了两步回去。 “什么吩咐?” 暮寒珏阴沉着一张冷脸道:“先给我查查她的地址现在在哪。” 墨砚一听,完球。 余小姐出事了。 …… 余依再次睁开眼时正身处一个幽暗的密闭房间中,没有窗户,投不进来一丝光线。 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嘴上被贴了厚厚的黑色绝缘胶布,双手也反剪在背后和腿一起绑了起来。 余依在心里骂街。 自己丢人的履历又可以新增一条——被绑架。 这又是给她下药又是给她闻乙醚的,搁这儿养蛊呢? 她不知道这是哪,也不知道现在离昏过去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能远远的听到外面似乎有丝丝的回音。 余依忍着身上的难受,在地上蹭蹭蹭,蹭到了门口。 现在的她可能还真的有点像到处找桑叶的蚕宝宝。 竖起耳朵贴在门上,余依终于听清了外面的声音。 林霖的骂声响起:“妈的,怎么不接老子电话?” 林觅着急的说:“继续打啊!我好不容易把人迷晕了,不能这么空手而归,必须得敲点什么!” 与此同时,暮景琛终于拿起了床头震个没完的手机,接起电话的声音还带着困倦。 “哪位?” “是我!我告诉你,你的女人现在在我手上,不想她出事就立刻来发给你的地点跟我谈条件!” 暮景琛还没睡醒,疑惑的转头看了看还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陌生的一串号码。 想了想,挂了。 女人似乎也被刚刚这一通电话吵醒了,将双臂缠上了暮景琛的腰。 “是谁呀?” “诈骗的。” 暮景琛重新躺下,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转眸睨了一眼女人,冷冰冰道:“你什么时候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女人双臂僵住,颤抖着从暮景琛身上撤了下来。 “抱歉。” 暮景琛被扰了兴致,拾起了旁边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看着女人委屈的表情,心情没由来的烦躁。 大掌钳住女人的下巴往上抬,直到那秀气的眼角溢出泪水。 暮景琛冷声说:“童彤,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我还留着你纯纯是因为你的身子,不要来倒我的胃口。” 说完,大手一甩,女人被重重甩在床上,泪水再不能控制。 童彤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对谁都那么温柔体贴,唯独对我要这么无情无义?” 暮景琛走到门口的脚步微微一顿,冷笑道:“无情无义?童彤,一年前你对我做了什么,自己都已经忘了吗?” 童彤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他唇角冰冷的弧度中凝固。 垂下的眼眸掩住落寞的情绪。 是啊,是她先对不起他的…… 暮景琛看着这副样子,心情更加躁郁。 这个女人,惯会装可怜来博他同情。 “你真让我恶心。” 随着重重甩上的门,暮景琛大步离开了这栋专门为童彤买下的小别墅。 坐上银色宾利的驾驶位,暮景琛打开蓝牙给暮寒珏去了电话。 此时的暮寒珏同样烦躁,接起电话的语气十分恶劣。 “有话快说。” 暮景琛习惯了暮寒珏这喜怒无常的脾气,内心毫无波澜。 发动车子离开,对电话道:“小嫂子可能出事了,绑匪把地址发到了我手机上,我现在转发给你。” 第69章 想哭就哭一会儿 “不必了,我已经查到在路上了。” …… 昏暗的房间中,余依浑身都如百蚁蚀骨般痛苦。 那种痛苦在落针可闻的氛围中不断放大,反而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余依的鼻息越来越急促难耐,将背紧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才有了一丝缓解。 暮寒珏…… 好难受……好想暮寒珏。 她现在被绑的手无缚鸡之力,像个废物。 他会嫌弃她笨的? 眼皮好沉…… 余依的眼皮支撑不住开始打架,眼前的漆黑扩张再缩小,又变得一片虚无。 忽然。 “砰”的一声巨响。 铁门重重弹开砸在另一侧的墙壁上,门外刺眼的白炽灯灯光投进来。 余依被巨响吓了一跳,抬眼过去。 男人逆光而立,灯光晕开在他凌厉的短发上,毛茸茸的与他周身裹挟着狠戾的气场截然不符。 刚刚,是暮寒珏一脚踹开了铁门。 余依看着他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三个月前的那个重合,眼泪瞬间决堤。 暮寒珏看到她眼睛红得像一只兔子,身上再无平日里嚣张的气焰,只剩下可怜。 厚厚的黑色胶布被肤色冷白的手撕了下来,四角残余着胶,唇边的皮肤红了一片。 看起来有些可笑,但此时两人谁也笑不出。 余依将头倚靠在他肩上,崩溃的哭出了声。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以为我可以做好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断断续续的语声被呜咽的哭声打断,像断线的珠子洒落一地,七零八碎。 可幸好,总有人愿意将那些珠子拾起,再一点一点认真的串起来。 暮寒珏蹙着眉,唇角微微抿着,手掌扣在她的肩上轻拍安抚。 “好了,没事了,想哭就哭一会儿。” “你不是麻烦,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乖。” 在温暖的怀里,小女孩的情绪被一点点平复了回来。 怀抱着她的男人像是一头安静下来的猛兽,温柔的舔舐自己的珍宝。 身上歪七扭八的绳子已经被解开,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被粗糙的绳子磨破了皮。 渗出的血丝化为男人沉黑眸子中的一点猩红。 身上的戾气重新升腾而起,令人不敢直视。 包括在铁门外,被黑衣保镖控制起来的林霖和林觅两人。 他们有好些年没见过暮寒珏了。 上一次见,还是暮寒珏六岁时的年纪。 他身上如猛兽般的野性比幼时更甚。 暮寒珏将余依打横抱在怀里,余依揪住他的一点衣领,偷偷的蹭了蹭自己泪花花的脸。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 如切冰碎玉般森寒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响起,令人觳觫不安。 林霖和林觅颤抖成一团,只敢低头看着男人的鞋尖。 暮寒珏嗤笑一声,“从前是我小看你们了,怪我。” 尽管按年龄算,林霖和林觅是暮寒珏的表哥表姐。 但在绝对的权力和威压之下,没有年龄。 林霖嗓音颤抖,低着头牙齿打颤道:“寒寒寒、寒部……您别动怒,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商量?”暮寒珏依旧是笑着,如往日不带一丝的温度开口,“说这话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余依这会儿还难受着,暮寒珏不想在这里久留。 视线落在其中一个保镖身上,淡淡道:“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 “尤其是女人。” 保镖双手背在身后,对暮寒珏颔了颔首,“这种人废他一只手,不足惜。” 暮寒珏不置可否,将余依抱在怀里往上颠了颠,大步离开了昏暗的地下室。 请来的医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见到暮寒珏把人抱出来,医生赶忙迎上去给余依喂了药。 折腾的时间太久,余依被下的药劲已经快过去了。 但暮寒珏不放心,怕给她憋出什么毛病来,直接把人带回了医院一通检查,确定没事了才罢休。 医生道:“幸好是药量不大,否则人就要废了啊。我开两瓶液,让患者输完再走。” 暮寒珏点了头,“多谢。” 余依被扎上了针,躺在病房里昏昏欲睡,干脆把暮寒珏拉到身边来坐下,靠着他当人形抱枕。 暮寒珏揉着她的头,温声细语,“还难受吗?” 余依摇摇头,“我好多了,就是被他们绑起来的时候有点害怕。” 抿了抿唇,余依继续道:“我听到他们给暮景琛打电话了,是不是也给他添麻烦了?” “没事。”暮寒珏道,“回头我去谢谢他。” 一块儿来帮忙的那些保镖虽说没派上什么大用场,但毕竟是暮景琛摇过来的人。 亲兄弟明算账,也算是个人情。 “你的手机刚刚一直在响,要看看么?” 余依点点头,扶正了自己的身子,从暮寒珏手中接过手机来。 不出所料,都是温柏和齐升珺在群里发的。 【温柏】:[图片]啧啧啧,房间里六个花花公子全被我给摁那了,警察同志来的时候还说要给我颁奖。 【齐升珺】:依姐这表嫂够狠啊,什么仇什么怨至于下这种黑手? 【温柏】:嫉妒咱依姐美貌呗。 【温柏】:姐你人呢?没看见啊。 余依将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看了眼暮寒珏。 温柏当然看不见她喽。 她现在正窝在暮寒珏怀里呢。 第70章 寒部……饿了 暮寒珏此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微微低头将下巴顶在她发心上蹭了蹭,“今天又去干了什么好事?” 余依说:“帮警察叔叔扫黄打非。” 头顶上传来一声很微小的叹气声。 自从把这小狐狸圈到身边来之后,他算是把自己前半辈子没叹的气全都补回来了。 搂着她的那只手在伶仃的肩膀上揉了两把,暮寒珏说道:“明明知道酒里有东西干什么还喝?” 余依哎呀了一声,嘟着嘴说:“这不是做戏就得做全套嘛,我不喝下去她能那么快就放松警惕吗?” “明明有那么多聪明的办法,你偏选了个最笨的。”暮寒珏亲了亲她的发丝,“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起来喝酒了,余依一晚上还没吃过东西,这会儿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暮寒珏看余依今天可怜,破例允许她拿手机点了外卖。 下床去给余依接了一杯热水,等到回来时,暮寒珏看着余依下单的那一堆东西皱起了眉头。 “你见过谁家的病号吃烧烤?” 水杯被放在了床头,暮寒珏伸手去抽余依的手机,让余依一个翻身给塞进了枕头下面。 输液的管子跟着这幅度不小的动作晃了好几下。 暮寒珏很明显慌了一下,连忙伸手扶正了输液瓶子,没顾上和她接着抢手机。 “啧。”暮寒珏看着她,“再乱动一会儿跑针了怎么办?” “那就重新扎嘛。” 精神恢复了一点,余依又开始和暮寒珏斗嘴。 “你让我吃口烧烤就不会跑针了好不好?” “不好。” 暮寒珏刚刚看清楚了店铺的名称,直接拿了自己的手机给人家打过去取消了订单,改订了一碗清粥,几道炒菜。 余依嘴噘的老高,暮寒珏顺势捏了两下。 “都能挂两个油瓶了。” 余依不开心,别过了脸去,“别人家坐月子都不吃这么清淡。” 她又不是生病了,吃口烧烤也不让。 简直就是霸权主义!大男子主义! 暮寒珏作为一个十几岁就进了军队,多年如一日保持着严格作风的老干部,义正言辞道:“按理说过了晚饭的点就不该给你吃东西了,不要得寸进尺。” 余依蔫巴巴的趴下了。 侧着脸看着暮寒珏,说:“你一阵儿一阵儿的真的很没情调诶。” 难怪这个老男人快三十岁了才找到老婆。 哦不,拐到老婆。 暮寒珏眉骨微抬,把余依翻了个面,又拿刚刚从护士那要来的药盒把她输液的那只手固定住,而后说道。 “怎么才算有情调,你教教我。” “比如答应你吃垃圾食品,嗯?” 余依把脸压在他腿上点头,“对啊,你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 暮寒珏说:“如果在大半夜允许你吃垃圾食品就叫做疼人、就叫做情调的话,你这辈子还是死了这条心。” “……” 换老公!我要换老公! 余依在内心挣扎的哀嚎里换来了狗男人给她订的粥。 暮寒珏一口一口的喂她,还夹着菜,吃起来倒也不错。 只不过清粥实在是没什么味道,余依吃了多半碗就不想吃了。 擦了擦嘴,余依忽然问了一句,“林霖和林觅会怎么样啊?” 那会儿还没从地下室里出来的时候,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保镖说什么…… 废他一只手? 暮寒珏显然也没注意保镖说了什么,这会儿也不知道。 “你如果好奇的话我可以问问暮景琛。”暮寒珏说道,“那些是他的人,我无权干涉他们怎么动手。” 余依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托着腮帮子说:“那也别让他们做的太过分了呀,万一让人知道了多不好。” 暮寒珏说:“轻伤可以许诺。” “……”余依揉了揉脑壳,“你就惯着你弟。” 要是暮景琛本人听到这句话得被雷得外焦里嫩。 他哥啥时候惯着过他啊,家法说上就上的主儿。 还记得十八岁那年暮景琛染了个黄毛,被他哥发现之后亲手拿电推子给推成光头了。 暮寒珏对余依扬了扬手机,“自己盯着输液瓶,我出去打个电话。” …… “有话快说。” “哦哦。”墨砚清了清喉咙对着电话道,“今晚上抓的那几个人确定了是叛徒,该怎么处理?” 暮寒珏背对着病房的门,眼底的肃杀重新而起。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舍不得子弹。” “是。” 暮寒珏听到了电话对面子弹上膛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墨砚,“等等。” “问你件别的事。” 墨砚耳朵都竖起来了,还以为是寒部又有什么指示。 “您问。” 暮寒珏来了句,“哪儿的烧烤比较好吃?” “啊??”墨砚嘴角抽了一下,手上的枪差点没走火了。 墨砚咳了两声,说:“好像听我几个朋友说市中心有条小吃街的还不错。我……把位置发给您?” 暮寒珏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独留墨砚一人在风中凌乱。 旁边的人问:“墨副官,首长什么指示?” 墨砚抿了抿唇,收起了手机,看着那人说:“寒部……饿了。” “啊??” …… 又过了大概半个点,护士来给余依拔了针,讲了讲最近一周的注意事项就放人出了院。 晚上风凉,暮寒珏怕余依出了一身的汗又着凉,自己过去把车开到了门口让余依上车。 京城是炎国当之无愧的不夜城。 这会儿几近凌晨,路上依旧车流不息。 路旁的霓虹灯闪烁,映照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国泰民安。 “这不是回家的路。”余依前倾身子往窗外看着越来越繁华的街景,疑惑的看了看暮寒珏。 “狗男人你是不是想把我卖掉?” 暮寒珏嗤笑了一声,目视前方并不转睛道:“卖你?谁买?” 余依哼了一声:“喜欢我的人多了!只不过被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而已!” 车子徐徐减速,停在了街边。 余依认出来,是最近短视频上很火的一条网红小吃街。 一瞬间,某个小姑娘的眼睛亮了。 “来这干嘛?” 暮寒珏解了安全带说:“某些人不是说我不知道疼人,没有情调吗?” 男人自己下了车,又走到余依这边为她打开了车门,对着门外偏了偏头。 “不是要吃烧烤么,下车。” 第71章 活阎王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余依搂着暮寒珏的脖子拉下来亲了一下,开开心心的下了车往前走。 暮寒珏落后她半步跟着。 从这个角度,余依看起来小小的,特别可爱。 余依蹦蹦哒哒的找到了人家的摊位上,选了一堆刚刚想吃但没吃到的串串。 她每拿起一样,暮寒珏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一度。 烤鱿鱼和菠萝牛肉就算了。 什么碳烤猪大肠啊,甜鸡皮啊,牛舌粒啊…… 这些真的能放进嘴里吃吗? 随着师傅面前的铁板上滋滋的声音越来越大,烧烤的香味也更浓。 烧烤架中的炭块烧的很旺,红得刺眼,迎面而来的风都是热乎乎的。 有些呛鼻子。 余依咳嗽了两声,退后了几步和暮寒珏站在一块儿,抬起头来看了看他。 暮寒珏长得很好看,气质矜贵清冷。 往那一站就是个行走的衣裳架子。 他今天穿了件短夹克皮衣,内搭是一件白色的半高领衫,帅中带着点似有似无的痞。 暮寒珏也低眸瞅着她,“看什么看?” 余依哼哼两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暮大首长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竟然会屈尊陪我逛小吃街,受宠若惊到了。” “马屁都快拍到马腿上去了。”暮寒珏很嫌弃的看着她说,随后习惯性的将双臂抱在了胸前。 “你要是真觉得受宠若惊的话,应该想点实际的出来感谢我。” “比如说穿上我上次给你买的红裙子。” 脑子里回想起那条开叉都快开到屁股的吊带裙,余依羞赧的脸红了,不轻不重的捶了他一拳。 “在外面请注意你的言辞!” “成。”暮寒珏点了点头,还蛮好商量的,“那等会儿回家我就可以不注意言辞了。” 余依怒视着他,骂道:“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离开了那点事就不会说话了?我……” “来美女,你的串好了!” “谢谢老板!”余依变脸变得比翻书快,从老板手里接过烤串儿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甜。 有了烤串儿堵着嘴,余依也不骂暮寒珏了。 毕竟是他付的钱,吃人嘴短了。 “你尝尝。”余依嘴里塞得满满,声音含含糊糊的,将自己啃了好几口的大鱿鱼递到了暮寒珏嘴边。 暮寒珏别开了头,“这都几点了?我不吃。” “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吗!”余依咽下了那口鱿鱼须子,“我喂给你的你必须得吃!” 暮寒珏挑了挑眉,“上次的是供品,这回不是。” 余依哼了一声,把鱿鱼收回来自己又咬了一大口。 “爱吃不吃,你嘴还挺叼,非得吃供品。” 鱿鱼肉鲜甜有嚼劲,刷了一层辣酱,把她辣的嘶哈嘶哈的吐气。 就这样,嘴上都不饶人。 余依说:“那明年我就拿烧烤去给叔叔阿姨扫墓,我看拿回来你吃不吃。” 暮寒珏:“……你的脑子还能再天马行空一点吗?” 余依挑着眼尾道:“这怎么了?大鱿鱼夺好吃啊!叔叔阿姨肯定喜欢。” 舔了舔嘴角上沾着的辣椒酱,余依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对暮寒珏说:“我第一次吃烤鱿鱼是在外出任务的时候,在海边,温柏抓上来的。” “那个鱿鱼特别特别小,我们也没有佐料。齐升珺就地取材钻木生火,我们拿着刀把它串起来,泡海水烤的。” 余依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串,说:“虽然味道和人家店里卖的没法比,但那是我吃过最难忘的一次烧烤了。” 暮寒珏揉了揉她的脑袋,往怀里带了带,接着往前走。 “陆斯霆让你一个小姑娘出野外任务?真不是个人。” 余依难得的替陆斯霆说了句话:“你跟他半斤八两,上次我都看见你们十三军的女兵被你给训哭了。” 喉结轻微振动,暮寒珏泄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让余依的心跳漏了半拍。 小姑娘忙又啃了一口手上的串串,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暮寒珏边走边说:“我最难忘的一次经历是在野外和他们一起吃烤肉。” “我们进了林子,指南针失灵走不出去了,所以干脆驻扎在了原地休整。” “小队里有人逮到了一只兔子,大家都很饿,但前一天刚下过雨,地上很潮,生不起火来。” “最后,我们在饭盒里倒了半盒酒,拿打火机点着了在里面烤。” 酒精混着兔肉,虽说不上难吃,但那个味道也腥气的很,暮寒珏没怎么吃,全让其他队友吃掉了。 余依跟听故事一样,入迷了,缓过神来之后说了一句:“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不红烧?” 暮寒珏也没想到她来这出,笑了。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活阎王。” 余依挑了挑眼尾,将吃干净的签子丢进了垃圾桶,转过身回来的时候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暮寒珏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余依道:“如果我真的拿烧烤去给叔叔阿姨上供,他们会接受吗?” 暮寒珏:“……不会。” 以暮远剡的性格,甚至很有可能托梦来打人。 当然肯定不会打余依一个小姑娘了,梦中挨打的一定会是暮寒珏罢了。 “叔叔这么凶啊……”余依噘了噘嘴说,“那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挨打?” 暮寒珏看着她,发出一个鼻音,“不告诉你。” 随后,暮寒珏接着往前走,余依一边得意的笑,一边跟在他后头小跑着追上。 “暮首长,你是不是玩不起?” 暮寒珏不回头,也不看她,就接着往前走,直到小姑娘一个箭步冲上来,挽住了他的手臂。 “给我讲讲嘛,好不好?” 暮寒珏问她:“这么想知道?” “嗯嗯!”余依点头。 暮寒珏笑了一声,凑在她耳边说:“我父亲不舍得打我。” 余依很惊讶的说:“我才不信呢!哪有男孩子没挨过打的!” 连她小时候都经历过余栾爱的教育呢。 暮寒珏微微耸肩,搂着她往前走,“那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走在小吃街的各色摊摊边上,听着喇叭里传出来录制好的吆喝声,旁边搂着她的是她最喜欢的人。 余依很久没有过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了。 白皙的手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捋,一直到攥住了他有些粗糙的手掌,而他也回握住她的手。 余依想,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旁边,暮寒珏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一次性满足你。” 余依刚想说没了,一阵夜风送过来香味,那双狐狸眼又锁定住了章鱼小丸子。 “其实我还有点想吃……” “站住!抓小偷!” 余依话没说完,就被推搡的几人打断了语声。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怀抱着一个黑色小背包往前跑,后面是追过来的热心群众。 余依用力摇了摇暮寒珏的手臂,指着小偷逃跑的方向说:“快快快!到你展现身手的时候了,快帮忙抓小偷!我在这等你!” 暮寒珏让她给逗笑了,道:“成,在这等着别乱跑。” 刚一转身,暮寒珏又回过头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说:“敢乱跑就打折你腿。” 余依对他吐舌头:“快去你,一会儿人都跑远啦!” 第72章 无间地狱 暮寒珏身手很好,否则也不会被军部奉为战神,更不会成为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军区首长。 比他军衔再高的就只有总军区大司令一个人了。 对付个小毛贼对暮寒珏来说比踩个蚂蚁还简单。 周围有群众报了警,暮寒珏把人制服时刚好警察就来提了人,直接无缝衔接上了。 围观群众都拍手称快。 暮寒珏不乐意让人围着他看,悄无声息的从乌泱泱的人堆里往回走着找余依去了。 “暮首长。” 似乎是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在这里遇见认识的人,暮寒珏有些意外,而后点了点头。 “于少校,幸会。” 于放在暮寒珏面前站直,尽管这会儿两人都没穿着军装,他还是敬了个礼。 “寒部也晚上出来转转?” 暮寒珏嗯了一声,“陪我的妻子。” 视线落在了于放手中的黑色挎包,暮寒珏随便说道:“你的包被偷了?” 于放笑了笑,摇头:“是舍妹的。今天缠着我陪她出来吃小吃,我一不小心没看住包,被小偷给抢了。今天还要多谢寒部。”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暮寒珏说,“内子还一个人在前面等我,这回就不多聊了。” 暮寒珏和于家人并不怎么熟,说完就转身走了。 于放忙站直了对暮寒珏的背影敬了个礼。 一转头,于放看到了来寻他的于姣。 于姣娇嗔道:“哥哥,你怎么这么半天都不回来呀?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是谁呀,好帅好有型!” 于放无奈的将挎包挂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拍了拍她的头。 “一位很厉害的首长,人家已经有家室了,别惦记着了。” 于放指了指前面一家小门脸,说:“那是不是你想吃的拌粉?走。” 于放在前面走着,于姣在后面跟着。 刚刚的男人实在是面如冠玉堂皇,令人挪不开眼,只需要一眼就足够让人难忘。 于姣不死心的追问:“到底是谁呀?问问都不行?” 于放停下了脚步,看着于姣的表情带了些严肃。 “不要再去想着那个人了,那是我们于家八百辈子也得罪不起的人。” 那个人,只要他开心了,怎么都好说。 但他要是不开心了…… 所行之处皆为无间地狱。 …… 余依这回乖乖的,见暮寒珏一直不回来就自己找了个石墩子坐下等着,也没到处乱跑。 暮寒珏还是因为在她嘴角边发现了一点没擦干净的沙拉酱才看出来,她刚刚又给自己肚子里塞东西吃了。 暮寒珏揉了揉她,“好了,吃饱喝足了,开心吗?” 余依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开心呀。” “嗯。” 暮寒珏满意的嗯了一声,牵起她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 亲手为她系上了安全带,暮寒珏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珍而重之,一吻定情。 车窗前挡风玻璃透进来人间烟火袅袅的景象。 良辰美景怎么可能会是虚设的呢? 然而,这唯美的意境并没持续多久。 因为,暮寒珏说:“你开心了,等会儿到家也让我开心开心。” 余依:“……” 挺好个男人,可惜长了张嘴。 晚上回家后暮寒珏也确实开心了,早起上班去的时候都神清气爽的。 余依幽怨的咬着被角,看着自己胳膊上、肩上、腿上…… 到处都有他留下的印! 刚开过荤的老虎总是吃不饱的。 认命的爬了起来之后,余依端着遮瑕盘坐在了梳妆镜前面,一点一点的把那些痕迹遮住。 为了今天晚上在万福酒店的任务,她要和温柏扮成假情侣混进去,趁机偷走白龙党内部人员随身携带的u盘。 订的礼服刚好今天到商场,等下就要过去试。 暮寒珏下手太狠,等到余依盖完身上的小印印已经过去俩小时了。 丢在床上的手机震了好几遍,余依回身抽过来按下了接听。 “表哥,怎么啦?” 相比于余依的轻快,邓杨的语气多有踌躇。 “依依,孟半夏进局子了?” “什么?!”余依瞳孔微缩,手指一颤,遮瑕膏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表哥,我……我昨天被绑架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等着,你等着我去问问我的人。” 余依拿着手机的手也开始颤抖,她很紧张。 昨天太着急了,就少说了一句话,温柏竟然把孟半夏一块儿送进去了…… 邓杨屈身答应和孟家联姻,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众安能好好的发展下去。 如果孟半夏因为她进了局子,孟家势必要和邓家翻脸。 到时候……众安会彻底崩盘的! “依依,别挂我电话。” 似乎是隔着电话也感受到了余依焦灼的情绪,邓杨轻声安抚道。 “孟半夏对你做了那样的事,进局子也是她自找的。但孟家现在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听话,跟哥哥回淮城躲一阵子。” “你自己回去,京城的事情你不用管!”余依说道,“我会处理好这些的。” “你拿什么处理?去求寒部吗?” 自从知道了余依和暮寒珏之间的关系后,邓杨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 六年前余依第一次在荒村遇见暮寒珏。 虽然彼时的男人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但凭余栾敏锐的洞察力,一下子就猜出了是那个人。 从那之后,邓杨学习心理学和催眠,就只是为了帮余栾将这个男人从余依的记忆中抹去。 “依依,你和他之间间隔的东西很多,他并非你的良配。” “听话,跟哥哥回去,一切后果哥哥替你扛着。” “表哥,是你太紧张了。”余依蹙着眉头说,“孟家的事我可以处理好,你现在立刻回淮城,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我……”邓杨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余依已经挂断了电话。 看着暗淡下去的手机屏幕,邓杨紧抿嘴唇。 眼下,将余依留在暮寒珏身边固然对她的人身安全有保障。 但是…… 当年余栾放弃了在京城的一切来到淮城,不也仅仅只是为了给余依一个安稳的环境吗。 有些牵绊早在命运齿轮转动之前就已经写下。 邓杨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再度和暮家扯上关系,到底是福,还是孽啊…… 第73章 请自重 余依匆匆开车赶到暮氏,温柏和齐升珺围在电脑旁边部署执行任务时的路线图。 见余依微微气喘的样子,温柏先抬起了头:“出什么事了姐?” 余依将包甩在一边,翻开另一部笔记本电脑开始敲敲打打。 “孟半夏进了局子,事情变麻烦了。” 温柏和齐升珺听余依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来由,都皱起了眉头。 温柏尤其惭愧,说:“要不我想个办法再给她弄出来。” 齐升珺摇头,“不行,她出来之后一定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到时候对我们、对众安都不利。” 余依认真的操作电脑,肃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孟氏的漏洞,查查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狂。” 余依单手按下了回车键,身后的打印机开始工作,一叠厚厚的文件被复印下来装订成册。 余依将文件丢给了温柏,“想办法查,给我查孟氏背后的资本到底是谁。” “是。”温柏又问,“那今晚的任务呢?” 余依说:“任务照常进行,不要影响心态。” 这话是说给他们俩还是说给自己,余依也不知道。 …… 下午。 余依自己去商场试过了礼服。 是一条藕荷色的长裙,裙摆不大,不会影响任务时的动作,刚好还可以把蝴蝶刀绑在腿上。 一路往回走一路想着事,余依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变得这么笨,走个路都能撞到人。 对面女生手里的咖啡被她撞的全部翻洒在地,两个人的衣服都被弄得满是狼藉。 “你走路不看路吗?长眼睛干什么吃的!” 听到人家骂她,余依也诚恳道了歉,本来这事儿到这就算完了。 没想到,在擦肩准备离开的一刻,那女孩忽然拉住了余依的胳膊,狠狠掐住,略长的指甲嵌入余依的皮肉。 余依嘶了一声。 “哼,我当是谁呢。也难怪,像你这种不识好歹的小贱人长了眼睛也没用!” 尖锐刻薄的嗓音唤起了余依的记忆。 她甩开自己的手臂,冷眼看着商吟道:“上次我就告诉过你,嘴巴不要不干不净。” 商吟嗤了一声,手臂环在胸上抱着,一副睥睨的姿态。 “我骂错你了?是不是你弄脏我的衣服在先?” “我刚刚道歉的时候你原谅我了,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赔你一件新的。” 商吟嘲讽的看着余依,说话满是阴阳怪气,“哟哟哟,我可不敢要你的东西,免得被某些人诬陷了,得不偿失。” “我诬陷你什么了?” 余依看着商吟,眉心拧起,语气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商小姐,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出来,我尽力去补偿你的损失。但如果你是恶意挑事的话,那别怪我和你不客气。” 这么一番闹腾下来,周围已经围上了不少吃瓜群众了。 当代人在发疯文学的支配下,最爱看的就是别人掐架。 如果换个场景发生在菜市场里,地面上肯定到处都是瓜子皮儿了。 吃瓜群众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大多都是偏向余依这一边的。 “这卷头发的别太刻薄了,人家歉也道了,态度也表了,干什么不依不饶的。” “什么欺男霸女的作风,这卷头发的真过分!” 听着这些评价,商吟也不气不恼,反而暗自挑起了一点嘴角,笑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 商吟围着余依走了两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余依斜眸看着她,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飞机。 商吟拍了两下手,忽然对围观的人群说道:“既然大家都在那就来评一评理。” “你们别看这小姑娘长得怪漂亮的,实际上这皮囊里面装的都是些脏心烂肺的东西!” 说罢,商吟挑衅的看着余依。 余依冷笑了一声,“几天不见,血口喷人的本事见长。” “过奖了。”商吟笑着,继续对众人说,“像这种欺负新婚嫂子的小贱蹄子,你们不会真以为她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就在前几天,她才喂自己的嫂子吃下好大一碗的闭门羹,昨天又因为些小事陷害嫂子进了警局。” “这种人,我作为朋友代替她的嫂子数落她两句,不算过分?” 这些话一说出来,吃瓜群众的舆论方向瞬间就转了个弯。 刚刚把余依说的有多可怜,这会儿就将她踩的有多惨。 “真没想到,长的这么漂亮其实是个畜牲!” 商吟听着众人向余依泼脏水,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而余依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默不作声。 她不喜欢和不值得的人浪费口舌。 无论如何,商吟毕竟是个千金小姐。 既然她敢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场合下煽动舆论,就说明她是故意想看余依自证清白,再越抹越黑。 余依哼了一声,才不要中她的下怀。 商吟依旧是小人得志的嘴脸,视线从始至终都没从余依身上离开过。 “怎么样啊?不为自己解释解释?” 余依也不怂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解释的。” 说完,余依掏了掏裤兜,摸出来一块上次从暮寒珏办公室顺出来的水蜜桃味糖果。 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去。 商吟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淡定,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就吃上了?!” 余依瞅着她,又掏了一块出来,问商吟:“那你也吃。” 商吟:“……” 吃瓜群众:“……” 不是,小姑娘你好歹解释一句再吃啊! 余依站的有点累,正好旁边还有休息的沙发,直接将整个人陷了进去,还挺舒服。 看着商吟那错愕的表情,余依微微勾唇笑了一下。 “我坐了,你随意哈。” 商吟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看着商吟气急败坏的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余依连躲都不屑于躲。 商吟刚要狠狠揪住余依的衣领,忽然就感到自己的手肘一阵酸痛,被人死死扼住。 “小姐,公共场合请自重。” 说话的男人是这座商场的负责人,脸上挂着个商业性的微笑,对商吟没什么情绪的说:“小姐,请您离开。” “凭什么?”商吟大声嚷嚷,“你们商场还有拒绝客人这一说?” 男人说道:“我们不拒绝客人,但是也不放纵挑事的人。” “如果您还不自动离开的话,我们不妨请警察来做做判断。” 一听要叫警察来,围观的群众立马都悻悻的散开了。 偌大的一个下沉广场就只剩下商场负责人、商吟,以及坐在那置身事外吃着糖的余依。 商吟气恼的狠跺了下脚,瞪着余依道:“你等着!” 刚要离开,商吟又被男人拉住。 商吟气得直接甩开,“你还要怎么样?!” 男人道:“我只是认为您该向这位小姐道歉。” 商吟咬着牙,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对!不!起!可以了?” 男人点头,“当然可以,小姐您慢走。” 商吟气哼哼的走了,男人对余依微微欠身。 “余小姐,抱歉让您受惊了。” “诶?”余依挺惊讶的,“你认识我呀?” 男人点头道:“我姓王,是这座商场的总负责人,是琛总让我来替您解围的。” “咳咳咳……”余依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缓过来之后说:“所以,这座商场也是暮氏的?” 王经理说:“是的,京城有一半以上的商场都有暮氏的股份。” 余依呆了。 暮寒珏和暮景琛两个人到底是多有钱啊? “余小姐,我今天就不多打扰了。以后您在这边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哦哦,好。” 余依礼貌的接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手揣进兜里的时候恰好摸到了手机的振动。 【温柏】:姐你怎么还不来?再晚任务就来不及了! 【余依】:马上到,等我二十分钟! 与此同时,十三军军区。 暮寒珏换了便装,出门时刚好碰见墨砚带着便衣小队在楼下集合。 墨砚回身对暮寒珏敬礼,道:“队列完毕,请指示!” 暮寒珏微微点头:“出发。” 第74章 送走爱丽丝 余依在酒店的休息室内换上了礼服,右侧的大腿上用布条紧紧绑着两把蝴蝶刀。 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长发垂在肩后绑了个半低马尾,余依推门出去。 连温柏见到都卧槽了一声。 “哎哟嗬!这是谁家仙女下凡来了!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好看?” 余依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 温柏洗耳恭听。 余依说:“第一,你是瞎子。” “第二,你是弯的。” 温柏:“……” 你才瞎子!你全家都瞎子! 温柏烦了,不轻不重的推了余依的肩膀一把,“走走走,执行个任务你话还这么密。” “跟谁说话呢?”余依回眸飞过来一记眼刀。 温柏怂了,“跟我自己。” 余依满意了,往前走着,温柏在后头跟着。 “齐升珺呢?” 温柏回答:“他自己找了个小黑屋等着黑人家电力系统了。” “好。一会儿记得装像点,别引起任务目标的怀疑。” 温柏点头,“我办事儿你放心。” 结果下一秒,温柏转头冲进了卫生间。 “我先解决下个人问题啊姐!” 余依一转头,人都没影了。 “服了。”余依扶着额靠在墙壁上,“每次都是你懒驴上磨那啥多。” 只能在外面等着他。 温柏租的正装是一件深咖色的,还挺好认。 余依斜眸瞥到那一抹咖色出现在视线之内,“唰”的一把就抓住了男人的手肘往前拉着走。 边走边说:“今天表现还不错,出来的挺快,上次扣的奖金给你免了。” 被拉着走的暮寒珏:“?” 过了二十分钟后出来没找到依姐的温柏:“?” …… 主会场内灯光很暗,音乐声音也开的比较大。 余依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就是觉得温柏怎么忽然长高了一些? 而且这手放的位置也不对啊…… 以往假扮情侣的时候,温柏都很有分寸,最多只是用手腕轻轻扶着她的腰。 这回,怎么掐得这么用力? 不像是温柏,倒像是某个不陪她吃烧烤的坏蛋。 余依虽然很疑惑,但还是任务比较重要。 一边和“温柏”随着音乐的节奏走着舞步,一边拿眼睛四处巡视着周围。 余依小声道:“盯着点任务目标,一会儿别跑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们执行的是同一个任务么?” 话音刚落,会场的灯忽然亮起,余依终于看清楚了和她跳着华尔兹的男人…… “怎、怎么是你啊!”余依目瞪口呆的看着暮寒珏那略带调笑的表情。 暮寒珏尾音上扬的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不是想邀请我跳舞?” “我在执行任务啊,你怎么会在这?” “我也来执行任务,真巧。” 恰好,弹奏的音乐在这里切了下一首。 《献给爱丽丝》。 攻守之势互调,开始主导两人节奏的变成了暮寒珏。 余依紧张又慌乱,被他带着的时候连节拍都踩不上。 舞步比此时的心跳还乱。 明明弹奏的舞曲是献给爱丽丝,但余依觉得,这特么简直就是要送走爱丽丝啊! 余依几乎是机械性的挂在了暮寒珏身上,脚下步子乱走,跟着他的节奏晃过来晃过去,还踩了他好几脚。 暮寒珏不禁笑了,“怎么这么笨,嗯?” “才不是我笨,是因为和你一起跳,我紧张。” “一切紧张其实是来源于学艺不精或没有自信。” 余依一听就不乐意了,挑起下巴看着他说:“我!没!有!” 又看了看四周,时机也差不多了,距离齐升珺切断电源的时间大概还剩下半个小时。 余依说道:“你放开我,我准备动手了。” 暮寒珏挑着眉梢点了点头,“那我是否有幸能邀请你陪我跳完这支舞再分开?” 修长如玉的手指温热,却并不光滑。 粗粝的触感从腰部镂空的那一处覆上肌肤,像电流触过心尖。 暮寒珏稳稳的扶着她的腰,眸中溢出温柔。 “别紧张,跟着我走就好。” 在他身边总是觉得很踏实。 余依低低的嗯了一声当做回应,随后跟着音乐的节奏,顺着他的幅度,让裙摆划出漂亮的弧线。 人群外,温柏终于找到了将他抛弃的依姐。 他搁底下看着他依姐在台上和男人跳舞,人都傻了。 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温柏的手指狂敲耳朵上挂着的微型耳麦。 “姐!你干嘛呢?执行任务不是让你出来依靠美色撩汉子啊!” 余依眼前看着暮寒珏,耳朵里听着温柏嘚啵嘚啵个没完没了。 最后,低声回了句:“还不是因为你一出门就上茅房?我现在走不开。” 温柏老脸一红,挠了挠头,“那你先跳着去,我先去盯着目标。” 说完,温柏闪了几步,消失在了人群中。 聚光灯照在跳舞的人身上,其中以暮寒珏和余依这一对最为显眼。 “这女孩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不知道,但能来这儿的人可都了不得!” “那个男人好像有点面熟啊……嘶,好像在哪见过。” “反正一看就很有钱!你们看看他看那女孩的眼神,都要拉丝儿了。” “这也太幸福了,又是哪家的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啊。” …… 舞曲快要结束了,暮寒珏将话头扯回了宴会。 “你来这是为了白龙党?” 余依微微点头,“他们有个高层今天会出现在这儿,我要他身上的u盘。” “巧了,”暮寒珏说,“我来这是为了要他的人。” 余依很惊讶,看了看四周锁定住了被陆斯霆列为任务目标的大光头。 她压低声音问暮寒珏,似是耳语:“我们的任务怎么会撞车啊?” “谁知道。”暮寒珏牵着余依转了个圈,视线对调。 暮寒珏同样看着那光头,扶在余依腰间的手指轻敲两下。 “合作么?”暮寒珏对她说,“我带了六个人,等抓到了目标,u盘归你,人归我,如何?” 余依想了想,点头道:“成交!” 第75章 有名的兵痞子 舞毕,暮寒珏牵着余依的手离开了舞台。 在二人转身的那一瞬间,齐升珺恰好切断了电源,耳麦里传来汇报声。 “依姐,供电切断设置为一个小时,务必切记。” 余依回应:“收到。” 趁着人群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议论,余依和暮寒珏顺利离开了主厅,换了隐蔽的地方说话 “分头走?”暮寒珏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的造型十分奇特,刀刃上带着一个弧度十分邪气的弯儿。 刀刃和刀柄交接的地方镶嵌着一颗色彩艳丽的红宝石,似乎还是价值不菲的鸽子血。 余依摇了摇头,抽出了自己的蝴蝶刀攥在手里,说道:“一起走,温柏已经盯着他了。” “成。” 暮寒珏说:“我的人已经埋伏在各个出口了,他逃不掉。” 随后,暮寒珏从窗户往外指了指一棵树,树冠的茂盛枝叶其间似乎反射了一点冷光。 “我还带了个狙击手,必要的时候会开枪。” “哇……”余依吞了下口水,说,“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啊?有点帅帅。” 暮寒珏敲了下她的榆木脑袋,说道:“我是提醒你注意安全,笨。” 余依摸着脑袋,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 “依姐依姐!”耳返里传来温柏刻意压低的声音。 余依蹙了蹙眉,“讲。” “速来二楼休息室,那大光头进去了!” 余依和暮寒珏对视一眼,从最近的电梯朝二楼快步跑去。 …… “别动。” 冰冷的刀尖抵上了光头的脖子,他看着眼前姿态傲然的余依微微气喘。 “门是反锁起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余依挑起唇角,狐眼半眯起来,另一只手十分大方的向光头展示了自己手中的银针。 “用针挑开喽。”余依对温柏使了个眼色,“把他枪给我下了。” “得嘞!” 温柏手速快,失去了武器的光头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气焰。 他看着余依,声音添上一抹厉色。 “你们是什么人?如果你敢杀我,明天白龙就会屠了你们满门!” 余依不屑笑道:“那就来试试看,看是你消息传的快,还是我刀子动的快。” 这明晃晃的威胁让光头冒了冷汗。 一个女人,到底为什么如此狂妄! 顶在喉头上的刀刃更紧了几分,余依眯起眼睛问:“老实点,你们白龙党的老大到底是谁?” “我们老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白龙。” 光头不屑的哼了一声,“如此明显的问题还要来问,这就是你们特工的职业素养?” “嘿!你个卤蛋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子揍得你亲妈认不出来啊?” 温柏上前去邦邦在光头的脑袋上抽了两耳光,把光头给抽懵了。 反应过来之后,光头怒骂温柏:“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何必出言羞辱我!” “老子就羞辱你了,你有本事跟老子干啊!” “嘭”的一记手刀,光头应声倒地。 温柏疑惑的诶了一声,然后看着余依说:“我可没碰他啊,他碰瓷儿!” “是我。” 一直隐在暗处的男人现了身,凌厉的凤眸在黑夜里像极了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暮寒珏淡定的将光头腰上挂着那个并不起眼的u盘扯了下来交给余依,说道:“不必和他废话,他不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继而,暮寒珏对着窗外打了个手势,树冠簌簌的快速晃动几下,那一点反光紧接着消失不见。 不多一会儿,有人破门而入将光头架了起来。 “首长,人我们带回军区了。” “嗯。” “唰”的一声,供电重新亮起。 水晶灯球将光亮投射在男人的面部,温柏吓得弹出去了几步。 拽着余依的胳膊,温柏嘴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余依很嫌弃的推开了他的手,说:“这是你寒爹。” 银质的u盘在余依手指间晃了晃,她边往外走边说:“我要去和齐升珺检查数据,你在这跟你寒爹待会儿昂。” 说完,余依毫不留情的关上门出了去。 剩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温柏独自面对着暮寒珏。 暮寒珏自然身无压力轻飘飘,自己抽了张椅子出来坐下等宝贝老婆回来。 “寒……寒部?” “嗯。”暮寒珏淡淡应了一句。 但又觉得这是余依的人,自己可能该给他几分面子。 于是暮寒珏又扬了扬下巴道:“别拘束,坐。” “哦……哦,好好好。” 温柏上学的时候是个校霸,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 这会儿面对着暮寒珏,温柏终于体会到了上学那会儿同学们说的“被叫到办公室喝茶”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酸爽。 暮寒珏看着他,说了句:“你叫温柏?” 温柏愣愣的点头。 暮寒珏几不可闻的嗤了一声,道:“你的‘威名’我听说过。” “第七军区有名的兵痞子。” 温柏一见自己的名字竟然被寒部听见过,一下就乐了:“您知道我?” “我想不知道都难。”暮寒珏挑了挑唇角,直了身子问道,“怎么到ds调查局了?” 温柏老老实实的回答:“那个啥,我退役之后……” “退役?”暮寒珏挑了挑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是被……开除军籍?” 温柏尴尬的挠了挠头,难得的脸红了。 “那个,您看破别说破嘛,怪不好意思的。” 毕竟服役那几年,暮寒珏一直是温柏心目中的偶像,本着不要在偶像面前丢脸的想法,温柏着急给自己解释。 “但我可不是犯错事儿了才被开除的啊,我是被诬陷的。” “我承认我是个兵痞子,但我又不是坏人。有一次解救被绑匪挟持的人质,那女的非举报我占她便宜!因为她我还挨了枪子儿呢,我哪咽得下这口气啊?” “然后我就找首长理论去,没忍住,泼了首长一杯水。然后就……被开除了。” 暮寒珏对这些并没什么兴趣,碍于温柏是余依的人才没有打断。 “我更好奇你是怎么跑到余依手底下的?” 温柏害了一声,“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儿干呗,依姐她人好。不过,在她手底下是真憋屈,动不动就挨骂。” “诶,寒部。” 一见暮寒珏对自己的态度还不错,温柏壮胆子八卦去了。 “您跟我依姐什么关系啊?” 暮寒珏微蹙了下眉,思考了一下,挺认真的说:“是我在追求她的关系。” “卧槽!” 温柏爆完脏口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啥……对不起寒部,我跟着我依姐放肆惯了。” “无妨。”暮寒珏眯着眼睛,忽然问温柏,“你跟了她那么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讨她开心的?” 温柏摸着自己的下巴,冥思苦想。 好像……没有。 他家依姐的脾气也挺喜怒无常的。 跟寒部还挺配。 不过…… 温柏脑筋一动,拽着椅子往前走,离暮寒珏近了些之后,说道:“不过我依姐最近这两年一直在找一个人。” “找人?”暮寒珏有些疑惑的拧了拧眉心。 “对。”温柏神秘兮兮的说,“要是能找到那个人,她肯定得开心得蹦起来。” “什么人?” 暮寒珏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些。 他倒要看看,在他家小狐狸的心目中到底是什么人这么重要。 短短几秒钟,暮寒珏已经想了一百种方法整死那个人。 其中就包括剁成八块丢进海里喂鲨鱼。 温柏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是寒部乐意帮忙呢。 于是道:“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连那人长什么样说话什么声音都忘了。说是六年前救过她,就只记得是个军人,还有名字。” 温柏说:“王玉。” 拧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罩在暮寒珏身上的那些戾气也瞬间消散。 清冷的眉眼间还染上了些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么说,余依其实是还记得他的? 第76章 与他的故事 温柏压低了声音说:“寒部我跟您说啊,您要是想拿下我依姐就得赶紧展开攻势,否则她那救命恩人真找到了您可就没机会了。” 暮寒珏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余依刚好也推门回来了。 身上的藕荷色长裙已被换下,又穿回了那套常服。 也挺巧,余依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短款上衣搭配卡其色直筒裤。 暮寒珏穿深咖色正装搭黑色香槟条纹领带。 站在一起看起来还挺有情侣装内味儿。 余依点了点温柏的肩膀,说道:“你可以下班了,任务完成的不错。” “得嘞姐!”温柏站起来抹平了自己大腿后面的裤子褶皱,对暮寒珏说,“我走了啊寒部。” “嗯。” 温柏转身走到门口了,忽然又回过身喊了暮寒珏一声。 暮寒珏微微挑眉当作回应。 温柏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对暮寒珏说:“我看好您!” 余依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儿?你看好他什么?” 温柏不吭声,嗖的一下拔腿就跑了。 休息室里没有外人了,暮寒珏对余依勾了勾手。 “过来。” 余依疑惑的靠近了他,腰肢被男人轻松一捞就稳稳的坐在了人腿上。 “温柏说,你在找一个六年前救过你的军人。” 余依脑中轰隆一声,感觉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她看着暮寒珏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想开口解释,却又觉得喉头像被堵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怎么办? 暮寒珏知道了她一直在暗中偷偷寻找另一个男人的下落。 他不会是想趁着这会儿工夫神不知鬼不觉的掐死她? 手中捏着的那一点衣料已经被攥得皱了起来,余依两只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想着拿什么理由才能把暮寒珏给搪塞过去。 这紧张的神情被男人一览无遗。 暮寒珏挑起她的一绺头发绕在指尖,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起一件寻常小事。 “为什么不找我帮你的忙?” 余依:“啊?” 他会帮忙吗?假的。 肯定是钓鱼执法! “咳咳。”余依清了清喉咙,看着他,“如果我告诉你我找他的真相,我怕你会认为我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暮寒珏有些疑惑,又挺感兴趣,于是道:“说说看。” 余依瘪了瘪嘴,说:“我当初为了帮他包扎伤口扯坏了我最喜欢的一条小裙子呢,我得让他赔。” 暮寒珏挑弄她发丝的手微微一顿:“……”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来着。 当时余依为了给他包扎腰上的伤口,直接把自己小白裙的裙摆给撕坏了。 看小姑娘满脸心疼委屈巴巴的那一副小样子,暮寒珏和她说:“以后来京城找我,赔你新的。” 所以,她真的来了京城。 暮寒珏默不作声的拿舌尖抵了抵齿根。 小姑娘还挺记仇。 “我赔你,想要什么款式的?”暮寒珏将她在怀里圈的更紧了些,轻嗅她发丝上的香气。 余依摇摇头,抱着暮寒珏的脖子说:“有你什么事呀,又不是你弄坏的。” 暮寒珏刚想承认自己就是她想找的人,话还没出口,就听余依轻哼了一声。 “那个人就是个大坏蛋,动不动就骂我是笨蛋,还凶巴巴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欲言又止的暮寒珏:“……” 算了还是不要承认了。 万一小狐狸任性起来又要跑,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就又要丢了。 暮寒珏顺着余依骂了“王玉”一句:“什么神经男人,下次遇见揍他一顿。” “对!”余依一看暮寒珏跟自己站在了同一阵营,又多说了两句。 “可能是因为他对我太坏了,我之前都把有关他的事情全忘了。就是最近这两年在京城的时间长,才慢慢想起来了他的名字。” “哼,反正等我找到他了之后一定要爆捶他一顿,我现在不是以前那个人见人欺的蠢兔子了!” 暮寒珏点头:“对,揍他。” 不过,余依这话一说完倒是让他想起来了点别的事。 暮寒珏站了起来,垂眸看着脸颊红扑扑的余依说:“我今天有事要回一趟老宅,和我一起?” 余依揪着他的衣领点点头,脸颊一片滚烫。 她说:“那你先放下来我好不好,我自己可以走,你不用抱我。” 余依双脚稳稳落地,被暮寒珏搂着肩膀,并排离开了万福酒店。 …… 车开了有好一会儿才停在暮家老宅的门口。 黑夜中的门宅看起来比白天时更加庄严大气。 一下车,余依被夜里的冷风激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寒颤。 暮寒珏注意到后脱下来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肩上,未散去的温热和苦艾草的香味紧紧包裹着女孩清瘦的身体,驱散了寒冷。 暮寒珏攥起她的手,捏了捏道:“走。” 余依顺从的被他牵着,走过一道长长的红墙,旁边的榆树梅远播芬芳。 入夜后,暮家的老宅很安静。 家佣都已经休息下了,只有路边几盏暖光的灯光照亮着小路,给路上的人镀上毛茸茸的金光。 暮寒珏的脚步停在了一处小院,大概在整个宅子的东向。 余依跟着停下,带着疑问看向了他:“怎么啦?” 暮寒珏看着院子道:“这是我小时候一直住着的东偏院。” 记得儿时,林柚会在春天来时陪他将小桌子搬出来放在院落中,铺上宣纸,再用砚台压好。 他在小院里练字,林柚就抱着暮景琛在树下坐着刺绣。 暮远剡下班回来时看到他的字会过来指点一二。 一家四口的生活虽说平淡,但也算得上幸福。 夜风习习,吹起暮寒珏垂在额前的发丝,将思绪从曾经拉回现在。 暮寒珏将余依搂过来,轻声道:“进了这个院你就是我的人了,会反悔吗?” 余依抬眸对上他黑漆漆的眸子,那其中似有光彩。 她笑着说:“我才不会反悔。” 说罢,她反握住暮寒珏的手,先一步跨进了小院。 像一槌定音似的,这一跨横越多年,将命运的丝线缠绕。 以后,在这个小院里上演的将是她与他的故事了。 暮寒珏摸了摸她的头,像是抚摸一只乖巧又偶尔爱炸毛的小猫。 “我不常在这住,没有在这边准备过你的东西。”暮寒珏拉开柜子的抽屉,从整洁的隔板里抽出一件他的衬衣给余依。 “凑合一晚好不好?明天我让人来添置。” 余依接过来那件衬衫,乖乖的嗯了一声。 “你先休息,我有事要去西偏院找暮景琛,不用等我。” “好嘛。” 安置好了余依,暮寒珏垂头轻吻她的额头,离开了院子。 原路返回站在西偏院门外,暮寒珏给暮景琛打电话。 “母亲遗物中余依的那些东西在哪?” 第77章 真是笨蛋 暮景琛刚洗完澡出来,一听电话惊讶的看了眼时间:“你这个点回去了?” 暮寒珏道:“别废话,在哪。” 暮景琛叹了口气,麻溜的把衣服换了,“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回去。” 童彤看着暮景琛这又急匆匆要出门的样子,眼泪一时没忍住,簌簌的就掉了下来。 “景琛……你很久没和我好好说过话了。” 暮景琛没看她,整理好了衣服上的褶皱道:“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怎么总是摆不正自己的地位。” “景琛,你到底还爱不爱我?”童彤颤抖着嗓音问。 暮景琛系纽扣的手一顿,他反问:“你觉得自己还配吗?” 眼泪重重砸在床单上,童彤自嘲的笑了:“好,好……我不配。” “暮景琛,我们的协议解除,我不想再做你的掌中之物。” “你想好了?”暮景琛回眸看她,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是,我想好了。”童彤咬着牙道,“但分开之前,我还有要求。” “说,什么要求。” “我爸快不行了。”童彤眼巴巴的看着他,表情中带着期许,“童家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很多事情我搞不定。等我爸闭眼那天,你能不能露个脸,帮帮我?” “就看在……”童彤低下了头,“看在我陪你睡了那么久的份上。” “好,如你所愿。” 暮景琛答应的利索,走的也干脆。 房门被重重合上,连带着谁的自尊也一同被震碎。 童彤崩溃的捂着脸,哭声从指缝间流出,和床头振动的手机融在一起。 童彤颤抖着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接听,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尖锐诡异,混杂着细细的电流声,像是从变声器中传来的恶鬼低语。 “交给你的事怎么这么久还没办好?见到老情人下不去手了,嗯?” 尽管对方看不到,童彤拼命的摇头:“我不做了……eris大人我不做了,求您放过我……” “一年前我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了,我做不到再去伤害他和他的兄长……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很看重自己和兄长之间的感情……” 电话对面,eris桀桀的笑了,童彤的背上爬满鸡皮疙瘩,却又浑身僵硬不敢挂断电话。 eris道:“你想好了?一切的后果都要由你自己承担哦。” “是,我想好了。”童彤哽咽着,“我不能再伤害景琛了。” “好。”eris的尾音上扬,戏谑道,“那么,你自由了。”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滴滴滴的忙音。 童彤一头雾水,试着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 “这么晚不在家,去哪了?” 暮寒珏看着暮景琛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暮景琛打开了西偏院的门,将这问话搪塞过去。 “你还当我十八岁,夜不归宿得提前和你打报告呢?我现在自己有本事赚钱了,爱去哪就去哪呗。” 暮寒珏闻言,毫不留情的打了暮景琛的后脑勺。 “有这么和你哥说话的么?” 给暮景琛疼得眼冒金星,还敢怒不敢言,只好叹了口气。 结果又被暮寒珏骂了。 “一天到晚哪来的那么多气叹?” 暮景琛:“……” 简直就是霸权主义!大男子主义! 暮景琛心里窝着火,又不敢对暮寒珏发作,低三下四的把整理好了的那一沓有关于余依的资料拿给了暮寒珏。 “喏。我是在地下室发现的,咱们家出事儿之前,妈总是三天两头的往里面放东西。” 暮寒珏翻看了一遍。 文件袋里最显眼的是一张纸质泛黄发脆,盖着淮城某医院公章的出生证明。 再往后翻,余依六岁之前的身份信息、就读的幼儿园、小学,甚至报了什么兴趣班都囊括在内。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林柚手里呢? 莫不是说,林柚和余家人在很早以前就认识? 疑云深重,或许,余家才是解开暮家当年惨遭灭门真相的最后那把钥匙。 不过…… 暮寒珏看着手里的那些文件,珍而重之的封存好。 有了这些他就可以抽空把相关资料提交到十三军的信息处了。 这样,他和余依的婚姻关系就不会因为材料缺失而失效了。 暮寒珏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对暮景琛道:“这些事别和你嫂子说,你知我知就好。” “我知道分寸。”暮景琛点头,站在院子的榆树下伸了伸腰,问道,“小嫂子现在在哪呢?你要回云中庭的话,不太方便?” “我一起带回来了。” “哦是吗,那太好了。”暮景琛迈开腿就往外走,“正好我有事儿想跟她说呢……哎哎!” 暮景琛冷不防的被暮寒珏从背后踹了一脚,扶住了树干才没摔倒,但手心被树干上生出的小刺刺出了血。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打人?” 暮寒珏边往外走边说:“她已经睡了,不方便。” “再说了,三更半夜的,你一个小叔子跑到嫂子跟前晃悠是安的什么心?” 暮景琛翻了个白眼,“我还能挖我自己亲哥墙脚啊?我是想告诉她,林家那俩蠢货我让人收拾了一顿就送进警局去了,让她不用操心。” “嗯,下回直接跟我说,没事儿别烦她。” 暮寒珏转身离开,顺手把西偏院的门给带上了。 “哎!”暮景琛隔着门喊他,“海外的专家下个礼拜就回国,到时候你记得咱俩一块儿去谈那个项目啊!” “知道。” 暮寒珏的声音消散在风中,融入草丛中的虫鸣。 虫鸣和微风的协奏曲中,树叶沙沙作响,床上的女孩睡得香甜。 暮寒珏简单洗漱后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感觉到床垫陷进去了一块之后,女孩顺理成章的打了个滚,钻进爱人的怀中,还砸了两下嘴。 暮寒珏就着她舒服的姿势将她抱好。 余依在睡觉时一向得寸进尺,没几分钟就抱着暮寒珏装树袋熊了。 暮寒珏心中无奈,但也娇惯着她。 想想六年前在荒村发生的事,以及余依接受的催眠治疗,还有邓杨和余家人对他如避开洪水猛兽一般的态度,甚至是eris对余依莫名的针对。 似乎这一切完美的和二十年前,暮家被灭门惨案串成了闭环。 暮寒珏与怀中的女孩额头相抵,轻声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你?” 余依像是根本没有这个烦恼,只觉得男人吐出的热气颤动了她的睫毛。 不满的嘤咛两声后,她转过了身去背对着暮寒珏继续睡。 暮寒珏被这没良心的小动作给气笑了,只好从背后环着她的腰肢,拉近两人的距离。 “真是笨蛋。” 第78章 金牌制作人 余依认床,换了个新环境就会醒的很早。 天才蒙蒙亮,余依迷迷糊糊的睁了眼,侧头看过去,难得的见到暮寒珏还没睡醒的样子。 凌厉的凤眸阖上,内勾外翘的弧度被垂下的睫毛柔和。 自从上次见过了暮远剡和林柚的照片后,余依才意识到暮寒珏真的是老天爷赏饭。 他长得既不像暮远剡,也不像林柚。反而是把父母外貌的长处全都集合于自己一身。 这张脸,哪怕是丢到俊男靓女云集的娱乐圈去也十分抗打。 就很想摸一下。 余依伸出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微凉的脸颊和温热的手心触碰,暮寒珏慢慢的睁开了眼。 “这么早就醒了?” 嗓音很轻,其中还带着些晨起的沙哑,听得人心跳加速。 余依同样轻轻的嗯了一声。 暮寒珏将余依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抓了下来塞回被子里,握在手中。 顺势将下巴垫在她颈窝上,亲亲她的耳垂。 “乖,再陪我睡会儿。” 他好像有什么魔力,只要被他抱在怀里就能抚平一切不安。 余依靠着他再度睡去,没有做梦,但依旧安然。 再醒过来时,暮寒珏端了早饭回来。 两份意面。 “虾仁芦笋和黑椒牛柳,吃哪个?” 余依坐起来想了想,道:“黑椒牛柳。” 身上衬衫的领口大开,歪斜在一边,露出半边的肩膀。 暮寒珏皱了皱眉,将两份面放在了桌子上,踱步过去把衣领拉了起来,耐心把扣子系到最上方一颗。 “?”余依扯了扯领口,“很勒。” 暮寒珏:“就这样,好看。” 余依半信半疑的低头看了看松松垮垮耷拉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暮寒珏。 这……哪好看了? 暮寒珏将黑椒牛柳意面推到余依面前,坐在她对面时顺势翘起了二郎腿。 像是在掩盖什么似的。 余依秒懂了,捡起桌上的叉子开始埋头干饭,视线飘忽不定的偷偷瞟暮寒珏桌下的某处。 “想要?” 余依讪讪收回视线,抬眸对上暮寒珏混杂着攻击性的沉沉黑眸,赶紧摇头摇得跟什么似的。 暮寒珏挑了个大虾仁放到余依碟子里,说:“那就不要乱瞟,好好吃你的面。” 余依蔫巴巴的哦一声,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忽然问:“昨天抓的那个光头你们有没有审出来有用的东西呀?” “没有。”暮寒珏道,“昨天在押解的路上,他就咬舌自杀了,没抢救过来。” “啊?”余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何必呢?” 暮寒珏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 “那个人不仅仅是白龙党的高层,和gods arrow也有勾连。” “一旦eris得到他被我抓了的风声,立刻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要了他的命。他这样做,无非是想给自己留个体面。” 余依皱着眉头吃掉了那个虾仁,“eris也太疯狂了,她到底要做什么啊?” 暮寒珏抿了抿唇,道:“你不必挂心,这些是我的工作。” 余依点点头,知道机密文件不能外泄,所以没再追问。 安安静静的吃过早餐后,暮寒珏开车把她送到了公司。 余依正要下车,手腕却被男人扼住。 暮寒珏对她扬了扬眼尾,问:“当司机都没有报酬么?” “你索要报酬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余依向他那一侧倾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暮寒珏满意的拍拍她的头,“还有更贵的报酬,你想体验吗?” “啊?” 余依还没反应过来,暮寒珏越过驾驶位与副驾驶之间的格档,将她按在车窗上。 后脑被大掌扣住,空气中被苦艾松香的味道霸占。 身处下位,余依喘不过气,被动接受着他疯狂的侵略。 “宝贝儿。”他微喘着捏起余依的下巴,“张嘴。” …… 余依站在车下盯着驶去的车尾,愤愤地从包里拿了个口罩焊在脸上。 白色的口罩之下,是被男人撕咬红肿的唇。 这个狗男人,竟然还伸舌头! 最一开始招惹上暮寒珏的时候她可没想到他竟然认真了。 人总要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撩汉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余依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走进暮氏大楼的时候看到前台的秘书正苦着脸,无奈的看着对她苦苦哀求的女人。 “抱歉童小姐,琛总已经说了不见你……你就别为难我了。” “求求你了妹妹,你给他打个电话好不好?我就和他说几句话。” “抱歉童小姐真的不行,我也只是个打工的,琛总会扣我工资的。” 余依站在一旁看着,有些揪心,有些疑惑。 像暮景琛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把事情做绝到这个地步。 这位童小姐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他呢? “这童家的怎么还在缠着琛总?” 余依顺着议论声传来的地方看过去,大部分都是刚来的毕业生,但也有几位老员工。 他们就远远的看着童彤,口中啧啧。 “我记得,童彤以前好歹也是童年影视公司的金牌制作人啊,怎么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 “蠢呗,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咱们家这两位总裁。” “当初童小姐跟琛总谈恋爱谈的那叫一个火热,京城谁不羡慕她啊?” “就是啊!一年前,就因为琛总重视她,寒部可是亲自带了礼品上门提亲,人家童大小姐拒绝的那可叫个干脆利落。” “何止啊!我听说,哪怕是这样,琛总还是爱她爱的死去活来,还为了她挨了绑匪六刀!” “那她不还是背叛了琛总出国了?活该有今天!” 余依沉默的听着耳边的闲言碎语,在前台哀求着的童彤似乎也失了信心。 眼神黯淡无光的样子哪里还有别人口中所说“金牌制作人”的气质。 就很让人心疼。 “都在吵什么?”周特助一道嘹亮的嗓音击碎了绕在耳边不肯散去的流言蜚语。 “上班时间在这里传播闲言闲语,你们这个月的绩效没了。” 转而,周特助对余依礼貌的一点头,声音放缓了不少:“余小姐,琛总让我请您上楼。” “好,麻烦了。” 周特助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在余依左后方半步的位置一同进了专梯。 大厅,前台顺着余依离开的方向对童彤道:“童小姐,真的别再为难我了。那位余小姐最近和琛总走得很近,您有为难我的时间还不如去求求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童彤苦涩的笑了一下,道:“好……给你添麻烦了。” 是啊,能坐上专梯,和暮景琛的关系当然不一般了。 第79章 不情之请 余依敲开暮景琛办公室门的时候,暮景琛手里正拿着眼镜,拇指关节按在眉心揉着皱起的纹路。 他抬眸看见余依的时候站起了身,对周特助打了个手势,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暮景琛像是没有休息好,说话的声音很是疲惫。 “我哥应该告诉了你林霖和林觅被拘留了?” 余依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暮景琛嗯了一声,说:“我在警局的朋友告诉我,今天商吟去见过他们。” “所以,你看你需不需要防备着些?” “这个世界终于颠成了我意想不到的样子。”余依长叹了一口气,扶额垂下头。 “谢了,我自己会想办法防着她的。” 正好现在要搞孟家,干脆把商家也一起查了,端了这一整锅的老鼠屎。 看暮景琛今天确实不是很在状态,精神也萎萎靡靡不成样子,余依知趣儿的先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路过茶水间的时候,余依顺手给齐升珺和温柏一人带了一块小蛋糕。 作为交换,温柏一边啃着蛋糕,一边在屁股上擦擦手,把查到的孟氏资料给了余依。 “你看啊姐,这个孟氏是个一夜之间突然起来的暴发户,这个暴发户背后呢是一家姓商的。” “本着我对你的了解,顺手就把姓商的也给查了。” “你猜怎么着?”温柏卖关子似的挑了挑眉毛,拿肩膀撞了撞余依的。 余依嫌弃的躲开,拧着眉看那份文件:“要说就说,不说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温柏习以为常的耸了耸肩,说道:“姓商的前段时间一夜之间破产了,这会儿正忙着和法院走破产清算程序呢。” 余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眼止不住的发光。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选小说女主啊! 她前脚查孟氏,孟氏就连着它主子一块儿要完蛋了。 这不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吗? 不能是有诈? 余依眼神暗了暗,毕竟这段时间被eris那个疯批给搞怕了,觉得还是自己跑一趟警局去更保险。 顺便也去看看孟半夏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看余依转身要走,温柏拎着车钥匙就追着出去献殷勤:“去哪?我陪你呗。” 余依一想,带个人手也不是坏事,点了头。 接着,视线越过温柏朝齐升珺扬了扬下巴:“你负责看好家,白龙党有什么动向及时告诉我。” 得到了齐升珺用手比“ok”的姿势,余依放心的和温柏一起走了。 一坐上车余依就后悔了。 温柏简直就是特么的鹦鹉转世,话又多又密,烦得她头痛。 温柏:“姐,寒部到底怎么追的你啊?” 余依:“拿腿追。” 温柏:“他有没有时间陪你啊?每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啊?他个人财产现在都在谁名下啊?你是他第几任啊?” 余依:“……” 身侧的拳头是捏了又捏。 温柏还搁那接着叨叨:“我还没见过十三军军区长啥样呢,早知道上回跟你一块儿去了。” 余依眯起眼睛,温柔的笑着看他,“或许你想不想先见识见识十八层地狱长什么样?” 温柏一激灵打直了后背,眼睛直勾勾的看前面,连瞥都不敢瞥余依一眼。 “不……不用了,哈哈哈……姐,你跟我也太客气了。” 余依双臂抱在胸前,收回视线合上了眼睛。 温柏终于觉得自己呼吸通畅了些。 “既然不用就好好开你的车,我闭会儿眼,到了叫我。” …… 警局,温柏上下打点一番后,余依终于隔着铁栏杆见到了孟半夏。 她脸上的妆容依旧是那晚在商k时的那个,只是已经氧化暗淡,像是年久的墙皮挂在脸上摇摇欲坠。 灰扑扑的了无生机,额头和三角区甚至被闷出了痘痘。 身上的礼服裙也脏兮兮的挂在身上,像是一块破烂的抹布。 她见到余依,立刻怒意升腾,手铐被甩的呼啦乱响。 余依坦然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搭在腿上。 空气中碰撞着的两道视线,一道怒火冲天,一道冷如冰窟。 余依挑了挑嘴角,“你这样瞪着我也没用,制裁你的是法律,不是我。” 孟半夏不屑的呵了一声,“如果没有你,我才不会落个现在的下场!”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喽?”余依将一叠照片拿了出来,举在手里对孟半夏道,“你是不是还在觉得自己是孟家独宠的小公主?” “我承认,你们孟家曾经的确很有权势,不然我表哥不会答应和你们联姻来拯救家族企业。” 余依冷笑,“但是,将这些权势用来欺压普通百姓,净搞些作奸犯科的烂事出来,你们和街上乱跑的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哗”的一声,余依将手中的照片洒向空中。 这一切像是放了慢镜头一般展现在孟半夏眼前。 照片上有她设计给余依下药的场景,有她拿起酒瓶狠狠向邓杨头上砸去的场景,以及无数次她在外掌掴那些无名无姓的小人物…… “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我问你是哪里来的?!” 孟半夏激动的站了起来,双目猩红的抓着栏杆乱晃,“你就是个贱人,贱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余依淡然掀起眼皮看着她,嗤笑道:“你仗势欺人了那么久,完全达到了激起民愤的地步。走到今天,难道不是你自找的么?” “还有,提醒你一句。以后别再拿自己当什么千金大小姐了。”余依眯起眼睛。 “商家已经倒了,你们孟氏这些年偷漏税不少,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而你,炎国的法律会对你做出公正的判决。等到判决书下来那天,我会亲自送你去监狱。表、嫂。” 余依不屑于与孟半夏多坐。 欺负她的表哥,她只要多看孟半夏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余依对孟半夏疯狂的谩骂置若罔闻,昂首挺胸离开了这里。 门外,温柏靠在车旁边抽着烟等她。 一见余依回来了,温柏麻溜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跟碾灭。 余依皱起了眉头,视线落在那一小截烟头上,“捡起来扔垃圾桶里。” “哦。”温柏挠了挠头,按照余依说的扔完了垃圾才回来。 “姐,跟你说个事儿。” 余依想拉车门的手顿了顿,对温柏微抬下巴,“讲。” “那啥,你进去之后有个美女过来找我搭话,说是认识你,想和你一块儿吃顿饭。”温柏视线飘忽着说,“我看她也不像坏人,就……让她先上车了。” “认识我?”余依皱起的眉头显然在告诉温柏,她很不爽。 “什么时候轮到你做我的主了?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温柏:“……”就很想跳槽。 余依用了些劲拉开车门,本想让温柏口中的那个美女麻溜点下车。 没想到,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余依愣了愣。 “童小姐?” 刚刚在暮氏前台,余依听到秘书这样叫她。 童彤抿着唇点点头,颇为忧愁的说:“抱歉余小姐,我只能以这样唐突的方式和您见上一面。 “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希望能邀请您一同吃个便饭。”童彤期许的看着余依,“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求您。” 第80章 又哭了呀 余依微微叹息了一声,轻轻抿嘴。 刚刚在公司的时候,嚼舌根的那些人甚至被扣了工资。 暮景琛和这位童小姐的关系到底如何,可见一斑。 “童小姐,我今天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恐怕不行。”余依和童彤一起坐在了后座,同时不忘给温柏使眼色,叫他滚上来开车。 “我听别人说你是童年影视公司的制作人?” 童彤轻轻点头,手中攥着的衣角捏紧。 余依注意到她明显局促不安的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拍拍她的手背,“我送你回公司,改天我单独约你。” 改天吗…… 童彤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改天的话,百分之九十九就没有后文了。 看来还是要靠自己想办法。 “好,多谢了余小姐。” 一路无话。 多说多错,在没摸清暮景琛和童彤的关系到底如何之前,余依绝不可能贸然给自己身上绑个定时炸弹。 暮景琛对自己还不错,哪怕是因为看在有着和暮寒珏的这一层关系的份上,余依也不想做让人寒心的事。 温柏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事,几次想开口调节车上的氛围。 可是这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始终就是说不出话来。 温柏蔫巴巴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开车了。 车子在童年影视公司楼底停下时,余依亲自给童彤开了车门,微笑道:“童小姐,我们以后再联系。” 童彤也礼貌的点头示意,“麻烦了。” 她站在路边看着余依坐回车中驶离,心里又酸又涨,像是被硫酸浸泡过似的疼痛。 她只是想再见暮景琛一面罢了,什么也得不到都行。 自从童父重病后,童年影视公司再不复往日的繁华了。 老员工纷纷离职,剩下的顶梁柱只有童彤和一位助理罢了。 见到童彤回来,余下的员工对她并没什么敬意。 谁不知道她身上没什么本事? 童年影视公司能有今天,全是靠了她和暮景琛签的那一份协议。 那份圈养协议。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一滴湿润的东西从眼角滑落,童彤有些错愕,而后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还带着清香味的纸巾擦了擦脸。 竟然又哭了呀。 童彤心神不宁,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 无力的伸手打开了灯,她被乍然出现面前的人影吓了一跳,尖叫出声。 迅速反应过来,童彤着急的将办公室的门锁起,隔绝了门外助理跑过来关切的询问。 “童总,您怎么了?” 童彤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缓声说:“没什么,被绊了一跤,你去忙。” 助理听着感觉童彤的语气和平时差不多,没太放在心上,接着去忙手中的事了。 童彤看着背对她而坐的人感到心脏有些沉,呼吸也有些困难,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难受。 她从包里拿出两粒药丸塞进嘴里,等那药化成水流入喉中才觉得好了一些。 童彤语气疏离又畏惧:“您不是说过,我自由了吗?” “是啊,你自由了。不过,我来关心一番自己的老部下也有问题吗?” eris的声音通过变声器传来,尽管离开暮景琛对那一年,童彤与之交往甚密,但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子,说话是什么声音。 她总是戴着一个厚厚的口罩,就连说话也要佩戴着变声器。 童彤总是会在夜深人静时思考,眼前的这个eris,究竟还是不是个正常的……人? eris托着自己的下巴,缓声说道:“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今天来只是想给你看样东西。” “啪”一沓纸被丢在了童彤脚下。 她疑惑的矮下身子去捡,冰凉的指尖微微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告诉童彤,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大脑却像是非要一探究竟般的操纵着她的动作,将那些纸张一页页撵开。 童彤的瞳孔骤然收缩。 暮景琛竟然断了她父亲的救命药?! “……” 童彤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珠,怔了很久,猛然退了两步,“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景琛不会这样做,他不会!” eris的笑声冰冷悚然,“你对我吼也没用啊。他会不会这样做,你一问便知。” 说完,eris看到童彤想要冲上来扯住自己,不悦的“啧”了一声。 快步闪到落地窗边,eris纵身一跃离开了这里。 童彤愕然看着eris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头从高层的窗户探出去,发丝被风吹乱。 …… 余依饿了,肚子一叫就容易想起来暮寒珏带她去的那条小吃街。 烤鱿鱼这个小妖精,真的好香啊! 温柏为了给她赔罪,只好出血请客。 两个人一人守着一个石墩子坐着,面对面啃着烤鱿鱼。 温柏一边嚼,一边含含糊糊的说:“咱俩背着齐升珺出来吃独食,用不用刷个牙再回去啊?” 余依像看智障一样看了温柏一眼,“你是觉得别人都和你一样变态,会掰开别人的嘴闻味道吗?” 想想那个画面,余依有点想yue,赶紧给自己又塞了一口羊肉串压了压。 温柏嘁了一声,白了余依一眼,“你是不知道他私下里怎么对我。” 在ds调查局,温柏不要脸的程度是出了名的。 自己不租房子,就天天黏着齐升珺,非得和人家一起住。 齐升珺是老好人,被温柏一连压迫了好几年。 余依嫌弃道:“你天天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人家对你变态一点也情有可原,忍着点。” 说完,余依将手上的木签签丢进了垃圾桶,抽出张卫生纸擦擦嘴,四处看了一圈,寻找下一个要吃的目标。 她就这么潇洒的一回头,忽然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斯霆!”余依喊了一声。 闻言,陆斯霆转过头,看见是余依之后笑了笑,信步走了过来。 “余小依,旷班被我抓了?” 余依挑了挑眉头,“你自己不是也旷了?” “行。”陆斯霆一向好说话,双手抄在兜里问,“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 余依清清嗓子,颇为认真的问:“商吟你应该有印象?她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陆斯霆偏过头嗤笑了一声:“你问问她敢么?前些年摔断了我媳妇儿的腿,要不是别人拦着,我非把她的也打折了不可。”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陆斯霆对余依抬了抬下巴,“他们家不是因为你破产了吗?” “因为我?”余依惊讶的指了指自己,“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陆斯霆啧啧两声:“你现在本事可大着呢,得罪了你就相当于得罪了那俩姓暮的啊。” “前段时间商氏刚和暮氏签了块地,这马上都准备动工了。暮寒珏为了给你撑腰,直接叫他弟弟把合约给解除了。其他的公司可都愁着没机会巴结暮氏呢,这么一来,谁还会和商氏接着合作啊?他们家破产不是很顺其自然的事情吗。” 看着余依震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陆斯霆没忍住,拍了一下大腿笑出了声。 缓过来之后,陆斯霆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把话题扯了回来。 “你找我问商吟是有什么事儿吗?” 第81章 乱七大八糟 “因为曾经听到过一些她和别人通谋想害人的消息,所以……” “三哥!你怎么跑到这来啦?” 余依话说一半被打断,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陆斯霆在陆家排行老三,前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 没听说过他还有妹妹啊。 跑过来的女孩个子娇小,戴着个比自己脸还要大的遮阳帽,鼻梁上是一副大墨镜,下半张脸戴着黑口罩。 声音甜美可爱,像小鸟一样扑进了陆斯霆怀里。 “三哥,你都不陪我。” 女孩的声音黏糊糊的,听得人骨头都酥了,陆斯霆把她抱在怀里,哄得那叫一宝贝。 余依惊讶看着女孩。 这不是她被商吟冤枉进警局那天冲上她车的女孩子吗? 看着陆斯霆哄着她的样子,余依嘴角抽抽。 这姑娘怕不是智商只有三岁?怎么和个小孩似的也会被坏人盯上? “卧槽卧槽。” 余依让温柏这凑过来的耳语给吓一跳,“干什么?” 温柏小声道:“这是简糖啊!影后,我女神!没想到竟然让猪给拱了。” 陆斯霆那耳朵跟他好哥们儿暮寒珏一样好使,听见温柏骂他是“猪”,生气的看了过来。 “温柏,你还想混吗?” 关键时刻余依是护犊子的,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把温柏拦在身后,对陆斯霆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温柏是我的人,你不能威胁他。” 陆斯霆本来还想杠她几句,但是一想想她老公…… 算了算了,何必逞一时之快而挨暮寒珏一顿胖揍呢? 余依审时度势了一番,偷偷掐了掐温柏大腿,对陆斯霆尬笑两声说:“我想起来白龙案有新进展还没整理完呢,下回再聊哈!” 温柏秒懂,跟着余依身后就准备开溜。 “等等。”陆斯霆摸着下巴喊住了余依,说,“一提白龙案我想起来了,下个礼拜有一宴会需要你过去蹲点儿,回头我把伪造的邀请函寄给你。” “好好好,走了走了,再见!拜拜!” 余依一秒也不多留,拽着温柏跑回了车上,瘫在副驾驶位的时候还在微微气喘。 温柏让她遛得也呼哧呼哧喘,捂着胸口灌了半瓶矿泉水,对余依说:“你今天怎么躲着他啊?” “我不是躲他。”余依也仰脖喝了几口水,说,“我是躲你女神。” “啊?” 余依把那天在郊外野路的仓库外救了简糖的故事以及暮景琛对简糖的评价给温柏讲了一遍。 然后扶着自己的下巴道:“她在我面前表现得可一点也不像三岁智商啊。按理说陆斯霆应该是和她最亲密的人,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演戏啊?” 温柏踩下了油门,疑惑道:“为什么你总是遇见这些奇葩事儿?” 余依:“……”你看我很愿意的样子吗? “算了算了,反正这种事也急不得。”余依说,“先回公司,我脑瓜子痛得很。” …… 暮氏。 “嘭——” 一个杯子从暮景琛办公室里飞出来,余依从门口路过的时候差点被砸到。 周特助守在门口,唯唯诺诺的样子像极了暮寒珏发火时的墨副官。 余依做口型问他:“怎么回事?” 周特助:“琛总颠了。” 周特助踮着脚尖悄咪咪的跑过来,用手掩住嘴,小声跟余依说:“余小姐,您是琛总嫂子,您劝劝他?” 这样的琛总也太恐怖了! 周特助跟在暮景琛身边的时间不短,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余依连连摇头:“算了,别再把我误伤到了。实在不行你找他哥。” 余依说完就要走,周特助三步并两步追上,“不行啊!这事儿可不能让寒部知道,寒部要是知道了,琛总要挨家法的!” 暮家的家法是一条挂着倒刺的鞭子,抽在身上皮开肉绽带血星子,一般人哪扛得住啊? “余小姐我相信您,长嫂如母啊!加油!” 余依就突然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推背感,向前踉跄两步,横在童彤和暮景琛中间的余依万分尴尬。 很好,她被周特助一把推了进来。 她要和暮寒珏告状扣周特助工资! “那个什么……”余依绞尽脑汁,看着浑身像是在冒火的暮景琛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天憋出来一句。 “你对女孩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多不好,坐下来好好说嘛,消消气。” 暮景琛:“谢邀,消不了一点。” 进去还没弄明白咋回事,余依又被暮景琛给推了出来。 余依:“……” 很好,她要和暮寒珏告状拿鞭子抽暮景琛一顿! 似乎是怕余依一会儿又进来,暮景琛把门给反锁了。 隔音还挺好,在外面什么也听不见。 余依本来想走,但又害怕童彤出什么事儿,还是守在了门口。 门外,余依焦灼的等着。 门内,童彤不顾自己的尊严,跪在了暮景琛面前。 “我们两个的恩怨,不要扯上我爸好不好?求你了,让我爸接着用药,好不好?” 暮景琛冷冷看着她,收回了蠢蠢欲动想要扶起她的那只手。 “你也知道是我们两个的恩怨?那一年前,你和eris勾结差点害死我哥算什么?” 暮景琛没什么温度的笑着,语气中的戏谑与嗤嘲毫不加修饰。 “童彤,你爸是你的亲人,难道我哥就不是我的亲人吗?” “你知不知道,我看着我哥躺在病床上命垂一线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嗯?” 童彤低着头,艰难的说:“我是一时糊涂……” “那就为你的糊涂买单。”暮景琛打断了她,“喜欢在这跪着是么?那就在这一直跪着。” 暮景琛抽身离开,童彤膝行着过去想抓住他的裤管。 那一点衣料像是一阵风似的从指间滑走,不着半点痕迹。 大门打开又合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童彤跪在地上。 像无家可归的狗。 …… 在暮景琛与余依擦肩而过时,余依似乎看到了他眼圈红红的。 像是在极力克制某些情绪。 “唉……” 这一天过的,什么乱七大八糟。 余依叹了一声,认命的推开了门走进去。 跟暮寒珏领证的时候,也没说还得给他弟弟当情感调解员啊。 余依架起童彤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膝盖都破了,我给你擦擦药。” 第82章 钓鱼执法 感受着膝盖上传来碘伏的冰凉和微小的刺痛,童彤的情绪渐渐被抚平。 她看着余依轻拧眉头的认真模样,抿了抿嘴角,牵起了余依的一只手。 “余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余依将手里沾了血的棉签丢进垃圾桶,转头看她。 童彤低垂着眉眼,明明是有如林黛玉那样的清冷美人,此时偏偏是一副受了气的可怜相。 “我现在已经不奢求什么了,只是希望他不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童彤带着期许抬头,“我保证,只要我爸爸的药能重新续上,绝不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至于钱……我会慢慢还的。” “哈?”余依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慌乱无措,“我和暮景琛不是那种关系,你别想那么多。” 童彤十分肯定的说:“没关系,你不用这样。无论如何我和他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现在是我在求你。” 余依:“……那什么,其实我是他嫂子。” 童彤好不容易扯出来的那个干巴巴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童彤试探着开口,“寒……部?” 余依迎上童彤那三分质疑三分惊讶四分“姐妹你真牛逼”的眼神点点头。 “天哪。”童彤吞了吞口水,对余依的表情多了几分赞许,接着叹了口气。 童彤站起了身,用长长的裙摆挡住了膝盖上狼狈的伤口,回身对余依说:“那,余小姐,还是要麻烦你在寒部面前千万不要提起我。否则,景琛要受好大的苦。” 余依皱着眉,“你何必这样低三下四的事事为他考虑?” 童彤浅淡的牵牵嘴角道:“因为,我欠他的呀。” 如果不是因为她,暮景琛身上就不会留下整整六条伤疤。 如果不是因为她,暮景琛就不必在一年前险些再体验一次丧亲之痛。 童彤转身出了门,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余依追了出去。 “如果你父亲有需要,我可以暂时承担一部分他的医疗费用,你不用着急还钱。” 童彤怔了怔,回过头却看见了余依清澈坚定的眼神。 被斜窗外的阳光映的通透的眼底格外漂亮。 余依说:“如果你能接受,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童彤感激的道了谢,又被余依一路护送着,这才免了一路上的指指点点顺利出了暮氏的门。 回去时,余依遇见暮景琛从一间会议室里出来,追了上去。 没等余依开口,暮景琛道:“小嫂子,你最近没什么其他需要忙的事情吗?” 余依:“?” “你要是忙的话哪来的时间天天盯着我?”暮景琛把文件都交给了助理和秘书,双臂抱在胸前微微下垂视线看着余依。 “其实你是我哥安插到我身边的间谍?” 余依勾起眼角笑了,随后“邦邦”几拳给暮景琛揍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暮景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嫂子是怎么出的手,人就已经被甩在墙边了。 视线调转,改为余依睥睨着他,“是不是因为我从来没对你动过粗,你就当我吃素的?” 暮景琛:“……” 他现在好恨暮寒珏。 小时候一个人揍他就算了,长大了还娶个老婆回来一起揍他! 暮景琛咳了两声,问余依:“你如果是为了童彤来找我就免开尊口了,我不爱她。” 余依悠悠然揶揄他:“是么?可是我刚才看见某些人偷偷哭了。” 暮景琛瞪了下眼:“我没哭!” 余依耸肩,“我又没点你名。” “你!”暮景琛给气笑了,“哪有你这样钓鱼执法的?” 余依收了脸上揶揄的那一点笑意,复而严肃对暮景琛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跟着自己的心去做。到底爱不爱她你心里清楚,如果你真的还爱她,暮寒珏也会理解你的。” 暮景琛不放在心上,嗤笑一声:“你觉得你有多了解我?你凭什么判断我爱她?” 余依抓起他的手腕,挽起一点袖口,将那串菩提子佛珠挪到他面前。 “你如果不爱她,干什么还要一直戴着她送你的东西呢?” 暮景琛看着那手串,眼底神色复杂,却没再出声。 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余依也没再逼问什么,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而自己离开了。 暮景琛被余依搞得心烦,转身进了办公室摔上门。 仰坐在办公桌后,暮景琛抬手按了按眉心,那佛珠却偏像故意找什么存在感似的在眼前晃荡。 暮景琛眉心一拧,将手腕上佛珠取下,“啪”的一声丢进了垃圾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要多帅有多帅。 五分钟后。 暮景琛蹲在垃圾桶旁边鼓捣鼓捣,又把佛珠给捞了出来。 …… 余依晚上回云中庭的时候,暮寒珏已经到家了。 似乎是觉得挺无聊,百无聊赖的拿着逗猫棒在余小二眼前晃来晃去。 一听见余依回来的声音,暮寒珏把逗猫棒放回了原处,对余依道:“它被你养的好胖。” 暮寒珏今天在从军区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猫妈妈带着其他小猫崽出来晒太阳,一对比才发现,余小二已经比同一窝的兄弟姐妹大了整整一圈。 余依撇撇嘴,把张牙舞爪够着逗猫棒的余小二给抱了起来,放在怀里捋捋毛,说:“小猫咪胖一点多可爱。” 暮寒珏笑了声,“也就只有你带着亲妈滤镜才觉得它可爱。就在刚刚,它打碎了一瓶我珍藏的红酒。” 说完,暮寒珏对着酒架扬了扬下巴。 余依顺着看过去,摆在第二排最中间的那个位置果然空了。 “它还蛮会挑,这满满一柜子的酒,就属那一瓶最贵。”暮寒珏走过来刮刮余依的鼻尖道,“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余依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小猫的头,“调皮捣蛋,扣你一周的小罐罐。” 小猫被丢回了窝里,余依看着暮寒珏从底层拿了瓶新酒出来填补上了那个空缺,忽然问道。 “要是暮景琛谈恋爱了,你会反对吗?” 暮寒珏压根没把这些当回事,随口应道:“他爱和谁谈和谁谈,男弟妹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余依差点被口水呛死,“那他倒也不至于。” 转过身来时,暮寒珏掐了掐她脸上的软肉,问:“怎么?他跟你说了有心仪的女孩?” 余依揶揄的对他挑挑眉头,“那你要去替他说媒吗?” “不会。”暮寒珏说,“我会收拾他一顿,免得他下回还来影响你工作。” 余依:“……”景琛呐,看来你哥是真的一点也不爱你。 有余依在那腹诽的工夫,暮寒珏洗了手出来,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把手上的残水甩到了余依脸上。 余依生气的擦干,正准备发作时却被他牵住了手腕,“吃饭,快凉了。” 坐在那吃着暮寒珏给她夹的菜,余依整个人都幸福了起来。 至于暮景琛的事,管他呢。他哥虽然不爱他,但是他哥爱她就行了呀。 第83章 他的例外 暮寒珏伺候完了余依,给自己夹了一点菜放进碗里,说:“如果暮景琛真要谈恋爱的话也是好事。” “要不然他一直从上一段里走不出来,对他自己也不好。” 余依双手撑起下巴认真听着:“那跟前女友复合不是更好嘛。” 暮寒珏微微一顿,摇头,“他们之间横亘的东西太多,不可能复合。” 余依撇撇嘴,拾起筷子给暮寒珏夹了肉肉放进碗里,“也不用这么快就一棒子打死?万一还有机会呢?” 暮寒珏顿了顿,说:“他们有一个孩子。” 余依没拿住筷子,听见“啪嗒”一声赶紧俯身下去捡。 “孩子?” “嗯。”暮寒珏说,“他们分手的时候闹得很难看,女方当时怀孕三个月,引产出国了。” 余依眨眨眼睛,觉得眼角抽了抽。 平时也没看出来暮景琛竟然是会搞这一出的人啊…… “所以你不必为他的事情挂心。”暮寒珏吃下了那块瘦肉当作收尾,认真对余依说。 “作为一个成年人,如果他连这点事情都需要别人去帮他处理,只能说明他是个被我看走了眼的废物。” 余依鼓着腮帮子沉思了一会儿,没注意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就被暮寒珏握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站起来的暮寒珏,眨眨眼睛,“干什么?” “明天白天请了假,你不是说要去漫花寺逛逛?” 他工作一直都很忙,自从把余依带回家来,他还真是从没带她出去玩过。 暮寒珏活了二十九年,不少人都认为他是个十分自私的人,包括他自己。因此,暮寒珏也从没觉得自己亏欠过谁。 而她,真真的在他世界里成为了一个例外。 能和暮寒珏一起出去遛遛,余依当然开心,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那我要去给你求一个漂亮的平安符,你出任务的时候要记得带呀。” 暮寒珏笑,“好。” “彭姨!”余依欢快跑过去拿着手机扫彭姨的付款码,“我跟您换点零钱,也不知道现在寺庙里的香火供多少合适啊……” 余依跟彭姨坐在一块儿数零钱,面前,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指间夹了一张黑卡。 “诶?”余依新奇的接着,看了看上面漂亮的花纹问道,“这是哪家银行的?没见过呀。” 暮寒珏拍拍她的小脑瓜,“我的副卡。” “以后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就花这张,你自己的钱都好好存着。” 余依本来想说不用了,她自己赚钱也不少,出一次任务光拿提成就够在小城市买一套房了。 但是,抬眸对上暮寒珏那道不容置喙的霸总眼神时,余依还是欣然接受了。 万一他哪天变心了在外面养别的小妖精了怎么办?她至少还能敲他一笔小钱钱。 后面,暮寒珏又不知道从哪扽出来了一份文件,余依翻了两下才明白。 这是一份云中庭房产的转让书。 “你要把全部的产权全都给我?”余依错愕的瞪着眼睛又翻了翻下一份,“还有你所持有的暮氏集团股份,全给我?” 余依大脑里飞快的搜寻了一遍自己这些年来看过的晚八点档狗血偶像剧。 而后,严肃的问暮寒珏:“你忽然给我这么多钱,是不是在外面干亏心事了?” 把暮寒珏给气得狠狠戳了下她脑袋,留下个红指印。 “小没良心的,送你点礼物还不领情?” “可这礼物也太贵重了,我拿不动。” 余依捻着纸张的一角揉出纹路,瞄了一眼暮寒珏。 他倒是轻松自在,把人半抱在怀里圈着,包裹住她的右手后拿起笔,带着她在空白的地方签下了她的名字。 字迹清晰有力,透过纸张。既有他的刚劲,也有她的隽秀。 “拿不动就练着拿。”暮寒珏盖上了笔帽说,“我所有的资产都在这几张纸上了,做过公证。以后我就是给你白打工的了。” 余依没敢细看,那一长串的数字看得她心慌慌,赶紧让彭姨拿走帮忙收起来了。 “那我万一跟人跑了,你岂不是很亏?” 暮寒珏挑眉,还没从她腰间撤走的那只手上了几分力道:“你想跟谁跑,嗯?” 余依吃痛弹开,噘着嘴说:“我就随便说说嘛,证都和你扯了,我跑能跑到哪去。” 暮寒珏看着她说:“你想和谁跑记着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好提前把他腿打折。” 余依摆摆手,“算了算了,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我决定这辈子跟你凑合凑合过得了。” 动不动就喜欢把人腿打折的暮寒珏这回满意了,相安无事度过一晚。 余依从邮箱里把陆斯霆发过来的假邀请函下载了下来收好,给温柏和齐升珺也分别抄送过去。 顺便在三个人的群里留言。 【余依】:明天我旷班,你们两个别偷懒。 发完消息,余依把手机调成静音往桌子上一扔,钻回被子里美美睡觉。 梦里大片的海棠花随风飘摇而下,暮寒珏站在树下回眸对她伸出手。 …… 早上余依很纳闷,为什么暮寒珏不叫她起床。 床边看起来空了很久,手机屏幕亮起,有一条暮寒珏的留言。 “抱歉。阁下临时找我,出行泡汤了,下次再补偿你。” 余依虽然有点失落,但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她想,阁下这么着急叫暮寒珏过去,一定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要商讨。 暮寒珏也是这么以为的。 以至于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连墨砚都没来得及叫,开着车走高速去了总统府。 现在,暮寒珏坐在总统府的书房里,内心十分不爽,却未将情绪外露。 食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未达眼底的笑意若有若无,似乎是疏离冷淡的客套,但更多的却像是对主位上老人的嘲讽。 “我看阁下真是老糊涂了。”暮寒珏撩起眼皮,慢慢的将视线落在季宏策身上。 暮寒珏嗤笑道:“大清早叫我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我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第84章 拦路者死 “寒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季宏策十分不悦的皱紧了眉头,“我是在和你商量。” “商量?” 暮寒珏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围在自己身后的一圈保镖,“是不是只要我说一个不字,这些人立刻就会拿枪顶在我的头上?” 说罢,其中之一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的就被一道相当大的力道扯了过去,膝盖上传来的痛意令他冷汗直冒。 “啪”的一声,暮寒珏下了那名倒霉蛋的武器拍在桌上,黑漆的金属制地在台灯之下折射着幽幽冷光。 旋即,踩着黑色军靴的脚重重踏上那倒霉蛋的背上将其压制住。 其他保镖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纷纷做样要从身后掏枪,暮寒珏面上的情绪却不乱分毫,依旧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老者。 暮寒珏轻蔑地眯起了眼睛,“这就是阁下的待客之道?” 季宏策怒目对一众保镖喝道:“胡闹!” “寒珏是我请来的客人,不容你们放肆!” 保镖们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最终收回了动作。 “其实,我倒也不太在意。”暮寒珏勾唇笑了,“就这些货色,还没本事能近了我的身。” 季宏策当然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话。 当年暮寒珏一个人深入龙潭虎穴,靠着一己之力端了整个佣兵据点,被追杀多年都游刃有余的化险为夷。 这个人的实力绝不容人小觑。 眼前的这一众保镖,就连当道开胃菜都不够格。 “都出去。”季宏策揉着眉心对保镖命令道。 让暮寒珏给踩在脚下的倒霉蛋动弹了两下,暮寒珏眉眼冷淡,毫不留情地将他踹翻。 刚刚就是这个不怕死的,竟然想从他背后掏枪。 倒霉蛋吃了痛也不敢再出声,一瘸一拐的退了出去。 暮寒珏不动声色地拾起桌面上的枪丢在了地上,发出“哐”的一声碰撞音。 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不似季宏策那样严肃紧绷,暮寒珏好整以暇的翘起了二郎腿,上身前倾,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托起下巴。 他散漫地看着季宏策的那道眼神似是审视,又更像是傲睨。 反正不像是为人臣者该有的表情。 季宏策看着他,“现在只剩我们两人,能好好说话了吗?” “成。”暮寒珏依旧托着下巴,淡淡道,“我听听你都想和我聊什么?” 季宏策严肃道:“那个项目虽说是你们暮家竞标了下来,但无论如何,这关乎到我们的未来,这块蛋糕也该给其他家族分上一些。” 暮寒珏斜眸看着他,声音很淡:“我不记得阁下是如此胆小如鼠的性格,一个gods arrow就把你吓得手足无措,若是他日a国再来进犯可如何是好?” 季宏策说:“防患于未然总不会是件错事。” 暮寒珏尾音上扬着哦了一声,轻佻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敬重:“所以阁下是在担心我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比如……通敌?” “寒珏!”季宏策拔高了音量,“你不要过分解读我的意思。” 暮寒珏笑了一声,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来把长辈气到了的愧疚感。 他轻车熟路的伸手拉开一个抽屉,将里面的一瓶药拿了出来推到季宏策面前,说道:“先把药吃了再聊,不然一会儿出了什么事儿我可说不清楚。” “……”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季宏策还真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绞了一把似的,痛的厉害。 为了自己一会儿别被这狂徒气撅过去,季宏策温水送服了两粒。 暮寒珏接着道:“我和景琛为了那个项目付出了多少,阁下都看在眼里。为此,我还专门动用了不少我在国外的私人关系,就为了给阁下个心安。 总不能我们兄弟俩忙活了半天却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代价,为他人做了嫁衣。” 薄唇略微勾起,半垂的凤眸缓缓抬起,瞳底的颜色无限接近冰点。其周身极度威压的气场无不向季宏策宣告着,一句话—— 拦路者死。 “阁下如今又想当老好人,玩卸磨杀驴这一手。”暮寒珏嗤笑,“什么便宜都被你占尽了?” “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季宏策看着暮寒珏,胸口微微起伏。 暮寒珏视若不见,嘲讽的笑意更甚,“阁下这是自知理亏开始拿辈分来压人了?” “寒珏。”季宏策按着胸口平复了一会儿情绪,这才说,“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姑父,你连这个面子也不肯给我?” 暮寒珏倒是很平静,一字一顿的说了句:“姑、父。”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季宏策有种被折了寿的感觉。 “暮远剡和林柚出事儿的时候阁下不闻不问,这会儿倒是想起和我攀亲戚了。”暮寒珏翘着嘴角,“真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 “我知道你埋怨我,但我有我的苦衷。”季宏策道。 “嗯,不错。那我也有我的苦衷,项目我半步也不可能让。”暮寒珏拎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站起身来对季宏策说。 “我看季小少爷在十三军训练得怪辛苦,刚好,让他回家休息段时间,好好陪陪他这个老糊涂了的爷爷。” 一听自己的孙子就这么被暮寒珏给放弃了,季宏策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说:“星移是你的外甥……” “是啊,”暮寒珏顿了顿,说,“我心疼孩子,让他休息,有问题?” “……” 季宏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暮寒珏毫无温度的转身离开。 待书房中剑拔弩张的氛围终于缓和下来,窥伺在暗处的一名保镖终于站了出来,对季宏策颔首:“阁下。” 季宏策叹着气坐了下来,说:“这么多年了,寒珏他还在怨我。” 保镖双手背在身后,站得板直:“暮寒珏那个人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怕是早晚要引来杀身之祸。” 季宏策斜眸看过去,一道带着威压的眼神砸在了保镖身上,“这话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次。” 季宏策知道暮寒珏的性子,他眼里容不得半分沙子。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为这个国家付出了这么多还要被自己人在背后编排,直接撂了挑子不干都算是轻的。 何况如今群狼环伺,没有了暮寒珏就相当于是自削双翼,得不偿失。 没人想为此犯险。 保镖颔首:“是。” …… “寒部。” 墨砚赶过来后就一直守在外面等着暮寒珏,这会儿见人出来了,忙上前迎了几步。 “阁下什么说法?” 暮寒珏穿上了外衣,道:“老年痴呆症犯了。” 墨砚:“啊?” 暮寒珏没解释什么,吩咐墨砚道:“叫季星移回家去照顾他爷爷,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跟他对接。” “是。”猜到应该是些暮寒珏家里的私事,墨砚没敢多问,话锋一转,问道:“您回哪?现在是十点半。” 十点半,那应该还是有时间出去转一圈的。 暮寒珏道:“回云中庭,看看我那小狐狸有没有在家发脾气。” 第85章 摘桃子 余依在家里正给小猫开罐头呢,一听见门口传来动静,扭头一看暮寒珏回来了觉得还挺惊讶。 猫罐头往旁边一撂就迎了上去,“不是去了总统府吗?这么快就回来啦。” 她还以为他今天不到晚上也回不来呢。 暮寒珏嗯了一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余依眨眨眼睛,很新奇的说:“那阁下这是为了什么啊?” 暮寒珏想,季宏策敢在他面前提出来,让他把到手的项目拱手让人,可能是生活太没滋味了,怀念以前被他怼天怼地的生活了。 但是在余依面前,为了保持自己爱岗奉献的高大人设,暮寒珏选择了避而不谈。 而是转身从落地衣架上拿了件鹅黄色的外衣给余依披上。 见他不回答她的问题,余依自然而然的把今天的事当做了高层的机密,没有多问。 乖乖的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看着暮寒珏给她一粒一粒的把扣子系好。 然后,暮寒珏抬起了头看她一眼,“怎么一点自理能力也没有?穿衣服还要别人伺候。” “不是你自己主动帮我穿的吗?” 余依就很想一拳捶在他脑门儿上,让他认识认识人心险恶。 但是怂,不敢。 于是,余依又把偷偷攥了拳头的手垂在了身侧,撇撇嘴问:“去哪呀?” 暮寒珏看着她,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去庙里肯定来不及了,暮氏旗下有个果园,带你去摘桃子?” “!”余依眼睛亮的像小星星,“那桃园里是不是会有猴子?” “……” 暮寒珏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的头,“我是开果园,不是开动物园。” 要是真来了一群猴子,他岂不是得天天在果园里摆蟠桃宴? “那没意思,”余依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说,“那我可以当你果园里的第一只猴子。” 暮寒珏笑了一声,“成。你看用不用再给你修个水帘洞?” “可以可以!”余依疯狂点头,“你可以叫陆斯霆一块儿来吗?咱俩可以跟他桃园三结义。” 暮寒珏:“……” 余依又想了想,唉了一声,摆摆手,“算了,和你们俩结义有点亏。” 陆斯霆和暮寒珏同岁,比她大了那么多。 真要跟他俩一块儿磕关二爷,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她里外里得亏六年呢。 不划算! 暮寒珏无语道:“收起来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现在跟我出门。” “哎,哎!你能不能别仗着自己个子高就总拎别人后脖领子?” “脚够不到地真的很没安全感啊!” 暮寒珏挑了挑眉,将余依颠了颠,打横过来公主抱了起来。 垂下眉眼问她:“这回可以了?有安全感么?” 余依:“……” 谁被公主抱之前是先被拎起来的啊?! …… 暮氏的果园在京城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路程不算远也不算近。 余依下车之后从接待的小姐姐那挑了一个漂亮的小筐筐后丢给了暮寒珏。 接待员一看是自家老板带着女孩来玩,也不敢怠慢,这就要一路跟着给余依提供打伞服务。 暮寒珏不太乐意带着个电灯泡,余依也觉得陌生人跟着不自在。 余依把遮阳伞从小姐姐手里拿了过来,也扔给了暮寒珏,“你给我打着。” “好。” 于是,在接待员惊讶吃瓜的眼神中,暮寒珏一手拎着筐,一手打着伞,跟在余依后面往果树那边去了。 接待员啧啧了两声,小声对同事道:“有生之年看到总裁恋爱了,我死而无憾了。” 随后没两分钟,寒部带着隐婚娇妻出门摘桃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果园员工的工作群,群里新消息马上就顶到了99+。 余依还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还在那美滋滋的数桃子呢。 “这个可以让彭姨给我做一份水蜜桃阿达子,这个可以做蜜桃乌龙茶……” 暮寒珏就任劳任怨的端着筐,给余依当护花使者。 “哟!你今天旷班儿啊?” 暮寒珏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转过头来就看见了陆斯霆调侃着对余依的背影挑眉。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也是会翘班陪老婆出来玩的人。” 暮寒珏看他的眼神很淡,不做回应,道:“你来我的果园干什么?” “嗨。”陆斯霆顺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了颗又大又红的桃子,在袖子上擦了擦就啃上了一口。 “谁不知道你们暮家种的桃树甜啊,我带我们家小糖出来散心,顺便看看风景。” 暮寒珏看了眼跟在陆斯霆后面带着渔夫帽的简糖,对陆斯霆说:“脑子有病得带她治,贤普医院新推出的电击疗法我看就不错。” 简糖浑身一激灵。 妈的,怪不得陆斯霆天天骂暮寒珏是个狗。 自从她装智障的事不小心在暮寒珏面前露馅儿后,这个人总是变着法儿的跟陆斯霆通风报信。 幸好陆斯霆傻,要不然简糖早就暴露了。 “呜呜呜呜,三哥我不要被电!”简糖抱着陆斯霆的胳膊就哭开了。 给陆斯霆心疼坏了,哄了半天才哄好,哄完之后还埋怨暮寒珏。 “你最近怎么总是针对她?我们小糖招你惹你了?” 暮寒珏嗤了一声:“你和你家小糖,一对儿蠢货。” 陆斯霆:“……” 简糖:“……” 余依听见后面这吵吵嚷嚷的,还以为暮寒珏和人抢桃子了。 一回头,看见被暮寒珏怼得说不出话的两人,疑惑的凑了上去。 “你们怎么在这呀?” 陆斯霆咳了一声,道:“昨天时间紧,今天给你正式介绍一下。” 陆斯霆拍拍简糖的肩膀:“我媳妇儿,简糖,三年前拿过影后奖杯的那个。” 然后,陆斯霆又低头对简糖耳语:“这是我跟你说过能管那狗男人的小仙女,他再欺负你你就找她告状。” “……”暮寒珏:“我只是懒得理你,不是耳聋。” 余依看着简糖,嘴角也没控制住,抽了一下,“那啥,温柏昨天给我介绍过了。” 简糖虽然不能说,但是在心里想,她也早就认识这个小仙女了。 还是救过她一命的女侠呢。 谁知道缘分这么妙不可言啊,竟然还是熟人的老婆…… 陆斯霆一听,觉得温柏还挺懂事儿,看了看暮寒珏,说:“今天这么巧,咱四个一块儿吃顿午饭?” 暮寒珏无所谓,余依也没拒绝。 只有装傻的简糖无法拒绝,内心十分抗拒的被带到了果园这边的露天餐厅。 余依挑了几个漂亮的桃子给了后厨,不多一会儿,她和简糖就吃到了甜甜的蜜桃啵啵碗。 四个人坐在餐桌上各怀心思,只有陆斯霆是真的来吃饭的傻子。 他给简糖夹了块蜜桃鸡翅,问了暮寒珏一句:“听说你跟你弟竞标下来的那个军工项目下礼拜就要开工了?” 第86章 不得了的大事 “嗯。”暮寒珏的视线始终定格在余依鼓囊囊的脸颊上,回答的敷衍。 明明是只小狐狸,怎么吃起东西来偏认真的像仓鼠似的。 桌下,暮寒珏将手搭在了余依的膝盖上,热烈的体温瞬间从微凉的膝盖上传来。 余依吓了一跳,错愕的看了暮寒珏一眼。 暮寒珏若无其事的对她微微抬眉,像挑衅似的。并且,那只摸她腿的手还有继续往上的趋势。 余依:“……” 在场人这么多,如此羞耻的事情她又不好说出口。 余依狠狠咬了口盘子里的水煮肉片,嚼着嚼着耳尖就发烫了起来。 暮寒珏对陆斯霆说:“还是和从前一样,厂子用你们家的。出货之后你抽三成。” “这么大方?”陆斯霆端起杯子,“来来,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暮寒珏漫不经心的端起杯和他碰了一下,“都是自己人,我用着放心。” 两个男人聊着项目的问题,余依逆来顺受的坐在暮寒珏旁边。 略粗砺的手掌抚过皮肉,酥麻的刺激感一路从腿上传入脑中。 余依想不通,暮寒珏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脸正经的和别人谈事,桌子底下这手还越放越不老实的? 虽然心里不抱什么希望,但余依试着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自己对面简糖的身上。 既然她是装傻的,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简糖生的唇红齿白,没有了墨镜和口罩的掩饰,露出那一张小巧的娃娃脸。 这么一副甜妹长相,确实足够迷惑陆斯霆这种大傻子。 简糖接收到了信号,乖乖的摇了摇陆斯霆的胳膊。 “三哥,我想去趟洗手间。” “让服务生带你去。” 陆斯霆刚想打个响指叫人,余依就站了起来,“麻烦别人干什么,我陪她去就行。” 陆斯霆看了看暮寒珏的脸色,对余依说:“那多谢了。” 简糖和余依一前一后的出了门,两个男人将视线从门口撤了回来,又重新将注意放回了刚刚谈的事儿上。 手里忽然就空了,暮寒珏心情就有点不太美妙。 上午季宏策和他提出的无理要求又重新回响在脑子里,暮寒珏眼底积了层阴郁的情绪,放下杯子时的手劲大了些。 陆斯霆冷不防的被吓了一跳,咳了好几声:“你发什么脾气?……要不,我现在把人给你叫回来?” 这人也真是,不愿意别人使唤他老婆怎么也不早吭声? 陆斯霆暗自腹诽着,就听暮寒珏说了一句:“坐下。” 陆斯霆飞快的坐了回去,坐得比小学课堂上还直。 暮寒珏说:“项目你和暮景琛两个人盯好,防着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尤其是季家人。” …… 简糖和余依没去洗手间,而是一人抱着个椰子斜倚在露台边上聊天。 简糖一边嘬着椰汁一看着余依那张惊艳四座的脸连声叹气。 “你说你长的这么好看,干点什么不好?怎么就看上了寒部呢?” 简糖掰着手指头数:“他除了长得帅,有钱,个子高,腿长……” 在罗列了一大堆有关于暮寒珏的优点之后,简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摆摆手,“算了,除了脾气臭了点之外和你也挺配的。摆喜酒记得请我。” 余依觉得简糖好可爱,没忍住笑了。 清新的风带着淡淡的桃子味,撩起了余依垂在脑后的发丝,嫣红的唇叼着吸管的一端,明明是性感的画面,却偏偏被柔和的瓜子脸中和了些清纯。 简糖在心里说了句牛逼。 原来真的有人随便一个举手投足的动作就能把当下爆火的纯欲风拿捏的死死的。 余依看着简糖问:“你既然已经恢复正常了,为什么要在陆斯霆面前装疯卖傻呢?” 简糖看着远方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有机会接触到他商业上的那些合同呀。” “你既然知道三年前的那次爆炸,应该也多少听说过一些我曾经和商吟之间的事情。” 简糖苦恼的摸了摸头顶上的丸子头,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和陆家联姻了。” “商吟从那以后一直对我百般刁难,又为了引起陆斯霆的注意,暗中给我家的公司投资,现在简氏企业已经被商吟彻底架空了。” “可是她不满足呀。”简糖垂下了眸子,“她要我消失,所以那天才会冒冒失失的闯上你的车。” 简糖抬起头来看余依,“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决定就不计较被你撞破装傻的事了。” “……” 要不是看这是个小姑娘,余依真想邦邦两拳把她砸矮两厘米算了。 “你还想跟我计较?我还没计较你害我进了局子呢。” 简糖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的惊讶,“这么劲爆?” “劲爆个锤子。”余依翻了简糖一个大白眼。 她现在觉得简糖也没有那么可爱了。 倒是简糖这会儿讨好起余依了,抓着她的胳膊摇了两下。 “别生气嘛。这样,等我收拾完了商吟重新出道后送你我的签名照?我跟你说这玩意儿炒的有价无市,你拿到市场上随便开个价都赚翻了!” 余依对签名照不感兴趣,但是对商吟感兴趣,“你要收拾她?” 简糖点头,“那当然了!这一次,我要拿回我的全部!” 商吟现在简直是不把她这个简家大小姐放在眼里了,作威作福的,简氏企业都快倒闭了! 这时候不撕了商吟那个坏女人,还等什么时候? “巧了,我也要收拾她。”余依眯起了眼睛,“我保证她后悔一辈子。” 孟半夏是个蠢货,如果不是有商吟偷偷出谋划策,哪里想得到那些五花八门报复人的办法? 于是,两个小姑娘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 回去的路上,简糖凑在余依耳朵边上,小声说:“宝贝儿,那你记得给你男人吹吹枕头风哈。” 余依疑惑的嗯了一声,问:“什么玩意儿?” 简糖说:“在商吟倒下之前我不想陆斯霆知道这些,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 余依了然,点点头,“放心。” 再开门,暮寒珏和陆斯霆已经聊完了项目的问题在等她们回去。 简糖又装了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钻到了陆斯霆身边。 余依:“……” 怪不得人家是影后,这戏说演就演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暮寒珏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余依回过神。 暮寒珏一手拎着打包好的桃子,另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和陆斯霆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坐在车上,暮寒珏帮余依扣好了安全带,坐回驾驶位上,车子开出去后,问她:“都聊什么了?” 余依想了想,认真的说:“不得了的大事。” 第87章 贵圈太乱 暮寒珏听完余依给他讲的故事,正好也到家了。 他笑了一声,用指纹开了门锁,“这也算是不得了的大事?” 余依哼哼两声,“怎么不算呢?商吟现在把自己搞的像简家的主人一样,骑在人家真千金头上作威作福……最关键的是她欺负过我!” 暮寒珏弯着腰给她穿拖鞋,手忽然顿了一下,“如果是你是简糖,会怎么选择?” 见余依一脸傻乎乎没听懂的样子,暮寒珏无奈揉揉她毛茸茸的头。 怎么和傻子玩一会儿回来就也变成傻子了。 暮寒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真千金也希望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余依想了想,说:“看情况,不过我觉得我应该不会。” 暮寒珏挑挑眉:“理由?” 余依特别苦恼的叹了口气,说:“贵圈太乱了。” “我觉得我在淮城的生活就很好,没有京城豪门的这些尔虞我诈。这样活着,真的好累呀。” 余依看着暮寒珏,问:“你能坐上暮家家主的位置,一路走来也很不容易呀。” 暮寒珏放下了刚递到嘴边的水杯,道:“那倒没有,这个位置我是顺其自然坐上的。” 暮家没人了,就剩下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论资排辈,不管是能力还是阅历,暮景琛自然是比不上十几岁就上了战场的长兄。 暮家家主的位置于情于理都该给暮寒珏来坐。 是以,兄弟俩从没为这点事有过任何争吵,更别说像其他世家那样踩着血雨腥风坐上那把位置。 余依晃晃脑袋。 权势当然是个好东西,但是与之相伴相生的那些危险也不是拿嘴说说的。 “反正我就是个普通人罢了,这些东西跟我没关系,我就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就算她是千金大小姐也不想被卷进家族的明争暗斗中。 家不像家,兄弟姐妹也不像兄弟姐妹。 有什么意思? 余依伸着懒腰,自己洗了个桃子吃完就上楼睡午觉了。 暮寒珏坐在安静下来的客厅里,将剩下的半杯水喝完。 京城这地方太过于冷漠,在名利场浮沉惯了,人心也就慢慢凉薄了下来。 像余依这样与世无争的小姑娘,暮寒珏是第一次见。 无欲无求也好。 若是把她丢进豪门深院中,那些鹰挚狼食的野心家必定将她吃的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在他身边,让他罩着她,不谙世事也挺好。 而这世间最难料的就是世事。 …… “你想清楚了,跟我解除协议?” 暮景琛双臂抱在胸前,向后倚靠在老板椅上,眯起眼睛看着童彤。 “是。” 童彤咬着唇,挣扎良久才艰难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暮景琛轻嗤,长指从烟盒中敲出了一根烟夹在指间。 童彤上前拿起了打火机,护着火为他点燃。 清烟徐徐升起,呛喉的味道熏得人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暮景琛吸了一口,斜眸看着童彤道:“你现在有本事,都知道找我嫂子来压我了。” 童彤垂着头不说话。 暮景琛似乎是有些怒气在身上,猛地扣住了童彤的后脑将人扯下来,狠狠吻上,渡了口烟过去。 童彤被呛坏了,猛烈地咳嗽着,无力瘫在暮景琛的怀里大口呼吸着空气。 箍在腰上的那只手却像是长在上面了一样,不肯松开。 童彤喘息着被翻了个面放在办公桌上,暮景琛直立起身子,遮挡住了唯一的光源。 “你……干什么?” 暮景琛挑眉,随手将衔在口中的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说道:“最后一次。” 童彤被他的气息包裹,只觉得天旋地转,昏昏沉沉中,她听到桌子的一角传来连续不断的振动声。 “唔……电话。”童彤伸着胳膊将暮景琛丢在一旁的手机拿了过来,看了一眼就递了过去。 “你哥。” 暮景琛把到嘴的脏话又咽了回去,看着童彤说:“不许出声。” 童彤点点头。 她当然不会让暮寒珏知道自己的存在,她还不傻。 暮景琛刚转过身去接电话,童彤立马从桌上爬起来把衣服整理好,和他拉开了安全距离。 装作刚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等暮景琛挂了电话再看她,偏头笑了:“我会吃了你么?” 童彤:“……”怎么不会呢? 好在暮景琛也没再去难为她什么,拎了自己的外衣披在身上,道:“晚上跟我参加个活动,过后我们两清。” 童彤点了点头,“好,在哪?” “娴时会所。” 会所外,余依双臂抱胸背靠着墙等着,池初禾急匆匆的跑出来接人。 余依哼了一声,“当了老板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让我在楼下吹着冷风等半个多小时。” “这不是刚开业忙嘛,一会儿你的消费全记我账上。”池初禾挽着余依的手进了会所,认认真真地介绍着。 余依看着这财大气粗的装修风格,觉得要是在这玩上一晚上,自己可能得一个月白干。 “你不是说你和朋友合资开的小酒馆吗?还是说你们京城人都管会所叫小酒馆?” 池初禾有点尴尬的笑了两声,“这不是投资方爸爸给追加了点资金吗,我跟合伙人一合计,直接升级成会所了。” 余依拖着长音哦了声,“那你这投资方爸爸怪有钱的,人还不错。” 池初禾接着尬笑:“是是是。” 给我投资的是你老公,我敢说他不好吗! “但是,”余依话锋一转,回眸看着池初禾说,“要是让暮寒珏知道我跑到这来,你猜猜看我的腿会不会被打折?” 池初禾心里寻思,傻孩子,这是你老公的产业之一,就算你想把屋顶子掀了他也只会给你扶梯子。 “你放心,我这边不接待不三不四的人,不会出危险的昂。”池初禾拍了拍余依的脑瓜子,将她安置在了一个安静的卡座里。 “你自己待会儿,我忙完来陪你噢。” 余依看着池初禾离开时的背影,颇有一种看着自家闺女长大了的欣慰感。 就是没想到,自家闺女还挺忙。 撤回视线时,余依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秀眉微微往上一挑,狐眼中流露出几分兴味,眸中倒映出童彤挽着暮景琛手臂的画面。 第88章 红颜薄命 童彤跟在暮景琛身边的时候十分懂事,不管是谁来打招呼都是笑脸相迎的。 那乖巧得像兔子似的,叫暮景琛看在眼里十分不爽。 跟谁都笑,就跟他连说句话都费劲? 越想越生气,暮景琛攥紧了童彤的手腕往远离人群的地方带。 “轻点好吗?你弄疼我了。” “童彤,老子带你出来是谈事,不是让你在这卖笑。” 暮景琛的声音很沉,哪怕是随便一个服务生看了那副样子都不敢靠近,生怕祸临己身。 那和暮寒珏如出一辙的臭脸简直就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童彤搓了搓手指,迎上那道冷冷的目光,“抱歉,影响你心情了。” “你……”暮景琛似乎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看着童彤像个木头似的逆来顺受不知反抗的样子,卡在喉咙里的那些话便一句也说不出来了,“算了,说了你也是这副态度。” “走,我带你见个人。” 不由分说,暮景琛重重扯着童彤的手腕往一个包间走去。 …… “咦?刚刚是在这的呀,人呢?” 余依追过来没见到暮景琛和童彤,忧愁的四处望了望,叹了声气。 这走得也太快了,她追都没追上,只好回去。 一转身,余依狠狠撞上了一堵肉墙,鼻子又酸又痛。 “不知道看路?” 余依抬起脑袋,有些幽怨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暮寒珏,说:“我也不知道寒部您还有跟踪别人的癖好。” “是你太笨,被别人这么近距离的跟着都察觉不到。” 暮寒珏低头看了眼腕表后复又将视线落回余依秀气的脸上,揶揄道:“你作为一个特工连这点洞察力也没有,我很担忧你的未来。” 余依很不高兴,仰起脸质问暮寒珏:“你怎么还看不起人?” 一点礼貌也没有! 暮寒珏刚要说话,后面忽然急匆匆跑来一个人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思路。 “寒部,人到齐了,都等着您呢。” 那人微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这才刚注意到寒部是在和女孩说话。 胖男人心中不由得一惊:“这、这位是?” 暮寒珏淡声道:“让那边把投屏设备都连接好,我马上到。” “诶是是是。”胖男人又急匆匆的跑开了。 面对老板的私生活,如果老板不主动说是不能随便开口问的,只能装作没看到。 更何况他老板正是外界传言中一天不见血就浑身难受的暮寒珏啊! 这姑娘招惹上了他,怕是连三天都活不过了…… 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啊! 余依不知道胖男人在心里都暗道了些什么,只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种地方遇见暮寒珏是件相当不合理的事。 “你们有钱人都是来这种地方谈生意的?”余依眨眨眼睛问。 暮寒珏道:“算是谈生意。” 同时也是为了暗中执行任务,掩人耳目罢了。 项目专家很快就要从海外回国,这时候不能有任何潜在威胁,必须尽快铲除一切隐患。 暮寒珏看着余依的头顶,忽然问:“想去看看吗?不涉及机密。” 余依想了想,点了头。 于是暮寒珏带着余依一路走,停在了一个非常隐秘的会议室门口。 余依惊了:“这种地方……还有会议室?” “不然呢,你以为光是吃喝玩乐?” 余依小声嘟嘟囔囔:“难道不是吗?” 暮寒珏轻轻地笑了声,掌心在她披在肩后的长发上拂了一下,勾带起山茶花沐浴露的香味。 “进去。” 暮寒珏为余依推开了门。 原本有些喧闹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暮寒珏身上。 一直到大佬坐在了首位的椅子上,众人这才注意到大佬身后还跟着个漂亮小姑娘呢。 “寒部,这是……?”有人试探着问道。 暮寒珏点了点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余依坐下,随口道:“带着来玩玩的小东西。” 余依刚坐下,身子没来由的滞了一下。 侧头去看暮寒珏,他微微抬了抬手指,站在荧幕边上穿着正装的人已经开始汇报了。 余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出声,老老实实地坐在那,时不时的从桌子上够两块茶歇点心吃。 他刚才说,她是他带着玩的小东西。 小东西是什么意思呀? …… 余依觉得这个会议相当枯燥,比学生时代黑板上的微积分还晦涩难懂。 要不是暮寒珏每隔几分钟就给她投喂点小点心,她早就要睡着了。 在场的众高层一个一个都眼角抽抽。 这里面既有十三军的人,也有暮氏的人。但无论是哪边的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自家老大照顾小姑娘照顾得乐在其中的样子。 “寒部,您看这个方案可行吗?”站在投屏旁边的人终于开口问道。 暮寒珏慢悠悠的嗯了一声:“敲完终稿发我邮箱。” 然后,寒部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自己的小姑娘离了席。 一众高层缓神半天才面面相觑地聊了几句。 “我早听说寒部有个隐婚的娇妻,原来就是这位啊?” “之前在暮氏开会的时候就听见过寒部打电话和女孩约烛光晚餐,长得这么好看,是我我也天天约会。” “这小女孩有点手段,把大冰山都给捂化了……” 余依被暮寒珏带到了天台上。寂夜无云,星子廖廖散落在深色的天幕,与一轮皎月为伴,夜夜流光。 清凉的风吹过来卷起女孩的一点裙摆,暮寒珏眉头皱了皱,脱下来外衣来系在了她腰上。 余依扒拉着栏杆,让风把碎发吹起来,打了个哈欠说道:“你的工作好无聊哦,如果是我真的分分钟想辞职。” 暮寒珏和她站在一起,说:“所以我带你出来转一圈。” “那工作你不管了呀?” “什么都要我亲力亲为的话还要他们做什么?”暮寒珏双肘支撑在栏杆上,身体前倾。 轮廓坚硬的侧脸在银辉的沐浴下柔和了不少,他抬手指了指楼下的一个方向,道:“刚刚是不是在找他?” 余依顺着看过去,楼下的一盏暖灯下,暮景琛和童彤在一起,似乎是在和另外一个人聊着什么。 “你知道他们的事呀?”余依问。 暮寒珏撤回视线来看她,笑了:“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余依:“……”暮景琛我对不起你,你自求多福。 第89章 想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童彤被暮景琛送上了车,待尾灯一直消失在路尽头,站在暮景琛身后的男人才开口。 “琛总,医院那边已经按您吩咐给童小姐的父亲换了特效药。但是这病拖了这么多年,恐怕再怎么治也无济于事了……” 暮景琛不耐地打断:“直接告诉我他还有多长时间活头。” “最多一周。”男人试探着问,“您确定继续在他身上砸钱吗?” 暮景琛冷笑:“砸,为什么不砸?暮家差他这两个子儿?” 他好心给童家老爷子换特效药,童彤却不知道从哪听了谗言跑到余依那去告他黑状。 他倒要让她知道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蠢。 见状男人也不敢多说话,只好点头应下,在得到许可后离开了。 暮景琛沉着一双桃花眼,从烟盒里敲了根烟出来,习惯性的夹在指间等着童彤给他点火,却想起人刚被他送走。 暮景琛:“……烦死。” 一抹蓝色的火焰在烟卷上升腾了一下将烟丝点燃,蓝色褪去,换为猩红的一点火光随着吮吸明暗交替。 “烟抽得够勤快。” 暮景琛闻声转头,暮寒珏单手抄在兜里站在灯下,黄色的灯光晕染在他深色的衬衫上,透出明暗光影。 暮寒珏面无表情地对他指间的香烟微抬下巴,“今天第几根了?” 暮景琛抿了抿嘴角,撒了个谎:“第一根。” 之后,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你说的那个专利有点难拿,我心烦。” 像是掩盖自己的心虚似的,暮景琛又抽了一口,尼古丁缠绕过肺管又从口中呼出,这才发现不对劲来。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暮寒珏说:“我关心的是我的项目,不是你。” 至于他下来的原因么。 刚刚在天台上,余依低头瞅着暮景琛抽烟的样子对他说:“你看。我觉得你弟弟都快要碎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他?” 也不知道她这么关心暮景琛干什么。 恰好余依要下楼去找池初禾,暮寒珏也就跟着一块儿下来,顺便来看一眼。 暮景琛将烟叼着,伸手给暮寒珏递了烟盒,“你抽吗?” 暮寒珏拒绝了,没什么感情的看着他说:“对她还有感情?” 暮景琛知道暮寒珏刚刚肯定什么都看见了,没去否认,而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有感情也不回头了。” 暮寒珏嗤笑着说:“好几年前有人跟我说过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一年前你不是也吃得很开心?” 暮景琛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理亏,没说话,将快燃到指根的烟吸了最后一口,在沙盘里碾灭。 “我只是不支持你和她再重蹈覆辙而已。”暮寒珏很难得的对暮景琛平心静气地说话,“如果你觉得自己放不下,想重新来过我也没意见。” “路都是你自己走的,你不后悔就成。” 暮景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 但暮寒珏也并不关心。 反正他已经把自己的立场撂在这了,想怎么做是暮景琛自己的事情。 又不是巨婴,用不着做兄长的事无巨细地照料。 暮寒珏想回去找余依了,刚一转身就听暮景琛这个油盐不进的傻狗来了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了。” 暮寒珏淡淡回眸看着暮景琛那说得上坚定的眼神,微抬了抬眉骨示意他说下去。 暮景琛说:“我假装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只是我计划的一步,你不用为我操心,我自有打算。” 暮寒珏:“……” 啧。 本来觉得还有救,这么一看还是直接拉火葬场去烧了算了。 “神经病。”暮寒珏骂了一句就抬腿走。 暮景琛不乐意了:“嘿!你怎么能骂我呢?你是我哥……” 暮寒珏打断道:“闭嘴,你没哥。” 说完,暮寒珏大步离开,暮景琛在风中凌乱。 就,被亲哥给扔了? …… 余依找到池初禾的时候,池初禾正忙着和人吵架。 她本来以为池初禾给她发消息是终于想起来她这个闺蜜了。 没想到,竟然是摇人来帮自己一起吵架。 余依看着这一男一女左一句右一句的,拉架都不知道该怎么拉。 “于放我告诉你!老娘今天开业第一天,你要是敢砸场子我就和你上级举报你!” “我怕你个疯丫头?”于放撸起袖子来,对池初禾瞪着双眼,“再凶一个我就上工商局举报你营业执照不达标!” 池初禾越听越生气,直接骂了回去:“你看看你那双狐狸眼,一看长得就不像个好人!” 长着同款狐狸眼的余依:“……?” 池初禾后知后觉地抬胳膊拍拍余依头顶,“宝贝儿你是好人。” 余依:“……”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好人卡? 于放一听这话,看了看余依,然后愣了一愣。 这个女孩长得……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啊。 池初禾看见于放一动不动盯着余依的眼神,眯起了眼睛,趁其不备,抬起一腿就要往人裤裆上踹。 多亏于放闪得快,要不然这一脚上去…… 啧啧。 余依好不容易把池初禾拉走了,点了杯苏打水给她顺顺气,坐在她对面问:“刚开业就和人吵起来对以后的生意影响多大呀,他怎么惹到你了?” 池初禾撇着嘴哼了一声:“他就是个变态!你离他远点,别沾上他那一身猥琐的气息。” 余依回忆了一下于放的外貌,个头目测得有一八五,浓眉大眼高鼻梁,气宇轩昂的。 怎么看都和猥琐不搭边。 池初禾警告似的瞪了余依一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准替他说话!” 余依肯定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于是顺着池初禾小小的骂了于放几句。 池初禾一看余依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四处找暮寒珏。 感叹了一句重色轻友,就跟余依挥挥爪子说了再见。 余依刚一离开,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硬邦邦的男声:“站住。” 一回身,于放站在她身后,背靠着墙壁看着她。 同样都是狐狸眼,余依的就明艳娇俏,而于放的却带着一股子狡猾的痞气。 像个狐狸精。 “你干什么?”余依语气不善地问,同时一步步的后退来躲避他的步步紧逼。 于放说:“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你有点面熟,想确认下我们是不是认识。” 余依:“又不是林黛玉进贾府,你怎么看谁都面熟?” 无路可退,余依背靠在了墙壁上,于放也离她只有半臂距离。 他将手撑在余依背后的墙上,以一个壁咚的姿势控制了她活动的范围,而后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牙尖嘴利的。” 余依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正想动手给他点颜色瞧瞧,却被于放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一拳。 “还动手?”于放扣住她的手腕束缚在了头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余依怒目圆睁,压着火气骂道:“你变态!我认识你吗,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你松开我!再不松开我报警抓你闹事!” 于放看她像个炸毛狐狸似的还挺好玩,正想逗逗她,就听见背后不远处传来声音。 这声音冰冷得像是能将人的骨血凝固,卷着极北的冷风灌入耳中,带着明显不善的情绪。 “于少校想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第90章 总要给于家几分薄面 暮寒珏长身玉立站在于放后面几步远的位置,唇角带笑,眼神却冷的出奇。 血液里有种名为杀戮的因子似乎在疯狂肆虐每一根神经,紧攥着余依皓腕的那只手看起来尤其刺眼。 于放后背一阵拔凉,甚至害怕暮寒珏马上就要掏出匕首来把他手筋给挑了。 好多年前,在总统府直接开枪的事情暮寒珏又不是没做过…… 于放越想越发毛,赶紧松了手。 余依趁机狠踹了他膝盖一脚,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往暮寒珏那跑。 暮寒珏长臂一展将她捞进怀里,余依把脸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红着眼圈告状。 “我都不认识他他就凶我,还对我动粗的!你看我的手,痛死了!” 暮寒珏看了看伸到他眼前的手腕,红了一片,还能清晰的看出来五个手指留下的白印。 于放这力道使的还真是不轻。 他自己在军区也当个官,平时除了于姣这个妹妹之外就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下手难免不知轻重。 本来只是逗逗余依玩,没想到她后台这么硬啊。 于放赶紧端正了态度道歉:“抱歉寒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这是贵夫人,多有冒犯,请您宽恕。” 说完,于放甚至弯腰九十度鞠了个躬,态度相当诚恳。 暮寒珏没有理会,轻轻抬着余依的手在泛红的地方吹了吹,“还痛不痛?” 余依则是十分意外的看着于放躬身不起的样子,小声对暮寒珏说:“我也没什么事,要不就算了,你先让人起来?” 暮寒珏避开余依手腕上疼的地方,拇指按在腕骨上轻轻摩挲,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来给了于放一个冷冷的眼神。 “给我道歉做什么?被你弄痛的人可不是我。” 于放赶紧继续对余依道:“抱歉暮夫人,请您原谅。” 余依抬眼看了看暮寒珏,刚好和他的视线交缠上。 暮寒珏说:“不用看我,选择权在你。” 余依不是那种有点权势就要把人往死里为难的小女孩,甚至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一见暮寒珏没什么反对意见,她赶紧让于放直起身子来,“我原谅你啦。但是你以后不要随便和女孩子拉拉扯扯,很没礼貌。” “……”于放说:“好的。” 其实于放平时不这样。 再怎么样白天也是穿军装的,时时刻刻都要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能越过底线。 今天是因为帮妹妹于姣挡了不少杯酒,有些晕乎才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 还真是酒后失态。 “于少校。” 暮寒珏冷淡的声音一传过来,于放酒也醒了,站在那就答了声“到”。 “我家小朋友不追究了不代表我也不追究。” 暮寒珏接着说:“有关你下班时间非礼妇女的情况我会如实通知给你的上级,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准备两万字的检讨书,免得时间来不及交不上去。” “!!”于放心里苦啊,跟生吞了黄连似的,但是也不敢违背大佬的命令,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了。 暮寒珏敛了敛余依的衣领后牵起了她的手,压下声音来问她:“回家好吗?” “好。”余依甜丝丝的应声让暮寒珏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快走出门口道时候,暮寒珏忽然又回过了身对于放说:“于少校,再提醒你一下。” 暮寒珏回眸时的目光比先前的冷淡更添了几分厉色,像是把出鞘的匕首一样锋利。 于放赶紧点头:“您说。” 暮寒珏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真真假假,但是这假的东西,永远也成不了真。” 余依有些纳闷暮寒珏为什么要对于放说这些话,刚想回头瞅一眼就让暮寒珏摁着脑袋又给转了回去。 “?”余依:“干嘛?” 暮寒珏:“小孩儿不用什么都好奇,知道天黑了往家跑就行。” 听出来暮寒珏这是暗戳戳地在骂她傻,余依不满地哼了两声,甩开暮寒珏往前走去了。 于放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出神。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一喝酒脑子就容易犯迷糊,这会儿反应不过来啊…… “哥哥。” 于放看到了过来找人的于姣,赶紧回神,“怎么了?” 于姣小声问道:“我在那边看到你和别人吵架了……没事?” 于放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一点误会而已。” 他将手搭上了于姣的肩,搂了一下说:“回去跟你朋友道个别,也到时间该回去了。” 于姣叹了一口气,撒娇道:“可我还不想回去呢。” 于放笑着摸摸她的头,“再不回去爷爷就要罚我可怎么办?你要和我一块儿跪祠堂吗?” 于姣笑,“你舍得让我跪呀?” 于放也笑了一下。 就算他舍得,他爷爷也舍不得让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孙女跪一宿呀。 “吟吟。”于姣走到一个卡座旁边,笑着对坐着的女孩说道,“我哥哥害怕被爷爷罚跪,今天就先这样啦?” “好呀。”商吟笑着回应,“路上小心点,我们改天再约。” 于放和于姣有说有笑的走了,商吟这才收起了假笑,牙齿咬的咯咯响。 林霖和林觅那两个蠢货果然没有骗她。 余依这个小贱人,不光勾搭上暮景琛,连带着他哥哥暮寒珏也一起勾搭上了! 还好那天孟半夏邀请她一起去看余依笑话的时候,她临时有事拒绝了,否则,难保不会祸临己身。 那天但凡是出席了的那几个阔少和千金,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一部分进了警局,另一部分直接举家搬离了京城。 随便想想都能猜到是暮家那两位的手段。 还真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余依这样作威作福了,才让她有幸结识了于家那唯一的千金。 同样作为京城的四大世家,暮家总要给于家几分薄面。 利用于家去对付个小小的余依,未尝是件不可行的事儿呢…… 第91章 于家算什么东西? 女孩子生气的时候走得就会特别快。 余依鼓着腮帮子在前头走,暮寒珏好整以暇的落后她几步在后面跟着,坏心思一动,还开始喊起了口令:“一二一,一二一……” 余依一听更生气了,越走越快,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真跟着他的节奏压上了。 脚步停住,余依气得脸都红了,回头看着暮寒珏:“你干什么!” 暮寒珏挑着眉,理所当然道:“看你雄赳赳气昂昂的,给你再添点气势。” 余依:“……” 真是活久见了,谁会这样子给别人助威啊? 余依转头接着就要往前走,暮寒珏拎住了她的后脖领子,把她定在原地。 “我发现你这小脾气越来越大了。”暮寒珏捏起她的下巴往上抬,“闷着个脑袋就往前跑,你知道我的车停在哪吗就跑?” 余依噘着个嘴,弱弱地说:“不知道。” 暮寒珏笑了,手背顺势拍了拍余依的脸蛋,说:“在这儿等着。” 暮寒珏走了有五分钟,余依觉得无聊,蹲下捡了个石头子在地上画画。 一片海,一座山,还有一个像是实验基地的建筑。 这是余依经常会梦见的一个场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是,在现实里也真实存在着这么一个地方。 暖黄的灯光打到了地上画着的图画上,余依顺着光亮的地方站了起来,暮寒珏坐在车里对她按了两下喇叭。 余依把石子儿往地上一丢,没再去管地上乱七八糟的画,拉开副驾驶上了车。 暮寒珏打了把方向盘调头,往回家的方向开过去,穿过了最繁忙的那条路后,他问余依:“在生我的气?” 余依这才把眼睛从车窗上移回来,分给了他一个眼神,“昂。” 暮寒珏觉得女孩子的心思有点难猜,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余依。 “为什么?” 余依这回可来劲了,双手往胸前一抱就开始控诉暮寒珏:“为什么你和别人说我是你带着玩的小东西?” 暮寒珏不禁,没想到她原来是在为这句话不高兴,于是说:“你难道不是我养的小东西?” “……” 车内安静极了,没有得到小姑娘的回应,能听到的只有短促的呼吸声。 某钢铁直男这才觉得不对,就着车内偏暗的光线侧头看了一眼余依。 不看还好,一看心都揪在一起了。 瓷白精致的小脸上表情委屈得要命,眼眶里还有水花打转转。 暮寒珏一脚刹车闷在了路边,解了安全带下去。 余依被惯性推着往前倾了倾,又被安全带勒回了座位上。 正当她想着暮寒珏会不会是想把她丢下车的时候,副驾的车门被从外面拉开。 暮寒珏弯下身子,以一个身处下位的姿势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另一只轻轻拂去了她眼角沁出的眼泪。 “委屈?” 小女孩在情绪上头的时候是禁不住哄的。 本来还能忍住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不听使唤的啪嗒啪嗒掉下来。 “当然委屈了。”余依哽咽着说,“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你就是、你就是……” 暮寒珏一边耐心给她擦着眼泪,一边低笑:“我就是什么?” “呜呜呜你还笑!你就是馋我身子呜呜呜呜……” 暮寒珏:“……”完蛋,玩儿过了。 自己造的孽自己还,暮寒珏伸手把余依的安全带给解了,双手扶在她腰上,轻轻松松把人给抱了起来。 余依一看自己被抱起来,闹得更凶:“你坏蛋,你还想把我给扔在这是不是?呜呜呜你连我身子都不馋了,你是渣男!” 暮寒珏抱着她,亲了亲她脸颊,说:“有没有良心?不喜欢你我还好吃好喝养着你,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嗯?” 余依哭哭啼啼地怼人:“反正你有钱,你又不差这点,没准你心里是想的扶贫做好事。” 暮寒珏舌尖舔了舔齿根,笑了:“你是真的没良心。” 他坐在了副驾上,面对面的把余依放在自己腿上。 “都哭成小花猫了。”暮寒珏摸摸她头发,“我可以解释,要不要听?” “不要。” 暮寒珏微扬眉梢,颇有遗憾的说:“那好。” “!”余依捶了他一下,结实的胸膛混着他闷笑的声音震动,“我不听你就不说了?” “无理取闹。”暮寒珏点了点她的鼻尖,见她也止住了哭声,道:“就算我不明着说,他们也心知肚明你是我老婆,知道吗?” 余依揉了揉自己哭肿了的眼眶,闷闷的说:“可是你那样说会让我觉得我是你养的宠物,随时可以扔掉的那种……” “你是什么品种的笨蛋,脑回路这么清奇?” 暮寒珏捏着她脸蛋上的嫩肉,说:“照你这么说,你随时都会把余小二给扔了?” 余依凶巴巴地瞪着他,“才不会!它是我的宝宝!” “嗯,你也是我的宝宝。”暮寒珏倾身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以后我都和人说你是我老婆,别生气了,嗯?” 余依抽了抽鼻子,带着委屈的鼻音嗯了一声:“那我今天原谅你了。” 小姑娘还是很好哄的,这会儿又搂着暮寒珏的脖子,将下巴垫在他颈窝上黏糊糊的蹭了蹭。 暮寒珏多哄了她一会儿,掌心一边顺着她的脊背向下捋,一边说:“你这个小姑娘还挺双标的。” “?”余依反驳:“我哪双标了?” “我让你叫声老公你都不叫,还要求我必须叫你老婆。不是双标是什么?” 余依哼哼两声:“女孩子就是可以双标,但是臭男人不行。” “再说了。”余依撑着副驾驶的靠背直起来身子,看着暮寒珏的眼睛说:“你还没过我爸妈的眼呢,不能给你转正。” 暮寒珏笑了笑:“我以后不会还需要和别人竞争上岗?” 余依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说:“看我心情……唔!” 双唇被柔软的触感堵住,紧接着就被掠夺了呼吸。 余依感觉脑子热热的,仿佛周围瞬间变得安静,连时间也于此刻静止。 …… 车重新开动,窗外的重重树影纷纷向后退去。 余依摸着红肿发烫的唇瓣,幽幽地转头去看暮寒珏。 暮寒珏说:“再想着让我竞争上岗就把你亲哭。” 余依对他扮了个鬼脸,将视线收了回来,问道:“你当众让于放没脸,他们于家会不会找你麻烦?” “面子不是我给的,而是他自己赚的。他调戏我老婆在先,我给他脸色难道不应该?” 余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再说了,”暮寒珏随口一提,像是谈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于家算什么东西?” 第92章 长命百岁 “老爷子,大少爷和二小姐回来了。” 于自修坐在小叶紫檀雕花的太师椅上,闻言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抬了抬手让佣人收走。 于放和于姣一起进了正厅,于姣像只小鸟一样跑到了于自修身边,懂事地揉捏着爷爷的肩膀,说道:“爷爷,您最近肩周好一点了没有呀?” 于自修对待孙女倒是宠爱,笑吟吟地拍了拍她的手,“还是我们姣姣懂事啊,一回来就知道关心爷爷。” “不像那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净知道惹是生非!” 于自修看着于放翻了个白眼,又压下声音温柔地对于姣说:“姣姣啊,很晚了先去休息,我和你哥哥有些话要说。” 于姣懂事地一点头,又抬头对于放笑了笑后才跟着佣人离开主厅。 于放则是恭恭敬敬地对着于自修鞠了一躬,道:“爷爷。” 于自修微微点头,“坐下。” 于放抽了一把靠近于自修的位置坐下,板直着身子听长辈教诲。 于自修眉头皱起,道:“你今天招惹到了什么人?你们军区的首长来电,说要你准备好两万字的手写检讨书明天交上去。” “噗!”于放一时失态,把刚喝进嘴里的水给喷了出来,“手写?明天交?” 难怪寒部在传言里是如此令人觳觫的恶鬼般的存在。 一晚上手写两万字,还不如一枪崩了他来的痛快。 于放平复了下心情,终究是在长辈面前也不好无礼,如实道:“我今天见到了寒部的夫人,觉得她长得很面熟,脑子一热就……逾了规矩,寒部动怒也是人之常情。” 于自修皱着眉摇头:“多亏暮家没多追究,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万一要是和他们结下梁子,我们以后可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爷爷教训的是。” 如今这一辈年轻的政客中,最得阁下重用的便是暮寒珏。 人人都渴望某日得到一个梯子能与之说上几句话。 如果在这时候得罪了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将整个于家都拖入深渊。 “你也是的,平日里教给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怎么喝点马尿就对有夫之妇动手动脚?” 看着于自修责备的表情,于放抿了抿唇角。 他第一眼见到余依就觉得这女孩看起来实在是太眼熟了。 甚至达到了一种让他从心底里想要接近、了解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倒像是某个故人。 于放抬起眼来看着于自修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行为,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 “罢了罢了。” 于自修摆了摆手:“从明天开始,你也学一学管家的事情。我岁数大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你父母亲都走得早,叔叔叔母也不知下落,怕是凶多吉少……于家总要有个继承人来承担起家族重任。” “是,爷爷。”于放站了起来,“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爷爷早些休息。” “等一下。”于自修叫住了他,“姣姣的养父母那边你要勤照顾着,毕竟替我们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寒心。” “是。” “去。”于自修扬了扬手,于放快步离开主厅上了楼。 上一次写两万字的手写检讨还是他当新兵的时候。 这回又因为个小姑娘梦回新兵连。 于放今天算是彻底记住了这小姑娘。 …… 余依早上起来照顾完小猫吃饭,想着昨天遇见了童彤,今天怎么着也得去她公司看一眼。 为此,余依理所当然的又翘了自己的班打车跑到了童年影视公司。 和暮氏那么豪华的大楼相比,童年影视公司就显得冷清凄凉多了。 按照办事流程,余依先去了前台想办登记。 “你好?”余依对前台的秘书说,“我想见见你们童总,请问方便吗?” 秘书正在支着平板追剧,显然是对这份工作十分不上心,手里攥着一把瓜子,听见余依说话才懒散的抬起头来。 “你找她?”秘书翻了个白眼,似乎是不把自己的老板放在眼里,“直接上十楼,她闲的很。” 说完,秘书朝垃圾桶里吐了个瓜子皮儿,继续追她的情满四合院了。 余依看了看周围,也没有人来带她,只有个保洁阿姨忙着拖地。 看来,童彤公司的情况真的很糟。 难怪她宁愿跪在地上求暮景琛,虽然不知道她具体都求了些什么。 但差不多能猜到,大概就是公司或父亲。 余依走进电梯间,随其上行。当电梯停在十楼时,余依挨间挨间的找才看到了总裁办公室。 “叩叩——” 里面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来访,赶紧出了声让人进来。 看到是余依之后,童彤有点惊讶和欣喜,赶紧起身迎人。 “是余小姐呀,快来坐下。” 童彤十分热情地冲了杯咖啡给余依,和她坐在了一起,“我们是小公司,不如暮氏家大业大。咖啡可能也不怎么好喝,余小姐凑合凑合。” “叫我依依就好啦。”余依尝了一口后就将咖啡杯放在了茶几上。 看向童彤时,余依眨眨眼睛问:“你和暮景琛……还好吗?” 童彤弯起眼睛,低头笑了:“这回我真的和他分手了。” “可我昨天还看见你们……” 童彤摇摇头:“他给我介绍了为我父亲治疗的医生,还提供了新药。不出意外的话,我和他再见面就是我父亲去世的时候了。” 余依听着一个女孩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感到十分心疼。 童彤其实很瘦,个子也不如余依高,看起来小小的。 可是童家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了呀。 她也只好拿自己瘦瘦弱弱的肩膀扛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以求得为自己遮风避雨的港湾留存的久些,再久些。 “童叔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童彤听到余依这么说,笑了一下:“那就要承依依你的吉言了。” 她心里清楚,父亲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可是,做女儿的,又有哪个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多陪自己几年呢? 哪怕,已是奢望。 第93章 厚脸皮 “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过你呢。”童彤拉住了余依的手,语气很温柔。 “离我公司不远有家不错的甜品店,就是不知道依依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坐一会儿?” 太快去拒绝别人的好意反而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余依点点头答应了。 吃甜食会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可以让人开心的。 余依觉得,童彤现在非常需要开心一些。 童彤简单将桌子上摊开的负债表收了收就和余依乘电梯下了楼。 听见电梯“叮”的响了一声,前台的秘书抬了眼。 一看是童彤下来了,秘书的眼里瞬间就全都是鄙视,翻着白眼阴阳了几句。 “有些人还真是仗着自己是总裁就为所欲为了,员工薪水都快发不起还有心思出门鬼混。” “哦,差点忘了。我们童年影视公司的大制作人小姐是和别人签了包养协议的,那可不就得随叫随到啊?” “唉……”秘书摇头啧舌,假装很是苦恼无奈的说了句。 “也不晓得她爸爸知不知道,自己输的每一瓶液、吃的每一粒药都是他的掌上明珠和男人睡觉的脏钱换来的。” 童彤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来自于自己员工的冷嘲热讽,直到自己的父亲被波及其中。 “付秘书。”童彤脚步略微急促的走到了前台和秘书对峙。 “我知道公司现在的处境困难,但你们每一个员工的薪水我没有克扣过分毫。我早就说过,不愿意留在公司的员工可以离开,既然你留了下来,希望你能恪守一个秘书的本分!” “哟。”秘书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如果不是看你这儿清闲可以每个月白拿一万块钱,你当我愿意留下?” 秘书轻蔑地扬起了头,就差拿鼻孔瞪着人:“我是名牌大学毕业生,留在你这个随时都要倒闭的小公司,你不觉得很屈才吗?” “再说说你,也不知道害臊。每天上赶着跑到别人床上去求别人花钱睡你,连老板都这样,旁人都要以为我在养鸡场当前台了!”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难听。 童彤的心脏本来就不是特别好,这会儿气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摸出了药来含进舌下。 周围的声音像是一阵嗡鸣,她什么也听不清楚。 只能看到秘书的嘴一张一合,神情嘲讽,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直到“啪”的一声脆响。 秘书的脸偏向一边,一个五指分明的巴掌印赫然焊在了她的脸上。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秘书回过神来怒视着余依,从柜台里跑出来就要还余依一巴掌。 余依也没和她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控制住摁在了前台上。 双手被反剪在背后的痛感让秘书痛得冷汗直冒,只顾得上求饶。 余依冷嗤一声:“嘴巴不干净,我打你还打错了是吗?” “就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搞不搞笑?你母校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至于上班摸鱼,不干正事白拿老板工资还这么理直气壮,你也是我见过的奇葩第一人。这么厚的脸皮,秦始皇修长城怎么就把你给落下了?” 秘书艰难地转过头来瞪着余依,“你打人是犯法的,我要告你!” 余依哼了一声:“你告啊,我爸就是律师,我和你打官司连律师费都省了。” 由于这秘书一直吵吵嚷嚷地不肯罢休,一些其他经过的员工也驻足看热闹。 似乎是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秘书说了句:“你扇我这一耳光必须得赔钱!你赔我五千块钱,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童彤吃完药缓过来了不少,将余依拉开来挡在了身后,看着秘书说:“付秘书,我们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是请你另寻他处高就。” 一摆脱了束缚,秘书又恢复了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哪怕是头发凌乱也依旧咄咄逼人。 “解雇我?好啊。按照劳动法,你必须赔偿我三个月的工资,你现在给我出现金,我立马走。” “你!”童彤喘了喘气,“公司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来,我会分三个月按期打到你卡上。” “不行!我就要现金!” 余依也被气到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要现金是?等着。” 余依撂下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公司,过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三沓整整齐齐码着的大红色钞票。 秘书看得眼都直了,伸手就要去拿。 一天就赚三万,这谁不心动啊? 余依个子比一般的女孩都要高一些,仗着身高优势将那三沓钞票高高举起。 秘书恼了:“钱都拿出来了,不给是几个意思?” 余依弯着狐眼笑了,“没说不给你啊。” 那厚实的钞票在手里颠了颠,余依说:“这本来是我攒着准备换新车的钱,今儿也不介意拿个零头出来陪你玩玩。” “唰——” 那些红钞票散落空中,打着旋儿的落在地上,在场围观的人都禁不住小声地哇了一下。 余依打了个响指,从门外就进来了一个架着相机的人对她点了点头。 “余小姐,按您的要求已经做好了,这是我们店里最高清的录像机,可以支撑十个小时的拍摄。” 余依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秘书说:“不是要钱么。三万块钱也就是三百张,你一张一张的捡起来,每捡一张就说一遍‘童总对不起’。” 余依向后退了两步,拍拍录像机的镜头,笑着说:“我的录像机从现在开始录像,一直到你捡完为止,在场所有人都作为见证。” 余依自然地牵起了童彤的手,补充了一句:“忘了告诉你,我这个人很闲。” “如果等会儿回来,录像显示你道歉的遍数没到三百次,那么我敢向你保证——京城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雇佣你作为他们的员工。” 余依眯起了眼睛,“不信,你就试试看。” 说完,余依和童彤一起离开了公司。 坐在甜品店里,余依点了一份海盐芝士柠檬蛋糕和一杯芒果奶昔。 给童彤要了一份莓果提拉米苏和一杯百香果汁。 两个女孩子相对而坐,因为有了刚刚余依为童彤出头的一幕,两人的关系熟络起来。 “依依,真是谢谢你临时救急。那三万块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余依吃着蛋糕,摆了摆手:“谢什么,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 甜甜的蛋糕真的会让人心情变好,余依吃了一半才想起来拍照发给暮寒珏分享生活。 暮寒珏应该是也在摸鱼,回复得很快。 【人形打桩机】:多吃点,长点肉抱起来手感更好。 余依回了他一个老色批的表情包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抬起头对童彤说:“和暮景琛就这么分开了,心里会有遗憾吗?” 第94章 追妻火葬场 童彤摇了摇头:“没什么可惜的,本来就是陌路人了。” 话锋一转,童彤问道:“你和寒部的关系一定很好?看你刚刚发消息的时候都在笑。” “啊?有吗?”余依傻乎乎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逗的童彤笑出了声。 余依红着脸又吃了一口小蛋糕,低声说:“就……还可以。他对我很好的。” 童彤笑着看她。 是啊,连吃个小蛋糕这种日常琐事都要互相分享,怎么可能不爱呢? 童彤想,如果余依知道了她当年做过的错事险些害暮寒珏丧了命,一定也会远离她。 “依依。”童彤抬起了头,“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余依弯着眼睛,笑得特别好看,远比最绚烂的春天还要令人心旷神怡。 “当然算呀,不然我帮你干嘛呀?” “但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有其他事。”余依说,“我有一个朋友从娱乐圈隐退了很多年,现在她有复出的打算。” 童彤支起下巴很认真地听着,思考了一下,说:“如果你这位朋友之前有过作品的话,即使和原公司解约了也很容易复签。” 余依想起简糖的话。 她曾经的公司如今已经是商吟的地盘儿了。 虽说商家破产了,但商吟的金大腿可不止一条,原公司肯定是留不得了。 否则再招来杀身之祸也难料啊。 余依说道:“签约都是后话了,现在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你找我是为了……”童彤有些摸不到头脑。 余依拿了陆斯霆给她的邀请函出来递给了童彤看,说道:“我和她会想办法让商吟在这个宴会上露出马脚,但这些不够她达到目的。” “我需要内行人查出来她名下的影视公司到底存在什么猫腻,三年前轰动京城的那次爆炸很有可能跟她有关。” 余依认真的看着童彤说:“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商吟的恶名童彤是听说过的,就连童年影视公司走到今天的这步,都逃不开商吟的一份贡献。 当初,童老爷子就是因为这个突发了脑溢血住进医院,到现在都治不好。 童彤也不得不重新回到暮景琛身边,被公司的员工戳着脊梁骨…… 如今能有这样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童彤怎么会不愿意帮忙呢? 只是…… “童年影视公司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不确定能帮到你们多少。”童彤垂下了眼睫,表情有些无奈的苦恼。 “别否认自己呀。”余依拿了个新的小叉子,扎了一块海盐芝士蛋糕送到童彤嘴边,笑着说,“我听别人说起过你的,在童年影视公司辉煌的时候,你可是和暮景琛势均力敌的金牌制作人呢。” “可是我怕拖累你们……” 余依撇撇嘴说:“连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相信我,在我手里还没有失败过的任务。” “喏,”余依将视线落在了自己叉着的那块小蛋糕上,又慢慢的移回了童彤的脸上,“我一直举着可是很累的。” 童彤失笑,前倾着身子吃掉了那块被喂到嘴边的蛋糕。 和余依在一起坐了这么一会儿,她感到了久违的放松和快乐。 小蛋糕吃起来也变得比以前甜得多,像是将真情熬成了蜜。 临别时,余依嘱咐童彤:“回去公司之后,那个秘书肯定还要为难你,你别怕她。硬气一点,该骂就骂,该打就打,别委屈了自己。” “你是给她发工资的老板,她要是对你连一点尊重都没有的话,你也不必给她面子。” “好,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童彤站在路边,一直目送余依打的车远去才转身回公司。 刚刚踏进公司的大门,手机“叮”的一声弹出来自余依的未读消息。 【依依】:下次再见面就不准和我说谢啦! 童彤看着那个小猫亲吻屏幕的表情包,不觉扬起嘴角来笑了,走路的姿势也更加昂首挺胸。 是阔别已久的自信。 童彤远远的看了一眼付秘书。 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趴在地上一边说着“童总对不起”一边一张一张的捡着钞票。 童年影视公司以前做的基本都是女性向的节目,女员工的比例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付秘书那一句“养鸡场”无疑是得罪了不少人,哪怕那些人平日里对童彤甘愿被人包养的行为也多有不耻,现在也都一个个自发的站了出来轮班盯着付秘书,不准她偷懒。 童彤看着那边,轻轻一勾唇,视线没多做停留的乘电梯上了十楼继续忙着清理负债。 与此同时,余依正坐在暮景琛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翘着个二郎腿,把暮景琛骂的跟孙子似的。 “你说说你,明明心里还装着人家,干什么非得装的满不在乎?” 暮景琛双臂抱在胸前,懒洋洋的靠在墙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抬眼看着余依,说:“你有这时间教育我还不如多盯着点你自己老公去。最近那些莺莺燕燕都可猛了,听说他们军区刚招进去一个文职小美女,这会儿玩命想办法往你老公身上贴呢。” “你少和我在这扯开话题。”余依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和暮寒珏领证了,他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找军部总司令去告他的状。” “倒是你这个二百五。”余依喘了口气,继续说,“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暮景琛阴阳怪气地皱了下眉,撇了撇嘴。 还找总司令告暮寒珏的状?疯了? 就上回,总司令也不知道是为了求暮寒珏干什么,拿着麻绳就跑到十三军军区大门口要上吊来着。 就这,暮寒珏从新兵营里搬了个板凳出来支起来坐着,就若无其事地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司令,给人家来了句:“你吊,我还没见过吊死鬼。” 给老司令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余依当然是不知道自家老公竟然还干过这么不要脸的事了,还在那忙着数落暮景琛。 余依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彤彤今天被他们公司的前台秘书给羞辱了?要不是有我在,她心脏病犯了都没人知道?” 听到这,暮景琛眸光微动:“她心脏病又犯了?” 第95章 薅韭菜 “昂,现在知道心疼了?” 余依从暮景琛桌子上挑挑拣拣,拿了一块橘子味的糖剥开放进了嘴里,说:“不过幸亏你嫂子我是个热心肠,已经帮彤彤教训过那个秘书了。” “你呢,就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虐妻了。”余依说完也不打算和暮景琛多待,抬起腿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被暮景琛叫住了。 “那个秘书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付,具体我也不知道。” 暮景琛短暂一思索,点了头:“多谢了,小嫂子。” “哟?”余依叉着腰打趣他,“你不是说你心里没有她吗?你搁这谢什么谢?” “……”暮景琛的耳尖有点发红,嘴比煮熟的鸭子还硬,“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谢你是因为我有礼貌。” 余依耸着肩翻了个白眼,顺势转身出了门,边走边说:“那请有礼貌的琛总给我准备点水蜜桃味的糖,橘子味的有点酸。” 暮景琛:“……找你老公给你买去。” 听着余依的脚步声远了,暮景琛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周特助说:“给我查童年影视公司一个今天刚被开除的付姓秘书。对,不允许任何公司发offer给她,否则后果自负。” 周特助听得一身冷汗,连声道是,刚想挂了电话,又被暮景琛一句话给拦住。 “等等。” 周特助:“琛总,还有什么吩咐?” 暮景琛:“以后把公司的茶歇糖果换成桃子味的。……算了,橘子和桃子的各一半,就这样。” …… 余依肯定是相当信任暮寒珏的。 她觉得,就算是某一天太阳开始围着地球转,暮寒珏也绝不会出轨 但是听到暮景琛这个当弟弟的都说,暮寒珏身边现在有个小美女一个劲的往身上贴,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想着想着,余依鬼使神差的就拨了个电话出去给暮寒珏。 这次电话接得有些慢,一直到提示音快结束了,电话那边才响起了暮寒珏略带疲惫的嗓音。 “怎么了?” 余依听着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要撒娇,指间绕着自己的一绺头发,慢悠悠地说:“没事呀,查个岗也不成?” 暮寒珏哑声笑了,将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微微仰起头说:“成,怎么不成。说说,你都想查什么?” “唔……”余依咬着指尖想了想,说,“你接电话接的好慢哦,刚刚在干什么呀?” “在开会,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了你的电话。” 余依惊讶的挑起了眉毛:“那,那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会不会影响到你休息呀?” “不会。”暮寒珏从烟盒里敲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点上了火,深吸一口后吐出了一些烟雾,“和你聊聊天不就相当于休息了么。跟我说说,今天上午和谁去吃小蛋糕了?池初禾?” “不是啦。池大老板现在可忙得很,没时间跟我玩。” 暮寒珏挑了挑眉:“那是和谁?我瞅着照片里露出来的那只手像是女孩的。” “宾狗!”余依说,“和你弟媳妇儿。” 弟媳妇儿?什么弟媳妇儿? 暮寒珏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弟媳妇指的应该是童彤,而后失笑:“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她怎么就成我弟媳妇了?” 余依撇撇嘴道:“我反倒觉得是必然的事。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就赌彤彤以后肯定是你弟妹。” 暮寒珏:“不赌。” “?”余依疑惑,“为什么?” 暮寒珏来了句:“赌博违反了部队作风。” “……”真是个无趣且死板的老男人! 听着电话对面余依难得的语塞,暮寒珏愉悦地笑了两声。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一个女声传来:“寒部,下场会议议程要开始了。” 暮寒珏淡淡的嗯了一声后,对电话道:“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余依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有些不高兴地噘起了嘴。 所以,暮景琛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有小美女在暮寒珏身边!还取代了墨副官的位置! 每次开会不都是墨副官来喊人吗?什么时候轮到别人了?什么时候! 余依心里哭唧唧,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的从旁边拿了一份文件。 窗外风拂过,几个小时过去,摊开在桌子上的文件一页也没翻动过。 …… 暮寒珏再次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傍晚接近饭点了。 他将军帽摘了下来,吊儿郎当地拎在手里,慵懒的迈着长腿走在前面。 “寒部。”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跟上来,暮寒珏驻足回了回头,道:“白秘书,有事?” 暮寒珏那张脸长得实在是犯规,声音又欲又蛊,很容易就将人心弦撩乱。 白秘书只觉得心脏忽的一沉,赶紧低下了头掩盖住绯红色脸颊。 “寒部……那个,我是想请您一起吃顿晚餐,当作答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暮寒珏抬了抬眉骨,微微眯起眼睛:“我不记得我照顾过你。” 甚至他除了知道她姓白之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哦,知道她姓白还是因为胸牌上写着。 白秘书有些着急了,仰起脸来说:“如果没有您的话,我不会适应得这么快的。” “就一顿晚餐嘛,耽误不了您太长时间的。” 十三军的女兵本来就少,她又是新来的。 如果不是对她有点感兴趣,寒部怎么可能会带着她参加这种高层会议呢? 暮寒珏收起了视线,抬腿接着往前走:“不了,我要回去陪我妻子一起吃饭。” 白秘书追着人的脚步一滞,有些难以置信的问:“您、您已经结婚了?” “嗯,有一段时间了。” 白秘书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换了口风继续说:“那可以带着嫂子一起出来吃呀,我不介意的。” 暮寒珏道:“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冷淡的视线从黑眸中缓缓落在白秘书身上,暮寒珏说:“这几天是因为我派墨砚出了公差才临时由你顶替几天,并非是我在照顾你。” 白秘书很不解:“可、可是比我优秀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暮寒珏直言不讳:“因为你刚从大学毕业,好使唤。” 白秘书:“……”合着我是根很好薅的韭菜? “你觉得墨砚怎么样?” 被暮寒珏冷不丁的一问,白秘书也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点了点头:“墨副官尽心尽力,是个很负责任的人。” “嗯,我也这么觉得。”暮寒珏淡淡道,“从明天开始你调到墨砚手下的部门去,跟着墨副官好好学一学如何做到尽心尽力。” 白秘书傻了。 这话虽然不是重话,也不带什么情绪,但是直接把她的职位往下调了好几截呀。 白秘书还在那没回过味儿来怎么招惹到了这个魔鬼,暮寒珏就又说了一句:“此外,我和你并不熟,我不希望你称呼我的妻子为‘嫂子’。” “内子姓余,你称呼她为余小姐、余女士或者暮夫人,都可以。” 说完,暮寒珏转身回了办公室,大门在她面前关上,落了锁。 第96章 灭霸摧毁地球 暮寒珏换了衣服回家后看到余依像条咸鱼似的瘫在沙发上有些打蔫。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暮寒珏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 余依怀里抱着小鲨鱼形状的抱枕,扭过身子来趴在了他腿上,就是不说话。 暮寒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听暮景琛说她今天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按理说不该是这副表情。 “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 “……”余依还是不说话,甚至把抱枕端了起来盖在自己头上逃避问题。 暮寒珏眉心小幅度的拧了一下,眼尾微挑,似乎在笑。 他左手箍住余依的双手,另一只手滑到她腰间,肆无忌惮的搔弄,余依笑得受不了,连声求饶。 暮寒珏看着她说:“到底怎么回事?不说话就一直不停。” “我说……我说!哈哈哈……你快停下,受不了了……” 暮寒珏收了手,好整以暇道地对她挑挑眉。 余依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眼泪,看着暮寒珏委屈巴巴地开口:“听说你们军区新来了漂亮小姑娘。” 暮寒珏嗯了一声:“怎么了?” 余依还是满脸不开心的样子,说:“我在电话里听到她叫你了,她喊人喊得好甜。” 虽然知道那是他的本职工作,但是被毫不犹豫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余依心里竟然有点矫情的委屈。 “哪有你甜?”暮寒珏揉了揉她的小脸,逗她,“现在学的吃醋了?” 余依皱着鼻子哼一声:“谁让你长的那么好看,公孔雀四处开屏。” 暮寒珏笑出声来了,狠戳了她额头一下:“我看你现在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这是什么比喻也往我身上套?” “你就是,你就是。”余依可不服气了,转过脸去不想看见他。 大花孔雀,看着就来气。 明天把他送到动物园去打工算了! 公孔雀伸手把余依的脸手动转了回来,“好好听着,我给你讲讲怎么回事儿。” 余依哼了一声表示不想听,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坐直了,眼睛也直勾勾看着他。 暮寒珏说:“确实是新来了个女文员,墨砚最近有事才让她顶了两天,今天下班的时候说要请我吃饭。” “你答应了?!”余依把眼睛瞪得溜溜圆,就好像听到一个肯定的字眼就立马要掉小珍珠似的。 暮寒珏挑着她的下巴勾到自己面前来,埋首在她颈间假装闻了闻,说:“我这还没答应某只小狐狸身上的酸味儿就快要赶上七里香了。” “如果我再答应了,你说她会不会在家里给我上演一集灭霸摧毁地球,嗯?” “你说谁是灭霸?”余依打开了暮寒珏挑她下巴的那只手,生气地瞪着他。 暮寒珏勾唇笑笑:“我,我是灭霸行了?” “这还差不多。” 一听暮寒珏还挺知道分寸,余依这才高兴了,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 暮寒珏托住她的腰身,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说:“那个女孩我已经安排到别的部门去工作了,不会和我再有接触。某些人可以把自己的小醋坛子收起来了。” 听他这么揶揄,余依不禁脸红了一大圈,不轻不重的打了他一下。 暮寒珏抓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着:“动不动就和我动手,这是家暴知不知道?” 余依被暮寒珏娇养得理不直气也壮,昂首挺胸道:“那你去做伤情鉴定呀,鉴出伤来我赔钱给你。” “我像缺钱的样子?”暮寒珏又挠了她腰间的痒痒肉两下,“或许,我比较缺二人世界。” 余依推开他的手,娇嗔道了句“讨厌”,之后学着他的样子也在他身上挠了几下。 竟然没反应。 换了好几个地方都没反应。 一抬眼又对上暮寒珏那带着调笑意味的深眸:“还想再探索哪里?” 余依说:“没什么意思,你都没有痒痒肉。” 暮寒珏抱着她,在腿上颠了颠,余依失重跌入他怀中,耳朵紧贴着他胸腔的轮廓,酥酥麻麻的振动从那里传来。 “我说过了,你有人疼,所以痒痒肉多。我不需要别人疼,所以没有痒痒肉。” 温热的掌心拍拍她的腰际,暮寒珏微微抬起了一点下巴来看着她说:“昨天还没问你,于放都和你说什么了?” 暮寒珏昨天就想问来着,但余依路上有点晕车,回家来就倒头睡下了,没给他这个机会。 白天他上班又早,更没时间问她原因,一直就拖到了晚上。 “于放啊……”余依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垂下脑袋,“他欺负我家初初了,我就拉了个架,他就记恨上了我……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了。” “没了?” “没了。” 暮寒珏心中松了口气。 忙完这段时间得赶紧把余依的资料交到信息处去,免得夜长梦多。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暮寒珏忽然挽起了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半截紧实精瘦的手臂抬到余依面前,“你看看我的胳膊,怎么喝了你的药不见好?” 余依歪着头,疑惑的将三根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不可能呀,我都很久没见你犯过病了,而且药都是按顿吃的,不可能不见好。” 为了保险,余依搭了三回脉象才说:“你这个真的控制的很好,别疑神疑鬼的。” 暮寒珏却难得的为自己上心,道:“你不是说老了有可能会瘫痪吗?我有点担忧。” “上次不是说让妈给我开后门吗?你问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淮城一趟。” “行行行,不信任我的水平是。”余依无奈拿起自己的手机,保持着坐在暮寒珏身上的姿势给邓书婵发消息约时间。 暮寒珏搂过她亲了亲,“这不是顺便去看看岳父岳母,好早日转正么。” 余依翻他一个白眼,“你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 过了几分钟,余依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圈着暮寒珏的脖子将下巴垫在他肩上说:“约完了,你到时候乖乖跟在我身后不准多说话,我让你干嘛就干嘛。听见没有?” “嗯,都听你的。” 暮寒珏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像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在余依视线未及的地方,男人纯黑的眸子里带着些阴沉的颜色。 似乎是忍耐,又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 第97章 小白眼狼 吃过晚饭余依和暮寒珏就各忙各的事去了。 余依在修改了八百遍论文终稿后终于通过了审查,参加答辩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系部的微信群里,一同读博的几个同学都在畅谈着拍毕业照要穿什么颜色的小裙子,画什么风格的妆容。 【今日爹好烦】:博士毕业照这种事情一辈子就这一次!一定要和最喜欢的人一起拍啊! 【偷外卖的不得好死!】:国安专业那边有个师兄我暗恋三年了!毕业照一定要一起拍一张! 【阿里嘎多美羊羊桑】:我要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到军事学院撩个小哥哥,上交国家的最帅了! 余依翻着一条接一条跳出来的聊天记录出了神。 如果要和最喜欢的人一起拍毕业照,那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暮寒珏。 可他那么忙,年龄也大了,会不会觉得这是件很幼稚的事啊? “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偷偷推门被暮寒珏抓包的余依丝毫不尴尬地“嘿嘿”笑了一下,顺着书房门打开的那条缝溜了进去。 暮寒珏顺手关掉了线上会议的摄像头和麦克风,稳稳的接住了她扑进自己怀里。 “有事?” “嗯嗯!”余依重点两下头,靠在了他肩上,食指轻轻的摸着他领口的第一颗纽扣,“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呀?” 暮寒珏挑眉:“说。” 余依说:“你下周一有没有时间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呀?” “你要毕业了?”暮寒珏微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马上要九月份了,还真是差不多到时候了。 暮寒珏笑了:“怎么养你和养女儿似的,还得参加毕业典礼?” “是想和你一起拍照片啦。”余依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有意避开他的视线,“我和你还没有一张像样的照片呢。” “结婚证上不是有吗?”暮寒珏含笑看她。 还说! 余依想起来小红本上那张照片就闹心。 迷迷糊糊被拉去领证了,连个妆都没撸,素颜出镜。 暮寒珏还特么的长得那么好看,余依觉得自己在他旁边坐着像个被施了魔法的呆瓜。 “我这辈子就没这么丑过!跟留了案底一样!”余依扯了扯他的衣袖,说,“我认真的,要不等到哪天我们去办个离婚证然后再结一次婚,那照片实在太丑了有损我形象。” 暮寒珏笑了声,给余依吃了个脑瓜崩,“想都别想。” 余依捂着脑袋给自己揉揉,就听见暮寒珏说:“你的毕业典礼我会按时参加,离婚的事儿你还是这辈子也别想了。” “那好。” 反正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余依对暮寒珏一向秉持着用完就扔的态度,飞快地溜出了书房。 暮寒珏眉眼染上的笑意还未褪去,低声骂了句:“小白眼狼。” 他重新调试好摄像头和麦克风,参加视频会议的一众高层终于重获光明。 他们也不知道为啥,寒部最近经常开会开一半忽然离席。 他们还不敢言不敢怒,就面面相觑着在心里嘀咕画面外传来的那个悦耳好听的女声到底来自于谁。 暮寒珏对着摄像头说:“下周一的会议推迟到下午,我有私事要办。” 负责安排日程的高层懵了一下,赶紧追问道:“寒部,这项议程是您上次敲定过必须提前的,确定要再推延吗?” “嗯,确定。” “哦、哦好的好的。寒部……方便问您是什么私事吗?要填报表交给阁下的。” 暮寒珏垂着眼睫,被羽睫遮盖住的瞳眸倒看起来有了几分温柔,“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 下了会议后,暮寒珏先给陆斯霆打了个电话。 作为终于被想起来的万年塑料兄弟情当事人,陆斯霆说话的语气还挺得瑟:“暮首长有事儿求我啊?” “你看看你看看,风水轮流转。今儿个终于轮到我坐在你头上了,来,说,什么指示?” 暮寒珏的情绪毫无波澜,淡声说道:“周一下午去帮我盯个会议,我晚些才能到。” 陆斯霆本来觉得没多大事儿,满口答应了下来,可能也是闲的没事儿,多嘴问了句:“你干嘛去?” 暮寒珏:“陪我老婆拍毕业照。” 陆斯霆:“……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 余依和简糖约好在宴会上分头行动,蹲点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温柏和齐升珺肩上。 “我觉得依姐现在已经开始不务正业了。”温柏人模人样的穿着西装蹲在台阶上对着瓶吹啤酒。 齐升珺站在他旁边一点的位置给手枪装弹夹和消音器,头也没抬地道:“我觉得倒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俩这段时间挨的打少多了。” “这倒是。”温柏打了个嗝,捋着自己的胸脯说,“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人替我们分担了这一切。” “谁啊?”齐升珺饶有兴致。 “依姐她对象呗。” “?!”齐升珺相当震惊地看着温柏,“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温柏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反正蛮炸裂。” 说完,温柏眼珠子转了转,扫视了周围一圈,对齐升珺勾勾手指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齐升珺吃瓜心切,把脑袋凑了过去听温柏跟他咬耳朵说小话,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精彩。 缓过来之后,齐升珺严肃地对温柏说:“你真的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吗?” 温柏像个傻子一样:“啊?” “……”齐升珺扶了扶额,“伺候一个姐就够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爷。” 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未来水深火热的生活,齐升珺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和温柏各点了一根白蜡,然后拍拍温柏的肩膀,道:“进去,依姐在里面等我们。” 宴会厅内热闹纷繁。 这里刚好是二楼的视线盲区,余依靠在墙壁边上,目光紧追着二层走廊上几个戴着墨镜的保镖。 余光瞥见了齐升珺和温柏的身影,余依对着二楼的方位抬了抬下巴,“看见了吗?那些人全是白龙的保镖。” 温柏小声地“卧槽”了一句,说:“这么大阵仗啊?” 余依表情淡然,笑了一声:“他是为了那批新式军械来的,声势当然要搞大。” 温柏受教的点了点头,视线一转落在了余依身上,眼角瞬间抽搐。 “你确定……穿这身执行任务?” 温柏始料未及地拎了拎余依粉色的大裙摆。 这玩意儿,跑的时候还不得把人摔死? “谁说我和你们一起执行任务了?”余依将裙摆抽了回来,“你们两个今晚死盯住,但不要轻举妄动,晚点还在这和你们汇合。” 齐升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疑惑问:“有什么是比任务还重要的?” 余依挑挑唇角,眸光略微浮动:“手撕渣女可比执行任务有意思多了。” 第98章 轻舟已撞大冰山 “吟吟,你确定这次简糖会上钩吗?” “哼,为什么不会?”商吟双臂抱在胸前,哪怕是站在门口不得入场的情况下也依旧是盛气凌人的姿态。 薛纹纹心中是有些犯嘀咕的,但是商吟最近刚抱上了于家的大腿,她也不好直接质疑商吟。 再加上薛家在京城并非什么煊赫世家,能有进入这个宴会的机会实在难得,就导致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给商吟帮忙。 “行。”薛纹纹在心里一咬牙,一跺脚,说道,“那我帮你这一次,但这也是最后一次。” 商吟冷淡的嗯了一声。 在从前,像薛纹纹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要不是为了除掉简糖那个贱人,薛纹纹凭什么站在这里和她谈条件? 等到简糖消失了,陆斯霆就是属于她的了。 到时候她成了陆夫人,一定要好好杀一杀这些小门户出身的威风! “于家二小姐已经在里面了,去。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余依的酒量其实还不错,几轮酒下来都还清醒着。 简糖靠着装疯卖傻也躲过了不少想给她灌酒的,默默的藏在了余依身后,小声说:“商吟现在真是学聪明了,连个面都不露。” 想当年,商吟为了给简糖不痛快直接弄断了威亚绳索,差点把简糖摔个半死。 余依轻啧:“看来她已经失去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优良品德。” 简糖:“?”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既然她不在,我们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不如我送你出去?”余依小声道。 简糖点点头,“那我出去找陆斯霆,你注意保护自己。” 余依观察了一下形势,在场的几位千金小姐忙着推杯换盏互夸新包包漂亮,没人顾得上她们。 找好了时机,简糖顺利被带出了包厢,余依前一秒刚跟人挥了挥爪子,后一秒转身就遇见了不认识的人。 薛纹纹不认识余依,但知道自己今天的目标是简糖。 这会儿简糖像个泥鳅一样钻进了陆斯霆在这家酒店的专属房间,她就算想动简糖都难! “你为什么拿鼻孔瞪人?”余依看着薛纹纹,迷惑道。 薛纹纹被气到,梗着脖子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余依无语极了,“我送我朋友出去而已,倒是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薛纹纹一时语塞,还真是没想到遇上了个伶牙俐齿的狠角色。 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刁难,余依已经先出了声,“没事我就先走了,以后不要随便跟踪别人,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薛纹纹:“……”我特么谢谢你告诉我啊! 余依朝温柏和齐升珺蹲守的点位扫了一眼,时机也差不多了,刚一转身,余依忽然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卧槽……”余依小声地吐槽了一句,“怎么和那姓暮的一样硬。” 她一撩眼皮,本来想看看是谁把她撞疼了,没想到下一秒她就被大力推了出去。 于放眼底一圈乌青,显然是手写的那两万字检讨搞得他觉没睡好,甚至看见余依还有点创伤后应激反应。 这个姑奶奶,上次酒精上头了拉她一把都被寒部罚了两万字,胳膊都快断了。 这次他再抱她一下,寒部还不专门冲过来把他头给拔了?? 于放左手虚握成拳攥在唇边咳了一声,道:“暮夫人,我们还是保持点安全距离,对你对我都好。” 余依:“……我也不是故意要撞上来的。” 余依揉了一下酸痛的鼻子,就听见于放说:“作为上次冒犯的道歉,不知道暮夫人愿不愿意赏脸让我请客喝两杯?” 还喝?她都快喝吐了! 余依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我已经原谅你了。” “可我还没原谅我自己,请暮夫人赏个脸?” 余依:“……” 于放在军区同样身居要职,这说话的语气虽说是在商量,但那不容置喙的姿态简直像个强盗似的。 于放说:“正好,这一间包厢是我妹妹开的,很安全。” “我……” 余依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放推着肩膀往前走,略过薛纹纹时,于放抬眼过去给了个眼神。 于放挑眉,问:“你是姣姣的朋友?” 薛纹纹一听有能和于家攀上关系的机会,忙不迭的点头,两眼冒着小星星。 于放礼貌的笑笑,点了点头:“那就一起进去。” 薛纹纹受宠若惊,说话开始有些结巴:“哦,好……于少校你们先进去,我打个电话,马上好。” 于放没强求什么,而是转而拉开了包厢的门,对余依笑笑:“请,暮夫人。” 余依:“……” 行,轻舟已撞大冰山。 薛纹纹看着包厢的门关上,赶紧缩到角落去给商吟通了电话。 商吟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美甲,接到电话还以为是事儿成了,于是趾高气昂道:“看,我说了,她会上钩的。” “上钩个毛线!”薛纹纹心跳过速,这会儿也顾不上她是商家的人,气急道:“我答应帮你的忙是因为你说了自己有把握成为陆夫人!” 看了看周围,薛纹纹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又低,嗓音里还带着怒意,“你可没和我说过,这个简糖的朋友竟然是暮家的人!” 商吟皱了皱眉头,“什么暮家人?” “我亲耳听见于少校叫她暮夫人,这还有假?!” 商吟这才想起来了。 是余依那个小贱人……先勾搭上了暮景琛,又勾搭上暮寒珏! 有这两个靠山,她就算是想在京城横着走都没人能管得到。 想起来这一茬子事来商吟就牙根痒痒。 要不是余依把孟半夏那个好控制的蠢货给关了起来,她现在何必和这个薛纹纹费口舌呢! 不过…… “纹纹,你先别急。” “我能不急吗!”薛纹纹都快哭了,“幸好我刚刚没有来得及下手,如果我真的和暮家人结下梁子,那我全家都不要在京城混了!” 商吟笑着说:“你看,虽然我们得罪不起暮家人,但我们可以智取啊。” 薛纹纹一顿:“什么意思?” 商吟阴森道:“那个小贱人同时勾搭着暮家那兄弟两个,如果能利用这个女人让暮家乱起来的话,岂不是为我们扫通了障碍?” 第99章 怎么可能会爱你呢? 于姣看见自家哥哥带了个女孩一起进来,又新鲜又高兴。 “哥,这是谁呀,以前怎么没见过?” 于放坐在了于姣身边,端起酒杯说:“这不就认识了吗?” “我还不知道暮夫人的名字。”于放对余依抬了抬酒杯。 这么明显的邀请暗示余依不会看不懂,但离开了自己视线的酒杯,余依是绝不可能再碰第二下的。 她叫侍者拿来了新的酒杯,自己倒了一点果汁在里面,端起来对于放说:“我叫余依,以果汁代酒,就当认识过于少校了。” 于放微笑,喝了那杯酒。 “你也姓于?这么巧。” “不是同一个字。”余依放下杯子说,“年年有余的余,依依惜别的依。” “哦,这样啊。”于放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也有个妹妹,叫余二。” “……” 余依强忍着想冲上去一拳把他牙打碎的欲望捏了捏拳头,保持微笑:“于少校,实在不知道聊些什么可以不聊的。” 于姣看着两人的互动,越来越迷糊:“什么呀?” 她将视线转向余依,问道:“余小姐,请问你和我哥哥是什么关系呢?” 余依刚想说没什么关系,话还没说出口,其余人的眼神就被门口传来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薛纹纹一边进来一边道:“人家哪稀得和我们这些下等人来往啊。” 瞬间一片哗然。 包厢里的人不算多,但个个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名门出身。 反倒是薛纹纹的穿着打扮最为普通。 一群千金小姐被以“下等人”评头论足,显然十分不满。 于姣作为攒局的人,忍下了心头的不悦,看着薛纹纹说:“薛小姐,来之前,吟吟没给你说过我的规矩吗?” 薛纹纹当然听得出来,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看在商吟的份上,于姣根本就不稀罕带着她一起玩。 但现在,薛纹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当然要想办法讨好于姣。 “于二小姐,你不知道。”薛纹纹自觉地选了个离于姣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来,看着余依道:“人家余小姐是嫁入顶级豪门的家主夫人,肯定看不上别人啊。” “是?暮夫人。” 在场几人脸色皆是一变。 暮家?还是家主夫人。 那岂不是就代表着,余依背后的人,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予夺生杀的寒部? 于放皱了皱眉头,“薛小姐不要胡言乱语,暮夫人似乎并没有惹到过你。” 但凡和暮寒珏打过点交道的都知道,这个人高兴的时候怎么样都行,不高兴的时候那简直就是要毁天灭地。 余依一身行头价值不菲,戴的首饰有好几件都是全球限量版,可见暮寒珏对自己妻子的重视。 这个薛纹纹还闲的没事主动挑衅人家暮夫人,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于少校,我和暮夫人虽然没过节,但是我替寒部抱不平啊。” 于放看向了薛纹纹,表情就像看智障一样。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上层人为底层人说话叫高尚。 上层人为上层人说话叫理所应当。 底层人为上层人说话,那叫纯有病。 于放倒还真挺好奇,薛纹纹到底在同情寒部些什么。 余依也好整以暇的支起了下巴,完全不像是在被别人当面指指点点的样子,倒更像是置身事外看热闹的。 甚至给她把瓜子她都能分分钟炫完。 薛纹纹抬起下巴,振振有词地说:“毕竟,暮夫人脚踩两条船。寒部的权力也想攥在手里,琛总的财产也想收入囊中。” “若是被寒部知道了自己的头顶上被亲弟弟戴了顶绿帽子,余小姐猜猜看,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闻言,吃瓜的几位震惊之余倒吸了口冷气。 敢和暮寒珏恋爱结婚就已经是勇者才能干出来的事儿了,给他再扣顶绿帽子,这这这…… 这怕不是要被暮寒珏剁成八块丢进海里喂鲨鱼的节奏啊! 对这种空穴来风的谣言,余依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出了声。 薛纹纹一愣。 不是,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啊! “余小姐,请问你在笑什么?”薛纹纹忍着怒气道。 余依直言不讳:“笑你可爱,可以吗?” “……”薛纹纹彻底被激怒了,冷笑着看余依,“少在这里得意洋洋了,你还有几天能蹦哒?” “京城人都知道,寒部和胞弟的关系其实并不好。两个人之间除了利益关系外再无亲情!”薛纹纹说,“惹一个还不够,偏生还要两个都傍上,你觉得自己还有活路吗?” 余依沉默不言。 心里寻思着,这大姐又是从哪听来的谣言搁这到处传播? 这个世界上哪还有像暮寒珏和暮景琛那样互相之间不争不抢的豪门兄弟啊? 见余依没说话,薛纹纹还以为是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 看来商吟是对的。 只需要一个女人就可以将暮家搅乱,到时候余依分身乏术,根本没时间顾及简糖。 甚至都不必让商吟自己出手,暮家人就会先行让余依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等到商吟顺利成为了陆夫人,这里面也有她薛纹纹的一份功劳。 到时候,不光所有千金小姐都要多看她一眼,就连薛家飞黄腾达都指日可待! 薛纹纹越想越兴奋以至于得意忘形,整个人都变得盛气凌人起来。 “还有,你想知道寒部和琛总交恶的原因吗?” 余依挑挑眉,毫不在意甚至有些看戏的成分在里面,抬了抬下巴道:“说说看。” 薛纹纹冷哼,道:“暮寒珏那个人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克父克母克妻。好几年前,他可是亲手扬了自己父母的骨灰啊!” 余依身形一僵。 怎么可能? 暮寒珏明明自己说过,暮远剡和林柚很爱他。 他怎么可能做出来扬父母骨灰的事? 薛纹纹继续添油加醋:“余依,你得知道,权力这东西虽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福消受。” “像暮寒珏那样的男人,他连自己的父母手足都不爱,怎么可能会爱你呢?”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被重重推开。 木质的门狠狠砸在墙体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做贼心虚的薛纹纹。 门口的男人芝兰玉树,倒反天罡似的穿了一身白西装配黑衬衫,却并不显得突兀。 耳垂上那一颗切工精细的黑曜石耳钉将他整个人都气质都衬托得更加风流。 暮景琛站在那,忽地笑了,仿佛把门踹开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各位聊着呢?”他慢慢的将视线移到坐立难安的薛纹纹身上,笑容更甚,“当着我嫂子的面说我哥坏话呢?” 第100章 我哥叫我过来看你 暮景琛信步走了进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刚刚还在吃瓜的几位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大气不敢出的斟酌着他的表情。 情绪内藏似乎是暮家人的共同点。 就比如暮景琛,现在明明是挂着笑容的模样,但那样的气场却分明让人感到他十分不爽。 刚才还跟余依趾高气昂蹬鼻子上脸的薛纹纹这会儿也不敢吭声。 暮寒珏的手段是个人都有所耳闻,暮景琛跟他流着一模一样的血,能是什么善茬? 暮景琛道:“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和兄长是什么时候开始交恶的?” 他慢慢的看着薛纹纹,“薛小姐方便为我指点迷津吗?” 薛纹纹吞了吞口水,尬笑了两声:“琛总,我也是听外面的人说的,这会儿也无从考证……” 暮景琛受教的拉着长音哦了一声,打断了她道:“无从考证就可以随便宣扬,学到了。” 薛纹纹手脚冰凉,嘴唇有些发抖,心脏像是泡进了盐水又沉入海底一般透不过气来。 “琛总,对不起是我没有了解清楚就妄下定论。”薛纹纹站起来对暮景琛鞠了一躬,“请您原谅。” “跟我嫂子道歉啊,和我鞠哪门子的躬?” 忽然被cue的余依清了清喉咙,坐直了身子,似乎是已经准备好了迎接道歉。 她看着薛纹纹说:“你可以开始了,薛小姐。” 薛纹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眼下,只有识时务者为俊杰。 薛纹纹磨了磨后槽牙,对余依说:“对不起!” 余依倒也挺好说话,或者说,根本没把薛纹纹挑衅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暮寒珏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清楚。 用不着别人跑到她面前来指指点点。 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和暮寒珏亲口说的。 余依看了暮景琛一眼,表示自己接受道歉。 薛纹纹见状就想溜之大吉,脚底下抹油似的往门口那挪。 可能是逃跑心切,薛纹纹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伸来了一只男士的黑漆皮鞋,冷不防地将她绊倒。 薛纹纹狠狠摔在地上,疑惑的抬起头来,撞入了暮景琛那双压抑着情绪的双眸。 他笑道:“我允许你走了吗?” 薛纹纹瞳孔一缩,“琛总,我、我道过歉了。” 暮景琛哦了一声,“我嫂子原谅你,关我什么事?” 薛纹纹的嘴角抽了抽。 没想到暮景琛竟然如此不依不饶! “你不是喜欢造谣么?”暮景琛松了松领口的纽扣,端起了酒杯,倒上了满满一杯威士忌,淡淡的将视线落在瘫倒在地的薛纹纹身上。 暮景琛笑了笑:“我是个商人,在商场上我永远相信酒后吐真言。” “来,我倒想听听你这些谣言都是从哪里传来的?” 暮景琛长指捻在一起,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 随后,侍者立刻端着盘子送上了各色酒水。 暮景琛看着那一盘酒,对薛纹纹扬了扬下巴:“请,薛小姐。选一杯你喜欢的,我陪你喝个尽兴。” 虽说这些酒液颜色鲜艳漂亮,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颜色越鲜艳的越有毒。 这些酒水都是拿烈酒勾兑出来的,一般都是用在酒桌游戏上作为惩罚。 暮景琛竟然直接拿这些来和她拼酒?? 万一喝成胃出血是会要人命的! 而暮景琛酒量出奇的好,是个名副其实的酒腻子,谁能喝得过他啊? 看出来了薛纹纹的疑虑,暮景琛眯起眼睛说道:“薛小姐不用担心,如果酒后你出现了任何身体的不适,我会全额承担你的医疗费用。” 言外之意薛纹纹也明白了。 喝酒不是目的,目的就是暮景琛今天非要替他哥他嫂子出这口恶气。 高额医药费他认赔,但薛纹纹今天必须得喝,往死里喝。 “我喝,我喝……” 余依坐在那看着薛纹纹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光是想想都胃疼肝疼。 再一看看暮景琛的表情,似乎还是挺满意的。 他将视线慢慢的转向了其他人,笑得依旧温柔和善。 “许小姐,幸会幸会。上次听许伯父说你在学芭蕾舞啊?” 被点名的许小姐迟疑着说是。 正疑惑着暮景琛到底想干什么,他开口道:“那敢情好,上次我就和许伯父说想要一睹风采,没想到今天就来了机会。” 许小姐结巴着说:“我是初学者,现在还没办法跳完整一支舞……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表演给您看。” “哟,那还真不巧。”暮景琛装出满脸遗憾的样子,“那这基本功得抓紧练啊。” “我记得好像有个什么……立足尖?”暮景琛吩咐了自己带来的人,“你在这里计时一小时,让许小姐好好练练。” 许小姐眼神一滞,立刻就开始想象到脚尖酸痛的滋味。 “琛总……我、我今天喝了酒体力不济,可能没办法练基本功啊。” 更别说还是一个小时!脚非得废了不可! 暮景琛笑着说:“刚刚在门外的时候就数许小姐你的笑声最响。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体力不济。” 暮景琛抬起手指,对着许小姐的方向点了点,立刻就有人将她扶起送到了墙边,就地练起立足尖来。 余依眼角一抽一抽的。 看不出来,像暮景琛这样平时温润如玉还偶尔冒冒傻气的人,搞起人来竟然也这么发狠。 “呕……”薛纹纹没忍住在地上吐出秽物,几乎是爬到了暮景琛脚边拉住了他的裤腿。 “琛总,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造谣生事……求您放我走,我真的喝不下了。” 暮景琛看了她半晌,抬起头来时看了看对面摇曳着树影的窗户,说道:“好啊,那我就放过你这一次。” 薛纹纹感激涕零的连声道谢,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 就在她刚刚把手搭上了金属门把时,暮景琛道:“不过,我似乎并没有允许你从正门离开。” 暮景琛对着那扇窗户扬了扬下巴,“从那儿多快。” “!”薛纹纹第一次感觉到了瞳孔地震的感觉,“琛总……从楼上跳下去要出人命的!” 她怎么可能从这里直接跳下去?! 暮景琛疯了吗??? “我还从没听说过二楼能把人摔死,正好见识见识。”暮景琛起身打开了窗户,对薛纹纹道,“请。” 薛纹纹怔在原地半天没动,暮景琛的人将她遏制住拉向了窗口。 薛纹纹此刻离暮景琛的距离极近,甚至能看出来他眼底的怒意。 “薛小姐,不要让我再请你第二遍。” 深呼吸了一口气,薛纹纹闭上眼睛。 想想上高中的时候,班里那些调皮的男孩子也都是从二楼翻出去踩着花坛溜出去玩儿的。 自己只要掌握好力度,应该也不会出事的? 薛纹纹闭上眼睛,一咬牙,一跺脚,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暮景琛就看着她尖叫一声后,揉着自己的大腿一瘸一拐的起来往出口走,如避瘟神一般。 他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将视线定在于姣身上。 于姣已经被吓傻了,一个劲往于放身后缩。 “哥……哥救我。我刚刚什么也没做……” 于放皱着眉头,护住了于姣,看着暮景琛说:“琛总,给我个面子。” 暮景琛双臂抱在胸前,笑了:“紧张什么?我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我兄长以前常告诉我,长兄如父。那就请于少校这个做兄长的回家去之后,好好管教自己的妹妹。” “可千万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到身边来交朋友啊。” 于放听着暮景琛话里的意思是不再计较了,颔首道:“多谢。” 暮景琛踱步回来,点了点余依的肩膀,说道:“走小嫂子,我们出去。” 他俯身凑在余依耳边补了一句,“是我哥叫我过来看你的。我跟他在对面那个包厢谈事,你可以一起过去坐会儿。” 第101章 切记,明哲保身 余依一听暮寒珏在,心情轻快了很多,连带着离开的脚步也十分轻盈。 于放看着余依的背影有些出神,倒不是出于男女之情,而是真心觉得这个女孩子蛮可爱的。 “哥。”于姣的声音还微微发抖着,心有余悸地抚着自己的胸膛久久不能平静。 于放轻轻拍着于姣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被逼无奈带着痛苦面具立足尖的许小姐,忙将于姣带离了包厢。 包厢外,于姣站在原地连喝了两杯冰水才缓解过来紧绷的情绪。 她看着于放说:“哥,我们这算不算是得罪了暮家?” “没事,把心放在肚子里。”于放温声道,“天塌下来有哥哥给你顶着。” 于姣这才心宽了那么一点,她踟蹰着说道:“哥,你觉不觉得那个余依长得和你有些像?” 她隔空点了点于放眼睛的位置,“尤其是你们的眼睛,好像爷爷也是这样的眼型。” 于放点了点头,“确实有些相似。”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这双狐狸眼,于放也不会注意到余依。 没想到这么漫不经心的一句答话却让于姣感到心被抓了下,指尖也微微发麻。 于放似乎对余依有些过度的在意了…… 她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一切,绝不能落空! 于家的大小姐只有一个,也只能是她于姣! “对了,上次在小吃街……你这是什么表情?”于放看着于姣皱了皱眉头。 怎么忽然一副咬牙切齿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于姣双手摸上自己的脸,轻拍两下,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她笑了笑:“没事呀哥哥,你接着说。” 于放是个糙人,没在意那么多,继续把刚刚的话说完:“上次在小吃街你看到过的男人就是寒部,余依是他的妻子,以后千万注意不要得罪到她,否则后果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 于姣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心中涌上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那个男人相貌堂堂,气质绝佳,她自从见过那一眼之后就再也没能忘记,甚至偶尔还会入梦。 哪怕是在梦里,她也只是偷偷地多看上几眼,不敢亵渎分毫。 那个像坐在神坛之上一般的人竟然是余依的丈夫! 为什么她于姣要低她一等? “哥,你觉得余依长得漂亮吗?” “漂亮啊,不然人家暮首长凭什么拿她当宝贝似的。”于放理所当然地说。 要搁平常人哪有机会让暮景琛来给撑腰啊,可见暮寒珏对自己的妻子有多么重视。 于姣吸了吸气,提着裙摆跑到于放前面去拦住了他的去路,脚尖带着身体转了一圈,笑着问他: “那我呢?是我更漂亮一点还是她更漂亮一点?” “……”于放微凝眉心。 其实从客观来说,虽然于姣长得也清纯可爱,但确实是余依更胜一筹。 余依身上的气质他说不出来该如何形容,明艳娇俏却不妖魅,清纯温雅又不做作,举手投足都令人感到十分舒服。 面对别人的挑衅也不会轻易跳脚,反而是冷静沉着地分析局面。 这样的个性,很难不让人喜欢。 可是。 于姣偏偏在他提起了暮寒珏之后才开始了比较外貌的这个话题,居心未免太过明显。 “姣姣。”于放唤她名字的嗓音带上了些严肃,“我才刚说过暮家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收起来。” “寒部对那姑娘有多重视,你已经看到了,不要妄想去取代她的地位。” 于姣沮丧地低下头:“知道了哥哥……我只是想为于家在京城立足赢些筹码。” 于放道:“虽然于家比不上暮家,但还不至于要靠这种手段。” “切记,明哲保身。” 于姣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来:“知道了哥哥。” …… “这个世界好小,我没想到你和你哥也在这。” 暮景琛慢悠悠地回话:“确实,我哥看见你在这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今天是海外专家回国的日子,暮寒珏专门和暮景琛一起到这家酒店来谈竞标下来的军工项目。 好巧不巧的,暮寒珏预感到余依要被人刁难,这才支使了弟弟过去给她撑腰。 余依问:“那这样会不会影响你们谈合作啊?” “不会啊。”暮景琛看了眼腕表说道,“那个专家的飞机晚点了,这会儿还没到呢。我哥没亲自来是有别的事儿缠身,你别怨他。” 余依嘟囔了一句:“我才不会怨他。” “不过说起来,你刚刚那样折腾别人真的不会有事吗?”余依有些担忧的看了暮景琛一眼。 暮景琛本人没多大波澜,随口道:“这是陆家名下的酒店,陆斯霆会处理好。” 余依在心里啧了一声,又有人脉又有钱的霸总果然就是财大气粗。 “那个于姣我不是不修理她,是没必要。”暮景琛像是解释似的对余依说。 他一直都很纳闷,于家到底是怎么看的孩子? 能让自家的千金在外流落二十多年才认回来,也算得上是京圈豪门界的一朵奇葩。 一直流落在外,于姣没有学习过豪门千金的处事方式,一天到晚也只知道玩乐。 暮景琛觉得,犯不上把这种小渣渣也一起修理。 余依本来就没有想折腾别人的心思,对于于姣到底如何,于家到底如何,她不关心。 她关心的无非只有暮寒珏一个罢了。 暮景琛的脚步停在了一扇门外,余依刚想伸手推门,被拦在了半空。 暮景琛截住余依的手腕,压低声音道:“答应我件事好吗?” 余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凭对暮景琛的了解,应该不至于离谱。 是以,余依点了头。 暮景琛微微叹息了一声,说:“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很想去问暮寒珏有关于他扬了我们父母骨灰的事情。” 余依认真的看着他,嗯嗯了一声。 暮景琛垂下眸子,道:“是真的。” 看到余依很明显错愕、不理解的表情,暮景琛闭上了眼睛。 “他有他的苦衷,那样做并非他的本意。事情的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就不要再到暮寒珏面前去考究真假了。” 他也是会难受的。 余依抿着唇,点了下头。 “可是,就连暮寒珏那么强大的人都有不能言说的苦衷吗?” 甚至苦到,要亲手扬了自己父母的骨灰才能了结吗? 暮景琛勾起唇角,笑得牵强:“有啊。再强大的人也不过是肉体凡躯罢了,你不能要求他是铜墙铁壁啊。” “嫂子。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你我该是最了解暮寒珏的两个人。所以,我不希望你对他的了解来自于他人之口。” 暮景琛缓缓道:“那样的话,对他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他的命够苦了,若是付出一片真心后却被心爱的人猜忌…… 那人世间这一遭走的,未免太过失败荒芜了。 第102章 软饭硬吃 包厢内灯光明亮,嘈杂的音乐声被隔绝在大门之外。 香槟色真皮沙发前的桌子上工整的摆着几份文件,暮寒珏身上的衬衫解开了最上方的扣子,露出锋利的锁骨线条和随着喝水动作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见到暮景琛带着余依回来,暮寒珏放下手中的杯子朝她勾了勾手指。 “来。” 余依的裙摆很长,坐下时一直垂到脚面上,修长的两条腿被盖在裙下,文静乖巧得很。 暮寒珏伸手搭在了她肩上拉近二人的距离,忽地皱起了眉头:“喝酒了?” 余依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了一点距离,说:“只喝了一丢丢。” “谎话精。”暮寒珏埋首在她颈间闻了闻,“至少喝了五杯四十度的。” 余依:“……”谁想得到你鼻子这么厉害? “就这一次嘛,而且我走路不摇不晃,说话舌头也不打卷,不算喝的多。” 暮寒珏越过她,从桌子底下的隔板上拿了本菜单给余依:“自己点一些解酒的东西,我再让他们送个果盘来。” 余依满口答应,端着菜单翻了翻页码。 “这上面都不标价的吗?你要是被坑了怎么办?”余依看看暮寒珏又看看菜单。 暮寒珏道:“不用看价,还不至于给你吃点东西就让我破产。” “哦。” 有钱真好。 余依拿着菜单点了一份冰激凌球,还有牛油果沙拉后就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看手机。 她还没来得及露面,温柏和齐升珺那边就已经收工带着证据回局里了。 浮生偷得半日闲,陪着暮寒珏出来谈谈生意也挺有意思。 暮寒珏长指捻着文件的页码翻开,手中钢笔挥动几下,在最后一页留下了自己的签名。 他一边盖上笔帽一边对旁边的人说:“既然是阁下松的口,隆先生该做的是去找他本人求证。而不是直接跑到我这里来横插一刀。” 隆宴穹今年五十多岁,从商的经验也有不少年头,像暮寒珏这样嚣张又棘手的后生还真是头一次见。 隆宴穹道:“寒部,上一次阁下邀请您到总统府去谈过这件事,是您提前离开才让我们没见到面,否则我也不会如此唐突地跑到这里来。” 暮寒珏不冷不淡的嗯一声,冷冷瞥着隆宴穹道:“是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所以隆先生想到我面前来自取其辱?” “……” 此言一出,隆宴穹被憋了个大红脸。 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暮寒珏在商场上的一位前辈,他不将他放在眼里就算了,怎么还能口出狂言羞辱?! “寒部。”隆宴穹沉下嗓音道,“你这样的性格在生意场上是走不远的。” “是么。”暮寒珏笑,沉黑的眸中却尽是嗤嫌,“如果说全凭一张嘴就能编织他人未来,还是算命这个职业更适合隆先生。” “你!”隆宴穹被气的连着咳嗽了半天,隆悠言赶紧轻轻拍着自己父亲的后背给他顺顺气。 她看向暮寒珏的侧脸,抿了抿唇道:“寒部,隆氏并非是新起之秀,以我司现有的实力完全可以帮助您共同承接这个项目,毕竟还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暮寒珏没搭理她,侧头撑起脑袋看着嗒嗒吃冰激凌的余依,眼底慢慢地攀了点笑意。 “好吃么?” “好吃呀。” “我想尝尝。” 余依对暮寒珏可大方了,小勺子盛了一大块冰激凌,还把装饰的半个草莓也一起喂进了暮寒珏口中。 “怎么样?酸酸甜甜的。”余依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自己喂了一口。 暮寒珏眯着眼睛,很客观的评价道:“一般。少吃凉的,否则生理期的时候不要抱着暖宝宝瘫在我怀里哭。” “你真不解风情。”余依嫌弃地批评他,自己一个人吃光了所有的冰激凌。 暮寒珏拿纸巾擦了擦她嘴角的那一点奶油,同样嫌弃地批评她,“多大的人了?每次吃东西都要沾到嘴上。” 看着年轻人卿卿我我的,隆宴穹可给气了个半死。 这不是出来谈生意、谈项目、谈合作吗! 带着个小情儿就算了,还当众就这样卿卿我我……实在是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当事人的弟弟在心里啧啧两声,自己斟了杯酒朝隆宴穹的方向端了端,“隆总,兄长脾气暴躁,请您不要见怪。” 暮景琛干了那杯酒,将杯口向下倒了倒,说道:“本次军方的的项目的确是我与兄长先竞标下来的,这都是可以在网站的公示区查找到相关信息的。不过话又说回来,隆先生此前项目竞标失败,现在却想来乘暮氏的东风,是否有些可耻了呢?” 隆宴穹哼了一声:“我既然敢来参与,就说明是阁下认可了的。各凭本事,何来可耻一说!” 就连暮景琛都被这强盗逻辑给气笑了。 从商这么多年,见过拿开水浇对家公司发财树的,见过买通对家保洁拔网线的,甚至还见过扎对家公司老总车胎的…… 就是没见过走了后门还理直气壮,软饭硬吃的。 暮寒珏抬眼看过去,说道:“那隆先生可千万盼着阁下多活几年,不然看这架势,隆氏破产指日可待了啊。” “寒部!你欺人太甚了!你……” “抱歉抱歉各位,飞机晚点了,希望没有耽误到项目的进程。” 男人穿着军装,说话微微带些气喘,看样子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样子。 墨砚跟在他后头进来,远远的对暮寒珏颔了颔首,介绍道:“这位就是负责本次军工项目的段少校。” 暮景琛笑着站了起来,率先与段少校握手:“早就听说段少校在国外进修武器装备,年轻有为,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段旭洲同样笑着点头,“琛总言重,略懂得些皮毛罢了。”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神色各异的几人,说道:“琛总,这几位都是……” 暮景琛直接对着暮寒珏的位置打了个手势,介绍道:“这位是我兄长暮寒珏,本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旁边是我大嫂。” “幸会。”暮寒珏微微颔首。 段旭洲同样回礼。 暮景琛淡淡看了眼隆宴穹和隆悠言,摆了摆手:“那俩不重要,来来来段少校,先坐。” 隆宴穹:“……” 隆悠言:“……” 段旭洲将随身携带的机密文件交给了墨砚,随后坐在了暮景琛为他拉开的位置上,刚好在余依的正对面。 余依一直没抬头,咔擦咔擦的拿着叉子吃盘子里的沙拉。 段旭洲在看到那熟悉的狐狸眼后,怔愣了一下,嘴唇微微发抖,试探着问: “依依……是你吗?” 第103章 段旭洲 余依抬起头来,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 嘶……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她也试探着开了口:“旭洲?” “真是你?你现在也来京城了?”段旭洲一下子就喜笑颜开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 刚刚还只是有点不爽的暮寒珏在余依喊出名字的那一刻彻底黑下了脸来。 余依将手里的叉子撂下,笑了笑说:“是呀,在京城读了大学所以干脆留下工作了。” “想想我们似乎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了?”余依眯着眼睛想了想。 段旭洲说:“是啊。” 七年零三个月。 他顿了顿,再看向余依的眼神像是无辜的狗狗祈求主人原谅似的。 “当年我不是不辞而别,而是……” “哦哦,认识是,那敢情好。”暮景琛赶紧打断了段旭洲。 而是而是,而是个锤子! 你没看我哥满脸写着“想一枪崩了你个龟孙儿”吗! “那就……”暮景琛话还没说完,段旭洲嗖就站了起来。 “那我就和依依坐在一起。” 暮景琛:“……”坐你大爷啊坐,那是我嫂子你刚刚没听到吗?! 朽木不可雕也。 看着段旭洲坐在余依身旁的那一刻,暮景琛觉得段旭洲简直就是个二百五。 反正他是拯救不了段旭洲了。 “段少校,你……?”暮寒珏话说一半,暮景琛忽然卡到他跟余依中间坐下。 暮景琛硬生生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了一堵人墙,隔开了自己的兄嫂。 暮寒珏克制着自己想抽暮景琛一顿的冲动,尽量压低了声音问:“你想干什么?” 暮景琛伸出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唇边,另一只胳膊勾住暮寒珏的脖子把人压了下来。 他小声说:“亲哥,你先克制克制。嫂子不会被人骗走,项目更重要,等项目竣工了我跟你一起捶死这鳖孙儿!” 暮寒珏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胳膊推开,冷眼看着跟余依相谈甚欢的段旭洲,嗤了一声。 “等项目竣工?你猜猜我后院还保不保得住?” 暮景琛说:“这你怕什么啊?不是有我给你盯着吗?” “这就是你给我看的后院?”暮寒珏毫无温度的笑。 暮景琛被问的有点尴尬。 确实,也不怪暮寒珏不高兴。 这哪是后院起火啊? 这都快特么烧成灰了! 墨砚站在门口看着沙发上阴沉着脸的暮寒珏,想了想还是推门出去到外面等着去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免得一会儿再被寒部削一顿。 …… “依依,你现在长大了。”段旭洲似乎是有些欣慰地说,“还记得你小时候天天都跟在我屁股后面跑……” 余依低头笑了笑,余光却看见了暮景琛一个劲地对她挤眉弄眼。 余依赶紧说:“你们不是有项目要谈吗?说正事呀。” 暮寒珏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甩了一份合同过去,冷声道:“能签就签。” 段旭洲疑惑地侧过头去看了暮寒珏一眼,还寻思着这说话怎么一股子火药味儿。 视线在空气中碰撞的那一刻,段旭洲吓了一哆嗦立马低下了头。 他在国内时间不长,早在暮寒珏还没回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出国求学了。 是以,京城权力重新洗牌后,他对这位传闻中嗜血成性的寒部仅仅是有所耳闻。 今日一见,他只觉得在坊间流传了那么久的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的。 那样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打量一个活人,而是…… 一摊死物。 “咳咳……”段旭洲掩唇咳嗽了两声,干巴巴的说了句:“这个项目阁下已经和我电联过了,我认为没有问题。希望和暮氏的合作愉快。” 暮寒珏没回话,淡淡看着段旭洲签好了字就收起了合同。 他拎起放在一边的外套,站起身来对余依说:“走了。” 段旭洲看见暮寒珏一句话也不说就要离开的架势,赶紧站起来道:“寒部,我……” “你什么?”暮寒珏回过头,眉心拧起,看着段旭洲的表情十分不耐烦。 段旭洲防卫性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也弱了下来:“我就是想问问工作在哪开展……” 暮景琛知道自己亲哥已经在想杀人的边缘徘徊了,赶紧出来打圆场:“在暮氏,我来安排就成,不用麻烦我哥……” “你来十三军。”暮寒珏打断了暮景琛的发言,同时抛给了他一个“蠢货”的表情。 把段旭洲塞进暮氏,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 他都还在这坐着,段旭洲就开始和余依聊的热火朝天。 他要是不在,墙脚都得被挖穿了。 暮寒珏又看了一眼余依:“听话,我说该走了。” 说完,他先一步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的氛围这才平和了一些。 余依也感觉出来了暮寒珏现在好像有一丝丝不爽,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就打算出门去追他,刚迈出去一步就被人扼住了手腕。 “依依。”段旭洲问道,“你和寒部是什么关系?” 暮景琛:“……”合着我给你介绍的时候你是半点也不往脑子里记啊。 余依急着下去找暮寒珏,回答的相当敷衍:“就合法关系啊,好了好了我们晚上微信聊,我现在要走了。” 余依边说边跑地追了出去,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想看看暮寒珏是从哪个口离开的。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扣住了余依的肩膀,将她包裹在温暖的怀抱里,萦绕着淡淡的苦艾松香。 “我还以为你把我自己扔在这了。”余依委屈巴巴地说。 暮寒珏勾了一绺她的头发,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怎么会呢?” “把你扔在这,让小白脸拐跑了怎么办?” 说着,他轻轻吻了下余依的脖颈,激的她没忍住抖了一下。 余依很纳闷地抬起头来想看看他。 这男人今天的一举一动怎么都这么诡异? 第104章 我这辈子都是要忠于寒部的 墨砚提前下楼去把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在路边打着双闪等人。 暮寒珏和余依先后上了车,车内的氛围出奇的安静。 余依张了张嘴,几次想主动和暮寒珏说话。 但转眸一看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刚到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下去。 “寒部,送您回去?”墨砚问道。 “先回军区。” 余依终于找到了机会和他说话,乖巧地靠在他肩上,双手挽起他的手臂:“这么晚了,去军区干嘛呀?” 暮寒珏到底是没拒绝她的接近,低眸看着她的发心,说:“落下点东西。” “明天上班再弄嘛。我都困了,你回家帮我吹头发,陪我睡觉,好不好?” 墨砚在心里点头认同,他也想回家和老婆贴贴,不想加班。 但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 瞅着寒部这一脸阴沉的样子,估计是没戏。 余依平日里不怎么跟暮寒珏撒娇。 这会儿刚从段旭洲那脱了身就急着撒娇讨好的样子让他更加不爽。 就像是把什么东西坐实了似的。 暮寒珏感到自己心里像是有团火似的,余依越是乖巧讨好就让他越烦躁。 他看着她,心里甚至生出龌龊的念头。 真想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按倒在后座上,再一层一层的剥开,细细品尝属于她的滋味。 想把她弄哭,听她红着眼哀求,让她永远臣服于自己。 要是这样的话…… 暮寒珏收回了翻涌着欲望的眼神,阖眸揉了揉眉心。 要是这样的话,她非要恨死他不可。 “乖一点。” 余依感觉到自己的头被揉了一下,由于离得近,她还隐约听到暮寒珏叹息了一声。 “那好嘛。”她抱着暮寒珏手臂的力道更收紧了一些。 像是个万分珍视的小动作。 “开车。”暮寒珏吩咐墨砚,任余依抱着。 “是。” 墨砚刚要踩下油门,驾驶位的车窗忽然被敲了敲。 他疑惑地降下了半截车窗,问暮景琛:“干什么?” “你把车门打开,顺便送送我。” 墨砚:“……” 暮景琛很自觉的没到后座去打扰,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墨砚像是在吐槽似的:“我来之前还问你怎么回去,你说自己带了司机。” 暮景琛大言不惭地点头:“对啊,就是你。” 墨砚:“……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暮景琛可是理直气壮:“你不答应我干什么让我上来?” “暮二,你能要点脸吗?我们这是要去军区,和你不顺路。” “一脚油的事儿,快点快点,周特助得流感了,要不然我肯定不麻烦你。求你了,亲哥。” “……”墨砚无语,“你亲哥在后面。” 忍了他俩半天的暮寒珏抬眸从后视镜那剜了他们一眼:“滚下车吵够了再回来。” “……”这回墨砚和暮景琛谁也不敢说话了。 暮景琛默默从一排按钮中按下了一个,升起前后排之间的挡板。 他小声跟墨砚说:“你发现没,我哥最近似乎特别暴躁。” 墨砚开着车,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暮景琛,说:“你最近少惹寒部,否则后果自负。” 十三军在整个炎国都算是训练最为严酷的特种部队,个个意志坚定忠诚不二。 在这样的队伍中,连续一周抓出不下十个勾结gods arrow的叛徒,可想而知eris的势力侵入到了何种地步。 暮景琛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手动给自己的嘴拉了个拉链。 军区是涉密的地方,没有提前申请是不能随便进的,所以墨砚先把暮景琛送回了暮家老宅才带着寒爹回了军区。 下车之前,暮寒珏捏了捏余依的下巴,低眸说:“我很快出来,听话点。” 余依点着头目送他把车门关上走进了军区大门,心里寻思,我就算不听话也跑不了啊。 墨副官不得替你盯着我啊? “墨副官。”余依支着个脑袋,从后面看着墨砚说,“你伺候他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 墨砚作为暮寒珏最忠心的马屁精,半句寒部的坏话也不会说。 墨砚道:“不辛苦,都是本分。” 余依点着头补充了一句:“不辛苦,命苦。” 墨砚失笑,朝着暮寒珏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其实,这都是从小就积累下来的感情,更别说我这条烂命都是他给的。” “我这辈子都是要忠于寒部的。” 有关于墨砚的事情,余依也听说过一些。 几年前墨砚得到了一个升迁的机会,是到国安去做一把手。 可是,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拒绝了,他说:“生是十三军的人,死是十三军的鬼。只要寒部还在一天,我绝不离开十三军半步。”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墨砚忽然问:“余小姐,你知道寒部为什么会被叫做''寒部''吗?” 以前不提起这事儿余依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还真是蛮奇怪的。 其他军区的一把手都是被叫做首长,就单单到了暮寒珏的十三军来,内部人都管他叫寒部。 还真是怪新鲜的。 余依坦诚说:“不知道。” 然后坐直了身子,就像是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似的。 墨砚笑笑,说:“以前我还没给寒部当副官的时候,我们都一起在第一军区的野战部服役。后来我一时冲动中了别人的计,在监狱里被关了有一年多。” “那时候,一直是寒部在替我平冤、替我照顾妻子。” 墨砚的父亲名叫墨焕和,是暮寒珏年幼时行了拜师礼认下的师父。 从感情上来说,暮寒珏和墨砚之间的感情绝不比和自己亲弟弟之间的感情浅。 “eris设计杀害了我的女儿,那时候她才只有三个月大。”墨砚的喉头忽然哽住,说不出话来。 余依心头也是蓦然一颤。 她没想到墨副官竟然已为人父。 更没想到eris的手段竟然残忍到如此地步,竟会对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下此毒手。 墨砚抬手擦了下眼泪,叹了口气。 “我看见我的女儿从会哭会笑的小团子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我妻子因此得了疯病住进精神病院,我父亲也一病不起驾鹤西去。” “墨家的实权全被二房夺了去,我也被安了个莫须有的虐待战俘罪送进了监狱。” 那时候,家破人亡的境地让墨砚彻底崩溃了。 如果不是有暮寒珏力排众议为他平冤昭雪,恐怕这个世界上就再无名叫墨砚的这个人了。 暮寒珏为他的妻子安排了最顶尖的治疗控制住了病情,如今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暮寒珏为他的父亲送终,还答应了墨焕和一定想办法救他出来。 暮寒珏以一己之力和阁下谈判,将野战部从第一军区分离出来成立十三军。 而这些的代价,是一纸连墨砚都不知道具体内容的军令状。 在十三军建立之初,暮寒珏一个人挑起了全部的重担。 他一个人扛起整个野战部,成为了炎国最年轻的一位首长。 “就是因为这个,十三军内部的人都更倾向于叫他寒部。”墨砚笑笑,“也算是我们特有的一个历史传统。” 余依很久都没说出话来,抿着唇,眼眶也热热的。 墨砚看见暮寒珏的身影从夜色中出现,重新打着了汽车引擎。 他说道:“寒部能有今天,都是舔着刀尖上的血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他承担起了许多本不该他承担的责任。” 所以,墨砚一直觉得就算暮寒珏脾气喜怒无常些也无所谓。 毕竟,从死人堆里捡回一条命的人不狠一些根本没办法立足。 暮寒珏拉开了车门,墨砚也就此止住了话头,随口问道:“寒部,回云中庭吗?” “嗯。” 第105章 乖乖,爱不爱我? 云中庭的灯还没熄。 彭姨是知道暮寒珏今晚是出门谈生意的,怕他酒后头痛,专门煮了醒酒汤温着。 “寒部,喝一碗,这汤也有助于睡眠。” 常在战场厮杀的人多少都有些入睡困难的症状,彭姨特地和人学了几样安神的食材放进汤里一起煮。 “不必了。”暮寒珏看了余依一眼,笑了一声,“让她喝。” “某些人今天可是敞开了肚子,喝了不少。” 余依被他这么一cue,心虚了就容易让脸有些发烫,“我没有喝醉呀……” 暮寒珏眯起眼睛挑挑眉:“你还想喝醉?” 余依怂唧唧地摆手:“不想不想不想。” 彭姨一听余依喝了酒,比自己亲闺女喝了酒还着急,端着那碗汤递给余依:“来,趁热喝。” “小女孩可要少喝酒啊,对身体没有好处,容易加速身体衰老的。现在这样水灵灵的多好看,可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胡作。” 暮寒珏赞赏的看了彭姨一眼,对余依道:“听到了?” 余依撇撇嘴。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暮寒珏揶揄道,“需要我喂你吗?” “你干嘛呀,彭姨还在这呢。” “在吗?”暮寒珏尾声向上扬着,像是在故意调笑她。 彭姨也年轻过,相当懂这些年轻人谈恋爱时候的心思,赶紧把醒酒汤放下就回自己房间去,给小两口创造二人世界了。 余依咬着下唇,说:“……我自己喝,你先去忙你的嘛,等下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嗯,洗好叫我。”暮寒珏随手轻拍了两下余依的脸就先上了楼。 台阶一级一级的向上延伸,他的影子被廊壁的灯光拉长,一直到转向拐弯处才彻底看不到了。 与此同时被隐去的,是他眼底的一片阴翳。 …… “段旭洲是余小姐在淮城的邻居,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挺好。” “七年前段旭洲出国求学,余小姐恰好在那一年换了电话号码,于是就一直失联到现在。” 墨砚说完,用手扇了扇已经发烫的手机,对那边说道:“就算他对余小姐有那种意思也没机会了,余小姐是您的人。” “破坏军婚可是要坐牢的,他自己也是从军的,不会连这都拎不清楚。” 暮寒珏指间的钢笔停止了转动,放在桌子上时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碰撞音。 他道:“你别看余依办起事来怪聪明的,一绕到感情上的事就蠢得像只兔子。” 搞不好连余依自己都不知道段旭洲对她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暮寒珏也是第一次恋爱,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乱吃飞醋的人。 太幼稚。 但是当段旭洲和余依在一起相处时,他就是莫名的怀以敌意。 温柏和齐升珺跟余依一起玩的时候他就不会这么想。 也是邪了个大门儿。 墨砚作为一个狗头军师,在电话那边就开始出主意。 “相处这么长时间,我觉得余小姐是那种心气高的小姑娘,应该看不上段旭洲那种渣男。” 暮寒珏挑了挑眉梢。 墨砚不愧是他最器重的心腹,说话一说就说到了他心坎儿上。 暮寒珏随口问:“你怎么看?” 墨砚脱口而出:“就那种渣男,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七年,还指望余小姐能看得上他啊?” “就算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火花,也早就被这么多年磨灭了。” 说完,墨砚还觉得自己分析的贼拉正确,寒部肯定会给他发奖金! 同样不告而别一走就是六年的某暮姓渣男微笑道:“你这周多值两天班。” 墨砚傻了:“啊?” 暮寒珏继续微笑着补充:“没有加班费。” 说完暮寒珏就直接挂了电话,留墨砚一个人对着黯下去的手机屏寻思。 卿云看墨砚站在门口愣神,也不进卧室,疑惑地撑起身子来问:“阿砚,出事了吗?” 墨砚慢慢抬起头,看着卿云说:“老婆,我好像说错话了。” 他刚想起来,寒部就是六年前在荒村执行任务的时候才认识了余依。 俩人在一块过了十七天呢。 他骂段旭洲是余小姐肯定看不上的渣男,不就相当于把寒部也给骂进去了吗? 卿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问:“严重吗?” 墨砚想了想,点头:“应该挺严重的。” 搞不好这个月奖金都没了。 卿云重新躺下,背对着墨砚关了卧室的灯:“那你从今晚开始不要上床睡了,什么时候把扣的钱赚回来再说。晚安。” 墨砚:“……晚安。” …… 暮寒珏刚挂完电话就被余依叫去吹头发了。 彭姨的醒酒汤真的很安神,余依洗完热乎乎的热水澡后解了乏,坐在镜子前吹着头发就昏昏沉沉闭着眼睛要睡着。 暮寒珏认真把余依那一头长发吹到了八分干,耐心将精油在手心搓热揉进发丝,最后吹到全干。 余依是被暮寒珏抱到床上的。 脑袋刚刚接触到柔软的枕头,余依睁开了眼睛,抓住了暮寒珏的衣角,阻止了他想离开的脚步。 “你干嘛去呀?不和我一起睡吗?” 黏糊糊的声音像是小猫的爪子挠在心尖一样酥痒难耐,暮寒珏没忍住撤了脚步回来,俯下身亲亲她软软的脸颊。 一身的酒味已经被洗去,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山茶花沐浴露香。 暮寒珏拨了拨她的碎发,藏到耳后道:“先自己乖乖的,我忙完回来,嗯?” “那你早点忙完噢。” “嗯。” 余依翻了个身,先抱着暮寒珏的枕头当成替身睡了过去。 暮寒珏无奈,内心哭笑不得,轻轻揉了她两把就出去了。 出去后,暮寒珏没回书房,而是拿着酒上了天台。 吹着风,一瓶一瓶地喝着酒,满脑子都在控制不住的想象。 在余依年幼时,她和段旭洲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真的如段旭洲所说,她很喜欢追在他身后要他陪她玩吗? 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毕业? 如果当年段旭洲没有出国求学,如果余依没有被同学欺负丢进荒村,是不是就…… 是不是就根本轮不到他来占有属于余依的一切? 暮寒珏心头发闷,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他烦躁地给自己灌了一大杯酒,再去伸手拿酒瓶时,已经空了。 暮寒珏抬头看着黑沉天空上的一轮月光,嗤笑。 管段旭洲那孙子干什么。 反正余依现在是属于他的,以后也是。 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不容假设,就算段旭洲曾和余依有过什么也早就是过去式了。 暮寒珏拾起身子,似乎也有点喝多了,下楼回卧室时感觉脚步有些漂浮。 身上的酒味也很大。 啧。 不能这样去抱她。 暮寒珏从抽屉里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过了很久才将身上的酒气冲净。 他从浴室走出来,看见躺在床上抱着他枕头一动也不动的小鼓包,男人的劣根性开始叫嚣着作祟。 暮寒珏从余依怀里抽出那个碍事的枕头,将人压在自己身下。 从饱满的额头到高低适中的眉骨,从高挺的鼻梁到小巧的下巴。 顺着女孩的下颌一路轻舔慢吻,用薄唇勾勒出她精致的脖颈线条,引诱得女孩忍不住发出娇滴滴的嘤咛。 “干……什么?”余依迷迷糊糊的发问,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暮寒珏轻咬了下她锁骨上的皮肉,在齿间厮磨。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大提琴上的流淌的音符,更像是陈酿经年的美酒般醇厚。 只想让人与他沉沦。 暮寒珏的鼻尖轻轻滑过余依滚烫的耳垂,压低声音,调笑着道: “乖乖,爱不爱我?” 第106章 爱呀爱呀 湿热的吻还在随心所欲的向下蔓延。 男人炽热的体温极其放肆,毫不客气地朝身下的女孩予取予求,为她种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余依不敌他这般挑拨,惊呼着双手抱住了暮寒珏的头。 属于男人粗硬的发丝有些扎手,肆意游走的舌尖却异常柔软。 余依呜咽着哭求:“受不了了,别这样……” “不要舔呀……” 暮寒珏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体喷薄在她颈间。 “那你说,你爱不爱我?” “爱呀,爱呀……”余依还哭。 暮寒珏这人可坏,故意在那装听不懂,哑声问着:“说的是‘哎呀’还是‘爱呀’?” 余依羞耻地哭得更厉害,娇娇软软的,一看就让人想使劲欺负。 “我说,爱你。”余依带着哭腔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遍。 暮寒珏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粗粝的拇指来回摩挲小姑娘红润的唇瓣。 “用哪里爱我的,嗯?”暮寒珏的指尖向下游走,食指在余依心脏跳动的位置轻点两下。 “是这儿吗?” “不是……”余依咬着嘴唇,又改了口,“是这儿,就是这儿。” “到底是不是?”暮寒珏在她左心房处吻了吻,“敢撒谎我就打你屁股。” 他将唇移到她耳边,声音带着蛊惑:“绑起来打你屁股,好不好?” 余依被磨得想咬他,也开始有了点小脾气:“就是那里!” 暮寒珏满意的嗯了一声,伸手过去:“我摸摸,看里面有没有我。” “不准不准!唔唔……” 暮寒珏不管她的抗议,用另外那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余依可有脾气着呢。 张嘴就咬住了他的一根指头,还上劲使劲磨了两下牙。 但这点疼对暮寒珏来说算不上什么,反而还别有一番兴致。 他将错就错了似的用那根手指在她口中搅弄,丝毫不觉得余依对他来说有什么威慑力。 “暮寒珏……你能不能老实一点,睡觉呀?” 余依含含糊糊的声音传入耳膜,暮寒珏看着她眼泪汪汪的眸子,笑着微微摇头。 “不行啊宝贝,我忍不住。” 暮寒珏撤出了双手扣住余依的后脑,薄唇凶狠地吻上她,并强迫她仰起头来迎合。 余依不记得这一晚她究竟说了多少遍爱他。 但在这一晚,余依清楚知道暮寒珏真不愧是个予取予夺的暴徒。 最后几次还是由于套都用光了,暮寒珏才不得不停了继续下去的念头。 否则余依觉得等到第二天她就更不用起床了。 贪欢过后,余依终于可以靠在暮寒珏宽阔的胸膛上合眼入睡了。 睡前,她昏昏沉沉地警告暮寒珏:“下不为例,否则你带着被子滚回你的书房睡。” “嗯,小乖。”暮寒珏抱着她亲了又亲,“辛苦了。” …… 隆宴穹在暮寒珏那吃了瘪,回家到了后半夜也没睡着。 “父亲,不早了。”隆悠言穿着睡衣敲了敲书房的门,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我吩咐厨房给您炖了红枣莲子羹,吃过就歇息。” 隆宴穹看着隆悠言将托盘上的水晶碗放在桌上,忽然一股怒气上头,狠狠将碗打碎在地。 “啊!” 滚烫的羹汤洒在隆悠言的手腕上烫起了一片红色,眼看着就要起泡。 “父亲……”隆悠言疑惑不解地看着隆宴穹,他脸上的怒容更甚。 “我看见你这副样子就来气!真不知道我养你这么多年是来干什么的?” 隆宴穹站起来,怒不可遏地指着隆悠言的鼻子骂开:“当年要不是有我好心收养你,你早就在雪地里被冻死了!一点知恩图报也不懂得,真是个白眼狼!” “你以为我带你去暮氏那谈项目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让暮寒珏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吗?” 隆悠言被吼的连连后退。 隆宴穹皱着眉头,手心朝上拍着自己的手背,“你们这种女孩子除了联姻之外没有任何用途!” 他恨铁不成钢道:“我和阁下都说好了给你创造机会去接近暮寒珏,为什么刚刚在酒局上你不知道说话?” “父亲,您看不出来寒部身边已经有人了吗?而且他们感情很好的样子,连吃个冰激凌都要用同一个勺子。” 隆悠言艰难的摇摇头:“我不能上赶着当别人的小三?” “废物!”隆宴穹狠狠拍了桌子,“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自己入不了他的眼?” “再说了,小三不小三的有那么重要吗?大清亡的时候没通知你吗?脑子里满是嫡庶尊卑的旧观念!” 隆宴穹胸脯剧烈起伏,摆着手道:“好女儿,我告诉你。像那种整天待在军营里的男人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几个女人,随便谁都可以把他们的魂儿勾走。” “你别看那个女人现在得宠,一脸狐媚子相,根本就不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没多久就会被抛弃的。” “男人需要的是能替他管家的女人,乖巧懂事一些比什么都强!” 隆宴穹坐回了椅子上,叹息一声说:“我改天再求阁下让你们见一面,这次该出击就出击,不要再丢我的脸!” 隆悠言低着头答应道:“是,父亲。” 书房的门关了起来,隆悠言找了家庭医生来为自己的手腕上药。 父亲说的对。 小三不小三的根本不重要。 谁得到了那个男人,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她的身上决不能留下丑陋的疤痕。 这可太影响她嫁入暮家的计划了。 等到下次见面,无论如何也要让暮寒珏多看上她几眼! 第107章 荧惑守心 昨晚暮寒珏折腾得太厉害,到最后窗帘都没拉好。 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刚好打在余依的脸上,她不情不愿地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习惯性的先抓手机来看看,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腰间禁锢着她的那只手臂还在,余依感到很新鲜。 暮寒珏还会睡懒觉呢? 忽然,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从余依脑子里闪过。 不会是他昨晚要的太狠,现在那啥尽人亡了? 余依伸出一根手指探在暮寒珏鼻子下方,感受到了还有空气流动,这才放心了。 暮寒珏皱了皱眉头,被她弄醒了,嗓音比昨晚情至深处时还要沙哑:“怎么了?” 余依立马就听出来了不对劲,伸出一只手半捧着他的脸说:“你嗓子怎么了?” 宝鹃,宝鹃!你的嗓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样你就再也不能得宠了啊! 暮寒珏咳了两声,抓起了余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是不是有些烫?” 何止是有些烫?这简直是快要能煎鸡蛋了啊! 余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好了衣服,跑下楼去就喊了彭姨:“彭姨!暮寒珏好像发高烧了……” …… 家庭医生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赶了过来,给暮寒珏吊上水后出来对余依说。 “寒部应该是最近过度疲劳,忽然一下子放松下来,身体激素适应不了,从而产生的这种自我保护性高热,没有大问题。” “还是要注意清淡饮食,还有……”医生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这段时间要避免纵欲。” “……谢谢医生。” 余依的脸爆红,这么丢脸的事被医生一眼看穿,简直就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最后,是彭姨送家庭医生出了门。 回来后,彭姨小声对余依说:“多半也跟寒部昨天喝了酒有关系。” 余依疑惑地说:“他没有喝酒呀,我全程看着他呢。” 彭姨摇摇头:“是回来之后喝的。我今天早上上天台打扫,看见地上好几个空瓶,度数都不低。” “一喝酒肯定要出汗,又吹着那么凉的风,铁打的人也遭不住啊……” 更别提彭姨还不知道,昨天他们俩到底是奋战到几点才睡的。 彭姨没看见余依脸红,自顾自地说:“更不要说寒部是早产儿,体质本来就特殊些。这么一来,把老病全都勾起来了……” 余依看着彭姨一边摇头叹息,一边任劳任怨地在小锅里煎药,心中多有疑惑。 “他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彭姨回话道:“哪里呀,那都是小时候拿药堆起来的。后来暮家没了,也就没人再给寒部抓药补身子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彭姨光是想想就心疼的慌。 那时候林柚是第一次怀孕,没有经验又受了惊,不足月就把孩子生了下来。 暮寒珏刚出生的时候比同期的孩子要小上一大圈,连自主吃奶的能力都没有,不止一个医生给下了死亡通牒,建议暮家放弃这个孩子。 林柚急得直哭,抱着孩子跪在暮家的祠堂里,哀求着暮家的族老想办法请医生来给自己的孩子看病。 “可是,暮寒珏不是暮家大房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吗?”余依问道,“暮家家底殷实,连病都不愿意给他治吗?” 彭姨也连连叹气:“就是说啊。 “暮家的那些族老都没什么人情味,偏信些江湖道士的疯言疯语,把寒部当成怪物来看。” 暮寒珏出生是在夜半。 谁都解释不了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巧,暮寒珏刚一生下来天象就生了异变。 荧惑守心。 在炎国千百年的历史中,这是最为凶煞的天象之一,被视为战争和死亡的代表。 古代时传闻,伴随这种天象而生的男子心狠手辣、狼子野心,甚至会对皇权的稳固产生威胁。 世代忠君为人臣子的暮家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子嗣留存于世? 是以,暮家族老秉持着防患于未然的想法,宁愿牺牲一族长子也必须维护好家族的正面形象。 “也难怪暮寒珏那么讨厌封建迷信的说辞。”余依低声喃喃。 这些疯言疯语险些毁了他的一生。 彭姨认同的点点头,继续说:“后来啊,老家主和林夫人带着寒部去了淮城,听说那边有位神医,专治这些疑难杂症。” “现在想想,肯定是老天爷都知道寒部以后会大有一番作为,让他捡回了一条命啊。”彭姨感慨着。 余依帮彭姨一起看着煎药的火,继续问道:“既然暮家的族老都这么不喜欢他,他小时候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彭姨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寒部年幼时不得家族重视,就连祖传的刀法都是老家主背着族老偷偷教的。” “好在寒部聪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自己也有主意,老家主倒是没多费心。” 暮寒珏似乎是天生的谋略家,平日里族老们在的时候,他就待在自己的东偏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练练书法,弹弹钢琴就是暮寒珏年幼时为族老们下的障眼法。 以行动告诉了他们,自己没有练武从军的想法,他们不必担心暮寒珏长大后会让家族蒙羞。 等到暮远剡晚上回来,暮寒珏就和父亲偷偷的进后山,一招一式的认真看、认真学。 等到再长大一点,为了不被族老发现自己和父亲的小秘密,暮寒珏选择了拜墨焕和为师。 白天在墨家和师父学本事,晚上回来再和父亲练练家传的刀法。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上,暮寒珏早就成为了暮家这一辈所有子侄中能力最强的一个。 “他小时候在淮城看过病?”余依似乎很惊讶,一眼没看住,炉灶上的火唰的升起来,差点烧到眉毛。 “哎哟哟,小心小心些……”彭姨稳稳当当的收拾好了残局,将黑乎乎的中药盛到了碗里。 余依闻着那苦苦的味道直皱眉。 想想暮寒珏马上就要一口闷这么苦的药,余依觉得他可真是个勇士。 彭姨收拾好了乱糟糟的灶台,回答了余依刚才的话。 “是呀,在淮城看的病。族老们不松口,死活不肯请医生来,老家主和林夫人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还真成了。” “来,余小姐。你把这药给寒部端上去。”彭姨把装着中药的白瓷碗具端给了余依,慈祥地笑笑。 “促进促进夫妻感情。” “!”余依才刚褪了红的脸又烧得像着火了一样,她假装生气对彭姨说:“彭姨,您简直和暮寒珏一样坏。他真不愧是您带大的孩子!” 彭姨乐呵呵地摆手:“我是个下人,哪能把我和主人家放在一起比啊?快去余小姐,这药凉了效果可就不好了。” 余依哦哦两声,端着药大步上了楼,脚底生风似的。 彭姨看着余依这心急而不自知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小声说:“老家主和林夫人这回可以安息了,大少爷终于遇见正确的人了。” …… “喏,喝药。”余依坐在床边扶着暮寒珏坐起来,把碗送到了他嘴边,娇嗔着说:“让你胡作,把自己作病了?” 暮寒珏笑了两声,还有些鼻音:“怎么,你嫌弃我?” 余依哼哼两声:“我哪敢嫌弃你呀?万一你记下了我的仇,等病好了伺机报复可怎么办?我岂不是亏死啦?” 暮寒珏看着她娇滴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哪怕是喝最苦的药心里也是甜蜜蜜的。 “宝贝,我不方便。”暮寒珏抬起扎着针的那只手给余依看,深眸含笑,“喂喂我好不好?” 第108章 你喜欢我 余依捏了捏拳头:“你能喝就喝,不能喝拉倒。” 暮寒珏一听就不乐意了,仗着自己现在是个病号就开始装柔弱。 他将身子一斜,头靠在了余依肩膀上,还学着余依平常的样子蹭了两下,给余依扎得缩了缩脖子。 暮寒珏说:“你还说你爱我,连喂口药都不乐意,等我老了你是不是要拔我氧气管?” 余依:“……”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给你拔了。 “依依……我难受,难受死了。” 余依:“……”那你咋还没去死? 最后,余依实在是磨不过他。 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要是看到了这活阎王在家里是这么一副样子会怎么想。 反正余依是一阵一阵的头皮发麻。 “好苦。”暮寒珏一勺一勺面无表情地喝完那碗药之后,跟余依说:“这么苦的药,你还让我一勺一勺地喝,是不是想杀了我?” 余依重重将药碗“啪”的一声拍在了床头柜上,看着暮寒珏说:“你今天故意找茬是?发什么疯?” “哄你也哄了,喂你也喂了,你哪来这么多要求?” 暮寒珏打量了一下余依的脸色,没敢吭声。 他都好多年没过过这种需要看别人脸色活着的日子了,忽然有点不适应。 余依接着骂:“昨晚上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谁家好人喝酒喝到半夜,一回卧室就把自己老婆吵醒折腾到凌晨?你特么闲得某个部位疼是?” 暮寒珏:“……” 余依火了,拍了把桌子:“说话!” 暮寒珏说:“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嗯?我问你那是什么?” 暮寒珏:“……我闲得某个部位疼。” 余依冷哼了一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暮寒珏道:“你说说你自己身上有多少不良嗜好,嗯?抽烟喝酒,熬夜通宵,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拿你自己当十八岁大小伙子呢?” 还没过二十九岁生日的暮寒珏抬眸看着余依,很疑惑地问:“我老么?” 而且抽烟是因为心情躁郁,喝酒是为了应酬,熬夜通宵是为了工作。 暮寒珏很不理解,余依为什么要拿这来数落他? 余依轻蔑地呵了一声:“老不老你自己心里没点ac数啊?” 暮寒珏不满地啧了一声。 昨晚下手还是轻了。 数落完了暮寒珏,余依不知道怎么地忽然感觉自己的腰好像又开始疼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这老男人上了床就不要命的样子,气焰好像忽然就弱了下来。 “苦是,我给你找块糖吃。”余依从挂在衣架上的包包里翻了翻,翻到了上回从暮景琛办公室里拿的糖。 她剥开糖纸,拿出里面那颗糖果送到暮寒珏嘴边,说:“张嘴。” 暮寒珏很配合地吃了那颗糖,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橘子味的了?” 余依说:“从你弟那拿的。” 暮寒珏:“难怪这么酸。” 像是怕余依再骂他一顿,暮寒珏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没有嫌弃的意思。” 余依在他旁边坐下来,三指并拢搭上了他手腕上跳动的脉搏,说道:“哦,这个我也觉得难吃。” 静静地摸了会儿脉,余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确实是因为激素失调导致的病症,不是最近特别严重的那种流感。 看着暮寒珏一躺躺了一上午,余依也是怪心疼的,口不择言才骂了他一顿。 她用手指轻轻地在暮寒珏扎着针的那只手上打着转,为他放松着输液的血管。 等到平静下来之后,余依垂着眼眸轻声说:“你需要休息,不要总是透支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她在楼下的时候打了电话问墨副官,暮寒珏至少已经连续二十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了,甚至还经常性的通宵。 如果她现在的生活是靠暮寒珏透支自己的身体、预付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她宁愿不要。 想到这余依就有些想哭,鼻子忽然一酸,一滴眼泪重重砸在了暮寒珏的手上。 她赶紧偏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刚刚还因为扎着针连自己吃药都费劲的手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强势的将人转了回来。 “你干嘛?不要抓我……” “你哭了。”暮寒珏抬手给她擦眼泪。 眼泪越擦越多,暮寒珏的眉头越拧越紧,他叹了口气,像是对她妥协了。 “别再哭了,乖宝。”他摸着她的头发,温声说:“其实那药也不是那么苦,我也没那么难受,我装的。” “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不哭了,好不好?” 暮寒珏捏捏她的鼻子,扬起眼尾笑了:“眼泪都攒到床上再哭,嗯?” 余依破涕为笑,推了推他的手:“还说不欺负我,这不是又在拿我寻开心?” 见她终于笑了,暮寒珏心里那口气也不再哽在喉头。 他认真地看着余依的脸,说:“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听你的,烟酒都戒,早睡早起,成吗?” “真的?” “嗯。”看着输液器里的液体也见了底,暮寒珏一向任性,自己就把针给拔了。 拔完针,他拉着余依的胳膊将她拉了下来,整个人伏在自己的胸膛上。 余依这样趴着,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和说话产生的震动。 “前提是你以后有话好好说,不准动不动就掉眼泪。”暮寒珏拍拍她的脑瓜,“能做到吗?” “能做到。”余依闷在他身上说,“还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想让你多活几年嘛。” “嗯,知道你喜欢我了。” 胸腔随着他那轻轻的笑声起伏,余依也不知道他是在揶揄还是在暗爽。 余依给暮寒珏请了三天假,自己也顺理成章的准备旷三天班。 毕竟能像今天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头挨着头靠在一起,共同读同一本书,或者看同一部电影的时光实在是太难得了。 美好得像是梦境般荒唐,却又是她最想要的安稳。 暮寒珏拿水果刀削了个苹果,一切两半分给了余依。 余依那边刚选好一部喜欢的电影,还没有按播放就来了电话。 大胆狂徒,竟敢打扰她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 她撇撇嘴,不情愿的接了。 “小嫂子,彭姨不在家啊?你下来给我开个门呗?” 第109章 没人可以束缚她 余依侧过脸去,无奈对暮寒珏摇了摇头:“你好大弟来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暮寒珏亲了亲她:“等他走了我们再看。” 余依下床趿拉上拖鞋,边走边说:“那我不带手机了,你帮我把这个电影收藏然后连到投影仪上,我一会儿速战速决把他打发走。” 暮寒珏看她颠颠地跑出去,没忍住笑出声。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他接手了余依没操作完的步骤,手机屏幕的最上方忽然连着弹进来好几条消息。 段旭洲。 啧。 暮寒珏舔了舔齿根,冷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你没完没了的找别人老婆是想干什么。” 暮寒珏蕴着一口闷气点开了微信。 【段旭洲】:依依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段旭洲】:是不是他强迫你的?我听说暮寒珏那个人阴险狡诈,和他在一起没有好处! 【段旭洲】:如果你想离开他的话随时联系我,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家的。 暮寒珏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冰冷,眯起的凤眸半掩着怒火以及最纯粹的杀意。 “就怕你没本事把她从我这里带走。” 暮寒珏的拇指松开了语音键,看见绿色语音泡泡顶着余依的头像发了出去,他默默将段旭洲送进了黑名单。 他将手机放回原处,卧室的门把被向下按动。 暮景琛一进来就皱起了眉头,嫌弃的说:“你这屋里一股黄连味。” 暮寒珏淡淡地瞧着他:“想待就待,不想待滚。” “我才刚来,这么急着就轰我走?” “不然呢?你当我很乐意见你?” 暮景琛心里也清楚他哥就是这狗脾气,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他随便坐在床边,看着暮寒珏啧啧两声:“我以前可是从来没想到过你竟然会争风吃醋。” “更没想到你能吃醋把自己吃生病了。”暮景琛竖了个大拇指,“佩服。” “少在这阴阳怪气。”暮寒珏斜眸看着半开的卧室门,问道:“余依呢?” 暮景琛挑挑眉头,压低声音说:“不得把我嫂子支开我才好和你说话吗?” “昨儿你走了之后,我可是帮你教训了段旭洲一顿,狠狠给他长了长记性。” 暮景琛说完后往暮寒珏身边又凑近了一点,用肩膀顶了顶他,扬起下巴问:“你怎么谢我?” “谢你?”暮寒珏低眸斜睨着他,“你所谓的教训他一顿,不会就是以合作愉快为名义跟他喝酒,等把他灌醉之后拿个麻袋把人套起来再揍一顿?” “……”暮景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可真了解我。” 暮寒珏冷哼道:“过奖了。还记得你十八岁的时候,王警官动不动就因为这点事儿叫我过去喝茶。” 那时候,暮寒珏可是被陆斯霆个孙子嘲笑了好久。 “下次打狠点。” “哦……啊?”暮景琛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暮寒珏又重复了一遍:“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暮景琛乐不可支,道:“你这醋坛子可真酸,我写封家书给爸妈烧过去算了,让他们看看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是怎么争风吃醋的?” 暮寒珏要笑不笑的看着他:“要不要别人当着你的面抢你老婆试试?” 暮景琛:“……那还是算了。” 短暂沉默了一会儿,暮景琛叹了口气。 “不过你也是的,鼻子底下长嘴干什么用?吃了醋你不会跟嫂子说啊?自己闷着闷着闷出毛病来了。” 暮寒珏没有回应。 昨晚回程的车上,他几次想开口和余依聊一聊。 但只要一扭头看见她,他的脑子里就不自觉地自动播放她与段旭洲相谈甚欢的画面。 暮寒珏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头脑一旦被情绪支配着占了上风,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 尤其是担心自己会说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话,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就比如昨晚,他最想干的事就是把余依没日没夜的关起来,限制她的一切社交,让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就如墨砚所说,余依是心气高的小姑娘。 她决不能忍受被当作金丝雀这样的玩物来对待。 于他来说,余依就像是抓不住的风一样。 他能做的只有安然等待清风自来,而不能企图将其禁锢,自私的据为己有。 她是自由的,没人可以束缚她。 包括他也一样。 暮寒珏看了眼溜进来的余小二,顺手把自己的水杯给了暮景琛:“把猫拎出去再倒杯温水回来,之后你就可以滚蛋了。” 暮景琛一手拎着小猫脖颈后的皮肉,一手拿着水杯,站在门口满脸的幽怨。 “我屁股都还没坐热你就轰我走。” “还想坐热?”暮寒珏撩起眼帘,“你一个灯泡已经在这里发光发热半天了,再不走很难说我会不会起来抽你一顿。” 暮景琛:“……打是亲骂是爱,谢谢你这么爱我。” 暮寒珏:“不客气。” 暮景琛任劳任怨地干完他哥让他干的活,跟余依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看见他哥没什么事,还有精力骂他跟他开玩笑,他也就放心回公司开会了。 …… “呜呜呜,这个电影好感人……”余依偎在暮寒珏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暮寒珏拿着纸巾给她擦鼻子擦眼泪。 “男二为什么要死掉啊,还死在女主怀里……他是不是就成心想让女主记住他一辈子呜呜呜……” 余依躲开了暮寒珏要接着给她擦眼泪的手,一转头就把眼泪全都蹭在了人家衣服上。 暮寒珏也是拿她怪没办法的,轻轻拍着她的侧腰,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他说:“可能男二只是觉得这样死得其所,不枉来人间一趟。” “可是这样女主也太伤心了,她以后还怎么和男主一起生活呀?” 暮寒珏点了点头:“因为他很自私,所以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男二。” 余依揪着暮寒珏的衣角擦了擦眼泪,仰起头来靠着他的肩膀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呀?” “我?没想过,我又不是男二。” “那你现在想一想嘛,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事干。” 暮寒珏低眸看着余依两只手撑起脑袋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回答,笑了一下。 他只是思考了几秒钟便脱口而出:“我会选一个她熟睡的夜晚悄悄离开。” 然后找一个没人能找到他的地方重新开始,思念时偶尔回去看她一眼,或许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余依哼哼唧唧的说:“那你肯定不够爱女主,要不然根本不会舍得让她……哎哎哎好疼!” 暮寒珏捏着余依脸上的软肉拧了一把,当作她口无遮拦的惩罚。 他慢悠悠道:“我爱你不就行了么,嗯?” “哼哼,这又不是一码事儿。” 虽然余依傲娇地把嘴噘老高,声音却轻快愉悦。 以后还是要给暮寒珏多吃糖,今天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她舒舒服服的躺在暮寒珏腿上,让暮寒珏像撸猫一样抚摸她的头发,认认真真地看完了电影的大结局。 暮寒珏忽然说:“电影都看完了还没认出来?” 余依一头雾水:“嗯?认出来什么?” “这个电影的女主角是简糖演的。” 听暮寒珏这么一说,余依爬起来凑近了屏幕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刚发现真的是简糖! “可是这个女主很飒气,这个妆造我完全没认出来诶。” 暮寒珏挑了挑眉头道:“那你觉得简糖是什么样的?” 余依没设防,不假思索地说:“她就很可爱呀,还特别有心眼,把陆斯霆都给骗……” 后知后觉的余依立马止住了话头,捂住嘴回头去看暮寒珏。 他一脸得逞的坏笑,看见她慌乱无措的样子还挑衅地扬起了嘴角: “露馅儿了?” 第110章 好一个恋爱脑 “其实你才是狐狸?”余依邦邦捶了暮寒珏两拳,“这么狡猾。” 暮寒珏把人圈回了怀里,下巴蹭了蹭余依的发心:“别闹,痛。” 余依单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指尖触碰着他的喉结,在那上面打转。 “你一直都知道简糖的事吗?” “嗯。”暮寒珏点了头,捉住她作乱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简糖脑子恢复正常其实也就是今年的事儿。 有一回陆斯霆来十三军开会,为了给他自己老婆找个安全没人敢进去的地方,直接把人塞进了暮寒珏的办公室。 简糖知道暮寒珏很厉害,说不定能找到些有关于三年前爆炸的证据。 于是简糖这翻翻,那翻翻,丝毫没有注意到靠在门口盯着她看了半天的暮寒珏。 从那以后,简糖在暮寒珏面前就露了个大馅儿。 “简糖人不坏,你要是想跟她走动的话我没什么意见,小心着别给人当枪使就成。” 余依答应了一声,翻身就窝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她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暮寒珏的额头,撇着嘴啧了一声。 “烧男人。” 暮寒珏:“……?” 余依拾起身子拿了粒布洛芬盯着暮寒珏吃下去,以发汗退热快为由强按着他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 暮寒珏在家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 他第二天就退烧了,在床上躺不住。好在云中庭二层有个健身房,设备都挺齐全。 余依还睡着的时候他就在健身房里待着,余依醒了他就陪着她做她想做的事。 期间暮寒珏还涉足了闲置已久的琴房,在余依的强烈要求下给她弹了一首小星星。 余依站在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探着脑袋瓜给他看琴谱,似乎是阔别已久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余依恋恋不舍地送暮寒珏出门去军区后,终于想起来了自己那俩冤种搭档。 回到他们在暮氏的办公室后,余依果然看见温柏和齐升珺相看两厌的样子。 尤其是齐升珺,眼圈都红了,一看就哭过。 余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俩又干仗了。 齐升珺一看见余依回来了,立马开始告状:“这几天你是逍遥了,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我……” “s!”余依做了个停的手势,随口安慰齐升珺,“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不说这了昂。” 齐升珺和温柏的脸瞬间就黑得跟什么似的。 尤其是齐升珺,跟吃了苍蝇似的。 余依把自己的座位拉出来,捋着裙摆坐下后翘起了二郎腿,问:“执行任务那天抓来的人审了吗?” 温柏想起这事来就一肚子的气,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假消息,害哥几个白跑一趟。” 抓来的根本就是白龙党的老大。 而是一个被叫做“龙哥”的愣头青,那些黑衣保镖全都是他花钱雇来撑场面的演员! “就那‘龙哥’,”温柏恶狠狠地啃了口油条,说:“和白龙党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系!” “气死老子了!” 余依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想不应该这么离谱。 如果出了问题,就一定是陆斯霆那边得到了错误消息。 余依拨了个电话给陆斯霆,他接得很快。 “哈喽啊,听说你老公生病了?” 余依淡淡道:“托你的福,今天已经好利索上班去了。” “那就行。正好,你旷班这三天的工资我扣了。” “哦。”余依答应的理直气壮,“谁稀罕你那点破钱。” 陆斯霆歪着头乐了一声,道:“我猜你找我是为了白龙党那事儿?” 余依可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神机妙算啊。”陆斯霆懒洋洋地打了把方向盘,掉头转向了去暮氏的路。 “你在暮氏等着,我过去接你。有什么话我们俩当面说。” 余依答应了下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陆斯霆就发了短消息过来让她下楼。 车开上了一条余依从没去过的路,一直到看见了路边上的各种拍摄器械和宣传海报,余依才刚意识到—— “这不是最近很火的综艺新一期的取景地吗?” “对啊。”陆斯霆慢悠悠地说,“这不是带你来长长见识吗?” 余依哼了一声:“我用你带?快说来这儿干嘛,是不是你想把我卖了?” “哟哟哟。”陆斯霆嗤笑道,“天天迟到早退,动不动就旷个班,就你这样的,卖苦力都没人要。” “要不是看你执行任务比较厉害,枪打得比较准,我早就辞退你了。” 余依丝毫没有悔过自己的错误,气焰反而更嚣张。 “我的职业规划是留在军政大学和许教授一起做学术,是你死乞白赖、一哭二闹三上吊,求着许教授把我让给你的!” “这会倒想着把我辞退?晚了!” 陆斯霆给气笑了,见她是个女孩,又是暮寒珏最心爱的小宝贝,他终究是不好说她什么,由着她乱来了。 “我家小糖你知道?前两天媒体突然上门来问她想不想参加最新一期的综艺。” 陆斯霆内心肯定是不愿意再让简糖抛头露面的。 刚想开口拒绝,简糖却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拍起了手,答应了下来。 陆斯霆叹着气摇摇头:“你说,像她现在这样脑子不清楚的怎么拍综艺?我又拗不过她,只好偷偷来探班看看。” 余依没接话。 心里寻思着:脑子不清楚的好像只有你,搞不好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还不知道你老婆已经正常了。 余依看着陆斯霆的侧脸,心里感叹,长的挺好看可惜是个傻子。 车慢慢的停在了酒店楼下,有泊车员帮陆斯霆停好了车。 陆斯霆带着余依进了酒店,找了一个还算安静的房间坐下聊。 所谓的安静只是对陆斯霆来说。 余依被外面噼里啪啦跑来跑去的人烦的脑瓜子疼。 “为什么要在这儿聊?”余依疑惑不解的看着陆斯霆。 陆斯霆挑了一下单侧的眉,说:“因为我家小糖在隔壁化妆。” 余依:“……” 好一个恋爱脑。 第111章 玉牌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白龙党明明是炎国的心腹大患却迟迟没有被捣毁。” 余依直接切进了正题,她眉心微拧起来,此时的狐眼平添凌厉之气。 陆斯霆说:“白龙党背后的势力十分复杂,而且很了解ds调查局的作战策略。” 他顿了顿,继续说:“阁下现在有意向将这个案子交给十三军来处理,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凭……”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余依将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与陆斯霆相视一眼后,他说:“走,一起去看看。” 走廊里熙熙攘攘的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哪里像是杀人现场的样子。 余依有些生气,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拿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来当做噱头哗众取宠? 她掏出自己的证件展开在自己身前开路。 “ds调查局,麻烦借路。” 人群中间很快让出了一条路,前面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余依看清了化妆间里面的样子。 简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乖巧可爱。 只是她手里紧紧握住的那把剪刀吓坏了抱成一团的另外两个女孩。 简糖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两人,心下却是一阵阵的恶寒。 一个,是曾经对她最好的经纪人娜姐。 另一个,是于家前段时间才刚认回来的在外流落多年的千金小姐,于姣。 娜姐抱着于姣的手微微发颤,看着简糖的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小糖,姣姣她是个新人,她需要这期节目……你怎么能把她的衣服剪坏?” 娜姐蹲下身捡起了几片碎布条,啧声道:“你看看这,还怎么弄啊……” 简糖依旧无辜地看着她,说:“可是她刚刚剪断了我的头发。” “头发又不是不会长,剪掉就剪掉了啊!剪碎别人的衣服就是你不对!” 简糖委屈地垂下眸子,眼里氤氲着泪花,心里却嗤嘲娜姐不仁不义的勾当。 明明在从前,娜姐最宝贝的就是简糖这一头秀发,甚至让公司出面专门为她的头发买了保险。 简糖本人也爱护头发,每天花费时间最多的就是护理这一头长发。 现在呢?就因为她出过一次意外,公司和娜姐如避瘟神一般抛弃了简糖。 如今,竟然还把她弄到这里来给别人当陪衬,随便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哪有这样的美事? 于姣的脸上还挂着眼泪,看见简糖这副受了气的样子,她心中止不住的暗爽。 进入娱乐圈是她从小的梦想,如今借着于家的光终于能够实现。 等到节目播出后,如果观众们看到曾经的影后都要在她面前沦为陪衬,她该有多么威风! “小糖,怎么说我曾经也是你的经纪人,我劝你一句。” 娜姐冷眼看着简糖说:“曾经你确实有几分演技,靠这些为公司赚了不少,所以我们用尽一切资源来捧红你,让你成为影后。” “但现在,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罢了。没有陆少在身后为你撑腰,你什么也不是。” “不要再沉迷于你过去的成就之中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有杆秤。” 站在余依身后的陆斯霆冷呵了一声,脸上挂着毫无温度的笑容移步至最前方。 “我也很想请教一番,什么叫做该做,什么叫做不该做。” 陆斯霆踱步到简糖身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肩上,温热的手掌轻揉了两下,示意她别怕。 他冷眼看着娜姐,冷嗤道:“果然是条喂不熟的狗。” 娜姐看见陆斯霆进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凭着身经百战的专业素养,她还是保持着一脸商业性的微笑。 “陆三少,您看看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陆斯霆挑挑眉:“这档综艺是我投资拍摄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更何况,有些人似乎从我这拿了好处,转头来就欺负我的人。” 娜姐脸色变了变。 围观的人群也窸窸窣窣地议论开。 简糖出事后,娜姐平日里变得并不讨喜。 动不动就苛责同事,对自己带的艺人也是冷言冷语,一副官僚作派。 也就是面对于姣,因为她是于家的人,所以才格外地照顾,就指望着从豪门中捞到好处。 陆斯霆这话一说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娜姐是个两头吃好处的。 吃完于家的油水,还要再拿上陆家的好处。 转过头来,还要再欺负陆家的三少夫人,哪怕简糖已经成为了一个“智障”。 余依啧啧两声,没想到有人这么不要脸。 陆斯霆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想好好干,那以后都不必再在公司出现了。” 他抬了抬手指,几个人立刻就拉扯着娜姐出了门去。 随后,陆斯霆微笑看着众人说:“抱歉,让各位看笑话了。都去忙自己的事。” 老板发了命令,其他人也不会不服从。 毕竟娜姐平日里将人都得罪尽了,这会她被开除对大家来说也是好事。 众人小声嘀咕着散开了。 化妆间里只剩下了四人。 “你就是于姣?”陆斯霆笑得和善,“早就听说过于二小姐,没想到架子竟然这么大。” “果然是不失家风。” 这话里的嘲讽让于姣闹了个大红脸,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余依双臂抱胸站在门框边上靠着,微挑了下眉说:“那就请于二小姐给简糖道个歉,毕竟等下还要一起上节目,这会儿伤了和气多不好。” 于姣抬眸看向余依,眼底阴郁更沉。 要不是还有陆斯霆在场,她一定会将牙齿磨得咯咯响。 凭什么……凭什么总是她来逞威风?! 简糖看见于姣一直不动,适时地说了一句:“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哦。” 陆斯霆也扬起了眼尾,对于姣说:“既然小糖同意了,我想于二小姐一定会照做的,对?” “毕竟谁愿意伤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和气呢?” 于姣咬了咬牙,狠狠瞪了余依一眼。 事已至此,她只有先服软才是上策。 给余依整无语了。 帮你找台阶儿下,你还瞪上人了是?颠婆! “对不起,简糖小姐,请你原谅我。” 简糖天真的笑了:“其实我把你的衣服剪坏,我们也就扯平了,我早就原谅你了喔。” 于姣:“……”那你装什么可怜?! 但是陆斯霆在这杵着,她不敢说。 余依原本一直置身事外,因为暮寒珏说让她注意别被当了枪使。 可是就在刚刚,随着于姣弯下身子的弧度,她看到了一样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你脖子上的玉牌可以给我看看吗?” 余依快步走了过去,诚恳地问于姣。 六年前,余依丢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牌。 一块雕工精细的玉蝉吊坠,汉白玉材质的。 虽说不怎么值钱,但那是余栾给她的,是家里的传家宝,她一直随身带着。 可六年前余依被欺负她的同学丢进了荒村,那玉牌也被一起抢了去,再没找回来。 于姣闻言却是瞳孔一缩,情绪忽然变得异常激动:“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要看!” “走开……你走开!你是不是想抢走我的东西?是不是!” 于姣忽然暴起,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脖子也由于愤怒而被憋红。 她冲了过来,狠狠推了余依一把。 “嘭——” 重重的一声闷响,余依的头撞在了化妆桌的直角弯上。 她错愕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刺目的鲜血沾满了手心…… “依依!!” 简糖丢下剪刀,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将余依搂在怀里。 “依依,依依你还好吗?能看得清我吗?” 陆斯霆虽然很惊讶于简糖忽然神志清醒了起来,但眼下明显是余依的伤势更重要。 他一刻没多耽误,拿出手机来先打了急救电话,随后通知了暮寒珏。 “抱歉,余依在我这儿受伤了,看起来很严重……” 第112章 难道不是于家人先对我宣战的么?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争先恐后地钻入鼻息,余依皱着眉头慢慢睁开了眼睛。 模模糊糊中,她看见一片橄榄绿的色块向她凑近,而后矮下了身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好受些了吗?” 暮寒珏担忧地握起余依的手捏了一下。 接到陆斯霆电话的时候,暮寒珏还在忙着军区的事。 一听说余依伤的头破血流,心脏倏忽就捏紧在了一起,连军装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来了定位上的医院。 余依晃了晃脑袋,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颅内炸开一样,疼得她想杀几个人。 “有点疼……”余依的声音弱弱的。 她双目呆滞地看了一圈病房内的环境。 床边还围着陆斯霆和不得不坦白事实的简糖。 “这是哪?” “这是医院。”暮寒珏前倾上身,抬手握住了余依的下巴,“依依,你别吓我。” 余依先是一阵茫然,旋即用力甩开了暮寒珏的手。 “先生,我和你压根就不认识,不要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好吗?” “什么?” 暮寒珏僵住,瞳孔瞬间紧缩在一起。 他猛地站起来,不小心绊到了椅子,将那铁质的椅子腿在地上拖行了两下,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音。 “依依,你再看看我。”暮寒珏捧起余依的脸,强颜挤了一个笑容出来。 “你不可能不认识我……” 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个日夜,他们还相互搀扶着度过了荒村的十七天。 她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他? 余依就那么漠然地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远比看着一个陌生人时还要冰冷,以至于在很多年后,暮寒珏每每回想起这画面都仍觉忐忑。 忽然,她笑了。 两眼弯弯,盈盈而笑,缠在头上的纱布还更添了几分与平日不同的清冷破碎之美。 余依反捧起暮寒珏的下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我骗你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心中的石头稳稳落地,暮寒珏松了口气,伸出手拧了把她软乎乎的脸蛋。 松开时,瓷白的脸上多了道红痕。 余依痛得直皱眉:“干什么呀?一言不合就动手。” “不准再和我开这种玩笑。”暮寒珏沉着张冷脸道,“我真的会害怕。” 余依拉着他的手,调侃道:“还有我们暮大首长怕的事呀?” “和你沾上关系的事我都会担心,更别说失忆这种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东西。” 他抱住了余依,下巴垫在她的颈窝上,侧脸的轮廓紧贴着她的脸,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依依,别吓我。” “乖啦乖啦。”余依反扣住暮寒珏的腰身,“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嗯。” 暮寒珏放她自由,将险些被自己踢翻的椅子拉了回来坐下,与余依十指相扣的手像是不愿意松开。 陆斯霆叹了口气,将手搭在暮寒珏肩上按了按:“怪我,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早知道我就带她回局里再聊了。” 暮寒珏没抬头,淡淡地说:“不怪你。” 简糖心里也有些自责,余依要是不出面给她撑腰也不会被撞到脑袋磕个大口子出来。 她说:“我不该逞一时痛快和于姣起正面冲突的,这几年在家待得脑子转不过弯来。” “于姣?”暮寒珏扭过头来看了他们俩一眼,“于姣把她推成这样的?” 简糖点了点头。 陆斯霆叹口气,搂着简糖的肩膀拍了拍:“是啊。如果是别人,我当场就可以替余依出了这口气,可偏偏她是于家的人。” 虽然陆家和暮家的地位都远远凌驾于于家之上,但于家好歹也是撑起炎国半边天的豪门世家之一。 如果真的因为这种事情起了冲突,不光是有损家族之间关系,甚至会导致时局变化。 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至少陆斯霆不会去冒这个险。 暮寒珏就不一样了,他冷呵一声:“于家人又如何,犯了错就能不承担责任?” 陆斯霆说:“理是这么个理,但余小依这不是没事儿么。为了这和于家结仇,值得么?” 暮寒珏笑了一下,撩起眼皮瞅了陆斯霆一眼说:“难道不是于家人先对我宣战的么?打了我老婆,我还不能给他们点回礼?” 陆斯霆还想再劝劝,但还是没来得及。 暮寒珏打电话给墨砚查来了于家老爷子的电话,而后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 对面接起得很快,只是并不知道来者是谁。 于自修的声音苍老,听起来像是在和谁说笑,接电话的语气似乎都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好,哪位啊?” 暮寒珏也含着笑说:“于老爷子,最近忙么?” 于自修闻言一怔。 这声音……似乎上次在议会上听到过。 于自修试探着问了一句:“暮首长?” 暮寒珏道:“是我。有些话想和于老面谈,不知道于老现在方便么?” 于自修心里为难,却是不敢得罪了这煞神,“方便是方便,就是不知道寒部是所为何事啊?” 暮寒珏抬眸看了看天花板的一点,慢条斯理道:“大概是有关于小朋友的教育问题。” 于自修:“……?” …… 余依又休息了一会儿,医生也过来检查了一遍伤口,确认没事之后才办了出院。 病房里只有简糖陪着她。 简糖握着她的手,皱着眉头说:“你为什么要看她的玉牌呀?你看看这伤口这么大。” “幸好不是在脸上,否则你都要破相了。” 余依垂着眼眸,慢慢地说:“那个玉牌和我爸爸送给我的那一个很像。” 简糖叹了口气,说:“这世界上像的东西那么多,于家在京城,而你是淮城人,怎么可能……”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拉着椅子凑近了余依,压低声音说:“我曾经听到过一个小道消息……” 这些年来简糖一直装疯卖傻,和陆斯霆一起出席什么宴会的时候,那些豪门千金或阔太说话也就从不避讳着她。 她也是靠着这样才得到了一个旁门左道的小消息。 简糖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于姣以前就是在淮城和养父母一起生活的……” 于姣来京城读大学,因为家庭条件一般,生活费不够花,她在一家酒店当过一段时间服务员。 某天遭了人算计被送到了于放的房间,于放一眼认出了玉牌,这才让于姣认祖归宗。 “搞不好那玉牌还真是她从你手里偷来的。”简糖猜测道。 余依拧着眉喝了一口简糖喂她的水,问:“她以前叫什么名字?” 简糖说:“就叫这个名字呀,改了姓而已。以前她也姓同音字,是霸王别姬的那个虞。” 余依:“……” 好好好,和“红绿灯的那个黄”有异曲同工之妙是。 不过这么一来似乎说得通了。 余依说:“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个同班同学就叫做虞姣,难怪我第一次听这个名字就觉得那么耳熟。” “可是……”余依咬着唇瓣想了半天,“我记得她以前不长这样啊。” “整容呗,”简糖说的云淡风轻,“现在整容技术很发达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甚至男人能整成女人,女人能整成男人。” 简糖又洗了几个陆斯霆让人送来的车厘子给余依吃。 她说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查一查,如果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该属于你,凭什么要便宜了她一个小偷?” 余依嘴里咬着樱桃核,沉默着垂下眸子。 如果自己真的是于家人,那余栾到底为什么一直反对她在京城发展呢? 第113章 身后是整个暮家 “你不是还有事去总统府吗,这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不是有我吗?” 陆斯霆和暮寒珏一起站在医院的吸烟区说着话,顺手将烧完的烟头撵在了沙盘中。 暮寒珏双肘支着窗台,身体微微前倾将头半探出窗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抽完一根烟,他关上了窗户,回头看着陆斯霆说:“你不是也很忙?这是我的私事。” 陆斯霆乐了:“真要是公事我还懒得帮你呢。余依是ds调查局的人,我是她老大,替她出口气也是应该的。” 暮寒珏沉默一会儿,道:“多谢。等下还要拜托你把她送回家去。” “咱俩这关系还客气什么,你该忙啥忙啥,有事我及时告诉你。”陆斯霆捏着暮寒珏肩上的肩章,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又升衔了?” 暮寒珏淡淡道:“快两年了,才发现?” “我都退役这么多年了,哪还会专门关注这些?”陆斯霆叹了口气,忽然说:“暮叔叔和林阿姨的死因,你是不是还在查?” 暮寒珏点了头:“是。” 陆斯霆摇摇头道:“你太固执了。当年的事被压下去那么久,彼时我们甚至都还是小孩子,要查出真相谈何容易?” “你什么意思?”暮寒珏转眸看着陆斯霆,沉黑的眸子中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陆斯霆认真地看着他,说:“放下,你和景琛现在都事业有成、生活美满,他们在天有灵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 “那他们愿意看到什么?” 陆斯霆被暮寒珏这一句话就噎住了。 暮寒珏淡声道:“意思是,他们活该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斯霆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宽慰,“是我说话没过脑子,你别在意。” 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 陆斯霆很能够理解暮寒珏的心情。 没有哪个做子女的会甘愿看着自己的父母死于非命,二十年都不得昭雪。 查出真相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就会疯狂的生根,直到将整个人吞没。 这已经成了暮寒珏的执念,谁都劝不得。 暮寒珏将拎在手中的军帽戴好,对陆斯霆微颔了下首:“先走了,交给你的事拜托了。” “好。” 看着暮寒珏离开的背影,挺拔高大,浑身都裹挟着强大的气场和似有似无的戾气。 而落在陆斯霆眼底,他只看出这个强大男人的破碎。 …… “怎么办?怎么办啊!” 精致的咖啡厅里,商吟和于姣相对而坐。 商吟微微蹙着眉,脸上的表情很是担忧,手上动作却漫不经心地一勺一勺搅拌着面前的卡布奇诺。 于姣急得要掉出眼泪来,声音尖细而发颤:“我不是故意要推她的,我就是一时着急了而已……她会不会报复我?吟吟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商吟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先别急,你一上来就前言不搭后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出主意呀。” “来,先喝一口柠檬水安安心,我们慢慢说。” 于姣喝了一口柠檬薄荷水,清凉酸甜的口感依旧没能抹平焦灼的心情。 余依她是暮家的人,她情绪激动之下将余依推伤,这和对暮家宣战有什么区别? 暮寒珏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于家的…… 要是于家没了,她好不容易拥有的这些就也会沦为泡影! 她不要……她不要! 于姣急促地抓住商吟的手,支支吾吾道:“我是淮城人,我不是于家的二小姐……是我骗了他们,我是个冒牌货……” 闻言,商吟感到颇有玩味,微不可见地挑起了眉梢。 难怪是小地方出来的冒牌货,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于姣的把柄。 只要将这个把柄攥在手上,别说是于姣,就连于家都可以为自己所用。 想想就痛快! 商吟安抚着她,轻轻地说:“别急别急,慢慢说。” 在商吟的引导下,于姣将六年前的事全抖落了出来。 “我和余依是高中同学,那时候……那时候她根本不像现在这么嚣张,我们在雪地里往她身上泼冷水她也不敢反抗。” “她最有骨气的一次还是因为我们想在卫生间里扒了她的衣服拍裸照,她忽然暴起咬了人,还摔坏了我们的手机……” 商吟急切地问:“那照片呢?” 只要有那些照片,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余依身败名裂! 到时候寒部也会将她抛弃,余依就会彻底丧失和她争斗的资本。 于姣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连一件衬衣都还没扯下来,她就伤了人。手机也坏了,哪来的照片?” 废物。 商吟在心中暗骂一句,脸上的表情依旧平和:“继续说。” 于姣深呼吸了一下,道:“毕业后学校组织了一次旅行,所有同学都要参加。我们就是趁着晚餐的机会把她灌醉,拿走了她的手机和所有零钱,将她丢进了一个荒村。” “这个玉牌就是那时候到了我的手上。”于姣将脖子上的玉蝉解了下来,摊在手心上给商吟看。 于姣说道:“我们当时满以为她就算没有被野兽咬死,也一定会疯。谁知道……谁知道她竟然好生生地回来了。”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这玉牌竟然是一块信物。余依竟然是京城四大顶级豪门之一的千金小姐……我靠着这个玉牌得到了属于她的一切,可是为什么……” 于姣的眼泪夺眶而出,嗓音哽咽难耐。 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还要活着来抢走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 商吟打量了半天那上好的汉白玉,将它还给了于姣,笑着说:“说什么呢姣姣,你才是于家的二小姐呀。” 于姣疑惑道:“可是、可是余依已经发现了……要是她想来抢走我的身份可怎么办?” “余依才是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到时候,不光暮家不会放过我,于家也不会轻饶了我!” 商吟看了看周围,眯起眼睛,小声说:“姣姣,你要记住。在这些豪门世家中,只有利益才是放在首位的东西。至于血缘,谁在乎呢?” “利益……”于姣喃喃地重复一遍,很快就摇了摇头,“不……可现在,无论如何都是余依能带给于家的利益更加丰厚!” “她是寒部的妻子,身后是整个暮家!而我……我只会挥霍哥哥给我的零花钱,什么也帮不上他们。” “如果余依认祖归宗,有暮寒珏的助力,于家在政坛上的地位一定可以一日千里,我怕……” “天哪!余依竟然是暮家的当家主母?”商吟假装十分不可思议地惊呼了一声,果然于姣的表情更加焦灼。 “吟吟,你小声一点!你还怕知道的人不够多吗?” 商吟捂住了嘴巴,假意低下头,旋即阴森地挑了挑唇角。 不这样做怎么让你认识到自己和余依之间的差距?怎么让你为我所用啊。 商吟说:“既然她得到的东西比你多,那就想办法把她的一切都抢过来!包括……那个男人。” 于姣忽然红了脸,在她惶恐错愕的神情中,商吟悠闲地端起杯子品了品其中的咖啡。 第114章 我喜欢嫩的 “吟吟你是不是疯了?”于姣的情绪十分激动,“现在去寒部面前刷存在感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 商吟却轻松地笑了:“没说现在呀,凡事都要讲究时机嘛,你听我的就是了。” 于姣抿着唇,咽了咽口水说:“你确定这样可行吗?” 商吟悠闲地撑起脑袋,道:“当然可行。你自己也说了,余依之前是不敢反抗你们的。” “她现在的气焰如此嚣张,无非就是因为有暮寒珏在她身后撑腰。” “只要你能将寒部夺到手,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全都是属于你的。”商吟顿了顿,笑了。 “你只需要记住,于家的大小姐只有一个。就是你,于姣。” …… 陆斯霆开着车,七拐八拐走上了去云中庭的路。 简糖在后排陪余依一起坐,副驾驶上放着医生给开的各种药。 陆斯霆啧啧道:“这回好了,你又能理所当然地旷班了。” 余依纠正道:“不是旷班,是带薪休假。” 陆斯霆乐:“行,你爱怎么歇就怎么歇。” 简糖跟着附和了一句:“就是,美女的事儿你少管。” 陆斯霆当头一棒给简糖整不会了,“你装傻的事儿我们回家慢慢算。” 简糖:“……”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了余依,满脸写着“女侠再救我一次”。 余依说:“要不你上我们家住避几天风头?” 去她家?她家还有个更厉害的煞神呢。 简糖心死了:“算了,那我还是宁愿回家接受陆斯霆的惩罚。” 车停在云中庭门口,陆斯霆用暮寒珏给他的临时密码开了门,和简糖一起把余依安置好就离开了云中庭。 路上,陆斯霆给暮寒珏去了电话:“给你报个平安,你家小狐狸平安到家了。” 总统府。 暮寒珏旁若无人地对着电话道了句多谢,随后淡淡看了眼季宏策,眼底是毫不加掩饰的厌恶。 “阁下这又是和我唱哪出?” 季宏策没有正面回应,却是对电话中的“小狐狸”很是感兴趣:“送宠物去做美容了?” 暮寒珏深眸扫视他,语气轻浮道:“阁下要给我报销么?” “寒部,你实在是太放肆了!”旁边一直被无视的隆宴穹拔高了嗓门,“和阁下说话怎么能是这样的态度?” 暮寒珏瞧着他,嘴边漾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那我该是什么样的态度?摆个台把他供起来再烧几炷香?” “你……” “行了,都少说两句。”季宏策沉声打断隆宴穹,将视线落回暮寒珏身上,脸上的表情微微舒展开了一些。 暮寒珏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道:“我还真不知道,阁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的私事这么上心的。” “寒珏啊,你岁数也不小了,一直不成家也不是个事。” 这话说的语重心长,若是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季宏策对这个便宜侄子有多关心。 见暮寒珏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季宏策接着道:“悠言这姑娘还不错,和你年纪也相仿,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隆悠言在看到隆宴穹使的眼色后轻轻地清了下嗓子,伸出手拢了拢垂下的碎发,露出了清秀的侧脸轮廓。 她刚想开口叫人,吸引一下男人的注意力。 暮寒珏却倏忽笑了一声,道:“和我差不多大,那快三十了?” 季宏策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道:“老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嘛。悠言温柔踏实,能在事业上多帮你一把。” 暮寒珏微微眯起眼睛,瞳仁转到了下眼睑处,被半垂下来的眼睫掩住。 随后,他慢悠悠地说:“哦,那就是三十多了是?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季宏策皱起了眉:“你说说看哪里不合适?” “我喜欢嫩的,最好是刚过十八岁的那种。” 暮寒珏坐在那姿态慵懒随意,季宏策却感觉脑子嗡的一声,没想到他现在越发纨绔了起来,当着外人的面就说出这种诳语。 隆宴穹本就被暮寒珏气得够呛,这会儿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想着吃嫩草?” 暮寒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挑了挑眉:“我就好这口。” 这会儿暮寒珏满脑子都是余依刚满十八岁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的余依又乖又软还娇,比现在好欺负多了。 季宏策给了隆宴穹一个颇为凌厉的眼神,让他坐了下去,又温和地看了一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隆悠言。 “悠言啊,你别介意。寒珏他性格就是这样的,慢慢磨合就好了。” 隆悠言礼貌地笑着点头:“我不介意。我比寒部要年长三岁,哪怕不是作为妻子也是应当多包容些的。” 季宏策欣慰地笑了,刚转头想再说道说道暮寒珏,就见到人家已经穿好了外衣准备出门了。 暮寒珏站在门口,对着季宏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以后不是工作上的事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回见阁下。” 季宏策轻啧,沉声问他:“你要上哪去?” 暮寒珏理所应当的:“回家喂狐狸。” 说完,暮寒珏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嘭”的一声关上,季宏策将视线转向隆宴穹。 “我和你说过,寒珏和我的关系很僵。并且,他不会愿意在婚姻大事上听别人的摆布。” 隆宴穹哼了一声,道:“阁下可还记得暮寒珏到底是为什么和自己的关系不好?” 季宏策噤了声,冷眸看着隆宴穹:“你想说什么?” 隆宴穹道:“他父母亲的死因能一直被压到现在,我为阁下付出了汗马功劳。” “事到如今,阁下早已经无路可走,何不帮着我一起把这戏唱圆满了?” 季宏策沉默不语。 隆宴穹接着说:“我要的也不算多,等到悠言顺利嫁进暮家,我就再也不来阁下面前碍眼。” “记住你说的话。”季宏策冷声。 “当然。只不过,阁下有几成把握说服暮寒珏那个人?” “你不必挂心,我自有办法。” “好。”隆宴穹笑了声,“有阁下这句话,隆某人就放心了。” 他看了眼隆悠言,道:“悠言,还有什么想问阁下的话吗?” 隆悠言这才将视线从暮寒珏离开的方向收回来。 虽然刚刚暮寒珏那一番言辞让她在阁下和父亲面前没脸。 但是,越是这样的男人对她越有着致命的吸引。 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男人收入自己囊中。 “阁下,寒部他很喜欢狐狸吗?”隆悠言带着些期盼问道。 “狐狸啊……”季宏策想了一会儿,点了头。 “虽然我没见过他养的宠物,但能看得出来他对那狐狸很是上心。” 从哪见得呢? 每次开会开到饭点,暮寒珏就要催着速战速决尽快结束。 季宏策也好奇是为什么,于是就直接问了。 暮寒珏每次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回家喂狐狸。” 隆悠言弯起眼睛笑了:“没想到寒部私下里还这么喜欢小动物啊。” 那么,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 回去路上,就连墨砚听说了阁下给暮寒珏介绍对象这事儿都觉得离谱。 “阁下这又是闹哪出?有这功夫还不如给咱再发批新枪。” 暮寒珏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淡淡道:“你回去之后暗中查一查那两个姓隆的。” 墨砚道是,又问:“您觉得他们可能有来头?” “不。”暮寒珏掀起了眼皮,“是一定有来头。” 暮寒珏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给他的事业多添一笔,那一定是再来一个一等功。 季宏策说了娶隆悠言对他的事业有帮助,话都说到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地步了。 他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反而辜负了阁下的一片好心。 第115章 他可真坏 余依是闻着一阵饭香醒过来的。 她晕乎乎的扶着扶手下楼,饭桌上摆着好几道色香俱全的菜式。 暮寒珏从厨房出来,端了一杯现打的奶昔放在桌子上,一抬眼就瞥见了余依站在楼梯拐角上的身影。 他对着餐桌上的菜偏了偏头:“刚想上楼去叫你。” “那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余依坐在了暮寒珏为她拉开的椅子上,深呼吸着闻了闻香喷喷的饭菜。 “彭姨换菜式啦?” 白忙活俩小时的暮寒珏:“……” 他掐着余依的脸揉了两把:“我看你真是把脑子摔坏了。” “今天家里哪有彭姨,嗯?” 余依这才想起来。 彭姨的儿媳妇今天生产,为此专门请了一天假去看小孙子来着。 所以,这一桌子的菜是…… “你做的?!” 余依惊讶坏了:“你还会做饭?” “我不会做饭喝西北风长大的?”暮寒珏挑眉,似乎还有点骄傲,“你上次说好吃的咸蛋黄烧麦也是我做的。” 余依都惊呆了:“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世家大少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 暮寒珏坐了下来,用筷子给余依碗里夹了一块软香的豆腐。 “你确定你形容的是大少爷而不是植物人?” 而且,他也早就不是什么大少爷了。 暮寒珏又想了想,好像自己二十多年前还是暮家大少爷的时候也没过过这种骄奢淫逸的生活。 他要是敢这么一副纨绔子弟的德行,暮远剡非把他腿都打折了不可。 “尝尝对不对胃口。”暮寒珏对余依扬扬下巴。 余依大口吃掉了那块香煎豆腐,连连点头:“好吃!” 暮寒珏挑唇笑了,自己也拾起筷子夹了些菜进碗里。 “喜欢就多吃点,不够还有。” 这年头,会做饭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 余依这辈子就遇见过三个会做饭的男人: 余栾,王玉,暮寒珏。 吃完一顿饭,余依单方面在自己心里给暮寒珏颁发了一个1的皇冠,加冕他为御膳大臣。 余依坐在餐厅旁的飘窗上,面朝着厨房喝着奶昔。 两条腿耷拉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悠闲地监督暮寒珏认认真真地刷碗。 “你是除了我爸爸之外,第二个愿意给我做饭的男人。” 暮寒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第一个是谁?” “不告诉你。”余依咬着吸管回想,“反正他做饭好难吃,还不让人说,我一说就凶我。” “……”暮寒珏反应过来说的是他自己了。 那时候他为了隐藏身份,告诉余依自己叫“王玉”来着。 其实他蛮想为自己正名的。 那是个荒村,找到半口锅都不错了,调料都没有,怎么做好吃? 但是想想余依似乎是蛮记仇他当年恶劣的态度,暮寒珏先噤了声,关掉水龙头说。 “那他可真坏。” “对啊。”余依晃荡着两只jiojio,说,“等我再找见他一定要爆捶他一顿。” 暮寒珏笑了笑。 早就被她捶了无数顿了。 “你大费周章找一个人就为了捶他一顿?” “昂,不然我以身相许吗?”余依理直气壮道,“他还欠我条裙子。” 暮寒珏回身,湿漉漉的手撑着橱柜:“那如果他很喜欢你,怎么办?” 余依挑了挑眉:“喜欢我?怎么个喜欢法?” “没你不行的那种。” 余依露出一个“卧槽有变态”的表情:“他天天骂我蠢还喜欢我?他是什么重度精神分裂症晚期吗?” “再说了,你也不可能把我让给他的,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余依过去勾住暮寒珏的脖子,几乎与他鼻尖相触。 “对?暮首长。” 暮寒珏环住她的腰,顺着她说道:“对。” 然后,暮寒珏在心里想,一定要狠狠捂紧了自己的马甲,千万不能掉。 否则……老婆要不保啊。 …… “爷爷。”于姣低着头站在主院的大厅前。 于自修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手边放着一盏颜色浅淡的雨前龙井。 他看着于姣局促捏紧裙角的手,露着几根白须的眉毛凝了又凝。 这时,军靴的脚步声从大门外传来,越走越近。 于放走进来,站在门口前一点的位置对于自修鞠了一躬:“爷爷。” “嗯。”于自修点了点头,让他直起身子来,“你先在旁边等一等,我有话和你妹妹说。” “是。” 良久,于自修开口:“姣姣,做人最重要的是低调。” 于姣将头垂得更深,羞红的脸更体现着她此时的紧张不安。 “爷爷一直觉得你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受了委屈,平日里对你骄纵一些也算是些补偿。但是咱们不能拿着手里的这点权柄去做欺人太甚的事,落人口实啊。” 于姣怯生生地抬起头,眼睛哭得肿成核桃,她哽咽着说:“爷爷,我只是一时着急,我没想……” “好了。”于自修打断了她,“眼睛都哭成这样了,想必你也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 于自修将视线转向旁边的管家,道:“去让人给二小姐煮两个鸡蛋敷一敷眼睛,早些休息下来。” 管家点了头道是,女佣扶着于姣的手臂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于姣忽然转过了头,哭腔更甚。 “爷爷,我知道错了。求您千万别不要我……” 于自修看着于姣哭成这样也挺心塞,摆了摆手道:“你是我的亲孙女,哪有不要你这一说?快回去歇着去,听话。” 看着于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被佣人带走,于放对于自修道:“爷爷,姣姣她自尊心强,受不了这样的。” 看向于放时,于自修的眼神明显凌厉了许多。 “我一句重话都还没说,怎么就受不了了?我这个做长辈的,还没有资格教育你们?” 于放竖起了两只手掌,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可没那个意思,您别因为这个生气。” 于自修喝了口热茶,沉眸看着于放道:“你知道我今天接到了谁的电话吗?” 于放摇头:“不知道。” “寒部!” 于放惊讶地瞪起了眼睛,于自修接着说:“你知道今天谁到咱们家来兴师问罪了吗?” 于放还是摇头。 “陆三少!” 于放惊呆了,他抿了抿唇,道:“都是为了姣姣?” 于自修瞪了他一眼:“难道是为了你?” 于放皱起了眉头:“到底是什么事?两大世家都在同一天找我们麻烦?” “你妹妹先找了别人的麻烦,是个叫余依的女孩。”于自修摇着头,无奈道。 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个背景这么硬的。 暮家人和陆家人双双来为她撑腰,于自修是断断不可能再让于姣乱来了。 “虽说姣姣从前的生活苦,但她被娇惯得变成现在这样,和你这个做哥哥的有脱不开的关系。” 于自修严肃地说:“过后,你自己到祠堂去领罚,好好教养你妹妹。” 于放点头:“知道了爷爷。” 于自修这才刚安下心来,喝下最后一口茶,他叹了口气。 “姣姣这孩子和你二叔不像。”于自修微扬起头,看着天花板的一角。 “我总觉得阿栾不会教养出这样唯利是图的孩子。” 于放抿着唇,宽慰道:“二叔和叔母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姣姣又是从小在养父母家长大,性格上有些问题也正常。” 于自修叹着气:“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慢慢将她扳过来。于家的女儿出去了却是这样的形象,实在是有辱门风。” “去,”于自修对于放抬了抬手,“以后别再招惹那个叫余依的孩子,她的背景太过强大,我们于家还是应该独善其身。” “知道了,爷爷。”于放退了下去,对于自修鞠了一躬。 “我现在就去祠堂领罚。” 第116章 小草莓你看如何 余依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剧,薯片嚼的咔嚓咔嚓响。 暮寒珏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打电话,结束后顺势坐在了余依身旁,揉了揉她的小肚子。 “刚才已经吃过那么多了,现在还吃零食?” 余依看了看他,从袋子里捏了一片薯片递到暮寒珏嘴边。 他欣然接受。 余依接着看某宫斗剧中着名的滴血验亲场面,眼睛跟扎进电视里一样挪不开。 “可是追剧不吃点东西就感觉少了点什么。” 暮寒珏也顺着她一起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说:“这个电视剧你都刷了多少遍了?” 余依摆摆手:“你不懂,书读百遍其意自现,每多看一遍都能学到点新东西。” 暮寒珏失笑,不太能理解这有什么可学的。 他将余依的头发绕在指间把玩,余小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纵身一跃跳上了余依的大腿,舒舒服服地卧下。 暮寒珏撸着余依,余依撸着猫。 一家三口特别和谐。 余依忽然扭过头来看着暮寒珏说:“你会编小辫吗?” 暮寒珏愣了一下,摇头:“但你可以教我。” “诚心学吗?诚心学给你学费打五折。” “学。”暮寒珏低头闻闻她的肩颈,“余老师怎么教?” 余依眼睛转了两圈,最后盯上了余小二长长的猫毛。 “养猫千日,用猫一时。”余依把猫猫抱起来放在了两人中间,双手将它背上的毛分成了三股。 “你看好了嗷,我就教一遍。” 余依一边给暮寒珏讲哪一撮该放在上面,哪一撮该放在下面,手上也飞快地操作着。 暮寒珏听的很认真,余小二也乖乖的任人摆布,尾巴一会儿摆到这边,一会儿摆到那边,看起来还挺惬意。 “学会了吗?”余依看着暮寒珏。 “差不离。”暮寒珏也挑起了余小二的三撮毛,按照余依教他的要领,在余依编的那一条旁边编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出来。 余依:“……好丑。” 幸好没有拿自己的头发给他做实验。 暮寒珏也觉得好丑,于是诚恳地对余依挑了挑眉:“余老师再指点指点?” 余依觉得好麻烦,不想拆开重新弄,敷衍道:“看来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资,朽木不可雕也。” 暮寒珏说:“余老师的课连个售后服务都没有?这么黑心。” 余依哼哼两声:“你也没付课时费呢呀。” “你报个价。” 余依想了想,说:“陆斯霆今天买的车厘子好吃,你问问他从哪买的,再买两斤回来。” 暮寒珏思索了一下,说:“好像是从z国空运来的,你要吃的话得等明天了。” 余依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你和余老师的师生缘浅,罢了罢了,你这个徒弟我就不收了。” 暮寒珏挽住她想抽身起来的手腕,将人放倒在沙发上,温声道:“车厘子明天就到,现在我先给你点别的?” 余依抬手摸摸他的脸,道:“那必须得让余老师满意才行哦。” “好。” 暮寒珏低下头,薄唇轻触到她的锁骨,慢条斯理的在上面吸了一个红印。 完事儿后还得意洋洋地对她挑眉:“车厘子暂时拿不出来,小草莓你看如何。” 余依:“……我看你是想挨揍!” 暮寒珏又在发扬不要脸的本性,悠哉游哉地又要低头:“没事,一个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多送你几个。” “这是友情价。” “打住!我不买你的友情账,今天我就当做慈善教给你了。”余依推开他坐了起来。 余小二可能是觉得有意思,一直盯着他们看。 余依感觉怪不自在的,有种爸爸妈妈偷偷研究生物起源被孩子抓包的尴尬。 她拢了拢领口,长发披到前头来盖住了暮寒珏送给她的小草莓。 “你说你。”余依看着暮寒珏长叹了一口气,怪忧愁地说:“连个小辫儿都不会编,你以后要是有了女儿怎么办?” 闻言暮寒珏挑起了眉,视线从余依身上游走了一番。 “我这不是初学者么,兴许多练练就成了。” 余依撇撇嘴:“可是香香甜甜的女儿顶着一条这样的辫子出去上学会被小朋友们嘲笑的。” 暮寒珏顺着她继续往下说:“没关系,我这个做爸爸的可以慢慢学,保证不让她被同学嘲笑。” 余依瞅着他,笑了一下:“你这么喜欢女儿呀?” 暮寒珏挑着眉头,嗯了一声。 儿子或是女儿对他来说差别不大,给口吃的能养大就成。 暮寒珏撑着脑袋,看向余依,捏起她的手把玩:“爸爸已经这么努力了,妈妈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女儿?” 第117章 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 短暂的安静后,余依发出尖锐爆鸣。 “你给我下套!”余依脸红得要滴血,“谁要给你生女儿了?你挺大个男人也不知道害臊!” 暮寒珏笑着说:“怎么成了我给你下套?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吗?” 他更用力地握住那只手,不让她逃离。 在今天之前,暮寒珏还从没想过自己会想拥有一个儿子或女儿。 和余依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人性中贪婪的那一面就开始越发冒头。 从很多年前远远地看上她一眼都觉得满足,到后来想要将她完全据为己有。 可现在,暮寒珏想,如果小狐狸愿意和他生一只小小狐狸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 “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个女儿的话应该会长得很像你。” 余依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是吗?可我小时候听大人说,女孩子长得都更像爸爸一些。” 见过余依的叔叔阿姨都说她和余栾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余依并不怎么清晰的童年记忆中,邓杨长得更像早逝的舅妈一些。 所以,余依对于“女孩像爸爸,男孩像妈妈”这句话的真实性相当认可。 暮寒珏倒也能凑合:“这样啊,那像我也成。” 余依趴在他腿上,不知不觉地也开始畅想这个问题。 其实,余依蛮喜欢小孩子的,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就更喜欢了。 但是,她私心希望自己还是生一个省心点的儿子更好些。 女孩子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 富养怕她纨绔,穷养怕她容易被坏小子的甜言蜜语拐走。 更怕她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太懂事,被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那时候余栾和邓书婵的工作都好忙,根本顾不上余依。 余依害怕爸爸妈妈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工作,逐渐就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打碎了牙就往肚子里咽,连个状也不会告。 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大概是六年前在荒村遇见王玉的时候。 他说:“为什么他们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因为你越忍让,他们就越得寸进尺。等回家去再遇见他们,什么也别多说,几个耳光把领头的打服,我看谁还敢再欺负你。” 她回去后照做了,还真的没人再来随便招惹她。 后来,她想当面对他道声谢,却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了。 余依苦恼地抱着脑袋哎呀了一声,暮寒珏还以为是她伤口压到了,急忙把人扶了起来。 “怎么回事?头疼?” 余依摇摇头,噘着嘴说:“没有,就是有点费脑子。” 每次一回想起有关王玉事就隐隐头痛,更不要提她现在脑袋上还有个口子。 暮寒珏失笑,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牵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就为这点事值当的头痛?出息。” 他伸手,温热的掌心覆盖在余依的小腹上,送来阵阵暖意。 “这是你的身体,要不要生孩子都是你的权利,我不会逼你,知道吗?” “可我看你明明很期待的样子。”余依撇撇嘴。 “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暮寒珏解释道,“有孩子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没有的话,二人世界岂不是更美哉?” 暮寒珏控制着力度,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行了,别再想了,乖。” “还有件事和你商量,”暮寒珏说,“刚刚陆斯霆打电话,说你为了帮他老婆受了这么重的伤,陆家老爷子想请你到家里做客。至于要不要去,决定权在你。” “那当然要去呀,老人家都主动开口了,不去的话多不给人面子。” 暮寒珏凝眸看她:“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没关系。陆老爷子从小看着我长大,不用拿他当外人。” “那更要去了呀,你和我一起去。小辈常陪长辈坐坐不也是应该的嘛。” “嗯,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过陆老爷子了。”暮寒珏和她商量着来,“那我和陆斯霆说,等你伤好些了再登门拜访。” 余依乖乖点头。 暮寒珏捏捏她的鼻子,无奈道:“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他转身去给陆斯霆打电话了。 余依也随手拿过来了自己丢在一边的手机,点开了某绿色软件的通讯录。 本来是想给温柏打电话简单说一说她不在这些天的工作安排,结果手一滑就点进了黑名单里。 “诶?”余依特别疑惑的叫了一声。 暮寒珏转眸回身,看着她诧异的表情问:“又怎么了?” 余依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我什么时候把旭洲给拉黑了?” 暮寒珏:“……可能是你不小心划进去的。” “是吗?”余依试着回忆了一下自己加上段旭洲微信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嗯。”暮寒珏直接把她手机给抽走了:“我给你闷了牛奶燕麦粥,自己去盛。” “哦。” 余依立马就把段旭洲给抛在脑后,开开心心跑到厨房盛粥吃去了。 暮寒珏探身往厨房那盯着余依的动静,默默操作着手机,把段旭洲从黑名单里又拉了出来,顺手删掉了之前的聊天记录。 做完这些,暮寒珏若无其事地将余依的手机撂在桌子上,心中不爽地冷笑了一下。 明天上班再去找段旭洲个小白脸算账。 第118章 给我老公买衣服呀 彭姨第二天回来听说了余依脑袋磕个大口子,气得直骂于姣心肠歹毒,说什么都非得给余依做锅海带汤补脑子。 余依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彭姨嫌弃了。 “彭姨,我出门了哦。” “哎……不行,等等!” 彭姨一看余依把纱布都给拆了,急得连围裙也不摘就从厨房跑了出来。 翻翻找找,不知道从哪找了一顶帽子出来,非要余依戴上才行。 “刚拆了纱布就这样出门,要是受凉了会落下病根的。” 余依哭笑不得,为了顺利出门只好听话戴上了彭姨“爱的帽子”。 浅咖色的贝雷帽和余依今天穿的复古裙很搭,她打了个车,去了童年影视公司。 到了公司楼下,余依拿着童彤给她办的出入卡刷了电梯。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和上回来的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余依这回是走的总裁专梯,直达童彤的办公室。 童彤已经沏好了一壶蜂蜜柚子茶,见到余依过来,热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随后,她抓着余依的胳膊左右看了看:“我听说你昨天脑袋受伤了,本想去看看你,又担心和寒部碰上面……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余依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还转了个圈:“这不是好着呢吗,别担心。”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余依先开口问道:“感觉你公司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童彤拢了把头发,笑道:“确实不太一样了。”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收到了一个神秘投资人的汇款,足够支撑公司继续运转下去了。员工们也都愿意留下来,还是多亏了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余依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这话是怎么说的?” 童彤给余依的水杯里加了冰糖,慢条斯理地说:“上次你帮我出了付秘书的那口气,大家都说,童总有个又美又飒的好朋友,跟着童总干肯定有前途。” 余依听完这个理由后,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阵,笑得伤口都跟着疼。 她擦了擦眼泪,童彤打趣她道:“等公司起来了,我一定花重金把你聘过来当吉祥物。总觉得你旺我事业。” 余依朝她挑挑眼角:“钱给够了让我坐你公司前台当招财猫都行。” 童彤掩唇而笑,双腿并拢在旗袍之下向一侧倾斜。 长直的头发一半披散在肩上,另一半用一支纯木发簪绾成丸子,清秀的模样像极了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余依真是觉得暮景琛配不上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彤彤,你和暮景琛现在还有联系吗?” 童彤转眸顿了顿,和声道:“没有,自从上次参加完宴会我就和他再没见过了。” “会遗憾吗?” 童彤眯着眼睛想了想,摇头:“不会的,我和他早就该这样。挺好的。” 虽然离开暮景琛后,她常常夜半惊厥,早上醒来时,枕头常是湿的。 可是,离开暮景琛这件事,她不会后悔。 强扭的瓜不甜,两个人在一起只会榨干彼此最后的养分,将果实变得酸涩干瘪。 倒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上次你说要查一查商吟名下的娱乐公司,我已经让助理整理好了,现在你就可以带走。” 童彤边说边起来,从书架上拿了一个厚厚实实的文件夹。 余依皱着眉头翻了翻:“这么多啊……” “嗯。”童彤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在纸张上圈了几处,“这些都是风险较大的部分,需要格外关注些。” 余依将文件收了起来,对童彤说:“辛苦了,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 “哪里,上次我不是说了吗,我们童家沦落到这个地步,有她商吟一份功。” 哪怕是饮其血啖其肉都难解心头之恨。 童彤牵出一个笑脸,说:“依依,我就不留你了。现在我得出门一趟,去看看我父亲。” 余依说:“我和你一起,我们是朋友,可以给你帮忙的。” 童彤想了想,自己一个人照顾父亲确实有些费力,余依若是愿意帮忙可就真是太好了。 “那真的多谢了,等下我请你吃饭。” …… 童彤和余依先去了一个商场给童父买些需要的日用品和合适的流食。 余依看到这家商场刚好有一家暮寒珏喜欢穿的牌子,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导购看到余依后十分热情地介绍了一番当季的新品,以及一批新来的西装饰品。 余依看了看价格,俩眼一黑。 不就是普通的衬衫和外衣吗,为什么每一件都要六七位数? “小姐,您还好吗?需不需要喝一杯水?”导购看着余依的样子,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不用。”余依咳咳了两声,“你先休息会儿,我自己随便看看。” 导购笑着应好,给了余依一片独处的空间。 余依闪到角落,抽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查看了自己的账户余额。 刨去打死不能动的存款,勉强够用。 收回手机,余依瞬间又自信了。 她拉过来刚刚才被她支走的导购员,小声道:“来来来,月底了我帮你冲冲业绩。” 导购员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余依在店里挑挑选选,看见什么都想给暮寒珏买。 最后,她选了一套低调的藏青色意式西装外加一条暗红色领结和一根金色的释迦结驳头链当作搭配。 总计消费七位数大几,导购员眼睛都笑弯了,给余依安排了小茶点和果汁,自己跑腿去帮上帝结账。 余依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吃吃喝喝,表示这家店的小蛋糕好好吃,下回还要来逛。 她看了一眼甜品架上的马卡龙,莫兰迪的色调看起来就非常好吃,她伸手去拿,另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拿起了她看上的浅绿色马卡龙。 余依抬起眼,认出来了这是上次在包厢里和暮寒珏谈项目的女人。 隆悠言笑了笑,在余依对面坐了下来,伸手将马卡龙递给了她:“喏,给你。” 余依寻思着,这人还怪好的嘞,于是欣然接受了那块马卡龙,道了句谢谢。 开心果味的,好吃。 “不客气,我们本来也是合作伙伴呀。”隆悠言说,“暮夫人来这是做什么?” 余依挺疑惑的。 她都坐在男装店里吃小点心了,还能是干什么呀。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余依道:“当然是给我老公买衣服呀。” 第119章 高段位绿茶 自讨了个没趣,隆悠言有些尴尬地笑了。 她将话头引到余依身上:“夫人和寒部感情真好,此前我认识过的太太们都是只等着自己的先生为她们花钱。像暮夫人这样愿意为丈夫置办行头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隆悠言笑得特别温柔礼貌,伪装甚至好到让人难以听出来这话中的嘲讽。 余依心中骂了句脏话。 高段位绿茶还真让自己给遇见了。 这话明面上是夸奖她愿意为暮寒珏付出,但实际上不就是在暗戳戳地骂她倒贴吗? “你有事吗?”余依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哎呀,看我,真是唐突了,很抱歉冒犯了夫人。” 隆悠言一拍脑门,道歉道得一溜一溜的,让别人一看都还以为是余依在摆豪门阔太的架子故意难为别人。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做隆悠言,是寒部本次项目的合作对象。” 隆悠言友好地伸出了手,悬在半空中:“正好在这偶遇,也是缘分,不如我们加个微信联系方式?” 余依淡淡看了眼,没做理会。 不是想往她头上扣耍威风的帽子么,那她今天还真就耍了。 惹到余依算是她隆悠言踢到了钢板。 余依对那只“友好”的手视若无睹,狐眼一转又落在了甜品架上。 她拿起一块柠檬味的马卡龙放进口中咬了一口,这才慢慢地看回隆悠言。 “没记错的话,暮氏本次竞标的项目直接对接军械处的段少校,您这位合作对象是从哪一条地缝里跳出来的?” 又讨了第二次没趣,隆悠言悻悻收回了那只尴尬的手,也意识到了余依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小白兔。 她说:“夫人,那天聊项目的时候您也在场,我们隆氏也是专程推掉了其他重要会议赶来参加的,这个项目当然要有我们的一份。” 余依轻蔑地“哟”了一声,挑起眼尾,嫣红的唇勾出一丝戏谑的弧度。 “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专程参加灰姑娘的舞会就成了公主呗?那当公主的门槛会不会太低了些?什么猫三狗四人五人六都能飞上枝头了?” 隆悠言被余依这毫无逻辑的灵魂三连问搞得哑口无言。 余依一口闷了剩下的半颗马卡龙,继续说道:“隆小姐也没必要诓我。” “恰巧,我舅舅也是开公司的老板,对于公司间确定合作项目需要签署合同这个常识我还是十分清楚的。” “要么拿合同出来,给我看你和暮寒珏白纸黑字的签名;要么就别跑到我面前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聒噪。” 话音刚落,出去帮忙跑腿的导购回来了。 余依收好自己的卡和包装好的东西站起了身,临走前,她毫不客气地对隆悠言说了一句话。 “你们隆氏做做梦骗骗外行人也就算了,可别真把自己也骗过去了。隆小姐,请君自重。” 说完,余依迈着大步离开了男装店,找到童彤会合,打车去了童父所在的医院。 童父的病房十分清净,被护工收拾得一尘不染。 偌大的空间里只能听见连接身体的仪器发出“滴滴”声。 从小长在医学世家的氛围里,余依就算没有从医也看得懂一些数据。 童彤的父亲可能熬不过这个周了。 “爸,我来看您啦。”童彤笑着拿起温热的毛巾捂在童父手上,认真地擦拭。 童父失去意识很久了,没办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任何反应。 但童彤还是很喜欢和他说话。 说自己,也说公司。 做子女的,哪个不希望此时会有奇迹发生呢? 余依垂下眼睫,将帮忙拎着的东西一样样摆好,拉开一个抽屉时,她看到了一套寿衣。 原来,童彤早就做好了随时要送父亲离开的思想准备。 余依看向童彤的方向,很是惹人心疼。 她依旧像个对父亲撒娇的孩子,哪怕是一个人自说自话,也言笑晏晏地分享自己最近的见闻。 “公司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您之前做的那档栏目我也会尽快操持起来重新开始。” “我还准备再签约几个新艺人,现在刚毕业的那些小姑娘小伙子可不比老戏骨差。” “哦对了,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余依。”童彤抬起眼来看了余依一眼,微微一笑。 “她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女孩子,我好喜欢她。要是您还能起来就好了,她都没机会尝尝您做的糖醋小排……我也想吃。” 余依赶紧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忽然也好想爸爸。 她拿出来手机,给余栾发消息。 【余依】:爸爸,我好爱你。 【余依】:[小猫亲亲jpg] 余栾应该是刚下庭,回消息很快。 【爸宝粥】:宝贝,爸爸也爱你。[玫瑰] 余依抬手擦了擦朦胧的泪眼,一个黑影恰巧在此时从门口闪过。 余依瞳孔猛地一缩。 “彤彤,我去给童叔叔再打盆水。” “不用,这不是还热着吗……诶?”童彤一转头,余依拎着脸盆就冲了出去。 凌厉的狐眼在四周飞快地扫视一圈,黑影再次一闪而过。 余依看准了时机,飞出脸盆砸了过去。 趁着eris躲闪的功夫,余依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她身后,出手狠戾,招招致命。 eris被余依屈肘砸中胸口,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闷哼,随后重重摔在墙上。 “你跟医院有仇?为什么总是找患者的麻烦?” 余依一步步向eris逼近。 eris咳了两声,厉喝一声:“不要过来!” 余依要是能被这只言片语吓住就不会被叫做“依姐”了。 她一眼不错地紧盯着eris,右手从身后摸出了一把蝴蝶刀。 刀锋在指尖转出一道刺目的冷光,倒映着余依侧脸的轮廓。 “不要过来,这对你没好处!” “有没有好处用不着你来教我。”余依冷笑了一下。 “eris,你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 刀锋越发逼近自己的脖颈,eris看准了时机猛然踢翻余依的手腕。 手中的蝴蝶刀“哐啷”一声坠地,余依顾不上去捡,爆冲几步想要扼住正欲逃之夭夭的eris。 可是,eris比泥鳅还要灵活,几步就攀上了窗台,一跃而下。 她的最后一句话消散在风中。 “当做没见过我!” 余依站在窗口,睁大了眼睛探出头去四处搜寻,一无所获。 今天的eris似乎格外奇怪。 eris的作风应该是嚣张不可一世的。 怎么今天的言行反倒像是在关心自己? “依依,我听到外面很吵,所以出来看看。”童彤跟了出来,轻拍余依的肩膀。 “你还好吗?对着风吹不利于你伤口恢复。” “我没事。”余依回过神来摇摇头。 她想了想,握着童彤的手说:“我现在有点急事,过两天再来看望童叔叔。” 童彤表示理解,并点点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别着急。” 余依嗯嗯两声,等电梯要好久,她直接从楼梯间飞奔了下去。 一边跑,余依一边给暮寒珏打电话。 暮寒珏很快接起,明明是调笑的语气,但余依就莫名听出来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想我了?” 余依敷衍地嗯两声:“想你想你。你能不能派车来定位的医院接我,我有要事找你面谈。” 第120章 老婆,帮帮我 “知道了,墨砚去接你。” 暮寒珏挂了电话,抬起下巴给墨砚使了个眼色,墨砚一颔首就离开了办公室。 见段旭洲还杵在这不走,暮寒珏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有事?” 你小子最好是没事。 上次被暮寒珏拿余依的手机发语音警告,段旭洲站在暮寒珏面前十分尴尬。 他清了清喉咙,道:“我只是想问问依依的情况,听说她和于少校的妹妹起了冲突,受了伤……” “她好得很,不劳你操心。” 段旭洲被打断并接到了一记冷冷的眼刀。 暮寒珏百无聊赖地在指间转着钢笔,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坚硬的线条看不出来一点笑意。 尽管被看得有些发毛,段旭洲还是说:“依依是个很乖巧的女孩,不会随便和人发生冲突,她这样做一定是事出有因。” “你是觉得我会因为她在外面惹事生非而迁怒于她?”暮寒珏冷声问。 段旭洲沉默了片刻,道:“其实她很懂事的。” 虽然答非所问,但暮寒珏明白,段旭洲分明是咬准了余依是被他强娶豪夺的,并且还脑补了她在暮家是如何如何受尽委屈。 “段少校,胡乱揣测别人的家事是一个非常不礼貌的习惯。”暮寒珏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余依是我的合法妻子,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她是什么样子。” 由于暮寒珏特地重读了“合法”二字,段旭洲上不去下不来,比跳梁小丑还要尴尬。 “好言劝段少校最后一次,”暮寒珏慢条斯理道,“鄙人和段少校有幸结识,完全是出于炎国的利益。我建议段少校将这么充沛的精力全身心投入科研制造,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如何破坏别人的家庭。再有下次,就别怪暮某人不客气。” 暴戾恣睢,心狠手辣,其名声可止江东小儿夜啼。 段旭洲清楚,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暮首长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暮寒珏挑唇而笑,一字一顿的说:“没有最好。” 他低眸看看腕表,再抬眼时,淡淡对段旭洲说:“内子还有几分钟就到,段少校准备留下一起叙叙旧?” 段旭洲一看暮寒珏满脸写着“再不赶紧滚出去老子打得你亲妈不认”的样子,哪敢多留! 转身正欲出门,门内的段旭洲和门外的余依同时伸出了拉门的手。 墨砚跟余依后头看得提心吊胆。 段少校快放手啊!我老大真的会想把你剁成馅!!! “旭洲哥哥。”余依抬眸看见段旭洲,笑了一下。 墨砚看见余依笑得那叫一个甜,心里凉得那叫一个冷。 这回好了,余小姐,你的旭洲哥哥要被寒部往死里整了。 斜倚在窗边的暮寒珏果然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好得很。 旭洲哥哥。 段旭洲也笑着点点头:“好久不见。” 余依抬了抬单侧的眉头,好笑道:“什么好久不见?前两天不是才见过?” 她踮脚,视线越过段旭洲看向暮寒珏。 暮寒珏感受到她的眼神,微勾唇角笑了一下。 墨砚就不知道为啥,怎么看怎么瘆人呢? 余依压根没听段旭洲在说什么,忙着打断道:“旭洲哥哥,下回我们单独聊,我现在还有事,拜拜!” 墨砚很适时地对段旭洲做了个手势,接着余依的话道:“跟我走,段少校。” 余依从段旭洲让出来的那条缝里溜了进去,关上门。 段旭洲没看见的是,当木制的门在眼前关上的瞬间,屋内的两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 “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暮寒珏对余依手里拎着的大东西抬抬下巴。 余依将手里的大袋子高高举起给他看:“我逛街的时候看到的,好看,全款拿下。” “你看,我都没见过你戴领结。”余依托起那个红色的领结捧在手上。 微微噘起的嘴巴已经暗示得不能再明显了。 暮寒珏有点惊讶地挑起了眉毛:“你确定要现在看?” “嗯嗯!” 暮寒珏看了看橄榄色的制服,又看看酒红色的领结,发出了质疑的声音:“这能好看?” “你把一整套都穿上试一试不就好了?” 不等他说话,余依推着暮寒珏进了隔间,把新买的衣服也一起丢了进去。 既期待又紧张,余依在隔间外踱着步,转过来又转过去。 “你换好没呀?磨磨蹭蹭的上了战场别人把你老巢都掀了。” 暮寒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刚关上门才三分钟。” 余依:“……啊?才三分钟?” 怎么感觉像过了半个小时一样。 门打开,暮寒珏穿好了西装外套和裤子,红领结和驳头链都没戴。 一看余依立马又要把嘴噘起来,暮寒珏先一步捏起了她的下巴。 “怎么最近动不动就噘?找亲?” “我呸!”余依打开他的手,叉腰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暮寒珏将领结和驳头链都放在了余依的手里,矮下截身子与她视线平齐:“这个一般都是由妻子来帮丈夫戴上。” “老婆,帮帮我。” 属于暮寒珏俊逸的脸庞在眼前放大,余依伸手捏了捏,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 一口一个老婆,叫的还怪顺口。 调戏完了暮寒珏,余依从善如流地拿着领结戴在他衬衫领前,整理好了形状。 驳头链稍微费劲些,暮寒珏离她还近,温热的吐息不断扫过她的脸颊和脖颈。 “你别总和我说话,这里不好弄……” 暮寒珏闻言,配合着她的身高将身子又压矮了一些。 等到余依终于将驳头链固定在西装翻领上的时候,额头上沁了些汗珠。 暮寒珏伸手替她擦掉,粗粝的拇指按在皮肤上像触电一样酥麻。 “好啦。”余依推着暮寒珏站在了镜子前面,满意地点点头,“我品味还是不错的。” “嗯,是很不错。不过红领结适用的场合更正式一些,平日里能戴的机会应该不多。” 余依遗憾地啊了一声,弱弱的问:“那什么场合才能戴呀?” 暮寒珏通过仪容镜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就我们两个人,干什么还要说悄悄话呀?” 暮寒珏说:“万一有人在门口偷听呢?隔墙有耳。” 余依哦了一声,感觉也有道理,乖乖地踮着脚把耳朵凑了过去:“你说。” 暮寒珏垂下的眼睫扫过余依鬓边的碎发,薄唇轻轻地贴着她的耳廓,含着笑,气声道: “结婚。” 第121章 她真的爱上他了 余依的脸一下就红了,她急忙弹开,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世界像按了静音键一样,余依什么也听不清,耳边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眼前是暮寒珏揶揄的表情。 “干什么?”暮寒珏揉揉她的头发,“老夫老妻还这么容易脸红?” “谁和你老夫老妻?”余依作势推推他。 她才刚认识他三个多月,怎么就老夫老妻了。 不过算算,三个月时间似乎也很久。 久到,她真的爱上他了。 …… “段少校,你到底听够了没?” 墨砚双臂抱在胸前,斜倚在墙上,不耐烦地看着扒在寒部办公室大门上没完没了的段旭洲。 他转了转手腕。 从小就在一起玩,成年后又是墨砚和暮寒珏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耳濡目染的,墨砚脾气也不怎么好。 要不是因为上面实在是太重视这个项目,真出了什么差池不好交代,墨砚早就拿麻袋把段旭洲套起来揍一顿了。 段旭洲这才意识到失态,站直了身子。 墨砚也跟着一起直起了身子,用尽了毕生的教养抬手指了个方向:“跟我这边来。” 段旭洲有些不舍的回眸看了一眼余依所在的那扇门。 墨砚注意到,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敢问段少校费了半天劲扒在那,都听见什么了?” 段旭洲:“……你们隔音做得不错。” “过奖了,十三军军区涉密等级高,若是在隔音上不下功夫,难保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抓到漏洞。你说是?段少校。” 段旭洲:“……是。” 沉默了一会儿,段旭洲忽然问道:“暮首长和依……暮夫人的感情怎么样?” 墨砚早就构思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就等着段旭洲来问他。 墨砚清清嗓子,道:“当然是好得很。我们寒部跟夫人之间的感情,那叫一个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共挽鹿车、宜室宜家、伉俪情深、琴瑟调和、如胶似漆、鸾凤和鸣。” “像这样固若金汤的感情,一般人想横刀插进来一脚可想而知有多难。或许要不了多久,暮家就会添一位小公子或小千金了。” 一听后面的段旭洲沉默了,墨砚心里爽翻了。 相信寒部那样人帅心善,等他知道了自己的副官在别人面前是如此维护他的爱情,一定会十分感动。 到时候,寒部一定会把扣掉的加班费补偿给他。 这么一来,他的副官就终于可以重获上床抱着亲亲老婆一起睡的权利了。 墨砚想着想着,心情好了不少,一路上都微笑着向和他打招呼的同事和下属点头。 暮寒珏被念叨的打了个喷嚏。 余依抽了两张纸给他,双手撑着脑袋在他对面坐下,叹了口气。 “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好呀?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 “没事,我体质就这样。” 暮寒珏是早产儿,小时候体质很弱,一直到成年了也没调理利索。 不生病的时候一切如常,一旦生病了,恢复周期总比一般人要长一些。 他擦了擦,抬眼看向余依:“你电话里说有要事和我相商,不会只是为了试衣服?” 余依说:“试衣服也很重要啊,你这一套花了我七位数大几呢。要是不合身我还要去找他们换号。” 暮寒珏淡淡勾了下唇角。 七位数对于小姑娘来说确实算是比较贵了。 是以,暮寒珏并没有说这套衣服并不太合身。 他确实很喜欢这个牌子,自己的衣服都是请设计师专门量体裁衣,比市面上做出来的码数要舒服很多。 相应的价格也更昂贵些。 凭暮寒珏对自己家小狐狸的了解,要是她听说了这套衣服不太合身,非得尖锐爆鸣着当场晕过去。 想象着那个画面,他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说另一件重要的事。” 暮寒珏道:“墨砚说接到你的时候你是跑着出来的,这么急?” “真的十万火急!”余依支着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暮寒珏说:“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吗?” 暮寒珏挑眉,示意她直接说。 “eris!”余依说:“你知道吗?她今天好奇怪,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刀子都拿出来了,随时能要了她的命。她竟然只是下了我的刀,直接逃了!而且……” 暮寒珏打断了她:“而且,她和你交手的时候似乎在有意隐藏实力,对吗?” 余依惊呆了,连连点头:“你怎么知道?” 如果eris没有隐藏实力的话,余依今天那一个肘击绝不可能打中她。 连余依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把eris给打趴了。 暮寒珏眯着眼睛,没有回答,转而淡淡地说:“下次如果再见到她,不要硬来,保护好自己。eris这个人,很危险。”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余依要说什么。 是因为前几天,他刚和eris打了一架。 暮寒珏险胜,eris受了重伤,被十三军的叛徒放走了。 借着那个机会,炎国十三个军区刚好携手清剿了一遍埋伏在内部的间谍和叛徒。 余依哦了一声,但心里还是十分疑惑:“可是为什么她总喜欢在医院出没呢?” 暮寒珏说:“或许是她在找一样东西,并且很急。” 两人面对面的沉默了一会儿,余依先躺平在了沙发上:“算了,要是真这么简单阁下就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十三军了。” “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完成你的工作,我要把心思放在白龙党上。陆斯霆说,我要是不努力的话,我的饭碗就会被你抢走。” 暮寒珏有点诧异:“我抢你饭碗干什么?” 余依支棱起脑袋:“陆斯霆说的啊,他说阁下有意把白龙党的任务交给你来处理,那不就是抢我饭碗吗?” 暮寒珏说:“阁下从没提过,是他胡编的来pua你。” “!!”很好!陆斯霆,我记住你了! 余依在心里给可恶的陆斯霆扎了小人,恶狠狠地说:“我们中午吃顿大餐,吃完了我有劲收拾陆斯霆。” 暮寒珏嗯了一声:“你想吃什么大餐?” “唔……” 余依唔唔了半天也没唔出来自己想吃什么,把问题又抛了回去:“你想吃什么?” 暮寒珏坐在那签文件,没抬头:“不知道。” 余依磨他:“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你想想嘛。” 暮寒珏撑起自己的下巴,看着她:“不知道吃什么的话,我有个好提议。” 余依坐直了洗耳恭听。 暮寒珏笑的特别瘆人:“问问旭洲哥哥想吃什么。” 余依:“……” 就,挺莫名其妙的。 第122章 他只想吻她 “老婆,旭洲哥哥会想吃什么?” 余依看暮寒珏这阴阳怪气的酸劲,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你干什么呀?乱吃飞醋?” 暮寒珏看样子也忙完了,走过来把余依捞进怀里乱揉一通。 除了有伤口的地方,余依被暮寒珏撸成了一只炸毛狐狸。 “我怎么乱吃醋了?你旭洲哥哥就差把‘想抢你老婆’几个大字刻我脸上了。” 暮寒珏抱着胸,斜眼看着余依。 有点像那什么…… 刚进门就被丈夫冷落的小媳妇。 余依一边捋顺自己的头发,一边说:“旭洲不会的,他只是我好朋友,我把他当哥哥而已,你别太敏感了。” “我敏感?”暮寒珏冷冷的哼了一声,整张脸沉了下去。 又阴郁,又委屈,看着余依的眼神写满了“哄老子,快点,否则老子一直闹”。 余依幽幽地说:“我觉得你们暮氏可以开个醋厂,这味儿冲得直钻我天灵盖,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吃了都说酸。还……啊!痛痛痛!” 余依的脸被暮寒珏拧红了一小块,眼泪汪汪地瞅着他:“坏男人。” 暮寒珏也哼了一声:“坏女人。” 余依丝毫不甘示弱地跳到了暮寒珏身上,二话不说就一通乱揉,看着暮寒珏的发型变成了一个鸡窝才满意地点点头。 暮寒珏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贱得慌。 他护头,特别讨厌别人碰他头摸他头发。 就连暮远剡和林柚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都不会随便摸他。 但余依跳到他身上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怕她摔倒,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明明她在故意气他。 “你真的是……”暮寒珏皱着眉头无奈叹气。 “我真是怎么了?”余依鼓着个腮帮子。 “你真是我的活祖宗。”暮寒珏说,“明明是你给我气受,还要我来哄你,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暮寒珏抱着她,将下巴垫在人颈窝上,把头埋低。 “老婆,你一点都不爱我。” “老婆你哄哄我。”暮寒珏亲吻余依的锁骨,“怎么哄都成。” 余依捧着暮寒珏的下巴抬起来,在这个角度她刚好能俯视他。 他看向她的眼神,宛如最虔诚的信徒。 “真的伤心了?”余依轻轻亲了亲暮寒珏的额头。 “嗯。” 很伤心。 “暮寒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糊?” 余依垂下眼睫,耐心将他的头发整理回原来的样子,动作轻缓温柔,末了摸了摸他的下巴,挑起。 男人的胡茬似乎冒得很快。 表面上看着干干净净的,一摸竟然还有点扎手,痒痒的。 余依不觉心脏沉了沉,她认真地说道:“我和段旭洲呢是小时候认识的,他经常带我一起玩,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后来再长大一点,余依开始跳级读书,跳着跳着就和段旭洲成了同班同学。 那时候,喜欢段旭洲的人可真多呀。 她和段旭洲只是节假日顺路一起回家都会被个别离谱的女生跳脚谩骂。 窦笑恬就抓住了这一点,带着好多人一起欺负她…… 起先段旭洲会保护她,他会在课下告诉老师,交给老师来处理。 后来,那些人就开始学会避开段旭洲的视线。 余依又不会告状,一个人默默承担下了一切。 “你知道吗?我报大学志愿的时候和我爸爸吵了好大一架呢。” 从荒村回到淮城,余依受到了王玉的影响,最终选择放弃了建筑的梦想投身国安事业。 余栾知道她改了志愿后勃然大怒,生平第一次对余依说了重话。 余依接受不了,摔门跑了出去,带着从王玉身上学来的那股子逆反劲跑到了酒去。 “是段旭洲去找我的。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喝的烂醉如泥,那是我第一次碰酒。” 他没有逼余依立马回家,而是坐下来陪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期间还替她赶走那些想来搭讪的社会青年。 最后,余依酒后耍开了脾气,死活不肯坐出租车。 非说段旭洲是想把她卖掉。 可是,那家酒离家有十公里。 段旭洲妥协了,他扶着她,跌跌撞撞地往回家的方向走,一走就走到了深夜。 余依微微叹息了一下,认真地看着暮寒珏。 “或许,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愿意在深夜陪着我徒步十公里回家了。” 暮寒珏垂下了眼睫。 像他这样久立于神坛之上的男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在女人面前表现出落寞的情绪? 更别提这落寞的根源,是来自于余依的青梅竹马。 他从没这样挫败过。 “但是暮寒珏,你知道吗?”余依忽然扣住他的后脑,浅尝辄止地吻他。 细碎的吻随着柔软的唇落在他的鼻尖和唇角,心中的不安逐渐被悸动取代。 “不管段旭洲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朋友,但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呀。” 暮寒珏看着余依怔了很久。 在心口上裂开的那些名为嫉妒的沟壑被她的温柔悉数填平。 现在,他只想吻她。 似乎这样,就可以填补自己未曾参与过的,她过往的人生。 不带情欲的吻是此间最干净纯粹的仙品。 远比炽热的交缠更加滚烫。 “依依……”暮寒珏将环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如果能早些认识你的话,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轻轻抚摸余依柔软的头发,让蜜意流入心间。 余依笑靥嫣然:“你现在来的也不晚呀。” 只要你来了就好。 只要是你就好。 …… “某些人现在应该满意了?” 余依傲娇地离暮寒珏远远趴着。 狗男人刚刚一激动,抱着她一顿又啃又亲,口红都给她嗦没了。 嘴也让他嘬肿了。 对待暮寒珏这种臭流氓就根本不能温柔煽情! 暮寒珏一边拿纸巾擦着唇角粘到的口红,一边点头:“特别满意。” 能让多亲会儿就更满意了。 “满意了就帮我想想中午吃什么。”余依嘟着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真的好饿,你的活祖宗已经饿瘪了。” “日料?”暮寒珏耐心问。 余依摇摇头:“又贵又吃不饱,不吃。” “火锅?” “太油,吃完长肉。” “东南亚菜呢?” “不喜欢,out。” 暮寒珏第一回在吃饭问题上犯了难。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难养活了? 余依忽然窜起来:“我好长时间没见到暮景琛了。” 暮寒珏挑眉:“怎么?你想他?” “这样。”余依拿着手机在通讯录里翻翻翻,“我给暮景琛打电话,问他想吃什么。” “他想吃什么咱俩就吃什么,然后给他拍照发过去。” 暮寒珏也没想到余依这么活阎王,让别人吃不到就算了,竟然还要发照片去馋人家。 “还能这么玩?” “能啊。”余依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拨了。” 等待铃响了快一遍,暮景琛这才接起来。 第123章 太不公平 暮景琛声音很小,旁边很吵,像是在什么会议上。 “你猜我在哪?”暮景琛神秘兮兮地对余依说。 余依皮笑肉不笑:“你猜我猜不猜?” 暮景琛也识趣,直接摊牌了:“我在你老家。” “淮城?” “嗯哼。我哥最近对医药特别感兴趣,叫我来收购个公司。” 余依忽然一下子就有种奇怪的感应,忙问:“我能问问公司叫什么名字吗?” 暮景琛寻思,老板娘问问有啥不行的,脱口而出:“众安。” 余依惊讶得手机差点掉了,心脏突突的跳。 要不是暮寒珏现在又进隔间去换便装,她立马能搂着他脖子狠亲一口。 “那是我舅舅的公司!” “啊?是吗?”暮景琛也很惊讶,“邓总,是你舅舅?” “对呀对呀,市面上很多便宜的特效药都是我舅舅他们公司的。” 众安的名头确实不小,暮景琛听说过,也用过他家的药。 当初听说众安濒临破产的时候,他都可吃惊了,和天方夜谭似的。 听余依这么一说,暮景琛福至心灵。 难怪暮寒珏叫他专门过来这一趟呢。 “嫂子,我这还忙着先挂了。” 余依可算想起来她打电话是为了干什么,紧急叫停了暮景琛:“你想吃什么?” 暮景琛已读乱回:“鲱鱼罐头。” 说完,手机屏幕黑了下去。 暮寒珏从隔间出来一看余依脸比手机还黑,疑惑地问:“他想吃什么?” “他最近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余依很担忧地问。 暮寒珏一听就知道暮景琛肯定是随口胡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没细想,把余依的手机抽走放进了她的包里,又自然地挎在了自己手上,道:“随便他。我想起来有家法餐还不错,带你去尝尝。” “好。” 在余依眼里吃饭这件事大过天,开开心心地就跟着暮寒珏后面出了门。 …… “停一停。”暮景琛抬手打了个手势。 刚刚还在发言的助理立刻闭了嘴。 在场众人都一眼不错地看着暮景琛的反应,屏息凝神听着金主爸爸有什么指示。 暮景琛侧过头,礼貌地对邓书勤和邓杨笑了一下。 “邓总,小邓总。收购方案可以不必听了,除了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之外,暮氏再追加三成投资,与众安共担风险。如果您二位觉得合适,合同现在就可以签。” 邓书勤一听高兴得站了起来,急忙弯下腰和暮景琛握手。 “合适合适,这怎么能不合适呢?多谢暮氏能救众安一命啊……” 暮景琛知道这是他嫂子的娘家人,不能怠慢,也赶紧站了起来反握住邓书勤的手。 “您言重了,合作愉快。” 会议终于结束,暮景琛和邓书勤到办公室去商量其他事宜。 邓杨却是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久久没有出门。 他帮着余依瞒着家里人她和暮寒珏交往的事,别人不知道暮氏收购众安的原因,但邓杨再清楚不过。 这完全是暮寒珏看在余依的面子上对邓家伸出的援助之手,以解燃眉之急。 有了挂靠在暮氏旗下的这个名头,只要暮家不垮,就没有任何人再敢诋毁众安。 暮寒珏靠着这样保住了邓杨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说不感激一定是假的。 只是…… “邓杨,你事先并没有告诉我这次收购会的东家是暮氏。” 严肃的声线通过远程设备传来,画面上余栾的眉头紧蹙在一起,表情绝对称得上是不悦。 “姑父,您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 余栾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淡淡道:“你说,替你表妹瞒了我们多久?” 邓杨感到始料未及,有些结巴。 “我……” 余栾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么大的事,你觉得你能瞒得住吗?” 邓杨也叹了口气,抿了抿唇道:“可是,我亲眼所见他们的感情很深,如果硬要拆散他们的话,依依会很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余栾说,“我比你还要早知道她和暮寒珏之间的事。我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想到连你也开始和依依胡闹。” 余栾摇了摇头:“暮寒珏并非良配,这样下去只会害了她。” 邓杨沉默。 其实他很想说余栾,您早知道了不也一样在替她瞒着自己吗? 可那毕竟是长辈,这样说话太过失礼。 “姑父,您信命吗?” 听邓杨这样问,余栾端保温杯的手一顿,“你想说什么?” 邓杨先对着余栾的影像深鞠了一躬:“抱歉姑父,原谅晚辈冒犯。” “但我想说,有些缘分真的很奇妙。我们举家离开京城那么多年,按理说早该和曾经那些纷扰断的干干净净。可依依却还是阴差阳错的在那个荒村遇见了暮寒珏,为了他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梦想,专程跑到京城去找人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既然他们在一起了,依依也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幸福,我们干什么非要打破这个平衡呢?” “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取悦自己吗?既然这些东西我们阻挡不住,为什么不顺其自然,祝福依依呢?” 余栾“嘭”的一声将水杯重重磕在桌上,水花从杯口中打着圈洒出,将授权书上的签名洇花。 “这算什么幸福?她是我的女儿,六年前在荒村的那个意外是我作为父亲的失职,没能保护好她!既然现在我发现了这个苗头,将它从摇篮中掐灭有何不可?” 邓杨迎着余栾那一双怒目,不卑不亢道:“依依现在已经被卷入那些事情中了,她很聪明。或许很快她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份,并找出当年我们离开京城的真相。” “姑父,她对这些事情有绝对的知情权。如果我们偏要如此逆天而行,是不是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余栾怒极时,脖子是通红的。 此时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传来阵阵绞痛。 他忍着疼,肃声道:“她是我的女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这没有任何不公平。” 说罢,远程设备的画面忽然切断。 黑漆漆的屏幕倒映出邓杨的影子。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另一边,余栾吃过了速效救心丸,心中同样煎熬。 侄子的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如果我们偏要如此逆天而行,是不是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余栾的眉头紧皱,定定地看着眼前钢笔的笔尖。 墨水从笔尖中源源不断地洇出,早已一片狼藉的授权书看起来更加憔悴。 良久,他缓缓转眸,注视着办公桌上的相框时,眼神既温柔又纠结。 照片上的余依才五岁,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 余栾用拇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儿的脸庞,长长的叹了口气: “爸爸这样做……真的不公平吗?” 第124章 不问自取你这是偷吧? “不行,我觉得你不能太早认识我。” 正在弯腰给余依系外套纽扣的暮寒珏听见她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微微抬眼看了看她。 “怎么忽然这样说?” 余依说:“你要是在我读书的时候认识我,肯定就只想带着我早恋,影响我学习。” 暮寒珏看她清澈的眼神坚定的跟什么似的,嗤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脸。 “小书呆子。” 他挑着眉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要是早些认识我就会早些爱上我?” 余依似笑非笑道:“不,你要是敢影响我学习,我就把你捶成扁的。” 暮寒珏啧了一声,嫌弃她:“不解风情。” 余依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捂着嘴偷笑,被发现后立马就钻进了人怀里撒娇。 “不过我可以在不学习的时候和你一起玩呀。” 暮寒珏捏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紧环着她的腰,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紧密相贴。 “你想我和你玩我就得和你玩?这么霸道?” 余依动了两下,没挣脱开他的禁锢,于是撇了撇嘴:“不是你自己说要是早点认识我就好了嘛。” “口是心非的臭男人,你就该一辈子打光棍才对。” 暮寒珏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晚了,现在想打光棍也没机会了。” 余依小声嘀嘀咕咕:“你想打光棍的话我随时可以离婚满足你这个愿望。” “你说什么?”暮寒珏双眸危险地眯起。 余依连连摇头:“啊,我说我打个车回家。你听成什么了哦?” 暮寒珏不吃她反将一军这套路,反而是用手背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温柔的学着她说话的语气道:“再提离婚打断你的腿哦。” 余依:“……”什么家暴男? 暮寒珏松开她,大掌轻轻包裹着余依的白嫩纤细的手指,“我们一起回家。” 工作太忙,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很少会在中午回家。 但今天,他就是想和余依多待一会儿。 暮寒珏拥着余依睡了个不长不短的午觉才回了十三军。 办公室里,他上午临时拿出来给余依盖的小毯子还皱皱巴巴的蜷在沙发的一角,给这冷冰冰的房间添上了一些缱绻的柔软。 他将毯子捡起来叠好,刚走到隔间前想把毯子放回原处,门却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暮寒珏先是疑惑了一下,在看到隔间里的女人时,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隆悠言看见暮寒珏后却是温柔的笑了一下。 “寒部,您回来啦?我在这里闲着没什么事做,就帮您整理了一下衣帽间。” 暮寒珏冷着脸走到了门口,站定在原地对着楼道里喊了声:“墨砚,给我滚过来!” 墨砚一听自己被cue,并且寒部语气还不算特别好,一秒钟也没敢耽误就匆匆赶来。 暮寒珏对着身后的隆悠言抬了抬下巴,微笑着问墨砚:“墨副官,我想请教请教这是怎么一回事?” 墨砚看着寒部这诡异的微笑只感觉头皮发麻,斟酌着说:“寒部,我真不知道……” 暮寒珏冷笑:“你不知道谁知道?我办公室的钥匙就你有把备用的。” 墨砚态度特别端正,身板站的笔直,道:“但我可以现在就去查,我让技术处调监控……” 隆悠言看见墨砚想打电话,忽然开口道:“不必了,墨副官。是阁下让我来的,钥匙也是阁下安排了人从你办公室里拿的。” 洗清了冤屈的墨砚先是感动了一下,然后就特别想骂隆悠言一顿。 不是大姐,不问自取你这是偷? 都偷到军区来了还挺理直气壮! “阁下让你来?”暮寒珏眯起眼睛看着隆悠言。 隆悠言点了点头。 “我答应了么?”暮寒珏不悦地拧起了眉心,看向隆悠言的表情很淡,纯黑的眼底却藏着狠辣的戾气。 隆悠言早就预料到自己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这里会招来暮寒珏的不满,肚子里早就打好了草稿。 毕竟,被讨厌也好过像从前一样被当作空气般无视。 至少她这样的做法逐渐引起了这个男人的注意,不是么? “寒部,我知道这样做十分唐突。但这毕竟是阁下的意思,我不好拒绝……” 隆悠言低头垂下了眼睫,看起来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阁下说,您这边又要处理疑难任务,又要负责盯着项目,身边缺个帮忙照料日常事务的助理,这才让我过来的。” “不需要。”暮寒珏一字一顿道。 看着隆悠言在他眼前垂头丧气紧咬着下唇的模样,暮寒珏只觉得厌恶,冷着眼移开了视线。 明明余依也喜欢在他面前摆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装乖巧,但他就是喜欢的不得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暮寒珏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墨砚,冷声道:“把她带出去。” “是。” “管好你自己手底下的人,再出现一次这样的情况,你也给我卷铺盖走人。” “是。”墨砚在心中长叹一声,面对隆悠言时也换上了一张冷脸,“隆小姐,请和我走。” 隆悠言倒也知趣,低着头嗯了一声就跟在墨砚身后离开了。 暮寒珏关上门,冷脸将隔间中留着备用的几套衣服收拾了出来,上面沾满了隆悠言刺鼻的香水味。 包括余依刚送给他的那一套。 暮寒珏啧了一声。 真他妈想把隆悠言脑袋给拧下来。 抽时间要把衣服都送去干洗。 …… 幽暗的铁皮房子中,eris蜷缩在角落里,胸腔急剧地起伏。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铝箔板上的药物只剩下最后一粒。 她口中吐出浓稠的血液,从黑色的口罩中渗出血珠,一路向脖颈滴落。 eris费力地拾起身子,踉跄着起来朝着地上的药物走过去。 她伸出手,当指尖即将要触碰到铝箔板时,一只漆黑的男士皮鞋死死踩住了她的手,用力向下碾去。 eris闷哼一声,艰难地抬起眼来看了看寸头带着墨镜的黑衣男人。 “你要做什么?” 尖锐的女声混杂着电流的滋滋声,在空旷的铁皮房子里一圈一圈的回荡。 男人面无表情地样子犹如机器人一般冰冷:“我是奉首领之命前来看看您,eris大人。” “首领怀疑你在有意拖延时间,这对gods arrow的计划十分不利。” eris冷呵一声:“你懂个屁。对待暮寒珏,绝不能来硬的那一套。” 男人机械性地重复那句话:“首领怀疑你在有意拖延时间,这对gods arrow的计划十分不利。” “操。” eris舔了舔牙齿,骂了句脏话,随后道:“首领是什么意思?” 男人说:“首领希望您能尽快完成任务,否则,失败的结果不是您能承担得起的。”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eris强行咽下去那口血。 随后她从背后抽出匕首,狠狠刺入自己被踩住的手掌,连同男人踏着皮鞋的脚一同被贯穿。 eris笑了一声:“这样,够表达我对组织的诚心吗?” 男人面不改色的说:“当然,相信eris大人一定会尽全力完成组织的任务。”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滴上血污的铝箔板,说:“新的药物我下次会带来,eris大人保重。” 说罢,男人抬脚离开,漆黑的皮鞋上还直直的扎着那把匕首。 eris嗤笑一声,待男人的脚步声远去后,颤抖着拿起那最后一粒药片,摘下口罩混着鲜血咽了下去。 除去了口罩中藏起的变声器,eris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了不少。 凌厉的柳叶眼眯起,她缓缓勾起了唇角。 “姓暮的,老子再帮你一次。” 第125章 小白菜被猪拱了 暮寒珏回家时,领带虽然一丝不苟的挂在衬衫前,但看起来就是带着似有似无的疲惫。 余依听见他回来的动静就跑出来迎接,直直扑进他怀里时,她敏锐地嗅到了不属于暮寒珏身上的味道。 她狠狠推了暮寒珏一把。 暮寒珏毫无防备的撞上墙壁,感到有些莫名:“怎么了?忽然这么暴躁。” “你身上怎么有香水味?”余依说着说着眼圈就要红,“你下午干什么去了?真的去上班了吗?” 暮寒珏想牵她的手,却被余依往旁边一闪躲了开来。 她似乎认定了眼前的狗男人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当了负心汉,可怜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你上午还说爱我,下午就和别的女人鬼混……呜呜呜我要找总司令举报你。” 暮寒珏失笑:“我怎么和别的女人鬼混了?” “你还说没有……我今天根本就没有用香水,你身上怎么会有味道?” 余依这就已经要哭出来了。 这是什么大猪蹄子男人呀……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 “你过来,我给你讲讲怎么回事儿。”暮寒珏又想拉余依。 这回余依真的要生气了,狠狠打了他一下。 虽然不怎么疼,但暮寒珏皮肤白,手上立马就泛了一片红。 余依抽着气瞪他:“你就站在那讲。” “讲完了我满意就放你进屋,不满意就把你赶出去。” 暮寒珏无奈笑了,顺势靠在墙壁上,懒洋洋地看着余依,耐心将隆悠言今天下午的神迹给余依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她怎么这么坏呀?”余依惊讶地捂了下嘴。 “那是我买的衣服!我都没往上面喷香水!”余依眼圈红红的控诉,“我应该先发制人,把我自己的香水先喷上才对。” 暮寒珏挑着唇角,俯身单手扶着膝盖,另一只手捏捏余依的脸,说:“我们家依依不喷香水都已经这么甜了,再喷上香水是想齁死谁?” “老婆,我可以进屋吗?” 余依想起来自己刚才吃飞醋发的那一通脾气,忽然就脸红了。 声音小小地说:“谁不让你进屋了……” 暮寒珏似乎是挺愉悦地笑了一声,长臂一展将小姑娘勾进了怀里,“脸皮怎么这么薄?一逗就红。” “才没有。” 余依在他脖子上蹭蹭,绞着自己的手指说:“明天你要跟我去淮城的,你要是对不起我,我就让我哥我爸我舅一起揍你。” “三个人打我一个啊?”暮寒珏亲着她的耳廓,哑声笑了,“他们把我打残废了怎么办?” 余依本来想说,那她就换一个老公。 但是一想,中午吃完饭的时候暮寒珏才刚说过再提离婚就把她腿打断。 余依撇了撇嘴,换了口风说:“残废了就再让我妈给你治,治好了再接着打。” “宝贝你真狠心。”暮寒珏逗她,“不过你们家这一条龙服务还真不错,有机会我体验体验。” “你少在这里贫嘴了!”余依推开他,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彭姨已经做好饭了,你快进屋来吃饭。”余依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吃完饭我们一起收拾收拾东西,我想在爸爸妈妈家住一晚。” “嗯,依你。”暮寒珏走进卫生间洗手,路过余依时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余依看着他的背影,鼓了鼓腮帮子。 他怎么这么喜欢摸她? …… 暮寒珏在书房接了个电话。 “都办妥了?” “放心,办妥了。”暮景琛刚到家,整个人陷进床上,伸着懒腰说:“哥啊,你对我嫂子是真爱了。” 暮寒珏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唇角,道:“说这做什么?” 暮景琛说:“你为了她豪掷千金,把她娘家公司都收购了。” 他啧啧两声,摇摇头:“当老板真好。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一样财大气粗?” “你?”暮寒珏嗤了一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街灯。 半晌,他缓缓道:“再历练几年。不然,我担心我这些年的心血全被你败光了。” 暮景琛可无语,音调拔高了几分:“你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世界3商科学院的高材生,你知不知道当初多少大厂求着我去他们那?” 暮寒珏扬着眉说:“暮氏副总裁这个位置亏了你了?” 暮景琛:“……”那倒也不亏。 暮寒珏眺望着远方,漆黑的眸中倒映着室内的灯光和天上的几粒星子。 “收购众安的原因不只是为了余依。”暮寒珏盘虬着青筋的手臂支在旁边的台子上。 他说:“众安有我想要的东西。” 暮景琛挑起眉头,觉得有点兴趣,于是追问:“什么东西值当你花那么多钱?” “想知道?”暮寒珏的尾音微微扬了一下。 暮景琛嗯一声:“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诉你?” 暮景琛:“……”不想告诉我你说什么呢? “洗洗睡,知道的太多不好。” 暮寒珏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明天和余依回娘家,虽然余家人的态度奇怪,但他心里还是希望给岳父岳母留个好印象。 他回到卧室推开门,余依像朵小蘑菇一样蹲在行李箱旁边,箱子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暮寒珏随手翻看了一下,对余依说:“就住一晚,值当带这么多东西?” 他以前就连执行任务去都是随便带件衣服加上干粮,从没像余依这样像搬家似的。 “可是每一样都是必需品。” 余依转过来随便拿了几样给暮寒珏科普:“这是面膜,眼霜,精华水,身体乳……” 暮寒珏军姿蹲在余依旁边,将信将疑地从瓶瓶罐罐底下拿了个毛绒娃娃出来,对她扬眉。 “这个也是必需品?” 余依一把抱回自己的娃娃,说:“就这个必须带!不抱点东西我睡不着。” “你每天晚上不是抱着我么?这个咱们不带了,占地方。” 暮寒珏伸手要把余依的毛绒娃娃掳走,余依往后蹭了几步,坚定地摇头。 “你放心,我爸绝不会同意让你和我睡同一个房间的。” 余依得意洋洋地将娃娃放了回去:“明晚你就做好独守空房的的准备。” 暮寒珏不太乐意:“为什么每天都能一起睡,到岳父岳母家就不能?” 余依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你长得丑,我爸会觉得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还是只野猪。” 暮寒珏:“……” 第126章 不是有我在吗? 暮寒珏舔了舔齿根,一把扼住余依的手腕,起身将人抱了起来。 忽然离地失去重心,余依吓得哇哇乱叫一把搂住暮寒珏的脖子,双腿也顺势缠上他的劲腰。 “宝贝,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暮寒珏笑得特别温柔,就是半眯起的眼睛极其诡异。 余依害怕暮寒珏个狗脾气真的会把她从半空扔下去摔她个屁股墩儿,于是狠狠拍起了马屁。 “我是说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文质彬彬、气宇轩昂,我爸一定会特别满意你这个女婿,并当场把他心爱的劳力士当见面礼送给你。” 暮寒珏看着她谄媚的样子,嗤笑了一声:“余依,你记得我之前说过你什么吗?” 余依眼睛转了一圈:“你说过的话可多了,我哪记得是哪一句啊?” 暮寒珏道:“我说,你不当编剧屈才了。” 他看着她,诚恳提议道:“我现在觉得你该去说脱口秀。” 纯纯被当特工耽误的好演员。 这小谎话编得一溜一溜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余栾有多急着把自家闺女嫁出去呢。 余依看了看自己悬空的身子,弱弱道:“先别管我当不当脱口秀演员。” “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我还想再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暮寒珏态度相当强硬:“不准,只许带这些了。” 余依被暮寒珏放在床上时还不甘心地将视线越过他宽厚的肩膀,眼巴巴地看着满满一行李箱的东西。 “可我还有想给爸爸妈妈带的礼物……” 暮寒珏说:“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按照岳父岳母的喜好。” 余依大吃了一惊,眨眨眼睛说:“你见过他们吗?怎么还知道他们的喜好?” 暮寒珏只留下了睡眠灯,将亮度调暗后掀起被子上了床。 他侧撑着头,看着余依在昏暗灯光中柔和下来的五官,轻飘飘说:“随便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么。” 哦对,余依想起来了。 他弟今天刚去了淮城收购众安来着,肯定想办法帮他旁敲侧击地问了。 再说像暮寒珏那么有手腕的人,就算没有暮景琛,他也总有办法知道。 余依哦了一声,两只手捏着被子往脸上盖了盖,鼻子和嘴都被掩住,只剩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带你见家长,我好紧张。” 从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软软的,暮寒珏握了握她的手。 还真是有点凉,还有湿湿的冷汗。 他笑:“你紧张什么,嗯?不是有我在吗?” “可,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紧张的呀……” “放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这点家教我还是有的。”暮寒珏安慰性的把她往怀里一搂。 “第一次见岳父岳母,我保证好好表现,不给你丢人,成么?” 余依倒也不是害怕暮寒珏目无尊长。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父母解释自己已经偷偷领了结婚证的事。 暮寒珏看着她眼神这瞟瞟、那瞟瞟心虚的样子,也明白了她的担忧。 他扣住余依的后脑,与她额头相抵,轻声说:“明天有什么问题我来解释,好吗?” “和我在一起你不用为了任何事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暮寒珏指尖柔和地在余依后脑勺的伤口上打了个转。 “再不睡的话对伤口也不好,到时候你更没法和他们交待,听话。” 余依将头枕在暮寒珏的手臂上,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 得到了暮寒珏的承诺,她微微吐了口气,双目盈盈地看着他,“那就拜托暮首长喽。” “嗯,晚安。” 暮寒珏亲了亲那嫣红的唇瓣当作是晚安吻。 夜风绵绵吹拂着窗外的花树,柔柔地撒下一片花瓣雨。 凉丝丝的气流裹着幽香,从窗缝里钻进来,伴着余依的一夜好眠。 …… 淮城离京城不算远,开车快的话两个半小时就能到。 余依看着车窗外的景致逐渐变成了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她甚至能想得起来自己年幼时曾在哪一棵大树下乘过凉。 当车子停在余依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小别墅前,她心里十分感慨。 上一次和暮寒珏一起站在自家门前时,她只担心自己隐婚的事情暴露后没法和家人交差。 而如今,暮寒珏早已经给了她一生的承诺。 再度站在这里,余依心里满满都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底气。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自己喜欢的人介绍给家人了。 “冷不冷?”暮寒珏下车时手里拿了件外套想给余依披上。 余依拒绝了:“马上就进去了,穿不了一会儿就要脱。” 暮寒珏没太勉强,淡淡嗯了一声就扶起她的肩膀带进怀里,将自己的体温渡给她一些。 余依轻声在他耳边,笑眯眯地说:“今天看你的喽。” “不放心我?”暮寒珏低眸看她,挑起的眉梢看起来坏坏的。 “贫嘴。” 余依牵起暮寒珏的手,珍而重之地握紧,向前走去。 第127章 故人之子 门铃被按响时,余栾正在厨房炒着几道硬菜,想着给女儿露一手自己新学的菜。 余栾腰上系着围裙,手上拿着锅铲,小跑着就出来开门。 “我们家的小年兽回来了?” 京淮两地离得近,可平日里邓书婵和余栾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余依就只有春节才会回家。 时间一长,余栾就给她取了个“小年兽”的外号。 余依吐了吐舌头,将暮寒珏拽得离自己更近了些,高高兴兴地向余栾介绍:“爸爸,这是我男朋友呀。” 余栾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暮寒珏,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我知道,进来。” “岳父。初次见面,晚辈略备薄礼,您先看看?” 余栾这才回了头。 就见暮寒珏的司机一样一样地将“薄礼”带了进来,不说余栾,就连余依都瞠目结舌了起来。 余依在心里想,暮寒珏是不是把哪家博物馆给搬空了。 这里面的哪一样单拿出去不是和璧隋珠一般的存在?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尤其是国画大师那一幅有价无市的麒麟图,外面多少人哪是怕砸锅卖铁都没能见上这真迹一眼。 如今,竟然就这么大咧咧的被当成见面礼摆在了自家门厅柜上…… 余依了一眼暮寒珏,他微不可见的扬了一下眉梢。 似乎是在无声地问她:还满意吗? 邓书婵听着门口这动静也怪大的,疑惑地走出来。 看到余依和暮寒珏站在门口,旁边桌子上地上还放了那么多价值连城的物件…… “依依啊,你不是说带朋友来找我看病吗?” 余依心虚地点点头,攥着暮寒珏的那只手又紧了紧:“是朋友呀……只不过是男朋友而已。” 邓书婵:“……”臭丫头连亲妈都瞒! 没天理了啊! 虽然邓书婵也是蛮惊讶于自家闺女突然带个男朋友回家,但还是能维持住基本的体面。 暮寒珏微微颔首,“岳母。” “诶!”邓书婵答应得爽快,她含着笑上下看了一圈暮寒珏。 而后,很温柔地道了句:“依依也真是的。我要早知道她带你回来,就让她爸爸多做几个好菜了。” 暮寒珏将余依往自己身后挡了挡,说道:“不怪依依,是我没有让她提,就是不想希望岳父岳母费心。” 反观一直沉着张脸的余栾,暮寒珏看得出来,余栾的态度依旧是不欢迎他。 估摸着完全是看在余依的面子上才没有当场把他轰出去。 余栾瞥了眼邓书婵,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今天的菜怎么了?招待女婿不够硬?” 说完,余栾冷着脸瞧了瞧暮寒珏,又是哼了一声:“来这一趟也不近,把饭吃了再说。” 余栾看了眼自家女儿紧紧牵着人家手不松开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 “依依,你到楼上去把爸爸珍藏的红酒拿出来,我今天和女婿喝几杯。” 余依一听眼睛都亮了。 那些红酒是余栾专门为了余依攒的,每年一瓶新的。 从出生一直到现在,整整二十四瓶。 余栾从小就告诉她,这些酒都是要等着以后她出嫁的时候当嫁妆的。 今天爸爸要把那些酒拿出来喝,是不是就意味着…… “谢谢爸爸!”余依开心地松开暮寒珏的手,小跑着上楼找酒了。 余栾在心里无奈暗骂了句没出息,又换上一张冷脸看向了暮寒珏。 “还站在那干什么?进来啊。” 暮寒珏颔了颔首,含笑道:“没您的指示,我哪敢轻举妄动?” 余栾的脸更黑:“哼,油嘴滑舌,一看就是靠着甜言蜜语骗走了我女儿!” 暮寒珏道:“也算是种本事,您说呢?” 余栾:“……”我说?我说我想把你送下去见你爸你妈! …… 余依还没下来,暮寒珏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好整以暇地看着邓书婵和余栾故意离他远远地讲悄悄话。 “老余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邓书婵高兴得连说话的语气有点激动:“你看看寒珏这长得一表人才,对咱们依依还这么好,两个人多般配!” 余栾狐眼一瞪,双臂抱在了胸前:“对依依好?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还般配……我还没点头许这门亲事!” 邓书婵哼了一声,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连攒的喜酒都要拿出来喝了,你明明就满意得很!” “再说了,你没看到咱家女儿对寒珏有多依恋啊?要是暮寒珏对她不好,她肯定不会这样啊!” “你忍心把你女儿棒打鸳鸯吗?” 余栾太阳穴突突了两下。 本来,他今天确实是想棒打鸳鸯来着。 但是当他看到余依站在这个男人身边满脸幸福,全身围着粉色泡泡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是反对与否,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余栾叹了口气:“谁让我们俩生了个这么任性的女儿呢。” 邓书婵说:“这是她和寒珏的缘分,绕不开。你怎么就知道她任性一定就是件坏事呢?” 余栾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默认了。 邓书婵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决定再助力最后一把大的。 她神秘兮兮地用胳膊肘顶了顶余栾的手臂,压低声音说:“你再仔细看看,我见寒珏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远剡和阿柚的孩子。” “这气质,和远剡当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比远剡还要更胜一筹。” 余栾垂眼,低笑了一声:“不必再细看了。” 故人之子,当然有故人之姿。 第128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余依抱着瓶红酒下来,看见一家人已经围坐在餐桌上等着她开饭。 余栾皱着眉头啧了一声,说道:“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拿个酒也要别人等你。” 余依用开瓶器将瓶口的软木塞拔了出来,像是挑衅似的对着余栾挑眉。 “我不得挑个好点的给我男朋友尝尝?” 她捋着裙摆坐在了暮寒珏旁边的空位上,余栾看着两人相视一笑,又是冷哼了一声。 “还没嫁过去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余依放在桌子底下的手轻轻拍了下暮寒珏大腿,同时抛过去一个“加油我看好你”的眼神。 暮寒珏抬眸移开视线,对着余栾慢条斯理道:“岳父,原谅晚辈先斩后奏。” 余栾一听,正欲倒酒的动作顿在了原地,朝对面的暮寒珏飞去一记凌厉的眼刀。 暮寒珏像是丝毫没有将这威胁性的动作放在眼里,接着刚刚的语气说:“我对余依一见钟情,情难自抑,已经在三个月前带她登记结婚了。” “噗!” 邓书婵实在是没忍住,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 她按着胸口咳嗽,余依赶紧扯了几张纸递过去给她擦溢出的水渍。 “咳咳咳……”邓书婵喘匀了气,手攥成拳掩在唇边轻咳几声。 “依依啊,不是妈说你。我就连点个外卖都得纠结上一下午,你领证就这么随意?好歹也和家里商量下呀。” 余依低着脑袋避开邓书婵无奈的视线,红着脸舔了舔下唇,“这不是正在和您说嘛。” 邓书婵:“……”你干脆等生了孩子直接带回来叫我外婆算了呗? 再一看余栾铁青着的那张脸,握着红酒瓶的手骨节已经微微泛白,细看还有些发抖。 显然是被气坏了。 要不是手上这瓶子酒有些来头,他非得把这瓶子掀到这头拱了他家白菜的野猪脑袋上不可! 暮寒珏站起身,很适时地接过了余栾手中的红酒。 瓶口倾斜,通透的暗红色酒液带着陈年的醇香缓缓淌入余栾面前的高脚杯中。 “岳父先别急着生气,有些话我们饭后再从长计议,不要因为晚辈不懂规矩伤气伤了身体。” 这话说得可谓是相当诚恳,但落到余栾耳朵里,反而更像是挑衅。 现在在余栾眼里,暮寒珏和古惑仔电影里骑着鬼火叫他老登的黄毛儿根本没什么区别。 哪怕他姿态放的再低,余栾也只从他举手投足和言谈中听出了一句话: 反正你女儿在爷手上,军婚离不了,生气不?生气也没用! 余栾是个火爆脾气的,几乎是二话不说就“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余依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将后背打直,紧张地观望着暮寒珏和余栾之间的氛围。 一个闲散,一个急促。 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怒容满面。 余依开始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在这个时间带暮寒珏回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余栾抬起眼,狭长的眸中闪过凌厉的光:“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叫我岳父了?” 暮寒珏也为自己倒上了一些红酒,漫不经心地说:“刚刚在门外,一口一个女婿的不是您么?” 余依没等余栾开口骂暮寒珏,在桌子底下狠狠跺了暮寒珏一脚。 “我的错。”暮寒珏认错倒快,“既然您不希望晚辈这样叫,那我叫您余伯。这杯酒我敬您,算是赔罪。” 他端起酒杯下压杯口,以下位的姿态与余栾碰杯。 看着他还算诚恳地干了一杯,余栾觉得自己作为长辈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浅浅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余依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拾起筷子夹了些自己喜欢的菜放进碗里,眼睛又盯上了盘子里膏脂肥美的大闸蟹。 “我想吃,可是不想剥壳。”余依眼巴巴地看着暮寒珏。 暮寒珏闻声已经取下了一只蟹,利落地拆开,对余依说:“像这种有壳的食物,我什么时候让你沾过手?” 不知道是不是跟暮寒珏从小舞刀弄枪有关系,铁质的工具在他手上翻飞的样子有如刀剑般利索。 很快余依就吃到了用蟹壳盛着的鲜肉和肥膏,还被暮寒珏贴心地淋上了料汁。 他眉峰上挑,像是在逗余依:“技术还可以吗?” 余依竖起了大拇指:“相当可以!” 暮寒珏勾了个浅淡的笑,抬眸看了眼余栾。 余栾对暮寒珏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恶劣,这时候正翻着白眼瞥他。 余栾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菜还是有酒?” 邓书婵在桌下轻轻踢了下余栾,压低了声音不太赞同地说:“那是人家小两口感情好,你在这生什么气?” “你看他把依依惯的!女儿以前哪有这么多臭毛病,现在是不是还需要别人给喂进嘴里才肯吃饭?” 余依小心翼翼地看了余栾一眼,又看了看暮寒珏。 “没有说你,是在骂我。”暮寒珏安抚着余依,从盘子里夹了只鳌虾剥出来递到她嘴边,“吃。” 余依觉得有道理,反正也不是在骂她,她嗷呜一口叼住了虾尾,一边嚼一边又去扒拉自己的蟹肉。 全程目睹了两人互动的余栾:“……” 邓书婵对女婿满意,余依对老公满意,全家只有余栾闷闷不乐地吃了这顿“团圆饭”。 饭后,余栾握住暮寒珏的肩膀向下轻压了压:“跟我到书房来。” 暮寒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自然是浑无压力地点了头。 倒是余依站在楼下紧张地扒着个脑袋玩命往上看,企图听到个一言半语,也好知道余栾到底是怎么想的。 邓书婵从后面看着她,无奈摇摇头将这没出息的闺女拉到了沙发上坐下。 “放心,你爸爸不会难为他的。” 余依迟疑着撤回了探究的眼神,蔫巴巴道:“可我觉得爸爸好像不喜欢他。” “管他呢,你喜欢不就好了?你爸爸的思想工作不是有妈妈来帮忙吗。” 余依看着邓书婵宠溺的眼神,甜甜一笑:“谢谢妈妈!你真好。” 她蹭着邓书婵的脖子窝进了她的怀里,邓书婵也笑着揉揉女儿的脸蛋。 “我们依依现在也长大啦,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爸爸妈妈都老了呀……” …… 书房里,余栾和暮寒珏相对而坐。 余栾眉心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我知道你这回来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我的女儿。” 暮寒珏浅淡勾笑,慢条斯理地托起了腮:“难得余伯爽快,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有关二十年前你父母的死因,我确实略知一二。不过,我有条件。” 两道凌厉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像是要化为实体的刀锋划破看似平和却焦灼的氛围。 看着暮寒珏意味深长的眼神,余栾沉眸继续说道: “只要你能满足我的要求,我一定毫无保留地为你提供一切便利,包括同意你和余依的婚事。” “但如果不能……” 余栾冷冰冰地看着他:“请你放过余依,永远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你能做到吗,寒部?” 第129章 半夜偷偷当飞贼 暮寒珏噙着笑,眸中的戏谑几乎已经外露:“余伯真是好手腕,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用来当作威胁我的筹码。” 余栾年轻的时候也当过不少年兵,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不至于被这么两句话吓倒。 更不要说,现在分明是暮寒珏有求于他。 余栾眉峰下沉,道:“君子博弈,只要能达到目的不就是共赢吗?你想把余依留在身边一辈子,而我只是希望她平安喜乐,我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 暮寒珏表情未有任何起伏,似乎是并不满意余栾的这份说辞。 “余伯不如先说说自己的要求,我不喜欢做赔本交易。” 余栾不紧不慢地先喝了口茶水,放下茶盏后,他从抽屉中拿出一本纸页泛黄甚至还带着零星弹孔痕迹的手记出来。 “这份是你父亲还在时托付给我的手记,我想里面大概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暮寒珏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那一触即碎的纸张时,余栾忽然收回了动作。 “余伯这是什么意思?遛我?”暮寒珏半敛起眸子,漆黑的颜色中有着不耐情绪。 “先听听我的要求再接着也不迟。”余栾扯唇轻笑:“我的要求就是——” …… 过了两三个小时,余栾和暮寒珏一前一后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两人的表情都平静随和,像是真的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就达成了什么共识。 尤其是余栾,狭长且上扬的狐眼中隐隐带了些得意的姿态。 余依本来躺在邓书婵的腿上一起看电视剧,一看见暮寒珏终于露了面,立马就迎了上去。 “怎么样呀?你们都聊什么啦?”余依直接略过了余栾,跑上了几节台阶牵住暮寒珏的手。 余栾抿着唇,默默收回了自己伸出来想要迎接的手,掩盖住了自己的尴尬。 真是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暮寒珏不动声色地将那本手记收在了背后,腾出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 “没什么。岳父说,对我非常满意,他女儿这辈子非我不嫁。” 余栾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暮寒珏:“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你们暮家就是这样的家教?” 暮寒珏微挑眉头,接着对余依说:“你看,岳父对我所言的真实性没有质疑。” 余栾:“……” 好好好,活了一辈子让个还不到三十的臭小子给将了一军。 他明天就去买黄纸写告状书,连夜烧给他爹他妈,看看他们生的好儿子! 邓书婵微蹙着眉头,走过去抚了抚余栾的后背。 “行了,你没看见孩子们感情很好吗?这种气也要生,你没年轻过?” 余栾撇着眉毛,把头往边上一扭:“哼,我年轻的时候也没像这混小子一样对长辈不敬!” 邓书婵冷笑着压低了声音:“需不需要我当着他们的面来讲一讲,你当年是如何把我爸气得请家法那件事吗?” 余栾:“……那种事提起来做什么?” 余依一听可有兴趣了,立马就把暮寒珏甩在了后面围上来。 “什么事儿呀?给我讲讲呗。” “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余栾瞪了余依一眼,对着楼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不要让我发现你偷偷摸摸下来找这个男人约会!” 暮寒珏十分不满地嗤了一声:“您说说,我是哪个男人?” 余栾摆出长辈的谱出来也丝毫不把这个在外叱咤风云的阎罗王放在眼里。 管你是寒部还是寒爹,来拱他家白菜的一律都是猪! 余栾冷笑:“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能当我女婿的男人。” 暮寒珏歪了下头,气笑了。 他可算是知道余依那张气死人都不带偿命的嘴到底是从哪来的了。 有个好爹啊。 鉴于余栾和暮寒珏之间的关系过于剑拔弩张,邓书婵也没办法,只好把暮寒珏今晚的住处安排在了一楼的客房。 “寒珏啊,今晚委屈你凑合凑合了。”邓书婵一边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出来一边说。 “依依她爸爸就是那个性格,他就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依依背着我们结了婚。” 暮寒珏虽然对余栾多有不满,但一码归一码,他对邓书婵还是十分尊敬的。 “您言重,我会好好照顾余依的,绝不让你们失望。” 邓书婵笑了笑,说:“把依依交给你我肯定放心,阿柚在世时我和她交情不浅,你是她的儿子,不会有错的。” 说完,邓书婵看了看从门缝里探进来半个脑袋的余依,过去敲了下她的头。 “看你这点出息,这么会儿都舍不得分开,以后他出长时间任务怎么办?” 余依理直气壮地说:“让他把我带上不就行了嘛!” “你呀,满脑子都是这种鬼心思。”邓书婵戳戳余依的额头,将她往外推。 “好了,让寒珏休息,你也上楼去洗个热水澡,睡一觉。” 余依恋恋不舍地回头看暮寒珏。 暮寒珏正靠在床边,眼尾上扬着冲她笑。 待门缝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余依看到了暮寒珏对她做了个口型。 “等我。” 余依还想再多看一眼,邓书婵已经开始使用血脉压制的技能将她拎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余依还真有点不适应。 空气中和枕头上也没有属于他微苦而清新的苦艾松香。 从什么时候开始,暮寒珏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了呢? 是淮城那一晚,他以一当十救下了浑身燥热难耐的她? 还是被绑架那一次,他霸气地一脚踹开铁门,宛如神只般将她带离? 又或是他听说她受伤时,连工作都可以抛在一边,只为了过来看上她一眼图个心安? 暮寒珏很少会用嘴说爱。 但他的爱藏在了日常中每一件小事。 是醒来后满桌喷香的饭菜,是精心准备的礼物与惊喜,是夜半醒来时温软的亲吻与结实的怀抱。 “扣扣扣——” “妈呀!”余依吓得从原地窜了起来,刚有点泪意就被生生憋了回去。 怎么会有人半夜敲她窗户的? 不会是鬼? 余依挺胸收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细缝,朝底下看了看。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缝沿,带动全身一跃翻窗进了屋。 暮寒珏随手拍了拍沾上的灰尘,嘴角挑着个痞气的笑,抱胸看着余依。 “你老公这技术还成么?” 余依吞了吞口水:“这、这是二楼啊……” 暮寒珏嗯了一声,尾音上扬着:“二楼怎么了?” 他猛然伸手把余依往怀里一捞,双手禁锢住细软的腰肢,拇指在那上面轻轻摩挲。 他的薄唇贴近她的唇,两人间的距离呼吸可闻。 熟悉的苦艾松香又将她紧紧包裹。 “宝贝儿。”暮寒珏嗓音低哑,带着诱人深入的蛊惑。 “你就算被关进巴别塔里,我也得想办法爬上去见你。” “没你我不行……”暮寒珏埋首,细嗅自己精心呵护的小蔷薇。 “真不行……” 余依被他吻得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 但是她知道,暮寒珏爱她的表现似乎又多了一样—— 半夜偷偷当飞贼。 第130章 我就是爱他 “不、不行!”余依从他连续而细密的吻中脱身。 她眼里氤氲着水汽,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制止了暮寒珏那只一点也不老实的手。 余依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这是在我爸妈家,你不能这样。” “就一下,我轻轻的,好吗?” 旋即,湿热的吻又一次落下,暮寒珏护在余依腰间的手寸寸下滑,用食指卷起了一些她睡裙的裙边。 余依呜咽了一声:“不行呀……”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房间,里面的每一张照片,每一件装饰品都是时光留下来的脚印,见证着她的成长。 在这个房间里和他那样亲密,真的会…… “好!羞!耻!” 暮寒珏闷声笑了:“不羞耻,这样才有意义。” 余依感觉到自己被打横抱起,男人的体温极其炽热,像是一团随时要将她吞噬的火焰。 后背接触到软软的床垫,余依睁开眼睛对上他那双沉黑的眸子。 暮寒珏笑着,耐心将余依粘在脸上的碎发向两边拨开,末了亲一亲她的脸蛋。 “宝贝儿,你怎么这么香?”他攥着余依的手握到唇边,“等会儿控制着自己点,小声些。” 暮寒珏重新埋头,牙齿刚刚衔起女孩脖子前绾成蝴蝶结的绑带,房间的门忽然被叩响。 “依依,睡了吗?爸爸有话和你说。” 余依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从身后的床上弹起来,猛然推开了他。 她拍了拍自己绯红的脸颊以希望它能够快些降温,别让余栾看出问题来。 “快……你快躲起来!”余依压低了声音在暮寒珏耳边说,同时一双大眼睛到处巡视着哪里能给他当个临时的藏身之地。 暮寒珏的眼神早已经从刚刚的情深绵绵被一盆冷水泼回了原型。 他用舌尖轻舔了下后槽牙,没让余依看出他此刻的不爽。 暮寒珏按了按余依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到卫生间藏着。” “不行不行!目标太大了容易被发现。” 余依看着衣柜灵机一动,一只手用力将暮寒珏拽起来,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了衣柜的门。 暮寒珏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余依就从后面往他脖子上劈了一记手刀。 暮寒珏就觉得眼前好像忽然花了一下,就被余依塞进了衣柜。 关上门之前,暮寒珏看到余依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边,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他听到了开门的锁头发出“咔哒”一声,而后是余栾进来的声音。 “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脸也这么红。” 余依心虚地摸了摸脸,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只木乃伊坐下。 “没事呀,就刚刚一直用被子闷着,有点热。” 余栾也没多想,反正余依自小就喜欢蒙着头睡觉。 别憋傻了就行。 委身在衣柜里的暮寒珏沉着脸,轻哼了一声。 余栾个老头儿,总是打扰他的好兴致。 …… 余栾坐在床边,耐下来性子叹了声气,慢慢问道:“依依,你和爸爸说句实话,你和暮寒珏到底关系怎么样?如何认识的?” 余依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认真道:“三个月前他救了我,我们就这么认识的。” “至于关系的话……” 余依在这里顿了一下,暮寒珏在柜子里也认认真真地偷听。 他很想知道余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好给自己下一步棋该如何下提前打个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暮寒珏觉得自己现在躲在柜子里的样子有点像…… 奸夫。 特别像个奸夫。 暮寒珏在今天之前,甚至在十几分钟前都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沦落到躲柜子里听自己亲老婆说话的地步。 暮寒珏就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的魔幻。 余依的声音隔着衣柜的门板闷闷传来:“爸爸,您不用再说了,我早就想好了。” “我就是爱他,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随后是余栾久久的沉默。 余依其实还蛮紧张余栾现在的反应。 但是,暮寒珏无数次给予她面对一切甚至是对抗世界的勇气和底气,告诉了她很多道理。 所以,今天她一样要在自己的家人面前给足暮寒珏底气。 至少是被爱的底气。 余栾慢慢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不该干涉你的感情。毕竟我也年轻过,也和你妈妈有过轰轰烈烈的一段,知道那种感觉。” “但是你要知道,选择了他意味着你要承担得更多。” 余栾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他手中是握着不少权柄和所有人望之不及的财富,这当然很好。” “可是,他有多大的权力,背后就有多少人觊觎着他、忌惮着他,只怕连你也要被搅进那明争暗斗的浑水之中啊……” “况且,你别忘了他是个军人。国家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聚少离多的日子肯定少不了。到那时,你还坚持得下去吗?” “全凭现在激情操控之下的那些爱意吗?” 余栾拉着女儿的手,眉心微微拧着:“好孩子,没有谁的爱是可以到达一辈子那么远的。” “等这段时间的新鲜感过去,你还能保证他心里只装着你一个吗?” 这问题相当现实。 余依不自觉垂下了眼帘,慢慢地将唇瓣抿紧。 她从没想过暮寒珏有一天会不爱她。 暮寒珏自己也没想过自己会不爱她。 他舔了舔齿根。 余栾这只老狐狸,还真是惯会拿捏人心。 忽然,余依倔强地梗起了脖子,就那么迎着余栾的眼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道:“反正他就是能。” “暮寒珏才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我也不是。”余依认真道,“我也不知道一辈子到底有多长,更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但是我这辈子就是他了,我会用我最大的努力一直爱他。” “爸爸,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他,我想他也会说出和我一样的回答。” 余栾长长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晚上在书房里时,暮寒珏可不就是这么回答他的么。 暮寒珏说的是:“世事难料,一辈子太久了,我也不好说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我能向您保证的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都一定会比前一天更加深爱着余依。” 哪怕是等到咽气的那一刻,站在奈何桥头、三生石旁,他也会始终如一地等着她、爱着她。 “好,我知道了。”余栾知道自己劝不动她,慢慢地起了身。 “既然路是你自己选的,爸爸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早些休息。” 暮寒珏听着余栾的脚步声似乎移到了门口,刚想推开柜门出去,余依忽然又叫住了余栾的脚步。 “爸爸我还有别的事!”余依说,“六年前被我弄丢的那块玉牌,我好像找到了。” 余栾脚步一顿,“什……什么?真的?” 听见原本已经远去的脚步声再度回来,暮寒珏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想推开门的手。 得,还得再接着当会儿奸夫。 第131章 情不自禁 “您还记得我有个叫做虞姣的同学吗?” 余栾的脸色冷了冷,点头道:“记得。那孩子心术不正,早晚也是个祸害。” 余依轻轻嗯了一声,继续说:“前两天,她和我的一个朋友起了冲突,我无意中看到了她脖子上戴着那个玉蝉。” “据说,前些年于家才刚把她当作流落在外的千金认了回去。” 余依认真看着余栾,道:“爸爸,我们和京城于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余栾沉吟片刻:“你自己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为什么还问我。” 余依皱着鼻子,撇着嘴说:“我不会不是您亲生的?” 余栾:“……” 看见余依的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湿润的红色,余栾真是想邦邦捶这傻丫头几下子。 “你谈恋爱谈傻了?我不是你亲爹难道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余依哼了一声:“那倒是不必,我还没有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的本事。” 余栾:“……”意思是你还真想换个爹是? 父女两个相对而坐沉默了一会儿,余栾说道:“于家人薄情寡义,跟我们不是同路人。” 余栾掀起眼皮,扬头望着天花板思考了半晌:“算一算,如今是我离开于家的第三十年了……” 三十年前,余栾和于家人闹翻了脸,索性便带着邓书婵一起回到了她的故乡淮城定居。 余栾脾气轴,从年轻时就是。 不管是当年的总司令,还是从前的那些老伙计,谁也没能拦住他。 “总之还是别和他们有来往的好,尤其你还是个女孩子……”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余栾起身拍拍余依的肩膀。 “真遇上他们了也别害怕,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嗯!”余依挥挥爪子对余栾说了晚安。 余依一看余栾将卧室的门轻轻碰上,立马翻身下了床,鞋都没有穿就急急忙忙跑到柜子前面用力拉开了柜门。 暮寒珏一米九的大个子屈身在里面确实难受得够呛,这会儿正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唇边勾着抹耐人寻味的笑。 “宝贝儿,手劲挺大,差点把我打晕过去。” “那不是情况紧急嘛,你快出来呀。” 暮寒珏看着她,慢悠悠地说:“腿麻了,出不去。” 他伸出手,对余依挑了挑眉头:“罪魁祸首不拉我一把?” 余依哦了一声,俯下身子稳稳握住了他干燥温热的手掌。 也不知道他是真腿麻还是故意装蒜,自己一点劲也不知道使。 两个人体型差距那么大,余依哪拉得动他呀。 “咚”的一声闷响。 余依向后趔趄着狠摔在了床上,幸好暮寒珏及时托住了她的后脑,否则她脑袋上那条伤口非得崩开。 门外还没走远的余栾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余依的房门。 这丫头大半夜怎么搞出这动静?和野猪摔跤呢? 到底也是考虑着女大避父,余栾直接回了卧室去接着和邓书婵骂暮寒珏,没再管余依。 …… “你能不能从我身上起来?你好沉!” 余依推了身上的男人两下,没推动就不高兴地努起了嘴。 暮寒珏只撑起了一半的重量,给了她一些呼吸的空间,随后他伸出食指点了点余依的鼻尖:“刚刚我全都听到了。” “你说,你这辈子都认定我了。” “你还说你爱我。” 暮寒珏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狭长的丹凤眼中像是在发光,黑漆漆的瞳仁里爱意几乎要流淌出来。 “宝贝儿,再说一次好不好?”暮寒珏埋头蹭蹭她的脖子,头发扎得余依往边上一躲一躲的。 余依被臊得满脸通红,使劲想推开暮寒珏埋在她颈间的头。 暮寒珏却扼住那只手,将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就说一次,好吗?” 余依摸到他微微发凉的脸颊,忽然生了点坏心思:“想听也可以。” 她将手抽出来,顺着他面部的线条描摹他的五官,又划过突起的喉结,最后落在了胸膛之上。 余依用手指轻点了两下暮寒珏胸膛上紧实有弹性的肌肉,半眯起眼睛,挑唇道:“我比较想听寒部求求我。” 暮寒珏忽然感觉心脏往下沉了沉,他笑了一下,低头咬余依的脖子:“让我求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余依高高扬起下巴,似乎还挺得意洋洋:“原来寒部的心不诚,看来你也没有那么想听嘛。” “余依,你学坏了。”暮寒珏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胸腔也随之震动了两下。 “老婆,求你了,说爱我好不好?” 余依满意了,她慢慢地挑起暮寒珏的下巴,漂亮的唇慢慢凑近。 直到两人的唇线已经近在咫尺,几乎要紧密相贴。 余依一字一顿道:“亲爱的,你想得美。” 短暂的沉默一刻,暮寒珏眯起了眼睛,本就狭长的凤眸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凌厉意味。 上下眼睑缝隙之间流露出来的神色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黑豹,危险而致命。 “出尔反尔是要付出代价的,知道吗?” 下一秒,暮寒珏紧扣住余依的手腕锁在头顶,一个绵长而带着极强侵略性的吻落了下来。 暮寒珏像是铁了心要好好惩罚她的顽皮,余依只觉得嘴上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痛意。 能够呼吸到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余依觉得自己像一条被猛烈的风浪激冲上岸的游鱼。 头脑恍惚之间,她只能任凭他攻城掠地、肆意作乱…… 睡裙滑落到地上,余依被折腾了个够呛。 最后,余依浑身瘫软着,是暮寒珏抱着她进了浴室,冲洗掉了云雨后的粘腻。 “暮寒珏,你现在玩的是真花。” 余依无力地靠在暮寒珏身上,像没长骨头一样。 水珠从他的发梢上滚落,砸在余依凝脂般的皮肤上炸开朵水花。 暮寒珏浅吟低笑,俯首在她耳边,嗓音中是未散去的贪餍和沙哑。 “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情不自禁。” 第132章 刎颈之交 暮寒珏在after care这个方面无师自通,每次都很快能将余依安抚好。 黏黏糊糊的洗完了鸳鸯浴,暮寒珏和余依身上盖着被子,头贴着头的靠在床头。 暮寒珏用手臂托着余依的肩,给她一个借力的支点,像哄孩子一样轻拍。 “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余依转了转眼睛:“你问于姣吗?” 暮寒珏嗯了声:“毕竟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该属于你,你想去要回来也是理所应当。” 余依往下挪了挪,将脑袋顶在了他的左胸膛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你觉得我该去要回来吗?” 暮寒珏没有答,而是慢吞吞地将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轻轻摩挲。 “问你自己,你觉得该就该。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人能代替你去做决定。” 余依哼哼唧唧着蹭他:“你就帮我拿拿主意又能怎么样嘛,你人生阅历可比我丰富多了,这简直就是为难我。” 暮寒珏上半身没有穿衣服。 胸前的那一小片皮肤毫无阻碍的与她软软的小脸相贴,弄得暮寒珏喉咙痒痒的。 他轻弹了余依一个脑瓜崩,余依疼得弹开了,翻着白眼狠狠剜他。 “吃干抹净了就开始动手了是?” 暮寒珏大言不惭:“是你在给我点火,我只是怕出事。” 余依不悦地离他远了点,躺回了自己的枕头上,将带来的毛绒娃娃抱紧在怀里。 暮寒珏翻身侧躺过来看她,一只手慵懒惬意地撑着头,另一只手越过玩偶捏捏她的鼻子。 “说说,你主要是为难在哪里?” 余依拉着玩偶的小手捏捏又掐掐,纠结道:“相认有相认的好处,但不相认也有不相认的好处。” 如果她选择告诉于家自己才是真正的千金,麻烦的事要引出来一大箩筐,太耽误时间。 于姣肯定也要大闹一场,万一故意过来针对她搞出什么事端也不好收场。 如果她选择不告诉于家自己才是真正的千金,于姣就会一直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作威作福。 更何况于姣已经知道了余依的存在,以后少不了针锋相对的时候…… “既然不管怎么做她都不会让你好过,不如就选择对你利好最优的解决方式。”暮寒珏刮了刮她的鼻尖。 余依半撑起脑袋,说:“那如果是你呢?我怎么选择会对你最有利?” “我?”暮寒珏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一般弯起了唇角。 对于暮寒珏来说,必定是余依认祖归宗回到于家对他更有利。 四大世家强强联手,各自的地位都将更加稳固,而暮寒珏的势力也会再扩大一圈范围。 “我早就说过,暮家不需要靠婚姻来为自己获得什么。同样,也不必靠女人去拉拢谁。” 暮寒珏揉了两下余依的脑瓜:“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要考虑我。” 余依拉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把怀里的玩偶抱得更紧了些。 “我爸爸年轻的时候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于家一定是事出有因,我也不太好贸然决定。” “说实话,于家的千金小姐这个身份,我一点也不稀罕,但我不想让于姣顶着这个名头到处为所欲为。” 余依一边说一边把自己又蹭进了暮寒珏怀里,还拉起人家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腰间。 “我不回于家,但我必须把玉牌要回来。” “嗯,都依着你。” 暮寒珏就着她舒服的姿势抱着她,顺手把那个碍事儿的玩偶给丢到了一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接开口,别总是一个人闷头往前莽,搞得自己一身伤。” 余依不太高兴地噘起嘴巴,用指甲戳了戳暮寒珏的胸口,“什么意思,你嫌我笨是不是?” 暮寒珏不轻不重地打了她手一下,“颠倒黑白。” “哼哼。”余依挑起下巴,高傲得像只小猫似的,“这是我的事,才不用你帮忙,我厉害着呢。” “好。”暮寒珏无奈地收紧了搭在她腰间的手,“我们依依最厉害了。” 这么细的腰,总让他有想捏上几把的欲望。 他的手来回在她腰间摩挲,薄茧与皮肤相互剐蹭间痒得余依快要流出眼泪来。 “你别闹啦!我都困了。”余依扶住那只不老实的手,“刚刚你已经折腾过我那么久了。” 想起来刚才余依隐忍的表情和紧紧咬住不肯发出声音的唇瓣,他觉得这小姑娘可真招人喜欢。 暮寒珏挑起眉头,将余依整个人抱了过来,“只用手不太尽兴。” 余依白他一眼,“你要是尽兴了我腰还要不要了?” 暮寒珏低笑两声:“所以我心疼你。” 余依觉得谈恋爱还是不能和这种老男人谈,油嘴滑舌还一肚子坏水。 她把脸往另一边扭了过去,背对着暮寒珏不再搭理他。 “又生气了?”暮寒珏亲了余依一下,她也没有反应。 余依可能是真的困了,没几分钟暮寒珏就听见她呼吸变得十分均匀,偶尔还传来声舒适的嘤咛。 暮寒珏蹭了蹭她的脖子,将身子凑过去紧贴她的后背环抱着她。 “晚安,”暮寒珏把下巴垫在余依的头顶,“我爱你。” 换了地方后暮寒珏睡眠比较浅,早晨趁着天还没亮就又翻了窗户出去回了一楼的房间。 他简单收拾了收拾自己,本想出门去晨跑。 刚一把房间的门打开就看见了余栾也在楼下。 暮寒珏勾起唇角:“岳父起这么早?” 余栾看着他,哼了一声:“你不是也一样?” 过了几秒钟,余栾后知后觉地吹胡子瞪眼:“不准叫我岳父!” 暮寒珏吊儿郎当地哦了一声,单手抄在裤兜里靠在门框上:“您年轻的时候脾气也这么暴躁吗?” 余栾冷笑:“我但凡再年轻十岁都非得揍你一顿不可,拐了别人家女儿还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暮寒珏笑了两声:“要是揍我一顿能让您许了我和我老婆的事儿,我可以站在这儿等着您揍尽兴了。” 余栾不屑地挪开了视线:“懒得和你们小孩子计较。” “过来。”余栾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对暮寒珏做了个手势,“给我打个下手。” “今天我心情好,关于你父亲曾经的事,你可以随便问。” 暮寒珏唇角带着的那点笑意始终未达眼底。 他从善如流地帮余栾将磕进碗里的鸡蛋打散,慢条斯理道:“这才过去一个晚上,您就变得这么好心?” 热油下锅,厨房里飘出滋滋的香味。 余栾忽然笑了一声:“毕竟我们现在是盟友不是吗?我总得拿出点诚意,免得你把我当成白嫖的。” 暮寒珏似笑非笑:“那晚辈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为了我们的合作更有保障,我还是更想知道您跟家父的关系到底如何。” 余栾怔了怔,回忆起自己这位老友,心中难免落寞。 “滋啦——” 一阵焦糊的黑烟从锅底升起,余栾一边咳嗽着一边手忙脚乱地要把废掉的鸡蛋饼铲出来。 暮寒珏看不过眼,皱着眉接过了手。 余栾看着暮寒珏拿着锅铲做饭的样子竟觉得反差的过于好笑。 他微微倚靠在橱柜旁边,轻叹了声气。 “我和远剡啊……刎颈之交。” 第133章 不遵依嘱 在以于自修为首的于家人眼里,余栾年轻时也是个性子纨绔的二世祖,全家人都从军,他偏不。 嘴里天天说着些什么“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毅然决然跑去读了政法学院。 尽管如此,余栾还是在一年后被于家人抓回来丢进了军队当义务兵,恰好是暮远剡所在的第一军区,两个人的缘分也就这么开始了。 服役期结束,余栾反倒不乐意走了,暮远剡看他挺能干,干脆就将他留在了身边当个副官。 余栾倒也不负所望,每隔个两三天就给暮远剡添点乱子。 于是,第一军区的人第一次见到了首长跟副官打架双双进了医院的盛况。 “那时候依依她妈妈在那当军医,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回忆起这些往昔,余栾心中很是感慨,眉眼也不自觉沾上笑意。 暮寒珏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将灶台的火关上,转过身来看他:“把我父亲打进医院,看起来您还觉得很骄傲?” 余栾扬起下巴时那股子傲娇的劲和余依一模一样,他说:“你爸还打我了呢,脑袋上缝了好几针!” “……”暮寒珏抬了抬下巴,“您继续。” 不知道是不是患难时刻见真情。 虽然暮远剡和余栾平日里打得厉害,可每每执行任务时,只有他们两人才是永远可以交付彼此后背的好战友。 记得有次,小队被打散了,整个荒林里只有暮远剡和余栾两个人。 一人挂了一身彩,背对背靠着棵大树,喝着烈酒,仰望着月亮。 余栾忽然怼了怼暮远剡的胳膊肘,说:“姓暮的,你以后生个闺女。” “做什么?”暮远剡咽下含在嘴里的酒。 “当然是给我当儿媳妇来啊。” 短暂沉默片刻,暮远剡骂了他一句,也跟着一起笑开。 暮远剡淡声说道:“你想得还挺美,怎么你不生个女儿来给我当儿媳妇?” 余栾冷哼一声:“镜子没有,尿总有?” “……你等着。” 暮远剡看着远方,慢悠悠地对余栾说:“阿柚和我说她怀孕了。” 余栾一愣:“这么快?” “嗯。她说只要我这回活着回去,她就嫁给我。”暮远剡向后仰头,倒吊着看了余栾一眼,“我结婚,你来么?” “来啊,为什么不来?提前跟我儿媳妇打个招呼。” 暮远剡嗤笑:“我们俩先活着出去再说。” 后来,得知林柚生了个大儿子的余栾脸比锅底都黑。 暮远剡还特地抱着暮寒珏跑到他面前来炫耀了一圈,“看见没?这是上天的安排,我儿子媳妇的事儿拜托你了。” 当时给余栾气得跟什么似的。 是以,当余栾看见余依牵着暮寒珏往家带的时候想起了这回事儿。 二十九年前的子弹在此刻正中眉心,余栾真想把暮寒珏拖出去暴揍一顿。 可惜岁数大了,打不过年轻人了。 暮寒珏没忍住笑了两声:“余依知道这回事吗?” “我才没告诉过她。”余栾翻了个白眼,“你和你爹一样欠揍。” 暮寒珏不乐意跟余栾这种老头计较,端了那一盘鸡蛋饼放在了餐桌上。 过了会儿,余栾也跟了出来,和暮寒珏相对坐下,忽然说:“虽然我和远剡打架打得多,但是说实话,他在我眼里是个伟大的人。” 余栾慢条斯理地往鸡蛋饼上涂酱,卷上了些菜码,很出乎人预料地放在了暮寒珏面前的盘子里。 暮寒珏微微抬了下眉:“没下毒?” 余栾哼了声,过了会儿才说:“你是暮远剡的儿子,肯定也差不了,我相信你。” “等你通过我的考核,我就正式承认你是我的女婿了。” 暮寒珏似笑非笑的:“您也不必昨天刚打个巴掌,今天就给个甜枣。” 余栾也似笑非笑:“哦,那你爸是个好人,你是个烂人。” “……” 余依睡到十点多才慢悠悠地起了床,没有任何悬念的让余栾给絮叨了一上午。 她为了躲个清静,拉着暮寒珏就躲进了小药房去让邓书婵给暮寒珏号脉。 邓书婵刚搭上脉的时候还没当回事儿,谈笑风生着和余依聊天,还警告暮寒珏不准欺负她的宝贝女儿。 一分钟后,邓书婵的眉毛慢慢拧起,神色凝重了几分。 “依依,你出去。”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怕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余依看出来了点端倪,自然是不肯就这么出门 她有些心慌着问:“他这个很严重吗?可是我明明已经扎针控制住了。” 邓书婵道:“这属于患者的隐私。” “可我是他家属呀。” “家属是?”邓书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结婚证拿来我看看。” 余依:“……”谁出门随身带着结婚证! “乖女儿,没有就出去。”邓书婵挥了挥手,“一会儿他就出去和你团聚,不要这么几分钟都舍不得分开,在长辈面前如胶似漆的像什么话。” 余依噘着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疯狂朝暮寒珏眨眼睛使眼色。 暮寒珏看着余依眼巴巴的样子,心里还是挺想把她留下的。 但是,邓书婵如此暗示,明显是有不能当着余依面说的话,是以暮寒珏道:“我选择遵医嘱。” 余依笑容僵在脸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暮寒珏,冷笑道: “好,你遵医嘱不遵依嘱是?你等着,你今天晚上别睡太死。” 撂完狠话,余依两条胳膊一甩一甩的,迈着大长腿,气势汹汹地开门走了。 邓书婵看着余依这凶巴巴的小样子,嘴角抽了抽。 “咳咳……寒珏啊,”邓书婵清清嗓子,“刚才就当妈没说哈。” 这哪是暮寒珏欺负她闺女啊,分明是她闺女把暮寒珏压迫的跟狗似的。 暮寒珏浅笑:“我倒觉得她可爱得很。”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粮的邓书婵:“……” 终究是她多嘴了。 邓书婵又慢慢地看了看暮寒珏冷硬的五官,心中啧啧这张和暮远剡可以说是同一张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她将搭在脉上的手收了回来,严肃问道:“你早些年的时候,中过毒? 第134章 为了女儿,他忍 暮寒珏看着邓书婵迟疑了一下。 他看过林柚留下的日记,里面频频提到过邓书婵,关系很好的样子。 尽管如此,淮城此行是暮寒珏第一次见到邓书婵本人。 早年间的经历、淋漓的鲜血以及遭遇过的那些背叛让他没办法这么轻易就在陌生人面前卸下防备。 邓书婵皱了下眉头,“不要讳疾忌医。” “你昨天还满口答应我好好照顾依依。现在这么年轻就开始不重视自己的身体,等你们老了余依在外面和别的老头一起跳广场舞去,我看你怎么办!” 暮寒珏:“……” 他今天才懂了到底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暮寒珏不愿意透露太多,随便挑了些不影响邓书婵诊断的重点出来。 “八年前被人算计过,那时候年轻,不知道防备。等到发现的时候,这条胳膊就已经快要废了。” 所以,以前暮寒珏执行任务时左侧必须要有一个能托付后背的心腹,否则他必将性命不保。 直到六年前在荒村遇见了余依。 小丫头胆子还挺大,那么长的针说扎就扎。扎上个十几天,竟然还真的缓解了不少。 包括她给他推荐过的药物,他一直用了六年。 邓书婵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无奈叹了声气:“说到底,还是怪我。那种毒素本来只是用于抹除记忆,是我没有看住样本,叫人偷了去。”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众安想办法研究出这种毒素的解药。” 邓书婵十分自责。 那是她还在做军医时期接到的一项秘密任务,事关重大。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份研究成果被心术不正的人盯了上来。 彼时这种药物的副作用巨大,肌肉痉挛已经算是最初期的症状,严重的将导致残疾。 “那时候,仅有的解药也尚不完善,那种成瘾性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一旦脱离开药物控制就会发生咯血的症状。” 暮寒珏听着,顺手将卷起的衣袖放了下来,撑起了脑袋。 “这也就是我收购众安的原因之一。” 邓书婵一愣:“那还有一个原因是?” 暮寒珏的眼皮半掩住瞳仁:“为了余依。” 邓书婵刚被迫吃下了第二口狗粮,叹了口气。 “寒珏,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有关于余依的一切?” “是。但我不明白岳父一直以来到底在隐瞒些什么,甚至不惜抹除余依的记忆。” 暮寒珏蹙眉,“现在gods arrow的人已经找上了门,继续隐瞒下去并不是明智之举。岳父是个聪明人,不会连这个弯都转不明白。” 邓书婵垂眸摇了摇头。 “是因为在余依还小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情,你岳父和你父亲许下过一个约定。” 暮寒珏微抬眉骨:“什么约定?” 邓书婵道:“这辈子只让她独善其身,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让余依和京城扯上关系。” …… 余依刚从小药房出去就又被余栾逮住。 两个人相对而坐,余栾絮叨得余依感觉耳朵都长茧了。 看见暮寒珏出来的时候,余依觉得像见了救星一样迎了上去。 “你们都说什么啦?” 暮寒珏面色如常,提起那一包散发着淡淡药味的牛皮纸袋来给余依。 “岳母说你开的药不错,基本控制住了,再吃药巩固一些时日就没问题了。” 余依一听暮寒珏现在的症状也不是特别严重,心里一块石头坠地。 继而,她高高扬起自己的下巴,语气相当自豪:“我就说我很厉害?你偏不信我。” 暮寒珏摸了摸她的头,最终也是没有吝啬对她的夸奖。 “我们依依真聪明。” 看见暮寒珏又拿这甜言蜜语哄小姑娘开心,余栾心里又是一股子无名火。 为了女儿,他忍。 暮寒珏明天还有别的事情,余依也要回京城准备两天后的毕业答辩,吃过午饭后两人就回了京城。 原本热热闹闹的房子又只剩下余栾和邓书婵两个,冷冷清清的还真是让人不太适应。 暮色渐沉,余栾自己一个人上了露台吹风。 邓书婵像是猜到了他会这样,也跟了上去。 她慢慢倚靠在围栏上,顺着余栾的视线往前看去。 那是京城的方向。 是余栾阔别了三十年的故乡。 第135章 毒蚊子 “想家了?” 余栾闻声回过头来,笑道:“有你和女儿的地方才是家。” 邓书婵舒展了下胳膊,深呼吸着夜风中夹杂的花香。 “现在女儿有自己的家了,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余栾沉了沉,叹息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她而已。” “有什么可担心的?如今你我早就没有了为依依遮风挡雨的羽翼,只有暮寒珏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邓书婵说:“寒珏这孩子挺好的,我喜欢。” 二十九年前,林柚连夜带着他跑来淮城找邓书婵治病。 那时候暮寒珏才那么小一点,就连邓书婵都害怕这样的孩子会夭折于襁褓之中。 如今,他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邓书婵看着天上的星星说:“要是阿柚看见了她的儿子这样优秀,一定会很开心。” “嗯。”余栾揽了邓书婵的肩膀,“他们在天上肯定看得见。” 良久,余栾失笑:“这个远剡啊,也真是没白疼他这儿子。” 暮家出事前的一年,暮远剡专程来淮城找过余栾,亲手将手记交给了他来保管。 那时候,暮远剡说:“等到以后,把它交给我儿子,他会帮我昭雪的。” 余栾只是嗤笑了一声:“你儿子到那时候还记不记得你这个爹都是两说。” 暮远剡只是勾了勾唇角:“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想到年轻时的岁月,余栾长叹了口气。 邓书婵的手指轻敲着栏杆,极淡的声音散开在风里:“寒珏这辈子活的累,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余栾说:“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作为一个儿子应尽的孝道。” 邓书婵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孝道太过沉重了,没谁生来就该背负这种责任。” 她再度扬起头:“至少阿柚肯定不愿看他这样。” “或许你是对的。”余栾默了默,忽然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对不起远剡。” “我常将‘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挂在嘴边,自己的好兄弟无端惨死,我反倒没有勇气站出来还他个公道。” 余栾摇摇头笑了:“寒珏比我强,至少他还没放弃。” 邓书婵说:“将女儿交到这样的男人手中,我放心。” 余栾点了点头:“我也放心,但我必须得多考验他几轮。可别是因为六年前那一次对依依见色起意,那可就不好了。” 邓书婵一个白眼凉了过去。 还真从没见过谁见色起意会心心念念六年之久,期间还从未传出过半点绯闻。 余栾注意到邓书婵似乎格外嫌弃自己,无奈道:“爱情能当饭吃?他总要拿出些实际行动来,我才能安心啊。” 邓书婵回头,抬手摸了摸余栾的脸。 “你看你现在老的满脸皱纹,我不是一样数十年如一日的爱你?” “这不一样。”余栾握着邓书婵的双手,“我和你的爱情经得起推敲,毕竟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 邓书婵岁数大了,听不得甜言蜜语,赶紧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给拍干净了。 她推开余栾搂着她的手,轻声说:“或许依依也背负了太多东西。” “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表哥,甚至是她的枕边人都对曾经发生过的事了如指掌。” “只有她一个人被抹去了记忆,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邓书婵叹气:“今天和寒珏聊过后我才意识到,这对依依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不公平呢?” …… 京城,云中庭。 暮寒珏按方子吃了药。 邓书婵说,这是因为他年幼时身体就一直没调理好,体内瘀血积堵导致他中毒的症状比寻常人都要更严重些。 为了不让余依老了和别的老头一起跳广场舞,他也是拼了。 卧室已经关了灯,余依先睡下了。 暮寒珏轻手轻脚地掀起被子,忽然一只有些冰凉的脚怼上了他的胸口。 他皱了皱眉,将余依的两只脚都拎了过来包在手里捂捂。 “怎么这么凉?要不给你买几双睡眠袜穿?” 余依慢慢坐起来,撑起头看他:“不必,你少气气我就好了。” 说完,余依“唰”一声抢过了所有被子团在自己身上,连着两只脚丫也缩了回去。 暮寒珏看了看空空的手心,挑眉问她:“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余依道:“自己想。” 余依笑得特别温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要有好事发生。 暮寒珏眼观鼻鼻观心了一番,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不遵依嘱”那回事。 “宝贝你听我说,都是误会……”暮寒珏还没说完就让余依给捂了嘴。 余依笑靥如花:“你解释我就得听?去,抱着被子滚到你的书房去,今晚你不准上床睡。” 暮寒珏:“……不能商量商量么?” 余依翻身只留给了他一个后背:“没得商量。” “……好。” 暮寒珏怀里抱着被子,走到门口又回过了头:“你真不留留我?” 余依冷笑一声:“留你干什么?过年杀年猪吗?” “……” 这个晚上,暮寒珏孤苦伶仃地抱着被子出了卧室,又在夜半三更余依睡着后抱着被子遛回了卧室。 某人上了床第一件事就先把余依团进怀里亲了好几下。 早上。 余依坐在梳妆镜前,一脸疑惑地看着脖子上的新鲜红印。 伸手摸了摸,还有点疼。 “嘶……”余依取了些芦荟胶涂在痕迹上,口中喃喃,“都快九月了,怎么还有这么毒的蚊子?” 第136章 伴君如伴虎 余依叼了袋牛奶,出门前随手rua了把余小二的肚子,风风火火的就跑了。 军政大学在京城近郊,临近毕业季,军区派了不少负责人来挑人。 “哟,好巧。” 余依抬眸淡淡看了一眼迈步过来打招呼的男人,“一点也不巧。” 她转身要换个方向走,于放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伸出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么凶做什么?既然遇见了为什么不坐下来聊聊?” 余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屑一笑:“我凶?你要不要看看你妹把我推倒的时候有多凶?” 提起这个话题来,于放面子上也挂不住,清清嗓子道:“那天回去后我爷爷已经教训过她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替她跟你说声抱歉。” “不放在心上?那我给你脑袋也开个口子好不好?” 余依双臂抱在胸前,挂在耳边的长发跟着细细的风飘了起来,明艳的脸上眼神冰冷无比。 于放从军多年,从来没在一个女孩的脸上看见过这种如鹰隼一般的眼神。 “那个……” “别打断我。”余依看着于放的眼神轻飘飘的,“此外,我还真没听说过抱歉这两个字也是可以让别人代替自己来说的。” 于放笑了一声,似乎也并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这么牙尖嘴利。 也难怪会得到那个男人的青眼。 “行,那你说,怎么做你才能原谅姣姣。” 余依伸出三根手指:“第一,让于姣来当面给我道歉并赔偿我的住院费医疗费。” “第二,不准于姣四处横行霸道。” “第三,她以前偷拿过我的东西,我希望在三天之内能够物归原主。” 于放单手抄在裤兜里,闻言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余小姐,或者我该叫你暮夫人。前两条都好说,但是这最后一条……你污蔑姣姣偷了你的东西,有证据吗?” 余依向后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掷地有声道:“我污蔑她?你回家去问问你那好妹妹,脖子上的玉牌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看她说得出口吗?” 于放嘴角上挑起了一个嘲弄的弧度,“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于放微抬下巴,佯装思考道:“哦,蛇蝎美人。” “那玉牌是我们家的家传信物,你的意思是于姣偷了你的东西,冒充我们家的二小姐来骗人?” 余依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圈。 这于放是个傻子?连调查都不做就听信于姣的一面之词,轻言她是什么蛇蝎美人…… 他这级别到底是怎么混上的啊? 余依被气笑了:“是不是冒充,你得回去问她。免得我把真相告诉了你,你又要往我身上泼盆脏水。” 于放沉了脸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对余依十分失望的情绪。 明明这女孩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于放道:“余小姐,我还是提醒你一句。” “人人都想要荣华富贵,这没错。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但是,暮家的当家主母这个身份已经足够你在整个京城横着走了,如今你却还想着来诋毁我的妹妹,企图抢走她的身份,你这样做,是不是过于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余依觉得于放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于少校,你自己也知道我是暮家的人,那我何必再觊觎你们于家的家产?”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于家人,是她自己不稀罕要这些罢了。 于放眯起眼睛,笑了:“我看你年纪不大,拜高踩低的本事还不小。” 余依:“……” 和不明事理的人说话,再怎么样也是白费力气。 余依今天回学校来是为了调试明天答辩要用的设备并检查秘书的准备情况。 没心思在这和于放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少校,请你自重。” 余依转身,一头青丝随着转身的力度甩出道弧线,重重拍在跟上来的于放脸上。 “嘶……”于放捂着眼睛向后趔趄了两步。 余依回头啧了一声,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溢出来的眼泪。 “你不知道跟女孩子这么近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余依倾下身子,伸手掀开于放被抽红了的眼皮检查下他的情况。 随后,她撇撇嘴:“别装了,你这个没事,拿生理盐水洗一洗就好。” 于放揉了揉眼睛,抿了抿唇:“哪里有生理盐水?” 余依随手指了个方向:“我在这读博,宿舍里有,你和我去一趟?” …… 余依的宿舍是个并不常住的单人间。 自从和暮寒珏住进云中庭后就更是没回来过,桌面上都已经落了灰。 整个房间的色调是暖暖的鹅黄色,看起来明亮舒适,和于放这个没情商的钢铁大直男在一起十分格格不入。 “你先坐,我找找工具。” “多谢了。” 于放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觉得坐在女孩子床上也不太礼貌,所以只坐了一个小床角。 “刚刚我言语多有冒犯,你不要放在心上。” 余依拿东西的手一顿,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凭什么不放在心上?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看着余依背对着他在桌子前面翻翻找找的样子,随便搭话道:“你还上着学就结婚了?” “嗯。” “家里人都同意?寒部可比你大了将近六岁。” 余依将生理盐水抽进注射器中,淡声道:“比我大十六岁、六十岁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吃你家大米了?” “……” 于放一看余依是这么个态度,默默在心里又给她打上了一个“目中无人,唯利是图”的标签。 伴君如伴虎啊,跟在暮寒珏的身边,搞不好他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会一把将她掐死。 为了荣华富贵连命都不要,也是够拼。 “把脸伸过来。” 余依面无表情地拿着注射器,认真将于放的眼睛冲洗干净。 “谢了,改天请你吃顿饭?” “不要。”余依固执地摇头,将手中注射器丢进了垃圾桶。 “我只要我的玉牌,你让于姣还给我,就算我们两清。” 一听这,于放皱起了眉头:“你就这么一口咬死姣姣偷了你的东西?” “昂,不是我的东西我干嘛非得要回来?我又不像某些人似的连脸都不要。” 于放被余依气得心梗。 再一看余依那云淡风轻还双手抱臂靠在桌子旁边的样子,于放深呼吸着调整了情绪。 “不可理喻……你简直不可理喻。” 亏他之前还挺喜欢这小姑娘,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品! 权当他于放瞎了眼。 “好,既然你说那是你的东西,今晚我邀请你到于家一起吃顿晚饭,好好聊一聊你那玉牌的来头。” 于放冷冰冰地说:“如果那真是你的,我当晚就让它物归原主并重罚于姣,但如果是假的,你给我当面向姣姣道歉。”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还希望于少校说到做到。”余依垂眸轻抚自己的手指。 “我保证。” 于放看了看腕表,拿出手机亮出了自己的绿色软件二维码:“扫我,等我忙完开车带你走。” “哦。” 不太愉快地加上了好友,余依和于放一前一后地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余依去答辩教室调试设备,于放去拉练场地给军区征兵。 殊不知,这一幕被人拿手机拍了下来。 第137章 不是她的 会议室上,暮寒珏的手机响了好几遍。 是去军政大学负责征兵的人打来的,他没接,并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继续。” 暮寒珏微抬下巴示意荧屏前的发言人,自己点开了微信上的未读消息。 【关副团长】:[视频][图片][图片] 暮寒珏微微皱了下眉,点开了那段视频。 余依和于放从宿舍园区一起走了出来。 视频只有两秒,还拍得特别抖,看不出什么来。 但暮寒珏想,应该是关副团长误会了。 【关副团长】:寒部,您看我应该没认错?这是您家夫人?怎么和于少校在一起啊? 暮寒珏简单敲了一行字:“是。于放是她亲兄长,无妨。” 收到消息的关副团长瞳孔震裂。 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毫无任何瓜葛的两家人私下里竟然联姻了! 看来这京城很快又要有一次洗牌。 关副团长啧啧了两声,也怪自己多管闲事。 还搁那替寒部捉奸呢,结果把人家大舅哥给捉了。 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 暮寒珏这边的会议开到中午才结束,午饭后暮寒珏和墨砚在办公室里准备商量商量基地部署的事。 “最近辛苦了。”暮寒珏难得的褒奖了墨砚一句。 墨砚立刻道:“没有您辛苦,都是属下该做的。” 他看着暮寒珏随手翻开战略图的动作,试探了一句:“寒部,您看我那加班费……?” 暮寒珏似乎是不记得了,抬起了一侧的眉毛:“我扣过你加班费?” “哦没有没有,我记错了。” 暮寒珏又将视线放回了手中的图纸上,随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墨砚坐下。 还没聊两句话,暮寒珏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 只是寻常的一句开场白,电话对面的人却感觉这声音带着浑然天成的慑人寒气。 “您好,暮先生对吗?我这边是民政局。” “是。” “是这样的,我们查到您和您太太余依的婚姻登记存在不符合规定的情况,现在已经依法注销了二位的有效证件,特此通知您。” 暮寒珏的眉头紧锁了起来,“原因是什么?” “您太太的档案中存在部分缺失,并且没有在规定期限之内补齐。” 墨砚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划过一道冷如冰刃的视线。 暮寒珏最近太多要事缠身,没时间专门去给信息处去送一趟材料。 千叮咛万嘱咐墨砚一定赶在月底前送到,结果…… 结果墨副官他也给忙忘了! 墨砚觉得自己可以开始上网看一看炎国新晋富豪榜上哪一位最近有备孕计划,提前选一选下辈子的投胎志愿了。 “寒部,那什么,加班费我不要了。” “寒部,要不我再多值两天班?” “寒部,要不我到拉练场去带训?” “寒部,要不我……” 暮寒珏冷着脸:“闭嘴。” 墨副官低着头:“好的。” 这都什么事啊。 前有暮远剡的副官天天和暮远剡打架。 后有暮寒珏的副官亲手将暮寒珏圆满的婚姻推入火葬场。 军区就没有一代人能消停。 电话一直没挂,对面的工作人员听着这边沉默了这么久以及卫星信号都拦不住的火药味,干巴巴地说: “暮先生,其实这个不影响您和太太正常同居和生活的,只是在此期间二位的事实婚姻不受法律保护。您只需要补齐材料后,在六个月后重新来民政局打证就可以了。” 六个月…… 半年…… 暮寒珏舌尖缓缓地在齿根上划过了一趟。 要是被余栾那老狐狸知道了自己和余依的结婚证作废了,余栾非得在淮城大摆三天流水席庆祝不可。 不行…… 不能让余栾知道! 连余依也不能告诉! 余依还不知道自己捡来的便宜老公没了,坐在于放车上玩手机玩得那叫一个happy。 她坐在后面戴了个黑口罩,头发半扎起来露出圆润饱满的额头。 额角两边的碎发将脸型修饰得更加流畅,挑起的狐狸眼灵动娇媚。 于放从车内后视镜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腾出一股子烦躁的劲。 这是什么习惯?坐车还玩手机。 “把手机收起来。”于放凶巴巴地吼了余依一句。 余依疑惑的抬起头来,皱着眉看他:“我影响到你开车了吗?” “我可以调成静音玩。” 于放长叹了一口气。 幸好这不是他妹,这要是他妹,他干脆能被活活气死。 还是于姣乖巧可爱,虽说身上有些被娇纵出来的小毛病,但总体来说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哪像余依。 除了长得漂亮点,一点长处也没有! “坐车玩手机容易晕车,我怕你吐我车上。” 余依垂下眼睛,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没关系,我就算吐在你身上也不会吐到你车上的。” “车多金贵呀,不像你。”就会犯贱。 后半句话余依没敢说。 要不然凭她这几次见面对于放那点尿性的了解,把她扔在路边直接掉头走也不是不可能。 车子停在了于家老宅的门口,这是余依第一次来她本该出生长大的地方。 不是以于家孩子的名义,而是……一个客人。 一个来找冒牌货要回属于自己东西的客人。 院子里有很漂亮的白玉兰和罗汉松,还有座汩汩淌着水流的人造山。 这里,就是爸爸生活过的地方了。 余依垂着眸子想。 虽然她并不想要于家千金的身份,但她想见见从未谋面的爷爷。 小时候,只要她提起爷爷奶奶有关的事,余栾总是闭口不提。 余依一度以为,自己的爷爷奶奶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此时此刻站在大门外,余依攥了攥手心里的汗。 爷爷会不会也像于放一样不待见她? “喂,想什么呢?” 于放拿肩膀撞了撞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余依说:“我告诉你,我们家老爷子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 “你跟我怎么发脾气怎么闹都成,但你要是敢在我爷爷面前长幼无序,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余依好讨厌于放,撇着嘴离他远远的:“我又不是你,我对老人家一向很和善的。” 于放轻哼了一声:“那最好。” 他走在前面,对余依勾了勾手:“跟上,别走丢了。” 余依远远落后着他跟在后面。 她脑袋空空的,两侧的红墙在此刻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只能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于放的脚步。 于放的那一番话让她从即将要见到爷爷的欣喜中脱离了出来。 眼底的情绪变得有些委屈、有些沮丧还有些挫败。 这是于放和于姣的家,不是她的家。 那是于放和于姣的爷爷…… 不是她的。 第138章 缘分 佣人们在厅里布好了菜,于自修坐在首位上戴着一副花镜看报。 时而蹙眉,时而舒展。 佣人用紫砂龙嘴壶将他手边的茶杯续上水。 “爷爷。”于放走在前面,见到于自修后浅浅欠了下身子。 “我带了人回来一起吃晚饭。” “好好好,管家和我说过了。”于自修将报纸放下,取下了眼镜,“是新交到的朋友?” 于放迟疑了一下:“算是。” 他转眸看了看跟在后面慢吞吞的余依。 于自修也刚好在这时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小姑娘低垂着头的样子。 “是个小姑娘啊,怎么垂头丧气的?”于自修瞥了于放一眼,“是不是你欺负人家?” 于放不屑地笑了一声:“我哪敢欺负人家,人家厉害着呢。” 于自修将视线落回了眼前的女孩身上。 不知道怎么的,见到这孩子的第一面,于自修就感到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丫头啊,就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抬起头,让爷爷看一眼?” 余依心脏跳得厉害,她抿了抿唇,伸手摘下了口罩。 白皙修长的指尖勾下了耳后的黑色棉线,般般入画的眉眼从口罩后慢慢展现。 于自修瞳孔猛缩。 “丫头,来……过来。” 于自修挺直了身子微微前倾,微微颤抖着的手苍老粗糙,却又能将女孩心里的不安抹平。 余依掩住心中的怯懦,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只宽大的手掌上。 眼前的视线好像有些模糊,余依压下哽咽的嗓音,轻声道:“于爷爷好。” “好,好……”于自修摩挲着余依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余依,今年二十四岁。” 于自修愣了下。 余依……那不是姣姣前些天刚招惹上的人吗? 这小姑娘看起来谦逊温婉,不像是会用权力来压人的样子。 于自修还挺喜欢这姑娘的。 要是能借此机会和其他三个世家拉近关系,也不乏是件好事。 “原来我们同姓啊。” 于自修收起了眼底的那一点错愕,换上了笑容:“咱们有缘分,往前数几代都是一家人。” 于放都看傻了。 就连于姣刚回家来的那段时间,爷爷都适应了很久才会露出笑脸。 怎么一到了余依这就和一见如故似的。 余依低眉笑了一下:“我们是小门户,不能和家大业大的于家相提并论。” 于自修皱了眉,不赞同地摇头:“又不是封建王朝。现代社会人人平等,看什么家世?” “来,丫头。”于自修摊开一只手掌,“给爷爷写写,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啊?” 余依伸出右手的食指,一笔一划地在于自修的手掌上写下了两个字。 “原来是这两个字……”于自修沉吟着点了点头,“不错,是个好名字,秀气不张扬。” 余依甜甜嗯了声,坐得板板直直十分乖巧。 “我爸爸说,我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唯一,他们希望我往后余生都能有所依靠,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依靠自己。” 于自修笑得慈爱:“你的父母亲很爱你。” 于自修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于檀和于栾。 “檀栾在古时候是指竹子,我喜欢竹子的高风亮节,希望我的儿子们也可以像竹子一样刚正不阿。” 他的儿子们真的做到了。 于檀战死沙场成为了光荣的烈士,而于栾则是为了自己心里的正义离开了于家,再没回来过…… 也不知道他还好吗? 余依很想说,爸爸一切都好,是淮城首屈一指的律所高级合伙人。 他真的有在为了正义贡献自己的一份热。 可是,话到喉头又被咽了回去。 余依只是轻声说了句:“他们一定已经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于自修被小姑娘说话哄的开心,看着余依越看越喜欢。 “丫头啊,我听着你说话不像是京城人啊。” 余依点点头:“我是淮城人,来京城读书的。” 于放忽然插了句嘴:“是啊,来读书顺便嫁了个人,以后也是大户人家了。” 余依不爱听,要不是于自修还拉着她的手,她真想翻他个白眼。 “怎么说话的?人家嫁人关你什么事?” 于自修严肃地瞪了于放一眼,看着余依时又温柔了下来。 “丫头,爷爷看你挺有眼缘,有时间常来爷爷家玩啊。” 于自修拍了拍余依的手背,说道:“我有个孙女,和你年纪相仿,也是在淮城长大的……” 余依垂眸听着于自修和她说话,小心翼翼地给于放抛过去一个眼神。 于放看得出来,她是想现在提起于姣的事,于是颇为嗤嫌地轻笑了一声:“想说就说,看我做什么?” 于自修看着两人,顿了顿。 “丫头,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妨事。” 余依抿着唇,深呼吸了一下,开口道:“于爷爷,其实,我是想要回我的东西。” “于姣身上的那枚玉牌,是我爸爸给我的东西,对我和他来说都很重要。” “什么?!” 于自修心中一惊,失手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紫砂茶具在地面上碎成几片,溅起大面积的水花浸湿了鞋底。 “你说……你说那玉牌是你父亲的?你父亲是……阿栾?!” 于自修仔细端详着余依。 难怪他第一次见余依就觉得这么亲切。 这女孩子长得……和阿栾太像了。 像得就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三十年了,阿栾他……还好吗? 于自修颤抖着拉起余依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泪水连连打转:“孩子……你父亲他还好吗?” “他很好,您不要难过。”余依用纸巾为于自修擦掉了眼泪,“那枚玉牌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想到竟然是在于姣手上。” 于自修眼底忽然有了一抹浅淡的厉色。 如果真是于姣偷拿了玉牌跑来冒充于家的千金,那他一定会还余依一个公道。 “阿放。”于自修沉着脸叫了于放一声。 于放立刻起了身。 “于姣呢?” “姣姣这会儿还在剧组封闭拍摄呢,怕是不方便。” 于自修重重拍了把桌子,疾言厉色道:“不方便也得方便!就说是我的意思,如果她还想体面地留在于家,现在就立刻给我回家来!” 第139章 死不悔改 于姣被慌慌忙忙接回于家时整个人都是傻的。 从院子到前厅的路不近,路上她几次拉住下面做事的人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所有人都闭口不谈。 越是如此,于姣心里就愈发焦灼不安。 更别说,她心里还藏着鬼。 于姣加快了脚步,踏入前厅时,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爷爷,我回……你怎么在这?!” 于姣错愕地紧盯着坐在于自修身边的余依。 余依淡淡地说:“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其余的,她一概不稀罕。 于姣的瞳孔急促地收缩了一下,如临大敌般站在了于放身边。 “哥哥……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样子,爷爷已经认出来余依才是他的亲孙女了?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马上就要化为泡影了吗? 不要……不要…… 于姣越想越害怕,额头冒出冷汗,手脚也变得冰凉无比。 于放宽慰似的按了按她的肩膀,柔声说:“不怕,今天就是为了弄清楚真相而已。” 真相……真相就是余依才是于家的女儿! 于姣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体面,她舔了舔唇,看着余依道:“这里没有你的东西,你找错地方了。” 余依心里没什么波澜:“我不会看错的。” “你!……” “好了姣姣。” 于自修沉声打断了于姣,看着她说:“一会儿你的养父母也会来,等人到齐了,真相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爷爷?”于姣没想到,平日里最骄纵她的爷爷此时竟然也偏向了余依的一方。 于姣眼泪汪汪地说:“爷爷……您也相信她的话吗?我好不容易才回到您身边呀……” 于自修的表情十分平和:“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桌上的菜被厨房拿去热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人动筷。 于自修和余依坐在同一侧,于姣和于放坐在同一侧。 四个人相顾无话,其间,余依悄咪咪地拿手机给暮寒珏发消息摸鱼。 【余依】:你在开会吗? 【臭流氓】:没有。有事? 【余依】:[分享链接]想吃这家冰品。 【臭流氓】:不可以,你生理期快到了。 余依撇撇嘴,收回手机不理暮寒珏了。 与此同时,虞父和虞母在管家的带领下到了前厅。 虞父虞母是第一次涉足这样豪华的世家老宅,看见于自修只顾着低头问好。 于自修点点头:“今天劳驾二位来是想确认一件事。” “姣姣这孩子的亲生父母到底是如何将孩子托付予你们的呢?” 于姣松了口气。 她早就私下里和亲生父母串过词了,只要有人问起,一律都说…… 虞父道:“老爷子,姣姣的亲生父亲是名军人,带着个孩子东奔西走不方便,这才将姣姣交给我们。” 于自修微不可见地眯起了眼睛:“当真?” “自然是真的呀,老爷子。”虞母补充道,“姣姣小时候过得不好,现在终于认祖归宗了,也算是我们对得起她父母的嘱托啊。” 短暂的沉默一瞬,于自修胸口起伏得剧烈。 “啪”的一声,随着于自修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他手腕上的黑玛瑙手串应声断裂,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珠子。 于放和于姣都被吓了一跳,余依忙让人斟了杯水给于自修送上去。 “我不喝!”于自修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虞父虞母以及于姣扫了一圈。 “你们……你们联起手来骗我一个老头子!我只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见一见我那未曾谋面的孙女来补偿她,为什么要骗我?!” 于自修的情绪非常激动,甚至开始剧烈咳嗽。 管家见势不好,急忙从胸前的口袋里取了药给老爷子服下。 于姣感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在不能控制地颤抖,她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日里别无二致。 “爷爷,您说什么呢?我就是您的孙女呀……我是姣姣您不记得了吗?” 于自修摇着头,似乎是怒其不争般地叹了口气:“你到现在都死不悔改……” “阿栾离开于家前和我大吵了一架,他脾气轴,一怒之下就脱下军装打了退役申请离家出走……你们认识他的时候,他不可能是名军人!” “还有你们这做父母的。”于自修轻抚着自己的心脏,以一种极其失望的神情看着虞父虞母。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虚荣心很正常,你们做父母的不光不正确地引导她,反而帮着她撒谎助纣为虐……你们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 虞父和虞母被说了个大红脸。 他们费心思陪于姣演戏,就是为了能够从于家手里拿到一笔丰厚的抚养费。 现在眼看事情败露,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于姣。 于姣硬着头皮拿出了自己口袋里的蝉形玉牌,笑着对于自修说:“爷爷,您老糊涂了。我有这块玉牌为证,您看呀……” 一直沉默着的余依终于开了口。 她淡淡地看着于姣,说:“你只知道这块玉牌是信物,但你不知道这上面有个机关?” 第140章 你打我? “什么?”于姣整个人僵住。 余依哄着于自修喝了半杯水,坐在原位上姿态如常。 “蝉经过四五年的时间才能破土而出,一飞冲天。” “这是考大学那年,我爸爸亲手挂在我身上的。翅膀那里可以掰动,里面有一张写着‘金榜题名’的字条,是我爸爸亲笔所写。” 余依的眼神冷冰冰的:“于姣,你自己没有爸爸吗?为什么连我的爸爸都要说成是你的?” 于姣和虞父一起红了脸。 “不可能……这不可能……”于姣无助地看看于自修,又看看于放,“爷爷……哥哥……” 于自修给了于放一个眼色。 于放抿抿唇,对着于姣伸出了手:“姣姣,听话,给哥哥看看。” “不要……不要!” 于放叹息了一声,只好不顾于姣的挣扎,抢过来了那只玉蝉。 掰开翅膀,里面果然有一张小小的字条,用金墨写着“金榜题名”。 “爷爷,您看。”于放将字条递了上去。 于自修拿着纸条端详了一会儿,两行老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滑落。 “是……是阿栾的字……他小时候我亲手教给他的……”于自修紧紧拉住余依的手,“丫头,你才是我的亲孙女啊。” 余依眼圈红红的。 她压低了声音,细若蚊蝇般的唤了一声:“爷爷。” 于自修听见了,连声道好:“听见了听见了……爷爷听见了……” 于自修擦了擦眼泪,皱着眉头扬了扬手:“送虞先生和虞夫人出去。” “丫头啊。”于自修又转头看着余依。 这张和儿子如出一辙的清秀小脸,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有些东西还是要麻烦你代爷爷转交给你爸爸。你告诉他,不想认我这个父亲也没关系。逢年过节有时间的话,让他带你妈妈回来看看我,成吗?” 于自修浑浊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爷爷没有几年活头了,想再多见见你们……” 余依擦了擦眼角,点头:“好。” 于自修欣慰地点点头,起身要回房间去拿东西。 于放叫住了他:“爷爷!那姣姣……” 于自修脚步一顿,继续往前,眼神冷了冷:“等我回来再处理。” “是。” 于自修走后,于姣也哭肿了眼睛。 她气势汹汹地跑到余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你满意了?抢走属于我的一切你满意了?!” 余依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没有想抢任何人的,这些本就不该属于你。” 于姣冷呵了一声:“余依,你不觉得你太咄咄逼人了吗?你以为你嫁给了寒部就能够平步青云吗?!” 余依想了一下。 虽然她不是特别想打着暮寒珏的名号欺负人,但是她想气气于姣。 余依说:“不好意思,好像真的能平步青云。” 于姣被气得脸色发黑,声音尖细扭曲了起来:“不要脸!不要脸的小贱人!” 余依:“嗯嗯嗯,你要脸,你是要脸的大贱人。” “你敢骂我?!” 于放上前两步拉住了想动手的于姣,轻声安抚:“姣姣,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旋即,他将视线过渡到了余依身上。 余依正想喝一口水,就听见于放说:“这件事你有错在先,你给姣姣道个歉。” “我的错?”余依差点一口水喷于放脸上,“大哥你看看清楚,是你家姣姣先骂我还要打我的,我没让她给我道歉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想让她余依道歉?想得美! 于放皱了眉头:“听话。道了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余依摆摆手:“过不去。你是哪位啊?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 “凭我是你哥。” “我没你这样不明事理的哥哥,你是于姣的哥哥,不是我的哥哥。” 于放显然恍神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余依站了起来,迎着于放不悦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 “你不是我哥。” “啪——” 一时间,整个前厅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余依偏着头,散乱的头发飞扬在脸上,凝脂般软嫩的皮肤上能清晰地看到一个微微发红的手印。 她慢慢地转过头,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溢出来的血。 看着手背上那一抹惨然的红,余依忽然笑了。 “于放,你打我?” …… 男人脚上踩着一双漆黑的军靴,踏在地上时“叩叩”的声音像极了古钟的钟摆。 沉重,又带着慑人心魄的压迫感。 深灰色衬衫的袖管被挽到了手肘处,那些富有爆发力、隐隐泛着青色的筋脉向外微凸,从手背一直蔓延到手臂。 暮寒珏走进于家前厅,菲薄的唇轻轻抿着。 余依正坐在角落里,双臂抱着膝盖哭。 眼泪一滴接一滴地砸到血迹干涸的手背上,又滚落至衣衫,浸湿了一小片。 暮寒珏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挑起余依的下巴,紧蹙着眉左右检查了一番。 “肿了。” 这声音又冷又淡。 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到底是暮寒珏说给余依听的,还是另有其人。 暮寒珏身姿挺拔高大,即便是蹲下身子也像是一座能为她遮风避雨的大山。 余依泪水决堤,两个肩膀一抽一抽的:“他打我……他打我的脸……” “我知道。”暮寒珏看她这样心疼坏了。 他轻轻抱了抱她的肩膀,柔声道:“这里交给我好吗?” 余依哭着点了点头。 暮寒珏抬了抬手指:“送她去医院。” 墨砚颔首道是。 余依跟着墨砚离开后,暮寒珏收起了刚刚温柔的表情。 他扫视了一圈站在前厅里的几人。 当那道森寒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于姣只觉得脚下一软。 要不是于放扶了她一把,她现在早就摔倒瘫在地上了。 那种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种阴森的蔑视—— 对微如蝼蚁般渣滓的蔑视。 暮寒珏随便抽了张椅子坐下,托起下巴,淡声道:“连我的人也敢碰?” 暮寒珏戏谑地轻勾唇角:“各位真有本事。” 他忽然笑了一声,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于姣和于放的位置,看着于自修道: “于老,您说说该怎么办呢?” 第141章 喂狗 于自修手上还拿着想给余栾的东西,看着余依好端端的挨了一耳光转身离去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怒目瞪着于放,将手中的木盒子重放在了桌子上。 “拎不清轻重的混账!到底谁才是你妹妹?!” 于放心情早在暮寒珏进门的那一刻便平复了下来。 手心重重拍上余依脸颊的那一刻,于放整个人也是懵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做出来这样的举动。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在乎余依,除了在知道她才是自己亲妹妹的时候惊讶了那么一瞬间之外,并无其他感情。 可是,当他听到余依亲口说出来不认他这个哥哥的时候,他心脏猛然一沉。 身体比意识反应的更快,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的时候,余依的眼泪已经顺着口角渗出的血丝一起流了出来。 她现在肯定恨死他了。 “爷爷,是我没有考虑好后果,我脑子一热就……” 于自修拾起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 于放吃痛地捂住额角,闷哼着后退了一步。 “哥哥……”于姣伸手想扶于放。 现在在于家,唯一肯为她说话的就只有于放了…… 她一定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我没事。”于放倾身避开了于姣要扶他的手,看向于自修:“爷爷,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怎么罚?你告诉我怎么罚?!”于自修将桌子拍得震天响,“罚你能把依依找回来吗?她好不容易才回了家,就这么被你给赶走了!” “你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人?” 看着于自修又失望又恼怒的表情,于放急忙解释:“爷爷,我没有……” “够了。” 暮寒珏不耐地打断,慢慢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我对你们的家事不感兴趣。不如,我们先来聊一聊这一位?” 暮寒珏慢悠悠地将眼神停留在于姣身上。 他懒散地耷拉着眼皮,沉黑的眸却并不和善。 像是一潭幽深的古井,平静之外似乎有什么暴虐的巨兽即将冲破禁锢。 “寒……寒部,我……” 于姣吓得两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一次,于放没有扶她。 于姣膝行着爬到暮寒珏面前,颤颤巍巍地想去拉住男人的裤管。 暮寒珏嘴角勾着戏谑的弧度,淡声道:“如果你还想留着自己的这双手,就识相点别碰我。” 于姣愣了愣,遍体生寒。 这个男人还什么都没做,她就已经开始觉得这双手不属于自己了。 “寒部,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些,我只是好奇……” 暮寒珏挑了挑眉梢,前倾着身子翘起了二郎腿。 他将手肘支撑在膝盖上,五指自然下垂,说话的语气中颇有玩味。 “于小姐的意思是,你一不小心偷走了余依的玉牌,又一不小心拿着它来到了于家成为大小姐,又一不小心靠着这个名头在外横行霸道,最后再一不小心指使于少校打了我的妻子。对吗?”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上扬,黑眸之中的神色十分嘲弄。 于姣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暮寒珏敛了眸,放松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那于小姐是该小心着些。” “我活了快三十年,还从没动手打过女人。不好说我等下会不会一不小心把你打成残废。” 于姣倒吸了一口凉气,瘫坐在地上。 这个男人恐怖如斯,就连威胁别人的话都是如此赤条条的毫不知遮掩…… 于放却是司空见惯了。 像暮寒珏那样掌握着无上权力的人,从来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必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的意图。 恣心所欲。 若是换个不那么正直的人来把握着京城的命脉,恐怕早就要腾空出世一名暴君。 “于老。”暮寒珏侧头看了看于自修,“是您自己清理门户,还是需要晚辈来搭把手?” 于自修明白暮寒珏话里的意思。 他阖上眼睛摇了摇头:“于姣冒名顶替依依来欺骗我一个老头子,不是我于家的人,给寒部添麻烦了。” “不麻烦,乐意效劳。” 暮寒珏淡淡勾了勾唇角,抬起手指朝着于姣的方向轻点两下。 几个保镖飞快的拉起于姣的手臂拖了出去,于姣哭闹着挣扎求饶。 暮寒珏眯起眼睛:“再吵就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几人携着于姣隐入门外的重叠暗影,哭闹声也就此戛然而止。 暮寒珏托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于放。 “于老这一茶杯砸得可不轻。”暮寒珏不冷不热道。 于自修冷眼看着于放,眉心微凝:“自家孩子做出来如此罔顾人伦的事,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罚。” 于自修扶着扶手站了起来,对暮寒珏做了个“请”的手势:“寒部,请跟我移步祠堂。” “管家,请家法。” …… 于家的家法是一根流传了百年之久的桃木板子,前端绑着荆条。 于放跪在祠堂正中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身体随着棍子抽打在身上的力道发颤,时而咬着牙发出隐忍的闷哼。 管家站在于自修旁边,小声劝导:“老爷子,差不多了,再打下去,这人得好几天都起不来床啊……” 于自修哼了一声:“这样胳膊肘朝外拐的不孝子孙,心疼他做什么?就按规矩来。” 说完,于自修不忘打量下暮寒珏的表情。 暮寒珏坐在那,两条腿自然向前伸展着微微交叠。 他手上托着茶船,用碗盖蓖住碗口浮沉的茶叶,淡淡品了品。 抬眸,暮寒珏注意到了于自修打量他的视线,扬了扬眼尾的弧度。 “于老这茶挺不错。” 于自修点点头:“这是别人从豫城带来的新毛尖,不值几个钱,就图喝个新鲜。寒部要是喜欢,等会儿带点回去?” 暮寒珏放下茶碗,说道:“于老好意我心领了,这东西晚上喝完睡不着觉。” “年轻人嘛,怕什么。”于自修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又道: “我记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喝那个什么……奶茶啊?正好正好,全都带回去让人煮了给依依喝着玩。” 暮寒珏浅笑:“那就替内子谢过于老了。” “哪里哪里,毕竟我是她的亲爷爷。” 话刚说完,于自修忽然坐直了身子对暮寒珏摆了摆手。 “我这可不是为了和你攀亲戚啊,我是真心心疼依依。刚一回家来就出了这种事,我心里有愧啊……” 暮寒珏颔首,道:“按规矩,我是该称您一声爷爷。” 于自修摆摆手,“不敢不敢。” 他看了看跪在原地的于放,浅色的衬衣已经透出了血色。 可想而知那衣料之下已经是何等的血肉模糊。 “寒部,于放也受到惩罚了,您看就……” 暮寒珏这才看了一眼于放,佯装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一下:“您这是等着我说话呢?真是不好意思啊,于少校。” 于放忍着痛意:“……无妨。” 落在背上的板子终于停了下来。 暮寒珏看着外面越来越低垂的天色,整理了下衣襟,对于自修说:“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哄哄余依。不然,她指定得哭上一宿。” 于自修一听更觉得内疚,赶紧哎了两声,叫管家出门送客。 “请留步,不必远送。”暮寒珏站起身,路过于放的时候忽然又折返了回来,“于少校。” 于放艰难抬头:“寒部。” 暮寒珏轻声嗯了下,一字一顿道:“好、自、为、之。” 第142章 你不是麻烦 暮寒珏走后,于放拾起身子想站起来。 刚刚费力地支起一条腿来,于自修又厉声喝住他:“我允许你起来了吗?跪着!” 于放重新跪下,不解地看着于自修:“按照家法,我已经挨够四十棍了。” “那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于自修站起来,背对着于放边走边说:“你今晚就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从明天开始立刻想办法把依依给我领回家来!” “否则,我也不再认你这个孙子了!” …… 暮寒珏到医院的时候收到了暮景琛发来的短信。 【暮景琛】:怎么样?我借你的那几个保镖还不错? 【暮寒珏】:还算机灵,谢了。 暮景琛可得意自己的人得到了他哥的赏识。 也不枉他一个人接手了他哥撇下的工作忙到这个点。 暮寒珏找到了病房,墨砚正在门口守着,看见他过来才站起了身。 “寒部。” 暮寒点了头,“余依怎么样?” 墨砚道:“于少校那一巴掌打得够狠,大夫给冷敷了半天才消肿。余小姐说耳鸣,检查完了没什么大事,给开了滴耳液让回去用。” 说完,墨砚朝里面扬了扬下巴:“我看余小姐一直掉眼泪,我也不会哄人,干脆就把我老婆给接来在里面陪着呢。” 暮寒珏道了谢,刚想推门进去看余依,墨砚却拉住了他的手腕。 “有事?” 墨砚点了头:“阁下把隆悠言安排进了军区,在您的秘书组。” 暮寒珏拧眉:“那老头子还真是老糊涂了。军区重地,怎么能随便他这样胡闹?” “就是说呢。”墨砚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劝阁下的,但是阁下铁了心要这么做……属下无能。” 暮寒珏舔了舔齿根,说:“非要这样的话,真出了事我不负这个责。” 墨砚道:“阁下说,出现一切问题由他自己承担。” 暮寒珏冷嗤:“随他的便。” 说罢,暮寒珏推开了门。 卿云坐在余依旁边拉着她的手,掩着唇笑,像是刚聊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余依的眼眶还挂着红红的一圈,一看就是刚止住了眼泪还没多久。 一看见自己的亲人来了,余依盯着暮寒珏,呜的一声又哭开了。 暮寒珏先是对卿云点了点头,而后将余依扣进了怀里。 他无奈拍拍余依的后背:“怎么这么能哭?” 余依抽抽噎噎的喘不上来气,就委屈巴巴地把脑袋往他颈窝里一埋,瓮声瓮气地一个劲说疼。 暮寒珏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像她平时在家rua余小二那样。 “好了,乖一点。”他把余依从怀里拎出来,拉远了一些看看她的脸。 果然消肿了不少,明天再敷一敷应该就看不出什么了。 “你看什么呀?”余依脸上还挂着泪花,巴巴地看他。 暮寒珏笑着刮刮余依的鼻尖:“看看我家小狐狸还漂亮不漂亮。” 余依抬眼,撇了撇嘴:“不漂亮也就这样了,你凑合凑合。” 他重新将她拉到怀里收紧,轻拍了两下女孩的腰际:“乖,我们漂亮着呢。” 湿哒哒的眼泪沾湿暮寒珏的脖颈,余依伏在他耳边说:“我总是给你添麻烦……你都这么忙了还要为我的事操心。” 暮寒珏的手掌紧贴在她背上,轻轻往下捋着。 “你不是麻烦,我为你操心是应该的。” “哭得这么用力,是不是已经饿了?”暮寒珏摸了摸余依的小腹,“晚上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余依点头:“他们都不动筷子,我也不敢吃。” 暮寒珏失笑:“那本来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不敢?” 他捏捏余依好的那一半脸蛋,温声说道:“不哭了,带你去吃点东西。” 卿云向后退了退站在了墨砚身边,对他笑了笑。 “寒部对夫人真好。” 墨砚捏了捏卿云的手,轻声笑道:“我对你不好?” 卿云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了一点距离,说:“还欠那么一点点火候。” 余依被暮寒珏三言两语哄笑了,他牵着她的两只手问:“刚刚都聊了什么?” 余依想了想,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给暮寒珏数。 “墨副官读书的时候为了和卿卿在同一个考场故意不写压轴题,被墨叔叔一顿毒打。” 墨砚:“……” “墨副官刚参军的时候为了见卿卿一面,偷偷翻墙出来摔成骨折被记大过。” 墨砚:“……” “墨副官……” “余小姐!……”墨砚脸红到耳根子,“既然寒部来了,我和卿卿就先回去了,你注意身体啊。” “哦哦,好嘛。”余依对墨砚和卿云挥了挥爪子,“拜拜!” 暮寒珏似笑非笑:“再见。” 卿云回眸对余依笑了一下,墨砚对暮寒珏颔了颔首。 两人走后,暮寒珏对余依挑了挑眉:“被你这么一挑拨,他们回去要吵一架的。” 余依惊讶地啊了一声:“那怎么办呀?你赶紧劝劝墨副官呀。” 暮寒珏轻笑了一声,拿起了余依晾在一边的手机,“床头吵架床尾和,别人的家事我们不好掺和。” 他朝门口偏偏头,挑着眉头说:“走了,想吃什么?” 余依刚要开口,暮寒珏补充了一句:“烧烤不行。” 某只小狐狸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那你订,我带着嘴去吃就好了。” 暮寒珏一看她还怪委屈的,无奈将她捞进怀里来揉了揉。 “要不,回家我给你做点吃的?” 余依眼睛瞬间就亮了,连连点头,要过来手机点开了某软件给暮寒珏看了一篇教程。 “我想吃这个咸蛋黄海鲜粥,你学学。” 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耍耍小性,没想到暮寒珏还真的接过手机去点开了博主的视频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嗯,会了。” “这、这么快就会了?” 暮寒珏嗯了一声,主要是怕动作慢了容易被小白脸抢走老婆。 他拉开车门,将手背垫在车顶上防止余依碰到头,替她系好了安全带才回到驾驶位上。 “你还有什么话想和于姣说吗?”暮寒珏没头没脑地问了她这么一句。 余依先是一愣,然后撇了撇嘴:“我暂时不想看见她,过段时间再说。” 现在,她还是更急着想吃暮寒珏做的菜一点。 第143章 是我要用生命维护的信仰 “你先去睡会儿,做好了我叫你。” 暮寒珏挽起袖口轻拍余依的肩膀向下按了按,抬脚往厨房那边走。 他刚从冰箱里取出了一些要用到的食材,忽然感觉身后有动静。 侧头看了一眼,是余依拖了一把餐厅椅子来到门口坐着:“我在这里盯着你,看你会不会偷懒。” 暮寒珏看着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上扬了一丝弧度。 “那就随你。”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 厨房里安安静静,只有案板上切菜的“剁剁”声和锅里“滋滋”的热油声。 这还是余依第一次看着暮寒珏下厨。 锋利的刀刃将蔬菜的筋脉切开,修长如玉的手指又握着生蚝刀利落地撬开几个牡蛎壳和鲍鱼放在水池底下清理干净。 虾头放进锅里煸炒出虾油,房间里弥漫着勾人食指的香味。 暮寒珏没有来得及换家居服,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系上,凌厉的锁骨向外突出露在空气中。 下半身是一条西装面料的长裤,整个人身高腿长的站在那活脱脱一个衣架子。 此刻,他正在认真的搅拌碗里的食材。稠密而纤长的眼睫自然垂下,在暖黄的氛围中向下眼睑上投出一片光影。 看起来比平日里杀伐果断、冷厉淡漠的样子多了一些亲切。 挺像网上最近很流行的那种人夫感。 余依直勾勾地盯着他,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拿手机拍张照片将这一刻定格下来。 暮寒珏将锅盖盖好,定好了煲粥的时间又炝了个下饭的小菜盛出来晾在一边。 他随手从旁边抽了张纸,回过身子来看着余依,慢吞吞地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将废纸丢进垃圾桶时,暮寒珏很浅淡的声音在余依耳畔响起。 “很多年前我出过一次秘密任务,在野外时遇见了一只黑豹。” 余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呢?你受伤了吗?” “没有。”暮寒珏将双臂抱在了胸前,“它应该是饿了,一直在后面跟着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你跑了吗?黑豹要吃人的话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暮寒珏走过来,将余依抱上了料理台坐着。 料理台是按照暮寒珏的身高来设计的,余依坐上去之后,两脚离地面有挺长的一段距离。 暮寒珏双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微微俯了下身子与她平视。 他眼底似乎带着一点轻佻的笑意,看起来痞坏痞坏的。 暮寒珏道:“刚刚你看我的眼神就和那只黑豹一模一样,你说,我有逃跑的机会吗?” 余依难得的比暮寒珏高了半头,可以以一个俯视的视角去看他。 他头发又黑又密,几乎看不出来发缝,余依顺手rua了一把。 “黑豹吃人,我又不是要吃了你。”她轻轻抚摸着暮寒珏后脑上的发丝,追问,“你最后是怎么脱身的?” “扔了半只兔子给它,趁着它吃兔子的时候走的。” 暮寒珏双手扶着她的腰,抬眸看着她:“你刚刚盯着我是想做什么,嗯?” 余依歪头笑了:“这不是也在等着你投喂嘛。” 暮寒珏轻笑温柔的看她:“再等等,多焖一会儿入味。” 言语间,他一只手攀上了余依的腰线,另一只手的手心慢慢覆上了她的脸颊。 动作轻缓,生怕弄疼了她。 暮寒珏越来越发现自己对余依的眼泪没有任何抵抗力。 除了在床上,他只想恶趣味地看她为他流泪。 但在平日里,他心里只有心疼和内疚。 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好她,非要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抱歉依依,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暮寒珏扣住她的手,认真看着她说:“总是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余依晃了晃神,垂下眸子说道:“忽然说这些做什么……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呀。” “我觉得不够。”暮寒珏看着她那双张扬的狐眼,吻了吻她的眼角。 “你放心,以后我会多抽出时间来陪你。”他握紧了她的手,“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扛,告诉我好吗?” “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呀。”余依拨了拨他垂在眼角的碎发,轻声说:“保护这个国家才是你的职责。”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地将他拴在自己身边呢?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必须学着自己面对一切。 更何况,今天发生的事情本身就是于家的家事。 “余依,保护好你也是我的职责。” 暮寒珏眉心微微蹙着,握着余依的那只手更紧了一些:“我不认为一个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能为这个国家做出什么贡献。” “炎国连同你一起,都是我的信仰,都是我要用生命去维护的信仰。” 余依愣神之际,两片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了她的。 一吻即离,却比任何深入都更加浓情蜜意。 “答应我好吗?”暮寒珏认真看着她,“我永远都站在你身边。” 心弦像是被一阵清流撩拨,余依轻轻地嗯了一声,耳尖蔓上一圈淡而柔嫩的绯色。 “叮——” 计时器响了一声,煮沸的海鲜粥在砂锅里咕咕冒着泡泡。 余依双手向身后撑着,跳下了料理台,鼻尖轻擦过男人的衣襟,一缕微苦的松香钻入鼻息。 “好了,你去盛粥嘛。我要饿成扁的了。” 说着余依的肚子还怪配合,“咕噜”就叫了一声,暮寒珏听得清清楚楚。 他闷声笑了,胸口震动了两下:“好,保证喂饱你。” 余依:“……”虽然但是,怎么听起来搞得人心黄黄的。 暮寒珏直起身子关了火,盛出一碗粥端到了余依手里。 “吃,小心烫。” 余依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凉,她笑眼看着对面的暮寒珏,把勺子递了过去。 暮寒珏挑眉:“怎么?” “因为第一口要先给喜欢的人吃呀。” 在她期待的眼神里,暮寒珏从善如流地张嘴含住了勺子。 “好吃吗?” “这不该是我问你的?”暮寒珏对余依扬了扬下巴,“自己尝尝。” 第144章 永远站在你身后 余依刚吃了一口粥眼神就瞬间亮了,连吃了两大碗之后暮寒珏都有点担心把她肚子撑爆。 暮寒珏皱着眉头没收了她的餐具,顺手抽纸擦了擦她的嘴角。 “你是没吃过饭吗?” 余依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吃得似乎有点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最近有点容易饿……” “暴饮暴食不是个好习惯。” 暮寒珏把用过的碗筷放进了水池里,揽过余依的肩膀。 余依回眸看着水池里的残局,说:“你都做饭了,要不我来洗碗。” “不必,彭姨明早会收拾。” 暮寒珏拍拍她,说:“出门遛遛吗?” 余依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都怪于放,我现在这样根本就不想出门。” 暮寒珏眼神黯了黯,搂着余依的那条手臂收紧。 说到底,还是怪自己没保护好她。 被自己的亲哥哥为了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扇了一耳光,尽管余依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不是滋味。 “于老爷子家法伺候过他了,估计得在床上躺几天。” 余依没想到于自修会为自己出头,眼里的惊讶转瞬即逝,侧过脸时又傲娇地噘起了嘴巴。 “那我也不要原谅于放,我讨厌他。” “我没有要你原谅他。”暮寒珏温热的手心顺着余依的肩膀,沿着手臂下滑,最终牵起她的手。 “我只是想说,于老爷子对你应该还不错,你在于家不至于没有靠山。” “我已经说过我不想回到于家了,我只要我的东西。”余依将玉牌从口袋中拿出来摊开在掌心上。 她垂眸看着蝉翼,指腹轻轻地抚摸。 豪门中的一切都令她感到不习惯,甚至是坐立难安。 虽说暮家也是豪门,但好在暮寒珏对她疼爱有加,暮景琛也是她的好朋友。 加之有暮寒珏这个顶梁柱,没有人会对余依出言不逊,更别提给她气受。 但在于家不同。 所谓隔辈亲,无非就是祖辈想要把对父辈的亏欠弥补在孙辈身上罢了。 就算如今于自修因为余栾负气离家的事情而心存愧疚,想要补偿余依。 但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假时日于家的掌权人就会成为于放。 到那时候……哪里还会有她余依的一席之地呢? 暮寒珏知道余依在忧虑什么,微微叹息着将她拥抱进怀中。 “乖宝,这件事的决定权永远在你手上。我说过,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余依在他怀里,安静地点点头。 此刻万籁俱寂,窗外晚风正浓,挑弄着枝头的花瓣洋洋洒洒铺开在草坪上。 能相守在彼此身边,静聆对方的心跳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 余依难得起了个早,暮寒珏在沙发上看报,她蹲在旁边一边敷着脸一边看着余小二惬意地舔着羊奶。 再一回头时,暮寒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报纸。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只盛得下一个她。 “你干什么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没什么,看看你。” 余依微微挑了下嘴角,还接着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天天看还看不够啊?” “看不够。”暮寒珏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就连一秒也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怎么可能看得够呢? 这个小姑娘可是他原本阴霾的世界里,最明媚的那一束光啊。 余依掩唇咳了两下。 她本来以为,就凭暮寒珏那对她混不吝的性格,怎么着也得揶揄上两句。 没想到这回竟然这么严肃认真,给她都整不会了。 余依岔了个话题:“你不上班呀?快到点了。” 暮寒珏轻嗤:“某些人前段时间刚说过要我陪她去学校拍毕业照,怎么这么快就抛到脑后忘光了?” 一提起来这个,余依泄了劲:“还拍什么呀,脸都变形了。” 余依越想越来气,甚至开始想哭。 她这一辈子就读一次博,就只拍一次毕业照,全被于放这一巴掌给毁了。 活了那么大岁数,竟然连打人不打脸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来,我瞧瞧。”暮寒珏拉过来余依挑起她的下巴来看了看,“我瞧着还成,看不出肿。” “真的吗?”余依不信邪地照了照镜子,“你胡说,明明比另一边要大一点点。” “没人会看得那么仔细,再说不是还可以后期修图么。” 看着余依还是兴致缺缺,暮寒珏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宝贝,我和你还没有一张像样的合照。” “我想拍一张,就当陪陪我,成么?” 余依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 她和暮寒珏除了结婚证上临时拍的那张红底两寸照之外,没有任何一张其他的照片。 “在你的人生里,我缺失了太多。”暮寒珏凝眸看着她,“我希望能有个参与你人生转折的机会。” “依依,你愿意成全我这个愿望么?” 暮寒珏一片赤诚可鉴,余依心里很是感动,鼻腔酸涩,却也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那拍照的时候你不可以嫌弃我噢。” 暮寒珏失笑:“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不都是只有你嫌弃我的份吗?” 余依哼哼两声,这倒也是。 暮寒珏早些年的时候也在军政大学进修过,和余依也算是校友。 两个人对校园里的标志性建筑都还挺熟悉,余依自带了专业摄影师,每个地方都出片不少。 “选哪张呀?”余依端着照相机,轻蹙着眉头认真地放大再缩小,时不时地还拿给暮寒珏一起看。 “你觉得这一张和上一张哪一个更好?” 暮寒珏瞅了半天,疑惑道:“这两张不是同一个姿势吗?有什么区别?” 余依立马就一个白眼翻过去了:“算了,还是我自己选。” 忽然遭到了嫌弃的暮寒珏舔着牙齿啧了一声,矮下身子陪她坐在了花坛边上,看着她纠纠结结的样子。 “都喜欢的话就都洗下来,又不缺地方放。” 余依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那也要选出来最完美的一张。” 以后如果有机会,她还想骗别人说自己和暮寒珏是校园恋爱呢。 暮寒珏忽然随手点停了一张照片:“就这张。” 余依顺着他的指尖看了过去,立马pass掉了暮寒珏的提议。 “不好看。” 红色博士服配橄榄绿军装,也不知道暮寒珏这审美是不是长到后脚跟上去了。 暮寒珏这回彻底闭嘴了,坐在那安安静静看着余依的侧颜。 忽然,两人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依依。” 余依闻声回头,看到叫她的人是于放后,眼神冷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于放抿了抿唇,轻声说:“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 第145章 千金难买早知道 “抱歉,我没什么可和你聊的。” 余依没了兴致,收起了相机准备离去。 于放快走两步捉住了她的衣袖,急声解释:“我昨天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有意动手。” 余依用力扯出了自己的衣袖,冷冰冰道:“别碰我。” 于放看着空了的手心,眸光暗沉。 余依淡淡瞥了他一眼,转向了暮寒珏:“我们还是回家,今天累了。” “嗯。”暮寒珏接过了她手上的相机,“你先回车里,我去帮你还博士服。” 于放抬眸看见余依已经走远了,抬脚想去追。 暮寒珏斜倾身子,拦住了他的去路:“于少校当我是死的?” 于放低眉颔首:“寒部。” 暮寒珏双臂抱在胸前,余依的博士服松松垮垮搭在他的臂弯上。 “本以为昨天那伤怎么着也得让于少校在床上躺个几天,这才过去一晚上就活蹦乱跳,属实毅力惊人。” 于放看着暮寒珏微挑起的下巴和眼神里流露的嗤嫌,默默垂下了眼睫。 “比不上寒部。” 再怎么说暮寒珏才是军部公认的魔鬼。 多年前,背上还插着一把血刺呼啦的刀就敢只身挑了对方一个小队的,不是他暮寒珏还能有谁? 暮寒珏轻蔑地笑了一声,眼底神色一如余依般冰冷刺骨。 “余依再怎么样也是个小女孩,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挨了自己亲堂哥一耳光,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于放抬眼对上暮寒珏戏谑的眼神,踟蹰道:“我也不是有心,晚上回想起来那一耳光,我越想越后悔……” 暮寒珏打断了他:“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毕竟,千金难买早知道。 于放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至少给我个弥补的机会。依依她现在不愿意见我,寒部能不能帮我一把?” “帮你?”暮寒珏笑道,“你是哪一位?” 于放心脏一沉。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确实蠢到极致。 尽管暮寒珏和余依一直对外保持着隐婚,但只要是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有哪一个能不知道…… 暮寒珏对余依那可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余依完完全全就是长在他心尖上的眼珠子,谁敢碰一下绝对会遭到百倍千倍的报复。 暮寒珏又怎么肯为了帮于放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而和自己的枕边人唱反调? 是于放疯了还是暮寒珏疯了??? 于放顺了顺呼吸,看着暮寒珏漠然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诚恳地再度开了口。 “寒部,您也是为人兄长的,没有哪个做哥哥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弟、妹远离自己,我是真心想和依依解开误会。” 暮寒珏半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后槽牙。 “从前一直没机会和于少校有过什么接触,如今看来,于少校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想必是自身实力够硬。” 于放有点懵,皱了皱眉头:“请您明示。” 暮寒珏嗤了一声,笑道:“自己想。” 那一句为人兄长的话还真是不偏不倚戳在了暮寒珏少有的痛处之上。 别人对暮家曾经发生过什么并不清楚,但陆家和墨家的人可都是明明白白。 在暮景琛年纪还小的时候,恨暮寒珏恨得那叫一彻底。 甚至为了离暮寒珏远远的,暮景琛放弃了保送,一个人跑到国外去读了好几年书。 后来回国后,不知道为什么才慢慢融洽成了现在兄友弟恭的样子。 像于放这种头脑简单还没情商的傻子。 要是搁在十三军早就让暮寒珏踹出去不知道多少回了。 于放轻叹了声气,道:“老爷子岁数大了,依依这事儿在他心里打了结。只要依依一天不回到家里,老爷子怕是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暮寒珏眼神淡漠,满脸都写着“那关老子屁事”。 一阵风吹过来扬起了搭在他臂弯上的红色博士服,暮寒珏想起来余依还在车里等着他。 “说到底,于少校无非是想利用余依来遂了于老爷子的心愿罢了。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对她的歉意究竟有几分。” 暮寒珏冷着脸转过了身,只留下了阳光投在地上的一抹峻拔背影。 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消散在风里。 “余依性子刚烈,但毕竟心地善良。等到于少校什么时候是发自真心想要认下她这个妹妹,余依自然愿意见你。” 于放恍了恍神,看见暮寒珏的身影马上就要在视线中消失,他顾不得背上撕裂的伤痕,向前跑了几步。 “寒部!我还有件事想问您。” 暮寒珏微侧过身:“说。” “于姣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暮寒珏像看傻逼一样看了于放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不、知、道。” 于放还搁那傻乎乎地叨咕:“人是您带走的,您怎么会不知道?” 暮寒珏冷笑了一下,转身上了车。 于自修那几棍子还是打轻了。 狗脑子,不长记性。 …… 余依自己在车里的时候已经挑挑拣拣选好了几张喜欢的照片。 见暮寒珏回来,她侧眸朝他笑了一下。 暮寒珏新奇地扬起了眉梢:“忽然这么开心?” 余依轻飘飘地向后靠着,放下了副驾驶的遮阳板,慢悠悠地开口道:“我不想自己回家,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还要回军区,就算你跟我一起去恐怕也是要自己一个人在我办公室里闷着。” 余依摇摇脑袋:“没事呀,我可以等你忙完回来嘛。” “军区规矩多,你在里面待着会不会不舒服?” “你是不是不想带我?”余依垂头瘪着嘴,手上还绞弄着手指。 看着……跟谁让她受了委屈似的。 暮寒珏叹了声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余依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说实话——她害怕于放。 要是刚刚没有暮寒珏在旁边给她撑腰,她可能根本就不敢跟于放硬刚。 回了家,万一于放又杀上门,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跟暮寒珏回军区的话,至少于放不敢乱来。 “那就别说其他了,反正我今天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暮寒珏看她这副样子,无奈戳了戳她的脸颊。 “成,都依你。” 第146章 还挺翘 余依一进了暮寒珏的办公室就立刻开始放飞自我,整只狐狸瘫在沙发上不起来。 暮寒珏在她旁边换了件外衣,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说:“我的手机留给你,有电话进来就帮我接一下。” 余依偏头看他:“你不带手机我怎么找你呀?” “我带了手机你就没有游戏玩没有剧追了。” 余依疑惑地歪着脑袋:“啊?” “你每次来都是我给你开的热点。” “你们军区这么穷??”余依惊讶地坐了起来,“连网都没有?” “……”暮寒珏给她吃了个脑瓜崩,“那是内网,涉密的,你不能用。” “哦。”余依揉着脑袋,蔫巴巴地又瘫了回去。 她微微仰着头观察暮寒珏的动作。 这身橄榄绿的衣服真的很衬人,把暮寒珏本就近乎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更充满性张力。 宽肩窄臀,腰身劲瘦。 余依毫不掩饰的视线慢悠悠地从暮寒珏的肩背下滑至腰臀。 楚王好细腰……这腰看起来是真有劲。 跟暮寒珏在一块儿待久了,余依也开始学起他随心所欲的那一套来。 “暮寒珏。”余依大着胆子打了一把他的臀部,“你还挺翘。” 暮寒珏沉默了。 沉默之余,一股子像过了电一样的酥麻感从尾椎直冲颅内。 余依还以为暮寒珏意志坚定到如此地步,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于是,余依大胆开始了自己的作死之路。 “暮寒珏你腰好紧实哦。” “暮寒珏你的腿好长哦。” “暮寒珏你的腹肌好有弹性哦。” “暮寒珏……你干嘛!!” 暮寒珏回身一把就给余依从沙发上拎了起来,背对着自己将她按在了墙上,膝盖顶紧她的腿窝将人锁住。 余依前胸贴着冷冰冰的墙壁,后背紧挨着男人隔着衣服都阻挡不住的炽热体温。 暮寒珏的呼吸沉重了几分,薄唇贴在余依泛红的耳尖旁边。 “聪明的女人要懂得适可而止,明白吗?” 他埋首在她颈窝上,粗硬的发丝扎得余依痒痒。 余依舔了舔下唇,吭吭哧哧地说:“你要干什么?一会儿让你的下属们撞见,你面子还要不要了……” 有力的手臂从她腋下穿了过去,两根修长的手指按压她的唇舌,未尽的语声戛然而止。 余依呜呜着扭头想看他,却被他强硬地转了回去。 暮寒珏哑声在她耳边道:“那为了老公的面子,别出声。” 余依:“……”玩脱了。 这个姿势,余依别说跑,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末了,暮寒珏拿出薄绒被给她盖在身上,转身出去了。 “衣冠禽兽……”余依咬着牙小声骂他。 其实暮寒珏什么也没干,就只是一直亲她,往她脖子上种了好几个小草莓。 但余依就是不争气地被撩拨得两腿发软…… 这回,她彻底可以瘫在沙发上成为一条没有理想的咸鱼了。 …… 陆斯霆和暮景琛是一早就被暮寒珏拎了过来临时盯着项目,这会儿一个两个都困得哈欠连天。 “哎。”陆斯霆忽然拿胳膊肘怼了怼暮景琛的。 暮景琛差点让他掀翻过去,极其不悦地啧了一声:“发什么神经?” 陆斯霆蹲了下来,拿暮景琛给自己挡着太阳。 “我听说你哥昨晚上逮了个人?” 暮景琛睨了他一眼:“什么叫逮?那是送她回她该去的地方。” 陆斯霆乐了:“哟,景琛长大了懂事儿了啊。都知道向着你哥说话了。” 暮景琛一个白眼翻上了天:“我哥清清白白一辈子,我怎么不能向着他说话?” “哟哟哟。”陆斯霆一边乐一边拍大腿。 “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八岁的时候?”陆斯霆咳嗽了两声,捏起嗓子来阴阳怪气地学: “暮寒珏!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和你这样的人有血缘关系,是我这辈子最耻辱的事!哈哈哈哈……” 陆斯霆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注意到旁边暮景琛垂着眼眸脸红了。 也没注意到一只踏着军靴的脚,“咚”的一声就从背后把他踹了个狗啃泥。 “哎卧槽……”陆斯霆反手摸着自己被踹疼了的地方,回身怒骂:“哪个孙子敢踹老子……哟,寒爹啊。” 暮寒珏逆光而立,双臂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暮景琛一看撑腰的来了,立马告状:“哥,他欺负我。” 暮寒珏斜了他一眼:“能被他欺负,你也是个废物。” 暮景琛:“……”就,挺无辜的。 暮寒珏视线转向了陆斯霆:“我让你来盯项目,你干什么呢?” “我这不逗小孩儿玩么。” 陆斯霆掸了掸身上的土,站到了暮寒珏旁边:“昨晚啥情况?你把于姣给从于家带走了?” “嗯。” “回来于家人找你撕逼来咋整?那可是人家丢了二十多年的大小姐,你说带走就带走?” 暮寒珏点了根烟,淡淡瞥了陆斯霆一眼:“余依才是他们家的大小姐,那个于姣是冒牌货,我只不过是让人把她送去了她以前住的出租屋。” 陆斯霆恍然大明白地拉着长音哦了一声:“难怪呢……不过你最近也小心着点,你那新来的秘书可不怎么老实啊。” 暮寒珏想起来昨天墨砚和他说过的话,眉骨微沉了下去:“隆悠言?” “对,就是她。”陆斯霆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你老婆了呢,你小心着你家小狐狸吃醋啊。” 暮寒珏拧起了眉头:“她都干什么了?” 陆斯霆摇着头啧啧道:“仗着有阁下给她撑腰,耀武扬威的,连墨砚都敢使唤。咱们家余小依什么时候干过这么没脑子的事?” “谁们家余小依?”暮寒珏眯起了眼睛。 陆斯霆觉得暮寒珏想刀了他,立马改口:“你家的,你家的……” 某人这才满意了,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撵灭了烟头上的火星说:“我回头会处理,你就不必插手了,免得阁下对你有说法。” 陆斯霆点头:“我知道。我们家老爷子最近一直念叨着你和余依,不如今天晚上你就带着她来陆家坐坐。放点消息出去,也好断了那女人不该有的念头。” “嗯,也好。”暮寒珏道,“等会儿这边结束了我再跟余依说。” 与此同时,余依摸了摸不知怎么的忽然发烫的耳朵。 想着是盖被子的时间太久了闷的,她爬了起来到暮寒珏的办公桌上找空调遥控器。 忽然,门口传来咔哒开锁的动静。 余依没多想,以为是暮寒珏回来了:“老公,你遥控器放在哪了呀?” 门口,隆悠言听到“老公”这个称呼显然僵了一下。 她将视线投过来,定格在余依脖子上清晰的红印。 余依没听见回话,抬眼看见隆悠言拿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感觉也有些尴尬。 隆悠言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站在那里温婉一笑:“暮夫人和寒部好兴致,在这里就……” 余依脑子嗡了一声,忽然就短路了。 “只是空调遥控器而已,你别想得那么花……” 隆悠言:“……?” 余依再一细想,不对啊。 她跟暮寒珏可是合法夫妻,又不是偷鸡摸狗。 她和隆悠言解释得着吗? 反倒是隆悠言忽然出现在这,还不敲门就直接敢开暮寒珏的办公室…… “隆小姐。”余依眼神中划出一抹厉色,“敢问是谁允许你擅自进来的呢?” 第147章 卿色甚美,却之可惜 隆悠言看着她,笑了笑。 “我只是来送一份会议纪要而已,夫人怎么如临大敌似的?” 隆悠言走了进来,架在胸前的手上确实拿着一本封了牛皮纸袋的会议纪要。 她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顺手拉开一个抽屉拿出来了空调遥控器,调节到了合适的温度。 “寒部事忙,这些天来的办公室都是由我来收拾的。可能有些东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夫人有什么需要直接来问我就好了。” 隆悠言笑得相当礼貌,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却俨然将自己摆在了主人的位置上。 余依挑起了眉头,双臂抱在胸前说:“既然隆小姐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怎么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呢?” “什么?”隆悠言盯着余依,皱起了眉。 余依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指甲的边缘,顿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 “我还从没见过哪一个秘书能有像隆小姐这样的权力,我很好奇,是谁在给你这样的底气呀?” 余依背对着暮寒珏的办公桌,腰肢轻抵着桌沿,柔若无骨似的靠在那里。 阳光从旁边的窗子透进来,铺展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明明暗暗的曲线光影。 她长得明艳温柔,凌厉的狐眼却偏偏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攻击性。 隆悠言看着这张脸,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了一把汗。 是心虚,还是其他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既然能站在这里和夫人对话,当然是寒部给我的权力,夫人怎么连这都转不过来弯来呢?” 余依嫣然而笑:“你刚刚说,有些东西连暮寒珏自己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隆悠言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点了头。 “这就对了。”余依回忆着电视剧里那些恶毒女配的做法,慢吞吞地围着隆悠言转了一圈。 虽然隆悠言表面看起来岿然不动,但余依曾经偶然研习过心理学。 看隆悠言随着她动作而转动的眼珠,以及身侧捏起的拳头。 余依一眼就看得出来,她现在紧张的一批。 余依不禁暗爽了一下,继续道:“等到寒部需要哪份紧急文件交不出手的时候,你打算怎么交代呢?” 隆悠言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余依挑挑唇角:“隆小姐不会以为这里和暮氏一样,是暮寒珏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 “真出了什么问题,暮寒珏担不起这个责任。我合理怀疑你是敌人派来乱偷文件的奸细,应该不过分?” “夫人谨言慎行!”隆悠言攥紧了身侧的手,“要是让寒部知道了,后果不是夫人你能承担得起的!” “什么后果需要她来承担?说来我听听。”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余依和隆悠言一起循声看过去。 男人身高腿长,这会儿懒散地立在门口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 暮寒珏眼底的神色十分冷淡,只有落在余依身上时才多了几分色彩。 像是阳光折射在湖面,波光粼粼又轻柔温暖。 他对着余依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傻了?怎么还不过来?” 余依这才反应过来暮寒珏来给她撑腰,像只灵巧的小动物一样跑了过去环抱着男人的腰身。 “老公,你看她!” 隆悠言:“……”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柔弱可欺的样子! 暮寒珏将手搭在余依的肩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她肩上凸起的骨头。 他目光幽深,从余依挺翘的鼻尖上渐渐过渡到了隆悠言身上:“尾巴不要翘得太高了。” 暮寒珏语气之冷淡不由得让隆悠言心脏猛然下沉,她慌忙想要解释。 “寒部,我是……” 然而,当隆悠言看见暮寒珏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变得不耐,卡到喉头的话又不知怎的说不出口。 “这样的事再传到我耳朵里第二次,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暮寒珏轻捏了两下余依的肩膀:“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时亲昵的背影,隆悠言捏紧了衣角。 这种委屈,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 …… “你怎么这么凶呀?把我都吓了一跳。” 余依按按自己的心口。 她发现暮寒珏真正生气的时候并不像其他人似的暴跳如雷,而是表现得异常平静。 就像他那双沉黑无界的眸子一样。 有句老话说,水黑则渊。 暮寒珏的眼睛就像是古老的寒潭一样深不可测。 尽管看起来平静无风,但潭底隐着的情绪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又不是对你凶,怕什么?”暮寒珏从兜里拿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给余依。 余依自然地接过来含着,声音因为包裹着糖块而含糊不清。 “你现在喜欢我,所以才对我不凶。万一哪天你讨厌我了,搞不好我的下场比她还惨。” “不会有那一天的。” 飘起的碎发被暮寒珏掖到了耳后,走在树荫下时,一朵扇形的银杏叶飘转着下来,恰好落在她的头顶。 暮寒珏将那叶子摘下来,一并插在了她耳后的青丝中。 余依伸手摸了摸,接着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暮寒珏没有言语。 余依叼着糖棍,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侧,看似云淡风轻,却也焦灼地想要个答案。 从前看电视上的肥皂剧,只觉得女主角为了和剧中男主角在一起而痛苦得死去活来愚蠢至极。 后来啊,等到自己也成为了情感游戏中的女主角,她才能略知几分剧中人的心境。 这人生海海不过数十年光阴。 试问世间能有几个人遇见所爱之人后不愿许下红叶之盟,将这光阴载入鸳谱呢? “想知道为什么?” 听到暮寒珏这样问她,余依连忙点点头,期许着抬眼看他。 “凑近点,我告诉你。” 暮寒珏太高,余依够不到他。 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向下拉,一边垫起了脚尖,将微微泛红发烫的耳廓贴近暮寒珏的唇线。 暮寒珏压低了声音,低沉悠转的嗓音随着鼓膜的震动缓缓淌入颅内,像是宛然炸开一朵清丽的烟火。 “卿色甚美,却之可惜。” 第148章 人死不能复生 余依捂着那颗不争气的小心脏连连往后退,险些把自己摔进花池子里。 暮寒珏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回来,依偎在他怀里时,余依能听见他的心脏在沉稳有力地跳动。 不像她,活像揣了只上蹿下跳的兔子。 暮寒珏调笑着勾起唇角凑近她,“怎么还忽然脸红了。” 他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收紧腰间那只手的同时,将另一只手的手背贴上了她一侧的脸颊。 “嗯,和平时一样烫。需不需要我给你报个火警?” 余依瞪他一眼,哼了一声:“流氓。”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有文化的流氓。 好色就好色,还把自己说得像是李白大诗仙附体了似的。 “好了,不闹你了。”暮寒珏安慰似的抚摸余依的后脑,“晚上去看看陆老爷子?” 余依想起来了之前暮寒珏和陆斯霆的约定,点了点头。 “这样算不算见家长了?” 暮寒珏挑起了眉头:“见家长?” “昂。”余依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啊,陆老爷子看着你们从小长到大,怎么不算家长?” 暮寒珏忍俊不禁。 想了想,确实还真是这么回事。 暮家和墨家的老人们都不在了,现在可不就是只剩下陆老爷子一个了么。 “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暮寒珏捏着余依手腕上的腕骨把玩。 “陆叔叔凶不凶呀?万一我临场发挥不好怎么办?” 暮寒珏道:“没事,他要是凶你我就揍陆斯霆去。” 余依:“……”好一个无妄之灾。 入夜,陆家老宅。 陆斯霆靠在大门口等着暮寒珏和余依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被暮寒珏个孙子传染了,他今天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打喷嚏。 现在又吹了点冷风,鼻音都开始有些重了起来。 两束车灯从拐角处慢慢地照射了过来,车轮缓缓停在一旁。 余依打扮得清丽素净,一袭白裙看起来清纯乖巧。 陆斯霆扬起一只手,上前迎了两步,对余依挑了挑眉:“盛装出席啊?” 余依和暮寒珏同时看了看那条长到脚踝的长裙,又一起以一种十分不理解的表情看着陆斯霆。 “这不就是普通的衣服吗?” “……”陆斯霆陷入了沉默。 余依随口给他圆了圆,“可能你见我穿ds调查局制服的时候比较多。” 她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简糖呢?没和你在一起呀?” 余依路上本来还想着和简糖再聊会儿于姣的事来着,这会儿没见到人还挺失望。 陆斯霆叹了口气:“我已经独守空床很多天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他说完就转身先进了院子。 余依疑惑地扬头看了看暮寒珏:“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青春中二吗?” 暮寒珏牵着她的手,轻车熟路地往陆家主厅里走。 “简糖装傻暴露了,为了躲着陆斯霆,你出院当晚她就进了个剧组,一直到现在都没再露过面了。” 说着,暮寒珏对着陆斯霆孤单落寞的背影微抬了抬下巴:“前些天还跑到我办公室来痛哭了一场。” 余依摇着头啧啧了两声:“那他还是怪惨的。” 暮寒珏轻嗤了一声:“我倒是觉得简糖怪惨的,当初十八岁的大好年纪就联姻给了他这种老男人。” 还记得余依十八岁的时候,暮寒珏只敢在她睡着时偷偷看上几眼。 肢体接触更是在梦里都不敢僭越分毫。 等待着含苞待放的娇嫩小花成长为恣意绽放的红玫瑰,有心人才终于俯身采撷。 凝眸无限意,似识在前尘。 或许,只有心上人站在眼前才能消解几分这一路走来的颠沛流离。 暮寒珏垂眸看着余依言笑晏晏的样子出神,嘴角勾着一丝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出来的笑。 陆斯霆忽然回过了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俩:“你们说别人坏话之前能不能避开点当事人?” 他什么都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暮寒珏什么也没说,两条眉毛却是挑衅般的往上一抬。 牵着余依的那只手好似有意无意地在陆斯霆面前炫耀了一圈。 陆斯霆:“……我对你们真的是无话可说。” 一个苍老但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厅内传来,从那沉稳的声线中可以听出这位老人年轻时的戎马一生。 “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了,当着小女孩的面也不知收敛。” 陆斯霆乐了:“您不知道,那小姑娘肚子里坏水可多着呢。” …… “陆伯,您还没看够?” 自打余依一进门,陆定邦直接就从暮寒珏手里把人抢了去,聊天一直聊到现在。 暮寒珏就只能和陆斯霆坐在一边,像局外人一样看着陆定邦问东问西。 陆定邦就只往他们这边投过来一个淡淡的眼神,立马又收了回去。 “依依啊,你可别被寒珏表面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给迷惑了,实际上这小子蔫坏蔫坏!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和伯伯说,伯伯替你收拾他!” 余依得意洋洋地眯起眼睛,朝暮寒珏挑了挑眉毛。 暮寒珏无奈她这小人得志的俏皮样子,转头对陆斯霆道:“我记得陆伯年轻时鲜衣怒马,现在也是廉颇老矣了。” 陆斯霆单手撑着脑袋,点点头:“前段时间体检来着,已经在老年痴呆症早期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喟叹,更像是唏嘘:“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把我们都忘了。” 暮寒珏扶着他的肩膀,向下按了按表示宽慰:“人都有这一天,你我也是。” 话音未落,他不自觉地又看向了余依:“她也一样。” 她掩唇而笑,恰似轻云出岫,正是最好的年纪。 如果将来真的年纪大到将所有人都遗忘的时节,他倒希望这一抹俏丽能在脑海中停留的久些。 权当作是上天对他的施舍也好,尽管他从不信鬼神天命之说。 陆斯霆忽然说:“我爸现在脑子糊涂得很,一阵一阵的还会把我错认成我哥。” 暮寒珏眸光滞了一下,“倒也正常,毕竟陆伯疼他。” 陆斯霆是在笑的,垂着头,眼尾挑出来的那一抹余韵却分明是苦涩的。 良久,他缓声说:“其实,我这些年来也很想我哥,我总觉得他还没有死。” 提起这件事,暮寒珏的心情也忽然沉重了几分。 像是陈年的疤忽然又被撕裂开来,原本愈合的地方又开始隐隐渗出血珠。 不光是提醒着陆斯霆,也时刻提醒着他当年的惨烈。 “斯霈已经不在了。” 暮寒珏看着陆斯霆道:“人死不能复生。陆伯糊涂了,连你也跟着一起糊涂起来了?” 第149章 恩将仇报 “不,你不懂。”陆斯霆抬起头来。 就连暮寒珏都很少会从陆斯霆脸上看到这种斩钉截铁的表情。 陆斯霆揉了揉眉心,说道:“双生子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我觉得他一直还在。” 暮寒珏觉得这种说法简直扯淡。 “斯霈当初是如何倒在eris的枪下,你、我还有墨砚都是亲眼所见。即便你们手足情深,也没必要拿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来麻痹自己。” 陆斯霆眸光暗沉下来,担忧地朝着陆定邦的位置看了一眼。 “只是可怜了我爸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斯霆在家排行老三,前面有一个姐姐。 陆定邦年轻时子女福薄,女儿不到三岁就生病夭折,老来得子才有了陆斯霈和陆斯霆这一对双胞胎兄弟。 陆斯霈从小就优秀得像别人家的孩子,陆定邦也时时将他挂在嘴边。 陆斯霆不吃醋,反而因为有个这样的哥哥而自豪。 陆斯霈还没牺牲时,在军部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和暮寒珏势均力敌,是军部史上最年轻的两名执牛耳者。 可就是这样优秀的人,还是为了掩护队友撤退而惨死在了eris手下。 其他三人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暴雨如注…… 陆家的宅门上不知道被什么人挂上了一个保险箱。 下人狐疑着打开,里面却是血肉模糊的断臂残肢和人体组织。 陆老夫人吓坏了,当天就撒手人寰。 次日,鉴定机构发来唁函,确定了那些是属于陆斯霈的东西…… 陆定邦一夜白头,陆斯霆也从那天开始收起了顽劣的性格,一个人撑起了陆家。 …… 陆斯霆吸了一下鼻子,将捂在眼睛上半天的手撤了下来。 柳叶眼中已是一片红血丝。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哥其实没死,只是被eris带走了?那些东西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替身来诓我们的?” 暮寒珏摇了摇头,幅度很小,却不容他人对此置喙一言半语。 “基因序列不会骗人,就连你自己都无法和他百分之百相同。”暮寒珏站了起来,拍拍陆斯霆的肩膀。 “别想这些没用的,让你爸安度晚年比什么都强。” 说完,暮寒珏走到了余依身后去,百无聊赖地抚摸她香肩的轮廓,顺便听听老爷子都和她聊了什么。 陆定邦直接忽视了暮寒珏,单手撑着下巴思考,嘴里喃喃着说:“姓王……这姓王的可多了去了。丫头,你要找的这个人可不好找啊。” 暮寒珏滑到余依肩胛骨处的手指忽然一顿,心里猛地一震。 他皱起了眉:“聊什么呢?哪个姓王的?” 余依本想把暮寒珏搪塞过去,没想到陆老爷子嘴还挺快。 “找人这种事你跟寒珏说就好了嘛,他又不是不帮你。”陆定邦这才刚看了暮寒珏一眼。 “你媳妇要找个叫王玉的人,六年前在京淮交界的一个荒村里执行过任务,肚子上应该有条七八厘米的伤疤,你上上心,帮着问问。” 余依:“……”玩完喽。 暮寒珏现在知道了她要找别的男人,会不会立马就扒了她的皮大卸八块丢进海里喂鲨鱼啊? 暮寒珏现在心里更雷,他也觉得自己玩完了。 余依找王玉是为了“报仇雪恨”,可他自己就是王玉啊…… 她不会为了这个和他分手? 他现在可不是持证上岗了,她万一真不要他了怎么办? 陆斯霆那边刚怀念完亡兄,后一秒过来就看见暮寒珏和余依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作为暮寒珏身边为数不多知道他六年前在荒村那场梦情邂逅的人,陆斯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拿胳膊肘撞了撞暮寒珏的腰。 他压低声音,以只有自己和暮寒珏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你说你当年何必编个假名骗她呢,现在好了,你需要再编一百个谎来圆那一个谎。” 暮寒珏同样小声说:“少废话,把你家老爷子支走。” 陆斯霆歪头乐了:“行,您?好。” “爸。”陆斯霆过去,将一条胳膊搭在了陆定邦脖子上,扬了扬下巴,“正好今儿人多,把你那麻将机支出来玩玩?” 陆定邦一琢磨,也行。 陆斯霆扶着老人家的胳膊将人架了起来,临走临走还不忘了给暮寒珏留一个“看好你”的眼神。 暮寒珏从来没有这么想把一个人的眼睛挖出来过。 陆定邦让陆斯霆扶着自己走,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慢悠悠道:“我总觉得这丫头长得像我一位故人。” 陆斯霆笑笑:“您是老糊涂了,见谁都像认识。” 陆定邦摇了摇头:“我真的认识,只不过他很早就离开京城了。” “那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也不可能记的分毫不差?” “人老了是容易忘事儿,但忘的都是最近发生的事。”陆定邦叹息着说:“我这把老骨头对过去的事可是记的门儿清。” 陆斯霆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顺着老爷子说了下去。 “哦,对了。寒珏他是不是还在查远剡和阿柚的死因啊?” 陆斯霆点了头:“他什么样子您还不清楚吗?又轴又犟。” 陆定邦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颇为头痛地闭了闭眼睛。 “这死了的人折磨了活着的人半生啊……” 做父母的若是在天有灵,就请好好保佑他们的儿子。 保佑他余生安然,百害不侵。 …… 余依和暮寒珏相对而坐,难得的僵持了半天谁也说不出话来。 “那个,”余依脸上是大片的红晕,心虚地摸摸鼻子先开了口。 “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王玉……能找吗?” 暮寒珏说:“法治社会,如果你找他只是为了揍人一顿,那这个忙我不能帮。” “……”余依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首先我要先对你道歉,对不起我骗了你。其次,毕竟没有王玉的话我六年前就死在荒村了,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当面说一句谢谢的。” 暮寒珏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眉。 刚刚还被提起来的心脏这会儿又好像安稳了不少。 “真的?” “昂。你看我像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吗?” 暮寒珏对余依一向是不会多加防备的,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脑瓜。 “那你对我说声谢谢就可以了。” 余依茫然的脸上缓慢地出现了一个不存在的问号。 余依:“?” 暮寒珏轻勾唇角:“你把我名字拆开看看念什么。” 余依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暮寒珏在家里排行“寒”字辈,所以单名一个“珏”字。 珏……王玉??? 暮寒珏的眼底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猾。 就像在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余依看着他,忽然就被气笑了。 她抡圆了拳头,在暮寒珏面前缓缓竖起了一根中指。 “渣男,分手!我宣布你从今天开始恢复单身了!” 暮寒珏唇角那抹浅淡的笑容僵在原地:“……为什么?” 余依冷笑:“为什么?因为你嘴里没一句真话,谁知道你以前到底骗了我多少?” 暮寒珏沉默着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原来你真的是恩将仇报的女人。” 第150章 以身相许 “我恩将仇报?暮寒珏你讲不讲理?” 余依狠推了暮寒珏一把,指着他说:“你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要是没有我你半条命都得没了!” 想起来六年前他竟然对她那么凶,余依越想越气。 暮寒珏挨着骂,低眉顺眼着想摸摸余依的手,被无情打了一下。 “……” 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打人还怪疼。 暮寒珏矮下了身子,重心前倾蹲在了她面前。 他将手肘搭在支起的那一条腿上,手掌自然下垂,以一个仰视的姿势注视着余依。 “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得对你说声谢谢。” “我呸!”余依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恩将仇报的!” “我救你命,结果你馋我身子!” 暮寒珏微挑眉梢:“这不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么。” 余依觉得自己眼角好像抽了抽。 狗男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漂亮的手指挑起暮寒珏的下巴,“你什么意思?” 余依忽然戏谑地笑了一下:“这么说,你也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也应该以身相许?” 暮寒珏反握住余依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不已经是我的了吗?” 余依被他的无赖话惹恼了,本想抽出自己的手离这种渣男越远越好。 可是,渣男紧紧拉着她不松开,顺势还在她手心上留下一吻。 余依的手像是忽然触电了一样,手心好像是凉的,但被他吻过的肌肤确实炽热滚烫。 “你怎么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占救命恩人的便宜?” 暮寒珏哑声轻笑。 他站起来,趁着她安静下来这一会儿俯身拥住小姑娘单薄的上身。 “乖宝,不生气好吗?” 余依被抱住后果然安分了很多,小巧的下巴顶在暮寒珏肩上,傲娇地哼哼两声。 暮寒珏一边给她顺毛,一边耐着性子哄人:“实在不行回家你打我一顿,成吗?” “我都说了你从现在起恢复单身了,我和你哪有家?”余依漫不经心地摸摸暮寒珏的耳廓。 “没家我住哪?”暮寒珏逗弄她。 余依撇了撇嘴,说:“你可以和隆悠言住呀,我看她很愿意接收你的……嘶!” 脖子上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牙印,余依抬手捂住,愤愤地抽出身来瞪着暮寒珏。 “你属狗的?” “不许提别人。”暮寒珏双手撑着她身后的椅背,缓缓凑近她。 直到呼吸可闻,余依看到暮寒珏深邃的眉眼似乎往下沉了一沉。 他低声说:“再提我还咬你。” 余依哼哼两声扭过了脸去:“不提就不提。” “不过,你上午不想带着我一起上班是不是因为隆悠言?” “和她有什么关系?”暮寒珏失笑着把她的脸掰了回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余依皱着眉头噘着嘴,“肯定是因为你惯着她,她才有底气对我蹬鼻子上脸。” “别想这么多,我和她根本不熟。”暮寒珏捏了捏她那能挂上好几个油瓶的嘴。 “我倒是也有些话想问问你。” 余依侧眸:“什么?” 暮寒珏眸里的情绪渲染加深,耐人寻味地说道:“你对六年前发生过的事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单单想不起我?” 话头引到此处,余依也是一愣。 “我……”余依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 她记得和王玉……和暮寒珏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 甚至她可以完整复述出来暮寒珏那时候是怎么毒舌骂她的。 可是,每当她试图想回忆起男人的长相时,大脑总是胀痛难耐,记忆里也是一片模糊的虚无。 所以,当她再次遇见暮寒珏时,她真的想不起来。 四目相对,她看他的表情就和一个陌生人无差。 更没能注意到男人彼时寞然涣散的情绪。 暮寒珏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不妥。 最后,他敛了眸。 “没关系,不重要了。”暮寒珏握着她的手,珍而重之地攥紧。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余依眉心拧了又拧,目光却干净澄澈得不惹一丝尘埃。 失忆必定事出有因。 有些蹊跷的问题在当时或许察觉不出,可现在回忆起来确确实实令她寒毛卓竖。 为什么毕业旅行恰恰安排在了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为什么如此凑巧,暮寒珏刚好在那种地方执行任务? 为什么于姣会选择拿走她的玉牌又顺顺当当地顶了她的名字回到于家? 她的人生轨迹从那件事之后彻底转向了一条自己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怎么会这么巧……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暗中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引诱着她来到京城。 将她拉进暮家,卷入白龙党的算计,再到遇见eris…… 余依感觉自己的手臂上似乎冒出了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心脏也被猛地揪紧。 万一…… 连遇见暮寒珏这件事本身都是有心之人为她设的一个局呢? 连她无比珍视的爱情也是局中的一步棋子吗…… “别怕。”暮寒珏握紧她冰凉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抚摩挲。 余依看着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无措,她颤抖着唇,双臂无力地环住男人的腰身,渴望获得一些安慰。 “怎么办啊暮寒珏……我,我……” 我不想失去你啊…… “有我在,别怕。” 暮寒珏轻轻拍着余依的后背,像是安抚一个无助的孩子。 余依小声说:“我想见见于姣,可以吗?” “嗯,明天。” “好。” 第151章 你真会钓 “咳咳!” 听到背后传来冷不丁的咳嗽声,余依吓了一激灵,像是做贼心虚般的连忙从暮寒珏怀里起身。 暮寒珏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陆斯霆一眼:“你吓到她了。” 陆斯霆摇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俩:“在别人家注意点影响。” 暮寒珏低眸,拇指轻轻抹掉余依眼角的那一点湿润,在她耳边道:“好了,别人都笑话你了。” “明明笑话的是你。” 余依嘴硬着,过分通红的脸却出卖了自己。 她将暮寒珏甩在了身后,“不是说来看陆伯伯吗,你别杵在那不动呀。” 暮寒珏习惯了这种被她用完就丢的日子,慢吞吞地跟在余依后面。 路过陆斯霆时,暮寒珏冷眼瞧了瞧他。 陆斯霆感到有些莫名:“我又怎么惹你了?” “你站在这就让我很不爽。” 陆斯霆:“……”真是交友不慎。 余依看着绿色牌桌上的方方块块,不禁蹙起了眉:“伯伯,我不会这个呀。” 陆定邦慈祥地笑了笑:“不会可以学啊,输了又不要你的钱。” 余依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陆定邦听着余依温吞细软的声音,不禁想起来了自己那个未长大成人的女儿,说话间都温柔了不少。 “正好,让寒珏先教教你。”陆定邦对着暮寒珏招了招手。 暮寒珏单手抄在裤兜里,看着老人家对他这吆五喝六的样子挑唇笑了一下。 “您老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们家小姑娘么,怎么还不亲自教?” 陆定邦嘁了一声:“我给你多制造点机会,你还不乐意?” 暮寒珏坐在余依身边,长臂越过她的长发,勾住了露在外面的那一截肩膀。 “谢过陆伯了。”暮寒珏顺手捏捏余依的肩膀,“会看牌吗?” 余依摇摇头:“你教我。” “东西南北中发白,起手十三张,庄家多摸一张……” 暮寒珏的声音天然带着吸引人的磁性,低沉悠转像钢琴上的音符。 余依听得认认真真,一到重点还频频蹙眉。 暮寒珏问她:“明白了吗?” 余依茫然地摇了摇头。 暮寒珏低低的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耳边的碎发被温热的呼吸带了起来,余依甚至都没有察觉到。 “不会就算了,我手把手带你。” …… 余依对这些娱乐项目的领悟还是很快的,虽然听不懂,但玩两把下来就摸明白了套路,开始亲自操刀。 “余小依,我发现你这个人挺势利眼啊。” 陆斯霆一边愁眉苦脸的看了看自己新抓来的牌,一边对余依挑了挑眉。 余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了?” “我要赢的时候你就玩命截胡,我爸要赢你就上赶着点炮是?” 余依和暮寒珏对视了一眼,得意洋洋道:“讲点理,明明是你自己运气差。” 陆斯霆就一张嘴,余依有外援,他打不过,干脆也就闭了嘴。 “时间不早了。”暮寒珏推了牌,“我带她回去了。” 暮寒珏本来就对麻将和打牌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要不是为了陪老人家尽尽孝心,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乐意碰这些东西。 陆定邦点着头,和陆斯霆一起送两人出了门。 临走前,陆定邦拍了拍余依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余家丫头,伯伯和你说过的话记在心上啊。有空常来看看。” “知道啦!”余依对陆定邦和陆斯霆挥了挥爪子,肩并肩地和暮寒珏一起出了门。 余依抬起胳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深吸了一口卷着花香的空气。 “天黑啦。” “嗯,天黑了。”暮寒珏简单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 余依怪新奇地转眸看他:“车呢?我们不是回家吗?” 暮寒珏捋着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揉捏,像是在把玩什么稀罕物件。 “难得有时间清闲,陪我走走不好吗?” 余依看着石子路上被灯光拉长的两个影子。 好像,她从来没有和暮寒珏一起像这样散散步。 他太忙了。 绝大多数时间里,余依只有每天晚上睡觉前那几个小时才能见到他的影子。 甚至有些时候,等到她睡熟了才隐隐约约感到旁边的床垫软塌下去几分。 像这样平淡的日常对于暮寒珏这种以身许国的人仿佛是一种奢求。 对于余依来说,也是。 “可是,这里离云中庭挺远的。” “那就不回去了,走到哪里累了就直接开间房。” 暮寒珏拉着她的手不松开,余依在徐徐夜风中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和他在一起真好。 …… “我累了我累了!” 余依在这种费体力的事上一向保持着三分钟热度的优良传统,把暮寒珏的手往外一甩就杵在原地不动了。 暮寒珏回身看他。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在明暗交错的灯光和月光下,男人的脸上被投出阴影。 本就立体的五官在夜里更加蛊惑人心。 凤眸微扬,一道揶揄的目光从他瞳底滑过。 “平日里天天这跑那颠也没见你喊过累,怎么陪我就这副样子?” 路旁的蓝花楹开的繁茂,几朵小花簌簌飘落。 蓝紫色的光影重叠于余依眼前,迷蒙了醉人的夜色。 她难得娇嗔地抬眼望他,像是耍赖的猫儿非得让人哄骗。 两条藕臂缠绕在男人颈间,属于男人的苦艾味和女人沁香的气息彼此交缠、难舍难分。 “寒部,这是要加钱的。” 指尖在他胸前的纽扣上来回打转,暮寒珏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一圈。 他哑声问:“宝贝儿,你想要多少?” “那当然是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余依生得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在这样完全可以由他掌控的姿态下,看起来更像是只成了精的狐狸。 白生生的脸似乎是一掐就能涌出一汪子水,撩拨得人心生匪意。 水润嫣红的唇瓣蹭着暮寒珏的耳边,余依轻声吐气:“就怕寒部您给不起。” 暮寒珏嗤笑,却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他低头,毫不客气地含住了怀中女孩娇嫩的唇瓣。 直到呼吸急促起来,余依才推开了他,制止这个吻继续炽热变味下去。 她笑:“这个也是另外的价钱。” 暮寒珏捏着她的下巴,回味似的抿了抿唇,接着低声笑了。 “余依,你真会钓。” “谢谢夸奖。”余依伸出指尖点了点他的唇,“如果我每天都吊着你,和爱你有什么区别?” 暮寒珏唇角勾了个弧度,忽然放开了她。 余依:“?” 腰间温热的手掌消失不见,暴露在风里微微有些凉。 余依正想问他这是做什么,男人却忽然沉下来身子,背对着她。 暮寒珏道:“上来,我背你。” 第152章 一辈子还有很长 月色柔美,夜风温柔。 弯弯绕绕的路上只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的。 在路灯下拉长,缩短。 “沉不沉呀?”余依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双臂勾着他的脖子。 不安分的手指一会儿摸摸他的耳朵,一会儿又摸摸他的喉结。 暮寒珏双手背在身后托着她的大腿,往上又颠了颠。 “不沉,爪子安分一点。” 余依将下巴顶在他的肩上,侧头轻轻朝他耳朵吹气:“你才是爪子,我这个叫芊芊擢素手。” 暮寒珏本来想咬一口她的芊芊擢素手,没想到余依反应还挺快,直接抽开了。 暮寒珏无奈:“都是你的理。” 余依蹭了蹭他的脖子,叹了口气:“你说你啊,我刚刚都说了你加钱就可以了,怎么你还上赶着干体力活儿?” 暮寒珏背着她走了很久,连大气都不喘一下。 “我哪里还有钱?不是都转移到你名下了吗?” 余依颇为遗憾地啊了一声:“那我万一现在不要你了,你是不是就只能净身出户了呀?” “嗯,我就只能随便找个公园睡睡长椅了。” “那你得好好巴结我,否则我就把你扫地出门,再拿你的钱去养男人。” 暮寒珏笑:“好啊,你养。” “那你的钱够我养几个?” “很多。”暮寒珏说,“你把全京城最高级会所里的男模全点一遍也没问题。” 甚至连下辈子的费用也够了。 余依噘着嘴戳戳他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大方?” “因为我赌没人敢碰我的女人。” 余依:“……原来你是算计好了的。” 暮寒珏右手的食指贴在余依腿上,在上面轻点两下。 “我总要为我未来的生活想想。万一你甩了我,我就只能过风餐露宿、衣不蔽体的生活了。” 余依伸着脖子去看他的侧脸。 他的睫毛又密又长,凌厉的眼型却并没有因为这些鸦羽而柔和多少。 她轻轻问:“那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钱呀?” “钱。” “……”余依气得就要从他背上下来,“你莫挨老子!放我下来!” “别胡闹。”暮寒珏腾出手打了一下她的屁股,“等下摔了。” 余依羞得满脸通红,捶打他的肩胛:“不要在外面打我屁股!” “嗯。本来别人不知道你挨了打,现在你一喊,全世界都知道了。” 余依咬了咬牙,真恨自己吵架吵不过他。 傲娇地哼了一声后就把脸埋在他肩头不说话了。 “余依。你觉得一个只会用嘴说爱你的男人可靠吗?” 余依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谁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嗯,一辈子还有很长。” 余依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说愣了。 她看着地上长长的、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忽然笑了。 “寒部。”她轻抚他的脸,“你是说你要用一辈子来证明你爱我吗?” 一声轻笑钻入耳膜:“你说呢?” 余依笑得甜丝丝的,像多年前化在嘴里的水蜜桃味糖果一样令人回味。 “你就会拿甜言蜜语骗小女孩。” 可是,她愿意让他骗呀。 余依被背着也还是觉得累,趴在人背上半睡半醒的。 暮寒珏怕她在外面睡着了受风感冒,随口和她搭话:“陆伯都和你说什么了?还要你记在心上。” “唔……”余依睁开惺忪的眼睛,慢悠悠地说:“陆伯伯让我多劝着你,不要让你画地为牢。” 暮寒珏脚步没停,“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嗯嗯!我猜和叔叔阿姨有关系,对不对?” 暮寒珏给了个鼻音,“你觉得我该不该继续往下查?” 这是他鲜少和余依聊起有关于父母的事情。 余依不困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他身上把头抬起来:“如果这件事对你很重要的话,当然要继续查下去。” “陆伯伯只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上给我们提意见,但要不要采纳是我们的事呀。” 暮寒珏浅笑,“你说得对。” 那抹笑容转瞬即逝,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倾诉心声般低缓着嗓音开口。 “我父母死得很蹊跷,他们就像是早早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一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表现得都十分怪异。 不管是我师父、陆伯还是阁下,甚至是暮景琛他们都对我宣称二十年前暮家被灭门的惨案仅仅是寻仇。 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那时候暮景琛年纪小,不记事好糊弄。 但他暮寒珏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 哪个人会愚蠢到将自己准备灭门寻仇的消息泄露给仇家? 暮远剡和林柚又到底为什么舍得抛下两个年幼的孩子,平静等待死亡的结果? 余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表示安抚:“那我们就一起来查出这个‘为什么’,让叔叔阿姨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暮寒珏黑眸微动,“你不帮陆伯劝我?” 余依勾着他的脖子,有理有据地说:“陆伯伯是要我劝你不要画地为牢,还自己的父母一个公道怎么能叫做‘画地为牢’呢?” “反正我双手双脚支持你,我还要想办法给你帮忙。”余依亲了一下他的耳廓。 暮寒珏失笑:“你怎么帮我?” 余依认真地想了一下:“帮你提供情绪价值,算不算?” “算。”暮寒珏笑着,托起她的臀部又往上颠了颠。 余依忽然想起了什么,腾出一只手来给他捏了捏肩膀:“你累不累呀?我下来自己走会儿。” “不累。” 可余依分明听出来他呼吸的节奏比刚刚乱了不少。 男人的嘴都这么硬吗? “还有十几分钟就到暮家老宅了,今晚在老宅住。” 余依点了点头:“在哪里都可以的。” “依依,我背着你走了十二公里。” 十二公里,两个半小时。 暮寒珏一步也没歇。 余依攀在他背上愣住:“已经这么远了啊……” “嗯。”暮寒珏调整了下微微气喘的呼吸,眸光中好像沾染了男人的好胜心。 他道:“比旭洲哥哥多两公里。” 余依也意识到了暮寒珏又开始吃这口老陈醋,只好无可奈何地哄他。 “段旭洲可没背过我,你比这个干什么呀?” “我想成为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谁都超越不了。”暮寒珏说得很认真。 就很像动物世界里为了俘获一头雌狮而凶猛大杀四方的雄狮一样。 他想要一个人独占她,任何人都不得侵犯半分。 余依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暮寒珏也会有幼稚的时候。 可是人生如逆旅,她和他都不过是在这世间走上短短的一遭罢了。 为爱冲锋,幼稚一点又能如何。 “寒珏哥哥辛苦啦。”余依贴贴他的脸,“等下我给你按摩呀?” 听到那个称呼,暮寒珏心脏一沉。 他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激动和欣喜,以及那一丝不会被轻易察觉的羞涩。 “明天,暮景琛会带你去见于姣。”暮寒珏转移了话题。 第153章 一百年不许变 余依躺在床上睡不着,侧翻起来撑住脑袋,就着一缕洁白的月光看着暮寒珏。 “明天你真不陪我去?” 暮寒珏睁开眼,“明天忙,暮景琛陪你一样的。” 余依哼了一声,瘪着嘴扭过了头去背对着他。 嘴里小声咕哝:“他又不是我老公。” 身后的男人似乎是泄出了一声轻浮的低笑,有力的手臂圈起她的腰肢:“怎么,离不开我?” “讨厌。” 余依推了推腰上的手。 “不讨厌。”暮寒珏顺手揉了她两把吃口豆腐,“为什么想让我陪着?” 余依默了默,心里百感交集。 被于姣欺负的那三年,是她这辈子最灰暗的时候了。 她好怕。 怕见到于姣后什么答案也得不到。 更害怕自己再次身陷那些回忆中无法抽离…… 冰冷的水黏在身上随着寒冬的烈风变硬,拉开抽屉时扑面飞来的可怖蝇虫,跌坐在肮脏的卫生间时身后那些狰狞的狂笑…… 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她会欺负我。” “她不光自己欺负我,还要带着别人一起欺负我。” 以前是同学们,现在是于放。 明天,又会是谁? 暮寒珏支起身子,亲了亲她的眼皮:“你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不用怕她。” “可是你不在,我心里没底。” 余依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小,细若蚊蝇。 既希望他能听见自己的破碎,又不想承认自己也有软弱的一面。 沉静片刻,卧室里只能听得到窗外的虫鸣。 “抱歉。” 暮寒珏拍了拍余依的手背,“只要忙完了这边的事,我立刻去找你好吗?” “真的吗?”余依扭过脸来看了看他。 暮寒珏点头,掐了一下她的脸蛋:“这些天暮景琛的人一直在周边守着,我保证于姣伤不到你。” 余依安安静静地将头靠在了暮寒珏胸前,轻声说:“那你最快多久可以见我?” “十点之后。” “那好,你和我拉钩。” 暮寒珏眉梢微动。 他还从没有和别人拉过钩,小拇指相触的那一刻,他觉得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余依又竖起大拇指:“还要盖个章才行。” “盖章?” “嗯嗯。就是像这样把大拇指按在一起……唔……” 余声以吻封缄。 唇瓣相离时,暮寒珏得逞地勾起了唇:“这个章的效力更强些。” 余依感到自己的脸颊忽然就滚烫了起来。 她抓起被子往下蹭蹭,把自己蒙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讨厌流氓。” 暮寒珏亲亲她露在外面的手指:“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余依斜眼瞅了瞅他,忽然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暮寒珏捏着她的鼻子:“你猜猜。” “哎呀讨厌。”余依把他的手打下去,认认真真地问:“是三个月之前你救我的那一次吗?” “不对。” “那是在淮城酒店里那次?” “不对。” 余依皱起眉头咬着下唇,喃喃自语:“那是什么时候呀?” 暮寒珏看到了她求助的目光,好心情地把小女孩搂进了怀里。 “我也不知道。” “……”余依气得打他,“耍我很有意思嘛?” “别这么暴躁。”暮寒珏钳住那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前。 触摸着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重重落在手心,像是拥有了他的整颗真心。 “可能是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 余依脸上写满了问号,眼睛睁得圆圆的,“你管那叫喜欢?” 谁家好人喜欢一个女孩的方式是天天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余依刚开始在荒村时,为了躲雨和暮寒珏一起睡过山洞。 那几天晚上她睡觉都不敢睡太死。 暮寒珏那双眼睛太恐怖了,无时无刻不是蒙着一股子的野戾杀气,她都生怕暮寒珏趁着她睡着把她给杀了。 余依想着想着就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你爱人的方式可真独特。” “不独特怎么引起你的注意?”暮寒珏收紧了抱着她的双臂,“你现在,不是也来找我了吗?” 余依小声嘀嘀咕咕:“那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什么?” “没什么。”余依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背靠着他,“我先睡了,晚安。” 暮寒珏看了她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会知道,在那六年里,他曾偷偷地去看过她无数次。 …… 天亮了。 暮寒珏走之前安排了司机专门送余依。 余依一直到了于姣这两天住的出租屋楼下时才看见了暮景琛。 看见他,余依嘴角抽了抽:“你被妖精吸了精气吗?” 暮景琛摸了摸自己眼下那一片乌青,笑了一声。 他最近可不就是又被妖精给缠上了么。 “于姣在楼上,我陪你一起进去。”暮景琛手上的钥匙环在阳光下打了个旋,“我哥他老人家亲口交代了,让我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余依跟在暮景琛身后进了电梯,他懒散地靠在电梯的铁皮墙上时,余依忽然看到了他腰带里别着一把和暮寒珏同款的匕首。 唯一不同的是,暮寒珏的刀上是一颗鲜红的鸽子血宝石。 而暮景琛的那把,似乎是颗祖母绿。 余依麻溜地把那匕首抽了出来,“你也会用刀子呀?” 暮景琛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了:“再怎么样也是武家出身,你真当我吃素的?” “暮家百年历史,这套刀法每一个暮家人都会,毕竟我小时候也是被重点培养过的继承人。” 余依受教地点点头。 暮景琛朝她伸出了手:“还给我。” “抠门。”余依撇了撇嘴,将匕首还给了他。 电梯停在于姣所在的楼层,暮景琛拿着手上的钥匙准备开门。 他手上动作一顿,“我得给你提个醒。” “嗯?”余依疑惑地凑近了他一点,“怎么了?” “于姣最近两天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最好不要激怒她。虽然我和我的人都在,但也难保能及时控制住她。” 余依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暮景琛开了门,对她歪歪头,“进去。” 第154章 困兽之斗 于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 呆滞的目光只有在见到缓步进来的余依时才有了变化。 于姣瞳孔猛缩。 现在,身份对调了。 曾经,余依只有委屈巴巴蹲在墙角里任她打骂欺辱。 但现在,在背后为她撑腰的不止暮寒珏一个。 暮景琛、陆斯霆、于自修…… 随便哪一个出手都可以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地让她从京城彻底消失。 “都是因为你……” 于姣声音太小,余依没有听清,微拧眉心:“你说什么?” “你该去死的……”于姣呆滞的双眼慢慢抬起,像恐怖片里的鬼魅低低私语。 “余依……你该去死的……” “为什么你还要活着来抢走我的一切?” “为什么你要抢走我的哥哥和爷爷?” “为什么?你已经有暮寒珏了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抢我的!!” 于姣像失去理智一样,怒目圆睁着朝余依扑过来。 “你去死!你去死!!” 余依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于姣疯了。 简直疯的不可理喻。 在于姣离余依还剩下几步远的距离时,暮景琛闪身将余依拦在了自己身后,抬腿当胸一脚将于姣踹翻在原地。 他蹲下身子,一只脚踏在于姣的背上,将手上的雪亮的刀子在她眼前挥了挥。 “兄长交待过我,只要你敢碰我嫂子一下,立马就送你上路。” 暮景琛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刀刃,垂眸勾唇:“我这刀二十多年了还从没舔过血,你想做第一个么?” 于姣看着那匕首尖端弯起的弧度,瞳孔放大,机械性地摇着头。 “不要……不要……” 一个成年的男人,甚至不用使出多大的力度就能轻松划破她的喉管。 暮家的人个个都是疯子…… 暮景琛满意地笑了笑,用刀子拍了拍于姣的脸,表情戏谑。 “这才乖。” 他吓唬完于姣,对余依轻抬下巴:“嫂子,你问。” 余依看了看于姣刚刚坐的那个沙发,上面很乱。 十分嫌弃地挑了个还能落脚的地方坐下,余依翘起二郎腿,撑起自己的下巴,睥睨于姣。 “于姣。”余依看着她的表情很复杂。 看到暮景琛这样为她出气,余依并没觉得自己有多快意。 于姣虽然可恨,但现在楚楚可怜被人踩在脚下,只能跪着和她说话的样子,何尝不像曾经的自己呢? 她恨于姣,却也发自内心的悲悯她。 悲她被这纸醉金迷的奢华富贵迷了心智。 悯她最终被自己最渴望的权势踏灭尊严。 “我从没想过要抢走谁的什么东西。”余依叹了口气,“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这个道理,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已经告诉过同学们了。 可是于姣她忘记了。 连人性都忘记了。 于姣背上还踩着一只分量不轻的皮鞋,头顶上方还传来男人的威胁。 “于家二小姐,我建议你说话前过过脑子。要是你敢对我嫂子出言不逊,试试看我会不会把你折磨成你亲爹亲妈都不认得的样子。” 于姣忍着背上传来的痛意,咬了咬牙对余依说:“那你想要什么?你不就是想要报复我吗?” “呵,余依,你该谢我。如果不是我们把你丢进那个荒村,你凭什么能得到现在的身份?” 余依已经懒得和她生气了。 深呼吸几下后,余依平静地问:“所以,那年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丢进那种地方。” “想知道?”于姣冷笑,“你让他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暮景琛啧了一声,脚上力度又加重了几分:“还敢提条件?” 余依垂下眼睫,摇了摇头:“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 于姣嗤笑一声:“那不好意思,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给你听的。” 余依看着她道:“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于家二小姐这个身份,我不稀罕,但你很在意,对吗?” 于姣蓦地一滞,双目直直地盯着余依:“你想干什么?” 余依拿出手机,对着于姣的脸拍了几张照片。 “我今天来之前问过了暮寒珏。”余依说话慢悠悠的,像是在给于姣最后的机会。 “你的父母已经被于家送回了淮城,并且拿了一笔不小的封口费。所以,目前外界还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你现在依旧是于家的二小姐。” 余依挥了挥手机,将那些照片怼在了于姣面前:“但如果这些真的传了出去,那些你一直想要攀附的、和那些想要攀附你的阔太名媛会怎么想呢?” 于姣瞬觉脊背生寒。 商吟之前就和她说过,像于家这种的世家大族,最看重的永远是利益。 她冒充余依顶了于家二小姐的地位,这对于于家来说可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丑事! 如果被那些名媛小姐们知道了,她一定会成为下午茶聚会的谈资笑柄。 自己的亲生父母从于家拿了封口费,更不可能出手帮她…… 于姣的眼泪汹涌而出,她看着余依的表情只剩下了仇恨。 “余依,你好恶毒……你是我见过这天底下最恶毒的人!” 于姣几乎癫狂。 若不是暮景琛摁着她,这会儿搞不好要像发疯的野狗一样暴起攻击飞禽走兽。 余依低声道:“你就当我恶毒。我也只是想要个真相,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你的东西?哈哈哈哈哈……” 于姣发疯似的狂笑,嘲讽道:“哪一样是你的东西?你难道以为暮寒珏就真的爱你吗?” “你还不知道余依。”于姣戏谑地勾起唇角,“那个男人宠你爱你,为你撑腰。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余依皱起了眉头:“做这种困兽之斗还有意义吗?”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于姣的眼睛里似乎已经燃起了邪火,“如果他真的爱你,会选择隐婚将你藏起来吗?” “余依,醒醒!在他眼里,你不过就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女人,玩够了就扔罢了!” “给老子闭嘴!”暮景琛狠踩了于姣一脚。 在极度疯狂的状态下,于姣是感觉不到痛的。 她大声吵嚷:“阁下早就为暮寒珏指了婚,现在他们一男一女正在办公室里培养感情呢,结婚只是迟早的事!” “余依,你早晚也会是他棋盘上的一头困兽!” “把这个疯子带出去!”暮景琛叫进来了人,簇着于姣将人抬了出去。 恶毒的诅咒还在楼道里泛着回音,暮景琛怕余依多想,连忙解释:“不是她说的那样,我哥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他……” “没关系,我都明白。”余依对暮景琛笑了一下,“谢谢你了,虽然今天也没什么收获。” 一看余依也没把于姣的话放在心上,暮景琛舒了一口气:“这都是小事儿,和我甭说这些。” 他看了看门外于姣被拖走的方向,道:“她现在精神不正常,也不好把她就这样丢回淮城危害社会。我会安排人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等她神志清醒不再说胡话了你再问她一次。” 余依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暮景琛摆了摆手:“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送你回云中庭了,你等我哥。” “好。” …… 余依跟暮景琛告别后也不太想在这个小房间里多待。 狭小逼仄,还晦气。 没什么事可做,她随便找了家冰品店坐下,顺手给暮寒珏发了位置,叫他忙完之后来定位的地方找她。 吃着凉凉的冰淇淋,余依这才把刚刚紧绷的那根弦给松了下来。 于姣还真是会挑她软肋。 虽然她相信暮寒珏不会背叛她,但是听到那些话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尤其是前一天还刚和隆悠言在办公室碰上,她很难不去想。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余依甩了甩自己的脑瓜子,再抬眼时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余依还没来得及惊讶,男人端着一块小蛋糕笑着坐在了她对面。 段旭洲将蛋糕推到了余依面前,双目含笑道:“好久没见了,不算打扰?” 第155章 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旭洲,我在等人。” 余依看了看桌子上的草莓蛋糕,轻轻将它推回了原处。 段旭洲对待余依一向温柔,看她没接受自己的蛋糕也没有放弃。 “这不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吗?吃。” 蛋糕又被推回了余依眼前。 余依看着他,段旭洲今天像是休假的样子,没有穿制服。 深蓝色牛仔裤和纯白色卫衣穿在身上,在和煦的阳光下温润如玉。 “你怎么会在这?” 段旭洲道:“今天轮休,听说这边开了家新店就来看看,没想到刚好碰见了你。” 余依惊讶地扬起眉:“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吃这些甜点了呀?” 段旭洲无可奈何地叹气,摇了摇头:“你忘了,上学时我们每周末回家的时候都会顺便逛一逛这家店。只是没想到它的生意变得这么好,连锁店都开到京城来了。” 余依不太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那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草莓蛋糕了。 段旭洲还记得的。 “尝尝,看看和以前的味道还一样吗?”段旭洲柔声用叉子取了些奶油,递给余依。 余依也不好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甜香的奶油化开在舌尖,余依却摇了摇头:“换成动物奶油了。” 虽然动物奶油比植物奶油要健康不少,但是却吃不出来曾经的味道了。 余依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不过也没关系,这么多年过去,总是要变得更好嘛。” 段旭洲也垂眸笑了一下。 是啊,过去那么多年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依依,你在等寒部?” 余依点点头:“他忙完就会来接我的。” “寒部他……”段旭洲抿了抿唇,表情多有踟蹰。 余依敛了笑颜,疑惑问:“他怎么了?” 段旭洲顿了一会儿,为难地看着余依:“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感情很好,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想给你提个醒。” 余依坐直了洗耳恭听。 段旭洲道:“寒部最近两天和一个女秘书走的有些太近了,就连有些高层会议都是亲自指名带着,其他人根本没有这种机会。” 余依忽然感觉心脏抓紧,落下了一拍。 “那个秘书叫隆悠言?” “对。”段旭洲皱起眉,“你知道这件事?” 余依垂眸嗯了一声:“前一天才刚和她碰过面,她确实好大的威风。” 段旭洲看见余依交叠着放在桌上的两只手,心里忽然有种想要将她握在手心里的冲动。 但看到她的样子似乎不太开心,段旭洲将已经探出去的手指又缩了回来。 “依依,这话或许不该说,但是我劝你早做打算。” 余依看着段旭洲:“做什么打算?” 段旭洲说:“隆秘书是阁下送进来的,地位很高,现在是寒部的私人秘书,就连墨副官都让她三分。 不知道你听没听到过一些小道传闻,隆秘书是借此机会来和寒部相亲的,寒部在家里明明已经有你了,却并没有拒绝。” 余依耷拉着脑袋:“你想说什么?他不要我了?” “我没有这样说。”段旭洲轻叹一声,“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的局面,你很被动。” 余依没有说话,段旭洲想安慰她,刚把手伸到她手背的上方,余依忽然撤回了两只手搭在膝盖上。 段旭洲识趣,没有强求。 桌子底下,余依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手心里的汗浸湿衣料,留下了褶褶皱皱的痕迹。 “我先走了,下次见。” “你不等寒部了?”段旭洲视线跟着余依的脚步转了一圈。 余依没有回头,留下了一句话后独自推开了玻璃门。 “我自己去找他。” 段旭洲看着旁边的玻璃花窗,刚好可以看到余依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轮向前驶去,一直消失在路的尽头。 段旭洲收回视线,淡淡地看了看余依没吃几口的草莓蛋糕。 她以前,最喜欢了。 睫毛搭在下眼睑之上,他拾起另一个小叉子,尝了尝草莓蛋糕。 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 “几点了?”暮寒珏将签了字的文件随手扔在桌角,沉声问道。 隆悠言立刻将那文件夹收进了怀里抱着,笑着说:“十点四十五了。” 暮寒珏皱了皱眉。 竟然晚了这么久。 暮寒珏伸手在桌面上摸了几下,自己的手机却从隆悠言手上递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拿起手机点开了余依的未读消息。 隆悠言站在旁边注视着暮寒珏的一举一动,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暮寒珏头也没抬。 隆悠言捋了把耳边的垂发,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觉得您对夫人真好,工作这么忙也要抽出时间来关照,真让人羡慕。” 暮寒珏嗤了一声,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他站起身来进了隔间,从里面拿了套便装出来。 见隆悠言还杵在这,暮寒珏勾笑,冷幽幽地开口:“还不走,是准备留下来欣赏?” 隆悠言迎着暮寒珏的视线,羞容半掩着红了脸。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整张面庞都生得像刀削斧砍般的艺术珍品。 哪怕他总是操着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气场,完全不影响这欺霜赛雪的五官是何等色授魂予。 隆悠言低眸轻声说:“这……恐怕不合适。我怕是没这个眼福,夫人知道了肯定会怪我的。” “知道不合适还不快滚?” 隆悠言浑身一僵。 暮寒珏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正是因为摸不准这个人的脾气,隆悠言才会在想要更进一步时屡屡碰壁。 好不容易费尽心思留在了他身边,这下,又前功尽弃了…… “寒部,我笨嘴拙舌的,又惹您生气……”隆悠言伸手揩了揩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楚楚可怜的咬唇低下头,“阁下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责怪我没有帮上您的忙。” 暮寒珏脸上的表情淡漠冰冷,双臂缓缓抱在了胸前。 “拿阁下来压我?”暮寒珏双眸微微敛起,不屑嗤嘲,“你当我怕他?” 隆悠言哑口无言看着他。 暮寒珏十分不耐烦,眼神愈加凌厉,脸色也阴沉起来。 他淡淡道:“我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不愿拂了他的面子,倘若你再敢跑到我面前来蹦跶……” “我不介意告诉你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第156章 嗯,真绿 暮寒珏在隔间换好了衣服,出来拎着车钥匙离开了军区。 等车开到定位的甜品店时,余依已经不在那了。 暮寒珏站在原地蹙了蹙眉心,准备给余依打个电话。 电话的忙音还没响完,一个认识的身影从玻璃门后走了出来。 段旭洲见到暮寒珏的一瞬间有些讶异,本着礼貌还是上前去点头打了个招呼。 “寒部,依依没去找您?” “她来找我?”暮寒珏道,“我没见到她。” “嘶……奇怪了。”段旭洲摸着下巴想了会儿,“她走的时候很着急,说是去找您了。” 未接通的电话在手机屏幕上熄灭,暮寒珏舔了舔犬齿上的尖头,手腕一翻将手机收了起来。 “你和她在一起?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老朋友随口叙叙旧罢了,寒部不要误会。”段旭洲补充道:“依依她很在乎您,这墙角我挖不动。” 暮寒珏心里冷嗤一声。 段旭洲跟他比还是太嫩了点,就算他想把余依抢走,他也有的是办法留住她。 同时,暮寒珏接到了彭姨的电话。 电话那边,彭姨的声音多有担忧,否则也不会就这样给雇主打来电话。 “寒部,您回家来看看……余小姐她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厨房,我叫都叫不出来啊……” 暮寒珏心中狐疑,沉声道:“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斜眸看了看段旭洲,“段少校,改日再聊。” 暮寒珏转了身扣住车门,手腕用力时骨节向外凸起,冷白又好看。 车门开了一条缝,段旭洲忙喊住了他:“寒部,我有些话必须要和您说。” 暮寒珏眉宇向上微弯了一下,回身靠在了车门上。 “讲。” “依依在乎这段感情,我看得出来她不想放弃。但是,您像现在这样将她蒙在鼓里,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段旭洲看着暮寒珏的表情相当严肃,难得的硬气了起来。 “依依她是个有感情的人,不是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暮寒珏深黑的眸色中升起冷厉的阴鸷,他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段旭洲的话。 “玩物?” “难道不是吗?”段旭洲紧盯着暮寒珏,“你将她圈养在自己身边,和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差。除此之外还背着她家外有家,您觉得自己担得起她的情深意重吗?” “我担不起,难道你认为自己能担得起?” 段旭洲眼底的颜色黯了黯,声音也低了几个分贝:“至少我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 暮寒珏挑唇笑了一下。 毫无温度,甚至像是裹挟着漠北冰霜的瑟骨寒风,比隆冬的烈寒更令人胆颤。 他伸出手握紧了段旭洲一侧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段旭洲吃痛地皱了下眉。 那样的力度,说是想要将他的肩胛骨捏碎也不为过。 男人冷冽的声音从对面响起:“段少校,等你自己有了可以和我竞争的资本再说这话。” 暮寒珏唇角微翘,眼色森然:“现在,你还不配。” 肩上的力道像波浪一样向前涌动,段旭洲没站稳险些摔了个趔趄。 暮寒珏没再理会他,径直上了车,踩下油门,向前驶去。 路上,暮寒珏感到胸腔里像是有一股野火堵在心口,留下深深的灼痕,烙在心口,成了最狰狞的疤痕。 …… 彭姨围着餐桌,愁眉苦脸地转圈。 探着头尝试着往厨房灶台那里看过去。 视线所及之处,女孩高高竖起的高马尾随着动作的弧度来回甩动。 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余依喉中间或传出来一阵阵哼歌的声音。 反光板上,余依面无表情,甚至说得上脸色冰冷。 门被密码打开,暮寒珏从天光乍现的门口走了进来。 彭姨跟看见了什么救世主一样迎了上去。 压低了声音急切说道:“寒部,余小姐现在心情好像很不好的样子……” “我知道。”暮寒珏睫羽微颤了一下,有意无意地用舌尖扫了扫唇角。 他猜都猜得到段旭洲和余依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说话间,余依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她往门口一瞥,看到了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 余依忽然嫣然而笑,和刚刚满脸冷淡的样子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你回来啦?” 彭姨没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您看,余小姐这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癫了啊……” “……”暮寒珏颇有些头痛,却也不好难为彭姨一个心切的老人家。 暮寒珏道:“你先回房间彭姨,我有话和她说。” “诶,诶。” 彭姨一步三回头地往自己的保姆房走,直到门被碰上,暮寒珏才走向了余依。 余依乖顺地在他怀里贴了贴,道:“忙了一上午,累坏了?” 她特地重读了“累”这个字,而后难得贤惠体贴地拉开了椅子,搀着暮寒珏坐了下来。 “尝尝我做的菜合不合你口味?” 暮寒珏拿起筷子,扫了眼桌上的菜,“嗯,真绿。” 清炒油麦菜,蚝油蒜蓉西兰花,素炒秋葵,炒生菜。 且不说一丁点荤腥也见不到,光是这一桌的颜色就让暮寒珏懂了余依的心思。 “你不知道。”余依转身进厨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料汁出来。 “素炒秋葵就是要蘸着我的秘制酱料才好吃呢。” 余依拾起筷子,夹了一条秋葵出来,在料汁里涮了九九八十一遍,直到绿色的菜都变了色才捞出来。 她一只手托在筷子底下,将秋葵递到了暮寒珏嘴边:“张嘴,我喂你呀。” 暮寒珏衔着那颗秋葵,眉头也不皱一下吃了下去。 余依托起下巴,前倾身子半趴在餐桌上,媚眼如丝地瞧着他:“味道怎么样呀,寒部?” “酸。”暮寒珏拉了她一把。 猛然的失重让余依条件反射地抓住身边一切能抓的东西。 是以,余依紧拉着暮寒珏领口的衣料,跌坐在男人的腿上。 炽热的气息从脖颈后面贴过来,滚烫的唇在她耳后刻下一个烙印。 “和某只小狐狸一样酸。”暮寒珏的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带来炽烈的灼烧感。 “你是把一整瓶陈醋都倒进来了?” 余依这时候也不装了,冷哼一声,两根指头凑近他的大腿内侧,狠掐了一把。 暮寒珏一声也不吭。 余依后仰身子,水润的唇瓣几乎要贴上暮寒珏的薄唇。 她勾笑,恶狠狠地说:“酸死你活该。” 第157章 死无葬身之地 暮寒珏直接张嘴咬了她。 余依痛得在他身上乱动,差点还跳起来。 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来两条有力的手臂,线条紧实,挣脱不开。 “别乱动。”暮寒珏的语声中还带着尚未餍足的沙哑。 余依清晰感觉到了自己两腿之下他身体的变化,也不敢再闹腾。 她还生着气呢,把脸错了过去不看他,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摸了摸被厮咬滚烫的下唇。 玛了个巴卡,看上个狗男人。 下巴上钳了只大手,薄薄的一层茧子磨的她皮肤有些痛。 随着那只手的力度,余依对上了暮寒珏深如幽潭的眸子。 “脾气真是见长,都开始拿这种办法来跟我叫板了?”暮寒珏对着餐桌上那一片绿色微抬下巴。 余依不服气,哪怕看出来了暮寒珏现在有点不高兴也还是梗着脖子和他犟嘴。 “给你做菜吃我还有错了?哼。”余依翻了个白眼,“搞不好我头上比这一桌子菜加在一起还要绿,喜羊羊和灰太狼天天在我头顶上斗智斗勇。” 给暮寒珏气笑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下巴上的力道逐渐加大,余依脸上没有几两的软肉被暮寒珏掐得堆了起来。 余依皱了皱眉头,感觉更疼了。 她身上也有一根谁都打不折的傲骨,硬是一声也不肯服软。 一双大眼睛就那样直直地瞪着暮寒珏,一步也不退让。 本来就是他错了,凭什么凶她。 暮寒珏忽然叹了声气,松开了掐着她下巴的那只手。 那只手游走在她背后,施加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将余依按在了自己怀里。 “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回来路上,暮寒珏心里是窝着火的,气得想立刻冲回家打余依的屁股。 她宁愿相信段旭洲捕风捉影的那些瞎话,也不肯相信他对她的这颗真心。 真不愧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可是当他真的回了家之后,看见她的一颦一笑,看见她肆无忌惮地朝他发脾气,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又觉得,像这样有血有肉的余依才是他发自心底珍爱的。 暮寒珏拍了拍她的背,像安抚小猫一样捋着她身后突出的那条脊骨。 “想知道什么现在问我,我告诉你原因好不好?”暮寒珏低声贴在她耳边问。 余依摇摇头:“我不要听你说,我就要相信我自己看见的。” “你看见什么了?是我对她笑了,还是我和她卿卿我我了?” 余依猛地从暮寒珏肩上抬起了头来,拔高嗓门质问他:“你还想和她卿卿我我?” 暮寒珏:“……我没有那个意思。” 得到了余依的一记白眼,暮寒珏揽着她的腰,轻揉慢捻。 “别生气了,嗯?” 余依不理他。 “连这种醋都要吃,饥不择食了?” 余依瓮声瓮气地低语:“吃醋就是吃醋,连这都要动脑子的话,我活的也太窝囊了些。” “不窝囊。”暮寒珏摸摸她的头发,“隆悠言对我来说还有用处。” 余依垂着头,表情极度失落。 如果不是段旭洲,她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暮寒珏竟然和隆悠言真的有关系…… 昨天伏在他背上听的那些甜言蜜语就像笑话一样。 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也会对隆悠言说这些哄着她吗? 暮寒珏捧着余依的脸,捏了捏她的鼻子:“别苦着脸了。” “暮寒珏,我想不通。”余依认真地看着他,“她的用处都大到要你出卖男色的地步了?” 暮寒珏:“……” 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弹在了余依脑门上,暮寒珏眉头紧锁:“你想到哪里去了?” 余依痛呼一声,低头捂着脑袋。 这狗男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她? “哼。” 余依扭着脸不想理他。 暮寒珏拿她这点小脾气也没办法,毕竟也是他自己惯出来的。 他用指腹轻揉她的脑袋,缓下声说:“你知道我和季宏策的关系吗?” 余依摇头:“不感兴趣。” “他是我姑父。”暮寒珏道。 刚刚还说不感兴趣的某余姓小狐狸瞬间就睁大了眼睛:“我靠?” 余依扭回头来盯着他:“阁下是你姑父?” “嗯。平日里交往不多,他对我的私事也并不怎么上心。” 余依拉着长音哦了一声。 也对,如果季宏策真的对暮寒珏有过那么一丝丝上心的话,他年幼时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在外奔波逃命。 “那他怎么会想起来把隆悠言塞给你?” 一看余依还不算太笨,暮寒珏微挑眉梢:“问题不就在这?” 余依沉眸片刻,脸上的失落转淡。 一个从不关心膝下小辈的人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背后必有隐情。 隆家的背景当真已经强大到连暮寒珏都需要配合着来演一出戏了吗? “隆家之前一直想要暮氏的项目,还记得吗?” 余依点了点头:“记得。” 暮寒珏说:“那个项目很重要,是军部要拿来对付gods arrow的秘密武器,按理来说,是不该由隆家这种非军世家参与的。” “隆宴穹来找我商量的时候,我不肯退。他就专门去找了阁下,把自己的女儿塞到了我这。” 余依听得认认真真,嘴巴也微微张了开来。 暮寒珏的视线慢悠悠地落在她微开的唇瓣上,长臂从余依身后穿过去,夹起了一粒秋葵里提味用的小米辣。 筷子在“秘制料汁”里涮了涮,暮寒珏趁余依没注意,利落地塞进了余依嘴里。 “!!”余依嘴里又酸又辣,整张脸皱出了痛苦面具。 她直接将嘴里的东西吐在了暮寒珏手上,嗔怒骂他:“你有病啊?” 暮寒珏撂下筷子,惬意得好似神仙般欣赏了余依一会儿,“礼尚往来,刚刚你不是也喂我了?” “颠倒黑白。” 余依看着暮寒珏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净手上的东西,说:“隆悠言会不会是专门跑到十三军去给她爸当间谍的?” 暮寒珏嗯了声,“自信点,就是。” 用过的纸巾被投进垃圾桶,暮寒珏嘴角弯起了一丝阴森森的弧度:“好多年没有人敢在我头上搞算计了,既然如此,我何不陪着她把这出大戏唱漂亮了,也好让她惊艳四座。” 余依第一次从暮寒珏嘴里听到这么阴恻恻的话,后背像是被人吹了冷风一样,凉飕飕的。 他哪是想让隆悠言惊艳四座啊…… 这分明是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对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暮寒珏眯眸想了想,“不过,我不太确定这对你来说到底算不算是一件好消息。” 余依撤回了一个想从他身上下去的动作,复而攀上他的脖颈。 “什么好消息?” 暮寒珏向后微仰,护在余依腰间的两只手撤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看起来比余小二刚起床伸懒腰的样子还要慵懒几分。 他说:“暮景琛在酒宴给你解围的那天,你是不是和温柏他们一起去抓白龙党的人,结果扑了个空?” 余依点点头:“那怎么了?” 暮寒珏挑笑:“那天隆宴穹和隆悠言刚好在那和我谈项目,你说,巧不巧?” 第158章 我家寒珏 余依傻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 巧合的事情凑在一起多了,那必然就是有心之人刻意安排。 “暮寒珏,答应我。”余依捧着暮寒珏的脸,巴巴地对他眨眼睛,“你可千万要配合隆悠言演好了这出戏啊!” 暮寒珏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将余依环在他脑后的手抓回了前面来。 “在某些人眼里,工作似乎比她老公重要多了。 刚刚还在乱吃飞醋,这会儿又调节好了?” 暮寒珏这话说的酸溜溜,余依眼瞧攻守之势相易,乖乖巧巧地缩在他怀里说好听的。 “哎呀,寒部……你看你长得这么帅,‘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也就不过如此了?”她眨眨眼睛,“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呗。” “我不是宰相。”暮寒珏假笑,“我是小人。” 余依把他往后一推,“那你要怎样嘛?” 暮寒珏垂下眼皮,凝目定格在自己两腿间的某个位置,微挑下巴,“你看看我的腿是不是被你掐肿了?” 余依翻他白眼:“我才用了多大的劲?最多红一圈。” “你帮我看看。”暮寒珏直接拉了余依的手腕往自己胯下探去。 “啪”的一声脆响。 余依收回手,瞪他一眼,“臭流氓。” 腿上忽然空了。 余依饭也不吃,自己一个人“噔噔噔”上楼去了。 暮寒珏的舌尖不由自主地在口腔内舔了下被打的那一侧腮。 他活了二十九年,从来没被人打过大耳刮子。 暮寒珏站起来,跟着上了楼。 真是给她惯坏了。 今天不狠狠收拾她一顿,他暮寒珏跟她姓。 …… 还没到下午,余寒珏被他老婆给踹了出去上班。 余依在家闲得也怪无聊,想着隆悠言那个坏女人可能和白龙党有关系就更加待不住。 脑子里忽然闪回了三个月前暮寒珏将她从爆炸中带离的情景。 再度站在这个被封锁的会议厅前,余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与暮寒珏再遇是蝉鸣的盛夏六月。 现在,转眼就要入秋了。 黄色的警戒拉线旁,黑衣安保工作人员上前来拦住了余依。 “抱歉小姐,这里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余依从口袋里掏出了印着ds调查局金色字样的黑皮夹,微扬的狐眼平静随和。 “ds调查局执行公务,请放行。” 两名安保交换了下眼神,拉开警戒线的一端,对余依倾身点了头:“请。” “多谢。” 余依将证件揣进了口袋里,敛了敛被风吹开的外套敞口,向里走去。 其中一名安保看着余依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后,从腰间取出了对讲机。 一阵电流的嗡鸣过后,他拿着对讲机说: “她来了。” 昔日庄严肃穆的会议厅依旧是满地的断壁残垣。 灰扑扑的地上随着余依的动作在身后留下一串脚印。 余依环视着四周,视线最终停留在几个七零八落的塑料碎片中间。 眸色微亮,余依快走了两步,从废弃的灰烬中翻出了一枚银质铁片。 她有些兴奋地挑起了唇角,朝着上面的灰尘吹了吹气,朝着照进破碎窗口的阳光瞧了瞧。 “找到了。”余依挑笑,小心翼翼地将铁片放进了封口袋中,塞进最内侧的口袋存好。 果然,上面那个大大的“ga”标志和原先被塞进她办公桌上的邀请函无差。 白龙党果然和gods arrow有关系。 明天……明天就送到温柏那里去,让他和齐升珺一起做鉴定。 只要暮寒珏那边能稳住隆悠言,这案子马上就能破了! 余依脸上的悦色难掩,心里也欢腾雀跃,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闯进来一个女人。 直到太阳的光将那个影子拉长,余依警觉回头,向反方向退去两步。 哟。 还真比曹操到的还快。 隆悠言双臂抱在胸前,姿态高傲地睨了余依一眼,笑道:“暮家的当家主母跑到这里来翻垃圾,传出去恐怕不是什么好听的新闻。” 余依也回之以一笑:“没关系,今天除了你我之外还能有谁知道这件事呢?” 隆悠言眼底的颜色冷下来了半截。 难怪是在暮寒珏身边待久了的人,威胁人的话还真是张口就来。 “我家寒珏工作强度大,脾气也不怎么好,还真是多亏了隆秘书在军区照顾,我该好好谢你才是。” 隆悠言闻言眯了眯眼睛,露出的笑容并不和善。 她摸了摸自己晕染到唇线之外的口红印记,娇声道:“强度确实大,不过暂时也还能承受,只是不知道以后身体还能不能遭得住像这样折腾。” 余依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要不是中午暮寒珏给她解释过了有关于隆悠言的事,她这会儿恐怕还真的会多想。 到时候,万一她和暮寒珏因为这些而产生龃龉嫌隙,坐收渔翁之利的可不就是隆悠言么。 看余依出乎意料的淡定,隆悠言心里也怪奇怪的。 正常的女人见到自家老公和别人发生了不明不白的事不应该大闹一场才对吗? 余依这样气定神闲的,难道是…… 她和暮寒珏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 第159章 帝后同尊 余依歪着头看了隆悠言一眼,轻声说:“隆秘书,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家的家事。” 隆悠言满面狐疑。 余依围着隆悠言缓步转着圈,耐心解释: “暮寒珏这个人呢,他惧内。在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他只有听话照做的份哦。” 余依眯着眼睛,佯装思考:“如果说举个例子的话,那就相当于我是皇上,他是皇后。只不过我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他格外尊重,帝后同尊罢了。” “所以呢,你有这功夫讨好他,还不如把我哄高兴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就是了。” 余依笑眯眯地从背后拍了隆悠言的肩膀一下。 隆悠言让她忽然这一下子给唬了一跳。 余依愉悦地笑出了声:“别紧张嘛。不过……” 她学着外面街溜子的样子,痞里痞气地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隆悠言的腰窝。 “我看隆秘书你也是风韵犹存啊。这样,我呢可以勉为其难的男女通吃一把,纳你为妃,位同副后呀。” 隆悠言一股气直冲天灵盖,差点把自己憋晕过去,双颊也因此通红:“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余依颦眉微笑,“别害羞嘛,我看你刚才擦口红擦得可比现在顺溜多了。” “你要是愿意听我刚刚的建议,你和暮寒珏就可以在暮家以姐妹相称,每天早上一块儿来跟我请安。 这么一来,你每日从一睁眼开始就能看见他,何必在十三军一盼就是一整天呢?“ 余依低眸轻抚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你说,对不对呀?” “神经病……你简直就是有病!”隆悠言愤怒地甩开手。 余依看着隆悠言愤愤离去的背影,踮着脚尖边瞧边说:“别生气呀隆秘书,你好好考虑考虑呗!”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余依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跟我耍威风,请问你是哪一位呀?嘻嘻。 余依心情蛮不错,大步遛遛达达地离开了这间被炸得乱七八糟的会议厅。 沐浴着落日余晖,余依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拿起手机对着地平线上的太阳拍了个照片,给暮寒珏发了过去。 【余依】:[图片]太阳落山喽,你几点回家呀? 【臭流氓】:[图片]很快。 余依点开暮寒珏发的照片。 那是一张从十三军会议室的窗户处拍下来的落日,和她拍的是不同的角度。 还挺好看。 余依正在那拿p图软件把两张落日图拼接在一起,冷不防的被搭在肩膀上的手吓了一跳。 “妈呀!”余依吓得弹开,手机“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抱歉。”于放俯下身,捡起手机看了看,递给余依:“屏碎了,我赔你。” 余依气呼呼地从他手上抢过来手机。 刚p了一半的图被于放给摔黑屏了! 没!保!存! 余依怒火中烧,瞪着于放说:“你怎么会在这啊?” 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 于放沉眸道了歉:“抱歉,我来这边送材料,出来就看到你,想来打个招呼。” 他伸手拿过来了余依惨不忍睹的手机,“小心划伤手指。” 余依哼了一声:“你这么好心?” 于放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他叹了口气,道:“你的手机不能用了,走,我赔你个新的。” 余依不轻不重地打开了于放想牵她手腕的那只手,离他远远的。 “我不要你的东西。” 难得有个能发条和暮寒珏相关朋友圈的机会,被于放给搅和了。 就算把手机修好了也不一定能找回来那张照片了。 余依越想越觉得憋屈,一滴眼泪沿着下颌滑落,砸在了碎成蜘蛛网的手机屏幕上。 于放拧起了眉头:“怎么哭了?” 他伸手想拭去余依脸上的泪,却又一次被女孩拒绝。 于放发现,余依这性子可真烈,倔得和他那爷爷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她,于放都能大概想象出来自己那未曾谋面的二叔得是个多倔多难伺候的主。 “不就是个手机吗,不值当的哭。”于放耐心试着去哄余依,“哥哥给你买新的,这个也修好,好不好?” “你不是我哥!” 她就只有一个哥哥。 她哥哥叫邓杨,是个医生。 “好,我不是你哥。”于放看她哭得更厉害,耐心几乎要全部耗尽。 他啧了一声,寻思着这姑奶奶可真难哄。 要是余依因为那一耳光的事就不认于家,于自修非得把他皮剥了不可。 于放心里有点烦躁,不顾余依挣扎哭闹就抓住了人家小姑娘的手腕,硬生生给拖进了自己的车后座里。 “你要干什么!你弄疼我了!放开我……” 于放不由分说地给余依扣上了安全带,还开了儿童锁,不给她下车的机会。 “听话。” “我听你大爷的话!你这是绑架!” 于放不悦地坐上驾驶位,重关上门:“你认我也好,不认我也好,在血缘上我就是你哥,我能害你?” “呜呜呜呜,我讨厌你……” 于放冷着张臭脸踩了油门,“你要讨厌就讨厌。” 我欠你的。 于放的车停在了一个挺繁华的大商场边上。 他自己下了车,仍然把余依锁在车后座里。 再回来时,他手上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糖人。 糖人的花样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可爱得很。 于放个糙男人也不懂什么叫做艺术品,直接把糖人莽莽撞撞地塞进了余依嘴里。 “吃。” 余依的哭声被糖人给堵了回去,眼圈还是红彤彤的看着于放。 于放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往下沉了沉。 之前,于姣哭的时候他也买糖人哄过于姣。 于姣也这样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瞧过他。 可他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可能这就叫做揪心、心疼、心塞? 血缘这东西还真是挺奇妙。 他和余依其实也没见过几次面,可当于放见到余依第一眼的时候,他真的很喜欢她。 并非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纯粹的觉得,这女孩可真美好。 哪怕她不喜欢他,还惹他生气。 瞅着余依渐渐地不哭了,于放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还成,也不难哄。 余依一看于放给她糖吃,突然觉得于放也不是可恶得那么十恶不赦。 她看着于放的表情夹杂了一丝打量,问道:“你把我带到这来干嘛?” 余依的声音还带着刚哭过的潮湿感,黏糊糊的还挺好听。 于放俯下身探进了半个头进车内,为她解开了安全带。 “不是说了赔你个新手机吗,跟我进去。” 第160章 兄妹 余依是被于放拖进手机体验店的。 其实她觉得不用了,就算换了手机,那张照片也回不来了。 虽然于放的形象在她心里微微改观,但她还是不想和他单独在一起那么久。 她想回家。 想和暮寒珏一起吃晚饭。 吃完晚饭暮寒珏去书房处理工作,她和小猫一起玩。 暮寒珏忙完了还偶尔陪她一起追剧聊天。 这样的生活很好,她不想被任何事情打扰。 是以,余依在店里被体验官带着走了那么老大一圈都还是心不在焉的。 于放坐在休息区的皮椅上,也有些沉不住气。 他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还没选好?” 余依回头看他,“我说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不行。”于放沉了脸,“我今天花时间带你过来,你就算不想要也必须选一个出来。” 余依撇着嘴低下头,小声嘀咕一句:“又不是我要你带我来的。” 他们这些当兵的似乎听力都特别好。 暮寒珏是,于放也是。 余依想小声偷偷骂他们都没有机会。 于放坐在那,脸变得更黑,皱起眉头看着余依:“你再给我说一遍?” 余依立马怂:“我什么也没说。” “于先生,您这边是……?”体验官微微躬身,朝于放的方向低眉笑笑。 于放看着余依叹了口气,指间夹了一张黑卡朝体验官示意道:“拿一个最新款,刚刚给你们的那部旧机也帮我修好。” 体验官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张卡去后面办事。 于放也站了起来,走到余依旁边:“就这么讨厌我?” 余依扭头不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她从小到大,除了在学校被于姣他们欺负的那段时间之外,根本就没挨过打。 更别提于放还打她的脸,打的那么狠。 “手机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余依垂眸道。 旁边,于放似乎是冷笑了一声。 “随你的便。” 小姑娘家家,看样子还真是被二叔和叔母惯坏了。 对自己的亲哥哥都这么泾渭分明。 很快,体验官手里拿着提袋回来了。 “于先生,这是您购买的手机。那部旧机损伤太严重了,维修周期要久一些……” “没关系,修得好就行。”于放淡淡道,摆了摆手让人退了下去。 余依接过了手提袋,小声说:“钱我很快就会还给你。” 于放面无表情:“我说了随你的便。” “哦。”余依看了看外面渐沉的天色,对于放说,“你可不可以送我回云中庭呀?车马费我也可以一起给你。” “……” 于放彻底忍不了这死丫头根子了,猛地出手攥紧了她的手腕。 “余依,你拿我当什么?你非要把一家人好好的关系弄成这样?” 余依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真的很怕于放。 再说了…… 她和他们一家人哪来的“好好的关系”呀? 于放表达关系好的方式是抽人嘴巴子吗? 她中午打暮寒珏的那巴掌都是闹着玩的,根本就不疼。 暮寒珏午睡前还抱着她亲了好半天呢,一看就是被打爽了。 余依抬起眼,尽量将眼底的那一抹怯意藏起来。 她抿抿唇,道:“我……还不适应这样。” “那你想适应到什么时候?给个准话!” “你抓疼我了……” “……娇气。”于放松了手,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她泛红的手腕上。 ……还真红了?他刚刚这么用力吗? 余依委屈地揉着自己的手腕,心里已经想好回家要怎么和暮寒珏告状了。 她感受到于放的视线,轻声说:“其实,你出现在那应该还有别的事?” 于放微愣:“怎么说?” “你本不必来和我打那个招呼的,大可以送完材料就离开。”余依的长睫遮住瞳眸。 于放沉默了半晌,语气似乎缓和了下来,不像刚刚那么生硬。 “你倒是聪明。” 余依从小就被街坊邻居夸聪明,早就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多开心。 她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你说出来。如果我帮了你的话,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凶?” 于放嗯了一声,全当做是余依被那天的场面给吓到了。 他说:“我听说于姣精神失常,被琛总关进了精神病院。” 余依忽然就觉得脑子嗡了一下,心里开始有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要提她?而且,景琛不是把她,‘关’进去,而是让她接受治疗。精神病很恐怖的你知不知道。” 于放很想翻个白眼,最终还是忍住了:“随你怎么说,反正两者也没差。” 他抱着双臂,仗着比余依高上一头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她:“你懂事一点,好吗?” “于姣现在已经失去了她不该得到的那些东西,物归原主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你不该仗势欺人,这样落井下石。” 余依的脑子热热的,“我?仗势欺人?落井下石?” 于放继续看着她说:“毕竟姣姣也曾做过我一段时间的妹妹,早就有感情了,我也不忍心看她这样。” “你听话。”于放摸摸余依的头,“把她放出来,让她回她该回的地方,以后你想做什么,哥哥也给你撑腰。” “如此,京城这四大世家都是你的靠山,谁也不敢欺负你,岂不美哉?” 余依难以置信地看着于放那么认真的表情,心像是被泡进冰冻的盐水,又苦又涩,还冷。 她自嘲地笑了。 原来,她血缘上的亲哥哥来找她是为了一个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还在余依上学时狠狠欺负她,甚至想置她于死地。 于放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最好的结局? 她以前受过的那些欺负又算什么呢…… 或许在于放眼里,什么也不算。 于姣想要得到他的关怀和爱只需要撒几个谎。 而到了她余依这里,却需要原谅一个霸凌自己多年的人才能得到那所谓的“撑腰”。 哦,她忘了。 那是于姣的哥哥,不是她的。 刚刚才因为糖人的甜而融化开一些的心门又瞬间冰封。 余依觉得自己的鼻子好酸,好想哭。 她咽下那些委屈,梗着脖子说:“今天打扰于少校了,抱歉。手机的钱我会尽快转给你,也不必麻烦于少校送我回家了。” 余依拎着手提袋,踩着快步离开了这里。 于放想抓住她,却只捉住了衣摆带起的一阵风。 那点本就脆弱的兄妹之情,彻底被这风给吹断了。 第161章 清风霁月 余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云中庭的。 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她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差点忘了给司机付钱。 她像是失魂落魄了似的站在家门口。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抢她的东西,还抢的那么理直气壮呀…… 于姣抢她哥哥。 隆悠言抢她老公。 哥哥已经被抢走了,老公目前还在。 她不在乎于放,可是…… 她好在乎暮寒珏…… 她真的好爱好爱暮寒珏。 门打开,暮寒珏闻声无情把余小二丢进了窝里,朝门口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调笑着揶揄:“有些人我不说是谁,别人还在开着会,她催别人快回家。 别人到家都等她半个钟了,她才刚想起回……” 暮寒珏脸色忽然变了,他蹙起眉,轻握余依的手腕:“怎么哭了?” “暮……暮呜呜呜呜……” 余依整张脸上都是眼泪,连眼线都要晕开了,话也说不利索。 和她在一起这么久,这是暮寒珏见到余依哭得最伤心的一回。 没有问缘由,暮寒珏只是俯下身子将她紧紧扣在了怀里。 “乖孩子,不哭。” 他哄起人来嗓音似乎格外动听,余依也越哭越厉害。 直接将眼泪全都抹在他胸前的衣料上。 哭得这么用力。 他的小姑娘到底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 “乖,没事的,我在这。” 暮寒珏就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邦上,打横将余依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声温哄。 余依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缓了好久才安静下来一点。 她擦着通红的眼睛,倒抽着气说:“暮寒珏,你会不会不要我、不喜欢我了?” “谁说我不要你了?”暮寒珏皱眉。 “我又笨又不听话还犟。我自己接过来的案子都要靠着你给我的线索才能破……”余依呜咽着。 暮寒珏刚张嘴还没说话,怀里的女孩却一直自说自话。 “可是我好喜欢你……你不可以不要我呜呜呜……” 余依说着说着把自己又给说哭了,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让人心疼。 “没有不要你。”暮寒珏接过来彭姨煮的鸡蛋,耐心给余依滚着眼睛。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不止一遍说过‘我爱你’。” 余依靠在他肩上抽噎:“你喜欢我什么呀?我从来不听你的话,还和你发脾气……” “你不需要听我的话,你就是你自己,只需要听你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 暮寒珏亲了亲她的脸:“至于你问我喜欢你什么……” 余依咬着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是余依。”暮寒珏专情地注视她婆娑通红的泪眼,“这就是我爱你的唯一一个原因。” 说完这句话后,暮寒珏感受到缠在自己腰间的两条手臂收的更紧。 怀里这只小狐狸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彭姨心里也松了口气,道:“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暮寒珏嗯了一声,彭姨进了厨房忙活。 他从始至终都认真地看着她。 看她轻颤的泪睫,和通红的脸颊。 暮寒珏把余依从怀里拎出来,放在沙发上扶正。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牵起她的双手握满,仰起头来注视着她:“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去。” 余依摇摇头:“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哭。” “没有理由?” “没有。”余依心虚地看着暮寒珏,捏了捏他的手指,“不、不可以吗?” 暮寒珏微微一点头:“可以。” 在他这里,她永远有做任何事的资本。 暮寒珏起身拉起了她,“饭菜热好了,吃完就不想哭了。” 余依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吃菜。 没一会儿,碗里就被暮寒珏堆成了一座小山。 余依吃得很撑,为了饭后消化的更快些,暮寒珏把她和余小二一起丢进了院子里玩。 小猫还不到一岁,很喜欢捉院子里的那些小虫子玩。 余依在院子里陪着小猫玩,还真以为把暮寒珏给糊弄了过去。 …… “寒部,余小姐身边的几个线人说她今天去了三个月前被炸毁的会议厅,出来之后就遇见了于少校,两人一起去了商场,再后来就只剩下余小姐一个人了。” 暮寒珏戴着蓝牙耳机站在窗户前,双肘支撑在窗沿上,两只手垂在边上。 站在这里,他刚好可以将女孩坐在藤萝秋千上抱着小猫玩闹的光景尽数收入眼底。 听墨砚这么一说,百分之一千万的可能就是于放又跑来欺负了余依。 啧。 电话对面,墨砚道:“寒部,需要我去和于少校谈谈吗?” “不必。”暮寒珏慢声说。 这件事根源还是在余依身上。 余依心里有结,就算去逼迫于放离余依远远的,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她还是一样会哭。 余依身边一直安插着暮寒珏手下几个忠心耿耿的线人,起先是担心余依保护不好自己,给她当暗卫用的。 但是慢慢的,暮寒珏越来越发现余依是个心气高的女孩子,她讨厌被束缚。 如此,他为了尊重余依,几乎没怎么动用过她身边的那些人。 暮寒珏漫不经心地支起了一条手肘,撑着自己的下巴,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会儿。 他问墨砚:“隆悠言今天下午是几点离开军区的?” 墨砚道:“三点二十七分。” 嗯,对上了。 从十三军军区到那个会议厅,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余依给他发消息时已经将近六点了。 照这个时间差来看,大概是隆悠言和余依说了些不该说的,心里本就窝着火,再被于放一激,情绪崩溃也是难免的。 暮寒珏看着楼下那个一身素色的女孩,无奈地垂眼叹了声气。 余依这个小姑娘啊,太要强。 要强到连哭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这个要强的小姑娘又这么好哄,只要他说爱她,她马上就能破涕为笑。 可怜兮兮的,难怪总是被人欺负。 “把余依身边的那些人都撤了。” 墨砚有些惊讶:“您确定吗?这样一来,余小姐身边发生什么事情就彻底脱离您的掌控了。” “我确定。” 他从来都未曾掌控过她,她也不会被任何人掌控。 她只属于自己。 她是田野山间的清风霁月,漫洒银辉。 干净,澄澈。 哪怕是暮寒珏,他也只能静静等着月光愿意分他几缕光亮,而不可强留。 只要是她不想做的事,就算他强迫也没有用、没有意义。 暮寒珏对着电话道:“把那些人放到隆悠言身边,盯好了。” 男人深眸渐冷,月华照在脸上的那些光辉将他衬得更有一丝不近人情的冰冷。 如果日后余依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决不轻饶隆悠言。 第162章 磊落 “你真的和她说了那种话?” 隆悠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娴然自得的表情令段旭洲怒从中来,紧锁着眉头盯着她。 她散漫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懒懒抬起眼来看着段旭洲,挑唇道:“心疼了?” 隆悠言抱臂,脚尖勾着红底黑面高跟鞋打着转,戏谑地朝段旭洲笑:“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也是难为段少校你情深意浓这么多年,人家暮夫人可是不领你这个情呢。” 段旭洲的脸色在听到“暮夫人”这个称呼时瞬间难看了下来。 他定睛看着隆悠言那副写满了看戏的样子,抿了抿唇:“那是我的事。” 隆悠言傲气,只要没对余依造成什么实际伤害,暮寒珏在军区对她做的那些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一长了,对段旭洲这个海外归国的高知少校完全不放在眼里。 她叉着腰,慢悠悠地说:“可是谁让你偏偏招惹了我呢?” 她轻轻地摸了摸段旭洲的肩。 段旭洲皱着眉头,默不作声地倾身躲开。 隆悠言好似无意般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收回了自己悬在空中的手指:“你得承认,在对待余依这件事上,你并不磊落。” “如果余依知道你在背后用了这种手段,就算离开了暮寒珏也不会施舍你一个多余的眼神?” 段旭洲咬了咬舌尖:“你想干什么?” 隆悠言道:“没关系,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会害你的。” “你想要余依,而我的目标是暮寒珏。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余依从今往后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段旭洲心中微动,像是哪扇门忽然被打开,乍泄天光。 要知道,在国外的那些日子里,余依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刚一回国就偶遇余依,他真的认为是上苍眷顾,给了他重来的机会。 他不想把她弄丢了,也不想将她拱手让人…… 段旭洲瞥了隆悠言一眼,语气淡淡地说:“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寒部,你对她说那些话,让她如何去想?” “除此之外,你凭什么能确定她离开了寒部就一定愿意留在我身边?” 隆悠言笑着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道:“我在寒部办公室里发现过一张通知。” 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亮出一张照片给段旭洲看。 “喏。” 段旭洲双瞳亮起光点,随后表情化为震惊:“婚姻作废?” 余依和暮寒珏……已经离婚了?? 段旭洲想再看得清晰一些,隆悠言却先他一步按灭了手机,放进包里。 隆悠言说:“余依现在还被暮寒珏蒙在鼓里,等她知道了真相后势必会因为暮寒珏隐瞒实情而和他生出嫌隙,到那时候你在她身边日日相伴,还愁她不被感动?” “可是……”段旭洲觉得不妥,蹙起了眉。 隆悠言忽然变了脸打断:“没有可是!女人在受了情伤时,是另一个男人趁虚而入的最好机会。你是不想得到她吗?” 她凑近了段旭洲的耳朵,挑笑着气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伤害她一时就能让她死心塌地陪你一生,难道不划算?” 段旭洲默了声。 …… 余依自己调节情绪的能力很强。 都是上学那会儿锻炼出来的,因为周末回家的时候不能让爸爸妈妈看出来自己在学校受了委屈。 一觉睡醒后就和平日里无差,高高兴兴出了门。 暮寒珏难得离开的比余依晚,注视着余依离开的背影,他心里还是担忧。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心口发闷,就像是京城每场暴雨前连续多日的低气压压在身上一样让人难以喘息。 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今天没出太阳,天上云层厚重却一点也没减少那份燥热。 十三军拉练场上,士兵都穿着轻薄的训练服。 暮寒珏坐在办公室里也依旧感到不适,使唤墨砚起身将身后的窗户开了个更大些的缝隙,好灌进来些凉风。 一杯加了冰的美式放在桌角,暮寒珏抬眼就看到了隆悠言温柔低笑的模样。 “寒部,这是别人送给我父亲的咖啡豆,我觉得味道很好,带了一盒给您放在办公室提神。” 暮寒珏垂了眼皮,拾起桌子上的钢笔,“端走。” 隆悠言微怔,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劝饮:“寒部,还是尝一尝,天气这么热,容易中暑的。” 墨砚站在暮寒珏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隆悠言道:“隆秘书,寒部不喜欢咖啡。” 墨砚说话的语气是和暮寒珏如出一辙的冷漠。 倒也不是暮寒珏真的不喜欢,而是寒部对咖啡过敏。 万一摄入过量引起过敏性休克,造成死亡的结果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这种致命的弱点不能让隆悠言知道,否则,难保这女人日后生变是否会以此为手段开展报复。 隆悠言恍然惊醒,手忙脚乱地收走了桌子上的咖啡。 “看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我去换杯凉茶来……” 隆悠言踩着高跟鞋出了办公室的门。 桌角被放过杯子的地方留下一圈冷凝出的水痕。 “寒部,”墨砚倾身在暮寒珏耳边小声说,“隆悠言和段旭洲最近走的太近了。” 签字的笔尖微微一顿,漏出一滴墨汁后又在纸张上洇开,生生毁了那铁画银钩的签名字迹。 “知道了,继续盯着。” “是。” …… 余依和齐升珺温柏三个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围成圈圈蹦了几下。 尤其是温柏这个泪失禁体质,兴奋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依姐,我真是爱死你了!” 温柏手里拿着那个小铁片对着光看了又看,就差一嘴巴子亲上去。 齐升珺也难掩兴奋,说道:“这是雷管上的一个装置,和三年前爆炸案的那一个完全吻合。基本可以断定那个隆小姐就是白龙党内部的人,咱们破案有望了!” 余依弯着眼睛,手按在胸前压抑了一番那雀跃的情绪,认真看着他们俩:“但是也不要掉以轻心,这才刚刚开始。” 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163章 神佛 小时候,余栾和邓书婵忽然失联过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里,余依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外公外婆的住处不远处搭过一个戏台子,常有戏班子来表演。 不管天气如何,哪怕没有人在台下欣赏,那一声声戏腔依旧不绝于耳。 余依问过外婆:“他们为什么没有观众还要唱戏呀?多累呀。” 外婆总是端着竹篓,一边帮外公分拣药材,一边耐心说:“戏一旦开腔,八方开听,人与鬼神都在台下听着呢。” 现在,余依想想自己的处境,何尝不像唱戏的戏班子一样呢。 明面上的人在盯着看。 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眼睛环伺着这一切。 温柏一向是大大咧咧不把这些放心上,大手一挥,嗨了一声:“姐,我就不赞成你这观点。” “人就活这一辈子,今天的我总比明天的我要年轻些,趁着年轻干嘛不疯狂点?瞻前顾后的也不怕累着你自个儿。” 余依刚想反驳,温柏立马就绕到她身后去双手推着她往外走:“好了好了,别讲你那些大道理,咱仨出去玩一圈再说。” “前两天我陪齐升珺相亲来着,有家西餐厅还真不错,我吃过最好吃的红酒焗蜗牛就是他家的。” 齐升珺一听这话脸就瞬间黑了。 他冷笑,瞥了温柏一眼:“还好意思提,你自己不婚主义,干什么还要拖我下水?” 齐升珺和温柏同岁,今年都二十八了。 一听说齐升珺准备相亲,温柏以“为好兄弟的婚姻幸福着想”为理由,非得过去跟着一块儿掌掌眼。 结果…… 齐升珺三天相了五个姑娘,全让温柏这小子给搅黄了。 “年纪轻轻的,总想着进入婚姻的坟墓干什么?神经。”温柏忽然感觉他家依姐身子僵了僵。 “呃……我没说你哈。”温柏挠了挠头,“你家那口子有钱有权,相当于给你墓碑镶金边了。” “……温、柏!” “我错了我错了!”温柏捂着头往前跑。 余依抡圆了拳头在后面追。 最后面还跟着一个加油打气的齐升珺。 “咚”的一声巨响。 温柏捂着头和周特助撞在了一起。 几本报表纷纷扬扬撒在了地上。 周特助和温柏互相道了歉,蹲在地上把那些文件码整齐。 余依也怪不好意思的,跟着一起蹲在地上捡了会儿。 周特助推了推眼镜,看着余依说:“多谢余小姐。” “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余依客套寒暄了一句,“这些要送给琛总吗?” 周特助睁大了些眼睛:“琛总这段时间都不在公司,您不知道吗?” “那他干什么去了?”前几天余依见到暮景琛的时候还看他黑眼圈重重的,像是为了几十亿的大项目熬了几个大通宵。 周特助道:“童总的父亲过世了,琛总在童家帮忙啊。” “什么?!”余依难掩震惊,“童彤的父亲……不在了?” 周特助点点头:“是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明天就要出殡。” 余依微张着嘴,双瞳快扫了几下,将周特助和温柏、齐升珺都甩在了后面。 “姐!不去吃好吃的?”温柏在后面喊。 齐升珺狠打了下他的后脑勺:“吃什么吃?没见到依姐急着呢?跟上啊!” “哦哦哦。” 周特助看着先后跑开的三个人,没忍住笑了一下,很快收回了笑容,回到办公室开始做勤勤恳恳的打工人。 …… 童家高挂着写了大大“奠”字的白灯笼,家里零星的几个家佣也都穿白戴孝。 上上下下都是悲伤沉闷的氛围,迎面而来一大股烧纸和焚香的味道。 余依越往里走心情越沉重,温柏和齐升珺跟在后面也大气不敢出。 跨过一道高高的门槛,余依看见了身披麻头戴孝的暮景琛。 那双修长的手拿着厚厚一沓黄纸,半跪在火盆前,浓浓的火舌将他手上的黄纸燃成灰烬,随着一阵阵热风飞出来,挂在了余依的发丝上。 火盆前是一具冰棺。 里面,童父面无血色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很安详。 黑白的遗像,纯黑的雕花边,似乎就这样将一个人的一生挂在了灵堂之上。 让后世瞻仰,褒贬是非也皆由后人评说了。 “嫂子?”暮景琛回头才注意到来人是余依。 他连忙站起了身,想上去迎一迎。 或许是最近通宵熬夜比较猛,站起来的一瞬间,暮景琛感到眼前发黑,有些迷糊。 好在余依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 “嫂子,你怎么来了?”暮景琛跪坐在蒲团上缓了会儿神。 余依皱着眉道:“彤彤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你们两个谁也不吭声?” 暮景琛又往火盆里撒了一把黄纸。 按京城的习俗,在老人去世的头三天里,香火是万万不能断的。 “彤彤说了,只要我一个人在这里陪她就好,她不想太多人来。” 余依不太赞成地接过了暮景琛手里的活儿,“你这样身体遭不住的。” “没事。”暮景琛又起了身,抽出三根香为童父燃上。 他对着遗像鞠了躬,说道:“我让彤彤去休息了,明天出殡,她要忙活的事情不少,你就在这里坐坐,别打扰她了。” “我知道。”余依让齐升珺和温柏分别分担了些暮景琛手里的活,让暮景琛到沙发上去躺一会儿。 暮景琛很困,但不想睡,坐在那和余依聊天。 他看着童家厅里的那一方小小佛龛,没头没脑地问余依:“嫂子,你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佛吗?” 余依顿了一下,也朝佛龛望去:“不知道,但我尊敬他们。” 暮景琛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串菩提子佛珠,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这世界上没有神佛。就算有,也是唬人的。” 唬一唬童彤这种傻乎乎的小姑娘罢了。 “我这手串是刚和童彤恋爱那年,她送我的。” 暮景琛慢慢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那年,我哥出了个很危险的任务,被直升机送回来的时候直接进了重症,我连一眼都没来得及见他。” 他抬起眼睛慢慢地回忆:“那时候,我才不到十八岁。所有人都说我哥再也醒不了了,让我替他准备后事。” 那时候,暮景琛特别害怕,手心里捏的全都是汗。 父母不在了,他只有哥哥这一个亲人了。 童家人信佛,是童彤带他一起去爬了神山,为暮寒珏求来了平安符,也为他请了这个手串。 也不知道玄学是否真的有用,从那天之后,暮寒珏确实慢慢好起来了。 当暮寒珏能进食的那一天,暮景琛情难自已掉了眼泪。 可是,暮景琛依旧不信神佛。 倘若神佛真的显灵,干什么要带走他那一双那么好的父母? 倘若神佛真的显灵,又为什么要让他的哥哥穿过枪林弹雨、踩着尸山血海,带着一身狰狞可怖的伤疤才能有机会回到故里? 为什么要在两年前带走他和童彤之间那个未成形的孩子? 他不信神佛。 因为神佛从不肯垂怜过他们暮氏一家,也从未垂怜童彤。 第164章 爆炸 余依叹了口气,拍了拍暮景琛的膝盖。 “世人所谓神佛,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寄托罢了。”余依垂眸道,“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谁会将希望寄托于这些土偶身上呢?” 就像是多年前,余栾曾带着余依去爬文殊娘娘的仙山求过学业。 她见到过一个女孩,身着素色,衣衫上打满补丁。 那个女孩从山脚一直爬到山顶,三跪九叩,五体投地。 余依不知道她心里求的到底是什么。 但彼时,她反倒更希望那个女孩心中所求的是姻缘。 至少那样可以说明,女孩没有物质或健康上的困扰。 在生命和生存面前,为情所困也不失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幸福。 “你休息一会儿,明天你还要看着童彤,我替你盯一会儿。” “嗯,多谢了。”暮景琛斜了身子躺下,忽然又扼住了转身想要离去的余依的手腕,“彤彤这边的事别告诉我哥,谢谢。” 余依抽出自己的手腕,回身看他:“你何苦呢?” “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彤彤呢?”余依抿着唇道,“你明明那么爱她,她也放不下你,为什么你们谁也不肯踏出这一步?” 暮景琛沉默了半晌。 余依道:“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低头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你该明白的。” 暮景琛微勾唇角,那几乎没怎么起伏的唇线似乎有些苦涩。 “算了,说好了的,余生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打扰她了。” 她恨他。 他也恨她。 这样的感情,就算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相看两厌,折磨彼此罢了。 看见暮景琛这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样子,余依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起了身,将前厅中间隔断的朱红门框合上,给暮景琛留了个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会儿。 另一边,温柏和齐升珺在逝者面前还是相当懂得尊重的。 两人规规矩矩地在腰上缠了白布条,以示对逝者的缅怀。 “依姐。”温柏神戳戳地捅了捅余依的膝盖,“你这朋友性子可真是和你一样刚烈。” 余依疑惑地微微挑了下眼角:“为什么这么说?” 温柏说:“他们家这上上下下哪还有能用的家佣?就一个老管家,还有两个引着咱们进来的阿姨。要是没有琛总在这守着,还不知道这老爷子的葬礼要有多凄凉。” 余依无奈地叹了声气:“怎么不是呢。” 如果不是实在有难处,哪里有人会愿意低头求自己的旧爱来帮自己操持父亲的身后事呢? …… 余依信守承诺,并没有把这一切告知暮寒珏。 次日一大清早就又跑到了童家来给童彤帮忙。 童彤见到余依进来,唇角扯出一个笑:“本来我不想麻烦你的,这里的事情这么多。” 余依牵着她的手,说:“我们之间不要说这些。你也不要太伤心了,逝者已已,身体要紧。” 童彤垂眸看了看冰棺中童父安详的脸,笑着隔着玻璃摸了摸父亲的脸。 “我没有伤心呀……我爸爸他终于解脱了,不用再遭这趟罪了。” “……”余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着眸拍了拍她的手背,聊表安慰。 “好了,准备出门了。”暮景琛从里面出来,将引魂帆递给童彤,轻压两下她的肩膀,“别哭。” “不哭。” 童彤看了看暮景琛另只手上端着的红木骨灰盒。 沉甸甸的。 等会儿,她的父亲就要住进这里了。 她轻抚上面的花纹,笑着说:“爸爸,搬新家啦。烧给您的钱不要舍不得花,等忙完了那边的手续,常给我托梦来呀。” “爸爸,到了那边记得去找妈妈呀……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才不会累……” 暮景琛一脸严肃,眉头皱得紧紧的。 看着童彤颤抖的肩膀,暮景琛很想抱她。 长指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肩胛,童彤忽然擦干了眼泪:“好啦,我们可以……怎么了?” 童彤有些惊讶地看着暮景琛伸过来的手。 “没什么。”暮景琛收了回去,攥拳掩在唇边咳了一声,“想提醒你别误了时间而已。” “走。”暮景琛微抬了抬下巴,童彤一点头,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余依和温柏、齐升珺三人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齐刷刷地叹了口气。 “唉……” 温柏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暮景琛和童彤的背影,道:“在他们那边长嘴判几年啊?” 想谈恋爱但一直被搅黄的齐升珺相当赞同:“有啥深仇大恨啊?恋爱也谈不安生。” 抱着遗像的余依踹了他俩一人一脚,“不准在背后蛐蛐别人,跟上。” 童家的葬礼办的还算风光,有不少商界名流看在暮景琛的面子上来打了个照面。 等到遗体告别仪式结束,等待区也就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 暮景琛和童彤两个人坐在一张长椅上。 余依三人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张长椅上。 童彤的目光像是没有焦点一样盯着地面上的一点,直到嘴里被塞了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 她含着糖,终于抬起眼看了看暮景琛。 “谢……” “不用了。”暮景琛将糖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我只是担心你早上没怎么吃东西,等下低血糖了没人抱你。” “哦……”童彤低下了头。 原来是她想多了。 对面的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是叹了一口长气。 尤其是余依,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怎么和他亲哥一点也不像啊! 暮寒珏那张嘴,只要一说话就让她脸红心跳的。 暮景琛可倒好,对任何人都温柔以待,唯独就是对童彤冷冰冰的。 难怪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暮叔叔和林阿姨非得生两个。 “景琛。”童彤低声说,“还记得以前我陪你去爬山吗?” 对面三个人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 暮景琛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童彤好像笑了,也好像没笑:“那时候,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万一寒部出了点事,我该怎么安慰你。” “是该在医院的走廊里紧紧抱着你为你擦干眼泪,还是该在火葬场的等待区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又或是在一切结束后带着你出去旅游散散心?” 暮景琛不语,薄唇却紧抿成一条直线,指尖也微微颤抖起来。 像是在隐忍着心里的情绪。 “没想到啊,到头来,先陪着我做这些的反倒成了你了。”童彤笑着笑着就开始流泪。 两行水痕沿着下颌向下流淌,砸在手背上,滴在脚下。 “都说了别哭。”暮景琛皱着眉伸手拭去她的泪花。 童彤捂着脸说:“景琛……其实那一年寒部醒过来的时候,我比你还要高兴……真的。” “我真的很高兴,你不用再经历一次骨肉分离的痛苦了……”童彤哽咽着说,“如果……”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当年寒部受伤的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你能原谅我吗?” 暮景琛为她擦眼泪的手一顿,眸光微动:“你说什么?” 童彤咽了咽口水,重复道:“我说,当年寒部……” “轰——” 熊熊烈火中,童彤惊恐地看着以身体为她围起一道人肉护盾的男人,崩溃大喊: “景琛!!!” 第165章 寒部和依姐什么时候办酒? “趴下!!”余依惊呼着将温柏和齐升珺按倒,重重跌在地上。 熊熊烈火从焚化炉内爆破而出时,童彤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梁土簌簌地从天花板上落下,将周围的一切抹黑,毁了这肃穆的一切。 童彤感觉到男人的重量狠狠压在自己身上,伴随着一声十分痛苦的呼声。 暮景琛抱着她,以自己的血肉挡住了那些腾飞狰狞的火舌。 尘土覆盖在他的头发上,肩上,男人的背部一片血肉模糊。 童彤颤抖着扣住暮景琛的肩膀,重重摇晃着:“景琛……景琛!” 眼泪夺眶而出,童彤哭得情难自抑:“景琛……你睁眼,睁眼看看我……” 余依重重地咳了两声,甩开了身上的灰尘,踉跄几步朝这边跑来。 “景琛!你怎么样?”余依回身对齐升珺和温柏大喊,“报警!叫救护车!” “景琛?景琛!”余依重重拍了几下暮景琛的脸。 童彤哭花了灰扑扑的脸,无助地看着余依:“依依……怎么办?怎么办啊!” 看见暮景琛这样,余依心里也难受。 她忍着眼泪,拍了拍童彤的手:“景琛不会有事的,暮叔叔和林阿姨会保佑他的。救护车马上就到……” 说话间,暮景琛似乎是轻哼了一声,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彤……彤……” 男人的左手像是想要抬起来,童彤立刻抓住了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景琛……我在。” 暮景琛话说得很艰难,声音也很小:“彤彤……我……” 话没来得及说完。 左手手腕上,他戴了那么多年都未曾摘下的菩提珠忽然断开,噼噼啪啪的散落在地上,像是谁最后的尊严也一并破碎。 可笑啊,连这最后的念想都不能再留给他了。 暮景琛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没力气了…… 好困啊…… 睁不开的双眸眼底已是一片惨红。 支离破碎,再不复平日的风流温和。 强行睁开的那条缝隙蓦地合上,男人的眼角滑出一滴清泪,淌入鬓间。 …… 出了这么严重的大事,余依不敢瞒着暮寒珏,一个电话就把人叫来了医院。 暮寒珏来的时候,童彤抱着双膝坐在抢救室外,双目失焦。 他的视线淡淡从童彤身上掠过了一下,转而找到了余依。 上前两步,暮寒珏抓住了余依的手腕,上下看了看她的身子。 “怎么样?你没受伤?” 余依摇了摇头,她反应快,除了胳膊肘上轻微的擦伤之外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在暮寒珏怀里低垂着眼睛,小声说:“景琛的情况不太好……” “没事。”暮寒珏紧紧抱着余依,守护住了那个颤抖的她。 “他是我弟弟,阎王爷不敢收他。” 余依在他肩上点点头。 暮寒珏看着她头顶上那些碍眼的尘土,长指一捻拂了下去,末了还在她头顶吹了两下。 “火葬场怎么会发生爆炸?” 余依摇摇头,说道:“在那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事发突然,我也说不好。” 暮寒珏摸了摸余依的头,扶着她的肩一起坐在了等候区的椅子上。 他拉着她的手,宽慰地拍了拍:“我让我的人去查,别怕。” 余依微微叹息:“出事的是你亲弟弟,该我安慰你才对,怎么你还照顾上我了?” “他不会有事的,但你会被吓到。”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余依能感觉得出来他应该也有一点紧张。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说不担心一定是假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抢救室的绿灯终于亮起。 “谁是家属?签个字。” 暮寒珏还没动,童彤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我是!” 医生上下看了童彤一眼,将笔交给了她,例行公事地问:“你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童彤正欲签字的手一顿,“我是……” 妻子?似乎不是。 他和她之间,好像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拿来。” 暮寒珏从童彤身后过去,抽出了笔和知情书。 笔走龙蛇,“暮寒珏”三个字签在了家属后面。 暮寒珏将笔和本还给了医生,问:“我弟弟情况怎么样?” 医生看见那三个字,不敢怠慢,如实道:“手术很成功,只是伤情过重,可能会昏迷几天,您不用太担心。” 童彤听见医生这样说,心里舒了一口气,脚下却一个没站稳向前倒去。 余依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柔声安慰她“没事”。 暮寒珏对医生微微颔首:“有劳。” 医生转身回了抢救室进行收尾工作,暮寒珏看了一眼软趴趴倒在余依怀里的童彤,眉头一皱。 忽然就很不爽。 余依都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 “童彤。” 倒在余依怀里顺着气的童彤被这冷冽的男声给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转头看了暮寒珏一眼,规规矩矩站直了。 “寒……寒部。” “过来,我有话问你。” 暮寒珏转身,长腿迈着大步子先往走廊去了。 童彤的腿像是灌了铅,根本不敢动。 余依握着她的手:“要不我陪你去?” 童彤倔强地摇头:“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她没有做亏心事。 当年她不是有心的。 她没有对不起景琛,没有对不起寒部,也没有对不起暮家。 “寒部应该不会为难我的……”童彤嘴里喃喃地重复这句话,僵硬着身子到走廊去寻暮寒珏。 余依叹了口气,坐在原地等暮景琛被推出来。 温柏和齐升珺一直降低存在感缩在角落里咬耳朵。 温柏:“我怎么觉得寒部叫童总走是因为吃醋了?” 齐升珺:“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温柏:“太好嗑了!每日一问,寒部和依姐什么时候办酒?我要吃两盒喜糖。” 齐升珺:“许愿依姐给咱俩单独开一桌。” 两人聊得太开心,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暮景琛是啥时候被医护人员推出来的。 直到他们家依姐过来踹了他们一人一脚。 余依狐眼微微带了怒意,扫视他们俩:“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温柏和齐升珺相视一眼,当面小声蛐蛐余依。 温柏:“希望寒部能把依姐的脾气驯化得温顺一点。” 齐升珺:“+1。” 如果这样,那这将是一个多么美丽的世界。 第166章 凤凰涅盘 暮景琛昏迷了两天。 暮寒珏也在医院盯了两天。 夜里,余依悄悄地拿了件大衣披在暮寒珏肩上,却无意惊醒了他。 他是坐在陪护椅上,手肘撑着床头柜歪着身子睡着的。 刚一醒过来,脖子还挺不舒服。 余依双手搭上他的肩,揉开僵硬的筋脉,低声说:“家化病房有床,你为什么不睡?” “不困。”暮寒珏微敛双眸,“左边再用力些。” 余依:“……” 还使唤上她了。 得,她今天不和他计较。 他哪里是不困?分明是不想错过他弟弟醒来的第一时间。 余依耐心给他揉肩,“听说军区那边堆积了不少事务,不要紧吗?” 暮寒珏顿了会儿,说:“还好。” 余依换了个姿势,用手肘按压他的肩颈:“其实要我说,你还是回去主持主持大局,景琛这边我替你盯着。” “你?”暮寒珏睁开眼睛,转头看着余依。 余依干活干得很认真,点点头:“对呀,你不放心我?” “没有。”暮寒珏抬手握住余依的手腕,叫停了她按摩的动作。 “我只是觉得这样你会很辛苦,不想你累。” “这有什么,平时景琛也帮了我那么多。”余依轻声说,“不过最近这两天童彤怎么不来呀?” “谁知道。”暮寒珏站起身,扶着余依的肩让她坐了下来。 他站着,摸摸她的头发,温声说:“他要是醒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回军区一趟。” 毕竟十三军现在还埋着隆悠言这颗大雷。 他这两天没在,难保那盏不省油的灯会不会给他捅出个天大的篓子。 “嗯,放心。”余依对他挥挥爪子。 暮寒珏笑了一下。 转头刚走,他忽而调头回来,蹲下身子,扣住余依的后脑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 “辛苦了宝贝儿。为了我的事情奔波上心,谢谢。” 余依看着夜色中他如此认真的表情,不禁脸红了一下:“这有什么呀……你快去,别让一整个军区都等着你,不像话。” 暮寒珏轻笑:“知道了。” 余依目送着暮寒珏出门,拿起旁边的棉签和温水,俯身给暮景琛蘸湿了干涸的唇。 虽然暮寒珏是暮景琛亲哥,但毕竟也是个照顾人不上心的男人。 嘴都快裂出血了也不知道给他弟弟擦一擦。 “你有一张跟你哥长得这么像脸就偷着乐,要不然我都懒得管你个不长嘴癫公。” …… 一阵头痛的感觉从颅内蔓延到太阳穴,暮景琛慢慢地睁开眼睛。 视线内先是一片白茫茫的虚无,过了半天才刚能看清围在床边人的脸。 有一些是医生护士,还有余依。 他轻轻转了转眼睛,想找到一个自己这些天梦中反复出现的女孩。 可是,她不在。 他干哑的笑了笑,眼睛半睁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我哥忙着呢?” 余依嗯了一声,让护士把床摇起来了一些弧度,又给了暮景琛一杯水。 “你伤的挺重,医生说要静养。” 暮景琛接过来水,放在嘴边蜻蜓点水似的抿了一口就放回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他像是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又问了一句:“我哥在忙什么?” “刺探军情违法,我可不想蹲大牢。”余依顺手将输液器的速度调慢了一些,免得他等下不舒服。 见暮景琛的眼睛一直往门外瞟,余依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在找童彤吗?” 暮景琛收回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被子上,“没有,我在找我哥。” 余依:“……” 暮叔叔和林阿姨挺会生的。 一个两个嘴都硬得很。 尤其是暮景琛,全身上下最硬的就特么是嘴。 “你哥一会儿忙完就到。”余依侧过脸去翻了个白眼,从旁边拎起自己的包,“你有事自己按铃,我出去一趟。” 暮景琛不明所以,但为了保持应有的边界感还是点了头没有多问。 “那你注意安全。” “嗯。” 余依敛了敛自己的大衣敞口,出了门。 有些话,她要专门找童彤谈一谈。 火葬场整体并没受什么太大的影响,当天的爆炸范围不大,只塌了一间焚化炉。 残垣断壁上好像还残留着火药味,细看夷为平地的炉间,地上似乎还带着斑驳血迹。 余依踩着灰扑扑的尘埃往里走了走,果然看到了一袭白裙的童彤。 她背靠一根摇摇欲坠的承重柱坐着,手里似乎在忙着什么东西。 余依在她面前站定,一束光打在童彤的侧脸,映着空中的烟尘,让她看起来更清冷伶仃。 童彤抬起头,看着她笑了:“你知道我在这?” “不难猜。” 余依垂眸看着她,旁人辨不出她眼底的情绪。 和暮寒珏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在对外处事上,她也和他变得越来越像了。 只是,她现在还做不到像暮寒珏那样冷漠。 或许永远也做不到。 她此时看着童彤,实在是难以将她和平日那个言笑晏晏、活泼可爱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这样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良久,余依才开口:“景琛醒了。” 童彤手里的动作一停,无奈的笑了:“那是好事呀。” 余依皱起了眉头。 她实在不理解童彤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抢救当天还和暮寒珏抢着在家属知情书上签字,这才过了两天就像变个人似的。 “童彤,我说景琛醒了。”余依蹲下身子,地上灰尘的味道更重,浓浓卷入肺里。 童彤低着头继续忙手里的事,点头:“我知道了呀。” “你不去看看他吗?你明明很在意他。” 童彤收起脸上的笑容,她将手里的东西给了余依。 是那天掉落一地的菩提子,被童彤一粒粒拾了起来串在一起,一共十四颗。 童彤将佛珠放在余依的手心上,轻声道:“这串佛珠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保佑他平安顺遂的。那天佛珠断的那么突然,想想应该是为他挡了大灾?” 童彤垂眸笑了一下:“也算是我为他做了一点事?” 余依不语。 童彤很喜欢余依,这会儿却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自说自话道:“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该为了我这样的人耗费精力和时间。 麻烦你了依依,替我将这串菩提子给他,我已经没办法再去面对他了。” 童彤说完就径直往外走去。 似乎离开就能忘记和暮景琛度过的点点滴滴,心中的愧疚就会减少,到最后慢慢消失,两不相欠。 余依回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留在了原地:“你们已经分开过了,还要继续重蹈覆辙? 童彤,扪心自问,你到底爱过暮景琛吗?” 童彤垂眸:“爱有什么用?他不会原谅我的。” 余依看了看手心里静静躺着的菩提子,那是暮景琛和童彤多年来爱情的见证。 这种东西不该由别人代劳送到爱人的手上。 “原谅不原谅你是他的选择,但要不要一起正视这段感情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态度。” 余依拉起童彤朝外一起走,将那佛珠戴在了她手腕上。 十四颗菩提子代表了凤凰涅盘。 是重生,亦是圆满。 第167章 不毁一桩婚 火葬场离医院有一段距离。 余依在前面开车,童彤因为心虚又紧张,选择了坐在后座上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堵车。 堵得水泄不通。 余依其实有一点烦躁,这会儿就算想换路线也无计可施,只好叹了口气,拎起旁边的水杯润了润喉咙。 水杯扬起时,余依瞥了一眼后视镜内童彤局促攥着衣角的手。 “彤彤,”余依放下杯子说,“我能不能问一问,那天暮寒珏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余依拳头都捏紧了。 要真是暮寒珏说狠话把童彤赶走了,她回去就抽那个大猪蹄子一顿!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是要做嘛啊…… “寒部啊……”童彤闻言,眼睛慢慢地转向了左上方。 那天,在走廊里,暮寒珏面对童彤的神色与谈论工作时的严肃无异。 甚至看不出来是一位兄长在表达对弟弟的关心。 暮寒珏对她说:“你扪心自问,自己到底爱没爱过暮景琛?如果爱过,到现在还剩下几分?” 童彤低着头想了很久。 她想,她应该是爱的。 可是,暮景琛呢? 暮景琛当年放弃了她,不就是因为误会她害了寒部吗…… “寒部,有些话我想对您解释……” “不必对我解释,你不欠我什么。”暮寒珏道,“你们两个人的事,自己去解决。” 童彤在原地愣了愣,暮寒珏没有其他好说的,绕过了她离开。 临走前,暮寒珏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不在的那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 …… 余依没言语,后面一阵长长的鸣笛声催促,她这才想起来重新踩上油门。 到达医院时,暮寒珏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和暮景琛说话。 兄弟两个看见童彤之后都有点讶异,随后又对视了一眼。 暮寒珏一向冷若冰霜,天生长了张没什么好脾气的臭脸。 他蹙起眉看着站在门口眼神躲闪的童彤,刚要说话就被暮景琛拉住了手。 “哥!”暮景琛眼神里带着点乞求。 暮寒珏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很担心童彤会受到伤害。 见暮寒珏不为所动,暮景琛也皱起了眉:“你答应过我的。” 暮寒珏淡淡看了暮景琛一眼,扒开他的手,没说什么就站起身出了病房。 捎带手还把余依一起拎走了。 …… 童彤站在病床前一直沉默不语,她看到了护士给暮景琛换药时背上那一大片狰狞的伤痕。 那是被爆炸带来的热量所灼伤导致的。 心中积压的惭愧令她喘不过气,她迟迟不敢开口,甚至不敢与这个曾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对视一眼。 “如果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掉眼泪的话,我想你可以回去了。” 童彤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果然挂着不知何时掉出来的泪珠。 暮景琛哼笑一声,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童彤捏着自己骨节发白的手指,牙齿紧紧的咬着,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争气的往下掉。 我欠你的何止是一个解释呢?我欠你一个孩子、欠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爱、欠你为我放下的身段…… 见她哭,暮景琛的心在一瞬间揪紧。 他强行压抑住了想要抱她吻干她眼泪的冲动,依旧淡漠的看着她,等一个解释。 等一个他期待已久的解释。 童彤擦干了眼泪,将椅子拉近病床坐下,她轻轻的牵起暮景琛冰凉的手,还没给她捂热的机会,暮景琛已经将手抽了回去。 他依旧是那一副冷淡的表情。 那是童彤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情绪。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垂着眸道:“那时候我被eris骗了,她……” “我不想听这些。”暮景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暮景琛慢慢掀起了眼皮,清墨般的桃花眼在阳光底下映出了睫毛的影子。 “童彤,你爱我吗?” 他的声音像绝弦的箭正中童彤的心脏,令她呆滞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又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爱我吗? 这短短的四个字确如钟鸣一般萦绕在耳边久久不绝,让人大脑一片空白。 又过了很久,她看向了暮景琛棕褐色的眼眸。 他似乎并不急,在慢慢的等一个他等了很多年的答案。 只有暮景琛自己才知道,那一刻他的心里像是奔过了千军万马一样躁动不安。 他好怕童彤真的不爱他了,怕自己这些年的一厢情愿成为笑话…… 最怕的还是童彤恨他。 恨他拿一纸所谓的“包养协议”来侮辱她,用一所冰冷的房子来束缚她…… 她在他心里是最好的女孩,她应该是干干净净的…… 他们本不该这样的。 “暮景琛,我爱你。” 在听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暮景琛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似乎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为她而跳的声音。 童彤鼓起勇气,看着她日思夜想的面容,认真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爱你。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该、我不该……” 话没说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滑落。 同时,童彤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暮景琛颤抖着的声音。 “只要你还爱我就好,我只要你爱我就好……别再离开我了好吗,好好在我身边。童彤,让我娶你好吗?” 童彤十分惊诧。 暮景琛起来的太猛,伤口一定是撕裂了,背上滴滴血珠从纱布和病号服中渗出来,输液器管子里的回血也越来越多。 她着急的想推开暮景琛,但却被抱的更紧。 “答应我彤彤,你先答应我。” “我答应……我答应你。”童彤心疼的捧起暮景琛瘦削的脸。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知道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擦去脸上的眼泪,童彤按了床头铃让护士进来重新处理了伤口和回血。 从今往后,她似乎又得到了被爱的底气。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从手腕上取下那串菩提子,抿唇看了一会儿在那之上曾承载的欢乐与痛苦。 “佛珠我重新串好了,一颗不少,我给你戴上。” 暮景琛微微一怔,挑起嘴角一笑:“就戴在你的手上,很好看。” 暮景琛探出手,将手串推回了童彤的手腕上。 就像是多年前,她亲手为他戴上那样。 “以后换你来做我的护身符。”暮景琛说,“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这一次不会再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童彤垂下眼睫,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第168章 不该玷污 童彤和暮景琛在病房里你侬我侬。 余依百无聊赖地和暮寒珏在外面走廊里坐着。 廊灯下刚好照出两人的影子,余依盯着暮寒珏头的位置,抬起腿踩了上去。 “我把你的头踩爆。” “……”暮寒珏像看智障一样看了余依一眼,“幼稚不幼稚?” 余依撇起嘴哼哼两声,傲娇地把脚收了回来。 这个男人没有情调就算了,还没有童年。 脑袋扭到另一边,女孩的余光中似乎看到了男人的皮鞋慢悠悠地踩在了她的影子上。 余依稀罕地看了一眼:“你刚刚不是嫌弃我幼稚吗?” “难道不是事实?”暮寒珏微挑眉梢,揶揄道,“不过,这是礼尚往来。” “谁要和你礼尚往来?” 余依不自知地笑了一下,再次一脚踩上了暮寒珏的影子。 然后,大幼稚鬼和小幼稚鬼坐在那,你一脚我一脚的踩影子玩。 “依依。” 余依听到有人喊她,还没来得及收起笑意就抬起了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后,挑了挑眼尾,惊讶道:“旭洲?你怎么来了。” 段旭洲笑了一下,对暮寒珏也颔了颔首:“寒部。” 暮寒珏虽然不太乐意,碍于余依的面子还是点头回了个礼。 段旭洲转回视线,掂着手里拎着的东西对余依说:“听说琛总受伤了,作为合作伙伴,我来探望一下。” 余依哦了一声,点点头。 确实有道理。 “那你手上的这些是?” 段旭洲迟疑着小心翼翼地看了暮寒珏一眼,对余依说:“能借一步说话吗?” 暮寒珏刚想说不可以,余依就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可以呀,有什么不可以。” 说着,余依就跟着段旭洲一块走进了走廊找了块清净的地方。 一个人孤独地留在原地的暮寒珏:“……” 好,这笔账他给姓段的孙子记上了。 …… “昨天我回淮城去看我父亲,路过你家顺便去看了叔叔阿姨。” 段旭洲说:“这些都是阿姨做的小吃,我分了三份,想着自己留一部分,给你一部分,再送一部分给琛总当礼物。” 余依笑着说:“我妈妈给你你就自己留着吃嘛,吃饱了不想家。” 段旭洲温柔地看着她,“没事,我就自己一个人,阿姨给了这么多,我怎么吃也吃不完的。” 余依甜声嗯了下,抬眼对上段旭洲视线时,她忽然默了默,接着才说:“段叔叔现在……赌得还厉害吗?” 闻言,段旭洲微微低下了头。 “赌,变本加厉地赌。” 这次叫段旭洲回淮城去,就是因为段父手头没钱了,喊他回去送钱。 段旭洲的家庭并不怎么幸福,嗜赌如命的父亲和病体孱弱的母亲。 母亲去世后,段父依旧死性不改,败光了安葬费和段母生前嫁妆首饰的钱就开始吸段旭洲的血。 还上学的时候,段旭洲每次拿了什么奖学金被父亲知道了,这些钱就会不再属于他。 那些挑灯夜战换来的奖励会属于赌桌、筹码和一张又一张的巨额欠条。 余依曾经亲眼看到过段旭洲跪下求他的父亲别再碰那些了,而回应他的永远是不长眼的拳头,甚至是从厨房飞出来的菜刀。 后来,段旭洲再也忍不了了。 他白天用功学习,晚上就到各种夜场去打工赚钱。 段旭洲生得清秀白净。偶尔在那种地方还会遇见强行灌酒给他的富婆或淮城本地的富商。 那些委屈他从不对外人言说,每次数着拿到手的工资和小费是段旭洲最开心的时候。 攒够了钱,他就可以出国留学,离开那个窒息的家庭了。 再后来,他从国外毕业,参了军,彻底摆脱了段父对他的控制,回国后还遇见了余依。 她也曾是他潮湿阴暗的生命中照进来的一束光啊。 他也好想紧紧的握住那束光,好让自己在天寒地冻时不必太过凄冷。 余依在他眼里,永远都是那个穿着鹅黄色小裙子的可爱小妹妹,追在他的身后奶声奶气地喊: “旭洲哥哥,你慢点走呀,我追不上你啦!” 段旭洲感到喉头有些发哽,看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心里很是难受。 依依,可是后来你走得太快了……追不上脚步的人已经成了我啊…… “旭洲?”余依伸出手,在段旭洲眼前挥了挥,“你没事?” “啊?哦……没事。”段旭洲回过神来,“我在叔叔阿姨面前没好意思提起来,你和寒部在一起他们支持吗?” 余依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段旭洲无奈地摸了把她的头发,指尖在她发心上点了点:“没别的意思,只是我看你和寒部毕竟有个年龄差在这,地位也有些差距……叔叔阿姨不担心你会被欺负吗?” 余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很快地接话道:“不会呀,暮寒珏人很好的呀。前段时间我带他回过家,我爸妈对他还挺满意的。” 段旭洲感到自己的心脏空了一拍。 他忍下了那些酸涩,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半开玩笑着打趣余依:“真的吗?那万一有人来挖墙角,你也不肯多看别人一眼了?” 余依被逗笑了,两只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乖。 “怎么会有这种人呀?那也太无耻了些,我鄙视这种人。” 余依掩唇而笑时,段旭洲的睫毛轻颤几下。 他担心自己会在余依面前失态,连忙垂下了眸子掩盖自己的情绪。 过了会儿,他笑了笑:“这样啊,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办酒的时候记得请我去喝杯喜酒,沾沾你们伉俪情深的喜气。” “嗯!”余依笑眯眯地点点头,“一定!” 段旭洲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胸中一直按捺着的什么情感似乎忽然解开了结。 “好了,寒部还在等着你呢,我得进去看看琛总了。” 余依对他挥了挥手,说:“这段时间工作会比较忙,改天我请你吃饭,好好聊聊天。” 段旭洲笑:“好,快去。” 余依小跑着走了。 段旭洲看她急切的样子,哪怕这份欣喜不是为了他而雀跃,他还是没忍住勾了勾唇。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段旭洲看见了暮寒珏和余依手牵着手,一起下了电梯。 他也自嘲又庆幸地摇着头笑了一下。 自嘲在余依心里输给了其他男人。 又庆幸自己悬崖勒马,终于没有成为她鄙视的样子。 可是转念一想,输给暮寒珏又有什么可自嘲的呢? 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物质财富,暮寒珏都远远凌驾于段旭洲之上,余依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十分幸福。 甚至连出身这方面,暮寒珏都拥有一个比段旭洲更好、更幸福的家庭。 段旭洲想,他何必将余依留在自己身边拉进段家的浑水呢? 难道要让这么好的女孩子和他一起面对那个赌鬼父亲吗? 他不该玷污那束光。 第169章 平常夫妻 “今天的太阳真好。”余依走在前面,举着两条胳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暮寒珏落后两步跟在她后面,也抬起眼看了看高挂着的艳阳。 “嗯,是不错。” 比前两天好多了。 没有工作的时候,余依也不过是个天真活泼爱撒娇的小姑娘罢了。 树影绰绰,阳光和树荫一同落在她的身上是那么美好静谧。 暮寒珏想,像这样美好的女孩子不该让那些陈年的血雨腥风侵扰。 要是她没被eris那伙人盯上该有多好。 要是没有gods arrow,他和余依现在一定只是一对平常夫妻。 她不是ds调查局的依姐,只是一位普通市民余女士。 他也不是十三军的寒部,只是一位深爱着余女士的丈夫。 她的夫。 如果那样,该有多好。 暮寒珏的视线始终跟着余依,当她颠颠跑回来抱住他手臂时,暮寒珏有些意外地挑眉:“又想做什么?” 余依一边讨好地瞅着他,一边撒娇摇晃他的手臂:“天天,热热,冰冰,买买。” 暮寒珏听着她这一长串叠词皱起了眉头:“好好说话。” 余依:“天好热,我想吃冰淇淋,你给我买。” 暮寒珏双手捏起她的脸往两边扯了扯,“不是说了生理期之前不准吃凉的吗?” “我不管我就想吃!”余依说,“你要是现在不给我买我就等生理期当天自己买。” 暮寒珏啧了一声,掐她的手用了点力:“拿自己的身体和我叫板是?” ”呜……痛痛痛!” “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说了?” 余依憋憋屈屈地说:“不敢了。” 暮寒珏这才松了手。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长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余依凑热闹地把脑袋贴了过来:“你在干什么呀?” “在找你上次发给我说想吃的那家店。” 余依的眼睛里瞬间就有了小星星:“你要带我去呀?” 暮寒珏嗯了一声,偏头看看她:“我怕我今天要是不带你去,百年之后和你一块躺棺材里你都得坐起来阴阳我两句。” “……” 余依气得张嘴就咬了他一口,但是暮寒珏大臂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没咬动。 “你这张嘴真的很毒,很歹毒!” “不毒一点怎么把你治服帖了?”暮寒珏抓着余依卫衣上的帽子把人给拖走了。 “走,带你吃你的冰淇淋去。” “那我生理期的时候肚子疼了怎么办?” “给你煮红糖水。” …… 余依和暮寒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旁边刚好有个小男孩路过,“啪”的一下摔了个跟头。 余依本想伸手扶一把,没想到小朋友竟然一声也没吭,自己爬起来就屁颠颠地跑去追妈妈了。 “噗。”余依没忍住捂着嘴笑了,“你看他好勇敢。” 暮寒珏不认为这有什么:“男孩不都这样吗?” 要是真摔一跤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服务员端来了他们点的餐。 余依点了一份抹茶冰淇淋,暮寒珏要了杯柚子茶陪着。 余依看着他杯口卡着的那片柚子,忽然就想到了林柚,紧接着就想到了暮寒珏的童年。 他小时候过的那么辛苦,流亡在外的那些年,夜深人静时一定也十分思念爸爸妈妈? 如果能有机会穿越到暮寒珏小的时候,余依好想紧紧的抱住那个小小的他。 余依吃了一勺冰淇淋,对暮寒珏说:“如果能回到你小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因为在你二十九岁这一年会拥有一个貌若天仙的美女老婆。” 暮寒珏笑着看了会儿脸皮越来越厚的余依,本想笑她肤浅,但思考了一会儿,他换了口风。 “我也很想回到你的小时候。” 余依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隔着桌子往暮寒珏那凑合:“那你都想对我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看着余依期待的眼神,暮寒珏嘴角挑起一个弧度。 “我会专门在你放学的路上蹲你,把你书包里刚写完的作业拿出来当着你的面撕了,然后欣赏你哭哭啼啼的样子。” 过了几秒,他又补充一句:“那样的你一定很可爱。” 余依:“……” 这个破坏氛围的臭男人! 余依咬着牙,声音是从齿缝里流出来的:“你可真不是人啊。” 余依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将暮寒珏手里的柚子茶抢了过来猛吸一口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冷静了会儿。 “你难道不知道交不上作业对一个学生来说是一件多么恐怖的灭顶之灾吗?” 她想起来高三那年,她忘记写数学卷子。 在下雪的冬天被老师无情丢进了楼道里,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进班。 她余小依败就败在偏科上,否则淮城高考状元一定是她! 暮寒珏一只手支起下巴,另一只手把柚子茶推到了余依那边方便她喝,饶有兴致道:“不好意思还真不知道,我没有不交作业过。” 余依一时语塞。 确实,像暮寒珏这种一路跳级读完了全部学业的三好学生怎么会懂不交作业的后果。 “不过我挺感兴趣的。”暮寒珏说,“这样,你给我生个像你的女儿,等她写完了作业我就给她撕了,看看交不上作业是什么结果,如何?” 余依团了个纸团丢在暮寒珏脸上,但被狗男人轻易地躲开了。 余依怒斥他:“哪有你这么恶毒的爹?你真是禽兽啊!” 暮寒珏看着她笑而不语。 余依这才后知后觉的呸了一声:“我可没说给你生,你爱和谁生和谁生!” 暮寒珏哦了一声,随后露出一个头痛的表情:“不行啊,别人生的又不像你。” 余依一拍桌子:“好你个姓暮的,竟然还真想和别人生?渣男,现在立刻马上滚出的我视线!” 暮寒珏扬了扬眉毛,心情挺好:“我要是不滚呢?” “你不滚是?”余依站起来,一手端起冰淇淋一手端起柚子茶,“我滚。” 暮寒珏也没留她,就听着她的脚步声差不多走到门口了,慢悠悠的说: “行啊,敢出这个门今晚上我就让你给我生。” 第170章 金苹果之争 店里没什么人,但前台的店员还是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偷偷往这瞄。 余依一个箭步冲回来,把冰淇淋塞进暮寒珏嘴里。 她压低声音:“你在外面能不能注意点?” 暮寒珏慢条斯理地在余依的冰淇淋球上咬了一口,又抽了张纸擦了擦沾在嘴上的奶油。 “好了,不逗你了,坐下。” 他按了按余依的肩,让她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余依顺着暮寒珏刚刚咬过的地方往下又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你的人到底查没查出来火葬场爆炸的事啊?” “嗯,查到了。”暮寒珏顿了顿,从胸前的口袋里拿了个封口袋给余依看。 银质的铁片上,大写的“ga”标志明晃晃地扎眼。 余依喃喃:“又是eris……” 她抬起眼看着暮寒珏:“她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暮寒珏没说话,算作是默认。 余依捏着那枚铁片,回忆着在童家这两天发生过的事。 除了暮景琛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和暮寒珏扯上关系。 虽说暮寒珏平日里对暮景琛的态度一直冷冷淡淡,但再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拿暮景琛去威胁暮寒珏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是…… eris她明明知道余依和暮寒珏的关系,如果暮景琛和余依同时在场的情况下,很显然是将矛头对准余依更能戳中暮寒珏的痛处啊…… 凝眸思考间,余依感到暮寒珏微凉的指尖抚平了她皱起的眉。 “你知道暮家当初是怎么没的吗?” 余依扬起头,摇了摇头。 暮寒珏将视线落在她指尖的铁片上,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 “爆炸。” 那些人一把火烧了暮家还不够,火舌窜进酒窖,整个宅子瞬间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 这是暮寒珏后来听暮景琛对他转述的。 暮景琛那时年纪小小的,被哥哥安顿在一棵高高大大的梧桐树上才躲过了一劫。 枝繁叶茂的树冠后,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惊恐的瞳眸里满是火光。 次日被墨家人找到后,男孩尝试着在那些断壁残垣中寻找自己的父母。 他找到了,被吓得生了一场大病。 昔日里风华温柔的母亲和慈爱严厉的父亲在火中变成了认不出模样的焦炭,隐隐的还散发着烤熟的人肉味。 只有紧紧相拥的姿势冰冷地向暮景琛宣告——他的父母不在了。 再也没有了。 后来此去经年,人体的保护机制让暮景琛渐渐忘记了当年的场景。 但是,身体的条件反射还在。 他闻不得烤肉味,一闻就吐。 这次在火葬场安排的爆炸,根本就是eris企图在暮景琛面前一比一复刻暮家被灭门的旧事。 让他崩溃也好,要他的命也好。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毫无疑问是直直戳在暮寒珏旧伤上的一把利刃。 对eris、对gods arrow,百利而无一害。 如此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让自己的老对手遭到重创,何乐而不为呢? “疯子……他们简直就是疯子!” 余依的语调不自觉地拔高,瞳中似乎带了愤怒的情绪。 暮寒珏握住她的手,安慰性的捏了捏,“别怕,我没他们想的那么不堪一击。” “既然我能活着回到京城,就代表我有灭了他们的本事。” 余依紧咬着下唇,颇为担忧:“可是如果……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暮寒珏亲亲她的额头,“你男人什么样你还不清楚?” 余依着急地说:“可是他们那样丧心病狂,我担心你。” “不用担心。如果他们再敢来犯,我不介意告诉告诉他们,别人为什么把我叫做‘寒部’。” 暮寒珏眼底微不可察地泛起一丝冷意,又很快遮掩了过去。 他道:“听过古希腊神话吗?” 余依痴痴呆呆地摇摇头。 暮寒珏拿湿巾将融化滴落在她虎口上的抹茶奶油擦干净:“快吃,等下化了。” 余依如梦初醒似的看了看自己化得只剩下一半的冰淇淋,赶紧嗷嗷炫了两口。 暮寒珏一直看着她把冰淇凌吃光才敛起了笑意,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开口道: “eris在古希腊神话中被称为不和女神,最着名的一个故事叫做金苹果之争。” 传说在皮提亚国王珀琉斯和海神忒提斯的婚礼上,没接受到邀请的eris女神悄悄将一只写着“送给最美丽的女神”字样的金苹果抛到众神面前。 众女神纷纷争抢,还请来了主神宙斯来评定。 宙斯请来了特洛伊城的王子来裁决,最终却因为众神不和引发了特洛伊战争。 “我们所面对的eris也同样象征了不和,”暮寒珏双手交叉垫着下巴,“完全可以说科诺维洲就是eris为我们建成的一座特洛伊城。” 余依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自从eris出现,挑起的矛盾和纷争还少吗? 先是暮寒珏将余依圈入自己的领地,再到余依遇见eris…… 童彤和暮景琛的矛盾,余依和于家的矛盾,暮寒珏和隆家的矛盾。 陆家、墨家甚至连邓杨、段旭洲、顾嫚、于姣都要卷入这场纷争…… 这分明是一个以暮家为中心,疯狂向外扩张的圈。 而最终指向的那个人…… 是暮寒珏。 暮寒珏看着余依忽然笑了一声:“想什么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eris城府好深。” 暮寒珏点了点头:“若是她没有城府,我也不必和她较量这么多年。” “那,隆悠言……不,白龙党是不是和gods arrow有关系?” “嗯。”暮寒珏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她钻了空子。” “首先,暮首长,”余依一本正经地说,“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前提是,你要先把之前没收我的刀和枪还回来。” 她的枪,她的宝贝蝴蝶刀,全在这狗男人书房里的抽屉里锁着,眼瞅着就一个月了! 该死的,她还不知道锁的密码。 上次想悄咪咪地偷出来,结果没成功呢。 暮寒珏也想起来了,自己确实收了她一把刀一把枪来着。 本来那时候不想让她这么快卷入这场纷争,没想到eris的手那么快。 事到如今,将这些东西归还给余依才是让她能够自保的最好办法。 “知道了,等下回家就还你。”暮寒珏道,“正好,我还有个礼物送给你。” “真的?是什么呀?” 暮寒珏看着余依冒着小星星的眼角,勾了勾唇角:“保证你喜欢。” 第171章 喜提五针 “到底是什么呀?” 余依跟着暮寒珏神秘兮兮地进了书房,看他用指纹解锁了抽屉下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精致的胡桃木盒子。 “打开看看。” 暮寒珏单手撑着桌子,懒散地半靠在那,看着余依打量木盒子新奇的样子,唇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看着做工如此精细的盒子,余依不禁想到了一个典故。 买椟还珠。 就连包装盒都已经奢华到这个地步了,这里面装的得是什么东西呀? 轻轻晃了一下,还挺沉。 余依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推开了木盒的顶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黑白两色的双刃匕首。 “这哪来的呀?”余依欣喜地将刀刃抽出鞘,看了一眼旁边抱着小猫随手逗弄的暮寒珏。 “喜欢吗?喜欢我就再去给你偷一把。” “什么?!”余依手一滑,惊得差点把手上的刀子丢了出去。 暮寒珏笑了声:“怎么?烫手?” 余依吞了吞口水,“偷的?” 暮寒珏逆光笑着,双手一松将小猫抛了出去。 余小二稳稳落地,翘着尾巴围着余依转圈。 同时,男人腾出了手在她头顶上轻抚着转了一圈,“怎么这么好骗?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余依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有点恼火地哼了一声,又低眸去看手上的匕首。 匕首的质量很轻,攥在手上一点也不费力。刀柄上的盘龙花纹端庄大气,形状也方便抓握。 余依还挺喜欢。 匕首从她大拇指的关节上转了个弯,未开刃的刀子握在手里冰凉丝滑,黑色的刀柄轻抵暮寒珏的下巴。 余依看着他的眼神像是会拉丝,本就媚骨天成,这会儿更娇俏到了极点。 “忽然送礼物,暮首长是不是有什么其他企图?” 暮寒珏眯了眯眼睛,喉结滚动,“我能有什么企图?” 他伸手扼住她攥着匕首的手腕,危险地缩近了些两人间的距离。 匕首在女孩手上灵巧地转了个弯,凉浸浸的刀尖顺着暮寒珏的下颌线向下滑动,轻轻在他的喉结上打转。 “比如说……”余依娇笑,“趁机找我讨要回礼?” 暮寒珏伸手搂住余依的腰,笑纳入怀,低沉的声音从女孩头顶响起:“你不就是礼物吗?” 他半靠着办公桌,余依顺势坐上了他的大腿,匕首却还横在两人中间。 暮寒珏指尖在刀背上轻点,调笑着和她商量:“宝贝儿,借个路?” 他欲俯首吻上那一抹明丽,却被余依抬手拦在了半截,“暮首长急什么?” 暮寒珏无奈,只好亲吻她的指尖复又握进了手里:“这不是怕你跑了么?” 金属和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余依放下匕首,手指抬起轻柔地描摹他的五官。 “我哪里敢在暮首长眼皮子底下乱跑?被抓回来还不是要被你把腿打折?” 暮寒珏轻笑,“知道就好。” 那一声入耳酥麻的轻笑声像是回旋经年,随之一同落下的是温热潮湿的吻。 余依脱力般搂着他的脖颈,而暮寒珏也扎扎实实地托紧余依的腰,让她在自己腿上坐稳。 “喵!” “嘶……” 绵长的吻被迫中止,余依和暮寒珏一起低下头去看炸着毛的余小二。 暮寒珏脚踝上那四个鲜明的血孔不断地往外冒血。 “你敢咬我?”暮寒珏拎着余小二的脖颈子,把它整只猫都拎了起来。 “喵!”余小二超凶地对暮寒珏哈气,四条小腿腾在空中还摆出攻击姿势。 暮寒珏冷冷的嗤笑一声:“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几斤几两了。” “喵!!” “好了打住打住……”余依一把把余小二抢了过来抱着,分开了剑拔弩张的一人一猫。 “先去医院带你打针,恭喜你,喜提五针狂犬加一针破伤风。” 暮寒珏:“……” …… 暮寒珏打完针坐在那等着三十分钟的观察期,余依怀里抱着猫贴着暮寒珏坐下。 余小二趴在余依怀里的时候一直都乖乖巧巧,眯着一双眼睛,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哼哼,像外面马路上跑的摩托车。 余依挠了挠小猫的下巴,语重心长地教育它:“你怎么可以咬爸爸呢?你吃的小罐罐和猫猫条哪一个不是你爸爸给你买的?” “你和爸爸握握手,跟他说对不起。”余依抓着小猫的前爪往暮寒珏手背上贴。 余小二懒洋洋地瞥了暮寒珏一眼,又傲娇地闭上。 余依:“……”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谁捡回来的猫像谁。 该说不说,余小二在性格上还真有点像它爹暮寒珏。 暮寒珏嫌弃地把小猫爪子甩到了一边,看着余依说:“你让它叫我什么?” 暮寒珏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爸、爸?” 余依不以为然地说:“对呀,它叫我妈妈,不叫你爸爸叫你什么?” 暮寒珏微微挑眉,手又开始不怎么老实地放在了她的膝盖上:“你当我稀罕给一只咬我的猫崽子当爹?” 余依感觉到男人略粗糙的掌心沿着自己膝盖的轮廓一路向上游走,连忙扭过身子把腿错开,不给他占便宜的机会。 她噘嘴:“那你想给谁当爹?” 暮寒珏长臂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你给我生个人类崽子,成吗?” 余依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立刻将他的手臂甩了下去,羞赧道:“你在外面能不能正经一点?讨厌死了。” 暮寒珏哑声笑:“我哪里不正经?” 手心在她的腰线上不轻不重的揉了一把。 余依怀里抱着小猫又不好当场发作,就只能憋屈地瞪着他。 直到旁边传来了医生的声音:“时间到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 看见猛地站起来的余依,医生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茫然地看了一眼娴然安坐在旁边的暮寒珏。 “那个,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位先生打的疫苗?” 余依也后知后觉地尴尬,往边上稍了两步。 暮寒珏揶揄的视线在余依身上走过了一圈。 “没有不舒服。” 医生点了点头道:“这段时间要忌食辛辣油腻,一周后来打第二针……” 听医生交待完了注意事项,余依和暮寒珏又带着余小二去宠物医院补打了疫苗,以防它下回又忽然咬人。 兽医听说一向乖巧的余小二竟然咬了人,感到十分不可思议:“请问两位,是做了什么刺激它的事情吗?” 余依:“……刺激?” 她和暮寒珏亲亲抱抱,它一只小猫咪有什么可刺激的? 兽医看见余依支支吾吾的样子,以及脖子上被衣领欲盖弥彰的印子,秒懂。 兽医轻咳一声,道:“两位以后沟通感情时可以适当的避开它,猫类可以看懂人类的这种行为。” 余依:“?” 兽医推推眼镜,点头:“是的。猫类还常常将异性主人当作自己的伴侣,表现出攻击行为大概是因为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暮寒珏:“……” 第172章 以五十步笑百步 从宠物医院出来后,余依抱着打完针蔫蔫的余小二,看着铁青着脸的暮寒珏乐不可支。 暮寒珏转眸睨了她一眼:“好笑吗?” “太好笑了!”余依一边笑一边擦了擦眼泪,“我都快笑出腹肌来了。” “你暮寒珏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暮寒珏看着余依怀里的那只傻猫,冷笑了一下。 家贼难防。 在外面忙着和段旭洲一个人类雄竞就算了,回家来还得跟只猫抢老婆。 关键是老婆好像更偏爱那只猫。 暮寒珏现在就很想把余小二丢回十三军它亲妈那去退货。 “猫,是不是到了一定年纪就要做绝育?” 余依挠着猫猫的下巴,发出一个鼻音后漫不经心地答话:“我想等它一岁左右的时候再去做,小公猫恢复也比较快。” 暮寒珏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好心情地摸了摸小猫的头,语气凉涔涔得瘆人:“那它可要快点长大。” 余依:“……”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呢? 再一抬头,暮寒珏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淡如水的表情。 注意到余依的视线,暮寒珏微微挑眉:“这个表情看着我做什么?” 他给了余小二一个白眼,“准备当着它的面再来一次?” 余依邦邦给了暮寒珏两拳:“滚回去上班你!烦死了。” 面对小猫时,余依又摆出了一副温柔妈妈脸,捏起余小二的爪子朝暮寒珏挥了挥:“跟爸爸说再见。” 听不懂人话的余小二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和余依在路边一起目送着暮寒珏开车离开。 …… “呵,段少校。”隆悠言轻蔑地看着段旭洲,冷言冷语地讽刺,“你从我这里捞了那么多好处,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不合适?” “哦?是吗?”段旭洲站在原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隆秘书第一次进去寒部的办公室还是我的功劳?” 隆悠言脸上有了些怒容:“那只不过是你作为交换的一点诚意罢了!” 段旭洲面不改色说:“那么,隆秘书给我创造了在甜品店和依依独处的机会,也算是我们两清了。” “两清?”隆悠言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就不怕我将你撬墙角的事情捅到寒部那里去?” “段旭洲,段少校……”隆悠言一步步逼近,“我好过不了,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段旭洲礼貌地笑笑,和她拉开了些距离:“就不劳隆秘书费心了,有关情况我已经自己和墨副官交代过了。” 失去了唯一把柄的隆悠言愣在了原地。 段旭洲不打算多理会这个一心想和余依抢老公的心机女,转身离去前,他道: “隆秘书,我劝你好自为之。你和寒部之间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你要是敢碰余依一根手指头,我绝不饶你。” “你敢威胁我?” 段旭洲脚步顿了顿,笑:“威胁你又如何?不威胁你又如何?我段某孤家寡人一个,有何不敢?” 门在隆悠言面前关上,夹缝里透出的是她不甘心的表情。 做完这些,段旭洲迎着阳光走在路上,身心是前所未有过的轻松。 无论沸腾着的血液再如何叫嚣着想要得到余依,他最终还是没办法做出来伤害她的事情。 他不想让余依恨他。 他只想永远做她记忆中,保护她一切的旭洲哥哥。 有人说,最痛苦的距离莫过于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横在两人之间的,是他穷极一生也无法跨越的沟壑。 或许,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足够宽慰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了。 段旭洲扬头看着湛蓝的天,释然一笑。 依依,这样是否也算是我为你做了一点事情? 守护了你所向往的爱情,是否也算是留住了我们隔着一层窗户纸的旧友之情呢…… 隆悠言透过楼上的窗户紧盯着阳光之下的段旭洲。 “胆小鬼……叛徒……” 活该他一辈子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女人。 就算离开了暮寒珏,余依早晚也会忘记这个胆小如鼠的叛徒! 咬牙切齿的咒骂间,黑色的车子缓缓驶入。 隆悠言定睛眺望,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既然手上的棋子没有了,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搓了搓僵硬的脸,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走出了门。 “寒部。” 在走廊里,暮寒珏和隆悠言刚刚好撞了个照面。 暮寒珏随便看了她一眼,问:“有事?” 隆悠言神色有些纠结,支支吾吾的不出声。 暮寒珏没什么耐心,收回了视线,将手压上了办公室的门把:“说不出来就滚。” “不要!”隆悠言连忙扯住暮寒珏的衣袖,紧接着就感受到了冰峰般冷冽的眼神。 暮寒珏一字一顿道:“松、开。” 隆悠言虽然隔三岔五就被暮寒珏冷嘲热讽一顿,但面对这样的表情依然心生畏惧。 她站正身子,抿了抿唇角,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我前两天专门去见过一次余小姐……” 暮寒珏冷冷纠正她:“暮夫人。” 隆悠言短暂地垂了下眼睫,顺着他道:“我去见过一次暮夫人,看见她最近和段少校走的好像很近……” 暮寒珏眸中神色未变。 若是他之前没有让墨砚去专门盯着隆悠言的一举一动,这会儿搞不好还真的要被她虚晃一枪。 敢这样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隆悠言分辨不出来暮寒珏的情绪,只能自顾自地把瞎话编完: “您的工作这样辛苦,妻子却还要在外面和那些狂蜂浪蝶眉来眼去。还有段少校也真是的,您待他不薄,他却还要在背后偷偷挖墙脚。” 说完,她抬起脸来看暮寒珏。 暮寒珏的表情这才有变,他微微勾唇,看起来冰冷却又有股子痞野的气质。 “说完了?” 隆悠言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暮寒珏轻蔑地笑了一下,说:“段旭洲惦记着有夫之妇,你惦记着有妇之夫。以五十步笑百步,一对卧龙凤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73章 上钩 隆悠言听傻了,等缓过神来的时候,暮寒珏早就把她扔在一边自己进了办公室了。 她试着拽了两下门把,发现暮寒珏这个人,他竟然从里面把门给反锁了! 气得她牙根痒痒。 那个余依……她怎么就比不过那个余依了? 她到底有什么好? 这些男人一个两个的全都围着她转,难道她是太阳吗?! “还在这里做什么?” 冷不防的男声把隆悠言吓了一跳,脚下不稳向旁边歪斜。 “咚——” 暮寒珏居高临下,手里拿着份牛皮纸袋的文件,戏谑地瞧着扶着墙险些摔倒的隆悠言。 “亏心事做多了,头重脚轻就容易摔跤。”暮寒珏淡声道,“隆秘书可千万小心些,万一在我这出了人命,我和上面也不好交代。” 隆悠言瞳孔放大,微微喘息,扶着墙看着男人踩着军靴越走越远,消失在拐角。 暮寒珏很少会主动和她说这么多话,但只要一开口就是赤裸裸地威胁她! 刚刚那一番话,分明是在拿她的命来警告她少在他的地盘撒野。 不好交代……不代表交代不了。 不,不行。 不能再拖了,一定要让余依尽早离开暮寒珏才是正道! 隆悠言微开着口,呼出几口气,支起身子,蹑手蹑脚地推开暮寒珏没锁的办公室。 实木桌子上,一本黑色的皮质手记大咧咧的摊开着,随风掀起页角。 隆悠言走了过去,鬼使神差地翻了几页,微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嘴角随着字迹逐渐印入眼底而勾出耐人寻味的弧度。 门口,去而复返的男人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暮寒珏好似心情不错地挑了下眉,唇角勾起同样耐人寻味却冷淡危险的笑。 鱼,上钩了。 …… 暮寒珏开车离开了军区。 走到病房门口时,正好遇见了来给暮景琛换药的护士。 暮寒珏接过来了那几个药瓶后,将护士支去了别处。这会儿童彤也不在,暮寒珏转身进病房时,顺手将门锁上,隔绝了外面的噪音。 暮景琛一个人趴在病床上看平板里周特助发来的报表,以为是护士进来就也没多想,直到听到了他哥冷冰冰的声音。 “换药。” 暮景琛冷不丁地浑身一哆嗦,平板差点砸地上。 他侧头看看暮寒珏面无表情拿着药水和纱布居高临下的姿态,就莫名的感觉有点危险。 “哥……”暮景琛颤巍巍地说,“轻点,行不?” 暮寒珏嗯了一声,掀开了暮景琛背上的病号服,让那些未痊愈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暮景琛觉得更冷了。 “哥,你下手的时候想想咱爸咱妈,咱俩可是亲的啊……” “嗯。” 下一秒,病房里响彻暮景琛杀猪一样的喊叫。 “疼!疼啊哥!!哥你轻点,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哥哥哥!!!” 一连串的“哥”并没有唤醒暮寒珏对弟弟几乎没有的爱,他面无表情的绑好纱布拧紧药水,“哥哥哥,哥什么哥?要下蛋滚外边去。” 暮寒珏蹙着眉评价暮景琛刚刚的行为:“娇气。” 他当年在战场上受的伤可比这重多了,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缝针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怎么会有这样娇气的弟弟? 暮寒珏丝毫没有一点同情病号的善心。 但说实话,这种药水涂在皮肉之上还是很痛的。 暮景琛脸上还挂着生理性的泪水,幽怨的看向暮寒珏:“你但凡能拿出来一半……四分之一对余依的温柔来给我,我都不至于‘娇气’成这样。” 暮寒珏表情很不屑,就差往脖子上挂块牌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的小可爱相提并论”。 暮景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叹了口气:“算了,你可能连八分之一都不愿意给我。” 暮寒珏说:“既然知道就不要自讨没趣。” 暮景琛愤愤的磨了磨后槽牙:“往后,这间病房你和狗都不得入内。” 暮寒珏嗤笑一声:“求之不得,你当我愿意看你?” 暮景琛吃瘪,抱着平板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看这个充话费送的哥哥。 一个档案袋“嗖”的飞过来砸在他头上,暮景琛气得“嘶”了一声,撑着床要起来和暮寒珏理论,结果因为扯到了伤口又痛得“嗷”的一声趴回床上。 暮寒珏看见这一幕,语气有些嘲笑的意味在其中:“你之前抱大腿求我帮你查的,怎么,不要了?” 暮景琛一听,拆开档案袋大致浏览了一下,喃喃道:“难怪一直查不到,原来和那个组织有关系……” 他扭了一下头,笑眯眯的对暮寒珏说:“谢谢哥。” 暮寒珏道:“当年童彤确实是无辜的,你误会她这么多年,是该好好补偿别人。” “我知道。”暮景琛抿了唇,“可是……gods arrow为什么会盯上童彤?” “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了,少问少打听。” 暮寒珏低眸看了看腕表,又道:“东西送到我就走了,好好养伤,有事电联。” “哥等等。” 暮寒珏扭头回来,微抬下巴:“说。” 暮景琛费劲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严肃地对暮寒珏说:“我想娶童彤,成吗?” “什么时候?别人答应你了?” “反正她答应我了。暮家没有长辈,既然长兄如父,我肯定问问你的意见。”暮景琛说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但你要是不同意也没用。” 暮寒珏抽出陪护椅坐下,淡淡看着暮景琛说:“凭我对你的了解,是你拿自己身上的伤道德绑架她,强迫别人答应你,对么?” 暮景琛啧了一声:“你三十七度的嘴唇怎么能说出来这么冷冰冰的话……嘶!” 暮景琛挨了个大比兜之后老实了。 暮寒珏道:“童家刚办完丧事,你这边又受了重伤,你利用这种吊桥效应绑架她嫁给你,自己想想觉得合适吗?” 暮景琛竟然觉得有点道理,但脸上的表情落寞了不少:“可我等不及了。”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再急也不能干出来这种有违家风的事。”暮寒珏说,“否则外人会戳我的脊梁骨。” 暮景琛:“……”除非是活腻了,否则哪个敢在背后戳你脊梁骨? 暮寒珏轻拍了拍暮景琛的手背,站起来说:“等你出了院再和童彤正式聊一聊,如果到那时候你们依旧是现在的决定,婚事就可以提上日程。” “可是……”暮景琛垂下眸,“万一我松了手,她就再也不回来了呢?” “那就说明你从未得到过她。”暮寒珏顿了半晌才说。 脑海中浮现的是余依的音容笑貌。 第174章 算你识相 余依感觉好像有人念叨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大喷嚏,彭姨听见之后着急过来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体温。 余依笑着将彭姨的手摘了下来:“您怎么也变得大惊小怪的呀?” 彭姨感受到余依没有发烧,放心地叹了口气:“前两天天气变得快,要提防着发烧感冒。这样,我去煮碗姜汤,驱寒的,对小姑娘身体也有好处。” 之后,彭姨压低了声音在余依耳边,像是在逗她一样:“早点给暮家添位小少爷或者小小姐,这家里可就热闹啦。” 余依一瞬间就红了脸。 她觉得,彭姨一定是和暮寒珏串通好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在同一天连续提起这么羞人的事? “您就知道拿我找乐子。”余依低下头。 “我这哪里是找乐子?我呀是希望你和寒部幸福。” 说完,彭姨就笑呵呵地走了。 余依趴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电视剧,视线落回追着尾巴咬着玩的小猫身上。 暮寒珏说,想让她给他生个人类崽子…… 可眼下白龙党不除,她哪有心情在家里和他一块带娃呀? “狗男人想起一出是一出。” 余依皱着鼻子小声骂了暮寒珏,伸出胳膊把茶几上没完没了振动的手机够了过来划开接听键。 “谁啊?” “是我。” 听见这道男声,余依整个人忽然一滞,瞳孔跟着缩了缩,心脏猛然一沉。 “于放?……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余依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通话界面上显示的那个新号码。 她明明把于放拉黑了呀。 这丧心病狂的坏蛋竟然专门弄了个新手机号来专门找她? 变态! 电话那边,于放道:“我背过你的号码。” 余依:“……” 死变态!! 于放不知道余依这会儿已经在心里给他扎小人了,他手里拿着那个他几宿没睡才修好的手机,随意把玩着:“你的手机我修好了,方便来拿吗?” “……”余依咬牙切齿:“不方便,送你了。” “哦。那要不你发到这个号码上一个定位,我亲自上门给你送过去?” 余依发出尖锐爆鸣:“不!要!!” 于放不禁勾了勾唇角,那笑容很快收回,说话的语气和平日无差:“听话,别耍脾气。回家来一趟,爷爷也想你了。” 余依小声嘟嘟囔囔:“你家才不是我家。” 于放没听清:“什么?” “没。”余依慌张改口。 她挺喜欢爷爷的。 上次,于自修说有东西需要她代为转交给余栾,她还没来得及拿呢。 她也有点想爷爷…… 余依咬了咬嘴唇,没什么底气地问:“我带着暮寒珏一起去,可以吗?” 于放明显哑了一瞬间,然后清了清嗓子:“……随你。” 电话挂断后,于自修站在于放身后哼了一声:“算你识相,可算能让我见到宝贝孙女了。” 于放无奈回过头,指着自己眼下的乌青:“爷爷,您看看我这几天熬夜修手机修的,看起来老了十几岁。” 于自修翻了这个不孝孙一眼,并没觉得有多心疼他:“自己做的孽自己还,谁叫你摔坏了你妹妹的手机?” 于放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专卖店都修不好啊。” 整的他只好连夜把手机从专卖店取回来,自己搜了教程来从零开始慢慢修。 鬼知道他看了多少个科普视频才把余依心心念念的照片给修复了回来。 他当是什么呢,不就是普通的两张日落图拼接在一起吗,至于的要哭鼻子? 小姑娘太矫情。 余依是,池初禾也是。 “好久没见初初了……”于放看着窗外喃喃。 于自修本来都抬腿走了,一听这又调头回来:“你少跑去欺负人家池家丫头,我老头子一共都没有几个知心朋友,现在池家老头子连下棋都不带我了!” 于放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站起来说:“您不知道。您宝贝孙女和初初关系很好,我亲眼见到过。” 老爷子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骗您我这辈子打光棍。” “好好好,太好了……”于自修喜不自胜,“你和池家丫头好好聊,能让你妹妹早点认祖归宗就更好了……” 于自修嘴里一直说着好,嘴角扬着就没放下来过:“你到门口去等着你妹妹妹夫,我得去盯着厨房去做几个淮城菜,要不然没有依依爱吃的……” …… “不喜欢他为什么还答应要来?”暮寒珏牵着余依的手,疑惑地俯首问她。 余依说:“虽然于放欺负我,但爷爷对我还是很好的呀。而且,我只是想来帮爷爷的忙,和于放没什么关系。” 两个人并排着往里走,余依拉着暮寒珏的胳膊往下拽了拽,立起一只手掌挡在自己的唇和他的耳边。 余依气声说:“一会儿你拉我拉得紧一些,别让我离开你的视线……” 暮寒珏耐心听着她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点了头,拍拍她的手:“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 “依依啊。” 余依和暮寒珏一起循声看过去,于自修站在门口,慈祥地朝余依笑:“上次爷爷给你带过去的茶有没有尝过啊?” “嗯!”余依甜甜地挽上老人家的手臂,搀扶着于自修跨过门槛,“彭姨拿茶叶给我煮了奶茶,谢谢爷爷。” 于自修笑得春风拂面,连连点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这回爷爷还有新礼物给你……” 爷孙俩先一步进了门。 于放和暮寒珏跟在后面。 “听说于少校前两天带依依逛了商场。” “是。”于放颔了下首,“我不小心撞坏了她的手机,想着要赔她一个。” 暮寒珏拉着长音哦了一声:“那这是好事,怎么我家小姑娘一回来就哭了呢?” 于放有点惊讶:“哭了?”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家怎么就哭了? 是买的型号不对吗? 于放再一抬头,对上暮寒珏冷幽幽的眼睛。 “寒部……我说我冤枉您会相信吗?” 暮寒珏唇角挑起一个弧度,笑意未达眼底,一字一顿地说:“不、信。” 第175章 好饭不怕晚 “于姣是暮景琛送进精神病院的,于少校不来找我,反而去为难自己的亲妹妹,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被暮寒珏这阴阳怪气地一顿数落,于放微微叹了口气:“寒部,于姣本不该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何不放过她?她已经知道错了。” 暮寒珏缓慢地点了点头:“成,挺好。几天不见,于少校都练成读心术了。” 于放沉默了一下,没说出话来,倒是暮寒珏今天难得愿意多费些口舌和人聊天。 暮寒珏道:“于姣的情况我让人去问过,她确实患了很严重的妄想症。我并不认为景琛送她去治疗有什么坏处,相反,不光造福社会,还为你们于家省去了不小的一笔医疗费。” 于放沉默良久,道:“您太骄纵依依了。” “和你有关系么?” “原本没有,但现在毕竟依依是我们于家的女儿,传出去不免要落人口实。” 暮寒珏嗤笑:“如果有人敢在背后妄议我的妻子,你猜猜看我会怎么做?” 于放落后暮寒珏半步跟在后面,低声说:“我知道依依以前过的苦,但姣姣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于少校又是否清楚,余依前二十年的苦难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来自于你口中的姣姣呢?” 于放的脚步顿住。 暮寒珏一个眼神也没有过多施舍,略过他径直进去找到了余依。 饭桌上,几道硬菜都是淮城那边的特色,余依吃着还比较顺口。 于自修一看见余依还算爱吃,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爷爷,您上次说有东西需要我转交给爸爸。” 于自修恍然大悟地扶了下额头,连忙示意于放:“快去拿,快去拿。” 于放点点头,到于自修的房间去取来了那个木盒,以及他连夜修好的手机。 两样东西交到余依手里时,余依小声地道了谢。 “不必。”于放本来想抬手摸摸余依的头发,手刚一抬起来就被暮寒珏一个眼神给凉了回去。 就像是但凡晚了一秒都会被那即将化为实体的眼刀凌迟。 余依并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波涌动,自顾自地打开了木盒。 里面很干净,只有一条碧色环佩,对光细看,上面有一条细细的裂纹。 “这是……” 于自修看了看余依好奇的眼神,摇了摇头:“玉一旦碎了,就再难还原了。” “你不必知道这是什么,只需要把它交给你的父亲,他一眼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余依虽然疑惑,却还是听话地点了头,用手指将环佩的流苏梳理整齐,放回了木盒里让它静静躺下。 她看着于自修说:“爷爷,可我这段时间还不能离开京城,要过些日子才能帮上您的忙。” 于自修笑了笑,释然摆摆手:“好饭不怕晚,几十年我都等了,哪里还差这几天的工夫。” 余依和暮寒珏对视了一眼。 他眼神里没什么变化,却在对视的一瞬间微不可见的扬起了眼角。 “依依。” 一只托着手机的手伸到了余依眼前,“你的照片修复好了,你看看。” 于放顺势坐在了余依的另一边。 余依现在像一个夹心饼干似的,被暮寒珏和于放两个左右护法给围了起来。 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于放忽然在她旁边坐下,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人在感受到威胁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偏向自己认为安全的一侧。 是以,余依拖着屁股底下的椅子,在地上蹭蹭蹭,蹭到了离暮寒珏更近的位置,直到两人的胳膊肘顶在了一起。 暮寒珏的衣袖挽到臂弯上方一点,紧实的小臂顺势抬起,撂在了余依肩上,以一个半包围的姿势将余依环在了自己怀里。 这是一个极具防备性的姿势,余依闻着鼻翼间的苦艾松香味,心情安稳了不少。 她将信将疑地解开手机,果然看到了相册里的照片。 落日的余晖将天边云霞染成粉色,流光溢彩。 一张是她拍的,而另一张是他拍的。 两张照片被拼在一起,恰如桌子底下,他们悄悄牵起彼此的手。 那是他们彼此秘而不宣却炽烈扎根的爱意。 余依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于放:“你帮我弄好的?” 于放嗯了声:“看在找回了这张照片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好吗?” 余依下意识地去看暮寒珏。 暮寒珏却挑了挑眉:“你的事情,自己决定。” 说完,暮寒珏却撩起眼皮,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于放。 “对。”于放点点头,“你自己决定,我不逼你。” 余依认为自己是个很记仇的人,无论于放怎么做,她总会在想要原谅他的一瞬间想起那个火辣辣的耳光。 很痛,很烫,很伤心。 思索再三,余依低下头拿出来新手机,一边在上面划拉,一边小声地说:“我要再考虑考虑,但是可以先把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于放:“……行,谢谢你。” 余依:“不客气。” 于自修看着两人,摇着头叹息。 算了,走出一步算一步,总比原地转圈强。 “于老。”暮寒珏看着于自修说,“多谢款待,今天还有其他事情缠身,改日再和您叙旧。” “哎,好好。”于自修对管家摆了摆手,“送送寒部。” …… 坐在回家的车上,余依百无聊赖地靠在暮寒珏肩上玩开心消消乐。 “你回去还要工作吗?” 暮寒珏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她露出来的那一截肩胛:“已经都处理好了。” “那你为什么和我爷爷说你还有其他事情缠身?”余依扬起脸注视他的侧脸。 夜已经深了,暗垂的天色和街旁的路灯明暗交错着在暮寒珏的脸上勾勒线条,看起来立体而深邃。 暮寒珏道:“我是看你不愿意和于放在一起多聊才那样说的。” 修长冷白的指尖滑过女孩的肩膀和手臂,游走到她的手上时抽走了她的手机,按下了熄屏。 “再说,”暮寒珏用指尖勾了勾余依的下巴,语气里挑逗的意味几乎装满,“能缠在我身上的,除了你之外还能有什么?” 第176章 等他功成身退 常常被他逗弄着,余依此时还是觉得心跳加速。 只一瞬间,似乎所有的血液都争先恐后地冲向颅内,闷红了白嫩的脸颊。 她有些羞恼,伸出手去抢手机:“你还给我,马上就通关了……” 暮寒珏却将手举起得更高,眯眸睨着她:“坐车玩手机容易晕车,回家再玩。” 余依小幅度地噘起嘴:“可是我现在无聊呀。” “那我带你做点有意思的?” “什么?唔……” 话没说完,余声以吻封缄。 暮寒珏不紧不慢地扣住她的腰,收紧,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不断加深那个周旋已久的吻,攻城略地。 …… 回到家,余依还是感觉晕乎乎的。 手机都不如在车上的时候好玩了。 余依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小方块愣神。偏偏暮寒珏还要接着闹她,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热气,腰间的浴巾就那样松松垮垮地挂着,仿佛随时要掉下来。 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余依感受到热烈的体温源源从他身上传导过来。 “宝贝儿,手机好玩吗?” 一滴水珠从他的发梢上滚落,顺着余依的脖颈滑落锁骨,最终隐入胸前的衣料。 余依挣开他的手,“你好烦,一点也不好玩。” 暮寒珏力气比她大的不是一点半点,轻松就抓住她的脚腕把人给拖了回来。 “那你玩玩我,我比手机好玩。” “……” 余依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无助的样子像极了一条死鱼,两条胳膊在床上拖着,在床单上带出来两条印记。 紧接着,暮寒珏把她翻了个面,单膝跪在床沿边,欺身而上将她笼罩,头发上没擦干的水珠还时不时地往下滴答,砸湿床单和她的衣衫。 余依彻底摆烂了。 想着俩眼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俩眼一闭不睁,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她咬着牙,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溜出来一样:“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 暮寒珏看她这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还怪有意思,没忍住笑了:“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恐怖?” 余依等了半天,确定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才悄咪咪地给眼睛撩起一条缝,发现暮寒珏离她很近,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哼哼,都这个点了,你爬到床上来除了那点事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再说了。”余依撇着嘴,胳膊肘撑着床垫给自己支起来了一点,伸手扯了扯他腰间的浴巾,“你穿的这都什么东西?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知不知道?” 暮寒珏挑眉,抓起了她那只手带到了自己腹部的沟壑上掠过了一把。 余依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指,狠翻他一个白眼:“耍流氓。” “我这不是为了穿给你看么。”暮寒珏向旁边歪了歪身子,在余依身边侧卧着撑起头看她,“怎么?你不喜欢?” “不!喜!欢!” 暮寒珏受教地点点头,作势就要下床。 “诶?”余依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去?” 暮寒珏回眸道:“你不是不喜欢吗,我穿给喜欢的人看去。” “你、你……”余依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干脆直接掀了被子把自己蒙起来,眼不见为净。 过了两秒钟,被子里面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余依嗔怒对暮寒珏说:“你爱穿给谁看就给谁看,你的人类崽子也爱谁生谁生!” 说完,毛茸茸的脑袋再度钻回了被子里装鸵鸟。 暮寒珏把她从里面刨了出来,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拎起来靠着床背。 他轻挑下巴,问:“怎么忽然又跟人类崽子扯上关系了?” 余依错开他像火一样灼热的视线,眼睛瞟着房间的一角说:“难道不是你和彭姨串通好的吗?” “?”暮寒珏愣了一下,有点摸不到头脑,“我和彭姨串通什么了?” 他这两天忙得像个陀螺似的,连家都没回几趟,怎么就背负了这么个欲加之罪? 余依还以为暮寒珏生气了,声音越来越小:“不是你让彭姨给我煮姜汤……说对怀孕……有好处。” 她越说头埋得越低,越说脸烧得越红。 直到暮寒珏将食指微屈,第二个关节顶在了她的下巴上,将她的头向上抬起。 “干嘛呀?”余依双手握着他的手,像山间可怜的小鹿一样看着暮寒珏。 暮寒珏认真道:“我没有想要你怀孕,我说过,这种事情该由你来决定。 彭姨她可能是看我年纪大了,老一辈人总是这样,觉得结婚生子才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他摸了摸余依的头顶,语气柔和:“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是彭姨越界了,我明天会告诉她日后要注意。” “那倒也不用……”余依的脸还没有褪红,摸着也热热的,“喝点姜汤也挺好的,彭姨其实是关心我。” “嗯,你不用管。” 暮寒珏站起身,将刚刚丢在一旁的毛巾拾起来,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 他又进了浴室,再出来已经换上了套黑色的家居服,撩起被子躺在了余依身边。 余依看见了他伸手的动作,乖乖地钻进了他怀里,脸贴着他的锁骨蹭了两下。 “那你呢?”余依用指尖点了点暮寒珏的胸膛,“以后会想要个宝宝吗?” 暮寒珏刚阖上的眼皮闻言又睁开,“怎么问这个?” “话到嘴边了,就……聊聊嘛。” 时间像是静止了般凝固,她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要听实话吗?” 余依在他怀里点头:“假话有什么意思?” 男人带了一层薄茧的手掌过渡到她脑后,有意无意地拨弄她的长发。 暮寒珏的嗓音很低,又带着撩欲,“想要。” “但是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再有一个家。后来我想要的越来越多,除了你本身之外,我还想霸占你的余生,希望能和你有共同血脉的延续。” 暮寒珏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喉结轻微滚动:“你会觉得我贪心吗?” 余依轻轻摇头:“这是人之常情。” 他轻笑,像是奖励也像是感激地吻她。 “但现在不是时候。”暮寒珏道,“我没办法照顾怀孕的你,更没办法去给我们的孩子创造个安稳的环境。” “除此之外,我比你年长将近六岁。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你还小。人生又不只有家庭,还有那么好的山川湖海该去看一看。” 他不想余依像林柚那样,年纪轻轻就承担起了一位母亲的责任,就那样被困住了一生。 在暮寒珏眼里,余依优秀得那样闪闪发光,浑身上下都在吸引着他,甚至常让他患得患失,担心她会离开自己。 她该站在自己的舞台上,熠熠生辉。 暮寒珏怎么舍得让她过上那样枯燥的生活。 余依敛眸。 她感觉暮寒珏把她抱得更紧:“我希望做个好丈夫,也希望在以后能做个好父亲。” 她想,他会是的。 余依仰起头凑近他,唇瓣轻吻他的喉结:“等你完成了gods arrow的任务,我们一起去看雪山好不好?” “好。”暮寒珏没有犹豫,握住了她的手。 等他功成身退,无论她想去哪里,他一定奉陪到底。 也当作是弥补对她的亏欠。 第177章 给不了她幸福 暮寒珏临上班前特地和彭姨委婉地提了提有关余依的事情,到了军区也没见到隆悠言到处碍眼,心情还算不错。 今天是段旭洲来做工作汇报的日子。 暮寒珏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另一只手的食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钢笔的笔杆。 “这个星期的进度大概就是这样了。”段旭洲对暮寒珏敬了个礼。 “辛苦了段少校。”暮寒珏长指合上文件,随手在上面点了点,“最近内子也没少给你添麻烦?” 段旭洲顿了顿,说:“都是老朋友了,没有麻烦不麻烦的。”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暮寒珏那道可以说是审视的视线,悠悠道:“寒部,我现在对依依已经没有那种想法了。我是希望她幸福的。” 暮寒珏眯了眸。 现在没有了,那就代表在这句话之前,他确实对余依曾有过非分之想。 暮寒珏轻嗤了一声,但语气中鲜少地没有出现嘲讽的意味。 他看着段旭洲,说道:“段少校放弃的倒快。” 段旭洲垂眸:“我给不了她幸福。” 这话轻飘飘的,但在段旭洲自己听来,却像是在心头压上了千斤顶,闷得喘不上气。 是,他确实是准备放弃余依了。 但是他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 毕竟,那是一段难以宣之于口却真真实实暗恋经年的过往。 “我并非是想苛责什么,还请段少校不要误会。”暮寒珏撑起两只手的手肘垫在下巴上,“墨砚已经私下和我提过。前期你也是被隆悠言利用了,不能将这些责任全都扣在你的头上。” “寒部肯宽恕我就好。”段旭洲轻轻地吸了口气,说,“只是,隆悠言的目的性未免太强,您和她这样僵持下去,依依难免会受伤。” 段旭洲话说了一半就顿在了那,暮寒珏微抬起了一侧的眉毛,示意他继续。 段旭洲心里像是有一块悬着的石头,斟酌良久,他才慢慢将刚才的那句话补全:“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放在小女孩身上也适用。” “哪怕是玄奘法师那样的圣人,最难过的也不过是天竺国的那一次情关。” “依依她虽然看起来温柔贤和,其实性子最是刚烈。如果放任隆悠言如此作威作福下去,消息一旦传到依依耳朵里,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暮寒珏给了段旭洲一个眼神,段旭洲就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这还是来到十三军以后,除去工作事务之外,暮寒珏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地和段旭洲说话。 段旭洲知道暮寒珏不可能只是为了和他聊闲天、唠家常,于是道:“您指示。” 暮寒珏一看段旭洲还挺上道,算得上是个聪明人。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不需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弯弯绕绕了。 他看着段旭洲,语气闲散,却又带着上位者纯天然的威压,以至于让段旭洲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不禁瞪大了些眼睛。 段旭洲难得的结巴了一下,甚至连指尖都有些发抖:“您、您确定要这样做?” 暮寒珏道:“是。” 斩钉截铁,指挥若定。像是一切都全盘了然于他的掌心之中,而旁的一切,不过是供他运筹帷幄的棋子。 段旭洲吞了吞口水,说:“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您一定比我要清楚百倍。开弓没有回头箭,您真的不会后悔吗?” 暮寒珏给了个轻浮的鼻音,唇角却勾上了一抹玩味的弧度:“一切结果都由我来承担,段少校要做的,只是配合我走好这步棋罢了。” “可是……”段旭洲十分不理解,“可为什么是我?” 他的心腹有那么多,任何一个人来担此重任都比他段旭洲要靠谱安心得多…… 怎么就偏偏是他呢? 段旭洲难以置信的看了暮寒珏半天。 可这个男人的脸上从始至终没有展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仿佛是有谁给他开过什么全知之眼,能从上帝视角来俯瞰整个人间,操纵整张棋盘。 直到今日,段旭洲才知道了暮寒珏这个人的恐怖之处究竟在哪。 不光是他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还有他行事的野心和孤傲。 敢于将自己的弱点向一个仅仅认识这么短一段时间的人全盘托出,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实力和手段…… 暮寒珏忽地笑了:“毕竟我和你之间有着余依这一条纽带,我认为,这足够支撑我们的合作直到最后了。” 两人对面坐着,空气出奇的静。 空气中,暮寒珏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呼吸平稳自得。 相比之下,段旭洲的听起来反倒焦促不安。 “段少校这是……怕了?”暮寒珏挑了挑眉,“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我答应。”段旭洲打断了暮寒珏,紧接着,暮寒珏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段旭洲喘匀了气,说:“只要您不担心依依因此恨上您,我没什么可退缩的。” 暮寒珏道:“她不会。” 他回答得很快,语气又是那样的笃定。 但往往,人越是在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时,越是将话说得更满。 像是水面与杯口平齐的高脚杯一样,只需要再增加一滴就会突破那个平衡的临界值,犹如江河奔流般马不停蹄。 直到将那些水分耗干见底。 到那时,或许他会捧上一掬清泉,重新将空荡的杯身灌满。 一辈子很长,有些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他想,她会明白的。 “既然寒部这样说,段某一定倾尽全力,在所不惜。”段旭洲站了起来。 暮寒珏轻轻嗯了一声,从身后的衣架上拾起了外套披上,手腕翻转掠过桌面时,他用修长的指尖勾起了军帽的帽檐。 “刚刚说过的那些事情,还望段少校守口如瓶,别让余依知道,乱了心神。” 段旭洲点了点头,一阵淡淡的苦艾松香味卷着一阵风从身边掠过,他感到自己的左肩被人拍了两下。 随后,那一抹穿着干暗绿的峻拔身影开门出了去。 第178章 白给她都不要! “景琛快要出院了?” “还早呢。”童彤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从冷藏柜里拿了一盒两只装打着标签的蛇果出来。 从小在童家当着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其实不太会挑水果。 哪怕等到后来童家落寞了,暮景琛也都是定期直接让人把新鲜的果蔬送到她的住处,从来不需要她为这些小事劳心费神。 余依伸过手去,拿起了另外一盒放进了购物车:“喏,这种会甜一些,一看就是脆脆的。” 童彤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欣然接受了余依放进她车筐里的水果。 她将自己手上的那一盒放回原处,又打算装些提子。 选提子就没什么技术含量了,看着哪一颗没有腐烂的地方,用剪刀从根茎的地方剪下来就行。 余依在旁边叉腰瞅着童彤。 她看起来倒是挺认真的,手上动作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但实际上呢? 两眼空空洞洞,好像一条失去了理想的咸鱼。 要不是这优越的外形条件和眉清目秀的五官在这撑着,余依还以为是哪本末世题材小说里的行尸走肉冲破次元壁来到了她的世界。 余依凑了过去,用肩膀轻轻抵了抵童彤:“你叫我出来逛街不会只是为了在这挑水果?半天连句话都不和我说。” 她本来在办公室和温柏、齐升珺一起忙着部署下一步的战略,陆斯霆那边还跟催命似的追着她要策划案。 她余小依今天可是顶着重重压力,将自己的工作丢给了温柏和齐升珺,在他们俩强压着怒火的注视下出来陪童彤的。 童彤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我答应了景琛要和他结婚。” 余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震惊地捂住了嘴巴,没让那一声尖锐爆鸣冲破喉咙。 “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答应他?”余依相当失望地看着童彤。 童彤心头忽然一颤。 这种表情……就让童彤忽然想起了大学毕业答辩时,导师拿着她裁缝来的学术垃圾,满脸写着“这是什么狗屎,也敢拿来污染我的眼睛”。 “唉……” 童彤和余依一起叹了口气,似乎暮景琛是什么难以托付终身的烂男人。 烂男人此时在医院病床上躺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童彤半垂着眼眸说:“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蹉跎了……我就只想把他攥在手里,万一、万一被别人抢走了可怎么办?” 余依的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啊?” 就暮景琛那样的,当朋友当兄弟在一起玩还成。 要是当老公…… 白给她都不要! “才不是呢,你……”童彤反驳到一半才想起来,那时候余依还没来京城,不认得暮景琛。 那时候的暮景琛纯纯可谓是一个风流公子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外面的莺莺燕燕想往他怀里扑的人可是不计其数,不光是图和暮景琛做回一夜夫妻,更是觊觎暮家的资本和权柄。 只是,暮景琛在外面再怎么疯也懂得尺度,否则被他哥知道了要罚他跪祠堂挨家法。 但是,暮寒珏罚过了不代表童彤不会继续暗戳戳吃醋呀。 童彤扫视了下周围,压低声音在余依耳边说:“你知不知道,暮氏最近有个姓时的合作对象?” 余依转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听暮寒珏偶然提起来过。 童彤一看余依点头,难得的将话匣子全打开了。 “时家的那位大小姐是负责项目交接的,就昨天还专门跑来医院看景琛。我处理完公司的工作之后回去,正好看到她衣衫不整的从病房里出来,还上下打量我!” “依依……”童彤满脸愁容,“你说她是不是在挑衅我?” 被念叨着的某“负心汉”在病房里打了一个喷嚏,立马有人递上了纸巾。 暮景琛道了声谢谢。 时小玥娇笑道:“琛总干什么这么客气。” 暮景琛擦了下手,点头微笑道:“时经理的策划案我这边特助已经审核过没有问题了,大经远的,不必常来看望。” “哪里哪里,”时小玥笑着说,“要是没有琛总照顾,我们哪能合作的这么顺利。” 时小玥伸出手,暮景琛礼貌性的勾了勾唇与她握了个手:“应该的,合作愉快。” 暮景琛打算把手抽出来,却感到手上的力道并没有松开的意思,于是挑了挑眉头问:“还有事?” 时小玥笑眯眯的看着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齿微笑:“家父一直很感念暮氏的关照,再三嘱咐我一定等到琛总出院后安排一次饭局,琛总应该不会拒绝我的?” 她抿着樱桃小口,水润的鹿眼望着暮景琛的唇线,指尖顺势缠上了暮景琛的手腕。 …… 童彤和余依吐槽暮景琛的渣男行径吐槽到一半,忽然接到了渣男的电话。 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去接听电话,嘱咐余依帮她再挑些荔枝来一起带回医院去。 余依从小就跟着家里大人混迹菜市场,对挑水果有的一套,一点也不费劲,轻轻松松地准备给袋子打一个蝴蝶结。 忽然,一只手从冷藏柜里取了颗荔枝出来,装进了余依手中的袋子。 余依抬眸,看清是隆悠言后有些意外,但还是挑唇笑了笑:“我不知道隆秘书对我的关心竟然已经到达了这种地步,连买个水果都要帮忙挑拣。” 隆悠言也笑了一声:“做人还是不要自视甚高,飞得越高摔得越惨这个道理,不知道余小姐听没听说过。” “听说过呀。”余依点点头,“可是,耐不住有人乐意在底下接着我,给我托底呀。” 余依的眼神过于活泼娇俏,以至于隆悠言差点以为余依是在嘲讽她。 嘲讽她身后没有人为她撑腰。 正当她恍神之际,余依伸出一只爪子,在她眼前挥了挥:“有缘再见,隆秘书。你对我说过的话,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夹着尾巴做人,虽说没什么好处,但总归不会让你死的太惨。” 说罢,余依推着车,直接先去了购物结算通道发了消息等童彤来汇合。 隆悠言牙齿都快咬碎了。 几天之内,在余依身上吃瘪了那么多次,简直不拿她的面子当面子! “怎么会有这么下贱的胚子……” “是啊,有些人生来就是下贱胚子,登不得台面。” 闻声,隆悠言回眸看了看,一个烫着长卷发,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女孩站在她身后。 “你在偷听?”隆悠言眯起眼睛乜斜着女孩。 “恰巧听到而已。”女孩摘下了墨镜,露出清晰的五官,“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 隆悠言冷冷地笑了一下:“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陌生人?” 女孩一步步向隆悠言走近,露出和善的微笑表达自己并无恶意:“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可以帮你。”她看了看余依离开的方向,眼神骤然转冷。 收回视线时,女孩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道:“我叫做商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个贱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第179章 道德绑架 童彤跟余依汇合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蹽,余依让她拽着胳膊都快掉了。 余依晕乎乎地说:“你急什么呢?暮景琛在医院变异了?” 童彤说:“刚刚景琛给我打电话,说有人要玷污他的清白。” 余依一瞬间语塞了一下,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暮景琛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哪尊大佛要玷污他的清白啊?真饿了啊? 虽然心里明知道暮景琛这话里肯定掺了不少水分,但余依现在还真有点好奇。 跟着童彤走在医院走廊里的脚步都不自觉加快了好多。 等进了病房,空荡荡的只剩下暮景琛一个人靠坐在床上,微笑着欠身朝她们俩打招呼。 余依:“……” 童彤:“……” 余依耐着性子问他:“企图玷污你清白的人呢?” 暮景琛明显是最近身体好多了,耸肩的弧度都比以前要大了一些:“一听说你们要来捉奸,吓跑了。” “……” 余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将十指交叉在一起,左右活动了几下,笑吟吟地朝暮景琛走了过去。 暮景琛忽然就感觉氛围不太对,“你、你要干什么?” 余依笑着说:“我教教你怎么做个人。” 暮景琛看着余依,心里感叹一声卧槽。 这副瘆人的样子和他哥不能说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冷静点……”暮景琛企图制止余依,“长嫂如母,你不能对我动手的啊……” 余依抬眉看看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德绑架是?行,只要我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 暮景琛:“……” 我就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余依收拾完了暮景琛,看了看童彤:“交给你了,我要去看看暮寒珏。” …… “寒部?” 听到门口的声音,暮寒珏将脱到一半的外衣重新穿戴整齐,凌厉的视线将疲惫的神色覆盖过去。 见到从门缝里钻进来的人,暮寒珏眉峰下压,声线冷厉:“不敲门?” 隆悠言抬头挺胸,脸上并无冒犯到上位者的惭愧,相反,看起来倒有些胜券在握的意味浮动在眉眼间。 “寒部,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谈。” 暮寒珏阅人无数,轻易就捕捉到了那点不该存在于隆悠言身上的那点傲然。 他转过身坐在了办公桌后,沉声道:“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 隆悠言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稳住了有些飘浮的脚步。 她上前两步,视线正好落在暮寒珏随手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枪上。 黑洞洞的枪口正直直对着她的方向。 那把枪是一种特殊金属材料制成的,在室内的灯光下好像反射着冰冷的光,带着原始凶残的嗜血感。 隆悠言连忙将眼神错开。 她也不知道那把枪里有没有子弹。 如果有,那会是几颗? 隆悠言看着暮寒珏愈发不耐的眉眼,双手交叠在前面小腹之前,摆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防御姿势。 “滚出去。” 暮寒珏本就不多的那点耐心在此刻告罄。 他没有将视线在隆悠言身上过多停留,指尖刚刚触碰到竖在笔筒里的钢笔,隆悠言的声音忽然传进他的耳朵,狭长的凤眸同时眯起,整张冷硬的脸庞看起来更加冰冷不近人情。 “我能帮您永远留住余依!” 暮寒珏抬眸看过来。 隆悠言此时脸颊通红,右手挡在胸前,紧紧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她害怕暮寒珏不采纳她的提议,但更怕他像这样无动于衷。 莫非是商吟骗了她? 她可是一步不差按照她教的口吻来说的啊…… 冷沉沉的氛围中,男人原本很轻的嗤笑声在耳边放大。 “帮我?” 隆悠言点点头:“是的,您和她的父亲有个约定,我能帮您。” “是吗?”暮寒珏冷冷勾着唇,“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隆悠言打好了腹稿,对这个问题倒算是得心应手,她低眸道:“是……您的笔记本摊开在桌面上,被风吹开,我无意中看到了。” 见暮寒珏没有任何回应,隆悠言继续道:“父亲和阁下都对我寄以厚望,可我却一直让他们失望。项目上的事情有段少校和墨副官,我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连这种私事都不能让我帮您一把的话,我真的没脸回去面对他们了……” 暮寒珏看着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淡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阁下可是希望暮家和隆家联姻,帮我留下余依岂不是更让你无颜面对他们二位?”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隆悠言黯然神伤,“我的确倾心于寒部,但如今亲眼看见您和暮夫人的关系,哪怕失去了结婚证都能如此恩爱,我知道自己肯定没机会了。” “但是……”她咬着唇,“哪怕是这样,我还是希望能帮您做些什么,也算是为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画上个句号。” 暮寒珏的唇畔带着嘲讽的弧度,道:“你倒是把自己看得不低。” 隆悠言低着头:“都是为了能帮您做些什么罢了……” 这话的尾音向下降去,带着哽咽的哭腔。 隆悠言虚握拳头,轻轻掩在鼻翼旁边蹭了蹭,还真擦下来两滴鳄鱼的眼泪下来。 暮寒珏一如常态般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出去,我考虑好了会找你。” 隆悠言一愣,没想到暮寒珏竟然连听也不愿意听一下她的计划,直接就把她撵走了? 那她和商吟浪费这一上午岂不是白忙活了? 毕竟没人能猜得透暮寒珏的心思,多说多错,多做多错。 隆悠言没敢多置喙,颔首道是后便退了出去。 走出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她刚好看见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墨砚。 墨砚看见她,礼貌却不带什么感情地对她笑了笑:“隆秘书,别来无恙?” 隆悠言有些摸不到头脑,天天见面的人怎么会问候“别来无恙”呢? 办公室的门在她眼前合上,里面交谈的声音也被彻底隔绝。 暮寒珏看见墨砚,微扬下巴:“刚刚她说了些什么,你都听见了?” “是。”墨砚将戴在耳朵上的微型耳麦取了下来,放在办公桌上。 暮寒珏眯眯眸子,继续问:“什么想法?” 墨砚想起隆悠言刚刚说过那些愚蠢的话,没忍住笑了一下道:“见过蠢的,见过坏的,这样又蠢又坏的还是头回见。” 暮寒珏勾了唇:“我也是。”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间的门忽然被打开。 余依单手撑着门框,柔若无骨似的靠在另一侧,歪斜着身子懒洋洋道:“好巧啊,我也是。” 第180章 假离婚 在看见余依的那一瞬间,墨砚和暮寒珏都很惊讶。 暮寒珏问:“你怎么来了?” 余依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前,慢悠悠地朝暮寒珏走过来:“我不来怎么知道你的隆秘书竟然这么忙呀?” 有些事确实是赶巧不赶早。 余依到军区的时候听其他副官说暮寒珏去了总统府,要下午才能回来。 她自己在这也怪无聊,干脆就跑到暮寒珏办公室的那个里间睡午觉去了。 连余依自己都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就一不小心听了个墙角。 墨砚一看氛围不对,后退两步说:“寒部,我过会儿再来。” 说完,墨砚脚下生风似的撤离了战场。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余依和暮寒珏四目相对。 暮寒珏站起来,伸出手想牵她。 余依灵巧地一闪身,顺势矮下身子来,翘起二郎腿坐在了沙发上,撑起自己的下巴看着暮寒珏。 “别急。”余依翘起的那条腿脚尖抬起,顺着暮寒珏的裤管往上滑动到他的腿窝处,“隆悠言说我们俩的结婚证没了是什么一回事呀?” 暮寒珏无奈叹了声气,掌心托住余依不老实的那条腿,坐在了她身边。 他的手覆盖在余依微微发凉的膝盖上,热乎乎的体温与她交汇在一起。 暮寒珏长话短说地解释:“材料没交全,军婚作废。” 余依有些惊讶地睁大了些眼睛。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暮寒珏操持,她除了领证的时候露面去照了照片之外什么也没干。 就,莫名其妙的离婚了? 暮寒珏刚想说没关系影响不大,回头他去把材料补齐。 结果,他家脑回路清奇的小狐狸忽然跳了起来,开开心心地说:“好耶!” 暮寒珏:“……?” 哪好了? 他很不好! 余依回身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真的很开心。 “正好我嫌那证件照丑,等回来有时间拍了好看的我们再复婚。” 暮寒珏舔了舔牙齿,冷笑了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鸽我?” 余依跟没事儿人似的耸耸肩:“我要真鸽你你也没办法啊。” 把暮寒珏给气笑了,他伸手一把将余依给薅了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皮笑肉不笑道:“宝贝,敢再说一次吗?” 余依感觉自己身后冷飕飕,脸也被这个狗男人掐变形了,认命摇摇头将那只手从自己脸上揪下来,乖顺地埋头贴在他脖子上蹭蹭。 暮寒珏感觉自己有被哄到,正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好了。”余依撑着他的胸从他腿上跳了下去,坐在他旁边,“现在我和你算算隆悠言的账。” 手顿在半空中的暮寒珏:“……成。” 他也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你都想算什么账。” “唔……”余依撑着下巴想了想,“先说说你和我爸背着我约定什么了?” 暮寒珏:“……” 这可不能让余依知道。 且不说余栾会不会杀到京城来找他算账,光是余依就得立马邦邦给他几拳泄愤。 在隐瞒老婆和得罪岳父之间,暮寒珏选择了前者。 “幸好你爸没儿子,否则还不知道他要怎么刁难儿媳妇。” 余依一听就不乐意了,现场给了他一拳:“你再说我爸坏话试试?” “不试。”暮寒珏一看这算是搪塞过去了,立马把余依扣进怀里防止她忽然反水。 余依砸进他怀里,脑子还懵圈着不知道咋回事儿呢,暮寒珏粗硬的发丝就蹭上了她的脖颈。 “老婆,怎么办?”暮寒珏俯首蹭余依的脖子,顺势亲吻她的耳垂,“隆悠言看不得我们好好过日子,非要拆散我们,我好委屈。” 余依被暮寒珏这样弄习惯了,只要不是那啥的时候,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蹭就痒得到处躲。 她将白皙的手指插入暮寒珏浓黑的发丝中,想着隆悠言刚刚在办公室里说过的那些话,一双张扬的狐狸眼缓缓弯了起来,笑靥中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 “她既然这么乐于助人,我不妨就遂了她的愿。” 暮寒珏抬起了头,下意识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他看她一眼:“你想干什么?” 余依一下接一下地漫不经心抚摸暮寒珏脑后的发丝,就像在家撸猫那样。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她不是想当暮夫人么,那就让她当。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我们婚姻失效的事实,不如我们借这个机会,给她演一出戏……” 余依翘起唇角,指尖向下游走,勾住暮寒珏的脖子,倾身在他耳边说:“假、离、婚。” 暮寒珏勾指,一寸一寸地抬起她的下巴:“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嗯哼。”余依伸出手指点了点暮寒珏的下巴,“既然她这么喜欢你,就辛苦寒部牺牲美色喽。” “你觉得出卖男色是我会做的事?” 余依看着暮寒珏那张不近人情的臭脸,想了想。 确实不太像。 不过…… “哎呀。”余依搂着暮寒珏的脖子亲了一下,“凡事总有第一次嘛,一回生二回熟,你的业务能力我是认可的。” “你想让我出卖几回?嗯?” 暮寒珏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一只手垫在她脑后防止磕碰。 另一只手从余依的下巴上缓缓下滑,停留在锁骨上轻轻摩挲。 他压在她耳边,低哑着声音说:“还有,你是指我哪方面的业务能力?” 居高临下看着余依娇俏微微泛红的脸,暮寒珏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再向下看,女孩的躯体凹凸有致,双腿笔直修长。 他有多久没碰过她了? 不知靥足的思绪开始思念那触手生温的肌肤和那令人留恋的柔软甘甜。 要不是考虑到地点,他早就要按捺不住压抑已久的燥热。 暮寒珏低头,咬了一口余依脖颈上细腻的皮肉,在齿间厮磨出一片属于他的嫩红色印记。 他撑起身子,定定看着余依说:“我还不至于要靠那种手段去对付一个登不得台面的东西。” “余依,你听好了。”暮寒珏鲜少以如此严肃的语气和余依说话,他挑着她的下巴,说: “离婚,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第181章 算你狠 暮寒珏似乎真的因为假离婚那个提议生气了。 一整个下午,余依趴在沙发上自己玩,时不时的抬眼看看暮寒珏。 他一直忙着自己的事,除非是余依主动和他说话,否则他就真的惜字如金般一个字也不和余依交流。 余依逆光看着他挺拔的上半身,小小声哼了一下。 喜怒无常的坏蛋。 遇见困难睡大觉! 墙上挂钟转了几圈,直到夕阳的暖光镀在脸上,晕染在睫毛之下,一只手轻轻将她推醒。 “回家了。”暮寒珏站在沙发旁边,臂弯上搭着一件薄外套。 余依晕乎乎地坐起来,搭在身上的毯子从肩上滑落下来。 余依新奇地看看暮寒珏:“你给我盖的吗?” “不是。”暮寒珏说,“是你自己梦游,非得去找毯子盖,我拦都拦不住。” 余依:“……”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忽然别别扭扭的。”余依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明明就是想关心我。” “谁叫你总是惹我生气。”暮寒珏冷着张脸给余依披上了那件薄外套,顺手拍了两下她的肩膀,“走了,回家。” “哦。” 暮寒珏的衣服对余依来说还是太长了,两只手都缩在了袖子里,只能露出来半截手指。 余依看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小姑娘,扑哧笑了出来。 暮寒珏回头看她,“这么开心?” 余依笑嘻嘻地攥紧他的手臂:“因为和你一起才开心呀。” 暮寒珏收回视线,唇角挂着一个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马屁精。” 回去的路上,暮寒珏还是没有主动说什么,一直持续到晚上吃过饭,暮寒珏依旧沉默着进了书房。 等到晚些时候,余依抱着小猫一起跟了进去。 暮寒珏看见一人一猫从门缝里挤进来,抬了抬眉:“带孩子探班来了?” 余依对着大摇大摆走着猫猫步进来的余小二努了努嘴:“它说它想你啦。” 暮寒珏闻声笑了一下,看着余依道:“说清楚,它是想我了还是想咬我了?” 小猫伸着懒腰喵喵叫了两声,蜷在地毯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噜噜地打盹儿。 余依颠了几步溜达到暮寒珏跟前,撑着办公桌坐在了桌子上的一角,侧着身子看暮寒珏:“我今天下午说的那个你真不考虑呀?” 暮寒珏的脸沉了几分:“不考虑。” “我又不是真的让你委身给她,演戏而已嘛。” “余依,你是个聪明人。”暮寒珏放下了笔,认真地说:“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她想做什么。” 她点点头:“看出来了呀,把我赶走然后登堂入室嘛。” 暮寒珏道:“知道还把我往外推?” 他拧眉,握起余依的手捏了捏,无奈地低声说:“让我每天和别人在一起,你很开心?” 余依回握他的手,垂眸说道:“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呀。可是,只有把白龙党、gods arrow全都一网打尽,我们才能安安心心在一起呀……” “暮寒珏,你觉得现在这样好吗?”余依喃喃低语,“我一天都见不到你几个小时,你每天像个陀螺似的一秒不停的转转转……你不是答应了我,要一起去看雪山吗?” “我还从来没见过雪山呢,我真的很期待。”余依深深地看着暮寒珏的眼睛,希望他能为此让步。 他的眉头紧锁,眉眼中的情绪却有些愧疚和无奈。 “就算我退一步来和你谈。”暮寒珏说,“你拿什么让外界来相信我们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能情感破裂到非要离婚的地步,嗯?” 余依仰头嘶了一声。 这……确实是个问题。 “老婆。”暮寒珏的身子挺直站起来,双手撑在实木桌子上微微前倾,在察觉到余依想要避开他的时候猛然伸手扼住了她的手腕。 余依重心不稳跌在桌子上,不小心打翻了一地文件。 纸页在空中哗啦啦地洒落在地上,暮寒珏沉黑的眸子锐利有如鹰隼,锁定在平躺在办公桌上的女孩脸上。 她一头乌发自然垂落,铺展在桌沿。 皮肤洁白似雪,朱红的唇微微张开翕动,着实诱人。 而暮寒珏此刻全然没有缠绵的心思,他皱着眉头,轻声问:“你是在怪我吗?” “在怪我没有好好陪你,对吗?” 余依怔住,定定看着他。 暮寒珏的胸脯起伏了些弧度。 他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发冷,像是血液凝固了,心脏跳动的也愈发沉闷。 余依没有说话,但暮寒珏却认为,她是默认了。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想和我分开,我可以想办法弥补你。”暮寒珏说,“我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我可以陪你,你别再说这种话好不好?” “还有……你上次发给了我黄油贵妃蚌的教程,我给你做……” 余依很少……不,是从来没见到暮寒珏像这样无措的样子。 甚至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 时至今日,余依也才刚刚知道…… 暮寒珏也只是个缺乏安全感的普通人而已。 是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老婆,你还想要什么?说出来,我一次满足你,好不……” 暮寒珏感受到唇上突如其来贴上来的柔软,瞳孔微微放大,呼吸也滞了片刻。 此时,余依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伸出手覆盖在暮寒珏的眼睛上,轻声说:“闭眼。” 紧接着,一个由她主导的吻重新贴上男人淡色菲薄的唇,在夜色满盈的书房里抵死纠缠。 中途醒过来的余小二懒洋洋地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又将头低下去给自己舔舔打结的毛发。 …… “暮寒珏,相信我。”余依红着脸瘫软在他的怀里,抬起手描摹他的五官,滑到唇角时,轻轻抹去那一点鲜红的口红印记。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一定可以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余依轻声说。 暮寒珏沉默良久,低头与她额头相抵。 “老婆,非要走吗?”暮寒珏哑着嗓子,“我不想分居。京城一共才这么大点地方,非要搞成异地恋吗?” “听话。”余依摸摸他的大手。 暮寒珏看着余依那已经铁了心的表情,扯唇笑了一下。 “算你狠。” 第182章 儆猴 自从那天之后,暮寒珏似乎默认了余依的想法。 原本隐婚的关系被骤然公之于众,圈内不少豪门贵胄都对那位阎王爷的家事感兴趣到了极点。 随她闹,随她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迪。 就连外人都开始对余依的一些行为看不下去。 “听说那位暮夫人可不怎么老实,就周边这几个高级会所的男模都让她点过一个遍了。” “谁说不是呢?上回让寒部逮个正着,啧啧啧……” 暮景琛出院后,有人专门攒了局来给他洗尘,暮寒珏这个做兄长的不好不露面,是以有关于余依的事再一次被顶上了风口浪尖。 席间,暮景琛身边有童彤相伴,而暮寒珏只有自己,偶尔看着杯中摇晃的酒液出神。 暮景琛不知内情,也有些看不过眼。 他轻轻碰了碰暮寒珏的手肘,拧眉小声凑在他耳边说:“余依最近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暮景琛心里挺喜欢余依的,虽然知道这女孩子性格飒气了些,但不至于做出来外界所传言那样出格的事。 暮寒珏撩起眼皮淡淡看了暮景琛一眼,“连嫂子也不知道叫了?” 暮景琛:“……你别太爱了。” “少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能把自己的婚事处理妥当我就烧高香了。”暮寒珏收回了视线。 此时酒过三巡,已经有人开始微醺。 “寒部。”有个中年男人放下酒杯说道,“夫人实在过分!一个女人家夜不归宿跑到那种风月场所,也不怕遭人笑话!” “哦?”暮寒珏饶有兴致地撑起下巴,“徐总有什么高见?” 徐总喝了酒,距离又远,只有暮寒珏身旁的暮景琛注意到暮寒珏眼底的神色十分冰冷。 暮景琛瞥了一眼那不知死活的徐总,心里默默祝福他一路走好。 徐总在圈内出了名的打老婆养小三,这会儿喝了酒,又仗着是暮景琛出院的由头,面对暮寒珏也开始口无遮拦。 “哼!要我说,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贤妻。”徐总说得慷慨激昂,“这些女人就是不知好歹,吃着男人的用着男人的,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出去乱搞关系?真是岂有此理!” 暮寒珏看到徐总身边缩手缩脚不敢抬头的女人,转而看向徐总本人时,受教地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早就听说徐总训诫妻子有方,今天不妨说来听一听。” 徐总一听,还以为寒部这是有意想和他深入交流,略微肥胖的脸上立刻堆满油腻的笑容。 “这您可就问对人了!”徐总握拳,那架势,跟抓到了自己老婆偷奸似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皇上不急太监急。 徐总滔滔不绝地说:“这样的女人就算是正反抽她几个耳光也难解心头之恨!在我们家,男人就是绝对的权威,怎么能容得下她们这些女人来蹬鼻子上脸?” 徐总借着酒劲还在继续煽风点火,旁边的人拉都拉不住。 顿了顿,暮寒珏嗤笑一声,“徐总说完了?” 倏忽间,整个房间忽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紧张着打量那位暴戾恣睢的阎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暮寒珏抬起眼帘,不急不徐地将视线定在徐总身上,缓缓吐出几个字:“只是不知道,按照徐总家里这么严苛的家规,乱嚼舌根的长舌妇该怎么罚?” 徐总醉醺醺地说:“那当然是至少要扇她十几个耳光才能不失家门风范。” 暮寒珏翘起唇角,冷沉沉的声音像是裹挟着冰粒的疾风灌入别人的耳朵。 “徐家家风森严,既然是男人,那就更要以身作则。”暮寒珏看了一眼徐总夫人,道,“不如就让夫人来操手,翻倍二十个耳光还给徐总。” 女人心头一惊,四肢都像是被灌了铅般不敢动弹。 徐总则更是在呆愣了一下之后开始感到觳觫,“寒、寒部……您这是什么意思?” 暮寒珏淡声道:“比起徐总在家里是如何对自己的妻子耍威风,我更好奇的是——” “什么时候开始,连暮家的家事也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置喙的了?” 冷冽的目光扫视过酒桌上众人,在场的几位都争先恐后地低下头避免与那道嗜血的视线对视上,以免下一个儆猴的鸡成为自己。 只有徐总懵得最为彻底,在对上暮寒珏冷冰冰的眼神时,酒醒了一大半。 寒部遇人不淑,娶了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为妻,这难道不是最近京城中人尽皆知的大新闻吗? 这会儿暮寒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起自己的妻子,难道是说明…… 传言都是假的? “还不动手?”暮寒珏又看了徐夫人一眼,“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恍惚间,徐总似乎看见了暮寒珏腰后别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那样锋利的弧度,只需要稍微用力一些就能轻易斩断一个成年人的喉管!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打在徐夫人的脸上,泛起鲜红的巴掌印。 徐总朝着自己的妻子咆哮:“让你动手!没听到吗?” 暮寒珏一看徐夫人开始老老实实地扇人耳光,对狗咬狗的戏码也没什么兴趣,直接起身离了席。 暮景琛看着徐总这一副主动讨巴掌吃的狼狈样子,也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喝酒误事。 蠢人喝酒,更加误事。 暮景琛挑起一个好看的笑容,食指在桌上轻敲两下:“徐夫人可千万要抓住机会,新仇旧恨一起算算哈。唔,我听说在南城那边,病人出院后都是要放鞭炮去去晦气的。今天就辛苦徐总当一回炮仗,越响越好!” 一耳光接一耳光地落在男人脸上,臃肿的脸渐渐肿成猪头。 等到二十个耳光接近尾声,暮景琛端起酒杯朝着徐总抬了抬:“徐总是真男人,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肿成猪头的徐总又立马谄媚地干了杯中的酒液,口角的伤口被酒精烧得火辣辣的疼。 “但有句话,我得提醒徐总。”暮景琛懒散地放下酒杯,看着徐总道:“你口中不识好歹的女人,是我兄长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暮家的当家主母。” 他放低了语速,上扬的尾音是不容置喙的威胁:“如果再有人敢对我的长嫂出言不逊,我一定会亲手割下来他的舌头,喂、狗。” …… 散席,童彤和暮景琛一同回了他们曾经日夜纠缠的那栋小别墅里。 眼瞅着暮寒珏和余依的关系变成现在外界传言的那样,童彤已经没有了半点结婚的心思,满满的都是担忧。 “景琛……寒部和依依这到底是怎么了?依依不可能做出那么放浪形骸的事情出来……而寒部刚刚在席间又确实没有去否认那些传言的真实性……” 暮景琛攥住了她的手:“别担心。这件事确实奇怪,但我兄长和嫂子真心相爱又都是聪明人,他们这样做一定有这样做的道理。” 童彤皱眉:“可是……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抵上自己的声誉?” “我也不清楚。”暮景琛叹息了一声,“不过,他们都是以身许国的人。很难说他们这样做会不会和那个组织沾上关系……” 或许,兄长和妻子其实是在谋划着下一盘大棋呢? 第183章 夫妻相 卧室的门把被轻轻转动,余依闻声从枕头上直起身子来,打开了床头的睡眠灯。 暮寒珏看见门缝中露出的暖光,挑起眉梢:“还不睡?” 余依从背后拥住坐在床边的男人,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蹭了两下:“闻闻你有没有喝多。” “景琛好些了吗?” “他好得很。”暮寒珏握住缠在他腰间的手,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上班好吗。” “为什么?”余依将脸颊挪开了他的背,“你忽然形影不离地带着我,这才会引起别人怀疑。” 这些天,余依为了制造舆论可没少花心思。 先是怂恿池初禾往她开的会所里面招聘男模,又是花钱叫这些男模陪自己演戏,给钱少了人家还不乐意干。 暮寒珏要是现在这样搞,她花出去的那些钱岂不是都打水漂啦? 余依抱着抱枕,用力摇了摇头:“我好不容易才攒这么点钱,每一分都不能白花!” 暮寒珏回身看着她:“我给你报销,你听我的。” 他眉心微微蹙起。 放任余依胡闹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决定。 现在外面那些人都敢当着他的面数落起余依的不是,若是他不在身边,余依的脊梁骨还不得叫人戳穿? “可是……”余依话没说完,一根手指压上了她的唇瓣。 “听我的。”暮寒珏说,“一出了这种事就直接将你抛弃不是我的作风,只有把你带在身边时刻监视才能抵挡得住悠悠众口。” 余依看着他的眉眼,略微思考了一二,点头答应。 暮寒珏对感情看得很重,就连隆悠言那种蠢货都看得出来,他可以为了余依抛弃一切。 如果两个人忽然宣布分开,那才是反常,不光容易前功尽弃,还会打草惊蛇。 划不来。 而且,和暮寒珏在一起,她还能再多看他几眼。 马上就要分开了呀…… …… 燕雀啁啾,十三军的银杏开始慢慢转黄了。 余依跟着暮寒珏一起穿行在树下,抬起手接住了一片飘零的扇叶。 她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叶柄,举起来到暮寒珏眼前:“好漂亮。” “嗯,你也是。” 余依笑眯眯的将叶子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一会儿拿回去给你当书签,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暮寒珏转眸看了看她:“怎么?意思是以后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余依的视线扫了扫他,哼了一声:“你吃枪子了?高速上的etc都没你会抬杠。” 暮寒珏微微挑唇,朝着训练场抬了抬下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一直在私底下小声议论我们之间的关系。” 今天,训练场上的士兵依旧在偷偷朝这边瞄,聚在一起时又互相你追我赶地咬着耳朵。 只是,风向变了。 从恩爱夫妻变成了现在这个“反目成仇”的样子。 余依没有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枚叶子就跟着暮寒珏一起上了楼。 外面人多眼杂,他和她不能像在家里那样如胶似漆,必须得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出来演戏。 所以,乘电梯的时候,余依刻意和暮寒珏拉开了一段距离。 金属制的门从两侧向中间缓缓合上,余依从反光中看见了自己和暮寒珏的样子。 她和暮寒珏的合照很少,自己从前也没太注意过。 今天这样一看,自己和暮寒珏之间好像还有点夫妻相,蛮般配的。 想着,余依感觉到一阵热源从身后传来,暮寒珏的手慢慢的扶在她的腰上。 他俯首,在她耳边低声说:“这里没别人,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余依向旁边微微一侧头,鼻尖就在他的侧脸上不着痕迹地划过了一趟。 “这里没别人,你这么小声说话做什么?” 轻笑带来的温热吐息喷薄在她细嫩的脖颈后面,暮寒珏像是故意在占她便宜似的,亲了亲她的头发。 “你是演戏,而我是在……” 薄唇贴在女孩泛红的耳廓上,“调、情。” 余依:“……” 烦死了,这狗男人怎么就这么会啊? 非要把她撩的面红耳赤,等到出去之后让所有路过的人都看见吗! “我不想理你了。”余依推了暮寒珏一把,重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与此同时,电梯的金属门向两侧缓缓滑开,一个橄榄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墨砚看见暮寒珏和余依,微微颔了颔首。 作为唯二知道具体内情的人,墨砚低声提醒道:“寒部,余小姐。阁下在里面。” 说完,墨砚的视线落在了暮寒珏的办公室门上。 显然,最近这件豪门秘闻在京城引起了太大的轰动,连阁下都专程跑到十三军来找暮寒珏问话。 这会儿,怕是正在里面等着三堂会审呢。 暮寒珏冷笑了一下:“还真是岁数越来越大了,对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杂事格外感兴趣。” 墨砚识趣退到一边,没对此多有置喙。 虽说墨砚也觉得阁下这回直接跑到军区来问话过于荒谬,但毕竟寒部和阁下之间有着一层姑侄之间的关系,他一个外人不好插嘴。 是以,他退到了一边,同时假装自己没看见余依脸上那一抹可疑的红晕。 余依松口气,小声问暮寒珏:“我需要和你一起进去吗?” “不用。”暮寒珏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在转过身后视线变得更加清冷凌厉起来。 “墨砚,带她去别处休息一会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和任何人见面。” 余依还没琢磨过味儿来,一阵苦艾松香从身边拂过,循着这气味的主人一同消失在了办公室大门的门缝中。 门“嘭”的一声合上。 余依木木讷讷地朝那边看了又看,察觉不出来什么端倪,遂垂下了头。 她拿胳膊肘轻轻怼了怼墨砚,神秘兮兮地说:“墨副官。” 墨砚抬了抬眉,俯身凑合着余依的身高将耳朵贴了过去,“您说。” 余依双臂抱在胸前,眯着眼睛,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暮寒珏消失方向:“你觉不觉得,你家寒部最近的脾气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在家里对她就是,一会儿亲亲抱抱,一会儿又盯着她发愣,像有什么第二人格似的。 墨砚不敢接这话,直起身子,客气推脱,笑道:“您家的。” 第184章 绿茶 办公室内,老人面前摆着升腾着袅袅茶烟的敞口杯。 暮寒珏信步进来,慢条斯理地在季宏策对面坐了下来,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把季宏策气了个半死。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婚姻大事怎么都不知道和长辈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 季宏策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杯中茶汤随着震荡的波纹从敞口上泄出,湿了茶几。 暮寒珏不带任何情绪地瞥着他,稳坐如钟。 “暮远剡和林柚入土二十年了,我那短命鬼姑姑也死得不明不白连尸首都找不到,您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这一句话噎得季宏策上不去下不来,暮寒珏还偏偏悠闲地从茶盘里给自己也挑了个杯子,端起茶壶朝杯中续上茶汤。 热水激荡着茶香,暮寒珏挑眉,“墨砚倒是会孝敬您,把我这最好的茶都拿出来泡上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顺着杯沿吹了口气,送入口中。 “绿茶降火气,您老要是不喝也别浪费。”暮寒珏掀起眼帘,示意桌上的那一圈水渍,“要是为了这点水花就让我这桌子报废了,值得么?” 久居高位,季宏策听得出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暮寒珏是在提醒他,如果他胆敢因为外界那些讫无定论的风言风语就对余依有所动作,就不要怪他翻脸不认人掀了他的总统府。 他和暮寒珏之间,除了炎国的利益之外,早已没有其他可说。 这些年来,季宏策面对暮寒珏时常觉心中有愧,却又拉不下脸来去向一位晚辈道歉。 没了暮寒珏父辈那些人的维系,那点摇摇欲坠的亲情显得尤为可笑。 季宏策在这里以长辈的名义去训诫暮寒珏,确实有失体统。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季宏策摆正了身子,皱眉说:“你现在位高权重,年轻力壮,是往上再走一走的好时机。娶一个对你没有任何帮助的女人,还要连带着你的名声也一起抹黑,这样的婚姻要它有什么用?” “哦?那阁下的意思是,我连决定自己跟谁在一张床上睡觉的资格也没有?”暮寒珏眯起眼睛,嗤笑道,“这算哪门子的位高权重?” 季宏策强压着心里翻涌上来的火气,耐心解释:“我有意撮合你和悠言,那是一桩好婚,你要是能应下,也算是我能给你的亡父亡母一个交代。” 暮寒珏瞧了他一眼,挑唇笑了。 “既然三句话离不开我那早死的爹妈,不如阁下还是打道回府,请几位大师来跳跳神。”暮寒珏声线渐冷,“兴许您能有机会当面给他们交代。” “寒珏!”季宏策疾言厉色起来,“你也是个要奔三的人了,不要不识好歹!你还以为自己是八年前的毛头小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暮寒珏向后仰了仰,长臂慵懒地搭在身后的靠背上,五指向下自然垂着,看向季宏策时,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盈满戏谑的意味。 “原来阁下还记得八年前都发生过什么。”暮寒珏语速缓而沉,“那么,阁下还记不记得我这条险些废了的胳膊是拜谁所赐呢?” “你……咳咳咳……” 旧日之事被蓦然刺穿,像是扯下了一块时过经年的遮羞布。 一条横跨在姑侄之间的沟堑任凭何人再去努力也无法填平。 季宏策看着暮寒珏那一副漠然的表情,其实心里也很想解释。 使用那些药物,不是他的本意啊…… 思绪恍惚回到八年前,彼时还是少年模样的暮寒珏在暴戾滂沱中任雨水浸湿头发,从身上滚落。 少年像鹰隼般阴鸷的双眸紧盯着他,手中的枪上了膛,随时可能从枪管中爆破出裹挟着火舌的弹片。 那时候,季宏策好心提醒过他的。 “寒珏,把手里那东西放下,今天的事我便可以当做从没发生过。” “我做不到像阁下您一般缺寡情薄义。”少年挑起冰冷的笑意,声音如切冰碎玉,“让你的人放我走,否则掀了你这总统府。” 那晚,暮寒珏走得坚决。 从那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务之外就再没和他有过任何来往。 季宏策看着眼前的暮寒珏与八年前那个影子渐渐重叠,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捂着眼睛低声说:“寒珏,和悠言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我会亲自操持你们订婚的事情。” 说完,他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有多内疚。 他和寒珏,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在季宏策即将要触碰到门把手时,暮寒珏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既然隆悠言这么好,不如阁下自己留着。我那短命鬼姑姑死了那么久,您也该给自己续个弦了。好走,不送。” 季宏策脚步一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离开了暮寒珏的办公室。 此时,窗外阳光正明。 暮寒珏面朝刺目的阳光,眯了眯眸子。 季宏策转身,走向暗处,默默退了场。 …… 余依计划是和暮寒珏在一起多待一会儿的。 虽说是假离婚,但过段时间要分开住的话她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得趁着这会儿都补回来才行。 但是这男人…… 进了办公室就再也没出来过,搞得她也好无聊。 还不如回暮氏去和温柏、齐升珺一起上班有意思。 趁着墨砚出去接电话的工夫,余依从人形监控眼皮子底下溜了。 她在外面随便溜达透透气,正好遇见了余小二它亲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找她觅食。 余依护住裙摆,蹲下来摸了摸小猫的头,笑眯眯地说:“闻到它的味道了吗?” 也不知道小猫有没有听懂,反正就是一个劲地围着余依蹭来蹭去,还伸舌头出来舔舔。 “它在我家过得可好啦,现在还养成了挑食的毛病……” 余依忽然想到,十三军都是些糙男人,喂猫估计也都是些不新鲜的剩饭剩菜。 “走。”余依把小猫腾空抱起来,“带你改善改善伙食去。” 余依从小卖部买了火腿肠,就地拆开喂了小猫。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什么时候多了位老者。 季宏策不认识余依,只是顺道来小卖部买水吃药,觉得在十三军这种地方遇见个悠闲的小姑娘还蛮新鲜。 “喂猫啊?” 余依转过了头,看见这位只在新闻报道中见过的面孔愣了一下。 她赶紧站起来,点点头打了招呼:“阁下。” 第185章 心梗 在余依眼里,季宏策的长相并非慈眉善目那一类的老人。 相反,她反倒觉得这位老人身上的气质尽管已是垂暮之年,依旧不掩锋芒之气。 季宏策看着余依笑了下,视线垂在了乞食的小猫身上。 “小心着,毕竟不是家猫,喂不熟的。” 余依摇了摇头:“这些小动物都很容易满足的,只要喂一些东西吃就会愿意把最脆弱的肚皮翻出来给人摸。” 暮寒珏本质不也是只大猫猫嘛。 六年前,她一块糖就把他给收服了。 但是,这类容易满足的动物最容易受伤了。 只要接近他们的人中有一个人手里偷偷握着把刀,就会趁其不备刺破小动物的肚皮。 季宏策道:“尽管露出獠牙这种事只是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落在自己身上也是百分之百的致命啊。” 余依礼貌性的一笑,没再说话。 对于他们这些上位者而言,这种思维简直太正常了。 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彻底铲除永绝后患。 倒也不能说这样的想法有错。 只是…… 太残酷冷血了。 季宏策刚刚和暮寒珏生了一肚子气,窝着火感觉心脏绞痛得愈发厉害。 冷汗一滴一滴顺着额角向下淌,手上就连拧开瓶盖的力气都没有。 贴身保镖留在了专车附近没有跟过来,难受的感觉翻涌而上直冲颅内,季宏策双手颤抖,手中的矿泉水啪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烈日炙烤的地面上打翻一片水花,要不了多久就要被阳光蒸干。 余依被水瓶砸在地上的声音吸引回头,转眸却看到季宏策眉头紧拧着,扶着墙壁摇摇欲坠。 “阁下!” 余依快跑几步扶住老人,就地找了张长椅将人放平。 “药……药……” 余依将耳朵贴近老人的嘴唇,这才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字音。 “在哪?”余依焦急地伸手在季宏策衣服上的口袋摸索。 “左……左……” 余依看着季宏策的嘴唇开始乌黑发紫,呼吸也有不畅的迹象。 加之以说不出话的特点,这是心梗的症状无疑。 最佳抢救时间只有几分钟,只有先服药稳住情况才能撑到救护车赶来。 左边…… 余依伸手摸向季宏策左胸前的内兜,果然掏出了一个葫芦状的瓷瓶,里面盛着不到一半的浅黄色药丸。 她简单阅读了一下使用方法,立马倒出来十粒药丸,塞入季宏策舌下让他含服。 此时,发现余依不见了的墨砚出来寻人。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寒部发现余依溜了,他墨砚就是第一个被扒皮的人! “余小姐。”墨砚快步走了过来。 余依正在用力撕扯季宏策的领口,好让更多氧气吸入肺中,保持呼吸通畅。 “这是……阁下?” 余依抬头看见墨砚想碰季宏策,立马冲过去打了墨砚的手:“不要碰!让他静卧。急性心梗,快叫救护车!” 季宏策突发心梗无疑是大事,任何缘由都要先往旁边让步。 “好。” 墨砚麻溜地拨了电话,见余依撕扯衣服的动作费劲,走上前去接过了手。 “我来。” “撕拉——”一声,季宏策胸前的领口被撕开的同时,苍白的脸色开始有了些好转,呼吸也开始顺畅了不少。 余依松了口气。 现在这样的状态,足够撑到救护车来了。 墨砚观察了几分钟,默默退到一边。 他拿出了手机,拨通暮寒珏的电话。 “寒部,阁下急性心梗晕倒了。” 电话对面,暮寒珏蹙了蹙眉,顿了一下道:“我马上下来。” 隆悠言进来刚好听见暮寒珏和墨砚的电话内容,心里咯噔了一下。 要是季宏策赶在这个时候出事,那她嫁进暮家的事可就全部泡汤了呀…… 好不容易等到暮寒珏和余依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纹,就这样半途而废也太可惜了…… 她不甘心! 凭什么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能是她? 论家世,论出身,她哪一点比余依差了? 见暮寒珏的脚步即将要踏离办公室,隆悠言脚上踩着细高跟,快步追了出去,还险些绊了一跤。 “寒部!阁下出事了,我和您一起去看看?” 暮寒珏脚下生风,根本没功夫搭理她。 隆悠言将这个行为当做了默认,亦步亦趋地跟着暮寒珏来到了季宏策晕倒的地方。 两人赶到时,季宏策正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连接上了各种检测设备。 暮寒珏在人群里搜索,一眼就找到了余依的位置,快步走了过去。 “没事?” 余依看见来人是暮寒珏,道:“急性心梗,刚刚吃了药,这会儿情况还算稳定。” 暮寒珏皱了皱眉头,双手握住了余依的肩膀:“我是说你。” 余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朝暮寒珏露出了一个像大学生般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啊?我?” 她能有啥事儿啊,她就跑出来投喂余小二它亲妈,顺手救了个人而已。 真正有事的人是阁下呀,急性心梗突发起来是要人命的。 如果不是季宏策晕倒的时候余依恰巧在场,如果不是余依恰巧懂些急救常识,京城在今天非得变了天不可…… 暮寒珏好歹也是季宏策的侄子呀,怎么一点点担心的情绪也看不到? 余依晃了晃脑袋,没多想。 看着季宏策被医护人员安顿好,余依道:“短时间内没办法通知家属,必须有人陪同一起到医院才行。” 余依抿着唇想了想,一手抓住救护车放下来的栏杆,一只脚踏了进去:“我跟着一起,我比你们要更了解阁下的情况。” 暮寒珏紧跟着余依,道:“我和你一起。” 随后,他对司机道:“就近送往军区医院,要快。” 没人敢在这方面怠慢,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差发车。 忽然,隆悠言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寒部,我也和你们一起去,阁下平日里待我不薄,我怕……” 暮寒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把我办公室桌子上的水擦干净去。” 隆悠言:“……” 愣神的这几分钟功夫,救护车已经驶离了十三军。 救护车内,余依和暮寒珏中间隔着季宏策,两人相对而视。 余依看着他,笑眯眯地问:“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办公室的桌子上为什么会有水。你和她干什么了?” 第186章 真会玩 “小小年纪,满脑子的颜色。”暮寒珏淡声说。 他微抬下巴,眼神朝季宏策的方向示意:“喏,这老头儿往我桌子上泼茶水,脾气大得很。” 余依沉默:“……” 她算是知道阁下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发急性心梗了。 凭她余依和暮寒珏同床共枕而眠这么久以来的经验和对他的了解,这死男人那张嘴气人得很。 肯定是暮寒珏在办公室里对季宏策出言不逊,让老人家动了怒。 一个本来就有心脏病的人,心里窝着火,又在楼下烤着太阳…… 他不心梗谁心梗? 余依抄起旁边的纱布卷就朝暮寒珏脸上甩过去了。 这回车里空间小,暮寒珏没地方躲,端端正正地被打中了额头正中。 “嘶……”暮寒珏斜眸看着余依,“平时看着你老实巴交的,打人这么疼?” 余依道:“要我是阁下,才不会往你桌子上泼水。” 暮寒珏赞同地点了下头:“毕竟你的脾气目前还没有大到那个程度。” 余依眯起眼睛,冷笑着说:“我他娘的直接端着一盆开水浇你脸上,把你烫得比过年杀的猪还好扒皮。” 暮寒珏:“……” “看来是我这段时间对你的关心太少了。”暮寒珏边说边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刚被余依砸过的地方,“竟然不知道你的个性已经恶劣到了这个地步。” 余依让他给气笑了,说:“我不管你和阁下之间到底有什么私人恩怨,这段时间你不准再惹他生气。或许在你眼里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但在所有炎国人眼中,他是一位十分卓越优秀的领导者。如果你不想让事情变得难以收场,就给我悠着点,听到了吗?” 暮寒珏看着余依那么严肃认真的表情,又瞥了眼讨厌的臭老头。 “听到了。” 见暮寒珏乖乖的,余依这才垂下了眼。 被她忽略掉的,是对面男人渐渐黯淡的眼神。 …… 季宏策在昏迷的第三天终于醒了过来。 由于余依救人救得及时,季宏策的身体并无大碍,除了还没完全康复造成的说话吐字不清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并发症。 为了稳定外界舆论,上面一致决定将季宏策突发心梗的事情封锁了起来。 除了目击的几人和相关家属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此事。 余依盯夜盯得太累,暮寒珏看着心疼,干脆从季宅把季星移给薅了过来美其名曰让他在他爷爷床前尽孝。 为此,暮寒珏答应了季星移,等季宏策一出院,季星移就可以回到十三军,暮寒珏亲自教他东西。 是以,季星移照顾爷爷照顾得心甘情愿。 季宏策醒来时看见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也开心得不得了,对病情恢复也有好处。 当天下午,季宏策攒了攒精神,叫余依到身边来说话。 余依进门时礼貌地敲了门:“阁下。” “请进。” 余依点了点头,进来时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 季宏策对余依招了招手:“来,丫头进来坐。” 他给季星移使了个眼色,季星移站起身,为余依腾出了位置,转身离开了病房。 站在门口,季星移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余依的背影。 他觉得……爷爷忽然要见寒部夫人不一定是件好事。 “阁下。”余依在座位上坐下随手搭上了季宏策的脉搏,“您今天感觉好些了?” 季宏策微笑:“好多了,那天还是多亏了你啊。” “您言重了,我该做的。”余依收回了手,说:“阁下的气血还是发虚,经脉也有淤堵的现象,我建议还是抓几副中药回去吃,慢慢调理身子才好。” 季宏策眉开眼笑:“这都是后话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余依。 温柔貌美,胆大心细,冰雪聪明。 难怪外界的传言纷纷扬扬得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暮寒珏都不肯和这个小姑娘离婚。 确实优秀,配得上让人喜欢。 但是……这毕竟对暮寒珏的声誉太有损失了。 “你就叫余依?” 余依点点头。 季宏策说道:“余丫头,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为了报答你这救命之恩,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当作我们是忘年交可好?” 余依一听,感觉不太对。 在他们这些上层圈子里,对待已婚的女性往往是习惯于冠夫姓来称呼的。 如果阁下是真的想要与她交好,那应该称她为暮夫人才对。 现在,季宏策叫她余丫头,这就说明背后的目的不止那么简单。 余依礼貌一笑:“我母家世代从医,我耳濡目染来的医者仁心罢了,怎么敢讨要阁下的好处呢?但是,能够和阁下成为忘年之交是我此生的荣幸,如果阁下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倾力相助。” 得到这个回答,还真的让季宏策意外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肚子里也是有些城府的。 若非如此,怎会被暮寒珏那样的人收入囊中呢。 季宏策摇着头,像是双目失焦般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一角,无奈笑道:“人这一辈子啊,除了丈夫妻子之外,再难有交心的朋友了。而这婚姻又像是枷锁,不光以夫之姓困住了女人的一生,从此也栓住了男人的半辈子啊。” 余依的唇角一直勾着礼貌的弧度,听到这一番话后心却冷了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劝人离婚劝得这么委婉的。 他们京城人可真会玩。 虽然,余依和暮寒珏计划是要在最近公布“离婚”消息的…… 可是,乍然听见别人这样劝离,心里真不是滋味。 像是碎了的玻璃碴狠狠刺入左心房,咸涩苦口的海水从口鼻中倒灌进肺中,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并且,这个人从名义上来说,还是暮寒珏的长辈…… 余依默了会儿,笑着站起了身:“阁下,我明白。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季宏策点点头:“好,慢走啊。” 余依微微颔首,离开了病房,和季星移擦肩而过时,她没有看到少年眼底的那一丝同情。 半晌,季星移转身走进病房:“爷爷,您不该那样对暮夫人说话。” 面对自己的孙子,季宏策的脸色沉了几分。 “你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事。” …… 傍晚。 余依在房间里,一件件将自己的东西放进行李箱中。 这一个八音盒是她自己定制的,里面的旋律是暮寒珏用钢琴给她弹奏过的一段《小星星》。 这一张相片是暮寒珏陪她拍的毕业照,她穿着红艳艳的博士服,他穿着橄榄绿的军装相配。 这一幅数字油画是她和暮寒珏按照余小二的形象定制的,进度才刚刚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呢。 房间的门砰然打开,男人显然是急匆匆地赶回来,连外衣都没有脱就直奔楼上而来。 暮寒珏看着蹲在行李箱旁边的小身影,喉头发苦。 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从身后狠狠拥抱住她,像是要揉入骨血。 余依能感受到背后环抱着她的外衣还带着些许冷意,暮寒珏的唇贴在她耳边,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嗓音低哑、深沉、苦涩……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暮寒珏将手臂收紧,问:“为什么?” “依依,为什么?” 第187章 记得想我 从彭姨打电话给他说余依正在收拾行李开始,暮寒珏就感觉胸口发闷,阴沉沉地难受。 他很久没有像这样兵荒马乱过了。 上一次,还是九岁那年,林柚抱着他交代遗言。 她说:“寒珏啊,你是哥哥。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要替爸爸妈妈照顾好弟弟,好不好?” 那一年,暮寒珏倔强地忍着,硬是没有掉出一滴眼泪。 他想问林柚为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你们生下了我和弟弟却又可以擅自决定离开,将我们孤孤单单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凭什么照顾弟弟的责任要如此顺理成章地落在我的头上? 我只比弟弟大四岁啊,我也只是个小孩子啊……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肯和他商量呢? 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在火光里看着父母倒下,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只能没头没脑地带着另一个更小的狂奔逃命…… 像条无家可归的狗…… 丧家之犬。 记忆里的那一切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渐渐重叠,暮寒珏有着说不出口的心酸。 他只能紧紧地抱着余依,生怕一松手,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暮寒珏低声问:“谁和你说了什么?” 余依双手扣住环在自己腰间那有力的手腕,垂眸道:“谁也没和我说任何事情。寒珏,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了的。” 暮寒珏感觉到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两只手在用力,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为什么要离开得这么突然?”暮寒珏蹙着眉说,“明明约好了下个星期才……” 离婚这两个字,暮寒珏说不出口。 像是烧红的木炭被灌入口中,将他烫得鲜血淋漓、痛苦不堪,说不出只言片语。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个道理你明白。”余依道。 她用了些力气,暮寒珏终究是怕自己会将她弄伤,手上一松,余依轻易挣脱了他的束缚。 他单膝半跪在原地,头颅顺着余依站起来的方向缓缓抬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余依对上那双沉黑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 他现在的姿势,好像在向她求婚。 可是……他们现在明明是在谈离婚的事情。 多可笑啊。 余依连忙将视线错了过去,不再去看他。 而他正一眼不错地让自己的视线随她而动,单膝跪地的姿态宛如天神最虔诚的信徒。 “余依。”暮寒珏看着她说,“别走好吗?再陪我几天。” 余依扭着头不看他,只需要再多看上他一眼,她一定会心软。 就连阁下都开始插手她和暮寒珏之间的事了,计划不能再拖了。 “不可以。”余依说得斩钉截铁,“在这种事情上我们的私事必须让步。” 暮寒珏眉心越拧越紧,“非要靠这种方法吗,我们也可以再想一个两全之策……” “暮寒珏。”余依不悦地皱起了眉,打断了暮寒珏的话。 “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我们商量过的,你不要出尔反尔。” 说完,余依重新矮下身子来,自顾自地收拾自己要带走的衣物。 平时不怎么整理还没有发现,今天一拿出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穿的衣服,每一件都是暮寒珏置办的。 她甚至还能记起来每一组衣服被送到家里时,她在更衣室进出了几趟。 她还和暮寒珏抱怨过:“试衣服好累哦,人类把唯一一个不用穿衣服就能出门的优点给进化没了。” 暮寒珏没说话,却是从那之后默默记住了她的三围,此后送来的服装每一件都刚好符合她的体量,再也没用她亲自上身试过。 余依机械地折叠着衣物,眼前的物件却渐渐模糊。 不争气的泪水已经汹涌地盈满她的眼眶,随时都可能会情绪崩塌。 也不是她想跟他分开那么久的呀…… 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余依连忙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看向那只手的主人,瓮声瓮气问:“干嘛?” 暮寒珏听出来她的鼻音,轻声说:“再陪我一晚上好不好?明早就放你走。” 余依固执地摇摇头:“不好。” 她抽抽鼻子,将刚刚叠好的衣服丢进了行李箱,继续开始叠下一件。 暮寒珏看着她接连不断的动作,微叹了口气。 在余依准备将下一件衣服丢进行李箱时,他伸出手接住了:“那至少让我陪你收拾完,好吗?” 余依想了一下,点点头。 之后,两个人之间也没有过多交流,就一直沉默着,她递过来一件,他收拾一件。 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暮寒珏觉得自己简直是他妈疯了。 他竟然希望余依带走的东西能多一些,这样他就可以陪她多收拾一会儿,就能将她多留住几分钟。 哪怕几秒钟也好。 …… 余依最终还是没有带上太多东西,行李箱只塞了一半就封了箱。 “我送你。”暮寒珏帮余依拎着箱子,顺手又想从旁边拿车钥匙。 “不用了。”余依系上外套的最后一颗纽扣,“我叫了温柏来接我。” 暮寒珏拿车钥匙的手顿在了半截,他的手指僵了僵,最终握拳揣进了大衣的口袋。 “好。” 余依走在前面,暮寒珏拎着箱子跟在后面。 快要到一楼时,余依回头对暮寒珏道:“一会儿在彭姨面前你记得装像点。” “嗯,知道。” 对外,暮寒珏和余依决定公布的离婚事由是“情感破裂”。 除了在墨砚和温柏两个知情人面前,其他场合都需要演戏。 路过彭姨时,余依和暮寒珏的距离拉远,直到出了门才重新凑在一起。 温柏的车还没到,暮寒珏将箱子放在了地上,试探着搂了搂余依的肩膀,她没拒绝。 余依说:“抽个时间,这周我们就去民政局把离婚证打了。” 暮寒珏抿着唇,忽而笑了一声:“老婆,真离么?” 余依默了默,“别再闹了。” “成。”暮寒珏搂着她说,“如果别人问起来我们的事,你打算怎么说?” 余依不假思索道:“我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不能忍受自己被绿,所以提出离婚呀。” 她花了那么多钱买舆论,不就是为了造势吗。 暮寒珏顿了一下,道:“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出轨并且利用职权逼离,明白吗?” 余依一愣。 两道车灯亮起越来越近,温柏将车停下,打了打喇叭。 暮寒珏又捏了捏余依的肩膀:“记住了吗?” 余依木讷点头:“记住了。” “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离婚的原因,你怎么说?” “你婚内出轨,利用职权逼离。” 暮寒珏满意地嗯了一声,望着温柏越走越近的身影将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温柏迎上来,接手了暮寒珏旁边的行李箱,对暮寒珏打过招呼后,冲着余依扬扬头:“上车啊,姐。” 余依点点头,回眸冲着暮寒珏温柔地笑了:“保重哦。” “嗯。”暮寒珏恋恋不舍松开了手,“记得想我。” 她坐上温柏的车走了。 像一阵风消逝于手心,再如何努力也抓不住了。 暮寒珏看着空落落的手心,自嘲的笑了一下。 家里,属于她的那些印迹被搬走了。 他心中的某个角落,也一同被剜了去。 他好像又被抛弃了。 第188章 我老公呢 “温柏。”余依坐在后排,伸手抱着前排副驾驶的座椅头枕,侧头看着驾驶位上的温柏。 “你说暮寒珏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余依把暮寒珏刚刚对她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给温柏鹦鹉学舌了一遍,温柏一听,愣了一下。 “不是阿sir,这么简单的事,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啊。” 余依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我真没想明白。” 她平时是挺聪明的,可是一阵一阵的,只要沾上感情二字就会变得大脑迟钝。 温柏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终于轮到他嫌弃余依了! “很明显啊,寒部是想把所有的恶名都揽到自己身上,还给你清白啊。” 军婚,除非是军人一方有重大过错,否则是没办法轻易离的。 温柏头头是道地给余依分析:“你看昂,京城有关于你花天酒地的消息那叫一个沸沸扬扬,但是关于寒部的私生活却少之又少。” 余依打断:“可那是因为我只买了我自己的啊。” “啧。”温柏瞥她一眼,“听我说完。” 他清清嗓子,继续道:“如果这时候,寒部出轨逼离的消息忽然被传出去,那么之前有关于你的‘丑闻’自然而然就可以清洗干净,还你清白。 因为在公众眼里,他们会认为是寒部利用权柄将自己出轨的事情嫁祸给你,这样一来,锅全是他背,你只需要独自美丽就好了。大家还会为你拍手称快,在背后骂他渣男。” 温柏啧啧称叹道:“他真的我哭死。姐,遇见寒部这样的就嫁了,他真的好爱你。” 余依听完,垂着眼眸小声喃喃,“可我也不希望他莫名其妙遭受这些莫须有的谩骂。” 温柏不甚在意地嗨了一声,“谁敢在背后蛐蛐寒部啊,几条舌头够拔?你就别担心这事儿了。那啥……送你回哪啊?花苑小区?” 花苑小区。 这个名字似乎很久远了。 在京城读书时,余依觉得在宿舍住不舒服,自己靠着从ds调查局赚来的奖金在花苑小区买了房子。 自从和暮寒珏在一起后,她好久没回来了。 温柏一听余依也不说句话,干脆也没多问,直接把车开到地方,帮着余依一起打扫了一遍房间,收拾个七七八八才走。 余依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看着自己曾经认为温馨可爱的小家。 好冷清。 没有余小二忽然爬上爬下在家里跑酷,也没有彭姨喊她来吃甜点,等会儿睡觉的时候更没有暮寒珏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 不喜欢。 一点也不喜欢。 余依想了想,抓过来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二十分钟后,池初禾开车到了花苑小区楼下,接上了余依。 “我的姑奶奶,大晚上的你要干什么呀?你这是……被寒部给逐出家门了?” 余依乜斜了池初禾一眼:“你再说一遍?” 池初禾感受到浓浓的杀气,不敢吭声:“没事没事,我说今天夜色正好,去我那喝一杯怎么样?” “行。”余依坐在副驾驶上,扭过头看着旁边的窗户。 良久,她道:“是我甩了他。我玩腻了,不要他了。” 这话刚一说完,余依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同时还感觉鼻子痒痒的。 好像……说谎会像匹诺曹一样长长鼻子来着? 余依甩了甩脑袋。 不对不对,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公主和王子是假的,那匹诺曹肯定也是假的。 …… 包厢内,余依和池初禾相对而坐。 余依喝了个烂醉,趴在桌子上。 池初禾担心地抱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依依?你头痛不痛?我让人送醒酒汤来。” “不喝!我不要喝!”余依醉得舌头都捋不直,“我还想再喝一杯金汤力……嘿嘿嘿……” 池初禾:“……” 这让酒精麻痹得都跟个傻子似的了,还喝啥啊喝。 再喝要进icu了。 看着余依的样子,池初禾也有些慌乱无措。 她的视线慢慢地落在了手机上。 按理说,依依和寒部还没离婚呢,依依出了事,寒部应该会管? 那,给寒部打个电话? 对,就这么办! 池初禾信心满满地拿起手机,找到暮寒珏的电话后,刚想按下拨号键,余依忽然幽幽地将下巴垫在了她肩膀上。 “初初宝宝,你想干什么呀?” 余依的视线里忽然晃进了“寒部”两个大字,脸色立马就变了。 “池初……禾!”余依醉醺醺地严肃道,“你要是敢告诉他我在你这,我保证连全尸都不留给你。” 池初禾心虚:“……宝贝,你要不要这么暴力啊?” 余依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池初禾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暮寒珏之间的那点小秘密,我懒得揭穿你罢了……这家会所,暮寒珏给你投资开的,你是给他打工的,对不对!” 池初禾:“……对。” 余依满意点点头:“你要是敢给你老板打电话,我保证他明天早上就把你开了,还不给你发工资。” “!”池初禾大惊失色:“你知不知道这对于一个打工人来说是多么恐怖的灭顶之灾?” “哼哼。”余依骄傲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那还不好好听我的话?快……我的金汤力。” 池初禾:“……”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喝呢。 “行行行,你在这等等好不好?”池初禾耐心安抚余依,“我现在就出去催,好不好?” “快点……快点嘛。”余依无意识地跟池初禾撒娇,脑袋一沉,趴在桌子上又睡过去了。 池初禾趁着这个机会,出门去给于放拨了个电话。 “姓于的,你要是还想再跟我见面,现在立马给我滚到会所来。” …… 于放风尘仆仆滚过来的时候,池初禾正双臂抱胸站在门口踱步。 他快走了几步,皱眉问:“怎么了?” 池初禾对身后的包间努了努嘴,“我家依依不是你们于家的大小姐吗?你这个当哥的赶紧想办法让你妹清醒清醒。” “依依?”于放眉头拧得更紧,表情难得的关切:“她怎么了?” “你自己进去看。” 于放不敢多耽误,迅速推门进去。 余依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于放,呆呆傻傻地笑了一下。 “怎么是你啊?我老公呢?” 第189章 我要找我老公 池初禾:“……”不是你说不准给你老公打电话的吗! 于放明显就比池初禾要淡定得多,坐在了余依旁边道:“哥哥接你回家。” “哥哥?”余依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嘿嘿一笑,“好呀。” 于放心里松了口气,原来余依喝醉了也不是想象得那么难搞嘛。 他刚刚伸出手想把她扶起来,余依忽然又蔫巴巴地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我又忘了……你是于姣的哥哥,不是我的……嘿嘿嘿……” “……”于放看了眼池初禾,“她哪里喝醉了?我看她脑子清楚得很。” 池初禾道:“你快点的,一会儿她在这里着凉了。” 于放又看了看余依,给池初禾使了个眼色,“把她扶到我背上来。” 他还就不信了,一个小姑娘能有多难缠。 …… 次日,余依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陌生的房间里。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周围一圈,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是哪啊?她怎么来的? 门忽然被敲响,余依惊呼了一声后紧紧用被子把自己缠了起来。 “谁……谁啊?” 门把手被轻轻压了下去,于放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碗热乎乎的汤圆,站在那看着她。 “醉鬼醒了?” “……”余依把被子往上又拽了拽,盖住自己的半张脸,“我还以为昨天晚上见到你是幻觉。” 于放将汤圆放在了床头柜上,挟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撑起下巴看着余依,点点头:“说实话,我也觉得昨晚很过的很魔幻。” 昨晚,于放以为池初禾出了什么大事,是从一个饭局上直接打车过来的。 等到背着余依从池初禾的会所里出来,司机一看他背着个喝醉的,加钱都不乐意接这单。 于放也没办法,背着余依徒步走回于家的。 他从口袋里捏出手机,淡声对蜷在床上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余依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昨晚都耍了些什么酒疯?” 余依刚想说不要,于放已经点开录音开始播放,音量开到最大。 手机扩音器里,一男一女的声音交替从里面传出来。 余依:“套马滴汉——子,你挥舞胸罩!” 于放:“闭嘴。” 余依:“宫廷玉液酒!嘿嘿,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啊?听我给你吹!嘿嘿嘿……于放,你喝不喝宫廷玉液酒啊?” 于放:“不喝。” 余依:“你要带我去哪啊,我好困……” 于放:“我准备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去给老光棍当媳妇,一辈子都逃不出来的那种。” 余依:“哦……那是不是吃饭只能吃馊的,睡觉只能被拴在猪圈里?” 于放:“对。” 余依:“……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我要找我老公呜呜呜……”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余依的脸已经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 于放就那样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甚至有些冷漠,他说:“你昨晚一路上一直趴在我耳边大吵大闹,我还以为我要聋了。” 余依小声狡辩:“还不是你吓唬我。” 于放似乎也懒得和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伸手把晾在一边的汤圆端给了她:“吃。” 余依在心里偷偷吐槽于放粗暴,但是又不想饿着肚子,于是乖乖地端起碗来自己吃汤圆。 咬了一口,黑芝麻馅的。 余依弱弱的说:“其实我更喜欢花生核桃馅的。” 于放微笑:“只有这个。” 余依不敢吭声了,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等到吃饱之后,她抿了抿唇,对于放说:“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嗯,确实很麻烦。”于放说,“不过这件事我没有告诉爷爷,怕你醒了之后不好说。” 余依十分感激地看着于放:“谢谢!你终于干了件人事。” 于放不悦地啧了一声,伸手狠狠捏住了余依的下巴:“你说什么?” 余依害怕于放,怂唧唧地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他冷着脸松了手,继续道:“既然如此,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寒部怎么回事?” 闻言,余依盖在被子底下的手慢慢捏紧,心里感觉有些不畅快。 过了会儿,她说:“就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不和他在一起了。” 于放皱着眉:“原因?” “我不想说。” “不想说,所以跑出去喝酒,大半夜的还麻烦你亲哥哥去找你?”于放的表情十分严肃,“你是个女孩子,且不说喝酒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如果你在外面被坏人盯上出事了怎么办?嗯?你让爷爷怎么办?” 余依低着头不说话。 她觉得自己没错。 本来和喜欢的人分开了就烦,喝点酒还要被于放带回家来训一顿。 她最近水逆吗,怎么这么惨? 余依只要一不高兴了就喜欢低着头不说话,于放也看出来小姑娘的心思,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余依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人摸了一下,于放将手放在她头顶,认真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你是于家的大小姐,如果是他欺负了你,于家不是不能为你撑腰。明白吗?” 余依轻声叹气,“谢谢。” 其实,他从没有欺负过她。 暮寒珏脾气臭,但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和她大声说过一句话。 可是此时,她却没办法为他解释一句。 “于放,我想走。” 于放收了空碗,嗯了一声:“我带你出去,避开爷爷。” 余依对于家不熟悉,跟着于放绕了几个弯才从后门走了出去。 临走前,于放拉住了余依的手臂,说:“如果有需要就联系我,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哥,知道吗?” …… 军区医院。 季宏策靠着身后的躺枕,看着坐在自己床边椅子上的男人微微摇了摇头。 “寒珏,你何必这样兴师动众,一来就把医生护士全都赶了出去?” “晚辈是为阁下的名誉着想。”暮寒珏缓缓勾唇,喉中泄出一声讥讽的冷笑。 “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若是落得个晚节不保的名声,多可惜啊。” 第190章 七情六欲 暮寒珏斜眸看着季宏策,冷声道:“逼一个小女孩和她的丈夫离婚,阁下真是好手段。” “既然她听了我的建议离开你,就说明你在她心里的分量也没有多重,对吗?” 季宏策合上了手里的书本,看着暮寒珏摇了摇头:“寒珏,别太固执。你还年轻,不必将大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女人身上。” 话音刚落,暮寒珏眯起了眼睛。 原本在手中漫不经心转动着的笔杆蓦然停下,暮寒珏指间微微一顿,寂静的病房中只听“咔擦”一声。 手中的笔杆被轻易折成两半,重重掉在地上,连季宏策的眼皮都跟着这动静跳了跳。 暮寒珏笑了,慢悠悠地开口问季宏策:“晚辈还真想讨教一番,我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季宏策侧眸看见暮寒珏眼底有如蒙着一层冰霜的眼神,像是腊月的冷风让人心底生寒。 他掩唇咳了一声,道:“余依是个好女孩,只是跟你不合适罢了。你强行将她拢到自己身边,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季宏策看着暮寒珏,继续将刚刚的话补全:“说到底,你占有着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并不认为你是个多负责的丈夫。” 暮寒珏挑着唇角,说道:“人非圣贤,自然有七情六欲。”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日益叫嚣着的那些爱意,又怎会生出私欲? 若是连婚姻爱情都不能循着自己的心思而动,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暮寒珏冷冷道:“阁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就怕是有些人的所作所为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还死鸭子嘴硬不敢承认呢?” 季宏策听完这话愣了一下,心里翻涌而上一阵火气:“你再说一遍?” “您老耳聪目明,用不着我多费口舌。”暮寒珏站起了身子,转身刚要走,忽然又嗤笑着回头。 那双戏谑的深眸完全不掩饰自己对病床上老人的鄙视。 “见过捡钱的,还是头一回见到捡骂的。晚辈还没有指名道姓,怎么阁下就开始心虚到对号入座了?” 季宏策:“……” 遇上这么个混不吝的侄子,还不如让他那天心梗死了算了! 随着门被“啪”的一声带上,季宏策端起旁边的水杯。 一口冷水入喉才让他感觉到舒服了一些。 季宏策的脸色也不好看。 暮寒珏这个人,脾气太固执,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偏偏,这样的古怪脾气在遇见了他爱的人之后发生了些转变。 只要是余依说的话,他当成圣旨一样遵循。 那个小女孩说东,他绝不往西一步。 哪怕那姑娘说鸡蛋带把,暮寒珏都得顺着她的话往下圆。 季宏策喃喃道:“寒珏啊,你也别怪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将弱点暴露出来了……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季宏策感到心里舒坦了不少,正想端起水杯来再喝一口,却被忽然打开的房门给吓了一跳。 “咳咳咳……” “阁下……阁下我该怎么办?” 隆悠言急匆匆地闯进来,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事情,也没顾上给被水呛到的季宏策抽上两张纸。 隆悠言急得花容失色,来回踱步跺脚:“阁下……就算余依现在离开了他,寒部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她今天只是随口一提,问了问暮寒珏打算什么时候去和余依办离婚证而已。 暮寒珏闻言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样的眼神隆悠言这辈子也忘不了。 那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甚至连看向蚊蝇都不该是这样恐怖的眼神。 “悠言啊。”季宏策打断了她,眼神微微泛冷,表情也严肃了不少,“你知道寒珏他为什么看不上你吗?” 隆悠言愣愣摇头。 她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到了呀…… 余依到了十三军就只知道吃喝玩睡,她可不一样。 她接手了秘书部所有的工作,任劳任怨都没有抱怨过一句,为什么暮寒珏不肯看她呢。 季宏策十分失望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余依,在看见他呛水的那一刻立马就会递过来几张纸。 而不是像隆悠言这样一心只顾自己的诉求,只知道利用别人。 “罢了罢了。”季宏策摆了摆手,不愿多说什么,转而问道,“寒珏跟你说,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隆悠言抿了抿唇说:“寒部说,要等余依心情好一些的时候再去商量这些事。他们明明已经分开了,为什么寒部就是放不下她?” 如果这辈子要和一个心里揣着其他女人的男人在一起,这也太令人心累痛苦了。 季宏策拧眉道:“你管他心里装着的是谁?只要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就足够了。能够让他和余依分开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你不能取代余依走进他的心里,就不要去妄想那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隆悠言眸子黯了黯,“是,明白了阁下。” 季宏策点了点头:“去,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 暮寒珏和余依领离婚证是在五天后的一个下午。 至此,两人已经有五天没有见过面了。 暮寒珏早早地站在民政局门口等着,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温柏的车里下来,男人的黑眸中才有了些光彩。 他下意识地想牵她的手,想问问她这两天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 当指尖就要触及那温软的一刻,余依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亲昵。 余依说:“我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些,在外面注意一点。” 暮寒珏不悦地啧了一声,将手抄回口袋里,看着她说:“意思是,等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注意了?” “……” 她什么时候那样说了! 狗男人几天不见,越来越会偷换概念了。 余依担心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暮寒珏这样拉拉扯扯会被别人看见,先一步开始往民政局里面走。 手腕上忽然多了一个向后的力道,她脚下一乱,向后跌入那个有着苦艾松香味道的怀抱中。 暮寒珏像是将这些天来所有的思念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他的下巴上冒出来了一些细小的胡茬,扎在脖颈上时有些发痒。 暮寒珏哑声蹭着她,亲吻她的耳垂:“宝贝,我想你。” 余依吓坏了,慌忙要推开他:“不是每晚都和你视频通话嘛……在这里会被人看见的……” “这里没有别人。”暮寒珏低声说,“他们今天没有其他业务要处理,也不会有别人过来这边。” 他用力将她抱紧,细密的吻落在余依的额头上,而后一路向下停留在那截莹白的脖颈上。 “你从来不说想我,也不说爱我。”暮寒珏埋在余依肩上,细听声音有些委屈。 余依终究是不忍心,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描摹他下颌的轮廓。 “我们先进去再说,好吗?” 第191章 旧情复燃 民政局没有人,拿着离婚证在手里的时候,余依觉得心中怅然。 她正看着手里的离婚证出神,暮寒珏忽然伸手将那本证抽走了。 “你一天到晚丢三落四,我替你保管。” 余依撇了撇嘴,随便他去了。 正好,留在自己手里她看着还要不舒服。 两人肩并肩朝外走,步履不急不徐,迎着渐沉的太阳。 余依忽然抬头问他:“隆悠言这几天应该没少在你面前晃悠?” 暮寒珏顿了顿,嗯了一声。 何止是晃悠。 季宏策逼得紧,可能要不了几天,就要公开他和隆悠言之间的“婚事”了。 暮寒珏将余依翘起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轻声问:“你现在住哪里?” “花苑小区。”余依抬眸看他,“问这个干什么?” “这不是给自己找个窝么。”暮寒珏看着她说,“隆悠言最近可能就要住进云中庭了,那个家我是待不了一点。” 余依皱起了眉头,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思考了半晌。 “没记错的话,云中庭的产权好像在我手上。” 暮寒珏笑了一下:“何止?我所有的财产全在你手里,现在我算是净身出户了。” 说完,他拿自己的微信余额出来给余依看,“我马上就要吃不起饭了,老婆赏点,嗯?” 余依侧眸,将视线落在余额的数字上,惊讶地挑起了眉头,“你过得这么惨?” 暮寒珏微信钱包里只有五十二块三毛六。 “你才知道我这么惨?”暮寒珏挑唇点了点她的鼻尖,“赚的那几个钱不都花在你身上了?” 他的手顺着余依的侧脸向下滑动,最后停留在她的肩头轻轻抚摸。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独立。 在那六年间,暮寒珏偷偷地去看过余依无数次。 她在他每一个眼神里成长得越来越好,羽翼渐丰,越飞越远了…… 余依哼哼两声,低眸拿着手机一番操作:“是你自己要给我花的,我可没找你要过一分钱。” 过了几秒,暮寒珏账户到账五位数。 余依对他扬了扬手机:“饭钱给你喽,回头还我。” 暮寒珏挑眉勾住她的腰:“老夫老妻还分这么清楚?” 余依反握住自己腰间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眯起眼睛笑道:“严格来说,你现在是我前夫哥。前夫哥就要有前夫哥的自觉,欠了钱记得主动想着还昂。” 听见那个称呼,暮寒珏不悦地拧起眉啧了一声。 余依如愿以偿气到了他,得意洋洋往前走,却被暮寒珏用力往后一扯,栽进他的怀里。 暮寒珏薄唇紧贴着她的耳边,说了句令她脸红心跳的话: “你前夫哥最擅长旧情复燃,要试试看么?” 余依脸颊爆红,狠推了他一把:“我就没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的。” 暮寒珏:“多谢夸奖。” 余依彻底无语。 “我要回去了,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和你的新未婚妻交流感情昂。” 余依回头对暮寒珏挥了挥爪子,坐上温柏的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暮寒珏站在路边,目送着余依越走越远,眼神也愈发黯淡下来。 他短暂的抓住了彩虹,却又在眼前稍纵即逝。 …… 入夜,云中庭的门被敲响。 今天彭姨请假,只有暮寒珏一个人在家。 他拉开门,看见暮景琛后皱起眉头啧了一声:“你穿的可真恶心。” 暮景琛穿着一件骚粉色衬衫配黑色西装裤,懒散地靠在门口,手里拎着两瓶好酒。 他拍了拍暮寒珏的肩膀,跟来了自己家似的往里走,边走边说:“这不是为了给你平淡的生活增添点激情吗。” “……”暮寒珏:“滚蛋。” 暮景琛爽朗地笑了几声,从酒架上取了两只酒杯下来放在桌子上。 “来嘛哥,坐下喝点。”暮景琛开了红酒瓶上的软木塞,将两只空杯满上,“咱哥俩好长时间没一起喝过了。” 上一次一块喝酒还是暮景琛刚从国外留学回来那会儿,这一晃都过去好几年了。 暮寒珏坐下,接过来了暮景琛递过来的酒杯。 等暮景琛回头端起自己的杯子时,暮寒珏手里的那杯已经见了底。 暮景琛:“……”看来这情伤受得不浅啊。 “今天怎么忽然想起我来了?”暮寒珏看着他说,“我还以为你最近会在忙着和童彤商量婚期。” 暮景琛叹了口气道:“你和嫂子出了这事儿,我们哪有心思去聊那些?” 况且童彤最近出差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无聊,干脆就跑来安慰安慰哥哥喽。 “哥,你跟我也说说实话呗。”暮景琛挽起半截袖子,“你跟我嫂子到底为什么离婚?” 暮寒珏抬眸斜了他一眼,说:“因为我玩腻了。” “噗——”暮景琛一口酒喷了出来,“你确定?” “怎么?”暮寒珏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位置,“我做什么需要和你报备?” 暮景琛乐了,“这是我听到有关于你们离婚的第n+1个版本了。” 昨天在外面应酬的时候还有人来和暮景琛套近乎,就为了吃一口热乎的瓜。 但暮景琛也实在是爱莫能助,一个暮寒珏一个余依,这俩人的嘴实在是太严实了,撬都撬不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嫂为什么忽然要离婚。 暮寒珏脸色发沉,仰头干了剩下的小半杯酒,将空杯推到暮景琛面前:“满上。” “得令。”暮景琛嬉皮笑脸地给暮寒珏把酒倒满,摇着头说:“你啊,骗骗别人就得了,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反正,暮景琛决不相信暮寒珏对待感情会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他爱余依,那可是真真正正地爱进了骨子里啊。 一杯接一杯的烈酒入喉,暮寒珏和暮景琛两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微醺上头的感觉。 余小二作为一只领地意识很强的猫猫,每晚一到了这个时间段就开始在房间里巡视。 暮寒珏看见小猫朝自己走过来,抬手打了个响指:“过来。” 余小二本来竖起的尾巴耷拉了下来。 虽然不怎么喜欢爸爸,但妈妈说过吃人嘴短,小猫还是不情不愿地跳进了暮寒珏怀里,懒洋洋地甩甩尾巴。 暮寒珏抽过来手机,对小猫说:“我们给妈妈打个视频电话好不好?” 暮景琛:“……” 都开始给猫当爹了,他哥是真喝醉了。 当暮寒珏准备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刻,暮景琛快速抢走了手机,引得暮寒珏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暮景琛竖起手掌表示投降,无奈道:“我知道你想她,但是谁家好人凌晨一点半给人打视频啊?” 这不纯纯找骂去的吗? “这么晚了?”暮寒珏看了看挂钟。 这个点,余依可能已经蜷缩在被子里做美梦了。 想起她安然闲适的睡颜,暮寒珏微不可察地挑起一个连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笑。 转而,他随手拍了一张余小二趴在垫子上的照片,给余依微信留言发了过去。 【暮寒珏】:[图片] 【暮寒珏】:你的猫儿子想你了。 【暮寒珏】:你的人类老公也是。 第192章 我想我老婆了,不行么 余依看到信息已经是第二天醒后了。 没有暮寒珏在身边,她睡觉都睡不踏实,昨晚还做噩梦吓醒了一次,这会儿眼底已经泛起一片乌青。 她一边揉着酸胀的脖子,一边打着哈欠点开了未读消息的小红点,不禁笑了一下。 没想到暮寒珏和余小二竟然也开始相处得这么和谐了。 视线落在消息的发送时间上时,余依轻叹了口气。 【余依】:怎么这么晚不睡觉还在玩猫? 暮寒珏秒回。 【臭流氓】:是在想你。 “嘶……”余依把手机丢回了床上,感觉自己好像被肉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翻身下了床,走进洗漱间去捧起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 好几天没见到余小二,她确实也有点想她的猫儿子了。 今天晚上买一些余小二喜欢的小罐头回云中庭去看看它。 暮寒珏坐在会议室里,隔个两三分钟就翻手机看一眼。 半天也收不到余依的消息,他差点都要以为是自己流量欠费了。 再抬起眼来时,眸中一片阴沉。 十三军的众高层愣是不敢吭声,生怕这时候触了寒部的霉头会被拉出去开涮。 一直到会议结束,暮寒珏的脸色一直都很臭。 隆悠言站在会议室门口已经端好了一只杯子。 这一次她记住了,寒部不喜欢咖啡,更喜欢茶。 等到会议室的门刚一被打开,隆悠言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茶水杯端到了暮寒珏面前。 “寒部,喝杯绿茶降降火。”隆悠言紧跟着暮寒珏的脚步。 “这是我专门新学来的冷泡茶,您尝尝味道还可以吗?” 暮寒珏心情烦躁,随手接过来那只杯子喝了一口润润喉。 隆悠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期待着男人的评价。 “寒部,您觉得怎么样?” 暮寒珏淡声敷衍:“凑合。” 隆悠言喜笑颜开。 能从暮寒珏那样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嘴里听到“凑合”这两个字,就已经算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隆悠言垂眸笑道:“那我每天给您泡。” 暮寒珏没搭理她,隆悠言也将这个行为当做了默认。 她跟着暮寒珏的脚步一路进了办公室,站在他面前时,不由得绞了绞背在身后的手指。 “寒部……我……”隆悠言几次欲言又止,暮寒珏冷眼看了过去。 “有话直说,再吭哧瘪肚的就直接滚出去。” 隆悠言抿了抿唇,声音渐弱:“阁下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离您近一些,更方便照顾您的起居……我想向您请示一下,我可不可以住进云中庭呀?” 过了半天,暮寒珏给了个鼻音:“随便。” 隆悠言惊讶了一下,赶紧道谢,颇有大喜过望的样子。 她本来以为暮寒珏平日里对她的态度那么恶劣,怎么也得软磨硬泡好一阵才能让他答应下来同居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推进了一步。 暮寒珏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字,冷声道:“下次在心里打什么小九九不妨直说,拿阁下来压我,就没有意思了。” 隆悠言默了默,垂首低眸:“是。” 暮寒珏收回视线,将钢笔盖上盖子,随手丢进笔筒,薄唇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当天下午,隆悠言就如愿以偿地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搬进了云中庭。 彭姨对寒部的这一行为感到大跌眼镜,却也不敢再背后多有置喙,只好按吩咐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 隆悠言打量了一番云中庭的格局,发现这黄金地段的别墅就是好。 不光平米数大,小区绿化风景也好。 想想自己很快就要成为这里的女主人,隆悠言心中不免兴奋难耐。 然而,这兴奋被忽然打开的门扰乱。 暮寒珏和余依前后脚的进了门。 “寒部?”隆悠言走了过去,有些惊讶,“您不是说这段时间不会回来,要住在军区吗?” 暮寒珏淡淡瞥了她一眼,嗓音同样淡薄:“有事。” “哦……”隆悠言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去接暮寒珏手上的拎包。 “我帮您拿着,累了一天怪辛苦的。” “不必。”暮寒珏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隆悠言伸过来的手。 这包是余依给他买的,别被隆悠言给弄坏了。 他转眸对余依说:“你在这等会儿,我上楼去抱它。” “好。”余依点点头,目送着暮寒珏上了楼梯。 暮寒珏一走,隆悠言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 她冷眼瞧着余依,挑衅道:“余小姐家的教养,就是教会了余小姐闲来无事跑来前夫家影响他和现任妻子的生活吗?” 余依看见隆悠言这副俨然开始拿自己当作暮夫人的样子,不禁挑了挑眉。 “现任、妻子?”余依特地分开重读了这两个词,“意思是暮寒珏和隆小姐领了结婚证?” 隆悠言轻哼了一声:“那都是早晚的事罢了。余小姐作为一个合格的前任,还是该安静些才是。” “喵!” 楼梯上,余小二看见了妈妈的身影之后就已经开始在爸爸怀里待不住了。 一边乱动一边叫唤着要往余依怀里钻。 “乖乖,你想妈妈啦?”余依笑眯眯地从暮寒珏怀里接过来小猫,低头亲了亲毛茸茸的小脑袋。 隆悠言一看自己吵不过余依,干脆楚楚可怜地咬着唇看向暮寒珏。 “寒部,您看余小姐,也太欺负人了。” 暮寒珏的视线一直落在余依和小猫的互动上,眼神是隆悠言从未见过的温柔。 半晌过去,暮寒珏这才道:“按照法律规定,离婚夫妻对于子女享有探视权,她回来看看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隆悠言:“……” 你们特么管一只猫叫孩子啊? 余依和小猫粘糊了好一会儿才放下,余小二伸出爪子勾住余依裙摆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一个父母离婚却没人愿意要的可怜小孩。 暮寒珏不动声色地用脚尖将小猫推远了些,对余依道:“很晚了,正好顺路送你出去。” “那就谢谢寒部喽。” “客气。” 隆悠言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一个新炒出来的菜放在桌子上,笑意盈盈地朝门口道: “寒部,我炒了菜,您要不要留下来一起……” 话没有说完,回应她的只有肩并肩出门的两个背影,和“砰”的一声门响。 隆悠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狐狸精……” …… 暮寒珏说是送余依出云中庭,实际上却一直将车开到了花苑小区楼下才停。 这还不够,还非得跟着一块上楼去看看住的环境安全不安全。 余依一边无奈地掏钥匙开锁,一边说:“其实你不用跟过来的,我就是想小猫了回去看一眼而已呀。” 刚一进门,暮寒珏像是再难压抑心里的躁动。 他扼住余依的手腕,抵在门板上,略粗重的呼吸开始重重砸入余依的耳膜,带来难以忽视的热流。 女孩身上清甜的馨香像是成了精般钻入鼻息,带着钩子似的抓挠男人的心尖。 就很想要了她。 暮寒珏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伸手扣住自己的领带向下扯了扯,在她耳边说。 “你想小猫了,我想我老婆了,不行么?” 第193章 送君茉莉 余依红着脸往旁边躲了两下:“你少管我叫我老婆,现在我和你离婚了。” 听见那俩字,暮寒珏一下就不高兴了。 他舔了舔齿尖,张嘴就咬了余依一口。 “嘶……”余依吃痛瞪了他一眼。 女孩半露在外面的一小片肩膀上多出来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余依虽然知道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的道理,但是…… 也没人告诉过她分开五天会让人变成狗啊! 正好,茶几上有一把她前两天出门买菜顺手带回来的一小束茉莉。 余依轻轻推了暮寒珏一把,拉开距离后快速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溜了出去。 随后,她将花瓶里的茉莉拿了起来,面带微笑地递给了暮寒珏。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暮寒珏看着自己手里那束洁白的小茉莉,微微挑了眉。 “前两天跟陆斯霆在一块儿的时候听他说过。”暮寒珏想了想,复述道: “送君茉莉,请君莫离?” 暮寒珏将那一捧花束放回了花瓶里,眉眼间染上了些笑意。 他牵起了余依的手,道:“宝贝儿,我就知道你也想我了,良宵苦短啊。” 说着,暮寒珏那不老实的手就想伸到余依背后去解人家内衣,被余依无情打了下去。 余依皮笑肉不笑,幽幽道:“或许你知道一词多义吗?” 暮寒珏挑眉。 余依:“茉挨老子,莉我远点!” 说完,余依本来想挣开他的束缚,不料却被抱得更紧。 “老婆,别这样。”暮寒珏低声道,“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得把我喂饱才行。” “……” 余依看着这个满脑子颜料的狗男人忍无可忍,抬手不轻不重的给了他一个爱吃的大耳刮子。 “我可一下也没撩你。”余依的视线落在某处,笑眯眯道,“实在不行,浴室借给你,冲个冷水澡呗?” 暮寒珏:“……” 到底是没尝到肉味,暮寒珏走进浴室前心情都不怎么美丽。 花苑小区只是个很普通的小区,楼上楼下隔壁都有邻居。 房子空间也不大,刚刚96平米,采用的是余依喜欢的轻法式装修。 厨房和卫生间离得不远,不用大声喊就能互相听到对方说话。 余依一边垂眸择着手里的小青菜,一边对着卫生间的方向说:“你快点洗,我下碗面给你当晚饭吃。” 暮寒珏欲打开花洒的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隔着一道门,略带戏谑的嗓音传过来:“下面?” 余依:“……” 死不死啊一天到晚的。 余依不搭他的腔,自顾自地择菜洗菜,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小把够暮寒珏吃的挂面放进了锅里。 等到面条变软,几根青菜被丢进锅里。 余依盛了两勺面汤放进加好了佐料和猪油的碗里,再把面条和青菜捞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就端上了桌。 在关好灶台的那一瞬间,卫生间的门开了条缝,暮寒珏叫了她一声。 “依依。” “嗯?”余依快走了两步凑过去,“怎么了?” 暮寒珏头发上的水珠从下垂的发丝上滴落,他只从缝隙中露出半张脸,道:“你这里没有我换的衣服。” “哟,还真是。”余依拍了下大腿,被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她之前哪知道暮寒珏会在离婚之后还跑到她住的小区里来找她玩地下恋情啊。 家里啥也没有啊。 余依的嘴角抽了抽,“你……你不会是想穿我的睡衣?” 她无视暮寒珏无语的表情,想了想说:“正好我刚买了条睡裙,太大了不合身,又没有运费险,懒得退。要不……你凑合凑合?” 暮寒珏的脸黑了:“……倒也不必这么凑合,你帮我拿条浴巾进来就成。” 一看暮寒珏在穿衣方面这么佛系,余依倒也没强求。 毕竟暮寒珏一个肩宽腰窄一身腱子肉的猛男,穿上粉色hello kitty睡裙的样子也太辣眼睛了。 这玩意儿不能细想…… 余依手里拎着一条崭新的浴巾,一只手捂着眼睛,摸摸索索地往门缝里递:“您老人家伸伸手啊……” 余依闭着眼睛,眼前是一片虚无,她也不知道暮寒珏到底伸没伸手。 直到一只热乎乎还带着沐浴后潮湿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暮寒珏的嗓音随之传来。 “我哪里你没看过?闭什么眼?” 余依大力甩开他的手,将浴巾丢在了他身上,哼哼两声:“我不像某些人一样,满脑子就是那点玩意。” 她转过身去,打了个哈欠:“你去吃饭,吃完早点走,我马上就要睡觉了。” …… 暮寒珏吃面的时候,余依快速洗了个热水澡,在卧室点了助眠香薰,躺到床上美美贴了张补水面膜。 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趁着暮寒珏还在这会儿,她得赶紧进入梦乡。 要不然,等到暮寒珏一走她又要睡不好。 昏昏沉沉中,余依刚要睡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脸皮被人撕走了。 一睁眼,暮寒珏手上拎着她那张干巴巴的面膜纸,道:“这是你的二皮脸?” “……”余依气鼓鼓地把脸转向另一边,“你才二皮脸!” 扰她美梦! 床边向下沉了几分,余依愣了一下,随即一条男人的手臂搭上了她的腰肢,圈紧。 余依扭头看了看暮寒珏贴近她的俊庞,狐疑道:“你不是和隆悠言说你回军区住吗?” 暮寒珏挑眉反问:“她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老婆,以后我常来,记得给我留门。” 余依有些无奈,但私心也想让暮寒珏多陪自己待一会儿。 所以,余依在床上蹭蹭蹭,蹭进了暮寒珏怀里埋头在他胸前闻了闻味道。 苦艾松香味淡了不少,混合着更多她常用的山茶花沐浴露味。 余依发现暮寒珏身上有种魔力,让她只要一碰到就能安神静心。 她的指尖在他胸前游走,最后停留在心脏的位置若即若离地画着圈圈,低声问:“隆悠言在云中庭会不会偷偷欺负我猫儿子?” “她不敢。”暮寒珏阖着眼睛,攥紧余依在他胸膛之上作乱的小爪子,轻声道:“睡会儿,我好困。” 他最近根本没睡好。 自从余依走后,只要一闭上眼睛,他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会儿梦见余依牵着段旭洲的手跟他说她要和旭洲哥哥私奔啦,一会儿又梦见林柚目眦欲裂的躺在火光中死不瞑目…… 除了昨晚和暮景琛一起喝酒喝醉了之外,他一个好觉也没睡过。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余依点的助眠香薰起了作用,还是余依本身就是他的安神良药。 暮寒珏躺在她身边,呼吸愈发平稳下来,睡沉了过去。 余依看他这副样子,一颗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揉碎了一样隐隐作痛。 她吻了吻暮寒珏的额头,随手抚平那微微皱起的眉,轻声道:“辛苦了……” 女孩看着男人的安稳的睡颜,抿了抿唇,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喃喃了一个她从未宣之于口的称呼。 “老公。” 一阵炽热漫上脸颊,余依轻颤着睫毛闭上眼睛,枕着他的手臂入睡。 此时,暮寒珏的双眸微微睁开一条缝,唇角挑起一丝笑意。 第194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余依醒的时候暮寒珏已经和平时一样出门了。 昨晚吃面用过的碗筷已经被他洗干净放回了橱柜里。 昨晚的烟火气和温存就像是未曾存在一样,除了女孩自己脸上那一抹绯红证明了昨晚的事情真实发生过。 余依看着空旷的家,叹了口气,背上小包出了门。 暮氏。 余依刚一进了暮氏大门就好巧不巧地遇见了暮景琛。 可能是离婚的消息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和暮景琛共处一个电梯间时让余依感觉还是有些尴尬。 “咳。”暮景琛掩唇咳嗽了一声,随着电梯上行将视线过渡到余依身上,“嫂……呃……” 暮景琛舌头打结,想自己扇自己一嘴巴。 平时他在外面也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 怎么今天说个话都这么烫嘴呢? 余依失笑:“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虽然我和暮寒珏不在一起了,但你这个朋友我还是认可的。” 暮景琛默了默,道:“你和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余依说:“就感情不和嘛。” “感情不和?”暮景琛歪头嗤笑了一声,“那你觉得他和那姓隆的感情和睦?” 暮景琛就纳了个闷,天天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感情不和? 除非是暮寒珏……那方面不太行? 嘶……不应该。 就他哥那要肩有肩,要腰有腰,要背有背的身材,他一个男的看了都想流鼻血。 不可能那方面满足不了嫂子…… 余依不会偷听心声,也不知道暮景琛这会儿在脑子里编排些什么播出来要打码的剧情。 她垂着眼睫,低声说:“反正比和我在一起强。” 她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昨晚还抱在一起睡觉觉,今天就大言不惭地当着小叔子的面说自己感情破裂。 今年奥斯卡小金人不给她发一个实在是说不过去。 暮景琛感到有些头痛,他扶额,沉声道:“你知道我哥最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 “为了躲着隆悠言,他天天有家不能回,住在十三军。他心里分明就是还有你,你……” “景琛,别再说了。”余依打断了暮景琛,“我和暮寒珏不可能了。” 电梯门打开,余依率先一步走了出去,步履匆匆。 暮景琛以为她是冷血无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不敢去听暮寒珏最近是如何生活的消息。 心真的会很疼。 她何尝不想好好留在他身边,做这人世间最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呢? 身后,暮景琛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他要和隆悠言订婚了,就在下周二。” 余依的脚步微微一顿。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支离破碎,满心狼藉。 …… 暮氏集团官方微博当天中午就公布了和隆家联姻的消息。 余依一整个下午都忙着和齐升珺做下一步规划,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条博文的热度在一瞬间登顶。 还是多亏了几个她和暮寒珏之间的共同好友打来了电话问候才知道了这回事。 尤其是陆斯霆,电话里跟她拐弯抹角地聊了半天,最后来了句:“余小依,你要是心情不太好的话可以申请休假的,我批准。” 余依抬高一侧肩膀夹着手机贴在耳边,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没事。” 本来温柏就不知道跑哪去了,齐升珺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她要是再休假,ds调查局干脆可以不转了。 陆斯霆也知道余依是个要强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行,好好保重。他们订婚那事儿别太放心上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他那一根狗尾巴草。” 余依难得被逗笑了。 她应了声好,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下班了。 现在没有彭姨给做饭吃,她还得自己逛菜市场自己做饭,麻烦得很。 尽管暮寒珏一直没有和隆悠言有过什么同框出现的报道,暮氏的官宣也只有简简单单一行官方到不能再官方的文字。 但是,余依就是觉得心里不畅快。 买菜买得心不在焉,回家开锁也开得心不在焉。 是以,在看见自己家里竟然有人时,余依被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回家了?”邓杨带着隔热手套,把皮蛋瘦肉粥端了出来。 余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表哥?” 余依赶紧把鞋子踢到一边,拖鞋反穿着就跑到厨房来给邓杨帮忙。 她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地毯下面,只告诉了邓杨一个人,以防自己万一遭遇不测能有人及时来救援。 邓杨把她从厨房里推了出去:“坐餐桌等着,等下烫到你。” 余依哦了一声,坐在位置上当乖宝宝,等着邓杨把炒好的菜全都端上桌。 “表哥,你怎么会来我家?” 邓杨一边解开围裙,一边认真看着她说:“姑姑和姑父已经知道了,他们很生气。” 余依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暮寒珏挽回在邓书婵和余栾心里的形象呢? 邓杨在余依对面坐了下来:“我也很生气。” 余依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她现在既感觉对不起暮寒珏,又对不起家人。 假离婚来骗隆悠言这个提议是她提出来的,结果不光让家里人为自己操心,还把暮寒珏搞得里外不是人。 就连刚刚在逛菜市场的时候她都听见有人骂暮寒珏是个始乱终弃的小人,活该暮家二十年前被一把火烧光。 “依依,他欺负你了。” 邓杨说的是肯定句,表情十分严肃。 这就代表,至少在邓书婵、余栾还有邓杨三个人心里,暮寒珏始乱终弃的恶名坐实了。 余依感觉鼻子有点酸,她很想解释。 “他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那要怎么样才叫做欺负?”邓杨皱起了眉,“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娘家人都是废物,没办法给你撑腰,所以才这么忍气吞声?” 余依说不出话来,一个劲摇头。 邓杨说:“我们之所以对他礼让几分,是因为你爱他,跟他手里的权柄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他连爱你都做不到,我们大可不必对他如此示好,就连暮氏给众安的投资我也可以悉数奉还。” “表哥,你别生气……” 从小到大,邓杨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和余依说过话。 余依现在整个人都感到十分慌乱无措,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她夹起一只虾放进碗里,推到邓杨面前:“表哥你先吃饭好不好?吃完饭再说我和他的事。” 邓杨越看余依那维护渣男的样子越生气,甩下一句“没有胃口”之后就走到了门口。 “依依,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偏要继续维护一个这样伤害你的男人,我就全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表哥,别……” 门砰的关上。 余依的眼泪也随之砸了下来。 连表哥都生气到了这个地步,那邓书婵和余栾那边岂不是更难说? 暮寒珏以后还怎么和她一起回家啊…… 余依本来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抱着靠枕,滑坐在沙发旁边的毛绒地毯上泣不成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段短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同时,微信叮进来了一条消息。 【臭流氓】:宝贝,开门。 第195章 倾尽柔肠 余依擦干眼泪,光着脚比百米冲刺还着急地冲向门口,拉开了门。 楼道里的灯光镀在暮寒珏身上,看起来像是携了天光降落于她破碎的心上。 他扬起眉,勾笑:“怎么这么久才过来?让我好等。” 漾开在男人唇角的弧度一如往日般涤荡心扉,仿佛外面的流言蜚语不能影响他分毫。 从始至终,他在意的仅仅是这扇有她存在的大门究竟几时才能为他打开。 余依咬着嘴唇不说话,暮寒珏注意到她猩红的眼睛明显哭过,连忙将她搂紧,顺便用脚尖一勾带上了门。 “谁欺负我宝贝了,嗯?”他凝眉安慰着她,手上不停有节奏地轻拍她的背部。 小孩子都是不经哄的。 哪怕是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当自己在意的人忽然给予安慰时依旧会溃不成军。 余依只顾抽噎,说的话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子。 暮寒珏抿唇,问:“是不是看见热搜,心里难受了?” 一听见“热搜”这个关键词,余依像接收到什么信号似的,哭得更厉害。 暮寒珏也大概明白了确实是为了这件事。 “好了好了……”他亲吻她的发心,“让我乖宝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京城人尽皆知暮寒珏心狠手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可自从他将那只小狐狸圈入怀中后,便倾尽了自己所有的柔肠于她一人。 他就那样耐心地环抱着自己的女孩,像是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慢慢等着她停下哭声。 余依的眼睛肿成核桃,嗓子也被哭哑:“我表哥刚才来过……” 暮寒珏听完事情的经过,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像只小笨狗。” 余依仰起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我替你说话,你还骂我笨,还说我是狗……” 眼看着余依一言不合又要哭给他看,暮寒珏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每次暮景琛在晚上哭鼻子时,我母亲就会吓唬他。”暮寒珏清了清喉咙,道: “再哭,狼外婆就来把你叼走。” 看到暮寒珏还挺严肃的样子,余依没忍住笑了,但说出来的话还带着哭过后的颤音:“这都是吓唬小孩子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也知道你不是小孩子,嗯?”暮寒珏无奈揉揉她的头发,“成年人要用成年人的方式来思考问题。” 他揽着她的肩,一同靠着沙发的边缘坐在地毯上。 看着落地窗外夜幕上闪烁的星星,暮寒珏道:“既然我们选择了一条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路,就要去学会接纳那些异样的眼光。” “我们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更无需向别人证明什么。”他轻点了两下她的鼻尖,“家人很重要,你也不必为了我去和他们争吵。” 余依靠在他肩头,低声呢喃:“可是他们都骂你,我不想。” 回应她的是从头顶传来的轻笑:“骂几句又掉不了一块肉。何况,骂我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无妨。” 他目视前方,沉黑的眸子倒映着玻璃外的点点星萤:“人这一辈子只有短短几十年,我只希望你活得快乐。” “那你呢?”余依抬起了一点眼皮,“你不快乐。” 自幼离开父母孤身闯荡不会快乐。 每天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更不会快乐。 “你错了。”暮寒珏勾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快乐。” 一个像羽毛般轻盈柔软的吻落在余依肿胀的眼皮上,暮寒珏的声音醇厚低转。 “这么漂亮的眼睛,应该只流出幸福的泪水才对。” 暮寒珏拍拍她的脑瓜,起身说:“我去把饭菜热一热,天塌下来也不能饿着肚子。” 余依恋恋不舍放开了他,这才发现他今天是带了装备过来的。 换洗衣物和个人卫生用品一样不差的全给带到她这来了。 余依没忍住勾了下唇。 看来,他还真打算长住下来了。 等着暮寒珏热饭的那点时间,她帮暮寒珏简单收拾了一下那几件衣服,再拾起手机的时候,邓杨的四条未读信息明晃晃地展现在最上方。 余依心情有些忐忑。 捏着手机边缘的手指有些颤抖。 暮寒珏刚刚和她讲过的话又适时地回响在脑海:“我只希望你活得快乐。” 余依垂下眸子,看着邓杨的头像。 她从小在邓杨的背上长大,他是最疼爱她的哥哥。 在哥哥心里,一定也希望她快乐? 指尖轻触屏幕,聊天界面展现在眼前,余依怔了一小下,随后笑了。 【哥哥】:依依,哥哥刚才太着急,说话重了些,抱歉。 【哥哥】:我们不是要逼你在家人和爱情之间做选择,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清楚,毕竟这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 【哥哥】:别怂他。 【哥哥】: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京城陪你,有事随时联系。 “过来,吃饭了。”暮寒珏的声音将余依从温暖中唤了回来。 余依笑眯眯地给手机插上了充电器,转身跑出了门:“来啦!” 暮寒珏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出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变脸比翻书还快?” 余依傻乎乎地嘿嘿了一声,坐在位置上吃了两大口皮蛋瘦肉粥。 再抬头,暮寒珏手里端着两颗热鸡蛋,“自己敷一敷眼睛,肿成核桃了。” …… 暮寒珏连着两天没有回云中庭,隆悠言急得在那挠墙。 彭姨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觉得清闲多了。 谁也不知道寒部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忽然回来一趟,隆悠言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出贤妻良母的形象,天天就和彭姨抢活儿干。 时间一长,彭姨倒成了白拿工资的那个人了。 心里多少感觉有些对不起老板。 瞅着小猫悠哉游哉地躺在猫爬架上玩,彭姨忽然想起来…… 余小姐之前是不是说过什么……自制猫饭? 彭姨戴上老花镜看了会儿手机,还真找到了几个教程。 虽然余小姐和寒部分开了挺可惜,但这小猫毕竟是个无辜的,该改善伙食就得改善伙食。 想着想着,彭姨就动手操作了起来。 “彭姨,订婚宴要穿的礼服他们还没人送来吗?”隆悠言慢踱着步子从楼梯上下来。 看见彭姨竟然在为了一只猫忙里忙外,心里忽然就翻涌上来一股火气。 一个小畜生都比她的事情要重要了? 更别说这小畜生还是那个趾高气扬的狐狸精养的…… 余小二感觉有动静朝自己这边过来,动了动耳朵,旋即,小猫的眼睛猛然睁开,瞳孔紧缩成一条竖线。 “喵!!” 彭姨被这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吓了一跳,连忙出来查看。 隆悠言不顾小猫挣扎,一只手拎着它脖颈后面的皮肉,高高腾空拎起。 “隆小姐……使不得啊隆小姐!寒部可是拿这猫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啊!” 隆悠言一记阴沉的眼刀劈了过去,像一条剧毒的蛇吐着自己的蛇信子。 “说过多少遍了……要叫我夫人!全当成耳边风了吗?!” 她恶狠狠地看着四条腿胡乱扑腾,凶巴巴朝着她哈气的小猫。 “好啊……连一个畜牲也敢和我叫板……”隆悠言咬牙切齿,扫视了彭姨和小猫一圈。 “我今天就让你们都知道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喵!!!” 第196章 畜牲不如 暮寒珏回了云中庭。 只不过并不是以一种隆悠言希望的情景。 他把余依也一起叫了过来,甚至余依身上穿的还是睡衣,把小猫抱在怀里的样子那叫一个心疼。 暮寒珏铁青着脸,浑身裹挟着冰冷的气场,居高临下睥睨着隆悠言。 那一刻,隆悠言彻底慌了。 “寒部……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暮寒珏还没说话,余依上前两步来紧盯着隆悠言。 “它招惹过你吗?就算是它惹了你,有必要对一只猫下这么狠的手吗?” 余小二是奶牛猫,黑猫警长的原型,是猫这种动物里正义感最强、最不卑不亢的品种。 余依很了解它的性格,不主动惹事,但真遇见了别人挑衅也绝不服软。 刚刚她一进门,小猫躺在地上张着嘴喘气,粉色的小鼻子里还往外冒着血泡泡。 即便是这样,在看见余依的那一刻,小猫还是本能地想过来和她贴贴。 隆悠言是不把余依放在眼里的,她看着暮寒珏说:“寒部,它只是一只畜牲,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畜牲一般见识啊!” 暮寒珏道:“一般人确实不至于和畜牲一般见识。” 隆悠言松了口气,看向余依:“是啊……余小姐连事情的原委都不搞清楚就直接来斥责我,这实在是太……” “太令我大开眼界了。”暮寒珏冷笑了一声。 “畜牲都能容得下你在我家里趾高气昂,你却对一只畜牲下死手,我看你是畜牲不如。” 骂的好脏。 隆悠言呆愣在原地,眼里闪着泪花。 “寒部……” “还有,”暮寒珏的声音又冷又厉,“彭姨是自幼带我长大的保姆,就连我也要尊敬她几分,你没资格无缘无故地对她大呼小叫。自己几斤几两,掂量清楚了再来和我说话。” 说完,暮寒珏转过了身,抬起手臂想搂住余依的一瞬间,他不动声色的地换动作为轻点她的肩膀两下。 “走,带它去宠物医院。” 眼见暮寒珏这就要拂袖离去,隆悠言没忍住哭了出来,叫嚷的时候破了音:“寒部!您和她已经离婚了!” 暮寒珏眸色一厉。 他压低声音在余依耳边说:“车里等我,马上就出来。” 余依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小猫先行离开。 暮寒珏转眸看着隆悠言,道:“需要你提醒我?” 这声音如同带血的刀子一样令人胆颤,隆悠言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似的连连后退。 “无论如何,您和她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才是您要娶进家门的夫人……” 暮寒珏单手抄在兜里,嘴角勾了轻佻的弧度,“那又怎么样?你见过谁家孩子去医院当父亲的不跟着?” “可……可那是只猫啊!” 就算是人,隆悠言也从来没有见过哪家男人还要陪着一起到医院去带孩子看病的。 这分明是女人该做的事,暮寒珏分明就是想借机去和那个狐狸精私会! “哦,那你记好了。”暮寒珏淡声道,“那是我儿子。” 说完,暮寒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云中庭。 不多时,停在门口的劳斯莱斯便驶向了他们常去的宠物医院。 疯了…… 隆悠言觉得,一定是余依的迷魂汤把寒部给灌疯了! 否则,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男人怎么会陪着一个女人和一只畜牲玩起过家家的游戏? 她不能接受暮寒珏日后可能会因为这个原因而疏远自己…… 隆悠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救命法宝,忙不迭冲向楼上去找自己的手机给通讯录中的联系人发消息。 商吟在收到隆悠言愚蠢的求助时,翻着白眼冷笑了一下,手上却温柔地回复着留言。 【商吟】:稳住心态,不要操之过急。那只猫是他和那个狐狸精之间最重要的回忆,一时间难以割舍也无可厚非。他需要一个余依的替代品,当然也需要一个那只猫的替代品呀。 …… 余小二被带进手术室的时候,余依双目无光地靠在了暮寒珏肩上,视线却落在手术室亮起的灯上。 暮寒珏捏了捏她的肩膀,“没事,医生说了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余依抿着唇说:“我想把它带回我那去住,不然它会被欺负。” 暮寒珏嗯了一声,“它是你的小猫,你说了算。”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正好它可以陪着你,我要出任务。” 余依愣了一下抬头:“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暮寒珏摸摸她的头发,“所以今晚赶着回来再见你一面。” 余依沉默了一下,心里感觉不太舒服。 出任务就代表着暮寒珏要失联了,不知道多久才能见。 良久,余依才挤出一句:“平安。” “嗯。” 暮寒珏亲了亲她:“放心,不会太久。” 后面,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走廊的等待区等到手术室的灯熄灭,抱着可怜兮兮的小猫回了家。 小猫很懂事,换了环境也没有表现出应激,乖乖趴在床尾的一角睡着了。 直到天光大亮,暮寒珏临走前亲吻了熟睡中余依的额头:“等我回来。” 余小二懒洋洋地抬起脑袋,暮寒珏也很难得地挠挠小猫的下巴:“好好陪妈妈。” 楼下,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墨砚和温柏。 温柏见到暮寒珏出来,挠了挠头:“寒部,那啥,我姐最近精神状态还可以?” 暮寒珏淡淡看了他一眼:“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行?” “我就随便问问。”温柏尬笑两声,“哎……就是不知道我姐万一知道了我吃里扒外跑到您这儿来吃肥肉,她会不会把我脑袋给拧下来。” 暮寒珏半眯双眸,笑了一下:“你要是敢现在放我鸽子,不用等你姐动手,我立刻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试试么?” 温柏:“……”被威胁的就很秃然。 第197章 虎落平阳 温柏麻溜钻进了车里,一脸谄媚的笑:“不用不用,那多费手啊,您这手待会儿还得大显身手呢。” 暮寒珏一向不为这些彩虹屁所动,没有应声,在汽车后座阖上了双眼。 车轮滚滚向前,九月的风已经不似夏末那般燥热,轻轻拂过了女孩的窗帘。 暮寒珏临行前为她掖好的被角又被踢开,余依严格来说是被冻醒的。 “喵。” 余小二带着伊丽莎白圈,走路的样子摇摇晃晃,还怪滑稽的。 它慢悠悠地从床角走到床头,就着被子的褶皱窝在了余依的怀里。 “乖乖。”余依摸了摸它,“还痛不痛呀?” 小猫不知道什么叫痛,小猫只知道爱妈妈。 余小二把肚皮翻了出来,轻轻咬了咬余依的手指,让她摸摸。 余依看着小猫只觉得心都要化掉了,赖在床上陪着它玩了一会儿才下床去。 “妈妈给你弄点舅舅做的剩饭凑合一顿昂,下班回来就给你带粮。” “喵。” 人类吃的食物对于小猫来说还是调料味太重了,这是余小二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余依出门前恋恋不舍地rua了小猫好几把,下楼之后才刚刚发现自己那辆停在云中庭的宝马竟然停在门口。 也不知道暮寒珏是托谁给开过来的。 正好包里有钥匙,省得去挤地铁喽。 …… 暮氏集团楼下。 余依皱着眉头,单手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开到了对面的停车场去。 奇了怪,今天怎么这么多车…… 白色宝马在黄色停车线内稳稳停好,余依迈出两条大长腿往暮氏大门走过去。 越走近越发现,围在门口的人似乎是媒体。 “来了来了!” 人群中,一个身着正装举着大话筒的男人在发现了余依的身影后大声朝身后的同行们大喊了一声。 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乌泱乌泱的人群排山倒海似的涌向余依,将旁边的一条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余小姐,请问您可以解释一下今天来到暮氏的原因吗?” “余小姐,昨天晚上有人拍到了您和寒部共同出入宠物诊所的照片,您能对此做出解释吗?” “余小姐,有人说您和寒部离婚是因为寒部出轨在先给您扣了绿帽子,情况是否属实?” “余小姐,寒部将在下周二与未婚妻订婚,请问您对此怎么看?” “余小姐……” 眼前你争我抢递过来的话筒和喧嚷的人潮声不断侵扰着余依的视线和耳朵。 她的脚步被各电视台和娱乐小报的记者死死挡住,无法挪动一步。 刺目的闪光灯和反光板几乎要直直戳上余依的脸,灼热的温度冲面而来,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和暮寒珏在一起的时候,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早不来采访,晚不来采访,偏偏等到暮寒珏出了任务才敢露面,还大张旗鼓地跑到暮氏集团楼下来撒野…… 这些记者到底是谁安排来的,傻逼都特么看得出来。 真当她余依虎落平阳被犬欺?! “什么人在暮氏门口寻衅滋事?再不收拾东西离开我就报警了!” 余依正欲说话,门口一道从广播器里传出来的熟悉声音传了过来,同时几位保安举着防暴叉朝这边跑来。 是周特助带着人来解围。 记者见状,纷纷带着自己的设备向四周散开,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周特助站在台阶上,对余依挥了挥手:“余小姐,快来!” 余依回过神来,连忙跑了过去,跟着周特助一起躲在了防爆门后。 “谢谢。” “客气了,我该做的。”周特助顺手刷开了电梯,做了个“请”的手势,“琛总在上面,有话想跟您说。” 余依抿了抿唇,点头:“好。” 暮景琛站在宽敞的落地窗前,看着那些记者让出了路才坐回了椅子上。 “蠢货。”暮景琛低骂了一声,随手给老宅的家佣打过去了电话。 “二少。” 暮景琛沉声道:“盯紧了隆悠言那个蠢东西,告诉她,再敢搞出来这逼动静,我就替天行道废了她。” “叩叩叩。” 门被敲了三下,暮景琛挂断了电话,“进来。” “周特助说你找我?”余依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暮景琛看见是余依,眉头舒展了一点,而后又拧在一起。 余依以前进他的办公室是不敲门的,也没有这么小心翼翼。 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见外。” “内外有别。”余依抽出暮景琛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暮景琛点点头,坐直了身子:“那你先说。” 余依道:“我今天回来是和齐升珺一起收拾东西的,下午我们就走。” “走?”暮景琛提高了些音量,“你去哪?我们暮氏亏待你了?” “回我们自己的基地。”余依看着他,“之前是因为我不知道eris的存在,暮寒珏为了保护我才让我留在这里。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和你哥已经分开了,我和阿珺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暮景琛说:“暮寒珏和隆悠言订婚的消息刚放出去,你转天来就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传出去好像我们暮氏是什么冷心冷肺的白眼狼。” 余依压下眉峰说:“刚刚是什么场面你也不是没看到,如果我再不离开,往后会愈演愈烈。” 暮景琛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余依这个人和暮寒珏一样,认准了的事,哪怕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看上一眼。 没人能左右他们的决定。 暮景琛揉了揉太阳穴,摆了摆手:“随你。” 余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暮景琛的总裁办。 关上门的一瞬间,身后响起了玻璃重重摔碎的声音。 齐升珺动作麻利,很快就将一箱子的资料和刀枪收拾好,跟在余依身后出了暮氏的门。 当初怎么来的,现在就是怎么走的。 只是少了温柏。 见到余依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男人,本来散去的媒体再次围了上来。 “余小姐,请你对刚刚的问题正面回应!” “余小姐,您怎么看待知三当三的行为?” “余小姐,身后这位先生和您的关系是什么?” “余小姐,您今天开的豪车是寒部送给您的分手礼物吗?” 余依被气笑了。 明眸皓齿的笑颜令在场有些记者不由得惊叹了一番。 要让他们说实话,寒部家里那位未婚妻和眼前这位余小姐哪里有可比性呢? 萤火之辉怎敢与日月相较。 余依向前大跨两步,随便夺过了一位记者手中的话筒,吹了吹气试试灵敏度,随后道: “把镜头对准我,都给我竖着耳朵听好了。” 第198章 游戏规则 温柏从车上下来就吐了,一边吐一边骂娘。 “这是什么破路啊我去……这辈子第一回晕车……呕!” 墨砚给他开了一瓶矿泉水,“这边的路确实不好走,但我和寒部习惯了,吐的只有你。” 想当初他和寒部第一回来这边的时候,也是吐得一个比一个厉害。 最后是两个人倒班开车倒班吐,才终于把这破路给走熟了。 温柏竖了个大拇指:“难怪你们是十三军,牛逼。” 暮寒珏一离开了余依就像个面瘫似的,话也不多说一句。 他拉开车门下车,随便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坐下,道:“原地休整,刚好可以把午饭吃了。” “得嘞!”温柏漱了漱口,跑回车里把提前一天准备好的食物拿了出来。 墨砚在看见那三桶泡面的时候,眼角抽了抽。 “泡面怎么了?泡面多好吃啊。”温柏抱着那三桶泡面,稀罕得跟什么似的。 墨砚黑着脸:“荒郊野岭,去哪找热水?” 温柏:“……对哦。” 两人把求助的眼神转向了暮寒珏。 暮寒珏回眸冷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办法?擦三下灯等着阿拉丁来给我们送?” 温柏傻乎乎地乐了:“哈哈哈哈哈寒部你真幽默,哈哈哈哈哈!” 温柏笑得前仰后合,直到墨砚和暮寒珏两束冷冰冰的眼神全砸在温柏身上的时候,他立马收住,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暮寒珏慢条斯理道:“我提个建议。” 温柏凑过去耳朵听。 暮寒珏冷幽幽地说:“谁买的泡面谁去生火,举手表决。” 墨砚和暮寒珏同时举起了手,温柏没反应过来,不怎么聪明地跟着一起举了。 暮寒珏:“好,全票通过,临时任命你为炊事班班长。” 墨砚:“去,班长。” 温柏:“……” 温柏就这样被十三军的一把手和二把手玩弄于股掌之中,认命地钻木取火烧开了水,终于是把面给泡上了。 暮寒珏随便拿了桶离自己最近的,刚想开盖就让温柏给拦住。 “干什么?”暮寒珏拧眉看温柏。 “姐夫,那啥,红烧牛肉味是我给我自己买的。” “……”暮寒珏把泡面还了回去,温柏乐呵呵地接回来,把自己手上的那桶给了暮寒珏。 “谢谢姐夫,你吃这个小鸡炖蘑菇,也好吃。” “……”墨砚立马把自己手里的藤椒牛肉给了暮寒珏,“还是吃这个寒部。” 寒部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小鸡炖蘑菇味的方便面。 本来折腾这老半天才吃上饭就烦,再给寒部一个他不爱吃的,墨砚害怕寒部真在这就把温柏脑袋揪下来。 温柏不知道死神的镰刀在他脖梗子上转了一圈,蹲在那边吃边看手机。 山里信号延迟,温柏手机直播里面清晰地传出余依的声音。 “把镜头对准我,都给我竖着耳朵听好了。” 暮寒珏闻声,疑惑地挑了挑眉,直起身子走到温柏旁边一起看手机里的画面。 没过几秒,墨砚也凑了过来。 画面里,余依脸上毫无惧色地直视着镜头,铿锵有力道: “第一,你们未经许可擅自将我带自家宠物前往诊所进行救助的照片大肆宣扬,并为我打上小三的标签,严重侵害了本人的肖像权和名誉权,我将依法对你们每一个发送律师函,届时请各位笑纳。 第二,我的车是读研期间用奖学金和科研奖金全款买下来的,裸车仅仅十五万,并非豪车,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下次出门别再忘带老花镜了。 第三……” 余依抓着齐升珺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进了镜头。 “这是我新包养的小白脸,名额有限,京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之间感兴趣的男性朋友可以积极踊跃报名,前十二位我准备组建一支足球队,他是队长。” 齐升珺:“???” 温柏侧头看了看暮寒珏黑成锅底的脸:“哇哦。” “姐夫,你绿了,绿的好彻底。” “好像我姐也挺绿的,你俩扯平了。” “她刚刚说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姐夫你是不是二十九马上三十了?完了,你被嫌弃老了……” 温柏感觉这大中午的浑身却越来越凉,立马捂住了嘴。 暮寒珏斜眸看着他,阴沉着脸冷声开口:“不说话会变成哑巴么?” 温柏连连摇头:“不会。” “那就把嘴闭上。” “是,首长!” 暮寒珏将泡面桶扔进了垃圾袋,“赶路。” …… 越野吉普一路颠簸,最后停在了一座塔楼边上。 三人换上了纯黑的衣裤,方便行动。 暮寒珏上身穿着一件短款夹克,下身是长裤,手上戴了一双薄薄的真皮手套,手腕处绑着银质的尖头锁链,只露出五指的第一个关节。 他利索地给枪装上了消音器,淡声吩咐墨砚和温柏:“你们分别从东西两侧引开火力,掩护我进主楼。” 墨砚颔首:“注意安全,我很快就进去接应您。” “嗯。”暮寒珏的牙齿咬着绷带,在手腕上缠绕了几圈后,勒紧。 “行动。” 墨砚和温柏迅速向两侧分开,守在主楼的守卫向两侧去支援,暮寒珏顺利进入了灰扑扑的塔楼。 “砰”的一声巨响。 暮寒珏退后两步,抬起腿,重重朝锁头的位置踹开大门。 除了房间中央摆着的唯一一张椅子之外,空无一人,宛如鬼城。 暮寒珏嗤笑了一声,坐在那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对着空旷的房间说:“老朋友了,没必要再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戏码了?” 房间的角落中传来了几声尖锐混杂着电流滋滋声的诡异笑声。 随后,一个女人从黑暗中现身,歪着头,一边拍着手一边走了出来。 “寒部不愧是寒部,只身一人就敢来我的大本营。” 暮寒珏眯起眸子看她,轻蔑道:“交手这么多年,你该了解我的作风。我不喜欢废话。” 他顿了顿,勾唇道:“尤其是和你。” eris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围着暮寒珏转了一圈:“既然寒部肯来我这小庙,就代表我有足够令您心动的筹码。” 暮寒珏面色不改,眼底溢出冷意:“那就要看你的所拥有的筹码是否值得我拿出全部赌资来进行交换了。” eris停下脚步,弯腰俯身,凑近了暮寒珏,笑眯眯道:“您的妻子,或者说……前妻,很美。” 她压低了声音,伏在暮寒珏耳边,气声道:“您就不好奇,这么美的女人身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吗?” “您就不好奇,余家到底为什么拼尽全力也要消除她六年的记忆呢?” 蓦地,eris察觉到有什么硬质的金属顶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随后是子弹上膛的“咔哒”声。 暮寒珏勾唇浅笑,眉眼疏冷。 “当然好奇。” 随着eris缓缓起身,两人之间的那把枪明晃晃地显现出来。 暮寒珏的枪口紧顶着eris的心口,戏谑道: “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讨论本次的游戏规则。” 第199章 完全吻合 eris收起了笑,口罩之上的柳叶眼呈现出锋利的角度。 两道凌厉冰冷的视线交错在空气中,气氛却焦灼得像是即将凭空起火。 “暮寒珏,其实你真的很蠢。”eris冷笑,“明明一身齐天本领,偏偏连跟谁睡一个被窝这种事都要被个老头子指手画脚。呵,窝囊。” 暮寒珏戏谑勾唇,淡声说:“在下的家事就不劳eris大人挂念了。我倒是更好奇,你为什么总是不肯以真实面貌示人呢?” eris如同打太极一般推开了暮寒珏欲扯掉她口罩的手,挑着眉毛说:“像你这样有手腕的人,就该到gods arrow来效力才不辜负你这一身的本事啊。再说了……” eris视线上下打量着暮寒珏,“你怎么就知道我的提议与你的家事无关呢?” 暮寒珏全将eris所言当作疯话。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活捉eris。 枪头一转,一颗子弹忽然从枪口中飞射而出。 极近的距离,完全没有任何时间留给人反应,eris的左肩赫然出现一个喷溅出血花的弹孔。 她短暂的一愣,而后快速向两边躲闪,避开了迎门两拳。 暮寒珏勾了勾唇,原本已经蹭着eris耳廓掠过的拳头忽然调转了方向,一根手指紧紧勾住了她耳后的那根棉线。 “!!” 绝不能把真实面目暴露在暮寒珏面前,现在还不是时候! 千钧一发之际,eris的袖口中窜出一把锃亮的短刀,猛地朝暮寒珏刺去。 刀尖刺破皮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eris额头上沁出冷汗,冷呵一声:“声东击西?寒部好手段。” 暮寒珏像是根本没感觉到痛一样,反而紧扭着eris的手腕,生生让那刀刃在腹腔内转动了一个角度。 腹部肌肉被割断的声音混着鲜血涌出的声音仿佛在二人之间不断放大。 暮寒珏挑起唇角,淡声嘲讽:“eris大人捅黑刀的本事也不赖。” eris握刀的力气松开了一些,她沉声威胁暮寒珏:“松手!再往里捅捅你命就没了!” “你的命可比我的值钱。” 忽而,暮寒珏带着eris的手,抽出了戳在自己腹腔上的那把刀。 还残余着温热液体的刀锋划破黑夜,刺向eris的膝盖。 “你他妈真是丧心病狂!” 暮寒珏挑挑眉:“比不上你。” 刀枪都掉在了地上,赤手空拳的搏击最消耗体力。 暮寒珏腹腔上的伤口汩汩向外流血,内衬的衣衫早已被染成暗色…… eris借机拾起短刀,紧紧抵在暮寒珏的颈动脉上,冷笑着靠近他的耳朵:“这刀,就给你当个礼物,不用谢我。” 暮寒珏的鼻梁上滑下几滴汗珠,“你到底是谁?” eris一字一顿道:“你、猜。” 甩下刀,eris赶在墨砚破门而入的那一刻从窗口逃离。 “寒部!” “姐夫!” 暮寒珏捂着腹部的刀伤,拧眉对温柏道:“她膝盖受了伤,跑不远,追!” 温柏立正敬礼:“是!” 墨砚看着温柏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连忙将枪收到腰后,把暮寒珏扶了起来。 “寒部,我们先想办法去军区医院!” …… 军区医院。 暮寒珏从麻醉中醒来,转着眼眸扫视了一下天花板,缓缓坐了起来。 墨砚连忙伸手去扶。 “寒部,医生说不能乱动,要静养三天才能拆线。” 三天? 暮寒珏皱起了眉头。 这么长时间,绝对不行。 还有……eris逃跑前留下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为什么说把刀送给他了? “温柏呢?”暮寒珏在病房里看了一圈。 温柏立马从角落里窜了过来,“到!姐夫。” 暮寒珏看着他,问:“人抓到了吗?” 温柏摇摇头:“只捡到了一条假肢,送到鉴定机构了。” “假肢……”暮寒珏重复着这两个字,低眸沉吟了半晌,随后递给墨砚一个眼神。 墨砚瞟了眼暮寒珏腹部缝过针的伤口,对温柏说:“温柏,麻烦你去叫一下医生,寒部的线崩开了。” 温柏定睛一看,暮寒珏身上那件病号服腹部的位置又是一片鲜红。 当事人还在那凝眸沉思,仿佛根本不疼似的。 “哎,好嘞我马上去!” 温柏出去后将门也关得紧紧的,墨砚在暮寒珏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颔了颔首:“您说。” “墨砚。”暮寒珏看着他,眉峰下压,“你觉得,eris真的是个女人吗?” “什么?” 墨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不是哪个无良医生缝个针顺便把寒部脑子给摘了? 否则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寒部,eris符合一切女性体征,是不会有错的。” “一切?”暮寒珏看了眼墨砚,“你确定?” “这……”墨砚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如果不是女人,谁会有那么大的……”墨砚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个弧度,对暮寒珏露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暮寒珏:“……” 没救了,或许他该考虑提拔提拔其他副官。 区分男性和女性体征,最直观的一项是去观察肩臀比。 男性大多肩宽臀窄。 女性则相反。 如今,t国的医疗技术足够将一个男人包装成女人的外观。 但是肩臀比永远也造不了假。 若除去能够依靠硅胶植入技术隆起的器官,eris的比例完美符合一个男性的肩臀比。 除此之外…… 暮寒珏紧抿着唇,绷成一条直线。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和陆伯学习过的陆家拳么?” 墨砚点了头:“记得。陆家拳的出手方式和拳法独树一帜,让人过目不忘。” 良久。 暮寒珏沉声道:“eris和我交手期间,使用的那套拳法几乎与陆家拳完全吻合。” “墨副官!我带医生回来了!” 温柏气喘吁吁地带着医生推开了病房的门,暮寒珏和墨砚同时适时地噤了声。 墨砚低眸,将耳朵凑在暮寒珏嘴边。 暮寒珏压低声音道:“今天之内务必将eris留下的那把短刀送到陆家,一定让陆斯霆亲自查验。” “是。” 温柏:“我有点嗑你俩了。” 暮寒珏:“……” “……”墨砚走过去,单手扣在温柏肩上,重重拍了两下,“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说完,墨砚和过来的医生打过招呼,径直离开了病房。 医生戴着口罩,一边摆弄手上的器械,一边说道:“麻药用光了,等下会有些疼,请忍一下。” 暮寒珏听着这道声音怪熟悉的,挑眉看了看医生露出来的半张脸。 在医生拿着蘸了碘伏的棉球转身时,暮寒珏戏谑挑唇:“这么巧,用光了?” 第200章 讨好 “是的,近期物资很紧。”医生说,“寒部,把衣服脱下来。” 暮寒珏勾唇一笑,指尖搭上了前襟的纽扣,视线落在温柏身上:“还不出去?” “啊?……哦哦哦。” 温柏寻思着寒部可能是想着要给依姐守节,异常懂事地从门缝遛了。 暮寒珏将衣衫掀开,淡淡看了医生一眼:“邓医生,麻醉短缺这种谎言真的很拙劣。” 邓杨用镊子夹着碘伏棉花,轻轻擦拭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寒部认出我了?” “不难猜。” “不要说话,影响我操作。”邓杨说完,垂眸拿起器械拆开了伤口上崩开的手术线。 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暮寒珏全程连粗气都没喘一下,只是额头上沁了层薄薄的细汗。 “好了。”邓杨给线头处打了个结,剪断了多余的地方。 “报完仇,心里痛快了?”暮寒珏睨着邓杨。 邓杨双臂环抱在胸前,呵了一声:“那还是像寒部这样无缝衔接一个未婚妻更快意自在。我妹妹好不容易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现在又被您的未婚妻推上了媒体的风口浪尖。我们无权无势,自然选择在其他地方出出恶气。” 暮寒珏眉头微蹙,“我会处理。余依现在在哪里?” “除了救死扶伤之外,我没有任何其他义务。”邓杨冷着脸收起了医疗箱,看也不看暮寒珏一眼。 邓扬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暮寒珏哪怕一根头发。 但如果有人胆敢让余依再受委屈,哪怕是螆蜉撼树,他也在所不惜。 胳膊确实拧不过大腿,但总归也能让大腿青上一块? 暮寒珏气笑,冷脸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从病床上起身。 大步流星走出病房时,外面守着的是被墨砚临时指过来的季星移。 季星移看见暮寒珏,惊讶了一下:“墨副官说您需要静养。” 暮寒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季星移见暮寒珏的脸色很臭,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路过的狗都得挨两脚踹的样子,立马低下了头:“听您的。” 暮寒珏道:“隆悠言最近都和什么人有来往?” 像那种蠢货,绝对想不出找媒体来暮氏楼下堵人这种办法。 季星移还以为是暮寒珏想筹备订婚宴的事情,不假思索地直接回复:“是一个叫做商吟的女孩,这段时间他们往来很密切,我正打算问您,订婚宴是否要准备商吟的位置?” 暮寒珏眸光沉了沉,“不必了。” 她没机会参加那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订婚宴”了。 “呃,那好。” 反正是寒部的订婚宴,他想咋地就咋地,季星移也不敢多说话,只是多提醒了一句:“爷爷的意思是希望能将订婚宴提前到这周末,免得夜长梦多。” 闻言,暮寒珏紧绷的唇线挑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巴之不得那个狗屁订婚宴能再早一点,免得夜长梦多真让余依招到足球队了。 “知道了。” 暮寒珏留下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医院。 …… 自从采访事件之后,有关于余依的词条成功登上了微博热搜3的位置。 尽管童彤在第一时间就安排了撤热搜,但舆论的影响一直都在,有关于暮氏豪门的花边新闻成了千金阔太们茶话会上的谈资。 余依累的心力交瘁,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随便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就将自己丢进了浴室里。 暮寒珏失联两天,花苑小区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担心自己煤气中毒,余依给浴室开了条不大不小的缝。 热水很快注满了浴缸,余依用鲨鱼夹将长发在脑后盘起,打开了一个精致的礼盒。 礼盒是池初禾为了安抚她受伤的心灵送来的礼物,里面是六颗精美的浴球,自带香薰,可以放松心情。 余依选了一颗玫瑰形状的丢进了水里。 浴缸被染成娇丽的粉色,鲜艳的花瓣在水面上随着波纹的走向漂浮。 余依解开围在身上的浴巾,迈进了浴缸,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只留锁骨和肩膀露在水面之上。 她闭上眼睛舒适地呼出一口气,将面前的花瓣吹远。 不知道暮寒珏怎么样了……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格格不入的响指。 余小二一只小猫咪能整出这动静来? 余依连忙睁开眼睛,惊讶地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靠坐在了浴缸边缘,骨节分明的长指随意在水里撩拨两下,带上来几滴顺着关节滑落的水珠。 暮寒珏看着她,抬眉勾唇:“我不在这两天,过得还算惬意?连澡都泡上了。” 粉色的水面和花瓣很好地掩盖了女孩的身体,曼妙流畅的线条在水中若隐若现,引得男人的目光贪婪流连。 “惬意个毛线,我都快要累死了!”余依对他撒娇,抬起一只脚撩起浴缸里的水,溅湿他的衣摆。 “怎么从前在云中庭从来没见过你泡澡?” 余依将身子朝下又滑了几寸,防止自己走光,“你也没邀请过我啊。” 暮寒珏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原来你是想和我鸳鸯浴?” “……” 一看暮寒珏又想歪了,余依脸红着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任务还顺利?” “顺利,这不是毫发无伤的回来找你了么。”暮寒珏的手握住余依的脚腕,不紧不慢地沿着小腿轮廓向上摩挲。 “你那足球队的事儿,筹备得怎么样了?” “连你都知道了?”余依有些惊讶地看着暮寒珏。 他嗤的一声笑了:“我是去执行任务,不是放逐无人区。” 余依噘了下嘴,操着一口客服腔说:“亲亲的年龄超了哦,不符合我这边的招聘要求,这边建议亲亲看看别家呢。” 暮寒珏眼底泄露出几分玩味的危险意味,受教地点了点头。 此时,那张带着薄茧的大手继续上移,痒得余依在水下乱动,浴缸里的水也随着她摆动的幅度从两侧边缘向外漫出。 暮寒珏慢条斯理道:“不缺队员,教练总缺?” 余依缓缓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我也算是他们的前辈了?对于你,我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了、如、指、掌。” 随着一声惊呼,余依的脸颊飞快地攀满绯红,水下的身子难以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继而,随着男人的手指在水中轻拢慢捻抹复挑,余依的脚趾也跟着紧紧抓在一起。 “别摸那里……” 暮寒珏像是耳朵聋了,不光手上的动作不停,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余依紧紧咬着嘴唇以对抗他的动作,水润的狐狸眼凶巴巴地盯着他:“你住手……” “为什么住手?你不喜欢?”暮寒珏扬起眼尾,慢悠悠地俯身在她耳边说: “我总得教会你的足球队,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讨好到自己的老板,嗯?” 第201章 老婆,闭眼 “暮寒珏!”余依羞恼地去推他的手,“你停手!” 暮寒珏的手指顺势换了方向,“宝贝,其实你还很喜欢这个地方。” “我一点也不喜欢!!” 水明明已经在空气中被冷却了一会儿,余依却觉得身上的血液像是被煮沸了一般燥热,通红的脸颊像熟透的虾子。 “不喜欢?”暮寒珏压低声音道,“那我为什么觉得这浴缸里的水位线涨了?嗯?” 余依被这荤话气到羞赧,用力将自己的腿蜷缩起来,倾身扬了一捧水到他脸上。 浸泡在热水里的肌肤刚刚与微凉的空气相撞,余依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冷意。 一道灼热的视线扫视她上半身的肌肤,暮寒珏语气轻浮:“怎么顾尾不顾头了?” “流氓啊你!” 余依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迅速又将自己塞进了水里,用那些花瓣遮挡住了要害,生气地瞪着暮寒珏。 水珠顺着他的头发、下颌往下滴落,暮寒珏不动声色地敛了敛外套敞口盖住腹部的位置,以防被余依看到受伤的痕迹。 “好了,不闹了。”暮寒珏见好就收。 要是余依在假离婚这个节骨眼上闹脾气和他冷战,那他真的可以到外面随便找个公园长椅,以天为被、地为席,做一条无家可归的狗了。 暮寒珏百无聊赖地撩着浴缸里的水,说:“阁下要把订婚宴提前到周末。” 余依趴在浴缸边上,歪着头看他:“那我们的计划就也要跟着一起提前了。” “嗯,挺好的。”暮寒珏道,“这样我们就能早点在一起了。” 不用像现在这样偷感那么重,搞得他来见老婆都像是偷情似的。 余依撇了撇嘴,小声说:“明明说好了假离婚,你一有时间就赖在这不走,搞得我们好像本来就没分开过。” 暮寒珏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暮寒珏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十分务实且物质的人,兼备自私这种特性。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有紧紧攥在自己手上时,他才能感受到那么一丝慰藉。 尤其是在余依身上,他不能接受任何变数。 当余依第一次提出假离婚时,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那种阴鸷的情绪在身上肆无忌惮地蔓延。 上头时,他甚至想直接打断余依的双腿,再不许她与任何人见面。 他爱她,如果她要恨他就随她的便。 只要能把她攥在手里,他付出什么都愿意。 可是…… 他更爱她明媚娇艳,最爱她自由不羁。 所以,他宁愿让自己痛苦,也不愿拉她堕入黑暗。 如果余依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希望和光亮,那又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有什么区别呢…… 他早已见过黑暗,还是让她永远面朝阳光。 湿漉漉的手心覆盖在暮寒珏的手背上,余依歪着头冲他笑:“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最后一步该换我来走啦。” “嗯。”他反扣住她的手,十指交缠。 “依依,可能我这几天要见不到你了。”暮寒珏敛眸,“订婚宴之前云中庭恐怕会有很多人频繁出入,我得留下。” 余依点点头:“你忙你的,我这边没关系的。” 她身边有表哥、旭洲和齐升珺,有童彤、简糖和池初禾。 但暮寒珏有的,就只有自己啊…… “可是我有关系。” “下次再见就是订婚宴上了。”暮寒珏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指关节,“你会不会想我?” “会呀。” “吻我。”暮寒珏俯身低下了头,与余依视线平齐,“现在。” 余依心里默默骂了老男人一句骚里骚气,最终还是从善如流地碰了碰他柔软的嘴唇。 她跟他又不是没那什么过,亲个嘴倒也没啥可矫情的。 暮寒珏得到了安慰,这才觉得心情好了点。 过后几天见不到她的日子,他可以慢慢回味这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这些天我会和隆宴穹交涉,让他在订婚宴当天减少自己身边的保镖数量,场所的布置图我也会尽早定下来发给你,方便你行动。” “我真是爱死你了暮寒珏!”余依一激动,又忘了自己没穿衣服,搂着暮寒珏的脖子就亲了一大口。 这下子,暮寒珏身上彻底被余依弄湿了。 “好了好了,水都凉了。”余依懒洋洋地靠在那支使暮寒珏,“把我浴巾拿过来。” 暮寒珏看着她洁莹的皮肤,喉结滚动了一圈。 他在手中将浴巾摊平展开,略过了余依想要伸出手接着的动作,而是直接将她包裹了起来。 “我来。”暮寒珏俯首在她颈窝上轻嗅,“好久没帮你洗过澡了。” 余依想了想,也没拒绝他。 全程,余依被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她惬意地眯着眼睛靠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没有烦恼的猫儿。 余依是被暮寒珏打横抱着离开浴室的。 女孩两条纤细的手臂勾着暮寒珏的脖子,嫣红水润的唇瓣无意间轻擦过他的喉结。 暮寒珏的呼吸忽然一滞,扣在她腰间的手不可控地收紧。 依靠着强大的理性,暮寒珏冷静下来,哑声说:“听话,别勾我。” 要是余依再在他怀里多折腾两下,肚子上那条刀疤是非得再裂开一次不可了。 余依咬他肩膀:“谁要勾你了?” 暮寒珏将她放在床上,小姑娘的身体实在是美得一发不可收拾…… “老婆,闭眼。” 他像是急不可耐了似的,还不等余依做出反应,伸手罩住了那眉眼的双眼,低头细细品尝柔软的红唇。 房门大开。 余小二慢悠悠地迈着猫猫步进来想找妈妈贴贴,站在床边却发现爸爸压在妈妈身上咬妈妈。 “……” 欺负小猫不会说话!喵喵喵喵喵喵喵!! 早上,暮寒珏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 他起身的时候,余依刚好醒过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不再睡会儿?”暮寒珏五指埋入余依的头发,揉了揉她的脑袋。 余依哼唧了一声,嗓音还有些晨起的沙哑。 “你这么早就走……” 暮寒珏道:“回老宅办点事。” 第202章 清理门户 暮家老宅有一塘锦鲤池,旁边傍着一方凉亭。 年幼时,林柚常会领着大的抱着小的,站在这里喂鱼。 因为这里可以看到大门的方向,暮远剡回了家,她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商吟被人押在这里整整一夜,从这个角度看见门口的豪车里走下来的男人,她只觉得两腿都在颤抖。 身后押着她的温柏压低了嗓音,如同恶魔低语般说道:“商小姐可站稳了昂,这水位不浅,可别摔下去了让我姐夫白跑一趟。” 商吟的瞳孔随着暮寒珏脚步的逼近而剧烈紧缩。 男人一袭黑衣,浑身都裹挟着浓重的戾气,仿佛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距离凉亭还剩下几十米远,暮寒珏顿住了脚步。 他偏了偏头,沉声对温柏道:“把人带下来。” 这个小凉亭里有太多太多和父亲母亲在一起时的美好回忆。 别沾了血腥味,玷污了那一帧纯洁的记忆。 温柏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 “走,没听我姐夫叫你呢?” 商吟被推搡着前倾了几步,险些跪倒在暮寒珏脚底下。 那股血腥味更加浓重。 她嘴唇发抖,不敢出声,就呆愣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一般人是没机会能见到暮寒珏的,就连商吟也只有在新闻上才听到过这个名字。 曾经远远的见过几次还不觉有他,如今近距离地跪在他面前,商吟觉得这个男人确实和传闻中所说的一样俊美无俦。 只是,暮寒珏的外貌并非如同影视剧里奶油小生的俊俏,而是一种带着冰霜风雪,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之美。 然而,比起相貌,暮寒珏身上更加传奇出挑的却是那些堪称毛骨悚然的手段…… 暮寒珏的手卡住了商吟的下颌,缓缓往上抬起的过程中暗暗用力,紧绷的力道让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商吟抬眸对上了那双没有任何情感,却比鹰隼还要阴鸷的瞳眸,崩溃大哭。 暮寒珏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冷冷开口:“如果你的眼泪敢掉在我手上一滴,我保证立刻百倍奉还。” 商吟剧烈颤抖,前所未有过的恐惧笼罩着自己,让她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再发出呜咽,可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啪嗒。” 暮寒珏的脸色冷了下来,眯起眸子看着砸在自己手上的眼泪。 一滴,两滴…… 他松了手,倏忽,那只手猛地抓紧商吟脑后的头发,拖拽到锦鲤池旁。 在一声崩溃惊悚的尖叫中,暮寒珏狠狠将商吟的脸按进水中。 池塘里的锦鲤受到惊吓,用力摆动着尾鳍朝其他方向游去。 岸边荡起涟漪,时而还能听见咕噜咕噜冒泡泡的声音。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这些锦鲤很快就会忘记刚刚的惊吓。 而在商吟脑子里,这样的记忆将如同梦魇一般纠缠她整整一生,刻骨铭心。 每每她感觉自己要窒息断气时,暮寒珏总会适时地提起她的脑袋,渡进来一些空气。 当她想大口大口贪婪地感受呼吸的滋味时,脑后那只手却又狠狠向下按去,让咸涩的池水灌入喉管…… 如此反复数次,商吟已经瘫软在了池边的石头上,哪怕不需要温柏押着也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 暮寒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着戏谑的笑意。 “商小姐还满意么?” 听见这道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才拥有的声音,商吟的身体又剧烈颤抖起来,双腿挣扎着想向旁边逃窜。 温柏踩住了她的脚踝:“我说你这人咋这没礼貌呢。我姐夫是看你哭了才帮你洗洗脸,怎么连句谢谢也不知道说?” 商吟痛得拧起眉头,木然看着逆光而立的暮寒珏。 他轻启薄唇:“找媒体来采访,是你出的主意?” 温柏有意无意地加重了一点脚下的力道,说:“我劝你最好有嘛说嘛,否则有你受的。” 商吟喘着粗气道:“不是我……是隆悠言!是隆悠言要我帮她出主意,是她要让余依身败名裂!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暮寒珏嗤笑,缓缓蹲下了身子看着她。 “你说,在学校里,如果好学生不主动将自己的作业交出来,其他学生有机会抄到题目么?” 商吟似乎是感觉得到危险降临到了自己头上,她机械地摇头,嘴里连连说着不要,紧紧抓住了暮寒珏的裤管。 “寒部求求您放过我,我再也不会和隆悠言有来往了……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您和余依面前,求您放过我……” 暮寒珏冷笑,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自己的脚:“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他打了个响指,暗处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影,如同鬼魅一般来去无踪。 暮寒珏道:“带走,我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 “是。” 那些人带着商吟重新隐入暗处。 天气依然艳阳高照,微风拂面,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暮寒珏看着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粉底,皱起了眉头,顺手在池塘里洗了把手。 温柏凑过来,“姐夫,你好帅啊。” 暮寒珏没什么感情道:“少拍马屁。” 他看了温柏一眼,“从今天开始,你回你姐身边去。” 温柏啊了一声:“您不要我了啊?” 暮寒珏淡淡道:“你本来就是余依的人,我还没下贱到连自己老婆的人都要挖走。” 温柏做事麻利,虽说傻是傻了点,但还算是靠谱,暮寒珏其实还真有点喜欢温柏。 如果不是余依的人,他早就收编到自己手下了。 温柏看见暮寒珏准备起身离开,问了一句:“姐夫,你上哪去啊?我送你呗?” “不必。” 暮寒珏淡淡留下两个字就朝门口离开。 清理门户这种事,就不让外人来看笑话了。 …… 云中庭。 听说暮寒珏要回来,隆悠言欣喜若狂。 她将头发卷了个造型,换上了一条刺绣暗纹的紫色长裙,怀里抱着一只和余小二相同花色的长毛布偶。 这也是商吟出的主意。 想替代余依,就先用自己的猫替代余依的猫。 只是奶牛猫这种花色实在是太难找到一模一样的了,隆悠言托了不少关系才寻到怀里这只有七八分像的。 余小二就是一只小土猫,什么血统也没有。 不像布偶,血统纯正高贵,漂亮优雅,一定能讨到寒部的欢心。 暮寒珏一进门,看见隆悠言穿着一身余依喜欢的风格,抱着余依喜欢的动物,心中冷笑。 是金子总会发光,但玻璃碴子这辈子只会反光。 刺眼。 “寒部,您回来了?”隆悠言体贴地温声细语,为了表现自己和小猫亲近,还摸了摸怀中小猫的头。 暮寒珏不搭茬,冷淡地扫了一眼布偶猫:“什么意思?” 隆悠言捋了把头发:“上次一不小心把您养的猫弄伤了,余小姐直接把它带走不让您看,我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所以,我特地找人买了只一模一样的回来,比以前那只还要漂亮,就是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 暮寒珏挑唇勾笑,眼神却是无比嗤嫌:“你还挺会办事儿。” “这样,我把你打成残废,再找个和你一模一样的送回隆家给令尊当女儿好不好?” 第203章 只是想活命 隆悠言看着那一双深黑冰冷的眼睛,满目怔然。 “寒部,我……” 暮寒珏打了个停的手势,止住了隆悠言的话头。 他坐在了沙发上,一只手扶在沙发扶手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扶手上轻点。 “我不打女人,你别非得上赶着当第一个。”暮寒珏掩唇咳了一声。 隆悠言像是想缓解这份尴尬,将小猫丢回地上,从厨房端了一杯水出来给暮寒珏递了上去。 暮寒珏润了润喉,说:“订婚宴的策划拿来给我看一眼。” 隆悠言立刻拿来了平板坐在暮寒珏身边,调出一份图示在暮寒珏面前放大缩小地介绍。 同时,她观察着男人的面部表情变化。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读不懂。 暮寒珏脸上总是挂着冷淡疏离的情绪,再无其他。 搞得隆悠言根本不知道暮寒珏心里到底如何想这一次订婚宴的安排。 “寒部,”隆悠言试着倾身接近暮寒珏,几绺头发挂在了暮寒珏的肩上。 他没察觉,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屏幕上的图纸和安排,心里默默为余依规划撤退路线。 南侧的休息室刚好是距离隆宴穹最近的一间,把余依安排在那里,任务成功的几率最高,也最方便撤离。 至于路线……一股什么味儿? 暮寒珏侧头,这才发现隆悠言竟然靠他这么近。 不光头发勾到了他,就连身上的香水味都一个劲地往他鼻子里钻,呛得他喉咙都不舒服。 察觉到愈发冰冷将化为实体的视线,隆悠言难以控制地颤抖了一下:“怎么了吗,寒部?” 暮寒珏蹙眉道:“你是从香水厂的化工桶里爬出来的?离我远点。” 又劣质又呛鼻子。 隆悠言被这话噎得满脸通红,伸出手在耳后抹了几下,试图能擦下来一部分多余的香水。 她解释:“我是想和您一起再核对一下,毕竟没有两天时间了……” “用不着。”暮寒珏冷声回应。 隆悠言害怕暮寒珏会因为自己惹到了他而取消订婚宴,连忙拉出了一段距离出来。 她咬着唇说:“其他的都还好,只是我父亲更担心安保问题……您位高权重,就怕是有心之人会借这个机会在宴席上搞动作,对您不利……” 暮寒珏嗤笑:“令尊多虑了。” 隆悠言还是觉得不放心:“可是您刚刚才出了任务回来,危险性还是有的呀。” 暮寒珏睨她一眼:“你真以为什么人都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这种事情我这辈子只做一次,不想有那么多外人聒噪。” 要是再和余依假离婚一次,他怕是会疯。 这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确保余依的任务顺利完成,让余依全身而退。 隆悠言与生俱来超绝钝感力,听着暮寒珏这番话还以为是他在安抚自己把心放在肚子里,有他在不会出事。 她笑了一下,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暖意。 也是。 除非是被他默许,否则无论是谁敢在暮寒珏面前搞那些小动作都无异于自掘坟墓。 最后隆悠言点了点头:“好,都听您的,我会去和父亲说。” “嗯。”暮寒珏推开平板电脑,扫了一眼坐在他脚边天真看着他的布偶猫。 他看着隆悠言说:“我没有养第二只猫的打算,你自己想办法把它处理干净。” “处理?”隆悠言有些惊讶地说。 寒部不是很喜欢小动物吗?之前还听说养狐狸来着,怎么对待她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小猫就如此轻贱? 处理掉,意思不就是……杀了? 暮寒珏道:“送给谁你自己看着办,别让它在我面前出现。” 说完,暮寒珏直接上了楼,锁起卧室,将那一身染了隆悠言香水味的衣服全丢进了脏衣篮,转而进了浴室。 …… “废物东西!”隆悠言狠狠踢了小猫一脚。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你连一只土猫都不如!”隆悠言捏起小猫后脖颈上的皮肉,“连讨人喜欢都不会,白瞎了这么好的品种!” 布偶猫惊恐地看着隆悠言的脸色,双耳朝后背去,尾巴紧紧地夹着,后背上的猫竖起,呈现出一副应激的姿态。 “没用的东西,不配在我面前碍眼!” 隆悠言打开门,将小猫丢了出去。 现在该怎么办?讨不到寒部的欢心,往后余生他心里永远都会装着那个女人。 到时候,她就算霸占着这个男人的躯壳又有什么用,心不在她身上,一切都是白搭…… “商吟……”隆悠言忽然想了起来,连忙去找自己的手机。 商吟就相当于她的军师,她一定有办法的! 隆悠言抱着十足的希望,拨通了商吟的电话。 “嘟嘟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隆悠言越等越着急,在原地来回打转。 不知道电话重拨了多少次,那边终于接起了电话,隆悠言心中漫上一丝欣喜:“吟吟,你……” “你打来电话做什么?”商吟冷漠的声音从电话对面混着电流传过来。 隆悠言皱起了眉:“这是什么话?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让余依再也抬不起头吗?” “那是你的事!”商吟咬牙切齿,“我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蛊,竟然会答应插手你们之间的家事!” 商吟控制不住地哭泣:“现在,京城根本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你满意了吗?!” 隆悠言听到对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了?” 商吟却是颤抖着嗓音说:“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的麻烦,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隆悠言一头雾水:“你到底怎么了?” 商吟哑着嗓子说:“我只是想活命……” 说完,电话挂了下去。 隆悠言感到有些莫名,没回过味来的时候,大门忽然打开,就见彭姨抱着那只没用的布偶又回到了家里。 隆悠言皱着眉头说:“你把它带回来做什么?” 彭姨这几天也知道了隆悠言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叹了口气说:“再怎么样这也是一条生命,抛弃了它就是作孽啊……您若是不喜欢,我来养着便是了。” 隆悠言翻了个白眼:“随便你。” 她才不在乎什么猫,她在乎的只有周末的订婚宴。 第204章 乌梅子汤 好几天没见到温柏,再重逢时余依对他温柔了不少。 晚饭一起吃食堂的时候,温柏绘声绘色地给余依描述了一遍姐夫是如何帅破天际为她出气的,最后成功得到了依姐投喂的鸡腿。 温柏啃着鸡腿,含含糊糊地说:“姐,我做个假设。就是说,如果姐夫喜欢我想把我收编走,你放不放人啊?” 余依嚼着胡萝卜抬眸:“怎么?嫌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哪有!”温柏说,“我生是依姐的人,死是依姐的鬼,永生永世跟着依姐,绝无二心!” 齐升珺和余依都被逗笑了。 尤其是齐升珺怼了怼温柏的胳膊肘,揶揄道:“我看你是为了天天能加鸡腿?那还不得把咱姐钱包掏空了?” 温柏腾出手搂着齐升珺的肩膀,抛了个媚眼,操着一口气泡音:“宝贝,你可以把你的也给我,这样能给咱姐省钱,我也会比以前更加爱你。” 齐升珺脸黑了,连着看鸡腿也没胃口,直接扔进温柏饭碗里赏他了。 “吃吃吃,撑死你算了。” “多吃点怎么了!”温柏瞪着眼睛说,“我跟着寒部跑了那么多天,我都瘦了!姐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 余依埋头吃菜:“你们两口子打架我不参与。” 齐升珺的脸黑得和锅底一样。 谁那么变态跟温柏当两口子啊? 余依眼里带着点笑意,随手点进了自己的邮箱。 陌生号码,发来的是一张请柬: “良辰已定,吉日待访。 兹定于本周六晚19时,于万盛酒店为暮寒珏(准新郎)与隆悠言(准新娘)举办订婚仪式,恭候您的光临,为璧人见证!” 余依看完,翻了个白眼。 一看就知道是隆悠言搞的。 抢完别人老公还得再往正主面前转悠几圈,怎么什么离谱玩意都让她余依遇见了。 还璧人…… 分明就是个逼人! 还有暮寒珏那个大傻逼,竟然还敢允许她发过来挑衅她?! 当晚,暮寒珏连着收到了好几条余依骂他的微信消息。 【小狐狸】:[截图] 【小狐狸】:[中指]狗屎男人。 【小狐狸】:前脚和我睡完,后脚就让别的女人发邮件来挑衅我。 【小狐狸】:你完了,你彻底完了。我要告诉我家里人,让我爸我舅我哥三对一揍你一顿。 【小狐狸】:吃狗屎去你![微笑][中指][滚] 暮寒珏看着手机,失笑。 想着是隆悠言又搞动静出来惹到了余依,暮寒珏连好蓝牙耳机,给余依拨了个视频电话。 那边接起来的倒快,只是屏幕里没有余依,只有余小二一张猫脸。 暮寒珏挑了下眉,知道余依应该在后面操控着小猫的爪子,于是道:“把手机还给妈妈。” 余依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妈妈不在家,是我在偷偷玩妈妈的手机,爸爸给我买小罐罐吃。” 暮寒珏嗯了一声:“费用从妈妈的纪念日礼物里扣。” “不可以!”余依终于把余小二扒拉到了一边,露出自己的脸和暮寒珏对话。 “你要是敢扣我的礼物,我就永远也不和你复婚了!” 暮寒珏把手机支在了旁边,拿着笔继续处理工作,调笑着问余依:“你一只小狐狸,一天到晚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嗯?把我都编排成什么样子了。” 余依哼哼两声,嘟囔着道:“还不是你纵容你那未婚妻欺负我呀?周六我还得去见证你们喜结良缘呢。” 暮寒珏几乎是一瞬间就皱紧了眉头:“不许胡说,我这辈子就你一个老婆。” 余依趴在床上举着手机,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看样子,寒部这辈子是非我不娶喽?” “这不是很明显么?”暮寒珏没抬头,在稿纸上写画着什么,“不娶你我干什么对你好?闲得某个部位疼?” 余依愉悦地笑了一下,抱着手机翻了个身,在床上把腿给拧成了麻花,踢踢踏踏地注视着手机屏幕里男人的侧颜。 暮寒珏长得可真好看,看着就赏心悦目。 “你不用搭理隆悠言。”暮寒珏忽然开口道,“一天到晚神戳戳的,我看见她就烦。好在马上她就不用再在我面前晃悠了,等订婚宴结束我立刻接你和孩子回家来住。” 到时候还得跟余家人赔罪,暮寒珏想想都觉得自己要被余栾的唾沫星子给啐死了。 很少见到暮寒珏像现在这样发牢骚,余依感觉有些好笑,就想逗逗他看他跳脚的样子。 “你让我回来我就得回来?我和孩子还得再考察考察你表现得好不好呢。” “等你考察完黄花菜都凉了。”暮寒珏还想再说点什么,书房的门忽然被敲了敲。 暮寒珏眸色一厉,收起了手机并示意余依不要出声。 ”进来。” 隆悠言手上端着一只水晶碗,脸上带着怯色走了进来。 暮寒珏淡声说:“我晚上超过八点就不会再吃东西了。” 余依在电话对面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有点想笑。 他可没少在晚上十点之后替余依打扫吃不完的夜宵。 虽说都是她强迫他吃的。 隆悠言说:“这个是乌梅子汤,不会增加肠胃负担的。” 暮寒珏:“……” 怎么总有人听不懂人话。 “放下。” 嫌弃隆悠言耽误他和亲亲宝贝打视频,暮寒珏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匆匆把她给赶出了书房。 一直听着脚步声远了,暮寒珏才重新把手机拿了出来。 映入眼帘就是余依捂着嘴笑的画面。 暮寒珏低眸看着她:“笑什么?” 余依心想,当然是笑你想干掉她却偏偏不能现在动手的无奈。 但是出口,她瞥了瞥放在暮寒珏手边的碗:“她做的乌梅子汤有我做的好喝吗?” 暮寒珏:“不知道。”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我不用尝都知道没有你做的好喝,听话。“ 余依觉得暮寒珏这样没什么意思,并且他现在心情好像不如刚才那么好,到底也是没强求。 “我困了。”余依掩唇打了个哈欠,之后对着暮寒珏挥了挥爪子,“先睡了昂,订婚宴上再见。” 暮寒珏抬眼看了看表,确实很晚了。 “那就,晚安。” “晚安安哦。”余依亲了一下手机屏幕,当作是给暮寒珏的晚安吻。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唇畔缓缓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隆悠言喜欢挑衅她是么。 好得很。 等到订婚宴上,她余依就让隆悠言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 真正的挑衅。 第205章 打情骂俏 周六,19时,万盛酒店。 “我去……姐,你也太美了!” 温柏围着余依转了一圈,“你这旗袍得不少oney?” 余依拎着旗袍下摆转了一圈,摇摇头:“不知道呀,暮寒珏差人送过来的。” 齐升珺也推了推眼镜凑过来看:“绝了……这可是纯手工苏绣的凤纹啊!” “姐。”齐升珺小声在余依耳边说,“就这旗袍你穿完了挂到拍卖会上,你那足球队还愁组不齐?” 余依听了齐升珺的提议只觉得两眼一黑。 “算了,拿暮寒珏的钱养小白脸,我怕他真的会杀了我。” 她看了看纷至沓来对门口迎宾者说着吉祥话的宾客,挑唇笑了一下。 “阿珺,”余依看了齐升珺一眼,“你先按照我们说好的策略把准备工作做好,我和温柏等下去找你汇合。” “遵命。” 齐升珺一走,温柏怼了怼余依的胳膊肘:“那咱俩现在干什么去?” 余依眯着眸子看向宴厅中穿着深红色礼服与人攀谈的隆悠言。 “走,帮姐出口恶气。” …… 宾客云集,余依昂首挺胸,信步走了进来。 前段时间足球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座宾客在看见余依走进来时皆是噤了声,紧接着就开始窃窃私语。 跟在后面难得穿了正装的温柏自然而然被当作了足球队的一员。 隆悠言自然也注意到了余依的出现,捏着高脚杯的手指隐隐发力,骨节泛白。 这个女人真是令人讨厌,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地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请她来订婚宴是为了让她认识清楚自己在寒部心里早已没有了位置,怎能任由她这样抢了自己的风头! “余小姐。”隆悠言调整好了情绪,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扭动腰肢朝余依走了过去。 余依看看她,轻挑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那双嚣张的狐狸眼一笑百媚,勾得人根本离不开眼。 此时,她的右手随意握着一把金属制的蝴蝶刀,在指尖灵活转动,光亮的刀锋折射出水晶灯投出的光影。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余依将视线一寸寸的在隆悠言身上游走了一圈。 她又是一笑,妩媚动人却不带一丝温度:“暮夫人吗?” 隆悠言觉得自己似乎被侮辱了。 甚至她看着余依那张脸,感觉脊背有些发寒。 如今,明明她才是光明正大站在暮寒珏身边的女人,是即将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为什么……在面对余依那张脸时,她总是不自觉地泄气呢? 隆悠言艰难维持脸上僵硬的表情,笑着说:“这才刚订婚呢,余小姐这就急着改口了?” 余依笑靥嫣然:“我有什么可着急的呢?不过是怕有些人内心早已急不可耐罢了,帮她把位置坐实,也好做个顺水人情呀。” 隆悠言轻蔑道:“余小姐恕我直言,虽然你和寒部之间有过那么一段,不过我并不介意,毕竟谁还没年轻疯狂过呢?寒部现在玩腻了,想要回归家庭,希望余小姐能够和我的未婚夫保持该有的距离。” 余依上下扫视打量着隆悠言,忽而受教地点了点头:“夫人都开口说了愿意当这个接盘侠,我当然也不好拒绝。” 她顺手从旁边侍者端着的几杯香槟中随便拿起一杯,与隆悠言轻轻相碰。 嫣红的唇瓣凑在隆悠言耳边:“不过,如果你管不好自己家男人可就怨不得别人了喔。” 隆悠言脸色立刻难看下来,放在嘴边的杯口猛地一顿。 她觉得自己的手似乎在颤抖,下意识地就很想甩余依一耳光。 余依眼角微挑,早有预判。 她手腕一翻,手中蝴蝶刀的刀刃旋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尖端不偏不倚地抵在了隆悠言的下巴上。 “啊!!” 隆悠言惊呼一声,不远处的男人终于将视线投过来慢扫了一眼。 陆斯霆勾着唇角拿肩膀撞了撞暮寒珏,“诶,你家狐狸又准备咬人了?” 暮寒珏几不可察地泄出一声轻笑。 可不是么。 他家小狐狸现在可有本事得很。 “我去看看她。” 暮寒珏抬腿朝这边走了过来,相比于余依游刃有余地把玩着蝴蝶刀,隆悠言则显得楚楚可怜。 “寒部……” 余依闻声,扬起了眉梢:“哟,寒部来英雄救美啊。” 暮寒珏看着余依,淡声说:“哪里,我看余小姐才是女中豪杰。” 余依慢悠悠地抬起脑袋,注视暮寒珏那双黑如夜幕的眸子,在看向她时仿佛盛得下万千星辉。 蝴蝶刀收回手中,余依笑眯眯地说:“寒部见笑了,您知道我一直是这个脾气。” 暮寒珏嗯了一声:“有个性,不错。” 隆悠言攥了攥身侧的拳头,越来越觉得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像极了打情骂俏。 她连忙看向暮寒珏,拉了拉他的衣袖:“寒部,这里还有这么多宾客需要照顾,您看……” 暮寒珏默默抽回自己的衣袖,疏离的语气显得十分轻飘飘:“知道了,等下再过去找你。” 说完,他看回余依,微微颔了颔首:“余小姐,尽兴。” 余依笑着饮尽手中的香槟,将空杯放回了原处:“那是自然。” 视线在余依转身的动作之前交错,她似乎能感受到暮寒珏瞳底压抑着的火热。 温柏指间夹着一根刚从烟盒里敲出的烟卷,蓝色的火焰卷上顶端,燃起猩红的火光,在余依的眼中亮起一点光芒。 余依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温柏面前轻轻一挑,烟嘴含入口中,轻轻吮吸。 “咳咳咳!这什么味啊,呛死我算了。” 温柏急忙伸手拍了拍余依的后背,“神戳戳的,你又不抽烟,抢我的干啥。” 余依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冲着温柏连连摆手。 “不行,我得先找点吃的压一压,你自己去找阿珺,等下我再找你们。” …… 余依走后,宴厅里的窃窃私语声不再压抑。 “余依这女人的命可真够硬,这都没让暮寒珏一刀抹了脖子?” “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么档子事儿啊,老子还真想试试暮寒珏玩过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儿。” “嘘!小声点……她可是寒部真心爱过的女人,我们得罪不起的!” “爱过又能怎么样?”有人小心翼翼地瞥了隆悠言一眼,“现在,那位才是正儿八经的暮夫人。” “在这个圈子里,感情根本不重要,谁能抓住权力,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隆悠言听着这些话,慢慢地笑了。 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舒了口气。 是啊,她何必和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多费口舌,只需要牢牢把寒部抓在手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来,你过来。”隆悠言随便叫住了一个服务生。 侍者微微颔首:“夫人。” 隆悠言将一包粉末放进侍者手中,笑容开始蔓上一丝阴森。 “去,把这个东西放到那个女人的杯子里,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206章 别来打扰我们 余依将蝴蝶刀绑在大腿上,用天青色的旗袍下摆遮掩起来。 烟草和尼古丁的味道过于辣口,一个劲地吃小甜点也没能缓解几分。 “小姐,您需要一杯酒吗?” 余依嚼着嘴里的舒芙蕾,点了点头,从侍者手里接过来一杯澄清的酒液。 干巴巴的糕点太噎,喝一点酒中和一下刚刚好。 她微微扬起下巴,好让酒液淌入喉头。 刚喝两口,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宝贝你学坏了。”暮寒珏埋首在她肩头,“又抽烟又喝酒,嗯?” 余依险些被呛到:“你怎么在这?不是还有仪式吗?” 暮寒珏将双臂收紧了一些,不让怀中的小狐狸挣脱:“这会儿他们都去看仪式,这里没有人,让我多抱一会儿。” 余依:“……” 不是大哥,你人不在仪式怎么进行? “你差不离就得了啊,”余依拿着杯子往嘴里又送了一大口,将剩下的一半递到了暮寒珏嘴边。 “剩下的赏你了,喝完就该干嘛干嘛去。” 暮寒珏挑了下眉,咬着余依的耳朵说:“喂我。” “行行。” 嫌弃暮寒珏耽误自己办正事,余依拿着酒杯不管三七二十一,捏着暮寒珏的下巴就往他嘴里灌。 一行酒液顺着他的口角溢了出来,淌在下巴上。 暮寒珏抬手,用手背擦了擦:“你也不怕把我呛死?” 余依挑着他的下巴:“呛死你更好,我直接继承你的千亿家产。” “庸俗。”暮寒珏揉揉她的头发,“你就只惦记着我的钱。” “不然我还惦记着你的人啊?”余依搓了搓自己身上肉麻的鸡皮疙瘩,推了推暮寒珏,“好了,我要去忙了,回见啊寒部。” 暮寒珏看着她从裙摆下方抽出两把刀,闪进了那间提前安排好的休息室。 那两把刀是他专门找人为她锻造的。 也好,算是他陪在她身边并肩作战了。 …… 陆斯霆和暮寒珏一起坐在灯光昏暗的包厢内。 晦暗不明的灯光模糊了暮寒珏的面容,没人注意到他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 从身体内部逐渐蔓延到每一根神经的燥热令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旋即端起桌上加了冰块的水饮尽。 好烦躁。 怎么会忽然感觉这么热。 陆斯霆一看暮寒珏一个劲地往嘴里送冰水,让人将包厢的温度又调低了些,自己则裹上了外套。 “你没事儿?坐这屋里我都觉得冷,怎么你还热上了?”陆斯霆摸了摸暮寒珏的额头。 还没等摸出来温度,暮寒珏往旁边歪了歪身子,避了开来。 他实在是很反感别人摸他的头发和脸。 “墨砚拿给你看过一把短刀。”暮寒珏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陆斯霆一拍手直起了身子来:“还说呢,你是从哪找来的?我找我哥遗物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怎么就到你手里去了?” 暮寒珏向下压了压眉峰:“你确定是斯霈的东西?” 陆斯霆点点头:“我哥的东西我还能认错?” 杯中的冰块尚未融化,暮寒珏的手从上方轻抓着杯口,食指不紧不慢地压着冰块在杯中慢慢旋转。 陆斯霈和gods arrow那边的人有关系。 这么说,当初陆斯霈根本就没有死,甚至成为了eris? 那么……多年前的那个暴雨夜,在陆家发现的尸块又怎么会和陆斯霈的dna序列完全吻合? 为什么陆斯霈不想办法回来?又为什么一直在针对余依? 余依被抹除的记忆和gods arrow相关吗?陆斯霈是否知道内情? 余依……余依…… 由内而外散发的燥热让暮寒珏根本无心思考,脑海中不断闯入小姑娘婀娜的身影。 最终是愈发紧绷的下腹和跳动的神经让暮寒珏发现了不对。 他好像,中了药。 除了在进包厢之前喝了余依喂他的香槟,整整一晚,他什么东西也没吃。 所以,这药是冲着余依来的。 能来参加这次宴会的都是上层名流,有相当一部分是知道余依和暮寒珏“曾经”的关系的,不敢轻举妄动。 唯一有这个胆子的,恐怕只有那个狐假虎威的隆悠言。 “墨砚。” 墨副官闻声将头凑了过去,“您吩咐。” “附近有没有便利店或者超市?” 墨砚一愣,“您要什么?我直接派人送过来。” “……”暮寒珏,“算了,不太方便。” 墨砚的嘴角抽了抽:“啊???” …… 与此同时余依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 跟在淮城被下药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呼吸不受控制的混乱,浑身又热又软。 余依死死扣住温柏的肩膀才稳住了平衡,紧咬着舌尖,依靠着腥甜的血味维持意识。 温柏被她抓得生疼,呲牙咧嘴:“姐姐姐!我又犯什么错儿了您明示啊,怎么上来就给我上挠刑啊?” “别吵!”余依紧蹙着眉,脚尖踢了一下被她用吹针麻晕了的隆宴穹,“把他绑了带回去,明天再审。” “开间房,我想休息会儿。” “啊?”温柏有些迟疑,“姐夫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余依淡淡的看着他:“再晚点我被人捡尸了,你姐夫会把你打成筛子丢进海里喂鲨鱼。” 温柏:“……那我还是选择被扒皮,好死不如赖活着。” 万盛酒店随便一间房都贵出天价,偏偏今晚还就只剩下一间总统套空着。 温柏为了不被打成筛子丢进海里喂鲨鱼,咬着牙刷了卡把余依送了过去。 “那你先歇着啊姐,有啥不舒服的你给我打电话。” 温柏怕余依难受,快去快回把隆宴穹塞进了齐升珺车上,正寻思着要不要打电话叫个医生来给依姐打一针,迎面就在走廊和暮寒珏相遇。 “姐、姐夫。”温柏结巴了一下,慌慌张张解释,“我姐不好受想睡觉,她自己要开的,我就只是负责出了个钱,我可什么也没干啊……” 暮寒珏不耐的打断了他:“房卡给我。” “姐夫,那啥……”温柏递过去房卡,挠挠头,“隆宴穹咋整啊。” “送到十三军。”暮寒珏接过房卡,置于感应区,回首对温柏说: “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第207章 夫妻双双 温柏愣了会儿神。 感觉寒部刚刚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有种不对劲的潮红从脖子漫到脸侧……跟依姐症状有点像。 同为男人,温柏似乎明白了姐夫来找姐是为了干啥。 温柏擦了把冷汗,拿着手机悄咪咪的给齐升珺发微信。 【温柏】:卧槽太炸裂了!寒部跟依姐他们两口子,夫妻双双把药中了! 【珺】:……那你还搁那杵着干啥? 【温柏】:我得在这给他们放风啊,万一一会儿小三姐来捉奸了咋整。 【珺】:…… 但是,好像、好像也有点子道理。 【珺】:那你给他们放完风回来的时候动作轻点,敢把我吵醒和你没完。 【温柏】:? 就ds调查局那破宿舍,怎么可能不把人吵醒啊! 温柏在心里捶胸顿足。 齐升珺这个哥们儿是他看走眼了,终究是错付了! …… 暮寒珏将外套领口解开了两粒纽扣,走进卧室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蜷做一团微微颤抖的余依。 看起来意识已经模糊了,很难受的样子。 暮寒珏过去把她捞进了怀里,小姑娘开始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似的,拼命地挣扎,浑身还因为恐惧而颤抖。 “放开我!放开我!” 余依在暮寒珏怀里拳打脚踢:“私闯民宅还对我动手动脚,我现在就报警抓你你信不信?!” “……”暮寒珏扭过她的脸,捏起来她的下巴,“看清楚我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你就是个王八……”余依愣了下,“暮寒珏?” “嗯,是我。” 余依突然清醒了,手指有些颤抖:“你怎么来找我?被隆悠言发现了怎么办……你快回去啊!” 暮寒珏被逗笑:“我来找我亲老婆,她算什么东西?” 余依还是推他:“不行不行,你来我这过夜会让人起疑心的。毕竟……” 她顿了顿,语气落寞:“现在全京城都知道,隆悠言是你的未婚妻。” “吃醋?”暮寒珏搂着她给顺了顺毛,“放心,姓隆的蹦达不了几天。” 余依仰头:“什么意思?你要除掉她吗?” 隆悠言是阁下亲自安排到暮寒珏身边的,这段时间又极力促成他们订婚,想把隆悠言除掉谈何容易? 余依皱着眉说:“不行,你不能贸然对她下手……唔!” 暮寒珏贴上了她的唇,攻城掠地。 他近乎贪婪地攫取属于她的气息,将她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淹没在那侵略性的吻中。 呼吸愈发低沉,暮寒珏扣住余依的后脑,身体往下压了压,带着她一起倒在了大床上。 “别提她。”暮寒珏勾着余依的下巴,拇指按在她唇上摩挲,“扫兴。” 余依这会儿近距离地紧贴着他,这才发现暮寒珏身上穿的衣服竟然和自己身上的旗袍是情侣款。 领口两颗黑色盘扣,前襟绣着翔龙暗纹,和她身上的凤纹显然出自一人之手。 暮寒珏按住她在龙纹绣样上描摹的手指,哑声问:“还满意吗?我们的第一套情侣装。” “我很喜欢。” “那,能不能奖励我?”暮寒珏吻上她的指尖。 “宝贝,我想要你。” 他忍得快要疯了,双目灼灼地盯着余依,不肯挪开半分。 “成吗?”暮寒珏埋头蹭了蹭余依的脖子,像臣服于玫瑰的猛虎。 余依将手心贴上他的脸颊,“就这一晚。” “好。”暮寒珏恋恋不舍地亲吻她的下巴,“等我先去洗洗。” 浴室的水声停止后,卧室里是一室旖旎。 酣战至情深时,钟表的指针恰好指向了十二点的位置。 余依红着脸,双眸半闭半睁,暧昧非常。 她抬起手臂环抱暮寒珏的脖子,顺势吻了吻沿着男人喉结滚落的一滴汗珠,“老公。” 暮寒珏只觉得脊椎酥麻,浑身发紧。 “嗯?” 余依嘤咛着贴紧他的胸膛:“生日快乐。” 九月十九日,他的生日。 暮寒珏微微愣了一下,轻笑着道:“谢谢宝贝。” 随后,唇齿轻轻厮咬着余依脖颈的皮肉,“再叫一声老公,好不好?” “老公……” 他心中摇曳。 随之摇曳的还有窗外花园中的奇花异草。 曲径通幽,两只蝴蝶在月色下缠绵翩飞,停留在这小园香径中久久不愿离去,像是倾诉彼此赤诚的爱意。 事后,暮寒珏将窗户开了条小缝,好让空气流通一下,过滤掉房间里浓重的味道。 他重新躺在床上将余依捞回怀里,看她意识朦朦胧胧还强撑着不睡的样子,暮寒珏贴在耳边问她:“还算舒服吗?” 余依才不顺着他:“你只顾自己舒服。” 暮寒珏一听,笑了:“那你一直扭什么?碰到你开关了?” “……”余依被他这话羞得脸红。 暮寒珏这个人,不能用狗来形容,只能说是个老狗比。 她承受不住喊停的时候,暮寒珏要她再叫一声老公。 她老实巴交地叫了,但暮寒珏根本就不知道信守承诺,反而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兴奋。 暮寒珏挑笑亲了亲她软软的脸颊:“我似乎并没答应过你叫完老公就停。” “……无赖。”余依推了推他胸膛,“你要是没别的事儿了就赶紧走,一会儿被人发现了不好说。” 暮寒珏挑起眉梢:“怎么?别人好歹都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你现在还一丝不挂地躺在我怀里,怎么敢轰我走的……嘶。” 余依默默抽回踹了暮寒珏一脚的腿,傲娇地扭回了脸:“再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给我滚出去。” 暮寒珏从背后收紧抱着她的手臂:“不滚,睡会儿。” 余依觉得他头发扎的人有些痒,翻了个身改为面朝着暮寒珏,扳过他的一条胳膊枕在自己脑袋底下,另一条就任他箍在腰上。 舒服了。 余依这一觉睡得很沉,早上完全不知道暮寒珏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前半程她自己吃自助餐,体力支撑不住了才换暮寒珏来主导,一整晚被折腾得够呛。 等到日上三竿,余依掀起被子从床上下来,大腿控制不住地不停抽搐,颤颤巍巍地走进浴室才看见,自己身上一块好肉也没有。 余依咬了咬牙。 看在暮寒珏今天过生日的份上,她不骂他了。 温柏守了一夜,见到余依出来就开始哭诉自己站岗一夜的痛苦。 余依嫌弃地推了推他:“行了别哭了,房间的钱我给你报销,再补贴你精神损失费昂。” “我能不哭吗!”温柏托着自己的脸,“你看看这黑眼圈都快耷拉到嘴角了,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脸全毁了!” 余依挺无语,发了温柏二百块钱红包买面膜,随口问:“你姐夫呢?” 温柏秒收款,说:“被小三姐打电话叫走了。” 第208章 皎月 “寒部,您昨晚一直没现身,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内,隆悠言坐在暮寒珏旁边哭得梨花带雨,哭诉着昨晚的遭遇。 “父亲随身带着的两名保镖都死于割喉,父亲也不见踪影……我昨晚一直打您的电话也打不通……” 暮寒珏被隆悠言吵得头痛,皱着眉头揉着眉心,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你还没资格过问我的行程。”暮寒珏瞥了她一眼。 隆悠言也没想到,一个答应了与自己订婚的男人竟然会如此冷漠。 她的父亲失踪了呀……她着急找不到人又有什么错? “可我们是未婚夫妻,我为什么没有资格……”隆悠言越哭越大声。 暮寒珏缓缓抬起眼皮,视线从上到下扫了隆悠言一眼。 那样冰冷不耐的视线宛如凌迟。 “还想再见到你爸就把嘴给我闭上。” 隆悠言被吓得噤了声,怯生生地抬起眼问:“您有办法?” 暮寒珏嗯了一声:“现在先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可以考虑帮你们父女俩重逢。” “好……” 事到如今,隆悠言也没有任何退路。 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这个男人,让他摆布。 “我都听您的。” 隆悠言敛着眸,生生将打转着的泪水憋了回去。 暮寒珏没有应声,身体向后仰了仰靠在真皮座椅上,点开了手机。 【小狐狸】:你怎么这么早就走呀?我其实还准备了生日礼物给你。 暮寒珏的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随之勾起一丝满足的笑。 暮远剡和林柚去世后,只有暮景琛每年能记起他的生日。 至于生日礼物,往往都是些实用的东西,比如钢笔、皮带、手表。 他还真不知道,余依准备的礼物会是什么样子。 车子在红灯处停下,暮寒珏修长的指节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一行字。 “昨晚的礼物我就很喜欢。” …… 机场。 暮景琛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见到暮寒珏的车开了进来,他迎上去。 “哥。” 暮景琛看了隆悠言一眼,又直接将她当作空气忽略。 他搂住暮寒珏的脖子,往下压了压,低声凑在他耳边说:“等会儿你对皎月姐态度好点,别总是一副人家欠了你八百万的样子。” 暮寒珏不屑地轻哼一声:“想让我表现出笑脸,她也不看看自己值几两银子?” “……”暮景琛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胳膊。 暮寒珏起身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哥……”暮景琛迟疑着点了点自己的脖子,“你这脖子上都是什么啊?” 暮寒珏淡淡看他一眼:“装什么?” “卧槽!”暮景琛瞪大了眼睛,瞥了眼后面的隆悠言,“不能是那玩意儿嘬的?” “……”暮寒珏,“不是。” 不是? 暮景琛的大脑飞速旋转了一番,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结论…… 他哥和余依和好了?还睡了! 正想再问点细节,比如说谁提的复合,远处一个戴着墨镜推着行李箱,身后跟着一名黑衣保镖的女人迈着步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景琛,寒珏。” 暮景琛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拥抱:“皎月姐,好久不见。” 林皎月笑了笑,张开手臂朝向了暮寒珏的方向,却对上了一道淡漠的视线。 眼见暮寒珏没有想和她拥抱的意思,林皎月无奈地歪了歪头,放下了手臂:“这么多年没见,寒珏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难道我还要为了你学个七十二变?”暮寒珏接过了林皎月手上的行李箱,往停车的位置走了去。 暮景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介意,我哥他性格一直就这样。” 林皎月无奈一笑,“习惯啦。” 她转身去追暮寒珏的脚步,回首就见到了隆悠言。 林皎月惊讶了一下,看着暮景琛问:“这位是?” “哦,”暮景琛懒懒地看了隆悠言一眼,抬起下巴指了指暮寒珏,“他未婚妻。” 林皎月微微张了张嘴,摘下墨镜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 她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说了自己那个不近女色的表弟往身边圈了一只小狐狸,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趟回来,林皎月还专门给未来弟妹准备了红包。 只是没想到,未来弟妹这尊容未免有些过于让她意外了。 倒不是隆悠言长得丑,而是打扮得很奇怪。 像是故意在模仿谁,却又用力过猛,反而看起来不伦不类,俗不可耐。 寒珏喜欢这样的? 林皎月一头雾水,隆悠言也感到一头雾水,她看着暮景琛说:“二少,这位是?” 林皎月自幼从暮家长大,接受的也是的大家闺秀的教育。 没等暮景琛开口,林皎月友好地对隆悠言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寒珏和景琛的表姐,林夫人是我的亲姑姑。” 隆悠言连忙伸手握住回应:“原来是表姐,来之前寒部没有和我说过,失敬了。” 林皎月笑:“都怪寒珏做得不够好,这才让我们闹了笑话,等会儿我就好好收拾他一顿去。” “都在那边扎堆做什么?”暮寒珏拧眉朝这边看了一眼。 隆悠言下意识地颤了颤,林皎月却嗔怪着看了暮寒珏一眼:“凶什么凶?都吓到你未婚妻了。” 暮寒珏单手抄在兜里,逆光而立微靠着车身:“再晚些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回老宅。” 林皎月笑着说:“那你去忙你的,让悠言和景琛陪着我就好了。” “随便你。”暮寒珏轻嗤了声,拉开车门抬腿坐了进去。 车门嘭的一声合了起来,林皎月拍了拍隆悠言的手说:“悠言,委屈你和景琛坐一辆车回去,我和寒珏还要单独叙叙旧。” 隆悠言点了点头,林皎月回之以一笑,从另一侧上了车。 车轮缓缓转动,林皎月侧眸看着暮寒珏,笑了一下:“和未婚妻吵架了?” 暮寒珏没有回答,抛出了新问题丢给林皎月:“你忽然选择回国,不仅仅是为了祭拜我的父母?” 林皎月微抬起柳眉,弯了弯双眼:“你从小就聪明心思缜密,那些老顽固不重视你是他们的过错。” 暮寒珏淡淡道:“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何必拐弯抹角?” “嗯,是不必。”林皎月认真地看着暮寒珏,“你知道,gods arrow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大到y国已经完全无法控制局面了。寒珏,我需要你来帮我。” “哦?y国的伯爵夫人竟然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暮寒珏缓缓勾起唇角,“鄙人不才,恐难当此大任,劝你还是另寻他人来得实在。” “寒珏,”林皎月继续道,“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真忍心看着我这样犯难吗?” 暮寒珏的视线慢扫过她,戏谑道:“今天我可怜你,改日有心之人为此给我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时,谁来同情我?” 第209章 人非草木 “寒珏,你是能为我撑腰的娘家人。”林皎月忍不住蹙了蹙眉,“我从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 “如果连你都不肯帮我,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呢?我保证,这件事不会传出去,就算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可以付出一切为你担保。” 林皎月话说得凄楚可怜,任谁听了都难免要动一动恻隐之心。 偏偏,暮寒珏是个冷心冷肺的,像是根本没有普通人的情感般令人心寒。 “那我也求求你,放我一马。”暮寒珏将手肘撑在车窗边上,食指搭在太阳穴附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 “我们是一家人,姑姑的在天之灵看见我们这样,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暮寒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几声轻蔑的笑从喉头泄出,让林皎月难得感到有些茫然。 “这时候倒想起我们是一家人了?”暮寒珏冷笑,“林皎月,要我在这里细数你曾骗过我的桩桩件件么?” 林皎月抿了抿唇,哑口无声。 暮寒珏收回了视线,看着前方,肃然压低了嗓音。 “在我这里,可供你透支的信誉度早就耗光了。” “……最后一次。”林皎月半垂下了眸子,“拜托。” 一只手搭在暮寒珏的膝盖上轻拍了一下。 …… 暮家老宅一入了秋就飘了满地的落叶。 家佣将落叶扫到路两边,堆在了那一排排墓碑旁,更添了几分悲凉。 这还是林皎月在成年之后第一次回到暮家,穿行在红墙绿瓦之间,看着儿时一起嬉笑玩闹过的地方,林皎月心中万分感慨。 “看来寒珏你也是念旧的人。”林皎月和暮寒珏并排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暮家的一砖一瓦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你有心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暮寒珏从始至终都是一脸淡漠疏离的表情,径自往院内走。 “不是要拜拜我父亲母亲么?进来。” 林皎月笑着随暮寒珏和暮景琛一起进去。 正当隆悠言想要跟着一起踏进去,墨砚将她和林皎月的保镖一同拦在了外面: “隆小姐,按暮家的规矩,外人是不能踏入祖坟的。” 隆悠言皱起眉头,疑惑道:“可我是寒部的未婚妻……” 墨砚笑眯眯的回答:“是的,未婚、妻。” 隆悠言被重读的“未婚”两个字惹恼,但不敢得罪墨砚这只笑面虎,只能攥了攥拳头作罢。 一个在下面办事的副官竟然也敢给她脸色瞧,还出言羞辱她…… 等她成为了暮家真正的夫人,一定要给他点颜色来瞧瞧! 林皎月跪在暮景琛为她掂来的软垫上,朝着暮远剡和林柚的石碑拜了三拜。 “姑姑姑父,侄女回来看你们了。” 她抬起头,眼前黑白照片上的一对故人对她微笑。 赶在眼泪模糊之前,林皎月错开了视线。 她本是林家的私生女,是林柚看着她过得可怜才主动要求将她带来暮家。 虽然是姑姑姑父,但在林皎月心里,暮远剡和林柚一直就像是亲生父母一样对待着她。 只要是暮寒珏和暮景琛有的,她一样也没少过。 可惜了他们走的早,还没等她长大尽孝就撒手人寰不管世事……多亏了有这两个表弟,才不至于让林皎月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 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祭拜过长辈,林皎月一直觉得心中有愧。 暮景琛临时接到一个重要的电话,在场的只有暮寒珏一人。 他双臂抱在胸前,挡住了半个日头,看着林皎月的样子,他闲散地将视线慢悠悠落在她身上。 “不错,演技比以前长进得多。” 林皎月轻轻笑了下,像风吹走落叶一样平静无声。 她抬起头看着暮寒珏,朝他伸出一只手:“扶我一把,腿麻了。” 暮寒珏摊开手掌,握着林皎月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除了这个之外,你此行没有别的目的了?”暮寒珏瞥了眼石碑。 林皎月轻抬眉梢努了努嘴,“这不是还准备尝尝你的喜糖吗,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暮寒珏眼神平淡,唇畔却漾起笑意:“那你赶得也不怎么巧,还早。” 林皎月道:“没关系,好饭不怕晚。” 暮寒珏抽出了自己的手,林皎月没做阻拦,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裙,像是随口一问:“所以,我之前和你提过的……” “咽回去。”暮寒珏不耐打断,“再提就翻脸。” 林皎月失笑:“好好,都听你的。” 一路无言,林皎月跟在暮寒珏身侧落后两步的位置,一先一后出了院子。 隆悠言在外面等得心都要飞了,看见暮寒珏出来就迎上去,却又意料之内地吃了碗闭门羹。 暮寒珏撂下一句“有事”,抬腿就把隆悠言晾在了原地,带着墨砚一起走了。 隆悠言不甘心地抿了抿唇。 林皎月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牵起了隆悠言的手轻捏两下:“寒珏对你好吗?” 隆悠言滞了滞,呢喃片刻道:“寒部对我很好的。” 虽然昨晚的订婚宴上,寒部迟迟没有露面,甚至都没有和她同框出现…… 但是,他答应了帮她和父亲团聚,怎么不算对她好呢? 林皎月温声笑了笑:“那你以后可就要享福了,我们家寒珏就是面冷,实际上很会疼人的。” 隆悠言心里像是忽然燃起了什么希望:“真的?” “是呀。”林皎月回忆着,“我远嫁y国,婚礼那一天刚好赶上寒珏出任务回来。” 那一年,暮寒珏连脚都没歇一下就辗转去了y国。 看见暮寒珏在台下,林皎月觉得很踏实,昂首挺胸走向了宣誓台,在神父的见证下走进了婚姻。 仪式结束,她也不知道暮寒珏私下里和伯爵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些年来伯爵与她相敬如宾,从不会给她什么气受。 “有这样的娘家人,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隆悠言随口附和了一声,心中暗暗畅想自己今后的幸福生活。 “那,表姐,我先和寒部一起走了,你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 “好。”林皎月笑容得体,目送着隆悠言消失在视野尽头才缓缓收起了笑意。 她对自己的贴身保镖说:“这个女人有些蠢,不像是寒珏会喜欢的。” 保镖低声说:“寒部生性冷淡,对待谁都是这样的态度。既然他肯将隆小姐带在身边,大概还是有些感情的。” 林皎月摇了摇头,看着刺目的阳光微微笑了:“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不过啊…… 她这表弟的情不在这里罢了。 第210章 人之将死 “姐,你真要自己一个人进去吗?” 温柏站在十三军门外有些忧愁,“隆宴穹手里握着那么大的白龙党,还是我陪你进去更安全些?” 余依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刀,指尖轻轻抚摸刀刃,“白龙党,也不过如此。” 她抬眸迎着阳光看向温柏:“隆宴穹被我们抓走了整整一晚上加一上午,我昨晚还手刃了他们两员大将,他们竟然还能坐得住,说明所谓的白龙党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嘶……有道理哈。”温柏摸着下巴皱眉,“那我们现在押着隆宴穹还有什么用呢?” 余依勾唇轻笑:“揪出来他们背后真正的老大。” 拍了拍温柏的肩膀,余依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余依跟着守卫走进了关押隆宴穹的地方。 牢房中的空气里充盈着明显能嗅到的霉味,脚踩在地上也扬起不少尘埃。 被关在这里的尽数都是炎国穷凶极恶的罪人,暮寒珏和他的十三军就是一直在与这些人抗争,护佑炎国安宁。 余依被眼前压抑凄凉的景致闷的不太舒服,只顾着紧紧的跟在守卫身后。 走过七扭八拐的通道,她站定在一间特制的牢房前,隔着窗看见了隆宴穹。 那是专门关押重犯的特殊牢房,进出需要通过指纹识别,一般的枪炮都无法破坏这扇铁门。 隆宴穹被重兵看押着,两只手的手腕被铁环吊在房梁上束缚住他的活动范围,脚掌踩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整个人都衣衫褴褛,一看就受了不少苦头。 隆宴穹看到余依后情绪莫名的冲动,是里面的人紧急的压制住才没有让他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隆宴穹阴森森的死盯着余依,冷笑着咒骂:“命够硬。那次爆炸竟然没有弄死你,真是可惜了!” 铁窗映出的几道阳光铺展开在余依的脸上,给这狭小逼仄的阴暗刑房镀上一层光亮。 余依的情绪很是沉静:“就算我死了又能怎样?没有余依也会有王依刘依张依,总有人会将你绳之以法。” 成年人的世界里,错了就是错了。 做错了事就是要付出代价。 更何况,隆宴穹和他的白龙党所做的勾当有哪一件不是十恶不赦呢? 隆宴穹冷笑:“做错了事情?你难道就觉得自己是圣人?” 他瞪着余依,眼白上是细密的红血丝,像极了索命的厉鬼。 “所谓的正确或错误,不过都是你们这些胜利者冠冕堂皇的说辞……成王败寇,真是没想到,我接连几次都败在了暮家人的脚下……” 余依皱起了眉头。 她觉得隆宴穹现在的表现非常不对。 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精神病患者在对着空气说话,发泄情绪那般。 这么超前的精神状态,就算是审也审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隆宴穹的语速越来越急促,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余依也不是温室里的小玫瑰,大风大浪见的也不少,但还是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忽然,她听到了隆宴穹叫她的名字。 “余依。” 她抬眸迎着那道阴毒的视线看过去:“怎么?” “你听没听说过,命硬的女人克夫?” 余依:“?” 好好好,又成了她的错了呗。 余依给气笑了,抬手重重推开铁门,当铁门触碰到墙壁发出一声闷响再原路弹回时,余依抽出了暮寒珏送她的那把刀,抵在了隆宴穹脖子上。 “少废话,说你们真正的老大是谁。否则,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束缚在隆宴穹身上的铁链哐哐作响,喉咙中发出的笑声低哑凄厉。 “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呵呵,笑话!” 隆宴穹抬起头,下三白的双眼紧盯着余依:“叫暮寒珏来见我,否则……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白龙党的秘密!” …… “把门打开。” 伴着一道低沉磁性却又威压十足的命令声,暮寒珏踏着军靴走了进来。 余依见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在了他身边。 “他嘴巴太严实了,我撬不开。” 余依就没见过比隆宴穹还要头铁的,刀子把喉咙都划出口子了都硬是一句话也不说。 气得余依想从食堂阿姨那借盐过来,拿鞭子沾着盐水抽隆宴穹一顿。 暮寒珏捏了捏余依的脸颊:“我来处理。” 他抬了抬手指,“把她带出去喝杯冰水休息一会儿。” 这刑房阴气太重,又潮又湿,还带着一股子铁锈味儿。 小姑娘在这里面待得时间长了怕是会吐出来。 娇气得很。 暮寒珏眸光带着不常流露的柔情定在余依的背影上,看她消失在拐角后,撩起眼皮淡淡的看向隆宴穹。 “你要找我?” 看守的人为暮寒珏搬来了一张椅子,他随手抹了抹表面的一层灰,拍打干净坐了下去。 隆宴穹冷冷地哼一声。 面对暮寒珏,他并没有表现出常人该有的恐惧畏缩神色。 而是以一种癫狂的情绪调动着浑身的神经,歇斯底里地狂笑。 “果然是下贱胚子生出的儿子,追在一个女人身后做狗都舔得津津有味。” 暮寒珏脸色不变,心底又确实反感别人诋毁林柚。 他嗤笑一声,厉声道:“人之将死,也就只剩下逞逞口舌威风的本领了。” “哪怕只是口舌之快,也好过一辈子窝窝囊囊积郁而终。” 隆宴穹看着暮寒珏,勾起诡异的笑容:“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暮远剡和林柚的死因?” 暮寒珏不语,递给了守卫一个淡如水的眼神。 守卫心领神会,狠狠踹了两脚上去,隆宴穹紧跟着咳出了两口发黑的老血。 在压抑狭小的牢房里,血腥味很快的蔓延开来,难免让人感觉有些恶心反胃。 待那咳嗽声低了下去,暮寒珏薄唇勾起冰冷的弧度,撩起眼皮淡淡的看向隆宴穹。 黑眸冷沉,却有如虎豹的锐利锋芒。 暮寒珏将手伸向腰后,一把漆黑的手枪乍现,“咔哒”一声上了膛。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隆宴穹的眉心,他蓦地停止了一切声响。 暮寒珏肃声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全部说清楚。” 第211章 知恩图报 隆宴穹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半晌,苦笑着低下了头。 他看着灰扑扑的地面上那双锃亮的军靴,“二十年前……我就不该留着你们这两个小贱种的命……” 如今落在了暮寒珏手里,他早就没有活路了。 既然已是将死之人了,不吐不快。 “三十多年前,我一无所有。”隆宴穹回忆道,“那年的京城,可真热啊……” 那是一个盛夏。 隆宴穹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被两边店铺的老板驱赶,不敌暑热晕倒在了路中。 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没人会在意一个穷小子的死活。 他听着周围络绎不绝的车轮碾压声和人群的熙熙攘攘,死在如此纸醉金迷的帝都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他没死。 隆宴穹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眼前是一个清瘦端庄的女子。 她用一根就价格不菲的黑玉发簪将一头长发绾起,温婉又明艳。 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带着天生的一圈红晕,妩媚动人到不可方物。 隆宴穹看呆了。 这样的女人,远比太阳要耀眼的多,所以才使他贪恋经年。 她没多做停留,在床头柜上留下了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对他说:“这里的钱够你吃顿好的,再买一身像样的衣服,找一份差事好好做着,余生也能温饱无忧。” 她说完就走了,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空气中留下似有似无淡淡的香气。 后来隆宴穹才知道,那是京城林家流落在外刚找回来的小姐。 …… 再后来,隆宴穹好不容易出人头地,有了些小小的成就。 等他几经辗转再去寻找林柚的消息,她已经成了暮家的当家主母。 隆宴穹站在暮家远远地看见林柚怀里抱着个小儿子,面带微笑坐在院落里绣花。时而再抬眼看看旁边练刀的大儿子,温柔地拿手帕拭去他额头上的细汗。 在隆宴穹心里,林柚早就是他晦暗无光的生命中唯一的太阳,暮远剡却将她夺走! 凭什么他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暮远剡却能和林柚过着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日子? 他不服这世道。 他不服自己心爱的女人已嫁作他人妇,还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隆宴穹睁开眼睛,看着暮寒珏时眼底又是一层喷薄而出的愤恨。 暮寒珏冷眼看着他,没有半分同情,声音更沉了几分:“我的母亲救了你一命,你却想尽办法屠了暮家满门,让他们死无全尸。” 他嗤笑一声:“真是知恩图报。” 隆宴穹眼底布满了血丝,阴森寒凉的声音像野兽撕咬人类头盖骨一般惊悚:“这都是你们欠我的……必须要尽数奉还才算补偿!” “补偿?”暮寒珏斜眼看来,眼神轻蔑,似是在嘲讽这个自食恶果的愚人,“那你拿什么来补偿林柚?” 又拿什么来弥补坑害两个年幼的孩子丧失双亲,骨肉分离十三年。 从暮家被灭门的那天起,暮寒珏和暮景琛被迫长大,提前踏入这堆砌着死亡和背叛的斗兽场,过上刀尖舔血的生活。 为爱生恨,是这个世界上愚蠢到无以复加的蠢货才会做出来的事。 暮远剡和林柚一直教育两个孩子为人要和善、要正派,可最终害死他们的却依旧是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根本不值一提的良善。 “呵呵……补偿……”隆宴穹再次扯着铁链哐哐作响,“那你现在就杀了我,替你的父母报仇雪恨!” “砰——” 一颗子弹从枪管中爆破而出,带着热风擦过隆宴穹的耳朵,直直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孔。 “杀你不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暮寒珏轻蔑勾唇,”军事法庭会马上开展对你的审判,你很快就又能见到你的太阳。” 暮寒珏冷冷道:“在此之前,你可以好好思考该和我的母亲说些什么。” 暮寒珏已经失去了耐心,转过身走了出去,身后是隆宴穹的嘶吼。 “暮寒珏!你真以为你能比我强到哪去吗?好好查一查你的枕边人,或许,你会有意外收获呢。” 暮寒珏脚步顿都没有顿下,冷着脸径直离开了这个逼仄的空间。 …… 囚牢外,余依沐浴阳光背靠着一棵海棠树,对暮寒珏招手。 当和煦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笑意盈盈的小姑娘撞进了他怀里,心中蒙上的一层阴霾四散开来。 “他说了吗?”余依抬起脸来看着暮寒珏。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暮寒珏捋了捋余依的长发,怀里的女孩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可是我还想知道他们白龙党是靠什么和gods arrow联络的。”余依凝眸,“隆宴穹被抓了这么久,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太奇怪了……” “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足够了。” “?”余依迷茫地看着他,“你知道内情?” “嗯。”暮寒珏握着她的手,带着余依转了个圈往外走,“eris并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很快就会现身。” “可是……” 余依还想再说些什么,暮寒珏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她的唇瓣上:“嘘。” “拭目以待。”暮寒珏攥着余依的手指一根一根的随意玩弄,“今晚能去你那住么?” 余依抬了抬一侧的眉,耸肩道:“要是你未婚妻答应就来呗,嘶……痛痛痛!” “怎么总是对我动手动脚。”余依委屈巴巴地揉着被暮寒珏掐了一把的胳膊。 “她算哪门子的未婚妻?”暮寒珏扣着余依的肩膀搂进怀里,“你去买些自己喜欢吃的菜,等我回去做饭?” 余依点点头,嫌暮寒珏搂着她太热,将那只手抓了下来十指紧扣在一起。 逐渐往地平线下移动的日头温柔地散发余晖,将两人脚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第212章 吃饱不认大铁勺 暮寒珏留在军区处理工作,余依自己在超市逛了逛蔬菜和水果。 一份口蘑,一颗西兰花,两个土豆,二斤牛肉,顺手还给余小二带了一盒肥牛卷。 路过水果区,新鲜的杨梅和荔枝正当时,在亮色的灯光下格外诱人。 余依顺手又买了一些薄荷草和小金橘,回家直接清洗干净丢进锅里准备学学网红杨梅荔枝饮。 锅架在灶台上咕噜噜地冒着泡泡,余依嘴里悠闲地哼着歌,点开了手机软件。 原本是想搜索美食教程,抬眸却被一条微博横幅吸引了过去: [白龙党落网]「爆」 余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随手翻阅了几条评论。 “大快人心。” “重判白龙党主犯,强烈要求死刑!” “小道消息!白龙党主犯是十三军寒部未婚妻的父亲……这是可以说的吗?” “楼上真的假的?搞什么啊?” “蹲一个反转。” “同蹲。” “蹲+1。” “蹲+我电话号码。” “……” 门锁被插入孔心的钥匙转动,余依听到了门口传来声音就慌忙跑了过去,将手机屏幕怼在了暮寒珏脸上。 暮寒珏往后仰了仰身子,这才看清有关于隆宴穹被捕的事情已经在网络上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 “消息是我放的。”暮寒珏坦然承认,换上了拖鞋走进厨房,终于拯救了差点被余依烧干的锅炉。 “为什么啊?”余依不理解地皱起眉头跟了进去,“其他人又不知道你和隆悠言订婚的实情,你将自己与隆宴穹绑定在一起无异于引火烧身,何必呢?” 暮寒珏轻勾唇角:“不这样做怎么能引蛇出洞?” “可是他们都在骂你啊!”余依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有些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在手机屏上滚动。 甚至还有人异想天开,猜测暮寒珏是行走的五十万,要求上面好好查查。 余依有多着急,暮寒珏就有多悠闲。 他挽起袖管到臂弯处,露出来紧实的小臂,紧接着拿起工具来,将荔枝一个个剥开,又用筷子顶出里面的核。 那样悠然自得的样子,就好像置身事外似的。 余依气得给了他一脚。 暮寒珏淡淡看过来,“怎么气得像河豚似的?” 说着,他将手上有些粘腻的荔枝汁液点在了余依的鼻尖上。 “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生气,我又不是为了他们而活。” 如果真的面对每一条舆论都要生气发火,那他一年什么事也不用做了,专门在网上对线喷子就好了。 “为什么没必要?”余依皱着眉,“他们哪一个不是因为得到了你的庇佑才能生活得这样幸福?” 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 围着锅炉里的饭赶跑厨子,一整个吃饱了不认大铁勺。 凭什么她家暮寒珏就要承受这样的委屈,背负这些莫须有的骂名和猜忌? 那他为了这个国家流过的血算什么? 险些丢掉的命又算什么? 暮寒珏在水龙头下洗了洗手,顺手在围裙上擦干,捧起了余依的小脸。 他眸中含笑,微微弯下身子与她视线平齐:“我看看……真的生气了?” 余依急出了哭腔:“我看不得一点、听不得一点……”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暮寒珏身上常常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的背上有那么多盘虬错杂的刀枪疤痕。 有些深可见骨,有些细看起来甚至还有像蚯蚓一样凸起的增生。 他胸前有一道直直插入心脏位置的刀伤,一看就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还有他的肚子……昨晚在床上时,她看见了。 那是一条新伤,是短刀所伤,连缝合在皮肉上的医用线都还没有拆。 她伏在他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亲吻那条狰狞的伤疤,低声问他还痛不痛? 暮寒珏笑着说:“痛啊,你给我好好抱一会儿,抱会儿就止痛了。” 就算那条刀疤伤在暮寒珏的肚子上,可是,余依的心也跟着一起滴血啊…… “乖宝,不生气。”暮寒珏将她往怀里一拉,像哄小孩似的上下抚摸她的后背,最后停留在腰际轻掐了一把。 他贴在她耳边说:“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保家卫国,我的责任罢了,不图回报。” “那也不能让别人这样踩我们呀……”余依将下巴顶在他的肩头。 “清者自清。如果做每一件事都需要向别人解释动机和理由,那样活着也太累了。” 暮寒珏接着说:“无论你如何说如何做,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对你满意。既然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何必要求所有人都来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无愧于良心便可。” 毕竟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我? 余依的脸蛋被暮寒珏的两根手指夹了一下,“你愿意为我说话,我很开心。” “不过……”暮寒珏拿了一只冰碗,抬眉示意余依自己去盛锅里的杨梅荔枝饮,“更让我开心的是你喜欢吃我做的饭。” 余依没忍住笑了一下。 暮寒珏像是开了什么美食攻略系统似的,做出来的食物特别能抓住余依的胃。 酸酸甜甜的汤汁进了肚里还蛮开胃的,余依贪嘴又盛了一碗,斜靠在橱柜旁边看着暮寒珏在平底锅里煎口蘑。 “你为什么不先蒸饭炒菜啊?我都饿了。” 暮寒珏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为了先拿饮料把某些人的小嘴给堵上,免得在我做饭的时候还喋喋不休地催。” “哼哼。” 民以食为天,她催一下怎么了嘛。 “还有。”暮寒珏撂下锅铲,转过来头看着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云中庭陪我一起住?我一个人寂寞空虚冷。” 余依头都没抬,敷衍地摆了摆手,“你还是再冷几天。隆悠言不搬出去,我怕我跟她在一块儿会忍不住想一枪爆了她的头。” 暮寒珏轻蹙眉头。 上午让林皎月一搅和,他把隆悠言那茬子事儿都给忘了。 早不回国晚不回国,偏偏这时候回来。 “放心,我很快就把她处理干净。” 余依扬起眼角点点头:“你最好是能。” …… 晚饭过后,暮寒珏霸占了余依的小书房开视频会议。 余依扒在门口听了会儿,好像听到了墨副官的声音,说什么马上就过来一趟。 至于别的,余依也不怎么感兴趣,抱起小猫就躺在了沙发里,约齐升珺和温柏一块儿打游戏。 忽然,门铃响了。 余依没多想,还寻思着墨副官动作还挺麻利,前脚说要来,后脚就到了。 “晚上好呀,墨副……怎么是你?” 余依皱紧了眉头。 第213章 你算哪颗大头葱 余依在看见隆悠言那张充满怨气的脸时,像吃了苍蝇似的皱起了眉。 这大晚上的,添什么晦气呢。 她是该考虑周末去逛逛集市,买一对门神贴在门口驱驱这些牛鬼蛇神了。 “余依……你到底还要不要脸?”隆悠言将几张照片摔在了余依脸上。 “你为什么又跑到十三军去勾引我的未婚夫?!” 余依早就不是什么受了委屈逆来顺受忍着的小可怜了,她反手拾起那些照片,以更重的力度摔在了隆悠言的脸上。 照片的毛边修整得不怎么细致,其中一张擦伤了隆悠言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你算哪棵大头葱?” 余依冷笑一声,双臂抱在了胸前:“买不起牙刷我可以送给你,刷刷你那张臭嘴。三更半夜,跑到我家来撒什么泼?” 隆悠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颤抖着伸出手指来指着余依的鼻子,断断续续地说:“你……你……” “我什么我?”余依接着道:“你这么大的嗓门,怎么不去找你未婚夫嚷嚷?跟我在这逞什么威风?哦……我忘了,你是不敢和暮寒珏对线?” “这样。”余依笑吟吟地靠在了门边上,“我替你把他叫出来,你扇他几个大耳刮子解解气,怎么样?” 话音刚落,暮寒珏闻声从小书房里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余依回眸看他,耸了耸肩:“你未婚妻来捉奸了,你说句话啊。” 与此同时,楼道里响起了军靴踏地的声音。 暮寒珏轻勾唇角,“来得正巧。” 他看了看后面披星戴月而来的墨砚,递了个眼神过去:“抓起来。” “是。” 隆悠言冷不防被墨砚扭住手腕的那一刻时惶恐不安的,惊慌失措的眼神可怜兮兮地落在暮寒珏身上。 “寒部!您说过,您说过要帮我和父亲重聚的……” “嗯,我是说过。”暮寒珏挑了挑眉,“我是说帮你们重聚,而不是帮你救出隆宴穹。” “带走,把她和隆宴穹关在一起。” 隆悠言惊恐万状,仿佛有什么信念在那一刻忽然碎得七零八落。 原来她一直梦寐以求的暮夫人的身份,不过是一场泡影…… 余依站在门口看着隆悠言哭哭啼啼被拽走的样子,沉吟了片刻。 自食恶果罢了。 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她都送走了那么多人了…… “想什么呢?”暮寒珏拍了拍余依的脑袋。 “没什么。”余依蹲下身子拾起那些散落一地的照片,摆开在手里看了看。 都是今天下午在十三军海棠树下被人偷拍下来的。 有暮寒珏抱着她,暮寒珏牵着她的手,暮寒珏侧眸对着她笑…… 难怪隆悠言看完之后气得直接跑到这里来,看来她胆子不小,还敢让人暗中盯着暮寒珏的行踪。 “这张还蛮好看的。”暮寒珏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了身子,长指轻轻点了点余依手里的某张照片。 余依顺着看过去。 天边有粉色的云霞,橘红色的余晖拉长地面上的光影,女孩踮起脚尖在男人耳边说话,而他也俯下了头,浅笑盈盈。 如果非要想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场景,余依只能想到—— 玉成双偶。 原来暮寒珏不在战场厮杀时,喜欢的是这样岁月静好,细水长流的感觉。 “喏,送你了。”余依相当大方地把照片递给了暮寒珏。 “拿别人的东西送我?” “哪里写着别人的名字了?”余依哼了一声,“拿我们两个当模特,我都还没管他要出场费。” “财迷。”暮寒珏笑着捏了一下余依的鼻子,站起身来还真的把那张照片收了起来。 放在了离心口最近的那一个口袋。 余依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跟上他的脚步:“你不去看看隆悠言?” “看她做什么?” “今天热搜上,别人刚知道了你的‘未婚妻’和白龙党有关系,如果你不去看看的话,我担心会生其他事端。” “不必担心,先关她一晚上,明天再说。” 暮寒珏挑起余依的头发,在指间缠绕了几圈。 “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 …… 夜凉如水。 林皎月身披一件藕荷色披肩站在凉亭里,她手中是一把鱼食,在半空中扬起一道弧线落入水中。 鲤鱼池中的鱼儿争相露头,看着水面上的鱼粮随鱼鳃开开合合进入口中,林皎月微微笑了一下。 这吃相可真说不上好看。 “月夫人。”保镖站在凉亭外,恭敬地弯腰朝林皎月一颔首。 林皎月扬眉,微笑不减:“讲。” “寒部将隆小姐抓了起来。” 泼洒鱼食的动作一顿,林皎月一皱眉,看了过来:“抓了?” “是的,关押进了十三军。” 林皎月看着池中鱼尾,凝眸思索。 她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暮寒珏了。 关押进十三军,那这代表着隆悠言身上背的事还不算小。 可是,按照寒珏的性格,如果不是为了真正的爱情,怎么可能答应与别人订婚? 保镖适时地提醒了一句:“据说,那位隆小姐与白龙党关系匪浅。” 林皎月缓缓抬眸,点了点头。 “看来,我那弟弟是准备和gods arrow血战到底了。” 她扬起头看了看天上闪烁的群星。 小时候,林柚告诉过她,死去的人会变成一颗小星星,在天上注视着还在人间的孩子,同时也将夜空点缀得更加璀璨,散发光热。 现在,林柚和暮远剡一定也是夜空中最亮的那两颗指明灯了。 姑姑和姑父,祈求你们在天上保佑我和寒珏。 林皎月双手合十,在胸前竖起。 “希望我们顺遂无虞,好无愧于姑姑姑父的教导。” “月夫人。”保镖踟蹰道,“可是我们该怎么样才能说动寒部呢?寒部现在的态度是摆明了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寒珏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只是需要些时间。” 林皎月敛了敛胸前的衣襟,轻轻说:“我累了,有什么事情慢慢再从长计议。” 第214章 手感好 距离隆悠言被关进十三军已经过去了三天,余依在暮寒珏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答应了一起回云中庭。 “乖乖,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家了开不开心呀?”余依抱着余小二亲了两下小猫的脑袋,顺手把它塞进了猫包里。 小猫透过透明夹层看了会儿暮寒珏,懒洋洋地闭上眼睛甩了甩尾巴。 “……”暮寒珏说,“它好像看不起我。” 余依把猫包往暮寒珏肩上一挎,“这是咱们家的嫡长猫,到了哪里都不会低猫一等,赶紧把少爷背好,咱们一起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回我们的家。 暮寒珏任劳任怨一手拎着余依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端着余依喝了一半的奶茶,背上还背着一只猫儿子。 “改天我们再去一趟淮城。” 余依探着脑袋嘬了一口奶茶,“你想我爸了啊?” “……” 谁要想那个臭脾气的怪老头儿。 暮寒珏道:“搞了这么一出大戏,不得到岳父岳母面前去负荆请罪么。另外,我打算和他们商量一下我们婚礼的事情。” “急什么急?”余依挑了挑眉梢,“咱俩这情况,民政局那边得过六个月才重新受理我们登记。” 暮寒珏觉得还是不妥,“那也不影响先把仪式办了再说。” 和隆悠言搞了这么一出出来之后,暮寒珏一直觉得心中对余依有愧。 此前跟余依一直保持着隐婚的关系,在外彼此甚至都不能承认对方是自己的伴侣。 在京城豪门这个圈子里,女孩子们应该都很看重“名分”二字。 虽然余依什么也不说,但暮寒珏猜测,她心里一定也会在乎。 坐在车上,暮寒珏把余小二放在了汽车后座上,自己则为余依系好了安全带才绕到驾驶位上。 “喜欢凤冠霞帔还是婚纱?” “嗯……”余依拖着长音想了一会儿。 “能不能这样。”余依侧眸看着暮寒珏,“我们办一次西式的就离婚,然后再办一次中式的,这样我就可以不用选择了。” 暮寒珏感到有些无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就这么喜欢玩离婚吗?” 余依抬着眉毛嘿嘿两声:“喜欢呀,我自己一个人睡大床也很爽的。” “哦?你在暗示我换一张大床,方便我们两个在上面滚吗?” “……”余依怒视他一眼,“好好开你的车。” 彭姨见到余依终于被接回了云中庭,激动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圈,眼泪汪汪地摇头。 一边摇头一边说:“瘦了,瘦了……” “没有呀,这不是好好的嘛。”余依笑着抚去了彭姨眼角的泪花,而后朝暮寒珏努了努嘴,“他说他喜欢身材好的,我要是真瘦了,还不知道他心里要多开心。” “这可就冤枉我了。”暮寒珏把余小二从猫包里放出来,路过的时候捏了捏余依腰上那二两肉。 “我巴不得你长胖些。”他贴近余依的耳朵小声说,“摸起来手感好。” “……滚啊你!” 暮寒珏心情不错地笑了两声,顺手拍了拍余依的手背,“不管胖瘦,我都喜欢。” 余依本来还想再捶暮寒珏两下子,忽然就听见了余小二在后面呜呜地乱叫。 她顺着余小二摆出攻击姿势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了猫爬架上竟然趴着一只和余小二花色相近的长毛布偶。 还挺漂亮。 余依安抚了余小二两下,走过去摸了摸小猫头,看着暮寒珏说:“寒部,这是你和你前未婚妻的私生子吗?” 暮寒珏有些无语:“少给我安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他单手拎起余小二的脖颈子,搭在了臂弯上,敷敷衍衍地抱了抱它,“到目前为止,我就这一个猫儿子,没有要二胎的打算。” “它有名字吗?”余依抱起来布偶猫在怀里掂了掂,“怎么这么轻,还一点精神也没有?看着好像得病了。” “没有。”暮寒珏说,“隆悠言学你养猫,弄过来又不管,吃喝拉撒都是彭姨照顾。” 随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要是你不喜欢留着她的东西碍眼,我就让暮景琛想办法送人去。” “送人干什么?小动物又没有做错什么,养着呗。”余依把布偶猫抱到余小二面前,郑重其事介绍了一遍。 “看见没,以后这就是你弟弟了昂,不许欺负弟弟。” 余小二倒是没什么拒绝的权利,只能被迫接受这个天降弟弟。 “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喽,你叫余小喵。” 暮寒珏对养猫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但也不排斥。 反正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既然余依喜欢,那就给她养着解闷。 …… 对于暮寒珏来说,除非是专门请了年假出来,否则是没有真正的休息日的。 墨砚一个电话顶进来,暮寒珏的眉头紧跟着蹙起。 “隆宴穹死了?” 余依捕捉到关键词,本来盘腿坐在地上陪小猫玩游戏,这会儿也丢在了一边,蹭蹭蹭跑到了暮寒珏旁边偷听。 墨砚道:“是的。他从三天前开始绝食,今天趁着换岗的间隙咬舌自尽,死得很利落。” 暮寒珏冷勾唇角笑了一声。 “死干净点也好,正好省得让阁下专门跑来见这畜牲一面。” 否则到那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隆宴穹死刑的事情上做文章。 墨砚的声音接着从听筒对面传过来:“只是隆宴穹一死,隆悠言也变得疯疯癫癫,只怕gods arrow不会为了一个疯女人做出什么动作。” “他们会。” 隆悠言是隆宴穹的女儿,手里自然掌握着不少有关于白龙党的内情。 哪怕是她疯了,对于gods arrow来说,依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所以,不出几天,eris势必会发动一切力量潜入十三军灭了隆悠言的口。 到那时候,活捉eris,恰好还可以掐断gods arrow最重要的一根生命线。 正巧,暮寒珏也很想知道,陆斯霈当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改头换面成了这个所谓的“eris”。 “严加防备,不要掉以轻心。”暮寒珏淡声道,“至于隆悠言怎么样,不必理会。只要人不死,什么刑罚随你上。” “好的。” 确认电话彻底挂断后,余依问了一句:“等eris现身那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暮寒珏挑眉:“怎么?” 余依抿了抿唇:“我想知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gods arrow暗中操控白龙党将我卷入这些纷争。” 第215章 温柏 “寒部……我要见寒部……” 隆悠言死死抓住生锈的铁栏杆,重重摇晃。 守卫怀中抱着钢枪,皱眉回头看她:“安分点!我们寒部忙得很,没时间见你。” 隆悠言双目陡然无神,忽而阴沉下脸,森然发笑。 “呵,呵呵呵……” 她抬起双眸,眼神中翻涌着让人难以理解的情绪。 像不甘,像仇恨,又像兴奋,令人脊背发毛。 “他会想见我的……” 守卫翻了个白眼,调整好姿势,目视前方站好。 如此疯癫的女人,还在痴心妄想。 若不是寒部还要留着她的命当诱饵,恐怕这个白龙党的余孽早就要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了。 …… 暮寒珏为了把gods arrow钓出来,一直压着余依不让她轻举妄动,自己就闷在办公室里没完没了地加班。 余依好几天没见到暮寒珏,电话也不怎么拨得通,微信消息也是轮回,搞得她和彭姨两个人像空巢老人似的。 不爽! 狐朋狗友约了个遍也叫不出来,最后干脆陪齐升珺一起相亲去了。 “别说,你这打扮起来也挺人模狗样的昂。”余依拍了拍齐升珺西装上衣上的褶皱,又帮他别了一个胸针在上面。 大功告成之后,余依拍了拍手,骄傲地扬起下巴:“本来是给你姐夫买的,但这两天看着又觉得不适合他,正好,到你这派上用场了。” 齐升珺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皇冠羽翼:“谢谢依姐,这得不少钱?” “不贵。”余依摆了摆手。 也就五位数。 “这回你要是相亲成功了,这胸针就当成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了。” “呈你吉言。”齐升珺装模作样地朝余依作了个揖,“我和温柏也都等着吃你跟姐夫的喜糖呢。” “诶?说起来温柏,最近我怎么没见到他?” “哦……啊,他啊……那啥,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啊。” 余依一看齐升珺这飘忽不定的小眼神,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不知道,你心虚什么?”余依双臂环抱在胸前,“你们两个天天住在一起,他回不回家你不清楚?” 齐升珺道:“他不要脸赖在我家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说完,他推了推余依的肩膀,“我们进去,希望他不在的这几天我能顺利走进婚姻的坟墓。” 余依点点头:“也是,温柏老给你捣乱,他要是在这你得打一辈子光棍。” “那可不是吗,我真烦死他了。”齐升珺笑道。 此时,咖啡厅外华灯初上夜阑珊,一派祥和温暖。 京城近郊,温柏身着迷彩,埋身在一堆枯叶中,手中紧紧握着望远镜。 听到后面传来细小的沙沙声,温柏回过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一下。 “姐夫,你来了。” “嗯。”暮寒珏就地找了掩体,接过来望远镜朝对面看了过去,“观察到什么了?” 温柏压低声音说:“一点钟方向和七点钟方向,有机枪。其他方向未发现异常。” 暮寒珏微微转动方向,找到了一个可以作为突破口的地方后放下了望远镜,侧眸看了眼温柏。 “这会儿倒不怕被你姐发现你出来偷吃了?” “嗨,这话说的。”温柏挠挠头,“我哪回也没怕过啊。” 最多也就是回去挨依姐捶两下呗,又不疼。 “你倒是想得开。”暮寒珏勾起唇角,嗤笑了一声。 温柏蹲在那,朝暮寒珏的方向凑近了一点,小声说:“姐夫,这回任务结束之后真能给我三等功吗?” “怎么不能?”暮寒珏给枪装好了弹夹,抬了抬眉,“你质疑我?” “冤枉冤枉,那我哪敢。”温柏说,“在军区那几年一次功也没立过,心里一直过不去这坎儿。” 一截蓝色的火光从打火机机身升腾而起,点燃了温柏叼在嘴角的烟卷。 他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和焦油包裹着呼吸,让他感觉心情终于放松了些。 “姐夫。”温柏护着火,递了根烟过去给暮寒珏,“抽吗?” “嗯。” 修长如玉的手指夹住了递过来的那根烟,温柏赶紧把打火机递上去,将烟丝点燃。 暮寒珏将烟蒂含在唇齿之间,吮吸的动作慢条斯理却又矜贵清冷。 被烟雾熏过的嗓音更加沉缓了几分,狭长的凤眸中,凌厉的视线带了点笑意,穿过白色的烟雾看了看温柏。 “原本这次任务,我是不打算带你的。” 他在这边火力钳制eris,余依身边就只剩下了自己,齐升珺身手又比不上温柏。 要是gods arrow专门针对余依留了后手,他们两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应对得过来。 温柏一听,还以为是暮寒珏嫌弃自己,赶紧把烟头扔在脚下快速碾灭,疾声说:“姐夫,带着我出来包放心的,我肯定不拖你后腿!我不光不拖后腿,我还和你一块过五关斩六将,做你的左膀右臂,保证您老血赚不亏的呀!” 暮寒珏:“……” 难怪这小子老让余依揍。 这油嘴滑舌的德行,连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余依和ds调查局签了几年合同?”暮寒珏换了个话题。 “还剩下三年。” 暮寒珏点了点头,颔下首又吮了下指间快要燃尽的烟。 “等到余依退役了,我就和陆斯霆把你要到十三军来,乐意么?” 温柏瞬间眼睛就亮了,点头点得像磕头机似的:“乐意乐意!太乐意了!” 暮寒珏挑唇勾笑:“那这次可别给我掉链子。” 烟头在脚边的石头上捻灭,暮寒珏收起笑,淡声说:“等会儿进去不要血拼,把命保住,否则回去之后我和你姐不好交代。” “遵命!” 温柏敬了个礼,见暮寒珏起身离开,赶忙拾起放在一旁的枪支,跟了上去。 枯草埋没后的掩体中,两个还带着余热的烟头静静躺在原地。 温柏的那一根随着一缕不小的夜风被卷起吹走,不知飘去了什么地方,空留下暮寒珏那一截短短的烟头随风轻晃。 夜已过半。 齐升珺的相亲没了温柏捣乱倒也还算顺利,对方女孩很愉快地在街边转角与齐升珺道了别。 一阵铃铃的电话铃吵碎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齐升珺拿出手机划下接听键:“您好?” “您好,齐先生是?” 陡然,齐升珺感到心中似乎颤了颤。 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裹挟全身。 余依也凑了过来,和齐升珺一起听着手机对面的传话。 “这里是军区医院,这边看到您是温柏先生的朋友。”对面微微一顿。 “温柏先生身负重伤,抢救时间紧迫,希望您能立刻抽时间来到院区。” 第216章 不能没有主心骨 车停在军区医院楼下。 余依和齐升珺狂奔到手术室前时,大脑完全都是空白的。 “温柏,温柏!” 余依冲了上去,当她看见温柏奄奄一息躺在急救床上,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温柏艰难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他看清了是依姐的脸。 他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嗓音沙哑:“姐……哭什么?” 温柏抬了抬手,想要帮余依擦掉在眼角打转的水花。 可是,没有力气。 “别哭,省点力气,等我真死了你们再哭也不迟……” “胡说八道什么?”余依紧紧握住了温柏的手,不顾上面布满的尘埃和污血。 “温柏,你不能出事知不知道?” 余依哽咽着,颤声说:“你要是出了事我和齐升珺怎么办?你就算撑也要撑下来,知不知道?” “好。”温柏笑着,一股温热的鲜血又从口鼻中喷出,引得他开始剧烈咳嗽。 这血,可真烫啊…… 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温柏蹙着眉,唇角却还勾着那个惨淡的笑。 “我……一定撑下来……为了你、你和齐升珺……” 在医生手忙脚乱的的动作中,余依被拉到了一旁,眼睁睁看着温柏被推进了冰冷的手术室。 红灯亮起。 空荡荡的走廊里,余依似乎出现了幻听,总是感觉耳边有滴滴作响的仪器声。 大脑乱作一团,蓦地,她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向后倒去。 “姐!” 齐升珺眼疾手快地扶稳了余依,带着她一起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没事,我没事……”余依按压着心口,强忍着想痛苦的情绪抹掉了自己的泪痕。 “阿珺,你说实话,我不怪你。”余依看着齐升珺。 “温柏这些天到底做什么去了?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齐升珺抿了抿唇,轻轻地叹息了一下。 …… “嘀——嘀——” 暮寒珏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黑眸缓缓睁开朝周围扫视了一圈。 “寒部?” 墨砚感觉到病床上的动作,快步走了过来将他从床上扶起。 “eris人呢?”暮寒珏嗓音异常沙哑。 墨砚蹙了下眉,“让她给逃了。” 暮寒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刚发现手背上还扎着输液的针头。 他皱了皱眉,将针头从皮肉中拔出。 针眼处飙出一柱血液,暮寒珏也并不怎么在意,转而问道:“温柏呢?” “还没从抢救室出来,余小姐他们一夜没合眼。” 暮寒珏的舌尖重重抵住齿根舔了一下。 温柏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余依会接受不了的。 他一把掀开了身上那一团碍事的被子,起身踏上了军靴打算离开。 肩膀上的弹孔又渗出血液,将白色的布料染成一片鲜红。 “寒部!”墨砚急忙拉紧暮寒珏的手肘。 “医生再三嘱咐您需要静养,上次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就又添新伤,更别说还替温柏挡了两枪……” 暮寒珏抬眼,淡淡看了看墨砚:“你听我的还是听医生的?” 墨砚蹙着眉:“寒部……我们很快就要启程,十三军不能没有主心骨。” 暮寒珏勾唇嗤了一声:“十三军能不能没有我我不知道,但余依现在不能没有我。” 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墨砚拉着人的那只手上。 “放手。” 墨砚犹豫半晌,还是松了手。 “可是您现在浑身是血,这样过去难保不会吓到余小姐啊。” 暮寒珏闻声脚步一顿,侧头回眸看着自己肩上洇透的血迹。 那是两处贯穿伤导致的,连抬起手臂都有些费力。 墨砚适时提醒:“换一件衣服再去也不迟。” “不必。” 冷沉沉的嗓音已经昭告了暮寒珏不耐烦的心情。 只要沾上了余依的事情,对暮寒珏来说根本没有“不急”这一说。 “把我的外衣拿来。” 墨砚从旁边的衣架上拎起了橄榄绿色的军装外衣,双手递到了暮寒珏手上。 “寒部……” 暮寒珏没有应声,将外衣披在了身上,大步流星朝抢救室门口的方向走去。 余依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双腿蜷在一起用双臂紧紧环住。 一夜未眠,那双原本明艳又张扬的狐狸眼布满了红血丝,眼底也淡淡泛起了一圈乌青。 破碎又可怜,像是没有了期待一般。 失焦的双目直直注视着眼前地面瓷砖上的一条裂缝,等待着第一缕朝霞将光辉透进窗口。 仿佛等到那时,就能照亮谁的未来,再次燃起谁的希望一般。 直到漆黑的军靴踏地停在了余依的面前,她愣了一瞬,而后缓缓抬头。 修长均匀的小腿被军靴包裹得更加坚挺,鞋面上似乎蒙了一层灰尘,像是从哪里摸爬滚打了一圈才得以回来。 再往上,褶皱的衣衫之上,是暮寒珏略显疲惫的脸。 余依很少见他这副头发都没有打理妥当的样子。 可是即使这样,而他往那里一站就是她的靠山。 “寒珏……”余依鼻尖一酸,眼前似乎又蒙上了一层薄纱,让她看不清。 “怎么办呀?” 她拼命地用手背抹蹭眼眶,可泪水还是一股脑地往外流淌,不留给她喘息的机会,哪怕红肿干涩也无济于事。 “温柏会不会出事?” “他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偷偷和你走……为什么?” 余依的声音愈发哽咽:“他想跟着你可以和我商量呀,我不会拦他的呀……” “他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拿他当成最好的伙伴、最好的搭档,舍不得他而已呀…… 暮寒珏蹲下来,张开双臂轻轻拢住余依的双臂。 “不要哭。” 泪水决堤时,她将脸埋进了暮寒珏的肩膀。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暮寒珏因被牵扯到的伤口轻轻皱了下眉。 “我会不会见不到他最后一眼?” 如果那样,余依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不说丧气话。”暮寒珏温声安慰她。 “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陪你一起等温柏出来。” 第217章 死别的垂怜 窗外天色破晓。 当那抹鱼肚白被第一缕天光横刀斩破时,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 温柏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余依撑着地面起身迎了上去:“他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我不能保证后面不会出现问题,你们一定要注意观察……” 温柏还陷入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中,但余依好歹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生命危险。 齐升珺也像是陡然放松了心上的那根弦,作为陪护和温柏一起走进了病房。 暮寒珏站在余依身侧,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回去补补觉。” 余依摇了摇头,“我想在这。” 她从窗户边上朝病房里面看去,齐升珺坐在温柏床边轻轻拉起了他的手,像是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余依回眸问暮寒珏:“温柏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勇敢吗?” “嗯,很勇敢。” 换作别人去做需要犹豫一下的行动,温柏听见一声令下就冲向了最前面。 不管敌人的火力多猛,也不在乎自己身后有没有可以托付后背的队友。 温柏一个人杀出重围,从内部接应暮寒珏,打了个连暮寒珏都忍不住夸漂亮的配合。 就连倒下时,温柏都还挂念着身后有没有横冲直撞的子弹,推开了即将被子弹打中的队友…… 余依远远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温柏笑了:“是呀,那是因为他骨子里就流着这种血性的基因。” 温柏的父母都是烈士,双双牺牲在一次抓捕毒贩的任务中。 他成了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和齐升珺一起。 “他们两个形影不离,我总调侃他们是小两口。”余依低着眸。 还记得当时陆斯霆让余依自己选一个合眼缘的搭档,她只看上了齐升珺来着。 因为余依本身就很能打,不需要别人来帮衬,齐升珺又刚好会玩电脑,懂些黑客和破译技术,能给执行任务增加不少便利。 但温柏不乐意。 他说齐升珺去哪他就去哪,没见过有人还要硬生生把连体婴给拆开的。 余依被逼无奈,干脆两个人一起留用了。 那时候,余依也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这两个搭档建立这么深厚的感情。 “不是亲人,却又胜似亲人,你懂吗?”余依仰起头看着暮寒珏。 他点了点头:“我曾经也拥有过一个很合拍的搭档,只是很可惜,他现在不在了。” 如果说得更严谨一些,是他早已经不是他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从军这些年来,暮寒珏早就习惯了疆场厮杀,早就习惯了亲自送战友离去。 对于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也曾有过怜悯伤感的情绪。 可唯有陆斯霈…… 他反而希望他早就死在了追查gods arrow那一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之扯上关系,甚至成为了所谓的“eris”。 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久别重逢后不是把酒言欢,而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反目成仇彼此厮杀…… 多可笑啊。 就连暮寒珏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生离的嘲讽,还是死别的垂怜。 余依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之前简糖说过,现在的整形技术十分发达,完全可以不着痕迹地将男人改头换面成女人。”余依竖起一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自己的下巴,自顾自地分析。 “实际上,eris一直以来似乎并没有做出过什么切实伤害人命的事情,每一次行动都像是故意在耍我们,搞恶作剧。” “此外,eris甚至还常常留下细碎的线索给我们。”余依看着暮寒珏,“你猜测eris就是陆斯霈的原因不也恰恰是因为他留给你的那一把短刀吗?” 暮寒珏想了想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口,不由得嗤笑。 陆斯霈哪是不伤害人命?拿刀子往他身上捅的时候可是一下也没手软过。 有些事情,还是要等到见了面才好一探究竟。 …… 温柏醒来是在一周后。 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没什么逻辑,时常糊涂,偶尔清醒。 “姐?” 温柏躺在床上,忽然叫了余依一声。 余依看他一眼,将手里削了皮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起来放在床头柜上方便温柏吃。 “怎么了?” 温柏看着窗外说:“是不是快过年了?” “还早。”余依道,“现在才九月,最少还要等上四五个月。” 闻言,温柏有些沮丧:“可我想吃去年在你家过年的时候,你爸做的鸡汤馄饨。” “鸡汤馄饨啊……”余依想了想,“我也会做,等你出院了做给你吃好不好?” 温柏一听皱起了眉:“我就想现在吃。” “医生说你要禁食一段时间。” “可是我想吃。” “……” 要是搁平时,余依早就一大耳刮子呼上去了,哪来这么多的臭毛病。 可现在,温柏是个病号,还往阎王殿里走了一遭,余依对他的态度自然温和了不少。 鸡汤馄饨的精华不就在于那点汤汁嘛。 既然禁食,煲点鸡汤出来应该也能给温柏解解馋。 余依隔着被子,轻拍了拍温柏的手背:“那你等着,姐给你做去昂。” 正当她起身离开,温柏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姐,你和寒部到底啥时候结婚啊?我红包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我结婚,你急什么?” “我想吃席啊。”温柏说,“到时候你们可记得给我发请帖啊,我要吃两盒喜糖。” “瞧你这点出息。”余依失笑,轻推了他一把,“好好养伤,到时候我单独给你一个人开一桌,让齐升珺羡慕死你。” “好啊。”温柏也对着余依笑,“一言为定。” 他的脸色因缺血而苍白,嘴唇也隐隐发白。 可是当窗外的阳光为他铺展开一层金黄色的光影时,他的笑容又是那样阳光温和,恰如温柏平日里大咧咧的样子。 余依心想,温柏的精神状态这么好,身体也在一天天恢复,现在都学会跟她点菜了。 身体总会一天天康复的,日子也会一天天变好的。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切祥和安然的光景竟然也成为了只在教科书中才看见过的回光返照。 第218章 最后一句话 “姐!出事了!” 余依将泡好的羊肚菌丢进锅里时刚好接到了齐升珺的电话。 她耸起一侧的肩膀夹着手机,用汤匙盛了一勺汤汁送到嘴边尝了尝味道,平静应对:“怎么了?慢慢说。” “温柏要不行了!” “啪——” 盛着盐的调味勺从手中滑落,细细的颗粒撒在脚下。 余依整个人都傻眼了:“什、什么?” 她无助地笑了一下:“是不是搞错了?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呀,他还和我说要吃馄饨……我在煲汤……” “姐!” 电话对面齐升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的哭腔:“别煲了……你快回来,兴许还能再和他说上两句话。” …… 余依觉得这几天过得真他妈魔幻。 老天爷像是成心和她过不去似的,专挑她在乎的人们下手。 像是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一样,余依面无表情地离开云中庭、开车、上楼。 直到踏入病房,看见围着温柏的那一圈人时,余依才发觉自己的两行眼泪已经在下巴上聚成了水滴,摇摇欲坠。 就像她的心那样。 来见温柏的有不少人。 陆斯霆,暮寒珏,暮景琛,齐升珺,还有ds调查局的其他搭档们以及数位医生。 当他们看见余依站在门口时,大家心有灵犀般默契地噤了声,并向两边散开,给余依让出来了一条路。 齐升珺见到余依,抿着唇递给了余依一张纸:“别哭……” 余依没有接,她走到温柏床前,拉起他的手蹲了下来。 他身上连接的各种监测设备已经被撤了下来,唯独剩下最后一根维持着生命体征的管子与一个冰冷的机器相连。 “温柏。” 余依哽咽着轻轻呼唤了一声。 温柏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通过一条缝隙仔细辨认着余依的模样。 他扯了扯唇:“姐。” “温柏……”余依泣不成声,“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的吗?怎么说话还不算数呢?” “你连我都敢骗,我把你的年终奖都扣光你信不信?” 温柏的喉中似乎流出了几声干巴巴却又释然的笑:“扣。姐,谢谢你……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实在是无以为报……” 他看着齐升珺的方向:“给你准备的结婚红包,我、我专门转进了一张卡里,密码是你的生日,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给齐升珺保管了。” “我又不是银行,你往我这存钱做什么?”余依哭着说,“你不是想跟着暮寒珏干吗,我答应你。同意书我都签好了,你一出院就可以直接到十三军去报到。以后常和我联系,别忘了我就行……” “姐……”温柏哑着嗓子,声音越来越低。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都说了,这辈子活着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的鬼……” 他低低地笑了:“背弃旧主的事,我打死也做不出来。” “姐……我好困啊,我想睡。” “别,我给你煲了鸡汤,你还没有喝……” “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几口乌血从温柏口中溢出,顺着嘴角流向枕头。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温柏的眼角也流下了两行清泪:“对不起……我总惹你生气,还给你闯祸,总是要你给我收拾烂摊子……” “明年的生日也不能陪你一起过了,真可惜……” 忽然,他将视线转向了齐升珺,颤抖着伸出一只手。 齐升珺连忙握紧在手中,拼命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只冰冷的手。 他的手原本不是这样的…… “阿珺,对不起……”温柏轻轻地说,“我总是在你相亲的时候给你捣乱……我只是很害怕,你有了老婆就记不起来我这个哥们儿了。” 齐升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说的是什么傻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永远是我兄弟!” 温柏含着笑点点头,像是默认了齐升珺的承诺。 “等我死了,找个合适的女孩,早些结婚……我希望你和依姐都能幸福、快乐、平安……” “姐……”温柏的眼泪打湿枕头,“我好疼……刀子扎进肉里疼,子弹打进身体里疼,就连在手术室里打了麻药也疼……” “我疼……”温柏阖了阖眼睛,声音渐弱了下去,直到几乎再难听见。 “不过,我终于要解脱了,我再也不会疼了,你们一定也为我高兴?” “别说了……”余依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 温柏的睫毛剧烈颤动,同时他抬起手,难以控制地颤抖着带着余依的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 “姐……你不许哭。”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温柏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只剩下弱弱的气声。 余依是看了口型才知道温柏说了些什么: “再见了,我爱你们。” 那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留给余依和齐升珺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余依感觉到自己虚握着的那只手陡然失力,向下滑落,最后垂在了床畔,随惯性轻晃了几下就归于平静。 温柏的脸倒向一侧,双眸合在一起,唇角还带着笑,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还做了什么温馨的美梦。 “温柏!!!” 余依痛哭着扣紧了温柏的肩膀,重重摇晃。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再看看我……凭什么你解脱了就要把痛苦留给我和齐升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我都答应了放你去十三军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说啊,你还要我怎么样?” 陆斯霆皱着眉,扭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才转回来。 暮寒珏则是担忧地一直注视着余依。 温柏死了,暮寒珏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当然能懂余依和温柏之间的战友情。 可是……这样哭下去,身体哪里遭得住啊。 陆斯霆拍了拍暮寒珏的肩膀,“余依她从来没经历过送战友这种事情,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暮寒珏点了头。 此时,墨砚轻敲了两下门板,走了进来,在暮寒珏耳边说了些什么。 暮寒珏瞬间就皱起了眉头:“让她安分些,不见。” 墨砚道:“可是,这次她要见的是余小姐。” “你看她现在的样子有办法见么?” 墨砚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可是,隆悠言带了话。” “她找我做什么?”余依忽然红着眼眶回眸,冷声开口。 墨砚道:“她说,只要余小姐愿意见她,她一定会知无不言,同时也包括今天温柏的事情。” “她还说,她手里有足够令余小姐感兴趣的筹码。” 第219章 我只信你 “好,那就见。”余依擦干眼泪,冷着脸站了起来。 她俯视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温柏,温柔地拿起手帕将他脸上的血痕擦干净。 “好好睡。”余依的眼底骤然划过一抹厉色,“姐给你报仇去。” 每走一步心情就更加沉重一分,胸腔中积攒的戾气就更加浓重。 滔天恨意从余依的眼底迸射而出,让在场所有人甚至不敢近前一步。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余依的手臂。 “余依。”陆斯霆皱着眉头拉住了她,“不要意气用事,隆悠言要转交国安来处理,不可轻举妄动。” “呵呵。”余依冷笑了两声,抬头直视陆斯霆的眼睛,“她碰了我的人,我不把她碎尸万段都是抬举了她!” “你不能这样……” “放开她。”暮寒珏看着陆斯霆说,“只是见一面而已,出不了多大的事。” “听到了?”余依重重甩开陆斯霆的手,大步朝外走去,踏出病房大门的那一刻,她又从腰后掏出了那把蝴蝶刀,转了两圈握在手里。 陆斯霆一直目视着余依的背影消失,这才回过头来。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满脸不理解地看着暮寒珏,“非要她把天都捅出一个窟窿来你才满意吗?” 暮寒珏面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余依在做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天塌下来,我撑着。” …… “把门打开。” 守卫看着余依阴沉的脸色,有些踌躇。 他经常看见这位余小姐和寒部同进同出,知道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可是,隆悠言是被关押在这里的重犯,国安随时都有可能来提人。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他一个守卫是断断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守卫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墨砚身上:“墨副官,您看?” “这是寒部的意思。” 得到了墨砚的许可,守卫这才将门打开。 隆悠言原本阖着双眼,听见门锁上传来噼里啪啦的锁链声和指纹识别成功的声音,以及铁栏外那张令她厌恶的脸,冷冷勾起唇角笑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的,再等一等,他也会。” 余依站在隆悠言面前几步的距离,冷眼看着她:“少说废话。” “哈哈哈哈……”隆悠言阴森地笑着,“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真狼狈。” “于家的大小姐,暮家未来的当家主母,ds调查局最优秀的s级特工,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保不住,多可笑啊!哈哈哈哈哈……” “你住口!” 余依双眸猩红,狠狠甩出了手上的刀。 刀刃擦着隆悠言的脸颊朝她身后的那面墙飞去,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丧心病狂到极致时,隆悠言是感觉不到痛的。 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倒是平添了几分令人觳觫的感觉。 余依的手心紧扣住隆悠言的脖子,“要是说不清楚,我今天就要你给温柏陪葬!” “这么着急做什么?”隆悠言因呼吸不畅脸色发紫,“在此之前,先来聊一聊暮寒珏和余栾之间的交易也不迟。” 余依手上的力道忽然一松。 暮寒珏和……爸爸? 他们背着自己有什么交易?隆悠言是怎么知道的? 隆悠言紧盯着余依,面露嘲讽的神色:“难为你了,这么久以来,连枕边人与自己同床异梦都不知道,我该说你可怜?还是可悲呢?” “你还不知道,暮寒珏和余栾之间达成过一个协议呢。” 隆悠言也是无意中从暮寒珏的笔记本中知道了这件事。 怪就怪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想要帮隆悠言一把。 否则,像暮寒珏那样做任何事都谨慎小心的人怎么可能将如此重要的笔记本摊开在桌子上摆放,还那么巧就让隆悠言看了个满眼呢? 那本笔记簿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只要暮寒珏能想办法让余依离开ds调查局,余栾就会同意这门婚事。 反之,暮寒珏必须离开余依,永不相见。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毛病,暮寒珏反倒是像极了为爱情尽力完成岳父无理要求的痴情男子。 可是,细细一品就会发现,这两个男人完全是拿余依当成一件货物。 余栾出价,暮寒珏支付价款。 而余依被当作一次交易的货物,从父权的掌控中转移至夫权,甚至还要剥夺她在外工作的权力。 “被自己最爱的男人和最爱自己的父亲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如何啊?” 隆悠言看着余依,眼底蒙着一层阴翳。 余依向侧面歪过头,冷嗤了一声。 “难怪暮寒珏总和我说,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隆悠言一愣,“你什么意思?” 预想中,余依的反应可不该如此冷静。 温柏刚死,现在又得知了暮寒珏和余栾联起手来玩弄她,难道余依不该崩溃吗?! 余依淡淡地看着她,道:“正常人谁会将这种秘密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记录在本子上,还不好好收起来,偏偏还被你看见?” “你真拿暮寒珏当傻子吗?”余依冷眼看着隆悠言,“你能看见的,不过是他故意想给你看见的罢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隆悠言口中喃喃不断地念叨着。 “有什么不可能?” 余依勾唇挑笑,将双臂环抱在胸前:“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看了几行字就当自己是福尔摩斯了?” 隆悠言被余依这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彻底激怒。 “那又怎么样?他们还不是背着你做了那些龌龊的勾当!” “余依……你别以为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他既然能答应余栾的要求,就说明你不过也是他满足自己胜负欲的工具罢了!” “温柏,不过是他想逼你离开ds调查局的一颗棋子罢了!否则,对抗eris那样凶险的任务,他怎么可能带着十三军以外的人执行?” 隆悠言嘶哑着嗓子,阴恻恻地说:“昨天是我,今天是他,明天就是你……你不过也是他随时可以舍弃的一枚棋子罢了!” 铁栏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嗤笑。 暮寒珏站在铁栏外,冷沉的眼神慢条斯理地落在隆悠言身上,最后饶有兴致地说:“棋子?看来你还是高估自己了。” “来人。” 随着这一声令下,几个守卫从不同方向过来。 暮寒珏抬起手指,朝前方轻点了两下隆悠言的方向,道:“这个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们亲自把人押到国安,也省得那边专门跑来一趟。” “是。” 余依就那样一直冷眼看着隆悠言被拉走。 临走前,隆悠言那目凶如豺的眼神一直死死钉在余依身上。 她在诅咒余依不得好死,诅咒她的身边人尽数死绝。 暮寒珏走了过去,将手掌按在余依肩上轻轻压了压:“走,出去。” 余依机械性地挪动步子,从阴暗的牢房过渡到有阳光普照的室外时,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眼睛被阳光刺痛,留下了几滴眼泪。 暮寒珏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拭去那些泪珠:“我知道你想问,问。” 余依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对上了暮寒珏温柔的眼神。 “她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她复又低下眼眸,“我只信你。” 第220章 不需要昭告天下 余依依偎在暮寒珏肩头,轻声说:“其实几天前我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会选择带温柏去执行任务呢?又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偷偷背着我离开呢?” 如果不是温柏因为这次任务牺牲了生命,她会不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我那么信任你们,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呀?” 她眼睛看着前方阳光投射下的光圈,慢慢失焦,最后再次被泪水充盈。 为什么要骗她呀? 是不是在温柏心里,她并不是一位好领袖? 是不是在暮寒珏心里,她也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余依看着前方默默流泪,暮寒珏扣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对不起。” “是因为这次任务危险等级高,不希望你担心,所以才选择了不告诉你。温柏的牺牲,责任在我。” 他不想去回避温柏的牺牲。 如果温柏倒下时,他能赶到得再及时一些,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或许,温柏还会陪在余依身边很多很多年。 可是…… 没有必要去美化没有走过的那条路。 事已至此,更重要的还是让逝者安息,让生者释怀。 “别再哭了,温柏在天上也不愿意看你这样为他哭伤了身子,好不好?” “好……”余依喉头发苦,哽声应道。 她的温柏是最勇敢的人,是值得被炎国人记住的英勇烈士。 暮寒珏看着怀里的余依渐渐止住呜咽,沉甸甸的心终于得以安放。 至于当初,他为什么选择温柏…… 订婚宴次日,他从余依的房间里洗了澡,刚打开外面的门,一个重重的人影就差点砸在了他身上。 他这才知道,温柏为了给他和余依放风,一夜没合眼。 暮寒珏感到有些无奈,主要还是怕房间里那么大的动静被温柏听了去,对余依的名声不好。 温柏却说:“这辈子是没机会当姐夫的兵了,帮姐夫做点力所能及的算啥。” 暮寒珏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和温柏一起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想当我的兵?” “对啊,谁不知道十三军才是整个军部最牛掰的地方。” 温柏凑过来:“姐夫,实在不行你考虑考虑我呗?我当初各项考核全是第一名,军运会也是,我到你那去肯定好好干。” 而后他思考了半晌,嘶了一声:“不过现在还不行,我还得跟着我姐呢。这样,等我陪到她退役了,直接无缝衔接到你那去,咋样?” 暮寒珏笑了一下:“拿我当备胎?况且,我没答应收下你。” “哎呀我不是那意思。主要我姐她是小姑娘,齐升珺又是个傻货,我要是不在哪有人保护她啊。”温柏叹了口气,“那您要实在不乐意要我也没事儿,大不了以后等我姐退役了,我回老家种土豆去。” 暮寒珏勾唇,起身拍了拍温柏的肩膀:“想法不错,以后我会去照顾你生意的。” 话刚一说完,他接到了一个隆悠言的电话,哭哭啼啼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听得他眉头一皱,直接啪的一下把电话就给挂了。 暮寒珏看着温柏:“想进十三军,我给你出个考核,合格了就特许你无缝衔接,试试么?” “真的?” “军无戏言。” “成交!” 暮寒珏将暂时保护余依和暗中调查白龙党的任务全交给了温柏。 就连暮寒珏也没想到,温柏竟然如此优秀。 十三军确实需要一位这样的人才。 只是没想到,天妒奇才…… 暮寒珏缓缓回过神来,攥了攥余依的手:“温柏不会白白牺牲的,相信我。” …… 数日后,是温柏葬入烈士陵园的日子。 最终,他还是承了父母的衣钵,温家满门忠烈。 葬礼前夕,余依特地和齐升珺一起回了一趟他和温柏的家。 看着温柏生活过的痕迹,还有墙上挂着的几张他和齐升珺的合照,余依缓缓叹了口气。 真是造化弄人啊。 齐升珺拖了一个大箱子出来,展示在余依面前:“姐,你看看,还有哪些东西是需要准备的?” “这些你都自己留下,就当是你们亲如手足这么多年,留个念想。” 余依拿出一张温柏的证件照。 他笑得阳光灿烂,其实认真看一看,余依发现温柏长得也是很好看的。 “这张照片就当作是他的遗照,笑着点好。” “还有这个。”余依从包里拿出了温柏在ds调查局的工作证出来,“思来想去,我还是没舍得把这个注销。” 齐升珺点了点头:“那就一起放进墓穴里,是我们之间的回忆。” 余依轻轻嗯了一声,齐升珺又俯身在温柏的大箱子里掏了掏,问道:“姐,你不选几样他的东西带走吗?当个念想。” “不了。”余依笑着看齐升珺,“我已经把他记进心里了。” 无论沧海桑田如何变化,也无论枯骨是否会变成一抔黄土。 余依想,至少在她的心中,永远会为温柏留有一席之地。 温柏从一个大大的人变成了小小的骨灰盒,骨灰盒上覆盖着炎国的国旗。 暮寒珏和墨砚跟在队伍后来送温柏,脱帽朝着他的墓碑敬礼。 温柏走得坦荡从容,却也在这人世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余依和齐升珺将ds调查局的工作证和温柏几年前从军部退役时带回来的常服一起放进了墓穴。 当陵园的工作人员准备合起墓穴时,暮寒珏从后面道:“等一等。” 众人回头,余依看见暮寒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这边徐徐走来。 直到暮寒珏走到跟前,余依惊讶了一下:“这是十三军的肩章?” “嗯。”暮寒珏将肩章并排着和ds调查局的工作证一起放进了墓穴。 “温柏这个兵,我在心里认下了。” 余依低眸笑了一下:“如果他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 “好了。”暮寒珏拍了拍余依的手,“走。这里好山好水,他住在这里也不错。” “好。” 在温柏的葬礼上,余依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她笑着将温柏送走了,正如当初她笑着迎温柏加入ds调查局。 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当她看见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嬉笑打闹着从小地摊上买走了糖炒栗子,忽然就泣不成声。 “温柏……他本来不应该死的……” 暮寒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叫墨砚停了车,自己下车去给余依买冰袋敷眼睛。 余依在后座上小声哭,墨砚在驾驶位上看着也怪揪心,想了想,和暮寒珏一起下了车。 “您为什么不告诉余小姐?温柏的事情,您已经尽力了,如果您不为他挡下那两颗子弹,温柏甚至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暮寒珏淡淡道:“有些事自己做到了就足够,不需要昭告天下。” 第221章 男女授受不亲 暮寒珏拿着冰袋回来,敷在余依的眼睛上。 “都说了不要哭,怎么还这样要死要活的?” 余依一边抽抽,一边自己扶住了脸上的冰袋:“控制不住嘛……就哭这一下下。” 暮寒珏蹙眉,颇感到些无奈。 他就耐心等着余依发泄好了那些覆水难收的情绪。 回到云中庭,暮寒珏的目光一直追着余依,就连余依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刚哭完,声音还带着嗫喏颤抖的鼻音,听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暮寒珏端了切好的水果过来,坐在余依旁边说:“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你不来问我有关于我和伯父之间约定的事。” 余依用牙签扎起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叹息着说:“不用问我也知道,隆悠言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暮寒珏挑了下眉,示意她接着说。 “我爸一直不同意我留在ds调查局,我早就猜到他会拿这个来刁难你。” 这件事最早可以追溯到余依考大学的时候了。 那时候,余依不听父亲的劝阻,执意更改了志愿,报考军政大学,来到京城。 父女俩吵都快要把房顶吵翻了,余栾更是放过狠话:“你要是敢去京城,就不要再管我叫爸爸!” 余依脾气倔得很,哼了一声就拖着行李来了京城。 不叫就不叫,她靠着自己的力量买了个小房子,还找到了体面的工作。 余栾终究是拗不过女儿,只好偷偷从淮城跑到京城来看她,终究还是默许了余依的所作所为。 只是劝她辞职的行动从未停止过罢了。 余依又吃了一口西瓜,顺手喂了暮寒珏一颗葡萄:“你不用管他,过两天我就回淮城去做他的工作。” “意思是让我吃软饭?” “哼哼。”余依点着头,拍了拍暮寒珏的大腿,“给你个软饭硬吃的机会,好好把握。” “成。”暮寒珏轻飘飘地笑了声,“我也尝尝这软饭到底好不好吃。” 余依敷衍了他两下,给两只小猫丢了磨牙棒啃着玩,撑着下巴看了会儿小猫,忽然扭过头去问:“隆悠言什么时候能枪毙?我去送她一程。” 暮寒珏差点把刚送进嘴里的水给吐出来,他放下杯子道:“审理还没结束,判决书都没有宣读,怎么枪毙?” 余依越想越生气,尤其是想到温柏牺牲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去劫法场,举手表决,我举两只手!” “……” 暮寒珏抓住她的两只手放了下来,“我行使一票否决权。” 余依眯起眼睛:“你不会是对她有感情,心软了?” 暮寒珏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抬手屈指重敲了余依的脑袋一下。 “哎哟!” 余依捂着脑袋瞪他:“你怎么总是打我?我妈说了,打女人的男人都没本事!” 暮寒珏冷笑了一下:“你要是进了局子,我还得想办法捞你。” 还劫法场,还举两只手。 他看她最近脑子是真不太清醒。 “真要让人逮到了,还没等枪毙隆悠言,你倒先把自己搭了进去,蠢不蠢?” 余依看出来暮寒珏好像是当真了,这才拉起他的手,捏捏他的手指:“我是看你最近很累才故意这样说,来活跃气氛的嘛。” 暮寒珏看着她,紧绷的手指松了些力气:“只要你状态好,我就算累一些也无所谓,就怕你来真的。” 余依性子太烈,看着温柏离开当天的那架势,劫法场这种傻事她倒也不是做不出来。 暮寒珏顺势搂了她的肩膀,捞进怀里亲了两下:“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京城了,你照顾好自己。” 余依看着他侧颜的轮廓:“你最近出任务很频繁。” 就连见他一面都变得很难。 “不会太久的,等忙完了这段时间一起补偿你。” 余依沉默了半晌,笑着说好。 其实,她不需要什么补偿。 只要他平安就好。 …… 暮寒珏先余依上楼洗了澡,上衣还没穿上,余依忽然就破门而入上来找他。 “怎么?要把房子拆了?” 暮寒珏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强装镇定往身上披家居服的动作让余依看完之后愣了一下。 不是都坦诚相见过n多次了吗,这老男人现在装什么清纯? 还穿衣服? 余依转了转眼珠子,伸手去扯暮寒珏的衣服:“给我看看。” 暮寒珏轻易躲了过去:“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要拉拉扯扯的。” “装什么啊你?和我一起睡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授受不亲?你少拉扯我了?” “听话,没什么可看的。” 他越是这样躲避,余依就越是感觉不对。 平日里暮寒珏恨不得骚断腿,怎么这会儿扭扭捏捏的像小姑娘一样。 暮寒珏肩上披着的衣服被余依唰的一下拽下来,而后,她愣了一下。 他的肩上有两个新鲜的弹孔,一看就是最近新添的。 余依拉着暮寒珏的胳膊,带着他转了一个圈。 前后各有两个弹孔,是贯穿伤。 这段日子,她的精力一直放在温柏身上,确实忽略了暮寒珏的感受。 现在想一想,温柏受了那么重的伤,甚至丢了性命,暮寒珏怎么可能一点事也没有呢? 这几天他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余依皱着眉头,纤细葱白的指尖抚摸过结了痂的弹孔,触碰到弹孔周围灼伤的痕迹。 “……”余依抿着唇,“痛不痛?” 第222章 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暮寒珏笑了一声,扣住余依的头揉了两把。 “怎么傻乎乎的?这是伤疤,不会疼。” “可是我看着这里还没有长好……你矮下来一些,我够不到。” 余依踮起脚尖来想看清楚暮寒珏身上的弹孔,暮寒珏却一步一步往后退躲着她。 “已经好了,没必要看。” “可是没好利索就沾水容易感染呀。” “我说过已经没有事了。” “让!我!看!一!眼!” 余依学着暮寒珏平时拉扯她的手法,拉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拽了一把。 暮寒珏就好像是扎在原地的柱子一样,纹丝不动,还带着余依一起向后倒去。 “!” 暮寒珏心下一惊,连忙环住余依的腰身。 刚刚沐浴过后的地面实在是太过于湿滑,只听“嘭”的一声,暮寒珏怀里抱着余依,一起向后摔了去。 “……”暮寒珏躺在浴室的地上,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尴尬得红了脸的小姑娘,无奈扶额叹了口气。 “我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余依瘪着嘴,双手按在他胸膛上直起了上半身:“对不起嘛,我就是想看看。” 正想起身来检查一下暮寒珏的情况,余依感到手腕上忽然多了一道向下的力道,拽着她再次伏在了身下的肉盾上。 “想看看?”暮寒珏眯眸盯着她,“我浑身上下,有哪里是你没有看过的?嗯?” “你不要在这里搬弄是非。”余依说,“我只是给你检查伤口,仅此而已。” “是么。”暮寒珏将头偏向了自己受伤的那一侧,“似乎我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余依愣了一下:“这么严重?” 她心里立刻紧张了起来,“我去给你找药膏涂一下,你等着……” “别急。”暮寒珏注视着余依身材凹凸出来的曲线,喉结上下滚了滚。 扶在腰后的手掌缓缓上移,当掌心上的薄茧摩擦到余依脖颈后的皮肤时,她不由得一抖。 暮寒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涂药膏的前序步骤应该是清创。” “正巧。”暮寒珏贴在她耳边说,“作为你冒冒失失扯到了我伤口的补偿,罚你陪我再洗一次。” 说罢,不给余依还手或拒绝的机会,暮寒珏单手抱着余依站起来,另一只手向后扳动了花洒的开关。 温热的水帘浇在两人的身上,湿哒哒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将内里的光景勾勒的朦朦胧胧。 浠沥沥的水花和淋漓的香汗交织在一起,彼此界限难分。 末了,余依脱力倚靠在暮寒珏怀中,暮寒珏坐在浴缸里,近乎贪婪地细嗅余依发丝上的香气。 “上一次看见你在泡澡,我就想这么做了。” 余依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无赖。” 她就知道,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 呜呜呜…… 暮寒珏用腿顶了顶她,浴缸里的水升升降降,从边缘漫出。 “你才知道我是无赖么?” …… 余依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到暮寒珏掀开被子上床时,不情不愿地给他挪了一个位置。 暮寒珏撑着头看她:“你准备怎么和伯父说我们的事?” “怎么?”余依闻声睁开了眼睛,“怕我的软饭喂不饱你?” 暮寒珏低声笑了一下,“这不是随便问问么。” 余依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暮寒珏说:“反正我之前答应了要帮爷爷带东西给我爸爸,顺便就一起说了。我爸什么脾气我最清楚,你少说话,别惹他生气。” “嗯,听你的。” 暮寒珏隔着被子,将手搭在她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假离婚那段时间,于放和于老爷子对你有过什么表示吗?” 余依想了想,摇摇头。 除了第一天晚上于放受池初禾之托把醉酒的她带回了家里休息之外,余依就再也没和于放有过联系。 至于于自修,更是没什么音讯。 余依一直以为是于自修岁数大了,离开权力中心又那么久,对现在这些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那照暮寒珏这意思来看,于家人其实是知道那段时间余依过得并不太好的? 暮寒珏说:“其实我心里一直不太支持你和于家人走得太近。” 余依有些疑惑:“可他们不是我的家人吗?” “如果他们真的拿你当家人,怎么会对这样重要的事不闻不问?”暮寒珏冷笑了一下。 在那段时间里,于放甚至和平日里一样对他笑脸相迎,仿佛那件事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余依似乎是被噎住了一样,过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可是于放说过,如果你欺负了我,他就给我做主……” “嘴上的体面话谁不会说?”暮寒珏道,“之前和你一起去淮城的时候我就感觉得出来,伯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为什么?”余依小小的脑袋上冒着大大的问号。 暮寒珏看着她这一副可以说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叹了口气:“之前一直没和你提起过,伯父曾和我聊起过他离开京城的原因。” 他顿了顿,接着补全那句才说了一半的话:“是为了我的父亲。” 从余栾手上得到了暮远剡的手记后,暮寒珏认认真真研读过几遍。 原来,暮远剡在二十多年前面对着暮家可能被灭门这件事的时候并非是坐以待毙,而是暗中联系过余栾请求得到些援助。 而于家为了明哲保身,避免与暮家扯上关系而引来麻烦,竟然生生将余栾禁足。 等到余栾好不容易摆脱了禁足的束缚,暮家的事情已经无力回天。 放手一搏保住两个年幼的儿子,是暮远剡和林柚能想到的最妥当的办法。 余栾因此和于自修大吵一架,当场脱了军装留下一份提前退役申请,负气离开京城。 余依听得浑身发毛,眼睛越睁越大,在浴室里折腾出来的那点子困意瞬间荡然无存。 这么说……是自己的爷爷间接害得暮寒珏和暮景琛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双亲,孤苦无依吗…… 余依双眼中充满了愧疚:“我……” 一根手指竖在余依的唇瓣之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暮寒珏倒手给余依呼噜呼噜毛,轻声说:“你不必为于自修的那个决定而感到抱歉,毕竟父债子偿这种观点在我看来很蠢。我不喜欢于家人,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余依半敛双眸:“他们竟然这样冷血吗?” 暮寒珏沉默了一下,“倒也不能这么说。于自修看重家族利益,想要明哲保身也没什么错。只不过是你的父亲更看重兄弟情谊,与他立场不同罢了。” 毕竟那时候的暮家确实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谁遭谁倒霉的那种。 “我说这些也并非想干涉你什么。”暮寒珏握着余依的手拉到唇畔轻轻吻了吻,“只是想提醒你,对待于自修的事情倒也不必如此上心,或许伯父并不愿意回到那个家。他现在有你和你的母亲,已经感到足够幸福了。” 余依咬着下唇,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良久,她抱紧了身旁男人的劲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我明天就回淮城。” 她一定要问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223章 京城菜 余依还是担心余栾在这时候见到暮寒珏会忍不住扒了他的皮,最终还是拒绝了暮寒珏陪她一起回去的提议,自己一个人回了淮城。 “爸爸妈妈?”余依用指纹打开大门,鬼鬼祟祟地探头朝里面看。 没人。 应该是都出门了。 余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这会儿竟然感觉到松了一口气。 那她应该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思考该怎么和父母提起来有关于暮寒珏的事。 余依走进厨房将围裙系在自己身上,随便找了些现成的食材准备做一顿饭。 淮城这边的习俗都说吃饭的时候不能打孩子,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和爸爸妈妈再说起来这件事的安全性可能更高一些。 余依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信心满满地开始在灶台前大展身手。 滋滋的油香爆开辣椒的味道,瞬间飘满了房间。 淮城的饮食习惯相对于京城更加清淡一些。 想想余栾离开京城那么多年,肯定也很久没有吃到过正宗的京城菜了。 正好,今天可以做上几个京城菜让余栾回忆起来以前的事情。 京酱肉丝和水爆肚端上桌,余依远远地听见了门铃声。 “来啦!”余依小跑着到门口去开门,“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我!” 门口站着的段旭洲不禁一笑,看着她说:“确实有些意外。” “……” 余依一看是段旭洲,忽然就觉得好尴尬。 “旭洲哥哥,你怎么也今天回淮城?”余依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段旭洲拎起手上的几盒礼品,笑着说:“回来给我爸送钱,正好来看看叔叔阿姨,没想到你也在。” 余依往旁边让了让,给段旭洲留出来了一条路:“他们都出去了,你先进来坐会儿等一等。” “好。” 段旭洲走了进来,将带来的燕窝和龙井茶放在了旁边。 “银行或者手机转账不是更方便吗?干什么还要专程跑回来一趟呢?” 段旭洲接过来了余依倒给他的一杯水,说:“我把我爸的银行卡全都锁了,否则他赌得厉害,不知收敛。直接给他现金反而能存下些钱来,当作他的生活费。” 余依点了点头,双手捋着裙子坐在了段旭洲身边,“就是要辛苦你每个月都要这样跑了。” 段旭洲笑了笑没说话,将喝了一口的水杯放在了桌上。 他侧过头来看着余依,眼底的温柔带着嘴角漾出一个淡淡的笑:“那你呢?怎么忽然想起回家了?” 闻声,余依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之前我和暮寒珏在隆悠言面前演戏,我爸妈当真了,还很生气,这不是回来替他求情来了嘛。” 段旭洲的视线忽然一顿,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 他刚刚一不小心看见了余依锁骨下方大片未消去的吻痕,忽而就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对女孩的一种亵渎。 段旭洲敛了眸,又端起杯子,试图掩盖什么似的仰起头来喝了口水,直到杯子见底。 他笑着说:“说起来,我都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你和寒部也算是没辜负这段时间的努力,祝你们白头偕老。” 余依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父母这一关还没有过呢,哪来的什么白头偕老呀……” “难道叔叔阿姨不同意,你们就不在一起了吗?” 余依短暂地顿了一下,摇摇头。 不管余栾和邓书婵同不同意,她这辈子都一定要和暮寒珏厮守终身。 如果人活一世不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那还有什么意义? 就像十八岁那年毅然决然报考军政大学决定了自己往后的职业一样,在二十四岁这一年,她也会同样坚定地选择暮寒珏作为共度余生的那个人。 段旭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就不要瞻前顾后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叔叔阿姨那么疼你,肯定会希望你过得幸福。” 话音刚落,邓书婵和余栾有说有笑地从外面回来。 当两人看见余依和段旭洲都在家里时,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是欣喜。 段徐州礼貌地站起来,朝邓书婵和余栾鞠了一躬:“叔叔阿姨。” “旭洲呀,难为你有心,隔三岔五就来看看我们,快坐下休息。”邓书婵笑着按下段旭洲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快走了两步过来牵起女儿的双手,细细端详。 邓书婵拉着余依的手,心疼地说:“瘦了瘦了,我的依依怎么瘦了这么多?” 余依捏了捏妈妈的手,道:“现在都流行减肥呀,瘦溜溜的不好看吗?” 邓书婵伸出手指,点了点余依的额头:“身上有点肉才有福气。” 余栾站在后面也笑了一声:“非要瘦成一根麻秆你才满意?漂亮不漂亮搁在一边,健康最重要。” 说完,他拍了拍段旭洲的肩膀,欣慰道:“越来越事业有成了,你母亲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段旭洲笑:“托您老的福,现在也有点小出息了。” “我闻着这味道,我家小年兽是回来做饭了?”余栾朝餐桌上看了看,果然见到了四菜一汤,其中还有两道菜是京城菜系。 闻着还真是蛮香的。 “对呀,我手艺可好了呢。”余依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看看段旭洲说:“正好,旭洲也还没有吃饭?留下来我们一起?” 段旭洲本来想拒绝。 人家余依一家人吃饭,他一个外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刚想开口,邓书婵忽然就抓住了他的手,笑着说:“对,旭洲一起留下。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人多了还热闹些。正好,你和依依很久没见了?叙叙旧。” 段旭洲看了看余依,又看了看邓书婵,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叔叔阿姨和依依款待。” 四个人围坐在餐桌上,余依拿起公筷给余栾夹了一大把水爆肚,又亲手拿豆腐皮裹了一只京酱肉丝放进了余栾碗里。 “爸爸,你尝尝我做的菜,有京城的味道吗?” “好,我来尝一尝。” 余栾在心里觉得女儿真是长大了,不光越来越懂事,都懂得要照顾长辈了。 他看着余依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很好,你自己也吃。” 余依哼哼两声,拿起了筷子:“我就知道,您离开京城那么多年,肯定想这一口。” 余栾夹菜的动作一顿。 邓书婵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还在笑眯眯地和段旭洲调侃:“看看,都说知子莫若母,我看呀,知父莫若女的道理也同样行得通嘛。” 余栾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两道菜?” 余依如实回答:“是在京城的时候听爷爷说的呀。” 邓书婵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收起笑容的同时微微蹙起了眉。 余依想着趁热打铁,立刻道:“爸爸,其实暮寒珏之前……” “旭洲。”余栾打断了余依的发言,给段旭洲夹了一块肉,“多吃点,吃完还得回京城,别耽误了工作。” 见到余栾直接回避了暮寒珏的话题,余依抿着唇默了半晌。 第224章 亲自将我交到暮寒珏的手上 段旭洲自然也听出来了余栾这话里有着下逐客令的意思,随便吃了几口饭就站起来和叔叔阿姨道别。 “依依,去送送你旭洲哥哥。”余栾盛了碗汤,面无表情地支了余依去干活。 桌上她专门做的京酱肉丝和水爆肚,余栾竟然就只吃了一口便不再动筷。 余依气得窝了一肚子的火。 送段旭洲出门的时候,余依双臂抱在胸前,皱着眉头说:“你说我爸这个人,怎么岁数越大脾气越犟呢?” 不承认她的男朋友,连她做的饭也不吃一口。 段旭洲叹了口气。 毕竟是余依的家事,他不好多插嘴,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发脾气也没有用,别再激化矛盾了。好好和叔叔聊一聊,他会心软的。” 余依腮帮子里鼓着一口气,撇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段旭洲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像小仓鼠一样?” 也怪可爱的。 “算了,我再试试。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非得把这倔老头给制服了不可。” 余依说完,撸起了半截袖子,气势汹汹地就要回去。 她转过头对段旭洲说:“我就不远送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京城给我发消息。” “好。” 段旭洲站在自己的车旁边,垂手而立。 一直到看着余依的家门在他面前关上,段旭洲这才坐上了车。 …… “爸爸,”余依走进厨房的洗碗池,从余栾手上接过来正在洗刷的碗筷,“我来,您歇着。” 余栾的手上用了些力,没让余依从自己手上抢过活儿去。 “不必了。”余栾道,“你这金枝玉叶的手哪是沾得阳春水的?” 余栾将碗接在水龙头底下冲洗:“真要让暮夫人干了这种活儿,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 余依咬着牙,攥了攥身侧的拳头。 余栾注意到她的动作,淡淡瞥了她一眼:“哟,真是发达了,还准备揍你爸啊?” “……” 余依对于这个倔老头感到有些无可奈何,“您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吗?” “我什么时候阴阳怪气了?这不是就事论事?” 邓书婵看着父女俩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连忙进来接过来了余栾手上的活:“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就到书房去,不要在这里添乱。” 余栾收到了邓书婵的一记眼刀,气势也弱下来一些。 他看了看站在旁边气了个大红脸的女儿,道:“上楼,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说完,余栾就先一步在旁边擦干了手,抬腿朝外走了出去。 余依看着余栾的背影,哼了一声。 “干什么呀这是……” 邓书婵听见余依在后面小声嘀咕,用手肘戳了戳她的侧腰,对她眨眨眼睛。 “快去,跟爸爸好好说话。” 余栾坐在书房的老板椅上,双臂抱在胸前,严肃地看着余依进来。 “把门关上。” 余依撇了撇嘴,照做后抽出了余栾对面的椅子。 余栾道:“我让你坐下了吗?” “……”余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再怎么气人那也是她亲爹,还能咋办?忍着呗。 余依端端正正地站好,笑眯眯地说:“父亲大人,有什么要说的,请您现在就说。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哦。” “别嬉皮笑脸的。”余栾看着她,“我问你,暮寒珏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就纳了闷儿了。 暮家那臭小子到底给他的宝贝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那乖乖巧巧的女儿现在竟然为了维护一个男人,专门跑回家来和他吵架!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余依拿出来于自修给过她的那个盒子,放在了桌上:“这个是爷爷让我转交给您的。” 余栾愣了愣,不动声色地将那个盒子收到了自己手边,顺势用食指敲了敲桌子。 “不要答非所问,先说你和暮寒珏的事情。” 余依说:“您是想说他之前和别人订婚的事情?其实那都是我的主意,暮寒珏只是在帮我的忙罢了……”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将最近发生在自己和暮寒珏身上的事一字不落地讲给了余栾听。 余依做ds调查局的特工也有些年头了。 可是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她见识了这么多年来都未曾见过的凶险,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伙伴之一。 她真的没办法再接受任何变故了。 “虽然您和暮寒珏有过那样一个约定,但他从没有对我提起过。” 余依垂下眼睫,上前两步将双手支撑在了桌子上:“爸,我可以主动退出ds调查局,您别再难为他了,好吗?” 余栾抿着唇,道:“如果我不同意,你想怎么办?” “别的女孩子结婚时,都是由爸爸亲手将她们交到丈夫手里的。”余依抬起头。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余栾皱了皱眉,只听见余依认真地说道:“我也十分希望您能参加我的婚礼,亲自将我交到暮寒珏的手上。” 书房的气氛短暂地停滞了一瞬,安静得落针可闻。 忽然,余栾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中有些许讽刺,但更多是对女儿的无奈和宠溺。 “好啊。”余栾摇着头,终究对余依也是没了脾气。 “你现在有本事得很,竟然为了他来威胁自己的父亲。” 第225章 环佩声声脆 余依一看余栾有松口的迹象,连忙趁热打铁绕到了余栾身后,两只胳膊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亲昵地摇了摇。 “好不好呀爸爸?我从小就在想象那个画面,想快点实现。” 余依绘声绘色地描述:“在铺满鲜花的舞台上,您牵着我的手,将我送到另一个爱我的男人手上,是不是想想都觉得好有仪式感?” 余栾保持微笑:“没有。” 余依:“……” 就,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接。 余栾感觉到身后的余依似乎是僵硬了一下,不觉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也罢,女儿长大了,我留不住了。”余栾拍了拍余依耷拉在他脖子前面的手,“但我答应你了可不代表就原谅了那头野猪。” 余依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所谓的“野猪”指的是暮寒珏。 余栾道:“想要我原谅他,他就必须得登门来低头认错,否则……” 余栾冷笑了一声:“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余依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哈……您最近挺暴躁啊。” “行了,女大避父。”余栾嫌弃地把余依缠在他脖子上的那两条胳膊给丢了下去,回眸看了她一眼:“你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余依还没来得及狡辩,余栾又道:“事儿办完了,你可以走了。” “那爷爷给你的那个东西……” 余栾站起来,单手按着余依的后背往书房外推:“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抽空会看的。” 余依被余栾从楼上拎到了楼下,从客厅又推到了门口。 邓书婵一听父女两个人闹闹腾腾的,也跟出来看。 余栾站在门口跟余依说再见:“快回京城去跟你家野猪报喜,好走不送。” 说罢,他又抬起手指,隔空点了点余依:“多吃点饭,太瘦了身体遭不住。就这样,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余依看了看邓书婵,发现妈妈也在朝自己挥手:“吃饱点,吃饱了不想家。” 为人父母的总是这样。 无论孩子再怎么样惹自己生气,他们关心的无非只是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吃饱罢了。 余依无奈地笑了笑,半个身子坐进了车里,朝余栾和邓书婵挥挥手。 “保重身体,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余栾和邓书婵站在原地目送余依的车开走,一前一后的回了家。 余栾边往楼上走边说:“来,一起看看我家那老爷子又唱哪出戏。” 邓书婵道:“再怎么也是你父亲,别这么说。” 余栾将放在桌上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碧色环佩。 拿起来对着灯光看一看,依稀还能辨认出曾经摔裂的裂纹。 余栾拿着环佩看了半晌,摇头笑了一下:“碎了就是碎了,再粘起来有什么用?” 于自修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年,余栾也只是想为了暮远剡讨个公道罢了,是于自修非要将这父子情推入深渊的。 怪谁? 邓书婵说:“其实,爸年纪也大了,还能活多久?况且长辈这就已经算是主动向你低头了,你就别再抓着过去的事不放了。” 她顿了半晌,低眸笑了一下:“就像你说的,玉碎了就是碎了。远剡家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力回天了。别再拿那些事情去折磨自己、折磨上一辈和下一辈了。” 余栾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你赶紧再去收拾行李,再晚一些误了时间。” 他看着邓书婵说:“好不容易放个假,我让了那么大的步把女儿支走,可别把时间花在路上。” 邓书婵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他哪里是在让步啊?分明心里是愿意将女儿嫁给暮寒珏的。 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有待商榷罢了。 “那我再去检查一遍,你也快点收拾。” “嗯,知道了。”余栾点点头,独自留在书房里对着灯光又看了会儿环佩。 这是暮远剡当年送给他的一个小玩意,说要是余栾生了女儿,暮远剡就认她当干女儿,这环佩就当作是见面礼。 环佩声声脆,是很适合小女孩的饰品。 寓意着无论走得多远,家中长辈听见环佩碰撞的声音就会知道是在外漂泊的女儿回来了。 后来啊,暮远剡死了,这枚环佩也在余栾和于自修的一次争吵中摔碎成了两半。 终究是没有这缘分。 余栾叹了口气,将环佩重新放进木盒中,一起收进了抽屉里。 …… 回到京城后,余依没有立刻回云中庭。 之前为了温柏的后事劳心,ds调查局有不少善后工作还没有处理好。 尽管答应了余栾主动退出ds调查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冥冥之中,余依总是感觉暮远剡和林柚的死和于家有关系,余栾更是知道内情的人。 可是,余栾不肯说。 既然爸爸不说,那她就自己想办法。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帮暮寒珏找出当年的真相的。 等到真相浮出水面,暮家的大仇得报就是余依退出ds调查局的日子。 刷卡进入办公室时,余依看着三人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地方恍如隔世。 就好像前一秒温柏还在和齐升珺因为点小事又打又闹的,后一秒就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姐。”齐升珺看见余依进来,放下了手里忙活的东西,走了过来。 余依看清齐升珺工位上的大纸箱子和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桌面,睁大了些眼睛。 “阿珺,你这是……” 齐升珺低眸推了推眼镜,笑了一下:“姐,我知道我这样挺自私的,但我想申请辞职了。” 他回过身,扫视了一圈,慢慢说道:“只要我一踏进这间办公室,总会想起来曾经和温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实在是没有勇气继续留下了。” “依姐,抱歉。” 听着齐升珺的话,余依敛了眸。 她又何尝不是呢。 “没关系,我能理解。”余依挤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出来,伸出了手,“辞职信呢?我给你签字。” 娟秀的“同意离职”几个字出现在白纸的空白处,一瞬间齐升珺感到心似乎也一起空了。 但同时带给他的还有解脱。 他终于不必再为了那些回忆而魂不守舍了。 齐升珺递给了余依一串钥匙:“这是我家小区的钥匙,姐,麻烦你帮我保管。” 余依收了下来:“那你现在既没工作也没住处,你要去哪里呢?” 齐升珺道:“之前我和温柏约定好了的,要一起环游世界,他不在了,我得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至于那个房子……”齐升珺笑了笑,“或许过些年我会考虑回来,麻烦姐多费心了。” 余依淡然地摇摇头,笑着说:“那注意安全,记得常发朋友圈。” 齐升珺笑着答应,最终抱着自己的那一个大箱子,在门口与余依挥别。 余依一个人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捂着眼睛忽然自嘲地笑了。 这偌大的一间办公室,竟然空得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第226章 兵不厌诈 余依收拾好心情,自己将白龙党相关的资料封存进了牛皮档案袋里归档。 回到云中庭时,余依看见暮寒珏正在往背包里收拾行李。 她快走两步闯进了暮寒珏眼前的视线,拦住了他。 暮寒珏挑眉看着握紧他腕部的手:“这是干什么?妨碍公务?” “你怎么又走?” 余依可怜兮兮地看他。 “不是前几天才执行过任务吗?为什么又走?” 暮寒珏轻轻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衣服丢在了一边,腾出手来揉了揉余依的小脸蛋。 “没办法的事,过了这段时间再一起补偿给你,好吗?” “不好……” 余依鼻子酸酸的,想哭,但忍着不敢掉眼泪。 其实,十三军出任务这种事就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 拦不住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拦,暮寒珏身上背负着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责任。 “你最近很粘人。”暮寒珏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余依小声说:“粘人怎么了?反正我粘的又不是别人老公,我想怎么粘就怎么粘。” 暮寒珏失笑,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嗯,我们家依依想怎样就怎样。” 时间常常被静谧凝结,谁也不曾想过,岁月安然无恙竟会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奢望。 余依抱紧暮寒珏的腰,深深将自己埋入那个充满苦艾味的怀抱。 她在他胸前蹭了蹭,说话的声音变得软绵绵起来,低回婉转:“至少陪我一晚再离开,好不好?” “好。” 余依最近变得特别患得患失。 总觉得一眼看不住,暮寒珏就要离开了。 平日里要洗一个多小时的澡也被她一再压缩糊弄,二十五分钟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在身后升腾着雾气的浴室渲染下,余依身上的皮肤透着些红润的色泽,顺着脖子淌进胸前浴巾的水珠看起来格外惹人爱怜。 她从抽屉里拿出来了吹风机递给暮寒珏:“帮我吹。” 暮寒珏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将风速和温度调到合适的档位打开了开关,另一只手耐心温柔地在余依头上抚弄。 他手法很娴熟,吹得很舒服。 要是往常,余依一定会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地享受服务。 但是这一次,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从镜子里盯着暮寒珏的动向。 “你现在盯着我的样子很像余小二追着要玩逗猫棒。”暮寒珏从旁边架子上拿起护发精油时顺手掐了一把余依的下巴。 他垂下凤眸,认真将倒在手心上的精油用体温搓热,涂抹到余依发丝上时,他揶揄道:“怎么了?我也是你的专属逗猫棒吗?” 余依没忍住笑了:“你要真是逗猫棒就好了。” 热风将涂过精油的头发彻底吹干,山茶花的香气也锁在了每一根青丝中。 “好了,去睡。” 微凉的唇贴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余依枕着暮寒珏的手臂,梦境渐沉。 凌晨时分。 暮寒珏睁开眼睛,看了看背靠着倚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姑娘。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臂,将余依的头放在枕头上。 “乖宝,等我这次任务回来就娶你。” 这话说得很轻。 暗沉沉的房间里拉着窗帘,连一缕月光都没能找到机会洒进窗台。 自然,暮寒珏也没有看清女孩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他俯身拎起放在一边的战术背包,轻轻合上门扉走了出去。 随着门锁碰上的声响,余依的眼角滑下一行泪珠,打湿了枕头。 …… “寒部。” “嗯。”暮寒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先回老宅把林皎月接上。” 墨砚道是。 车轮穿行在路上,墨砚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暮寒珏,问道:“您要带着她一起登岛吗?” 暮寒珏睁开眼,轻勾唇角挑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我只是顺路送她一程。” 暮家老宅灯火通明。 林皎月立于庭院,穿着一件黑金旗袍,肩上盖着一件毛茸茸的披风。 看到暮寒珏峻拔的身影朝这里走来,林皎月笑着招了招手:“这。” “我不瞎。”暮寒珏淡淡瞥了她一眼,将林皎月甩在身后走进了房间。 “你的行李收拾好……”暮寒珏话说一半顿住,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看着跟进来的林皎月说:“这就是你收拾的行李?” 林皎月非但没有惭愧,反而是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这几天有其他事忙,耽搁了。正好你也在,我们可以聊一会儿。” 暮寒珏冷哼一声,蹲下身子直接将林皎月收了一半的行李箱合了起来拎在手上,顺势拉起她的手腕往外面带。 林皎月穿着高跟鞋,走路多有不方便。 暮寒珏步子又大,她跟不上,还崴了脚。 “寒珏你干什么?松开我!” 暮寒珏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道:“我提前了三天就通知了你收拾行李,结果你到现在都没有收拾好。那么我直接默认除了箱子里的东西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皎月被他拉着磕磕绊绊地往外走:“你的腿那么长,我跟不上你!” “那你就跑起来。” 暮寒珏对待余依以外的人从来都没什么温柔可言,甚至还选择性耳聋。 林皎月一路上不知道崴了多少次脚才被暮寒珏塞进了车里。 那架势,墨砚看见都吓了一跳。 寒部这哪是接他表姐啊……分明是想绑架他表姐? 林皎月无奈看着身边顶着一张冷脸的暮寒珏,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那就不要说。”暮寒珏阖眸,“安静些也不会有人拿你当哑巴。” 林皎月感觉得出来暮寒珏脸上不耐烦的情绪写满了不想和她说话,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她软磨硬泡了那么久,好歹是让暮寒珏答应了带她一起登岛科诺维洲。 至于他是否愿意与她沟通,不重要。 可是,林皎月怎么也没想到,暮寒珏接她这一趟竟然是为了把她送上回y国的飞机。 林皎月满脸怒容:“寒珏,你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 暮寒珏勾唇笑了。 “我这叫做兵不厌诈。” 第227章 硬碰硬 “寒珏,我说过了我可以帮你!科诺维洲根本就是座无人岛,你自己一支队伍单打独斗谈何容易?” 林皎月不顾拉扯着自己的两个人,大声朝着暮寒珏喊。 暮寒珏单手抄在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淡淡看着她。 “你出来了这么久,为了不让伯爵担心,还是安分些回去。gods arrow不是你该插手的事,别再来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暮寒珏抬手打了个手势,拉着林皎月的两人更用力地将她拉了进去,安顿在机舱内。 暮寒珏和墨砚在下面站了很久,一直目送着飞机起飞,天边已经露出一小片鱼肚白。 “走,我们也出发。” “是。”墨砚跟上暮寒珏的步伐,道:“按照您的要求,这回行动只带了两个小队。此外,陆斯霆也带了人,准备和我们一起登岛。” 暮寒珏的脚步短暂一顿,而后恢复如常。 “他想去就去,别拖我后腿就行。”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此行若是被陆斯霆知道了他们这么久以来对抗的eris竟然是他早该牺牲的兄长陆斯霈的话,又会碰撞出什么样的事端呢? …… 余依作为ds调查局的特工行走多年,处理自己情绪的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只因为暮寒珏的离开而委屈了一晚上,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可以正常生活了。 尽管如此,彭姨还是看出来了余依泛着红肿的双眼。 “余小姐跟着寒部可真是辛苦了,这短短的几个月简直是要把眼泪都哭干了啊……” 彭姨啧声摇着头,耐心拿煮熟的鸡蛋放在余依的眼睛上翻滚促进消肿。 余依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都理解的。” 和他在一起,她一点也不觉得苦。 余依一直认为,两个人相识相爱,除了爱慕彼此的皮囊之外,更重要的是两个自由却又无比契合的灵魂。 她和暮寒珏有着相似的事业,也有着相同的愿望。 假离婚那段时间,一起蜗居在花苑小区的每一晚余依都会想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问暮寒珏。 比如说,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啦,豆花吃咸的还是甜的啦,喜欢日出还是日落啦…… 暮寒珏的回答依次是:都可以,辣的,日出。 其实对于最后一个问题,暮寒珏也没什么想法,随口说了一个而已。 他早年间奔走各种任务,曾独自一人见识过无数次壮烈宏伟的日出,更曾安安静静坐在某个山头慢慢等着太阳落山。 刀尖舔血的那些日子里,那些朝霞和余晖就是陪伴他最多的东西了。 他分不出哪一个是自己更喜欢的。 或者说,在那时候暮寒珏没有“喜欢”这种感情。 可是,余依却将他说过的话放在了心上。 但是余依觉得印象最最深刻的,却是某个晚上她缩在暮寒珏的怀里,看着墙上投影出来的治愈系电影,轻轻地对他说: “其实比起云中庭的大别墅,我更喜欢有安全感的小房子。等我们老了就换一个沿海城市生活,去海边住在一个小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每天守着日出日落,你说好不好?” 暮寒珏说:“听起来还不错。” 只要是和她在一起,无论怎样生活对他来说都是充满幸福感的。 在和暮寒珏在一起之前,余依有三件很害怕的事情。 衰老,结婚,生子。 可是后来遇见了暮寒珏,她觉得和心爱的人共赴白头之约也并非什么坏事,代表爱情的钻石佩戴在无名指上的分量也无比珍重,甚至她还想过可以和他一起有一个…… “嗡嗡——” 放在一边的手机“嗡嗡”震了起来。 余依的思路被打断连忙伸手拿起手机来检查是谁找她。 视频通话的界面上跳动着两个大字——“表哥”。 是邓杨啊。 前段时间,邓杨刚刚因为暮寒珏和她假离婚的事跟余依发过一次火。 这会儿看着邓杨的视频电话,余依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避开了彭姨,在沙发上做了个深呼吸,划开了接听键。 邓杨带着些愁容的脸庞出现在手机屏幕里,看见余依终于接听了电话,他微微蹙眉。 “怎么这么久才接?” 余依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开始装网卡信口胡诌:“可能是我,这边的网络,络不太稳定。现,在好点了吗?” “……”邓扬也不知道自己该是无语还是无奈,“别演了。你身后的猫一直在晃尾巴。” 余依有些尴尬地回头,发现了一脸无辜却害她穿帮的余小二。 “去去去,一边玩去。”余依把小猫赶到了猫爬架上,重新看回屏幕上,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拜托”的动作。 “哥哥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如果是要兴师问罪的话,还是放过小的我,之前那些可都是被逼无奈呀。” 邓杨皱着眉笑了,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要兴师问罪,别怕。”邓杨隔着屏幕看着余依,“毕竟是药三分毒,姑姑说寒部因为之前身体问题所服用的药可以换一换了。” 说着邓杨从桌角拿起了一包牛皮纸包着的铝箔板,铝箔板里是排列整齐的药丸。 “这个是姑姑潜心研究多年的特效药,可以让他试一试。你给我一个地址,我找个跑腿的给你送去。” 余依看着那些小药丸,有些踌躇不安:“新药啊?那会不会有副作用?对人体伤害大的那种。” 邓杨说:“这种药已经通过临床试验了,效果还是不错的,你说的那种结果大概率不会出现。” 余依刚点了点头准备说谢谢,就听邓杨来了句:“就算出问题了又怎么样?他此前那样纵容你戏耍家里人,助纣为虐,付出点代价怎么了?” 余依失笑:“表哥,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邓杨没说什么,而是摆了摆手:“算了别提他,否则又要把我的火给拱起来。” 余依乐不可支,乖乖在聊天框内输入了一行地址后发给了邓杨。 邓杨在那边说:“对了依依,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发给你啦。” 邓杨一愣,想着余依肯定没听见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无奈笑了一下。 也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表妹现在一门心思全在暮寒珏身上,哪来的时间关心他。 “嗯,收到了。”邓杨回应道,“等寒部从科诺维洲回来就尽快吃上,越早用药越早受益。” 听到科诺维洲几个字,余依呆滞了一瞬。 “什么?科诺维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十三军在科诺维洲有个基地,之前还被gods arrow给炸了来着…… 难道暮寒珏这次任务是去专门和gods arrow硬碰硬的? 第228章 血溅云中庭 难怪暮寒珏不肯告诉她此次的去向。 余依还以为这次和以往一样,是涉密等级更高的任务,不方便透露过多。 没想到……暮寒珏这次竟然是因为不想她担心而故意隐瞒行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为什么连邓杨都知道暮寒珏的动向? “表哥,你最好是和我说实话。”余依的语气严肃了几分,像是能沁出来冰凌一样。 邓杨从来没见过自家表妹焦灼成这般模样,叹了口气。 “昨天遇见了旭洲,是旭洲告诉我的。” “旭洲?”余依的眉头皱得更紧。 邓杨点头道:“最近寒部和旭洲一直走动得比较密切,我还以为你对此知情。” 余依敛眸思考了半晌,忽然嗤笑了一声。 也对,怎么会那么巧。 昨天她前脚刚到淮城,后脚段旭洲就紧跟着到。 就好像是有什么人特地给他通风报信了似的。 这段时间温柏牺牲了,余依无心社交,知道她临时回淮城的人,除了暮寒珏之外再无其他。 好啊…… 她原本以为,暮寒珏一直吃着段旭洲的醋,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 没想到……没想到这两个狗男人联起手来骗她! 拿她当什么?随便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玩物吗! 余依越想越生气,匆匆挂断了和邓杨的通话,转而拨通了段旭洲的。 电话对面,段旭洲的声音依旧温润如平时:“依依,忽然打电话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余依冷笑了一声:“发生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段旭洲愣了一下。 从小到大,他和余依是最好的朋友,青梅竹马的那种。 余依在他心里一直是乖乖软软的小妹妹,从来没拿这种语气来和他讲过话。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段旭洲道:“依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听不懂是。”余依语气不改,“那我来提醒提醒你。” 段旭洲忽然就感觉心里咯噔一声。 余依道:“你和暮寒珏背着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约定?现在从实招来,我饶你不死。” 段徐州心想,完蛋了。 他当时就提醒过寒部,余依是心气高的小姑娘,如果发现自己被骗,还是被自己最爱的男人欺骗,搞不好是会因爱生恨的。 这下好了。 暮寒珏出任务联系不上人,这份怒气理所应当地转移到了他这个同党的身上了。 段旭洲扶额叹了口气,“我的姑奶奶,我现在就从实招来,能不能给我判个缓刑?” “看你交代的事实和情节足不足够充分,至于是否给你‘缓刑’我说了算。” 段旭洲哭笑不得。 他其实习惯了,余依从小就是这种性格,看似娇软可爱,但实际上却有着一根不为任何人弯折的傲骨。 最终,段旭洲对自己协助暮寒珏欺骗余依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依依,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能不能行行好,饶我这一回?” 隔着电话,段旭洲不知道余依此时脸都黑了。 她甚至第一次萌生出了想爆捶段旭洲一顿的想法。 “不!行!”余依十分生气,“我现在根本联系不上暮寒珏,他在那边出了危险怎么办?” 段旭洲道:“寒部身手矫健,作战经验丰富,带兵的策略也是兵行诡道令人难以捉摸,按理说不会出危险才对。” “???” 余依现在真想冲进屏幕去把段旭洲的脑袋给拔下来。 不会出危险?那暮寒珏身上的那些疤都是哪来的?她挠的吗?! ……好,她确实承认有几道是她挠的。 但谁让暮寒珏要她要得那么狠呢。 余依按着胸脯往下捋了捋,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不管,既然你选择了和他当同伙,那你现在就得负责把我送上科诺维洲,让我见他!” 段旭洲被余依这话可给吓坏了。 科诺维州位于炎国板块的最西边,四面环海,还有一座海拔最高的雪山,妥妥是一座无人岛啊…… 除非是十三军那样的铁血队伍,否则普通人随意登岛,那岂不就是死路一条? “不行依依,太冒险了。”段旭洲皱眉,“我答应了寒部在他出任务的这段日子里要照顾好你,我不能让你出闪失。” “我不能出闪失?”余依闻言想了想,将和段旭洲的通话界面更改为视频模式。 段旭洲疑惑地接起电话,又满脸惊恐地看着屏幕内余依的动作,“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依依!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余依在通话屏幕内,手握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脖子的大动脉上,气势汹汹地威胁道:“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我立刻给你表演一个血溅云中庭!” 她痞里痞气地勾了一个浅浅的笑:“我不能出闪失是?我现在立马就出一个大闪失给你看!” “别!!”段旭洲急得直转圈,恨不能从屏幕里把余依给抠出来。 余依拿刀指着自己:“你帮不帮我?” “帮……我帮!姑奶奶,你先把手里那玩意放下,有事咱们好商量……” 余依哼哼两声,这才将手里的刀随意丢在了茶几上。 她对段旭洲耸耸肩:“好了,想办法。” 段旭洲揉着太阳穴说:“寒部为了执行任务不受干扰,下令直接封了科诺维洲,现在可以登岛的唯一方式就是走海路,以送补给为由让你和寒部见面。” 说完段旭洲抿了抿唇:“可是……” “可是什么?”余依挑了挑眉。 “可是,科诺维洲距离京城路途太过遥远,走海路最起码也要一个多礼拜。” “没关系。”余依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点坚定的锋芒跳动。 “只要能让我见到他,区区一个礼拜算得了什么?” 第229章 平安回来 余依下定决心做的事是没有人能够阻挠的。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段旭洲妥协让了步:“好,我想办法调船过来,陪你一起登岛。但是依依,你要答应我。”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要逞能,先照顾好自己。” 余依眉开眼笑,亮晶晶的狐狸眼像是盛下星辉。 “谢谢旭洲哥哥!我等你好消息呀。” “哦,对了。”挂电话之前,余依接着补充了一句,“走的时候帮我选一把趁手的狙击枪,我有用。” 段旭洲摸了摸眼睛,感觉自己右眼直跳:“要狙干什么?” 余依挑起唇角一笑:“暮寒珏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一枪狙了他。” …… 段旭洲再给余依回信的时候距离暮寒珏离开京城已经过去五天了。 彭姨知道余依要去找暮寒珏,担心得坐立难安,连着几宿没睡好觉。 暮景琛知道余依要去找暮寒珏,直接在出发当天把车开到了云中庭来。 余依出门的时候,暮景琛斜倚在银色宾利的车门上,烦躁地碾灭了半支烟。 抬头看见余依,他拉开了车门:“我送你去码头。” 余依想了想,没有拒绝,坐上了暮景琛的副驾驶。 在副驾驶侧面,她发现了一张童彤贴上去的贴画。 [不许坐我男朋友的副驾驶,否则放他咬你!] “噗——”余依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着暮景琛说,“你要咬我吗?” 暮景琛现在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特意交代让你坐在副驾驶,说是给你的特权。” 踩下油门,暮景琛揉了揉眉心,勉强扯了扯唇对余依说:“你可别把口红落在我车上了,否则回去我说不清楚。” 余依撑着脑袋看着窗外,慢悠悠接话:“放心。等会儿我把粉饼也一起扔你车上,等彤彤发现的时候我就死不承认。” 暮景琛笑:“你是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他清了清嗓子,道:“本来我们想这个月订婚来着,但你和我哥都不在,干脆直接推迟了。” 余依回过头来看着他,鲜少地见到了暮景琛脸上出现严肃的表情。 车子在码头停靠,暮景琛帮余依将小行李箱拎了下来,一直护送她到段旭洲身边。 不知道为啥,他现在总有种小叔子送嫂子和小白脸私奔的感觉…… “琛总。”段旭洲对暮景琛点了点头。 暮景琛同样回礼,而后将行李交给了段旭洲。 “回去,码头风大,别着凉。”余依敛了敛衣衫,对暮景琛说。 “嗯,我看着你上船了就走。” 在余依转身的刹那,暮景琛还是没能忍住,上前几步扣住了她的肩膀。 “嫂子。” 暮景琛蹙着眉,指尖有些发抖。 听见那久违的称呼,余依也没忍住颤了颤睫毛,转眸回去看暮景琛。 暮景琛说:“平安。带着我哥,平安回来。” 平安回来参加他的订婚宴。 平安回来……继续做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家人。 余依浅笑:“回去,等我们好消息。” 暮景琛站在码头下。 烈烈海风漫卷过境,扬起他打理整齐的头发,吹乱他脖子上耷拉着的围巾。 一声鸣笛。 余依乘坐的轮船向大海深处驶去,桅杆消失在平滑的海平面上,只留下一片安静。 碧蓝的海面风平浪静,有人心头酸涩翻涌。 在海上漂荡的滋味不好受。 余依在船上的几天一直头晕恶心,最终忍不住冲上了甲板,双手握着栏杆大吐特吐。 段旭洲手上拿着一瓶拧开的矿泉水,耐心拍了拍余依的后背。 “还好吗?” 余依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小口,对段旭洲摆摆手。 段旭洲道:“这几天你一直没胃口吃东西,现在又把胃吐空了。” “我没事。”余依擦了擦嘴角,问,“我们还有多久靠岸?” “很快,明天一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段旭洲抬起头看了看海上的明月。 月是故乡明。 如果现在他们都还在淮城,那该有多好。 科诺维洲。 “衣服脱了。” 暮寒珏手里拿着一把用火烧过消毒的匕首,居高临下看着陆斯霆。 刀尖嵌入皮肉,一颗子弹混着血液被挖了出来。 陆斯霆痛得呲牙咧嘴,额头上挂满了冷汗。 “嘶……轻点。” 暮寒珏面无表情地徒手扯断了一截纱布,朝弹孔泼上一些酒精后,毫无手法地替陆斯霆将伤口包扎起来。 “从军十几年,你还真是让我开了回眼。” 今天,小队刚刚潜行找到gods arrow的基地。 大家避开了一切巡查,躲开了所有守卫。 没想到陆斯霆这个拖后腿的,装消音器的时候把枪给玩走火了,“嘭”一颗子弹就打进自己身上了。 这一声枪响惊动了守卫,十三军被迫迎了一战。 陆斯霆作为这次冲突中受伤最严重的一个,被暮寒珏的人给嘲笑了个底朝天。 “你当我想自己把自己打伤啊?”陆斯霆皱着眉头活动了一下自己受伤的胳膊。 暮寒珏嗤笑了一声:“我都替你丢人。虽说退役之后或多或少都要退步一些,但连着智商也一起下降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陆斯霆正想站起来和暮寒珏对峙,忽然有人跑着进来,对暮寒珏敬了个礼。 “报告寒部。” 陆斯霆只好作罢,暮寒珏朝着那人抬了抬下巴:“讲。” “新送来的补给到了,然后……” 那人挠挠头,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暮寒珏蹙了蹙眉:“有什么说不出口?” 那人看看陆斯霆,又看了看暮寒珏。 陆斯霆让人给逗乐了,歪了下头说:“我和你们寒部可是从小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哥们儿,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暮寒珏没否认,道:“快说。” “是。”那人道,“除了补给之外,还一起送来了一个女人。” 暮寒珏眉峰压了压。 什么女人? 他不是让段旭洲负责往这边送补给吗?送个闲杂人过来添什么乱? 陆斯霆更是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看着暮寒珏。 “好你个死鬼男人,我们余小依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就趁着她盯不住你,在这里和别的女人鬼混?” 暮寒珏淡淡瞥了他一眼,抬腿往外走。 “去替我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还有事。” 第230章 狗皮膏药 “哒、哒、哒……” 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林皎月坐直身体,将手上端着的茶放在了一旁,微笑看着暮寒珏。 “来了?” 暮寒珏的视线慢慢扫视过她,坐下的同时轻嗤了一声。 “你是狗皮膏药粘在我身上了?” 林皎月的语气温婉如常:“真要这么容易就放弃的话,我就不是林皎月了。” 她抬了抬手,立刻有人端起茶壶倒上了一杯新茶,恭恭敬敬端到了暮寒珏面前,躬身弯腰。 “寒部,请。” 暮寒珏只淡淡看了一眼,没有接。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将茶盏放在桌子边暮寒珏伸手能碰到的地方后就退回了林皎月身边。 林皎月的食指漫不经心地沿着杯沿画圈,唇角的笑意耐人寻味:“寒珏,还在和我闹脾气吗?” “言重了,我哪敢。”暮寒珏眸中的凌厉不减分毫,“真把我自己气出个好歹,得不偿失。” 林皎月道:“其实,我也并非是想过多插手你的任务,而是我真的可以给你提供些帮助。相应的,我的破晓军团同样需要你的帮助。” “就你那些暗卫组成的军团,我瞧不上。” 林皎月显然是没想到暮寒珏现在已经开始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难听了。 她沉默着,头上的纱帽垂下光影,遮盖住脸上浮躁的情绪。 茶盖在手上翻转,再落回杯口上,留下“哒哒”的脆响,与门外“哒哒”的脚步混在一起。 “哗——” 门帘被掀开,一个敏捷灵活的影子从门口冲了进来,直奔暮寒珏怀里。 “先生,您的快递到喽!” 听见熟悉的声音,感受到女孩亲昵地在他脖颈上磨蹭,暮寒珏改推的动作为拉,同时扣住了余依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余光瞥了眼林皎月。 “你怎么来的?” 余依试图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干脆自暴自弃摆烂在暮寒珏肩上趴着:“我和你意念合一,想你了瞬间就到这来了……嘶,痛痛痛!” 暮寒珏撤回掐了余依大腿一把的手,眉峰向下压了又压:“你旭洲哥哥带你来的。” 余依:“好,你猜对了。但我实在是太担心你了,这不是专程来助你一臂之力,咱们好早点回家嘛。” “那这个是几个意思?”暮寒珏说着,指尖轻点了点余依背上背着的狙击枪。 “这个嘛……”余依咬了暮寒珏一口,“助你一臂之力的小道具。” 暮寒珏:“小道具?” 余依背过来的是99狙击步枪,重量超过了15公斤。 他都很难想象,余依一个小姑娘是怎么把这玩意给搬过来的。 “对她来说确实是小道具。” 陆斯霆从门外走进来,边走边说,看见暮寒珏的时候扬了扬下巴:“你不知道?余小依是我们ds调查局出了名的神枪手,就这把狙在她手里,千米之外能打穿硬币。” 陆斯霆可是拿余依当个宝,逢人就夸,在外面赚足了面子。 余依骄傲地在暮寒珏耳边哼哼两声:“没想到?我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厉害着呢。” 暮寒珏握着她腰的手上了些劲,低声回应她两个字: “胡闹。” 余依:“?” 不是,她大老远来的,一路上晕船吐了好几次,这男人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她一生气,挣开了暮寒珏的束缚。 林皎月也终于看清了这个闯进来的小姑娘长什么样子。 诚然,余依确实生了副美得天怒人怨的好皮囊。 那样令人流连忘返,就连林皎月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是那种明艳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媚态,只需要一眼就让人不愿意再挪开眼神的美,浑身上下都带着股灵动的劲。 难怪把她那铁血手腕的表弟迷得五迷三道。 之前初见隆悠言时,林皎月就觉得奇怪。 奇怪像暮寒珏那样立于神坛之上的人怎么会看上那样妖气无格、肤浅至极的女人,还宠得满城风雨。 现在看来,之前的那个隆悠言不过是暮寒珏临时带出来给眼前这个女孩挡枪子儿的靶子罢了。 眼前这位才是真正让暮寒珏放在心尖尖上宠溺无度的小狐狸。 林皎月笑了,温柔地说:“长得真漂亮,我感觉我表弟配不上你。” 余依看了看林皎月,又吓了一跳。 刚才一直想着和暮寒珏腻歪,都没注意这儿还有个人。 现在想想……好羞耻。 余依合起了惊讶的嘴巴,脸颊泛上一层尴尬的绯红:“表弟?” 林皎月站起来,款款走向余依,友好地伸出了手:“我叫林皎月,寒珏的表姐。” 余依不知道暮寒珏还有个表姐,本着礼貌,觉得自己应该回礼。 正当她要握住林皎月的手时,暮寒珏忽然站起来,猛地拉起她的手腕,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 余依感觉暮寒珏今天莫名其妙的。 但是,这个举动至少说明了暮寒珏不太喜欢林皎月,也不想让她和林皎月有太多接触。 林皎月微不可见地挑了挑单侧的眉,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歪头看着暮寒珏:“你打算把弟妹安排在哪里?” 暮寒珏的声音凉飕飕的:“我自有打算。” “你总不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和你们基地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生活在一起?多不方便。” 陆斯霆把刚刚给暮寒珏倒的那杯茶喝了,也跟着附和:“是啊,一群大老爷们儿,就她一个小姑娘,晚上咋睡?” 暮寒珏冷了陆斯霆一眼,陆斯霆吓一哆嗦,赶紧把茶杯放下,立正不敢吭声。 林皎月拍了拍暮寒珏的手肘,安抚道:“别动这么大的火气,得不偿失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随后,林皎月朝后面抬了抬手:“来人,带着寒部和我小弟妹去我的小房子里小住几日。” …… “这……小房子?” 余依看着眼前跟宫殿似的房子,揉了揉眼睛。 暮寒珏笑她没出息:“我缺你吃穿了?羡慕这干什么?” 余依道:“我只是很惊讶,你表姐竟然在无人岛上给自己造了个这么好看的房子,还给我们住。” 林皎月派来的保镖颔了颔首:“这是月夫人前些年在科诺维洲忙碌时专门修建来疗养的,格外花了些功夫。月夫人等下会亲自送来些东西,寒部和夫人请便。” “嗯,有劳了。” 当着保镖的面,暮寒珏一把将余依扛上了肩膀,重重关上了大门。 暮寒珏扛着余依,余依扛着狙,两人一枪一块儿进了屋。 “砰”的一声。 暮寒珏将余依背上的枪推到了一旁,腾出手来松了松自己领口的纽扣,另一只手扼住余依的双腕,压在门板上。 他朝她逼近,唇瓣彼此触碰,訇然引燃了干柴烈火的气氛。 暮寒珏撬开那一点嫣红,重吻重压,攻城掠地,细细研磨…… “宝贝。” 唇瓣分开,暮寒珏低哑着嗓音贴在余依耳边,拇指轻轻抚摸她过分水润的红唇。 “怎么这么任性跑来找我?” 第231章 万里挑一 余依作势要咬他,“你教我的,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出了事你担着。” 说完,她扭了扭身子,想从门板和暮寒珏中间的那条小缝隙里钻出去。 刚挪动一步,暮寒珏一条腿的膝盖一弯顶住了门板,扼着她手腕的力度更涨了几分。 余依:“……干什么呀?” 她现在以一个骑大马的姿势坐在暮寒珏弯曲着的那条腿上,还是在一进门门口的位置。 ……这也太羞耻了? “抬头,看着我。” 暮寒珏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么温柔,反而带着点渗凉的冷意,和刚刚强吻她时炽烈无比的样子判若两人。 狭长的眼型本就自带凌厉的气质,余依抬头对上那双寒眸时,头皮瞬间麻了一下。 暮寒珏好像想揍她。 余依呆呆地看着他,又缩了缩脖子。 她在想,是不是最近任务进展的不顺利,硬生生把暮寒珏给憋成精神分裂症了? “余依。”暮寒珏盯着她,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叫做‘海盗’的东西?” 余依啊了一声,点点头:“知道呀。” “知道还敢贸然登岛?”暮寒珏腾手掐了一把余依的下巴,“我真想揍你一顿让你长点记性,从来就没有肯乖乖听话的时候。” 余依看着暮寒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噘了一下嘴,拉着暮寒珏的衣袖拽了拽,“这不是没出事嘛。” 暮寒珏气笑了:“对,的确没出事。但那是因为你们的桅杆上悬着十三军的旗帜,他们不敢碰你。” 早在好几年前暮寒珏就已经把这片海域的海盗给打服了,看见十三军的旗子那都得绕道走。 余依撇了撇嘴,小声嘀嘀咕咕:“那你批评我干什么。” “……”暮寒珏轻声叹息,“他们既劫财又劫色,并且来去无踪。如果你在路上出了什么差池,我该到哪里去找你,嗯?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呢?” 余依低下头不吭声了。 好像这次来找暮寒珏的决定确实不太成熟。 她在这里,暮寒珏做事就多有掣肘,要事事将她的安危摆在前面,还要再分出额外的精力来给她……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嘛。 危险的任务与在乎的人撞了个满怀,她也是关心则乱。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一定要登岛来陪暮寒珏的。 余依低下眸子,朝暮寒珏示弱似的钻回他怀里,用下巴顶着他的锁骨蹭了两下。 “亲爱的,你消消火嘛,人家实在是太思念你了,没办法嘛。”余依撒着娇看向暮寒珏,“我保证不影响你工作,并且好好听你的话还不行吗?” 暮寒珏看着她这副小可怜虫的样子,跟古时候的深闺女子似的,到底也是没了脾气。 他看着在他怀里又蹭又贴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很担心你。” 暮寒珏细嗅属于余依身上的香味,心尖像是被小猫挠了一样酥痒难耐。 “宝贝。”暮寒珏复而抬起她的下巴,“至于消消火这件事么……” “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做是在给我点火吗?” 暮寒珏动了动被余依骑着的那一条腿,余依的身子整个僵了一下。 她红着脸,嗔怪着他:“你别在门口乱动。” 暮寒珏对她这样的反应相当满意,他笑了一下,带着余依的手,顺着自己隔着一层薄薄布料的腹肌向下缓缓滑去。 余依只觉得越往下自己的脸越烫,心率也越来越快。 “砰砰砰”接连不断在自己耳边放大的心跳声让她紧张万分。 她甚至感觉得出来自己手心之下,暮寒珏每一块肌肉之间连接的沟壑。 大脑就像下一秒即将爆开一样。 暮寒珏哑声说:“我们好像还没有在床以外的地方试过。” “!”余依用力推他,“门口不行!” 细细密密的吻铺天盖地而来,余依的防线被暮寒珏一点点攻陷蚕食。 “咚咚咚。” 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这片刻荒唐。 余依这才被拖回现实,意识到自己刚刚和暮寒珏干了什么时,她连忙羞赧地敛好自己半开的衣领。 ”都说了不要胡来。” 余依小声责怪着暮寒珏。 暮寒珏则是长臂一展,将衣衫凌乱的余依拉到自己身后挡起来,朝着门板没好气地问了句:“谁?” 对面,一道温婉的女声响了起来。 “寒珏,是我。来给你和弟妹送点东西。” 余依一听是林皎月的声音,更羞耻了。 险些与这狗男人的表姐有着一墙之隔就做了那种事,传出去要被人笑话。 余依抬腿踹了暮寒珏一脚:“你要给我做小蛋糕补偿我,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暮寒珏低笑:“嗯,保证喂饱你。” 余依:“……” 不是,他离开那点事儿就活不了了吗? 嘀咕间,暮寒珏已经开了门放林皎月进来。 “这里面是给你和弟妹准备的一些生活用品,粗糙了些,你们暂时将就着用。”林皎月拎了拎另一只手上的兜子,“这是一些食材,想着弟妹吃不惯这里的伙食,还可以自己动手烧些喜欢的饭菜……” 暮寒珏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正好,她刚和我说想吃小蛋糕。” 说完,暮寒珏连谢也没说一句,拎着东西就直接进了厨房。 余依是有些感动的,连忙道谢:“谢谢姐姐啦,想得这么周全。” 林皎月笑着牵起她的手:“客气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呀。” “来。”林皎月牵着余依坐下后,拿出了一个红包。 余依立刻明白了用意,急急抽回了手:“不行,第一次见面,我不能要你的红包。” 林皎月道:“第一次见面才要收红包呀。这里面钱不多,讨个万里挑一的好彩头罢了。” 余依正艰难地想着该如何体面地拒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替她接过来了那个红包。 暮寒珏把红包塞进了余依手里:“她给你就收着,凭本事赚来的,干什么不要?” 林皎月没忍住笑了一下,暮寒珏转眸看着她:“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托弟妹的福,”林皎月看了看厨房的方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尝一尝寒珏的手艺?” “没有。” 暮寒珏拒绝得干脆利落,拎着林皎月的胳膊就把人带去了门口。 “再见。” 林皎月无奈蹙眉笑着:“好。” 门关了起来,暮寒珏重新走到余依身边,让她帮他系围裙。 暮寒珏腰窄,两条绳子在背后系起一个蝴蝶结更是把黄金比例展现得淋漓尽致。 余依撤回手的时候,暮寒珏弯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自己看看红包里有多少钱,回头存到你的小金库里。” 余依哦了一声,从红包里拿出来了一张没有密码的卡。 在手机上按照开户行和卡号查询了一下,余依瞬间觉得这卡有点烫手。 她“哒哒哒”跑到厨房去,踮起脚挡在了暮寒珏面前。 “你姐竟然给了我一百万零一元,我的妈呀……” 怎么一个一个的都这么有钱。 她还以为最多也就是一万零一呢。 暮寒珏笑了声,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发:“林皎月不缺钱花,别有心理负担。” “出去。”暮寒珏把余依翻了个面,推了把她的后腰,“到桌子上去等着你的小蛋糕。” 第232章 那你早点回家哦 烤炉“叮”了一声,整个房间都飘满了蛋糕香。 余依迫不及待地嗷呜吃了一口,连连夸暮寒珏手艺好。 他就静静地与她相对而坐,抓紧一切时间多看自己的心上人几眼。 直到余依将盘子里的小蛋糕吃干抹净,暮寒珏抽了张纸,将她嘴角挂着的一点奶油拭去才从衣架上拎起来风衣披在身上。 临出门前还是觉得不放心,转眸看向余依道:“你不要被林皎月一口一个弟妹骗了,她不是什么善类。” “啊?” 余依捂住嘴巴,眼波流向暮寒珏,带着难以置信:“那她干什么还要给我们房子住啊?” 暮寒珏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从门把上放了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一只傻狐狸了? 他将椅子抽出来坐在余依对面,捏了捏她的手指:“因为她想拉拢我跟她合作。” 余依更加疑惑了:“她不是你表姐吗?合什么作?” “我没承认过我有这么个姐姐。” 暮寒珏表情有些不屑,似乎和林皎月的关系也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和睦。 “像她那种人根本没有亲情的概念,她只懂得谁能给她利益。” 林皎月管暮寒珏的母亲叫姑姑,比暮寒珏长一岁,从小就跟着林柚在暮家长大。 许是自幼寄人篱下的原因,林皎月很懂得讨好暮家那些长辈,久而久之城府心思也越来越深。 暮寒珏年幼时并不受暮家族老的重视,暮家的许多资源都是更倾向于老二暮景琛的。 不光是因为早产体弱的原因,更是为了出生时的萤惑守心的大凶天象。 而林皎月偏偏看出了暮寒珏身上有与她相似的深沉与野心,竟生了歪心思出来。 “有一天下午,长辈们都在祠堂祭拜,顾不上照管我们这些小孩子。她竟然趁着这会儿的空档把暮景琛哄到后山推进水塘,并伪造成了失足。如果不是我发现不对劲跟了过去,暮景琛会被她活活淹死。” 说到这,暮寒珏扯唇冷笑了一声:“估计是因为怕我说出去,她一个不会水的竟然也跳了下来,跟我一起把暮景琛给拉了上去。” “暮景琛那个傻瓜还真以为是林皎月叫我来帮忙的,感激得无以复加,到现在都还一口一个表姐的叫。” 殊不知,那是差点要了他命的凶手。 余依傻眼了。 暮寒珏有些好笑的抬了抬余依的下巴,帮她把嘴合上了。 她吞了吞口水,问:“她知道长辈们在意暮景琛还要这样做?” “因为她觉得那样是在帮我。”暮寒珏顿了顿,补充一句,“帮我争夺暮家未来家主的位置。” 余依被噎住,瞳孔放大了一瞬,只觉得遍体生寒。 几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深沉的城府。 若是暮景琛悄无声息的死了,未来家主之位会顺理成章的属于暮寒珏,而林皎月就是最大的功臣。 若是暮寒珏真发现了不对来救人,林皎月就可以在暮家的族老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必定能让族老们对暮寒珏刮目相看。这么一来,她还是功臣。 不管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对林皎月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哪怕到时候暮寒珏能念及她的几分付出,随便给她些蝇头小利也足够她此生衣食无忧。 “那,后来呢?” “她成功了。”暮寒珏低眸说,“我人微言轻,没人相信我说的话。” 不过从那天后,族老们确实对暮寒珏不再像从前那样不闻不问。 而林皎月在暮家也算是站稳了脚跟,还入了族谱成为外姓小姐。 暮寒珏嘲讽似的笑了一声,半眯着眸子回忆。 说来也好笑,那些大清朝的遗物们宁愿相信一个外姓人胡诌的谎话,也不愿意相信嫡系的长子。 还将险些杀了他们最喜爱的小少爷的凶手当成大小姐,就差摆上供台好吃好喝地供起香火来。 也活该那时候的暮家被灭门,识人不清,连一个几岁的小孩子都可以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余依松开了抿得泛白的唇线,蹙眉道:“那她现在费尽心思的拉拢你合作,会不会……对你不利?” 暮寒珏难得的停了几秒才做回应:“不好说,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年幼时林皎月就擅长伪装,只是在同辈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后来暮家倒了,他也不知道林皎月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竟然开始学会了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要说暮寒珏如今有没有什么看不透的人,恐怕也就数阁下和林皎月了。 “那怎么办呀?……要不咱们回京城,不查了,让阁下换别人来。” 暮寒珏失笑,把余依抱进了怀里,下巴顶在她发心上蹭了蹭:“怎么一个林皎月就让你怂成这样了,不像是你的作风。” 余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这句话,但就是本能的觉得林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捅暮寒珏一刀。 最致命的一刀。 暮寒珏安慰似的在她发心落下一吻:“放心,我不会跟她合作。” 他做不到像她那样踩着自己兄弟姐妹的血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还没认识余依的那些年,弟弟就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险些要了血亲性命的恶犬,怎可留在身边任其造次。 得到保证的余依像是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说:“要不我们搬走,反正也不打算跟她合作,就不要拿人手短了。” 暮寒珏弹了下她的脑壳,余依吃痛瞪他一眼。 暮寒珏笑说:“搬走你住哪去?和那几个糙老爷们儿一块睡营房?” 余依:“……” 也是,万一暮寒珏犯点禽兽不就让人看光了么。 “反正是她主动让我们住进来的,不住白不住。你就别跟着操心了,我有分寸。” 暮寒珏已经站起来走到了门口,临出门前又不放心的用手指了一下余依:“我回来之前不准给任何人开门。” 知道这是在防林皎月,余依点点头,歪着脑袋对他说:“那你早点回家哦,老公~” 暮寒珏尾椎一麻,身侧原本垂着的手攥成了拳头。 好想干她。 但是又怕余依说他荒淫无度不务正业,只好压下了那种感觉:“知道了,听话。” …… 墨砚顶着大太阳站在庭院的花榭里等了有好一会儿了,看暮寒珏终于出来了才走上前去。 暮寒珏将墨砚带来的枪别在身后,沉静的眼中尽是冰冷。 “让我们的人把这里看好,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是。” 墨砚打了个手势,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几个黑衣人立刻向这栋别墅的四个方向散去,复又隐入黑暗。 “可是寒部,您自己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吗?林皎月的破晓军团如今已经不容小觑,恐怕多有被动。” 第233章 雕虫小技 暮寒珏往手上戴了一双黑色皮质手套,嗤笑道:“就算不容小觑,也要看看他们自己有没有那个胆量。” 他抬腿向前走去,对身后的墨砚打了个手势示意跟上。 两双军靴踏在细碎的石子路上发出沉沉的声响。 暮寒珏问:“段旭洲人呢?” 他还想找姓段的那孙子算账去呢,答应了他的那些话全当做耳边风了。 擅自将余依带上科诺维洲,是生怕她死得不够早? 墨砚答:“段少校留下补给之后就离开了,说是还有其他工作需要交接。” “交接工作?”暮寒珏嘲讽道,“我看他是担心我会找他算账,所以不敢来见我。” 墨砚未置言语。 寒部这会儿显然是还在气头上,他要是帮段旭洲说话,寒部不把他扔进海里喂鲨鱼都是好事。 好在,暮寒珏今天倒也不想为难段旭洲。 暮寒珏道:“回去叫上陆斯霆,我们现在就去gods arrow的老巢。” “不用叫了,我已经到了。” 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之下,陆斯霆背靠着树干,抬指弹了弹自己的帽沿,露出碎发之下略带玩味的柳叶眼。 瞧见暮寒珏,陆斯霆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啧啧啧,我都没想到余小依专门跑来找你,寒部你又幸福了。” 说着说着,陆斯霆凑过来开始跟暮寒珏勾肩搭背,挑了挑眉梢:“咋样?今晚你是跟我和阿砚回基地啊,还是留在这沉浸在你的温柔乡里啊?” 暮寒珏看了他一眼,笑了。 但陆斯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笑容,反正看着不舒服。 下一秒,暮寒珏紧紧握住陆斯霆的伤口,重重捏了一把,痛得陆斯霆发出惊天一声惨叫。 “卧槽!你傻逼?” 陆斯霆眼泪都飙出来了,缩起肩膀弯着腰在原地跺了两下脚。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暮寒珏的笑容看起来那么瘆人。 那分明是个假笑!暮寒珏个狗男人脸上分明写着“老子弄死你”几个大字。 陆斯霆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怪自己没看清。 “别废话,跟上。” 暮寒珏走在前面,率先离开了林皎月的庄园。 科诺维洲气候极端。 前一个小时还是风和日丽,后一个小时就乌云密布,伴着隆隆的雷声从头顶狠狠压下来,带着瑟骨的寒风。 陆斯霆打着喷嚏,双臂交叉在胸前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这鬼天气,京城不知道要比这里强多少倍。” 暮寒珏在检查枪支里的弹药,没有理会他。 陆斯霆从小跟暮寒珏在一起玩,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子的作风,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咱京城现在冷不冷,用不用穿棉服啊?” 墨砚没忍住笑出了声。 “诶诶,”陆斯霆顶了顶墨砚的手肘,“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啊?” 墨砚道:“你这个东西。” 陆斯霆:“……?” 墨砚微笑了一下,“想简糖了?” 被识破的陆斯霆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哪有寒珏那好福气,媳妇儿千里迢迢跑来找人。” “羡慕吗?”暮寒珏拍了拍陆斯霆的肩膀,“羡慕就早点把任务结了。” 随后,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两支小队得到指令后迅速从掩体中向两侧散去,偷偷潜入gods arrow的基地。 …… “首领,他们来了。” eris放下手里的袖珍望远镜,靠在门边,不咸不淡地对眼前穿着纯黑色长袍的男人说道。 男人鬓发皆白却身姿挺拔,负手站在窗前时,漫卷的狂风带动窗帘在他身侧乱舞,掩住了他的侧脸。 “该怎么做,你清楚。”男人肃声说道,“你要记住,gods arrow和暮寒珏,只能活一个。” “是。”eris的眸中有些许阴郁。 她抛下了手里的袖珍望远镜,随手甩在地上。 不小的力道直接将实木地板砸出一个小圆坑。 eris却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何不妥,而是以一条腿为圆心打了个转,潇洒地一转身:“我去会会暮寒珏。” “eris。”男人叫住了她。 背对着首领,eris毫不掩饰自己的嗤嫌,眼球一转翻了个白眼。 男人道:“只要你这次能够顺利遏制住暮寒珏,我会信守承诺将你需要的药剂交给你。” 黑色口罩下,eris的唇角扯起一丝戏谑的弧度。 她没有说话,抬起腿信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方才还密布着的乌云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gods arrow的基地已经被暮寒珏的人掀了个天翻地覆,有酣战过的地方留下残橼,燃着熊熊烈火。 eris的刀尖紧顶着陆斯霆的脖颈,另一只胳膊用力环紧防止人质挣脱。 她看着步步紧逼的暮寒珏,语带威胁:“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暮寒珏讥笑:“你杀,我瞅瞅。” 陆斯霆:“……?” 什么塑料兄弟情啊?他现在命悬一线,暮寒珏竟然不救他! eris挟持着陆斯霆,一步步朝后方退去:“暮寒珏,你的胆量真的很大。” “彼此彼此。” 暮寒珏向四周扫视,选定了一处突破点。 他迅速掏枪扣动扳机,一颗子弹擦着eris的侧脸向身后飞去,掀起的热浪灼断了口罩上连接耳朵的棉线。 “砰——” eris的口罩应声从口鼻上飘下,随之掉落在地的是藏在口罩中的变声器。 eris瞳孔紧缩,在陆斯霆转眸想要看清庐山真面目时,她用力甩手将陆斯霆丢了出去,同时引爆了埋在地板之下的微型炸弹。 “轰——” 巨响带动飞尘。 硝烟中,eris一个箭步冲向暮寒珏,一道属于陆斯霈的声音终于在此刻乍现: “姓暮的,老子他妈和你拼了!你害老子掉马甲啊!!” 暮寒珏挑唇勾笑,戏谑道:“果然是你。” “老子是你大爷!” 两人扭打间,窗外的雪越飘越大,早已从撒盐空中的大小过渡成了鹅毛大雪,压垮了树枝。 骇人的冷风从窗子向室内灌入,余依瑟瑟发抖着从睡梦中惊醒。 她坐在床上醒了醒盹儿,站起来将窗户关严。 余依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倒影良久,皱了皱眉。 入睡前,她是将窗户关严实了的,这风虽说呼啸的吓人,但还不至于严重到能将窗户吹开。 低眸,余依看着窗台之下的某个角落。 她的狙击枪不见了。 暮寒珏走后,她专门把枪放在了自己能够得到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不时之需竟然来的这么快。 余依朝手心哈了口气又搓暖,沿着墙边在卧室内溜达了一圈。 如果房间存在能藏人的暗格的话,势必存在一堵空墙。 娇艳而凌厉的狐狸眼停留在墙壁上一幅长长的壁画上。 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深蓝色的天空和一轮弯月。 “月亮……皎月……林皎月?”余依喃喃着,找来椅子踩上去,将壁画摘下来放在了一边,曲起手指在相框背后的墙壁上敲击。 试过几处后,她勾唇浅笑。 雕虫小技罢了,她倒是要看看,暮寒珏的表姐能整出什么花活来。 余依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朝下走去。 每向下走近一步,身侧的感应灯就会随她的脚步亮起,直到将整个地下室照亮,余依看清了端坐在扶椅上喝茶的林皎月。 她从容不迫地放下杯子,仿佛余依站在她面前与否并不重要。 林皎月抬起头,笑眯眯地对余依说:“弟妹,又见面了,真巧。” 第234章 你来了,雪就停了 余依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难怪暮寒珏告诫她林皎月不是什么善类。 深更半夜潜入地下来吓唬她,嘴里竟然还能说出真巧两个字…… 别太荒谬。 余依敛了敛裹在身上御寒的外套,垂着眼睛说:“把狙击枪还给我好不好?” “当然可以。” 闻声,戴着墨镜的黑衣保镖双手托着枪身,递到了余依面前。 余依接过来,先检查了弹匣。 子弹不见了。 余依疑惑地看了林皎月一眼,她笑着抚平裙摆,站了起来。 “弟妹,我总得给自己留些余地。我想,你应该能理解的。” 余依抿了抿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这次登岛应该是为了寒珏?”林皎月缓声说着,“我也只是想帮他一把罢了。” “毕竟,你也希望能和寒珏早日夫妻双双把家还,对吗?” 余依心中感慨林皎月着实心思深重。 短短几句话就将她和暮寒珏以及林皎月自己绑定在了一起。 这些话的意义,不过是林皎月想让余依去当说客。 说服暮寒珏和林皎月达成合作。 夫妻双双把家还确实是余依所期待的,但她还不至于拿自己去威胁暮寒珏做他不想做的事。 余依不住地朝后倒退,直到后背贴上了冰冷渗着水珠的墙壁。 林皎月抬起食指,勾起了余依的下巴:“真是张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脸,我那表弟还真是不亏待自己。” 余依皱起眉头,这话听起来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 她向侧面嫌恶扭脸,摆脱了林皎月的手指。 余依说:“你和我说那些也没有用。暮寒珏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支持他,并非改变他。” “是吗。” 那还真是可惜。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厚厚的能淹没脚面。 林皎月垂眼而笑:“那就得罪了,弟妹。” 说罢,刚刚递枪的保镖用力钳住了余依,让她动弹不得一点。 余依紧盯着林皎月:“你考虑清楚。动我,暮寒珏不会轻易放过你。” “无妨。”林皎月温柔笑笑:“那就正好来看一看,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一记手刀砍在颈后,余依伴着一阵疼痛昏了过去。 …… 天将初晓。 林皎月的别墅里,暮寒珏披着一件黑色大氅,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暮寒珏眼神暗沉,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凝结成实体刺向林皎月。 “把她还给我。” 林皎月娴然道:“她在我这里很好,你可以放心执行你的任务。” “放心?”暮寒珏冷冷道:“我做不到将我的妻子交给一头忘恩负义的狼。” 林皎月始终温柔地看着暮寒珏,一听这话忽然就掩唇笑出了声。 “寒珏,在联合余栾逼迫她退出ds调查局的这件事上,你也并不坦荡。” “说到底,我们是一种人。”林皎月道,“毕竟我们的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如果她知道了过去的那些真相,还能够接受留在你身边吗?” 林皎月还没来得及看清暮寒珏是什么时候有的动作,一把漆黑的枪腾空出现在他的手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林皎月的眉心,传来阵阵森寒。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暮寒珏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把她还给我。” 林皎月笑:“寒珏,你要杀了我吗?” 她敛了眸,唇角笑意不减:“还记得吗?姑姑说过的,你要像对待亲姐姐一样对待我。” “是说过。”暮寒珏眼底闪着冰冷邪肆的嘲讽,“这就是我容忍你一直以来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原因。” “林皎月,你太膨胀了。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是么?” 林皎月抬起眼眸,迎着暮寒珏像刀子一样锐利的眼神与他对视。 “但你应该想清楚,一旦破晓军团发现我出了事,你的那只宝贝小狐狸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呢?” 林皎月莞尔一笑:“眼下只有把她放在我身边才是安全的,也当做为你我之间的交易加上一道保险。” 暮寒珏冷笑:“你觉得,你对得起林柚吗?” 林皎月垂下眼睫:“待我百年之后,自会站在忘川彼岸向姑姑赎罪。” “还是说回我们的交易。”林皎月道,“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包括爱人。” “寒珏,你和gods arrow抗衡了那么多年,如今是捣毁它最好的机会,我相信,你不会想让它功亏一篑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余依的安全问题绝不会出现半点闪失。” 暮寒珏舔了舔齿根,露出一个未达眼底的笑:“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林皎月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没你那么不择手段。”暮寒珏说,“我永远都不会让她成为赌徒的筹码。” 暮寒珏拉着林皎月的手臂转了个圈,环扣在自己的臂弯之间。 枪口从额头调转至脑后,力度更添几分。 暮寒珏沉声道:“让你的人退下,带我去找她。” 林皎月无奈蹙眉:“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倔脾气。” 以性命作为威胁,林皎月带着暮寒珏去了安顿余依的房间。 暮寒珏看了看门锁,对林皎月道:“钥匙。” “在保镖手里,刚刚已经被你赶走了。” 暮寒珏松了手,将林皎月推向一边,向后退了两步后正欲抬腿将门锁踹开,只听“咔哒”一声。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余依手里拿着一截铁丝,茫然地看了看暮寒珏和林皎月。 “好险。”余依看着暮寒珏,“你差点把你老婆一脚踹飞。” 暮寒珏将余依扯进了怀里搂着,又睨了一眼林皎月:“过后我会让墨砚联系你。” 林皎月听出了话外之音,微微一笑,让开了一条路:“雪天路滑,你们注意安全。” 身侧源源不断传来男人的体温,余依边走边抬起头看暮寒珏。 见他凌厉的面部线条还没有放松下来,她站定后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 暮寒珏深邃的眉眼微微顿了一下,复而转头看着门外。 风停雪住,地面的积雪已经没到小腿。 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肩上的大氅裹在了余依身上,认真低下头为她扣上两颗扣子。 再抬眸时,他看见余依歪着头朝他笑。 暮寒珏抬指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看着我傻笑什么?” 余依指了指地上厚厚的雪层。 “你看。你来了,雪就停了。” 第235章 雪仗 暮寒珏点了点余依的鼻尖:“又在装乖。” 余依踮起脚尖双手叉腰,噘着嘴巴哼哼两声:“我这是真乖,你该为你有个这么美丽可爱又冰雪聪明的女朋友而感到荣幸。” 暮寒珏勾起了唇,本想拉住她。 手伸出去的一瞬间,余依忽然像一只见了雪就开始撒欢的小雪狐一样在雪地里转圈。 黑色的大氅随她旋转的幅度扬起,像雪地里盛开的黑色曼陀罗。 荡开了前方不可预知的黑暗,也指引着暮寒珏甘愿用生命走上只有她的那条不归路。 余依跑着与暮寒珏拉开了一段距离,转身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跟上呀!” 暮寒珏看着再度撒欢在雪中的她,宠溺地笑了笑。 “来了。” 他迈开长腿,几步追上了余依,在落后她几步的位置替她保驾护航。 暮寒珏承认,余依是他见过最漂亮、最有灵气的小姑娘。 娇媚却不妖艳,是最艳丽荼靡的一朵卡罗拉玫瑰,像从雪山里跑出来的小狐狸一样轻盈机灵。 这些年来,他见过不少女人。 有别人为了讨好而想给他送来暖床的,有在同一支小队中并肩作战的,还有执行任务时手起刀落送上黄泉路的…… 可无论是哪一个都未曾在他内心泛起丝毫涟漪,唯独这只小狐狸,狠狠撞进心扉,漾起涟漪,经久不绝。 像是上天终于在六年前的某一天眷顾了他,在他出生入死多年后将这世间最珍贵的小姑娘当做礼物赠予给他。 所以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她。 暮寒珏低眸看着在自己前面奔跑,时而还俯下身子团个雪球的小姑娘。 想和她共度余生,看日落月出。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心愿。 “跑太远了,回来。”暮寒珏将余依唤了回来。 也没想到余依今天还真是蛮听话,一叫就回来。 美中不足的是,余依把“不乐意,没玩够”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你好像家长带小朋友出门一样,我和你一样是成年人,不会走丢的。” 暮寒珏抬起胳膊架在余依肩上,把人收进了自己怀里,接着与她额头相抵。 “你可比小朋友难带多了,从六年前就是。”暮寒珏说。 记得六年前,暮寒珏和余依被困在荒村的时候。 余依嫌弃暮寒珏炒菜不加盐没有味道,暮寒珏凶她:“不吃撂下,想吃有咸味的就自己哭点眼泪进去拌着吃。” 余依还真就像个受气包似的委委屈屈端着个小破碗坐在山洞的角落里,拿树枝折成的筷子一边往嘴里塞暮寒珏从水里捞出来随便扒拉了几下的荇菜,一边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你还说。”余依现在可是硬气得很了,抬腿就踹了暮寒珏一脚:“荇菜都是乡下拿来喂猪的,本来就不好吃,我都哭了你还要凶我。” 暮寒珏看着她说:“本来是懒得搭理你的,没想到你哭得越来越大声,吵我休息。” “……”余依咬了咬牙:“你知道你为什么打光棍一直打到二十九吗?” “这不是等着你呢么。” 暮寒珏捧着余依的脸狠揉了两把才把人放开。 他忽然问:“林皎月昨晚有没有欺负你?” 余依摇了摇头:“没有呀,她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呢。” 她凑到暮寒珏耳边,气声说:“她的保镖被我折磨得跪下喊我姑奶奶。” 暮寒珏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没忍住笑出了声:“真的?” 余依疯狂点头。 昨晚上,林皎月把余依关进了一个豪华的大卧室里。 除了不准她出门之外,吃喝都有专人来送,门口还有保镖给她守夜。 余依想着,现成的奴才不用白不用,今天她也体验体验皇太后骄奢淫逸的生活。 于是,门口的保镖一晚上给余依买了三趟达利园小蛋糕。 最后,保镖跪在她面前说:“姑奶奶,求求你别再吃了,我害怕。” 余依满脸骄傲地说:“我就是拿包装袋上封口的那个小铁丝缠在一起把门锁撬开的。” 说完,余依还惊觉后怕似的拍了拍胸脯:“幸好我开门来得及时,否则你那一脚非把我踹回京城去,到时候还不把彭姨吓傻啦?” 暮寒珏淡淡笑了一下:“看来林皎月的保镖职业素养不怎么样,买几块小蛋糕就癫了。” 余依赞同地点点头,低眸看着自己鞋尖上的积雪,一边走一边踢。 忽然,她咦了一声:“我的鞋带散了。” 暮寒珏二话不说,矮下身子来帮她重新绑好:“松紧还合适?” 余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沉默了一会儿:“好丑。” 暮寒珏:“?” 余依说:“我想要系成四叶草那样的。” 暮寒珏:“……我不会。” “你笨死了。”余依推了推暮寒珏,“你先往前走,我系好了再去追你。” “你自己系,我看一遍就学会了。” “不教,你少在这偷看,把脸转过去。” 暮寒珏也挺无奈,但为了节约路上的时间也只能顺着她,转过了身去。 余依确认再三,双手埋进雪里,悄眯眯地团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朝暮寒珏砸了过去。 雪球散开在他那一身劲装上,留下的几点雪花迅速化成了水,留下湿痕。 “好,喜欢玩偷袭是么?” 暮寒珏掌心中盛着一大捧雪,追了两步泼在了余依脸上。 “你好幼稚!这么大年龄,让让我怎么了!” 余依眯着眼睛擦了擦通红的脸,边跑边笑着砸进了暮寒珏怀里,又和他紧紧相拥,滚进了厚厚的积雪。 在他们的身后是留下的两串脚印,而身前是凌云而起的朝阳。 …… 暮寒珏带余依回了基地,送进了自己的房间。 “快把湿衣服都脱了晾起来,进去洗个热水澡。” 雪仗打得太过激烈,暮寒珏和余依的头发都湿答答的垂在额间。 余依身上还裹着那件湿乎乎的大氅,坐在床边的一角。 暮寒珏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似的,拿着热毛巾出来给余依擦了擦脸,又顺手拿着那条毛巾往脑后耙了两把湿发。 临走前,他道:“洗完自己从衣柜里拿衣服先凑合上,我去去就回。” 余依乖乖地哦了一声,看着暮寒珏将门关严实还落了锁。 走廊,合上门的刹那,暮寒珏的眼底就泛起了点点阴沉。 墨砚的声音从他腰后的对讲机传来。 “寒部,eris……呃,陆斯霈醒了。” 第236章 去给我老婆送早餐 暮寒珏走在路上心情格外沉闷。 对于陆斯霈就是eris这件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去体面地处理。 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将陆斯霈单独关起来是他唯一能想到保全陆斯霈颜面的办法。 墨砚站在关着陆斯霈房间的门口,看见暮寒珏后颔了颔首:“我现在就动身去和林皎月谈。” “嗯。”暮寒珏道,“不必给她留什么情面,都是她自找的。” “是。” 墨砚踏步离开,暮寒珏将手搭在门把上,阖了阖眼才将门把压下去。 陆斯霈靠坐在床头,看见有人进来时勾起了一个笑容:“你是真对我下死手。” 暮寒珏拖了把椅子到床头,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敲,平静道:“是你自己选的路。” 陆斯霈看了暮寒珏半晌,忽而前仰后合地笑了一会儿,一边摇着头一边探手去拿旁边盛着温水的玻璃杯。 “不是我说啊,好歹哥们儿一场,用不着这样子分外眼红?” 暮寒珏冷声嗤笑。 陆斯霆让炸弹炸得现在还躺在医疗室里打着点滴,他觉得陆斯霈这话说得分外可笑。 暮寒珏撑起下巴,缓声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谁也没想到我们已经解散的小队会在这么多年后以这样的方式集结在一起。” 陆斯霈看得出来暮寒珏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他无奈地笑了笑,端起杯子喝水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说实话,暮寒珏对他确实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光没有当场杀他,还免去了手铐脚镣那些限制自由的刑具将他安置在这里养伤。 陆斯霈心中有愧。 他道:“如果我说我是被逼的呢?” 暮寒珏语带嘲讽:“那你倒是来说一说,到底是什么人能威胁得了你?” 陆斯霈双手握着玻璃杯,杯底垂在双腿之间:“如果现在我是陆斯霈,我们两个可以平心静气聊聊吗?” 暮寒珏没有应声,点头默许。 “谢谢。”陆斯霈说,“此前你抓了隆宴穹,我猜他一定告诉了你暮叔叔和林阿姨所谓的死因。” 暮寒珏眸色微沉。 他从始至终是没有相信过隆宴穹的鬼话的。 毕竟哪有人被抓了之后会上赶着找一个二十年前的受害者自爆罪行? 何况,隆宴穹的说法根本无法形成逻辑闭环。 至少,林柚从来不会在靠近大门的院落里带着他和暮景琛玩闹。 暮寒珏看着陆斯霈:“说你知道的。” 陆斯霈的双眸有一瞬间的失焦。 他看着窗外映进来的阳光,放松肌肉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缓缓闭了眼睛。 “其实那年我并没有死,而是被真正的eris带回了gods arrow的基地。” 在gods arrow的基地里饱受摧残的那几年是陆斯霈人生中最黑暗无措的日子。 他们反复在陆斯霈身上注射药剂,让他痛苦,看他成瘾,要他往后余生都要依赖于那种罪恶的药物为生。 他们用电棍捶打陆斯霈的腰腹,用匕首剜去他的髌骨,只能依靠假肢来支撑自己身上的重量。 沾着盐水的鞭子抽打在身体上好疼…… 苦涩的海水倒灌进喉咙的窒息感好痛苦…… 恶犬疯狂撕咬身躯直到皮开肉绽的血腥味好刺鼻…… gods arrow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又为他认真治疗,只为了方便投入下一轮的折磨。 陆斯霈不是没试着逃过,在他还拥有髌骨时,他曾打昏过守卫出逃。 可科诺维洲四面环海,没有小队的接应,他根本逃不出去,仿佛被困在这座无人岛就该是他的宿命一般。 陆斯霈又被逮了回去。 eris让人剔了他的髌骨,当着陆斯霈的面卸掉了他的双腿,绞得血肉模糊后装进了一个保险箱内送回了炎国。 没过多久,陆斯霈“牺牲”的消息传了出来,小队也随之解散。 那些丧心病狂的畜牲彻底断了陆斯霈想回国的念头。 连那些酷刑都没能让陆斯霈屈服分毫,彼时的他却怆然落泪。 他深深记得自己曾捶胸顿足地困在水牢之中,看着伤口溃烂发脓,传出阵阵恶臭。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能与暮寒珏比肩的佼佼者,炎国军部史上最年轻的执牛耳者之一竟然要如此窝囊的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笼里了吗…… 说起自己的过往,陆斯霈没忍住红了眼睛。 “寒珏你看,我现在哪里还有男人的样子?” 暮寒珏皱眉:“是eris把你变成这样的?” “是。”陆斯霈擦了擦眼泪,勾唇嗤嘲,“纷争女神,无非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罢了。” 在失去双腿的那一刻,陆斯霈知道自己俨然是个废人。 废人不入地狱,那谁来入地狱呢? 去取代eris,这样就能避免再产生新的纷争。 所以,陆斯霈这样做了。 他取代了eris,代替所谓的纷争女神去和暮寒珏抗衡来博取gods arrow的信任。 而在此期间,他没有一时放弃了为暮寒珏通风报信的机会。 “我希望你能知道现在的eris就是我,我们可以里应外合彻底剿了那群人渣。”说着,陆斯霈愧疚地垂下眼。 “抱歉,捅你一刀是我能想到最简单有效能为你传信的办法了。” 暮寒珏想起了自己肚子上长长的一道新疤,勾了勾唇:“也够粗暴,像是想送我上路。” 陆斯霈爽朗一笑:“本来啊,我是打算捅你腰子的。但是,想着你现在有漂亮老婆了,没了腰子对你们生活质量有影响,所以才改捅的你肚子。” 暮寒珏也让他这通话给气笑了:“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陆斯霈还挺大方地摆了摆手:“那倒不用,多见外。” 暮寒珏:“……” 合着你还真以为你干了件大好事是? 沉默间,暮寒珏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蓦地停止了敲击的动作。 他站了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走。 陆斯霈愣了一下,看着他快走到门口了,赶紧把人叫住:“怎么走了?你不想知道gods arrow的秘密和你父母真正的死因吗?你那小狐狸和这事儿有不浅的关系。” 暮寒珏在门口停了脚步,回头淡淡道:“稍后再说。” “?”陆斯霈表示不理解,“趁热打铁不好吗?” 暮寒珏冷笑了一下:“你是昏了一整夜睡得踏实安然,我可是一整夜都没阖眼。再说了……” 暮寒珏抬起指头轻轻敲了敲腕表的表盘: “快九点了,我要去给我老婆送早餐。” 第237章 神医 余依吹干了头发,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暮寒珏的衬衫裹在身上。 衬衫的下摆堪堪遮住腿根,更添几分妩媚。 余依忽然打了个寒战,刚下过雪的天气还是冷了些。 想了想,她又将晾干的浴巾围在了露出来的腿上保暖。 暮寒珏刚好带着热乎乎的小笼包和咸豆浆回来。 他摸了摸她的脸,和余依一起坐在了桌边。 “你怎么不吃?”余依一边啃包子一边眨巴着眼睛看他。 “吃过了。” 余依点点头,又把手里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拿豆浆往下送了送。 “对了,我的狙还在你表姐那,还有我的行李箱。” “墨砚去取了,很快会回来。” 暮寒珏答完转头看着停在窗边的麻雀,它啄了啄窗檐上堆积的雪水,又扇动着翅膀飞走。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腿被轻踢了两下,暮寒珏转回头来看着余依。 余依双肘支撑在桌子上捧起脸,看着他说:“你有心事对吗?” 暮寒珏刚想否认,余依又道:“以前我吃东西的时候你总是一眼不错地看着我,和我说话,但是这次你没有。” 余依向前倾了倾身子,抬指抚平暮寒珏眉间浮躁的褶皱,轻声道: “我不喜欢你骗我,也不喜欢你瞒我。可是你最近经常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暮寒珏默了默拉起了余依停留在他眉间的手,两人一时间相望无言。 他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死而复生的陆斯霈,本不想将这份压力转移给你。” 在此之前,暮寒珏一直以为自己再度见到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会激动万分,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暮寒珏甚至觉得,陆斯霈还不如真的牺牲在当年的任务中。 现在搞成这样,陆斯霈潜伏进gods arrow成为了eris,他该如何做才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呢…… 余依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报告!报告寒部!”门外的声音焦急万分。 如果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像这样死乞白赖地狂敲暮寒珏的门。 暮寒珏开了门:“什么事,好好说话。” “是。”外面的人呼吸急促,胸脯还在不住地起伏:“陆首长忽然药瘾发作,我们的军医近不了身!” …… “别碰我……都别来碰我……” 陆斯霈浑身颤抖,嗓音嘶哑,双目猩红,额间挂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gods arrow曾为他注射过的药剂极不稳定,具有很强的成瘾性。 药瘾发作时,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像是一头疯狂的原始野兽。 陆斯霈曾经战功赫赫,尽管假死离开军部那么久,这些人依旧尊称他一声“陆首长”。 为了这一声陆首长,他不忍心因为自己的失控而伤及无辜。 暮寒珏隔着一层窗看着陆斯霈痛苦的样子,皱眉问医生:“没办法暂时压制么?” 医生提着药箱束手无策:“不行啊寒部,之前从陆首长的血液中提取出了和您曾经一样的毒素,但中毒的程度远远在您之上,普通的镇定剂根本无法压制。” “和他一样的毒素?”余依疑惑地问。 医生点了点头:“是的。寒部中毒是通过口服的方式,如今已经跟着新陈代谢排出了许多,所以并不妨碍日常生活。但是,陆首长不一样。” 医生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陆斯霈:“陆首长是通过静脉注射方式中毒,并且剂量巨大,能活到现在都已经算是奇迹了……” 余依脑中忽然就回想起来邓杨的话。 原来,邓杨要她带给暮寒珏的药是用来解这种毒的。 原来,邓书婵一直以来潜心科研制成的药剂是这种用途。 原来…… 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一切的真相。 余依感到所有的血液在一瞬间冲上了大脑,眼前一阵眩晕,头痛欲裂。 “余依!”暮寒珏一个箭步冲过来扶着她的腰身接住了摇摇欲坠将向后倒去的她。 “余依,你怎么了?” “没事。”余依揉了揉太阳穴,借暮寒珏的力站了起来,“让我进去,我能救他。” 医生立刻拦住了准备打开房门的余依:“不行!陆首长的情况十分不稳定,贸然进去会受伤的!” 暮寒珏看了医生一眼:“让开,我陪她进去。” 医生:“……” 合着这么大的事是让寒部和他老婆在大家面前秀恩爱用的。 “走。”暮寒珏搂着余依的肩膀,走进了房间。 陆斯霈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看见余依感到有些意外。 他刚想开口说话,只见余依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迅速从指间甩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一半没入他的后脖颈。 只那一瞬间,陆斯霈忽然就感到浑身脱力。 他看着余依一步步向他走近,颤抖着一字一顿说:“别、碰、我……” 余依二话不说,抬手就扇了陆斯霈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医生不放心跟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医生:“?” 好家伙,寒部这是娶了个狂妻回来。 陆首长身份贵重,寒部夫人说打就打,关键是寒部还一个不字也不说。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看不懂看不懂。 余依冷静地从口袋里找出来自己随身带着的药物,从中抠出几粒塞进了陆斯霈嘴里,又将旁边的温水递给了他。 全程,余依一个字也没有和陆斯霈交流。 那一巴掌,她是替温柏打的。 但这把药,她是看在暮寒珏面子上才分给了他一把。 陆斯霈嘴里含着药,手里端着水,看着旁边小姑娘冷冰冰的眼神,有些懵。 他问暮寒珏:“你老婆是不是想下药毒死我?” 暮寒珏嗤了一声,嘲讽道:“那又怎么样,反正本来你不也是个死人?正好,还省得我回国后花时间花精力为你正名。” 陆斯霈一想,可不是么。 他爹陆定邦还专门在陆家祖坟给他立了个衣冠冢呢。 陆斯霈咬了咬牙:“……算你们狠。” 温水送药入喉,时过半晌,陆斯霈感觉自己不适的症状还真的有缓解。 他对余依竖起大拇指:“谢谢神医。” 余依没理他,哼了一声,傲娇地扭过脸去贴在了暮寒珏身旁。 刚刚余依在外面差点晕倒,暮寒珏怕余依累着,拖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他温暖的手掌扣着余依的头,耐心为她按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痛。 暮寒珏瞥了陆斯霈一眼,微抬下巴:“说说,我父母的死因和当年的真相。” 第238章 众神之矢 余依心头一沉,抬起眼睛去看陆斯霈。 对于当年的真相,她认为自己也享有绝对的知情权。 被所有人蒙在鼓里,一点也不公平。 陆斯霈看了看余依,将视线转回暮寒珏身上:“还是先说暮叔叔和林阿姨。”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叔?” 暮寒珏点了下头。 暮远剡确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暮寒珏的小叔。 只是,暮寒珏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小叔罢了。 小时候听家里的长辈们说,那个人倒反天罡被逐出家门,已经在族谱上除名了。 陆斯霈说:“他叫暮延钊,是gods arrow的创始人,也就是那些人口中的首领。” 暮寒珏和余依相视一眼,余依看到了暮寒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 余依疑惑道:“可是,既然是暮家人,他为什么一直针对着暮寒珏下死手呢?” 陆斯霈垂眸扯了扯唇角:“因为,gods arrow本来就是为了和暮家对抗而存在的。” 潜伏这些年,陆斯霈费了不少精力才得到了暮延钊的信任。 他也终于知道了这个黑暗组织到底为什么叫做gods arrow。 众神之矢。 古希腊众神身上都带有着人类的劣根性。 嫉妒,贪婪,欲望…… 无一不会使人丧失人性。 而暮延钊集人类的劣根性于一身,早就为了一己私欲丧失了理智。 gods arrow像一支燃烧着妒火的箭,直直刺入暮家一族的心脏。 暮延钊不服暮远剡,凭什么他总是要以兄长的身份压自己一头? 又凭什么事事都要来过问干涉,哪怕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陆斯霈看了余依一眼,接着说:“之前的白龙党,严格来说也是gods arrow的一个分支,是暮延钊杀人用的刀。” 暮延钊恨透了暮远剡,恨透了暮家,又看中了隆宴穹对林柚有情,自然而然地拿隆宴穹当了刀子使。 “这也就是隆宴穹被你抓住之后着急畏罪自杀的原因。”陆斯霈抬头看着暮寒珏。 “等等,我不懂。”余依坐在那,像小学生举手回答问题一样直起了身板。 她道:“那他为什么要留着暮寒珏和暮景琛的命来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后患呢?” 难道是对孩子下不去手? 如果是她,她一定要把所有事都做干净。 可以一辈子活在愧疚里,但决不能一辈子提心吊胆地活着。 暮寒珏抬指弹了弹她的小脑瓜:“对于能创造出gods arrow的人来说,看手足相残可比直接赶尽杀绝有意思得多。” 陆斯霈也点了点头:“让隆悠言和暮寒珏订婚也是他给隆宴穹出的主意,目的就是想看一看娶了杀父杀母仇人后的暮寒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余依敛了敛眸,低声私语:“丧心病狂。” 暮寒珏宽慰地捏了捏余依的肩膀:“没事的,都过去了。” 他说的话分量很重,每一次都能为她带来十足的安全感。 余依抬起双臂向上缠绕在暮寒珏的腰上:“你再也不许和我分开了。” “嗯,不分开,就算你想走我都还不乐意放人。” gods arrow,暮寒珏是一定要除掉的。 杀夫杀母之仇,他也是一定要报的。 余依,他更是一定要娶的。 陆斯霈看着暮寒珏和余依的互动,忽然就笑了:“我估摸着暮延钊那个家伙也没有想到,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 陆斯霈还记得曾经一起执行任务过后,他和暮寒珏一起席地躺在山坡的草地上,仰头看着满天星辉。 他问过暮寒珏:“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暮寒珏说没想过这个问题,陆斯霈就追着问:“那你现在想想。” 暮寒珏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最好听话懂事些,别粘人。” 陆斯霈现在再一看看暮寒珏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孩,哪里有半点他“理想型”的样子。 既不听话也不懂事,粘人粘得还像个狗皮膏药似的。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点想分开的意思也没有,陆斯霈觉得肉麻,清了清嗓子道:“神医,你来。” 余依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让她过去干啥? 咋着,暮家二十年前被灭门还和她有关系? 陆斯霈用一个小型设备调出了几张照片来给她看:“这个地方你看着觉得熟悉不熟悉?” 余依看着那几张照片,瞳孔缩了缩。 一片海,一座山,还有一个像是实验基地的建筑…… 原来,那都不是梦…… 余依抿了抿唇,颤声道:“我梦见过。可是,可是这是我第一次来科诺维洲,这个基地怎么会分毫不差地出现在我梦中……” “因为那根本不是梦。”陆斯霈看着她说。 “在你很小的时候,暮延钊把你绑架到这里来过,即使后来你安全的被救了出来,你的父母依然担心那些事情会对你的成长产生影响,所以利用一些手段抹除了这部分记忆。 后来你长大了,在荒村里遇见了暮寒珏,你的父母害怕你再度被卷入暮家的纷争,再次抹除了你的记忆。” 说到这,陆斯霈摇了摇头:“可惜你表哥那时候的技术不怎么好。” “这些记忆并没有被彻底清除,所以gods arrow的基地常常出现在你的梦里,你也始终记得在荒村发生过的那些事,甚至记得‘王玉’这个名字,只不过是想不起暮寒珏的脸罢了。” 信息量过大,余依听得头脑发昏,眼神也有些呆滞。 陆斯霈觉得有点可爱,没忍住笑了:“也算是你们的缘分,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一起了。” 他又看一眼暮寒珏,抛了个媚眼过去:“好福气啊,寒部。” 暮寒珏:“……恶心。” 要不说是双胞胎呢,这贱嗖嗖的样子和陆斯霆简直一模一样。 暮寒珏把大脑宕机的余依扯回了怀里搂着,对陆斯霈说:“你先安心养伤,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不。寒珏,你该把我放回gods arrow的基地,否则暮延钊要是起了疑心,我们会功亏一篑。” 暮寒珏嘲讽地笑了笑,嗓音轻慢:“就你现在的样子,回去岂不是让人玩死?” 陆斯霈眼神里的坚定不改,像是去意已决: “放我回去,我们可以里应外合,给gods arrow和暮延钊致命一击。” 第239章 寒部思妻心切 暮寒珏最终还是答应了陆斯霈回到gods arrow以eris的身份继续潜伏。 余依这几天在暮寒珏的基地待得可滋润。 闲的时候睡睡懒觉、唱唱歌、跳跳舞。 忙的时候就给陆斯霈和暮寒珏两个中毒患者喂喂药,偶尔再陪陆斯霆坐会儿聊聊心理疏导。 自从陆斯霆知道了他亲哥陆斯霈变成了eris之后,整天郁郁寡欢,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唉……” 陆斯霆一看见余依又长叹了一口气:“你说我哥好好的一个人,他干什么非得想不开当人妖呢?” 余依坐在那撑着下巴说:“我倒觉得你哥是个英雄。” 想想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有那样的毅力和决心,受尽折磨和凌辱之后还那么不屈不挠地潜伏着与之对抗? 余依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可能真的会想要自杀。 到现在,余依都还在因为那天不分青红皂白扇了陆斯霈一个大耳刮子而感到愧疚。 但陆斯霈家教不错,也没和她计较。 “唉……”陆斯霆又是长叹一声,“我本来还想着等找到了他就带回去给老爷子再看看呢,现在这样,还不得把我家老爷子气得提前上阎王爷那报道去?” 陆斯霆知道陆定邦的情况。 阿尔兹海默症越来越严重,最近甚至开始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最近发生过的事情一概不知,反倒是对过去的事记忆犹新。 什么远剡和阿柚遇到危险了,什么寒珏年纪还那么小丢了可怎么办,什么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阿栾…… 陆斯霆坐在床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说:“你说说这阿栾是哪位啊?没听说过呢。” 余依垂了垂眸。 不出意外的话,是她的爸爸。 但陆斯霆知不知道这回事不重要,余依轻声道:“想见到的人早晚都会见到的。” 说完,她指尖轻敲了两下桌子:“你这身体指标比我还健康呢,就别在这为了躲着你哥装病了呗。” 这几天陆斯霈心里老惦记着陆斯霆。 那天引爆微型炸弹的时候,陆斯霈也没想到竟然伤到了陆斯霆,一直想找机会看看多年未见的亲弟弟。 陆斯霆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也想见他啊,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样的一个他。” 说着,陆斯霆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个弧度,显然是嫌弃陆斯霈现在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可不管怎么变,他永远是你哥哥呀。”余依言辞恳切地说,“你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有着同样的灵魂,为什么会担心无法面对呢?” 陆斯霆沉默着想了一会儿,也对。 无论如何,他和陆斯霈曾经都在母亲身体里共同分享过养分和心跳,该是这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出生那天,要不是他在里头踹了陆斯霈一脚,助他一脚之力,恐怕陆斯霈都得卡在那出不去。 “行。”陆斯霆调整了一番呼吸,“那我等会儿就去见他。” 说着,陆斯霆翻身下床想找一身得体的衣服。 拿着衣架的时候,他的指尖都在颤抖。 那一刻,陆斯霆想,第一次和简糖约会时的紧张程度也就不过如此了。 余依看着陆斯霆一会儿摸摸耳朵一会儿拽拽衣角的窝囊劲,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抢过了衣服。 陆斯霆疑惑:“咋着?我等会儿光着出去和我哥坦诚相待?” 余依感到有些无语。 心里寻思着,反正你俩一块儿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都不知道坦诚相见过多少个回合了。 余依说:“你要是紧张就先休息会儿,帮我个忙。” 陆斯霆点了头:“你说,什么忙。” “科诺维洲有座雪山是?把地图图纸给我,我有用。”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陆斯霆转身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了一张塑封纸都还没拆的彩色地图给了余依。 “正好,这破地图我懒得背,送给你了。” 余依拿着地图,满意地笑了一下:“谢喽。” 说完,余依内心雀跃了一会儿,哒哒地跑到了门口。 临出门,她又探回了脑袋,伸出手指着衣柜里的一套衣服道:“就穿这身,平平淡淡才是真。” …… 入夜,余依从暮寒珏房间里偷偷溜出去,跑到营地去和其他队员一起围着篝火唱歌去了。 这几天来,余依已经成功和十三军的人打成了一片,变成了团宠。 像什么烤肉啦水果啦,大家第一句都是问她要不要吃,一群人玩得相当和谐。 尤其是晚上休息时间围着一小簇篝火唱歌跳舞喝小酒的时候。 暮寒珏站在二楼,双肘搭在露台的铁栏杆上,向下看着篝火的光芒将余依照映得既温柔又明亮。 像个小太阳一样,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直直吸引着他的目光朝她的方向看去。 看到她笑了,暮寒珏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动听的歌声传入耳中,暮寒珏背对着身后的墨砚说:“在此之前,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十三军的人这么多才多艺。” 就这么一会儿,他看见了三个会跳蒙古舞的,一个会唱b-box的,还有两个会摔跤的。 墨砚也朝露台走了过来,和暮寒珏相同的姿势前倾靠在了栏杆上。 看着楼下的欢声笑语,墨砚道:“以前的气氛压抑了些,余小姐一来正好让大家都释放天性了。” 暮寒珏颇赞同地点了下头:“不错。” 楼下,几个十八九岁的小男生簇拥着余依,高喊:“依姐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余依拿起话筒,说:“那我给你们献个丑,来,给依姐切歌。” 暮寒珏也有些兴趣,眯起眼睛微微挑眉。 从前工作忙,还真没怎么听见过余依唱歌,今儿借着队员们的光,也能饱饱耳福。 小音箱里的节奏变了调,暮寒珏和墨砚在楼上越听越不对劲。 墨砚嘶了一声:“这歌怎么好像……” “完了。”暮寒珏转身快步朝外走,顺手搭了搭墨砚的肩头:“快,跟我下去。” 余依拿着话筒,在众人期待的眼神里慢慢开口: “寒~风萧萧落叶……耶?耶耶耶……唔唔唔!” 余依半句歌词都还没唱完,暮寒珏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把把她扛起来,捂着她嘴就往楼里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闹明白咋回事儿。 墨砚适时地拿起话筒,“各位,寒部和余小姐要休息了,我给大家起个头,咱们换首歌。” “报告!”有人挠了挠头站起来,“墨副官,寒部今天八点就休息啊?” 墨砚保持微笑往回圆:“寒部思妻心切,精力旺盛。” 楼上房间里,精力旺盛的寒部把余依往床上一丢。 余依在上面被弹起来了一下,疑惑地问:“为什么你不让我唱?” “这首不成。”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 问就是当新兵蛋子的时候差点因为这歌被处分过。 余依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嘛。” 明天她自己问墨副官,问陆斯霈,问陆斯霆,问谁问不出来呀? 她侧卧在床上,撑着脑袋歪头朝着站在床边的暮寒珏勾了勾手指。 暮寒珏挑眉弯腰拉住她的手:“怎么?” 余依抬指点了点他的喉结,半睁半闭的双眼看起来魅惑勾人。 “老公。”余依柔声说,“今天早点睡,明早我们去看日出。” 第240章 难以忘怀 暮寒珏虽然不知道余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知道…… 余依肯定不会乖乖地早睡早起。 “说着要早早起来看日出,结果某些人到现在还不起?” 暮寒珏俯身轻轻吻着余依。 余依嘤咛着翻身揉了揉眼眶,睁开眼时,面前是放大到极致的俊逸帅脸。 哪怕是和暮寒珏在一起了那么久,余依还是时常被他的美貌惊艳,心跳停拍。 暮寒珏捏着余依的脸颊:“我就该拿着火柴棍来,把你的眼皮都支开才好使。” “万一把我戳瞎了,谁陪你看日出?” 余依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起来拿凉水洗把脸,吃过早饭就拉着暮寒珏全副武装出了门。 暮寒珏没问去哪,死心塌地地跟着余依。 路上,他问:“怎么会突然想看日出?” “其实也不是突然。”余依说,“上次不是问过你吗,你说的喜欢日出,所以就一直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两个人的脚步走走停停,最后顿在了山脚下。 余依展开双臂举过头顶:“当当!在我喜欢的雪山上看你喜欢的日出,这个主意是不是棒极了?” 暮寒珏看了看余依身后高耸的雪山,以及两眼冒星星的余依,无奈笑道:“很新颖的想法。” 毕竟,他以前从没想过要带着自己心爱的人来爬一座尚未被开发的野山。 科诺维洲的这座雪山其实并不算高,只是这里人烟稀少,整座山都是最原始的状态。 此时天还不亮,走野路爬到山顶去是存在危险的。 “来嘛。”余依拖着长音抓起了暮寒珏的手,不由分说,拉起他就急急地朝山上走去。 “趁着年轻,多尝试些有意思的东西啦。”余依一边走一边说,嘴里吐出的热气遇冷凝结,变成阵阵哈气。 一步步踏在石头和杂草上,虽然有些湿滑,却也稳扎稳打。 “再不疯狂一把,我们就都老了。”余依回头看了看暮寒珏,微抬下巴示意他拿出来相机,“拍照干什么?愣着呀。” 未亮的天幕之下,两人踏在洁白的雪路上相视一笑。 暮寒珏其实不怎么会拍照,几乎就是随手乱拍一通。 也就是余依这张脸长得确实抗打,否则,换个人放在暮寒珏相机里的死亡角度早就被碾压得不成人样了。 站在山顶,余依皱着眉头端起照相机,一张张检查着暮寒珏拍的那些照片,陷入了沉默。 暮寒珏还搁那自我感觉良好,凑过来跟着一起看。 他的指尖停在其中一张照片上:“你看,你长得真的很像狐狸。” 上山路上,暮寒珏和余依刚好遇见一只下山觅食的雪狐。 余依看着觉得怪有意思,把包里的火腿肠拿出来给小狐狸吃,于是有了这张照片。 “……”余依无语道,“可是你对焦全都对在了那只狐狸身上,我像个背景板。” 她怀疑暮寒珏心里喜欢的其实是狐狸,而不是她。 会不会她只是暮寒珏随便找来的狐狸代餐啊呜呜呜…… 余依实在是看不过眼,转过脸去关掉了照相机,看着暮寒珏说:“你以前为什么不谈恋爱?” 此刻,余依竟然无比希望暮寒珏能有个前女友。 当男人的第一任女朋友简直太累了,什么都得费心教。 如果暮寒珏能有个前女友在他拍出奇丑无比的照片时揍他一顿,现在她余小依就不用遭受这种折磨了。 “啪”一声,暮寒珏毫不客气地打了余依的屁股:“你这都什么奇怪的癖好。” 他一点都不希望余依有前男友。 甚至他都不想让余依身边存在除他之外的雄性动物。 包括家里那两只神经病傻猫。 等到了一周岁统统押到宠物医院去噶了当太监。 余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他爱吃醋。 她知道,暮寒珏那颗心里早就满满地塞着一个叫做余依的小女孩了,哪里还有别人的位置呀。 想到这,余依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笑着依偎进暮寒珏的怀里,认真地仰起头看着他。 天边隐隐泛白了,太阳很快就会升起的。 余依轻声问:“在等我的那六年里,你自己一个人看过日出吗?” 暮寒珏如实点头:“看过很多次,但是我认为都比不上今天的日出美。” 余依捶了把他的胸膛:“骗子,今天的太阳还没出来,你怎么知道一定会美。” “美的不在于眼睛看见了什么,而是取决于共同欣赏美景的人。” 说着,暮寒珏蹲下身子,从脚边的一丛野草中掐下来了一朵粉色的不知名小花。 他缓缓站起来,用一只手抬起余依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将小粉花别进了女孩耳边垂下的发丝中。 粉色的柔嫩和女孩的娇媚相得益彰,相互成就。 暮寒珏双手扣住余依的肩膀,面对面地低下了头,几乎与她额头相抵。 “知道吗?撒哈拉人有自己的纪年方式,在他们眼中一朵玫瑰绽放的瞬间远比一万个世纪的流逝更加值得纪念。 在你和我分开的那六年里,我常常感觉到度日如年,但现在你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却又常想抱怨,为什么时间要过得那样快。” 暮寒珏垂眸笑了:“似乎,有你在身边,那些稀松平淡索然无味的日子也变得有了盼头起来。” 余依捧起了暮寒珏的下巴:“或许,我们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纪年的方式。” 暮寒珏扬了扬眼尾:“想法不错,但如何建立还需要具体商榷。” “哪用这么麻烦?” 余依笑眯眯地将一只手放在了暮寒珏胸前心脏跳动最有力的部位。 同时,她也牵着暮寒珏的手带到自己胸前。 她说:“只需要用我们的心跳就可以了。” 因为,爱这种东西太过抽象,说不清也道不明,是需要用时间来慢慢感知的。 天高路远,来日方长。 他和她还有很多时间来感受对彼此的爱意深眷。 就像是此刻他们正在等待日出,以后也会手牵着手共赏更多次日出。 天际缓缓被朝霞染成淡淡的橘黄色,咸蛋黄般的小火球从云层中慢慢升起。 “看!”余依兴奋地跳起来,“太阳要出来啦。” “嗯,看到了。” 她朝崖边靠近了几步,却又被暮寒珏霸道抓回来。 余依撇了撇嘴,却又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初升的太阳上。 日头的霞光将女孩的眼底也镀上金黄的色彩。 她在看着日出,他却在款款深情地注视着她。 金乌凌空。 暮寒珏缓缓俯首,以薄唇轻触那丹红的柔软,随后是来势凶猛的舔舐包裹…… 唇齿缠绕间,余依忽然感觉大脑一阵空白,头皮微微发麻。 她咬了咬暮寒珏的舌尖,推开一段距离:“不要了。” 正想再退后一步,暮寒珏原本虚揽在她腰间的手猛地一收。 他再次逼近她,在她耳边哑声说:“不急,慢慢来。” 攻击性十足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 后来,他们又一起看过许多次更壮丽宏大的日出,爬过更巍峨秀美的山峰。 可是在彼此心里,唯有今日才是最难以忘怀的秀色。 第241章 心有灵犀 下山路上,余依累了不愿意走,撒娇要暮寒珏背着她。 暮寒珏在这种事上特别乐意当“苦力”,心甘情愿地背着余依从山顶走到山脚。 他感受着身上的重量越来越多了一些,同样静静听着耳边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愈发均匀。 余依在他背上睡着了。 安然香甜,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直到暮寒珏的脚步停在基地外,余依揉了揉惺忪的眼,黏糊糊问:“还有多久到呀?” “已经到了。”暮寒珏将她放下,顺手捋了捋她搭在胸前的长发,“你身上装雷达了?我刚到你就醒。” 余依嘿嘿一笑:“因为我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远处传来一个既风流又不羁的声音:“哟。” 暮寒珏和余依一起抬头,基地门口的石墩子上,陆斯霆嘚嘚瑟瑟地翘着个二郎腿,没完没了地抖。 暮寒珏走近瞥了他一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陆斯霆乐了:“我说你们那屋昨晚怎么那么早就熄灯,原来是为了躲开我们偷偷约会去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暮寒珏推了推余依的肩膀,把人推到了陆斯霆身边:“带她去吃点东西,我有点事要处理。” “成。” 放心把余依转交到陆斯霆手里,暮寒珏径直去了办公室。 余依看着他的背影,这才刚想起来十三军今天是有个特别行动的。 早知道让他多睡会儿了。 刚刚她还故意装睡要他背下山来着…… 余依忽然就感觉有点害臊,闷着头往前走。 陆斯霆抱胸跟在后面,随口问:“听说你昨天在营地唱歌了?” “昂。”余依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暮寒珏不让我唱,打包把我带走了。” 陆斯霆乐不可支,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喘不过来气。 余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需要我帮你联系精神病专科医院吗?” 陆斯霆拿胳膊肘撞了撞余依的:“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唱吗?” “为什么?” 陆斯霆微抬下巴看着天空道:“以前还没有十三军的时候,我们都还是第一军区的兵蛋子,我跟他还有墨砚仨人一块儿唱这歌,首长说我们扰乱军心,拎出去站了一宿的军姿。” 因为这首歌唱起来很容易让人想家想妈妈。 陆斯霆边说边笑:“本来是该挨处分的。但是,首长一看我们仨人都凑不出来一个妈,也怪可怜的,最后没忍心处分我们。” 余依:“……想不到你们哥仨这一路走来还挺坎坷。” 陆斯霆道:“那可不。” 现在暮寒珏和曾经罚过他们的首长平起平坐,话语权甚至还要重不少,每次开会见面陆斯霆都替他俩觉得尴尬。 但暮寒珏那个人倒不怎么在意这些。 奖惩分明本就是应尽之义。 就连林皎月的破晓军团都是如此。 …… “寒部,林皎月和她的人就快过来和我们汇合了。” “嗯,看见了。” 墨砚陪暮寒珏站在土坡上,远远看着前方。 暮寒珏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随手丢给了墨砚。 墨砚一边将望远镜收起,一边担忧地蹙了蹙眉:“您真的相信她准备与她合作吗?” 暮寒珏掀起眼皮瞥了瞥他:“兵不厌诈这个词到底还需要我教给你多少次?” 墨砚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不是寒部之前交待了他到林皎月那去取余小姐的行李,顺便和林皎月谈谈合作吗。 怎么这会儿又兵不厌诈上了? 思索间,暮寒珏转过了身子,将手掌搭在墨砚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把:“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我感觉看不到十三军的未来。” 墨砚回神道:“十三军的未来还得是看您怎么掌舵,我只能算是个舵手罢了,如何能把握整体的方向呢?” 暮寒珏黑眸发沉。 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压榨得太狠,墨砚自从到了他手下来当副官之后变得像个榆木疙瘩,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公事公办的上下级语气。 好像墨砚已经忘了,他们本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的师兄弟了。 墨砚不知道暮寒珏这会儿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暮寒珏转过了身子去,沉声道:“林皎月到了,让我们的人都准备好。” “是。” 墨砚朝身后打了个手势,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复又重归于寂静。 “寒珏。”林皎月走在最前面,一看见暮寒珏在这里,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她拎起一点自己的裙摆以免被地上的尘灰弄脏,一步步走近了暮寒珏。 暮寒珏也十分难得地对她勾了个笑,伸出一只手来拉住她的。 待到距离拉近后,暮寒珏道:“一路过来辛苦了,表、姐。” 那声一字一顿的“表姐”让林皎月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可等她做出反应为时已晚。 暮寒珏带着她的手转了一圈回扣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还看似亲昵地搂住了林皎月的脖子。 紧接着,脖子上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林皎月呼吸一滞。 卡在她脖子上的是一把刀。 “寒珏……”林皎月乞求地看着暮寒珏,“把刀放下。” 闻言,暮寒珏勾起了唇角,俯首在她耳边轻声说:“什么刀?有人能给你作证吗?” “……” 确实,没有人能为林皎月作证。 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林皎月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那样的姿势在不知情的人看起来还真以为是什么姐弟情深的戏码。 更不要说在暮寒珏刚刚拉住她手的那一刻,周围几簇草丛中骤然跳出一行人,二话不说就将她的人包围了起来。 此刻打成一团,暮寒珏带来的人明显占据优势,破晓军团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情况。 脖子上刀刃的力道更深,林皎月清楚地感觉得到自己的脖子似乎破了个口子。 她闭上眼睛,极力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寒珏,这刀很疼。” “嗯,我知道疼。”暮寒珏冷冷道,“所以,你千万别挑战我的底线。” 林皎月道:“你想要什么?余依我已经毫发不伤的还给你了。” 暮寒珏挑笑:“我还要你别挡着我的路。” 周围打斗的声音慢慢停下,暮寒珏半眯双眸,满意地看着林皎月的破晓军团尽数败下阵来。 他对林皎月说:“你看,等会儿就要行动了,我总不能带着你这群伤兵残将去拖后腿?” 林皎月强忍着脖子上的疼痛:“你到底要怎样?” 暮寒珏挑了挑眉:“让墨砚带你到我那去歇歇脚罢了。” 说罢,墨砚将林皎月从暮寒珏手上接了过去。 刀刃离开脖颈的那刻,林皎月看清了自己脖子上那个浅浅的还冒着小血珠的口子。 她该知道的,自己永远也不会是暮寒珏的对手。 他带了还不到十个人,就将她引以为傲的破晓军团一锅端了。 暮寒珏道:“把他们都带回去看好了。” 墨砚点点头,转身离开前问了一句:“您不一起回了吗?” 暮寒珏在手腕缠绕的布条上擦了擦刀刃,漫不经心地勾了个笑: “我直接去找余依他们了。” 第242章 爱情的力量 “暮寒珏怎么还不到?” 余依背上扛着狙,站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大石头上,踮着脚朝后看。 陆斯霆和陆斯霈两个人离着余依几步远,偷偷咬耳朵蛐蛐她。 陆斯霈小声道:“我刚才就说了这石头滑,她不听。” 陆斯霆点点头:“她连她老公的话都不听,你还指望她听你的?” 陆斯霈小心翼翼地瞥了余依一眼,接着对陆斯霆说:“那一会儿她摔了可跟咱俩没关系,等暮寒珏来了咱俩互相作证。” “老公老公!” 余依在石头上跳了两下,陆斯霈和陆斯霆闻声朝后看去。 暮寒珏一身黑色劲装逆光走来,在看到余依时露出了笑容。 错杂的光影在他的脸上分开明暗界限,深邃的眉眼和刀削斧砍般的面部轮廓相映生辉。 仿佛世界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止键,余依看着暮寒珏朝自己走来,听着踏着地面发出的沙沙声,只觉得胸腔中那颗心脏愈发炽烈。 陆斯霈摸着下巴,瞧着暮寒珏嘶了一声,拿胳膊肘怼了怼陆斯霆:“这小子现在长得这么帅?” 以前陆斯霈一直觉得暮寒珏就是张死人脸,扑克脸,面瘫脸。 几年没在一起好好相处过,怎么变得越来越神采奕奕了? “不懂了。”陆斯霆双臂抱在胸前,眼神瞥了瞥余依,“爱情的力量。” 陆斯霈头皮发麻,咧着嘴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扭过头去不看秀恩爱的那俩。 余依踩在湿滑的青苔上,见到暮寒珏又急急忙忙地要跳下去找人。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余依脚下一滑,背上的狙击枪“嗖”的飞了出去,整个人随着惯性直直朝下摔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救命!!” 眼看着暮寒珏距离自己还有好几十步的距离,余依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 余依双眼紧闭,预想中摔在石板上的痛感却并没有发生。 相反,她落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中,萦绕着淡淡的苦艾松香味。 她试探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暮寒珏的胸。 硬邦邦的,但有弹性,摔在上面不疼。 暮寒珏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将余依抱在怀里,微蹙眉头低眸看着她。 “做事情毛手毛脚的像个小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余依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哼了一声:“和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小孩子?” 暮寒珏挑眉,语气变得危险:“你再说一遍?” “我不说!谁说谁是王八蛋!” 暮寒珏:“真不说?” 余依连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长长的头发挂在暮寒珏衣服的纽扣上。 “其实跟你在一起之前我很独立的。”余依手指绞着头发说。 暮寒珏笑了声,逗她:“还埋怨上我了?” 余依哼哼两声:“本来就是。” 以前她可是拿的大女主剧本,温柏和齐升珺有什么摆不平的事都是她出面。 可自从和暮寒珏在一起之后…… 日日夜夜看着他那张脸,余依觉得自己娇妻瘾犯了。 “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暮寒珏单手抱着余依在怀里颠了颠,“既然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照顾你后半辈子了。” 余依不爱听,撇着嘴说:“什么叫勉为其难呀?你不乐意要我就把我撂下,想照顾我的人能从这排到京城。” 暮寒珏受教地点头,抱着人的手臂却是一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你还挺抢手。” 余依扬起小下巴:“那当然了,早就和你说过,你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嗯。”暮寒珏相当顺从她,“看来我不光近水楼台,还捡了一个大便宜。” “对嘛。”余依满意地抬手拍了拍暮寒珏的脸,“你知道就好。” 转而,她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蛋:“来,啵儿一个。” 暮寒珏笑着低下头…… “我真受不了他们了!”陆斯霈将手里的匕首塞进靴子里,挽起袖子就冲着你侬我侬的两人去了。 假肢毕竟不如原装的腿走着顺溜,陆斯霈走到跟前时,暮寒珏和余依刚好亲上。 “操……” 陆斯霈觉得自己眼睛被针扎了,随口骂了句脏话就转身过去以防自己被辣眼睛。 暮寒珏踹了陆斯霈一脚:“早上吃的什么?嘴这么臭。” 陆斯霈踉跄几步,差点摔个跟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陆斯霆说:“他们都这么没底线了,你还看得下去?” 陆斯霆耸肩:“习惯了啊,我一直是他们py的一环。” 暮寒珏轻轻将余依放下,认真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和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瞥着陆斯霈嗤笑了一声。 “你弟弟和弟妹玩得可比我们花样多多了,怎么你不管?” 陆斯霈忍无可忍,“你们有什么事儿等晚上钻了被窝再说不行吗?非得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卿卿我我辣我眼睛?ua~ua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暮寒珏扬起唇角:“怎么?我有老婆你没有,你破防了?” “……” 真服了。 “我说不过你。”陆斯霈指着暮寒珏,“但我打得过你,你等着。” “谁有时间等你。”暮寒珏把狙击枪捡起来给余依背上,瞥着陆斯霈说,“我不跟单身狗一般见识,戴好你的假肢,上路。” 陆斯霈气笑了:“还敢跟我提假肢?” 提起来陆斯霈就生气! “上回你带来姓温的那小子呢?让他把假肢还我!害得我多花一次配假肢的冤枉钱。” 余依的睫毛轻颤了两下,暮寒珏也蹙着眉深深地看了陆斯霈一眼。 “他已经没有办法还给你了。”余依轻轻地说,辨不出什么情绪。 看着暮寒珏略带责备的眼神,陆斯霈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噤了声。 良久,陆斯霈轻声说:“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乖。”暮寒珏捧着余依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捋了把她的头发:“走,路上跟紧我,马上就给温柏报仇。” 第243章 鸿雁来时,无限思量 激烈的浪花不断拍打在礁石上,咸风带动树梢,有山雀在树杈上上下跳动。 陆斯霈带上口罩,调节好变声器,又扮上了eris的那身行头。 他动了动手腕,递上一张纯手绘的地图对暮寒珏说:“等会儿你在前面开路,我在后面断后。” 暮寒珏接过图纸抖了两下,快速扫视几眼后蹙了蹙眉。 “你的字一如既往的丑。” “……”陆斯霈:“凑合点,有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说完,他看了看后面。 “阿砚怎么还不到?” “他已经带着小队在外围埋伏好了。” “成。”陆斯霈笑了下,扣着暮寒珏的肩膀说:“等天色再暗些我们再行动,现在先叙叙旧?” 暮寒珏本来拉着余依的手想抱抱她,闻言瞥了陆斯霈一眼。 “你哪来那么多旧和我叙?” 陆斯霈看着眼前的一片汪洋大海,“这不是他乡遇故知吗。” 余依摇了摇暮寒珏的手臂:“你去嘛,我和陆斯霆玩一会儿就好了。” 她和暮寒珏还有一辈子的话可以慢慢说,但是陆斯霈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行。” 余依为了给暮寒珏和陆斯霈创造单独相处的空间,在暮寒珏松开她手的一瞬间就窜到了陆斯霆旁边,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好像聊得还挺开心。 暮寒珏啧了一声表示不满,转而在陆斯霈身边坐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方飞来的雁群。 鸿雁来时,无限思量。 陆斯霈眼底的情绪流露出了一丝悲凉。 暮寒珏说:“白龙党现在没了,gods arrow也很快就要被摧毁,之后你准备去哪?” 陆斯霈没看他,倏地笑了:“没想好,反正我不回陆家。” 暮寒珏挑唇,要笑不笑地说:“不回陆家你还有别的去处?打算去t国当人妖从事旅游行业?” 陆斯霈笑意更浓:“那你记得抽时间去照顾我生意,合影给你打五折。” 暮寒珏在脑子里想了一下那个辣眼睛的画面,皱起眉头:“没空,谁稀罕看你脱个精光唱歌跳舞。” 陆斯霈缓缓地收起了笑意,望着落霞升起难免心生悲怆。 “现在和你坐在一起说话的是eris,不是陆斯霈。”陆斯霈的声音很轻很淡,“陆斯霈早就死在几年前的科诺维洲上了。” 从科诺维洲死里逃生的是eris,是个半男半女的怪物。 这些年的时间是他偷来的,他早该堕入地狱与黑暗为伴,永世不得超生。 陆家,已经不是属于他的家了。 这天地之大,早就没有他陆斯霈的容身之处了。 陆斯霈双手撑在身后,往后面倒了倒身子:“老爷子好不容易才接受了我的死,我若是突然以这么一副样子回去,太不像话了。” 见陆斯霈是真的不想回京城,暮寒珏收起了笑,抿了抿唇:“陆伯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再见见你。” 陆斯霈摇了摇头:“可我更希望他能多活几年,糊涂就糊涂。反正也糊涂了那么多年,怎么不算是一种清醒?” 短暂沉默了半晌,陆斯霈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暮寒珏:“前两天,我求余依给我号了脉。” 暮寒珏自然知道余依是比较精通医术的,挑了下眉:“她怎么说?” 陆斯霈垂眸苦笑。 前两天,余依对他说,他恐怕活不到三十五岁了。 长期被gods arrow当做试验品注射各种药剂,为了控制药瘾又服用了大量烈性药,陆斯霈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余依没说错。 “其实,生命是长是短对我来说差别不大。”陆斯霈道,“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德行了,最后这五六年的时间,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呢?”暮寒珏严肃地看着他,“我能怎么帮你?” 陆斯霈笑了一下,将手臂搭在了暮寒珏肩上:“你家不是有医院吗。” 他说完,用手颠了颠自己胸前的假体:“这玩意儿忒沉,我想做手术取出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再当回男人。 以eris的形态赴死,简直是…… 太不体面了。 暮寒珏默了默,嗯了一声:“任务结束后我会帮你联系炎国最好的整形医生,一定能把你变回以前的样子。” “够意思!”陆斯霈边笑边搂着暮寒珏的肩,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敲出两根烟,将其中一根递给了暮寒珏。 “我给你点上。” “不了。”暮寒珏没有去接那根烟,“我答应了她戒烟。” 陆斯霈愣了一下,而后笑得浑身颤抖。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歪头咬着烟嘴给自己点上了火:“想不到你小子还怕老婆。”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确实。”陆斯霈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烟雾遮掩住自己落寞的表情,“我真羡慕你。” 他看着即将暗沉的天色道:“你有了个这么好的女孩,有了个这么幸福的家。” 暮寒珏回忆着和余依相处的过往种种,不自觉地翘起了唇角。 “我和她还一起养了两只猫。” “什么猫?”陆斯霈挑笑,“会后空翻的那种吗?” “……”暮寒珏:“滚。” …… 远处树影绰绰,月光从雾霭中透出冷白的光,似乎有什么要冲出禁锢。 暮寒珏在前面开路,陆斯霈在队尾殿后。 余依带着狙击枪走在中间,身后跟着陆斯霆。 陆斯霆就感觉,这余小依怎么老是想着朝前跑往暮寒珏身上窜呢? “哎哎哎。”陆斯霆把余依给拎了回来,“你个脆皮射手往前跑什么跑。” 余依理直气壮地说:“跟着他能保护我。” “跟着我也能保护你。” “可我觉得你比他菜。” “……”陆斯霆推了推暮寒珏肩膀,“她这么过分,你管不管?” 暮寒珏:“管不了。” 并且他觉得余依也没说错。 陆斯霆气笑了,直接助余依一臂之力把她推进了暮寒珏怀里,自己则向后退了两步贴近陆斯霈。 “等会儿万一打起来了我跟我亲哥一组,你们俩一组,当你们的苦命鸳鸯去!” 余依回过头去,得意地对陆斯霆挑了挑眉:“正合我意。” 也不知道陆斯霆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没过几分钟还真就和gods arrow的人撞在了一起交了火。 枪林弹雨中,暮寒珏一只手紧紧扣着余依的腰趴在掩体中,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双眸在前方不断梭巡,最终定格在一点。 他搭在余依腰际的手轻点了她两下:“宝贝,趴我背上来。” 余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照做:“然后呢?” “枪架在我肩上,打两点钟方向。”暮寒珏安慰似的拍了两下她的手:“打得准么?” 余依端枪的姿势一愣。 打是打得准,可是,且不说狙击枪的后坐力有多大,如果架在暮寒珏的肩上扣动扳机,他的皮肉势必会被灼伤。 何况…… 暮寒珏这个决定分明是想要将火力引到他自己身上。 余依担忧至极,眉心紧紧蹙起:“太冒险了。” 趴在暮寒珏的身上,余依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男人的躯体随他的笑声震动了几下。 他说:“有你男人在,你怕什么?嗯?” “你就大胆开枪。”暮寒珏的脸上蹭了尘灰,衬得他唇角的弧度更添痞气。 “就算gods arrow想要我的命,也得看阎王爷有没有胆子收。” 第244章 贵客来 余依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不安分的心脏不间断地砰砰作响,像是要脱离胸腔跃出禁锢一般。 “嘭——” 指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一枚子弹旋转着突破漆黑的枪口,朝着暮寒珏指定的位置直直刺破。 “你怎么样?……啊!” 还没来得及检查暮寒珏肩上灼烧过的痕迹,余依感觉到一条极其有力的手臂搂住了自己,将她与暮寒珏生生剥离开来,向其他方向带去。 她惊呼一声,抬手想要和掳走自己的人较量。 “别说话!”陆斯霈轻而易举避开了她的肘击,同时捂住了她的嘴。 他在她耳边说:“我和暮寒珏商量好了,他解决外面的埋伏,我带你先进基地,跟上我,别回头!” 知道了是暮寒珏的意思,在这种真刀真枪的战场上,余依不敢违抗暮寒珏的指令。 她知道自己是暮寒珏唯一的软肋,留在这里势必使他分神。 只有跟着陆斯霈才是最能顾全大局的选择。 在枪火中护送着余依往前,陆斯霈回眸看了暮寒珏一眼,给他打了个当心后方的手势。 火光照亮间,暮寒珏两只眼睛看得真真的。 他妈的,陆斯霈个孙儿子摸了余依的腰! 竟然连他老婆的便宜都敢占…… 暮寒珏听到自己身后有风声,向旁边斜了斜身子,双手向后抓住那个人的手臂,一个过肩摔砸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是狠狠几拳招呼在了太阳穴上。 迸溅的血花在暮寒珏侧脸上留下斑斑血迹,增添了更多几分的凶戾与嗜血感。 拳下之人到死也没明白暮寒珏为什么这么疯狂。 暮寒珏站起来舔了舔犬齿,捡起余依掉在他脚下的狙击枪朝对面扫射了过去。 子弹用尽,他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血污,再次以拳头为自己开路。 …… 陆斯霈带着余依从排风口进入了gods arrow的基地。 里面昏暗、潮湿、阴冷,还有爬虫来来往往。 余依闻着空气中充斥着的铁锈味,嫌弃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搓掉了那些鸡皮疙瘩。 “我们为什么从这里进来?你现在不是eris吗?” “带着你目标太大,我还没想好一旦被发现的说辞。” 陆斯霈一边说着,一边调了调手上特殊的接收器,半晌他笑了一声。 “你老公真牛逼,一个人端了gods arrow一支小队。现在,暮延钊肯定鼻子都气歪了。” “也就是说,外面那些埋伏的人全被暮寒珏收拾干净了?”余依问。 陆斯霈漫不经心点点头,似乎没有拿这当回事儿:“是啊。” 毕竟在他眼里,这已经是暮寒珏的基本操作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是,在余依眼里不一样。 以一当十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打斗过程中,暮寒珏身上一定是受了伤的。 她不在乎暮寒珏身上能再背上多少战功,她只关心他痛还是不痛。 “在这耗着也没意义,我们先走。”陆斯霈说,“等会儿暮寒珏就来找我们了。” 余依没得选。 她不熟悉gods arrow的基地,只能紧紧跟着陆斯霈的脚步别丢了。 这个节骨眼上,暮寒珏已经很累了,她不能再节外生枝给他找活儿干。 弯弯绕绕,七扭八拐。 余依终于看见了亮光。 陆斯霈率先从出口跳了下去,转而伸出手来接她。 跟着下去后,映入余依眼帘的是一个像实验室的大房间,里面放置了许多精密仪器。 “别怕。”陆斯霈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这儿已经废弃了,没人过来。” 陆斯霈走在前面,路过一台机器时对余依抬了抬下巴:“你对这些有印象吗?” 余依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啊,暮延钊以前绑架你过后就是把你关在了这里。” 余依茫然地摇摇头:“我想不起来,头很痛。” 陆斯霈笑了:“想不起来也正常,毕竟你那时候还太小。”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说:“暮延钊就是在这研发出了我和暮寒珏中的那种毒。” 暮延钊制毒,炎国就想办法寻找科研高知人员来研发解药。 邓书婵当初就是接到了这样一个秘密任务,将余依安顿在了外婆家,和余栾一起进入了实验基地进行封闭研究。 也就是在那时候被暮延钊钻到了空子,直接将余依抓了起来,带上科诺维洲基地来要挟邓书婵: 要么放弃解药的研究,要么加入gods arrow为自己所用。 余依抿起了唇角,默默攥起了垂在身侧的双手。 “那,我的爸爸妈妈是怎么做的?” 陆斯霈歪头笑了,“当然是不卑不亢拒绝了暮延钊的要求,用其他方法救出你喽。否则,暮延钊也不会到现在都想要把你置于死地。” 余依一直沉默着跟上陆斯霈的脚步。 所以,这才是余栾一直反对她加入ds调查局的原因。 他只是不想自己心爱的女儿再受到伤害罢了。 如果当初她肯平心静气地陪余栾一起聊聊,或许就能早些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 从前,她是父母的软肋。 现在,她也同样成了暮寒珏的软肋。 余依的脑子里像过电影一般回放着过往种种。 似乎,被抹掉的那些记忆,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看见实验室中的累累枯骨,看见废弃箱内用过的针筒试剂,也看见…… 有人逆光而来拯救了她。 “咚——” 余依没注意到陆斯霈停下了脚步,直接撞上了他的背。 她揉着酸痛的鼻子,唧唧哝哝地问:“怎么了吗?” “嘘。” 陆斯霈示意她噤声。 余依踮着脚尖从陆斯霈肩头往外看,当看到面对陆斯霈而立的男人时,她的心脏猛然一沉。 那张脸,像极了如今已经躺在暮家祖坟中长眠的暮远剡。 所以,这个男人就是暮延钊——gods arrow的首领。 “哒哒哒——” 皮鞋踩在地上,当一束光打在暮延钊的脸上时,余依清晰地看到,他的左脸上有一条不长不短的伤疤。 陆斯霈看着他说:“首领今天怎么下来了?” 暮延钊的视线掠过陆斯霈,落在了余依身上。 他轻勾唇角,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 “有贵客来,我怎有不露面的道理?” 第245章 地主之谊 余依第一次在活人脸上见识到了恐怖谷效应。 看着暮延钊瘆人的表情,余依一步步往后退。 暮延钊缓缓将视线转回陆斯霈身上,颇为赞赏道:“eris,做得不错。” 陆斯霈不动声色地颔首:“是。只要有这个女人在,暮寒珏一定会主动送上门来。” “到手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暮延钊看着陆斯霈腰间一个金属制的东西,挑了挑眉。 黑色口罩下,陆斯霈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没有过多迟疑,转身面对着余依走近两步,同时扯出腰间的金属手铐。 陆斯霈将声音压到最低:“冒犯了。” 音落,余依的双手被反剪在了背后,手铐的锁应声落下。 陆斯霈抬起头,看回暮延钊:“既然人已经抓回来了,我要的东西?” “好说。”暮延钊抬了抬手指,“先将我的侄媳妇安顿好再来找我领赏。” 说完,暮延钊重新走入黑暗,回声在空旷的廊道内转了几个圈才彻底销声匿迹。 余依双手被剪在身后,心里或多或少感到有些没底气。 她偷偷地问陆斯霈:“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陆斯霈低声说:“对于他来说你还有利用价值,不至于让你过得不舒服。但是现在是第一天,你肯定少不了要吃苦头,后面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取得他的信任。” 他叹了口气:“我等下就联系暮寒珏想办法救你。” 余依敛眸默了半晌,复又抬起头来扫视半周。 时间紧任务重,等暮寒珏来救她的可行性太低,不值得在这里耗费时间。 自救永远比等待来得更加实在。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余依费力伸出指尖,隔着裤子口袋摸了摸其中的一个凸起。 那是她前两天刚刚从暮寒珏手里没收的打火机。 有它,对付暮延钊应该不是问题。 她眯起微勾的狐狸眼,嘴角扬起了一点弧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需要你替我转达暮寒珏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陆斯霈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之前假扮eris的时候也和余依交过几次手,知道这小丫头肚子里是有点东西的,是以选择了相信她。 在暮延钊的地盘,作息必须要做足全套。 陆斯霈以eris的身份押解着余依走进了gods arrow基地地下的牢房。 铁笼外把手的守卫见到陆斯霈后恭恭敬敬地颔首:“eris大人。” “把这个女人关起来。”陆斯霈往前推了一把余依。 余依向前踉跄几步,转过头看着陆斯霈时,双眸中的怒火熊熊不灭。 “草菅人命的畜牲。” 陆斯霈闻声嗤笑,属于eris的女声从变声器中混杂着电流滋滋传出:“骂,等你变成一具死尸就没有力气再如此和我叫嚣了呢。” 说完,他伸出手捏起了余依的下巴,啧啧几声:“这么漂亮的脸,死了还真是可惜。” 余依嫌恶避开,张开嘴狠狠叼住他手上的皮肉,留下深深的牙印。 “不知好歹的女人!”守卫扬起手掌想要打余依的脸。 陆斯霈抬掌拦下,侧眸时瞳仁转向眼尾,神色冰冷不耐:“碰了她,若是首领怪罪下来,连我也保不住你的脑袋。” 他重重甩开守卫,当人摔倒在地时又抬脚踩实守卫刚刚想打人那只手的手腕。 陆斯霈慢悠悠道:“你是想当成那些疯狗的美餐?还是为组织做出最后的贡献,去试一试最新一批的药剂呢?” 守卫痛出冷汗,也被陆斯霈悚人毛骨的威胁吓得一激灵。 “属……属下不、不敢。” “不敢就好。”陆斯霈踹开守卫,自己将牢房上的铁链打开。 他回眸,看着守卫道:“记着,这是暮寒珏的老婆,首领的侄媳妇,带着你的人立刻退下,我要亲自审。” “是……” 守卫爬起来,带着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为gods arrow做事的人,有哪一个不知道暮家的家事就是首领的逆鳞? 触之即死,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去开这种玩笑,挑战首领的底线…… 余依这个女人,他们巴之不得能躲多远算多远。 听着脚步声远了,陆斯霈眼神示意余依进去,又拿起了墙上带刺的鞭子象征性地在空气中抽了几下。 余依也还算配合,卖力地跟着演了半天,又哭又骂又惨叫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陆斯霈虐待她了。 但实际上,陆斯霈哪敢呀。 刚才守卫要打余依的时候他手心里都捏了把汗,万一让暮寒珏看见了那小丫头身上有了伤还不得跟他拼命啊。 陆斯霈将鞭子甩在了一边,小声对余依说:“今天之内暮延钊一定会来见你,你想好怎么应对,我现在去想办法联系暮寒珏。至少现在在这里你是安全的,暮延钊不会对你怎么样。” 余依点了点头:“谢谢你。” 她被松松垮垮绑在十字木架上,眼神定定地看着陆斯霈即将走出铁门,她叫住了他。 余依道:“我要的东西一定让暮寒珏尽快送来,越早越好。” 短时间内,她尚有把握扮猪吃老虎骗过暮延钊。 若是时间久了引起暮延钊怀疑,不光功亏一篑,连她的命也得交代在这。 她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和暮寒珏一起实现呢,不能就这么死。 “放心。” 陆斯霈说完,匆匆离开了地牢,等到四处开阔的地方,他拿出了通讯设备联系暮寒珏。 通讯器对面,暮寒珏眉头紧紧蹙起:“她说她要五十度以上的高粱酒,还要硫磺?” “是的,她要得很急。” 暮寒珏的眉头越皱越深,搞得医生还以为是无麻醉缝针扎疼寒部了。 他有些想不通。 但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暮寒珏能想到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 余依要做炸药。 她这是在gods arrow的基地里发现了什么猫腻? 暮寒珏抿唇思考了良久,对通讯器道:“我会想办法送进去。” …… 天蒙蒙亮。 由于余依成为人质被暮延钊控制了起来,十三军的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暂时撤退以待时机。 距离余依被绑上十字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晚。 双臂酸痛难耐,除了陆斯霈偷偷给她送过一次水之外,她一直饿到现在。 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直到一阵踩着皮鞋的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跟前,一只掌心带茧的手拍了拍余依的脸颊。 她恍恍惚惚睁开眼,看见的是暮延钊。 余依瞬间清醒了,她警觉支起脑袋:“你、你干什么?” 她避开暮延钊的手,同时微微发抖。 看起来像受了惊的小动物般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疼。 暮延钊笑着说:“一夜过去了,我这个做长辈的总要来看看侄媳妇睡得还好不好。” “……” 好你大爷个熊,把你绑这一晚上睡一觉试试呢? 余依气得在心里骂娘,面上却用力维持着楚楚可怜的娇弱美人形象。 “我疼……放我下来好不好?”余依咬着唇,泫然欲泣。 黏糊糊的小颤音听得人骨头发酥,就连外面的守卫都差点没站稳。 暮寒珏吃得是真好。 与此同时,余依的肚子发出一声极其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余依:“……” 真服了。 暮延钊笑颜更甚:“饿了?” 说着,他亲自动手将余依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 余依闷哼一声,摔在了地上。 经过一晚上,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余依只能继续可怜巴巴地看着暮延钊,以期他能莫名其妙地发发善心。 暮延钊居高临下看着她,道:“来,我这个做小叔的也来尽一尽地主之谊,请你吃上一顿早餐。” 他率先走了出去,轻慢又吊诡的嗓音回荡在地牢中: “正巧,我现在有得是问题想请教侄媳妇一番。” 第246章 浅茶满酒 余依撇着嘴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敢怒不敢言地跟上了暮延钊。 要是搁平时,她肯定要有骨气地不吃他一口东西,活活饿死也不吃!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攒足了力气才能有办法逃出去,才能帮上暮寒珏的忙。 否则她这大老远地跑来一趟还真就成了打酱油混吃等死的了。 暮延钊带着余依进入了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像宴会厅。 长长的桌子铺着天鹅绒桌布,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 余依默默地舔了舔嘴角。 暮延钊坐在首位上拿起刀叉看了余依一眼:“坐,别客气。” 说完,他递给旁边穿着制服的女佣一个眼神,立刻就有人为余依送上了餐巾,亲手垫在她的腿上。 余依觉得自己被照顾得像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太后。 牛排和南瓜汤被端到了她面前,暮延钊又问了她一句:“小朋友,吃虾吗?” 余依想都没想:“吃!” 不吃白不吃,把暮延钊吃破产了才好! 抬起手去拿刀叉时,余依这才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 手腕上深深浅浅的勒痕让她的手看起来有些水肿,不太能驾驭得好那些餐具。 暮延钊发现端倪,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抬起手指做了个手势:“帮帮她。” 几个女佣欠身点头,簇拥在余依身边为她剥虾,还将牛排切成相同大小的牛肉粒,用叉子递到了她嘴边。 暮延钊好整以暇地撑起下巴来看着余依,悠哉道:“要是把我的侄媳妇饿掉秤了,可就没办法去找寒部讨要赎金了。” 刚吃了一口牛排还没尝出味儿来的余依:“……?” 咋着?让暮寒珏按斤来赎她? …… 余依擦了擦嘴,眼睛慢扫过暮延钊:“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不急。”暮延钊让人将桌上的饭菜撤下去,“刚刚不是说了,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你吗?” 余依低下眸子看着脚尖:“什么问题呀?” 暮延钊似乎并不着急,他看着自己手中茶壶的水从壶嘴中流下,将茶杯接满。 余依暗暗打量着暮延钊的一举一动,当他抬起头来时,余依忙将交错的视线错开半分,看起来软弱怯懦。 浅茶满酒半碗饭是接待客人的礼数。 将茶杯倒满的行为,显然是欺客。 但余依也不怎么在乎,反正她也没指望暮延钊能有多尊重她。 暮延钊缓缓勾了个笑,让人将小茶盅递到了余依面前,顺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余依也不跟暮延钊客气,反正陆斯霈说了暮延钊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那就先薅羊毛薅到极致。 余依尝了尝茶盅里的水,瞬间眼睛亮了一下。 暮延钊道:“像你们这些小朋友,是不是都喜欢喝果茶?” “这些?”余依疑惑抬眼。 “科诺维洲气候恶劣,水果种类还真不多,昼夜温差如此之大,反倒让幸存下来的瓜果都格外香甜。你说对吗,小朋友?” 余依看着暮延钊那双像是始终蒙着一层阴翳的双眼,发觉这话所指并非只有瓜果。 暮寒珏幼年时期亲历过家破人亡的经历,在外流亡的生活反倒让他一身傲骨不弯分毫。 余依幼年被暮延钊拐到这里,读书后又忍受同学的欺凌多年,反倒也成就了如今的顶级特工。 但是…… 余依不认同这种观点。 “梅花香是因为它本身就是梅花,而不是因为苦寒。” 此话一出,暮延钊滞于唇边的茶杯一顿,转而他笑出了声来。 这笑声低沉连续,偶尔夹杂上扬的尾音,听起来别有一番诡异的意味。 余依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但依旧直直地盯着暮延钊,不退分毫。 “小朋友,”暮延钊唤了余依一声,“我只是在说瓜果,你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上学的时候是语文课代表?” 余依:“……” 语文课代表她还真不是,但是她是化学课代表。 等材料搞到手,立马送你和你的gods arrow上西天! 暮延钊不在意余依是否回话,继续说:“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我这里短居时,我也是拿水果茶来哄你的。” 他眯起了眼睛,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说起来,我也算是对得起和你父母亲的交情了。实验室里的那些小孩子可没有像你这样还能吃到水果、喝到水果茶的待遇。” 只这一句话就让余依感觉到从骨子里散发出前所未有过的悚然冰冷。 她看着眼前这一张脸上可以说得上是和善的五官,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个人竟然…… “你竟然拿小孩子做人体实验?”余依扶胸,难以置信地看着暮延钊。 “进步本就伴随着牺牲,这一点无可厚非。” “荒唐……太荒唐了。”余依摇着头,眼底尽是怒意,“杀戮绝不是进步的遮羞布。” “啧。”暮延钊的眼神冷了几分,“看来,小孩子还是不要长大更可爱一些。” 他打了个响指,有人从暗处出来扣住了余依的手臂。 暮延钊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带小朋友去其他地方放放风,不必再关着了。” “是。” 余依挣扎了两下,双眼紧盯暮延钊:“你早晚会付出代价的!” 暮延钊勾唇,“随意。” …… 暗卫走到暮延钊身边,恭敬欠了身:“首领,那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放她在基地走动,日后无异于放虎归山。” “你知道什么?”暮延钊喝了口茶,脸上的表情平淡如水。 余依刚刚的一番话并没有在他心中泛起任何涟漪。 “只有我那侄媳妇一切都好,我们才有和暮寒珏谈判的资本。否则,你们就都等着在这给我陪葬。” 暮延钊抬眸看了一眼正对面窗外的层峦叠嶂。 雪水化了,外面的枝干又是葱绿。 他挑唇微笑,眯起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些许对窗外景色的欣赏。 只要余依在他手里,暮寒珏早晚会有所行动的。 毕竟…… 谁会舍得将自己的命根子留在他人手中肆意蹂躏呢。 第247章 断子绝孙 “干着急也没有用,暮延钊不会轻易把余依还给你。” 陆斯霈边说边走进暮寒珏的办公室,将一叠照片摊开在了桌子上:“自从你们上次行动后,gods arrow增添了布防,现在连一只苍蝇都难进去。” 暮寒珏颦蹙着眉头,眉心处出现一个紧锁的川字。 他很久没有这样焦虑过了。 从前他单打独斗,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现在不一样。 他的妻子被暮延钊攥在手里当成人质,任何一个不恰当的举动都有可能让余依因此丧命。 陆斯霈叹息了一声,单手扣住暮寒珏的肩膀捏了两把:“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以后我进出gods arrow基地就不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暮寒珏揉了揉眉心。 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就只好单独进去接应。 十三军有墨砚和陆斯霆看管,总不会出差池。 他决不能让余依一个人单打独斗。 “寒部。” 门被敲了两下。 暮寒珏抬眸时,锋利的轮廓掩盖住方才的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日的凌厉干脆。 “进来。” 墨砚站在门口,颔了颔首:“林皎月想见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暮寒珏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冷声道:“我今天谁也不见。” “好,我转告她。” 墨砚正欲回身关门离开,就听见陆斯霈疾声叫住了他:“等等!” 陆斯霈转向门口的位置,“她是不是听见了风声。” 墨砚沉眸思考了一下,“大概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寒珏!” 陆斯霈上前两步抓起暮寒珏的手腕,“林皎月一直执着于gods arrow必定事出有因,现在这种局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实在。” …… 暮寒珏孤身下了地下一层。 虽说林皎月和暮寒珏的关系仅仅维持在表面,两个人之间并不像余依和邓杨两个人那样有那么深厚的亲情。 尽管如此,在暮寒珏手下做事的人依旧不会对她有什么逾矩的行为,更不要说她还有着一个y国伯爵夫人的头衔。 哪怕是在这一间水泥砌成的小房间里,林皎月身上不但没有佩戴任何限制行动自由的器械,反而依旧活得精致。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皎月抬起头来。 隔着一面铁栅栏,暮寒珏站定在外,眼神依旧冷冽地看着她。 林皎月笑了一下:“你来了。” “不要拐弯抹角,我现在没有心思陪你打哑谜。” 林皎月向前走近几步,慢慢地说:“其实之前我就想和你对峙,无论如何我都是y国的伯爵夫人,尽管你是我血缘上的表弟,如此将我禁锢起来,就不怕y国与十三军为敌吗?” “哦?”暮寒珏冷笑,他将双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林皎月:“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让人对你上刑了,还是缺你吃穿用度了?” 林皎月一时语塞。 暮寒珏唇畔勾起的弧度更显嘲讽:“还敢往我头上扣这么大一顶禁锢伯爵夫人的帽子,那我们也可以好好说道一番。” 他眯起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那个爵位似乎是砸钱买来的?还妄想举国与十三军为敌,真就尿罐子镶金边全靠你林皎月一张好嘴了?” 从小到大,林皎月从来没有从暮寒珏口中听到过如此粗鄙的言语,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些什么。 “哐当”一声铁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将林皎月拉了回来。 暮寒珏随意坐在铁皮椅子上,双腿自然分开露出一小截脚踝,姿态重归矜贵清冷的不近人情。 林皎月垂眸叹息,捋着自己已经染上灰尘的裙摆坐在了靠近暮寒珏位置的那一侧。 她说:“我知道像你这种凭真本事在战场上封侯觅爵的人看不上我们,但是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深爱的丈夫。” 林皎月看着暮寒珏的眼神热烈恳切,与对面冷如冰凌的视线截然不同。 “我知道我曾经做过对不起你和景琛的事……但,如果不是gods arrow丧心病狂到屡次暗杀伯爵,我也不会这样恬不知耻地跑回暮家来求你帮忙。” 林皎月微蹙眉梢,眼底尽是恳切,“寒珏,现在你妻子的性命同样掌控在gods arrow的手里,我想你是能够理解我的。 我手下有埋伏在gods arrow内部的暗卫,只是缺乏经验无法与之抗衡罢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送高粱酒和硫磺进去,这样也好早日救出依依,我们都能合家团圆。” 暮寒珏听完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林皎月心急如焚,一眼不错地看着暮寒珏,企图从他的脸上能够看出一丝松口的迹象。 气氛不知沉默尴尬了多久,安静的房间能够听到通风管道滴水的“哒哒”声。 倏忽,暮寒珏嗤笑了一声,“这就是你找我的目的?” “是。”林皎月坚定道,“寒珏,我从没求过你什么。” 暮寒珏的嗤嘲不减。 不愧是林皎月,哪怕已经身处如此下位,依旧想尽办法来威胁他。 现在,她不光想要利用暮寒珏,连带着余依也想要一起利用起来了。 “你赢了。”暮寒珏站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林皎月,声音愈发低沉冰冷,“摧毁gods arrow之后,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有多远,滚多远。” 听到暮寒珏明确的松口,林皎月松了一口气。 像是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释然地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铁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暮寒珏将铁链从锁洞中穿了出来。 林皎月拎起一点裙摆走出困了她几日的牢笼,客套地对暮寒珏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 几日后,余依从陆斯霈口中得知了暮寒珏那边的消息。 这些天来,余依在暮延钊面前装得一手柔弱美人。 每天要么是因为gods arrow滥杀无辜而怒气冲冲地跟暮延钊对峙,要么就是对着窗户黯然神伤。 为了做足全套戏,余依偶尔还拿着手帕掩在眼角边上掉几滴眼泪,顺理成章地让暮延钊放松了警惕。 陆斯霈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盒,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装,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包粉末状的东西。 “喏,硫磺粉。”陆斯霈观察了一番周围,小声在余依耳边说。 余依小心翼翼地将它收了起来,陆斯霈接着说:“今晚gods arrow有会议,暮寒珏的人会偷偷潜入进来送高粱酒。” 接着,他看了一眼拐角即将靠近的巡逻队伍,压低声音道:“我得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说罢,陆斯霈几个闪身从侧面的窗户翻了出去。 这一遭发出的动静不小,原本要走近的守卫闻声纷纷追了过去。 原本屏息的余依松了一口气,正当她想再看一看硫磺粉的分量时,一只大手冷不丁地从身后袭来,用力捂住了她的口鼻,同时抱紧她的腰肢朝更黑暗的角落拉去。 “唔唔唔!!” 瞬间而来的窒息感让余依惊恐万状,她拼命地挣扎,手肘卯足了力气,朝身后男人的胯下砸去。 男人闷哼一声,禁锢她的力道微微松了几分:“宝贝,轻点。” 听见熟悉的声音,余依一怔。 没等两人的身影彻底隐入黑暗,余依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子。 暮寒珏拉下一些挡在口鼻上的黑布,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菲薄挑笑的唇。 他看着余依惊讶又喜悦的样子,抬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微微俯首贴在她耳边,气声道: “宝贝儿,刚刚那一下子,是想让我断子绝孙还是想彻底告别你以后的性福?” 第248章 这不是想你了么 “宝贝,快帮我检查下还能不能用?” 暮寒珏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自然也干不出什么人事儿。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掐住余依的手腕,带动到自己刚刚被打痛的地方轻压慢扫。 余依触及到那里隔着一层衣料都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气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羞赧地撤出手来打了暮寒珏的手臂一下。 她红着脸,凶巴巴地说:“能用就用,不能用拉倒,谁稀罕你的。” “真的?”暮寒珏好笑地捏起她脸上的软肉捻了两下,留下一个淡粉的印记。 余依噘着嘴巴,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真、的!” 暮寒珏若有所思似的点了点头,拖着长音哦了一声:“那看来你还是更喜欢我的手指一些。” 余依:“???” 干什么玩意儿呢?什么虎狼之词? 暮寒珏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余依肩上,“放心,就算那东西废了,我照样让你爽翻天。” “……你够了!”余依打开他的手,“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来这里了?你吓了我好大一跳。” 搞得她还以为要被人撕票了呜呜呜…… 暮寒珏刮了刮她的鼻尖,“这不是想你了么。” “哟哟哟!”陆斯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学暮寒珏说话,“这~不~是~想~你~了~么~” 余依:“……” 就很丢脸。 见暮寒珏第一面的时候,余依怎么也没想到这狗男人看着冷冷淡淡、凶凶巴巴,背地里竟然这么闷闷骚骚。 哦不,这已经不是闷骚了。 是明着骚啊! 暮寒珏睨了陆斯霈一眼,脸上完全找不到一点尴尬的痕迹,“有意见?我不想她难道想你?” “啧啧啧。”陆斯霈摇头抱着胳膊围着余依和暮寒珏转圈,“原来我冒着生命危险把守卫引开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在这唧唧歪歪。” 余依:“不是,那个谁你听我解释……” “和他有什么可解释的?”暮寒珏大手一挥按在了余依脸上,顺便还往自己怀里又扣紧了一点。 他看着陆斯霈说:“我再和你重申一遍,这是我老婆,合法的。” 陆斯霈挑了挑眉:“合法?” 他视线慢扫了下余依,复又对暮寒珏说:“小红本呢?拿不出来小心我向上级举报你非法同居。” 暮寒珏嘲讽道:“你已经在牺牲人员名单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更担心你忽然出现会把上级心脏病吓出来。” “……”陆斯霈哑声,而后恼羞成怒,“上班时间不准谈恋爱!跟上!” 说完,陆斯霈率先一步在前面带路。 余依拉着暮寒珏的胳膊让他矮下些身子来,悄悄在他耳边说:“怎么感觉他好像玩不起的样子?” 暮寒珏点了点头:“他就是玩不起。” 陆斯霈幽幽扭头:“我听得见。” 暮寒珏直起来身子拍了拍余依的脑袋瓜,又给陆斯霈递过去一记眼刀:“好好带你的路。” …… 自从陆斯霈将余依带回gods arrow后就引起了暮延钊的怀疑。 让陆斯霈带路的话,正经路肯定是走不了。 余依被管道里的灰尘呛得直想打喷嚏,“为什么连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走管道啊?暮延钊又不限制我行动。” 陆斯霈爬在最前面,被灰尘呛得也有些气喘:“为什么,问你老公啊。”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阴阳怪气:“这~不~是~想~你~了~么~” 暮寒珏冷幽幽的声音从最后面传来:“找死?” “死就死,有本事你弄死我。” 余依翻了个白眼。 果然男人这种动物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很幼稚。 虽然灰尘多了些,但管道并不算长,爬起来也没有那么费劲,余依尽力跟着陆斯霈的速度。 经过最后一扇铁网时,余依忽然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顺着膝盖下面铁网的缝隙朝下看去: 几个穿着无菌服的人正在将一兜麻袋丢进焚化炉。 余依皱着眉头,定睛一看,只那一眼,她瞬间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麻袋里露出来斑斑血迹,以及断臂残肢。 是gods arrow这两天刚抓出来的卧底…… 余依捂着嘴,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她只觉得大脑嗡鸣心悸不止,腹中翻涌的胃酸和胆汁顺着指间的缝隙溢了出来。 “呕……” 异响引起了下面人的注意,暮寒珏在后面捞起余依的腰肢,夹在腋下迅速将人带出了管道。 “依依,还好吗?”暮寒珏擦拭着余依唇角的秽物,让出露台来给她灌进几口新鲜空气。 “我没事,有点反胃。”余依将暮寒珏的手从自己唇角上拉了下来。 这几天她总是为了炸基地的事情发愁,没什么胃口,吐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她想起来刚刚看见的狰狞残肢,闭上了眼睛。 暮延钊这个人根本就是变态…… 陆斯霈道:“休息好了就继续往前,林皎月的人在前面等我们。” 暮寒珏看了看余依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瘫坐在地上的样子,在她面前矮下了身子:“来,我背你。” 伏在暮寒珏宽阔的背上,余依不安的情绪慢慢被安抚了下来。 她贴在他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以后你养着我好不好?” “好。” “连原因都不问就说好?” “有什么可问的。” 见他这样笃定地承诺养她一辈子,余依笑了:“不怕我卷着家里所有的财产跑路呀?” 暮寒珏挑了挑唇角,“那别忘了带着我,我也算是你的私人财产。” 余依被他逗得咯咯笑:“我才不要带着你呢。” “不带?”暮寒珏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你跑路之前记得发给我一个地址,我自己主动跟着。” 余依忽然就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变得柔软。 小小的身子趴在男人背上,随着他前进的起伏轻轻颠簸。 越是在格外紧张的时刻偷来这一丝柔软,越是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余依看着暮寒珏的侧脸,微微向下低了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他一怔,她一笑。 “奖励你。” 第249章 穷途末路 林皎月的人一早就找好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了余依要的高粱酒。 闻见从坛子里传出来的酒香,余依挣扎两下从暮寒珏的背上跳了下来去检查情况。 暮寒珏则是手里拿着通讯器到旁边去说了什么,没多一会儿,有人给他送来了夹心牛角包。 “你们帮我把这些麻绳都泡进酒里,浸湿之后缠在基地的每一个出入口,剩下的酒留在坛子里埋在地图上这个地方……唔?” 余依话说一半,茫然地看着往她嘴里塞了一个牛角包的暮寒珏。 暮寒珏挑了一下眉梢:“吃。” “……无语。”陆斯霈翻着白眼转过了身子。 陆斯霈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免疫了,任何秀恩爱的攻击也别想伤到他分毫! 下一秒,余依勾着暮寒珏的脖子,超大声地唧了一口:“宝贝你真好!” 陆斯霈:“……” 本来当卧底就烦。 “好啦。”余依填饱了肚子,又盘腿坐在角落里拿出来了那一小包硫磺粉藏在了酒坛子的陶瓷盖里。 暮寒珏在她旁边坐下,肩膀撞了撞她的:“这就是你造的炸弹?” “嗯嗯!”余依挑着下巴说,“我找到了gods arrow的军火库。到时候我们引爆这坛酒,产生的威力足够让这个鬼基地见阎王,到时候你可记得让你的弟兄们快点撤退昂。” “就这么炸了,会不会太可惜?” “怎么?”余依讶异地看了看暮寒珏,“你不会还打算带回去充公?” “那倒不用,我十三军还不缺这点破玩意。”暮寒珏看着余依,挑逗似的勾了把她的下巴,“你就不想知道暮延钊建这么大个基地是想干什么吗?” 余依扭开脸不让他逗弄,“这有什么好奇的,不就是冲着你来的嘛。” 暮寒珏摇了摇头:“那他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不惜与整个炎国为敌。只需要选个夜深人静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老宅和云中庭给炸了就可以了。” 他站了起来,双手支撑在大理石栏杆上朝下看了过去。 gods arrow的基地费了不少人工,如果不是别有所图,暮延钊没必要如此大兴土木,反倒引人注意。 暮延钊那个人想要的,绝不仅仅只是暮家…… “那我们……” “嘘。” 余依刚要说话,暮寒珏打了个手势让她噤声。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余依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出声。 暮寒珏让她给逗笑了。 一看余依这样还怪可爱的,暮寒珏没忍住蹲下身子来捧起她的脸,狠狠揉了两把。 直到把余依额前的碎发揉乱,暮寒珏停下了手。 余依委屈巴巴地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一边像个受尽欺负的小媳妇似的捋顺自己的头发,一边好奇地伸着脖子注视着暮寒珏的一举一动。 只见暮寒珏低眸看着腕表,另一只手搭在栏杆上,食指一下接一下地跟着腕表上秒针的移动打着拍子。 秒针缓缓走到数字12的位置,暮寒珏的手指也乍然停了动作。 基地楼下不远处巨大的轰隆声传来,十三军的小队从四面八方的草丛中冲了出来。 暮寒珏勾起唇角,视线转回余依看呆了的脸上:“墨砚和陆斯霆来了。” gods arrow的人完全没有想到十三军会搞突然袭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激烈交战的电光火石之间,暮寒珏轻轻握住余依的手:“走,去找暮延钊。” …… gods arrow的秘密会议室内。 暮延钊铁青着脸看着楼下的激烈交锋,握着茶杯的手骨节泛白,虎口处几乎要爆开。 他转眸看着早已卸下eris那张皮的陆斯霈,“你背叛了我?” 陆斯霈轻嗤,随手把玩着匕首:“我从来就不曾忠于你,何来背叛一说?” 暮延钊冷哼道:“暮寒珏给了你什么好处?别忘了,你的命还掌握在我手上。” 陆斯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双锋利狭长的柳叶眼中满是嘲讽:“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不需要靠你的那些药活着了。” “什么?”暮延钊皱起眉头。 怎么可能呢?那种药目前无药可解,只能不断加大剂量以满足药瘾。 什么样的意志力才能克服得住那样如百蚁噬骨般的痛苦? 这小子戒过毒? 陆斯霈勾唇道:“余依已经治好了我的药瘾,我不需要继续在你面前伪装了。至于我为什么帮暮寒珏……” 他顿了顿,道:“是因为我是炎国的军人,我永远只忠于我的国家。” 暮延钊冷声而笑,阴恻恻的眼神像是未开化的山谷中嗜血的猛兽。 “好啊,既然你选择忠于你的国家,那就和暮寒珏一起,永远留在这里!” 暮延钊手腕一翻,从腰间拿出一把银质的手枪,枪口对准陆斯霈时,他的手指快速扣动扳机。 “嘭——” 一颗子弹从反方向而来,穿透了从暮延钊枪口中发射的子弹。 在空中相撞的两颗子弹掉落在地,还带着从枪膛里带出的余温。 暮延钊朝着子弹发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余依怀里抱着的狙击枪还没有收起,身姿轻盈地站在阁楼的拐角微微靠着栏杆。 发现暮延钊在看她,余依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齿微笑,看起来俏皮可爱:“嗨,小叔叔。” 暮延钊目眦欲裂地死盯着余依,像是根本没想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玩起枪来竟然有这么好的准头。 此前,他一直放任着余依在基地里四处游荡,料她一个小丫头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现在,这个小丫头简直是要翻了他的天了! 与此同时,暮延钊旁边的大门被轰然踹开,带动门框上积尘簌簌而落。 暮寒珏逆光站在门口,高大峻拔的身形挡住了身后的光源。 他慢慢走到陆斯霈身边,唇角挑着耐人寻味的弧度,好整以暇地看着穷途末路的暮延钊。 暮寒珏看着他,慢悠悠地道:“你刚刚说,要让谁永远留在这里?” 第250章 最后的狂欢 “呵,呵呵呵……好啊,好……” 暮延钊喉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冷笑,好不令人毛骨悚然。 他像是认了命,黑色的瞳眸中倒映着楼下交战的火光。 “咣”的一声,他手里的银质手枪应声落地。 “你和你的父亲一样。”暮延钊冷脸看着暮寒珏,“一样让人看了就讨厌。” 暮寒珏嗤了一声:“我最喜欢看你们这些人死到临头逞口舌之快的样子。” 暮延钊将手搭上会议桌首位的椅背,慢悠悠地用拇指在上面摩挲:“暮远剡死了,你的死期还会远吗?” 暮寒珏眯起双眸,戏谑道:“我十六岁就上了战场,每一个死在我手下的人都诅咒我不得好死。” 他笑了一声,故作挑衅地抬起双臂朝暮延钊缓缓转了一圈:“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你生气不生气?” “呵,我有什么好气的。”暮延钊坐了下来,十指交叠在一起搭在桌子上,“你知道暮远剡是怎么死的吗? 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手足相残,不配为人。” 余依从阁楼上收好了枪,翻越了几个栏杆跑到了暮寒珏身边。 听见暮延钊竟然以这样的四个词来形容暮寒珏的父亲,余依很生气。 她双臂抱在胸前,哼了一声:“差不离得了小叔叔,咱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不必自我介绍了。” 暮延钊没什么情感的眼神淡淡看了看余依,他笑了:“是我小看了你,引狼入室。” 暮寒珏眉心蹙了蹙,抓着余依的胳膊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感觉还是不太放心,暮寒珏又把余依塞在了自己和陆斯霈中间。 余依现在像个夹心饼干一样被两个人挡得严严实实,目前还算得上安全。 陆斯霈:“……”得,又为他俩的爱情做贡献了。 暮寒珏道:“既然说到了我父亲,想必和gods arrow的建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对么?” 听到这,暮延钊暗沉的眸子终于有了些波动。 那其中像是又燃起了妒火,足够将人吞噬,丧失理智。 “是啊。”暮延钊看着暮寒珏,“这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恨暮远剡,恨到连照镜子时看着和暮远剡有七八分相似的这张脸都觉得厌恶。 暮延钊用刀划伤了自己的脸,就是为了让自己铭记那些来自暮远剡的屈辱…… “你我都是暮家人,应该清楚暮家为新生儿取名的规矩。”暮延钊半垂双眸。 每一辈只有长子才能够按照暮家排行的顺序来取名。 就像是暮寒珏排行寒字辈,单名一个珏字。 在远字辈里,霸占着这个名头的人是暮远剡。 在暮延钊眼里,这根本就相当于是将一个人的高低贵贱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分了三六九等。 长子代表着门脸,那就意味着家族的资源永远都是偏向代表着暮家形象的长子的。 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作为次子比暮远剡差在哪里。 “凭什么单单因为长幼次序就抹杀一个人的天赋与才华呢?”暮延钊喃喃道。 “你错了。”暮寒珏睨着他说,“暮家世代从军,在暮家,祖上传下来的刀法不论男女长幼都是一门必修课。哪怕没有任何资源,只要掌握了这一技之长,总有出路。 你认为暮远剡挡了你的路,于是选择创建gods arrow彻底荒废你自诩的那些‘天赋’,我只能送给你四个字。” 暮寒珏嘲讽地一字一顿道:“自、作、自、受。” “呵。”暮延钊冷笑,“你知道我为了gods arrow付出了多少心血吗?” 一直没有作声的余依现在被气得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皱起眉头说:“无论你付出多少心血,gods arrow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余依上前两步,离开了陆斯霈和暮寒珏为她围出的一小片安全区。 “一个幼弟为了报复长兄而存在的组织分明就是个杀人机器。你将它命名为众神之矢,自诩为重构规则的创世主,可你和你手下做出的勾当哪一件不是披着淋淋的鲜血? 虐杀卧底。抓来无辜的孩子来作为你的实验品。研制毒药让自己手下的人都染上药瘾,让他们只能心甘情愿为你卖命……这就是一个‘创世主’该做的事情吗?” 余依越说越愤慨,觉得胸腔有些发闷,呼吸也有些不畅。 她怒目看着暮延钊,却见他脸上浮现了一丝奇异的微笑:“史诗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等我死后,还不是随你们肆意编排?” 余依怒了。 谁编排他了?她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我告诉你,”余依冷冷地看着暮延钊,“多行不义必自毙,gods arrow早晚会成为你为自己所缚的虫茧!” “没关系,至少还有你们来为我陪葬不是吗?” 方才说话间,暮延钊已经将手挪到了桌子下面的一个角落。 他抬起头来,阴森森地看着暮寒珏:“从小流亡在外的生活不好受?我猜你一定还有很多话想要和你的父母亲说,等到了阴曹地府,你们就可以阖家团圆慢慢叙旧了!” 陆斯霈瞬间睁大了眼睛,惊道:“桌下有定时炸弹!” 保险栓被暮延钊拉了下来,他几个闪身站在了窗台上。 窗外的烈风卷着窗帘狠狠拍打在他的腿上,他面对着室内的一切,笑容阴森诡异:“好好享受生命最后的狂欢,孩子们。” “咻——” 暮寒珏手中的匕首像一道划破天际的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暮延钊的方向直直飞去。 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刀刃刺入暮延钊的胸口,喷溅出温热的液体。 暮延钊痛苦地捂住心口刺了匕首的位置,鲜血铺满他的掌心。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表情更因脸上的一道伤疤而狰狞可怖。 暮寒珏看着他冷笑了一下:“废话真多。” 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暮延钊随着惯性向窗外倒去,充满愤恨和怒火的双眼像是迸发着死不瞑目的情感。 余依跑到窗口,手中的枪重新上膛,对准暮延钊下坠的位置连发三枪。 “打中了吗?”暮寒珏快步走来揽住她的肩膀。 余依皱着眉从楼上观察下面的情况:“今天的烟瘴太重,看不清。” “寒部!” 墨砚和陆斯霆从门口冲了进来,手上端着枪的姿势还保持着戒备状态。 “来得正好。”暮寒珏看向墨砚,“暮延钊中枪,让人到下面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墨砚一颔首,匆匆带了几个人离开。陆斯霆的视线在房间内慢慢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桌下: “哥,你咋藏桌子底下去躲猫猫了?” 第251章 比翼鸟,连理枝 陆斯霈气笑了:“你哥在拆炸弹!” 他看了看液晶屏上倒数着的红色数字,只剩下最后两分钟。 时间可能不要来不及了…… “寒珏。”陆斯霈深深地看了暮寒珏一眼,“你先带着余依按原计划前往军火库,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鬼地方给炸了。” “那你呢?”暮寒珏皱眉。 “斯霆和我留下,你们快抓紧时间!” “没必要拆了。”暮寒珏道,“和我们一起撤退,不要造成更多死伤。” “不行!”陆斯霈眼神里的坚定丝毫不容置喙,“这里面装的全都是药剂,一旦真的爆炸发生扩散,我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逃!” 见暮寒珏还是没有动,陆斯霈更着急:“快走啊!!” 暮寒珏拉了把余依,将人紧紧护在怀里:“我们先出去。” 余依被暮寒珏寸步不离地保护着,gods arrow的基地现在全是十三军的人。 一路上看见的断壁残垣上,有的还燃烧着战火。 旁边零零散散的躺着几个暮延钊手下的尸体。 其中,余依认了出来,有两个是她从通风管道里看到往焚化炉内丢尸体的人。 此刻,那两具尸体正被火焰包围。 也算是风水轮流转,罪有应得。 她跟着暮寒珏的脚步,寸步不离,很快绕到了能观察到军火库的最佳位置。 按照约定,林皎月的人已经将剩下的半坛酒放在了约定好的地点。 余依站在窗口,轻轻呼了口气。 只要她开枪打碎酒坛的盖子,里面的硫磺粉就会倒进酒里,子弹产生的热量会在瞬间将酒坛炸开,把军火库夷为平地。 浸泡了酒液的麻绳已经捆绑在了gods arrow基地的各个出入口,彼时的基地将变成一片汪洋火海,里面的人只能求死而不能觅活。 余依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做如此激进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别紧张。”暮寒珏捏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我在。 就算是和你一起赴死,我也甘之如饴。” 余依听着暮寒珏沉稳有力的声音,像是能将世间一切破败淋漓在此刻抹去。 她在窗口架起枪,对准酒坛的盖子。 成与不成,就在这一念之间。 她不要和暮寒珏一起赴死,她要和他做比翼鸟,做连理枝。 做晴空万里之下,最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 葱白的指尖扣在漆黑的扳机上…… “嘭——” …… 最后四十五秒。 陆斯霈睁大双眼,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滚落至下颌。 红蓝两根线,他不知道到底该剪哪一根。 余依顺利引爆了军火库,会议室也随之变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孤岛。 此时蔓延来的火海愈发灼烈,像是要将人活活烤化。 “哥。”陆斯霆握着陆斯霈的手,“别怕。” 陆斯霈正准备试探的手一滞,笑了一下:“哥没怕。” 可是,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红色的数字还在残忍地倒数,它不懂这世间的兄弟情谊与手足情深。 “斯霆。”陆斯霈轻声说,“你先出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斯霆皱眉,握着陆斯霈的手又一次收紧:“一起走。” “哥走不了了,听话。” “不是还有时间吗?随便试一根啊!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陆斯霆眼眶泛红,“我们是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起走又有什么不好?” “别这么自私。” “自私的是你!” “你忍心让爸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陆斯霈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早就死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等你回去多替我在爸身边尽孝,告诉他,是我对不住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如果有下辈子……” 陆斯霈笑了一下,擦掉了眼角滑落的泪水:“下辈子,我还当他儿子。” “哪有那么多下辈子?”陆斯霆哽咽,“如果这一世的父子兄弟就已经是我们前几世苦苦求来的呢……” 陆斯霈笑了下:“那再多求一辈子岂不是更好?” 最后十秒…… 真的来不及了。 “斯霆,回去好好的,替我活着。告诉爸,我没有做gods arrow的俘虏,我也没有背叛我们的国家。” “不,不要……哥!!” 陆斯霈不顾陆斯霆的摇头祈求,奋力将陆斯霆推了出去。 他将门关紧,怀中紧紧抱着那颗罪恶的定时炸弹。 随便试一根,就算失败了也有他的躯体作为防护,总不会造成太大的恶果。 陆斯霈想起来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他曾偷偷和陆斯霆一起上街,只为了背着父母偷吃一根冰糖葫芦。 他笑了,要是能一直过那样平静的生活该有多好? 可以身许国本就需要负重前行。 陆斯霈重新拿起剪刀,在倒计时仅剩三秒的那一刻剪断了让他想起小时候甜津津冰糖葫芦的红线。 他紧紧抱着定时炸弹,等待死亡的来临。 “嘀——” 陆斯霈怔了怔,错愕地看了看怀里的东西。 “竟然……停了?”他小声喃喃。 只是一瞬间的恍神,一个身影穿破火海,用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成功拆掉的定时炸弹滚落在一旁,陆斯霈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寒珏?你怎么又回来了?” 暮寒珏挑唇笑了一下:“几年前没能把你救回来,这一次我说什么也得把你带走。” “我弟呢?余依呢?” “和林皎月一起先撤了,我们也撤。” …… 林皎月苦口婆心劝了二百八十遍,余依不肯走。 她保持着和gods arrow残垣的安全距离,望眼欲穿地等着暮寒珏回来。 终于,在猩红的火海中,她看见了两个人影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暮寒珏!” 余依跳了起来,蹦蹦哒哒地想朝那边跑。 “别动,站在那等我。”暮寒珏的声音从不近不远的地方传来。 余依乖乖停下了脚步。 等到距离拉近,余依这才看清楚…… 他娘的,这哪是陆斯霈和暮寒珏相互搀扶着出来啊。 分明是陆斯霈挂在暮寒珏身上,让暮寒珏给背出来的。 对此,暮寒珏嗤笑了一声解释道:“如果不是有个蠢货把假肢跑丢了,我们现在早就到营地了。” 陆斯霈怒:“你穿着假肢试试?那和原装的腿能一样吗?” “暮首长,陆首长。”负责开车的人降下车窗来,“车里就剩下一个位置了。” 暮寒珏看了眼陆斯霈:“残疾人优先,我们等下一辆。” 陆斯霈:“我他妈谢谢你。” 别以为他不知道!暮寒珏就是想和余依过二人世界! 车子向后方开动,余依听暮寒珏和陆斯霈斗嘴笑得肚子疼。 她扭过头去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余光却瞥见…… 一片废墟中,一管黑洞洞的枪从背后偷偷瞄准了暮寒珏的心脏。 第252章 我怕你疼呀 在那一刻,余依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然一颤,瞳孔瞬间紧缩了起来。 枪管中迸出火花,她扑上去紧紧环抱住暮寒珏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肩胛。 子弹撕裂皮肉时,她感受到了暮寒珏迅速从腰后掏出手枪的动作。 企图偷袭的人眉心正中一颗子弹,彻底没了声息。 “犯什么傻?” 暮寒珏的眉头紧皱着,双目中的情绪是余依从没见过的惊慌和恐惧。 他转身将她抱了起来,余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此时的节奏也有了些紊乱。 余依笑着抬起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我怕你疼呀。” 暮寒珏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看着自己的手上不断涌出属于余依的血,他的心像是在那一瞬间被刺入千万根银针,根根分明地牵动着他的情绪。 暮寒珏颤声骂她:“蠢货……” 余依笑着咳嗽了两声:“你这个人……别人替你挡枪子,你还要骂人。” “以后不要做这种蠢事。”暮寒珏双眸泛起一层朦胧,猩红的血丝渐渐从眼白中涌现。 那些刀枪之伤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余依啊…… 暮寒珏摸到余依的手有些凉,声音也渐渐变得轻飘飘,像是要抓不住了一样。 余依轻轻地问:“你说我蠢,那么你替温柏挡枪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墨副官已经全部告诉她了。 她抬起手臂挂在了暮寒珏脖颈上,“好困好冷哦,你抱我紧一点,好不好?” 余依闭上了眼睛,想要睡一会儿。 她最近没有休息好,科诺维洲的天气又这么恶劣,暮延钊又不会像暮寒珏一样心疼她。 暮寒珏抱紧她,低下头去贴了贴她的脸颊,两滴温热的泪花蹭到了余依的脸上。 余依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你哭什么呀?” “没哭。” “可是你都弄到我脸上了。” “天气不好,下雨了。” 余依在他臂弯上蹭了蹭,笑道:“第一次听说雨是热的。” “暮寒珏,我想小猫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带你回家。” 她感受着暮寒珏抚摸她头顶的颤抖,听见耳边似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刚刚的枪声惊动了带人在外面找暮延钊尸首的墨砚,他快步带人跑了过来。 “寒部,没事?” 暮寒珏压下去哽咽的嗓音,哑声道:“送她回去。” …… 原来人在濒死时,脑子里真的会像走马灯一样播放着自己这一生经历的过往种种。 余依看见自己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站在爸爸妈妈中间拍下第一张全家福,看见自己穿着校服在学校门口买糖葫芦,也看见自己第一次在荒村见到暮寒珏。 她想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触及却是一片虚无。 她焦躁地在梦境中奔跑,在一片茵茵碧草中看见了温柏。 温柏悠哉悠哉地瘫在躺椅上,戴着副墨镜摇啊摇,手里还端着杯可口可乐。 一看见余依,温柏惊讶地摘下了眼镜:“哎妈呀我的姐,你咋跑这鬼地方来了?” 余依有些呆愣地朝他走了过去,温柏却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双手扣着她的肩膀帮她转了个圈。 “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你就来?这是碰见你兄弟,换个人还不得把你留这?” 余依扭头问他:“那你在这里是干嘛?” 温柏笑了一下:“我要在这等着,等那些畜牲一起下地狱。” 他推了她一把:“姐,往前走,别回头。”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梦境似乎慢慢崩塌,温柏站在身后笑着对她挥手,也随着这梦境渐渐破碎。 此时,病房里仪器的声音响成一片。 “依依?” 暮寒珏紧紧握着余依的手,俯身看着她轻颤的睫毛。 余依缓缓睁开眼睛,“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你睡了两天。”暮寒珏将垂下的被角替她掖好,抬眸看见她想要坐起来时,他皱起了眉头。 “不要乱动。” 余依撇嘴。 他好凶,等她好利索了一定要借题发挥揍他一顿! 暮寒珏给余依灌了一个热水袋塞进被子里,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近乎贪恋地牵上余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了蹭,带起的风动似乎带着余依身上的香味,混杂了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 在余依熟睡的这两天里,他连眼都不敢闭上。 日日夜夜守在床边等她醒来,生怕自己会错过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余依看了出来,暮寒珏眼底有一圈淡淡的乌青,手贴在他脸上时,她摸到他下巴上冒出了一些扎人的胡茬,看起来像是有两天没打理过了。 “依依。”暮寒珏亲吻她的掌心,“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看着她死气沉沉地躺在白色床单上,他真的好害怕。 怕再也见不到余依的音容笑貌,怕再也不能看她任性撒娇。 哪怕医生已经告诉过他手术十分顺利,余依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余依轻轻地嗯了一声,拇指摩挲他的下颌轮廓:“还不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嘛。” “笨蛋。”暮寒珏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说出来,还有,彭姨让我问你想吃什么。” “我们已经回京城啦?”余依的眼睛亮晶晶,一激动想坐起来,却又牵动了背上的伤口。 “呜呜呜……好痛啊。” 暮寒珏摸了摸她的头:“子弹打进了你肩胛骨的缝隙里,险些伤到动脉,医生说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来做,知道吗?” “知道啦!”余依躺回了床上,看着天花板说:“那我要吃番茄鸡蛋面,你喂我。” “可以。”暮寒珏点了点头,拿平板调出来了余依之前喜欢看的一部电视剧。 他站了起来说:“我处理点事情,马上回来。” 得到了平板的余依相当爽快地对暮寒珏挥了挥爪子,转头就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 暮寒珏看她刚好一点就恢复了那一副用完就扔的态度,又好气又好笑。 墨砚在门外的等候区坐着,见病房的门打开,他站起身来双手捧着一把匕首交给了暮寒珏。 “我们的人将废墟上上下下翻了几遍,没有找到暮延钊的尸首,只发现了这一把匕首。” 暮寒珏接过来匕首,看着刀身上倒映着的自己的脸,舌尖轻抵了抵齿根。 “被他跑了。” 墨砚道:“您放心,负责追踪的人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早晚能把他抓出来。” “急不得。”暮寒珏将匕首收回了自己腰后。 墨砚凑近两步,低声在暮寒珏耳边说:“余小姐的家人已经知道了余小姐受伤的事,这会儿一家人都在医院外候着。” “放人进来。” 暮寒珏回答的干脆利落。 反正他也没打算瞒着余依的家人,正巧家人在身边也好多陪一陪她。 第253章 成全 余栾和邓书婵自从知道了余依受伤的消息就连夜从淮城赶了过来,连工作都抛在一边不要了。 余栾阴沉着一张脸,邓书婵更是哭肿了双眼,被邓杨搀扶着。 “姑姑,别再哭了。”邓杨用纸巾擦了擦邓书婵的脸,“不然等会儿依依见了也要一起哭。” 邓书婵哽声说:“你妹妹遭了这么大的罪……” 余栾冷哼一声:“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找暮寒珏算账!” 余依在病房里躺着追剧,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她抽了一张纸来擦了擦鼻子:“这是谁在念叨我呢?” 丢掉用过的纸,余依侧头看了看窗外蓝天上的太阳。 京城的冬天可真冷,连晴天都这么冷。 …… 余栾走在最前面,在走廊里刚好见到了暮寒珏。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余栾难得地见到暮寒珏主动放低了姿态。 暮寒珏对他颔了颔首:“伯父。” 余栾眼里全是怒意,他哼了一声,对邓书婵和邓杨说:“你们先进去。” 暮寒珏站在原地没动,吩咐墨砚腾出一间休息室来,静静等着余栾问话。 余栾看着暮寒珏,疾声道:“让女人为自己挡枪,你还要不要脸?!” 暮寒珏被骂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反而平静道:“伯父远道而来,进来坐坐喝口热水再问也不迟。” 两个人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余栾反倒觉得自己脸上有一些挂不住。 离开军政界时间久了,他反而还不如一个年轻人对情绪控制得张弛有度。 而余栾不知道的是,暮寒珏那点为数不多的好脾气已经全部给了余依和她的家人们了。 “那就听你的。”余栾冷冷看着暮寒珏,“我就好好和你聊一聊。” 暮寒珏道:“毕竟事关晚辈与依依的婚事,乐意奉陪。” 余栾:“……” 合着在这等着他呢? 亏他还以为暮寒珏这头野猪良心发现懂得尊重长辈了,闹了半天,原来是给他摆了道鸿门宴! “我活了半辈子,你是我见过最厚颜无耻的人!” 暮寒珏挑衅似的一抬眉:“至少说明伯父对我印象深刻,相信我们的岳婿关系也会越来越融洽。” “住口!”余栾指着暮寒珏,厉声道:“我想起来你拱了我家的白菜就生气!” 暮寒珏气笑了,舔了舔牙齿:“您就这么看不上我?” 余栾哼了一声说:“我谁都看不上!你,也就勉强配得上我女儿。” 暮寒珏很不要脸的说:“配不上也没办法了,您已经许给我了。” 余栾:“……” 真想把这小畜生给他爸烧过去算了!他的女儿怎么会爱上这种男人?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余栾拿这个小畜生臭流氓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一起进入休息室。 这里是暮家注资的私人医院,休息室里设备齐全,有一张价值不菲的茶盘,暮寒珏早就吩咐好人准备上余栾喜欢的茶泡上。 两人相对而坐。 暮寒珏拿起茶壶,主动为长辈的茶盏中倒上了水。 茶香袅袅升起,余栾心里的怒气却没有被浇灭分毫。 他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冷眼看着暮寒珏:“说说,为什么要带我的女儿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你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她小的时候险些在科诺维洲送了命,在暮延钊手里送了命!” 暮寒珏放下茶壶,垂眸颔了颔首:“这些是我考虑不周,错误全都在我,还请伯父消消气。” 他百口莫辩。 尽管他当初登岛时并没有想将余依一起带着,但余依还是逼段旭洲将她送上了科诺维洲。 而登岛的后果就是,余依确确实实因此受到了伤害。 经年沉睡的往事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了,被岁月埋没的遮羞布在此刻尽数掀开。 暮寒珏看着余栾,态度看起来其诚可嘉:“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余依同样作为gods arrow的受害者,自然有知道当年真相的权利。” “哦?”余栾眯起了双眼,“意思是,和我约定过的事情你打算反悔了?” “恰恰相反,余依早早就写好了ds调查局的辞呈报告。”暮寒珏道,“您的要求已经达成了,还希望伯父信守承诺,成全我们。” “好一个信守承诺。”余栾眉峰下压,“你不是还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余依,要对她好一辈子吗?” “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女儿的吗?!” 盛怒之下,余栾重重拍了把桌子,另一只手上的茶杯直直砸向了暮寒珏的左肩。 滚烫的茶水泼溅在暮寒珏的脖颈上,冷白的皮肤上被烫出大片红痕。 余栾站起来,啧了一声:“不是,你属驴的啊?别人打你你不会躲吗!” 暮寒珏勾唇,抽出纸巾擦了擦衣襟上嘀嗒的水渍:“如果揍我一顿能让伯父消气,这顿打挨得也算值。” 余栾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算是彻底向暮寒珏缴械投降了。 也罢,男女之情这种事,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的。 “你真是和远剡一模一样,认准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余栾找护士要了冰袋,皱着眉敷在了暮寒珏被烫伤的地方。 余栾叹了口气:“我就问你最后一句话。” 暮寒珏挑眉:“您说。” “如果我偏就不同意把余依嫁给你,你要怎么做?” 暮寒珏唇角轻轻往上一扬。 余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竟然从他眼里的情绪看出来了些许嘲讽。 暮寒珏笑了声,回眸看着余栾:“我也想问您。” 余栾示意他说下去。 暮寒珏道:“这种事,您说了算吗?” …… 余依在病房里已经和邓书婵抱在一起哭了一回,这会儿母女俩津津有味地看着平板里的电视剧,时不时地还讨论剧情。 邓杨检查了一遍连在余依身上的监测设备,调整了输液器的流速。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打开,暮寒珏端着余依点名要的番茄鸡蛋面进来,余栾也跟在后面。 “我的面来啦!” 余依将平板关掉扔在了一边,心心念念着自己的面条,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老公和爸爸走进来时的神态有多好笑。 暮寒珏眼角微翘,看起来春风得意。 余栾沉着脸,在见到女儿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暮寒珏对邓书婵点头算作打过招呼,在余依床边的一角坐了下来。 他挑了挑眉:“不是要我喂你?张嘴。” 被这么多人围着,余依有点害臊:“算了,你忙你的去,放这我一会儿吃。” 余栾紧跟着哼了一声:“听见了吗?我女儿让你快走。” 暮寒珏也懒得和长辈置气。 反正余栾再怎么讨厌他不还是一样得当他岳父么。 确实还有些公务等着他处理,余依这边又有父母表哥陪着,暮寒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理由,从善如流地离开了病房,将说话的空间还给了余依一家。 余栾叹了口气,拉起了余依的手:“傻孩子,疼不疼?” 余依笑着,亲昵地抱住余栾的手臂:“疼呀,疼死我了。爸爸你答应让我和暮寒珏在一起,我就不疼了。” 余栾无奈刮了刮她的鼻尖:“还没嫁过去胳膊肘就开始朝外拐。” 余依吐着舌头笑了一下。 看着爸爸妈妈都在自己面前凑齐了,她忽然又想起了暮延钊。 余依垂了垂眼睫,再抬眸时认真地看着余栾: “爸爸,在我被清除的那些记忆里面,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254章 天价栗子 看着余依的眼神,余栾有些不知所措。 那样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女儿开口。 “书婵。”余栾看了一眼邓书婵,似乎是在求助一般。 邓书婵本来在和邓杨说话,闻言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无奈地走过来替代余栾坐在了余依旁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还是我来说。” 看着余依那张脸,邓书婵也觉得将真相告知她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 邓书婵错开了视线,轻声说:“在你还小的时候,我接到过军部派下来的秘密任务,所以才把你自己留在了外公外婆家……” 暮延钊研制毒药,邓书婵研制解药,两件相背而驰的事却因为余依被捆绑在了一起。 余依的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在照顾孩子这件事上难免有纰漏。 余依被暮延钊偷偷抱走,当作威胁邓书婵的筹码。 要么选择科研,继续与gods arrow为敌。 要么选择,女儿的命。 邓书婵顿了顿,攥着余依的手拉得更紧。 余依抿着唇,轻轻地试探道:“所以,爸爸妈妈在我小的时候放弃了我,对吗?” 邓书婵点了点头,眼眶中氤氲泪光:“但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你,那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 余栾走了过来:“那种毒药一旦流入市场,造成的后果不可逆,我和你妈妈只能先选择国再选择家。” “依依,你能理解我们吗?” 余依紧紧咬着口腔里的软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哭出来。 她现在正做着与他们相同的事,当然可以理解父母的决定。 可是…… 她真的觉得好伤心啊…… 她那么听话,那么懂事,为什么他们不要她呢? 沉默半晌,余依问:“那我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呢?” “是远剡救了你。”余栾说,“他听说了你被绑架,马不停蹄带我们登上了科诺维洲。在我们打算放弃你时,也是他孤身一人去和暮延钊谈判,最后把你救了出来。” 余栾和邓书婵到现在都记得,暮远剡用外衣紧紧包裹着余依抱在怀里,阻隔了周围一切的血腥,逆光而来。 后果就是,在余依获救的一年后,暮家遭到了灭顶之灾。 余依的脑袋像是轰的一声炸开,耳边的嗡鸣声让她感觉眼前的一切和听到的一切都是那么荒唐不切实际。 “依依?” 余依感到心悸,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紧紧按压着胸腔。 她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邓书婵和余栾:“所以,暮远剡和林柚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暮寒珏是因为我才失去父母、失去家的?” 这让她该怎么面对他啊? 该怎么去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给予她的一切啊…… 邓书婵和余栾相视一眼,本都还想说些什么,刚一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余依抬起手制止了他们。 “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可以吗?” 说完,余依揪起被子盖在了自己脸上,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余栾皱了皱眉,伸出手想把被子拽下来,在他碰到被子的前一秒,邓书婵打掉了他的手。 余栾:“?” 邓书婵轻轻摇了摇头,又对被子底下隆起的那个小包包说:“那妈妈和爸爸先出去了,你有事情就叫我们啊。” 被子底下的小包点了点头。 邓书婵无奈笑了下,转而挽起余栾的手臂带出了病房。 余栾疑惑地问:“为什么?” “自己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吗?”邓书婵担忧地看了眼病房门上的窗户,“她就是那种性格,不喜欢有心事的时候被打扰。” “照这样憋下去,早晚憋成精神病。”余栾哼了一声,“怨就怨那个臭小子,拱谁家的白菜不好,非拱我们家的。” 邓书婵不满地啧了一声:“关人家寒珏什么事?你的孩子是孩子,远剡和阿柚的孩子就不是?” “反正我就是不高兴。” 余栾说完就转过了身子,和余依拒绝跟别人沟通的样子如出一辙。 邓书婵:“……” 他还不高兴上了,当初要不是他离开了京城,余家和暮家可不就是有个婚约么。 余栾不高兴,余依更不高兴。 邓杨一直留在病房里没有走,想了想,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出手指点了点余依的手心。 被子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表哥你也出去好不好?” 邓杨笑了一下:“我就说最后一句话,马上出去。” 余依没吭声算作是默认了。 邓杨说:“其实姑父刚刚漏说了一个点,对于抹除你记忆的这件事,是暮叔叔的提议。” “?”余依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邓杨没忍住笑了一下,顺手将余依脑袋上翘起来的头发压下来。 “我没和暮叔叔有过太多接触,毕竟那时候我的年纪也不大。”邓杨继续将没说完的话补全,“不过,他是一个非常正派的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他的在天之灵能够看见自己曾经救下的孩子平安顺遂,大概就是最好的告慰了。” 说完,邓杨站了起来,柔声道:“好好养伤,哥哥有空就来看你。” 余依听着病房的门被轻轻碰上,转过头看着窗外的云霞。 云霞由明转暗,被漫天星月取代。 病房的门被重新打开。 此时的京城已经入冬,暮寒珏进来时身上还带着从外面染上的冷气。 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又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微凉的掌心才敢去触碰余依。 “看我给你带什么了?”暮寒珏勾指抬起了余依的下巴,随后从怀里取出来一个热乎乎的牛皮纸袋。 余依闻见香甜的味道,惊讶了一下:“是糖炒栗子?” 她接了过来,里面的栗子已经剥去了外壳,整整齐齐排列在里面。 “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店家营业呀?”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钱给够了,老板急匆匆地跑回来专门开店卖给我的。” 余依惊讶地瞪大双眼:“你别告诉我这兜栗子五位数?” 暮寒珏挑挑眉:“喜欢就吃,别问东问西。” 余依想着,买都买了,不吃也是浪费。 最后,余依含泪吃了半包天价栗子。 第255章 只有你一个 被最近这些糟心事搞得,余依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她把剩下将近一半的栗子还给了暮寒珏,本来是想让他替她吃掉,没想到这个败家老爷们儿转手就丢进了垃圾桶。 余依:“……”幸好花的不是她的钱。 暮寒珏转回来,松了松挂在衬衫上的领带,看着余依幽幽的眼神,他笑了一声。 “干什么?我这么好看?” 暮寒珏本以为余依会跳着脚骂他不要脸,连等会儿怎么把她压回床上的姿势都想好了。 没想到,余依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地嘟着个嘴,蔫巴巴地贴在了他怀里。 暮寒珏愣了一下,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暮寒珏抱着余依的手收紧了些,“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我都知道了。” 余依冷不防地这么一句,暮寒珏垂眸默了默。 半晌,余依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对我提起过?这样子,我觉得很愧疚。” 她甚至都开始没有勇气继续留在他身边。 如果暮寒珏看见她就会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那还不如让她从此远离他。 至少可以不要让他想起那些伤心的事情。 “为什么要愧疚?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 暮寒珏轻轻拍了拍余依的背,垂下眸时,那双黑漆漆的凤眸中映出女孩黯然神伤的样子。 他拧眉说:“我很不喜欢你将别人的错误强行安在自己头上,难道背负上别人的因果让你觉得很开心?” “尽管根源在于gods arrow,但我确确实实成为了加速暮家灭门的催化剂。”余依敛眸,“但凡我是个知道廉耻的人,都是没有底气正大光明站在你身边的。” “说的什么话?” 暮寒珏的语气里明显能听出不悦的情绪。 “什么叫做廉耻?什么叫做正大光明?”他单手握住余依的两只手腕,交叉束缚在她头顶。 暮寒珏的眼神黯了黯,“你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妻子,这就是我想要给你的底气。” 余依感到有些茫然,湿漉漉的眼睛直视着暮寒珏。 在那一刻,暮寒珏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猛烈地震颤。 他抿了抿唇,说:“如果连你自己都想要退缩,那我给你再多的底气又有什么用?连你都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和我站在同一边,我的坚持又有什么用?” “余依,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暮寒珏的眼神沉了又沉:“我这辈子没什么追求,只想和你有个安安稳稳的家罢了。连这唯一的权利都要被你强加给自己的欲加之罪所剥夺,这对我来说公平么?” 余依小声说:“可是当我还能在爸爸妈妈面前撒娇玩闹的时候,你已经在为了活命而四处流亡……这本来就已经很不公平了。” 暮寒珏彻底让她这套说辞给气笑了。 他探出手,用力钳住余依的下巴,逼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不断缩近的距离几乎让他的鼻尖碰上余依的,余依退无可退,甚至在想要偏一偏头时还被暮寒珏钳着她的那只手大力矫正了回来。 灼热感像是从脖子一点点地蔓延到脸颊和耳朵,余依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因为暮寒珏的不断逼近而发烫。 “余依。”暮寒珏看着她说,“你在以一种更加不公平的手段去替暮延钊弥补他犯下的错,你确定你要这样吗?” 他的命都已经这么苦了,她还要如此冷酷无情地剥夺他生命中最后的一点甜吗? 暮寒珏看着身下余依无措的表情,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六年前他第一次见到余依时的样子。 …… 那天夜里下着瓢泼暴雨,他和余依一起蜷缩在一个山洞里避雨。 暮寒珏站在洞穴口,一边擦着刀,一边烦躁地观察着天气。 他忽然鬼使神差地侧了侧头,刚好看见余依将身上单薄的外搭往身上裹紧了些。 “冷?” 余依还没有反应过来回话,暮寒珏已经将绿色的迷彩外衣披在了她肩上。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属于他的温度。 “……谢谢哥哥。”余依摸了摸宽松的裤子口袋,拿了个粉色包装纸的糖果出来。 暮寒珏没有接,冷淡地来了句:“我不吃甜食。” “可是你把衣服给我了,吃点甜的会暖和些。” 余依亲手将糖纸剥开,手指捏起亮晶晶的糖块,小心翼翼递到他唇边:“这颗还是我最喜欢的桃子味呢。” 暮寒珏想了想,还是张开嘴含住了那颗糖。 给他喂糖的女孩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因为不小心碰到他嘴唇而快速抽回手的样子还蛮好笑的。 一股工业香精味,不知道好吃在哪。 但那却是暮寒珏尸山血海的半生中,吃过最甜的东西了。 …… 暮寒珏没什么情绪地挑了下唇,黯然的眸子也没有任何起伏。 多可笑,给了他一颗糖吃的人要在此刻收回她曾给予过的一切幸福甜蜜。 他看着余依红润樱红的唇瓣好似想要张开说些什么,他下意识地不想听。 “暮……唔……” 余依只发出了一个音节,狂风骤雨般的吻就落了下来。 暮寒珏像一只无论如何也喂不饱的野兽,此时疯狂厮磨啃噬着她的唇。 他肆意攻城掠地,攫取一切能够霸占的气息。 余依有些喘不过气,呜呜咽咽地推搡暮寒珏的肩:“唔……我还有伤。” 暮寒珏恢复了理智。 唇瓣分离时,暮寒珏用拇指抹去了挂在余依唇边亮晶晶的水渍,凝视着她过分红润的唇。 余依大口地呼吸着,同时也能听见暮寒珏伏在她耳畔低沉的喘息。 “我没有你不行……”暮寒珏抱着余依,避开她背上的伤口扣在怀里。 他要与她紧密相贴,至死方休。 暮寒珏见过大风大浪,也在阎王殿走过几遭,如今却也为她想要离开的想法而手足无措。 一向沉稳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颤抖。 “依依,不准离开我,半分这样的念头也不准有。”暮寒珏吻了吻她眼角挂着的一点泪花,“这辈子站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一个。” “如果可以,我还想要现在就将你的下辈子预定。” 第256章 出院 “抱歉……” 余依抬起手,手指埋入暮寒珏粗硬的发丝中间摸了摸他的头。 “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总是以自己为中心。” “你这样说话,我很伤心。”暮寒珏轻声道,“以后别再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好好留在我身边。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全都给得起。” …… 自那以后,余依确实没有再提起过离开暮寒珏的事情。 暮寒珏最近忙得几乎见不到人,除了晚上会回来陪她之外,白天都是邓杨陪着一起。 “表哥。”余依一边吹着勺子里的粥一边问,“你知道暮寒珏在干什么吗?” 邓杨还真被问得心里一颤,但脸上却依然维持着微笑:“连你都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呢?” 余依有点失望,但想想也是。 暮寒珏的工作涉密,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知道行踪的。 连她都不知道,邓杨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好。”余依撇了撇嘴,“我还想让他给我买糖葫芦来着。” “这种事情和哥哥说不是一样的吗?” 余依义正言辞:“我觉得他买的会更甜一些!” 邓杨无奈摇摇头:“等你今天下午一出了院,哥哥就很难再见到你了,还是吃哥哥买的。” 说完,邓杨拍了拍余依的肩,转身出了门。 当门关上的一瞬间,邓杨吐出一口气,捋了捋自己的胸膛。 他哪敢告诉余依,她的亲亲老公实际上是去找她的旭洲哥哥算账去了啊。 段旭洲从送余依登岛的第一天起就知道,等暮寒珏回到京城后一定会找他来算账。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比预想的还要快。 此时,他看着暮寒珏坐在自己对面,姿态慵懒随意却带着极强烈的压迫感。 唇角勾着的那一抹冷淡的微笑更是让段旭洲感到有些惶惶。 “段少校真有本事,连我都没把握做的事,段少校说干就干。” 暮寒珏鼓了两下掌,“鄙人佩服。” “寒部,我实在是架不住依依以死相逼啊……” 段旭洲觉得,余依那么烈的性格,他如果不答应她的话,一刀捅脖子上的事她也不是干不出来。 万一余依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暮寒珏回来还不是一样要找他算账? 反正他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暮寒珏就一直那么要笑不笑的看着他,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自己的手肘上轻点,像是在等着他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段旭洲叹了口气,托着自己身下的椅子凑近了暮寒珏一些。 暮寒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段旭洲道:“寒部,其实我们有幸能认识也不过是为了有关于gods arrow的那个军工项目。目前项目也已经竣工,没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所以我打算离开十三军,您看可以吗?” 暮寒珏挑了下眉,粗略地翻译了一遍段旭洲的话:“你想跑路?” 段旭洲:“……也可以这么理解。” 再继续留在十三军,他怕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暮寒珏随便找个理由当成敬猴的鸡。 见暮寒珏没有说话,段旭洲继续补充:“虽然我知道依依心有所属,但是继续离她这么近,我也担心自己会难以压抑自己的情感,所以离开对我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暮寒珏啧了一声。 好得很,现在一个两个三个的全都在这拿余依威胁他。 暮寒珏懒得多说,站起身来抬腿准备离开。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暮寒珏临走前,慢声说道:“既然是自己主动提出离开,以后就不要去她面前反咬我一口。” 段旭洲松了口气。 不过临走前,他还应该还有时间可以再去见一见余依。 …… 余依吃完糖葫芦就靠在床边看书。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一页纸都还没有翻过去。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被某些事情所困惑。 陆斯霈被gods arrow抓了起来当作试药的试验品,中毒很正常。 可是……暮寒珏到底是从哪里接触到的这种药物呢? 上次听到医生说,暮寒珏体内的毒是通过口服方式中下的。 回忆一下暮寒珏的生活习惯,余依确实想起来,暮寒珏似乎从来不会在除暮氏注资之外的饭店酒店吃东西,最多也就是喝点水润润喉咙。 除此之外,就连暮寒珏喝的水都是要墨砚亲自检查过的才能端上来。 余依的眉头越拧越紧。 要想通过口服方式下药,一定是很亲近的人才能够做到。 那就说明…… 在暮寒珏身边有暗中和gods arrow勾结的奸细! 被这个猜测吓到,余依后背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暮寒珏身边有奸细,所以扫除gods arrow的行动一直不成功。 除此之外,暮寒珏或许随时随地面临着生命威胁…… 余依思考得太投入,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走到了她身边。 “余小姐?” “啊!!” 端着药盘的护士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余依,连忙安抚她摆手。 “抱歉抱歉,我只是来帮您换药再做一个例行检查。” 余依看着女护士甜美可人的脸,渐渐平复下来了情绪。 她强颜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是我吓到你了。” 护士一笑表示无妨,拿起药盘上的镊子夹起一团医用棉签浸入碘伏中。 余依也十分配合地背对着护士,将衣领拉下来一半,露出伤口来方便护士检查。 “您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主治医生说提前一些出院也是可以的。” “算了。”余依垂着眸笑笑,“我老公回来看不见我要担心,还是听他的下午再出院。” “好。” 余依背对着人,继续思考自己刚刚没想完的问题。 殊不知,在自己的背后,护士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镊子,转而从医用药箱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帕…… “!” 在口鼻被捂住的一瞬间,余依瞪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记住那名护士的脸,脖子却被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护士在她耳边轻声说:“抱歉了余小姐,我也是拿钱办事,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余依:“???”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不会伤害我?! 吸入手帕上的味道,余依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迅速脱离,很快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护士托起余依的身体,交给了楼下安全通道里窥伺的黑衣人。 “人交给你了,我的女儿呢?” 黑衣人将余依打横抱起,拿出一把钥匙对护士道:“做得很好,你的女儿就被关在地下二层的太平间里。” 转身,黑衣人抱着余依离开了医院。 他将余依塞进车子的后排,扬长而去。 第257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感受到车子已经驾驶上了高速,余依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手帕掩住她口鼻的一瞬间,她连忙屏住了呼吸。 聊胜于无,她没有昏迷太久。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拐走她的这个黑衣人竟然拿别人的孩子来做威胁。 她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但现在,她更需要弄清楚,这个人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 黑衣人开车通过收费站,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倒吸了口凉气。 这女人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身上还带着刀? 余依秀眉下压,微扬的狐狸眼透出一点冷冽的光:“认真开车,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她勾起唇角,压低声音道:“敢不老实,我就一刀抹了你的脖子。” “小姐,这里是高速公路。” “想威胁我同归于尽?”余依俏笑,手里的刀刃更紧了几分,“那你就试试看,寒部会不会留着你这条命?” “说!”余依厉声问道,“谁指使你的?” “小姐,我是阁下身边的保镖,你可以叫我阿修。” 阁下的人? 余依皱起了眉头。 季宏策怎么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绑架一个晚辈? 阿俢道:“小姐不必担心,阁下只是想请您去府里坐一坐。” 余依冷笑一声。 坐一坐?她看是做人质? 在这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她一定要想办法告诉暮寒珏,让暮寒珏来救她。 余依丢下刀子,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 空空如也。 “余小姐。”前排阿修传来声音,“你在找这个吗?” 余依抬头,她的手机赫然出现在阿修手上。 车内后视镜里倒映着阿修森然的冷笑:“想让寒部来救你?省省。” 余依抿着唇:“你到底要干什么?还给我!” 她伸手去抢,阿修却将方向盘猛打了个转,车子在路上漂移,后方来车的鸣笛声格外刺耳。 阿修转回方向盘,说出的话令余依感到格外刺耳: “寒部?呵,一条养不熟的狗罢了。” 余依被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头晕目眩。 “你凭什么诋毁他?你算什么东西?!” “实话实说而已。” 余依靠在了车座的靠枕上,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黑。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些低血糖,再也拾不起来身子了…… 季宅。 余依被安排住在了总统府内一个看起来年头就有些长的房间里。 虽说是空了很长时间没人进来过,但依旧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有专人照料。 放在别人眼里,这俨然已经是最高规格的待客之道了。 但余依心里清楚,这明明就是一间囚禁她的牢笼罢了。 “吱呀”一声门响,季宏策面带笑容的进来,身后还跟着阿修。 余依浑身紧绷的站起来,打量眼前人的眼神分外警觉。 “别紧张。”季宏策笑道,“我只是想请暮夫人小住几日,随便聊一聊。” 余依哼一声,冷冷笑道:“阁下所谓的聊一聊就是将我囚禁在这里?” 季宏策道:“我这里自然是不如在暮家住着自在,还望暮夫人见谅。但毕竟你对我曾有过救命之恩,如果你这段时间有任何需要,直接提出来就好。” 余依的眼睛转了一圈:“什么要求都能提?” 季宏策微微颔首:“我一定会尽全力达到暮夫人的要求。” 余依也在季宏策对面坐下,脸上毫无惧色:“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想向阁下确认,炎国的英雄是不是只有牺牲了挂在墙上才能受万人敬仰?” 季宏策脸色变了变,声音也沉了下来:“暮夫人此话怎讲。” 余依抿着唇,冷冷看了阿修一眼,“阁下身边的阿修侮辱了我的丈夫。他说,暮寒珏不过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季宏策一愣。 余依笑了笑,眼底却依旧是未融化的一片冰冷。 “暮寒珏十几岁就进了军部效力,怎么说也算是戎马半生战功赫赫了。古人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算要论是非功过也应当是刻个无字碑来让后人评判。” 她看似漫不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指,缓声道:“如今,我家寒珏不过是此前为执行任务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怎么再一回来就要承担这么个欲加之罪,人人得而诛之了呢?” 季宏策沉默了一会儿。 是个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余依这是在拐着弯地告诉他。 暮寒珏功不可没,他还好生生的活着没有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来踩上一脚的。 季宏策点了点头,道:“那暮夫人先在这里休息,对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余依笑笑:“对嘛。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我相信阁下。” 季宏策给了阿修一个眼神,阿修立马随着季宏策出了门。 “你真的和暮夫人说了那样的话?” 阿修点头:“是。” 季宏策脸色深沉:“暮寒珏是炎国的功臣,你还没有资格评价他。该怎么罚你心里清楚,自己去领罚。” “是。” “等等。”季宏策叫住了他,“我让你好生将暮夫人请来,你是怎么做的?” 阿修站定,如实把自己利用医院护士把余依骗出来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季宏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阿修不理解:“不是您说把余小姐‘请’过来的吗?” 季宏策怒声道:“我说的请是字面意思!不要再妄加揣测!” 明白自己做错了事,阿修低下了头:“……是。” 季宏策颇为头痛,抬手示意了阿修下去后闭上了眼睛。 于公,他是炎国的总领者。 于私,他是暮寒珏的长辈。 自己的心腹误解了他的意思,发生了这种事在余依身上,他势必要去安抚一二。 季宏策叹了口气,重新走进了安排给余依的房间。 …… 此时,暮寒珏也看见了监控记录上,余依被一名护士带走交给了黑衣人的视频。 他认识这个人,是季宏策身边的阿修。 身后低头站着的一列医院负责人大气不敢出一声,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暮寒珏黑沉沉的脸色。 这可是暮家自己的医院,竟然让老板夫人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带走,还不知道寒部要动多大的怒气…… “今天是谁负责执勤?为什么发现异常不及时上报?”墨砚扫视着一众负责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暮寒珏伸出手指在监控画面的护士身上点了点。 “把这个人揪出来,问她收了多少好处,敢在我眼皮底下干这种勾当。” 暮寒珏最容忍不了的就是叛徒。 墨砚颔首道是,随后给负责人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 暮寒珏略过如蒙大赦的负责人,看了墨砚一眼:“还有,立刻把季星移给我叫过来。” 说完,他抬指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站在门外的走廊里将一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暮寒珏不动声色地舔了舔齿根,对那个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一阵短暂的忙音后,电话被接通。 暮寒珏冷勾起唇角,淡声道: “阁下,忙着呢?” 第258章 慢慢计议 电话对面,季宏策对余依无奈摇了摇头:“还是你在他心里重要,这不,连黑名单都给我放出来了。” 余依听见手机里传来暮寒珏的冷笑声:“把电话给她,我要听见她的声音。” 季宏策从善如流,将手机递给了余依。 “喏。” “……谢谢。” 拿着手机,余依还是不太放心,噔噔噔跑到了离季宏策最远的斜对角,一只手掩住自己的嘴和手机听筒,小声对暮寒珏说:“么西么西。” “……” 暮寒珏无奈蹙眉。 也就只有余依能在自己面对着威胁的时候还故作轻松地和他说俏皮话。 “有没有受伤?” 余依摇了摇头。 忽然想到暮寒珏现在看不见她,余依连忙对着电话说:“没有没有,就是阁下让我住的房间好像有股霉味,我闻着想吐。” “安心等着,我马上就去接你回来。” 电话那面传来嘈杂的人声,随后又被关闭车门的声响取代。 余依听见了暮寒珏发动汽车,踩下油门的声音。 像是感觉得到自己马上就能和他见面,余依轻轻嗯了一声,胸腔里心悸的不适感也慢慢消退。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余依警觉地抬眸过去看了一眼季宏策。 季宏策虽然鬓发皆白,身姿却依然挺拔。 他坐在檀木桌子旁边,自顾自地斟了一碗茶水晾在一边。 作为上位者,他身上让人看不出半分急躁,反而悠哉万分。 余依隐隐觉得不放心,但又不能暴露出什么弱点…… 于是,余依又压低了声音对暮寒珏说:“呜呜呜,阁下该不会是想把我抓过来给隆悠言当陪葬?他以前可喜欢撺掇你们在一起了呜呜呜呜……” 季宏策端茶杯的手一停,额头上好像布满了黑线:“……” 不是,怎么就忽然变成恶毒后妈了呢? “不至于。”暮寒珏单手转动方向盘,声线沉稳有力,“等着,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余依像是吃下了暮寒珏喂给她的一颗定心丸。 她踌躇了一下,将手机还给了季宏策。 季宏策看着她笑了一下:“你可以不必对我怀揣这么大的敌意,现在我们坐在一起聊的是家事,只把我当成一位家中的长辈即可。” 余依小声嘟囔着在季宏策对面坐下:“我家里的长辈可不会把我迷晕了带来。” 季宏策明显被噎了一下,他叹了叹气:“是阿修会错了意,我也很抱歉。” 在暮寒珏身边待久了,余依也变得不再那么容易相信外人说的话。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哪怕是万里都还有个一。 余依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淡定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 她沿着碗边浅浅尝了一口,随后继续说:“阁下不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是啊。”季宏策f道,“原本想留你小住几日,但耐不住寒珏是个急性子,舍不得你离开他半步,生怕你在我这受委屈。” 季宏策笑着摇头,继续品鉴手里的茶水。 余依撑起下巴,道:“阁下,还是说重点,不要兜圈子了。” “佳偶天成啊,你和寒珏真的很像,难怪他那么喜欢你。” 余依有些无奈:“阁下……” 季宏策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自说自话,也不管余依有没有在听:“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寒珏曾经就在这个房间里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 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那一幕他至今都记得,也就是那时候季宏策才开始意识到暮寒珏绝不是可以被他所掌控的。 那还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小辈生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畏惧感。 …… 八年前,暮寒珏手里还没有如今这般的滔天权势。 有次执行有关gods arrow的任务,暮寒珏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醒来时就发现了自己身处现在这个房间。 那时候,季宏策对他说,他的伤情很严重,暂时不必归队。 暮寒珏就这样被留在季家小住,有空还可以去看一看自己父母的灵位与骨灰。 毕竟季宏策算是自己的长辈,彼时的暮寒珏并没有多想什么。 然而,就是这小住的几日里,差点送了暮寒珏自己的命。 每天吃不完的药让暮寒珏的记忆发生了严重的减退,直到有关于父母的记忆模糊到几乎要记不起来,暮寒珏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吃的药和餐食里被人动过手脚。 那种中毒的感觉险些让他忘记自己是谁,为此他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胳膊。 他的左臂时常抽搐疼痛,像是废人一般。 也就是在那天,京城下了一场暴雨,像是企图抚灭谁的熊熊怒火。 狂风席卷着乌云而来时,季宏策知道,这是要变天了。 当天晚上,暮寒珏持枪离开了季家,从此便再没承认过他这个姑父。 …… 季宏策缓过神来,对余依道:“他马上要来接你了。” 余依看着季宏策沉默了良久,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样一段过往。 实话实说,在余依眼里季宏策当然是一名十分出色的领袖。 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背地里,他竟然是这样差劲的一名长辈。 她大概能猜到原因…… 余依叹息着道:“其实,您一早就知道有关于白龙党、gods arrow以及暮家被灭门的真相对吗?” 季宏策顿了顿,却坦然点头:“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其实不难猜。”余依垂下眸子,“从第一次破白龙党,我就猜到了,只是不敢确认。” 自从登上科诺维洲,她才彻底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白龙党是那样人尽皆知的恶劣,如果不是背后有着强大的背景,怎么可能会经过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彻底扫除呢? “只是我不能理解。”余依说道,“您此前为什么要将白龙党高层之一的隆悠言硬塞给暮寒珏做未婚妻呢?” 季宏策唇边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我自然有我的苦衷,但是孩子,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从一开始就是。” 话音刚落,小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天光乍现,阳光刺痛了余依的双眼。 暮寒珏一袭黑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逆光而立,宛如神只,令万物都在刹那之间失去了光彩。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余依的眼角流下来,她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撞进他的怀抱,感受到温暖而坚硬的触感时,她真的好想痛快地大哭一场。 就连余依自己也不知道,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经常性的情绪化、想哭,似乎整个人都被情绪所包裹住了。 暮寒珏似乎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接着柔声安慰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哭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余依哭的喘不上气,只顾连连点头。 暮寒珏轻柔的拭去余依的泪痕,像是在对待一份绝世独立的收藏品,复又珍而重之的扣入怀中。 他意味深长的抬眸看了季宏策一眼,毫不掩饰眼底氤氲的怒意。 “我与阁下的事,稍后慢慢计议。” 第259章 看见你就想吐 暮寒珏护送着余依离开季家,亲手拉开车门,护住她的头,又将副驾驶的安全带为她拉上。 随后,他在余依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等我一会儿。” 余依点点头答应,听着车门上锁的声音,她透过窗户看着暮寒珏重新走进了季家。 宅邸内,季宏策看见了季星移,浑浊的双目像是有了那么一丝光彩。 “爷爷。” 季宏策深深地看了季星移一眼。 虽然这声爷爷生硬地像是机器人一般没什么感情,但是,星移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认真地叫过他了。 季宏策欣慰一笑,道:“星移,你长大了。” “是,我长大了。”季星移敛眸,“可是您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 糊涂到八年前就已经做错过一次,现在还要继续错下去…… 伤怀时,季星移感觉到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肩,很快却又收回去。 “星移小少爷有点血性,日后必定大有作为。”暮寒珏从容对季宏策道:“我很欣赏他。” 季宏策道:“是你管教得好。” “所以,阁下还是借一步说话。”暮寒珏侧眸淡淡瞥了眼季星移,“有些话还是不适宜当着小辈的面说。” 他转回眸子,冷冷笑了:“否则,多有失您作为长辈的身份。” “那就请。”季宏策抬了抬手。 …… 会客室内。 季宏策看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茶烟,模糊了对面一言不发兀自擦着刀背的暮寒珏。 他今天穿的是便装。 这也就意味着,今天,暮寒珏只想解决私事。 季宏策摇着头低叹一声:“是我对不住你,恐怕余生我都要活在亏欠之中了。” 暮寒珏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嗤笑一声:“我替阁下卖命罢了,对我,阁下何来亏欠一说?” 季宏策垂眸道:“暮远剡和林柚的死因你已经知道了。” “嗯。” “暮延钊你也已经见过了。” “嗯。” “其实八年前给你用了那种药,我的本意是希望你能放下那些牵绊,也好别被暮延钊抓住把柄。” “所以,阁下从八年前就在有意防着我,生怕我会为他所用。”暮寒珏嗓音冷淡,眼底是淡漠的疏离。 季宏策短暂的沉默,像是对此无可狡辩,也像是就此默认。 “多说无益。”暮寒珏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阁下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我和暮延钊本就不是一路人,阁下所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暮寒珏站起身,抬腿走向门外,背对着季宏策时,他没有看到季宏策的眼上蒙了圈老泪。 “寒珏……” 暮寒珏闻言停下了脚步,冷淡的嗯了一声。 季宏策闭上眼睛道:“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是真心希望能弥补一些与你的关系。” 暮寒珏背对着他,嗤笑一声。 他看了看天井上空炽热灼目的日头,说:“我当然相信阁下,我有什么可不信的?” 季宏策看着暮寒珏逆光的背影。 眼前的景象在人眼前拉远,仿佛如今大权在握的寒部和曾经那个年少气盛的少年缓缓重叠。 从没变过的,是他那根不弯的傲骨。 他淡声道:“已经发生过的事可以翻篇,至于弥补……” 暮寒珏忽的冷笑了一声,很是讥诮,将季宏策从回忆里强行拉了出来:“我只希望阁下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依旧会在十三军尽心为您效力。” 这是他为了余依做出的最后的让步。 季宏策的手微微颤抖。 这段关系,终究是再也没办法缝补了…… “高处不胜寒。” 暮寒珏淡淡道:“只是阁下,我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就连秦桧都还有好友,阁下怎么就偏偏真的孑然一身了呢?” 季宏策笑了,那笑声中满是凄凉:“好,我答应,不再干扰你的私人生活。” “那就有劳阁下记住今日对我的承诺,若是余依日后再出了什么意外,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暮寒珏睨了季宏策一眼,黑眸沉沉,嗓音不带任何情绪。 尽管那些传言都是对暮寒珏的抹黑,但此刻,寒风卷起他的衣摆,扬起他额间的碎发,他逆光而立,着实宛如恶鬼降世。 令人不能多看一眼。 他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回到了自己所珍视的人身边。 余依转眸看着他硬朗的侧脸和紧蹙的眉,探着身子过去想安抚他,告诉他自己没事。 手指还差一点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暮寒珏转了把方向盘,车拐入路口。 余依觉得暮寒珏像个要把她脑浆子甩出去的离心机。 “依依?” 暮寒珏立刻停了车检查余依的情况。 蹲在路边,余依忍着头疼,对暮寒珏抬起手摆了摆:“你现在开车怎么一点也不稳,我快要把上辈子的饭都吐出来了……呕……” 暮寒珏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又递上来了水给她:“没有开得很快,这条路一直限速六十。” 余依刚抬起眼看了暮寒珏一眼,立马又捂着嘴低了下去。 “不行不行,你别和我说话,我可能是看见你就想吐……” 暮寒珏:“……” 医院。 暮寒珏刚把余依送回病房里,转头就被墨砚叫走了过去。 邓书婵和邓杨都坚信,余依一定是因为养伤期间饮食不规律得了胃病,这会儿又因为受惊激化了反应。 姑侄俩二话不说就撩起余依的衣袖给她号脉。 余依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邓书婵和邓杨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她也不敢吭声,生怕下一秒就要挨骂。 余依:“……”就很憋屈。 邓杨眉头越蹙越紧,按压余依脉搏的力道也更重了几分,屏息片刻,他看了邓书婵一眼:“姑姑,您看呢?” 邓书婵的眉头也舒展不开,半晌,她放开余依摆了摆手:“算了,医者不自医,还是用仪器去做做检查。” 说完,邓书婵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走出了病房。 可把余依给吓坏了。 卧槽卧槽,我妈都开始打电话联系人脉了,我不会得了什么绝症? 我只是中了个子弹又以此为由骗吃骗喝了几天,不至于这么惩罚我? 在邓杨也打算出去的瞬间,余依紧紧抓住了邓杨的衣袖:“哥!” 邓杨回眸看着她,微微抬眉。 余依心虚地眨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表哥,我到底得什么病了啊……” 邓杨抿了抿唇,“依依……” “你可能怀孕了。” —————————————————— 关于怀孕的这个问题,孩子后面戏份不多,具体解释可以看本章作者有话说~ 第260章 走吧,我们回家 “我?怀孕了?” 余依觉得自己脑子不转了。 怎么可能啊,每次都有做措施的好! 邓杨说:“我也不太敢确定,还是要看具体的检查结果。至于你说做了措施……” 他顿了顿,“也可能是套漏了。” “……你其实可以不用解释得这么清楚的。” 被自己家人发现了这种事情,余依觉得自己脸又红又烫的简直不能看。 她一头扎进被子里装鸵鸟躲避现实。 呜呜呜……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有些时候她该学习一下暮寒珏不要脸的精神的。 “好了,听话。没多大关系,做妈妈是一件很伟大的事。”邓杨掀开被子摸了摸余依的头,“好好做检查,我帮你把寒部叫回来。” 余依连哄带骗地被邓杨送到了诊疗室门口。 站在门外,她感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心脏砰砰地加速。 “不行,我紧张。” 几乎是无意识的一个动作,余依摸了摸自己的平坦的小腹。 她很难想象,这里面有一颗小种子正在努力生根发芽。 是她和暮寒珏的血脉。 …… “贵夫人确实怀孕了。”医生穿着白大褂,面带微笑地对暮寒珏说:“已经三个月了。” 余依坐在床沿,双手交叉垫在双腿上,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她脑子里也乱作一团。 暮寒珏拿着报告单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瞳孔略微放大,看着b超中显示已经成型的胎儿…… “她刚刚才做过手术,现在怀孕对她的身体有没有不好的影响?” 医生推了推眼镜,“如果创口已经恢复对于孕妇是没有什么负面影响的,不过在手术过程中使用过麻药,我建议做过排畸筛查后再做决定。” 暮寒珏颔首:“多谢。” 医生点了点头,顺手带上门,将说话的空间留给了一家人。 暮寒珏手指捻着报告单的纸页,在边缘留下一圈揉皱的痕迹。 余依握住他的手,这才发现一贯淡定沉稳的寒部此时也因无措而双手冰冷。 “依依……”暮寒珏忽然俯下身子紧紧拥抱住她。 手中的报告单洒落在地上,余依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她失笑:“好啦。” “辛苦你了。”暮寒珏抚摸着她的头发,看她娇俏的脸和灵动的眼。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和她有了一个孩子。 余依带着暮寒珏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它现在还不会动。” “等它会动了受苦的是你。”他捏了捏余依的脸,“怎么生理期推迟这么严重的事都没听你提起过?” 余依耸了耸肩:“我哪知道?反正我我生理期一直不太准,我就没当回事。” 她还以为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内分泌失调来着。 “不过我算了算。”余依掰着指头,仰头看着天花板的一角,“三个月的话,应该是你生日那天晚上在酒店中招的。” 忽然,余依翻了个白眼给暮寒珏:“和你还挺有缘分的昂。” 听出来这话像是在阴阳怪气似的,暮寒珏无奈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要投诉那家酒店。”余依眯起了眼睛,看起来还挺生气,“竟然在房间里提供质量那么差的……那个。” “还是别投诉了,那是咱们自己家的酒店。”暮寒珏说,“也可能是因为我太用力了……” “停!”余依捂住暮寒珏的嘴,制止了他继续说后面的话。 “当着小孩子的面,你这个当爸爸的在胡说八道什么?” “它现在应该听不懂人话。” 余依:“……” 崽子,可能从现在就注定了你爹不怎么待见你。 等到出生之后自求多福。 余依默默给肚子里的崽子祈祷了一番,直到被所有人围住。 邓杨和邓书婵似乎都有很多话要和她说,两个人唠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什么不允许再吃垃圾食品,什么不准再在外面东奔西跑,什么不许再穿露脐装超短裙…… 简直个个都要了她的命。 余依脑袋瓜子嗡嗡地,终于,墨副官带着希望的曙光敲开了门。 墨砚双手竖在胸前,礼貌地对在场长辈点头微笑了一下:“抱歉,我又来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不打扰!”余依看着墨砚的眼神写满了感激。 她正愁怎么摆脱妈妈和表哥的紧箍咒呢,墨副官今天就是心软的神! 墨砚看了看余依,笑着说:“恭喜余小姐和寒部了。” 转而,墨砚对暮寒珏说:“带走余小姐的护士已经找出来了。” 暮寒珏眼底的情绪转冷。 他站了起来,先摸了摸余依的头,说:“我去看看。” 暮寒珏和墨砚一前一后地离开。 余依抿起了唇。 那个护士也是被逼无奈的呀…… “等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去!” 余依边说边跑了出去,邓书婵在后面看得肝颤:“我的亲闺女……别跑那么快啊!” 会议室里。 护士紧紧抱着自己还没来得及送回家中的孩子。 她原本想要先将孩子送到家里再回来办理离职,之后马上就带着孩子离开京城。 没想到走到一半就被抓了回来。 暮寒珏阴沉着脸,冷眼看着母女两个,一言不发。 或许是暮寒珏那张脸生来就不带什么笑模样,这时候又染上几分戾气,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 “寒部……求求您,我是个妈妈,我还有孩子……” 护士名字叫做李芳,从小在京城长大。 暮寒珏的名声,她是听过的。 京城人人传言暮寒珏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却独独为了那个叫做余依的女孩倾倒折腰。 她把余依迷晕了带走,暮寒珏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李芳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巴不得能磕上几个头来平息暮寒珏的怒意。 暮寒珏冷言冷语,看起来无动于衷:“所以,这是我要容留一个叛徒的理由?” 护士僵硬地摇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断。 门缝里探出来余依的脑袋,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暮寒珏的肩膀:“我想进来,可以吗?” 暮寒珏默默为余依让了条道。 她想干的事,他什么时候说过不可以? 李芳看见余依,心中的恐惧更加强烈。 暮寒珏的名声就已经足够恶贯满盈,能拿下这样一个恶煞修罗的女人能是什么善茬? “余小姐……暮夫人,请你放过我,我是被逼的……” 李芳将孩子拉到身后,重重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化过淡妆的脸已经涕泗横流。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啊?”余依皱着眉头,小跑着将她扶了起来。 看见余依又跑了起来,暮寒珏睁大了些眼睛,想拉也没拉住余依。 余依摸了摸李芳头上磕出来的一片红,揪心道:“你这样真是折煞我了。” 余依看着暮寒珏说:“阿修用她的女儿威胁她做了那件事,她也是无辜的,你放过她好不好?将心比心,我们很快也要有孩子了……” 暮寒珏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阴影笼罩在李芳身上时,她畏惧地摇头。 男人的手却略过了她,温柔牵起余依的手扶她起来。 暮寒珏虚揽着余依的腰,“她伤害的是你,你觉得可以放过她就可以。” “你真是个好人!” 余依给暮寒珏发了一张好人卡,又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大口。 “走,我们回家。” 第261章 永远爱你 邓书婵和余栾准备回淮城,临走前,余栾单独叫了暮寒珏到旁边去。 暮寒珏改口改得相当顺溜:“爸。” 余栾瞪眼:“谁是你爸?” 暮寒珏:“哦,那改口费结一下。” “……”余栾:“你愿意叫就叫!” 目的达到了,暮寒珏也满意了,他抬了抬眉梢:“您说,什么事。” 余栾远远地看了看跟邓书婵和邓杨站在一起的余依,这会儿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余依笑得特别开心。 “既然你和依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你必须要好好疼她爱她,照顾她一辈子。” 暮寒珏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 “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先保护好自己。”余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暮延钊没有达到目的不会善罢甘休,你一定要处处小心。” “喏,这个给你。” 暮寒珏从余栾手上接过来了一本手记,他随手翻了两页,挑了下眉:“我父亲的?” “嗯。”余栾点点头,“之前答应过你的,我不会食言。” 余栾抬手扣住暮寒珏的肩膀,重重捏了一把。 像是一位长辈对晚辈给予最深的关切:“一定要完成你父母亲的夙愿,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的妻子,我的女儿。” “我明白。”暮寒珏也朝余依的方向看过去。 寒风正烈的季节里,阳光却格外明艳温柔。 暖色的光圈落在余依的眼底,仿佛那就是传世最美好的画卷。 温香软玉入怀,暮寒珏还舍不得这么早就死。 想和她朝暮携手,共许白头。 “依依。”邓杨看着余依说,“上次视频电话的时候就想和你说,我参加了无国界医生组织,明天就要启程去a国。” 余依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那你还回来吗?” “不好说。”邓杨道,“现在众安有了暮氏的注资,不用再面临破产的风险了,我想去做些我想做的事。” 看着余依有点失望的表情,邓杨笑着说:“放心,会经常和你联系的。这不,以后还得给小外甥买小玩具小衣服。” 余依抿着嘴笑了一下。 她也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爸爸妈妈和表哥一起走了,余依站在后面朝着车尾挥挥手。 暮寒珏搂着她的肩,暖意融融。 “诶?下雪了。” 余依伸手接起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中慢慢融化。 正如六年前暮寒珏第一次见到她,心中的坚冰就此融化,此后的浓情蜜意都有人能够呢喃诉说。 暮寒珏将围巾摘下来围在余依脖颈上,“冷,披上。” “嗯!”余依拢了拢外衣,“暮寒珏,我们回家。” “好,回家。” …… 回到阔别已久的云中庭,余依觉得恍如隔世。 两只小猫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一前一后地跑过来蹭蹭余依。 除此之外,童彤和暮景琛他们也都组着团的来看余依。 “surprise!!” 简糖拉了一个礼花筒,得意地冲着被吓了一跳的余依挑挑眉:“没想到我也在?我可是为了你专门推掉了剧组,感不感动?” 余依都还没说话,暮寒珏大手按在余依脸上,对简糖道:“你和陆斯霆把这些纸屑打扫干净才准走,彭姨监督。” 简糖:“……” “你凶她干什么?”陆斯霆一把揽住暮寒珏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嘀咕,“我有点事单独和你说。” 暮寒珏又看了余依一眼,将她交给了童彤他们就随陆斯霆一起去了楼上书房。 童彤难掩心中的激动,用力抱住了余依:“依依,欢迎回来。” 余依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蹭上两滴濡湿,抬眸才发现童彤落了泪。 “别哭彤彤。” “我这是……喜极而泣。”童彤扯出一个笑容。 暮景琛拍了拍童彤的背,对余依说:“知道你从科诺维洲受了伤,彤彤几夜都没睡好觉。” “本来我们是打算去医院看你的。”简糖拉起余依的手笑了,“但是没办法呀,寒部实在是太宝贝你了,整层楼都封锁着,我们进不去。” “谢谢你们……”余依十分感激地看着几人。 这种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 “坐下慢慢聊。”童彤说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了很多事呢。” 隆悠言执行死刑,商吟入狱。 简糖宣布重回娱乐圈,与前公司解约,加入了童彤的童年影视公司。 以及于家终于公开放弃了于姣,承认了余依才是于家流落在外的二小姐…… 甚至…… 童彤亮出手上的戒指,笑眯眯地摸了摸余依的肚子:“景琛已经对我求婚了,你和寒部可要抓点紧哦。” 余依垂了垂眸,低低笑了两声。 “我才不要那么快就让他得逞呢。” 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来探望的几人没多打扰就离开了云中庭。 余依一进了卧室就把自己丢上了软乎乎的大床,抱着枕头趴在了上面。 “好爽!终于不用跟你挤基地里那一张单人床了。” 暮寒珏将挂在余依脚尖上摇摇欲坠的拖鞋摘了下来摆在地上,轻拍了拍她的屁股,顺势坐在了床边。 “怀孕不太好趴着?起来。” 余依猛抬头,撑着脑袋凉了暮寒珏一眼:“我怎么觉得,现在你心里只有你的孩子?怕我把它压坏了?” 暮寒珏无奈叹了口气:“没有那个意思,第一次没经验。” 余依翻了个白眼。 心想这事儿你要是有经验还不得反了天了? “陆斯霆今天找我,希望我能再劝劝你不要离开ds调查局。” 余依摇摇头:“我不想再继续留下了。我的小伙伴们死的死,走的走,我自己留下没有意思。” “嗯,那就不留。”暮寒珏很是顺从她,“反正陆斯霆也不是因为舍不得你,他只是舍不得他的kpi。” 余依哼哼两声,又舒舒服服地趴回枕头里。 暮寒珏看着她在床上摆大字形,微不可察地笑了。 “商量个事。” 余依懒洋洋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说。” “我们结婚。” 暮寒珏看着余依,眼底的温柔如水般流淌。 余依被暮寒珏像煎咸鱼一样翻了个面,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小腹上:“趁着现在月份小,还看不出来。等到肚子大起来你又要嚷嚷着穿婚纱不漂亮……依依,我已经等不及了。” “六年你都等了,再等一段时间又怎么了嘛。”余依俏皮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暮寒珏的下唇。 她说:“平时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还总是背着我偷偷出去执行任务,现在有了宝宝就想把我拴住,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会做生意的人了。” 暮寒珏垂眸,低下头贴了贴她的额头,鼻尖相触时,他顺势吻了吻她。 “那要怎么样你才肯嫁给我?” “九十九朵。”余依噘着嘴,捧起暮寒珏的脸:“一朵也不能少,你还从来没有送过我花。 等你送够我九十九朵玫瑰,我就答应和你结婚。” 暮寒珏一挑眉:“真的?” 说着他就要伸手从床头柜上拿手机让人送花来。 余依“啪”的一声打了他的手,娇嗔道:“今天送的不作数!你必须要细水长流的,一朵一朵慢慢送,否则我会觉得你没诚意。” “你啊……”暮寒珏咬了她一口,最终也无奈败下阵来,“依你,都依你还不成?” 余依达成目的,满意地揉了揉暮寒珏的头发:“真乖。” 脑袋一歪,余依枕回枕头上闭了眼。 她像一辈子没睡过觉似的,倒头就睡,却在睡醒后收到了一大束红艳的玫瑰。 数了数,刚好九十九朵。 余依揉了揉眼睛,惊讶地看着刚从浴室里出来还裹着浴巾的暮寒珏:“不是说了今天送的不作数吗?” 暮寒珏挑了挑眉:“不作数就不能送了?” 他走到余依面前,抱住余依,也抱住了隔在两人中间象征着炽烈爱意的红玫瑰。 暮寒珏亲吻余依的耳垂,在她耳边呢喃。 “永远爱你。” 第262章 戎马相逢更何日,春风回首仲宣楼 三年后。 “几天不见,我们余律又变美喽。” 余依闻声放下手里的卷宗,起身倒了一杯咖啡给池初禾:“来,给你赔罪。” 池初禾摘下墨镜,坐在余依办公室的会客小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新工作还习惯吗?” “还不错,比以前轻松很多。”余依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坐在了池初禾对面。 自从余依退出了ds调查局,女承父业进了律所开始当律师。 三年来,在京城红圈律所也打出来了些名气。 池初禾慢悠悠地说:“我怎么感觉你反而更忙了?约都约不出来,我只好跑来律所见你一面喽。” 说起这个,余依叹了口气:“这不是最近准备竞赛嘛。” 她从去年就开始准备这个法律知识竞赛来着,为了督促自己,还强行拽着暮寒珏一起学。 结果因为她天天想着出去玩,暮寒珏考过了,她没过。 池初禾笑得前仰后合,余依道:“这回我的考点正好在京城郊外的一个景点附近,暮寒珏请假陪我去考试,顺便度个蜜月。” 池初禾摇了摇头:“我说真的,你和寒部三天两头出去度蜜月,逢宣没意见?” 提起暮逢宣,余依得意地挑挑眉:“我家宣宣乖得很。” 暮逢宣是个天使宝宝,不光在余依孕期没有带来太严重的妊娠反应,月子里除非是饿了也不哭不闹,还经常对着妈妈笑。 池初禾叹了口气:“我替逢宣强烈谴责你们这对不着调的父母。” “你谴责谁?” 暮寒珏推门进来,带着压迫感的问话把池初禾给吓了一跳。 池初禾笑得要多假有多假:“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是说逢宣有个寒部这样的爸爸真的是太幸运了!” 余依用眼神表达了对池初禾“膝盖软软,说跪就跪”行为的唾弃,却也觉得这话也没说错。 暮逢宣从小到大吃奶粉、哄睡、换尿片、学走路都是暮寒珏亲手带的,余依几乎没操过心。 儿子不哭的时候抱过来玩玩,哭了就再丢给孩他爹。 暮寒珏淡淡地看了池初禾一眼,“忍你很多次了。再从背后说我坏话,以后就不要找我来帮忙。” “遵命老板!” 暮寒珏朝余依勾了勾手指,视线从池初禾身上移开时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来,接你下班了。” 余依十分熟练地将自己的挎包给了暮寒珏拿着,回眸笑着对池初禾道:“要不要捎你一程?” 池初禾:“婉拒了,坚决不上你们家的车吃狗粮。” 正是下班通勤的时间,律所大楼里的同事刚好看见了余依被暮寒珏揽着腰,一路护送着上了车。 “小余律师的男朋友好帅啊!” “那是小余的老公,哦对,他们还有个三岁的儿子。” “小余竟然已经有孩子了?!” “据说是因为小余的老公在十三军做高层,所以一直在隐婚。” “今夜又有多少暗恋小余的男同事心碎买醉?” …… 车轮碾压着夕阳撒下的细碎光影,余依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自己手上那一小束花。 三朵粉玫瑰。 暮寒珏道:“路边小朋友手上买的,九块九三朵。” 余依笑眯眯地看看他:“九十九朵不是早就送齐了吗,怎么还这么坚持?” 暮寒珏勾唇打了把方向盘:“那也架不住有些小狐狸赖账。” 余依撇撇嘴:“证都和你领了,怎么赖账了?” 还记得三年前,暮寒珏趁着余依一孕傻三年,连哄带骗地把人带去了民政局。 说什么,不领结婚证会影响孩子上学。 余依也不知道真假,稀里糊涂地又把证给领了。 后来要照顾暮逢宣,办婚礼的事也就一直被赖到了现在。 暮寒珏笑了笑,说:“我给暮逢宣联系好幼儿园了,明天就送他走。” 余依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可是明晚你就要陪我去郊区考试了,谁晚上接他呀?” “他小叔叔接。”暮寒珏道,“景琛给暮遇安联系的幼儿园也是这一家,哥哥和妹妹一起上下学比较方便。” 余依哦了一声,也没什么意见就答应了下来。 说来也挺巧,暮逢宣刚满月,童彤就生了暮遇安。 两个小朋友虽然是堂兄妹,但从小在一起长大,关系也亲得很。 “来,”暮寒珏将车停稳,亲手拉开副驾驶车门,“公主请下车。” 余依嘿嘿笑了一声,紧紧地挽住他的手臂。 这是她和暮寒珏在一起的第三年,也是她被暮寒珏捧上心尖的第三年。 有了个当好榜样的爸爸,暮逢宣这个小朋友也很宠妈妈。 “妈妈!” “崽崽!” 余依蹲下来,接住了远远跑过来抱住她的小团子。 她rua着暮逢宣的脸,柔声说:“今天在家有没有听彭奶奶的话呀?” 暮寒珏看着儿子,嗤笑一声:“他不给彭姨增加工作量,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暮逢宣不服气地抬起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调皮了?” “凭我是你爸。”暮寒珏瞥了他一眼。 自从有了暮逢宣,暮寒珏常常觉得房子太大也不是件好事。 尤其是抽出皮带对暮逢宣进行爱的教育的时候。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的就是这个臭小子。 在妈妈面前一个样,在他面前又是另一个样。 暮寒珏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指着暮逢宣警告道:“明天送你去幼儿园,如果敢让我知道你在学校调皮捣蛋,回来你的屁股就开花。” 暮逢宣蔫巴巴地耷拉下了头:“哦。” “另外,友情提醒你。”暮寒珏摸了摸暮逢宣的头,“这所幼儿园我小的时候也读过,现任园长是我小时候的班主任。” “!” 饶是暮逢宣小小年纪也听出来了这话里满满的威胁。 “你你你……”暮逢宣难以置信道:“你也太恶毒了!我是不是你亲儿子?” 暮寒珏似笑非笑:“说过无数遍了,你是充话费送的赠品。” 他转眸,用眼神点了点餐桌上的饭菜:“吃完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复习昨天的功课,不要来打扰爸爸妈妈。” 第263章 家暴受害者联盟 饭后,余依对暮逢宣说过拜拜就和暮寒珏一起回了书房。 暮寒珏处理工作,她复习题纲。 余依趴在地毯上叹了口气,撑起下巴看着暮寒珏:“你说你,老是欺负他干什么?” 暮寒珏眼神幽怨:“他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 “你连你儿子的醋都吃?” “为什么不能吃?”暮寒珏撂下手里的笔,认真看着余依,“他吃着我的喝着我的,最后还要抢我老婆?美得他冒泡泡。” “你和三岁小朋友一样幼稚。” 余依无力吐槽,翻了个身换趴为躺在地毯上。 仰头看着题纲上的字时,她忽然觉得光线好像变暗了。 放下手里的纸,余依看到暮寒珏军姿蹲在她旁边,姿态闲散:“就这么几页纸,你背几天了?” 余依哼哼两声:“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有恋足癖,喜欢临时抱佛脚。” 她嫌暮寒珏打扰她学习,正想把题纲再拿起来,却在半路被暮寒珏劫走。 余依:“?还给我。” 暮寒珏轻而易举地绕开那只手,说道:“别急,我来抽查帮你巩固一下。” 余依一听,也来了兴致:“那能不能每答对一题就奖励我吃一顿烧烤?” 暮寒珏挑挑眉,出乎意料地答应了余依的要求。 正当余依疑惑着狗男人今天发什么疯,就听见暮寒珏又说:“有奖就有罚。” 他的视线在余依身上游移,当划过腰线时极其炽热。 “这样。”暮寒珏将余依拉到自己怀里,背对着他坐在了他腿上。 “错一道,加十分钟。” …… 暮寒珏简直是不做人,专门捡着余依不会的题问。 “我不会,呜呜呜……换一个。” “换什么?题还是姿势?” 余依咬牙切齿:“换!老!公!” 身后的人停顿,不悦啧了一声。 余依意识到大事不好,连忙吸了吸鼻子抵住暮寒珏的胸膛:“不要了,我不要了!” “晚了。”暮寒珏给余依翻了个面,用力的同时,余依哼唧了一声。 “别叫,知道你爽。” 紧接着,暮寒珏压下身子来咬了咬她的耳廓,哑声道:“宝贝,我给你,你就好好收着。” 余依:“那你可不可以不要给我?” 暮寒珏:“不可以。” “可这是书房啊,你还没锁门!” “嗯,所以你小点声。” “一会儿逢宣上来了怎么办?” “他会敲门。” 后半程,余依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都被甩到九霄云外了。 游乐场的碰碰车都没暮寒珏猛。 门外。 暮逢宣一只手拿着习题本,另一只手跃跃欲试地要敲门,初具雏形的丹凤眼认认真真地盯着本子上的某道题目凝神,想要请教一下爸爸。 忽然,小孩子像是福至心灵般茅塞顿开。 暮逢宣小小的雀跃了一下,放下想敲门的小爪子,转头又噔噔噔下了楼。 小朋友不知道的是,爸爸现在没空辅导他作业。 爸爸正在辅导妈妈作业。 …… 卧室。 暮寒珏脖子上被余依咬了好几个牙印,要不是怕她明天考试没有精神,他才不轻易放过她。 余依觉得自己像被拆散零件的机器人一样。 浑身又酸又疼,动一下关节还咔咔响。 看见暮寒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坐在她旁边换衣服,余依也不管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抬腿就给了暮寒珏一脚。 伴着一声闷哼,暮寒珏冷不防地被她踹下了床。 “啧。”暮寒珏站起来时,紧紧拉住了余依的脚踝,“我看你精力旺盛得很,需要我再帮你消耗一波吗?” 余依翻了个白眼,抽回自己的脚钻进被子里:“别搞,我现在两腿酸痛,踹你一脚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 暮寒珏失笑,无奈地坐下来帮她揉腰。 余依趴在床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明晚要住的酒店,你订好了吗?”暮寒珏边揉边问。 “没有订酒店,订了民宿。” “民宿?” 显然暮寒珏从来没住过民宿这种东西,余依坐起来,把枕头垫在腰后给他讲:“就是我们住在这所房子里,还可以自己买菜在里面做饭。” 余依双臂抱在胸前,挑了挑眉:“你觉得怎么样?” “听着还成。”暮寒珏道,“不过我猜,你是绝不会踏进厨房一步的。” 余依点点头,笑眼弯弯:“所以辛苦你喽!” 暮寒珏戳了下她的额头,“一天八百个心眼子。” 话音刚落,暮寒珏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了震。 余依警觉眯起眼睛,先暮寒珏一步拿走了手机:“我看看这么晚了,是谁给你发消息。” 轻车熟路地在暮寒珏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余依点进未读消息里,上一秒还打着哈欠,下一秒就瞪大了双眼。 “你这加的是什么奇怪的群?” 家暴受害者联盟? 余依一边翻群里的聊天记录,一边问:“我什么时候家暴过你?” “你每次夹那么紧,怎么不算家暴?” 暮寒珏又挨了一脚,眯起眼睛微微向后仰头,轻轻喘息。 余依:“……” 她全当暮寒珏是被踹爽了。 家暴受害者联盟的组成人员分别有陆斯霆、暮景琛、墨砚、暮寒珏四个人。 按头像排列顺序来看,墨砚应该进群最晚。 余依看着这些聊天记录,里面几乎都是陆斯霆和暮景琛两个人哔哔哔个没完,墨砚偶尔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会插两句嘴,暮寒珏几乎就没说过话。 余依又看了一眼暮寒珏,皱着眉头问:“你们其他人说自己被家暴我都信,怎么墨副官也在里面?” 卿云看着温柔娴静,不像是会家暴的人啊。 暮寒珏淡定道:“卿云确实不打人,是暮景琛硬把墨砚拉进来的,避免让他以为自己被我们孤立了。” 余依:“……” 可能在这种事上,墨副官他更希望自己被孤立了。 看见没有可疑的异性深更半夜联系暮寒珏撬她墙角,余依把手机放了回去。 “随便,只要你们不是家暴复仇者联盟就行。” 余依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抬手在床头关了灯。 暮寒珏顺着她的位置躺下,长臂一展揽住了那把细腰,轻轻捏了两把。 余依痒得咯咯笑。 她翻个身,也环住暮寒珏的腰:“如果明天你儿子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质问我们为什么不回家,你负责和他对峙昂。晚安,爱你。” 余依说完,倒头就睡。 觉得姿势不舒服,还在暮寒珏怀里拱拱拱,枕上了他的另一条手臂才罢休。 暮寒珏:“……” 他又成了工具人了。 第264章 一举夺魁 暮寒珏选的幼儿园是京城十分出名的贵族学校,就读的孩子们随便拉出一个都是非富即贵的世家子弟。 比如家暴受害者联盟的四位就都是这所学校的知名校友。 车在路边停下,不远处传来一大一小的两个声音。 “哥!” “哥哥~” 暮逢宣礼貌地叫了声小叔叔,伸出手牵住了暮遇安。 暮景琛顺手摸摸大侄子的头,看着暮寒珏说:“你们不是还要出门吗,我带逢宣去办登记就成。” “你确定?”暮寒珏的眼神点了点旁边的两个崽子,“一对二?” “……我努力,应该不会有问题。” 暮寒珏欣慰地拍了拍暮景琛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完,暮景琛带着俩娃,眼睁睁地看着他哥坐回车里,头也不回地扬尘离去。 暮景琛:“……” 他就知道,他哥不会真的心疼他。 暮景琛叹了口气,领起暮逢宣的手:“走,你牵好妹妹。” …… 没了崽崽的打扰,暮寒珏和余依并排坐在后面,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余依被他烦得想咬人。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一直到下了车,暮寒珏手上那个深深的牙印都还没消下去。 “赔钱。”暮寒珏幽幽地看着余依。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余依护着自己大大的遮阳帽,另一只手忙着在包里翻翻找找。 忽然,她抬起头:“坏了!” “怎么了?” 余依看着暮寒珏关心的眼神,小声说:“考试没带笔。” 暮寒珏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随口道:“买。” “准考证也没带。” “……去印。” 好在附近就有个便利店救了余依的燃眉之急。 就当余依在收银台结账时,暮寒珏的胳膊从她头顶伸过来,往她买的考试用品上摞了几盒避孕套。 有只小狐狸的脸瞬间就黑了。 “暮氏什么时候改行卖这个了?” 暮寒珏慵懒靠在收银台边上一挑眉:“嗯,有这个打算,这不是正好来进货么。” 余依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我看你就是在伺机报复昨晚的事!” 暮寒珏屈指敲她额头:“我有那么畜牲?放心,今晚肯定不碰你。” 攒起来明晚再一起给你。 余依瞅了一眼收银员离得远远地看戏的表情,小脸一红,压低了声音说:“那也不用买这么多盒?” 这这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用的完? 暮寒珏十分好心地拿起那两盒来给余依介绍:“这盒是草莓味的,这盒是巧克力味的,你看看你更喜欢哪一个?” 他话没说完就被余依捂住了嘴,还被瞪了一眼。 暮寒珏眯起眼睛,压不下去的眉峰却暴露了他此时心中的暗爽。 有些时候,拿这些恶趣味逗一逗她还是很有意思的。 余依哼一声,默默将那两盒推得离自己的东西远了些,对收银员说:“我和他不熟,他自己付。” 一看马上就要爆发一场家庭暴力,收银员赶紧收起来了那满脸的姨母笑,老实巴交的给余依结账。 “不熟是?”暮寒珏倒也挺好说话,点点头,悠哉悠哉地又从货架上拿了两盒,“我看这个螺纹的也很新鲜,想试试吗?” “……”余依忍无可忍,“你别逼我在外面抽你。” 暮寒珏一向不吃这套:“哦,那你抽啊。” 收银员一脸吃瓜的表情:打起来打起来! 小狐狸终究还是玩不过大老虎,在大老虎的威逼利诱下,小狐狸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余依被逼拎着好几种暮寒珏感兴趣的新鲜玩意欲哭无泪。 自从认识了这个畜牲,她的腰就没直起来过。 畜牲还安慰她:“不碍事,用不完的带回家去。” 余依:“……” 合着我真是陪您进货来了? 好在暮寒珏还是有那么一丁点良知在的,十分诚实守信的没有在考前这一中午碰她。 民宿是独栋小别墅,仿滇南的木屋设计,像是森林小屋一般恬静。 余依站在小院外面,看着小屋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得意洋洋地抬起一条手臂架在暮寒珏肩膀上,对着小屋抬了抬下巴:“我眼光怎么样?” “一向很好。”暮寒珏轻轻亲了亲她的脸。 作为回礼,余依进考场之前搂着暮寒珏的脖子过来亲了一口:“那我去考试了喔。” 暮寒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去。昨天都帮你复习过了,肯定没问题。” 余依:“……” 不是,你就非得提这个事吗? 以后她都没办法再面对那几页题纲了,呜呜呜…… 等到坐上考场,余依懵了。 不是……这题目是暮寒珏自己出的? 几乎全押中了诶! …… 外面日头正毒,考场拉起的警戒线外,暮寒珏垂眸看着自己怀里的一束向日葵,静静地等着他的小姑娘。 暮寒珏容貌昳丽,身姿峻拔。站在人群中也是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存在。 结束铃响,余依一眼就锁定了暮寒珏的方向,小跑着过去钻进了他怀里蹭了蹭。 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只向日葵后,余依笑了:“这是礼物吗?” 暮寒珏嗯了一声,将包装精美的向日葵放在了小姑娘手上:“一举夺魁,为你讨个好彩头。” “谢谢寒部!”余依笑眯眯的看着手中的花,在暮寒珏脸上亲了一下。 暮寒珏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四点,你想去的古镇六点就不再接收新游客了。” “啊?”余依噘起嘴巴,“那还赶得及吗?” “可以试试,如果打得到车的话。” “这会儿人挤人,哪来的车嘛。” 余依沮丧地垂头,侧眸时,她忽然看到了什么,瞬间又两眼一亮。 “帮我拿着!”余依把向日葵塞回了暮寒珏怀里,自己颠颠颠跑到另一边去。 半晌,余依骑着一辆黄色的共享电动车,停在暮寒珏面前按了按喇叭。 “帅哥,打摩的吗?” 暮寒珏扬了扬眉梢:“要我陪你一起坐这个电动车?” “嗯哼。”余依点点头,“上来,余师傅带你去炸街。” 暮寒珏轻扯唇角漾出笑意,长腿跨坐在了余依身后的空位上。 “师傅,我们走哪条路?” “上了贼船就别管那么多了,抱紧我。” 暮寒珏从善如流,环抱着余依的腰:“好了。” 余依给足了劲,小车载着两人窜了出去。 “乘客你好,规则是这样的。” 暮寒珏洗耳恭听。 余依说:“每过一个路口我们都石头剪刀布,你赢了就左拐,我赢了就右拐,平局就直行。” 暮寒珏听出来余依的语气里隐隐带着孩子气的兴奋。 “看看命运最终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暮寒珏摇着头,微微叹息:“如果暮逢宣在,一定很乐意陪你玩这种游戏。” “那意思就是你不愿意陪我玩?” 余依这话刚脱口而出,立刻就感觉到暮寒珏捏了捏她腰上的痒痒肉。 身后的声音略带调笑。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第265章 十八 暮寒珏给余依放了几轮水,车子向右拐过几个路口,两个人的手机彻底没信号了。 余依拧了两下车把,转头对暮寒珏说:“车也没电了。” 余依把车撂在路边停好,迷茫地看着天边即将黯淡下来的颜色,不动声色地往暮寒珏怀里缩了缩。 “暮寒珏……” “嗯?”暮寒珏拿着手机找信号,随便答应了一声。 “这命运爹给咱俩干哪来了啊?” 头顶上方传来低低的一声笑,暮寒珏将余依扣进了怀里:“怕的话就离我近一些。” 他的指尖跟着手机上信号转圈的频率,慢悠悠地在余依肩上打着拍子。 似乎身处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并不能将他奈何。 “咕咕咕——” 头顶上飞过去不知名的鸟雀,余依本就害怕得汗毛倒立,这会儿又尖叫了一声。 “你不害怕吗?”余依抬起头求助般地看着暮寒珏。 “有什么可怕的?”暮寒珏勾着上扬的尾音看她,“干了亏心事,担心有小鬼来吃了你?” “你……你讨厌!我没怕!”余依捶了他一把,身体却很诚实地贴他更紧,“这荒郊野岭的不会有人贩子?” “天啊……”余依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万一人贩子把我拐走了,你和儿子可怎么办啊。” 暮寒珏道:“我和人贩子商量着把你卖得离我近点,逢年过节我带着儿子去看你,你安心待着,别想家。” “……” 余依哭丧个脸,推开了暮寒珏,泪眼婆娑地小表情看着可让人心疼:“宝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什么呢,别想这么多。”暮寒珏搂着余依的脖子,带着她转了个圈,朝一条小路走去。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为了表达对你的爱,我准备直接把你卖掉,避免让人贩子赚到差价。” 余依的脑袋瓜夹在他腋下,张牙舞爪的样子像小猫一样可爱:“讨厌你!回去我就带着你儿子离家出走!” 暮寒珏的胸腔振动,闷闷地哼笑道:“前提得是有人能把你从我手上带走。” 余依像个球一样被暮寒珏拎着走,走累了就撒娇要他背。 暮寒珏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对她那一套连招免疫了,但次次败下阵来的结果却无声地向他宣告: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这小狐狸手里了。 赶在天黑前,暮寒珏带着余依离开了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偶尔还有乌鸦飞过去的小村庄。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大片明亮的花海。 “哇哦……”余依睁着大大的眼睛,暮寒珏托了把她的下巴。 “口水要流下来了。” 余依连忙擦了一把空荡荡的嘴角,抬眸看见那双含笑的凤眼才知道暮寒珏是在耍她。 “你好厉害,怎么走出来的?” 暮寒珏抬眉,晃了晃手里的指南针:“人和动物最本质的区别是会使用工具,你是狐狸,所以你不会。” 余依撇了撇嘴。 这边景色正美,恰好天边还有大片流光溢彩的火烧云,美不胜收。 “你帮我在这拍张照片,也算不白来一趟。” “成。” 余依帮暮寒珏调好相机的角度,刚摆好姿势就感觉自己的包里好像少了什么。 一溜烟的风从她面前卷过,一个小男孩手里攥着她的证件包飞快地逃了。 “嘿!”余依跳了起来,转身就追了上去,“大胆小贼,你偷也偷点值钱的啊,抢我身份证干嘛?” 离开ds调查局虽然已经三年,但余依的身手依旧保持着曾经的风范。 在即将追上偷东西的小男孩时,他急刹车拐了个弯。 “啊!” 余依摔了一跤,一眨眼的功夫,小男孩就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依依!”暮寒珏快步过来将她扶起,检查了她膝盖上擦破的皮,“痛不痛?” 余依摇摇头:“没事。” 她借着他的力站起来,坐在旁边的路牙子上用酒精湿巾擦了擦沾了泥灰的创口。 余依叹了口气:“小小年纪的干什么不好,怎么偷东西呀……” 看着也就比暮逢宣大个五六岁,这小男孩的家人都不管的吗? 暮寒珏道:“别管他了,你先站起来试一试还好不好走路?” 余依看见暮寒珏皱着眉头担心的样子,心思一动,靠在他身上装起柔弱来。 “不行了啦,人家走不动,要老公背背才能好!” “……”暮寒珏屈指弹她脑瓜崩,无奈转身矮下了身子,“上来,拿你没办法。” 余依得意哼两声,两条胳膊刚缠上暮寒珏的脖子,就听见巷子深处传来小孩子打骂的声音: “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又被我们逮到了?” “你妈就是一头被关在猪圈里的猪!过年就要上桌啦!” “你今天又偷了到什么?见者有份,快点分给我们!” …… 余依的心脏猛地抓紧,手上也不自觉加了力道。 “他们是不是在欺负人?” 暮寒珏沙哑的声音从自己身子底下传来:“先……松手,别勒我……脖子。” “哎呀!”余依连忙松了手,“抱一丝儿啊。” 她从暮寒珏背上又跳了下来,抬腿就要往巷子里头跑:“我得去看看,他们以多欺少……” 暮寒珏皱着眉,抓着她的胳膊把人拽了回来:“乐于助人也要先照顾自己受伤的腿,慢慢走。” 巷子深处。 偷了东西的小男孩蜷缩着身子,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传出闷闷的抽泣声。 他不顾其他孩子的拳打脚踢,紧紧抱住偷来的小包。 “爱哭鬼!没出息!” “你们的家长在哪?谁允许你们在这欺负人的?” 余依的声音从红砖绿瓦的过道中间穿透而来,像是踏着薄暮降临的希望。 小男孩怯生生抬起头,那些欺负人的小孩子已经哄闹着跑散了。 余依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有没有受伤?” 小男孩摇摇头。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也从没有人对他如此温柔。 他低下头,将偷来的小包还给了余依。 余依笑了笑:“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姐姐和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 身后的暮寒珏:“……” 好,好得很。 她是姐姐,他是叔叔,中间还差了一辈。 小男孩低着头不说话,就这么僵持了半天,暮寒珏没了耐心。 “偷东西的小崽子,别人问话要回答是基础的礼貌,懂么?” 他慢悠悠地蹲了下来,一片阴影笼罩在小男孩的脸上。 “如果你不说话,要不要我帮你把舌头割下来?” “我……我……” 或许是暮寒珏长得太凶,小男孩看着那张凶巴巴的脸,小声说: “我没有名字,我妈十八岁生的我,他们都叫我十八。” 第266章 沈乃迪 “我家在……在……” 十八的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小,直到余依再也听不清。 暮寒珏不悦地啧了一声,“说句话比挤牙膏还费劲。” 他刚要有所动作就被余依拦了下来。 余依将十八拉进了自己怀里,看着暮寒珏说:“你吓到他了。” “哦。”暮寒珏嗤了一声,“我吓到他是为了谁?” 感觉到怀里的小朋友似乎有一点发抖,余依眼神警告暮寒珏不准再乱说话。 她低下头,温声细语地说:“别害怕,我们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再说,好不好?” 暮寒珏一听余依对一个刚认识还没有两分钟的小贼这么温柔,心里又窝了火。 暮寒珏站直身子时很高,像是棵遮天蔽日的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余依,睨了她一眼:“哪怕你把对这小崽子的温柔分给我十分之一呢?” 他也不至于每天都这么火大,想一拳锤爆这个地球。 余依哼哼两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腰:“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要这么幼稚。” “喏。”余依抬起下巴,朝巷子的另一侧努努嘴:“你去那边逛逛,我要带十八去吃点东西。” 十八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脸上还不知道从哪里蹭到了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胃口却并不小。 一份汤面,十八狼吞虎咽地吃光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他抬起脑袋,看了一眼余依又迅速地低下头收回视线:“……谢谢姐姐。” 暮寒珏不在,十八单独和余依在一起也终于有勇气开口说话。 十八今年九岁,还没有上过学,家住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 “爸爸经常打骂妈妈,只给妈妈吃馊掉的饭,还把妈妈关在猪圈里。”十八咬着唇,怯懦道,“他逼着我出来偷东西,否则也不给我吃饭……如果我也没有饭吃,就没东西能分给妈妈了……” 余依听着揪心。 “小八,你刚刚和叔叔说,你妈妈十八岁就生了你,对吗?” 十八点点头。 余依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十八的妈妈可能是被拐卖来的。 所以,十八才会在十里八街不受待见,十八的妈妈也常年忍受着男人的暴力。 “小八,听姐姐和你说。”余依握起十八的手,“和姐姐一起的那个叔叔是一名军人,他很厉害的,他一定可以帮你救妈妈的。” 小男孩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同时还有一点点微不可见的惊喜:“军人叔叔?” “是呀。”余依微笑点点头。 可是,十八立马又低下了眼眸:“可是他好凶啊……不像军人。” 像打小孩的坏蛋。 余依汗颜,尴尬地笑了一下。 该怎么和这孩子解释,暮寒珏只是看起来凶其实内心很正直呢? 好巧不巧,暮寒珏恰好在这时候回来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反应,小十八往余依怀里缩了缩。 “啧。” 暮寒珏瞥了十八一眼:“你一直黏着我老婆做什么?她和你很熟吗?” 十八吓得不敢说话。 余依无奈地看了暮寒珏一眼:“你别再吓唬小朋友了,人家小朋友都不敢相信你竟然是当兵的。” 暮寒珏不甚在意地轻哼一声,“我用得着他相信?” 余依看着暮寒珏那张冷脸,复又垂眸看了看十八。 “小八你自己在这里坐一下,不好乱跑。我和叔叔商量点事情,马上回来昂。” 十八点点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追着余依和暮寒珏站在门口交谈的背影。 他看见余依两手比划着,又踮脚又跳地和暮寒珏说着什么,最后搂着暮寒珏的脖子亲了一下。 十八忽然觉得有点脸红,摸着鼻子转过了头。 如果他的爸爸也能对妈妈这么宠溺该有多好…… “好啦。”余依走回来摸摸十八的头,“叔叔和姐姐陪你回家。” 暮寒珏虽然没搭理十八,可走过来时唇畔分明勾着压不住的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轻轻擦掉了沾在下唇的口红印。 “走,带路。” …… 余依和暮寒珏跟在十八后面,越走越觉得这路可真眼熟。 余依轻轻扯了扯暮寒珏的衣袖,踮起脚在他耳边说:“这不是我们来时的路吗?” 暮寒珏点了点头:“是。” “天啊……”余依轻轻踢开脚边的杂草,天已经半黑了下来。 在这种压抑的地方长大的孩子,能成为十八这种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叔叔姐姐,你们快进来。”十八推开木门,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看了一圈才唤了余依和暮寒珏进屋。 “趁我爸爸现在还不在,你们可以坐一坐,等他回来可就麻烦了。” “十八……你在和谁说话?” 余依循着这虚弱的女声看去,满地污秽的猪圈旁边伏着一个瘦削的女人。 她实在是太瘦了,像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风一吹就会散架。 “妈妈。”十八快步跑了过去,将自己捏在手里一路的牛皮纸袋递给了女人。 “妈妈你快吃,这是叔叔和姐姐买给我的点心,他们是好人,是来救你的。” 女人疑惑地抬起了头,深深的眼窝带着一点乌黑的眼圈:“什么叔叔姐姐?你……” 当女人看到余依时,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几乎是在一弹指的功夫,猪圈里伏着的女人泣不成声,强撑着起了身。 “依依……是不是你?” 余依十分惊讶,“你认识我?” 天色太黑,余依离得太远看不清,她又凑近了几步。 女人颤抖着抬起双手,想要牵住余依:“是我啊……我是沈乃迪……依依你忘了吗?” 余依瞳孔震裂,她不由得退后了几步,撞上身后男人的胸膛。 暮寒珏搂着她,“怎么了?” “你是……沈乃迪?”余依捂着自己的心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十六七岁时,余依一直遭受着那些坏学生的欺凌,而沈乃迪是为数不多愿意和她交朋友的女孩子。 “乃迪……”余依上前拉住了沈乃迪的手。 她们明明同岁,可沈乃迪不光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就连凌乱的头发也已经花白。 泪水在一瞬间涌出,为什么好人总是得不到好的结局? 暮远剡和林柚如此,就连余依彼时最好的朋友也要如此。 沈乃迪哽咽着说:“十八岁那年……我被人卖到了这里……” 第267章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沈乃迪家境并不太好,父母重男轻女不愿意给她读大学投资。 她没办法,只能在路边的露天烧烤大排档当服务生打工赚钱来上学。 有天晚上,她在午夜下班回学校寝室路上,仅仅是因为和一个陌生人有了一瞬间的视线交错,她就被打晕在了路边。 再醒来,她已经身处此处,被铁链锁在猪圈里。 她反抗过,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暴力伤害,和一次又一次的强迫…… 同年,她生下了十八,在猪圈里一锁就是九年。 同样是在十八岁的年华,余依在荒村遇见了甘愿俯身折腰为她倾倒一生的男人。 沈乃迪却在荒村遇见了此生的梦魇魔障。 “乃迪,那你……” “嘘。”沈乃迪竖起一根手指,听着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眼底掺杂了惊恐的神色。 沈乃迪拉了拉十八的手,疾声说:“快,快带着人去后面躲一躲,他回来了……” …… “砰——”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重踹了一脚,木屑带着灰尘簌簌而下。 身材略矮的中年男人手中拎着酒瓶,左脚有些跛,摇摇晃晃地朝着沈乃迪走来。 沈乃迪睁大了双眼,两脚脚底在沙土地上摩擦,向后蜷缩着身子。 男人身上浓烈的酒气令人作呕,沈乃迪屏息侧过了头。 这一个动作激怒了男人,他掐紧沈乃迪的下巴,用墨绿色酒瓶的瓶口撬开她的嘴。 辛辣的酒精滚入喉头,溢出的液体浸湿胸前的衣衫,沈乃迪拼命地挣扎着。 “霍浩仁……你这个混蛋!”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沈乃迪脸上,留下大片红印。 忽然,霍浩仁的眸光停顿在地上洒落的点心和牛皮纸袋上。 他怒不可遏,狠狠掐住沈乃迪的脖子:“母猪!说,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往家里招人了?!” “这里不是我家……我有名字……”沈乃迪闭上眼睛,艰难地呼吸。 猪圈后面的草垛中,十八咬着牙挣脱了余依的怀抱,冲了出去: “不准打妈妈!是我买给妈妈吃的,要打就打我!” “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余依瞳孔微微放大,起身想出去保护十八。 “别动。”暮寒珏将她压回自己身下,低声道:“你现在出去也帮不上他们,先让我看看情况。” 霍浩仁跛脚不方便,十八又上蹿下跳得像兔子一样灵活,让人逮都逮不到。 霍浩仁恼羞成怒之下,扯紧了沈乃迪的头发将人拎了起来。 余依蹙眉:“不能再等了,再等要出人命了!” 还“霍好人”,分明就是个祸害人。 余依推开暮寒珏,从地上捡了块砖照着霍浩仁脑袋上拍了过去。 “你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依依……不要激怒他……”沈乃迪摇着头说。 在看见余依的那一刻,霍浩仁眼里似乎迸发出了一丝兴奋。 在这荒山僻壤,哪里出现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曾经,他觉得沈乃迪便已是国色,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个沉鱼落雁。 “呵,我就知道你不老实!”霍浩仁冷哼着将沈乃迪甩了出去。 余依揪心地看着沈乃迪摔倒在地,同时一步步后退着避开逼近的霍浩仁。 “小美女,长的可真不错……”霍浩仁色眯眯地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不如就留在这,从了我……谁打老子?!” “哼。”暮寒珏站在草垛后面,悠哉掂量着手里的弹弓:“敢在我面前称老子的,你是第一个。” 自己家里平白出现个陌生男人,还好端端地拿弹弓打了他后脑勺一石头子儿,霍浩仁心里的火一下冲上天灵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里!” 暮寒珏嗤笑一声,利落地翻身从草垛上跳了下来。 “这不重要。”暮寒珏将弹弓丢在一旁,活动着手腕步步逼近霍浩仁,“重要的是你竟然连我的女人都敢调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美。” 话音刚落,暮寒珏结结实实的一拳招呼在了霍浩仁门面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淌出两行鼻血。 霍浩仁跌坐在地上,正想抄起一旁的土扫帚反击,不料重重一脚踏上了他的后背,力道之大令他吐出一口鲜血。 “别动。”暮寒珏踩着霍浩仁,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另一只从腰后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枪顶上他的太阳穴。 “我有个喜欢给别人穿孔的爱好。”暮寒珏戏谑道,“尤其是从左太阳穴穿到右太阳穴。” 霍浩仁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膝盖一软,身子更往下瘫软了几分。 “枪……你竟然敢持枪!我……我要向警察举报你是黑社会!” “泥菩萨过江,先考虑考虑自己。” 余依泄愤似的踹了霍浩仁一脚,立马又躲到暮寒珏身后,从他腋下探出脑袋冲着霍浩仁“略略略”。 暮寒珏笑了一下:“你真幼稚。” 余依抬起下巴哼哼两声:“和你学的。” “我?”暮寒珏挑挑眉,“我什么时候像你这样‘略略略’地朝人吐舌头?” “这就是你要向我学习的喽。” 余依走到沈乃迪身旁,检查了一下束缚着她的锁链,接着瞥了一眼霍浩仁:“钥匙?” 霍浩仁:“没有钥匙。” 余依一撇嘴,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暮寒珏:“大寒~” “……”暮寒珏显然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又踹了脚下的霍浩仁一脚,“老实点。” 他抬腿走过去,接过束缚着沈乃迪的锁链,直接从墙根将锁链扯断。 随后,他敲了敲余依的额头:“和谁学的?不准在外面这样叫。” 余依吐吐舌头:“和陆斯霆家简糖学的。” 暮寒珏:“……”很好,陆斯霆我记住你了。 “他、他跑了!”一直在不远处观战的十八忽然指着偷偷逃到门口的霍浩仁喊了一声。 十八跃跃欲试地要追上去:“我去把他抓回来。” 暮寒珏淡淡瞥过去,叫停了十八:“不必。” 十八一恍神,霍浩仁逃出了门。 余依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 暮寒珏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来的路上我就报过警了。” 余依:“……”怪不得刚刚那么紧张的局势你一点也不急。 果然,门外一阵脚步声,霍浩仁被埋伏好的帽子叔叔控制起来按上了警车。 为首的队长进来对暮寒珏敬了个礼,“多谢暮首长热心举报,这个人我们就带走了。” 暮寒珏颔首示意,“有劳了。” 回眸,暮寒珏又看了一眼扶着沈乃迪的余依,还有杵在一边看着他满眼冒小星星的十八。 “稍等。” 队长闻声回首:“暮首长,还有什么事情?” “军警都是一家人,方不方便捎我们一程?” 队长点点头:“当然方便,暮首长去哪?” “这我做不了主。”暮寒珏的视线慢慢落回余依脑袋上,“你说呢,老婆?” 队长:“……”就很突然被塞了一嘴狗粮。 余依也不跟帽子叔叔客气,“那就去医院,谢谢叔叔!” 队长一看余依竟然这么可爱,红着脸挠了挠头:“不……不客气。” 车上。 沈乃迪隔着余依,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几眼暮寒珏。 这个男人姿态矜贵清冷,对余依却宠溺有加。 张了几次嘴,沈乃迪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您……就是京城大名鼎鼎的寒部?” 暮寒珏原本阖起的眼皮缓缓撩开,他淡淡地看了沈乃迪一眼: “有事?” 第268章 水枪 “嗯?怎么啦?” 暮寒珏一动,余依揉揉眼睛从他肩膀上起来。 “没什么,继续睡。”暮寒珏将余依的脑袋又扣了下来,竖起食指对沈乃迪做出噤声的手势。 接着,暮寒珏把下颌贴在余依头顶上,跟着一起闭上了眼。 沈乃迪垂了垂眸,转头看向窗外逐渐驶出村庄的道路。 好久没见过外面这样好的灯火阑珊了。 “妈妈。”十八靠在沈乃迪肩上,牵着妈妈的手说,“我会一辈子都陪着你的。” 沈乃迪笑了笑,无奈摸了摸小孩子的头。 可是妈妈没办法陪你一辈子啊…… “十八。”沈乃迪轻声道,“你爱不爱妈妈?” “爱。”十八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好好听妈妈的话好不好?妈妈不会害你的。” “好。” …… 医院。 余依将沈乃迪送进诊疗室处理身上的伤口,又系统地做了全面检查。 十八年纪小小,但也清楚知道这个漂亮姐姐是自己和妈妈的救命恩人。 “谢谢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余依不禁笑出了声:“你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话呀?” 十八红着脸摸了摸后脑勺,忽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一道冷冷的视线盯着自己。 他转过头,看见暮寒珏坚硬的面部线条,将双手背在身后绞紧了手指:“也谢谢叔叔……” “叫阿姨。” “啊?”听见这么炸裂的要求,十八微微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暮寒珏,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可是您是叔叔啊……” 暮寒珏的脸黑了下来:“……我是让你叫她阿姨。” 余依笑得肚子痛,眼角全是笑出来的眼泪。 十八看了看余依,小声说:“可是姐姐自己说让我叫姐姐的。” “哦?”暮寒珏抬起双臂抱在胸前,“她是我的妻子,你叫我叔叔,叫她姐姐,合适么?” 十八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不合适……” 暮寒珏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还有,你的妈妈和她是故友同学,你叫她姐姐确实不合适。” 小朋友被洗脑成功,转过头对着余依:“谢谢阿姨。” 余依:“……” 笑不出来了。 “上道。”暮寒珏十分赞赏地拍了拍十八,“去门口等着妈妈,叔叔有话要单独和阿姨说。” 十八心里也惦念着沈乃迪的情况,点点头就乖乖地坐在了诊疗室门口等着人出来。 暮寒珏如愿以偿地又独占了老婆。 他挑挑眉:“怎么样?” 余依哼了一声:“不怎么样。实不相瞒,每次你不在的时候,我单独带暮逢宣出去玩都是让他叫我姐姐。” “哦,是么。”暮寒珏道,“看来这小子是又想吃皮带了。” “再警告你一遍,不准总是欺负儿子。”余依的视线落在暮寒珏腰后别着的枪,戳了一把他的腰说:“我还想说你来着。虽然你这个是合法的,但也不要总是在外面掏出来,容易吓到人不知道吗?” “你说这个?” 暮寒珏反手将腰后的枪掏了出来,在手上颠了颠后抵在余依额头前面大概两厘米的位置。 余依大惊失色,想起身跑却被暮寒珏按在了原地。 “你你你……”余依竖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说你两句你就要大义灭亲了?” 暮寒珏挑挑眉,扣动了扳机。 一束水柱呲在了余依脑门上。 余依:“……” 暮寒珏抬起拇指,擦拭下去了顺着余依下巴流下来的水珠,好心情道:“谁告诉你这是真枪了?” 他是出来休假,又不是执行任务,带枪做什么。 余依觉得暮寒珏今天好像有那个大病:“你出门带什么水枪啊?” 暮寒珏看着手里的水枪,似乎还挺满意这个玩具:“这是逛巷子的时候买来准备送给暮逢宣的礼物。” 余依对于这个一直没有当爸爸样子的狗男人刮目相看:“暮逢宣在家里肯定感动死了,你终于想起来他了。” “嗯哼。”暮寒珏顺手把水枪又收回了腰后,“省得他总说我们两个心里没有他。”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做父母的没有哪个心里面会不惦念自己的孩子。 暮寒珏嘴上不说,但余依心里清楚,他也很爱暮逢宣。 此刻刚刚从诊疗室里出来,被十八搀扶着沈乃迪也是如此。 “妈妈你慢点走。” “嗯,乖。” 沈乃迪摸了摸十八的头,垂眸看着孩子的眼神似有不舍。 十八一直任劳任怨地搀扶着沈乃迪,一直送进了病房才松手。 “妈妈你喝不喝水?我去帮你打水。” 沈乃迪看了看跟进来的余依和暮寒珏,瘦削的脸上扯出一个微笑,她对十八说:“去,小心烫到手。” “嗯!” 十八从门外护士站要了个一次性水杯,快步往楼下的水房跑去。 余依回眸看着小孩子的背影,只觉得心疼又同情。 好在,他和他的妈妈终于可以摆脱那个恶魔了。 “依依,寒部……” 一转眸,余依瞪大了眼睛,连忙去扶不知什么时候跪在地上的沈乃迪:“好端端的,你跪下做什么?快起来!” “不,听我说完。”沈乃迪咳了两声,眼眶盈满泪水:“依依,你也看见我和十八是什么情况了…… 虽然十八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方式并不光彩,但他毕竟是个无辜的孩子,他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不能把霍浩仁的错怪在他头上。 十八其实是个好孩子,他很听话,很懂事……如果霍浩仁把他找了回去,他这辈子可就废了……” 沈乃迪擦了擦眼泪:“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也成为一个废人……依依,你能懂吗?” 余依皱着眉点点头:“我也有儿子,我能理解,你先起来说话。” 沈乃迪倔强地摇了摇头,依旧长跪不起:“我实在是没有能力抚养他成人,也不想他一辈子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不想他成为霍浩仁那样的人……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理,很道德绑架。但是……求求你将他带走,哪怕是给暮家的小少爷当个挡子弹的靶子也好过和我奔波亡命啊。” 门口传来水杯掉在地上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十八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 小孩子的眼睛里满都是慌乱无措,像是做错了事一般让人心疼:“妈……妈妈……” 十八带着哭腔说:“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第269章 暮大善人 十八去而复返让沈乃迪感到始料未及,余依忙趁着这会儿功夫将她扶了起来: “你看看你非要这样搞。十八是乖孩子,看到你跪在这里要以为是我欺负你。” 沈乃迪抿着唇坐回床上,像是恨铁不成钢似的深深看了十八一眼。 余依和暮寒珏对视了一眼,微微叹息着拉起了沈乃迪干枯瘦弱的手:“乃迪,养孩子不是小事,也要看十八自己的意思。 这样,你们母子俩再商量商量,我和寒珏明天再来。” 沈乃迪笑笑:“谢谢……真的谢谢。” 余依笑着摇了摇头,偷偷地掐了把暮寒珏的腰,很快带着他一起离开了病房。 沈乃迪皱着眉头看回十八,无奈地擦掉他的泪水:“你一点也不听妈妈的话。” 十八小声抽泣,抱紧了沈乃迪的脖子:“我什么都听妈妈的,就是这个不能……妈妈,妈妈你别不要我……” “余依是妈妈上学时最好的朋友,寒部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和他们在一起,你不会吃亏的。妈妈是在为你的未来铺路,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呜呜呜,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妈妈……” 沈乃迪也着急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妈连自己生活都难,你跟着我做什么!” “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因为讨厌那个人,所以也讨厌我?” “是!”沈乃迪双目泛红,眼泪夺眶而出,“妈妈讨厌你,所以不想把你带在身边,明白了吗?” “呜呜呜……我不信!”十八将沈乃迪抱得更紧,“妈妈爱我……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长大了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买好吃的东西,你别赶我走……” 沈乃迪闭着眼睛,任由眼泪顺着下颌流淌。 她知道十八可怜,她想抱抱他,想把他留在身边,想告诉他妈妈爱他…… 可是,她自己的人生已经烂成了这个样子,她不能毁了十八呀…… “你不听妈妈的话,妈妈不要你了。”沈乃迪哽咽着擦了把眼泪。 “我听话,妈妈我听话……你别不要我,我听你的话,你别不要我……” 十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沈乃迪终于将他拥入怀中。 小孩子都是不经哄的,他埋头垫在妈妈的肩上,哭得伤心欲绝。 “好孩子,不哭了。”沈乃迪擦干自己的眼泪,又温柔地抚摸十八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 “明天叔叔阿姨再来的时候不准乱说话了,听妈妈的,好不好?” 十八闭着眼睛,抽噎着点点头。 他爬上小小的病床,和妈妈相拥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单人床上。 “妈妈……”十八红着眼眶看向窗外绚丽的星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天。” “嗯。”沈乃迪一同看了过去,她轻轻抚摸着十八的后脑,“以后,你还会见到更美的天空,遇见更好的人。” “十八,一定要好好读书知道吗?不要做霍浩仁那样的人,你要强大、要善良。” 十八点点头,扭头埋在妈妈的胸前,遮掩住自己即将掉下来的泪水。 “妈妈,再唱一次小时候你哄我睡觉的歌好吗?就是他不在的时候,你抱着我偷偷唱的那首。” “好。”沈乃迪抱着十八,轻声说:“只要是妈妈能给你的,妈妈全都给你。” 她轻轻拍着十八的后背,低回婉转地哼唱起只属于他们的那首歌: “月儿明……风儿轻……树叶儿遮窗棂……” 怀里的孩子好像慢慢睡熟,沈乃迪含泪低头吻了吻十八的额头:“十八,妈妈爱你。但是,忘了妈妈……” 往前看,去开始你的新生活。 …… “你就这么答应下来了?”暮寒珏拿着电吹风,站在镜子前,认真吹干余依的头发。 余依像咸鱼一般往后一仰,却撞在了他硬邦邦的腹肌上:“哎呦!” 好疼! 暮寒珏叹息一声关掉了电吹风,宽大的手掌按在脑后帮她揉揉。 余依噘着嘴说:“那能怎么办呀?他们很可怜呀。” “你自己也说了养孩子不是小事,不管是生活还是教育,都要耗费很大精力。”暮寒珏说,“而且,我们自己也有儿子。” “就是因为我也是个妈妈,所以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啊。”余依像是有些苦恼,“当妈妈的都是这样,不管自己的生活烂成什么样,都希望孩子能过的好。” “你问过我和逢宣的意见吗?” 听见暮寒珏这么问,余依才恍然惊醒,慌慌张张地推开暮寒珏去拿手机。 暮寒珏狐疑:“又怎么了?” 余依说:“我两个小时前答应了给暮逢宣回个视频电话,结果把他给忙忘了。” 暮寒珏:“……” 还说他不惦记着儿子,她自己不是也一样。 暮逢宣接电话接得很快,阴着一张小脸,和他爹生气的时候如出一辙。 余依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嗨,崽崽~有没有想妈妈?” “想啊。”暮逢宣将手机放在了自己对面,手上像是在忙活着什么,“想得我花都要谢了。” 余依尬笑两声,问道:“你在做什么呀?” “拼拼图。表舅从a国邮寄了新的花样,很好看。”暮逢宣说着,将视频切换到了后置摄像头,给余依展示了一下半成品的花样。 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嗯嗯,真好看,你表舅的眼光真好。”余依点头顺着暮逢宣。 暮逢宣撇了撇嘴:“妈妈,我觉得你在敷衍我。” 暮寒珏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你的感觉是对的,她根本没有看你的大熊猫。” 余依恶狠狠地瞪了暮寒珏一眼,“你看热闹不嫌事大是?” 暮寒珏得意地一挑眉,做了个给自己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余依笑着对暮逢宣说:“崽崽,妈妈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昂。” “妈妈带个小哥哥回家和你做伴好不好?” 暮逢宣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撂下了手里的拼图:“你……你竟然背着我有别的崽崽?!” “这不重要!”余依狡辩,“关键是这个小哥哥很可怜的……” 余依添油加醋地给暮逢宣讲了一遍十八的经历,果然得到了同为小朋友的暮逢宣的同情。 “那好……”暮逢宣说,“那你带小哥哥回家来,我没有意见。” “乖儿砸,我就知道你最善良了。”余依亲了手机屏一口,“爸爸妈妈明天晚上就到家,晚安哦。” 暮逢宣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晚安。” 挂掉电话,余依下定决心般坚定地看着暮寒珏:“我决定带十八回去,和咱们一起生活。” 看着暮寒珏面无表情的脸,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十八愿意的话。” 暮寒珏抱着她,耸了耸肩:“你和逢宣都同意,两票对一票,我就算反对也没用了。” 余依嘿嘿嘿地傻笑了两声,伸手隔着衣服摸了两把暮寒珏的腹肌:“就知道你最好了,暮大善人。” “少说俏皮话。”暮寒珏敲了下余依的脑袋,反手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了那盒草莓味的。 暮寒珏用视线点了点外包装盒:“这是报酬。” “!”余依预料到大事不好,撩开被子,撒丫子就想跑。 下一秒,暮寒珏拉住了她的脚踝,硬生生把她拖了回来。 “现在逃跑,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第270章 失信于女人 余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第二天起来一瘸一拐地进浴室洗漱。 看着自己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余依暗骂暮寒珏无耻狂徒。 “宝宝。” 暮寒珏站在余依身后,双手撑在洗手池两侧的大理石台面上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沿着脖子细细闻嗅下去。 鼻尖划过肩膀,暮寒珏在她身上留了个牙印。 “嘶……”余依吃痛推开暮寒珏的脸,“还嫌属于你的痕迹不够多吗?” 他闷声笑了,嗓音掺杂着晨起的沙哑:“我好爱你。” 有力的手臂缠上余依的腰,粗硬的发丝贪恋在她耳边颈下厮磨。 “别闹了。”余依拍拍他的手,“你快收拾好,我们要去医院看乃迪。” 暮寒珏像大猫猫一样赖着不松手,“你心里装着所有人,就是不装着我。” “哪有?我最爱的就是你啦。” “我不信,除非你现在亲我一下。” 暮寒珏说着就把自己的半边脸凑到了余依跟前。 还没有打理的头发垂在额前,模糊了凌厉的线条轮廓,沉沉的黑眸通过镜子注视着她。 那眼神柔和顺从,含情脉脉。 外界的那些人从不敢肖想将此种神情与暮寒珏那样孤傲嚣张的人联想在一起。 余依一时被暮寒珏这个男狐狸蛊失了神,她抿了抿红润的唇,朝他的那一侧脸颊凑了过去。 唇瓣刚刚蜻蜓点水般触及那一片微凉的皮肤,暮寒珏角度一转,两人的唇瓣彼此相贴了一瞬,又若即若离地分开来。 鼻息间,似乎还萦绕着女孩子的馨香。 暮寒珏得逞地一勾唇,余依笑骂道:“一天不占我的便宜天会塌下来吗?” “别人的不知道,但我的会。”暮寒珏敛眸牵着余依的手,拉到唇畔来一吻。 “去,外面等我。”暮寒珏把余依推出了浴室,却也不舍得让她等待太久。 他从浴室里洗漱整齐出来时,余依刚好在梳妆镜前喷了定妆喷雾。 暮寒珏注视着她眼尾的颜色:“今天用了红色眼影?” 余依大脑短路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撇撇嘴:“这不是眼影。” 是昨晚被你欺负哭了留下的印。 “好看。”暮寒珏揽过余依的腰,“走。” 余依跳起来打他脑袋:“好看你个大头鬼。” …… 十八一早起来就乖乖守在沈乃迪身边,见到暮寒珏和余依进来,他礼貌地站起来打了招呼。 余依看到十八的眼尾也泛着红,有些隐隐水肿。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吃过早餐没有?” 十八摇了摇头。 余依对暮寒珏抬抬下巴,“喏,交给你了。” “……” 暮寒珏是真的不喜欢带孩子,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朝着门口一偏头:“走。” 临出门前,十八恋恋不舍地看了沈乃迪一眼,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跟着凶巴巴的叔叔一起离开。 余依坐在椅子上,看着沈乃迪说:“这么小就离开妈妈,他以后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可是,哪有人能陪着另一个人一辈子呢。”沈乃迪笑着摇了摇头,“长痛不如短痛。” “那你呢?十八和我们走了以后,你准备去哪?无论怎么样,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他?” 沈乃迪扭过了头去:“如果一辈子不见他能换来十八的好前程,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别让他来找我了。” 余依沉默。 “你何苦呢?”余依定定地看着沈乃迪,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沈乃迪一直垂着眼,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 直到余依说:“毕竟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给他取个名字,也方便我和寒珏回去给他办手续。” 沈乃迪抬眸。 是啊,她都已经麻烦别人替自己养活孩子了,不能连取名字这种事情都要人家代劳。 “那就……叫他惜年。”沈乃迪拉过余依的手,郑重其事地用微颤的手指在她手心上写下两个字。 惜年。 谨记昔日的年月,也珍惜即将到来的年华。 “沈惜年。”余依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很好听。” 沈乃迪笑了一下,她看着余依光鲜明媚的样子,不由得再次垂下了头。 那是一种无形的自卑,时时刻刻在告诉着她自己早就和从前的朋友有了云泥之异。 余依被暮寒珏捧在手心上,娇养成最美艳的玫瑰,哪怕已为人母,依然可以表现出来任性孩子气的那一面。 被爱可真好。 “依依,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说这种话。”余依站起来,“我和寒珏一定会好好对待惜年的,你也要保重。” 沈乃迪笑着点点头。 余依看了看时间,暮寒珏应该差不多带小朋友吃完早餐了。 “乃迪,真的不再见一见他吗?毕竟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不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他记得……你们带他走。” 沈乃迪看着余依转身带上房门时,眼底多了几分落寞。 这一点微不可见的情绪,终究还是被窗外捏着一只肉包的沈惜年看了个满眼。 暮寒珏抱臂站在后面的紫藤萝下,指尖轻敲自己的肘部:“看够了吗?” 沈惜年回过神来点点头:“……嗯。” “你母亲给你取了新名字,还不错。”暮寒珏淡淡道,“她还交待过你些什么?” 沈惜年回忆着昨晚沈乃迪告诫过他的话。 寄人篱下的日子里,事事都要小心。哪怕是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暮寒珏长眸微动,扯唇轻嗤了一声:“别人都还没说什么,自己反倒先将自己看扁了,还能指望你成什么大事?” 沈惜年有些迷茫,却不敢忤逆暮寒珏。 虽然沈惜年从小生活在闭塞的小村庄,未曾听说过暮寒珏的名声。 但是,他不傻。他看得出来,暮寒珏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自己可千万不能在他面前犯错,绝不能惹他不高兴。 “过来。” 暮寒珏对他勾了勾手指。 沈惜年头皮发麻,却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幸亏你不是我儿子,否则就冲你这个窝囊劲,我高低甩你两皮带。” “!” 沈惜年被吓了一跳,眼神向四周躲闪着避免和暮寒珏产生眼神交流。 忽然,暮寒珏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在你这毛病好扳,以后跟着我用心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普通的刀枪都是小儿科。” 沈惜年惊喜地抬起眼睛:“您、您愿意教我?” “不然呢?”暮寒珏看着眼前冒傻气的小孩,感觉有些好笑。 “我都答应我老婆了,难道你让我失信于女人?” 第271章 承蒙夫人不嫌弃罢了 暮寒珏在约好见面的地方和余依碰上了头。 余依正叼着从路边小摊上买的炸串吃得可起劲,暮寒珏看着她蹭在嘴角的油渍皱了皱眉。 “你非要吃这些垃圾食品吗?” “偶尔一次半次没关系的。”余依含含糊糊地说,“只要我没亲眼看见它是地沟油炸出来的,就说明它是干净的。” 暮寒珏不赞成地摇摇头:“我看你是极端猖獗的主观唯心主义。” 余依挑眉:“干什么?抓我去蹲大牢进行思想改造?” “我哪敢?”暮寒珏向路口望去,看到了自己叫来的司机正开着车朝这边驶来。 赶在车停下时,暮寒珏抽走余依手里还没吃完的串串,丢进了垃圾桶。 “你浪费粮食可耻!”余依心里哀嚎。 她的炸串啊,好不容易摆脱了暮逢宣那个人形监控,她还没吃够呜呜呜…… 暮寒珏轻车熟路地拉开车门,抬手垫在门框上防止余依上车的时候碰到头。 他抬指点了点余依胸前的一滴油渍:“你还是先好好想一想到家之后该怎么对你儿子解释这个的好。” “……”余依发出尖锐爆鸣,“不要不管我!是你搞出来的人命,你快帮我想想怎么办啊呜呜呜……” 鉴于余依这一路上拽着暮寒珏的胳膊又嚎又闹,暮寒珏临时决定带余依去商场换一身新衣服再回家。 顺便给带回来的大电灯泡也置办几身新衣服,免得被有心之人看到之后乱说话。 给亲生儿子穿好的,给捡来的儿子穿差的。 从郊区回城的路有些长,沈惜年坐在最后排,一开始还略有些兴致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后来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余依回头看了会儿这个可怜的小孩子,吩咐司机升起了小挡板,好让他睡得安静些。 “其实我觉得乃迪说的也蛮对的。”余依低眸,手指顺着暮寒珏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漫不经心地摸索。 “没人能陪得了谁一辈子,早点成长也有早点成长的好处。” 暮寒珏看着她的小动作,忽然翻开手掌包住了她乱动的指头。 略粗糙的触感在掌心上蔓延,暮寒珏慢慢撬开了余依的指间的缝隙与她十指紧扣。 “依依。”暮寒珏温声说,“我会陪你一辈子。如果是你的话,可以不必面对那些纷扰。” 余依弯起了眼睛:“如果我今年十八岁,一定就信了你的鬼话了。” 她靠在暮寒珏的肩上,握着他的手说:“你比我大了将近六岁呢,你怎么陪我一辈子呀?万一,你比我先……” 后面的话,余依没有说得出口。 她总觉得这个世界太残忍,总是要让相爱的人其中之一先离开这个世界。 留下的那一个望眼欲穿,只剩下阴阳两隔的痛苦。 “谁也说不好死后的事,不如就把握当下。”暮寒珏说。 抓住每一个晨曦日暮,山川青空。 “至少我会在我活着的日子里呵护你,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余依笑眯眯地抱紧他的腰,“你自己说的哦,我替你记住了。” “随便你记。”暮寒珏笑着,同样将她收紧,“如果我没做到,欢迎你随时带着自己的记账本来找我算账。” 生死并不是让爱消亡的理由。 而那份爱意却能够穿越生死。 正如三年前在科诺维洲,余依不假思索地冲上来抱紧他,为他挡掉了那致命一枪。 时过经年,余依肩上的枪伤几乎已经看不出痕迹,然而每当暮寒珏的指尖轻扫过余依的肩膀,他总是觉得心脏被猛然揪紧。 他很想问她:还痛不痛? 暮寒珏俯首吻她额头,“我真的很爱你。” 只爱你,最爱你。 如果真有死去的那一天,他想,他应该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化作人间的一缕清风,最后贪恋一次属于她的温度与柔软。 余依不知道暮寒珏现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正在想什么,但她知道—— 对暮寒珏来说,只要她站在那里,就足够他终其一生为爱折腰了。 …… 沈惜年长得很清秀,就是瘦了些。 换上几件像样的衣服后还真的看起来像个彬彬有礼的小绅士。 余依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掏出暮寒珏的黑卡:“这几件全要了。” 销售员的脸上笑开了花,一边夸赞余依的眼光真好,一边帮他们装好买下来的衣服。 暮寒珏轻拍了两下余依的腰际:“f国时装周上新了几件设计不错的裙子,我让人按照你的尺码留了样子,去试试么?” “可是我衣服多得穿不过来。”余依叹了口气。 衣服多也有衣服多的烦恼。 隆悠言以前在云中庭住过的房间被暮寒珏砸掉重新改成了一个大大的衣帽间,专门放余依的衣服包包和饰品。 几面墙全都摆满了,搞得她每天出门都不知道该穿什么。 暮寒珏拨开勾在余依眼睫上的碎发,道:“越多越好。长得这么漂亮,不穿新衣服多可惜。” 暮寒珏递给销售经理一个眼神,几排靓丽的长裙就被人推进了贵宾休息室。 阵仗之大把沈惜年都给吓了一跳。 暮寒珏挑了挑眉,看了眼余依:“不管要不要留下,先试试再说。” 女孩子不管到了多大,看到小裙子都是走不动道的。 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小裙子。 刚刚还满口说着不要不要的余依这会儿真香了。 “嘿嘿嘿……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老公我爱你。” 余依抱着暮寒珏飞快地亲了一口,转头就跟着销售小姐走进了试衣间。 暮寒珏摸了摸自己脸上那个唇印,拇指轻轻蹭下了一些红色,不自知地漾出笑容。 销售经理拿了温毛巾过来递给暮寒珏,笑着说:“寒部和夫人真是恩爱。” 暮寒珏接过来,擦掉了脸上的印记,好心情道:“承蒙夫人不嫌弃罢了。” 销售经理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还得维持着得体的商业微笑。 销售经理:要是有人大手一挥就能为我买下f国时装周的所有高定,我也肯定不嫌弃啊! “嗡嗡——” 暮寒珏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蛮重要的工作电话。 “如果她有喜欢的就直接包起来送到云中庭,记在我账上。” 第272章 值得被爱 “暮寒……诶?” 余依换了新衣服探着脑袋出来,休息室里根本看不见暮寒珏的影子,就只有沈惜年一个人老实巴交地坐着。 沈惜年说:“叔叔出去接电话了。” “这样啊。”余依抬指捏着自己的下巴思忖片刻,慢悠悠地将视线定在沈惜年身上,“就你了。” “啊?”沈惜年懵懵的,“我?” “对。”余依捋了捋裙摆站在镜子前面,“你帮我看看这几件好看不好看。” 沈惜年两只眼睛已经看呆了,过了半天才想起来点点头:“好看。” “是,我也觉得好看。”余依满意地拍拍沈惜年的小脑瓜,又进试衣间换了一件。 “这件呢?” “好看。” “这件呢?” “也好看。” 余依几乎把送过来的衣服都试了一个遍,额头上都沁了几滴汗珠出来。 她看着沈惜年说:“崽,怎么我穿每一件你都说好看?没有其他的建设性意见吗?” 沈惜年跟余依对视上,忽然就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呀。” 真的都很好看。 余依叹了口气,“好。” 沈惜年这小孩性格内向了些,也不好非得逼着人家说出来什么建议。 正好,她也累了,不想试了。 销售小姐将余依要下来的衣服一一收拾好,又问道:“暮夫人,剩下的这些要一起帮您送回家吗?” 余依扫了一眼剩下的几件,点了头:“也不差这几件了,全送到云中庭。” “哎哎,好嘞!夫人您先歇着哈~” 余依和沈惜年坐在一起,递了他一块小蛋糕促进感情。 沈惜年拿着小蛋糕不敢吃,抿着嘴半天才说:“我会不会打扰您和叔叔生活呀?” 余依放下手里的冻柠茶,思考了一下:“如果你以后要一直叫我阿姨的话,会对我的精神状态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顿了顿,余依接着说:“叫干妈,听起来顺耳一些。” “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出去找找你干爹。”余依站起来按了按沈惜年的肩膀。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电话把暮寒珏勾走,一走就是一两个小时。 …… 余依出门就捏紧了拳头。 好啊好啊,她就说不可能一个电话能打几个小时,原来是在外面偷偷和别的女人私会! 和暮寒珏相对而立的女人穿着一条红色吊带长裙,长直的乌发披在脑后,搭配着一对很显眼的耳饰。 直到走近后,余依才闻到一股浓重而刻意的香水味。 “寒部还记得我,真是太荣幸了。还以为那么多年没见过,您早就将我忘记了呢。” 暮寒珏此时还没注意到余依跟了出来,客气地对对面的女人一颔首:“舍弟常和我提起乔小姐,想忘也难。” 余依气得鬼火冒,要不是外人在这里,她直接一个大耳刮子甩暮寒珏脸上。 “老公……” 一听见这动静,暮寒珏的脊椎立刻就开始发麻,酥麻感一直蔓延到头皮,像浑身过了电一样。 他一低眸,余依可怜巴巴地咬着唇,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眼睛里还带着水光,跟他欺负她了一样。 她只有在床上才对他这样说话。 “老公,你怎么把我自己扔在那边不管了?” 余依靠过来,身子软软地贴在暮寒珏身侧,两条手臂缠绕上了他的。 “……别点火。”暮寒珏喉结滚动了一趟,默默将余依在身后偷摸他腰线的手逮了下来。 乔凝司温声问道:“寒部,请问这位是?” “乔小姐。”暮寒珏握着余依的手,低眸看着她,“这位是我的妻子。” “妻子?”乔凝司虽然有些讶异,但还是面带微笑,“原来这位就是传言中的那位余小姐了。” “乔小姐你好。”余依率先伸出了手,她偏头笑了笑,“寒珏今天休假陪我出来,幸会。” 乔凝司垂眸一笑,轻轻握住了余依的手:“余小姐真幸福,如果我是寒部,一定也甘愿为余小姐俯首称臣。” 余依这样优越的外貌,饶是乔凝司一个女人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不过,我就没有像余小姐这样好的运气了。”乔凝司松开了余依的手,“小时候暮家还有人专门到我家来商议与寒部的婚约呢。 只是后来暮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寒部也因此下落不明,就……无疾而终了。” 余依咯噔一下,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冲到了天灵盖。 咋着?什么意思?意思是如果暮家当年不出事,站在暮寒珏身边的人该是你呗? 还没等余依想好措辞,暮寒珏已经先开口了。 他的语气中带了与以往无异的不耐与冷厉:“乔小姐,过去的事多说无益。况且暮家和乔家早已经解决了这件事,请不要挑拨我与妻子的关系。” 乔凝司心脏一沉,她也感觉到了暮寒珏心情十分不好。 她陪着笑脸说:“没考虑到夫人的感受是我唐突了,十分抱歉。” 余依挽着暮寒珏手臂的指尖轻轻敲点他的手肘,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没关系,既然是早就过去的事情了就应该好好埋在过去。 不过,有一件事我想要纠正乔小姐。” 乔凝司的神经没来由地紧绷起来,偏偏余依说话的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暮寒珏喜欢我,是因为我本身就足够优秀,值得被爱。”余依得意地一挑眉,“而不是所谓虚无缥缈的运、气。” 乔凝司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暮寒珏在场,她也不敢说什么。 余依说:“我和寒珏都还有工作需要处理,不能陪乔小姐多聊了,先告辞喽。” 余依挽着暮寒珏,亲亲昵昵地离开。 乔凝司看着余依的背影,就莫名其妙的看出了挑衅的意味,她默默攥了攥身侧的拳,良久才松开。 第273章 小醋精 律所那边确实临时有工作需要余依处理,坐车去律所的路上,余依和暮寒珏闹别扭,离他远远的不理人。 好气好气好气! 只要她一眼没看到,暮寒珏就立马出去拈花惹草。 不给儿子起一点好作用。 生气得太投入,余依都没注意到暮寒珏邪恶的手指头是什么时候伸过来戳她脸蛋的。 “好软。” “软你大爷。” 暮寒珏被骂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 他强硬地将余依拽进了怀里,低眸问她:“怎么吃醋了?” “哟,嫌我乱吃醋了?”余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没有,吃醋的你也很可爱。”暮寒珏低下头和她贴了贴脸,“不要生气好不好?” 余依哼唧了一声,却也没避开他的讨好:“我就是喜欢乱吃醋,你要是不喜欢就趁早说,我好踹了你找下家。” “没说不喜欢,相反,我很喜欢看你吃醋。”暮寒珏勾唇亲了余依一下。 余依撇撇嘴,别扭地把他脸推的远了一点,顺势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自己算算,这三年来都是第几次了?” 去年是暮氏集团的小唐秘书,前年是十三军的小吴干事,今年又来个乔大小姐。 合着平均一年给她上个大boss呗? “你现在最好给我解释清楚那个婚约是怎么回事,然后,哄!我!” 在余依收回掐着暮寒珏下巴那只手的瞬间,暮寒珏张嘴咬了她一口。 余依:“……”属狗的。 “那个婚约是个意外。”暮寒珏坐正了身。 准确来说,在暮氏扩展了和乔家合作的生意之前,暮寒珏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乔凝司。 再后来,暮寒珏复归十三军,公司项目已经让暮景琛接手了很久,和这位乔小姐更是好多年都没见过面。 如果不是暮景琛闲的没事就给暮寒珏发长达五十九秒的语音骂她,暮寒珏怕是早都要忘了这号人。 余依恍然大明白:“所以你说想忘记她都难,实际上是在讽刺她?” “嗯哼。”暮寒珏道,“他们乔家做生意出尔反尔,很不老实。” 余依感觉心情美丽了一些,但还是不肯轻易放过:“那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暮景琛和彭姨应该都和你提起过,我出生的那天出现了荧惑守心的异象,暮家族老一直认为我是个灾星。为此,他们专门请过算命瞎子和大神来驱邪。” “算命的告诉他们,与别人结下娃娃亲就能破灾。所以,他们选择了乔家来做这个‘药引子’。”暮寒珏眯起眼睛,指尖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 “……”余依嘴角抽了抽,“你们家的亲戚都好癫啊,这种鬼话也信。” 暮寒珏没否认:“所以他们都死了。” 暮远剡后来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在祠堂里当着一众族老的面掀翻了桌子,当天就亲自登门解除了和乔家那个荒唐的婚约。 看着余依的脸色慢慢变好看些了,暮寒珏也终于松了口气。 算是哄好了,晚上回去应该不用跪搓衣板了。 暮寒珏趁余依不注意,又低下头去亲了她一下:“再说了,我这辈子也就只对你一个人动心,以后我们不吃这种醋好不好?” 余依这回才满意了:“行。” 经历了三年前的那么多,余依的占有欲变得很强。 尤其是对暮寒珏,必须是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绝对占有才可以。 否则,她总是会担心一眼没见到他或是一秒钟没听到他的声音,他就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再也找不回来。 孕晚期的噩梦里,她甚至还梦见过暮寒珏浑身鲜血死在暮延钊的手上,死不瞑目地盯着她……她的心都快碎了。 余依揉了揉太阳穴。 她现在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司机把车子停在律所楼下,余依并没有立马下车,而是勾住暮寒珏的脖子,十分霸道的压了下去,狠狠地吻上他的薄唇。 在这种事上,余依常年作为被动一方,没有暮寒珏经验那么充足。 没有章法的吻像是小狐狸觅食一样乱舔乱咬,对暮寒珏来说,这个吻没多舒服,好在重在视觉享受。 他半靠在车后座上,眸子半睁半闭,看着那片绯色慢吞吞地从余依的脖颈向上攀升,逐渐占领双颊,攻陷耳垂。 男人的喉头中泄出不连贯的几声哼笑,没有餍足的享受,却沾满了挑逗的兴味与情欲。 余依亲不到他本就泄气,听见这笑声还以为是暮寒珏嘲讽她笨。 “我不要亲你了。” “宝贝,别这么轻言放弃。” 暮寒珏把余依重新拉了回来,翻身压在靠背上,粗糙的指腹碾压着她的唇角:“老公教你。” 缠绵之后,余依心情大好地推开暮寒珏,下车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写字楼。 暮寒珏从后车窗注视着她,拇指随意地在自己嘴角抹了一下,擦掉了被某只小狐狸咬破流出的血珠。 “小醋精。” …… 余依忙到天擦黑才回了云中庭。 暮逢宣两天没见到妈妈了,一听见传来开门的声音,噔噔噔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当他想喊出妈妈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楼下的沙发上,暮寒珏和沈惜年正在谈着什么事情。 暮逢宣放慢了脚步,把顶到嘴边的妈妈两个字又给咽了回去。 他知道沈惜年刚刚离开自己的妈妈,现在一定很难过。 余依从小就告诉他,在别人吃不饱饭的时候,小声咀嚼也是一种善良。 “妈妈。”暮逢宣走到余依面前,懂事地接过来了挎包。 “乖崽崽。”余依摸了摸暮逢宣的小脑瓜,“在幼儿园还习惯吗?” “老师和同学都很好,我交到了新朋友。” “那就好。”余依本来还想再和暮逢宣待一会儿,但暮寒珏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你去和哥哥一起玩,妈妈晚上的时间是属于爸爸的。” “凭什么?”暮逢宣眼睛瞪得大大的控诉暮寒珏,“你都霸占妈妈两天了,我才刚见妈妈第一面。” “那又怎么样?”暮寒珏半抱着余依,边上楼边回头看着暮逢宣,“有本事来抢,没本事就憋着。” 暮逢宣:“……”可恶!被他装到了! 令暮寒珏没想到的是,暮逢宣没过多会儿还真的上楼来了。 好巧不巧,在暮逢宣敲开门的前一秒,余依刚对暮寒珏说完:“你今天表现不好,晚上分房睡。” 暮逢宣向暮寒珏投去了怜悯的目光:“爸爸,我不介意和你一起睡的。” 暮寒珏:“……我介意,我宁愿去睡公园的长椅。” 他可是陪暮逢宣睡得够够的了。 当初刚生暮逢宣的时候,暮寒珏担心影响余依休息,小孩子闹觉闹奶全都是他一个人单独带的,暮寒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暮逢宣撇了撇嘴:“那我也没有很想要你,我还对你很不满。” 暮寒珏嗤笑一声:“你还好意思对我不满?” “怎么了?别的小朋友上了幼儿园,爸爸妈妈都要问他在学校有没有被老师同学欺负,为什么你不问我?” “我更担心你会欺负老师同学。” “……”暮逢宣一头扎进了余依怀里,“妈妈你看他!” 余依摸了摸小朋友的头,“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上来干什么?” “我是想给你这个。”暮逢宣软趴趴地趴在余依怀里,递上了一张精美的贺卡。 余依惊喜地接过来,“你写给妈妈的吗?” “不是。”暮逢宣摇了摇头,“是一个阿姨要我转交给你的。” “阿姨?”余依狐疑着翻开了手里的贺卡,只一瞬间,她的瞳孔瞬间缩紧,浑身僵直了一下。 “怎么了妈妈?” “怎么了?”暮寒珏也蹙着眉凑了过来。 余依连忙合上贺卡,故作镇定对暮逢宣说:“崽崽,你出去。” “……好。”暮逢宣心情有些低落,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了爸爸妈妈的房间。 卧室的门碰上,暮寒珏展开手臂虚揽着余依的肩,上下搓了搓她的上臂:“怎么了?” 余依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gods arrow。” 第274章 卷土重来 “别怕。”暮寒珏安抚着她,拧眉接过来余依手上的贺卡,“现在没有gods arrow,只有暮延钊。” 贺卡的扉页翻开,显眼的ga标志大咧咧地展示在底纹上,黑色墨迹还能看出洇透过纸张的痕迹: long ti no see 暮寒珏轻嗤:“好久不见……糊弄人的把戏。真要有本事,何必委托一个女人来代为转交。” 余依的心脏从看到那个标志开始就突突个不停:“幼儿园的安保环境怎么会这么差?为什么什么人都能被放进来?他是怎么盯上逢宣的……” 自己的碎碎念还没有倒腾完,余依落入了温暖的拥抱。 暮寒珏拥抱着她,顺手将余依身后的窗户关上,隔断了夜里的凉风给她带去的冷瘆。 “别担心。暮延钊现在只是一条丧家之犬,即便卷土重来也闹不出什么大水花。”暮寒珏带着余依坐在床沿,余依横坐在他的腿上。 “逢宣那边,我暗中会让人盯着,你不必因为这个分神。” 余依靠在他的肩上阖起眼睛,扶在暮寒珏胸前的手紧紧拉住他的领口。 她没办法不担心。 暮延钊就是条丧心病狂的疯狗,弑父杀兄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暮逢宣一旦落在他手上,根本就是个任他摆弄的提线木偶。 她不想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重演,她只想他健康快乐的像普通孩子一样平安长大。 暮寒珏拍拍她的背当作是无声的安抚,转而换了个话题:“我和沈惜年聊过,他想在十三军学点东西。我打算干脆将他安置在那边,大院随军的军嫂也都愿意照料他。” 余依想了想,“他还太小,这么早进军队容易受欺负,还有上学也是个问题。” “不会。我会选个性格性格随和的班长带他,至于上学,会有专人负责安排。” “好。”余依靠在他怀里,“这些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睡一觉,天大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 有暮寒珏在,一觉睡醒,确实天大的事都好了。 余依早上还穿着睡裙,门铃就被人按响。 暮逢宣一看余依不方便,主动去开了门,“初初阿姨?” 暮寒珏和余依一块往门口看了过去,余依直接叼着拇指生煎迎着凑了上去:“你怎么来啦?” 池初禾老老实实对着暮寒珏笑了一下,笑得要多傻有多傻。 暮寒珏:“……” 他放下才喝了半杯的豆浆,抽出纸巾来蘸了蘸嘴角,对暮逢宣抬掌勾指:“走了,送你去幼儿园。” 暮逢宣恋恋不舍地看了余依两眼,老实巴交地跟在爸爸身后站在了门口。 临出门前,暮寒珏朝余依抬抬下巴:“礼服记得试一试,有不合适的地方好让人去改。” “嗯嗯,挥挥。”余依挥了挥爪子,暮寒珏关上了门。 池初禾这才如释重负般抱着余依的胳膊靠在了她肩上扭成麻花:“依依,怎么办啊!我要被于放逼疯了!” 余依被摇得花枝乱颤,忍无可忍之下伸出手推开了自己肩上的那个脑瓜子:“这就是你一大早勇闯云中庭的理由?” “没办法,你和寒部在这,他总不能追到这来骚扰我啊。” 池初禾看着余依叹了口气。 余依也坐了下来,撑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等着下文。 “于放简直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池初禾抱臂在胸前,“我和他只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而已,后来搬了家我都快把他忘了,结果他又贴上来……” 余依指尖敲了敲桌子:“说重点。” “……好,”池初禾清了清喉咙,“我觉得他一点也没有诚意,他根本就是为了把你拐回于家才处心积虑接近我的!” 三年前,在余依刚刚去了科诺维洲之后,于家发了声明:断绝和于姣的一切来往,余依才是于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孩子。 但余依对此并不买账,尤其这件事是发生在于放继任于家家主之后。 如果真心想要认回她这个孩子,何必非要选在她不在京城的那个时间点呢? 何况,在她怀暮逢宣期间,只有于自修经常打电话给她,于放几乎从没给过她任何关心。 他只有她生产当天给暮逢宣包了一个红包,还被暮寒珏给退回去了。 余依搞不懂,于放想要带她回于家认祖归宗到底是为了那点骨肉亲情还是为了拉拢暮寒珏呢? 池初禾说:“你是我最好的闺蜜,连我的工作问题都还是寒部帮我解决的,于放这样对你,我怎么能答应和他交往啊。” “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余依说,“说实话,于放对你确实还不错,听说他送了你很多喜欢的演唱会门票和全球限量版包包,你不是很喜欢吗?” 池初禾大咧咧地挥了挥手:“那都是身外之物。再说了,用得着他送我?我想要的话,直接找我亲爹不就得了。” “依依老婆~”池初禾眼巴巴地看着余依,“你就行行好帮我当个说客,别让于放再来缠着我了行不行?” “呵呵,想得美。”余依笑靥嫣然,“帮了你,于放不就要找上我了?为了你姐妹的终生幸福,还是委屈你一下。” 池初禾没想到余依竟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带着哭腔说:“你变了!你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冷漠!果真一个被窝睡不出来两种人!” 余依扬扬眉梢:“你也不比我赖呀,只有用得上我的时候才想起找我。说实话,上次去律所找我是不是就为了这个?” 被拆穿的池初禾:“……是。” “哼哼。”余依摇了摇头,“那就怪不到我冷漠无情喽。” 池初禾叹了口气,拉着余依的肩膀把人拽了回来:“我有情报和你交换,换不换?” “那得看是什么内容的喽。” 余依从容不迫,但池初禾早就火烧屁股坐不住了。 她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知道,那个声称自己和寒部有婚约的乔凝司找过你们了对不对?” 余依雷达一动,双目发光:“换!” 第275章 寿宴 池初禾达到了目的,装模作样地坐正了身子,清清喉咙开讲: “这个乔凝司啊,她就是个嫌贫爱富的主,这会儿想起来你家寒部,纯属就是冲着钱和权去的,不见得对寒部有什么感情。” 池初禾从小就生活在京城,和这些名门大小姐也都略认识一二。 暮寒珏二十多岁才重回京城,在此之前,乔凝司一直拿自己曾和暮家有过婚约的事当做是耻辱。 「暮寒珏自幼流落在外,就算回来了也是个乡野村夫,凭什么配得上我?」 「现在的暮家也配和乔家比?」 「就算是他想要在京城立足,跪下来求我,我都不可能承认当年的婚约!」 可乔凝司始料未及的是,那个男人不回京城则已,而一旦回来就彻底站稳了巅峰的位置,至今无人能及。 他冷漠阴鸷、心狠手辣。 京城人人巴结暮寒珏,自然没人敢唱衰暮家,乔凝司也就成为了最大的笑话。 …… 余依听完,挑了挑眉:“这么嚣张?” 那她就不理解了。 换作是余依被打脸打得这么狠,她肯定挖个地缝能躲多久算多久,怎么可能还跑到正主面前去蹦哒? 池初禾耸耸肩:“所以说那个乔小姐阴险在这里啊。 她接手家族产业后就挤破了头要和暮氏合作,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还一直搞幺蛾子出来,弄得项目没办法完结,自然就能争取更多在寒部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喽。” 余依眯起了眼睛。 看来乔凝司也没多聪明,蹦哒了这么久也没在暮寒珏心里留下多深的印象。 不过嘛…… 在背后说完暮寒珏的坏话,还胆敢拿着一纸压根没成过形的婚约跑到她面前来挑衅,她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位乔小姐呢? 想想昨天在商场遇见时乔凝司的那副嘴脸,分明就写满了“睡你老公、打你儿子、花你家产”。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我倒也挺能理解她的想法的。”池初禾自来熟地给自己挑了个漂亮的苹果啃了一口,“要是我小时候和首富签过婚约,我也肯定不甘心啊。” 池初禾本来还想再接着说,忽然就感觉到旁边余依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杀气。 余依面带微笑搂着她的腰,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绕着池初禾的头发:“初初,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池初禾吓得一哆嗦,差点被苹果卡住嗓子眼:“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余依这才满意了。 “哦对了,还有。”池初禾连忙将功补过,“陆老爷子马上要过寿了是,乔凝司听说了寒部要参加,打通了一切关系要到了一张请柬。” 说完,池初禾得意地挑了挑眉:“到时候看你发挥喽。” “谢了。”余依笑着点点头,伸出手来在空中和池初禾击掌,“于放的事,包我身上了。” “成交!” …… 陆老爷子寿宴当天,余依把乔凝司的小心思告诉了暮寒珏。 暮寒珏听得眉头直皱,最后总结为一句:“神经病。” 他转而从衣柜里把一早就送过来的礼服拿出来递给了余依,“乌鸦再怎么也变不成凤凰,她比不上你。” “那她也不能做得这么过分呀,我们是军婚诶!她不知道破坏军婚要蹲大牢的吗?” “这种人的大脑没法达到要考虑后果的程度。”暮寒珏将礼服背后的拉链拉开,“来,帮你换上。” 余依转过身去,心安理得地等着暮寒珏帮她将礼服穿好。 这条裙子比较复杂,并不太好穿,暮寒珏蹙着眉头,稍微费了些劲才将衣服帮余依整理好。 看着余依在镜子里的样子,暮寒珏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身,下巴垫在她颈窝上,最终在修长如玉的脖颈上落下一吻。 “宝贝,你好漂亮。” 在酒红色衣裙的衬托下,余依就好像个白瓷娃娃那样精致,粉妆玉琢的脸更显出妖艳的一面,腰身被绸缎包裹,不规则的剪裁十分有层次,更突出了有致的身材。 余依得意洋洋地挑着下巴:“你才知道我漂亮?” “一点也不知道谦虚。” “你惯的。”余依看着镜子里自己,提着裙摆转了个圈欣赏了一番新裙子。 她转过头看着暮寒珏,“我们今天穿的还蛮搭嘛。” “嗯哼。”暮寒珏的小心思被余依看了出来,心情不错,“看出来了?” 暮寒珏为了和余依相配,今天穿的是同色系衬衫。 别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是情侣装。 他将手上的领带递给余依,同时低了低脖子:“帮我系上。” “要求还蛮多。”余依将领带缠绕在暮寒珏的脖子,得心应手地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 “好了,”暮寒珏抬了抬自己的手臂,眼神示意余依挽上,“走。” …… 陆老爷子的寿宴是个见世面的好机会。 反正一个儿子也是带,两个儿子也是带。余依专门让暮寒珏从十三军把沈惜年也接了回来,和暮逢宣一起去学习一下人际交往。 一进了陆家的宴会厅,简糖一眼就见到了牵着暮逢宣的余依,几乎是立马就连大的带小的一起劫走了。 剩下暮寒珏单独带着一个沈惜年。 陆斯霆端着酒杯走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暮寒珏:“你现在还拐卖人口?” “这是我干儿子。”暮寒珏看沈惜年一眼,“叫人。” “……叔叔好。” 陆斯霆乐不可支:“你缺儿子啊?自己生的满足不了你,还得再认个干的?” “爱好。”暮寒珏:“但我最想当的是你爹,看你认不认。” 陆斯霆:“……” “寒爹,您自己喝着。”陆斯霆跟暮寒珏碰了个杯,“我还得照顾着我亲爹。” 余依在另一边和简糖相谈甚欢,暮寒珏也不乐意自己带着个半大的孩子和人社交。 “去,自己玩去。”暮寒珏推了把沈惜年的肩膀,随手指了个地方。 几乎都是些和沈惜年年纪相仿的孩子,应该也方便他融入其中练练胆。 沈惜年心里一直畏惧暮寒珏,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几乎是刚把沈惜年送出去,暮寒珏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个略熟悉的女声。 “寒部。” 他一转头,乔凝司端着酒杯仪态得体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真巧,在这里又遇见了。”乔凝司抬了抬酒杯,“寒部今天方便喝一杯吗?” 暮寒珏从侍者手里接过一杯香槟,淡淡地一点头,沉黑的眸子带有不易察觉的嘲讽。 “当然方便。” 第276章 走有白莲花的路,让白莲花无路可走 “你和大寒还准备隐婚到什么时候?”简糖摸着自己指间的钻戒,“不知道外面那些狂蜂浪蝶都盯着呢?” “崽都这么大了,急也不急这一时。”余依说,“暮延钊不死,我心里总是不安生。” 哪怕是在隐婚的情况下,暮延钊都精准无误地找到了暮逢宣来恐吓他们夫妻俩。 如果某日真的公开了婚讯、公开了暮寒珏和暮逢宣的父子关系,暗地里瞄准暮逢宣的枪口只会越来越多。 简糖垂眼看着蹲在地上系鞋带的暮逢宣,抱臂在胸前摇了摇头:“你不急这一时,有人可比你着急多了。” 说完,简糖朝着余依背后勾了勾下巴。 余依顺着扭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乔凝司还真是急不可耐。 她才刚和暮寒珏分开几分钟啊?这就急着往上贴了? “我帮你看着逢宣,你捉奸去。”简糖对余依挥了挥手,同时按住了起身想看看情况的暮逢宣。 暮逢宣:“?” 简糖摸摸他的小脑瓜:“乖孩子,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看的东西。” …… “寒部身上这件衬衫是kiton的私人订制款?”乔凝司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视线慢悠悠地打量暮寒珏的穿戴。 确实考究。 不仅衬衫,就连袖箍和袖扣上的装饰物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石。 “是呀,乔小姐识货。”余依笑眯眯地从后面走出来挽住暮寒珏的手臂,“寒珏也一直很满意我帮他定的这套衣服。” “……”乔凝司嘴角抽了抽,勉强维持住笑意,“余小姐眼光真好。” “我也这么觉得。”余依点点头,“尤其是和我的裙子特别相配。” 乔凝司僵在原地,捏着酒杯的手好似有一点颤抖。 余依视若不见,踮起脚对暮寒珏说:“陪我去吃点东西,我饿了。” 软乎乎的声音勾着暮寒珏的每一根神经,让他情不自禁将全部感官都放在余依身上。 “好,我们走。” “乔小姐,”余依边跟着暮寒珏走,边回头对乔凝司微笑,“有缘再见。” 乔凝司脸上像开染房一样精彩,分明想掐死余依,但又没办法奈何她什么。 “没关系……”乔凝司低声安慰自己,将剩下的酒液饮尽。 只要暮寒珏能给她青眼,余依又能算什么东西。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种感情叫做风月常新。 一走出乔凝司的视线范围,余依立马就甩开了暮寒珏的手臂。 暮寒珏看了看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挑了挑眉:“又用完就扔了?” “纠正你。”余依伸出一根手指,“我只是去宣示主权,省得我一眼看不到你就拈花惹草。” “家里已经有了异卉奇花,哪里还用得上为外面的野花驻足?”暮寒珏抱臂在胸前,微俯了些身,“在你眼里,我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拎不清?” 余依不领他的情,把头偏向了另一边不看他:“少在这里耍嘴,你去把暮逢宣领回来。” 陆家的家宴,简糖作为女主人还要忙里忙外,又要分出精力来帮他们看着暮逢宣别走丢,实在是太辛苦。 暮寒珏按照余依说的位置找到暮逢宣之后,看见这个小崽子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暮寒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站起来,走。” 暮逢宣试着挪了一下脚步,又抬起来白生生的小脸:“走不动了,我的脚有点麻。” 刚刚简糖不让他动,他觉得小糖阿姨让他这样做肯定有道理,就没有问为什么。 结果在这里蹲了半天,站不起来了。 暮寒珏:“……” “爸爸。”暮逢宣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拿这种看垃圾的表情看我?” “怎么不找找你自己笨的原因?” 暮逢宣撇撇嘴,伸出了手:“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麻烦。” 暮寒珏单手抱起暮逢宣,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上,暮逢宣吓得连忙抱住了暮寒珏的脖子。 这这这……这也太高了。 爸爸每天这么看人不累吗? “爸爸你还是两只手抱我,我害怕。” “答应抱你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来这么多要求?” 暮逢宣在这个家里当习惯了受气包,知道妈妈这会儿不在身边,惹毛了爸爸可能真的会被打屁股。 小朋友立马闭上嘴不说话了。 暮寒珏说:“交给你个任务。” 暮逢宣抬起来耷拉着的小脑袋:“什么任务?” “去陪着陆爷爷,哄他高兴。” “哦。”暮逢宣点点头。 反正以前也经常被安排干这种活,暮逢宣没什么异议。 但是……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呢? “那你和妈妈呢?” 暮寒珏的语气理所当然:“当然是撇下你去过二人世界。” 暮逢宣:“……” 他就知道。 …… 倒了道手,暮寒珏怀里抱着的暮逢宣变成了搂着的余依。 当两人携手在其他参席者中间亮相时,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人认识余依,也有人不认识。 认识的那一波在嗑糖,不认识的那一波在窃窃私语。 “诸位。”暮寒珏拉出椅子来扶着余依坐下,“这位是家妻余依。” 家妻……家妻? 家妻!!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暮寒珏继续道:“我出门参宴,她自己在家里也无聊,干脆就来一起坐一坐,各位没意见?” 大佬说话,哪有人敢有意见啊。 大佬就算是想把家里那两只猫带来一起上桌,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啊…… “没意见没意见!”立即有奉承的人为余依倒了果汁,“夫人真是秀丽堪比出水芙蓉。” “这是我们的荣幸啊,欢迎,太欢迎了!” 余依微笑着一一谢过这些夸她和恭维她的人。 有人端起一杯酒敬余依:“今天太荣幸了,能和两位这么优秀的女性在一起坐坐,乔小姐如今在京城也是炙手可热的单身贵族啊……” 余依这才注意到,就在自己对面竟然还坐着个乔凝司呢。 这不是无巧不成书了么。 余依抬起水晶杯,以果汁代酒回敬,落下视线时刚好看见了乔凝司有些发黑的脸色。 “乔小姐这是怎么了?不欢迎我吗?”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乔凝司当然不欢迎余依,也并不想和她在一张桌子上坐。 但是暮寒珏还在这坐着,乔凝司也不敢太失态,虽然笑得很僵硬,但还是道:“哪里有,夫人多心了。来,我敬你。” 余依捏着手里的杯子,垂着眼眸,一副小白莲花的样子:“那就好,我还以为姐姐会不喜欢我呢。” 乔凝司:“……” 你把我的路走了,那我走哪条路? 第277章 狐假虎威 余依看着乔凝司像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心里爽得很,偶尔在暮寒珏身边狐假虎威也挺有意思。 对付白莲花就得用白莲花的方式,走白莲花的路让白莲花无路可走。 不过她也不想让旁人以为自己故意刁难乔凝司,点到为止收起了话头。 余依从桌子底下伸出手指戳了戳暮寒珏的腿,小声说:“我想吃螃蟹,蟹膏厚的那只。” “嗯,吃。” 乔凝司在心里冷笑。 连吃个螃蟹都要先过问暮寒珏的意见得到允许,看来这个余依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主,狗仗人势罢了。 乔凝司对于自己能够赶走余依、拿下暮寒珏这件事的信心不知道为什么就猛增了几分。 过了几分钟,众人看着余依得到了一整只拆好了的蟹肉睁大双眼。 不是,他们没看错? 寒部亲自给夫人剥螃蟹,剥的那叫一个一齐二整,自己愣是一口也不吃? 暮寒珏用温毛巾擦了擦手,“慢点吃,小心烫。” “爱你~” 众人又哭死。 更好嗑了,谁懂? 夫人这不得给寒部打个五星好评啊? 乔凝司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点,温声调侃道:“寒部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要是把夫人宠坏岂不是就可以永远留在身边了?” 暮寒珏嗯了一声,处之如常道:“没事,又不麻烦,不劳乔小姐挂心。” 接着暮寒珏又放了两个剥出来的虾仁放到余依碗里。 哦不对,是小青龙。 余依也不傻,听得出来乔凝司话里有话。 表面上是调侃暮寒珏宠妻无度令人艳羡,实际上是骂余依离开暮寒珏就是个什么都干不了还没人看得上的废物点心。 要是平时,余依就自己怼回去了。 可是偏偏今天她准备把自己包装成傻白甜小娇妻,要不然没法对抗白莲花啊。 所以暮寒珏替她怼了。 话外之音是:老子的女人老子爱怎么宠就怎么宠,咸吃萝卜淡操心,给老子滚边子去。 乔凝司短短几分钟吃了两个哑巴亏,窘迫的心情外显成红透的脸。 她紧盯着余依,手上拿着筷子的力道加重。 咔嚓一声,餐盘里的塔酥皮被戳成了两半。 席间暮寒珏一直照顾着余依,大家都看得出来寒部真的很重视自己的妻子,于是纷纷把拍马屁的那一手用在了余依身上。 余依回应着,同时不忘了自己现在的傻白甜人设。 别人问:“夫人和寒部之间是谁先主动提在一起的?” 余依答:“这种事情哪有让女孩子主动的嘛,当然是他呀,他追了我好久呢。” 众人:“没看出来,寒部也是为爱冲锋的勇士啊!夫人真是太幸福了!” 别人还问:“看寒部这意思,夫人在家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余依点头:“嗯嗯,寒珏心疼我,平时不让我做这些的,都是他给我做饭吃。” “寒部还会做饭?厉害厉害,一定是为了夫人专门学的,好讨夫人欢心嘛!” 若是平日里见了面,这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开暮寒珏玩笑的,一个不小心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可能是今天因为妻子在场,暮寒珏说话不带半点戾气,甚至可谓是温柔至极。 他听着这些人打趣调侃,只是看着余依笑而不语。 乔凝司看着那眼神里满满当当的宠溺,始终想不明白。 余依她凭什么呢? 终于,趁着暮寒珏出去洗手间的工夫,余依可算是落单了。 于是乔凝司当着剩下人的面,假意关切道:“余小姐还是不要太恃宠而骄了。以色事人,等到了风华不再的年纪,寒部或许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在意你了。” 有人维护余依:“乔小姐说这话就不对了,那是寒部跟夫人之间的事,轮不到我们这些外人胡乱猜忌。” “是啊,而且寒部哪里像是朝三暮四的人?乔小姐还是不要胡说的好。” 乔凝司不以为然:“我只是好心给余小姐提个醒罢了。同为女人,我也不忍心看着像余小姐这样娇艳的小姑娘玉殒香消。” 一直没说话的余依终于开口了,她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狐狸眼,道:“所以,乔小姐是不是在觊觎我的美貌呀?” 乔凝司的脸很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余依笑着的时候看起来确实纯良无害:“你三句话不离我长得漂亮,搞得我还以为你想挖我老公的墙角呢…… 不过乔小姐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觉得我和寒部凑合凑合也挺好的。” 众人:“……”你管跟寒部过日子叫凑合凑合? 乔凝司脸色铁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让她下不来台,她真想把余依生吞活剥。 还一口一个老公的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余依懒得看她,捋着裙摆起身:“我去找找寒珏,先失陪一下啦。” …… 余依觉得乔凝司对她的火药味也太浓了点。 就差把“我要杀了你之后睡你男人打你儿子”几个字写脸上了。 暮寒珏在亭廊里洗手,从洗手池的镜子的反光中看见了余依:“怎么跟过来了?” 他随意的擦了擦手,转手将余依抱到了洗手台上坐着,“不喜欢他们吗?不喜欢我们现在就带着逢宣走。” 余依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裙子侧面的两个湿手印上,噘着嘴说:“你把我衣服弄湿了。” 暮寒珏勾了勾嘴角,很爽快:“赔你件一样的。” 余依亲了一下暮寒珏的鼻尖:“把你自己补偿给我也可以的。” 暮寒珏闷声笑了:“那我早就把自己赔给你了。” 他捏着她脸上的软肉,“你刚刚在饭桌上说那些话羞不羞?嗯?” 余依当然知道暮寒珏说的是她应付那些人调侃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吐了吐舌头:“逢场作戏嘛。” 但其实她也没说错呀,就是暮寒珏死缠烂打追她,就是暮寒珏经常给她做饭呀。 “是吗?”暮寒珏贴近她,扶着她腰肢的力道都收紧了一些,“真的只是逢场作戏?” 余依把头抬起来,捧着暮寒珏的脸左右各亲了两下。 “我也可以假戏真做,你看!” 暮寒珏顿了顿,笑了。 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本该是凌厉的,现在却因为好心情而显得十分的柔和。 他低哑着嗓子:“我就不一样了,从始至终,对你全是真的。” 暮寒珏当即在余依的肩上留下了一个红印,接着准备游走去下一处,但是余依扣住了他。 暮寒珏侧眸:“怎么?害羞?” 余依戳戳他的腰:“有人来了。” 暮寒珏疑惑地回过头,狭长的眸子瞬间冷若冰霜,再不复刚才的炽热。 乔凝司的嘴抿成一条直线,上牙紧紧的咬着下唇,许久才道: “抱歉寒部,我没想到您和夫人感情好到这般地步,在这里就……” 第278章 烈狐 “乔家真是好教养。”暮寒珏的声线转冷,不悦打断了乔凝司。 “乔小姐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偷看别家夫妻亲热?” 听到“亲热”这两个字,余依的脸红了些,紧握住了暮寒珏的手。 被打断了兴致,暮寒珏现在十分不高兴。 他把余依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乔凝司吸了吸气,道:“抱歉,但我不会说出去的。”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这里毕竟是公共区域,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保不齐被别人看见会影响余小姐的声誉。” 余依眨着泫然欲泣的眼睛,理所当然地反问:“可是我们是合法夫妻呀,亲一下也伤风败俗了?” 忽然,余依不可置信的睁大的眼睛,惊道:“难不成…… 乔小姐是专门追出来找我,想对我霸王硬上弓,直接撬了寒部的墙角?” “?”暮寒珏疑惑:“什么?” 余依安抚他:“没事,你不需要知道。” 乔凝司的拳头在身侧攥紧,脸沉的厉害,却偏偏还要低眉顺眼摆出一副受气的样子:“余小姐,我自认为并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你一直在针对我?” 她是乔家的大小姐,是京城乔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多少世家子或商业新贵、政界新贵都求着跟她交往一二,怎么偏偏余依就…… 余依气笑了。 什么傻白甜小娇妻人设?不要了!她现在就要当场报仇。 “姐们儿,搞清楚到底是谁在针对谁啊?暮寒珏前脚刚离席,你后脚就对我出言嘲讽。怎么?还不许我反击回去吗?” 余依叉着腰,轻蔑地笑了一声:“没有得罪我……你还想怎么得罪我?当着合法妻子的面勾引有妇之夫,这真是长了脑子的人干出来的事?” 乔凝司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暮寒珏,楚楚可怜道:“寒部,您看夫人她这样是不是过于咄咄逼人了些……” 暮寒珏冷笑了一声:“她什么脸色,取决于你是什么货色。” “我……” 乔凝司也没想到暮寒珏竟然这么毫不留情的骂了她,对这个余依当真维护到了如此地步。 暮寒珏抬起眼皮,慢条斯理道:“乔小姐该不会以为暮某拎不清轻重到了要替外人责怪自己妻子的程度?” 他余光瞥到余依脖颈上的那两条绸带要开了,很自然的帮她整理了一下,戏谑看了乔凝司一眼: “乔小姐拿着那一纸根本没着落的婚约大肆宣扬,传的满城风雨,真当我是傻子什么也不知道? 曾经我懒得搭理你,毕竟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但如今你对余依出言不逊,我郑重其事的警告你,如果你不知悔改,我也不介意请你到我那去喝杯茶,乔氏和暮氏的合作也不必再继续了。” 暮寒珏的手掌搭在余依肩上,修长的指尖在凸起的一小块骨头上点了点:“现在,立刻向我的妻子道歉。” 乔凝司听完这些话,手心凉得厉害,睫毛也止不住地颤抖。 她当然知道暮寒珏所谓的喝茶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凝司埋下了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余小姐对不起,之前是我冒犯了。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暮寒珏已经表明了立场,也发了狠话,余依也不想太难为别人,搞得她好像仗势欺人一样,省的被别人说二对一欺负人。 但今天的寿宴,她没心思继续留下了。 恰巧,暮逢宣从老远就听见这边传来爸爸妈妈的声音,好像是和别人吵架了。 “妈妈?” 暮逢宣小跑着过来拉着余依的手来安慰她:“你不开心吗?” “妈妈没有不开心。”余依将暮逢宣拉进了自己怀里,以免乔凝司记住暮逢宣的长相。 “你不是在陪陆爷爷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啦。”余依摸着暮逢宣的肩膀。 “陆爷爷和别的爷爷说话,我听见你和爸爸的声音,出来找你们。” “那妈妈累了,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 “好。” 余依将暮逢宣抱了起来,转头对暮寒珏说:“你去和陆伯伯打声招呼,我们去花园里等你。” “好。”暮寒珏直接拿乔凝司当不存在的空气,俯首亲了亲余依的额头,“几分钟就好。” 转身掠过乔凝司身侧时,暮寒珏侧眸冷冷道:“还不走?” 此时她的眼底已经布满血丝,盈着眼泪,却不敢在暮寒珏面前呜咽出声。 一直强撑到暮寒珏彻底离开,乔凝司这才抬起眼来直直看着余依。 余依却温柔地笑了:“乔小姐这样看我做什么?是你自己出言不逊,寒珏是我的丈夫,维护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呀。” 乔凝司凛声:“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余依摇了摇头,依旧保持着笑容:“哪里,我和寒珏一直是这样相处,乔小姐不要吃这种无名醋嘛。” 余依觉得暮逢宣有点沉,倒手颠了颠:“麻烦乔小姐让让路,我要回家哄儿子睡觉了。” 趴在余依肩上被按着脑袋的暮逢宣缓缓冒出一个“?”。 不是说好了回家还可以再玩一会儿乐高积木吗?为什么就要睡觉了? 还有还有……好像自从三岁开始,爸爸妈妈就没再哄过他睡觉了诶…… 乔凝司咬着牙,稍微往旁边错了一步,语气不善道:“请,夫人。” 余依:“……” 抱着儿子,懒得和她计较。 她还想在暮逢宣心里一直当最温柔最美丽的妈咪。 但是和乔凝司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余依忽然就觉得: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乳腺增生…… 余依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乔小姐可能不知道,在我转行做律师之前曾是ds调查局的顶级特工。 所以我今天出现在这里,不光是以暮寒珏夫人的身份,更是因为我和陆斯霆之间有些故交的缘由。” 余依回眸睨了她一眼,“或许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但我想,至少在京城没人会不知道我在ds调查局的代号——” 余依勾了勾唇,一字一顿道:“烈、狐。” 第279章 父子关系 听见烈狐两个字,乔凝司果然愣了一下。 她曾经听说过的,三年前暮寒珏去科诺维洲执行任务,就是得益于烈狐的帮助才顺利完成。 据说,传闻中的烈狐是个疯批美人,一言不合直接把科诺维洲炸得片甲不留,还替暮寒珏挡了一枪。 “你是……你是……”乔凝司捂着嘴,睁大了眼睛盯着余依。 余依轻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抱着崽崽离开。 夜风卷着夏日的花香送来沁人心脾的舒适,站在花园里,余依将怀里的暮逢宣放了下来。 暮逢宣现在看余依的眼神里全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妈妈妈妈!你真的是烈狐吗?” 余依蹲下来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这还能有假?” “那你怎么换工作了?” “……”想起来三年前发生过的那些事,余依轻声叹了口气:“记得我带你去烈士陵园看过的温柏叔叔吗?” 暮逢宣点点头。 他知道长眠于那个地方的人都是英雄。 “他是妈妈最好的搭档,他离开以后,我总觉得心里很空,实在没办法继续留下了……” 暮逢宣看得出余依很难过,连忙抱住了她:“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问了。温柏叔叔一定会在天上一直陪着妈妈的。” “乖孩子。” “走。”暮寒珏正好从陆家出来,看到余依在这就走过来半抱住了她,“在和儿子说什么?” “没什么。”余依笑着缠上暮寒珏的腰,另一只手领着儿子,“走,回家。” …… 回到云中庭,暮寒珏先处理了些这两天攒下来的工作,回到卧室却发现暮逢宣坐在一大堆积木零件中间自己鼓捣,余依抱着笔记本电脑离儿子几步远忙自己的事。 看样子好像闹了点小别扭。 暮寒珏直接略过儿子,把老婆搂进了怀里。 “怎么了?” 余依叹息一声,合上了电脑,揉着酸痛的脖子道:“本来答应了陪他一起玩,可我临时要加个班整理证据目录,他好像不太开心了。” 她搂住暮寒珏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你儿子和你简直一模一样,连工作的醋都要吃。” 暮寒珏看了看儿子,同样压低了声音:“是我们陪他的时间太少了,他没有安全感。” 记得年幼时,暮远剡在军部任职,林柚做的是外交工作。彼时他们也像是暮寒珏和余依这样,忙得很少有时间陪孩子。 暮寒珏小时候也会因为父母答应了陪他却食言而生气。 所以,暮寒珏是能明白此时儿子的心思的。 其实对于儿子,他心中是有所亏欠的。 “你专心忙,我陪他。”暮寒珏拍了拍余依的脑袋,抬腿走向暮逢宣。 暮逢宣看暮寒珏过来了,很不高兴地往边上挪了挪。 暮寒珏挑挑眉,强势将他抱了回来,撂在自己旁边,“看见我跑什么?” 暮逢宣别别扭扭地别着个脸:“你们心里都没有我。” 暮寒珏盘腿坐下来,“怎么没有?这不是陪你来了么。” “不要。”暮逢宣带着自己的积木又往旁边挪了两下,“你陪着你的文件去,我自己可以的。” “好儿子,过来。” 暮逢宣:“不要,我不是你儿子。十三军才是你亲儿子,我是充话费送的。” 暮寒珏压着火,耐性低声道:“懂得见好就收,别在这跟我犯浑。” “……”暮逢宣像受气包一样带着自己的积木又坐到了暮寒珏身边。 暮寒珏拿起来暮逢宣摊在地毯上的图纸,随便看了一眼:“你喜欢hellokitty?” 暮逢宣解释道:“这是我准备拼好了送给妈妈的。” “那爸爸陪你一起拼?” 暮逢宣感到很惊讶,说话都结巴了一下:“你、你真愿意陪我玩?” 从暮逢宣记事起,暮寒珏对他一直都十分严厉,甚至有些到苛刻的程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男孩都想引起父亲的注意,暮逢宣的性格其实是有点叛逆的。 暮寒珏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非要试试什么。 他从来没有指望过这个在外冰冷得像石头一般的男人会像今天这样主动说陪他一起玩。 似乎爸爸全部的柔软只给了妈妈一个人,再不能匀出一分来给他。 每当余依向暮逢宣提起他尚在襁褓中,暮寒珏是如何如何悉心照料他时,暮逢宣只觉得这是妈妈担心他们父子感情而编出的谎话。 暮逢宣还在走神的时候被暮寒珏揉了一把毛茸茸的头发,他还是那一副眉眼清冷的样子,慢悠悠道:“不行?” 暮逢宣的耳尖有点红:“你工作很忙的呀。” “没事,已经全推掉了。”暮寒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了几块积木零件,对着图纸问他,“拼到这一步了,对吗?” 暮逢宣试探着向他靠了过去,点了点头:“这里我一直拼不好,你教我。” “这么简单都不会?” “你教我一次我就都会了!” 余依偏着头看向他们,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她拿出来手机拍了张照片,将这一刻定格下来。 暮寒珏把最后几块零件拼在了上面,递给了暮逢宣:“喏。还说是你要送给妈妈,最后还不是让我一个人拼出来的?” “因为你拼的更快一些。”暮逢宣转了转眼睛,想了一下才说:“老师教过,这种叫做借花献佛。” 暮寒珏挑唇轻笑了一声,将图纸收回了盒子里:“拿去送给你妈妈。” 余依收到父子俩一起拼的小礼物,美滋滋地拍了个照,连着偷拍的背影一起发了朋友圈,没有配文案,但很快就得到了共友的点赞和评论。 池初禾:好甜,狗粮吃得好撑。 陆斯霆:这就是你们提前离席的理由? 于放:依依?我能看见你的朋友圈了? 余依回复于放:不好意思,忘记屏蔽你了。 余依将hellokitty放在了自己床头最近的位置,又低下了头去继续整理证据目录,使唤暮寒珏道:“你去帮暮逢宣洗洗头发,我今天给他打了发胶。” 暮逢宣满脸写着拒绝,却还是被爸爸抱起来带离了房间。 爸爸还跟妈妈打包票:“放心。” 暮逢宣:我不放心!他那么暴力会把我脖子扭断的! 门外,暮逢宣搂着暮寒珏的脖子,小声说:“爸爸,我给你交换一个情报,你不要帮我洗头发好不好?” 暮寒珏抬了抬下巴:“可以。” 反正也没打算真的帮他洗。 暮逢宣小声说:“就是今天和你们吵架的那个阿姨给了我那张贺卡,要我交给妈妈的。” 第280章 个人爱好 “……暮逢宣我真想一脚踹死你。”暮寒珏看着暮逢宣说,“这么严肃的事,为什么当场不说?” 暮逢宣看着亲爹转冷的脸色,底气开始有些不足:“你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呀。” “我真是服了你……”暮寒珏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将小孩子放到了地上去。 “自己去把头发洗干净。” 暮逢宣乖乖哦了一声,眼睁睁看着爸爸又转身回了卧室里。 过了几分钟。 卧室传出余依尖锐爆鸣。 “她疯了吗?竟然要对一个孩子下手!”余依将怀里的电脑扔在了一边,过了很久才冷静下来。 “不对……不对。”余依喃喃道,“她怎么会认识暮逢宣?怎么知道他的幼儿园的?” 暮寒珏沉吟片刻,拿起手机站起身来:“我给暮景琛打个电话。” 隔着几步远,余依看着暮寒珏背对她站在了落地窗前。 明暗交错的路灯映得他脸形愈发挺括坚硬,电话对面传来暮景琛略疲惫的声音:“哥,怎么了?” 暮寒珏道:“送逢宣去幼儿园报到的那天,你有没有遇见过乔凝司。” “嘶……乔凝司啊。”暮景琛转着手上的钢笔想了一会儿,“遇见了啊,刚入园就遇见了,她替她朋友送孩子来着。” 虽然暮景琛看不上乔凝司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但因为是合作伙伴的缘故,表面上的关系还是要说得过去,见了面必然是要打招呼的。 乔凝司笑着垂眼看了看暮景琛领着的两个小朋友:“没看出来,琛总这么年轻就儿女双全了,真是可爱。” “哪里。”暮景琛客气道,“这是我侄子和女儿。” “侄、侄子?”乔凝司被噎了一下子,惊讶问道,“寒部都已经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嗯,兄长忙于军政,一直没有时间办婚礼,所以没有对外公布。还请乔总对此守口如瓶,不要让我兄长为了孩子的事情挂心。” “好……好的。” 暮景琛颔了颔首,露出个得体的笑容:“乔总,我还赶着给孩子们办入园手续,不方便多聊,改日我再请乔总喝下午茶赔罪。” 乔凝司也拧出一个笑容:“好,琛总慢走。” …… 暮寒珏沉默了半晌,对电话说:“之前你带他们出去玩的时候,不是都声称暮逢宣是你儿子么?怎么偏偏这次改口说了实话?” “嗨,那能一样么。”暮景琛分条列点地讲: “其一,幼儿园的后台记录里,大侄子的紧急联系人只有你和嫂子的电话号码,我如果骗了乔凝司的话会显得我这个人有重男轻女想要儿子的嫌疑,彤彤和安安知道了会伤心。 其二,我知道那姓乔的一直对你贼心不死,企图撼动嫂子的地位,提前给她提个醒,让她好死了这条心。” 暮寒珏:“……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前,暮寒珏又补充了一句:“早点休息。” 吓得暮景琛差点把新换的手机给摔了。 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暮景琛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哥今天是被鬼上身了?怎么忽然这么关心他? 余依揉着眉心,双眼紧紧地闭着:“我现在真的恨死暮延钊了,他要是敢碰我儿子一根手指头,我非要他生不如死。” 暮寒珏垂手按了按她的肩膀:“暮逢宣也长大了,该有些自保能力,过两天我让人锻把刀,教他点有用的。” 余依点了点头,靠进他怀里:“也只有这样了。” …… 次日下午。 余依带着实习生在律所会见当事人,离婚案的女方坐在余依对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余律师,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要,我就只想要我儿子的抚养权,那个混蛋他不肯给我啊……” 实习生一张接一张地给当事人递纸,余依温声安抚着:“没关系,您先平复下情绪,听我慢慢给您分析。” 当事人点点头:“余律师,全京城的律所我都跑了个遍,最相信的就是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抢回儿子啊!” “您放心。”余依耐心道,“我的建议是……” 口袋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余依莞尔对当事人说:“抱歉。” 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备注是暮逢宣的班主任,余依连忙划开接听键。 “李老师,您好?是不是逢宣给您添麻烦啦?” “没有没有,逢宣是我带过最听话的小朋友。”李老师顿了顿,接着说: “逢宣妈妈,有一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女士来代替您接孩子,请问有这一回事吗?” 一瞬间,余依心中警铃大作:“我没有委托过任何人,李老师,麻烦您千万把逢宣给她,我马上就到!” 李老师听出来余依语气中的焦虑,连忙抚慰:“您放心,我陪着逢宣在教室里呢,我会传达门卫室不予放行。” 余依撂了电话朝当事人道歉:“抱歉女士,我们改天再另约时间,我现在有急事。” 说完,余依拎起自己的包就飞快地离开了律所会见室。 当事人擦眼泪的动作和哭声一起顿住了。 她看看实习生,又看了看门外:“……不是,她……” 实习生害怕余依被投诉,连忙赔着笑脸给当事人倒水,笑呵呵地说:“哈哈哈……那个,余律出来上班纯属是个人爱好,她老公的钱足够养她八百辈子了。 您还有什么问题和我说,我可以替您转达给余律……” 幼儿园外。 乔凝司顶着太阳已经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她踩着高跟鞋,踱步到门卫室,皱眉问:“这么久了,为什么老师还不放孩子出来?孩子父母在家已经等着急了。” 在这所幼儿园就读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孩子,难保居心不良的人会利用孩子来敲诈父母。 门卫的保安严肃道:“不行!除非你现在给学生班主任打电话证实身份!” “你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我管你什么身份,不给老师打电话就是不行!” 乔凝司正欲继续争论,一只手从背后袭来拉着她转了个身。 还没等她看清楚来人是谁,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乔凝司脸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余依狐眼凌厉,胸脯因为赶来时的气喘而上下起伏,嗓音是愤怒至极的颤抖: “死性不改的东西,你到底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第281章 依姐 青天白日之下,贵族幼儿园旁,一个女人被另一个匆匆赶来的女人狠狠甩了一耳光,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围观。 被李老师领出来在伸缩门内等着妈妈的暮逢宣一眼就认出了余依。 “妈妈……” 乔凝司捂着红肿的脸,冷笑道:“余小姐的教养就是当街随意动手?和外面的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余依毫不留情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扯住乔凝司的领口,冷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谴责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勾当。” 身后,一辆军用越野车停在了人群之间。 车上冲下来几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国安干警,迅速疏导人群。 墨砚踏着军靴从车上走下来,手里拿着那张从暮寒珏手上带来的贺卡,举在乔凝司面前:“乔小姐,你见过这样东西吗?” 乔凝司捋了把凌乱的头发,微笑道:“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哦,没关系。”墨砚笑得和善,举起了另一份证据:“那为什么这上面会存在你的指纹呢?” 乔凝司瞬间哑然。 墨砚勾了勾手指,身后的干警迅速围了上来。 墨砚道:“乔凝司涉嫌勾结恐怖组织势力影响国家安全,抓起来。”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乔凝司一边挣扎一边目眦欲裂地盯着墨砚。 墨砚神色不改,从口袋里拿了一张湿巾递给余依:“这是寒部的意思,我奉命执行。” 说完,墨砚不耐地抬了抬手指。 乔凝司的声音被重重的车门阻隔,紧跟着随呼啸的车轮声彻底淹没。 “夫人和孩子受惊了。”墨砚从老师手里接过来了暮逢宣,对余依说:“寒部还在忙,让我先把夫人和小少爷送回云中庭。” 余依喘匀呼吸,对墨砚笑了笑:“多亏你了,墨副官。” “哪里,我分内的事。”墨砚为余依拉开了车门,“来夫人,上车。” 余依回家先安抚了暮逢宣,担心他被吓到,随后就躺在了沙发上小憩。 这一觉睡得很轻,只是暮寒珏轻轻打开门的声音就醒了过来。 “几点了?”余依睡眼惺忪的问。 “五点四十八。”暮寒珏捏捏她的手腕,“晚上吃什么?让彭姨给你做。” 余依打着哈欠摆摆手:“我约过齐升珺一块吃涮羊肉了。” “齐升珺回京城了?什么时候?” “就今天下午,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暮寒珏默了会儿,最终也没反对:“我跟你一起去。” “算了。”余依坐了起来,拿手机边回消息边说,“带家属我怕他不适应。” 暮寒珏想了想,也勉强同意了:“那吃完我去接你。” …… 铜锅的蒸汽徐徐升起,雾气腾腾散开在相对而坐的两人面前,像是把谁恍然带回了过去。 只是这回,没人再去骂另一个人是癞蛤蟆上脚面,也没人再大大咧咧的卷起整整一筷子的羊肉片放进余依的蘸料碗。 叹了口气,余依率先打破了沉寂:“这家涮肉的味道一直都没变,后来吃了那么多家都不如这家的一半好吃。” 齐升珺夹菜的动作简单一滞,随后扯着唇角笑了笑:“可能我们吃的不光是味道。” 余依没接,却是岔了个别的话题:“这几年你都在做什么?” “四处走走,穷游几个城市罢了。”齐升珺笑笑,“我听说你现在转行做律师了,名声很响,快要压过余叔叔了。” “总要开始新生活呀。”余依给齐升珺杯子里添了些水,“温柏走了三年了,现在肯定也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了。” “斯人已逝,阿珺你要往前看。” 余依已经吃饱了,从包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推到了齐升珺面前。 “这是温柏临终前交给我的。银行卡里是给我和暮寒珏的礼金。 毕竟你们是亲如手足的好兄弟,你在京城也无依无靠,我和寒珏想还是将这些作为他的遗产留给你比较好。” “其实我觉得……”余依垂眸看着那张银行卡,“在温柏心里,你早就已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了。” “别说了。”齐升珺抿着唇,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就连温柏入殓的那一天,他都没有此刻见到他遗物时痛心。 当初他不想睹物思人,随便带了些积蓄就到外面走南闯北。 可一旦回到京城,见到曾经的故友,依然是终生抱憾的痛彻心扉。 “我知道乍然说出这些会让你难受,但我也不忍心你一辈子都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余依顿了顿,说:“你该是骄傲昂扬的。如果温柏看见你现在这样也不会安心的,三年了,该放过自己了。” “阿珺。”余依的眼睛里也蓄满了眼泪,“暮延钊不光害死了温柏,现在还要来害我的孩子,我害怕……” 齐升珺皱了皱眉:“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目前还没发生什么,但谁知道以后呢?”余依哽咽了一声,“阿珺。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我们来合作一次?就当作帮我一个忙,也给三年前画上一个句号?” 窗外飘起了细密的小雨,萧瑟的雨声中不知道见证过多少人的愁怨情思。 暮寒珏的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把落下的丝丝雨点照成暖色的两团毛绒。 齐升珺为余依撑着伞,站在车旁。 余依拿了一串钥匙给齐升珺:“你和温柏以前租过的那所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定期都安排人去打扫过,你可以直接回去住。至于报酬的话……” 她莞尔一笑,狐眼微微扬起:“我刚刚已经和你谈过了,你再好好考虑,不急。” 她将伞留给了齐升珺,转身,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她听到了那句久违的称呼。 “依姐。” 三年来,再没人这样称呼过她。 齐升珺眼神坚定,瘦削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不必考虑了,我帮你。” 第282章 设局 车子鸣笛两声当做是和齐升珺道别。 暮寒珏接过来余依递给他的包,伸手放在了车后座上。 他将空调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平静道:“齐升珺逃避了这么久,你觉得他还能重燃斗志?” 余依挑唇笑笑:“当然相信。” 她侧头看向灯红酒绿的街道,低声道:“他和温柏之间的感情比金子还真。他这次回来,一定也是为了索暮延钊的命。 他会是冲破牢笼的困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所谓困兽,不过是不愿面对现实而为自己画地为牢罢了。 其实,暮延钊又何尝不是在做困兽之斗呢? 谋权不成便弑父杀兄,夺位不得便企图毁灭整个炎国的安稳。 何其毒也。 前方的路灯太亮,余依伸出手挡在眼前,遮住了那些刺目的灯光。 有些起雾了。 副驾驶前方的遮光板被缓缓放下来。 她的手同时被握住,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上源源而来。 暮寒珏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是一贯的沉稳冷静。 他以简单的言语,从容抚慰她:“相信我,很快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余依看着他线条冷峻的侧脸,笑了:“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呀?” 暮寒珏抬了抬眉骨,轻勾唇角:“不必说出来,你每一个眼神我都明白。” “我当然相信你啦。”余依笑着反握了下他的手,放回了方向盘上。 “你可是寒部呀。”她重新看向前方,“我永远都相信你。” 暮寒珏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人的局中困兽。 他只会是站在巅峰的狩猎者,伺机而动,一击毙命。 甚至……利用别人的局再设一个更大的局。 车停在云中庭,一楼窗口垂下的窗帘内似乎能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沙发上。 暮逢宣小小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小猫蜷在他腿上舒服地打呼噜。 “妈妈爸爸。” 余依换了鞋坐在他身边,把暮逢宣拥入了怀中:“怎么不睡觉呀?” “我在等你们。” 暮逢宣合上了书本,像个小大人似的看着余依,表情可严肃,“你和爸爸是不是要做很危险的事?” 余依心头颤了一下,却还是保持着笑容:“你怎么会这样问呀?” 她抬起手想摸摸暮逢宣的小脑瓜,小孩子性格固执得很,头一偏躲开了余依的手,连音调都拔高了几度:“到底是不是?” “注意你对妈妈讲话的语气。”暮寒珏压眉沉声,走过来点了点暮逢宣的肩膀。 暮逢宣感受到威压,低下了头去,自己小声嘀咕:“反正我就是知道。” “乳牙都还没长齐,你知道什么?” 听见暮寒珏嘲讽他,暮逢宣梗起脖子抬头看他:“我都听到了!我是小,不是傻!” 昨晚在爸爸妈妈的卧室门前,他分明听见妈妈哭了。 他还听见,爸爸要让他自己学刀法,要有自保的能力。 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能保护他?为什么他现在就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 他还听见,今天在幼儿园门口,墨叔叔拿着那张贺卡抓走了阿姨,说阿姨勾结恐怖势力,影响国家安全……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了是不是?” 余依忙着解释:“不是的……” “年纪不大,心事不小。”暮寒珏直接打断了余依,看着暮逢宣说:“让你学刀只不过是延续家族的传统,不信你现在就打电话问你小叔叔,他是几岁开始学的刀法。” 暮逢宣抬起小脸看着暮寒珏。 暮寒珏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骗小孩的愧疚,反而是稳操胜券般的平静。 还真把暮逢宣给忽悠住了:“那,我现在问问?” 暮寒珏嗯了声:“问,你小叔叔这个点还没睡。” 暮逢宣将信将疑拨通了电话,在余依和暮寒珏的注视下张口道:“小叔叔?” “大侄砸,怎么这么晚想叔叔了?” 暮逢宣嗯嗯两声:“小叔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我啊?……哦,问。” “嗯……”暮逢宣想了想措辞,“你会不会祖传的刀法呀?” “当然会啊。我想想啊……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爸手把手教的我,我还挨了他好几顿打才学会。” “……”暮逢宣十分谴责地看了暮寒珏一眼:“你好暴力。” 暮寒珏嗤笑,挑起了眉头:“别羡慕,你要是学不会也是这待遇。” 电话对面暮景琛听见了暮寒珏的声音,连忙诶诶了两声:“大侄砸,你爸在你旁边呢是?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点事。” “找你的。”暮逢宣将电话递给了暮寒珏,扭头又去找余依。 余依心里绷紧的弦松弛下来,温柔地摸摸小孩子的脑袋:“这回可以安心了?我们崽崽这么乖,爸爸妈妈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暮逢宣吸着鼻子点点头,黏糊糊地在余依怀里说:“不过,退一万步讲,既然我刀都学了,不能再学学枪吗?” “……”余依说:“你见过谁家三岁小孩开枪的?” “没见过啊,但这样我不就能做第一个了吗?” 余依算是知道暮寒珏为什么总和这小崽子生气了。 熊孩子这脑回路属实是清奇。 “不、可、以。”余依一字一顿地否决了暮逢宣异想天开的想法,随后站了起来,对着楼梯抬了抬下巴: “到你睡觉的时间了,自己上楼。” “……好。”暮逢宣蔫巴巴地低下头,走在楼梯上还一步三回头,看着余依说:“再考虑考虑?有一个三岁就会开枪的儿子真的超酷的!” 余依这回真的生气了:“快去睡觉!” 暮逢宣加快脚步,噔噔噔地跑上去了。 余依无奈叹了口气。 现在小朋友的想法可真多。 …… 暮景琛这会儿正在外面陪童彤应酬,要暮寒珏接电话也是为了帮童彤要赞助。 “她公司近期准备制作一档真人csgo的综艺,我想着你那边应该有枪械模型,有没有安全性高,方便改装的那种赞助我们几把?” 暮寒珏听着电话里这大言不惭的要求,气笑了:“你知道我那些模型都多值钱吗?弄坏了你怎么赔?” 暮景琛吊儿郎当地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不借是?那我可把真相告诉大侄子了啊。” 暮寒珏:“……在老宅地库里,自己去选。” “得嘞,谢谢哥!”暮景琛隔着电话给暮寒珏贴了个飞吻。 “别得意。”暮寒珏轻哼一声,“你要是敢走露半个字,我立刻送你下去见他爷爷奶奶。” 暮景琛:“?” 儿子就比弟弟宝贝呗? 第283章 爱情的结晶 “咳咳咳……不是。” 暮景琛清清嗓子:“哥,其实逢宣这孩子比一般同龄人都聪明不少,这种事你瞒得了他一时,瞒不了他一世啊。” 暮寒珏道:“不会很久,暮延钊的事很快就会被解决。” “当年爸瞒我们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自己会为了这个丧命。还记得我俩在火里看他们倒在我们面前的样子吗?那时候,我真的恨死他了。 哥,你也不希望逢宣长大以后恨你?”暮景琛担忧提醒道。 “随便他。”暮寒珏语气疏离,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在他眼里,孩子就是孩子。将上一辈恩怨的后果强加在暮逢宣身上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他没什么大愿望。 只希望妻儿平安顺遂,足矣。 …… 小孩子就算有天大的心事,脑袋碰到枕头上也瞬间就睡着了。 等到暮寒珏忙完自己的事上楼,暮逢宣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小小的脸颊粉扑扑的好看。 暮寒珏平日里对儿子的关心其实并不多,而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暮逢宣的儿童房,摸黑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好像长得和小时候是不太一样了。 从一个看不出五官形状的小奶团子,长成了一个既像余依又像他的小孩。 难怪人人都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暮寒珏曾以为自己是很讨厌小孩子的,又吵又闹还要花心思照顾,有这些时间和精力不如带着余依出门到处玩一玩。 可是有了暮逢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有那根血缘的纽带,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爱他。 暮寒珏拉起被角,将暮逢宣露在外面的肚子盖上,又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 当他准备离开时,暮逢宣忽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暮逢宣吓得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转手打开床头的睡眠灯,“爸爸,你干什么?” 大半夜也不开灯,床头忽然站着个人很恐怖的! “来看看你有没有睡着。”暮寒珏坐在床边,捏了捏暮逢宣的肩,“做噩梦了?” 暮逢宣摇摇头,小声嘀咕:“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对妈妈大声讲话,专门来揍我的。” “我有那么落井下石?你犯错的时候我不都是当场揍你么?” 暮逢宣撇着嘴哦了一声,看着他说:“那你这么晚不睡觉,是又被妈妈赶出来了吗?” 暮寒珏:“……少哪壶不开提哪壶,快点睡。” 暮寒珏学着余依,像模像样躺在了暮逢宣旁边,侧眸看了看他:“需要讲故事吗?” 暮逢宣皱了皱小眉头,摇了摇头。 他实在是没办法想象暮寒珏端着故事书给他讲睡前故事的样子。 太诡异了。 暮寒珏嗤的笑一声:“我也没有故事能给你讲。” 他的那些故事,讲给小孩子听怕是会让他做噩梦。 暮寒珏把睡眠灯调暗,轻声道:“睡。” 暮逢宣看着暮寒珏那难得柔和的侧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蹭进了他怀里。 爸爸的怀抱是硬邦邦的,虽然不同于妈妈的那么柔软,但是同样的温暖炽热。 暮寒珏鲜少地没有吝啬自己对儿子的感情,也伸手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他手指修长匀称,但常年舞刀弄枪的缘故给那上面蒙了一层薄茧,划在皮肤上的触感是有些粗砺的、痒痒的。 “爸爸?” “嗯?”暮寒珏听到暮逢宣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暮逢宣张了张嘴。 他本来想问,你的手会痛吗?可是又觉得这种关心似乎有些奇怪。 想了想一会儿,他说:“你小的时候,奶奶都不给你讲故事吗?” 暮寒珏顿了顿。 好像还……真的没有。 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暮远剡和林柚在族老们一再的劝说下又生了暮景琛。 他和暮景琛之间差了四岁。 暮寒珏的性格沉稳内敛一些,有话更多时候会憋在心里。 但暮景琛不一样,需要父母关心的时候,他总是毫不保留地说出来,甚至会哭会闹。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尽管林柚私心更偏向暮寒珏一些,但在童年时,似乎母亲还是陪着暮景琛的时间更多一些。 所以,他并没有怎么听过童话故事。 暮寒珏淡然道:“我不需要听故事也能睡得着。” 暮逢宣是知道自己爷爷奶奶早逝的事的,他安慰性的拉了拉暮寒珏的手,说:“那你会想爷爷奶奶吗?” “小的时候经常会。” 后来他进了军队,枪林弹雨的生活连保命都费劲,就也没什么时间总去思念亡父亡母了。 “你不要伤心,我和妈妈会永远陪你的。” 暮逢宣的声音压的很低,但还是被暮寒珏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知道。”他揉着儿子的头道:“可是,不管愿意陪着你的人有多少,你还是要有本事自保才能保护得了这些人,明白吗。” 暮逢宣抬了抬头,看了一眼暮寒珏。他的眼睛被睫毛遮盖了大半,看不出情绪。 此时,他尚不理解这番话的意义,却还是在暮寒珏怀里使劲点了点头。 暮寒珏拍拍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说:“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陪你妈妈。” …… 夜半。 老式唱片机里吱呀吱呀地转着年久的黑胶唱片,断断续续地音乐低哑嘲哳,在窗外光秃秃的林木之中愈发渲染着诡异的氛围。 “首领。”穿黑衣的男人颔首道,“乔凝司被抓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供出去了。” “呵。” 暮延钊嘲讽道:“就知道外面的人靠不住。这种蠢货竟然还妄想能凭一纸婚约嫁进暮家,可笑。” “可是首领,我们现在怎么办?国安和十三军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所在,ds调查局必然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暮延钊缓缓转过身,从黑暗中走到屋顶的灯光下。 投出的影子笼罩在黑衣人身上,带来不容置喙的威压:“三年前,你们和我一起从科诺维洲捡回一条命来,应该清楚我的行事风格。” 暮延钊勾唇,“我会亲自动手。正好,我还想再见一见三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第284章 木偶侍卫 余依感受到暮寒珏从背后圈住她时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转过了身:“看完儿子,舍得回来了?” 看见余依竟然还没有睡着,暮寒珏挑挑唇角:“是因为我不在你睡不着吗?” “少来。” 余依口是心非地将暮寒珏一条手臂扯到自己脑袋底下,舒舒服服地枕了上去。 和暮寒珏一起睡习惯了,他不在的话,她确实有些睡不着。 暮寒珏也毫不吝啬,另一只手紧缠余依的腰线,顺着凹凸起伏的线条来回抚摸。 他贴在她耳边,低声道:“睡,不早了。” “昂。” 余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天下午跟人干仗把脑子给干精神了,虽然现在夜深人静,但她脑细胞极其活跃,像在蹦迪。 过了还没五分钟,暮寒珏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被人掀了起来。 “……”暮寒珏把余依作乱的那只手拍了下去,“你想干什么?嗯?” 紧接着暮寒珏翻了个身把余依搂进怀里。 余依让他勒得动不了,撇撇嘴老老实实道:“你跟暮逢宣都聊什么了?” “没什么。” “告诉我嘛。” 暮寒珏挑挑眉梢,亲了一下余依的眉心:“男人的话题,你不懂。” “哼。”余依别过脸去,“不说就不说。” 把余依逗生气了,暮寒珏闷声笑几声。 他下巴顶在她的颈窝上,闻着让他安心的山茶花香,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老婆,我想听个故事。你给我讲好不好?” 余依被这个大男人突然撒娇的举动给整懵了,嫌弃地推了他一把:“深更半夜发什么神经,不讲。” “求你了好不好?”暮寒珏顶在余依肩膀上蹭蹭,粗硬的发丝扫在余依脖子上、下巴上,痒得人躲都躲不开。 暮寒珏款款看着她:“我从来都没听过。” 余依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明白了。 一定是暮逢宣刚刚提到了爷爷奶奶。 暮寒珏从小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本就敏感缺爱,婚后更是黏余依黏得紧。 一颗布满裂纹的心,是需要用很多爱来浇灌才能重新长出新芽的。 所以,暮寒珏离不开她。 “你有想听的吗?”余依在暮寒珏薄唇上轻轻一点,亲了他一下。 “都成。” 余依想了想,坐了起来。 正当暮寒珏有些疑惑时,余依像搂暮逢宣一样将他搂在了怀里。 这男人的脸生得实在完美,是一种凌厉到惊心动魄的美。 虽然他面部线条锋利得和刀子一样,但从这个角度上看也有点反差萌。 “闭上眼睛,我要开始给你讲公主和木偶侍卫的故事啦。” 暮寒珏搂着余依的腰,看她那一副哄小孩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随后,他很听话地闭上了眼。 “在古老的王国里住着一位七八岁大小的弃婴公主,她的愿望是能够拥有许多许多知心朋友……” “后来,公主已经有了无数向她朝拜的子民,可她还是感到非常寂寞。直到有一天,一个木偶侍卫闯入了她的生活……” 余依的声音像潺潺的溪流撞击在卵石上那样,温柔婉转,十分动听。 鼻息间都是属于她的香气,暮寒珏感到久违的放松。 他闭着眼睛沉浸在温柔乡,至于后面的故事是什么样的,他似乎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个大概。 “最后,公主放弃了王位和木偶侍卫一起生活在森林里。木偶侍卫变成了林中最高大茂盛的大树,日日夜夜为公主遮风挡雨。 公主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木偶侍卫的枝桠上,为他讲述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你看,幸福其实很简单呀。 幸福就是,有了你以后,我的世界便再也不是一片黑白了。 余依垂眸看着暮寒珏清冷又温柔的睡颜,他眉头自然的舒展着,呼吸均匀,像是睡得很安稳。 仿佛过往的喧嚣再不能打扰他往后的幸福和快乐了,那些鲜血飞溅、火光冲天的梦魇也不能将他奈何。 余依纤长的指尖没入他的短发之间,轻声道:“其实,一直以来你也是那个愿意为我遮风挡雨、纵容我所有小脾气的木偶侍卫呀。” 她轻轻一吻:“暮首长,晚安哦。” 余依刚刚关好睡眠灯躺好在枕头上,耳边幽幽地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晚安,余律师。” “卧槽!你有病!” 余依狠狠捶了暮寒珏一拳,暮寒珏闷哼了一声,哑声笑她:“你变脸好快,学川剧变脸的?” “我以为你睡着了,吓我一跳!” 因惊吓而过速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余依的大脑反复播放自己趁暮寒珏“睡着”偷偷表白的那些话…… 有些狐狸的脸瞬间就红了。 好在没开灯,暮寒珏看不到。 正当余依庆幸自己不必二次社死时,暮寒珏的手贴在她脸上,略带调笑的语调又在她耳畔响起: “余律,你的脸好烫。” 余依:“……以后还想上床睡就现在把嘴给我闭上。”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臊?”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厚脸皮?” 余依不高兴了,一把撇开暮寒珏的手不让他接着抱,没想到腰间的手却越收越紧,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 “好了,不气你了,别不理我。”暮寒珏换禁锢着余依的那条手臂改为拉她的手。 柔软的手指在他掌心中揉圆搓扁,扭成各种形状,抚摸到拇指与食指交叉的地方时,暮寒珏摸到了一个小小的茧子。 或许是余依太久不拿枪了,这里的茧子已经平整了许多。 暮寒珏指尖轻扫着那个小茧,“明天我们去靶场怎么样?” 余依感到有些奇怪:“我明天要上班的,你不上吗?” “旷了。”暮寒珏说,“你旷,我也旷。” 余依咬着指甲思考了一下,踌躇道:“会不会不太好呀?” 现在她工作的这家律所合伙人是余栾的朋友。 万一跑到余栾那去告她黑状,余栾还不得把她腿都打断喽? “有什么不好?我看他敢说出去一个字?”暮寒珏说得理所应当,“带你去玩玩,看看这么多年不摸枪,是你的准头好还是我的好。” 余依短暂犹豫了一下,暮寒珏接着激将大法:“去不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去!”余依立马扭过身子来面对着暮寒珏,“但必须是有惩罚的。” 暮寒珏挑挑眉:“说。” 余依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要是你输给我了,就给彭姨放一个月假,换你每天在家做饭,敢赌吗?” “成。”暮寒珏捏捏她的鼻子,“至于能不能兑现,就看你的本事了。” 第285章 面熟 余依退出ds调查局后就失去了合法持枪的权利,但摸不到枪又手痒,暮寒珏就专门为她买下了京城最大的靶场。 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泊车员将车接手过去,立刻有人带着余依和暮寒珏去贵宾室挑枪。 “哇。”余依眼睛一亮,踮起脚将最上层展柜中雕花的伯莱塔取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看暮寒珏,“这是新来的吗?” “嗯,很适合你。”暮寒珏单手抄在裤兜里站在余依身后道,“这把枪的名字也非常好听。” 余依三两下将伯莱塔拆成了零件,饶有兴致问:“叫什么?” “蔷薇。” 暮寒珏慢条斯理从架子上选了一把沙漠之鹰,缓声道:“因为子弹打在敌人胸前迸出来的血花很像一朵绽开的蔷薇花,很漂亮。” “走,把枪装好。”暮寒珏点了点余依的肩膀,率先抬腿去了户外场地。 看着余依一边皱眉一边给枪支上膛的样子,暮寒珏垂眸看她:“这么久没摸了,还会么?” “谁说我不会?”余依道,“我只是还不太熟悉这把枪的构造,一会儿把你打哭了可别怨我。” 暮寒珏嗤笑一声,给自己手上的枪也上了膛:“拭目以待。” 砰砰砰—— 暮寒珏连发三枪,枪口的硝烟尚未散尽,每一颗子弹都正正的嵌进靶心正中。 余依看直了眼,愣了一会儿,傻乎乎地给暮寒珏鼓了个掌。 好牛。 她还没准备好,他先中了三环。 “傻愣着干什么?”暮寒珏回眸看着余依,像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到你了。” 余依哦了一声,挪步走到射击区域前,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腿分别向两侧分了一小步。 暮寒珏抱臂眯起眼睛,好整以暇地打量余依的姿势。 还挺像那么个意思。 余依双手扣住枪托向上抬起,准星对准靶心下三分之二的位置,缺口正对靶心的上切点。 砰—— 手枪的后坐力几乎要把余依的手震麻,枪声甚至惊起了围栏外树干上筑巢的麻雀。 暮寒珏看着站在靶一射击区却将子弹射到靶二红心的余依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说:“我当兵十几年,还是第一回看见像你这样的。” 站在后面负责接待的服务生听见这话也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余依的表情也略有些尴尬,但嘴上不服软:“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你不懂。” 暮寒珏好似受教似的点点头:“哦,原来你是要带我长长见识。” 余依看看手上的伯莱塔,啧了一声:“这枪中看不中用,不喜欢。” 她将枪撂在近前的桌子上,回头朝服务生勾了勾手指:“帅哥,来。” 服务生恭恭敬敬上前:“有什么可以帮您?” “去帮我取把ak47过来,这种小枪我用着不顺手。” 服务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您确定吗?ak47属于重型武器,不太适合女士来使用……” “哟。”余依挑了挑眉,“看不起我?” 服务生吓得花容失色:“不是的您误会了,我只是比较担心您的安危,您千万不要投诉我啊!” “她没有那个意思,别担心。”暮寒珏自顾自换下来空了的弹匣,重新换了五发子弹,“去给她拿。” “诶,好……好。” 余依拿到ak,满意地架在身前感受了一下重量:“这才像样嘛。” “诶!”余依过去撞了一下暮寒珏的肩膀。 暮寒珏放下枪,低眸看她:“怎么?要对我下战书了?” “嗯哼,你可别不敢接。” 暮寒珏挑唇笑了笑,为余依让了一块地方出来,微微欠身对她道:“请。” 砰砰几枪出去,余依追平了比分。 余依摘掉护目镜和降噪耳机,转过身轻轻倚靠着桌子边缘,得意地朝暮寒珏抬起下巴:“服不服?” “心服口服。”暮寒珏忽然抬起枪,对着靶心又是一发十环,“不过,我还剩一发。” “……”余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对啊,那我换枪之前不是还有一发打在你靶子上了吗?” “嗯,你也说了,那是我的靶。”暮寒珏说得理所当然,“我还以为那是你故意送我的,却之不恭,收下了。谢谢老婆。” 余依:“……”谢你大爷! 下一秒,一只小狐狸旁若无人似的窜到了大老虎身上。 后面的服务生适时地转过了身去,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就只是觉得,真情侣就是甜。 暮寒珏宠溺地搂着余依的腰,将人从地面腾空抱起,余依两只脚还在空中扑腾扑腾地反抗。 “怎么输了还耍赖皮,嗯?” “那一枪应该算我的!” “不送我了?” “不、送!” “好。”暮寒珏颇遗憾地耸耸肩,“那就算我们平手。” 余依气鼓鼓地别着头,被暮寒珏纵容惯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样是在无理取闹。 “这还值当的生气?”暮寒珏刮刮她的鼻尖,“请你吃东西,正好到饭点了。” 不说还好,一说余依还真有点饿了。 “我想吃冬阴功海鲜汤。” 暮寒珏想起那种酸不酸辣不辣的味道,皱起了眉头:“就不能选点我也能吃的东西吗?” “可是我想吃诶。”余依拿着手机大众点评来回翻,“正好这附近就有一家还不错的店,我上次和彤彤一起来吃过……要不我们分开吃,你去吃你想吃的?” “……”暮寒珏心一横,“成,冬阴功就冬阴功。” 没什么是比不让他和宝贝老婆一起吃饭更痛苦的事。 吃了冬阴功海鲜汤,暮寒珏和余依又一块去了私人影院看最近新上的悬疑片。 暮逢宣放学的时候看见来接自己的人是小婶婶,立马就明白了自己那对不靠谱的爹妈又不知道去哪潇洒了。 童彤一只手牵着暮逢宣,一只手牵着暮遇安,回头率百分之百地走进了公司包下的片场。 暮逢宣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暮寒珏收藏的枪械模型。 小孩子凑上去看了一眼,“这些是我爸爸的吗?” “眼真尖。”童彤摸了摸暮逢宣的头,俯下身子说:“你小叔叔让人照着这个模型重新制了几把安全性更高的在节目上用,小朋友也可以玩。” 童彤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把递给暮逢宣,又拿了另一把粉色的给暮遇安。 “你们两个在这里好好玩,等会儿忙完了再带你们去吃晚饭哦。” “嗯嗯!”暮遇安抱着童彤的脖子亲了一大口,“妈妈再见!” “小婶婶再见。” 童彤笑眯眯地和两个小朋友挥了挥手,带着对讲机朝另一处布景走了过去。 “哥哥。”暮遇安拉了拉暮逢宣的衣袖,“可以陪我去卫生间吗?你在走廊等着我就行。” 暮逢宣也不放心妹妹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点了点头。 …… 暮逢宣之前和爸爸一起去十三军上过班,见过枪械拆装,三下五除二就把手里的模型给拆成了零件。 可是拆完就不会装了。 “……”暮逢宣手里拿着零件,皱着一对眉毛认真地左右比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个人影。 “应该放在这里。” 一根手指伸了过来,在枪支的某一处连接点上轻点两下。 暮逢宣按照位置将零件装了上去,果然正确。 “谢谢……” 道谢的话说了一半,暮逢宣看见眼前的人不禁愣住,随后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这个人长得好面熟…… 第286章 别来无恙 “拿着个模型枪有什么意思?” 那个人拿起暮逢宣手中的枪,在空中比划了两下,低眸看着他说:“想不想摸摸真枪?” 暮逢宣用力摇摇头:“我爸爸妈妈说不可以。” 他踮起脚想要把枪要回来:“还给我。” “想不到你还是个听话的乖孩子。”那人将手上的模型枪又举高了一些,“不过……” “越是听话的孩子到最后越容易一、无、所、有。” 暮逢宣皱起眉头:“我听不懂,你快还给我,我不认识你!” “你爸爸没向你提起过我?呵呵……那正好,我们可以认识认识。” 暮逢宣惊恐睁大眼睛,转身撒开小短腿往回跑。 “婶婶!叔唔……!” 求救的声音被堵在嘴上的手掌淹没,刚刚才组装好的枪支模型摔在地上又粉碎成零件。 七零八落的零件在地面上弹跳,落入躲在卫生间门内暮遇安噙满眼泪的双眸之中。 “哥哥……” …… 余依挽着暮寒珏的手臂从私人影院里走出来。 “电影最后一幕小孩子转过头的样子把我都吓了一跳,我也是服了你,竟然看这种电影都能睡着。” 暮寒珏道:“我只是闭着眼,耳朵在听。结尾是不是疯子杀了那三个人?” “应该是,好烧脑,我没怎么看明白。”余依伸出爪子从暮寒珏端着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一把。 “那有空再陪你二刷一遍。” 余依点点头,边嚼边说:“那你下回给我睁着眼,省得我以为你睡着了,讨论剧情都没人陪我。” “好。”暮寒珏拍拍余依的头,“剩下这些爆米花怎么处理?” “带回去给暮逢宣吃,要不就浪费了。” 余依感觉到电话在口袋里震,从暮寒珏兜里掏了湿纸巾擦手,接通了暮景琛的电话。 “怎么啦?” 暮景琛的语气有些急促:“你们别玩了,快来彤彤这一趟……逢宣丢了!” 余依拿着手机愣在原地,久久没做出反应。 暮景琛的声音还在听筒内继续响起:“喂?还能听见吗?” 暮寒珏从余依手上接过电话:“发位置,马上到。” 匆匆赶到童年影视公司,要不是有暮寒珏拉着,余依差点跑崴了脚。 一推开总裁办的大门,童彤红着眼睛站了起来:“依依……都怪我没看好逢宣。” “他是在哪丢的?保镖呢?监控呢?没有目击证人吗?”余依眉头几乎要拧成疙瘩,声音也越来越哽咽颤抖。 如果暮逢宣真的出了事,她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安宁。 “彤彤让他们自己在场地里玩,里面都是自己人,也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监控画面到逢宣和安安一起去了走廊卫生间就没有下文了。” 暮寒珏紧皱着眉,听暮景琛说完又看向了负责看管暮逢宣安全的保镖:“孩子丢的时候,你人在哪?” 保镖这会儿满头冷汗,急忙低下头不敢与暮寒珏对视。 “寒部,往常在公司学校或者家庭这种私密场所我们通常都是不会寸步不离跟着小少爷的,这次也一样。” 保镖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余依像是听到了希望,往这边凑了两步。 保镖说:“不过,看着那个走廊口像是监控死角,没人跟着的话确实容易发生危险。” 暮寒珏冷声:“废物。” 暮景琛狠摔了一个水杯在保镖面前:“现在开这种马后炮有什么用?!我们家的孩子在你眼皮底下丢了!” 暮遇安被巨大的玻璃破裂声吓了一哆嗦,躲进童彤怀里哭了起来。 “是。”保镖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暮景琛喘着粗气,烦躁地解开领前两颗纽扣。 他看着暮寒珏说:“哥,你们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或者说,是想拿孩子当筹码管你们要钱?” 非要说得罪了人那就只有乔凝司一个,可乔凝司现在还关在国安,乔家人也没有那么硬的骨头敢和暮寒珏硬刚。 “没有。”暮寒珏道,“如果是后者尚还好办,就怕是有人寻仇。” 树大招风,暮寒珏叱咤军政界多年,每当一个决策落地,难免会动到反对者的蛋糕,说是树敌无数也不为过。 只是……怎么会在两个孩子都在场的情况下只带走了其中之一呢? “伯伯……”暮遇安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看见了,我看见有人带走哥哥了……” 闻声,几个大人都凑了过去。 余依擦擦眼泪蹲下身子拉着暮遇安的小手,“宝贝,你快告诉伯母,你都看见什么了?” 暮遇安抽着鼻子看看童彤,又看看暮景琛,最后道:“是、是爷爷,爷爷带走了哥哥。” 所有人在瞬间愣住,余依更是感觉背上寒毛卓竖。 “安安!”暮景琛厉色训斥,“没看到大人都在着急吗?怎么还在这时候添乱?” 暮遇安刚收起的眼泪又夺眶而出:“我没有添乱,我就是看见了!呜呜呜……” “你爷爷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见过你爷爷吗?” “就是爷爷!”暮遇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和黑色石头上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爷爷带走了哥哥!我躲在卫生间的隔板里看见的,呜呜呜……” 暮景琛撸起袖子,“你想挨揍是不是?” “景琛。”暮寒珏扣住他的肩膀,“别吓孩子。” 暮景琛回过头,“你真信小孩子的胡话?” “你不知道。”暮寒珏拉过暮景琛的手臂,掩唇贴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半晌。 暮景琛难以置信道:“gods arrow的首领是我们的亲小叔?” 暮寒珏没有说话,当作是默认了。 此前就专门拿乔凝司当做工具人来发过贺卡,这会儿又直接绑走了孩子,寻仇的意图简直再明显不过。 余依的眼泪沿着下颌滴落在地上,呜咽声像针一样戳在暮寒珏心上。 “依依。”暮寒珏半跪下来,紧紧抱住余依颤抖的肩膀。 余依搂紧暮寒珏的脖子失声痛哭,豆大的眼泪全都蹭在他的衣领上:“怎么办啊……暮延钊绑走我们的孩子做什么…… 他肯定不是为了要钱,他是不是要把逢宣撕票?” “不会,你别胡思乱想。”暮寒珏轻轻拍着余依瘦弱的肩膀,企图能给她一丝安慰。 “他带走暮逢宣无非是想逼我们和他正面交锋,儿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暂时没有……那过了这段时间怎么办?万一他没有耐心了呢?那个疯子……” 暮寒珏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腾出一只手拿了手机出来:“我安排人去之前发现过活动信号的ip地址定位点找找。” 三小时后,墨砚发来消息:“已经人去楼空不知所踪了。” 余依看着惨白的手机屏,缓缓抬起泪眼,无助地望着暮寒珏:“我们就只能这样按兵不动吗?我们只能这么被动地等着吗?” “嗯。”暮寒珏看到余依这样子,也感到喉头发苦,“既然他带走暮逢宣,一定很快就会想办法向我们传递要求。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余依低下头,用暮寒珏的肩膀支撑自己的额头,紧紧闭着双眼无声哭泣。 暮寒珏扣她在怀里安慰,半晌后回眸对暮景琛说:“在此期间我们都回老宅住,彼此照应。” “好。”暮景琛点了头。 “乖宝,别哭了。”暮寒珏捧起余依的脸,为她擦了擦泪痕,“他不会有事的。” 余依勉强地点了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此时的每一个电话都像是一根希望的稻草,余依手忙脚乱地接通,误触了免提。 一道沙哑低沉的男声混着电流的声音从听筒外放出来: “侄媳妇,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第287章 软肋 余依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用力的指尖泛起了毫无血色的惨白,其余人也在听见那道声音时屏住了呼吸。 “混蛋!……你把我儿子藏到哪去了?!” 暮延钊眯着眼好心情地扬起了眉梢,将手机听筒从自己的耳朵上拿远了一些。 “侄媳妇,这么大的嗓门,快把我的耳膜震穿了。” 余依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口中倒着粗气,“我问你我儿子在哪?!” 暮寒珏捏了捏她的手腕,低声道:“不要激怒他,先套话。” 一阵短短的冷笑声从听筒传来,暮寒珏凝眸在手机屏幕上那一串电话号码上。 片刻之后,他将那串数字发给了墨砚。 “侄媳妇。”暮延钊的声音再次传来,“看来你很在乎你的儿子。” 余依平复着呼吸,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父母对于子女,人之常情罢了……别伤害我的孩子。” “不知道侄媳妇听没听说过隔辈亲的说法。”暮延钊将视线缓缓落在蜷缩在角落里,嘴上塞着毛巾的暮逢宣脸上。 小小的年纪,脸上却是一片怒色,憋得脖子通红。 暮延钊收回视线,对手机听筒道:“我也很喜欢他,所以,侄媳妇应该不会介意我留侄孙小住几日?” “你到底想干什么?”余依哽声道,“他只是个孩子,他不知道过去那些事……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说了,只是小住几日。”暮延钊的指尖缓缓扣击手机背面,和钟表秒针移动的节奏混在一起,“至于什么时候能接他回家,就要看你们夫妻俩的态度如何了。 放心,我一定会替我那短命的兄长多看他的宝贝孙子几眼。” “你是疯子吗?!”余依对着手机嘶吼,回应的却是挂断电话的忙音。 同时,墨砚发来了号码情况:空号。 …… 暮延钊缓缓踱步过去,将暮逢宣反剪在背后用扎带扎起的手松了开来。 暮逢宣一双凤眼瞪得溜圆,丝毫不顾及红肿的手腕,用力将塞在自己嘴里的毛巾拽出来丢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欺负我妈妈!” 暮延钊哑声笑了:“我哪里欺负她了?是她自己不听劝告,软弱无能。” “不准你这样说我妈妈!”暮逢宣扬起脸怒目看着暮延钊,“快让我回家,我妈妈会着急的!” “好孩子,这恐怕不行。”暮延钊摸了摸暮逢宣的头,“爷爷还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妈妈慢慢解决。” “你不是我爷爷。”暮逢宣梗着脖子,嫌恶地避开那只抚摸过他的手,“我爷爷是炎国的英雄。” 换言之,你是穷凶恶极的悍匪。 暮延钊也不和一个三岁小孩置气,嗤笑了一声:“血缘摆在那里,单凭你一句话就能把这些抹杀?” “哼。”暮逢宣扭过头,“反正就不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暮延钊抬指在空中掐了个响指,有人端着餐盘从门外走进来。 “首领。”两人恭敬朝暮延钊欠身。 暮延钊鼻音嗯了一声,“先让他把饭吃了。” “是。” 两人对暮逢宣的态度倒也不算强硬,反而还柔和了一些:“小少爷,慢用。” 暮逢宣两条眉头皱成了疙瘩,细看就会发现那样严肃的表情和他爸爸暮寒珏如出一辙。 “我说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暮逢宣也是有脾气的孩子,他用力推开横在自己面前的餐盘,瓷碗中的汤泼出去大半。 “啧。” 暮延钊冷眸看着洒在地上的大片水光,“浪费粮食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 随后,暮延钊微微抬起一根手指,两人一改先前温和的态度。 其中一个立刻用蛮力控制住了暮逢宣的两条手臂,另一个则拿起勺子盛起一大勺米饭,硬塞进小孩子口中。 “唔唔唔!”暮逢宣用力摇头躲避,在勺子脱离自己唇齿时,转头将嘴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暮逢宣倔强道:“我不要吃你们的东西。”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下过毒? 他还想再见到爸爸妈妈,他答应过爸爸,长大后要和爸爸一起好好保护妈妈。 他要回家。 …… “暮寒珏。”余依躺在枕头上向侧面翻身,脸朝着暮寒珏的那一侧,“你睡了吗?” “没有。”暮寒珏抬手握住了余依搭在他腰上的手臂。 余依紧紧抱着他,声音苦涩得绷紧:“我好想逢宣……他会不会挨打?会不会挨饿?逢宣从小就认床,他换了地方睡不着觉的……他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我,他会不习惯的……” 暮寒珏拧着眉,一下接一下地轻拍余依的肩胛,温热的吐息喷薄在她耳边,低声道:“担心这些没有用。 依依,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你是他的母亲,在你担心他的时候,他一定也在担心你。” “我怎么能睡得着?我儿子的命都在别人手心里攥着,我不安心……”余依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掺杂着低低的抽噎。 “你自己不是也没有睡着吗?你不是也在想念儿子吗?”余依在暮寒珏肩上擦擦眼泪。 暮寒珏轻声叹息。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自己如何劝余依爱惜自己的身体她都不会听。 她现在满心满眼全被暮逢宣塞满了,没办法听进去其他。 “依依。”暮寒珏拥着余依,“暮延钊这次直接略过了我,将电话打给你,说明他这次的目标是你。 暮逢宣是他为你撒下的饵,就等着击溃你的心理防线,要你主动咬钩,你不能遂了他的愿。” “那我该怎么办?”余依呜咽着埋在暮寒珏胸前。 暮寒珏低眸看着她,满眼的心疼。 “你可以爱他,可以心疼他、担心他,但是……” 暮寒珏顿了顿,继续道:“他绝不能成为别人得之来伤害你的软肋。” 余依抽泣了几声,渐渐止住哭声。 没错。 她决不能因为短暂的分别而悲伤上头。 她必须要坚强起来,必须要做儿子的后盾…… 必须要让暮延钊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余依按着心口,长吁一口气,抬眼时还带着刚刚哭过的红肿,就连说话的鼻音都更重了几分。 “那我现在要睡了,明天……明天你叫我起床,我早饭要吃花生馅汤圆。” “好。”暮寒珏俯首吻她发心:“好好睡,乖乖。” 床头灯暗了下去,暮寒珏毫无睡意,眼底的情绪也没有黯淡分毫。 想要找回暮逢宣,或许需要用些令暮延钊出其不意的办法…… 第288章 四世同堂 暮寒珏如约在早晨叫醒了余依,等她收拾好自己从浴室出来之后,暮寒珏已经出门了。 余依坐在餐桌上机械地吃着汤圆,却觉得自己钟爱的花生馅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好吃。 甜,腻,糊嗓子。 “咳咳咳……”余依被馅里的花生碎呛到喉咙,剧烈地咳嗽了半天。 她拿卫生纸擦了擦自己唇边溢出的残留,放在一旁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于自修。 不好让老人家多等,余依连忙扯出一个笑脸接起了电话,避免让老人家察觉自己的情绪。 “爷爷,这么早打来有事吗?” 于自修的语气非常严肃:“丫头,别再瞒着爷爷了,我都知道了!” 余依一愣。 电话那头,于自修焦急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重孙被绑架了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唉……丫头啊,你现在怎么样啊?” “爷爷,我挺好的。”余依笑着说,“您年纪大了,不要为了小孩子的事挂心,有我和暮寒珏,孩子不会出事的。” “胡闹!”于自修的语气更严厉的几分,“四世同堂的福分是多少人修都修不来的,这是我和逢宣的缘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不做?” 余依微微垂下眸子。 不知是不是想要弥补余依没有在自己膝下长大的遗憾,于自修作为太爷爷,对暮逢宣的感情非常之深。 隔三差五的视频电话,到处搜罗来的新鲜玩具,还有时常差人送到云中庭的零食点心,每一样都承载着对小重孙的爱意。 如今老爷子的宝贝重孙被人绑架走了,无异于是在老人家的心头剜肉。 “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在京城动暮家的孩子?” 余依甚至通过电话听见了对面重重的拍桌声,显然老爷子气得不轻。 “爷爷,”余依抿了抿唇,“带走逢宣的就是暮家人。” 于自修那边恍然一愣,只在那一瞬间,一个许久未出现过的名字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依依,”于自修深吸了口气,“是那个叫暮延钊的畜牲,对不对?” 余依心头一惊:“您知道。” 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于自修紧紧闭上眼睛拍了把大腿:“造孽啊……造孽啊!这个畜牲竟然还活着……” 近三十年,余栾与于自修负气,改姓离家出走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暮延钊! 余栾与暮远剡感情深厚,如果不是军队有明文规定,两人怕是都要跑到关公面前拜把子。 暮延钊与暮远剡夺权建立了godd arrow。 当这个组织尚处于雏形时期,余栾原本是找到了将其扼杀的办法的—— 杀了暮延钊,趁着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 彼时的暮远剡仁心慈厚,心中念记着那根血缘的纽带而不忍心下手,总觉得暮延钊能够迷途知返。 可是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暮延钊像是一颗存在于正常身体里的癌细胞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吞噬与扩张的欲望。 他的野心是永远都不会被填满的…… 余栾对暮远剡说:“你下不去手杀他,那我来!如果让这个畜牲活着,整个炎国都没有安生日子能过!” 暮远剡不置可否,余栾直接当做他默认。 正当余栾准备好了一切工作,计划即将顺利开展时,于自修发现了。 那是个暴雨夜,于自修勃然大怒,隆隆雷声中,父子俩吵得不可开交。 “你哪里也别想去!”于自修重重关上门,将余栾反锁在了房间里,连邓书婵也不准与他见面。 于自修熔了房间的钥匙,怒声道:“想出这个门,除非踩着我的尸体!” 等到余栾被放出来时,暮延钊早已经带着人逃到了科诺维洲。 gods arrow的势力越来越大,俨然发展成了一个恐怖组织,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处理干净的了。 又是暴雨夜。 余栾几乎砸光了自己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身上甚至还穿着原本准备行动当天的军装。 他摘下帽子,狠狠砸在了地上:“你满意了?看见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终于满意了?!” 于自修冷冷看着余栾:“我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考虑!把帽子捡起来,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 余栾气到极致,发了狂似的笑。 “好……好。那您老就自己守着于家的利益去!只顾自己的利益而不论情感,人和畜牲又有什么分别?” 余栾一边解着衣扣,一边说:“这军装也不是我自愿穿上的,既然穿着这身衣服连我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不了,那这身衣服我还给你。” 橄榄绿的套装被余栾丢在一边,他迎着闪电的光亮和暴雨的冲淋,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从今往后,我余栾的余不再是于家的于。” …… 于自修看不见,电话对面的余依捂着自己的嘴,无声地掉着眼泪。 咸涩的泪珠滴在碗里,剩下的汤圆也吃不得了。 “怪我……怪我。”于自修自责道,“如果不是我当初非要拦着阿栾,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逢宣被绑架我也有责任……” 余依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她说不出话来。 回应于自修的只有断断续续抽鼻子的声音。 于自修叹了口气:“依依啊,爷爷对不起你和你爸爸,也对不起暮家……你放心,这回我一定得想办法弥补,孩子,你等爷爷消息,啊。” 余依用力点点头,电话在呜咽声中被挂断。 电话被挂断的那一瞬间,余依的手指像脱力般松开。 手机在空中翻转着砸在地上,后盖与机身彼此分离,屏幕裂成蛛网,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余依趴在桌子上,掩面而泣。 暮景琛和童彤远远站在院落的榕树下,看着余依剧烈抖动的肩膀,相视无言。 第289章 防君子不防小人 于家。 “你现在立马给我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帮着暮寒珏把逢宣找回来!” 于自修疾声命令着于放。 老人家年纪越来越大,耳聪目明不痴不傻,脾气甚至还见长了几分。 于放很是无奈:“爷爷,我知道您是心疼孩子。但是,依依和寒部不愿意见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也不是我说帮上就能帮上忙的事啊。” 于自修狠摔了个茶杯,怒目圆睁:“说的什么畜牲话?!” “无论如何,依依是你妹妹,暮寒珏是你妹夫,逢宣是你亲外甥!娘亲舅大,你这个舅舅是怎么当的?!” 于放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片拾起,好声好气道:“爷爷,那您给我支个招,我该怎么做呢?” “我管你怎么做?这是你该自己考虑的事!”于自修说,“你现在立马到十三军去,去主动问需要你做些什么。哪怕负责跑腿给人家买个早点吃,也算是你出了力!” 十三军。 暮寒珏半仰在办公室的座位上,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暮逢宣被绑走了,余依状态不好,暮寒珏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他拎起军帽下楼,在外面透气时刚好见到了自由活动的沈惜年。 “过来。”暮寒珏勾了勾手指。 沈惜年远远看见暮寒珏脸色很难看,也不敢怠慢,连忙跑了过来。 “师父。”沈惜年恭恭敬敬一鞠躬。 暮寒珏的视线慢慢落在沈惜年手中的匕首上:“用着还顺手么?” 沈惜年点点头:“上次您教的动作我都复习过了。” 暮寒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伸出手示意沈惜年把刀给他。 沈惜年照做。 暮寒珏指尖抚摸了一下刀刃,淡声道:“我教你的是暮家祖传的刀法,按理说是不对外传的。既然我给你破了这个例,就别让我失望。” “是。” “看好了,今天再教你几个动作。” 刀柄只是在指间旋转了半晌,暮寒珏的脾气忽然就转了风向。 手中的刀被他扔在地上,水泥地面被砸出一个小坑。 “心不在焉的在想些什么?”暮寒珏蹙眉瞥了沈惜年一眼,冷笑道:“如果你是这个态度,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再跟着我学。” 看见暮寒珏甩手要走,沈惜年慌了,连忙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师父,别!我错了,对不起。” 暮寒珏甩开他的手,抱臂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沈惜年。 “说,刚刚在想什么?” 沈惜年抿抿唇,如实道:“我听别人说,逢宣弟弟被人掳走了,我有点担心。” 暮寒珏唇边勾着的弧度更冷:“担心?你的担心能管什么用?” 沈惜年哑口无言。 暮寒珏继续道:“当你自己都还是一个菜鸡的时候,就不要想着如何去拯救别人,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事管好比什么都强。” 何况,救暮逢宣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该操心的事。 沈惜年点点头,转头捡起地上的匕首,欠身递给暮寒珏:“师父,求您再教我一次,可以吗?” 暮寒珏看了他一会儿,这才从沈惜年手上接过了匕首:“看好,我只教一遍。” 沈惜年屏息,认真看着暮寒珏出手时的动作。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寒部。” 暮寒珏闻声停了动作,淡淡回眸看了一眼朝自己走来的三人。 其中带头的他认识,是国安三队的队长,安尧。 安尧对暮寒珏敬了个礼,暮寒珏同样回礼。 “安队今日有何贵干?” 安尧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为难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拘捕令。 “寒部,有人举报您三年前在科诺维洲执行任务时与y国皇室有染,劳驾您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暮寒珏淡定接过那张白纸黑字写着自己名字的拘捕令扫视一遍,忽地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我这十三军地方不大,出的叛徒还真不少。” 安尧就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 往前倒个几年,他还没调到国安之前就是在暮寒珏手下的十三军当兵的。 这么一说,好像他就是那个叛徒似的。 虽然,他不相信寒部真的会做出拘捕令上所叙述的事。 安尧道:“寒部,辛苦您配合我们工作。” 暮寒珏瞥他一眼,将拘捕令还给了安尧。 “走。” “多谢寒部。”安尧连忙欠身。 跟在安尧身后的两个队员拿着手铐走上来,二话不说就想把暮寒珏铐起来。 “手拿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冷飕飕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人,在面对传闻中比厉鬼还要凶残几分的暮寒珏时,两人还是无计可施。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过强烈,压抑得人根本喘不过气。 “队长……这。” 两人对视一眼,叫住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安尧。 安尧回过头,啧了一声:“手铐这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寒部是正人君子,说了会配合我们工作就绝不会食言。” 两人道是,收起了手铐:“首长,您请。” 暮寒珏冷嗤一声,抬腿走向外去。 几步远后,暮寒珏忽然回头,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沈惜年:“刚刚教过你的东西记得复习,如果等我回来抽查不合格,后果你知道。” 沈惜年抿着唇,看着暮寒珏离开的方向感到有些难过。 他知道,暮寒珏这个人只是面冷,实际上是一个正派到不能再正派的人,他将家国情怀看得很重。 沈惜年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恶棍才会将那种欲加之罪强安在暮寒珏的身上。 十三军大门外,于放被于自修丢了出来匆匆赶到,恰好目睹了眼前的全过程。 …… 余依的手机几乎被打爆,这一个刚挂了,另一个又顶进来。 “喂,谁啊?”余依头昏脑胀觉得精神恍惚,只想快快应付过去。 直到对面响起熟悉的声音:“依依,是我。” 余依顿了顿,“旭洲?” “嗯,是我。”段旭洲道,“我听说寒部出事了,方便出来坐坐说两句话吗?” 余依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好,那就见一面。” 所有的事全都赶在了一起,暮逢宣前脚刚被绑架,暮寒珏就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为由带走调查,余依只觉得身心俱疲。 有人能和她说说话也是件不错的事。 何况那个人是段旭洲,是她读书时最好的朋友,也是在军部挂着衔的少校。 或许,段旭洲会知道一些内情呢? 第290章 唯一的丈夫 段旭洲还是选择了余依上学时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点好了草莓蛋糕和卡布奇诺静静等着。 三年前,他本来答应了暮寒珏以后不再见余依的。 可是余依怀孕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看一看她的孩子的冲动。 暮逢宣长得很漂亮又招人喜欢,既像余依又像暮寒珏。 唯独,与他段旭洲无关。 他想,如果当初他没有为了摆脱那个嗜赌的父亲而跑到国外去那么多年,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会不会她会和他有一个孩子,既像她也像他呢…… “旭洲。”余依戴着墨镜和口罩,坐在了段旭洲对面的位置,“抱歉,老宅的位置比较远,路上堵车,来迟了。” “不碍事。”段旭洲收回思绪微微一笑,自然地将蛋糕推到余依面前,“先吃点。” 余依摇了摇头。 她没有心情吃这些,她现在只想快点想办法把暮寒珏捞出来,把暮逢宣带回家。 余依只是小口抿了抿咖啡来润润喉咙,她摘下墨镜看着段旭洲说:“旭洲,你怎么得知暮寒珏的消息的?” 段旭洲垂眸:“我今天一早就听说了逢宣被拐走,本想上午就给你打电话的,结果被一些事情耽误了。 至于寒部的事……” 段旭洲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军政大学带学生,和ds调查局又签了合同负责提供优秀学员,和陆三少的往来比以往密切些,是他告诉我的。”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麻烦三少。”段旭洲侧眸看了看玻璃窗外渐沉的日头,片刻后重新将视线落在余依身上: “即便没有人告诉我,就凭寒部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我想不知道都难。” 余依忽然苦涩地笑了一下:“哪怕是如此一手遮天的人,也难逃被人算计的局面。” 其实她常常会想,暮寒珏这么辛苦地为了那些人卖命到底换来了些什么? 金钱? 这似乎是他自己白手起家经营暮氏这么大的集团公司得来的。 权力? 那似乎也是靠他自己的头脑和本事收入囊中的。 安稳? 他甚至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据暮景琛说,早年间暮寒珏患有非常严重的睡眠障碍,都是暮景琛硬逼着他去看心理医生才有了些缓解。 暮寒珏得到的似乎只有满身纵横交缠的伤疤。 余依怎么想也想不通,那些人到底凭什么一直往暮寒珏身上泼脏水。 他们骂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他比阴司中的厉鬼都要凶残几分,他们诅咒他不得好死。 在炎国,军部的人擅自与别国皇室勾连是重罪。 更不要说暮寒珏是何等的位高权重…… 今天的事一出,在这背后还不知是多少人至死方休的狂欢。 “依依。”段旭洲拍了拍余依的手背,“你要振作。寒部现在自顾不暇,外面那些与他政见相左的人难免会在这时候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的手将余依的抓得越来越紧,忙松手阻止了这失态的动作。 段旭洲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耳尖也泛了点红:“我的意思是,对我,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余依低声说:“我只想知道,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见见他?” 段旭洲摇摇头:“恐怕不行,你是他的直系亲属,暂时不能会面。不过……他身边的墨副官或许有机会。” 墨副官…… 余依眸子黯了黯。 她得知暮寒珏出事后,第一通电话就是打给墨砚的。 可是,电话一直在占线或者无人接听…… “依依。” 抬眸时,余依看见段旭洲正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眼底似乎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段旭洲说:“我是说,如果寒部这次回不来,你有什么打算?” 余依瞬间就紧紧皱起眉头:“旭洲,我不喜欢听这种话。” “依依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未雨绸缪。”段旭洲解释道,“毕竟你还年轻。” 桌下,余依搭在膝上的两手默默收紧成拳,指甲嵌进手心里,留下红红的月牙痕迹。 “我只知道他是我此生唯一的丈夫。” 第291章 接风洗尘 余依再次回到暮家时已是傍晚,起了雾,朦朦胧胧的一片差点让她以为自己的眼睛要哭瞎了。 踏进院门,余依似乎听见了深处传来争执的声音。 “你他妈算哪根葱?平日没见你有多关心我嫂子。怎么?我哥刚一出事就急着把人接走,生怕连累了你们于家是?” “余依本来就是我们于家人,我带走她也是天经地义!扣着人不放,我们把人卖给你们暮家了?” “爸爸,你不要再吵了呜呜呜……” 余依听见暮遇安的哭声,小跑着往里接近声音传出的地方。 “伯母,呜呜呜……”暮遇安看见余依,伸着两只小手扎进怀里求抱抱。 暮景琛和于放吵得面红耳赤,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余依抱起暮遇安在怀里颠了颠,看着于放说:“你回去。”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她说得决绝。 于放愣了一下:“依依,你……” 暮景琛嗤笑一声,挑起的嘴角更加趾高气昂:“听见没,我嫂子叫你滚。” 于放瞥他一眼,皱眉看着余依说:“别闹。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至少于家能在这时候庇护你,听话。” 余依倔强地摇摇头:“我不要。” 暮寒珏对她好,她不能在这时候临阵脱逃。 何况她从没有将于家当作是自己的后盾。 曾经被于家牺牲的是暮远剡,那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亦或是她的儿子? “于放,你回去。我们给彼此都留些余地,总不至于搞得太难看。” 说完,余依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主厅。 暮景琛跟上,当着于放的面耀武扬威地重重合上了门扉。 雾色中树影绰绰。灼灼热风中,不知名的小花随之慢慢摇晃。 于放垂着眼睫,自嘲地笑了一下。 厅内。 余依将暮遇安放回地上,轻描淡写地看了看暮景琛:“你刚刚吓到安安了。” 暮景琛的脖子还因为刚刚的争吵而通红,他蹲下身子,将暮遇安拉入怀中轻轻抱了抱算作安慰。 “抱歉,爸爸错了……” “嘘。”余依不知什么时候又将手机贴在耳边拨出去了一个电话,嗔怪地看了暮景琛一眼。 一分钟后,运营商提示无人接听的电子音再次外扩在一方厅室之中。 墨砚的手机跳动着未接来电的显示,静静躺在负责搜身的保镖手中。 一同被收走的还有随身配备的枪和一切可以用来伤人的尖锐物。 “我能进去了么?”墨砚觑着季宏策手下的得力保镖,语气颇有不耐。 保镖欠了欠身:“当然可以,墨副官您请。” 墨砚淡淡收回视线,抬腿走向季宏策的书房。 他叩了三下门:“阁下。” “请进。” 墨砚推开门,季宏策让人沏好了热茶,招呼墨砚坐下:“阿砚,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怎么还专门跑来我这一趟?” 墨砚抬了抬手道:“客套就免了,深夜叨扰阁下,晚辈先向您请罪了。” 季宏策笑:“这是哪里的话?这些年来你跟在寒珏身边,为炎国立下汗马功劳,我还要感谢你来着。” “那么既然如此,阁下就也不必在晚辈面前装糊涂了。”墨砚没有坐,而是保持着垂手而立的姿势,慢声说道: “寒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相信您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于私,他是您的侄子;于公,他是为您肝脑涂地的忠臣。像寒部这样的人到底会不会做出与别国皇室勾连而对炎国不利的事,你我再清楚不过。” 季宏策收起笑容,正色了几分:“阿砚,你误会了,那不是我的意思。” “是也好,不是也罢。gods arrow未除,我有合理理由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控制十三军首长行动自由的做法是有心之人故意从中作梗,此事倒也可以慢慢从长计议。不过……” 墨砚顿了顿,微微挑起一侧的唇角:“我知道,让寒部出来只不过就是您一句话的事罢了。当然,晚辈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觉得暮叔叔和林阿姨若是在天有灵看见他们如此尽心尽力为国效忠的儿子最终换来了这种待遇,未免太让逝者寒心。” “阿砚,你……” 墨砚没给季宏策插话的机会,继续道:“打扰阁下休息了,实在抱歉。晚辈这就回去等阁下您的消息了,明天一早我会亲自去接寒部,为他接风洗尘。” 说完,墨砚云淡风轻地转身离开。 书房内一片阒然,只留季宏策看着冉冉茶烟静声沉默。 墨砚整理好自己的军容,大步流星往外走,拿回自己手机时,他看着上面十八个来自余依的未接电话微微放大了瞳仁。 他连忙回拨过去。 余依接起电话的时候既欣喜又激动:“墨副官,你终于接电话了!……那个,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能见到暮寒珏?” 墨砚看了看腕表,说:“夫人别急,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去一趟暮家老宅。 正巧,还有些有关于逢宣的消息需要和你面谈。” 第292章 交易 夜深万籁俱寂,唯有暮家灯火通明。 墨砚将车停在外面匆匆进门,迎面是出来接人的暮景琛。 “砚哥。” 墨砚颔了首:“进去说。” “我哥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不是当他副官吗?怎么你就啥事儿没有啊?” “……”墨砚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神色急切的暮景琛,终究是没说什么。 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谁去捞寒部啊? 墨砚道:“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请假陪卿云去做产检,回来才听沈惜年告诉我这件事,我从下午一直到现在都没闲着。” “那你想出来办法了吗?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个治我哥的罪?” “不会。”墨砚抬手拂去挡在自己面前的一根枝条,“寒部当年和林皎月合作是为了肃清gods arrow的下下之策,完完全全是出于公事,没有私情。 现在他们将寒部带走,目的根本就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似乎是想要阻止什么。” 暮景琛皱紧了眉头:“那也太蹊跷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哥怎么会轻易就任由他们关起来?” “我也很困惑。但寒部这样做,一定也有他这样做的道理。”墨砚在正厅门前顿了顿脚步,推开木制的门扉时,恰好迎上坐立难安的余依。 “夫人。”墨砚抬手接住了余依,扶着她的手臂将人送回椅子上,“越是这时候越要保住你自己,眼下还有太多需要你来拿主意的事。” 余依抿着唇点点头,急急地开口:“那,暮寒珏现在会有危险吗?” “大概不会。”墨砚拉着椅子坐下,随便从桌上拿了个茶杯给自己倒水,“本就是个莫须有的罪名,何况四大世家都在施压,他们不敢胡来。” “不过……”墨砚叹了口气,“在那里面就算不受皮肉之苦,也难免憋屈。” 余依虽然心里还是紧紧揪着,却也因为墨砚的这一番话而稍稍松了些紧绷的神经。 如果暮寒珏再出点什么事,她真的会崩溃。 余依深呼吸了一下:“那有关于逢宣的事呢?” “好消息是我们已经查到了逢宣所在的具体坐标,但是暮延钊的真实目标其实是你。” 墨砚有些犹豫,酝酿了片刻,他斟酌着开口:“夫人,暮延钊不见到你是绝不可能放了逢宣的。但现在情况复杂,既要救孩子也要剿了gods arrow。 你好好考虑,只要你考虑好了,我会带十三军的人全力配合。” “这……”余依感到有些犯难。 她一刻也不想让暮逢宣在那个疯子手上多留,晚一天暮逢宣的人身安全就要更多一层威胁,她不能拿儿子的命去赌。 可是……别人儿子的命也是命啊。 余依没有从过军,不懂那些高深莫测的攻防策略。 如果十三军的战士们为了救她的儿子而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尽管救回了暮逢宣,她的余生也无法心安理得。 于此时,她似乎忽然理解了在自己三岁那年邓书婵和余栾“放弃”了她的原因。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哪个做父母的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啊…… 倏忽,一个更令人悚然的念头闯进余依脑中。 “不对、不对……”余依低头喃喃。 或许,暮延钊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依旧是整个暮家。 为什么三年中gods arrow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为什么暮延钊偏偏选择了在暮逢宣三岁的这年掳走了他? 为什么偏偏是在暮逢宣被掳走后、十三军需要清剿gods arrow的时候暮寒珏忽然被囚禁起来? ……暮延钊这个疯子,分明就是想要再次一比一复刻余依幼时被拐走的旧事,逼她做出选择。 选了暮逢宣,十三军和gods arrow交锋时势必会有牺牲,暮寒珏作为暮逢宣的父亲,又作为十三军的首长难免遭人诟病。 不选暮逢宣,正中暮延钊下怀,如果暮逢宣侥幸捡回一条命,心中也难免和自己的父母产生隔阂…… 余依双手放在桌面上攥起手指,下唇被咬出一条白痕。 良久,余依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不知道……” 墨砚手中握着茶杯的力道收紧。 看着余依这样犯难,他心里也不好受。 一路看着寒部和余依风风雨雨地走过来,好不容易就要修成正果了,还偏偏要遇上个这样的事。 墨砚感到有些烦躁,端杯饮尽了杯中剩下的水。 像是风吹动了门扉,随着“吱呀”的声响,身后的门开了大半。 一道低沉带着戏谑尾音的男声传来:“背着我开会商量对策呢?” “噗——” 墨砚惊得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满脸讶异地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斜靠在门口的人。 暮寒珏双手抄在兜里,下巴微抬,狭长深邃的眸半眯不眯地看着主厅的三人。 他的姿态一如往常矜贵闲散,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上午才刚被带走调查的人。 “寒部,您……您越狱了?”墨砚睁大了双眼。 暮寒珏嗤笑一声:“我像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 一旁的暮景琛蓄了满眼泪花,张开手臂朝暮寒珏的方向跑过去:“哥!” 暮寒珏支撑着身体的那条腿稍稍用力,带着身子转了个方向。 “duang”的一声,暮景琛一头撞在了门上。 暮寒珏走向余依时,主厅里暖色的灯光落入他眼底,似乎漾起温柔地波纹,夹杂着心中无形的潮声。 他勾起余依的下巴,抬起拇指压在余依的下唇上,将那几乎要破皮的唇瓣与牙齿分离开: “宝贝,疼不疼?” 余依双目赤红,情绪像失控的过山车直直冲撞上暮寒珏:“你吓死我了!” 暮寒珏将余依圈进怀里,湿热的掌心按在她背上轻轻安抚:“乖孩子,别哭。” 越是安慰余依就越是哭得伤心,像是有诉不尽的委屈。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差点以为逢宣要没有爸爸了!” 暮寒珏亲了下她的耳廓:“只是担心逢宣没有爸爸吗?” “讨厌你,讨厌你!” “好好好,讨厌我。”暮寒珏说,“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 哥嫂在一旁你侬我侬,暮景琛一头撞在门框上头晕目眩的难受劲还没缓过来。 “砚、砚哥……”暮景琛捂着自己的鼻子,“扶我一把,我好晕。” 墨砚有些无语,却还是扶了他一把。 “砚哥,你看我鼻子流没流血?我感觉我失去知觉了……” “……你没事,你好得很。” 墨砚扶着暮景琛坐下,给娇气包拿纸巾堵了堵不存在的鼻血,随后抬眸望向暮寒珏,眼底的情绪依然是难以置信: “寒部,您这是怎么出来的?” 上午进国安,晚上就出来,墨砚从军年头也不短,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他就知道他老大神通广大! 暮寒珏哄好了余依,人却还被他搂在怀里不撒手。 听到墨砚问起这个问题,暮寒珏唇角微勾,眼底的情绪不甚在意: “和那边的人做了个交易而已。” 第293章 暗度陈仓 几个小时前。 把守在审讯室外的卫兵精神不佳,昏昏欲睡时疏忽听见身后传来的响指声被吓了一跳。 暮寒珏坐在审讯室的拘束椅上,双手被箍在面前桌板上的两个铁环中,自然向下垂着。 从拇指与中指无名指之间的角度尚可看出刚刚的响指恰恰出自他手。 暮寒珏挑起眉梢,下垂的手指抬起朝卫兵勾了勾:“过来。” 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虽然这位暮首长身上背着勾结y国皇室的嫌疑,但毕竟也要讲人权。 “首长,您有事?”卫兵询问道。 暮寒珏嗯了声:“把你们安队叫来。” 卫兵立马就猜到了可能是暮首长要交待事实,连忙哦了一声:“首长,我们安队现在已经休息了,您有事赶明儿再交待也来得及。毕竟您就算现在交待清楚了,我们也不可能放您出去。” 暮寒珏缓缓掀起眼皮,偏窄的双眼皮随着视线上移呈现出更锋利的夹角,钉在人身上的时候有些渗凉。 卫兵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首长,您别这样看着我。” 暮寒珏嗤笑了一声:“我都还没休息,安尧怎么睡得着的?” 那语气强硬得不容置喙:“叫你们安队过来,现在。” 卫兵犯了难:“这……首长,我没那么大的权限啊……” “很为难?”暮寒珏瞥了瞥审讯室锈迹斑斑的铁栏,“搞清楚,现在是我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不想为难你们。否则……” 暮寒珏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真以为靠这些就能把我困在这?” 卫兵瞬间就觉得自己不困了。 他听说过暮寒珏的事迹。 一个人深入虎穴挑了一整个雇佣兵团的是他,靠着一把匕首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是他,让整个京城闻之名讳便要震颤三分的也是他…… 这样的人想要将这审讯室踏平再逃出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何况,他还有那么多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我这就想办法通知安队。首长,您稍安勿躁。” 卫兵害怕暮寒珏真要造反,只顾急急地跑出去找电话,根本没有意识到: 在刚刚那场博弈中,处于劣势地位的明明应该是被拘束椅限制行动的暮寒珏。 安尧接到电话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看见暮寒珏,立刻将审讯室开了锁,走进里面去和人交流。 “寒部,您找我?” “做个交易。”暮寒珏看着安尧,没有一句废话,开门见山,“暮延钊以我儿子为人质在外盘踞,现在是彻底剿了gods arrow的好时机。 放我回去,我亲自与暮延钊交涉,事成之后的功劳也能分你一杯羹。” 安尧一听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犹豫道:“这……寒部,上面给我的指令是调查您与y国皇室勾结的问题,如果平白将您放出去,我承担不起责任……” “那安队是否思考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陷害暮某的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呢?” 暮寒珏的指尖不疾不徐在桌面上轻点,懒散的态度根本不像是一个应该面临审讯的嫌疑犯。 安尧蹙了蹙眉。 似乎,那些一直叫嚣着暮寒珏有罪的人无一例外都与他沾些仇怨。 在如此危机时刻将暮寒珏禁足在这,若说是蓄意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暮寒珏的嗓音又慢悠悠地穿透安尧的耳膜:“房间里的大象一直都在,就看安队你的选择了。” 说完,暮寒珏用眼神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铁环,静等安尧的动作。 …… “那这个安队还真是个好人,以后有机会我们请他吃顿饭。”余依点点头,默默给安尧发了一张好人卡。 “嗯,人确实不错。还是他亲自开车把我送回家门口的。” 墨砚依旧困惑:“可是,您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那么被动的地位?万一安尧不答应,您岂不是要一直被关在那?” “掩人耳目。”暮寒珏挑唇,“想想看,什么人会在得知我被抓起来后恣意狂欢?”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回别说墨砚了,就连暮景琛一个纯商人都明白什么意思了。 “哥,你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把那些垃圾都一网打尽?” “嗯。” 而这场为暮寒珏被捕而发起的狂欢将成为那些登不得台面的东西最后的晚餐。 或许,暮寒珏还想再随手附赠一瓶香槟给他们“助助兴”。 暮寒珏低眸看着自己握在掌心里余依的手指,没忍住捏了两下。 他说:“正好,我倒想看一看是什么人这么狗胆包天,连我的主意都敢打。” 墨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蹙眉:“所以,现在有一个冒牌货代替您被关在审讯室里掩人耳目?” 暮寒珏嗯了一声:“所以我这段时间不能在外抛头露面,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余依的额头,凌厉的眼神也终于被温柔融化。 “也要辛苦你了,老婆。”暮寒珏抱着余依的肩膀,“一切结束之后,任你发落。” 余依撇着嘴哼了一声,小声道:“把你发配到宁古塔去才好。” “指哪打哪,你说往东我肯定不敢往西啊。” 暮寒珏话说得轻松如常,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墨砚一听都没忍住笑了一下,反倒让余依红了脸。 她小声骂了暮寒珏一句:“就你最没脸没皮,人家墨副官还站在这里听着呢。” 暮寒珏淡淡看了墨砚一眼,墨砚立刻抬起手做投降状:“我可什么也听见看见。” 暮寒珏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余依一挑眉:“听到了么?” 余依:“……” 两个都是流氓! 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墨副官其实是个黑芝麻馅汤圆呢。 正好余依不想理暮寒珏了,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嗡嗡震了起来。 余依看着陌生的号码皱了皱眉。 这深更半夜的,谁给她打电话? 不能是律所那边的委托?她儿子都被绑架了,她哪还有心思忙工作。 余依想了想,挂掉了电话。有浪费在这上面的时间,不如她和暮寒珏赶快回房间去商量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可那边不死心,一个接一个地顶进来,吵得余依心烦。 “你好,我不办卡、不办证、不接代吃肯德基,律所的工作事务麻烦转接其他组,谢谢。” 余依一长串话说完,对面却忽然笑了一声。 开口,是一道余依做梦都想将其主人撕碎的声音: “侄媳妇,你的宝贝儿子绝食两天了。再不劝劝,我担心他或许等不到再次和你们夫妻俩见面了。” 第294章 又是这个小白脸 暮延钊故作好心的姿态令余依更加恼怒。 “你到底要干什么?”余依咬牙切齿问。 暮延钊道:“知子莫若母,无非是想让你和他说几句话。难道说,侄媳妇心里不想孩子?” “……”余依忍着想捏爆手机的冲动,咬牙道:“让他和我说话。” 短暂的衣料摩擦音后,余依果然听到了暮逢宣小小的声音。 “妈妈……” 这声稚嫩的妈妈好像穿越了经久的时空,重重砸在余依的心扉之上,让她不禁潸然落泪。 “崽崽……”余依哽着嗓音,“崽崽你怎么不吃饭?” “妈妈不哭。”暮逢宣的声音比以往低了好几个分贝。 饶是墨砚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心疼,更别说余依和暮寒珏的心此刻是如何在滴血。 余依急切地问:“他们有没有打你?是不是他们不给你吃饭,不让你睡觉?” 暮逢宣摇摇头:“没有。妈妈……我想你。” “可是你要好好吃饭才能有力气见到妈妈呀……”余依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自己的眼泪,“崽崽,对自己好一点。妈妈过几天就去带你回家,好不好?” 听见回家二字,暮逢宣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好,那我等你和爸爸来接我。” 暮逢宣其实还有话想和妈妈说,可是下一秒,手机就被暮延钊夺了回去。 他只能从扬声器中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我儿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暮延钊嗤嘲一笑:“这话还是等见了面再说,侄媳妇。” 说罢,电话就被挂断。 暮逢宣本来就因为绝食没力气,现在一看彻底听不见妈妈的声音了,干脆像自暴自弃似的又往床上一躺,被子还要蒙住脑袋。 没过一分钟,蒙在头上的被子就被暮延钊掀开,刺眼的白炽灯差点晃到暮逢宣的眼睛。 暮逢宣紧紧闭上眼睛,等到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一条缝。 暮延钊的嗓音非常轻慢,根本不像是一个长辈该有的姿态。 “连你妈妈的话也不听?” 暮逢宣坐了起来,看着不远处桌板上已经凉透了的晚餐,咬了咬嘴唇。 妈妈的话,他是要听的。 妈妈都哭了。 暮延钊看着他,觉得小孩子倒也还挺有意思,起身亲自将饭碗端来床边。 “你在家吃饭需要喂吗?” 暮逢宣摇摇头:“我自己会吃。” 说着,暮逢宣自己拿起了勺子和筷子,往嘴里扒拉了一小块红烧肉。 ……一点也不如彭奶奶做的好吃。 “慢点吃,少吃。” 暮逢宣嘴角还粘着一粒米,疑惑地抬眼看了看暮延钊。 暮延钊摸了摸他的头:“你绝食太久,为了你好。” “……”暮逢宣端着碗,远离暮延钊蹭了几步,放慢了点速度接着乖乖吃饭。 “我不喜欢你。”暮逢宣说。 “不喜欢?你爸就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 “你又不是我的长辈,我家长辈才不会把我抓起来。” 暮延钊哼笑一声:“没礼貌也不怪你。毕竟你爸爸忙着和我作对,没时间教养你。” “谁说的!我爸爸前两天还陪我搭了积木。” “哦,是么。”暮延钊不以为意,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无所谓,反正他以后也没机会教养你了。” “?”暮逢宣抬起头,“什么意思?” “你爸爸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么?”暮延钊自顾自地说,丝毫不在意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你爸爸勾结y国皇室,板上钉钉的事。按照炎国的法律,除非有人能为他洗白,否则就算不枪毙,高低也得是个终身监禁。” 暮逢宣小手一松,手上的勺子掉落碗中的汤里,激起一片水花。 “你、你胡说八道!”暮逢宣梗着脖子,眼泪闪闪地说:“我爸爸是好人!说他是坏人的才是真正的坏人!” “哦?可我觉得自己是好人。” 暮逢宣:“那你对自己的认知还真是有很大的偏差,我爸爸说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暮延钊冷笑一声:“随便你信不信。” 一口一个他爸爸说,也不知道他爸爸到底都教了他些什么。 暮逢宣继续说:“那个人是我的表姑姑,连和家人联系都不可以吗?” “家人?”暮延钊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最没用的东西,白费感情。” “才不是。”暮逢宣道,“我爸爸说过,没有感情的人还不如茹毛饮血的野兽,因为他们既阴暗又扭曲。” 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年仅三岁牙都还没长齐的小毛孩子给骂了,暮延钊瞬间就黑了脸。 他起身往外走,冷哼一声:“那你就擦亮眼睛好好看着,到底是你爸爸说得对,还是我说得对。” …… 余依在撂了电话的第一时间就将号码发给了齐升珺。 一通求助电话,齐升珺前一秒还在床上睡得正酣,下一秒就立刻窜起来坐在桌前,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代码。 很快,定位光标停留在屏幕的地图上,反射了一片绿光在齐升珺的镜片上。 “姐,找到了。” 齐升珺快速将数据备份,打包成文件传送给了余依:“这是根据号码定位的位置,在城南郊区53号仓库。” 余依看向墨砚,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军方所进行的定位也在那个地方,看来暮延钊这次是在那边彻底定了点。” 暮寒珏一只手撑着下巴,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有规律地轻点:“趁暮延钊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暴露,我们最好尽快动手。” 余依低着眸,勾起的手指紧紧缠绕着暮寒珏的:“可是你现在没办法在旁人面前现身,我怕我自己应付不过来会让逢宣出危险……我怕。” “别担心。”暮寒珏拇指指腹轻柔摩挲着余依手上凸起的骨节,“暗地里陷害我的那些人坐不住太久。毕竟,他们还要想办法怎么瓜分我手上的权柄才能避免分赃不均。” 温柔的目光垂在自己掌心中托起的纤长白皙的手指上,暮寒珏在余依的无名指上轻吻:“我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不过,现在你还需要一个靠得住的搭档,最好暮逢宣也认识。” 余依立刻想到段旭洲。 暮逢宣和齐升珺认识时间不长,一起行动多有不便。 但段旭洲不一样。 段旭洲也算是看着暮逢宣长大的,就连暮逢宣玩的第一辆遥控小汽车都还是段旭洲买的。 如果段旭洲能到场,或许也能在关键时刻安抚暮逢宣的恐惧情绪。 “就旭洲,我们下午见面的时候他还说过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开口。”余依说,“我和他是青梅竹马的交情,无论如何都是能信得过去的。” 暮寒珏却是眉头一皱。 啧,怎么又是这个小白脸? 第295章 抢人 暮寒珏心里有千个万个不乐意。 这么多年了,姓段的孙子还在惦记着他的女人。 甚至还要趁着他儿子被绑架了的特殊时期趁虚而入。 暮寒珏几乎是无意识地舔了舔犬齿的尖端,心里默默盘算了段旭洲的一百种死法。 “暮寒珏?”余依摇了摇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暮寒珏侧过眸:“我?没什么。” 余依疑惑地看着他,满脸写着不信:“那你咬牙切齿的干什么?” “……”竟然被看出来了。 暮寒珏稳如老狗,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可能是太晚了,有些累。” 说完,他站了起来搂过余依的肩膀:“这么晚了,我们先休息,明天再商量。” 余依哦了一声,觉得暮寒珏说的也没错。 被暮寒珏搂着肩膀带走之前,余依从他腋下探头,回眸看着墨砚:“墨副官,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晚上开车也不安全。” 墨砚礼貌一笑:“多谢夫人盛情,没关系的。现在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夜路不堵车的话我还是回自己家去更方便一些。等卿云顺利生下孩子,我们再一家三口一起来。” “行。”余依一看墨砚的心思全在卿云身上,倒也没强求。 正好她自己也困了,就乖乖地缩在暮寒珏臂弯下,让他带着往院子里走。 路上,余依看着地上拉长的两个影子,忽然伸出手对着地面比了个耶。 她想,要是暮逢宣现在在她身边该有多好。 余依摇摇头,正打算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地面上晕染着暖色的光中出现了另一个比耶的影子。 余依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不是因为太困而眼花了。 暮寒珏站在她旁边,搂着她的腰,真真切切地学着她的样子,在她的手边也比了个耶。 她有些惊讶。 注意到余依在看自己,暮寒珏没觉得尴尬,反而是挑了挑眉:“不拍下来么?” 他捏了捏余依的腰,说:“我记得去年我们去海岛度假的时候,我们傍晚沿着海岸线散步,你很喜欢拍影子。” 余依低头浅浅笑了一下,“因为,也只有你愿意配合我这些幼稚的癖好。” 她拿出电量还剩下不到百分之十的手机,将暖灯下,红墙绿瓦旁比耶的两个影子定格了下来。 “咔嚓”声响起的时候,她听见暮寒珏说: “幼稚一点也很可爱。” …… 暮寒珏不喜欢段旭洲,又实在不敢恭维自己的家庭地位。 更何况自己现在没办法在外露面,暮家上上下下都是余依出面打理,他也不敢表示什么异议。 但是,连着几天看着自己亲老婆和情敌一起出出进进是真的不爽。 余依一大早连衣服都没穿板正,手里的丝绸衬衫滑落在地上,腰肢被身后的男人紧紧箍住。 暮寒珏没有穿上衣,炽热的胸膛与她的背紧密相贴。 他将脸贴在余依腰侧,嗓音还是晨起的沙哑:“宝贝,再睡会儿?” “不睡。”余依一根根抠开暮寒珏卡在她腰间的指头,“眼看着就能把我儿子接回来了,我一秒也不能多耽误,段旭洲还在外面等我。” 听见那个名字,暮寒珏又瞬间不高兴了。 “你这些日子心里只有暮逢宣,还有那个姓段的。怎么?你把家当酒店了,每天不到睡觉时间都不回来?” 暮寒珏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眼睫,掩住凌厉的线条,压低的声音带着沙哑感,还真是像极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余依颇有些无奈,抱臂回身看着暮寒珏:“那这么说,你就是我包养的小白脸喽?” “成啊,我愿意。”暮寒珏侧卧在床边,单手撑着头:“老板,我什么姿势都会,能加钱么?” “……”余依说:“不能。” 她不扣他钱就不错了。 还加。 美得他腰疼。 暮寒珏哑声笑了,微微震颤的胸脯看起来十分性感:“不加钱,加时行么?” 他复又勾起余依的手指,绕在指间摩挲:“老婆,我也是需要陪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余依又怎么会不知道暮寒珏这是在埋怨她不回家呢。 她正想开口,暮寒珏却叹了口气:“也罢。” “谁让我非得爱上一个不回家的女人,缘是我自作自受了。” 余依无奈道:“你可少看点红楼梦。” 说完,她拾起掉在地上的衬衫穿在身上,打理好下摆后回身俯首在暮寒珏唇角落下一吻。 连暮寒珏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难得地在原地愣了两秒。 回过神来时,余依已经挎上了小包,走到门口对他挥挥手:“等把儿子接回来,我的时间全都给你来支配。”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暮寒珏低低地笑了两声。 “好。” 担心段旭洲在外面等得急,余依一路步履匆匆来到门口。 段旭洲没穿制服,清爽的短袖衬衫内搭简约t恤,搭配浅色休闲直筒裤。 看起来干净整洁,沐浴在阳光下像极了邻家哥哥的模样。 只是此时,段旭洲正双臂抱在胸前,目光凌厉扫视面前的人,音色冷冷:“这种闲话就不必您老人家专门来讲了。” 旁边的声音嗤嫌地哼了一声:“暮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满门死绝。不过既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暮寒珏身边的那个女人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自己的结发丈夫刚被抓进去,没两天就转头和段少校你勾搭上了……” “诶,段少校。”那人捅了捅段旭洲的胳膊肘,“这种女人可要不得,连我都替你着急!小心着些,暮寒珏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此言差矣。”清脆的女声从门后传来,伴着哒哒的脚步声。 余依那张明媚的面庞只是略施粉黛就已经十分出挑,红润的颜色遮盖了那几分憔悴,让人几乎看不出夜深人静时,她依旧为了自己的家事劳神。 “秦老。”余依站定在段旭洲身边,笑眯眯地说,“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暮寒珏被国安羁押,他手上的军政大权便空了出来,听说今天临时组织了元老议员大会?” 余依笑靥如花,假意看了看腕表,做出惊讶的表情:“可能那些权力已经分得差不多了,秦老再不过去可就不赶趟了哦。” “哼!” 被叫做秦老的老人拂袖而去,临走前还撂下了狠话:“段少校,我和你说过的话,好好想想。” 在余依面前,段旭洲也保持着笑容,对秦老的背影道:“若是能有寒部这样人人闻之忌惮的本事,也算是桩幸运的事。” 说完,他垂眸看了看余依。 她好像瘦了不少,大概是惦记着暮逢宣。 正想准备出发,余依忽然接到了齐升珺的电话。 这个人,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是绝不会专门打电话来的。 余依看了看段旭洲,笑着说:“旭洲,要不你先进暮家坐下休息休息?我有个很重要的电话,可能要很久。” “没关系,你忙,孩子的事重要。”段旭洲非常通情达理,“那我进去坐下等你。” 余依感激地点点头,撤到一边去打电话。 可谁知,段旭洲刚进了暮家的大门就迎面撞上了准备出门的暮寒珏。 暮寒珏上下看了看他一圈,忽然轻笑了一声。 段旭洲就觉得,这种笑声听起来像极了嘲讽,反正不是什么友好的信号。 果然,下一秒,暮寒珏双臂抱在胸前,淡声道: “现在还升级了,直接登堂入室来抢人?” 第296章 见他一次打一次 “段旭洲,我很好奇。”暮寒珏觑着他,“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的?” 段旭洲回头看了一眼在门外拐角处皱眉接电话的余依,确认她没有往这边看才缓缓收回视线。 “寒部。”段旭洲说,“凡事要讲证据,自从你们结婚之后,我从来没有骚扰过依依。” “证据?”暮寒珏将手机屏幕的一面转向段旭洲。 上面赫然是一张段旭洲的眼神特写,拍摄时间就是刚刚。 “我出门就是专门为了抽你。”暮寒珏戏谑道:“你看别人老婆的眼神都拉丝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清白?” 如此直白地被戳穿心思,像是瞬间变成个透明人一样站在余依的合法丈夫面前,段旭洲感到有些无地自容,窘迫的情绪令他感到自己的脸似乎有些发热。 尽管那张不留任何情面的照片让段旭洲感到难堪,可他还是直言道:“我没有承认自己清白。” 换言之,他心里就是喜欢余依,就是对余依还有其他幻想。 “寒部,我和依依已经再也没可能了,难道您连别人心里喜欢谁都要管?” 落在暮寒珏耳朵里,这话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我就是喜欢你老婆,怎么样,有本事你揍我啊,略略略。 暮寒珏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弹指的瞬间,伴着一声嘲讽的冷笑声,结结实实的一拳就招呼上了段旭洲的脸。 “你不犯贱会死么?”暮寒珏冷声。 跑到他面前贴脸说喜欢他老婆,不是找揍是什么? 段旭洲头偏向一侧,被打得眼冒金星,抬起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看着指尖的猩红,忽然笑了一下:“寒部,说白了,在这段感情里你是后来者。如果不是有你,或许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是么。真可惜,没有这种假设。”暮寒珏冷笑着,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 “难道不是寒部您用了手段,强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才换来了日久生情么?”段旭洲道,“寒部,在这件事上,您也没有多坦荡?” …… 余依电话打到一半就听见半掩起的暮家大门里传出来嘈杂的声音,像是谁和谁吵起来了似的。 她皱着眉,急急地推开门进去,赫然看见自己这辈子都没想象过的画面: 段旭洲唇角挂着血丝,暮寒珏的胸脯随着喘息的频率上下起伏。 墨砚拖着段旭洲,暮景琛抱着暮寒珏的腰,两人一人拉着一个往反方向推开。 余依唇角抽了抽。 不是,接电话几分钟的时间,这俩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暮寒珏!”余依小跑着过去看了看段旭洲的脸,略显责备道:“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暮寒珏冷笑:“我狠?他活该,我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 段旭洲在墨砚怀里挣了两下,往前窜了窜:“好啊,随时奉陪着。看是您先气死,还是我先被打死?” 暮寒珏差点把暮景琛带了个趔趄:“觊觎别人老婆还把话说得这么理所应当,你段旭洲说自己天下第二不要脸,谁敢说自己是第一?”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暮景琛拉着暮寒珏往后撤。 暮寒珏:“松开,今天不把他打服了我跟他姓。” 段旭洲:“来,接着打啊。” 暮寒珏骂了句脏话:“真是给你脸了。” “嫂子救命……我拉不住他了啊!” 眼看即将要爆发一场战争,余依一个箭步横在暮寒珏和段旭洲中间,拦住了捏起拳头的暮寒珏。 她攀着暮寒珏的背,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现在有情绪,我们到旁边说,好不好?” 暮寒珏怕自己误伤到余依,撤回了准备大动干戈的想法,随她一起撤到一棵榕树下。 余依拉着他的手,轻声说:“旭洲是来帮我们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他是我的朋友……” “余依。”暮寒珏垂着眼打断了她,“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 第297章 南郊53号仓库 余依一愣,暮寒珏低低的声音却不断钻进她的耳朵: “你不喜欢的事,我一样也没有去做过。为什么你不可以同样来对待我?没有哪个男人能看着别人觊觎自己的妻子而无动于衷,我也是个人。” “不是……我……”余依一时语塞,咬了咬下唇。 她从暮寒珏垂下的眼帘里看出了委屈。 她试着换个方式来解释:“哎呀……你别多想。我和旭洲要是真的有什么,那还轮得到你……” 不对,这怎么还越描越黑了? “哎呀!” 余依拍了一下暮寒珏的手背:“反正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就对了。人家旭洲是来帮我们忙的,而且三年前你和隆悠言订婚,我也没吃醋呀,对不对?” 暮寒珏目光沉沉,淡声道:“隆悠言死了,他段旭洲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余依难以置信地看了暮寒珏一会儿,“你……你难道还想要了他的命才安心吗?” “我没这么说。”暮寒珏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和人动了手而略显凌乱的领口,“我需要冷静冷静,先走了。” 余依感觉手心一空,心也被揪紧了一下。 暮寒珏从她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离开时随他转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风。 那风里似乎盈着淡淡的苦艾松香味,此时却是苦涩的味道占了上风。 从暮寒珏转身离开的背影中,余依看到了一丝孤寂的意味。 他身旁人声鼎沸,孑孓于路上的却只有自己。 烈日的光晕从空中飘向地面,迷了余依的眼。 暮景琛已经让人处理好了段旭洲脸上的伤口,等到余依回来时,段旭洲站了起来:“抱歉,我刚刚比较冲动,让你犯难了。” 余依双手捂着脸,顺势用指腹揉了揉眉心。 闷闷的声音从掌心中传出来:“没事,我晚点再哄他。” 她放下手,率先迈出了步子:“我们先去ds调查局和陆斯霆齐升珺汇合,暮寒珏处理完他要处理的事就会和我们一起去救逢宣了。” …… 环形会议桌上,暮寒珏坐在首位左侧的第一个位置上,面无表情地垂下眸,手中擦枪的动作漫不经心。 其余围在桌前的人皆是如坐针毡,大气不敢喘一声。 十分钟前,炎国的一些元老级人物围坐在此激烈争论着暮寒珏手中的权柄该如何划分。 争执正酣时,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暮寒珏长身玉立在门口,浑身却像是包裹了黑气一样瘆人,每走近一步,这屋子里的气压就更低一分,温度就更冷一分。 他一言不发,进来就径直坐了下来。 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性子,看向他问:“寒部,您这是……” “砰——” 那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随着枪口爆破出火舌,他的眉心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孔。 漆黑的热兵器硝烟尚未散去,那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双目惊恐地盯着惨白的天花板。 其余人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只比死人好看那么一点点。 “寒部,您忽然这么大的火气,如此大动干戈是为了什么?” 暮寒珏微微勾唇,嗓音漫不经心,却足够令人畏惧:“是为了什么,我想各位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缓缓抬起眼环视一周,那种透着凉气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一群活生生的人…… “晚辈也没有想到,诸位元老竟然为我准备了如此厚重的一份大礼。更没想到,暮某人还没死,各位就已经如此急不可耐了。” 暮寒珏手腕一翻,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向了自己对面的空位。 “你们说,我该如何报答各位前辈的恩情呢?” 刚刚还在暮家大门前叫嚣着的秦老此时俨然失了分寸:“寒部,您要什么可以直接讲出来,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如果心情不好,我们也可以聊一聊……” 暮寒珏懒洋洋地将视线转向他,忽而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他又看了看枪身上反射的光芒,“既然天平没办法倾向正义的一方,那么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不如……” 暮寒珏枪口一转,“我就将这天平亲手砸了。” 墨砚守在楼下,身旁茂树上筑巢的鸟忽然拍打翅膀逃离,暮寒珏将空了弹夹的枪别在自己腰后,从电梯门内踱步出来。 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寒部。”墨砚迎上去,“我们现在去ds调查局和夫人汇合吗?” 暮寒珏想起段旭洲那张脸就生气,冷哼了一声:“不必。” 说完,他抬腿先上了车。 墨砚不明所以,但还是快步跟上坐上了驾驶位。 刚刚拉好安全带,暮寒珏的声音从自己身后徐徐传来:“南郊53号仓库,我们先过去。” 暮寒珏手肘撑在侧面,支起自己的下巴,视线自然落在随风落下的一片绿叶上。 “让余依慢慢来,不着急。我们在暮延钊的窝点外围汇合。” 第298章 选择题 “首领!!” 暮延钊的手下跌跌撞撞跑进来:“十三军的人杀过来了,我们的人全死了!” 没有听到应声,穿黑衣的手下疑惑地抬起头:“首领?” 暮延钊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弥漫上来的硝烟和尸横遍野的地面,淡淡地说:“我没聋。” 手下:“……” 窝都让人端了,您这也太淡定了点。 “首领,寒部搞突然袭击,我们的人没有准备,现在……只剩下我和您了。” 暮延钊盯着楼下的目光晦涩黯淡,半晌后,他转手拽上了窗帘。 与手下擦肩而过时,暮延钊觑了他一眼:“慌什么?” 手下一头雾水,暮延钊却抬腿向更里面的房间走去:“不是还有个杀手锏没有用么?” 房间的门把被咔嚓一声转动,暮逢宣抬起小小的脑袋。 他有些着急,也有些害怕。 刚刚他也听见楼下的枪声了,他知道是爸爸来了。 可是,他不知道这时候外面到底都有些什么。 “你、你要干什么?”暮逢宣怯生生地看着为他解开手上绳索的暮延钊。 这几天,除了吃饭时间,他一直被这根绳子限制着活动范围。 突然要解开这根束缚令暮逢宣感到有些惶恐。 暮延钊低眸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带你去见你爸爸妈妈。” “……”暮逢宣觉得这个怪老头没那么好心。 果然,暮延钊从自己背后拿出一把沉甸甸的枪。 暮延钊笑着说:“不过在见到他们之前,你还是要吃些苦头。” …… 仓库外围,余依背上又背回了三年前在科诺维洲与暮寒珏并肩作战时那挺狙击枪。 只不过这一次,是为了他们的儿子。 暮寒珏靠在一棵树下看手机,拇指翻动着聊天界面,忽然嗤的笑了。 他把手机屏幕拿到余依面前,给她看陆斯霆发来的消息。 “他为了给你弄枪,被上面约谈了。你说,我要不要保他?” “啊?这还要被约谈?这么严重?” 暮寒珏点了下头:“轻则免职,重则监禁。” 余依撇撇嘴,转了转眼珠子说:“他什么时候给我枪了?不是我自己闯进ds调查局硬抢的吗?” 暮寒珏有些意外地挑眉,“还挺仗义。” 余依哼哼两声:“你快想办法捞他,他是为了救咱俩儿子才惹上这麻烦的。” “知道。”暮寒珏随手拨了个电话出去,“他今天之内就能出来。” 余依笑的时候上扬的眼尾更加明媚勾人,她伸出拳,轻轻敲了下暮寒珏的胸口:“你也不赖嘛。” 不远处段旭洲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想要插话都插不进去。 这几天,他原本觉得余依与他的距离又回到了儿时那样亲密无间。 可此刻,她却又一次离他那么远。 “段少校,渴了?”墨砚好心拧了瓶水给他,“喝点?” “谢谢。”段旭洲接过来水却没有喝,视线钉在余依身上久久没有收回。 墨砚也顺着看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寒部和夫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段旭洲看了墨砚一眼,“哪怕是上午才刚吵过架这么快就能和好如初?” 墨砚笑了:“这有什么新鲜的。老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心里都装着彼此,是不舍得让对方受委屈的。” “……”段旭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墨副官,你有话可以和我直说。” 墨砚低低笑了两声:“段少校误会,我只是这会儿闲着,和你随便聊聊。 余小姐确实是很讨喜的性格,就连我都很喜欢有她这么一个朋友。所以,还是能理解段少校你的心情的。” 说完,他朝停在不远处的银色宾利抬了抬下巴:“那是暮景琛的车。” 段旭洲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皱起了眉:“没听说过琛总有过从军的经历,贸然来这种地方未免太激进冒险了。” 墨砚道:“就是因为如此,才更显得余小姐在暮家地位高啊。” “……”段旭洲噤了声,抿着唇将视线转回余依身上。 那就再多看几眼,反正暮寒珏也不能因为这就把他眼珠子给抠出来。 “寒部!看!”拿着望远镜观察仓库的士兵忽然跑到暮寒珏身边,指着其中的一扇窗户,“暮延钊好像挟持着人质,站在那里打电话。会不会是在搬救兵,准备破罐子破摔?” 话音刚落,余依那边响起来手机铃声。 “……”余依紧抿着唇,眼神死死盯着窗口挟持着暮逢宣的动作,划开了接听键。 “侄媳妇,到楼下了?” “别废话。”余依说,“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儿子?成年人之间的事,不要波及无辜的孩子。” 暮延钊笑得低沉:“只要他姓暮,就说明他并不无辜。”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一样。” 余依冷声咒骂:“混蛋,变态!” “谢谢你的肯定。”暮延钊垂眸看着楼下的人影,抵在暮逢宣背后的枪口在小孩子微微颤抖的肩上来回画圈,“听说你读书的时候是学霸,不如来做一道选择题?” 暮延钊说:“拿暮寒珏的命来换暮逢宣的,如何?” 余依目眦欲裂:“你是疯子吗?!” 要她在丈夫和儿子中间选一个,怎么可能? 暮寒珏抬起手按住了余依的肩膀,她疑惑抬头,暮寒珏却是对她笑了一下:“别怕,我去。” 第299章 开枪 他向后退了几步,绕到暮延钊的视线盲区,从仓库背面悄无声息地潜伏进去。 墨砚见状叫了几个人,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架枪,随时准备火力掩护。 暮寒珏用鞋尖挑开几具碍事的尸体,顺着刚刚记住的位置找到了暮延钊。 他打了个响指,左手从腰后摸出短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整天难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暮延钊回过头,看见暮寒珏时挑唇笑了:“果然单枪匹马的来了,大侄子,不简单。” 暮寒珏嗤了声:“一口一个侄媳妇,一口一个大侄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和你有多熟。” 他缓缓抬起枪口,隔着一段距离对准了暮延钊的眉心。 “放了我儿子,否则我开枪了。” “难道我放了你就不开枪了?大侄子,你应该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好为你的父母报仇?” 暮寒珏冷笑:“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爸爸……” 暮寒珏垂眼对上暮逢宣的眼神,难得流露出温柔:“别怕,爸爸在。” 父子情深啊…… 暮延钊唇角始终带着耐人寻味的笑,眼底的颜色却尽是怒意的仇恨。 他的指尖在暮逢宣肩上点了点,慢声说:“我记得,侄孙好像很喜欢枪?” 说着,金属冰凉的触感被塞进了暮逢宣的手里。 暮延钊耐下性子给枪上膛,带着暮逢宣稚嫩的小手,抬起枪口,与暮寒珏的相对。 暮寒珏的声音里也带了怒意:“你想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也总有长大要超过父亲的那一天。” 暮延钊矮下身子,半抱着暮逢宣说:“如果他人生中的第一颗子弹是在自己父亲的鼓励下打出的,我想一定会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不行……”暮逢宣睁大眼睛,满目惊恐。 那可是爸爸呀……他怎么可以对爸爸开枪?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稀罕你的枪,我讨厌你!”暮逢宣拼命挣扎,却不敌成年人的力量。 小小的身子被暮延钊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满含热泪绝望地看着暮寒珏。 “爸爸……” “大侄子。”暮延钊道,“要么他对你开枪,要么我对他开枪,你选一个。” 暮寒珏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当然有把握能敢在暮延钊动手之前一枪打穿他的心脏。 但是,暮逢宣还在他手里。 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开枪,一定会给他终身带来无法磨灭的阴影…… 忽然,暮寒珏看到了窗户对面的反光。 是墨砚亲自架枪站在最佳狙击点为他打的信号。 暮寒珏看着暮逢宣,拿着枪的手松开,让扳机挂在手指上转了个圈。 他对暮逢宣说:“开枪。” “什么?”暮逢宣难以置信道,“不可以……爸爸,不可以……” 暮寒珏笑了笑:“相信爸爸,好吗?” 暮逢宣拼命摇头。 那样子的话,爸爸会死的…… “不愧是寒部,爽快。”暮延钊握紧暮逢宣的手,在他耳边温柔说:“好孩子,拿稳了。手枪的后坐力很大,别搓伤了自己的手。” “我不要!!”暮逢宣哭喊着挣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爸爸?那是我的爸爸……我只有这一个爸爸……” 暮延钊眼神里隐隐带着兴奋。 暮逢宣的哭喊声在他耳朵里像是胜利的交响曲。 很快,很快暮寒珏就会躺在这变成一具尸体,再也没人能和他抗衡。 到时候重建gods arrow,他就是炎国最伟大的神! “砰——” “不要!!” 暮逢宣尖叫着,在暮延钊的操控下扣动了扳机。 一颗子弹从枪管中窜出,直直朝暮寒珏的心脏刺去。 与此同时,暮延钊的身后与侧面,墨砚和余依同时开枪。 一颗横刀拦截了朝向暮寒珏的子弹,另一颗结结实实打穿了暮延钊的肩胛。 “爸爸!”暮逢宣忙趁乱逃脱,拼尽全力冲进暮寒珏的怀里。 暮寒珏单手抱起他,左手手腕迅速翻转。 枪身顺着扳机环在指头上的弧度转回掌心中,砰砰两枪,暮寒珏打穿了暮延钊的膝盖。 噼里啪啦的一串脚步声,十三军的人从两侧的楼梯上冲进来,控制住了暮延钊。 暮寒珏单手抱着暮逢宣,嗤笑一声将枪收回腰后,冷声看着暮延钊道: “今天我给你上一课。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300章 残忍的真相 余依站在侧面的狙击点,怀中抱着的枪早已冷却下来,可她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三年没有实打实地碰过枪,扣动扳机的瞬间,她从没如此惶恐过。 一怕无法顺利拦截子弹,眼睁睁地看着暮寒珏心脏中弹倒地不起。 二怕自己的子弹与暮延钊的同时嵌入暮寒珏的身体,她良心不安。 “还好……还好成功了。” 余依扶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好几口粗气。 段旭洲按住余依的肩膀,笑着说:“依依,你救下了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 余依心想,一定是暮远剡、林柚、温柏在天之灵保佑她才没出事。 “好了,我们可以下去了。”段旭洲扶着余依的手臂,顺势接过了狙击枪,“寒部应该已经带着逢宣出来了,我们下去和他们汇合。” 余依点点头。 段旭洲看着她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看你腿软成这个样子,还走得了吗?需不需要我来背你?” 余依想想暮寒珏今天上午刚因为自己和段旭洲走得太近闹过脾气,确实不该再刺激他。 于是,她摆摆手:“不用,我歇会儿自己能走。” 段旭洲一滞,收回了自己准备伸出双手的动作,勉强一笑:“好。” 余依站在楼上,她看见了暮寒珏抱着暮逢宣走出来,将暮逢宣放在了地上。 心中的石头落地,她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旭洲。” “嗯?”段旭洲连忙回应,扯出个笑脸,“怎么了?” 余依笑得甜:“这些日子谢谢你。” “不用和我说这些,真的。”段旭洲说,“我也是拿逢宣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的,他能安全回来,我也很高兴。” 余依垂眸将视线落在暮逢宣身上,满眼都是温柔。 “逢宣一定也很高兴段叔叔对他这么好。” …… 暮逢宣在看见余依的那一瞬间,像是将这些天所有的委屈都以眼泪倾诉了出来: “妈妈,呜呜呜……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余依的眼眶里也有泪花在打转,可是当着暮逢宣的面,她不能真的哭。 “乖崽崽,妈妈快要想死你了。”余依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不远处,暮景琛从车里下来,朝这边走来。 “你们还要审暮延钊,把逢宣交给我。孩子这几天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家休息休息比较好。” 余依嗯嗯两声,摸了摸暮逢宣的头:“你先和小叔叔一起回家,爸爸妈妈晚点回去陪你好不好?” “好。”暮逢宣乖巧点点头,转身走到暮景琛身边。 然而,在小孩子转身的那一刻,原本已经被控制住的暮延钊的手下竟然掏出了枪,将枪口瞄准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砰——” “小心!”段旭洲冲了上去,拿自己的身子护住暮逢宣,而后用力将他推进暮景琛怀里。 一阵剧痛,段旭洲震惊地瞪大双眼,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多出来的那个正在汹涌朝外喷血的弹孔。 暮景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鼻子似乎泛酸,在暮逢宣想要转头的那一刻,他用力将小孩子扣紧。 “小叔叔?”暮逢宣知道,枪声响起一定代表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怎么回事?是段叔叔吗?” 暮景琛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一个孩子这么残忍的真相。 而这样的沉默却恰恰给予了暮逢宣肯定的答复,他拼命挣扎着想转头。 “段叔叔怎么了?段叔叔是不是受伤了?” 暮景琛用力将他在怀里收紧,一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好孩子,听话,我们不看。” 说完,他强硬地将暮逢宣抱起,快步回到车里。 “小叔叔你放开我!段叔叔怎么了?我要看看段叔叔……”暮逢宣呜咽着。 “段叔叔是不是被杀掉了?他是不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银色宾利的车门阻断了孩子的哭声,一路向前驶去。 段旭洲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刚刚似乎是出于本能一样冲了上来,保护一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 甚至,那是情敌的孩子。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了,子弹撕裂皮肉的声音在段旭洲耳朵里放大到极致。 他摇摇欲坠,最终脱力朝后趔趄着倒去。 宛如一座从内里中心开裂的巍峨高山,訇然崩塌,土崩瓦解。 余依瞪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挣开暮寒珏的手臂,向倒在血泊里的段旭洲跑了过去。 “旭洲!!” 第301章 洪荒更远处 段旭洲感觉到是余依将他的头托了起来,艰难地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他想,今天他笑得应该很难看? 好可惜,要以这种样子作为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了。 段旭洲觉得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他用力将那口血咽了进去,却又从胸口的弹孔涌出另一股。 他不想余依看到他满脸血污的样子。 “旭洲,旭洲你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 余依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砸在段旭洲那件已经被血染红的浅色衬衫上。 她想捂住那个狰狞撕裂的弹孔,可是血液就像是开到了最大的水龙头,汩汩往外涌出,哪怕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也无济于事。 “依依,”段旭洲的嗓子发紧,还哑,就连说话都十分费力:“别碰,我脏。” 余依拼命摇头:“别说这些好吗……” 她哭得厉害,从小声呜咽渐渐变成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啊? 段旭洲看到余依哭得那么伤心,他忽然后悔了。 他恨自己的父亲是个亡命赌徒,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孤家寡人一个,只有这一条命。 他拿自己的命去赌,赌余依会不会为了他掉哪怕一滴眼泪…… 他赢了,用尽自己全部的筹码。 可是,他一点也不开心。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用如此卑劣的办法企图要她永远记住他的烂人。 “对不起……” 余依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泪,声音颤抖着:“不要再说了,救护车马上就会来……” 段旭洲阖了阖眼:“……我可能等不到了。” “我不想让你恨我,我实在是太自私了,竟然想用这样肮脏的手段向你的丈夫证明你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段旭洲自嘲的笑了笑,而后用尽全力抬起手摸了摸余依的脸。 鲜艳的一抹红染在余依白皙的脸颊上,落在段旭洲眼里,那似乎是一种悲怆却又诡谲的美。 段旭洲咳出两口鲜血,继续说着:“其实,还在读书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那时候我经常想,要是这辈子能娶到你做我的妻子,那该有多幸福啊…… 我真的很羡慕暮寒珏……你们的儿子很可爱,很像他,也很像你。你们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地走下去,一直到白头。” 段旭洲的拇指擦着余依像断了线珠子一样的泪水,低低地笑了:“你为我哭了。我很高兴。” “依依,你原谅我好不好?不然……我不安心……” 段旭洲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像攥在手心却握不住的沙,拼命朝洪荒更远处流逝。 余依紧握住他的手,哭着喊道:“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了!你别再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段旭洲笑了,那是一个十分释然的笑。 “救下了你们的儿子,我应该也算是……终于为你做了些什么了?” “依依,我爱你。我是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你……” 段旭洲颤声说:“其实,我还定了一套西服,想等到你办婚礼的时候再穿……但是我、我没机会穿上了……” 段旭洲看着天边的云霞,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了。他只看到一片又紫又红、如梦似幻的颜色,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追在他的身后,边跑边笑着喊:“旭洲哥哥!我要跟不上你了,可不可以走慢一些呀?” 她可真可爱啊,像个融融的小太阳。 可是现在,他倒在小太阳的怀里,却感觉身体越来越冷…… 抱歉,哥哥这次不能再等你了。 “依依。” 段旭洲此时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了,他强撑着看向余依的脸,想要把那张明媚动人的面容牢牢刻入心里,别让那忘川河水冲淡了这么美好的容颜。 “再叫我一声,旭洲哥哥……好不好?” 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笼罩在余依头顶,她拼命地摇头。 她有很强烈的预感,一旦她开口,段旭洲就彻底的将化为泡影,她再也留不住了。 暮寒珏的手压在了余依肩上,轻轻按了按:“叫,他在等你,他这样子很痛苦。” 段旭洲听见暮寒珏的声音,颤抖着抬手,唇角却带笑:“谢……谢谢。” 暮寒珏抿着唇,捏捏段旭洲的肩膀:“一路走好。” 余依声音颤抖,整张脸全是泪痕,她艰难地对怀中的人说:“旭洲哥哥,旭洲哥哥你别走……我不想你走……你穿上你的新衣服,来看我的婚礼,不行吗? 你再看看我啊……” 可是段旭洲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对这个世界本就没什么留恋,他决定了要走,谁都留不住他了。 捧在掌心中的那只手悄然滑落,余依感觉到怀中人的头彻底沉了下来,靠在她的肩上。 段旭洲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躺在她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此生最最心爱的小姑娘,只好来世再见了。 余依的身上沾满了属于段旭洲的血,她双目无神地跪在那里,哭得悲怆不已。 暮寒珏单膝跪在地上,紧紧的将余依搂进怀里:“不怕,大声哭,天塌下来了不是还有我吗。” 余依扣住暮寒珏的脖子,失声痛哭。 暮寒珏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听着她的哭声,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段旭洲值得。”暮寒珏道,“他为你做了不少,他值得你为他这样哭一场。” 余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撕心裂肺地喊:“他为什么要喜欢我?我拒绝过他了……我拒绝过他很多次了!他为什么不放过自己……我这辈子也还不清了,是我害死了他……” “你没有害死他,不要这样说。”暮寒珏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抚摸沾满眼泪的睫毛,“他很爱你,能在你的怀里离开,他是幸福的。” “这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余依泣不成声,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值得他这样做……我不值得任何人为我这样做。他什么也没从我身上得到,我何德何能让他丢了一条命啊……” “依依,爱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他敢于给你他全部的爱意,这本身就是场豪赌。” 暮寒珏轻声道:“你要快乐,要幸福,不然他怎么能走得安心?” 余依的眼泪一滴滴砸在段旭洲还带着余温的身体上。 她和段旭洲的故事永远停在了这里。 在他们认识的第二十四年。 第302章 今天可以一起睡 余依和暮寒珏是在外面开了一间房洗过澡,将沾满血腥气的衣服换掉才回了老宅。 刚一踏进院门,余依就看见了满脸愁容的暮景琛。 “景琛。”余依上前快走了几步,“逢宣在做什么?” 暮景琛道:“他知道段旭洲出事了,抱着我哭了整整一路,现在可能是累了,已经睡着了。” 余依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哭喊过后的沙哑和鼻音,眼睛也还是红肿的。 “我让人煮了鸡蛋,让佣人拿几个来给你滚一滚眼睛。”暮景琛低声叹息,拍了拍余依的肩,“嫂子,人有祸夕旦福,想开点。” “我明白。”余依抬起眼看着他,“你和彤彤也辛苦了,又要忙工作又要给逢宣这边的事帮忙。” 暮景琛摇摇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快回房里去歇着。” 段旭洲的死给余依带来的冲击不小,她这会儿确实感到精疲力尽,不太想说话。 她点了点头,先暮寒珏一步回了院子里想补个觉。 暮家老宅的大院里,两行盛开的榆树梅下只留下了两兄弟相对而立。 “最近别在她面前提段旭洲,她伤心,需要慢慢缓解。”暮寒珏按了按暮景琛的肩膀。 “我知道。” 暮景琛也觉得这人间真是世事变化无常,三年前,他们暮氏集团还和段旭洲一起合作过军部的项目。 三年后,段旭洲就这么没了。 连他心里都觉得不好受,更别说余依和段旭洲是有着二十多年感情的挚友。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暮景琛随口问暮寒珏:“哥,你会吃醋吗?” 暮寒珏顿了顿,说:“会,但我不会说出来。” 段旭洲死都死了,吃醋又有什么用呢? 他还不至于要和一个死人吃醋,何况如果不是为了救暮逢宣,段旭洲也不至于早早地就离开这个世界。 这也算是一道恩情,他得记。 暮景琛扯唇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嫂子伤心而吃醋,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知道她爱的只有我,这就够了。”暮寒珏抬起头,看了看沉下去一半的太阳。 过了半晌,他慢声说:“段旭洲对余依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而且段旭洲对她也确实不错,她伤心一些才是正常的。” 段旭洲拿出了他全部的爱意下注,给了余依一场盛大浪漫的豪赌。暮寒珏又何尝不是为了余依而倾尽所有呢。 从本质上来说,他和段旭洲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他赢了。 甚至在段旭洲死在余依怀里的时候,暮寒珏甚至在心里有些敬佩这个男人。 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虚情假意和泛泛之交,能做到段旭洲这个份上的人当真不多。 而赌徒,是没资格嘲笑另一个赌徒的。 …… 天色又晚了些,邓书婵和余栾风尘仆仆从淮城赶了过来。 一进门连口水都不喝,直直地就要来看余依和暮逢宣。 邓书婵心疼女儿,她捧着余依瘦了一大圈的脸,心疼得差点落泪:“这么严重的事,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呢?” 余依无奈笑笑:“你们年纪都大了,就算告诉了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白叫你们担心。这不,我和逢宣都好好的在这呢。” 邓书婵长长地叹了口气,“依依啊,我听说旭洲的事情了。你……” “妈妈,我没事。”余依拍了拍邓书婵的手。 而邓书婵提起段旭洲,眼泪瞬间决堤,再也控制不住:“旭洲是个好孩子,怎么会是这么苦的命啊……这么年轻就……” “妈……别说了。”余依觉得鼻子酸酸的,“您再说下去,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心情就又要崩溃了。” “好好好,妈不说了……”邓书婵擦了擦眼泪,“旭洲也没有娶妻生子,他爸爸又是那个样子……” “旭洲的骨灰会葬入烈士陵园,军部会操办的。我想着旭洲生前不喜欢高调,所以葬礼就一切从简,只邀请些重要的朋友来参加就好。至于他留下的遗物……”余依无奈地叹了口气。 “毕竟段叔叔现在还在世,就算是个赌棍,也轮不到别人拿着旭洲的东西,我会让人整理好,送回淮城的。” “好,只要安顿好了就行。”邓书婵说,“旭洲那孩子可怜,可别让他离开得不体面……” 母女俩在房间里促膝长谈,余栾从儿童房里看完了暮逢宣出来,立马就找到了暮寒珏。 这会儿,暮寒珏正在和暮景琛聊公司的事,见到余栾进来有些惊讶。 “爸。”暮寒珏站起来,暮景琛也跟着一起。 暮寒珏说:“您有事?” 余栾看见桌子上没喝完的半杯茶就来气,恨不得替暮远剡请家法出来揍这两个混小子一顿。 “还有心思喝茶?”余栾说,“逢宣这回没出事,肯定是因为远剡和阿柚在天之灵保佑着他,你们两个当儿子的,现在麻溜去坟前磕几个头。” 暮景琛和暮寒珏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两人此时都有点无语。 暮景琛不好意思说话,暮寒珏直接就怼了回去:“您是老糊涂了?怎么当过兵的人还能把这种没有根据的论断挂在嘴边?” “怎么就没有根据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余栾眼睛瞪得可大,“就算没有根据,你们做儿子的给父母磕头,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暮景琛:“……” 暮寒珏:“……” 看这两人还不动,余栾气得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他们:“好,好……不去是?两个不孝子,你们不去,我去行了?我去谢谢他们保佑着我们的大孙子!” “诶,不是!余伯,别!”暮景琛感到有些头疼,赶紧拉住了蠢蠢欲动的余栾。 暮景琛明白了。 难怪他嫂子是个暴脾气的,原来根在这呢。 暮寒珏也叹了口气,将余栾按在了椅子上坐下:“您歇着,我和景琛去。” 要是让余依知道了他又惹岳丈大人生气,余依非得把他皮剥下来不可。 兄弟俩临时从祠堂里找了个小香炉,拿了几炷香点燃在父母墓前,认真磕了头才起来。 再回到主宅,已经将近夜半了。 管家已经吩咐了人为邓书婵和余栾安排好住处,这会儿应该都已经休息下了。 暮寒珏轻轻推开东院的门,走进房间时看见余依还在浴室洗漱。 他坐在床边,轻轻掀开被子,被子底下露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瓜。 暮寒珏没反应过来,短暂地惊讶了一下,又转瞬即逝:“你怎么跑到我们这屋来了?” 暮逢宣眼巴巴地看着暮寒珏:“我问过妈妈了,妈妈说今天可以一起睡。” “……”暮寒珏掌住暮逢宣的小脸捏了几下,淡淡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一颗千瓦级别的电灯泡么?” 第303章 小星星 “可是妈妈都没说不行。”暮逢宣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样子,反而还往暮寒珏怀里蹭了蹭。 暮寒珏嫌弃地躲开:“多大了还让人抱?” 暮逢宣说:“妈妈洗完澡出来之前你替她抱抱我怎么了?” 要是妈妈在,他还看不上爸爸那个硬邦邦的怀抱呢。 见暮寒珏还是不为所动,暮逢宣作势要起身:“那我就要去催妈妈快点出来了。” 暮寒珏皱起眉,握住了暮逢宣的胳膊:“不许催,让妈妈慢慢洗。” 虽然知道暮逢宣不会做出来催人的事情,暮寒珏还是将他抱进了自己怀里。 暮逢宣枕着暮寒珏的胳膊,闭上眼睛过了半天才小声说:“爸爸?” 暮寒珏睁开眼睛:“嗯?” “段叔叔是不是也要变成小星星了?就像温柏叔叔那样。” 暮寒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回去:“你觉得人真的会变成小星星么?” 暮逢宣认真地想了一下,点点头:“好人会变成小星星。段叔叔是好人,所以段叔叔也会变成小星星。” 暮寒珏没忍住勾唇笑了一下,他没有揭穿那些哄骗小孩子的童话故事,顺着说了下去:“那以后天上就多了一颗小星星,挺好,亮堂。” 暮逢宣点点头:“段叔叔肯定会在天上保护妈妈,我也想早点保护妈妈。” 他是个心思重的小孩,和暮寒珏小时候一样。被暮延钊拐走的那些日子里,暮逢宣一直觉得很自责。 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更加小心一些呢? 这样,妈妈就不会为了他掉那么多眼泪,爸爸也不会被坏人关起来,段叔叔也不会为了救自己而死掉了…… 暮逢宣鼻子酸酸的,小小的心脏像是被泡进了硫酸一样疼、一样难过…… 他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是像现在这样一无是处的小废物呀? 暮寒珏屈指敲了暮逢宣的额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可是我也想保护妈妈。”暮逢宣抬起下巴看着暮寒珏,“上次是你告诉我的,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暮逢宣很苦恼,为什么小朋友不能一生下来就很强呢? 他不光不想做妈妈的软肋,还想做妈妈最坚硬的铠甲,做她保护自己的武器。 暮寒珏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就只需要做小孩子的事。学一学有用的东西,玩一玩你感兴趣的游戏,交几个你喜欢的朋友,足矣。” 他年幼时没有享受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但是,他希望他的儿子能有。 暮寒珏摸了摸暮逢宣的头发:“说那些只是我想告诉你,你以后也会成为一个扛起半边天的男人,你要学会承担自己该背负的责任。到那时候你或许会遇见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子,保护她、爱护她才是你该做的事。” 暮寒珏说完,他指尖点了点暮逢宣的胸口。 暮逢宣疑惑地问:“那我去保护别的女孩子了,谁保护妈妈?” “我说过,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暮寒珏说:“因为妈妈是爸爸要保护的女孩子。” “哦……那好。”暮逢宣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等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和我说。” 暮寒珏笑:“成。” 暮逢宣嘴上说着要等妈妈回来一起睡,可实际上和暮寒珏说了一会儿话就上下眼皮打架,靠在爸爸怀里睡着了。 余依身上还带着浴室里的热气和沐浴露的山茶花香味,掀开被角时,暮寒珏阖起的眼皮掀了开来。 余依上床的动作一顿,口型问暮寒珏:“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暮寒珏的声音压得很低,“不等你我睡不着。” 余依对暮寒珏的说辞颇为无奈。 明明就是被吵醒了,还非要嘴硬不说。 这些天都已经这么累了,就算他先睡着了,她也不会怪他的呀。 余依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睡梦中的暮逢宣像是感觉到了身侧的床垫像下陷进去了一点,无意识地翻过身,抛弃了爸爸,奔向妈妈香香软软的怀抱。 暮寒珏:“……” 啧。 忘了,有这么个电灯泡卡在中间,他晚上可还怎么搂着老婆亲亲摸摸? 戒余依简直比戒毒都难。 暮寒珏看着余依,忽然说:“军部为了段旭洲的事给我打过电话。” 余依抬起眼:“什么说法?” “段旭洲对清剿gods arrow做出了卓越贡献,可以葬进烈士陵园。当然,也可以由家属自行安排,你看怎么来比较好?” 余依想了想段旭洲的父亲,直皱眉头:“算了。真要把段旭洲的骨灰交给他爸,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听说现在拿骨灰能做成种植牙,万一被他爸拿到黑市上当原材料给卖了去……” 余依想想就一身的鸡皮疙瘩,连连摆手:“就按烈士的标准交给军部来办,好歹能体面些。” “好,依你,我明天一早就给他们答复。” 余依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困了,我们睡。” “好。” 余依在枕头上躺好,把儿子搂进了怀里,像终于拿回了失落的珍宝。 黑夜里,暮寒珏就着窗帘透进来的一丝月光注视着余依和暮逢宣。 长得真像。 余依的呼吸越来越均匀,暮寒珏也重新躺了回去。 他抬起手臂,将小狐狸和小狐狸生的小小狐狸一起揽在了怀里。 第304章 翩然如昨 段旭洲的葬礼安排在了七天后。 段父也专程从淮城来参加了段旭洲的葬礼。 积年累日的赌博让老人家看起来面黄肌瘦,比上次见时还跛了一只脚,听余栾说是借了高利贷被追债的人打成这样的。 看着段父站在儿子的墓碑前哭得悲痛,余依叹了口气。 “段叔叔,节哀顺变。旭洲留下的财产和军部下发的抚恤金,过段时间整理好后都会打到您的帐户上,好好存着过日子,别让旭洲在那边还惦记着您。” 段父看着余依,连连摇头:“我要钱有什么用呢?我的儿子没了啊……” 虽然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件十分残忍的事,但余依对段父同情不起来。 她知道,赌棍是不会改的。 段旭洲的财产到了段父手里,多半也是被挥霍一空的下场。 余依叹了口气,拉拉暮寒珏的衣角:“走,我们去祭拜一下旭洲。” 暮寒珏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康熙菊,余依接过来,郑重其事地放在了段旭洲的墓碑前。 那张遗照选的很好,段旭洲穿着笔挺利落的军装,目视正前方,看起来很有精气神。 余依低眸注视着那张照片,对着墓碑道:“旭洲,你在那边也一定要幸福呀。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暮寒珏看了一眼暮逢宣,将他向前推了推。 “给段叔叔磕三个头。” 暮逢宣乖乖地照做。 暮寒珏看着暮逢宣,语气较以往严肃:“你这一辈子都要记得段叔叔对你的恩情。” 暮逢宣点了点头,稚嫩的小脸上此刻也沾了几分严肃和悲伤。 余依对暮寒珏这个行为还是有点吃惊的。 今儿这是咋的了?太阳也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啊。 余依问他:“你不是很不喜欢他吗?” 暮寒珏理所当然地说:“我的确不喜欢他,你难道认为我会喜欢一个和我抢女人的男人吗?” 余依失笑,打了他的手臂一下:“又在说酸话了,我不是也没被抢走?” 吹来了一阵清风,扬起了暮寒珏额前的碎发,卷带起的几片康熙菊的花瓣随风飘走,就像卷走了段旭洲这一生的功与过、爱和恨。 暮寒珏的眼睛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过了良久才说:“我不喜欢他是我的事。于你、于暮逢宣,他是个真男人,他当得起暮逢宣这三个头。” 余依刚想感叹暮寒珏真是成长了,醋坛子不会乱翻了。 刚想表扬表扬,暮寒珏紧接着就又轻哼一声说了句酸话:“不过我还是讨厌他,到死都还在惦记着我的女人。” 余依被这男人气笑了,哪有在别人墓前这么说话的? 怕段旭洲今晚就托梦再来和暮寒珏打一架,余依赶紧拉着自己家男人还有儿子走了。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墓碑的遗照上,照片上的人鲜衣怒马,翩然如昨。 回去路上,余依跟暮寒珏说:“我有点想吃蟹黄豆腐了。” 暮寒珏漫不经心道:“跟我说干什么,跟厨房说去。” 余依撒娇道:“可是我想吃你做的嘛。” “说你爱我。”暮寒珏看着她。 余依知道他还在吃无名醋,无奈的搂着他亲了一下:“我爱你,我还送你个亲亲,行了?” 暮寒珏挑挑眉,虚握拳头掩在唇边咳了一声,开始装大尾巴狼:“儿子还在后面坐着,你注意点。” “……”暮逢宣小声嘟囔了一句:“就好像你们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感受一样。” “你就这么和长辈顶嘴?”暮寒珏一边开车一边教训儿子:“回去就跪在祠堂里把家规给我抄十遍。” 余依坐副驾驶上听父子俩斗嘴,也挺有意思。 这些年啊,浮沉荒唐的像梦一样。像这样安然闲适的时光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碧树蓝天的景致从车窗外掠过,仿佛经年来的那些旧事都远去了。 暮延钊和gods arrow造下的罪孽终于结束了,结束得干干净净。 这段惊心动魄的日子烙在心头,成为了余依终生难忘的回忆。 车子碾压着地面上明暗交错的光影,在路口拐了个弯。 “诶?”原本昏昏欲睡的余依从副驾驶上抬起了脑袋,“这不是回家的路?” “你和儿子陪我到十三军加个班,晚点再回去。”暮寒珏边说边打了把方向盘。 车子缓缓驶入军区,停在了办公楼楼下。 暮寒珏像往常一样绕到车的另一边,为余依打开了车门,扶她下车。 没人管的暮逢宣只能自力更生,自己推开车门,从里面跳了下去。 “好生生的,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我们陪你加班?”余依疑惑地下车。 “今天是暮延钊被关押在我这的最后一天,明天国安的人就要来把他带走等候接受审判了。”暮寒珏半抱着余依,顺势捏了捏她手上凸起的骨节。 他轻轻问:“你要再见见他么?现在可以问些你一直想问的。” 余依微微仰起头看着天,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当然要见一见,不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毕竟,暮延钊可是欠了她两条人命。 “嗯,可以。”暮寒珏懂余依的意思,从腰后抽出自己那把镶嵌着妖冶红宝石的匕首给了她。 “你用得上。” 第305章 悔恨的泪 冰凉的刀握在手上无法抚平余依心里滚烫的怒火。 余依攥着刀往前走,每走近一步心中想要为温柏和段旭洲报仇的心就愈加火热。 十三军羁押囚犯的牢房原本是需要人脸识别才能进入的,但经过这么长时间,守卫也认得出余依是暮寒珏隐婚的妻子,是以并没有拦截。 只是到了关押暮延钊的铁门外,守卫迟疑了片刻:“夫人,这是3s级逃犯,就连我们十三军都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把他逮住,您要进去的话怕是有风险。” 余依指尖抚摸过手中的刀,“没关系,我有防身的本事。” 话音刚落,铁门内的暮延钊抬起眼来朝这边看了看,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能伤她的能力吗?” ……确实。 暮延钊现在被绑在十字架上,双手高举过头顶穿过吊在房梁上的铁环,双腿上还有深深的弹孔,血迹已经干涸,甚至正在发脓溃烂。 守卫冷哼了一声:“死到临头了还敢嘲讽别人。” 说完,守卫换了柔和些的声线,一边解开门上的锁链一边对余依说:“夫人,您进去的时候小心,有事喊我。” 余依点头笑笑:“谢谢。” 暮延钊的眼神一直跟随着余依踩在地上的脚步,当她停在自己面前半米左右的位置时,暮延钊缓缓抬起了头。 “侄媳妇,我没想到你会来见我最后一面。” 余依语气冷冷:“如果不是你欠了我两条人命,我也不会来。” 看出来暮延钊似乎还在朝她身后张望什么,余依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补充了一句:“暮寒珏和暮景琛都不会来见你的,他们也不会承认你是暮家人。” 暮延钊愣了愣,忽而笑了起来,胸腔跟着笑声发颤,未愈合的伤口紧接着崩开,将胸前的衬衫又染成血色。 “你们都觉得我是个恶棍,对么?” “不然呢?”余依冷笑,“你真觉得自己是那什么狗屁的创世主?” 暮延钊扬起头,看着房顶的水泥灰:“你们只看见我做的事,却没人能懂我的苦衷。” 年过半百,暮延钊头上早就已经有了掺杂在黑发中的银丝,嗓音也低沉嘶哑,像是他喜爱的那个破旧唱片机,吱吱呀呀地回响着没人能共鸣的呕哑曲调。 …… 那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也还年轻,也并没有多讨厌暮远剡,甚至在他心里,暮远剡是一个很好的大哥。 还记得那时候暮延钊刚刚参军,结束了体能训练总是甩得满身是汗,每一次都是暮远剡带着干净的衣服和温度正好的水来看他。 “最近在军区还习惯么?” 暮延钊不冷不淡地嗯一声:“有你在这,挺好。” “习惯就好。”暮远剡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记得找我,别让自己受委屈。” “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 暮延钊拿毛巾擦了把汗又丢给暮远剡,“我走了,等会儿又集合。” “嗯,量力而行。”暮远剡看着暮延钊的背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今晚有家宴,记得回来。” 暮延钊满口答应了,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暮远剡和暮家的一众族老竟然在那晚宣布了和季家联姻的消息。 “为什么?”暮延钊一路跟着暮远剡去了书房,重重拍了下桌子,“季宏策比小妹大那么多,为什么你会答应联姻?” “这是族老们一致同意的,小妹自己也没有意见。”暮远剡从书架里抽出一份文件摊开,面色如常开始处理工作。 “可你才是家主!你有一票否决权!”暮延钊怒声道,“小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吗?季宏策比她大那么多,除了地位之外能给她什么?” “总统夫人这个名号已经远可以大过一切了,延钊,别任性。小妹嫁过去也可以给家族带来些荣耀,到时候你也能够受益。” “狗屁不通!”暮延钊说,“你分明就是为了自己。你作为暮家家主,这一辈的长子,得到的东西还不够多吗?你为什么就不知道知足?” 暮远剡抬起凌厉的凤眸,看着暮延钊,沉声道:“我说过了,这是所有人一同坐下来商讨出的决定,小妹也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那我的意见呢?我难道不算这个家的人吗?那是我们的亲妹妹!” “你还知道那是我们的亲妹妹?”暮远剡也拍了桌子站起来,书房的火药味瞬间拉满。 “暮延钊,你别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你揣的是什么心思!” 暮远剡厉声喝道:“在家宴上宣布这件事是为了给你留下些脸面。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你们是三代以内血亲!” 暮延钊哑声了片刻,转而嘲讽地勾起了唇:“说到底,你们无非是害怕我败坏了家族名声,所以拿小妹当作你们的牺牲品,对吗?” 暮远剡皱起眉,“什么叫牺牲品?把她留在暮家才是害了她。” “所以意思是,只要我能比你强,暮家同样也可以成为我的一言堂?”暮延钊直勾勾地看着暮远剡。 争吵声惊动了林柚,她匆匆赶过来,却只听见了书房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 暮延钊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和季宏策,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 余依其实没什么耐心听这样一个恶棍吐露心声,但有句老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暮延钊很快就要死了,他说出的话想必就全部都是她想知道的真相了。 “所以,”余依问:“你创建gods arrow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暮远剡和阁下,再将自己的亲妹妹据为己有,是么?” “是。”暮延钊回答得相当坦荡。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是,我小妹没等到那一天。”暮延钊阖上了眼,“暮霜死在了季家的内斗中,彻底沦为了牺牲品。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暮远剡造成的,我为何不能报复他?” 余依冷冷道:“你令我感到恶心。” 她手上拿着刀,此刻想要将刀刃刺入暮延钊心脏的欲望达到了巅峰。 余依抽出匕首,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刀锋指向暮延钊的左胸膛。 当刀尖与皮肉的距离仅仅剩下两厘米时,余依忽然收住了动作。 就这样死,似乎太便宜暮延钊了。 除此之外……余依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刀。 这是暮远剡送给暮寒珏的,是暮寒珏最喜欢的一把刀,走到哪带到哪。 她不想让他的心爱之物沾上这等卑劣之人的血。 此时,暮延钊也注意到了余依手里的刀。 “这刀上的宝石看起来像是盘踞在山洞里的恶龙会喜欢的。”暮延钊像是有些不解,“可惜,它的主人实在是太正义了。” 他原本以为暮寒珏会和自己同样不甘,他们本该是同类的。 暮延钊作为次子被暮家如此区别对待尚觉得不公平,他本以为暮寒珏作为史无前例被区别对待的长子应该心中更有不甘才对。 他应该和他一样恨暮家才对…… 都怪暮远剡将他教育得太好了。 不过……暮延钊低下头,自嘲地笑了。 他很快也能和自己的兄长在九泉之下相见了。到时候,暮远剡都会说他些什么呢?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眼睛上一路滑下来,暮延钊感觉到有血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余依手里拿着随手从地上捡起的玻璃碎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杀你是国安该做的事。” 一声清脆的响动,余依将手中的利器丢向了墙角,撞了个粉碎。 “你长着一双眼睛却不识是非好歹,它们对你来说,留着也没用什么用。” 她吸了吸气,说:“余下的这几天里,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到了地狱里该如何向那些因你而死的英雄们赎罪。” 说完,余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暮延钊眼角流淌出的血液一滴滴掉在地上,聚成了一个小血泊。 没人知道,那里面是否有哪怕一滴悔恨的泪。 第306章 铁树开花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墨砚也一直没闲着。 暮家小少爷被绑架,同时竟然消灭了最穷凶极恶的gods arrow,这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寒部竟然已经娶妻生子了。 暮寒珏和余依的隐婚不再是秘密了,京城自然炸开了锅。 有些还没有见过余依的人都十分好奇,能让暮寒珏那样的人为之倾倒的女人该是何等的国色天香。 甚至有些关系硬的还直接找到了墨砚,想从他嘴里知道知道这位隐婚的暮夫人是不是真的像传闻里说的那样,又美艳又娇滴滴。 墨砚对此感到颇为无奈:“美的确是很美,但是……” 娇滴滴这个词,似乎怎么也没办法和余依挂上钩啊。 可能是这一面只在寒部面前才会展现出来,墨砚反正是没见过。 墨砚这一回应又让京城炸了一次锅,这不就实锤了暮寒珏他真的结婚了? 众人兴奋了:“寒部竟然也会有坠入爱河的一天?” 那可是最高不可攀的一朵高岭之花啊!竟然愿意俯首任人采撷? 墨砚嘶了一声,对众人道:“这个……铁树嘛,他也总有开花的时候啊。” 众人更兴奋了,都想着不睹不快,一定要见见这位深藏不露的暮夫人。 墨砚似笑非笑道:“各位是想自戳双目,还是想让寒部亲自来呢?等时机到了之后,寒部自然会将夫人开诚布公,在那之前,就不劳各位挂心了。” 说完,墨砚摆脱一众来找他问八卦的富家公子们,驾车赶到了十三军。 一直到进了暮寒珏的办公室,墨砚都还没缓过劲来。 他没忍住问:“寒部,这回怎么不把消息压下来啊?” 细数往年,寒部跟老婆扯证、寒部老婆生娃、寒部儿子上幼儿园…… 这哪一件事不是墨副官他亲力亲为把消息封锁住了? 为了暮寒珏和余依的隐婚,墨砚他可是付出了汗马功劳啊! 暮寒珏在文件上签了个名,连文件夹一起丢给了墨砚,平静地说:“无所谓了,反正我和她的婚期也该提上日程了。” 接着,暮寒珏看着桌面上的小相框,里面是他和余依的合照。 暮寒珏轻轻抚摸着照片上余依的眉眼,低声道:“我等得够久了。” 墨砚看着这棵开花的铁树,心里这滋味也是五味杂陈的。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墨砚亲眼见证着暮寒珏是如何流落在外又如何带着整个暮家重上巅峰。 他一直觉得,暮寒珏像这样过着高处不胜寒的日子十分孤独。 终于,他迎来了自己的爱情,等来了愿意心疼他的过往、陪伴他余生的爱人。 暮远剡和林柚在九泉之下也终于能够安息了。 墨砚回过神来的时候,暮寒珏正在以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看他:“你刚刚这是……梦游?” “……”墨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道:“没有寒部,我是想起来点别的事。” 暮寒珏不太在意这些,直接落回正事,对墨砚手里的文件夹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墨砚没多想什么,以为就是寻常文件而已,随手翻开了第一页。 之后,墨砚在那一瞬间瞪圆了眼。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暮寒珏:“退役申请书?” 甚至还有军部总司令的签字同意! 墨砚眨了眨眼睛。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寒部怎么可能说退役就退役呢?这么大个十三军,寒部不管谁来管? 墨砚合上文件夹,做好心理建设,再次打开。 退役申请书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就那么水灵灵地再次出现了。 暮寒珏喝了口水,漫不经心道:“你再看一百遍,上面的文字也不会因为你难以置信的心情而改变。” “……”墨砚抿了抿唇,十分疑惑:“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呢?” 暮寒珏坦诚说:“没什么突然的,我早就这么想了。 这些年亏欠她的太多,我想尽力弥补她。” 只有离开十三军,暮寒珏才能有更多陪伴余依的时间。 他让她等得够久了,是时候还她一个安稳的生活了。 “好了。”暮寒珏站起来,点了点桌子上散放的几摞文件。 “等这些内容完成归档处理后我就彻底离开了,到时候十三军就归你了,慢慢习惯。” 现在,他要回家去给余依做蟹黄豆腐了。 第307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余依如愿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蟹黄豆腐。 鲜香的蟹肉和蟹黄包裹着白嫩嫩的豆腐,入口即化。 余依一边享受着美食,忽然想起,她好久没有和暮寒珏一起吃过饭了。 小狐狸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余依“葛优瘫”在椅子上,暮寒珏伸出手揉了揉她鼓起来的小肚子:“胀不胀?” “有点儿……我不想动了。” “总是这么贪嘴,告诉过你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见到就玩命。” 暮寒珏的语气平静温柔,听不出来一点想要责怪她的意思。 过了几分钟,暮寒珏站起来对余依伸出了手:“走,出门走走。” “哎呀,不去。有什么可走的,我早就自己一个人把这周边逛了个遍了。”余依推开他的手。 “我想,陪我。” 余依也不知道暮寒珏今天怎么会这么坚定想要出去遛弯的想法。 但是想想自己以前似乎很少有机会能和他一起在外面遛遛,突然就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行,溺爱你一次。”余依故意矫揉造作地学电视剧里娘娘起驾的样子把手放在了暮寒珏手里,让他托着。 她回头看了看趴在地上认真拼拼图的暮逢宣,问:“崽崽,一起出去遛遛吗?” 暮逢宣想说“去”的口型都快做出来了,抬头就看见他爸爸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暮逢宣:“……妈妈我想在家拼拼图。” 暮寒珏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抬手把余依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你看,到了夏天小孩子就是懒,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出去比较好。” 暮逢宣:“?” 不是,那是我不想去吗? 暮逢宣想,等暮寒珏老了一定要把他关进老年大学里,让他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余依。 对!就这么做! 此时是周五晚上,京城护城河边,压着夜色出来约会的情侣很多。 暮寒珏牵着余依的手静静地走,也融入进了那络绎不绝的影子中。 余依看着在华灯下闪着粼光的水面,那上面有她和暮寒珏的倒影。 她不觉就看出了神,思绪恍然间就被拉回了三年前,她曾以为是初遇的那个晚上。 彼时,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想过,那个被人奉为神话的男人会愿意为她低眉折腰、为她洗手做羹汤。 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能暗暗地将两个看似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但是似乎,她和暮寒珏的缘分又像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她好爱他。 爱他俊美无俦的脸庞,爱他低沉沙哑的嗓音,更爱他落拓不羁的灵魂。 “在想什么?”暮寒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一转头,自己的脸颊轻轻擦过暮寒珏鼻尖。 余依翘了翘唇角,转身回去翘着脚尖往下看,暮寒珏则是站在余依身后双手按在护城河边的护栏上,将她圈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她说:“在想我怎么会这么幸福呀?” 暮寒珏低低地笑了,指尖轻点她的手背,顺着指间的缝隙扣住她的手。 “才这样就满足了吗?” 夜风带起余依的几根长发,拂过暮寒珏的侧脸,隐隐带着山茶花的香味。 暮寒珏晚上喝了一点酒,那一杯梅子酒没什么度数,自然醉不了人。 而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轻盈了几分,倒像是醉了。 “依依,”暮寒珏将下巴垫在了余依肩上,偏头亲了亲她的耳廓:“我希望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我已经是了呀。” 她有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儿子听话懂事,最爱的人就伴在左右。 经过这些年的蹉跎,余依对于生活没什么奢望,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这里还缺一样东西。”暮寒珏点了点她左手无名指指根的位置。 余依愣了愣,而后笑了。 她转了个身,双臂环上暮寒珏的脖子,娇俏动人的狐狸眼向上挑起,温柔又妩媚。 “我还以为你把我骗到手了,这些仪式就全都没有了呢。” “怎么会?”暮寒珏吻她的额头,“别人有的你都会有,你也值得拥有比别人更好的。” 余依趴在他怀里,垂着眼帘说:“不过你退役之后,我们的婚姻是不是就不受法律保护了?” “按理说是这样。不过,你不用担心。” “嗯?”余依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暮寒珏像是在打趣她一样说:“我吃过细糠,看不上别人。” 余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知道暮寒珏是故意逗她开心,但哪有人会把自己比作是山猪的呀? 余依的视线越过重重人影,看见了后面一个小女孩暖黄色的摊位上放着一个扩音器大喇叭,播放着稚嫩童声的吆喝。 “头花头饰,五元钱一个,十元钱三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余依从暮寒珏身上起来,朝那个小摊位走了过去。 小女孩放下手里的小面包,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余依:“漂亮姐姐,选几个嘛。这都是我和我妈妈手工做的,你戴在头上肯定很好看!” 余依就喜欢这种嘴甜会夸人的小姑娘,开开心心地在小摊上选了几个,然后用胳膊肘捅了捅暮寒珏的腰。 “你付钱。” “谢谢哥哥姐姐!”小女孩声音甜甜的,“祝你们长长久久!” 余依拿起一根粉色的发圈,上面的装饰是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小鱼。 她在暮寒珏眼前挥了挥:“可爱吗?” “可爱。” “那你伸手。” 第308章 宣示主权 暮寒珏不知道余依想干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余依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将那个粉色的小皮筋套上了他的手腕。 暮寒珏看着她,挑了眉:“宣示主权?” “昂。”余依满意地抓着暮寒珏的手欣赏了一会儿,“省得再来一个隆悠言或者乔凝司来把你勾走,像个钟馗似的。” 暮寒珏哑声笑了,把她捞进了怀里:“不会,我只跟你走。” 余依哼哼两声:“出来走了这么久,我又有点饿了,想吃冰淇淋。” 暮寒珏抬眸看了看河畔的店面:“那里有一家venchi,想吃什么口味的?” 余依定睛想了想,似乎还挺纠结。 最后,她看着暮寒珏说:“其实我还想吃雪王大圣代。” “那就都吃。” 几分钟后,余依心满意足地拿着venchi的鱼子酱巧克力冰淇淋啃,暮寒珏拿着草莓雪王大圣代,一口口地喂余依。 余依说:“还是这个巧克力的好吃。” 暮寒珏:“嗯,因为一支巧克力的能买十杯雪王,它必须物有所值。” “那你觉得雪王值不值?”余依把冰淇淋递到了暮寒珏嘴边。 “也值。”暮寒珏顺着余依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至少它让你开心了。” 巧克力的香甜远不及身旁的她半分。 余依挽上暮寒珏的手臂,“那开心完了,我们回家。” “嗯,回家。” …… 等到他们回去之后,暮逢宣早就在自己的房间睡着了。 邓书婵和余栾的房间也熄着灯,整个东院都是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余依和暮寒珏。 暮寒珏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余依抱着平板缩在被子里看土味短剧。 眼前的剧情忽然黑屏,余依疑惑地抬起脸来,暮寒珏已经按熄了屏幕,从她怀中抽出了平板放在一旁。 “干什么?” 暮寒珏理所应当道:“算算账。” “?”余依撑着身子盘腿坐起来,“还算账?今天晚上连小皮筋带冰淇淋,我只花了你一百多块钱,你连这点钱都不愿意给我花了?” 暮寒珏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我是说晚饭的豆腐。” “豆腐?!” 余依差点跳起来。 “不是我说,豆腐就更没多少钱了啊!你你你……” 余依垂眸沉思片刻,说:“是不是我管你管得太严了,零花钱不够花,所以你现在一点蝇头小利都不愿意放过。” 一阵低低的笑声带着揶揄上扬的尾音传进余依耳朵。 “放心,不是问你要钱。”暮寒珏慢悠悠地说:“只不过,吃了我的豆腐是需要付出其他代价的。” 余依竖起狐狸耳朵:“大胆!竟然还敢提要求,能给我做饭吃是你八百辈子修来的福分。” 暮寒珏笑而不语,只是眯起眼睛挑起眉梢,嘴角勾着个轻佻的弧度。 余依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微表情,继续说:“不过看在你服侍有功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说,什么代价?” “代价就是……”暮寒珏拉过余依的手臂,将她拽进自己怀里。 余依惊呼着,暮寒珏的手掌已经毫不见外地从她睡衣的下摆探了进去。 掌心上粗粝的薄茧摩擦过余依的皮肤,酥麻痒痒的,像过电一样。 余依没忍住,在暮寒珏怀里抖了一下。 她想按住那只手,却听暮寒珏贴在她耳畔的薄唇气声吐出几个字: “代价就是,我也想吃你的豆腐。” “!” 大事不好,余依想跑。 但已经暮寒珏先她一步贴了下来,细密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她被吻得意乱情迷,胡乱的扣住暮寒珏的肩膀,死死地抓着。 暮寒珏笑道:“你晚上吃了不少,做做运动对消化也有好处。” 窗外是深蓝色的苍穹,挂着点点繁星,一闪一闪的样子很是可爱,一钩弯月正在向大地洒下银白的光辉。 一夜缠绵。 余依浑身疲软挂在暮寒珏怀里,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染了他的痕迹。 “禽兽……你是纯禽兽。” 余依骂得含含糊糊,累得扭头就睡着了。 迷迷蒙蒙间,她感觉到暮寒珏吻了她的眼皮,轻声说: “晚安。” 第308章 宣示主权 暮寒珏不知道余依想干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余依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将那个粉色的小皮筋套上了他的手腕。 暮寒珏看着她,挑了眉:“宣示主权?” “昂。”余依满意地抓着暮寒珏的手欣赏了一会儿,“省得再来一个隆悠言或者乔凝司来把你勾走,像个钟馗似的。” 暮寒珏哑声笑了,把她捞进了怀里:“不会,我只跟你走。” 余依哼哼两声:“出来走了这么久,我又有点饿了,想吃冰淇淋。” 暮寒珏抬眸看了看河畔的店面:“那里有一家venchi,想吃什么口味的?” 余依定睛想了想,似乎还挺纠结。 最后,她看着暮寒珏说:“其实我还想吃雪王大圣代。” “那就都吃。” 几分钟后,余依心满意足地拿着venchi的鱼子酱巧克力冰淇淋啃,暮寒珏拿着草莓雪王大圣代,一口口地喂余依。 余依说:“还是这个巧克力的好吃。” 暮寒珏:“嗯,因为一支巧克力的能买十杯雪王,它必须物有所值。” “那你觉得雪王值不值?”余依把冰淇淋递到了暮寒珏嘴边。 “也值。”暮寒珏顺着余依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至少它让你开心了。” 巧克力的香甜远不及身旁的她半分。 余依挽上暮寒珏的手臂,“那开心完了,我们回家。” “嗯,回家。” …… 等到他们回去之后,暮逢宣早就在自己的房间睡着了。 邓书婵和余栾的房间也熄着灯,整个东院都是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余依和暮寒珏。 暮寒珏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余依抱着平板缩在被子里看土味短剧。 眼前的剧情忽然黑屏,余依疑惑地抬起脸来,暮寒珏已经按熄了屏幕,从她怀中抽出了平板放在一旁。 “干什么?” 暮寒珏理所应当道:“算算账。” “?”余依撑着身子盘腿坐起来,“还算账?今天晚上连小皮筋带冰淇淋,我只花了你一百多块钱,你连这点钱都不愿意给我花了?” 暮寒珏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我是说晚饭的豆腐。” “豆腐?!” 余依差点跳起来。 “不是我说,豆腐就更没多少钱了啊!你你你……” 余依垂眸沉思片刻,说:“是不是我管你管得太严了,零花钱不够花,所以你现在一点蝇头小利都不愿意放过。” 一阵低低的笑声带着揶揄上扬的尾音传进余依耳朵。 “放心,不是问你要钱。”暮寒珏慢悠悠地说:“只不过,吃了我的豆腐是需要付出其他代价的。” 余依竖起狐狸耳朵:“大胆!竟然还敢提要求,能给我做饭吃是你八百辈子修来的福分。” 暮寒珏笑而不语,只是眯起眼睛挑起眉梢,嘴角勾着个轻佻的弧度。 余依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微表情,继续说:“不过看在你服侍有功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说,什么代价?” “代价就是……”暮寒珏拉过余依的手臂,将她拽进自己怀里。 余依惊呼着,暮寒珏的手掌已经毫不见外地从她睡衣的下摆探了进去。 掌心上粗粝的薄茧摩擦过余依的皮肤,酥麻痒痒的,像过电一样。 余依没忍住,在暮寒珏怀里抖了一下。 她想按住那只手,却听暮寒珏贴在她耳畔的薄唇气声吐出几个字: “代价就是,我也想吃你的豆腐。” “!” 大事不好,余依想跑。 但已经暮寒珏先她一步贴了下来,细密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她被吻得意乱情迷,胡乱的扣住暮寒珏的肩膀,死死地抓着。 暮寒珏笑道:“你晚上吃了不少,做做运动对消化也有好处。” 窗外是深蓝色的苍穹,挂着点点繁星,一闪一闪的样子很是可爱,一钩弯月正在向大地洒下银白的光辉。 一夜缠绵。 余依浑身疲软挂在暮寒珏怀里,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染了他的痕迹。 “禽兽……你是纯禽兽。” 余依骂得含含糊糊,累得扭头就睡着了。 迷迷蒙蒙间,她感觉到暮寒珏吻了她的眼皮,轻声说: “晚安。” 第309章 往后余生 余依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半,还是暮逢宣进屋来叫的她。 “妈妈你身上怎么了?”暮逢宣拉着余依的胳膊看了看,小表情可严肃:“爸爸是不是欺负你了?” 余依心想,可不是被他爸爸欺负了么。 普通的姿势都满足不了暮寒珏了,还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的破衣服。 那布料少的,她还不如去外面捡俩树叶子贴身上能遮住的多。 当然,这些话不能给小孩子说。 “咳咳……”余依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塞进被子里,“你外公外婆呢?” “就是外公外婆让我来叫你的呀。”暮逢宣说,“他们怕你把脑袋睡成扁的,会变笨。” 余依:“……” 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余栾说的话。 余依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自己酸胀的胳膊腿。 “你先出去崽崽,妈妈要收拾一下。” 暮逢宣点点头,走到了门口。 临出门前,他把脑袋探了回来:”那你快点喔,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嗯嗯,知道啦。” 暮逢宣刚一把门关上,余依赶紧起来快速冲了个澡,坐在梳妆镜前,苦哈哈地拿着遮瑕盘把自己露在外面的吻痕盖了起来。 等再出门时,她已经换了一条墨绿色的长裙。 这条裙子叫做莫奈的花园,是暮寒珏托林皎月找了y国的着名服装设计师量身制作的,余依一直很喜欢。 外面餐桌上,除了暮寒珏不在家之外,其余人都已经坐在了位置上等着余依开席。 余栾拿公筷夹了块肉给余依放进碗里:“多吃肉,吃肉长心眼。” “……”余依嘴角抽了抽,“谢谢爸爸。” 余栾没应声,给邓书婵和暮逢宣也一人夹了一块。 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别人都缺心眼。 余依啃着排骨,余栾的声音从自己对面传来:“早上我和寒珏一起吃的早餐,听他说,暮延钊死在牢里了。” “什么?”余依有些惊讶,“我昨天还去看了他,活蹦乱跳的。不会是死遁?” “是真的死了。”余栾说,“他在指甲里藏了毒,慢性自杀。被发现的时候十根手指的指尖黢黑,嘴角全是血,两只带伤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面,好不狰狞。 就连守卫进去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邓书婵道:“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和你们鱼死网破的心思,本就没想活着回去。”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个疯子……” 余栾没否认,顺着说了下去:“他罪有应得,自杀了也好。省得还浪费国家一颗子弹。” 余依看着碗里的米粒,却觉得世间之事可真是奇妙。 兜兜转转的,暮延钊自己研究出来的毒药,最后却亲自要走了他自己的命,完成了一个命运的闭环。 怎么不算是造化弄人、罪有应得呢? “妈妈。”暮逢宣拉了拉余依的衣角让她回神。 “墨叔叔说爸爸的退役仪式会在五天之内举办,想邀请你一起去参加。” 这么快啊,余依想。 这也就意味着,往后如果没有什么必须召暮寒珏归队的大事,这次脱下那身橄榄绿色的衣服,她就再也没机会见到那样子的他了。 “妈妈,你要去参加吗?” 暮逢宣见余依半天没说话,抬起眼睛看着她。 “当然要去啦。”余依拿起一张纸擦了擦暮逢宣嘴角食物的残留,“你也去,我们一起陪爸爸走向下一个人生阶段,好不好?” “好。”暮逢宣点了点头,但又有点迟疑,“可是你那么多天没上过班了,再接着请假律所会不会把你开除?” “人生就仨字,那咋了?”余依理直气壮。 律所又不是就她一个律师,可是暮寒珏就只有她一个宝贝呀。 …… 暮寒珏退役那天,十三军的礼堂来了不少人。 十三军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墨砚自己站在角落里背对着人群,眼眶的湿润许久都没有得到舒缓。 身旁,暮寒珏身穿板正的军礼服,胸前戴着红花,端正坐着。 感受到了余依的目光,暮寒珏低下了些头:“怎么了?” “你的帽子好像歪了。” “是么。”暮寒珏将身子弯到她抬手就能碰得到的地方,“注意军容风纪,帮我弄好。” “那你再低一点。” 暮寒珏顺从着她又低了低头:“快点,脖子痛。” “知道啦,不要催嘛。” 余依捂着嘴笑了一下,趁暮寒珏低着头注意不到她的动作,屈起手指,duang的一下敲了他的帽沿。 “嘶……”暮寒珏抬头攥着那只不老实的手,扶正了自己的帽沿。 “竟然敢暗算我,我看你是皮痒了,嗯?”他的拇指按着余依手腕上凸起的骨头,“需不需要晚上回去给你松松筋骨?” “哼哼,是你自己要我帮忙的。”余依夺回自己的手搭在膝盖上,指了指台上,“坐好,马上要开始了。” 暮寒珏侧眸看看余依认认真真听着主持人台词的乖巧模样,浅浅勾唇一笑,也将视线落在了台上。 “暮寒珏同志在役期间荣获数次个人一等功、集体一等功……” “哇……”暮逢宣听着主持人的一长串台词,小声地对余依说:“爸爸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对呀。”余依笑了笑,“你在家里玩的那些金灿灿的奖章就全都是爸爸的荣誉。” 暮逢宣很惊讶:“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怎么舍得给我当玩具?” 余依摸摸暮逢宣的头:“他爱你。” 暮逢宣似乎是脸红了,迅速低下了头:“那,这些东西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呢?” 余依垂眸想了想。 那些都是暮寒珏用鲜血在凶险的战场上换来的,有些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 “下面,请暮寒珏同志登台。” 暮寒珏拍拍余依的手背,整理好仪容走向了台前,面对着炎国的国旗国徽,眼神锐利有光。 余依很少见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 暮逢宣看呆了。 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亲爹竟然这么帅。 一颗稚嫩的种子像是在暮逢宣的心中发芽,他也想成为像爸爸那样的人。 要比爸爸更厉害! 暮寒珏沉稳有力的声音穿透余依的耳膜:“若有战,召必回。” 再抬眸,那个曾带着满身伤痕穿过枪林弹雨的男人此刻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踏着脚下的军靴步步有声地朝她走来。 坚定而忠诚。 不觉间,汩汩热泪盈满余依的眼眶。 暮寒珏拉起她的手,珍而重之地放在唇畔落下一吻。 “依依,我保护完我们的国家了。”他看向她的眼神热切恳望。 “往后余生,我会为你站一辈子岗。” 第309章 往后余生 余依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半,还是暮逢宣进屋来叫的她。 “妈妈你身上怎么了?”暮逢宣拉着余依的胳膊看了看,小表情可严肃:“爸爸是不是欺负你了?” 余依心想,可不是被他爸爸欺负了么。 普通的姿势都满足不了暮寒珏了,还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的破衣服。 那布料少的,她还不如去外面捡俩树叶子贴身上能遮住的多。 当然,这些话不能给小孩子说。 “咳咳……”余依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塞进被子里,“你外公外婆呢?” “就是外公外婆让我来叫你的呀。”暮逢宣说,“他们怕你把脑袋睡成扁的,会变笨。” 余依:“……” 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余栾说的话。 余依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自己酸胀的胳膊腿。 “你先出去崽崽,妈妈要收拾一下。” 暮逢宣点点头,走到了门口。 临出门前,他把脑袋探了回来:”那你快点喔,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嗯嗯,知道啦。” 暮逢宣刚一把门关上,余依赶紧起来快速冲了个澡,坐在梳妆镜前,苦哈哈地拿着遮瑕盘把自己露在外面的吻痕盖了起来。 等再出门时,她已经换了一条墨绿色的长裙。 这条裙子叫做莫奈的花园,是暮寒珏托林皎月找了y国的着名服装设计师量身制作的,余依一直很喜欢。 外面餐桌上,除了暮寒珏不在家之外,其余人都已经坐在了位置上等着余依开席。 余栾拿公筷夹了块肉给余依放进碗里:“多吃肉,吃肉长心眼。” “……”余依嘴角抽了抽,“谢谢爸爸。” 余栾没应声,给邓书婵和暮逢宣也一人夹了一块。 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别人都缺心眼。 余依啃着排骨,余栾的声音从自己对面传来:“早上我和寒珏一起吃的早餐,听他说,暮延钊死在牢里了。” “什么?”余依有些惊讶,“我昨天还去看了他,活蹦乱跳的。不会是死遁?” “是真的死了。”余栾说,“他在指甲里藏了毒,慢性自杀。被发现的时候十根手指的指尖黢黑,嘴角全是血,两只带伤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面,好不狰狞。 就连守卫进去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邓书婵道:“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和你们鱼死网破的心思,本就没想活着回去。”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个疯子……” 余栾没否认,顺着说了下去:“他罪有应得,自杀了也好。省得还浪费国家一颗子弹。” 余依看着碗里的米粒,却觉得世间之事可真是奇妙。 兜兜转转的,暮延钊自己研究出来的毒药,最后却亲自要走了他自己的命,完成了一个命运的闭环。 怎么不算是造化弄人、罪有应得呢? “妈妈。”暮逢宣拉了拉余依的衣角让她回神。 “墨叔叔说爸爸的退役仪式会在五天之内举办,想邀请你一起去参加。” 这么快啊,余依想。 这也就意味着,往后如果没有什么必须召暮寒珏归队的大事,这次脱下那身橄榄绿色的衣服,她就再也没机会见到那样子的他了。 “妈妈,你要去参加吗?” 暮逢宣见余依半天没说话,抬起眼睛看着她。 “当然要去啦。”余依拿起一张纸擦了擦暮逢宣嘴角食物的残留,“你也去,我们一起陪爸爸走向下一个人生阶段,好不好?” “好。”暮逢宣点了点头,但又有点迟疑,“可是你那么多天没上过班了,再接着请假律所会不会把你开除?” “人生就仨字,那咋了?”余依理直气壮。 律所又不是就她一个律师,可是暮寒珏就只有她一个宝贝呀。 …… 暮寒珏退役那天,十三军的礼堂来了不少人。 十三军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墨砚自己站在角落里背对着人群,眼眶的湿润许久都没有得到舒缓。 身旁,暮寒珏身穿板正的军礼服,胸前戴着红花,端正坐着。 感受到了余依的目光,暮寒珏低下了些头:“怎么了?” “你的帽子好像歪了。” “是么。”暮寒珏将身子弯到她抬手就能碰得到的地方,“注意军容风纪,帮我弄好。” “那你再低一点。” 暮寒珏顺从着她又低了低头:“快点,脖子痛。” “知道啦,不要催嘛。” 余依捂着嘴笑了一下,趁暮寒珏低着头注意不到她的动作,屈起手指,duang的一下敲了他的帽沿。 “嘶……”暮寒珏抬头攥着那只不老实的手,扶正了自己的帽沿。 “竟然敢暗算我,我看你是皮痒了,嗯?”他的拇指按着余依手腕上凸起的骨头,“需不需要晚上回去给你松松筋骨?” “哼哼,是你自己要我帮忙的。”余依夺回自己的手搭在膝盖上,指了指台上,“坐好,马上要开始了。” 暮寒珏侧眸看看余依认认真真听着主持人台词的乖巧模样,浅浅勾唇一笑,也将视线落在了台上。 “暮寒珏同志在役期间荣获数次个人一等功、集体一等功……” “哇……”暮逢宣听着主持人的一长串台词,小声地对余依说:“爸爸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对呀。”余依笑了笑,“你在家里玩的那些金灿灿的奖章就全都是爸爸的荣誉。” 暮逢宣很惊讶:“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怎么舍得给我当玩具?” 余依摸摸暮逢宣的头:“他爱你。” 暮逢宣似乎是脸红了,迅速低下了头:“那,这些东西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呢?” 余依垂眸想了想。 那些都是暮寒珏用鲜血在凶险的战场上换来的,有些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 “下面,请暮寒珏同志登台。” 暮寒珏拍拍余依的手背,整理好仪容走向了台前,面对着炎国的国旗国徽,眼神锐利有光。 余依很少见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 暮逢宣看呆了。 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亲爹竟然这么帅。 一颗稚嫩的种子像是在暮逢宣的心中发芽,他也想成为像爸爸那样的人。 要比爸爸更厉害! 暮寒珏沉稳有力的声音穿透余依的耳膜:“若有战,召必回。” 再抬眸,那个曾带着满身伤痕穿过枪林弹雨的男人此刻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踏着脚下的军靴步步有声地朝她走来。 坚定而忠诚。 不觉间,汩汩热泪盈满余依的眼眶。 暮寒珏拉起她的手,珍而重之地放在唇畔落下一吻。 “依依,我保护完我们的国家了。”他看向她的眼神热切恳望。 “往后余生,我会为你站一辈子岗。” 第310章 人各有志 “哭什么?不开心吗?” 暮寒珏温柔拭去余依眼角的泪。 “你肯定不舍得离开部队……对不对?” 余依拥着暮寒珏,与眼睫接触的那一小片衣料瞬间变成深色,沾染着潮湿。 暮寒珏垂眸注视着她:“是舍不得,可我更放心不下的是你。” “那你……那你会不会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 “我知道你很喜欢部队的生活,可是现在却为了我放弃了这么多……” 余依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她也没想到,暮寒珏退役,难受的竟然是她。 暮寒珏抱紧那个在他怀里抽抽嗒嗒的小姑娘,无奈地低头贴了贴她的发顶。 “我承认我有不舍,但是依依……”暮寒珏扶在余依腰间的指尖轻叩两下。 “如果为了这些让你受委屈,才真的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暮寒珏把余依的小脑瓜从怀里拎了出来,指腹擦拭去她的泪花。 “乖,不哭了,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他低眸笑着,“当着儿子的面,羞不羞?” 余依赶紧抬起来头,双手并用擦了擦哭得花花的脸:“我没有在哭了……”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除了暮逢宣之外,十三军来观礼的其他官兵们也都在看着她。 暮寒珏调笑捅了捅她的腰窝:“刚刚不是哭得很起劲?怎么现在脸红了?” 余依:“……” 废话,刚刚又不知道被这么多人看见了。 “我的眼线是不是花了?”余依边说边拿起了自己的小镜子,对着眼睛照了照。 身后,一直在角落独处的墨砚走了过来。 “寒部。” 暮寒珏回过头,墨砚双眼中全是红血丝,眼眶还比平日里肿了些。 “哭了?”他伸出手,搭在墨砚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墨砚诚然点了头:“我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分开,说好了我给你当一辈子副官……我舍不得你。” “你可真没追求。”暮寒珏说,“如果我是你,才不甘心一辈子就做个副官,我巴不得坐总司令那把椅子。” “那你怎么还打退役申请?” 暮寒珏短暂的沉默,无言时,他的视线稳稳落在身旁补着眼妆的余依以及乖乖替她拿着小镜子的暮逢宣身上。 他的眼睛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泊,阳光铺开时,水面漾起微光和柔波。 那是外人从没见过的样子。 “人各有志,我这辈子没什么出息。”暮寒珏勾了勾唇,“栽她手上了。” “但你不一样。” 暮寒珏认真地看着墨砚,“尽管我离开军部,暮家还有产业可以让我自足,墨家似乎还没有从商的先例。如果你不留在十三军,我也担心你未来的去处。 除此之外,十三军是我的心血,将它交到别人手里我放心不下。包括我在议会内阁的席位,也都会交到你手上。” “这……”墨砚有些意外,“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是既然您要离开,我想元老会大概会立刻开始重新选举……” 没等墨砚说完,暮寒珏嗤了一声:“我看他们谁敢。” 墨砚:“……” 好,哪怕是卸甲归田,寒部依旧是曾经那个寒部,雄风不减当年。 “寒部威武,就按您说的来。”墨砚看了看余依和暮逢宣提议道,“以后就穿不上这身衣服了,让人再给你们一家三口照张照片留个纪念?” “可以吗?”余依眼睛亮晶晶的,像个闪烁的小星星。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墨砚笑,“寒部现在还没走,依然是我们十三军的首长。” 墨砚抬手叫了负责摄像的人过来。 余依将暮寒珏胸前的红花整理好,又拉着他的手臂让他看看自己:“你看看我的妆有没有哪里不对劲?衣服合适吗?还有……” “好了,别想这么多。”暮寒珏失笑。 余依皮肤白,今天来参加仪式,特地穿了那条墨绿色的莫奈的花园来与暮寒珏的军装相称。 暮寒珏凝眸看了半晌,揽着她的腰贴近自己,压低声音,以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说: “你光是站在这里就很美。” 余依张了张嘴,暮寒珏却对着前方微扬下巴:“看镜头。” “咔嚓——” 明亮的闪光灯后,红色礼堂前,暮寒珏拥着余依,与站在中间的暮逢宣一同定格在了画面中。 直到多年后余依再拿出这张照片依旧记忆犹新。 照完照片,暮寒珏对墨砚说:“等休假了就来找我,常见面。” 墨砚点头:“一定。你也一定要常回来,十三军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暮寒珏回以颔首,他回到办公室脱下那身伴随他十几年的橄榄绿,结束了戎马倥偬的半生。 从明天开始,这里会由墨砚接手。 “走。”暮寒珏给房间落了锁,自然地牵起余依的手往外走。 上车之前,余依刚把暮逢宣绑在儿童座椅上,身后忽然传来叫她的声音。 “依依!”于放快步走来,脚下生风,胸脯微微起伏,有些气喘,像是匆忙追过来的。 对于于放也来参加了暮寒珏的退役仪式,余依感到有些意外:“你……有事吗?” “嗯。”于放说,“是这样,于姣说想见你。” 余依的心脏猛地往下一沉,像被什么重物压住一样,有些压抑。 过去三年了,这三年里她过得太幸福,以至于她差点忘了精神病医院里还关着个曾经鸠占鹊巢的于姣。 “她为什么要见我?” “我也不清楚。”于放说,“她清醒的时候不多,我认为还是你亲自和她交流比较好。” 余依抿着唇想了一会儿,说:“算了,我没什么兴趣。” “可是你……” 于放话还没说完,余依直接坐回了车里关上门。 暮寒珏站在驾驶位旁边,深深地看了看于放后也坐回了车上。 他坐在驾驶位如常操作,踩油门之前却比往日多看了余依一眼:“真的不去么?” 余依低着头:“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吗?可是,我现在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了,似乎当年的真相也没那么重要。”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只要你还有一分一毫的好奇,那个真相对你来说就是有意义的。” 余依看向了窗外。 于放站在车尾还没有离开,似乎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暮寒珏接着说:“其实,在段旭洲的事情上,于放出了不少力。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和他一起再聊一聊。” 余依惊讶回眸:“可我没听你们任何人提起过。” “他不想让你知道。” 暮寒珏调了调后视镜,“他还在后面,你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 说完话没人应声,暮寒珏疑惑地扭头看了一眼,又生气地回过了头。 余依竟然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下车了! 这个段旭洲就那么重要吗?一提这个名字就好像触发了什么关键词。 暮寒珏黑着脸开车调了个头,对着于放的背影按了下喇叭。 车窗缓缓降下来,余依看见暮寒珏斜着眸,视线在她身上轻点了一下。 余依:“……” 就忽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往于放身后躲一躲。 暮寒珏收回那道瘆人的视线,转而看向于放:“结束之后把人给我送回去。” 于放点了头:“寒部放心。” 升起车窗后,暮寒珏的车碾压过路面带起一阵尘风。 余依刚松一口气,手中的手机却震了一下。 一条暮寒珏的语言顶了进来:“等你回家。” “……” 我怎么感觉是要等我回家揍我一顿呢? 余依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回暮寒珏,转头上了于放的车。 余依伸出去的手刚刚碰到后座的车门,于放道:“这是准备拿我当司机么?” “……不是。” “嗯,不是就好。”于放换到车的另一边,为余依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来,妹妹。” 余依抿着唇,顺着于放的意思坐上了车。 第310章 人各有志 “哭什么?不开心吗?” 暮寒珏温柔拭去余依眼角的泪。 “你肯定不舍得离开部队……对不对?” 余依拥着暮寒珏,与眼睫接触的那一小片衣料瞬间变成深色,沾染着潮湿。 暮寒珏垂眸注视着她:“是舍不得,可我更放心不下的是你。” “那你……那你会不会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 “我知道你很喜欢部队的生活,可是现在却为了我放弃了这么多……” 余依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她也没想到,暮寒珏退役,难受的竟然是她。 暮寒珏抱紧那个在他怀里抽抽嗒嗒的小姑娘,无奈地低头贴了贴她的发顶。 “我承认我有不舍,但是依依……”暮寒珏扶在余依腰间的指尖轻叩两下。 “如果为了这些让你受委屈,才真的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暮寒珏把余依的小脑瓜从怀里拎了出来,指腹擦拭去她的泪花。 “乖,不哭了,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他低眸笑着,“当着儿子的面,羞不羞?” 余依赶紧抬起来头,双手并用擦了擦哭得花花的脸:“我没有在哭了……”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除了暮逢宣之外,十三军来观礼的其他官兵们也都在看着她。 暮寒珏调笑捅了捅她的腰窝:“刚刚不是哭得很起劲?怎么现在脸红了?” 余依:“……” 废话,刚刚又不知道被这么多人看见了。 “我的眼线是不是花了?”余依边说边拿起了自己的小镜子,对着眼睛照了照。 身后,一直在角落独处的墨砚走了过来。 “寒部。” 暮寒珏回过头,墨砚双眼中全是红血丝,眼眶还比平日里肿了些。 “哭了?”他伸出手,搭在墨砚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墨砚诚然点了头:“我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分开,说好了我给你当一辈子副官……我舍不得你。” “你可真没追求。”暮寒珏说,“如果我是你,才不甘心一辈子就做个副官,我巴不得坐总司令那把椅子。” “那你怎么还打退役申请?” 暮寒珏短暂的沉默,无言时,他的视线稳稳落在身旁补着眼妆的余依以及乖乖替她拿着小镜子的暮逢宣身上。 他的眼睛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泊,阳光铺开时,水面漾起微光和柔波。 那是外人从没见过的样子。 “人各有志,我这辈子没什么出息。”暮寒珏勾了勾唇,“栽她手上了。” “但你不一样。” 暮寒珏认真地看着墨砚,“尽管我离开军部,暮家还有产业可以让我自足,墨家似乎还没有从商的先例。如果你不留在十三军,我也担心你未来的去处。 除此之外,十三军是我的心血,将它交到别人手里我放心不下。包括我在议会内阁的席位,也都会交到你手上。” “这……”墨砚有些意外,“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是既然您要离开,我想元老会大概会立刻开始重新选举……” 没等墨砚说完,暮寒珏嗤了一声:“我看他们谁敢。” 墨砚:“……” 好,哪怕是卸甲归田,寒部依旧是曾经那个寒部,雄风不减当年。 “寒部威武,就按您说的来。”墨砚看了看余依和暮逢宣提议道,“以后就穿不上这身衣服了,让人再给你们一家三口照张照片留个纪念?” “可以吗?”余依眼睛亮晶晶的,像个闪烁的小星星。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墨砚笑,“寒部现在还没走,依然是我们十三军的首长。” 墨砚抬手叫了负责摄像的人过来。 余依将暮寒珏胸前的红花整理好,又拉着他的手臂让他看看自己:“你看看我的妆有没有哪里不对劲?衣服合适吗?还有……” “好了,别想这么多。”暮寒珏失笑。 余依皮肤白,今天来参加仪式,特地穿了那条墨绿色的莫奈的花园来与暮寒珏的军装相称。 暮寒珏凝眸看了半晌,揽着她的腰贴近自己,压低声音,以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说: “你光是站在这里就很美。” 余依张了张嘴,暮寒珏却对着前方微扬下巴:“看镜头。” “咔嚓——” 明亮的闪光灯后,红色礼堂前,暮寒珏拥着余依,与站在中间的暮逢宣一同定格在了画面中。 直到多年后余依再拿出这张照片依旧记忆犹新。 照完照片,暮寒珏对墨砚说:“等休假了就来找我,常见面。” 墨砚点头:“一定。你也一定要常回来,十三军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暮寒珏回以颔首,他回到办公室脱下那身伴随他十几年的橄榄绿,结束了戎马倥偬的半生。 从明天开始,这里会由墨砚接手。 “走。”暮寒珏给房间落了锁,自然地牵起余依的手往外走。 上车之前,余依刚把暮逢宣绑在儿童座椅上,身后忽然传来叫她的声音。 “依依!”于放快步走来,脚下生风,胸脯微微起伏,有些气喘,像是匆忙追过来的。 对于于放也来参加了暮寒珏的退役仪式,余依感到有些意外:“你……有事吗?” “嗯。”于放说,“是这样,于姣说想见你。” 余依的心脏猛地往下一沉,像被什么重物压住一样,有些压抑。 过去三年了,这三年里她过得太幸福,以至于她差点忘了精神病医院里还关着个曾经鸠占鹊巢的于姣。 “她为什么要见我?” “我也不清楚。”于放说,“她清醒的时候不多,我认为还是你亲自和她交流比较好。” 余依抿着唇想了一会儿,说:“算了,我没什么兴趣。” “可是你……” 于放话还没说完,余依直接坐回了车里关上门。 暮寒珏站在驾驶位旁边,深深地看了看于放后也坐回了车上。 他坐在驾驶位如常操作,踩油门之前却比往日多看了余依一眼:“真的不去么?” 余依低着头:“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吗?可是,我现在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了,似乎当年的真相也没那么重要。”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只要你还有一分一毫的好奇,那个真相对你来说就是有意义的。” 余依看向了窗外。 于放站在车尾还没有离开,似乎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暮寒珏接着说:“其实,在段旭洲的事情上,于放出了不少力。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和他一起再聊一聊。” 余依惊讶回眸:“可我没听你们任何人提起过。” “他不想让你知道。” 暮寒珏调了调后视镜,“他还在后面,你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 说完话没人应声,暮寒珏疑惑地扭头看了一眼,又生气地回过了头。 余依竟然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下车了! 这个段旭洲就那么重要吗?一提这个名字就好像触发了什么关键词。 暮寒珏黑着脸开车调了个头,对着于放的背影按了下喇叭。 车窗缓缓降下来,余依看见暮寒珏斜着眸,视线在她身上轻点了一下。 余依:“……” 就忽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往于放身后躲一躲。 暮寒珏收回那道瘆人的视线,转而看向于放:“结束之后把人给我送回去。” 于放点了头:“寒部放心。” 升起车窗后,暮寒珏的车碾压过路面带起一阵尘风。 余依刚松一口气,手中的手机却震了一下。 一条暮寒珏的语言顶了进来:“等你回家。” “……” 我怎么感觉是要等我回家揍我一顿呢? 余依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回暮寒珏,转头上了于放的车。 余依伸出去的手刚刚碰到后座的车门,于放道:“这是准备拿我当司机么?” “……不是。” “嗯,不是就好。”于放换到车的另一边,为余依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来,妹妹。” 余依抿着唇,顺着于放的意思坐上了车。 第311章 亲妹妹 一路无话,余依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尴尬。 “那个……”她侧眸看着于放的侧脸,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为了旭洲的事上心。” 于放低低笑了一声:“这么久不出声,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吗?” 余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慢慢攥进了掌心中。 于放当作她这是默认了,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笑着说:“我也该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面子一起走一趟。” 余依小声说:“毕竟于姣是你妹妹嘛。” “哧——” 余依被车子的惯性往前推了一下,她惊呼着捋好自己的头发,抬头却看到了于放皱着眉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余依看着于放,表情倒还说得上关心,“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原地休息一下。” “不必。” 于放解开安全带迈出腿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下车。”于放对着门外偏了偏头,“我们到了。” 医院。 单独的隔离病房上镶着玻璃和栏杆,透过玻璃,余依看见了三年未见的于姣。 她似乎真的病得很重,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于姣双目无神且呆滞,长长的头发里面已经夹杂了白色,参差不齐的指甲缝里有灰色的污垢。 于姣听见脚步声,慢慢地靠了过来。 于姣着余依光鲜的样子,像是万丈光芒都照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是啊,不仅命运,就连岁月都更偏爱她一些,偏爱到余依的脸上没有一根细纹,她依旧明媚娇艳,肆意美丽。 “三年了,你终于来了。”于姣双手握住铁栏杆,两眼直直看着余依,“我听说你给暮寒珏生了儿子,过得幸福快乐。” 余依听着这话觉得很不舒服,却也轻轻嗯了一声:“那你呢?想通了吗?” 于姣冷冷地笑:“想通?呵呵呵……我这辈子也想不通。” “余依,你知道我这些年来的日子是怎么过得吗?”于姣死死盯住余依: “他们说我有病,说我有非常严重的妄想症,没日没夜地把我关在这里治疗,我快要疯了!……就算是没有病,也要被你们逼出病来了!” “我没有妄想症,我只是做了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我有什么错?” 余依看着她,那眼神中早已没有了愤怒与怨恨,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悲悯:“那你又凭什么拿自己去代表所有人呢?” “谁不想大富大贵?谁不想平步青云?余依,凭什么你生来就比我高贵,现在又要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地以上位者的姿态来教育我?你配吗?!” 于姣的眼角划过一行泪水:“明明我已经靠着那块玉牌成为了于家的大小姐,明明一切都发展得很好,为什么你要回来呢?……为什么你要活着呢?” “于姣,人各有命。”余依道,“我承认人人都想要得到的更多,这没有错。但你错就错在,你得到这一切的代价是踩着别人的命和血。 人非草芥,没有谁天生就高人一等,也没有人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而肆意践踏别人。你看你这样子,到头来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于姣恍神。 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余依一回来就抢走了她的爷爷和哥哥,抢走了她好不容易夺来的富贵人生。 那也是她凭本事抢来的,她有什么错? 不光如此,她本以为自己进可攻退可守的。 现在,她的亲生父母虞家夫妇拿到于家给的封口费,也放弃了她。 她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哪还有什么尊严可谈? “都怪你……”于姣咬牙切齿地看着余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余依皱着眉摇了摇头,她只觉得于姣简直不可理喻。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全都怪我,那十八岁那年,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丢进荒村呢?” 余依吸了吸气,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有遇见暮寒珏,我就真的死在那个晚上了。到时候被查出来,你就是杀人犯,你也不会好过。” 于姣满脸泪水,怒声颤抖着吼道: “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我怎么知道你会在那个地方遇见寒部?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会自己留在那个荒村!这样……这样你所拥有的一切就全都是属于我的…… 再说了,就算是杀人犯又能如何?” 于姣更加逼近余依,那张布满泪痕和岁月蹉跎出细纹折磨的脸离余依更近:“至少你死了……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说完,于姣猛地扑向余依。 那双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暴起青筋穿过栏杆,像是想要狠狠掐住余依的脖子,让她窒息。 “依依!” 于放眼疾手快冲了过去,拦腰将余依抱进怀里,推到了安全的地方。 于姣被折磨得不人不鬼,此刻尖锐的声音不停叫嚣:“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于放皱着眉检查了余依的脖子,看到没有伤口才放心。 “她现在发狂了,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于放回身深深看了于姣一眼,拍了拍余依的肩膀,“走,哥哥送你回去。” “哥哥……不……你不是她的哥哥,你是我的哥哥才对!……不!” 身后的于姣不停叫嚷着,于放伸出手捂住余依的耳朵,轻声道:“别听。” 余依点点头。 她知道,于姣是彻底被富贵迷了心智,再也不能迷途知返了。 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那就让她永远错下去…… 只听身后传来嘭的一声,于姣的叫嚷声戛然而止。 她一头撞上了铁栏,额头上汩汩向外流着血,骇人的双目无论如何也合不上,鼻息也没了进出,眼神却死死盯着于放和余依离开的背影。 于姣死了,死不瞑目。 没来由地,余依竟然落了一行泪。 她不可怜于姣。 只是觉得此去经年,那些情仇爱恨中,竟然有这么多人已经离她远去了…… 再也回不来了。 一直到站在碧树成茵的花园里,余依终于能喘得过气。 于放拿出手帕,颇为细心地擦拭余依流下的眼泪。 他说:“于姣是自找的,不值得可怜。你不要因为她影响了自己的心情,毕竟你是幸福的。” 余依点点头,看着于放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你今天竟然这么自然地站在了我这边。” 于放的手一顿,他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日头,散发出无限秀美的夕阳。 忽而,他笑了:“血缘这东西,很奇妙。我只是不会表达,但毕竟你才是我的亲妹妹。” 说完,他随意揉了把余依的脑袋,说:“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余依点了点头。 是呀,她该回去了。 暮寒珏肯定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她喜欢的菜,等着她回去一起开饭了。 第311章 亲妹妹 一路无话,余依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尴尬。 “那个……”她侧眸看着于放的侧脸,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为了旭洲的事上心。” 于放低低笑了一声:“这么久不出声,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吗?” 余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慢慢攥进了掌心中。 于放当作她这是默认了,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笑着说:“我也该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面子一起走一趟。” 余依小声说:“毕竟于姣是你妹妹嘛。” “哧——” 余依被车子的惯性往前推了一下,她惊呼着捋好自己的头发,抬头却看到了于放皱着眉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余依看着于放,表情倒还说得上关心,“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原地休息一下。” “不必。” 于放解开安全带迈出腿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下车。”于放对着门外偏了偏头,“我们到了。” 医院。 单独的隔离病房上镶着玻璃和栏杆,透过玻璃,余依看见了三年未见的于姣。 她似乎真的病得很重,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于姣双目无神且呆滞,长长的头发里面已经夹杂了白色,参差不齐的指甲缝里有灰色的污垢。 于姣听见脚步声,慢慢地靠了过来。 于姣着余依光鲜的样子,像是万丈光芒都照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是啊,不仅命运,就连岁月都更偏爱她一些,偏爱到余依的脸上没有一根细纹,她依旧明媚娇艳,肆意美丽。 “三年了,你终于来了。”于姣双手握住铁栏杆,两眼直直看着余依,“我听说你给暮寒珏生了儿子,过得幸福快乐。” 余依听着这话觉得很不舒服,却也轻轻嗯了一声:“那你呢?想通了吗?” 于姣冷冷地笑:“想通?呵呵呵……我这辈子也想不通。” “余依,你知道我这些年来的日子是怎么过得吗?”于姣死死盯住余依: “他们说我有病,说我有非常严重的妄想症,没日没夜地把我关在这里治疗,我快要疯了!……就算是没有病,也要被你们逼出病来了!” “我没有妄想症,我只是做了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我有什么错?” 余依看着她,那眼神中早已没有了愤怒与怨恨,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悲悯:“那你又凭什么拿自己去代表所有人呢?” “谁不想大富大贵?谁不想平步青云?余依,凭什么你生来就比我高贵,现在又要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地以上位者的姿态来教育我?你配吗?!” 于姣的眼角划过一行泪水:“明明我已经靠着那块玉牌成为了于家的大小姐,明明一切都发展得很好,为什么你要回来呢?……为什么你要活着呢?” “于姣,人各有命。”余依道,“我承认人人都想要得到的更多,这没有错。但你错就错在,你得到这一切的代价是踩着别人的命和血。 人非草芥,没有谁天生就高人一等,也没有人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而肆意践踏别人。你看你这样子,到头来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于姣恍神。 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余依一回来就抢走了她的爷爷和哥哥,抢走了她好不容易夺来的富贵人生。 那也是她凭本事抢来的,她有什么错? 不光如此,她本以为自己进可攻退可守的。 现在,她的亲生父母虞家夫妇拿到于家给的封口费,也放弃了她。 她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哪还有什么尊严可谈? “都怪你……”于姣咬牙切齿地看着余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余依皱着眉摇了摇头,她只觉得于姣简直不可理喻。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全都怪我,那十八岁那年,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丢进荒村呢?” 余依吸了吸气,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有遇见暮寒珏,我就真的死在那个晚上了。到时候被查出来,你就是杀人犯,你也不会好过。” 于姣满脸泪水,怒声颤抖着吼道: “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我怎么知道你会在那个地方遇见寒部?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会自己留在那个荒村!这样……这样你所拥有的一切就全都是属于我的…… 再说了,就算是杀人犯又能如何?” 于姣更加逼近余依,那张布满泪痕和岁月蹉跎出细纹折磨的脸离余依更近:“至少你死了……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说完,于姣猛地扑向余依。 那双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暴起青筋穿过栏杆,像是想要狠狠掐住余依的脖子,让她窒息。 “依依!” 于放眼疾手快冲了过去,拦腰将余依抱进怀里,推到了安全的地方。 于姣被折磨得不人不鬼,此刻尖锐的声音不停叫嚣:“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于放皱着眉检查了余依的脖子,看到没有伤口才放心。 “她现在发狂了,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于放回身深深看了于姣一眼,拍了拍余依的肩膀,“走,哥哥送你回去。” “哥哥……不……你不是她的哥哥,你是我的哥哥才对!……不!” 身后的于姣不停叫嚷着,于放伸出手捂住余依的耳朵,轻声道:“别听。” 余依点点头。 她知道,于姣是彻底被富贵迷了心智,再也不能迷途知返了。 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那就让她永远错下去…… 只听身后传来嘭的一声,于姣的叫嚷声戛然而止。 她一头撞上了铁栏,额头上汩汩向外流着血,骇人的双目无论如何也合不上,鼻息也没了进出,眼神却死死盯着于放和余依离开的背影。 于姣死了,死不瞑目。 没来由地,余依竟然落了一行泪。 她不可怜于姣。 只是觉得此去经年,那些情仇爱恨中,竟然有这么多人已经离她远去了…… 再也回不来了。 一直到站在碧树成茵的花园里,余依终于能喘得过气。 于放拿出手帕,颇为细心地擦拭余依流下的眼泪。 他说:“于姣是自找的,不值得可怜。你不要因为她影响了自己的心情,毕竟你是幸福的。” 余依点点头,看着于放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你今天竟然这么自然地站在了我这边。” 于放的手一顿,他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日头,散发出无限秀美的夕阳。 忽而,他笑了:“血缘这东西,很奇妙。我只是不会表达,但毕竟你才是我的亲妹妹。” 说完,他随意揉了把余依的脑袋,说:“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余依点了点头。 是呀,她该回去了。 暮寒珏肯定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她喜欢的菜,等着她回去一起开饭了。 第312章 我喜欢她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见了血的缘故,余依回家吃饭的时候都还是蔫巴巴的。 就连平时喜欢的咸蛋黄焗鸡翅都没怎么下肚。 暮寒珏本来是打算拿自己那个小老二抽她一顿来着,但看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不舍得再欺负她。 他打发走了想一起玩玩具的暮逢宣,自己抬手揽着余依的肩膀,额头贴了贴她的。 “有想看的电影吗?” 余依往后一仰,仰在了暮寒珏的臂弯上:“你随便找一个好看的,反正待着也无聊。” “嗯,刚好简糖之前推荐过我一部,我们一块儿尝尝咸淡。” 余依感到自己身子一轻,立马抬手搂住暮寒珏的脖子,让他把自己公主抱起来。 两个小时后,情绪本来就不怎么高涨的余依被电影情节感动哭了。 “呜呜呜呜……” 暮寒珏拿着纸巾,一脸无奈地给余依蘸蘸眼角打着转的眼泪。 “看个电影里面的求婚情节都能哭成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林黛玉转世了。” 余依抢过暮寒珏手里的纸,全都蹭在自己的眼睛上:“是因为太感人了我才会哭的,男女主走到一起太不容易了。” 擦完眼泪,余依看着幕布上男女主角拥吻的画面,忽然对暮寒珏说: “他们都说感受到幸福时,眼泪往往比快乐来得更早。” 她想,如果哪天暮寒珏对她求婚,她一定也会感动得泪流满面。 …… 因为余依跟暮寒珏反应,老宅影院的投影仪视觉效果不如云中庭的好。 暮寒珏当即就拖家带口的回了云中庭住,老宅的影院也让暮景琛安排了人来重装。 一回到云中庭,余依又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去上班,余栾和邓书婵怎么在她耳边唠叨都没用。 这段日子经历的事太多了,她需要消化一段时间。 但暮寒珏依旧是早出晚归的作息,除了晚上吃饭睡觉,余依几乎看不见他。 余依抱着胸,鼓着腮帮子盘腿坐在床上,气鼓鼓地对暮逢宣说:“也不知道你爸爸退役的意义在哪,我该看不见他还是看不见。” 暮逢宣手里摆弄着玩具,头也没抬地说:“可是你天天一睡就睡到十点多,见不到也正常。” “那咋了?”余依瞥了暮逢宣一眼。 她每天这么晚起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爸爸晚上太能折腾人? 暮逢宣抬起了头:“外公说你以前从来不这样,都是被爸爸给惯坏了。” “那咋了?”余依抬手指着门,“你下楼去告诉你外公,看我不爽就去找暮寒珏干一仗。” 暮逢宣连连摇头:“我不敢,外公要是生气了真的会动手打我。” “啧啧啧,”余依伸出食指晃了晃,“你太不了解你外公了,他就算是现在冲上来揍我一顿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的。” 暮逢宣看着余依叹了口气,将自己手上的玩具扔到了一边,伸着两条小胳膊环着余依的脖子,黏糊糊地把脑袋埋在余依肩上。 “妈妈,你不要总是在家里待着了,时间一长会生病的。” 暮逢宣说:“初初阿姨和小糖阿姨都约你去逛街,小婶婶还说邀请你去影视公司看现场综艺,你都不去。” 余依耸耸肩:“我这不是想在家陪你爸爸嘛。谁知道他天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余依脑中一闪而过,她捧起暮逢宣的脸,忽然惊诧道:“崽,你爸不回家不会是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厮混?” 暮逢宣:“……应该不会。” “不对不对……”余依根本不理暮逢宣,“是不是他嫌弃我天天不上班,吃穿用度全靠他一个人养活,他不耐烦了?” “妈妈,我觉得爸爸不会……” “我就知道!”余依一拍床头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知不知道,我刚和他谈恋爱那会儿,他说我这辈子什么也不用做都可以,现在可倒好,刚几天就嫌弃我烦了……” “其实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暮逢宣话都还没说完,忽然被妈妈从身上扒拉了下去。 暮逢宣:“?” 余依说:“你长大了以后也是男人,是预制鬼,你也离我远点!” “……”暮逢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余依说:“妈妈,你是不是真的在家里憋出毛病来了?” “呜呜呜……我好想你爸爸……” 余依哼哼唧唧地把暮逢宣抱了回来,在小朋友的肚子上蹭来蹭去。 暮逢宣肚子上全是痒痒肉,痒得受不了,一边笑一边推开余依的头:“那你给爸爸打个电话嘛,这样不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了吗?” “对哦。”余依停止了动作,再次把儿子丢在了一边,“还是新脑子好用。” 暮逢宣:“……”爸爸果然没骗人,我真的是充话费送的赠品。 余依拿着手机选中了暮寒珏的电话,拨了出去。 等待音响起时,暮寒珏所在的房间中音乐声戛然而止。 他从钢琴架上拿起手机,看见是来自余依的电话,扬了扬眉。 划下接通键前,他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身旁的女人不要出声。 “醒了?” 余依听见暮寒珏低低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点了点头:“你去哪里啦?我好想你哦。” 暮寒珏听着余依甜丝丝的声音,眉间的褶皱随之散开,唇角也勾起笑意:“我也想你。 刚回公司,有些事情还需要交接,这段时间会忙一些。” “哦,这样啊。”余依撇撇嘴,“我差点以为你在外面给暮逢宣找了个后妈呢。” 暮寒珏失笑:“怎么会?晚上想吃什么,早点回去给你做饭。” 余依打了个哈欠:“不用了,我决定晚上和彤彤一起出去吃,明晚你再给我做红酒炖牛肉。” “可以,玩得开心。” “嗯嗯!”余依对着手机亲了一下,“拜拜!” …… 挂断电话,暮寒珏扬起的眼角依旧带着掩饰不去的笑意。 身旁的女人也终于从刚刚的低气压中松了口气,道:“夫人不光性格活泼可爱,还如此善解人意。” 暮寒珏将手机放回了钢琴架上,没做否认,反而是好心情地说: “她年纪还小,性格欢脱些也属于正常,我喜欢她这样。” 女人斜靠在钢琴旁,掩唇而笑:“寒部家庭真是幸福。” 暮寒珏将视线落回黑白的琴键上。 在外过多谈论妻儿难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暮寒珏收起眼神中的柔和,把话题重新引回当下的正事上: “我们继续。你刚刚说,要把手指放在哪里?” 第312章 我喜欢她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见了血的缘故,余依回家吃饭的时候都还是蔫巴巴的。 就连平时喜欢的咸蛋黄焗鸡翅都没怎么下肚。 暮寒珏本来是打算拿自己那个小老二抽她一顿来着,但看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不舍得再欺负她。 他打发走了想一起玩玩具的暮逢宣,自己抬手揽着余依的肩膀,额头贴了贴她的。 “有想看的电影吗?” 余依往后一仰,仰在了暮寒珏的臂弯上:“你随便找一个好看的,反正待着也无聊。” “嗯,刚好简糖之前推荐过我一部,我们一块儿尝尝咸淡。” 余依感到自己身子一轻,立马抬手搂住暮寒珏的脖子,让他把自己公主抱起来。 两个小时后,情绪本来就不怎么高涨的余依被电影情节感动哭了。 “呜呜呜呜……” 暮寒珏拿着纸巾,一脸无奈地给余依蘸蘸眼角打着转的眼泪。 “看个电影里面的求婚情节都能哭成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林黛玉转世了。” 余依抢过暮寒珏手里的纸,全都蹭在自己的眼睛上:“是因为太感人了我才会哭的,男女主走到一起太不容易了。” 擦完眼泪,余依看着幕布上男女主角拥吻的画面,忽然对暮寒珏说: “他们都说感受到幸福时,眼泪往往比快乐来得更早。” 她想,如果哪天暮寒珏对她求婚,她一定也会感动得泪流满面。 …… 因为余依跟暮寒珏反应,老宅影院的投影仪视觉效果不如云中庭的好。 暮寒珏当即就拖家带口的回了云中庭住,老宅的影院也让暮景琛安排了人来重装。 一回到云中庭,余依又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去上班,余栾和邓书婵怎么在她耳边唠叨都没用。 这段日子经历的事太多了,她需要消化一段时间。 但暮寒珏依旧是早出晚归的作息,除了晚上吃饭睡觉,余依几乎看不见他。 余依抱着胸,鼓着腮帮子盘腿坐在床上,气鼓鼓地对暮逢宣说:“也不知道你爸爸退役的意义在哪,我该看不见他还是看不见。” 暮逢宣手里摆弄着玩具,头也没抬地说:“可是你天天一睡就睡到十点多,见不到也正常。” “那咋了?”余依瞥了暮逢宣一眼。 她每天这么晚起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爸爸晚上太能折腾人? 暮逢宣抬起了头:“外公说你以前从来不这样,都是被爸爸给惯坏了。” “那咋了?”余依抬手指着门,“你下楼去告诉你外公,看我不爽就去找暮寒珏干一仗。” 暮逢宣连连摇头:“我不敢,外公要是生气了真的会动手打我。” “啧啧啧,”余依伸出食指晃了晃,“你太不了解你外公了,他就算是现在冲上来揍我一顿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的。” 暮逢宣看着余依叹了口气,将自己手上的玩具扔到了一边,伸着两条小胳膊环着余依的脖子,黏糊糊地把脑袋埋在余依肩上。 “妈妈,你不要总是在家里待着了,时间一长会生病的。” 暮逢宣说:“初初阿姨和小糖阿姨都约你去逛街,小婶婶还说邀请你去影视公司看现场综艺,你都不去。” 余依耸耸肩:“我这不是想在家陪你爸爸嘛。谁知道他天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余依脑中一闪而过,她捧起暮逢宣的脸,忽然惊诧道:“崽,你爸不回家不会是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厮混?” 暮逢宣:“……应该不会。” “不对不对……”余依根本不理暮逢宣,“是不是他嫌弃我天天不上班,吃穿用度全靠他一个人养活,他不耐烦了?” “妈妈,我觉得爸爸不会……” “我就知道!”余依一拍床头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知不知道,我刚和他谈恋爱那会儿,他说我这辈子什么也不用做都可以,现在可倒好,刚几天就嫌弃我烦了……” “其实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暮逢宣话都还没说完,忽然被妈妈从身上扒拉了下去。 暮逢宣:“?” 余依说:“你长大了以后也是男人,是预制鬼,你也离我远点!” “……”暮逢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余依说:“妈妈,你是不是真的在家里憋出毛病来了?” “呜呜呜……我好想你爸爸……” 余依哼哼唧唧地把暮逢宣抱了回来,在小朋友的肚子上蹭来蹭去。 暮逢宣肚子上全是痒痒肉,痒得受不了,一边笑一边推开余依的头:“那你给爸爸打个电话嘛,这样不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了吗?” “对哦。”余依停止了动作,再次把儿子丢在了一边,“还是新脑子好用。” 暮逢宣:“……”爸爸果然没骗人,我真的是充话费送的赠品。 余依拿着手机选中了暮寒珏的电话,拨了出去。 等待音响起时,暮寒珏所在的房间中音乐声戛然而止。 他从钢琴架上拿起手机,看见是来自余依的电话,扬了扬眉。 划下接通键前,他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身旁的女人不要出声。 “醒了?” 余依听见暮寒珏低低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点了点头:“你去哪里啦?我好想你哦。” 暮寒珏听着余依甜丝丝的声音,眉间的褶皱随之散开,唇角也勾起笑意:“我也想你。 刚回公司,有些事情还需要交接,这段时间会忙一些。” “哦,这样啊。”余依撇撇嘴,“我差点以为你在外面给暮逢宣找了个后妈呢。” 暮寒珏失笑:“怎么会?晚上想吃什么,早点回去给你做饭。” 余依打了个哈欠:“不用了,我决定晚上和彤彤一起出去吃,明晚你再给我做红酒炖牛肉。” “可以,玩得开心。” “嗯嗯!”余依对着手机亲了一下,“拜拜!” …… 挂断电话,暮寒珏扬起的眼角依旧带着掩饰不去的笑意。 身旁的女人也终于从刚刚的低气压中松了口气,道:“夫人不光性格活泼可爱,还如此善解人意。” 暮寒珏将手机放回了钢琴架上,没做否认,反而是好心情地说: “她年纪还小,性格欢脱些也属于正常,我喜欢她这样。” 女人斜靠在钢琴旁,掩唇而笑:“寒部家庭真是幸福。” 暮寒珏将视线落回黑白的琴键上。 在外过多谈论妻儿难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暮寒珏收起眼神中的柔和,把话题重新引回当下的正事上: “我们继续。你刚刚说,要把手指放在哪里?” 第313章 哈特软软 余依吃饱饭逛过街回家已经是快十点了。 暮寒珏比她回来的早得多,这会儿已经洗完了澡,靠在床头拿平板看着一份新发来的报表。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暮寒珏抬起了头:“在外面野够了舍得回来了?” 余依摆摆手,表情十分痛苦:“别提了,我在楼下刚被我爸骂了一顿。说我现在一点规矩也没有,马上就要超过门禁时间了。” “爸管得严点也是为你好。”暮寒珏放下平板,对余依勾了勾手指:“不过你在我这没有门禁,就算你想野到凌晨,一个电话我立刻去接你。” “嘿嘿。” 余依一边傻乎乎地笑了一下,一边就爬上床抱着暮寒珏趴在他身上。 暮寒珏自然地抬手护住她的腰,轻揉了两下。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余依点点头,拿出一个精致的信封给暮寒珏看,“因为我有这个。” 暮寒珏挑眉收下,拆开来一看,是落款暮氏集团的年会邀请函。 余依说:“这是吃饭的时候彤彤给我的。诶,我还想问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把年会提前到夏天来办?” “谁知道暮景琛在打什么主意。” 暮寒珏随意瞥了一眼邀请函上的字,在余依眼前挥了一下:“你想去?” 余依点点头:“我觉得好玩,我还从来没见过夏天办年会的呢。而且,每年不是还有游戏和节目吗?” 一听到这,暮寒珏眉峰沉了几分。 他揉了揉太阳穴道:“每到表演节目的环节都让我感到看不见暮氏的未来。” 尤其是暮景琛。 去年带着暮氏的一众高管在台上热舞科目三。 估计今年不是晚安大小姐就是erncy。 暮寒珏认真看着余依:“你真想去?” 余依下巴顶在他胸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暮寒珏无奈叹息了一声:“成。你想去,陪你。” “你真好!”余依捧着暮寒珏的脸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此时的余依还不知道,这是一场专门为她打造的唯一一个开始在盛夏的“年会”。 …… 暮氏大楼按照办年会的规格,里里外外好好装饰了一番。 气球和鲜花铺在路上、挂在墙上,把会堂点缀得明亮温柔。 工作人员还在调节灯光时,余依左手挽着暮寒珏,右手牵着暮逢宣,在人群里看见好多熟悉的面孔。 “初初!”余依跑了两步冲上去拉着池初禾的手,“你也来啦?” 池初禾扬起下巴说:“我当然要来啦!我也算是暮氏的员工嘛。” 暮寒珏适时地捅了池初禾一刀:“上半年各部门的业绩只有你手下的会所没有达标,如果不想干了可以直言。”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寒部您放心,我家依依还在您手上呢,我能不给您好好干吗,是不是?嘿嘿嘿……” “……” 暮寒珏低眸看看余依说:“以后交朋友不要交这么傻的。” 余依补刀:“好好好,知道了。” 池初禾:“?”不是,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我在他们心里真成傻子了? 暮寒珏捏了捏余依的手,缓声说:“我去后台看看,你自己先坐。” 余依点点头,抓起暮逢宣的手对暮寒珏挥了挥,转头又看到更多熟人。 陆斯霆和简糖,墨砚还有齐升珺,连于放都跟着一块儿来了。 余依有些惊讶:”你们今天都这么有空?” 陆斯霆嗨了一声:“那是,不过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啊。” 余依歪了歪头:“什么任务?” “唉……段少校不是牺牲了么,也是怪可惜的。军政大学那边还有他带的不少学生,现在没人管,课程也停滞了很久。 学校那边联系到我,意思是看你愿不愿意出面到学校去挂个名,每周上两次课,一年带几个学生就行。” “我?”余依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是我呢?” “是许兰昕教授推荐的你。你是她的关门弟子,许教授认为没有谁能够比你更合适接手段旭洲的位置了。” 余依垂了垂眸,思索片刻后点了头。 既然段旭洲是为了她的事才丢了性命,她至少也要做些什么来补偿他。 不然,那青梅竹马多年的感情就那样付之一炬,也太令段旭洲在九泉之下心寒了。 墨砚看到余依眸子里的一丝落寞,赶紧岔开了话题:“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提这些。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都落座。” 余依点点头,后知后觉发现墨砚这话说的…… 话里有话啊。 “为什么是高兴的日子?”余依疑惑地看了看墨砚。 墨砚勾唇一笑:“这不,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 话音刚落,会场内的灯光骤然暗下,只有一束暖色的射灯聚光在舞台的一角。 那里有一架白色的钢琴,旁边摆放着香槟色的玫瑰花,在暖光下璀璨娇艳。 一段悠扬温柔地乐声从钢琴的位置传出,蜜意似乎在那一瞬间就流淌了整间会堂。 暮寒珏穿着黑色西服,胸前的领带是余依出门前为他打上的温莎结。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此时正在黑白的琴键上跃动。 台下,不知是谁的心门为之猛烈颤动。 余依听出来了,暮寒珏正在弹奏的曲子叫做《do you?》。 她眼神怔怔地望向那个在台上弹着钢琴的男人。 哪怕没有那种土味到极致的幻灯片大屏播放那些并没有精修过的照片,过往和暮寒珏所经历过的一切却像是不受控制般跳进了脑海中,一帧接一帧地播放着那些甜蜜与泪水。 而在台下坐着见证这一切的,皆为伴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挚友与亲人。 余依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哪怕视线变得不再清晰,她依旧不愿错过暮寒珏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钢琴的乐声结束,暮寒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她的位置,伸出一只手。 他笑得温柔,不带半分凌厉。 见她还不把手放上来,暮寒珏笑意更甚:“怎么?听傻了?” “你这是……你这是……”余依不可思议地捂着嘴巴,连说话都变得颤抖。 “嗯,是。” 暮寒珏温暖宽大的手掌主动握起了她的,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他牵着余依走上舞台,犹如最虔诚的信徒,唯她命是从。 暮氏的员工纷纷拿出手机来打开录像模式,将镜头对准了那个传言中嗜血成性的魔鬼以及被魔鬼捧上心尖的爱人。 “太甜了!” “谁懂啊家人们,哈特软软!” “建议把这一段刻成dvd循环播放,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这么温柔的寒部了……” 第313章 哈特软软 余依吃饱饭逛过街回家已经是快十点了。 暮寒珏比她回来的早得多,这会儿已经洗完了澡,靠在床头拿平板看着一份新发来的报表。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暮寒珏抬起了头:“在外面野够了舍得回来了?” 余依摆摆手,表情十分痛苦:“别提了,我在楼下刚被我爸骂了一顿。说我现在一点规矩也没有,马上就要超过门禁时间了。” “爸管得严点也是为你好。”暮寒珏放下平板,对余依勾了勾手指:“不过你在我这没有门禁,就算你想野到凌晨,一个电话我立刻去接你。” “嘿嘿。” 余依一边傻乎乎地笑了一下,一边就爬上床抱着暮寒珏趴在他身上。 暮寒珏自然地抬手护住她的腰,轻揉了两下。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余依点点头,拿出一个精致的信封给暮寒珏看,“因为我有这个。” 暮寒珏挑眉收下,拆开来一看,是落款暮氏集团的年会邀请函。 余依说:“这是吃饭的时候彤彤给我的。诶,我还想问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把年会提前到夏天来办?” “谁知道暮景琛在打什么主意。” 暮寒珏随意瞥了一眼邀请函上的字,在余依眼前挥了一下:“你想去?” 余依点点头:“我觉得好玩,我还从来没见过夏天办年会的呢。而且,每年不是还有游戏和节目吗?” 一听到这,暮寒珏眉峰沉了几分。 他揉了揉太阳穴道:“每到表演节目的环节都让我感到看不见暮氏的未来。” 尤其是暮景琛。 去年带着暮氏的一众高管在台上热舞科目三。 估计今年不是晚安大小姐就是erncy。 暮寒珏认真看着余依:“你真想去?” 余依下巴顶在他胸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暮寒珏无奈叹息了一声:“成。你想去,陪你。” “你真好!”余依捧着暮寒珏的脸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此时的余依还不知道,这是一场专门为她打造的唯一一个开始在盛夏的“年会”。 …… 暮氏大楼按照办年会的规格,里里外外好好装饰了一番。 气球和鲜花铺在路上、挂在墙上,把会堂点缀得明亮温柔。 工作人员还在调节灯光时,余依左手挽着暮寒珏,右手牵着暮逢宣,在人群里看见好多熟悉的面孔。 “初初!”余依跑了两步冲上去拉着池初禾的手,“你也来啦?” 池初禾扬起下巴说:“我当然要来啦!我也算是暮氏的员工嘛。” 暮寒珏适时地捅了池初禾一刀:“上半年各部门的业绩只有你手下的会所没有达标,如果不想干了可以直言。”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寒部您放心,我家依依还在您手上呢,我能不给您好好干吗,是不是?嘿嘿嘿……” “……” 暮寒珏低眸看看余依说:“以后交朋友不要交这么傻的。” 余依补刀:“好好好,知道了。” 池初禾:“?”不是,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我在他们心里真成傻子了? 暮寒珏捏了捏余依的手,缓声说:“我去后台看看,你自己先坐。” 余依点点头,抓起暮逢宣的手对暮寒珏挥了挥,转头又看到更多熟人。 陆斯霆和简糖,墨砚还有齐升珺,连于放都跟着一块儿来了。 余依有些惊讶:”你们今天都这么有空?” 陆斯霆嗨了一声:“那是,不过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啊。” 余依歪了歪头:“什么任务?” “唉……段少校不是牺牲了么,也是怪可惜的。军政大学那边还有他带的不少学生,现在没人管,课程也停滞了很久。 学校那边联系到我,意思是看你愿不愿意出面到学校去挂个名,每周上两次课,一年带几个学生就行。” “我?”余依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是我呢?” “是许兰昕教授推荐的你。你是她的关门弟子,许教授认为没有谁能够比你更合适接手段旭洲的位置了。” 余依垂了垂眸,思索片刻后点了头。 既然段旭洲是为了她的事才丢了性命,她至少也要做些什么来补偿他。 不然,那青梅竹马多年的感情就那样付之一炬,也太令段旭洲在九泉之下心寒了。 墨砚看到余依眸子里的一丝落寞,赶紧岔开了话题:“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提这些。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都落座。” 余依点点头,后知后觉发现墨砚这话说的…… 话里有话啊。 “为什么是高兴的日子?”余依疑惑地看了看墨砚。 墨砚勾唇一笑:“这不,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 话音刚落,会场内的灯光骤然暗下,只有一束暖色的射灯聚光在舞台的一角。 那里有一架白色的钢琴,旁边摆放着香槟色的玫瑰花,在暖光下璀璨娇艳。 一段悠扬温柔地乐声从钢琴的位置传出,蜜意似乎在那一瞬间就流淌了整间会堂。 暮寒珏穿着黑色西服,胸前的领带是余依出门前为他打上的温莎结。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此时正在黑白的琴键上跃动。 台下,不知是谁的心门为之猛烈颤动。 余依听出来了,暮寒珏正在弹奏的曲子叫做《do you?》。 她眼神怔怔地望向那个在台上弹着钢琴的男人。 哪怕没有那种土味到极致的幻灯片大屏播放那些并没有精修过的照片,过往和暮寒珏所经历过的一切却像是不受控制般跳进了脑海中,一帧接一帧地播放着那些甜蜜与泪水。 而在台下坐着见证这一切的,皆为伴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挚友与亲人。 余依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哪怕视线变得不再清晰,她依旧不愿错过暮寒珏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钢琴的乐声结束,暮寒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她的位置,伸出一只手。 他笑得温柔,不带半分凌厉。 见她还不把手放上来,暮寒珏笑意更甚:“怎么?听傻了?” “你这是……你这是……”余依不可思议地捂着嘴巴,连说话都变得颤抖。 “嗯,是。” 暮寒珏温暖宽大的手掌主动握起了她的,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他牵着余依走上舞台,犹如最虔诚的信徒,唯她命是从。 暮氏的员工纷纷拿出手机来打开录像模式,将镜头对准了那个传言中嗜血成性的魔鬼以及被魔鬼捧上心尖的爱人。 “太甜了!” “谁懂啊家人们,哈特软软!” “建议把这一段刻成dvd循环播放,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这么温柔的寒部了……” 第314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人声汹涌中,暮寒珏握紧余依冰凉的手,安抚地捏了捏:“不紧张,有我在。” 余依哽声点点头。 暮寒珏接过童彤从后台小跑着递过来的话筒,低沉微哑的嗓音带着那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穿透力响彻会堂。 “非常感谢在座各位亲朋挚友能够来见证这一刻。 身旁是我的妻子余依,是我此生宁愿抛弃一切也要誓死追随的唯一信仰。” 他转过身,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余依,牵着她的手一秒也没有松开。 “依依。这么多年都没能给你一个婚礼甚至是一句像样的承诺,我一直感到很愧疚。” 她是他的此生挚爱,是破云而来的暖阳,更是那个愿意给他一个家的人。 有了她,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带着刀枪穿行在枪弹中的行尸走肉。 他能过得像如今这样幸福,全都是因为心里装满了一个她呀。 “依依,我想要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以后的日子,让我一直做你的依靠,做倦鸟归林的那片林,做狂风骇浪中你最温暖的港湾。” 暮寒珏郑重其事地注视着她:“余依,我爱你。” 他的身子往下一沉,余依看着他的视角渐渐从仰视变为俯视,而暮寒珏正在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复。 暮寒珏单膝跪地,掌心中的小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透亮的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 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早已决堤,余依看着暮寒珏现在的样子感动得语无伦次,双手掩在唇上哭泣了很久。 “我愿意……我愿意……”余依胡乱地擦掉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像是有些急切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快给我戴上……你给我戴上好不好?” 暮寒珏无奈地皱着眉头笑了一下。 他托起余依的手,万般珍重地将那枚切割精美的钻戒推上她的手指。 “很漂亮。” 在那根手指上落下一吻后,暮寒珏直起身,紧紧抱住了余依。 台下掌声雷动。 后台,童彤和暮景琛看着这一幕也都落了泪。 兄嫂能走到这一天,是真的真的吃了太多的苦啊…… “暮寒珏。”余依抬起红彤彤的眼睛,哑声说:“你一直都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我从没敢想象过,一个习惯了身处上位的人会像你这般毫无保留地爱我、宠我,什么都把我放在第一位……” 余依时常会想,她只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罢了。 她到底何德何能让暮寒珏如此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呵护她呢? “余依,你错了。”暮寒珏温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水,“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小女孩,是这个灰黑色世界里最动人的一笔。你配得上一切好的东西,自然也配得上其他人为你倾心。” 他笑了笑,“你才是真正的上位者。而我,生来就应该为你折腰。” …… 会堂里,大家在切分蛋糕。 余依也终于知道了,暮寒珏这么多天不着家就是在为了今天的求婚专门找了京城有名的钢琴大师练习。 余依坐在座位上,她垂眸看着自己指根上在灯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钻石依然觉得虚幻。 暮寒珏向她求婚了。 像电影里一样,说了肉麻的情话,在亲朋好友面前单膝下跪,向她求婚了。 “被求婚的感觉怎么样?” 余依回过神来,池初禾笑着递过来一块奶油蛋糕,也坐在了她身旁。 在池初禾身后,还跟着童彤和简糖。 “还不错。”余依吃了一口奶油,十分谴责地看了一圈自己的三个小姐妹,“你们肯定早就知道他今天要求婚,全都胳膊肘往外拐替他瞒着我。” “诶,求婚这种事情一辈子可就只有一次,当然要保证神秘感啦。” 池初禾说完,抬起胳膊搂着余依的脖子,将头也靠在她的肩上:“虽然你早就和寒部领过证了,连崽崽都这么大了。 可是一直到今天他向你求婚,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早就不是以前道年纪了。” “可是好在,我们永远都是我们。”余依笑着搭上池初禾的手背,“初初,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池初禾用力点点头:“一定!” 余依又牵起简糖和童彤,“我们都要好好的。” 四个人抱在一起,简糖也不禁落了泪:“你们幸福的话,我一定会是那个默默为你们落泪的人。” 童彤笑着抹去她的眼泪:“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我们都会幸福的。” 一群人笑闹了很久,不少有趁着暮寒珏今天心情好而来打趣他的,余依一直到回了云中庭都还在回味求婚时的情景。 “我觉得我刚才都没有发挥好。” 暮寒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洗耳恭听。” “比如,你刚开始对我告白的时候我就该掉眼泪的!而且不能哭出声,应该让眼泪一滴一滴地掉才有氛围感……” 暮寒珏被她逗笑了,他满眼宠溺地拥着她,轻声说:“依依,人生是一种经历、是留给自己日后回味的,而不是表演给别人看的。无论你如何发挥,我都会觉得很好。 因为你在我的眼里已经是那个最珍重的独一无二了。” 手上的钻石远不及心中的万般情爱深重,可余依还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把自己手上的戒指给余栾、邓书婵、彭姨甚至是两只小猫都展示了一个遍。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所有人: 你们看,暮寒珏向我求婚了。 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了。 第314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人声汹涌中,暮寒珏握紧余依冰凉的手,安抚地捏了捏:“不紧张,有我在。” 余依哽声点点头。 暮寒珏接过童彤从后台小跑着递过来的话筒,低沉微哑的嗓音带着那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穿透力响彻会堂。 “非常感谢在座各位亲朋挚友能够来见证这一刻。 身旁是我的妻子余依,是我此生宁愿抛弃一切也要誓死追随的唯一信仰。” 他转过身,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余依,牵着她的手一秒也没有松开。 “依依。这么多年都没能给你一个婚礼甚至是一句像样的承诺,我一直感到很愧疚。” 她是他的此生挚爱,是破云而来的暖阳,更是那个愿意给他一个家的人。 有了她,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带着刀枪穿行在枪弹中的行尸走肉。 他能过得像如今这样幸福,全都是因为心里装满了一个她呀。 “依依,我想要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以后的日子,让我一直做你的依靠,做倦鸟归林的那片林,做狂风骇浪中你最温暖的港湾。” 暮寒珏郑重其事地注视着她:“余依,我爱你。” 他的身子往下一沉,余依看着他的视角渐渐从仰视变为俯视,而暮寒珏正在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复。 暮寒珏单膝跪地,掌心中的小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透亮的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 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早已决堤,余依看着暮寒珏现在的样子感动得语无伦次,双手掩在唇上哭泣了很久。 “我愿意……我愿意……”余依胡乱地擦掉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像是有些急切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快给我戴上……你给我戴上好不好?” 暮寒珏无奈地皱着眉头笑了一下。 他托起余依的手,万般珍重地将那枚切割精美的钻戒推上她的手指。 “很漂亮。” 在那根手指上落下一吻后,暮寒珏直起身,紧紧抱住了余依。 台下掌声雷动。 后台,童彤和暮景琛看着这一幕也都落了泪。 兄嫂能走到这一天,是真的真的吃了太多的苦啊…… “暮寒珏。”余依抬起红彤彤的眼睛,哑声说:“你一直都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我从没敢想象过,一个习惯了身处上位的人会像你这般毫无保留地爱我、宠我,什么都把我放在第一位……” 余依时常会想,她只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罢了。 她到底何德何能让暮寒珏如此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呵护她呢? “余依,你错了。”暮寒珏温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水,“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小女孩,是这个灰黑色世界里最动人的一笔。你配得上一切好的东西,自然也配得上其他人为你倾心。” 他笑了笑,“你才是真正的上位者。而我,生来就应该为你折腰。” …… 会堂里,大家在切分蛋糕。 余依也终于知道了,暮寒珏这么多天不着家就是在为了今天的求婚专门找了京城有名的钢琴大师练习。 余依坐在座位上,她垂眸看着自己指根上在灯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钻石依然觉得虚幻。 暮寒珏向她求婚了。 像电影里一样,说了肉麻的情话,在亲朋好友面前单膝下跪,向她求婚了。 “被求婚的感觉怎么样?” 余依回过神来,池初禾笑着递过来一块奶油蛋糕,也坐在了她身旁。 在池初禾身后,还跟着童彤和简糖。 “还不错。”余依吃了一口奶油,十分谴责地看了一圈自己的三个小姐妹,“你们肯定早就知道他今天要求婚,全都胳膊肘往外拐替他瞒着我。” “诶,求婚这种事情一辈子可就只有一次,当然要保证神秘感啦。” 池初禾说完,抬起胳膊搂着余依的脖子,将头也靠在她的肩上:“虽然你早就和寒部领过证了,连崽崽都这么大了。 可是一直到今天他向你求婚,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早就不是以前道年纪了。” “可是好在,我们永远都是我们。”余依笑着搭上池初禾的手背,“初初,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池初禾用力点点头:“一定!” 余依又牵起简糖和童彤,“我们都要好好的。” 四个人抱在一起,简糖也不禁落了泪:“你们幸福的话,我一定会是那个默默为你们落泪的人。” 童彤笑着抹去她的眼泪:“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我们都会幸福的。” 一群人笑闹了很久,不少有趁着暮寒珏今天心情好而来打趣他的,余依一直到回了云中庭都还在回味求婚时的情景。 “我觉得我刚才都没有发挥好。” 暮寒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洗耳恭听。” “比如,你刚开始对我告白的时候我就该掉眼泪的!而且不能哭出声,应该让眼泪一滴一滴地掉才有氛围感……” 暮寒珏被她逗笑了,他满眼宠溺地拥着她,轻声说:“依依,人生是一种经历、是留给自己日后回味的,而不是表演给别人看的。无论你如何发挥,我都会觉得很好。 因为你在我的眼里已经是那个最珍重的独一无二了。” 手上的钻石远不及心中的万般情爱深重,可余依还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把自己手上的戒指给余栾、邓书婵、彭姨甚至是两只小猫都展示了一个遍。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所有人: 你们看,暮寒珏向我求婚了。 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了。 第315章 出阁 晚上,余依在铺满玫瑰花的大床上入睡。 你看啊,爱你的人总能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却仍觉不够。 就像是三年前,余依任性撒娇说,要暮寒珏送她九十九朵红玫瑰才肯嫁给他。 暮寒珏不光做到了,他送了她不止九十九朵玫瑰,而是一片赤诚荼靡的花海。 早晨。 余依难得起了个早,下楼发现暮寒珏也没有去上班。 “嗨!老……!” 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人,余依立马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身,把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落荒而逃回了卧室里。 沙发上的一圈人愣了。 于自修:“?” 于放:“?” 暮逢宣:“?” “……”余栾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这孩子,现在真是一点礼数也不懂了,连叫人都不知道。” 暮寒珏护着余依:“既然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泥于那些客套的礼数?” 说完,他坐端正了身子拿起茶壶为几位长辈都续了水。 于自修把爱不释手的小重孙从怀里放了下去,“逢宣啊,上楼去看看你妈妈在做什么。” 暮逢宣点点头,乖乖地上了楼。 一直到小不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于自修这才看向了余栾:“今天两家人都在这,阿栾,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恨我吗?” 余栾手中捏着茶杯,视线却未抬起。 他笑了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当年离开于家的时候,我比寒珏还要年轻一些,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何必再提恨与不恨呢?” 于自修闭上眼睛,缓缓点了点头:“你不恨我就好。” “父亲,到底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尽到孝道,我也有对不住您的地方。从今往后,过去的事就莫再提了。” “好……好。”于自修点点头。 他没奢望过余栾能原谅他。 只要还认他这个父亲,就足够了却前半生的悔恨了。 于放垂眸拍了拍于自修的手背,对暮寒珏和余栾道:“寒部,二叔。 爷爷今天非要来云中庭一趟的原因是希望依依办婚礼时能从于家出阁,毕竟我们亏欠了她这么多,这么一来也是希望所有人都能知道她是于家人,也好日后为她撑腰。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暮寒珏与余栾对视一眼,做出了让步:“都听爸的安排。” 余栾点了点头:“我同意,多一个靠山总比没有强。不过于放……” “是。”于放坐直身子耐心听着长辈教训。 余栾看着他:“三年前你打过余依一个耳光,我们可都还记着呢。” “都是我的错。”于放低下了头,抿唇道:“我会想办法一点点弥补依依。”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余栾放下杯子,侧眸看看邓书婵,“书婵,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邓书婵笑了一下:“这不是商量寒珏和依依的喜事么,怎么都没个笑模样?来来来。” 邓书婵端起手中的杯子:“咱们以茶代酒,先提前预祝婚礼一切顺利。” 楼上。 余依换了平时穿的衣服,抱着暮逢宣一起窝在懒人沙发里。 暮逢宣疑惑地问:“太爷爷和舅舅都来了,外公外婆也在楼下一起说话,你怎么非要躲在楼上呢?” “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余依叹了口气,把暮逢宣抱得更紧。 “我是觉得没办法面对你舅舅。他最近好像……对我有点太好了。” 余依苦恼地看着房顶的一角:“崽崽,你说我一直不理于放是不是太记仇了?” “你这样做一定有你这样做的理由呀。”暮逢宣像个小大人似的,“你不需要去顺从别人的,哪怕是舅舅也不需要。” 余依一听就笑了,她捏着暮逢宣的小脸:“是不是又是你爸爸教给你的词?” “我又教他什么了?”暮寒珏推门进来,眼神里带着点笑意看着余依。 余依哼哼两声:“于放和爷爷都走了?” “嗯。”暮寒珏坐下来搂着余依,“过两天他们要接你回于家。” “啊?” “不开心了?”暮寒珏点点余依的鼻尖,“别担心,爸和妈都陪你一起去,他们不敢欺负你。” 他的手顺着余依的肩膀一路滑下来,在她的手腕上纠缠片刻,随后顺着指间的缝隙与之十指相扣。 “乖宝,别不开心。在于家等着我去接你,好不好?” “爸爸!”暮逢宣忽然举起了小手,“为什么不能把妈妈留在家里住,我还想听妈妈讲的故事。” 暮寒珏看着他,随手摸了下暮逢宣的头发:“老一辈传下来的风俗,新婚夫妻在结婚前的一晚不能见面。你外公外婆和太爷爷都看重这个,我们也应该尊重长辈。” “哦,那好。” 余依笑吟吟地看着暮逢宣,“那妈妈不在的那个晚上,你要负责代替妈妈多陪陪爸爸哦。” 暮逢宣用力点点头当作是答应了。 余依转头看回暮寒珏,戳了把他的腰:“今天是工作日诶,你又旷班了。” “不是旷班,今天暮氏集体放假。” 余依有点惊讶:“就为了庆祝你顺利求婚?” 暮寒珏理所应当地一点头。 余依坐不住了,她从床上爬起来,用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停工一天,暮氏岂不是要少赚好几个亿?” 第315章 出阁 晚上,余依在铺满玫瑰花的大床上入睡。 你看啊,爱你的人总能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却仍觉不够。 就像是三年前,余依任性撒娇说,要暮寒珏送她九十九朵红玫瑰才肯嫁给他。 暮寒珏不光做到了,他送了她不止九十九朵玫瑰,而是一片赤诚荼靡的花海。 早晨。 余依难得起了个早,下楼发现暮寒珏也没有去上班。 “嗨!老……!” 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人,余依立马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身,把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落荒而逃回了卧室里。 沙发上的一圈人愣了。 于自修:“?” 于放:“?” 暮逢宣:“?” “……”余栾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这孩子,现在真是一点礼数也不懂了,连叫人都不知道。” 暮寒珏护着余依:“既然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泥于那些客套的礼数?” 说完,他坐端正了身子拿起茶壶为几位长辈都续了水。 于自修把爱不释手的小重孙从怀里放了下去,“逢宣啊,上楼去看看你妈妈在做什么。” 暮逢宣点点头,乖乖地上了楼。 一直到小不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于自修这才看向了余栾:“今天两家人都在这,阿栾,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恨我吗?” 余栾手中捏着茶杯,视线却未抬起。 他笑了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当年离开于家的时候,我比寒珏还要年轻一些,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何必再提恨与不恨呢?” 于自修闭上眼睛,缓缓点了点头:“你不恨我就好。” “父亲,到底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尽到孝道,我也有对不住您的地方。从今往后,过去的事就莫再提了。” “好……好。”于自修点点头。 他没奢望过余栾能原谅他。 只要还认他这个父亲,就足够了却前半生的悔恨了。 于放垂眸拍了拍于自修的手背,对暮寒珏和余栾道:“寒部,二叔。 爷爷今天非要来云中庭一趟的原因是希望依依办婚礼时能从于家出阁,毕竟我们亏欠了她这么多,这么一来也是希望所有人都能知道她是于家人,也好日后为她撑腰。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暮寒珏与余栾对视一眼,做出了让步:“都听爸的安排。” 余栾点了点头:“我同意,多一个靠山总比没有强。不过于放……” “是。”于放坐直身子耐心听着长辈教训。 余栾看着他:“三年前你打过余依一个耳光,我们可都还记着呢。” “都是我的错。”于放低下了头,抿唇道:“我会想办法一点点弥补依依。”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余栾放下杯子,侧眸看看邓书婵,“书婵,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邓书婵笑了一下:“这不是商量寒珏和依依的喜事么,怎么都没个笑模样?来来来。” 邓书婵端起手中的杯子:“咱们以茶代酒,先提前预祝婚礼一切顺利。” 楼上。 余依换了平时穿的衣服,抱着暮逢宣一起窝在懒人沙发里。 暮逢宣疑惑地问:“太爷爷和舅舅都来了,外公外婆也在楼下一起说话,你怎么非要躲在楼上呢?” “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余依叹了口气,把暮逢宣抱得更紧。 “我是觉得没办法面对你舅舅。他最近好像……对我有点太好了。” 余依苦恼地看着房顶的一角:“崽崽,你说我一直不理于放是不是太记仇了?” “你这样做一定有你这样做的理由呀。”暮逢宣像个小大人似的,“你不需要去顺从别人的,哪怕是舅舅也不需要。” 余依一听就笑了,她捏着暮逢宣的小脸:“是不是又是你爸爸教给你的词?” “我又教他什么了?”暮寒珏推门进来,眼神里带着点笑意看着余依。 余依哼哼两声:“于放和爷爷都走了?” “嗯。”暮寒珏坐下来搂着余依,“过两天他们要接你回于家。” “啊?” “不开心了?”暮寒珏点点余依的鼻尖,“别担心,爸和妈都陪你一起去,他们不敢欺负你。” 他的手顺着余依的肩膀一路滑下来,在她的手腕上纠缠片刻,随后顺着指间的缝隙与之十指相扣。 “乖宝,别不开心。在于家等着我去接你,好不好?” “爸爸!”暮逢宣忽然举起了小手,“为什么不能把妈妈留在家里住,我还想听妈妈讲的故事。” 暮寒珏看着他,随手摸了下暮逢宣的头发:“老一辈传下来的风俗,新婚夫妻在结婚前的一晚不能见面。你外公外婆和太爷爷都看重这个,我们也应该尊重长辈。” “哦,那好。” 余依笑吟吟地看着暮逢宣,“那妈妈不在的那个晚上,你要负责代替妈妈多陪陪爸爸哦。” 暮逢宣用力点点头当作是答应了。 余依转头看回暮寒珏,戳了把他的腰:“今天是工作日诶,你又旷班了。” “不是旷班,今天暮氏集体放假。” 余依有点惊讶:“就为了庆祝你顺利求婚?” 暮寒珏理所应当地一点头。 余依坐不住了,她从床上爬起来,用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停工一天,暮氏岂不是要少赚好几个亿?” 第316章 婚纱 暮寒珏眯起眼睛大概算了一下。 差不多。 “不过咱们家不缺那点钱。”暮寒珏拉她的手腕回来,“什么都不如你重要。” 他将头靠在余依腰间,一改往日凌厉的形象,一些碎发垂在额前倒也显得谦和温顺。 “等会儿有人来送婚纱,你试试看合不合身,有需要改的地方我们都提前弄好。” “你竟然已经选好婚纱了!”余依惊讶地说,“你竟然背着我偷偷的就决定好了!” 看余依像个炸毛小猫一样跳了一下,暮寒珏失笑:“这不是为了给你惊喜么。设计莫奈花园的那个y国设计师,还有印象么?” 余依嗯嗯两声。 当然有印象了。 那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来的顶级设计,余依一直喜欢得很。 一说起来这,她都还想感谢林皎月呢。 暮寒珏说:“我就是请了那位设计师专门给你量身打造的婚纱,我看过了,很漂亮。 也难为老太太八十多岁还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秀出来那些花纹,你看了一定也会喜欢。” 正说着,楼下的彭姨给送婚纱的人开了门。 余依一看见挂在移动衣架上的华美婚纱,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纯手工刺绣的花纹交叉着金丝银线,不张扬,却美得肆意明亮。 “穿上试试。”暮寒珏托起那件婚纱,和余依一起走进了更衣室。 他从背后环着余依的腰,薄唇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真的很适合你。” 没来由,余依脸红了一下:“那你帮我穿上试试看。” “好。” 暮寒珏全程盯着婚纱的设计过程,对每一个拉链和暗扣所在的位置了如指掌,没有费很大功夫就帮余依穿在了身上。 试衣间的门打开,在外面等候着的一众造型师和工作室的人都不由得发出惊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不施粉黛便足以闭月羞花的绝色尤物。 难怪这个在京城呼风唤雨的男人愿意豪掷千金,只为送她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雍容孤品以搏美人一笑。 连暮逢宣这个平时在外人面前稳重得一批的小朋友都忍不住“哇”了一声:“妈妈好漂亮!” 暮寒珏给了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单手搭在余依腰上,与她一起看着面前的镜子。 “喜欢吗?” “喜欢!” 要不是身高和体重受限,余依开心得甚至想抱起来暮寒珏转两圈。 “你满意就好。”暮寒珏亲了亲余依软软的脸颊。 余依垂眸想。 如果能穿上这么好看的婚纱奔向自己的心中所爱,还有什么会让她不满足呢? ……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余依被于家人接走的日子。 傍晚,暮寒珏站在云中庭门口,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有些落寞。 脸上的口红印还残留着温度,身边却没有人和他站在一起了。 早知道哪怕是分开一晚上都让他难受成这样,他就不答应让余依回于家出阁了。 什么狗屁的传统风俗,都见鬼去,他只想和老婆亲亲贴贴。 心情不怎么美丽的暮寒珏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心里都还在别扭这件事。 放在床头的手机每隔一分钟就被摁亮一次,可是那只狠心的小狐狸一条消息也不知道给他发。 暮寒珏看着空荡荡的消息界面有些不爽。 哪怕是问他一句晚安呢。 正当暮寒珏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给余依发消息的时候,自己房间的门被敲了敲。 隔着一道门,暮逢宣还带着奶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进。” 暮寒珏放下了手机,一抬头,暮逢宣穿着睡衣,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枕头。 他皱了皱眉:“你抱着枕头来做什么?” “妈妈不是说了,今晚让我代替她陪着你吗?” 暮逢宣一边说一边就从另一侧爬上了床,端端正正地把自己的小枕头摆在了两个大枕头的中间,从暮寒珏身上扯过来了一截被子,然后认真地看着他:“爸爸晚安。” “……晚安。” 暮寒珏看着儿子看了一会儿。 小时候,暮逢宣长得更像他一些。随着年岁越来越来大,小男孩反倒是长得更像余依一些了,尤其是那双勾翘分明的狐狸眼。 勉强能当个余依代餐。 婚礼明天一早就要开始,暮寒珏也不想在明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出什么岔子,是以抬手关上了灯。 暮寒珏刚一闭上眼睛,身边那个小团子就开始像条蛆一样,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不许吵。”暮寒珏有些不悦。 旁边的沙沙声只停了几秒,暮逢宣还是蹭过来搂住了暮寒珏的胳膊:“爸爸,你说妈妈明天会不会哭呀?” 暮寒珏睁开了眼:“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因为我发现妈妈最近真的很爱哭。”暮逢宣把半张脸闷在被子里,“我以前从来没见到过她掉眼泪。” 在暮逢宣眼里,余依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甚至坚强到遇见麻烦时不愿意让暮寒珏知道。 有好几次都是等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之后暮寒珏才从别人口中知道那些事。 而余依总是云淡风轻地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从来不说自己在独自面对那些的时候到底有多委屈。 可是,暮逢宣知道。 暮逢宣问完,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安静,静到可以听见窗外鲜艳的娇花随着微风拂动,彼此摩擦的声音。 暮寒珏抿着唇,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说到底,余依此前受过的那些委屈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他的工作太忙,没能及时顾及到她情绪的。 是他这个丈夫做得太过失败。 暮逢宣疑惑着,一条有力的手臂拦腰把他抱进怀里。 爸爸的胸膛坚硬炽热,和妈妈的温暖柔软是不一样的感觉。 但他不排斥,他也很喜欢爸爸抱他。 暮寒珏在他耳后轻声叹息:“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睡,等你长大了就能明白了。” 暮逢宣很乖,在暮寒珏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寂夜无云,一夜无梦。 早上五点,暮寒珏终于收到了余依的消息。 “早安暮首长,快来接我回家。[小猫亲亲jpg]” 第316章 婚纱 暮寒珏眯起眼睛大概算了一下。 差不多。 “不过咱们家不缺那点钱。”暮寒珏拉她的手腕回来,“什么都不如你重要。” 他将头靠在余依腰间,一改往日凌厉的形象,一些碎发垂在额前倒也显得谦和温顺。 “等会儿有人来送婚纱,你试试看合不合身,有需要改的地方我们都提前弄好。” “你竟然已经选好婚纱了!”余依惊讶地说,“你竟然背着我偷偷的就决定好了!” 看余依像个炸毛小猫一样跳了一下,暮寒珏失笑:“这不是为了给你惊喜么。设计莫奈花园的那个y国设计师,还有印象么?” 余依嗯嗯两声。 当然有印象了。 那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来的顶级设计,余依一直喜欢得很。 一说起来这,她都还想感谢林皎月呢。 暮寒珏说:“我就是请了那位设计师专门给你量身打造的婚纱,我看过了,很漂亮。 也难为老太太八十多岁还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秀出来那些花纹,你看了一定也会喜欢。” 正说着,楼下的彭姨给送婚纱的人开了门。 余依一看见挂在移动衣架上的华美婚纱,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纯手工刺绣的花纹交叉着金丝银线,不张扬,却美得肆意明亮。 “穿上试试。”暮寒珏托起那件婚纱,和余依一起走进了更衣室。 他从背后环着余依的腰,薄唇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真的很适合你。” 没来由,余依脸红了一下:“那你帮我穿上试试看。” “好。” 暮寒珏全程盯着婚纱的设计过程,对每一个拉链和暗扣所在的位置了如指掌,没有费很大功夫就帮余依穿在了身上。 试衣间的门打开,在外面等候着的一众造型师和工作室的人都不由得发出惊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不施粉黛便足以闭月羞花的绝色尤物。 难怪这个在京城呼风唤雨的男人愿意豪掷千金,只为送她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雍容孤品以搏美人一笑。 连暮逢宣这个平时在外人面前稳重得一批的小朋友都忍不住“哇”了一声:“妈妈好漂亮!” 暮寒珏给了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单手搭在余依腰上,与她一起看着面前的镜子。 “喜欢吗?” “喜欢!” 要不是身高和体重受限,余依开心得甚至想抱起来暮寒珏转两圈。 “你满意就好。”暮寒珏亲了亲余依软软的脸颊。 余依垂眸想。 如果能穿上这么好看的婚纱奔向自己的心中所爱,还有什么会让她不满足呢? ……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余依被于家人接走的日子。 傍晚,暮寒珏站在云中庭门口,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有些落寞。 脸上的口红印还残留着温度,身边却没有人和他站在一起了。 早知道哪怕是分开一晚上都让他难受成这样,他就不答应让余依回于家出阁了。 什么狗屁的传统风俗,都见鬼去,他只想和老婆亲亲贴贴。 心情不怎么美丽的暮寒珏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心里都还在别扭这件事。 放在床头的手机每隔一分钟就被摁亮一次,可是那只狠心的小狐狸一条消息也不知道给他发。 暮寒珏看着空荡荡的消息界面有些不爽。 哪怕是问他一句晚安呢。 正当暮寒珏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给余依发消息的时候,自己房间的门被敲了敲。 隔着一道门,暮逢宣还带着奶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进。” 暮寒珏放下了手机,一抬头,暮逢宣穿着睡衣,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枕头。 他皱了皱眉:“你抱着枕头来做什么?” “妈妈不是说了,今晚让我代替她陪着你吗?” 暮逢宣一边说一边就从另一侧爬上了床,端端正正地把自己的小枕头摆在了两个大枕头的中间,从暮寒珏身上扯过来了一截被子,然后认真地看着他:“爸爸晚安。” “……晚安。” 暮寒珏看着儿子看了一会儿。 小时候,暮逢宣长得更像他一些。随着年岁越来越来大,小男孩反倒是长得更像余依一些了,尤其是那双勾翘分明的狐狸眼。 勉强能当个余依代餐。 婚礼明天一早就要开始,暮寒珏也不想在明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出什么岔子,是以抬手关上了灯。 暮寒珏刚一闭上眼睛,身边那个小团子就开始像条蛆一样,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不许吵。”暮寒珏有些不悦。 旁边的沙沙声只停了几秒,暮逢宣还是蹭过来搂住了暮寒珏的胳膊:“爸爸,你说妈妈明天会不会哭呀?” 暮寒珏睁开了眼:“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因为我发现妈妈最近真的很爱哭。”暮逢宣把半张脸闷在被子里,“我以前从来没见到过她掉眼泪。” 在暮逢宣眼里,余依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甚至坚强到遇见麻烦时不愿意让暮寒珏知道。 有好几次都是等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之后暮寒珏才从别人口中知道那些事。 而余依总是云淡风轻地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从来不说自己在独自面对那些的时候到底有多委屈。 可是,暮逢宣知道。 暮逢宣问完,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安静,静到可以听见窗外鲜艳的娇花随着微风拂动,彼此摩擦的声音。 暮寒珏抿着唇,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说到底,余依此前受过的那些委屈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他的工作太忙,没能及时顾及到她情绪的。 是他这个丈夫做得太过失败。 暮逢宣疑惑着,一条有力的手臂拦腰把他抱进怀里。 爸爸的胸膛坚硬炽热,和妈妈的温暖柔软是不一样的感觉。 但他不排斥,他也很喜欢爸爸抱他。 暮寒珏在他耳后轻声叹息:“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睡,等你长大了就能明白了。” 暮逢宣很乖,在暮寒珏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寂夜无云,一夜无梦。 早上五点,暮寒珏终于收到了余依的消息。 “早安暮首长,快来接我回家。[小猫亲亲jpg]” 第317章 生死相依 除了在ds调查局当特工的那几年,余依从来没起得这么早过。 一直到造型师为她做好妆造穿上婚纱,余依还是觉得昏昏欲睡。 早知道结婚这么累,还不如就光扯个证算了。 简直就是没苦硬吃。 有这时间,她多睡俩小时不香吗? 等下次再结婚的时候……不对,应该没有下次了。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三下。 “依依,爸爸能进来和你说说话吗?” 在余依房间里打下手的佣人得到许可后连忙过去开了门。 余栾西装革履走进来,胸前戴着一朵喜庆的红花,他握着女儿的手,眼角闪着些泪花。 他的宝贝女儿好像昨天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今天就已经穿着婚纱站在这里,即将奔赴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哭什么呀?”余依笑着抹掉了余栾的眼泪,“这时候知道舍不得你女儿啦?” “小没良心的,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余栾的声音发哽,“我当然……舍不得。” 余栾帮余依又整理了一遍头纱:“在暮家要是受了委屈,千万不要忍气吞声。暮寒珏以后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爸爸豁出老命去也要和他拼了。” 余依失笑:“爸,暮寒珏不是那样的人。” 余栾顿了片刻,也摇着头低低地笑了:“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 他看着余依,像是再看百遍千遍都不够:“我的女儿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真是便宜给那头野猪了。” 余依笑着听余栾的碎碎念,想起暮寒珏,她竟想不到他对她的一点不好。 “爸爸,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妈妈之外,再没有人能比暮寒珏对我更好了。”余依挽住了余栾的臂弯,笑意阑珊。 “爸爸,等会儿你就放心地把我交到他手上。” 余栾拍着她的手,笑了笑:“依依啊,你和暮寒珏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爸爸衷心希望你们能一直像这样幸福地走下去。” “在你们的爱情里,哪怕是爸爸也只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幸福,当然也要由你自己奔赴。” “今天,爸爸就不送你了,自己去奔向属于你的幸福。” 余栾松开了余依的手,在满座宾客的注视下和邓书婵一起坐上了主桌。 此时的暮寒珏身着一袭黑色正装站在司仪旁边。 那双沉黑勾翘的凤眸掀得起狂风骤浪,也容得下潺潺爱意。 那些缱绻温柔的爱意争先恐后的从中溢出,奔流向她。 将她淹没,带她沉沦。 台下,注视着他们的除了宾客之外是这一路上见证了他们爱情的挚友和亲人。 每向暮寒珏走近一步,余依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曾经一起相处的片段…… 他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夜里背着她走了十二公里,一步未歇。 他在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面前屹立在她身后,为她撑起挺立的腰杆。 他照顾她生病,陪着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不论后果,不求回报。 余依感觉脚下短短的路竟然如此漫长,她和暮寒珏的故事已经写满了三个春夏秋冬。 往后,他们还要继续一起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她没意识到自己正在不停地加快脚步,直到暮寒珏上前两步接住了她,无奈用拇指指腹抚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枪林弹雨里走过来都没见你掉过一滴眼泪,嫁给我就这么委屈?” “才不是呢。”余依笑着打了一下没个正形的暮寒珏,“我只是觉得……太不真实了。” 那些淋漓的鲜血与爱恨、汹涌的明争与暗斗……似乎在这一刻全都随风而去,消失得一干二净。 余依看向暮寒珏漆黑的眸子,又从那之中看到了自己。 “傻瓜,现在的一切全都是真实的。”暮寒珏伸出自己的手臂,示意她挽上。 “走,跟着我一起,没什么好怕的。” 余依挽着暮寒珏的手臂,在满座宾客的注视下,缓缓走上了宣誓台。 此生无论贫穷还是富裕、健康或是疾病,他们都将永远携手,不离不弃。 “余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吗?” 余依热泪盈眶:“我愿意。” 司仪转向暮寒珏的一侧,再次问道:“暮先生,请问您愿意娶眼前的这位小姐作为您的妻子吗?” “我愿意。”暮寒珏温柔地看着余依,眼底是对这份爱的坚定,“生死相依。” 第317章 生死相依 除了在ds调查局当特工的那几年,余依从来没起得这么早过。 一直到造型师为她做好妆造穿上婚纱,余依还是觉得昏昏欲睡。 早知道结婚这么累,还不如就光扯个证算了。 简直就是没苦硬吃。 有这时间,她多睡俩小时不香吗? 等下次再结婚的时候……不对,应该没有下次了。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三下。 “依依,爸爸能进来和你说说话吗?” 在余依房间里打下手的佣人得到许可后连忙过去开了门。 余栾西装革履走进来,胸前戴着一朵喜庆的红花,他握着女儿的手,眼角闪着些泪花。 他的宝贝女儿好像昨天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今天就已经穿着婚纱站在这里,即将奔赴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哭什么呀?”余依笑着抹掉了余栾的眼泪,“这时候知道舍不得你女儿啦?” “小没良心的,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余栾的声音发哽,“我当然……舍不得。” 余栾帮余依又整理了一遍头纱:“在暮家要是受了委屈,千万不要忍气吞声。暮寒珏以后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爸爸豁出老命去也要和他拼了。” 余依失笑:“爸,暮寒珏不是那样的人。” 余栾顿了片刻,也摇着头低低地笑了:“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 他看着余依,像是再看百遍千遍都不够:“我的女儿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真是便宜给那头野猪了。” 余依笑着听余栾的碎碎念,想起暮寒珏,她竟想不到他对她的一点不好。 “爸爸,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妈妈之外,再没有人能比暮寒珏对我更好了。”余依挽住了余栾的臂弯,笑意阑珊。 “爸爸,等会儿你就放心地把我交到他手上。” 余栾拍着她的手,笑了笑:“依依啊,你和暮寒珏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爸爸衷心希望你们能一直像这样幸福地走下去。” “在你们的爱情里,哪怕是爸爸也只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幸福,当然也要由你自己奔赴。” “今天,爸爸就不送你了,自己去奔向属于你的幸福。” 余栾松开了余依的手,在满座宾客的注视下和邓书婵一起坐上了主桌。 此时的暮寒珏身着一袭黑色正装站在司仪旁边。 那双沉黑勾翘的凤眸掀得起狂风骤浪,也容得下潺潺爱意。 那些缱绻温柔的爱意争先恐后的从中溢出,奔流向她。 将她淹没,带她沉沦。 台下,注视着他们的除了宾客之外是这一路上见证了他们爱情的挚友和亲人。 每向暮寒珏走近一步,余依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曾经一起相处的片段…… 他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夜里背着她走了十二公里,一步未歇。 他在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面前屹立在她身后,为她撑起挺立的腰杆。 他照顾她生病,陪着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不论后果,不求回报。 余依感觉脚下短短的路竟然如此漫长,她和暮寒珏的故事已经写满了三个春夏秋冬。 往后,他们还要继续一起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她没意识到自己正在不停地加快脚步,直到暮寒珏上前两步接住了她,无奈用拇指指腹抚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枪林弹雨里走过来都没见你掉过一滴眼泪,嫁给我就这么委屈?” “才不是呢。”余依笑着打了一下没个正形的暮寒珏,“我只是觉得……太不真实了。” 那些淋漓的鲜血与爱恨、汹涌的明争与暗斗……似乎在这一刻全都随风而去,消失得一干二净。 余依看向暮寒珏漆黑的眸子,又从那之中看到了自己。 “傻瓜,现在的一切全都是真实的。”暮寒珏伸出自己的手臂,示意她挽上。 “走,跟着我一起,没什么好怕的。” 余依挽着暮寒珏的手臂,在满座宾客的注视下,缓缓走上了宣誓台。 此生无论贫穷还是富裕、健康或是疾病,他们都将永远携手,不离不弃。 “余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吗?” 余依热泪盈眶:“我愿意。” 司仪转向暮寒珏的一侧,再次问道:“暮先生,请问您愿意娶眼前的这位小姐作为您的妻子吗?” “我愿意。”暮寒珏温柔地看着余依,眼底是对这份爱的坚定,“生死相依。” 第318章 他的暮夫人 台下的掌声热烈持久。 互赠戒指的环节,暮逢宣穿着漂亮的小西服将婚戒送了上来。 下台之前,司仪叫住了暮逢宣,并将话筒递了过去:“咱们的小少爷有没有什么祝词想要对爸爸妈妈说的?” 暮逢宣看了眼自己不靠谱的爹和恋爱脑的妈,最后对暮寒珏说:“你以后对妈妈再好一点就行了。” 暮寒珏笑了:“知道了。” 司仪:“看来小少爷还是和妈妈更亲一些啊,寒部可得多抽时间来陪陪孩子了呀。” 暮寒珏说:“时间都陪孩子妈了,男孩子还是独立一点好。” 满座宾客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依依。”暮寒珏低声唤她,“下面该是接吻的环节了。” “哦,是吗?那可怎么办呀?”余依眨巴着眼,故意装成听不懂也不愿意学的样子。 台下,暮寒珏的亲友团开始了神助攻。 暮景琛双手拢在嘴边,对台上喊:“亲一个!大哥大嫂亲一个!” 陆斯霆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他抬起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墨砚,也有样学样起来:“再送墨首长一个!” 墨砚也难得跟着这帮人一起胡闹起哄:“再送三少一个!” 余依:“……”好好好,一个一个的都在这儿等着呢是。 暮寒珏却是扣着余依的肩,哑声笑了:“你看,他们都等着急了。” 余依翻了个白眼:“是呀,你这些好兄弟们都多给力呀。” “所以,我们千万不要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心意。” 暮寒珏的怀抱在话音落下时收紧,唇瓣相贴时,余依在掌声和欢呼声中感到头脑愈渐发昏,颅内仿佛炸开了为之庆祝的烟花。 从这一刻开始,她正式成为了暮寒珏的妻子。 他的暮夫人。 一直到了敬酒的时候,余依才发现了婚礼宴厅的小细节。 暮寒珏专门给温柏和段旭洲留了位置,温柏的座位上甚至放了两盒漂亮的喜糖。 他生前一直嚷嚷着,等到了依姐和寒部的婚礼上,他一定要吃两盒喜糖来着…… “暮寒珏……”余依抬起感激的眸子,“谢谢你。” “不要和我说这些。”暮寒珏捏捏余依的肩膀,“我只是觉得,如果他们能看着你结婚,你会很开心。” “我开心呀……我当然开心。” “好了,不许哭。”暮寒珏用纸巾的一角蘸掉余依的泪花,“再哭眼睛又要肿了。” “知道啦!” 余依飞快地亲了暮寒珏的脸,转头就看见了邓杨。 他笑:“依依。” “表哥!”余依惊喜地和邓杨拥抱了一下,“你不是在a国吗?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傻乎乎的。”邓杨宠溺地捏捏余依的耳朵,“你是我妹妹,你今天结婚,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想尽一切办法回来送你。” 他处理完a国那边的事务,买了最早一班的机票回来。 还好赶上了。 “看看人家兄妹情深的样子。”林皎月摘下墨镜走过来,不轻不重地打了暮寒珏一下,“你可倒好,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景琛通知我,我怕是现在连时差都没倒过来。” 暮寒珏睨着她:“他多余这么做。” 林皎月皱了皱眉:“……算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听。”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林皎月笑:“这不是得看你准备留我多久?” 暮寒珏轻嗤:“那我现在就差人送你回去?” “那还是算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还想多看看逢宣和遇安。”林皎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没有哪个姑姑是不疼侄子侄女的。” “不过,寒珏。”林皎月看向他,“有件事困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想找你问问明白。” 暮寒珏抬眉:“问。” “我结婚的那一天,你都和伯爵说了些什么才让他甘愿一直让权给我呢?” 暮寒珏不答反问:“那么一直以来,你认为我都说了些什么?” 林皎月想了想道:“大概是作为娘家人为我撑腰那类的话?” 暮寒珏看了看她,勾勾唇角:“那你还是别问了,保留点幻想还可以提高生活幸福感,何必还非要知道那个你不愿听的真相呢?” 林皎月短暂地一愣,很快就恢复了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的样子:“好。你不说,我不问。” 第318章 他的暮夫人 台下的掌声热烈持久。 互赠戒指的环节,暮逢宣穿着漂亮的小西服将婚戒送了上来。 下台之前,司仪叫住了暮逢宣,并将话筒递了过去:“咱们的小少爷有没有什么祝词想要对爸爸妈妈说的?” 暮逢宣看了眼自己不靠谱的爹和恋爱脑的妈,最后对暮寒珏说:“你以后对妈妈再好一点就行了。” 暮寒珏笑了:“知道了。” 司仪:“看来小少爷还是和妈妈更亲一些啊,寒部可得多抽时间来陪陪孩子了呀。” 暮寒珏说:“时间都陪孩子妈了,男孩子还是独立一点好。” 满座宾客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依依。”暮寒珏低声唤她,“下面该是接吻的环节了。” “哦,是吗?那可怎么办呀?”余依眨巴着眼,故意装成听不懂也不愿意学的样子。 台下,暮寒珏的亲友团开始了神助攻。 暮景琛双手拢在嘴边,对台上喊:“亲一个!大哥大嫂亲一个!” 陆斯霆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他抬起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墨砚,也有样学样起来:“再送墨首长一个!” 墨砚也难得跟着这帮人一起胡闹起哄:“再送三少一个!” 余依:“……”好好好,一个一个的都在这儿等着呢是。 暮寒珏却是扣着余依的肩,哑声笑了:“你看,他们都等着急了。” 余依翻了个白眼:“是呀,你这些好兄弟们都多给力呀。” “所以,我们千万不要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心意。” 暮寒珏的怀抱在话音落下时收紧,唇瓣相贴时,余依在掌声和欢呼声中感到头脑愈渐发昏,颅内仿佛炸开了为之庆祝的烟花。 从这一刻开始,她正式成为了暮寒珏的妻子。 他的暮夫人。 一直到了敬酒的时候,余依才发现了婚礼宴厅的小细节。 暮寒珏专门给温柏和段旭洲留了位置,温柏的座位上甚至放了两盒漂亮的喜糖。 他生前一直嚷嚷着,等到了依姐和寒部的婚礼上,他一定要吃两盒喜糖来着…… “暮寒珏……”余依抬起感激的眸子,“谢谢你。” “不要和我说这些。”暮寒珏捏捏余依的肩膀,“我只是觉得,如果他们能看着你结婚,你会很开心。” “我开心呀……我当然开心。” “好了,不许哭。”暮寒珏用纸巾的一角蘸掉余依的泪花,“再哭眼睛又要肿了。” “知道啦!” 余依飞快地亲了暮寒珏的脸,转头就看见了邓杨。 他笑:“依依。” “表哥!”余依惊喜地和邓杨拥抱了一下,“你不是在a国吗?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傻乎乎的。”邓杨宠溺地捏捏余依的耳朵,“你是我妹妹,你今天结婚,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想尽一切办法回来送你。” 他处理完a国那边的事务,买了最早一班的机票回来。 还好赶上了。 “看看人家兄妹情深的样子。”林皎月摘下墨镜走过来,不轻不重地打了暮寒珏一下,“你可倒好,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景琛通知我,我怕是现在连时差都没倒过来。” 暮寒珏睨着她:“他多余这么做。” 林皎月皱了皱眉:“……算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听。”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林皎月笑:“这不是得看你准备留我多久?” 暮寒珏轻嗤:“那我现在就差人送你回去?” “那还是算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还想多看看逢宣和遇安。”林皎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没有哪个姑姑是不疼侄子侄女的。” “不过,寒珏。”林皎月看向他,“有件事困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想找你问问明白。” 暮寒珏抬眉:“问。” “我结婚的那一天,你都和伯爵说了些什么才让他甘愿一直让权给我呢?” 暮寒珏不答反问:“那么一直以来,你认为我都说了些什么?” 林皎月想了想道:“大概是作为娘家人为我撑腰那类的话?” 暮寒珏看了看她,勾勾唇角:“那你还是别问了,保留点幻想还可以提高生活幸福感,何必还非要知道那个你不愿听的真相呢?” 林皎月短暂地一愣,很快就恢复了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的样子:“好。你不说,我不问。” 第319章 浮生千劫尽(完) 怕余依累着,暮寒珏叫司机先把余依送回了家,自己则是应付宾客到晚上才踏着月色回家。 回到房间时,红色的床单和被子里,余依像是已经洗完了澡专门在等他。 “欢迎回家!”余依笑眯眯地看着暮寒珏。 暮寒珏也勾起了唇:“我是不是该说谢谢老婆?” 他站在窗边,视线慢悠悠地扫视着被窝上的隆起。 也不知道被子底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好风景。 暮寒珏想掀起被子一探究竟,手在半路却被余依打了下去:“干什么?你连澡都没有洗。” “没洗就不能先看看?” 余依义正言辞:“不可以哦。这可是洞房花烛夜,我怕你看了一眼就再也把持不住了。” 暮寒珏不禁笑了,他挑起眉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余依哼哼两声:“反正想看就必须先去洗澡。” “成。”暮寒珏当着余依的面脱下了衣服,赤裸的背露在余依面前,他转过身去,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 “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这小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余依看着暮寒珏走进浴室里,坏坏地笑了一下。 今天什么也不卖,只卖春、药。 二十分钟后,暮寒珏从充满雾气的浴室中走了出来。 “来,让我看看我的小狐狸背着我都作了些什么妖。” 暮寒珏掀开被子,在看清余依那一身打扮之后,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打扮?” 没有得到预料中暮寒珏的反应,余依也有些疑惑:“诶?原来你不喜欢女仆装吗?” 池初禾还告诉她,今晚只要穿上这身战袍,保证能让暮寒珏三天直不起腰来呢。 余依看着暮寒珏,清了清喉咙:“那个……你得配合我演完,我还有句台词没说呢。” 暮寒珏想了想,握住了余依的手腕,上身压了下来,配合她演:“宝贝,你是在勾引我吗?” 余依支愣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在脸侧,摆出猫猫爪子的样子:“请尽情吩咐妲己,主人~” “妲己?主人?”暮寒珏被逗笑,下巴顶在她肩上低低地笑,胸腔跟着震动,“意思是我今晚可以当一回纣王?” 余依将手指埋入他的短发,轻轻地抚摸:“如果你不想当纣王的话我还有小猫咪和小兔子……反正我今晚可以尽量满足你……” 余依说着说着脸红了。 暮寒珏紧紧拥住她:“谢谢宝贝,可是今晚我不想把时间花费在做那件事上。” “诶?”余依眨眨眼睛,“那你想干嘛?” “我想和你说会儿话,想多看看你。” “那也行,我反正是没意见。”余依提醒道,“不过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哦,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是啊,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暮寒珏抬起头,攥住余依的双手在自己掌心,垂眸轻轻摩挲几下。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可以抵死纠缠的夜晚,可是洞房花烛夜却只有这一个。” 暮寒珏把余依从床上抱了起来:“我反而更想在这样的晚上和你一起看看星星。” 他在余依耳畔流连呢喃,低声说:“下次再疼你。” 余依佯装生气捶他裸露在外的胸膛:“讨厌,说得好像是我很想要一样。” 暮寒珏笑:“是你疼我。” 暮寒珏抱着余依一起坐在了露台的躺椅上,余依趴在他胸前,像一只安静的猫儿。 手边的桌子上,一杯威士忌盛在玻璃杯中,倒映着天幕上的星星。 余依抱着暮寒珏的腰,睁大眼睛说:“所以……你从我十八岁的时候就盘算着把我娶回家来当老婆?” 暮寒珏坦然:“是。” “你真的好禽兽哦。”余依唾弃他,“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暮寒珏笑了一声,耸肩:“我二十出头,也没比你大很多。” “嘿,你这个无赖……”余依本来想站起来打暮寒珏,刚一动却被身后嘭的响声吓了一跳。 暮寒珏扣住她的腰安抚:“别怕。今天是京城的烟花节,忘了?” 余依:“……好,确实忘了。那正好,我们一起看烟花。这么美的景色,我就不揍你了。” 暮寒珏弹了她一个脑瓜崩:“那我就多谢美景垂怜?” …… 焰火在天际绽开层层烟花,与星月为伴。 此去经年错过的那些良辰美景早已被眼前人尽数填满,仅是佳人在侧,便可胜却万般风景。 “暮寒珏你看!”余依兴奋的摇晃他的手臂,“有人在放孔明灯呢。” “要许愿么?”暮寒珏垂眸看她,那双眸子清亮有光,像林间的幼鹿般清澈。 “当然要的呀,也沾沾别人的喜气嘛。” 说着,余依将双手合十在胸前合上了眼睛。 暮寒珏无奈笑笑:“也就只有你一天到晚那么多鬼脑筋。” 他将她拥入怀中,一同面对着孔明灯飞去的方向。 忽然,余依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暮寒珏,你没有愿望吗?” 暮寒珏不假思索道:“有啊,当然有。” 余依乐不可支,揶揄道:“寒部不是一向无欲无求?我还真挺好奇你有什么愿望。” 暮寒珏转眸,不轻不重的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看她吃痛揉头的样子也不禁失笑。 “我的愿望就是让你再给我生一窝小狐狸,你愿不愿意?” 余依离他远了两步:“婉拒了哈,我现在宣布你的愿望落空了。” 暮寒珏伸手将人捞回了怀里,轻柔地环抱住她的腰身。 “其实,和你这只小狐狸长相厮守就足够了。”暮寒珏挑眉,“这回总该愿意了?” “哼哼,勉勉强强。” 余依踮起脚尖,勾住了暮寒珏的脖子,轻轻在其唇畔落下一吻。 暮寒珏刮了下她的鼻子,声线低柔:“余依,我爱你。”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 我曾阅尽山川湖海仍觉人间不过尔尔。 直到遇见你,我方知浮生千劫已尽。 所幸能将余生予你,相携共度暮暮朝朝。 —正文完— 先别急着撒花,还有番外! 周五不见不散哦~ 第319章 浮生千劫尽(完) 怕余依累着,暮寒珏叫司机先把余依送回了家,自己则是应付宾客到晚上才踏着月色回家。 回到房间时,红色的床单和被子里,余依像是已经洗完了澡专门在等他。 “欢迎回家!”余依笑眯眯地看着暮寒珏。 暮寒珏也勾起了唇:“我是不是该说谢谢老婆?” 他站在窗边,视线慢悠悠地扫视着被窝上的隆起。 也不知道被子底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好风景。 暮寒珏想掀起被子一探究竟,手在半路却被余依打了下去:“干什么?你连澡都没有洗。” “没洗就不能先看看?” 余依义正言辞:“不可以哦。这可是洞房花烛夜,我怕你看了一眼就再也把持不住了。” 暮寒珏不禁笑了,他挑起眉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余依哼哼两声:“反正想看就必须先去洗澡。” “成。”暮寒珏当着余依的面脱下了衣服,赤裸的背露在余依面前,他转过身去,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 “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这小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余依看着暮寒珏走进浴室里,坏坏地笑了一下。 今天什么也不卖,只卖春、药。 二十分钟后,暮寒珏从充满雾气的浴室中走了出来。 “来,让我看看我的小狐狸背着我都作了些什么妖。” 暮寒珏掀开被子,在看清余依那一身打扮之后,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打扮?” 没有得到预料中暮寒珏的反应,余依也有些疑惑:“诶?原来你不喜欢女仆装吗?” 池初禾还告诉她,今晚只要穿上这身战袍,保证能让暮寒珏三天直不起腰来呢。 余依看着暮寒珏,清了清喉咙:“那个……你得配合我演完,我还有句台词没说呢。” 暮寒珏想了想,握住了余依的手腕,上身压了下来,配合她演:“宝贝,你是在勾引我吗?” 余依支愣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在脸侧,摆出猫猫爪子的样子:“请尽情吩咐妲己,主人~” “妲己?主人?”暮寒珏被逗笑,下巴顶在她肩上低低地笑,胸腔跟着震动,“意思是我今晚可以当一回纣王?” 余依将手指埋入他的短发,轻轻地抚摸:“如果你不想当纣王的话我还有小猫咪和小兔子……反正我今晚可以尽量满足你……” 余依说着说着脸红了。 暮寒珏紧紧拥住她:“谢谢宝贝,可是今晚我不想把时间花费在做那件事上。” “诶?”余依眨眨眼睛,“那你想干嘛?” “我想和你说会儿话,想多看看你。” “那也行,我反正是没意见。”余依提醒道,“不过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哦,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是啊,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暮寒珏抬起头,攥住余依的双手在自己掌心,垂眸轻轻摩挲几下。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可以抵死纠缠的夜晚,可是洞房花烛夜却只有这一个。” 暮寒珏把余依从床上抱了起来:“我反而更想在这样的晚上和你一起看看星星。” 他在余依耳畔流连呢喃,低声说:“下次再疼你。” 余依佯装生气捶他裸露在外的胸膛:“讨厌,说得好像是我很想要一样。” 暮寒珏笑:“是你疼我。” 暮寒珏抱着余依一起坐在了露台的躺椅上,余依趴在他胸前,像一只安静的猫儿。 手边的桌子上,一杯威士忌盛在玻璃杯中,倒映着天幕上的星星。 余依抱着暮寒珏的腰,睁大眼睛说:“所以……你从我十八岁的时候就盘算着把我娶回家来当老婆?” 暮寒珏坦然:“是。” “你真的好禽兽哦。”余依唾弃他,“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暮寒珏笑了一声,耸肩:“我二十出头,也没比你大很多。” “嘿,你这个无赖……”余依本来想站起来打暮寒珏,刚一动却被身后嘭的响声吓了一跳。 暮寒珏扣住她的腰安抚:“别怕。今天是京城的烟花节,忘了?” 余依:“……好,确实忘了。那正好,我们一起看烟花。这么美的景色,我就不揍你了。” 暮寒珏弹了她一个脑瓜崩:“那我就多谢美景垂怜?” …… 焰火在天际绽开层层烟花,与星月为伴。 此去经年错过的那些良辰美景早已被眼前人尽数填满,仅是佳人在侧,便可胜却万般风景。 “暮寒珏你看!”余依兴奋的摇晃他的手臂,“有人在放孔明灯呢。” “要许愿么?”暮寒珏垂眸看她,那双眸子清亮有光,像林间的幼鹿般清澈。 “当然要的呀,也沾沾别人的喜气嘛。” 说着,余依将双手合十在胸前合上了眼睛。 暮寒珏无奈笑笑:“也就只有你一天到晚那么多鬼脑筋。” 他将她拥入怀中,一同面对着孔明灯飞去的方向。 忽然,余依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暮寒珏,你没有愿望吗?” 暮寒珏不假思索道:“有啊,当然有。” 余依乐不可支,揶揄道:“寒部不是一向无欲无求?我还真挺好奇你有什么愿望。” 暮寒珏转眸,不轻不重的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看她吃痛揉头的样子也不禁失笑。 “我的愿望就是让你再给我生一窝小狐狸,你愿不愿意?” 余依离他远了两步:“婉拒了哈,我现在宣布你的愿望落空了。” 暮寒珏伸手将人捞回了怀里,轻柔地环抱住她的腰身。 “其实,和你这只小狐狸长相厮守就足够了。”暮寒珏挑眉,“这回总该愿意了?” “哼哼,勉勉强强。” 余依踮起脚尖,勾住了暮寒珏的脖子,轻轻在其唇畔落下一吻。 暮寒珏刮了下她的鼻子,声线低柔:“余依,我爱你。”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 我曾阅尽山川湖海仍觉人间不过尔尔。 直到遇见你,我方知浮生千劫已尽。 所幸能将余生予你,相携共度暮暮朝朝。 —正文完— 先别急着撒花,还有番外! 周五不见不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