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说仙魔殊途》 前因 现最为熟知的三界,为仙界、人界以及魔界三界。 但若按照远古记法,仙界之上还有神族,魔界之下还有妖鬼。 若真正算起来,应是六界。 随着万年更迭,神族凋零,鬼妖两族骤然增多,不知情的世人将他们统一划为魔族。 这就是现世所知的三界。 世俗所谓仙族,除泛指已经飞升的,还指正在修仙的。 修仙者有六大境界,识、寻、问、望、谪以及登仙六个。 境界是人修行的根基,境界越高,修为越高。 寻常修行者,能踏入识仙境亦是不容易,更别提和飞升只差一线之隔的登仙境。 那是真正的一只脚迈入飞升的门槛。 前言: 东海有座虚无崖,座落缥缈洲外,缥缈洲上有座仙山,又名蓬莱仙山。 蓬莱仙山是修仙人羽化飞升之地,福泽深厚、延绵不绝。 仙山有座登仙阁,又名登天阁,是天底下为数不多的仙阁。 这登天阁外又有一座仙峰名为凌云峰。 说起这凌云峰,极少有人不知,坐落在凌云峰上的天云宗,是天下第一修仙宗门。 世人提起天云宗,都知晓那一段极具仙缘的佳话。 百年前还未曾飞升的天云宗先祖在下界历练时,救下了一只毛赤色狐狸。 若只是一只狐狸,引不起多大的波折,可关键在于这狐狸并非普通的狐狸。 老虎食狸,物竞天择,自然规律。 修仙者本不该轻易出手扰断自然规律,但先祖见到这只狐狸时却动了恻隐之心。 原因是,这狐狸眼含热泪,神情哀怨,一点不似普通狐狸,倒似已开灵智。 先祖心想,即先天有灵,便顺手救下了,可没想到这一救,却救来了无上的仙缘。 原这狐狸是仙人眷属,随主人来下界,却不慎迷失方向。 小小仙狐心思单纯,不知人间险恶,以为万事万物都如同他一样至纯至善,却没想这世间恶人太多。 先是被商贩捉了去卖,好不容易跑出来又遇到身形比他大上几倍的老虎。 倘若不是遇到先祖,怕是已成为老虎口中餐,腹中食。 先祖救这狐狸本是一桩善缘,更也没想着回报。 没想这狐狸回去后,将他被救的消息告诉了他仙人主子。 这下好,仙人主子为了感激先祖救了狐狸,特授他仙家功法,助他扶摇直上,一步登天。 世间关于那套功法的故事千千万万,毕竟这套功法太出名了。 听说百年之前,还曾有人为了抢夺着那套功冲上凌云峰,可他连踏进天云宗门都没能做到,可见实力何等强悍。 至于那传说之中,天云宗仙祖是否曾救过一只仙狐也不得而知。 故事只是故事,在故事中寻找过往历史本就是无稽之谈。 或许是当年天云宗先祖年纪轻轻飞升一事给诸大门派带太大的影响,所以才会一传十,十传百,被世人神化罢了。 听说, 刚开始的神话还比较接近正常版本,只不过后来越来越魔改,越改越离谱,越改越夸张,导致天云宗弟子亲自出来澄清。 听说前些年还有新弟子冲着传言拜入宗门,搞得几位长老们又气又恨,都想把那烂嚼舌根之人,给抓出来。 但此去已过百年,那些人怕早已入轮回之道,又如何能找回。 (据说他们听到的版本是, 当年先祖遵从师命下山历练,从猎户的手中救下一只毛发漂亮的不像话的火红狐狸,谁想那狐狸不是个普通的狐狸,而是九尾狐妖。 她本身受伤化作原形,却没想到差点死于猎户之手。 为了报答先祖的救命之恩,那只狐狸伤好之后,又化成绝世大美女,和先祖展开了一段甜蜜似火的热恋,那叫一个甜蜜热辣,据说那位狐妖还差点成了这位先祖的妻子。 紧接着这件事就被先祖的师父知道了,因为当时的先祖已经一脚踏入登仙之境,他的师父便以人妖不可相恋为由,强迫他们分开的凄惨爱情故事。) 先不谈天云宗怎么可能会有一位和妖族纠缠不清不清的先祖,就他们天云宗的正统功法,都被说成了是那狐狸舍了三条尾巴从仙人手中换取的。 而换取的目的,就为了让自己的心上人获得成仙机会,然后再和自己长相厮守? 还说他们那套功法,成了天云宗先祖和那只狐狸的定情信物。 妻子属实无稽之谈,定情信物更是胡扯。 毕竟整个天云宗都知道那位传闻中的先祖直到飞升都是孑然一身,更别说伴侣了。 就连他收的徒弟和灵宠都没有一个是雌性的,所以什么狐狸幻化美女的都是虚假的。 当然这些他们都是不会向外透露的。 毕竟他们先祖极其没女人缘的事,说出去也不是很光彩,为了维护先祖名声,天云宗硬生生的扛住了流言蜚语。 言归正传, 不管是哪个版本,关于传说中提到的功法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那是天云宗独门绝学缥缈功,是这当世无二的功法。 修炼此等功法,得讲究天赋,也非所有人都能学,若天赋不够,连门槛都碰不到。 除掌门及座下内门弟子外,其他人甚至连缥缈功是什么都不清楚。 天云宗修行功法众多,就算修习不了缥缈功法,也一样可以修行其他功法,所以天云宗极少有为争夺内门弟子身份而大打出手的事情。 近百年来,想登仙者数万,能拜在天云宗的不多。 天云宗历代升仙者众多,千百年间已有数百名登仙者,可谓天下间众修仙者心之所向之处。 作为天下第一宗,不仅没有将登天阁独占,反邀请天下大能者都可在此修仙渡劫,也是其享有天下第一宗盛誉之名的缘故。 登仙阁是仙家洞府,府邸灵气浑厚,此间数百年,在此渡劫的修仙者过万,能成仙的寥寥无几。 修为、天赋、机遇都是飞升渡劫中缺一不可的,天赋高者众多,遇那一线机缘者极少。 据说,上个飞升者还是天云宗第三百二十一代先祖,也就是现任峰主师傅的太师祖。 原本这登仙阁已许久没什么动静了,但今日却不知怎的,天降异象,反常得很。 第1章 忆往昔 这登仙阁外总有不少人在此修行,所以突生变故时,有不少人都瞧见了。 此间,漫天红霞万里,阁外紫气萦绕,百花争艳,万鸟争鸣,一片祥和。 灵气浓郁,竟隐隐有升仙之势。 此等异象,引得众修仙者围观。 众人纷纷猜测,到底是哪家门派弟子在此渡劫晋升。 有甚者列举数十位登封榜名单上排名靠前的几位,却未料想,这些名字都被登仙守阁长老一一否决。 如此便知此人并非登封榜前十名。 此等天赋若非登封榜上前十名,便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此人为天云宗弟子,因天赋极高,实力强悍所以不在登封榜之列。 其二,此人为散修,因未加入任何门派,亦不在登封榜之列。 若是前者倒不算稀奇,若是后者就凭这等天赋,各大门派不得抢着将人拉入门派。 一时间对于这登仙阁内这人的身份,众说纷纭。 毕竟,此间数万年都未曾见过这种奇象了。 没人注意到的同一时刻, 黑云压顶,雷霆四起,不过顷刻之间,天地再不分黑白。 万鬼扑食,鸟骇鼠蹿,哀怨悲鸣不断,实乃人间极恶相。 这是万恶之相,亦是魔族出世的征兆。 神魔两族天生对立,若是两族之人相遇从来都是至死方休。 传说千年之前的一场神魔大战,不仅神族凋零,魔族隐退,还让神州大地生灵涂炭,犹如人间炼狱。 仙族就是在那段时间崛起的,或者说是从那个时候起,修仙者开始多了起来。 而原本在魔族之下的鬼妖两族,也因为魔族的隐退,再次活跃起来。 这些年来鬼族、妖族作恶多端,闹事不断,又因魔族隐退,久而久之,大家便不再分下三族,而是统称魔族。 刚才那番天地不分黑白的场景若被以前的人看见,定要感慨,这分明就是魔族重现人世。 可数百年来,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联想到是魔族出世。 好在,这异象只持续了半刻钟,紧接着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两处完全不同的异象,若是有人能同时看见,怕是要感叹一句,千载难逢,一边是虚无仙境,一边人间炼狱,两个极端,完全相反的场景。 后世称这一日为,神魔同生,日月同泣。 …… 待登仙阁四周光芒骤然褪去,紫气消散殆尽,众人也总算是能看清登仙阁原原本本的面貌。 先前的一番异象,再加上百鸟腾飞,硬是没能看清这登仙阁的大门。 没等他们猜出此人身份,就察觉到一股极强的灵力扑面而来。 到底是哪位修仙大能,居然能散发这等浓郁的灵气,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 一时间,众人屏住呼吸。 全都直直的盯着那扇将要打开的门,这时刻每个人心头竟开始紧张起来,生怕错过里面的丁点动静。 砰的一声,仙阁门开,雾气消散,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此人脚踏流云,一身云纹袍,超尘拔俗。 眉间一点朱红,似雪中红梅,傲然绽放。 美,好美的一个人。 肌肤胜雪,剑眉星目,只是站在那里都让人心旷神怡。 若不是体态修长,说是出尘仙女都没人反驳,这偌大世间,堪比他的寥寥无几。 但看到此处,众人也是知晓了他的身份。 不难猜,这身云纹袍虽不常见,样式裁剪却是天云宗独有的,这人无疑是内门弟子,只是不知是天云宗的哪一位弟子。 玄锦自是没料到,自己不过只是从里面走了出来,外面就已经有了这么多人围观。 甚至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外面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一段齐刷刷的道贺声, “恭喜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居然已经入了谪仙境。” “大师兄天生仙骨,天赋异禀,此番渡劫成功,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是啊,大师兄现已入谪仙境,离真正的登仙只差一步之遥,真的太厉害了。” “恭喜大师兄。” 这纷纷扰扰的声音说的玄锦脑瓜子疼,待他仔细看清来人,才发现是溪言和其他弟子们。 溪言这架势搞得还真像是天云宗大师兄做派,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才是天云宗大弟子呢。 这刚出来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玄锦心情着实称不上有多好。 玄锦眉毛轻挑,目光死死的落在了溪言的脸上,这张脸太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前世种种都是此人在旁从中作梗。 溪言是天云宗二弟子,入门只比玄锦晚半刻钟。 也就是这半刻钟差别,这二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别。 旁人或者不知,但天云宗上下无人不知,首席大弟子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历来坐上首席大弟子位置的,无一不是继承掌门之位的。 玄锦以往从不觉得一个首席大弟子之位能引起什么祸患,却不知溪言一直惦念着虚名。 溪言在宗门内也算天赋不错,虽比不过他,但胜在与人和睦,大家对他也颇为信任。 只不过一直久居自己之下,没想到正是这个久居之下,才让他对自己产生颇多怨恨。 玄锦先前从不知,此人面上亲和友善,背地里却一心想要他死。 溪言确实有些能力,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获取自己的信任后,亲手捅了他一刀。 玄锦本是师门最负期望的弟子,也是最有望飞升的,大家对他都抱有极大的期望,而他素来是尊敬师长,爱护同门。 只要是见过他的人,无一不说他至善至纯,是果敢正直的心诚之人,是受上天庇佑,注定会飞升九天之人。 或许是从小到大听惯了这些话,玄锦亦是这么认为,所以,他比旁人勤勉,比旁人刻苦,就是为了早日能达成大家对自己的期许。 可二十二岁那年,一场突发的变故让他失去仙骨,修为境界一去不复返。 本以为大家会默默支持他,鼓励他,重振旗鼓,却没想到,在得知他再也回不来之前,大家就纷纷开始疏离、厌恶他。 那段日子,他见识到人性的险恶,以前对他毕恭毕敬的师弟师妹们以及阿谀奉承的修行者全都换了副嘴脸。 那是玄锦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 他们说,他作恶太多,自作自受,说他是遭到天谴,天降惩罚,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他也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这位二师弟。 也从未想过,那个在自己失去全部修为之后,突然一夜之间修为境界大有长进的二师弟,背后到底都做了什么。 溪言甚至都踏进了,他之前从未踏过的境界,一跃飞升成门派最有望登仙的人选。 至于后来他到底有没有飞升,玄锦并不清楚,因为他后来被关进了暗牢之中。 暗牢的那段生活,是他记忆中人生最灰暗的日子。 他浑浑噩噩分不清被关了多久,也分不清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因曾经是修仙之人,寿命比寻常人长,所以在牢中过了百年他才死前。 那个时候他快死了,暗牢中两人以为他死了准备给他收尸时,才偶然从他们口中得知一切的真相。 原来当初失了仙骨,散尽修为全是溪言所为,他因一直不甘心久居人下,便设计除掉自己,因为只要除了他这个首席大弟子,他就能完全代替他。 仅仅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原因,害得自己尸骨无存,下场凄惨。 他如何能不恨,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凄惨感应的上天,让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再度睁眼竟是回到一百年前。 就是自己十七岁时,在登仙阁晋升谪仙境的时候。 想来老天还是公平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得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一次,他要让上辈子欠他的都付出代价,害他的不得好死。 原本他是想着手准备计划的,但他重生回来的时间节点不大好。 他记得自己上辈子这个时候,晋升的十分顺利,连一点危险都没有。 可这一次过程却极其凶险,让他差点迷失在幻境之中,险些就没能晋升成功。 或许是他重生之时沾染了上辈子临死之前怨念和恨意,所以这次境界修为时出了岔子,若不是他心智足够坚定,恐怕难以这般化险无疑。 这个意外倒也能理解,毕竟他不是前世那个心无杂念,一心向善的玄锦,自然做不到像前世那般如此顺遂的晋升。 重来一世又什么会和上一辈子一样的,想到前世溪言对自己做下的种种,今世他不仅要一一还回来,还要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染指的。 看到溪言那张脸的时候,他还是容易会陷入前世的记忆中,但他知道此时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玄锦收敛眼底那抹滔天恨意,极力扯动着自己的嘴角,试图让自己变成前世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毕竟这时他还是天云宗首席大弟子,仙骨修为都还具在,名声也没有被毁尽,也还是那个颇具天赋,人人口中称赞的天才少年。 其实,一个人在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很难在回到以前,他身上的某些东西是一定会有所变化的。 玄锦清楚这些,但也明白他还不能让对面之人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努力压下心底的那抹恶心,他又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多谢溪言师弟,还有诸位师弟师妹们,不过诸位谬赞了,我不过才晋升谪仙境,与登仙之境还差的远,不值得大家为我费心。” 一番谦虚过后,玄锦又道,“我相信,诸位日后也定然能入此境,更上一层楼。” 他前世很少喜欢谦虚自己,他向来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但他明白人有的时候太直了,因为不是什么好事。 他转为又道,“不过,我还得向师尊去禀报,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说完脚底生风,大步直跨的走向天云宗方向。 说到底还是没忍住,说话的语气中不免带上几分寒意,没办法,看到熟悉的人,他真的是忍不住。 一看到他们,他就想起了那几千几万的日日夜夜,困在伸手不见五指暗牢中,被蛇鼠虫蚁啃食的恐惧,还触目惊心。 那些是他心底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不过,他现在要去见师尊,这件事刻不容缓,所以先暂且不和他计较,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要说玄锦上辈子最遗憾的,无非两件事,这其中一件便是师尊。 想来是因为上辈子的自己让他太失望了,所以师尊最后不愿见他,所以自己在暗牢的百年时光里,师尊都不愿来看他。 趁着一切还没有改变,自己还没被师尊厌恶,他要去见师尊一趟。 不过刚才和溪言说话时,他注意到了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的身份。 他记得其中有几个一开始进门的时候,还是他带着的,没想到现在全都跟着溪言。 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前世,他对人情世故这方面关注甚少,除却修炼以外,很少和师弟师妹们交流。 所以面对那些底下人的恭维,他向来只是点头示意,或者直接不言语。 他甚至从不觉得人情往来是有必要的,那个时候他满心满眼全是修行,全然没注意到大家是什么时候对他态度改变的。 原来这个时候溪言就已经和底下的弟子搞好了关系,难怪最后他讨伐自己的时候,众人纷纷倒戈,说他德不配位。 想必正是因为前世的自己不谙世事,这才让他钻了可乘之机。 想到前世种种,他可以断定溪言表面上和自己套近乎,让自己信赖他,就是想让自己身败名裂,遭众人唾弃。 在背地中将他塑造成,仗着自己身份到处欺压弟子的恶人,踩着他的名声上位,让大家厌恶自己。 不然,也不至于他到最后的时候众叛亲离,下场凄惨。 当然,他最不能忍的就是溪言在师尊跟前搬弄是非,让师尊和自己离心,生出嫌隙。 让师尊对自己失望透顶,让师尊以为他自甘堕落,不愿修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甚至直到他死,都不让师尊来见他一面。 溪言其心之险恶,可诛。 第2章 师尊 这天云宗上最不缺的就是灵气,哪怕是这世间最难养的紫竹,在这山上也是长得枝繁叶茂的。 从山门到山腰的这一片郁郁葱葱的紫竹林,倒是形成了别样的风景,每当有风吹过的时候,竹叶伴随着风声,听起来格外悦耳。 这紫竹林倒也算他们天云宗的一大美景了,只不过虽然这里富有盛名,来此处的却少之又少。 他师尊常年独居,不喜和旁人来往,所以很多时候,除非是宗门有紧急大事,或者是宗门大选等极为重要的事情,他才会出来。 而其他时候,他都会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 当然,天云宗自不会缺了一门掌门的吃穿用度,只是他自己不喜与旁人过多接触,所以才会这样。 峰内的大小事务也都是由五位长老处理,而他师尊也只在有重大抉择的时候,才会露面。 而玄锦作为他师尊的大弟子,除了是他师尊的跑腿和代言人以外,还得负责招收新弟子,在各个宗门之间的联络,每月的十五日代替他师傅对门内弟子进行考核等等。 忙倒不是特别忙,只不过事务繁杂琐碎些。 这是他作为天云宗大弟子,也是师尊的嫡传大弟子推不掉的责任和义务。 前世的他,除却这些工作以外便极少和旁人交流沟通,明明不是掌门,却一直代行掌门的权责,不管他怎么做都会引起众人的不满。 现在想想,这大师兄可真不好当。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师尊倒也有些共同之处。 比如,他们都不喜与人过多交流沟通。 紫竹林向南三百米,设有一个阵法,那是玄锦的师尊设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底下的弟子们误入他的院子。 算是为了防止弟子们,打扰到他清静。 玄锦作为内门弟子自然是有通过阵法的玉符。 他每日都要照顾师尊起居,还有各种大小事务要处理,有玉符也更方便些。 玄锦到达院子时,他师尊正屈腿坐在廊檐边赏花。 此时已接近深秋,可院子里的海棠却开的正盛,海棠花花瓣微红,不似牡丹般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但花瓣间层次分明,细腻光滑,迎光之下透如水晶。 听到动静,师尊还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了句,“你来了。” 短短三个字,和往常一样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高低。 这次他去登仙阁至少有四五日,但师尊好像并未察觉自己有几日没来,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直到望着这样熟悉的师尊,玄锦才终于有一种自己重生回来的踏实感。 师尊还是那个模样,不喜言语,不恋权势,亦如他记忆中的美好。 玄锦八岁时便入宗门,那时候,他对自己这位外表出尘的师尊很是好奇。 毕竟他完全不像一个师尊该有的样子,整天除了看花看草,就是一个人坐着发呆,偶尔会主动和他说话,但大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 他以前总是搞不懂,师尊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为何一坐就坐上半天。 但后来想想,师尊大抵是有心事的。 “师尊,徒儿刚从登仙阁回来,已晋升到谪仙境了。” 其实这件事本可以不用对师尊说,但此刻他就是很想说这件事。 他就是想让师尊知道他已经入了谪仙境,他们之间的差距正在缩小。 他师尊名号褚嬅,但俗家名他并不清楚。 大抵只知道,师尊拜师学艺前出身羌国皇族,但羌国灭国已有百年,这下便更不知晓师尊的来处。 只不过,早些年也曾听闻长老们称呼过师尊为三皇子殿下。 师尊能坐上掌门之位,除了本身天赋修为外,还深受同门的爱戴。 有人说他早已入登仙境,之所以一直未曾飞升,是因他不愿飞升,因他在世俗还有牵挂之人,所以才不愿飞升。 以前听到这句话,他都是笑笑了之,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愿意飞升呢。 但后来,他又觉得,这后半句极有可能是真的。 师尊素来最爱海棠花,甚至满院子都种满了海棠,衣服上的花纹是海棠,就连头上戴的发钗也是海棠花的模样。 以前他爱屋及乌,也将这海棠花视作珍宝,可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这海棠花是思念心上人之物,是苦恋,是离愁。 可这么多年相处以来,却从未见过师尊在牵挂着谁。 师尊虽然外表看似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实际上师尊已经有一百多岁了,若是他在尘市有所牵挂,恐怕对方早就入轮回了。 或许是他今日多说了一句,又或许是因他说起自己晋升谪仙境之事。 褚嬅也难得多说了几句,他先是微微点头,然后再度抬眸望向他,“你既已入谪仙境,做还算不错。” “你如今不过十七就入了谪仙境,同辈之中已是脱颖。” “但切记不可恃宠而骄,浪费天赋,日后还需多加修行,以你的修为天赋,想必不出二十年定能入登仙境。” 是了,入了谪仙境等于刚刚摸到飞升的门槛,入这登仙境才是最难的。 褚嬅说他二十年必能入登仙境,实际上也是在激励他。 别说二十年,有的人穷其一生都只能止步于谪仙境,这谪仙境和登仙境明明只有一字之差,一线之隔,却相差甚大。 这登仙境也不是想入就能入的。 饶是玄锦的师尊,褚嬅也是在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才踏入登仙境的门槛。 更别提同为登仙境的差别也是很大的。 到达这个境界后,可不是就是单纯的比修为了,更多还得靠参悟和天赋。 “是,弟子谨记于心,定不辜负师尊期望,定在二十年内入等仙境。” 他亦不管自己日后究竟能否踏入那个境界,只要是师尊说的,玄锦都一一应下。 这辈子,他定不会让师尊对自己失望。 他上辈子直到死都没能踏进登仙境,这一世他理应更加勤勉,早日入登仙境,早日能站到与师尊比肩的位置。 见他有些执拗,褚嬅微蹙眉,又道, “不必非得二十年,哪怕是先祖也是在踏入谪仙境后第三十一年才踏入的登仙境,你也不必这般苛责自己。” “只要你不懈怠,不放纵,不浪费自己这一身天赋就足够了。” 可看着玄锦这般下定决心的模样,褚嬅似是又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觉得自己这个大徒弟,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以往提到这些话他都是默不作声,最多说一句知道了,可现在却。 看着他与以往没什么变化的模样,褚嬅心底微颤,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他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说完,褚嬅就也不再多想,反正只要玄锦不辜负自己这一身天赋和修为,他有什么其他变化亦无碍。 玄锦低声应下,眸光落在师尊波澜不惊的脸庞上。 师尊还是如前世一样,有些话自己提前说了,师尊反而不会再提,甚至会反过来安慰他。 “对了师尊,弟子刚刚回来时,瞧见溪言和师弟他们几个,正好明日是十五,是否要进行宗门小考。” 褚嬅朝他摆手,“这些事你定就好,你刚入谪仙境,亦可借机多休整几日,修行尚且重要,但适当的放松也同样重要。” 玄锦眉眼低垂,心情却又几分雀跃,他低声应道,“是,弟子记下了。” 眼见无事,褚嬅便开始摆弄修剪花枝,玄锦也识趣的退下了,师尊弄花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自己也不适合在待下去了。 况且他还要为明日的考核做好准备,也的确是不适合在留下来了。 一月一次的宗门考核,其实就是为了检验弟子们修行的成果。 除内门大弟子外的所有弟子都要参加考核,天云宗虽然极少干预弟子们之间的事情,但该考的还是要考的。 溪言自然也不例外,他也要和其他弟子一样参与考核,玄锦也是要考的,他是有掌门亲自来考核,这是独属于内门大弟子独有的。 是玄锦师出同门的其他三位内门弟子也没有此等殊荣。 首席大弟子只作为未来继承人培养的,自然有掌门的亲自指导,甚至在宗门内的一切资源全都是向首席大弟子倾斜的。 天云宗掌门褚嬅,到目前为止共收了四位弟子,除却玄锦、溪言这两位以外,还有两位,分别叫止戈、慕离。 止戈性子冷,遇到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上辈子只有这位师弟在自己落魄之时没有落井下石,甚至还出言维护一二,所以玄锦对他还是有那么一丝好感的。 至于慕离,他就很少与他有交集了,因为他好像在玄锦二十一岁那年就已经去世了。 死的还挺凄惨的来着,好像是被魔族的人抓走折磨而死的,反正当时闹得还不小,他们曾经就把慕离被抓的事情诬陷在他头上,所以他委实对慕离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至于其他弟子,那些都是其余长老们门下的,关系更不会太亲近。 以往这种宗门考核,玄锦都是按照相应的步骤流程进行的,有一套严格的执行标准来判定考核结果。 或许正因为自己过于严谨,才让他们对自己意见颇多,殊不知名师出高徒,自己对他们严谨的本意就是为了他们好。 可他们非但不认领自己的一番好心,还觉得自己是故意在针对他们。 说来也是可笑。 宗门小考,内容无非两项,一是修为,而是功法。 基本上只要有所长进,且没有退步,就算考核通过。 总有些因为贪玩而修为止步的,若是以往玄锦定会在记录本上写上一个大大的未通过,然后让他们自己再回去勤加练习。 这次他没有着急,而是顺势指导了起他们不到位的地方。 笼络人心这一点,又不是只有他溪言才会。 “你这里几个动作还不太标准,下次练习的时候要注意。” “动作不会的地方可以请教溪言,他做的不错。” 这弟子本抱着会被批评一通的心态,可没想到玄锦不仅没有批评他,还直接指出他身上的问题。 以往除非他们主动去问,不然大师兄不会帮他们指导问题。 还好端端的大师兄突然提起溪言师兄。 平日玄锦不在的时候,都是溪言带头教授大家,指导大家动作规范,这一点他之前就清楚。 以前,他只觉得溪言的这一行为给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烦,但现在想想,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大家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兄不称职。 他心机之深,居然从前就开始了,真难为他对自己这般用心良苦。 那人顺势试了一把玄锦指导他改进后的动作,意外的发现动作流畅了很多。 只不过他手腕翻转的时候,剑柄不小心碰到玄锦身上了。 “大,大师兄,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这弟子支支吾吾半天,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天云宗上下,除去掌门和长老,很少有不怕这位大师兄的。 你问为什么? 因为玄锦的性格不太讨喜,他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人,也不是那种会与人交心的人,平时更是动不动就板着张脸,大家都挺怕他。 之前提到,玄锦的性格至纯至善、不谙世事、果敢正直、一心向善、心无杂念之人。 说的大差不差,玄锦的确是个一心向善之人。 但不谙世事便是不通人情世故、不知变通,果敢正直便容易得罪小人,一心向善虽是优点,但防不住旁人别有用心。 这世间从来不缺刚正果敢之人,但正直过了头,就容易被人心生怨怼,严厉过了头,自然也会遭人怨恨。 心无杂念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个不错的品质,但要看这个无杂念,究竟无的是什么,杂的又是什么。 在其他弟子们眼中,大师兄严厉、固执、不好接近,虽然他修为武功造诣高,但在大家的心目中,他就是个自傲自大且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修炼狂。 那弟子想来定是以为玄锦会因此生气,但其实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而生气。 这些人修为与否,又与他何干? 他只不过是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那是他们自己要做的。 第3章 不加掩饰 玄锦并未理会那人心中所想,而是转头对众人道, “我刚刚发现大家有几个动作做的不够标准,想来应该是学的时候出了问题。” “既如此,让你们的溪言师兄为你们亲自示范这个动作。” 若是放在平常,这样说倒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就在于这套剑招是溪言亲自教大家的,大家也都是按照溪言教授的进行练习的。 所以他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望向溪言。 被大家这般注视着,溪言只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哪怕被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依旧能面不改色。 他先是向玄锦行礼,随后问道,“师兄,你说的可是这段堇的最后三式。” 玄锦点头应道,“是。” 哪怕此刻溪言是面朝着玄锦,背对着众人的,他的脸上也依旧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神色。 哼,装的真好啊,他前世怎么从来没看出来他这么爱装呢。 玄锦的确是故意的,溪言使的是左手剑,这段堇九式是正宗的右手剑法。 前世的时候,他就曾发现过他这个招式行的时候有些问题,只不过因为这套招式是一套防身招式,招式本身也没什么特别,他就没和他提过。 一套正宗的右手剑法让一个使惯了左手剑的人使起来,定会是很不顺手的,甚至会出现行招姿势不对的情况。 溪言向来喜欢指导这些弟子们,只是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有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呢。 溪言在得到玄锦的回答后,默默的背过身子,面朝大家。 这个角度,玄锦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从他有些僵硬的身影可以看出,他在犹豫。 望着溪言略显僵硬的背影,玄锦心底冷笑一声,他这是意识到自己是故意的了么。 不过,就算他意识到又能怎么样呢,以他现在的能力又能怎么改变呢。 玄锦故作疑惑,开口问道,“溪言,你怎么还不动手。” 听到他开口问话,溪言本有些僵硬的身影微微动了动。 他不是个蠢货,早在练这套剑招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套剑招对他不甚友好。 此刻又被玄锦单独拎出来演示,他更是觉得不对劲。 以往玄锦从未做过这种行为,若是有人姿势不对,他也只会记录在案,然后在呈给师尊。 亦不会多做深究,更别提会让他上前示范这种行为了。 心底虽有疑虑,但此刻他也不得不照着他吩咐的去做。 溪言低垂脑袋,俯首道,“是,我这就给诸位师弟师妹们来演示。” 溪言这人,天赋不错,长得一般,修还行,实在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会装呢。 想来,他此时定然气的牙痒,却又不得不听从自己的吩咐。 (ps:长得一般,是因为这是玄锦的视角,实际上溪言虽比不上玄锦,也算是容貌俊秀的儒雅公子,至少在修仙者中排的上号) 就算他平时修行刻苦,但无论他用多少法子,使多少力气,他该欠缺的地方还是欠缺,这并不是勤加练习就能弥补的。 就像他们之间的差距,一个谪仙境,一个才刚踏进问仙境门槛,他们中间隔得可不止一个望仙境,而是修为的深度与心境的领悟。 他已重活一世,按照前世的年纪,他现在怎么说也已有了一百三十几岁了,其中的心境体悟又怎么会是他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子能比的。 想到此处,玄锦内心隐隐有些窃喜,喜的是老天开眼,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而且不出玄锦所料,因为使惯了左手剑,溪言果然在使上挑这个动作的时候,果然出了问题。 按照原本的招式, 明明应该是反扣回绕在上挑,可他却直接上挑,直接少了一整个动作,和刚刚那名弟子犯的错误一模一样。 “停。”玄锦不等他下一步的动作,直接手指点剑,打断了他。 剑招还未使完就被打断,溪言手指一顿,本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也是骤然的僵住了。 玄锦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举动,这些举动就好像是故意针对他一样。 但他自认为自己在玄锦面前从未透露过任何破绽。 也不认为他能察觉到自己的那些心思,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会做出这些行为,难不成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 不对,他在天云宗除了师尊之外从不与人多做沟通,难道这些都是巧合,还是说止戈和慕离两个人和他说了什么。 自他昨日出了登仙阁后,就一直不大对劲。 直觉告诉他,玄锦这么做都在针对他,但理智又告诉他,没有理由。 疑惑不解间,他抬头望了玄锦一眼。 与刚才的神色略有不同,他此时眼底多出了一抹复杂和探究。 而这一抹神色,也被玄锦都看了个正着。 他定是觉得奇怪,明明以往自己从不刁难他,今日却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出丑。 但仅仅一个出丑怎么够呢,以后还要你身败名裂呢,你且等着。 或许是他瞧见了玄锦看过来的目光,溪言连忙收回视线,收剑行礼一气呵成,仿佛刚才那个抬眸回望的人不是他。 “师兄,我这招式可是有何处不妥之处?” 他说的诚心,面上又带着几分疑惑与不解,看起来倒真像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哼,真是斯文败类,徒有其表,装模作样的小人一个。 “是有不妥,你刚才的剑招中有一处是错的。”玄锦并不惯着他,直接挑明道。 玄锦话音刚落,底下众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故意的”云云 玄锦耳朵可灵着呢,这些人以为自己声音小些,他就听不到了么。 这时,有不少平时和溪言关系处的比较好的,站出来替溪言说话。 “我看溪言师兄使剑未见不妥,倒是大师兄你今日这般,像是故意找溪言师兄的岔。” “就是就是”熙熙攘攘,有人附和。 那人一番热血言论刚说完,玄锦的目光紧紧落在那人的身上。 瞧着确实眼熟,是昨日和玄锦一道出现的其中一人。 他不过只是指出溪言的一处错处,他们就这么急忙的维护上了,看来他们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呢。 “那你说说,我为何要找他的岔?”玄锦挑眉,只觉得这些人未免太过愚蠢了些。 为何?为何要找溪言师兄的岔,自然是你看不惯师兄,嫉妒他家世比——,呃,好像玄锦未出世之前是南梁皇子。 那就是他嫉妒溪言师兄的能力——,呃,好像整个天云宗,此人天赋修为都凌驾于他们之上。 这么看,好像的确没有什么理由。 一时想不出由头,那人倒也不吱声了。 玄锦冷笑一声,真是个没脑子的,不堪一击。 随即,他话锋一转,朝着溪言问道,“你也觉得我是在故意找茬么?” “当然不是,大师兄好心指点,怎么能算是故意找茬呢,想必是他们误会了。”溪言忙道。 自然,以溪言的个性,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故意找茬呢,他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说出口。 所以他才说那人是个蠢的,私底下编排他也就算了,还敢站到他眼前说这些话。 “既然你们溪言师兄都说了我是好心指点,那你们都还有什么意见吗?” 此话一出,众人哪还敢有意见,纷纷保持沉默。 气氛沉默至半晌,最后还是玄锦先开口打破的。 “行了,今日本是宗门小考,也不方便耽搁太长时间。” 众人本以为玄锦会一直冷脸下去,没想到他不仅没有生气,转而却话锋一变,将话题直接盖过。 更要命的是,他刚才说那一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竟带着几分无奈。 而且是那么明显的无奈的语气,他们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师兄什么时候会用这种语气来说话了。 “既然,你们对我指导溪言的动作产生的质疑,那我就把刚才那个动作演示一遍,你们都给我看好,到底是哪处不一样。” 说罢,他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从溪言手中抽出长剑。 手腕丝滑转动,就这样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舞了出来。 玄锦本身容貌迭丽,眉间一抹朱红更是添彩,那一瞬间他挥剑舞动着的身影,竟是让不少师弟妹们,看的如痴如醉。 是了,他们竟是忘了。 大师兄除却一身修为天赋外,容貌也是一等一的绝,只不过平日里不敢多和大师兄接触,所以才鲜少注意到这一点。 毕竟冠绝美人榜前三名,就有他们天云宗的两席,那分别就是掌门和大师兄啊。 有不少人沉溺于大师兄美色之中,但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端倪。 难怪之前他们总觉得这个动作使起来不大顺手,原来竟是这样的,这才是真正的段堇九式。 还没等众人看够,玄锦就已然收剑。 “行了,我平时极少管束你们练功上的事情,也算是我平时疏于管教。” “今日这次小考就不纳入档案,你们这几日把这剑招在多加练习,平时修行中遇到什么问题,皆可向我请教。” “溪言,刚才我演示的动作你可看清。”玄锦的目光,再度落在溪言的脸上。 原本溪言低着的头骤然抬起,他眼含笑意,拱手向玄锦示礼,“受教了,师兄的这套段堇九式使的确实比我好,言回去后定多加练习,不辜负师兄的期望。” 见他这副平常模样,玄锦未开口,只是脸上神色冷了几分,真能装。 “嗯,望你回去之后多加练习,遇到不懂的地方要不耻下问,这么简单的剑法也能出错,实属不该。”玄锦又对他来了一番简单的说教。 溪言低声应下,眉宇低垂,却不知在想什么。 按照玄锦所说,七日后会进行复核,这段时间让他们重新再把这段剑招多加练习。 刚才大家都欣赏了一番美人舞剑,还有不少弟子没能回过神来。 反正今日不用在小考了,对他们而言自然是一件喜事。 见他们都开始练剑,玄锦拍了拍手中尘土,似乎嫌弃刚才拿的剑是溪言的配剑。 是不是以为玄锦会借机大肆羞辱溪言一番,让大家知道他们一直以来崇拜的人,其实是个学艺不精,就连一套简单剑法也使不好的人。 他若是真的那么做了,才是蠢。 他要是这样做,到最后不仅不会让大家对溪言产生反感和疏离,反而能让他们更加团结起来对付自己。 大家对溪言的固有观念比较深,自己若是只能凭借三言两语动摇大家对他的想法,那前世他都不至于那么惨。 毕竟人的固有观念不容易改变。 当然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两层用意。 第一,让大家清楚,他们心目中最完美,最崇拜的二师兄,其实连一套剑招都使不好,根本就是名不副实的花拳绣腿。 (借此拉低溪言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第二,也是让大家明白,虽某些人总是代行大师兄之责,但凌云峰大师兄毕竟还是他,不要总分不清主次。 总之,不管这次的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都会让大家对溪言的滤镜稍微淡了些。 有利而无害。 目的得逞了,玄锦在心底沾沾自喜,毕竟他这第一步,迈的还算不错。 不过这还没完,他还要把溪言这家伙的名声彻底搞臭,让他也试一试从神坛跌落到泥潭的感受。 但要想让他体会到那样的感受,就必须要让他先踏到神坛。 但往下容易,往上难,要让他走上那个位置,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玄锦一直专心的在想事情,丝毫没注意到自他舞完剑后,就一直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们这位大师兄还真是变了,居然能用这样的方法,虽称不上是高明,但也是足足让溪言吃了瘪,关键他还不能出言反驳。 以往倒是小瞧他了,还以为他是一心只扑在褚嬅和修行身上呢,没想到他还有点机敏。 恐怕溪言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好拿捏的大师兄,会突然变得这么棘手了。 不过,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到最后无论是他们当中的谁走到最后一步,都轮不到他。 第4章 被训话 也不知怎的,玄锦那日在众弟子们面前演示段堇九式的事情被褚嬅给知道了。 为这事,他还专门被叫过去一趟。 本来收到师尊传唤,玄锦还是很高兴的,但他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就听到了一声来自师尊的呵责。 “玄锦,你可知错。” 因此,玄锦这一只脚便硬生生的僵在原地,连带着原本脸上的那份喜色荡然无存。 任谁满心欢喜的进来,在却听到一声呵责之后,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他抬头朝着褚嬅的方向看去,褚嬅一脸严肃,明显是盛怒的模样。 褚嬅生气的时候是看不出太大的表情变化是。 曾经就有人说,褚嬅是典型的面瘫脸,除却大喜大悲外,他永远都是那一副表情。 但玄锦却就是知道他在生气,因为师尊生气的时候,而且还气得不轻。 见状,玄锦径直跪下,膝盖磕到门槛传来那么大的动静,他都未吭一声。 他此生最怕的就是师尊与他离心,哪怕此刻师尊只是气恼他。 “师尊,弟子实在不知错在何处。” 他下跪的速度倒是快,刚才传来的好大一声响,着实是磕得不轻,就连褚嬅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 褚嬅微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有几分不忍心,要不是他这事做的实在过火,他也不至于会这般生气。 褚嬅声音稍稍柔和些许,但说出的话中还是带上来几分问责的味道,“你昨日在大家面前使剑了?” 昨日? 昨日不是宗门小考么,他何时——,正当他疑惑自己何时使剑之时,忽然想起,师尊说的莫不是昨天他在大家面前给他们演练招式的事情。 这不过只是小事,师尊以往素来不会过问小考之事,怎么今日好端端的问起这个,还是这般质问的口吻。 前世,这种场景屡见不鲜。 毕竟自己在师尊的心目中,就是会仗着修为高欺负其他弟子的恶人,可今生他才十七岁,师尊为何又会这样认为。 师尊定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至于这耀眼的传播者,不用说肯定是溪言那厮。 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睚眦必较,早知他会做出这种腌臜事,昨日还不如让他更狼狈些呢,最好让他丢脸丢到家门外。 师尊也是受他蒙骗,不行,自己定要将自己在师尊心目中的印象给扳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师尊这么轻易相信其他人,还是有点伤他的心。 想到此处,玄锦眸光暗淡几分,连带着声音也低了几分,对于师尊的这个问题,他没有否认,而是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清者自清,他也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师尊也不能冤枉他。 他居然就这么直直的应下了,还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看他这样,褚嬅只觉得更加恼怒。 他竟是一点没有反省么。 “作为大师兄,仗着自己修为高,便在同门面前卖弄,竟还不知悔改,玄锦,为师对你很失望。” 果然,师尊这下不仅听信了谣言,竟连向他求证都没有,直接定下了他的罪责。 若是以前,他定只默默受着,全当是自己身上的问题,但今日他亦不会在这样做,有些话不挑明了,师尊就永远不清楚。 “师尊难道都不问问我,事情究竟是如何?就这般直接定下弟子的罪责了么,难道我在师尊的心目中,就是那欺下瞒上的小人?” 玄锦俨然一副受伤神色,他声音低沉,神情略显几分落寞,显然就是被褚嬅的这句话给伤到了心。 鲜少见他露出这般神色,褚嬅也是吃了一惊,一时竟有几分心疼。 玄锦年少离家,八岁就拜入他门下,因为是首席大弟子,所以门内诸多事务都由他操守,他一边要做好大师兄的职责,另一边还不能停止自己的修行,还要帮着自己处理宗门各项事务,这么些年他也的确是不容易。 眼下他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难道真是自己平时对他太苛刻了么。 可自己正是因为对他饱含期望,所以才不希望他走歪路,希望他能更好。 褚嬅微叹一口气,态度也稍稍软了下来,他倒不是想要责罚他什么,只不过之前他明明同意自己要做好那些事情。 现在还不到一天,他就已经全忘了。 自己这不也是,怒其不争么。 但此刻见他这副模样,实在也是于心不忍,“你且先起来。” “为师并非不分黑白,你既然说我不清楚是何事便斥责你,那你且说说事情原委,究竟如何你才能做出那档子事。” 其实,褚嬅气他也能理解。 玄锦以往遇到这种事情从不辩解,再加上他是大弟子,师门当中若有什么事,也算是他这个大师兄的失职。 褚嬅气他,也是怕他恃宠而骄,真就仗着自己天赋修为高,惹得众怒。 听到褚嬅让自己起来,玄锦这才站起身来,刚才他那笔直的一跪,膝盖最起码要青一大片,但他不后悔。 “师尊,昨日是宗门小考,考察的本就是段堇九式的规范……” 玄锦一五一十的事情起因说来,说到溪言的时候,他还故意停顿了一下,就为了观察师尊的反应。 但,师尊的反应着实让他有些失望。 自他提起溪言名字开始,师尊的眉头就一直皱了起来,等到他说完整件事情后,才稍微舒展片刻。 或许是自知这次他的确是冤枉了自己这位徒弟了,总之也不似刚才那般质问,反而一副语重心长, “再怎么说,溪言毕竟是内门弟子,也还是你师弟,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拂了他的面子,也是让他难堪,回头你在找个时间和他说几句好话道个歉。” 听到师尊让他和溪言道歉,玄锦额间青筋暴起,双拳握实,要不是此刻还在师尊跟前,他定要出去把那溪言暴揍一顿。 一番过后,他才稍稍稳定心神,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弟子知道了。” 可恨,凭什么自己要向他道歉。 还有,到底是哪个多管闲事的,让他知道是谁嚼舌根到师尊跟前的,他定扯烂他那张嘴。 与此同时,正在给自己心爱的玉笛进行擦拭保养的慕离,只觉得鼻尖突然的一痒,紧接着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不由的吸了吸鼻子,细想着自己是不是受了风寒,可眼下虽然是深秋,但凌云峰四季如春,他又怎么会受风寒。 那就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了。 他揉揉有些酸楚的鼻尖,细想了一下最近的事情,他也没做什么被人记恨的事情。 等等,好像有那么一件事。 他刚这么想着,就有人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慕离瞬时吓得一个激灵,莫不是大师兄找回来了,他可没说什么大师兄的坏话,他说的都是实话。 怀着忐忑的心情,慕离打开了房间的门,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幻想中的大师兄,而是他的三师兄止戈。 “三师兄,你怎么突然来了?” 见他一脸心虚模样,止戈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开门见山道,“昨天玄锦和溪言他们的事情,是你告诉师尊的?” 原本就有几分心虚的慕离在听到止戈这么的一句话之后,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他勾着头四处张望,看到外面没人后,立刻把止戈给拉进屋子,顺势还带上了房间的门。 “三师兄,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难不成是师尊和你说的?” “不对啊,师尊答应过我不会说出是我说的。”慕离连忙问道。 他特地趁着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去找的师尊,结果止戈一上来就说出了这件事,他这能不慌张么。 见他这么说,止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微眯眼,把慕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在他那张茫然的大脸后,摇了摇头,慕离还是那个傻样。 看来他是没什么变化,随后他用着极为淡定的语气道,“没有,我是诈你的。” ??? 慕离一脸问号,从未想过止戈居然是在诈他,想起自己刚才透露的话,他瞬间懊恼了起来。 “止戈师兄你也太坏了,你怎么能诈我呢,我其实不是故意要和师尊说这件事的,其实是因为,” 止戈微挑眉毛,想听一听他到底有什么理由,昨日一事本不是什么大事,过几日风波过去,也就没人记得了。 但由他这么到师尊跟前冒了个头,那就说不准了。 毕竟他们现在的这个大师兄和以前已经有所不同了,若是日后玄锦查到了什么,也定不会这么轻易让慕离好过的。 “诶呀,我真不是故意的,本来我知道昨日要小考,所以特地晚些回来,回来之后还以为你们都结束了。” “哪曾想回来之后就听他们说大师兄七日后还要再进行考核,我每个月就一次告假的机会,所以这七天后的小考,我肯定也要参加。” “你也知道我平日里很少和大家一起练剑,而且我剑使的又不好,这什么段什么堇九式的,我哪里会使。” 他素来不爱舞刀弄剑,虽然几年前阴差阳错的拜到师尊门下,但师尊也知道他不是剑修的这块料,这才教他修行符禄的。 虽然,凌云峰的确是以剑修闻名。 但一个宗门怎么可能只有一种类型的修者,什么符修、丹修,他们宗门也是有的好嘛。 而且天云宗以前就有一位掌门是符修。 以往这每月一日的宗门小考,他也是能避则避,从未出现过什么意外。 哪曾想,这次玄锦又搞出什么七日之后重新考核的事情,也自然就急了。 听他这么一说,止戈也算是明白事情原委,原来他竟是因不想参加七日后的小考,才做下那些事的。 不过这倒也是,慕离虽有着掌门弟子的名头,但要说实力,也不一定比得过其他内门弟子。 不过,不想小考就去告状,也不是什么值得引以为荣的行为。 止戈冷哼一声,“所以你就去找师尊,想让师尊免了你的小考,这个时候师尊一定会问你,为何七日后要复考,然后你就把昨日玄锦和他们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师尊。” 慕离连忙摆手,“我没想提大师兄的事,只不过临去之前听其他几个内门弟子向我说起这件事,我是为溪言师兄抱不平,才一时说漏了嘴的,并不是故意的。” 抱不平?为溪言抱不平?原来如此。 他还真是个没脑子的,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这下就全说的通了,难怪刚才玄锦从师尊住处出来的时候火气那么大。 玄锦一向都是崇拜师尊的,若不是褚嬅师尊和他说了什么,他也不至于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看着眼前还略显茫然和无措的慕离,止戈微叹一口气, “慕离,你下次离溪言和他身边的那群人远些,免得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要的麻烦?为何要离二师兄远些,二师兄人挺好的,况且昨日之事本就是大师兄先做得不对,为何要我远离二师兄?” 慕离只觉得一头雾水,他告状的确是他不对,但他说的又不是假话。 止戈微蹙眉,头一次这么觉得慕离的脑子里面全都塞满了浆糊。 “昨日之事,你并不清楚事情原委,只是道听途说就去师尊面前告状,本是鲁莽。” “况且,你一直信任的二师兄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比起玄锦那个愣头青,他这种人才是最狠的。” 一切事情都因他而起,他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演了一出戏,在煽动一番,坏事都是旁人做的,自己却落的个好名声。 “你这几日谨慎些,也少在接触溪言,玄锦这几日定是在找向师尊告状之人,他要是知道是你告的状,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听到玄锦在找这告状之人后,慕离立刻不敢吱声了,若是让大师兄知道是他告的状,怕是得被记恨上。 万一哪天大师兄继承掌门之后,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但,三师兄今日和他讲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为什么要说二师兄才是最狠的呢,二师兄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 第5章 好心办坏事 慕离这几日倒是安分了许多。 或许是之前止戈给上过眼药了,这几日无论是溪言还是玄锦,他只要看见了都绕着走。 以他的智商,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止戈对他说的那番话其中之奥秘。 只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想明白了,也承认之前自己做的的确是有些不妥。 眼下大师兄虽然不受大家爱戴,但他毕竟是大师兄,况且天云宗以后还是会交给大师兄来掌管的,也就是说大师兄以后可是会坐到掌门位子的。 而自己虽然也是师尊大弟子,但无论从修为还是排名来看,最多也就是被安个长老的位置。 眼下自己得罪大师兄,若以后大师兄继承天云宗岂不是会因此而记恨上自己,说不定还会给自己穿小鞋。 而自己之前还和师尊说了那么大师兄的坏话,简直是活腻了。 诶,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可惜,为何日后继承掌门之位的是大师兄而不是二师兄呢。 想必二师兄那么好的人若是日后继承了掌门的位置,定不会苛待他们。 实在不行三师兄也行啊,三师兄虽然性子冷了些,稍稍腹黑了些,也总说一些让他感觉莫名其妙的话,但三师兄人也不错,至少他懒得管大家啊。 也不是他觉得大师兄不好,大师兄作为掌门接班人的确是做的不错,只不过有时候的行为处事让他感觉难以亲近。 他若是不那么刻板固执,或许大家都不会这么害怕他。 是的,就是害怕他,整个凌云峰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大半的弟子都怕他。 话说大师兄和二师兄明明就是一同拜入山门的,只不过比大师兄晚了片刻,就只能屈居大师兄之下,真是不甘心。 不过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的突然,二师兄再好也没有用,只要大师兄还在,他就不能继承宗门。 当然,慕离这几日除了在想这件事以外,就一直在提心吊胆着另一件事。 你问是什么事情? 自然就是止戈戳破他的那件事情喽。 别的不说,他怕哪一天开门,然后就看见玄锦冷着张脸站在门口。 天知道,他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而且每次总能梦见大师兄那张冷脸。 为啥大师兄在师尊面前总是那么好说话,而在他们面前就显得那么,那么的严肃呢。 其实大师兄这个人什么都好说,就连平时也极少管束他们,按照理来说他们也不该会有这样的想法。 若是他们门派只有一位大师兄大家大概都不会这么觉得了,但谁让他们还有一位热心肠的二师兄,这不就有了对比。 慕离一连等了几日,也没等到玄锦的出现,要不是每天都看到其他弟子们在练习,他都要险些淡忘此事了。 直到第七日一大早,原本是玄锦所说的宗门复考的那一日,他都没等到玄锦的出现。 后来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玄锦三日前就被师尊派出去了,因为他一直窝在自己院中,所以才有了信息差。 也直到此刻,他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出去了好啊,大师兄最好出去了就暂时先别回来了。 玄锦自然不会是因为心软才放弃把人寻出来,实在是这几日他忙的有些不可开交。 他刚重生归来,还有很多事情没理清楚,就还要处理宗门的诸多事务。 这也是没办法,因为他重生的缘故,原本他应该只在登仙阁待上三日,变成了足足七日。 这七日堆积下来的大小事务,以及这几日的都把他的行程堆得满满的,他倒是有那个心思,但没那个时间啊。 不要以为大师兄很好当,大师兄也是有任务的。 比如要负责宗门内的各项开支的审核置、办采买、宗门各位长老弟子们的房屋修缮、还有来自宗门山底下民众们的请愿等等等。 更何况,这次他又被褚嬅唤了过去,说是要去应邀参加鬣阳宗的商议大会。 鬣阳宗,隶属四大宗门,这四大宗门是除了天云宗以外的实力强悍的四个宗门。 也算是业界挺出名的,而这一次就是鬣阳宗向天云宗发起的邀约请求。 众所周知,天云宗是天下第一宗门。 但这个天下第一宗门,实际上是个不大管事的,虽不大管事,但一有大事情还是得请他们过来的。 既是做个见证者,也是为了解决他们处理不了的麻烦。 就相当于是兜底的,毕竟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也只有天云宗才能解决。 倘若是连天云宗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恐怕就得要请仙界的仙人了。 可千万不要以为天云宗是不管事的,毕竟是天下第一宗门,也要承担第一宗门的职责。 而这个职责说直白一点,就是褚嬅的职责,因为他是天云宗的掌门,所以每当遇到棘手的问题,就会派请帖邀约褚嬅前去。 但谁都知道,天云宗掌门并不管事,天云宗也不会随便让长老们前去,那实际上处理事情的是谁? 没错,就是玄锦。 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不让长老们去呢,毕竟长老们也可以代替天云宗,而且长老们地位实力都摆在那里。 的确,宗门的事务有部分是由长老们处理的,但长老们大多只管宗门内务事情。 这种与其他宗门打交道的事属于外交,派个长老又显得太过隆重,再加上人家请的是掌门,又不是长老。 所以,这个时候就有一个很好的人选,那就是掌门座下的首席大弟子,毕竟所有人都知首席大弟子将来是要继承掌门之位的。 让玄锦去,这样既可以代表天云宗,也不失了礼数。 原本玄锦还在因为师尊让他和溪言道歉的事情,而使的心情郁闷不已。 溪言那厮在听到自己向他道歉之后,居然不知收敛,还敢让自己陪他去赏菊花,赏个屁的花哟,不把他脸打成菊花,他不叫玄锦。 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憋的住的,反正玄锦每回一看到他那张脸就忍不住。 结果还没等他平复心情,就被师尊给唤了去了, 因这次事态紧急,褚嬅也只是简短的和他说了几个注意事项,第二日一大早就让玄锦出发了。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天云宗距离鬣阳宗有着两三日的路程。 他光是要御剑飞行都要飞上许久,再加上师尊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距离信上相约的时间不到两日半。 玄锦骤然想起,以前他倒是也经常遇到有这种事情。 因为师尊这个人极少能够及时翻看信件,有好几回他都是这般急匆匆的赶过去。 连着好几次都是这样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凌云峰是故意要压着点才到呢。 后来玄锦就向褚嬅建议,有些能不去的就尽量推, 但这次,鬣阳宗在请帖信中发布的内容可谓非同小可。 信上说,鬣阳宗的弟子在边陲魔域森林游历时,意外的发现疑似先魔族的踪迹。 虽然只是疑似,但只要是疑似就足以让众人变得紧张。 若是寻常魔族倒也不用这么紧张,甚至都不需要派遣各大宗门过来。 但这个先魔族可不是普通这个现在所谓的魔族,以前的魔族是真正的魔,而不是现在由鬼族妖族横行的那个魔族。 以前的那个魔族中,有一支是最棘手的,那一支又被称为天魔。 所以哪怕是疑似也足以让大家警惕了。 玄锦搜遍前世记忆,都没有搜索到这个时间点关于先魔族的事情。 那这次鬣阳宗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回到过去,发生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事情,从而产生了蝴蝶效应。 可这也不对啊,到目前为止和前世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这突然出现的先魔族是怎么回事? 不过提起鬣阳宗,他又陡然想起另一件大事,而且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情。 那就是仙门大会。 他这几日一直有些忙着处理事务,都险些忘记了仙门大会。 说起仙门大会,这算是溪言生涯中的重大转折点之一,也是玄锦名声尽毁的下坡点。 在仙门大会未开始之前,世人大多只知道天云宗有个才绝冠天下的大师兄。 提起他来,也大多都是关于他年少有为,修为有成这类的话,虽也有不少人说他坏话,但大风向还是朝着他的。 但自仙门大会后开始,那些关于他的谣言,不知怎的就变得整个修真界都开始传了起来。 说他比不过溪言大度,说他心眼小,看不得师弟们成长,说他对其他弟子严苛,总是苛责年幼的弟子,说什么的都有。 总之一切不好的传言都是从这个时期传出去的。 与之相反的,就是溪言的名字时常被人提起,而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说他人好心善,比起他那个大师兄才是最该继承天云宗云云。 而那场仙门大会就像是一个催化剂,把他和溪言两个人的名声催化的越来越大。 直至后来的两极分化。 因此溪言名声大显,往后十几年间,他一度被誉为修真界第一公子。 放他娘的狗臭屁,什么狗屁第一公子,说他是第一恶贼还差不多。 这劳子什么破仙门大会,这次他定会及时赶回去。 说起仙门大会,好像也就没几日了,算算日子,也就在十几日后了。 所以比起这个什么鬣阳总发现先魔族的踪迹,仙门大会才是他最要紧的事情。 不过,前世他到底是为何没能参加这个大会来着? 玄锦脑海中搜索一番,然,关于那件事就好像有一层迷雾笼罩在他的记忆中,他能清晰的记得自己晋升谪仙境,却不记得仙门大会前自己做了什么。 好像是被派下山处理什么事情,最后才导致的没能参加仙门大会。 若不是他回来晚了半刻钟,也不至于那一届的榜首变成了溪言。 若非如此,溪言的名声也不会那么快的就在同辈们之间打响,也不至于后来的那些事情发生的那么快。 但,他当时到底是因为处理什么事情来着,他却是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玄锦虽不是一个会将事都放在心上之人,但那一次为什么而没参加仙门大会他却是一点也不记得了,一点记忆都没有。 自从他重生归来以后,他的记忆就有一部分受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突然的回到过去,所以才会导致他记不清那些事情。 之前说到鬣阳宗,为什么说提起鬣阳宗他就想起了这件事情呢,其实是因为前世在溪言获得头筹后。 这鬣阳宗掌门提出要求,说要将他女儿许配给溪言,为这个事情溪言还曾经找过他。 他记得当时溪言找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据玄锦的回忆: 某一天,人模狗样的溪言突然找上了他。 他面上故作踌躇不决,然后对他道,“大师兄,鬣阳宗掌门说要将女儿许配给我。” 此时正在批阅宗门卷宗的玄锦默默抬头看了他一眼, “鬣阳宗掌门的女儿崔莺莺,我见过一面,确实是个美人,你和她郎才女貌倒也登对,若你有意,我便去请师尊给你定下这门婚事。” 听到他说这话的溪言却是突然的默不作声了,只是瞧着脸色有几分发白。 玄锦以为他是害羞,便并未当一回事,他又不喜欢那个什么崔莺莺,溪言若是喜欢娶做道侣也不是不可。 见他一直未再开口,玄锦又继续看起了卷宗,他手头还有好几件事情要处理,自然不会对溪言的事有什么关注。 等了半晌,就在玄锦以为他走了的时候,溪言突然又开口,声音有些低沉道,“大师兄你也觉得,我和她很是登对么?” 见他这么问,玄锦顿时放下手中的卷宗,眉头微皱,抬眼再度看上他,“你可是有什么心仪的姑娘?若是已有了心仪之人,我帮你拒绝便是了。” 溪言突然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是想在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或许是已经知道答案,他片刻后才开口,“那就有劳大师兄帮我拒绝,我的确是有了心仪之人。” 然后,自己就帮他拒绝了,因这事还遭到了鬣阳宗崔莺莺的记恨。 真是好心办坏事,若是这次在遇到这种事情,让他自己去处理。 第6章 鬣阳宗 再说这次去鬣阳宗的事情,毕竟这才是他要去做的事情。 之前也说了,在玄锦的印象中这件事是绝对没有发生的。 哪怕他已经不记得仙门大会前,他到底去处理了什么事情,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因为鬣阳宗的事情。 鬣阳宗的这件事很是古怪,先魔族销声匿迹那么久,是否还存在于世还尚未可知,若是真的,以他们藏匿世间这么久,还能不被大家发现。 所以这件事有古怪。 在玄锦的记忆中,魔族盛兴至少要在他修为被废之后才对,按照时间的话,应该在五年后。 哪怕现在内里的他已经是一百多岁的人了,但他现在外表也还是十七岁,时间显然是对不上。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自己的出现引发了时空秩序的紊乱,所以才让先魔族出现了。 不然,若是上辈子也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又岂不知。 眼瞅着仙门大会在即,却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有人会问仙门大会是做什么的? 仙门大会,顾名思义就是百家仙门聚集在一处,然后由各个宗门派出代表来参加比赛。 这种比赛向来都是各宗门之间攀比自家徒弟的一种炫耀行为,所以都是由门派中有威望有实力的弟子进行参与的。 若是当初他没有因为事情而耽搁,那一届的仙门大会榜首,哪里还能轮到溪言。 这真不是玄锦自夸,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与他同辈的修仙者,没有一个能比他厉害的。 十七岁就入谪仙境的,朝前看尽历史都绝对找不出一个,天生仙骨也绝对不是说了玩的。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现在的溪言不过才是问仙境,比他可低了两个档次,又如何能比得过他。 或许当初自己未能参加仙门大会,溪言也有插手。 啊~(傲慢的语气) 溪言那一次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就连师尊也对他颇有几分青睐。 只是不知这鬣阳宗所说的先魔族的事情,又是否和溪言有所关联。 哼,就算这二者现在没有关联,以后也说不准。 想当初,他们就是给自己扣上了一个和魔族私通的罪名,才将他打入暗牢的。 他从未和任何魔族有过牵连,哪怕是后期成长恐怖至极的阿比若魔尊,他都是只见过几面,未有交集。 该死, 要不是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证据将他的罪名定死了。 何至于他连为自己辩解的一丝可能都没有,当时师尊脸上对他失望至极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溪言那个混蛋。 可恨,哪怕害得自己那般下场,溪言居然依旧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天真模样,明明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被他害至入狱。 他竟瞒的那般严严实实,丝毫未曾透露过半点丑恶嘴脸,狡诈至极。 是了,前世他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害自己如此下场的人就是溪言。 并非他蠢,实在是对方伪装的要好了。 每每溪言出现在他面前,都是那一副老好人模样,还对自己颇有关照。 哪怕自己最后入了暗狱受尽折磨,他都会隔三差五的到狱中看他,甚至还对他说些宽慰的话。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为了顾及同门之情,可怜他沦落至此。 现在仔细回想,什么狗屁的同门之情,他只怕不过是想看看自己落魄之此的下场,方便他取笑罢了。 自己上辈子遗失的那副仙骨,指不定就是被他剥了去。 难怪他到后期晋升如此迅速,定是使了什么邪恶的法子,把自己那身仙骨用了去。 可恨,可恶,该死的溪言,人面兽心。 上辈子和魔族有勾结的人肯定是他,那么黑心肝的人,肯定是在魔族那边学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功法,把自己的仙骨剥走了,然后在用在自家身上。 不然就凭借他那个三脚猫的水平能晋升至登仙境,简直就是放狗屁的东西。 一个人的心黑到他这种程度,就不能称之为人,应该叫他畜生。 为此,玄锦对溪言的厌恶又更上一层楼。 说起先魔族,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模糊的闪过一个身影,但他下意识去想,却丝毫想不起有关那人的任何事情。 算了,眼下不是在想这个的时候,赶紧把师尊交代的事情处理好,争取早日赶回凌云峰,毕竟参加仙门大会才是头等大事。 无论是哪家宗门,得知先魔族突然现世,都会开始提心吊胆。 因为这其中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区别于现存的所谓魔族,先魔族的力量无疑是强大。 世间万物都有阴阳两面,一正一反极为阴阳,这神魔便是世间的阴阳。 而能与先魔族抗衡的唯有神族。 俗话说, 人往上走则升仙,仙往上则晋神;同理,人往下走则成鬼,鬼往下即为魔。 但魔族与神族不同的是,成为魔族不需要特定的修炼, 有的天生为魔,有的后天为魔。 仙族就曾经有很多堕仙成魔的,他们大多是修行中出了各式各样的问题,或因痛失所爱,或因人生无望,总而言之,对于这一类的修仙者,神魔只在一念之差。 但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的魔族,都比不过魔族当中血脉最深的那一支,那便是天魔,也就是先魔族中最厉害的一支。 而今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神族凋零,仙族崛起, 若先魔族真的开始复苏,对仙界以及人界而言,都将会是一场极大的灾难,若到时候依旧若没有新的神族诞生,那么整个三界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玄锦到达鬣阳宗时,修仙界各大宗门都已到齐。 只因天云宗的特殊地位,大家要等天云宗到了之后,才能开始商议讨论这件事情。 先魔族的出现非同小可,所以大家都如期的来参加了这次的会议。 开完会,有人表示要去发现地进行勘察,以便确认。 等到众人到达之后,却已经无法从残留的痕迹上看出太多有用的信息,距离弟子们发现至今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五日了,就连痕迹都已经淡了许多。 只是根据现场残存下来的痕迹来看,的确是像魔族留下来的,但是不是先魔族并不好下定论。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玄锦想到了辨别的方法。 玄锦记得褚嬅曾经说过,有一个辨别先魔族的好方法。 那就是以拥有先天灵气的人,将灵气覆在那个印记上面,若这些印记呈现紫色,那就可以确定是先魔族,若呈现的只是普通的黑色,那就是贵族,若是红色则为妖族。 堪堪不才,玄锦就是那个拥有先天灵气的人。 说起先天灵气,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命格就已经注定,什么样的人可以修行,什么样的人不能修行,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有先天灵气的,大多一出生时便身负仙骨,这样的人无论是修行还是天赋,都会比同龄人高一大截,这既是天命。 然,并非所有是根据先天灵气的,最后都能飞升为仙。 有的人虽身负仙骨却不知道,那么至多是比常人命格好些,最后也一样会经历生老病死。 有的人身负仙骨,心思却不正,哪怕他拥有一身先天之灵,也不能走的长远。 所以说,不是所有具有先天灵气的人,都能走到最后,成功登仙的。 而自古以来,身负仙骨之人,无一不是天赋高、灵气纯净之人,这也是玄锦能在十七岁步入谪仙境最大的原因。 所以有玄锦的灵力去探查那些痕迹,也有助于更好的辨别是否是先魔族留下的痕迹。 但,等玄锦走近那些痕迹附近之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突然的冒了出来,这是第二次了。 就好像是尘封许久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他隐隐在门的那边看到了一股身影,但是那抹身影太过模糊,他看不清。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先魔族遗留下来的痕迹,但是此时已经距离这些痕迹留下至少有七天了,再去追寻痕迹的来源,几乎已经不可能。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一连在四周搜寻了五日,这几日他们轮流勘察搜索。 既然寻找踪迹无果,眼下大家也只能提高警惕,提防那支魔族的东山再起。 所以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多加强人手,多多勘察罢了,这点小事自然就麻烦不到他了。 玄锦本想先行离去,但眼下他还要先处理另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于这件事而言不过是件小事。 之前也提到过,玄锦出身皇室,他现在才十七岁,他这个年纪,俗世的父母兄弟还都尚在人世。 按理说出家之人不应该和俗世的父母兄弟有所牵挂,前世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只是回首自己那一百年的人生,他还有诸多的遗憾。 他记得不错的话,他父皇驾崩那一年,就是今年,而他父皇死前都期盼自己能回家一趟。 然,前世的自己以尘缘断尽为由,未曾归家。 南梁皇室起家是在玄锦爷爷那一代,他爷爷的确是一代传奇人物,只不过玄锦出生的时候,他那位传奇爷爷早已不在人世,所以玄锦也没见过。 玄锦在家排行第五,上头有两位哥哥,两位姐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他三哥继承皇位。 原本他是最有望和他三哥争夺皇位的人选,然而他八岁拜入褚嬅门下,就彻底的斩断了俗世的一切。 大抵人弥留之际都会思家,所以上辈子他死之前最后梦见的竟是小时候生活在皇宫的那段岁月,他的父皇、母后,还有兄弟姊妹们。 南梁国都距离鬣阳宗不过数百里,以前他未拜入师门之前,还曾经想入鬣阳宗,只不过后来有点事情就没去。 当玄锦再次踏上熟悉的故土,他恍然有一种百年未见的惆怅感,若按照前世来算,的确是有百年。 沿途街边商贩吆喝着,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南梁在父皇的统治下的确是井井有条。 看至此处,他不由加快脚步,直奔皇城走去。 等他在宫门口准备踏进去的时候,却被守卫的士兵给拦住了。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若不是看玄锦穿着非凡,这两侍卫早已把他给叉出去了。 玄锦面上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经长大了,这些守卫不认识他倒也是正常。 其实他完全可以飞进宫内,但思来想去还是走正门进。 “你去向陛下禀报,就说靖安王萧玉锦回来了。”玄锦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这块玉牌还是他少时离家时所带之物。 那人一听靖安王,还稍稍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从玄锦手中接过玉牌时,才想起这位靖安王究竟是谁。 是五殿下,“五,五殿下,是五殿下回来了。”那人先是惊呼一声,跌跌撞撞的往里面跑去禀报。 玄锦俗家名姓萧,本名萧玉锦,拜入褚嬅门下时舍了姓,只唤玄锦,保留了一个锦字。 修仙之人大多会舍弃姓氏,就比如溪言本姓容,俗家名是容溪,止戈本姓顾,俗家名是顾非战,慕离本姓沐,俗家名是沐雨枫,都是舍了姓的。 玄锦没等多久,就看到从大殿之处走出明晃晃的一堆人影。 为首之人,正是身着龙袍的南梁皇帝萧箬,而他身后跟着的似是玄锦的大哥和三哥。 “锦儿,我的好锦儿,你可终于回来了。”萧箬一上来就抱住了玄锦,玄锦双手止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抱住他。 说起玄锦入天云宗,其实这其中是有一段渊源。 玄锦小时候体弱多病,南梁皇帝为他请了多少名医都没办法医治好他,甚至有人断言他活不过十岁。 然有一年,突然有一位老者自称是天上的仙人,他说有办法让玄锦活下来,并且能治好他的病。 老皇帝一听,自知欣喜万分,然那位老者却说,玄锦是天生仙骨,本不该降生于俗世,但因南梁国运昌盛,福泽深厚,便出降生在此。 所以他注定无法和俗世有过多牵连,必须要在他八岁生日当天拜入仙家门下,修行仙法,才可保证他一世无忧。 南梁皇帝夫妇本是不舍,但为了能让儿子活下去,并只能将八岁的玄锦拜入天云宗门下,没想这一晃都过去九年,他们已经有九年都未曾见过自己的儿子。 但不是他们不想见,只是天云宗太远,山门又太高,门外又有结界驻守,他们俗人是无法进得了的。 “我儿,我的儿,你终于回家了。”一道凄厉女声哭喊着,上来不由分说就把玄锦抱进怀中。 玄锦原本想呼喊她的声音,却生生的止在喉咙中,他如今却不知该如何和他们开口,索性就先不开口了。 父皇和母后老了很多,时间对于修仙者人是缓慢的,但对于俗世之人,却会在他们身上发生很大的变化。 帝后夫妇时隔九年,好不容易才看到自己的小儿子,自然是非常高兴,在宫中大摆宴席,甚至把已经出嫁的二公主都给请了回来。 见到许久未见的弟弟,二公主眼眶通红,眼底一片湿润。 下一刻,她顺势还把身旁站着的男孩拉到玄锦面前,“五弟,这是你外甥,都说外甥像舅,璇儿长的像极了你小时候。” 玄锦的目光落在那道怯生生的身影上,他属实没想到,二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看眉宇之间果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见这孩子浑身上下缠绕着一丝若隐若无的灵气,他心下一惊,这孩子竟是个有仙缘的。 他没想到南梁皇族除他之外,竟还诞生了一位有仙缘的孩子,若是以后有机会,让这孩子拜入天云宗也未尝不可。 小时候这位二皇姐最是疼他,还是先不和她说这件事了。 没想到九年不见,大家的变化都挺大。 玄锦并未在南梁待上许久,这次回来看上一面就行,临走的时候皇后拉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放手。 他们知道,玄锦这一次去之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7章 仙门大会 拜别南梁皇室以后,玄锦对尘世也没什么牵挂,他心愿已了,往后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他们,这样也好。 前世未能再见最后一面,今世也算是弥补了这份遗憾。 接下来就是他一直期待的仙门大会。 只是玄锦这下还有几分犹豫,倒不是犹豫要不要参加,只是犹豫他现在是直接返回宗门,还是等比赛当日直接前去。 如果是按照以往,任务一结束玄锦就会迫不及待的赶回去,但现在却不行。 虽说仙门大会开幕在即,但难保不会生变故,而且其他人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还未曾可知。 他现在知道的太少了,他只知道最后害死自己的人是溪言,却不知天云宗到底有多少人和他有所牵连。 溪言想替代他,那么止戈和慕离呢,他们两个人又会有什么想法,这些他都未可知。 还是为了保险起见,先暂时不急回宗门。 眼下距离仙门大会开始还有五日,五日的时间足够他往回赶了。 按照玄锦的脚程来算,他最起码还能剩三天的时间。 只是师尊那边呢,他是否要告知师尊一声呢,毕竟自己作为天云宗大弟子,仙门大会是不是要稍微重视一些呢。 没等他想好这些问题,他就收到了来自师尊的传信符,传信符追踪靠的是灵力,不管玄锦在哪里,只要他还活着,他在御灵池中残留的灵气就会指引传信符找到相应的人。 师尊在信上并未写太多的事情,大抵就是之前玄锦向他禀报鬣阳宗的事情,还有就是褚嬅也向他提到了几日后的仙门大会,问他是否有那个意向回来参加的。 玄锦执笔停顿了片刻,他彼时还在南梁皇城,还未离开,这也的确是给他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他在回信中提及了,自己现身处南梁,要参加三日后南梁欢庆日,所以不一定来得及回来参加仙门大会。 但,还是让褚嬅先把他的名字报上去,他若是来得及,定会直接赶回去。 在等候褚嬅回信的期间,他又收到了来自溪言的信,原本他是连碰都不想碰的,但思索再三之后,还是把溪言发来的信打开了。 溪言信中倒是只问了两件事,一件是问他事情处理完了么?另一件就是问他何时回归? 他虽只字未提仙门大会,但这点小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就是想要知道他来不来的及回来参加仙门大会么。 这般绕弯子,真当他看不出来么。 最后玄锦还是把回复师尊的那一套删删减减也回复给了溪言,传信符虽然方便,但此去距离天云宗千里,要到达也要等两三日后了,那个时候他也早已经回到宗门了。 特地写信来问自己归期, 怎么?他就这么不自信,生怕自己回来和他抢了榜首之位么。 收到褚嬅发来的消息后,褚嬅并未反对。 反而是感到有些欣慰,虽说修仙之人要斩断俗世姻缘,但真能那般说割舍就割舍的又能有几人。 玄锦小时候又长在皇城,只怕从小到大都是受到众人爱戴的,在着说他回家,反而说明他是重情尊孝道之人。 殊不知,玄锦只在南梁待了半日就匆匆离去,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离开,他还特意叮嘱了帝后夫妇,就说他这几日一直待在南梁未曾离去。 一路上他极为低调,他甚至都未拿出自己的本命剑青莲,而是找了把极为普通的仙剑,这样就算有人看出他是修仙之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好在一路上他并未遇到什么事,安安稳稳的抵达了凌云峰山脚。 到了山脚,他找了个客栈,又在客栈住上几日,顺便复盘一下这半个月来的事情。 他重生的时间节点是在他十七岁晋升谪仙境的时候,是他成为天云宗大师兄的第九年,这个时候师尊还只有四位徒弟。 但三个月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宗门选拔,届时师尊就要收他的最后六位徒弟了。 前世他对这位两位师弟印象并不深刻,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好,其实不管是那位五师弟六师弟,还是师尊的其他弟子,他都没啥印象。 他也不能阻止师尊不收徒,毕竟师尊作为一宗之主又怎么可能只有他们几个弟子呢。 只是若是可以,他倒是真的希望师尊只有他一个弟子。 玄锦知道,自己的出现或许已经改变了某些事情,后面的事情是否还能遵循他记忆中发展的那样也未曾可知。 所以他必须要谨慎些,绝对不能再堕入上一世的后尘,但眼下就凭他一个人,也的确是势均力薄。 他得抢先一步,在溪言之前让大家对自己的印象发生改变。 毕竟要想让溪言付出相应的代价,他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自己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和他彻底撕破脸面。 他前世接触的人实在太少,现在想想他的确又不要多结交一些有必要结交之人。 这几日住在客栈,玄锦得知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仙门大会的地点被定在灵隐峰,就连开始的时间也是一样的。 这也就说明,之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改变后面发生的事情,一切还照着前世的状况发展。 虽然一切都和前世一样,但玄锦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令他感到很稀奇的事情,甚至是感到意外。 那就是有人居然在私底下开赌注,而赌注的内容,居然是谁能获得仙门大会的榜首。 之前他就有所听闻,没想到居然还是真的。 只要押中最终获胜之人,就能获得一笔不小的巨款,听说买的人还不少呢。 世家大族这么多子弟,参赛的也是过百,但不是所有人的名字都在榜上的,再说了每个人的赔率也是各不相同。 就比如玄锦自己,押他获胜的居然还不少,而且他的名字还排在了榜上的前几名,特地用红字给标了出来。 当然不只有他,天云宗的几位弟子自不用说,那是个个都在榜上。 还有一些其他宗门的优秀弟子,都是实力不凡之人。 玄锦本觉得这种事情多少有些无聊,毕竟他从小到大从未缺过灵石,自是看不上这小小的赌注。 但后面想了想,还是也下了注。 不为了什么灵石巨款,只为赌他这次能赢,赌自己能赢。 不过他名字后面有那么多人也跟着买这件事,还是挺让他意外的。 他还以为不会有多少人会选择他呢。 不过后来才想,自己现在又不是前世,想来现在还是有不少人,对他是抱有期待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至少现在一切都还没有那么糟糕。 其实别人的看法怎么样,他都可以无所谓,普天之下他只在意一个人的看法。 但,褚嬅的目光却极少触碰到他身上。 他会对自己严苛,也会对其他弟子温厚,每每看到师尊与其他弟子和颜悦色,他就十分嫉妒。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他就是忍不住。 若是可以,他不希望师尊的弟子变多。 他希望师尊只有他一个弟子,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是不可能的。 师尊现在虽然只有他们四个弟子,可以后定,还会有其他弟子。 再说了,就算师尊不再收弟子了,那么天云宗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大弟子。 毕竟这是一个宗门,是需要经营的天下第一宗门,宗门的兴衰本就要看弟子的兴旺,怎么能因为他的一己之私,就让宗门香火不旺呢。 就算自己再怎么心心念念,那也是毫无办法改变的事情。 第一,师尊不可能会听他的,第二,他也没有资格这样对师尊说。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师尊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年少时若不是师尊的潜心教导,师尊爱惜,他又如何能走到现在呢。 就当他是一厢情愿,毕竟也不打算把自己的心思透露给师尊。 而他这辈子除了师尊,旁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当然溪言那个狗东西除外,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 他此刻虽然住在凌云峰山脚下,但却并不会担心赶不上去灵隐峰。 灵隐峰距离凌云峰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很近,他只要想去随时都可以动身。 为了保险起见,也怕途中会生变故,他还是提前出发了,所以他到达之时天云宗的人还没有到。 这一日,灵隐峰门外是络绎不绝的修仙门派,若这么细数下来,整个修仙界有大大小小近百个门派。 若是每个门派都有数十人来,想来也有近千人了。 是个不小的数字,不过灵隐峰也足够安置了。 因为提前到,所以玄锦先一步藏匿人群之中,直到此刻他都未除却身上的伪装。 他看着来来往往大大小小的宗门,眼的确不自觉的燃起一丝急切,师尊怎么还没到? 难不成是出来没事情,不可能,师尊境界在他之上,怎么会出事情呢,难道是有事耽搁了。 玄锦手指不自觉的捏紧,直到他的视线中出现一抹熟悉的青玄色,他一颗心才再次跳动起来。 是褚嬅, 师尊还是那身青玄色长袍,还是那般优雅从容,可紧接着,他又看到师尊身后的几人,瞬间眸光暗淡了几分。 原来自己不在,对师尊而言竟也是无所谓么。 他依然可以这般从容的带着其他人参加仙门大会,而忘记自己这个大徒弟还没回来。 也是, 是他自私的认为,师尊待他总是不一样的,其实自己在师尊眼里,和其他弟子也没什么不同。 等到所有人都安顿完毕,仙门大会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比赛的顺序是打乱的,是由所有参赛选手抽签来决定的。 就在玄锦抽签时,没想到就这么巧的碰到了溪言他们,看到玄锦出现的时候,溪言很是惊讶。 “大师兄,你是什么时候赶回来的?” 玄锦此时心头正有些许不快,看到是溪言时,眼底那抹不快更甚了。 但眼下旁边还有不少人,他只得压低心头恼火的情绪,淡淡开口道,“刚到的,还好是赶上了。” 溪言点点头,似是同意他的说法,转而又朝着溪言笑道,“大师兄回来的倒也是及时,正好赶上了仙门大会。” 玄锦眼眸温度立刻低了几度,说他回来的也是及时?看到自己出现,恐怕他心里正暗自咬牙切齿呢。 对此,玄锦不再理会他,而是上前一步开始抽签,以便来决定他第一场比赛的对手。 在他手指触碰到签的那一刻,他的对战信息就出现在了仙灵台上。 和他对战的,是万花宗的南宫珉。 见玄锦不再理睬自己,溪言嘴角笑意稍减,他用一股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玄锦。 所以说玄锦在登仙阁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从他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对自己抱有敌视。 溪言并非对他的变化毫无察觉,他观察玄锦多年,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他都了如指掌。 所以自然也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对劲。 之前他在宗门考核中故意整的那一出,他至今都未能想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 眼下他虽疑惑诸多,但都没有得到证实。 玄锦突然回来参加仙门大会,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还想靠着仙门大会来打响自己的名声,现在看来只能另寻方法了。 玄锦抽签完毕,溪言便上前一步接着他后面抽签,他抽到的是鬣阳宗的人。 这次他们天云宗报名仙门大会的只有五个人,而内门弟子只有他和玄锦。 放眼望去,无论他们现在是不是一组,最后的结果想来都会是他和玄锦之间的对决。 和玄锦对决啊,若是之前他还是蛮期待的。 只是现在玄锦对自己总有莫名的敌意,让他完全不知道等会,会如何发展。 玄锦的排名稍稍靠后些,要等到下半场才能轮到他进行比赛,他们两个人倒是被完全分开了,这么算算恐怕要等到最后一场才会轮到他们两个人。 “第一场,鬣阳宗涂二对战百花宗百合,对战开始……” …… 第8章 对决 见到仙灵台上有玄锦的名字,褚嬅还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玄锦的踪迹。 还没等他看到玄锦,玄锦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弟子见过师尊。”玄锦毕恭毕敬向他行了一礼。 见到玄锦突然出现,褚嬅本还有几分茫然,但后来又看到玄锦身后跟着溪言,到底没对玄锦说些什么。 而是向他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这还是第一次,玄锦在回来之前没有告诉他,虽只是小事,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想来他回家一趟,定也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虽然这次参战的只有玄锦和溪言两个内门弟子,但止戈和慕离也来了,他们就坐在师尊的身后。 慕离自从看见玄锦出现,不由的往后缩了缩,生怕对方看到自己。 玄锦自然也看到他这个小动作,他还以为对方是厌恶自己,所以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毛,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转头和止戈打起了招呼。 “三师弟,许久未见,我记得你之前曾调查过先魔族的卷宗,那你是否知道先魔族当中那支血脉纯正的天魔。” 听见玄锦和他打招呼,止戈还感觉有点意外呢,但听到他提起天魔,他的眉毛就瞬间皱了起来。 “大师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似有几分不解,玄锦一般极少和他们讨论事情,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找他问话。 玄锦自想通之后,就决定先和身边的人先搞近关系,之所以先挑中止戈,也是因为前世止戈是唯一一个没有对自己落井下石之人。 在玄锦的潜意识当中,止戈可能不喜他,但并不会害他。 然后玄锦就把他在鬣阳宗遇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再说到他用灵力覆在上面后呈现紫色的时候,止戈还差点站起来。 “大师兄说的可是真的?”一直以来,止戈对魔族的事情颇有研究,甚至他曾经就去魔窟调查过,这也是玄锦会问他的原因。 玄锦点了点头,把当时用影灵石录下来的画面放给他看,当他清楚的看到那紫的不能紫的颜色时,更是激动不已。 “这定是不会错的,是天魔,天魔现世非同小可。”止戈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天魔的魔气。 见他们这边又不小的动静,褚嬅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玄锦居然坐在止戈旁边,两个人在讨论些什么。 倒是难得看到玄锦会和止戈这样说话,也难得看到止戈会和玄锦说话。 看来这次他回家一趟,的确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褚嬅顿感欣慰。 天知道,慕离坐在止戈旁边一动不敢动的感受,本来看着大师兄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谁知道大师兄突然越过他,走到了三师兄的身旁,还和三师兄说起了魔族的事情。 关键点在于,大师兄居然会主动找三师兄说事,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莫不是还没睡醒,大师兄什么时候会这么慢条斯理温和的说话了? 比起慕离的不理解,此刻的溪言就如同嗓子里吞了一万根针一样。 明明刚才他看见自己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此刻倒是和止戈有说有笑了,真是完完全全的区别对待。 看来他之前想的不错,玄锦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肯定和他们当中的人有关,没想到那个人竟是止戈。 以往是自己小瞧他了,本以为他是与世无争的性格,却没想到他竟和玄锦关系这么好。 溪言握紧拳头,指甲都已陷入皮肉了,但他仿佛置若罔闻,只是一直低垂着脑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弟子他们之间的事情,褚嬅向来管的少,只是此刻四位弟子都在他旁边的情景,倒有许多年都未曾再见了。 说起弟子, 褚嬅的师尊铃音仙尊闭关前,曾和他说过,他这一生会有六段师徒缘分,也只会有六位弟子。 而在他这六位弟子当中,会有一位会将三界搅得不安宁,但若是有正确的方法引导他,那么这个灾难就可以避免。 也就说他还有两段师徒缘,至于铃音仙尊所说的那件事,他一直都未曾忘记。 直觉告诉他,他目前的这四位弟子,绝对都不是那个会搅得三界不得安宁之人。 比赛场上的战斗愈演愈烈,天云宗师徒五人的心思却各不相同。 但到底没让他们闲着,后面就轮到玄锦和万花宗的南宫珉对决了。 玄锦出场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见他真人,大多被他的容貌给惊艳到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就是天云宗大师兄,这长相之前怎么从未见到过呢。” “是啊,美人,绝世美人,要我说他比霜降仙子还要美上三分。” “霜降仙子不是女的吗,这玄锦是个男的,这怎么能比较?” “怎么不能呢?美人都是不分性别的。” …… 玄锦过于正直的秉性,总会让人忘记他是个长相俊美的英俊少年郎。 南宫珉在同辈之中,倒也算是一代豪杰了,只是他第一场就对上了玄锦,玄锦只出了三招,他就已经倒地不起。 这战斗结束之快,全场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玄锦的实力居然强到这种地步。 甚至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手部动作,南宫珉就已经倒地了,其实别说大家没看得清楚,南宫珉自己都没搞明白他是怎么倒下来的。 就感觉一阵气流传来,紧接着他就浑身发软再也爬不起来了。 全场大概只有天云宗师徒几人看清了玄锦的动作,因为玄锦使的是天云宗独有的缥缈功,让对手琢磨不透他的功法也是缥缈功独有的特质。 “承让。”玄锦拱手对着南宫珉的方向行礼,然后欣然退场。 直到他退场,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始鼓掌。 想必今日过后,不少人都记住了玄锦这个人,还有他深不可测的实力,他的名字很快就会传遍各大宗门,成为大部分人学习的榜样。 这也就意味着,玄锦已经与前世走了截然不同的路。 这后面玄锦还有几场对决,但无一例外都是他获得了胜利,后面只要是他一出场,场外众人就欢呼不已。 玄锦的实力强悍他们都见到了,比起经常看那些黑马逆袭,这种从头强到尾的人,才是最厉害的好嘛。 玄锦无疑成了大家心目中,最有可能获得榜首的人。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同样一路获胜走到最后的人,也是天云宗的。 还和玄锦一样都是内门弟子,这下大家都抱着吃瓜的表情,想知道最后到底会是以上克下,还是以下克上呢。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最后榜首的争夺赛开始了: “第二十一场,天云宗玄锦对战天云宗溪言,对战开始。” 场外众人一片哗然,怕是谁也没想到最后争夺榜首的两人居然都是天云宗的弟子,这让其他宗门多少有点丢面子了。 但一想到这可是天云宗,又觉得不稀奇了。 要说场上最为尴尬的,还得是天云宗的子弟,不管他们为谁加油都不妥,若按照以往,他们定然会为二师兄溪言加油助威。 可眼下与他对决之人,是他们天云宗的大师兄,也是将来会坐上掌门之位的继承人。 这让他们给谁加油助威都不行,所以他们索性就谁也不助威。 其他宗门倒是看的津津有味,虽然他们没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但能看到天云宗两位弟子人物进行对决,怎么着也是十分有意思的。 场内: 玄锦目光微冷,不屑的看着对面站着的人,虽然之前他就知道最后和他对决的人会是溪言,但他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么。 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难道他不清楚吗,居然还敢直接站在自己对面,这是要自取其辱么,所以是该佩服他勇气可嘉呢,还是愚蠢呢。 其实会出现现在这个情况,溪言在看到玄锦突然回来参加仙门大会时就已经猜到了。 但他并非没有打算,原本他是想夺得榜首来彰显自己的实力,现下玄锦的突然出现的确是打破了他的计划,但他又想到了另一个计划。 现在和玄锦对决,哪怕他输了都不要紧,因为他是哪怕知道自己和对方实力悬殊,却依然还敢上前挑战天云宗第一天才的天云宗二弟子。 这么想来,获不获榜首倒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玄锦搞不懂,自从他们两个站上决斗台,溪言一个劲的朝他微笑,也不知道他到底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自己看起来就真的那么好笑吗?还是说他心里又在憋着什么鬼主意,一想到他心里在盘算着自己,玄锦就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师兄,虽然知道我们俩之间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但这次能有机会和你切磋,我感到十分荣幸,还请大师兄不要手下留情。” 溪言向他拱手行礼,一如他们在师门内的那般,看着兄友弟恭的模样。 请他不要手下留情? 搞什么啊,他怎么可能手下留情,他这是又想了什么幺蛾子,这突然打什么感情牌,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吗? 玄锦眸子微眯,实在是搞不懂他想做什么,但不管他想使什么幺蛾子,此时此刻正在决斗台上,决斗台可是不论生死的地方。 他想使的招,怕是没有机会使出来了。 “自然,溪言师弟,我定不会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这四个字他特地加重了几分。 “说起你我二人也是有缘,年纪相当时便一同拜入师尊门下,如今又是一同走到了决斗场,我若是对师弟手下留情,倒是显得对师弟不够尊重了。” 听到玄锦突然说起他们年少时一起拜入师门这句话,溪言面色一怔。 半晌之后才道了一句,“是啊,想当初我们两个还都不满十岁,就都被家里人送来了。” “不过大师兄还是你脚程快我半步,就先一步拜在师尊门下,此后你我兄弟二人就在宗门一起度过九个年头,这一晃我们都大了,时光过得真快啊。” 玄锦眉心微蹙,他这是做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又要做什么?难道是想和他叙旧么。 “师弟,旧话就不必多说了,眼下还是决斗稍重要一些。” 溪言听罢,也不再说那些事情,怕是连玄锦自己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自己又何必多说呢。 二人这才正式进入决斗状态。 他二人本是剑修,主修的都是剑,学的是天云宗的缥缈功,又都师承褚嬅,前几招下来给众人颇有几分他们自己与自己决斗的错觉。 那一招一式,一承一起,竟如粘贴复制般。 但这二人谁也不敢懈怠,毕竟都彼此熟悉了解,若差一步很有可能被对方反击。 倒不是玄锦过于谨慎,实在是因为他们太熟悉彼此了,哪怕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但他们毕竟从小就认识了。 慕离远远坐在观众席,看着二人你来我往间不分伯仲,一时也看不出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思来想去间,还是问起了止戈。 “三师兄,你觉得大师兄和二师兄谁会获得最终的榜首。” 慕离没等到止戈的回答,却是等到了止戈的白眼,看到止戈那么明显的嫌弃,他顿时显得有几分茫然。 “我这是说错什么了吗?” 止戈嘴角微抽,“你怕不是忘了玄锦如今是何境界,居然问这种蠢话。” 慕离这才想起,玄锦已入谪仙境,而溪言才是问仙境,这二人之间可差了两个境界,而自己居然问出那句话,还真是蠢。 诶,大师兄这天赋也太强了。 要不是止戈说起这件事,他都要险些忘记大师兄已经踏入了谪仙境。 那可是谪仙境,那可是只和飞升就差一个登仙境的谪仙境。 要知道境界之差,哪怕是一界都已是天差地别,更别提他们两个相差了两个境界。 看来最后的榜首毫无悬念会是大师兄的。 那这比赛还有啥意义,这还有啥可比的意义。 第9章 黑袍人 知道了结果后,慕离倒没有想再看下去的欲望了。 就知道,只要有大师兄参加的比赛,那比赛的结果就不会有悬念。 因为大师兄的存在,本身就是逆天的存在好嘛。 这也只是外面的人鲜少知道而已。 想当初,他拜入师门之时,就知道了这位天赋极好,被口口相传的天生仙骨玄锦。 所以,一想到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他就觉得自己简直蠢上天了,他之前做的那件事情真的是很作死。 玄锦浑然不知自己这位四师弟心中的想法。 他还在专心的与溪言进行决斗,眼下二人都未用尽全力,在他记忆中以来,这是他和溪言的第一次对战。 要说刚才他没想明白溪言说的那番话,现在却是彻底的明白了,他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但是他莫不是忘了,若是他输得太惨,大家也只会说他是不自量力。 台上二人打得火热,台下众人倒是沉默了许多,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抱着热闹看热闹的心态看待他们这场比赛。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渐渐的发现没什么看头啊,这两个人挥剑气势一模一样,而且都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他们还没能分出胜负。 其实他们现在决斗的时间才是正常的,只不过之前比赛的选手和他们的差距太大了,才会给他们一种错觉。 玄锦惯性侧身向后倒退一步,与此同时他手里的速度反而又加快几分。 可没料想,溪言竟是知道他会有这一步的动作,两人的剑就这么直勾勾的撞上了。 两剑相撞发出零星的火花,但他们谁也没在意。 此刻他们的距离靠的极近,几乎只隔一个拳头,所以玄锦一眼就看到了溪言手里的这把泛着白色剑气的剑。 他眸中染上几分阴霾,同时开口道,“光华在你手里可真是浪费。”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光华,却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光华。 光华本是师尊送他的第一把剑,只不过当时自己已经有了青莲,便被溪言拿了去。 他倒不是多在意一把剑,但每每看到他使这把剑,他还是会觉得心头有一阵不快。 见他落在光华剑的目光带上几分郁色,溪言难得没在笑出来,转而一本正经道,“师兄说光华么,师兄说的不错,这把剑若是在师兄手中,恐怕就能发挥更大的威力了,可现在落在我手中,的确是有些可惜。” 他当初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得师尊把这把剑给他的,在得到光华的那一刻,他可是欣喜了许久的。 他和玄锦虽是一同拜入天云宗,但二人差距非常。 玄锦俗世身份非凡,刚进宗门,就已携带南梁皇族至尊青莲剑一同进入宗门。 自己刚才明明是在奚落他,他是怎么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来的,到底是脸皮的有多厚才能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玄锦止住要向他翻白眼的冲动,手腕一转,身形一闪,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紧接着,他手中青莲剑影翻飞,竟是硬生生的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青色莲花图腾,那是青莲独有的标识。 玄锦虽素爱穿白色衣袍,但他的青莲剑却是通体翠绿,使起来状若青莲,摇曳生姿。 但偏生他眉间一点朱红色,让原本那种由青莲带来的脱俗高洁之感,又带上了一份梅花傲骨之色,叫人看了难免不心生悸动。 就连溪言看到这样的玄锦时,也会有几分茫然,但他明白此刻不是他该茫然的时候,玄锦面容姣好这件事,他一直以来都是清楚的。 可是这么俊美的他,在面对旁人的时候总是会板着一张脸,只有在师尊跟前才会显露更多的表情。 真想把他藏起来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可眼下还不是时候,还有玄锦如今对自己似乎有些误会。 玄锦不知他心中所想,抬手间一道青色色剑影围绕周围,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紧接着,一股寒意笼罩着台上,四周腾升起了水雾,一时间众人竟是看不清台上那两人。 看着玄锦突来这么一出,溪言眼底含有几分疑惑,似有几分不解。 所以他问,“师兄可是有事要和我说?” 玄锦剑柄微抬,仰着脖子望向他,“我有何事要与你说?” 溪言指了指周围,这四周是玄锦划出来的结界,他若不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为何要弄出这道结界来。 “结界而已,我只不过是怕误伤旁人。” “还有我现在是在和你对决,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原来不是有话想要和他说,溪言顿感几分失望,但转而他又目光炯炯的望着玄锦,看着他那张完美的不像话的脸,稍稍蹙了蹙眉,“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我之间从未有这般生疏过,到底是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误解,师兄能不能说一说,我真心希望能和师兄回到从前。” 玄锦冷哼一声,看他又这般故意套近乎的行为,目光中带了几分不屑。 “没有,我只是看通了一些事情,再说我们何时又有过从前。” 看通一些事情,他看通了什么? “师兄,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这样你我之间的误会会一直解不开的。” 溪言依旧不肯放弃,在他看来玄锦突如其来的改变,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谈谈?有什么好谈的? 玄锦不理会他想要继续和他话语纠缠下去的可能,而是再度挥剑朝着溪言的方向攻去,他将境界提升至谪仙境,看的出他丝毫都未留手。 原本看不清场内情景的众人还有几分哀悼,可现在突然又能看清了,纷纷将目光又落在台上。 他这是打算速战速决了么,看着玄锦周身散发的光芒,褚嬅知道他将境界提升至了谪仙境。 对此,褚嬅倒是若有所思,若是玄锦的话,他倒是极有可能飞升成仙,那仙尊口中的那个预言就有可能不会是他。 但,只望他不要步入自己的后尘,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现在或许会觉得人生不够圆满,但他日后能领悟更多的心境,便会知道有些事情注定是不会圆满的。 这次的仙门大会,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会是一个极大的改变。 只不过这个改变对他们而言又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就无从而知了。 无论他们当中谁获得最终的胜利,今后的人生都会经历一番波折。 想到此处,他又忽然想起铃音仙尊还曾为他占卜过,说他将来的弟子当中,会有一人成仙,一人成神,一人成魔。 若按照仙尊之意,那个将来会成魔的人,会把三界搅得不得安宁。 但就现在而言,他并不能看出将来那个人会是谁,也自然不能因此就对他们产生偏见。 万事万物都有因果轮回,魔也好,神也罢,在一切还没开始之前都不能妄下定论。 所以他们作为他命定的弟子,也注定一生都不会那么顺遂。 褚嬅眼底染上几分浑浊,他手指轻轻捏了捏发间插着的木簪子,半晌之后叹了口气。 这场比赛再看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在这种状况下溪言是不可能会胜的,哪怕他用尽十分的力气。 其实刚才他在想另一件事,也下定了决心,他有必要提前召开选徒大典,早日收齐命定中的另外两名弟子。 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天命不可违,这是他们该走的路,也是自己的劫数。 与此同时,看着场上对决激烈的两人,一道身着黑袍的身影,却是悄然的准备离席。 “主人,你说最后会是谁取得胜利呢?会是那个叫溪言的,还是他呢。”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黑袍的肩膀处传来。 听到他的话,那黑袍的身影顿了顿。 目光又回到场内,他盯着那道白色身影片刻,然后才潸然开口道,“玄锦会赢的,也只能是他赢,不用再猜了。” “而且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准备走了。” “诶,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多留下来看看吗,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见他么。”那道声音有些惊讶,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主人好不容易混进这次仙门大会,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嗯,还有事情要准备,不能在此多做停留。”这里毕竟是仙门大会,台边坐着的还有很多各大宗门中的佼佼者,若是被人发现他的身份就不好了。 再说了,他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所以也不用急着一时半刻。 玄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了。 哦,这辈子的你应该对我还没有印象呢,不过没关系,很快我们就会见到的。 原本这个地方他不应该来,他现在魔力还不够稳定,万一让人察觉到他身上残留的魔气,恐怕会引起祸端。 之前在魔域他就是因为不小心留下了点痕迹,才被鬣阳宗的几个小喽啰给发现了,所以他现在必须要再谨慎些。 他这次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原本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回到了过去,但是他察觉到玄锦和上辈子似乎有些不同。 虽然这辈子发生了一些和上辈子不同的事,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的是,这个时候的玄锦不可能会回南梁。 他十七岁时一心向道,和俗世斩断的极为彻底,怎么可能会突然回去看望他在俗世的亲人。 还有一件事,前世的玄锦根本就没有参加仙门大会,也不会刻意的为一个仙门大会而赶回来。 他本想着或许这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但他还是想来确认一下,直到此刻他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玄锦对溪言的态度不同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天,就对另一个人的态度完全改变呢。 若是说一开始他只是有些怀疑,那么现在他算是基本确定了,玄锦也是重生之人。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重生过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重生的。 之所以之前没有直接去找他,第一个是因为自己也重生过来没多久,第二个就是他只知道十七岁的玄锦这个时候还不认识自己。 他还是那个对褚嬅有着极大不同的玄锦,他害怕自己去找他了,反而会被他当成魔族。 反正他也不用着急不是么,不日,天云宗掌门褚嬅就要收新弟子了,他们到时候也还会遇见的不是么。 玄锦和他是命定的姻缘,注定要一辈子纠葛在一起的。 上辈子是自己没能保护得了他,这辈子他定会护好他,不让他再受到一丝伤害。 然而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必须要先做一件事,只有做好这件事情,他才能彻底放心。 而台上的玄锦似是心有所悟一般,猛的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可除却乌泱泱的人影一片,他竟是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刚才是他的错觉么,他怎么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灵力波动。 只是他下意识的想再去感应一下那股灵力波动,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就好像刚刚的那种突然而来的感觉,是他的错觉而已。 随后,他又将目光放回台上,看着额头上已不停的冒着冷汗的溪言,还有他微微发颤的手指,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结束了。 溪言已经到极限了,他也不想再打下去了,着实没什么意思。 终场: “第二十一场,天云宗玄锦获胜,恭喜玄锦获得最终的胜利,拿下此界仙门大会榜首。” 最终还是玄锦获胜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终于结束了,台下欢呼声一片。 明明有那么多人为他喝彩,可玄锦却并未选择多逗留。 他径直走回褚嬅所在的位置,他的眼里只有师尊的方向,这满场欢呼他都不在意,他只想知道师尊看到了么。 看到他获得胜利了么,看到他拿下了榜首了么,他比溪言厉害。 慕然的他心中增添了几分雀跃,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师尊,想和师尊分享。 但他满心欢喜的回来后,褚嬅却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 他神情一如既往,好像最后谁取胜对他而言,也是无关紧要。 是了,自己在师尊眼中和那些满堂喝彩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一向都知道师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内心还是难免的咯噔了一下。 说不上有多难受,到底还是会有几分失落的。 第10章 什么,婚事变成我的了? 仙门大会的事暂且先告一段落。 在这场众仙门弟子之间的角逐中,玄锦无疑是最终的胜利者,相信他的名字在这一刻会传遍整个修仙界。 也算是给天云宗的历史,再添一笔辉煌。 “所以说,有这个天赋修为俱佳的玄锦在,那个什么登封榜哪里还有什么看头,一点都不够看。” 那何止是不够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要说这还得是天云宗,出了个惊骇世俗的大师兄。 不,何止是只有一位大师兄,那日和玄锦对决的溪言,也是个实力不俗的。 而且,这不愧是从天云宗出来的弟子,除却修为以外,颜值竟十分在线。 特别是玄锦,那容貌,说是天人之姿也不为过。 之前,他们还以为美人榜上的名字应该都是女子,却没想到他是个男人,还是个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 这两个人若是上了登封榜,那还有那前十个人什么事呢。 “是啊,我看这登封榜还不如不设,说什么天下英豪全在榜中,这在天云宗面前,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一人不仅点头赞同,还将开始吐槽起来登封榜,这榜名不副实。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正是因为天云宗弟子天赋异禀,所以才把他们踢出登封榜的。”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哄堂大笑。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本事,本事比不过人家,就因为人家太强了,就把人家踢出去,这也好没道理。” “是啊,那照这么说,仙门百家应该把天云宗也给踢出去,那实力差距更大。” “哈哈哈哈……” “要不是天云宗不问世事,哪里还轮到下四大宗门,这么说是不是就有点不太好了。” …… 玄锦的名字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同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自然不乏是想和他搞好关系,但也有想对他不利的。 俗话说,树大招风,玄锦的‘凭空出世’无疑是会让整个修真界,那些曾经自诩天赋不凡的修者,自惭惭愧。 其实对于玄锦自身而言,他是不怎么在乎外界对他是什么讨论,毕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就有人厌恶。 再者,与其心事重重担心那些人会对自己怎么样,还不如多加强修炼,增强自己的实力。 还有,只要溪言不从中作梗,贬低他的名声,那么这一切都会掀起太大的波浪。 当然,他这次出门也不仅是他获得榜首的事,还有他之前下注赢得的不少赌资。 毕竟当初他赌自己的赢,投了一笔不小的数目,现在自然是翻倍再翻倍了。 只不过这点小钱,玄锦还不放在心上。 他好歹出身皇族,虽然修真界很少会提起俗世,但有些人的出身,就注定他将来的眼界会有多宽。 倒不像有些人,出生一般,就极其看中灵石钱财,一点没有修真者的气派。 人说的当然不是溪言,他说的是跟在溪言身后的那群狗腿子们。 好了,若说他对溪言有多讨厌,那真是八辈子也说不完。 毕竟他这位好师弟,这次也是着实的小火了一把呢,知道自己赢不过他,就想这种方法。 哼,小人得志。 之前,的确鲜少有人知天云宗还有位风姿绰约的二师兄,这次他的虽然没能赢得比赛,却收获了不少很看好他的人。 啊~(怒音)你问他为什么收获不少看好他的人,这还要问么。 在那种情况下,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的了玄锦,却依然向他提出了挑战,在外人眼中这就足够说明他是一个勇于尝试的人。 明知不可能战胜,却依旧要去尝试,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品质,的确给他吸引了一波关注度。 不过,那又怎么样。 玄锦不屑一顾。 溪言无非是想借势,营造的一种噱头而已,倒也值得那么多人争相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心思都会是白费。 仙门大会可谓是让天云宗再度出尽了风头,但风头的背后也会再来未知。 在众人眼中,玄锦一跃成了仙门中最有望登仙、前途无量的弟子,也是天云宗培养的好。 可所有天云宗弟子都知道,玄锦之所以能有这般成就,和他天生仙骨天生灵气脱不了关系。 不单单是天云宗成就了玄锦,而是玄锦也成就了天云宗。 只不过,若是他真能早日飞升,对于天云宗而言倒也算是一件喜事。 外头热闹在非凡,可处在宗门之内的玄锦,却并没有那么的些闲心。 明明,他已经改变了上一世让他陷入悲惨命运的转折,也改变了仙门大会的最后结局,可为什么他还是无法感到开心呢。 身边的人都在和他道贺,恭贺他前途无量,呵~,前途无量,他前途有没有量和这些人有个屁关系。 用得着他们眼巴巴的过来道贺,真的是烦都烦死了,因为他们自己不得不要应酬。 关键是,自己还不能随便应付。 上一次开心是什么时候来着,太久远了,他都丝毫都不记得了。 话说,开心是什么感觉来着,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就从来没有这种情绪。 不,也是有的,以前他也是会开心的。 只不过,自从他仙骨被废,修为尽毁之后,他就在再也无法开心,也无法感受到开心是什么情绪了。 无比烦躁,这一刻玄锦甚至在想,这破大师兄谁爱当谁当,溪言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他这个位置么,给他。 但转念一想,若是他不再是大师兄,恐怕和师尊的接触就要减少了。 原本就很少能见到师尊,在减少他可不干。 算了,大师兄还得继续当下去,虽说他这几日心情不甚大好,也甚至一度想挑梁子不干了。 但该做得事情还的去做,而且他不仅事事要做,还要把事事给做好。 绝对不能让师尊对自己失望,也不能让某些人抓住自己的把柄,然后落井下石。 自从他重生归来,他真的是比以前更加患得患失,更比以前不容易相信人了,不轻易相信别人是对的。 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下场一定会是凄惨的,无一例外。 正惆怅着,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最后三个字可谓是一字字蹦跶出来的,就是为了提醒眼前这人他的存在。 玄锦思绪骤然回归,这才发现止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对面。 说起来,他刚才的确是找止戈过来商量魔族的事情,只不过在等的过程中,他一不留神就想到了其他事情,所以这才没有注意到止戈的到来。 但,就算他心绪不宁在想其他事情,也不至于止戈来了他都不知道。 除非两种可能,第一止戈的修为境界竟不低于他,第二就是他的修为太低了,低到自己对此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当然,玄锦首先排除第二种,止戈能成为师尊的弟子,怎么可能是个修为不行的废物呢。 那,就是第一种了,既然是第一种,那就变得有点意思了。 “哦,止戈师弟你来了,上次的那件事情有进展了吗?”是的,他最近和止戈走的很近,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在聊魔族之事。 这也无办法,毕竟他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在和他说些其他的,而且止戈好像仍然未对自己放下戒备心。 “嗯,大师兄,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情,我还是有个点有疑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止戈道。 玄锦点点头,待他说出自己的疑惑后,便开始做解答。 是啊,他何必想那么多,反正前世害他的人他已经了然,他现在要做的除却提防他下手,就是要先壮大自己。 至于其他的,自己思考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几日的接触,让止戈对于玄锦突然和他套近乎的行为,有了些兴趣。 他平时不甚管他和溪言之间的事,毕竟他们两个再怎么斗都与他没什么关联。 再说,比起溪言的阴险狡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倒是宁可多和玄锦多亲近些。 再说了,是玄锦有意和他多亲近,他又何必推脱。 若日后,慕离这个傻子再得罪了什么人,有一个未来掌门帮他料理,总比自己这个三师兄来的好。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溪言每回看到自己和玄锦接近,他都会有些异常的情绪波动,甚至还会用复杂的神情看向自己。 这就有些奇怪了。 溪言不是一心想坐上大师兄的位置么,他在背地里做那么多损害玄锦名声的事情,如今看到自己与玄锦亲近居然会有那种情绪。 难道是害怕自己和玄锦交好,然后齐心对付他? 如果是溪言,那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 玄锦不知止戈心中所想,自然也没注意到溪言这几日的不对劲。 倒是溪言这几日颇有几分坐立不安。 溪言今日,本是去找褚嬅报告事情,却意外的碰到了褚嬅和鬣阳宗掌门聚在一起商量事宜。 他原本是想等鬣阳宗掌门离去,再去找师尊,可却突然听到鬣阳宗掌门提起了玄锦和崔莺莺的婚事。 鬣阳宗居然想让那个什么崔莺莺和大师兄结成道侣,真是痴心妄想,大师兄可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 待鬣阳宗掌门走后,溪言这才走上前去找褚嬅。 大抵是刚才和鬣阳宗掌门聊的有些高兴,褚嬅又向溪言提起这件事。 听到褚嬅提起此事,溪言神色晦暗了几分,“师尊,鬣阳宗虽然有意,但还要看大师兄的想法。” “也罢,不过他二人年纪相仿,若真有意,倒也未尝不可。” 听到褚嬅突然的这么一句话,溪言不由的捏紧了手指,连带对整个鬣阳宗都不甚有好感。 玄锦那边刚送走止戈,就听到门下弟子来报,“大师兄不好了,鬣阳宗掌门说要把他女儿崔莺莺许配给你。” “什么?”玄锦一脸懵逼,他这是没听错,鬣阳宗说要把崔莺莺许配给谁? “没错,就是大师兄你。” 怎么可能?难道不该是溪言,上辈子崔莺莺不是说看中的是溪言,还非他不嫁么,怎么突然变成了自己。 为此,玄锦还特地去找了褚嬅。 前世也有这么一遭,但这本来这和他并没关系,毕竟前世崔莺莺看上的人是溪言,他之前都已经做好了不再帮溪言解决那个破摊子,没想到这麻烦的摊子却变成他的了。 “怎么会是我?崔莺莺说非嫁不可的人是我?是不是鬣阳总掌门给搞错了,崔莺莺喜欢的人不是溪言么?” 玄锦无法置信,他明明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崔莺莺是看上了溪言那个家伙的,怎么又变成了自己。 褚嬅见他这般惊讶,顿生疑惑,又听到他说起溪言,顿时有几分不解, “此事和溪言有什么关联?” “鬣阳宗崔掌门说的就是你,说是之前你去鬣阳宗时,崔莺莺见了你一面,便对你一见倾心了,此事和溪言半点关系都没有,崔莺莺都未见过溪言,又怎么会搞错。” 的确,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崔莺莺都没单独见过溪言,可是前世崔莺莺明明是要嫁给溪言的,此事又怎么和他有关系了。 “鬣阳宗掌门还说,前几日仙门大会时,崔莺莺看到你在台上的英姿后,便决定非你不嫁了。” 一见倾心?对谁?他?扯呢,他之前在鬣阳宗何时见过崔莺莺了,非他不嫁,这话竟是鬼扯。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什么狗屁鬣阳宗根本就不是喜欢溪言,恐怕他们喜欢的是仙门大会榜首,真是势利眼。 崔莺莺是,鬣阳宗是,到底有没有一点眼力见,自己是那种会喜欢连印象都没有的女人的那种男人么。 虽然他一向知道,自己这副皮囊不错,也有不少人对他心生好感。 但这也不是她能随随便便就想着嫁给自己的原因。 呃,补充一下,就算是看中他天赋修为高也是不行的。 你问为什么不行? 自然是玄锦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会答应和别人结道侣呢,扯呢,这不是。 第11章 收徒大典 他好久都未回话,褚嬅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见玄锦一双眉毛紧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的表情着实称不上多好。 他这是又想到了什么?居然这般陷入沉思之中。 不过,褚嬅以为他是因为在意溪言,觉得溪言也对那个崔莺莺有想法,若非如此刚才他的话语中为何突然提起来溪言,他定是产生了误会。 褚嬅微叹一口气道,“你可是以为你二师弟对那崔莺莺有想法,我刚才和溪言也说起了这件事,他并未有什么看法,你不必多虑。” ??? 听到师尊的这句话,玄锦脑袋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什么时候以为溪言对崔莺莺有想法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扯上这么一句话,自己刚才只是疑惑这崔莺莺不是应该喜欢溪言么,怎么突然又变成他了。 不对,溪言突然找师尊做什么? “师尊,我对那崔莺莺并无其他想法,至于溪言我并不清楚他和崔莺莺之间的关系。” “只是我和那崔莺莺并未见过几面,对她实在也没什么印象,自然是不能和她结为道侣的,还请师尊回绝。” 玄锦赶紧表明自己的心意。 师尊不会以为自己喜欢那个什么崔莺莺,天可怜见,他都不记得那个崔莺莺长什么样,又怎么会喜欢她呢。 再说了,师尊就在他眼前,他又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不过师尊这般说媒,莫不是也觉得自己和那崔莺莺看起来郎才女貌。 若是如此,玄锦倒有几分伤心了,这也不就说明师尊对他半点想法都无么。 听他拒绝的这般干脆,褚嬅微抬眉,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原本鬣阳宗掌门求上门来,他就有几分反感,但后来又想若这是玄锦的想法,自己这般棒打鸳鸯也不好。 所以就先含糊应下了,回头再问问玄锦的意思,既然他不愿意那他也不会强求。 再说姻缘一事本该就要看他们的缘分,缘分要是没到,强求也是急不来的。 不过既然婚事的事情是件乌龙,那么就再说另一件事。 本来,褚嬅还想过几日在和他提及,今日他既然已经来了,就把这件事一并说了。 “好,既如此我便回绝鬣阳宗,既然你无意,自然也不能耽搁人家。” “不过,玄锦,有件事情我需要交给你来办。” 见师尊终于不再纠结崔莺莺的事了,玄锦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搞笑呢,他要是和崔莺莺在一起,那就真是老天无眼了,乱点鸳鸯谱了。 玄锦屈膝行礼,“师尊请讲。” 褚嬅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的就说出自己的想法,“为师觉得今年的收徒大典可提上日程了,你这几日着手准备去办。” 收徒大典? 怎么好端端的,师尊突然说起了收徒大典的事情,而且和两件事之间的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不过不解归不解,玄锦还是先应下了。“是,弟子知道了,弟子定不辜负师尊的期许,办好这场收徒大典。” 褚嬅应声,既然他已经知晓,暂时也没有其他事情,便示意他可以先下去了。 玄锦离开后,却有几分若有所思, 说起收徒大典一事,前世倒也有这么一遭,但他没记错的话,时间却没这么早。 的确没那么早,他记得和仙门大会之间隔了至少有足足三四个月的时间。 所以他才会刚才听到收徒大典的时候有些惊讶。 说起那次收徒大典,好像也没发什么大事,要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就是师尊又新收了两名弟子。 一年一度的收徒大典本就是为了招收有能力者,但并非每一年的收徒大典,师尊都会收弟子。 这么说起来,师尊上一次收徒还是在三年前,便是止戈、慕离拜入山门的那一年,再往前便只有他和溪言了。 除此之外,褚嬅便未收过任何弟子。 师尊收徒到底是依据什么呢? 若说当初收自己和溪言为徒那是看中他们的天赋,那么慕离又是为何? 他并不出众,修为也不行,唯一拿得出手的还是符禄,师尊毅然决定收他为弟子,又有什么缘故呢? 有些古怪,玄锦意识到了这个古怪,却始终搞不明白。 但要说最古怪,还得是这一次。 为什么师尊突然和他提起收徒大典,还有师尊前世为什么又要收那两名弟子。 师尊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收徒?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收徒本身不是一件大事,可是这个节骨眼,师尊亲自过问,就变成了一件不普通的事情。 话说,在前世的收徒大典上,师尊收的两个弟子叫什么来着,他竟是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有一个天赋还不错。 至于其他的,他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就好像有人刻意抹除了他关于这一段的记忆。 这也是一件怪事,他前世虽然不怎么会管师尊的其他弟子,但也不至于对那两个弟子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修为尽废,所以怎么会对那两人没有印象呢。 难不成他上辈子记忆有损?这或许是目前,唯一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记不起来那两人的原因。 不过,上辈子这个时候,收徒大典的事情并不是由他操办的,不记得倒也正常,因为他那段时间不在宗门内。 到目前为止发生了三件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事情,其中有两件事情他都没什么印象,或者说记忆模糊。 第一,鬣阳宗发现先魔族的踪迹,上辈子是没有发生的。 第二,仙门大会的榜首变成了他,但这个他人为操控的,可以说并不算违背记忆。 第三,收徒大典意外提早,这也是和上辈子有出路的地方。 虽然,这些改变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扇动了蝴蝶翅膀导致的,但玄锦觉得这中间定是还有着什么其他,他不知道的事情。 算了,眼下想这么多也没用,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不知师尊为何会提前要召开收徒大典,还对此如此上心,特地找他来叮嘱这件事。 但一想到师尊要收新徒弟了,以后看自己的目光又要被旁人分走了去,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自己说好不要去在意,但总控制不住的会去想。 师尊为什么要收那么多徒弟呢,明明只有自己一个就足够了。 玄锦摇摇头,企图将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打消,他怎么又开始这么想了呢。 天云宗收徒大典这件事,不仅对天云宗很重要,对天下很多修者而言也很重要。 那毕竟是天下第一宗门,天下第一宗门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那各种资源、风水宝地还有师资力量,可都是顶尖的。 若能够拜入天云宗,那将会是多大的殊荣,还能更深一步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就算最后不能登仙,那么也可以大有所成。 所以,这一次来参与天云宗收徒大典的人绝对不会少。 他们自然也不能草草了事。 那么这个担子自然又被压在了玄锦的身上,玄锦对此倒是习惯了,只不过宗门内的其他弟子在底下议论纷纷。 因为之前玄锦获得了榜首之位,再加上这次他又要主持宗门的收徒大典,有不少眼红之人暗自编排他。 这其中自然还是那群以溪言为首的聚众之徒。 毕竟人们总是难以承认对方比他优秀。 这几日玄锦的风光无限好,自然是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切,得意什么,还不是靠着自己那一身仙骨,若是他没了仙骨,他还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么。” 若是玄锦在这,定会认出这人的身份。 可惜这几日他忙着宗门事务,再加上他一向鲜少和与溪言交好的人来往,所以也没注意到他们。 “苍芎,此话不可再说了,若是被大师兄知晓,他定要罚你了。” 溪言眉心微皱,对他的言论有几分不满,但却没有过多阻止,他虽然不喜从他们口中听到这般编排玄锦的话,但却不能做出什么其他举动。 这几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冲动,自己之前明明都劝过他们,可他们还是这样,玄锦的个性不就吃不得亏,他们几个非要往枪口上撞。 见溪言居然还制止他,那个被唤做苍芎的收敛几分的神色,转而一副愤愤不平,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二师兄,我就是看不惯,凭什么什么好的都是他玄锦的,大师兄之位是他的。”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轮到他,进入谪仙境的是他,仙门大会榜首也是他的,现如今收徒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掌门也全权交给他,凭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他想要的轻而易举就可以获得了,溪言师兄你明明付出那么大的努力,就等着仙门大会一展宏图,却被他给毁了。” 苍芎一脸激愤,他是真的觉得不值。 他从来都看不起玄锦,不就是有个好出身么,要是他不是出身皇族,没有仙骨,他还能那么狂妄。 溪言喟叹一口气,安慰他道,“你说的那些,本就应该是天云宗大师兄应该要做的事情,玄锦作为大师兄,自然要把这些事都担着。” “还有仙门大会,这件事你切记不要再提了,大师兄比我厉害,是我技不如人,不能怪大师兄。” 苍芎哼了一声,却极不认同溪言口中的那句大师兄。 见状,溪言拍上了他的肩膀,“我知你心中郁结,但有些东西差一步就是天差地别人我们怨不得旁人的。” 见溪言还在帮玄锦说话,苍穹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老好人,觉得谁都是好人,玄锦明明处处针对你,让他成为大师兄才是苍天无眼,溪言,我为你不值啊。” “不仅是我,大家都对你不值啊,谁都知道你的能力,他玄锦除却修为他还有什么?你才是最该坐上那个位置的。” 众人附和,“是啊,溪言师兄人这么好,才是最应该坐上那个位置的,他玄锦算个什么东西。” “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天赋高,就可以不把门派中的其他弟子放在眼里了么,他以为自己是谁。” …… 见大家的情绪愈来愈高涨,溪言却是再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声音激昂了几分,“我知大家都想着为我好,都是真心实意为我好,溪言再次谢过大家了。” “若以后大家遇到什么难事,皆可找溪言,溪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只是,眼下有一事——”溪言话语停顿,似陷入左右为难之境。 见他如此,苍芎众人连忙问他有何事。 溪言本欲开口,后又似是有几分为难,直到大家催促着他,他才再度开口。 “昨日鬣阳宗掌门面见师尊,说是要将女儿崔莺莺许配给大师兄。” 他只说这一句,便未再开口。 但,苍芎却是立刻领会到他的意思。 “玄锦本就被掌门器重,若是在和下四门鬣阳宗联姻,他此后怕不是要如日中天,这么婚事绝不能定。” 由苍芎这么一说,地下众人皆是反应了过来。 “绝不能让玄锦和那鬣阳宗掌门之女崔莺莺联姻,这婚事绝不能成,若是成了只怕玄锦会更加目中无人。” “没错,他本来就仗着自己修为高,这下在和崔莺莺结成道侣,那就更不得了。” “我这就喊几个兄弟好好教训一下崔莺莺,让她再也不敢有和玄锦联姻的想法。” …… 他们纷纷举出自己的想法,看着他们这般激烈,甚至已经有了逐步的计划,溪言嘴角微弯,心情大好。 是的,崔莺莺凭什么敢觊觎大师兄,她一个卑贱的女人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得上大师兄,这个世界谁也配不上大师兄。 褚嬅不配,她崔莺莺更不配。 她既然敢肖想玄锦,那就要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还有鬣阳宗,他们居然敢上门求亲,简直胆大包天,他是一样不会放过的。 玄锦浑然不知这里的一个小插曲,也不知道自己将成为苍芎等人的背锅侠,然后被整个鬣阳宗敌对。 第12章 心魔 号外!号外!号外! 这是一则震惊修真界的重大消息。 这条消息不仅引得各大传灵社争先恐后的报道,还在各大修仙宗门中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自然是天云宗万众瞩目的收徒大典了。 不限出身、不限性别,只要度过了收徒大典的宗门测试,就能有资格入天云宗。 即将开始报名,报名时间截止…… 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消息,错过这一次可是要再等一年。 天云宗收徒大典的消息一经放出,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今年仙门大会的赢家可是天云宗啊。 再说了这仙门大会结束还不到一个月,天云宗就要开始收徒大典,怎么说都是一次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 要知道仙门大会获胜者,可是天云宗现任掌门大弟子。 这玄锦的出身自不必再说了,自从他那天榜上有名后,不少人开始扒起了他的过往。 这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就把他俗世的身份给查了出来。 他竟是南梁皇族。 这南梁皇族可是人间的掌权者,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位人人口中称赞的南梁皇帝,也是很多百姓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 没想到玄锦竟是出身如此不凡,听说他以前未入天云宗的时候,这南梁皇帝对他疼爱非常,甚至都说出要把皇位传给他这类的话。 但,天不遂人愿。 这位南梁最饱有期待的皇子,却在他六岁时病痛缠身,无法医治。 最后得仙人指导,这才得到救治。 那仙人说,玄锦命中注定尘缘浅,若强留于俗世,那么下场定是凄惨无比。 说白了,也就是他天生仙骨,天生就应该成为修行者,至于其他的那些不过是废话。 修行的确可以强身健骨,但若说能治病倒也着实有几分夸大其词。 不过,难怪他容貌如此俊秀,他父亲是南梁皇帝,南梁皇族就没有一个长得不好看的。 他母亲又是彝族公主,听说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这强强结合,生出的孩子自然不会丑,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是能与这位南梁皇子交好,就算修仙之路不好走,这不还有人间么。 再说了,他有多厉害大家可都有目共睹,能和这么一位风采绝世之人成为师兄弟,日后说出去也能多增几分光彩。 佟家酒楼内: “要我说这天云宗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门,举办个收徒大典还这么高调。” “你懂什么,这就得高调,我还觉得不够高调呢,要我说那场面怎么着也得赶上仙门大会啊。” “可不是嘛,我听说这几日天云宗的拜帖信都收了几千封了,寻常宗门收徒,哪会收到这么多拜帖信,那简直是多到离谱。” “哪位兄台能告知这拜帖信是何物?” “这你都不知道,这拜帖信就是由……” “竟是如此,那可以找谁去写这拜帖信。” “那可就太多了,好多人都不止找了一个人推荐,要我说这种东西就得越多越好。” …… 看着楼底下正在聚众讨论这天云宗收徒大典一事的众人。 他就觉得怒火中烧。 “可恶,这次的风头又被天云宗给抢走了,这天下第一宗门果真就是这么的厉害么。” 见他如此义愤填膺,坐在他对面的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杯盏。 “婴司,小心隔墙有耳,此处可是岭南一带,离那天云宗不过数百里,一言一行须得谨慎。” “呵,谨慎?他天云宗难不成连这点事情都要管,樊宇你这是太谨慎过头了。”被唤作婴司的,自然就是那个一开始抱怨的男子。 “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怎知这佟家酒楼就没有日后成为天云宗弟子的人。”樊宇手指轻点桌面,目光却是飘到了一楼。 天云宗这次的收徒大典,可是比往年更热闹些。 婴司冷哼一声,“那又怎样,他们若真敢来找我算账,第一修仙宗门也不过如此。” “要我说,那个叫玄锦的也就是个绣花枕头,听说那第二名也是他们天云宗,指不定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哈哈——” 婴司的笑声戛然而止,甚至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直到他脸憋的通红,才把喉间的异物咳出来,那是一枚桃核。 “那个天杀的敢害老子,快给老子站出来,他娘的,敢偷袭老子。” 婴司环顾四周,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但这桃核却实实在在的说明刚才定是有人偷袭他。 刚才的情形让樊宇着实一惊,就连他都没有看见,那枚桃核是如何出现的。 因为婴司与他面对面,所以那个弹出桃核之人,只能是坐在他后方的,可他后方之处却一个人都没有。 婴司无端被呛,再加上之前就憋着一肚子的火,现在正是火气最大的时候。 最关键是,他连刚才对自己下手的可疑之人都没有找到,这怎么能令他不更加恼怒呢。 他看向周围,看着旁边坐着的一个个看热闹的人,他就开始破口大骂。 “他娘的,小贱人,敢对老子下手,若是让老子逮到你是谁,定把你剥皮抽筋,要你不得好死,——”这个死字话音还未落,婴司就猛的跪跌在地上。 就在众人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之中,就看见婴司颤颤抬起头,口中掉出两个牙齿。 原来刚才他倒下去的方向刚好就在柱子旁,又因为在说话,所以这牙齿就磕到柱子上。 “哈哈哈——”见他如此狼狈模样,众人哄堂大笑。 他这一跌,跌的着实不轻,还出了这么大洋相。 婴司骂骂咧咧爬起来,目光伶俐的扫视四周,然后他一直没发现是谁对他下的手。 眼瞅着众人对他的嘲笑声越来越大,他怒道,“笑什么,不准笑,有什么好笑的,全都不准笑。” 可恶,若让他知道这人是谁,他绝不会让此人好过。 与此同时,玄锦却在将收到的拜帖信一一退回。 开什么玩笑,这些人以为他天云宗是其他什么不入流的宗门么。 以为写几封拜帖信,找几个推荐的人,就能当上他们天云宗的弟子么。 还寄了这么多过来,真是给他增加工作量。 他们天云宗的收徒大典,又怎么能是其他小门小派可以相比的,若只凭几封拜铁信就以为能稳操胜券,那还真是想太多。 再说了,就算他能同意,师尊和长老们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这些人脑子都有问题么,若不是师尊不让全部扔掉,用得着一封封寄回去。”玄锦心情有几分烦躁,连带的手上使出的灵力也重了几分。 这些人想要拜入天云宗,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收徒大典也不只是师尊一个人的收徒大典。 那可是事关整个天云宗,能有资格收徒的除了掌门之外,只要是身居长老之位的,亦有资格收徒。 天云宗主道修剑,但符修、丹修也一样是有的。 天下宗门千千万,修行方法也都各异,天云宗是一个包容性极强的宗门。 再加上,这千百年间飞升者众多,所流传下来的心法武功也是多到数不胜数。 世间的各大宗门,有很多都是模仿天云宗的制度来进行收徒的。 前文中有提及,玄锦几人属于内门弟子,这内门弟子在宗门内可谓是十分瞩目的存在。 门派的资源和机遇,大多都指向内门弟子开放。 既然有内门弟子,那就还有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虽以天赋比不上内门,但若能勤加修行,亦可晋升内门弟子。 天云宗内门弟子不过数十人,外门弟子却有百人。 然, 这内门弟子的数十人当中,也是有些许区别的。 就比如说,掌门坐下和长老坐下的内门弟子,虽然都是内门,却有一定差距。 掌门收徒,除却收徒大典这一条通道以外,是可以由他直接钦定的。 就像玄锦,当初他就是褚嬅钦定为内门弟子的。 但,早在褚嬅收玄锦为内门大弟子之前,同辈之中已有了内门弟子。 那是由其他长老们收的弟子,但无论他们比玄锦早拜入天云宗多久,亦或者修行了多久,都得称玄锦为大师兄。 这是天云宗独有的师承制,掌门的师傅永远是掌门,掌门收的大弟子,不管多晚,入门都得是大弟子。 所以不管长老们收多少徒弟,都无法立于内门大弟子之上。 至于掌门收的其他弟子,在本质上和长老们的弟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名头稍微好听一些。 宗门内其他弟子见到他们会行礼,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太大的特点。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内门大弟子那么重要了。 虽然掌门大弟子已经有了玄锦,但这不妨碍他们成为内门弟子,就算不能被褚嬅收做弟子,能被长老们收下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也会有不少人选择过来碰碰机缘。 对了,忘记说了,玄锦也是可以收徒的,虽然他现在的身份属于晚辈,但按照他身份的特殊性,他也有收弟子的权利。 但有个前提条件,修为至少要达到谪仙境。 正好这个条件玄锦刚刚满足,也就是说,玄锦也可以收徒。 当然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劝他收徒,毕竟哪有还没继承宗门,就开始收徒自立门户的。 再者玄锦本人都没想起来这一点。 恐怕就算他想起来也不会收徒,他连弟子都没做够,怎么可能上赶着当别人师傅呢。 玄锦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师傅,也不认为他能教好其他人。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可不想给自己未来的徒弟收拾烂摊子。 毕竟他现在当大师兄就已经很烦了,哪有时间再去带几个小的,折寿呢。 有那个时间功夫,还不如加紧修炼呢。 徒弟什么的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虽说他以后若是继任,是定要收徒的,但眼下还不用着急,所以这种事情能拖就拖。 再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得把修为给搞上去么,若他能早日到达登仙境,以后想做什么便方便了许多。 就算日后溪言想害他,也要掂量掂量他能不能对他下得了手。 说起修行一事,玄锦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按照理说,他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应当能修行的更加顺遂,毕竟重来一遍有很多东西都不需要他再去悟。 但是现实却并非如此,他如今修行起来反而更加困难,比上辈子还要困难些。 虽然在外人眼中看来,他的修行速度很快,但只有他知道,就算是上辈子这个时候,他也不应该会变成如此。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次遇到的问题或许和之前在登仙阁遇到的那个问题一样。 他上次晋升足足比前世多耗费了四天的时间,虽然最后化险为夷,但终究还是埋下了祸根。 他本就是重生而来,经受了上辈子的诸多苦难,内心早已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他原本的心境发生改变。 修行一道,最重要的就是靠悟,人的心境产生了变化,修行就会有变故,这次修为停滞不前,恐怕就是因为心境。 他现在的修为不高,若日后持续修炼下去,难保不会出差错。 修行之人最怕出现心魔,但有些时候你越不想的,偏偏来找上你。 就像玄锦发现自己竟隐隐有了心魔之兆。 但这些他是不可能和任何人说的,特别是不能和师尊说。 心魔对于修行者而言,无疑是会使人万劫不复的存在。 若是心智足够坚定,那么心魔不足为惧,可若心智不够坚定,那就会被心魔所吞,最后成为堕魔。 而魔族便是仙族的死对头,修仙者自是要除魔卫道。 他虽坚信自己心智足够坚定,可上次登仙阁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给他敲了一个警钟。 他可是差点就行差踏错,他此刻若是踏错一步,就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可是会比上辈子还要惨,绝对不能大意。 第13章 月牙白云锦 收徒大典当日,那冗长的队伍一直排到山脚,人数之多可谓称得上空前绝后。 此后百年,再也没如此刻这般盛况。 “我滴个老天爷,这个队伍真的是太长了,抬眼都望不到头,这得要有千百个人,这人也太多了。” “何止呢,你没看这几日客栈全部都住满了,我听我家二舅姥爷隔壁家的二婶子说,这次报名的比去年人数要翻上三倍不止。” “这么多人,这天云宗安置的下来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哪能都进得去啊,要我说能有个三两百就不错了。” “这么夸张!” “可不是嘛。” …… 这些人本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祖祖辈辈安置在这里,也算是见证了天云宗千百年,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本来该是屡见不鲜的。 这次之所以会这么不习惯,还得是这次来的人太多了,有送人来的,有自己来的,有家族陪着过来的,总而言之,如果加上那些陪着一起来的,怕是有两万的人。 只不过人数太多,不好统计,所以只能看出人多。 若是人多倒还罢了,关键是呢,这群人啊都清一色的穿着白色的衣服,就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 浑身上下一身白色的衣袍,外加白色大氅,再配上一双白色的靴子,要说不说这眉心还得在点上一抹朱砂红。 若是还有些闲钱的,腰间再配上一把玄青色佩剑。 原本这样的搭配,也不是说不好看,但是穿的人多了,就难免觉得无趣。 不过说起来呀, 但这一次呢,这些人不仅都穿着一身白色衣袍,还得在披上一件白色大氅,只不过这白色大氅上的毛,用的倒是完全不一样。 数九隆冬,这样穿倒也没什么问题。 但都一身白了,鞋子好歹再换个颜色呀,这清一色的又是一双白色靴子,怎么看都是很奇怪。 这白花花的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汤圆下锅了。 诶,这你就不知道到了。 这修仙之人最喜欢穿的就是白色,说着白色纯洁无垢,最适合代表他们了。 但说句实在话,这白色好看是好看,再说句不好听的,那不就是清一色的丧葬风么。 晓得的,知道他们是修仙之人,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个地方家里有人去世了,这群人是来奔丧的呢。 这若是长得俊的,穿起来倒有几分仙风道骨,若是长得一般的,穿起来活脱脱像个守孝的。 话说,这百家宗门一开始倒没有这么兴盛这个白色,怎么这几日就突然风靡起来了。 “掌柜,店里有月牙白色的云锦袍子么。”新来的客人操着一口纯正的官腔,在店里转了一圈之后,没看到特别满意的,这才开口询问的。 原本这人是不打算来买衣裳的,但看大家都穿,再加上又听说了这身造型的由头,又怎么能不来买一身去换。 既然他们要拜入的是天云宗,这天云宗大弟子玄锦素日里来是个什么样的装扮,他们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不管他们是为何要买的衣服,这有生意不做,掌柜又不是个傻的。 自然是客人有吩咐,他就要去照做,掌柜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客官要几件。” “全都拿来,我要先看一看颜色对不对。”一听掌柜说有几件,那人眸中瞬间亮点星光。 他找了好几家都找不到心仪的,若是这里有他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毕竟他还要赶着去报名呢。 掌柜利索的从一个衣架上拿出几件衣服摆在他面前。 这月牙白色可不同于其他的白色,这可是完全不同的白色,他看起来不似普通白色那么单调,细看之下透着一股银月色的光辉。 白天看的还不是很明显,可这一到晚上刚就完全不一样了。 月光四溢的时候,袍子上独有的花纹就会完全显露出来。 那隐藏的花纹,才是月牙白云锦这个名字的由来,但市面上刚能买到的少之又少。 “这个,就是这个,之前听他们说你家有这个,没想到你家真的有,这个多少钱。”那人有几分惊喜,居然真的能在这个地方淘到自己想要的。 掌柜一脸笑眯眯的应下了,但看着对方如此爱不释手的模样,他还是多嘴的问了一句,“这月牙白云锦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这几日来买的人着实有不少。” 那人得了想要的东西,此刻心情有几分愉悦,也大方的告诉了掌柜缘由。 掌柜这么一听,这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来这么多人都穿白色衣服,是为了模仿一个人啊。 要说那天云宗大师兄玄锦,掌柜的倒有几分熟悉,之前他下山时,曾在他们店铺买过一身衣衫。 难怪这么多人都要这个月牙白云锦,这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带那人换好衣服,再去天云宗门口排队,都早已不知道排到何处了。 今年来的人数比往年还要多的多,好多人提前几日就已经到达山门口,就为了早早的来参加这次大典。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么多人突然出现不仅带动了天云宗附近方圆百里餐馆生意。 连带的山脚下几家客栈的生意也是十分爆满。 这么多人一同来参与这次大典,百年来还是第一次。 当然,这么多人也不仅是有来参加这次大典的,还有不少是专门过来凑热闹看热闹的,但这也很夸张了。 看着山脚门口排着的人群,通传弟子的眉毛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 这么多人,他们又要怎么安排呢,想想就十分头疼。 若是以往,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他们安排了,可这么多人同时前来,这不得要花上个好几天的时间,糟心。 通心院: “大师兄,山门外怕是有近万人,这人数比以往都要多上许多。” “这么多人难道我们都要一一测试入门资格么,若是这样要耽搁不少时间了。” 这通传弟子,本就是负责前山和后山之间联络的,今日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又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但听他如此发言,玄锦带有深意的抬眸望他。 只是对方依旧一脸无知,甚至都透露着几分茫然。 竟是个丝毫不开窍的么。 玄锦对此颇有几分无奈,见他实在不知所以然,随即又叹了口气, “叫东莲他们几个,先去登记报名者的资料,他那些不符合的人直接筛选掉,楼下的人在进行抽签分组。” 说句实在话,玄锦自己都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来这么多人。 得了玄锦的属意,那名通传弟子连忙下去找人,毕竟他要赶紧把人先安顿下来,这么多人围在山门口那算个什么事儿。 登记者报名的资料他们都是有,但要是挨个都看过去,也是个不小的工程,还是再多叫几个人。 时间是一刻都不能多耽搁,多耽搁一分,收徒大典的时间就要被延迟。 不过,他们按照玄锦的要求后,很快就筛选了一部分的人,看着那些不符合的人,他们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有这么多人不符合资格,但最后还剩下的人数也是不少的。 这么一桶下来,最后符合要求的居然还剩三千人,看着比起之前的一万多人是不是少了很多,但这个人数还是很多了。 只是看起来最起码没有一开始看起来那么恐怖了。 不过这剩下的三千人又要怎么处理呢,若把他们都留下来,那天云宗还不得炸翻天。 于是乎,这位通传弟子又到通心院找玄锦。 “大师兄,我们都筛选过一遍了,现在还剩下三千多人,我们现在又要怎么处理?要直接进行测试吗?” 玄锦本在喝茶,一口茶还没下肚,就听到对方说还剩三千人,嘴里的茶差点给喷出来。 剩这么多人? “剩下的人资料都拿来给我先看一下。”他故作镇定,说实话剩下的这个人数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他也还有其他办法。 于是乎,通传弟子将那三千个人的资料一一摆放在玄锦面前让他过目。 望着那厚厚的一叠纸,玄锦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有些后悔刚才说的那句话了,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做么。 若是放在平常这么多纸放在他面前,他定是连看都不想看,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既然他都已经说了要看,自然是要做好的,总不能让旁人笑话了去。 玄锦拿过那叠资料,食指轻翻资料,开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通传弟子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等待着玄锦看完资料,他这位小师叔还真是很敬业,居然会亲自去看这些资料,这倒是让他有些想不到。 本以为他要耗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玄锦居然已经把资料都完全看了一遍,甚至都做好了分类。 “这些人不全部不留,剩下的这些人,让他们先去中央广场候着,我等会儿去见他们。” 通传弟子接过玄锦递过来的资料,那一叠厚厚的全是玄锦说不留的,他甚至都看到大师兄在上面做了批注。 不是,大师兄这是什么速度,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看完资料不说,还做了批注。 真不愧是他们的大师兄。 不过居然有这么多人都是不留的,有点可惜,但又很正常,毕竟他们天云宗收徒,自然是很严格,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 就留下的那一点资料,目测也就一两百人,从三千人当中选出那一两百人,就等于二十个留一个,真是恐怖如斯的数字。 还好大师兄提前在那些资料上批注,不然他们都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把那剩下的两千多人给遣回去。 至于那一两百人,此刻正安安稳稳的站在天云宗的中央广场上,等待着接下来的考验。 玄锦出现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他们来时有将近一万人,但现在留下来的不到二百,所以有好多人都认为自己这是已经被留下来了,纷纷开始商量着要拜入谁的门下。 “我想拜入云长老门下,听说云长老是天云宗唯一一位女长老,而且她也是符修,我若是拜在云长老门下就好了。” “要我说,慕容长老也不错啊,听说他曾经在轩辕洲和一只三级灵兽单打独斗,还打赢了,可见实力非凡。” “诶呀,要我说,入天云宗还得拜入掌门褚嬅门下,这褚嬅才是天云宗第一强者。” “若是能有这个机会,和玄锦成为师兄弟就好了。” …… 居然这就开始妄想了起来,还想拜入师尊门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人。 玄锦暗自冷笑一声,嘲笑着他们的无知和愚昧。 然后再开口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诸位,既然有机会站在这里,就说明了你们的各项条件都还不错,但要想正式的成为天云宗的弟子,就还得再经受一道考验,只有经受过这道考验的人,才有资格留下来。” 他们以为,天云宗留下了他们,就代表他们已经通过考验了么。 不,这才是开始,接下来才是他们要面对的。 不过看着台下众人面面相觑,玄锦内心轻笑了一声,难道他们来的时候没打听过么,天云宗哪一年收徒大典留过这么多人的。 况且,人多了自然要求就更高了。 居然还妄想着自己已经稳了,还商量着要拜入谁门下,简直天真。 玄锦说的这最后一关倒也不复杂,只要他们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闯过风雨阵,就可以留下来。 这风雨阵是天云宗独创的阵法,处在阵法之中会有身处虚无之感,只要找到特定的运行规律,才能破阵而出。 以往每年被困在这一关的就有不少人。 在这个阵法之中,你会见到你内心所恐惧的,害怕见到的东西,也会见到让你渴望的,痴迷的东西。 他就像一张大网,将人的七情六欲笼罩在其中,若你不小心深陷在某一处,那就结束了。 待这些人全部都进了阵法,玄锦便直接离开了中央广场。 第14章 风雨阵 风雨阵,光听这个名字你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阵法。 但其实并非如此。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呢,是因为此阵法是为磨炼弟子心境、意志的阵法。 通常也用做天云宗收徒大典的最终考核。 俗话说的好,不经风雨怎出彩虹,不经过磨练又怎么会看见雨后的美景呢。 借用某位先祖的话,所有的人一开始就都是顽石,要经过千锤百炼,才有可能成为绝世美玉。 当然,这位先祖还有一句话。 有些美玉是天生的,就算顽石再怎么打磨,都比不上至臻的璞玉。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所以这个所谓的风雨阵,也注定是个会磨人的阵法。 “哈~”玄锦微微张嘴,他这会实在是有些困,早知道就不看那什么资料了,着实费精力。 好在他这一路走着都没碰到什么人,但他也不会走多远。 他要时刻关注阵法内的变化,以防出现意外,虽然广场处有驻守的弟子,但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做大师兄么,就得这么敬业。 其实也是打发时间了,闲来无事时,他会随着某个弟子的视角,去看一看他们正在经历的事情。 大多数人看到的画面,无非就是洪水猛兽,狮子老虎都是平常的,还有人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然,还有一些就是很容易困扰修仙者的东西,作为修仙者有这样的困扰很正常,看的多了也都稀疏平常,着实无趣。 稍微看了一圈之后,玄锦刚压下的困意又席卷而来,真的很没意思。 就在他低头准备活动活动筋骨之时,有一人的视角闯入他的眼帘,玄锦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 这人视角中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是的,什么都没有。 也正因此,在那么多画面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对此,玄锦却颇有几分兴趣。 他的视角中,山是天云宗的山,水是天云宗的水,若不是视角旁边的景色会随着变,他都要以为那是固定的画面。 稀奇! 他内心居然没有一点令他恐惧之物么,他视角中的风景就是天云宗四周的风景,丝毫没什么变化。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他的心性居然如此坚定。 “这个人倒是有几分意思。”玄锦睫毛微颤,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这样的人如果留在了天云宗,对他而言会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可他转念一想,这人或许会是师尊两名弟子中的其中一个,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神色又淡了几分,连同对这个人的探究也少了几分。 不过这个人会是谁呢? 虽然知道这人有可能是师尊日后弟子,但他还是有几分好奇,这样心智坚定的人若是进了凌云峰,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波澜。 先不说他,若是能将这个人和溪言对上,也省的他费功夫。 还真是有些期待呀,后面的发展。 只是稍稍有些可惜,他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因为视角是第一视角,所以他只能看到对方看到的东西。 却无法看到对方是谁,若是之前资料还在手边,他倒是可以看一看,可眼下他已经把资料交给其他人,就算他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也只能等风雨阵结束后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风雨阵的视角一直以来都是第一视角。 玄锦这个时候都有些后悔了,后悔怎么不早些在旁人向他提及的时候,就把这些都换成第三视角。 没想到现在自己想知道一个人的身份都那么难。 不过,这人竟然心中无畏。 那想来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能够出来了,这样他也能提早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 想到此处的玄锦不由又打了个哈欠。 别看他这一连几个哈欠打个不停,实在是因为昨日睡得晚,今日起的又比鸡早,着实是有几分困顿的。 困意上头,连带的他都有几分饿了。 想想之后,他还是打算先去趟厨房。 反正若是有人从风雨阵中出来,也会有弟子过来通传,他倒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守在这里,也没必要这般亲力亲为。 他们天云宗小厨房很少有人会用,之前几个外门弟子还未修辟谷之时,倒是会有人常来,现在来的人少了,所剩的食材也不多。 玄锦特地在小厨房翻看了一圈,发现除了柜子上头的一堆看起来有点发霉的馒头,就只剩下那一桶面条了。 算了,面条就面条,自己时间也不够多,煮完面条应该还是可以的。 玄锦手起捏诀,先将灶台上的水煮开,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有人可能会有点好奇,他明明出身皇族,怎么还自己亲自下厨做饭,其实玄锦本人在料理这一块,还算可以。 但要说彻底的做娴熟,还得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担心师傅会想念家乡的美食,所以特地在民间搜罗了一些羌国的美食。 其实修仙之人是可以不依赖俗世的食物的,只需要服用辟谷丹就可以了。 虽然比起俗世的食物,辟谷丹并不好吃,甚至还很苦,但大部分的人依旧不会选择去做饭,因为俗世的食物中蕴含杂,修仙之人吃多了会对修行不利。 不过玄锦倒没这个顾虑,他本就是天生仙骨,这些微量的杂质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再说了以后他若是飞升,这些东西他就是想吃也是吃不到的。 玄锦到达这个境界之后,也早已不需要通过进食来维持生存,但他还是时不时的会选择自己下厨。 水开之后,他又往锅里放入面条,只不过许久未煮了,这面条似乎放的有些多了。 罢了,等会端给西院的小黄。 (特别注明,西院的小黄是外门弟子捡回来的一条小黄狗,因为经常喜欢狂吠,所以就被关在西院) 之前玄锦倒是看过他几次,只不过每次玄锦一来他就不叫了,还十分的粘着他,倒也是件稀奇的事。 面条煮完,玄锦正准备去捞的时候,却看见厨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人。 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或许是在他面条刚放入锅的时候,或者是刚来的,总而言之,玄锦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这印象不仅仅限于他的出现,还有他这个人,玄锦也没有印象,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想来是哪位长老门下的弟子,再说了门内弟子众多,有好些弟子不常出来走动,他记不全也是正常,他若是都有印象,反而很奇怪。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想让人发现他在厨房的,但此刻既然有人已经看见了他,还是要大大方方一些,省的又传出去什么奇奇怪怪的话题。 毕竟这也不是没有先例,他还是得防着点。 正当他准备盛起面条开吃的时候,就听到对方突然开口,“能给我也分一些么。” 玄锦有些惊讶,惊讶在于对方居然敢和自己开这个口,难道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为此,玄锦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明眸皓齿,五官端正,长得倒也不错,看他的眼神也的确没有其他弟子看到他时的恐惧。 或许这人是真的不怕他,想到此处他心情好了几分,从旁边拿出一个碗,给对方也盛了些汤面。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况且他面本来就煮多了,反正他原本就打算多的给小黄,这下有人帮忙解决了,也挺好。 厨房没有坐的地方,玄锦捧着个碗独自依偎在案板旁边。 南梁地处偏南,他们那边的人习惯吃辣,所以玄锦吃面条喜欢加点辣椒。 那人也不客气,接过碗之后也依在旁边大快朵颐了起来,但到底是没和玄锦一样在汤碗里放一勺醋。 两个人,一人端着个碗,倚在案板旁边这个画面,怎么瞧着都有些,有些说不上来呢。 面条入口刚到一半,他就收到了来自通传弟子的传信符。 一般而言,在宗门内是不需要用到传信符的,但是那些人实在是找不到玄锦的踪迹,这才用上了传信符。 毕竟传信服追踪的可是一个人身上的灵力,比他们独自去找要方便的多。 玄锦暗叹一口气,真是一口面条都吃不安稳,他左手悠悠的点开传信符,看这里面写到的一行字。 [大师兄,第一名已经出了风雨阵,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玄锦微微扶额,若不是他现在人不在现场,他定是要把这群人都骂一通,连个人都看不住,还能做什么用。 不过,这条信息的确让他有些震撼,这才多长时间那人就已经出了风雨阵。 值得一提的是,玄锦之前所说的一炷香时间,可指的是他们天云宗特制香,这种香烧完至少要有半个时辰。 他这会儿煮面的功夫才有多长时间,这人居然已经出阵了。 难不成是那个心智坚定的,他居然能够这么快的时间就出阵,倒是自己小瞧他了。 玄锦本犹豫到底是要先把面吃完在去,还是直接去,结果下一刻目光却突然消失到了那人身上。 他微眯眸子,再度打量起这个人。 “你是哪位长老门下的。”别说他怀疑,这里可是厨房,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会有人影,这个人不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还敢和他讨要面条,怎么看都是很奇怪的。 那人默默端着碗放下,目光对上玄锦的眼睛,丝毫不畏惧道,“还尚未拜入师门。” 玄锦深呼吸一口气,竟是让他猜对了,此人就是那个已经闯过风雨阵的人。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为何不在原地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别怪玄锦多想,此人不仅在那群人眼皮子底下溜走,居然还找到了他们天云宗的小厨房。 哪怕知道玄锦在怀疑他,这人面上依旧不改,轻笑道,“若我说,我只是是无意中走到这里的,你信么。” 当然不信了,怎么可能有人随随便便就走到别人家的小厨房,玄锦的脸上写满了,我不相信。 那人又道,“至于为什么不在原地待着,是因为我仰慕天云宗,所以想多看看,多走走,这个理由可以么。” 仰慕?倒是个好理由,天底下的修仙者有几个不仰慕天云宗。 算了,不管这人是如何知道他天云宗小厨房的,眼下都不是该多计较的时候,他也不适合在小厨房多逗留。 而且对方不过只是走到小厨房,又不是走到宗门什么机密的地方。 想来也是那几个通传弟子疏忽,才让这人跑到这附近来的,回头还是要让他们多加强一些防范意识。 还好这人只是个普通修仙者,若是魔族,怕不是天云宗都被入侵了。 “你叫什么名字?”玄锦已认定了这人,就是之前那个让他觉得有几分好奇的人。 反正以后会成为师兄弟,此时多加照拂一二,也总好过之后在背地里戳他刀子。 见他没有深究,那人没再多提,按照他刚才的问题回复道,“彦殊。” 彦殊?名字倒不是个差的,只是他可从来没听过修真界有这个名字,看来是散修。 “行了,既如此,你吃完面就赶紧回中央大厅,不要瞎逛,现在你还没有拜入师门,万一走到什么不该你去的地方,照抓不误。” 玄锦虽然对此人有些几分怀疑,但也没打算多为难他, 毕竟,他们可是有同吃一锅面的交情,自己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让新弟子难堪,叫他回去就是了。 那人,或者叫彦殊,在听了玄锦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又继续捧起了自己的面碗。 好久没吃到玄锦煮的面条,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人也是一点没变,也还是会独自来小厨房给自己煮点吃的。 不过,他是真的没有认出自己,哪怕自己已经距离他这么近了,都没有认得出来。 想到此处,彦殊不自觉得捏紧碗。 因用力稍有点过猛,导致了细微的裂痕随着碗底蔓延开来。 第15章 师弟 玄锦赶回去的时候,广场的中央上只站着熙熙攘攘的几个人。 这些人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稳操胜券了,一个个面带喜色,甚至都开始讨论起他们在阵中遇到的事情。 “多亏我发现了端倪,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呢。” “太可怕了,我看到我自己被狼追,全是狼,满山的狼,我小时候……” “对啊,我是看见我爹拿扫帚追赶我,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那个叫白玖的真厉害,我们出来之前他就已经站在这里了,他不会是第一个出来的。” “我看就是。” …… 他们口中的白玖,是个仪表堂堂,手拿玉扇的翩翩公子,听到他们在讨论自己,他摆动扇子得手,幅度更大了些。 俨然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真不想打击他们,自以为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而且看着他们如此攀比,玄锦只觉得好生无趣,而且那个叫白玖看起来脑子也是个不大好使的,居然就这么认为自己就是第一个出来的。 对此,玄锦微微摇头,目光瞥见了一旁的香炉,此时的长度也就还剩一截小拇指那么长,看来很快就能见到结果了。 看来,今年的这一批新人并不怎么样,到现在这个时间居然只有几个人出阵,而且其中还不缺乏几个歪瓜裂枣。 他只在心中感慨了几分,能在规定的时间出阵,是他们的本事,自己可管不着那么多。 “大师兄,你可算来了。”看到玄锦的出现,一直守在此处的弟子们眼前立刻一亮,他正陷入烦恼之中,此刻看到玄锦的出现,就如同沙漠中的鱼儿看到甘霖一样。 玄锦朝他们点点头,心里却暗道,他不过就是出去了一会的功夫,底下这群人就闹翻了天。 而且各个都耷拉着脸,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真不是玄锦吹,就目前天云宗这个样子,若是没有他,这群弟子就像无头的苍蝇,还不知道要怎么闹翻天呢。 “对了,大师兄,之前那个第一个出来的人——,”那弟子中的代表先上前搭话,然他话音未落,目光就瞥见了走在玄锦后头的彦殊。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用手指了指彦殊,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人不就是之前那个,“他,他,就是他,他怎么在,” 不对呀,他怎么会和大师兄一前一后来,这中间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不合理啊,不合理。 玄锦刚想训斥他,这般慌慌张张要做什么,然后就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回看。 这才发现,之前在厨房向他讨碗面的人,居然站在他身后,而且还是一副十分从容不迫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被人抓包的感觉。 玄锦微微皱眉,看着彦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又是什么时候一直跟着自己的。 不是因为他跟在自己身后这件事,的还以为他居然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令玄锦对他的疑惑到达了顶峰。 要知道目前天云宗内,能让他一点都完全察觉不到的地方也唯有师尊一人,那是因为师尊的境界在他之上。 若是之前在厨房,他是因为有事而分心,所以没有察觉到他,那现在就不应该了。 难不成这个家伙境界和师尊差不多,不对,不可能,他要是真的这么厉害,还要拜入他们天云宗做什么? 算了,此时不是去细想这个的时候,刚才自己不是说了让他先回来的么,他怎么没听自己的话,还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后。 为此,玄锦看着他的目光透着几分不善,似乎是想要将他隐藏起来的一部分看透。 知道玄锦是在质问自己,彦殊连忙摆手件事解释,“我刚才是迷路了,走了一会走不出去,正好遇见大师兄,就顺道跟着大师兄一起过来了。” 只是迷路?弟子们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但却没有对这个解释有什么质疑。 第一次来迷路很正常,天云宗那么大,不是在这里生活的弟子,的确是容易迷路,但重点在这个吗? 重点难道不在于,他怎么会和大师兄一起,那可是大师兄,不是其他师兄诶。 彦殊的这个解释不仅让那位弟子惊掉了下巴,就连玄锦也是挑起了眉毛,他还真是会套近乎,明明还未正式拜入天云宗,居然能这么厚脸皮的称呼他大师兄。 “咳~,你还尚未拜入师门,不用称呼我为大师兄,况且我不过是顺路的么你也不必这么客气。” 玄锦轻咳一声,这个叫彦殊的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玄锦没有否认,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彦殊刚才说的话。 所以另外几个弟子还是十分的惊讶,纷纷问道,“是这样的么,大,大师兄。” 不知怎的,这些弟子们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大师兄居然能和这个人走这么近,这个叫彦殊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不想在和他们废话,玄锦将话题扯了回来,“他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第一个出风雨阵的人?” 弟子们连忙点头,“是的,这人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已出阵。” 话说,他们知道居然有人出阵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他们以为至少要等到大半炷香才会有人出来,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人出来了。 其实不怪他们惊讶,历届以来就没有半炷香时间没到就出来的弟子,所以他们这才没有那么关注,谁知道这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嗯,我知道了。”玄锦点点头,却没再多问。 倒是彦殊这个家伙有点自觉,居然自己往人群中走去,他的出现倒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其他人也只当他是刚出来的。 其实,第一个不第一个,重要也不重要,规定的是一炷香,只要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出来的,那都是算合格的。 但,第一个出来的,难免还是会引起大家注意的,虽然这些人都搞错了对象。 广场上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多了起来,也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玄锦心里盘算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他再次往香看去,他猜的果然不错,的确是要见底了。 既如此,就要开始进入下一步的流程。 他目光依旧落在中央大厅,可他却突然侧着身子对旁边的弟子吩咐道,“鹤归,去请师尊和长老们前来,就说已经结束了。” 鹤归应下,然后急匆匆的去禀报了。 待褚嬅他们到场,一炷香的时间刚好结束。 而此刻整个中央广场剩下的不过五十余人。 从一万到五十,足以看出这个入选率,所以这五十余人,就是今年招收的新弟子了。 说实话,这个人数不算多,但比起往年人数稍微多几个。 但他们能从万人中脱颖而出,也足以证明他们的不俗,既然来了天云宗,那以后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再像上山以前了。 见到褚嬅的出现,玄锦默默的让出位置,低调的站在褚嬅身后那个属于弟子的位置。 当然站在褚嬅身后的,还有溪言、止戈以及慕离他们几个褚嬅的弟子。 其他长老们身后倒也站了几个弟子,但也只是象征性的来了几个,并不多。 褚嬅坐在首位,长老们依次排在旁边的位置,然后后面站着的才是各家弟子。 自从再次看到师尊,玄锦脸上的阴霾就一扫而空,连带的对刚才某个人的好奇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师尊在此,哪里还要管那个什么无名无姓的谁。 倒是止戈,在他站过来的时候,还低声的问了句,“听说今年来了不少人,就剩这么多了?” 玄锦眯了眯眼,他消息倒是灵通,他丝毫不避讳道,“人来的再多有什么用,都是不符合条件的。” 止戈朝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没再问。 倒是慕离连忙本是默默的站在他们后面,没想到就听到三师兄和大师兄突然的这么一句对话。 他还在心中暗想,三师兄什么时候跟大师兄走这么近了,自己是不是也该和大师兄说说话。 想着想着他就开口了,“大师兄——”他刚开口就看见玄锦盯着自己,问了一句,“有事?” 慕离连忙摇头,“没,没什么事,就是许久未见到大师兄了。” 许久未见?玄锦皱了皱眉毛,他们不是昨日刚见过么。 只当他是突然心血来潮,玄锦并未再多问。 褚嬅望着底下站着的人群,看着一张张青涩的脸庞,他骤然想起自己年幼时入师门的场景。 他入师门较晚,而且原本掌门之位也是轮不到他的,只不过宗门一场变故,他上面的三位师兄全都丧生了,就连师尊也是在那场变故中失了踪迹。 天云宗首席大弟子是天云宗继承人,但若是继承人出了事故,是可以往下排的。 褚嬅就是这么当上掌门的。 所以说,他以前就很少处理宗门事务,也没有处理过多少,后来又有了大弟子玄锦,能做的事情都让他去做。 所以他不是很清楚今年的收徒大典到底是什么情景,但他也明显的察觉到,今年留下来的人比往年多。 师尊曾经算过,他命中还有两段师徒缘,或许那两名弟子就在这些人当中。 一直以来,铃音仙尊说的话都会一一应验,所以这么多年他才会选择收徒。 因果,因和果之间是注定的,有因必有果,就算他的弟子注定是他的弟子,而自己也注定是他们的师尊一样。 为此,他的目光再次打量起底下的这群人。 他一定要仔细的选择,若是选错人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若是走错了因,就会结错了果。 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了一人身上。 一开始的时候没仔细看,刚才他仔细的看了一圈,然后就十分的惊讶。 这人境界居然也入了谪仙境。 这年头,谪仙境是什么烂大街的境界么,而且看着他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居然已入此境。 若他不是天生仙骨,那就是另有机缘了。 他原本怀疑这个人或许是天生仙骨,等天生仙骨,百年难见。 此人若真是天生仙骨,这么多年不可能不出名,在这天生仙骨者本该灵气尤为纯正,但此人的灵气隐隐中夹杂着一股浊气。 看起来应该跟他修炼的功法有关,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有魔气。 褚嬅虽不怎么打理宗门事务,但该知道的事情一件不缺。 所以,这就更令褚嬅更觉得意外了。 他原本以为玄锦的天赋远超同龄人,虽不说天下第一,但绝对是可以称得上,但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人怕是比玄锦都早入谪仙境,所以他周身灵气也更浓厚,只是这样的人,若是不好好教导,的确有可能误入歧途。 褚嬅似乎下意识就认为这人会是自己的徒弟,也会是师尊所说的其中一人,至于他究竟是仙是魔,还有待商榷。 但眼下,还是得先把这人收下来。 褚嬅手指连忙点向那人,道一句,“你且上前来。” 玄锦站在褚嬅身后,一眼便知师尊唤的是谁,所以也才会这么的惊讶, 竟真是他,没想到师尊居然一眼就看中了他。 彦殊得了褚嬅的吩咐,于是立刻上前一步走出人群,向褚嬅行礼,“彦殊拜见褚嬅仙尊。” 看着彦殊如此有礼,褚嬅面露浅笑的点点头,那样子似是很满意这位弟子,“彦殊,本尊收你做内门弟子,你可算愿意。” 褚嬅此话一出,玄锦瞬间瞪大眼睛。 什么,师尊居然还问他愿不愿意。 这彦殊真是好大的脸,居然能让师尊这么对他说话,想到此处玄锦眸中染上红血丝,看着彦殊的眼神能冒出火来。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他会被师尊收做弟子的心理准备,也知道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也知道自己以后还会多两个师弟,但还是感觉好气啊。 这个叫彦殊的是,他最好是能同意,他要是敢不同意,哼,绝对让他走不了兜着走。 第16章 另一位弟子 玄锦这个人爱恨分明,虽然知道以彦殊的能力,早晚都会被师尊看到,但他还是保存了一丝侥幸心理。 而这个彦殊,也的的确确是不像个普通人。 若是寻常人,听到天云宗掌门这么的一句话,定是会感激涕零,在这也会面露喜色。 可彦殊不仅没有表现的很激动,就连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 他依旧是那副从容的神色,毕恭毕敬的上前向褚嬅行拜师礼。 “弟子彦殊见过师尊。” 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站在这个位置,不仅没有多激动,反而有几分本该如此。 见他如此,玄锦好看的眸子迷上一层雾霭,连带的之前对他的几分好感都荡然无存。 “起来,你这名字甚好,就唤这个。” 修仙之人分为两类,有半道修仙,有从小就修行的。 那些半道修仙的,大多是有俗家姓。 修仙要斩断尘世,所以大部分的人会舍弃掉俗家的姓氏,彦殊这个名字听着到像不像是有俗家姓的。 再加上他修为如此,想来也是从小就开始修行的。 “是,师尊。”彦殊上口极快,就一会儿的功夫,师尊都已经唤出了口。 听着他这般就开始唤师尊了,玄锦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褚嬅自不知自家徒弟有什么小心思,他朝着彦殊点点头,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四位弟子,随后对彦殊道, “这是你的四位师兄,你如今既拜入我门下,就是第五位弟子,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你的大师兄。” 说罢,褚嬅还唤了声玄锦。 “玄锦,以后彦殊就是你们的五师弟,你作为大师兄好好带头,要关照底下的几位师弟们。” “是,师尊,弟子一定好好关照五师弟。”玄锦恭敬回道,但细听之下,好好关照这四个字颇为重些。 带新入门的弟子,本来就是他这个大师兄应该要做的事情,所以师尊把新入门的弟子交给他,也是正常的。 “见过大师兄,彦殊新入师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特还请师兄多多海涵。” 彦殊像是一点都没察觉到玄锦那略带幽怨的眼神,又和他套起来近乎。 玄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自从这个叫彦殊的一出现,玄锦就有些不大对劲。 而且这个叫彦殊的,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玄锦套近乎,他究竟是什么来头,能惹得玄锦多看他一眼。 而且看玄锦这个样子,倒像是早就认识他了一样。 溪言有些不解,因为在他的认知范围内,玄锦只会对褚嬅停眸驻足,现在又多了个新来的弟子。 然,他又不能亲自上前去问玄锦,毕竟他知道玄锦有些不待见他。 想到此处,溪言不由捏紧拳头。 他向旁边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那人接收到来自他的信号之后,便默默的离开了。 他从未听说过有个什么叫彦殊的人,这个人就像凭空出世的一般,看不透,却让溪言十分的警惕。 褚嬅自然是不会收一个普通对弟子为徒弟,这也就说明这个叫彦殊的不是一般人。 可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觊觎玄锦,玄锦明明是他一个人的。 比起玄锦的嫉妒,溪言的憎恶,还有褚嬅莫名的收彦殊为徒,这一切都让止戈觉得十分的有趣。 而且他都能感受溪言身上无意散发的恶意了,到底是什么让一个这么能装的人差点破防呢? 这一场收徒大典,所有人各怀各胎,还真是十分的有意思呢,又是一出好戏。 但要说最有趣的,还得是师尊新收的这个弟子。 虽说他拜入褚嬅门下已有好几年,但在他的心目中,褚嬅却并非他最好的师傅,但同时他也十分了解褚嬅。 他绝不会是一个随随便便收徒之人。 除了慕离以外,虽说慕离修剑一塌糊涂,但好歹符咒修的也不错。 这个叫彦殊的新弟子,以后究竟会发展成什么地步,现在还未尝可知。 所以以后他们是会变成三足鼎立呢,还是两方争霸呢,就得看这个彦殊想要做什么。 他若是和溪言抱着同样的心思,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若是他和玄锦联手,那溪言的好日子怕是不多了。 反正火烧不到他身上,看看信也无所谓喽。 所以这全场,大概只有慕离一个人,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在知道师尊收徒五师弟的时候,他只一个劲的傻乐。 他终于不是排在最末的,他也终于有师弟了,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十分的开心。 他终于不是门派里面最小的了,以后他也是师兄了。 彦殊既然现已拜入师门,自然应该站在玄锦他们旁边,刚才褚嬅只和他简单介绍了四位师兄,却并未详说。 彦殊这人倒也是客气,见了溪言他们几个,也是一一行礼。 玄锦自不用说,他刚才已经单独见过了,至于其他三位,彦殊的目光先一步落在溪言身上,却已经佯装不知道这三人分别是谁。 只道了句,“彦殊见过三位师兄。” 这个时候,溪言率先一步朝他走去,同时露出笑容,“五师弟客气,都是自家师兄弟,不必这么见外。” 彦殊目光落在他身上,溪言这才后知后觉解释道,“我是你二师兄,你唤我溪言就可。” 彦殊点点头,恭敬的道了句,“二师兄。” 他侧头又看了一眼止戈和慕离,大概是分不清谁是三师兄,谁是四师兄,所以才一直未曾开口。 这个时候,慕离先开了口,“五师弟,我是你四师兄,我叫慕离,这位是你三师兄,叫止戈。” “有句话二师兄说的对,都是自家的师兄弟,不必这么见外。” 要说整场收徒大典,还得是慕离最开心,因为他终于不是师门内辈分最小的弟子了,所以难免更加热情的些。 彦殊朝他点点头,十分乖巧。 褚嬅看着他们这般其乐融融,自是有几分欣慰的,说是他们以后能一直这般就好了。 虽然已经收了五弟子,但眼下他还要再收一个弟子。 于是,他的目光再次从人群中扫视了起来。 这些人当中确实没有一个比彦殊资质更好的,毕竟像他那样的资质属实罕见。 这世间大多数的人都不是那般得天独厚的,只是有些人物和事物太过惊艳,在返回来看一些平淡事物时,会觉得索然无味。 褚嬅默默叹了一口气,自己近是有些魔怔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的大弟子的。 他再度回神,又朝着底下的几十个孩子当中看了一圈,他的目光很快就停留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小脸怯生生的看向他,可就是这张脸却像极了某个人。 看着那张和记忆中重叠的脸,褚嬅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呢,居然有人长得和他那么像,要是他之前再冷静,此刻也无法冷静的下来了。 褚嬅这辈子极少失态,但此刻他却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个孩子,望着那张熟悉的脸。 还是玄锦察觉到了不对,上前提醒褚嬅。“师尊。” 玄锦的一声呼唤,总算是让他思绪回归了些许,他刚才竟然失神了。 就是因为看到了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师尊可是还有心仪的人选。”玄锦旁问道。 褚嬅微微点头,手指点下那个男孩,望着他那张还带着稚嫩的脸,话音有些发颤道,“你凑近些。” 那孩子一开始以为说的不是他,还有几分茫然,后来是看到褚嬅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这才上前来。 “见过褚嬅仙尊。”小孩似有几分受宠若惊,连带的脸上都流出几分空白之色。 他年纪本就不大,家里让他过来本就没对他抱有多大的期望,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孩子凑近了之后,褚嬅更能看清那张脸,简直和记忆中的那人如出一辙的面容,让他感觉就像那个人回来了。 玄锦鲜少见到师尊在外面会露出这一副神情,所以不免有几分吃惊。 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孩子身上,却并未觉得这孩子有什么特别,胆怯怯的,似乎还透着些无知和迷茫。 难道师尊要收这个人为第六个弟子。 片刻之后,褚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有几分受宠若惊,颤颤巍巍道,“回仙尊的话,我叫徐子寰。” 徐子寰,子寰,就连名字都这么像,难道真的是那个人回来了。 褚嬅只觉鼻头有阵阵酸楚,眼眶竟是红了几分,他是不是放心不下自己,所以又回来了。 玄锦大为震惊,师尊这个状况明显不太对劲,这个叫徐子寰的小孩,子寰,子寰。 他突然想到什么,前世有一次师尊受伤昏迷,是他在旁边照顾的,那个时候师尊发着高热,可口中呢喃的,正是子寰二字。 他是不会记错的,绝对是这两个字。 因为他曾经不小心翻看到师尊收藏的画卷,落款之处正是子寰二字。 一瞬间,玄锦脸色刷白,连带的看着那小孩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对于玄锦的情绪变化,彦殊只看了几眼,却并未有任何情绪变化。 他应该要早些看清楚,他的师尊是个心有所属的,而他师尊喜欢的人,那个人叫子寰,不是他玄锦。 所以他也不要那般掏心掏肺的对一个根本就不能喜欢他的人。 有些人注定不会是他所爱的,而有些人注定是要爱他的。 前世,彦殊在知道玄锦对褚嬅的心思之后,一度十分的颓靡,他以为自己的陪伴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好,但并没有。 玄锦的眼中只有他那个师尊,连旁人一丁点的爱,他都看不见。 他前世落得那么惨烈的下场,他玄锦敢说一点错都没有吗,虽然是那溪言狼子野心,可若不是玄锦太过自负,又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 所以这一世,他要让玄锦好好看清楚,他的师尊喜欢的是谁,心心念念的又是谁? 他师尊褚嬅入世之前曾有一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爱人。 两人本是一对神仙眷侣,却没想羌国突然的覆灭,让这对眷侣也被迫在乱世中分离。 活在乱世之中,活下去才是最大的道理,什么情爱,什么地位,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褚嬅,不应该是楚嬅,他本是那羌国的三皇子,身份如此珍贵,可他的爱人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原本他与他的爱人恩爱和睦,过着平常人平淡而又美好的生活,但一场叛乱打乱了他们所有的美好。 在那场叛乱中,楚嬅的父皇死于叛军之手,他的母后被乱箭穿心而亡,他的兄弟姐妹亦是死在其中。 整个羌国,只剩下楚嬅一个皇室宗亲,要是他百般不愿,也只得被迫承担起重担。 子寰怕心上人独自承担辛苦,便偷偷摸摸的回来保护他,这事楚嬅是不知的,也以为子寰早就待在他安排好的住所。 谁也没料想到,叛军的势力范围强大如斯,楚嬅带领部下奋力反抗,却依旧中了对方的圈套。 楚嬅还是皇子时,排行第三。 因他从小便不喜国政,不喜打打杀杀,所以他的父皇母后从来对他有过多的要求,只期盼他这一生平安喜乐。 说句实在话,他压根儿就不是那带兵打仗的料,更不是当皇帝的料,所以羌国还是被覆灭了,而且是极其惨烈的覆灭。 至于其中又发了什么,还得从一场撤退说起,那个时候羌国已经兵败,在撤退的途中,敌军早早的埋伏在他们撤退的路上,就等着来把他们一网打尽。 眼瞅着那剑要直勾勾的射向楚嬅的心口,突然有一人飞身而入,用肉身替楚嬅死死的挡了那一箭,因那一箭射入心口,人当场暴毙。 而,那人就是子寰。 而楚嬅在得知救自己的是子寰之后,差点就疯魔了,甚至在被手下救走之后,一病不起。 最后就是铃音仙尊下山游历时,恰巧就遇见了楚嬅,把他带回宗门,后面再发生的一切就是众人所熟知的了。 第17章 旧事凡尘 要说这几日宗门内谁最高兴? 自然是慕离了,他如今不仅不是天云宗最小的,还有了两个师弟。 师尊这要么不收弟子,一收收两个,也太棒了。 以往他只有被师兄们训的份,现在也终于轮到他来训师弟们了。 真是妙哉。 那日: 褚嬅见到和子寰容貌如出一辙的徐子寰之后,竟是静默了许久。 在场者,都看出褚嬅的不对劲,没有人知道这个徐子寰究竟有什么特别,也不知道褚嬅这番有什么遇到了什么。 自从玄锦发现端倪之后,脸色一直都不大好,他甚至都不敢去看那个徐子寰的样貌,也不敢去看师尊。 深怕自己的猜想被证实,又怕自己被褚嬅看出端倪。 过了许久,褚嬅才开口。 “徐子寰,我想收你为我的六弟子,你可愿意?” 他说的是我,不是本尊。 然而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的玄锦,面上又是一阵青一阵白。 徐子寰大概是从来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来走个过程,最后居然真的能拜入天云宗掌门座下。 那可是天云宗掌门,他若是拜到他门下就直接是内门弟子了,这是他之前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弟子愿意,弟子徐子寰拜见师尊。”说着说着,这小孩还跪下来磕了两个头。 竟是激动万分,连礼都行错了。 这才是正常人听到褚嬅要收他做弟子之后的反应。 比起刚才某人的淡定,这样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褚嬅这一上来就收了两位弟子,收完还说,徐子寰是他的最后一位关门弟子。 听到他这样的言论,众人议论纷纷。 若论天赋,这个叫徐子寰的不过稀疏平常,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普通了,他虽然也通过了风雨阵的测试,但若论天赋什么的,的确是不太起眼。 况且他年纪也不大,论才貌也看不出所以然,想来褚嬅也不是一个看中弟子容貌的。 呃,这句话倒没什么说服力。 因为不认识他自己,又或者是他收的几个徒弟,就没有一个长相是不好的。 可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褚嬅却收为了弟子。 褚嬅看着徐子寰的时候,眉眼中透着一股哀伤,似乎在透过他这张脸,在看到什么人一样。 知晓褚嬅那些过往的人并不多,羌国覆灭已有百年,当年的那件事情早已随着时间渐渐被人淡忘。 谁会记得当年的羌国三皇子,又有谁会记得那个为救三皇子一命而献出自己生命的侍卫。 收徒大典结束后,本来以为褚嬅也会将徐子寰交给玄锦一起照顾,却没想到这个一向不管事的掌门,居然决定亲自带小徒弟。 这件事一说出,别说玄锦不可思议,怕是整个天云宗,都是十分的惊讶。 所有人都知道,首席大弟子在天云宗是什么样的地位,也知道大弟子拥有怎么样的殊荣,更知道大弟子是掌门继承人。 褚嬅是什么个性,整个天云宗没有人不了解,而这样他居然愿意亲自带徒弟,还是小徒弟,怎么看都有些令人易感到意外。 甚至有好多人都在私底下讨论,说褚嬅是不是有意想培养徐子寰,有想让他当继承者的想法,所以你才对他如此的上心。 还有人说,玄锦跋扈嚣张,所以遭受到了褚嬅的厌恶,说他以后不一定能继承掌门之位。 原本天云宗就有不少对玄锦有意见的,此刻也是开始煽风点火。 虽然他们天云宗是师承制,但保不齐褚嬅特别疼爱这个小弟子,因为他破格破裂也说不定。 如果褚嬅亲口对他说,让他把大弟子之位让给某个人,玄锦会毫不犹豫,可若是师尊心中另有想法,玄锦只觉得不能甘心。 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不要这个大师兄之位,为什么偏偏是徐子寰呢,是任何人都好,哪怕师尊把位置给溪言,只要是他亲口说的,他都会义不容辞。 为什么会是徐子寰呢? 新来的弟子统一由玄锦来安排,那个叫彦殊的,因为是掌门新收的五弟子,虽然也要和新弟子们一起,但却要和他们分开住。 但整个天云宗,院子几乎都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最后他只能把彦殊先暂时安排在自己的院子。 玄锦素来是一个人住的,他的院子最贴近褚嬅的住所,但院子却不是很大,总共也不过才两间房间。 玄锦已经住了一间,那剩下的一间只能先给彦殊了。 彦殊对此甚是满意,唯一不好的一点大概就是这两间房子中间隔了一间杂物间。 算了,也不用要求那么多了,只要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就好了。 之前咱们说了整个天云宗谁最开心,那现在就说说谁最不开心? 整个天云宗,大概就只有玄锦是最不开心的。 他倒是不怕自己的位置被人抢走,他也从来不稀罕一个未来掌门的位置。 他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自从记起师尊曾在昏迷中唤过的名字,再加上师尊在看到徐子寰时的失态,他就知道那个叫徐子寰的,定是让师尊又想起了那个人。 他八岁拜入褚嬅门下,那个时候他就发现褚嬅总是喜欢时不时的盯着一处发呆,是在伤感怀情,又是陷入凡尘旧事。 以前他只以为褚嬅喜欢海棠,所以他的院子里种满了海棠花,哪怕不是海棠开花的季节,院子里也依旧能闻见海棠的芳香。 海棠花很美很好看,特别是师尊发间的那只海棠发钗,木质的做工,一看就知道做这个的人手艺不怎么样,师尊不仅日日待戴着,还戴几十年。 他不知道师尊的那段过往,只知道有次师尊酒醉,他无意间在师尊的书房看到了一幅画卷,那画上画着一个翩翩少年郎。 少年眉眼清俊,笑若桃李。 可他一眼就看出,那画中的少年是师尊年轻的时候。 到底是谁曾为师尊画过这样一幅画像,要是谁能让师尊露出这般笑容。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少年的心中仿佛有着星辰大海。 玄锦凑近那幅画,想看清那幅画中的少年,却在画边之处看到了一个署名,一个叫子寰的署名。 从那一刻起,这个叫子寰的名字就像是一道枷锁,在他的心口上了一把锁。 能让师尊把画像放在这里收藏的,还让师尊露出那般笑容的人,定不会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而那个署名无疑不时刻在提醒他,师尊心中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叫子寰。 后来有一次,他又在师尊口中听到了那个名字,他就十分的确定,子寰是师尊的爱人,是那个让他喜欢上海棠花的人。 他十分清楚,若让师尊在自己和子寰之间选择一位,怕是师尊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子寰,说到底到底是自己一厢情愿。 玄锦有几分自嘲,那他要怎么办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可若是徐子寰没有出现,他的确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可他现在不仅出现了,也让他知道了真相,他又怎么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 虽然他不确定这个徐子寰是不是师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但就从师尊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惊愕,还有听到她名字之后的愣神。 他就可以十分的确定,师尊对那个人的心思究竟是有多深? 不过是一个名字极为相似的弟子,就能让他如此失神,还收了徒弟,若是那个人还在世的话,师尊的眼里怕是在不会容下别人。 道理他都明白,但是真的不甘心啊。 凭什么?明明这些年来都是他陪着师尊的,为什么这个叫徐子寰的人一出现,就让师尊破格收他为徒弟,还破格带在身边自己照料呢。 以往他觉得拈酸吃醋,是小女孩儿的把戏,可此刻他就和那些小女孩有什么区别呢。 玄锦的沉寂,让人愈发的觉得褚嬅更中意自己的小徒弟,甚至就不少人在私底下都称呼徐子寰为小掌门。 直到这一日,几个八卦闲谈的弟子不小心脱口说出了小掌门三个字。 玄锦本来是准备去通心院的,没想到就在小路上碰见几个正在谈论八卦的弟子。 “要我说啊,玄锦这个大师兄算是彻底当废了,掌门明显更喜欢小师兄啊。” “可不是嘛,之前他们就说掌门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大弟子,要不是他当初入门早,这大弟子之位呀怎么会轮到他。” 这种话之前他听过不少,玄锦本就不以为然,宗门内有多少人都觉得自己比不过溪言,想来这几个也是溪言的跟屁虫。 他本是打算从旁边绕一下的,却意外的听见他们突然谈起了徐子寰。 “要我说,虽然小师兄修为实力的确比不过他,但凭借着掌门的怜爱,指不定以后啊坐上掌门之位的人就是徐子寰呢。” “可不是嘛,你们不知道好多人都私底下称徐子寰为小掌门呢。” “还有这件事,这要是让大师兄听见啊,还不得气死,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大师兄的位置。” 的确是快要气死了,这些人是怎么乱嚼舌根的,玄锦若是还能忍,他就不叫玄锦了。 所以当玄锦出现在这些弟子面前的时候,他们个个面色惨白,活像是看见了阎王。 “大,大师兄。”一个个支支吾吾的竟是连话都不敢再说多一句。 玄锦目光冷冷的扫在他们身上,“小掌门?这话是谁说的?” “师尊如今还正当的坐在掌门的位置上,到底是谁在传谣言,天云宗从来没有过什么小掌门。” 听到玄锦的这句话,那几名弟子更是不敢吱声,他们现在哪里再敢说话了,刚才那副在人背后八卦的模样一扫而空。 玄锦怒气未消,看着他们的眼神更是冷冽,“这个点不去训练在这儿做什么,你们拜入天云宗就是来在人背后说闲话的吗?” “不好好加深自己的修为,躲在这里说别人闲话,你们是觉得自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可以不依赖师门了。” 那几名弟子将头坑的更深了,他们哪里敢对上玄锦的目光,就算他们不用抬头都可以察觉到此时玄锦那要吃人的眼神。 明明刚才在背后说他那么多坏话,此刻却一句话都不敢说,都是些小人。 玄锦懒得和他们多计较,但同时却又对他们口中所言的几句话十分的触动。 这些人敢在背后说这些话,不就是说明了师尊对这个徐子寰太好了么。 “你们几个若是下次再被我发现,你们在说些不着调的话,看我不把你们剥皮抽筋。”玄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抬脚却往与之前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想去找一下师尊,想向师尊问清楚一些事情。 他知道自己在师尊心中的分量很低,也知道自己比不过那个叫子寰的人。 那他对这个徐子寰呢,究竟是出于对内人的怀念,又或者是什么其他想法。 连底下的弟子都看得出来,那师尊又是什么想法,他得要问清楚这些。 寻常路过紫竹林时,他都会走中间那条风景最好的路走,此时却全然顾不上了,他只想早些到达师尊的院子。 他有几日没去了,因为褚嬅交代他,让他好好的带着新入门的弟子,他好好带了,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情,他都好好做了,可褚嬅呢,他看得出自己的付出么。 到达褚嬅院子的时候,原本对玄锦大敞四开的院子,却突然关起了门。 玄锦神色幽暗,正欲推门而入,却听见院子那传来的阵阵嬉笑声。 他面色一僵,只感觉全身血液逆流,心口处被撕了一个大口子。 那声音中有褚嬅的声音,也有那个新入门的弟子的声音。 他在里面到底做什么,才会让楚嬅能露出笑声。 师尊从来不在他人面前展露笑颜,可他现在不仅笑得开怀,还将院子门关上了。 玄锦望着这扇门,一瞬间觉得这扇门高十丈,好像怎么也看不到头一样。 他本以为重生回来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遇,现在才发现他做的这一切十分可笑,又显得可悲至极。 第18章 徐子寰 自这以后,玄锦再未踏足那片紫竹林。 现如今已是春季,百花齐放,万物复苏,唯独他心口有一处荒集形容枯槁,寸草不生。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师尊对徐子寰的态度是那么的不同,师尊对待徐子寰也和其他弟子完全不一样,这些都是他应该早些想到的。 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其实最看不透的人是他自己。 那日过后,他想了许久。 他本就不该妄想,但一朝成念,便成了他百年的执念,是啊,百年了。 加上前世的自己,不正是有百年了。 前世自己看不透,今生也依旧没有看透。 不该他奢望的东西,原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一刻,玄锦心中隐隐浮现另外一个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再告诉他本就是痴心妄想,居然还有期望。 那是他的心魔,心魔即为过去的自己,那个执念太深的自己,那个一心一意只想看到某个人笑的自己。 “哈哈哈哈——”苦涩,十分的苦涩,他从来没有这么苦涩,哪怕是前世落入那般地步,他都没觉得这般难受。 他到底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没来得及开口,也不愿意再开口。 因为一腔热血被冷水扑灭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而再去寻找一个已知的答案,会让人失去勇气。 难怪大家会认为徐子寰是小掌门,师尊也对他如此与众不同,想必在他心目中,徐子寰终归是不一样的。 而且这种不一样,不是自己能比的。 既然如此,大师兄这个位置倒不如给旁人算了,他担着这名头,还要被人虎视眈眈。 玄锦的变化,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他这几日总是一言不发的,就算是有弟子向他打招呼,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他这副样子,自然会让之前那些人都看得清楚,特别是苍芎为首的几名弟子。 “我听说那日他在紫竹林外徘徊很久都没有踏进去。” 苍芎挑眉,听着其他人突然来上的这么一句话,他有几分诧异,同时又有几分不解,“怎么回事?” 那人连忙趁机解释道,“我也就是听说,前几日掌门不是新收了一个叫徐子寰的弟子么,听说这个人来头很大,掌门对他十分与众不同……” 苍芎一听,却明显没有那名弟子那么开心,反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徐子寰,褚嬅仙尊对这个新收的弟子这般疼爱,甚至比对那玄锦还要好,这人的存在对溪言师兄是福还是祸呢。 原本他们只想针对玄锦一人,如果这个徐子寰真的会有可能夺走本该属于溪言师兄的一切,那他们就要开始注意了。 “这个叫徐子寰的,什么来头,你们这几日多多打听一番,看看褚嬅仙尊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苍芎再也坐不住,他打算去找溪言说清楚。 如今他们要防的人又多了一个。 然,溪言听到之后并不以为意,甚至隐隐还有几分高兴。 若是这个徐子寰真的对褚嬅如此的特殊,那么玄锦应该也能明白他在褚嬅的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玄锦是何等骄傲的人,他定不会容下其他人抢走自己的地位。 这样正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玄锦渐渐开始减少参与宗门的事务,甚至已经决定放下自己身上担子。 他这几日,找了个借口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他需要时间,他需要想清楚,他需要自己先静一静。 比起之前想要报复溪言时的激情,他此刻如同行尸走肉的空壳。 然, 突发的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先是师尊突然对旁人另眼相待,而后又是自己骤然出现的心魔,加上此刻的修为滞缓,让这一切都变得更加糟糕了。 明明之前的仙门大会他还夺冠了,明明收徒大典也没过去多久,怎么就变化这么快呢。 玄锦这几日虽然心中难受,但到底还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这个徐子寰出现的很奇怪。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按照前世的经历来判断下面会发生的事情呢。 他可以十分肯定的,徐子寰在前世绝对没有出现,这样的一个人在前世就已经出现了,那么自己前世就应该死心了。 而不是轮到现在如此的伤感。 到底是什么让事情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他默默的联想到了先魔族,好像自从那件事开始,他身边发生的事情就跟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玄锦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重生之人可能不止他一个,或许那个所谓的先魔族的出现,就是那个变故的开始。 但到底又是什么引起这样的改变,这些他都不得而知,他需要去找到真相,他需要知道世界变化的原因。 也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新回到过去,世界茫茫之大,想要找寻一个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就算前途再过艰难,他也要走。 “大师兄,你在里面么。”彦殊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玄锦十分的烦躁。 他本身就有几分郁结于心,这人还一直来打扰他。 他究竟是有完没完,这几日一直待在他屋子外面,不是找各种借口问他问题,就是要找他请教什么事情。 总是十分的烦,烦的十分彻底。 他都后悔把这个人带到他隔壁的院子了。 玄锦不耐烦的开了门,冷冷的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尽管玄锦的态度冷漠,可彦殊却像是一点未察觉到似的,笑嘻嘻的朝他道,“大师兄,我今日在后山发现野兔子,刚烤好的,你要尝尝么。” 彦殊一手拎着一只兔子,身上还沾着些灰尘,看起来倒真的只是来给他送吃的的。 玄锦目光瞥了一眼他满是油的双手,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日他在厨房分了一碗面条给他,他就时不时的过来给她送些吃的。 前几日是竹笋,今天又是烤兔,难不成他拜到凌云峰,只是为了弄口吃的。 况且,他难道不知道修仙之人食多了凡间的吃食对修行无益么。 “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吃,你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就不要打扰我。”虽然那兔子烤的确实不错,还能闻见香味,但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仅是今日没有胃口,这段时间他都没有胃口,看到这些油腻的东西只觉得想吐。 所以他又道,“还有,我会向师尊申请给你腾出一间院子,你以后不用住在我这里。” 彦殊连忙摇头,“我觉得大师兄这里住的就挺好,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麻烦?究竟是谁麻烦谁呀,这人究竟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是他在给别人造成麻烦。 玄锦真的很想给他翻一个大白眼,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行了,你先退下,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瞧出他有几分不耐烦,彦殊本想在和他说一句话的,然后就瞧着玄锦重重的把门关上了。 他目光渐渐转冷,连带着脸上的笑意也全然消失不见,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玄锦的房门口又站了一段时间才离去。 玄锦,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比不过你,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 但若你一直徘徊于过去,那我真的不介意帮你一把,不要怪我太心狠,你也该早些明白的。 彦殊径直回到自己的屋子,他将手中的两只烤兔默默的放在桌子上,找了块抹布擦了擦沾满油污的手,又从衣柜中取出一件衣服换上。 做好这一切,他半倚在窗边,今日的确是个不错的好天气,若是没有那么多烦人的苍蝇,那就更完美了。 一声低促的哨子声传来,紧接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他的肩膀上,彦殊慢条斯理的解开信鸽脚边的信囊。 看着纸条上赫然写着的一行字,他眼底闪过一丝精明,同时他手起捏诀,那张纸条瞬间燃为灰烬。 看来他需要加快动作了,北边的那群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或许是他的出现意外的改变了发展,所以他原本预计的时间不够了。 是的,其实彦殊也没有想到收徒大典会突然提前,他原本定好的计划只能暂时延缓。 他需要下山,但他刚入山门没多久就离开,难免会引得怀疑。 所以他一定要想一个办法,能让他先离开一段时间。 彦殊透过窗户,将视线移到玄锦所住的方向,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个计划。 若是以往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可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徐子寰刚被褚嬅收做弟子的时候,十分的懵逼,他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就是来走个过场的,然后就被收做了内门弟子。 本来以为,他最多就是被交给某位师兄来带,可没想到褚嬅仙尊居然亲自带他,还说让他住在自己的院子。 听说他前面的几位师兄,哪怕是大师兄都没有住过师尊的院子,而他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 说实话,他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他是真没想到,褚嬅对他如此的特别。 然,第一次进到褚嬅院子的时候,他还有几分害怕。 毕竟他完全不知道,这位赫赫有名的褚嬅仙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首先,师尊的院子里种满了海棠花,她从未想过师尊居然也这般喜欢海棠花。 是的,徐子寰从小就独爱海棠,他觉得海棠有着其他花所没有的,就是那种没由来的喜欢。 所以在看到这满院子的海棠花时,他是无比惊讶的。 而且,褚嬅对他也很亲切。 “子寰,我可以叫你子寰么。”褚嬅的声音仅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徐子寰原本有几分愣神,听到褚嬅突然这么开口问他,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到他细细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忙道,“好,好的。” 说起来,他本来从来没有想过来参加天云宗的收徒大典,甚至在临行前一天,他父母才让他过来的。 他们家不过是个小门户,只不过父母懂些修行的法子,这才知晓仙门之事,也才有机会站在这里。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多仙门概念并不强,但大抵也知道天云宗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褚嬅看着这张略显稚嫩的脸,心底那股莫名的情绪又再次涌上心头,他的子寰,这辈子回来找他了么。 人死为鬼,可只要趟过奈何桥,喝下那碗孟婆汤,就会把人世间的一切都给忘记了,再然后转世为人,开启新一轮的人生。 这个孩子应该是子寰的转世,或者只是长的相似,但不管怎么样,他若是真的就是子寰,怕是已轮回几世了,前尘往事他又怎会记得呢。 “子寰,你基础并不牢固,这本心法比较适合你,你先修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我。”褚嬅拿出一本内功心法递给他。 看着徐子寰,褚嬅内心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能升仙,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子寰的结局了。 可他随后又摇了摇头,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就算他可以改变过去,可因果是改变不了的,有因必有果,因和果是紧密相连着的。 想要改变过去必受天罚,天罚的下场或许是灰飞烟灭,或许是永世不得超生。 而且,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记载过,有改变过去之法,就算有那也是一些歪门邪道。 那些练歪门邪道之人,到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再说,就算他想飞升仙界,此刻修为固滞,或许此生都会停留在此境界,这辈子飞升无望。 若是没有相守之人,飞升那仙界又如何,不过还是孑然一身。 徐子寰年纪本就小,对于褚嬅的话自然也是言听计从,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情自然也是竭尽所能的去做。 只不过他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有好多地方都搞不明白,他甚至还不能完整的把心法看明白。 他只能找褚嬅请教,对于他的那些问题,褚嬅从来都是耐心的给他解答,甚至还给他示范。 第19章 陷害 徐子寰毕竟年纪还小。 虽然在他这个年纪,玄锦他们都已经独当一面了。 但,他们到底还是不同的,玄锦少时离家,责任和担当告诉他,身为一国皇子不能什么都不懂。 (虽然前世的玄锦的确是没有好好在执行) 而,溪言和玄锦差不多,都是从小就明白自己身上承担的责任,自然也不会像徐子寰这个年纪的时候,觉得修为大概只占据他人生的五分之一。 其实徐子寰也只是有些小孩子心性,小孩子嘛,心还没定,自然就会容易有其他的想法啦。 但要说,最让徐子寰受不了的,大概就是修炼的时候,整个院子就他一个人在,着实有些无聊过头了。 若是平时褚嬅在,那倒也还罢了,也算是有个人陪着他,他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单。 虽然,褚嬅虽极少和他说些其他方面的话。 不然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也根本待不住。 还有就是,他现在修为并不高,他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这一点,也明白自己和师兄们是有很大的差距。 但修炼归修炼,他现在还没有完全辟谷,也还保留了一日三餐的习惯。 而且没吃饭她是真的会觉得很饿的,之前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吃饭,还以为师尊的院子会有人过来送吃食。 结果一连挨了好几天的饿,要不是褚嬅看出他的状态不对劲,他还不知道自己要被饿到什么时候呢。 话说,师尊师兄他们是真的不用吃饭的么,虽然知道修仙的人可以辟谷,但尝不到那些美食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小徐的这一观念,若是让玄锦知道了,大概率会说,他们俩还真是志同道合。 知道厨房所在的位置之后,徐子寰就不仅限于活动在师尊的院子里,而是会往外面走。 他知道自己是有位师兄的,也知道五师兄是和自己一同拜入师门的,可这几次他不仅连和他一同进入师门的五师兄也没看到,就连师尊的其他弟子也没看到。 后来他才知晓,原来他的师兄们都是有自己的院子,没有师尊的召唤是不能来的紫竹林的。 难怪这几天他都没见到过他们。 有件事儿让徐子寰有点抑郁。 之前不是有好多人跟他同一批进到天云宗的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些人看见他,似乎都在躲着他。 他每每想要向他们问候的时候,一个个都逃也似的离开了,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或者他是什么灾星,人人都避之不及。 就算偶尔你能看见他们聚在一起,但只要他出现了,大家的讨论声就戛然而止了。 就好像,他们之间隔着一条鸿沟,而自己就是他们排挤的对象,但要是说他们对自己有多排挤,那倒也没用,只是不怎么和他交谈罢了。 这孩子从小到大哪里经受过这些,本来他还想着和师兄弟之间,兄友弟恭的美好场景,可他总觉得那些弟子并不喜欢他。 这孩子这几日都在思考拜入褚嬅门下,对他而言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了。 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没有办法更改。 或许之后大家会和他敞开心扉。 这一日,他也是准备随便拿些馒头之类的,就回到院子里,可却有几个人站出来和他搭讪。 “六师兄。” 那几名弟子看着比徐子寰大上五六岁,可却还是要喊他为师兄,这倒让徐子寰有几分受宠若惊了。 “什,什么事?”徐子寰有几分不好意思道,这几天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主动搭话。 说实话,他本来还抱着,一直没有人理会他的心态呢。 看着他如此软弱,那几人面面相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就这么个弱鸡玩意儿,居然能成为掌门座下的内门弟子,还真不知道,说他是走了狗屎运,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不过这样也好,更好骗了。 “六师兄,我们都是大师兄手底下的,你不用这么见外。”他们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谁的人。 “其实这次找你来呢,是因为大师兄想约你,这几日你一直都待在掌门的院子里,大师兄想见你也不好见,所以这才拜托我们约你。” 几名弟子纷纷朝他露出笑容,仿佛他们是带着善意而来的。 可他们眼底却对这个徐子寰十分的不屑,甚至说他们越看越觉得这个徐子寰算个球。 这样的人居然能成为掌门弟子,真是不公平,他们这些人哪个天赋比他差,而他居然能这么好运的成为掌门弟子。 徐子寰自然看不出他们心中所想,只听到他们说起大师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玄锦那张精致好看的脸。 原来是那位美人大师兄啊,是他想找自己么。 “大师兄找我要做什么?” 一想到玄锦那张精致的面容,徐子寰瞬间有几分紧张。 说实话他只见过玄锦一面,对他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那日的收徒大典,对他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就目前的了解,他人好像也并坏,也不是个不好相处的,再说了他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 见他有几分犹豫,那些弟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自然的拉着他的胳膊。 一副为他好的模样,“大师兄找你自然是有事了,而且大师兄在门派当中也是为底下弟子们着想的人,若是六师兄愿意来,亥时,雅阁后面的小树林,大师兄在那里等你。” 说完那些人就不再多留,径直离开了,独留徐子寰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出来一趟,居然能够得到大师兄的邀请,或许他能和大师兄之间多多沟通,让大家和自己关系缓和也说不定。 但是,亥时也确实是已经挺晚的了,这么晚出去他总是有点不放心。 那他到底要不要去呢,但要是大师兄找他真的有事儿,自己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两相纠结之下,徐子寰还是在亥时偷偷溜出了院子。 这个时候褚嬅也已经睡下了。 其实他是有研究过师尊的作息的,自然不会担心被师尊发现。 他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可是一想到若自己不去,玄锦真的等自己一个晚上可怎么办呢,最后他只好去了。 雅阁本是收藏书卷的地方,白天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会在这里看书卷,可一到晚上这里就没什么人,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寂静。 白天这个小林子,他有些不敢往里走,到了晚上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他顿时生了几分后怕。 努力的给自己打气加油,他现在可是在凌云峰,应该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再说整个天云宗都是有护山大阵的,就算有什么危险,师尊也会赶过来。 徐子寰就这么想着,心里那股子发怵的感觉总算是淡了许多。 他真的是想多了,在这里能遇到什么危险。 他在小树林边缘等了半刻钟,可他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四周静悄悄的,他几乎都怀疑自己是走错地方了,或者是听错时间了。 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被人套住了脑袋, 四周本就漆黑一片,他这下被套住脑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恐惧感遍布心头,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自己身边突然多了很多人。 徐子寰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惊慌失措的想要挣脱开袋子的束缚,然而他却没能如愿。 那些人不仅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整条胳膊,还在他的身上拳打脚踢。 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蜷缩身体,可这些人不仅没有就此放过他,反而是对他更加猛烈的殴打。 “哼,就是这个家伙,居然还敢掌门仙尊走这么近,真当自己是什么蒜呢。” “就是。” “不知道整个天云宗只有大师兄才能和师尊那么亲近,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是一个山外来的小杂碎,仗着自己年纪小就敢霸占褚嬅仙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铺天盖地的咒骂声,伴随接踵而至的踢踹,那一瞬间就好像置入了寒冰地狱一般。 情急之下,徐子寰只能抱住头,但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的痉挛,他大声痛哭,边哭边喊,“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霸占师尊,我没有,呜呜……。” 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是师尊对他好的,他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他,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见他哭了,这些人踢的更凶了。 “还敢狡辩,好好长长记性,敢得罪大师兄就要知道是什么下场,大师兄最看不惯你了,你难道不知道么,还真以为大师兄会对你多好多好么,想都不用想。” 哪怕徐子寰一直在向他们求饶,可脚下的功夫依旧没有停下半刻,仿佛他们就是故意要把他往死里踢。 徐子寰只觉得委屈,可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身上被施加的疼痛让他只能蜷缩着身子。 不管他怎么解释,对方依旧不肯听他的话,他手足无措,只能开始求饶。 “我没有,不要打我,我真的没有。” 小孩大概这辈子以来第一次被人套住脑袋打,甚至连话都说的语无伦次。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些人终于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上的疼痛让他无法抬动手指。 凭什么要这样对他,他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师兄要这样针对他? 还是第二天一早,有路过此处的弟子,这才发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徐子寰。 虽说修仙这人体质要比常人好不少,但他毕竟修为还不高,年纪也不大,被这么打一顿,伤得不轻。 徐子寰在宗门内受伤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凌云峰。 褚嬅也是罕见的如此愤怒,自己新收的小徒弟,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了,还是在凌云峰内。 这件事情极其恶劣,居然发生了同门伤害同门的事情,若不是这孩子命大,他是此刻已经命丧黄泉了。 看着徐子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又回想到子寰为了救他死在他怀中的景象。 他不敢相信,若是他在死一次,自己还能受得住么。 褚嬅守在徐子寰床边,直到他情况相对稳定一些,他才从房间里出来,而此时门外已围满了大半个天云宗的人。 褚嬅一出来,凌厉的目光便直直的扫在玄锦身上。 要不是徐子寰亲口所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弟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居然能生出这般歹毒的心思来。 “玄锦,你给本尊跪下。”褚嬅的声音冷冽,但在场的人都听的真真切切,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玄锦。 玄锦面色苍白,望着褚嬅的眼神透着一丝不可置信,然后“扑通”一声,笔直的跪在院子中。 褚嬅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他难不成觉得是自己对徐子寰动的手。 这还是第一次,褚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罚玄锦,以往照顾他是大师兄,所以都会给他留几分脸面。 “师尊,六师弟的事情,真的和弟子无关,弟子也是今早才知道六师弟的事情。” 在听到徐子寰被人打了,还处在命悬一线这件事后,他就觉得大事不妙。 就隐隐的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情。 可他后来又觉得,这件事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虽然他不喜欢徐子寰,但也着实没想着会对他怎么样。 他居然还在撇清自己的关系,褚嬅顿时觉得更加气愤,他真的是从未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弟子,居然是这般蛇蝎心肠的人,徐子寰都说了,他居然还不承认。 褚嬅上前一步走到玄锦面前,扬起手就朝着他的脸颊打了重重的一巴掌,因为这一巴掌,玄锦的头都被打偏过去了。 “你还敢狡辩,你六师弟都说了,就是你让人过去打他的,” 脸颊火辣辣的疼,这还是第一次,玄锦动手打他,可脸上再疼痛,又哪里比得过刺刻心口处的疼痛,就像是被一把剑狠狠的扎入心脏,痛的不能自已。 第20章 哀默大于心死 院子内一片寂静,别说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了,就是有人呼吸稍微急促些,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更不敢去触霉头。 一是因为怕褚嬅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二是因为谁也不想惹事上身。 这也能理解,毕竟大部分人的本质,还是只喜欢看热闹,而不喜欢成为热闹的本身。 你要说这些人都是怀着什么样的心境。 那大概可以称得上是各怀鬼胎了,毕竟有大多数的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只有少部分的人觉得事情不对劲。 但,要说此刻场上之人,谁最对这件事情感到意外,大概就是溪言本人了。 他甚至都觉得徐子寰被打这件事,太过突然,几乎下意识就以为是底下的那群人又自作主张。 以往他们自作主张,溪言极少会管,但这件事可谓兹事体大,如果真是他们几个动的手,未免也太蠢了些。 虽然他不认为这件事情,最后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但他还是将目光落在苍芎等人的身上。 带着几分怀疑和探究看着他们,但那些人却纷纷摇起了头,甚至眼神中都透着几分惊愕。 他们虽然也想看到玄锦出错,但这件事情的的确不是他们做的,同门相残这种事情他们做不出来。 见他们一一否认,溪言微蹙着眉毛。 心底却传来一阵异样感,如果不是他们做的,那又会是谁呢?这个人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从始至终,溪言都不会认为这是玄锦会做的事情。 若是他真的那么看不惯褚嬅对别人好,那早就对他们几个下手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而且还是在大家都明知道他对徐子寰有意见的情况下。 那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玄锦也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溪言的目光微微瞥向其人,其实这几日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新来的彦殊。 他不仅一来就住进了玄锦的院子,还对他十分的仇视,甚至在他面前都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溪言之前没把他放在心上,毕竟溪言知道玄锦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心之所想。 可现在仔细回想,这人着实可疑。 彦殊的脸上过于平静,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就好像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在看待一样。 溪言又觉得不太可能是他,总之这件事情他还是要在私底下查清楚的。 其实大部分的人都太不相信,徐子寰被打一事会和玄锦有关,这倒不是对他有不相信,而是因为没有道理啊。 玄锦本身就是宗门第子最高的存在了,他为何要对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动手?这一点根本站不住脚跟。 止戈不相信的,就连慕离也觉得离谱。 止戈不相信,是因为他知道玄锦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他若但凡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被溪言耍了这么多年。 如果此刻站在前面被指责的人是溪言,他倒是觉得可能性很大,毕竟这位名声极好的老好人,是做得出这种借刀杀人的行为。 但是玄锦,不是说高估他,本身他也不屑这种行为。 说句实在话,止戈心里几乎认定了,这次的事情定又是溪言的手笔,而可怜的大师兄再一次的被当枪使了。 至于目的很明显,溪言就是想让玄锦身败名裂,被褚嬅厌恶,然后自己上位。 但是其中又有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溪言做的,那这目的指向性也太强了,怕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有人陷害的。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止戈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去,那就是有人故意挑拨的,目的是什么也很明显。 慕离觉得离谱,你要说玄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人,他觉得还有些可能。 但你要说玄锦私底下把人约出来再打,这就十分的离谱了,而且是离谱到家的那种。 在他心中,大师兄虽然不是那么温和的人,但也绝对不会是在背地中欺负其他弟子的人。 他只会当面呼你,但不会背地里捅刀。 大概,只有彦殊的神情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复杂。 他那种复杂,不是因为玄锦欺负人而对他失望,而是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 他的脸上不带任何其他表情,只是一直默默盯着玄锦红肿的那半张脸。 褚嬅会动手打他这件事,其实也是彦殊没有料想到的。 他以为褚嬅至少会先了解情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出来把他打一顿。 但就算料想到,他也还是会这么做。 本来以为那是收徒大典的事情会让玄锦彻底看清楚,但他后来才发现,就算他看清楚又怎么样,他对褚嬅还是割舍不下。 不让他彻底的明白自己在褚嬅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地位,他能幡然醒悟么。 不过,看着他雪白的脸颊上多出来一个巴掌印,他还是很心疼的,他那么高傲的人,怕是第一次被打脸颊。 为此,彦殊连带看向褚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善。 当然,这些褚嬅他们也都是不知道的。 “弟子没有狡辩,师尊是你不相信弟子,所以便一心认定了弟子,就是伤害六师弟的人。”或许是为了给自己辩解,玄锦隔了许久才开始解释。 玄锦倔强的声音传遍所有人的耳中。 那种倔强中又带着几分脆弱,突然给人一种很大的反差感,让人十分的动容。 他只是静静的跪着,就好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冤屈,但还是十分听话的,笔直的,跪在那里。 听着他的这番话,褚嬅微微蹙眉。 再结合他脸上的神情,又觉着几分的不忍,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玄锦真的不是背后之人。 可徐子寰亲口所说,又怎么会有错。 再说,徐子寰和玄锦平日也没有什么接触,又为什么要诬陷他。 “那你且说说,如不是你,又会是谁?” 他原本有几分不忍,毕竟玄锦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己不该这么伤他的心。 但一回想到,徐子寰那满身的伤,就无法让自己再冷静下来。 玄锦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伤害子寰,伤害无辜的弟子,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师尊,还有没有同门师弟。 褚嬅不耐烦的语气,还有看着自己打量的眼神,都让玄锦无比的心寒。 他这一辈子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师尊冤枉他,和他产生隔阂。 本来以为重来一世,他能很好的化解这些,可现在才发现,自己单方面的努力又有什么用。 或许自己本来就不该抱着那样的想法。 怕是在师尊的心中,自己就是那种人,所以无论他怎么改变,也改变不了师尊心中到想法。 想到如此,他就觉得有几分失望,哀莫大于心死。 玄锦摇头,低声道,“弟子不知道。” 他不知道,也的确不知道。 他如何能知道是谁?就算他心里觉得是溪言那个傻逼陷害他,他也不能就这么直接说出口,恐怕就算自己说了,也不会被人当成是真话。 也是最大的一点原因,还是因为他心凉了。 若是师尊没有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自己,他是肯定要说的。 可眼下自己说再多,师尊也不会相信他。 见他只回答五个字,褚嬅只觉得太阳穴青筋直跳。 他说不是他,又说自己不相信他。 可自己问了他是何缘故,他又说不知道。 这个玄锦,他到现在了还是这么的不知悔改,丝毫都没有一点反思,简直浪费自己再给他的一次机会。 褚嬅原本已经有几分压下去的怒火,又蹿高了几分, “不是你又会是谁?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旁的人做的出来么。” 褚嬅一时气急,口无遮拦,或者说是因为徐子寰受伤一事,让他实在无法冷静。 若徐子寰真的就是那人转世,然后又落得如此下场,自己又当如何? “师尊,如果你硬要说是弟子所为,那弟子请问师尊,弟子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又哪里值得我去做这种事情?还请师尊和我说清楚。” 是啊,他已经是大师兄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做这种伤害同门的事。 他没有理由去这么做,他对徐子寰没有恩怨,他为何又要不惜罔顾自己的名声去伤害一个刚入门的新弟子。 他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情,他是脑子坏掉了还是脑子傻掉了。 “你为什么会去做这种事情?你心里存了什么心思,你真当本尊什么都不知道么。” “本尊本不想拆穿你,就是想给你留几份面子,可你居然敢对你师弟下手,真是无可救药,玄锦本尊从小看你长大,可从未想过养在身边的是头白眼狼。” 就这么两段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接劈在玄锦的心口。 若是寻常,褚嬅打他,骂他,他都无所谓。 可是这两段话,就如同被骤然撕开他心里隐藏的一切,在他的伤口里撒盐。 其实褚嬅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了,但他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玄锦脸色刷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褚嬅,要不是此刻脸上的刺痛时刻提醒他,他并非做梦,他都要怀疑刚才所听到的都是梦。 “所以师尊,你之前就都知道了么。” 玄锦浑身上下不能抑制的发抖,他真的不敢置信,却又觉得心口处实在是憋闷的慌。 他的话带着乞求,既想听到他说真相,又害怕他说出真相,如此矛盾着。 而,褚嬅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好像底下跪着的人,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子,而是一个心思歹毒至极的恶人。 他的视线冷的能把人冻伤。 然后再轻飘飘的说出一个答案,让玄锦彻底得瘫坐在地上。 他居然知道,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玄锦只觉得鼻子酸涩,努力压制着眼眶中的湿润,他是真的没想过,褚嬅居然什么都知道。 所以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一直以来都看着自己像一只跳梁小丑一样围着他转。 师尊,你真的是杀人诛心啊。 知道什么对他最有用,所以就拿言语来戳他的心口。 玄锦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从来都没有像此刻心这么痛过,痛到麻木,痛到毫无知觉。 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森幽暗的暗牢,过着暗无天日的监禁生活,不,甚至说此刻得知真相之后,他都觉得暗牢里那些都不算什么。 “玄锦,你可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么。”褚嬅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可此时此刻,玄锦只想找一处无人的地方,只低声的道着两个字,再也不想为自己辩驳一星半点,“没有。” “师尊,弟子以为这事有蹊跷。”谁也没想到,此刻最先站出来的人是止戈。 他以往从不爱参与溪言和玄锦之间的争夺,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有几分不忍。 看着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玄锦,止戈还是没像以前一样,而是站了出来。 褚嬅看着自己的三弟子,细长的眸子微微拉长,看着他的眼神透着几分审视。 以往从来不见他出来说话,此刻站出来有事要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给玄锦求情么。 “能有什么蹊跷?不是玄锦又能是谁?”褚嬅冷声道。 止戈向前一步,“大师兄这些年料理宗门事务,无一不尽责尽力,对宗门弟子们也是呵护有加,所以弟子觉得,大师兄不会蠢到会对六师弟动手,你说对,二师兄。” 彼时,溪言也是有打算出来替玄锦说话的,没想到被止戈抢先了一步。 这会止戈故意提起他,他自然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是,三师弟说的不错。” “师尊,此事定有蹊跷,大师兄一定不是伤害六师弟的罪魁祸首。” “师尊,不妨让六师弟亲手指出伤害他的人是谁,我们将他们找出来。” 哪怕是弟子们挨个出来求情,褚嬅都不为所动,“子寰说他被打的时候,被人蒙住了脑袋,那些人说是因为他和本尊走得太近,要给他一点教训。” 止戈忙道,“六师弟当时被蒙住了脑袋,又怎么会知道打他的人是谁?” 褚嬅冷哼一声,“原本他也是不知道的,可那些人一边打他,还一边说他们是大师兄派来的,说他得罪大师兄就是这个下场。” “整个天云宗,敢自称大师兄,只有玄锦他一人。” 第21章 惩戒 “可若是那些人故意把脏水往大师兄身上泼,大师兄岂不是冤枉。”止戈又道。 确实,止戈说的还是比较有道理的,他这话一出,众人都纷纷赞同。 “师尊不妨先调查小师弟遇害之时,到底有哪些人不在,那些人或许才是伤害小师兄弟的真凶。” “倘若若此事调查出来后,真和大师兄有关在做惩戒。” “可若只是有人看大师兄不顺眼,故意栽赃嫁祸与大师兄,大师兄岂不是冤枉。” 止戈提出的建议十分中肯,也是比较合理的。 以往师尊从来没有这么武断,或许徐子寰的特殊性,让师尊失了分寸,再说这次的事情本就疑点颇多,也不能直接下定论。 止戈既然已经提出了意见,溪言自然要附和,他道,“是呀,师尊,若此事和大师兄无关,岂不是冤枉了他。” 此事兹事体大,若直接把这样一个罪名硬生生的扣在玄锦头上,他的名声也必然受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就在此时,原本一直默默站在最后面的彦殊也走了出来,这算是他第一次主动的站在大家面前。 虽说当初褚嬅收的是两名弟子,但他对两名弟子之间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他把徐子寰带在身边独自教导,而彦殊则是扔给了玄锦,所以大家对彦殊都不怎么看好。 “昨日到现在,大师兄和我都在一个院子里,期间大师兄并未外出,也没有见过其他人,这件事情和师兄定无关联。” 废话,玄锦和此事当然没关联了,因为这件事情是彦殊做的,只不过他才不会承认是他动的手呢。 自从那次收到来信,他就一直想找机会下山,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是有着另一层的考虑在其中,总之他都是经过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看着师兄弟几个,都站出去替大师兄说话,慕离也只好往前面迈了小半步,笔直跪下,“师尊,师兄师弟他们说的对,这件事情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这大概是天云宗内门弟子最团结的一次了,所有人都在替玄锦说话,唯独当事人沉默的一言不发。 既然内门弟子都纷纷站出来求情了,其他人自然也跟着一起了,瞬间跪倒一大片。 褚嬅看着一大片的人都跪着给玄锦求情,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先应下他们的要求。 “既然你们觉得此事和玄锦无关,那找出那几个人就交给你们,若是到最后此事和玄锦脱不了关系,那你们也——” “不必了” 许久未曾说话的玄锦突然开口,他不是不想为自己辩解,而是觉得已经毫无意义。 玄锦面色冰冷,眼神透着几分空洞,那样子犹如破碎凋零的梅花,透着几分凄凉。 这样的他,看的褚嬅心头直犯怵。 “师尊既然已经认定了弟子,那就是弟子所为,既如此弟子自愿受罚,不必再查。”这大概就是他最后的倔强。 事情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最终查出来不是他所为,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和师尊之间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些年是他痴心妄想,是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是他没有做好一个徒弟应守的本分,他怨不得旁人,只能怨自己。 听着玄锦这句话的那一瞬间,让褚嬅觉得,他大概是真的被自己伤到了。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玄锦初次来到天云宗的情景,他那时不过才八岁,就被家里人送来了凌云峰。 那时的他总是会看着自己发呆,只要是自己吩咐的他都会去做,哪怕自己给他的任务再坚决,他也会一丝不苟的完成。 那个成日里,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叫师尊的小孩,是什么时候长大的?要是什么时候变得不爱说话的呢? 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好,你既然已经承认了,那本尊就——”他话音未落,房间内的有声音传来。 “掌门仙尊,六师兄想见您。” 褚嬅即刻转身,大步向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那焦急忙慌的样子竟是从未见过的。 从而独留满跪在地上的弟子们,原本他们若是不跪倒也罢了,此刻又未得到褚嬅的首肯,自然还得跪着。 “所有人先回去,这件事情和你们都无关。”玄锦甚至都没有背过身子,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后面的弟子都开始面面相觑。 若是在平时,玄锦发话了,他们必然会走,可现在。 正当他们犹豫的时候,溪言也开口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大师兄的话么,无关人员先离开。” 溪言此话一出口,后面的人这才开始行动了起来。 原本满满的一院子人,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内门弟子。 玄锦瞥了溪言一眼,而后一言不发。 若师尊没有说那番话之前,他定然要拿剑劈死他,可现在他却不想再这么做了,正如他之前想的那样,没意义了,完全没意义了。 重活一世,自己依旧斗不过这个人。 若溪言知道玄锦心中所想,大概率会喊冤,他虽然的确是想执掌天云宗,但绝对没有想害玄锦的意思。 而且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是他动的手。 “三师弟,多谢你出言帮我,但这次的事情你们不用在参与了,你们几个都回去,我在这里等师尊就行。” 玄锦转头朝着止戈所在的方向,止戈这次能帮他说话属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也乐意承这份情,以后他要是有什么地方要他帮助的,他也会尽力帮忙。 止戈心头暗自叹了口气,到头来还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大师兄客气,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其实玄锦说的是对的,他们几个站在这里等也等不到什么结果出来,更何况玄锦都已经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几人纷纷向玄锦道别,先行一步离开这里,临走之前溪言停在了玄锦面前,他的脸上没了以往的笑意,却多了几分郑重。 “大师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让他们调查清楚,还大师兄一个清白。” 听到他说这话的玄锦眼皮都没抬,贼喊捉贼,要说这一切和他没关系谁信,居然还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清白?溪言师弟你还真是会开玩笑,我轮到这个地步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这大概是玄锦重生以来,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溪言,极其厌恶的,不屑的眼神。 看到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溪言只觉心口一阵刺痛,同时露出几分受伤神色,“大师兄,你为何要觉得你落到这个地步是我想看到的呢,我之前就说大师兄对我有误会,看来误会还很深。” 误会?有个屁的误会,他能和这样的小人有什么屁都误会。 玄锦依旧不想理会他,小人得志。 见他一副不想理会自己的样子,溪言随即叹了一口气,“大师兄,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所以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还大师兄一个清白。” 玄锦冷哼一声,不想再理会他。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思,怕是在背地里又想了什么其他陷害他的法子了。 到最后这件事情,对玄锦的处罚是受二十鞭鞭刑,同时闭门思过半个月,以示效尤。 但这件事没有对外公开,知道他受处罚的也只有褚嬅和几个内门弟子。 意思是,虽然是玄锦犯了错,但这件事情事关整个天云宗的名声,不能外传。 玄锦这几日难得清闲,虽然这几日他只能趴在床榻之上,因为背部火辣辣的痛让他只能趴着,但不用再处理各种各样的宗门事务,他一下子定当了许多。 其实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必要再留下来。 现在仔细回想,他或许早就不应该留在这里了,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才是能规避一些事情发生的途径。 大概是因为褚嬅的那些话让他切切实实的明白了,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愚蠢,还一直以为自己默默守候就好。 在师尊的眼中,大概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每天围绕着他身边,一直演绎着一场极具滑稽的闹戏。 年少时的爱恋,在得知对方早早就知道他心意却视若无物之时,他那些年对褚嬅浮现的爱意突然烟消云散了。 他突然看清了什么,是往前的那些年,从未有过的清晰。 他或许,真的该离开了。 “大师兄,我刚捉了几条新鲜的鱼,你是想吃清汤还是红烧。”玄锦的屋外,再次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又是这个家伙,这其实不仅变着花样的给他找东西吃,还总是趁着他休息的功夫溜到他房间来。 若是之前,他肯定不让这个人进来,可是他现在只能趴在床榻上,那你还能管得了这人。 没等到玄锦的回答,彦殊二话没说的直接推开房门,径直的走到玄锦面前。 他举着一条四五斤重的鱼儿,这鱼身上甚至还在滴水。 “大师兄,问你你没回话,我只好进来了,就这条红烧还是炖汤?”彦殊这个家伙丝毫没有一分的自觉,脸皮厚的能堪比城墙。 玄锦朝他默默翻了个白眼,看着那鱼儿身上在滴水,他顿时就有几分嫌弃,“你拿开些,水要滴在我头上了。” 彦殊这才往旁边拿了拿,与此同时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床榻边,“你想怎么吃这条鱼,你说了我就拿开些。” 这人着实是无赖的很。 要不是此时此刻他趴在这儿,真想上去给他一记耳光,这个彦殊究竟是要做什么,别的弟子见到他都是躲得远远的,就他一个不仅不怕他,还要凑那么近。 虽然彦殊的脸皮十分的厚,但意外的让玄锦不是很排斥。 见他依旧没有回答,彦殊却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你不说,那就烧个辣椒鱼,这条鱼这么大,师兄你一个人可以的。” 辣椒鱼? 他是想辣死他么,明明知道他不能吃辣,玄锦朝他瞪了一眼,同时道,“我不吃,还有说辣椒鱼,你是想谋害我么。” 彦殊表情故作夸张,“怎么会,我是好心好意,既然大师兄不喜欢这个烧法,那你给我提个意见呗。” “……”反正是躲不过呗。 这玩意非得让他说一种吃法,他不说就这般折磨他,玄锦十分无奈,随口说了一句后,那彦殊直接拎着鱼去厨房了。 耳边总算是清净万分了。 也不知是不是彦殊每日变着法子的给他投喂,经过这几日的修养,玄锦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他的院子不大,院子里能住能用的房间也没几间,说起来他这个院子看起来要比之前修整不少,看来是彦殊那个家伙。 原本要这个院子是因为此处距离褚嬅的院子极近,所以才住在这里的。 现在一想,却觉得自己真是傻,放着别处大院子不住,非得挤在这个又破又小的院子,不过也没关系,他很快就要离开了。 玄锦已经决定,这次禁闭结束,他就休修书一封给师尊,他要下山历练。 这整个天云宗他不想去管,也管累了。 褚嬅既然那么看中新收的小弟子,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那他也的确没有必要留恋了。 再说,他一走,溪言怕是要和徐子寰对上了,毕竟他可是对自己这个位置势在必得呢,说不定他还会明里暗里让褚嬅给自己除名,到时候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师兄。 哦,对了,他这次下山可不是逃避。 之前说修为遇到瓶颈,他也一直想办法解决,他在山上这么久都没能突破,说不定下山能有所机遇。 溪言前世之仇,他不是不报,只是此刻时机还不够,他还需要一段时间。 通过这次的事情他想明白了,与其与他正面交锋,倒不如先韬光养晦,壮大自己在进行反击。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变强,然后再找机会回来。 第22章 下山遇到家黑店 “白鹭洲、菖蒲城、遍地都是黄金宝, 同花堡、奇幻林、天下奇闻人不知, 缥缈山头有仙尊,芦花山外鬼称王, 仙人不知人间苦,一心成神不渡己, 小鬼不懂人间乐,大喜大悲难慈悲, 瀛洲南海有蛟龙,化作圣贤点菩提。” 一夕之间,菖蒲城的大街小巷,这首童谣突然的在孩童们之间传唱了起来。 可若只是传唱,倒也掀不起多大波澜,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街头巷尾突然多了不少张贴的歌词,十分引人注目。 此歌调上扬,若不仔细听歌词,只以为又是什么朗朗上口的诗词歌赋,可仔细听了这歌谣的内容,却又处处透露诡异。 这首凭空出现的歌谣,似乎就是为了要故意传播一些信息。 除去歌谣中出现的几个地名以外,却是全然不知这些底又是什么意思。 白鹭洲、菖蒲城、同花堡、奇幻林、虚无崖缥缈洲、瀛洲南海。 这几个地方中的前四个都是大众所知的地方,但这后面两个,那就是传说中的仙家府邸了,也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地方。 天云宗地处缥缈洲,坐落在东海虚无崖之外,说是难以企及之地,其实也不完全准确。 只不过要想来到东海虚无涯,坐船至少得两天两夜,再加上海上浪潮凶险,就算有人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仙修之路,也会有大部分的人因为这么一条凶险的海域而停止向前的步伐。 飘渺洲是一个大洲,除却有像天云宗这样的宗门外,也还有其他宗门。 有人的地方放自然就有求道问仙者,若是半入山门倒还好,若是未拜入山门那岂不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自然不是了,山脚下可开了不少商铺客栈了,就是为了来接待这些人的。 所以对于人世间的消息,缥缈洲信息都比较滞后的,暂时还不知道人世间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随着玄锦离开天云宗,这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玄锦离开天云宗让很多人都没想到。 毕竟,一向以师门为先的大师兄,突然决定下山历练,本身也是一件稀罕事。 更何况,他说要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无法突破修为的桎梏。 开玩笑的,他那样的人居然也会有修为的瓶颈,他可是天生仙骨,天生仙骨也会有修为上的烦恼吗? 像他那么优秀的人,居然也是会有修为上的烦恼,不会是自谦。 对此,玄锦未做过多的解释。 褚嬅也是想都没想的直接同意了他的请求,或许已经是对这个弟子很是的失望,又或者是有着其他方面的考量,总而言之,他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踏出山门口的那一刻,玄锦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然而他还没有感受多久,就听到了熟悉且烦人的声音。 “大师兄你怎么走的这么快,我不过就是去厨房拿了些干粮,你怎么就已经走的这般远了。” 是彦殊那个家伙,因为除了他以外,还能有其他人会这么喊他么,更不会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 他离开的时候特地挑了个大家都在忙的时间,就是怕有些人会追出来,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某些人。 见玄锦不理会他,彦殊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追上了他,与此同时他还把手中拿着的囊,往怀中塞了塞。 “你跟着我做什么?”明明是呵斥,可是就连玄锦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几分雀跃。 没有人是喜欢孤独的,他也不例外。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追着一个人的脚步走,已经让他渐渐习惯了孤独。 作为天云宗大师兄,他尽职尽力,恪守成规,但却让底下的师弟师妹们与他越来越疏远。 作为褚嬅的徒弟,他事事遵从,鞠躬尽瘁的扮演好一个徒弟要做的一切,但却依旧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怜他这么些年的努力,全都比不过师尊的一句话,还有一个新收的弟子。 他也想通了,爱人先爱己,若是他连自己都不爱,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呢。 哪怕被呵斥,彦殊也没有丝毫生气或者恼怒这类的情绪,甚至还十分诚恳的对玄锦说,“师尊已经同意我随你一起下山了。” 同意? 呃,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管褚嬅同不同意,他都会离开。 毕竟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办成的,怎么可能不走呢,再说了,没有玄锦在的天云宗,他又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么。 而他说的那个同意,大概就是随便找个什么地方,留下一张写了字的纸条,纸条上的内容大概就是他也遇到瓶颈,想去历练云云。 至于那张纸条什么时候能被人发现,哼,或许等有人发现他几日没出现了,才会有人发现,就算等他们发现,彦殊也早就离开了。 至于褚嬅,他自然更不会多管彦殊的事。 或者说他要哪里顾得过来,他此时不得亲力亲为的照顾自己那个卧床的小弟子,哪有时间管其他人如何。 听着他把褚嬅搬出来,玄锦面色并无什么变化,事到如今,师尊和他依然没什么太大的联系了,既然他说褚嬅已经同意,那就当他已经同意了。 见他不做声,彦殊默认他同意了让自己跟随,从而又道起了其他的事,“大师兄,你知道菖蒲城么,那个地方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是以腐食为生,听说……” 玄锦脸色瞬间阴沉几分,道了句,“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还有你要是再喋喋不休,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彦殊有些惊讶,同时道,“这么说,大师兄你已经算是同意我跟着你了,那我们第一站去哪里,不如就去这菖蒲城。” 玄锦眸光清冷的扫了一眼彦殊,同时内心不免几分感慨,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帅哥,却长了一张这么碎的嘴呢。 难怪他和慕离是行四行五,这二人的嘴都不是一般的碎,看起来倒像是亲兄弟。 其实这话他倒是说错了,彦殊并非是个话多的人,他只是想让玄锦对自己没那么警惕。 还有就是,他不这样怎么能让玄锦同意他随同一起下山呢。 人脸皮不厚些,怎么能讨到媳妇呢。 这是我们彦殊大人结合上辈子总结出来的经验。 说是下山,自然就不可能只是离开凌云峰,他们要去的是缥缈洲外的地方,那才是人间。 除却南梁,玄锦对是人间了解的极少,到比不过彦殊,毕竟他一直喋喋不休的在说着一些奇人异事。 玄锦刚开始觉得厌烦,但后来听他讲讲凡间之事,却又觉得有趣。 他自小出身南梁皇族,八岁以前都生长在皇城范围,对这民间的奇人异事,倒是知道的甚少。 所以听着彦殊讲的那些,不免也是听的认真的了些。 “你说的这个菖蒲城又是在何处?” 听到他骤然问起,彦殊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和他解释的机会,只不过他有些意外玄锦居然不知道这个地方,“大师兄你竟不知道这个菖蒲城么?” 菖蒲城?是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玄锦微微蹙眉,没回答他这句问话。 看出他的确是不知,彦殊识趣的没在追问,反而和他解释了起来。 “我以为师兄你知道,这个菖蒲城和被南梁覆灭的羌国有几分渊源,听说羌国人的祖先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提起羌国,玄锦下意识的想到了褚嬅。 说起来,羌国覆灭好像就是他们家先祖所为。 以往他从未有这种代入感,现在却是真切的意识到,羌国和南梁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以往他没有这种代入感是觉得自己拜入天云宗便和俗世没什么瓜葛了。 其实褚嬅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灭了他家国的叛军后裔,对于这样的人不恨都算是慈悲了。 见他思绪游离,彦殊又凑近了过去,两人脸颊贴的很近。 直到玄锦目光处多了一双大眼,他才反应过来,说实话是被吓了一跳。 玄锦往后退半步,同时带着几分呵斥对他道,“你在做什么?” 彦殊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没看什么,就是看你在发呆,刚才我说到羌国的时候你就在发呆,是想到什么了么?” 被他戳中心事,玄锦有几分恼怒,看着他的眼神也透着几分不善,“注意分寸,这是你和大师兄该说的话么。” 彦殊朝他做了个鬼脸,却也没在提及此事。 他还是在想褚嬅,明明褚嬅都对他那般了,在提起和他相关的事情时,他还是会想到那个人。 二人一路向南,若是以前去某个地方完全可以御剑飞行,但他们此行是历练,自然不会满天横飞了,不然还叫什么历练。 再说了此处是人间,凡人有多向往修仙之人,若是被看见了指不定引起一波骚动。 但哪怕他们比常人身强力壮,走了这么远的路也一样要休整。 所以他们打算找处酒馆坐下,顺便打听一下这菖蒲城的路怎么走。 不要意外,彦殊这厮虽然知道很多奇人趣事,却是个罕见的路痴。 玄锦就不必再说了,从小到大也没有走过多少路,自然也是不认路的,就算他方向感再好,不认路也没办法。 这两个不认路的人,要不是一路多有打听,都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了,但就是这么一路打听,还差点走错了。 “两位客官,要点点什么,本店招牌芙蓉烧鸡、翡翠八宝虾、水晶云吞,客官要不要尝一尝。”小二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穿着不凡。 特别是那位白衣公子,瞧这一身穿着打扮,活脱脱的就是刚出世的贵族小公子。 玄锦刚准备脱口而出不必了几个字,彦殊抢先一步回答,“把你们家招牌菜一样来一样。” “诶,好咧客官。”小二麻溜的给他们带路,顺便朝着旁边几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直到坐下之后,玄锦低垂的眸子才抬起来看他,“这是家黑店。” “我知道,他报的几个菜名都不是这种小店应该有的,而且这个小二手指上的老茧太多,哪个位置生茧,不是一个小二该有的。”彦殊并不以为意。 这种开在犄角旮旯,每天连几个客人都见不到的小店,居然还能有这种大酒楼里才会有的菜式,你说稀奇不稀奇。 只是不知道,开这个店的人到底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玄锦目光炯炯的望向他,眼底翻涌起一丝波澜,彦殊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店不大,从他们进来之后,别说人影了,就连之前迎接招待他们的小二也不见了,明明是看着做生意的酒店,却干净的不像话。 这哪里像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倒像是专门来载客的。 玄锦手指轻点桌面,桌面收拾的虽然很干净,但还有零星的褐红色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收回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色的手帕,随后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他动作慢条斯理,静静的等待着那个人向他们走过来。 是那个伙计,端着一盘子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走了上来。 “客官,这是本店招牌水晶云吞,请慢用。”说着还细心的给他们递上筷子。 玄锦望了一眼那碗看起来有点发青的云吞,手指连动都没动,这小二怕是以为他们是个傻的。 见他们不动筷子,伙计也不恼,笑眯眯的又转身去厨房端了其他的菜过来,来回这么五六趟,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的菜品。 “客官菜齐了,请慢用。”伙计默默的站在旁边,那架势倒像是要看着他们动筷子。 玄锦叹了口气,这满桌子的菜没一个能吃的,什么水晶云吞,那是饺子皮裹耗子肉,还有翡翠八宝虾,虾头发黑,一看就有是死了许久的虾,至于其他的就跟你不说了,不是不能吃,就是已经腐烂了。 见他们久久未动筷子,小二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客官,怎么不吃呢,这些可都是本店的招牌菜,绝对好吃。”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埋伏在旁边的伙计们也纷纷都走了出来,把他们团团围了起来,看样子他们今天若是不动这个筷子,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第23章 仙人饶命 说来也有些好笑,寻常黑店劫财害命,这还从来没见过逼人吃饭的。 但不管他们是什么意图,既然他们都已经挑明了自己的动作,他们还用再客气做什么。 原本就有几分嫌弃这个环境不大干净的玄锦,轻抬手臂,食指指腹摩挲着青莲的剑柄,似乎只要他们下一步有什么举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拔剑。 反正就算这些人全部都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这些人撑死了会些拳脚功夫,和修仙之人打架,大概脑子不太好。 青莲剑隐隐闪着青色光芒,这已经代表了他蓄势待发,然,没等他把青莲剑拔出。 彦殊的一声疑惑就打断了他的动作。 “小哥,这菜看起来的确是上齐了,但问题是这些都不能吃,这些可都是腐食!” “你们这么大个店,总不会就给客人吃这个?” 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这家店是黑店,居然还要问出这么肤浅的话题,真搞不懂他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他看不出来这些人都不是真心想让他们吃饭的么。 彦殊指了指这满桌子散发腐臭味道的,姑且称作是食物,这些怎么看都是已经放了很久的,已经变质的东西。 也没有一样是人能吃的东西。 说起来,要不要这么巧合? 他之前还刚和玄锦说,菖蒲城的居民以腐食为生,这下就让他们活生生的给遇到了,还是以这种方式给遇到了。 但,这里可不是菖蒲城。 就算这里是菖蒲城,也没有断然逼着客人吃腐食的。 这六界之中只有鬼族的人才好吃腐食,那是最没有品味的一个种族,生前是人,因其的怨念强大,所以才幻化成了鬼。 鬼当然吃不了人类吃的食物,就喜欢挑些已经发烂发臭的东西吃。 这群人类背地里居然和鬼族那些没品的家伙有所勾结,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么。 听到彦殊说这里的菜都不能吃,那些人的脸上却是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能吃?” “哪里不能吃,这些可都是小店的招牌菜,都是些上好的东西,客官你可真挑剔,这些都满足不了你。” 睁眼说瞎话,这些人就是典型的例子。 玄锦嘴角上扬,松开握住青莲剑的手,转为双手抱胸,朝着彦殊的方向,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就看那副神情,好似在说他脑子有病才和这些人讲道理,可不是脑子有病么,明明只要动手就行了,他偏要先动口。 彦殊对此置若罔闻,一副语重心长的看着这些人,然后轻叹一口气, “从此处向北不过一里,便有卖新鲜瓜果蔬菜的商铺,你们不至于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可却依然选择给食客们准备一些腐烂许久的东西。” 他们刚才途经此处时,的确是见到有铺子贩卖瓜果的,这就说明这个地方不可能是没有人居住的。 这么大个店开在这里,不仅没什么来吃饭的食客,甚至这附近连个鬼影都没有。 那小二微眯双眼,就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也依旧不为所动,甚至都开始放狠话。 “今天你们二人,若是不给我把这些菜都吃完了,休想完整的离开这里,竟然走进了我们这家店,就算你们倒霉。” 口气还蛮大,看来是铁了心的想要将他们留在这里了。 不仅宰客,还想逼他们吃臭气冲天的腐食,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里都是装的什么,以为随随便便说两句凶话,就能唬住他们么。 在小二放完狠话之后,那几个汉子伙计让他们纷纷围住,看起来这几个倒是个练家子。 本想放他们一马,但架不住总有人要找死。 他许久不去鬼界走动,不知道那几个鬼王背地里都搞什么鬼动作,这里还是人族,他们在这里居然还发展了信徒。 鬼族这种恶心的种族,连妖族都不如,真就这般猖狂于世,居然教唆旁人强迫吃腐食,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们一样喜欢吃这种恶心的东西么。 彦殊叹了口气,端起一盘还在散发着臭味且不知名的什么菜,直接扣在小二的脸上,“既然你说这些都能吃,都是你们的招牌菜,那你就先尝尝看好不好吃。” 他这个突如而来的举动,饶是抱着看好戏心态的玄锦,都被他给吓到了。 上一秒好声好气和人说话的他,怎么下一秒就开始翻脸了,这人也真是善变,之前说要进黑店的人是他,和旁人讲道理的也是他,此番先动手的又是他。 真是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玄锦原先之所以没有先动手,是因为他看出来这些人都只是普通人。 一般而言,修仙之人不轻易对普通人动手,除非这些人先动手。 不过,既然现在彦殊已先动了那个手,他也没有在后面看热闹的必要了。 那小二被扣了满满一脸的腐食之物,不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明状的臭味,就连原本得意的神色也变成了恼羞成怒。 他顾不得擦干净脸上的污渍,手指指着玄锦和彦殊二人,眼底恨意迸发而来。 “都给我动手,原本看着这两个人长得不错,还想着放条生路,居然敢对我动手,真是找死。” 说句真话,本来瞧着这个二人长得仪表堂堂的,还想把他们带到那位大人跟前,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快点,把他们都杀了,不用留活口,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居然敢对我动手。” “老子要把你们都弄死,然后再献给赫暨大人,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把你们两个人血放干,然后在串成肉干肯定很美味。” 一想到此处,他就开始流口水,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应该变成了他幻想中的珍馐美味。 见他居然还开始流口水了,玄锦瞬间就被恶心到了,而且他说什么,要将他们分干,感情这些人还是吃人的。 吃同类可是要遭天谴的,特别是这么恶心的吃法,玄锦甚至还不等那些伙计扑上前来,他就直接拍案而起,退至一旁。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佩剑青莲凌空腾飞,玄锦顺势一把抓住青莲,手腕转动,剑锋迅速,气势凌厉。 趁着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使了一套剑法,那动作行云流水,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众人都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动作之迅速,饶是彦殊都只是站在一旁欣然鼓掌,一脸崇拜道,“师兄好剑法,好一个凌微霜寒剑法,果然精彩。” 玄锦蹙眉瞪了他一眼,什么凌微霜寒剑法,他使得明明是——,他心下不由咯噔一声。 他为何会知道自己使的剑法的名字。 这是他上辈子偶然得到的剑招,这辈子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啊,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而且这个全名应该叫做绫波霜寒十三式,全天底下知道他的人也绝对不会超过是三个人。 彦殊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个名字的。 绫波霜寒是十三式,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套冰系剑法,但凡是被这一剑击中的人,浑身上下的血液犹如被冰霜冻住了一般,所以玄锦一般只用于限制对手行动。 眼瞅着几个高大威猛的伙计被玄锦纷纷定住之后,小二见形势不妙,竟是想要溜之大吉。 可他还没走两步,却被彦殊一把揪住了衣领。 “这小哥怎么还跑,不是说要叫我们放血晒干串成串的么。” 他明明说此话时语气平静,可却让人听出了一阵恶寒,那小二甚至不由自主的发抖,被牵制住脖颈如同被毒蛇环绕住一般。 彦殊依旧对此置若罔闻,此时此刻他脸上甚至都带起来零星的笑意。 “刚刚和小哥说话,小哥非要说这些菜都能吃,那刚才小哥吃了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一样美味。” 此话一出,小二觉得后脊汗毛林立,整个人如同坠入寒冰地窖一般,这个人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却如此的可怕。 小二哪里还敢有刚才的那副表情,不停的开始求饶,“两位客官,请你们饶了我,我真不是二位大驾光临,怠慢了二位,我这就下去重新给二位准备菜肴。” 重新准备?他倒是说的轻巧,若是此刻放了他,他岂不是要跑。 他刚才那般颠倒黑白的嘴,不是用起来十分的顺口么,还有刚才说要把他们串成肉串的人不就是他么,这人为了求生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放了你?放了你你不是得跑了,我们怎么舍得放了你?”彦殊牵制住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给倒扣起来。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那人刚被迫转过身,就看到一道凌厉的青色剑影直指他喉间,瞬间吓得面色苍白。 “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他此时有之前的那般觉悟,恐怕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真是开玩笑,若是这小二一开始就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怕是都不敢动歪心思了,或者说,甚至都不会上去迎他们进来。 看着那锋锐无比的剑,小二大气都不敢出,他是真的感觉到了害怕。 本来以为这两个是出身富贵的小公子,撑死了会点功夫了得,却没想到是碰到硬茬了。 “我,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二位仙人还请饶恕了小人,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才对你们起了歹心,而且饶恕了小人。” 小二看出玄锦佩剑上闪过的一丝青色的光芒。 他也知道这种光芒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这是修仙之人才会有的灵力,而这种可以看出颜色的气,足以说明这个人的境界非常。 好死不死,他们这个地方居然会来修仙之人,还有为什么修仙的人还会跑到他们店啊,这个地方可是百年都没有修仙之人踏足了。 今儿真是倒霉,这不许久没开张,一开张结果就遇上了仙人,早知道今天就不开门了。 答非所问,玄锦微蹙着眉,这家店到底有什么隐藏的秘密,让他明明怕的要死,却什么都不说。 玄锦的目光开始上下打量起这家店,刚才他只觉得这家店过于干净,现在看来,除却很干净之外,也很安静。 而且人员结构也很奇怪,店内甚至都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店。 “其他人呢?”这小店这么大,不可能就他们几个人。 “其,其他人?哪,哪有其他人,就,就我们。”小二被他的话问的有些发懵,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小二依旧在搪塞,彦殊扣着他手臂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你可要想好,我师兄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这一天刺下去,你这小命可就没了。”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这店里就我们几个,没有其他人。”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在嘴硬。 彦殊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对玄锦道,“问这个人怕是问不出什么结果,或许可以试试这几个货。” 他指的这几个货,自然就是那些被玄锦冻住的伙计们了。 玄锦摇头,用剑指了指一个方向,“先去后厨看看。” 他们都是从后厨把菜端上来的,总要有人准备好餐食,这么偌大的酒店,别说连个厨师都没有。 见玄锦二人要去厨房,那小二明显异常了几分,甚至都开始挣扎了起来,这样让玄锦断定,后厨定有猫腻。 两人一前一后,玄锦走在前头,彦殊制着小二走在后头,而那些伙计们都呆呆的站在原地,动都不能动。 还没踏进厨房,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接冲进玄锦的鼻腔,他下意识的捂住口鼻,仔细分辨之下,那味道竟是人血的腥味。 看着厨房紧闭的大门,玄锦直接踹了一脚,半副门扇直接被踹飞了。 然,就在他踹飞这半幅门扇之后呢那股刺鼻的味道,更加猛烈的传了出来,甚至比刚才的味道还要难闻百倍。 玄锦脚步一滞,看着屋子里的东西,顿时觉得额头青筋暴起。 第24章 谁的罪行? 饶是玄锦重活一世,在看到这番场景之时,也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这哪里是厨房,分明就是,分明就是一个大型的屠宰现场。 入目之处,是满地已经有些干涸的、颜色有些发黑的血迹,就看这血迹的凝固程度,最起码得有半年以上。 难怪从外面闻起来时,是那么腥臭的味道。 待他听到咕嘟嘟沸腾的声音时,目光不由自觉的瞥向了那个正在往外散发着刺鼻味道的大锅。 锅里传来的味道,就和刚才他闻到的那股刺鼻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味道让玄锦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因为实在是太难闻了,是那种混合着多种不明气味,外加腥臭的要死的味道。 再看那口锅,外壁积攒了一圈黑色的,有些恶心的丝状物,还有那挂出锅沿半截的东西,怎么看怎么都像手指骨,还是血肉都已经被煮烂的那种。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悬梁上挂着的一排排的,那是什么? 满地的血污厚厚的一层,那些血迹颜色发黑,时间至少有半年之久。 乍一看还以为是挂着的什么腊肠,可没有谁家的腊肠能做成这个样子的,这分明就是被风干放了血的尸骸,还是被砍去头的那种。 玄锦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若不是此刻要维持形象,他定然要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吐上一吐。 真是太恶心了,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玄锦眉头紧锁,压抑胃中翻江倒海翻,转而对被彦殊拖进来的小二上来就是一掌。 他的愤怒难以言表,特别是在看到这些东西以后,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们这些惨无人道的东西,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玄锦两辈子加起来也从未见过此番景象,这已经不能用恶劣两个字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这些被挂着的尸体中,甚至连脑袋都不见了,可想而知他们生前都被遭受了怎么样的对待,说不清他们生前是来这里的客人,还是原本就在这家的伙计。 甚至连一副完好的尸身都没有。 刚开始彦殊还不明白玄锦为何会如此气愤,直到看到这满地的惨状,才觉得换做是他也会给他来这么一下。 他实实在在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要是他们以凶狠着称的魔族,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这些以杀人为乐的人类,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要说他们是被鬼族附身了,也不是没可能。 玄锦的这一掌,虽说没有多重,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打在小二身上的,但他却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这天底下,居然还会有着一群这样的人,他们到底有没有人性,或者说他们到底还是不是人。 见他一直低着头,玄锦怒气不减反增,揪着他的领子怒斥道,“说,你们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还说这些人没有背后之人谁信,他们一定是受了谁的指使,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定是和鬼族有关联了。 六界之内,只有鬼族中的人才会有这般恶趣味。 玄锦发起怒来,是会让人感到害怕的。 先前小二身边跟着那么多伙计,他才如此有恃无恐,如今却只有自己一人对面他们,瑟瑟发抖的身体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状态。 是的,害怕,十分的害怕。 可他都已经这么害怕了,那嘴依旧硬的和死鸭子一样,不肯开口。 “你还是不肯说是,你若是不说,我把你身体里的血放干了挂在这里,让你也体会到这种痛苦,彼时你看那背后之人会不会来救你。” 玄锦从未想过,他们究竟是得是有多么心思歹毒,才能做出这般残害同类的事情来。 见这小二还在犹豫,彦殊直接把小二的脑袋拎着提到那口正在沸腾的大锅上方。 味道比起刚才被糊了一脸的腐食还要刺鼻难闻,小二不由的咳嗽了起来,他不是不害怕,只是他知道自己要是说了,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要是再不说,我们就把你脑袋塞进锅里,看你脑袋到底够不够硬,想必你的脑袋很喜欢和其他东西黏在一起。” 彦殊声音尤为冷冽,他不似玄锦那副义愤填膺,他面上反而十分的冷静。 看着他这副样子,玄锦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把小二的脑袋塞到锅里。 玄锦本就对彦殊有几分疑惑,现在却更加不解了。 他能如此平淡的说出这种话,倒让人更加的心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彦殊自然是没发现玄锦在默默观察着他,或者说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怎么样,他迟早会让玄锦了解他的全部,明白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气,还有那刺鼻的味道,那小二却是再也绷不住了,腿一软,竟是笔直的跪倒在地上。 太可怕了,玄锦和他说话时,他只是觉得对方只是在说些狠话,可这个人和他说话,他却感受到他是真的会这样做的。 他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哀求道,“我说,我说,这些都是供奉给那位大人的。” 那位大人? 看来他们的确有幕后之人。 很好,他势必要揪出这个人,玄锦侧身蹲在他面前,冷眼追问道,“你说的那位大究竟是谁?” 为此,小二陷入痛苦之色。 可能是刚才那画面太过恐怖,尽管不想说,还是支支吾吾起来, “那位大人是带领我们的救世者和引领者,他是善的化身,是最尊敬的人。” “若非那位大人,我们早就都化作恶鬼了,他是菩提的化身,是众人的启蒙。”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说什么鬼东西,见他说些奇怪的话,玄锦不耐烦的皱着眉,直接拿起剑柄抵在他的心口位置,“那人到底是谁?说清楚。” 没想到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敢偷奸耍滑,真当他不敢对他动手么。 可小二此刻的状态,就如同陷入疯癫一般,时而高声朗诵,时而低吟哭泣,时而又开始求饶。 “煊赫大人,饶命,我错了,我不该透露您的下落。” 煊赫大人? 玄锦正欲追问他煊赫是谁,却见他突然制止了疯癫的举动,从而抬头看向他,紧接着又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然后就听到他用极其尖锐的嗓音大声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是谁,不如来找我。” “我们会见面的,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是谁。” 说完这句话,小二瞳孔放大,一口气堵在喉间,竟是气绝身亡。 他娘的,晦气。 玄锦面露嫌恶,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小二是不是真的没有呼吸,然后站起了身子径直往外面走去。 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这傻逼玩意什么煊赫大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刚才是在借小二的身份,故意挑衅他么。 还有这个叫煊赫的就是他们的幕后主使么,这么恶趣味,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本玄锦还想看看外面被他盯住的几个伙计,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全都没了呼吸,无一例外。 这个人居然下手这么快,在他们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不仅把小二噶了,还把外面这些伙计都灭了口。 看来还真是怕自己问出点什么东西,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玄锦往外走,彦殊自然是赶紧跟了过来,再说人质都噶了,他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不过,见玄锦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适当的开了口,“他口中所说的煊赫,或许是南海龙王第三子南铭煊赫。” 玄锦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与此同时对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名字有些好奇,“南铭煊赫?” 这世间本有六界,神魔双界凋零,仙界昌运,人界兴旺,龙族作为这个世间最独特的存在,他们的形体是妖,却是天生的仙族。 龙虽是仙族不假,但因为其的特殊性,却极少有人会称他们为仙人,也因一直居住在海域之上,鲜少被人所知。 就比如玄锦就不知道这个南海龙王,所以他才会很疑惑。 见他不太清楚,彦殊又很细心的给他解释,“南海龙王是四海龙王之首,他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南铭渲途、南铭良渚以及南铭煊赫,其中南铭煊赫就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也是实力最强悍的一个。” 听他说起什么四海龙王,玄锦更是一头雾水。 “我在从未听过什么四海?什么龙王?你不是现编出来哄我的。” 见他居然连四海都不清楚,彦殊只觉得几分诧异,玄锦见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顿时有几分不满。 “怎么?我应该知道什么四海龙王吗?” 见他真的不知,彦殊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缥缈洲在东海之外,师兄难道不知道,那东海亦是四海之一。” 玄锦神情一怔,他却是从未想过东海和四海有什么关联,那按照他这么说东海也是有龙王的么。 似是察觉到他的疑惑,彦殊又给他科普,“东海龙王早年全家都晋升为神了,如今东海已经没有龙王了。” 啊? 龙还能晋升为神?这不是最离谱的,最里头的不应该是龙不该是妖族么,怎么会晋升为神? 玄锦觉得一个头三个大,但为了被彦殊看出来他的茫然,他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开口问。 不过,听着彦殊的这一顿科普,玄锦总算是对这个南铭煊赫有所了解。 同时他又觉得十分疑惑,为何前世他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龙王,更没听说过有什么四海。 不怪他不清楚这些,其实前世也是有四海龙王的,只不过那都是在玄锦被关在暗牢之后的事情了。 自他二十二岁修为散尽,他就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恢复修为,又哪里会注意到那么多事情。 再加上宗门有意让他消息闭塞,他能知道的除了几件大事之外,又能知道多少。 他前世知道一百来岁才死,可在暗牢就度过了一百年,那些消息就算他想知道也难以知道。 正因为被折磨的那一百来年,才能让他更加铭记那前二三十年的记忆,才能让后他知道自己落得那般下场都是溪言的手笔后,对他的厌恶本能的到达了极点。 “既然这一切都是那个叫什么南铭煊赫的人搞的鬼,那我们就去找他。”玄锦心火难以平复,没由来的多南铭煊赫更是火大。 见他如此义愤填膺,彦殊却突然是笑了笑。 玄锦十分不解的看向他,眸中带着几分气恼,“你笑什么?” 彦殊收敛笑意,转而一副平静神色,他道,“大师兄,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就算找到南铭煊赫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或者说就算我们天云宗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玄锦瞳孔微缩,话卡在喉咙顿了顿,他已是谪仙境,天云宗内修为最高的是褚嬅,那个叫南铭煊赫的,竟是要高过登仙境么。 那岂不是已经一步登仙了? 知道他不解,彦殊又解释道,“龙族生而就是仙,所以哪怕目前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除非我们现在已经飞升。” 玄锦哑然,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之前他们总说自己修为逆天,可这个叫南铭煊赫的,不过只是出身好一些,就直接就是仙了。 像他们刻苦修炼数十载,也不见得能飞升成仙的。 知道玄锦心有不甘,彦殊连忙安慰道,“虽然我们目前不是他的对手,但也不是不能打败他,或许我们此番历练,一步登天也未尝不可。” 玄锦没说话,此前他曾答应褚嬅二十年入登仙境,可要想飞升,别说二十年,恐怕四十年也是不够的。 早日成仙,早日把那个南铭煊赫给揪出来,早日让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虽然心中有目标有方向,但修为的桎梏却是成为扣住他的枷锁,如果不解开枷锁,他又怎么能朝着目标直奔而去呢。 就在玄锦陷入沉思之际,又听彦殊调侃道,“师兄太心急了些,待我们到了菖蒲城,在向南一直走,就可到达南海,到那个时候就算打不赢那煊赫,给他使使绊子也不错。” 第25章 心惊肉跳的老叟 大火肆虐啃食房院瓦舍,将所有的罪恶和欲望都彻底葬送在火焰之中。 大火能抹去所有的痕迹,却抹不去最后的真相。 对这样充满罪恶的地方,最好方式就是一把火烧个干净,让死者安息,生者警醒。 不知为何,看着火焰吞噬发出的光亮,玄锦只觉得心头一阵堵得慌。 是那种无力感, 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力感,就像他最后得知真相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回想起之前他睁开双眼,看到的不是记忆中的阴暗,而是登仙阁清雅别致装修时眼底的迷茫。 哪怕是彼时晋升谪仙境,他也从未有此刻觉得前途迷茫。 前世他止步谪仙境,今生他真的能改变得了自己的命运,飞升为仙么。 世间大道千千万, 修仙又真的是他唯一的出路么。 [是啊,修仙路太慢了,二十年太久了,若是改变不了结局,五年后你依旧会变成那个废物。] [要是变成那个废物之后,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就只能等死了。] [难道你想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作为一个废物么,过那样的日子你甘心吗?] [不如与我一起沉沦,我会让你变成过不一样的人生,体会到权力握在手中的感觉。] 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声音带着蛊惑和欲望,似乎只要他做出了选择,就会把他拉入某个无尽的深渊。 玄锦对于这道声音并不陌生,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声音,而这道声音的主人也不是旁人,是他自己。 那是玄锦的心魔, 诞生于他重新回到这一世的,壮大于褚嬅轻飘飘的那一句话,然后又被南铭煊赫再度勾起。 哪怕耳边全是心魔的低语,玄锦依旧视若无物,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迷茫让心魔再一次找到可乘之机。 果然是道心不够坚定,所以才会产生心魔,只要他足够强大,才能让那些对他有影响的东西全部消失。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对心魔说的任何一句话置之不理,但其实他心中明白,心魔就是他的另一面,只要他有任何放松警惕,就会被替代。 他怎么能被替代呢,他还没有报仇,他还没有改变自己的结局,他不能就这样被替代。 想到此,玄锦眼神更加坚定,他目光静静的看着火焰将一切罪恶吞噬殆尽,直到全部都化作废墟,他才露出一抹浅笑。 而那被火焰吞噬的罪恶,就如同他心底衍生的心魔被他再一次的强压下去。 只要他视若无,就没有什么能够激起他心中的半点波澜。 人要学会和自己和解,不能总是一味的揪着过去,不肯放下。 只有学会了和自己和解,才不至于一直困在过去的记忆之中。 就像这些被枉死的人,若是他们一生都被困在于酒店,被困在腐烂的躯壳,那么将不会安息。 提起枉死的人,他慕然的又想起了另一桩事情,或许可以召唤他们的魂魄,让他们了却心事,投胎转世。 可还没等他开始捏诀,就听到旁边传来嘻嘻碎碎的声音。 居然还有人。 玄锦彦殊两人同时转头,只看到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其他缘故,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本来以为这个地方已经没什么人住了,所以他们才一把火直接烧个干净,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出现。 “师兄,或许那几个人能知道点内情。”彦殊率先开口。 他的声音明明很是轻柔,可眸子却死死的盯着那几个穿着破烂的老叟,就像是在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无比的厌恶。 要不是彼时光线昏暗,玄锦定能看到此刻他的脸上冰冷无比的神情。 玄锦点头,觉得他说的不错,或许这几个老叟或许能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但看他们如此犹豫不决的模样,玄锦便直接走到他们跟前。 见他模样如此俊秀,几人先是面面相觑一番,在觉得他不像是坏人,这才敢壮着胆子和他说话了。 但是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彦殊身上的那一刻,却是慕然的颤了颤,似是在害怕着什么,事实上当他们看到彦殊的那一刻,只觉得后脊发凉。 见他们不敢说话,彦殊目光低垂,向前几步径直走到玄锦身边,俨然一副乖巧模样。 见彦殊没说话,那几人纷纷咽了口水,这才磕磕绊绊的说起话来, “几位道长,我们只是路过,见这里暖,呃,烧起来了,就凑过来想看看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要帮忙?” 这几人原本是想说因为火烧起来暖和才凑过来的,但又想到哪有凡人会因为火烧起来暖和才凑过来,于是就改了口。 他们几个本是四处游荡的鬼魂,好不容易有了躯壳,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修仙的,自是有些害怕。 若是被他们发现他们是鬼族,他们可都完蛋了,不过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真的太可怕了,看到他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凉。 不对呀! 他们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觉得浑身发凉呢?太诡异了。 还有,为什么刚才这个黑衣服的要这样看着他们?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不过也不应该啊,鬼王大人不是说他们这个躯壳和活人一样,一般人不会看不出问题么。 再说这镇子阴气那么重,他们的气息应该更容易隐藏么,他们在这个镇子上生活了这么久,不会被他们发现了,然后要被抓走。 “帮忙倒是不必了,想问一下几位这个阵子最近可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说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真是怪了,如今已开春,可也不至于这么阴寒,这几人身上怎么有一股子寒气,而且那种寒气还是自下而上的,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察觉到有异样,玄锦目光又将这几人打量了一番。 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为什么觉得这几个老叟像是鬼族的,但他们身上的确又有着活人的气息,还真是奇怪。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镇子上的阴气太重了,又因这里枉死的人太多,所以他才感觉不对劲。 玄锦手指不由轻触剑柄,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若这几人真是鬼族,他们又没犯什么事儿,自己何必要对他们下手,好歹生前也是人。 几个老叟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怀疑,只当是他们在鬼王那拿来的躯壳能蒙混过修仙者。 听玄锦只是打听事情,几位老叟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甚至不假思索的就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要说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倒是没有,不过匪夷所思的事有这么一桩,前几日发现这里的魂,呃,浑身身上都让人很痒,呃,不对,我是说我们这里空气不好,呃,也是不多,呃,” 眼瞅着他越说越乱,脸色也越来越不好,另一个老叟死掐了同伴一把,然后笑嘻嘻的抢过话接道。 “几位有所不知,这个地方之前还是很繁华的,但几个月前来了不少商贩,说是要带着镇上的年轻人出去发财挣钱。” “好多人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如今这个镇上走的走散的散,可是那些年轻人出去之后竟是再也没有回来。” “要说最古怪的还得是这家酒店,我前些日子还听到里面传来很奇怪的声音,但细细的凑过去听,却什么都没听到,着实很诡异。” 玄锦微微蹙眉,又向这些老人混起了这家店的情况,开了多久,又有多少人。 “这家店我们来时就已经开了很久了。” “你们来时?”玄锦抓住关键词,目光看向他们时带着几分打量。 说实话,若他刚才只是觉得这几人的气息很像鬼,现在几乎都可以说是百分百确认了,只有小鬼看见他的时候,才会害怕的语无伦次。 (大师兄,其实不止小鬼,师弟师妹们看到你也会语无伦次的,你凶起来的时候真的要严肃了,呜呜呜呜,(?)) 不过是看他们额头没有黑印,应是未害过人的,不然就他们这样的,玄锦一劈一个准,保准让他们全军覆没。 那人后悔自己说话说得这么快,心底冷汗直冒,但也知道,还得先把话解释清楚了,不然就算这位白色道长不砍了他们,那个穿黑衣服的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呃,我们之前不是这里的,前几年结伴到了这里,觉得这里清闲就在这里落户,所以这家店开多久我们也不大清楚。” “但是,据我们了解,这家店开了至少有年了,听说去年的时候酒店老板被仇家追杀逃走了,只留下几个伙计守店,说起来这家店能开这么久也是很稀奇。” 老板被仇家追杀逃走了,只留下几个伙计,玄境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感觉这个线索着实没什么卵用。 但再问下去,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其他消息了,玄锦也只好放弃。 还不如他采用招魂术呢,或许还能知道更多点。 那几个老叟见没他们什么事了,赶紧先行离开,生怕被玄锦二人缠上。 “大师兄,你觉得那几个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彦殊刚才一直没开口,此时那几日走了他才出来说话。 玄锦也是差点忘记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他低咳一声,然后道,“不可全信,但可借鉴。” 说实话,玄锦本人觉得是什么大问题的,这几日一看也不是原住民,知道太多才奇怪呢。 “那大师兄,你现在是准备招魂么。” 玄锦低声应道,与此同时手起捏诀直接试着召唤此处残留的魂魄。 常理说,人死前遭受如此非人的虐待,死后必定化作凄凉鬼魂游荡人世。 更别说是以这样的方式惨死,这个地方一定充满了冤魂,若冤魂执念太强,是可以化作实体拥有力量的。 但到目前为止,玄锦并未看到那种力量,就好像他们凭空消失了一般。 同时,玄锦发现他们魂魄招不出来,一丝一毫都没有,哪怕刚才新鲜刚死的几个也是没有的。 全都不见了,找不到,一丝都没有。 就好像他们本就不存在于这世间一样。 人的魂魄不见无非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已经陷入轮回,要想召唤魂魄,除非轮回的人已死,第二种就是已经魂飞魄散了,所以才召唤不出来。 可就算魂魄落入轮回,那也会有相应的指引,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不管是多么强大的魂魄,在玄锦的召唤下不可能会不出现,就算这真的强大到那种地步,也至少会有所感觉。 玄锦心中有一个猜测,这些人的魂魄是已经消散了,所以才召唤不出来。 那个人居然能狠到这个地步,将这些人的魂魄全部消散个干净。 那个叫南铭煊赫的究竟是有多狠,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虽然是仙族,但行为处事风格却一点都不像一个仙族该拥有的,这个南铭煊赫定是和魔族鬼族有所牵连。 若是这样就说的通了,想必那些人的鬼魂都已经被魔鬼族给吃了。 鬼族爱食腐肉,所以那些人才会把尸体倒挂放血风干等着腐烂,看着小二那么害怕那锅汤,断定这些人肯定没吃过那些东西。 既如此,那些煮着的都是给谁做的呢。 玄锦不想细想,细想之下只觉得一阵恶寒,先前好不容易压下的恶心,如今只觉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见他面色不好,彦殊凑上前去,带着一丝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玄锦骤然推开他扶住自己的手,低声道了句,“我没事。” 可他这副样子哪里是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有的时候他自己也是个十分嘴硬的人,可是他自己偏执的不这么觉得。 彦殊默默跟在他的身后,时刻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玄锦对上一世的记忆还有多少。 但是他百分百可以肯定,他一定丢失了很多记忆,就比如他们曾经相识相识的一点一滴,又比如他的身份,他都不曾记得。 他不曾记得那些也无碍,反正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第26章 难得交心 彦殊只觉得肩头一热,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脖颈回到他体内。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他朝着玄锦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发现他并未察觉这边有什么异常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如今他们两个一道行走,有很多地方他都需要十分小心,若是被他发现,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害怕他知道呢?难道主人不想让他知道主人的身份么?” 人类的感情真的是十分的复杂,他不理解,明明主人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得与这人重聚,为何又什么都不告诉他。 若是他,定然会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他的。 看着那道略显清瘦的背影,彦殊的眼中多了些许的贪婪,多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主人迟迟不回应他,他有些不高兴,大声在彦殊耳边囔囔道,“主人?主人,主人。” 聒噪的声音着实令人生厌,彦殊默默收回盯着玄锦的视线。 貅霖突然觉得后脊一凉,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他顿时觉得有几分后怕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敢那么说话啊,这几日主人装的太好了,他就一直觉得主人就是那样性格的人。 但其实主人才不是什么好人啊。 完蛋了,不会惹到主人生气了。 彦殊刚才眼底的确是闪过一丝杀意,虽然知道玄锦听不到貅霖和他说话的声音,但若是真的被玄锦听到了,那就不好了。 “你这么多废话,看来是太闲了。” 彦殊和貅霖对话属于意识交流,玄锦自然是听不到的,再加上貅霖的特殊性,就算是有人用通心诀窃听也是听不的。 他的实体状态下是一只貔貅,但此刻是灵体状态,旁人看不见,只有彦殊可以看见。 “没有,我没有,主人我错了。”貅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后怕,她刚才真的是太得意忘形了,所以才会忘记主人是什么样子的。 彦殊并不理会他的求情,甚至威胁他道,“若是你在敢吵吵,我就把你和朱颜关在一起,想必朱颜应该会很乐意。” 貅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才不想和朱颜待在一起。 他最讨厌朱颜了,主人太坏了,就知道拿这一条吓唬他,嘤嘤嘤。 原本今天他们是打算找地方落脚的,可那家店已经被他们一把火给烧了。 这方圆百里又没有客栈,就算有客栈恐怕也不想住了,所以今晚他们也只能露宿街头了。 人间不比天云宗,这个季节虽是春季,但乍暖还寒,夜晚时分也有几分寒气。 他们虽都有灵气护体,但毕竟他们在人界,还是用些凡人的法子为好,捡一些乱木回来烤火取暖。 这个时候彦殊师弟又发挥起他的作用了,不仅忙前忙后的捡回来一堆柴火,又趁着月色跑遍了整个山头,结果却抓了几只鼹鼠。 实在是没办法,这个山头比较荒,能找到几只鼹鼠属实算不容易的了。 彦殊也比较自觉,回来之后直接处理外加火烤,一气呵成,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玄锦也没和他客气,直接接过他递来的烤鼹鼠。 可那香喷喷的烤肉到嘴边,他却突然想起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彦殊以为他是不喜欢吃这个,连忙起身说要去捉些别的来,玄锦拦住了他。 于是彦殊有几分疑惑的看着他,那样子好像是在问,你为什么不吃这个? 玄锦脸上却是突然浮现一抹笑容,“没有不喜欢,只是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彦殊有些好奇,歪着脑袋看向他。 “彦殊抓鼹鼠,鼹鼠、彦殊,你们这名字还真的读起来一模一样,挺有意思。” 玄锦刚才就是在想这个,本来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看到鼹鼠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又觉得十分好笑。 鉴于当事人站在此处,他并没有笑出声。 但没想到,在彦殊看来,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吃这些,其实他没有那么挑,只要是能吃的,好吃的,他都会选择尝试。 彦殊抽了抽嘴角,却没生气,甚至随着他一同笑出了声,“还真是挺巧的,我刚才丝毫都没有想到。” “那师兄,是不是看到鼹鼠后突然想起我,所以才不忍开口食之?” 这一句就纯属调侃加玩笑了。 听至此处,玄锦脸上全然无了笑意,这话说的过于暧昧,他们虽然是师兄弟,但认识也没多长时间,他就算是开玩笑,也未免有些过火了。 再说了,这家伙还真能扯,不过是说一个谐音,这也能往自己身上扯,真是个自恋的人。 少年你这么自恋,你家里人知道么。 见他又不理自己,彦殊讪讪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师兄不必想太多。” “名字这个东西是家里长辈起的,不过,想来长辈起名的时候,也绝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东西名字叫鼹鼠。” “但能和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一个名字,也是挺不错的,师兄若是喜欢,也可以叫我鼹鼠。” 鼹鼠、彦殊,读音有些许的差别,对于玄锦来说却很容易分清。 玄锦收起脸上的笑容,他觉得,彦殊的豁达,有些异于常人了。 若是寻常人听到别人说你的名字和一个畜生的名字一样,就算不会生气,但也不会觉得开心。 或许是因为问这个的人是玄锦,回答这个的人是彦殊,一个没想到那么深,一个却并不在意,所以才可以这么和谐。 不过见他这般毫无在意的,甚至都能调侃自己的行为,玄锦心头还是没由来的颤了颤。 这一路上走来,他对自己这个五师弟算是有一些了解,可是却始终不明白一点,“你为何会拜入天云宗?” 其实这个问题,玄锦不是第一次问他,但他是真心的想从他口中寻一个答案。 如果说实力,玄锦觉得对方或许比自己强,境界或许不分上下,但结合之前几次,他觉得彦殊极有可能在自己之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更不明白。 彦殊为何要拘泥在一个天云宗, 对于一人来说,选择天云宗绝对是宗门的不二人选,但对于一个本身修为极高的人来讲,宗门不宗门的,只是虚言。 他为何要到天云宗?为何要拜在褚嬅嬅门下? 凭借他这个实力就算自己修行,亦能有所大成,难道就是为了那些所谓的资源,可修行到他们这个境界,外物早已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靠自己。 彦殊脸上原本还有几分笑意,但在听到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淡了几分。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快速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沉默了许久。 这沉默持续了多久呢? 玄锦觉得至少有半炷香的时间,他甚至都在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不该问出这个话题,此时的气氛尴尬的让人想抠脚趾。 他眸中晦暗几分,清了清嗓子佯装咳嗽,然后又道,“行了,今日也不早了,就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今儿也的确不早了,既然他不愿意回答,那自己也没必要强求,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隐藏的心事,玄锦自己也有不是么,那他也不能要求别人也说出口。 再说,自己对他还是太过了——没想到在玄锦说完这句话后,彦殊却突然的开口了。 彦殊从外表看和玄锦差不多大,实际上比他还要大上两岁。 他这个年纪虽然该可以拜入天云宗,几乎算是压着最后的年龄限制。 天云宗虽然不限年龄,但修行过的人都知道,最好的修行年龄是在十四五岁,超过这个年龄段再进行修行,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或许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回答,他道,“我曾说是憧憬天云宗,这句话不是假话,天云宗地大物博,不仅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还是个能提升修为的地方。” 听他又说起这个,玄锦不免几分失望,这些话他并不想在听,多少入天云宗的不都是冲着这一点而来的。 但,彦殊紧接着又道,“我出生边陲,那是人界和魔界的交汇之处,那里是人间最乱的地方,也是充满罪恶的地方。” “魔族总会在私底下掳走人类小孩,把他们当做贡品,或吃掉,或奴役,被抓住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住在那里的人平均寿命都不会高于三十五岁,因为整日都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他们也无法活得更久一些。 没想到他居然是在那样一个地方出生,玄锦心中顿时升起一抹自责,他从未想过他居然有这样的出身。 到底是他推己及人了,自己小时候吃穿不愁,就总以为别人过得和他一样顺遂。 边陲指的并非地名,而是指一个地带。 之前提过,鬣阳宗的弟子在边陲魔域森林发现过先魔族的踪迹,所以不难理解,边陲是指的人界和魔界的交界处。 “人们每日都提心吊胆,害怕遭受魔族袭击,也害怕和亲人分离。” “我的父母是散修,住在那个地方,他们这些修仙的,更容易被魔族记恨上,在我七岁那年,父母双亲皆死于魔族之手,从那以后我就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离开边陲,去这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若是以后有机会,实力也足够强大了,再回去给家里人报仇。” 天云宗是天下第一宗门,也是唯一一个魔族不敢随便入侵的地方,他说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倒也不为过。 原来他居然背负着这把血海深仇,他能长这么大,能将修为提升到这个地步,想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没想到你小时候居然有这么一段经历,抱歉。”玄锦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旁人说话,在听完彦殊说的那些后,他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个举动是对是错。 “没事,都过去了。”彦殊轻声道,但他这副模样在玄锦看来,像极了故作镇定。 原来大家都过得不容易。 这一瞬间玄锦觉得他和自己无比相像,他们都背负着血海深仇,都会不断的修行,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为此,玄锦对他的戒备也稍稍放下些许,或许这个人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复杂。 不,甚至他要比自己更惨一些,自己虽然和俗世斩断了,但好歹没有家破人亡。 玄锦在暗自后悔,彦殊则是心虚的咽了口唾沫,其实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他现编的。 毕竟,当玄锦满脸真诚向他发问时,他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要把一切和他说清楚,但后来一想,自己若是这么说了他不仅不会相信,反而会对自己更加戒备。 他刚刚知道褚嬅是什么样的为人,也才刚放下对褚嬅的执念,自己若是再这么说,指不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引起他的共鸣,这样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这样既增添了他入天云宗的可信度,也能让玄锦放下对自己的戒备心,一举两得。 这不,效果十分显着。 玄锦似乎也相信了。 真不怪玄锦这么容易相信他说的话,玄锦虽然遭受了身边人的背叛,骨子里却还是想有可以相信的人。 就当这是他最后的心善,若是彦殊真的在骗自己,那他一定会比恨溪言还要恨他。 貅霖在听了彦殊的那一番言论后,不停的咂舌感慨。 主人这番操作真秀,也真是无比的可耻啊,亏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出身边陲是不假,失去双亲也是不假,但主人不就是魔族的么,还说什么魔族欺负他。 再说了,边陲那个地方有谁敢欺负他。 他从小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欺负过,更别提那些魔族的家伙一看到他就会躲着他了。 而且,别人不被他欺负都算是好的了,怎么说的好像他就是在那边生活过的人一样,真是睁眼说瞎话,把玄锦唬的真是一愣一愣的。 两人的话题并未持续太久,大抵是玄锦得知他身世之后,不忍心再问过多,亦或者这一日经历太多都有些累了。 总之,要保持好体力,才能更好的走接下来的路。 第27章 怪事连连 第二日一早,两人又向南出发了。 此去向南,这一路却是连半点人影都没看见,比起之前那个地方更加的荒凉。 南方不该属于富饶之地么,怎么越往南人越少呢,若是旁人,可能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这两个人就算了。 一个不谙世事的,一个又不怎么来人界的,能知道有什么古怪才怪。 于是乎,两人一路向南走了又二十几里,也总算是能看见有人类生活的踪迹了。 这是个村子,规模不算大,但至少也有百来户,他们到达村子的时候正值中午,阳光肆虐,四下也是炊烟袅袅,但街上委实没什么人走动。 要不是看到这些炊烟,玄锦丝毫都不怀疑,他们这是还在上一个地方没出来。 明明此时正午,街道上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呢,哦,还是有人的,因为迎面不就走来了一个男人。 这那人肩上扛着点东西,耷拉着脑袋,似有些心不在焉,也全然没注意到玄锦二人。 玄锦仔细探查过了,此人的确是人类,身上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气息,的的确确是活生生的人。 “这位大哥,我们途经此处,想请问此处是何处?距离菖蒲城又还有多远?” 确认了这人的的确确是个人类后,玄锦便不假思索的开口问道。 菖蒲城本来也不是很远的地方,但这一路他们实在是走错了不少冤枉路,所以才会每至一处都进行打听。 要说辨别方向的法子,的确是不少的。 若是平时遇到有太阳,方向还好辨认了些,可若是遇到云雾天气又或者天气不好,那就是方向找不到一点方向了。 在人界七绕八绕的更是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别说御剑飞行了,他们虽然可以御剑,可若是没有灵符指引方向,难道要一顿乱飞不成。 这男子本就有几分心不在焉,突然被叫住更是吓了一跳,直到看清上前和他说话的玄锦,确认他不是什么坏人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实在不是他过分警惕,不是在这边生活过的人,丝毫都不会知道这里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知道这两人不是本地的,他瞬间胆大了些,回道,“此地是鄞州常山县,距离离菖蒲城还有百里,一路向西南方向走即可到达菖蒲城。” 但看着二人穿着,像是修仙的道人,于是男子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斗胆问二位,二位可是从仙山来的仙人道长?” 仙人还不算,道长应该是算的,于是玄锦点点头,默认了他的称呼。 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全然放在男子说的第一句话上,原来此处距离菖蒲城居然还有百里。 别看着百里不远,走起来来却着实不大容易,寻常御剑飞行不觉的路远,此刻脚踏实地走起来才知道什么叫远。 不过见他问起他们的身份,猜想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于是玄锦颔首道,“可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以往处理宗外事务的时候,也会遇到有人上去问他们是不是仙族来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有求于他们。 普通人寻求仙人庇护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修行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这种和人类打交道的事情交给玄锦就好,彦殊并不想和这些有有什么沟通,原本在得到貅霖传来消息的那一刻,他是有犹豫要不要再往前走。 他虽继承了整个魔族,可如今掌管魔界的是那个品位低廉的鬼王,有些事情他不能太直接的去处理。 朱颜他们几个也是无法抽开身,自己去处理也不是不行,就怕玄锦一直跟着能发现什么端倪。 还不如在拖上几日,等他们几个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在去处理也不迟。 见玄锦点头,男人眸中闪入一丝欣喜,哪还有之前那个耷拉着脑袋的颓废样子。 他喜道,“我见你二人穿着不凡,就猜到你们定是仙人,仙人请你们帮帮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见他骤然要下跪,玄锦连忙把他扶起,同时向他问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前几日此人上山砍柴途中,遇到一只受伤的野狐狸,因为心有不忍,男人就救下了这只狐狸,还将它带回了自己的家。 (打住,不要想到那个被妖魔鬼话版本的天云宗先祖和狐狸缘定三生的故事,天云宗师祖再次澄清,此事纯属无稽之谈,切莫当真。) “这狐狸好生漂亮,夫君是从哪里捡回来的。”男人的妻子头一次见毛发如此秀丽的狐狸,竟是忍不住的上手摸了摸狐狸的毛。 见妻子欢喜,男人脸上带了几分笑,于此同时说出了自己是在何处救下的狐狸。 一开始妻子见男人带回一只狐狸,还觉得十分有趣,也热心肠的养了几日。 可没想到还没过几日,妻子就和他抱怨说狐狸不仅偷吃家里散养的小鸡,还在被她发现后,想要咬她。 但怪就怪在,只要是男子在的时候,这只狐狸乖巧的不像话,一点也不像他妻子口中的那般暴躁,反而是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男子也常常能在狐狸身上看到各种伤痕,他觉得是妻子对狐狸不好,狐狸这才要咬她。 所以,男子就想着把狐狸单独放在柴房,这样就不会起冲突,可没想到有一日妻子突然对他说,让他把狐狸给宰了,说剥了狐狸毛能卖不少钱,剩下的肉自然能让家里吃上一顿好的。 可男子自然不肯,怎么能因为妻子的一己之私,就把这只狐狸给杀了呢。 然而,男子的不肯,在妻子眼中就好比是受到了无比的背叛,妻子认为是狐狸夺走了男子的心,因此她想要杀了狐狸。 可男子却觉得是妻子无理取闹,连一只小小的狐狸都不肯放过。 争吵间这二人起了争执,却没想到许是听到了动静,狐狸从柴房偷跑出来,对着男人妻子的胳膊就咬上了一口,咬完就跑了。 男人的妻子吃痛,自然就松了手,二人也没在争执,可没成想当夜妻子就发起了高烧,甚至怎么叫都叫不醒,为此男子只能去寻郎中。 可诡异的是,大夫来了之后,竟说他妻子脉象平稳,不似生病。 男人自然是不信,若不是生病,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高烧不醒。 但,无论他请了多少郎中,得出的结果都是他妻子并没有病,可为什么没醒却始终无法解释。 后来几日,他妻子倒是醒了,可整个人的状态不对了,就如同中邪了一般,坐在那里不吃不喝,整个人毫无生气。 男子又去寻郎中,可得出的结果依旧是毫无大碍。 若是并无大碍,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不是扯呢么。 男子自然是无法相信郎中的话,可一个郎中这么说就算了,他请的所有的郎中都是这么说,为此男子陷入了疑惑。 难道妻子真无大碍,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消瘦成这个样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男子突然想起之前救他的那只狐狸,那是他和妻子争执的时候,是那只狐狸冲出来咬了妻子一口,然后妻子才变成这样的。 或许这一切都和那个狐狸脱不了关系。 可狐狸已经跑了几日,男子寻了几日都没能找到,男子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妻子一点点的消瘦。 现在他是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救下那只狐狸,若是他早些听妻子的话,把狐狸送走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本来以为这一切就要这样算了,没想到今日遇到玄锦他们,这狐狸的事儿本就邪门,郎中找不到原因,这些仙人能找到原因也说不定。 于是乎男子这才问出这个。 听着他说完话,玄锦若有所思。 他知道,男人是怀疑这一切的发生和那只狐狸有关,但事实是如何还得亲眼见到当事人才能见分晓。 如果按照他这个说法,那么他救下的那个狐狸有可能不是普通的狐狸,或许是已经成精的妖。 说起妖族,玄锦见得不多,比起如今统领魔界的鬼族,妖族听起来就很低调了。 听说几百年前,妖王意外暴毙后,妖族内斗不休,如今是什么情况,玄锦也不太清楚。 妖族不比鬼族、魔族,他们大多是开了灵智的生灵修炼而形成的,并非天生作恶的种族。 玄锦与妖族接触不多,不知道这男人口中的那只狐狸,究竟是不是妖。 “能否先带我们去见见你的妻子,或许我们有办法救你的妻子。” 玄锦觉得还是得先看一下对方的情况,才好做判断。 男子连忙点头,心中惊喜不已,若是他们真的能救的了他的妻子,那真的是他走了三辈子大运了。 他连忙给玄锦二人带路,好在男子的家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也不用走太远的距离。 倒是玄锦,一路上试探去男子,为何他们这个地方中午了,路上却没什么人。 “道长有所不知,我们这个地方一到中午就会出怪事,有好几个人在大街上走着人就没了,久而久之,大家在正午的时全都大门紧闭不敢出门。” 人没了? 玄锦莫名来了兴趣,比起他妻子被狐狸咬的事情,玄锦觉得这件事更有意思些。 他单纯的只是指这件事,并不代表处理他妻子得事情就不重要。 “那你们就没报过官?”玄锦好奇的问。 毕竟人没了这么大的事情,总不可能不报官,这个地方虽然不算大,但也在官府的管辖范围,不至于没人管。 男子叹了口气,“报了,没用的,该消失的还是得消失,邪门得很。” 玄锦刚想问他,既然他说的这么恐怖,为什么他自己大中午的还出门在外游荡,却被彦殊拉住了衣角。 刚转头,就看到彦殊用手指了指男人的影子。 此时正午,太阳照射到人身上的时候,最多只有一个影子,可男人却有两个影子。 其中一个影子尤为正常,可另外一个却看不清像什么,而且好像还会动一般,一会跑到左侧,一会又和另一个影子重叠。 若不是鬼族之人惧怕阳光,玄锦几乎都要怀疑,只是走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鬼族的。 玄锦不动声色的再次打量起了男子,甚至默默的用自己的灵力进行探查,但都一无所获,走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人类,可又怎么解释他为什么会有两个影子。 彦殊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重影人。” 玄锦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对男子口中的那个关于他们正午不出门的传言,有了些另外的想法。 重影人与正常人无异,除却身上有两个影子以外,几乎可以说就是人类了,但重影人自身是意识不到自己的不对劲的。 因为人是不会时刻关注自己的影子的,无论是什么物体,在太阳的照射下,都会呈现影子。 所以,重影人混到人堆里也很容易。 但,要想辨别重影人也很容易。 就像此时的大太阳下,人的影子总不可能会变成两个,所以这才是他们正午不敢出门的原因。 当然这一切只是玄锦的猜测,毕竟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整个村子的人不都是重影人了。 男子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切,自顾自的将他们带到自家的院子,他家院子亦是大门紧闭。 “两位道长请进,家里还有些凌乱,见笑了。”如果他指得是满地鸡毛,和横七竖八的杂物的话,那的确是凌乱的很。 玄锦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如此脏乱的地方,整个院子他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脚,最后还是彦殊顺手拿起旁边的扫帚扫了两下,这才让玄锦有个落脚之处。 不过,对于彦殊能如此识时务的举动,玄锦表示很满意。 看到没,这才是一个师弟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那种只会在背后捅人刀子,说人坏话的东西。 当然不是暗指某个晦气的东西,玄锦这个人冤有头债有主,恨一个人恨的专心致志。 第28章 这个真的是你妻子么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不仅是男子的院落静悄悄的,整条街也都是静悄悄的。 若不是玄锦之前看到有炊烟升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座空城。 说起来他们此行一路已经遇到不少空城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条街四处透着古怪,任谁都不会觉得这地方没有问题。 要他说最古怪的还得是这男子,此处院子看起来像是许久都未有人住过的样子,他将他们引到此处是要什么? 玄锦下意识收脚,他虽谈不上是个多洁癖的人,但这么脏乱差的院子,他还真是头一次进。 思索了片刻,他便止步于门口,不想再往里踏进一步。 男子对此毫不在意,他一回到院子就直接进屋,过了一会的功夫,他推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是个轮椅, 乍看之下或许会认为轮椅上坐着的是个人,但玄锦他们何等的眼力,一眼就分辨出了坐在轮椅上的到底是个东西。 似没察觉玄锦二人的异样,男子热心的开始介绍了起来, “让两位道长见笑了,这是内子。” “刚才一直忘记介绍我自己了,我叫王昭平,这是我的妻子莳栾,她身子虚弱,不好给两位见礼,还请多多见谅。” 如果他口中所谓的妻子是轮椅上之物的话,玄锦建议他得先去看个郎中,看看到底是他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这倒是有点意思,看起来会是件有趣的事情,彦殊嘴角微弯,眼底闪过一抹玩味。 人偶在很多人心中,是极为不祥的代表,甚至会将其扯入各种恐怖传说之中,事实上这样的情况也的确存在。 男子口中所谓的妻子,分明不是活物,而是一个人偶,而王昭平对此居然还毫无察觉。 男子,应该叫他王昭平,他似乎真的毫无知觉一般,不仅小心翼翼的给人偶盖好毯子,满眼深情的望着人偶。 甚至开始,向‘她’介绍起了玄锦他们。 “莳栾,这就是我提到的两位道长,他们有办法救你。” 坐在轮椅上的‘她’依旧没有回话,或者说‘她’本来就无法回话,因为‘她’只是一具做工精良的人偶而已。 之前也说了,乍一看的确是很容易把人偶认成人,但只要再多看一眼,那就绝对不会认错的。 在精致的人偶,都无法完全复刻人类独有的关节,也无法拥有独属于人才有的表情和动态。 把一个人偶称作自己的妻子,真不知道是他傻了,还是玄锦疯了。 “你确定坐在轮椅上的真的是你妻子本人。”玄锦是在提醒他。 但王昭平好似仍然没有察觉到,眼前之物和他的妻子有什么不同。 不仅点头示意,同时又带着几分不解的眼神朝着玄锦望去,“道长,我妻子我如何认不出来,就算她现在日渐消瘦,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但我怎么会不认识和我朝夕相处十年之久的枕边人呢。” 说的倒是一派情深,可玄锦看着他的眸光愈发冷冽。 情深? 开什么玩笑,情深,能分辨不出坐在轮椅上的是不是他的妻子。 在看到他将人偶当成妻子后,玄锦越发觉得自己不应该随王昭平一起回来,简直是耽搁他的时间。 倒是彦殊微微扯上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或许在他眼中,人偶就是他的妻子。”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若是王昭平陷入某种幻术,将某样物品看成人也是有可能的。 玄锦微微蹙眉,默不作声,目光依旧盯着王昭平。 不管他是真的认为他的妻子是人偶,还是在他眼中,人偶就是他的妻子,这种道貌岸然的人,都不值得他去同情。 虽不清楚他之前提及的狐狸一事到底是真是假,但现在这件事明显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还有,能他到底能不能别对着一个人偶装情深义重,实在是很恶心,恶心的让他下意识的就会带入某个人。 或许是在他身上找到了某个人的共性,玄锦没由来的对他产生了一丝厌恶的情绪。 王昭平对此毫无察觉,甚至十分高兴,不仅热心的和他们介绍着自己的妻子,还说起了他们从前是如何相遇,又是如何在一起的故事。 至于故事内容,颇显老套,都是些民间老掉牙的故事版本,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 虽然不是很想听他继续废话,但到底也没出言阻止他说下去。 只是,当王昭平提起他们夫妻恩爱有加,成婚有十载,却没有一儿半女的时候,玄锦就已经开始皱眉了。 是那种心底里染起的厌恶情绪,对于王这样的人他很清楚,无非是埋怨妻子不能生育,可偏生还要故作情深,说他并不在意,只想和对方长相厮守。 王昭平虽表面说自己并不在意,实际上才是最在意的,不然也不会反复强调他对他妻子有多么的好。 对此,玄锦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昭平。 许是察觉到玄锦他们许久没有说话,都是他在说话,男人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望向他们,又向二人问道,“道长,我妻子这样是否还能恢复啊。” 恢复?恢复什么? 把一个人偶变成人?还是他脑子坏的地方能不能恢复,若是前者他可做不到,若是后者,恢他也做不到,他可不擅黄岐之术。 玄锦就纳闷了,他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推出来的是个人偶,而不是人么,难不成他真就觉得这个人偶是他妻子不成。 没等到玄锦的回答,王昭平一脸担忧,似乎再想说些什么,但又有所顾忌。 再说那人偶, 根据玄锦的观察,这个人偶至少放置有一年的时间了,人偶身上倒是挺干净的,破旧也是真的,关节还有些松动。 更关键的是,玄锦看得出是刚保养不久的,因为人偶身上有很浓的桐油味,这说明有人在定期维护这个人偶。 那又是谁在给人偶做维护呢? 是王昭平,还是他的妻子,亦或者都不是。 至于他之前那个问题,玄锦只觉得好笑。 人偶如何吃饭,如何做出回应,如何和他生儿育女,还说他们相处有十载也未有孩子,人偶要是能和他生儿育女,那就是鬼故事了。 心中吐槽满满,但玄锦面上并未吱声,倒是彦殊率先开口问王昭平,“你好好看看,这坐在轮椅上的真是你的妻子么。” 见彦殊突然说起这个,王昭平还有些不解,最后还是顺着彦殊指的方向看去。 明明之前坐在轮椅上和他浅笑的妻子,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人偶,王昭平大惊失色的跌坐在地上。 同时嘴中在不停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理解,明明一直以来坐在轮椅上的是他的妻子,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一具人偶,为什么他的妻子会变成人偶。 诅咒,对诅咒,一定是那个狐狸给妻子下了什么诅咒,不然他妻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人偶。 “道长,这一切定是那个狐狸搞的鬼,他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的妻子,我明明救可她,她居然恩将仇报。” 王昭平的状态逐渐有些疯癫,说话也是自言自语的,彦殊眼尖的发现男子身上另一道影子正在诡异的生长着,就好似要把他们吞噬一般。 他不动声色的朝着那个影子的方向踢了踢,下一秒那道影子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开始疯狂的后退,直到老老实实的待回另一道本体影子旁边。 这影子倒着实有趣,不知道把影子剥下来之后,他还会不会有这么活跃,彦殊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重影人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正常的人类,除却他们自身的影子外,他们身上还会有其他影子,数量并不固定。 本质上来讲,重影人本体影子的杀伤力并不强,有能力的是他另外的影子,那些影子脱离于本体之外,甚至不受本体控制。 男子,或者说王昭平本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影子有什么不对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第二道影子的所作所为。 但,任何想要对玄锦不利的行为,他都不会容忍,他之后定要把这个影子剥下来,好好玩玩。 王昭平的精神状态极其不对劲,但玄锦此刻并不想理会男子的失魂落魄。 他直接一掌劈开了房间门,打算先从屋子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毕竟这个王昭平靠不住。 若是他没有管上这件事,那么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已经管上了,就必须管到底。 玄锦平生最厌恶欺瞒,若是这个王昭平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玄锦也不会让他好过。 见玄锦往屋子里走,彦殊赶紧跟着玄锦身后一步踏进屋子。 他的目光略带施舍的看向男子,真是可怜,怕是也不知道和人偶相处了多久了,所以精神状态才这么差。 里屋不大,倒是比外面干净些,却依旧逃脱不了杂乱,好歹是比外面能下脚。 说起来以往在宗门,玄锦很少会施法捏诀,但这一趟下山,他都已经捏了好几次了。 他这次施法捏诀,只是想探一探这屋子里有没有残留的什么气息,毕竟一贫如洗的屋子,着实看不出太多东西。 原本以为什么都不会探出来,他却感受到了一缕淡淡的妖气,还伴随着一股并不算好闻的气味。 玄锦微微眯眼,这个味道的确有点像狐狸身上的狐骚味。 小时候年少无知曾经养过狐狸,那玩意虽然可爱,身上却不好闻,比较粘人,且玄锦令十分的嫌弃。 光凭这股极淡的妖气,暂时还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也不能确定这妖气就是狐狸留下的。 王昭平之前说的那些,看来不是撒谎,他是真的救了一只狐狸。 “大师兄,你看那个人偶。”彦殊的声音突然打破玄锦的联想。 他不假思索的朝着彦殊望去,见他脸上又带着几分惊讶,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那衣柜中摆着的不是另一个人偶又是什么。 好家伙,家里还藏着一个人偶。 那是个模样与真人大小无异的人偶,做工的确十分精良,甚至人偶的身上都套着人类的衣服,乍看之下的确有几分像人。 人偶就是人偶,再怎么像也只是人偶,很容易会被发现破绽。 玄锦连忙凑近了些,他观察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偶,和男子推出去的那一个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只不过这个太新了。 明显是刚做好没多久,甚至连上面的漆都没有涂抹均匀。 “傀儡师?”玄锦微蹙着眉毛,下意识的就想起了这个名词。 先前已经出现一个人偶,又来第二个,还都是这种做工精良的,若说是男子买的,显然不现实。 这样成色的人偶,不是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以买到的。 既然不是买的,他又是哪里来的人偶,还是如此做工的,所以玄锦才会下意识的联想到傀儡师。 他倒不是觉得王昭平会是傀儡师,他要是傀儡师,也不会在看到人偶的那一刻,惊成那个样子了。 毕竟哪有傀儡师害怕人偶的。 傀儡师,是一个比较神秘的职业,他们的存在比较特殊。 他们能造出栩栩如生的人偶,只用这几根细线操纵着人偶活动,那些人偶就好似活的一般,十分神奇。 听说好的傀儡师造出的人偶,堪比真人,如果王昭平的事情牵扯到傀儡师,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却牵扯到了这么多不普通的事情。 彦殊没有回答他这一句似问非问的话语。 他的目光也只有一开始想让玄锦注意到人偶时,停留在那个人偶上片刻,其他时候都则是在默默的看着玄锦。 一路以来他其实一直在观察玄锦,可每当玄锦看过来的时候,他都会撇开视线。 玄锦这会正陷入思考,他对傀儡师知道的不多,但有一件事他却是明白的。 傀儡师寻常不会把人偶做的这般大,玄锦见过的人偶大多数只有人手臂那么高的。 就是这么大小的人偶,却十分的耗费傀儡师制造的精力,要制造与人等身的人偶,不仅是会耗费更多的精力,还会浪费大量的制作材料和成本。 操控人偶靠的是傀儡线,这么大的人偶要操控起来就更为复杂,所以一般傀儡师不会制作这么大的人偶。 玄锦摸了摸下巴,却愈来愈觉得这件事情的可疑程度很高。 他现在愈发觉得这一切突破口还得从王昭平身上找出来。 彼时他走出门外,发现王昭平很颓废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和刚才那个兴高采烈,似盼来希望曙光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见到玄锦他们走出来,他这才勉强抬头看了一眼。 “道长,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莳栾怎么会变成人偶,我平日里从来不碰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玄锦干咳了一声,然后道,“如果我说你房间里还有一个,你觉得如何。” “啊——”,王昭平眼神呆滞,不明所以的望向他,不知道他这句话说的是真还是假。 第29章 虚假的谎言 “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可能是抱着不信邪的心态,王昭平快步走进屋子,可下一秒,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王昭平的惨叫声,还伴随着大声的抽泣。 “阿栾,阿栾——” 声音听着凄凉无比,活像死了老婆的。 玄锦下意识捂住耳朵,试图隔绝那道声音。 不过只是见到了另一具人偶,怎么激动成这个样子。 不过,好歹让他心里舒坦了些。 倒是彦殊,才从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后,他对这一切仿佛置若罔闻,现下只是一直盯着房梁看了许久。 他古怪的举动吸引到了玄锦,随着彦殊看向的地方望去,玄锦原本还有几分带笑的表情瞬间冷却。 甚至都觉得后脊一阵寒凉。 如果玄锦没记错的话,这是七煞咒。 七煞咒是一种具有诅咒力极强的符咒。 要想写出一道威力极强的七煞咒,需得要施咒之人的半数精血绘制在玄黄纸上。 不仅如此,还需要被施咒人的生辰八字,在特定的时间施法念咒,便可发动此咒。 这是一种极其邪恶的毒咒。 若不是天大的仇恨,什么人会布下这么一道阴毒的符咒,再说七煞咒虽狠毒,但只要找到破解之法,不仅能化险为夷,还会让施咒之人自毁道行。 这王昭平不过是个普通人,谁和他有如此深仇大恨,居然能给他布下这么一道阴毒的符咒。 这不仅是盼着他死,还要让他魂飞魄散。 不过谁想置王昭平死这件事,玄锦并不是很在意。 一个凡人死不死的,自有天定,况且这份因果自有始终,也不必他插手。 他想的是这么好的东西如果不能用在溪言那厮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但,可惜了。 他虽会些常规的符咒,但这种东西他着实算不上有多精通,就算他记下这个符咒的画法,估计也很难还原功效。 不过他记得,师门中,四师弟慕离似乎很擅长符咒。 玄锦微微眯眼,正思索着若是哄骗慕离帮他写这玩意的几率有多大,就听到彦殊突然开口赞叹道, “这符咒好生特别,竟是用朱砂绘制的,只是上面画的图案,怎么从未见过。” 玄锦骤然回神,却看见彦殊正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给他解答。 他轻轻咳嗽一声,将自己刚才脑中升起的想法暂时甩开,然后和他解释了起来,“这是七煞咒,上面的图案不是朱砂绘制的,是人血,这是一种极其阴狠的禁咒,你没见过很正常。” 见过才不正常,禁术这种东西知道的人甚少,玄锦也是偶然才得知的,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实物。 倒是彦殊,他先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真挚开口道,“师兄知道的可真多。” 少年,如果你不是用着这般真挚的脸来发问的话,玄锦大概率会觉得你是在质疑他了,毕竟这种禁术正常人别说认识,就是知道都不该知道。 玄锦默不作声,却也不向他多解释,只是在思索着如何能将这道符咒给解了,但思索了半天,也依旧毫无头绪。 七煞咒和寻常毒咒不一样,并不能用常规的方式去解,不然容易遭到反噬。 “师兄你说这王昭平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未免也太过了。” 难得见他有这么多疑问,不过玄锦觉得彦殊这话说的的确是不错。 狐妖、重影人、傀儡师和人偶,无论哪个单独拎出来,都已经算是不常见的了。 偏生这三件事情不仅撞在了一起,现在又让他们发现了七煞咒,这件事情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 再说,这整件事一连串,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就像是有人故意引导他发现这一切的,为什么偏生就在那条街,就在那个时间段遇到了他们。 一次是巧合,两次姑且也算是巧合,但这些事情通通加起来,再说巧合就说不过去了,而且王昭平这个人,说他是个普通人,怕也是不妥。 玄锦合理怀疑,有人故意将王昭平放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发现这一切。 至于目的是什么,玄锦暂时还不清楚,但既然那人放出这么一个诱饵,那以后肯定还会露出真面目来。 “道长,两位道长,快帮帮我。” 下一秒,王昭平飞奔一般从屋子里径直跑向玄锦他们所在的方向,似乎在屋子里看到了什么令他感到后怕的东西。 只不过按照他这个行动路线,像是要往玄锦怀里扑似的。 玄锦下意识侧身,甚至脑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个念头,都想往他怀里钻,他是什么避风的港湾么? 他虽不排斥与旁人的肢体接触,但此刻王昭平满脸鼻涕泡,他实在不想和王昭平有肢体接触。 他的想法没错,但他想多了,因为王昭平压根就没近的了玄锦的身。 他摔倒了,摔得老惨的那种,原本就鼻涕横飞的脸,又沾满了灰尘,看着更加让人不想触碰了。 玄锦没注意到,其实在他侧身的那一刻,彦殊默默伸出自己脚掌,在王昭平冲向玄锦的必经之处。 也是因为这一脚,王昭平摔倒了,头朝下,脚朝上,好大的一声。 王昭平本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摔倒,明明这地上很平整,也没有什么坑洼。 玄锦是吓了一跳,毕竟他本来侧身就是为了避免王昭平直接扑过来,突然就看见他摔倒了,还摔的不轻,瞬间还以为地动了呢。 彦殊倒是面无表情的看待这一切,仿佛那个伸脚出来绊人的不是他。 一直隐藏在彦殊身边的貅霖则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全部的过程,但看完后真是完完全全的瞠目咂舌。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彦殊的举动,这种伸脚绊人的行为有多么幼稚,主人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能做出这种孩子气的事情来。 不,主人平时绝对不是这种幼稚的人。 貅霖想他之所以这样做,大概是因为王昭平的举动,毕竟只要和玄锦有关的事,主人的脑子都不大清醒。 不管是这次的事情也好,还是上次的事情也好。 貅霖静静叹了口气,突然的有几分可怜玄锦了。 他要是玄锦,肯定离主人这样的人躲得远远的,能躲多远躲多远,绝对不和他这种心里有病的人相处。 就说之前的那件事情,主人居然让他去给天云宗的几个弟子进行催眠,让他们对徐子寰动手。 再说,那徐子寰明明是他私底下寻了送上天云宗的,又把人打一顿,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主人不知道天云宗对玄锦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不,他知道,他不仅知道,还知道玄锦对那个褚嬅仙尊是什么心思。 他既没有针对褚嬅,更没有劝说玄锦放弃,而是用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让玄锦心死。 然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只为了让玄锦远离天云宗,远离褚嬅。 他为了一己之私,真所谓不达目的不罢休。 最可怜,莫过于徐子寰这孩子,从头到尾又哪里得罪过他,不仅被打的遍体鳞伤,估计心里还有阴影了。 最过分的是,主人还把罪名嫁祸给玄锦身上,他明明知道玄锦最担心什么,但他还是依旧要这么做。 这天底下真没有比他更黑心肝的人了。 若是日后被玄锦知道了,他不信主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心如止水。 当然这些话,貅霖只敢在内心感慨,若是被彦殊听到了,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他的主人是个小心眼儿,嫉妒心极强的小气鬼,只是这嫉妒心未免太厉害了些。 貅霖正感慨着呢,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抬头一看发现彦殊正默默的盯着他看,顿时什么念头都不敢再有了。 他怎么忘记了,主人是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波动的,嘤嘤嘤,下次再也不在心里吐槽主人了,他不会被送到别的地方。 彦殊默默收回视线,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摔得狗吃屎的王昭平身上。 见他摔得这般惨烈,玄锦微微发了个善心,但也仅限于搭把手让他重新站起来。 “谢谢。” 王昭平十分感激他能把自己扶起来,但浑身上下如同散架一般的疼痛,让他说完两个字之后,就不想在开口。 当他刚才看到屋子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偶时,是有多么的害怕。 这种做工精良却四处透着阴邪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里啊,还有他的妻子又去哪里了,为什么整个院子都没有她的身影。 这些,都是让王昭平害怕的点。 玄锦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将自己刚才扶起对方的手,仔细的擦了一遍,好像是怕留下什么脏东西一样。 其实,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在王昭平的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果然都是同种类型的人。 如果这王昭平从始至终都没对他们说假话的话,那么这件事情的确是很蹊跷。 玄锦并不相信,一个普通人值得别人如此的针对。 但若是他说的都是谎话,那以他这样的演技,不得和溪言一起去戏班子唱戏,简直出神入化。 姑且算他说的都是真话。 但有一点玄锦不太明白,那就是这些人偶都是从哪里来的,王昭平一个普通人如何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玄锦想了想,打算先诈诈他的话,看他到底有没有撒谎,若是前者他会帮他解决掉麻烦,但若是后者—— 玄锦退后半步,看着王昭平的眼神中带上几分质疑,“你别急着谢,先解释清楚这些人偶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中。” 毕竟他可是把人偶当成自己的妻子,共处了这么久。 就算七煞咒有会让人看到幻象的可能,但他又如何解释人偶的由来,毕竟这不是他一个普通人会有的东西。 王昭平面色一僵,原本就有些呆滞的脸,此刻显得更为呆滞了。 刚想下意识辩解,就听到玄锦又道,“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理由太牵强。” 见他如此质疑自己,王昭平着急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 他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妻子为什么会变成人偶,明明之前他把妻子抱上轮椅的时候,他还看见了妻子在朝他笑。 “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些着急,又怕自己解释了对方不相信。 玄锦冷笑一声,觉得他的解释过于苍白,他放下狠话道,“在我们没提醒你之前,你可是一直把轮椅上的人偶当成你妻子,你现在来告诉我们,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么。” 王昭平面色惨白几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是真的不清楚,也不明白为什么玄锦会突然质问他。 明明是他把他们带回来,然后他们帮忙救自己的妻子的,怎么就变成了他们来质问自己,这一切不该这样。 彦殊适时在旁添油加醋,“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们就把你的人偶都给烧了,到时候你就算想说我们也不听了。” 见他们是真的要去烧人偶,王昭平脸上的神色明显发生了变化,甚至都不顾身上的疼痛,冲上前一步赶紧去拦住彦殊。 他口中掷地有词的念道,“不要,不要烧他们,不要……” 他这么护着那些人偶,看起来这些人偶对他真的很重要,既然如此刚才为何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玄锦内心冷笑一声,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对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他这副样子,明显是知道这人偶为什么会出现的。 王昭平想要从彦殊手中夺走人偶,可彦殊又怎么会让他如愿,不仅巧妙的躲开了王昭平扑过来的举动,反过来直接捏起一道火诀,只要王昭平再敢往前半步,这火可就要实打实的落在人偶身上了。 见状,王昭平自然不敢再动,面色苍白一片,看着他们的眼神上,是止不住的幽怨。 不过,他从开始编谎言的那一刻,难道就意识不到自己的谎言有一天会被拆穿么,若不是他们发现端倪,岂不是要一直瞒着他们了。 “所以,现在你愿意讲实话了么?” 王昭平沉默许久,才道,“我不是有意欺瞒二位道长的,实在是,是怕两位道长不愿意随我回来,这才撒了谎。” 第30章 妻子(丈夫)的秘密 王昭平喋喋不休又说了好些话。 无非都是他为什么一开始没说实话,他的种种担心这类话。 只是一提到人偶的由来,他依旧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口。 王昭平妻子莳栾出身傀儡师世家,她父亲是他们县远近闻名的傀儡师。 或许是从小耳濡目染,莳栾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制作些人偶,但都是些小玩意,只有巴掌大小。 毕竟衣钵传承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传男不传女的,莳栾就算想多接触,也没办法。 虽然莳栾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也会私底下做些小东西,但只要王昭平提及让她私底下和老丈人偷学,莳栾就十分的气愤。 不仅不肯,还说什么他们家有祖训传男不传女,她父亲虽然没有儿子,但已经过继了堂叔的儿子,以后有堂叔家的儿子传承他们家的衣钵。 王昭平眼瞅着妻子没那个意图,索性也就淡忘了这件事。 本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但一切的开始发生在几个月前,几个月前的某一天,莳栾的父亲,那位傀儡师意外去世了。 “你之前救了一只狐狸的事情,和这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玄锦适当的发表言论。 王昭平面露几分难色,随后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是有关联的,两位还请等我说完。” 因为父亲的意外去世,男人的妻子莳栾便回了娘家。 那几日本该是王昭平陪着一起回去的,但那天王昭平恰好不在家出去帮工了,顺便一提王昭平本人是个瓦匠,那天村子里有户人家要砌墙,他便去了。 王昭平也是晚上回去之后才知道妻子回了她父母的家中,原本王昭平是有犹豫要不要去一趟,但白天的时候答应了别人,再说那户承诺他,第二日要给他双倍工钱,为了工钱他就没去。 居然只是为了一点工钱,连老丈人去世了都不去,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玄锦对王昭平的印象本来就不是很好,但此番更差了。 大约过了有十天的时间,他妻子莳栾总算是回来了,王昭平也就松了一口气。 没过几日,王昭平渐渐发现她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大对劲。 她时常坐在院子里发呆,有的时候王昭平做工回来,她也依旧不怎么搭理。 王昭平一开始只以为她是因为父亲去世,所以整个人不在状态,也就没当一回事。 直到他晚上喝多了酒,夜里起夜时,发现妻子莳栾坐在桌子旁不知道在捯饬些东西。 烛光倒映着莳栾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王昭平心头不由的有几分后怕,但强烈的尿意感还是让他急切的先出门去解决。 回来之后,他发现妻子居然已经回到床上了,连带着她之前坐着的地方,都收拾的一干二净。 他起先只以为自己是看到幻觉了,但后几日他每晚都能听见刻刀在刻东西的声音。 他为了一探究竟,便假装睡着了,果然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就感受到妻子下地的声音,与此同时又开始伴随着那一道道刻东西的声音。 他眯着眼睛偷看,这才发现妻子居然在雕刻人偶。 “你想说这两个人偶都是你妻子莳栾制作的?” 如果按照王昭平之前所说,他妻子家傀儡师一脉传男不传女,那么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偶,也绝对不是一个没有正经学习过的人可以完成的。 王昭平点了点头,却是又叹了一口气,而后道,“说起来我也不相信,我妻子莳栾平时做些小东西的确也是做的不错的,但那么大的人偶,也的确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因为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既如此,为何他之前看到人偶时会恐惧成那个样子。 许是知道他们疑惑,王昭平赶忙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明明把他们都扔了,可他们又出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家中的各个角落,你说换做是你,你难道不觉得害怕吗?” 又? 抓住重点,玄锦疑惑的挑眉看向他,王昭平又开始解释, “那段时间莳栾沉迷于制作人偶之中,不管我怎么劝,或者是把东西藏起来都没用,她就像是着魔了一般,每日都在研究这些木头。” “为了让她恢复,我特地把她做好的两个人偶给扔到河里去,可第二天我发现这两个人偶不仅好好的摆放在桌子上,甚至还被套上了衣服。”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不免咽了口唾沫,随即又有几分后怕道,“后来我不信邪,便想着一把火烧了这两个木偶,可没想到我明明看着他们已经变成灰了,第二天依旧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真的太可怕了。” 玄锦和彦殊对视一眼,人偶这种外型和人类相似的东西,的确是容易撞邪,王昭平觉得恐惧也是正常的,但他又是为何把人偶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你继续说,你妻子的事,狐狸的事,还有你们县的那个传言的事,都说清楚些。”现在傀儡师和人偶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晓了,其他的问题依旧是个谜。 撞邪这种东西其实并不好说,之前玄锦探查过整个屋子,除却那已经有些稀薄的妖气以外,他的确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其他气息。 但,也有可能是对方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察觉不到。 就比如七煞咒,若不是被彦殊看到了,他都没有注意这个地方居然还贴了一张符咒。 说起来,好像第二个人偶也是他发现的,他这发现力还真蛮强的,就好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一样。 王昭平声音顿了顿,又开始继续道。 发现明明被他烧了的人偶又回来之后,王昭平真的是吓的三魂没了七魄,但好在莳栾好似察觉到了他的害怕,将人偶给藏了起来。 至于藏到哪里了,王昭平并不清楚,毕竟他妻子想要藏什么东西,也不是他能找到的。 再说生活已经回归到以前了,他又何必要去找那什么人偶的,再说了他也不用再担心妻子半夜起来刻东西了。 然后日子没安生几天,县里面突然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失踪,先开始只是小孩,后来就连大人也会失踪。 若是人失踪,大家一般也不会想到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作祟,下意识反应要不是被拐走了,就是自己跑丢了。 因为以前这种事也发生过不少,大家也都不把当回事。 甚至有不少人拿这件事当做饭后茶余的笑料。 谁不知道正午是阳光最足的时候,也是一天当中阳气最重的时候,若是阳气最盛的时候能叫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失踪,那要是其他时候那不是更不得了了。 直到某一天,县里某位探亲官老爷家的女儿,连带着一行轿夫十几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还有不少目击证人亲眼看到了,据他们的描述都是,一眨眼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当时那件事情动静闹得可大了,一开始关老爷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挨家挨户的去寻找自己的女儿,看确实连一点影子都没找到。 也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开始传起了流言,大家渐渐都不敢趁着中午的时候出门了。 就是之前王昭平提到的那个,正午出门就会失踪的事情。 “如果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话,你为何在外面没回家?” 王昭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我不会失踪,或许这件事情只是他们杜撰的,或许我比较特殊。”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事情,每天中午到点儿就回家吃饭,从来没遇上过什么事儿。” 他这话说完言语中竟隐隐有几分得意,似乎他没遇上什么怪事,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 王昭平本人并不是很相信这个流言,但他内心当中又隐隐在想,自己或许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就算正午出门走也不会遇上怪事儿。 这理由,玄锦无语一时凝咽,所以人性是这么复杂的么。 这个时候彦殊却突然凑到玄锦耳边,低语提醒,“影子。” 玄锦这才回过神来,他险些忘记这个王昭平是个重影人。 虽不知道王昭平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重影人,还是假的不知道,但这种流言本身,也许是人们为了掩盖某种事实,而故意编撰的。 但在正午阳光下人总不可能会出现两个影子。 这些人之所以不敢出门,到底是不是因为他们一出门就会被人发现他们有两个影子,还是别的什么可能,都未曾可知。 为此,玄锦眼神落在了王昭平的影子上,比起之前一次看到时的活泼,这次他的影子明显有些耷拉。 或许,只有等正午过后去街上看一看,才能确定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是重影人。 玄锦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其他事情,但王昭平似乎是有些口渴了,转头去屋子里拿了一壶茶出来,又坐着继续说。 王昭平的妻子莳栾,是一个典型的顾家好女人,她本人有洁癖,见不得家里有一丝灰尘,不管是院子还是她自己,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但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妥,王昭平话锋一转,又解释道,这也不算缺点,是他们夫妻的一个小遗憾。 这个小遗憾就是十余年来无所出,哪怕是他们找遍了所有的名医,妻子也依旧怀不上孩子。 王昭平和妻子莳栾年少相识,情深义重,也曾说过要一生一世,但没有孩子这一点让王昭平很是崩溃。 王昭平说到这里的时候脑袋有些耷拉,连同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但依旧还是继续往下说。 他说,他是王家的唯一一个独苗,将来不能没人继承他王家,王家的香火不能就断在他这一代,所以就动起来歪心思。 再加上之前妻子总是半夜在那边刻木头,让他心里十分发怵,便更加坚定的想要找个正常点的女人,生个能继承香火的后代。 他们家本也算不得有钱,所以他也没打算再娶一个,只想着找个合适的给点钱生个孩子,然后再抱回来放在妻子名下,一举两得。 但他没想到的是,莳栾死活都不同意他的提议,甚至还说出若他敢和别人生孩子,她就把王昭平的生辰八字刻在人偶上,诅咒他不得好死。 听到莳栾这么说,王昭平是有些忌讳的,他曾经听说人偶这种东西像极的人,也极其通灵,真能招惹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再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让他更加的害怕莳栾会真的这么做,于是他只能暂时先同意不去找别人。 玄锦冷哼一声,心里却对王昭平更加鄙夷,他这些话都说的好听,什么男子要传宗接代,传递香火所以要生个孩子之类的话。 他家是有王位要继承么,上赶着要生个孩子传宗接代。 (哼,我们玄锦家里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也从来没有过像他这样的想法) 男人想犯错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很多的借口,明明是他自己对他妻子不忠贞,却偏偏要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妻子不能生。 这样的男子是最低劣的,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王昭平不知道玄锦心中所想,稍微停顿一会儿又继续往下说。 那几日王昭平心情很是低落,妻子逼迫他不准找人这件事,让他十分丢面子。 再说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她一个女人明明自己不能生,偏生还要阻止他在外面找一个。 王昭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那种地方,也就是那个时候遇到了胡小柔,是个长得极其貌美的女子。 王昭平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只能自己喝些酒排忧解闷,胡小柔是新来的,那天刚好就刚好服侍王昭平。 胡小柔长得极为标致,生的也是好看的不得了,一双狐狸眼看的王昭平心口扑通扑通的狂跳。 再加上几杯酒下肚,王昭平依然有几分迷糊,就将自己心中的不快全部吐露了出来,本以为这胡小柔什么都不会说,却没想到她却是出言安慰自己,甚至还耐心的开导自己。 胡小柔的温柔体贴和妻子凶狠发毒咒时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下子就沦陷了。 他和着胡小柔来往了好一段时间,一开始只是朋友关系,二人也相处的不错。 直到有一次,喝多了两个人发生了一些关系,也没想到就是这一次过后,胡小柔却告诉他,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第31章 起伏 一开始知道胡小柔怀孕,王昭平十分意外,又十分的惊喜。 意外是因为,他和莳栾成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他曾还臆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看来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他身上。 他瞬间有几分得意,他不过和胡小柔一夜风流,便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种,这就说明他王昭平命里就该有孩子,是她莳栾没那个福分为自己生个儿子。 他之前口口声声的说有个孩子就行,不管男女都会一视同仁对待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封建残余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惊喜又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是他期盼许久的孩子,他能不高兴么,甚至都开始幻想孩子长大之后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是多么的兴奋和开心,但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随兴奋而来的是无尽的担忧。 他想到了之前莳栾说的那些话,以及当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些话如同一根刺笔直的悬在他心口。 若是莳栾知道后,会不会真的发疯似的做出那些事情来,他开始抱侥幸心理,想着她一个父母去世的孤女,难不成还能翻出天来。 但,俗话说的好,人往往越担心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越会发生什么。 胡小柔既然怀着孕,自然就不适合在那样的地方,她虽出身那种腌臜之地,但既然怀了自己的孩子,就得给她赎身,还得置办住宅。 王昭平虽有些手艺,但要他一下子拿那么多钱出来,也是有些不容易的,所以他打起了家中积蓄的主意。 不仅给胡小柔赎身,还为她安置在租住的别院中安心养胎。 到底他从家里拿钱的事,被莳栾给发现了,莳栾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一次偷偷摸摸跟着,竟真让她挖出了他给胡小柔安置的院子。 看到胡小柔的那一刻,莳栾一双眼睛猩红,死死的盯着胡小柔的肚子,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冲上来把胡小柔给生吞活剥。 “王老爷,这位是谁?”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那个不是人精,胡小柔很快就明白站在此处的女子是谁,但她没有丝毫畏惧,毕竟她肚子里可是怀着孩子的。 “王昭平,我之前说过什么,你若是敢碰别的女人,我让你不得好死。”莳栾只觉浑身上下气血翻涌,恨不得上来咬死这对奸夫淫妇。 若是以往,王昭平并不敢如此激怒莳栾,但他那日大抵是冲昏了头脑,竟怒不可遏的对莳栾嚷道,“莳栾你敢!是你自己肚子不争气,可怨不得我,难道你觉得,我会看着我王家断子绝孙。” 说完他就后悔,除却莳栾不能生以外,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再加上他们之间有着那么多的情分,为了一个外人闹僵了不划算。 所以后来王昭平主动找莳栾说软话,甚至还说只要胡小柔生下孩子就把她赶走这类的话。 莳栾没吱声,只是淡淡的看了王昭平一眼,既没有肯定他的提议,也没有否定。 王昭平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再加上那段时间他的确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也就没有再在意这件事情。 毕竟木已成舟,莳栾就算想改变什么,也都已经改变不了了。 但,有句俗话说的好,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总是那样的风平浪静。 王昭平本来以为莳栾已经默默的接受了这一切,却没想到她趁着自己出远门的时候,不仅把胡小柔给打流产了,还一把火烧了她的住处。 等王昭平回来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胡小柔,但他偏生还不能对莳栾发火,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只是可惜了他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在这个世界上看一眼,就离去了。 他是没想到莳栾居然这般不能容忍他的孩子,明明以前她是一个多么温柔贤惠的女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说到此处的时候,王昭平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那个孩子感到惋惜,还是其他原因,总之,他向玄锦二人解释道, “虽然莳栾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但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还是原谅了她的所作所为,毕竟我们是那么的相爱,怎么能因为一个娼妓闹别扭呢。” 他此番倒是极为拎的清,只是这主次先后他是真的明白么。 玄锦: …… 彦殊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真难为玄锦了,听了这个王昭平这么长时间的陈述。 想来玄锦内心一定在不停的吐槽王昭平,说不定在开骂呢,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装模作样的人,尤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貅霖因为之前做小动作被彦殊发现了,此刻一直默默的当背景板,但当他听到王昭平的解释过后,也觉得一阵无语。 见他们默不作声,王昭平只当他们也被自己的深情给感动了,顺势又说起来另一件事。 “两位道长,实不相瞒,我之前曾提起过的那只狐狸,让我总觉得就是胡小柔变得。”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昭平还时不时的往院子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可疑身影后才道。 听他这般说,玄锦眉毛微挑,略带疑惑的看向他,“从何说起?” 狐狸是百妖中比较特殊的,自古狐族出美人,一个已经可以化了形的狐妖,至于看得上一个普通人,还为他生儿育女? 玄锦不大相信,哦,他不是不相信胡小柔是狐狸所幻化的,他只是不相信狐妖能看得上王昭平。 王昭平神经兮兮的,从怀中拿出一个绣工有些精致的锦囊,但在他拿出的那一刻,一股劣质的香粉味扑面而来,直冲天灵盖。 玄锦下意识咳嗽两声,是觉得这味道熏人的很。 “什么东西,拿远些。” 是那种尤为劣质的低价香粉,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侮辱了他的鼻子。 就在这个时候,彦殊递给他一块青色的帕子,“用这个,能隔绝一些。” 玄锦想也没想的直接接过了帕子,下一秒一股幽香的莲香就摄入他的鼻尖。 这是空谷幽莲,这可是千年才出一颗,生长条件苛刻,能疗伤治病的绝品灵药的空谷幽莲,这么罕见之物他居然拿来熏一块帕子。 就算这帕子是天岭桑蚕丝的料子,这么奢侈的用法,玄锦还真是第一次见。 就算只是沾染了气味的帕子,也是能让人稳固心神的,他居然就这么的递给他。 暴殄天物啊。 见玄锦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彦殊朝他露出一抹浅笑,丝毫没有想向他解释的意思。 左右不过一块浸染了空谷幽莲的帕子,他那里还多呢,若是以后玄锦日后随自己回魔宫,那里的宝贝还多着呢。 “两位道长,这东西是胡小柔送我的,你们看里面还有一簇狐狸毛。”王昭平打开锦囊,里面的的确确是躺着几根毛发。 玄锦略有些嫌弃的凑近看了看,的确是狐狸毛,感应到上面还残留了一些东西,玄锦伸手去探查,结果感受到了一股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妖力。 还真是, 看来那个胡小柔还真的是狐妖。 “道长,其实我原先也不信她是狐狸,是我妻子先发现的。”听他又要开始讲故事了,玄锦不由的捏了捏眉心。 反正已经听到这里了,再听下去也没什么,索性就由着他继续说。 自从胡小柔失踪以后,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渐渐恢复平静,莳栾也恢复了以往贤惠模样,只是王昭平心里总觉得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有几分愧疚。 但时间长了,他也就渐渐放下了执念,毕竟以后还有机会。 不久后,王昭平从镇子回来时,意外瞧见了一只受伤的狐狸,只瞧着一眼他就被迷住了,这狐狸太漂亮了。 它的毛发不是纯白色的,边缘的地方泛着红色,最绝的是它眼尾处有一颗芝麻大小的红点。 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狐狸,只是瞧见了便如此心生欢喜,鬼使神差之下他将狐狸带回了家。 莳栾第一次瞧见这狐狸的时候,也是十分的喜欢,不仅十分悉心的照料,还给它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因为这只狐狸,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意外的变好了起来,狐狸的伤在他们照料下很快就好了起来。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几天,莳栾却突然开始对狐狸进行打骂,可狐狸怎么可能任由她打,先开始这狐狸只是躲避,到后来竟是直接开始咬人。 只要莳栾一骂它,它就冲上来咬她,莳栾怎么会任由它咬,抓着它的尾巴就要往地上磕,那架势活生生的要把狐狸给摔死。 王昭平连忙出来调解,平时他们都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动起手来,他也是万般的不解。 可这个时候,莳栾却是一口咬定,“这个狐狸是胡小柔,我要打死它,这个害人精又要回来害我们。” 王昭平自然不信莳栾的一面之词,也不相信狐狸就是胡小柔。 可莳栾就和发疯了一样,冲上前去就要去撕打,甚至扭打间,直接咬了王昭平一口。 手臂的疼痛,让王昭平再也顾不得任何,他一把推开莳栾,大声呵斥,“够了,你还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在他看来,莳栾所做的这一切就如发疯了一般,先前是胡小柔,现在又是狐狸。 “王昭平你不信我,你居然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就是胡小柔,狐狸精,天生得祸害。”莳栾眸中闪过悲凉,看向王昭平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以及不可置信。 王昭平这才察觉自己刚才说的有些过分了,可他以前不像这般控制不住脾气。 对,这一切一定都是莳栾的问题,若不是他胡搅蛮缠,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阿栾,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也不是不信你,胡小柔,胡小柔她已经死了,你自己放的火你不记得了吗?” 虽然没找到尸身,但就算她还活着,那也必然不可能再出现。 更何况,胡小柔若真是狐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她给除掉呢。 莳栾完全不听他的解释,抄起旁边的斧头直径的往狐狸砍去。 “咔……,嘶嘶嘶……”那狐狸又怎么可能就站在那儿任由她砍。 狐狸一个跃身直接跳到莳栾肩头,趁着她没有注意,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莳栾吃痛,下意识的就要把狐狸给拽下来,可这狐狸哪里会随她的愿,不仅躲过了她的挥舞的手,还跳到她肩膀的另一侧,又是狠狠的一口。 鲜血顺着莳栾的肩头流出,她此时在顾不得去抓狐狸,捂住自己的伤口跌坐下来。 那狐狸自知咬了人,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开溜。 王昭平赶紧上前去查看妻子的伤势,没想到那狐狸居然是下了死手的,莳栾被伤得不轻。 为了给妻子看病,王昭平找遍了县里所有的大夫,可都无济于事,后来他就想到了去找那个狐狸,可是却连个狐狸毛都找不到。 再后来就是他心灰意冷之下,遇到了玄锦他们。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大概。 但是,他搜遍自己的整个记忆,却也是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妻子突然变成了人偶。 确实,他妻子的事情的确很蹊跷,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能分辨出狐狸和狐妖,还能准确的说出狐狸就是胡小柔。 再怎么说,好端端一个人也不会凭空消失,他妻子的事的确还存在很多问题。 再者,就算那个狐狸是胡小柔,那他为什么要接近王昭平,她接近王昭平又有什么目的,她后来化作原型回来又要做什么? 这些都是疑点,但眼下最要紧的,却是那张贴在房梁上的七煞符。 到底是谁和他有如此的恩怨,能让对方下得了死手。 “你之前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和谁结下了很大的梁子。”他清楚的知道七煞咒的威力,所以玄锦的脸色并不算是很好,要想解开七煞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如果说狐妖的事情已经称得上棘手了,那么那张七煞咒,可以称得上棘手中的棘手,毕竟玄锦也解不开这道毒咒。 第32章 集市 鄞州常山县,虽只是个小小的县城,但却意外的繁华。 且,近年常住此处人口也不在少数。 虽然,他们本以为这句话只不过是王昭平随口胡诌,但后来才发现这是句真的不能在真的话。 此前,因他二人到达此地时,已近午时,家家户户虽是炊烟袅袅,路上却鲜有人迹,所以才会有先前的一番认知。 可没想到不过才一个时辰多些的光景,不仅是街道大变样,就连氛围都是异常的,异常的热闹,就好像他们本就是在此安居乐业。 他们不过在王昭平家待了一个时辰多(也绝不超过两个时辰),这变化也未免太大了些。 街道两侧原本空空如也,现下蓦然的焕然一新,来往人群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着实古怪得很。 入目之处,是街道两侧林立的商铺、是货架琳琅满目的商品、是各色小吃糕点勾人心魄的色香味俱全。 是孩童一手抓着竹蜻蜓,嬉笑打闹的天真烂漫、是少女成群结队采买胭脂的娇羞和打趣。 如此繁华,哪里还有之前空无一人的凄凉景象, 要不是他们中午来时见识了万人空巷,还以为此处并非来时之处呢。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本生意,诚信至上……” 街道两侧吆喝声此起彼伏,但不知是何缘故,玄锦二人的突然出现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特别是玄锦,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低调了,但还是躲不过众人热辣的目光。 倒是彦殊,看着他对自己有幅姣好容颜的毫不自觉,以及眼底的那抹不明所以,嘴角不免浅浅上扬了几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关注他,难道他一点都不知道么。 修仙之人,神莹内敛,气息与常人有所不同,哪怕是装扮与常人一致,但就凭那周身不凡的气度,也会被察觉到不同的。 更别说,站在这些人面前的,可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绝色,大概只有玄锦自己对于他有着怎么样能够倾倒众生的容颜,有着不自知的觉悟。 再说,他难道没看到大家看向他时,都是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么。 真是的,他这边没有自觉,还真是让他起了嫉妒之心啊,这样好看的阿锦,怎么能让这些人瞧见呢,阿锦应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阿锦。 他们县虽比其他县城繁华,但大抵也是很难见到长得这般好的人物,所以就难免多关注了些。 至于关注最多的人都是谁呢, 比如说少女羞涩娇红的脸颊、比如孩童呆滞好奇的目光、再比如街上行走,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的过路人。 这世间,有人貌比潘安而不自知,有人却热衷炫于皮囊的精致。 正所谓,千人千面,所求所愿,皆不相同。 然,这一小小的插曲,玄锦本人却未曾可知,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有意无意的搜寻众人的影子,不管对方是男的女的、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只要是路过的,他都得看上两眼。 高低要看看有没有人和那王昭平一样,也是个重影人。 所以,对于那集市商铺卖着什么,吆喝着什么,他全然漠不关心。 再说,寻常集市街道商铺,能卖些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些寻常吃喝玩乐,有这个时间功夫逛集市,倒不如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不过看了这一圈下来,他倒是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街上这些人都是正常的。 他没看到有谁,有两个或者多个以上到了影子,也没有感应到其他气息。 目前看来,重影人只有王昭平一个,而且他本人还不自知。 这下让玄锦更加认定心中所猜测。 相较玄锦的心无旁骛和漠不关心,彦殊却觉得这里有趣极了。 这番热闹非凡的场景,他以往在边陲从未见过,都是些他不常见的新鲜玩意,他目光总是时不时的盯着同一个地方。 他还是头一次和玄锦两个人一起逛街,他真是越来越喜欢人间了。 他内心由衷感慨,人间可真是个好地方。 要知道,他住的那个地方可从没有这么多新鲜玩意儿,也不会有这番热闹。 若是以后能和玄锦一起定居于人间,也算不错。 从前彦殊就觉得,人族是六界生灵中最奇特的种族,不仅仅是因为玄锦出身人族,更多是因为人族本身就十分的吸引着他。 明明是力量最弱的一个种族,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超常的力量,往往就是最不起眼的人族,能够改变最终的结局。 他从前喜欢看些人间的画本,都是讲的某个弱小的人类,是如何一步一步经历磨难,走向最后,战胜不可能的。 或许是人族骨子里特有的,他们除却力量弱小之外,却能做出各式各样的点心菜式,也能做出杀伤力极强的东西。 他们心灵手巧,能编制出华美梦幻之物,也能造出令人心生胆寒之物。 亦如玄锦,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居然出身最普通的人族,哪怕是世人所谓的人族皇室。 彦殊思绪万千,突然想起前世他初入人间,第一次见到那些精巧稀罕之物时的震惊神情。 不过只有巴掌大小,也不依靠任何法术内力,却有着千百种变化之物,人类擅长的机关术,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人类很热衷于将不可能变为可能,他们是一个明知不可为却要偏生逆天改命的种族,是一个明明卑微弱小却能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的种族。 似乎他们生来这种能力,不屈服、不妥协、爱钻研、好奇心极强,有着无限可能。 望着仍在专心致志看着影子的玄锦,彦殊轻吐一口浊气,揽下复杂神色,目光向四处瞧看。 他很快就被路边一处卖文玩的小摊给吸引住了,说实在的是被一个物件给吸引住了。 那材质看着像是普通得玉石,但上面雕刻的小兔子却尤为精致,明明周身通体雪白,眉间却偏有一抹朱砂红,让人十分移不开眼。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老板,这个怎么卖?”彦殊半蹲在摊位前,企图让自己看的更仔细些,可他的眼底都是藏不住的都是对此物的喜爱。 天呐! 这兔子简直像极了某个人,特别是眉心的一点朱砂红,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就连这兔子脸上淡漠的神情,也真是像极了他。 那卖家见他如此喜爱,便故意抬高了价格, “您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北山大师开过光的灵玉,这世间仅此一块,玉身雪白,世间罕见。” “您竟然瞧上了,就是和他有缘,既如此也不和您说虚话,只要二十两银子,这价格绝对的童叟无欺。” 在这处卖东西的,都是见识过不少客人的,他一眼就看出彦殊脖颈间佩戴的一块墨绿色玉佩价值不菲,再加上他穿着衣服的布料也是金贵的天蚕丝,一看就是有钱人。 这有钱人买东西,才不论什么价格,只看合不合眼缘,再说二十两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多,所以卖家才敢这样开价。 摩挲着兔子眉心的一点朱红,看着他和某人如出一辙的神情,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但彦殊并未抬眼,若他抬眼定能看见卖家讨好阿谀的嘴脸。 他买的东西向来都是要合眼缘,再说卖家说这是独一无二的,亦如同他的玄锦,也是这般独一无二。 所以不管对方说什么价格,他都会掏钱买下来,既然被他看中了,那这东西就值这个价格。 就在他正准备从怀中掏出银钱递给对方时,一只纤细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彦殊猛然抬起头,却见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是玄锦的,而玄锦却在和他解释,“这是冰璇玛瑙,不是什么灵玉,虽然通体雪白的冰璇玛瑙罕见,但的确不值这个价。” 玄锦好不容将周围一圈人影都一一看了过去,也刚准备和彦殊商量下一步的动作,结果一回头却发现原本跟着自己的人不见了。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彦殊居然蹲在这里要买什么东西,本来彦殊想买什么,要买什么,他也管不着。 可没想到,就这么看着看着,这商贩居然就这么直接明晃晃的开始忽悠他,最关键的是彦殊这家伙居然还真的就准备掏钱了。 他这么明晃晃的当冤大头的行为,让玄锦站不住了。 饶是玄锦一个低调的皇二代,有着数不尽的钱财,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当冤大头。 他会因为一个心仪的东西付出相应的价格,毕竟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那就无所谓。 但他却不会因为一个假冒的东西,去付出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价格,他是有钱,但不当大冤种。 听着玄锦耐心的解释,彦殊身子微颤,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玄锦搭在他手腕的手指上。 那纤细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还泛着些许红晕,这样一双好看的手,若是能和他十指交握,紧密贴合,该有多好。 不过,他很快收敛目光,将视线重新回归玄的锦脸上。 与此同时,一抹笑意从他嘴边悄然升起,明明是个不大爱笑的人,却总能在某个人面前展露笑颜。 “原来如此,不愧是阿锦,居然能一眼就分辨出来这是什么材质,多亏阿锦,不然我铁定要被坑了。” 阿锦? 这混小子,虽然这些天他们有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也彼此有些了解,但他竟连师兄都不叫了,如此没大没小,真是给他脸了。 玄锦微微蹙眉,却也没再大庭广众下驳斥他。 倒是那卖家脸色却不大好,大抵是没想到自己刚要收货却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甚至开始反驳。 “这位客人不懂可不要乱说,玛瑙哪有白色的,这分明就是一块美玉。” 玄锦目光斜视的扫了他一眼,紧接着又道,“冰璇玛瑙最大的特征就是在光照下影子会呈现半透明的状态,你若是认定他就是玉石,那你敢不敢放在阳光下,让大家看清他的影子。” 哪怕玄锦不凑近看,也能分辨出玉石和玛瑙的区别,这卖家居然还这么斩钉截铁的胡说八道。 听玄锦这么一说,卖家心下一咯噔,这是遇到个懂行的。 彦殊这么听着,作势就要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阳光底下照着看,卖家后背冒出一身冷汗,连忙上前拦住他。 若是真被他发现了端倪,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自己毕竟还要在这里混,怎么能因为这件事就毁了信誉。 他心下十分的后悔,早知刚才就不该说那句话,这下撞到一尊大佛。 随即连忙赔了个笑脸道,“客人真是慧眼如珠,您手里这个的确是冰璇玛瑙。” “刚才是我眼拙,给看错了,这样,您若是喜欢,我全当交个朋友,就不收任何费用送给你们了,您看如何?” 没想到玄锦不过就是说了两三句话,这商贩居然直接送,真是神奇的很。 而且,若不是刚才玄锦一语指出问题,他就要白白损失二十两,虽然二十两对他来说不算多,但一想到这商贩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明目张胆的坑骗自己,就有些不舒服。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对玄锦刚才的所做所为更加钦佩。 玄锦对此毫无在意,只是稀奇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女子喜欢的东西,一个玛瑙雕刻的小兔子也值得他这般喜爱。 “你下次不可这么随意交出银两,这些个做生意的,惯会看碟下菜,偷梁换柱,往往报出的价格要高出几倍不止,切记要再多看仔细。” 玄锦热心告诫他一番,也亏得他们一路走来相处的不错,若是其他人,他才不会特意提醒呢。 对此,彦殊连忙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他原以为大多数人族都是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奸商。 居然还想宰他,对不同的人还会报出不同的价格,这么看来,他还是不怎么了解人类这个种族。 这一路下来,虽然得到的线索颇少,但对于彦殊来说,收获还算不错,他买了不少有趣之物,甚至还尝到了不少珍馐美味。 若说如此,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大概就是调料了,这些拿来腌制野味,想来玄锦应该会喜欢。 第33章 慕离,你怎么来了? 因昨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所以玄锦打算先多留几日在观察观察,顺便想想办法,怎么解决那个颇为棘手的七煞咒。 他们当然不会留在王昭平家,他们特地去了不止一处客栈,结果发现这些客栈都有同一个要求,就是让他们午时不要随意出门走动。 玄锦本来他们还想细闻他们到底是什么缘故。 可每次他一提到这个话题,这些人脸色就变得异常怪异,甚至闭口不谈任何事情,就好像这个话题是什么禁忌的事情。 但这些人肯定都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说,至于他们究竟为何如此害怕,难道就真的是因为有人失踪的事情么。 不过,看着这些人对午时出门如此害怕,玄锦就不明白,为何只有王昭平那般特殊,甚至就连七煞咒这种东西也出现在了他家中。 后来,玄锦问过王昭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世代仇家之类的。 但你猜他怎么说?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什么仇家,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既然他自己都如此的不在意,玄锦也没必要特意再提醒他,毕竟是他事先隐瞒的,他难道不知道有些时候不坦白反而死得快。 像七煞咒这种毒咒,若不是恨极了某个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七煞,又名七杀,听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般中了七煞咒的人,下场都比较凄惨,死状也极其惨烈,听说死之前会看到恶鬼索命。 有没有恶鬼索命,玄锦并不清楚。 再说,人死之后由鬼族负责,再说,话本上不是常说人死后会去阎王殿入轮回么。 至于阎王殿是不是真的存在,玄锦不得而知,反正他前世死了之后,也没看见有人来向他索命。 好了,扯的有点远了,回归正题。 常说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会化为魂魄,魂魄经过奈何桥,便会进行下一世的轮回,而那些执意不肯过奈何桥的魂魄,就会成鬼,若鬼执念太身,便就有了为祸一方的能力。 但,中了七煞咒的,不仅容易早亡,就连死后也是没有魂魄的,在他们断气的那一刻,魂魄便直接消散于世间,亦不可再入六道轮回之列。 所以说,这得有多么的恨,才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书上记载的,玄锦并未真的接触过这种东西,能够确认这是七煞咒,也得多亏他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只要他看过的东西,基本上都记得八九不离十,前世虽然只是无意间瞥见了一眼,但他敢肯定自己没看错。 毕竟那段时间的记忆他尤为深刻。 那段时间,也是他人生中较为低迷的一段时间。 修为意外尽废,不甘心沦落为一介废人的他,找寻了各种方法,就为了寻求那一线可能。 每次一寻到什么办法,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不管什么代价,他都会去尝试。 哪怕一次次希望的过后,是漫无休止的绝望,但他却仍不死心。 到后来,他其实是有些疯魔的,这一点玄锦也承认,毕竟人在那种环境中,精神状态能好就怪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为了寻找恢复修为的办法,他偷偷潜入雅阁的禁室,那里堆放着的都是被奉为禁忌之术,天云宗也明令禁止弟子进去。 他那时已陷入疯魔之中,想着能从禁书中找寻办法,可若是真能找到办法,他又何至于沦落到后面那个地步呢。 他虽然当时看了不少禁书禁术,但那些书大多都是讲的符箓一类,他本就不擅长符箓,这些东西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多仔细看。 但若这七煞咒真的如同书中记载的那般恐怖,玄锦不由的眯了眯眼,心里却陡然腾起一抹恶意。 “咚咚~” 两声极轻的敲门声打断了玄锦逐渐想歪的思绪。 他瞳孔聚焦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直接把那七煞咒的图案给临摹了下来,还画了四五张。 “锦师兄,四师兄到了。”紧接着,就听见彦殊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听着他这声过于亲昵的锦师兄,玄锦眉间微蹙了几分。 昨日他回来之后,特地训斥了他一番,之前他大庭广众下直接唤他阿锦,简直是没大没小,不唤师兄就罢了,还如此套近乎。 结果就又唤他这个,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喊的这么亲昵。 玄锦本欲再度训斥他,但之前见他一脸真诚无辜,到底没能把训斥的话说出口,一个称呼而已,倒也没必要这么在乎。 不过,他此时的惊讶,倒不是他此刻又自己亲昵的称呼,而是在他快步收起随手临摹的纸张之后,一开门就看到的一张熟悉且略带尴尬的大脸。 他微微眯了眯眼,四下打量了他一番,他倒是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只是有些好奇道,“慕离,你怎么来了?” 是质问,不是疑问。 毕竟这里距离天云宗可有十万八千里,他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出现在此处,还正好遇到他们。 ? 慕离收起脸上的尬笑。 随即又十分惊讶的望向玄锦,略带不可思议的问,“不是大师兄你让我来的么?” 他原本在自己的院子好好的待着,反正他在整个宗门是师傅不疼,师兄不爱的透明人,有他没他也没啥区别。 只不过日子颇有些百无聊赖,他正想着怎么找理由下山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来自‘玄锦’的传信符。 这可是件罕事,毕竟大师兄玄锦的传信符都是直接飞到师尊那儿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来自大师兄的传信符。 虽说他还觉得挺好奇了,大师兄居然真就离开这么久,甚至连一封传信符都不发回来。 不过,他也应该不知道,二师兄在他离开之后四处搜寻证据,向师尊证明了徐子寰那件事和大师兄无关。 是那几人心怀不轨,暗地和魔族勾结,特地栽赃给大师兄,目的就为了挑拨他们天云宗弟子们之间的和睦。 他就说嘛,溪言师兄才该是他们的大师兄,不然就凭殴打同门一项罪责,玄锦早就该名声尽臭了。 不过,他有些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止戈师兄不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师兄,这对大师兄来说不应该是一件好事么。 算了,他是想不到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不过在看到传信符的内容之后,他不假思索,直接飞了过来,就怕来晚了会被玄锦责罚。 可没想到,玄锦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居然是问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这话简直把他给问懵了。 玄锦也是一脸懵,他什么时候让慕离过来了? 他虽然的确有过这个想法,但并没有给慕离发过什么传信符,再说他和慕离关系也没那么好。 随即他就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下意识的朝着彦殊所在的方向看去。 这人真是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羞愧,反而一脸不太正经的朝着他笑,笑的着实让人心烦。 见玄锦正一脸不爽,彦殊连忙收敛了几分脸上笑意,向他们解释道,“是我,是我以师兄的名义给四师兄发的传信符。” 他此番倒是有了自觉,主动承认是自己给慕离发的传信符。 不过这下变成慕离疑惑了,有什么事情大师兄解决不了,彦殊会给他传信符? 正当慕离想将疑惑问出口之时,彦殊立刻补充道,“的确是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 “我昨日与师兄路过此地,发现此处有一户姓王的人家,家中的房梁上被贴了一种奇处处透着邪恶的符咒。” “仔细研究了一番之后,师兄和我都不清楚其中的来历,但都怀疑和魔族有关,这才想请精通符禄的四师兄来瞧一瞧,看一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什么嘛,原来是符箓,慕离微微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他这几日在山上修为疏忽被大师兄发现了呢。 等等,怎么会是符箓?不是,为什么会是符箓。 慕离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他目光偷偷瞄了眼玄锦,他十分的不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符箓,就连大师兄都不清楚,居然能请到他。 也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慕然的扬起一抹特别的情绪,那种让人心脏会加速跳动的情绪。 你看,大家公认的天才大师兄,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居然也能有请教别人的时候。 那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是有被人认可的一面,不至于是那么的废柴。 一想到此处,他心中得意之情更加难以言表,连同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咳咳,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看看。” “不过事先说明哦,我也不一定会见过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符咒,到时候没解决可不能怪我。” 虽然心中得意的不行,但慕离也不是没有理智,毕竟话不能说太满,万一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自己再信誓旦旦的保证,问题都解决不了,岂不是要丢大发了么。 见他一脸得意样,玄锦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本想说些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他压根就不想让人知道,有七煞咒这么一个东西,虽然他之前向彦殊提起过,但也没想到这厮会偷摸摸的叫来慕离。 不过既然木已成舟,他又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从袖中拿出那张被他蹂躏的,有些发皱的临摹图案。 看到玄锦将东西拿出来,慕离也很自然的从玄锦手中接过那张纸。 只不过心中有几分不解,大师兄把纸张揉成这样做什么,这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还没等他想清楚,他就直接打开了纸条,第一眼看,这画技工整,笔锋婉转,不愧是大师兄,画工还蛮不错的嘛。 再看第二眼,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凝重,还是个蛮复杂的图案,看起来不太简单。 待他再仔细看清画上的符咒,原本还带着几分惊讶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悚了起来。 这是什么玩意?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这好像是禁咒,而且看这个画风走向,明显是极为恶毒的那一类。 难怪连大师兄都说没见过,就这玩意,他也不一定说能认识。 他身子略有些发抖,颤颤巍巍的指了指这张纸条,然后问向二人,“这,这你们是从何处找来的,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符咒。” 废话,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符咒,这还用他说。 “诶,只能说下这个诅咒的人,一定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但要具体说是什么毒咒,我也很难确认这是什么。” 慕露面色有几分难堪,本来以为终于能轮到他出场大显身手了,可怜他一腔热血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扼杀到摇篮之中了。 眼瞅着气氛有些低迷,彦殊连忙向前一步站出来打圆场,“连四师兄都不清楚,那这一定和禁术有关。” “对,一定是和禁术有关。”慕离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 瞧,不是他不知道这个东西,而是这个东西是禁术,他又怎么可能接触的到呢。 见他这般撇清自己关系的模样,玄锦微挑眉,对于这个结论他早就知晓,不用再听他们说一遍。 慕离不认识七煞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这是他前世在禁书中看的,他又没接触过禁书,不认识也很正常。 所以这就是为何他不找慕离的缘故,找他过来的话,这个事情难免不会被其他人知晓,特别是溪言。 他还想学着点,到时候下到溪言身上呢。 这下没戏了,让他知道了,肯定会防范自己,说不定还会对自己下手呢,毕竟如果是他的话,就做的出这种事情来。 “不过,一般像这种诅咒人的禁术,大多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或许能通过其他的解决方式解决这个咒术也说不定。” 在经过一番思索后,慕离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符箓咒术,大多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在复杂的咒术都能有解决的窍门,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咒术,但或许能通过其他办法来解决。 第34章 被抓走了 慕离这家伙,总算是有智商在线的时候了,至少他现在的这段发言,玄锦还是比较赞同的。 事实上,他也的确想过此类的办法,这里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解咒,要想快速解咒,那么就必须要先找到下咒之人。 若是能直接找到下咒之人,那么这道符咒,解决起来就不是什么问题。 但现在问题是,王昭平本人并不清楚是谁要对他下手,甚至都想不出来谁会与他不对付。 “大,大师兄,能不能先带我去这个符咒所在的地方,我想去现场看一下,说不定能感受到这是什么类型的咒术。” 这世间咒术千千万,不同类型的咒术发挥着不一样的效果,他虽然可以判断这个是一个极其恶毒的咒术,但并不能判断出他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让中咒者发生变化。 或许能找到关键点,直接截断诅咒之力。 玄锦并未否定他的建议,事实上他觉得慕离提出的建议比较中肯。 有他在,或许真能从其他方面来解决。 不过话说这么说,他现在却另有打算,等这件事结束了,再去王昭平家也不迟。 作为一个刚到此地,对此处一无所知的人,慕离还完全处在状况之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玄锦不在第一时间处理问题。 但,彦殊却是知晓的。 得知他心中想法,彦殊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淡笑,但目光在触及到慕离的那一刻之后,就能发现他那抹笑意并不达眼底。 若是在细看之下,他眼中似有千层浪翻涌,而在那些波涛中,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叫人看了一阵后怕。 若之前他曾说玄锦是有些聪明,但想问题不够全面,那么慕离则就是单纯的没什么脑子,他能活到现在,真不知道该说他走运还是傻人有傻福。 天云宗褚嬅一脉的六位徒弟,看似关系和睦,实则都暗藏心思,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虽然这一世,他改变了原本属于褚嬅第六位弟子的人选,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这场涿鹿。 对于慕离这个人,彦殊并没有多么了解,毕竟他前世死的早,没给他留下多深刻的印象。 倒是后来听其他人提起过,慕离在符箓上的天赋,实属百年难见,只可惜早早就死在魔族之手。 这次把他叫出来,第一是为了替玄锦解决麻烦,第二也算是救了人一命,毕竟离他前世的死期已经不远了,不是么。 毕竟按照前世的轨迹,他现在就已经是去前往魔族的路上,然后再经历一系列事情,再然后就是直接嗝屁。 不管他之后会不会再走上前世那条路,至少现在的他,对于他而言还是有用处的。 他目光又从慕离身上撇开,再度放到了玄锦的脸上,眼底不免多了几分柔和。 不是他不相信玄锦能解决这件事,只是眼下若是让他一个人独自处理,难免不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他虽然有的是时间,但玄锦没多少时间了,可不能浪费在这里。 其实这种程度的毒咒,根本就不需要他多费神,毕竟想要解决这种东西,他只需动动手指便可。 但他也十分清楚, 现在还不能在玄锦面前暴露更多,他此番重来一世,警惕心也比之前更甚,对所有人都饱含敌意。 自己若是透露太多,难免不会让他对自己起怀疑,好不容易回到过去,总得改变些什么,不是么。 玄锦自然不知他内心的想法,若他是知道彦殊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定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毕竟心眼和煤炭一样多的,玄锦此生也没碰见几个,更别提这块煤炭比得上蜂窝可了。 诶! 看至此处,貅霖不免长叹了口气,作为彦殊的左膀右臂,也是比较了解主人心思的灵兽,他自然知道彦殊葫芦里憋着什么坏水。 想当初他怎么就选择了彦殊来当他的主人了呢,真是看走眼了。 不过,看走眼也不稀奇,毕竟他那么能装,谁能不走眼呐! 俗话说,兽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自是不敢忤逆彦殊,更不可能将这一切都告诉玄锦,只不过眼睁睁的看着玄锦一步步走进彦殊的圈套,他还是觉得可惜。 但没办法,谁让主人稀罕他,稀罕的不得了呢。 至于玄锦说的那个打算,自然就是趁着中午再去一趟街道一趟,这次他倒要看看,这些人口中那个让他们如此恐惧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 慕离刚到此地,还不清楚这里奇怪的乡俗,所以在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后,十分的诧异。 “我早上来时明明还有很多人,怎么这会街上却一个人都不见了?” 就跟失踪一样,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还险些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揉了揉之后再看,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不能啊,早上为了到达信上所写的地址,他还专门向路人打听过。 而且那个时候的街上不说是人来人往,但最起码还是有不少的,现在也未免太静了些。 见玄锦他们并未回话,慕离又朝着四处望去,看了一圈之后,总算看到有几乎还没关门的商户。 他刚想上前问话,结果那些商户就跟见到鬼一样,不仅瞬间没有理睬他,还把门关的死死的。 为此,慕离脸上露出了这样(??w‖)?的表情。 诶诶诶,不至于,他是什么脏东西吗?至于这么快就把门关起来。 慕离在心中一顿吐槽,但还是不解的回头望向玄锦二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些人看到他就跟看到鬼一样。 玄锦微微蹙眉,刚准备和他解释,彦殊抢先一步先说出了来龙去脉,还说了他们现在的目的。 听了彦殊的一番解释,慕离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这里居然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 不是,这个事情既然如此恐怖,那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直面恐怖?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那种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传信把自己叫过来绝对不是做什么好事,他现在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没给他多少后悔的时间,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拦住了去路。 用生物来形容他,其实不太准确,这玩意看去不像是有生命的样子。 通体漆黑,看起来倒像是人型,但着实也不能被称作是个人,而且周身还有黑色的触角,看的人瘆得慌。 “鬼,鬼啊!”慕离尖叫了一声,连忙躲在彦殊的身后。 不怪他如此害怕,任谁看到这种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也会觉得害怕。 至于他为什么躲彦殊身后,而不是躲玄锦身后,属实是怕玄锦训斥他,结果他还真的被玄锦给训斥了。 “叫什么?在宗门修行这么久,你难道还害怕一个鬼?”真是没出息,难怪修炼这么久了,也未见长进。 对此,彦殊轻笑一声,替慕离说话道,“四师兄也是性情中人,大师兄莫怪。” 这东西明显看着古怪,玄锦一人独自站在最前面,手指轻触剑柄,下一秒直接拔剑向对此物砍去。 是骡子是马,溜溜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得试试才会知道。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青莲剑触碰到怪物的那一刻,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直接穿了过去。 居然还是个没实体。 玄锦微微蹙眉,在剑上附上自己的灵力后,再度向那东西挥剑砍去,结果这一次倒是把那玩意砍得分散了。 只不过分散不到三秒,又重新聚集了起来,而且那感觉就好像是砍到了沙子。 眼瞅着玄锦挥两次剑都没能解决,慕离更加惊恐了, “啊,啊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连砍都砍不到。” “难不成是鬼?但也不能啊,鬼怎么可能这么直接出现在阳光下。” 慕离的一番鬼叫,让玄锦不自觉的揉了揉眉心,甚至都有一些烦躁。 本来就有一个话多的,现在又多了一个聒噪的,真是要命。 真不知道,他这种脑子是怎么活到大的,这点小事值得他如此大惊小怪么。 而且,他已经知道这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了。 没有实体,却和人大小差不多,砍不到,碰不着,又是黑色的,这不是明晃晃的就是—— “这是影子。”彦殊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的,影子无论怎么样都砍不到,也碰不到,因为影子本身就没有实体。 只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影子,为何会脱离本体而出来,而且这影子看起来极为呆滞的样子,他们站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向他们攻击。 看起来倒像是没有自主意识,可若是没有自主意识,又怎么会直接拦在他们面前。 听到彦殊的话后,慕离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他微微长舒一口气,什么嘛,原来是影子啊。 等等,影子?谁的影子?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影子? 那一瞬间,慕离只觉得后脊发凉,一张小脸白的像纸。 “不是,大师兄,五师弟,你们都不感觉害怕吗?影子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好奇吗?” 瞅着玄锦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突然觉得他自己刚才说了句蠢话,大师兄怎么会怕呢,这天底下,有大师兄怕过的东西吗。 “四师兄,一般影子都是没有实体的。”许是觉得慕离的情绪有些失落,他这才开口的。 慕离挠挠脑袋,他当然知道一般影子是没有实体的,问题是这玩意儿是一般的影子么。 结果显而易见,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影子,玄锦也陷入了思索当中,随即他想到了什么,朝着慕离道,“缚影符。” 慕离立刻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手起捏诀,朝着黑影所在的方向送去。 缚影符,顾名思义就是一种能够束缚影子的符咒,慕离精通符箓,自然是会这种简单却不常用的符咒的。 下一刻,原本看不到的黑色影子,被一条金色的链条死死的禁锢住了。 那玩意发现自己被束缚了,开始不断地挣扎,想甩开链条的束缚,但他无论怎么甩都甩不开。 “小东西,被束缚的动不了了。” 见到黑影想挣脱却挣脱不开的样子,慕离脸上又开始露出得意的神色,丝毫都不记得刚才自己被吓成那个鬼样子。 “大师兄,这会不会就是王昭平的另一个影子。”彦殊凑到玄锦跟前低声道。 听到彦殊的话后,玄锦微微睁大双眼。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重影人的影子的确可以脱离本体单独出来,但前提条件是,影子本身得具有很强的力量。 “如果说影子尚且可以解释这些人正午不出门的传闻,那么那些失踪的人呢,影子可以吞噬其他影子,但又怎么解释人会凭空消失。” 玄锦面色露出几分凝重,事态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 “你们快看,那里又出现几团黑影。”慕离声音急促,话音中多了几分颤抖,他的的确确是被眼前所看到的吓到了。 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毫无规律的一个接一个从地上冒出来。 而且数量还越来越多,正在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蔓延,那样子就像是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而且比起刚才那个影子带给他的感觉,这些东西明显来者不善,好像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御剑,离地。”玄锦连忙喊道,与此同时他一把拽住一脸呆滞的慕离,另一只手之间御剑凌空腾飞而起。 他刚才看到,只要是黑影碰到的地方都那黑色的影子给吞了进去,想来这就是那些人失踪的缘故。 慕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玄锦拎着衣领,此时待他看清那底下的东西,脸上瞬间苍白了几分。 “大师兄,救我。”听到彦殊的声音,玄锦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光顾着拎慕离,到忘记了彦殊还在旁边。 此番,彦殊已经被那黑影给彻底拉了下去。 原来就在刚才,彦殊听到玄锦的叫喊后,赶紧准备抽出佩剑,可人还没等他手碰到,脚下就被黑影给缠住了。 就这样,玄锦听到他声音,在朝他看的时候,他半个身子已经被拽下去了。 第35章 阴晴不定的某个人 眼瞅着彦殊即将被那道黑影给拽下去,玄锦忙捏诀起剑,准备攻去。 但脚底传来的强烈震动感,让他陡然想起他的佩剑青莲,此时正在支撑着他和慕离飞在半空之中。 若是此时捏诀,他们两个就会掉下去。 随即,他望向身边瑟瑟巍巍的慕离,但随即又一想,他是个符修,怕是身上连个像样的佩剑都没有,顿时觉得有几分唏嘘。 为什么这个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彦殊,哪怕止戈也好,再不济就是那个两面三刀的溪言都行,偏生是这个不太会使剑的废物。 可能是玄锦的这一眼颇具审视,慕离能深深的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哀怨之情,他幽幽的回过头对上玄锦的视线,只听玄锦先是问道,“你带剑了么?” 剑?怎么好端端的问起了这个,他觉得带剑是累赘,下山就没带。 ”没,没带。”不知道玄锦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他还是如实的回答。 “没带剑怎么飞过来的?”玄锦微蹙着眉,觉得他是不是害怕自己训斥他,这才故意说没带的。 “啊?”慕离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他眉符修可以不依靠御剑,虽然飞行咒有限制,但多用几张就可以了,想去哪里都行。 “我用的飞行咒,用了五六张才到这里的。”毕竟他灵力还不够,一张符纸还不够。 玄锦差点忘记了,这厮虽然不善用剑,但一手符箓玩的还不错,于是他连忙又问道,“那你用缚影符。” 还没等他想明白玄锦刚才为什么问他怎么飞过来的,就听他突然提起了缚影符。 想到缚影缚,慕离略有些尴尬,他此时也是明白了玄锦刚才为什么那样问他了,彦殊还在下面呢,大师兄是想让他用缚影符将影子控住,可是, 他面色泛起白色,上下嘴唇轻捻一声,却又似陷入犹豫,直到片刻之后,才低声回道,“我,我就一张缚影符。” 说完这句话,他头低的的更低了,实在是不敢再去看大师兄脸上的表情,生怕看到他对自己失望的表情。 说实话谁能想到这么多? 这缚影符寻常也用不到,他也是之前画着玩的,能有一张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其他的。 再说了,这底下的黑影起码有成千上百个了,那就算有也不够啊,他虽然可以现写,但他灵力地位,怕是不能同时操控这么多。 。。。。。。 还没等玄锦吐槽,就瞧见那些黑色的影子渐渐下沉,连带的彦殊也被拽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竟是全部都消散殆尽了。 现在就是再用也来不及了。 不过,想来是因为他们已经抓到了人,所以这才没有再向他们进行攻击。 或者,他们现在消失,只是想让他们先放松警惕,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说明,这些东西或许是存在自我意识的,又或者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他们。 看着那东西突然有点消散不见,慕离惊觉一身冷汗,刚才那些到底是个什么? 他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那东西消失的地方,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玄锦,“这,这还是影子么?” 显而易见,这玩意已经不是影子了,毕竟哪有影子会把人吞噬的那画面,这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了。 玄锦没有回答慕离的问题,他面色严肃,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慕离也不敢追问,生怕下一秒说了什么,惹得他不高兴。 刚才眼瞅着那东西要把彦殊完全拖下去,他手指一点,将自己的灵力附在了彦殊的衣服上,虽然那一抹灵力不能改变什么,但可以让玄锦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一回想起彦殊消失时的模样,玄锦却仍未想明白,为何会那么突然的被拽下去。 毕竟,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料想到,彦殊会被抓走,此番心情烦躁,也不知道为何。 倒是彦殊, 他眼睁睁的看着玄锦和慕离在空中说些什么,从未没来得及对他施以援手,他的眼底就增添上了几分复杂神色。 当他彻底被拉进一个黑色的空间,面上更是再也不装了。 他神色冷峻,黑幽幽的眼底泛起波涛汹涌,让人感觉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来,是那种说不出的严肃和恐怖,看的只叫人后脊发凉。 貅霖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情是怎么能在这瞬间变化成这样的。 他更不明白,彦殊分明是自己主动被影子吞噬的,毕竟一个区区小玩意,怎么能碰的了他。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变成这副模样,就好像是有谁欠他什么东西一样。 那些黑色影子觉着自己卷到人,自是兴奋不已,甚至迫不及待的就想把人吞噬。 但,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样的人,他一路从彦殊脚踝向上延伸,似要钻进他的身体中,把他从内而外的全然吞噬。 可下一秒,彦殊周身闪过一道细微的紫色光芒,凡是触碰到他身上的,全部消散,连渣都丝毫不剩。 他眼底寒意更甚,就凭这些东西,还妄想要吞噬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东西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彦殊的可怕,此刻彦殊周身散发的气息,比起那十殿阎罗更加可怕。 饶是这个时候,这些黑影也算是明白,他们这是惹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彦殊眸光冷冽,笔直的扫向那些想要逃离的黑影,他身子未动,额头间一抹黑色印记若隐若现。 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紫色光芒出现,周围如同烟花炸裂一般,让原本漆黑的环境瞬间如同白昼。 而那个准备逃走的黑影,也也在那抹光影中彻底消散,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貅霖默默为那东西默哀,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大。 毕竟他居然敢在主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惹主人,属实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彦殊的情绪的确很低迷,不是因为被抓,是因为刚才遇到危险,玄锦不仅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他,还在他面前把慕离那个蠢货给提起来了。 难道在他心中,自己竟是连慕离都比不过么。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任由慕离自生自灭,还多此一举将他匡来。 想至此处,彦殊眼底杀意十分明显,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想杀慕离的心思。 玄锦心中没有他,这一点前世他就已经了然。 而他心中有谁,彦殊也十分的清楚,所以这一次,他让他好好看清楚自己一直爱慕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以及那人心中从始至终都不会有他。 他和褚嬅的关系也好不容易有了隔阂,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会成为那个唯一时,他却又和其他人走近。 先前那个止戈,他已经不计较了。 现在又因为慕离,让他在危险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慕离,而不是他。 (显然,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是他假冒玄锦给慕离发的传信符。) 就是因为这件事,把彦殊气的不轻,刚才那不长眼的黑影居然冲上来准备吞噬他,不是找死又是做什么? 眼瞅着彦殊眼底浓雾升起,貅霖下意识的想离开,鲜少看到这样的主人,他感觉不太妙。 貅霖能察觉到彦殊的情绪差到极点,但却不知道他为何情绪不好,但鼻子灵敏的他,很快就嗅到了一抹熟悉的气味。 这,这味道不是那个,那个谁的灵力,的味道么?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留在主人身上的,怎么都没有发觉?难道是刚才? 为了更好的分辨那股味道,貅霖悄悄的靠近那股味道,嗯,确认无疑了,是那个玄锦灵力的味道,而且很新鲜,明显是刚留下来没多久。 貅霖刚抬起头,就看见彦殊死死的盯着他,一时间有些僵硬。 彦殊死死的盯着他,说话的声音起伏不定,“你在干什么?” 一时间,貅霖只觉得有人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 他只得颤颤巍巍的指了指他衣服上的一处,然后结结巴巴道,“这,这好像是玄锦留下的。” 彦殊微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他手指的方向,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变得十分柔和,“原来阿锦还是想着我的,他不是不来救我,只是要等一会来。” 啊,这。 貅霖见自家主人突然间情绪又有了变化,这一次又变成了难以言表的喜悦,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只是,他这也算是暂且逃过一劫了,至少不会落的和黑影一个下场。 眼瞅着自家主人突然变得开心了起来,貅霖默默的给他提了个醒。 “主人,可是你刚才把那个黑影全都杀了,若是那个人来,定会觉得不对劲。” 彦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眉毛微蹙,悠然开口道,“无妨,再去抓一个就好。” 对此,貅霖默默的叹了口气。 不确定那些怪物有没有走远,玄锦将剑落在屋顶,待两个人都站在房梁之上,才开始默默的观察着底下的情况。 在确定那些影子是真的走远之后,他便从屋顶跳下来。 之前他用灵力劈向影子,虽然没有给其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但还是残留了他些许的灵力。 不管是为了找到彦殊,还是为了找到那个影子怪物,都足够了。 很显然这个东西是受到操控的,看来这个地方的传言是真的,那些失踪的人想来都是被黑影给吞噬的。 只是他有一点想不明白,这黑色影子为何只对在街道上的人动手,不去跑到屋子里对人下手,这样他们的成功率不是更大些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其中关卡,陡然听到几声略显凄厉的喊声,玄锦抬头往声音处看去,然后就看到慕离在屋顶上,却是怎么都不敢下来。 “大师兄,我还没下来啊。”慕离声音略显凄惨,他又不会飞,怎么下来。 玄锦捏了捏眉心,此番确有几分不想理会他,他微叹一口气,最后还是让青莲接他下来。 很难想象,这货居然还是他的师弟,他们居然还是师出同门。 脚落在地面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可终于踏实了。 “大师兄,五师弟怎么办?我们要飞信回宗门,让宗门派遣救援吗?”虽然,但是,慕离还是想着自己的五师弟的,毕竟若彦殊死了,他又变成宗门最没存在感的那个了。 (这里不是bug,是因为慕离潜意识认为徐子寰比他更受师尊喜爱,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褚嬅对他的不同,他不敢拿徐子寰相比较、但虽然彦殊实力比他强,却因为褚嬅对徐子寰的过度溺爱,导致大家对这个和徐子寰一起入门的彦殊,没什么太大的印象,所以在慕离眼中,他们两个属于难兄难弟。) 玄锦抑制住想要朝慕离翻白眼的想法,而后道,“无事,我在彦殊身上留下了些许的灵力,我能找到他的位置,但是现在我打算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不是他不着急去救彦殊,只是眼下他合理的怀疑,这个作乱的黑影,和王昭平的第二个影子脱不了关系。 因为就在刚刚,他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在王昭平家中闻到过的一模一样的味道,那是独属于木偶身上,桐油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木偶在其中到底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玄锦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和王昭平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莳栾、胡小柔、王昭平,这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三个人展开的,他们之间究竟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说,他一开始觉得王昭平是重影人这件事只是巧合,那他现在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件事和他推不开了关联,或者说和他的第二个影子脱不了关联。 玄锦带着慕离急匆匆的赶往王昭平家,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察觉房梁有异动,顺势向上张望,然后就看到一只红白狐狸从房顶跳进了院子。 那狐狸似乎是有些着急,竟是没有察觉到门外站着的他们两个。 这狐狸身上下那妖力,让玄锦十分熟悉,是昨日从王昭平感受过的那一股,一模一样的味道。 玄锦眼眸微眯,连忙推开大门。 第36章 诡辩 入目之处,是刚才那只在房梁上的狐狸,正在将王昭平扑倒,一人一狐扭打在一处的景象。 瞅着这画面,玄锦却并未立刻冲上去。 只是慕离跟在他后头,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还不小心撞了他后背一下。 感受到鼻尖的酸楚,慕离十分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玄锦,见他的目光正盯着前方一处看着,于是也将目光移了过去。 从他这个视角看,那个狐狸,或者应该说是胡小柔,她两只脚抵在王昭平心口的位置,用着尖锐的指甲狠狠扎进他的肉里。 但她似乎依旧不满足,嘴张的老大,都能看见她口中尖锐无比的牙齿,她朝着王昭平肩膀就是一口。 狐狸虽然体型小,但却是十足的肉食动物,就这么被咬上一口,王昭平肩膀定会直接撕裂,或者直接被咬掉都有可能。 但王昭平又怎么会任由她咬,仓促之下伸出了肩膀,死死的抵住她的牙齿。 就是这么一下,狐狸尖锐的牙齿狠狠的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但手臂处传来那种连同骨头都要被咬碎的痛,让王昭平抑制不住的痛呼一声。 只见他手臂上,沾染了顺着边缘留下的鲜红的血液,被咬处皮肉翻飞,甚至都能看见白骨。 这种撕心裂肺的程度,能看出王昭平被伤的不轻,但还不至死。 大概王昭平自己都也没料想到,胡小柔这一咬,竟是险些将他手臂给咬断,要不是骨头还算坚硬,他此刻手臂定是被咬了半截下来。 “rua~”慕离下意识干呕,但就他那辟谷着的胃,能呕出个毛来。 慕离是真没想到,他们进来之后会直接看见如此血腥的场景。 他平时本就害怕见到血迹,此番又是如此血肉横飞的场景,让他瞬时脸色苍白了几分。 对此,玄锦颇有些嫌恶。 一个大男人,居然害怕看到血腥场景,况且这才哪到哪,有没有残肢断臂的,至于这么害怕么。 但,眼瞅着那狐狸又要去咬王昭平,玄锦踱步起身,另一只手迅速拔剑,朝着胡小柔的方向袭去。 他此时救王昭平,并非出于什么怜悯之心,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人,毕竟王昭平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只是眼下,有些事情还需要找他,有些问题还要从他身上解惑。 他可不想自己还没问出什么,对方就翘辫子了,那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狐狸察觉到身后有剑气袭来,反应迅速的跳闪到一侧,甚至都没看清身后之人,便朝着玄锦龇牙咧嘴了起来。 胡小柔也是十分郁闷,她今日来就是来取王昭平狗命的,没想到有人出手了。 她更没想到,不过才几日未见,王昭平居然找了帮手来对付她们,而且找的还是个剑修道士。 为此,她更是气恼。 她们妖一向对道士没什么好感,更何况是这种修剑的道士。 毕竟那些自诩正道的修仙者,总是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对他们妖族下手,什么除魔卫道,想来只为排除异己,觉得他们妖族好下手罢了。 玄锦虽未穿校服,但修行之人周身散发灵力,胡小柔虽是妖,也能彻头彻尾的感受到那股灵力。 所以,她也能感觉得到玄锦的实力,也知道凭借自己是打不过他的,她不知道这地方为什么会来了一个道士,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杀自己,她只知道现在这个局面对她很不利。 所以她只能死死的盯着玄锦,眼中恨意滔天翻涌。 狐狸算是妖中长相最为好看的一类了,狐妖天生媚态,一双眼睛更是勾人摄魄,哪怕此刻她是妖的形态,也依旧可以看到她容貌迭丽。 可就是这样好看的眼睛,却偏偏要露出这种恶毒的神情。 感受到来自己胡小柔的异常行为,王昭平连忙抬起身子。 他首先看到的,是玄锦那张出尘至极的脸,为此他露出几分痴迷神色。 但意识到场合不对后,他又迅速收敛了神情,转而一副害怕和惊悚,“道长,救救我,这狐狸要杀我,救救我。” 玄锦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那点情绪,也着实为他能有这种痴心妄想感到十分惊奇。 这世间觊觎他的人诸多,但像他这般不自量力的,还真是不多见。 (注:玄锦并非觉得王昭平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因为他觉得王昭平是在觊觎他的皮囊。 嗯,这之中因为有一段缘由,上一世他外出做任务时,遇到过一只剥皮鬼,专门喜欢挑修仙者的皮囊剥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而,那次他就被那玩意盯上了皮囊,没料想那剥皮鬼总是在暗处偷瞄他,还在他的饭菜中藏毒,做了不少想暗害他的事情,要不是他发现得早,怕是已经成了剥皮鬼的手下残魂了。 所以,他十分讨厌有人用那种垂涎的眼神看他,就好像是剥皮鬼盯着他,时刻想剥下他的皮。) 至于厌恶王昭平的原因,除却他第一眼看到他,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还是个虚伪至极的人。 更重要的是,玄锦发现了几次他在暗处偷瞄自己,那种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就好像在觊觎他什么一样。 “大胆狐妖,竟敢伤人,看我,”慕离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快步走到玄锦身旁道,“看我大师兄不灭了你。” 狐妖…… 玄锦…… 王昭平…… 少年,你仗的是谁的势,你觉得在当事人面前说这些好嘛。 “你们这些可恶的修仙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杀我,尽管来,你看我会不会束手就擒。”这些个修仙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人类都是什么好东西。 听狐狸口吐人言,的确是件罕见的事,但有些事看多了,也不是很稀奇。 玄锦眉头蹙了蹙,却没有率先开口,他径直走到王昭平跟前,将他直接从地上给提留了起来。 王昭平有些发愣,没等他想明白玄锦为什么不先去对付胡小柔,而是要将自己先提起来,玄锦就已经松了手。 然而他重心不稳,差点直接在跌坐在地。 玄锦刚才是在看他的影子,此间阳光大好,他脚底下却只有一个影子,昨日所见的另一个怪异影子毫无所踪。 “你的另一道影子呢?” 玄锦声音略低,带着不容质疑,王昭平神情先是一愣,然后又迷茫问道,“什么第二道影子。” 就好像对他所言的,毫不知情。 胡小柔头一次被人如此冷落,她没想到玄锦他们居然不来对付她,而在和王昭平这个狗男人说话,顿时觉得有几分不被尊重。 “你们在做什么?”胡小柔说着竟是要冲上来去咬人,但她并未如愿,一把剑直直的抵在她喉间,让她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原来就在刚才,玄锦催动青莲剑,甚至都未曾念诀出口,出剑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玄锦目光冷冷的扫视她一眼,看的胡小柔全身发麻,这个人很厉害,自己和他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慕离,你把她给我看好了,不准她再动。”玄锦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本来并未想对这个狐妖出手,但她若是自己作死,可就怪不了他了。 见他们并未对胡小柔出手,王昭平脸上露出十分不解,“道长,你们为何不杀了这狐妖啊,她可是咬伤了我。” 玄锦目光阴恻恻的望向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先前不是说,你不是觉得这狐狸就是胡小柔,胡小柔好歹有过你的孩子,你就这么着急要好情人去死,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且不说这狐妖是否犯过大错,就算她真的犯了什么错,也不是他一介凡人能够定夺的。 再说了,他如此着急想让胡小柔死,是在掩盖什么秘密? 王昭平哑口无言,毕竟他昨日才和玄锦说过,胡小柔为自己怀了个孩子,还被他妻子赶出家门,就算他是狐妖,自己也的确不该这么盼着他死。 但随即他眼珠一转,想到了措辞,“道长,胡小柔害死了我妻子莳栾,我自然是对她恨之入骨的,又怎么可能会念及旧情。” 说完还特地露出伤心神色,那一番真情流露,慕离都有些被感动了。 真是巧言令色,玄锦冷哼一声,又道,“你说你妻子死了,死在何处,尸首在何处,你昨日不是还说你妻子只是生了怪病,又说她失踪了,如今却又说她死了,这前后颠倒,你口中是否有一句实话。” 玄锦的一通质问,连带着话语中的犀利,王昭平只觉大汗淋漓,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的确,他此刻说莳栾死了,与先前说她下落不知所踪前后颠倒,但这也不是不能成为他辩解的理由。 “是这狐狸亲口说的,她杀了我妻子,可怜我妻子莳栾,不仅被害死了,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王昭平哭的声泪俱下,那模样倒真像是死了老婆的。 看着他哭的如此动情,慕离只觉得胸腔共鸣了一般,他早上刚从玄锦他们口中得知了故事大概,此番也更觉得这个王昭平是个可怜人。 只是不解玄锦此时为何对他这般质问,又恰逢此刻情绪上头,一时激愤便开了口。 “大师兄,我觉得这位兄弟说的对,要不是这个狐妖,他也不至于家破人亡,如今这狐妖可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害人,可见她生性残暴,还是先除了她以绝后患。” “闭嘴,做好你自己的事,不知道的事别乱说。”玄锦眉头紧缩,就差要劈开他的脑袋,想看看他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被凶了一顿的慕离,哑然的张了张嘴,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大师兄刚才的举动未免太咄咄逼人,他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放屁,说的那些都是假的,王昭平你这个人渣,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明明这一切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害得阿栾生不如死,你个虚伪至极的男人,吃人的怪物。” 胡小柔气愤至极,要不是此刻没办法上前,她定要咬死这个王八蛋。 吃人的怪物? 这词又如何而来,看来这中间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见胡小柔刚才如此激动的发言,倒让玄锦来了几分兴趣。 他侧身走到胡小柔跟前,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你说他是吃人的怪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胡小柔本不想开口,但见玄锦一直盯着她,才开口道,“是我看到的,他有两个影子,他不是正常的人,他是个怪物。” 王昭平有两个影子的事,他昨日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胡小柔就怎么确定,王昭平的另一道影子在吃人,准确的来说是吞人。 “你继续。” 玄锦突然觉得昨日那个没听完的故事,或许他能听到另一个版本。 “他每日中午放出自己的另一个影子,吞噬着这条街上的人。” “我先前差点也被他那些黑色的东西给困住了,多亏我跑的快,不然早就被他给害死了。” 胡小柔越说越气,一想到他做下的那些事情,她就觉得犯恶心。 “他在暗处操控自己的另一道影子,让那些黑色的影子吞噬过路人,县里失踪那么多人,也都是他做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若他只是在大街上吞人,胡小柔倒不至于这么生气,她最生气的点在于,“阿栾根本就不爱他,是他毁了阿栾一辈子。” “他见阿栾生的美貌,迫使她与自己成亲,若是他真心待阿栾也就罢了,只要阿栾不顺他的意,动辄打骂,限制她的自由。” “我的阿栾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被困在这里十几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害得。” 听她这么说,看起来倒是和王昭平的妻子莳栾关系很不错,只是若是这样她和王昭平又怎么牵扯上,还搞出那么些爱恨情仇来。 玄锦并非盲目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但听她说的这些,却有了七八分的相信。 他之前就有所猜测,毕竟狐妖天生爱美人,这王昭平怎么看都不是长得好看的那种。 再者狐妖自命清高,怎么会看上王昭平这般人物,所以他断定王昭平话中有鬼。 许是看到玄锦脸上的那抹若有所思,胡小柔厉声又道, “他一定说是我先勾引他,然后是我和阿栾之间形成了矛盾,还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这些都是放屁,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和阿栾——,我好不容易可以救出阿栾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 “结果还是被他发现了,阿栾为了救我,影子被他给吞噬了,结果他就将阿栾的灵魂禁锢在人偶身上,当她永世不能超生,他就是个没有人性的恶魔。” 听至此,玄锦已经渐渐能肯定,胡小柔所言大概才是真相。 他回头望向王昭平,对于一直以来都是他放出影子害人这件事,并不觉得意外。 甚至早就对此有猜测,只是他没想到王昭平居然能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都能对自己的妻子下手。 恐怕他家中房梁上的七煞咒是他自己贴的,就为了迷惑他们的调查方向。 就算不是,也是他坏事做多,咎由自取。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玄锦声音清冷,质疑声的不容拒绝,他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只觉得十分的讽刺。 果然是和溪言同种类型的人,一张嘴颠倒黑白,做出的事情最是恶毒。 玄锦的话如同一记重击,落在王昭平的心口。 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也是玄锦质疑的对象,他时隔半晌才抬起了头,神情则是一片蓦然, “你们在说什么,街上吃人的怪物和我有什么关系?阿栾根本就不是我害的,这一切都是胡小柔胡编乱造的,就是为了再三嫁祸于我,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直到此刻,他依旧矢口否认。 玄锦蹦出几分怒意,他实在没想到都到此时了,他居然还能如此掷地有声的说自己并不知情。 是不是不到死到临头那一刻,他都不会承认自己所犯下的错。 眼见这局面完全脱离了控制,慕离目光呆滞,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37章 所言非虚 胡小柔的一番控诉,让搞不清楚状况的慕离处在了更加发懵的状态。 在他看来,狐妖所说的这些和他听到的,所认为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版本。 但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听信谁的,所以他的目光先是瞥了眼胡小柔,又看看了王昭平,最后又偷偷观察着玄锦表情。 奈何此刻玄锦面上没什么表情,这让他更加的发懵,到底谁所言是真的,谁所言又是假的呢。 他能说自己其实更加倾向于王昭平说的那些么,毕竟他没有在王昭平身上察觉到有其他什么气息,而且他的模样也的的确确是个人的模样。 倒是那胡小柔,迄今为止都一直保持狐狸形态,怎么看都没什么说服力。 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大师兄好像更倾向于胡小柔。 慕离之所以觉得胡小柔的话不可信,大抵是出于先入为主的理念。 他首先听到的是在王昭平身上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在心底就已经把他归于弱势群体那一类,此刻又正巧看到胡小柔对王昭平行凶,他就更加确定心中所认同的那个观点了。 再说句实在话了,毕竟王昭平是个人,胡小柔则是个的狐妖。 他从小到大接收的理念,都是认为妖魔鬼怪作恶多端,他们修仙者要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他们下意识会认为妖魔都是坏东西,这是固有观念的刻板印象。 但重活一世的玄锦则是有着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想法,他认为世间最坏的莫过于人心,人心多疑猜忌,会为了一点点的利益,伤害别人。 而妖魔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也并非生来就是作恶的一方。 (ps:虽然前期玄锦的确有过妖魔并非天生作恶,没必要处处针对,但后期知道彦殊是魔族之后,反而觉得魔族是天生的坏种,前后反差也是有原因的) “是不是编的,你心里最清楚。” 玄锦不由的揉揉眉心,听着他说那些诡辩之话,简直不厌其烦。 人心复杂的很,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编织谎言,等着他们跳进圈套之中,昨日的相遇,真不知道他是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完事回家的。 “真不是我——”王昭平极力想要辩解,但他辩驳的话没能再说出口,此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直往下落。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把泛着青色光芒的剑,从他这个视角看,剑尖距离他脖颈不到一寸的距离。 他甚至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任谁看到这样的一幅场景,都不敢再说什么话。 至于这泛着青色光芒的剑,不用多说也知道,是玄锦的佩剑青莲。 再细看之下,青莲剑身周围裹着淡淡的蓝色,就是这股蓝色,让人觉得一瞬间如同遁入了寒冰地窖。 慕离哑然,大师兄居然在剑身覆了寒气,寒气虽不致伤,但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我再问你一遍,你身上的另一道影子现在在何处。” 玄锦着实没什么太大的耐心,昨日听了他讲了一堆破故事,话里话外把自己塑造的多么情深义重的模样,已经到达他忍耐的极限了。 今日又在这里准备胡搅蛮缠,他难道不知, 这个世间的诸多事情,若只凭一人的三言两语就可以搬弄是非,那还要他们修仙者做什么。 胡小柔大抵也是没想到,玄锦他们不但没有对她下手,反而开始质问起了王昭平。 但就算这样,她对修仙的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现在没对她下手,不代表等会不会,人类就是最狡猾的动物。 比起刚才一脸害怕,哭丧着脸的模样,王昭平骤然的开始大笑了起来,是那种拆穿真面目不屑在于伪装的笑容。 他那张脸不好看,笑起来委实也不好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他说再多话对方都压根不会信,亦或者出于其他原因,总而言之,他开始坦白道, “既然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又何必白费口舌,你们这些修仙道人自诩正义,才是最虚伪至极的。” “我承认是我放出的影子,谁让你们不听我的话,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中午有吃人的怪物,可你们偏要中午出门呢,是你们自己活该。” 听着他说这句话时,大家的脸上都是愤怒不已,他居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而王昭平本人如同丝毫不在意一般,依旧滔滔不绝,“再说,妖杀人你们不管,偏生要去管我的事,你们若不是爱多管闲事,也不至于会落得现在得下场。” “不过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妨直说,你若是敢杀了我,那位和你们一起来的道长,他就一定会给我陪葬。” “如果你不在乎你那位师弟的死活,就当我没说,不然只要你敢对我动手,你那位师弟也会死的很惨。” 王昭平的眼底露出了洋洋得意,他笃定了玄锦不会对他动手,也知道他们修仙之人不能随便对凡人动手。 与此同时,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的彦殊,不由的打了个喷嚏。 听到动静的貅霖朝他看了看,以主人的体质,不至于会受风寒,那他为何会突然打喷嚏。 “主人,你没事?”此句来自貅霖深切的问候。 彦殊微微蹙眉,先是斜眼看了貅霖一眼,然后又带着几分急躁的问道,“你是找到了吗?” “还没。”貅霖弱弱开口,心中一阵懊恼,自己就不该开那个口。 果不其然,他回答完的下一秒收获的是来自他主人的一记眼刀,外加一顿说教。 “那你还废什么话,还不赶紧给我找。” 至于彦殊为何会这么急躁,自然是因为刚才他‘不小心’把黑影给灭,为了怕露馅想找个差不多的,但不知道为何,他找了一圈愣是没看到。 你说这,万一等会玄锦过来,看到原本把他拖下的东西消散不见,而他却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 想他堂堂魔族首领,居然还有为怕在旁人面前露馅而如此急躁,彦殊就不由的叹了口气,大抵是他欠某人的。 那边找东西找的水深火热,这边处境亦是水深火热。 王昭平毫不顾忌的一番说辞,别说玄锦听了面色不好,就连一开始那么相信他的慕离,也是一脸怒色。 没想到他那么的信任他,他居然才是那个操纵黑影的幕后黑手,一想到之前那个场景,他就觉得一阵后怕。 要不是玄锦眼疾手快把他拎起来,此刻被那个黑影吞噬的人就是他了,真没想到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居然能变的那般绘声绘色。 玄锦眼眸眯起,看着他的眼底又多了一抹杀意,果然是他抓走的彦殊,而且他居然说的这么明目张胆,“你这是在威胁我。” 听到玄锦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慕离不由的颤了颤身子。 他倒是头一次听到大师兄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语气中的冰冷程度,就好像是在看待一个死人。 不过想来也是,想他这位天之骄子的大师兄,恐怕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任何胁迫,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应该也最受不得被人威胁。 慕离说的是对的,玄锦受不得别人胁迫他,更不喜欢有人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 “威胁?我怎么敢,我这不是在和道长好好商量么。” 王昭平几乎已经认定了玄锦不敢对他出手,但他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不占优势,不能和他们硬来。 商量?有他这么商量的么,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玄锦死死的盯着提起,却没再有任何动作,并非他不敢动手,而是有其他的考量。 “你们不要被他骗了,那影子现在不在他身上,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只要这个时候杀掉他,那另外一道影子也会消失。”眼瞅着玄锦没了动作,胡小柔连忙急声喊道。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是为了趁机掉杀王昭平,结果还没等她得手,就被他们给搅和了。 虽然不知道王昭平的另一道影子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到他身上,但若是现在放了他,等到他和影子会合,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听着胡小柔的一通话,玄锦侧头望向她,像是为了再度确认一般,问道,“你所言非虚?” 没想到他会再问自己,胡小柔微怔,随即肯定道,“正午的时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只要他的另一个影子不回到他身上,他就是个普通人,只要现在杀了他,你们的那位师弟也能回来。” 前半句胡小柔敢保证,毕竟影子需要依附于个体才能存在,若是人死了,影子自然就无法在作恶了。 但至于他们想的那个人能不能回来,那就不好说了,毕竟被影子吞噬掉的人,就算最后回来,也保不准会缺点什么东西。 胡小柔之所以用这么肯定的语气,就是想让玄锦对他动手。 “大师兄,既然是他的影子吞噬了五师弟,说不定杀了他,五师弟就能回来了。” 慕离之前有多么同情王昭平,此刻那就对他有多么厌恶,此番又听了胡小柔的一番言论,恨不得就将王昭平给挫骨扬灰。 哪怕慕离气愤不已,玄锦却没有直接听从他的话对王昭平动手。 他还是那句话,就算胡小柔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能完全相信,毕竟轻易相信别人是会付出代价的。 眼瞅着玄锦居然还没有动作,胡小柔急切的挣脱慕离的控制(或者说,自从慕离知道王昭平才是幕后操控黑影之人后,对胡小柔的控制就松懈了不少,压根就没认真去做玄锦吩咐的事),竟是直接朝王昭平袭去。 察觉到她的异常,玄锦左脚踢动剑柄,剑柄腾空后,另一只手迅速接过,抵在胡小柔跟前,“不要妄动。” 这下轮到慕离不解了,“大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他?只要杀了他一切就会结束,既然你不杀他,为什么还要阻止我杀了他。”胡小柔面目狰狞,她不解,明明选她都已经告诉玄锦了,只要杀了王昭平一切都会结束,为什么他不去动手。 玄锦目光微冷,看着她的目光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王昭平的确罪孽深重,但还轮不到你来动手,若想一辈子化不出人形,你尽管出手。” 他看得出胡小柔是因为受伤太重,所以暂时无法化出人形,她到底是不是清白的,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 胡小柔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在上前,只能恨恨的看着玄锦,眼底写满不甘和愤怒。 “哼,我算看清楚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要我死,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我现在先来弄死你们。” 刚才看到胡小柔朝他袭来的时候,王昭平紧张的心脏就差停止跳动了,真让她得逞了,自己早就完蛋了。 他也明白此刻再不出手,就真的要命丧于此,于是他赶紧试着召唤黑影。 但无论他怎么召唤,察觉不到黑影的一丝气息,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王昭平瞬时有些傻眼,甚至都有些发愣。 发现他的异常后,玄锦连忙挥动手中的剑,手起捏诀,一道金色的光芒凭空出现,将王昭平捆的严严实实,连同他那张嘴一起。 玄锦心中不免叹了口气,刚才他险些大意了,差点让他搞出什么动作来,还是先捆住他为好,以免他再翻出什么花样来。 “你们不杀他会后悔的,王昭平吞噬了那么多人,本就是死有余辜。”胡小柔依旧不死心。 玄锦当然知道王昭平本就死有余辜,但他还得问出彦殊的下落,再说,现在也不是该让他死的最佳时机。 不过,这个狐狸有点烦,玄锦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对着胡小柔就开始催动口诀。 胡小柔眼瞅着自己的身形越变越小,直至完全没入囊袋之中,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玄锦所用的囊袋,也是一个法宝,不过平时用处不大,最多就是用来放放东西,他本来都忘记自己还有这个东西了,这下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 不小心被黑影抓走后的彦殊:我老婆等会就来接我了,开心 貅霖:主人你开心就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两个时辰 嘤嘤嘤,老婆怎么还没来? 第38章 真相 大抵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隔着那层布袋,都能听见胡小柔在其中怒吼的声音。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快放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们……” 但随着囊袋的收口愈来愈小,胡小柔的声音也随之愈来愈小,直至完全听不见。 捏着那只囊袋,鼻尖似乎又泛起了那股若有若无的狐骚味,让玄锦没由来的有几分嫌弃,随手扔给了正在发呆的慕离。 这狐骚味可真有够难闻的,这玩意他都有些不想要了,他现在有点怀念之前,彦殊给他的那块手帕上的味道了。 慕离只觉得“嗖”的一下,然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闪过,让他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去。 但在接过来之后,他才发觉这是什么之,想到胡小柔被关在这个囊袋中,他就觉得此物十分烫手。 带着不解的眼神,他看向玄锦,想从玄锦那里得到答案,可回答他的是玄锦决然的背影。 玄锦在扔完那个囊袋之后,就转身迈进屋子,而且看那个样子似乎在翻找些什么。 直到此刻,慕离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搞不懂大师兄的心思,也从来都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所做所为,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不都已经明了,罪魁祸首都已经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了,那为什么不直接处理呢。 虽然仙门有规定他们不能对凡人动手,可这人是凡人么,就这操控影子去杀人的玩意能是人? 他是真不理解玄锦为什么不杀了王昭平,也不能理解玄锦把胡小柔给关起来,难道大师兄不想杀人,那让胡小柔动手不就好了么,也不用那么麻烦。 虽然他有千千万万个不理解,但他那些的不理解终究也只能藏于心底。 他已经能深深的感受到,玄锦现在对他的嫌弃,为了避免在被他说教一顿,还是先闭嘴好了。 不知者不言,省的说错话再被骂。 不过,慕离拿起玄锦扔过来的囊袋,又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囊袋,仔细的观察对比了一番,发现除却花纹比较别致以外,简直没什么区别。 这不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百宝囊袋,为何能将胡小柔给收进去呢? 这百宝囊袋,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一个用来存放东西的口袋,而且那看着只有巴掌大小的空间,却可以容纳一间府邸。 这种东西还算是挺常见的,毕竟出门在外想带点法器什么的,总不能一直扛在身上,有了百宝囊袋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个烦恼。 不占空间,不占地方,还能随身携带,简直是出行必备的好物。 但,百宝囊袋再怎么说也都是一个专门用来屯放的地方,怎么能放活物,就算要放也不该放在百宝囊袋中。 难不成大师兄没带收妖袋,所以才用了百宝囊袋? 胡小柔虽然不是个人,但好歹也是个活物,就这么和死物放在一起,这样未免有些不太尊重她。 慕离不知,玄锦扔给他的百宝囊袋,可并非他所常见的那种,这个全名叫做如意百宝囊袋。 多了两个字,区别也是不同。 寻常如意囊袋不能存放活物,他手里这个则是可以的。 不仅如此,这其中的空间堪比一个洞府,洞府内有阵眼,可以给在其中的任何活物提供一定的生存空间,甚至包括修行。 但鉴于这里面的灵气浓度太低,玄锦一般不怎么拿出来用,但对于胡小柔而言,却有着莫大的好处。 洞天之间的灵气可以滋养万物,她先前一直无法在化作人形,在此地待上片刻,或许会有别的转机。 还是他先前觉着,这个能装活物这才买下来的,买回来一次也没用过。 这种东西本也就是随手打发用的,并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也就图一个新颖的小玩意。 想到此处,玄锦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原先也是没想起来的,毕竟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这种收集小玩意的爱好。 也大约就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会因为看到觉得比较特殊的小玩意,而全都给买下来。 买下来结果一直放着却不用,他自己都数不清房间里,书柜中到底还塞了多少这样的小玩意了。 自他归来,前世那些悲惨下场的回忆,一直让他处在十分警醒的状态,甚至都让他忘记,这一世这一时的他,还是个拥有奇烈心的十几岁少年。 这么想想,他前世这个年纪所做所为,和看到新事物满大街乱跑的彦殊,倒也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算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前世,因为比较喜欢收集带有特殊性的东西,所以还真让他淘到了不少奇珍异宝。 那些东西倒也派上过用场,只是也不知道,最后他收藏的那些东西,都进了谁的口袋。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 是他前世费尽心思,付出极大代价给褚嬅挑选的生辰贺礼,最终是落在了溪言手上的,因为比较独特,所以他能一眼就分辨的出来。 但,不管是平时他收藏的那些,还是送给褚嬅的贺礼,说到底也都还是个小玩意。 他的那些东西,到最后是不是都落入了某人之手他所以不确定,但这也不间接证明了,对方属实是没见过多少好东西,所以才对他的东西一直觊觎么。 想到此处,玄锦的嘴角不由的露出一抹嘲讽,他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之前说了,他能买下的东西多少都带点特殊性质, 就像这个如意百宝囊袋,也就比普通的百宝囊袋多了个可以存储活物的空间,空间也更大一些,其他也没什么特点。 想之前,他曾经如同献宝一样将自己收藏的东西送给褚嬅时,又被他转手送给了其他师弟们的情景,他就不由的捏紧了手指。 看来有必要找个时间把之前屯的那些小东西都给拿出来清理清理了,有些不必要的东西还是赶紧丢了。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 好了,话又说回来,他刚才突然拿出这个,其实也是有个小小的原因。 本来,他是想拿收妖袋的,但因为这两个手感摸着委实差不多,等到他拿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掏错了,他这一看拿都拿了,既然能用也就用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效果都差不多。 不过在收完胡小柔之后,他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随即一怔,而后又叹了口气。 若是刚才他将此物用在彦殊身上,彦殊也不一定会被抓走。 但他刚才实在是没想起来这东西还有这么个用途,要不是拿错了,他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个。 还有,他也没想到彦殊会被抓走,也怪他当时太信誓旦旦,认为彦殊不会有事,结果就出事了。 算了,还是当自己没有这玩意。 他刚才进屋,其实是为了找昨日看到的人偶,其实有一点他很是在意。 王昭平的那位妻子,那位他们口中的莳栾究竟是不是傀儡师。 都说傀儡师和傀儡之间有着极其微妙的联系,他不相信一个傀儡师会那么容易被人束缚在自己所做的人偶之中。 哪怕王昭平真对她下手,难道她就真的毫无反抗之力,任由王昭平动手,甚至就连灵魂也被囚禁在人偶之中么。 有些事物看似偶然,实则是必然。 只是,他翻遍整个屋子,别说人偶了,连同一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就连昨日让他难以下脚的院落,也不知何时收拾的干干净净,要不是昨日他亲眼见识过,甚至都要怀疑他走错地方了呢。 他在大街上闻到的那股桐油味道并非偶然,但原本摆放好的人偶,也的确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来王昭平还有话瞒着他,意识到这一点的玄锦快步走到王昭平跟前,厉声质问道,“你把人偶都藏到哪里去了?” 就在刚才,他有个大胆的猜测,真正的傀儡师就是王昭平他自己。 被束缚的王昭平在听到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后,却也只是斜眼瞪他,根本不回答他的话。 但他这样的行为明显惹怒了玄锦,玄锦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到离自己半寸的距离,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然后再次问道,“你把人偶藏到哪里去了。” 王昭平逼迫近距离看这张人神共愤的脸,下意识露出了渴望的神情,多么好的一张皮,多好看的一张脸,真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而他的这个动作在玄锦看来,是故意挑衅。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对着王昭平的肚子就是一拳,拎着王昭平衣领的手指泛白,微微发抖,后槽牙几乎咬碎了。 “你说不说。” “你说不说——” 连续两声,一声比一声更加让人胆寒。 看到如此模样的玄锦,慕离只觉得胃如火中烧,就好像刚才玄锦的那一拳实打实的打在他身上一样。 (慕离:完了完了,他看到了大师兄暴力的一面,会不会被大师兄给灭口啊!) (玄锦:呵,你想象力够丰富的,晚上睡觉给我小心一点,我会爬上你的床扭断你的脖子~恐吓) (慕离:啊啊啊,不要啊,五师弟救命~大师兄要爬我的床了~) (远处吃瓜的彦殊:什么,老婆要爬别人的床,思索~要不要先噶了慕离……) 回归正题: 在玄锦专心想从王昭平口中问出人偶以及莳栾的下落之时,慕离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大,大师兄,你说的人偶是不是值得指的门口站着的那些。” 玄锦抬头望去,果然是失踪的人偶,比起昨日看到的两个,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足足有十来个。 十来个大小不同,却都姿势怪异的人偶出现在面前,怎么看都是一副极其诡异的场景,可偏生还有人狂笑不止,似是在迎合着某种气氛。 玄锦只觉眼皮直跳,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紧接着下一秒王昭平就突然地挣脱了束缚,他快步走到那些人偶跟前,对着玄锦二人奸笑道,“没想到,其实真正的傀儡师并不是莳栾,而是我。” 玄锦一张脸阴沉的仿佛要吃人,直到刚才他才确定王昭平是傀儡师。 王昭平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瓦匠,可他的手指指关节和食指的地方磨损严重,甚至都比其他关节细上一圈,现在看来这是常年操控人偶导致的。 他之前觉得,傀儡师、重影人绝对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现在看来还是他的思维太局限了。 谁规定就这世上就没有会操控傀儡的重影人。 “我说过的,既然你们已经发现真相了,我就留不得你们了。” “哼,该死的臭狐狸,她以为趁着正午来偷袭我,我就没有办法了么,没想到,傀儡才是我最大的杀手锏。” 慕离一张嘴巴张得老大,实在没想到事情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玄锦起剑将慕离护在身后,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王昭平,这的确是他的失误,是他想清楚的太晚了。 他这样的举动,让慕离有一丢丢的感动,看来大师兄还是很在意他的安危的。 由于是背对着他,玄锦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之所护在他前面,实在是担心他会在出什么乱子。 “啧啧啧,如此情深义重,放心你们一个都少不了,我会送你们师兄弟三人在下面团聚的。” “都给我上,一个不留。”王昭平操控着人偶,朝着玄锦他们攻去。 刀光剑影间,依稀可见的是一抹青色在翩翩起舞,那剑风快似削铁如泥,四周飞散的木块似有节奏般的奏响着,谱写一篇新乐章。 说好的不好解决的呢,说好的棘手的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 这场上的战局根本就是一边倒么,亏他刚才还那么担心,没想到那些人偶压根就近不了大师兄的身,然后就被大师兄挥剑三下两下的砍成了木块。 原来这才是大师兄的真正实力么,或者说是天云宗第一的真正实力么,居然可以强到这种程度,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和什么样的天才人物称为师兄弟啊,啊啊啊啊~ 第39章 咎由自取 题外话: 看着场面上,那极具压倒性的画面,慕离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小眼神。 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他偷偷凑到作者某柒面前, 慕离:不是说次的问题很棘手么? 作者某柒眼皮都没抬,如痴如醉的看着场上美人起舞的画面:是啊,的确很棘手,重影人还有傀儡师都是很棘手的存在。 慕离指了指场面上的战局,质疑道:你说这事很棘手? 作者某柒翻了个大白眼:不然你以为呢,同辈天下第一的实力是盖的么,就一个小小的重影人,能打得过我玄哥。 慕离:???那你把我写来干啥?我一点忙都没帮上。 作者某柒露出一抹奸笑,(当然是为了促进主角之间发展的进度,顺便彰显主角团的智慧,不过当着慕离的面可不能这么说) 于是,作者某柒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当然有用了,你可是关键人物呢,这本书的推动可都靠你了,不着急,等会你就发挥大作用了。 稍感欣慰的慕离点点头,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怎么感觉自己吃了好大一张饼…… ————————————————— 王昭平估计没想到,自己压根就不是玄锦的对手。 不过也是,他如果有多了解一点如今的修仙界,那么他一定不会不知道,在他之上的能人还有很多很多。 而他面前这个,至少是迄今为止,公布过实力的,修仙第一天才,天之骄子。 眼瞅着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傀儡被对方像劈木头一般,劈的七零八碎,他就觉得心口堵塞、郁结。 他试着在召唤黑影,但很显然,无论他如何召唤,那原本应该属于他一部分的黑影,就是无法召唤的出来。 原本他还信誓旦旦的以为,凭借他如此精湛的傀儡术,定能解决掉对方,可是一切的发展似乎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延伸。 先是他被暴打,然后是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傀儡被打的七零八碎的,再然后就是他连黑影也召唤不出来。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还是第一次,王昭平渐渐意识到,他的黑影或许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召唤不出来。 那他岂不是走入了死局,回想到他一夕之间心血被废尽,他心口那股郁闷之气迟迟得不到缓解,于是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玄锦。 他的眼底流露出的是不甘和恨意,不甘是因为他明明就差一点就要完成了,结果被眼前人给毁了,恨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计划?”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那般神气。 傀儡被毁,操控他们的主人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亦是遭受了重创,此番更是没有力气在支撑自己的半边身子。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破坏他的计划?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在问这个,难道不是关心自己的死活么。 玄锦蔑视着他,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现在已经可以完整的理清来龙去脉。 “我昨日上街,意外的打探到了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他一只脚踏在王昭平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王昭平微微发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又要干什么,他咬紧牙关怒声道,“你要说什么?” 昨日,除了在观察这些人的影子外,他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丈量了一下王昭平家的位置,发现他家属于三不靠的那种,不靠街道、不靠河岸、也不靠城门。 按照理说,这样的地理位置并不属于城的中心,按照他日常出门的路线,玄锦和彦殊走过的那条道肯定不是他该走的道,可偏偏那日他们就遇上了,你说稀不稀奇。 不仅如此,他曾亲口说县街道上闹鬼,大中午也没人敢出门,那为何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他一个人敢在其中行走。 他可能会说,自己当时已经给过解释了,但他给出的解释,完全不符合常理。 都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走在马路上,就真的不担心自己也会消失吗?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消失? 或许那日遇到玄锦二人,指不定是想对他们先动手的,只是暂不清楚他们二人的实力,所以才不敢贸然行动。 这样来解释就完全合理了。 他是有脑子的,这一点玄锦承认,但他的脑子都用在了编故事上,以至于构架故事的框架没来得及搭建。 想要撒谎是很容易的,但是想要一直去支撑谎言,那可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以在基本确定王昭平撒谎之后,他就顺着这条街一路打探,想知道王昭平到底有没有妻子,以及他口中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后这不巧了,还真让他问出点东西。 陈翁算是这条街活的最久的人了,他早年没成家,晚年一个人孤苦无依。 他闲暇时,便喜欢坐在卖豆腐的店门口亦或者城西的烧饼门口,晒晒太阳,看看过往的行人,偶尔也会听别人八卦聊天。 他这个岁数了,又没有后代子嗣,又不为生计烦恼,多听些八卦也算是给他的生活解解闷,不然是回家面对发黑的墙壁,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 当然,那些人私底下都称呼他为顺风耳这件事他也是清楚,他也就是爱听些八卦,没别的什么爱好了。 平时也基本都待在一处,看着差不多的风景,过着平平淡淡的人生。 但今日却好像有些不同, 哪怕淹没在人群中,他都能一眼看见那白衣少年,他身上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息,跟他们这群人格格不入。 如此标致模样的人儿,想来又是从外乡来的,这两年都不知道来了多少外乡人。 只是不知他们知不知道关于他们这里的传闻,若是哪天触犯了禁忌,岂不是可惜。 他虽这样想着,但到底也没去给他们提个醒。 玄锦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陈翁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虽然街上有不少人也都盯着他看,但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些人的眼中或惊艳,或欣赏,但都不像他如此直白,还带着些许复杂情绪的。 这让玄锦有丝丝的不解,于是他凑了上去,“老人家,你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人都走到跟前了,他再不说话,未免显得有些刻意了。 陈翁先是咳嗽了两声,随即道,“我瞧你应该是从外面来的,只是瞧着眼生,所以多瞧了两眼,老头子我有些发困了,就不和你多说什么了。” 许是不想玄锦过多纠缠,他索性直接闭了眼,想来见到自己不理他,一会儿肯定就走了。 对于老人的回答,玄锦不置可否,他刚才可没错过老人眼中闪现的一抹可惜。 可惜,为什么要可惜他呢,他有什么值得对方可惜的呢? 老人估摸着时间,可能是觉得玄锦已经离开了,便悠然的睁开双眼,没想他一睁眼,对上的就是玄锦的眼睛。 玄锦瞳色略深,又泛着些许青幽色,寻常在阳光下时并不明显,可此刻背光,他那双青色的深瞳却越发让人觉得深不见底,犹如古井枯谭。 老人怔了怔,实在没想到这结局怎么不按照他的想法来,为什么对方没有离开,但此刻让他更为惊叹的是, 这少年小小年纪,为何一双眼睛写满了故事,就像个饱经风霜的战士,有诉不尽的千言万语。 饶要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意识到对方的身份非同小可,陈翁有些后悔刚才不该盯着他看那么久。 他本来也是惋惜,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老人家,你这会就不困了?” 玄锦的一句话,让陈翁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他身上,直到此刻,他才仔细打量起的这个少年。 那张好看的有点失真的脸,眉间的一点朱砂,深不可测的眼眸以及他似笑非笑的嘴角,都在告诉他,此人现在是盯住他了。 诶,看来他得改掉这个坏毛病。 “你想问什么?” 从陈翁的口中玄锦得知,王昭平的确曾是个瓦匠,早年的确也娶过一位妻子。 他那位妻子原先是许了人家的,听说家世也是相当不错的,但不知怎么的,最后却被他给娶了回家。 因为这事,那会大家都说,王昭平和他妻子,就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简直可惜了。 只听说他妻子长得不错,但自从她进门后,就很少看到她外出露面。 不止如此,他家隔三差五就争吵不断,似乎是王昭平和妻子之间起了冲突,邻里上门去找过几次,但都没有解决。 不过最近好像是消停了,听说王昭平这人不大老实,在外包养了个外室,不知怎的被他那夫人给知道了,听说闹得不轻。 陈翁说的这些,到和王昭平先前所说的大差不差,只是这其中还有疑点。 “那他夫人可是去那外室院子里闹,又将外室的孩子给弄没了?” “什么呀,王昭平那位夫人可是个大家闺秀出身,怎么可能去闹呢。”陈翁的话犹如一记石子炸开了平静的湖面。 “那她闹什么?”玄锦蹙着眉头,只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突破点。 紧接着,陈翁又道, 王昭平的妻子出身世家,身份也算是不错的,至少比起王昭平,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阶级。 莳家在他们常山县,虽不说是有多么高门显贵,但也算是赫赫有名,这莳栾从小到大接受的,可都是大家闺秀的教育。 像她这样出身世家的女子,断不可能会容忍自己和一个娼妓互称姐妹的,所以她和王昭平闹和离,让他直接将一纸休书写给她,好给对方的那个外室腾地方。 那外室他们到都见过,长的也确实不错,倒也算是个安分守己的,也没跑到正主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听说后来那个外室突然跑了,到现在也没个下落,反正那段时间闹得还挺凶的,也不知道事情解没解决,现在倒没什么动静了。 既然如此,那王昭平今日所言便大多都是杜撰,他竟真将自己塑造成多么痴情的人物,他妻子莳栾的失踪,定和他有道不清的关联。 玄锦微微蹙眉,却又问陈翁清不清楚莳家和傀儡师之间的联系。 陈翁听了却直摇头,他并未听过莳家和傀儡术有何关联。 不过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傀儡术这种东西容易受到正常人的排斥,或许莳家是有意没有透露这个消息的。 现在一切全都明了,什么傀儡术,什么人偶,都是王昭平一股脑抹在他妻子头上的脏水。 当玄锦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后。 便对王昭平冷声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昭平屾笑一声,抬头仰望他,“我自无话可说,你不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玄锦冷脸望他,“到底是谁教你的傀儡术?谁才是幕后操控的黑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害死这么多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许是联想到了上一次的事情,玄锦心口处怒意剧增。 这些事情是不是都和那个叫南铭煊赫的龙有关,他到底要做什么? 知道玄锦此刻正处在怒意中,王昭平笑了,他笑声明明不大,却听着更加烦躁。 但他没笑两声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一直被玄锦踩着,或许是自己刚才的笑激怒到他了,所以他脚下的力道重了几分。 他大口呼吸着,心肺处颇有几分喘不过气来的无力,甚至开始剧烈的咳嗽。 玄锦立刻收回了脚,但他依旧一直在咳嗽,就好像要把心肝脾胃脏给咳出来一般。 尽管他失败了,但他还是觉得他赢了,那么多条性命陪他一起,他也不算孤单。 至于玄锦问他的那么多问题,没有任何义务回答不是么,事已至此他们都很清楚,去争辩那么多为什么,根本就没有意义。 所以王昭平选择自尽,而且就在刚刚。 他也不知从哪捡起来的傀儡碎片,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扎进自己的心脏,下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走的时候还在笑,但大抵是笑的有些力不从心,所以看起来不像笑,倒像是扭曲着某种痛苦。 玄锦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手阻止王昭平的所为,事到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死亡才是他最完美的结局。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麻木,似乎仍旧没能从刚才的情绪中给走出来。 眼瞅着王昭平领盒饭了,慕离却不怎么敢走上前去,因为此刻的玄锦看着更加可怕,比以往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可怕。 还是再等等过去,还有就是他还完全没有走出大师兄所说的那个真相,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像王昭平这样的人。 过了半晌,玄锦才反应过来什么,快步走到房梁正下方。 一眼便可看到那张七煞咒,仍完好的贴在那里,丝毫都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 他顿时又皱起了眉头。 第40章 你是小孩儿吗? 为什么这张符纸还没有消散? 不仅没有消散,还透着一股十分不祥的气息。 玄锦蓦然向旁张望,院内,王昭平的尸体依旧还躺在地上,与刚才毫无区别。 这不可能是假的,但如果不是假的,那这符纸却还在,又该如何去解释呢? 这还是第一次,他脸上流露出这般错愕的表情。 原因是,他看到了一件令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这种事情并不常见,毕竟,不管是诅咒也好,还是其他符咒也好。 中招之人的已经都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而死的,这符纸没理由还在啊,而且是无一例外的。 说实话,王昭平的死实属罪有应得,况且是他自己自尽的,这种个人根本不值得他同情。 倒是可惜了他妻子,虽未见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也是个可怜人,本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说到底还是王昭平这个恶人太坏了。 慕离叹了口气,也算是稍稍清醒了一些,看到玄锦不在,便下意识的寻找他的下落。 结果就这么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大师兄神情呆滞,木然的站在一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凑近去看。 发现玄锦正盯着房梁上的东西看的入神,他也顺着视线看去,结果发现那玩意颇为眼熟。好像是今日大师兄给他看过的图案。 看来他们口中所说的就是这个了,不过这个是用啥材质写的,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想着想着,他就直接上手去摸。 然后就是,玄锦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属于慕离的手,就这么直勾勾的朝着那道不祥的符纸而去。 他瞬时拧紧了眉头,拔高了音量,道,“你在干嘛?” 他声音陡然拔高,慕离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被吓了一跳。 因为被吓了一下,他手指下意识蜷缩,竟是直接勾起符纸的半个角,一个很小的角。 看见他一脸呆滞的模样,玄锦忍不住怒斥他,“你是小孩吗,这种东西能随便碰么?”这可是七煞咒,他都没想明白这张符纸为什么没有随着王昭平的死而消散,他就敢随便乱碰,真是不怕死。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的确是有些莽撞,慕离也有些后悔。 其实他就是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用什么写的,也没想那么多,再说了他要是不看仔细些,怎么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大师兄至于这般么。 还没来得及等他多抱怨几句,他的余光瞅见,他大师兄的脸色突然变化的尤为凝重。 他下意识朝着房梁看去,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他试着揉眼,似乎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恰逢此刻,玄锦语气平淡的开口,“还真是恭喜你,喜提恶咒一枚。” 他刚才还在思考符纸为何没随中招人死亡而消散,现在却已完全明了。 因为这是一种及时咒,只有触碰到才会发挥作用。 此刻才是真正的发挥了它的作用,化为了灰烬,不过若不是刚才某个手欠的去触碰,他都不知道七煞咒是需要这样触发的。 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给他增添了不少难度,溪言会那么听话的去摸这张符纸么。 在听到玄锦的那一句话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慕离,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 受其害最严重的,自然还是站在他身旁只有半米远的玄锦。 他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聋了,但还是蛮能理解他的心情的。 毕竟无缘无故的被人下了诅咒,哦,纠正一下,是无缘无故的自己中了诅咒,任谁也不会笑的出来,没哭天喊地都算心里素质比较好的了。 玄锦倒是很同情他,但他也没任何办法,中了七煞咒,除却先找到下咒人先,不然,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不过,玄锦不理解的是,慕离一介符修,难道连最基本的,不能乱动不清楚来历的符咒都不知道吗? 还是说他知道,只是自命不凡? 关于这一点,玄锦倒是想错了。 之前他们和慕离提及此事时,说的是王昭平被人下了咒,既然这人都死了,他便不认为这符咒还能起什么作用,自然也就没想那么多。 “大师兄,怎么办?我会不会立刻就死啊?”慕离哭丧着脸,头回为自己的鲁莽而觉得十分的后悔,亏他还是个符修。 玄锦先是长叹一口气,而后又对他调侃道,“放心,这是什么毒咒,生效前都有一定的时间,你不会立刻死。”但什么时候会死也说不定。 听到玄锦的安慰后,慕离脸色更不好了,甚至都开始交代自己的后事了。 看着他如此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琐事,玄锦头回觉得自己不该逗他,他打断慕离的碎碎念,直接对他道,“是谁今天早上说,一般像这种诅咒人的禁术,大多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或许能通过其他的解决方式解决这个咒术也说不定的。” “这话是你说的!” “怎么,这试都没试就直接放弃了,就直接认命了?” “亏你还是个符修呢,不如改修棒槌好了。” 玄锦这话听着虽然毒,但也实实在在的点醒了慕离。 是啊,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毒咒,终归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他一定能找到其他解决办法的。 一想到这里,他脸色就好看了不少。 “大师兄你说得对,我还没试过又怎么知道结果呢,是我太小题大做了,我一定能找出解决办法的,一定能解了这个毒咒的。” 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那就祝你如愿。 不过话虽如此说,玄锦还是暗自吐槽了一句。 他倒也不是不该小题大做,毕竟那可是七煞咒,若是真能那么轻易找到解决的办法,也不至于被列为禁术了。 不过,若是直接告诉他,可能他的希望会幻灭。 看来,慕离虽没有在他前世的死亡节点上死去,却还是会遭遇相应劫点,就像这个七煞咒。 如果他没能解开这个七煞咒,他还是会死,而他原本应有的死劫,也还是没逃得过去。 想到此处,玄锦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如果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那是不是等到他本该死亡的节点时,也会出现差不多的事情。 那他所谓的复仇计划还有意义吗? 应该还是有意义的,毕竟这一世他走上了和前世不同的路,若他能在上一世死前成功飞升,那么这一切将会彻底的改变,他也不会遭受那个死亡节点的影响。 他再一次下定了决心,这一世他一定要突破这次的瓶颈,一定要踏入那最顶峰,一定要改写命运,去书写一个属于他的崭新未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原本陷入沉寂的瓶颈,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不知怎的,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一次决定是正确,他的这一趟历练之旅,或许真的能给他带来惊喜。 走出王昭平家之后,玄锦再度回头望了一眼,这事虽然结束了,但莳栾的下落依旧不明。 或许之后可以再问问那狐妖,看她那状态,倒像是知道些什么却没说,而且看她提及莳栾时,倒真像是有些感情的。 想到此处,他就觉得十分恍惚。 明明他从下山到现在也没过几日,怎么会有一种过去很久的感觉。 “大师兄,大师兄。” 那种由远到近的声音,让玄锦骤然回神,他侧头凝视慕离,眼神中带着几分质问,明显是在说,又叫自己做什么? 知道他有些不耐烦自己,慕离不由的撇了撇嘴,而后小心声道,“大师兄,难道不觉得我们忘记了点什么?” 忘记什么?他们能忘记什么?玄锦不解的挑了挑眉,王昭平家中他都搜过了,没有其他东西,胡小柔也抓起来,还有什么东西能忘记的? 见他真的没想起来,慕离小声提醒道,“五师弟,五师弟好像被那个黑影抓走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找他了?” 玄锦目光微怔,这才想起彦殊被抓的事情,他竟是真的给忘了。 ————————————————— 另一头,气氛沉寂到让人害怕。 貅霖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甚至也不敢大声的呼吸,害怕自己发出的任何一个声响,都能成为彦殊惩罚他的理由。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而且,现在主人周身都围绕着一股很可怕很低迷的气息。 往往他想对什么人动手了,就会有出现这种气息。 貅霖对这样的气息在熟悉不过了,所以也知道此刻不能惹到他,惹到他就完了。 本以为玄锦他们很快就出现了,可他等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现在都已经是第三个时辰了,别说看见玄锦的影子了,连他的一丁点气息都没有。 他一开始也怀疑,是不是玄锦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一直没来。 可他后来通过法器,清晰的看到玄锦所在的位置,也感受他并未受到什么危险,只是一直没过来找他。 这就让他很郁闷了,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发现了端倪,亦或者他什么地方惹得他不快了,所以他才一直不来。 可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和玄锦这几日相处的细节,他也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啊,玄锦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 直到后来,他突然发现一种可能,那就是玄锦把他给忘了,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实,不然怎么解释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他居然又把自己给忘了,他居然能把自己给忘了,他居然还能把自己给忘了。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看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还不够深刻,不然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忘了自己,忘了他还被困在这里。 想到这一点,彦殊就觉得生气,但气的更多的则是他自己,还是他太仁慈了,一心只想着和玄锦从头开始,只想着能慢慢打动他。 不过也是,他若是真的那么容易被打动,前世也不会一直拒绝他的好意了,明明他是有机会离开那个地方的。 总有一日他会让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 (少年你至于么,不就是玄锦‘一时’忘了来带你回去么,至于想这么多东西么。扶额jpg) (你这样小心眼,小心老婆和被人跑了) 半晌, 突然感受到玄锦残留的灵力,产生了微弱的波动,这代表灵力的主人离这里很近了。 彦殊连忙起身站起来,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随之而改变的是他那一身低迷的气息。 要不是亲眼目睹了彦殊的变化,貅霖都要怀疑自己一直以来都没睡醒,什么人能将情绪变化到如此地步。 明显他的主人就是这种人,其变脸程度堪称一绝。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要在暴风雨里行走,不过就撑个雨伞,然后抬头就发现天已经放晴了,而且天空中还挂着彩虹。 当然,等会儿还有更绝的呢。 只见,一道青色炫光劈开黑雾,原本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瞬间充斥着鲜亮的色彩,那道光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站着两个人,但因为另一个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所以第一眼看到的自然还是那个比光还耀眼的白色身影。 突然出现的强光,让彦殊下意识用手臂去遮挡,但那道光的尽头,却是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他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阿锦是你么,是你来救我了么。” 没眼看,真没眼看,简直没眼看,没法在看了, 堂堂魔族首领,在一个修仙的跟前,居然这般示弱,真不敢相信这人是他的主人,不会是被哪个鬼附身了的。 明明他早就确认对方的身份,明明是他主动留下这里的,偏生还要走到对方面前,拽住对方色衣袖,再用着不可置信的声音,再重复一遍。 见他如此激动神色,玄锦难得产生一抹愧疚感,对自己刚才差点忘记救他的愧疚。 毕竟是一路走来的人,也是交过心的,自己的确不该就这么忘记。 但,还是得对他保留一丝怀疑,毕竟以他的实力,真的这么容易被困这么久?还是说他在隐藏什么。 (之前说玄锦变得有些多疑,在这里就可以体现了,但这里他不是认为彦殊的能力超过他,只是觉得他不该那么容易被抓,被困而已,倒没有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过。) 第41章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对于这种他没见过的禁术,慕离想了一宿,也没想出解决的方法。 或许是因为想了太久都想不出结果,他索性就不再去想。 反正他都已经给自己用了可以暂时隔绝诅咒的法器,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说起这个,还得是大师兄威武霸气。 这么好的法器,大师兄二话不说直接扔给他,那慷慨解囊的样子真帅,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 他真的是对大师兄改观了哈,这一刻大师兄就是他心目中的活神仙。 之前就听说玄锦喜欢收藏法宝法器,果真不假,这种品相极佳,功能独特的,也只有大师兄才会有。 这么一想,他对那个毒咒能不能解,也就没那么放在心上了,反正暂时都解决不了,他现在又不是没时间。 再说,他也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自然不会去怀疑法器的功效,毕竟是大师兄给的,绝对不会差。 要他说,大师兄身上随便拿出一样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就比如他之前用来收狐妖的如意百宝囊袋。 他就说普通的百宝囊袋不可能收的了活物,居然是如意百宝囊袋,多了这两个字可就和市面上能见到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不愧是大师兄,简直就是行走的百宝箱,什么都有。 不过他一开始,也不知道玄锦扔给他的那个,是如意百宝囊袋。 还是那狐妖被放出来之后,他才知晓的,这么一说又要提到那个狐妖胡小柔了。 他们解救完彦殊之后,玄锦便提议先离开此地,说要去往什么菩提城,哦,不对,好像是叫菖蒲城来着。 他不清楚什么菖蒲城,菩提城的,反正要他一个人去解决自己身上的恶咒,他是做不到。 让他回天云宗找师尊他们帮忙,他也做不到,所以跟着玄锦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们就走啊走啊,走了大约有十余里,虽然他不知道大师兄他们到底要去哪里,不过看他们这行径方向似乎是往西边走啊。(这其实是个伏笔) 在他们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天色渐晚,正好又路过一处破庙,便停下歇息了。 这庙荒废有些年头了,灵台上供奉的神像,也不知所踪,蛛网横生,他们稍稍收拾了之后,这才生火过夜。 玄锦大抵是有些累了,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团蒲,仰头倚靠在柱子旁边闭目,也不知他睡着了没有。 大师兄闭目时的样子,看起来要比白天更温柔些,这样如此凌乱的地方,真是难为大师兄在此落脚了,慕离心想。 不过他也不想直接躺在这地上,弄脏了衣服到时候还要洗,他就那么两件,可不能弄脏了。 四处环视了一圈,发现灵台后面的地方好像有稻草堆积的痕迹,他便起身去拿,回来的时候发现彦殊侧躺在大师兄旁边,而他屁股下面垫着的,好像是团蒲,目测不止一个。 他就说一个庙里怎么会只有一个团蒲,敢情被彦殊给拿走了,这个五师弟一点都不知道要孝敬师兄,居然只顾着自己。 诶,慕离本来也想靠过去的,但看现在这个情况,他还是自己找地方休息。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大师兄和五师弟之间的感情有点特别,五师弟难道不害怕和大师兄相处么,那可是大师兄诶,反正让他单独和大师兄相处,肯定很不自在。 今天走了一天了,又忙里忙活了那么久,慕离也觉得有些累了,抱着刚才的那堆稻草,迷迷糊糊倒也睡着了。 迷蒙睡梦中,他忽然感觉胸口处隐隐发烫,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灼烧的痛感越来越严重,烫的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他才陡然惊醒。 感受到发烫的来源,是来自胸口处的某物,他立刻从怀中掏出此物,扔在地上。 瞬间,那股灼烧感逐渐消失,转而是心口的一片微凉。 这时他才回过神来,他扔的是白日里玄锦给他的囊袋。 漆黑的夜里,那囊袋散发着刺眼的红光,似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感受到了不对劲,他赶紧去叫醒大师兄他们,毕竟这东西是大师兄给他的,他肯定知道这是为什么。 难得有如此僻静的小憩,结果被一个急急躁躁的家伙给喊醒,玄锦的脸色并不算好,但好在慕离是真的有事,而不是故意的,他才忍住没有发作。 看到那散发妖异色光芒的囊袋后,他才猛然想起这袋子里还有个妖物。 虽然如意百宝囊袋可以收纳活物,但毕竟是仙家之物,胡小柔是妖,在里面时间长了,她身上的妖力会和囊袋中的灵力相冲突,导致变成现在这样。 玄锦立刻施法把那活物给放出来,那狐狸,或者说胡小柔,再从里面出来的那一刻直接幻化成了人形。 她人形的样子倒是比她狐狸形态的时候看着明显顺眼多了,毕竟之前她可是一脸的憎恶,她如今的神情看起来倒没那么多憎恨,只是还有些傲娇。 “这里居然有灵气!” 本来以为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想到里面不仅有阵眼,还有灵力一直滋养她,多亏这个她身上的伤才好的差不多,如今也都能幻化人形了。 “哼,看在里面有灵力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们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抓进去了。”不过,这个人类还是太可恶了,一点都不尊重她,居然直接把她扔到那种袋子里。 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不卖乖的,一点都不知道讨好人。 胡小柔的突然出现,让彦殊颇有些不明所以。 他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眨巴着眼睛,望向玄锦,那眼神好似在问,此人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玄锦刚好站在他对面的位置,所以他脸上的表情全部被他尽收眼底。 哦,今日处理完事情一直忙着赶路,到忘记和彦殊说起这件事了,为此他做停顿,将他被抓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简要概括了一遍。 彦殊不是慕离那个家伙,基本上他一说就已经明了。 彦殊点点头,目光略带审视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胡小柔,原来是那个狐妖,看起来长得也不怎么样,身上的味道也臭的要死。 彦殊对狐族没什么好感,毕竟妖族么,是个最擅长蛊惑人心的种族,特别是狐妖,最喜欢迷惑人类了,明明只是幻化了一个皮囊而已,搞得是什么了不起的种族一样。 要是胡小柔能听见彦殊的心思,怕是要气的吐血,她自诩是狐族中化形拔尖的存在,更是十分爱惜自己的皮囊,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她那张脸绝对能让不少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不过胡小柔大概不知道,在彦殊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长得好看,其他的,都丑的要死。) 没想到她出来后,居然抱怨这个,慕离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囔道,“喂,你可是个妖,我们没杀你就不错了。” 慕离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妖,寻常见到的妖族并不多,基于他们修仙之人的除魔卫道的观念,遇到作恶的妖之后,无非就是直接斩杀。 哪里还会有现在这种和她平声静气说话的时候。 对此,胡小柔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人真的是白长了一张嘴,一说话就让人忍不住想骂他,她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这些人都是修仙的,修仙的是他们妖族的死敌,何止是妖族,是整个魔族的死敌,但她又打不过他们,又能怎么办。 再说,她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并没有恶意,再加上玄锦将她扔在那个袋子里,是让她恢复伤口,稳固妖力的,她也就暂时认为他们不会对自己动手。 “既然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说说莳栾和你的关系。” 把她留着,并非玄锦心善,这狐妖虽未害人,但到底也是个妖物,也保不齐她之后会不会害人,但只要她还没动手,他就不会随意动她。 他玄锦把她留着,是想用来探查那条龙的下落,既然同为妖,或许多少知道些内幕。 他以往从未和魔族打过交道,也甚少有机会,不过有一点他能肯定的是,就算胡小柔什么都不知道,那她也一定会有能让他们找到内幕的办法。 听玄锦提到莳栾,胡小柔的神色又暗淡了几分,她似有几分挣扎,但知道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后,无奈开口道,“我以为你们不会再问,看来你们还是很好奇,我在那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那晚,火光微曳,但女人所讲的每一个字,却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就连慕离听完都是久久未回过神来,原来她和莳栾两个人之间居然还有着这么一段故事,难怪初见她时,她是狐狸原形,竟是为了让莳栾入轮回,耗费了自己一半的妖丹和半数精血。 一个妖,居然能为一个普通的人做到这个地步,就为了回报昔日的收养之恩。 当她还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时,她把她带回了家,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 哪怕是知道她是妖之后,她也没有因此而嫌恶她,但后来这一人一狐还是因为某些原因分离,这狐却在得知她被迫嫁给一个人渣后,义无反顾的回去救她,虽然没有成功,也险些神魂俱灭,但却她遵守了她们之间的诺言。 或许这世间,妖比人更重情重义。 听到这么一段故事,玄锦难得的,在她身上寻到了一处和自己共鸣的点,至少在这一刻他理解了这只妖,或者说这个女人的全部意图。 他目光炯炯的望向她,言语肯定道,“所以你才会趁着那段时间去杀王昭平。” 原本还陷入回忆中的胡小柔身形一滞,抬起头,她的目光慢慢的对上了玄锦的视线,只是她面颊泛白,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却还要去放手一搏。“ “因为你早就想好了,若是真的能偷袭成功,杀了王昭平,那也算是为莳栾报仇了,若是不能,你就这么死了,也算是陪她一起。” 是啊,她能与她共生,亦能与她共生,她们两个之间何止昔日的那点恩情。 胡小柔沉默半晌,却忽然开始打量起玄锦,然后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你和我一样的人。” 一样?其实是不一样的,因为她们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她是如此的幸运。 但他,从始至终,那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眼瞅着玄锦神色暗淡,彦殊不由的捏紧拳头,看着胡小柔的眼神中染上了些许猩红之色,他好不容易让玄锦已经逐渐遗忘掉那个人,她又让他想起来了。 他倒不是害怕玄锦对他师尊旧情复燃,只是不希望他的人,心里却一直念着其他男人。 “说起来,有件事还得麻烦小柔姑娘。”彦殊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似有似无的惺惺相惜。 玄锦蹙着眉回头望向他,看见的却是他那张笑的有些灿烂的脸,想对他说些什么,终究没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彦殊打断的时机不太对,或者说会在他陷入某种情绪时,生硬的结束某个话题,在开启某个话题。 但每回一看到他那张脸,就会让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相较于玄锦的疑惑,胡小柔着实不太好过。 这还是第一次,只第一眼见到就让胡小柔心中警铃大作的男人,明明是笑着的一张脸,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后脊冒冷汗,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她心中不禁疑惑,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 题外话:其实在最开始的设定中,小柔和莳栾两个人是互相喜欢的,那段时间小柔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们的那段感情被莳家发现了。莳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狐妖在一起,为了不让莳栾陷入两难的境地,小柔主动离开了。 后来,在得知莳栾被迫嫁给一个人她不喜欢的人,还是一个对她不好的人后,小柔借着自己的美貌,企图勾引王昭平,想借此让莳栾从这段婚约中抽离,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王昭平不是普通人,她也不过是个化形几十年的狐狸,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原本王昭平是要杀了她的,莳栾挺身而出,然后就有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第42章 崔莺莺? 到目前为止,常山县闹鬼一事也算是正式的告一段落了。 在他们离开前,玄锦特意去找了个人。 由这个人告知大家事情原委,当然是经过简化版本的,若是真告诉他们,凶手就是那个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的某个人,还不得后怕的要死。 就告诉他们吞人的怪物已经被消灭了就行了,反正在这些人的观念里,除魔卫道是他们的本分。 至于玄锦见的那个人是谁,自然就是陈翁了,毕竟作为透露重要情报的帮手,玄锦还让慕离写了个平安符给他,算是给他的报酬。 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就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说句实在话,两个不辨方向的人,实在不应该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去走,要不得说这个队伍没有他慕离迟早要完呢。 本以为会被当成拖油瓶的慕离,意外的发现了自己在队伍中的作用。 他就是那可是个司南针,活地图,没他在的话,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猴年马月才能走对路。 那夜过后,玄锦曾问胡小柔,要不要随他们一起,但她拒绝了。 她所在意之人已入轮回,要是选择等下去,茫茫人海中寻一个人,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不如就随他们一起同行,但她说,这一辈子守护不了想守护的人,造成了那么多的遗憾。 所以之后她要潜心修行,希望他日重逢之时,她已有能力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 她这么一说,玄锦便懂了。 此去天高路远,或许他们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她身边还有一人。 ---------------插曲------------------ 之前王昭平说此地到达菖蒲城不过百里,怎么他们都走了一百多里的路了,始终都没有看见目的地呢。 玄锦疑惑的拿着那张简易版的地图,对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师兄,我有点好奇,我们这一路向西到底是去往何地啊?”慕离发出了他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很困惑他的问题,他们要是再往西边走一点就要路经沙漠地带了。 “西边?你说我们一直在往西边走,不是西南方向?”玄锦停下脚步,眉头微拧,难怪他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原来走偏了。 “西南?呃,这边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单纯的西边,甚至都偏向东边了。\" 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慕离开始极力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方向了。 可是他没记错啊,他们的确是一直在往西边走。 “那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慕离不明所以,他一开始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啊,怎么早说。 “哪个方向是西南?你来带路。” “哦。”不过原来,大师兄是真的走错方向了吗?难道大师兄是那种路痴属性? 看到慕离时不时偷偷打量着玄锦,就像是在确认某个观点一般,彦殊便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眼底透着些许的不耐烦。 ----------------------正文----------------- 玄锦这几日颇感欣慰。 至少在慕离的带路下,不至于再多走冤枉路。 看来他有必要去寻一个能辨别方向的法器了,不然以后都要靠别人来认路可不行。 这几日除却在赶路外,玄锦也一直在思考胡小柔那晚说过的话。 别看这胡小柔是个狐妖,年纪也不大,甚至连化形都没多少年,但她居然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譬如那个南铭煊赫。 一个尚未见面,却让玄锦厌恶至极的男人。 从她的口中, 他们得知,这个南铭煊赫在他们妖界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有半数的妖族都在他的管辖之下。 说到这一点的时候,玄锦发表了疑惑。 之前彦殊也提到过此人,此人虽然是龙,却是天生的仙族。 仙族和妖族是两个种族,胡小柔怎么会说他在妖族颇具威望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对此,胡小柔解释道, “这些都是我阿娘曾经和我说过的,妖族以前一直都是四分五裂的,那个时候各方势力割据,谁也不服谁。” “在那些势力中,比较强大的便是凤族、狐族和腾蛇族。”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脸上的神色还有丝丝的骄傲,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狐族在历史上的确也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存在。(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大约是从三十年前开始的,一条黑龙的出现打破了妖族世代的三族鼎立,那个人就是南铭煊赫。” “其实在龙族未晋升为仙族时,百妖之首便是龙族,但时隔这么多年,谁也没想到龙族会突然出现。” 的确,若论百妖之首,龙族与生俱来就有着让其他妖族臣服的力量。 “腾蛇族是最先臣服于那条黑龙的,腾蛇族长直接将管辖的权力拱手相让给黑龙,实在是可耻。” 作为一个妖族,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将自己的领地让出去呢,腾蛇族的做法不仅是让她不耻,也让整个妖族不耻。 但,玄锦却表示能理解。 因为在历史记载中,腾蛇和龙同属本源,是亲戚关系,腾蛇族这么做倒也能理解。 至于那后面发生了什么,胡小柔就是不说,他也已经有了猜测。 恐怕这个南铭煊赫接手了腾蛇族后,第一个对付的便是狐族。 作为原本的三大妖族,狐族在实力上无疑是弱的那个,毕竟比起有着神族庇佑的凤凰一族,他们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哦,忘记说了。” 从气愤中回过神来的胡小柔忽然开口,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对南铭煊赫动手,因为你们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玄锦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他也知道胡小柔所言非虚,但是还是很疑惑的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胡小柔莞尔一笑,淡然解释道,“他除了在妖族中横行以外,人族也有不少他的追随者。” “那些信奉他的人类,将他奉作拯救苍生于水火的神明,不仅在各地地修建庙宇供奉着他,还会组织祭祀来向他乞求庇佑。” 若是放在以前,听到这样的事,玄锦可能会笑笑了之,并表示人族怎么会去信奉一个妖族,但经历了之前那件事,他的的确确的看到着那些人类在信奉着一条龙。 要说理解其实也不难理解。 南铭煊赫的存在就像是顺应天道,明明应该是个龙妖,却有着仙族的身份和实力。 这样想的话,人族对他如此热衷,倒也不难理解。 一个以人类神话为背景起源的龙,他的存在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让可怕。 但他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明明已经是仙族了,为什么又要插手人族和妖族的事情,这些问题,或许只有真正见到他的时候,他们才能知晓。 不过听完胡小柔说这些,他突然想起,他之前也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他自己差点忘记了,上一世的时候,他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在溪言和他手下的谈话中听到过的。 那是在他入暗牢之后的事了,他也只听他们提起过一次,对他知道甚少。 就是不知道,南铭煊赫的这一系列所作所为,是不是也成为上辈子的溪言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哦,他倒是忘记了,对于溪言来说,也不一定成为麻烦,或许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说不定呢。 ——————分割线———————— 如果他们之前没有走错路的话,早在前两日就能到达目的地,可现在足足第五日才到达。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除却飞禽走兽,倒是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天煞孤星,必须要绕着他们走呢。 不过,在他们进城之前,意外的遇到了一个熟人,姑且称作是熟人,毕竟是仙门百家出来的,和天云宗也有往来,总不能装作完全不认识。 首先那是个姑娘,也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导致的她一身狼狈不堪,衣衫凌乱不整。 然后,就是她一冲出来就直勾勾的往玄锦怀里冲,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玄锦不至于那么嫌弃和厌恶她一个女子。 说实话,要不是玄锦眼疾手快,恐怕真要被她撞了个满怀。 “玄锦师兄,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莺莺师妹啊!”她一双泪眼朦胧,瘦小的身躯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 甚至在看向玄锦时,脸上也泛起丝丝红晕,就好像是少女看到心上人的害羞神色。 光看她这模样,倒真像和玄锦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样。 “大师兄,你何时还有个莺莺师妹了?” “我和五师弟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啊。” 要不说他贱呢,慕离这厮要死不死的在一旁调侃。 话刚说完,就收获了来自玄锦的一记眼刀和警告。 他说什么废话,他们何时有师妹了。 他难道不知道,天云宗哪个女弟子敢跑到玄锦面前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宗门的人。 玄锦甚至都懒得和他争辩什么,毕竟这货脑袋里在想什么,他都清楚。 不过,既然对方特地说起莺莺两个字,再结合她那身虽有些凌乱,但依旧还能看出是出自那个门派的校服,玄锦心中也是有了猜测。 “你是崔莺莺。”不是疑问,是肯定,毕竟能跟玄锦扯上些关系的人不多。 想起这崔莺莺是谁后,又想起这崔莺莺和大师兄之间的联系,慕离一脸了然神色。 这不就是之前那个要和大师兄联姻的鬣阳崔掌门的女儿,崔莺莺么。 居然在此地碰到她了,也说不准是不是巧合。 “崔莺莺?”没等崔莺莺开口应下,彦殊用着疑惑的语气,又念起了这个名字。 慕离这才想起,彦殊还不知道崔莺莺是谁,立刻给他解释了一番,还说起了崔莺莺和玄锦之前差点联姻一事。 联姻? 彦殊微微眯眼,眸中波涛翻涌,他盯着崔莺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但崔莺莺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一般,一双杏眼如秋水,全部落在玄锦一个人身上,毫不避讳自己对玄锦的爱慕。 听到刚才玄锦提及自己,她脸上再次露出娇羞神色,“是我,没想到玄锦师兄你还记得我。” 对于玄锦能认出她,她表示很高兴,没想到在玄锦心中居然还能记得自己。 记得,他如何能不记得。 前世,她明明是非溪言不嫁,因为溪言没同意和她在一起,记恨了自己很久,本来以为她对溪言是真爱。 结果重来一世,因自己改变了仙门大会的结局,就跑来说喜欢自己,还说非自己不嫁女子。 若不是他活过一世,还真要被她如此逼真的演技给骗了,真不知道她这般的如此善变,到底是因为什么。 玄锦内心暗暗吐槽,但直觉告诉他,崔莺莺来者不善,毕竟这辈子自己也拒绝了和她的联姻,搞不好也会记恨他什么的。 “我从父亲那里听说,玄锦师兄已经下山历练了,便,便想着能不能遇上。”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玄锦师兄,和其他师兄,真是莺莺的福气。” “玄锦师兄,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我在这里看到了你。” 她声音轻柔,又带了几分抽泣,似乎在诉说着她这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以及差点再也见不到玄锦的害怕。 如此模样,恐怕是个正常的男子都会忍不住怜惜她。 可惜,她搞错对象了,玄锦可不会受到她这点小伎俩的俘获,甚至只觉得麻烦。 彦殊就更不用说了,他甚至巴不得崔莺莺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至于慕离,如果崔莺莺在说起先前这句话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玄锦师兄,和其他师兄),直接说的是(没想到在这里看到师兄们的话),他或许还会有所触动。 但,这明显的确被对待,让他感觉十分的扎心,凭什么大师兄有名有姓的,而他们只配被称呼为其他师兄。 崔莺莺的出现,不管是不是意外,都不能对她放任不管,毕竟她出自鬣阳宗,她的身份是鬣阳宗掌门之女。 尽管玄锦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尽管她之前借助宗门的势力想和玄锦联姻,玄锦都不能丢下她。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也不知她一个孤苦弱女子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的。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恐怕除了崔莺莺她自己,谁也不得而知。 第43章 巧合? 楔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偶然,只有伪装成偶然的必然。 正文: 崔莺莺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保护的类型,明明长着张小家碧玉的脸,却有一双眼睛典型的桃花眼。 眼尾细长微扬,给她那原本小巧的容貌又增添一丝媚态。 正是因为这一双桃花眼,所以,她直白的注视着某个人时,容易让人深陷其中。 像她这样的女人,从小到大仗着自己的容貌,做出来很多随心所欲的事情。 她甚至都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对她不动心的男子,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骨子里傲气十足,自命不凡。 要说这辈子让她唯一丢脸的事,还是之前她爹向天云宗和玄锦求亲被拒,这件事不仅是打了他们鬣阳宗的脸,还是实打实的打了她的脸。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也没有如此的憎恨一个人。 但话又说回来,她对玄锦的情绪是有些复杂,她喜欢玄锦的脸,有种不谙世事却又看透红尘的漠然,又有种梅须逊雪三分白的傲然。 这样美好的人,这样看似无瑕的人,在经历情之一字后,又会露出什么样的颜色。 她很是期待能看到那样的场景。 但与此同时,她又是憎恨着他的,这天底下的男人只要见到她,都会喜欢她。 凭什么这个叫玄锦的男人要拒绝自己,凭什么他不喜欢自己,凭什么他要让自己颜面丢尽,被人耻笑。 玄锦啊玄锦,任你是天云宗大师兄,也逃不过她崔莺莺的手掌心,让他后悔拒绝与她联姻。 所以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私自从家里跑出来了,为了找寻他的下落,她一路打听,甚至派出宗门弟子去探查,终于让她给找到了。 “玄锦师兄,你难道都不好奇我这一路上都遇到什么了吗?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在这一点上,她失算了。 她没想到玄锦居然对她一句话都不问,每回自己想要和他套近乎,他都会用各种方式来推脱。 亏她还现编了一大段的故事,要是不让她说出口,岂不是浪费。 既然他不开口问,那她就自己引出话题。 她崔莺莺这一路上过得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让对方如此的,她自己倒是个会找话题的。 不过既然她都开口说了,玄锦也不能不回答她,“我见崔姑娘好似没什么大碍,想来路上也没遇到太大的危险。” 崔莺莺面色一僵,不可思议的望向他,可能是没想他居然这样回答她的话,她面色尤为不好。 半晌,才低声抽泣道,“怎么没遇到危险,我们遇上了阿比若魔尊的部下,和我一起来的几个师兄弟们都遇害了。” “若不是莺莺命大,怕是此生都见不到玄师兄了。”说着说着抽泣声更大了。 玄锦冷眼看她,原来这位也是个爱演戏的,他平生最讨厌像他们这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令人作恶。 “这位莺莺师姐,还真是好生厉害,师姐居然能从魔尊部下手中逃出,看来实力定然是非凡呐。” 这定然二字咬因其重,似是故意这样说的,然还没完。 “据我所知魔族众人一向和修仙的不对付,这魔族的首领阿比若魔尊也是更加厌恶修仙者。” “你说你遇到的是他的部下,那让我想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乐樘和霓裳,这两位实力非凡,莺莺师姐也真是好运气,居然能从他们手里死里逃生。” 彦殊的声音不大,但却让人听的明明白白,甚至是刺激到了崔莺莺,她死死的朝彦殊狠狠的瞪了一眼。 乐樘和霓裳可都是大魔,能从他们手中死里逃生,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崔莺莺简直恨透了这个叫彦殊的家伙,真是白长了这张脸。 她之前没见过彦殊,但隐约对他的身份也有了些猜测,却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虽然,她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是有些许被他惊艳到的,和玄锦不同,彦殊看起来有种深藏不露的神秘感。 他身上似乎隐藏了很多的秘密,会有一种想让人去探究,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此人无比的让她厌恶。 “我不知道这位师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能活着本身就是靠着极大的运气,难道你觉得我一定要惨遭毒手,才是正确的么。” “这位师弟,你说这话是不是一定要逼死莺莺,难不成你觉得我在诓骗锦师兄不成。” 说着眼眶通红,眼角含泪,悄无声息似的潸然落下。 真是好一副楚楚可怜的美人。 崔莺莺脑子转的很快,这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责任推到了彦殊的身上,好像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就是在逼她。 见她这副模样,彦殊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回道,“莺莺师姐这是说的哪的话,我只是表达了我的疑惑而已,至于到底是怎么样,还得锦师兄判断不是么。” “我又如何能比得过锦师兄。” 这句话末尾三字念的极重,似是故意的的,但他说这话时,虽是对那崔莺莺说的,目光却一直看着玄锦。 玄锦内心暗骂,这家伙是故意的,说别说了,还故意做出这副挑衅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崔莺莺抢男人呢。 自从这个崔莺莺出现,彦殊就极为厌恶她,若她安分守己当也罢,偏生要当那个不安分的。 那到时候发生点什么,可不要怪他了。 玄锦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实则心底恨不能将这彦殊给打一顿。 叫什么玄师兄,好端端的跟着旁人叫什么,又难听又肉麻。 “崔姑娘,既然你这一路遇到不少危险,想必内心也十分的惶恐不安,不如我这就传封信给崔掌门,让他过来接你。” 她下次编故事,还是编个像样的故事,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出现的时候,身上的衣衫虽然看着凌乱,却并不破碎,这说明她这一路以来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太大危险。 脸上虽然有灰尘,却红润饱满,这说明她这几日吃好喝好,压根儿没有担惊受怕的恐惧,在者说话时还这么有力气,一看就不像是个遇到什么危险的。 要想诓骗人,她倒是再把细节做到位啊,这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真不知道她是真的毫无在意的,还是无所畏惧。 “不,锦,玄锦师兄,其实我是从家里偷着溜出来的,若是被我爹爹知晓,那我就完了,你千万不要写信给我爹爹。”这大概是崔莺莺人生中最至暗的时刻, 也想不到为什么事情会发展的完全脱离了她的计划,为什么他们都不按套路出牌呢? 她看似是在苦苦哀求,实际上一直在打量着他们,她甚至都在想其他什么理由,只要她能留下来。 “既然如此,你就先跟着我们。” 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玄锦虽然不喜崔莺莺,但他也知道,崔莺莺就是冲着他来的,若是自己拒绝她,她保不准又是别的什么理由,总之麻烦的很。 崔莺莺大喜,没想到玄锦会突然松口,“谢玄锦师兄,我一定不会拖累你们的,我能帮上你们的忙。” 忙?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再说了,他们这个队伍里本来就有一个拖油瓶,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拖油瓶慕离默默的在旁打了个喷嚏,他怎么感觉有人在心里说他坏话呢? 其实他本人很清楚自己在这个队伍里的定位,所以在刚才大师兄和崔莺莺交谈的时候,他并没有发言。 不过既然大师兄同意让崔莺莺留下了,那他也没什么不自在,反正多一个人同行也不是什么坏事。 鉴于他马大哈的性格,甚至都开始淡忘了刚才崔莺莺对他们的区别对待。 说到底还得是崔莺莺长得足够美,毕竟谁能拒绝一个美人的请求呢,再怎么样也得怜香惜玉不是么。 再说了,大师兄不也是因为怜香惜玉才同意她留下来的么。(其实这还真不是,玄锦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崔师妹,你还记得我吗,上次仙门大会我也在场,我们见过的。” “哦,对了,忘记介绍了,我叫慕离,慕名的慕,离别的离,你叫我慕师兄就好了。” “真没想到在这里会与你见面,真是太巧了。” 本来想找什么话题融入他们的,结果慕离主动过来和她搭讪,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呢。 崔莺莺面上先是一愣,然后捂着脸害羞道,“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你是天云宗慕师兄。” …… 瞅着这两人打的水深火热,彦殊面色不好,他不知道玄锦为什么会同意崔莺莺留在队伍里,但他不会让崔莺莺单独接近玄锦。 “对了,慕师兄你们也是要进城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城?”崔莺莺旁敲侧击,毕竟比起其他人,更容易从慕离口中探到她想要的消息。 慕离点点头,道,“是啊,我们要进去的,什么时候进去得问大师兄,是他们要来的,我只不过是跟着一起。” “不过莺莺师妹,你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么,我怎么觉得这座城好像怪怪的。” 倒也说不上是哪里怪,就是给人的感觉不同。 原来是玄锦要来的,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是和她冲着同一个东西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崔莺莺不由的捏紧了拳头,她是绝对不会让那件东西落入旁人之手的。 她有句话倒是没说错,她的确是偷偷摸摸一个人跑出来的,但是她跑出来的目的也不仅仅只有追着玄锦这一个。 最大的一部分是因为,前几日她在鬼市意外的得知了一个重大消息,为了确定那个消息的真假,她才会选择亲自出发。 如果让她在这里获得了那个东西,那会对她的修行大有帮助,比起这世间的情爱来,还是这种能提升自我修行能力的法宝才过那个有用。 “是啊,慕师兄你还不知道,其实这菖蒲城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鬼城。”崔莺莺向他解释道。 “鬼城?”慕离疑惑的眨巴着眼睛。 “因为这里的人都不像正常人,他们喜欢食腐肉,就和鬼族一样,所以又叫鬼城。” 之前听说他们天云宗内部闹了点矛盾,然后就是这玄锦突然下山历练,只是不知道他们下山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 看来他们天云宗也不是团结一致的么。 听到崔莺莺的解释,慕离不由打了个激灵,居然还有人会以腐肉为食,他们真的还是人么。 是不是都是人不好说,但这个地方无疑不是一个好地方。 “慕师兄,你和玄锦师兄的关系怎么样,我发现玄锦师兄似乎不爱和我说话,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少女突然露出失落神色。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跳转话题的,但崔莺莺想什么,慕离多少能有些理解,毕竟宗门内和她抱着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 和她说了这么久的话,也算是熟人,出于人道主义,他可不能让她吊死在大师兄这棵树上,于是他开始安慰道, “莺莺师妹,你不用如此失落,大师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你什么事,要不是你有什么不好。” “他这个人说直白点就是性子高冷,说难听点就是不近人情,不管是男的女的,在他眼里都一样。” “其实我们宗门有不少爱慕他的师妹们,可大师兄没一个正眼瞧的,我来宗门这么久,就没见大师兄喜欢过谁。” “他说不定压根就是个和尚转世,这辈子没女人缘,我我劝你能放弃就放弃,不要再对大师兄有什么痴心妄想了(非分之想,他说错了),没结果的。” 崔莺莺…… 玄锦……你才和尚转世……你全家都和尚转世 彦殊:(默默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说的对,他这辈子没女人缘,但有男人缘。 慕离这段话,与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在崔莺莺的胸口插上一把刀,什么叫她对玄锦有什么痴心妄想,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崔莺莺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多糟心事,也没见过这么不会讲话的人。 第44章 魔盒底部埋藏着的,是什么 楔子: 就算是阴沟里长大的老鼠,也会向往站在阳光下,沐浴阳光。 他们是困在牢笼中的飞鸟,渴望着展翅翱翔,亦然是囚禁在深海中的游鱼,梦想着跃出水面,沐浴阳光。 正文: 这个诸多恶势力恒生的地方,危险和阴霾时刻笼罩着这片土地,所有人就像是被困在囚笼的犯人,演绎着被安排的一生。 在这里, 没人会听一只鸟儿的悲鸣哀悼,因为天空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灰蔼。 没人会欣赏一条游鱼的寂寞吟唱,因为大海被染上了猩红色的欲望。 对于这些早就饱受生活摧残的人,他们早就对未来没有了奢望。 街巷的转角,那是连阳光都触及不到的阴暗角落,在这里没有人会去在意祈求者的哀鸣,看到的都是上位者的光鲜亮丽。 街角一处,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在他身边跟着七八个人,看起来是他的手下。 只是男子脸色并不算好,眉宇间也隐隐有可见的怒气。 男子身上有着上位者的目无一切,在这个地方他才是主导,所有低等人都该臣服于他们。 “老爷,这是您的荷包。”随从递来的是从少年身上搜来的东西,那是个做工精致得个荷包。 他们口中说起的那个少年,此刻正被他们死死的摁住,不得动弹。 少年一身破破烂烂,脸上也是乌黑一片,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死死的盯着那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就像是在仇人。 被唤作老爷的男子,只是低头瞧见了那一眼荷包,便略有嫌弃的撇过了眼。 “什么脏东西都往我跟前凑,拿下去,看里面东西少没少。”就算那荷包看起来没落灰,可是男子就是无比的嫌弃。 在他心目中,嫌弃的并非荷包,而一个被乞丐偷走的荷包。 随从点清数额,发现并没有缺少什么,便向男子回了话。 虽然钱是没少,但对于少年敢偷他东西的行为,男子十分的气愤,这种低贱的下等民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简直是活腻了不成。 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和阴霾,一张俊秀的脸却说出极为恶毒的话,“给我打,打死他!居然敢偷到老子头上来,简直是活腻了。” 得令的随从们不由分说的就朝着少年身上挥拳,不过片刻,少年身上竟是无一处完好,这些人专门挑要紧的地方下重手,竟是丝毫不担心少年死活。 可这少年也是硬气,被打了居然也一声不吭,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男子。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男子早就千疮百孔了。 见他居然还不服气,男子的愤恨之意更加浓烈,这少年居然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怎么敢的。 他一脚踹在少年的腹部,那一脚用了他七八成的力道,就是一个成年人要受不住,更何况还一个少年。 少年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到处翻滚,额间冷汗直冒,剧烈的疼痛让他瞳孔短暂的失焦。 可就是这样了,少年也依旧一声不吭。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倔强什么,若是他能早早的低头,恐怕也不至于要遭受这么多罪。 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人不会救他,哪怕他们加起来比男子带来的人还要多,他们也都不敢出手救他。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没有人敢得罪当地的权贵,或者说没有人敢为他得罪权贵。 他们只敢看着,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们。 “把他眼睛给我挖出来,居然敢这样看我,既然如此这双眼睛长着也没什么必要了。”真是个贱民,明明是最低贱的存在,居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该死,真是该死的 他凭什么敢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他这种贱民。 听到他们居然要把自己的眼睛给挖出来,少年便顾不得在倔强,挣扎着想要逃离这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变成一个瞎子。 在这个地方,一个瞎子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但他此刻的挣扎也引不来男子的一丝怜惜,甚至让男子更想看到他脸上害怕而绝望的神情。 眼瞅着那把刀就要刺到他的眼球,少年害怕的闭紧双眼,但疼痛并没有随之而至,他听见刀柄落地的清脆声,于此同时还有细微的衣服摩擦声。 少年缓了半晌才睁开双眼,入眼之处是一抹青色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出现提走了那随从手中的刀刃,这才没有落在少年的眼眶之中。 后来,据少年回忆, 当时那抹背影就如同神回应了他的乞求,特地派来救他的仙人使者,是那么的高大,就如同一束温暖的光束,照亮他内心贫瘠的土地,这也是为什么少年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的原因。 啊,这一定是天神现世,少年心中如是说。 “你们怎么能欺负一个少年,还要挖他眼睛,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都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这么恶毒。”那抹青色开口说话了,声音是男孩从未听过的好听。 他有点意外,这人居然在帮他说话,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敢为他说话,只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少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因为他此刻是躺在地上的。 华服男子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出手,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眼底燃起熊熊怒火。 “你是谁,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他倒是打听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这么不怕死的出来冒头,看来也是个活腻的。 完了,少年想。 这青衣男子就算再厉害,又怎么会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他一个人又怎么能打的过这么多人么。 虽然少年挺意外他会出手,但心里也十分的清楚,这人根本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看来和你们沟通是没有意义的了。”青衣男子叹了口气,似是不想走到这最后一步。 “少废话。” 眼瞅着那些人冲上去对付青衣男子,少年不由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接下来的情景。 可,他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声声的哀怨求饶。 他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青衣男子一人横扫一大片的人,那动作迅速,干净利练,不过须臾间,那些人全部倒地,除了那个身穿华服的男子。 那男子也是被吓到了,一双细长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青衣男子的眼中也多了些许的恐惧。 这人究竟什么身份,居然能将他的随从全都打晕了。 “你你,你,你想要做什么?”男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青衣男子,声音结结巴巴,恐怕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后怕。 青衣男子走到他跟前,只是抬起了个手臂,就被对方认为是要对他动手,对方举起手护在面前,与此同时嘴里还在嘟囔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你看,在绝对实力面前,权贵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他刚才如此高傲的自尊都哪里去了,现在为了活命,居然开始求饶,真是可笑。 少年只觉得讽刺,不禁直接笑出了声。 听见有人在笑,青衣男子回头望去,这一回头总算是让少年看清了男子的容颜。 少年先是倒抽一口凉气,然后稳定心神再度仔细打量起他,剑眉星目的,眉宇间有种独属于异域的轮廓,那高挺的鼻梁和泛着异色的头发,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 说实话,青衣男子的长相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青衣男子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长相,可那声音听起来却带着几分温柔缱绻。 他身上有着那种独属于成年男子才有的气度,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你笑什么?”他问道。 少年先是一愣神,然后开口道,“我笑他趋炎附势,笑他欺软怕硬,笑他平日自诩高贵,如今却连尊严都不复,简直虚伪至极。” 他从来都不认同这里的尊卑观念,凭什么这些人一出生就是贵族,就是高人一等,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却要低人一等,这世道是多么的虚伪,为什么仅凭出生就可以决定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青衣男子猛然大笑,笑声爽朗,却让少年被吓了一跳。 少年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他说的话有哪里值得他笑成这个样子了,他微微皱眉,向他问道,“你笑什么?”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态,男子收敛笑意,然后摆了摆手解释道,“抱歉,我不是笑你,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太有道理了,你总结的很到位,因为你说的太好了,所以我才笑的。” 是的,他认同少年的话,也认为他说的极好,他这辈子极少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刚才他在那里看了许久,对少年这种不畏惧权威的样子很是动容。 他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不畏惧权威。 “这没什么的。”少年有些害羞,他还是第一次得到别人如此的夸赞。 见他们在谈论嘲笑自己,华服男子心中怒火战胜了恐惧,他从袖口掏出一把短刀,不由分说就要向青衣男子捅去。 少年正对着他们,所以他自然也是看到了华服男子在偷袭,但青衣男子此刻是回头给他说话的,并不能看见华服男子。 他瞬间大惊失色,大声呼喊,“快闪开,他要杀你。” “什么?”青衣男子面色微滞,还没反应过来少年说得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一把短刀捅穿了他的腹部,他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去,看到的是华服男子一双猩红的眸子。 真是可怜啊,这是恼羞成怒了么,人类还真是一种好动的生物,所有的动机都逃不过本能二字。 青衣男子顺势倒了下去,小腹处的血如鲜花般绽放着,着实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还是晚了一步,少年脸上血色褪去,挣扎着要走到青衣男子的身边。 这大概是华服男子第一次动刀捅人,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手指微颤,连同那只握住短刀的手一起。 紧接着,那把伤人的短刀就落到了地上。 这下,华服男子竟是再也握不住那把刀,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少年才不管华服男子为什么会突然陷入僵硬,他上前拾起旁边掉落的刀刃,二话不说的就往华服男子身上砍去。 那一刀落到了实处,剧烈的疼痛让华服男子猛然清醒,他那张脸剧烈扭曲,看着少年的眼神就如同聚了淬毒。 “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你这个贱民居然敢对我动手。”华服男子像是彻底失了理智,竟是笔直的朝着少年撞来。 见他如此疯狂,少年有些害怕,不由的再次挥动刀刃,刀刀入肉,瞬间把华服男子的身上砍出几个窟窿。 随着那些窟窿一个个的出现,鲜血伴随着刀刃喷洒四处,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围观人群逃也似的离开这凶残的现场。 没过多久,华服男子终于到底,可少年就像还不解气一般,对着他的身体又疯狂的补上了几道,直至确认对方没了呼吸,这才停下。 过了一会,他像是突然的缓过神来,先是看了一眼华服男子满是窟窿的尸体,然后又看了眼倒地的青衣男子。 他才猛然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下意识的扔掉了手中攥紧的刀刃。 直到此刻,他才觉得有些后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只是觉得愤怒,无比的愤怒,好像不把这个人杀死,自己就会被对方杀死一样。 哪怕对方已经放弃了短刀,可他就是感觉对方会对他动手,不杀了他,自己就要死在他的手里了。 可他从前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在那一瞬间自己的大脑就像是被恐惧占据了,然后才做出这些一系列的举动。 对,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自保,一切都是出于自保,他要是不这么做,死的就是他。 少年极力安慰自己,但不由自主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他杀人了,他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杀了。 第45章 半梦浮生 正义和罪恶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前言 少年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只记得他当时头脑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冲破桎梏,引导着他走入深渊。 冥冥之中,似乎是命运的指引,带着他走出一条不归路。 梦境, 少年一睁眼,看见的是记忆里那个温柔善良的母亲,默默的守在他身边,女人一双轻柔纤细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看到他醒来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发觉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收回手。 她的眼中满是柔情,她明明不是一个有多好看的女子,但她身上却有着让人无比安心的温柔气息。 真安心啊,少年想。 每每见到她,她都是一张笑意缱绻的脸,她似乎也不会生气,因为不管少年做错了什么错事她都不会去责备,反而笑着安慰他。 在少年的心里,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这真是一个很美好的梦,美好到他能轻易察觉到那份不真实,但那种美好太让人沉醉了,太温暖了,他有些不舍。 尽管他知道,女人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是他这辈子再也无法触及的梦。 “母亲——”尽管知道那是假的,可当他看到那女子远去的背影,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去抓住她。 少年陡然转醒,一双眼睛饱含热泪,另一只手向前伸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察觉到那只是一场梦境之后,少年神情有些木然,他呆滞的躺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房梁。 他又梦到那个女子了,时隔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之时,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夜晚,那个他永远也抓不住的身影。 “你醒了。”一个声音打破少年沉寂的回忆,他微微转脸望去,是那个青衣男子。 委实不能再叫青衣男子了,因为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一件蓝金色的长袄。 看到他那张脸,少年还是觉得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为什么一个五官如此深邃的人,说话声音却听着有些软。 少年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他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躺在这张床上的。 像是为他解惑一般,男子开口解释道,“你当时晕了,我的手下找到了我们,把我们带回来,医官说你只是受惊过度,其他并无大碍。” 少年眨巴着眼睛,陡然想起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瞬间面色苍白,浑身上下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杀了人,他对别人下手了,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不用这么害怕,你杀他是对的,你若是不对他动手,死的就是我们。”察觉到少年的惶惶不安,男子连忙轻声安慰道。 在少年没注意到的地方,男子眼眸中暗潮涌动,透着些许的凉意。 他大抵是第一次杀人,所以心态有些崩了。 还是要让他赶快适应握住刀刃的感觉,不然就没意义了。 毕竟一个心理脆弱的人,不值得他去救。 “你是谁?”许是男子的安慰成为了说服他的理由,少年不再畏惧,而是有些疑惑的打量着他。 男子嘴角微勾,对着他先是浅笑一声,“你就叫我煊赫,至于姓氏不方便透露,不过你应该能看得出我不是本地人,我家是东边来的,家里也就做些小买卖。” “我对你没有恶意,所以你不用那么警惕的看着我,如果我对你有什么其他心思,也用不着去救你。” 他说的不错,若是对方对他真的有什么恶意,倒也不必特地去救他,毕竟他还被捅了一刀。 想起这个,少年的目光向下,落在对方的小腹处,他清楚的记得对方被捅后,血迹从那里喷涌而出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了,毕竟那么大的出血量,看着也比较骇人。 男子,或者叫煊赫,他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 得知他在想些什么,他声音柔和,语调平稳,“不必担心,没伤到什么要害,只是失了些血,养两日就好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他说的轻松,似乎真没伤到要害。 但,若是有人扒开他的衣服,大概就会看到他小腹原本被刀捅伤的位置,别说是伤口了,连个疤痕都没有。 这种治愈程度,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可以拥有的。 煊赫在心中冷笑一声,就凭一个区区的人类,又如何能伤得了他。 但他不会告诉少年自己根本就没说什么伤,就像他亦不会告诉少年他并非人类一样。 少年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发现除了他嘴唇失了点血色之外,的确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就放下了心。 过了一会,煊赫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少年,少年一眼便看出这是之前引起纠纷的那只荷包。 他不知道为什么煊赫会把这个东西递给他,总之少年死死的盯着那荷包,似要将荷包盯出一个洞来。 他咬牙道,“这不是我的。”若不是这个荷包,他也不至于被打,更不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来。 这就像是一个缩影,见到它,那件事情就会重新在他面前上演。 见少年极力否认,甚至拒绝接触此物,煊赫暗自叹了一口气,似开导般的口吻说道,“你还是拿着,就算你觉得这是污秽的东西,但那些人把你打了一顿,就当是医药费也好,不用给自己太多的负担。” 是啊,那个男人都被他捅死了,这荷包在谁手里还有什么区别么。 “我估计你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我这里别的不说,就是房间足够多,你愿意的话,不如就留在我这里,会有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也不用再过以前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 他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蛊惑,让人很难不认同他说的话。 煊赫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会拿好人那一套去劝解别人。 在他看来,凡事都讲究因果,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一定会先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有代价达到了,才能实现相应的目的。 不管是眼前的少年,还是其他人,亦或者是未来的某些人,只要他们想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喜欢看到白的东西染上其他的颜色,也喜欢看到少年眼睛里不屈最终变得暗淡无光,他欣赏少年,却也一直在蛊惑着少年。 他一面做着广结善缘的事,一面却在蛊惑着那些人,他是善的化身,也是恶的刽子手,让他们迈入更深的深渊。 他不认为少年不会接过,因为这本就如同魔盒,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了,你永远也不知道被放出来的是什么。 就如同此刻, 少年在听着他的话后,脑海中全是自己被打的样子,以及身上那青紫一片的伤痕。 正如煊赫说的那样,自己就应该拿走这荷包,因为这本就是那些人欠他的,这就应该是他应得的,他本来就有资格拿走。 为此,少年不再犹豫,利落的接下了荷包。 那荷包沉甸甸的,里面的银钱对于他们这些拥有着富贵权势的人来说,不过是随手打发下人用的。 随随便便一个就足够他们普通人一年的口粮了,所以凭什么他们这些普通人就该挨饿,而那些富人却仗着这些欺压他们这群普通人。 这世道是不公的,因为苍天已死,公平和正义需要他们自己来维持。 见他坦然收下,煊赫嘴角弯了弯,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能想开自然是最好。 “好,这几日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经常过来陪你,你就住在这府上里,缺什么和他们说,若是觉得无趣了,可以在周围走走,但不要走的太远,” 他的确是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那日他本就是初到此地,结果就撞上了少年被欺负的事情,其实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好。 自然不能在闲着了,再说他总要给少年一点时间,让他好好的思考。 少年这几日一直待在院子里,没往府外跑,但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对煊赫的身份也有了隐隐的猜测。 首先, 这个叫煊赫的人不是个普通人,也不是他口中说的随便做做的小本生意。 他很有钱,不仅体现在吃穿用度上面,还包括这里下人们的生活状态,但要说最夸张的,还得是煊赫一天不重样的衣着。 不仅是衣服不一样,连带的头上的发饰也是不一样的,少年观察过,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重复的。 寻常人家就算有钱,也不可能一日换几套不重样的衣服,就算衣服有可能,也不会说连发饰都换的不一样。 在比如说,这个院子很大,至少他第一天探索的时候,就没发现尽头在哪里。 其次, 在少年前半生看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中,这个叫煊赫的人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不仅是说他得有钱程度,还有他对待下人的态度。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看见,对下人极其和善的主人家,就好像那些人在他的眼里不是伺候他的奴仆,而是和他相伴一生的朋友。 他会用很亲切的话语和那些人说话,会给他们带好吃的,好玩的,甚至会给他们讲着自己遇到的事情。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主人?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心口悬着,那个大石头稍稍松动了些。 或许他随手救自己并不是出于某种原因,而是因为正巧遇见了,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罢了。 带他回来这么久,煊赫没有过问他的任何事,但偶尔也还是会抽空过来找他,和他说说话,给他带一些画本书籍。 少年幼时上过学堂,所以还认得几个字,但也仅限是认得几个字罢了。 一旦看到讳莫如深的书册,或者是笔画比较多的字,他就完全看不懂,每当有认不得的字,他就会去问煊赫。 一开始煊赫还会很耐心的给他解释,但后来他问的多,煊赫也有几分不厌其烦,便索性给他请了一位夫子。 少年学的认真,对知识也极为渴望,他的专注和认真让夫子对他尤为的认可,恨不得让他拜到自己门下。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已过三载。 原本瘦弱的少年,身躯变得高挑挺拔,原本肌黄的小脸养的白里透红,若是将他和三年前的他放在一起,那就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但还是能找到相似的地方,比如独那双眼睛,也还如同以前一样明亮。 在这三年的时光里,少年长大了,他懂得更多了,也拯救了很多和他一样的人。 他知道煊赫追寻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庆幸自己年少时遇到了能改变他一生的人。 他认同对方的一切,也逐渐了解煊赫是个什么样的人,知晓他这么做的意义。 他不求回报,只希望往后余生能一直跟在煊赫身后,帮他实现他的目的,得到他的器重。 再次从梦中醒来,男子不由的低笑了一声。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会梦到之前的事情,明明从煊赫大人带他回去至今已过去了八年,而他如今正在执行着煊赫大人的意志,贯彻着煊赫大人最终的目标。 男子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成片成片的落叶逐渐凋零,内心难免添了几分伤怀。 他可能是年纪大了,所以才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这时外面传来起了火急火燎的声音,男子微蹙着眉头,刚想训斥几句,就听那声音道, “报告大人,有人进城,一共四人,三男一女,看穿着应该是修士。” 修士? 男子拧眉,眼底充斥着浓浓的厌恶。 这些家伙还来做什么,不知道他们这个地方最不欢迎的就是修士么。 “赶出去,不要让他们进来——” “大人,刚刚那位大人传信过来了。”一黑衣人突然出现,打断了男子的话。 提起那位大人,男子神色微变,顾不得再去管其他单位,直接从黑衣人手中接过信封。 看到熟悉的字迹后,男子微叹一口气,哪怕是在不喜修士,也不得不遵从那位大人的命令,“罢了,就让他们进城。” 第46章 你怎么不去救人? “不是我说,这地方被叫做鬼城是认真的么?” “这哪里有一点像鬼城的样子?” “如果这里都被称作鬼城,那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能算作是人间。” 他说的,是指这里的环境,从他们进城开始,他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按照之他们的介绍,这菖蒲城似乎是个恶鬼作乱,尸横遍野的地方。 但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 街道干干净净,两侧店铺邻里,街上人来人往,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小城么。 这样的地方如果能被称作是鬼城,那他所认知的大部分城镇岂不是也能被称作鬼城么。 “收起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看似越平静的地方,往往隐藏着波涛汹涌。”另一人厉声斥道。 他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怪不得上辈子死的那么惨,连个给他收尸的都没有。 被训了,那人自是不敢在开口,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没办法谁让自己打不过对方,就只能有被训的份了。 “四师兄,其实这一点大师兄说的不错,有关这鬼城的传说,大多是指这里的人有像鬼一样的怪癖,并不是只是一个被群鬼占据的地方。” 听了他这么一说,他也总算是明白了,早些讲清楚不就好了,他至于会误会? 蠢货,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出去可别说和我出自同一个宗门。”简直丢脸。 “喂,喂喂,大师兄你不用这么嫌弃我,我只是没想到这一点啦。”他已经感受到来自大师兄深深的厌恶。 被唤作大师兄的男子微微抬眸,并不再理会他。 他难道不知道,有些看似美好的东西,实则本质腐烂不堪,就像有些看似随和的人,实际上才是最终的反派。 不过也是凭他这个脑子就是能想到这么多,怕也不至于落入那个下场了。 见气氛有些僵,一道女声打破这份沉寂,“都怪我之前没和慕师兄讲清楚,让慕师兄误会了,都是莺莺的错,大家不要为了莺莺争吵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那道女声身上,谁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还以为她要一直保持安静呢。 “谢谢莺莺师妹,不过这事不怪你,的确是我自己理解错了。”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替他说话,虽然他总觉得对方这话说的有些怪怪的。 他们何时在为她争吵了?这在他们宗门中是最常见的景象了,再说他们宗门哪个弟子,没有被大师兄训斥过。 “既然慕师兄这么说,莺莺就放心了,不过玄锦师兄说的话十分的有道理,慕师兄你多听师兄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啦。” 好一个矫揉造作,这件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非要硬来插上一嘴,她家大概是住海边的,管的还挺宽。 见玄锦如此排斥崔莺莺,彦殊就放心了,只要这个女人敢作妖,就让她尝尝万鬼撕咬的后果。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自从我们进城开始,就有不少的人跟着,那些人虽然暂时没什么恶意,但他们的行为十分可疑,需要抓来问问么。” 彦殊似笑非笑,一个勾肩搭在玄锦肩膀上,直接隔开了崔莺莺想要靠近玄锦的心思。 (崔莺莺:这是个什么东西,-_-,哦,原来是个脏东西) 玄锦对于他突然的触碰有些不习惯,直接一个抖肩将他手臂抖落开来。 “不用,既然那些人暂时没什么恶意,就先让他们跟着,毕竟都是些普通人。”只要这些普通民众没有对他们动手,他们就不能对他们下手,这是规矩。 但如果这些人一旦对他们暴露恶意,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毕竟他们也不会任人欺负不是。 四人接着走着,还没等他们多领略此地,就听到远处有人怒吼。 “别跑,你个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钱,老子要把你打断腿。” 朝着这个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体型壮硕的成年男子正举着菜刀追赶一个小男孩。 男孩看着年纪不大,总归十来岁的年纪,但跑的极快,那成年男子一直没能追得上他的步伐。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毕竟男孩儿年幼,体力上是肯定赶不上成年人的,那成年男子一个菜刀砍过来,险些劈到男孩背上。 若不是男孩儿凭借自己灵活的身躯,那一刀就实打实的落在他身上了。 眼瞅着男孩就要跑到玄锦等人的面前,玄锦依旧只是静静的看着,丝毫没有上前去解救男孩,或者帮男子抓住男孩的意思。 彦殊和慕离两个见玄锦未动,自然也不会多手,毕竟他们现在都没能搞得清楚是什么状况,更不能贸然动手。 “玄锦师兄,慕师兄还有彦殊师弟,你们救救那个孩子,那个男人要砍他,我们修仙之人不能见死不救啊。”玄彦慕三人虽没有解决男孩的意思,可不代表她崔莺莺没有。 她若是自己去救倒也罢,叫什么他们去救,以为他们三人是她手底下的仆人不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莺莺师姐怎么想救的话,可以自己去救。”彦殊的这句话,简直实打实的说到了玄锦的心坎里,有些他不方便说,但不代表旁人不方便说。 “我,莺莺如何是那男子的对手?彦殊师弟莫不是在调侃我,我哪里得罪了你。”大概从刚才彦殊阻止自己去接近玄锦开始,崔莺莺对他就有很大的意见。 再加上他居然说让她自己去救人这种话,这就是摆明了故意针对她的,真不知道彦殊哪来对她这么大的恶意。 “莺莺师姐说笑了,师姐实力不俗,还能从魔族手中逃脱,想必对付一个普通人也定不在话下。” “还有,师姐不必反应这么大,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彦殊明明是笑着的,可那语气中针对意味明显至极。 哪怕是慕离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能看出他和崔莺莺之间的不对付。 崔莺莺气急,却又不能再说什么,毕竟她之前说的那些话的确存在太多的漏洞,若是惹得他们在深究起来,只会对她不利。 但她到底还是不能咽下这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既然师弟你都这么说了,还是我去救,若是莺莺遭遇什么不测,还烦劳请玄锦师兄给我父亲写封信,就说莺莺是因为救人才出的事。” 她此番大义凛然的模样,倒像去英勇就义一般,不过她这么做还是有收获的,譬如某个脑子缺根筋的人。 “呃,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救人,莺莺师姐你说的也不错,我们修仙之人的确不能见死不救,我和你一起,我还能保护你。” 没见过这种上赶着要去做事的,反正是慕离的话也不是那么让人感到意外。 其实慕离并非是真的想去救人,实在是他觉得,毕竟崔莺莺是个女孩子,被彦殊这样三番两次的落了面子,下定决心要自己去救人,但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岂不是显得他们太心狠了。 崔莺莺没想到,居然只有慕离这个家伙愿意跟着她一起,顿时觉得有几分气恼,先一步先跑了出去。 眼看着崔莺莺越跑越远,慕离赶紧跟上,转头对玄锦道,“那大师兄,我就先去了。” “随你。”玄锦落下两个字,他不再他们离开的方向,而是转头看向另一处。 反正他说再多都没有用,有些人你得让他先中两次招,受两次难,才能知道一些道理。 玄锦的心思实在不在那些人身上,因为从刚才开始,他就感受到那边传来一股很熟悉的气息,就像上次他在那个黑店里遇到的那种气息一样。 结合他们从进城开始就有一直有人跟着,再加上这道躲在暗处的气息,玄锦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在这里他可能会见到那个人,或者是和他相关的人。 楼台上,一人快速闪身躲在柱子后头。 他没想到玄锦的直觉居然这么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居然也能察觉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看来这次进城的几个人不好对付啊,要不是那位大人说要放他们进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样的人践踏大人一手建立起来的乐土。 说起这个,这些人也不怎么样嘛,明明是修仙的,看到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难道不该上前去营救么,居然只是默默的看着,真是有够无情的。 亏得他特地让手下的人去演上这么一出戏,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够那么无动于衷。 不过也无所谓,既然现在他们进城了,那之后会发生点什么可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毕竟比起他,那些人可更不喜欢他们这些外来的修仙者。 这次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菖蒲城可不是随随便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进来了,只要付出代价。 男子长叹一口气,真不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要放他们进来,还特地传信过来。 虽然那股气息一闪而过,但玄锦还是察觉到那股气息所在的位置。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查一下那个地方,总要确定那些人到底要搞什么鬼?又要对他们做什么。 “大师兄,你要去哪里。”彦殊见他直直的往一个方向走,连忙跟着上去。 自从刚才开始,他便收到了来自手下的讯息,那件东西很快就要出世了。 彦殊之所以选择来这里,并非是因为其他,只是为了夺回那个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属于他们先魔一族世代拥有的魔剑,也是他的本命剑破空。 前世,他好不容易寻到了破空的下落,却没能取走,今生,他一定要将破空拿回,因为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有了这柄破空,他往后想做什么也能事半功倍,待他寻回他们先魔族遗落的所有神器,这世间将再也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其实第一个寻回破空,除了他早就知晓他的下落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再怎么说,他现在明面上还是个剑修,怎么能没有佩剑呢。 就像玄锦有青莲,他有破空。 他本意是来寻剑的,没想到会与南铭煊赫对上,他倒是险些忘记了。 不过他现在必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离开这里,然后才好去取回他的剑。 玄锦要去哪里,其实他也很清楚,因为刚才那一瞬他也察觉到那股气息,不过不是南铭煊赫本人的,应该是他手底下的人。 二人一路走至田记染坊门口停下,玄锦再次朝那个方向看去,就在这田记染坊的二楼。 那到底是什么人? 玄锦作势就要往染坊内走去,只是他刚进去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位客官,本店即将打烊,恕不接待外客,还请见谅。”拦着他的是店里的伙计,但明明此刻还没到他们该打烊的时间,这么突然打烊,肯定是隐瞒了什么。 玄锦并不理会,大手一挥,径直继续往里走,他倒要看看刚才那个在楼上的人到底是谁。 一进院子,他的视线就被遮住了。 院内挂着各色的纱布,一阵风吹来后,纱布交叠着飞舞,毕竟这个地方是个染坊,里面虽然是有很多染色晾布。 他绕过这晾布的区域,快步走着。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楼台,总共三层,但四周封闭着,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样貌。 “这位客官,都说了小店打烊了,你怎么还往里冲呢?赶紧出去。”伙计跟了上来,下意识伸手去拽玄锦,想将他直接给拽出去。 可他的手别说想要触碰玄锦,就是连玄锦半片衣袍都没能触碰到。 彦殊将他两只手反制于他身后,那伙计试着挣脱两下,都没能挣脱开,心里还不由得嘀咕,这人怎么力气这么大。 笑话,这伙计以为玄锦是能随便碰的么,居然想起动他的人,简直不知死活。 玄锦目光仍盯着高处,但他四周扫射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以直接走上去的台阶。 于是他又转过身,拉着那伙计的衣领道,“这个地方该怎么走上去?” 第47章 活菩萨,谁能好过你? “上去,你们为什么要上去?” “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是谁?这个地方可是我们家院子不是随随便便可以闯进来的。” 虽然被牵制着,伙计依旧不依不饶道,他似乎根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玄锦目无斜视的瞟了他一眼,厉声再次质问道,“这个该如何上去?” 与此同时,彦殊也很给力的加大了几分力道,他低声在伙计耳边呢喃,似恶魔的低语。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这胳膊拧下来。” 彦殊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可说出的话却让伙计无比胆寒,他浑身发抖,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不得了的人。 他支支吾吾半晌,而后才道,“从那个巷口一路向前走几十米,再向左就可以看见一条楼梯。” “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里面就几张桌子,是寻常喝茶谈事用的。” 他这亭子也就堆的高些,而且这周围的人都能进去,也并无什么特别,真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执着一定要上那个亭子。 得到想要的答案,玄锦并再也不理会他了,况且有没有特别之处也不是他能随便说的算的。 按照他所说的方向一路向前,果然看到了一个楼梯,踏步一路向上,从这个角度看,的确是可以看到他们刚才所在的一个位置。 看来刚才那个人就是站在这个地方张望着他们的。 这亭子从外面看倒像是坐落在这间染坊之内,实际上里面还有一条巷子隔开了。 不过他在四周看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诡异的人影,看来那个人早就走了。 玄锦又从亭子上下来,再次走到伙计身旁,“你刚才有没有看见有人从这上面下来,你和他是不是一伙的?” 刚才上亭子是玄锦一个人上去的,彦殊留下来看着这伙计,虽然他松开了钳制他的双手,但他眼睛确是一直死死的盯着他,防止他有其他动作。 伙计原先是低着头的,可这会玄锦突然和他说话,他才茫然的抬起头,又听到他问的是什么,顿时脸色有些不太好。 “我,我没看见有什么人从上面下来,也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那个人是谁,我也不是和谁一伙的。” “而且你刚才不是自己上去了么,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亭子。” 玄锦再次仔细打量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他是真的不知道有没有人,这才暂时放过他。 既然那个人能够藏在暗处,想必隐藏身形不让人看见,还是能做到的。 要说他为什么感觉这伙计可疑,也是结合他刚才奇怪的举动,明明是青天大白日,怎么看见他们来就要说闭店打烊了? 不对,这里面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猫腻。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这青天白日的你关什么店?”玄锦又开口问道。 本以为他们问了关于亭子的事情后就不会再和他说话了,没想到怎么又开始审问他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也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玄锦二人的目光盯的他有些后怕,连同声音都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我能有什么话没说,关于打烊,那是因为我还有其他事情,所以要把门店给关了,你总不能不让我关店。” “还有,我是真没有见过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若撒谎天打雷劈。” 见他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的,玄锦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压迫感,“你说的都是真的?” 要不说他们是师兄弟呢,在玄锦开口之际,彦殊也是极为配合的一把抓住伙计的双臂,又把他给牵制住了。 一连被钳了两次,那伙计都有些崩溃了,为什么又要这样对他。 但他也知晓,这二人并不好惹,此番染坊内就只有他一人,就算自己想逃也逃不掉。 可他若是真的将那些告诉他们,那他们田记染坊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可真是要人命啊! 伙计在心中衡量利弊,但在他们看来,他这是在拖延时间,于是彦殊又缩紧几分力道,若不是此刻当着玄锦的面,他就直接把此人的胳膊给拧下来,省的费事儿了。 伙计吃痛大叫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胳膊就要断了,十分的疼,刺骨的疼。 出于对自己小命的爱惜,尽管知道他说出口会引得什么样的后果,还是开口说了,“我,我就是个伙计,知道的真不多,我们这里……” 玄锦有些失望,还以为他一直隐瞒不肯说的实话,和刚才那个在暗地中偷窥他们的人有什么关联呢,没想到就是因为他们染坊偷工减料,用了次等的染料。 难怪他一直支支吾吾的,想必这种事情曝光对他们整个店都会有不好的影响。 不过,就在他们走出染坊没多久,慕离和崔莺莺两个人也回来了,只不过两个人身上都略显狼狈,看起来倒是经历了一些什么。 崔莺莺脸色倒还好,看到玄锦之时眼眸还泛着些许的光亮,颇显几分娇羞道,“玄锦师兄,我们回来了。” 对于她态度调整如此之快的行为,玄锦已经习惯了,明明之前离开的时候还是满脸的不高兴,现在又恢复了。 比起她的态度,慕离脸色却不算太好,甚至在看到玄锦之后,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玄锦只点点头,目光却瞥见他们身后站着的一个人影,那是个半大的小男孩,有些畏畏缩缩的躲在慕离身后仔细的打量着玄锦两人。 难怪慕离脸色如此怪异,他们两个竟是把那个小男孩儿给带回来了,也难怪慕离不敢和自己搭话。 想都不用想,把人带回来的主意是谁出的,所以他才说慕离是真的愚蠢呢。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就是个大拖油瓶么,还带回来一个小的拖油瓶,真当他这里是善堂么,随随便便就可以收留一堆人。 崔莺莺似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还在兴冲冲的和玄锦说道,“玄锦师兄,我看这孩子可怜,又无父母的,索性就一同带回来了,以后就让他跟着我们一起,也好做个伴。” “诶呀,这件事没和师兄们商量,我就擅自做主了,玄锦师兄你们应该不会介意的。” 说着又甜甜的笑了,似乎并不担心玄锦他们会不同意。 好一副菩萨心肠,好一副矫揉造作,崔莺莺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好人都是她来做,倒显得他们像什么坏人似的。 “小时你过来,走到姐姐身边来,姐姐带你见见这两位哥哥。”崔莺莺笑着望向那个男孩,像极了一个温柔知心的大姐姐。 男孩儿本来有几分疑虑,毕竟他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两位大哥哥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但这位崔姐姐比较热情,他还是迈出了步子走向她。 “姐姐。”他小心抓紧崔莺莺的衣袖,眸子却带着几分不安的看一下玄锦他们。 崔莺莺拍了拍男孩的背,给他介绍了起来,“这两位哥哥和你身旁的这个哥哥是出自同一个宗门哦,他们也会很欢迎你的,你不用担心。” 男孩似乎还有几分警惕,只低声的叫了一句,两位哥哥好,便在未开口说话。 倒是崔莺莺,见玄锦他们一直不说话,又问了一遍,“玄锦师兄你不会介意的?” 她之所以再问一遍,也是因为刚才玄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或许是察觉到玄锦可能会不高兴她的作为,还特地用这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向他。 “崔姑娘真是说笑了。” 她都把人带回来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让他把人给赶走。 玄锦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死死的盯着慕离,慕离也有几分羞愧,因为他也是同意了的,倒是让大师兄为难了。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站着的彦殊骤然开口, “崔师姐可真会开玩笑,你都已经把人带回来了,还特地要问大师兄这么一句,不觉得多此一举么。” “你若真的这么在意大师兄的意见,何不在人没带回来之前问介不介意这类的话,装模作样的有什么意思。” 他可不是玄锦,是宗门的大师兄,所以要维护宗门的形象,遇到崔莺莺这样的人,自是不爽就要怼。 彦殊的这一通话,成功的让崔莺莺面色涨得通红,说不清楚是羞愧还是愤怒,总之脸色差的不行。 她看向彦殊的眼睛也是一片猩红,恨不得此人能当场消失,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要和她唱反调,为什么这人就是不能如她的意。 自从崔莺莺的出现后,彦殊变得极少开口,但每一次一开口,总能精准的对崔莺莺产生暴击。 “彦殊师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为什么三番两次的要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崔莺莺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那模样真真是受极了委屈,让人看了止不住的要去怜惜。 她又来了,彦殊撇撇嘴。 这女人真是爱哭,这么会哭,怎么不去坟头上哭,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演技。 虽然彦殊说的都是他心里话,但若是一直让这个崔莺莺哭下去的话,又要没完没了了。 自从带上这个崔莺莺,他就觉得心累,特别是她每回和彦殊之间的斗嘴,每次她处在下风的时候就会哭。 关键这彦殊也是小孩子心性,每回都要跟她刚,这样做又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过把嘴瘾罢了。 “好了,崔姑娘,五师弟他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下次要带人回来,的确要和我们先商量一下。”玄锦重生以来的耐心,大概都耗在这里了。 “对啊对啊,崔师妹,五师弟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嘴有点毒,其实人很好的,你不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慕离也过来搭腔,他也感觉到彦殊这次的话说的的确太过了。 崔莺莺再怎么样也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和一个女孩子置气呢。 见到他们都在安慰自己,崔莺莺似是得到了安慰,泪眼朦胧的望着玄锦,“玄锦师兄,莺莺不是故意的,莺莺知道了,下次一定会和师兄说的。” “只是希望彦殊师弟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彦殊师弟明说。”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彦殊身上。 只瞧他,耸耸肩,低笑一声,“崔师姐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但要说故意针对你,那倒也没用,毕竟你还不够格。” “反正我是做不出这种不经商量就随便做决定的行为。” (不是,少年,你做这种事情还少么。) 见他丝毫没有缓和的意图,玄锦低声唤了一声,“彦殊。”够了,不要再说了,要是崔莺莺再哭,然后停不下来怎么办,他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安慰崔莺莺身上了。 既然玄锦都特地开口了,彦殊索性闭了嘴,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这崔莺莺要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最好就不要再跟着他们了。 “那个,我知道你们是因为我在争吵,能不能容我说一句?”男孩一直默默的看着他们。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直接带他回来,他甚至还想了好几个方法,结果没想到这么容易。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男孩的身上,这个从开始到现在只说过一句话的男孩,原本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此刻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你要说什么?”玄锦道。 刚才他都没有好好打量这个男孩,这男孩儿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乱,但却能看得出料子还不错,一看就不像是个孤儿。 崔莺莺说他无父无母,孤苦无依,显然不是实话,他也不指望崔大小姐能看得出这孩子身上的不对劲,毕竟崔莺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宗门大小姐,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男孩倨傲的举着头,用一种倔强且脆弱的声音道,“你们要是真的觉得为难,那我就走好了,反正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就算你们不带上我,我也能好好的生存下去。” 第48章 发布任务 男孩的本意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 毕竟有些话自己先开口了,别人就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了。 可是他不知道,他遇到的是一帮根本不会按套路出牌的人。 所以在玄锦若有所思的答复道,“这样也行。”的时候, 男孩脸上的错愕险些没能止住,他甚至都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可看到玄锦一脸认真的表情之后,也意识到他说的是真心话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还有些僵硬。 事情不按照套路来呢,难道不应该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先安慰自己,然后再说绝对不会赶走自己这类的话么。 就算他们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待在这里,也不至于说的这么干脆。 男孩儿的脸色不好,崔莺莺的脸色也不算好,毕竟之前就只是彦殊说说倒也罢,可若是作为他们的领头人物玄锦也这么说,那她岂不是脸面都要丢尽了。 “玄锦师兄,这孩子他也不是这个意思,想来也是因为我们在这里一直交谈的缘故,才引的这孩子如此的不安心。” 男孩适当点头,完全默认了崔莺莺的话,他也没想到崔莺莺会帮他说话。 也是,有了这个蠢女人,他们应该不会敢自己走,毕竟看起来这个女人和之前回答他话的男子,好像有点关系。 如果男孩指的是他们认识的话,那的确是有点关系,但他不知道的是,更多是崔莺莺的死缠烂打。 “玄锦师兄,我们初来乍到,有这个孩子给我们指路,说不定也能事半功倍。”崔莺莺又道。 这次玄锦没有反驳什么,这句话崔莺莺说的也不错,但他这里不可能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你,过来。”玄锦目光落在男孩身上,那男孩先是犹豫了一番,然后目光落在崔莺莺身上,发觉她在鼓励自己之后,这才走到玄锦跟前。 “有什么事。”男孩面上有几分害怕,反正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害怕这个人,明明这个人外表看起来还挺,挺和善的。 玄锦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孩,半晌他开口道,“你既然要随我们一起,说说籍贯姓名,是哪里人,与追你那人是何关系。” “将这些都说清楚些,若是故意欺瞒,便留你不得。” 就算是要留下男孩,那也一定要知晓他的底细,总不能什么都不问就把人给留下来,或许这事崔莺莺没想到,但他可不会。 男孩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玄锦一眼,然后支支吾吾道,“我叫小时,今年十二岁了,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所以我是个孤儿。” “追我的人是镇上的屠户,他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是个孤儿,在这里生活的人都看不起像我这样的孩子。” “我今日本是在附近乞讨,然后就走到了屠户铺子跟前,正巧就遇上了前来采买的包子铺老板,我本想着和包子铺讨要两个包子,也不知怎的,就被屠户诬陷偷了他的东西,然后就是你们知道的。” 逻辑上倒也说得通,但,“那你到底有没有偷东西,你若是个贼,我们也留你不得。” 听他玄锦对他的质疑,男孩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我偷的东西,真不是我,刚才两位哥哥姐姐也都可以给我作证,真不是我偷的东西。” 这时慕离也过来帮腔,“大师兄,我们刚才都了解过情况了,的确是个误会,这个小时的确没有偷东西。” 玄锦白了他一眼,又问男孩道,“行了,若是被我们发现你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定要把你送入官府。” 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在街上乞讨为生,他一个人肯定是没有办法独自长大的,他身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也就慕离这个傻子,才会以为这男孩是个清白的。 “我,我知道了。”男孩低着头应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还以为有多难呢,这些人好不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大人还是多虑了,这几个外乡人又怎么值得大人去动手,既然这么随便就可以相信别人,到时候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从玄锦和男孩之间开始对话,彦殊就一言不发的默默站在一旁。 其实他一直在观察这个男孩,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就在此刻,一道光芒闪过,紧接着他的耳边传来貅霖的声音,[主人,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真不能在等了,大家伙都在那里等着你呢。] 对于貅霖所说的是什么,他心里十分清楚,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他眼底一抹墨色悄无声息的晕染开来。 说实话, 他们到达菖蒲城之后要做什么,玄锦心中并无想法。 起先,这个地方是彦殊提及的,他本来下山历练就是漫无目的,后来不小心掺和进了南铭煊赫的事情,于是他们的目的就变成了寻找那条龙。 但彦殊也说了,他们的实力根本就不是那条龙的对手,所以他们就一路向南,彦殊又说他们要来这个菖蒲城,这个地方是去往南海的必经之路。 紧接着,他们又遇到了常山县的那件事情,遇到了作恶多端的重影人王昭平,又扯上了七煞咒。 不过提起这个七煞咒,后面玄锦却是想明白了,怕是原本这个诅咒要对付的人,应该是他,而慕离只是替他挡了个灾。 可什么人对他恨意如此之深,甚至要对自己下这么恶毒的诅咒,一开始他以为会是溪言,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怨深厚。 但后来他又觉得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早就掌握了这种东西,前世的时候完全可以给自己下这个诅咒,也不至于后面做出那么多的事情了。 之前答应慕离会帮他一起找到解决诅咒的方法,可是他心里也没底,他也不知道是谁下的诅咒。 他一直有个猜测,就是常山县的那件事,或许和南铭煊赫有关,或许七煞咒就是他要对自己使下的,然后被慕离捡了个便宜。 这几件事,一件件一桩桩都让他很迷茫,但他并没迷茫多久,因为他收到了来自天云宗的传信符。 原本以为他这么长时间离开宗门,有溪言在宗门,大家就不会在想起他这位流落在外的大弟子。 却没想到,还是有人记起了他,不仅特地传信给他,还以天云宗的名义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若是以前,他二话不说就开始处理了,可现在他却有些不想掺和,只因传信之人,正是他的好师尊褚嬅。 褚嬅,这个前世今生占据他心中首要之人,以前只要是他的任何要求,自己都会义不容辞的去做。 那个时候,他分不清自己做这些,到底是出于弟子的职责,还是因为那个人是他一直以来爱慕的人。 本以为自己再次看到褚嬅的信,会心中再起波澜,可他居然罕见的没有那么心绪翻涌了,甚至都可以算得上心如止水。 果然时间是治愈的最好良药。 他这么想着,就不由的露出一分自嘲,自己到底还是要听他的话,作为天云宗大弟子玄锦。 不过说来好巧不巧,这封信上所提及的地点,刚好就是玄锦他们所在的位置。 也不知这封信是几日前传送的,居然刚好这么巧。 为此,他喊来了慕离和彦殊,让他们两个一同参与进这件事情来。 得知师尊给大师兄传信,慕离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偷跑下山的事情被师尊知晓了呢。 信上的内容除了让他去解决这件事情外,还提及了一个童谣,虽然未写这个童谣的内容,但整件事最关键的地方,就在那则童谣之中。 “童谣?师尊提及的这个童谣,是不是我早上听到的那个啊。”在看到信上内容之后,慕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的老深。 玄锦眸光微亮,“你听到的那个是什么?在哪里听到的。” 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了,这个地方居然有童谣。 慕离摸了摸脑袋,思索了片刻,有些为难道,“我记不清大概,就是早上和莺莺师妹回来的时候,听见路上有几个孩童在唱,当时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 “但我隐约就记得有什么缥缈山,芦花山的,什么小鬼大鬼,对了好像还提到了什么南海蛟龙。” 南海蛟龙,听到熟悉的字眼,玄锦唰的一下的凑近慕离跟前,抓住他的衣领又问了一遍,“你说南海蛟龙?” 慕离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不由的咽了口唾沫,“对,对啊,我记得有这个。” 他当时也是一听,并未记住太多,但里面有几个地方比较特殊,他就稍稍有了些印象。 南海蛟龙,南海龙王之子,南铭煊赫,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那个童谣里面提及的南海蛟龙,会不会就是南铭煊赫。 怎么哪里都能和这条龙牵扯上关系,不过他总算是知道褚嬅给他发这封信的用意了,看来仙门也注意到了这条龙。 “你在哪里听到这个童谣的,现在带我们去。”玄锦想知道完整的童谣,既然他们现在的任务是要解决这件事情,最为关键的线索,他不能不了解清楚。 慕离没想到玄锦居然问这个,刚想说出他在哪里听到的,就被彦殊打断了。 “既然童谣出自这里,那么那个叫小时的男孩,或许也知道童谣的内容。” “对,你说的不错,我们去找那个男孩。”彦殊这句话说的不错,既然传唱度高,那么男孩肯定知道。 所以当玄锦他们再度找上男孩小时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得他们要赶自己走呢。 但听到他们问起童谣一事,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们说的那个童谣我的确知道,大概在一个月前,这个童谣突然传遍整个菖蒲城,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这首童谣的含义。” 一个月前,时间倒是对得上,看来小时并没有撒谎。 倒是崔莺莺,她原本和小时两人在整理房间,毕竟今晚他们要歇息在此处,不打扫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想她堂堂鬣阳宗大小姐,居然要做这种亲自打扫的活,又脏又累,简直让她气急。 还有这个小乞丐,脏兮兮的,总是要往她身上凑,为了要维持良好的人设,她又不能发作,只能在心中暗自生气。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原先是想找客栈住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的所有客栈都住满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洗过澡了,身上都有些黏腻,本来想找个客栈好好洗把澡的,结果就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倒霉。 知道他们找不到住的地方,小时自告奋勇说这里有处没人住的破屋子,然后他们就到这里来了。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慕离帮着一起,也不知道玄锦他们要做什么,把人都给叫走了,这些事情只能她和小时两个人做。 结果没过一会的功夫,他们又突然跑来,说要找小时,崔莺莺怎么能不跟着一起过来,不然留她一个人打扫,不得累死。 不过听他们突然提起什么童谣,她倒是突然感兴趣。 “小时,童谣的内容你还记得么。”崔莺莺自诩和小时亲近,率先向他发问。 小时点点头,回了句记得,便说起了童谣的内容。 “白鹭洲、菖蒲城、遍地都是黄金宝, 同花堡、奇幻林、天下奇闻人不知, 缥缈山头有仙尊,芦花山外鬼称王, 仙人不知人间苦,一心成神不渡己, 小鬼不懂人间乐,大喜大悲难慈悲, 瀛洲南海有蛟龙,化作圣贤点菩提。” 小时说着整个童谣,众人脸上俱是神态各异,特别是天云宗三人组。 小时见他们都不做声,以为他们还有什么疑惑不解,于是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在我们这里有很多供奉龙神的庙宇,你们若是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不妨去庙中求龙神给你们解答。” 龙神? 玄锦微微眯眼,联想到这首童谣的最后一句,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这个地方或许和他们一路追查的那个人有渊源。 一首童谣里面,有至少七个地名,其中包括白鹭洲、菖蒲城、同花堡、奇幻林、缥缈山、芦花山、瀛洲南海。 其中缥缈山应该是指的他们天云宗,因为天云宗便坐落在缥缈山外。 那这里提到的瀛州南海有蛟龙,大概就指的是南海龙族。 至于其他地方,芦花山他倒是听过,那是鬼王所在之地,除去他们现在所在的菖蒲城,剩余的三个地方又是何处? 看这前三句,倒像只是在讲地名和奇观,可这后三句确实完全不同。 ‘仙人不知人间苦,一心成神不渡己’,这不就是在说他们修仙者不懂人间疾苦,只为了成神,却不知道渡己渡人。 ‘小鬼不懂人间乐,大喜大悲难慈悲’,这不就是在说鬼族的人不知道人间的喜怒哀乐,至于这后半句,难道是在说鬼属恶,不懂慈悲? 最诡异的,还得说这最后一句,‘鄞州南海有蛟龙,化作圣贤点菩提’,如果这里面的蛟龙指的是南铭煊赫,那这最后一句的意思,倒是像极了胡小柔提到的那个故事。 一个在人间拥有香火供奉的龙族。 这里面提到了仙族,人族以及鬼族,其实准确的来说,是仙魔人三个种族。 既然这菖蒲城被称为鬼城又和南铭煊赫有关联,还有缥缈山、芦花山以及南海也都是和仙魔两族有关联,那么另外三个地方,应该也和这三个种族有关。 第49章 最可怕的人 “你说的那个龙神庙在何处。” 听小时提起这个龙神庙,玄锦瞬间就来了兴致,他是一定要去庙里看看的。 小时似乎并不意外他会问起这个,甚至觉得他会问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这里拜龙神,龙神就是他们这里的神灵,“我们这里大大小小的龙神庙加起来要有几百座,你问的又是哪一座?” 是的,因为这个镇子都拜龙神,所以这里建立了很多庙宇,但他不确定玄锦要去的是哪一个。 毕竟最大的那个距离此处最远,但附近却有一个规模小一点的庙宇。 听到他这番发问,玄锦不自觉眯了眯眼,真是个好家伙,他说的是,‘哪一座?’ 最惹得玄锦注意的,自然是他先前说的那句,这里居然有百八十座庙宇,这是个什么地方? 一个小城镇,就算在此居住的人口众多,那这百八十也的确是夸张的很,据玄锦所知,寻常供奉三大神仙的,都没有这般诸多的庙宇。 (此处的三大神仙,指掌管财运亨通、姻缘求嗣以及文曲武曲的三大类神官,这也是民间常见的供奉神仙) 凡人最是注重七情六欲,放着大罗神仙不拜,拜一头龙做什么,难道这‘一龙更抵三神强?’ 还没等玄锦开口再问下去,小时又自顾自说道,“但你要是问就近的是哪一个,那倒是离的不远,就在这这条街往西走的第三个路口,就能看见一家龙神庙,只不过那庙小了些,平时去的人也不算多。” 又怕他嫌弃那里位置偏僻,他忙解释道,“不过你要是心诚,龙神是会听到你的祈愿的,所以庙大庙小并不重要。” 听见他提及祈愿二字,玄锦内心不由的冷笑一声,看来南铭煊赫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在人间收拢了一波信徒。 “那你们这里是只供奉龙神,还是其他神仙也一起供奉。” 小时有些不解他为何要这样问,但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道,“以前倒是供奉过其他神仙,但都没什么用,大家现在只尊龙神,在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看来就是供奉龙神了,不过想来也是,神界凋零,如今拜神的又有几个。 见他还要再问,小时连忙摆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龙神庙,龙神会告诉你。” 见他这副模样,玄锦倒也没追问下去,若是什么事儿都能通过问话来解决,那天云宗也不至于派他来调查了。 这件事很棘手,不过越是棘手的事情,越是有趣。 倒是崔莺莺,她听了这么久他们在此处的交谈,虽不知道玄锦为何突然问起童谣一事,但此时也是一股得意横升心头。 你看,她留下男孩的举动是多么的正确,此番不正是给他们派上了用场。 “玄锦师兄,我虽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可现在天色不早了,今日不如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在探查也不迟。” 她实在是有些累,本来打扫卫生就让她心情郁闷,又听他们说了童谣的事情,不过他们既然这么在意童谣一事,自己也应该留心为好。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她来此处的目的,让他们早些休息,自己也好趁夜色出门。 “我觉得莺莺师姐说的不错,此时天色的确不早了,也应该安排休息了。”难得的,彦殊附和她的话,对此崔莺莺还朝他看了好几眼。 可能是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和她抬杠的人,这次居然会顺着她说话了。 原本还想趁着天没黑,去一趟龙神庙的玄锦,微微蹙了眉。 这一个两个的都说要休息,就好像是联合起来的一样,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一意孤行,反正时间还多的是,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然后,他们就开始分配房间。 这破地方是小时带他们来的,虽说是有些破旧,但勉强还能收拾出三间可以住人的地方。 崔莺莺是个女子,自然不能和他们同住一间,那剩下的就是他们三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孩该怎么分配。 玄锦本想说他可以和彦殊将就一晚,毕竟他们两人一路走来至今,大家也彼此熟悉,住在一起倒也不算什么。 可彦殊却说他要和慕离一起,说什么晚上有点事要向慕离请教请教。 搞不懂他心中都在想些什么,慕离这个二傻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请教的。 但不管怎么说,彦殊既然已经开口,他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不然显得他这个大师兄霸道。 但看到彦殊突然和慕离亲近,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自在。 就好像那种原本一直属于你的东西,然后你突然有一天发现,他也可以不属于你,他也可以属于别人的那种感觉。 虽然把彦殊比做东西是不礼貌的行为,但他现在确确实实有这种感觉。 可能,彦殊是他重生归来以后,第一个能和他相处融洽的朋友,应该只是这样。 若是彦殊知道他心中所想,怕是又要开始生气了,不过这一次他属实是误会了彦殊了。 他之所以会跟着附和崔莺莺的话,并不是对她改观了怎么样,而是因为他有其他打算。 貅霖先前说的话,他记得深刻,也明白此刻是最佳的时期,他绝对不能错过,所以他要去拿回自己的剑。 可若是和玄锦住在一个屋子里,难免不会被他察觉自己的异常,他好不容易开始相信自己,若是自己做出什么举动引得他怀疑,岂不是要前功尽弃,所以他绝不能有一丝冒险。 但他若是选择慕离就不一样了,以他那样的敏锐度,根本就不会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这倒不是低估了他。 “五师弟,你要和我住一屋,好啊,好啊!你要问我什么问题,我都能给你一一解答。”听到他说要请教自己,慕离自是十分高兴。 难得有作为师兄的体面,他怎么能不接受亲爱的师弟的请求呢,可他要是动脑子想想,大概就会知道,以彦殊这样的资质,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他。 “是啊,四师兄,我的确有关于符箓方面的事情想要问问你,还请师兄赐教。”彦殊嘴角扯起一抹弧度,这两位师兄弟就这样边说边走进了屋。 “那玄锦师兄,我也回去休息了,你记得早点休息哦。”见他们走了,崔莺莺再也不想多留,她向玄锦告别后,便自顾自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的背影,玄锦默默的站了许久,直到小时凑过来小心翼翼呃呃问他不回房间么,他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慕离和彦殊他们俩住一间,那剩下的自然就只有玄锦和小时了。 玄锦的视线淡淡的瞥了一眼小时,然后便也回了屋。 见到玄锦半躺在床上,身旁还露出大半的空位置,小时不免陷入几分犹豫,其实她内心很排斥玄锦。 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能做的只能是被动的接受。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走向玄锦所在地方,他在屋内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再铺些稻草和棉花就充当是铺了。 就在他要躺下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瞟到床上的那人,只见他目光幽深的望向自己,好像要把他看穿一般。 小时赶紧躺下背身,隔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心里却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他知道他们还在怀疑自己,可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还有,这个人也太没人性了,都看到自己躺地上了,也不想着说喊他一起躺床上,就真的任由他一直躺在地上。 夜里, 门和地面缝隙的地方,隐隐有凉风袭来,虽然是那种很小的风,但小时原本就是睡在地上的,这丝凉风吹的他骤然清醒。 其实是冷的醒了,醒来之后他就睁眼环顾四周,发现玄锦还躺在床上未动,身旁还留下很大的空位置,就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躺床上。 毕竟此时已近入冬,天气早晚凉,也实在是寒冷。 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结果,就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听那个动静好像是有人出去了。 对于听力这方面,他可谓是自信满满,他就是耳朵好使的很,哪怕是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得见。 不过听着这脚步声的动静,倒像是他们隔壁屋的,他记得隔壁住的是那两个男的,难道是他们半夜爬起来起夜。 又或者偷偷爬起来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耐不住好奇,他悄悄的打开门框的缝隙,想透过门缝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漆黑一片,零星的月光照射下来的时候,有种看不清的真切。 但他并未看见有什么人影,或许那个人早就离开了,又或许根本就没有人。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天闪过,紧接着落在了地面上,而后又有一道门响了,有人推门进去了。 但这个声音离的有些远,倒像是那女人住的的房间,听这动静倒像是回来,不像是出去的。 这是什么情况? 他刚才听到的声音明明是从隔壁传来的,可那身影怎么又走到了另一间屋子,难道是两拨人? 想到此处,他忽然觉得这些人有些意思,明面上倒是其乐融融,背地里这一个两个的总是半夜的往外跑,也不知道都在外面做了些什么,还都这么的偷偷摸摸。 他能肯定的是,刚才那个回来的动静,应该是距离最远处的那个女人发出的,至于刚才他听到的那个稀碎的脚步声,有可能是隔壁某个人偷溜出去了。 要不是自己被寒风给冻醒了,他压根就听不到这个声音,想来那两个人都是趁着夜深人静,偷溜出去的。 瞅着外面没什么动静了,他又把门关紧了些,此刻他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想着想着,他又找了处不大漏风的地方,准备继续睡来着。 但又忽然的睡不着,莫名的想知道那个出去的人是谁,又出去做什么,他便又依在刚才门框的那个位置,想等着那个人,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过了有一个多时辰,天边隐隐都透着些许亮光了,他才听到些动静。 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原本有些围绕他的困意瞬间全部消散了,他刚打开门框的一丁点缝隙,结果就对上一双如同死寂一般的眼睛。 他没料想到自己会突然对上这双眼睛,整个人不由的跌坐在地上,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这到底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让人看着就陷入恐惧,就如同被蛇盯上了,不,不是蛇,是恶魔,是被恶魔盯上了。 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风吹开了些许,吱呀的声音让玄锦也突然的转醒了,他睡眠一向不算浅,一醒来看到的就是小时跌坐在地上,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你们在做什么?”玄锦起身走到他们身旁,看着门口的这两人,目光透着几分不解。 大半夜不睡觉,两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大师兄,我刚才起夜路过你们房间,正好就看见小时这孩子站在门口,刚想上来问一句,他就不知怎的跌坐在了地上。”彦殊一脸笑意,和蔼可亲,仿佛真的是起夜路过的。 只有小时仍旧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这人刚刚明明在死死的盯着他,怎么这一转脸的功夫,他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见小时有几分呆滞模样,玄锦有些疑惑,他望向小时问道,“是这样的么?” 小时不敢多说,只得拼命点头。 原来这个人才是最可怕的,他刚刚定时发现了自己,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发现自己了,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警告。 “那你怎么跌坐在地上?”见他点头,玄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他这突然坐在地上,也有些说不过去。 “我,我刚刚也是要出门的,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就,就跌坐在地上了。” 第50章 烤鱼风波 “行了,你既是要出去的,就和他一起去。”倒也没问他出去做什么。 这几日难得有时间休息,就被他给吵醒了,可别说玄锦给他甩脸色,不上去骂他就算他仁慈了。 不过,就这个情形看来,想必是小时想做些什么,然后刚好被彦殊给碰到了。 他若是敢做出是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也没必要留着了,本就是个捡来的孩子。 “好,好的。”小时脸色不算好,听到玄锦的话后,只能低头应下。 他刚才着实被吓到了,他还以为玄锦是这里面当中比较不好对付的存在,没想到这个人才是。 就凭他这么多年看人的水准,他也能看得出这个叫彦殊的家伙,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好嘞,大师兄,想来这孩子也是想起夜,顺便与我一道。”说罢,就上去拉小厮。 小时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将自己给拉出去。 若他本身是个安分守己的,那倒也罢了,可他这样明显就是个带目的来的,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总之不能随意轻信。 小时原以被玄锦看到后,他不会在做什么,却没想到,待他们走到一处偏离角落,彦殊直接死死抓住他的衣领警告。 “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我定会直接杀了你,我可不是他们,没有一副好心肠。” 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虽然的确是因为某些原因才特地接触他们的,但此刻彦殊正用死亡来威胁他,他亦不可能不感到害怕。 只能拼命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见他如此识相,彦殊倒也没有为难他,松开钳制住他的衣领,又朝他露出一抹淡笑,“说说,你今晚看见什么了。” 今晚,联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些,小时顿时不敢再说一个字,只能怯生生的看向彦殊,不知道他这么问的意思。 见他有些害怕,彦殊嘴角弧度弯的更大了,与此同时语气也逐渐放温柔了些,“你说呀,我不会对怎么样的。” 恶魔,明明是个恶魔,干嘛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简直让他感觉更害怕了。 但他又担心自己不说的话,对方又会做些什么,他只能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就是听见风吹门框的声音,其他什么也没听见。” 对此,彦殊脸上笑意更甚了,甚至上手抚摸起了男孩的头发,语重心长道,“这就对了,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别人问起也要这么说,若是让我发现你说了和现在不一样话,那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没有人发现,彦殊手指间萦绕一股紫色的气息,在他抚摸上男孩发丝的那一刻,那抹紫色顺着他的后脊,直接没入他的身体当中。 他倒是不担心男孩会告状,毕竟他们之间玄锦会相信谁,也是不言而喻。 “好了,赶紧回去,外面寒风瑟瑟,回屋暖和一些。”彦殊拍了拍他的后脊,示意他可以回去了,他们又不是真的要去起夜,他只不过是想警告对方一番,有些出格的举动千万不能去做,当然,做了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听到他的这番话,男孩逃也似的离开了。 倒是站在后头的彦殊低声笑了笑,谁让他心情好,就不和他计较那么多了呢。 这次取回破空居然如此顺利,不枉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有了这柄破空,以后想做什么便能更加方便了。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叫崔莺莺的居然也是来寻物的,只是她寻的那物,看起来倒也着实不错。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她要找什么,不过,她既然那般在意,恐怕也是个好东西,既然是好东西,又被他给知道了,怎么说也要拿来玩玩。 看来这次有的玩了。 说起崔莺莺,她昨日夜里出去,竟是无功而返,本想在暗市打听那物的下落,却没想她竟是进都没进得去,就被人给赶了出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真是一群毫无见识的贱民,他们难道看不出自己的身份么,居然还敢用那样的话把她给打发了。 今日是她没做好准备,明天夜里再去一趟,她一定要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你问她为什么要夜里去,因为那是暗市,只有夜里开门,再说了白天她随意出去也会引得怀疑的。 必要的时候,她说不定还要拜托玄锦他们帮自己做事,此时不能透露自己的目的。 鸡鸣三声,日上三竿,屋子的窗户虽然破旧,但那光照耀进来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刺眼的。 但,玄锦再度睁眼之时,却是被一阵清香的味道给熏醒的,说是熏,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那味道太香了,惹人垂涎。 不过,这味道倒有几分熟悉,好像是彦殊拿手的烤鱼,他那家伙也不知道手艺怎么这么的好,随随便便的一个烤鱼也能烤的很香。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果然看见彦殊坐在树下烤鱼,见到玄锦出来了,还顺势举起自己刚烤好的一串递到他面前。 “大师兄你尝尝,早上刚捉的,新鲜着呢。” 的确是新鲜的,不过他大早上就去捉鱼,这会居然都烤完了,而且烤的着实是色香味俱全。 玄锦难得感觉到饥饿,毕竟以他们辟谷这么多年的习惯,本该对食物的欲望淡了许多,但每次彦殊做的东西,总能引得他泛起口腹之欲。 所以这次彦殊递给他时,他想都没想的直接过那串烤鱼,既然制止不了,索性就满足。 见他接过自己递去的烤鱼,彦殊脸上又增添了几分笑意。 天微亮那会,他警告完小时,就想着捉几条鱼回来给他烤着吃,想着这几日他们一直都是处于未进食的状态,也许玄锦也想念他的手艺了呢。 还好,玄锦没有拒绝。 到底说他烤的鱼香呢,不过一会的功夫,竟引得其他人全部围了过来。 “我就说怎么闻到了香味,居然是你在烤鱼,不过,五师弟你居然还会烤这个。” “这个怎么如此之香,里面到底都放了些什么,闻起来这么的香。” 慕离不由的咽了咽口水,他这辈子还从来没闻过香味如此勾人的烤鱼,这一看就十分好吃。 特别是看到大师兄吃东西的样子,大师兄吃东西也太斯文了,若是他吃这烤鱼,定是要大快朵颐,不然怎么对得起一条被烤的如此之香的鱼。 彦殊倒是笑了笑,并没有回他这句话,似乎也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专心的烤着自己面前的鱼。 崔莺莺一觉醒来,就闻见如此香气扑鼻的味道,也是心里一阵悸动,后来看到是彦殊在烤,那股悸动莫名又被压下了几分。 但,看到玄锦正在小口的吃着烤鱼时,却也是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 她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一条烤鱼而已,居然引的自己这般食欲大动。 可真的很香,而且看那鱼被烤的呈现一股金黄之色,就可以断定这鱼一定很好吃,不,是绝对很好吃。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个,彦殊师弟,我能不能——” “不能。”彦殊的回答斩钉截铁,甚至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打断了崔莺莺的话。 崔莺莺面上一片朱红,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问他要条鱼来吃,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干脆,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甚至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 比起尴尬,崔莺莺更多的则是愠怒,明明他这里还有这么多的烤鱼,为什么不能分她一条,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为什么,你明明有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分我一条,你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小气呢,居然连一条鱼都不给我。”既然他敢拒绝自己,那这鱼她还是非吃到不可了,反正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敢这么欺负她一个女子。 道德绑架啊,这是。 不过只是没同意给她烤鱼,居然用这种话来绑架他,真是谁给她的脸,让她居然敢和自己这么说话。 彦殊并不想理会这个发疯的女人,他只想专心烤好面前的几条鱼,然后给他家玄锦吃。 一看到崔莺莺这个女人又要开始闹事了,玄锦简直头疼,她难道就不能安安稳稳的,不要惹是生非么? 慕离只觉此番场景似曾相识,为了避免被误伤,他索性离远了一些。 虽然他是个比较疼惜女子的,但这几日崔莺莺实在是太能折腾了,本来他是想多劝劝彦殊,可不管他怎么劝,彦殊都是一副漠不关己的表情,简直让他头大。 后来他又觉得是崔莺莺太能折腾了,有好多的事情若不是她,也不至于能闹到后面那个地步。 就比如说现在,这被拒绝就算了嘛,干嘛还要多说这么一句,这不是故意找事么。 若是大师兄管也就算了,可大师兄不怎么管他们之间的事情,或许是大师兄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但这样也不是个事。 见彦殊居然不理自己,崔莺莺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丢尽了。 原本这几日她就挤压了好几天的怒意,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对方造成的,她就觉得再也压制不住那股怒意了。 “喂,我在和你说话,你干嘛装作听不见,你是聋子么,我再问你一遍,这个你给不给我。” 见彦殊不听她的,她居然上来就开始威胁,可能是在家大小姐当久了,出来没能压抑住本性。 看着这样的崔莺莺,玄锦只觉得心头有些痛快,这几日她也不知道装的累不累,如今暴露本性了,看着倒是有几分顺眼。 听她居然开始威胁自己,彦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上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的脸,又做出一个挑眉的动作,“我不想,我不乐意,你又能奈我如何。”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崔莺莺原本只有几分愠色的脸,如今到有八九分了,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彦殊,那一眼似乎要将他给千刀万剐。 “可你有这么多,你又吃不完,分我一条又怎么样,你太自私了。”崔莺莺企图再度用话语绑架他。 可彦殊也不惯着她,“谁说我吃不完,这些都是我给大师兄烤的,大师兄定能吃完。” 听到这话的玄锦不由的咳嗽了一声,怎么说半天又给扯上他,而且他怎么感觉彦殊说这话,怎么听起来特别的奇怪呢。 什么叫他定能吃完,他是猪么。 再次被拒绝,崔莺莺只觉怒火中烧,她从小到大,除了被玄锦给拒绝过一次,还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大辱,简直就是她的奇耻大辱。 “你,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居然编出这种理由,拿玄锦大师兄当挡箭牌,你敢拒绝我,你知道我是——”她刚想拿身份压人,这才想起对方是天云宗的弟子,自然是不怕他们宗门的。 那就起来还真是,她受得一次两次的气,都是他们天云宗带给她的。 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彦殊冷笑一声,语气颇带几分嘲讽,“我是不是男人,崔大小姐你又知道了?” 她如何知道,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崔莺莺脸色涨红,话语说的也有几分不利索,“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便狠狠的瞪着他,眼中染上几分杀意,她是真的动杀心了,这个彦殊,她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居然敢三番两次的忤逆她。 看崔大小姐吃瘪,也是件有意思的事,但她到底还是鬣阳宗掌门之女,玄锦这辈子暂时没有和鬣阳宗为敌的打算,所以他这才出来和稀泥。 “行了,左右不过一条烤鱼的事情,我又吃不完这么多,分一条给旁人就是了,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玄锦敢肯定,彦殊的这种行为一定惹得崔大小姐不快,说不定私底下已经把他列入了某个名单,就和前世的自己一样。 不过能被一个小美人给惦记上,该说彦殊是有艳福呢,还是该说他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呢。 这会听了玄锦的话,他倒是积极的很,拿出一条烤好的鱼递给了崔莺莺,“既然大师兄都这么说了,那就分给师姐一条,不然就显得我小气了。” 崔莺莺看着这条烤鱼,此时正是半点食欲都没有,但碍于面子,又不得不接过这条烤鱼,她要是再多说些什么,倒显得她不知好歹了。 比起刚才一直不给她,这下给她的这条烤鱼,倒是活生生对她的一种羞辱,让她有气也无法再撒了。 讨厌的彦殊,更讨厌的玄锦,他要是早些说这句话,至于她这么生气么。 天云宗的弟子,都令人讨厌,哼。 第51章 灵丹妙药 “求龙神大人保佑,保佑我儿今年定能高中,若能实现愿望,必定献上……” “龙神大人保佑,保佑我妻子生个大胖小子,若是愿望得以成真,我家包揽半年的香火供奉。” “龙神大人保佑我这趟顺遂……” 庙宇的确是接受人类祈福最多的地方,但大多数的神都是各司其职的,像这种求子求学和求财的,都拜在一个庙的,还是头一次见。 难道在这些人的心中,这个所谓的龙神什么都可以保佑么,不管是他们求什么,都能心愿成真。 笑话,求什么便能成的,岂不是万能神了? 这世上哪里有万能的神,要说那种求什么都能实现的话,倒像是诱惑人的恶鬼了。 这地方不大,里面的摆设也颇为简陋,但供奉的灵台上,香火倒是盛的很,灵台上方的正中间有一座金龙盘旋石柱,龙头高昂着,看着倒有一飞冲天之势。 看得出是村民们自己修缮的,虽然这金龙看着气势还蛮足,但龙身上的金漆涂抹的并不均匀,一看就是在石雕上覆盖了一层金漆。 难怪昨日小时提起时,会说这样的话,比起他常见的庙宇,此处的确是破了些。 但别说,就是这么一小点的地方,还有来来往往不少人跪坐祈愿,乍一看倒真像那么回事。 昨日听小时提起此地有个龙神庙时,他还有几分不屑,如今看来的确是他孤陋寡闻了。 不过,龙自古以来都是百姓心中神仙的代表,这些人能够如此信奉,倒是也不难理解。 只是,这庙中连个蒲团都没有,他们要想祈愿都只能跪在地上,这青石地面又硬又凉,他们倒也能跪的下去。 呵,若是个真善良的,不至于连个蒲扇都不放,到底是妖族出身的。 只是,也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供奉,就和找了魔一样,什么愿望都来拜,每个人所求的也不一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玄锦无法理解,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这些人的心目中,龙神的确是万能的,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龙神就一定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人为什么会有愿望,人为什么会祈愿,其实最大的根本就在于,人类本身缺乏力量,所以他们没有实现愿望等能力。 但他们又渴望自己的愿望能被实现,所以他们就将自己的欲望寄托在别的身上,而那个对象就是他们认为能实现他们欲望的龙。 玄锦大概知道南铭煊赫在打什么主意。 有了这些人类的请愿,他便能从供奉的香火中增加自己的力量。 既然他拥有这么多的信徒,那他的力量肯定是不容小觑的。 他难道是想称霸整个六界,他倒是想的开。 玄锦有些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他若是真能实现任何愿望,那他现在祈祷让他出现在自己跟前,应该也是能实现的。 不,应该没那么容易。 这些人在祈求的时候都说出了实现愿望后会付出的代价,足以可见实现愿望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而自己什么都没供奉,也没打算付出相应的代价,他应该不会现身。 再说,以他现在这个实力就算对上他,恐怕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还是先不要和他见面了为好。 着实有几分无趣,正当他打算离开之际,一道人影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他话语停顿了些许,可能是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他顿了一会后,又道,“这位道长,请问此处就是龙神庙了么,是不是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在龙神庙中实现。” 玄锦没想到自己刚准备离开,就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此人身上,这人眉眼含笑,看着他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妥神色,仿佛就是随便问的。 他倒是会选,一来就选中了一个并不信奉龙神的他,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意为之。 不过自己和他倒是第一次见,对方没有理由故意这样问他。 “我也是第一次来,不如你问问其他的人。”玄锦回道。 那人脸上先是一怔,然后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抱歉啊,我也是第一次来,只是听他们说起这里有座龙神庙,边想着前来拜见一下,我见你刚才里面出来,以为你,” 他话音停顿半分,然后目光将玄锦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番,玄锦穿着不凡,身上又带点修仙之人的气息,他就以为玄锦是在这庙中修行之人。 “真是抱歉,是我打扰到你了。” 他脸上歉意倒是明显,只是看着着实让人无法高兴。 不,应该说任谁都无法高兴的,若不是此地人多,玄锦是真的很想给他翻个大大的白眼,居然以为自己是在这里修行的人,这是什么眼光,怕是眼睛不好使。 心中虽是满满的吐槽,但他面上却未露出任何,只是淡淡道了句,“无碍。” 他此番不是一个人前来的,他们也都还在外面等着他,没必要和这人在这里多耽搁。 但是这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是自己误会对方了,“不不不,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问题,这位道长若是不嫌弃,等会我拜完龙神请你吃饭,就当是我的赔罪。” “无事,不过一件小事,并无大碍。” “不,我是一定要道歉的,请给我一个机会,不然我心难安。” “不必了,外头还有人等我,”玄锦话未说完,对方直接打断他的话,“那就一起,说到底都是我见识浅薄闹出的笑话,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赔罪。” “……” 没等玄锦再说,他便自顾自决定好了似的,直接走到龙神像下跪拜祈愿。 见他如此,玄锦也不好多说什么,别人在此处祈愿,他又不能盯着望着,多少显得有些不礼貌。 他走出龙神庙后,一眼便瞅见了树下站着的彦殊,至于其他人他倒是没见着。 看到玄锦出来,彦殊还十分高兴的上前去迎接他,“师兄你来了。” 见他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探究和疑惑,彦殊连忙解释道,“崔师姐说要去那边逛逛,四师兄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要我去把他们给叫回来么。” 原来是等的闲不住了,出去逛街去了。 不过,“你怎么没随他们一起?”见他独自站在树下等自己,玄锦发出了他的疑惑。 彦殊抿了抿嘴,“我想等师兄,再说我和他们合不来,强行凑上去说不定会遭人厌恶。”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崔莺莺和他不对。 不过,难道趁他们都不在,玄锦也难免向他叮嘱几句,“你往后不可任意妄为,也不可随意在与崔莺莺起不必要的冲突,再说,她一介女流,你总是与她这般吵架斗嘴,也不成体统。” “你要知道,她背后代表的是鬣阳宗,这鬣阳宗虽只是个下四宗门,但在仙门百家中威望颇深,你这么贸然得罪,容易引火烧身,就算他们不会对付你,也难免会惹上一身腥。” “虽说我天云宗是百家仙门之首,本也不用这般忌惮其他宗门,但鬣阳宗与宗门关系密切,若是得罪太深,难免积怨。” 若是换做其他人,玄锦定然不会这般叮嘱,毕竟他才不管其他人会不会引火烧身,但好歹这几日他们也相处下来,算是有些交情的,又是师兄弟一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毕竟他可是切切实实的体会过那种感受,虽然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也着实给他添了堵。 殊不知,他自认为的一番劝解和忠告,在彦殊的耳中,就全然不是这滋味了。 彦殊眸中泛起波澜,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玄锦,似乎是想要探究他说这话,到底是出于何方面的考量。 毕竟,他倒是分不清玄锦这番话,是为了让他不要与崔莺莺起冲突,(因为他们之间是有婚约的,所以他担心崔莺莺受自己欺负),还是真的在为他考虑,怕他得罪了鬣阳宗,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 彦殊收敛笑意,转而一副郑重神色,像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这番劝解,他低声回道,“师兄教训的是,彦殊都记下了。” 见他知道了就行了,自己也是点到为止,没必要干涉那么多。 “只不过,师弟也有一句要话想和大师兄说。” 见他峰回路转,又难得露出如此正经神色,玄锦点点头,淡然开口道,“你说。” 得到首肯后,彦殊便凝神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师弟觉着,崔师姐出现的时机实在是过于巧合。” “先不说她是如何知晓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她这一路经历就难免不叫人生疑,她一个女子如何能这般精准的找到我们,倒像是提前得了什么消息似的,专门赶过来的。” 先是抛出自己心头的疑问,然后又诉说昨日的见闻,“有件事,师弟本无意吐露,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古怪,便想着向大师兄禀明。” 知晓他这是在卖关子,等着自己去问,玄锦便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师弟素来觉浅,昨日刚准备睡下,就听见南边传来些许的动静,师弟原先以为崔师姐是白日里饮水过多,后来才发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后,就意识到了崔师姐定是出门去了。” “崔师姐的私事我本不欲过多了解,但崔师姐白日说自己对此处并不了解,却一去去了一个时辰。” “早上她起来之时,师弟注意到崔师姐的袖口处沾染了些萤石粉,那似乎是不寻常能见到之物。” 萤石粉,是一种能使物体发光的特殊材质,通常用来追查下落的,一般是抹在宝物身上防止偷窃,就算被偷窃也能在第一时间寻找到贼人的下落。 彦殊话说的委婉,但玄锦却是听明白了,他是想告诉自己崔莺莺这次来,是抱着目的性的,或许她是为了某样东西而来的。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崔莺莺的目的,但是从彦殊的口中听来,他就有些好奇,崔莺莺是鬣阳宗掌门之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值得她亲自出来探查。 会是价值连城之物么? 想来应该不是,他们修仙门派并非是有多注重钱财的(这话也就是玄锦自己认为的哦,并不代表大多数修仙门派的想法),况且再怎么值钱的东西,也轮不到掌门之女亲自出马,自会有人献宝似的送到她跟前。 那会是罕见之物么? 这个显然,若不是罕见之物,她如何这般在意呢,想来应该是法宝之类,或者是能提升修为境界的灵丹妙药。 那就有趣了,玄锦也来了几分兴致。 不远处的崔莺莺本人,莫名的打了个哈欠,她要是知道自己一直在探查某样东西的举动被人发现了,并且还遭受到了记掂,怕是会后悔跟上他们。 “我说这些并非是对崔师姐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她若真的在寻什么东西,我们也能帮上一二,师兄你觉得呢。” 见玄锦神色微动,他就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到他心里了,他素来爱收集,若是此地有能足够特殊之物,想来他定会心动。 而他此时补上这么一句,也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嗯,我知道了,既然你崔师姐没有当面言语,想必是不想麻烦我们,由此你便是装作不知道,我们私下帮忙就是了。” 他倒是非得要看看,她要寻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倒是隐隐有了个猜测,崔莺莺寻的那东西,有可能是那个能让人洗髓换筋,脱胎换骨的仙灵洗髓丹。 若是有了那枚仙灵洗髓丹,便能洗髓筋脉,灵气大增。 对修仙之人而言,这是灵丹妙药,也是一生当中,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虽说他天生灵体又有仙骨,那枚仙丹若是用在他身上效果会大打折扣。 但却可助他早日突破下一个境界,甚至能巩固他现有的境界,说不定连一直困扰他的心魔也能洗髓殆尽。 若真是此物,他势在必得。 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鬣阳宗,那又怎么样,这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第52章 像兄长一样 “那位道长,你等等我。” 就在玄锦他们要离开之际,一道声音直直插了过来,而且他听着还有几分耳熟,好似从哪里听到过一般。 玄锦这才想起,他刚才在庙中结识了一人,想必定是那人出来了,真是好巧不巧就在他们准备要走的时候,他出来了。 听到有人在唤道长,彦殊下意识的还以为那个叫王昭平的又出现了,但一想便不可能,于是他疑惑的转过头去。 这声音的主人呢,倒是个生面孔。 看着年纪不大,穿的倒也算斯文,长得也就堪堪,而且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若只是这样那倒也罢了,此人一直面露笑意,眉眼弯弯,连眼睛都是眯成一条线,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的。 而且他笑的也太过了,只是看着就觉得十分刺眼。 不过,既然是个他没见过的生面孔,又准确的叫出了道长两个字,那应该就是和玄锦认识的。 想到此处,他心底增了份不耐烦。 他到底又从哪里结识了个青年才俊,带着这份疑惑,他将目光转到了玄锦的身上,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察觉到身旁那道敏锐的视线,玄锦微微挑眉,不用看也知道他脸上写着什么表情。 其实他也不想此人有什么交集,只是他原先想着出去后便早早离去,这样等他出来的时候,便不了了之。 可他刚才和彦殊说了会话,他有告诉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消息,他亦是被全然吸引住了,哪里还记得这茬子事情。 现在就是想走,也不好走了。 玄锦不由的干咳一声,同时也懊悔刚才不该和彦殊多说了几句话,“刚在庙中遇见的,他以为我是在此地修行之人,便告知他我也是第一次来此。” 玄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不解释也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下意识的想和旁人撇清关系。 见他特地解释,彦殊心头的烦躁瞬间消散,转而点点头,饶有兴致的再次打量起了此人。 “原是如此,我就说师兄何时认识了旁人,我怎么毫不知情,原来是在庙中遇见的。” “这么看,师兄还真是人缘极为不错,不过这位居然能把师兄当成这龙神庙的修者,着实是有些冒昧了。” 他说这话,原是有些僭越的,但当事人听着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这来人倒是很明显的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敌意。 他轻蹙眉,瞳孔略微轻颤,目光落在彦殊身上,自己应是没有得罪过他,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面,更谈不上有什么不对付。 那他对自己如此敌意,又是为何,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难不成只是因为他上前和这位道长搭话。 “是的是的,这位是道长的师弟,那就也是道长,你说的是,的确是我冒昧了。” “我也是一时认错,想着来给道长赔礼道歉,既然二位都在,不如给我个机会,让我请二位吃个饭,全表我道歉的心意。” “正好这附近有家酒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要请他们吃饭? 这凡人还真是有些意思,不过才只有一面之缘,居然这般不客气,甚至都自作主张了。 玄锦微蹙眉,刚想出言拒绝,就看到彦殊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下有几分疑惑,难道他是饿了,不然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饿,倒不是饿,他只是觉得有趣。 为此,他脸上染上几分笑意,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兄台倒是客气,到让你破费了,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不知他为何突然变脸,但这人依旧保持先前神态,在听到彦殊问起他姓名之时,突然又做大悟模样。 “是我唐突了,请人吃饭前,应该先自报家门,我叫子书无桁,你们叫我无桁就好,也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 子书这姓氏倒鲜有耳闻,不过这个姓氏历来都是和官吏有关,看来他出身不低。 听他骤然提起称呼,玄锦不禁垂眸,这一路相逢之人,要不就是早认识他的,要不就从不曾问过他姓名的。 像此次这样介绍自己的,还有些不自在,于是他思索片刻,脱口道了自己俗世的名字。 这个名字长久不用,他都要险些淡忘了。 “原来是萧道长,有礼有礼了。”子书无桁拱手行了见礼。 贸然听玄锦提起这个名字,彦殊还有几分怔愣,但他很快就记起来这是他俗世的名字。 见彦殊一直未曾言语,子书无桁小心试问,“这位道长可是有什么顾忌。” “无桁兄弟说笑了,我能有什么顾忌,倒是无桁兄弟这姓氏可不常见。” 子书无桁低笑一声,“哪里,只是祖上曾做过管理书籍的官员,所以才唤做此姓,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原是如此,无桁兄弟这名字一听就是出自书香世家,不像我家祖上籍籍无名,名字也不好听。”这话属实调侃,魔族不继承姓氏,名字也是随心而起的,称呼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左右一个代号而已。 “这位道长可真会说笑,名字也只是称呼而已。” 玄锦只觉得依稀间,似能看到两只狐狸站在他面前,这二人说话的语气倒有七八分相似,难不成是亲兄弟不成。 那自是不可能,哪有种族跨域如此的亲兄弟。 “无桁兄弟说的对,名字不过称呼而已,那你就称呼我道长就行。”左右是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连随口胡诌一个都不愿意。 子书无桁撇撇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毕竟他这句话着实是堵死了他之前的言论。 倒是站在一旁的玄锦,听着他说这么一句时,便是止不住的发笑,但他偏生要憋着不能真笑出来,嘴角也是弯了又弯,最后只能用抿嘴来掩饰。 原先以为自己有时间能独自逛逛,昨日没能进的去那地方,今天就先做足了准备,没想着慕离是个傻的,非要跟着一起来,来就来还拉上一个小的,这样她还怎么去打探消息。 “莺莺师妹,你出来这么久,难道不担心崔掌门会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么?”难得有时间和她独处,慕离自是要和她多套近乎。 “慕师兄,我觉得只要有师兄们,莺莺的安全就不用担心。” 也是,有大师兄在,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是自己问的有点唐突了。 他俩人在前走着,小时一直跟在后头,只不过是隔了很远的一个距离,是她自己主动要隔这么远的,可能是不想走到他们旁边。 慕离之前在书上看过,女孩子都喜欢可爱的东西,所以自从上街开始,他就买了不少东西,全都是给崔莺莺的。 “莺莺师妹,这些都是给你的,你看这个小猫多可爱呀!和你长得真像。” “慕师兄真会开玩笑,谢谢师兄。” 她一开始还推脱,但后来实在是无法了,当着慕离的面,只能先放进自己的储物袋中,反正她的储物袋能够放很多东西,只是回头辛苦她把这些东西都扔掉。 “慕师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这个街她是越逛越累,倒是慕离自个儿玩的不亦乐乎。 说白了,谁想和他们逛街啊,什么都不懂的大男人,有什么值得她陪着逛街的? 之所以对他百依百顺,还不是因为看在他是玄锦师弟的份上。 真不知道他们天云宗的徒弟,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毛病,褚嬅好歹是天云宗的掌门,膝下弟子怎么都是这么千奇百怪的,还有那个该死的彦殊,都是讨人厌的家伙。 “好啊,莺莺师妹,既然累了,我们就先回去。” “我瞧你看这东西许久,是否喜欢,若是喜欢师兄可以给你买?” 慕离知道她们女孩子盯着一样东西看的时间过长,就一定是对这样东西感兴趣。 自从刚才起,崔莺莺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粉色小盒子上,想来心中是对那物极为喜爱的,不然也不至于盯着瞧这么久。 他说的那粉色小盒,是一个卖胭脂的商铺,里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胭脂香料。 “不了,慕师兄,莺莺怎么好再让师兄破费呢,我们还是赶紧回去,说不定玄锦师兄他们都等着急了。” 她哪里是在看什么胭脂,她就是在想事情,只不过目光刚好落在了那一处,没想到被慕离以为自己喜欢这些东西。 她才看不上这些东西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里面说不定有用了能害人烂脸的东西。 这种随意在路边售卖的胭脂水粉,能有什么好的,也就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会以为女孩子喜欢。 她崔莺莺用的可都是一点就堪比黄金的贵重之物,又怎么会是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比得了的。 可慕离不这么认为,他以为崔莺莺是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他之前在书上看到的,女孩子说不了,就是说想要。 既然她想要,他便自告奋勇的走到那摊位,上来便对那商贩道,“将你这里买的好的胭脂都给我打包一份……” 因为小时一直默默跟着他们,保持自己为数不多的存在感,但他还是表达十分的疑惑。 甚至对于这女人明明看不上这些东西,他却偏要找商贩去买的行为,表示了十分的不理解。 但他亦没有多言,他能做的就是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只是害怕再引起那个魔鬼的注意,所以能不多言就不多言。 慕离自以为的慷慨大方,让崔莺莺心里对他的咒骂又多了几分,因为她不得不收下那令香气十分庸俗,闻起来令人有些作呕的胭脂水粉。 但,明明她心里十万分的嫌弃,可偏生面上还要露出喜欢的不得了的表情,那种感觉真如吞了死苍蝇般难受。 若是以前,这种东西她定不会收下,但她现在可不能在任意妄为了。 早晨她险些因为一条烤鱼,破坏了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的良好形象,恐怕就是他们面上不说,心里也会对自己有意见。 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在外人面前他向来都是娇弱可依的,像早晨那那般突然发那么大脾气的还是很少。 这事说白了还是有些古怪的,虽然她当时的确是气上心头,可还是有些分寸的,但也不知道为何,就感觉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无论如何都要发出来,简直就如同着魔了一般。 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问问爹爹,自己的这个情况,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比起她的心事重重,慕离的心情简直好到不行,他很感谢彦殊给了他和莺莺师妹独处的时间。 而且自己的这一举动,一定让她很感动,说不定会因此对自己有好感呢。 大师兄是个没眼光的,这么温柔可人的莺莺师妹,他居然舍得拒绝和她结成道侣。 先前就听说鬣阳宗崔掌门的女儿是名动四方的美人,不仅长得好,性格也好,又善解人意,是仙门百家不少年轻修士追逐的仙子。 “莺莺师妹,通过这几日相处,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突发奇想的想去试探一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没想到他突然会这么问,崔莺莺面色有些僵硬,强压下心头满满的不痛快,转而笑意盈盈道,“慕师兄你是个大好人,愿意陪着我一起逛街,也愿意帮我说话,也会在旁照拂我,如果我有兄长的话,你简直就像我的兄长一样。” 是啊,原来是像兄长一样,像兄长——慕离只觉心头一阵抽搐,自己在她心中居然只是像兄长么。 见他半晌刚没说话,崔莺莺歪头扎眨着眼睛看他,“慕师兄?” “哦,莺莺师妹对我评价还挺高。”慕离心头刚萌芽的火苗就这么被熄灭了,甚至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很多,“我家若是有个像莺莺师妹这样的妹妹,我也会忍不住疼爱她的。” 早知道就不该相信五师弟的话,差点丢脸都要丢到宗门了,什么大师兄对崔莺莺无意,二人定不会走到一起,但他还有机会,只要他多多陪着她,给她买东西,让她看到他的好,就能感动她,让她改变心意。 (彦殊这么说并不是相信慕离会真的夺走崔莺莺的芳心,他只是想让慕离多纠缠崔莺莺,省的总是过来和他抢人) 慕离也是头一次对一个女子萌生好感,以前的也没有过,没想到头一次就碰壁,比起被忽视的那种感觉,他现在的挫败感更强。 待他们走回去的时候,刚好碰见玄锦、彦殊他们站在树下,旁边倒还有一人,他们三个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看见大师兄好像在憋笑。 真是难得能看见大师兄露出那样的表情,若是之前他肯定会兴冲冲的跑过去,可他现在刚刚被婉拒,实在是没那个心情。 第53章 无桁大人 按照子书无桁的意思,就是要请他们师兄弟在附近酒肆吃顿饭,化解一下之前的误会,顺便对彼此也有个了解决。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吃几顿饭。 话说若是真的再解决不了,那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直接动手就是了。 他子书无桁向来看人很准,一眼就看出二人身份不凡,若是能得到这二位的助力,他定能达成那个目的,所以他这才缠着他们,要互相认识一番。 “萧道长和这位道长看着都是年纪不大,应是还都未及冠。”先前那话题被彦殊给聊死了,子书无桁便岔到其他话题,随口问起了他们的年龄。 本也不是什么厉害的问题,他倒是对这二人颇有疑惑,两位从外表看,人均不是年纪大的,但行为举止又像是经历了诸多事情。 若是玄锦知晓他疑惑,定会哑然失笑。 他倒是有双毒辣的眼睛,一眼便看得出他们身上的不同,若是他知道面前站着的两位都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怕也是不会感到意外。 有人问起年龄,彦殊的回答是,冷笑一声,不言语。 而,玄锦则下意识脱口,“我已及冠。” 说完他便后悔了。 自他归来,总有分不清前世今生,常常还会以为自己是前世的那个自己。 果然,他一回头便看见彦殊那双深色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自己明明不满十八却说已及冠,他定是觉得异常。 不过,他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只要他不说,谁能相信前世今生一说。 再说,彦殊顶多以为自己只是乱报年纪而已,毕竟出门在外有些防备不也是很正常的。 的确是不怎么样,彦殊望他,只不过是确定了他亦是重生。 其实他也早就有确定,只是这下更能证实罢了。 子书无桁不知他们这里的弯弯绕子,只是听玄锦提起已及冠,还不免有些吃惊。 “哦,原来萧道长已经及冠了,看着倒是显小,原以为你年纪比我小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按照年纪,我该称呼你一声兄长。”这句话有些开玩笑的成分在内,但还是引起了彦殊的再次冷笑。 他倒是抬举自己,居然敢直接称呼玄锦为兄长,不怕折寿啊。 “你我今日第一次见,直呼兄长似乎不妥,还是叫道长就好。”玄锦睫毛微颤,不管他是不是开玩笑,这种套近乎的方式都是极为不妥的。 也不管之前还是之后,玄锦都始终认为自己六亲缘浅,难与人建立深厚的情意。 要知道,和他称兄道弟的不管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还是师门内外的,要不是下场极为凄惨,就是一心要害他,踩着他尸骨上位。 所以由此可见,这个兄长二字的称呼,实属居心不良者专用。 “是,萧道长说的是,是无桁僭越了。”他似也知道玄锦是个什么脾性的,被拂了面子也全然不恼。 不过这短短半炷香的功夫,他对面前这二人的脾气也稍稍有了了解。 萧道长虽面上看着冷,看着不好对付、也不好亲近,可却是难得的至纯之人。 对待这类人,只要不太过分,他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但要是你碰到了他的雷区,那必定会遭受到他的厌恶和反击。 就像自己刚才提起的兄长二字,似是触中了他的某个雷区,所以他才出言堵住自己的话。 但要说,这个不肯透露姓名的道长,是个极为不好对付的,他和萧玉锦是完全相反的一类人。(注:萧玉锦是玄锦俗世名,前几章有提及,之前他告诉子书无桁的,便是这个) 那位道长看着和善,实则城府深厚,深藏不露,大概只有触动到最核心的部分,他才会暴露原本的模样。 他喜欢看戏,却更喜欢看别人吃瘪,一张嘴也是厉害的不行,话语间得理不饶人,自己先前说几句都被他给堵了。 “无碍。”玄锦本来也没多在意他这句话,此下目光不小心瞥向远处,便看到三两身影一直静静站在不远处,便又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这三个人既然来了,一直站在那处做什么,一直看他们说话么。 “是了,刚才说要请二位吃饭,这说了半天,也是该去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子书无桁作势刚要迈出步子,就瞧见玄锦目光看着远处。 顺着他视线望去,那里站着一对男女,还有一个微微缩缩的小孩,还没等他问起这些人是谁,彦殊倒是快言快语。 “四师兄,莺莺师姐,还有小时小朋友你们可算是回来,这位叫子书的兄弟,说要请我们吃饭呢。” 子书无桁…… 他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不止两个人,还有这么些人,更没想到彦殊居然直接说自己要请他们吃饭。 他带不是请不起,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玄锦师兄,此人是你的朋友么。”崔莺莺快步上前,她原先就想冲上前去凑到玄锦跟前,只是见慕离一直发愣不前,便没有做出举动。 此番听见他们呼喊,自然是要上前的。 只是,她不知道玄锦此刻面对她时,只觉无语=_=,她这一句话,直接将他的名字暴露了出来,亏他刚才还特地告诉子书无桁自己的俗世名。 “玄锦?萧道长你不是叫萧玉锦么?”抓住重点,子书无桁疑惑不已。 果然,人家这不就问了么? 玄锦一脸无甚表情,也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站在一旁的慕离同学却学会了彦殊的抢答模式,“萧玉锦,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欸,这不是大师兄你的俗家名么?他怎么会知道?” 玄锦默默的白了他一眼,“沐雨枫,你不说话会死么。” “我,”又被训斥,慕离简直哑口无言。 大师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气,又不是自己先叫的他名字,而且大师兄好端端的提起这个名字做什么,从小到大他最讨厌自己的俗家名了,太像个女孩子了。 见他们之间的互动,子书无桁也算是了解了,他先是点点头,然后自圆其说道,“原是如此,萧道长愿意告诉我俗家名,想必也是认可我的,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就一起先去吃饭。” 终于要去吃饭的地方了,好在离这个地方并不算远,只走几步路便到了。 一路以来,子书无桁倒是时常在观察这些人。 这个新来的叫沐雨枫的,应该和玄锦一样,用的都是俗家名,这人倒是看着简单,脑子看着也不大使的样子,倒是个好对付的。 那个叫莺莺的女子,看起来倒不像和他们这几人是师出同门,她虽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但眼底那抹精光还是暴露了她的本性,十分娇纵跋扈的性子。 他们这样的一个组合,还真是有些独特呢。 至于那孩子,子书无桁只是扫了两眼,并未多看,因为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年龄上来看,这个孩子都不会是跟着他们一起的,应该是随手捡来的一个孩子。 翠玉楼包间内,五大一小坐在其中。 望着桌上摆满的珍馐美味,玄锦却丝毫胃口都提不起来,甚至都开始想念早晨彦殊的烤鱼了。 真不知道他那烤鱼究竟是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如此的之想念,这说出去谁敢相信,天云宗大师兄会对一条烤鱼念念不忘,甚至满盘珍馐都觉索然无味。 不过他看彦殊倒也没怎么动筷子,想来也是和他一样没什么食欲。 但若他以往能多观察观察,便会发现,彦殊每回都是给他做吃的,可鲜少在他面前吃东西。 不是因为他不爱吃,是因为任何东西在他口中都是索然无味的,他是天生无味觉之人,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烤出来的东西却十分可口,你说稀奇不稀奇。 比起这边这二位不怎么动筷,那边的慕离倒是吃的香,他几日没吃过这么多丰盛的东西,难免食的多了些。 人总是会在酒足饭饱之际,敞开心扉,这句话适用于慕离,他和这子书无桁倒是聊的甚欢。 “无桁,你今日也是凑巧,先是遇见我大师兄,然后又遇到了我们,能认识你这样的人,我觉得十分荣幸。” “沐兄说的对,但要说荣幸,我觉得还是我比较荣幸些,能遇上几位,几位都是修行之人,我能结交已是高攀。”子书无桁与他杯盏相交,像极了认识许久的老友。 “哪里哪里,我不过资质平平,我家大师兄才是厉害,他可是我们天云宗天赋最高,我家大师兄现在不过才17岁,就已经是谪仙境了,放眼整个修仙界,哪个能比得过他。” 三言两语间,不仅说了他们的宗门,还将玄锦的天赋修为都给爆了出来。 玄锦脸上黑线不止,看着慕离的眼神冰的刺骨,他正思索若是他一剑捅死这个玩意会落个这么样的下场,就听子书无桁似调笑般的一句,“哦,萧道长居然是如此厉害之人,无桁实在是佩服。” 关键慕离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有一个劲儿的夸自家师兄有如何如何之好。 “阿锦,你若是不喜这人,我帮你把他扔出去,或是给他施咒,让他忘记见过我们这件事。”彦殊凑在他耳旁,用一段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道。 玄锦微微摇头,一介普通人而已,就算知道他的身份又怎么样,总归掀不起什么波澜。 倒是慕离这家伙,这家伙嘴太闲,什么事儿都往外倒,也太容易相信别人,难道他看不出来这个叫子书无桁的,是在故意套他话吗? 显然,以慕离的脑子是没发现的,他难得遇到能对他如此恭敬的人,自然是要与他好好言说的,“对了,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也可以过来找我们,我们大师兄最是嫉恶如仇,我们之前在常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特别坏的人,他居然……” 这挑挑拣拣的,竟是说起了他们在常山县遇到的事情,这子书无桁倒也乐意听,甚至还时不时的表达了赞许。 “我觉得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假借我的名义把他叫出来。”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也好比现在这副漏勺模样。 彦殊哑然失笑,对于玄锦的心情他很能理解,但,毕竟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把慕离叫出来之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我现在让他回宗门?” 玄锦皱眉,暗叹一口气,“算了”,毕竟他身上还有七煞咒没有解,就这么让他回去,回头褚嬅又要怪罪自己,保不定又会被某个人加以利用,说自己是在残害同门。 这么一顿饭,让崔莺莺对早上没吃到烤鱼那件事,也不那么耿耿于怀了。 她不是慕离,自然也看出子书无桁在套他的话,但她在没那个闲心去管呢。 再说,看着他将自己师门的事情一件件往外透露,却丝毫没察觉他家大师兄脸色铁青的这件事,莫名觉得心中畅快了几分。 原来不止她一人觉得慕离脑子不好,怕是玄锦也十分嫌弃他,只是碍于师兄弟的情分才没有说出口。 能看到他们天云宗的人如此不快,也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一顿饭吃出了三种状态,简直是闻所未闻。 一部分人在侃侃而谈,一部分人在窃窃私语,还有一部分人在默默看戏。 而小时作为其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人物,除却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的食物,头可是丝毫没往上抬。 自从在龙神庙前看到那个人,他心里就泛起了波浪。 他没想到,无桁大人居然亲自出马了。 这些人居然值得无桁大人亲自出马,不过既然无桁大人出现在这里,那肯定是还有别的什么任务,自己一定要积极的配合他。 虽然无桁大人可能不记得他,但他可是见过无桁大人的,也是受过无桁大人恩惠的,自然是要忠于无桁大人。 遇到无桁大人,这些人还是自求多福,这世上就没有无桁大人搞不定的事情,也没有无桁大人解决不掉的人。 对了,要不要将昨天夜里的事情告诉无桁大人呢,让他提防那个叫彦殊的人。 第54章 夜闯暗市 接上集: 常言道,要想了解一个人,就一定要请他吃一顿饭。 人往往在酒足饭饱之后,容易透露些什么,大概就是人的劣根性,居安不易思危,吃饱了自然就没什么顾虑和烦恼了, 而就是那些往往不经意透露的细节,都有隐藏的东西。 所以一顿饭真的能看出很多东西。 这是他向来管用的手段,毕竟不先了解敌人,怎么瓦解敌人。 依照他的试探,现在他不仅知道他们师出何门,又为何下山历练,也知道他们其中最厉害的人是谁,又分别擅长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这些人当中一部分的信任,信任才是建立友谊的最关键部分,虽只是一部分的信任,但目前足够了。 说起来像他们这样的一个组合方式,还真是不多见。 一个是有点傻的人间大漏勺,人傻就罢了,经常自我主张,偏生以为自己还挺行,情商也是低的不行,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和另外两个人师出同门。 一个是面冷心热的傲娇小少爷,实力强悍智商在线,不爱言语,性格反复,警惕性高,不易轻信他人,颇有几分自以为是,但这大概与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及地位有关。 还有一个则是典型的笑面虎,对不同的人态度也不同,巧舌如簧,心机深沉,老谋深算,明明是个厉害人物却装作小透明,着实让人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总之是个不太好惹的。 至于这另外一个,倒是个出身显贵,骨子里有世家小姐应有的体面,可明明是蛇蝎美人却偏要装作榜人的菟丝花,她的确有些脑子但不多,自大自负又自傲,演技比起前头那位更是差的远。 土狗、雪狐、狼王和美人蛇,真是奇异的组合。 他不过短短与他们相处半日时间,就将他们脾性给摸了个透,该说他们是见过的世面太少,还是说接触的人太少了呢。 就这么几人也值得那位大人这么关注,真是白白浪费他的时间,不过既然他们来了,作为城市的主人,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一下客人呢。 正文: 这第一日,他们除却拜会龙神庙外,并未做什么其他事情。 白日听了彦殊的话,玄锦对崔莺莺所在意之物十分好奇,但心中也十分了然,那东西十有八九就是他之前猜测的那样。 可若真是那物,崔莺莺定然不会拱手相让,到时候恐怕要另想他法。 崔莺莺身后虽是整个鬣阳宗,一直以来他也对她多有谦让,可若真的要触及到核心的利益,那他半寸都不会相让。 必要的时候,他会对崔莺莺下手。 但眼下除了这件事情,他还要做的是彻底铲除龙神庙,抓出散播童谣的幕后黑手,这种能够引起三界动荡不安的事,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若只是当地流传的一个普通童谣,怎么会传到仙门百家的耳中,更不会有人拿着这童谣到处招摇撞骗,危言耸听。 先头,是先魔族意外降世,仙门百家至今都还没能探查出那股魔力出自何人,现在又是诡异童谣肆意散布,扰乱人心。 这世道怕是要变了。 玄锦深刻的意识,这一世的走向已经和前世截然不同,他觉得大概是自己的出现引发了这一世的变化,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会不会对后面的那些事情造成影响。 溪言,前一世的你在这风起云涌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比起玄锦的思绪万千,彦殊全然无那么多的顾虑,自从知道崔莺莺的目的,他便让手下朱颜去探查她追查的是何物。 此地虽不是他的地盘,又和龙族牵连深广,但他也丝毫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反正有他在,这世上没人能伤的了他心爱之人半分。 就算是南铭煊赫本人出现,他也是丝毫不惧。 此处傍晚时分,天黑的倒是挺早,一回到住处,崔莺莺就借口自己要和宗门联系近况,先行离开。 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这是拿宗门当幌子,实则准备再次前去那暗市了。 她前脚刚走,彦殊就拉着玄锦跟了上去,美其名曰是为了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危,但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们跟上去做什么。 就算崔莺莺不出去,他们今晚也一定会出门,彦殊是了解他的,所以当晚就将小时那个兔崽子扔在了慕离的住处,自己则理直气壮的走到玄锦房间,说是有事情要和玄锦商议。 崔莺莺倒是个谨慎的,离开住处之后,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换了一身干练的夜行衣,原本那贴在身上的长发也全部竖起,动作麻溜又熟练。 远远跟在后头的两人,并没有多靠近,再说女人换衣服,他们靠那么近做什么,况且男女有别,崔莺莺就是长得再好,玄锦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 “师兄,要不我们也换身衣物,毕竟师兄你这白色衣服着实显眼。”彦殊低声凑到他耳边道。 两人本就贴的极近,他说这话时几乎是贴着他耳朵了,他温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到他的耳中,令他只觉瘙痒,便下意识撇头。 不过他这话说的是极对,玄锦素来穿一身白袍,可此番在夜里,白色又的确是极为亮眼。 想想,他便从自己的如意百宝囊袋中翻看了一番,但奈何他从来不穿白色以外的颜色,囊袋中的衣物清一色的都是白袍。 知晓他所想,彦殊低笑一声,又凑他耳旁道,“师兄是不是发现自己连一件不是白色的衣服都没有,不过没关系,我这里有两套,给师兄一套就是了。” 说着,他便凭空拿出一套藏青色衣袍递给玄锦。 玄锦本犹豫要不要接,又听他道,“师兄还是赶紧换,莺莺师姐要走远了。” 至此他便不再犹豫,先是褪下自己身上的白袍,在接过他递来的。 他先前犹豫,只是因为他穿不惯别人的衣服,也没有和别人共穿一件衣服的习惯,若不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去买,他定会直接拒绝。 但没想到,这衣服他穿着竟是如此合身,大小十分贴合,就好像是按照他的身高裁剪的。 可彦殊比他高半头,体格也更强壮些,这衣服真的是他的么。 当然不是彦殊的,不然玄锦怎么可能会穿的如此合身,玄锦身上穿的这件外袍,和他的这一件是同工同料,但两人穿着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没想到,玄锦穿藏青色也是意外的合适,甚至更衬得他如花似玉的美貌,他若是修魔,铁定有不少女魔男妖赶着要和他双修。 只可惜,这样的人只会是自己所有,也只能是自己所有。 玄锦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件外袍,就能被他在心中浮想联翩了一番。 压下眼底的一抹可惜,彦殊默默收回盯着他的目光,来日方长。 换好衣物后,两人便又跟了上去。 这崔莺莺似乎是没有发现自己被跟着,居然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在路上走着,丝毫也不担心被人看到。 她居然如此不惧,想来是打定主意认为他们不会跟着她了,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自信,还是不在意。 到了这暗市,他们才知道这菖蒲城为什么会被唤作鬼城了。 寂静的夜晚,整条街道弥漫着阴森的气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可偏生这冷清的街道上,又有着微弱的灯光闪烁,似是为了照亮这条街道。 两旁的房屋破败不堪,连完整的瓦舍都没有,屋子的大门都是紧闭的,依稀能从破碎的窗户纸中看到房内陈旧的摆设,和布满尘埃和蛛网。 可就是这样的房子,却好似有人居住似的,烛光摇曳,透着那层破碎的窗户纸,是能看到有人影闪动。 紧接着,一阵寒风吹过空旷的街道,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仿佛是街道中的鬼魂在低语。 崔莺莺丝毫也不畏惧这样的场景,独自走在这空旷的街道,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被拉的老长。 玄锦下意识往她的影子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变之处,可能是先前在常山的所见所闻,让他下意识的会去看影子。 “这就是暗市么?” 玄锦十分的疑惑,其实与其说这里是暗市,倒不如用鬼市来形容更为贴切一些,不是说是个集市么,连人都没有,怎么做生意? 彦殊低笑摇头,“师兄莫急,还没到时间呢,暗市门开在亥时三刻,还要再往前走一段距离。” 玄锦点点头,心下只觉新奇,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以往他接触的少之又少,不知道也属实正常。 果然亥时三刻一到,整条街便焕然一新,比起刚才略显阴森的恐怖气氛,现在这场景多了几分人气。 延边商铺依次开门,房檐两侧更是挂着红绿两色的灯笼,连带的还有不少人像阴魂似的,突然出现在街道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街道上的人就满了,在那些人中,有的带着面具,走路的姿势也极为怪异,有的则是没戴面具,看着也与常人相同。 当玄锦的目光触及到那些戴面具的人身上,便直觉后脊发凉,不自觉捏紧手指,下意识的要将手指朝腰间佩剑伸去,还是彦殊眼疾手快,按住了他好拔剑的手。 玄锦不解的回头望他,只瞧见彦殊朝他摇摇头,低声道,“师兄,不可。” 那些戴面具的根本就不是人,身上全部都散发着阴森的鬼气,分明就是厉鬼所化。 “师兄有所不知,暗市戌时三刻开门,直至丑时一刻关门,之所以是这段时间,也是因为此时阳气最弱,阴气最盛,鬼族之人才敢出来。” 此地居然真的有鬼族,那为何白日里他没察觉到分毫,显然这些人白日不出门,只在夜晚出门。 倒不是玄锦对鬼族之人有什么偏见,只是因为此地突然出现这么的鬼族,他们身上的戾气和阴气太重太多,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们修仙之人,身上阳气要重些,但就算是如此,玄锦都能觉得此地让他极为不舒适,更何况是天生属阴的女子。 “看来崔莺莺也早早就知道这里的端倪,她要找的东西难道就在这所暗市之中?” 崔莺莺能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暗市,想来也是因为用了什么东西,让她暂时避免被阴气所扰,没想到她居然提前做了准备。 她当然要提前做准备,而且她也并非是没有被阴气所扰,她还是觉得有几分难受,但要比起昨日来,要好上不少。 今日为了进暗市,她早上特地去寻了桃木制品,有了这东西,暂时能让她免于受到阴气的影响,但也不能多做停留,不然时间长了容易阴邪入体。 彦殊点点头,“暗市中有一处可专门用来打探情报,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给足了筹码便可获得相应的情报,崔莺莺就是去那个地方。” 原来还有这种地方,看着街道来往的人群,玄锦骤生疑惑,“不对,这里阴气这么重,这些行人怎么丝毫没有受影响?” 是啊,像他这样的修仙之人都能觉得不舒服,难道这些普通人比他们修仙之人更厉害么? 知道他在想什么,彦殊笑着解释,“师兄看到街道两边的灯笼了么,这灯笼可不是随意挂在此处的。” 他自然是看见了这灯笼。 寻常商贩夜间开门,用的最多的是红灯笼,可这些店铺外面竟然还挂着绿色的灯笼,配合着周围阴暗的气息,着实透着几分诡异。 “红色代表凡物、绿色代表阴物,灯笼的颜色代表了这些店铺卖的是什么东西,挂着两种颜色的店铺,就代表即卖生人之物,又卖死人之物。” “暗市在此地开了有百年之久,为了让一些人能够避免受到阴气所扰,他们会在灯笼燃烧的蜡烛中放置香油,有了这些香油便可在一定程度上免受阴气侵扰。” “但光是这样是不够的,所以师兄看看到那些人腰间挂着的香囊了么,那里面放的都是香灰。” “这香油和香灰都是具有驱邪避灾之物,所以他们才不受阴气所扰。”可虽不受阴气所扰,但若是经常来这里的,难免还是会受到影响的,比如说折寿,会生大病这类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只会带来好处而不带来一丝副作用的。 听他提起香油,香火,玄锦下意识想起龙神庙,这些人随身携带的香火,会不会和龙神庙有关联。 第55章 你修的这是什么? 若在寻常情况下,这些阴气不会对他产生丝毫影响,可今日是下弦月,乌云蔽月、不见繁星,又逢亥子交替更迭,阳气散尽、阴鬼泛泛。 先前半刻,他只觉得后脊发凉,有所不适,然不过一刻钟,便觉周身冷意倍增,寒气从脚蔓延至心口,竟是隐隐有阴邪入体的征兆。 当然,童子身三火正旺,阴邪自是入不了他的体,但却会让他十分难受。 偏生他性子执拗,不愿开口,甚至竟运内功来抵御寒冷,但运功不过半刻,那股刺骨寒意便如针芒般,扎入四肢百骸。 他止不住“嘶”了一声,额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滑,脸色也白了几分。 真是愚蠢,他心里暗骂自己。 他竟是忘了自己修行的内功心法属寒,阴寒交替,不仅不会缓解寒冷,还会加剧他身体上的不适。 一个人此生一般只会修行一套内功心法,内功心法不比其他功法,修的越多越容易发生混乱,所以他此前虽然学习过不少功法,但着内功心法独这一套。 来往之人密切,有不少戴着面具的一直打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他们亦似是察觉到了玄锦的身份,在旁窃窃私语起来。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他低喝一声,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他定朝这些人一人刺一剑。 没想到,玄锦的这一声低喝,居然真的让这些人纷纷避开视线,更是不再言语,仿佛又恢复了他们之前的那般。 那些东西之所以不该造次,却不是因为玄锦的这一声低喝,而是因为看到他身边站着的某人。 他静默地伫立着,微红的双目死死地注视着他们,眼神中饱含着警告意味,不怒自威。 他们不过都是些低贱的鬼族,哪里知道面前站着的人在魔族中是什么样的身份,只是本能的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发来的气息,很恐怖。 “她进去了,那个地方是哪里?” 崔莺莺一个闪身,直接走进了一家店铺,比起之前的高调,她进店前还特地四处张望了一会,确定没有人这才进去的。 只是那店铺从外表看着,和其他店铺并无什么区别,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门口一个灯笼都没挂,却是插着两杆白色的旗帜。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地方应该是某个地下拍卖场,之所以不挂灯笼,是因为这个地方进去是不看身份的。” “地下拍卖场?这小地方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玄锦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倒不是因为听到这种地方有地下拍卖场而感到害怕,只是因为他此刻实在是太冷了。 而越靠近那个拍卖场,那股冷意就越来越加深,让人忍不住发抖。 难得觉得,若是此刻慕离在场,他说不定就不用这样硬扛了,就让他手写一张能够驱邪避灾的符纸,起码也能让自己抵挡一阵子。 说到底还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真不知道在这里开一所鬼气冲天的暗市有什么意思, 还有这些来来往往的活人,每天来这么个阴气重的地方,真不怕折寿么。 彦殊点点头,不假思索道, “嗯,也算是此地的一个特色。” “在拍卖场里什么都卖,只要出得起相应的价格,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每一座暗市都会有这样的一个拍卖场,而这些所有的拍卖场的幕后之人,都是同一个。 而且这样的拍卖场也不仅只是开在人间,或者鬼族,或者妖族,亦或者仙界都有可能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而里面所卖的任何东西都不会六界所管,或者说六界也无法管辖。 有些达官贵族,仙门望族,亦或者是妖魔鬼怪,都会成为这里的主顾,他们面向六界,来者不拒。 听到他这样说,玄锦心口微动,要是什么都能买到的话,是不是连人命也是可以买,亦或者能买下一座城池,买下一个国家,说不定连天赋修为也能买到。 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逆天而行,玄锦觉得彦殊这般说,属实有些夸大其词。“真有这么神奇,那如果我要买的是七煞咒的解咒之法呢?难不成在这里花钱就能买到了?” 谁不知道七煞咒根本就没有解咒之法,无解的东西难不成也能买到,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拍卖场这么简单了,那就是改变了天地秩序。 再说了,这里若是什么都能买,那岂不是有足够的钱,便能实现任何愿望么,那对于那些穷人来说岂不是也不算公平。 知晓他在想什么后,彦殊低笑一声,开口解释道,“师兄,我说的什么都能买,自然也包括这七煞的解咒之法。” “不过,师兄有一点怕是理解错了,这里交易的筹码可并非只有金钱,在这里金钱是最小的计量单位,在这里交易的上至命数天运,下至六道轮回。” 上至命数天运,也就是说自身的命运和天赋都能拿来做筹码,下至六道轮回,就是说你转世之后也仍然需要偿还债务,一直到债务偿还为止。 若是常人听着之后觉得离谱,剥夺天赋命运也就罢了,居然连转世也不放过,这收取的筹码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但玄锦听后,却眸光亮起,居然还能有这种交易方式,简直闻所未闻。 “那我们赶紧进去,说不定崔莺莺想找的东西这里就有。”玄锦到有些心急,陌生的东西真的落入了崔莺莺之手,那恐怕就只能靠抢了。 见他急切的想要进去,彦殊却伸手拦下了他,“师兄,你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说罢,还用手去探了探玄锦额间,从刚才开始,他就察觉到玄锦身上透着丝丝凉意,脸色更是显得有些苍白。 见他贸然伸手,玄锦下意识躲避,但他躲的有些晚,还是让彦殊的手指触碰到了他额间。 好在彦殊只是微碰了一下,很快便收回了手,玄锦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我有什么要紧的?” 彦殊的手指沾染了些许的汗渍,其实从刚才开始他就察觉到玄锦不对劲,只是他一直未说,自己也暂且未提。 就算再怎么样,他都不该冷成这个样子。 再说他还有修为傍身,自己也一直站在他身侧,不说能替他抵挡全数寒气,至少也能抵一小部分,可他这浑身上下却犹如水洗一般,如坠冰窖。 “师兄若是直接这样下去,怕是能直接变成冰块,师兄难道一直不觉得冷么。”彦殊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他为何一直要硬撑,明明自己身上已经冷成这个地步了。 “不妨事,不过是些阴气入体,等回头离开此地,也就恢复了。”他说的倒是轻巧,可他若是身子不抖的话,这话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 为何不来依赖他呢,为何要自己强撑着呢,难道是觉得他不值得他去信任么。 彦殊难得朝着玄锦发出一声冷笑,“师兄倒是会爱护自己的身子,不如就先回去,也不急着一时半刻。” 察觉他有些生气,玄锦着实有些不解,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事情惹到他,他为何会突然的生气。 “既然都到这里了,现在回去做什么,你若是觉得无趣,你便先回去,我一人进去就行。”玄锦以为,彦殊这样说是因为他也觉得冷,有些受不住,所以才这般开口。 可听完他说这话,彦殊眸色更深了,看着玄锦的目光都带上几分深意,他哪里是想先回去,他只是气他,明明自己就在他身边,却还要硬撑着。 但见他真是一脸莫名,他又觉得那股火气无处可发,最后只能化作叹息。 “师兄,我只是觉得你身上未免太冷了些,你若是直接踏进那个地方,寒气怕是要比现在更甚,你定会受不住的。” “那里面寒气会更盛么。”玄锦疑惑,他以为里面和外面应该差别不大,没想他说里面寒气更甚。 “是,看到那上面挂着的旗帜了么,为了让那些鬼进去,那里会摆放一些带有寒气的石头,以便滋养那些进去的鬼魂。” 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说法,可那里也有不少普通人进去,难道他们会不怕吗? “我知道师兄可能会疑惑,为什么那些普通人敢进去,那是因为他们来此地都会服用一枚特殊的丹药。” “那这丹药我们不能服用么?”玄锦又问。 不是有了这个丹药就能直接进去么,那他们还等什么,直接去寻的丹药不就行了。 “师兄,我觉得就算我们有那个丹药,你也不会选择去服用。”彦殊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似是想敲打一番他的脑袋,他平时好生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变傻了,难道是冻傻了。 “为何?”玄锦拧眉,有些不解的看他。 “师兄先前不也是疑惑,这些人虽然有香灰香油庇佑,可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其实除了这些之外,他们都会食用用腐物制成的丹药,以此来滋养身体,改变体质,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惧怕阴寒之物的原因。” 长久食用附带阴寒之气的腐物,自然会改善一个人的体质,但同时也会对一个人的寿数产生极大的影响。 听此原因,玄锦面色一滞,他竟是险些忘记了这些。 先前见这城与旁地无异,除却有个什么都拜的龙神庙,其衣食住行、吃喝玩乐之地都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他便忘记,此地还有个骇人听闻的传闻。 “这些人真是会作贱自己,常食这些阴邪之物,想必他们也不长寿。” “师兄所言极是,不过师兄,你确定我们现在还要进去么?”的确,如果是彦殊所言,他进去之后怕是会更加的难受。 可是,既然如此的话,“那崔莺莺为何能进去。”她不是本地人,又不会服用那样的东西,她怎么直接进去了。 “师兄,她偷拿了龙神庙的香灰,又带了块写满驱邪符咒的桃木牌,桃木是天生的驱邪之物,再加上有符咒加持,那些小鬼自然是不敢靠近她的。” “原是如此,那这些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无意间看见,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在此地长久逗留,我估摸着她最多半个钟的时间应该会出来。” 这些人不被阴气侵袭,是因为有香油香灰和沾染腐物的阴晦之气所致,他们修仙之的人若没有提前准备可以抵御之物,却容易遭到阴邪之气的反噬。 像玄锦这样能动能走的,委实是因为他修为境界较高的缘故,寻常人没任何准备,只要一踏入这个地方,怕是直接昏厥,高烧不起,就算三魂丢了七魄也是有可能的。 他一直说无碍,其实早已突破极限。 彦殊也知道,只不过是他自己嘴硬又在硬撑罢了,他这样的性子着实要改一改,再厉害的人物也有脆弱的时候,不学会依赖别人,那怎么能行? 玄锦之所以突然变得话多,也是因为周遭太冷的缘故,让他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才难免问的多了些。 不过,知道了崔莺莺是如何进去的,他便也想如法炮制,可彦殊却突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将自己温暖的大掌贴着他被汗水浸透的手心,指尖交汇的那一刻,玄锦便感觉有一道暖流瞬间驱散周身的那股寒冷。 玄锦觉得惊讶,不过顷刻之间,他就觉得周身暖和了许多,连带的之前的那股寒意也逐渐消散。 “你修的这是什么?” 难得的,他没有躲开彦殊牵着他的手,虽然两个大男人牵手有点怪怪的,但玄锦也实在不想放开,因为他知道一旦放开对方的手,那股寒气就会再次席卷而来。 “我修的和师兄的内功心法完全相反,所以师兄你只要握住我的手,便不会再觉得冷,这样你也不用再回头去寻香灰和桃木牌。”见他没有推开自己握住他的手,彦殊不免有些高兴,就这样一直握着他的手,那该有多好。 和他相反的内功心法,那就是属阳,没想到他二人居然是如此互补的内功心法。 第56章 他大概是软柿子,好捏 没过多久,他便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 这彦殊修炼的心法真是神奇至极,居然能在瞬间就抵挡住这股寒气入侵,甚至连带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有些炽热。 平时少见他运行内功,也少见他出手,唯一展现实力的也就是在收徒大典的时候,至于其他时候好像还真的没透露过太多。 不是他多疑,也不是他对于彦殊的不信任。 他只是合理的产生了怀疑而已,但他若真是有实力,为何当日还能被影子给拉下去,这也着实说不通。 可若不是他故意隐藏实力,那就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可能又会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要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他不仅能维持自身的灵力运转,还能影响到旁边的他。 如果他真的一直在隐瞒,又是在隐瞒什么,他主动靠近自己又有什么意图。 一直以来,他虽然对彦殊放下了戒备之心,可从始至终也知道这个人接近自己定是出于某种目的,但只要他的目的不会伤害到他,那他就无所谓。 可要是哪一天,他做出了什么伤害背叛他的举动,那不管是让他付出多少代价,他也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玄锦向来不是心善之人,更不可能在前世遭受了如此多的背叛之后,还能轻易的相信他人。 颇有些扯远了,至少到目前为止,对方都没有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再说他的厨艺也不错,是个可以搭伙的人。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既然他现在已经不觉得冷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已经在外面耽搁这么久的时间,也不知道那崔莺莺有没有寻到什么东西。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进去了。” “如果师兄的意思,是要和我一直牵着手一起进入那地方了,那我倒是不介意。” 彦殊难得对他露出这样调侃的神色,其实他也知晓玄锦的想法,以他这样的性子,肯定是迫不及待想要进去。 但,他是不是忘记自己之所以不冷,是因为他的缘故了,不过他若是愿意牵着自己的手进去,那他倒也没什么意见。 听他这么一说,玄锦的目光立刻落在彼此牵着的手,他都要险些忘记了这一件事。 而此刻二人十指紧扣,两两相对,看起来颇有几分暧昧,也难怪旁人看他们的眼神中都透着几分古怪,毕竟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也的确是有够古怪的了。 说起牵手一事,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跟人这样手牵着手,就算是他小的时候也很少有这样的举动。 印象当中,只有他第一次拜入师门时,褚嬅担心他年少离家为了安慰他,在带回住所的时候牵过他的手,但也只有那么一次。 “我觉得我们可以松手了。”和一个大男人手牵手,的确是有些不好,想到此处他便想要将自己的手指从他的手掌抽离出来。 就算松开之后,那股寒冷会再次席卷他,那也好比和一个男子就这么手牵着手。 可彦殊没给他这个机会,在察觉到他手指想要松开的那一刻,不仅加重手上的力道握得更紧了。 还顺势借助这份力道将他一把扯到自己跟前,他的声音有几分清冷,又带着几分道不明的情绪,“师兄,难道不觉得冷了。” 他目光炯炯,眼神似烈火燃烧般。 玄锦神情愣怔,不知所措,更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一个举动,而且看他这样,似乎只要他回答一个不字,对方就会上来对他做些什么。 他这样拉扯自己的举动,也着实出人意料,但玄锦因被迫与他靠近,所以只能朝着他面上看去,一双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就好像自己做出来什么对不起他的举动了一样,又像是想要将他看透。 在他那炽热的目光中,似有什么要从里面呼之欲出,要将他吞噬殆尽。 “你看我作甚,我只是觉得此时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声音越说越小,好似全然没了底气,眼神也不自觉瞥向旁处。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对上那样一双眼睛,他居然只觉想要躲避,这着实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彦殊一声不吭,却只是一直定定的看着他,似要将他的所有全部落入眼里。 半晌未见他开口,玄锦突然觉得有些郁闷,自己为什么要怕他,他可是玄锦,天云宗的大师兄,岂能因为那样的一个视线,就输了自己的面子。 “你,你还是离我远些,我今日不去就是了。”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妥协,但他怕若自己执意要去,他又会做出其他什么举动。 彦殊低笑一声,似是被他突然开口的话逗笑了,“师兄似乎是有些不乐意,没关系,进去也无妨,师兄要是怕牵着我的手,那我不牵就是了,我到是还有别的法子可以帮师兄缓解……” “不必了。”玄锦面色铁青,看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愤恨,什么别的法子,他倒是敢提出口。 难道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么,三番两次的调戏他,真当他听不出他这句话暗藏的意思么。 “没关系的师兄,你可以先听听我说的那个法子。”彦殊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情绪,继而又道。 “不用说了,今日不去,回去了。”他居然还敢再提,玄锦奋力甩开他的手,脸上也有几分愠怒之色。 真是胆子肥了,开玩笑居然敢开到他头上来了,这家伙接近自己不会就是为了看他笑话的。 其他法子,哪有什么其他法子。 真当他什么都不懂么,渡内力的方法,若不是肢体接触,便只能通过那种,那种方式……,可他是男子。 彦殊微微摇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他亲爱的师兄应该不知道,除却那种方式,的确还有其他方法,只不过效率低了些。 不过还是算了,他能想到这个方面也属实不容易啊。 其实刚才,若自己再用力些,以玄锦那几分的力道根本就是挣脱不开自己的束缚,自己也是一直在由着他罢了。 刚刚牵他手时,彦殊顺便搭在了他手腕的脉络上,他总算是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惧冷的缘故。 一切果然和他猜的一样,玄锦的七魄不全,因是受了那个术法的影响,所以他记忆也有残缺。 这倒不是太要紧的事,除却到了这种阴气盛的地方会受些影响外,于日常生活而言影响不大,以后找机会给他寻回来就是了。 自己刚才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本来他还想再缓些时候,徐徐图之,可能是因为刚才玄锦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自己的手,所以他才有了这般的妄想么。 妄想,呵,他自嘲一声低喃道,“玄锦啊玄锦,若是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是不是还会像刚才这样躲着我呢。”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刚才玄锦的反应和他预料的不一样,这是不是说明,他心中有自己一席之地,不然他又怎么会露出这么值得考究的表情。 玄锦他们回来后没多久,崔莺莺就回来了,不过看她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也是没能如愿,想来那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寻的。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这么轻易的就让她给寻到了,那可就让他觉得不太妙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玄锦一直都在寻找有关童谣的线索, 他们先去了此地香火最旺盛的龙神庙,应该叫做龙神殿,因为它的规模堪比一座小型的宫殿。 来往之人皆是穿金带银的上流人家,达官显贵,他们随便用来供奉的香火都是价值千金。 要不是玄锦现场添了份足额的香火,那些驻守的道人,压根儿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从驻守道人的口中得知,下个月龙神殿主殿会有一场龙神祭天的活动,到时候百姓们会自发组成一个队伍,去迎接龙神使者的到来。(龙神的使者,可以理解为是那条龙的手下,专门帮他处理凡间事物的人) 作为添了香火的施主,那道人好贴心的和他们解释了龙神祭天的活动是做什么的,又需要准备什么,最后还问他们要不要参加,那道人笑嘻嘻的说,“只要添至足够的香火钱,便有机会面见龙神大人,这种机会可不多得……” 结果被玄锦当场拒绝了。 笑话,他看起来是那种大冤种么。 不过这龙神祭天的活动听起来跟童谣似乎没什么关联,就在玄锦一筹莫展之际。 在某人的无意提点后,他们又去了当地最有名的情报楼。 在这里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任何情报。 比起暗市的地下拍卖场,这里显然更加人性化了些,他们会通过任何方式来获取情报,然后将获得的情报明码标价。 除非你买断这条情报,不然他们会一报多卖,是个只认金钱不认人的地方。 当然,这种地方也只能买到那些已知的情报,对于那些未知的,他们也束手无策。 不过好在这一趟来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至少他们知晓了第一个传播童谣的人,这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知道了第一个传播童谣的人,就能抓住这背后操控一切的人。 要得说行走江湖还得有足够的金钱啊,不然口袋空空,什么线索都拿不到,只能干着急。 慕离万分感慨,要说有钱还得是大师兄有钱,随随便便掏出来的东西都价值连城,先是重金进寺庙,后来又花几倍的价格买断了消息,就这魄力,不愧是皇子出身。 他们既然知晓了那第一个传播童谣的人,那自然是要开始寻人的,可是那人却不是很好寻。 接连几日都一无线索,好端端的人总不能人间蒸发,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总会是留下线索的。 可是这几是他们去寻的时候,不是根本就查无此人,就是这人早就搬离了住所,总之根本就没一条能用的线索。 大家都看得出玄锦最近心情很不好,或许这次的事情,是他人生当中遇到的最大的挫折。 后来几日,玄锦偶尔会一人去寻,有时会让慕离陪他一起,但却绝对不会单独和彦殊一起行动。 其实这几天他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但一直也没敢说,他也不知道大师兄和五师弟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人先前关系不是蛮好的嘛,怎么自从那日回来之后,两个人之间就怪怪的。 要说那是回来之后,慕离一度以为自己也是被他们当成软柿子好拿捏的。 因为他们才来不过几个晚上,自己就轮流和他们三个人分别都住了一回。 先开始是五师弟,说是要和自己商量事情,那天就是他和自己说了那个不靠谱的建议,自己才和崔莺莺亲近的,结果呢。 这倒也就罢了, 毕竟是自己先想太多才导致那种悲惨的收场,也怨不得旁人。 可后来第二天晚上,就是他们两个出去的那个晚上,也是五师弟把那个小孩拎到他房间的,说是晚上和大师兄有事情要处理。 结果等到他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就感觉自己被人拖着,他还以为自己做的什么噩梦呢,结果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大师兄的房间里。 而原本和他一间房的小时小朋友,却和他的五师弟睡在一个房间。 这造啥呢?感情自己晚上就被人这么拖着,拖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他到底是该说自己是荣幸呢,毕竟每个人都跟他睡过一个房间,还是该说自己遭人嫌弃呢,因为怎么总是有人跟他换房间。 原本他是想问问的,可那天醒来之后,他发现大师兄脸色不太好,便不想上赶着去触他霉头,也就没问。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后来几日他都是跟大师兄睡在一个屋子里,虽然对于大师兄大方的把床铺的位置让后给自己,他自己则是睡在稻草上的行为有些感动。 但是,也是自从那天起,五师弟总会说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话,又似在打趣自己,又似是在自己和套近乎,反正就是挺奇怪的。 然后这个时候,他们就会遭到来自大师兄的一记白眼。 说实话,整日处在这种有些压抑的环境里,慕离觉得自己都快神经兮兮的了。 而且经过他的观察发现,好像也是自从那天起,大师兄似乎有意无意的在躲避和五师弟之间单独相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第57章 前尘往事 大梦前尘: 平成一百三十六年秋天,本该是一个硕果累累丰收的季节,却发生了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大事。 这一年也是天云宗创教立世以来的第一千两百二十三个年头。 天云宗在仙门百家心目中,就如同定心石,有了天云宗做后盾,那他们仙族也定能长久安稳。 为何大家如此崇拜这天云宗呢? 先不说天云宗已有的十来位登仙之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仙人,不是他们这种修仙者可以比的,就是他其下弟子的实力也不是旁的宗门可比。 天云宗就该是仙门百家之首,也应是带领百家宗门走向恢宏的天下第一宗门。 所以没有人会觉得拥有这般实力的宗门会走向衰败,甚至走向灭亡。 可偏偏就是在这么一个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日子里,魔族攻占了天云宗的还将新任掌门溪言斩杀于宗门石碑之前。 这在当时是引起了多么大的轰动,此消息一出,仙门百家一片哗然,不少门派纷纷缴械投降,不敢在与魔族对峙。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溪言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人,本是天生仙骨,又是仙人转世,其实力和天赋,更是这百年最有望登仙之人。 在说着天云宗,溪言也是续他师尊褚嬅仙尊羽化后,当世最强之人,没有之一。 可就是这么一个厉害至极的人物,居然被人那么轻松的斩杀,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又怎么能不引起轩然大波呢。 而斩杀他之人,正是新任魔君,同时也是先魔尊的遗腹子,拥有先魔族天魔一族最后的血脉,被后人唤作嗜血魔尊的彦殊。 彦殊的上一任魔尊,是叱咤三界的阿比若魔尊,那也是个极为不好惹的人,所以说未曾和仙界正式宣战,但来往数年也是纷争不断。 但不过几十年,阿比若的名字就彻底消失,转而就是魔界传来新继任的新魔尊。 阿比若突然的销声匿迹,有人猜测是被新任魔尊彦殊给杀了,也有人说是被他囚禁了,还有人说阿比若早就已经死了,之前那个只不过是傀儡罢了。 天云宗的覆灭,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位新上任的魔尊的厉害,也是他们所有人噩梦的开始。 原本仙魔两族虽纷争不断,却少有这般大动作,再者魔族不比往昔,魔力更是面临枯竭,所以也少会主动挑事。 这新上任的魔尊,不仅不畏惧魔力的枯竭,甚至还主动挑起了事端。 也不知他和这天云宗究竟是有何恩怨,第一次出山便突袭整个天云宗,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更是当着天云宗众多弟子的面,将他们的掌门溪言斩于剑下。 更不知他斩杀了溪言,又血洗了整个天云宗,却独独留了一处院落,也不知他为何又在山中寻了五天五夜,又是在寻的什么? 他做出的任何举动似乎都不能按照常人的理解来理解,这位新上任的魔尊,不仅残忍嗜血,浑身上下也透着古怪。 自古以来仙魔两族本就势不两立的,彦殊这一番高调的血洗了整个天云宗,不仅惹得不少正道之士百般唾弃,更让他们想联合起来对付他。 但还没等他们整顿战旗,商量好对策,这魔尊彦殊竟是又血洗了其他宗门,其中为首的最为惨淡的,当属下风光一时的四大宗门之一,鬣阳宗。 宗门上下百十条人命无一幸免,这魔尊彦殊竟是连一条狗都不曾放过,其手段残忍至极,整个宗门无一活物。 但要说最惨的,还得是鬣阳宗掌门以及他的女儿,也不知道这两位是如何得罪了这新任魔尊的。 先前那一趟血洗,这彦殊竟是留了这二人的命,却不是心慈手软,而是让人把这二人活生生砍去四肢挂于山门之上。 还听说,因为是修仙之人的缘故,哪怕是被砍去四肢,这二人还不曾死去,日日叫的撕心裂肺,直骂彦殊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时有不少百姓看见,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最后还是彦殊觉得烦了,命手下朱颜去挖去他们的眼睛,又拔了他们的舌头。 然而没过几天这对父女就死了,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还是因为听到了什么,被吓死的。 还有几家宗门所以也被他血洗了一通,但都没有落得那样的下场,想来是鬣阳宗太过高调的缘故,才引到彦殊不满。 不过短短半月之间,魔尊彦殊的名头就传遍整个三界,多少人只要提到他的名字就害怕的不得了。 后来有人发现,以鬣阳宗为首,那些被彦殊血洗的宗门,都是曾经和天云宗交好的宗门,或者说是和天云宗那位已经被彦殊斩杀了的掌门交好之人。 也不知道这位素来有贤明的天云宗掌门溪言,究竟是在何处得罪了这位混世魔王,连与他交好的人都深受牵连。 而且得罪这混世魔王的下场着实太惨。 为此,不少宗门为了明哲保身,便极力撇清他们和第一宗门之间的关系,生怕自己也落得那般的下场。 但也有不少人对此深恶痛绝,他们觉得彦殊所为,有违天道,随随便便就能伤害那么多条性命,就算是魔族也是罪大恶极。 这些人当中多数是为溪言打抱不平的,作为曾经的天云宗掌门,在外声名远扬,为人和善,又是个翩翩君子,有不少子弟都受过他的恩惠,自是要为他报仇。 可他们终究没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以彦殊的雷霆手段,外加他实力强悍至极,只要那些人感到出些许的动静,下场必定凄惨万分,长久以往竟是没有人敢在为溪言出头,逐渐销声匿迹。 大约是过了有一两年的时间,当时的仙门世家已早已换了一波人,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传出那魔头和天云宗掌门之间的恩怨纠葛,总之那件事情一瞬间就开始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时隔至今,人们终于知道彦殊和溪言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也知道他那时在山上寻了五日,究竟是在寻谁。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的最后居然还牵连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那就是百年前天云宗的一位弟子,听说他曾经是溪言的师兄,也是褚嬅仙尊座下曾经天资卓越,最后却早早没落的大弟子,玄锦。 然事情已经过去百年,这玄锦也去了有几十年之久,谁也没想到彦殊屠杀天云宗满门,居然是和这个人有关。 玄锦此人,曾一度成为他们修仙界的耻辱,是多少人闭口不谈的人物。 但又有谁知道,这位曾被天云宗除名了的大师兄,在百年之前,可是天云宗乃至整个修仙界最有望飞升之人。 他的天赋可是比他的师弟,也就是后来的溪言可是要高出好多,也不知道他这样的一个人物究竟在彦殊和溪言之间,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说到此处,酒肆说书人故作玄虚,停顿片刻,只等观察这些人的神情。 看他们据是一脸期待接下来的故事,他自是有几分得意,想他还是活的够久,才能将这个真实的故事娓娓道来,讲给他们这些小孩子听。 果然,他这一停顿,这些孩子就立刻坐不住了。 “你快说,这玄锦和彦殊还有天云宗掌门溪言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见他故作玄虚,少年们也是纷纷等不及,只想等着听接下来的故事。 见少年们一个个急躁的神情,说书人脸上神情有几分得意,又一拍案板,道,“说起这个,就要再谈起一桩旧事。” 原来在百年之前,当时的掌门还是褚嬅仙尊的时候,这位名叫玄锦的弟子,是他座下实力天赋最高之人。 “我有问题,既然实力天赋最高,为什么最后继承天云宗的,会是那位叫溪言的?”一位少女举手发表了自己的疑惑,自古以来不应该是天赋最高之人坐上掌门之位么。 说书人语气顿了顿,笑道,“且慢,请听我说完。” 原来这位曾经的大弟子,溪言的大师兄玄锦,少时却是出身当时的南梁皇族,八岁便拜入褚嬅门下。 当时他是褚嬅的第一个弟子,小小年纪便是天生灵力,天生仙骨,修为境界也是远超同龄人,这样的一个天赋实力,就是往前看百年也是无人能及的。 为此,褚嬅对他颇为上心,天云宗的一应事务也都是交给他来打理,当时有不少人都觉得天云宗定会交到他手里。 这玄锦听说是个极为寡淡之人,又因出生皇族,打心底便看不起出身低贱的师弟们,经常仗着自己的天赋修为,欺压宗门内的其他弟子。 因此,天云宗当中有不少弟子都不喜欢这位大师兄,转而对当时还是二师兄的溪言,十分敬仰。 但碍于,这玄锦修为境界着实超出同龄人一大截,在他十七岁那年,居然就踏入了谪仙境,这可是千百年来都未曾有过。 “十七岁,谪仙境,这个叫玄锦的到底是不是人,他简直像一个怪物。” 不少人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十七岁便入谪仙境,这是何等的天赋,大部分人十七岁能进入闻仙境,已是天赋卓越的了。 “是啊,他的天赋好的确实像一个怪物,但是苍天有眼,在他二十二岁那年,他意外的失去了自己的仙骨,又失去了一身修为,从此没落成一个废物。” 众人不免唏嘘,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怕是受到无比剧烈的打击。 也的确是如此,当年的玄锦在刚开始失去修为的时候,还曾经幻想过能重头再来,可身边人的冷嘲热讽,疏离和厌恶,都让他深刻的陷入了自我的否定之中。 他沦落为一个废人,每日遭受旁人的欺凌,却连丝毫还手能力都没有,曾经高高在上的天才大师兄,变成了天云宗内最废的废柴一个,绕是谁也没有办法缓解心中这巨大的落差感。 玄锦整日浑浑噩噩,也不与师门其他弟子交流,整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时不时发泄自己的脾气,听说当时他因为生气,还打骂了好几个内门的弟子。 当时,还是天云宗掌门的褚嬅下令将他关起来,这才没有让他迁怒于其他人。 而后的几年,褚嬅的二弟子溪言却突然实力崛起,不仅修为突飞猛进,还远远超过了之前的玄锦。 虽然天云宗自来有掌门大弟子继承宗门的传承,但玄锦已废,谁都可以看出来溪言绝对会成为天云宗的下一任掌门。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玄锦这个人物本该淡出大众的视线,可在这个时候,天云宗内部却突然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原本一直被关在自己住所的玄锦,不知怎的居然在暗地中勾结魔族之人,让魔族之人从天云宗的内部结界,攻到了天云宗秘术阁,险些惹得天云宗沦陷于魔族之手。 要不是当时溪言反应迅速,带领弟子们迅速反击,天云宗怕是要损失惨重。 这玄锦本就是个修为被废之人,居然因为此等之事而心生不满,从而报复整个宗门,可谓心狠毒辣。 因此,褚嬅仙尊一怒之下,直接将玄锦从天云宗除名,而大弟子的名头自然是落在了溪言的头上了。 往后的数十年间,关于这玄锦的事情到少之又少,只是有传言说,他被关在了天云宗的暗牢、也有传言说,他因受打击太大,疯了、还有人说他回了南梁,娶妻生子了。 反正当时也是众说纷纭,并没有人在意这位曾经有多辉煌的天云宗大师兄结局究竟是如何,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是生是死,与他们并无关联。 后来褚嬅退位,溪言执掌整个天云宗数十年,一直兢兢业业受百家姓门爱戴。 “我有一个疑惑,这个叫溪言的人天赋不是比不上玄锦么,为何他能变得那么强?” “这位小友确实是问到点子上了,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之前一直流传的版本,其实在这个彦殊去寻仇之后,另一个版本也流传了出来。” 正如他所说,溪言一开始的修为天赋均是比不上玄锦的,他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修为远超于玄锦,是因为当时玄锦的仙骨,就是此人施法转移到自己身上的。 有了仙骨之后,他自然能修炼迅速,直至走到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还有当初说玄锦勾结魔族,也是这个叫溪言的暗中陷害于他,实则是他自己担心玄锦恢复修为,和他争夺大弟子的名分,争夺未来的掌门之位。 听说当年玄锦被陷害,还和鬣阳宗脱不了干系,鬣阳宗掌门之女崔莺莺一直和溪言暗结珠胎,在私底下陷害玄锦数次,败坏他的名声,让他成为众矢之地。 还有其余宗门,大多数曾经打压过,欺辱过玄锦的。 至于这彦殊和玄锦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倒是尚不清楚。 只说听说后来彦殊发了疯似的寻找他,甚至将整个缥缈峰翻了又翻,也没能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坊间传闻哦,说是这两个人关系斐然,这魔尊似乎是对玄锦有着不可言说的情感,但也是坊间传闻,毕竟作为故事的主人公的玄锦,早已经死在了天云宗的暗牢之内。 后来怎么样,大家知道的就比较少了。 只知道在那位魔族离开天云宗后,踪迹就开始变得缥缈不定,等众人都开始逐渐淡忘这位新任魔尊之时。 边陲虚天谷竟是散发一阵奇异光芒,在这光芒的笼罩过后,各地气候突发异常,竟出现晴天下冰雹,水流逆行而上的现象,这都是极恶的征兆。 那一天,其实是彦殊终于能找到改变他们命运的法子。 用自己毕生修为和血脉作为引子,血肉重塑时空之门,将一切都回到玄锦十七岁,回到那个他们还没有相遇的开始。 第58章 醉仙楼 享受安乐,而不时常警醒于自己之人,注定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人生在世不过如昙花一现,有的人匆匆来去,有的人匆匆过已,但想过什么样的人生,要过什么样的人生都是由自己来决定。 正文: 先头提起那第一个传播童谣之人,这人可着实不太好找。 他们接连寻了几日都没能寻到此人,就仿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前几日,他们倒是寻了不少线索尼可是这些线索一一追查下来,却都是废的,没有一条是正确的。 而他们这几日全是白忙活,白白浪费了那些时间。 也不知道这些提供线索之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是不想他们寻找到此人的下落,还是真的不清楚这些线索的真实性。 但不管怎么样,也不管这个线索是真是假,总得要先探查一番,才能好做断定。 这世界上不会有人凭空消失,就算是他们仙门之地,羽化飞升也是会留下存在的痕迹的。 他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又没有灵力,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呢,就算是死也得有尸骨。 玄锦觉得,这其中定是还有猫腻。 指不定背后有人将他藏起来,故意不让他们寻找,或许那个人就是整件事件的幕后之人。 其实关于这幕后之人,玄锦一直有个猜测,他觉得南铭煊赫的嫌疑最大。 因为那首童谣里面就提及了龙这个字,当然没有绝对的证据,他也不能直接下判断。 但是总是这么找,总归也不是个办法。 一个月总共三十天,他们寻那人踪迹就足足耗费了五天的时间,若是再找不到,便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到时候便会变得更麻烦了些,也不知道要在此地耽搁多久的时间。 接连几日都没能得到正确线索,慕离也只觉得可惜,只不过他可惜的是玄锦当初花重金买断那条消息,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 还得是大师兄有钱,他付出那笔重金是天云宗一个月的开支,那得是多大的一个数字,白白便宜了那些人。 唉,他就是心疼钱而已,也承认自己就是个俗人,这世上没有钱真的过不下去阿。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某天,吃腻了饼子的慕离,趁着玄锦不在,便带着小时两个人出去卖肉,却意外的从屠夫的口中得知了他们一直寻找的那人下落。 于是,他连忙火速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玄锦他们。 也就有了,现在这个场景, “你们问起这个,说起来有不少天了,我记得那天好像还下了点小雨,我本来是要早早收摊回家的,结果就看见你们想要找的那个人。” “我记得那个人好像是叫董杰,他住的地方离这边好像也不远,倒是个长得蛮斯文的男子。” 他口中所说的那个董杰,正是他们这么多天来一直苦苦寻找的人。 玄锦眸光微亮,看来这次他们是真的找到了此人的线索,“你是如何遇见那他的。” 屠户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视了他们一眼,半晌未开口,似乎是在等什么。 玄锦蹙眉,刚想开口问他为什么不说,就看见彦殊从身上取出一贯钱扔给屠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屠户掂量钱的重量,不由喜上眉梢。 “那个叫董杰的,原本是个孤儿,家一直住在城东附近,他倒是个识字的,之前给几个孩童启蒙开课,倒也能挣不少钱。” “不少人在私底下都唤他董先生,但这个人生性孤僻,和谁都不太往来。” 那天天气灰蒙蒙的,屠夫出摊不到一个时辰,天空就下起了小雨,眼见的雨势逐渐变大,他便想着赶紧收摊回家。 正巧就撞见陈妈妈,也就是醉仙楼的老鸨,领着几个打手,从城西一路往醉仙楼里走,边走还骂骂咧咧的说些什么。 这屠夫呢,耳朵倒是个灵敏的,就听见这老板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赔钱货还敢跑,真当自己还是什么教书的先生,你欠下了一大笔银子,我还没有找你要,居然敢跑,真是活腻了。” 就听这么几句,屠夫也没太在意,估摸着又是那个还不上钱,最后被卖到醉仙楼的。 这种事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他们都已经司空见惯,自然一开始也没当回事。 不过这能被卖到醉仙楼的,那样貌品行也都不会差,屠户便想着看上两眼,瞧瞧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貌。 然后便认出来那人的身份,只是他看到那个被拖在地上的人后,也是一脸唏嘘。 那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唯独一张脸还算得上干净,他眼睛死死的盯着陈妈妈,似是不甘心。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去了那样的一个地方,他能不能完整的活下来还说不定,又何苦自作清高。 拥有满身傲骨在那样的一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不是玄锦他们问,他都快想些忘记这件事情了,他才不管那个叫董杰的人,会落入什么样的下场呢。 反正进了这醉仙楼的,要不在房间里躺着,要不在乱葬岗躺着,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你的意思是说,你眼睁睁的看见董杰被醉仙楼的人给拖了进去。”玄锦语气加重又强调了一遍。 屠户以为玄锦觉得他冷血,才眼睁睁的看着人被拖进去,他解释道,“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掺和,都是他们醉仙楼内部的事情,就算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 再说了,这醉仙楼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他去造次,那董杰自己欠了一屁股的债,落进了这么个地方,能不受饿挨冻,不比饿死街头的下场好。 想到这个,那屠户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腌臜之事,模样看的叫人有几分作呕。 这醉仙楼,就是人间的青楼,专门做那皮肉生意的,还有这老妈妈自然就是老鸨。 没想到他们寻了几只苦苦寻不到的人,居然一直待在这烟花柳巷之所,也难怪他们一直找不到人。 可那董杰不是个男子么,那些人把他拖到这醉仙楼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当个杂役? 自然不是了。 见他们脸上就是一阵的困惑,这屠夫贱兮兮的笑道,“几位仙人是从外地来的,有所不知啊。” “这醉仙楼可不仅有美娘子,还有俊俏小馆、妖童美奴,想来这董杰定是当了小馆,以后也是个伺候人的主,那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醉仙楼是这座城里最大的销金窟,能成为这个地方的小馆,那自是有专人供着,细细养着,可不是享不尽荣华富贵么。 “不过,最近我也好久没去,听说醉仙楼里来了不少新人,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这屠户自顾自说着,丝毫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玄锦,脸上是何等的阴云密布。 丝毫都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冲上前去把这座醉仙楼给一把火烧干净了。 他虽然从幼时就去了天云宗,可对于人间之事多少还是知晓的。 可在他的认知里,青楼中都是些因为吃不起饭而被卖进去的苦命女子,或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讨客人欢心,或没有一技之长的,便以色示人。 大多数的女子进了那个地方都不会有好下场,可他从未想过他所了解的青楼,和真正意义上的青楼是两个概念。 若是只有一些妓子小倌便罢,可是这种地方居然还有妖童美奴,这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为了满足某些人的一己私欲,居然害得那些孩子沦落为——,简直是有违公序良俗。 这老鸨什么生意都做,真不怕遭报应。 晓得他是在同仇敌忾,可是这世间有这样的地方千千万,他总不能每到一处都如此的气愤。 彦殊内心暗叹一口气,玄锦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太过执拗,有时候太过执拗,反而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就像他前世之时,若是能不那么执拗,能听从自己说的话,和他一起离开那个地方,那他们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不过他要是不执拗,那也不是玄锦了,他喜欢的不正是他这一份执拗么。 说起这个,他自己不也是一个执拗之人,耗费了自己的全部修为和内力,才换来与他重头相遇的机会,说什么他都不舍,也不能在与这个人分开。 彦殊的目光悄然落在玄锦身上,瞧他仍因为气愤而有些发红的脸,便不自觉露出一抹浅笑。 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不管他记不记得他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只要他在自己身边,那他前世所做的那些就没有白费。 玄锦一回头,就发现彦殊嘴角上扬,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顿时觉得有些恼火。 为什么今日与他一起的,偏生是这个家伙,这几日他本就对彦殊一直避着,更不愿与他单独相处,没想到这次两人却是一组行动。 今日他们来,本是兵分两路,原本按照以往他和慕离一起就行,但却不知道崔莺莺突然发什么疯,指名道姓要和慕离一起,还得带上小时。 他又不好当众反驳些什么,若说多了,还以为自己故意冷落彦殊,虽然他的确是有几分故意。 那日他的所言所语,连续困扰了他好几次,他摸不清也算不准彦殊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若是师门兄弟,那样的话语用来开玩笑,未免也过了些。 若是朋友知己,日常打趣未免太显暧昧,其实最让他心烦的倒不是因为彦殊,而是因为他自己。 他自己也道不明,说不清心头那股悸动是为何,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任由那股悸动肆意生长。 或许他真的就是打趣自己罢了,是自己想的太多,自己也不该如此自作多情。 崔莺莺非要点名和慕离一起,其实玄锦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想来她定是还不死心,还想继续寻找那东西的下落,毕竟上次去暗市,她未能寻到的东西,所以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她也不是喜欢慕离才带上他,毕竟带上慕离这个蠢货,总比带上他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要好些。 只要她随便找些什么话搪塞过去,便不会引起慕离的怀疑。 不过这次,他也是留了心眼的,在慕离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灵力,若是他遇到什么危险,自己也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他所在之处。 “行了,你只要确定你那日见到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还有他就在这个醉仙楼里就行。” 玄锦收敛情绪,与其让这种无谓的事情耽搁他的时间,还是尽快找到那个叫董杰的人才是重要的事情。 屠户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在听到他的话后,先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确定我当时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们所找的那个董杰,只是你所问他现在是不是还在醉仙楼,我可不敢打包票。” 毕竟,若是那人因为伤势太重,死了被埋在某个地方,他又如何能确定呢。 再说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外乡人,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多,不然影响邻里和气,那他还怎么做生意。 玄锦冷哼一声,知晓他不会再透露更多,便作势就要往醉仙楼走去。 他倒进去看看这等腌臜之地,究竟有多么污秽,到底要不要他一把火给烧了干净。 瞧着他一往直前的样子,彦殊默默的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二两银子扔给那屠户,并快步跟上前,走到玄锦旁边。 这醉仙楼建筑得富丽堂皇,七层亭台楼阁熠熠生辉,犹如一座璀璨的宫殿,真是好大的手笔,难怪说是此地最大的销金窟。 只不过这背后之人肯定不止一个,指不定又是哪个名门望族的,毕竟一个普通的老鸨如何能够担得起这么大的醉仙楼。 现下还是青天白日里,这座阁楼挂满了彩色布条和铃铛,风吹动之时彩旗飘舞,铃铛声清脆入耳。 距离此楼不过二三丈的距离,便能听见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丝竹之声,连同嬉笑打闹的靡靡之音。 好一个醉仙楼,好一个白日宣淫,好一个销金窟,果真是名不虚传。 第59章 生气╰╯ 醉仙楼,这名字倒是起的颇有意思。 意思是神仙来了,都能沉醉其中的意思呗,那怎么不开个酒楼,毕竟喝醉酒也是一种醉,岂不更贴切。 这满楼彩旗飘飘,透着奢靡之风,原是个开门做生意的,弄得这般张扬,也未免太招摇过市了些。 若,有人听到他心中所想,怕是要说他是少见多怪,这烟花之地若是不扮的张扬些,如何开门迎客,如何吸引恩客驻足。 “师兄,我们当真要进此地。”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跟上前来的彦殊,在他身旁道。 他倒是无碍,就怕玄锦进去之后会有些颠覆他的三观,毕竟这里可不是普通的青楼。 原先玄锦是有几分犹豫,但彦殊突然发问,玄锦只当他又在调侃自己,或者又要戏弄自己,便心一横。 再说他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此番就是龙潭虎穴,他也是要闯的。 于是他不理会彦殊言语,只快步向前走去,独留一个潇洒的背影。 见他如此脾性,彦殊微微摇头,难得的眼眸染上几分笑意,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有多么的幼稚么。 亏他重活一世,脾性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你才像个孩子,你全家都像孩子) 自己只不过说几句话,就故意要给自己撇开关联,这次自己也不是对他有什么恶意,只是提醒他罢了,希望他进去之后不要后悔。 然而,玄锦刚踏进去,就十分后悔自己的举动,这里着实颠覆他的常识。 甚至,进来时的一腔热血翻涌,也逐渐退散,转而有几分不知所措。 原以为楼外已经是富丽堂皇,让人眼花缭乱,谁知进到里面,才更加让人惊叹。 进入大堂,便能直观的看到满楼飘荡的红色丝带,随着阵阵微风摇曳,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大堂正中央树立了一个巨大的舞台,上面铺满了羊毛编织的华丽的地毯,舞台正中央几个长相出挑,身姿轻盈的女子,正翩翩起舞。 她们身上说是穿着衣服,不过是裹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每当光线照射下来,便能隐约瞧见纱裙下曼妙的身姿。 每每舞动身姿,便有一大片人拍手叫好。 然,还没等他出口一句伤风败俗,周围就有人将他团团围住。 “这位公子看着倒是面善,是第一次来,今日还真是赶巧,我们这的头牌翠烟姑娘等会要登台演出了,公子有眼福了。” 这女子看着不年轻,应该不是迎客的姑娘,想来就是那屠户口中所提到的陈妈妈。 自他进门起,这陈妈妈的眼睛可就一直等着玄锦发亮,甚至都堪堪有几分入迷,这才没在第一时间就上来迎他。 想她看尽天下美色,居然还未曾见过有这般颜色的,真是想叫人不注意都难。 这长相和身姿,无论她楼中哪一个比起来,都会黯淡失色,这简直不似人间俗物,倒像是仙人。 玄锦无意欣赏美人登台,更不会对台上的演出感兴趣,管他什么翠烟不翠烟的,他来又不是寻欢作乐的,他是来找人的。 他微蹙眉头,耐着性子问道,“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董杰的男子。” 听他提起董杰,老鸨的脸上的笑容讨好瞬间消失,“公子这是说哪儿的话,我们怎么会有公子要找的人。” 见老鸨矢口否认 ,玄锦不仅微蹙眉头,话语也带上了几分质问,“有人亲眼看见你的人把董杰给拖了进来,你说他不在你这?” 老鸨面色微冷,话语间带上一分嘲弄,“原来公子不是来看演出的,倒是来我这里寻人的。” 见她知晓,玄锦立刻点头,又道,“自然是来寻人的,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少说废话,你只需告诉我,董杰是不是在你这里。” 老鸨低笑两声,似是被他这番话语给逗笑了,“公子真是说笑了,我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衙门公堂。” “公子要找什么人,尽管去衙门去找,跑到我这里算什么。” 玄锦面色冰冷,死死的盯着老鸨,老鸨也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两人就这么对视足足有八秒之久。 “你不说,是不是你把他怎么样了。”玄锦默默撇开视线,不愿再与此人对视。 见他撇开视线,老鸨脸上染上几分笑意,到底是年轻人。 “什么怎么样,公子可不要栽赃陷害,我们这里可是正经生意的,公子说的那人我确实没见过,若有人说见过那人,公子尽可拉来让他与我对峙,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诬陷我们醉仙楼。” 对峙,一对峙事情不就闹大了,虽说他是为了调查才来的此地,可若是被人传出去他去了烟花场所,岂不是有辱他的名声。 好不容易他才挽回一些名声,再者,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不是怕解决不了,只是难收场。 那老鸨是打定主意他不会找人与她对峙了,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见他沉默半晌不言,老鸨又道,“公子若是来消费的,我必定给公子安排到位,可若公子是来找事的,那我们可恕不接待。” 恕不接待,她居然下了逐客令。 自己不过就问了两句,她这开门做生意的,还要把人给赶出去,简直毫不讲道理。 玄锦此人,一向对女子的忍耐度更高一些,但也仅限忍耐度。 此人三言两语就要赶他走,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再说,一个能开这种腌臜之地的老鸨,又能是什么好人,若不是修仙之人不能随意对普通人动手,他定是要揪着她脖子,逼迫她说出董杰的下落。 此时一只玉手拦在他面前,阻隔了玄锦看向老鸨的视线,随着那玉手的视线望去,竟是刚进来的彦殊。 玄锦有几分不解的望他,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下一秒就见他快步走到他前面的位置,对那老鸨客气道,“还望这位妈妈赎罪,我哥哥是个直性子,说话向来快言快语,不是有意得罪妈妈的。” “我们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寻人的,只是早就仰慕妈妈这里的醉仙楼了,有恰好看到翠烟姑娘登台演出,妈妈帮我们安排一个僻静之处,在安排些瓜果吃食就好。” 彦殊声音柔和,听着叫人如沐春风,更何况他长相本也不差,说起这番话来,对着老鸨很是受用。 这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么礼貌,长的也好的公子。 老鸨脸上又恢复了笑意,心里却不由的盘算起来,“既然这位公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会多计较,不过你家哥哥的确是性子急了些,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些。” “这样,公子既然说要找一处僻静之所,海棠、竹青你们两位带客人上楼,好生伺候着,万不可出差错。” 待等到他们上楼时,他们才知道,老鸨口中所说的海棠、竹青都是什么人。 到了地方还未坐下,玄锦的手指便再也忍不住,恶狠狠的剜了一眼进来伺候两人,“你们两个先出去。” 这老鸨,竟是特地让两个小倌来伺候他们,当他是好男色之人么。 (难道你不是么,你不是之前喜欢你师尊褚嬅么。 玄锦:呸,不是,我只是以前喜欢过师尊,师尊恰好是个男子而已,不代表我好男风。 哦哦,好?_?`) 见他憋着一肚子火,又不得发作,满脸铁青的模样,彦殊不由在旁低笑一声。 虽然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这妈妈倒是个眼光毒辣的,一眼就看出他和玄锦对女子不感兴趣。 那是自然,这老鸨能在这里开这么久的店,自然是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只要是头次进来的,看到多少美人在台上翩翩起舞,定是会多看几眼。 可玄锦只是先头瞥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可见他对台上女子都不甚感兴趣。 至于彦殊,他连台上一眼都未瞧,目光却一直落在玄锦身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这个人是什么感情。 说是哥哥,怕不是情哥哥,这两个人若是一对,那他们来逛这醉仙楼,倒真当是有趣极了。 听见玄锦要让他们出去,那海棠、竹青两人却是互相看了一眼,未听从玄锦所言,而是快步走到玄锦跟前,“公子可是嫌弃奴笨手笨脚,奴可是最会伺候人的,公子可不要嫌弃奴。” “奴这手弹琴可好听了,公子要不要听一首,奴会的可多了,就让奴来伺候公子。” …… 这二人一左一右,将玄锦围在中间给环住,也不知这二人吃什么长大的,明明是男子各个柔若无骨的。 往玄锦身上依附还不够,竟还要伸手往他衣襟中探去,为此玄锦大惊失色,一个挥袖直接拉开他们的距离。 “你们要做什么?”他一张脸泛起丝丝红晕,饶是他没经历过这些,也知道他们想要对他做什么。 可怜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到过这种场景,顿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怪他如此,他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直接对他上手。 彦殊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捏杯盏,却只是看着,丝毫没有想上前帮他解围的意思。 寻常自己待他太过温和,所以才让他对自己如此,也是要叫他吃些苦头,才知道他以往待他有多谦和。 可他若是真如自己想的这般自若,手中的杯盏也不至于出现了裂纹。 那唤作海棠和竹青的二人,被玄锦推开后,竟是还不肯放弃,又附身往他跟前凑,就冲着他这张脸,也断没有放弃的道理。 玄锦下意识捏紧拳头,想给他们一人来上一拳,可他也明白他并不能这么做。 先不说这两个都是普通人,又没犯过什么错事,就是真的犯了错事,他们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所以他便只能一边闪躲,一边出言道,“不要靠近我,离我远点。” “公子,奴真的会伺候好公子的,你就相信奴一回。” 相信,相信你个鬼,玄锦脸色铁青,刚想开口咒骂,却无意瞥见彦殊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一想到刚才的场景,以及他说的那些话,若不是他说要上来看演出,至于变成这样,玄锦一时便只觉难压心口的愤懑,“你们怎么只缠着我,那人你们怎么不缠。” 眼见玄锦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彦殊默默的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两个人。 原本这二人还想凑上去,但一看他那神情动作,便知此人不大好惹,竟是硬生生没往前。 “大师兄,何必辜负他们的一番好意,说不定他们能让大师兄高兴呢。”彦殊眉眼低垂,似是真的在劝他接受这两人。 听到彦殊此言,那二人又是面面相觑,接着又要往玄锦身上凑,玄锦却是退后一步,狠狠的瞪了彦殊一眼,冷声道,“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伺候,你们两个赶紧出去,不然我会对你们动手。” 感受到玄锦身上突然而来的杀意,二人皆是一阵后怕,只好匆匆离去,独留他和彦殊两个人在此。 待他们走后,玄锦眯眼望他,眼神不善,“你什么意思?” 彦殊耸耸肩,不明所以道,“大师兄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我能有什么意思。” 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僵硬,先前几日二人很来便很少言语,玄锦也是有意避着他,如今两个人在一处,竟是更显低迷。 “你先头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辜负谁的好意了?”玄锦不是傻子,知道彦殊所言不过就是借着旁人,打着其他幌子。 要说他辜负的好意,那可就多了。 彦殊却是突然的朝他笑了笑,“师兄言重了,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是师兄自己想多了。” 想多了?但永远是他真的想多了,可彦殊的态度明显和之前有不同,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着实令他觉得气愤。 看到他被纠缠,不仅不上来帮他,还坐在那里看戏喝茶说大话,他们难道不是,不是朋友么。 第60章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对于弱小的人来说,美貌是一种罪恶。——前言。 玄锦一时语塞。 就算他们不是朋友,那也是师门兄弟,他怎可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入旁人的纠缠之中呢。 一点道义都不讲。 然, 彦殊自顾自喝茶,似是没发觉他情绪,悠哉悠哉的一副好不休闲做派,瞧这模样倒真一副世家谦谦公子的样子。 听到楼下传来些许动静,他向下瞥去, 这老鸨说的果真不错,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楼下舞台,而且比起楼下人堆似的,这里显然敞亮多了。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唏嘘,紧接着就是不少人高声呐喊,“翠烟姑娘,翠烟姑娘出来了……” 果然,不少人都是为了那个翠烟而来。 这些呐喊高呼引得玄锦不自觉也向下张望,他目光落在那舞台中央站着一名蒙面美人上,她姿态端庄,举止间更是透露几分出尘之势。 的确是个美人,哪怕是蒙着面,也能看出她出尘容颜,只是那眉眼之间,却像极了某个人。 所以他只看这一眼,便不由缩紧瞳孔。 此人一双眼睛真正是像极了师尊,若不是性别不对,他都要怀疑此时此刻站在台上的那人,就是褚嬅。 彦殊微微收敛视线,目光瞥见他右脸,见他有些失色的神情,他眸光微暗了几分。 他这是又想到了谁?难道还是那个人么。 随着那台上之人抬起纤纤玉指,拨弄琴弦,一泓清泉从山间流淌而出,时而悠扬,时而激昂,仿佛天籁之音。 不过,玄锦可没心思去听这琴音弹奏的如何,他先是否决掉自己先前的想法。 毕竟此人虽然眉眼间和褚嬅有几分相似,但也仅仅是有几分罢了,绝对也绝不可能是他。 他对褚嬅脸上任何一处都了如指掌,所以多看几眼便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区别,谁让他以前可是经常盯着褚嬅的那张脸看,看多了也就忘不掉了。 不过,有三分像他已然是绝色。 不愧是这醉仙楼的头牌,居然是如此姿色,难怪这满楼的好色之徒,都这么迫不及待的等待这位的出场。 说起来自己刚才大抵是有些魔怔,不过是看到和褚嬅有几分相似的人,便有些心悸。 那日褚嬅斩钉截铁的堵了自己后路,他便知道此生与他再无可能,也绝无可能。 他能做的,就是赶紧忘却那段感情,但到底是随他一起经受百年之久的感情,不会那么容易就抹的彻底。 所以,他偶尔会在看见某个和他相似之人时,心口隐隐作痛。 要说爱,倒也不算,早在那日那时那刻,他心就已死,只是心口留下的伤疤,却要一段时间痊愈。 他相信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更加坦然的面对这些,也不会再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在知晓不是褚嬅后,玄锦便迅速移开了视线,就算真的是他,那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思绪稍稍归拢,玄锦又想到了董杰这个第一个散布童谣之人,他明明是被这醉仙楼里的人给拖了进来,为何他们不肯承认。 这些人到底又在隐瞒什么,董杰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么,难道董杰和这里的幕后之人有所牵连。 不然他也想不到第二种解释的可能。 一想到这么多天寻找下来,仍旧一无所获,他内心不免的染上了几分烦躁。 他们本是来寻人的,却在这包厢看人演出算怎么回事? 其实美人抚琴,本该是一场和谐美好的画面,但心不静之人,便只会感觉焦躁不安,丝毫没有听下去的欲望。 玄锦刚想出言提醒彦殊,他们此番来这里是有任务的,却看见彦殊颇有几分享受这琴音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生气。 可恶,他竟喜欢这女子抚琴,难道是也陶醉在这琴声当中了么,既如此之前又何故来撩拨他,简直荒唐。 玄锦一时愤愤,竟是半刻也不想待下去,推开包厢门就要往外走。 就让他坐里面听,最好永远待在此地,永远不要回去。 见他推门往外走,彦殊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瞧着他这么越走越远的身影,彦殊却没有选择立刻跟上去。 比起刚才一副淡然神色,他此刻眼底染上了几分复杂,表情也有几分狰狞。 直至完全看不见那个身影,他才低声呢喃道,“你若是真敢去找那个女子的话,我可是会疯掉的。”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了,那都是你造成的。 话完这些话,他又将视线落在了舞台上,好似刚才低喃的那个人不是他。 玄锦自然是不会找什么女子,他谁也不会找,他就是有些不想待在那处,因为觉得心口一阵郁闷。 说不清也道不明那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口闷得慌,堵得慌。 这满楼的胭脂香味也让他发闷,这些人来来往往也让他发闷,这些人嬉笑打闹的声音也让他发闷,真是个破地方,就没有一处是好的。 反正今日他们白天来,老鸨不愿透露董杰的下落,不如晚上夜潜而来,说不定还能有所发现。 还不如先回去,省的受这个糟心罪。 他自顾自只往外走,一心只想早早逃离这个地方,却丝毫没注意,自然从楼上下来的那一刻,就有好几双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游走。 那些人看到他无一不是感觉惊叹无比,真是神仙样貌,天底下难见第二个。 他们眼中的玄锦,面容精致独特,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人,眉间一点朱砂红,增添几媚态,偏深五官深邃,却丝毫不显女气。 双眸明亮宛如星辰,叫人移不开眼,身上更是有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叫人望了便生几分胆怯。 他一出现便引的不少人的驻足,原本这些人都是过来看翠烟登台,却没想到看到如此绝妙之人。 他们能这般看的入迷着实也不奇怪,这醉仙楼的老鸨第一眼看到玄锦时,也是一副震惊神色,甚至有打算用非常规手段留下玄锦。 自然,若不是因为他是男子,那美人榜上怎会没有他的名字,这些人大概不知道,玄锦的样貌就是放在他们修仙界,也是找不出第二个。 秉承着对美色的垂涎,这些人当中自有不少胆大妄为者,想借此来接近玄锦。 甚至已经有人直接上手。 玄锦正郁闷着呢,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腰间多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只咸猪手。 而且那手极不安分,竟要开始摩挲他后腰。 这他哪能忍,二话不说便直接上手,将这只咸猪手硬生生的往后折,便听到咔嚓一声,那只手就这么断了。 “放肆,你敢碰我?”玄锦厉声道,他本就不快,这人居然敢对他上下起手,真是好大的胆子。 而那人被硬生生的折断了手,只是嗷嗷不止的痛呼,“松手,松手,我的手。” 玄锦脸色铁青,松开牵制他的手,因为惯性动作,那人就这么硬生生的摔倒在地。 玄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着他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敢吃他豆腐,真是胆大妄为。 那人应该也是没想到,玄锦不仅折了他的手,还将他摔到地上,顿时一片恼怒。 “你才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对我动手,你是活腻了不成,敢对老子动。” “老子摸你怎么了,老子不仅要摸你,老子还要你,你一个小馆不让人摸,居然还折我的手,简直胆大包天……” 听他越说越粗俗,玄锦脸色也是越来越黑,愈发觉得自己刚才折他的手竟是便宜了他。 他居然能说的如此粗鄙不堪,最关键的是,他居然以为自己是这里的,是这里的小倌,简直荒谬至极。 先前那些个东西要对自己动手,他本就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后来和彦殊说了几句话,又被他给气到,这火气本就没地方撒,这人居然还敢撞枪口上。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不是这里的人,折你一条手臂已是我手下留情,你若执意要作死,那我可说不准还会做什么。”什么东西,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周围满了看戏之人,本来他们看到玄锦敢对此人都动手,顿时是抽气声一片,此时听见他说自己不是醉仙楼的,更是一阵唏嘘。 这么好的容貌,居然不是,那当真是可惜了。 不过就算他不是,那也惨了,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谁么,那人可是他们菖蒲城数一数二的人物,谁也得罪不起,得罪他可不会有好下场。 “呵,倒是个有脾气的,不过你不是又怎么样,你是又怎么样,老子看上的人还没有办不了的。”那人说罢,便开始笑了起来。 笑的脸上横肉如波浪般抖动,仿佛要挣脱他那张被撑得紧绷的面皮,直让人看了作呕。 玄锦冷笑一声,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拿权势来压他,倒是新奇。 见他露出一副嘲讽的表情,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的表情,那人面上便有几分坐不住,他怒道,“你还敢笑,你笑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限你现在跟我道歉,不然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那你说说你是谁啊,又如何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玄锦冷声道,丝毫没有任何畏惧。 威胁,又是威胁,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他一个区区普通人,居然敢对他说出这种话,简直不知好歹。 “晚了,已经晚了,你现在就是跪着向我求饶,老子我也不会原谅你了,在这片区域,就没有老子不敢做的事,就没有老子不敢收拾的人。” “原本见你还有几分颜色,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我也不会再惯着你了,你得好好承受我的怒火。”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我今晚就要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不过是个男人,容貌长得有几分颜色,居然敢给他这一般甩脸色,还敢对他动手,简直是活腻了。 只是对着这样一般好颜色,他倒也忍不得下重手,今晚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那般居高临下的对自己。 一想到此处,他便觉得全身都燥热了起来,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冲上去。 他一声令下,瞬时周围就出来十几个家丁,看那架势似是要将玄锦给生擒。 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排场。 “动作都轻些,不许把人给我弄坏了,不然我唯你们是问。”那人也不再收敛看玄锦的眼色,似是已经认定了玄锦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那种上下打量,充满欲望的眼神,实在是惹得玄锦很不爽,在此刻他却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那你就试试,看他们能不能接近的了我。” 那些人面面相觑,眼底全是对他的嘲讽,一个看起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男人,居然能说出这般大言不惭的话语。 他们每个人都不把玄锦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不认为玄锦会是他们的对手,惊愕却还要遵从主人的话,冲上去对玄锦动手。 看着他们都一窝蜂冲过来,玄锦嘴角向上扯出一抹笑容,倒是给他省事。 哪怕面对这么多人,玄锦也丝毫不慌,甚至连剑都不准备拔,只是握紧了拳头,对着那些向他冲来的人就是狠狠的一拳,丝毫不留情。 别以为他只练修为,在体能方面他可是丝毫不输给任何人的,他的拳头如同铁锤般落下,不断的砸向那些向他扑来的对手,让他们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众人都震撼了,谁也没想到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叫那些人根本就触碰不到他。 他们开始感到害怕,因为这个人就像铜墙铁壁一般,不仅阻挡了他们的攻击,还让他们精疲力竭。 没过多长时间,这些人便全部倒地,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那人也是瞠目结舌,没想到这玄锦居然会这般厉害,将自己的手下都打的落花流水。 眼瞅着玄锦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靠近,他竟是有几分害怕,脚下不免往后退了几步,看玄锦的眼神也犹如在看一个恶鬼。 “是我永远不识泰山,是我得罪这位大人,是我的错,大人千万不要对我动手,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嘴里边念着,边还在思索办法。 他视线不由往舞台的方向撇去,顺势用手一指,惊讶开口道,“翠烟姑娘你下来了。”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翠烟并没有下台,便又准备回头望他,却见他刚才趁众人不备,早已溜之大吉。 玄锦心中暗自冷笑,真是个胆小鬼,既然打不过自己就知道往外跑,之前的那些底气和张扬呢? 绣花枕头一个。 不过他也没打算穷追猛打,到底是个普通人,自己折了他的手就算是惩罚了。 ————————————————— 好不容易从醉仙楼里逃出来,那人赶紧松了口气,他一时见色起意,不仅丢了自己的脸面,还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 真是可恶, 他也没想到那个长得好看之人,居然有那种功夫,连十几个手下都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底,还得是那十几个人没用,居然连一个人都打不过,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嘶”该死的,手臂痛的要死,居然敢折了自己的手臂,简直是胆大。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那个人敢让他这般丢面子,还伤了自己,他定是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让他给自己等着,自己肯定要让他后悔今日所作所为,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心里虽是气恼,可脚底步伐却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这条路他平时走了几百次,为何今日却觉得心中如此发毛,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奇怪的身影,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真是见了鬼了。”他猝了一口,觉得自己是太敏感了。 然后就在他以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面前却突然出现一道黑影,还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微微蹙眉,有几分不满,“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拦我。” 但黑影却没说话,而是快速的朝他的方向冲来,没等他继续说接下来的话,他就感觉自己的胳膊一痛,紧接着就听到了“啪哒”的一声。 然后,就看见自己的整条胳膊躺在了地上,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左肩头,那里空荡荡的。 而自己的胳膊竟是被人硬生生的扯了下来,那鲜血四处喷洒,看起来骇人极了。 那人懵了,左右说不出话来。 “你用的这个手碰的他。”那黑影声音低沉,又透着浓浓的杀意。 那人尖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胳膊,颤颤发抖,疼痛让他睁不开眼,胳膊被从肩头扯下来的巨痛,让他甚至无法思考。 那黑影却是又重复了一遍,“你是用的这个手碰他的。”语气阴森,又不容置疑。 “不,不,是右手。”他不敢不回答,可他刚回答完,这黑影把他整个右胳膊又扯了来。 “是右手么,也罢。” 这下他再也没有办法捂着自己的胳膊了,因为他的两条胳膊都被人给扯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以及骤然失去大量的鲜血,早已让他的意识陷入模糊。 朦胧之中,他看到那道黑影蹲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就看到自己身上燃起了黑紫色的火焰。 “不,不要,饶命,饶命啊——”他的声音没说完,便彻底的被那道黑紫色的火焰给吞噬了。 看着那人被火焰燃烧殆尽,直到连灰都不剩,那道黑影才渐渐离开。 这个不长眼的碰了他的人,还以为自己能活下去么,真是天真。 第61章 有些墙角不能听 城郊小院内, 一位衣着朴素的丫鬟正在专心打扫庭院。 她年岁看着不大,衣裳穿的虽然简单,却胜在干净利落,头发更是梳的齐整,只用一个木簪固定,倒是平添几分素雅。 她做事极为认真,院落之中每一处她都仔细的打扫着,可忽然一阵风吹来,吹的院中落叶飒飒作响,倒叫人心头多几分躁郁,难免多出几分思绪。 此间还不到三月,风吹来时还是多了几分凉意,此情此景,她不由几分感慨。 她感慨之前的那些,感慨现在经历的这些,以及担心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好不容易得到夫人的同首肯,下个月准许她回家看望爹娘,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爹娘想不想她,还有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也不知道过得开不开心。 还有那人过得好不好。 想到那人,她却是又露出腼腆的笑容,宛如少女般羞涩。 可转念一想到爹娘年纪都大了,自己该在他们身边尽孝了,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应该成婚了,她就又忽然皱起眉头。 她家里凄苦,被卖到府上做丫鬟,虽然和爹娘被迫分开,但好歹此府邸主人家大业大,倒也不缺他们一口吃穿。 算算日子,她被买来六年也到年限了,他们这边只要是到了适婚年纪的便可离开。 本来离开是件好事,可她知道府上的老爷肯定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就离开的。 一想到老爷,她便不自觉蹙眉,满脸愁容。 老爷年纪已近半百,可却是个喜爱美色的,府上多少有点姿色的,无论是男是女,都难逃他的魔爪。 他若是个长得好的倒也罢,可他满脸横肉,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油腻姿态,简直一言难尽。 想起先前,自己在夫人院中打扫,却不小心被老爷看到了,便对她上下其手,她就觉得一阵反胃,甚至害怕单独与他相处。 好在这几日,老爷忙碌,一直未归家,自然也没来得及对她下手,不然她定是逃脱不了魔爪。 她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可是有婚约之人,不能让老爷毁了自己的清白。 不然她和表哥的婚事该怎么办,她可不想错过表哥那么好的人,可是还没到日子,要不要去求夫人,说不定夫人会法外开恩。 作为院子中的二等丫鬟,她们这些身为奴仆之人,本就是半点自主的权利都没有,生死全都掌握在老爷夫人手里。 虽然老爷明里暗里已经和她提过几次,想抬她为妾室,她也是再三拒绝,可若是老爷是些手段她又该怎么办。 着实让她发愁,也不知为何,今日这风吹的格外让人心凉。 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喘着粗气向丫鬟禀报:“不好了,老爷人不见了。” 丫鬟恍然抬起头,心中平添几分复杂神色,手中扫帚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一时间,府上众人议论纷纷。 虽然老爷平时也经常在外寻花问柳,但绝对不会夜不归宿,再怎么样也会回来的。 听到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丫鬟赶紧放下扫帚,匆匆忙忙地跑进房间向夫人禀报。 夫人听后,一开始脸上倒也浮现担忧神色,但很快那抹担忧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想来定是又去那个狐媚子那里,让他连家都不回。 自己年老色衰,自是留不住他的心,他爱在外面花天酒地,她能如何,万一哪天死啊在外面,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她自年少时便与对方成婚,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千好万好,可没想成婚不到一年,便暴露本性。 若知他是这样的人,她一开始便不会嫁给他。 心中一脸怅然,她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裳,半晌后才对丫鬟挥手道,“让他们多去找找,素日与他相好的几个,还有醉仙楼,都让他们四处找找。” 丫鬟低声应下,本来想开口求夫人放他出府的,最终也是没能开口。 夫人看起来,比她更想离开这个地方。 原先那天晚上,玄锦白日里没能从醉仙楼查到线索,便想趁着晚上私自溜去。 他是独自一个人去的,没有叫上任何人。 比起白日的醉仙楼,这夜晚才更是罪孽深重。 灯红酒绿,骄奢淫逸,花天酒地,好不奢靡,饶是他白日已然觉得此地荒唐,现在却是更加的荒唐。 他是偷溜进楼里的,好在白日他从慕离那里寻了一张隐身符,这些人看不到自己。 可这偌大的醉仙楼他又应该从哪里找起。 白日之时,他们去的是二楼,看起来二楼应该是对外开放的包间,应该是专门给客人用的,董杰一个被倒卖来的,应该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或许去后院,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于是他便凭借着自己的方向感,往后院走去,但事实证明,不知道地形千万不能瞎走,因为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撞破别人的好事。 真是好死不死,玄锦刚刚穿过走廊,正准备往假山后面穿行,就听到旁边传来的些许动静。 他不由停滞脚步,微皱眉头,此地没有建筑物,花草倒是长了满地,而且也只有这假山遮挡,这些人在此做什么,难道是和董杰有关。 要是真如此,那岂不是错过了重要的消息,他只思索片刻,便侧步走向假山位置。 好在他如今带着隐身符,旁人根本看不到他,不然就这么一个大活人明目张胆的站在这里,还不得让人吓傻。 “烟儿你好美,你身上怎么这么香。”一道男声率先传入玄锦耳中。 玄锦微微吸鼻,空气中的确有种若有若无的香气,这香味倒有几分熟悉,他今日好像在楼中闻到过。 “你讨厌,我哪日身上不香。”又一道女声娇羞道。 “嗯,但你今日格外的香,亦可能是我今日太想你了,所以才会这样的觉得,烟儿我爱你,你愿不愿意随我一起逃离这个地方。”那道男声又道。 “可逃离这个地方后,我们又该去哪里呢。”女声娇羞呢喃,似是并不想离开这样的地方,又是害怕离开这个地方之后,没有归所。 听这二人一言一语的交谈,玄锦面色不由的有些发黑,这一男一女大半夜不睡觉,躲在这假山后面聊什么天调什么情,简直是耽搁他时间。 他刚准备离去,就听那男声又道,“去哪里都好,总比在这里好,烟儿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我受那个老婆子吩咐,一直去照看那个新来的,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被打的半死不活就凭一口气吊着。” 新来的?被打的半死不活?就凭一口气吊着,这难道是在说董杰。 恐怕十有八九就是他,听他骤然提起,玄锦便停下脚步想在听听他会说什么。 “木哥,若是我们私自逃跑,会不会也落得和他一个下场,我们要是也被抓了该怎么办,到时候下场只会比那人更惨。”那女生许是被他这句话吓到了,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发颤。 听着这两人说话语气,居然还都是这醉仙楼里的人,真是着实有意思。 这两人彼此之间有了私情,若是让醉仙楼的老鸨知道了,下场定是凄惨无比。 察觉她在害怕,那人笑着安慰她道,“烟儿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那人是他自己活该,明明都已经逃出去了,干嘛不索性再走远些,这被那老婆子给抓了去,能让他活着就算是发善心了。” 玄锦此时百分百确认,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董杰,难怪白日他问起老鸨,老鸨再三推脱,原来这人都差点被打死了。 真没想到,晚上来这么一趟,居然还真的有收获,看来只要细细盘问这个人,就能知道董杰的下落了。 他刚想探出身子询问,又听一道女声啼哭起来,“木哥,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前些日子妈妈说要让我接客,可我不想。” 哭的是梨花带雨,哭声听着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看来这两个人还没说完话,玄锦探出去的脚步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听着这女生在哭,男声低声安慰,“烟儿,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带我出去,我喜欢的人是你,我不想把自己交给其他人。”女生泣声道。 听到他说喜欢自己,男人语气明显高兴了不少,“烟儿,你知道我们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你现在必须要遵从那个老婆子的话,你若是不听那个老婆子的,她也会把你关在那个地方的,到时候有命没命还说不定呢。” 诶呦,真是好大的一张饼啊! 好会画饼的一个人,先头说要带着女子出去,他还有几分佩服对方,想着这二人虽然出身不好,也被迫沦落到此地步,但有勇气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到时候若是需要帮忙,他倒可以随手协助一二。 却没想到,这男子又说出这种话,什么没做好准备,这是有没有准备好的事情么。 自己心爱的女子马上就要面临那种处境了,他居然还说自己没准备好。 这世间有多少事情,是要准备好了再去做的,有些事情等你做好准备,早已经晚了。 况且这女子一开始也没想逃离这个地方,是他说了一堆话之后,才让她产生这样的想法。 现在居然让她再等等,他明明知道女子害怕什么,却丝毫不顾及她的恐惧,叫她再忍耐忍耐,简直虚伪。 玄锦面露嘲讽,他讽刺的是男子,却着实又为这女子感到惋惜,她自己识人不清。 “我知道的,木哥,只要你带烟儿出去,烟儿可以忍的,可若是妈妈真的让我去接客,烟儿又该怎么办。”恋爱中的女子,大抵智商都不在线,男子的一番话,不仅没让她感到不对劲,反而使得她对男子更加黏腻。 “我知道的烟儿,我也是一样的,烟儿你愿不愿意把自己交给我,我会爱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的。”男子声音中染上几分情欲,不等烟儿回答,便直接亲吻住了对方的唇。 …… 辣眼睛,玄锦赶紧背过身,他着实没想到这二人这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本来他还想上前去问问那男子,董杰被关在何处,此番确是恨不早早离开,不然也不至于看到这种画面。 这二人难道不知羞吗? 现在虽然是晚上,可这个地方到底还是会有人经过的,他们难道真不怕被人撞见在行苟且之事么。 真是一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颠鸾倒凤,好不快活的野鸳鸯。 还好他身上有隐身符,不然被人撞见了,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呢。 玄锦快步离开此地,到底还是因为画面冲击过大,耳朵上染上几分红晕。 虽然他知道在青楼这种事情很常见,但真见到了那还是会让他有些不自在的。 直到完全听不见那对野鸳鸯的声音,玄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他这一路以来,倒是没遇到其他人,看来他们是会挑地方的,知道什么地方没人。 伤势过重之人,想来不会经常移动,刚才那男子说自己一直照顾他,这就说明他肯定是单独被隔开来的房间。 关人的地方,要么是柴房,要么是堆放杂物的,要么就是私建的禁室,总不可能是人多的地方。 这地方虽大,但符合这些个条件的并不多,自己挨个找就是了,花些时间总能找到的。 不过有件事他着实搞不明白,这个董杰好端端的怎么会欠醉仙楼这么多钱,还被迫卖到这个地方了。 他原先是有本事傍的,又识的几个字,吃饭想来也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他们之前也去过他家里,虽然四处破旧了些,但也不至于穷到吃不起饭。 他在此地,一没有父母亲人,二没有朋友同窗,他一个孤家寡人,又没娶妻生子,又不看病用药的,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这也着实说不通。 第62章 乱成一锅粥 该说不说他还是挺幸运的,在他翻找了四五个房间后,总算是让他找到了董杰。 也不知该说他是误打误撞,还是冥冥之中注定就该如此。 原本他若是不停,恐怕还要再多绕一会才能找到。 结果就是因为在假山那边停留了一会,后来又慌不择路的离开,结果就误打误撞的走对了方向。 好了,不谈方向不方向了。 说说他找到的这个人。 此人的状况,着实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了。 他气息微弱到什么地步呢,若不是玄锦看到他还有略微起伏的胸膛,他都要怀疑此人早已归西。 就是这么的微弱。 他身上被裹着大片的白布,那些白布看起来是给他止血用的,可显然那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因为布条上面染上了一片猩红,看颜色还很新鲜,应该是一直还在流。 按照这个出血量,此人早该翘辫子了。 这就说明,他现在能有一口气在,想来是有人故意拿什么东西来吊着他的命,才让他一命呜呼。 倒真是惨,难怪那人说成那个样子,这样活着和死了的确还没什么区别。 不过也难怪醉仙楼的老鸨看上了他,一张煞白的脸还能看出几分儒雅,但除了这张脸以外,其他的都没眼看。 浑身上下除却那张脸,竟是没有一处完好。 不过还好他还没死,不然若是真的嗝屁了,那对他而言才叫一个麻烦事。 不过他现在这个情况,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受伤这般严重,怕是自己就是想问他关于童谣一事,都无法问。 想到此处,玄锦伸出指尖探他手腕脉搏,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现在这个情况很不妙啊,就算是有东西吊着他的命,恐怕也活不过一旬。 难道自己还得给他疗伤,等他好了才能问他那些? 可他并不通医术,就算会探脉,但他的的确确不会医术,也不知道普通人受如此重伤该如何医治。 可若是这般放任他不管,他怕是活不了多久,时刻都有可能会翘辫子。 想到此处,他面露几分复杂神色。 醉仙楼的人把他带回来,却不给他治疗,也不请郎中大夫,就这么任由他自生自灭,看起来好似不在乎他的性命。 可要说不在乎他的性命,却又让人照看他,又用东西将他命吊着,留着一口气。 若是任由他留在此地,怕是用多久,人间就查无此人了。 算了,还是不能任由他就这么死了。 他虽不通医术,身上却有灵丹妙药,所以不能治了他,好歹也能暂时给他留口气,止住血,让他不至于死的那么快。 玄锦拂手,从囊袋中取出一枚丹药塞到他嘴里,他若是命大,或许还能多撑一时。 不管这些人把他带回来是要做什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看着他死,亦或者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他此时行为,全当他发了善心。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此人带离这个地方,虽然对他来说本不是件难事,可现在的确是让他有些犹豫。 他该如何将此人带走呢? 想想,他便四下搜索了一番身上带的东西,摸到了一个囊袋,可思索再三之后,却又把这东西又塞了回去。 他的如意百宝囊袋虽然可以装活物(之前也装过某位狐妖),可那活物(狐妖)本身有自主意识,也能接受囊袋中的灵气,所以对她才无大碍。 可此人虽是活的,却完全没有了自主的意识,若是受到囊袋中其他东西的影响,又或者是囊袋中其他活物想要对他下手,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如何能够自保。 你说这万一,要是不小心死在他这如意百宝囊袋之中,岂不是要白白废了他一个法器,毕竟要是他死在这法器中,万一有点什么怨气的,他好好的一个法宝肯定会沾染其他气息,那可不就是废了。 简直是件亏本买卖。(其实这才是你最担心的事情,前面那些不过是借口) 什么借口,这本来就是实话而已。 虽然他是有钱,但不是这么造的,他身上的哪一样东西不是他费尽心思寻来的,若是真的废了,他难免会有几分不舍。 所以还是不把他扔在囊袋里了。 既然不能用法宝,看来也就只能自己将他给运出去了,刚才已经喂过他仙丹了,想来也不至于会突然断了气,然后嗝屁了。 只是,他现在又开始发愁了。 来的时候他是一个人来的,若是要将此人带走,又不能放在囊袋中,岂不是只能让他将人给背回去。 真是麻烦, 早知如此他就该带上那棒槌,好歹能省点力气,可现在想这么多已经没用了。 玄锦微叹一口气,他先是环顾四周,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然后就发现有一个还算结实的麻袋。 稍稍比划了下大小,发现刚好可以装下一个人,便将董杰塞到那麻袋中,最后再扛上自己的肩。 能扛他,已经是玄锦做出的最后妥协。 毕竟玄大师兄,这辈子还从未抱着或者背过谁,他虽然不至于有洁癖,也的确不喜欢和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不过他也的确没扛过人,所以他扛人的姿势,着实有几分像是在扛什么货物一般般 若是董杰清醒的话,怕是要觉得,他就是被拖着出去,也比这般扛着要好受些。 他刚准备推门出去,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些许的动静,而且听那个脚步声竟是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这些人难道是来看董杰的,他还以为这么晚了不会有人过来照看他呢。 ‘吱呀’一声,门果然被推开了,两个小斯打扮的男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小斯甲道。 “谁知道呢,不过老板好像不希望他死的这么快点,遇到这种事情也算他活该倒霉。”小斯乙回道。 他们自说自话的走了进来,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其中一人放下盆子,准备给床上的人擦洗,这才惊觉,原本一直躺着的人不见了。 “见鬼,他去哪儿了?”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去哪儿?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见鬼!他人哪去了?” “赶紧去禀报陈妈妈,这人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不见呢,难道是他醒了自己走出去的——”他话语未说完,就看到旁边漂浮在半空的麻袋,那折叠的弧度看起来极为诡异。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他的声音语无伦次,手不由的指着玄锦所在的方向,可他的眼神就跟看到鬼一样恐怖。 另一人指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是瞬间被吓的魂不守舍。 “鬼,鬼啊。”二人尖叫一声,顾不得手里拿着的东西,直接撒开腿就往外跑。 玄锦一片茫然,其实他大概是不知道,慕离给他的这张隐身符,不仅有时限,还有人数限制。 要是藏他一个人,那是完全没问题。 但他现在扛着董杰,这隐身符在他身上不起作用,所以哪怕他只是站在那里,而他肩上扛着的麻袋,就如同漂浮在半空中一般,显得十分诡异。 而这两个小斯,也是被这怪异的场景给吓到了。 不过他现在是知道了,心底暗自骂了一句慕离,给他的符纸居然是个残次品,只能隐藏他一个人。 他现在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万一那两个小斯回头去禀报,他扛着个人,可不一定能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看来必要的时候,便只能使用灵力了,不过他身上的隐身符尚未解开,若是现在御剑飞行,再有个不长眼的四处乱看。 说不定就会看到一个麻袋在御剑飞行,怎么想想那个画面都极为诡异。 玄锦扯了扯嘴角,压下脑中的画面,还是早些把人给带出去。 原本用着隐身符,就是为了防止麻烦,可这下倒好,被人看见了,还被当成了鬼。 不过最后,他还是平安的出去了,那些人也没有追上来,或者说根本就不敢追上来。 任谁看到一个在半空中飘着的麻袋都会感到害怕,谁会有勇气上前去追呢? 直到玄锦一路扛着人回到他们的住所,身上的隐身咒才完全的解开。 是夜, 几人望着昏迷不醒的董杰,全部都一言不发。 谁也没想到他们寻了几日的人,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且看起来快要死了。 “这些人真的太可恶,居然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不仅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脸上还有淤青,简直惨无人道。”慕离率先开口,因为他实在是觉得这人太可怜了,浑身上下全是伤。 对此,玄锦默默地摸了下鼻尖,并未发言。 总不能说,他脸上的那些淤青,是因为玄锦扛的时候没注意,让他的脸磕到旁边的墙壁才留下来的。 可彦殊却像是要故意戳破他似的,语气疑惑道,“我怎么记得,今日那个屠户提到的时候,说他身上虽然有伤,可惜张脸还算干净,这脸上的淤青看起来倒像是刚弄的。” 慕离微微惊愕,“是么,那这些人还真是可恶,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居然还伤了人家的脸。” 知晓他是故意提到这茬的,玄锦低咳一声,“我不通医术,只给他喂了能止血的丹药,恐怕再不医治,便要一命呜呼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当中的某一个去请郎中,可崔莺莺却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莺莺略懂些治疗术,玄锦师兄要是放心我,我可以给他医治。”治疗术,是一种依靠灵力使人伤口愈合的法术,但除去伤口愈合以外,并没有其他的疗愈效果,更不会让一个濒死之人突然复活。 而且施展此等法术,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一般也很少有人会修习这样的法术。 玄锦睫毛微颤,他竟不知,崔莺莺居然还会治疗术,不过有她的治疗术,想来董杰身上的伤口便可迅速愈合。 “那就有劳了。” 在崔莺莺的医治下,董杰身上的伤口确实是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还是如纸般苍白。 到底一条小命是保下了,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玄锦不知,他扛着董杰离开醉仙楼后,整座楼都陷入了紧张低迷的气氛之中。 听到柴房之人失踪的消息后,她便命令下面的人进行搜寻。 其实,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便是今早上问起他下落的玄锦带走了他。 可他又是如何知道柴房的位置,又是如何确定人就关在她这里的,可还没等她在多想下去,就又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妈妈一张老脸简直扭曲到了极致。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手下的人不仅玩忽职守,还给她搞出这种事情来。 原本为了寻找失踪之人,她吩咐了楼中不人去搜寻,结果失踪之人没找到,却发现了一对偷情的野鸳鸯。 “妈妈饶命,我和木哥是真心相爱的,还请妈妈成全。”烟儿,或者说翠烟,她跪在陈妈妈的脚底,百般哀求道。 她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够这么倒霉,被陈妈妈的人抓了个正着。 老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露嘲讽之色。 真心?他们这种地方哪来的什么真心,不过是男人花言巧语的嘴。 “妈妈,都是翠烟勾引的我,不是我的错,我真没想对她怎么样,都是她给我使了媚药,是她说不想把初夜随意交给客人,便自主勾引我,都是她的错。”男人也没想到,他们的好事着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他知道被拆穿后会落到什么下场,柴房之人的惨样,至今还刻在他脑子里,他绝对不能落入和那人一样的下场。 所以他只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翠烟身上,而翠烟亦是没想到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会爱她的男人,现在居然将所有的错都推到自己头上来。 “木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都是为了你……”翠烟泣声道。 老鸨冷哼一声,却一点不想可怜翠烟,在他们这个地方,哪里有真感情,是她自己太傻,轻易的相信了别人。 不过还真是好样的,她手底下的人居然有了私情,还当众做了那种恬不知耻的事情来。 原本她极为看重翠烟的,作为她醉仙楼的新任招牌,她耗费了多少心力才把她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她居然能够做出这种的事情,不仅丢了作为妓子最珍贵的东西,还和她手底下的小馆有染。 “来人,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关起来,把他们分开来关。” “还有,今天这件事谁要是敢传出去,就割了谁的舌头。”陈妈妈厉声呵道。 她好不容易寻得如此标志模样的人物,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失了贞洁。 虽然在他们这个地方,确实不怎么看重贞洁这种东西的,可原本有官老爷叫价千万两黄金,就为了买翠烟的初夜。 她就这么轻易的给了别人,让她白白损失了千万两的黄金,她如何能不生气。 还有这个木岭,本就是她手底下的一个小馆,专门伺候人的小玩意,居然能对她手底下的姑娘动手,简直不知死活。 再说这柴房失踪之人,跟他也脱不了关系,这不是他玩忽职守,也不至于把人给弄丢了。 这次不好好罚一罚他们,还不知道这楼里到底是谁做主呢。 第63章 长翅膀飞了 “你且说说,关在那里的人,究竟是怎么丢的,难不成他还能长翅膀飞了?” “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吗?”找了遍,居然还是没找着,简直是一帮废物。 陈妈妈脸色铁青的看着手底下站着的一堆人。 人,人没找着,麻烦事给她找了一堆。 开始她觉得是白天来的客人带走了董杰,可后来她一细想变觉得不可能。 先不说,他们白日早早就离开了,这关押人地方他们都是保密的,怎么可能有外人知道。 而且,就算他们能把人带走,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而且门口都有小斯看着,绝对不会放走他们。 但结果是什么,人的的确确就是没了,就是找不到了,总不能告诉她,董杰是人间蒸发了不成。 这时候,先前来禀报的两个小斯却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在犹豫要不要将他们看到的那件事说出来。 可这陈妈妈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有话要说,便赶紧凑前抓住他们的衣领,“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是不是你们把人藏起来,最先来通报的也是你们两个,是你们藏的人。” 小斯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我们,我们绝对没有。” 见他们一副惊慌神色,陈妈妈只觉他们知晓什么关键的信息,便抓紧让他们说出来。 可听完之后,她却是不由得挑了挑眉,“你们是在告诉我,你们怀疑那人变成了麻袋自个飘走了,还说你们看到了会自己飘动的麻袋。” 小斯连忙点头,“是的,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一个麻袋飘在那里,我们一开始以为是撞鬼了,或许就是那个人变成了麻袋飘走了。” 见他们还说的这般掷地有词,陈妈妈上前就给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巴掌,“还变成麻袋,还飘走了,撞鬼,你们是把我当成傻子了吗?” “没有,不敢,我们是真的看见了。” “真的看见了,之前那个柴房里确实有一个麻袋,现在也确实不见了。”二人惊慌失措,原本他们就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这个,现在都在懊悔,早知道就不说了。 这个听起来也的确很像是编的,但确实是他们亲眼看到的,总不能他们两个人都眼花了。 见他们两个都这么说,陈妈妈确实不由心下一沉,这两个人也的确没有必要撒谎,可这番话说的实在诡异,不得不叫人多深思片刻。 恍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让底下众人先散了。 其实小斯说的那些,她不是不信,她是相信的,她比这些人都见过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 所以对于那个带走董杰,却只留下一个麻袋作为障眼法的人,对方十有八九是有灵力之人。 他们不过是个凡人,是个普通人,又如何能斗得过那种有特殊能力的人。 再说,也许是有人求到龙神庙,付出了什么代价想要救走他,所以真的把他变成了麻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执意带走一个将死之人?难道就为了探寻他身上的秘密? 秘密,说起秘密,董杰身上的确有不少秘密。 这也是那位大人要他们把人寻回来关押的原因,其实她一直想不明白,像这样的人直接弄死不就好了,为什么大人还要留他一命呢。 是的,留他一命不是陈妈妈的意思,而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若真让董杰落到他人之手,那岂不是要暴露不少消息。 这件事要不要让那位大人知晓,让他来定夺呢。 可自己奉命关押董杰,却意外的把他弄丢,若是现在禀告那位大人,自己弄丢人这件事,又如何向他交代。 自己属于办事不力,若是真让大人就此对他们失望,甚至不再庇佑他们,不再庇佑醉仙楼,那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她在此地经营醉仙楼,已有几十年。 醉仙楼对她来说,就像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倾注了她不少心血和汗水。 所以,她早已将醉仙楼视为她的一切,她离不开此楼,此楼也离不开她。 可她就算再怎么不舍,终究也是无用的,她不过是醉仙楼名面上的妈妈,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 她也没那么大能力,也没那么大权力能决定这座楼的生死。 而那位大人,才是醉仙楼的幕后主顾。 自己这是代为打理多年,竟真的生出几分这楼是自己的,这种想法。 实属不该。 要不是因为那位大人,醉仙楼也开不到现在这般的规模,醉仙楼能有如今这个地位,全都是仰仗那位大人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当年醉仙楼陷入九死一生之际,也是那位大人砸重金,才将这座楼救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有那样的心思。 这些年,有那位大人相护,他们醉仙楼才能发展成鬼城中无人敢惹的一方势力,这是他们的福气。 不管是外来还是本地的势力,想要对付他们,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好不容易大人安排她这件事情,结果还被搞砸了,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位的。 所以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先不将这个消息压下去,后面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告知那位大人。 董杰身受重伤,本就是凭着一口气吊着,不管那些人是出于某种目的把人给劫走的,他们也得不到任何想要的消息。 说不定那种半吊子,在他们接回去的半路上就已经死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想到此处,她就不由的松了口气,或许就算是告知那位大人也没关系。 接下来的几日,没等她完全放松下来,另一件麻烦事又出来闹腾了。 前些日子为了寻找丢失的某人,他们将整个醉仙楼翻了个遍,结果就抓到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木岭是个经不住事的,一张嘴什么都往外说,要不是瞧他有几分姿色,这样的人本该是不能留在她这里的。 最麻烦的是翠烟,原本她以为翠烟经历了事,会稍稍懂事些,可现在她才是最大的那个麻烦。 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都是怎么长的,一个被她买回来的姑娘,居然还妄想在他们这种地方得到真爱,简直荒唐至极。 可她偏偏就那么荒唐,不仅错信了旁人,还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旁人,简直是个傻到极致的姑娘。 这些年来,她虽然一直精心营业醉仙楼,可私底下却十分疼惜这些姑娘们。 只要她们不犯什么大错,便一直对她们从轻发落,毕竟女子的年华能有多少年,她们能过的好日子又有多少年。 人生本来就苦短,若是不再对她们爱惜些,岂不是要难过一辈子。 可她唯有一点是最厌恶的,她最厌恶的便是那些个自以为得到情爱,便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人。 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一个男子能遵守自己情爱时的诺言,她们所求的,到最后不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翠烟此举实在是在踩到了她的雷区。 不过,她倒也是个可怜的丫头,心心念念的情郎到最后,却把所有的过错都往她头上推。 真是个傻丫头,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事,她第一个先捅死对方,才不听他的任何辩驳。 既不能共同承担,就不要谈共进退,说些花言巧语就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么。 若他只是胆小不所作为,那倒也也罢,可是这都已经将脏水扣到头上了,如果这样都不杀了他,简直难解心头之恨。 可惜,到底还是个年轻的丫头,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别人给点好处便死心塌地,以为遇到了救赎。 真是可笑,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敢奢望救赎。 简直浪费了自己对她网开一面的情分,不仅没有反省,居然还闹起了绝食自尽那一套,真当自己是这楼中头牌,便可为所欲为了么。 也不知木岭到底给她下了多少迷魂药,让她明明知道自己被对方弃了,还能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举动来。 他们两个倒也好治,回头给这两个人罐个药就都老实了,到了她的地盘就不要指望还能兴风作浪了。 不过那位官老爷不是个好糊弄的阿,既然翠烟不行,那肯定只能找其他的办法了。 她有想过李代桃僵,可她手底下的其他几个,又有什么人能比得过翠烟。 这倒不是她夸翠烟,实在是这小妮子长得确实好看,不然也不会自她登台便一直受捧至今,这么多年来,她手底下出过多少个头牌,还是她这棵摇钱树最得她的心。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会那般生气,想着想着,她就不由的打碎了个茶盏。 “来人,把翠烟那死丫头给我提上来。”实在是难压这口气,她定要撬开这丫头的脑袋,看里面是用什么糊的。 带到下人把翠烟给带到她面前,她几乎是柔若无骨似的,瘫软在地。 连续几日不曾进米面,神仙也扛不住。 看着这丫头,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陈妈妈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被迫抬起来与她平视。 翠烟一双杏水含烟的眸子,却在用力的瞪着陈妈妈,哪怕她都已经虚弱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居然还不肯低头。 “你当自己是闺阁小姐,金贵着呢么,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么,你不过是个妓子,供人取乐的玩意,居然还妄想得到真爱,你忘了我之前教过你什么。”见她一副不肯低头的模样,陈妈妈简直要气笑了。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若是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正,那么就是离死也不远了。 明明说是让他们来个分开来关押的,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手段,翠烟原本就已经看到了木岭是怎么对她的,怎么又像被洗脑了一般,那样一个人,有什么值得她如此死心塌地的。 翠烟眸光微暗,她自幼时便被卖进了这家醉仙楼,受严厉的教导,学习繁重的功课,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拔尖,以便将来能获得最大的价值。 价值,这二字说来还真是讽刺,她的价值难道就是要在这个风雨场所奉献自己么,她的价值就仅限于此? 她不甘心,若是没有想起那些事情,她懵懂过完此生倒也罢了,可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自己并非父母双亡,只是意外走散了,她家境本是富裕人家,父亲是羌族皇族后裔,身份尊贵。 母亲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她一出生便是捧着金汤匙长大的,只不过一朝蒙尘避难,被她领回去当了个妓子。 “妈妈说错了,我怎么再会为一个负心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她忍下眼眸中的不甘,她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 见她突然变了性子,陈妈妈只觉得稀奇,难道这几日她绝食,竟不是因为一个男子。 但她这番话又有几分真假,陈妈妈半信半疑道,“翠烟,我给过你机会,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应该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翠烟却是木然的冷笑一声,“妈妈,一个往我头上泼脏水的人,我们可能还会对他有所期盼,妈妈若是不信我真心,大可在我面前对他动手。” 倒像是醒悟的模样,只是她若是能早早的醒悟就好了,也不至于会沦落至此了。 “那好,翠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犯傻了,我也救不了你。”她能突然想开,也算是件好事。 翠烟低声“嗯”了一声,眼眸不自觉低垂,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她转了性子,那倒也算是件好事,只是她如今已不是完璧之身,要想让那位大人满意,恐怕只有那个法子了。 “翠烟,你知道你这次的举动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我这里有一副药,你连续喝三日,便可——” “妈妈,我倒是觉得你有更合适的人选。”翠烟打断了她的话,她知道那个药,能够让人能再入处子,可她不愿意。 那药对身体伤害极大,她如今可不愿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再说了,陈妈妈不是看中其他人了么。 见她突然提起,陈妈妈面上露出几分愕然,实不相瞒,她刚刚脑海中还真就这么个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人的确也是最合适不过的。 第64章 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董杰醒了, 在玄锦将他带回来的第三日。 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慕离在看守他,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他就算要醒,最起码还要过上几日,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而慕离见他醒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便赶紧冲出去禀报其他人。 不过片刻功夫,董杰就看到几个陌生人将他塌边团团围住,因为他是躺着的,身上又不得动弹,所以便只能任由他们这样看着自己。 这画面,怎么瞧都有些怪异。 谁家好人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被这样围观,还是一群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而且这个画面,怎么搞得好像他是躺在棺材里的那个,而他们是前来祭奠自己的。 就算这画面看起来着实有几分滑稽,但他还是露出了几分警惕。 “倒真醒了,还真是命大,这都没死。” 这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董杰微微转动眼珠,将视线落在说话的那人身上。 只是,这声音主人长得虽好看,却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气质,且他说这话时,语气中透着几分讽刺,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自己活着,还是死了。 “可不是么,失了那么多血,居然还能活过来,他刚才醒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道声音略微活泼些,听起来也有些亲近,而且也稍稍耳熟些。 他记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刚才守在他床边的男子,也是他把这些人给喊过来的。 “这位公子倒也是命大,能够活过来也是天命,只是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怕是还要再多养几日了。”这是道女声,也是这当中唯一的一个女生的声音。 她声音轻柔,面容姣好,一看就是个温柔似水的好姑娘。 待他将这些人全部看入眼底,眼底不由浮现一抹惊叹,这些人居然个个样貌非凡,身上都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一点也不似普通人。 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这些人,而且在他的记忆里,明明自己是被那些人找到了,被他们打了一顿,然后被拖回的醉仙楼。 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其实没怎么醒过,只是朦胧之间知道有人好像在照看自己,但应该不是这些人。 他想张口问问他们到底是谁,可是他张了口之后,却发现自己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他顿时脸色一滞,难道自己是伤到喉咙了,可是他并没有觉得喉间有什么不适,为何说话发不了声音? “他是想说话么?”见到他如此动作,应该是有什么想要和他们说,却没能说出来的。 “他没伤到声带,应该是因为流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暂时说不出话来。”头一个先开口的那个男子上前抚上了他的脉搏,探查一番之后才道。 事实上他能醒这么快,已经是出乎他们的预料,因为按照他的受伤程度,就算再也醒不来也是有可能的,可他现在不仅醒了,脉搏还平稳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之前玄锦给他喂过一枚丹药,后来又有崔莺莺治疗术的加持,这才能在短短三日里就醒了过来。 “他真是好生可怜,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现在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口,那些人可真是丧心病狂。”崔莺莺面露同情之色,似是真的在为董杰的遭遇产生共情。 见她又发出这等言论,玄锦不由蹙眉。 她又发什么慈善心,救了一个拖油瓶还不够,又开始可怜别人了。 作为拖油瓶的小时自是不敢发一言,他哪里敢多说什么,其实他在这里待的也很无趣,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也是怕引起他们的怀疑。 “那个,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其实根本就没有药要煎。 这三日原本他们是打算请郎中的,还是彦殊提醒,说如果他们现在请了郎中,或许会被人发现他们私藏了人。 此地势力盘根错杂,这醉仙楼相当于当地一霸,若是他们和此城的郎中沆瀣一气,他们此时去找郎中,无异于瓮中捉鳖。 这话是慕离说的,他这次学聪明了,借这个理由离开此地,因为他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特别是在崔莺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后。 联想到上次他们把小时带回来的场景,若是此时他还留在这里,保不齐崔莺莺又要说些什么,让他随着她一起去做。 小时见他出去了,自是也偷溜溜的跟了出去,他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从他和这几人相处至今,他也全将这些人看了个明白。 在他们这个小团队里面,玄锦是最具有发言权的,所以做什么都不能做惹他不快的事情。 见慕离出去了,崔莺莺轻咬下唇,她还有话要说呢,他这么就出去了,真是一点指望不上。 看着房间里只剩下的玄锦和彦殊,她一咬牙还是走到玄锦旁边道,“玄锦师兄,莺莺知道仙门百家为首的天云宗,是最是见不得恃强凌弱,欺凌弱小的,所以师兄你们一定会给此人报仇,顺便将那些作恶之人都收拾一顿的,莺莺说的对。” 最好是去给他报仇,然后在大闹特闹,将整个鬼城都闹翻了天,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寻找了。 而且说不定他们一闹,那东西就会有线索了也说不定。 她已经在此地寻了十天了,居然半点无所获,这让她如何能不着急,若是再无所获,他们肯定就要离开了。 若是让她一个人寻,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些人都知道自己在这里,而且自己先前也说了要和他们一起行动,若是单独脱离行动,难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崔大姑娘这一招百试不爽,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招,半点心意都没有,只知道让别人帮她做事,事都是别人做的,好名声都是她的。 这种行为,这是很难不让他会联想到溪言啊,这两个人简直是如出一辙的像啊,难怪他们之前会有所交集,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玄锦不想理会她,半坐塌边,目光炯炯的看着躺着的人,“我问你什么,你只点头或摇头即可,你若是告诉了我想知道的消息,给你报仇也未尝不可。” 董杰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些人找上他肯定是有所求,不过他们既然救了自己,应该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 他点了点头,就算是应下了。 “菖蒲城的童谣是不是你散布的?” 没想到他也是问这个,董杰没有犹豫,直接点头,毕竟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惹下后面一系列的祸事。 “这首童谣是你所写?” 他连忙摇头,他只是受人之托,这种东西他如何能写的出。 不是他所写,那就是背后有人了,玄锦又问,“指使你的人是你认识的人吗?” 董杰犹豫半晌,似乎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回答,但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是他认识的人,那个人应该就是背后主使,那么他既然利用了董杰,为何不索性将他杀了,斩草除根。 “他们找到你,是为了灭口?” 他用力点头,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既然是为了灭口,为何不索性直接把他杀了,又独独给他吊一口气做什么,总不能是背后之人大发善心,想饶过他。 玄锦目光冰冷几分,这一切都太巧了。 他们前脚刚查到散布童谣之人,后脚就得知了他的下落,还顺便将他救了回来,就好像有人故意把他送到他们面前。 “之前听说你是认字的,既然你现在说不出话来,那就把这人的名字写下来。”就算是他散布了谣言,可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件事情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董杰微微蹙眉,但玄锦已经将笔塞到他手里,他只好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写完这个名字正好是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让他不由的大口喘气。 玄锦目光落在他写下的那个名字上,哪怕这个名字因为书写之人的身体孱弱,而有些飘忽,但他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名字。 真不巧,还是个熟人的名字。 他二话没说直接离开房间,去院子中将小时给提了过来。 小时还在一脸懵逼,他这几日都已经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也没惹什么事,玄锦为什么会忽然找上他。 “带我去见他。”玄锦直接道。 “谁?”小时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而且带他见谁,他要见谁,他要让自己带他见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你的主子。”玄锦眉心闪过一丝不耐烦神色。 你说那个名字好巧不巧,正好是玄锦在此地结交的第一个人,虽不说两人之间有什么情意,但他之前故意和他套近乎,想来只是为了探他们的虚实。 真是一个好狡猾的人,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接近他们。 听到他这么说,小时面色一僵。 他居然知道,居然知道自己背后有人,居然知道自己到他们这里有其他目的。 自然是知道,不然留他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在方便的时候,借由他来直接联系他背后之人。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那人居然早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回想起与那人的初见,想来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一直在背后默默的观察他们,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他设好的局。 这个叫董杰的男子,也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就为了让他们去找他。 要不是此事事关重大,牵连势力过多,他定会直接将此地闹翻天。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开始理清自己先前的所有思路。 自从他接触到这个任务开始,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恐怕仙门百家也意识到了这个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让他们去调查这件事情。 南铭轩赫的目的很明显,他想成为这六界之主,或者再往夸张点说,他想让妖族统领全世界。 为何是妖族?因为他本身就是出身妖族,虽然他们龙自出生起就是仙,可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仙族,也不会把自己当成仙族。 玄锦其实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他之所以在人间广发展信徒,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以妖之身晋升为神,成为龙神。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逆天而为,到时候六界苍生必遭生灵涂炭。 玄锦至今都记得,他们下山后,在那所客栈的所见所闻,那些人供奉之物是什么他绝不可能忘记,这种以血为谋,以血为祭的行为,本身就有违天道。 收取这样供奉之物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神,又有什么资格统领整个六界。 只是不知道,先前突然出现的先魔族痕迹,与这南铭煊赫有没有关联。 若有所关联,那这件事情就变得更为棘手了,比起他这条龙妖,先魔族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恐怕就是神族在世,也很难解决先魔族。 想他之所以散布这个谣言,无非就是想让天下百姓知道,神族凋零,仙族之人不管苍天百姓,而鬼族欺凌弱小,作恶多端,唯独他龙族(妖族)的皇子,是能够带领他们走向希望的人。 如果这么说,那就全说的通了。 想至此处,玄锦不由冷笑一声,他总以为自己重活一世是顺应天道,现在看来天道对他也不怎么样嘛,这南铭煊赫才是这顺应天道之人。 小时不知道他为何会笑,也不知道为何笑的如此骇人,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而他们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不过,他的担心有点多余,就算知道他是对方的人,玄锦也不会对他这个半大点的孩子动手。 不过想了想,他便自嘲似的暗道。 也是,或许从一开始就暴露了,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一个低贱的人,说的话又有什么值得对方相信的呢。 “你回去告诉子书无桁,我要见他,就在今日,我一定要见到他。”玄锦收敛情绪,望向小时的目光随即也变得冰冷至极。 居然让别人看了自己这么久的笑话,还真是没什么长进啊,自己是不是也该好好反省一下,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和前世不一样。 第65章 开启天道的钥匙 葵楼, 明明是白日,可此处却有着些许寒凉。 随处可见的素色纱幔裹挟着自然捶地,这房中明明无风,可这些纱幔却肆意飘动,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吹起。 恍惚间,透过叠叠层层的素色纱幔,依稀隐约能看见纱幔上倒映着的摇曳烛光。 朦胧间,借着那烛光微弱的光亮,隔着素纱好似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他知道,是那位大人坐在里看着他,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大人了,可还是会觉得紧张。 “参见大人。” 听到有人来,那人执笔之手一顿。 下一秒,他面前的层层纱幔迅速飞舞,他也趁机将屋内陈设全都一览无余。 他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香烛,桌台上、书架上、就连纱幔后面都摆放了数以百计的烛台,简直就像一个大型祭祀的祠堂。 难怪这屋子看着昏暗,却有光亮,这成百上千的蜡烛同时燃烧,燃烧时空气中飘散着麝香味,这已经不是可以用意境来形容得了。 突然,他感觉有一道凌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大人身后的屏风架子上站着一只通体乌黑的鸟。 是乌鸦?还是八哥,看的不太真切,但这只黑鸟看他的目光着实有几分像人。 不等他想清楚,为首坐着的那人突然开始发话了, “你突然过来,想来是他们发现了我的身份。”他声音亲和,听起来就如同与人拉家常一般的随意平淡。 没想到大人居然这么快就猜中了,正如大人所言,他这次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是谁先发现我的身份的,是那个叫萧玉锦的,还是那个不肯透露名字的人,是他们中的那一个?” 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有十分的好奇,在他看来,大概有只有这两个人会察觉到他的身份。 没想到大人居然这么厉害,一下子就猜中,果然他们大人才是最有能力带领他们的人,那些人肯定不是大人的对手。 于是,他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全部一一说出,也说出了大人心目中对应的那个名字。 “原来是他,他要见我,还特地强调了就在今日,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啊。”想到那个人,他就不由露出几分浅笑,就让他来陪他们玩玩。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酉时在醉仙楼,我自会和他见面。”他抬手示意,紧接着一阵风又起,原本荡开的纱幔再度闭合,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既然大人都发话,他自然要回去禀报这条消息的,不过大人为什么要约到醉仙楼,那不是个烟花场地么。 见他离去,那人却是忽然站起身,将之前写好的字帖全部往空中一扔,一时间纷纷扬扬的纸张下落,他心情确实愉快极了。 作为此地的东道主,他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他们的朋友呢,这次一定要让他们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 “无桁大人,主上的意思是不要和他们起过多的冲突,你这样做有违主上的意思。” 原本站在屏风上面的这中渡鸦,突然化为人形,他一直都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子书无桁和小时之间的交谈。 只是他比较不理解的是,子书无桁的这种举动,完全违背了龙神大人的意思。 “放肆,谁允许你跟我这么说话,主上的意思也是你这种低贱的妖可以妄自揣度的。”子书无桁脸色骤变,原本看起来极为温和的五官,因为扭曲变形而变得极为骇人。 他居然质疑自己对龙神大人的忠诚,这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质疑他对龙神大人的忠诚。 被骂是低贱的妖,那渡鸦却也不生气,只是一双墨色瞳孔静静的看着子书无桁,比起他这个妖族,他面前的这个人类才应该是最像妖族的。 只可惜他不是妖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渡鸦不欲与他争辩,因为迟早有一天他们这些人族才会意识到,他们是这六界当中最卑微的种族,也是最没有力量的一个种族。 以为自己攀上了神明,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么,简直痴人说梦。 他原先就是龙神大人之托来顶住子书无桁的,所以在这里和他争辩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又幻化回原形,回到刚才落脚之处。 等到小时回去将消息传达给玄锦,申时已末,距离对方说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了。 关于这件事情,玄锦并没有打算和他们其他人说,因为他想早点解决这件事情。 知晓他要独自去见子书无桁,彦殊连忙拦在他前面,“师兄是想一个人见他,不如我陪师兄一起,万一遇到危险,我也能帮到师兄。” 玄锦微微摇头,“我一个人即可。” 他们之间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但他还是有几分提防彦殊。 此时他一人即可,那子书无桁不过是个普通人,会遇到什么危险, 再说,将他留下来也是为了看其他人,防止出什么变故。 “我能遇到什么危险,你多虑了,我一人去就行。”再说,难道又要像上次那样,他们又一同去醉仙楼,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去还是尽量不去。 “那,大师兄你多保重。”他声音低落,似是因为玄锦没能同意他的请求而感到失落。 玄锦倒吸一口凉气,见他这般心里倒有几分不知滋味,但一想到那日他在醉仙楼看姑娘表演时的认真,以及放任别人对他动手时的淡漠,他便觉得更加生气。 他这是活该,自己何故要如此可怜他。 见他走后,彦殊抬起低垂的眼眸,不由的长叹一口气。 自从那日过后已经不少时间了,他一直这般抵触自己,终归也不是办法,他平日里不是那般扭捏之人,可以理解为他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全是因为自己么。 真是不够直率,他这样藏着掖着,憋在心里,总有一日会憋坏的,总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心意才好。 不过眼下玄锦说的对,比起这件事来,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 目送玄锦离开之后,彦殊一回头便看见慕离坐在石凳上仔细擦拭着自己的笛子,心下不由唤他道,“四师兄,刚才大师兄离开前说让我们去趟龙神殿,他说还有几处不对劲的地方,需要我们去探查一番。” “我不好让崔师姐随我一起,四师兄你陪我去一趟。” 听到他说话,慕离骤然抬起头,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他有些惊讶道,“啊,再过一会天都要黑了,我们现在就要去吗?” 说是要天黑,但距离太阳正式下山,最起码还要半个时辰。 彦殊轻轻点头,一本正经道,“是啊,就是要趁着天黑去才能发现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那好。”慕离撇了撇嘴,既然是大师兄说的话,想必有他的道理。 “那我们赶紧走,说不定能在大师兄回来之前回来。” 慕离默默收起自己心爱之物,自从他下山之后,已经有许久没有吹过他的笛子了,而且他这次下山也的确够久的。 见他同意,彦殊点点头,可视线却落在旁边崔莺莺的身上,“既如此,就有劳崔师姐独自照看病人,崔师姐一个人无碍。” 崔莺莺真是巴不得他们走了,眼下见他们要出去,自然是乐意的很,“彦殊师弟说的哪里话,我一个人也无碍的,你们早去早回。” 听到她说这句早去早回,他差点要笑出了声。 别以为他不知道,崔莺莺这几日都要急得冒烟了,眼下好不容易玄锦出门,他又怎么不给她留下出门‘独自’的时间呢? 恐怕她自己也很郁闷,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居然还没能找到,说不定她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东西究竟在不在这个地方了。 她难道没有想过,自己之所以寻不到那个东西,是因为那样东西已经被别人找到了。 自然,他说的别人就是他自己。 朱颜这家伙还算给力,不枉他没着急让他们率先撤退,找宝物还得让他们出手。 不过找到东西之后,还是得让他们先行一步离开这里,其实他现在能这般悠闲的陪着玄锦,是因为阿比若暂时抽不开身对付他。 一个是魔族统治至今的现任魔尊,一个借助天魔血脉重新崛起的魔尊,他们俩之间的战争是必不可缺的。 或者说为了争夺那个位置,他们是一定要兵戎相见的。 所以,若是阿比若抽开身,那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自己,到时候他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留在玄锦身边了。 真的很怀念啊,留在他身边的感觉。 其实玄锦有一点的猜测是没错的,崔莺莺一直以来在找的东西,的确是他所猜测的,仙灵洗髓丹。 若一个天生经脉不全,不能修行之人,服用仙灵洗髓丹,便可重获修行机遇。 若一个天赋不高,修为容易受到桎梏之人,服用仙灵洗髓丹,便可冲破桎梏,修为提升。 若是像玄锦这样的,大概只能祝他早日突破下个境界,但这样就足够了,也足以能发挥它的功效。 崔莺莺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想寻找到这个东西,恐怕和她自身修为有关系,毕竟谁会将这种能突破修为的仙丹妙药让给别人呢。 其实说去龙神殿一趟,也不是他随口而言的措辞,他的确有事情想去查一查。 其实一直以来,他怀疑南铭煊赫之所以选择菖蒲作为他的根据地,是因为这里有能够帮他逆天改命的东西。 说来也真是巧,一个小小的城,有着他们魔族圣物破空倒也罢了,连仙灵洗髓丹这种东西都有,如果说这里还有那样东西,倒也不足为奇了。 彦殊骤然想起,前世他曾在虚天谷的葬天碑上,曾经看到过一个碑文,如果那个碑文雕刻的都是真的话,那么南铭煊赫的目的就有待考量了。 他和玄锦不同,玄锦最多就是认为南铭煊赫想要以龙身成神,可他是看过那个碑文的,所以他觉得南铭煊赫想做的不止成神那么简单。 碑文上说,在万年之前,魔族和神族还不是相对立的时候,当时统领魔族的魔尊和九重天上的神尊,是一对无话不谈的知音好友。 他们一起游山玩水,一起把酒言欢,一起造福六界,他们谈笑间便可改变天地万物的自然规律。 原本魔族和神族之间原本是有结界的,两方至尊也不能随意踏入对方的领地。 但,那位神尊为了方便魔尊时常来探望自己,也为了促进神魔两族之间的关系。 便以山、河、林以及大地为原始之力,再加上自己半数神力以及魔尊的魔力,最终化作四块力量残片。 再由那四块残片化成一把钥匙,便可开启通天之门,据说那把钥匙不仅能开通天门,还能窥探天机,改变天道。 只是,也不知道这二位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在铸造完那把钥匙之后,却突然反目成仇,从而走向拔刀相向的地步。 从此之后,便是神魔两族对立的开端。 其实不管是神也好,魔也好,他们最终的命运都不由他们自己掌握,而是统一由天道掌管。 天道生万物,万物化六界。 为什么神魔一定要对立,为什么魔就一定是恶的,而神就一定是好的? 为什么作为六界当中最弱小的人族,却能繁衍至今。 其实天道一直在制衡,只是没有人察觉罢了。 天道是故意让神魔两立,这样才能维持应有的平衡,若是让这两个强大的种族团结起来,那么其他种族岂不是再也翻不了身。 而那把由神尊亲手铸造的钥匙,却因为当年的那场神魔大战,重新化为四道碎片,不知所踪。 彦殊觉得,南铭煊赫想要的应该不仅是成神,或者去做这六界之主。 他的最终目的应该是,成为那唯一开启天道之门的人,或者说他想成为天道本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很棘手了。 毕竟如果他只是想成为神的话,自己努努力成个魔尊不是问题,但若是他想的是那个能改变世间万物运行规律的天道。 那他就再也不受六界桎梏,也再也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 (ps:本文纯属瞎编,作者纯属脑子发抽,请大家不要介意) 第66章 萧道长,别来无恙啊 好在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两次了,他虽然不太辨认方向,却也能认得路。 待他走到醉仙楼门口,街上长灯也都点了起来。 “哟,这不是那天来的小公子么。” “今天怎么是一个人过来的,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这次没有一起过来么。” 原本还在发愁怎么把人给弄来呢,结果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不是凑巧了。 这么多天以来,对方一直都未露面,她险些就要放弃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怪她如此心心念念,以她这么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这天底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标致的人来了。 又是这个陈妈妈,作为一个老鸨,难道她需要日日站在门口迎客么。 她本身是个会说话的,不过这次却精准的踩到了玄锦的雷区上了,“难道我不能一个人过来?”难道他就非得和旁人一起行动,以前他那次出任务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这话虽是问句,但其中不容置疑的意味还蛮严重的,是个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有几分闷闷不平。 见他神情不对,老鸨面色一滞,连忙赔笑,“公子自然是可以一个人过来的,公子快请进来。” 不管怎么样,先将人给请进。 她之前还觉得蛮惊讶,之前他们来时这二位关系看起来不是还不错的么,如今怎么自己一提到另一位公子,这位就如此失态。 难不成两个人是闹的什么矛盾,互相吵架了不成,可另一位公子看起来不像是会吵架的样子,那就是眼前这位单纯的在闹脾气了。 别的不说,她这双眼睛看人可是很准的,而且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猫腻。 不过他们要是真的闹了矛盾,对她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好对付些。 玄锦不知她心中所想,他进来之后便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没看见上次看到的那个姑娘。 他对此地所有的印象,除却那个长相颇似某人的小姑娘以外,就只有那夜晚上被他不小心偷听到的一对小情人。 也不知道那两位有没有被人发现他们的私情。 算了,他管旁人做什么,自己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 想着,他就抬脚往二楼走去。 然,跟在他身后的陈妈妈,见他直矗矗的往二楼走,连忙开口拦住他,“不过公子今日来的不巧,楼上的包厢全被预定了,所以楼上暂时没有位置了。” “不过公子若是愿意,我可以在大厅寻一处僻静之地给公子。” 说起这件事来,她亦是有些郁闷的,原本她以为瞒下失踪的消息,那位大人就不会知道,没想到大人不仅知道,还不追究她的责任。 他们这些大人物的心思,哪里是她一个小人物能猜得透的,这次大人的突然到访,着实也让她有几分受宠若惊。 也不知大人都在想些什么,居然要在她这里接待贵客,倒不是说不行,只是以往从未有过,她一直还以为大人不喜欢来他们这种地方呢。 而且按理说,大人来访,她应是闭门谢客,不让旁人打扰大人的清净。 可大人特意叮嘱不让闭店,说照常营业即可,还说等会有贵客登门,让自己盯着些。 也不知道大人口中所谓的贵客,又会是哪位达官显贵,亦或者天潢贵胄,毕竟能让大人如此客气对待的,也没有多少人了。 可这一晚上她等下来,竟是也没看见大人口中说的人物,来的大都是些常客,而且一听她说楼上包厢全都订出去了,还有不少打道回府,或去了别处的。 居然有人有如此大手笔,几层高的楼层包厢居然通通都定了出去? 听她所言之后,玄锦脚步一顿,回眸望她,“包厢全都订下了?” 陈妈妈连忙点头,附和着笑道,“是的,全部都定下来了。” 玄锦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点其他的,陈妈妈又道,“我也不瞒客人你,包下我们店的人正是我们东家。” 这句话似乎是为了特意提醒他,让他不要再往楼上走了,其实原本这话她也可以不说,可是她总觉得自己不说清楚,这位仍然会往上走。 东家,原来如此。 这人还真是带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这么大个醉仙楼居然也是他的产业,估计上次他们吃饭的地方也是他的,还真是个有钱人。 “我要见的人,就是你们东家。” 玄锦这话说的有些阴恻恻的,嘴角又好死不死的弯起了一个弧度,看起来似笑非笑的,着实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又是哪里惹到这位爷了,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不过听到他刚才的这句话,陈妈妈眼神幽幽的上下打量着他,总觉得玄锦刚才所言,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的呢。 “公子莫不是寻我开心,今日东家在此地迎接贵客,不能随意见陌生人。”不让这位上去是小事,惹了东家不快才是大事。 原来自己要和他见面之事,对方并没有告诉他手底下的人,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来见谁的。 就是放在平时,他可能不会多想,可是现在他觉得对方得故意不告知,就如同是在给他的一个下马威,让他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陌生人?”好歹之前他们还见过一面,吃过一顿饭,虽然时至今日自己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应该不能被称作陌生人。 “也是,你去告诉子书无桁,就说他手底下的人拦住我,不让我上去。” 听他提及无桁大人的名讳,陈妈妈差点就要吓傻了,她可从来没说过那位大人的名讳,这位爷又是从何知晓。 原来,无桁大人所要见的那位贵客,居然真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她一时眼拙。 陈妈妈态度立刻转变,语气谄媚,“公子,公子我开玩笑呢,怎么会不让公子上去呢。” “无桁大人在二楼东边的第三个房间等着公子呢,公子快些上去。” 见她前后反差如此剧烈,便知道她平日里是个仗势欺人的主,于是他冷冷扫视了她一眼,抬脚继续往楼上走。 子书无桁静静的摇晃着躺椅,听着手底下的人来禀报楼下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陈鹃没看出萧玉锦就是我要见的客人,还差点没让他上来。” “是的。”答话的,是一直站在他身侧的黑衣男子。 他的气息很淡,若是不注意,根本就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子书无桁摩挲下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淡笑,“听说楼里有个叫翠烟的姑娘,原本是要送给齐王府上,也不知为何却没送,而陈鹃似乎有意要换其他人。” “是。”黑衣。 “那她想换成谁?” “尚不可知。”黑衣男子再次回道,陈鹃想换谁,恐怕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那就有意思了,让那个翠烟上来。” “是。”一道黑影闪过,那黑衣男子瞬间就消失不见。 陈鹃能稳坐此地这么多年,不愧是有些想法的,不过,她知道自己想动的是什么人么。 不过随她折腾,反正这楼也没有在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等到玄锦上来的时候,子书无桁已经从躺椅上站起了身子,笑脸相迎。 “萧道长,别来无恙啊。”他言语间到与那日别无二致,看起来也人是那副好说话的样子。 玄锦冷眼望他,对他口中别来无恙这四个字,不置可否。 “看来萧道长是不想搭理我,不过也是,我手底下人犯的错,差点拦着道长上来,我等会让她给道长赔不是。”子书无桁没有因为他不理会自己而恼怒,转而说起了好话。 “客气。”玄锦径直往里走,找了个能坐的地方,丝毫不客气直接坐下。 见他丝毫不见外,子书无桁也快步跟了上去,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这几日,萧道长在城里玩的怎么样,我们这里还是很有风土人情的,值得道长不远千里来一趟。”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将他们这几日寻线索的辛劳,变成了游山玩水体验风土人情。 真不敢想象,他到底有多么手眼通天的本事,居然一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见玄锦死死盯着自己,子书无桁连忙摆手,“萧道长,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我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我倒是羡慕道长,你们天生可以修炼,可惜我一点天赋都没有,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灵力是一个人修炼的基础,而灵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也不是每个拥有灵力的人就能修炼的。 玄锦挑眉,对他突然提起的这句话有些不太理解,“你提起这个做什么?你这么有钱,想找到能易筋洗髓的仙丹,恐怕不是问题。” 就像崔莺莺一直寻的仙灵洗髓丹,他若真想修仙,只要服用此丹,便可改变自身筋骨,又有何等可惜? 知晓他在想什么,子书无桁骤然大笑一声,“看来道长你知道的也不少,不过那种仙丹也不是谁都能服用的,我也无福消受。” “而且那样东西向来是有价无市的,道长未免太高看了我,暗市并不归我们所管。” 他虽没有点破,可玄锦却是明白的,他说的是仙灵洗髓丹,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猜测是对的。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散布那首童谣?” “还有你和南铭煊赫之间又有什么关联?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跳转了话题,一连三问,问的子书无桁连忙摆手,“萧道长,你有什么问题不妨一个一个问,我听着都有些头疼了。” 玄锦神色复杂,他这个意思,是要给自己解答疑惑了。 “你问我们为什么要散布童谣,其实那不是童谣,而是预言,一场关于未来和现在的预言。”子书无桁也不避讳,直接向他坦白。 预言?扯呢,他之前怎么从未听过有这个预言,又是谁预的言,预了什么内容。 “预言?” 子书无桁点点头,十分肯定道,“我知道道长你可能会不相信,但这的的确确的是一场预言,来自天道的预言。” “你说是预言,有什么证据?” 许是知道他会知根知底的盘问,子书无桁叹了口气,“道长,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性格有点强势啊,性子也有点急啊。” 玄锦蹙眉,他哪里强势,性子又哪里急了,况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好了,我说我说,关于这则预言的确没有透露太多信息,所以你若非要我拿出证据,我也的确拿不出来,因为当初记载这则预言的神谕已经消散了。” “但是你我都清楚,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预言,想必道长的师门,也不会如此着急的让道长,来调查此事。” 还好此人是普通人,他若是修仙者或者魔族之人,定会成为仙门百家最大的敌人。 先前,玄锦觉得溪言已算他们同辈当中城府心机都比较深的了,但和此人简直不能比。 或许这二者之间亦有本质的区别。 溪言是藏拙,又惯会借刀杀人,不加防备便很容易中招,但若真比起智谋来,他不见得比自己高出多少。 可这子书无桁,他是那种喜欢在背后全盘操控,然后默默的看着猎物走进他编织的圈套。 像他这样的人,玄锦还是第一次碰见。 见玄锦一直不吭声,子书无桁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而且他也无从考证。 “这预言中涉及几个地点,也都是真实存在,并非凭空杜撰。” “菖蒲城信奉龙神是从十几年前开始的,这也就说明了这个预言的真实性,并非我们胡诌的,当然道长你也可以选择不信他是个预言。” 子书无桁这么说,简直是在直白的告诉玄锦,此事并非他们杜撰,而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预谋了。 玄锦没说话,因为没意义。 就算此刻他指着对方说,就是你们散布的谣言,那又能怎么样,对方只要咬死了这就是个预言,那他也没有办法。 “萧道长若是真的在意这个预言,不如都去一趟,说不定能有什么别的发现呢。” 第67章 萍水相逢的故人 子书无桁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离不开那则预言,至于他们的目的,自然也是不愿告诉他的。 他要是想探寻真相,势必要将这几个地方都走一遍。 “你是南铭煊赫的人。”是肯定而不是疑问,因为现在已经很明显了。 他必定是那条龙的手下。 之前他以为自己这次下山历练,顶多就是突破心魔,提升修为和实力,顺便再多看看这世间万物,毕竟比起前世囚牢的几十年,他甚至都没能好好看看世间万物。 但他总归是要回去的,不管自己在外面待多久,哪怕宗门上下都不欢迎他这个大师兄,哪怕师尊褚嬅对他厌恶至极,哪怕师弟溪言要加害他,他也是要回去的。 他不是那种喜欢逃避的人,所以对于自己的宿命,他没想躲,自然也不会躲。 不管最终他和溪言的斗争,谁能赢到最后,他都要面对。 原本他是想随随便便在外面待上一两个月,然后就回去了,可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条龙真是麻烦事,他们这一路遇到多少事情都和那条龙有关联。 而,子书无桁再听到玄锦再一次提起他主上名讳之时,那张满是假笑的脸,竟是瞬间冷淡了些许,甚至都染上了几分杀意。 他这样子,倒是比起他那张满是假笑的脸,看起来顺眼多了,而且他不笑的时候倒有几分正经样子。 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萧道长,按照你们修仙之人的说法,遇到品阶高于你们的神或者仙,都应该称呼尊号。” “你就算不信奉龙神大人,也不该如此直呼大人的名讳,未免太过冒犯。”子书无桁言语不善,对他三番两次提及龙神的名字十分不满。 甚至因为这一点,暴露出他笑容之下,最恐怖的一面。 子书无桁觉得玄锦此人,还是不够聪慧,他既然知道他们整座城都是龙神大人的信徒,是他们的地盘,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如此直呼,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若是让那些愚民知道他如此直呼龙神名讳,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 而且他难道不明白,有一句话叫做寄人篱下,不可妄言么。 巧了,玄锦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做寄人篱下,他身上有着独属于他的骄傲,他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 “呵”,玄锦冷笑一声,不置可否,“不过是一条龙而已。”不过是仗着自己天生为仙,便自诩为神,他是哪门子的龙神,若是人人都如他这般,倒是谁也能被称作神了。 “萧道长,慎言。” 一把弯刀直直抵在玄锦喉间,子书无桁已经完全没有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动手的这一刻,是真的想杀了玄锦的。 玄锦也是,一把尖锐的弯刀就这么直杵他喉间,也丝毫不畏惧,他难道不担心子书无桁在往前伸一点,那可就割到他喉咙了。 担心? 他冷眼扫视子书无桁一眼,先不说现在屋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就算此刻屋子里沾满了人,他难道以为自己能碰得到他一根汗毛? 子书无桁的确是个狠人,但若想因此对他动手,那还是算了,“你以为你能杀的了我。” 听到他这如挑衅般的语气,子书无桁眼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或许是此刻理智回归,他慢慢收回弯刀,又扯出一抹假笑来。 “萧道长说笑了,我如何能伤得了道长,无桁听说,道长实力不俗,在之前的仙门大会中可是夺得榜首,实力非凡,想必在同辈也是当世第一。” 这番吹捧,玄锦早就听了不少,所以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冷哼。 只不过,子书无桁话锋一转,又而笑道,“只是我怎么听说,道长因为一些事情才被迫离开宗门呢。” 玄锦微蹙眉,看他的目光不善。 而他续道, “我也只是听了些小道消息,只说是道长伤害同门,被赶下了山,我与萧道长也算是有两面之缘,也没看出道长是那会戕害同门之人。” 听至此处,玄锦脸色彻底变了。 当日之事只有他们几个内门弟子知晓,天云宗向来不会让这种丑事外传,他又如何能知晓? 尽管玄锦心里清楚,这件事情上,他一直处在逃避的状态,但也这不等同于他默认了那件事情是他做的。 “你倒是消息灵通。”玄锦继而抬眸望他,没有否认他的话,也没有肯定他的话。 子书无桁却是笑笑,“谬赞了,我确实是消息灵通。” 他倒是把他这句话当成是夸赞他的了,对此,玄锦不由的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可子书无桁却没有因此而结束话题,他又继续说道,“说起消息灵通,我还知道萧道长你,的确是被人陷害的,因为你根本不会做出戕害同门之事。” 他这是要做什么,给他洗白么,还说他根本不会做戕害同门之事,一副好似他很了解自己的样子,这么直白的下定论是他的作风么。 玄锦揉了揉眉心,刚想出言怼他,子书无桁却又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陷害你的人是谁,也知道你在天云宗都是什么样的处境,更知道,你们宗门的其他人都如何看待你。” “萧道长,连我都觉得你很可怜。” 子书无桁的脸上不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倒真像是为他感到可怜和惋惜。 玄锦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一副不为他话语所动的模样,其实不然,他只是想知道对方还会说些什么。 而且他知道的未免太多,就好像一直在窥探他的记忆和生活一样。 子书无桁自然不负所望,见他一直不吭声,先是“啧啧啧”几声,然后又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一番。 “如果我是你,肯定不会在选择留在那个地方,因为太苦了,做什么都是吃力不讨好。” 说来也是奇怪,他说的那些也的确是真的,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一点都不让玄锦有动容的心思,甚至还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 “你究竟如何知晓——”玄锦话音未尽,又被对方全数打断。 “我如何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事情明明不是你做的,可就是有人把脏水泼到你头上。” “明明你才是宗门大师兄,才是将来继承掌门之位的大师兄,可却得不到宗门上下所有人的信任。” “明明是褚嬅仙尊的首席大弟子,却被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抢走了师尊的全部关注和爱护。” “你难道不恨么,不恨那些人为什么不信任你,不恨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的师尊,却因一个新入门弟子的一面之言,而受无妄之灾。” “那些人都不信任你,你的师尊也不信任,他们巴不得你再也不回到宗门,巴不得你离开天云宗。” “难道对于这一切,你都不恨吗?”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似是要剖开玄锦的内心,将他一直以来逃避之物,全部抖落出来。 此时,他也顾不得去质问他如何知晓这一切,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站在他面前,突然出现的。 他听见那人在他耳边低语,诉说着他的不满和愤怒,宣泄着他的憋闷与委屈。 是啊,你为什么不恨,你难道不该恨吗?你最该恨的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玄锦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不得不说子书无桁的这几句话对他伤害还是蛮大的。 让他许久不见的心魔,居然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修仙之人一旦遇到心魔,便极容易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修行一旦出岔,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撇清他神情略显呆滞,子书无桁微微收起笑意,看来自己的一句话的确对他起了效果,这些事情果然是他的心伤,自己只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便让他陷入如此状态。 俗话说的好,多一个对手不如多一个朋友,还是这样有着如此实力的朋友。 子书无桁走到他跟前,凑到他旁边道,“萧道长,不如你和我合作,我可以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这二人走的有些近,而且两个人从某些角度看起来,倒像是在咬耳朵。 门外,听从子书无桁的指令,把翠烟带过来的黑衣男子,莫名身形一顿,没有立刻上前。 而,玄锦慕然回眸望他,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就凭你。” 就凭你也配,就凭你也配和我合作,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什么,”子书无桁先是一愣,像是没听清似的,然后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突然的大笑了一声。 “看来,我想通过说服让萧道长加入我这边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萧道长,至始至终我都觉得我们是能成为朋友的,因为我们在某些方面都很相似啊,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和他相似? 他真该好好洗洗自己的眼睛,他们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相似的,亏他说的出口这种话来。 玄锦就算找人合作,也不会和他们合作,这南铭煊赫是什么人,他的手下能是什么好东西,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不值得他好好对待。 而且此人心眼颇小,自己先前不过是说了南铭煊赫的名字几次,不认可他口中的龙神而已,便惹的他不快,想对自己动手。 后来发现打不过他,便说些话语,对他进行言语攻击,此人心眼之小,堪比绣花针的穿孔。 而且,既然他什么都不愿意再说,玄锦也不打算多做停留。 正欲离开此地,那原本站在门外守候的黑衣男子却推门而进。 “无桁大人,人已经带来了,我让她进来。” 子书无桁点点头,将目光落在他身后跟着的女子身上。 她脸上没有寻常女子应有的娇羞,反而是一副坦然和淡漠疏离,哪怕是面对未知的事物,也没有露出一丝好奇神色。 难怪陈鹃这个老家伙,将此女子奉为珍宝,的确是个妙人。 玄锦原本是要走的,可他也看见了跟着走进来的翠烟,他记得这个女子,对他来说印象也比较深刻。 他莫名蹙眉,子书无桁好端端将她叫来做什么。 “奴家翠烟,见过大人。”翠烟的声音不卑不亢,恭敬中又带着疏离,自从她恢复幼时的记忆,她的性格就发生了些许变化,比起之前更多了一份坚毅。 可玄锦在听到她声音时,却是一顿。 这声音,分明是那日他听到的其中一人的声音,难道翠烟就是那个烟儿,那个和人偷情的就是她。 见玄锦目光一直落在了翠烟身上,子书无桁觉得好奇,难不成他是看上这女子了,可这女子虽长得还行,但与他相比还差的甚远。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稀奇的很。 只是传言不是说,他对女子没兴趣么,现在怎么盯着翠烟看了许久。 “翠烟,你还没见过这位公子,这位是萧玉锦,萧道长。”子书无桁亲自搭线试探,他倒是想知道,玄锦对这翠烟,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自然是见到这旁边还站着的一人,只是先前也不知道此人的身份。 翠烟微微弯曲膝盖,向玄锦行了一礼,“翠烟见过萧道长。” 面上不显,实则她心中波涛汹涌。 萧,萧可是南梁国姓,是他们家族世代的仇人姓氏。 虽然这世间姓萧之人比比皆是,但每每听到这个姓氏,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捏紧指尖,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血缘仇恨,随着她记忆的复苏而再度复苏。 玄锦心中五味杂陈,那日隔着些距离,他便隐约瞧着此人长相与褚嬅有几分相似,如今凑的近了些,倒更像了。 指不定她是褚嬅族中的后辈,他低声“嗯”了一声,目光移至别处,算是应城了她的问候。 他不欲在待此地,便找了个借口,“既然你佳人有约,我便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见他真的要走,子书无桁却是揽上他的胳膊,“难得来一趟,萧道长这么着急就要回去了,不如留下来与我喝一杯,虽然成不了合作伙伴,但当个萍水相逢的故人,难道也不成。” 故人? 他们算哪门子的故人。 但玄锦,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第68章 醉酒 “萧道长,萧道长你还好吗?” 朦胧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唤他,可又好似听的不太真切,那人声音轻柔,似是担心自己,又似只是确定他到底醒了没有。 是谁在叫他?到底是谁在叫他? 他下意识想睁开双眼,可是却有一股力量禁锢着他,让他那两瓣沉重的眼皮,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睁开。 渐渐的,那股呼唤他的声音好似消散了,他感觉自己好像恢复了些许的力气,想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刚才到底是谁在呼唤他。 可,他能看见的,就只有眼前不断重复的人影晃动,而且晃的他十分难受。 这时,胃中似有千层浪翻涌,一番折腾下来,他却是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丝毫看不清。 不一会儿,他竟是连在支撑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那股昏沉要将他吞噬殆尽,他却只能被迫沉溺于那眩晕之中。 “萧道长这是醉了?” 翠烟面露些许惊讶,她没想到自己刚准备给他倒第三杯酒,对方就已经醉倒了,还是一副无论怎么样都唤不醒的样子。 而且,这酒是醇度最低的果酒,应该不那么容易醉人才是,寻常就是她们也都能喝上盏。 不止翠烟惊讶,就是子书无桁也没想到,他还准备和他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对方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对此,他面露几分无奈。 他看起来不像是酒量不行的样子,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居然在第二杯酒盏刚刚放下之后,就整个人便如同一摊烂泥,叫都叫不醒了。 “真是出乎意料啊,萧道长。”难道他自己不清楚自己酒量如何,居然在他面前喝醉成这样。 呃,其实他还真不知道,不是夸张,因为玄锦此前从未碰过酒,也没喝过,在这之前更不知道自己酒量究竟如何。 若是他知道自己是个一杯倒的话,怕是不会同意和子书无桁喝两杯了。 原本他是要走的,是子书无桁让他留下来,秉承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再加上他也不想那么早回去,留下来说不定能套套他的话,便答应了他得请求。 对于自己酒量的认知,他认为就算之前他没有喝过,至少也和普通人差不多,四五杯不是问题。 再加上他们也说了这是果酒,并不醉人,却没想他喝了两盏便醉了。 子书无桁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觉好没意思,早知不让他喝酒了。 正想着要把这喝醉之人如何处置呢,就见玄锦突然直起了身子,他突然心一惊,难道他这就酒醒了? 这才过去多久,他这酒醒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不过下一刻,玄锦突然站起身子,一脚深一脚浅的往窗户口走去,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子书无桁默默放下杯盏,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可玄锦走到这床边还不够,他将自己的半个身子往外勾去,似乎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到他,让他想要去触碰。 子书无桁连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一把扯了下他的后衣领,将他往屋内拽去,这才没让他直接给摔了出去。 真的是太危险了,他居然直接探出了半个身子,虽然他们所在的楼层不高,但这一摔下去,可是不轻。 “萧道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就算你是修仙之人,这也是很危险的。”子书无桁刚想训斥他几句,就见玄锦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然后又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这翻白眼的样子,不像一个修道之人会有的表情,但熟练的却也不像是第一次翻。 他刚才喝的是酒,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别是掺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子书无桁的确是第一次见到玄锦对他翻白眼。 事实上玄锦会翻白眼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毕竟我们的慕离师弟,就曾多次遭受来自他大师兄的白眼,甚至都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 但也确实因为这一记白眼,让他对玄锦刚开始的固有印象,发生了少许的改变。 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此人醉酒之后,似乎与平日形象相差甚远。 他平日里虽然也不算好接近的,可这种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写在脸上的,还真没多少回。 (他唯有几次在心中暗骂溪言时,不小心暴露过自己的情绪,后来就算再生气,也会稍稍收敛些,不会完全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莫名被收到一记白眼,子书无桁心中顿感五味杂陈,然还没完。 “你家是住海边吗,管的真宽,关你什么事,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凭你也管得了我?” 这些话完全像一个醉了酒的酒鬼说出来的,若是他自己清醒着定然不会这样说话。 “诶,萧道长你真让我为难啊。” “萧道长你喝醉了,还是赶紧先休息休息。”子书无桁懒得和醉鬼多说什么,因为你和喝醉的人讲道理是完全没用的一件事。 “我没醉,你才醉了,你全家都醉了。”他音量陡然拔高几分,听到他让自己去休息,又说自己醉了,十分的不高兴。 甚至抬起手臂就往子书无桁的胸膛推去,只是他大抵也没用多少力气,推的松软,甚至被推的动都未动分毫。 “呵呵。”子书无桁低笑一声,眼底写满无奈。 一般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有醉,和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办法讲道理。 他先前觉着玄锦是那几人中实力最强,心至品性最坚定的一个,看来这话不妥。 他应该是那几个人当中心性最幼稚的一个,或许是因为醉酒的原因,所以大脑没跟着转,说出的话都没有经过思考。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自己使点计谋,他便会乖乖上钩。 “诶”,他真搞不懂,明明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主上何苦如此在意这群人,就凭这些人如何能够威胁到主上的地位。 想是这么想,但此刻这个已经醉了彻底玄锦,他该如何处理呢,总不能就把他放在此处,万一他突然动起手来,这楼里的没一个能打得过的。 翠烟一直默默的守在旁边,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把自己忘了,还是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还在旁边,总之没人理会她。 她来之前陈鹃特意叮嘱她,让她不要得罪里面这位大人,还说了很多让她切记的话。 之前就知道醉仙楼不是陈鹃的,她那帮恭敬对待的人,想来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指不定就是这醉仙楼的老板。 只不过,她的确是头一次见到子书无桁,不知道他特地叫自己上来,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发现了她身份的特殊。 “萧道长,你要是再不回去,你的几位师弟可要等急了,你是他们的大师兄,见你一直没回去他们定会担心你的……” 玄锦是天云宗的大师兄,对他而言,大师兄的身份不仅是地位,还是他的责任,他就不相信自己提起他的师弟,提起他身为天云宗大师兄的身份,他还能闹。 若是放在以前,子书无桁这么说,的确是能够让玄锦清醒不少,毕竟他作为表率,肯定不能做出太出格的举动。 可他万万不该,在之前已经对玄锦说了一通关于他在天云宗处境之类的话后,又提起这个词。 此时听他提起大师兄这个词,他只觉得对方是在讽刺自己,是在挖苦自己。 天云宗上下有哪个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有哪个会认同他才是大师兄,又有谁会担心自己,他的那群师弟吗? 那群巴不得他死的师弟吗? 宗门上下没有人会担心他,谁也不会担心他,连褚嬅都不会担心他,他早就被人抛弃了,被世人抛弃了,被师门抛弃了。 见他神情有些发愣,子书无桁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刚想推着他往屋外走,却反被他推了一把。 他这一把用了七八成的力道,倒是让子书无桁被推了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萧道长,你这是做什么?”要不是打不过他,子书无桁现在就冲上去给他拦上一拳。 “谁是你师兄?去t的大师兄,老子是玄锦,不是什么天云宗大师兄,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讽刺我。” “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明明我才是大师兄,一个个的眼巴巴的跑到溪言跟前,想让他替代我,放你他n的狗屁!我不同意,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 子书无桁算是明白了,这货肚子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他在师门遭受的那些不如意和不顺,借着酒劲全都给发了出来。 真是看不出来呀,平日里仙风道骨的玄锦,内心却满是怨气和怒气,怕是这么些年收到的不公平对待太多,这才一股脑的全发了出来。 玄锦一直再骂,大概是自己之前的那句话,成功的打开了他的话闸,一直滔滔不绝,时不时再蹦出几个脏词来。 也不知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词汇,市井的不行,若是换个旁人说这些话,那就是地痞流氓、泼皮无赖。 可玄锦到底有张好看的脸,声音也是好听的,所以当他骂起这些话来,倒不觉得有多刺耳,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子书无桁他并非受虐狂,就算对方骂的不是他,也不喜欢听一个人喋喋不休骂个不停。 他若是酒醒了,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脏话,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是会杀人灭口,还是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从他这些话语当中,子书无桁频繁的听到了一个名字,而且只要是和这个名字有关联的,他必定是骂的又脏又狠。 溪言,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天云宗二弟子的名讳。 玄锦对他居然有如此深恶痛绝,就连他一个外人都能察觉到他对溪言的恨,是那种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滔天恨意。 “还请萧道长慎言,这些话都不能再说了,道长是修仙之人,怎能和泼妇骂街一样胡言乱语呢。”子书无桁原也是好心提醒他,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他的言语,必定会引起什么其他波折。 虽然眼下他觉得他们不成气候,但若是主上真的有将他们收归麾下的意思,还是让他少惹事为好。 只是,子书无桁大抵是不知,他要是想让玄锦安分些,那就最好不要再开口。 短短的一句话,又不知是哪几个字刺激到了玄锦,让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他。 比起他刚才喋喋不休的骂人模样,此时面若冰霜,一言不发才更为骇人。 这样看时,倒是与他没醉之时无甚区别,只是眼神更加冰冷。 “放肆,尔等居然敢将本王比作泼妇骂街,本王的父皇乃南梁国主,此地亦受南梁管辖,尔等见到本王,为何不跪拜。” 这一刻,他身上的气质骤然发生变化,那是属于皇族才有的气势。 皇族出身高贵,从骨子里就透着高人一等的气息,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气势。 虽然玄锦一直以来都不将自己皇族身份当一回事,但要让他扪心自问,在某些时刻他还是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刻意将旁人与自己区分开来。 所以才会因为这次醉酒,而突然提起自己的身份。 子书无桁愕然,他怎么又将自己皇子身份拿了出来,谁不知道他出身高贵、天赋卓绝,连这都拿出来说,真是醉的有够彻底的。 要不是玄锦一直都在他面前,他简直都要怀疑面前的这个人不是玄锦,而是被什么人替换掉了。 虽然之前就听说,有些平日里看着和蔼可亲之人,一旦喝醉了酒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那是因为平日里压抑了本性,所以便会趁着醉酒大闹一场。 可玄锦,虽然不至于像完全变了个人,但也着实有够呛人的。 他平日里就算不喝醉的时候,说话也不是很好听,话语也是夹枪带棒的,可这喝醉了酒,就好像原本守住他理智的一根弦直接崩了,说什么都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要跟这样的人做朋友,着实难。 而站在一旁的翠烟,在听到玄锦说出自己身份的那一刻,眼底杀意险些没能止住。 这个人,这个姓萧之人,居然就是那个害她家族,害他们家破人亡的萧氏一族。 第69章 你大抵是被坑了 头疼,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袋里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他的脑袋撑开,又似要把他的脑袋撕裂。 他的头部从未如此剧痛过,然而与疼痛相比,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恶心感。 胃里犹如被火灼烧般疼痛难忍,仿佛有一,熊熊烈火在腹中肆虐。 他们修道之人向来都比普通人体质好,也更不容易生病,他这个样子倒不像是生了什么大病导致的。 这点疼痛,他倒也不是不能忍,只是没整明白自己是怎么搞得。 下意识清了清嗓子,想开口说话,却感觉嗓子仿佛被上万根针同时穿刺,火辣辣,难受得简直要死掉。 他稍稍歇了会,那种感觉却并未消失。 于是,他索性强打起精神,艰难地撑起身子,然而,不知是否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他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力量一般,软绵绵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头太痛,所以才使不上力,为此他便用手指轻拧太阳穴的位置,试图缓解那种疼痛带来的不适感。 同时他也在思索,自己到底是遭受了什么,才会如此之难受。 刚才太难受了,他竟浑然不觉自己置身何处,待他再度抬眸,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几个红色飘带,挂在床沿翩翩起舞。 ??? 谁把这娘们唧唧的破玩意儿挂在他床头?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床,这里也根本就不是他们住了几日的破房子。 他神情一愣,一时间还没反应的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 他四处张望,这才惊觉,这屋子不仅比他那破旧不堪的地方宽敞许多,而且满屋琳琅满目,摆满了香烛。 连房梁上,也都挂满了红色的飘带,垂直而下,实在诡异。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闻见这房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从那个燃烧的香烛中传来的,说不清楚什么味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闻多了容易让人沦陷其中。 所以,这屋子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品味,为何要布置的如此之俗气,简直就像那烟花场所。 烟花场所? 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也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再结合这俗气的布置,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还在这醉仙楼。 可刚才他分明还在和子书无桁在一起喝酒,依稀记得他还让那个和女子给他斟酒来着,怎么他再睁眼就到了这里了。 难不成,是自己喝醉了,所以才不记得了。 这下就解释的通了,难怪他的头如此之痛,胃中也如火烧般灼热,就连嗓子也是不舒服,这定是喝了酒的缘故。 之前只听他们说过,酒能解百愁,却没想到这玩意儿喝醉了之后居然有如此多的毛病,看来以后还是少碰为好。 可是想想他又觉得不对劲,那酒入口之时清爽可口,还隐隐的散发着辛甜的果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后劲? 而且他明明记得自己只喝了两盏,又没有喝多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醉了,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肯定是子书无桁那个家伙,他到底在他的酒里面放了什么,居然能让他失去意识,难不成是图他身上的宝器。 玄锦四下翻看了一番,青莲还在腰间挂着,百宝囊袋也在怀中,里面似乎也没差什么东西。 (这你可冤枉人家了,醉酒一事纯属你酒量太差,并非旁人在酒中下药。) 那他究竟拿走了什么东西?总不能把他弄晕了之后,什么都没拿走,他肯定是做了什么。 想到此处,便迫不及待的想找子书无桁问清楚。 可他脚还未落地,他便觉得腿一软,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扶住床边,恐怕他刚才那般虚浮,此刻定会让他直接跌坐在地上。 ? 玄锦满脑子都是问号,甚至思维都有些迟钝他难以置信,难道仅仅喝了几杯酒,自己就变得如此软弱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丧失了吗? 还是说,那厮真的在他酒中下了东西。 他赶紧检查自己身体,脉象平稳,不像是中毒的征兆,他又试着运转周身灵力,察觉到自己的灵力运转没问题,修为也还在之后,便松了一口气。 似乎,除却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力以外,倒也没其他异常。 算了,还是赶紧先离开这个地方,指不定是这个屋子有什么不对劲,所以他才会突然这样的。 没等他往外挪步,便听到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那道声音离他的房门越来越近了。 就算他五感不算太敏锐,但这么大的动静,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到,而此时那道脚步声正好停在他房门口。 他微微蹙眉,难道来人是子书无桁,可听着脚步声有些虚,倒不像是子书无桁的脚步声。 下一刻,有人推门而入,但由于视角的问题,玄锦并不能在第一时间看清来人是谁,只能借着床栏挪动自己的身子。 谁让他此刻实在提不起什么力气呢,就是这微微挪动身子,居然也让他有些气喘。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刚想开口斥责子书无桁究竟在玩什么花样,却看到来人并不是子书无桁,是一个他并没有见过的男子。 约摸三四十岁光景,应是久经官场之人,他的身上不仅散发着趋炎附势的恶臭,更洋溢着谄上欺下的丑态。 “你是什么东西?”玄锦下意识脱口而出,毕竟没看到子书无桁,让他感觉很意外。 …… “我是什么东西?你说我是个什么东西,你这美人说话怎么这般不识趣。”那人有些不高兴,没想到他一进来,对方不仅醒着,第一句话脱口而出,居然是问他是什么东西? 玄锦定定的打量着此人,此人周身没有丝毫灵气,就是个普通人,除了眼下青黑,看起来有几分纵欲过度的模样,到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 只不过,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在看到玄锦站着时,他的神情微微的露出了一瞬的惊讶之色,看起来倒是对自己醒着有点意外。 不过他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张口就问,“是子书无桁派你来的,他到底要做什么?” 除了这个解释之外,他暂且想不到其他的解释,这个人看起来是最不过的一个普通人,身上更是连丝毫灵力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子书无要派来杀他的人。 那人眉头微蹙,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什么子书无桁,这大晚上的,你好好提起旁人做什么。” 本来以为他还睡着,还想着会少了很多乐趣,“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不用我唤你起来了,我们现在就开始。” 玄锦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仔细的观察他每一个神态动作,不过看他这种表情,好似是真的不认识什么子书无桁。 那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他不是子书无桁派来的人。 而且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开始?什么现在开始?他跟他之间会做什么? 玄锦莫名眼皮直跳,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测,或许是因为此地的特殊,在结合着满屋子的布置,还有这人满嘴胡话,都在告诉他,他陷入了某种麻烦。 他不是又被当成小馆了。 这是第二次了,所以说他哪里长得像小馆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撩拨他。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楼里的人。”玄锦强压想要骂人的冲动,其实他本该是忍不了的,但指不定这就是子书无桁想要看到的。 “误会?”那人突然大笑一声,将玄锦从上到下都给打量了遍。 的确,他身上的确有着脱俗的气质,也确实不像其他庸脂俗粉,可这俊美无双的面庞,以及璀璨如星辰的美目,简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品,叫人如何能忍住不把玩。 “嗯,的确是误会,我应该是走错了房间。”事实上他连自己是怎么到这个房间的都不记得,又怎么谈走不走错。 “这种卑劣的手段就不要再用了,你有没有走错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我心善,你们这不讲信用的地方,我早就一锅端了。” 要不是陈鹃言之凿凿,说她找到了一个比翠烟更貌美的人,他怎会如此轻易地饶恕他们临阵换人的行为。 他可是垂涎翠烟许久。 手段? 他以为自己和他说的话,只是在和他玩手段,简直荒谬至极。 见玄锦不说话,这人竟是伸手要抚上他的脸,玄锦侧头躲避,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这人,眼底更是遮掩不住对他的厌恶。 玄锦不是傻子,结合着前因后果,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在联想到他忽然的手脚无力,这就不难解释了。 他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刺激到了子书无桁,还是说他原本就没有想和他合作的意思,这样的行为要是没有他默许,他们这些人敢对他动手。 不过有一点他们大概是想错了,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是四肢无力,哪怕是被人囚禁,只要他不愿做,就没有人能够摆布得了他。 更何况,他可是修道之人。 玄锦侧头的这个动作,深深的刺痛了那人,甚至脸上都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原先他们说他短时间不会醒,说他会些武力,所以便对他用了点东西,让他暂时的四肢无力。 一开始他还觉得可惜,毕竟要是一直昏睡着,岂不是不完美了,所以在看到他醒的那一刻,他还觉得挺好的。 也难怪陈鹃敢做出这种事了,这人长得确实是好看,可是好看归好看,若是这么一直不识抬举,那便是缺乏管教。 “你装什么装,你装成这个样子给谁看,你以为自己是谁。”他一把扯过玄锦的衣领,大概是扯得力气有些大了,玄锦领堂处的衣服直接空了一块。 大片雪白的肌肤映入眼前,让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他眼眸中满是情欲之色,手指更是想要往那领口伸出再往下探去,那里面一定更加柔软。 “等会儿我看你还能不能这般傲气,你现在和我求饶,说不定我会多疼疼你,让你好受一些。” 他并不担心玄锦会对他做什么,这满屋子的香烛,里面都掺杂了东西,这么大剂量,他短时间别想恢复行动能力,所以还不是只能任由他摆布。 玄锦身上本就无力,被他这一把扯过来,自然是无法躲避。 上一个对他动手动脚的,已经被他折了手臂,这个敢觊觎他皮囊的,他定不会让他好过。 见玄锦一直未动,他更是得寸进尺,竟是直接将手指点在他雪白的肌肤上,想往里探。 只是他没能触碰到玄锦的皮肤,因为玄锦的手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腕,尽管手臂失了力道,但他也不会让人轻易对他动手动脚。 “我劝你现在最好收手。”他声音低沉,染上几分肃杀之意。 他是真的想杀了眼前之人。 那人见到他这般神情,先是一愣,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胆怯,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为何会有如此杀伐的眼神。 以往他见过多少大人物,但凡有这般神色的,都是抬手间便可取人性命的厉害角色,他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也能有这样的表情? “你在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有些东西玩一次就够了,玩多了就没意思了,你还是乖乖的让我来疼你。”那人并没有就此停手,他甚至觉得玄锦这么说,只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毕竟现在的他,又还能做什么? 再说他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一个小子而失了分寸,失了面子呢,至少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他一节。 “诶。”玄锦一声叹息,这叹息带着几分悲悯,又透着几分无奈。 “我劝过你的,是你自己不听,这可怨不得我。” “那个让你进来找我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修仙之人,想来应该也是没有告诉你的,不然你也不敢对我动手。” 他原本是不想随随便便用灵力的,特别是对待一个凡人,不过还真是无奈啊。 他十指交叠,灵力外放,快速念咒道,“九天神煞,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我(剑)引之,天雷,引。” 多少年了,不曾以口诀引雷,其实不念也是可以的,但是这样更能体现的他厉害一点,也更能威慑住面前的此人。 引雷是最普通不过的招式,没什么炫技的成本,所以他们修仙之人也极少会在同门面前使这招,太大众了,反而凸显不出水平。 但对付一个外行的,足够了。 就在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道天雷直直的从醉仙楼的顶楼一路往下劈,直至劈到此人身上。 而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在顷刻之间也是聚集起了层层黑云。 玄锦不由的捏了捏鼻子,真是好浓的一股糊骚味。 第70章 火烧醉仙楼 玄锦离开之前还特地放了把火。 不过不是在人多的地方,是在后厨,而且是确定了里面没人,才点的火。 他虽然厌弃这个地方,咱也没打算让无辜之人丧命。 原本他是可以直接离去的,但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出手给了他们一点教训。 敢对他做出这种事情,就要承担他的怒火,迟早他要将这个地方全部烧个干净。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就是一直没什么力气,不好离开此地,但没想到在他用术法降下天雷之后,周身灵气运转,便稍稍恢复了些许力气。 想来应该是灵气运转周身时,将体内的杂质排了出去,这才让他有所缓解。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哪有人在屋子里点满了香烛的。 那么多蜡烛同时燃烧,且先不说房间内的空气不流通,还容易陷入昏厥状态。 再结合他先前闻到的那股满屋子香味,那里面应该是掺杂了什么药物。 想想便觉得心中恼火,他要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怕是早已深陷魔爪之中。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而那个被他用雷劈中的人,想来短时间内是不敢再回到此地了,你们真是没见到他的德行,畏惧和恐惧写满了整张脸,看到玄锦就跟看到了鬼一样。 他们所在的位置可是在此楼的三楼,上面还有两三层,而那道天雷居然劈开那几层楼,就这么直接的锁定到了他身上。 由于被雷劈中了,他浑身通体乌黑,身上的衣服也都全部焦化,浑身上下怕是连根毛都不剩了。 甚至都因为太害怕,吓尿了。 是真的吓尿了,所以玄锦才如此嫌弃他。 不过想来,他是绝对不敢再回来这个地方了,就算敢来也没人敢放他进来,他此时这个模样,可是比鬼还像鬼。 只劈的他浑身上下焦黑,已经算是他的仁慈了,不然他这条狗命,他是绝对不会给他留下的。 玄锦是走的潇洒,可在他走后,这醉仙楼可就不好受了。 事情回到一个时辰前, 他借着酒劲发了一通牢骚之后,便直直的倒了下去,睡得不省人事。 于是,子书无桁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将他送至空房间先休息。 想着他自己酒醒了,应该会离开,便也不再多做停留。 可翠烟如何能罢休? 她可是亲耳听到,玄锦醉酒后说出自己的身份,要不是她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她定拿自己的簪子扎心口。 他们家族和南梁萧氏积怨颇深,她如今沦落至此,也是拜他们萧氏族人所赐。 这让她如何能不恨,哪怕玄锦并没有参与灭她家族,但他也是实打实的萧氏后人,身上流着她仇人的血液。 就算此时不能杀他泄愤,也至少不能让他好过。 于是她将计就计,回到了陈鹃的身边。 而陈鹃在子书无桁走后,却并不放心,甚至迫切的想知道他们在其中交谈,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此时恰好看见翠烟过来,便盘问她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她来的时候,只是被子书无桁叫来伺候着,并没有听见他们先前的谈话,但她还是故作一副担忧之色。 “妈妈,我进去之时,这位萧公子,和那位大人直接起了争执,而且那位大人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萧公子,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直接对他动手。” 争执?不喜欢? 这么说来,她之前的那个想法还有戏。 本来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人,却是被大人叫来的贵客,她还有些不甘心呢,但听到翠烟这么说,她顿时眸光发亮。 她心中更是隐隐悸动,有什么念头更是要呼之欲出。 “你的意思是,这个小公子在里面惹大人不快了,而大人也极不喜这个小公子。” 翠烟肯定的点点头,“嗯,我瞧见当然好几次面色铁青,隐忍不发呢。” 她知道陈鹃想听的是什么,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反正现在也没有办法对萧玉锦动手,不如让他吃些苦头。 就算事情败露了,那倒霉的也不是她,而是陈鹃。 “妈妈,如今那位公子正醉着呢,恐怕没那么容易醒。” “容翠烟说上一句,妈妈若是想做什么,不妨就大胆去做,那位大人同样厌恶此人,就算妈妈做了什么,想来也定不会怪罪的。” 听了翠烟的这句话,陈鹃原本有些发皱的小脸,瞬间舒展开来,立刻便去着手准备了,心中则是感慨,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因此也就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而子书无桁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听到了下面的人回来禀报。 这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居然就有消息传来了,真是一点也不安分。 他正倚在马车边上小憩,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揉了揉眉心,他手臂一挥,示意他们直说便是。 “大人,陈鹃让人去齐王府,将齐王请来了。” 齐王,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齐王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因为是亲封异姓王,所属封地又刚好将菖蒲划了进去,便仗着自己的权势到处欺压百姓。 而且先前齐王不是看中翠烟么,她还不肯,如今请他过来又做什么。 想到此处,子书无桁手指一顿,蓦然睁开双眼,半晌之后无奈摇头,低笑一声后,便说了六个字。 “自作孽,不可活。” 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下属们,则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这六字是对他们说的,还是对谁说的。 陈鹃的小心思一向有很多,若是她的这些小心思能用在其他方面,想来她也不会只在醉仙楼安身了。 不过这一次,她实在是太大胆了些。 甚至他前脚刚走,后脚他居然就这么快的行动了起来,说她是自作孽,这句话着实不算是冤枉了她。 “大人,此事需要我们插手么。” 下属有些不太理解他的意思,而且他说的这六个字也着实不算是个回答。 插手? 不,这将是一场好戏,他怎么会插手呢,他不仅不会插手,甚至还会再多放一把火。 “不用,就随她。”他闭上双眼,养精蓄锐。 他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但却很喜欢看到别人陷入麻烦之中,陈鹃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所为,会给她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也不知道这个麻烦,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后果,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出手制止,毕竟这么一出好戏,又怎么能错过呢。 反正这座楼留着也没什么必要了,他也早就有想将这楼废弃的心思了。 如今再早一点,又有何妨。 可没有他的授意,陈鹃便如此自作主张,也的确是有点不像她的作为。 他轻轻地叩击着窗棂,微微陷入思考之中,突然一阵风来,掀起了窗帘一角。 他一睁眼,看见的便是窗外的长灯绵延万里和街道的繁荣昌盛。 “是谁向陈鹃提议对萧玉锦动手的。”陈鹃这个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他之前明确过玄锦是他的客人,就算真的要对他动手,也绝对不会这么快。 原本大家见他闭目养神,还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没想到不过半晌之后,他又忽然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回大人,是醉仙楼的翠烟。”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子书无桁再次低笑一声,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或者说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当时他将翠烟唤了过去,所以陈鹃一定会在他走之后,跑去向翠烟询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而陈鹃之所以能这么迅速的做决定,恐怕其中免不了有翠烟的掺和,只是她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 子书无桁眼眸微亮,抬手吩咐道,“找几个人去查查翠烟的身世,她的出生,还有她是怎么到楼中的,一一都查清楚。” 翠烟,的确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子,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她会对玄锦下手。 不过在联想起之前的那些,他忽然觉得之前有些想不通的点,也算是能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 难怪玄锦在看到翠烟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些许的惊讶,就好像他们是旧相识,偶然间的突然重逢。 可从来没听说过,除了他那位师尊褚嬅仙尊,有什么样的男女可以入得了他的眼,所以他当时到底是透过翠烟,在看什么人。 恐怕能让翠烟第一次与他见面,便如此不喜他的原因,还是因为玄锦的身份。 百年之前,菖蒲城还曾是羌国的故土,百年之后便归于南梁管辖,而萧玉锦便是这南梁五皇子,南梁皇帝亲封的靖安王。 早些年便听传闻说,天云宗的褚嬅仙尊可是那个被南梁灭了国的羌国之人,如果真是如此,那玄锦在翠烟的脸上,应该是看到了他那位师尊的影子了。 那这么说来,这个翠烟应该是羌国皇族的后嗣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醉仙楼,居然能够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这下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有趣了呢。 子书无桁的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或许不用他出手,就会有某些人按耐不住了。 “是,大人,属下这就命人去查。” “不过有件事情还请大人明示,我们现在是去何处?”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永远猜不到主子的想法,也不知道子书无桁这脸上一会儿冷笑,一会又为何会突然露出这般玩味的笑容。 子书无桁收敛笑意,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去暗市。” 那夜,听说醉仙楼的火一直烧到了前院,足足烧了好几个时辰,才熄灭。 好多人都议论纷纷,说是这场火来的十分蹊跷,先前有不少人看到天雷滚滚,甚至醉仙楼上还残留着被雷劈中的痕迹。 有人说,这是因为醉仙楼引得天怒,太过奢靡、荒淫无敌才引得老天惩罚他们,也有人说当晚的火,是有人故意纵火,就是看不惯这座楼。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火是实实在在真实存在的,并非旁人杜撰。 不管在什么时代,总不会缺乏一群八卦者,看到这几日醉仙楼乱做一团,不少人站在街边茶舍,七嘴八舌的谈论此事。 “你们听说了吗,这醉仙楼的老妈,也就是那个姓陈的女人,因为这楼被烧,自己的心血被毁,差点一口气都没喘的上来。” “她那是活该,而且这楼烧的好,叫她还敢不敢在做坏事。” 众人哄堂大笑,陈鹃名声太差,他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最瞧不起的就是她这种出身的人,更何况她还做了那么多坏事。 “我听说这场火烧死了七八个人,还有不少客人连逃都没逃的出来,就这么活生生的被烧死了。” “这么惨,不是说没什么人员伤亡的么。” “怎么没有,听说当天晚上齐王殿下不知怎么会出现在醉仙楼中,被烧的焦黑,就只剩一口气了。” “啊,还有这事儿,那齐王现在怎么样了?”一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那日齐王也困在楼中,还被火烧了。 “诶,没死的成,但这事儿肯定没完,齐王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就是,我看这天怕是要变了。” …… 瞧着玄锦一脸猪肝色的听着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手上更是青筋凸起,丝毫不怀疑他要冲上去。 彦殊默默将视线收回,同时浅浅低头,眼底墨色骤然荡开。 那日玄锦回去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大好,还将自己困在房间整晚,神情也不大对劲。 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如此。 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才想得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夜天雷之声,他也是听到的,毕竟他太熟悉玄锦的灵力,哪怕他只有一丝灵力波动,他都能感受得到。 他只是有些好奇,玄锦一向喜欢用剑,是什么逼得他使了引雷之术,又是什么使得他火烧醉仙楼。 是的,尽管他没说,他也猜得到,这醉仙楼突然失火,应该是源自玄锦的手笔,不然如何解释他现在的神色异常。 可彦殊又觉得,这件事又不像是他的手笔,若真的是他放的火,这火烧的未免也烧的太大了。 因为他知道玄锦不是那个,会因为某些事而牵连无辜之人的人。 早知那日,他应该跟他一起的,玄锦不肯说的,他自然也不好去问。 第71章 找上门了 茶肆酒楼,大街小巷,就醉仙楼被烧一事,真的是沸腾了好一阵子。 所以不怪玄锦他们那日外出,能听见旁人谈论起此间之事,因为对他们这个地方而言,此等之事的确是件大事。 先前他火烧那座吃人酒楼便也罢,里面没有活人,一把火烧了也算让枉死者安息。 可,这把火烧的着实不是个滋味。 一死九伤,听说死的那个原本是已经逃出来了,结果那火不知怎么烧到了里面的梁柱,直接将他给砸死了。 至于那九个受伤的,虽侥幸逃了出来,也有大半仍命悬一线。 玄锦这几日辗转难眠,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那日放火前的勘察,到底是有没有勘察清楚。 拿无辜之人的性命来泄愤,不是他的所为,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惩戒一下对方,并没有想到因此会造成死亡。 原本以为这事不过又是众人以讹传讹,后来他亲眼所见,那白布裹挟的尸体,脑袋上被砸出一个大坑,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他瞬间脸色变得苍白,若此人真是因他而死,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和那些作恶多端、滥杀无辜的人,又有何区别。 虽然没有人知道放火的是他,但他心中却迟迟难以平复,就连精神也有些恍惚。 “大师兄,你说这火是怎么来的呢,总不能真的是由天雷引起的。”慕离还不知,那日引雷之人正是他面前的玄锦,他只是疑惑这火灾的由来。 是了,事到如今,那个纵火之人依旧没有找到。 而大街上广为流传的版本,便是这天雷造成的失火。 彦殊见玄锦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便直接回了慕离的这句话,“说不准,或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这才来了个惩奸除恶。” 惩奸除恶,慕离点点头,这种地方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说是奸恶倒也不无道理。 但听到这话的崔莺莺不干了,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彦殊,然后惊讶般的开口道,“彦殊师弟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就算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因这场火灾可是实实在在的死了一人,难道这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难道这个人就没有活着的理由了吗?” “彦殊师弟你又怎可,这般轻视生命?” 崔莺莺声音高昂,一句赛一句的音量高,真是生怕他们听不见,也生怕彦殊在找到什么话语来怼她。 哪怕是一直陷入自己沉思中的玄锦,也恰好听到了她这句话。 轻视生命,她这句话说的不错,怎可这般轻视生命呢。 或许他那日放火的行为,本身就是错误的,或许他根本就不该动那个念头。 不管他当时有没有确认里面有没有人,有没有勘察周边的地形,都是他一时冲动造成的。 彦殊察觉他神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便知崔莺莺的这番话,大抵是引得他触动,也更能确定,那把火和他有所关联。 怕他多想, 彦殊再度开口道,“崔师姐真是有颗菩萨心肠,请问崔师姐,这把火是你所为么?” “怎么可能是我所为,这是天雷引起的火灾,与我何干,你可不要污蔑我。”崔莺莺蹙眉,他此话说的着实奇怪,难不成他是怀疑火是她放的,简直荒谬。 “哦” “是了,这把火既不是你放的,也不是我放的,那这人死了与我有何关联。” 彦殊眸光微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崔莺莺。 “我,我也没说与你有关。”崔莺莺被他这双眼睛盯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躲避他的视线。 “对呀,和你无关,和我无关,甚至与这天雷与这把火都无关,这楼中有那么多的人,为何旁人未死,死的却是他。” “要么这本就是他的命数,他就应该死在这里,要么他的死是有人操控,不然如何解释好端端的梁柱为什么正好就被烧断了,为什么正好就砸中了他。” 是啊,他说这话也是在提醒玄锦,不要陷入没必要的烦恼之中,且不说那把火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是不是他所为,就算真是他所为,那个人的死也不一定与他有关联。 玄锦听了他这句话,脸上神色也好看了许多,他真是差点陷入了死胡同之中。 他始终相信自己那日放的火,是绝对不会造成那样的后果。 所以为了调查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他要进楼去看看他那把‘火’,是如何造成那般大的后果。 而自从彦殊和崔莺莺杠上之后,慕离便自动闭嘴,唯恐他们之间的火烧到自己身上。 真搞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能就这一件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偏执。 “彦殊师弟,你难道想说,此人的死是他自己活该,是他自己运气不好。” 来了来了,又开始了,这边也开始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听着他如此肯定的语气,崔莺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转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彦殊师弟,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成为天云宗弟子的,又是怎么成为玄锦师兄的师弟。” 真是眼见着她自己说不过他,便决定拿天云宗来说事了,顺便还要在扯上玄锦。 彦殊却不以为意,甚至朝她露出浅浅一笑,“崔师姐此番言语,到底是因为喜欢和我抬杠才这么说的,还是真的看不惯我才这么说。” 崔莺莺眉头一拧,不解的望向他,“我何时与你抬杠了?”,到底喜欢抬杠的人到底是谁啊,他也有脸说这句话。 她不过几句感慨,说完便也罢了,他非要硬凑上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引得她无故恼火,这才说的有些重了。 而且这几日不,她已经是越来越要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自从跟了他们之后,就没发生几件好事,想找的东西没找到,还被卷入了其他事情,怎么能让她痛快。 像是没听出她言语中的愤愤,彦殊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那就是后者了,师姐是真的看不惯我。”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彦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瞬间脸色铁青,眼神不善,“我没有看不惯你,只是觉得你太过凉薄,没有怜悯心。” 和他说话,自己总是占不了上风,每每与他言语,总能把自己给气出一头来。 “师姐倒是个极有怜悯之心的,既是可怜那人遭遇,何不在火灾刚发生的时候,就到现场救人,说不定还能把人救下呢。” 他这话语气有些轻浮,轻浮中又带着些许调侃,一听就是来讽刺人的。 崔莺莺瞪大双眼,“你又在胡说什么,我如何能预料到火灾的发生,又如何能把人救下来?” 更何况,她凭什么要救那些凡人,这些凡人是生是死与她有什么关联,那把火怎么没把整座楼都给烧个干净,真是看着就心烦。 彦殊再次低笑一声,“我以为崔师姐这么说是懊悔当时没能救下那人呢,所以才一直与我争执不休。” “不过你崔师姐这般怜悯众人,想必一定会去救那因大火而受伤的几人。” 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后,崔莺莺后槽牙差点咬碎了,她若说自己不去救人,岂不是与她先前理念前后矛盾。 此人真是睚眦必报,自己先前不过就是说教了他一句两句,他便以此来报复她,简直是小人行径。 同一时刻,醉仙楼内。 因为一些缘故,他们暂且来不及排查起火的原因,光是应付此件事情带来的后果,就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作为此楼的代理人,看到自己十几年的心血在大火被一点点吞噬,最后留下的残垣断壁,陈鹃心如刀绞。 瞬间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然后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然而,能留给她晕倒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齐王在醉仙楼遇难一事,陈鹃本人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甚至整座楼都脱不了关系。 其一,当天夜里是她特地去把齐王请了过来,她有对齐王不利的嫌疑; 其二,齐王如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这一切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而且王府上下就差围攻整个醉仙楼; 其三,失火一事,迄今都没能找到纵火之人,一场大火损失财产暂且不计,那些伤亡者又该如何安抚。 一边要忙着安抚,一边要忙着修缮,都没来得及排查起火的原因。 真是造孽,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子神仙,居然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若是现在有人看到陈鹃,必定会万般惊讶,她现在的模样,哪还有之前那副光鲜亮丽,现在的她和一个老妪没什么区别。 一夕之间,她仿佛老了十岁有余。 “妈妈,王府那边又来人了,说是一定要妈妈给个交代。”小厮颤颤巍巍的禀报着,要是可以,他根本不想在此时过来禀报。 听到王府二字,就好像触及到了陈鹃的那根神经,她挥动手臂,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横扫至地。 又来了,他们又来了,这些日子里那些人天天来,哪个不是过来让她给个交代,简直就是过来催她命的。 “就说我病倒了,暂时没法接待外客。”她不想面对那些人,更不想面对如今的局面。 那夜过后,她问了好多人,但不管是看到的还是没看到的,给她的统一回复都是,天雷降火,天神降怒。 她是个向来不信命的,天雷降火这种话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她又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搪塞那些人,醉仙楼被烧,最难过伤心的人明明是她,结果呢?反而是她要给旁人一个交代。 她该交代什么?她有什么好交代的? 火是她放的吗?雷是她劈的吗?这一切的结果又是她造成的吗? 与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都要她来负责。 “不行啊,妈妈,那些人就要冲进来了。”小斯着急忙慌的往回跑,还没等他将话与他们好好说清楚,这些人就已经冲了进来。 陈鹃神情木讷,抬眼便看见了浩浩荡荡闯进来的一群人,为首的那人正是齐王府的管家。 她连忙打起精神,笑脸走上前迎接,“王管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被唤做王管家的,便是这齐王府的管家,他此番前来,定是来给齐王要说法的。 “什么风?你说是什么风?难道不是东南风。”王管家脸色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阴暗。 陈鹃心道不好,却只能连连点头,陪笑道,“您说的是,的确是东南风。”那夜起风,正是东南风,不然也不至于火烧的如此之盛,等他们发现之时都已经晚了。 “陈妈妈,你在这儿做生意,我们家王爷向来都是支持的,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可是首当其冲。” 严格说起来,齐王的屋子还没烧到火,他受伤也不是因为大火,而是被雷劈的。 只不过此一事并未对外,大家也都以为齐王是因火而伤。 “是,是,是,的确是我们这的过失,但您也看到了,如今我们小店自身都难保,要想给您一个交代,恐怕还要些许时日。”陈鹃心中暗自骂道,怎么那日的雷没把齐王给劈死,省的这后面的麻烦事。 他要是被雷劈死,可怨不得他们。 “小店?陈鹃,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这个店如果被称为小店,那还有什么店能被称为大店了。”王管家的话语冷嘲冷讽。 别以为他不知道,说什么要再过些许时日,就算再多给他们一两个月的时间,都不一定能给出结果来。 “诶,如今被烧的,确实是小店了。”陈鹃硬着头皮道,毕竟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的代理人,再怎么样说话也不会太顺着对方。 王管家冷笑一声,却并没有反驳他这句话,而是四处打量着周围,挥手让那些跟着的人暂且回避。 陈鹃不解地看向他,不知道他突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让那些人回避。 “陈鹃,我家王爷昨日醒过一回,他说他身上的伤,是你那日派来的人所为,还说那天雷就是他引来的。” 第72章 对簿公堂(上) 他们前脚刚踏进住处,后脚就有一群人如汹涌的潮水般冲了进来。 这些人的穿戴样式整齐划一,显然是官府之人,浩浩荡荡的就将他们原本就破败不堪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果可以,他们真的不想和官府之人有任何瓜葛,其中牵扯更为麻烦。 “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一个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男子,手指着他们,那架势宛如掌握生杀大权的判官,好不气派。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眼瞅着那些人就要触碰到她,崔莺莺急忙高呼一声。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过来抓人,知道她是谁吗,居然敢这样对她。 不过她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应。 为首的男子也不理会她的话,甚至在看到自己手底下人陷入犹豫时,还厉声怒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惊讶的,不是说只有两个男子么,但不管是两个三个还是四个,都通通带回去就是了。 得了命令,那些人也不再怜香惜玉,直接冲上前来就要去挟制他们。 “你们简直太过分了,怎么能随意抓人呢。”崔莺莺本想在辩驳几句,却瞧见那师兄弟三人不仅一言不发,甚至极度配合对方,瞬间傻眼。 怎么配合?这还是他们吗,别不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 不过既然他们都如此了,她又怎好多说什么,心里只觉倒霉,为什么偏偏跟的是这几个人。 她心中隐隐有想离开他们的想法。 玄锦之所以这么配合,倒不是他畏惧和官府打交道,而是觉得厌烦。 官府这种地方,若是盯上你了,就算这次他们逃脱了,以后只会无休止的缠着你,直到把人弄到手。 所以与其这样,倒不如主动配合,还能节省时间。 再说了,这些人很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是小时带他们来的,自从那日玄锦向小时坦白,并让他接桥搭线给子书无桁之后,他整个人就不见了。 在接着就是董杰,或许是经过救治,他觉得自己无碍,昨日刚向他们告辞,现在看来他走的也是很蹊跷。 或许是早就有所预料,所以才走的那般快。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全都被押至大牢。 玄锦他们几个男子尚且能忍,但崔莺莺一介女子着实忍不下去,她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而且这破地方不仅连个阳光都没有,甚至空气中都是弥漫的不知名的臭味。 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比起维持她的人设,这种生理上的厌恶让她无法再忍了。 也好在他们关押时,男女是分开的,没了要演戏的对象,她哪里还装得下去。 她是在那些狱卒离开的半刻钟后,通过一些手段哄骗看守的狱卒,让他们直接打开地牢门,自己偷偷溜出去的。 不过,崔大小姐大概以为是自己的魅力足够大,这才引得大家对她这般好,其实那些人自然也不是傻的。 上头交代的本就是两个男子,一看这女子就是被误抓的,索性买个好,将人放出去,还不会怎么样。 但殊不知,她的行为早就被某人收于眼底,甚至故意放她出来的。 同一时刻,被关在一处的师兄弟三人。 这密不透风的墙壁,还有这玄铁打造的牢门,无一不在说明,他们进来之后就别想轻易出去了。 那些人也不怕他们跑,偌大的牢房,居然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跑路。 的确,如此严防死守的大牢,想要出去确实很难。 比起玄锦和彦殊的静默,慕离此人略显活泼,他甚至都蹲在墙边的位置,仔细的打量起这座大牢的墙壁,那墙壁上大片暗褐色不明物体,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而且是这么大片,不用问就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关押过多少人,又死过多少条性命, 才能留下如此骇人的墙壁。 而那些人应该是故意把他们关在这里的,或许是想让他们在心理上先恐惧一番。 但对于慕离来说,这一切都是很新奇的,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被关到这样的地方。 他用手指触碰了下那发暗的褐色,然后又凑近鼻尖闻了闻,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一股腥臊,发臭的,仿佛混合了多种东西的味道。 “真难闻,这得有多久没清理过了,他们是这么不爱干净的么。” 饶是他本是个不怎么讲究的人,也觉得这脏的让他有些无法忍受。 听他这么一说,玄锦默默的白了他一眼,颇为无语道,“你见过哪家关押犯人的地方,会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能透气就不错了,还想干净。 干净?玄锦脑海中慕然想起前世待过的天云宗暗牢,那里好像就挺干净的。 那着实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虽然他在哪个地方被关了几十年,但或许是身体对于痛苦记忆的一种保护,他倒是不太能记得清当时的感受。 只依稀记得,那个地方乌漆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除却这些以外,好像每隔几天都会有人过来看看他死了没有,给他送些吃食,再顺便收拾那些被他弄乱的东西。 他印象中,那些人好像咒骂过他,大意是他怎么这么能造,每回都弄得脏兮兮的。 只不过他当时处于一种颓靡的状态,对于干净不干净什么的,没什么深刻印象,但也绝对不像此地这样。 “啊,这么说,他们从来都不曾清理过,那这墙上的都是什么?”慕离微微惊讶,他以为就算是牢房也会有人定期打扫呢。 没人回答他这么傻得问题,但他依稀也猜到了,不免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叫他十分恶心。 玄锦的注意力没有再放在他身上,而是仔细观察整座牢狱。 地方不大,牢房也不多,大小小也能看得出,除却他们被关的一间,其他几间里面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但无一例外的是,上面都积攒着一层厚厚的,颜色发暗的血迹。 再结合这个地方的规格,怎么看都不是官府大牢,至少不是他所知的刑部大牢。 此外,这里恶臭扑鼻,令人作呕,墙壁上更是溅满了深褐色的液体,斑斑驳驳,如同一幅诡异的画卷,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时常动用惨无人道的私刑。 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建牢狱,还擅用私刑。 按照南梁惯例,就算是王亲贵族私设牢狱也有规模限制,更不得擅用私刑。 此人不仅触犯南梁律法,更是藐视皇权,或者说是简直不把律法放在眼里,不过在这个地方,藐视皇权的事情发生的还少么。 玄锦一时间只觉得全脑壳痛,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已经决定要与家中断绝关系,便不可再拿自己的身份来解决事情。 其实最关键的一点,他觉得就算把他的身份亮出来,这些人也不会听从他的话。 他无意侧头,没想到刚好看见彦殊正一脸平静的盯着他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两人对视的时候,都丝毫没有躲避。 他这种大大方方的举动,反而让玄锦莫名悸动,甚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自顾自先撇开视线。 他开始默默反思,是不是自己之前太矫情了,所以才会独自烦恼这么久,或许彦殊只是开玩笑,而自己未免也太过在意他了。 很难想象,在这个人人信仰龙神的地方,还真的有一个名叫县衙的地方。 这也算是人生经历的头一遭。 此地县衙规模还不小,衙门更是高耸入云,庄严肃穆,府邸门前的石狮子也是威风凛凛。 公堂之上,县官端坐高堂,面色凝重,不怒自威,衙役分列两排,各个手持水火棍,不怒自威。 倒像是寻常在话本中看到的那样,着实是有些气派。 玄锦四下环顾,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将他们三人带上公堂,还以为他们会直接动手,这结果着实出乎他的意料,难道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审判他们么。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城内百姓围观驻足,他们好奇地张望着公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的人面露惊讶,有的人则显出兴奋的神情,似乎对接下来的审判充满期待,毕竟许久都未见衙门审案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能有这种待遇。 随着县官一拍惊堂木,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紧张而凝重。 “萧玉锦你可知罪?”县官一声令下,直指玄锦,眉宇间满是威严。 玄锦微挑眉毛,眼底一抹了然的情绪悠然荡开,这县令倒是直接,上来就直呼他的名讳,看来是有人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了。 “哦?我何罪之有啊?”自从到达此地,知道他这个名字的,只有四个人,其中两个就在他旁边,至于另外两个,一个是崔莺莺,一个是子书无桁。 不用猜,也知道他的名字是谁告诉对方的。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那日,拒绝了他合作的请求,子书无桁就要对他产生报复。 见他这般,这县官冷笑一声,高声呼道,“还敢狡辩,本官且问你,醉仙楼失火一事,是不是你所为。” 此话一出,外面看戏的百姓,都纷纷发出惊讶的抽气声,这醉仙楼失火一事,不是说是天雷引起的么,怎么还有隐情? 玄锦微微眯眼,看着这县令的眼神也透着几分不善,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此时若是说是,那么,那条人命就该彻底的栽在他头上了,他若说不是,对方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醉仙楼失火是我所为。”与其被动试探,不如主动出击。 见他不承认,县令直接大手挥一挥,“将证人带上来。” 片刻,一个身着紫色萝裙的女子被人带了上来,看起来是醉仙楼里的姑娘。 “翠烟,你且说说你那日所见。”没错,这个女子正是翠烟,她此时正一脸后怕的盯着玄锦,看到他仿佛就像看到了恶魔,那般瑟瑟发抖。 玄锦显然哪也没想到,站出来的人居会是翠烟,他神情还微微愣怔了片刻。 她话语先前的几句听着倒还有些真,但后面那一通纯属颠倒黑白,有些地方他根本就不曾驻足,更是没去过。 但翠烟不仅说的有模有样的,还将他为何会这么做的原因全部都一一举列,甚至自顾自的给他扣下多重罪名。 简直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不过听到此,他不由冷笑一声,这些话语编的着实有模有样,看起来倒是排练已久,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把这纵火害人的罪名扣在他头上了。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 虽说醉仙楼被烧,于大众而言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在百姓口中,做出此举的属实是个大善人,可毕竟这把火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证人证言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说。”县官神情严肃,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拉下去处置。 “她口说无凭,若是能凭人的一面之词便将人定罪,那这天底下岂不都是冤假错案。” “我有疑问,且先不说她说的那几个地方我一个外人如何进得去,就算我真的知道,又有什么理由去这么做。” 先前他还有几分可怜她,身陷泥泞之处没有自由,现在看来纯属多此一举,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 他之前就怀疑自己那把火怎么会烧成那个样子,现在却是明了。 怕不是后面的那些,就是她的亲身经历,不然怎么那么熟悉流程,说的简直就和真的一样。 确实,玄锦毕竟是外人,翠烟口中提到的几个地方都是不对外开放的,是有人把守的,不是内部人根本进不去。 玄锦说的也是在理,大家也觉得就凭一个妓子的一面之词,便定一个人的罪,着实有些不大妥帖,如果这世上都是凭一人空口白话来断人罪恶,岂不是乱了套了。 第73章 对簿公堂(下) 这些百姓看热闹,纯属就是看个新鲜,图个热闹,他们才不管谁对谁错,只要谁说得有理,他们就觉得谁说的对。 玄锦的一番言论,的确是引得他们共鸣,若是只凭三言两语定罪,的确会乱套。 一时间公堂上闹哄哄的,大家都开始纷纷议论,这件事情到底谁对谁错。 有人说翠烟的话算不得证据,毕竟她所说的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她若是说谎,也没有人考证。 也有人说翠烟看到了他的犯罪过程,如何不能算证据,不能因为他的几句反驳之话,就不给他定罪。 不得已,县令再次拍起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不得喧闹。” 那些人自是都害怕县衙的官威,这县令这么一说,自然是不敢再开口。 县令的神色并不算好,在心中早已将玄锦定了罪,眼下见他出言反驳,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 “真是巧言令色,你有何证据不是你作为。” 玄锦低笑一声,头一次巧言令色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他面上一副不解之色,“那又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所为。” 县令的本意是逼迫他承认,玄锦却直接将问题反抛给他,你既然问我有何证据证明不是,那我就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这两者并不矛盾。 的确,纵火一事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是他所为,原本他们也是想诈他,让他主动承认,可玄锦并不上当。 县令脸色铁青,迄今为止,纵火一事原本就没有结果,更没有其他证据。 难道要就此放过他了,可上头下了死命令,不可能放人。 “大人,小女子还有一事要禀报大人。”许是察觉到县令的左右为难,翠烟适时开口。 “你说。”想来她是有话要补充的,县令连忙应声,同时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之前这位萧公子说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但在小女子看来,他不仅有理由,还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翠烟许是早就料到玄锦会这么说,脸上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甚至一脸平静。 “你且说说是什么理由。”县令这话语,细听之下居然有几分幸灾乐祸,怕是巴不得有什么证据把他的罪名给定死了。 “大人有所不知,那日这位萧公子来楼中饮酒,因楼中陈妈妈的一时不察,将人错送到了原本给齐王殿下留宿的屋子。” “没想到因为此事,他不仅惹恼了齐王殿下,还因此一怒之下降下天雷,将齐王殿下劈成重伤,为了报复醉仙楼这才放火。” 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这可是个素来喜爱留恋烟花之地的主,这陈鹃一时将人送错房间,那齐王会对他做什么,大家也就不言而喻。 这理由的确充分,是谁被当成了做那种营生之人,想必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只是,刚才她说什么?她说天雷是此人降下的? 百姓看玄锦的目光明显不对劲了,甚至有不少人抱有狐疑的态度,但醉仙楼的确是雷击的痕迹,这的确是做不得假的。 “如何证明这雷是他降的。”有胆子大的百姓问道。 翠烟抿唇一笑,“诸位有所不知,这位可是修仙之人,会用术法降一两道天雷,想来也不成什么问题。” “什么他是修仙之人?” “看着样子的确像仙人,是仙人的话,肯定是会术法的。” “仙人有什么用,仙人也会作恶……” ……诸如此类的话语。 之前也提到过,菖蒲城的民众对修仙之人的态度,和其他地方的人完全不同,再加上这些年的熏陶,修仙之人在他们眼中反而不算什么好人。 这环环相扣,铁了心的要给他治罪,这背后是谁授意,十分了然。 原来那日之人是齐王,难怪这些人敢这么做,怕是这些人都是为齐王来抱不平的。 不过,他又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点,这个翠烟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将陈鹃给卖了呀,她一个楼中的姑娘,为了让自己付出代价,居然将自己的上司卖了,怎么看都有点匪夷所思。 “那这些都是姑娘你亲眼所见么?”玄锦又问,其实一个人铁了心要给你治罪,你就是辩解再多都没有用。 这种事情他早已深刻的体会到了,他这一生,好像总是要为自己证明清白,先前也是,现在也是。 虽然这次他们说的和真相大差不差。 亲眼?她自是不会亲眼所见了,因为这一切是齐王府上的王管家亲口所说,而归根究底这件事情牵连到了王亲贵族。 为了防止玄锦在找什么措辞,县令直接拍案,怒喝道,“证据确凿,你难道还想颠倒黑白,你用心歹毒,光是放火还不够,还用天雷伤人,其心可诛。” “就算这火不是你放的,但醉仙楼被雷劈一事,确实为你所为,你罪大恶极。” 天知道,自从上了这公堂,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真的是刷新了他的三观。 什么?你说醉仙楼的那把火是大师兄放的,什么?你还说那道天雷也是大师兄劈的? 是他疯了,还是这些人疯了,这些都是真的都是大师兄做的吗? 不是,谁来告诉他,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慕离不时偷瞄玄锦好几眼,以他这几日和大师兄相处下来,大师兄好像的确会做这种事情,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他做事情向来都是有理由的呀。 (同学,你现在很上道嘛!) 没理会他那双欲求真相的眼睛,玄锦冷笑一声,“哦,我是看明白了,今天这罪责,不管有没有证据,都是要扣到我头上的是。” 听到他说这话,众人以为难道还有隐情,纷纷竖起了耳朵,结果就听玄锦又道。 “第一,天雷的确是我引的,除却那个想对我动手动脚的种马以外,并没有伤及其他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他不仅敢说,还敢直接承认。 “第二,你们说的火也的确是我放的,不过我事先说明,这第一把火的确是我放的,这第二把嘛,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原本的意思是想让着攒局之人付出点代价。” 听他这么说,众人更是一片骇然,他居然连纵火都承认了,不过他所说的第一把跟第二把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第二把就不知道,难道这是纵火的背后还有隐情。 见他承认,县令立刻率先拍案而起,“你既然承认了,那这些罪名你一个都逃不掉。” 随即只闻玄锦忽地纵声大笑,“逃?我为何要逃?是我所为之事,我自会坦然承认;非我所为之事,我也断不会认!” 慕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仅意外玄锦真的做了这些事情,还意外他居然承认的这么爽快。 若是以前,他可能第一时间就觉得是大师兄在说一些混淆视听的话,或者又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识到现在的大师兄,与又他相处之后,却忽然觉得,他并非自己一直以来的那种人。 他是个十分敢作敢当的人,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是他做的,他会承认,不是他做的,他不会承认。 虽然他脾气不太好,但也会关心他,在自己不小心中诅咒之后,会给他想缓解的法子,会给他法器,甚至说要帮他解决诅咒。 他其实也是个很关心师门弟子,却不善表达情感的大师兄。 不知为何,他相信大师兄所说的话。 之前在宗门时,他说自己并没有对徐子寰下手,但所有人都不相信他。 当时他们所有人,包括他都认为是玄锦动的手,但他却始终不承认,哪怕因此受罚,也不承认。 他原本以为,他只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只是伪善,只是不肯承认自己比别人坏,但其实后面证实了,那件事情的确不是出自他的手。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他当时被那么多人质疑,被师尊质疑,却还要坚持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这也算是慕离对玄锦态度的一个彻底改变,总会改变的,大家对他的认知和态度,他会耍阴招,也会使明招,但只要是他做的,他都不会不承认,这就是他的坦诚) 这雷和这火不都是他放的,说这句话又做什么?难道他以为自己很在理么。 见他这般,这县令差点要气笑了,从来没见有人说自己的罪行,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的。 “胡搅蛮缠,除了你还会有谁——”“大人,你要给我做主,给我们家老爷做主啊。”突然凄厉的一道女声,直接打断了县令很严肃的一句话。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穿着素色衣衫,头发上簪着几朵素花,发丝凌乱不堪的女子。 看她这年纪,应该是有四五十岁了,再看她打扮,倒有几分服丧模样。 也有不少眼尖的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那不是康夫人么,城郊的那个康家。” “她怎么会穿成这样子啊。” 那素白色的衣衫,外加白色的簪花,活生生就像是服丧的寡妇,提起寡妇有不少人想起了进来康家的那个传闻。 “什么传闻?” “听说康老爷失踪好几日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人,这人既没出城,又没回家,康家人四处去寻,找了好几日。” “直到某日,在离家门不远处的地方,找到了康老爷素日里佩戴的玉佩,听说那旁边还有未燃烧殆尽的半截趾骨,康夫人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康老爷的趾骨,整个人差点就疯魔了。” …… 这康夫人来的甚是蹊跷,怎么好端端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呢。 这个时候有人朝县令使了个眼色,县令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眼中都是赞许神色。 早在一开始,他就命人去把人给请来,他要做的不仅是要将罪名死死的摁在玄锦的头上,还要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康夫人,你有什么话不妨慢慢说,本官定会为你做主,不管是谁当下的事,本官都会义不容辞。” 这康夫人是没见过玄锦的,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她往前走的时候,刚好在玄锦的边上,还顺道说了句,“借过,有劳。” 走上前之后,她直接跪倒在地,哀嚎泣声道,“求大人替我家老爷做主,我家老爷死于非命啊。” 听到这个死于非命的时候,县令的眼眸还特地瞥了玄锦一眼,似乎打心底就认为这件事情和玄锦脱不了关系。 玄锦真是一副好生=_=的表情,怎么什么事情都往他身上扯,他是什么很贱的人么?什么事情都得和他有关。 “康夫人你说清楚,你家老爷是如何死于非命,又是如何发现的?”县令一副要看大戏的表情。 康夫人点点头,立刻道来,“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家老爷虽然多头的红颜知己多了些,可从来不会夜不归宿,更不会一连几日都不曾回家。” “先前的第一日,我还曾怀疑老爷是不是在那处留宿了,所以没回来,可后来一连等了几日,这才发觉不对劲。” “这件事大家应该都是知道的,我们家是曾报了官的。” 县令点点头,这件事他的确知晓,当时是以失踪来定的,“然后,这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我立刻想到了老爷平日里常去的地方,就命人去寻找他的下落。” 谁人不知,这康老爷平日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这不是又和醉仙楼扯上了么。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玄锦身上,甚至都开始猜测玄锦在其中有什么关联。 康夫人尚不知晓他们的目光,而是继续又道,“听回来的下人禀报,说是老爷自失踪那日后,就再也没去过醉仙楼。” “于是,我们又顺着老爷平日里会往返的路再次寻找,就在离家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不仅看见了老爷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还看到了半截未烧尽的骨头。” “我原先是不相信老爷就这么去了,知道他们和我说,老爷先前在楼中得罪过一人,还说老爷的突然失踪和那人脱不了关系。” 她虽未明说那人是谁,但众人却觉得百分百就是玄锦了,如果说之前的两件事他可以是因为某些缘由这么做,那这件事做的就太残忍了,直接把人杀了还不够,还一把烧了个干净。 要不是有残留的玉佩和骨头,康老爷失踪的内幕,定不会有人知晓了。 “此人定是残害康老爷的凶手,康夫人你且知道此人的名字。” 康夫人点点头,思索片刻道,“好像是姓萧,叫什么萧玉锦。” 第74章 身份差别 呵呵_, 别看他此刻面上平静,实则内心一直在咒骂此人。 真的是什么事都能和他扯上关联。 他就是个泔水桶,甭管什么脏东西,反正都得往他这里倒,是。 所有的坏事都得和他扯上关系,所有的好事都是其他人做的,自己就活该被冤枉,活该被人当靶子使。 他到底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才让他们有这样的错觉,觉得什么都是他的问题。 得了,他还说自己是习惯了呢,还是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身上被泼的屎盆子还少么,差这一个了? 听到萧玉锦这个名字,众人果然都是一副,‘果真如此’,‘一定就是他’,‘果然就是他没错了’,的表情。 说不定是他的名字,不管是玄锦还是萧玉锦,只要和他沾了点边,事情就都是他做的,坏事都是他做的,好事都是旁人的。 “你胡说,就算之前的事情是我家大师兄所为,可你家老爷一事,又和我家大师兄有何关联?” 玄锦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慕离,没想到他居然会替他开口说话,虽然前面的几句话说的没什么必要。 康夫人原是哭啼着,听到慕离突然来的这么一句,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而后又忆起他口中所言,目光瞥向了玄锦和彦殊,似是在思考那一个是他大师兄。 瞧她四下张望,玄锦往前站了半步,算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就是萧玉锦?”疑问,但她大致心中也有了数,这人定就是那个萧玉锦无疑。 “是我。”畏畏缩缩不是他的个性,不是他做的事情,他也不会有任何心理波澜。 听到他如此肯定的话语,康夫人却是突然泣声高呼,“老爷你放心,凶手已经找到了,我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呵~”玄锦一声冷笑,道,“你要报仇雪恨是对的,但是对象不是我,你家老爷的死与我无关。” “如何没关系,就是因为老爷得罪了你,所以你才害死了老爷。”康夫人可能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居然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 “你这话可不要乱说,我家大师兄说不是他害死的你家老爷,便肯定不是,那要按你这么说,只要和你家老爷有仇怨的,就都是害死你家老爷的凶手了?” 逻辑在线,总算是有点脑子了。 这是玄锦为数不多,对慕离有所夸赞。 听他这么说,康夫人眼冒金星,原本只是怨毒的看着玄锦一人,这下是连他都恨上了。 “我家老爷平生待人和善,从不会轻易得罪他人,你说的是不错,可老爷失踪那日刚好就是得罪他一人,总不好这么凑巧,前脚得罪于他,后脚老爷就失踪了。” 到底年纪阅历要比他们大,先前的一句话,虽然稍稍打乱了他的节奏,可也能瞬间想到其他话术。 众人这么一听,也是纷纷点头,都觉得她说的不错,甚至认定了三番两次出手的人就是玄锦。 慕离瞠目结舌,没想自己好不容易说出来的反驳之话,被对方这么轻易的就给化解了,一时间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从醉仙楼中打探来的,这醉仙楼原先就与师兄有恩怨,保不齐是他们为了报复才故意栽赃给师兄,这样你可就错过真正的凶手了。” “你口口声声说要给你家老爷报仇,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你家老爷泉下有知定会心寒。” 这两句话是彦殊说的,他一直以来都未曾发言,也没有过其他举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吓傻了,没人想到他这个时候会突然开口,而且还是这么的一句话。 他这么一番话,别说康夫人懵了,就是慕离也懵了。 还能这么说? 这不是把脏水又给醉仙楼泼了回去,他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么说呢。 好,凭借他刚才的那点智力就已经到底了,当然是想不到还能这么说啦。 玄锦蓦然回头,目光浅浅的落在彦殊淡漠的脸上,他向来都是能言善辩的,这一点玄锦也清楚。 如果说慕离替他说话,他会感到意外,那彦殊替他说话,他反而有种道不明也说不清的情绪。 虽然他之前也帮自己说过不少话,但这一次却莫名让他心口有些暖,就好像自己那被冰雪包裹着的心,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正在逐渐消融。 这次他终于不是在孤军奋战了,终于有人无条件的替他说话,这个人再一次的提醒了他,他已经脱离了前世的轨迹,他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新人生。 “醉仙楼,醉仙楼为何要骗我,我家老爷是那里的客人,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康夫人明显是有些破防,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 “这可说不准,保不齐你家老爷动了他们的东西,伺机报复也说不定。”他口中所说的东西,众人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玄锦身上,又觉匪夷所思,真是险些被他的话给绕了进去。 “肃静,无关之人不可妄言。”瞅着台下喧哗一片,县令再度拍响惊堂木,这些人还知不知道他们现在所在何处,居然在堂下起争执。 “无关之人?何为无关?何为有关?此事便与我师兄无关,”因为那人是被他杀的,先杀后烧,却是和玄锦半点关系都没有。 觉得自己面子被驳,县令狠狠的瞥了彦殊一眼,这些个修仙之人,以为自己身份高贵,便可以不尊重他们了么。 他直指玄锦,高声急呼道,“萧玉锦,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犯下如此滔天罪孽,简直罪无可赦。” 真的是就差把此人何须再审,直接问斩即可,几个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玄锦丝毫不畏惧,他不过一个县令,还是个是非不分的县令,“罪无可赦?凭一面之词便可定罪?你这县太爷当的,果真是太过放肆了。” 县令面色一僵,看着他的眼神一片死寂,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是觉得他先前的那番话是放屁么,居然敢如此言语。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本官这么说话,本官决断任何事物,自有本官的道理,你怎么藐视本官,亵渎官职。” “看来也无需再审了,就凭你这个态度,就凭你如此言语,本官便能直接定了你的罪。” 说罢,他直接冷哼一声,拿起案上的牌子,狠狠地扔到地上,“就凭你的上述罪责,本官今日也容不得你。” “今日午后,问斩!” 随着他一声令下,官兵上前要将玄锦给押下去。 问斩?他一个县令,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便罢,居然还敢直接对人动手,真是好大的官威。 “我看谁敢?” “谁敢动我大师兄?” 玄锦的声音和慕离的声音一同响起,两人先是一愣,而后相视一眼,俱是一笑。 好一个慕离,不枉他这些日子那般待他,之后还是在待他稍微好些,本来就够笨的。 彦殊可没管他们这边心里的起伏和眼色的互动,他冷冷扫视了一圈围上来的官兵, “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居然敢对当朝皇子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 玄锦面色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彦殊,他此时为何好端端的提起他身份一事,不知道他并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么。 “皇子?他又是哪门子的皇——”县令刚准备驳斥他出言狂悖,可下一刻却突然想起什么,让他瞳孔骤缩,萧,萧是国姓,是国姓。 在联想到他名字的后两个字,玉锦, 他更是一身冷汗。 现任皇帝萧箬膝下有三位皇子,分别是萧玉倾,萧玉染,以及,以及一位自小便入仙门,七岁就被封为靖安王的五皇子,萧玉锦。 他怎么给忘了,难怪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如此耳熟,身份对上了,修仙之人对上,此人莫不就是萧氏皇族五皇子,南梁靖安王。 他惊觉一身冷汗,自己刚才居然对靖安王下达问斩的命令,若论,他便是以下犯上,别说官职不保,就连这颗脑袋能不能保都还是一个问题。 “大人,这天底下名字相同的人多的去了,若只凭借一个相似的名字,便可断定他是皇族的身份,岂不是乱了套。”翠烟这姑娘竟是还没走,此番言论就是她所说。 听到她的这番话,县令总算是回过神来,正如翠烟所说,不能凭借他的一面之词,就断定他的身份,若是他以此假冒想要脱罪,岂不是要错放罪犯。 “翠烟姑娘说的是,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若你是以此假冒,本官岂不是要背负莫须有得罪名。” 要不是彦殊突然说这么一句,玄锦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从怀中取出独属自己的令牌,正面赫然写着靖安两个字,反面则是一个大字,萧。 不管是材质还是花纹,都是皇族独有的,这个令牌是绝对做不得假的。 县令见状,连忙起身走到他跟前,重重下跪,“下官见过靖安王,还请王爷恕罪。” 围观的百姓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本来只是来看戏的,没人想到此人居然是王子,还是南梁的五皇子,全都纷纷跟着下跪,嘴里齐声道,“见过靖安王。” “全都起来。”看着这些人跪倒一片,他神情有几分复杂。 他已经多久了,没有像现在这样子端着皇族的身份,接受百姓的朝拜。 是县令哪里还有刚才那副不耐烦的模样,转而又是另一副嘴脸,“想必这件事情定是有所误会,此事定不可能是王爷所为,但下官再好好探查,还王爷一个清白。” 身为菖蒲的县令,受中央管辖,更是食君之俸禄,自然是唯皇权至上。 比起城中,对龙神的至高无上崇拜至极的百姓,他要稍微好一些,因为他是前年刚从外地调来的,骨子里对于皇权自身的固有观念还是比较强烈。 所以才会在陡然得知对方身份之时,有如此巨大的改变,而且他要是真的因为一点小事情就对皇族之人动手,那他的罪名可就大着了,是件得不偿失的事。 瞧着这样的县令,玄锦只觉得无比讽刺。 刚才信誓旦旦的说凶手的人就是他,如今他身份亮了出来,他反而说这些事情并不可能是他所为,这前后变脸之快,真是让人闻所未闻。 翠烟死死的盯着玄锦,要不是他们之间隔着这么多人,她连对方半寸都碰不到,她一定要捅上几刀,能将他捅死最好。 就算捅不死,和他同归于尽也行。 凭什么他这样的人能值得万民朝拜,凭什么他只要亮出身份,那些罪就全都被抹去了,凭什么?就凭他是皇族么,就凭他是萧氏的人,明明是一群强盗,明明是刽子手,凭什么能得到如此厚待。 感受到浓烈的杀意,彦殊抬头望向一个位置,正巧将将翠烟的恨意全部收回眼底。 他微微有几分不解,思考翠烟会对玄锦有如此恶意的缘由,联想到她和某人相似的脸,他大概就知道缘由了。 既如此,这样的人就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了,一切能对玄锦产生不利之人,他都会一一拔除,不管这个人是谁。 他刚才之所以将玄锦的身份公之于众,是因为他知道,事情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对方肯定会直接对玄锦动手。 不管怎么样,那件事情本身就不是玄锦所为,他不希望玄锦因为此事被别人误会,虽然他也不想承认是他做的。 所以,眼下公布他的身份,是最合适的,也是最优的方案。 而原本跪坐在地的康夫人,却是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应该是给她的丈夫报仇雪恨吗,不应该是惩罚有罪之人吗? 她不明白,为什么杀害自己丈夫之人,摇身一变,不仅不是杀人凶手,还变成了个王爷。 “大人,我家老爷被他害死了,你不能不管我家老爷啊,大人。”康夫人几乎是跪倒在县令的脚边,近乎哀求。 而县令却丝毫不看她一眼,甚至微微动腿踢开了她,仍然在一脸谄媚的对着玄锦说话。 玄锦不厌其烦,而后看见一脸颓靡的康夫人,突然蹲下来凑到她面前,“你说你丈夫是被火焚烧,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或许我能找到杀害你丈夫的凶手。” 康夫人有些狐疑的打量着他,不清楚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不是杀害老爷的凶手? “你是皇子,又是王爷,就算是你杀死了我家老爷,他们又不会判你的罪,你又何必这般假惺惺?” 玄锦突然发笑,幽幽然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说的不错,所以你不带我们去现场,如何能定我的罪。”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做出这种事情,还敢把罪名污蔑到他头上来。 第75章 残留的魔气 所以当玄锦提出,要去所谓的案发现场之时,这位县令爷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殿,殿下的意思是要去现场……” 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不是说好了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了么,他自己又主动扯上来做什么? 难道这些事情不是他所为? 他现在又要调查什么?调查自己犯罪的证据? 别说县令不可置信,跪坐在地的康夫人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玄锦的态度不容置疑,既然如此他又不好多说什么,他要做什么自己亦没什么理由拒绝。 就算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左右不过都是他自己的缘故,他又阻止不了。 好在城郊离县衙并不算远,步行过去不过一刻钟,所以也没有费多长时间。 不过康夫人似乎并不相信玄锦所言,也依旧觉得他这番是在惺惺作态,但碍于对方身份,以及跟着的一大堆人,她并没有直接出言反驳他。 而那些原本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一听他们要到现场,便纷纷散去,不愿再留。 实在是死过人的地方阴气盛重,他们可不敢随便踏足,不过如此甚好,人多了反而是件麻烦事。 此地位处城东,虽是郊区,却不算多么偏僻,也不知住在此地的百姓是不是都得了消息,这大街小巷的竟是半个人都没有。 “你在何处见到了康老爷的玉佩和遗骨。” 康夫人微蹙眉毛,抬手便指了一条小路,她脸上的情绪复杂万分,眼底神情满是哀怨,天晓得她看到自己丈夫玉佩的时候,心中是何等悲痛。 玄锦踏步向前,果然在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了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她应该是让人把骨灰都都收集了起来,因为地上并没有残存多少灰烬,只留下丁点烧灼的痕迹。 他修长的手指,轻撵这些被烧灼后留下的痕迹,一眼便认出这不是普通的火留下的痕迹,寻常烧灼的痕迹大多是黑褐色子可这里却残留一丝褐紫色,虽然颜色很淡,但却能一眼所见。 出现这个结果,要么是里面的东西未燃烧殆尽,要么就是燃烧的火焰有问题。 但这显然不是因为未燃烧殆尽产生的。 “大师兄,这真的是火烧的痕迹么。” 见他一直专心致志的看着,慕离也蹲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看了起来。 不过,对于他问出了这个问题,玄锦先是轻轻摇头,而后又重重点了点头。 慕离一时不明所以,他这算是回答还是去没回答,还有这不就是火烧的么,为何要摇头。 疑问的话还没问出口,又听玄锦向他解释道,“是被烧后留下的痕迹,不过不是一般的火。” 他一头雾水,什么叫做是被烧留下的痕迹,却不是一般的火? 见他一脸懵懂,玄锦下意识想出口训斥他,平日里功课都学到哪里去了,但一想到之前他为自己说话,又将这句话压回嘴边。 “我且问你,被火烧灼后的东西通常都呈现什么颜色?”他真是难得有如此耐心。 慕离挠了挠脑袋,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起这个来,于是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应该都是黑色的。” “那这个是什么颜色?” 慕离瞬时凑近了些,然后一脸诧异道,“这是紫的,还是褐色?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那我且再问你,什么情况下东西被燃烧后,会出现其他颜色。”玄锦头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夫子一样,一点点的教对方东西。 什么情况下,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慕离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般是没烧干净,之所以残留这个颜色,是因为尸体未完全烧干净。” 显然他不是个合格的学生,玄锦忍住想翻白眼的动作,深呼一口气,而后道,“你再仔细想想,除了直接放火之外,还有什么能够直接燃烧?” “火符、火属性灵力、还有……,还有魔族使用的魔焰?”一瞬间他仿佛抓到了什么重点,魔族,两个字在他脑海久久徘徊。 众所周知,五行为金木水火土。 而修行之人的灵力,大致也分为五类,也正是因为五行的缘故,所以他们的灵力会受此影响,呈现不同的色彩。 但唯独有两种颜色,不会成为灵力的色彩,那就是黑色和紫色。 黑色和紫色向来都是魔气的象征,这片呈现褐紫色的痕迹,并不是因为物体未燃烧殆尽,而是因为燃烧他的东西中夹了杂魔气,所以才会呈现这种颜色。 虽然魔族这些年已经低调了许多,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们在预谋什么。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康老爷是被魔族的人杀了的,还被魔焰所烧,才会残留这样的痕迹。”慕离肯定道。 倒还不算太笨,这明显就是由魔气燃烧留下的痕迹,而且这股魔气还让他十分熟悉,与他上次在边陲森林遇到的那股魔力,有些相同。 难道这股魔力的主人一直在他附近? 这县令原先想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前几句没听清,但慕离的这句话他着实听了个清楚。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和魔族扯上了关联? “恕下官冒昧,靖安王是否探查出了什么,能否告知下官?”县令听他们说话,着实有几分云里雾里。 玄锦刚想开口回他,却听慕离抢先一句道,“探查出这位康老爷的确不是我大师兄所杀,而是被魔族的人迫害了,这个残留的痕迹足以证明大师兄的清白。” 听他这番话,康夫人立刻冲上前去,仔细端详他口中残留的痕迹,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只觉他们在撒谎,瞬时眼眸一片猩红,质问他,“什么意思?这痕迹怎么证明?” 于是乎,慕离又将之前的那番向他们解释了一通,但是康夫人明显还是不相信,不停的在质问道,“要是你们当中有人修了魔气,岂不是就可以留下这样的痕迹了。” 玄锦简直气笑了,“没有这样的可能,自古以来,灵力和魔气不可能同时存在在一个人身上,因为这二者不能共存。”就像仙魔两立,这两种也是不能共存的。 不能共存么,听到玄锦的这句话,彦殊不由的摸了摸鼻尖,若他知道自己不仅能共存,还能融合,肯定会颠覆他的认知。 可康夫人仍然不相信,还想拉着他们挨个试一试,这又有谁会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这里居住了这么多人,你若是还不相信,找附近的人打探一番,指不定有目击证人。”此道虽是小道,但也着实称不上偏僻。 若是凑巧,说不定真有人能看见些什么呢。 要他说,这个康夫人还真是矛盾,他看起来与她那丈夫恩爱有加,情深不移,可一个真心爱丈夫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容忍他日日往青楼之地反复。 可要说她不爱她丈夫,却又为了他的事情,状若痴癫,对旁人的话深信不疑,认定自己就是凶手。 康老爷之死,暂且算不到他头上,可醉仙楼失火一事,以及他用雷劈齐王一事,却实实在在的是他所为。 此等之事若不好好解决,恐怕后面不知道要给他扣多少罪名。 他首先要去的,便是那齐王府。 既已经将身份拿出来说事了,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他便以靖安王的身份亲自去拜见那齐王。 今日大堂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齐王府自然也是消息灵通的,在得知玄锦到来的那一刻,齐王府的王管家立刻就上前迎了过来。 “见过靖安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齐王虽然也是个王爷,但却是个异姓王,而他面前的这位靖安王不仅是当朝皇子,更是圣上亲封的亲王爷,身份比起齐王更是高出不少。 “你家王爷如今怎么样了。”他那道天雷虽劈到了他,可到底还是留了些分寸,不致命却足够他伤一阵子。 他家王爷怎么样了,他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劳烦殿下记挂,王爷如今已经醒了,只是伤势严重暂且无法出来迎接殿下。” 醒了就醒,毕竟有些话还是要和他讲清楚的。 “带我们去见你家王爷。” 王管家先是一愣,神情有几分不情愿道,“这,这需先请示我家王爷。” “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去请示你家王爷。”这句话是慕离说的,难得借大师兄的威风,能够狐假虎威一番,又怎么不抓住这次机会呢。 王管家朝他深深看了一眼,而后便派人下去禀报了,直到回来的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这才毕恭毕敬的将人迎了进来。 恐怕齐王自己也没想到,那日他看上的人居然会是靖安王。 如果,这被裹的像粽子一样的人是他们口中的齐王的话,那么那天大师兄到底是有多么生气,已经十分具象化的体现在他面前了。 “靖安王殿下,本王此番不便相迎,还请恕罪。”望着这张他做梦都难以忘记的脸,心底的恨意再度燃起,都是他害得自己这番模样。 见他心有不甘,玄锦却是轻笑一声,转而让他们先行离去,因为他还有话要和齐王单独说。 听到玄锦要让他们出去,王管家还有几分担心,是齐王下令让他出去之后,这才跟着出去的,但却时刻留意着房内的动向。 “先前那日不知是殿下,多有冒昧,还望殿下恕罪。”这里面的冒昧二字,说的有够轻描淡写,齐王心中本就愤愤,就算知道对方身份,可心底的那口恶气依旧未出。 见到如此这般,玄锦也不生气,而是收敛神色,转而道,“比起希望我赎罪,其实你更恨不得能够杀了我。” 他们从齐王府出来之后,慕离还巴巴的问他在里面和齐王都说了些什么,他也好奇玄锦找齐王要做什么,也更想知道那日齐王到底做了什么,才惹得玄锦如此生气。 玄锦都没有回答他,转而带着他们又去了醉仙楼,他现在要去处理第二件事情,顺便再找一人算账。 可能是没想到玄锦会突然出现,陈鹃脸色不善,却也不得不出来迎接他们。 “哟,这不是靖安王么,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了。”她声音丝毫没有前几次玄锦来时的客套,反而一脸的戒备。 她如今看到玄锦能有什么好脸色,要不是碍于他的身份,他便直接将人赶出去。 因为只要是看见他,那就准没好事。 玄锦却不以为意,反道,“我以为陈妈妈是聪明人。” 陈鹃面色一隅,转为问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陈鹃冷笑一声,以为她听不出来,他是变相说自己蠢呢,“奴家愚笨,还请王爷明示。” 没理会她这句话,他率先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待他四周环顾一圈之后,却并没有看到那个人。 “王爷这次又是在寻谁?”见他这般四下打量,她语气中难免有几分阴阳怪气。 玄锦冷眼看她,语气染上几分寒意,“枉你活几十年,被人耍了都不知道,还真是活该。” 陈鹃面上先是一僵,又露出几分不解,“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被谁耍了?” 一个蠢妇,居然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被谁给耍了,不过他也不介意给她点提示就是了。 “我记得你手底下有个叫翠烟的姑娘,那日我与子书无桁交谈时,是她在旁伺候的,对。” 翠烟?他好端端的提起翠烟做什么。 没等她想多久,她便想清其中关巧。 而这时,玄锦又再度事实加了一把火,“那你怕是还不知道,今日她在公堂之上亲口所言,是你将人送错房间,更是你害得齐王如此下场,齐王现在对你可是痛恨至极呢。” 陈鹃大概不清楚翠烟早上在公堂对证之事。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陈鹃脸色苍白如纸,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养在自己身边的丫头,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你不妨亲自问问你家那个丫头,哦,她应该从早上就没回来过,你现在就算是想找人,恐怕也是找不到了。” 果然,在玄锦提出这句话之后,陈鹃立刻让人去寻找翠烟的下落,然而连个影子都没找到,没人知道她是何时出去。 陈鹃脸色苍白如纸,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翠烟这个死丫头的杜撰,那自己不仅得罪了大人以礼相待的客人,还得罪了齐王殿下,甚至还会因此被大人厌弃。 一想到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就面色铁青,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而玄锦见状,却是带着其他人离去。 恐怕今日是找不到那人算账了,醉仙楼这个地方也没有必要再来了,一个已经被抛弃了地方,也没有再来的必要了。 第76章 龙神祭天 等他们都决定要离开此地了。 慕离才突然记起,原本与他们一行的崔莺莺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 而这件事情,玄锦从头到尾都十分清楚,甚至也不感觉到意外。 崔莺莺堂堂一个掌门之女,怎么可能忍受待在大牢那种肮脏的地方,定是还没关多久,就想办法跑了出去。 不过,玄锦也并不担心她的安危,堂堂一个掌门之女,总不能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玄锦可是深刻领会过她的恶毒。 想来定是使的什么计策让看守的人,放她出去罢了,毕竟她这人十分自信她自己的容貌,说不定是使了什么美人计。 不过说起这个慕离,这脑袋当真是榆木脑袋,他怎么会到现在才觉得少一个人,难道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公堂对簿之时,不应该早就发现少了一个人么。 玄锦还以为他这么长时间没问,是因为他早就有所猜测,没想到只是一时遗忘。 “遭了,莺莺师妹是不是还被关在牢中,我们要不要去救她。”声音急切,甚至有几分迫不及待,而且看他的动作和架势,俨然是要往地牢方向。 真难为他,身体比脑子动的快。 别人的安危,他倒是关心的挺快的,只是不知道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脑子还能不能转的这么快。 “呵。”这一声低笑,似嘲讽,又只似打趣。 “四师兄你若是想做着英雄救美之人,我和师兄定不拦你,只是不知道这美人需不需要四师兄你去救了。” ????? 这话听着没什么歧义,却又处处透着不对劲的地方,而且又是从彦殊口中说出来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他很显然,并没有听出什么言外之意,只是一脸不解的望向对方。 见他仍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彦殊不免叹了口气,也算是能理解玄锦无可奈何的心境了。 但还是向他解释道,“我看四师兄就别费那个力气功夫了,想必崔师姐早就不在牢中了,她应该在我们之前就离开了。” “常听人说,‘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倒也真不假,更何况我们还不是一个师门。” 真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哪里还管是不是一个宗门,管你是不是最亲近的人。 不过他这句话形容的倒是贴切。 玄锦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出声也算是默认了他的这句话,常说同甘共苦。 他们和崔莺莺连同甘都没有,又怎么会共苦呢,所以不要指望别人会跟你同甘,更别指望别人会与你共苦。 “什么?”慕离是真的被惊讶到了,原来崔莺莺在他们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亏他还担心了好一阵子。 不过她一个女子,在此地孤苦无依的,又会去哪里呢,为何到现在不与他们汇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师兄,那我们要不要找下崔师妹的下落?”只是当他问出这句话时,收获的却是一记来自玄锦凶狠的眼刀,外加嘲讽味十足的话语。 “慕离你是很闲么,旁人的事情与你何干。” “你是修为有长进了,还是身手进步了,你有这个功夫担心别人,还不如再多关心关心自己。” 崔莺莺好不容易自己走了,难道还要把她给找回来,这不是纯纯没事找事做呢,他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此间之事,也算是能暂告一段落了。 其实从始至终,他最关心的不是那些人是为谁所害,他最关心的,是这股残留的魔气,是谁留下的。 原先他以为这里的事情和边陲一事没有关联,但他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 这股残留魔气的主人一直不现身,却处处留下他的痕迹,这是为何? 此地又是南铭煊赫的管辖之地,这股魔气骤然出现在此,是不是可以说明,这魔气的主人和南铭煊赫是一伙的。 原先他以为南铭煊赫在这里做这些只是为了蛊惑些普通人,然后在妖鬼两族之间壮大他的势力,可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魔族的加持。 比起他一个龙妖,魔族不容小觑。 如果真的是他猜想的这样,那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所有的修仙之人,又或者是仙族,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在知道对手本身就很强大,而且你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情况下,就更不能这么任由他们发展壮大新的势力。 看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离开此地了,前往下一个地方。 事关童谣一事,他已将前因后果都说明清楚,传信送回了天云宗,这件事情如果就让他一个人处理,那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组织。 同时,也因为他的这封信,修仙界第一次听到南铭煊赫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他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势力。 他此刻还不知,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封信,才加速推动了后面仙门百家的联盟,也因此初步形成了一股,对抗危害天下苍生的新势力。 而这股势力的代表,依旧是他的好师弟溪言。 他在信中,除却写明了龙子作祟,又将童谣的出处及传播路径都有所提及,经此一事,不管这究竟是不是天谕,都会有不少人想要验明这里面的真假。 当然,玄锦自然也是想要查清楚的,但正如之前子书无桁的话,他要想寻找到真相,就得自己先将这几个地方找一遍。 算算日子,他们也该离开这里了,虽然到目前为止,寻找的宝物还没有着落,但也不能一直将时间浪费在寻找宝物身上。 而,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前一日。 子书无桁却意外的找上了他们,看他满脸春风笑意盈盈的模样,便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至于有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那就未尝可知。 “萧道长真不打算再多留几日,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道长可都还未曾一一领略呢。” 风土人情,如果他是指的处处给他惹麻烦事的话。 见玄锦不怎么搭理他,他又将目光落在慕离身上,“沐道长,你可觉得我们这里是如何?” 回应他的,是慕离的一声,冷“哼”。 接连两处碰壁,他也不恼,转而又将话题对准了彦殊,“这位道长又是如何觉得?” 彦殊先是朝他也露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深不达眼底,然后道,“我以为,你已经很有自知之明了。” 这句话中蕴含的什么意思,恐怕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关键是他说这话时,让你丝毫不感觉他有任何的恶意,可偏生就能察觉到不适。 听到这句话之后,子书无桁脸上笑意缓慢僵住,看着彦殊的眼神,死寂而狰狞,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 于公于私,他都觉得彦殊和他是完全不对付的一类人,甚至是很麻烦的一类人。 若是不熟悉他们的人,或许第一眼会觉得他们俩是相似的人,但其实是绝对相反的两类人。 之所以会觉得相似,是因为他们都擅长用看似和善的外表来迷惑众人。 譬如,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当一个人对你微笑的时候,你对他的恶意便会减少几分。 一张和善的外表,的确会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但也仅限是第一印象。 子书无桁善于用这样的伪装,让人放松警惕,让猎物自己撞进陷阱中来,这样他便可以坐享其成。 彦殊给人的第一印象虽不说多么友善,但绝对是好相处的那一类。 但如果你真的这么以为,那你就特错大错了,因为他是绝对的不好相处,或者说想和这类人成为朋友,不是他认定之人,不是他交心之人,就算你说再多,做再多都是无意义的。 “这位道长说这话,我却有几分不明白了,不过也无碍,我今日来,是想邀请道长参加明日的龙神祭天活动。” “或许对于道长而言,会有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他向来不喜久居下风,所以便直接转移话题,说出他今日来的目的。 察觉到他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彦殊先是低笑一声,然后轻声道,“惊喜还是惊吓,你这又弄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他身形往后退了半步,同时也不再发表言语。 而玄锦在听到他提及祭天活动一事,那一瞬间的反应是,子书无桁又是要做什么幺蛾子的事情。 见玄锦一脸严肃和狐疑,子书无桁便知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主意,连忙苦笑着解释,“先前道长想要了解的那件事情,或许在明日龙神祭天活动便可有所知,有所得。” “而我那时作为龙神的使者,自是多有不便,届时你们去不不去,便也不是我做得了主的。” 选择权在他们身上,去或者不去,也是他们自己做决定。 不过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去的,或者说玄锦一定会去的,因为他想要了解那件事情,因为他已经走入了为他编织好的陷阱,作为猎物又怎么好轻易挣脱呢。 眼看着玄锦的神情有所松动,子书无桁嘴角上扬,心中暗自窃喜。 他真的太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喜欢这种将所有都抓在手心的感觉。 只不过,他并没有高兴太久,当他的目光再次触及到玄锦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时,他心底又染上几分担忧。 整件事情,要说其中最大的变故,或许还得是彦殊此人。 你问他为何对彦殊如此看重和警惕,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子书无桁都看不透分毫的男人。 看不透,字面上的意思,当你每每以为自己真的看透了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便会露出另一面,一个完完全全的另一面。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对方却突然朝他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样子好像将他的一切计谋全都洞察明晰,又好像是在嘲讽他的卑劣的计谋。 这样的表情,不要让他产生几分警惕。 对方是个做事毫无章法的人,看似在这个队伍中是比较透明的存在,可是却总会在关键的时刻发挥尤为关键的作用。 他会沉默无声,让你觉得他无害,从而淡忘他的存在,或者是对他不怎么戒备。 可他又会让你觉得,他像一把锋利的宝剑,在某些时刻直击你的要害,甚至不用他出手,他只需要动些嘴皮子,便可以让对方下不来台。 通常这样说话的人,会被说是直言不讳,快言快语,坦率果敢,但只有子书无桁知道,他绝对是一个心思很深,阴狠毒辣,不好接近之人。 可想到此处,他又觉得有些有趣,蓦然的又将视线落入另外两人身上,可能他们二人还未发现自己身边,到底跟着个什么样的人。 和这样的人成为师兄弟,这两个人的下场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看来自己是有些多虑了。 而正如他所言, 玄锦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决定去参加明日的祭天活动。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这个活动不重要的话,对方没有必要千里迢迢特意过来邀请他参加,但要说他没有心存鬼胎,有什么阴谋的话,玄锦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既然玄锦说要去,那其他两个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在大事上面,他们向来都是听从他们大师兄的意见。 既如此,知道他们明日会来,子书无桁便决定起身拜别,他刚转身准备离去之时,玄锦却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子书无桁。” “嗯?”他微微欠身,听他要说些什么。 然后就听到,玄锦一本正经严肃的话语,“总有一日,你会为你自己做下的那些,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没有说明他做下的哪些,也没有说明对方会付出的代价,但子书无桁却已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笑着回答道,“好,我等着这一天。”等着他口中会让他付出代价的那一天,这种话他不知听过多少遍了,早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不过之前有一句话他得收回,不管和不和彦殊成为师兄弟,玄锦的下场也绝对不会好到那里去,众叛亲离是小,身死魂散不得超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77章 心茫 天云宗内, 一群弟子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依我看呀,褚嬅仙尊这么疼爱他的小徒弟,说不定以后宗门真就直接传给他的小徒弟了呢!” “哈哈,若真是如此,我们还不得在人家面前多刷刷存在感,万一人家真的继承了天云宗,我们可都要看他脸色过活了。” 听着这两句没头没尾的玩笑,众人哄堂大笑,纷纷附和他“说的不错”“此话不假”“就是这样”这类的话。 难得今日没有训练,便聚在一起谈闲。 “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可能是这位年龄最小,入门最晚的执掌宗门,你们说这要是搁之前,有谁会信呐。” 是啊,压根就不会有人相信。 但事实的确就是这样,褚嬅对他这位最小的弟子,可谓用心良苦,而对他这位和小弟子同期拜入山门的五弟子则是不闻不问,更别提上头的四位弟子了。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有徐子寰那一个徒弟呢。 而他们这些话,听着虽只是寻常调侃嬉笑,可言语间却又平添几分嘲弄。 的确是嘲讽。 要知道,他们这些虽然不是掌门座下的弟子,可也都是内门弟子,哪个不是天赋修为极佳,哪个不是从小用功刻苦。 不过是运气差了些,没被掌门选做亲传弟子,可他们也不输于掌门弟子。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孤傲的,他们认同比自己实力强悍的人,鄙视那些明明没什么实力,却能凭借身份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人。 “真不知道,褚嬅仙尊为何那么看重那个人,他有哪里值得仙尊如此爱护的。” “呵,那个徐子寰。” “不过是一个废柴,就算有仙尊照拂,就凭他那种废柴的资质,又能如何?” “不错,不错,就他这种水平就算修炼了以后也还是个废柴,根本就没有什么必要把他放在心上,指不定哪天他自己就羞愧的离开了呢。” “哈哈哈哈……” …… 一个资质平庸的废柴,一个入门两月,却没有丝毫长进的废柴,若不是褚嬅仙尊重视他,他早就被门内弟子挤兑了。 说实话,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跟没被挤兑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碍于掌门的面子,大家才和平与他相处,其实私底下根本就没有人瞧得起他。 而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除了宗门的活动之外,他甚至极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恐怕也是知道自己会自取其辱。 废柴终归是废柴,始终始终上不得台面。 “要不是那徐子寰,褚嬅仙尊弟子的名额肯定是落在你头上的,难道白玖你就一点都不怨恨那个废物。” 被唤作白玖的少年,眸光微动,这样的话他问过自己很多遍了,要说不怨恨肯定是不可能的。 自己千辛万苦的来到天云宗,就是为了拜褚嬅仙尊为师,可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没能成为掌门亲传弟子,还差点没能进的了内门。 明明他们那一批新来的人当中,他是天赋最好的,也是境界实力最高的,可没想到褚嬅仙尊压根就不看这些,直接钦点了徐子寰。 那个叫彦殊的能成为亲传弟子,他倒也是认了,毕竟他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人家的确有那个实力,可徐子寰凭什么。 他凭什么成为亲传弟子,明明是个没什么灵力的废物,明明样样都比不过他,明明是个吊车尾的,凭什么能够成为亲传弟子。 想到此处,白玖的面上就露出一丝苦笑,他怎么不恨,他没有办法不恨。 “藏吉师兄,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但是他再恨又有什么办法,木已成舟,事情已成了定局,他又能改变什么。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是他的伤心事,便都纷纷开始安慰他,“白玖你也不要气馁,好歹我们现在都是内门弟子,我看那个徐子寰就算拜入褚嬅仙尊门下,也是比不过你的。” “是啊,白玖师兄,你比他厉害,我们也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在我们心中,你才应该是褚嬅仙尊坐下的弟子,他徐子寰不过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主,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同一批进来的新弟子,修炼,住宿,吃饭都是在一起,所以彼此之间的感情羁绊还是比较深刻的。 当然,除了某个让他们看不顺眼的人以外。 白玖一副感激神色,“谢谢大家,我一定会努力的。” “只不过,大家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要是让其他师兄弟们听到了,肯定会以为我们在背地欺凌徐师兄。” 众人见白玖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甚至还在为徐子寰说话,便为他觉得不值,从而让大家对徐子寰的厌恶,更深了些许。 “白玖师兄你就是太善良,对于抢了你名额的人还能如此和善。” 当大家有了一个共同的厌恶对象,那他们就会变得无比的团结的厌恶着这个人,这就是人性的本质。 这个时候有人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尤为兴奋道,“不过,徐子寰就算现在再得意,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大师兄回了宗门,他一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原本他们是在提及徐子寰,这话题却突然扯到了玄锦身上。 不过说起玄锦,大家脸上神色都都有些复杂。 对于这位大师兄,他们了解的不多,大多也是从宗门内的其他师兄那处听来的,说他冷酷无情的也有,说他和善的也有,总之是个十分不好惹的人物。 也有人附和道, “是啊,上次的事情他和大师兄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大师兄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徐子寰让大师兄遭受冤屈,大师兄肯定不会那么轻易饶过徐子寰。” 说起结梁子的这件事,自然就是玄锦为何下山的那件事了。 当初,徐子寰一口咬定害他的人是玄锦指使的,可到最后呢? 到最后,真相是大师兄不仅被冤枉了,还因此受了罚,主动下山去了。 “你说我们的这位大师兄,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真是看不得徐子寰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什么时候回来,那可没谁说得准。 他此去下山也近一月了,但也没人听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甚至宗门内也很少有人再提起大师兄的名讳。 “不知道,不过我听其他师兄说过,大师兄性子孤傲,此番被冤枉下山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回来,就算回来,估计也得是宗门发生大事的时候了。” 有人唏嘘道,“那岂不是看不到徐子寰倒霉了。” “其实这位大师兄回不回来也没什么关系,我倒觉得如今由二师兄带领大家,宗门上下也蛮和谐的。” 众人再次哄笑,不过也的确如此。 如今玄锦不在,宗门的一应事务自然是得落在宗门二师兄身上了。 “之前还有人说徐子寰会不会执掌天云宗,我现在倒觉得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 “且先不说,天云宗一贯都有掌门大弟子继承的这一传统,就算大师兄不继承,那也应该有溪言师兄来继承,比起宗门内的名望和众人的爱戴,二师兄溪言才是众望所归。” “对,说的对。” “不错,整个宗门也只有溪言师兄才有资格执掌,他徐子寰算个屁,他有什么资格执掌天云宗。” 众人又是一番嬉笑,白玖也是露出久违的笑容,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个躲在石头后面的身影,应该就是徐子寰。 哼,他也算知道自己在大家心中都是什么样子了。 那就给他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哪天惹到了他,不管他是不是掌门的亲传的弟子,他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更别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别以为他们动不了他,他便可以为所欲为。 徐子寰不自觉手绞衣襟,眼眶不由都红了几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他们在背后谈论关于他的事情。 他一向都知道自己不受他们的喜欢,但没想到他们会厌恶自己到这种程度。 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被师尊收做了亲传弟子,他又能做什么呢?他们何故要这样谈论自己呢。 他知道自己的天赋很差,也知道自己天资愚钝,可是他也依旧在努力,努力的想要改变着这一切。 人都是群居动物,自然是渴望融入集体当中的,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们似乎都不愿意接纳自己。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里,这样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如此的难受。 (上一世,白玖的确是褚嬅的第六弟子,只不过也是个当炮灰的命,拜入师门没几年,就因为一些事情一命呜呼了。) 听着他们一言一句对自己的讽刺和排挤,他再也无法留在这个地方继续听下去了。 于是,徐子寰心情低落的离开了,而他离开的那个方向,正是朝着褚嬅所住的居所。 有些话他想和褚嬅说清楚,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而他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人一一看到了,还将事情告诉给了某个人。 “公子,要不要去阻止他们这个行为。” 被他唤做公子的那个人,微微摇头,莞尔一笑,“苍芎,有些事情不是及时阻止就一定能够避免的,而我们现在这样做,只可能会让他们更加排挤子寰师弟。” 苍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公子说话向来都极有道理的,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个叫徐子寰的,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公子的名声考虑。 “不过苍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厌恶一个人?”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十分的温柔。 苍芎想了想,“是因为他德不配位,因为他资质很差却成为褚嬅仙尊的亲传弟子?” 德不配位,这个词说的极对。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是因为师尊对他的偏爱。”他的师尊褚嬅仙尊,不管是先前收的四位弟子,还是其他弟子,都没有如此爱护和关照一个人。 这句话的确不是什么假话,说实话褚嬅越是喜爱某个弟子,越是中意某个弟子,便会让那名弟子深受排挤。 因为他越是中意某个人,就越是会有人拿他们和自己对比,然后大家就会发现自己的好,就越是瞧不起那个被中意的人。 先前的玄锦是这样,之后的徐子寰自然也是这样。 只不过大家不会瞧不起玄锦,只会害怕敬畏他,那是因为他有着堪比他身份的实力和能力。 但大家都会瞧不起徐子寰,因为他光有身份的权力,却没有相应的实力,也就是苍穹口中的,德不配位。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紧接着一道传信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溪言眸光微敛,认出了这是一封来自玄锦的传信符,只不过,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却迟迟未打开这封信。 其实这封信不是传给他的,而是传给褚嬅的,但此时宗门内一应大小事物都由他来处理,所以这封信传到他手上倒也不奇怪。 自从玄锦这趟下山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传信回来。 虽然他也知道玄锦的信上大致写了什么内容,可还是难免不会在想他写这封信的时候,身在何处,他身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诶,他这位脾气很不好的大师兄,难道一直要待在山下不回来么。 “公子,这封信你不打开看看么。”苍芎不知溪言在想些什么,只是对着这封信发呆,看起来有几分陷入回忆的样子。 溪言微微动动身子,然后却问了他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苍芎,我来天云宗有多久了?” 公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公子来天云宗已有九年了。” “是啊,已经九年了,我和他几乎算是一起长大,除了我们是师兄弟之外,我们还是彼此唯一的朋友,我本该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 公子口中的他,又指的是谁? 半晌,溪言低笑一声,还是将那封信给打开了,熟悉的灵力,还有熟悉的字迹,都是那个他本该最为熟悉的人留下的。 看到他信上提及的内容,他不免露出一抹苦笑,还是让他查到了,真不愧是他的大师兄。 他并没有选择将这封信销毁,而是隐去了其中的一段文字后,将这封信誊抄一遍,送到褚嬅跟前。 他这位大师兄已经渐渐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定会前功尽弃。 “苍芎,你去帮我把这个交给几位长老,就说这件事事态紧急,务必要重视。” 溪言递给他的,是一个竹筒。 “是,我现在就去。”苍芎接过竹筒后便离开了。 而在苍芎走后,溪言便再度打开了,玄锦送来的那道传信符。 看着上面令他熟悉的字迹和灵力,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几分贪婪,好像是在留恋什么,又好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第78章 暂代之职 忽然,山门内钟声阵阵,缥缈悠远,让人听着不大真切,却难以忽视。 伴随着这道钟声的,还有各个峰口飘荡的青色尘烟,而这一切好像都在提醒他们,宗门内有大事即将发生。 有些新弟子还不知这是做什么的,纷纷抬头驻足,而后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而那些老弟子们,却在听到这铃声的一瞬间,骤然变了脸色,竟是不顾手底下的事,火急火燎的往灵台池边飞去。 灵台池是坐落在天云宗最高峰的峰底,一般宗门有大事要宣布的时候,就会召集所有的弟子到达灵台池。 这道钟声有许久未曾响动过了。 看见各个师兄师姐们纷纷的往一处赶,那些新弟子自然也是跟随其后,全都往灵台池边跑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不过片刻之间,一个灵台池便已经聚集了数千人。 天云宗上下也不过就数千人,此次竟是聚集了整个宗门的全部人手。 其实,天云宗大大小小山峰加起来总共有百十来座,规模在修仙门派之中只算一般,但成千数百人同时聚集起来,也着实壮观。 有不少人在谈论着,这次突然召集他们是因为什么事情,毕竟这么大个阵仗,若是一件普通的小事显然也说不过去。 灵台池虽然被冠以池之名,却并没有池水,甚至在这个地下有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里面关押着不为人知的神秘之物。 他们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外门弟子,并不能接触到宗门内核心的事物,而唯独能够接触到核心的只有几位长老,掌门以及内蒙的几位弟子知晓。 而刚才提及的所有人,现在都站在灵台池最上方的高台上,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其实的确是有事情要宣布。 自从昨日收到玄锦的传信符,褚嬅,或者说整个宗门都十分震惊。 震惊于,他们居然不知道,六界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一股势力潜藏其中。 甚至其势力范围之大,足以影响整个六界苍生。 苍穹昨日刚将信送到褚嬅那边,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隔溪言就被叫了过去,与此同时各个峰的长老们,也被邀请了过来。 如果玄锦所言是真,那这的确是事关六界苍生的大事,又如何能不引起众人的注意。 底下站着的弟子,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又听到了一声声威严的钟声,紧接着他们的目光就全都落在那最高处的一人身上。 到真真是一个仙风道骨,风华绝代,遗世独立的清冷仙尊。 而这个人大家也都不陌生,他就是天云宗的现任掌门,年纪轻轻便坐上天云宗掌门之位的褚嬅仙尊。 褚嬅身旁站着的,分别是他的二弟子溪言、三弟子止戈,以及六弟子徐子寰。 溪言站的离褚嬅最近,徐子寰次之,而止戈却站的最远,不过他也不甚在意这个站位。 若不是现在宗门只有这三位在,那么站在褚嬅身边的人,就应该是掌门大弟子了。 而徐子寰,也不知道低着头一直在想些什么,站在那么高的台子一点也不注重自己的仪态,简直有失掌门弟子的风范。 的确,他一直低着头,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和他旁边站着的两位师兄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他昨日回去之后找了褚嬅,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留在宗门了,并向褚嬅诉说自己想要离开。 昨日: “子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要离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褚嬅声音温柔,目光却一直炯炯的望着他,似是想要知道他这般说出的缘由是什么? 听到褚嬅说这话后,徐子寰连忙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觉得我太差劲了,不配成为师尊的弟子。” 许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之后,褚嬅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子寰,不用多想,没有人比你更配成为我的弟子了,好好修炼,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为师会给你安排好的。” 对于徐子寰而言,褚嬅是个温柔至极的师尊,不管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都不会责怪。 “师尊,我,我,我,”接下来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他害怕自己说出好事后会遭受到褚嬅的责骂。 就是因为师尊对自己太好了,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的有负罪感,其实他根本就不配师尊对他这么好,他明明是个很差劲的人。 也根本不应该留在这个地方,他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好了,子寰你先下去,我见你这几日修炼的有些累了,借机休息一段时间,不要让自己累坏了。”褚嬅说完,又捏了捏他的脸,眼中满是温柔之色。 如果之前的玄锦,此刻站在这里,肯定会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甚至还会嫉妒徐子寰。 因为,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褚嬅露出这种极致温柔的神色,就好像不管对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会一一包容。 褚嬅都这么说,徐子寰自然也不敢再提及自己想要离开宗门的这个想法,但心情总归是有些低落的。 所以今日才会一直低着头,显得没什么精神。 溪言侧眼看了他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安慰他几句,便听到褚嬅突然唤他。 “溪言。” 溪言往前一步,侧身行礼,“弟子在。” “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你且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大家。” 褚嬅也还是那个样子,宗门事务一向不愿意多管,能交给底下弟子们去代劳的,他便不会主动发言。 以前这活全都是交给玄锦,如今他不在,自然是落在他师弟的头上了。 “是,弟子遵命。”对此他并不感觉意外,甚至他等这次机会已经很久了。 以往宗门事务大多是有玄锦出言,这是自己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代替掌门之职。 “诸位,此次将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此次事件事关六界苍生,不容小觑。”溪言声音亲和儒雅,众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对于这位二师兄,宗门上下恐怕至少有一半的人对他有好感,甚至也有不少人一直支持他。 当所有人都在聆听溪言讲述的那些,只有止戈的目光若即若离的,往徐子寰身上看去。 他不是头一次见自己作为小师弟,可每次都觉得他实在过分懦弱,甚至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像他这样的,怕是能被溪言给玩死。 什么都不懂,旁人说几句便能让他心神不宁,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还一直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诶,玄锦他们不在的日子,还是无聊了些,现在全都是溪言一个人的主场,着实没什么意思。 “哈~”,止戈默默打了个哈欠,对于溪言在说的这件事,他昨日就已经知晓了,因为这件事情,让他昨天晚上熬了个通宵,现在还困着呢。 说实话,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慕离这厮跟着玄锦他们这么久,居然还没被赶回来,这也着实是件稀奇的事情。 按照他的这位四师弟的智商,应该早早被赶了回来才是,这次居然能过这么久,看起来应该也是起了点作用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慕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默默在心中念叨,是不是有人在想他) 听完溪言所说的那些,众人全都惊讶的一言不发,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事情,简直颠覆他们的认知。 这世上居然有天生为仙的龙,居然还深受各地百姓的爱戴与尊护,简直是匪夷所思。 “诸位师兄弟们,言以为这样的势力绝对不能放任不管,不能让以南铭煊赫为首的势力为所欲为,不能让六界苍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所以,需要大家的帮助,也需要我们同心协力,共同铲除这股危害的势力。” 溪言言辞略显激烈,态度诚恳,俨然一副将拯救苍生化为己任,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大家被他的言语带动了起来。 有不少人带头出言, “对,溪言师兄说的对。我们如果放任不管,迟早有一天那些妖族余孽便会攻占仙门,到时候人人自危,那就晚了。” “不错,那些妖族余孽能做出以活人为献,腐物为食的有违天道纲常的事情,总有一日必定会攻入仙门,危害苍生百姓。” 就算他现在没做出什么事情来,但就凭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为了供奉献祭于他,以活人为祭品的行为,就足以断定他们的卑劣程度。 而且,若真的任由他这股势力发展壮大,到时候他们仙门自当是孤立无援,等到那个时候,万一那些人若真的对他们发动战争,那他们绝对会惨败,连丝毫胜算都没有。 与其如此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遏制对方的势力发展。 但要想真正实施这件事情可并不容易,在南铭煊赫的势力中,除去妖族本身,人间的百姓要占很大一部分的比例,妖族,鬼族他们自当除魔卫道,可人族百姓却不能随意处置。 “诸位,言知大家的心情也是同样的悲愤,可这件事情影响巨大,并非我们天云宗能够独自处理。”先前的一番言论,只是带动大家的情绪,他话风一转,便说此件事情重大,恐怕很难处理。 两相对比,众人反而情绪更加高涨。 “那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 “是啊。” 眼见他们熙熙攘攘又要讨论,溪言立即咳嗽一声,又道,“诸位不用担心,掌门师尊已经给百家仙门都传了信,五日之后会来此商讨对策,到时候只需大家配合即可。” 传信的事,自然是他所为,不过此刻要是把所有的功劳都扣在自己头上,那他就有越权的嫌疑。 他到底不是大弟子,甚至也只是暂代掌门职责,虽然私底下有不少人支持他,可她心里也清楚,只要玄锦还在一日,他所做的不过是徒劳。 看着底下这群情绪都已经被带动的弟子们,止戈内心不免暗自叹了口气,这波还是给溪言给装到了。 他虽不喜欢参与其他人的杂事,可也实在见不得溪言得势的模样。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位二师兄,外表和内里是完全两种人。 之所以他一直没有对付自己,是因为他们俩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到目前为止溪言对他还算和善,但仅只是和善而已。 溪言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他也很清楚,只是比起他坐上了掌门之位,他还是更希望玄锦坐上那个位子。 至少玄锦不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也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伤害无辜之人。 伪善和真善他还是分的清楚的。 也就师尊看不清楚,铁了心的认为大弟子是伪善之人,实则他的二弟子才是。 在溪言一步一步带动着大家的情绪后,他又说了一些事关宗门内务的事情,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执掌之人。 褚嬅对此毫无表示,甚至还觉得溪言说的很不错,有很多话说的都很有道理,甚至想的都很到位。 于是,他心底对自己的这位二弟子,又多了几分赞赏,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多,他的确是有才能的。 只是可惜了,到底是晚了一步。 不过大概也只有褚嬅会这么想了,他现在的行为其实是有些越权的,只不过褚嬅本身就是一个不会在意这方面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现在有人站出来说,要暂代他,做这个掌门职位,他说不定真能挑梁子不干了。 既如此,他便将视线落在别处。 然后就看到他最为钟爱的小弟子,似乎神情有些不对劲。 他不免有几分关切的问道,“子寰,你怎么了,如此心不在焉?” 而听到褚嬅突然唤他,徐子寰猛然抬起头,他刚才一直在想事情,全然都没有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若不是褚嬅突然唤他,他都还未回过神来。 只是他一副茫然的样子,外加一双微红的双眼,让褚嬅不禁微微蹙眉。 他这个样子显然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昨日也是的,突然和自己说想要离开宗门。 难道是有人在私底下欺负他了? 第79章 异常的波动 就像子书无桁说的那样,这里的百姓的确很注重这次的祭天活动。 汹涌的人潮犹如滔滔不绝的江水,一眼看不到尽头,一瞬间仿佛整座城的人家都汇聚于此。 百姓身着盛装,手持香火,簇拥着靠近中央的游神大街,似乎只要靠近哪里,就能得到神的祝福。 街道中央,突然传来一阵鼓点律动,伴随着随远而近的乐声,那装扮精致华丽的花车缓缓驶来,而花车上为首站着的,则是盛装打扮的子书无桁。 这副模样,倒真是出尽了风头。 眼角的一抹朱红微微上扬,白金色的礼服更衬的他比平日看起来要威严几分。 若不是那熟悉的眯眯眼,还真以为面前的是旁人。 “这百姓未免也太激动了些,这有什么好看的?”慕离声音略显几分不满,在人群之中接连被踩好几脚,怎么都不会有好脾气。 在子书无桁身后伫立着的,则是龙神雕像,那雕像刻的金碧辉煌,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那条金龙就会直冲九霄云天。 许是看到他们站在人群之中,子书无桁还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弯了弯眉眼。 紧接着,街道两侧有乐仗队锣鼓喧天,伴随七十二道烟花一同而绽放。 还有花车上,身着彩衣的舞者随阵阵乐声,翩翩起舞。 这场景画面,比起皇家祭祀,有过之而不及。 随着乐声退去,子书无桁手持金漆,挥洒着金漆中盛放的圣水,而那些百姓们犹如信徒般,虔诚的面容上写满了对神灵的敬畏。 他们在等待圣水的沐浴,等待神迹的降临。 然而现在的这场游街,也仅仅是这场祭天活动的开始,活动的目的地是神庙,就是那座最大的龙神庙。 之前玄锦给龙神庙捐的一大笔香火钱这次派上了用场,他们有入殿围观的资格。 而在神庙面前站着的一大群人中,他们三个的身影显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来此地之人,皆都身穿用金线描边各色暗袍,更有甚者,全身上下金漆包裹,无一不彰显他们身份的富贵。 “几位,是外地来的,是第一次参加我们龙神祭天活动?”有人发现了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三人,并上前与他们搭话。 见他们几人神色都有几分警惕,那人先干笑一声,然后解释道,“诸位不必紧张,之所以知道你们是外地来的,你知道你们是第一次参加,是因为你们穿的太素了,一点也不像本地人会穿的衣服。” 确实,对比他身上这件紫金色的外袍,他们这不是纯白就是纯黑的衣服,显得有几分素雅。 特别是玄锦,要说三人里面穿的最素的还得是玄锦,一年到头就喜欢穿着自己的那件白袍子,雷打不动。 不过这话要说起来,彦殊也是一样的,自从他出场到现在,除了衣服样式的变化,衣服颜色不是玄黑就是藏青色,总之就没个鲜活的颜色。 难怪刚才他们路过之时,街上的百姓身上也大多是穿着五彩之色,原来这里的祭祀活动居然要身穿彩衣 听到这人如此之言,慕离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是带蓝边的,也不算纯素色。 然后又看了一眼玄锦和彦殊,一个纯白,一个纯黑,他先前没怎么觉得,现在看这两组合,怎么看都好像有点古怪。 呃,这一黑一白,他们俩是搁着扮演黑白无常呢。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于是他佯装惊讶道,“对哦,你们都穿的这般花里胡哨,是有什么寓意吗?” 此人只是见他们穿着不同,便上前搭讪,看起来倒也没什么恶意。 花里胡哨, 他但凡是个会说话的,也要稍稍改下这个形容词,也幸亏这个人是个神经大条的,没也觉着怎么样,还呲着个大牙在这傻笑。 “寓意倒也谈不上,但你们不觉得这样穿很好看么,哈哈哈。” 也不知道他笑个什么劲儿。 不过有句话慕离说的不错,这里的人既然都是这样穿,肯定是有什么要求,或者说是这里的风俗什么的。 此人既然没什么恶意,或许和他套近乎,也能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们的确是第一次参加,不懂这里的风俗,让你见笑了。” 见玄锦这般客气,那人又摆手笑道。 “欸,见笑倒是谈不上,其实也不一定非得穿的这般彰显,但你们也知道,能够有资格进入这个神殿的,哪个不是家中有权有势的。” “所以呀,个个心高气傲,自然不能落入旁人的下风,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攀比的风气,其实在我看来,几位穿着素雅,倒也不失体面和风度。” 对方这就是在说客气话了,玄锦浅笑一声,并不以为然。 此人倒是个比慕离会说话的。 先前的游街队伍已经走到了神殿门口,远远望去,花车上的一队人已经从花车上下来了,看起来倒像是下去休息了。 祭奠活动还未结束,应该不会是休息,应该是去准备下面的仪式活动了。 而,玄锦一眼便看到了,那日他们搭话的殿中人,似乎在和子书无桁聊些什么,二人有说有笑的,一眨眼就转进了偏殿。 两人关系看起来比较亲近,想来那几日他们寻找线索之事,他也早就知道了。 子书无桁在这菖蒲城,又到底算个什么角色?还有他今日非要他们前来,又到底要做什么? “说起来你们能赶上这次龙神祭天活动,也属实是三生有幸,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刚巧被你们给赶上了。”那人感慨道。 呵呵, 三生有幸?是说他,还是说这活动。 再说了,什么叫刚巧赶上,他们原本是要走的,是你们龙神使者请他们留下来的。 玄锦这人但凡听了一些不想听的话,情绪就变得不那么高涨了,正如此刻。 原本他还想多问些什么,现下却一点都不想再问了。 “确实,能赶上这次的活动,也属实是巧合了,这位兄台,能否与我们说说,这龙神祭天活动一般都会做些什么。” 那人目光微抬,视线落在玄锦身后的黑衣男子身上,在看清他脸庞的那一刻,不由心中感慨几分。 原先这黑衣男子一直是低着头,他便没能看清他样貌如何,如今正巧抬眸看他,那张脸真真是世间罕见。 真是稀奇事,让他一连看到这两三个长相惊世骇俗,人间极品的仙人美人。 之所以知道他们都是修仙之人,是因为他们身上看起来特别的干净,应该是有着修仙之人说的那个什么灵气。 虽然他们这个地方并不是很欢迎修仙者的到来,但不得不说,修仙之人神莹内敛,看起来的确很赏心悦目。 而且还是讲话这么客气的道长,那人龇牙笑了笑,“你问我算是问对了人,每年这几天活动我可都来,这活动都有什么内容,什么流程,我可都一清二楚。” “不过像我们这些站在外围的,也都只能是看着做不了什么,只有那些真正被选中的人才有资格上台聆听龙神的教诲。” 此人倒还算热情,把他知道的都说给他们听了一遍,甚至还细心的给他们讲解了每个步骤的意义是什么。 “多谢兄台,要不是兄台说这些,我们还不太清楚流程呢,万一做错了些什么,岂不是要遭到龙神大人的厌恶。” “过奖,过奖。”那人摸摸脑袋,被彦殊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龙神大人心胸宽阔,不会在意这些的,就算做错了什么流程也不要紧。” 心胸宽不宽广他们是不知道,不过他住的地方应该很宽广,毕竟他老家在海里。 就这么等着,默默的等他们完成这一系列祭祀流程?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子书无桁让他们过来,总不能是真的让他们来观看这场祭天活动。 难道这庙中有什么特别之处? 玄锦微蹙着眉,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同之处,还是有什么东西他没发现?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道金色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入祭台的正中央,是子书无桁。 在他消失的这半炷香时间,他应该是去换衣服了,脸上的妆容也有了细微的改变,唯一不变的是眼尾的那道朱红,看起来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妖性。 他正在祭台中央,高举青铜玉器,高声呼道,“六道九合,芸芸众生皆苦,神爱众生,怜悯苍生之痛,七情七欲,如丝如缕交织万象……神佑信徒,百事无忧,神怜众生,百苦未哀。” “恭请龙神大人降临此间,庇佑苍生。” 在子书无桁高呼这句话之后,殿那些人纷纷跪下乞拜,口中也随之附和这句话。 唯有他们三人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跪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只能先行往旁边走远些。 但,就在所有人都同时附和这句话时,天空之中闪过一道金光落入那祭台之上,一道人影模糊的站在上方望着地下的众人。 看起来倒像真是显灵了一番。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玄锦突然察觉到有一股灵力夹杂的魔气波动,虽然很细微,但是他很敏锐的能察觉到那股波动的来源。 如果只是单纯的灵力波动,他倒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所谓的祭天活动,不过就是求得南铭轩赫的一缕念力显灵,既然是仙,有灵力波动不奇怪,有妖力波动也不奇怪。 但唯独不可能会有魔气的波动。 由不得玄锦多想,他便直接往感知到的那股方向赶去,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为什么在这座龙神庙中,会出现魔气波动。 其实彦殊也是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只不过他比玄锦感受的要更深刻一些,因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突然出现的魔气与他身上的魔气产生了共鸣。 要知道,他身上蕴含的魔气,可是最古早的一种,能够与他产生共鸣,也就意味着那魔气的残留,是上古魔气,亦是先代魔族中人留下的。 眼瞅着大师兄和彦殊两个人突然往一个地方赶,慕离自是火急火燎的跟在后头。 没办法,谁让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呢,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的离去。 而,原本站在祭台之上主持着祭奠活动的子书无桁,在看到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之时,不由的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去,去寻找那个残存的碎片,那是你们的使命,也是你们的宿命。 在很久很久之前,他曾经问过煊赫大人。 既然知道开启天道碎片的钥匙就藏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拿回来呢。 而那个时候南铭煊赫却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和他说道,“无桁,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心中的疑惑,虽知道钥匙就在这里,我却拿不走,你也拿不走,我们都拿不了。” 那个时候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子书无桁无比震惊,这世界上居然还有煊赫大人拿不走的东西。 然后,南铭煊赫却笑着对他说道,“你是不是把我想的也太神了些,这世界上当然有我拿不走的东西,也有你拿不走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就像你跟我,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 “而能拿走钥匙的人,自然是属于能拿走钥匙之人的使命。” 而能让钥匙现世的,除却那传说中九重天神尊的转世之人,便在没有人能感知到钥匙的下落。 很多人以为这个传说,不过是后世杜撰外加夸大其词,其实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而当初那个早已陨落的神尊,也早就被历史的长河掩埋,没有人记得他的名讳,甚至都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因为一次意外,让南铭煊赫意外得知了这件事情,也知道了能够改变六界之法。 他苦苦寻求百年,终于在一块石碑上,看到了有关后世的预言,也知道了唯有神的转世,才能寻回钥匙的碎片,开启了天道之门。 只是当初他们不确定,这个人,是玄锦和溪言当中的哪一个。 说来也是凑巧,这两个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命格极为相似,却又天差地别。 (ps:全程杜撰,请勿当真,真正的祭祀流程也不是这样的) 第80章 地宫风云 数万年前,天地顿开,六界雏形初现。 而,原本的天地之力化为神魔两股最原始的力量。 后因这两股势力过于强悍,天道又衍下了人、妖两族。 人往上走成仙,往下走为鬼,随后便又有了仙族和鬼族。 至此,六界苍生繁衍生息,连绵不绝。 九重天,孤云台,那里诞生了这世间的第一位神只,也是由天之力的化身,那便是神尊黎。 取自,黎明的黎,意为希望和光芒。 神魔本都是天道之子,只不过因为神的诞生象征着希望和光明,所以天道更加偏爱于他。 顺道而生,他即是天命之子。 然,黎年幼时,觉得孤云台孤寂凄凉,(彼时还未诞生其他神只),无意间发现六界中的人族,不仅繁衍生息不绝,还热闹非凡,各种习俗也着实有趣。 比起这偌大的孤云台,他更向往人间,于是私底下经常偷偷离开孤云台,到下界凑热闹。 有一天,天道视察六界,发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黎,居然离开孤云台许久,便问他,“吾儿,何故如此向往人间?” 彼时不过数百岁的幼年神道, “人间山川河泊,花草树木,景色最是宜人,人族百姓淳朴,至纯至善,相亲相爱热闹非凡。” 比起,九重天上的孤云台,人间繁华似锦,百姓安居乐业,文化习俗延绵不绝,亦有九重天上不曾见到之物,亦有一颗不惧艰险,不畏困难之心。 天道第一次在黎的眼中,看到如此闪耀的光芒,他便又问,“吾儿可是喜欢人族。” 幼年黎立刻点点头,一双眼眸堪比星辰,比起这清冷之处,他自然向往人间的繁华和热闹。 他自从诞生之际,到如今,除去天道偶尔来探望他之外,便只有自己一人。 若他不曾知道世间有人族的热闹非凡,恐怕也不会如此向往。 天道看着如此神采的幼年黎,若有所思。 人有七情六欲,神亦有七情六欲,黎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例子,他会向往人界,他亦会渴望亲情,友情。 但,作为六界中独一无二的存在,这不是神应该要的东西。 —— —— —— —— —— —— —— —— 他们之所以每年都要在此地举办祭天活动,除去调动这些百姓的敬畏之心以外,更重要的是,要让钥匙碎片产生共鸣。 或许当初神尊在锻造这柄钥匙之时,用了部分信念之力,只有饱含期望和希望的祈祷,才会让钥匙共鸣。 祈愿之力是庞大的,也是能支撑一个神只力量的根源。 而,为了追随那股异常的波动气息,玄锦他们几乎要把整个龙神殿都翻了个底朝天。 但是除了能感觉到大致的方位以外,却不能具体到某个位置,地点。 他能感觉到那股气息的波动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但却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听不到殿前仪式的乐声和鼓点,就足以说明他们所在的位置足够偏僻。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祭祀的原因,这偌大的龙神殿,居然没什么人看守,一路畅通无阻。 “那个,我能弱弱的问一句,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呀,那个什么祭典活动我们不要参加了吗?” 慕离举手发言,实在没办法,他感受不到那股什么气息波动,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的行动起来。 再说了,不是说今天他们来就是为了参加那个什么活动的吗,那活动他们走的时候不是刚开始么,现在这又是要去哪里。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像他们这样七绕八绕的走,万一走错了路,迷了路岂不是要耽搁回去看大典的时间了。 这老子还管什么大典不大典,难不成看了什么祭天大典,就会得到什么祝福不成。 “不去参加了。” 玄锦深神色已经有几分不耐烦,说话的语气也难免染上了几分急躁。 “哦。”察觉到玄锦语气中的不耐烦,慕离只能默默的低着头,不去就不去,反正这一路都是他们说了算。 再这么盲目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玄锦强行让自己心静下来,仔细的感受那股力量的波动。 这个方法果然有点用,不出片刻,他就再次强烈的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波动。 而且他能感觉到,他这次感受到的那股波动的位置离他很近,或许就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远。 力量的残留肯定是要借助媒介的,有的是一块石头,有的是一棵树,有的是一块破布。 所以他要格外留心周边的任何事物,一花一草都不能放过。 “应该是在这里。” 玄锦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彦殊,发现他此刻正蹲在一棵枯树下,而他手指的位置,赫然就是枯树的根部。 他快步上前,走到彦殊旁边,学着他的样子也蹲在旁边,他伸手用灵力探查,发现那股波动的确是在这里面,应该是在这棵树底下。 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能如此快速的察觉到波动的残留,为此不免多看了他好几眼。 “树?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东西在这里,我怎么没感觉得到。”慕离一头雾水,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突然看见他们两个蹲在那边,然后还说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玄锦回头望了慕离一眼,对他没能感觉到这件事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感觉到什么东西? “是一股残留的气息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点像灵力,又好像不像,不过大师兄应该知道是什么。”彦殊的这句话算是回应慕离,但他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只说自己能感觉到,却并不知道是什么。 而玄锦果然也没有怀疑他,“魔气,和我先前在城郊康家附近感受到的那股魔气死极为相似,很有可能是魔族的人。” “原来是这样。”彦殊点点头,心中却不免感慨几分,玄锦的敏锐比他想象的要高一些,看来自己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暴露魔力。 听他说起魔气二字,慕离眼睛都瞪大了几分,“魔?魔气?大师兄你确定是魔气,不是什么妖气或者鬼气之类的。” 玄锦剜了他一眼,“你大师兄我,不至于连魔气还是妖气都分不清。” 其实也不怪慕离惊讶,魔族对他们而言是宿敌,一般不轻易能见到。 因为数千年前神魔大战,导致神族几近凋零,而魔族隐退于众人视线之中,到目前为止他们所知道的魔尊阿比若,也是带领自己部族居于一地,极少出来露面。 “真是魔气!那我们要不要禀报宗门。”听到魔这个字,慕离下意识就想回禀宗门,毕竟兹事体大,这不是他们几个弟子能处理的事情。 玄锦面色一僵,他其实没想将这件事情告知天云宗,“慕离,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可随意的禀报给宗门。” 慕离低声,“哦”了一声,他也没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 “师兄,现在我们确定那东西就在这底下,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到达这下面呢?”彦殊触了触枯树的枝干,这棵树已经彻底枯死了,中间的芯部已经大半都是空心的了,全部都坏死了。 玄锦回过神来,不禁也是眉头紧蹙,心中暗自思忖着,正如彦殊所言,那个波动的确是来自这棵树底。 他们总不能将这棵树连根拔起,一直挖到地底下,先不说这件事的可能性,就这么一直挖下去,他们就算挖到天黑也挖不到。 挖,还是算了。 他开始运起灵力,企图先探明那股气息的确切位置,但就在他催动灵力的一刹那,那分明已经坏死的树根,竟突然变得似水波般,四散摇曳,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将他们全部吸入其中。 而他的灵力如同媒介,连接着那股奇怪的气息,将他瞬间拉至一个漆黑一片的地方,他没感觉到身边有其他人的气息。 他记得,当时在他身旁的彦殊也被这股怪力给吸进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在何处。 甚至之前他感受到的那股怪力,却像突然消散了一般,什么都察觉不到了。 这周围,连一个能视物的都没有,如此昏暗漆黑,让他下意识的联想到了暗牢。 他不喜欢黑暗,因为没有光亮的地方,就会让他想起自己被囚禁的岁月,他手指轻点,一道微亮的火光出现在他的指尖。 虽然光亮比较小,但在这昏暗之处,也足以看清他周边的事物了。 借着这抹微亮的光芒,他看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骤然发现,这个地方挺空旷的,刚才他敲击墙壁,居然有回声传来。 是的,他现在所在的旁边是一着道暂且看不见尽头的石壁,在这些石壁的边缘,蔓延着大片的青苔。 按常理说,青苔出现的地方,一定是接近水源的,可是他并不感觉空气潮湿,甚至觉得有些干燥。 一般在密闭的空间里,空气是不流动的,甚至有没有能够足够支撑呼吸的空气也说不定。 而他在这里不仅能自由的呼吸,还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丝丝的流动气息,甚至能感受到有一股微风。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地宫?还有那股残留的气息,又到底是什么?他们又是为什么会被吸力吸进来? 只有这一点的光亮显然是不够的,火符他倒是有,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一张火符也坚持不了太久。 玄锦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囊袋,翻了半晌,找了个巴掌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一出现,瞬间照亮了小半个空间,这是夜明珠还算有点用,本来他还嫌空间不够,想要将一些没用过的东西清理出去,这下不就用到了。 借着此物,他总算是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了,没想到真的如他先前想的那样,此处是一座地宫,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处于地宫的边缘。 从他这个方向望去,唯有一条道路延伸向前。 他沿着这条路一路前行,一座巨大的三足金乌石雕宛如庞然大物般,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在那雕像身后,矗立着一座神殿,它四周环绕着大大小小的偏殿,其上建筑雕刻精美绝伦,显然并非他们这个时代所能拥有的产物。 要说起来,这座神殿更像是来自远古时代的珍贵遗珠,承载着深厚的历史底蕴,哪怕是自小在皇宫见惯了奢靡的玄锦,也不免觉得惊叹。 其实要让他感觉更惊讶的,是这座巨大的三足金乌的石雕。 三足金乌自古以来便被视为神的使者,他是神的化身,也是祥瑞的代表,更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神鸟。 是的,是传说,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见过三足金乌的出现,曾经他们一度以为,这只不过是先人的杜撰。 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神的化身,还有这辉煌的殿宇,简直就不像人类能完成的伟绩。 相较于他们方才所见的龙神殿,这里的规模无疑更加宏伟壮观,更令人心生敬畏。 玄锦心中不禁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这才是一座真正的神殿? 不然何以解释三足金乌,又何以解释这座神殿。 算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所以然,他强压心头的怀疑,还是把精力放在别的事上。 他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也没忘记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也不知道彦殊他们现在如何了,这座地宫这么大,难道他们被吸进来的时候都分散在各个地方了,这样挨个找,定要耽搁不少功夫。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彦殊身上残留过自己的一丝灵力,那是之前他被影子抓走的时候他留下的。 或许能够凭借灵力之间的相互感应,让他找到彦殊的下落。 他静静的闭上双眼,催动自己周身的灵力,去感知他残留在彦殊身上的那丝灵力。 或许是因为时隔太久,他当初留下灵力已经太过稀薄,他找了许久才感受到一点感应的气息。 幸好,彦殊也在这地宫之中。 第81章 三足金乌(初始篇) 传说, 在世界初诞之际,大千世界中物种丰富多彩,莫说长着三条腿的鸟,就算是长着九个头的怪物,也并非罕见。 当时,世间各个种族之间和谐共处,没有那么多的隔阂和怨恨,种族之间也没有明确的界限。 常常能见到妖族与人类为伍,遇到大喜之事时,也常有六界之人同贺的,要知道就连当时的魔尊,和神界的神尊,也是彼此的至交好友。 不过说起这神尊,他是九重天上第一位神尊,传说他拥有能改天换地之力,实力强悍如斯。 而这位九重天的首神,名为黎,因他与其他神只的诞生相隔万年之久,所以他自小便是独自长大的。 为了慰藉这漫长岁月里的孤寂,他时常会捡一些灵物回去养着,有的是一些未化形的小妖,有的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有了这些东西的相伴,也算是有了些慰藉。 而三足金乌是他捡回去的第一个伙伴。 当时,黎在院中给他种下的植物浇水,神界本身是没有植物的,所以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是他从人间移植过来的。 原本以为,换了个地方这些花草树木不会生长的那么茂盛,没想到有了灵力的滋养,这些草木不仅长得尤为茂盛,甚至每片叶子花瓣都泛着光泽,看起来和他们在凡间时,完全不同。 甚至到了后来,众多(草木)皆化为人形,驻守在这孤云台之上。 而他院中这一棵,本为不过是个平凡无奇的桑树,却在下界被传为神树扶桑,其实他这满园的花草,又有哪个没有些传闻的。 目睹这些花草生机勃勃,他心中便深感欣慰,那感觉犹如看着自己精心照料的孩子,在他的呵护下自由自在地生长,令他心生满足。 也正是在此时,他瞧见了一只受伤的三足金乌,其一只脚吊挂在桑树的枝叶上,整只鸟都昏迷不醒。 因好奇心作祟,他将这只鸟带回了家,医好了它的伤,同时也开启了他的饲养生涯。 刚开始,他显然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饲养者,他甚至不知道三足金乌这种生物需要吃食,让这只金乌白白饿了好几日。 甚至差点因为饥饿,导致这世间的第一位三足金乌就此亡故。 “小黑,你们鸟儿不是用翅膀飞的吗,你说你多长一只脚,又能有什么用,总不至于能让你跑的更快。” 虽然黎一直称呼他为小黑,实际上他并非通体乌黑,他的头顶以及部分的羽毛都是赤红色的,甚至他的爪子也带点金色。 若是这只三足金乌能说话,肯定会反驳他,在向他翻白眼,咒骂他,你才小黑,你全家都小黑。 还有,长三只脚和他啥关系,什么叫多长一只脚有什么用,他就是多长十只脚,也和他没关系,这人会不会说话。 而这个时候,黎却突然又叹了口气,“诶,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他觉得自己是有点魔怔了,对着一只鸟在这里自言自语。 不过后来这只鸟,这只三足金乌,也真的会说话了,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才叫小黑,老子是三足金乌,是神鸟,神鸟你懂吗?你知道什么是神鸟吗?” 听到他突然开口,黎先是一愣,然后骤然大笑,“哈哈哈哈。” 三足金乌小黑莫名歪着脑袋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你笑什么?老子让你笑了吗?” 黎收回笑意,干咳一声惊讶道,“小黑,你会说话啦。” 小黑气急,不是让他不要叫自己小黑了么,怎么还这样叫他。 “你,不要叫我小黑。” “好的,小黑。” “不是让你不要叫我小黑了吗,我是三足金乌,是神鸟。” “好的,神鸟小黑。”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小黑有几分抑郁了,想他堂堂三足金乌,居然被人唤做小黑,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黎也一直没有对他改口,甚至对于他能出口说话这件事情并没有感觉很意外。 而且他还很恶趣味,不仅时不时的逗他,还会说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总之是个无聊至极的人。 于是,等伤休养好,三足金乌小黑便打算离开这个地方,毕竟这个地方除了这一个活人以外,便只有满院子的花草树木,实在无聊的很。 可是没想到他连院子的门都飞不出去,就被一股无名的力量给反弹了,他这才发现这院子的四周居然有一圈看不见的结界。 “小黑过来吃东西啦,刚摘的果子新鲜着呢。”自从知道自己饲养的这只三足金乌也需要吃东西。 黎便在自己的院中,又种了些鸟类爱吃的谷物,还有果树,这些都算是当小黑的口粮。 而他作为神,自然是不需要吃饭,他本身对于这个东西也没太大的欲望,也不会感到饥饿。 “说了很多遍了,能不能不要叫我小黑了?”一听他刚摘的果子,还是新鲜的果子弹小黑也只能默默的先飞回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院中种的这些植物长势都特别的好,而且果子也特别好吃。 心满意足的吞了几个果子之后,小黑问他,“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这里?” 听到他说这话,黎低笑一声,“我没拦着你,你想离开就离开喽。” “……”他要是能飞出去,早飞出去了,要不是这周围的一圈结界,让他飞不出去。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发现了黎身份的不简单,他好歹是一个神鸟,怎么会连一个结界都飞不出去? 见他一脸苦恼,黎默默露出一抹淡笑,这周围的结界是他随手设下的,他就知道这只鸟醒了定要飞走,他才不会让他这么随意的飞走呢。 不过,他能飞到这九重天上,也着实是不容易了。 毕竟他这九重天上,别说一只普通的鸟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上来,好不容易他周围有了活物,又怎么会轻易的放他离开呢。 而且有了这么一只活物相伴,他在这孤云台的日子,也不会那么无聊。 这三足金乌试了好几次,发现自己是真的飞不出这个结界,便妥协了,反正这个地方有吃有喝的,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妥。 不过他后来知道黎身份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次天道来视察自己这位小儿子,结果没发现梨的身影,却发现了自己儿子的院中莫名多了个小玩意,瞬间还有点惊讶。 先前他在自己的院中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倒也罢,如今居然还养了个小玩意儿,看来儿子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 天道顿感欣慰,便柔声问候了三足金乌,“小金乌,你是何时来到吾儿院中的。” 那小黑鸟,原本想趁着黎不在偷偷离开的,没想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威严耸立的声音,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道声音的问题他必须要回答,不容他拒绝。 还没等三足金乌开口,那道声音又道,“原来如此,你是因为受伤才落入吾儿的院中,那你知道吾儿去哪儿了吗?” 小黑鸟惊觉一身冷汗,自己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对方却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那道声音仿佛是从天上降下来的。 察觉到他有一丝害怕,天道笑道,“小东西,你不用觉得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过只是一个父亲,想问问自己的儿子近况罢了。” 就这样,天道和三足金乌说了很多,也说了黎小时候的过往,而小乌鸦想说的话往往还没等他开口,天道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回答。 天道无所不知,无所不在,这世间的生灵百物都是他的孩子,哪怕他们不用开口,他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后来黎回来的时候,小黑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直到黎碰了碰他的鼻尖,他才幽幽的看向他。 “你,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是神尊。”他声音略微有几分颤抖,他一直都未曾想到,和自己一直拌嘴吵闹的人,居然是这神族的神尊,还是唯一的一个。 “哦,看来天道来过了,是他把一切告诉你的,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其实和你一样都是这世间的生灵。”听到他这么说,黎并没有感到很意外,甚至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且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本身也不在意身份,神也好,人也好,妖也好,不过都是诞生于世间的生灵,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看到小黑仍是一脸惊呆的模样,黎不免叹了口气,又道,“神尊不神尊的,不过是一种身份,不需要在意这么多,况且你不也是神鸟么。” 一想起先前自己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说自己是神鸟,小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当时怎么敢说的,他是神鸟不错,可是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可是六界唯一的神尊,又哪是他能比得了的。 “之前不知道您是神尊,金乌多有得罪,还请神尊见谅。”他虽然是一只鸟,可知道身份的差距,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他真是恨不得能回到过去扇自己几个巴掌。 见他语气突然变得客气疏离,黎不免叹了口气,“小黑,之前没告诉你,就是怕你突然这样。” “既然天道见过你了,想来也说了很多我小时候的事情,我自诞生起便长于孤云台,天道虽待我如亲子,却也不能常伴左右,所以说我自小是一人长大的也不错。” 小黑眨巴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甚至脸上都露出一抹神伤之色,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他也觉得心口同样的难受。 “小时候,我羡慕人间繁华热闹,便整日往人间跑,我原以为人间是极乐之地,可我后来发现人族寿命不过百年,生生死死,来来去去,年复一年。” “那个时候我想,为什么神的寿命无止境,为什么这些人明明想活,可却只有百年的是光景,我在想着天道是否不公?” 这六界当中,唯独人族只有百年寿命,而其他种族都有很长的寿命,他当时陷入迷茫,甚至觉得有什么是不对的。 “可我后来看见,那些只有百年寿命的人,没有因为寿命之短而放弃活的肆意,哪怕只有百年,一样活的精彩。” “从那一刻我就想通了,其实不管是人还是神,本质上都一样的,但我还是羡慕他们,他们有家人陪伴,有理想支撑,所以他们不觉孤寂,哪怕只有百年,也一样会坦然面对自己的人生。” 不像他,虽有无境的寿数,却只能住在这孤云台,过着日复一日相同的日子,没人说话,没人陪伴,也不像其他人有理想和信念的支撑。 因为他是神尊,不能轻易离开孤云台,因为苍生的命运系在他一人身上,因为他要担负起这个责任,便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 可旁观者也会感觉到落寞,也会觉着寂寥,不能因为他是神,就剥夺他的感官和权利。 本质上,他不过就是个孤独的人而已,他也只是想要得到别人的陪伴,想要有个人说话而已。 自此之后,三足金乌小黑便决得留在孤云台,陪伴初代神尊黎数万年岁月,直到神族更迭,直至初代神陨落。 在这期间,他见证了初代神尊与魔尊的友好交往,见证了神尊为魔尊筑起天道的钥匙,见证了二人之间突然的反目成仇,最后更是见证了一代神尊的陨落。 而自从神尊陨落之后,当初的那只神鸟,三足金乌却突然没了下落,有的人说他是跟随神尊一起陨落了,也有人说他是回到了金乌族。 但不管怎么说,数万年之间,的确没有任何关于三足金乌的消息,就连这天地间也没有诞生第二只三足金乌。 他的存在,就好像跟随着初代神尊,一同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被人逐渐遗忘。 只不过偶尔,在一些残存的孤本当中,还能看到一些粗略的记载,大致是说初代神尊的身边经常跟着一只三足金乌,不管神尊去哪里,这只金乌都会一直跟着,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形影不离。 所以三足金乌,又被称为神的使者。 第82章 三青神殿 黑暗,如墨汁般浓稠的黑暗,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将人紧紧地束缚其中。 人们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往往会伴随着恐惧,正如在黑暗中,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黑暗中会蕴藏着什么。 就譬现在, 一群蝙蝠如鬼魅般从他身前掠过,仿佛要冲上来将他生吞活剥一般,然而,这些凶猛的蝙蝠还没等靠近,便如烟雾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彦殊微微垂下眸子,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一双眼睛还泛着微红的光亮。 纵然四周漆黑如墨,然在他眼中,一切皆清晰可辨,黑暗于他而言,绝非恐怖之象征,像他这样自诞生便沉寂于黑暗中的人,这样深不见底的环境,对他而言反而有几分熟悉感。 比起周围可能出现的东西,他其实更为好奇的是,他身上的魔力,不知为何突然受到了压制。 是的,没听错,就是压制。 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东西,干扰他魔力的运转,从而对他产生了压制。 “有点意思。”他低垂着头,手指微微捏紧,之间萦绕一丝黑紫色的光芒,只不过那道光芒很快熄灭了,这还是从前没有过得。 除此之外,他身上的灵力流转,倒是顺畅,看起来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倒只是针对他身上的魔力。 不过,这倒也不所谓,他灵力也不差。 只不过,彦殊还是不免叹息一声,因为被吸进来这件事情他着实没有想到。 他未曾料到自己会被那股吸力,吸入其中,亦或说,他毫无反抗之力,便被那光亮所吞噬,一睁眼便是眼前环境。 常理来讲,他会被拉进某个区域,除非是他想,不然绝对不可能。 到目前为止,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干预他的决定,但这里的确,三番两次的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里不太对劲,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貅霖,你觉的周围有什么不对劲。” 说完这句话,久久没有等到回应。 他神色微愣,才发觉貅霖现在不在他跟前,先前他让貅霖和其他人先走,如今倒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挥手一抬,火光从四周蔓延,紧接着他就看到有一抹微弱的青色光芒从他身上浮现出来,很微弱,也很熟悉。 是玄锦, 彦殊伸手去触碰那微弱的灵力,心里也多了一丝温暖,原来是玄锦来找他了。 脸上原本的阴郁神色一扫而去,嘴角上扬,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默默的盯着那缕幽微的荧光,却想到了二人初见的场景。 彼时,他和数百位弟子一样,跪在灵台池下,心中满是憧憬与好奇,甚至还有几分害怕和迷茫。 当年他入天云宗时,玄锦就已经是宗门大师兄了。 初来乍到总会是充满好奇的,他当时也是这样,所以当他抬头向上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玄锦。 现在想想,或许是命运使然,他当初的的第一眼,就将他深深刻画在自己的脑中,再也挽回不掉。 他屹立在高台之上,身着一袭素色衣袍,如仙袂飘飘,仿佛将他的整个人都衬托出了几分神性。 头顶发丝如墨染的幕布般乌黑亮丽,半扎半垂于脑后,随风轻轻拂动,眉间那一抹朱砂红,犹如傲雪寒梅,增添了几分傲然之气。 只是,当他目光瞥向一处时,眉头又微微蹙起,眸中透着几分道不明的悲痛之色,可偏生身上那股子高傲不允许他脆弱,他便只能压制住自己的不甘与落寞。 他那是很惊讶, 他想,是什么让这般看似完美之人,露出这般神色。 他觉得好奇,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的却是另一个神情淡漠的男子。 不同的长相,同等的角色,但都是那般疏离和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什么都与他有关。 那个时候他想,难道仙人都得是这般看似孤傲,又长得好看,才行么。 天云宗的台阶可不好上,灵台池的地砖可不太平,他前世的拜师之路可不好走,他能拜入褚嬅门下,也纯属机缘巧合。 当时和他一起入门的另一个人,就是白玖,白玖行五,他行六,其实最小的那个弟子原本是他。 要说白玖这个人,本身和他的确也没什么仇怨,但要说完全没有仇怨,倒也不是。 前世他被天云宗除名,后落入魔族之手,全部拜他所赐,也是因为他,他才发现了自己身上隐藏的魔族血脉,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个白玖当初可没少打压他,所以这一世在他的暗箱操作,白玖成功被挤出了内门弟子的名额,也算是彦殊对他的仁慈了。 正儿八经说起来,说他是褚嬅的弟子,也有点说不过去,先不说他拜师不过三月就被除名,褚嬅与他之间也更是没有师徒之情。 恐怕他都不记得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对于那个习惯站在高台之上,追逐另一道身影的玄锦来说,可能不能适应站在底下,站在泥潭之中仰望他人。 玄锦不由的打了个喷嚏,到底是这里的环境太干,导致他的鼻子有点痒,不过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彦殊越来越近了。 这地方看着挺大,实际上走起来也是挺大,而且先前他以为这不过就是一座地宫而已,但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的空间是交叠的,越往里走就能看到无边的延伸空间。 说句实话,这么大的空间,如此空旷,寂寂无声,若是个胆子小的,怕是早已经吓得不得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往里面走的时候触碰到了某个机关,只要他每踏出一步 脚下的石板就如同追光一般跟随着他,那道光亮沿着他的脚步一直蔓延。 这倒是给他省点灵力了。 不过这画面看起来也着实透着几分古怪。 常有书卷记载,有步步生莲者,每踏一步便是一朵莲花,可从未见过有步步生光者,想来定是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构成的缘故。 “去,青莲。” 青莲在剑鞘中发出嗡嗡的共鸣,不等玄锦再度吩咐,他便直接飞离剑鞘,顺着那股微弱的灵力飞去。 与此同时,青莲周身散发的青绿色光芒,亦如指引方向明灯,快速的朝着彦殊坐在的方向飞去。 “师兄。”彦殊率先看到青莲身上泛着的光芒,他很快认出这就是玄锦的青莲剑,然后顺着剑飞来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他心心念念向他走来的人。 明明二人之间,也没隔多久时间未见,可他彦殊就是觉得有许久没看见对他了。 看到他一个人默默的站在这里,玄锦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疑惑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彦殊四下也看了一下,疑惑道,“还有什么人吗?” 玄锦微微摇头,他还以为慕离和他在一块呢,那看来慕离要不就是还在地面上了,要不然就是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了。 “不过,师兄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么?” “不知道。”他也是头次知道这个地方,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个地方着实古怪,再结合那股莫名的波动,还有他们被一股莫名的吸力给拉下来,然后就到了这个地方。 “好,我以为师兄会知道些什么,那师兄是从哪边过来的?”彦殊问。 显然,玄锦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从他感知到玄锦在用灵力产生共鸣到现在,最起码过去了一个时辰,他要不是距离他特别远,要不就是遇到了什么东西,耽搁了时间。 哪个地方,要说方向他可记不清,但,“我从地宫的入口进来,门口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三足金乌神像。” 很巨大的神像,所以他印象很深刻。 “三足金乌?”彦殊重复了他的话,语气有几分严肃。 玄锦不解的望向他,三足金乌有什么不妥么。 “如果师兄没看错的话,那这座地宫最起码有上万年了。” 上万年,保存如此完好的地宫,属实罕见。 “你如何知晓?” 玄锦疑惑的望向他,他在某些事情上,的确有着非同寻常的认知和了解,有些东西要不是他诉说,玄锦从来都不知道。 “金乌是神的使者,如今最后一只金乌消失的时间距今也有万年,所以我猜测他是万年之前的。” 这个解释倒是有道理,玄锦点点头,如果是万年之前的神殿,那这里会有什么呢,那股波动又是来自于此么。 “走,先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能够出去的办法。” 他们所在的位置现在是处于地宫的某个角落,根据他刚才一路走来的观察,他现在应该还在外围,并没有走到地宫中央的位置。 说实话,要先认清方向,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哪里,的确有点为难他们了。 就算他刚才一路走来,怕是不少地方记不得如何走了,更别提回到他进来时的位置了。 来回转了几圈之后,两个人居然真的逛到了入口处,那座巨大的石像下方。 彦殊站在石像下,抬头看着这座足足有十几层楼高的石像,也是惊叹不已。 这么高,这么大,而且雕刻的这么精细的石像,显然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这里面又有没有神族的手笔呢?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现在几乎可以确认了,他之前之所以感受到身体里的魔力被一股力量压制,大概就是因为此地的特殊性。 能压制魔力的,自然只有神力了,这座地宫之中一定有残存的神力,或许就在这座巨大的三足金乌身上。 他用手触摸了石像,带上了些许的灵力进行探查。 果然,在他灵力调入石像内部之时,就立刻被吸收了。 神力的本质由灵力组成,所以二者有互通的地方,这座神像吸走了他的灵力,说明他里面蕴藏着什么。 或许只要输入足够多的灵力,就可以开启这里面的某样东西。 用他的灵力倒不是不行,只是他身上毕竟还有魔力,灵力也不够纯粹,所以,“师兄,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听到他说这个话,玄锦立刻走上前来,疑惑道,“这里面有东西?” “嗯”彦殊点点头,“我刚才试着用自己的灵力探查,却被石像吸收了,所以我想,这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 还有这事。 玄锦试着将自己的灵力,也输送至石像内部,果然,他的灵力在接触到石像的那一刻,便直接被吸收了。 于是,他调动自己半数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往石像中输送。 而,随着他灵力的一点一点输送,整座地宫神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黑暗如墨的地方,瞬间变得光芒万丈,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辉,犹如一颗绚烂的明珠。 这才是这座地宫,亦或是这座神殿的真实容貌,气势恢宏,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威严和庄重。 谁能想到他输送的灵力,竟成为了点亮这座神殿的神奇媒介。 历经千万年岁月的神殿,终于在他们面前揭开了其神秘的面纱,展示出它原本真实的风采。 “师兄你看。” 彦殊手指的是原本三足金乌的石像,此刻却不能用石像来形容它,因为他已经褪去了石头的那层外表,露出了原本的神色。 金色的,耀眼夺目的金像,和刚才那幅灰扑扑的石像,简直判若两像。 原来如此,难怪子书无桁非要让玄锦来这里,恐怕这个地方才是他们真正想让玄锦来的地方。 之前他们感受到的异常波动,想来应该是钥匙碎片散发的能量,再结合这座神殿,那钥匙的碎片就一定隐藏在这座神殿之中。 “你看,那个牌匾上的字是不是发生了变化?”玄锦记得他刚来的时候,那牌匾上的字明明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文字,可是现在上面,却赫然写着,[三青神殿],四个大字。 除此之外,这里的每座宫殿都在一瞬间全部点亮了灯,那架势好似是在邀请他们进去。 第83章 神尊? 传说太阳之上,有一只奇特的金色三足乌鸦,因体型巨大,又散发万丈光芒,所以被称作是太阳的象征。 而,每日清晨,这只三足乌鸦便会从东方的扶桑神树上飞起,开始他的旅程,他背负着太阳,穿越天空,给大地带来光明和温暖。 因此又被称为太阳神的使者,后世则称其为,“三足金乌”,代表神权的使者。 [三青神殿] 望着这几个大字,玄锦神色凝重,三青不就是三足金乌的意思么,所以他们眼前的这一座恢宏磅礴的庙宇,居然是三足金乌神殿。 三足金乌身份虽然高贵,在后世的记载中,也多将他神话为主,可终归不是神,有谁会为一只金乌建造如此恢宏的神殿,还有这里的规模之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仅仅只是伫立着的建筑,就仿佛让他们窥探到了千万年前神族的风采,高高在上,庄严肃穆,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和神秘气息。 在这之前,真的很难想象,这座震撼心灵的建筑,竟然仅仅是为了供奉三足金乌而建。 若说是一座供奉神尊的庙宇,也未尝不。 “师兄,我们要进去么?” 见他伫立在神殿门前迟迟没有踏进去,彦殊有些疑惑的开口问他。 玄锦思绪微微回拢,目光也从神殿牌匾上的几个大字转移到了彦殊的脸上,却见他脸上,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推门的表情,不由淡笑一声。 “别人都邀请了,我们不进去岂不说不过去。” 是了,这满殿的光亮,不就是在邀请他们进去一探究竟么,既如此,又何故迟疑。 听到答案,彦殊自然也不再客气,直接上手一把将大门给推开。 只是,还没等他们看清这其中的事物,就已经被里面的光亮给晃了眼。 玄锦微微抬起袖子,遮挡这耀眼非常的光芒。 待他看清内部的结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神殿内部的墙壁居然是用黄金堆砌而成的,难怪入如此耀眼。 不仅如此,这地面是用白玉铺就的,洁白无瑕,闪着温润淡雅的光泽。 “如此之景,倒真是罕见。”彦殊说着,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半晌没说话。 他刚才将门推开后,便没有急着进来,而是朝着玄锦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玄锦自然也不和他客气,一只脚直接踏进这白玉铺成的地面。 寻常看见如此奢华的场景,他会觉得太过奢靡无度,金雕玉砌自古都是亡国前兆的象征。 但在这里,却给人一种理所当然。 “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线索。” 有没有线索不知道,但他第一眼就被这两侧墙壁上的壁画给吸引了。 就是那用黄金堆砌的墙壁,那些壁画就好似是刻在上面的一般,哪怕经历了千万年的岁月,都依旧鲜活的,让人难以忘记。 那上面一连串的壁画,好像是在记载着什么内容,或者说是某段历史过往。 玄锦立于壁画前,凝视着第一幅。 画中,众多身着玄色长袍之人动作一致,皆昂首立于祭台之下,目光汇聚于祭台顶端。 顶端处,站着一位盛装男子,其衣着显示出他崇高的地位,众人似乎都在对他进行祭拜。 而站在他肩头的,是一只通体乌黑的鸟儿,他就静静的站在那儿人的肩头,和他一起受着底下的人朝拜。 观此场景,似在举行某种仪式,而为首站立之人,极有可能是某位上古神尊。 玄锦瞧得真切,那男子肩上的黑鸟,与门口巨大的金像如出一辙,不仅三足,身上亦泛着丝丝金色光芒。 甚是怪异,此地乃三青神殿,怎会有涉及神尊的内容? 然而,当他目睹此壁画时,却不由自主地以指尖轻触雕刻画面。 为何?只因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仿佛曾亲身经历过这般场景——站在至高之位,受万人真心朝拜。 他敢断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绝对未曾有过如此经历。 那这异样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是受了这幅壁画的影响。 他收敛心绪,又往里走去。 这上面,刻着第二幅壁画。 只是在看到这第二幅壁画之时,他神情微愣,目光不自觉的又往第一幅壁画看去。 这两幅壁画,其场景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那个受朝拜的盛装男子,此刻身着素色衣袍,孑然一身立于悬崖边,那只乌鸦在他身边盘旋。 而他身后,一群手持火把的人如饿狼般虎视眈眈,他们神色隐晦,手中火把的架势仿佛要将那男子吞噬。 即使隔着壁画,玄锦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那是谴责,是怒斥,是对那个男子的声讨。 这两幅壁画,意境截然相反。 如果说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那人受万民朝拜的盛况,那么这第二幅壁画则展示了他遭受外界唾弃的惨状。 那男子难道不是神吗?竟然有人敢唾弃神?玄锦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带着疑惑,他又将目光投向了第三幅壁画。 这幅壁画的场景再次变化,画面上仅有两人。 先前的男子依旧在,他身披玄色铠甲,手持利剑,孤独地立于雪山顶上。 那只三足金乌,如忠诚的卫士般立在他身旁。 与他对峙的,是另一个同样身着黑色铠甲的男子,周身散发着黑紫色光芒,如地狱使者降临。 从这架势来看,两人似乎正在进行一场生死搏斗。 只不过,看到那黑紫色光芒,玄锦心中了然,这个男子应该就是当时的魔尊,这应该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仙魔大战,而主角正是神尊与魔尊二人。 他准备再看一下第四幅壁画时,却发现上面图案似乎被谁给划掉了,或者是说有人刻意遮掩上面的图案,不想让人发现。 如果根据这样的一个剧情推断,应该是关于神魔大战之后的事情。 根据记载,历史上和神魔大战有关的记录,基本上都是两败俱伤。 玄锦刚准备走到对面,看看对面墙壁上都刻着些什么,就看到彦殊孤身一人站在中央过道,抬头看着中央的神像。 见他看的如此痴迷,玄锦不由有几分疑惑,抬头顺着他往的方向看去。 其实这神殿内部恢弘开阔,除去两侧用黄金雕刻的墙壁,其中间的部分更是高耸着一座巨大的祭台。 而祭坛的上方,则供奉着一尊庄严肃穆的金象。 由于这座神像比较高大,所以他只得仰头凝视。 然而,当他目光触及神像的面庞时,却不禁神色一怔,面露几分古怪。 那神像的脸仿佛被一层轻纱薄雾所笼罩,朦朦胧胧,叫他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看清神像的真实容貌。 与他的困惑不同,彦殊一眼便清晰地看到了金象所雕刻的面容。 当他看到玄锦站在他身侧时,目光若有深意地落在玄锦脸上,仿佛在他身上找到了答案。 因为那神像的脸,与玄锦的面容简直一模一样,或者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玄锦的眉间,多了一抹朱砂红。 玄锦揉了揉眼睛,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然为何看不清神像的脸。 这个时候,彦殊却道,“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他其实并不确定玄锦有没有看清这神像的面容,他这副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惊讶的样子,只是有些困惑。 玄锦侧脸望他,又用手指了指那神像的脸,“你能看清那张脸?” 脸? 彦殊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摆手,“没有,看来师兄也看不清那张脸,或许因为这是一尊神像的缘故,神本无形,我们看不清也是正常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玄锦便不再怀疑,或许这座神殿当中有什么阵法奥妙,故意让他们看不清。 “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彦殊问他。 玄锦用手指了指两边的壁画,“这上面雕刻的应该是上古神和三足金乌之间的故事。” 每一幅壁画上都有三足金乌的身影。 彦殊目光触及到两侧的墙壁,顺着他说的,将这些壁画一一看了过去,心中暗道一句,果然如此。 难怪南铭煊赫会找上他们,想来开启天道钥匙的关键,在玄锦身上,这就不难理解了为什么当玄锦催动灵力时,他们会被吸进来了。 因为这个阵法,原本就是为他而生。 “那你呢,你又有什么发现?”见他目光将这些壁画都扫视了一遍,并未出声后,玄锦也同样问他。 彦殊却是朝他笑了笑,指着神像后面的方向,“师兄,那后面有两扇门,上面有残留的阵法,不知道会通向何处?” 门? 玄锦疑惑的走到神像后面,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有两扇门。 这两扇门和这个空间格格不入,就好像是有人特意设了两扇门放在这里,就是等着他们发现。 正如彦殊所说,这两扇门上面都残留了阵法,看来这两扇门通往的地方,才是想让他们进来真正的意图。 “要进么。”彦殊问。 “进。”都到这个地步了,若是再不踏进去,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但要是让他碰到,他也不怕去解决。 玄锦就这么想着,拉开门直接走了进去,他总得知道对方给他出了什么难题。 见他这般急切,彦殊微叹一口气,正准备跟随他一同进那扇门,刚抬脚准备踏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道门消失了。 他神情微诧,着实没想到,门会消失。 而,与此同时另一道门散发着微亮的光芒,似乎在等待着,他踏进门去。 这是要将他们两个人故意隔开啊,难道这座神殿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所以才故意要让他和玄锦分开来。 不管如何,他只能踏入另一道门。 而从他们两人都消失的那一刻,神殿的光芒全部暗淡下来,虚空之中浮现两道光影,正是他们两个进入的门。 当玄锦踏进那道门之后,眼前的视线却突然变得开阔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这里的环境也尤为陌生,就好像他到了另一个空间一样。 等了半晌之后没有等到彦殊进来,看来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进来了。 他四下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瞧上去就像一个寻常的小院子,院子里栽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阳光洒在院子中,空气里也弥漫着缕缕花香。 倒像是人间最平凡不过的小院。 “你来了,怎么这么慢。”一道声音打破沉寂。 玄锦顺着声音望去,空中低飞着一只乌鸦,准确的说是一只三足金乌。 他目光微敛,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看见那只三足金乌落在他面前,仰头望着他,见他许久未曾开口,还呢喃道,“你怎么出去一趟,就不爱讲话了。” 出去一趟? 玄锦没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却突然意识到,这只三足金乌看到他之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甚至把他当成了某个人。 “我,我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玄锦心中疑惑万分,难道他现在不是自己的样子,或者说他现在的样子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只三足金乌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却突然开始笑道,还是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放肆大笑。 “黎,你是脑子坏了么,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看来你去人间一趟沾染了点毛病。” 人间?此处难道不是人间? 难道他现在所在的环境是神界,而他口中的那个黎,是某位神尊么。 不过,有件事情他的确可以确定,就是这个金乌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甚至将他认成了他口中的黎。 “你如今说话越发放肆了。”虽不知道这位上古神尊,平日里都是怎么和金乌相处的,但这只金乌如此肆无忌惮的嘲笑,想来也是有些不妥的。 没想当他说完这句话,金乌笑的却更甚了,“哈哈,你如今越发的会装模作样了,怎么,是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了。” “要我说你早该这样了,你可是这九重天孤云台的唯一一位神尊,也是第一位,就该拿出点架子来,省的让那些凡人老是瞧不起你。” 孤云台、第一位神尊,玄锦眸色微颤,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神殿当中供奉的神像,居然是第一位神尊。 那可是自天地初开后的第一位神尊。 第84章 幻境还是真实 没想到,这居然就是已经消失许久的神界。 只不过,这个地方看起来太像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而且这和他想象中的神界,完全不一样。 从金乌的口中得知了,他现在‘自己’的身份,是上古的第一位神尊黎。 而,他现在经历的这一切,有可能是某种映射了神尊黎与金乌之间的记忆,亦或者是某种幻境。 先前金乌一直在调侃大笑,可能是看到他神色平静,没有开口。 他突然又道,只不过这次那原本带着几分调笑的口吻消失了,转而有几分低沉和隐忍,“黎,你这次会留下多久。” 声音中透着不舍与不忍,甚至还有几分惋惜和复杂,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着实让玄锦有些发怔。 于是他反问道,“你想我留多久?” 听到他这句话,金乌反而默不作声了,只是一双灰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那双小小的眼中,满满都是玄锦。 玄锦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情绪,但看到金乌露出如此神色,他又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说的是不是有几分不妥。 真是奇怪,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金乌才是,为何会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大约沉默了有半晌,那金乌却突然转过了头,目光不再看着他,低声呢喃道,“你可是神尊,这天地间又有什么能够桎梏你,你这么问我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我想让你一直留下来,你便能一直留下来了么。” “我只是不甘心,只是不甘心,”说着,他声音又骤然停顿了片刻,目光再度对上玄锦,“你如今一意孤行,迟早会遭到天道的反噬,到时候身死道消,就连存在的痕迹也会被抹去,我和你认识也有万年了,唯独这件事上我不懂你。” “黎,难道这就是你期盼的下场么?” 这下轮到玄锦惊讶了,他没听错,对方说的可是身死道消,遭受天道反噬,这位神尊到底做了什么,才会遭受如此下场。 难怪古往今来,残存的记录少有关于第一位神尊的记载,他当时还觉得好奇,毕竟是这天底下的第一位神尊,为何关于他的记录却寥寥无几。 难道就是因为他做了某件事情,让天道抹除了他存在的痕迹。 但,金乌的这般话语,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不是他口中的神尊黎,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金乌似乎已经料到‘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自顾自的往下说。 那语气似是在为他抱不平,又似在提醒着什么,“魔尊那样的人,原本就不是你可以深交的,你为了他耗费了自己半数的神力,就为了那样东西,真的值得么。” 魔尊、耗费半数神力,这两个词组在一句话当中,简直让他瞠目结舌。 自古以来,神魔两族都是相对立的,如果经口中所说的是事实的话,那这位第一神尊居然与魔尊之间关系匪浅,甚至为了他耗费了自己半数的神力。 他很想知道,金乌口中所说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那样东西应该就是他会进到这座地宫的关键。 不管了,他必须要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玄锦打算出口质问他,却在这一瞬间,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定住了,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突然开口。 “三青,你应该是知道我的,从我诞生之初的这万年来,我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每天重复的生活,枯燥无味。” “我也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和殊有过多的来往。” “可他是个很好的人,难得遇到和我一见如故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 “不在乎?”金乌的声音突然拔高,似是因为他的这几句话,让他尤为不高兴。 “你就只会这么说,我知道你从来都觉得万物是平等的,不关任何种族,可你难道就不怕有一天会万劫不复吗?” “你先前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么,你以为耗费半数神力创造的那样东西,不会让你遭到反噬么?” 看他还是那般无动于衷,金乌,或者说三青,凌空腾飞而起,声音越来越尖,语气也越来越急促,似要将他点醒。 “魔尊是什么人,他可是及世间恶念而诞生之人,他那样的会是什么好人?” “难道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成为你的知己朋友,他这般接近你,是不是他的刻意为之,是不是带着目的,这些你都想过吗?” 一声叹息从玄锦胸膛发出,那种情绪莫名有几分哀怨,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受控制的说出那番话,但想来应该是这幻境的缘由。 还没等他来得及去问,他们口中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眼前的场景却骤然切换。 他凝视周遭摆设,知道自己现在应处于屋内,然而周遭环境昏暗异常,唯有桌案上的几盏烛火,散发微弱光芒。 借着微弱的光亮,他惊异地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由符纸编织而成的牢笼中,四周和头顶都被层层叠叠的符纸紧紧包裹着,宛如一只巨大的茧,将他牢牢地束缚其中。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他的正前方,地面上赫然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如同神秘的图腾,而正眼中间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这些层叠的符纸,数量之多,令人咋舌,怕是有千百来张。 他不禁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法阵,需要如此多的符纸来加持? 先不说此处要多异常有多异常,就是这数千道符纸,也不是寻常一个人能用得起的。 他想看清这些符纸上面的图案,也想看清他面前的那个阵法,又是什么,需要用到这么多符纸的加持。 玄锦欲起身,却惊觉身体无法动弹。 他眸中闪过诧异,这还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那这样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被迫着这样坐在此处。 除去脑袋可以动之外,竟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先前他那番不受控制,突然说出那出那些话,如今确实连自己的身体都完全无法控制了。 难道他不是自己的身体进来的,而是附身,难怪金乌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居然是附身么? 顾不得他想这么多,说是他依旧无法动弹,别说去找寻线索了,甚至连自己在何处都探查不清。 不过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波动,是一股非常强大的灵力,纯粹到让他望尘莫及的地步。 难道这就是神力? 而他所附身的这具身体是神尊本人? 他察觉到自己的手臂突然抬起,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般腾空飞起,而那股力量从他的指尖向外溢散。 那力量顺着他的指尖一直触碰到地面的上的阵法,似乎是在给这个阵法输送神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看清了那个阵法,不过看清了也没什么用,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 诶,早知道他就多学学阵法相关的书籍了,也不至于连这个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算多学学,也不会知道这个阵法是什么。” 听到这句由他口中发出来的声音,玄锦神色一滞,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情况? “哈哈,觉得惊讶么,为什么我能和你说话,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的确,虽然知道自己有可能是附身,但这种对方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并且能知道他心中想法的,还是十分令他震惊的。 而且他们现在这样很奇怪,就好像是两个人共用了一个身体,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好,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你,还有之前和三青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之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以为是自己的修行出了岔子。” 原来如此,难怪他之前突然不受控制的说出那番话来,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 不过这是什么情况呢,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幻境么,为什么‘他’能和自己对话? “幻境么,你这么形容倒也贴切,对于你而言,我应该是幻境中的人,但对我而言,你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很奇特,能有这样的一种体验,也不失人生的一种乐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玄锦觉得这人看起来是个很乐观的人,难怪上古的第一位神尊,是一个话多且活泼的人。 “咳咳”,‘他’突然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我不是话多,只是很久没人和我说话了,稍微有点激动。” ‘他’这么说,听起来完全没有说服力。 “好啦,你就不要纠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体里么?”‘他’打断玄锦继续往下想的思绪,直接开口道。 听到‘他’这么说,玄锦的确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何他打开三青神殿中的一扇门,会到达这个地方,那扇门到底连接着什么。 “原来你是从三青神殿过来的,难怪你身上有三青残留的气息,只是如今那座神殿如今还没建完,你应该是从未来穿越来的。” ‘他’似乎并不感到好奇,哪怕得知玄锦可能是从未来穿越来的,也不会感到意外。 这就是上古的第一位神尊,眼界开阔,非常人能及,能够知晓,世间万物的起源因果。 听玄锦在心中如此夸赞自己,‘他’倒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他扶额道,“我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黎,你叫什么?” 不用玄锦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玄锦的名字,“好名字,你家里人给你起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你拥有志向远大,锦绣前程,一听就是富贵人家才会起的名字。” 家里人?这不是他家里人起的名字,这不过是他拜师时,舍弃俗家姓名,随口起的,只不过刚好延续了一个锦字,其他的压根没想到这么多。 “抱歉啊,我不知道这不是你家里人给你起的,不过我觉得你的名字挺好的,与我很投缘。”可能是没想到玄锦的名字不是‘他’说的那样,是由家里起的,所以他有些尴尬。 还说‘他’自己不是一个话唠,明明他们两个都不认识,‘他’居然能跟自己说这么多话,还解析玄锦名字由来,这就是第一位神尊么,怎么一点都不像神尊该有的样子。 而且堂堂一个神尊,不仅没有神尊应有的架子,话还这般多,简直就是——“够了哦,我好歹是神尊,给我留点面子好么,我其实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与你很投缘而已。” 要不是此刻他附在‘他’身上,高低得给‘他’来两白眼,最麻烦的是自己不管想些什么,‘他’都能感知得到,简直让他一点隐私没有好么。 对了,‘他’还没说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听到玄锦说这个,黎不由叹了一口气,“其实说实在的,我也不知为何你与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联系? 他们两个之间能有什么联系?而且这地上的阵法又是怎么回事,‘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见他好奇,黎不由低笑一声,“你是在好奇我在做什么吗?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在制作一把能开启天道之门的钥匙,有了这把钥匙便能开启天道之门。” 开启天道之门的钥匙,这又是什么东西?‘他’口中的天道,又是什么? 这里的一切都在颠覆他的认知,难道这就是他会被吸进来的意义? “哈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世界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要是什么都知道,那岂不是得很累。” “不过,你很快就会都知道的,你来到这里,应该是受到命运的指引,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是被钥匙吸引到这里来的。” 玄锦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吸引?什么命运的指引?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他们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85章 神陨 突然,玄锦感觉身体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灵魂被活生生地撕裂成两半。 那剧烈的痛楚,犹如万箭穿心,让他甚至无暇再去询问‘他’所言何意。 他感觉自己仿佛要被从‘他’的身体中抽离出来,却又好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硬生生将他拉住,死活不让他脱离。 “啊啊啊——”这种灵魂被撕裂的疼痛,简直非人所能忍受。 那种不是肉体上的痛处,而是来自于灵魂的割裂,让他更是痛不欲生,到底是有多么强悍的力量,居然能撕扯一个人的灵魂。 “诶”,他的耳边不知传来谁的一声叹息,那叹息声轻飘飘的,仿佛一阵轻风,不知是在叹息他的遭遇,还是在叹息这世间的无常。 然而这些,他如今也全然无法顾及。 因为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闭上眼睛,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片段,如同走马灯一般。 而,这些都是他的记忆,有欢喜的,有悲痛的,也有他早已遗忘的。 紧跟着那些画面盛放的,还有声音,那些原本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对话,却再度在他耳边浮现,喋喋不休。 “小五,你进了仙门之后,难道就一点不想父皇母后,还有你的哥哥姐姐们么。” 女人的声音凄厉哀怨,似是在控诉他的狠心,又似心疼他。 他听出了这道声音,这是他的母后,南梁皇后,那个世间至高无上的女人,却那般低三下四的恳求着他,只是希望他能留下来。 这是他上次回家之后,临走之前对他说的话。 紧接着另一道男声响起,“五弟,那仙门就真的如此万般好,叫你去了一趟,就再也不愿意回家了。” 是他三哥,可是他印象中的三哥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说话过。 他想看清画面的内容,却没法看清,紧接着又一道轻蔑调侃的对话,没入他耳中。 “南梁不就是那个不到两百年就被灭了国的小国么,要我说那萧氏就没有一个死有余辜的,都是罪有应得,谁让他们先祖灭了羌国呢,羌国可是受神明庇佑的国度。” “你是不知道,那萧箬下场有多凄惨,头颅被砍下来挂在城门口,三天三夜,最后被一条野狗啃食,还好他老婆死的早,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 甲说起这件事情来,就仿佛在说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故事,哪怕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也不过才隔了一年。 “是啊,但我听说萧箬的几个孩子下场都挺凄惨的。”乙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也不知他惋惜的又是谁。 “可不是么,他两个儿子,一个被大火烧死,一个万箭穿心,全都不得好死。”甲说完低笑一声,全然不觉得谈论他人生死有什么不对, “诶,我怎么听说这萧箬还有两女,一子,这另外三个又如何?”乙又问道。 “说起这个,我就得抱一句不平。萧箬那两个女儿本都嫁人人妇,因为这档的事,这两人死就罢了,还将婆家拉下水,要我说娶了萧氏女儿为妻的,都是倒了八辈子霉。”甲语气中有几分愤愤不平。 “这就是报应呐。”乙长叹一口气。 他们谈论的,尽是他的父母与手足。 玄锦手指捏紧,时至今日,哪怕再度听到这番对话,他心中的杀意仍如决堤的洪水,难以遏制。 他的父亲虽非明君,但坐在那个位置上,也算勤勤恳恳,如爱民如子,可南梁覆灭还不到一年,这些人竟然出言不逊,对其调侃有加,全然忘却了曾经在他父皇的统治下,南梁是何等的繁荣昌盛。 “诶,你刚才说的是他两个女儿,那他还有一子呢,那位又是何种结局?”乙的声音再度传来,似乎是因为甲说的只有两女,却未提及剩下的一子。 听到此问,他的心口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如遭雷击。紧接着,另一人的回答传入耳中。 “诶呦,那位啊,不提也罢。他命大没死成,也多亏他自幼拜入仙门,南梁覆灭时,他恰巧不在,才逃过一劫。” “可他活着不如死了,一个臭名昭着、修为尽废的人,天云宗没将他逐出师门,已算仁至义尽了。” “要我说,这种人还不如和他的萧氏族人一同赴死呢,简直脏了天云宗的门楣。” 刹那间,他仿佛又变回了从前的自己,如行尸走肉般,听着那些人在他背后戳脊梁骨,却无能为力。 其实这样的话,他听过很多,特别是在他修为被废之后,总会有人在他耳边说起这件事。 只是,他以为重来一世,自己已经不在意那些人的流言蜚语,可没想到还是会在意的。 玄锦不由蜷缩着身子,任由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而他却不愿再看,也不想再听。 时间在他周围凝固,将他困在这痛苦的深渊中,苦苦挣扎。 或许是知道他内心封闭,又或者是那股力量终于得到了平息,他感受到周遭发生变化,待他稍微缓和了片刻,才睁开眼睛。 他茫然的看着周遭,不明白为何刚刚还是在密室中,此刻却又变换了一个场景。 或许是因为身体上还残留灵魂被撕扯的疼痛,让他还没能定下心思考周围的情况,他现在看起来的状态简直愣的不能在愣了。 直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如炮弹般崩裂向他飞射而来,他才回过神来。 只是此时他要再闪避已经来不及了,那块石头已经近在咫尺。 可,下一秒他的身体突然向后倾斜,那巨大的石头贴着他半个身子,往后冲去。 “我说你这个家伙,怎么躲都不会躲,被这么大块的石头砸中,可不是件好事。” 是黎。 看来他还在幻境之中。 可眼前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儿,天地仿佛被撕裂开来,天与地颠倒反转,巨石横飞。 到处都是狼狈逃窜的身影,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哀哭悲嚎之声,如泣如诉,在他耳边萦绕不绝。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惨烈的景象,仿佛末日降临,万物生灵都将在这场灾难中灰飞烟灭。 看着数以万计的生灵被黑暗吞噬,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悲怆。 而那股莫名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他的心头,不知何时已深深地淹没了他。 “好了,来不及让你如此悲伤了,这天地要崩塌了。” “你这次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这次我不能完全操控我的身体,也不知道等下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黎的声色比之前听到的都要沉,许是玄锦突然的出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情况?”这会玄锦倒是可以说话了,只不过是借用黎的嘴发出的声音。 要是换个人看到这场景,恐怕会以为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自言自语就罢了,还自问自答。 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无暇与玄锦逐一解释,但还是竭力为他解惑,“我虽不知在这段时间里你经历了什么,但你这次消失的时间太久了,自你上一次出现,到如今已过去了千年。” “只是你此次到来的时机实在不巧,我和殊即将有一场激战,你若待在我体内,恐怕会遭受池鱼之殃。” 千年?可他方才分明还……玄锦心中明了,对他来说时间刚刚流逝,但对黎而言,他的出现已跨越了千年的时光。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他本身就身处于幻境之中,时间和空间的跳跃变化实属寻常。 不过他刚才提到,他和殊之间将有一场对决,难道是神魔之战? “神魔大战啊,倒也名副其实。”那声音先是带着几分戏谑,而后语气变得异常严肃,“所以你要知道,你若一直留于我体内,必定会受到牵连,甚至也会对我产生影响,因此我会将你从我身体中剥离出去。” 话未落音,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玄锦便感觉自己的身躯一轻,随后便飘浮在了半空中。 他匆忙转身望向黎,当他看到一身轻甲、发髻高耸、嘴角挂着淡然微笑的黎时,眼底掠过一丝困惑。 而黎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一般,朝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眼神,柔声道,“你就暂且待在此处,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待到那时,你便会苏醒。” 他仿佛迫不及待,话音未落,便如离弦之箭般起身飞走,只留下一个逐渐模糊的背影给玄锦。 只剩下,满脸惊愕的玄锦呆立原地,如泥塑木雕般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黎的模样竟然和他毫无二致,不论是眉眼的弧度,还是眼睛的形状,甚至是眉心的红痣,都如出一辙,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就如同镜面中的双子,而且从黎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对自己和玄锦长得一样这件事并不感到诧异。 玄锦觉得自己有必要追上黎去问个清楚,他们为什么会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他会到这里,为什么他会附在黎的身上。 玄锦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再不去问的话,就可能永远也不知道真相了。 随即,他立刻调动周身灵力,头也不抬的直接朝着黎离开的方向飞去。 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几分惴惴不安,似乎黎这一去,后面定会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事实的确如此, 当玄锦寻觅到黎时,恰巧目睹,一道黑影擎着那把玄铁剑,如疾风般直直地刺进黎的心口。 他刚想呼喊,紧接着一道急切的惊呼,直接穿透云际,“黎!” 玄锦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巨大黑鸟破空而来,长啸嘶鸣。 他认出此鸟,正是先前在院中的那只三足金乌,三青。 只是没想到他突然变得如此巨大,简直和之前他看到那座金闪闪的神像,别无二致。 三青狠狠的扑向那道黑影,像是要将这黑影吞噬,可纵然他身形巨大,威力无比。 可那黑影不过一抬手,指尖萦绕的一阵紫黑色光芒,紧接着,三青就被那道光芒拍至百里之外。 是拍,没错,那光芒似乎蕴含了千斤之力,将三青给拍走了。 玄锦莫名觉得有几分恐惧,没想到这魔尊的实力恐怖如斯,三足金乌竟是丝毫近不了他的身,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就是魔尊的全部实力么,不,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全力。 玄锦不禁开始担忧,黎刚刚被他刺入心脏,魔尊实力如此恐怖,他能否打得过魔尊? 然而,在玄锦没看见的地方,黎借着魔尊的注意力被三青所吸引,趁机将一把断刃捅入魔尊的腹部。 原本他们两个人就靠的极近,黑影的那把剑也没能从黎的心口拔出,所以黎的这一手,让他完全无法防备,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他的袭击。 他可能是没料想到自己会被刺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巴掌推开黎,顺势将那把玄铁剑,从黎的胸膛给拔出来。 到底是神尊,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能够反刺魔尊一手,玄锦惊叹于黎的果断,同时一颗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既然如此的话,是不是就说明,心口的伤对神尊而言,不算什么。 “欸。”黎叹息一声,看着自己用全部神力在魔尊身上刺出的伤口,他眼神复杂,情绪不明。 方才,他将自身全部神力附于断刃之上,即便是魔尊,也难以抵挡这一击之威。神力与魔力本就相互制衡,他们之间的结局已然注定,共生则同存,同消则俱亡。 望着那道黑影,黎忽而呢喃:“我本不愿至此,殊,你我二人为何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由此可见,他们往昔关系甚笃,不然他也不会在此时说出这番话。 可突然,玄锦看到,黎胸膛的伤口并没有愈合,他周身围绕的光芒正在逐渐消散,看来魔尊的那柄刺入他心脏的剑,终究对他造成了影响。 玄锦此时不知,那柄由玄铁锻造的剑,并非寻常的剑,而是结合世间万恶、罪恶与欲望,一把用来噬神的剑。 就算是神,被这样的一把剑刺中心脏,也亦会消散的。 第86章 梦归 再睁眼,眼前的场景如梦境般再次变幻。 他竟然又回到了那个院子,那个繁花似锦、芳香扑鼻,宛如人间仙境的地方。 玄锦的神情有些木然,明明上一秒他还在神魔大战的现场,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 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致,还有那只,十分眼熟的黑色的鸟儿。 恰巧此时,旁边的三青仰头望着他,嗔怪道:“你来了,怎么这么慢?” 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一字不差。 就仿佛一切回到了之前,而后面的那些,都只不过是他的妄想。 这次他依旧没有开口,然后就听到了三青口中那熟悉的话语,“你怎么出去一趟,就不爱讲话了。” 玄锦依旧没有说话,他已经有些分不清此刻究竟还是不是幻境,还是说他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 自从看到黎和他如出一辙的样貌,他就不禁开始怀疑一件事情。 那就是,神尊黎与他之间,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不然怎么解释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只不过他一直在否定这个猜想,因为神是由天地而生的,消散了就是彻底消散了,不可能还留下什么一魂一魄,再去经历人间轮回。 见他一直不开口,三青有些不满,嘟囔道,“行了,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次一定只是暂时回来的,我就知道这个地方根本就留不住你。” 玄锦一惊,之前三青说的不是这句话,难道他们的对话,还真会因为他的决定而改变? 然后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黎,你这次会留下多久?”三青神色落寞,语气中,更是止不住的添了几分失落之意。 这句话,玄锦十分熟悉,之前那一次他这么说时,自己还回答他,然后就收获了对方的一番劝解。 喏,就像现在这样。 “你可是神尊,这天地间又有什么能够桎梏你,你这么问我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我想让你一直留下来,你便能一直留下来了么。” “我只是不甘心,只是不甘心,你如今一意孤行,迟早会遭到天道的反噬,到时候身死道消,就连存在的痕迹也会被抹去,我和你认识也有万年了,唯独这件事上我不懂你。” “黎,难道这就是你期盼的下场么?” 一模一样的对话,唯独不同的是,玄锦这次一句话没有开口,而三青就像毫无察觉一般,自顾自说着和之前同样的对话。 玄锦渐渐意识到,或许不是他能改变故事的走向,而是这就是原本的故事走向。 既然如此,玄锦不打算在原地待着了,他打算进屋看看,先前黎和他交代的那些,他已经全然清楚了。 只是他始终不明白,他为何是会被那个选中的人,黎这般对自己抱有期待,认定他一定会解决那件事情,真不知道他是高估了自己呢,还是对自己的期待高过了头。 但事到如今,如果不按照黎的要求去做,到时候他别说要报仇雪恨了,就是他自己都有可能再度成为别人手底下的棋子。 他最厌弃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了,那种命运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觉,令他十分厌恶。 他试着推院子里关着的房间门,试了几次,这些门大多都推不开,就在他以为这些院子是幻境时,就这么随手一推,这扇门居然开了。 说实话,他原本都没有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这扇门居然在他面前就这么被推开了。 他默默回头看了三青一眼,发现三青还在喋喋不休,根本没发现他面前没人,这场景也着实够诡异的。 只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是虚幻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玄锦走进了,那扇被他意外打开的门,屋内布置简单得让人意外,书架、茶几、案牍等日常摆件,一目了然。 太中规中矩了,归渠道简直不像一个神尊的房间,硬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这个房间的书架多了些,书架上摆放的书籍也多了些。 这个房间大概类似书房。 不过也不能理解,都说神最孤独,也许那些无人陪伴的岁月,他就是靠这些书慰藉人生。 既然这间房是唯一一个能打开的房间,那就说明在这间房间里,至少会有能派上用场的线索。 既如此,他便将整个房间都找了个遍。 书房中,他自然不会错过那些书籍。然而,除了桌案上翻开的那本小人书外,其他书籍皆是空白页面,毫无内容。 而那本打开的小人书,所绘也不过是几个打架的小人。 难道是他多想了,这里真的没有线索?正当他侧脸回顾时,留意到书架下方似有何物被压着。 凑近一看,竟是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这锦盒,看着有些眼熟。 玄锦眯眼回想,这不正是暗室中黎放在阵法中间的那个吗? 他赶忙将锦盒取出,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果然如出一辙。 线索是否会在这盒子里? 玄锦试图打开锦盒,却发现上面上了锁。 一般而言,这样的锁,稍使些力道,借助外力便可打开。 可无论他如何尝试,这锁都毫无动静。 尚未等他研究出开启盒子的方法,便感觉周围地面开始晃动,瞬间天旋地转。 不仅如此,他身边的场景也开始切换。 而玄锦手中的这个锦盒,犹如一把关键的钥匙,只要他拿到手,这幻境便会彻底消失。 的确如此,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玄锦眼睁睁地看着周围先是一片虚无,随后场景飞速变换,他似乎又回到了三青神殿。 可记得,当初他和彦殊明明是站在神像后面,此刻却伫立于神像的正前方。 原先看神像时,神像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迷雾,如今却是清晰可见。 那张和他近乎一样的脸,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 面对着这和自己一模一样且硕大的面庞,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着实诡异。 对了,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彦殊呢?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彦殊怎么没跟着他一起进来? 玄锦不知,彦殊哪里是不想,他是根本不能和他一起进来。 那两扇门原本就是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每个人只能打开其中的一扇。 他先打开了其中的一扇,那自然彦殊就打不开他打开过的那扇门了。 而比起玄锦在门内经历和看到的那些画面,彦殊着实要更惨些。 他回到了自己年少之时,那时他住在边陲的魔域森林。 因尚未觉醒魔族血脉,且半人半魔的身份,他常遭欺凌。 说他半人半魔,其实并不准确,他不知自己双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从他有记忆起,他就住在魔域森林。 而且那个时候,和他差不多的小孩儿比比皆是,所以他最初也只当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魔域森林,虽名为森林,却是个弱肉强食、以强为尊之地。此地乃人族与魔族交界,所以有许多半人半魔的被弃孩童。 这些孩子身具一半魔族血脉,不仅受魔族歧视,也遭人族憎恶,多半难以长大。 “小杂种,你今天怎又来了,竟没饿死?”彦殊一睁眼,便见一人趾高气扬地指着他鼻子说话。 也不知道这个幻境是由什么构成的,他现在变成小时候不说,就连身体里的力量也受到了压制。 但即便身体变小,修为被压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他眼中的滔天恨意也难以掩饰。 那人大惊,似被他眼中浓烈的恨意吓到,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孩童,眼底竟有如此恨意。 “小杂种,你这是什么眼神,敢这样看我?你们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本就不该活在世上。” 或许是有些害怕,他说完后倒退半步。但随即想到,自己为何要怕一个孩子,便又往前走两步,甚至一脚踹在彦殊身上。 彦殊被这一脚踹得踉踉跄跄,直接跌坐在地,就连喉间都有一丝腥甜的气息。 他此时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儿童,被这么硬生生的踹上一脚,伤的着实不轻。 不过,他依旧默不作声,这一双眸子死死的望着这个男人,他如何能忘记这张脸,在他幼年时期,对他百般欺凌的脸。 若是放在平时,别说近他的身,就他这样的早就被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了,又如何能够这般趾高气扬的在他面前叫嚣? 而那人踹了一脚之后似乎还不解气,上前一把就将彦殊给提溜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喉咙,恶狠狠道,“小杂种,你还不服气,就你这种贱命一条,我想弄死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敢惹怒我,我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喉间遭受挤压,呼吸不畅,他不由咳嗽两声,一双小手死死的抓住对方的手臂,用力掐着对方。 哪怕他现在力量被压制,他也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好过。 彦殊是下了死劲的,对方感受到痛,手中的力道自然就松懈了几分,彦殊便趁这个时候挣脱开来,拔腿就跑。 虽然身形矮小,但胜在灵活,但那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根本就追不上他了。 再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彦殊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个地方有多险恶,他不用再见识了,毕竟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很少有人知道,他小的时候曾经有过这么一段生活。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那个运筹帷幄,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魔尊,而像他这样的人,小时候却有着这样的一段经历。 先前和玄锦说过,他小时候在边陲过得不好这件事,其实不是假话。 他这人说话,向来都是真真假假,让人难以捉摸,有时连他自己都几乎忘却了那些真实的经历。 对刚才那个人,他记得一清二楚,那老家伙仗着自己年长,不要脸面,专挑几个像他们一样瘦小的孩童,教唆他们去偷窃。 倘若得手,他会赏赐一些食物;可要是空手而归,不仅没了吃食,还免不了一顿毒打。 人命如草芥这种现象,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些原本就讨人嫌的孩子,就算被打死,也无人在意,更无人为他们撑腰。 而那时候的他,不过也是那些孩子当中的一个。 若此时还是小时候的他,恐怕只能找个角落埋头痛苦,然后再屁颠屁颠的回去,听任那些人的欺辱。 毕竟他小的时候的确是有点傻。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是小时候的自己,更不是以前的他,他可不会哭泣,更不会觉得难过,只会有着滔天的恨意,然后再想方设法的给报复回去。 而他的报复,向来是以牙还牙,加倍奉还,不死不休的。 即使这是幻境,即使这是他的某段记忆,即使这一切都是虚妄,但对方踢他的那一脚,他定要加倍偿还。 而且,要狠狠地还回去! 循着记忆,彦殊来到那个人的居所,趁他未归,在他家水井中投入大量毒药。 不仅如此,他还趁着夜色潜入,对着那具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猛踢几脚,还了白日他踢的那一脚。 然后再顺便放了一把火,将那住处烧得片甲不留,若不是力气小,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没办法,毕竟他现在力量有限,也着实没有其他折磨人的手段。 哦,你问他毒药从何而来? 那彦殊会笑的十分坦然,道:“偷的。” 没错,就是偷的,而且是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当然他偷的肯定不止这一样东西。 只不过刚才投毒的时候,他将偷来的毒药,所有的,全都一股脑投进他家水井里。 那里面的致死量,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救了。 待他做完这一切,彦殊才找了个地方,开始理清思绪。 首先,因为两扇门中消失了一扇门,他便打开了另一扇,紧接着他就忽然变成了小时候的他,一个只有七八岁的身躯,还没有任何的修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打开这扇门,会回到小时候,但即便是回到小时候,他的眼中也容不下沙子。 第87章 离 当他亲眼目睹彦殊的身影如鬼魅般,突兀地出现在大殿上时,便知道那个门不过只是进入幻境的契机。 而出幻境的方法并不固定。 不过,瞧他那一脸茫然的模样,玄锦便明白,彦殊应该是没反应过来。 也是,明明刚刚还身处在某个场景之中,转瞬之间却又置身于此,是个人都要反应一下。 想他在幻境之中,连续体验了多次场景的切换,都让他有些麻木了。 其实彦殊之所以看起来这么茫然,是因为他原本在幻境之中是处于孩童之身,好不容易习惯了孩童才有的低视角,转眼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开阔了。 自然会让他感受到有些许的不适应。 但他这个人反应也快,在看到熟悉的场景之时,明白,大概自己应该也是出了幻境的。 不过这就比较郁闷了,其实刚刚他在幻境之中,才刚将那群人给绑起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他们动手,转眼间便又回到了神殿,着实有几分吃亏。 唉,早知道就不捆了,直接把人弄死不就好了。 不过他现在既然回了神殿,想来玄锦应该也回来了,果然他四下张望,一眼便锁定了站在离他不远处的玄锦。 而玄锦也一直望着他。 看到心爱之人,彦殊并没有着急赶上去,毕竟他刚从一个幻境之中出来,没法确定他此时是不是还在幻境之中,毕竟这个幻境做的比较真实。 所以,他先试探性的开口喊了一声,“师兄。”,同时也在观察玄锦的反应。 听到他突然喊自己,玄锦“嗯”的一声,轻声回应道。 确定是玄锦没错了,彦殊快步走到他跟前,同他解释道,“师兄,刚才我本是想与你一同进入一扇门的,可在你进入之后,那扇门就凭空消失了。” 所以,他并非故意不和他进入同一扇门,实在是无能为力。 “哦。”玄锦依旧是低声应道。 毕竟一开始出现的,就是两扇门,那个异味也很明显,就是让他们一人进一扇门。 而且他在门内看到的那些事情,也的确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若是彦殊跟着自己一起,反而成了一件麻烦的事情。 若放在之前,他定会觉得神尊和他说的那些是匪夷所思,但在附身在神尊身上的时候,随他一同感受到的那些事情过后,他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同时他又觉得,这毕竟是第一任神尊交给他的事情,是他的责任,与他人无关。 现在他依旧恢复平淡,彦殊微微蹙眉,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便又开口问他,“师兄难道就不想问我,在门内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微微眨了眨眼,像是十分期待玄锦会这样问他。 原本,玄锦刚才是在思考事情,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眼下一抬眸就看到他这副表情,再结合他之前提出的那番话,他不免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在门内都经历了什么?” 神尊说了,那件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么彦殊经历的幻境,应该是其他什么东西,总不可能与他一样,也遇到了神尊。 那当然是不可能了,毕竟那扇门,那道幻境原本就是为他而准备的,旁人是进不去的,自然也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见他问出口,彦殊满意了,开始介绍起自己在门内经历的事情,“这幻境大概是吸取了我小时候的记忆,一进门我就变成了小时候,那个时候还住在边陲魔域森林,那是一段不太好的回忆。” 不太好的回忆? 听到这句话的玄锦微微蹙眉,却想起了他曾经说过,他小时候过得不太好,经常受到旁人的欺凌。 “也不知道这个幻境当中用的什么阵法,到了里面之后,不仅身体变小了,甚至连灵力都受到了压制。”彦殊这句话似在抱怨。 玄锦挑眉,有些疑惑,这幻境中有阵法吗?他并没有感觉灵力受阻啊,难道就因为他们进的不是同一个幻境,所以情况不一样。 “然后就碰到了以前欺负我最凶的几个人,上来就一脚就踹在我的心口上,现在我都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不过他们也没得到什么便宜……” 彦殊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在幻境中经历的事情,似乎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让玄锦对他产生同情心。 不过他这番滔滔不绝,玄锦心中却心事重重,听他说了一会儿,便又想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他在想预言的事。 原本以为那些话,不过都是子书无桁说来框他的,是为了引导他去做什么事情。 但在听了神尊的那番话和回忆之后,他要想集齐所有的碎片,就只能到预言所描述的几个地方,去寻找剩余的碎片。 你问黎都和他说了什么? 其实也就是告诉他,他曾经用自己半数神力铸造的一把天道钥匙,虽然当初是出于某些缘由才铸造了这把钥匙。 但是后来他却担心,若是要是落入有心之人之手,将会发生无可挽回的灾难。 他便下定决心想要将钥匙给销毁。 可是当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钥匙没能被成功销毁,却被直接分成了四块散落在人间的各个部分。 而,他要玄锦做的,便是将这些碎片全数销毁。 当时玄锦是这样问他的,“难道你就不担心,我集齐了所有的碎片,去打开那所谓的天道之门吗?” 神尊黎朝他露出一抹淡笑,“你不会的,我相信你,而且就算你打开了天道之门,你也不会去改变什么。” “既然不会改变什么,又为何要去集齐碎片?”玄锦觉得他说的这句话,有些矛盾。 (注意,黎说的是,玄锦不会去改变什么,而不是说旁人拿到钥匙,不会改变什么,这里是玄锦自己理解错了) 不过,黎并没有纠正他这个错误,而是又和他解释道,“天道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扭转时空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我和殊都是天地之力的化身,钥匙是结合我半数神力,以及殊半数魔力而锻造的。” “这股力量本属天地之力,要想用钥匙打开门,除去钥匙是不够的,依然需要天地之力。” 这句话,玄锦倒是明白了,也就是说不管是他们是谁拿到了钥匙,都无法开启那扇门。 除非有人能拥有天地之力,也就是同时拥有上古的魔力和神力。 上古神魔早就陨落,又有何人能够拥有天地之力呢? “既然这天地之力早已消散,这钥匙的去留也不重要?”玄锦问道。 听到他说这话,黎轻笑一声,“既然是天地之力,又怎么可能会消散呢?” 是啊,只要苍生还在,只要这万物生灵还在,天地之力就永远不会消散。 天地之力始终会诞生新的神魔。 不等玄锦问再多,黎再次叮嘱道,“我的时间不多了,玄锦,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碎片,并将他们全部销毁,绝不能让任何人开启天道。” 如果让有心之人集齐所有的碎片,并成了一把能够开启天道的钥匙,到时候必定天下大乱。 其实什么天道啊,什么钥匙啊,原本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只是个重生回来想要报仇的人。 却意外的又牵扯上了更麻烦的事情。 不过有一件事情黎说的是对的,他不会放任这种事情不管,其实本质上更多是因为,他担心这股力量若是被旁人获取,特别是推他入局的那条妖龙。 若被他们所获取,再加上他和溪言之间的关系,到时候他又会走到上一世的结局。 他虽然不能断定溪言和南铭煊赫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但还是不得不防。 而他从那个房间中取出来的锦盒,里面应该也是钥匙的一块碎片。 黎说,玄锦之所以能够在幻境之中见到他,就是因为碎片的引导,他在碎片上赋予了自己的一丝神力。 而这块碎片,就藏在这里。 但他要如何打开这个盒子,又要如何去损毁这里面的碎片呢? 没等他想明白这里面的奥秘,突然发觉面前一直说话的声音停顿了许久,而且彦殊正在定定的望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他刚才只听了前半部分,后面彦殊说了什么他没太听清,但依稀记得他好像问了,自己在门内都经历了什么。 想了想,他不可能将他真实遇到了告诉对方,便只能随口遍了句话, “嗯,我跟你差不多,也是小时候的一些事儿。我刚上山那会儿,第一次离家,到了个陌生地方,难免会紧张害怕。有次还因为一些事,被内门的师叔责罚了,当时觉得天都塌了,不过现在想想都是小事情。” “对了,我刚才在幻境里找到出去的办法了,我们还是赶紧先离开这里。” 彦殊盯着他,听他一本正经的在胡说八道,却并没有出言拆穿他。 先不说他第一次离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不会感到害怕,他是褚嬅的弟子,整个天云宗有哪位师叔敢责罚他? 不过他能编出这些话来敷衍自己,想来他在幻境之中经历的那些,也是不便言说的。 难怪他自从出来之后,样子就有几分不对劲,应该是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才导致他变成这样的。 而且,在他出来之后,玄锦居然没有追问他们为什么没有一起进门,也不好奇他在门内经历了什么,现在又编造一些谎话来敷衍他。 不过他既然不想说,那他自然也不会主动问。 “好,我都听师兄的。” 彦殊朝他露出一抹浅笑,只是若凑近看,便能看到那笑意不达眼底,隐隐藏着几分冷意。 其实就算玄锦不说,彦殊也能猜到。 那些人故意将他们引过来,就是为了让玄锦看到某样事情的真相,而他隐瞒的,也定然事关那件事情的真相。 彦殊回头,再次凝望面前的一座巨大的神像。 看着这神像与玄锦如出一辙的容貌,他如今,又到底知不知晓自己的身份呢。 作为神的转世,他是否会继承属于神魔两族固有的宿命呢。 最关键的是, 他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会将他当做毕生的宿敌呢,又或者是毫不在意。 那个时候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厌恶,是憎恨,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总之,绝不可能是和颜悦色。 地上, 慕离像一只受惊的蜗牛,紧紧地缩卷着身子,不敢有丝毫动弹。 只是心中则哀叹连连,大师兄、五师弟,你们难道把我给忘了吗?难道我的存在感就这么低,让你们把我都忘了吗? 天知道,他当时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师兄和五师弟就如人间蒸发一般凭空消失了,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知道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有多大,简直要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了。 原本,他就对他们二人的行动一无所知,如今他们又毫无征兆地消失,这让慕离顿时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偏巧此时,这庙里不知为何多了许多人,正朝他的方向赶来,而且他能感觉到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不祥的气息。 若此刻不是他一个人,他自然是不怕的,可现在大师兄和五师弟凭空消失,他顿时就没了主意。 又害怕被南铭煊赫的那群手下给找到,到时候又惹出什么麻烦事情。 便只好在旁边的屋子中,选了一处比较隐秘的犄角旮旯,默默的躲着,等待那群人的离去。 可躲着躲着他就觉得后悔了,可他现在出去又害怕被别人发现,又担心如果大师兄他们回来之后,发现自己不在就这么离开了,怎么办? 正在他左右为难,陷入纠结之时,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慕离,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他蓦然抬起头,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顿时心中感慨万分,便下意识扑了过去,“大师兄,你们怎么才来啊!” 玄锦有些嫌弃的推开了慕离,不明白他此刻整这一出又是做什么? “你做什么,赶紧站起来,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离开,他脑子有一瞬间的发愣,“我们离开要去哪儿啊?” 第88章 同花堡 “一眨眼的工夫,你们两个就人间蒸发了,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刚好又有一大群人直奔过来,我以为是因为突然离开被他们发现了,当时简直太” 这一路上,慕离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当时的遭遇,多么惊心动魄,情况又是何等危急。 事实上他这个榆木脑袋,是不是忘记自己出身仙门,而他最擅长的是符箓,真那么害怕被人发现,找张隐身符贴自己身上不就好了。 至于还找地方躲起来,不过都是一群普通人,又能有多危险。 将自己诉说的凄苦万分,危险他们是没看出来,倒是他如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着实让人有些嫌恶。 刚才, 在他们找到出去的阵眼之后,玄锦不过稍微灌输了一些灵力,那座神殿就突然开始崩塌,说起来他们被吸进去,也是因为他在树根输送了一些他的灵力。 话说,他的灵力有那么特别吗,还是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契机。 神殿崩塌之后,紧接着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眨眼他们就已经回到了地面上。 还是那棵枯树前,亦如他们离开时的那样。 原先,玄锦以为他们三个人都被吸了进去,后来发现整座神殿当中只有他和彦殊两个人,既如此,那么慕离应该还留在原地才对。 只是此番,连他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先行离去了。 说句实在话,要不是玄锦感应到了之前他随手给慕离的法器上,残留了他些许的灵力,肯定二话不说就直接先离开这个地方,哪里还会回头再找他。 结果这一路上,他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经历,总共也就那两三点事,至于他说了好久。 不过,当慕离问起他们在底下的遭遇时,他和彦殊都心有灵犀地选择了隐瞒。 这会儿突然听到慕离调大了音量,“大师兄,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慕离自觉备受屈辱,明明自己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遭遇,对方竟然置若罔闻,这简直是对他的奇耻大辱。 “嗯,在听。” “大师兄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么敷衍人的,你怎么不骂我了?怎么改成会敷衍我?” ……,玄锦顿感一阵无语,这世上有人上赶着找骂的吗。 我何时敷衍你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慕离又道,“所以说你们在那底下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你们又要寻找什么东西?” 玄锦眉头微皱,觉得他聒噪,“不是和你说了,我们只是掉进了一个黑黢黢的空间,耽误了些许的时间,至于找什么东西,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的确很对,以往像他这样在自己耳边一直喋喋不休的,自己是一定忍不了的。 不直接一巴掌把他扇出去,必定会上来给他训上一顿。 可能是因为在幻境之中,他遇到的那位神尊黎也是这般喋喋不休的说话,亦或者是这段时间,他已经有些习惯了慕离碎碎念的聒噪性子,居然没在第一时间训斥他。 不过慕离这句话的确是提醒了他,所以在他说完上面那句话之后,他便朝着慕离翻了个白眼。 “对,大师兄,你就是应该这样。”看到玄锦露出让他熟悉的动作,慕离反而有一点心安,是他熟知的那个大师兄没错了。 不过大师兄你一个修仙之人,这么喜欢翻白眼,真的好吗? 虽然大师兄翻白眼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倒是彦殊,许是察觉到他情绪的前后变化,发出了“噗嗤”一声的轻笑,玄锦露出这般鲜活的表情,可并不多见。 结果,听到彦殊在笑,玄锦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似是在询问他,这有什么好笑的? 见状,彦殊耸耸肩,收回脸上的笑容,反而变成一副无奈。 他们之间,总算是恢复了之前那种相处方式了,可真不容易。 “行了,不过一点小事也值得你絮叨这么久,赶紧带路,不要耽搁时间。” 有的时候真搞不懂慕离的脑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他这样的家伙,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就凭他那个没脑子的智商,难怪前世早早的就下线了,这玩意儿活着,确定不是给他添堵的么。 “好咧,我一定好好带路,这次下山收获真的很多,到时候回宗门之后,我一定要跟宗门其他人说说我们这一路都……”只不过是让他带个路罢了,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话多了起来,甚至开始莫名的兴奋。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值得他回到宗门和旁人说起? 这一点反正玄锦是搞不懂。 三人组一路向西,他们这次要去的,是同花堡,在他们要去的几个地点当中,唯独这个同花堡是最古怪的。 最初,同花堡并非此名,彼时这半边山头,连同下方地域,实为一座村落,住着数百人口。 然而,一夜之间,村中上百人皆横尸家中,死状甚惨。 传闻,是当地一群二流子,醉酒后趁夜上山,误挖鬼坟,招致恶鬼报复,整个村子遂在一夜之间尽亡。 这鬼坟可不能轻易的挖,小鬼最是记仇,你挖了他的坟,自然会遭到他的报复。 此后,此地彻底的被沦为乱葬岗,此间数百年间都不得安宁。 直到后来沧海桑田,岁月更迭,又搬来不少居民在此居住,原本应该是相安无事的。 至于他为什么又被叫做同花堡,那又得说起另一桩事情来了。 先是有居民在半夜起夜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同花堡的方向传来异响。 后来此地又经过一场洪灾,当时县衙派了不少官兵在此驻足治水,原先都好好的,但也不知怎的那洪水愣是没能被疏通,反而淹死了一群在此驻扎的军人。 自从淹死了人之后,这个地方就更加混乱了。 原先住在此地的百姓,只有每逢十五的时候才会听到异响,后来竟是日日都能听见那动静,而且哪怕是离开了这个地方,那声音仍似回荡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一开始也有不少胆大的,进去一探究竟,但要不是再也没回来,要不就是回来之后疯疯癫癫的,邪乎的很。 这个时候,刚好本地来了一位云游的道士,便也随他们一起进了这山,这倒是上山之后也是吓了一大跳。 原来啊,因为此地,此前横死了数百口人,就被当成乱葬岗百年,后又因洪水淹死了不少军人,这些死者阴气甚重,化成了阴煞。 要想平息阴煞带来的诅咒,便只能为这些横死的人,修建坟堡,让他们有安身之处,久而久之这里的坟堡就越来越多。 同花这个名字着实只是好听罢了,其实本意应该是同化,全部被同化了的意思。 与此同时,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在他们刚离开时的城门口的时候, 一袭素衣的翠烟藏身于人群之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的愤恨如潮水般愈发汹涌,她不由自主地捏紧手指,眼中流露出不甘的光芒。 凭什么他们能够如此安然无恙地离开,而自己却要藏头露尾地躲起来。 那日公堂上,玄锦自曝身份之后,她便深知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为了逃避醉仙楼的追捕,她犹如低贱的老鼠,四处逃窜。 而陈鹃,那个可恶的老女人,在得知这一切是她在背后捣鬼后,竟然下令全城搜捕她。 之前,她好几次都差点落入魔爪。 不,应该说是已经落入敌手,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她早已小命难保。 这一切的苦难,都拜萧家所赐! 看着翠烟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她甚至感到一丝满意,自己的善举没有白费。 听她所言,她同样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原本,她只是想报复玄锦, 却未曾想惹来一身麻烦,想要寻找的东西也毫无踪迹,白白浪费了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所以找不到仙灵洗髓丹,是因为那件宝物已经被他们夺走了。 若是果真如此,她定要将其夺回!如此重要的东西,怎能落入他人之手? 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急于亲自出马,因为有人可以代她完成此事。 “妹妹,听闻你与那玄锦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看着他们如此大摇大摆地离开,你真的能甘心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丝诱惑。从她无意中救下这个女人的那一刻起,就打算利用她为自己办事,而恰好她也心甘情愿。 恨,怎能不恨!萧家之人,个个可恨!翠烟整理了一下面纱,微微低下头,然而,她眼底的恨意依然如决堤的洪水,难以遏制。 “你可有什么办法。”翠烟压低声音,向她问道。 听到翠烟这么说,她弯弯嘴角笑了笑,“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 天云宗向来自诩修仙门派之首,若是他们仙门出了一位堕魔的大弟子,那天云宗还能容他么。 彼时,就算他们不动手,天云宗也自会有人去清理门户。 只是,他们如今三人同行,想要引玄锦下水,倒有些棘手。 若是能挑拨离间,将他们分道扬镳,到时候,想做什么就更方便了。 一想到这里,她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吃亏,别人让她吃瘪,她就要加倍还回去。 她要做什么事,就要做的彻底一些,让对方再也没有反驳自己的可能。 玄锦他们刚踏出城门,某酒楼的包间高台上, “大人,他们已然出城了。”望着那几道渐行渐远的身影,黑衣人回首,向着坐在桌边的男子禀报。 男子手持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然而也仅仅是一顿,甚至不曾抬起眼眸,似乎黑衣人口中所谓的他们,对他而言不关紧要。 因此,黑衣男子面露几分疑惑, 明明数日前,大人还责令他们密切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现今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地出城,可大人的神情,却仿佛对他们的去向毫不在意。 “大人,当真无需再派人尾随他们吗?” 听到黑衣人的这句话,男子手持茶杯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他抬眼凝视着黑衣人。 缓缓说道:“青久,莫非需要你来教我如何行事。” “属下不敢!”黑衣男子惶恐地跪下,后脊已是冷汗涔涔,他怎么会突然僭越的开口去问大人呢。 男子将茶盏放下,踱步走到窗边,目光落在城门口的位置,此时,那里已经看不到玄锦他们的身影了。 随即,人群出现的一个熟悉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尽管对方素纱拂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这不是醉仙楼的头牌姑娘,翠烟么。 不,现在不应该叫她翠烟,而是应该叫她楚云珛,羌国楚氏最后的血脉,哦,倒不是唯一,还有一位如今正坐在仙门百家之首,的位置上。 若是让褚嬅知道,他们羌国楚氏一族,仅剩这一位后裔,他又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还有她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和玄锦他们一起进城的姑娘。 和他们居然也不是一伙的,这就有意思了。 而且,那个姑娘看起来可不简单呐,就是她把楚云珛救了。 “呵呵,都道陈鹃将整座城都翻遍了,就是要把她给寻出来,如今这人不就在这么。” 而且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青久顺着他家主子的目光往下看,随即惊叹一声,主子真是好眼力,隔着这么高的距离,又带着面纱,居然也能看到人。 “青久,找几个人跟着她们,先瞧她们要做什么,有必要时可以帮她们一把。”她要做什么,他不也难猜到。 “是,属下遵命。” 青久离去后,男子站在高台上一直看了许久,看着这座他从小生活的城市,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若不是遇到了南铭煊赫,他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煊赫大人,是他改变了他的人生,教会他很多道理,所以无论他要做什么,自己都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追随。 就像雏鸟,会坚定的选择自己睁眼看到的那个人。 这边的事情他已经处理完毕,他也是时候动身前往瀛洲了。 第89章 又遇怪事 都说这里有鬼,但此处依山傍水,风景宜人,简直就是块风水宝地。 况且鬼不鬼的,只不过是当地人说的那么玄乎罢了,这世上又怎么可能真的有鬼? 再说了,这个地方看起来简直一点危险性都没有,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么恐怖呢。 就算真的有危险,他们是谁? 他们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圣天道团,这世上有什么东西他们没见过,什么古怪的事情没遇到过?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同花堡,还不是信手拈来。 他们个个信誓旦旦,自信满满,然而他昨日才入伙,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这个地方被传得神乎其神,他们就这样冒失地闯进去,真的妥当吗? 而且,都说这个地方诡异莫测,即便其中有不少人夸大其词、以讹传讹,但关于这件事的传闻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他甚至觉得后脊发凉,心生惧意,颤抖着开口问道:“大哥,这地方不会真有什么妖邪作祟?为什么那些村民如此惧怕进入这里?”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哈哈,瞧你那害怕的模样,这里能有什么?”有人不屑地说。 “哈哈,毕竟是新人,害怕也在所难免。” “多经历几次就好了。” …… 看到他如此害怕,只有新人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传说,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 他一脸茫然,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发笑,是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吗? 被他唤作大哥的人,轻咳一声,让大家安静下来。 他心中暗自鄙夷,这个新来的竟然会害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过,这也是他展示自己大哥威严的好机会。 于是,他露出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对他说道:“放心,都是些胆小如鼠、愚昧无知的村民,一个小山坡能有什么危险?” “依我看,是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害怕遭到报应,才不敢享用那些钱财,非得用来堆什么堡。” “你跟着大哥,这次就让你这个新人开开眼界。” 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那人心中稍安,毕竟大哥阅历丰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个小堡,定然也无法阻拦大哥的步伐。 果不其然,正如他们所说,当一座座坟堡被炸开后,里面满是供奉的金银珠宝。看到这些财宝,他自然是喜不自禁,心中暗想:加入圣天道团,真是最明智的决定。 就在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时,他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冷了几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进山时还觉得有些燥热,此刻却寒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大哥,你有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样?”此时正值四月天,这股寒冷实在反常。 那几人还沉浸在找到宝贝的喜悦中,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脸色一沉。 “你别瞎说,这里能有什么……”然而,话还没说完,周围突然一片漆黑,仿佛夜幕骤然降临,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风声呼呼作响。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黑了?” 不对,不对,他们上山时正值正午,绝不可能黑成这样,连一丝阳光都没有。 “别动!这个地方有古怪,大家都聚拢到中间来。”还是大哥经验丰富,察觉不对立刻让大家聚集起来。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惶恐不安,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形。 感受着背后的温暖,众人心中稍安,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一阵阴森的笑声传来,在空气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是谁?”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亮光如闪电般迅速掠过。 众人心跳如鼓,仿佛要冲破胸腔,紧张的目光如惊弓之鸟般四处扫射,但周围仿若无尽的黑暗深渊,那道光亮宛如昙花一现,迅速没入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有人胆战心惊地开口,但没有人敢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璀璨而夺目的光亮吸引了,那些光亮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将他们紧紧地包围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光亮让他们周围的视线豁然开朗,他们仍然身处于堡内,只是他们身边多了一些围绕的,黑色的东西。 看不清这些东西的具体样子,但上面散发的诡异气息,仿佛是从幽冥地府渗出,带着致命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有人害怕的哭嚎,甚至把希望寄于他们的大哥身上。 “是啊,大哥,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大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哪里知道怎么办,就算他们这样问自己,他也只能先安慰他们道,“大家不要怕,这些东西应该怕火,只要,” 只是他话音未落,他便被黑暗吞噬,一点残渣都没留下。 所有人目睹着他们的大哥被吞噬,瞬间一点声音都不敢再发,全都瑟瑟发抖,不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分割线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隔着老远,便听闻这凄惨的哭嚎声,仿若厉鬼在后头死命追逐一般,令人听着十分刺耳。 听到这动静,迎面走来的三人组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齐刷刷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为首那人眼力甚好,一眼便瞅见远处有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之人,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嘴里还不停哭喊着什么。 “不是说这附近没人了吗?怎么还有一个,是村民?”三人中最矮的那个满脸疑惑地开口道。 之前他们上山时,已特意向当地村民打听过,村民们都说这地方许久没人来过了,那这人是打哪来的? “村民?你都说了附近没人,你觉得他会是村民?”为首的人回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怼道。 他到还是那副,说话不过脑子,也不知道好好想想。 呃,好,又被怼了,那人挠挠头。 不过这人若不是村民,又会是什么人呢?什么人敢到这上面来? 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人,善解人意地为他解释道:“是盗墓贼。” “盗墓贼?这些人是不要命了吗,这种恐怖的地方也敢上来偷盗,这不是一心盼着自己短命吗。”那人失声惊叫,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来这里盗墓。 正是由于他这句话声音太大,引起了那人的注意,此刻那人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慕离,你以后说话要是再这么大声,我就让你永远张不开嘴。”为首那人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看来又有麻烦事要找上他们了。 慕离急忙捂住嘴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惊讶,所以声音大了一点。 不过此刻再去指责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救我,救我,请你们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那人似抓住稻草般,死命的往三人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此时,这三人倒是有默契,同时后退,让对方扑了个空。 那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眼神中透着迷茫。 他艰难地抬起头,环顾着四周,说是在“望”,倒不如说是机械地转动着脑袋,仿佛只是在确认着某些东西。 也正是在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对方的眼眶空空如也,只剩下两个血洞,脸上的神情茫然无措。 “我的天,他竟然是个瞎子!那他是如何辨别方向的?还能如此准确地朝我们扑过来。” 慕离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原本在这山头看到人就已经够惊讶了,如今看到这个人是个瞎子,更是诧异万分。 听到慕离的声音,那人再次哭嚎起来,“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他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似乎除此之外,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慕离疑惑不解,他回头看向为首的大师兄,问道:“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又是怎么瞎的?” 玄锦半蹲着身子,凝视着那人空洞的双眼,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他注意到那人脸上的痕迹,明显是遭受了非人之物的攻击,而那双眼睛,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抠出。 看来,这山上确实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彦殊,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在这种事情上,彦殊的经验更为丰富,玄锦自然而然地招呼他过来。 “好。”彦殊也不耽搁,立刻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人脸上的伤痕。 半晌后,他得出结论:“这些都是抓伤,而且从伤口的大小来看,应是妖兽所为。” “依你之见,这会是类型的妖兽?”玄锦追问不休,实因他对这方面确实知之甚少,尤其是与妖兽相关之事。 彦殊沉思片刻,而后答道:“难以确定,但观此伤口之深浅,似为巨禽一类的妖兽所为。” 能从这张近乎毁容的脸上找出些许线索,着实不易,也算是难为彦殊了。 玄锦沉默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此人。妖兽与普通妖不同,绝大多数妖兽毫无灵智,仅具备兽之基本能力。 若此地果真有妖兽为祸,这些村民岂能毫无察觉? “妖兽?巨禽?不会,我们是不是又卷入什么棘手的事情中了?怎么这么倒霉啊?”听到彦殊的回答,慕离轻声哀叹。 他还有脸说这句话,玄锦抬头看了他一眼,慕离当即噤声,生怕玄锦真的会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或许他知晓一二?”彦殊指了指地上的男子,他作为受害者,想必对害他至此的妖兽有所了解。 玄锦点头表示赞同,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他朝着男子发问:“你是何人,遭遇何事,是何物将你伤成这样?” 连问三句,简洁明了。 可地上的男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口中兀自念叨着那几句话。 玄锦眉头微皱,看来正常沟通已行不通,此人神志显然不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咬破手指,对慕离道:“慕离,将符纸拿来。” 慕离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将符纸奉上,生怕迟了一秒便会招来玄锦的训斥。 “以血为媒,智开忆显。”随着一道红光没入男子眉间,他们眼前立刻浮现出一道光幕,上面清晰地映出几个人影,正是此前进山的圣天道团。 看完他的记忆,这些人总算知道他都经历了些什么,难怪他现在状态如此的疯癫,若是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怕是早就吓死了,还能留一口气跑出来,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妖兽作祟,实在是件了不得的大事。通常情况下,妖兽都是成群结队地行动,很少会单独出现。 “诶,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仙门驻守。”慕离的这句话,如醍醐灌顶,提醒了玄锦。 仅凭他们几人之力,处理妖兽确实棘手,但若能联合附近的仙门,共同应对,便可彻底解决这一难题。 “应该是有的,我记得万花宗离此地不过百里,只是此刻前往,来回怕是要耽搁大半天。”彦殊道。 大半天,确实有些久了,不过总好过让他们独自应对。 随即,玄锦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让慕离前去。 一来,他们三人中只有慕离认识路; 二来,慕离的战力最差,留下也无济于事,反倒可能使他陷入危险之中。 听到玄锦的安排,慕离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毕竟在这三人组中,只有他认识路。 不过,他指了指地上那个一直念叨的男子,说道:“此人该如何处置?总不能让他在这山上听天由命,他都已经这样了。” 听到慕离又说出这种话,玄锦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单纯的性子?见到人就想救,难不成他还能救下天下人不成?他真把自己当大夫了? 其实,玄锦倒真想任由此人自生自灭,像他这样疯疯癫癫、浑浑噩噩,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早点了断。 但此刻,慕离这个傻瓜都开口了,他若说任其自生自灭,只怕慕离又要犯傻。 所以,玄锦只得说道:“他就交给你了,你将他带到山下找个大夫医治。我和彦殊先去探查情况,等你带人来了,再一起会合。” 第90章 万花宗 此地离万花宗虽只有百里。 说是来返只需半日,可他毕竟是初次前往,途中难免会多耽搁一些时间。 再者,他还要先将这神志不清的男子带到山脚安置,能在一天内将人带回去,已算是他脚程够快的了。 再说起这万花宗, 作为四大宗门之一的万花宗,常常因其过于低调而被众人漠视。 故而,当万花宗的子弟听到慕离汇报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并非随他一同前往,而是先去请示他们的掌门。 这种事情也需禀报他们的掌门,看来素日里万花宗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 慕离正心急如焚地干等着,不料一转头有人上前与他搭讪。 “我记得,你是天云宗褚嬅仙尊座下的四弟子慕离,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万花宗?” 此人相貌虽平平无奇,但眉目间透着温和俊雅,看上去倒是个易于亲近的人。 只是,他看着此人的面容,莫名感觉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或许是因为他生得过于普通,令人过目即忘。 得知慕离似乎并未认出自己,男子便主动自我介绍道:“哦,在下是万花宗弟子,师弟可直接唤我南宫珉。” 南宫?他竟是南宫家族的人! 慕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下一瞬又突然想起,这南宫珉似乎是万花宗的大师兄。 于是他立刻拱手行礼道:“慕离见过南宫师兄,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向万花宗禀报。” 见他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南宫珉连忙摆手道:“慕师弟,无需如此多礼,百家宗门本就亲如一家,你既唤我一声师兄,便不必如此客气。” 见他如此亲和有礼,慕离随即也放松了下来。 要说这南宫珉,身为南宫家下一任家主,放着家族的无上荣耀不顾,却偏偏拜入这万花宗门下,实在令人费解。 南宫家可是修仙家族中的翘楚,各类资源和灵脉自然是以他为先,他又何必入住万花宗,与其他弟子共享呢? 然而,人各有志,旁人也不便多言。 “不知可否容我多问一句,你们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了吗?”见他如此急切,南宫珉疑惑地问道。 慕离匆匆和他讲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南宫珉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曾听闻你们天云宗大师兄玄锦突然下山历练,没想到你们竟是一路同行,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不知你师兄如今是否一切安好。” 同为一宗大师兄,他们所肩负的责任大同小异,南宫珉此问,也不过是随口客套罢了。 “大师兄如今一切安好,只是眼下被一些事情牵绊住了,想要返回宗门恐怕还需多费些时日。” “诶,我倒是无妨,此番下山,正好有机会出来见见世面。”慕离并未听出他语气有何异样,只当他是随口一问,便没有多在意。 他未曾提及他们还要辗转多地,而且大师兄似乎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某些事情。 听到他所言,南宫珉微微一笑,“慕师弟果然是真性情人。” 慕离挠挠头,听不出这话的褒贬,但直觉告诉他应该不是贬义词。 “对了,南宫师兄,此番我来之时,师兄他们就已经上山了,如若可以,能否请你,”慕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南宫珉打断。 “我明白慕师弟的想法,但本宗门规森严,必须要等掌门知晓此事后才能定夺,不过我倒是愿意与你一同前往。” 南宫珉这番话说得有些交浅言深,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表明他有帮助他人的心思。 “那我就替师兄他们多谢南宫师兄了。”慕离心中明白,他虽然有时脑筋转不过弯,但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 南宫珉又摆了摆手,叹气道:“我刚才说了,你既然叫我一声南宫师兄,就不必如此客气。” “而且,我这点微末道行能帮到你们,也算是一件幸事。” 微末道行?他要是算微末道行,那自己又算什么?慕离尴尬地笑了笑,“南宫师兄太谦虚了,您可是万花宗的大师兄啊。” 听到“大师兄”这几个字,南宫珉露出一丝苦笑,随即叹息道:“并不是所有的大师兄都像你家大师兄那么厉害,也不是所有的宗门都是你们天云宗,而且我们宗门中比我实力强的人有很多。” 慕离面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却十分认同他这句话。 毕竟,这世上又有几个能像玄锦那样天赋极佳,在十几岁的年纪就能踏入谪仙境,甚至只差一步就能登仙。 至于玄锦让慕离过来的意思,南宫珉心知肚明。 说是去帮忙,但这忙,大概也就是卖个人情给他们,毕竟只是妖兽而已,想必天云宗大师兄玄锦,一人也能解决。 的确是能解决,只不过要麻烦许多。 等待了一段时间后,万花宗的弟子终于回来禀报了。 据说如今他们的掌门闭关修炼,不方便出来,于是便让南宫珉在宗门中挑选十几名弟子,随慕离一同回去。 就这样,他们一行十几人,再次向同花堡赶去。 与此同时,在同花堡内的两人。 看着满地已经有些发黑的血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玄锦眉头紧蹙,心中暗骂:“他们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偏偏要来这种地方盗墓。” 难道他们不知道同花堡原本就阴煞之气极重吗?竟然还敢将这些坟堡一一炸开。 毁了人家的地盘,人家岂能不发怒? 这发怒之后会干出什么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给。”知晓玄锦十分厌恶这里腥臭的味道,彦殊迅速递上了帕子。 玄锦想都没想,直接接过了帕子。 他惊讶地发现,这块帕子和上回的一样,都是用天岭桑蚕丝制成的,面料柔软光滑,帕子上还沾染着幽莲的清香,仿佛在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他不禁好奇,彦殊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帕子? 而且,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这么多帕子,真的合适吗? 还没等他想太多,一个问题突然闪过他的脑海:这里虽有大量血迹,却不见尸骨。 如此大规模的血迹,呈现出一种近乎干枯的颜色,显然是多年积累而成,绝不可能是近期留下的。 “尸骨都去哪儿了?”他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 通常情况下,妖兽吃人肯定会留下骨头,可这里连一点儿残渣都看不到。 在那个男子的记忆中,他们的确看到了妖兽,这一点他们都看到了,做不得假。 见他神色焦虑,彦殊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里,恐怕还有其他东西在作祟。” 想来也是,那男子神志不清,他们所看到的记忆也许并不完整,甚至连男子本人都可能遗忘了部分记忆。 这些坟堡几乎被炸掉了一大半,本来里面就没有尸身,皆为空堡。 可既然如此,当地人建造这些空堡的意义何在? “阴煞。” 彦殊的这两个字,如醍醐灌顶,点醒了他。 你若问何为阴煞? 阴气过重便成了煞,这些阴煞大多没有实体,而是吸食了横死之人的怨念后逐渐强大。 但这里仅仅只有阴煞么。 玄锦摇头,此地死了那么多人,难道那些人当中就没有化成恶鬼厉魂的,恐怕他要说没有,也不会有人相信。 骤然,他觉得四下空气突然变得冷冽。 感受到那股莫名的寒意,玄锦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个地方死了这么多人,其中的阴气岂能比鬼市少,再加上有阴煞的加持,肯定是只多不少。 不过片刻,他便觉得后脊发凉,冷汗涔涔,如坠冰窖,偏偏他又不想向彦殊示弱,只能咬牙硬抗这股寒意。 他强撑着,克制住想要打颤的身体,抱怨道,“那妖兽又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而且这个地方是有毒么,怎么什么都有。” 听着玄锦的抱怨,彦殊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也若有似无地飘向他。 这一瞥,彦殊便瞧见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宛如白纸一般,没有丝毫血色,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然而,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彦殊心头一紧,手不自觉地抬起,想要伸手去触碰他,却在最后关头又缓缓放下。 他可没有忘记,他们上次产生隔阂的原因。 他的手指紧紧捏住,指尖泛白,眼底闪过一丝猩红,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愤怒与痛苦。 玄锦并未察觉到彦殊的异样,仍在竭尽全力地克制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是一种生理反应,他越是拼命压制,就越是难以控制。 见他如此苦苦支撑,也不愿向自己开口说明,彦殊只觉得心如刀绞,胸口翻涌起一股热浪,汹涌澎湃。 心头更是涌起的那股情绪,复杂难明,如同一团乱麻,让他无从理清。 突然,彦殊心中升起了一丝逗弄他的念头,开口说道:“师兄,既然知道有阴煞作祟,那我们此刻岂不是应该想办法将它引出来?太阳尚未落山,此时动手最为合适,机不可失啊。” 玄锦的右眼皮猛地跳了跳,他冷不防听到彦殊这句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就动手,会不会太过仓促?会不会打草惊蛇?”玄锦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彦殊却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再次强调道:“不会的,恰恰相反,如果今日不动手,错过了这个绝佳时机,才会真正地打草惊蛇。” 玄锦的眸光微微一黯,沉下思索,他心中明白彦殊说得不无道理。 这些寒意虽然让他感到不适,但还不至于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此刻,还是先解决邪物之事更为重要。 “好,那我们今日就动手。”玄锦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 听他突然改口,彦殊的眸光瞬间变得更加阴晦,脸上的情绪也随之变得阴沉,宛如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向来在玄锦面前善于掩饰自己真实情绪,将自己内心隐藏得天衣无缝,可此刻,却是真的无法抑制住,一双冷眼直勾勾的望着玄锦。 从始至终,他渴望听到的都不是这句妥协的话语,而他说的这句话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再次刺痛他的心。 “既然大师兄都如此说了,那就请大师兄率先带头示范,大师兄阅历丰富,想必对付阴煞,一定有独特的法门。” 他的话语比平日更显沉重,尤其是特别二字,更是着重强调。 彦殊这个人,平时都是唤玄锦师兄,要么就是会偷偷的叫他阿锦,反正都是些亲昵的称呼。 而他一旦唤玄锦为大师兄三个字,基本就说明他心情尤为不好,特别是在生玄锦的气时。 只是,玄锦的注意力全然被他周身弥漫的那股寒意所吸引,并未留意到他说话时那略显怪异的语调,还以为他是在询问自己有何对策。 他想了一会儿才道, “阴煞偏爱阴气浓重之地,我们朝里走走,听底下的村民说,前方有一处地方埋藏着大量尸骨,或许在那里能够遭遇阴煞。” “倘若此地的阴煞无法得以解决,届时,不仅居住在底下的村民会受到影响,就连我们也恐将难以幸免。”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第二张碎片就藏匿于在这个地方,若是此地一直阴气过重,那对他寻找碎片的下落会造成阻碍。 所以趁早能解决这个麻烦,也是有必要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玄锦居然还说这些,彦殊自嘲似的轻声一笑,“师兄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又何必去顾及那些人呢。” “什么?”由于彦殊这句话说得极轻,再加上他此刻因寒冷而身体略显僵硬,听力也受到了影响,故而未能听清他所言。 见他这副模样,彦殊无奈地叹息一声。 终究还是不忍见他这副折磨自己的模样。 无论他日后会怎样,至少现在,他实在无法目睹玄锦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体。 第91章 紫衣使者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阵阵热意,他茫然地抬起头,目光却与彦殊那深邃漆黑的眼眸交汇。 彦殊的眼神看向他时,向来都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但像此刻这般严肃认真的,倒是极为少见。 原来他早已察觉到自己一直在苦苦强撑,也亏得他如此努力地克制自己,原来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说不上有多让他丢脸,但绝对是有点不自在的,自己在他面前,真的很容易被他看透啊。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并未挣脱那股热意的包围,大抵是因为太冷了,人在感受到温暖后,便再也无法舍弃。 反正四下也只有他们二人,就暂且贪恋一下这股温暖。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上次彦殊说,除了肢体接触,还有其他方法可以缓解他身上的寒意,他顿觉耳根发热。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他当时也许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微微收敛心神,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竟然会想起这件事。不过,从指尖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意,总算是驱散了他身上的阵阵阴寒。 他以前,有这么怕冷吗? 还没等他仔细思考自己以前是否也怕冷,突然指尖一凉,那股寒意又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还是我去将他们引出来,师兄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回来,你若是去到那阴气更重的地方,只怕会更加难受。”话音未落,彦殊便松开握住他的手,转身向里走去,背影坚定而决绝。 玄锦一愣,指尖还残留着些许余温,他不自觉地蜷缩起手指,心中竟生出几分贪恋那温热的感觉。 “你……”他刚说出一个字便愣住了,他想说什么?是想开口挽留他吗?让他不要走。 他顿了顿,心中茫然若失,仿佛一片荒芜,此刻的他,宛如迷失在迷雾中的船只,全然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心情,只当是贪恋对方身上的温暖。 本以为彦殊离开后,寒冷会如潮水般再度席卷他的身躯,可他只是感觉有些凉意,却没有了之前的不适。 这究竟是何缘故? 他抬手查看,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腰间不知何时别上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只有巴掌大小,外形恰似一只鸟雀,通体赤红,上面还附着些许殷红。 他手指轻轻捏住这块玉佩,一股炽热从指尖传来,原来他不觉得寒冷,是因为这块玉佩在散发热量,帮他驱散寒冷。 可他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玉佩。 难道是刚才彦殊放在他身上的,他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 顿时,玄锦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原来彦殊上次说的其他办法,竟真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这块玉佩上残留着彦殊的气息,想必是他用鲜血滋养着,才能驱散寒意。 他头一次对彦殊产生了,些许愧疚的表情,他为自己准备这块玉佩,想必费了不少功夫,而自己当初居然还因此嫌恶他。 的确实属不该。 而,彦殊之所以走得那么快,是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内心的怒意。 因为一些事情,他原本心中就压抑着一团怒火,却又不能在玄锦面前发作。 可说是要给玄锦一个教训,可每每到最后,受惩罚的人总是自己。 面对玄锦,他总是无法彻底狠下心来。 他又怎么舍得看玄锦如此难受呢? 可玄锦却三番两次地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魂魄都不全,做事却不知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 然而,玄锦自己似乎并不知道魂魄不全的事实,否则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通常他生气时,遭殃的往往是其他人,而这其他人,呃,自然是那个不知死活、还敢上来挑衅的阴煞。 阴煞之物素来喜欢侵蚀人的阳气,见到彦殊如此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自然如蝇逐臭般全都被吸引过来了。 若是那群圣天道团的人还活着,只怕下巴都要惊掉了,那些将他们吞噬得干干净净的黑雾,在彦殊面前,竟然丝毫威风都耍不起来。 彦殊仅用两根手指,便将它们轻松遏制住了。没错,那些黑雾原本是没有实物的,可他就是这般轻而易举地将其捏住了。 “就凭你们这点本事,也敢出来惹是生非。”他的话音未落,红色的灵力如火龙般从手指蔓延开来,将那股黑雾紧紧包裹。 那团黑雾或许从未想过,向来只有它们吞噬别人的份儿,这还是头一遭,自己反被他人吞噬。 看着这些黑雾在熊熊烈火的焚烧下,化为灰烬,他却低下头,微微一笑。 若是玄锦在此,看到他露出这般笑容,恐怕会惊讶得合不拢嘴,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修仙之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魔鬼。 “还不滚出来!”彦殊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周身的威压如泰山压顶,令人窒息。 本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这人如此敏锐,真的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不过,在看到彦殊如此狠辣的手段,他顿时吓得如筛糠般瑟瑟发抖,不敢出声,正当他犹豫是否要现身时, 突然感受到那股炙热如烈焰般直扑自己面前,他瞬间被吓得如泥塑般僵住,连大气都不敢出。 “饶命啊!”他声嘶力竭地求饶,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慌不择路地逃了出来,生怕彦殊一个不顺眼,就让他步那些阴煞的后尘。 彦殊眼神冰冷,如刀子般直视着他那卑躬屈膝的模样,没有丝毫怜悯之情,“一个小鬼,躲起来干什么?” 躲起来干什么?我的老天爷啊!不躲起来难道等着被你一把火烧成灰烬吗? 小鬼心中暗自咒骂,嘴上却唯唯诺诺地说:“不敢,小的,小的就是害怕,大人,小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啊,大人您高抬贵手,饶过小的。” “让我饶过你?你主子可不会饶过你。”彦殊冷笑一声,抬手如铁钳般捏住了他的脖颈。 小鬼的喉咙被紧紧扼住,眼珠乱转,却丝毫无法挣脱,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脖颈处一松,彦殊一巴掌将他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彦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周围突然围上了一群紫衣人,这些人个个戴着面具,手持长刀,身上散发着黑色的煞气,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阴森的暗色图腾,鬼魅般的紫衣使者,皆是阿比若的走狗。 彦殊未曾料到,阿比若如此迅速便寻觅到他的踪迹,心中不禁暗骂一声,对自己手下的无用深感愤恨,竟然让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 倘若他手底下的人听到这句暗骂,恐怕会大喊冤枉。 此事归根结底,实乃他们的魔尊过于任性,放着魔界的王座不顾,偏要前往人界仙山拜师学艺。 学艺也就罢了,魔尊您老人家下山后竟然也不返回魔界,反而陪伴天云宗的人四处游荡,还不节制自身魔力的施展。 有好几次都被人察觉到他残留的魔力。 这能怪谁,魔尊您都已辗转多地,如今却责怪他们办事不力,着实令人委屈。 再说,这阿比若好歹也曾是魔界之主,其影响力和实力非同小可,即便他们实力再强,也难以阻拦太久。 题外话: 阿比若魔尊统治魔界已然长达千百年,其血统之纯正虽备受质疑,然而在他统治期间,魔族虽偶有小规模躁动,总体却也维持着相对的和谐。 魔族向来以弱肉强食为生存法则,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无数人曾妄图挑战阿比若魔尊的权威,发起决斗,但最终皆被他无情清剿。 唯独一人,阿比若不但未能将其剿灭,反而让他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此人便是彦殊。 数月前,彦殊孤身一人找上阿比若魔尊,直言要与之决斗,以决魔尊之位的归属。 这样的愣头青,阿比若起初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但彦殊态度异常坚决,毫无退让之意。 阿比若魔尊遂抱着戏弄他的心态,应下了这场决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场决斗的结果竟是那不被看好的毛头小子彦殊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当那黑紫的魔力如旋风般从他身旁喷涌而出,萦绕周身,众人皆惊,那可是天魔一族的象征啊!难怪他能拥有如此强大的魔力。 魔族虽然崇尚实力,但有一支血脉却是例外,那便是先魔族的天魔一族,传说中,第一任魔尊正是出自天魔一族。 他们不少人始终相信,天魔一族最终能带领他们找回魔族曾经的辉煌和荣耀。 何为天魔?能够调动天地之力中纯正魔气者,即为天魔,而其最显着的特征,便是那黑紫色的魔力。 经此一役,彦殊收获了众多追随者,也得到了不少魔族旧族的支持。 但他也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反对,这些人认为,彦殊不过是个羽翼未丰的小子,何德何能成为魔尊? 不就是血统稍微高贵一些吗?比起稳坐魔尊之位千年的阿比若,就算他取得了胜利,又能如何?阿比若魔尊的影响力岂是他能比拟的? 就这样,魔族之人分为两派,一派支持阿比若仍然是魔尊,一派尊彦殊为尊。 而,原本按照规矩,阿比若应该让出魔尊之位,但他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在决斗过后一笑带过,封彦殊为小魔王,将来可以继承他的位置。 不仅彦殊不肯,就连那些跟随彦殊的人也是不肯,他们魔族本就实力至上,阿比若明明输了决斗,就应该让出位置。 单就实力而言,阿比若自然不是彦殊的对手,但论及影响力,阿比若更胜一筹,故而才有了魔族两派相争的局面。 “小魔王,你果真在此啊!”那些紫衣使者围上前道。 彦殊一声冷哼,满脸不屑地回应道:“你们在叫谁呢?” 这些不入流的家伙,不过是阿比若那个手下败家的走狗罢了,竟敢在他面前如此张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自从他与阿比若决斗之后,虽然对方假惺惺地封他为小魔王,但谁看不出那家伙眼底的杀意呢,恐怕是恨不得他早点儿死了才好。 不过,他们魔族向来如此,他也不例外,无时无刻不想着亲手杀掉对方。 那小鬼吓得魂飞魄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见到赫赫有名的紫衣使者。 更令他惊愕的是,这些紫衣使者对眼前之人竟然如此恭敬,还尊称他为小魔王。 这世上能被称为小魔王的能有几人?而自己刚才险些丧命于这个被他们称为小魔王的人手中,不过,他刚才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位被他们唤作小魔王的人,刚才用的好像是灵力。 应该不是他看错,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个小鬼,自然不知道彦殊是难得一见的灵魔双体,两种力量都可以修炼。 这些紫衣使者深知彦殊脾气暴躁,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毕恭毕敬地传话道:“小魔王,魔尊殿下托属下转达,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您了,对您甚是想念,希望您能回去一趟。” 回去?想念?彦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阿比若关系如此亲密了,那家伙居然说想念他,恐怕是想让他有去无回。 “还是算了,回去的话,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啊!”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令人如坠五里雾中,众人皆疑惑不解,不知他所说的“忍不住”究竟是指什么。 他说他忍不住,忍不住什么呢?是忍不住内心的冲动?还是忍不住某种情感的爆发? 许是知道他们在疑惑,彦殊也不在卖关子,直接道,“自然是忍不住回去杀了阿比若了,而且看着他我就来气,等我回去非宰了他不可。” 紫衣使者…… 小鬼…… 这位小魔王大人,还真是心直口快,毫不掩饰啊! 就算这是他的心里话,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还是当着他们的面。 “还有,你要是在叫小魔王三个字,我敢保证下一个灰飞烟灭的,就是你们。” 第92章 此言一出,无人敢质疑其真实性。 毕竟,他真的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尤其是小鬼,刚才亲眼目睹,彦殊仅用两根手指,转瞬之间便将那些黑雾焚烧殆尽。 那是何等惊世骇俗、恐怖如斯的力量! 紫衣使者自然深知这位小魔王的厉害,但他们听从的是阿比若魔尊的命令。 即便这位小魔王实力强大,又能怎样?如今的魔界,依然是魔尊大人当家做主,他真以为萍姐自己身边几个三脚猫的随从,就能和魔尊大人一决高下了。 虽心中暗讽,但面上仍要保持恭敬, “小人岂敢,只是小魔,彦殊大人,这是魔尊殿下的号令,难道您这是要违抗魔尊殿下的旨意吗?” 终究还是不敢直呼他小魔王,这位可不是善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违抗?”彦殊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可笑的话语,忽地大笑起来。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阿比若就是这样教导你们这些手下的?见到本座不但不跪,还妄图威胁本座,真以为本座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一时间,气压骤降,低至冰点。在那股威压之下,所有人都不得不低头。 小鬼面如土色,他这辈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今天不过是凑巧出现在这里,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事。 而且,他听都没听过,有人敢在这里自称本座。要知道,在魔界,只有魔尊大人有资格这样自称。 今日真是怎么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孤魂野鬼,怎么也有机会遇到这档子事。 他实力低微,自从醒来就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想走也走不了,每天只能吸食一点凡人的阳气,聊以自保,所以,为何要让他经历这样的风波? 而那群紫衣使者见他言语间猖狂如斯,更是对他在不客气,“放肆!你竟敢自称本座,彦殊大人,我们尊称你一声大人,是因为你是魔尊殿下亲封的小魔王,可不是让你再三挑衅殿下权威的!” 彦殊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他一个手下败将,有何颜面决定我的地位!” “你……”这群紫衣使者顿时怒不可遏,为首那人更是用手指着彦殊,怒发冲冠,“看来小魔王是不肯听从我等的规劝了,既然如此,就休怪我等以下犯上了!” “有本事,你们就放马过来!”彦殊声音冰冷如霜,眼神锐利如剑,透着无上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听到彦殊的这句话,这些紫衣使者面面相觑,手持武器,如狼群般紧密地朝着彦殊扑杀而去。 一个紫衣使者的实力,就堪比一名问仙境修士,而此时在彦殊面前的,有足足八个这样的强者。 修仙之人,境界与实力紧密相连,境界越高,实力越强。 但,即便是相同境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是云泥之别,境界就如同纵向的阶梯,而灵力则像是横向的宽度。 纵向可以通过后天改变,但横向却是天生注定,而那些纵向和横向都宽阔之人,世间极少。 同理,魔亦是如此,魔族修士虽不讲究境界,但也分阶层,阶级越高,实力自然越恐怖。 他们打死也不信,他们有八个人,而对方只是形单影只,不仅没有一兵一卒,就连那只一直如影随形的灵兽貅霖也没在他身边,这样的他,有何资本和他们叫嚣。 难道他仅凭所谓的高贵血脉,就能抵御他们的围攻? 看着他们一窝蜂似的冲过来,彦殊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甚至稳如泰山,动也不动,只是高声呼道:“破空。” 随即,那道玄黑色的剑如离弦之箭般腾空飞起,笔直地朝着这群人刺去。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让破空出鞘,作为上古魔剑,若不让它饱饮鲜血,又怎能滋养其剑身。 破空,名副其实,连天空都能破开的绝世利剑,传说这把剑曾经是一把弑神之剑。 而破空仿佛听懂了主人的心思,不仅剑身魔力更涨,周身戾气愈发浓烈,黑紫色的光芒如浴火重生的恶鬼,从剑身一路蔓延。 一时间,天空布满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简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些紫衣使者使出了浑身解数,却连破空的剑身都无法靠近,更别说想要对彦殊动手了,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彦殊眼神充满杀气,语气中尽是不屑:“就凭你们,也敢对我动手?” 此时的他,仿佛从地狱中走来的恶魔,身边盛开着黄泉之路。 而那些紫衣使者,似乎是看清他们之间点差距,心中明白,今日他们必定是不能活着离开此地了。 原本在这种情况,就算他不求饶,也不应该突然出言嘲讽,“彦殊大人杀我们是易如反掌,只是不知和大人一起上山的那个人,是否有大人这般好命了。” 听他骤然提起玄锦,彦殊眯起双眼,用手一把掐住他的喉咙,眼神充满杀气,语气冰冷到极点:“你说什么?” 见他果然如所料般气愤异常,那紫衣使者竟开始狂笑起来,他的笑声中毫无畏惧之意,满满的尽是讽刺与幸灾乐祸。 “哼,没想到此人对大人竟如此重要,先前听闻大人放着好好的魔界不去,却偏要陪一个修仙道士,果不其然啊。” 他脸上的面具早已破碎,半张脸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可他却仍在说着那些作死的话。 听着他的这番话,彦殊手中的力气愈发加重,一双细长的眼中似有风云翻涌,他看着此人,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喉间的压迫感让他不住地咳嗽起来,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但他还是在笑,在大声地笑。 “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大人难道不关心自己的那位师兄么,想必其他人已然得手了,即便今日我们死在这里,能拉上大人在意之人陪葬,也算是我们的荣幸了。” 就算他们今日都命丧于此又怎样?能让这位大人心生不快,能让他在意的人死去,他们便心满意足了。 原以为自己抓住了彦殊的命门,却没想到听到这句话,彦殊脸上竟突然多了几分玩味的笑容:“那可真是糟糕啊。” “是,很糟糕!知道自己在意的人已经死掉,却没来得及回去护着他,那的确是很糟糕。” “你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的最后一面。”他以为彦殊是因为太过气愤,所以才露出这样的神情。 没想到,彦殊却突然大笑一声:“不,我不是再说他,而是再说你们。” “你不会真的以为,就凭你们这些卑贱的东西,能伤得了他分毫。” 那人神色一滞,还没等他明白彦殊话中的意思,就见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抹巨大的光柱,那青色的光芒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覆盖了半座山头。 紧接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寒冷刺骨。 那强烈的灵力波动,就算是他们隔着些距离,都能感受得到,紫衣使者神色突然开始慌张起来,那个人居然也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而,彦殊望着光芒出现的方向,眼底满是温柔,仿佛那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宝藏。 彦殊离开后,玄锦一时有些茫然无措,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实属罕见。 他向来做任何事情都是一马当先,此刻却有种被师弟护着感觉。 莫非,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滋味。 他自幼便扛起大师兄的责任,凡事都亲力亲为,像这般站在他人身后,受人庇护的情况,少之又少。 不过就算如此,他又没有打算真的就站在这里干等。 他选择先四处看看,说不定在这里能发现钥匙碎片的蛛丝马迹呢。 他掏出从幻境中带回的锦盒,然后试图用灵力催动锦盒中碎片的力量,以感知其他碎片的所在。 上次他能感受到碎片的力量波动,是因为那块碎片恰好在龙神庙,产生了共鸣。 可如今此地阴气浓重,莫说能否察觉到碎片的力量,即便也同之前那次的操作,要想找到碎片,恐怕也并非易事。 但, 看着锦盒外层散发的些许微弱光芒,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刚刚还说的并非易事,怎么在他手中,反而变得简单了? 只不过仅此一事,他便有所肯定,他的灵力果然有催动碎片的作用。 这又是为何?难不成他的灵力有什么特殊性?或许这才是他被委以任务的缘由。 可,找到钥匙碎片是一回事,如何毁掉却是另外一回事,神尊黎说要想彻底毁掉碎片,就必须要用到天地之力。 可如今神界已然落寞,他要去何处寻找天地之力呢? 想了半天,他暂时没什么头绪,不过那条龙一心想成神,会不会有寻找天地之力的方法。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按照锦盒上微弱的光芒,开始感应碎片的下落。 忽然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凝滞了片刻。 他骤然抬起头,看到的,是站在他不远处的一群紫衣面具人,穿着打扮不似修仙门派的人,再加上周身萦绕一股不祥气息。 就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难道这山上的怪事,都是这些人搞的鬼。 “你们是谁?”玄锦眼神警惕,这荒郊野外,杳无人迹,这些人从何处而来,无端拦住他又要做何事。 看到玄锦露出警惕之色,那些人反而大声道,“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你要命丧于此。” 哦吼,这么勇,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他莫名觉得一阵无语,虽不清楚这些人是个什么东西,但这世上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说要取他性命的,还真寥寥无几。 他眉头微皱,声音清冷,“要我的命,先看你们有没有命过来取。” “青莲,搅碎他们。” 他双手迅速结印,青莲剑如蛟龙出渊般从剑鞘中腾出,剑身闪烁着青色寒芒,转瞬间,剑气如万箭穿心般寒气逼人。 真是些不自量力的狂妄之徒,上赶着来送死的,还真是罕见。 凌波霜寒十三式,本就是至寒至冷的剑式,此剑招一经施展,周围温度如坠冰窖般急速下降,若不之前他那般畏寒的情况下,他可能还会犹豫要不要拔剑。 而此刻腰间那块玉佩,正在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暖流,他现在就算使剑也不会受任何影响。 因为这件事,他在心中对彦殊的感激又多了些许,多亏他给自己这么一块玉佩,不然他还不能这般肆无忌惮。 玄锦十指交叠,指尖相触,灵力沿指尖四散,光芒于青莲剑周汇聚,万道剑影浮现青莲身后,而那些光影,如龙吟般低沉,朝此人所在之方向冲去。 那威压,竟令人心生怯意。 那些紫衣人,全然不顾空中千百道剑气,仍然像张牙舞爪的向他扑来。 看他们这个样子,根本就是不将玄锦的攻势放在心上啊。 不过,以往他们遇到的修仙者,做这些招式时都是看起来都是极为华丽及高调、实则皆为花拳绣腿,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力。 所以,他们便认为玄锦也是这一类的修仙者,将他的攻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不过是个小剑修,会点冰系剑法又能怎样,尝尝我们的烈焰大火球之术!” 而, 他们所谓的烈焰大火球,大抵便是这个足有半人高、散发着纯黑色光芒的球体。 恕他眼拙,丝毫看不出这有哪里像火了,这玩意如果被称作火球,那还真是玷污了火球。 不过说起这火球术, “原来你们是魔族之人,你们魔界究竟有何意图,鬼城之事是不是你们所为,你们就是拿这个什么火球术,将人烧死的。” 玄锦下意识地将眼前这些人,与上次他险被诬陷杀人,而真凶却是魔族之人用魔力烧死的那个男人联系在了一起。 恰在此人言及火球之术。 那些紫衣人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以为玄锦是害怕了他们的攻击,调笑道,“什么鬼城,与我等有何干系,你莫非是惧死。” 说完后又面露可惜,“像你这样的修者原本该献给魔尊殿下当养料,怨只怨你与那人走得过近,所以我们不得不除掉你。” 然,他此话刚说完。 玄锦的剑招带着扑面而来的凉意,正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也是此刻,他们方知玄锦此剑绝非虚有其表,这么漫天的攻势,他们已避无可避,唯有正面对抗。 玄锦冷眼看着他们受自己这一击,倒还算是聪明,知道在自己身上附加一层火焰,将他的寒气化解。 被他这一剑招击中,虽不至于立刻丧命,但会令四肢百骸开始冻僵,直至失温而亡。 “没想到你还有点实力。”感受过他的这一击之后,那些人看着玄锦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但依旧没将他太当一回事,因为此刻,他们发射出去的火球,已经与玄锦近如咫尺,他们就不相信,这么近的距离,玄锦能躲避的掉。 “欸”玄锦轻叹一声,感觉自己又被小瞧了。 他一抬手,指尖弹出青色光芒流转,青色光芒将那些火球全数覆盖,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过后,那些半人高的火球就这么应声碎裂,化成了一摊黑水。 看着他们辛辛苦苦发射出去的火球变成了一摊黑水。 这些紫衣人巨是一愣,还能这样操作? 第93章 传说,极致之冰,可冻结万物。 他修炼的这一套凌波霜寒十三式,除了本身是一套极寒的剑招以外,还会给他的灵力附带一层寒冰属性。 当紫衣人瞧见玄锦抬手结印,用灵力冻住他们的火球术时,才猛然意识到,这人可没那么好对付。 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说,修仙的都是些花架子,没啥真本事的。 (其实那个人说得也没毛病啦,修仙者成千上万,大多是想延年益寿而已,但他碰到的可不是一般人呐。) “能把灵力运用到如此境界,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人身上穿着看起来更复杂些,想来应该是这群紫衣人的首领。 其他人穿的都一模一样,倒是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你提问之时,若不是边打边问,我或许还会回答你。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询问他人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在他们交谈之际,这些紫衣人的攻击一刻未停,一个又一个的火球,如雨点般,直直地朝玄锦砸过来。 那位似是首领的人,冷哼一声:“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可是大名鼎鼎的紫衣使者。” “哦?紫衣使者?那是谁?”玄锦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 “你竟然连我们紫衣使者是谁都不知道?”旁边的一位紫衣人看不下去了,通常他人听到紫衣使者的威名,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此人居然毫不知晓,还在出言调侃。 玄锦微微挑眉,轻扫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为何要知道?” “你……”那人怒不可遏。 “好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他们的首领喝止了他。 “你说得对,既然要表明来意,自然是要自报家门的。我们是阿比若魔尊的手下,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铲除对魔尊有威胁之人。” “魔尊?原来你们是他的手下。”玄锦嘴角微扬,转而又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对我动手又是什么原因?” 那首领冷笑一声,觉得玄锦的这句话十分好笑,“原因?我们魔族之人做事从来不用原因,况且仙魔两族本身就是敌人,我们杀你天经地义。” 他就算厉害又怎么样,他们人多势众,就不信耗不死他,况且他们可是有大杀招的。 见对方不打算再谈下去了,玄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为何他遇到的敌人,总是那么的顽固,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他直接一甩袖子,将迎面而来的火球全数冻住,然后徒手一个个扔了回去,就像砸石子一样,全数给扔回去。 你没听错,就是一个个扔回去。 “你……”那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火球,宛如炮弹一般被原路砸回,一时间不知是该怒发冲冠,还是该狼狈躲闪。 而玄锦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与他们生死相搏,倒更像是在戏弄他们,将他们视为掌上玩物。 玄锦面带戏谑的笑容,似乎对他们的反应颇为满意,对方越是恼羞成怒,他就越是觉得畅快淋漓。 “哦,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在问我是谁来着?这会儿我心情不错,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 在他将他们所有发出的火球,全部冰冻后又砸回来之后,他说这话又有何意义? 再者他们已经挑明了敌对的关系,他说不说身份又有有那么重要么。 紫衣首领动感无奈,那张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嘴角,不由的上下抽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一个预感,这次他们来此地拦杀这个人,是个尤为错误的决定。 见他们一个个都不说话了,玄锦反而噗嗤一笑,“我嘛,就像你们说的,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修仙者罢了,不足挂齿。” 不是,他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先前问了不肯说,现在说了又等于白说,他真不是在故意找茬吗? 诶,对了,他就是在故意找茬。 就是想看到他们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尽管隔着面具都能察觉到的愤怒。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遇到我们算你倒霉,你就把命给留在这里。”紫衣首领不想再与他废话,说这么多都不会是自己想听的。 不过,既然火球术对他毫无作用,那就只能近身攻击,他就不信,他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 看着他们纷纷亮出武器,玄锦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寒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鄙夷。 这些人连他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迫不及待地前来送死,实在是愚蠢至极。 难道他们天真地认为,在法术上无法战胜他,近战就有可乘之机了? “怎么,改攻击方式,不准备再发什么火球啦。” 紫衣首领手持弯刀,率先往他的方向冲去,身后紫衣紧跟而上。 见着他们蜂拥而至,玄锦反应迅速,手臂轻抬,青莲如闪电般飞回他的身边。 他手指紧紧握青莲,脚下向后猛地一踏,躲过他们冲上前来的攻击,借助身后树干,直接腾飞而起。 他身形如游龙般在紫衣人中穿梭,径直向他们攻去,手中剑招犹如疾风骤雨,如破风之刃,呼啸而出。 不要小瞧他的佩剑,青莲除了名听起来比较柔和,实际上却是一把杀意极重的剑。 尤其当灵力附加之后,那道剑气犹如一条受惊的巨龙腾空而起,其气势之磅礴令人震撼不已! 一时间,林间兵刃相交,剑鸣声、刀砍声和金属撞击声响彻云霄,不绝于耳。 然而,尽管表面看来双方似乎势均力敌,但实际上紫衣人却一直处于劣势之中。 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被玄锦轻易化解,而对方的还击则让他们疲于应对。 紫衣首领心中大惊,面对他们这么多人的围攻,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从容的好像不是在对敌,而是在玩闹。 玄锦脚底步伐灵活多变,不仅快速的避开了他们的攻击,甚至还能快速反攻。 面对他们的左右夹击,他竟然能处之泰然,甚至还能逐一破解他们的招式,此人在剑术上的造诣,实在高深莫测。 诚然,天云宗剑修众多,而他恰好是最具天赋且最为勤奋的那一个。 “不可能,你年纪尚轻,怎会如此之强?”被对方攻击得连连后退,他们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未能碰到。 而此时,对方不仅将他们的面具逐个击碎,就连他们身上也布满了对方刺出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为首的紫衣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呵呵,这算是夸赞吗。”玄锦眼神毫无波动,只是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们。 他手腕翻动,手中的剑依然朝着紫衣人刺去,一道道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仿若随风起舞。 …… 饶是此时再看到这双眼睛,他们已经全然没有了嘲讽之意,转而有些恐惧。 “不可能,你看起来最多十几岁,一个小门派怎么会培养出你这种人物来,你到底是谁?” 他看着尚未及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抬手间,便将他们的术法给冻住了,甚至还能使出如此厉害的剑招,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玄锦轻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小门派?你这句话说的我竟不知该如何言语了。” “所以你们是连我师承何处,师门实力如何都不清楚,就直接上来攻击我。” 紫衣首领面露不解,难道他不是什么小门派,而是什么比较厉害的宗门吗。 紧接着,便见玄锦薄唇轻起,淡声道,“如果天云宗都被视为小门派的话,那么四大宗门又该如何自居呢?” 天云宗? 不是说是什么天阴宗么,不是说是个什么名不经传的小宗门么,怎么会是天云宗。 早知道是天云宗的弟子,他们就多派些人来了,到底是哪个家伙打探的情报,居然有这么多错误的消息。 见他们俱是一脸呆滞,玄锦骤然觉得无趣。 \"你们魔族虽隐匿于世,但却闭目塞听,对世间之事一无所知。” “既不明情况就贸然行动,究竟是该说你们愚笨呢,还是勇敢过头了?\" 魔族…… 紫衣首领…… 紫衣人们…… 他即是天云宗弟子,如此,他们便更不能将他留下了。 若放任这样的人继续成长,他日必定会成为魔界的心腹大患。 原本,在得知人族修士皆是花拳绣腿之后,他们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然而,眼前之人的实力,着实令他们大开眼界,人族修士当中居然还有这等实力天赋的人,绝对不能任由他继续再发展下去了。 “英勇也好,莽撞也罢,我们的命运岂容你来评说,哼,你天云宗算什么东西,修仙者又算什么东西,今日即便粉身碎骨,我们也要将你斩杀。” 话毕,几人迅速聚拢,为首者取出一件法器,置于胸前。 紧接着,他们异口同声地念起咒语,那场面,仿佛是在施展一场惊心动魄的法术。 而那件法器在他们的推动下,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玄锦微微眯起眼眸,凝视着他们手中的法器,心中暗忖:这玩意儿倒是有点意思。 虽不明其所用之物功效何在,但绝不能听任他们肆意施展法器。 玄锦立刻起剑,直刺对方。 那些人似乎早有预谋,不仅不躲闪,反而迎面而上,全然不惧怕玄锦的攻击会给他们带来任何伤害。 刹那间,一道红光与剑芒狭路相逢,他的攻击竟然如蚍蜉撼树,未能伤其分毫。 “哼,徒劳罢了,这件法器一旦启动,哪怕是谪仙境的修士,也难以轻易突破,等我们完成阵法,你便必死无疑了。” 见玄锦一击未果,紫衣首领喜上眉梢,看着玄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愈发有趣了,玄锦微微上扬嘴角,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屑。 那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他的剑更锋利,还是他们的法器更加坚固。 “天地悠悠,昭然若心。”他将青莲护于胸前,手指如幻影般灵动,迅速结印。 青莲稳立胸前,随着他手指的舞动,剑身化为一道巨大的光幕,寒气如万箭齐发,咄咄逼人。 此招名为‘昭然若心’,乃是他晋升谪仙境后,领悟出的全新招式,此前从未示人,此番还是首次在众人面前使出。 由于此招式对灵力的消耗极其巨大,所以他甚少使用,当然他极少用此招,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缘由。 而这个原因,才是重中之重,那就是此招需要修者心无旁骛,他心有杂念,若频繁使用此招式,必会遭受反噬。 当然,这一招的威力自然不容小觑,一旦被此招式锁定,即便是登仙境的强者,也难以全身而退。 他坚信,自己这一剑势必能够破开对方的防护。 见他又要举剑劈砍,紫衣首领不禁嘲讽道:“别枉费力气了,你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刚才他就未能劈开,此刻又怎能成功。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护在他们身边的光幕,竟突然开始出现裂缝,且那裂缝还在不断延展,直至彻底碎裂。 看到光幕产生裂缝,他们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又被惊恐所取代。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连谪仙境都无法攻破的阵法,你……你究竟是什么境界?” 这可是连谪仙境都无法轻易突破的阵法,他怎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其击碎,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玄锦目不斜视,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们,“你现在才问,不觉得太迟了吗?” 的确太迟了,那道巨大的剑身劈下的瞬间,不仅是他们防护用的阵法,就连他们的法器,也都纷纷碎裂。 “好了,听你们说话真是费劲,还是请你们先消失。” 寒冰如潮水般从地面急速蔓延,不消片刻,便将他们冻结成了冰雕,在一挥手,那些冰雕迅速碎裂,直接变成冰渣子了。 而这一剑,正是彦殊他们之前所见的那道巨大光幕。 第94章 齐活了 “慕师弟,你确定没搞错是这条路吗?” 这地方山清水秀的,风水好得很,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邪祟的地儿啊! 南宫珉有些怀疑也是正常的,那些盗墓贼不就是因为觉得此地风水甚好,因贪财而大意丧命的么。 此地与万花宗相距百里之遥,幸而有万花宗的独门法宝,否则他们还得多费小半天的时间呢! 听到他的质疑,慕离挠挠头,四下张望一番,看到这熟悉树,这熟悉的景,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这儿,绝对没错,当时我们就是在这看到的那个盗墓贼,还是我亲自送他下山的呢。” 听他说起盗墓贼,南宫珉满脸疑惑:“之前未曾听慕师弟提起,盗墓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此,他得意非凡,又将之前的一连串事情娓娓道来。 听到玄锦用法术探取对方记忆时,这几个万花宗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在他们眼中,这种能窥探人记忆的法术,简直是逆天而行。 听到他们这样说,慕离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有给别人科普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我大师兄说了,这可是天云宗的秘术,并非你们口中的邪术。而且,这种术法只能用在疯癫之人身上,绝不能滥用。” 听到这句话,万花宗弟子们皆是一惊。天云宗竟然有如此秘术,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 而且,他们既有秘术,又如此厉害,那还让他们万花宗的弟子去做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让他们打杂吗? 看出宗门几个弟子情绪不对,南宫珉赶紧附和着笑道:“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和你师兄他们汇合,夜晚将至,这个地方可就不好走了。” 既然他都发话了,其他几个弟子自然也不再多言。 然而,南宫珉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为何天云宗的这道秘术,和他们南宫家的禁术有几分相似呢? 而且,这所谓的秘术,真的是秘术吗? 他们继续一路向上走。按照他们所说,上面应该是坟堡所在的位置。 可当他们到达之后,却不见玄锦他们的身影,眼前只有满地被炸碎的碎片和一坨坨的冰渣。 即便是南宫珉,此时也不禁惊讶地开口:“慕师弟,这真的是你说的同花堡吗?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慕离同样大吃一惊。 “我,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满地的凌乱不堪,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角逐。师兄不是说他们会在此处会合吗?怎么不见他们的身影。 南宫珉四处打量,蹲在一棵树下,凝视着树干上被击穿的痕迹,心中已有定论。 “想必是你师兄他们遭受了攻击,这痕迹显然是被魔气灼伤所致,再加上我能隐约感受到你师兄的灵力波动,应该是他在此处遭遇了魔族。” 慕离点头,却又突然意识到:“你怎会知晓我师兄的灵力?” 南宫珉…… 其他几位弟子皆是脸色一僵,高声喊道:“你难道记性如此之差?当初的仙门大会,你师兄玄锦和我们大师兄可是有过一战。” 慕离惊讶地“啊”了一声,在脑海中迅速搜寻这段记忆。 他对此真的毫无印象,只记得那场仙门大会的最终,是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个人之战。 原来那时,南宫珉也参加了啊。 见他一脸茫然的憨态,南宫珉无奈地叹息一声,“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况且当时我首战就败给了你的师兄,你不记得也在情理之中。” 南宫珉虽不以为意,但这并不代表随他前来的其他几位弟子也能如此豁达。 他们天云宗的人可真是心高气傲,连是否与他们的大师兄交过手都能忘却,简直是丝毫不将他们大师兄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大师兄就不该应允随他同来。 若是慕离知晓他们所思,或许会叫屈,他并非有意忘却,连大师兄经历了几场打斗都记不得,又怎会记得与他交过手的人有哪些。 “传信符!这是我大师兄的传信符。”慕离凝视着远方飘来的青色信符,兴奋地指着。 传信符,非常常见的传信之物,通常以灵力传信,但需熟知对方灵力方可达成。 玄锦于信中详述事情始末,与南宫珉所言无二,他们先是遇魔族之人,给他们起了一番争斗,而他们看到地上那些碎片,都魔族的人残留下来的。 至于他们现在在哪儿。 他们现在去了妖兽老巢,准备将这些妖兽一网打尽,但因为日月交叠,阴气变甚,到时候整座山坡必起迷雾。 所以需要他们先将阴煞除干净,然后再去与他们里应外合。 不是说只有阴煞和妖兽的吗,怎么又牵扯上了魔族,慕离自是一头雾水,但玄锦说的,他自会照做。 “你师兄在信中交代明晰,那便依他所言,先布好阵法,静待日夜交叠。”大致事件,南宫珉都已了然。 但还是被他们信上所言给震惊到了,这两个人居然独闯妖兽老巢,大概本身有这个实力,所以可以肆意妄为。 随着天色渐晚,林中偶有惊鸟飞起,天气亦有几分寒凉,但到目前为止,却仍然没看见有阴煞。 这些刚来的万花宗弟子,本就因为先前一事,对慕离以及天云宗不满,此番等待了这么久,却又丝毫没动静,更是开始阴阳怪气。 “不都说你们天云宗是天下第一仙门,这种小事情都搞定不了,还需要旁人帮忙。” “我看,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什么阴煞,说不定是那个师兄,故意耍我们呢。” “看来他们天云宗,也不全都是天才么,这位看着就没什么本事的样子。” …… 这一声声的,一句一句的,听的慕离脸色铁青,却不好发作,因为他们说的确实是实话。 眼瞅着他们越说越过分,南宫珉急忙呵斥道:“不得无礼!仙门百家本是一家,你们怎么能这么说?” 话一出口,他便心生懊悔。 提及“仙门百家本是一家”此语。 遥想当年,百家仙门初创,势力微弱,幸得当时天云宗掌门助力,方得建成,甚至留下这句千古名言。 然而,时过境迁,千百年已逝,真正能将此语铭记于心者,百家之中又有几人? 平白遭斥责,那些弟子言语更是对天云宗甚为不屑,“南宫师兄所言甚是,仙门百家本为一家,故而他们便可将我等视为犬狗。” “所谓仙门百家一家亲,他天云宗如此自命不凡,岂能将我等放在眼中!” 毕竟天云宗乃其宗门,他又岂能容忍他人如此指责。 慕离双目赤红,紧捏手腕珠串,“此言差矣,这些年来你们四大宗门仰仗我天云宗之事甚多,我等不过让尔等办一件小事,何至于如此……” “胡言乱语,分明是尔等未将我等放在眼中。” …… 南宫珉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犹如警钟一般,令他悚然一惊,仿佛从迷蒙的雾霭中遽然苏醒。 他遽然睁开双眼,后背早已被一层细薄的冷汗濡湿,他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还未等他想个明白,便见慕离和万花宗的弟子大声争执起来,甚至已经大打出手。 那股强烈的违和感油然而生,他顿时明白了刚才为何会有那般念头,也明白了众人为何如此暴躁不安。 他立刻高声喝止: “快快进入阵法!莫让阴煞扰乱心神!” 是他疏忽了,这阴煞已然出现,而且阴煞之气越重,对人的情绪影响就越大,他们都是受到了阴煞的影响。 之前看到玄锦在信中所述的那些情况,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阴煞,没想到其居然能够激发人的情绪。 好在他们提前布置了阵法,否则现在大家早就被阴煞控制住心神,开始自相残杀了。 待他们逐个被南宫珉推进阵法之中,他们眼底的猩红之色才如潮水般缓缓褪去。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手足无措地看着四周,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你们都被阴煞影响了,差点就大打出手了。”南宫珉心有余悸地说道。 说起来,他刚才能够及时惊醒,全靠他身上佩戴的樊铃。 这樊铃是他之前去烧香拜佛时求来的,有让人清醒神志的神效,刚才若不是耳畔传来的那股铃声,他恐怕也早已被影响。 “这阴煞怎么会如此厉害?”那几个万花宗弟子惊愕失色,他们只觉得刚才心中气血翻腾,如怒涛汹涌,难以抑制。 确实,他们好歹都是出身修仙门派,不容易被邪煞入侵,可这次居然难以抑制心头的怒意,可见这阴煞,邪气的很。 待众人喘息片刻,南宫珉一脸正色道,“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将这些阴煞给除掉,不然赶不上与你师兄他们会合了。” 好在他们身上都佩戴了缚鬼咒,再加上阵法的辅助加持,那些阴煞勉强被他们除去。 但,只要此地风水不加以改动,那些阴煞便会源源不断的再生产。 经历此次一事,那几个弟子自是不敢再多言了,他们刚才差点就对天云宗的人动手了。 此时,妖兽巢穴内,密密麻麻聚集着十几只妖兽。 玄锦站在高树上,烦躁地用指尖剐蹭着树干,都怪那几个紫得发乌的魔人,自己被冻成渣滓也就罢了,死后还把食铁兽引了出来。 他是没有想到,这山上的妖兽中,竟然还有食铁兽这种稀罕的物种, 其他妖兽,就算再厉害些,刀剑亦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可那食铁兽,牙齿坚硬如铁,刀枪不入,那口铁牙更是厉害,咬碎了他好几样不错的法宝,甚至他身上穿的衣服都被嘶咬下了好几块。 要知道他穿的这件衣服,可是刀剑都很难刺破的,居然被对方一口咬碎了。 可等他去追的时候,那妖兽又一溜烟跑没影了。 他真不是心疼法宝,只是觉得如此珍贵的东西,就这么被糟蹋了,实在可惜。 而对方做完这一切,居然还溜了,在他眼皮子底下。 身后的树干落下一声细响,他不用转头,便知是彦殊回来了。 “师兄,我已探查过了,所有的妖兽都在这里,其中有三只魔皇蛛,两只噬魂蝶……一只食铁兽。” “很好。” “正好一锅端了,一个也别想跑!” 说罢,玄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管怎么说,咬碎了他的法宝,怎么着也要把他那一口牙给拔下来,炼制趁手的武器。 食铁兽自己大概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咬碎了几件法宝,居然能被人这般惦记上,惦记上了他的牙。 说起来妖兽这个种族,还真是独特呢。 这些妖兽明明都是不同种类的,却能在此刻和平相处。 看来那些妖兽从不会独自出现,的确是正确的。 只是, 大概这些妖兽至死都没有想到,他们会被一锅端的缘由,竟然只是他们当中的唯一的一只食铁兽,咬碎了几件法宝。 而万花宗的人同样也是没想到,等他们到达现场之后,才知道玄锦在信上写的那句里应外合,居然真的只是让他们收拾残局。 是的,残局。 被折了翅膀的噬梦蝶,被斩了腿的魔皇蛛……以及正在被拔了牙的食铁兽,这难道真的不是什么分尸现场么。 别说万花宗的弟子,下巴差点掉地上了,慕离亦是如此,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啊。 为什么他现在看大师兄和五师弟两个人,就像是在看两个疯子一样啊,虽然之前也看过相似的画面。 一个在专注搞破坏,一个在旁递倒助威,要不说他们两个人天生绝配呢。 而此刻的玄锦,正在专心致志的从食铁兽的口中,一颗一颗的,将他的牙齿给拔个干净。 妖兽这种东西,放着不管只会危害百姓,他们没有灵智,做任何事情只凭借本能。 看他们这个样子应是吃了不少人了,将他们一锅端了也死不足惜。 而且这些妖兽身上可都是好东西,都是能拿来做法器的好东西,自然是不能放任这些好东西不管的。 身前的光亮突然被挡住,玄锦还有些茫然,彦殊从旁边推了推他的胳膊,玄锦连忙抬头,对上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还稍稍反应了一下。 就在慕离以为他会开口问对方是谁的时候,玄锦开口了,“南宫珉你们来了,正好我们这边也结束了。” 慕离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大师兄还是记得和自己决斗过的人的。 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他这口气未免松的太早了,还有大师兄和五师弟怎么回事,不是说要一锅端了妖兽老巢么,怎么现在搞得跟凶案现场似的。 看着此番场景的南宫珉,真是一点也没办法露出和善的笑容了。 “那个,我能冒昧的问一句,玄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玄锦顺着他的视线四下看去,看到这满地的狼迹之后,才后知后觉的站起身子,“抱歉,受了点影响,让你们见笑了。” 这是谁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受了点影响,究竟是受了什么影响? 第95章 “玄兄莫要打趣,竟然能将如此众多的妖兽全部歼灭,(他话语稍作停顿,才缓缓说道)实在是令人钦佩,玄兄当真是厉害啊!”南宫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内心却被深深地震撼了。 玄锦微微颔首,用手指着地上的残骸,其意不言而喻。 “师兄的意思是,他已经收取了所需之物,其余的任由你们处置。”彦殊轻声一笑,站起身给他们让路,然后轻轻掸去身上的灰尘。 回收! 他似乎只取走了食铁兽的牙齿。 彦殊突然言语,南宫珉还有一瞬间的疑惑,此人他好像未曾见过。 “这位是?” 彦殊拱手行礼,彬彬有礼地说道:“天云宗彦殊,见过南宫师兄。” “原来你就是褚嬅仙尊新收的弟子,久仰久仰。” 早听闻,褚嬅仙尊在收徒大典上收了两名弟子,只是不知眼前这一位是五是六了。 不过,这天云宗当真人才济济,这个名叫彦殊的,竟然也是个望仙境的强者,该说,不愧是天云宗的新收的弟子也是这么优秀么。 南宫珉心中暗自感叹。 “不敢,南宫师兄客气了。”彦殊道。 他倒是个客气的,南宫珉点点头,这就算二人已经打过招呼了。 南宫珉的目光再度落在地上的妖兽残骸上,此番能巧遇如此之多的妖兽,也是罕见。 倒也不算毫无收获,将这些妖兽的骨骸带回宗门,也能大有用处。 譬如,噬梦蝶的翅膀可作药引,治愈令人身陷虚幻梦境的病症; 再如,魔皇蛛的眼睛能用于炼制空间法宝。 即便是那已被拔牙的食铁兽,其皮骨也能制成锐利的武器。 妖兽残骸都极难收集,对方都发话了,他自然不会客气。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南宫珉拱手回礼,便命令其下弟子开始回收这些残骸。 南宫珉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此次外出总不能空手而回,带回这些妖兽的残骸,也算对宗门有个交代。 待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玄锦突然开口问他,“南宫,你万花宗是不是有一件能够改变山川湖泊地形的法器。” 他记得前世的时候,万花宗曾经拿过那件法器,将万花宗迁址来着,他记得不大真切了,但应该又这么一回事。 殊不知,他的这句话,让南宫珉心中猛地一震。 他惊愕于玄锦是如何得知他们万花宗的镇山之宝,此宝他们从未向外界透露过,他又从何得知呢? 但,对方既然挑明,他们在隐瞒也没有必要了, “玄兄所言极是,我们宗门确实有这样一件宝物,乃是我们宗门的镇山之宝——” 联想到此地的风水,南宫珉突然睁大双眼,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难道玄兄的意思是借助法宝来破坏此地的风水。” 的确,若要使此地阴煞之气不再滋生,破坏风水布局,无疑是最便捷、最高效的方法。 然而,催动这等天材地宝至少需要登仙境的修为,就他们几人有心无力啊。 玄锦虽缄默不语,但其表意已不言而喻,恰如他所料想。 南宫珉心头闪过复杂神色, “玄兄,容我多言一句,天地境虽是我宗门法宝,但要驱动此法宝,仅凭你我之力恐怕难以胜任。” “整个万花宗,也唯有我们掌门才能催动天地境,至少也得是登仙境才行。” 听传灵舍的消息,玄锦好像几个月之前刚入了谪仙境,就算他再怎么天赋异禀,修为境界一阶之差,便相隔千里万里。 (传灵舍,一个包含总汇天下各路消息地方,修仙界有什么风吹草动,传灵舍便会及时更新消息,先前提到的登封榜、美人榜,也是传灵舍搞出来的,可谓修仙之人有自己的消息中心) 登仙境,这世间入了登仙境的,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原以为他们天云宗有三个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万花宗掌门也是登仙境强者。 有人终其一生困死在登仙境,有人机缘巧合,一念之间便踏入仙界。 归根到底,登仙境只是能否成仙的一座门槛。 “这不简单,那就请你们,”慕离话语突然顿住,他蓦然忆起自己前往时,万花宗弟子和他说过的话,朝着南宫珉问道,“你们掌门不是闭关了么。” 南宫珉颔首应道:“正是如此,我师尊已闭关,天地境现由宗门几位长老看守,所以即便我去恳请,也未必能请来。” …… 真是棘手,取用这等物品竟然还需请示。 “那还请南宫你赶快向师门禀报,时间拖得越久,此地的阴煞就会滋生得越多,到时候若不及时处理,不仅是此地,恐怕你们万花宗也会受到牵连。” 想来,前世万花宗迁址,多半也是因为这件事。 “好。”南宫珉只能无奈地应道。 说是即刻,可此时夜色已深,赶路也不合适,现在已经到了亥时,只能等第二天他们回去再禀报了。 尽管他们之前已经除去了一部分阴煞,但临近子时,阴气会越来越重,所以一行人匆匆忙忙地下了山。 这附近的驿站离得很远,又因为闹鬼,附近很少有住户,总不能让他们半夜去敲住户的门,到时候不仅不会被收留,说不定还会被当成鬼魂。 “玄兄,你们不如和我们一起,到万花宗设在这里的监舍据点,先休息整顿一下。” 玄锦微微惊讶:“你们在这里还有据点?那此地异常这么久,你们怎么一直没有发现?” 南宫珉尴尬地笑了笑:“玄兄有所不知,这同花堡我们不是不想管,而是实在管不了。此地往东一带是延亭关,那边是东亭报恩寺,隶属他国。 再加上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个乱葬岗,直到现在,还有村民时不时地把尸体堆在这里,我们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东亭的那个报恩寺,简直就是个法外之地,里面都是些假和尚。 玄锦对此并未多言。 等他们到了南宫珉所说的地方,却发现这里已经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当初虽然设立了根据点,但根本没有派人驻守。 而且,里面的房间非常有限,两个人住一间才勉强够分配。 彦殊和玄锦住一间,慕离则和其他万花宗弟子同住。 今天没有找到钥匙碎片,看来他得找个时机再上山一趟。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确实有些疲惫了,头刚一挨着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时分,一声惊恐的尖叫,犹如一把利刃,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玄锦猛然惊醒,这声音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是慕离。 第96章 由于那叫声实在过于凄凉,玄锦几乎是直接从床上弹射起身,径直起身往慕离所在的房间走去。 彦殊则紧随其后。 他了解慕离,这家伙虽然胆小怕事,脑子也不好使,但绝对不会大半夜不睡觉在这边发神经,所以他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好在房间之间离得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玄锦到的时候,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南宫珉似乎也是被这一声惨叫给惊醒的,睡眼惺忪间,他随意地整理着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袍。 \"发生什么事情了?\" 声音中还带着初醒时的沙哑与迷蒙。 万花宗的一名弟子有些茫然无措地指了指正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慕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只是一醒来就看到他躺在地上,不停地惨叫\" 玄锦见状,神色凝重,快步上前查看情况。 慕离的眼珠中布满了吓人的青黑色,脸色苍白的像鬼,嘴唇发黑,看起来像中毒的样子。 玄锦伸出手,探了探慕离的脉搏,摸索了片刻之后,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然而,慕离身上的症状却让人摸不着头脑,既似中毒,又似染上了污秽之物。 毕竟他对医术只是略知一二,对于慕离的这种状况,说不定是自己道行尚浅,看不出其中端倪。 于是,他转头向万花宗的人问道:“你们之中可有谁精通医术?” 南宫珉闻言,立刻挺身上前,拱手道:“在下不才,对岐黄之术略有涉猎。” “那就劳烦你看看,他究竟是中毒还是中邪了?” “好。”南宫珉上前,轻轻抚上慕离的脉搏,而后又仔细观察了他的耳鼻喉,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歉,慕师弟的脉象似乎并非中毒,也不似中邪,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他如此怪异的原因。”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上山之时,他可有接触过什么异样之物?”玄锦眉头紧皱,有几分迫切的问道。 慕离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之前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在旁边的万花宗弟子们纷纷摇头,一脸茫然。 “没有,绝对没有,他没接触什么其他东西。” 那就奇怪了。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之时,一旁的彦殊忽然走上前来,轻声提醒道:“四师兄会突然如此,或许是因为之前在鄞州县触碰过的那道符纸。” 玄锦闻言如醍醐灌顶,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道:“对啊!我怎会将此事忘却。” 一直以来,慕离看起来都跟常人无异,以至于他几乎快忘记慕离身上还背负着可怕的七煞咒了。 然而,世间至阴至毒的诅咒,岂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区区一件法宝镇压? 慕离如今这番模样,若说是七煞咒发作所致,便也解释得通了。 即便明知如此,他仍束手无策。毕竟这可是七煞咒,在未找到真正的解咒之法前,也只能稍加压制罢了。 见他们师兄弟二人交谈,如打哑谜一般,南宫珉蓦然开口:“适才听闻你们提及符纸,莫非慕师弟是中了某种诅咒?如此说来,脉象无异常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知二位可否告知在下,慕师弟所中何咒?或许珉能略尽绵薄之力。” 玄锦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慕离中咒之事,本不该为外人所知,可他此时恰巧发作,想隐瞒也是徒劳。 兴许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彦殊快人快语,抢道:“具体何咒,我们也不得而知,但想来应是极为阴毒之咒。” “此前在鄞州时,慕师兄不慎触碰了一张符纸,遭此诅咒。幸而师兄的法器尚能压制,此次却不知何故,致使慕师兄骤然发作。” 玄锦沉默不语,心中却暗忖:彦殊反应倒快,毕竟七煞咒乃禁术,若他们直言,难免引人疑窦。 闻得此言,南宫珉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想必是因同花堡阴气过重,才引发慕师弟咒发。我有法子能暂时压制他身上的诅咒。” “但观其状况,还是解开诅咒为宜。” 玄锦点点头,对他所言深以为然,道:“南宫所言甚是,那你可知道,解咒方面谁最为擅长?” 南宫珉微微一笑,道:“珉确有一人推荐。” 玄锦眸光微亮,“还请南宫兄详说。” “我有一位老师,他毕生都在刻苦钻研咒术,其对咒术的理解,堪称我此生所见的绝世之才,这世间的咒术有千百种,但无论他所遇到的咒术有多么的复杂,他都能通过推演其规律,一一解开。” “如果慕师弟身上的这个咒术,连他都没有办法的话,那这世间恐怕再没有一个人有解咒之法了。” 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信誓旦旦,玄锦也来了几分兴趣。 这世间,总有各式各样的奇才,研究各种各样的奇门艺术,南宫珉所谓的老师,应该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如今听了他的这一番话,玄锦再看南宫珉那张平凡的大众脸,竟也增添了几分不凡的色彩。 “玄兄,我知你关心则乱,但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要为慕师弟压制身上的咒术。” 南宫珉这一句,可谓切中要害,确实如此。 要是在任由慕离这样下去,到时候别说解咒了,怕是性命都要不保。 “南宫兄说的不错。” “刚才听南宫兄说你有办法暂且压制我师弟身上的诅咒,不知是何办法?” 第97章 幸得南宫珉全力相助,慕离身上的七煞咒才得以暂遏。 但,也只是短暂的压制。 眼瞅着慕离的状态渐趋平稳,面色也不似之前那般泛白,众人适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这个样子,大概是还要再昏迷一段时间了。 只是此刻,东方已泛鱼肚白。 这一晚,大家几乎都没睡得安稳,此刻,才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南宫珉上前探了探慕离的情况,直到确定慕离状态稳定后,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前,他跟玄锦信誓旦旦称他有办法,等到真正动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夸下海口了。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玄锦和他师弟二人的灵力都足够深厚,源源不断地提供了充足的灵力,才得以在这次压制中,避免了重大差错的出现。 “南宫,我师弟大约何时方能苏醒?”看着躺在床上仍然没醒的慕离,玄锦不禁自责。 只怪自己疏忽大意,竟忘记了慕离身上的七煞咒,还带他上山,以致阴煞侵体,引发他身上的咒术骤然发作。 其实,不只是他,连慕离本人也忘却了这一茬,他真的太像一个正常人了,以至于让人忘记了他身上还有那么阴毒的诅咒。 听到玄锦十分关切的话语,南宫珉站起身,朝着他微微一笑,“玄兄不愧是天云宗的首席弟子,对师弟们关爱备至,令人钦佩。” “不过玄兄无需担忧,慕师弟只是有些疲累,很快便会苏醒。” 既然他这么说,玄锦也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 南宫珉转而又对玄锦道, “玄兄,不知慕师弟身上的诅咒,到底是被谁,(可能是觉得这话问的有些不妥,如果他们能找到种咒人,慕离身上的咒术早就解开,随即他话音停顿片刻,转而又道)这背后的施咒者真是歹毒,可是一心要置慕师弟于死地。” 毒咒虽常见,然如此恶毒的毒咒,实属罕见,中咒者发作时,七窍流血,经脉逆行,五感尽失,生不如死,就连三魂七魄亦受其扰。 以后就算是解了咒,三魂七魄也要细心滋养,不然容易生魂离体。 “此次,幸而有你们以灵力强压,若下次再逢此等状况,他之境况只恐较今时更为凶险,若不尽早解咒,他恐将暴毙而亡。” 当然,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他觉得此诅咒,仿若某种禁封已久的禁术,当然此语他实不敢言在玄锦面前言。 玄锦又何尝不知此咒的危害,可他如今既要去寻觅钥匙的碎片,如若又要带他慕离去寻求解咒之法,还好时不时担心他身上的咒术会不会发作。 “南宫,你说的那位老师如今在何处?”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南宫珉所提及的那位老师,赶紧解决慕离身上的七煞咒。 言及此处, 南宫珉却是不禁长叹一声,转而一副抱歉神色, “不瞒玄兄你,我老师这些年一直四处云游,近来唯一一次得知他的消息,大抵是在三个月前,而后他便杳无音信,我也不知他的所踪。” …… 这话,他理应早些言明。 玄锦本对他也很靠谱的观念,骤然产生了改变。 这人,好像也是个不靠谱的。 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话,很容易让人的心情大起大落么? 不知,他如今很急切么,然,他却骤然道一句,玄锦真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好。 但,此事原本就和旁人无关,他也没有立场去指责旁人。 玄锦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那他最后一次现身,是于何处?” 南宫珉咳嗽一声,面露尴尬之色,讪讪一笑,“我听闻,他去了鬼王的领地。” “鬼王?”玄锦暗自思忖,这个称呼似乎有些陌生。他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番,却依旧想不起那鬼王的名字。 玄锦的目光斜睨向彦殊,眼神中带着询问,仿佛在期待他能给出答案。 彦殊心中暗自叹息,他感觉玄锦把他当成了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但凡有不知道的问题,总能在他这里找到答案。 “鬼界的鬼王有很多,据我所知,现任的新鬼王是刚上任的,名叫祁祀。” 听到“新任”二字,玄锦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没有耳闻。 他点了点头,心想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鬼族地界一向混乱。有时候,东西南北的鬼魂各自称王;鬼界也不像其他种族,他们的子民只会越来越多,其中有能力者也自然越来越多。 而且,先前他们刚下山时,就怀疑过菖蒲城和鬼族有所牵连。 只是不知道,彦殊口中的这个祁祀,和南铭轩赫有没有关系。 “呃,容我打断一下。”南宫珉突然说道。 “我的老师去的不是祁祀的地界,而是佀诡的。玄兄和彦师弟可能不知道,我的老师和佀诡是至交好友,所以他要去的话,只会去佀诡所在的冥王殿。” 佀诡?这又是谁?玄锦的目光再次看向彦殊,然而,还没等彦殊开口,南宫珉自己就解释了起来。 了解了相应的情况之后,玄锦点点头,随即向他问道, “冥王殿在哪个方位?” 见玄锦如此问,南宫珉微微惊讶:“玄兄是打算就这么直接去了?” “嗯。”玄锦的眼神坚定,他知道,如果不把慕离的事情解决干净,这一路都不会走得安稳。 看到他如此神情,南宫珉的眉头突然皱成了一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此时,彦殊将嘴唇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师兄,莫急。冥王殿与奇幻林近在咫尺,届时我们能够一同前往。” 极近的话,确实可以一同前往。 听此,玄锦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抬起眼,目光向南宫珉投去,似乎在询问他刚才想说什么。 “呃,” “我刚才想说,虽然慕师弟身上的诅咒颇为棘手,但此次经过压制后,至少两三个月内无需担心会发作。” “因此, 因此你们不必如此心急,我可以先修书一封给我的那位老师,按照我老师痴迷于咒术的性格,一旦知晓这世间,还有如此难缠的咒术,他便会主动找上你们。” …… 所以这句话你为何不早说。 第98章 南宫珉此人办事,做起事来,倒也算雷厉风行。 前一晚,由于慕离身上的七煞咒骤然发作,众人都未能好生休整。 然而,南宫珉在确认慕离苏醒后,便毫不耽搁地启程返回万花宗了。 只有慕离这个傻小子,在人家离开时,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你们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他却不知,他们没休息好,正是拜谁所赐。 “不了,慕师弟,此地阴煞不除,我们难以安心。”南宫珉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或许是没料到慕离一醒来就会说出这番话。 “那,玄兄,我们就先告辞了。”南宫珉朝他行一礼。 玄锦点头,算是回他这一礼。 南宫珉带领万花宗的弟子离去后,慕离才从彦殊口中得知了真相。 他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自嘀咕,原来如此,难怪刚才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们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恐怕在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在他们眼中,自己的举动,就像一个傻子。 唔,日后若非知情,还是莫要多问,以免尴尬。 “大师兄,此毒咒何时还会再发作?” 此番意外发作,他甚是茫然。之前未发作时,尚不觉得如何厉害。 而今亲历,方知那种感觉实难承受。 即便此毒咒无法消解,也总得让他有所心理准备,否则时不时发作一次,他的小心脏着实难以承受。 玄锦白眼一翻,心道,哪有人盼着自己身上的诅咒发作,还来问他发作时间的。 “四师兄不必担忧,南宫师兄临行前有言,经此压制,师兄身上的诅咒至少两三月内不会发作。” 两三个月,尚好,还可接受。若是每月发作一次,他恐要发疯了。 转而,玄锦问他,七煞咒发作起来是何感受。 慕离稍稍回忆了一下,便开始长篇大论的讲述了自己当时的感受。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淌,我感觉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仿佛陷入了混沌之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周围所有的景象都离我而去。” “然后就是,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四面袭来,那种感觉仿佛要将我淹没了一般,让我没有办法去抵抗,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的困难。” “那时,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幸而我最终挺过。” “如今回想起来,那种感觉依然让我心有余悸,这是因为有所经历我才明白,原来七煞咒发作时,是如此恐怖。” 听他说的惨兮兮的,还特地编了一长串话来形容他的感受,玄锦便十分无语。 但听他描述的这些,的确也是不好受。 咳,他有那么一瞬间挺可怜慕离的,就那么一瞬间。 罢了,看这家伙现在这帮生龙活虎,贱兮兮的模样,想来这次压制后,他应当无甚大碍。 “诶,大师兄,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那个冥王殿啊,不是说那里有能够帮我解除诅咒的人吗?真想好好拜会一下这个人啊,顺便探讨一下符箓咒术……” 他听彦殊刚才话语中提到,南宫珉有位老师专研符箓咒术,或许能解开他身上的诅咒。 符箓咒术,他一直都是自学的,若真有这么一位厉害人物,他也想有机会能和他好好接触接触。 只是,他没等玄锦他们回答他上头的那个问题,又突然开始傻笑,边笑还边念道,“没想到我一觉睡醒了,身上的七煞咒居然也有解决的办法了,该说句什么好,就说我命不该绝,简直是天佑我也。” 他和玄锦他们不同,他天赋比较差,修为也一直停滞不前,虽然懂点咒符箓之术,但一直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师父带他进门。 所以,在从他们口中得知七煞咒无解之时,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完蛋了,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但,后来转念一想,自己修为本来就差,就算他一直专心修炼,可终归不能像那些人一样,得道成仙。 到时候,师门当中只有他会因天资不够,修为太低,而身死道消。 他已经活了几十年了,在这世上也体验了普通人体验不到的人生,已经很知足了,人早晚都是会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 这么想着,他就和自己和解了。 所以,当知道自己还有救的时候,他还是难免会有点急切。 当然,他会急切也是正常的,正常人在涉及到自身安全的时,总会多问几句。 “四师兄不用着急,此地还有未处理完的事,待处理完毕就会出发。”彦殊笑着回他道。 “啊?”慕离有些疑惑,歪头看向彦殊,眼中全是不解。 “嗯。”“四师兄你忘记了,我们还要等万花宗的人来。”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慕离也想起来了,他们还要用天地境,将此地地形改变。 “那等解决完这件事情,我们就可以去那个地方了。” 瞧他这如此着急的模样,彦殊笑了笑,“恐怕还得再等上几日。” ??? 还要再等上几日? 为什么还要再等上几日,有什么事情还要再等吗?他们来此地的事情不都已经解决了么,不就是去那个什么同花堡,而且妖兽不是已经被解决了。 慕离闻言顿时感到困惑不已,不过他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直接转头向玄锦询问,“大师兄,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啊,为什么我们还要在此地多留上几日?” 真是难得的聪明,只是用错了地方,玄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声没好气道:“就你这孱弱的身子,不在好生休养数日,万一途中遭遇什么不测,届时还需要我和彦殊为你料理后事,你是想给我们添麻烦吗?” 实际上,是因为他还要多留几日,寻找碎片的下落,当然,这他是不可能告诉慕离的。 慕离一时语塞 大师兄,为何你言辞忽然变得这般刻薄毒舌,方才见我苏醒时对我关怀备至的那位大师兄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能不能将之前的那个大师兄还给我,现在的这个说法实在太令人扎心了。 他的心好歹也是肉长的,好歹他们可是同门,怎么能说,他会添麻烦呢? 虽然,他好像确实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第99章 不知慕离他在想何事,整个人变的呆滞不说,眼神竟透着几分迷离。 虽然平日里,他的眼神大多也是这种状态,只是这次迷茫中,又带着些许质疑。 也不知道,他那个脑袋又想到其他什么事情了。 玄锦默默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松软了些,道: “好了,你莫要多想,安心养好身体才是上策,后续我们还需要你。”带路。 毕竟,他们两个人方向感皆不佳,若各自带路,不知要多走多少冤枉路,有个人行司南,总归不是件坏事。 需要你? 天!他没听错,大师兄的口中竟说了“需要你”这几个字,而且还是对他说的。 不是,有这个资格得到大师兄的赞许和认可么。 本来还有几分失落的慕离,此刻双眼瞪得浑圆,满脸的不可置信。 反复回味了数遍,才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玄锦刚才说的,的确是需要他,没错了。 瞬间一扫阴霾,赶忙应道,“好咧!” 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高兴成这个样子,真是个情绪单纯的人,所有的表情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他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既没有伤到筋骨,也没有伤到皮肉,就算是休养,也不知这所谓的“休养”究竟从何说起。 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认为,玄锦他们让自己多留几日,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好好调养身体,这是对他的一种关心和问候。 当然,这些事情,他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慕离,玄锦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嫌弃,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有。 瞧他那瞪眼兴奋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他在路上遇到的流浪狗,只要给点吃的,就会缠着你,对你摇尾巴。 慕离是没看见自家大师兄嫌弃的表情,不过站在一旁围观的彦殊,倒是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全看了个清楚。 为此,他嘴角染上几分笑意。 该说什么呢,玄锦的心思还是那么容易看透,他刚才肯定是把慕离,当成了某种动物了。 看着他们和谐相处,虽心中仍有几分吃醋,但知道玄锦心中大致没将慕离当成人过,他也就放心了。 不过,比起刚开始见到他的时,那处处警惕,不相信任何人的样子,现在的他,倒是多了几分尘世的烟火气息。 果然这一趟来人间,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又暗叹一口气。 他这次是真的不能再多留了,魔界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 阿比若敢把手伸到他这边,除却是知道自己不在魔界,更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取回了破空。 下定决心要铲除自己了么,只是不知道,这后面,是谁铲除谁啊。 要不说, 南宫珉是业界标杆呢,在去取天地镜这件事情上,他的这办事效率,简直堪称一绝。 本以为他清晨才离开,少说也得隔个一两天才会回来,岂料他竟趁着夕阳尚未西沉,便已悄然归来。 恰巧,玄锦独自一人从山上下来,在返回的途中,与他不期而遇。 “玄兄?”南宫珉或许有些惊诧在此处遇见他,声音中夹杂着几分疑惑。 “嗯”玄锦面色淡漠,如冰雪般寒冷,只是简简单单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呃,南宫珉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冷漠,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玄锦倒是瞧了他一眼,满身的疲惫之态难以掩饰,大概是连日的奔波让他心力交瘁。 “玄兄,你……”他话语稍作停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玄锦,心中暗自揣测玄锦为何会出现在此。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条路应该是通向山上的,难道他刚刚从山上下来? “嗯?”玄锦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一丝疑问,似乎在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南宫珉急忙摇头,“无事。” 说实话,作为万花宗的大弟子,平日里宗门间若有什么活动,他也会代表宗门出席。 以前他们之间倒也有交集,只是玄锦怕是对自己印象不深。 而,在他的印象中,玄锦此人,仿若那高山上的雪莲,清冷孤傲,世间万物皆不入他眼。 如玄锦这般容貌出众,修为高深,能力超群之人,一直是他仰慕的对象。 同为大师兄,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然而,这一切都在昨日亲眼目睹他对妖兽所做的一切,以及他对慕离的关心之后,有了些许的改变。 从前的他,犹如那遥不可及的明月,只可远观,令人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 而今的他,多了些亲切感,又他似乎还是那般难以接近。 总之,南宫珉为此感到无比矛盾。 心中不禁暗自感叹道, 果然,那些越是天赋卓绝、实力超群的天才,其性子愈发令人难以捉摸。 见南宫珉与大师兄一同归来,慕离喜不自胜,兴奋嘟囔道:“南宫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宫珉向他颔首示意,道:“此次情况急切,待得宗门许可后,我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总算是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他说的轻轻松松,实际上,拿到天地镜可并不轻松,差点就没能让他带出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是他们自己宗门内部的一些事。 “那你应该还没休息,南宫师兄真是辛苦。”得知他一路赶回,慕离惊讶道。 南宫珉笑了笑,似乎并不打算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对玄锦道, “玄兄,天地镜我已经带来了,我虽不知道你要用什么办法去操控。” “但此前我也说了,天地镜品类比较特殊,即便玄兄你是谪仙境,恐也难以操控。” 他意思也很是明显,东西他已经带来了,但到时候能不能用,就是玄锦的事情。 毕竟,这天地镜可非普通法宝,他事先也早已说明,要想使用,怎么着,境界也需达到登仙境。 玄锦知晓他言辞已算委婉,若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动直接就会道明。 遂,朝他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 “放心,我自有办法。” 说实话,他这笑容,着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既如此,南宫珉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言已至此。 第100章 第二块碎片收集完毕 南宫珉有幸目睹,玄锦是如何启动的天地镜,只是这启动的方式,着实让他,一辈子的惊讶都用在此刻了。 虽然,效果的确是显着的。 而且经过他的运作后,前后互相牵制,只要不破坏其中的平衡,此地便不会再滋生阴煞这等邪物。 只是, 为何玄兄看起来,对他们宗门的镇山之宝如此了解,甚至用起来也如此得心应手。 难道是他的错觉? 不,其实这并非他的错觉。 若非了解,他也不可能会准确的说出万花宗密不外传的镇山之宝。 但,他这次,也的确是第一次使用此物。 要说起他为何会有如此了解,那不得不提到,某个令他十分厌恶的人了,若非是曾目睹他使用天地镜,他的确也不知,万花宗,还有此等之物。 说起这件事,在他记忆中,也有好些年头了。 彼时,他尚未洞悉溪言的丑恶嘴脸,还傻乎乎地将其视为良善之人,对他毫无防备。 那段时间,他刚失仙骨,却并未自暴自弃,反而幻想着自己能够重头再来。 尽管他知晓外界对自己的非议颇多,但他心高气傲,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始终坚信自己远胜他人。 起初,事情的确如他所料。他虽失去了仙骨,但天资犹在,修炼起来并未遇到太大困难。 “不愧是大师兄,修炼速度依旧如此之快。”那时,溪言时常前来探望他。 由于他闭院苦修,宗门的诸多事务都交由溪言打理,溪言隔三差五的,就会前来向他汇报宗门的情况。 那时的他并未觉察到溪言这句话有何异样,听到他称赞自己修炼速度快,心中还略感欣慰。 他依稀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嗯,大概是本身根基深厚,所以修炼起来才会得心应手。” 因为心中仍抱有希望,所以他才会如此自信,从前的他,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 然而,溪言听到他的话后,却沉默了一瞬。 随后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是啊,师兄一向都是厉害至极,想必不消多时,师兄便能重回巅峰状态。” “嗯,自然。”他道。 按照他如今的修炼进度,不出三年,他必能重归谪仙之境。 届时,那些人岂敢再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少年人天生傲骨,最厌恶的便是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戳他脊梁骨。 他只期望未来某日,能够狠狠地回击那些暗中诋毁他的人。 “嗯,我也相信师兄定能重回巅峰。”溪言将随身携带的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个盛放汤药的碗。 “师兄,这是崔掌门送来的火灵芝,师尊说,它能助大师兄修复受损的筋脉。” 听闻此乃褚嬅所言,他毫不犹豫地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后来,溪言数次造访,每次都为他带来汤药。 如今想来,自他喝下那碗汤药后,修炼速度就变得如龟速爬行般缓慢,甚至到了后来举步维艰的程度,不仅停滞不前,到最后还出现了倒退的状况。 显而易见,当时定然是溪言在他的汤药中动了手脚,不然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但当时,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也不会觉得同自己长大的师弟,会在暗地里坑害自己。 由于修炼频频受挫,那阵子他的心情犹如跌入了无底深渊般低落,但溪言却时常往他院中跑,美其名曰是来陪伴他。 实际上,不过是想确认他是否已经废掉了,其心歹毒,天地可诛。 而万花宗的这个天地镜,也是他某次带来的,说是要给他的院子换个布局,让他换个心情。 “师兄,我知道你近来心情不佳,但修炼一事,还是要讲究缘分的,不可强求。”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就能恢复正常了。” 那时的他,当真是体贴入微啊,只要玄锦心情稍有不好,就会过来陪他聊天,甚至还会带许多新奇的小玩意给他。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那么信任他,甚至有很多不曾对外的话,也会和他说上一二。 “溪言,我,你说我究竟何时才能恢复呢。” “若是不能修炼,我是否会沦为一个彻底的废物。”一次次的挫折,即便是天骄也难免会自我怀疑,玄锦当时会这么想,也在所难免。 那时,溪言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怎么会呢,师兄怎会成为一个废人呢?想必是师兄长期处于同一环境中,心情略有压抑。” “正好我这里刚得到一件宝物,能够改变地形,换个环境,说不定师兄就能有所突破了。” 而那个东西,自然就是天地镜。 当时他还惊讶于,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东西,能够改变自然地形。 也是溪言告诉他,天地镜的使用秘诀,以及在灵力境界不足时,如何驾驭天地镜。 如果可以,他宁愿对这玩意的使用方法一无所知。 不过,还得感谢天地镜改变了此地的地形和风水,他方才能更快地感知到碎片的下落。 在他大规模搜山的过程后,再过了足足有两日之后,他终于在一处洞穴的底部,察觉到了残存碎片的力量波动。 这气息着实微弱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此地阴煞影响较久,所以才会变得这般微弱。 比起第一块藏在锦盒中,这第二块,却是附着在一把断剑之上。 从这把断剑的剑柄上,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形状了,腐锈的程度表明了这把剑至少存在有千年的时间。 至于这残存的碎片,为何会落在这把断剑之上,这他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受了什么力量吸引也说不定。 不过好在,碎片之间的力量是相互吸引,在感受到锦盒中的一块碎片后,断剑上残存的碎片,很快就从断剑上脱离,直接飞入锦盒之中。 只是迄今为止,他依旧没有找到开启锦盒的法门。 看来唯有等四块碎片集齐,他才能觅得毁掉它的良方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条路的旅程他还要继续往下走。 番外一、血洗榜单 传灵舍, 一个无比神秘,且看似只是为了提供各路消息的组织。 说他神秘,其实这里打破了三界的伦理,不管你是何种族,是何身份,他们通通收纳。 不问前程,不问过往。 在这里,身世的高贵与否无关紧要,能力才是生存的关键。 无人知晓这个神秘组织的起源,它似乎在人们的记忆中一直存在,人们也习惯了它的存在。 所以每当有重大消息公布时,传灵舍的聚集地便会变得热闹非凡。 彼时,传灵舍聚集大厅内:众人围成一圈,焦急地等待着最新榜单的发放。 “听说这次排榜与以往大不相同,天云宗的弟子竟然也会上榜!”一人惊呼道。 “天云宗!真的假的?那可要热闹起来了!”另一人兴奋地附和道。 以往任何榜单,都难觅天云宗的踪迹,如若此次天云宗真能上榜,那榜单岂非要天翻地覆。 “不仅如此,除了天云宗,据说此次设了新榜单,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魔是怪,皆会荣登绝冠榜。” “竟有此事?看来这次的榜单名单将经历一场大换血啊。” “何止如此,你们听说了北地那边出乱子了吗?听说前几日,魔尊率领众魔将,与人激战了七天七夜!”又有人爆料道。 “魔尊?阿比若?”有人惊讶地问道。 “没错,就是他!听说魔族内斗讧,新旧势力更迭。”爆料者继续说道。 “啧,可不是嘛,我还听说,因为魔族崛起,底下的妖鬼两族也嚷嚷着要分家,不想再听从魔族的号令了。”有人不屑地笑道。 “哈哈,妖族鬼族离开了魔族,还能成什么气候?亏他们还敢闹分家。”一时,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然而,在这个地方,谈论些八卦之事,也并非什么稀奇事。 “放榜了,放榜了!”有人在人群中高声呼喊。 众人的目光,如被磁石吸引一般,立刻朝着他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是放榜了。 只见,两名传灵舍的舍人如同仙人一般,站在人群之首。他们抬手轻轻一挥,空中便浮现出一道神秘的光幕。 [登封榜前十名] 第一名:天云宗玄锦,十七岁,谪仙境初期,灵力属性冰系。评语:冰山雪莲,清冷高洁。 第二名:天云宗溪言,十七岁,望仙境中期,灵力属性水系。评语:山间清泉,潺潺流水。 第二名:天云宗彦殊,十九岁,望仙境中期,灵力属性火系。评语:一念心执,一念花开。 第四名:灵隐峰莫无心,十九岁,望仙境初期,灵力属性木系。评语:苍松翠柏,坚毅挺拔。 第五名:灵隐峰莫文,二十岁,望仙境初期,灵力属性水系。评语:前尘莫问,前路未已。 第六名:万花宗司徒涧,十九岁,望仙境初期,灵力属性木系。评语:巧夺天工,繁花似锦。 第六名:万花宗阮时初,十六岁,望仙境初期,灵力属性未知。评语:少年英才,天赋卓绝。 第八名:鼎宗宗泽天,二十岁,问仙境中期,灵力属性土系。评语:稳如泰山,坚如磐石。 第九名:凌霜宫霜降仙子,十七岁,问仙境中期,灵力属性冰系。评语:寒梅傲雪,清丽脱俗。 第十名:万花宗南宫珉,十九岁,问仙境初期,灵力属性木系。评语:凡心缘起,温润如玉。 当看到这份榜单公布的那一瞬间,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看错了? 前三名都是天云宗的弟子,而且为首第一名居然已经入了谪仙境。 要知道,登封榜有年龄限制,超过二十岁便不能在上榜了。 而他十七岁,居然就已经是谪仙境了。 十七岁,还未及冠,便已经到了谪仙境,绝对的厉害人物, “真不愧是天云宗,竟有如此厉害的弟子!”有人感慨道。 “可不是嘛,这登封榜再加上天云宗,其他门派的弟子,怕是毫无生路可言了。”一人附和道。 “诶,你们可有发现,万花宗今年上榜的人数不少,足有三个呢!尤其是那个名叫阮时初的,年仅十六岁,真是前途无量啊!”又有人惊叹,当真是少年出英才。 “咦,那个排名最后的,应该是万花宗的大师兄,怎会排在其他弟子之后呢?” “罢了罢了,能上榜就已经很不错了,你没瞧见,鬣阳宗连一个弟子都没能登上登封榜呢!他们的崔掌门怕是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哈哈哈,的确如此,今年的鬣阳宗真是一败涂地,一个入登封榜的都没有!” …… “快看!今年居然出了绝冠榜,这榜单可是有几十年未曾开过了。” 一道绚丽的光幕再次闪耀而过。 [绝冠榜前十名] 第一名:南海龙子、南铭煊赫 第二名:魔族魔王、无名 第三名:魔族魔尊、阿比若 第四名:鬼域鬼王、祁祀 第五名:天云宗仙尊、褚嬅 第六名:天云宗仙尊、朗逸 第七名:万花宗仙尊、秋露白 第八名:灵隐峰掌教、寂无大师 第九名:孤云阁、姜老 第十名:天云宗、玄锦 …… (已飞升者暂不入绝冠榜) 不得不说,天云宗当真实力超群,不仅出了两位仙尊,如今这最后一名,竟然也是登封榜首位的那位。 “南海龙子,这南铭煊赫是何人,怎么之前从未听过此人?”头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有不少人都比较疑惑。 “此人不清楚, 不过,这个玄锦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榜单上怎么又有他的名字?”一般在登封榜出现的名字,很少会在绝冠榜上再出现。 因为二者之间有本质的差别。 登封榜都是些少年英才,年纪也都是二十岁以下的人,但绝冠榜则不一样,这里面有不少人都已经百来岁了。 “连这你都不知道,前些日子仙门大会上一举夺魁的天云宗大师兄玄锦,那可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啊!” “原来是天云宗大师兄,难怪这么厉害。”那人惊讶道。 “假以时日,天云宗若能出一位飞升者,必定是这位名为玄锦的弟子。”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啊!” …… 接下来便是众人翘首以盼的, [美人榜前十名] 第一名:天云宗玄锦 第二名:天云宗彦殊 第三名:凌霜宫霜降仙子 第四名:万花宗阮绵绵 第五名:凌霜宫桐梓 第六名:凌霜宫棠樾仙子 第七名:凌霜宫鹿鸣仙子 第八名:鬣阳宗崔莺莺 第九名:灵隐峰莫文 第十名:孤云阁玖舒云 (此榜数据实时更新中……) 什么?他们没看错!这真的是美人榜?确定不是之前看到的登封榜?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第一名为何如此眼熟? 玄锦?还有那个彦殊,美人榜怎么会有他们的名字? 而且,昔日的榜首霜降仙子,不仅痛失冠军宝座,甚至跌至第三名。 “老荣,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那第一名竟然是个男子?” 另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没看错,的确是个男子,而且第二名也是男子。” 以往的美人榜,几乎是女子的天下,偶尔才会有一两个男子崭露头角,然而此次的榜单,竟然有四五个男子,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我说,天云宗的也就罢了,那个灵隐峰怎么也有人入榜,那地方还有人能入榜?” 说起这个,有人不免低笑两声。 灵隐峰啊,那可是个和尚庙,居然还有人能登上美人榜,只能说这个榜单的兼容性真高啊。 “黑幕,绝对有黑幕,美人榜第一怎么能不是我的霜降仙子,这里面肯定有黑幕。” “对,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比霜降仙子更美的人。” “这里面一定有黑幕……” 要说前两个榜单带来的只是些许冲击,那后面这个美人榜,简直就是沉重的打击。 多少人专程来看这个榜单放榜,就是想一睹最新一期的美人榜。 “诸位,请相信我们的榜单绝对真实,这中间不存在任何黑幕。”见大家情绪激动,传灵舍的舍人,站出来解释道。 “我不信。” “我们都不信,这世上怎会有人比霜降仙子更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哪怕是传灵舍的舍人站出来说话,也依旧有人聒噪地叫嚣着表示不满 他们心心念念的女神,霜降仙子那般绝美的人儿,竟然从第一名掉到了第三名,这让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有眼尖的人高声呼喊:“快看,美人榜上的画像换了!” 每次美人榜放榜时,旁边都会展示榜首的画像,这便是为何有如此多的人赶着过来看美人榜的原因。 谁不喜欢欣赏美人呢?又有谁不喜欢看美人的画像呢? 然而,这幅画像一出,众人瞬间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真的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先前那几个吵闹不休的人也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许多人的眼睛都看直了,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画上的男子不苟言笑,发尾由玉簪高高盘起,清冷的眉眼如远山含黛,叫人移不开眼,更觉得的是眉间一点朱砂,似红梅傲雪,超然出尘。 第101章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我让你们去跟踪他们,居然能把人跟丢,要你们何用!”崔莺莺怒不可遏,飞起一脚踹在面前之人的身上。 被踹之人只能卑微地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即便他们此刻奴颜婢膝地趴在自己脚下,崔莺莺的怒火也丝毫未减。 “人都被你们弄丢了,我还怎么找到他们,怎么拿回我想要的东西!”她怒目圆睁,姣好的面容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此时,一名女子移步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莫急,属下或许知道他们的去向。” “哦?”崔莺莺眉头一挑,多了几分兴致,这个女子是她之前带回来的,还未曾派上用场。 不过看她此番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难道他们的下落,她真的知道? “你说。” 女子垂首而立,恭顺地回答道:“奇幻林,他们一定会去奇幻林。” 崔莺莺却突然笑了起来:“楚云侑,你莫不是信口胡诌了个地方,妄图欺骗我?” “属下不敢。”楚云侑头也不敢抬,看起来乖巧顺从。 见她如此笃定,崔莺莺的兴趣被勾了起来:“那你说说,你有何依据?” 楚云侑将菖蒲城的童谣细细道来。 虽然她不知道玄锦他们为何会按照童谣上的路径走,但这确实是找到他们的方法。 听到这番解释,崔莺莺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她接着又问:“我上次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上次的任务,不就是让她去联络魔族,与他们合作么,可魔族之人又怎会轻易受她摆布,她连魔族的人都没见到,更别提找到合作之人了。 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凡人,让自己去做那种事,是真的一点也没把她的命放在心上啊。 见楚云侑沉默不语,崔莺莺轻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鄙夷:“果然是贱婢出身,如此简单的事都办不好,也不知道当初我救了你,到底有什么用。” 每每只要自己一不顺她的心,她便会这样数落自己。 一开始,她的确是感激对方救自己于水火,但有些东西被反复提起,反而会遭到她的反感。 至于崔莺莺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很是清楚,这样的人一旦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就只会拿旁人出气,丝毫不会思考自己身上的原因。 楚云侑心中亦然,崔莺莺心中也是亦然。 一个能烧掉自己生存许久的地方,骨子里就必定是个狠心的人。 要不是这楚云侑对她来说还有用,她肯定不会让她还活着。 而且,她这张脸对她而言,也是个威胁,她向来不喜身边有比她长得好看的人,而楚云侑,虽然出身卑贱,但的确是有张好皮囊。 好在这贱婢倒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她这张脸,所以在自己面前都是低眉顺眼的。 不过介于,她这次说出了玄锦他们会去的地方,她就暂且饶恕她这一回。 “罢了,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如今这件事才是重点。” “既然此地乃你所荐,那此事便交与你去办。我这里不容无用之辈,你若办砸了,就休怪自己下场凄惨!” 此时的崔莺莺,眼神如毒蛇般狠毒,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 半分在玄锦面前的温柔贤顺也无,或许这才是她的庐山真面目,这才是真实的她。 “是,属下遵命。”楚云侑将头低得快要贴到地面,生怕崔莺莺看到自己失控的表情。 这一瞬间,她是真的很想杀了崔莺莺。 崔莺莺眼尖,一眼便瞅见自家探子在外候着,她轻挥玉手,便让楚云侑他们先退下了。 待楚云侑等人都离去后,那探子才从暗处走出,开口便道:“小姐,天云宗那边传信来了。” 崔莺莺微微眯起眼,听到“天云宗”三字,她只觉心头似有一股闷气,这一个月她受的气,都是来自这个宗门的弟子。 虽下意识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但她也知晓,此信乃是何人所送。 对啊,她怎么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随即她冷笑一声,心中暗道,玄锦啊玄锦,你怕是不知道,你一心善待的师弟们,实则是最盼望你死的。 你是天云宗弟子又怎么样,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最后的下场也只会凄惨无比。 她从探子手中接过信纸,展开信纸,阅毕上面的文字后,便随手将纸条投入火中。 在这个各大宗门间,都用传言符的时代,他们之间的交流,向来都是以信封为主。 唯有纸质的信,才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传我命令,后日,我要去一趟岭南,从里面挑几个机灵的,随我一同前往。” “是。” 不过,该说他是心大呢,还是说他胆大呢,将见面地点约在这种地方,是,生怕别人不会察觉到他们之间有联系么。 不过,此番一遭,她心情大好。 缓步走到铜镜前,拿起梳子,缓缓梳着发丝,看着镜中那个美艳动人的自己,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就说,以她这副国色天香的绝色佳人,有谁会看不上她? 也就那几个榆木疙瘩,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甚至还那样对待她。 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有了足够多的爱慕者,也不差那几个。 不过,玄锦的那张脸可是真好看呐。 可不是么,美人榜的第一名,她才排到第八,在她前面的居然还有七个人。 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他那张脸。 崔莺莺比划了下自己的脸型,而后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脸型和性别都对不上,她还真想将他那张脸剥下来换到自己脸上。 不过,他们几个男的就算了,凌霜宫的那些个贱人,居然也能上榜,还占了四个。 他凌霜宫算什么东西,一个没什么势力的小门派,居然还敢和她争。 特别是霜降那个贱女人,哪里长得比她好看了,他们这群人都是眼瞎了不成,居然让她排第三位。 待他日,自己定能让那些不长眼的,都好好看看,她崔莺莺才是最美的女人,也是最该笑到最后的女人。 第102章 “喂,你这带路的不会带错了,我们似乎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了。” “不是,大师兄您这话自己说出来,难道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毕竟您老走错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刚才是在质疑我?”玄锦挑起眉,语气冰冷。 “不是,不是,我没质疑大师兄你。” “只是,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走错,我是完全按照路线走的,绝对不可能出错。”慕离赶忙回答,他对自己的方向感还是很有信心的。 “哦,是吗?”玄锦指着那棵歪脖子树,“这已经是我第四次看到它了,我还在第三次经过时,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丝灵力,你作何解释?” 呃,慕离凑近一看,果然上面还残留着大师兄的灵力。这就奇怪了,他挠挠头,“可是,我走的方向确实是对的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路过一次或许是巧合,但连续遇到两三次,就绝对有问题了。 瞧他又在故意逗弄慕离,彦殊开口道,“师兄,也许慕师兄没有走错,我们这种情况,要么是撞鬼了,要么就是我们陷入了迷阵。”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以他们的身份,普通的鬼魂根本不敢靠近,更别说让他们毫无察觉了。 至于后者,这世间擅长迷阵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更有高手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迷阵,迷失方向。 慕离的神情愣怔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不一定是他们走错了路,也许是他们不小心陷入了迷阵或者是遇到什么其他事情之类的。 玄锦没说话,静静看了他一眼,彦殊倒是难得为慕离说话解围。 何止此事, 他觉得这几日彦殊的状态都有些不太对劲,但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总归是有些怪的。 但见他面上无碍,玄锦觉得或是自己想多了。 转而,又想。 如是迷阵的话,那么南宫珉在信中提及的,万花宗弟子失踪一事,怕也有所关联。 再怎么说,万花宗也是四大宗门之一,其中优秀弟子也是辈出,可宗门弟子失踪,南宫珉却是给他写了信。 找两三个人的事,何至于用得着他去帮忙? 当日,同花堡的事情解决后,南宫珉离去前,玄锦曾对他说:“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南宫兄。若以后是南宫兄遇到什么麻烦,尽可派人来告知我。” 他鲜少对人如此言语,毕竟这世间能让他主动帮忙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玄锦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与南宫珉结下深厚情谊,毕竟他贵为万花宗大弟子。 历经两世,他深知多一个挚友,胜过多一个强敌。 岂料,他当时虽这般所言,却未料到不过两三日,便收到了万花宗的来信。 [玄兄,此事本不当告知于你,但此次确实遇到棘手难题,故不得不修书于你。 半月前,宗门内有数名弟子前往西南一带,此后便杳无音讯……] 他阅后得知,万花宗的几名弟子已失踪多日,宗门众人寻遍了他们可能去过的所有地方,皆无所获。 恰巧那几名弟子失踪的方位,与他们的目的地相同,玄锦便应承了下来。 至于后续能否找到活人,就非他所能掌控了,毕竟失踪了半月,人是活是死也不清楚。 “撞鬼?可我没感觉有鬼啊。”慕离四处张望,再说了,要是有鬼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大师兄他们。 玄锦默默抬眼瞅了他一眼,却不言语。 就听他又开始自说自话,道,“哦,那就是阵法了,可什么阵法能有这么厉害,连……”他话音顿住,想说的话还是咽回了肚子里,还偷偷的观察了玄锦一眼,深怕他会说自己什么。 转而,他又问,“那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既然得知此地设有阵法迷障,他们必须找到阵眼所在。 然而,莫说阵眼了,他甚至未曾察觉自己已在原地兜兜转转了三四圈。 “五师弟,你觉得这阵眼会在何处呢?”见玄锦不答他的话,慕离转而对彦殊问道。 彦殊却答非所问,道,“此地距离奇幻林因是不远。” 听至此话,玄锦默默抬眼看了一眼彦殊,他反应速度倒是快。 就像彦殊所说,这地方或许是受到奇幻林的影响,奇幻林,奇幻林,奇幻二字就足以说明这个地方的神奇之处。 而且此地距离冥王殿不远,难保不齐这里怪异之处,与那位身居冥王殿的鬼王无关。 这奇幻林,宛如一个迷局,令人深陷其中。 慕离如坠五里雾中,茫然地看着他们二人,心中暗自纳闷:大师兄和五师弟怎么越发相似了,说话藏头露尾,跟打哑谜似的。 玄锦颔首,表示赞同:“你说得对,万花宗几名弟子失踪,多半与此有关。” “什么失踪?是前几日南宫师兄信中提及的那件事吗?”慕离疑惑地问。 “嗯,正是此事。”彦殊回答道,“但问题的关键是,此山如此之大,若真有阵法,要找到阵眼绝非易事。” 慕离连连点头:“对啊,这阵眼定然极难寻觅。” 玄锦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对彦殊说:“依你之见,这阵眼可能在什么方位?” 知晓他是故意问自己,彦殊低笑一声,反问道:“那师兄有何高见呢?” 阵法再困难,终归是万变不离其宗,虽然困难重重,但并非无计可施。 天云宗对阵法也颇有研究,一个迷阵,还难不倒他们。 “我是在问你,怎反倒来问我。”玄锦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彦殊倒也回他一抹淡笑,只是若玄锦细看之下,便能看出他眼神中透露的些许幽暗之色 。 阵眼所在方位,他们心中大概都已经有了数。 …… 慕离见状,心中不禁哀叹:你们压根儿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半晌,彦殊却突然开口, “师兄,阵眼的事交给我,我先去探查一番,找到阵眼就回来。” 玄锦颔首,示意他直接去即可。 彦殊拜别后,便直接往山中走去。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玄锦心中突然有所感触。 他这一去,不会是不回来了。 第103章 “主上,您真的不打算与他告别吗?”朱颜满心疑惑,言语中不无惋惜。 毕竟,那个人可是难得能让主上展露出笑颜的啊! 若不是此次情况实在紧急,她也不会主动前来叨扰。 在山上时,他便早已感知到了朱颜的气息。 这丫头的真身乃是一只朱雀,天生灵秀,她若有意隐藏气息,玄锦或许难以察觉,可他却再熟悉不过,所以便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朱颜的气息。 之所以不告而别,一是因为朱颜的突然出现,二是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此次出来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上次紫衣使者的到来,就是对他的一个警示。 他若不好好解决这里的事情,迟早有一天,旁人会对玄锦下手。 所以,他必须要将这里的事情做个了断,也必须要离开了。 “朱颜,你如今真是愈发话多了。” 彦殊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他只是淡淡的扫了朱颜一眼,朱颜心中便不由得一惊,连忙低头道:“属下不敢。” “阿比若如今在何处?”彦殊似乎并未将她的情绪放在心上,话锋一转,问道。 “北地。主上,我们是要去北地吗?”朱颜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说呢?”彦殊冷冷地扫视了她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是属下多言了。”朱颜再次低头,心中暗忖。 在山上等了半日都不见彦殊归来,刚开始玄锦还以为,他是在山上迷失了方向。 毕竟按照他们两个的路痴属性,他甚至有点懊悔,早知道就让慕离去探阵眼了。 可,他带着慕离走了许久,又用灵力探查他的下落,居然发现山上依然没有了他的气息。 “大,大师兄,或许五师弟是迷路了,又或者是被人抓走了。”慕离看着大师兄脸色铁青,心中瞬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玄锦没有回答他,只是手臂一挥,一道青色的灵力如箭矢般从他袖口飞出。 这道灵力虽然只用了三分力道,却轻而易举地在周围的树木上冻出了好几个窟窿。 看着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空窟窿,慕离只觉得后脊发凉,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暗自思忖,若是这力道用到自己身上,自己岂不是会被打得千疮百孔。 玄锦自然是生气的,彦殊若是要走,只需说一声便是了,他又怎会不让他走,何至于不告而别。 他不喜欢别人不告而别,尤其是在他已经有所接纳的人身上。他想不明白,彦殊为何要这样做。 或许,他真正不喜欢的,不是别人的不告而别,而是那个他已经逐渐接受的人,选择了不告而别。 而且,他当时的感觉并没有错。再联想到彦殊这几日给他的奇怪感觉,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这厮说是去探山,实际上是故意要离开的。 明明说好找到阵眼就回来,这半日的时间,足够他走遍整座山头了。 一开始,他以为这里有迷阵,彦殊可能是迷路了,所以才迟迟没有回来。 后来他们去找,不仅没有找到人,就连他之前在彦殊身上重新留下的灵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灵力消失得无影无踪,通常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有人故意抹去了灵力的痕迹。 第二种,就是此人已经死得彻彻底底,连一点渣滓都不剩了。 玄锦自不可能认为他已经死了,便只默认的是第一种。 在联想到他这一路上的所做所为,他心中更加愈发的确定,他一直在隐藏。 他接近自己究竟有所何为? 眼瞅着,山间的气温越来越低,这总不能让他们在这山间过夜。 冒着可能被责骂的风险,慕离只能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大师兄,我们还要继续寻找五师弟的下落吗?”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一记冷冽的眼刀:“找什么找,还用得着你去找?” 呃,他就是问一句,至于这么大火气呢。 慕离不敢再多言,生怕自己又说了什么,惹玄锦生气。 半晌,玄锦才长松口气,道:“罢了,他既然走了,你也不必再提及他。一个心已远走的人,又如何能够留住?” 慕离茫然失措,心中满是疑惑。 大师兄的这番话,犹如怨妇被丈夫无情抛弃,令人费解。“哦。”慕离轻声应道。 玄锦心中暗自思忖,不就是阵眼么,即便难找,也并非无法寻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迷阵罢了。 然而,当半座上头被青色灵力严密覆盖,周身气温迅速降低,地面迅速结冰,慕离才意识到谪仙境蕴含着何等磅礴的力量。 先前目睹大师兄操控天地境时,并未觉得有何特别之处。 如今亲眼目睹他操控全数灵力的震撼场面,才深刻认识到自己与大师兄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壤之别。 在玄锦强大的暴力冰封之下,山中的迷雾如潮水般渐渐消散,阵眼的位置也清晰地宛如画卷般展现在眼前。 他们苦苦寻觅了大半日的阵眼,竟然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眼前,慕离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此后,慕离对自家大师兄的景仰之情愈发深厚。 然而,只有玄锦心中明了,此次他耗用如此浩瀚的灵力,对自身的冲击极大。 而慕离似乎并未察觉,玄锦的脸色略显苍白,脚步也有些轻浮。 他深知,自己先前遭遇那些紫衣人时,施展了新领悟的招式,可由于心境不稳,对新招式的施展有所掣肘。 尽管当时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实力,可终究对自身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而此前耗费大量灵力操控天地境,更是让他的灵力近乎亏空。 经过这几日的调息,虽已有所起色,但今日的冰封,再加上前几次的累加,他也有些难以承受。 当然,这些实情,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慕离的,他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告诉任何人。 既然阵眼已经找到了,他们便不再多留,找了个地方过夜。 第104章 冥王殿七十二司,正坐其上的幽冥之主,便是那威震八方的鬼王佀诡。 说起佀诡,便要说起百年前的一桩大事。 大约两百年前,彼时鬼界如散沙一盘,群雄割据,诸多有能之士纷纷称王,作乱者更是层出不穷。 然而,在这混乱的局面中,佀诡却以一己之力,单挑诸方鬼王,如同一匹孤独的狼王,在众鬼中一骑绝尘。 那时的佀诡,实力堪称恐怖如斯,凌驾于诸方鬼王之上。 他的冥王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他的存在,令所有鬼魂都惊恐颤栗,仿佛他是那无尽黑暗中的无上主宰,掌控着一切生死。 然而,时过境迁,后来者如潮水般涌现,当初如日中天的冥王佀诡,却鲜有露面。 冥王殿内,佀诡高踞正上方,凝视着底下一心沉迷研究的老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满。 他双眼瞪大,恶狠狠地对老人说道:“汴知诲,你这渺小的人族,日日往我这冥王主殿跑,难道就不怕我将你生吞活剥吗?” 若是换作常人,听到这通狠话,恐怕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但他是谁,又怎会心生恐惧。 汴知诲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窝上的琉璃镜,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吃我?你就不怕咯掉了自己的牙。” 佀诡顿时语塞,无奈地叹了口气:“确实,你这把老骨头,硬得很,嚼起来肯定味道不佳。” 汴知诲冷哼一声,他要是会吃了自己,自己这条命还会留到现在,也就他每过几日都要抽风一回。 见不得他面上露出如此猖狂得意,佀诡冷笑一声,“我现在虽然不会对你下口,但这日后可就说不定了,都说你们这种人……” “鬼王大人,有一个凡人闯入了奇幻林。”佀诡本一句恶狠的话没放完,就被前来禀报的鬼饲打断了。 鬼饲,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这小鬼是专门供佀诡享用的美食。 佀诡深吸一口气,这小鬼来的真不是时候,等会定要吃了他。 不过,他刚才说什么,有人类闯进来? 佀诡刚准备开口,一旁的汴知诲却抢先说道:“哟,居然有人敢闯入这片禁地,真是稀罕事。难道是你这鬼王的威严不够,吓不住人?” “也是,你要是有能耐,怎会被祁祀压一头,还在这冥王殿闭门不出。” 佀诡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老东西,嘴上就不能积点德。” 众所周知,鬼界鬼王众多,他们各自盘踞一方,井水不犯河水。虽然鬼族部众众多,但佀诡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 他只是不想惹是生非,毕竟现在祁祀还没有来招惹他。 否则,他一定会让祁祀知道,他的七十二司冥鬼可不是好惹的。 “哈哈,能让你说出这番话,看来你是真的生气了。”汴知诲依旧笑嘻嘻地说着。 两人本就是老友,相互调侃早已是家常便饭,虽然佀诡时不时总会威胁他,说会吃了他。 但,若真吃了这老头,佀诡在这冥王殿,连个敢和他说话打趣的人都没有了。 就是,指望汴知诲说出些动听的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想在听汴知诲这个老家伙排便他,佀诡一抬手,不耐烦道, “不过一个人类,也值得你禀报给本王,直接将他分食了就好。” 他是一方鬼王,本就不是什么善类,这人都跑到他地盘了,他总得让对方知道轻易踏进他地盘的代价。 “是,属下这就去办。”鬼饲得了令,刚准备下去,便被汴知诲给拦住了。 “老鬼,通常之事我不会管你,但一般人绝无胆量来你的地盘,或许此人有特殊情况,你不妨先见见。” 闻此,佀诡心生恼怒:“你将我当作什么人了?什么人都要带至我面前吗?”他不过想吃个人,这老头也要管,莫非真当他没有脾气? 明知他在发怒,汴知诲却笑道:“不错,待你见过之后再吃也不迟,说不准还有一番奇遇。” 佀诡眼神阴郁,从汴知诲的脖颈处扫过,最终冷哼一声:“罢了,既然你们知诲大人都如此说了,就将这凡人带上来,让本王看看。若只是个寻常之人,汴知诲,你需为此负责。” 听罢,汴知诲哈哈一笑:“负责一词,老夫已许久未曾听闻。” 原本以为,此番贸然前来,必会遭遇重重困难,甚至命丧于此。 没想到,这些小鬼不仅没有为难她,反而说着要带她去见鬼王,简直是天助她也。 楚云侑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她谨遵崔莺莺之命,前往奇幻林围堵玄锦等人,寻求与佀诡合作,如此一来,她的成功率无疑会高出许多。 佀诡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跪在低端的楚云侑,眼神数次在她身上停留。 一个年轻女子,口感必定比汴知诲那个老头子要好,倘若这女子只是无意闯入,他定会将她千刀万剐,做成拼盘,给汴老头好好品尝。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霾,“你一个凡人,竟敢来此禁地。” 这便是鬼王,楚云侑心头一阵发怵,思绪如潮水般汇聚,她恭敬地回答道,“回鬼王大人的话,小女子前来,是恳请大人相助。” 佀诡眼波流转,眉毛微微挑起,心中暗想,这女子见到自己,竟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恐惧之色。 楚云侑跪地叩拜,“大人,小女子有要事禀报,恳请大人施以援手。” 佀诡朝着汴知诲看了一眼,只见这老头一脸云淡风轻,眼神甚至都没有朝底下的女子瞟上一眼。 他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恼怒,这人本是他要看的,如今却连看都不看,这些人族真是狡猾多端。 他神情冷峻,对着楚云侑厉声道,“求本王帮忙?你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竟敢如此与本王说话。” 楚云侑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女子自知冒犯,但还请鬼王大人先听小女子一言。” “老鬼,你先听她说说。” 佀诡挑起眉毛,看了汴知诲一眼,心中暗骂,这个时候跳出来插话,他还真是好样的。 不过,他还是冷声道,“行了,既然有人替你说话,你就把事情说清楚,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本王第一个便将你生吞活剥。” 都说鬼是会吃人的,楚云侑的心瞬间揪紧,她战战兢兢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她的叙述,佀诡冷笑一声,“你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本王帮你?” 第105章 “玄锦,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居然与魔族之人在一处。” 他环顾四周,未见任何人影,然而这道声音却在耳边萦绕不去。 他心中一惊,觉着这句话颇为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继而,身旁传来害怕与恳切之声:“师兄,你相信我,我并非魔族之人。” 此时,他察觉有人正紧紧牵着自己衣袖,他的声音让玄锦莫名有几分熟悉。 但有一层迷雾遮掩,他却始终看不清对方容貌,他神色略显茫然。 丝毫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 “魔子,你竟敢狡辩,你身具黑紫色魔力,分明就是天魔一族余孽。”那声音咄咄逼人,似是不将他们置于死地,决不罢休。 天魔?他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词,却又好像没听过。 但这些人总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在他头上扣上一顶帽子,这次又要故伎重演么。 他心中慕的腾升千万丝愤恨,左手一拉,将身旁之人护于身后,斩钉截铁道:“他说他不是魔。” 可他的话语,并没有被对方所采纳,反而是一声严厉斥责, “哼,早知你与魔族勾结,还护着一个魔族,玄锦,你有辱天云宗弟子之名,今日我便代你师尊,清理门户。” 那一瞬间,他似乎有听到了另一道声音,那声音包含失望,“玄锦你要让我失望了,为师要清理门户。” 玄锦脸色一变,可‘清理门户’这四个字,如同梦魇,一遍遍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久不散去。 “不。” 卧榻上的人骤然睁开双眼,心头的慌张之感,亦随之减轻些许。 他强压心中激烈非常的情绪,却猛然发现自己竟忆不起梦中所经历之事。 回神,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他心生疑惑,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处。 然后他又坐直身体,环顾四周,方知这是一间厢房。 他记得自己分明在山上,怎会出现在此?至于此间过程,他竟毫无记忆。 恰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看到正欲下地的玄锦,喜出望外。 “大师兄,你终于醒了,你已昏迷五六日了。” 五六日?昏迷?他在说什么?自己竟昏迷了如此之久。 玄锦一脸茫然:“我昏迷了?” “是啊。”慕离肯定地回答。 随即拉起他的衣袖,说道:“大师兄,你有所不知,那日我们在山上寻得一处落脚之地,夜半便都睡下了。” “本说好次日再上山,谁知第二日我怎样都叫不醒你,一摸你额头,滚烫异常。” “我便立即背你下山,又恐你生病,便去找了郎中。郎中为你把脉后,说你并无大碍,只是体力过度消耗,开了副退烧的药,便离去了。” 玄锦愕然,难怪他初醒时觉得喉咙干涩,原是发热所致。 不过转而,他又觉得有几分可笑,笑他自己为了一个阵眼,令自己体力透支至昏迷,此事若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玄锦板着脸,神色略显几分凝重。 早知如此,当日他就不该逞强,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寻找阵眼,只是当时他一时气恼,才做出那般冲动之举。 慕离看着自家大师兄的脸色,一会惊讶,一会茫然,一会又是自嘲,一时也搞不清楚他怎么会有这般情绪变化,只以为他刚醒来,思绪还未回笼。 殊不知,他大师兄只是在与自己置气。 他早知连续多次,大量使用灵力,必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却未曾料到会昏睡五六日之久,因此耽搁了不少时日。 “大师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啊?”慕离试探似的问。 天知道他那日在山上怎么都喊不醒大师兄的时候,有多么的急切。 “无碍了。”一连休息了数日,他自是精神倍好。 只是他方才运转灵力时,竟惊愕地发现自己的灵力大约仅恢复了五成。 也就是说,若接下来他们遭遇危险,玄锦只能施展出五成的力量。 这无疑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但他并未向慕离言明,以免引起他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烦。 “那,大师兄,我们现在是否即刻就要出发?”慕离见他表示已无大碍,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但同时又为另一件事揪心。 “你有话不妨直说。”见他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样,玄锦便最厌恶他这副模样。 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他玄锦难道会吃人不成,还有那种想离开就离开连声招呼都不打的人,简直也是无礼至极。 听此,慕离尴尬的笑了笑,道:“大师兄,在你昏迷的这几日,我答应了那个救你的郎中,要帮他几日忙,所以还需在此地多待三四日,正好你也可以再多休养几日。” 修养?还再多休养几日。 他已经睡了这么多天了,难道是想让他身上长蘑菇不成。 玄锦不禁眉头紧蹙,想的却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大夫,竟敢使唤慕离帮他做事,而慕离竟然也答应了。 见他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慕离赶忙解释道:“那个……我不小心把钱袋弄丢了,所以看病的钱是赊的账。” 赊账,这就更荒谬了。 他出门在外何曾赊过账,简直给他丢脸,闻此后,玄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沉声道:“你钱袋丢了,大可以用我的,难道还缺你那几个钱不成?” “大师兄,我也想啊,但你忘了吗?你的钱袋子不是交由五师弟保管……”慕离的声音越来越小,但玄锦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 他顿时语塞,这才想起确有此事。 凡间的人,对那些金银细软之物格外钟爱,他们身上所带皆是灵石,兑换起来颇为不便,再加上一块灵石能兑换不少银两,带在身上也颇为沉重。 所以玄锦索性将钱袋子扔给了彦殊,却不想他如今失踪,连带着钱袋子也一并被他带走了。 真是,怎么一件好事都没有。 此时他身上,倒不是没有能替换银钱之物。 但慕离既然都答应了别人,自己也没必要再多一事,反正去帮忙的人也不是他。 第106章 不过数日,这山上迷雾再起,如轻纱般弥漫,让人难以看清道路的走向和方位。 寻常迷雾浓厚,方向已然难以辨认,而此雾更显古怪,如妖雾般诡异,吞噬着每一个过路之人。 即便是方向感极强之人,在这样的迷雾中行走,如同被掩住了双眼。 玄锦慕然停住脚步,眼看四周浓雾如潮水般不断扩散,不过相距一丈开外,他看慕离的人影,已经有几分模糊不清。 “慕离,我们上山之时,是何时辰?” 看玄锦停住步伐,慕离也顿住了,不假思索道,“我们上山之时,好似是初晨卯时,我们上来似乎还没到一个时辰。” 何止没到一个时辰,或许连半个时辰也没有。 慕离不明所以问道,“大师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玄锦眼神复杂的看向他,用手指了指,“你看这天似不似卯时?” 因为山中起了浓浓的雾气,让他显然忘记了,这天色理应是越来越亮,而四周光线不仅没亮,反而比他们上山时,看着还要阴暗不少。 慕离惊惶地张望着四周,不知何时起浓雾如厚重的帷幕,遮蔽了一切。 而他,竟然未曾察觉四周光线昏暗至此。 也不能怪他,玄锦先前也没能及时有所察觉。 因这雾不是一下子变的,而是一点点增添了昏暗之色,让你逐渐习惯后,才会幡然醒悟,彼时便已被黑暗吞噬。 “怎么会这样,阵眼不是已经碎了么,怎么还会这样?”慕离惊讶不已,可看起来和那日,好似又不同。 “阵眼的确碎了。”所以这根本就不是阵法,而是其他东西。 玄锦冷笑一声:“看来,那日山上的阵法也并非巧合,是有人存心不让我们上山啊!” 这雾起的稀奇,前几日他们来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想必是对方知晓阵法无法困住他们,便使出了其他手段。 冥王殿 “阿嚏~”汴知诲揉了揉鼻子,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只觉周遭温度骤降,心中不由抱怨起来。 这冥王殿位置实差,背阴又幽暗,终日不见阳光,阴森森的,让人浑身发毛。 佀诡不知他在心中暗暗讥讽自己,见他喷嚏连连,目光便落在他身上。 瞧他还在摆弄那些符箓、阵法,丝毫不知疲倦,佀诡就忍不住想吐槽他。 他先是冷哼一声,然后嘲讽道:“老头,你这阵法也不咋地嘛,上次山上的阵法这么容易就被人破了,还让人上了山。” 汴知诲擤了擤鼻子,不以为然地说:“破了就破了,那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阵法,有人破是很正常的。” 话刚说完,他又打了两个喷嚏。 见他喷嚏不停,佀诡抬头看了他一眼,:“老头,你这是怎么了?” 汴知诲吸了吸鼻子,朝他白了一眼,不满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这阴气太重,害得我感染了风寒。” “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鬼了,为何偏就喜欢住在这阴寒潮湿、不见天日的角落,半点儿人气都没有。” 汴知诲一通牢骚,说得佀诡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老家伙,整日抱怨这不好,那不好,却又日日往他冥王殿跑,简直矛盾至极,他说真看不中,走了便是了,还留下来做什么? 门外一鬼饲匆匆回来禀报。 “鬼王大人,又有人闯进了奇幻林。” 听此,佀诡双眼神色愈发阴翳,薄唇轻起,刚准备开骂,就听汴知诲沉笑一声:“老鬼啊老鬼,你这隐蔽之地,竟能接连有客来访,实乃稀奇。” 诚然稀奇。 佀诡面色不佳,此地乃他地盘,众人皆知,却总有人试图上山,无疑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无妨,他们上不来。” 佀诡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心中却不自觉的回忆起前两日那个独自上山的女子所言。 汴知诲不知他心中所想,朗声调侃道,“老鬼,你又有访客将至。” 佀诡狠瞪他一眼:“老头,除你之外,谁敢来此,山中我布有迷雾,岂会让他们轻易上山。” 此前,老头为试验迷阵效果,他才撤去山中迷雾。 然而上次那女子上山后,他们便发现阵法已破,遂又将迷雾投放回去。 那迷雾,寻常人走走就会迷路,根本别想走出来。 见他如此笃定,汴知诲却只是摇头,暗自轻笑。他手中笔锋未停,一幅结构繁杂、内容深奥的字符便已跃然纸上。 未及半刻钟,那鬼饲再度来报,语气急切:“鬼王大人,那几人已至半山。” 佀诡微挑眉,行至半山?有些能耐,连迷雾都未能困住他们。 “有人擅闯,你们拿下便是,此等小事还要我说吗?” 这些小鬼闲来无事,连此等小事都要禀报于他。 当然,他断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才言对方上不来,此刻要是再提及,岂不是直接被打脸。 “是。”鬼饲领命后,便告退了。 结果,不过半晌,鬼饲又回来禀报。 一连三次看到鬼饲回来禀报,佀诡的暴脾气顿时上来,他厉声呵斥道,“又有何事?” 深知主子心情欠佳,鬼饲沉默片刻后,才低头道:“鬼王大人,我等,不是他们的对手。” 佀诡气极反笑:“打不过?他们有几人?” 鬼饲犹豫片刻道:“两……两人。” 两人?他没听错,他所饲养的这些鬼饲实力虽不算顶尖,却也都是以他的鬼气供养。 他们一群人,竟敌不过两人。 “对方是何身份?”直到此刻,佀诡不得不重视起来。 “据说是仙门弟子,前来寻找知诲大人。” “哦?竟是寻我的?快快将人请进来。”汴知诲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 甚至都没瞧见,坐在最高处的佀诡那张铁青色、乌漆嘛黑的脸,还有那双阴霾至极的眼睛。 他只顾着,叫鬼饲把人带进来。 汴知诲说完,鬼饲不太确定地看了眼佀诡,却发现自家大人的脸黑得像土一样,还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他。 他顿觉后脊梁发凉,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直接听从汴知诲的话。 直到佀诡开口,“没听到你家知诲大人的话?先把人带上来。” 只等到鬼饲走后,佀诡才对汴知诲道:“汴知诲,你不觉得自己太放肆了吗?这是我的冥王殿,可不是你在人间的小院。” “你随意使唤我的鬼饲,是不是有点太顺手了?” 汴知诲朝他吐了吐舌头:“老鬼,咱俩都这把年纪了,谁会在意这点小事啊。” “再说了,你不也想知道,这上山的两个人,是不是那女子口中的人吗?” 半晌,佀诡轻轻一笑:“老头,还是你最懂我啊。” 也难怪他们两个一人一鬼,却能成为很好的知交朋友。 第107章 鬼王佀诡有一法宝,名曰“朝暮”。 单看此名,文雅秀气,然则其威力骇人,尤在精神攻击方面,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初遭此法宝时,或不以为意,然随着时间推移,其厉害之处便会逐渐显现。 一旦发动,人生种种,那些不堪回首、深埋心底乃至恐惧之事,皆会如表演戏曲般在眼前不断回放。 它不仅能让人难辨真假、虚实不分,更会令人迷失自我。 其异于寻常术法咒术,后者或只能窥得人的片段记忆,且因某些刺激,画面易缺失; 而“朝暮”却可展现人完整的一生,无论那些记忆你记得与否,皆可全部呈现。 这就比较恐怖了,也就是说只要施术者想看,什么样的记忆他都能看到,哪怕是你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因为不管你想还是不想,那些记忆就如同流水般,全部涌现出来,而且是仅供施术者观看。 当然,对施术者而言,是非常友好的一个法宝,但对中术者而言,却是极不友好的。 因为那些人很容易沉溺在记忆的某个片段,反反复复经历同一段回忆,深陷其中,不愿苏醒。 就算而后侥幸恢复,也极易变得痴傻,再难与正常人无恙。 当然,佀诡这种人,才不会在乎中术者怎么样。 所以, 那日楚云侑独自一人前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十分坚信佀诡会跟她合作。 但她着实小瞧了佀诡这个家伙,哦不,这只鬼,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呃,好鬼。 尽管她说的那些东西,对佀诡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那又如何呢? 人跟鬼终归是不一样的,人容易被欲望和外物所操控,但他们鬼只会操控欲望。 哪怕他相信,楚云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但那又怎么样呢,这就能成为他不会对她动手的理由么。 对,所以他对楚云侑施展了‘朝暮’。 其一,是为了确定她所言是否属实;其二,也是为了让这种贸然来到他地盘之人,付出代价。 可惜啊,虽然她说的话确实是真的,但她现在却还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呢。 所以,佀诡就很干脆的先把她关进大牢啦,至于之后要不要吃掉她,还要看他的心情。 在楚云侑的记忆中,他看到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了她为什么要向那个人报仇,以及她身上背负的东西。 说实在的,这种女人,真的很无聊。 家庭也好,国家也罢,他们人族似乎天生就喜欢搞这些玩意儿,用仇恨来滋养自己的身心,到最后留给他们自己的,就只剩下一个空壳。 只不过是想报一些莫名其妙的仇,就一个人跑来找他合作,要说她是胆大呢,还是太傻呢? 佀诡对人族毫无喜爱之情,然而有一个人却是例外,那便是汴知诲。 数十年来,尽管每次见到汴知诲,佀诡都有将他吞食的欲望,但终究因不舍而未能下手。 如今要他对汴知诲动口,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他虽爱吃人,却对口感太差的人毫无兴趣。 自从入住冥王殿,他似乎已许久未曾品尝到美味的人肉了。 佀诡放任鬼饲带人前来,其实也是想瞧瞧,这个令楚云侑深恶痛绝之人究竟是何模样,当然这是表面的。 真实的原因,或许便是修仙者灵气充沛,肉质鲜美,口感更胜一筹。 玄锦他们随着鬼饲一路往里走去,他四处打量了番,一眼便看到了冥王殿的主殿。 或许之前在地下当中见到了恢弘气势的神庙,这几番对比之下,这冥王殿的外观实在难以恭维,破落不堪,仿若被废弃许久的破庙住所。 玄锦与慕离跟随在鬼饲身后,说起来,也多亏了他身上所佩戴的玉佩,即便身处这阴森鬼气之地,玄锦也未感到丝毫不适。 但一想到这玉佩是谁所赠,他心情就没来由的差了几分。 然而,慕离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他上次发作正是因为受到了阴气的侵扰。 鬼饲将他们带到冥王殿的镇殿大门处,便直接退下了。 大概意思就是让他们自己进去。 于是,玄锦他们前脚刚踏入冥王殿大门。 有一人便如旋风般迅速迎上前来。 他先是凑到玄锦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露出赞许的神色,“就是你要找我吗?嗯,不错,还是个俊俏的小娃娃,老夫见你便觉得亲切。” 玄锦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此人莫非就是南宫珉所提及的恩师? 怎么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怎么感觉他如此自来熟。 索性,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就是知诲大师,汴知诲?” 汴知诲朝他微微一笑,却是开始卖起了关子:“你猜。” 他看着年纪很大了,怎么说出如此稚嫩的话,玄锦睫毛颤颤,也不回答他这话。 见他默默的盯着自己,汴知诲咳嗽了一声,心中暗道,这小孩儿不禁逗啊。 “好了,不逗你们了,我便是汴知诲。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汴知诲对他充满了好奇,要知道这世上知道他人在此处的,本就没几个。 更别提,敢冒着这样的风险就来见他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他打心底对这小娃娃便敬佩了几分。 玄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想起南宫珉所言,便将慕离小心地推至跟前,言辞恳切地说道:“前辈,我师弟身上被中了一种诡异的诅咒,还望您能解开。” 话落,汴知诲的目光才落到慕离身上,这才发觉,这小娃娃身后还有一人。 看到慕离的那一刻,汴知诲下意识先摸了摸脸上的胡须,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嗯,从这小娃娃身上看,的确像是被毒咒所扰。”而且看起来,还是个极为棘手的毒咒。 见汴知诲上手摸了摸慕离的脉搏,一边摸还一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玄锦连忙追问道,“大师,你是否也有办法解了我师弟身上的毒咒?” 汴知诲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问道,“小娃娃,你们是从何处知道老夫会解毒咒的。” 这天底下,知道他汴知诲名讳的,可没有几人。 第108章 “哦?竟是珉小子告诉你的?看来那小子对你的印象颇为不错,连如此重要之事都告知于你。” 闻听此言,汴知诲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南宫珉这小子,乃是他看着长大的,可谓他的半个徒弟,南宫珉是什么性格之人,他清楚得很。 能让他说出自己的下落,足以证明这些人与他关系匪浅。 然而,看着略显严肃的玄锦,他又心生逗弄之意,话锋一转,笑着问道:“不过,我为何要帮你们呢?” 玄锦微抬眼眸,心中微微惊讶。 本以为他如此说,便是同意替慕离解决身上的毒咒了,却不想他会反问。 但,他这语气若是真不想,早该直接回绝还是。 这人莫不是只是为了试探他。 玄锦沉默不语,只是一双眼眸幽幽地盯着汴知诲,这汴知诲也不接客气,于是二人就这般沉默地相互凝视着对方,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 而, 一旁的慕离和一直耐着性子的佀诡,皆是一脸无语,甚至觉得这二人莫名奇妙,怎么好端端的,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熬鹰么? 殊不知,汴知诲心中也是如此。 看着玄锦那双没有丝毫慌张的眼神,甚至连起伏都没有,他大抵知晓,自己的想法,应该被他看穿了。 半晌, 汴知诲才叹了一口气,他真服了这小娃娃了,真是拿捏了他的性子。 他若是真将他的话当了真,那反而有点意思,他比较喜欢看到对方情绪多变的样子。 随即摆了摆手,叹气道:“罢了罢了,你这小娃娃当真是无趣得紧。” 同时他心中暗想,他这表情不对呀,他难道不应该变得生气愤怒,或者苦苦哀求自己吗? 怎会是这么一副静默的仿佛看穿一切的表情,简直让他无计可施。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能有这样的眼界,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思维了。 但,为了找回点面子,他先是假装咳嗽,而后十分不情愿的开口道, “咳咳,谁让我天生就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咒术着迷呢,你师弟身上的毒咒就交予我。” 这个时候,汴知诲都将话说到此处了,玄锦心有领会,立刻拱手向对方行礼,“那就多谢大师了,来之前南宫兄说,这世上如果连大师都没有办法解我师弟身上的毒咒,那便无人能解。” “哈哈,珉小子果然是了解老夫。”汴知诲一扫之前的忧郁,转为开朗大笑。 玄锦的这声恭维,他很是受用。 而后,汴知诲拉过慕离,叮嘱他道:“你且先随我来。” 汴知诲领着慕离离开后,大殿之上,便仅余佀诡与玄锦二人。 气氛霎时有些凝滞,佀诡心中暗骂汴知诲,这老头行事真是毫无章法,他将人带走,却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玄锦静静地立着,对上方坐着的佀诡视若无睹,仿佛两人处于不同的空间。 而,被带走的慕离却是一直陷入惴惴不安的情绪。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万一自己身上的诅咒不能解除,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 带着这样的忐忑,慕离随着汴知诲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一间屋子跟前。 进入后,他发现此屋采光比刚才的大殿好了许多,倒像是寻常人间的住所。 他环顾四周,屋内摆放着各种奇异之物,有形状怪异的石头,有半人高的金属部件,还有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再看桌上,本是上等的梨花木,却被炸出一个洞,且不说那个洞,单是这凌乱的桌面,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如此看来,大师果然是与常人不同的。 不过,他隐约从那堆凌乱的纸中,看到一叠黄色的纸,应是画符所用的黄纸。 慕离对符咒也算精通,但在汴知诲的房间里,他却茫然无措。 “大师,我……”慕离刚开口,便被汴知诲直接打断。 “你且莫动。” 他自然不敢再动,只是满心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汴知诲在那堆杂乱的纸张中翻找,然后在最底层被半压着的书下,取出一张符纸。 他咬破手指,在那张符纸上画着什么。 片刻后,他似乎画完了,直接走到慕离面前,将那张符纸贴在他的额头上,然后观察着他的反应。 慕离只感觉额头一阵灼热,继而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而上。 一个时辰过后,慕离悠然转醒。 对适才所发生之事毫无印象,而汴知诲端坐于那梨花木桌前,戴着琉璃镜,一遍遍端详着一块画满符号的绢布。 “大师,我……”慕离欲询问自身所中诅咒情况,汴知诲头也不抬,直接打断道:“莫言语,我在看。” 慕离无奈闭口,心中暗自嘀咕:大师怎么总是打断他说话,每每自己欲表达某些观点时,总是被他毫不客气地打断。 着实有些令他不舒服,但他又不敢指责大师的不是。 沉默片刻后,汴知诲突然开口:“嗯,对了,去将你那师兄唤来,我有事与他相谈。” 慕离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再次前往前厅寻玄锦,并将其带至此地。 待他至前厅,只见玄锦独倚大殿前厅之柱,而佀诡却不知所踪。 “大师兄,知诲大师说有事要吩咐于你。”慕离轻声道。 玄锦微微颔首,示意已知晓,遂与慕离一同去拜见汴知诲。 玄锦走进房间后,汴知诲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紧握之绢布。 他迈步向前,紧紧拉住玄锦衣袖,刚想说些什么,继而目光扫向随后的慕离,生硬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他单独谈。” “好的。”慕离应声退出房间,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心中不禁疑惑:为何他感觉大师总是针对他呢,而且他很明显的感觉到大师区别对待他和大师兄。 “知诲前辈,是不是我师弟身上的诅咒有些问题。”玄锦一进门便单刀直入道。 他倒是清楚的很,汴知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你所言极是,你师弟身上的这个诅咒,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当就是七煞咒。” “此乃世间罕见的诅咒,中咒者最终的下场皆会极为凄惨。” 这些玄锦早已心知肚明。 而且, 他一直认为慕离身上所种的这个七煞咒,原本这幕后之人冲着自己来的,而慕离只是凑巧替他承受了这一切。 听见他在讲述七煞之的恐怖后,玄锦却毫无惊讶之色,汴知诲看他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深意。 看来他对此早已知晓。 “你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了。”汴知诲直言道。 玄锦也不再隐瞒:“不瞒前辈,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目睹过此咒,故而推断师弟身上的便是七煞咒。” “古书?”汴知诲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这所谓的古书莫非是禁书不成? 他绝非迂腐之辈,早年为探究各类奇门异术,可没少阅览那些禁书,只是觉得这小朋友着实有趣,不仅看过禁书,似乎还暗藏其他玄机。 “既然你在书中见过,那你应当知道七煞咒是无解除之法的,即便找到种咒者也于事无补。”汴知诲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转而一脸肃穆。 的确,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但他并未告诉慕离,其实就是怕他在知晓后会日日胆战心惊,万念俱灰。 其实最重要的还有一点,他始终坚信着七煞咒能有解咒之法。 毕竟连他重生这样的事都发生了,这七煞咒找到解咒之法也并非绝无可能。 “我知道前辈你肯定有办法。”玄锦说得斩钉截铁,汴知诲微微挑起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哦,你为何如此笃定?” “连古书上都记载七煞咒是没有解咒之法的,你又怎么会确定我有办法?”汴知诲反问道。 玄锦却淡然一笑:“若前辈当真毫无头绪,就不会如此询问我了。” 汴知诲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那笑声爽朗豪迈,站在门外的慕离都听得真真切切。 这知诲大师和大师兄在说什么呢?怎么还笑得如此开心? 他凑近门边,想听听里面的谈话,但听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门内,汴知诲笑够了,清了清嗓子,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小朋友,你还真是有趣,怪不得珉小子会把我的行踪告诉你。” “你说得对,我确实有办法解除你师弟身上的七煞咒。” 玄锦眼眸微亮,刚要说话,就被汴知诲打断了:“不过呢,我虽然能解咒,但没法彻底解开。” 玄锦皱起眉头,十分疑惑:“前辈,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彻底解开呢?” 见他终于露出紧张的表情,汴知诲心里竟有几分得意:“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对你师弟不会有太大影响,至少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前辈,您就别卖关子了。”玄锦还是不太明白,他本身就不擅长这类,所以也不太明白他所言是何意。 汴知诲笑了笑:“这可是罕见的毒咒,要是真那么容易解开,也就算不上恶毒了。” 这玄锦当然知道,只是他说能解除,又说不能彻底解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汴知诲耐心的和玄锦解释道, “所有的咒,实则是一种让种咒者会因为诅咒的咒力,而去应验的一种方式,而我呢,恰好能够改变这咒力应验的方式。 打个比方,倘若一个诅咒的目的是让中咒者身败名裂、不得好死,那我便能将这咒术应验的方式加以更改,最终,这个人只会倒霉透顶,却不至于丧命。 如此比喻,你可理解?” 玄锦微微颔首,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原本七煞咒会令种咒者下场凄惨无比,灵魂消散,但他能通过某些方法,让最终的应验方式发生变化,中咒者不会因此而死,而是会有其他的应咒方式。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将恶毒诅咒硬生生变成普通诅咒的解咒方式,虽然诅咒还在,但却对人没有了威胁性。 然这种解咒之法,玄锦却是前所未闻,果然这天底下还有很多,他也不了解的事情。 原则上来讲,汴知诲说的这个方法的确是最佳的方法。 但为了确保其安全,即可行性,玄锦还是向他追问道,“前辈能将这七煞咒的应验方式,改成何种方式应验?” 让人一辈子倒霉是一种应验方式,让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也是一种应验方式,让人一辈子看不见也是一种应验方式。。 而,这些应验的方式,虽然不会死,但下场却并不好。 对此,汴知诲倒是开始卖起关子:“改成啥样,就得看你那师弟的造化了,反正不会比七煞咒更惨。” 他说得神秘,却让玄锦稍感安心,如他所言,总不至于比七煞咒更惨了。 而且,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 为此,玄锦内心对汴知诲越发钦佩,他竟能想到如此解咒之法,难怪南宫珉说起他的时候,眼神中都带着光,这样的人,的确是个奇人。 不过,既然他有办法,又为何,“前辈,既有解咒之法,为何不当着我师弟的面说呢?”玄锦所指,是他故意支走慕离之事。 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汴知诲尴尬的哈哈一笑:“谁知道呢?兴许老夫就喜欢你这一款,不喜欢你师弟那款呢。” 玄锦双眼微眯,觉得他的行为似有掩饰之意:“前辈,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对我说?” 汴知诲笑容僵住,随即轻叹一声:“还是瞒不过你呀,你这小鬼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解咒之法尚需时日,解咒器物也不齐全,还得花些时间准备。” “在此期间,我只能暂时压制他身上的诅咒,所以他至少还得再承受两到三次诅咒发作。” 最终,他们将这些告诉慕离的时候,他简直喜出望外。 他不仅对汴知诲连连致谢,还表示要向他学习。 得知慕离也是符修,汴知诲双眼瞪得浑圆,满脸难以置信。 待检查过他的资质,发现他的符确实写得不错,还有些天赋,汴知诲才勉强同意收他为半个弟子。 第109章 这世间的路本有很多种,不管哪种路,迎来的都是璀璨夺目的人生。 ——前言 说是半个徒弟,汴知诲却在不知不觉中对慕离上了心。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一开始,他只不过是随口应下,想着过几日他们就会离开,答不答应区别都不大。 但后来发现,这小子似乎将他的话当真了,死缠烂打的追着他,实在没法子了。 他便从桌案上随手抽了一张符纸递给他,本身这符不是什么复杂的符,但足够他自己耗上一点时间了。 就这样,他以为自己总算是是能消停一会了,却没想,一个时辰还未到,慕离便眼巴巴的跑过来,将符纸归还给他。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简直就要吓一跳。 这才多久,一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里,他不仅复刻了图纸上的咒,甚至画出来的符,还能发挥其原本功能的六七成。 他是一字都未指点,全凭他自个摸索出来的。 这下,汴知诲是真有些坐不住。 看慕离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激动。 他汴知诲门徒众多,不下十几位,虽大多只能算是其半个传人,但也都实打实的各具神通。 即便是这些门徒,在接触到陌生符箓时,也起码要耗费数日时间,才能画出,且是否有效还是个未知数。 孰料这孩子不仅能如此迅速地画出符箓,还能有如此威能。 他其貌不扬,竟有这般本事,汴知诲不禁暗自叹息,懊恼自己之前竟有些以貌取人了。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合乎情理,这小子看着平淡无奇,却能与玄锦这样的人物结为师兄弟。 汴知诲对天云宗的大名早有耳闻,他深知这样的世家宗门,绝对不会收录平凡无奇的弟子。 只不过,他依稀记得,天云宗的开山祖师爷,是以剑修着称,天云宗也是以剑修闻名遐迩的宗门。 怎么会出了慕离这么个不入流的符修。 而且,一看便知他未曾接受过系统的教导,一个好好的符修,整天泡在剑修的地方,能学到什么东西? 他在师门中能得到良好的栽培吗?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没有,这小子天赋虽然不错,可一看就是没有经过正统学习的,如此良材,却被白白浪费了。 “慕小子,你可愿跟随老夫在此地,一同钻研奇门符法,莫再跟随你那所谓的大师兄了,跟随他,你不会有太大的长进。” “如你这般,于符箓一道颇具天赋,随我修习,日后必有所成。”汴知诲破例动了将慕离收为真传弟子的念头。 他平素所收弟子,严格来讲,只能算是半个弟子,但此次他是真心想将毕生所学传承下去。 事实上,恰如其言,慕离若继续留在天云宗,实难有大作为。 汴知诲挖墙脚时,并未避讳玄锦。他年事已高,自然心胸开阔,行事磊落,无需暗地里耍手段。 当然,玄锦对此也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慕离本就不属于天云宗。在那表面祥和、实则暗流涌动之地,像慕离这般头脑简单之人,最终只会被人利用,不如专攻一道,或可有所成就。 “啊!” 慕离激动得热泪盈眶,终于得到了认可。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大师,我毕竟是天云宗弟子,如此跟了您,是否不妥?” “哼!”汴知诲对此嗤之以鼻。在他心中,无论所谓的天下第一宗门,还是天云宗,若不能让弟子得到良好的培养,那宗门的存在便毫无意义。 汴知诲的目光扫向玄锦,然后对慕离说:“有何不妥?老夫乃是器重于你。” “就如你大师兄这般,修为天赋固然不错,但要让他传承我的衣钵,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离开一个不重视你的宗门,来我这里,我将为你提供至上的修炼法门,你自行斟酌利弊。” 慕离惊讶于汴知诲如此直白的言论,竟当着大师兄的面说出这般话语,难道不惧大师兄心生不悦? 他默默转头看向玄锦,见他神色毫无变化,似乎并未因汴知诲的这番话而动怒。 但他仍不敢直接应允,而是将话语转向玄锦,“大师兄,我对知诲大师真心钦佩。” 玄锦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开口道,“既如此,你顺从本心即可。” 慕离愕然,他未想到玄锦会如此爽快,但心中同时也生出几分欢喜。 见他还有些犹豫,汴知诲在旁道,“你看,连你大师兄都这么说了,你不妨就留下与老夫作伴。” 慕离眼中闪着光芒,但心中仍有几分担忧和疑虑。 他加入天云宗的时间比玄锦晚了五六年,刚开始败入天云宗中山门时,并未抱太大希望。 一招被选中,还得知自己被褚嬅仙尊收为弟子后,他欣喜若狂,家中族老也喜出望外。 常言道,修仙者,修的是本心,可他这颗心始终受凡尘羁绊,无法像大师兄那般,与家族宗族彻底割舍。 此时若提出离开天云宗,且不说他在天云宗的师尊会作何感想,家中族老又会如何看待他。 凡人拜师入宗门,讲究的便是一心一意,而且天云宗有祖训,弟子不可拜二师。 自己若是要拜汴知诲为师,就必须与天云宗一刀两断,甚至在外都不能在自称是天云宗弟子。 虽然很多人也不把他当成是天云宗的弟子。 “慕小子,老夫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你还在犹豫什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难道成为老夫的衣钵传人,是件让你困扰的坏事?”慕离这瞻前顾后的模样,令汴知诲有些不悦。 自己好不容易想收一名弟子,难道还会被拒绝,若是真被拒绝,他在老鬼面前,岂不是要成了笑柄。 老鬼本来就不看好,他摆弄这些。 听出汴知诲言语的愤愤,慕离连忙摆手,“不不不,大师,能成为您的弟子,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但,我……” 他欲言又止,显然还有诸多顾虑。 见他仍犹豫不决,汴知诲一甩袖子,沉声道,“慕小子,老夫给你时间考虑清楚,但老夫只说这一次,你若下次还想拜老夫为师,老夫绝对不会收你为徒!” 话毕,他便拂袖而去,只留下慕离和玄锦二人。 慕离一脸茫然,呆若木鸡地望着汴知诲渐行渐远的背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的尴尬之色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慕离,你入师门多久了?”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玄锦,竟然突然开口说话。 慕离微微一怔,虽不清楚为什么玄锦会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思索片刻后才答道:“已经有四年多了,马上就快五年了。” “你如今的修为境界如何?”玄锦继续追问。 慕离脸上的尴尬之色更甚,他扭扭捏捏地嘟囔着:“我,我,刚入寻仙境。”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修为境界低微,实在难以启齿,所以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玄锦却没有因此惯着他,他声色俱厉,喝道:“四年!这四年的时间,你才从识入寻,这足以证明你根本不是修仙这块料!” 玄锦的这段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直接劈到他身上。 让他的脸涨得像熟透的果子,他不明白为何大师兄此时说话如此尖锐,每一句都直戳他的心窝。 他也知道自己天赋差,修为进展缓慢,但这又能怪他吗? 见他一副即将落泪的模样,玄锦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过了,话语立刻软了下来。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指责你,而是想让你认清现实!” “四年的时间你才晋升了一个境界,而你要想从寻踏入问,恐怕要耗费比四年更长的时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 “等你再想更进一步,那时你已经年近半百,你觉得就凭你这一生的寿数,还能修到登仙境吗?” 慕离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他非常清楚玄锦所言不假,这的确是残酷的现实。 就像玄锦所说的,他就算耗尽此生的光阴,也无法达到登仙之境。 想到此,他瞬间变得颓废失神,今天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蔫巴了。 半晌之后,他突然瞪大双眼,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清明,语气中更是带上几分哀怨, “可大师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啊!” “我深知自己愚钝,天赋拙劣,修为浅薄,可谓一无所成。在宗门内,我从未得到旁人的青睐,他们甚至认为我不配做师尊的弟子。” “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渴望获得他人的赞许。我不想此生碌碌无为,只给旁人留下一个本就不该是天云宗弟子的印象啊!” “我不想他们在谈论褚嬅师尊的弟子时,会说仙尊的众多弟子中唯有我是最窝囊废的那个,唯有我是最差劲的那个。” “我也明白自己的差劲啊,但我不希望那些人总是反复强调我的差劲,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慕离越说越激动,声音愈发高亢。他那看似无所谓的外表下,实则隐藏着一颗比谁都敏感脆弱的心。 四五年来,他在师门中受尽了冷眼与漠视。 若不是他一直用那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外表掩饰自己,恐怕他早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都说天云宗是世间第一宗门,能成为内门弟子是侥天之幸。然而,这样的幸运,他宁愿不要! 玄锦默默地听着他讲述心中潜藏许久的话,内心也首次对慕离产生了些许共鸣。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虽为天云宗的大师兄,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位慕离,更不清楚这位师弟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是头一次,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正是因为自己不曾去用心了解过师弟们,所以才会遭到他们的误解吗? “这不是你的错,”玄锦的话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个崇尚天赋与修为的修仙界,平庸如同原罪,意味着软弱可欺。 看着眼前的慕离,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心中竟泛起一丝心疼与怜惜。 其实,慕离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他,他的身上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影子。 重生后的他,生怕重蹈前世悲惨的命运,于是无时无刻不心怀警惕,不畏惧任何挑战,被迫将自己的心封锁起来。 不知道再怎么去开口安慰他,他本身也不是个会安慰旁人的人,他之所以和慕离说这些,也是想让他不要再执着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发挥到自己用处的地方,找到一个对他不错的好师傅,他不应该那么犹豫,他总该要为自己想想,要为自己的未来想想。 先打破这股沉寂的,是慕离。 “大师兄,我明白你的好意,也明白你话中的深意,就是以前的你,我肯定不敢跟你说这些,但是现在我想和你说。” “你知道吗,大师兄,我其实非常羡慕你们。” “不只是你,还有二师兄、三师兄,甚至是五师弟,我都特别羡慕。你们天赋异禀,实力超群,深受宗门重视,而我,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真是差劲至极。” “我也曾想过,像我这样的人,或许根本就不该留在天云宗。” “然而,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价值,第一次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原来我也有过人之处,也有值得被他人选择的地方。” 汴知诲的那番话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他的体内,让他重新拾起了自尊与自信这两颗璀璨的明珠。 “我确实有很多犹豫,自己若是离开天云宗后会是怎样的结果,但你说得对,我在天云宗已将近五年,修为却仍旧低微,或许这正表明宗门与我缘分浅薄。” “我又何必将自己的青春岁月都挥霍在一个地方呢?我并非没有更好的出路,我完全可以在其他地方大放异彩,就像你们一样。” 玄锦轻拍他的肩膀,心中如打翻五味瓶般复杂,但他能想通这些,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他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语重心长地对慕离道:“好,我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看到你在别处大放光芒,总有一天我会听到你的名号,如雷贯耳,响彻整个六界。” 第110章 慕离决定留下,让汴知诲喜不自禁,甚至紧握其手,久久不肯松开。 于汴知诲而言,在如此年纪能收得称心弟子,实乃幸事。 “徒儿,徒儿,你且来看看为师此符,可有看出异样……” 不过数日,汴知诲研究何物,必定扯上慕离。 这几日,玄锦可谓是目睹他师徒二人,不过相处短短几日,便已情深似海、义薄云天。 不禁心头涌起一阵波澜。 同时,也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遇到了一位对他关怀备至的师傅,遇到了人生的伯乐,想必他未来的人生必将豁达开阔。 此时玄锦亦未想到,当初自己一力促成的举动,数年后,会因此救了自己一条性命。 数年后, 当玄锦遭遇伏击时,是慕离——不,如今应称他为沐雨枫——是他凭借着自己登峰造极的符箓之术,救了自己昔日的大师兄,亦从此名震四海八荒。 从此,一代符修大师由此诞生。 言归正传, 自慕离决定离开天云宗,决定要拜入汴知诲门下后。 玄锦与他分别修书一封传信于宗门,作为天云宗大师兄,玄锦有这个权利同意他脱离宗门。 但此时,他人不在宗门,再说脱离宗门并非小事,他不可随意做决定。 只等信传回天云宗,待掌门抉择,他便也在此地多留了几日。 若要退离宗门,须得经掌门的同意。 寻常宗门在了解具体情况后,会寄来一封劝诫信,大意为让当事人深思熟虑:一旦离开宗门,便再无回头之路,宗门也将不再认可此人等。 当然,有的宗门会直接同意弟子离开宗门,也有些宗门不会轻易同意宗门弟子离宗,但那种情况一般也极少。 待完成以上步骤,在宗门寄回的信上签名,就算正式脱离宗门。 自此,无论宗门内部事务,还是其他相关事宜,都与本人再无关系。 同时,宗门会对外宣布,此弟子已与宗门彻底断绝关系,不再是宗门一员。 大约第三日,慕离便收到了天云宗寄回的信。 只是这信书写之人并非褚嬅,而是溪言,这的确是连玄锦都未曾料到的事情,因为这么大的事情,只有掌门极其认定的继承人才有决定权。 溪言在信中言及,慕离欲脱离宗门之事,他们已然知悉。 然因现任掌门正值闭关修炼,故宗门暂且将此事搁置,待掌门破关之后,再行后续相关仪式。 至于玄锦在信中所言,溪言亦有所回应。 其称如今宗门事务繁杂,自己身为天云宗掌门首席大弟子,理应尽早回归,代掌门之职,处理宗门事务。 此话说得恳切诚挚,让人难以分辨,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大师兄,你是否要回宗门一趟。”得知天云宗现状后,慕离开口劝他。 玄锦目光阴郁,心中认定,如今的天云宗已落入师弟溪言囊中,自己回去也无济于事。 见玄锦沉默不语,慕离再度沉声道:“大师兄,我虽不明你与二师兄有何嫌隙,但上次徐子寰诬陷你之事,是二师兄竭力调查事情经过,才还你清白。” “当初,你们一同入宗门,年少相识,有何言语你不妨与二师兄说个明白,或许其中有何误会。” 玄锦眼眸微抬,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即便与自己相处数月,慕离心中的溪言依旧纯洁无瑕。 如此可见,溪言此人攻心之术委实厉害,自己也曾被他欺骗许久,未能识破其真面目。 “你说,徐子寰污蔑我一事,是溪言替我查清的?”玄锦抓住他话中的关键。 当初,徐子寰信誓旦旦,指认是自己指使其他弟子对他进行报复,连褚嬅都认定此事乃他所为,恐怕当时所有人皆如此认为。 不然,自己也不会因此而下了山。 如今却告诉他,这件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调查清楚,甚至还了他一个清白,甚至还他清白的那个人,还是自己最厌恶的人。 慕离赶忙点头,“正是,此事多亏二师兄,否则大家……”就以为是你,想到此他话语一顿,没再往下说。 心中暗想,他与玄锦相处的时间不短,自然深知玄锦的为人,早年他还一直以为玄锦不好相与,其实他只是嘴上不饶人,内心却是极好的。 这样的人怎会因嫉妒新入门的弟子,而对其肆意报复。 至于此事,他一直深埋心底未曾向玄锦言明,也是担心玄锦会因此事心生芥蒂,毕竟平白无故遭人怀疑,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听罢,玄锦眼神闪烁,若放在从前,他必定会对溪言的所作所为感激涕零,但此刻,他却说不清内心作何感想。 自己遭人诬陷,明明就是溪言在暗中指使,却又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替自己洗清冤屈,他如此惺惺作态,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是想与他套近乎? 还是因为今生自己没有按照前世的轨迹行进,他急于笼络自己,妄图骗取他的仙骨? 想到此处,玄锦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 本以为他离开后,徐子寰便会和他相互争斗,自己则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徐子寰如此不堪一击。 眼见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默,半晌也未曾看到玄锦开口言。 慕离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思考如此之久。 “大师兄,大师兄?”慕离轻声呼唤,试探着他。 听到慕离的叫唤,玄锦如梦初醒,脸上却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慕师弟,你说得对,我毕竟是天云宗的大师兄,宗门需要我,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他离开宗门多日,也确实该归宗了,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天云宗的首席大弟子,至于那位鸠占鹊巢的,不管他是何目的,玄锦定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其实他决定回去,还有一件事。 这几日,他在奇幻林苦苦寻觅碎片多日,却一直无所获,即便他现已拥有半数碎片,也感受不到丝毫共鸣。 他怀疑当初的碎片或许已不在此地,与其在此地浪费时间,倒不如先回宗门,只要碎片在他身上,不愁找不到另外一半。 同时,他心中也在暗暗咒骂着徐子寰没用,看来备受师尊宠爱的小弟子,在溪言面前也终究未能掀起多大风浪。 殊不知,当慕离的书信送达天云宗时,天云宗早已陷入一片混乱,如今能掌控大局的,唯有溪言。 溪言送这封信给他,确实别有用心。 但因有些事他处理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哪怕他心中愿不愿意让玄锦回来,都不得不让他回来。 第111章 紫竹林为何如此闻名遐迩? 是因为它对生长环境极为挑剔,非灵力充沛之地不生长; 亦或是那风吹竹叶的悦耳之声,宛如天籁,令人陶醉。 能成为天云宗一大靓丽的风景,除了他是天云宗掌门的栖息之所以外,还是因为这么大面积生长极好的紫竹并不多见。 然,此刻天云宗的山腰,在这大片的紫竹林外,却聚集着群情激愤的宗门弟子。 众所周知,天云宗的紫竹林乃天云宗掌门褚嬅的住所,平日里是不准有弟子随意踏入此地的。 然这些弟子,不顾以往宗门的禁律,聚集在此处。 你说难道没有人阻拦吗? 当然有人阻拦,但聚集在此地的弟子实在是众多,天云宗宗门弟子并不算多,宗门上下不过千人。 而此刻站在紫竹林前的,至少有三四百人,且大都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 这些人聚集在此地,并非针对掌门褚嬅,但却和他有关。 天云宗掌门褚嬅于五日前,闭关于宗门后山,短期内并不会出关,而这紫竹林小院中,住着的唯有一人。 那就是褚嬅的六弟子,徐子寰。 也就是说,徐子寰才是这些人的目标。 一直在院前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踏足院子的人,正是溪言。 他若不挡在众人面前,无论是作为褚嬅的弟子,还是如今的代掌门,若是让这些人踏进紫竹林的院子,他都难辞其咎。 “诸位同门,有何事不妨私下解决,你们在此聚集,成何体统。” 这里毕竟是掌门住所,他们就算再怎么讨厌徐子寰,也不该聚集在这个地方。 众弟子对溪言颇为敬重,见他拦住去路,有人客气道:“溪言师兄,我们都知晓你的职责,但徐子寰这样的人,决不能留在宗门,他就是宗门的祸害。” “是啊,溪言师兄,如今褚嬅仙尊不在,将这徐子寰驱逐出宗门,才是当务之急。” 若非徐子寰,掌门也不至于元气大伤,以至于去闭关。 眼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将徐子寰赶出天云宗。 这件事,或是天云宗立宗以来的头一遭,众弟子聚集而至,竟只为了驱逐一人。 溪言神色凝重,沉声道:“留下子寰师弟,是师尊的意思,诸位在此聚集,难道是连掌门的话也不听了吗?” 听到他提起掌门,有好些人都哑巴了,他们虽然厌弃徐子寰,但对掌门并无半点不敬之意。 然而,徐子寰这家伙,犹如缩头乌龟一般,害怕出来与他们对峙,躲在院中不肯出来。 实在没办法了,他们才聚集在此。 人群中有人说道:“溪言师兄,我们这么做全是为了掌门好,有些毒瘤若不去除,只会影响宗门,影响掌门。” 有人随声附和:“对啊,对啊,我们都是为了宗门好。” 溪言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们意见颇多,但再怎么样,你们也不能趁师尊闭关跑到这里来。” “这里毕竟是师尊的住所,尽管师尊如今正在闭关,可若师尊出关后,得知你们自作主张将人赶出去,又当如何?” 听到溪言这句话,不少人也开始犹豫起来,毕竟以褚嬅对徐子寰的疼爱程度,若是之后得知是他们将徐子寰赶出去,会不会对他们有意见。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庄严肃穆的男声音,犹如洪钟一般,朗声道: “哼,我们这是为宗门好,溪娃娃,他们弟子的话不行,老夫的话你听不听。” 溪言面色一僵,朝着来的老者行了一礼,“见过朗逸仙尊。” 若是这些弟子,他尚有权利说服,可作为天云宗长老之首的朗逸仙尊,他却无法多言。 只因朗逸仙尊乃天云宗五位长老中,唯一能与褚嬅平起平坐之人。 “溪娃娃,你师尊如今正闭关,你大师兄亦不在宗门,到如今,老夫难道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敢。”溪言低着头,手心不由捏紧,他万没想到他们这件事会传到长老们耳中,更没料到往日向来不管宗门事务的朗逸仙尊,会在此刻挺身而出。 “哼,你知道就好,这段时间你虽是代掌门,但你自己清楚,宗门内有处理权的,除了你闭关的师尊以外,便只有首席大弟子,你师兄如今不在,难道你以为自己便能做主了吗?” 溪言眸中云气翻涌,低着头不敢再言。 朗逸仙尊的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直插他的心脏,让他体无完肤。 那这段时间自己如此辛苦的经营是为了什么?难道只为了个好名声不成,只为了做好一个掌门二弟子? 但他此刻还不能发作。 其实这些人之所以聚集在此,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在褚嬅身上,或者说,是在他新收的一名弟子身上。 作为仙门百家之首,天云宗的地位,堪比人间皇族在人族间的地位。 这样身份尊贵宗门的掌门,居然收了一位资质平庸的弟子不说,还差点因为这个弟子,损了自己的根本。 掌门收徒,其他人本不该多置喙,所以先前众人虽不解,却也未说什么。 这原本,徐子寰在大家心目中也只是印象不好,虽也有不少人看不惯他,但也不会特意去针对他做什么。 只是后来,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当中,却统一诞生了一派,以白玖为首的学论派弟子。 他们认为徐子寰不配成为天云宗的弟子,更不配成为掌门的弟子。 说起这件事前,还得再提及另一件事。 当初的收徒大典上,褚嬅本有意再收两名弟子。 按照宗门规矩,有资格成为掌门弟子的,在宗门选拔中通常都是排名前列。 按照当时的排名,彦殊第一的成绩当之无愧,所以被收做五弟子,这一点众人都没有异议,但唯一有异议的,便是徐子寰。 当初在宗门考核当中,他的实力并不突出,天赋也不高,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却成为了褚嬅的弟子。 这本身就让那些排名靠前的弟子心生不满,而在这其中白玖便是首当其冲。 后来又发生了徐子寰一口咬定是玄锦对他不利,因为这件事情,致使玄锦心灰意冷,离开宗门。 结果溪言查出来,这件事与玄锦并无关联,一切只不过是那些看徐子寰不顺眼的弟子,栽赃嫁祸。 虽然,此事的确和徐子寰无关。 但有好些人私底下觉得他心机深,若非他一番言语,天云宗的大师兄又怎么会离开宗门。 他不过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刚来就看宗门大弟子不满,若是之后他在看其他弟子不满,岂不是又要使其他法子将人赶走了。 所以在众人眼中,徐子寰天赋不行,修为不行,做人也更是不行。 (当然,这还得多亏他二师兄从中推波助澜,不然也不至于他被人讨厌的如此彻底,顺便一提,这次的聚集活动虽是白玖为首之人发起的,但从中亦有不少来自他二师兄的手笔) 但要说,让事情发酵到更严重地步的。 还得是他自个私自跑去后山禁地,结果差点殒命。 要不是褚嬅仙尊发现他不见了,立刻施展了追踪术,他怕是早就死在禁地了,连渣都不剩了。 但就算被救出来,他也是几近奄奄一息的地步,而,褚嬅为了救他,耗费了自己大半的修为,差点因此而走火入魔。 这也是为什么褚嬅仙尊会闭关的缘由。 在众人眼中, 一个弟子私自离开,让一宗之主耗费如此,甚至差点走火入魔,那他就是祸害。 这样的毒瘤,若是一日不清除干净,那宗门便一日不得安宁。 第112章 然而就在众人决定闯进紫竹林小院,将徐子寰给揪出来之际,一个人影突兀地从天而降。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这道身影,然未等他们看清来人的样貌,便只听来人开口怒斥道: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如此众多人聚集在此,成何体统!” 不少人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也有不少人觉得陌生,待他们看清了这声音的主人,才发现对方着实生得一副俊美面容。 但这种绝世容颜,他们好像曾在何处见过,一时间众人还有些没反应回来。 直到溪言快步上前,恭敬行礼而后道了一句:“大师兄,你回来了。” 众人才恍然大悟。 这便是一直在外的天云宗大师兄,那个十七岁就踏入谪仙境的天才人物,天云宗掌门的首席大弟子,拥有代理宗门权利的未来继承人。 在看到溪言凑上前向他行礼的那一刻,玄锦的目光不自觉的与溪言的脸相对。 厌恶之情还没来得及腾升,便突然想起,慕离说自己被诬陷一事,是溪言在背后调查,还了他清白。 至此,玄锦看他的神情,又多了几分复杂。 不理会溪言,玄锦一挥袖子,目光越过他,用一双冷眸紧紧地扫视着底下这群弟子。 同时,对这群弟子训斥道, “谁准许你们在紫竹林外聚会的?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闯进掌门师尊的院子,都不想待在宗门了是!” 众人一片骇然,玄锦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实在是太恐怖了,好似只要他们多言一句,对方真的会将他们怎么样。 这些弟子中,有不少是知道他脾性的,被他如此一番质问,顿时哑口无言,不敢在言语。 但,有几个入门较晚的弟子,并未亲眼见识过这位天云宗大师兄的威严,还在底下磕磕巴巴地说道:“大师兄好……我们这也是为了天云宗好,为了掌门好。” 至此,玄锦冷笑一声。 目光锐利地扫过此人,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宗门好,为了师尊好,就敢闯入掌门居所。来日你若说为了天下人好,岂不是要将宗门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名说话的弟子瞬间不敢吭声了。 当玄锦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溪言心中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了一半。 玄锦依然是那样,高高在上,令人敬仰不已。 许久未见他的身影,溪言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思念之情真是愈发的强烈。 在这片天地间,他只有一个大师兄,也只有一个玄锦,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只是,他好似瘦了许多,比起下山时更加清瘦了,溪言一眼就看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在下山的这段时间里吃了多少苦,让这位养尊处优的皇族之后,外表看起来略显疲态。 许是自己盯着他看的目光有些久了,玄锦有些不自在的撇过了头,溪言低下头,强压下心头的悸动。 与此同时,脑海中却在不断回顾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得知他们私下酝酿的计划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才是最好的。 当然,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是他亲自出面,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在宗门内,虽然自己的人缘看似不错,弟子和自己关系也比较亲切,但那些长老们,可并不怎么认同他。 褚嬅闭关,自己若带头去处理,便有可能遭受阻碍。 所以,这种事情他去处理只会吃力不讨好。 但如果不是他亲自出面解决,就必须找个人去处理。 而就在他思考该找谁去解决的时候,他收到了玄锦他们传回宗门的信。 慕离是否脱离宗门,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一个修为差劲的废物,根本影响不到他的大计。 但是玄锦,玄锦才是他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于是,他便回信,将宗门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玄锦。 这件事情,如果玄锦处理好了,最多也就是将几个聚众闹事的弟子逐出山门而已,而这样,他在那些弟子心中,难免会落下一个严厉的形象。 若是他处理不好,导致弟子们对他反感,那么他在宗门中的地位和威信自然会一落千丈。 对他来说,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吃亏。 当然,他更希望是后者。 如果有必要,他不希望自己和玄锦走到对立面,他们理应是该并肩的人,如果他不是天云宗大师兄的话,不是身负仙骨的话。 再说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玄锦了,趁着这个机会,还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见众人一声不吭,知道他们不敢再掀出什么风浪,于是,玄锦的目光便落在了为首站着的朗逸仙尊身上。 “朗师叔,多亏您在此镇住了弟子们。”玄锦声音柔和了几分,还走上前向其行礼。 他明明看到朗逸和溪言的交谈,也知道弟子闹事,若没有长老的支持,他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语。 仿佛,他真切地认为,这场聚众闹事,与这位清风霁月仙风道骨的朗逸仙尊,毫无关联。 他此话一说出口,众人纷纷惊愕万分,就连溪言也是一脸意外,他说话比之前要圆滑许多,难道,他在外面另有奇遇。 朗逸仙尊的目光在他面带微笑的脸上看了许久,似乎想知道这位久出在外的大弟子,说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图。 没等他开口,紧接着玄锦又道:“朗师叔,既然弟子已回宗门,事情便交给弟子来处理。” 这话语中意味很明显,您老说了,天云宗有话语权的,除了掌门外,便只有首席弟子,如今首席回来了,您一位长老,就没必要多管闲事了。 这哪里是没听到朗逸和溪言的交谈,这分明是将他的话堵在喉咙,发都发不出来。 半晌,朗逸仙尊哈哈一笑,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玄锦肩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你师叔我年纪也大了,管不了什么大事,宗门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只是玄锦啊,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回宗门了?” 他虽是笑着问的,但话语中却带上几分质疑。 怎么好端端的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就在这个时间出现,就好像是故意似的。 这话中带着三分敲打,玄锦又哪能不知他所想,笑道:“师叔您这问的,难道我作为天云宗的弟子,不能回宗门么?” 朗逸微微眯眼,玄锦这孩子倒是和以前有所不同了,现在说话也会拐弯抹角了,自己说一句他便堵一句,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朗逸摆手,大笑道:“怎么会,就是觉得你回来的太巧了,应该是你师弟把你叫回来的,回来的刚好是时候。” 第113章 “朗师叔,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呀,宗门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这个作为大师兄的,难道不该知道吗?” 玄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不笑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是挺严肃的。 他这个人天生就有一种,泰山崩顶也能面不改色的气度。 就算面前站着的人是他们天云宗的长老,就算玄锦见到他,也得尊称他一声师叔,就算朗逸仙尊已经跻身登仙境。 但他可不会就这此服软。 听着玄锦的话,朗逸仙尊的脸色变了又变,目光也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好几遍。 而后又突然笑道:“玄师侄,你可别开玩笑了,老夫也就是随口一问。既然你回来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 可随即话语又变得严肃起来,“但不管怎么样,若是有谁想要对宗门不利,老夫也绝对不会容忍。” “至于那种会危害宗门的弟子,到底是留还是不留,师侄你心里也定跟明镜儿似的,应该也不用老夫多操心。” 前后两句话展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宗门宗规有明确规定,他确实不能再插手,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坐视此事发展。 众人听到朗逸仙尊这句话,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他能如此说,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实力,这一点谁也无法否定。 现任掌门褚嬅仙尊闭关期间,他的实力在宗门内当属第一,若他想做什么,宗门内无人能阻拦。 说来也奇,这朗逸仙尊是最近两个月才突破登仙境的,而他之前在谪仙境足足有百年之久。 一朝入登仙境,他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但,明面上玄锦他们虽然唤他一声师叔,可到底他并非上代掌门铃音仙尊的徒弟。 而上代掌门唯一的徒弟,便只有褚嬅仙尊,朗逸仙尊的师尊是上一任掌门铃音仙尊的师弟。 “弟子谨记师叔教诲。”玄锦拱手道。 说实话,玄锦对这位师叔的印象并不好。 他年少时就拜入宗门,褚嬅又不怎么理会宗门事务,所以这养孩子的事情便交给门内的长老们。 长老们大多有自己的弟子,对于他们几个,管的都不会太严,唯独朗逸不同。 他不仅对他们几个掌门弟子和其他弟子们一视同仁,甚至还会更加严苛。 这倒不是说他人不好,只是他过于严苛,做事也尤为古板。 幼时,玄锦不过只是想在书阁多待一会儿,便会被这位师叔斥责。 还有他以前,不喜欢和其他弟子对剑,便总是一个人私下练剑,然后就被他这位师叔给拉过来,让他当苦力和其他弟子挨个对剑。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 朗逸颔首示意,既然他交代之事已然言明,留在此处亦无必要,旋即便转身向自己居所的山峰疾驰而去。 这长老既已离去,底下这群弟子更是茫然无措。 玄锦的突然出现,着实令他们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少人都心生退意。 “大师兄归来,朗逸仙尊亦已离去,我等是否还要继续?”有人在人群中低声问道。 “继续作甚?莫非未曾听清玄锦所言,谁敢闹事,便将其逐出宗门。” 毕竟作为未来宗门的继承人,玄锦的确有此权力将闹事不安分之人逐出宗门。 这些人皆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进入宗门,若是此番被逐出天云宗,不仅不会被任何宗门收留,甚至可能前途尽毁。 见这些人交头接耳,甚至不少人都打算放弃,白玖不禁攥紧了指尖,心中恨意愈发浓烈。 如此大好机会就这般被破坏了,这可是千载难逢之良机。 下次是否还有机会将徐子寰逐出宗门,实难预料。 他不过是个实力不济、天赋平平、诸事皆无所长的废物,有何资格成为掌门弟子。 他只是心有不甘,为何自己想得到应有的待遇,竟是如此艰难。 “大师兄,关于徐子寰之事,师兄有何打算?”白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蓦然开口。 听到白玖发言,众人皆是将目光投向他,不少人都对白玖暗自钦佩,竟敢在此时提及徐子寰。 玄锦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白玖,原来是他。 经过这段时间,他逐渐回忆起前世的一些记忆。 前世,在收徒大典上,褚嬅的确收了两名弟子,其中一人便是白玖。 只是前世他与白玖并无太多往来,也无仇怨,所以交集不深。 唯一的印象是,白玖最终站在了溪言那一边。 而这一世的收徒大典上,他自以为夺得头筹,在一旁沾沾自喜,受人吹捧的模样,仍历历在目。 他的实力倒是不错。 若非徐子寰,恐怕如今成为他六师弟的,便是白玖了。 只是,今生他们并非同门师兄弟,他此话问的属实僭越,那自己也无需对他过于谦和忍让。 “我如何处置,与你何干?”玄锦眉目高挑,不置可否。 白玖面色一滞,他万没料到玄锦会如此毫不留情地驳回他的话。 “我,”他话语梗在喉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随即玄锦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还站着的弟子们,沉声道,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都没事了是?难道宗门许久都没有进行考核,就让你们开始懈怠了?” 一听到玄锦说起考核之事,不少年龄大些的弟子,如鸟兽散般便跑没影儿了。 剩下那些新入门弟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彼此,最后也茫然地紧随那些弟子们退场。 玄锦这次回宗门,本并没有打算久待,但刚才他在朗逸面前也说了,这件事他会处理,自然要等这件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他才会离开。 “多亏了大师兄,不然我还不知道六师弟的事情该如何解决。”人群都走了,溪言却留在原地上前去和玄锦搭话。 “解决?你觉得该如何解决?”玄锦并未接他话茬,而是反问道,“你向来处理宗门事务都得心应手,为何这一次,还非得等我回来处理。” “你是算准了,挖了个坑,等我回来跳。” 溪言微微蹙眉,不解道,“师兄你何出此言,我如何能料到他们会聚众围堵六师弟,又如何能料到四师弟与师兄你会传信回宗门,又如何会料到师兄你会回来的这么及时。” 玄锦淡淡瞥了他一眼,未有言语。 第114章 玄锦下山之前,却被佀诡拦截了下来。 再次回到那阴森破败的冥王殿,玄锦并未有任何惧怕之色。 而,佀诡,却早对他垂涎已久。 修仙者的身躯最是大补,这另一人慕离,成了老头子的弟子,他不好对他下手。 但另一个,他难道还不能动么。 “人族修士,你以为来到本王的地盘,便可肆无忌惮地离去了吗?” 想过这位鬼王可能不好相与,但是玄锦着实没有想到,他都要准备离开了,他才出来拦住自己。 “那你打算如何?”他问。 他打算如何?佀诡险些被他这句话给气噎住了,他是怎么有底气说出这句话来的。 为此,他带着几分质疑的目光看向他,“小子,你知道本王是谁吗?” 玄锦却回以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以及一句,“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听的人火冒三丈。 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的佀诡,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人族修士,你是唯一一个敢对本王如此说话的。” 玄锦“哦”了一声,“那你还挺惨的,都没人敢对你说话。” 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一样的吗,怎么搞得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连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 这个人族,真是比汴知诲那个老家伙还令人讨厌。 佀诡眼眸阴晦,脸上严肃了几分,“你们人族就是会油嘴滑舌,小子你死期将至,大难临头,临死之前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玄锦眼皮微颤,看着佀诡眼神也变得尤为古怪。 张口闭口就是他死期将至、大难临头,这个鬼王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莫不是他长居这冥王殿,无人作伴、孤苦伶仃,才说话如此奇特。 还当真是个无人相伴,十足的孤寡老人。 佀诡殊不知,他在玄锦心中,已经被扣上了一顶孤寡老人的帽子,他要是知道,怕是能从座椅上直接蹦下来冲到玄锦面前。 自己都说的那般厉声了,玄锦却仍一脸淡然,简直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佀诡只觉一口气憋在心口,怎么都提不上来。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畏惧的神色都没有。 “你难道不怕本王杀了你吗?” 玄锦微微眯眼,回道,“尽管一试。” 说完二人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半晌,佀诡大抵是觉得自己的面子被拂,站起身子径直走到玄锦面前,幽声道,“你真当本王不敢?” 若说刚才,他不过是想试探玄锦的底细,那么这一刻,他的确是动了杀心的了。 感受到他身上的威压,玄锦额间隐现汗珠,同时他也能感受到,周边温度骤降了三四个度。 他心中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在鬼界,在这个鬼王随处可见的地方,佀诡能从众鬼王中脱颖而出,稳坐宝座百余年,其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若玄锦真与他交手,恐非其敌手。 玄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反问他道,“那你为何要杀我?” 哈?为何要杀他?佀诡脸上的诧异之色险些绷不住。 这人族修士的思维方式,竟如此奇特,寻常人难道不该立刻跪地求饶,求他不要杀了自己吗,像他这样反过来问原由的,佀诡还是第一次遇到。 “自然是因为你闯入了本王地盘,历来闯进本王地盘的,本王都不会轻易放过。” “蒸炸煎煮烤,必有一款适合他们,尤其是你们这种人族修士,生吃最是合适。” 玄锦并未被他这句话吓到,反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佀诡不明所以,神情肃穆,“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玄锦面上露出几分嘲讽,淡然开口,“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堂堂鬼王未免过于小气,不过是路过你的地盘,你便不依不饶,丝毫没有鬼王应有的气度,难怪只能偏隅一角。” …… “你,”佀诡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不仅不惧怕他,甚至还敢出言讥讽他。 转而,他像是想起什么,笑道,“哼,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知道得罪本王的下场。” “实话告诉你,前几日私闯上山的,现在还被关在地牢中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呢,你要不要去瞧一瞧,指不定你的下场比她还要惨。” 玄锦微微眯眼,抓住他话语中关键词,前几日?私闯上山? 莫非是他昏迷的那段时间,也有人进山了,是谁会在那段时间上山,难道是万花宗的弟子? 自己之前明明叮嘱过他们,让他们不要轻易的到这里来,难道南宫珉没有告诉他们么。 但随即他又否认了这个想法,他们那些人应该是不敢的,而且南宫珉就算再不济,好歹也是万花宗的大师兄。 见他不说话,佀诡以为自己的话让他心生恐惧,不禁生出几分得意。 哼,他这下应该知道本王的厉害了。 可玄锦却开口问道,“那个人如今在哪里?” “什么?”佀诡一脸茫然。 “那个前几日被你关起来的人,带我去见他。” ? 佀诡气急反笑,“你当本王是什么人?你想见什么人,本王就会让你去见吗?” 玄锦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他,“为何不能?” 佀诡突然觉得,自己和这种人说话,纯粹是浪费时间,他实在不该和他说这么多,简直是自讨没趣。 “呵,为何不能?” “你想见可以呀,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说罢,佀诡手上动作加速,他那手那尖锐的指尖,竟是直冲向玄锦的脖间。 若是被他这么一爪子挠下去,玄锦的脖子怕是要皮开肉绽,他立刻向后退去,好不容易才躲过佀诡的这一击。 二人就这么在冥王殿的正殿上,你来我往的开始打了起来。 佀诡没有丝毫留手,每一招都直击他的要害,玄锦只得全力抵挡,不敢有丝毫松懈。 同时心中也暗自嘀咕,这鬼王佀诡真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他还能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这自然是不能的,你可曾见过哪位一方之王,会被旁人当做消息探子,你问什么对方便能这般容易的答了。 早在他们上山之前,玄锦便因为短时间耗费大量灵力,身体还未有所恢复,所以在和佀诡的战斗中,他很快就处于下风。 他也看得出来,佀诡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但他也不能让自己死在这里。 “你若是杀了我,你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见玄锦被自己遏制住,却还在这个时候说话,佀诡便认为他是怕死。 于是他,长笑一声:“本王的下场轮不到你一个人族修士做主,待你死后,本王要将你的灵魂制成傀儡,成为我的下属。” “要让你知道得罪本王的下场。” 玄锦咳嗽了两声,提醒道, “严格上来讲,我死后是不会化成鬼的,更不会变成你的傀儡。” “你难道不知道仙门弟子进宗门后,都受过仙法的洗礼,就算死前怨气再大,灵魂也不会化成鬼。” …… 佀诡微眯眼,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真是的,他们这些修者,简直麻烦得要死,一想到自己失去了一个实力不菲的傀儡,他的心情便糟糕了几分。 “那我除了吃了你,还真是丁点价值都没有。” 于此,佀诡手中的力道便又加紧了几分。 他原本就死死的扣住玄锦的脖颈,现在只要他再多用几分力道,玄锦就定会死。 被人抓住了脖颈,玄锦面色通红,却丝毫不慌,甚至还再次言道: “你吃了我,我固然会死,但我刚才说了,你亦不会有好下场。” “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是谪仙境了,若是我以全部的灵力为祭,那自爆产生的威力,便可拉上你陪我一块死。” “哦,我倒是忘了,我死了倒还有魂魄,你已经是鬼了,若是你死了,怕是会彻底的魂飞魄散。” 他以前说话虽然损,但却没这么损,大抵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现在这说话堵人的功夫,堪称一绝。 听闻此语,佀诡手上的力道不禁松了几分,难以置信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一只手搭在他的筋脉上。 许久,他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你竟然是谪仙境?” 他如此年轻,怎么可能已经达到谪仙境了。 玄锦却是微微一笑,“鬼王大概是因为常年居住在这弹丸之地,便难免有些坐井观天了。” “知诲大师难道没告诉你么,我是天云宗的弟子,不才,还是天云宗未来的掌门继承人。” 天云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只是还没等佀诡想起来天云宗是哪个宗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这小子的确是天云宗弟子,就是那个出了众多仙人的天下第一宗门。” “我说老鬼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对这娃娃动手了,否则惹了麻烦,仙门百家都要闹得你这鸡犬不宁。” 这几句话明显是对着里面的佀诡所言,而后面的这一句,却是对着他身后之人, “徒儿,这下你相信为师了,为师说了,你师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就肯定不会有危险。” 慕离原本还担心,这鬼王会不会对玄锦不利,没想到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就算身处险境,也有办法应对。 慕离点点头,心服口服道,“是,还是师父你说的对。” 听着他们师徒二人一唱一和,佀诡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死老头子居然站在殿外偷听,偷听也就罢了,还把他新收的弟子也给带上,简直无法无天。 真当他这地方是能随便放肆的地方么。 不过,经过他的提醒,他也终于想起天云宗是个什么宗门了。 的确,若这小子说的不错,那确实是会变得麻烦。 若因一时冲动,吃了这小子,虽然能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但这麻烦的确也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他才如此厌恶修仙弟子,长得那么好吃的样子,却不能吃到。 “哼,今日就看在老头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佀诡心中那叫一个憋屈,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人也没吃到,还得被这死老头子数落,真是糟糕透顶。 玄锦清了清嗓子,“那就多谢鬼王开恩了。” 脖颈处还有些不适,就是刚才被被佀诡握住的地方,不用说,此刻肯定红了一大片。 好在他们修仙之人,能将灵力运转至全身消散得比较快,不然带着这么大片的红痕回宗门,定会遭受旁人的猜忌。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鬼王大人。”只沉默了一小会儿,玄锦又道。 听着他突然又唤自己,佀诡眼皮直跳,预感他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语气有些不耐烦道,“你又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本王?” 玄锦拧眉,疑惑道,“又?我还是第一次拜托鬼王大人您。” 佀诡嘴角抽搐,还真是第一次,“行了,你说说你要做什么事?” 他肯放过玄锦,除了汴如诲所说的那个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在玄锦的身上发现了另一人的气息。 玄锦腰间挂着的赤红色玉佩,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那必是凤凰血玉无疑。 凤凰血玉本就难得,能用自身心头血去滋养血玉的,这世间更是寥寥无几,所以送他这块玉佩的人跟他关系必定匪浅。 然而,据他所知,拥有这块玉佩的是那个令他惹不起的人,刚才他企图要杀死玄锦时,那块玉佩突然迸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似要将他吞噬一般。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那块玉佩中,隐藏着一股让他与生俱来就会产生畏惧的气息,仿佛那是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由此他便确认了,送玄锦这块玉佩的人,定是他惹不起的那个人。 “你说关押的那个人,能不能带我见见。”玄锦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敢独自前往这里。 所以当玄锦看到熟悉的那张脸后,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慕离也是一脸的惊讶,他第一眼看以为是褚嬅,后来一看,这人体型不对,眉眼间也有些差别,更重要的这是个女子,看着也有点眼熟。 “大师兄,这人是什么情况?”慕离不解的问。 玄锦眯了眯眼,心中也是十分好奇,为何醉仙楼的翠烟,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时候,佀诡却抢先开口了, “哼,这女人比你们早来几日,若不是山上的结界被破,她是上不来的。” 结界,被破。慕离偷摸摸的看了玄锦一眼,佀诡所说的结界,不会是被玄锦破了的那个迷阵。 这还真是巧。 第115章 玄锦回宗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探褚嬅闭关的缘由。 时过境迁,再度谈起褚嬅仙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不再似往日般灼热与悸动。 想来真是可笑,他耗费数十年光阴去惦念、暗恋一个人,而放下却只用了短短数月。 或许在那些求而不得的日子里,自己心中的期许早已被一点点磨灭。 不过突然回到宗门,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时常会产生自己仍在山下的错觉。 大抵是这段时间下山后的经历使然,又或许是回到这个曾禁锢他一生的地方,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待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便回了自己的住所。 数月光阴转瞬即逝,也不知道他的院子是否布满灰尘,院中的杂草是否有人修剪。 想来,这应是他离开宗门最久的一次。 他的居所与褚嬅的院子相邻不远,往昔只为便利,若褚嬅有何事相召,自己便可即刻前往。 曾经,恨不得住得更近些,而今,却只觉尴尬。 只是此刻若另寻他处居住,又未免过于刻意。 罢了,反正他也住不了几日。 只是此刻再看这院子,已物是人非,颇有几分感慨。 远远望去,只见他的院门大氅,院中围着几个小童,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他平素甚少让门中弟子或小童到他的住所来,莫非是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便不懂规矩了么。 “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那几个小童浑身一颤,纷纷转过头来,手上还拿着打扫的器具。 “见,见过锦师叔。”几个小童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玄锦。 玄锦回宗门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消息刚传开,这些个小童不知道也是正常。 这些小童看起来倒是寻常,观其装束,似乎是来打扫自己院子的。 “谁让你们过来的?”玄锦环顾自己的院子,并未如他所想那般脏乱,仍是干净整洁的。 这些小童看起来也不像是打扫了许久的模样。 或许是对玄锦有些畏惧,几个小童相互推让,其中一个身形瘦弱的小童被其他小童挤了出来。 他的面色几番变化,最终像是下了决心,才回道,“回,回锦师叔的话,是言师叔命我们每日在此打扫,保持院子的整洁。” 言师叔,溪言?玄锦微微挑眉,有些惊讶,溪言这厮倒是会做事,难怪有如此多的追随者。 “行了,你们先回去。”他挥手让这些小童先下去。 得了他的命令,那些小童如脚底抹油般,瞬间就跑没影了,看到玄锦就好像看到洪水猛兽一样。 看着他们瞬间跑没影了,玄锦微微摇头,不由苦笑一声,看来自己以往的威严仍在。 他手抬起,刚准备推开房间的门,陡然间目光却落在了隔壁的门上,他一下子又眯了眯眼。 看到隔壁的房间,他又想起某个烦人的家伙,先是死缠烂打般非要和自己住一个院子,后来还要跟随自己一起下山。 好不容易接受了身边有这么个人,好不容易觉得这人还不错,对自己也挺照顾的。 还有,他不是喜欢自己么,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这又是几个意思? 你问玄锦怎么知道彦殊对他有意思?这还用说嘛。 玄锦虽然反应慢点,但也不傻啊。 更何况,早在鬼市彦殊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有他的态度,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嘛。 再说了,谁会对自己朋友这么有耐心啊(这一点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会送对方用自己心头血浇灌的玉佩(是凤凰血玉),会因为想方想做什么便跟着做什么。 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呢,结果,一声不吭,人就没影了,一点情面都不讲。 “哼”最好别让自己看到他,不然,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回到房间后,玄锦又把门关了起来。 这次回来,除了解决宗门里的事以外,他还打算去一趟藏书阁,看看有没有关于神尊黎的记载。 自从看到神尊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他就开始怀疑自己和神尊黎有关系。 以前的书里从来没有记载过,神尊会像凡人一样转世轮回,上古神是从天地而生,陨落了便就是消散于众生之间,又哪有什么轮回的说法啊。 可若是如此,又如何解释他与神尊里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 所以他想去藏书阁,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分隔线 天云宗长老阁内: 朗逸沉着脸,衣袖一甩,迈入阁内。 阁内其余几位长老对视一眼,面露疑惑,这朗逸仙尊离开时还好好的,为何归来后如此动怒。 “仙尊,不知发生何事?”一位长老沉凝开口问道。 “何事?被人截胡了。”另一位长老回应道。 “我听闻是褚嬅的大弟子回来了。”长老中有人解释道。 “你是说玄锦?他不是下山去了么,怎会如此之快便回来了?”也有人惊讶道。 “那得问他们家二弟子,想必是他将事情告知玄锦,否则他岂能回来得如此迅速。”更有人愤愤不平道。 天云宗宗规严谨,他们虽为长老,在处理某些事情上有一定话语权,但终究不及掌门及掌门大弟子。 “这玄锦一向谨遵宗规,徐子寰那事,怕是有些棘手了。”有人叹气道。 “棘手?有何棘手?如今褚嬅闭关,他孤掌难鸣,难道他还会不顾及宗门?”人群中有人不服道。 “这倒难说,他十几岁便已至谪仙境,天生傲骨,又身份高贵,岂会听我们所言?”有人感慨道。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仙门向来不论出身,他日后还将继承掌门之位,难道会为了一人而得罪全宗门上下?”有人拔高声音,厉声道。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谈论些,有的没的东西。 朗逸面色一沉,挥手示意他们闭嘴,“好了,莫要再谈此事,玄锦那小子既已把话挑明,我们就静待结果。” “他若处理不当,我们长老阁也不介意代为处理。” 玄锦突然回天云宗,真是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谁都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及时,将他们计划好的事情,完全打乱了。 弟子院 针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多弟子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纷纷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总结一下。 这些人的看法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人觉得徐子寰肯定不会被赶出宗门,毕竟他们大师兄可是个很守规矩的人,褚嬅仙尊闭关时,他绝不会随便将人赶出去。 另一类人则认为,就玄锦和徐子寰之间的恩怨来说,徐子寰肯定会被赶下山的,而且,把徐子寰赶出去,对宗门也是件好事。 看着他们讨论得这么激烈,甚至都快吵起来了,只是路过还站在窗台边的止戈,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掌门弟子出现在此处,这些院内的弟子居然一个都没发现,甚至还在你来我往的言语中。 不过止戈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要说在褚嬅的弟子里谁最没存在感? 那估计就只有他和慕离了,排名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实力亦是如此。 哦,不对,慕离已经离开宗门了,那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一想到慕离走了,止戈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以后的日子都没啥乐趣了,以前好歹有个慕离能陪着他说说话。 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欢凑热闹,只喜欢看热闹。 这事也跟他没关系,他就随便看热闹好了。 不过慕离这家伙还真是幸运,能够有一位那样的师傅去教导他,总比他待在天云宗里荒废度是要好的多。 改天他也去看看,这家伙在外面过得咋样。 止戈没有再多停留,大步离开了弟子院的窗台。 弟子院里的弟子,大多都是外门弟子,偶尔也会有内门弟子出现,但绝对没有掌门弟子。 今天这事儿本来就闹得挺大的,弟子院自然更热闹了。 苍芎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在最角落的那个地方,他看到了想找的人,于是大步流星地走到那人面前坐下。 听到有动静,白玖抬头望了一眼,恭敬道了一声,“苍芎师兄。” 白玖白日被玄锦训斥了一声,此番正一个人坐在角落,目光空洞的盯着窗台上的麻雀,神情略显落寞。 苍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白师弟,不用如此气馁,今日之事本就无人料到。” “再说,若是内门弟子这么容易能被除名,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进内门了。” 内门弟子,他哪里是想争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为此,白玖朝他露出一抹尬笑,心情复杂万分,“嗯,我知道。” 见他知晓,苍穹又揉了揉他的发丝,宽慰道,“你能想清楚就好,今天这件事情本就不容易。” “这次是玄锦,”苍芎话语停顿转而改口道,“这次是大师兄回来了,不然早就解决了,不过既然大师兄回来了,这件事就轮不到我们去烦恼。” “只是可惜了你,”“你天赋实力俱佳,哪一点不比那个徐子寰强,就是运气差了点,没被褚嬅仙尊选中。” 听了他的‘安慰’,白玖脸色反而变得更差了,他脑中反复闪过那几个字,就是运气差了点,手指不由捏紧。 若不是玄锦突然回来,他们早就把徐子寰赶下山了。 还有溪言,若不是他告诉的玄锦,他又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及时呢。 可,这两个人无论是谁他都得罪不起。 苍芎洞悉他心中所想,心中对他颇为轻视,但还是沉着开口道,“要我说,这大师兄尚未继承宗门,宗门诸事为何都要交由他来处理,简直是不公平。” “溪言师兄尽心尽力照拂宗门上下众多弟子,在大师兄面前,却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白玖不知为何突然提及溪言,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而,苍芎则是继续道, “大师兄下山许久,褚嬅仙尊又不管事,事情便交给了溪言师兄去处理。” “但宗门事务本就繁杂,若是相安无事,那便也罢了,若是出了差错,那便是溪言师兄的责任。” “坏事都由溪言师兄承担了,好事却落在大师兄头上,溪言师兄辛苦管理宗门这么久,大师兄一回来便接手了。” “若是办得好,那便是大师兄的功劳,若是办不好,便是溪言师兄的过错。” “如此说来,大师兄倒是坐享其成了。” 这前后一颠倒,不管怎么样,倒成了玄锦的是非了。 作为溪言身边的人,苍芎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倒是一点也不比他差。 白玖点点头,觉得苍芎说的不错,宗门内的事务,溪言师兄本就无法全权管理。 这一切都得怪大师兄,他若是不下山,又怎么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 玄锦尚不知道白玖等人在背后如此看待他,若他知晓,定然会翻个大大的白眼,甚至会觉得他们的脑子有些问题。 天云宗自建宗以来,宗门内一直都极其和谐,从未发生过如此之事,这其实也从侧面说明了,宗门的掌权者身上存在很大的问题。 不过,此事暂且不论。 玄锦最为担心的,并非此事的结果如何,而是有人会刻意借着这次的轰动去做其他事情。 若是有心之人利用此事,那么危害的将是天云宗的名声,以及天云宗在百家仙门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至于之前不少人猜测他和徐子寰之间会如何,其实并无可能。 于公于私,他对徐子寰都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复杂。 一方面,徐子寰是褚嬅最疼爱的小弟子,即使自己真的讨厌他,也要给师尊几分面子。 另一方面,自己下山历练,的确是因他而起。 但他从未恨过这个人。 他一向爱憎分明,该恨谁就恨谁,至于那些不相关的人,他也不会轻易牵连。 因为徐子寰指控自己派人殴打他这件事,关键不在于自己是否真的指使了,而在于褚嬅是如何看待他的。 他下山之事虽因徐子寰而起,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褚嬅。 明明身为师尊,却未能做到公平公正,随意轻信他人的话,认定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就是那罪大恶极之人。 若非他如此轻信他人,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心灰意冷。 第116章 再次在小院中见到玄锦,徐子寰心中可谓百感交集。 那日在紫竹林小院外,他本以为那些人会冲上来,然后自己就肯定要被他们带走了。 却没想到玄锦会突然出现,赶走了那些人,暂缓了他的危机。 他虽不知玄锦为何会帮他,但在这山上,他确实连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 要是师尊这个时候能出关就好了,他们就不敢来闹了。 这些人仗着师尊闭关,便准备欺负他,本以为这么大的宗门,不会发生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没想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虽然一直都知道,宗门当中有不少人对他很不满,但没想到的是他们是真的敢站出来,要将他怎么样。 他承认,那件事情他的确有错,但至于这些人追着他不放吗,师尊都没有说要罚他,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要罚他? 但是,他还是不敢在这些人面前对质,他承认自己性子软弱,遇到大事便会退缩。 大不了,就一直等到师尊出关,师尊肯定会帮他出头。 只是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责怪他?有什么资格赶他走? 他知道自己那件事情的确做错了,他也想通了,自己应该留在师尊身边赎清他的罪孽。 因为他觉得,只要有褚嬅一个人喜欢他就够了,宗门其他人喜不喜欢他,对他好不好,那都没有关系。 只是不定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他们趁着师尊闭关,觉得自己没有失踪的照拂了,便对自己群起而攻之。 让他在宗门的处境变得举步维艰。 明明他平日里,也没给他们添过乱,这群人凭什么这么针对他,凭什么不听掌门的话。 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是了解师尊的,也没有一个知道师尊是什么样的人。 只有他知道,他知道师尊是怎样孤寂的一个人,知道师尊看似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实则敏感多思。 起初,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褚嬅心中的特殊性。 只以为,每一位弟子入门,包括他的师兄们,都是如此被师尊照拂的。 但后来一连数日的相处,再加上他的观察,以及周围人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让他逐渐明白,师尊之有对他是特别的,这让他很得意,也很自豪。 他知道师尊连他在内,一共有六位弟子,但只有他遭到了师尊特别的对待,那就说明他的特殊。 他曾想,哪怕整个宗门都不喜欢他,只要师尊喜欢他就够了,所以才会不在意其他人。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那些人才看自己不顺眼,才要想将自己赶出宗门。 可如今师尊闭关,他们如果真的要将自己赶出宗门,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至于,他犯的那个小错误。 最先开始他发现褚嬅对他的好,已经超过了一个师尊对徒弟的好后,他便会时不时的开始留意师尊看他时的表情。 他发现,每当师尊念起自己的名字时,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哀怨和思念,仿佛是在透过他的名字,透过他这张脸,再看另外一个人。 刚开始他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他后来发现了好几次,师尊都是这样的。 就从那个时候起,他心头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就好像他跟褚嬅之间隔着一个人一样。 所以他受不了了,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难道自己在师尊心中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于是他便和师尊大吵了一架,可师尊却说他想多了,然后就是他因赌气跑去了禁地差点丢了性命,被师尊救了回来。 再然后就是师尊因为救他受伤闭关,宗门想要将他逐出去,自己孤立无援。 至于玄锦,为何会来见他一面。 其实,玄锦本无进入褚嬅小院之意,因为褚嬅的院子外设有结界,寻常人等不得擅入。 虽说他此前亦可自由出入,然自那事之后,他鲜少来此小院,故以为自己亦不得入内。 孰料,他刚至门口正犹豫,甚至抬起的脚还未落,人便已入得院中。 且一进去,便与徐子寰那受惊之面容相对。 …… 实不相瞒,着实是尴尬至极。 “大,大师兄?”徐子寰显然未曾料到,小院之中竟有人能进入,连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褚嬅临行前特意嘱咐他,不得随意出院子,因院中设有结界,无人能够进入,他没想到玄锦会突然进来,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他又默然的闭嘴了。 师尊虽然对他很好,但这宗门未来也只会交给大弟子,这一点也没办法,谁让他拜师太晚。 但,师尊最喜欢的弟子绝对是他,而不是大师兄。 玄锦低“嗯”了一声,目光便转移,扫向院中四处,院中的布局和以往有了些改变,其中添置的器物,一看便是褚嬅为徐子寰准备的。 师尊待徐子寰当真是不同,连院中的布局都能为他所更改。 徐子寰有点害怕玄锦,说不上是哪里害怕,就是觉得害怕。 玄锦并不理会他心中如何想,既然他进来了,那也不用着急走,正好他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徐子寰。 如今这院中,海棠花倒是开的正盛。 那一大撮的花朵聚集在一起,如火焰般燃烧了一整条长廊,艳丽得让人窒息。 要不说师尊会如此之爱海棠呢? 乍一看到如此靓丽的风景,的确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但,海棠花再不错,过于鲜艳,看多了也着实刺目。 见玄锦久不与他言语,徐子寰顿时觉得奇怪,暗自打量,见他正凝望着院中的海棠花出神。 原以为他也喜欢海棠花,既如此那就好办了。 他轻咳一声,给自己暗暗鼓了鼓劲,对玄锦露出一个和善的道,“大师兄,你也喜欢海棠花啊!” 不过是句场面话,他并未指望玄锦回应,然而玄锦却突然转头看他,郑重地回了一句,“不喜欢。” 呃,你不喜欢为什么要看这么久? 徐子寰顿觉自己适才不该发问,如此一来,局面更为尴尬,而他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其他话题,便只能这般僵持着。 但却没有僵太久,因为玄锦主动和他搭话了。 “你知道师尊的院中为什么会种海棠花么?” 徐子寰面上一愣,许是没想到玄锦突然开口问这个。 而后,不假思索道,“想来是海棠高洁,品性坚定,亦如师尊仙人风骨,再说海棠花开时,花瓣色彩绚烂,也最是赏心悦目。” 听着他的回答,玄锦却是低笑一声,又问他“那你觉得这花如何?” “自是喜爱,此花不仅美丽,还象征着忠诚和坚贞。”提起海棠,徐子寰眼眸的亮了几分,看得出是真心喜爱海棠花的人。 只是,看着他这副神态,玄锦目光却是陡然冷了下来,眼中腾升一抹道不明的神色。 也不知道,师尊喜爱海棠花,究竟是真的喜欢海棠花,还是因为他一直想念的那个人喜欢海棠花。 “大师兄,他们都说你难以接近,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徐子寰突然朝玄锦笑了笑。 他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认定了那日紫竹林院外,是玄锦特意帮他解的围,所以对他有几分感激。 好人? 玄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孩子居然说自己是好人,他怕是脑子不太好。 玄锦并未理会他的恭维,一时神情复杂的看向他, “徐子寰,你有没有想过就凭你这样的资质,是如何被师尊看中收为弟子?” 徐子寰愣住了,他们刚刚不是在谈海棠花吗,怎么一转眼又提到他的身上来了,而且这话题,怎么着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啊。 “我,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想说的话却始终都说不出口。 实际上,对于这个问题,他心中一直隐约有一个答案,然而他却害怕将这个答案说出口。 他害怕自己一旦宣之于口,自己此前的一切都将如镜花水月般消散,他便又会变回那个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自己。 “我不明白,大师兄你在说什么。”他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玄锦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师尊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愣住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说完这句话,玄锦目光如鹰隼般死死地盯着徐子寰,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听了他的话,徐子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苍白,张了张口,最后却说出了,“我不知道。”这四个字。 他的确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知道真相又怎么样,不知道真相又怎么样,这事情有那么重要吗? 见他如此,玄锦却突然笑了。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招进宗门,这些褚嬅居然都没有告诉他。 那他就不用多言了。 既然如此,这次就放过他了,反正他总归是要知道的,到时候他是否还会相信师尊呢! 是否会觉得师尊对他好,究竟是因为他,还是因为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到时候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好了,师尊如何看待你的,你之后自己问师尊便是了,我来找你是有另一桩事情要问你。” “什么?”徐子寰有些发愣,大师兄这话题跳转的速度也太快了。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完上一个问题,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如今的处境,你自己清楚,我来只是想问问你,接下来你是作何打算的?” 打算,那有什么打算?徐子寰有些不明所以,但要说他现在是什么处境,他倒是清楚的很。 褚嬅闭关,那些人要赶自己走,而如今整个宗门上下会帮他的人,大概便只有他眼前站着的人了。 只是他始终觉得,玄锦会这么轻易帮他吗? 明明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些矛盾,而且两个人也不是太熟悉,也没说过几句话,他帮自己会是真心实意的吗? 见他犹豫,玄锦冷笑一声,“你要知道,你如今想要留在宗门几乎是不可能,除非师尊出关。” 毕竟,朗逸仙尊已经发话了,若是玄锦凭一己之私让徐子寰留在宗门,恐怕他前脚刚走,后脚人就又被赶走了,毕竟他也不会在宗门久留。 徐子寰犹豫良久才道,“大师兄,我知道大家都不希望我留下来,可我不想离开宗门,但我好不容易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我不想离开这里。” 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这小子说起胡话来还真是信手拈来。 “你不想,”玄锦冷哼了一声,觉得徐子寰脑子大概不太正常,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因为有些恼怒,他说话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些,“这世上你不想的事情多了去了,难不成事事都能称心如意?” “师尊待你如何,想必也不用我多言你自己也心知肚明,但你可知道你这一次的任性,会给天云宗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听着玄锦劈头盖脸的一通怒骂,徐子寰低着头,小声抽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本来就不是故意的,玄锦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玄锦拧眉,他有说什么重话么,这就开始哭了。 更别说他的回答简直让玄锦气不打一处来。 这孩子,到目前为止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别说年纪小,连脑子也小。 玄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徐子寰,我不是师尊,我不会纵容你,也不会随意处罚你。” “但,宗门上下自有律例,你随随便便地违反宗规,本身就是对宗门的不敬,对师尊的不敬,这一点你自己明白吗?” “因为做错事情的人是你,你刚一句不是故意的,难道在想抹除你犯的错吗?” 他若爽快的承认自己的错误,玄锦不打算与他多言,但玄锦发现,自己与他交谈这么久,这孩子思考问题的方式,有极大问题。 他前一句不想离开宗门,后一句不是故意的,一句都没有谈到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要去怎么解决。 简直就是完全的在逃避责任,似乎在他自己的潜意识当中,就没认为这是一件大事,也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 第117章 彻底闹翻 那日回山门后,溪言与他的那番话,倒是让他铭记于心。 那日玄锦认为溪言写信另有目的,但溪言矢口否认写信给玄锦的目的,甚至断言一切皆是巧合。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多巧合,要说这背后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他是不信。 那日,玄锦听到他否认后,便一直沉默未语。 倒是溪言,他反而抢先一句道, “师兄一路奔波,想必疲惫至极,不如先回住处歇息。” “稍后我自会前往师兄住处,禀报这数月宗门内的情形。” 也罢,溪言行事向来严谨缜密,他若想挑其错处,也绝非易事,更别提他还没有证据。 后来便如溪言所言,在玄锦回房后不久,溪言便过来了。 不过,他并未先入内,只是站在门外高呼,“师兄,我来向你禀报近几个月宗门的情况。” 于情于法,溪言此举并无过错,玄锦便挥手打开半扇门,示意他进来。 明白其意思后,溪言不再迟疑,迈步走进了玄锦的房间。 溪言从前倒是常来玄锦的房间,只是后来,自从他从登仙阁出来以后,就不再与自己亲近,更不让他随意进入房间。 溪言也曾疑惑,为何他只是晋升了境界,在登仙阁待了数日,整个人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曾询问过邛老,邛老的意思要么是他在晋升时出了差错,导致性情大变,要么就是他看到了什么,知道了某些事情。(比如溪言在暗中所做的那些事) 若是前者,那还容易解决。 但若是后者,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玄锦了。 毕竟他所做的事情,若是真的被他察觉,那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他若是真的知情的话,那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不会主动去问,只要二人之间的窗户纸还没有被捅破,那他们便还是兄友弟恭的师门兄弟。 “师兄既已回到宗门,这代掌门之位也应归还于师兄。” “师兄突然归来,着实让言松了一口气,宗门上下也都离不开师兄。”溪言如此言语,就是想试探一下,玄锦此次回来,是否会久留。 玄锦抬头望向他,眼中饱含深意。“不必了,这代掌门之位你已期盼许久,还是你自己坐着。”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明明心中想要的不行,却非要故作姿态,简直虚伪。 听了玄锦所言, 溪言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面上略带受伤之色,“师兄,你这是何意?师兄既已回宗,我怎敢越俎代庖。” 可越俎代庖之事,你做的还少吗,要他一个一个去举例吗? “行了,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废话的,你不是说有要事要向我禀报吗?”玄锦有些不耐,实在不想与溪言虚情假意,和这样的人相处,心累。 溪言微微低头,眸中浓雾腾升。 心中却是更加确定了,但玄锦是何时察觉自己想坐上那个位子的,又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心中虽思绪万千,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恭敬道, “是,言这就向师兄禀报……” 玄锦右手托着额头,左手则一直放在额头上方轻轻揉动,他一脸疲态地听着溪言将一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小事反复述说和禀报,心中不禁感到十分无趣。 他说的这些,不过就是一些宗门日常,什么弟子考核有所进步,什么后山厨房被新来的弟子炸了要拨款修缮,或者又是什么宗门培育出了新的药材品种等等。 让他进来,难道就是为了汇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停!\"玄锦忍无可忍,终于出声打断了对方。 溪言被吓了一跳,脸上露出茫然失措的神情,有些不解地看向玄锦。 \"我问你,宗门最近可曾收到关于魔族的消息?\"玄锦直截了当地问道。 \"魔族?\"溪言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有倒是有一件,不过言以为此事大师兄您应该早就知晓了。\" 他知道?什么叫他早应该知晓? 玄锦心中暗自诧异,他该知晓什么? \"到底何事?\"玄锦拧眉,追问道。 见自家大师兄一脸茫然,溪言这才意识到,玄锦似乎并不知道他口中所言之事。 \"嗯……其实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魔界内部发生争斗,新老两派势力正在争夺魔尊之位,地点就在北海之上,据说双方激战了整整七天七夜……\"溪言边说还在边观察玄锦的表情。 玄锦闻言眉头紧蹙,心中暗自纳闷:如此重要之事,自己为何却毫不知情? 还有魔族什么时候分裂了,哪来的两股势力,魔界的魔尊难道不是那个什么阿比若么。 那与他交手的又是谁? 玄锦不会忘记,他在同花堡外,遇到的那些紫衣人,那些人是真的想要他死。 虽然其实力的确是不堪一击,但玄锦自认为他应该还没有得罪过魔族的人,为何那些人要让自己死。 还有,那些人自称紫衣使者,把自己说的多么厉害,说的是天花乱坠,实际上不过是一群弱不禁风的菜鸟。 只是,这些紫衣使者究竟是阿比若的手下,还是这个新冒出来的势力的人呢。 溪言见他确实一无所知,又道:“大师兄,你有所不知,魔界内斗这件事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这新任的势力,自称是魔族正统,天魔后裔。” 听到溪言提起天魔二字,玄锦的眼眸陡然变得深邃起来,手指也不受控制地弯曲起来。 天魔。 自从他去到边陲的魔域之森,首次发现天魔的痕迹,然后又在菖蒲城街上,发现那股残留的痕迹。 他就觉得很古怪,仿佛自己的身边围绕着一张巨大的蛛网,而他自己就是那个无处可逃的猎物。 “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溪言见他神色异常,沉凝问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玄锦顿了顿,轻咳一声,恢复镇定,“无妨,我且问你,可曾知晓紫衣使者?” 然而,等了许久,也未见溪言答话,玄锦不禁抬眼望去,却见他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 “嗯?你这是何意?”玄锦面色微沉,有些不悦。 溪言见状,连忙露出一丝微笑,“是师弟唐突了,还请大师兄莫怪,只是不知大师兄是如何得知紫衣使者的?” 玄锦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你这是在盘问我?” 溪言低头,“不敢,师弟只是好奇大师兄是如何得知魔尊座下紫衣使者的。” 见他说的这么严肃,玄锦拧眉,难不成这紫衣使者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可是他们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一手火球放的挺溜的,可惜对他没什么用。 “路上遇到的,他们上来便说要取我性命。” 溪言闻言,脸色一惊,快步走到玄锦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师兄可曾受伤?” 这一下,反倒让玄锦更加疑惑了,微微和他扯开些距离,才道,“无碍。” 他的确是无碍,只是那些紫衣人可就有大碍了。 确定玄锦是真的没有受伤之后,溪言松了一口气,“关于紫衣使者,我们也是上个月才得知,听闻他们发动阵法,能斩杀谪仙境以下之人,遇上他们,实在危险。” “所幸师兄安然无恙,若是师兄因此受伤,于我、于宗门,都是大事。” 溪言说的诚恳,像是玄锦若是真的因此而受伤,他便会怎么怎么样似的。 玄锦心中暗自讽刺,就这水平,他前世看不出来,真的该怪他么。 他这么会做戏,当什么修仙者,去人间当个唱戏的,绝对虚无座席。 “行了,那紫衣使者也未见得如你所言般厉害,连偷袭都做不好。” “你说他们是魔尊的手下,是那个阿比若的手下?” …… “正是,师兄所言不假,那些紫衣使者确实是阿比若魔尊的手下。” “师兄天纵奇才,天赋异禀,想来那些紫衣使者也绝非师兄的敌手,倒是我多虑了。”溪言低垂着头,神色间带着几分落寞。 “够了,莫要再装了。” “说的如此义正言辞,难道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在外面吗,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玄锦直接把话挑明,丝毫不给溪言留情面。 情面?他玄锦为何要给溪言留情面。 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僵硬。 沉默半晌之后,溪言才道,“许久未见,大师兄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溪言并没有回答玄锦的问题,反而如此问道。 溪言收敛脸上笑意,一双眸子幽暗无比,他死死的盯着玄锦。 他们刚才这一问一答,让溪言差点忘记,玄锦很有可能已经看穿了他的真面目,亏他还想自欺欺人,以为玄锦什么都不知道。 玄锦冷哼一声,“我想说的话早已说过,还能有什么对你说的。” “哎!”溪言长叹一口气,“我实在不明白,为何大师兄对我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明明从前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不错?他倒是敢说。 “这些你自己心知肚明。”玄锦的声音冷淡如冰,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哈哈哈……”溪言突然大笑起来,但笑声却充满了寒意和嘲讽,“大师兄,你总是这般说。我能有何心知肚明?为何大师兄你总是恶意揣测我呢?难道我做了什么伤害到大师兄的事情吗?” “哼!”玄锦冷哼一声,正准备开口反驳,却被溪言抢先一步说道:“大师兄又说我心知肚明么?可惜,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大师兄,”“师兄,”“玄锦,”溪言的语气一声比一声哀怨,话语中甚至近乎带着恳求之意,“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突然这样想我?” “为什么你会突然对我产生戒备之心?” “你就算是要让我死,也至少让我死得明白一些!不能就这样让我不明不白地承受你的误解和怀疑啊!” 玄锦沉默不语,他心中暗自思忖着。 他当然不能告诉溪言原因,自己前世曾经死过一次,所以才知道他会伤害自己。 而且重生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如果让溪言知道了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说不定还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溪言,有些话我不说,是想给你留几分颜面,你对我存何心思,你自己心知肚明。”玄锦所指,乃是溪言暗中觊觎他仙骨之事。 然而,溪言想的却是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 “我对师兄能有何心思?师兄是不是有所误会?”溪言不愧是溪言,嘴比脑子快,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够了,溪言,我与你一同长大,你的那些手段,我又怎会不知?你一直纵容手底下的人煽动宗门弟子,让他们觉得我不配做首席弟子,以此来衬托你自己的高尚。” “还有徐子寰之事,你敢说这背后没有你的推波助澜?”玄锦目光如炬,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溪言早已千疮百孔。 “从小到大被我压一头,你怕是对我早有怨恨,难为你演了这么多年,还非要演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你不累吗?” 玄锦冷哼一声,又道,“想要首席之位,你还差得远,我绝不会让你如愿,宗门也绝对不能落入你这种人手中。” 听了玄锦的这番话,溪言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他若是真的知晓自己的心思,怕是早就与自己断绝关系了。 事已至此,在他面前再装已无意义。 “哈哈哈,”溪言大笑,过了许久,才道,“是啊,我不过就是比你晚了一步,结果步步皆晚。” “所以我不甘啊,不甘自己为何只能屈居人下,我的天赋或许不如你,但处理宗门事务,为人处世,我哪一样比你差?” “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坐上首席之位,玄锦,你以为你又比我高尚多少?”若他没了仙骨,他又有哪里比得上自己。 玄锦冷眼看着他,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思,这才是最真实的他,宛如一个疯子。 “徐子寰的事是你做的。” 溪言颤声大笑,“是我做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玄锦怒火骤升。 “还能为何,他挡了我的路,就和师兄你一样,任何挡我路的人,都该是这个下场。” “所以我也挡了你的路,你也要对我动手。”玄锦横眉,冷言道。 “自然。” “师兄啊,你若是一辈子不回宗门就好了,你当年若是没有早我一步就好了,不然你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溪言声音平静,平静的仿佛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情。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是心怀鬼胎,但真的亲耳听到他说这些,玄锦心口还是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上一世,他也算真心待他,却落得如此下场。 “溪言,为了一个位置,你竟是如此癫狂。” 溪言冷笑一声,“你说的不错,我已然癫狂,所以师兄你需多加小心,说不定哪日,我这癫狂之人便会让你知晓厉害。” 玄锦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反正他已然承认,他们之间那层薄纸也已被捅破,他也无需再与他多言。 然而溪言似乎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他忽而贴近玄锦,揪着他的衣领,道,“师兄啊,师兄啊,即便我不对付你,像你这样的人也迟早会自取灭亡。” “你太过高傲,将自己捧得太高,终有一日你会跌落神坛,且会摔得极惨。” “待到那时你便会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皆是命中注定,天意如此。” 玄锦猛地甩开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神色冷峻,“我会如何,与你何干?” “的确与我无关,只是作为师弟,好心提醒一下我的大师兄。” “徐子寰的那件事,大师兄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若是惹得宗门上下记恨,那就与我无关了。” “最后给师兄一个忠告,不要妄图改变他人,尤其是那些一无所有的人。” 第118章 近期发生了一件震惊六界的大事! 南海龙王即将迎来它的一千九百岁寿辰,此次盛宴将邀请三界各大家族前来参加。 这无疑是一场盛大而壮观的庆典,所有人都期待着能够目睹这场盛会。 然而,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凑巧,玄锦原本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然而就在他准备启程的前一天。 一张来自南海龙宫的拜帖,就这么送到了天云宗,送到了玄锦的手上。 真是奇了怪了,龙族和仙门关系一般甚至可以说没有交集,可这封请帖却送到天云宗不说,还指名道姓要天云宗首席参加。 玄锦的第一反应,便是南铭煊赫,因为他不就是那位南海龙族的皇子么。 既如此,玄锦也不必要在推脱,人家都将请帖送来了,若是不去,岂不是拂了自己的脸。 只是从天云宗到瀛洲,有千里之遥,要想及时赶到那里,至少也需要花费数日时间。 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他要想去赴宴,还需要在宗门内进行商议。 天云宗议事堂: 堂上,玄锦端坐于上,这个位置往昔是属于褚嬅的,而今宗门上下,唯有他有资格坐在这里。 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是以朗逸仙尊为首的诸位长老,右手边则是溪言、止戈,以及其他几名内门弟子。 这是一场关于是否前去参加龙王寿宴的话题会议,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徐子寰未经许可擅自离宗下山一事。 虽然他在紫竹林小院留了纸条,意思大约是觉得自己不配待在天云宗,所以他离开了宗门。 如果按照他留的纸条上的内容,大致可以理解为,他这是自请离宗的意思。 就如同慕离写信主动脱离宗门一样,都是自己主动要求离开宗门。 但,这二者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慕离脱离宗门,是得到玄锦的同意的,而玄锦也是向宗门写了信,解释了来龙去脉。 虽说掌门闭关,慕离退宗之事尚未宣发,但众人心中对此皆已明了,默认如此。 然而,徐子寰却擅自发表长篇大论,尚未经任何一位执掌人允许,便私自下山,而后不知所踪。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玄锦在得知徐子寰自请离宗的消息后,亦是眉头紧皱。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让徐子寰离开天云宗。 只是和说若他留在宗门,众人不会放过他,让他先下山躲避一段时间,待师尊出关后再回来,到时候他是走是留,便不是他能做主的。 再这么说,天云宗如此大的宗门,总不能一直追捕已在外的弟子,强行让其受罚。 况且,他已将话说得清楚明白,他也答应了自己会下山避一避,现在又留下这封信做什么。 他是真的想离开宗门,还是假借这封信想要做些什么。 “玄师侄,老夫就说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果然不错。”朗逸仙尊朗声大笑,看着玄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亲切。 本以为玄锦会包庇徐,没想到他竟然会让徐主动离开。 “是啊,玄师侄,如此明事理,实乃宗门之幸。” “多亏了玄师侄,徐子寰才会这么快离开宗门。” …… 玄锦微微蹙眉,解释道:“各位师叔误会了,徐子寰离开是他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 “懂,我们都懂,是那孩子自己主动脱离宗门的。”那位长老一脸我们都懂的表情。 玄锦无语,心中暗骂:你们到底懂什么,这件事你们根本不懂。 “如今徐子寰已然自请离宗,那便不是我们将他驱逐出宗门,将来掌门若是问起,也与我们毫无关系。”朗逸仙尊言道。 原本以为徐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出手,却没想到他居然主动离开,真是一件大喜之事。 玄锦皱眉,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那似懂非懂的表情,心中暗自怒骂:他们是不是都认定了是他让徐子寰自请离宗的。 可这件事真不是他做的,他的确去找过徐子寰,但并没有让他这么做。 玄锦想要解释,但他却无法解释,他虽未让徐子寰主动脱离宗门,却劝过他先下山避一阵子。 他要是此刻解释,他们不仅不会相信,甚至会对他产生质疑。 见玄锦神色凝重,坐在他右侧的溪言,却是突然笑道:“是啊,诸位长老说的不错,大师兄做事向来都是为宗门考虑,有大师兄在,乃是宗门之大幸。” 一番恭维之词,似乎坐实了徐离宗之事与玄锦有关。 玄锦目光冷冷地瞥向他,见他一双眸子略带着挑衅之色,心中便全然明白了。 是他,是溪言,是他让徐子寰主动离宗的。 自他给自己写下这封信起,便是存了心要给自己下套,此番在自己面前彻底翻脸,更是懒得再继续伪装。 “二师弟,你这话有些过了,若非你修书于我,我怕是都无从知晓此事。”玄锦意在提醒他,是他先写的信,徐子寰离开宗门这件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溪言却似是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先是颔首,而后言道,“宗门事务师弟自当告知大师兄,此乃我份内之事。” 好一个份内之事,将所有事情推脱得一干二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若是日后师尊闭关,发现自己心爱的小弟子突然脱离了宗门,一经询问后得知是自己这个大弟子在背后捣鬼,定然会对自己无比失望。 届时失望积攒够了,便会觉得自己这个大弟子碍手碍脚,将自己逐出宗门,溪言便能名正言顺地接替自己的位置。 为了一个职位,真是难为他费尽心机处处针对自己。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招,他倒是不觉得厌烦,和这种人耍阴谋诡计,玄锦的确不是对手。 他以为徐子寰走了,自己便无计可施了么,人走了,再找回来便是了,他玄锦绝对不会再被他掣肘。 见玄锦一脸肃穆,沉默许久,朗逸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这么做会遭到褚嬅责骂,于是他拍了拍玄锦的肩膀,道,“玄师侄你放心,待你师尊出关,我们自会与他说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师尊自然分得清。” 自然分得清? 这些长老究竟是真的过分信任他的师尊,还是怕自己想太多先稳住自己呢。 玄锦心中暗自发笑,漂亮话谁不会说,恐怕真到了那一刻,他们不落井下石,便是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那就多谢师叔了,诸位都是玄锦的师叔师伯,玄锦日后还需仰仗各位。” …… 接下来就是讨论去南海一行,最终他们得出的结果,就是要去赴宴。 龙虽是妖,但南海一族的龙,却是天生仙族,他们作为仙门百家之首,四人要去捧场赴宴,以示交好。 至于这人选,长老们最先定的是玄锦和溪言,不过后来又出于多方面的考量,最后让止戈代替溪言,随玄锦一同前去。 止戈原本只想静静的坐着吃瓜,却没想到被分配了任务。 然而议事堂会议结束后,众人皆已离去,唯止戈与玄锦仍端坐于此。 止戈本来是想走的,玄锦说,有话要和他说,他便留了下来。 “大师兄,南海之事,还望多多费心。” 止戈向来甚少过问宗门事务,若非他感兴趣之事,平日里他都会待在自己的住处,甚少出来走动。 他也极少外出,他不像玄锦会经常往返各大宗门之间,有很多东西他都不太懂,所以才会这么说。 “嗯。”玄锦声音低沉,似乎仍在思考着什么,整个人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止戈悄然看了玄锦一眼,只觉得他此刻的状态着实有些异常。 还有一事,他也一直觉得颇为奇怪。玄锦当初离开宗门时,彦殊不是随他一同离去的吗? 后来又将慕离唤了出去,且不提慕离,可为何只有他一人回来了,彦殊呢? 不仅未见彦殊身影,甚至连他的下落都无从知晓,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虽然,他们宗门对弟子的态度向来不算严苛,只要不为非作歹,想下山历练便可下山。 但一个弟子在外许久,宗门却无人过问,未免也太不重视他了些。 半晌,见玄锦一直沉默,止戈生了先行离开的念头。恰在此时,玄锦却是开口说话了。 “止戈,可还记得我之前与你提及的那个先魔族。” 止戈神情微愣,此事已过去许久,玄锦怎又突然提及,莫非是有了什么发现? “记得,那是大师兄在边陲发现的先魔族残留的痕迹,只是大师兄为何突然提起?” 玄锦向他详述了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还有他再次发现了同样残留的魔力。 止戈万没想到,玄锦这一路竟有如此多的奇遇。 且据玄锦所言,如今魔族崛起的新势力,为首的那一位极有可能便是之前在边陲留下痕迹的那一位。 “所以大师兄你是在怀疑,南海龙王的三儿子,可能会和这位残留下痕迹的天魔有关。” 玄锦颔首,当然他也只是在怀疑而已,没有实际证据指明他们之间有关联。 那日,溪言向他彻底摊牌后,他回去思考了几个问题。 其一,那日他在同花堡外遇袭,那些紫衣使者似乎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怨你与那人走得太近,所以我们不得不除掉你。” 他之前未曾留意,如今细细想来却颇有深意,他们口中的“那人”,究竟是谁? 若是这些紫衣人皆是阿比若的手下,那么阿比若要除掉的人是谁,他们所说的“那人”又会是谁? 当时与他走得很近的,除了他身边的慕离和彦殊,并无他人。 起初,他只当是那些紫衣人找错了人,如今细细思量,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其二,他首次发现那黑紫色魔力的地方是边陲的魔域森林,而某人曾说自己是在边陲长大。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应心生疑虑,但边陲那个地方,除了生活着许多人族,确实还有不少魔族盘踞。 彦殊称自己在那个地方长大,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无人庇护,在那种险恶之地,真的能平安长大,且心怀正义吗? 就算能心怀正义,他们一路走来这么久,一直都是彦殊向他普及的三界之事,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会知晓那么多消息吗?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菖蒲城东郊区那位曾经对玄锦动手动脚的康老爷,是被魔焰灼烧而亡,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只剩下玉佩和小趾骨。 而现场灼烧后残留的魔力痕迹,与他在边陲发现的魔力残留,一般无二,这难道又是巧合吗? 那康老爷只是个普通人,这天魔为何要对他动手。 关于这一点玄锦不敢深思。 因为他不愿去怀疑彦殊,不愿,也不想,他好不容易决定去信任一个人,如果这个人自始至终都在欺骗他,那后果他真的不敢去想。 止戈不知他内心波澜起伏。 他刚才只是在思索玄锦所提到的那个问题,待他思考片刻后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若是那位三皇子和天魔有所关联的话,那阿比若怕是早就败下阵来了,不至于二人之间争斗如此之久。” 的确,若是他二人早有关联,那阿比若也不至于能折腾这么久,应该早就被消灭了,更不会派出紫衣使者出来对玄锦他们下手。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玄锦醍醐灌顶,两眼放光,“你说的不错,止戈。” “所以这趟南海我是必须要去的,如今在这宗门内,我只信你一人,我说的这些,你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听了玄锦的话,止戈有几分受宠若惊,“大师兄放心,我不会告知任何人,特别是二师兄。” 同时心中也增添了几分疑虑,怎么觉得玄锦这样有些奇怪呢。 还有,他虽不知自己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怎么就让他这般信任了,但他也不是那多舌之人,自然不会往外说。 玄锦想通了。 无论阿比若手下的那些紫衣使者是为了劫杀谁,亦或是他们原本的目标是谁。 正如止戈所说,至少能说明一点,魔族目前与南海那边并无牵连。 [至于旁人(溪言)是否参与其中,那就难以定论了。] 至于彦殊,不论他是出于何种原因,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亦不论他是否就是自己所猜测的那个人。 只要他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他就暂且不去理会。 而且,他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彦殊身上有灵力,他也见过好几次他使用,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灵力,毫无虚假。 并且据他所知,魔力和灵力无法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既然他有了灵力,就不可能再有魔力。 因此,这一切应该只是巧合。 第119章 南海龙宫,水晶殿内,金光璀璨,辉煌气派,宛如一座用黄金和宝石堆砌而成的宫殿,令人目眩神迷。 一砖一瓦皆是琉璃瓦舍,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彰显出无尽的富丽堂皇。 东西南北四海龙王齐聚于此,殿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龙族本就是妖族首位,其地位尊崇无比,此番赴宴,前来参加者多为各方大妖首领,无一不是妖族中的翘楚人物。 他们或身披锦衣华服,或身负奇异神通,各具特色,彼此交谈间气氛热烈融洽。 “许久未见,你妖力修的是越发的醇厚了。”一人身穿褐色长袍,上来便拦住另一人的肩膀。 “哈哈哈,哪里哪里,过奖了而已。”那人陪笑道。 …… 众人你来我往,客套着说几句,也算是一大流程。 不少人聚集水晶宫门口,看着来往进出赴宴之人。 不得不说 ,这次南海龙王寿宴,的确办的够奢华的,怕是三界中有威望的都来了。 “听说这次龙王寿宴,请了火凤一族,也不知今日能否见到那位凤女。”那人眼神来回游移,在进去的人群中扫视着,似在寻人。 火凤一族,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他们很牛,而如今火凤一族当家做主的,是他们妖族最美的女子,大家都称呼她为凤女。 不少人参加赴宴,就是为了一睹她的芳容。 但这来来回回的,也的确是没有看到这位传说中的美人。 “这一点确实不清楚,不过我听说火凤一族向来高傲,且不问世事,很有可能不会来赴宴。” “那真是太可惜了,见不到这等美人。”这道声音带着几分惋惜。 得知火凤一族的有可能不会来,众人兴致都不大,堪堪扫视了来往赴宴的人。 他们本就是个庸人,这龙王做寿与他们又没什么关联。 他们就是来看美人的,结果美人还有可能不在,又怎么会再提的起兴趣呢。 这个时候,有人出声,“那位是哪族的,怎么生得比凤女还要美上几分。” “你可就拉倒,什么人比得上凤女。”有人明显不信,认为他不过是在吹嘘罢了。 凤女不仅容貌艳丽,那身材更是一绝,他们妖族的美人,可是出了名的绝世尤物,怎么可能有人能比得过凤女。 那人见他们不信,还用手指了指,看到那人的瞬间,这些人瞬间眼冒金光。 “果真,长得是好看。” “好看是好看,倒是少了些亲和,多了几分疏离感,的确和凤女不相上下。” “不过就是胸小了些,个子高了些,性子也冷了些,她要是能多笑笑,肯定更好看。”有一人花痴道。 听着这人的话,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什么女子胸能平成这个样子,而且骨架看起来还像个男人,男人? 这个时候一开始说话的那人挠挠头,道,“这个人是个男子,你们都在说什么。” 男子?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是男子么,就说哪有胸这么小的美人来着。 “怎么是个男人,生了这张脸,简直暴殄天物。”这人只觉得可惜。 先前那人默默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们这群臭男人,整天只想着看美女,看身材,真是俗气,殊不知美人都是不分雌雄的。” 而这个时候,有人提出质疑,“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妖族的。” 可不是么,那素衣长袍,明显是仙门的穿着,他看着像是个道士。 “我听着这次寿宴邀请了三界,不仅是我们,就连那群修仙的道士也邀请了,这个人想来就是那个门派的修者。”有人解释道。 一人惊讶,“啊,还有这事,怎么好端端的把那群人也邀过来干什么?那不是要大乱么。” 原本对这那人还抱着几分欣赏的心,如今到这剩下戒备了。 这也是没办法,他们都是妖,与那些修仙者向来都是敌对的,更别提会对他们产生厌恶和害怕。 “这龙王寿宴,他们这些修者还真敢来啊!也不知道这龙王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我晓得,听说是他们皆为仙族,聚一聚也算是笼络一下感情。” “他们算哪门子的仙?”此人面露愠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嘘”那人慌忙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声音道,“这话你可不能瞎说,万一被他们听到了,小心你的脑袋。” 说罢还往那人的方向瞟去,想在多看几眼,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愠色的双瞳,瞬间吓的低下了头。 自从他们到水晶宫殿门口开始,玄锦就已经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尽收耳底。 你问他都听到了什么? 自然是将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全听了去,从他们把他误认为女子开始,然后就是听到他们在议论他太高和胸太小,再到说他们修者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玄锦这拳头是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若不是此时地点不对,他非得给这几人一点颜色看看。 与他一同前来的止戈,嘴角一直高高扬起,好似被一根无形的线提着,要不是旁边站着玄锦,怕是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见玄锦一脸不爽,止戈还安慰他道:“大师兄何必动怒,这些妖族人向来只重外表,而且头脑也不灵光。” 妖族智商是否真的不高,暂且不论,但这些人的头脑的确不太灵光。 玄锦沉默不语,此番来南海赴宴,宗门特意叮嘱,切不可闹事。 再说,不过是三两个小妖在背后嚼舌根,他要是这么在意,反倒显得他心胸狭隘了。 眼看着玄锦不知为何呆立原地,后面又排了很长的队伍,止戈急忙扯了扯玄锦的衣袖,压低声音提醒道:“大师兄,到我们了。” 玄锦这才回过神来,顺手将手中的请柬交给门口的守卫。 守卫接过拜帖和请柬,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而后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守卫,高声喊道:“天云宗弟子,玄锦、止戈到。” 听到天云宗三个字,旁边站着的人,瞬间炸开了锅,原本没多少人留意他们,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似乎天云宗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神奇的按钮,只要听到这三个字,人们便会立刻警觉起来。 只不过是提到了天云宗三个字,就好像是平静湖面被投放了巨石。 霎时间,激起千层浪。 玄锦眉头微蹙,转眼向四周人群扫视了一眼,却没想到那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不知是生怕他听不到,还是生怕他听不到。 但这些人也就背后嚼嚼舌根,让他们当着玄锦的面说,他们肯定是不敢的。 “二人请。” 见他们驻足门口,久久未进,侍卫做出了请的这个动作。 只是,待他们前脚踏进门,后脚这些人的声音更大了。 “那就是天云宗的弟子啊,一看着不好接近,你们都离远些,省的被他们给惦记上。” “我倒是听说这寿宴上会请那些修仙者,没想他们天云宗居然也会派人来,不是说是第一仙门,傲气得很么。” “傲不傲气是不知道,但到了龙王的寿宴,怕是傲不起来了。” “好死不死,这龙王怎么把这些人给邀请来了,简直煞风景。” …… (此番场景就像是,官兵进了土匪窝,对于这些‘官兵’的来意,他们既恐惧又厌恶且排斥) 但并非只有天云宗被邀请来参加寿宴,各大宗门都又不是人来参加,只不过能让这群妖反应如此剧烈的,的确只有天云宗了。 不过这就要牵扯另一桩旧事了。 待他们进了这水晶宫,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水晶宫本位于南海海底,墙面似用琉璃水晶堆砌而成的,透过这层墙壁,依稀可见海底的生物。 珊瑚珍珠自不多说,奇珍异宝更是罕见,这等场景,唯有这水晶宫才有。 “这龙宫的确和书中记载的差不多,都说龙族喜爱闪耀的东西,果真如此。”止戈感叹道。 这次出来一遭,真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难怪他们总喜欢下山往外跑,这外面的大千世界,果真是无奇不有。 再说这宫内,更是装饰奢华至极,海底光线暗,所以这墙壁上镶嵌着数颗硕大的夜明珠,犹如天上繁星,用来照亮。 殿内更是铺着厚厚的绒毛地毯,柔软的仿佛踩在云朵之上,檀香木的宴席上,摆满了各色的珍馐美馔,美酒佳肴。 这龙王办寿,果然是大手笔。 再瞧着这正殿最上方,一座由宝石和珍珠镶嵌而成的王座,赫然而醒目,犹如众星捧月般耀眼。 这得耗费多少灵石啊!止戈心中感慨万千。 自从刚才进门开始,玄锦在四处搜寻南铭煊赫的身影,然而他素未谋面,殿内人头攒动,一时间也难以分辨。 亦或者,他现在不在正殿。 待席间宾客陆陆续续都到了场,这宴席总算要开场了。 突然,场内响起一道高亢的声音,“南海龙王道。” 空中划过一道光幕,众人随着那道光幕的视线一直落入正殿之上,光幕四散后,正殿上站着四个人。 为首站着的那人,衣饰华美,腰间挂满珊瑚珠宝,好不气派,头顶一尊白玉冠,看起来有些年轻了,必是南海龙王无疑了。 那么他身后的人,玄锦目光越过龙王,朝他身后的三人望去,这三人当中必定有他要找的人。 三人穿着皆是不凡,身形修长,身姿挺拔,面容皆有几分相像,看着年纪也都不算大。 还没等玄锦辨出谁是南铭煊赫,其中一人却直接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微微弯了嘴角。 玄锦不由捏紧拳头,断定此人便是南铭煊赫。 “诸位,还请落座。” 在这大殿之中,妖族或是人族都极好分辨,妖族喜着华丽的衣衫,多数会以羽毛为饰,宝石为坠,一身五彩光芒。 而人族的穿着则多为低调,大多头顶玉冠,腰间坠着别坠,顶多在发饰上多些花样,总归没什么稀奇之处。 总归这两族人还是极好分辨的,至于鬼族,也不知为何,没有一个人,哦,鬼前来。 不过鬼族不来也是正常,鬼在六界当中属于最低阶的一族,不受待见也是正常的。 酒席间的觥筹交错,乏味且枯燥,玄锦面前堆放的珍馐美味,他也是一口没动。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犹如钉子般,死死地盯着南铭煊赫所在的方向,只要他去哪里,玄锦的目光就跟随着去哪里。 说起来,这还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但绝对不是这两人的第一次交锋,只是看着南铭煊赫这个样子,玄锦觉得有些讽刺。 明明在外面权势滔天,还建立了那么多龙神庙来供奉自己。 却在一座水晶宫中,变得如此老实听话,在这些来宾面前喝酒陪笑,真让人难以置信。 玄锦在酒席间的异样举动,又怎么不会被止戈注意到呢。 只是止戈向来喜欢暗中观察,也不会轻易拆穿别人的心思,所以,他只是顺着玄锦的视线看去,想知道他看的是谁? 结果这么一看,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帅气、长得还不错的男子。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男子是刚才和南海龙王一起出现的,应该就是龙族的某位皇子了。 玄锦好端端的,为什么盯着这人看了这么久?难不成他和这龙族的皇子之间有什么恩怨? 说起龙族皇子,他陡然想起。 难道这个人就是之前玄锦提及的那个南铭煊赫,模样看着倒是长得不凡,真的是这个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么。 宴席间最热闹的环节,大概就是相互之间敬酒,把言欢乐。 这个时候大家喝的都有些多了,但这个时候,已经不会有人注意到你在做什么了。 还没等玄锦上前走到南铭煊赫的面前,他本人就直直地走了过来,走来的时候还端着酒盏,看起来似要给玄锦敬酒。 “玄锦,终于见到你了。”南铭煊赫笑着举起酒盏,似要向他敬酒。 玄锦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探究和审视。 第120章 主人前来敬酒,身为客人,理当回敬,但玄锦不仅未与之共饮,反而冷眼相待,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着对方。 这种举动,原本应是极不礼貌的,但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却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低笑了一声。 “看来玄锦你是不愿与我共饮了。” “可惜了这酒,美酒该配美人,可若美人不喝,再好的酒,也是徒劳。”说罢,他将杯中的酒径直倒在了地上。 因为他这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这边。 止戈有些惊讶他的举动。 要知道,将酒倒在地上,这不是该敬活人的酒,而是专门用来祭祀鬼魂的,也不知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玄锦目光冷冷的瞥向他,不知他闹这一出,又是为何。 今日宴席本就请了不少人,若不是煊赫非要请仙门参加,他断不会让这些人族修士出现在他的寿宴之上。 煊赫是他最看好的一个儿子,才智谋略,无一不是他几个兄弟中最拔萃的,他说想见天云宗的弟子,也不知道是想做些什么。 南海龙王高坐在上,将底下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作为一海之主,四大龙王之一,他有睥睨众生的这个权利。 今日赴宴的仙门其实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来了二十几人,不少都是因为天云宗赴宴才来的。 此时看到这龙子与玄锦他们交谈,更是不少目光都聚集在此处,自然也是看到这南铭煊赫将酒直接倒在地上。 不少人族修士脸色骤变,也有不少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至于南铭煊赫,他倒不是因此才倒酒的,人族有什么风俗,他才不会去了解。 “我父王今日寿宴,倒是第一次邀请仙门,也不知二位吃不吃的惯这里的饭菜,和你们仙门怕是不同。” 确实不同,仙门大多辟谷,很少能有品尝到饭菜的机会。 没等到他们的回答,南铭煊赫倒也不恼,目光笔直的落到玄锦身上,似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 但让他失望了,玄锦回敬他的只有冰冷的眼神,没有言语。 只是玄锦虽然能用眼神与对方割据,自己却是站在中间,唯恐误伤。 此人脱口而出,便是大师兄的名诲,想来是和玄锦的认识,虽然未也听玄锦介绍,但十有八九,就是他提到那个在人间建立庙宇的南铭煊赫。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喜欢以人血为祭(此消息来源,自玄锦下山遇到的那个客栈,以腐肉人尸供奉龙神),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见玄锦不说话,南铭煊赫倒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止戈身上,他对着止戈又道,“这位便是玄锦的师弟,让你见笑了。” “其实我与你师兄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他与我不熟悉倒也正常。” 这话说的就十分奇怪了,要说这二人认识,可看起来的确也不算亲厚,但要说这二人不认识。 是谁,一上来便死死的盯着看,又是谁,径直走到他们跟前的。 再说了,他既说是初次见面,这初次见面便能与人交谈甚欢,实非“自然熟”所能形容得了。 “见谅,我师兄向来如此,对待谁都是一张冷脸。”要是在没有人回应南铭煊赫的话,怕是周围所有人谴责的目光,就能把他们淹没。 来此赴宴者,大多是妖族的,这些妖族自是以龙族为尊,虽说这南铭煊赫只是一个皇子,但大家可都注意着呢。 但要说皇子,谁还不是呢。 虽未得到玄锦的回应,但看到止戈开口,南铭煊赫一脸低笑,上手拍了拍止戈的肩膀,“确实,你家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有些面瘫,本就生的极好,他若是多笑笑,恐怕会有不少人被他所折服。” 这句话倒是事实,玄锦素日板着一张脸,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你,能不怪罪就好。”止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若是直接叫他名字,也未免显得有几分突兀。 “哈哈,不必客气,我们龙族和你们人族不一样,我们不在意这些虚礼,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都很随意的。”南铭煊赫笑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 玄锦心中冷笑一声:呵,可不是么,合着四海不就是四条龙么,可不是兄弟么。 止戈则是尴尬的笑了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为此,止戈轻轻碰了碰玄锦的衣袖,疑惑地问道:“大师兄,这位到底是?” “不认识。”玄锦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 玄锦说不认识,打死他们都没人信。 人家都能准确的说出他的名字,他若真的一点也不认识对方,又怎么会一直盯着看许久。 没等止戈再说话,玄锦突然南铭煊赫道:“我虽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但我确实不认识你,还请先自报家门。” 他话语中隐隐夹杂几分火药味,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为此,南铭煊赫轻笑一声,道:“是我冒犯了,我是南海龙王的第三子,名为南铭煊赫。” 想了想之后,他又道,“哦,我之所以会认识玄锦,是在你们那个什么登封榜还有什么美人榜上,看过玄锦的画像。” “这天下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玄锦微微拧眉,侧目望向止戈,那神情似乎在问,什么登封榜?什么美人榜?他怎么不知道。 止戈摸了摸额角的细汗,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玄锦素日很少管这些事情,也很少会关注传灵舍的消息。 这美人榜,的确会把第一名的样貌绘制于画上,供世人观摩。 玄锦若是知道,他的画像几乎已经流传整个六界了,怕是能一把火烧了传灵舍(虽有夸张的成分,但肯定会因此而生气)。 南铭煊赫似没发现他们这边的情况,还在问,“也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在榜上,是否有排名?” 止戈连忙摇头,“我不过籍籍无名之辈,榜上并无名。” “至于称呼,天云宗弟子止戈,不足让龙子挂齿。” “止戈么,听着是个好名字,我记住了。”南铭煊赫点点头,朝止戈露出和善的微笑。 听他说将自己名字记住了,止戈心中顿感无语,他不过是个小喽啰,至于让一介龙子记住他的名字。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被他记住名字不会是件什么好事情。 看着他们脸上表情各异,南铭煊赫在心中暗笑,这些小孩着实有趣,特别是玄锦,果然如他想的那般,性子要强的很。 说话也像是吞了炸药似的,倒是和他头次见到无桁那小子差不多,这两个人若是能玩到一处,那倒是有点意思。 而且玄锦明明早就知道自己是谁,还故意要这么说,看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相识啊,是怕和自己有所牵连么。 眼看着即将再次陷入沉默。 一向不喜欢主动的止戈,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不知龙子突然找我们所为何事?” 南铭煊赫看向止戈,笑着说道:“原本只是想来见见这第一美人,后来发现二位道友据是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便想结交一番。” “原来如此。”止戈僵着脸,微笑着回答。 说什么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这明显不是用来形容他们的。 南铭煊赫又道:“听说天云宗风景秀丽,宛若仙境,是仙门百家之首,我一直很想去看看,不知道是否有时间与你们一同前往?” 没等止戈的一个,“好”字脱口,就听玄锦厉声道,“不能。” 因为他这一声有些大了,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们这里。 察觉到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玄锦蹙眉,反问道,“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带你去宗门?” “因为我对天云宗充满了向往,而且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南铭煊赫真诚地说道。 朋友? 玄锦冷“哼”一声,“龙子说话言重了,您身份如此高贵,怎么会与我们人族成为朋友?” 因为这句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玄锦身上,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恐怕此刻玄锦早就被这些人目光给扎的千疮百孔了。 “哈哈哈哈,玄锦仙友,你说话真有趣,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转而他又凑近玄锦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不如到旁边一聚。” 随即他又突然挺直了身子,朗声道,“我与二位一见如故,想请二位到旁边一聚。” 一见如故是假,有话要说的确是真的。 南铭煊赫将他们带到水晶宫的偏殿,此处静谧,亦无人往来,是谈事的绝佳之地。 然而,在他们交谈之前,南铭煊赫忽然对止戈道,“止戈小友,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大师兄讲。烦请你在旁稍候片刻。” 止戈微微颔首,他本就无意参与他们的谈话,有句古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多,危险便越大。 因此,有时宁愿一无所知,也胜过事事知晓。 他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止戈并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否设下了结界,反正他在外面是一个字也听不到。 只是,待他们结束后,止戈亲眼看到,玄锦出来时身上的袍子沾染了大片的血迹,面色也是极为苍白。 他先是惊呼一声,然后快步走到玄锦身前,仔细查看他是否受伤。 玄锦抬手,“我无事,只是此次需在南海多留数日了。” 至于为何要多待几日,止戈不太清楚。 但他发现玄锦这几日的神情都有些不大对劲,有好几次,止戈都想问问他,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没有问的出口。 因为玄锦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颓靡,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日,他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正如止戈所料,玄锦一进去,便直接与南铭煊赫拔剑相向,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管南铭煊赫出于何种目的将他们引来此地,玄锦都绝不会错过能够与他正面对决的良机。 只是,望着朝他疾驰而来的青色剑气,南铭煊赫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颇有几分苦口婆心道,“你当真要对我动手?” “多说无益。”玄锦如离弦之箭般朝他刺去。 玄锦深知他们之间存在差距,却未曾料到,这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这场决斗,开场到落幕,持续时间甚至不到半炷香,而且这还是南铭煊赫未曾全力以赴的情况下。 即便如此,玄锦引以为傲的佩剑青莲,却被南铭煊赫轻而易举地一指折断。 剑修的剑,基本都是认主的,又是倾注了主人心血和灵力的,几乎与主人一体。 青莲剑断,身为主人的他,自然要承受反噬的力量,而那日止戈看到他身上的大片血迹,实则是因为剑断后,反噬所造成的。 由此可见,南铭煊赫与他的实力差距,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南铭煊赫生来为龙,一出生便是仙,而玄锦不过才踏入谪仙境没多久,以凡人之躯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仙人呢? 南铭煊赫看着手中断掉的青莲剑,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的实力还是稍欠火候啊,玄锦。” “即便你是人族中最具天赋的修士,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仍旧毫无胜算。” 玄锦的脸色如乌云密布般阴沉,恶狠狠地盯着南铭煊赫。 南铭煊赫接着说:“不过无妨,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我可以传授你一些龙族的秘术,让你如虎添翼。” “至于你的剑,我这里亦有适合你的,而且比起你手中的那块废铁,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青莲剑虽不是什么名剑,但好歹也是陪伴了玄锦十年之久的佩剑,更重要的是,青莲剑是他从南梁皇室带出来的,意义非凡,并非其他能代替的。 他这句话,听着话中有话,玄锦眯起眼睛,警惕地问:“你为何要帮我?” 南铭煊赫微微一笑,说:“自然是你我一见如故,我想要帮你。” “而且,只要你点头答应与我合作,我可以帮你对付,你想要对付的人。” “我想要对付的人,你是在说谁?”玄锦目光不善的盯着他,声音冰冷。 慕的,南铭煊赫低笑一声,不置可否道,“你想要对付的人,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诶,真是巧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对付谁。 呵呵~ 第121章 至于,到底要不要跟南铭煊赫合作。 玄锦暂未给出明确的答复。 与狼为伍,就算能够得到一时的好处,最终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个道理他清楚得很。 但让玄锦反感的,亦或者说是最重要的是,玄锦看不惯南铭煊赫之前使的那些手段,卑劣且肮脏。 不过,寻常人被这么晾着,或许会生气,或许会急躁。 而,南铭煊赫虽未得到玄锦确切的回复,却也未因此为难他们,反而在宴会结束后,给他们一行人安排了住所,说是让玄锦安心养伤。 养伤,说到伤这件事。 止戈有发言权。 虽然不知道玄锦平日在外是何模样,但受如此重伤,还能一声不吭,着实颠覆了止戈对他的认知。 当然,不是说他受伤能忍这件事。 而是此事发生在南海,他们代表天云宗赴宴,于情于理,南海都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天知道,那天他看到玄锦浑身是血地从里面走出来,一颗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 他想的并非玄锦受伤怎么怎么样,而是因为他受伤之后,会发生什么什么样的事情。 若是受伤的是他自己倒还好说,但玄锦可是代表整个宗门,若是受了伤,那就是宗门大事。 宗门继承人在外面受如此重伤,宗门绝不会善罢甘休。 甚至止戈脑中都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天云宗是否会举全宗之力攻打南海。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样的事并未发生,甚至玄锦和南铭煊赫都默认此事不曾发生。 就在止戈以为,此事会就此不了了之时,玄锦却主动跟他提起了那日发生的事。 而且,听得他是心惊肉跳。 惊,玄锦说他在南铭煊赫面前一败涂地,甚至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惊,玄锦受伤最重要的原因,竟是佩剑折断。 如此说来,玄锦看着伤势严重,实则并非南铭煊赫出手所致,而是佩剑折断所遭受的反噬? 青莲剑可是玄锦引以为傲的本命剑,陪伴了玄锦十年之久,就这么轻易被折断了,对玄锦肯定会有影响。 只是为何,他在玄锦的脸上并未看到什么悲愤的神色,反而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意味。 不过, 南铭煊赫这个人确实是言出必行,之前说过会赔给玄锦一把断掉的佩剑,果然这不就送来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止戈站在门口的廊檐下,默默叹了口气,只觉他来不来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南铭煊赫是来送剑的。 纯铁打造的剑匣,打开的瞬间便吸引了玄锦的全部注意。 剑身周围散发着充裕的灵力,哪怕是隔着剑鞘,也能看出四溢而散的光芒。 这绝对是把好剑。 哪怕是他从小看过不少宝物,珍品,他也没见过有如此极品的宝剑。 相比起青莲那细长的剑身和轻盈的手感,这把剑的剑身明显要更厚重一些,玄锦拿在手中,却发觉这把剑的握感更好。 玄锦抽出佩剑,随意挥舞了几下,剑身在空中划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挥舞此剑时,剑身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似是在回应着他。 也不知这把剑是用什么打造的,看起来更是锋利无比,仿佛能够轻易斩断一切。 旁边的南铭煊赫见状,沉声道:“看来此剑与你颇为契合。” 可不是契合么,在玄锦的手中,这把剑都已发出了共鸣。 玄锦点头,他承认他与这把剑的确是契合,不过把玩三两下,剑刃如破竹之势,直冲云霄。 不过,玄锦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细,此剑固然不俗,但南铭煊赫如此轻易便将其相赠,是不是另有所图。 玄锦目光落在他脸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 南铭煊赫自然知晓他的心思,无奈耸肩低笑道:“不必多虑,此剑于我无用。” “留于我手,亦如废铁一个,这天底下也只有你用之,最为合适。” 他们龙都不喜欢玩这种铁器,只有人族的那些,没什么攻击力的,喜欢用这些铁器。 南铭煊赫这么说,其实也是合理。 不过,这把剑他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赠于玄锦。 而且他那日断玄锦的佩剑,也是为此。 他手里那把剑,的确也不错,但比起这一把,那便是天差地别,更无法与之相比。 况且,此剑本就属于他,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见他如此顺利地拔出佩剑,南铭煊赫便知,自己并未找错人。 因为此剑数万年间,无人能将其拔出,只有他原有既定的主人才行,而刚刚玄锦不过随手一提,剑便已出鞘,这就说明玄锦就是他的命定之主。 此前,得知他能进入神殿,他已几乎确定他就是那人转世,此番亲眼见他拔剑,更是确凿无疑。 玄锦微微颔首,眼中满是对这把剑的喜爱,不得不说,此剑与他极为契合,这南铭煊赫送的剑,的确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此剑何名?”他出声问道。 这么好的剑,说送他便送了,这龙子的诚意倒是还行。 咳咳,主要是不能让他与溪言那厮有合作,别到时候成了反抗他的势力,那对他而言,将极为棘手。 知晓他这是有所松动,南铭煊赫笑道:“天堑控神州,此剑名为天堑。” 天堑? 此名听来甚是霸气,这是一剑破天堑的意思么。 玄锦轻抚剑身,感受着天堑传来的嗡咛,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种感觉,这把剑本就应属于他。 见他如此喜爱此剑,南铭煊赫心中暗忖:就差他觉醒记忆了,等他觉醒之后,收集所有碎片便指日可待,那时他便可坐收渔利。 自始至终,他都并非真心与玄锦合作,他想要的只有“钥匙”,以开启天道,篡改世界。 玄锦也清楚,南铭煊赫对他示好,不过是想等他收集完所有碎片后,坐享其成罢了。 二人心照不宣,但在未到最后一刻,彻底撕破脸皮对玄锦并无好处。 与狼为伍,哼。 那要看看,谁才是那头狼。 不过,为了确定此剑是否是偷抢而来,他还是狐疑地看着对方,质问:“这把剑你从何得来?为何我从未听闻世间有此宝剑。” 的确从未听闻,此等宝剑,不应被百家宗门奉为神兵利器吗?又怎会如此默默无闻。 “你不会以为是我抢来的。”见他如此警惕地看着自己,南铭煊赫只觉心累,长叹一口气。 “放心,是我寻得的,非偷非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好歹我也是龙族皇子,怎会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玄锦还是觉得有些可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可说不准。 …… 南铭煊赫一脸无奈,心中暗叹,此人真是油盐不进,思索片刻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罢了,我还是跟你说实话,此剑确实是一把神剑,而且还曾是某位神尊的佩剑,只是千万年来,无人能将其从剑鞘中拔出。” 神尊的佩剑? 闻听此言,玄锦眼神微亮,他所说莫非是神尊黎,这可是神尊黎的佩剑? 此次返回天云宗,他遍寻所有古籍,甚至连禁书都不曾放过,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那位神尊的记载。 仿佛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这位神尊,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真的一点记录都没有。 “既然是神剑,你就这么轻易送我,岂不是太便宜我了?” “还有,你说这千万年间无人能拔出此剑又是何意,一直都未有人拔出来?” 听他如此询问,南铭煊赫不禁好奇地打量着他,确定他真的一无所知后,瞬间挑起了一侧的眉毛。 “我本以为,你去了三青神庙之后,应该会知晓自己的身份,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毫不知情。”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该知晓自己的身份,自己什么身份,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但还没等玄锦将此话问出口,他陡然觉得心口涌起一股异样的气息,随着那股气息愈发强烈,他胸口处一阵灼热。 他眉头微皱,凝视着天堑,似乎察觉到异样是由天堑造成的,但还未等他有所反应。 眼前光影浮动,再眨眼,面前人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察觉到自己的手上有些不对劲,玄锦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是自己那双纤细修养的手指,只不过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他不记得自己有在手上戴戒指的习惯,刚准备伸手去摘,一抬头却发现自己面前的场景,变成了竹林,而他身处其中。 蓦然间,他觉得这场景异常熟悉,仿佛曾在何处目睹过,但一时之间,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师兄,你看看此剑用着如何,是否顺手。”一道清脆的少年男声传来,听起来年纪约摸十五六岁。 然而,是谁在唤他师兄?他记忆之中,似乎并未与哪位师弟如此亲近。 刹那间,他眼前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怀中揣着一把剑,如献宝一般递到玄锦面前。 未等玄锦看清来人模样,便见自己拿起剑,顺势拔剑挥舞了两下。 “不错,的确是把好剑,此剑是何名?”他听见自己说道。 闻得他的话语,对面那人低声一笑,“师兄喜欢便好,此剑名为天堑。” “如何,师兄,这剑的名字颇为霸气。”少年神情有几分得意。 还未等玄锦有所回应,他骤然听见对面之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正好与我的破空是一对。” 玄锦抬眸,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恐怕是未曾料到玄锦听到了他的小声嘀咕,对面之人明显有些慌乱,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天堑剑,师兄用着顺手就好,也不枉费我的心血。” 天堑,这不正是刚才南铭煊赫给他的那把剑么,他下意识低头望向剑身,确认无疑,的确是天堑。 而且少年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这天堑是他所打造的,他才十几岁,居然能打造这种神兵利器。 那至少,这得是千万年的事了。 玄锦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天堑带入了过去的记忆之中。 他心中不禁暗叹一声,自己这是第几次被拉入这种记忆幻境了,之前在三青神庙也是如此,这也是——,玄锦突然顿住了。 不会这么巧。 自己此刻难道又是在神尊黎的身上,但神尊黎为天地所育,更未有师承,又怎会有师弟? 但若不是黎,这把剑的主人,又是哪位神尊? “师兄,此剑若合你意,你便收下,师兄日后与我练剑,就用此剑与我切磋。”少年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恳切,似是担忧玄锦不应允。 玄锦颔首,和声应道,“好,日后与你比剑,就用此剑。” 少年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欣喜,拉着玄锦的衣袖,颇为激动。 接下来的画面,大致便是他们每日一同练剑,一同用饭。 不过,他总算是看到了少年的佩剑,正是他口中所称的破空。 只是一看到破空,玄锦便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他能明显感觉到那把剑上有令他不适的气息,是一股不祥的气息。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剑,材质似是玄铁,看着重量不轻,不知这十几岁的少年,怎会如此轻松地挥舞此剑。 因二人时常比试,玄锦看得出,这少年实力不弱,甚至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困在这个记忆中多久,也不知道这把剑把他拉进来是为何,但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到自己这张脸,以及自己这个身形究竟属于谁。 也始终看不清少年的面容。 每当他想要端详少年的脸庞时,一层迷雾就会出现在少年的脸上,似是有什么东西,故意不让他看清那少年的脸。 这种情况,如同上一次他在梦中,同样也是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是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年纪更小一些,如此说来这二人的声音还有几分相似。 这就奇怪了,玄锦不记得天云宗收过这样一位弟子。 再说,这两个人至少时隔千万年,不可能是一个人。 可整日看他们练剑,也没看出个名堂来,不过从他们行的剑招上来看,玄锦也看不出他们是哪个门派的。 第122章 (前尘篇) 剑虽为好剑,却动辄带人回到过去之画面,实非好习惯。 而且身为被动者,一切他只能旁观,经历着记忆中人的过往。 玄锦暗自叹气,这些都是他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重生,带来了什么变故。 而且这种不经过他同意,就强行将他拉入回忆的事情,简直是一点都不尊重他。 —— 这院中正庭种着一棵硕大的梧桐,春去秋来,光看这树的四季变化,也能看出时间过去了很久。 而就像之前少年说的那样,这对师兄弟每日在院中对剑,日复一日的,玄锦都将他们练的几招几式全都看会了。 虽看不出他们是师出何门何派,但看灵力流转,和剑招方式,倒也认得出是仙门的修者。 天地诞生以来有千万年,这期间诞生过大大小小多少门派,亦是成千上万,而这对师兄弟所在的门派说不定早已消失。 他自然是分辨不出来。 况且,‘他’每日练剑,玄锦可谓对天堑的习性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只不过,这竹林小院,除了这对师兄弟以外,竟未再看见第三个人,着实不合理。 这小院不像寻常住所,倒像是专门用来圈禁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玄锦的错觉。 玄锦很快就发现,他的感觉是没错的。 以往的日子平淡,没什么波折,但今日,玄锦明显感受到周遭气氛压抑了许多。 听见门口处传来动静,‘他’抬头张望,只见少年浑身湿透,身沾泥巴,步颤巍巍自立门口,整个人略显失魂落魄。 “你这是怎么?” “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少年不语,只抬头望‘他’,纵其面有迷雾层叠,玄锦亦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悲伤情绪。 许久之后,‘他’低叹了一声,而后宽慰道,“阿殊,你先去换行装,勿着凉。” 阿树? 阿舒?亦或是阿殊? 乍闻此称呼,玄锦稍愣神,立刻联想到了某个人。 不知为何,透过‘他’的眼,他看少年此时略显落魄的身影,却渐渐与那人重叠。 不会真的是他,可时间对不上,年龄也对不上。 玄锦迫切的想知道‘他’口中之殊字,究竟是何字,也迫切的想看清少年的脸。 可他始终无法看清少年的脸,就像他始终无法看清梦里那个人的脸,有什么东西不让他看清这张脸。 听了‘他’的话,少年微微点头,去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如今再看,这衣服穿他身上,倒是有些小了,少年身姿修长挺拔,比起玄锦刚看到他时,个头要高了些许。 只是等少年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少年过来。 说实话,这还是玄锦第一次看到这对师兄弟吃饭,而且看少年轻车熟路的走过来坐着,就知道他们平日也是如此。 玄锦还以为他们已经辟谷,不用吃饭了。 现在看来,应是这次餐桌上二人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才会看到这段画面。 见少年低着头,‘他’先是低咳一声,然后将一盘,看不出原样的,黑乎乎的东西端到了少年的面前。 “先吃饭,今日做了你爱吃的烧鱼,你尝尝。” 烧鱼?那黑乎乎的东西是烧鱼,这到底是他眼花,还是这记忆有问题,那怎么看都和木炭没什么区别。 然而最让他惊讶的是,少年面不改色的将那黑乎乎的东西塞入口中,眉毛都没皱一下。 真是好样的,玄锦合理怀疑,这东西吃了真不会一命呜呼么。 “你觉得如何?”‘他’问。 少年放下筷子,郑重道,“好吃,只是好像有点焦了。” 这不是好像有点焦,这是糊了啊,喂。 ‘他’点点头,看着少年面前那盘黑乎乎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火候没把握的好,下次会注意的。” 少年点头,拿起筷子继续朝着面前的烤鱼伸去,十分捧场。 原来不是这段记忆的问题,是真实场景,玄锦心中低笑一声,这对师兄弟两人着实有点意思。 要是谁给他吃这东西,他肯定要让对方知道泥土是什么味道。 这种东西怎么能是人吃的呢? 一直等到这两个人吃完饭,‘他’直才开口询问少年,“阿殊,能不能和师兄说说,你今日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 “还有你身上,又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温柔,听起来倒是位极其亲和的师兄,就是厨艺不怎么样。 听‘他’还是提起了这个,少年的头骤然低下,长久之后,才开口,“师兄,其实也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师兄不必挂怀。” 可他越是这么说,作为师兄的,就不可能不挂怀。 ‘他’大致猜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你今日下山了?” 少年头低的更低了,“对不起师兄,我不该下山的。” ‘他’就知道是如此,也难怪少年回来之后是这种神情了,“是不是他们说的是什么?” “师兄,我,”少年欲言又止,似有什么话让他难以切齿。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宽慰道,“阿殊,你之前不是和师兄说,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瞒着师兄,我们一起面对的么。” “但是,我怕师兄会厌恶我。”少年低头垂眸,眼眸中闪烁着泪花,声音略微哽咽。 “怎会如此?”‘他’轻轻擦拭去少年眼角的泪水,“莫要听他们胡言乱语,师兄永远不会厌恶你。” 少年幼时遭弃,是‘他’将少年捡回,悉心照料。 当时他们的师傅算出少年命格带煞,克亲克友、天煞孤星,注定不得善终。 但凡与他亲近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若非‘他’执意要将少年带回,少年早已被驱逐下山听天由命。 究竟是顾念一条无辜生命,‘他’的师傅才让少年居住在一处偏僻院子,此生需远离宗门其他弟子。 自那以后,‘他’便主动承担起照顾少年的责任,少年天赋异禀,学什么都迅速,学什么都精通,若非命格孤煞,他本应是天之骄子。 而且,少年对‘他’亦是极好。 知晓‘他’一直没有称手的剑,便自学打铁,耗费诸多心血后,为他的师兄打造了天堑。 其实他们并非一直待在院子中,当初‘他’的师傅虽说让少年不得靠近其他弟子,却也没有限制少年的自由。 况且,自从少年自学打铁以后,他便时常下山,寻找所需的材料配件,这些‘他’都是知晓的。 恐怕此次是遭遇了那些弟子们,被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又不敢反抗,便受了欺负。 当然这些,玄锦并不知晓。 “师兄,我还是害怕,我害怕我会给师兄带来危险,我是注定不得好死的,会给周围人带来危险。”少年紧紧抓住‘他’的手,神情落寞。 少年自小便知自己命格带煞,凡是他饲养过的小动物,都活不过几天。 所以,在得知自己有可能会给师兄带来危险时,他是真的有些担心,一方面担心师兄会不会疏远他,一方面又担心师兄接近他会有危险。 一想到这些,少年手心微凉,起了一层薄汗,而那股寒意顺着‘他’的手,传到了玄锦的身上。 听着少年这般无厘头的话,玄锦莫名觉得心口有一丝愤怒,然后就听‘他’道,“别听他们瞎说,他们是嫉妒你,记住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说,这世上没有谁的命运是注定的。” “别怕,有师兄在,师兄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他’先是训斥了少年一顿,然后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手背,“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师弟。” “日后你想要何物,与师兄说,师兄为你寻来。” 少年点点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这件事就像是一件小插曲,很快少年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头,日日沉溺在修行之中。 只是玄锦看到这一幕,心中竟莫名涌现一丝感动,说不清楚这种感动是从何而来。 但若是他前世,也遇到‘他’这样的人,应该会不一样。 这才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师门兄弟,这才是玄锦一直期盼的师门兄弟和谐相处。 而不是勾心斗角,各怀鬼胎。 或许是之前的温馨画面太多,以至于当玄锦看到后面那几幕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具体怎么说呢。 最先,这两人相处还算和谐,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玄锦想了想,应是从少年意外被他师兄知道少年爱慕自己开始。 而且自那以后,‘他’对少年的态度就变了,甚至还很不能理解,为了让少年走上正途。 ‘他’会苦口婆心的劝解少年,“阿殊,你还小,错把对我的仰慕之情当成了爱慕,等你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就好了。” “阿殊你可想过,你我都是男子,世道是不会容许你我在一起的。” “况且,你我都是修行之人,更应知道这世间讲究阴阳协调,两个男子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 可少年并不妥协,他十分执着,“师兄,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你不能再把当小孩子了,我也分得清对师兄的感情是仰慕还是爱慕。” “阿殊,我看你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很气愤,不知道为何自己一手带到的孩子,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自从这件事情过后,‘他’开始逐渐疏远少年,不管少年对他如何示爱,都不理会。 想尽任何办法远离对方,不让对方抱任何期待。 不再待着二人常住的小院,避着少年,后来甚至为了彻底断了少年的念想,趁着少年闭关,火速与旁人成亲。 少年出关后得知消息,一双眼猩红的质问他,为何要对他如此狠心。 从那以后,少年就失踪了。 或许是一次一次的得不到回应,便逐渐的心灰意冷。 看到这里的时候,玄锦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莫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情况,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可能会发生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再次看到阿殊,‘他’简直震惊无比,少年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这么些年,当初为断少年念头,他与人做戏,假成亲、如今再看到少年,他只觉心头百感交集。 看着如今的少年,他无比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如果当初答应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阿殊,你入魔了,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惊讶之余,又担心着他会误入歧途。 阿殊冷笑一声,“师兄,你当年不该捡我回去的,如今你是后悔了,有我这么个入了魔的师弟。” “可惜了,你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十分震惊阿殊的变化,这样的语气,阿殊从未与他说过,那种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语气和态度。 这大概是时隔多年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有的只是陌生和疏离。 再后来,再亲眼目睹阿殊屠杀了山门上下数千名弟子后,‘他’的内心终于有所松动,看着面前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人,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这个时候,不少仙门联合起来,为了铲除这位坠入魔道的阿殊,所以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对立面,做为善恶的两方。 那一日,便是一切尘埃落定之日。 没人知道,这两位曾经的师兄弟,如今的善恶双方,正站在当年他们居住过的小院,静静的看着彼此。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那段逝去的往事,但那些早已是过去了。 是阿殊先开的口,“师兄,你可曾想过我有这么一日与我拔剑相向。”阿殊一身玄衣,神情漠然的看着他的师兄。 “阿殊,你醒醒,回头是岸。”‘他’苦口婆心,似乎是在这一刻,再度唤醒青年。 其实这些天,‘他’也想过了,阿殊本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不管他做了什么,自己都要一力承担的。 是他造成了阿殊这个局面,他想过用自己的命,去换阿殊回归理智。 看到这里的时候,玄锦微叹一口气,心情也变得无比的沉重。 心中也知道,这就是他们最终对峙的时刻,就如当初看到的神尊黎与魔尊殊一样。 结局已注定,两人关系匪浅,最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果然,天堑剑撕裂而出,一剑刺穿阿殊的小腹。 看着阿殊如破布般倒地,‘他’却突然呆住了,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至此。 “师兄,当初你决绝弃我,如今换我了。” 天堑这一剑未刺中要害,且刚才二人对剑时,阿殊下手狠绝,‘他’不敢松懈,未料这一剑竟会刺中他,更未想到会是如此结局。 “我来时已受伤,本就将死,你师兄无需自责,我坏事做尽,死不足惜。” 阿殊对‘他’弯起嘴角,一如少年时,“能死在你手上,此生无憾。” “师兄,此后你便可安心,我死了就无人纠缠你,你也无需再讨厌我了……” 话刚落,阿殊便没了气息。 “不,不,阿殊,你怎能如此。”‘他’本已做好替他赴死的准备,他怎能先死在自己面前。 “我不是,我没有,阿殊我并非此意,我并未讨厌你,我只是希望你有美好人生,有良人相伴……” 这一切不该如此,他想唤醒阿殊,令其改邪归正,哪怕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而非如今这般,阿殊死了,还是死在他手中。 最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或许是因阿殊已逝,心生绝望,便拿起天堑剑自裁。 至此,天堑想让他看的过去,就结束了。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天堑要让他看这一段过往了。 天堑作为一柄神剑,却先后弑杀了自己的两位主人,怕是早就有了灵。 南铭煊赫先前说,天堑是神尊的佩剑,而这里天堑是阿殊送给‘他’的剑。 这就是可以说明,‘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单从这些画面来看‘他’并没有神尊应有的力量,所以‘他’应该是某位神尊下凡后的化身。 玄锦猜测,应该是神尊黎早年觉得九重天上日子无聊,下凡去人间历练了一遭,结果意外遇到了魔尊殊在人间的化身。 也不知道这两位是巧合呢,还是有意的呢,成了人的魔尊殊居然喜欢上了成了人的神尊黎。 难怪后来都说神尊黎和魔尊殊的关系突然变得很好,这关系能不好么,两人之间有奸情。 咳咳咳,是他用词不当了 。 但也不知两个人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最后为何又拔剑相向,最后神尊黎被魔尊殊所杀。 再结合南铭煊赫问他的那段话,玄锦就算是再傻也知道前因后果了。 也难怪这柄剑会认主,因为从始至终,神尊黎还有‘他’,都是玄锦,或者说,是他的前世,虽然玄锦没有那些记忆,也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但都不可否认,他们是同一个灵魂。 自然天堑剑会让他拔出来,因为这本就是他的佩剑。 恐怕魔尊殊,也就是这段记忆中的阿殊,以及—— 玄锦暗叹一口气,一切都是天命,冥冥之中是有什么东西注定了让他们彼此纠缠不休。 第123章 看着那两人相依的尸体,玄锦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他’的身体里了。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指腹处空空如也,没有戒指之类的束缚之物。 这就说明,这些画面要结束了,他也要回到现实了。 随着一声声急促的轰鸣声,玄锦抬起头,眼前画面随之崩塌,黑暗如潮水般逐渐吞噬一切。 紧接着,一阵强光闪过,他下意识抬手遮掩,画面回转,再次睁眼,他回到了现实。 所以,现在是南铭煊赫送他天堑剑时的场景,而他们的上一句对话,是南铭煊赫问他,从三青神殿回来后,知不知晓自己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有时间差,在南铭煊赫问完这句话后,久久未等到玄锦的回答。 便朝着他脸上看去,结果他就看到玄锦一直死死盯着天堑剑,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沉思。 他这到底是在思考,还是看剑看的入迷了? 南铭煊赫沉声道:“怎么了,你可是觉得这把剑有什么不妥?” 刚回到现实,他还有些不适应,但听到他的话,玄锦瞬间抬眼与他对视,“并无不妥,这把天堑的确是把好剑,只是一时看的有些入迷了。” 不过,自己陷入回忆的这段时间,居然未对现实的时间流逝造成影响,也着实是有些奇特。 就仿佛,刚才他看到的那些,都是一场梦。 南铭煊赫先是一愣,然后怅然大笑,“哈哈,你喜欢就好。” 玄锦微松一口气,看起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之处。 而后,他又低声道,“这把剑也不知道是用何材质打造的,这么多年还能崭新如初,就如同刚刚铸造出来一般。” 的确,和他在记忆画面上看到的简直如出一辙,崭新得仿佛不像是一把沉寂了千万年之久的神剑。 南铭煊赫的视线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果如玄锦所言,这把剑崭新如初,但之前他拿到这柄剑的时候,却并非如此。 “或许在对的人手中,天堑剑才能展现出它作为神剑的风采。”南铭煊赫低声道。 这倒是极有可能。 “对的人,”玄锦将这三个字重复一遍,然后抬眸凝视他,“你刚才说,我去了三青神殿后,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能有什么身份?” 话题又扯到这里,南铭煊赫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和戏谑,“比起这个,难道你在三青神殿,没遇到什么让你觉得特别的事情么,比如见到某位神尊,又或者看到一些过往之事,亦或者让你收集什么东西。” 他竟然全都知晓。 玄锦心中暗惊,这件事南铭煊赫究竟知道多少,关于神尊黎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之多,这简直匪夷所思。 这世间关于黎的记载,几乎都已经销声匿迹了,他,又是通过何种途径了解到内情的。 这就让玄锦更加确信,他绝对不能让南铭煊赫知道,天堑让他看到的那些画面。 半晌没听到玄锦的回答,南铭煊赫知道他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也知道玄锦并非一无所知后,他突然大笑两声,“关于你的身份,就是天云宗弟子,人族皇子,还有即将成为我的合作伙伴,再无其他。” “既然你不愿意说,在三青神殿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 他装作一无所知,那就太假了。 毕竟他去过神殿,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之前没想到,现在难道不会有所怀疑么。 刚才南铭煊赫分明看到玄锦拿剑时,眼神有片刻的愣神和呆滞,这说明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什么,或许是某些画面,又或者是这把剑中灵和他说了什么。 毕竟他也是活了百年之久,从一个人脸上的细微幅度动作,便能洞察出这个人心里是什么情绪。 要不是天堑剑只有到玄锦手里,才能起作用,他又何必苦苦寻觅这么多年,只为了寻这把剑。 他不会逼迫他, 可他这话说的,不就是在变相逼迫他么,他说与不说,对方难道就会不知道么。 简直是可笑至极,玄锦冷声道,“请问,这算我们合作中应当告知对方的内容么。” “如果你想知道我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你大可自己进去,也不必来问我,这么不相信我,又有何必要谈合作呢?”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南铭煊赫朝他摆了摆手,一脸无奈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会逼你,不过只是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你最好也不要告诉别人。” 说到这里,南铭煊赫的语气还算正常,只是后面这句,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有几分晦暗不明。 “玄锦,你这个人我还是很欣赏的,但你这个人,好事做不得多,坏事做不到底,实在是矛盾得很。” “可你天生高傲,若是想当个彻底的好人,下场必定凄惨,若是想当个坏人,却又坏不彻底,注定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助力,我想帮你指引一条正确的路,而且你也不希望有一日我们成为你师弟的助力。” …… 这究竟是威胁,还是警告?若自己不配合,对方便会协助自己的敌人,来对付自己。 玄锦心中暗叹,这个南铭煊赫果真不好对付,他究竟是如何知晓他和溪言之间的事? 此人实在可怕。 “然而,我仍十分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此剑的存在?”玄锦话锋一转,转而问道。 南铭煊赫眼角微搐,他这话题转变得也太快了些。 他刚才分明是在提醒玄锦,怎料人家话锋一转,又扯到天堑剑上了。 这思维之跳跃,实非常人所能及。 “在我龙族世代记录历史的石碑上,有关于天堑剑的记载。 不仅如此,天堑还是一把双生剑,只是石碑有所残缺,关于另一把剑的记载,至今不明。” “至于其他,我暂时无法告知于你,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肯对我全盘托出,我自然也不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哦,原来如此。” 玄锦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这番话。神尊的佩剑,怎会被记录在他们龙族的石碑上。 千万年前,龙族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妖族,又怎会记录如此久远之事? 第124章 “好贱。” 突然听到这两个字,玄锦换衣服的手一顿,回头定定地看了止戈一眼。 看到他背对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止戈说的是自己放在桌上的天堑剑,而且说的是“好剑”而非“好贱”。 玄锦刚才想事情出神,都忘记了屋里还有个人,所以在听到他突然出声后,有些不自在。 “大师兄,这就是那位龙族皇子赔给你的剑?”止戈手指轻抚剑身,眼中满是艳羡之色。 说实话,他是个对任何事物都不甚追求的人,一直以来都秉承着:能用、能看、能过得去的三大原则。 然而,在看到这柄剑时,却是万分激动。 要知道,截至目前,百家仙门中能有资格被称为好剑的,他们师尊褚嬅的佩剑算一个,毕竟那可是天云宗世代相传的掌门之剑。 凌霜宫宫主的霓裳剑也算一个,鬣阳宗宗主的霸气剑倒是也能算一个…… 可他眼前的这一柄,那简直不能用好剑来形容了,这可是把绝世神剑。 天堑本来就是他的佩剑,南铭煊赫虽然是借花献佛,但到底是帮他找回了剑。 所以,玄锦“嗯”了一声,就算是默认了止戈的这句话。 玄锦把剑放在桌上的时候,并没有把剑插进剑鞘里,止戈拿起天堑后,先是把剑拔出来挥舞了两下,试了试手感,然后又立刻插回了剑鞘。 但是他想了想,又准备拔剑,却怎么都拔不出来。 于是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把剑是认主的,这让他更加震惊了。 什么样的剑才会认主呢? 只有剑中有灵,才能分辨出是不是主人,这竟然是一把有灵的剑。 止戈惊叹一声,“大师兄,你要是现在告诉我这是一把仙人用过的剑,我都不会觉得吃惊。” 玄锦看到他脸上的震惊表情,轻笑一声,“那你猜错了。” 止戈抬起眉毛,难以置信地反问,“什么?” 然后就听玄锦道,“不瞒你说,这把剑是神尊用过的。” 止戈摇摇头,笑道,“大师兄,你就算是编也要编得像真的,这世上早就没有神了,而且神尊的剑怎么会让除神尊以外的人拔出来呢。” 明知道说出来他不会信,玄锦却还是说出来,他刚才之所以会陷入沉思,是因为南铭煊赫临走前,和他说的那番话。 其实他之前,也绝对不会相信,神剑能被他自己拔出来,更不会相信神也会转世。 就像他听到南铭煊赫讲述那件事时,颠覆了以往所有的认知。 从来他只知道,六界当中,修仙者可以凭借自身修为踏入仙人之列。 而,成为仙人,才是真正的仙界仙族,成为仙人是凡人修行的顶峰,却不是仙人修行的顶峰,仙人修行的顶峰是成为神。 世间诸神,大致分为先天神,与后天神。 先天神因万物而生,顺自然法则,实力强大,列如神尊黎。 后天神,多为仙人修行大圆满,虽化而为神,也有实力,但却颇受天道的限制。 然而,千年前的神魔两界大战,让神界凋零,仙界也不复兴旺,元气大伤。 他们一直以为的神界凋零,至少还有复燃的希望,却未想到如今这九重天上,已经再没有任何一位神尊,也从未诞生过新的神。 神族就好像是被天道抛弃,彻底的成了天道的弃子,或者说这天道本身就已经发生了紊乱。 至于这紊乱发生的缘由,南铭煊赫虽未言明,玄锦却已有所猜测。 想必就是黎曾经铸就的那把天道之钥,一把能重塑天道的钥匙,自然能使天道陷入紊乱。 黎让自己毁掉钥匙,莫非就是担心钥匙的存在会持续干扰天道,进而造成更恶劣的影响。 神、仙两界本就关系匪浅,可谓是休戚与共。 九重天无神尊后,原本用于维系神、仙两界的体系已然崩溃。 而神界若彻底崩塌,首先受到影响的便是仙界,进而波及整个六界。 为了维系神界的稳定,也为了避免神界的崩塌影响到六界,仙界的仙人们便与之抗衡。 神界虽已无神尊,然而数万年来积累的力量,丝毫不逊色于仙界的仙人。 正因如此,仙人们被卷入了神、仙两界的屏障壁垒,困于裂缝之中。 难怪这千百年间,从未有仙人真正亲临,哪怕是天云宗已经飞升的几位老祖,也未见他们回归宗门世间。 原本他们以为,仙人一旦成仙,便不可再插手人间之事,却不想他们皆被困在神族与仙族的裂缝中央,故而无法插手人间之事。 然而,南铭煊赫却告诉他,唯有重启天道之钥,重塑天道,方可拯救那些被困于裂缝中的仙人,方可拯救六界苍生。 且不论南铭煊赫所言是真是假,难道六界苍生的命运,就只能寄托于一把所谓的钥匙么,这实在是荒谬至极。 但南铭煊赫的话仍有迷惑性,毕竟他的最终目的是要重启天道,重塑万物,如此对玄锦说,不过是为了迷惑他罢了。 现如今发展到这个地步,没有人能够斩钉截铁的说,把天道钥匙摧毁之后,神界到底还会不会坍塌,而那些被困在裂缝之中的仙人,究竟能不能够归来。 时至今日,玄锦已陷入两难之境。 是收集所有碎片后重启天道,还是收集所有碎片毁去。 对玄锦而言,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从道理上来讲,他应该相信黎说的话,毕竟黎是他的前世,但南铭煊赫所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原则上来讲,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之人,可此事事关六界苍生,由不得他不谨慎小心。 如果因一时草率做出决定,选择了错误的答案,那后果将不堪设想,甚至六界都将万劫不复。 貌似无论怎么走,都是艰难抉择。 不,也许还有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既然导致神界崩塌的原因是没有神的存在。 那么如果神界有了神尊的话,是不是所有的困难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到那个时候,哪怕是再毁掉所有的钥匙,也不会再有任何影响。 (真是个小机灵鬼,所以玄锦,你想好怎么让神界有神了吗?) 第125章 “大师兄,我觉着我这次出来得够久了。” “要不这事还是你自己去,我就不去了。” 看着眼前正在装扮的玄锦,止戈差点想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更是头一回这么直观地感受到,玄锦不为人知的一面。 本来就被一堆东西搞得心烦的玄锦,没顾得上听清止戈说了什么,骤然拔高音量,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止戈也拔高音量道,“我说,大师兄要不这次你就自己去,我回宗门还有些事。” 经过这么一次,止戈对玄锦的印象,那可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主要是精神上的。 而且他看到案几旁边还放了一套衣服,瞬间打了个寒颤,玄锦不会是想让他等会儿也穿上这个。 那可绝对不行! 半晌后,玄锦轻声笑道,“说什么胡话,这种事情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出丑呢。” “什么?”听到这话,止戈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种话是玄锦能说出口的? 而,玄锦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对后,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只让我一个人来体验呢,得大家一起尝试尝试。” 边说,他还边摆弄着身上叠起的衣袂,只是这些个料子薄如蝉翼,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都穿不好。 倒不是说他不会穿衣服,只是他现在要往身上套的,可是女款的罗裙,他会穿才有鬼。 说起鬼,此刻止戈正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玄锦。 他是真怀疑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们天云宗的大师兄。 “大师兄,好奇新鲜事物是很好的,但不是什么事物都得自己亲自去尝试的,”比如,让他们穿女人的衣服。 玄锦像是没听到他说这句话似的,一脸语重心长道,“止戈,好不容易这次我们一同行动,难道你就不想多跟师兄亲近亲近吗?” “呃”止戈一脸的苦笑,如果所谓的“亲近”就是在女装上面交流的话,那他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想。 要说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还得要说起徐子寰那个臭小子。 这次赴宴,玄锦一方面是想试探南铭煊赫的底细,另一方面也是想把那个叛逆的小子找回来。 南铭煊赫把天堑剑送还给他,就是想笼络他,玄锦呢,也明面上答应会帮他实现最终理想。 当然啦,达成合作的第一步,也是表达南铭煊赫最大的诚意,自然就是诉他们徐子寰的下落。 以他的手段,想找一个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说来也巧, 这徐子寰下山之后,没走多远就被抓了,抓他的,是鬼族的几个小鬼。 这月初九是新任鬼王的生辰,(注明:这里的新任不是佀诡,而是祁祀,之前有提及)而这位鬼王能最喜欢的便是美人。 为了迎合这位鬼王的喜好,他的手下会在六界中找美人送到他跟前。 徐子寰这人性格不咋地,但好在长得还算不错,所以就被抓走了。 但,关于祁祀的住所,六界内无人得知,他这个人向来警觉,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的太久。 要想找到徐子寰的下落,除非他们也被那些小鬼给抓回去。 反正他们要抓的是美人,这天底下还有比玄锦长得更好看的美人了吗? 本来啊,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玄锦的这张脸,在美人榜上挂了数十天,只要是有心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到时候,别说找徐子寰了,那些鬼看到他,估计也会躲得远远的,根本不会去接近他们。 所以呢,南铭煊赫就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他们扮成女子,这样就算有人觉得他长得像,也不会想到天云宗弟子会男扮女装。 这不,玄锦可不想自己一个人扮女装,就把止戈也拉上了,还美其名曰,师门兄弟就得同甘共苦。 这同甘没感觉到,共苦倒是让止戈深深体会到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把衣服穿好,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且不说这衣服怎么看怎么怪异,单看他们的身形也没有半分女子的样子。 那些小鬼又不瞎,这样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男人。 “哈哈哈……”一声长笑,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两人顺着声音往门口看去,只见来人金纹高领、玉冠束发,正笑得前仰后合的,不是南铭煊赫又是谁。 “笑什么。”玄锦皱着眉,没好气地说。 南铭煊赫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长叹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说自己就行,好歹还能看得过去,你们自己看看,要是你们是小鬼,会来抓你们吗?” 这衣服不仅前后穿反了,而且顺序也错了,就他们这样子,一看就是可疑人物。 玄锦倒是还好,或许是位没弱冠,最近身形也比较瘦,一张脸长的好,糊弄一下倒也能糊弄过去。 但他师弟,那可就完全不像了。 “你来做什么?”知道他在笑什么,玄锦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猜你们这里需要帮忙,就叫人过来了。”南铭煊赫道。 玄锦狐疑地看了他两眼,“帮什么忙,你叫谁来了。” “别那么紧张嘛,就是让我手底下几个婢女过来帮你们打扮一下,让你们看起来更像一点。”南铭煊赫说完拍了拍手。 须臾,一群婢女呼啦啦涌进了门,二话不说就把玄锦他们围了起来。 看着他们两人衣服穿得不对,这些人上来就要扒他们的衣服重新穿。 “大人,这衣服不是这么穿的,应该是这样的,要这样……” 慌乱间,也不知是哪个婢女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胸膛,玄锦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碰我。”玄锦怒声道。 然而,这些婢女压根不听他的话,几双手还在他们身上摸索着,继续道:“大人,这个地方系错了,应该要这样。” “不用,我自己来。”玄锦一把推开面前的婢女,作势就要挣脱出人群。 要不是这些婢女都是普通人,他早就一剑砍过去了。 “大人,头发都要盘起来,不能束发。” …… 这些婢女一阵忙乱过后,总算是把他们两人的装扮搞定了。 等众婢女退下,就见他们二人一脸绯红地站在那里,止戈脸红是羞红,玄锦脸红则是憋着一肚子气。 他最讨厌别人随意触碰他,可又不能对这些普通女子动手。 他那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表情光是看着,都让人毫不怀疑,他接下来会破口大骂。 可当看到他们装扮后的样子,南铭煊赫倒是眼前一亮。 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他轻叹道:“不错,像你这样的,肯定第一个被抓走。” 什么叫像他这样,肯定第一个被抓走。 玄锦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这句话到底是讽刺还是夸奖啊。 “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止戈看着自己的装扮,还是有点不自信。。 “放心,肯定没问题。”南铭煊赫宽慰道。 现在他们两个人,简直母的不能再母了。 这装扮是扮好了,怎么样才能快速被抓呢,关于这一点啊,南铭煊赫帮忙出了点力。 ——分隔线—— 客栈 这几日,客栈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冷清了,有时候三两天都见不到一个留宿的客人。 也不知道咋回事,最近老是有人失踪,把大家吓得都不敢来住店了。 这客栈可是对外营业的,要是没客人,那不就完蛋了。 没人住店,客栈就没生意,客栈没生意,就得亏本,要是亏本,他们自己都要喝西北风了。 这可咋办呢? 客栈掌柜把账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想着从哪里能省点开支,可这样一直省也不是个办法啊,于是他连连叹气。 叹着叹着,他就抬头看,结果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家伙,正喝茶嗑瓜子聊天呢,他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你们几个,都给我出去拉客去,再拉不到人,你们就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几个伙计马上四散开来,出去找客人。 出去后,其中一个人说:“拽什么拽,这破客栈,老子还不想待了呢,一点生意都没有。” “你可别乱说话,客栈生意不好,掌柜的真有可能赶人走。” “走就走,我还怕找不到活干?”他们不过就是谈了点闲事,至于要将他们都赶出去。 “你可别嘴硬,平时生意好的时候,掌柜对我们还是挺不错的,就这段时间没什么人。”另一人宽慰道。 “真是见鬼了,平时我们这里可是必经之路,怎么一连好几天都没人来。” “可不是嘛……” 他们这客栈本就开在官道的必经之处,原本生意极好。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要想去镇上,至少得走上里路,掌柜非要让他们去拉客,他们又能到哪里去。 走了一会,几个伙计一拍即合。 反正掌柜又不会亲自出来寻他们,他们去镇上转一圈,说不定还能遇到要住店的呢。 而此时此刻,这条必经之路上,出现了两道身影。 “师兄,呃,师姐,你确定这个地方有客栈吗,咱们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裙,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开口问道。 由于一直在赶路,这鞋子穿得特别不舒服,把脚都给磨破了,平日哪需要这般走路,简直是酷刑。 紫衣“女子”身前站着的一位青衣“女子”回头看了紫衣一眼。 见紫衣一脸疲惫,还有几分闷闷不乐,便出声安慰道:“快了,那龙妖说这里离官道不远的地方有客栈。” “我们到客栈就好了。” 其实别说紫衣“女子”走得脚疼,青衣也觉得脚硌得慌,为什么要把这鞋做的如此小,难道她们都不觉得挤脚么。 还有, 那龙妖肯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不给他们俩安排一辆马车,非得让他们走着过来。 不过走的走了,此刻再去埋怨,也晚了。 客栈的这几个伙计倒是挺机灵,怕掌柜的出来找,或者会出什么事,便留了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都去了。 百无聊赖,这伙计蹲坐在一旁,心中感慨不停。 诶,要不是这次轮到自己了,这种能去镇上的好机会,谁愿意错过啊,不过下次就轮到他了。 本来以为一直要等到天黑,等到他们回来,他骤然听到有脚步声,抬头一看,便远远的瞧见两道青紫色的身影向他这边走了。 行人最近可不多见,难道是来住店的客人? 伙计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他们面前,顺势接过他们的行李,然后笑着问道,“两位娘子是要住店吗?” “我们客栈离这边不远,我可以带两位娘子过去。” 这伙计着实热情,头一次体会到这种别人殷勤至此的感觉。 青衣连忙咳嗽了一声,故意压低嗓音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伙计愣了一下,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低沉啊,但见对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也没多想。 看到伙计真把人给带回来了,这掌柜的嘴角立刻扬了起来。 “两位娘子是要来住店吗?我们这里有上中下三种房间,其中……” “两……”青衣刚准备开口,一旁的紫衣就赶紧打断:“一间上房,我们还没吃午饭呢,等会儿吃食直接送上来就成。” “好嘞!”收了一锭银子,掌柜的嘴都要笑咧到耳根子了。 这两位看着穿着不凡,果然出手阔绰得很。 再看看旁边呆愣站着的伙计,他作势推了对方一下,让他机灵点,赶紧去带路。 这些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行走的银锭子,当然要把人给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等两人进了房间,青衣一把扯下面纱,疑惑地问紫衣:“为何要住一间,我钱带得够了。” 这次他身上的钱都是自己保管的,可不像上次放在旁人那里,结果人家一走,他们就变得拮据了。 不过就多一间上房,又多不了多少,又何必挤在一间屋子里? 紫衣微微一笑,顺势坐到凳子上,开始脱鞋袜,他这双脚早就被磨得不成样子了,如今更是一碰就疼。 “钱带没带够不重要,师兄你不知道,一般同行的普通女子,很少有分开住的,两个人住一起才不会让人起疑。” 青衣,不对,是玄锦,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 他先前从未想过,女子出行居然还有这种忌讳。 第126章 伙计送完吃食后下来,掌柜在旁边一把将他拉住,试问道,“这吃食送上去后,楼上那两位可说了什么。” 刚才接过银子的时候,掌柜的一时欣喜,却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 他们这最近可都没有人来,这两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会突然到这来。 也不怪他多想,实在是他们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了,偶尔来了客人,还是两位娘子,总要多留个心眼的。 伙计仔细想了想,而后道,“吃食?这她们倒是没说什么。” “说起这个,掌柜,我觉得这两位娘子有些奇怪啊!” 掌柜心念一动,连忙追问道,“你觉得哪里奇怪?” 伙计又道,“她们在屋中也戴着面纱,接过吃食的时候,两个人全程都没什么交流,看起来倒不似熟络的样子。” 他说的奇怪就是这么个奇怪,这小子偶尔眼力见还行,就是不够聪明。 掌柜低着眼,向他挥手道,“戴面纱是不想见外人,没交流是人家不想让你看出什么,这两人对外人防备着呢,估计是来投靠亲戚的,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行了,你就好好伺候好这两位,真是好不容易来个客人。” “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怎么没个踪影。” …… 楼上客房内 这房间布置得还算不错,有床有榻的,就算住两个人到也不会觉得拥挤。 再说,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如果按照南铭煊赫给出的情报来看,他们作为外乡人,肯定会第一个引起小鬼的注意。 保不齐入了夜,就有人找上门了。 房间挺大,而且两扇窗户都对着外面大陆,是他们来时路过的地方。 玄锦靠在窗边,一只手撑在窗台上,从楼上往下张望。 这处视野开阔,风景秀丽,难怪伙计将他们送上来时,特意强调此房间风景最好。 “大师兄,这家客栈的食物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止戈把伙计送来的食物一一摆在桌上,这一个个小巧精致,看起来非常不错。 “不用了,我不吃外食。” 玄锦身体没动,目光一直盯着楼下路面。 如果此时那送餐的伙计,看到屋子里这两位身材婀娜的“娘子”,一开口却是男人的声音,恐怕下巴都会掉下来。 也不能怪他们看不出来,这两位要胸有胸(塞的),要屁股有屁股(垫的),脸上还化了点妆,怎么看都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南铭煊赫那几个婢女,真是打扮这方面的高手,硬生生把两个大男人打扮成了女人。 见玄锦对吃食不感兴趣,止戈也没有再劝,寻常在山门他们都会辟谷,吃不吃饭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 只是偶尔能吃到外面的食物,也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如今正值中午,外面太阳毒辣,这原本应是用午膳的时间,这家客栈却一直没个动静,可见楼中就他们两个客人。 看了一会,玄锦发现远远的有几个人影走动,便顺势将窗户关了起来,人往里走。 边走边道,“此处风水不错。” 山是山,水是水,花是花,草是草,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空气很清新。 他刚才下意识的观察了一下此处的地形,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除了少无人烟了些。 许是上次借了万花宗的天地镜后,他到一处新环境,总是会下意识先看看这里的环境怎么样。 不过,他对风水一学并不是很精通,也只能看个大概。 最重点的是,他之所以觉得这里的风水不错,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这里有细微的灵气在流动,虽然很细微,但确实有。 灵气这种东西一般只会依附在风水好的地方。 风水? 莫名听到玄锦说这么一句,止戈在旁淡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改行看风水了,我可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 “非要说,这个地方人迹罕至,离镇上也远,不算是什么好地方。” 的确,这里离镇上有些距离,若是人在此处失踪的话,也不容易被察觉,再加上此处距离官道接近,大多数人都不会认为这里会敢怎么样。 正是因为多数人会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容易被迫害。 他可没有指这家客栈,就目前来看这家客栈没什么问题。 但俗话说得好,灯下黑,越是看着平静的地方,越有可能潜藏着一些危险。 “哦,也许是。”玄锦低应了他一声。 他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只是在窗台边多站了一会儿,这衣服怎么就有些皱了,这衣服的料子未免也太精贵了些。 玄锦径直地坐在止戈对面,看着桌上精致的吃食,他突然抬头问止戈:“你说这客栈开在这里,是靠什么运行起来的?” 靠什么运作起来的?自然是来往住店的旅人,若是不挣钱谁会开在这里呢。 止戈觉得他这句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觉得他的话似乎另有深意:“应该是来住店的人。” 是啊,是来住店的人。 玄锦不由念叨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想起了之前下山后遇到的那个黑心客栈。 不过看着一脸正经的止戈,他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故作神秘地对止戈说:“说不定不止呢,说不定这是家黑店,专门截杀过路的旅人,抢走他们身上所有的金银珠宝,然后把人肉剁下来做成馒头,喂给过路的狗吃。” 呃。 止戈愣了一下,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玄锦,同时一本正经问道:“大师兄,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玄锦:…… 忘了,这家伙可不是慕离那个傻小子,并不会被他的话吓到。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就是之前下山的时候碰到过一家黑店,打个比方而已。” 止戈点点头:“哦。”然后说:“就算真是黑店,我们可是仙门弟子,应该也不难对付。” 玄锦:大意了,忘记这孩子脑袋瓜灵光着呢。 止戈:大师兄不是不是忘记了,我比你大三个月,到底谁是孩子? “总之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说不定那些小鬼会等不及了,主动找上我们。”玄锦觉得他在止戈面前,真是半点作为师兄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前世止戈能活到最后,想来除了他这与世无争的性格,就是他这脑子也足够好转。 说话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真是奇了,不是说最近这条路没什么人走么,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玄锦与止戈面面相觑,止戈当即起身走到门边查看情况。 只见楼下大堂,一个彪形大汉正揪着伙计的衣领大声嚷嚷着,旁边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随从。 这是怎么回事? 止戈皱眉,这几人看起来倒像是当地的土匪,不是说此地距离官道近,居然有土匪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闹事。 玄锦紧随其后,顺着门缝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刚才在窗边看到的几个人影,果然是进了客栈。 “这些人都是土匪?” 这荒无人烟的,这些土匪跑过来做什么,难不成饭点到了,也是来吃饭的。 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之前,他们还是先看看为好,若是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再说,他们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去帮忙,也多少有点不方便。 楼下大堂 “几位客官莫急,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说不要动手。”掌柜的赶忙出来打圆场。 掌柜一脸愁容,却还要佯装一张笑脸,实在没办法,如今店内伙计们还未回来,他不敢把事情闹大。 本以为今天是走大运了,一连来了两波客人,还都是来打尖住店的,却没想到这群人不是来吃饭的,倒是来砸场子的。 见到掌柜的出来,那大汉松开伙计,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怒目圆睁道,“你瞧瞧,你们做的这些东西,那是给人吃的吗?” “就这种垃圾东西也敢端上桌,你们是活腻了。” 他所谓的这种东西,是伙计刚端上来的牛肉、鸡肉等凉菜,就不是新鲜的,以时下这个天气,也绝对不会变质。 这几个人,纯属是来找茬的。 如果是专程来找茬的,那就更奇怪了,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跑到这个地方来闹事。 掌柜的赔着笑,客气道,“这一定是厨房疏忽了,这样,小店给您换一份,再赠送几碟小菜,不收钱,都算送给几位的,这样成吗?” 常理来讲,掌柜的也是实在怕这些人闹事,这才委曲求全的,说要送餐。 可这些大汉仍不罢休,大声囔囔道,“换一份就完了?老子的肚子都吃坏了,你得赔偿我们的损失!” 吃坏肚子,掌柜的简直瞪大了眼睛,如果让他没看错的话,他们这还没动筷子,都没吃又怎么会吃坏肚子。 “客,客官莫不是在开玩笑,这菜你们可都未碰过。”掌柜面露难色。 知道这群人是故意找茬,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过分,想吃霸王餐不够,居然还想着让他们赔偿。 “嗯?”察觉到他的不乐意,大汉怒目圆睁,死死的揪住掌柜的衣领, 玄锦和止戈在楼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玄锦蹙着眉,低声道:“这些人来的有些蹊跷。” 怎么他们前脚刚落客栈,后脚这些土匪就来了,这未免太过巧合。 止戈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客栈里的几个都是普通人,若是那几个大汉真对他们动手,怕是要有伤亡。”止戈说的不错,那几个大汉一看就是专门欺压百姓的,就掌柜的这样的,还不得被按着头来打。 眼瞅着对方要对掌柜动手,止戈忍不住直接推开门,准备冲出去,却被玄锦一把拉住了。 “你再等等。” 止戈身形顿住,而在这个时候,那群人中走出一个瘦子,看着装束应该是这群人里面的头头。 那瘦子一把拂开大汉钳制住掌柜衣领的手,同时又笑着对掌柜说道:“掌柜的,我们几个可都不是什么善人。” “你这菜,确实是不够新鲜,我们让你赔,你最好乖乖听话,若是你执意不肯的话,那就不怪我们了。” 说着他还环顾四周店面的装修,语重心长道,“你这客栈开在这不容易,好好想清楚,是赔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些人个个都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掌柜的也不傻,自然是看出这些人不好对付 。 可以让他赔偿,掌柜的,是千万个不情愿。 本来因为这些日子客人稀少,店内生意惨淡,就差要亏本了,再赔钱,他们上哪去弄白花花的银子来。 但不赔,这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 掌柜支支吾吾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赔,赔多少。” 见他松口,那瘦子笑了笑,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数。 掌柜微松一口气,“十两”那还好。 听着掌柜的自顾自的说只有十两,瘦子旁边站着的几个汉子哄堂大笑。 掌柜的心中一惊,难不成是一百两。 “十两?可真会开玩笑,我们要的是一千两。” 一千两,掌柜的如遭雷击,他上哪儿去弄一千两,就是把他这客栈卖了也没有一千两啊。 许久,未得到回复的瘦子冷笑一声:“哼,不肯?” “那我们就砸了你这破店!” 说完,他身后的几人纷纷摩拳擦掌。 眼看局面越来越紧张,玄锦和止戈决定出手相助。 “住手。” 众人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袭青衣的玄锦从楼梯处缓缓走下。 他虽以纱敷面,但看上半张脸,青眉淡眸,不用描绘,便已是倾国倾城之貌。 众人瞬间眼前一亮,这小小客栈,居然还有如此清冷的美人。 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玄锦,看着他,就如同饿狼看到了肥美的兔子。 当然,他们不是饿狼,玄锦也不是兔子。 “这位美人难不成是想给这店家出头。”瘦子眼眸微眯,色眯眯的将玄锦打量着,眼中是遏制不住的贪欲。 没想到今日前来,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第127章 ‘意外收获’轻蔑地侧目看了他一眼,一双浅眸中流露出无比的厌恶。 “如果我说是呢。”他声音清冷,犹如寒泉滴水,听着便让人浑身发寒。 瘦子一时看得有些发愣,这会听到他的这句话,眼睛一挤,满脸不可置信。 随后又发出一声夸张的大笑,“美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若是一不小心不长眼,伤到了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管得了这件事。”说完还吹了声口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色欲,明显是对楼上的人起了歪心思。 玄锦稳稳地站在二楼转角的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下站着的一群人。 脸上丝毫没有因为瘦子的这句话,而有任何一丝的害怕,反而道,“凭什么,自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句话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词严,仿佛要将天地都震撼。 只是不像是玄锦能说得出来的。 路见不平,就凭他一个弱女子? 瘦子嗤笑一声,觉得他这是在自取其辱,\"真是好大的口气!\" 玄锦却是冷笑后低哼一声,“口气?你是在说你自己这张臭嘴吗?” 瘦子怒目圆睁,感觉这美人也着实不识时务了些,什么话都敢说。 一直站在后头的止戈,心中不由暗探道:玄锦这张嘴怼天怼地,这几个土匪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只是希望他不要闹得太过分才好。 好个口齿伶俐的美人,说话带刺,的确够胆。 但在他们这群人面前,够不够胆并没多少用,他们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敢管我们的闲事!\"瘦子狞笑道。 \"我不管你们是谁。\"玄锦淡淡地说,\"只知道你们在欺负人。\" \"欺负人又怎样?\"瘦子挑衅地说。 本来突然看到有美人,他还想装的温柔些,却没想到这是个不识趣的。 听了他这句话,玄锦反问道,“欺负人还不如何么?” 瘦子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你一个小娘子,莫不成还想学人家替天行道,简直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 玄锦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他轻轻一跃,如同一只轻盈的飞燕,从二楼飞到了一楼,稳稳地落在了瘦子面前。 瘦子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怎么,怕了?\"玄锦嘲笑道,\"刚才的嚣张劲哪去了?\" 瘦子没想到的是,这看似弱不经的小娘子,却能从二楼楼梯直接一跃而下,甚至平稳如常。 瘦子故作镇定,冷哼一声,“怎么,你下来莫不是要跟我们走。” “行啊,你不是要替天行道么,你若是跟了我们,我们就不追究这客栈的责任,怎么样,很划算。” 他嘴上虽这么说,实则心中在想,臭娘们,等会看怎么折磨你,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要带我走,行啊,除非你们打得过我。” 玄锦都都到这个份上了,这些人再不动手确实也说不过去。 只是可惜了,这般货色若是打坏了,那就不好玩了。 玄锦眼神坚定,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向瘦子,手中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棍子,直直地朝着瘦子攻去。 瘦子见状,急忙侧身躲避,但还是被木棍击中手臂,疼得他龇牙咧嘴。 其他土匪见势不妙,纷纷涌上前来。 然而,玄锦身手敏捷,招式凌厉,几下便将他们打倒在地。 一旁的止戈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赞:能看到玄锦光凭武力,不动用灵力来对付这些土匪,也着实是赏心悦目! 不动用灵力,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量,目前不暴露他们是修仙者的身份,才能让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家伙,早早将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 不过半刻钟,玄锦已将土匪们全部制服,他拍了拍手,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瘦子,微笑道:“看,是你们自己带不走我,可不是我不和你们走。” 那一瞬间,瘦子从玄锦的眼神中看到了令他恐惧的东西,那是暗藏在波涛下的汹涌。 若不是玄锦有所顾忌,说不定会直接杀了他们,这是他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剧烈的恐惧。 知道他们不是玄锦的对手,瘦子赶紧向手下几个使了眼色,赶紧撤退。 临走之前,这瘦子还放下狠话,“哼,这次我们就先放过你,下次一定不会饶了你。” 直到确认了那些土匪真的走远了,躲在旁边的掌柜这才走上去。 然后朝着玄锦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要不是姑娘,我这店就被砸了。” “为了表示感激,能否知道恩公的尊姓大名呢?” “玄……”玄锦刚想脱口而出,就被一声咳嗽声给打断了,于是他话语一转,“奴家姓萱,单名一个静字,唤我静儿便可。” 萱静,玄锦,本身就是谐音,这样也不算是瞎编乱造的。 紧接着又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必言谢。” 此时,掌柜的看向玄锦的眼神,哪里还有一开始的怀疑,全是感激。 这么人美又心善的姑娘,他怎么能怀疑对方呢。 “多亏静儿姑娘,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需求,或者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玄锦连忙挥手,觉得对方有些小题大做,“不必了,我和师,” 他顿了一下,改口道,“我妹妹两个人是寻亲的,正巧路过此地,怎能见死不救。” “恰好,家父在世时曾经教过我们些拳脚功夫,匡扶正义,惩奸除恶而已,掌柜的不必这般客气。” 听着他这番言辞,这些掌柜的更加确定这位萱静姑娘,是何等的英雄气概,瞬间感动不已,“好好好,能像姑娘这般风骨的,这世道已经没有多少了,姑娘来此即是寻亲,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或许我能告知一二。” …… 待玄锦回到楼上,瑟缩在一旁的伙计这才走出来,满脸都是对玄锦的崇拜。 一个女子,身姿飒爽,宛如侠客红尘,只凭自己一个人便战胜了那么多土匪,简直神了。 掌柜的回头一看,便看到自己伙计那痴呆的模样,不禁长叹一口气,拿起账本朝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呀,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这种姑娘可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还有,把这边收拾一下,等会儿你去趟官府,让他们派几个人在这边守几天。” “这东家才出门几日,就有人敢来闹事,真是无法无天了!” 掌柜的一脸怒气,显然他们在这开店许久,也是头一次遇到打劫的事情。 伙计则一脸茫然,“我们为何要派人来守几天?”人不是已经都退了么。 见他还没回过神来,掌柜的一阵无语,长叹一口气道,“你觉得那些土匪会善罢甘休吗?等那几个姑娘一走,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的。” 伙计这才反应过来,是啊,那几个土匪一看就不好惹,这次是被姑娘打退了,等人家姑娘走了,肯定还会再来的。 重新回到楼上房间的玄锦,听着楼下掌柜的和伙计的交谈,眼眸低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师兄,你这棍子是从哪儿来的?”刚才止戈就想问了,是从哪里变出来一根棍子。 也没看他从百宝囊袋中取什么东西出来,总不能那棍子是凭空出现的。 “顺的。”刚才看到大堂放着一把秃了毛的扫帚,顺手就拿了过来,当棍子使了。 止戈干笑一声,觉得他这话尤为敷衍。 正色后,他目光瞥向窗外,道,“刚才你与那些土匪动手的时候,有东西在客栈外盯着,那些土匪离开的时候,那东西便走了。” 虽然气息并不强,但作为修者,他们自然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那股气息的来源。 玄锦自然也是感应到了,而且止戈说的那东西,是鬼气! 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来的,还是这些土匪本身就与鬼气的主人有牵连。 亦或者是其他,这些都说不准。 只是,他始终觉得这些土匪来的也太巧了些。 如果是那些小鬼在他们踏入这条道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们,想借这些土匪来打探他们的虚实,那就说的通了。 那他们没有轻易动用灵力,是对的,因为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放弃对他们下手。 “或许我们不用等太久了。”玄锦目光迥迥的对止戈道。 那些被打跑的土匪,此时那些被打跑的土匪,此时正在跟他们的老大汇报情况。 “大哥,那娘们太厉害了,我们完全不是对手啊!”瘦子哭丧着脸说道。 老大一脚踢在瘦子身上,“废物!这么多人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 瘦子连忙求饶,“大哥息怒,那小姑娘确实有点身手,而且她好像还会法术……” 老大眼神一亮,“法术?难道她是修仙者?”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她能从二楼直接跳下来,肯定不简单。”瘦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老大沉思片刻,阴沉着脸说道:“不管她是不是修仙者,既然得罪了我们,就不能放过她。” “可是,大哥,我们打不过她啊……”瘦子有些担忧地说。 “蠢货!我们可以智取啊。”老大恶狠狠地说,“等天黑了,我们再悄悄潜入客栈,把她抓起来,会武功的就把她废了,到时候看老子不玩死她们,叫她们跪在老子身下求饶。” …… 满口都是污言秽语,便可知晓这群土匪是多么的荒淫无道、为非作歹。 只是,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什么办法来。 一道黑气如毒蛇般突然扩散在他们周围,不知何时出现,吐着信子,在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死死扼住了这些人的喉间。 “什么东西。”“救命。”“救我。”“鬼啊。”凄厉的哭嚎声响彻天地。 未知的恐惧,以及喉间被莫名之物缠绕的窒息感,让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直到最后被活生生勒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 如果玄锦和止戈此时站在这里,一定能看出这些黑气,就是客栈外面一直围观他们的那股气息。 看着这些人全都断了气,这些黑气突然幻化成了人形。 “真是一群蠢货,也算是有点利用价值,居然要坏我的好事,好不容易找到两个还不错的美人,自然是要先给祁祀大人了,怎么能让你们先染指。” 不过,就算这两个女人真是修者,也顶多会使些法术,修者他们抓的还少么,也不多这一两个。 刚入夜, 本来在入定的两个人却是齐刷刷地睁开了双眼,二人面面相觑,却都同时确认了,这股气息与白日时的如出一辙。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个人快速躺下,佯装熟睡。 黑气如一条毒蛇顺着窗台下的缝隙,蜿蜒着向屋内延伸,很快那股气息就弥漫着整间房子。 那些黑气化成了一个个人影,如同幽灵一般,看着还在熟睡的二人,作势就要将他们掳走,然而这个时候玄锦却突然睁开双眼。 他们也没想到玄锦会在此时突然睁眼,还没等他们有下一步动作,就听玄锦惊呼一声,大喊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 只是还没等他话说完,那黑气朝他脸上吹了一股黑气,玄锦便彻底晕了过去,晕过去的时候,面纱刚好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止戈在心中默默给玄锦点了个赞。 这演技,果真是得了某人的真传,虽然这么说,可能玄锦会不高兴,但他还是真想亲眼看看,刚才玄锦是怎么演的。 那些人在看到他这张脸时,皆是一惊,然后是大喜。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长得这般冷艳,若是将他献给祁祀大人,大人肯定会对他多有嘉奖。 就凭借他这样的姿色,一定能在大人的寿宴上大放光彩,到时候他们可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这更不更上一层楼,止戈他们是不知道。 若是这些小鬼们知道,他们扛着的这两位根本就不是女子,而且他们是故意让他们撸走的,怕是会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人上赶着要被抓。 第128章 亭台楼阁,玉砌雕阑。 高耸入云的金殿,层层叠叠,气派非凡,各色璀璨的宝石犹如星辰般镶嵌其中,熠熠生辉。 亭檐瓦舍悬挂万丈金丝绸缎,与点点荧光,遥相呼应。 此座亭台名为金华,恰如其名,金砖玉瓦,奢华至极,令人瞠目结舌。 进殿,满目皆是金碧辉煌,宽敞的大厅中,摆放着华丽的家具,皆由名贵的木材和丝绸制成,犹如皇室宫殿般庄重典雅。 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奢靡的气息,让人陶醉其中,是欲望与极致欢愉的交织。 二楼两侧,各式乐器琳琅满目,相互交错,悠扬的乐声如潺潺流水。 华灯初上,美人如仙子般落入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美轮美奂,此乃人间极乐之所。 同一时刻, 幽暗寂静,昏暗低沉,不见天日的地牢仿若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蜷缩着几十名男男女女。 他们皆是被掳回来的,或神色慌张,或绝望无助,或低声啜泣,形形色色。 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在家中安睡时,被带入这可怕的地方,如待宰的羔羊,不知道等着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就在一片沉寂中,原本不见五指的地牢,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 那光亮实在刺眼,所有人的目光都如饿狼一般,紧紧盯着那道光出现的地方。 待看到围绕在外的那些黑气,不少蠢蠢欲动的心,又沉寂了。 那些黑气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每当他们想冲出去,挣脱桎梏,下一秒却又被扔了回来,周而复始。 牢门开阖间,只闻噗嗤一声,又有人被扔了进来。 须臾,那光便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来来回回数日,他们已目睹太多人被抓至此,却无一人能逃脱。 被扔进来的,应是个女子,落地时磕到了地板,这才惊醒。 许是事发突然,她先惊叫一声,待见自己暂无危险,便蜷缩着身子,惶恐地看向四周。 眼前漆黑一片,那种未知的恐惧,如黑雾般侵蚀着她的神经,她只想离开此地。 或许是未觉危险,她稍作缓和,便开始摸索着逃离。 刚挪出小半步,她似是踩到了什么柔软之物,脚下一顿,尚未等她反应过来踩到了何物,便闻一声闷哼。 女子大惊,身旁竟还有人,迈出的半只脚,便不敢再动了。 此时有人烦躁道,“莫要乱动,你四周皆是人,看不见就莫要往旁人身上踩。” 的确,四周昏暗,乱动的话,很容易踩到旁人。 “抱歉,我不知还有人。”她方才心急,竟未闻此间的呼吸声,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小声抽泣。 念及此处不止她一人,她瞬间安心不少。 “请问此处可有人有火折子,若有些许亮光,众人便可看清彼此。”女子试探着问道,目不能视实在多有不便,且不知此处关押着何人。 刚才听到有人抽泣,女子大致可以断定这地方有女性,刚才说话的又是位大哥,可见此处关押的,有男有女。 若是有恶人,想趁机对她们这些女子下手,那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此时,人群中有人低声抱怨道,“此地乃地下,点燃火折子又能有何用,反倒会使此处空气变得更差。” “点或不点又能如何,反正我们也出不去。”有人自暴自弃道。 …… “我有夜明珠,或许能照亮些许。”这时有人拿出一颗巴掌大小的夜明珠托放在掌心。 此珠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此人之前不拿出来,想必是担心会被人抢夺,如今拿出来,大概也是想通了,他们这些人连性命都不知能否保住,何况这些身外之物呢,倒不如借此机会拿出来服务大家。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颗珠子,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光亮,此珠价值必定不菲。 借着珠子的光亮,女子总算看到了这里的环境。 看到这么多人后,她原本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说话也不似刚才那般颤抖了。 她问,“这是何地?”问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这句话白问了,刚才有人说这里是地下,当然是地牢之类的。 随即她转而又问,“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 那位被她踩过的大哥,冷哼一声,“你说呢?” 一连两个问题,就跟白问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她居然还要问。 女子声音有些低落,连带话语间也多了几分啜泣声,“我只是有些害怕,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到底是个女子,被抓到这种地方肯定会害怕,那大哥也是心软了些,“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家在这里都被关了许久,有些敏感。”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一觉醒来再睁眼就到这里了,一点记忆都没有。”这时有人向女子解释道。 天知道,他们本该在自己的家中睡得安稳,一觉睡醒了就发现自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简直吓得个半死。 听到他们这么说,女子不禁疑惑道:“那你们被关了多久?” “这里每天都会有人被抓进来,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抓来多久了。”另一人沉声道。 他应该在这里待了很久了,连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几分疲惫,看得出已失去了逃出去的念想,言语中有些自暴自弃了。 女子一听这话,立刻害怕了,声音也激动了几分:“他们抓我们做什么?” “鬼知道呢,谁知道他们抓我们是干嘛,说不定想吃了我们。” “那些家伙都不是人,实力悬殊,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不怪这人自怨自艾,被抓来这么久,他已经逃了四五次了,每次都被抓回来,实在不想再费那个精力了。 听到他这么说,女子更害怕了:“不会真的是要吃了我,我才十六岁,我不想死在这里。” 说完,她疯了似的扒着大牢门口,用力摇晃着门锁,边喊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快放我出去……” 害怕、崩溃、无助、绝望。 是每一个被抓进来的人,必经的过程。 她不是第一个情绪崩溃的,但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未知带给人的,永远是最恐怖的,你不知道那些人抓人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未来,是死亡还是光明,等待的过程永远是最折磨人的。 这些人中,依隅在一处角落的‘女子’陡然睁开了眼,实在是这个新来的女子太过吵闹,不然也不会因此被吵的头痛。 而此人便是玄锦。 和这里大部分的人一样,他们一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只不过玄锦一直都处在清醒的状态,也感知到自己是如何进来的。 不仅如此,他刚才试着用自己的灵力去探寻,竟然真的捕捉到了徐子寰的气息。 然而,他并不在这座地牢之中,具体位置尚不明确,但他们之间的确近在咫尺,看来方向是对的,徐子寰的确是被人抓走了。 只是止戈跟他没关在一起,如今他只能依靠着灵力感知,才能感知止戈的下落,不过就算不去管止戈,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些人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其实他比这女子早进来一个时辰,对周围的人也不太熟悉。 一进来他就找了个角落蹲着。 不过按照他们所说,这里每天都有大量的人被送进来,而且光看这地牢中关押的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说不定还有被关在其他地方的。 就算他们在六界搜罗各色美人,献给祁祀,但也不必抓这么多人。 为什么不找几个长得好看的送过去,省得将他们都关在这里,费时费力。 说实话,这么多人被关在一起,还真让他有些不适应。 前世他虽然也被关着,但好歹有个单间,也不用面对这么嘈杂的人群。 (不过,还好有这么多人在这里,若是让他一个人待在这么漆黑的地方,他肯定会待不住的。) 这时,人群中也有人受不了了,大声呵斥女子,“嚎什么,又不是真的要死了,与其在这里浪费体力哭嚎,倒不如好好想想出去的办法。” 听了这句话,那女子总算停止了嚎哭,她神情漠然地看着训斥她的人,那是一个束发高马尾的女子。 一身干练的衣装,使她看起来英姿飒爽,宛如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女将军。 “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女子大喊道,“如果我们盲目害怕,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想办法逃出去!”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给人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这个时候有人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才能逃出去呢?” 高马尾女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黑色的东西,就是鬼气,各位都是被这些东西掳过来的。” 玄锦眼眸微眯,心道:这女子居然知道鬼气,真是不简单。 “鬼气?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鬼界了,到了鬼界我们还能回去吗?” “这些鬼要把我们掳走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要吃了我们?” …… 眼瞅着众人七嘴八舌,话题越说越远,高马尾赶忙咳嗽一声,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依我之见,他们应该不是为了要吃了我们,不然也没有必要将我们关起来。” “鬼族向来爱吃腐臭的东西,如果是想吃人,肯定会先杀了我们,而不是直接将我们掳过来。” 听她这么说,众人也是安心不少,确实,若是这些鬼真的要吃了他们,肯定会先杀了他们,而不是把他们关起来。 “还有,恐惧只会滋生鬼族的养料,大家越是恐惧,那些黑气便会如毒蛇一般侵蚀大家的意志。” “我知道大家面对未知时都很恐惧,但只要克服这种恐惧,那大家就一定有办法出去。” 女子犹如明灯,指引着众人看到希望的方向,不少人看向她的时候,都带了些许的感激和钦佩。 而她的这番话,就如定心石一般,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激起涟漪。 如果之前,她能知道鬼气这东西,这已经很让玄锦感到意外了。 那么她现在的这番话,简直就是意料之外的意外,甚至让玄锦都开始怀疑起这个高马尾女子的身份了。 要不是未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其他气息,玄锦一定会有所动作的,一个普通女子,居然能有这般的胆识和见闻,着实罕见。 真是有点意思。 借着夜明珠的亮光,玄锦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这个高马尾女子身上,他很好奇,这样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可还没等玄锦看清楚,那高马尾女子就突然转头,刚好和玄锦对上了视线。 玄锦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但这高马尾却不依不饶,不仅大步走到玄锦身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问道,“这位姑娘,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 他不过只是看了一眼,怎么就变成他有话想说了,这高马尾女子可真是有点强势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为了避免太瞩目,玄锦只得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没有,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高马尾女子哈哈一笑,“我就觉得和你很投缘,刚才大家都在唉声叹气的时候,只有你在闭目养神,就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玄锦瞳孔微缩,心中暗想:难道这女子发现了什么? 接着又听这女子说,“我欣赏你的性格,处事不惊,遇事不慌,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女子。” 见玄锦看着自己目光多了几分警惕,高马尾女子拍了拍胸脯,宽慰道,“好像有点冒昧了,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司徒,单名一个稔字,你叫我阿稔就行。” “还不知道姑娘你怎么称呼?” 司徒稔的眼神,将玄锦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子’了,美丽,清冷,安静,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她’身上,有很多矛盾的东西,是那么吸引人,那么致命的东西。 玄锦微蹙眉,现在的女子都是如此自来熟么,见人就要问对方姓甚名谁?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仿佛就是在等自己开口,玄锦无奈,只能开口道,“萱静。” 司徒稔点点头,跟着念了一遍,“原来是静儿姑娘,幸会幸会。” 哪里来的幸会? 第129章 再说了,什么幸会不幸会的,他们很熟么? 她想要找人说话,为何要挑中他,没见到他一直板着脸,不想接近任何人么。 玄锦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司徒稔与他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刚才听到她的一番言论,玄锦便知她身份不简单,但就算她胸有成竹自己不会有危险,也不至于随意和人这么的套近乎。 这些年,与他套近乎的人不少。 但少有这样形色的女子,就好像对人对事不甚戒备,随心所欲。 司徒稔见玄锦许久都无反应,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哎!静儿你怎么一直不理我呀?” 静儿? 刚才她不是还唤他静儿姑娘,如今都喊的这么熟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早早就认识呢。 玄锦微眯眼,神色中多了几分复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司徒姑娘有何事?” 司徒稔肆意的笑了笑,“不是说叫我阿稔就好了,不必这么见外。” 司徒稔,这三个字可是半点没一点女气,就如她这性格,半点不似女子。 “静儿,我看你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你应该是江湖出身” 玄锦微微皱眉,反问道,“是又如何?” 司徒稔见状,更加热情地说道:“真是太巧了!我对江湖之事也颇感兴趣,不如我们一起聊聊?” 玄锦冷漠地看着她,觉得她心是真大,如今他们都是阶下囚,居然要自己和她聊江湖之事。 就算她是真想与自己套近乎,此番此景,时机不对,环境不对,说些无用的话,又能改变什么。 再者,他们不过才见一面,凭什么要他与一个陌生人说自己的事情,那不是更为荒谬么。 见玄锦久久不回应,再结合他脸上淡漠的神色,司徒稔大约知道他是不想说。 她也不恼,先是自叹一口气,然后道,“第一次相识,就让静儿说自己的事,倒是我冒昧了。” “静儿恕罪,我第一眼见到静儿便心生欢喜,所以才会忍不住和你接近,想了解你的过去,真不是有其他心思。” 她若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就有点不太对味了。 真不知道她这性格是故作如此,还是真就如此。 “静儿肯定是担心我们的处境,你不必担忧,相信我,我们必定会安然无恙的。”司徒稔像是没察觉周围人看她点眼光似的,又对玄锦道。 所以,她究竟是从哪只眼睛看到,又从哪里认为,他是那种会担忧害怕的人? 玄锦没有说话,司徒稔便当作他默认了。 她生得剑眉星目,英姿飒爽,看上去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心感,不由得让人生出几分亲近之情。 “静儿如今几岁了?” “哦,或许应该先说说我自己,我今年十九岁了,还未成婚呢,也没有成婚的对象。” “静儿看着比我小几岁,那应该也没有婚配。” “静儿你家境应该不错,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想必你的爹娘也是极为优秀的人物。” 她自顾自地喋喋不休,显然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在和玄锦套近乎。 这一会扯上玄锦的爹娘,一会又问他是否婚配,又问她住在何处…… 这地牢本就狭窄,又关押着许多人,大家彼此之间也不熟悉,听到司徒稔和玄锦的一通对话,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自然也有不少人,看到玄锦的模样后,心中生出喜爱怜惜之情。 若是自己一直不回答,这些目光怕是要像牛皮糖一样黏在自己身上了,玄锦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还有几个月十八。” “尚未婚配。” “至于爹娘,我年少离家,记忆中,他们应当算优秀。” 毕竟是一国的皇帝皇后,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怎么着也能算得上优秀。 玄锦的回答简洁明了,只是听着的人,却听出了别样的深意。 好好的一个姑娘,幼时便爹娘双亡,被迫离开家乡,独自在江湖上漂泊,就连对爹娘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却依旧还记得他们是优秀的人。 至于婚配,人家父母都不在了,又哪有人帮她操劳婚事,关键是她还未满十八,就经历了这么多苦难,简直让人心疼。 听到他的话,周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泣唏嘘。 看着周围人向他投来同情与可怜的目光,玄锦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他们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爹娘可是一国之主,权倾天下,儿女双全。 至于婚配,更是无稽之谈。 什么人敢操心他的婚事? 他年少拜师仙门学艺,入的是那百家之首,当的是那宗门首席。 虽称不上多么美满,但到底比一般人过得滋润,怎么就让他们露出这种表情来? 就好像他是一个可怜到了极致的人一样。 这个时候,司徒稔紧紧握住玄锦的双手,宽慰道:“静儿,你如果不嫌弃,日后你可以跟着我。我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至少能保你一世无忧。” 谁要跟着谁?谁保谁一世无忧?喂,你把话说清楚! 还有,你一个女子这样说话,搞得好像他要托付终身似的,就算他不是真女人,但外在也是个女人。 她和一个‘女子’这样说话,是不是有些太,太奇怪了。 “不必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玄锦企图挣脱开司徒稔握住自己的手,可司徒稔反而握得更紧了,丝毫都不让他挣脱。 玄锦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怕暴露自己的实力,便只能任由司徒稔握住自己的手。 “不用解释了,静儿,你不用感到难堪,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 这姑娘也太霸道了,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感情他怎么说都不信是,要不要什么事都自以为是? 玄锦还是头次遇到这样的人,让他吃瘪就算了,他现在还不能还嘴,简直就是憋屈至极。 但,司徒稔这番与他套近乎的行为,倒是让大家的情绪得到了安抚,也不像之前那般激动和害怕了。 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这么做,还是无意的。 人群中,有不少开始商量着,找什么办法可以出去。 第130章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原本昏暗的地牢,再次亮起了光。 这一瞬间,整个地牢都被照亮。 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让不少人用袖子遮掩。 待他们视线恢复,这才看清,牢狱门口站着的,不是之前那坨黑漆漆的东西,而是实打实的人形。 一群黑袍人,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就像鬼一样,或者他们本来就是鬼。 但只有玄锦知道,这些人都是鬼差,因为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幽冥黄泉的气息。 严格意义上来讲,鬼差也是鬼,但还是有些区别的。 鬼是万物死后化成的,大部分的鬼都是没有力量的,甚至没有自我意识,会由鬼差指引他们,走黄泉路,过奈何桥,经历轮回。 但,也有些鬼因为怨念重,有了自主的意识和能力,不受鬼差指引,那一部分便是常说的鬼族。 而那些怨念极重的鬼,若是那一日对尘世的执念消散,便仍会有鬼差前来引路,再度轮回。 鬼差在鬼界属于比较特殊的一类,专门负责六道轮回,一般不会听从于除黄泉地府以外的势力。 听到外面有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牢门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这些神秘的黑袍人突然出现,让人们不禁猜测他们的来意,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等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当牢门缓缓打开时,那些原本声称要逃跑的人,此刻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静静地注视着这些黑袍人。 气氛变得异常凝重,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冷漠的声音从那群黑袍人中传出:“把他们全部带出去!谁敢乱动或者耍小聪明,立刻格杀勿论!”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响,令在场的每个人心头都泛起一阵寒意。 带走他们是要做什么,杀了他们吗?又或者有其他目的。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明明刚刚说的津津乐道,这会真的碰上了,这群人却屁都不敢放,只能被动接受。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沈默时,司徒稔挺身而出。 她勇敢地站在这些黑袍人面前,毫不退缩。 “这就是你们鬼界的待客之道吗?竟然把关押来献给鬼王的美人都囚禁在此。” 司徒稔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一丝愤怒和不满。 她的目光直视着黑袍人,毫不畏惧他们散发出来的威压。 说实话,此时激怒这些鬼差,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司徒稔并非这般冲动之人,却做出了这种冲动的举动。 玄锦并不好奇她是如何知道,他们被抓来是要献给鬼王的,只是觉得她这个举动不符合她的人设。 就算她是想让大家不要畏惧,但这个举动着实蠢了些。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司徒稔身上。 有人露出了然之色,有人却很迷茫,不知道她口中的鬼王是谁。 “抓我们是为了献给鬼王?” “天哪,要我们去侍奉一个鬼,我宁可去死。” …… 眼看人群有不小的骚动,为首的一个黑袍人,冷声道,“你们有这个资格献给鬼王大人,是你们的福气,那个说要死的,怕不是不知道我们鬼界什么东西最多。” 鬼界什么东西最多?自然是鬼了,这人死了不就是鬼么。 听了这话,那些人都不敢说话了,一想到自己死后也得不到解脱,还不如苟活着,还有机会逃走。 “你们这是违反了三界的约定,不怕仙门找上你们么。”司徒稔再道。 黑袍人冷哼一声,“三界的约定?有谁知道,你知道,还是那些仙门知道。” “废话这么多,那就先拿你开刀。” 黑衣伸手指向她,厉声道:“先把她带出去。” 那些鬼差直接上去将司徒稔给架了出去,不管她如何挣脱,这些鬼差依旧牢牢将她牵制住,拉出地牢。 没有人知道她被带出去之后,会被怎么样,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恐惧着。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害怕和畏惧,那么在看到司徒稔被带走的时候,那种恐惧简直到达了顶峰。 紧接着,黑袍人四下环顾了一圈,当其视线落在玄锦身上时,明显停一顿。 随后与身旁的同伴低语了几句。很快,便有另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来,将坐在地上的玄锦一把拽了起来,拖着他就往牢房外走去。 带他走的时候,还将他眼睛给遮住了,这是生怕他看到什么? “剩下的都依次带出去,一个也不许漏网,防止有人趁机逃跑!” 玄锦就这样乖乖地让他们拖走了,心里却是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司徒稔是因为冒犯了这些人才会被带走的吗?可他又冒犯了什么呢? 而且,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被抓起来的,总不能只是因为看到他坐在地上。 但,当时地上蹲着好几个人呢,为什么单单只抓了他,而没有抓其他人。 被那些人拖着走了很久之后,玄锦终于感觉到呼吸到了一些新鲜的空气,看来是已经出来。 由于眼睛被遮住了看不见,他便只能靠耳朵来分辨。 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有两个人在低声嘀咕:“到底是谁把她丢到这里来的啊?” “不清楚啊,可能是某个兄弟搞错了。” “唉,算了算了,幸好我眼神比较好,发现得及时,这种情况还是赶紧把她送到楼上去。” …… 玄锦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的意思是说,他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么,他究竟应该在哪里呢?难道说他们抓人,还要按照颜值来筛选吗? 没走一会儿,那些鬼差就将玄锦给松开了,然后就是一阵关门声。 鬼差似乎只是将他送到这里,就走了。 得到自由后的玄锦,一把扯开眼上遮住的布条,四下环顾。 这里是一间宽敞而华丽的房间,屋内摆设极为名贵,就连地上都铺着柔软的地毯,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厢房。 他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被特殊对待了不成? 还是说,这是对方故意为之,想要让他放松警惕?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现在这是,由多人间转成单人间了? 第131章 在这层层叠叠、金碧辉煌的金华亭中,却有一间屋子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甚至会让你有种错觉,这里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极乐之地,是一个人间的亭台小楼。 进了这屋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立的屏风和点缀在旁的花草,屏风只是最普通的木质屏风,甚至木材都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花草也是尘世最寻常不活的花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在这里,没有金砖玉瓦、雕栏玉砌,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朴素文雅的装饰,仿佛有种置身文人雅士之中的感觉。 而在这屏风之后,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男子。 他正专注地对着一块巨大的铜镜,细心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他发丝顺滑如墨,看得出这人素日来就极爱保养。 光从背影来看,他的身姿挺拔如松,肩宽窄腰,比例完美得令人惊叹。 这样的身材,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心生羡慕之情。 屋内的红烛微微燃烧着,微弱的烛光透过屏风的缝隙洒落在地上。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可以隐约看到铜镜中映照出的脸庞。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刻出来一般的脸。 然而,在这美丽的容貌之中,却平添多了几分阴柔之气,若是忽略他的身形,说他是一个女子,怕是都没有人反驳。 感受到烛火微弱的晃动,男人梳着头发的手一顿,而后轻声道,“来了?” 来人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无息地站立在屏风之外。他的声音低柔而沉稳,透过屏风回应道:“是,属下回来了。” 他不敢抬起头来,生怕自己的目光会穿透那薄薄的屏风。 因为这屏风并不能遮挡光线,借着微弱的烛光,男子高大的身影清晰可见。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心惊胆战的。 最为致命的是,他的主人此刻竟然一丝不挂,赤裸裸地站在屏风后面,而且烛光映照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告诉他们,别再去抓捕那些人了。倘若引起仙门的警觉,我们将会得不偿失。”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梳理着自己如丝般柔顺的发丝。 他向来注重外表,对每一根头发都呵护备至,绝不肯有丝毫马虎。 “是,属下遵命。”得到指示后,来人恭敬地应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动作迅速而轻盈,仿佛一阵微风吹过,不留任何痕迹。 属下觉得有些意外,主人何时担心仙门的人,就算是不想让他们再去抓人,直接说就好,怎么还说个理由。 察觉到属下离开后,男子低笑一声,脑中却闪过一道清丽的身影。 那道身影如同清晨沾满露水的花朵一般清新脱俗,又如夜晚高悬天空的明月般皎洁无瑕。 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啊! 不仅如此,她还与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伴侣高度契合,仿佛是专门为他而生的一般。 他向来对伴侣的标准极为苛刻,如今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个令他心动不已的女子,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轻易放手。 与此同时,玄锦独自一人待在屋子里,只觉得有些无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想要出去走走的冲动。 他想去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像他一样被囚禁在此处的人。 至于那扇紧锁的房门,对于普通人或许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但对于拥有法术的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需使用一道化形术,就能轻而易举地突破束缚。 玄锦信步走到屋外的走廊上,这才发现他所处的楼层离地面竟然有着相当大的一段距离。 从他站的位置向下俯瞰,可以看到最底层聚集着许多人,嘈杂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南铭煊赫所说的金华亭啊!竟然如此之高,如此之大,如此之堂皇,称之为殿宇也毫不为过。 这么说来,他似乎一直在颠覆自己对于殿宇的传统认知。 而在与他同一层楼的地方,则分布着一间间厢房,每扇门都紧紧地上了锁,显然是还有其他一些人被囚禁在此处。 此时此刻,他实在没办法带领这么多人一同逃离此地。 当下之计,还是应当先摸清楚这个地方的具体构造才行。 他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沿着长长的走廊朝着楼下走去。 他原本所处的位置是在第五层,然而从内部的结构来看,这座楼起码有七层之高。 随着他一步步地向下移动,沿途并未看到任何人在走动。 说来也怪,这座楼似乎只有楼下的大厅才挤满了人群,而四层和五层却几乎无人往来。 而且四五层,大多数房间都落了锁,由此可见四五楼都是被抓来的人。 当他走到三楼的时候,经过一个地方时,玄锦的脚步微微一顿。 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告诉他这个房间里的人可能是他熟悉的人。 那么,这位熟悉的人会是谁呢?在这座楼中能够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人,莫非是徐子寰不成? 玄锦毫不迟疑,毅然决然地推开房门踏入其中。 进入房间后,他开始仔细环顾四周,打量起整个房间的布局。 这间屋子的摆设与他自己的那间并无明显差异,但不知为何,他总能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这让玄锦感到十分奇怪,既然没有人在这里,那么这股熟悉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呢? 就在这时,朱颜紧张得几乎要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了,要不是他们反应迅速,恐怕早就被突然闯入的玄锦发现了。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玄锦,再转头看看自家主子那阴沉不定的脸色,朱颜心里暗叫不好:肯定有人要遭殃了! 彦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玄锦,好久没有见到过他,他看上去似乎比以前消瘦了一些。 也不知他这段时间过得如何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有没有想自己,反正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他们还会再见的。 只是, 彦殊的从上至下将玄锦身上的衣着扫视了一遍,不禁微蹙眉头,他这样的打扮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玄锦以往可没有喜欢穿着女装到处跑的习惯,是什么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更让彦殊不解的,玄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祁祀的金华亭,他一个仙门弟子来这种地方,总不能只为了长见识。 既如此,那也就是说明,天云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一番仔细搜索之后,玄锦确认屋内确实空无一人,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然而,就在他前脚刚走出房门没多久,甚至连朱颜都准备喘口气时,他却突然又踏进了门内,仿佛要再次确认是否真的没有人藏在这里。 朱颜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玄锦又一次将整个屋子扫视了一遍,直到他终于再次离去,她才敢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祖宗啊!警惕性未免也太高了! 当感觉到玄锦已经彻底离开后,朱颜急忙对彦殊说道:“公子,这下可如何是好?” “倘若被玄锦发现您在此处,恐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呢。” 彦殊微微皱起眉头,但表情依然镇定自若,回答道:“无需担忧,他绝不会发现我的存在。” “可是他毕竟和公子相处过,对公子的气息比较熟悉,若是他发现公子的存在,肯定会对我们的计划不利。”朱颜仍然忧心忡忡。 “不要再有任何可是。”彦殊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对玄锦,你是否表现得过于关切了?” 朱颜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连忙跪地求饶:“属下不敢,请公子息怒。” 她怎么忘了,一旦涉及到关于玄锦的事,公子就会变得异常的敏锐,甚至不允许有人置喙他一丁点。 走出门后的玄锦,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刚才,他分明察觉到了一丝彦殊的气息,但当他走进屋内时,那股气息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彦殊也在这里? 不太可能啊,此时魔族正在割据之中,阿比若虽然遭受了重创,但仍不能掉以轻心。 这种关键的时候,彦殊理应不会轻易现身。 正当玄锦思索之际,他突然感觉到前方有人走来。 他立刻侧身闪进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屏住呼吸,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来人说道:“听说大人下令了,不准再去抓人了。”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说是怕抓的太多了,会引起仙门的注意。” “大人何时怕过仙门?大概还是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依我看,这人数还远远不够呢!大人的寿宴一定要办得盛大一些,最好能让六界的人都来参加,就像那个什么狗屁龙妖的寿宴一样,人多才热闹嘛。” …… 听到这里,玄锦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们说的大人应该是祁祀,祁祀突然不让手底下抓人,这是为什么? 就在玄锦以为这些小鬼要走远的时候,突然有人顿了一下。 “诶,等等,我怎么在这里闻到了人类的气味。” 玄锦瞳孔微缩,难不成这些鬼是感受到了自己,但瞬间又觉得的不大可能,这里面又这么多人类,怎么可能会。 然后,就听另一鬼道,“拉倒,这一层都是来赴宴的客人,说不定有带人族来的呢。” “再说了,这楼上还关着不少抓来的人类,就你这鼻子能闻出个啥来。” 听至此,那鬼哈哈一笑,挠挠头,“是啊,许是隔着楼层,闻错了。” 那些个小鬼有说有笑地逐渐走远了,玄锦准备推门而出时,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拽他的袖子。 他疑惑地转头看去,竟然发现是一个身高只到他膝盖处的小孩子。 难怪刚才那个小鬼说感受到有人类的气息,感情是因为这个小孩。 这个小孩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玄锦,并伸出一双小手,娇声娇气地说道:“姐姐,抱抱我嘛~” 小孩的眼中没有一点害怕和畏惧,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让玄锦抱他。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小孩,还是这么个半大不大的小孩。 玄锦不禁有些疑惑,这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娃娃,一见面就要求自己抱抱他。 见玄锦许久未有动作,小孩手下一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姐姐为什么不抱抱我,呜呜呜呜~” 这架势,像是要大哭一场。 玄锦生怕他的哭声吸引来其他人,赶忙将这小孩揽入怀中,倒不是他喜欢小孩,若是因为他引来那些小鬼,那就麻烦了。 小家伙称心如意了,便不再哭闹,窝在玄锦怀中,安心的不得了。 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交代哦小孩子的,随随便便一个陌生人也敢接近,真不怕他是什么坏人吗? 再看这小家伙,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纵然是铁石心肠,玄锦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到底只是个孩子,恐怕想不到这么多。 然而,如果就这样带着这个孩子一起行动,肯定会很不方便。 因此,玄锦轻声问道:“小家伙,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孩眨了眨眼睛,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我和爹娘走散了,找不到他们了……”话还没说完,小孩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玄锦见状,心中不禁一软,连忙安慰道:“别怕,哥,”他话音一顿,又改为,“姐姐会帮你找到爹娘的。” 听到这话,小孩立刻停止了哭泣,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又被担忧所取代,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玄锦,似乎在担心他是否真的能帮自己找到父母。 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玄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真是个小机灵鬼! 稍微不顺从他的意思,就大哭大闹。 没办法,谁让自己遇到了呢? 玄锦决定先帮助这个小孩找到他的爹娘,毕竟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这座楼里乱跑实在太危险了。 玄锦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孩,然后继续在三层探索。 令人欣慰的是,这个小孩非常乖巧懂事,静静地窝在玄锦的怀里,既不哭也不闹,仿佛知道现在应该保持安静。 玄锦低头看了眼小孩,见他正瞪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眼中充满了对周围环境的新鲜感。 他不由暗叹一口气,到底是个小孩,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第132章 他们在三楼逛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小孩的爹娘,无奈之下只能往楼下一层走去。 来到二楼后,这里的布局与楼上大不相同,而且人也明显增多了。 延边两侧都站满了乐师,他们手持各种乐器正在演奏乐曲。 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乐师的人数众多,起码得有百十来号人之多,简直可以媲美宫廷乐宴。 \"姐姐,我看到我爹爹了!\"小男孩兴奋地指向远处的一个角落。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名中年男子正身处乐师的队伍之中。 玄锦不禁皱起眉头,原来这小孩的父亲竟然只是个乐师。 然而,他心中不禁疑惑:这样的场所,一个乐师怎么能带着小孩进来呢? 或者说这个小孩有着特殊的身份和背景,所以才会出现在座楼中。 “小家伙,你确定没认错吗?那个真的是你爹?”玄锦还是决定再确认一下,以免误会。 小家伙用力地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了信心。 似是因为找到了想要找到的人,他便开始在玄锦的怀中挣扎起来。 玄锦见状,连忙将他轻轻的放在地上。 小家伙落地后,立刻迈着小腿朝着前方跑去。 “小家伙你不要乱跑。”玄锦试图叫住他,但小家伙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冲。 转而,小家伙停住,回头看了玄锦一眼,“谢谢姐姐,找到爹爹,我就先走啦!” 话音未落,他已经像一只小泥鳅一样溜走了。 玄锦有些无奈,只能跟在后面追上去。 可当他走到那群乐师中间时,却惊讶地发现那个小家伙不见了踪影。 人半腿高的小孩,甚至还没有乐器高,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玄锦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看到小家伙的身影。 他不禁感到一阵困惑,这孩子难道会隐身术不成? 玄锦站在原地静默了半晌,心中暗自嘀咕:不对,如果这孩子真的在这里乱窜,周围的人肯定早就发现了,可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算这孩子只有半人高,他穿的那般鲜亮,在这群白花花的乐师中,应该尤为显眼。 就像现在,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像在是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疑惑归疑惑,他们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好似有任务一般,音乐不停,他们便不能有任何动作。 所以玄锦便退出去了。 好在,他这边的骚动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楼下该吵闹的还是在吵闹,楼上该弹奏的还是在弹奏,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玄锦只是在想,他说此刻下去,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还是先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他目光扫视周围,却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 他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止戈么!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到楼下的,难怪他刚才在楼上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影,原来他已经跑到楼下来了。 “来来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 随着越来越靠近中央位置,就能更清晰地听到人群中的嘈杂声。 玄锦暗道:怪不得这里围拢了这么多人,原来是在开设赌局。 真是够厉害的,居然敢在这种地方开设赌局,真是玷污二楼的那点丝竹。 玄锦朝着止戈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只见他正在与旁边的几个人交谈着,于是并没有立刻去打扰他。 一直等到他身旁站着的人离开之后,玄锦才走上前去。 这时,止戈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到是他,脸上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啊?”玄锦开口问道。 “刚下来。”止戈指了指前面赌的热火朝天的赌局。“难得有机会,要不来两把?” 玄锦摇摇头,他对赌不感兴趣。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玄锦问他。 知道他好奇,止戈朝他神秘一笑,紧接着一把将他拉到一处僻静的墙角。 左右环顾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压低声音对玄锦小心翼翼地说:“的确是打听到了几件大事!” “大事?”玄锦双眸微眯,思索他口中的大事,能有多大。 “听说这次寿宴,鬼王宴请了魔界的魔尊。”提到魔尊二字时,止戈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 魔尊,玄锦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身影——彦殊。 鬼界历来归魔界统辖,鬼王寿宴邀请魔尊出席,倒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如果真的是彦殊,那刚才他察觉到的那股气息,便是他的无疑。 只是不知为何,一想到彦殊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玄锦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止戈似乎并未察觉到玄锦的异样,反而压低声音对他说道:“除此之外呢,我还听楼里的人讲,这位鬼王似乎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打算成亲。” 真是莫名其妙! 这祁祀要结婚就结婚呗,能算多大点事,值得他如此八卦。 玄锦微微皱眉,正准备开口。 可谁知,止戈紧接着又神神秘秘地说:“听说啊,这鬼王对那姑娘可是一见钟情,而且据说那位姑娘也是被抓来的美人呢,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 这下子,玄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祁祀还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抓这么多美人回来,难不成是给他自己选妻子的,既如此还抓那么多男人做什么? “还有还有啊,”止戈继续说道,“那些被抓来的美人今晚都会被带走,估计是祁祀想见见那位姑娘。” 被抓来的美人都会被带走。 玄锦嘴角微搐,颇有几分无奈,“你怎么不早说这件事!” 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在费劲心思去寻徐子寰的下落,总归今晚上他们会碰见的。 听到玄锦的抱怨,止戈哑然失笑道,“我以为大师兄你可能更在意魔尊的消息,便没有先说。” “不过既然如此,我们就等到晚上,到时候在带走六师弟就是了。” 为此,玄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止戈比起慕离这厮是聪明不少,也会揣度人的心思,只是有一点不太好。 在他这平凡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异常爱吃瓜的心。 第133章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二人又偷偷溜了回去。 后面果然如止戈所言的那般,那些人准备将他们带到什么地方。 先是有人过来送餐送水,后面又有人来送梳洗换装之物,甚至还有几个专门过来负责梳妆打扮的。 那几个梳妆的,压根就没能上的了手,就被玄锦给统统轰了出去。 见他执拗不肯,那几日便只好退下了,也可能是有什么人特意叮嘱过了。 搞这么大阵仗,这祁祀莫不是真想选妃。 夜色将晚,不多时楼内忽然传来三道钟声,那钟声大约是某种信号,待那钟声响过,所有的厢房门都被打开。 紧接着,厢房内,一个个被还关着的美人就这么被侍者带了出来。 玄锦目光微微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个美人全部低垂着头,紧紧的跟着侍者,异常听话。 就好似被下了某种降头,变成了行尸走肉了一般。 难怪这些侍者不怕他们跑掉,原来是在他们身上做了手脚。 分隔线 将最后一点发丝梳服帖后,祁祀侧过头去,对着身旁站立之人轻声问道:“九泉,觉得本王这一身打扮怎么样?” 若是玄锦在此,便可看到,被祁祀唤作九泉的,便是之前去地牢带走司徒稔的黑袍人。 九泉赶忙低着头,声音不卑不亢道:“主子您自然是风华绝代、冠绝天下!” 透过铜镜,清晰的可以看到,他连看都没看,便直接说出来口。 祁祀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嗤笑:“你说本王风华绝代,冠绝天下,那你能否告知本王,你是拿什么看的。” 祁祀的笑声中夹杂着几丝戏谑,似是对他的嘲讽,对九泉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九泉连忙跪下来叩首谢罪:“属下知错,请主子饶恕我的罪过。” 看他如此颤颤巍巍,祁祀却哈哈大笑起来,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地说:“你又有什么错呢?” “无非就是说了一些讨好我的话语罢了,作为下属,谁不喜欢讨好自己的主子呢?” 九泉脸色一僵,却不敢多言。 严格意义上来讲,祁祀并非他的主子,但如今,他们都得听从对方的命令。 而,祁祀似乎也就发发牢骚,并没有想对九泉有多么责罚,见他一脸卑贱,便也未责备与他。 继而话锋一转,继续问道:人都已经带到了吗?” 祁祀口中的人,自然指的那群来客了。 九泉低着头应道:“是的,已经全部带到了。” 全部都到了,祁祀低笑一声,今日有热闹可看了。 金华亭,不知要用多少黄金才能打造的殿宇,却被冠名一个亭字,当真是无比的讽刺。 但讽刺不讽刺什么的先暂且不论,令众人感到无比惊讶的是,在这样一个看上去极度奢华、纸醉金迷的地方,竟然还存在着如此文雅的场所。 没错,你绝对没有听错,这里真真切切地就是一处文雅之地。 这里檀香木色萦绕,鸟语花香相伴,旋律跃升起伏,悠扬婉转,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在正中央还专门搭建了一个小凉亭,一砖一瓦都好似江南水乡的缩影,甚至还弥漫着一种超凡脱俗、宁静致远的气息。 为首的木质高台,一席红衣的端坐在上,他身姿挺拔,宛如一座雕塑般庄严。 这就是如今实力最强的鬼王,祁祀,也是一位最特殊的鬼王。 只是,素来只听祁祀美名在外,却无一人亲眼见过他的容貌。 他脸上被半张银色面具遮掩,只留下那对深邃而明亮的眼睛,以及那一抹诱人的殷红嘴唇。 这独特的装扮不仅增添了一份神秘感,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只想探寻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实面容。 此厅内人并不多,但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们或身着华服,或气质高贵,每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不凡的气息。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心知肚明今天这场宴会并非寻常,或者说至少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样。 而祁祀,则端坐在高高的台子上,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在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也没有人能猜到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一直都是那么的神秘,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当看到底下的宾客纷纷落座后,祁祀的嘴角微微扬起,似有若无地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全场,当触及到那个和他一样遮住面容的玄衣男子时,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几分探究和好奇。 这个人,便是新任的魔尊——无名。 之所以称他为“无名”,是因为他从未在外界透露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时间一长,人们也就习惯了用“无名”来称呼他。 伴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着大厅的入口处望去。 一队队身着青色服饰、形态各异的美人缓缓走入场内,一个个宛如木头人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 而在这众多美人之中,唯有一抹紫色格外引人注目。 天杀的,搞得他特立独行,这不是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来么。 玄锦心中暗骂道。 他怎么知道这些人都换了一样颜色的衣服,那些侍者也不告诉他,现在搞得就他一个人穿着原来的那身紫色衣裙,显眼的不得了(鹤立鸡群)。 祁祀的目光一眼便落在那抹紫色身上,嘴角那抹笑意不由荡开几分。 不止是他,不少人的目光也都落在玄锦的身上。 玄锦只能低着头,尽量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好在他脸上的面纱未摘,不然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彦殊自是一眼就看到了玄锦。 若不是面具遮掩,定能看到他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似的,当然是对在场的其他人。 他手指握拳,青筋暴起,甚至开始思索,如若此刻将人带走,有几成把握。 朱颜在旁当真是捏了一把冷汗,见彦殊想要行动,赶忙压低声音制止,“公子,你现在若出去,不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有可能会打断他的计划。” 听至此,彦殊捏紧的手指,总算是松开了些。 也是,玄锦能出现在此,肯定是想要做什么,自己贸然出手,说不定会坏了他的计划。 第134章 都知道最近祁祀手底下,掳了不少美人,这回亲眼一见,果真是如此。 众人一开始的目光,大多落在玄锦身上,因为在一众素色中,他穿着的确是更显眼。 但后来,这些人就都明白了,能在一众美人中穿的如此与众不同,这位身份必定也是不同。 都说祁祀看中了一位美人,想来这一位紫衣姑娘,便是祁祀一见钟情之人。 只是不知道她长得究竟是如何的国色天香,竟然能让祁祀这般对美极为挑剔之人所看中。 众人中,虽也有不少对紫衣表示好奇,但他一直戴着面纱,眼眸又低垂着,看不清容貌。 比起他,大家便更愿意看旁边站着的清一色美人,而且这些个美人形色各异,各有千秋,各有特色,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随着鼓声越来越小,琴声悠扬,袅袅升起。 只见,端坐在正堂的祁祀突然站了起来。 大家目光随着他的步伐,一直落到了中央站成一排的美人身上。 众人心中暗道:这是要选妃了么。 祁祀的目光从他们之中扫视了一眼,视线最终停留在了紫衣的玄锦身上。 见他如此,众人一副果真如此的了然神色, \"你,过来。\" 祁祀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同时伸出一只手指向玄锦。 他的动作优雅而自信,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 玄锦身形一顿,目光微颤。 他紧紧盯着祁祀露出得下半张脸,见他露出这般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不成,祁祀是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若真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还不能与他翻脸。 见他一直站着不动,祁祀也不恼了一只手轻轻勾起玄锦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拉住他的衣袖,微微用力一扯,让他更靠近自己一些。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暧昧了些,无论是从男女之情来看,还是从两个大男人之间的关系来看,都是如此。 玄锦眉头微微皱起,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祁祀,如果他再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哪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也绝对不会让祁祀好过。 看到玄锦露出这样的神情,祁祀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 只见他做出一个牵手的动作,不顾玄锦略显僵硬的身体,拉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各位,请坐。”他微笑着说道,并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瞬间,那些原本呆呆地站成一排的美人们像是被施了法一般,突然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缓缓地走到宾客们的身边,动作优雅轻盈,宛如一名训练有素的侍者,全心全意地侍奉着宾客们的饮食需求。 控制术,这种低端的法术能被祁祀玩成这样,难怪他这鬼王的位置,能坐在这个地步。 在场的众人都不禁感到惊叹和钦佩,也纷纷赞叹鬼王竟然如此大方豪爽。 然而,只有彦殊与众不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祁祀,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恨意,似乎恨不得立刻将祁祀的手砍下来。 朱颜站在一旁,惊恐得直冒冷汗,她急忙低声对彦殊说道:“公子,请您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啊!” 天知道她有多后悔,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自从看到玄锦开始,彦殊的情绪起伏,就变得尤为异常,真怕他一个不小心上去把人给砍了。 而就在朱颜一颗心差点跳出来之际,彦殊却突然不再注视祁祀,而是低下头自顾自地倒起酒来。 没等朱颜松一口气,便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你就是魔尊,没想到看上去还挺年轻。\" 彦殊猛地抬起头,发现说话的人正是站在他身旁的那位侍者。 令人惊讶的是,这位侍者的眼神清澈明亮,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控制或影响的迹象。 而这个人,彦殊也十熟悉,故而第一时间,便认出他的身份。 天云宗三弟子,止戈。 彦殊微微蹙眉,有些不明就里,为何止戈会出现在这里。 玄锦不是一路和慕离在一处的么,什么时候又换了个人? 他将嗓音压得极低,道:“我就是魔尊,你有什么意见么?” 有意见?他哪里敢有半分意见!这些人每一个都实力超群、位高权重,他又怎敢心生不满呢。 “不敢,我只是感到有些吃惊罢了,还望魔尊大人切勿放在心上。”此刻,止戈说起话来倒是客气了不少。 看到彦殊再次准备亲自斟酒时,他急忙伸手抢过酒壶,动作娴熟地为彦殊满上一杯,待斟完酒后,又端正地坐于一旁,仿佛之前说话的那个人并非他本人一样。 …… 止戈的这个行为举止显得有些怪异。 而且,以他平日里的性格,怎会如此主动与人攀谈,尤其是在知晓对方真实身份以后。 “怎么,你就不担心我向祁祀告发,说你并未受他掌控吗?”彦殊接着说道。 止戈轻啧一声,无奈叹息着应道:“当然害怕,但魔尊大人,您应该不是会将这种小事,告知鬼王的人。” 止戈这一句话胆子够大,有点出乎彦殊的意料。 没等彦殊再开口,便听止戈又道,“我想问问魔尊大人,你与我大师兄可有什么恩怨?” 玄锦? “你大师兄又是谁?”彦殊故作不知,反问道。 止戈微微蹙眉,眼神清明,沉声道:“魔尊大人难道真不知我大师兄是谁,若是真不知,刚才为何盯着他许久。” 早先前,在听玄锦说起他一路上遇到的奇怪事时,他就在想,这个魔尊到底想做什么。 他若是真的想对付玄锦,早早动手了便是,怎么会只留下痕迹,人却不出现,搞得万分神秘。 本来,在听到玄锦说,他们在菖蒲城,遇到的那个被魔火烧成灰的康老爷时,他就觉得有违和感。 无缘无故的一个魔尊,为什么要烧死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对玄锦曾动手动脚的普通人。 还有玄锦在提起这个魔尊时,态度也变得有些奇怪,之前曾和他一起研究先魔族的人,却在与他一道后,对这些事情只字不提,也着实古怪。 再结合祁祀当中带走大师兄后,魔尊异常的表现,他心中隐隐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个魔尊,不会是对玄锦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所以才会看到祁祀拉着玄锦走的时候,身上都散发出一种想刀人的气息。 诶呀,我们的止戈宝宝,真是一不小心又真相了呢。 彦殊嗤笑一声,看着止戈的眼神忽明忽暗,一直以来他倒是低估了这位天云宗三弟子。 到底是能成为天云宗弟子的,怎么会没有一点实力。 “我与你大师兄确有渊源。”彦殊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色,“不过,这与你有何干?” 止戈心中一震,他猜对了,这个魔尊果然是认识大师兄的。 他轻叹口气,“自然是有关,毕那可是我们天云宗的大师兄。” 彦殊轻晃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止戈,他发现自己从来没看透过这个人。 一直以来,止戈这个人都是一个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的角色。 与其他同门师兄弟相比,他显得黯然失色,比如那位天赋异禀、备受瞩目的大师兄; 再比如那位温文尔雅、表面和善可亲的二师兄; 甚至还有那个被众人嘲笑为废物却又不可一世的四师弟,他们每个人都有着鲜明的个性和特点。 而止戈呢? 他总是那么不起眼,仿佛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一颗尘埃,他不争不抢,总是静静的看着所有人,仿佛将一切都看透。 在大家的眼中,止戈就是那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 他有一定的实力,但并不算顶尖;他有些许天赋,但并非出类拔萃;他具备一定的能力,但也称不上强大。 他就像是一杯白水,平淡无味,没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正是由于止戈的这种平凡,这种在关键时刻的明哲保身,才使得他活到了最后。 甚至,当所有人都对玄锦落井下石时,止戈没有跟风,还站出来为玄锦说过话。 这样一个人,本身也是个很独特的存在。 彦殊莫名觉得有趣,是那种猎物脱离掌心的感觉,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人,却能敏锐的察觉洞悉一切。 “你为何如此关心你大师兄?”沉默半晌后,彦殊突然向他发问。 止戈微微一愣,觉得魔尊问的这话,有点像是吃醋了。 他思索后,道:“大师兄对我们弟子素来关爱有加,我自然也希望他一切安好。” 止戈这个人,有一个十分显着的特点,那便是,对世间万物具备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 无论是多么微妙的变化,哪怕只是他人言语间细微的语气转变或者对待事物时态度的些微改变,他都能够迅速而敏锐地捕捉到。 仿佛他天生就拥有一双洞察世事的慧眼,可以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他简直就是一个卓越非凡的观察者,若是把他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他也绝对能够洞悉周围正在发生或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种敏锐的洞察力使得他在和他人的交谈中变得游刃有余,总能先人一步地了解到别人的想法和需求。 就像他现在,察觉到彦殊语气中的一丝不对劲,便立刻改变了说话的方式。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彦殊也不好再说什么,许是觉得和止戈在这么谈下去,也没什么结果,索性便将目光又放回了玄锦那边。 玄锦看着祁祀一屁股坐在高台的椅子上,还朝他身旁的位置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额头上的青筋差点就爆了出来。 这个祁祀到底想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还是故意在羞辱他。 “不必了,我站着就好。”玄锦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祁祀却朝他露出一抹浅笑,“静儿,你我何必如此生分,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静儿? 这种熟悉的说话方式,让玄锦眉头紧皱,看向祁祀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就连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几分,“你是司徒稔?” 由于声音太大,众人的目光都纷纷朝他们投来。 会叫他静儿的,除了那个司徒稔,便没有其他人,虽然他也觉得不可置信,但眼下这是最好的解释。 所以也不难怪他会这么气愤,谁会想到作为一方鬼王,居然化作一个女子和他们一起关在大牢里,甚至还缠着他说了那么好些话。 这时,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着,可能是没想到这位妹子,居然敢在鬼王的宴会上,大声质问鬼王本人。 “咳咳,”或许是祁祀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合适,便挥了挥手,朝着底下众人道,“诸位不必在意,继续吃好喝好,我未婚妻有些闹脾气了,我在和他说几句话。” 说罢,祁祀正伸手准备把玄锦给拉过来,结果却被他一巴掌打来了。 未婚妻?闹脾气?什么驴头马嘴的东西,什么东西都敢往外说。 玄锦差点气得七窍生烟,他怒喝道,“谁是你未婚妻?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个男人。” 说完,只见玄锦伸出右手,用力地抓住自己脸上的面纱,然后猛地一扯。 面纱确实被扯下来了,但与此同时,众人看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画面——他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如果说是个女子,恐怕也没有人会怀疑。 就在这时,整个大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非常尴尬。 许多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心里暗自纳闷:为什么堂堂鬼王的心上人、未婚妻,竟然会变成一个男人? 然而,面对这一切,祁祀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之色。 相反,他只是默默地凝视着玄锦的双眼,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内心深处。 过了好一会儿,祁祀才缓缓开口,声音温柔地安慰道:“我明白的,静儿,你不必如此焦急。我们很快就能成亲的。” 听到这话,玄锦差点跳了起来! 他急忙扯开自己的衣领,让大片平坦的胸膛露出来,同时大声喊道:“看清楚了!我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跟你成什么亲啊?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祁祀依然不为所动,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玄锦的脸颊,柔声说道:“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你。” 玄锦双颊通红,他奋力甩开祁祀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要离去。 祁祀见状,急忙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出双臂紧紧搂住玄锦纤细的腰部,玄锦急着挣脱他的束缚,却没注意到祁祀的另一只手迅速捏住指尖,朝着他的眉心轻轻一点。 刹那间,一抹鲜艳的红色如流星般坠落,悄然没入玄锦的眉心之中。 紧接着,玄锦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 彦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怒火滔天,如果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要忍,那他便不是彦殊。 他霍然起身,迈开大步径直走向祁祀,面色冷峻地说道:“鬼王,你这是何用意啊?” 祁祀懒洋洋地瞥了彦殊一眼,语气平淡地回应道:“这不过是我与静儿之间的私事罢了,与你又有何干?” 然而,彦殊的眼神却变得愈发冰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把他给我。”说罢,彦殊伸手便要去夺回祁祀怀中人。 第135章 大杂烩 祁祀又怎会如他所愿呢? 只见他身形一闪,迅速侧身移动到另一边,抱着人的手仍然稳如泰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许多人都目瞪口呆,好好的一场宴席,怎么变成了两男争一女,呸,一男。 彦殊一击扑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的手臂边升腾起一道黑紫色的气息。 看到他这个样子,似乎是要动真功夫了,祁祀挑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说道:“魔尊,你平白无故地抢我未婚妻到底是想干什么?” “把他还给我!”彦殊抬起手指,那黑紫之气立刻化作一道锐利的利刃,径直朝祁祀的面部飞射而去。 见到自家主人像闪电一样冲了出去,朱颜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然而,彦殊已经冲过去了,自己身为属下,无论如何也得跟上去帮忙才行啊! 祁祀却不慌不忙,他的另一只手幻化出一把金色的扇子,并施加了一些力道,轻轻松松便将彦殊的攻击挡了回去。 “不给,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祁祀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 彦殊见状,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他猛地抬手,霎时,只见一柄通体漆黑、闪烁着神秘光芒的飞剑如同闪电一般瞬间飞到他的面前。 他伸手紧紧握住剑柄,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涌起,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 这就是魔尊的实力么,感受到那股恐怖威压的众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同时也在心中腾升起一道疑惑,魔尊无名和鬼王祁祀,到底谁的实力更强一些。 然而,面对彦殊如此凌厉的攻势,祁祀却依旧面色不变,动作行云流水地应对着对方的攻击。 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让彦殊的攻击纷纷落空。 截至目前,祁祀一直保持着防御姿态,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但若是只这样防御,他迟早便会撑不住的,到底是继承天魔一脉的魔尊,魔气炽热灼烧万物,出手狠绝招招致命。 为了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和彦殊的激战之中,享受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他需要先处理好手中抱着的人。 于是,祁祀轻轻打了个响指。 瞬间,一个身着黑袍的神秘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旁。 那黑袍人动作敏捷而熟练,迅速从祁祀手中接过玄锦,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此时,彦殊突然高声呼喊:\"朱颜!\" 随着这声呼喊,只听见一阵清脆悦耳的凤鸣声响彻天际。 紧接着,一只通体赤红、羽光璀璨的凤凰从天而降,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它以翅膀为刃,化身为无数道锐利的羽毛箭矢,如疾风骤雨般朝黑袍人激射而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黑袍人被迫暂时放下玄锦,全力应对来自朱颜的攻击。 一时间,空中羽毛飞舞,火星四溅,场面异常壮观。 摆脱了束缚的祁祀和彦殊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展开一场真正的对决。 他们身形交错,剑影闪烁,每一招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威力和杀意。 双方你来我往,难分伯仲,精彩的战斗令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心跳加速,仿佛忘记了呼吸。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震惊和紧张之色。 就在这时,一道如同雷霆万钧般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在整个大厅之中响起:“小鬼,赶快将本尊的弟子交出来!” 众人闻声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色衣衫、身姿飘逸若仙的男子如同一颗流星一般从外面飞驰而来。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仙剑,剑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仙剑所过之处,虚空之中泛起一道道涟漪,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径直朝着祁祀攻去。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即便是像祁祀这般强大的存在,脸色也不禁微微一变。 只因他发现,来者竟然是谪仙境的修士,而他那把飞剑,足以斩断九霄。 众人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居然会突然出现一名仙门修者! 一时之间,场上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然而,只有止戈感到无比尴尬。 原因无他,因为这位不速之客并非旁人,正是他们天云宗理应闭关修炼的掌门师尊——褚嬅仙尊! 面对来势汹汹的褚嬅,祁祀却显得镇定自若。 只见他反手挥动扇子,轻松挡下了褚嬅的凌厉一剑。 这一剑威力惊人,犹如惊天动地、泣鬼神一般,令人惊叹不已。 两者相碰撞时,强大的灵力瞬间四散开来,使得周围众人的心神受到巨大冲击,难以平静。 此时的褚嬅满脸怒容,手中长剑直指祁祀,厉声道:“本尊便是褚嬅!小鬼王,你竟敢掳走我的弟子,快快将他交还于我!” 褚嬅的名号一经报出,在场许多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警惕之色。 毕竟,作为仙门中的顶尖人物,褚嬅的实力和威望都是毋庸置疑的。 谁也没想到,仙门第一宗的掌门褚嬅仙尊,会出现在此,剑指祁祀,让他还回弟子。 不过,他刚说什么,弟子? 众人一惊,莫非这些个美人中,居然有天云宗弟子,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掳了人家弟子,人家不得找上门来么。 所有人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唯有止戈默默抬起袖子挡住脸。 心中盘算着,褚嬅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 莫非是师尊知晓他们潜入此地,特意来寻他们的,但他们也未曾透露过自己潜入这里啊。 而且,褚嬅口中的弟子,怎么听都感觉不像是他和玄锦。 难不成是因为徐子寰,这么说倒是有些可能,以褚嬅对徐子寰的重视程度,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止戈慢慢挪动身子,企图向玄锦靠近些,这个时候还是赶紧把玄锦给叫醒,不然可不好收场了。 要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他可没办法解决,或许玄锦醒了还能有所调解。 先前目睹玄锦和祁祀的争执、魔尊与鬼王的决斗,如今在看到一身青衣的褚嬅,他只觉得这场面怕是要很难收场了。 而彦殊,在看到来人时褚嬅时,身形微顿,稍微往侧边让了让,也是让褚嬅直接和祁祀交上手。 他自己则是朝着玄锦的方向去。 褚嬅的剑,招招致命,不肯退让分毫,他也顾不得彦殊那边了,即使是亲眼看着他溜走,也无法阻拦。 “仙尊这一剑劈的,好生没道理,本王何时掳了你的弟子。”祁祀也不是个没脾气的,褚嬅这一通搞得他的确措手不及。 “鬼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掳走我弟子,竟说不知道,我徒儿徐子寰是不是在你这里?”褚嬅声音愤恨,咬牙切齿道。 他不过就是闭了个关,疼爱的弟子,就被宗门其他人给赶了出去,得知弟子被人掳走,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往此处赶。 天云宗那些个踩高捧低的,他会处理,这些掳走徐子寰的人,他也要处理。 “徐子寰?”祁祀眉毛微挑,还以为褚嬅过来,是为了带走静儿的,没想到并不是。 这徐子寰是何等人物,居然能劳驾一宗之主如此急迫。 半晌,他戏谑道,“仙尊要找的人,并本王确实不认识。” “不过前些日子的确有不少迷路的孩子,被送到本王这里,你说的那人,本王命人找给你就是了。” 褚嬅眉头紧皱,满脸狐疑之色,心中暗自思忖:他真的会这么轻易地就把人交出来了么? 他紧紧盯着祁祀,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你在耍什么花招?”褚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和戒备。 面对褚嬅的质问,祁祀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气中,让人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哪里敢啊,在仙尊面前,本王怎敢耍花招呢?” “不过,本王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仙尊。”祁祀的语气听上去十分诚恳,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狡黠。 褚嬅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注视着祁祀。 “你有什么要问的?”褚嬅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丝不耐。 祁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轻声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仙尊,您一共收了几位弟子呢?” 褚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不明白祁祀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随便问问而已。 他心中涌起一股烦躁情绪,回答道:“本尊座下共有六位弟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察觉到他的异样,祁祀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仙尊,那边台下站着的那位,也是您的弟子吗?” 说着,祁祀伸手指向了某个方向。 褚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先开始他还有几分不解,祁祀好端端的茬什么话题,然后再一看。 就看到了自己那昏迷不醒的大弟子,以及在一旁躲躲闪闪的三弟子。 ……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穿着如此奇装异服、不伦不类。 褚嬅仙尊不禁眉头微皱,朝着止戈的方向质问道:“止戈,还有玄锦,你们二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为何会在此处?” 止戈心中暗叫不妙,稍作犹豫后,决定不再隐瞒,径直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了褚嬅面前。 “师尊息怒!弟子与大师兄混入此地,实则是为了营救六师弟。” “救人?”褚嬅双眸微微眯起,追问道,“救人需要这般装扮吗?” 止戈一时语塞,确实他本该有机会还回男装的,但现在还是穿的一身女装,也难怪褚嬅会觉得他们有问题。 “师尊莫怪,其中缘由颇为复杂,容弟子慢慢道来。” …… “总而言之,我们身着此衣乃是为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此处搜集情报,但不幸的是,最终还是被他们察觉了。” 止戈简明扼要地向褚嬅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虽说你们二人尚有同门之谊,知晓解救师弟,但那玄锦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突然晕厥过去?” 本来彦殊他们是准备带走玄锦的,但祁祀这个家伙,故意让褚嬅的目光落到他们这边。 要不是担心,被褚嬅看到玄锦与自己在一处,会怀疑他与魔族有关联,他也不会立刻闪到一边。 听褚嬅提起这事,止戈还有几分疑虑,毕竟此事说起来很炸裂,褚嬅听了后也不知道会做何反应。 于是他深思熟虑一番后,答道:“回禀师尊,此事乃鬼王所为。” “为了打进内部,大师兄与我忍辱负重换上了女装,结果鬼王对大师兄心生爱慕,欲与大师兄结为伴侣,然大师兄不肯,遂遭其击晕。” 褚嬅眉头紧蹙,面露不悦之色,“简直是胡言乱语!罢了,你们之事稍后再作处理。” 话锋一转,他面向祁祀,厉声道:“鬼王,你先是掳走本尊的一名弟子,如今更是连其他两名也不放过。” “你口口声声否认并非故意而为,岂不可笑?” 祁祀暗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仙尊啊!您这话实在是太重了些。” “锦儿他虽然是你们天云宗的弟子,但实际上也是本王所认定的新娘,如果他能和本王在一起,那岂不是可以让仙鬼两界结成姻亲之好,永远亲密无间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鬼王祁祀不仅知晓这个玄锦是男扮女装之事,还清楚他是天云宗的弟子身份,甚至居然还妄想与仙家门派联姻。 这着实让人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止戈嘴角微微抽搐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 他莫名其妙地为玄锦感到惋惜,心想:被什么样的人看上不好呢?偏偏要被魔族和鬼族的人给看上,这究竟得有多大的魅力啊! 褚嬅尚未开口回应,只听见祁祀再次说道:“仙尊,关于您那位小弟子,我已经命令属下将其带来了。” 话音未落,紧接着,徐子寰就这样被黑袍人拎了出来。 只见他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都丝毫没有被囚禁许久的迹象。 褚嬅凝视着徐子寰,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他平安无事之后,内心的愤怒才稍微平息了些许。 但,对于联姻之事,这个小小的鬼王竟敢如此提出口,简直是对他们整个仙门的轻视和不尊重! 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挑战他们的底线和尊严。 第136章 的确如此,竟然敢在人家师尊面前,提出这般荒诞无礼的请求,实在让人难以判断祁祀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有意而为。 别说是身为当事人师弟的止戈无法忍受,就连在场的宾客们也都面露尴尬之色,不知该作何反应。 尤其是一旁的褚嬅仙尊,他的脸色犹如炭灰般阴沉至极。 尽管,褚嬅对这位大弟子并没有太多关注和在意,但毕竟他代表着天云宗的形象,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外族之人随意欺凌侮辱呢? 眼看着褚嬅许久未曾回应,祁祀再次追问了一句:“如今此人已交还于仙尊手中,那么关于那件事情,仙尊意下如何?” 只见褚嬅微微动弹了一下手指,语气愈发尖锐犀利起来:“鬼王,你与玄锦之间存在何种纠葛纷争,本尊并不想过多干涉。” “然而你竟敢借机掳走我宗派弟子,此事本尊绝对不会轻易罢休。更何况,你居然还妄图趁此机会与仙门攀交,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寻常人听到这么一通斥责,定然会有所恼怒,再不济也要出言反驳几句。 可祁祀,就好似没听明白一般,嘴角微微上扬,朝着褚嬅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仙尊何必如此动怒,本王只是想与贵派合作,并无他意,至于掳走贵派弟子一事,完全是个误会,本王可以向您保证,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听了他的话,众人哑然,真是好厚的脸皮,莫非祁祀以为这种话说出口,旁人就会这么轻信他么。 褚嬅冷哼一声,“你以为这样说就能了事?我天云宗岂会与你们这些妖魔为伍!” 作为仙门之首,怎么可能与妖魔鬼怪这类危害百姓的种族为伍呢,褚嬅出身仙门,自然不会看的上鬼族这种卑劣的种族。 祁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微上扬:“仙尊此言差矣,我们之间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目前妖界大乱,群魔乱舞,魔族更是对各界虎视眈眈,如果我们双方能够携手合作,必定能够抵御外敌,共同守护三界的和平稳定。” 众人皆知,所谓妖界大乱,无非就是以龙妖为首的妖族在三界兴风作浪、肆意妄为罢了; 而魔族虎视眈眈,则纯粹是鬼王在夸大其词、无中生有。 提及魔族,许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一旁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身上。 他们心中暗自感叹,这鬼王还真是口无遮拦啊!魔尊本人明明就在这里,他竟敢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魔尊直接来算账吗? 听到祁祀企图说服褚嬅,彦殊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语气充满了嘲讽:“鬼界出了你这么个鬼王,简直就是鬼界的耻辱啊!” “祁祀,难不成你天真地认为,仅凭你那几句华而不实的话语,就能让堂堂仙门的仙尊听从你的指挥?” 祁祀的目光落在彦殊身上,眼神之中流露出的不善意味非常明显,仿佛他们二人之间仅凭眼神交流便能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一般。 二人这是又开始了,先前是舞刀弄枪的决斗,如今变成唇枪舌战了。 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褚嬅微微欠身,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情望向彦殊的方向。 刚才他来时,似乎瞥见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正在与祁祀决斗,想必眼前之人便是那位了。 于是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褚嬅不认得彦殊也实属正常,毕竟现今这六界之中,真正见过这位魔尊真容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既然仙尊发问,那本尊自当如实相告。本尊乃新任魔尊,当今魔界尽归本尊统辖。”彦殊声音低沉地回答道。 “原来你便是那魔尊,不知你此次现身说法所为何事呢?”褚嬅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着何时魔界竟与鬼界关系如此密切。 只见彦殊向前迈出几步,语气淡然地说道:“实不相瞒,交情倒还称不上,只是有些话想要提醒仙尊,这鬼王纵容下属掳走数百名凡人之事,却是不争的事实。” “于情于理,这样的人都不配成为仙门的盟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魔尊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丝毫都不怕得罪鬼王。 不过也是,他们刚才都抢人了,还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气氛略显僵持,众人生怕他们一句话谈不拢,然后再大打出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虽然并非凡人,但面对如此的大人物,心中仍然充满恐惧和不安。 毕竟,无论是仙尊、魔尊还是鬼王,任何一个单独出现,都会令他们心生敬畏之情。 然而,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昏迷不醒的玄锦,竟然毫无征兆地爬了起来! 由于他一开始是背对着的,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台上的众人。 察觉到自己后颈处传来剧痛,便伸手捏了捏肩膀,然后便听到身旁的止戈轻声呼唤。 玄锦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转过身后,他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都在搞什么鬼? 玄锦刚想开口询问,却猛地瞥见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惊讶地喊道:“师尊,您怎么会在这里?” 褚嬅出现的时候,他恰好在昏迷,如今看到褚嬅在此,他还觉得有些怪异。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徐子寰身上,看着台上这局面,心中大致有了数。 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哦,原来六师弟也在这里啊。想必是师尊亲自出马,才使得鬼王放过了小师弟。” 这句话既是点明他们来此的主题,又是在不动声色地拍了一波褚嬅的马屁。 止戈在一旁默默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玄锦能够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下迅速反应过来,并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心中不禁对玄锦竖起大拇指,赞道:玄锦这反应倒是可以,比起素日来溪言的那套借力打力的伪善说辞,也是不遑多让。 只要将他们是来救人的这件事彻底落实,那么就算他们回到宗门后,也不会有人敢对他们的行为提出质疑。 甚至,之前宗门里流传的那些关于是玄锦将徐子寰赶下山的谣言,也会因为这次事件而不攻自破。 见玄锦说得如此自然,再加上止戈之前也是同样的说法,他终于相信,他们确实是来营救徐子寰的。 然而,心中仍有一些疑问想要询问玄锦,但看到他那副模样,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实际上,他此次闭关是强行中断的,因此实力尚未完全恢复,更因强行破关而遭受了一定程度的反噬。 一日前: 正在闭关修炼的褚嬅,忽然收到了溪言传来的灵信。 在闭关之前,他担心自己闭关期间宗门会出现一些弟子难以处理的事情,于是叫来溪言,并嘱咐道:若宗门遭遇重大变故,可以传信于他。 本以为这封信要等到他出关之后也不会收到,却没想才过了不到半月,他便收到了。 溪言:[师尊,小师弟下山后,至今下落不明,疑似被抓去了鬼界。] 在收到这一则消息的时候,褚嬅一口血气在喉间翻涌,差点因此而吐出来。 他是气愤,也是懊恼。 好不容易寻到了子寰的转世,这是他无论如何也要护住的人,怎么能看着他可能会陷入危险呢。 于是他出关了。 出关后,他找到溪言了解情况,知道了这段时间,宗门内一直对徐子寰意见颇多,不少长老弟子合力要将他最珍视的人赶出宗门时,他一阵心绞痛。 为何,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不在他身侧,他肯定很绝望,被众人指责的时候,被大家唾弃的时候。 褚嬅本以为,只要把他留在身边,其他人就不敢轻慢于他。可谁曾想,就在他闭关期间,竟然有人胆敢欺凌自己的弟子。 当听闻溪言讲述玄锦如何赶回宗门,挡住众多长老和弟子时,褚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对这位大弟子的愧疚之情。 毕竟,曾经他对玄锦多有误解,但那孩子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也算是心地善良,日后定要找机会好好弥补一番。 然而,接下来溪言所说的话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上。 原来,子寰之所以毅然决然地离开山门,正是因为前一天玄锦对他说了些什么。 而后,子寰便主动请求脱离宗门,最终下落不明。 得知此事后,褚嬅既气愤又悔恨交加。 他就不应该那么轻信玄锦的为人,就算那几件事是误会他又如何,他骨子里改不掉,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不也能证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保护子寰,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恶毒,居然想让子寰自己下山。 难道他以为这样,自己就能不怪罪他了么。 那时,他确实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而今,眼见他们为了营救子寰,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后,褚嬅的内心再一次产生了动摇。 自己是不是又误会他了呢。 回归正题: 徐子寰倒是睡得安稳异常,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似的,甚至连个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亏得他们这些师兄弟们还一直担心着他在外面是否安全,真是白费心思了! 玄锦的目光缓缓地落到了高台上,依次扫过台上的三个人。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彦殊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但他迅速回过神来,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褚嬅,轻声问道:“师尊,既然小师弟人已经找到了,那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当然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留在这里还能干什么呢,难道要留下来吃饭不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祁祀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静儿,你与我的婚事可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呢,你怎么能够说走就走呢?” 听到这句话,玄锦的额头上立刻暴起了几根青筋,他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恼怒:“你给我闭嘴!谁允许你这么称呼我的?你再敢叫我一声静儿试试看!” 玄锦已经准备伸手去拿腰间百宝囊袋中的天堑剑,只要祁祀再敢多说一句,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面对玄锦的愤怒,祁祀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太愿意接受,不过没关系,我们的婚事可以稍微拖延一下嘛。” “毕竟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嘛,就算晚一点也无妨,我并不着急。” 刹那间,一道闪烁着寒光的银色利刃如闪电般直刺祁祀的面庞! 只见玄锦手握天堑剑,眼神冰冷至极,口中厉声道:“我曾经警告过你,如果你再叫我静儿,我绝对会杀了你!” “玄锦,不得无礼!”褚嬅大声呵斥,“立刻把剑放下!” 面对师父的斥责,玄锦只能心有不甘地将剑收入剑鞘。 确实,如果他此刻再与祁祀拔剑相向,那他们今天再想离开此处,就不好走了。 只是祁祀此人,在明知他性别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向他说这种话,可见他平日是有多么轻浮的一个人。 再加上,他之前居然幻化成女子来诓骗他,让玄锦怎么都不会对他有好感。 然而,祁祀却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静儿毕竟年纪还小,有点脾气也很正常嘛。” 玄锦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说谁年纪小,有点脾气很正常吗? 祁祀低声轻笑,觉得他这个动作实在是可爱至极。 其实,早在之前,他就已经看出来玄锦是在男扮女装了,尽管他的伪装非常出色。 然而,对于阅人无数的祁祀来说,分辨男女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他觉得这样挺有趣的。 至于联姻之事,他确实有所打算。 但是有一件事情让他始料未及,那就是魔尊无名的态度着实让他感到意外。从表面上看,魔尊似乎对玄锦也有着特殊的关注。 你看他现在虽然戴着面具,但身上散发的那股要杀人的气息,可是一点都没有减少呢。 “鬼王,既然你这边没什么事情了,那么本尊现在是否可以带着弟子离开了呢?”褚嬅道。 “请便。”祁祀耸了耸肩,随后又对着玄锦微笑着说道,“不过,我的提议静儿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对待他人真的非常好哦。” 他竟然还敢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玄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完全不想再理睬他。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褚嬅转过身来,对着祁祀说道,“鬼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的徒弟了。” 话音落下,褚嬅带着玄锦,还有背着徐子寰的止戈转身离去。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祁祀的嘴角竟浮现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没等他脸上的笑意完全褪去,他手腕猛地一翻,手中折扇迅速展开,如同一面盾牌般横在身前,恰好挡住了那道凌厉无比、直逼面门而来的剑气! 剑气与扇面接触的瞬间,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颤抖起来。而他的身体也微微后仰,但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看来,今天这件事还没完啊! 第137章 兴师问罪 也不知褚嬅是如何精准的找到这里的,此地距离天云宗相差十万八千里,就算是御剑飞行,至少也得耗费一日的时间。 还有,玄锦明显感受到褚嬅身上的气息有些虚弱,也不知道是不是连夜奔波劳累太过疲惫的缘故。 因着到目前为止,徐子寰仍然没有苏醒过来,褚嬅便准备暂时带领他们前往一家客栈休息,等待徐子寰醒来后再继续前行。 这种情况确实相当罕见,褚嬅居然会选择带着他们在外留宿。 玄锦甚至来不及说句话就被止戈匆匆拉走,一同前往其他地方。 “大师兄,我们还是先去换衣服,难不成你想一直穿着这身衣服。” 止戈拉走他,除了是想拉他去换衣服,其实也是怕他脑子一热,看到师尊对小师弟太好,然后作出什么其他举动来。 好在换衣服的时候,玄锦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也就没有多开口。 换好衣服后的两人,缓缓地走回房间,一进门就看见褚嬅静静地守候在徐子寰的床边。 他的双手紧握着徐子寰的手,眼神充满关切和温柔,仿佛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止戈默默地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玄锦,观察着他是否有异常反应。 当他发现玄锦表现得平静自然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玄锦已经真正放下了对褚嬅的感情,这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自己身边还有众多追求者,何必执着于一人呢? 察觉到玄锦和其他人进入房间后,褚嬅只是微微抬起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迅速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徐子寰身上。 褚嬅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躺着的弟子,心中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 尽管潜意识里一直告诉自己,徐子寰就是子寰的转世,但面对一个失去记忆、经历过轮回的人,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个人真的还是前世的那个他吗?没有了共同的记忆和经历,他们之间还能像以前一样么。 玄锦没说话,只是视线落在徐子寰身上一瞬,眉头微蹙道,“师尊,小师弟怎么还未醒,可是祁祀那家伙做了什么手脚?” 褚嬅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显得有些复杂,最终轻轻叹息一声:“你们小师弟并无大碍,只是陷入了梦魇之中,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苏醒。” 他刚刚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徐子寰的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很可能是之前目睹或经历了某些事情,导致他陷入了回忆的旋涡,因此迟迟未能醒来。 听到褚嬅的话语,玄锦和止戈都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玄锦回应道。 然而就在此时,褚嬅却突然站起身来,声音低沉地说:“玄锦、止戈,你们随我前来,我有话要询问你们二人。” 玄锦心中明白,褚嬅这是要开始盘问他们了。 于是,他与止戈一同恭敬地站到两旁,等待着师父的发问问话。 褚嬅端坐在高位之上,神情严肃而庄重,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之气。 玄锦和止戈则静静地立于两侧,不敢有丝毫懈怠,全神贯注地候在一旁。 “玄锦,为师问你的话,你都要如实回答,若是让本尊知道你要半句虚言,定会好好的惩罚与你。” 褚嬅一上来,便端起师尊的架子,严肃至极,与他照看徐子寰时的亲和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玄锦神情平静地点点头,半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道:“师尊若有何事要吩咐弟子,尽管直言便是,弟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到玄锦如此恭顺的态度,褚嬅不禁突然一怔,敏锐地觉察到他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凝视着自己时,目光也不似从前那般。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褚嬅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过去,随后语气严厉地问道:“本尊现在问你,那天你为何会突然返回宗门?你回到宗门究竟是想干什么?” 这一番质问,不仅让玄锦有些愕然,就连一旁的止戈也感到十分诧异。 毕竟,玄锦作为天云宗的弟子,回归宗门本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况且,此次他之所以赶回宗门,一则是因为收到溪言传来的消息,得知宗门内发生了重大变故;二则是他正好借此机会将慕离脱离宗门的消息带回并上报给师门。 玄锦心中暗自冷笑,他对于自己在褚嬅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早已心知肚明,根本无需感到这般讶异。 于是,他迅速收敛起惊愕的神情,转而平静地开口说道:“师尊,弟子此次返回宗门,其一乃是因为溪言师弟修书告知,宗门内有许多弟子受到煽动,想要滋事生非;其二,则是弟子确有要事需要向您禀报。” “哦?何事?”褚嬅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玄锦恭敬地拱手作揖,然后说道:“此事关乎慕离师弟。慕离师弟” 接着,玄锦详细地将他们在幽冥殿所遭遇的事情一一讲述给褚嬅听,并解释了慕离离开宗门的缘由。 听闻这一切,褚嬅的脸色微微一僵。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座下的几位弟子并没有过多关注,此时方才知晓原来自己的四弟子竟然擅长符箓之道,然而自己却未曾给予过他太多教导。 如今他另投他门,自己也实在没有理由去阻拦。 可能是觉得自己对其他几个弟子都有所亏欠,褚嬅说话的态度软了些,然后他又问道,“那你小师弟的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让他脱离宗门的。” “当然不是。”玄锦连忙否认,“师尊,我不知您是从何处得知小师弟自请脱离宗门一事是我造成的,但我确实有让小师弟下山。” 褚嬅目光阴冷地看着他,那表情似乎在说:“你还说徐子寰脱离宗门与你无关。” 玄锦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师尊。” “弟子回宗后,发觉师尊闭关的这些日子里,宗门内的局势发生了一些变化。” “宗门内的这些弟子也不知受了谁的蛊惑,变得异常团结,甚至有几位长老也参与其中,他们说小师弟,是祸害宗门的罪魁祸首,想要将他逐出宗门。” 止戈也在旁附和,“师尊,大师兄说的这件事,并不是假话。” “在师尊闭关的那几日中,以新晋弟子为首的几人组织团体,说是师弟害师尊身受重伤,说他留在宗门内,会危害天云宗百年基业。” 玄锦默默的看了止戈一眼,心头微暖,虽然他的师弟各个都有些问题,但能在这时帮他说话,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像之前那般孤立无援。 听着弟子们的话,褚嬅眸色微暗,其实这件事情,他已有所耳闻。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趁着自己闭关的时候欺负他的弟子。 等他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顿一下宗门的风气,重新树立起门规。 但紧接着,褚嬅又追问道,“这与你让子寰下山,有何关联?” 他倒要听听看,玄锦会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师尊,这件事很有关联,我此番回宗门并不会待得长久,虽我在宗门一日便可护住小师弟一日,但我担心,倘若我离开后小师弟又该何去何从?” 玄锦说的有情有理,妥妥的一个为宗门弟子考虑的大师兄形象,就连褚嬅都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然后,在这时,玄锦又道,“这件事,的确是弟子没处理好,也让小师弟因此蒙受苦难。” 这句话,算是主动先承认自己的失误,褚嬅就算怪罪,也无法怪罪的彻底。 “师尊,弟子孤身一人,虽极力反对其余弟子们的合力众议,可终究是难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宗门。” “之所以让小师弟下山,不过是想让他暂避风头,等师尊出关之后再行判定,只是,弟子不明白的是,为何第二日小师弟便自请离宗。” 当初,当所有舆论都往他一边倒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件事定有人搞鬼,除了溪言,在这山上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倘若他堂堂正正与自己争斗,就算是自己输了,也会坦然的拱手相让,为何偏要诬蔑他的名声,想让他孤立无援呢。 “得知小师弟下山,为了寻回小师弟的下落,弟子与三师弟一路追到此处,才发现小师弟被歹人掳走。” “之后发生的事情,师尊你也就都知道了。”本就是事实,他也没有说谎,至于褚嬅会不会信,或者认为他在托责,那他就不可而知了。 褚嬅沉默片刻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只要子寰平安无事就好。”其实过更多,则是他对自己的谴责,若是自己在,又怎么会让徐子寰经历至此。 只是他这么一句轻描淡写,和之前的百般质问,简直判若两人。 是的,尽管玄锦费尽唇舌解释了一番,但最终得到的回应却只有那句简短而又令人心碎的话——徐子寰没事就好。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心生怨怼,如今倒是无所谓了。 “是。”玄锦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头低垂着,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 曾经,他为了证明自身的清白,不自觉地陷入了自我证明的陷阱。 但如今,他已经明白,有时候过多的辩解并不能改变什么。 许久,房间里一片静谧,只听见褚嬅轻微的叹息声。 或许是有些疲惫了,他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子寰这边有我亲自照看,不会有什么事的。” 玄锦与止戈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当他们踏出房门后止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玄锦的肩膀,安慰道:“大师兄,你不必想太多。每当涉及到小师弟的事情时,师尊总是格外敏感,并不是单单针对你一个人。”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玄锦的理解和支持。 以往虽鲜少与玄锦相接触,但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十分支持玄锦。 由于他敏锐的洞察力,他早早便看出,溪言是口蜜腹剑之人,所以他宁可支持率真坦荡的玄锦,也不愿支持一个笑里藏刀之人。 玄锦微微颔首,对他表示谢意。 他知道止戈所言不假,只是褚嬅如此偏袒徐子寰,对天云宗而言,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然而,此刻他也只能接受现实,期待未来能够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两人一同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屋内,褚嬅再度守到徐子寰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这时,徐子寰的睫毛动了动,似乎快要醒过来了。 褚嬅立刻紧张地凑上前去,眼中满是期待会 终于,徐子寰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 “子寰,你感觉怎么样?”褚嬅轻声问道。 徐子寰刚睁眼,人还有些发懵,但听到有人问自己,下意识的摇头,然后呢喃道,“我没事,这里是哪里?” 他怎么有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得了? “这里是一家客栈,你先前晕过去了,我们便在此歇息。”褚嬅解释道。 徐子寰看了看褚嬅,又看了看四周,似乎在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我想起来了,他们把我抓走了,”徐子寰的脸色变得苍白,似在回忆什么,“然后我看到,我看到,”后面的,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必担心,现在你已经安全了”,褚嬅轻声安慰着眼前略显茫然的徐子寰,语气温柔,仿佛能让人忘却所有烦恼。 听到这话,徐子寰微微颔首,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也稍稍恢复了些许精神。 然而当他意识到正在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褚嬅时,脸上的神情却猛地一僵,原本清澈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充满了警惕之意。 褚嬅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化,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关切地问道:“子寰,你可是有什么不适之处?若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为师。” 面对他的关心,徐子寰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那眼神如同寒冰一般,没有丝毫温度。 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冷淡地回应道:“多谢褚嬅仙尊挂念,弟子并无大碍。”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就连往日里对褚嬅的亲昵称呼也变成了生硬的“褚嬅仙尊”四字。 而他与子寰之间的距离,更是不知不觉间拉远了许多,仿佛两人之间横亘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子寰,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为师?”褚嬅心中满是疑惑,实在想不通子寰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如此冷漠。 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问题所在,可任凭他如何思索,都找不到答案。 眼前的徐子寰,明明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徒弟,可此刻却又仿佛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疏离与戒备,是那么真切,让褚嬅感到一阵心痛。 第138章 其实玄锦也很想问徐子寰,那日自己明明和他说,让他去山下躲几日风头,待褚嬅出关再回来。 可他转头便写了那封信,说要脱离宗门。 原本以为他只是故作脾气,与溪言一道想让自己背锅,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让玄锦觉得他更不对劲之处,还得是徐子寰对褚嬅的态度,简直像是转了一百八十道弯。 他们天云宗上下哪个不知道,褚嬅仙尊最疼爱的便是这位小弟子,甚至破例将他收到自己院中细心教导。 可这对师徒,如今看起来,倒像是生了嫌隙的样子,甚至玄锦偶尔还会听到他们在争吵。 例如昨日夜里,他便听到隔壁二人争吵的声音。 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音,然后就听徐子寰高昂着嗓子,冷声道,“师尊你到底是爱惜我这个弟子,还是在透过我看什么人。” “说起来,我资质平庸,比起师门其他五位师兄,更是一无是处,我这样的人又如何成为褚嬅仙尊的弟子。” 半晌,玄锦隐约听见,褚嬅好像是怒斥了他一声,“够了徐子寰,是为师太惯着你了,让你分不清东南西北,居然敢这般对为师说话。” 后面的,玄锦听不太真切,可能是褚嬅担心他们那边闹得太厉害,设置了结界。 不过凭借他们这三言两语,玄锦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个徐子寰应该长得和褚嬅的某位故人一模一样,就连名字都相似无比,这一点可以很好的解释褚嬅对他如此用心的缘故。 所以才会认为褚嬅对他的优待,是因为某个和他相似的人,而不是因为他。 玄锦微微打了个哈欠,说实话,他没有听人墙角的奇怪。 不过他大概可以猜到为什么徐子寰醒来之后会是这么个态度。 怕是,知道了自己是某个人的替身,所以心灰意冷之下,便离开天云宗的。 连续几日,徐子寰对褚嬅的态度都不温不火的,甚至在褚嬅打算带他回宗门时,他说什么都不肯同意。 面对玄锦和止戈二人时,他倒是还客气的与他们打招呼,唯独见到褚嬅,每每遇见,要么不言,要么唤一声褚嬅仙尊,一副要将自己和褚嬅割据开来的架势。 和他们作为仙门,也不能一直在人家鬼界的地盘待着,既然徐子寰说什么都不肯回宗门,褚嬅无奈之下,便只能带着他,往人间住上几日。 知晓褚嬅他们要去人界,止戈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了,便打算先回宗门。 临走前,止戈还问玄锦要不要随他一起,玄锦却是摆了摆手,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于是,这师徒四人,便在此分道扬镳。 在玄锦住在鬼界的这几日,祁祀这个家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居然明目张胆的让手下的人,给他送口信。 也不知这厮是不是故意要在他面前耍存在感,让他忘不掉那日在大庭广众下,自己出丑的画面。 原本玄锦是不打算听他的话,但送信的人却说,祁祀知晓他一直在寻找的物品下落,并邀约他一叙。 一直在寻找的物品下落。 玄锦这一路走来,知道的人多也不多,少也的确不少,若有人刻意打听,便大概能猜得到他是在寻什么。 祁祀这般挑明,究竟是真的知道,还是找了个由头,框骗他过去。 若是他真的知道自己在找什么,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原本,为了寻找徐子寰,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如今第三枚碎片,却迟迟没有线索。 如果按照提示的位置,那枚碎片无疑是奇幻林中,可他找遍了整个山头,的确是一点感应都没有。 他曾向南铭煊赫说起这件事。 碎片自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但碎片的本身是由混沌之力幻化而成,而混沌之力本就是神、魔原始之力。 既是原始之力,便会受到这两种力量的干扰,特别是至阴至阳之气。 第一枚碎片之所以好找,是因为它完整的落入了三清神殿,没有受到外力的干涉。 第二枚碎片便是受到了阴气的干扰,但好在那地方除了阴气重,却并没有受到其他力量的冲击,废一番功夫倒也寻的到。 至于这第三枚,必定是遭遇了更大的波折,不然不会连一点气息都未残留,或许被人加以利用,消耗殆尽了力量,或许被人转移了位置。 转移?不说说那股力量只有神尊黎转世的玄锦才能触碰的么。 对,玄锦当时也是一番疑惑的质问南铭煊赫。 南铭煊赫却是这样笑着回答他的,“大千世界最不缺的便是混沌之力,哪怕远古神魔两尊消弭,但这两股力量本身,是不会消散的。” 也就是说,或许再隔数百年、数万年,只要这两股力量还在,便能诞生真正意义上的神魔两尊。 这里的真正意义上,可并非现在可睥睨的神魔两尊。 不过,现在他拥有了天堑,就算寻不到剩余的碎片,销毁现有的,还是能做到的。 当然关于消失的第三枚碎片,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这碎片散落至今时隔久远,历经沧海桑田,或许当初坠落的位置早就发生了更改。 原本,玄锦是不打算赴宴的。 但祁祀无缘无故的给他送这封信,总不能是一点目的都没有的。 为了弄清楚祁祀的真正意图,他还是去了。 祁祀与他约定的地方,并非金华亭,只是一家普通的酒楼,为何说他普通,是因为屋外长久未修缮,屋内摆设陈旧,食客三三两两。 真是奇了,那样一个讲究美学的人,会来这样的一座酒楼,简直像是转了性。 甚至从他踏入酒楼门槛那一刻起,就未曾见到任何一人出来迎接自己,更无人上前询问半句。 并非这座酒楼空无一人,只是众人皆忙于各自事务,对这位来客视若无睹罢了。 玄锦抬手轻敲桌面,引得数人抬头张望,但也仅是粗略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便开口说道:“萱道长是,二楼有人等候。” 言罢,这些人再次埋头忙碌起来。 这群人着实有些怪异,玄锦并未在意对方究竟是叫自己玄还是萱,毕竟此后他应该也不会再来此处。 然而平心而论,这座外表破旧的酒楼内部倒是颇为整洁,起码不存在蛛网密布、尘土飞扬之景。 来到二楼,玄锦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到一个身着红白长衫,马尾高高竖起的‘女子’,正背对着他静静地伫立在窗边。 那‘女子’似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眼神清澈而深邃,静静地凝视着玄锦。 他居然又换上了司徒稔的装束,真不知道他如今身上了这张皮,究竟是真是假。 “你终于来了。”祁祀语调轻柔,似他们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说完,只见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茗,放下杯子后又道:“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找我何事?”玄锦直截了当地开口问。 祁祀哑然一笑,并未因玄锦的冷漠而感到不悦,反而淡然开口道:“莫急,我们不妨先聊些其他事情。你可知我为何要邀你至此?” 玄锦眉头微皱,嘴唇紧闭,显然并不想与祁祀过多纠缠。 见状,嘴角笑意浓了几分,他抬起手,指向窗外,轻声说:“你看,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池的美景,简直是绝佳的好位置。” 玄锦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他,心中暗自思忖,这人竟有闲情雅致在这里欣赏风景。 “不管是人是鬼,这一生都是忙于追求某种东西,却忘记了欣赏身边的美好,其实有时不妨停下来,反倒能看见身边的美好。”祁祀这话说的文邹邹的,却令人十分费解。 在这种场合说出这么一段话,简直有病。 而且废话谁都会说,难道祁祁特地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听他讲这些空洞无物的大道理么。 玄锦隐忍片刻,还是静等着祁祀接下来的话。 果然,祁祀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寻找天道残留之物,我手上恰好拥有你所需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先和你做一个交易。” 听到这里,玄锦心头微颤,分不清他说这话是真是假,但他提起天道残留之物,莫非是真的知晓了他寻找的是可以开启天道之门的钥匙。 半晌,他克制住心头翻涌的思绪,冷静开口,“要让别人与你合作,总得先拿出一些诚意来。” “比如,你可以告诉我,你如何知道我在寻找此物?” 他语气满是质疑,似在告诉祁祀,如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萱静,”祁祀顿了片刻后,又道,“或者该叫你玄锦。” “其实我对你,是真的钦慕许久,传灵舍中你的画像,我屋中如今都已贴满,而且那日在地牢,我更是你一见钟情,这件事我没骗你哦。” 他倒是没正面回答玄锦的问题,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而,回想起那日的情形,玄锦更是一阵恶寒,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竟然还有脸提! 面对玄锦的冷眼,祁祀却只是微微一笑,淡定地说道:“你不妨先听完我要说的话再做判断。” 那倒要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娶自己为妻。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祁祀向玄锦讲述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同时也解释了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祁祀作为鬼,才五百多岁,生前倒也是个体面的人物,只是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他和玄锦说的这些,都是他曾经的过往。 和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说起自己的过往,祁祀此人,不管是作为鬼还是作为人,都是令人十分费解的。 等祁祀把话说完后,玄锦挑眉,戏谑的斜睨着他,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祁祀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从容的笑容,淡淡地回答道:“无妨,如果你愿意,即使让所有人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我也不在乎。” 他此时的表现,活脱脱就是一个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痴情种。 但在他那看似真诚的外表之下,又有多少是真实的情感呢? 玄锦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合作,南铭煊赫如此,现在连祁祀也是这样。 难不成他们觉得只要稍微透露一点所谓的“秘密”给自己,就能让自己言听计从,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事么。 “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玄锦冷笑一声,随后又道,“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相信你?” “空口无凭,你的确是不能这么轻易的会相信我,不过你先看看这个。”说罢,祁祀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铁器放在桌面上。 那铁器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黑色,表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看起来神秘又透着危险。 它的形状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似日晷,又似装载物体的器皿,边缘的地方是呈现一股锯齿状的,又像是某种暗器。 玄锦刚想质问他,为何要将这样的东西递给他看,却没由来的被这铁器吸引住了。 只是从外表上无法确定这东西是什么,也无法确定它的用途 。 正当玄锦思考之际,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热量从胸膛处传来,那股炽热的气息如同燃烧的火焰,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惊愕地察觉到,他身上的某样东西似乎对这铁器产生了某种反应。 玄锦微微眯起眼睛,试图弄清楚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伸出手指缓缓地接近铁器,当指尖刚触及铁器表面时,突然一阵刺痛袭来,让他不由自主地缩回了手。 原来是这铁器边缘锋利的锯齿刺破了他的手指,而他指尖落下的那滴血,刚好落在铁器中间的圆盘之上。 玄锦听见,他的血液与铁器接触瞬间,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声响,仿佛两者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 还没等他搞清楚这股异响的来源,就感受到自己胸膛的那股灼烧感愈演愈烈,直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 他才意识到,这铁器中残留的是什么,只是这气息十分微弱,若不是玄锦的血,压根就激荡不出。 “这,”玄锦指着铁器祁祀,“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他寻了许久的碎片,居然在一个小小铁器中感应到了气息,虽然很微弱,但他不会认错的。 鲜少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过,因此祁祀便知这东西,他果真没给错人。 祁祀卖关子道:“你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么,这个时候了,他还要在这里卖关子么。 见玄锦一脸冷峻,不想接他话茬的样子,祁祀还是叹了口气,“你知道这鬼界不止我一位鬼王,这东西是我曾经与其他鬼族交战时赢回来的,俗称战利品。” “一开始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只是见那群人将他视若珍宝,便拿了回来,然而从我得到此物开始,隔三差五的遇到一些怪事。” “先是会无缘无故的看到一些陌生的画面,后面又会听到有人在其中说话的声音,简直诡异的不行。”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将此物视为邪物。” 邪物? 这里面残留的可是天道钥匙的碎片,里面最多就是混沌之力,神魔之力。 等等,玄锦突然意识到一点。 刚才祁祀说,他能看到一些画面,听到一些声音。 他不过是一个鬼,为何能看到碎片中残存的记忆画面? 第139章 “娶妻喽,娶妻喽!” “要有喜啦,要成婚啦,天大的喜事!” “鬼王大人要娶妻、要成婚喽!” “千年等一回的大喜事,鬼王大人祁祀要娶妻喽,千百年难逢的大喜事。” …… 这则消息一经传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划破长空,震耳欲聋地响彻整个街道,甚至连整个鬼界都被惊动了!至于这则消息最初到底是由谁散布开来的,却无人知晓。 刹那间,无数小鬼纷纷涌上街头,手持锣鼓喧嚣不止,四处奔走相告着鬼王即将成婚的喜讯。他们兴高采烈地从街头一直敲打至街尾,沿途洒落片片花瓣,并口吐吉祥话语。 如此阵势、这般排场,仿佛正在热烈庆祝一件对于他们而言至关重要的盛事。 诚然,一方鬼王成婚,无疑是惊天动地之事,这些小鬼们自然喜不自禁。然而,更多的人却是心生好奇:那位权势滔天、几乎只手遮天的鬼王大人,究竟会选择什么样的人成婚呢? 大部分的鬼界之人,并不清楚前几日祁祀寿宴时发生的事情,所以在听到祁祀要成婚时,都是一脸茫然,甚至还觉得意外。 自然,此消息一出,整个鬼界都沸腾了起来,就连地处偏僻的冥王殿之主,亦听闻了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冥王殿大殿内: 佀诡死死的盯着手中捏着的那张写着大大“囍”字的请帖,眼神闪烁不定。 说实话,他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人给他送请帖,还是这种成婚的请帖。 最关键的是,送这个的人,是他最不愿意与之相处的,也是最厌恶之人。 倒是汴知诲,他早就盯着这玩意许久了,见佀诡这家伙居然只是看着,不打开,便一把抢过请帖,迫不及待地打开,津津有味地看起里面的内容。 只是,他自己看就算了,非得大声地念出了请帖的内容,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嘶,原来是祁祀要成婚,五月十二,这日子也没几天了。”“只是这女方的名字怎么看来有点眼熟,叫什么萱静,听起来看着倒像是一个温和的女子。” 汴知诲来回翻看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其他内容了,便将请帖给放下了。 只是,汴知诲是看过请帖的内容了,但佀诡的脸色却已变得十分难看,模样像要吃人一样。说实话,能容忍一个凡人在他头上来回蹦跶,真是凭借了二人许久相识的交情。 至于请帖里是什么内容,沐雨枫早就没在细听了,全程都在为自家师父担心,生怕师父做得太过分,佀诡忍不了便直接一口将他给吞了。 然而,他师父就像是没发觉自己在作死边缘蹦跶一样,甚至在大言不惭,道,“老鬼,你这样可不行啊,怎么让一个比你小几百岁的小鬼先成了婚,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没想过也娶个妻子回来吗?” 沐雨枫倒抽一口气,莫名的觉得佀诡的脾气真是很好,能容忍自己师父在他面前这么久。 或者说,更值得他佩服的人,应该是他师父,什么话都敢说,他难道不知道这种话,是能当着鬼王的面说的吗? 而,佀诡却是先冷哼一声,有些不耐烦道:“老头子,你自己不也没娶妻,还管本王的闲事。” 汴知诲啧了啧感慨道,“我一个老头子,就是个凡人之躯,这辈子也没几天好活了,而且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什么妻啊,不是耽搁人家么。” “而且,你可是比我活得久多了,你还有大把时间,所以真不考虑找个小母鬼,然后再生一小小鬼。” …… 这话是这么说的吗?沐雨枫算是明白了,自家师父这张嘴,就是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 这一点上,佀诡和他的观点是一样的,“老头子,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没人把你当哑巴。”饶是佀诡已熟悉了与他的相处方式,听了他说这么一通,也是难忍青筋暴起。 汴知诲低声轻哼,仿佛完全没有将对方所言听进耳里一般,紧接着说道:“那么这场婚宴,你究竟是打算前去参加呢,还是选择拒绝,你好歹也曾贵为鬼王,尽管现今屈居于这偏隅地。” “不过还真令人意外,祁祀竟然还会向你发出请帖,真是一点也不没把你这位昔日鬼王放在心上。” 佀诡嘴角微抽,听着他搁着胡言乱语,他这宽敞宏伟、庄严肃穆的冥王殿,却被他贬低成微不足道的地方,当真以为他没面子不是。 佀诡的眼神中闪烁着阵阵浓烈的杀意,但转瞬之间便又紧握拳头然后缓缓松开。或许是心中突然闪过某些念头,最终他还是强行忍耐住了内心的冲动。 “老头子,你……” 佀诡的话语尚未说完,便听到汴知诲高声喊道:“还是去,说不准能够遇见称心如意之人。待到那时,你再声势浩大的操办一场盛大婚宴,规模定要超过他,绝不能让他压过一头!” 佀诡斜他一眼,觉得他真是年纪大了,喜欢操心这操心那的,与其讨论婚宴不婚宴的,倒不如缝了他这张嘴,省的让他在外面乱说话。 倒是,沐雨枫,他看到汴知诲随处乱放的请帖,便拿过来一看究竟。这才注意到,上面新娘的名字萱静,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沐雨枫微皱眉,将这个名字反复念了几遍,越念越觉得这名字熟悉,萱静玄锦,巧合,这名字怎么和大师兄名字读音这么相似。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玄锦不可能与人成婚,再说他一个男子怎么嫁给鬼王,岂不是乱了纲常伦理,所以这一定是巧合。 …… 得知祁祀要大婚,不少鬼对此事感到很困惑,从未听说过祁祀有喜欢的人啊,怎么一夕之间就要成婚了。 所以,自不缺乏人讨论。 “真的假的?鬼王要成婚,要娶的到底是谁呀?这消息也太突然了!”众多鬼魂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此时,一些知晓内情的鬼魂则显得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不知道吗?听说鬼王大人无意间遇到了一名凡间女子,瞬间便被其倾国倾城之貌所吸引,可谓是一见钟情啊!更巧的是,那女子似乎也对咱们鬼王大人心生爱慕,如此一来,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喜结连理啦!” 然而,立马有人提出质疑:“可是我怎么听说新娘子并非凡人呢?” “那肯定啊,鬼王成婚新娘子肯定也是鬼啊,总不能是妖或者魔?”另一只鬼魂插嘴道。 “非也非也,我听说呐,这新娘子出自仙门,搞不好还是位下凡历练的仙女呢!毕竟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咱们威风凛凛的鬼王大人嘛!”又有鬼魂猜测道。 一时间,众说纷纭,大家对于这位即将嫁入鬼王府的神秘“女子”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心。而与此同时,鬼王府内同样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祁祀的府邸占地极广,恢宏气派,比起冥王殿来还要更胜一筹。只是这里没有金华亭那种炫目的金碧辉煌,却透露出一种古朴典雅之美。府中的建筑采用了大量珍贵的沉香木作为横梁材料,青砖玉瓦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庭院内有一座精巧别致的池塘,池中碧波荡漾,鱼儿嬉戏。四周还建有精致的梁亭,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显得格外雅致。此时此刻,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丫鬟们脚步匆匆,忙前忙后地张灯结彩,将府邸装点得焕然一新。而厨师们则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精心准备着各种美味佳肴,以备喜宴之用。管家更是四处奔波,亲力亲为的指点每一处的陈设和摆件,力求将每个细节都处理得完美无缺,确保之后婚宴顺利进行。 只是,在这满院子的人都在忙碌,唯有坐在这湖中凉亭中的人,显得格外闲适自在。他身披一袭白色长衫,身姿挺拔如松,面若冠玉,气质高雅出尘。手中轻扣杯盏,眼神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该说不说,这处的风景倒是比起金华亭好上许多。只是祁祀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居然会修建如此雅致的院子,简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正是,如今坐在凉亭上喝茶,品四方风景之人,正是即将要成婚的“新娘”玄锦。 那日,他们交谈完之后,祁祀说有事要请他帮忙, 结果他说,要自己和他成婚,玄锦差点没一剑劈在他脑门上。后来,祁祀向他解释这次成婚只是为了做戏,目的是让某些人不请自来。 说实话,他也想知道,某人知道他要与祁祀成婚后会不会来。来了之后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魔界也好,鬼界也好,妖族也罢,六界生灵存在都有存在的意义。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重生回来只是为了找人报仇,也没想到他也是被赋予使命的。 他被赋予的使命,便是寻找到黎留下的四枚碎片,最终选择是留是毁,也在他一念之间。 他不想总是这样,等着别人出招,陷害什么的都是小儿科,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他还要和溪言周旋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愿意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所以与其这样,倒不如主动出击,主动将自己的把柄送出去。之所以选择和与祁祀合作,是因为他发现了有别的办法可以对付南铭煊赫。除此之外,他也是找到了应对自己心魔的办法。 当然,就目前而言祁祀带给他的诚意是最高的,先是遣散了关押的美人,然后又为他献上了含有钥匙气息之物,还说会帮他寻找想要的东西。 他还说玄锦寻找那道残存铁器上的气息,或许有一个人能知道始终,为了引那个人来,总要有个合适的借口。 祁祀作为鬼王,无疑拥有绝对的实力,与他合作,好过与虎谋皮。只是,玄锦也清楚这世上没有人能绝对相信,就是他自己也不能。 还有一点,他也很好奇,就是祁祀为什么能看到钥匙中残存的画面。虽然他对祁祀这个人还并不算认同,但看在他态度良好的情况下,玄锦倒是能给他一次合作的机会。 天云宗 溪言正在指导弟子们新的剑招,此时一道墨色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余光之处。 他神情自若地帮最后一名弟子调整完姿势后,缓缓转过身去,朝着众弟子道,“大家先练着,多练几遍。” 说完,他神情黯淡了下来,朝着刚才那个身影藏匿的角落走去。 看到来人,溪言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情绪:“你为何会在此处?” 只听那人冷哼一声,语气充满嘲讽意味:“哼!难道本小姐就不能来吗?你心里肯定巴不得永远见不到我!告诉你溪言,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妄想能够摆脱掉我!” 从这人的言辞之间可以清晰感受到,其活脱脱就是一副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的少女模样。 然而,溪言并未被对方激怒,他只是轻轻垂下眼眸,内心虽然泛起些许不快,但表面上仍旧向她展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怎会如此呢,莺莺你实在是多虑了。我又何尝不想与你相见呢?” 接着,他语重心长地继续劝说道:“只不过,宗门之内到处设有严密的禁制,如果你这样冒失地现身于此,一旦被其他旁人发觉,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说罢,溪言无奈地摊开双手。 此时,只见那人伸手将头顶的帽檐掀开,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庞顿时展露无遗。原来,此人便是久未露面的崔莺莺。 —————————————————————— 婚宴请柬: 时维辰逢之年,适逢佳缘之期,余燕尔新婚,喜结良缘,翘首以盼,望临驾早至,稽首等候贵客降临。 正值新郎官:祁祀(鬼王)和新娘:宣静喜结连理,特备酒水,望百忙中移贵趾,君之光临,当使寒舍蓬荜生辉,添新禧之瑞气,增美姻之佳音,万望勿辞。 现已定于农历五月十二日,在府上举行成婚典礼,宴请来宾,恭敬诸位光临。 祁祀(鬼王)在此诚邀各位 农历五月初七 (ps:成婚请帖是在网上py的加以删减,有些地方列如时间之类的,进行了修改,大家不要当成真的请帖来看。) 第140章 “算你还有点良心,我还以为你在宗门待久了,就把我给忘了呢。”崔莺莺轻嗔薄怒地说道,只是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看着溪言的眼神多了几分爱意。 爱意?这句话大概才是极大的讽刺,她崔莺莺这辈子又真的爱过什么人么。 只是,到底她看向溪言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不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欣喜若狂,而是透着几分欣赏和爱惜。她对溪言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她从小就对溪言有好感,另一方面,她也清楚溪言对她大抵利用更多一些。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想多和他见见面。 两个本就是互相利用的人,谁先对谁产生感情,谁就先输了。可惜,这场戏注定输的人会是崔莺莺。 听着她类似抱怨的话,溪言淡笑一声,然后温和道,“我怎么会把你忘了呢。”“只是莺莺,你此次贸然前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通常情况下,他们都是借助书信保持联络,以免被他人察觉到彼此之间的关系。 毕竟他作为天云宗的弟子,和外宗的弟子关系太亲近,对他的印象有些不好。 好不容易与他见了面,也没说上几句闲聊,他便又提到令人扫兴的事情。 崔莺莺不禁暗自叹息,真搞不懂眼前这个男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莫非他是真如一块榆木疙瘩那般不解风情,丝毫体会不到自己的心意? 她无奈地撅起小嘴,最终还是如实回答:“确实有一件事。” “是何事?”溪言双眉微皱,心中则暗自思忖: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能让她亲自过来寻找自己,难不成是什么大事? 见眼前人一副神色凝重、不苟言笑的表情,崔莺莺顿生戏谑之心,当下故作可怜状,娇嗔地叹气道:“爹爹欲将我许配给万花宗,然我实不愿委身他人,故而是出逃至此的。溪言哥哥,你定不会弃我于不顾,收留我罢。” 言罢,又刻意重复一句:“如今我已无处可去了。”其目的显而易见,若是溪言不收留她,便是弃他于不顾。 这种小女生才用的伎俩,她居然用到自己身上,该说她什么好。不过她这么说,大抵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若是直接拒绝,肯定会让她不高兴。 溪言嘴角微搐,先是露出微惊神色,然后思索片刻,一脸为难道,“怎么会这样呢,崔叔叔应该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居然强迫你与人成婚。”“我定要给崔叔叔修书一封,婚嫁一事还得讲究缘分,怎么能强迫?” 说罢,那架势俨然就要去修书,还是崔莺莺拦下了他。她本来就是胡诌的,如果真让他修书一封,岂不是要让她爹爹背黑锅了。 她面露笑意,对溪言的反应很是满意,不过她还是继续问到,“那如果,我想在你们宗门留一晚呢,你答不答应。” 溪言又沉默了,他先是带上几分欣喜,然后又露出一副为难之色,“莺莺,我有心助你的,只是天云宗门规森严,不允收留外来之人,作为天云宗弟子表率,我不能违反宗规。” 不能违反宗规,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不想她留下呗。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真的留在这里。 “好了,不逗你了,你这个人就是太正经了,和你这样的人说话着实无趣。”“放心好了,我爹那个人虽然迂腐,再怎么着也不会强迫我做事。”崔莺莺不再开玩笑了,反正目的她已经达到了。 “况且,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绝不会另嫁他人。”说这句话时,稍稍带些少女的含羞之色。不过她这次来的确是有正事的。 反观溪言则是露出一副不明就理的表情,似是有些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他先是一脸严肃,而后道,“莺莺,你若是有什么不愿意,和我说就行,不必这般说辞,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一副深怕崔莺莺以此而亏待自己的模样。 见他如此,崔莺莺噗嗤一笑,心情却是好了许多,“哈哈,没有的啦,之前都是逗你的,其实什么事都没有。我爹那么疼爱我,怎么会让我嫁给不爱之人呢。” 说实话,就算知道他这句话中可能有演的成分,但却让她十分受用。“我今日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大事的。” 溪言微微捏了捏拳头,唇角微张,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若不是因为她背后有整个鬣阳宗,这样的人他看一眼都觉得烦。而且此女不仅蠢,还痴心妄想。 心中虽然多不爽,但嘴上他却说,“莺莺,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为你担心的。”说罢,他顺势握住崔莺莺的手,眼神中是不容置疑的担忧之色。 “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有一件事一直很困扰我。不知道溪言哥哥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崔莺莺收敛脸上笑意,整个人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像是没察觉到她脸上的表情,溪言笑道,“当然,莺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听着他说这话,崔莺莺脸上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沉默半晌后开口道,“你对玄锦到底怎么看,对他这个人你又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说完这些话,崔莺莺还在观察溪言脸上的神情。 玄锦? 好端端的,她怎么突然提起来大师兄。溪言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然后察觉到她正在盯着自己,便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莺莺,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提起大师兄?难不成是你对他还有什么非分之想?”溪言先发制人,反问崔莺莺为何突然提起玄锦,因着他二人之间差点联姻,溪言担心崔莺莺对玄锦有别样的心思。 时至今日,他仍忘不了,鬣阳宗自作主张提出要与玄锦联姻之事。若不是因为二人之间有盟友这层关系,若不是知晓崔莺莺大抵不是真的看上玄锦,而玄锦也必然不会同意。他早已对她动手。而且因这件事至今仍令溪言感到心头烦闷。 虽然他这辈子可能无法和他在一起,但也绝对不能让旁人觊觎他看中的东西。 见溪言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崔莺莺急忙开口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你别胡思乱想呀!之前完全是爹爹的主意,他想让我去接近玄锦,探听一下他的底细而已。” 说起来,她自己都要忘记了,先前差点与玄锦结成道侣一事,那件事虽然不是她自愿的,但也是有目的性的。 “而且,原本我已经说服爹爹,打算在仙门大会上选择魁首作为联姻对象。可谁能料到,最后那场比赛你竟输掉了……”说到这里,崔莺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之情。 说真的,她当时都想好了,若是溪言获得榜首,自己便能名正言顺的和他在一起了,谁想到后来玄锦居然突然回宗门,简直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说我又不是真的喜欢他,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崔莺莺羞涩地低下头去,同时还不忘用余光偷偷观察着溪言的表情。 看来崔莺莺对玄锦的确没什么,想到这里,他原本有些紧绷的眉宇瞬间放松了下来。 开始回答崔莺莺先前的问题。“莺莺你刚才问我对大师兄怎么看,其实大师兄一直以来都是我非常憧憬的对象。修为也好,天赋也罢,都极厉害,这一点宗门上下应该没几个和我有不一样得观点。” 崔莺莺拧眉,觉得他这回答,着实有几分模棱两可,“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对他是想法。” “莺莺,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溪言不解道。 “你难道就不想杀了他,替代他成为天云宗的大师兄,成为天云宗未来的继承人。”崔莺莺问他。 听到她说这话,溪言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他露出十分郑重的表情,而后对她道,“莺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能对大师兄动手呢,那可是我的师兄,我们是同门师兄弟。” 他说的那般情真意切,可崔莺莺似乎并不相信溪言说的话,她紧紧地盯着溪言的脸庞,试图从他的脸上中找到一些端倪。 “莺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这个?”溪言反问道。 崔莺莺却像是看到陌生人一样,将溪言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才开口道,“可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不是最讨厌他的吗?”“是他让你一直久居人下,是他让你的光芒黯淡无光,也是他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位置。” “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们是同门师兄弟,你不能对他动手。” 崔莺莺眼中闪过些许讽刺,而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道,“难怪之前我让你对他动手,你却一直没有付出行动。”“溪言,你实话告诉我,你对你大师兄是不是存了别的心思。” 虽然她拼命想把这个念头抛出脑海,但心中却始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种可能绝不是空穴来风!要知道,她已不止一次跟他提及想要除掉玄锦、对其下手之事,然而每次得到的都是答应的好好的,实际情况却是毫无动静。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望向溪言时的神情更是显得格外古怪。 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溪言的脸色骤然一沉,然后用一种低沉而又坚定的口吻向她解释道:“莺莺,关于这件事,我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实在不理解你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玄锦与我本就是同门师兄弟,如果我对他痛下杀手,那岂不成了不仁不义之徒,届时不光宗门不会承认我,就是百家仙门也容不下我。即便将来有朝一日登上哪个位置,也难以服众。” “有些事情并非我不愿去做,而是受到诸多限制,身不由己啊!希望你能够体谅我的苦衷……”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溪言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似乎带着几分无奈与苦涩。 “至于你问我对大师兄存了别的心思,那更是无稽之谈。我说真的对他存了心思,又怎会暗地对他下手。”溪言背脊起了一身薄汗,他实在没想到,崔莺莺居然能有这种猜测。 他的确是对玄锦存了心思的,但也不妨碍他对玄锦动手。不过,他不会杀了玄锦,他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崔莺莺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释怀的笑道,“也对,你若真对他存了心思,也不会让我爹四处散播谣言,诋毁玄锦的声誉,让他受人厌恶。”“更不会让褚嬅仙尊以为他这位大弟子品行不堪,不能委以重任。还有上次你让我爹设法拖延他回宗门,虽然还是被他抢先回来了。” “这么说倒是我误会你了,你的确不像是对他存了心思的。” 溪言一字一句的听着崔莺莺说话,实则心中已经起了要杀她的心思。这个女人迟早会误他大事。 “莺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但你一定要相信我。” 崔莺莺点点头,笑道,“你大师兄做梦都没想到,亲近的二师弟背地里一直想替代他的位置。甚至,还想从他身上拿走属于他的——”崔莺莺的嘴巴被人捂住了,她只能瞪着溪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溪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了起来,“莺莺,这可是在天云宗,这种话你不能乱说。” 瞧他这脸上一脸严肃,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崔莺莺心中暗自嘀咕:自己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又不是当真当着其他人的面说的。 紧接着,她用力扒开他的手,然后转过头,直直地看向他,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其实这次来,除了想问你那个问题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哦。” “什么事?”溪言皱了皱眉。 崔莺莺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鬼王祁祀向六界都发了请帖,邀请大家去参加他的婚宴呢。” 溪言微微一惊,满脸疑惑地问道:“祁祀?是哪位新晋的鬼王吗?他要成婚这事有什么不妥吗?” “那你猜猜看,他要成婚的对象会是谁呢?”崔莺莺眨了眨眼,故意卖起了关子。 对于崔莺莺的这个问题,溪言愈发感到困惑了。他摇了摇头,表示实在想不出答案。 见到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崔莺莺反倒增添了几分兴致。她的眉眼弯弯翘起,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让溪言熟悉的名字。 溪言猛地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莺莺,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开玩笑!”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震惊和不敢置信。 崔莺莺低喝一声,“我怎么会开玩笑,我爹爹也收到请帖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的。”“不过,玄锦这是在自寻死路,作为一个仙门弟子,居然与一个鬼族通婚,简直是有辱仙门的名声。” 许久之后,溪言仍沉默不语,心中实则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他实在难以想象,像玄锦这样的人物竟然会选择与鬼王联姻。 看到溪言毫无反应,崔莺莺不禁恼怒地冷哼了两声:\"怎么?难道就因为听说你的师兄要结婚了,便开始魂不守舍啦?\"她瞪着溪言,眼中闪烁着不满的光芒。 \"哼!也罢,既然你下不了手除掉他,那我也不再强求于你。” “但这次可是绝佳的机会。我们完全可以借此大做文章,四处宣扬他与魔族暗中勾结之事。如此一来,不仅能轻易地将他逐出天云宗,还可借机以除魔卫道的名义对他下手……”崔莺莺越说越激动,似乎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崔莺莺一脸兴奋的说着她的计谋,溪言则一直陷入沉思。 的确,按照崔莺莺所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甚至可以将他完全逐出仙门。 可是比起这件事,溪言言更在意的是,玄锦为什么会选择和鬼族之人通婚,还是一方鬼王。 难不成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人? 番外二、异世篇(与烈阳有所联动) 家世显赫、成绩优异、长相俊美实则内心孤僻的学生vs年轻有为、颜值出众、看似温和实则腹黑的老师。到底会鹿死谁手呢。 夏日骄阳似火,酷热难耐,阳光穿过茂密树叶的间隙,如金色碎钻般洒落在教室的窗户上。老师站在讲台上激情洋溢地讲解课程,同学们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而窗外传来阵阵刺耳的蝉鸣声,似乎在与老师的声音比试高低。 午间或有一缕清风拂过,树叶微微摇曳,给这个闷热无比的午后带来些许凉意。 少年坐在窗边,手中玩转着铅笔,半洒而下的倾斜阳光穿透树叶的空隙,映照在他修长白皙的指尖。少年看似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时飘向某个方向。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同学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讲,唯独那位少年显得与众不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眼神游离不定,但奇怪的是,即便老师发现了他心不在焉,却并未责备半句。 毕竟这位少年可是个实打实的优等生——成绩顶尖、天赋异禀且相貌英俊。对于这样的学生来说,似乎只需维持现有的学业水平即可,哪怕偶尔缺课,想必也无人胆敢责难。 正因如此,他成了令老师们既喜爱又头疼不已的存在。按理说,像他这般才貌双全的学霸本应备受欢迎,引来众多倾慕者。 可事实恰好相反,由于其性情冷淡孤僻,纵然具备诸多过人之处,也鲜少有人敢于主动上前与其攀谈交流。 正当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下课铃声突然响起来,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氛围。少年转过头去,恰好听到班主任带着一丝遗憾的语气说道:“同学们,老师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这位老师平日里和学生相处得非常融洽,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师生情谊。因此,当他说出那番话时,教室里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地聆听着老师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同学们,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两个消息。第一个好消息是,老师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啦!”老师难掩喜悦之情,但紧接着语气略带遗憾地说道:“然而正因为如此,近期内我可能无法继续给大家授课了。” 话音刚落,底下传来阵阵失望的叹息声:“啊,怎么会这样?”“老师不要走啊……” 面对学生们依依不舍的反应,老师则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安慰道:“同学们不要伤心难过哦,等我办完婚礼后一定会回来看望大家的。而且呢,在我离开期间,将会有另一位优秀的老师来接替我的工作。” 正当此时,教室的门缓缓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这位此人身姿挺拔修长、风度翩翩,浑身散发出一股优雅不凡的气质;他的面庞轮廓清晰俊朗,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亲切而温和的微笑。 “这位就是你们的新任老师,今后将由他负责教导你们。”随着老师的介绍完毕,同学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这位新来者身上,其中自然包括那位少年。 新来的老师看起来十分年轻,看起来似是二十冒头的年纪。看到他长相的那一刻,班上不少女生都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少年不由的凝视着新来老师,内心深处竟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受。就好像,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一样。 “大家好,我姓彦,你们以后叫我彦老师就好,很高兴能见到大家。”新来的彦老师先是向众人介绍自己,然后目光扫过全班,最后停留在少年身上。 少年的目光恰好与他交汇,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涌上少年心头。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低头,试图掩饰那股莫名的情绪,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异样感究竟从何而来。 就在此时,教室里的许多同学纷纷向这位新来的彦老师发问: “老师您今年多大啦?” “老师您有没有女朋友呀?” “老师您看上去好年轻哦!” …… 一时间,各种问题纷至沓来,让原本有些安静的课堂变得热闹非凡。而彦老师则面带微笑,耐心地回答着同学们的问题,展现出一种和蔼可亲的亲和力。 明明是个初来的老师,大家对他倒是亲切。少年觉得有几分心烦,站起身子便要往外走,出门时却被这位姓彦的老师喊住了。 “同学,老师刚才注意你很久了,大家都介绍过自己了,你也介绍一下自己。” 少年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满,他直直地看向那个方向,仿佛想要透过对方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对于这个所谓的新老师,少年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和期待。毕竟,对他来说,无论是新来还是旧有的老师,都不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变化。 然而,此时此刻,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少年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转身离去。尽管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玄锦,这便是少年的名字。 他出生于富贵之家,父亲乃是当地声名显赫的富商,母亲则是享有盛名的舞蹈家。由于父母长期忙于事业,常常离家在外,少年在成长过程中缺乏亲情陪伴,逐渐形成了孤僻冷漠的性格。 \"你就是玄锦吗?我可是久闻大名啊!你可是高二年级的第一名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哦。\" 彦老师似乎并未察觉到少年的冷淡态度,依然笑容可掬、语气和蔼地与他交谈着。 听到这些话,玄锦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对这种表面上的客套早已厌烦至极,根本不想再多费口舌。于是,他连头也没回一下,便径直走出了教室。 午饭过后,就是休息时间。 盛夏的正午,骄阳似火,酷热难耐,连他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烦躁不安。 他习惯性地寻找一处宁静的地方,稍作歇息。然而,当他来到平日里常去的树荫下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位不速之客。 倒是稀奇,寻常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来,这会居然有人比他先一步来这里。 躺在树荫下的少年眉眼如画,清秀可人,犹如一只乖巧的小猫,蜷缩着身子,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 玄锦微眯起眼睛,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对这个少年的印象。 半晌后,他倒是想起来了,这少年是一年级的白佑希。他的名字倒是常常被女生们提及。再加上学校的贴论坛上,有不少人拿他的照片和白佑希的放在一起比较,所以他能认出他来。 这小孩看着乖顺,难怪学校有不少人喜欢他,不过玄锦对此无感就是了。 临走之际,有一人与他擦肩而过,玄锦没注意到,那人倒是回头望了他一眼。应该是认识他的,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有几分愣神。 等玄锦走了一段距离。他隐约听见那人喊了一声,“表哥,你怎么去又睡到这里了,若是让姑姑知道了……” 原来刚才过去的那个,和那个少年是亲戚,不过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 最后他去了学校天台,这个地方一直是被锁着的,不许学生上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足够僻静,没人会打扰他。 接下来得几天,他一有时间便会到这里休息。今日,他像寻常一样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眺望着远方。突然,他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竟是彦老师。 “在看什么呢?”彦老师微笑着问道。 这些天来,这位新来的老师已经俘获了班级上不少人,他上课很有意思,大家上课的热情也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没什么。”玄锦淡淡地回答。 彦老师轻轻地坐在玄锦身旁,将一瓶清凉的水递到他面前,关切地说道:“天气如此炎热,你可千万别中暑了。” 玄锦微微一怔,目光略带惊异之色,但还是顺手接过了那瓶水。随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空气仿佛也变得凝重起来。 终于,彦老师打破了沉寂,他轻声问道:“你似乎总对我抱有一些敌意。” 面对这样直接的质问,玄锦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暗自思忖着,实在想不通这位新来的老师为何总是特别关注自己。 不仅如此,就连上课时,每当自己走神发呆之时,这位老师总会毫不留情地点名让他回答问题或者上台演示。 虽然,每次他都能轻松应对,但这位彦老师似乎没有自觉一般,依旧反复如此。玄锦冷冷反问道,“要说敌意,这话恐怕更应该由老师您来问?您又为何总是紧紧揪住我不放呢!” “我只是想关心你,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彦老师真诚地说。 玄锦心里微动,但他还是保持着冷漠,“谢谢,但我不需要。” 彦老师笑了笑,“没关系,我会慢慢让你接受我的。”说完,他站起身,“好好休息,下午还有课呢。” 玄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彦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特别?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欣赏他? 玄锦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这些烦心事,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下午,他到底还是没有去上课,原因无他,下午有两节彦老师的课。他莫名有点不想去,反正他听或不听都没关系。 等到第二节课下,他才回了教室,结果屁股刚落在座椅上,平日与他看不顺眼的溪言却突然坐到他面前的位置。 他一脸严肃的望着玄锦,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也不知道这家伙又抽什么疯。以前也就罢了,自从他成为稳坐年级第一后。他总是时不时跑到他面前刷一些存在感,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现在。 “玄锦,你为什么不来上课,你这两堂课到底去哪里了。”溪言语态严肃,似乎这次他来,只是因为玄锦没来上课。 玄锦微微拧眉,有些不耐烦的看向他,“我来不来上课,有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他与溪言自小相识,因着父母一辈关系还不错,所以小时候家里还经常联络。只是他素来不喜与他所接触。 从小到大,不管自己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他总是要和自己争一正争。虽然他从来就没赢过自己。 “当然有关系,你忘记了,我之前说过自己一定会超过你的。所以你不能自暴自弃,你若是不来上课,下次就算我赢你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 玄锦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他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脑子被门挤过了。 “你有病,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你管的那么宽做什么。”若是遇到其他人,玄锦可能不会说这么多话。但若是溪言,他便会立刻怼回去。 溪言一脸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心寒道,“玄锦,你说这样的话,对得起老师们的细心栽培,对得起你父母的供养么,你这样还怎么当我的对手。” 溪言这厮似乎铁了心了,要揪着他没来上课这一点不放了。 旁边有不少同学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动态,纷纷朝他们露出疑惑和吃瓜的表情。 本来就有几分烦躁,溪言一直不依不饶,玄锦简直忍无可忍,“够了,溪言你是属狗的吗,这么多管闲事。”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说想超过我的么,我不来上课,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虚伪。” 然后玄锦又冷笑一声,“还有,就算我天天不来上课,你也不可能超过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他这句,带着少年的张扬和狂妄。 若是旁人这么说,便显得有几分狂妄,但玄锦委实有这个资本。 “你!”溪言气得站了起来,指着玄锦,“你简直太嚣张了!”他实在没想到玄锦居然会这么说。 二人间拔剑弩张,气氛委实尴尬。还是小部分的人窃窃私语,觉得玄锦在又在发脾气,简直无理取闹,不好接近。 这时,彦老师走进了教室,溪言看到他进来,发觉自己站的有些突兀,便只好坐了下去。 彦老师先是看了看玄锦,又看了看溪言,似乎明白了什么。 “玄锦,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彦老师说道。 玄锦没想到彦老师会突然出现,他本来就在躲着他,如今被叫过去,当真是避无可避了。 于是,玄锦狠狠的瞪了溪言一眼,不情愿的跟着彦老师去了办公室。 “说说,为什么逃课?”彦老师一上来便问这个问题,虽然他有想过玄锦在躲着自己,但这么明目张胆的旷课,还是让他没有想到的。 “不想上你的课,太无聊。”玄锦不加遮掩,如实答道。 知晓他在闹别扭,彦老师笑了笑,“玄同学,老师的课真的有那么无聊吗?” 未完待续…… 番外二、异世篇(2) 话接上文 玄锦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地看向彦老师,但他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冷漠和疏离,回答说:“那是当然。” 实际上,别说整个高二的课程了,即使现在就让他参加高考,他也完全能够应对自如。毕竟,他早已提前读完了高中三年的全部教材。作为他当地首富的玄家继承人,在学习这方面,他本就有惊人的天赋。 到底是年轻人,足够傲气。彦老师轻轻一笑,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儿。接着,他又继续问道:“玄同学,你是否认为自己上不上课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是不是觉得,凭借你的成绩,考上大学不是问题。” “如果你真的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彦老师,”玄锦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想再听一个人对他无意义的劝解,什么大错特错,什么无关紧要,在他看来,不过都是对方没事找事。 他不禁皱紧了眉头,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之前您还问我是否对您怀有敌意,现在看来,倒是您对我颇有成见啊。” 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彦老师笑着看向他,“怎么会呢,我很喜欢你啊,玄锦同学,不管是作为一个老师,还是替课老师,都很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况且,你还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好孩子。” 若是寻常人听到老师的夸赞,必定早就欣喜连连。可玄锦再听他说这句‘心底善良的好孩子’时,却是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玄锦觉得,自从这个新老师的出现,他平静的生活就彻底的被打破了。这位姓彦的老师,似乎铁了心的要和他死磕到底了。 “彦老师,你找我过来如果只是说这个,那我恕不奉陪。”玄锦说罢,就要离开办公室。 可他刚往门口的方向踏出半步,就被彦老师给拉了回来。他几番挣脱下,竟是没能挣脱开他牵制自己的手。 玄锦冷眼瞪着他,“你这是何意。” 忽视掉他想要吃人的表情,彦老师一把将他拉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之前略带笑意的脸,此刻也是严肃了起几分。“玄锦同学,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老师在和你说话的时候,随意离开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么。” 玄锦微怔,因为彦老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简直与之前在同学们面前和蔼可亲的好老师形象判若两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彦老师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就好像那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一样。 这种感觉,他之前从来没体会过。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害怕事的人。所以,他直面道,“那我也想问问老师你,难不成要将一直我困在这里,不让我回教室上课。” “当然不会。”彦老师嘴角上扬,“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仅是你的老师,也可以是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对我敞开心扉。” 玄锦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心想: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分了,他缓缓地伸出手来,轻柔地拍打在玄锦的肩膀之上,并用一种充满关怀的口吻道:“玄锦,其实老师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好孩子,老师也喜欢和你这么优秀的孩子打交道。” 接着,他稍稍顿了一下,神情变得愈发严肃认真起来:“不过,有一点你可千万别忘记了,既然身处在校园之中,那么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始终是一名学生,学生就要做学生该做的事情。” “关于你这次逃课,考虑到毕竟是初犯,所以老师决定网开一面,暂不追究。但如果下次让老师发现你违反校规,那老师绝不会像这次一样轻易饶恕你,必要时也会对你实行惩罚。” 这些话,不就是他们老师平常会说的话么。只是自从玄锦坐上年级第一的位置,已经很久没有老师敢这样跟他说话。 听完,玄锦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只是内心深处却暗自思忖道:这个所谓的老师根本就是无事找事,特意把自己喊过来无非就是想借机显摆一下他作为老师的威严罢了。 拜托他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他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代课老师,甚至连正式教师都还算不上。哪里轮得到他来管教自己。 见他不答话,彦老师也没多说什么,朝他笑了笑,“好了,你先回去上课,老师说的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忘记哦。” 这次就先饶过他,反正还有时间。不过看玄锦这个样子,好像一点也没记起他是谁。难得他特地跑到他所在的学校当老师。 彦老师拿出一叠纸,翻到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彦殊。 只是签了这份合同之后,他便是这所学校的正式老师了。 当玄锦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声恰好刚刚响起。所有同学都整齐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唯有溪言不时地将目光投向他所处的方位。 感到一阵烦闷,玄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溪言见状便不敢再往这边张望。真搞不懂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老是想着要跟自己一争高低。 这堂课是物理课,他们的物理老师是位年事稍长的物理学教授。正因如此,他授课的方式显得有些陈旧呆板,几乎就是照着课本念而已。有几个平日里成绩不太理想的学生,听着听着就开始打起瞌睡来。 不知为何,玄锦陡然间想起彦老师的授课方式,比起物理教授的照本宣读,他那种上课的方式的确是多了几分趣味性。 察觉自己居然在想一个讨厌的人,他指甲敲击桌面的声音顿时重了几分,心中那股难以抑制的焦躁愈发强烈起来。然而就在这时,有人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玄锦顿时有些不耐的看向对方,就看到对方一脸谄媚,“玄锦,玄大学霸,你能不能帮我捡一下笔。”小声说话的人,正是与他隔了一条走道的同桌。 本来嘛,凭借着出众的外貌条件,班里好多同学都希望能和他成为同桌。然而,由于他性格冷漠至极,有时甚至言辞犀利、毫不留情,时间一长,愿意主动接近他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毕竟一个班总共才三十来号人,总归得有人坐到他边上! 而那个“倒霉蛋”正是班上成绩垫底的慕离。讲真的,对于这种学习差劲、脑筋还不太灵光的家伙,玄锦压根儿就不想理睬。 可谁让这个呆头鹅完全没意识到人家有多讨厌自己呢?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地找玄锦搭讪聊天。 玄锦看了他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滚落到他脚下的笔。他面无表情地捡起来,丢到了他的桌子上,一句话也没说。 慕离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嘿嘿一笑,又开始捣鼓起手中的笔。 没过多久,他再次戳了戳玄锦的胳膊,压低声音道:“玄锦,这题咋做啊?” 压抑住心中的烦躁,玄锦再次侧过头,扫了眼他指的题目,是一道很简单的受力分析题。这种一眼便可看出答案的问题,他居然还会问自己,难怪成绩全班倒数。 “不会。”他淡淡地道。 “哎呀,你就别骗我了,你可是学霸呀。”慕离明显不信,抓着他的袖子晃了几下。 玄锦眉头微皱,一脸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这时,讲台上的老师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沉声道:“后面的两位同学,上课不要讲话。” 慕离缩了缩脖子,转过身去。玄锦则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课堂上。然而,没过一会儿,慕离又开始悄悄和他说话。 慕离这二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脑比较简单,丁点都没看得出他的不耐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与他搭话。就连他去食堂吃饭也要跟着。 这天,他自己跟来就算了,还拉着一个人跟他一起过来。还十分热心的开始向他介绍,“玄大学霸,这是我朋友止戈,他是隔壁二班的。” 止戈看到慕离将自己带到玄锦面前,脸都差点绿了。慕离说今天要带他和同桌一起吃饭,结果却是以冷酷无情着称的二年级天才人物玄锦。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慕离,觉得他是不是缺根筋,难道没看到玄锦一脸不耐烦。 然而,玄锦并未为难他们,甚至对他们几乎视而不见。唯有当慕离领着他走来时,他才抬起头匆匆一瞥。 在用餐之时,慕离突然感叹起来:\"唉,我觉得咱们仨真可谓同命相连啊!在班里完全就是小透明,根本没人胆敢理会我们。\" 紧接着,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兴致勃勃地建议道:\"既然如此有缘,要不咱们结拜为兄弟如何?玄大天才自然就是我们的大哥,那我就当个二哥,至于止戈嘛你就委屈点做三弟咯。\" 听到这里,止戈不禁皱起眉头,他先是深深的看了玄锦一眼。然后在心中暗道:说他们两个是小透明也就罢了,他是哪只眼睛看出玄锦这种人物也是小透明的。 而且,“我有异议。” “你让玄,玄大学霸当大哥我没意见,但凭啥你要排第二?无论是论年龄大小还是学习成绩,明明我都更胜一筹好不好!” 慕离稍稍思考片刻,然后一想还真是这样,便开口道:“嗯,那这样好了,那你来当二哥,我甘愿位居三弟便是。” 眼看着他俩旁若无人地开始自行排序,玄锦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无力——实在难以理解这些后进生们诡异的脑回路。 不过,他还是挺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的,虽然他还并不认可这两个人。 溪言那个家伙似是因他上次的话,所以受了刺激。这段时间都没有来找过他,甚至有的时候在课间也能看到他的奋笔疾书。 “对了,大哥我记得你中午都是不回家的,寻常吃完饭你都去哪里休息的啊。”见没人回应他,他又高声念了一遍,“大哥,大哥,你回下话呗。” 慕离喊了他半晌,玄锦才意识道,他口中的大哥是在称呼自己。 “天台。”就连玄锦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慕离和止戈面前,整个人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学校天台不是不允许学生上去的么,真不愧是大哥,一点也不把学校的规定放在眼里。”慕离感叹道。 止戈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寻常在他面前,这人说话不经脑子也就罢了,难道他是真没发觉,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对么。 紧接着,便听慕离又道,“那我们今天中午也去天台,我还没上去过呢,从上面俯瞰学校的风景一定很好。” “你们要是不怕被老师骂,也可以上去。”玄锦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准备离开。 “哎,等等我们。”慕离和止戈急忙追了上去。 到了天台,玄锦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躺下,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 “哇,好凉快啊。”慕离兴奋地叫道。 “嘘,你不怕把安保引来啊。”止戈赶忙提醒道。说实话,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想过,居然能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在一起吃饭,甚至还一起上了天台。 慕离立马安静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玄锦旁边蹲下。 “大哥,你睡了吗?”慕离轻声问道。 见玄锦没有反应,慕离又凑近了一些,“原来睡着了啊。” 话音刚落,玄锦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呃……呵呵呵,大哥你醒啦。”慕离尴尬地笑了笑。 他比较喜欢安静,所以每回午睡都会找人少的地方。可如今有人在他旁边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他就是想睡也睡不着。早知道之前就不说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接下来慕离不敢说话了,蜷缩着坐在一个角落。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玄锦的不耐烦神色。 刚准备推开天台的门,彦殊目光却恰好看到三道身影。他嘴角笑意淡了些许,他本来是专门过来找玄锦的,没想到他身边居然有其他人在了。 彦殊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他才迈开步子,朝着三人走去。 “大家都在这里啊。”彦殊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玄锦侧目回头看去,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彦老师……”慕离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止戈也认识彦殊,随慕离一起站了起来。 “你们好啊,我刚好经过,看到你们在这儿,就过来打个招呼。”彦殊微笑着说道。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好说话的老师,这也是大家对他的印象。 半晌,彦殊又关心地说道,“天台的风挺大的,你们小心别着凉了。” “谢谢彦老师。”慕离和止戈纷纷相视一眼,赶紧说道。 “对了,学校下午有活动课,你们有什么安排吗?”彦殊看似随意地问道。 “没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慕离磕磕绊绊地说道,似乎有些紧张。 每周三下午,都是学校固定的活动课时间,学生们无需上课,可以自由安排活动。大部分的学生会选择社团活动,也有少部分的人喜欢安逸会窝在班上等放学,例如玄锦。 “那要不要一起去操场活动活动?”彦殊微笑着提议道,“适当的运动有助于保持健康,对学习也是有益处的哦。” 然而,玄锦却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彦老师,下午可是学生们的专属活动课。您身为老师,想必还有其他事务需要处理。至于下午活动课,就不麻烦彦老师您费心。” 听到这话,彦殊不禁心中一怔。这浓浓的火药味,显然表明对方对自己心存不满啊。他轻轻一笑,语气平和地说:“这样啊,那我们只好下次再约了。” 玄锦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慕离这二货头脑简单,倒没看出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不对劲。可止戈却敏锐的发觉到和彦老师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番外二、异世篇(3) 每周三下午的活动课,学校里总是热闹非凡。这个时候学生们就会纷纷涌向操场和体育馆,享受自由时光。与此同时,各种社团活动也在校园各处如火如荼地展开。 如果要问哪个地方最为宁静,那恐怕就是学校图书馆所在的那片区域了,也被划为静音区。 他们学校图书馆很大,也被分为好几个区。只是玄锦要去的地方紧邻美术馆,而且在他前往的途中,有一条必经之路需要穿过美术馆的中央回廊。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以前这条路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今日却恰好有不少人聚集在此处。因为心中存有几分好奇,他便侧目多看了一眼。 画室内,那群人聚集的中心之处,是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留着精致短发的男孩,他宛如一颗耀眼的明珠,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站在画架前,细致入微地描绘着画架上的作品。 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人,个子略高,五官深邃,长得还不错,就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看他时不时的帮忙递上画具,应该是给那少年打下手的。 玄锦的视线缓缓地停留在少年所描绘的那幅高达半人的画布之上,他所绘制的是一条美人鱼。鲜明而绚烂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如梦似幻般的画面。仿佛只要再多看一眼,这条美丽的美人鱼就会从画布之中跳跃而出,自由自在地游动于空气之间。 虽然玄锦对于艺术领域并无过多涉猎,但他依然能够感受到这位少年在绘画时散发出的独特魅力。少年微微俯身,手持画笔轻轻勾勒线条的姿态,宛如一位翩翩起舞的精灵,令人不禁心生愉悦之情。 观赏片刻后,玄锦本已准备转身离去,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四周的学生们似乎已经留意到了他的出现,一道道好奇的目光纷纷朝他投射而来。 \"那位难道就是二年级的玄学长吗?果然长得好生俊俏啊!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呢?\" \"难不成他也是学习绘画的么?\" …… 一时间,各种窃窃私语传入玄锦耳中,令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本来就只是路过此地,只是恰巧看到这些人围在一起。然后就多看了几眼罢了。没想到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画画少年和他旁边人的注意。见到玄锦时,少年眼中有明显的惊艳,接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莫非,是二年级的玄锦,玄学长。” 学校里的学生认识玄锦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他的照片、名字以及家世背景早就被人发布到了校园论坛网上,成为了校园内备受瞩目的风云人物。可以说,在这个学校里不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 玄锦并未开口,刚才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个少年的身份,他们之前见过一次,当然,对方可能没见过他。 少年就像一颗璀璨明珠,温暖阳光,看得出他人缘也很好。比起自己,他就像是完全相反的一类人。他并不愿对这样的人多接触。 见玄锦一直未回答,有几个人小声议论道,“听说玄学长性格冷淡,不好相处,拒人千里之外,原来是真的。” …… 这种说他性格冷不好相处的话,他从小到大也不知听了多少遍了。这几个人玄锦压根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在跟你说话。”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少年旁边的那个男生,就是突然站出来往前迈了一步。他神情严肃,言语冷峻,看向玄锦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警惕之色。 似乎只是因为自己一直未曾回答那个少年的话语,然后这个男生就站出来了。 玄锦皱眉,有些不理解这男生的意图。但对方竟然都已经露出这种神态了,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落于下风。 玄锦抬起头,眼神依旧坚定的对上对方的视线。只是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站着的那个男生身高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些。 玄锦个子不算矮,但他目测这男生至少有一米八五以上了,差不多要接近一米九了。而且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时,那种无形的压迫感瞬间扑面而来。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还没等玄锦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那位少年略带焦急地责备道:“楚啸,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快给我回来!” 楚啸?玄锦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索着。这个名字似乎并不太熟悉,难道他也是一年级的学生吗? 那个名叫楚啸的家伙,似乎对少年言听计从。在被少年责备之后,他便吭哧吭哧地往回走去,但当他的目光转向玄锦时,仍流露出些许戒备之意。 或许是认为楚啸过于激进,少年迈步向前,对着玄锦露出甜美的笑容:“学长莫要怪罪,他这个人性子如此,并无恶意。” 然而,玄锦并未回应,因为楚啸的恶意简直不言而喻。 “哦,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学长你好。”少年热情洋溢地说道,“我是一年级的白佑希,这位是楚啸,然后大家都是我们画室的同学。”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这次闯入本就是无心之举。玄锦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你们好。” 玄锦本意说完就走,可白佑希却是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是要等他解释下自己为什么在画室。 “路过。”或许是觉得有些生硬了,他又添了一句,“你画的不错。” 白佑希点了点头,笑道,“嗯,谢学长夸奖。”然后,就见白佑希戳了戳旁边的人,“楚啸,你也说两句话。” 楚啸有几分不情愿,但碍于白佑希开口,他只得吭声道,“学长好。” 真是多一句都不肯说。 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白佑希朝玄锦又笑了一声,“学长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现,的确是给对方带来了麻烦,玄锦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白佑希出身名门,家境殷实,相貌英俊,又特别擅长艺术,备受同学们的喜爱。他的父亲是着名的律师,母亲则是享有盛誉的钢琴家。这种出生即含金汤匙,众星捧月长大的孩子,的确是阳光而明媚的。 到地方后,玄锦随处找了个位置坐下,心中却还在回想刚才的事情。 他说白佑希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可他自己又何曾不是。玄家的财富,以及在当地的影响力有多大,那是白家,或者任何一家都不能比拟的。 但,他们拥有相似的家境,却是完全不相同的两类人。而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有太多交集。 玄锦心中思绪翻涌,手中的书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白佑希的笑容和话语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还有那个名为楚啸的男生充满敌意的眼神。 “看来以后还是绕开那条路走。”玄锦喃喃自语道。 手中的书翻到一半,突然听到耳畔有极速跑来的声音,玄锦有些不耐的抬起头,看到的是止戈一脸焦急的脸。 直觉告诉他,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等玄锦到达时,慕离已经被几个男生围在了地上,看那个架势就是活脱脱的校园霸凌。 玄锦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上前去,飞起一脚踹向其中一名男生。这一脚力道十足,那名男生猝不及防,被踢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无法忍受任何人欺负自己的人,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有承认这个傻子是他的朋友。但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欺负他。 其他几个人见状,顿时怒不可遏,纷纷挥拳冲向玄锦。然而,玄锦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自幼学习散打和武术,身手矫健,动作敏捷。 面对这些人的围攻,他游刃有余,左躲右闪,然后逐个出击,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击倒在地。 不说止戈,就是躺在地上的慕离也是一脸震惊。玄锦,不,他大哥居然这么厉害,一个人就打的这些人落花流水。 就在这时,有人高喊一声:“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听到这句话,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男生们立刻如鸟兽散,纷纷逃离现场。 见他们一个个四处逃窜的样子,玄锦并未选择去追击,而是走到慕离身边蹲下,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头一次听到玄锦如此温柔的和他说话,慕离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掐了掐自己的脸,瞬间疼的龇牙咧嘴。 “真疼,看来不是做梦,玄锦,不,大哥,你太厉害了,一个人多十个人,那些人还是落荒而逃。” …… 这二货被他救下之后,第一句说的居然是这个。玄锦心中暗自编排道,真有一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但考虑到自己的形象问题,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来。 玄锦拍了拍慕离的肩膀,语气平静地说道:“说说,你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以他对慕离的了解,这小子向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主动招惹是非的人,如果对方要针对他,那必然是因为他说了些什么或者做了些什么才会让别人感到不快。 慕离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然后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就是他们问我能不能把……给他们,我当时就直接拒绝了。后来我又想了想……” 听到这里,玄锦不禁在心里暗暗骂道,这家伙还真是活该被人揍啊!这脑回路怕不是长歪了? 这个时候,止戈开口道,“多亏了刚才有人反应快,高喊老师来了,不然那些人肯定不会走的那么快。” 慕离点点头表示认同,那几人一听到老师来了这几个字,溜的比兔子还快。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们也赶紧走。”止戈连忙提议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打破这几人的对话,“谁说没什么事儿了,在学校里打架这叫没什么事。” 三人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站在墙角处,静静的看着他们的,是彦殊。 止戈和慕离先是脸色一变,他们谁也没想到真的有老师来了。 刚才他们之间动手的只有玄锦,其他几个人和他动手的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么彦老师说这话,肯定是针对玄锦,毕竟他今天中午才在天台上拒绝叶老师的邀请。 慕离这么一想,便立刻站了出来,如同一堵墙般挡在玄锦面前,“彦老师,这件事情不关大哥,呃,玄锦的事,他是在帮我。” 止戈也在一旁解释道,的确是那些人先对慕离下的手,然后玄锦才出手的。 然而,彦殊冷哼一声,“这是他动手的理由么,发生校园霸凌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找老师,为什么要自己动手解决?” “玄锦,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么,为什么不遵守学校规定,为什么和人动手打架。” 彦殊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一个学生在学校里就应该遵守学校规则。就算他是为了帮助同学,也不应该随意地与人动手打架斗殴。 听着一边在给自己极力辩解,另一边却不依不饶。玄锦不由冷下脸,“彦老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玄锦打的人,我接受处罚。” 彦殊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然后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你和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因着是活动日,所以这会儿老师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彦殊领着玄锦回办公室后,第一件事是先将办公室的门关了起来,而后又将窗帘都拉了下来。 慕离和止戈两个人想偷听偷看,却什么也听不到。他们学校的老师的办公室都是用的隔音材质的。所以他们只能静静的在外面等。 “你说,彦老师会怎么处罚大哥,不会开除叫家长。”慕离有些忐忑,若是玄锦真的因为自己被开除,那自己真是罪大了。 止戈却是轻叹一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且他们聚集的地方没有摄像头,那几个被打的学生肯定也不敢到处乱说。现在就要看彦殊的意思了。 办公室内 看着仍旧一脸高傲的玄锦,彦殊不慌不忙的坐到椅子上。而后盯着他半晌,才道,“玄锦同学,老师上次和你说什么了,你还记得么。” 他当然记得,他说自己若是再犯校规,就会惩罚自己。所以他不是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已经和他过来了么。 玄锦侧过头,明显不想和他说话。他是在救人,若不是那几个人先对慕离下手,自己会对他们动手。 看着这样的玄锦,彦殊也不恼,不慌不忙道,“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留下来吗?” 玄锦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见此,彦殊却是笑了一声,“你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有时候,太过刚硬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玄锦的声音冷冰冰的。 彦殊轻笑一声,“你认为正确的事?那如果今天不是我,换成其他老师,你是不是也打算这么强硬到底?” 玄锦依旧没有回话,他不明白彦殊究竟想说什么。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彦殊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在这个学校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玄锦眉头微皱,“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彦殊站起身来,走到玄锦面前,“我只是希望你能学会保护自己,同时,也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一个学生。” 原本他只是打算前往档案室处理一些事务而已,然后他看到止戈行色匆匆地离去,并四处寻找某人。好奇心作祟下,他不由自主地紧跟其后,想要一探究竟。 跟着跟着,然后就看到他去找了玄锦,又跟着他们到了这个地方,再然后就是玄锦与对方动手。 打架斗殴,违反校规,并非令他感到愤怒的真正原因。 真正让他怒火中烧的是,玄锦似乎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仅仅凭借一己之力,竟敢直面众多对手的围攻,简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如果这些人持刀,或者他到最后体力不支被围殴,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遇到麻烦时,为什么不能寻求他人帮助,非要独自冒险、逞强斗勇呢?明明他自己也同样身为学生,力量有限。这种鲁莽行为实在是太危险了! 玄锦不明所以,只是听着他反复强调学生二字,不厌其烦。 “学生又怎么样,难道看到有人作恶还能置之不理,你们老师就是这样,什么都得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你们老师又是什么好人?” “我不是说了么,你想罚就罚,我什么都认。” 彦殊的双眸微微垂落,视线落在玄锦身上,那目光显得阴沉而晦暗难明。 对于那些平常就心高气傲的学生,他倒也见识过不少,然而像玄锦这般如此傲气凌人的,却实属罕见。 若是换作其他学生胆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他必定会毫不客气地给对方好好上一课,让其明白做人的道理。 可偏偏这人是玄锦,而且又是在这种难得见面的时候,他又怎舍得对其严惩呢? 彦殊轻轻抬手,眼中流露出几丝戏谑之意。“玄锦同学,你现在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小小年纪竟然就敢公然顶撞老师,的确该罚。” 说罢,彦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丝带,上来就要将玄锦绑在凳子上。 盯着那条丝带,玄锦莫名觉得眉心跳动得厉害:“你要干嘛?你不要乱来!” 彦殊低笑一声:“自然是惩罚不听话的同学。” 说话间,彦殊已经拿着丝带靠近了玄锦,并用丝带在玄锦眼前晃了几下。那丝带轻柔飘逸,颜色鲜艳,仿佛在空气中舞蹈一般,但此刻落在玄锦眼里却是十分恐怖。 玄锦试图反抗,但彦殊的动作太快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彦殊用丝带绑住了双手。 “喂,你放开我!”玄锦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但无奈彦殊绑得太紧,根本无法挣脱。 彦殊看着不断挣扎的玄锦,嘴角微微扬起:“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挣不开的。” 听到这话,玄锦停止了挣扎,他恶狠狠地盯着彦殊,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玄锦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被勒红了,而彦殊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以后,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玄锦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哥,你没事?彦老师没有为难你?”慕离立刻上前问道。 玄锦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恨恨地瞪了慕离一眼,然后气鼓鼓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慕离见状想要追上去安慰玄锦,却被止戈拦住了:“你别去,他现在心情不好,多半不想见人。” 慕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他想起刚才玄锦出来时身上散发的怒气,再联想到他一个人能对抗那么多人的实力,不禁有些害怕。 “好,那我还是明天再去找大哥。希望到时候他的心情会好一些……”慕离喃喃自语道。 止戈不像慕离,脑子有点轴,刚才玄锦出来的时候,他明显看到玄锦嘴唇有些发红发肿,那神态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被处罚的样子。 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刚才,玄锦和彦老师,他们在里面,到底,做了什么?)止戈压制住心中的想法,觉得实在不可能。觉得自己大抵是有些敏感。 他们打架的事,不仅没有被旁人知晓,也没有人受到学校的处罚,而且那几个参与的学生,都不明分说的自主转学,好像这一切从来都未曾发生过。 第141章 为了这次的婚宴,祁祀可谓是费尽心机,不惜投入巨大的精力。虽然他深知这场婚礼不过是一场虚假表演,但依然对其高度重视。 从府邸的精致布置到婚宴所需物品的悉心筹备,每一处细节都经过了他的深思熟虑和精心策划。其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新婚时所穿的服饰,其奢华程度让人惊叹不已。 尤其是新娘的礼服,是用极其珍稀的孔雀羽绒线精心编织而成,由八十八位技术娴熟、心灵手巧的绣娘日夜兼程地赶制,历经整整五天五夜方才完成这件绚丽夺目的华服。 这些孔雀羽绒来自于年幼孔雀首次脱落的那一层柔软绒羽,极为稀有且难以搜集。使用这种绒线编织而成的衣物,不仅价格昂贵得惊人,而且即使在普通的光线下,也能够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然而,当这件衣服被送到玄锦眼前时,他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流露出一丝嫌弃之情。要知道,与人界不同,鬼族之人成婚,衣服都是黑色系的,以显示出他们神秘而庄重的身份。而眼前这件衣服,尽管样式精美别致,但那层层叠叠的设计却显得过于繁琐,让人感觉有些累赘。 不过,待他真正打开这件衣服后,才惊讶地发现,这件衣服居然并非他原本想象中的女款婚服,而是男款。与这件衣服一起送来的,还有一顶璀璨夺目的金冠,上面镶嵌着鲜艳欲滴的红宝石,散发出诱人的光芒。 祁祀要是敢送女装过来,他定一剑砍碎,好在他有自知之明。 半晌,他面露不解地看向旁边几个给他送衣服的婢女。“你们怎么还不走?”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几位婢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站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奉王命,来给公子送衣服……还有……”她上下打量了玄锦一眼,而后有点害羞地低下头,轻声细语道:“王说,公子不是我们鬼界之人,肯定不会穿我们的衣服,就让奴们帮忙伺候着。” 听到这里,玄锦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让一群婢女来伺候他穿衣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他连衣服都不会穿吗?他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都出去!我不需要你们伺候。”玄锦黑着脸,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他的眼神犀利而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婢女们相互看了一眼,显得有些为难。她们知道这位公子身份特殊,但又不敢违抗王命。无奈之下,她们只得默默地退到门外守候。 门轻轻地关上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玄锦看着眼前的衣物,心中的怒火依然未消。他用力地扯了一下衣角,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但这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他这么撕扯半天,居然分毫未损。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毕竟这些婢女只是奉命行事,他又何必如此动怒呢?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是在这种阴气沉沉、晦暗不明的地方待得太久了,连带着他的性格都受到些许影响,变得有些容易发怒了起来。 不过,一提起阴暗隐晦之处,玄锦下意识地就回想起之前去过的鬼市来。相比起阴气凝重的程度来说,鬼市自然是远远比不上鬼界的。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在那里却是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想到此处,玄锦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腰间悬挂着的玉佩挂坠。 罢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眼下当务之急,应该先把衣服换好,然后再去找祁祀才对。 只不过,这衣服穿起来可真是繁琐无比。里三层外三层的,光是穿上身就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而且,他觉得有几件太多余了些,索性就没穿全。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特意留下了里面的一套衣服,以备不时之需,可以随时脱下来更换。 至于那顶金灿灿的金冠嘛,反正也是祁祀送给他的,他也就顺手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待他穿好,准备去找人时,却发现之前被他呵斥出来的婢女居然还站在门口。见他出来,恭敬与他行礼。 玄锦挥一挥衣袖,“忙你们自己的去。”说罢,便直接走了。 前头站着的几个眼尖,发现他穿的婚服有些不妥,下意识脱口道,“公子,衣服不……”只是,玄锦溜得太快了,她们眼睁睁的看着他跑了。 在这里住了几日,他早就把这府上都给摸透了,下人们看到他,都会停下手头的工作,称呼他一声“公子。” 此次婚宴,与上次祁祀的寿宴大相径庭。上次寿宴邀请的皆是妖魔鬼三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此次婚宴,祁祀可是将请帖送到了六界四海。至于到底会有多少人应邀前来赴宴,则无人知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能够出席这场婚宴的必定都是非凡之人。毕竟,祁祀身为一方鬼王,绝不可能邀请一些无为之辈。 有不少人表示对请帖上新娘的名讳感到好奇,纷纷猜测是哪家的姑娘。毕竟萱静这个名字,他们从未在任何地方听过。 十公里外的驿站 “我的天呐!你说的是真的吗?千万别……”貅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他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颠覆。 玄锦要和祁祀成婚?那个可恶的红萝卜!貅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会看上那只毫无品味、放荡不羁的红萝卜呢?难道他瞎了眼不成? 貅霖暗自嘀咕着,心中对玄锦的选择感到十分不满。他觉得自己的主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远胜过于那个花心大萝卜祁祀。玄锦真是没眼光。 “嘘,你小声一点,可千万不能让主人听到了。”朱颜轻声提醒着貅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如果被彦殊知晓,说不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貅霖连忙点头,表示明白。他当然不会在主人面前提及此事,毕竟谁也不希望看到主人因此而发疯。但他内心的不满却无法平息,他为自己的主人感到愤愤不平。 “哼,玄锦真是没有眼光!那个祁祀不过是个流连花丛的浪子,哪里比得上我家主人的万分之一?”貅霖义愤填膺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愤怒。 朱颜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貅霖的脑袋,安慰道:“貅霖,你真是主人的贴心小棉袄。不过感情的事情很难说清楚,也许玄锦有他自己的想法。” 貅霖皱起眉头,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还是觉得玄锦的选择违背常理,我一点也没法理解,他干嘛要和祁祀那个红萝卜成婚呢,我主人不好么。” 看着他仍旧一脸愁容,朱颜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们一直待在驿站,未曾回魔界,其实是因为彦殊一直还未苏醒过来。 先前在南海与阿比若那场激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元气。而紧接着又在寿宴上跟祁祀大打出手,尽管他并未落败,但终究还是受到了些许影响。 要知道,他本身乃是仙魔双修之体,祁祀那阴森邪恶到极致的鬼气,使得他体内原本相安无事的两道气息产生了异常的混乱,进而陷入昏迷状态。 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他的身体会自主调节,只是需要些时间。 “你们在说些什么?”此刻,在他们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喝问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二人皆吓一跳。下意识地回头张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庞。 一瞬间,两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完蛋了! “没……没说什么啊,主人,您一定是听错了。”貅霖连忙摆手解释道,然而他那张脸上却满是无法掩饰的惊慌失措。 彦殊又不是傻子,刚才他们说的话,他虽然没有听全,但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譬如玄锦要和祁祀成婚这件事情。 他食指拧了拧眉心,心中却是涌起一股想要砍死祁祀的冲动。“那个该死的家伙!你们说他们要成婚,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貅霖倒吸一口凉气,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怎么主人就已经猜到了呢? “说!”彦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今……今天晚上。”貅霖被吓得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看着火急火燎往外冲的彦殊,朱颜和貅霖一人一兽相看一眼,然后心中同时暗道一声:完了,有人要倒霉了。 祁祀府上 此刻,整个府邸都被华丽的灯光和红色烛光所照亮,气氛热烈非凡。与人间的婚礼习俗相比,鬼界的婚宴并没有太多繁文缛节。主要就是邀请众人见证新人成礼,最后大家一起把酒言欢,不醉不休。 然而,在这个热闹的时刻,后院中的情景却截然不同。原本应是这场婚宴主角的两人,此刻正静静地坐在湖心亭里,专注地下着棋。 祁祀凝视着棋盘,刚刚落下一子,却转眼间就被对方吃掉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你如此肯定他们会回来?”他的目光从棋盘上抬起,望向对面的玄锦。 玄锦并未抬头,只是轻轻用指尖触碰着棋盘,似乎在思考下一步的走法。他轻声回应道:“难道你不是同样确定他会来吗?” 祁祀微微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是啊,毕竟你在这里,他肯定会来。”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感慨。 玄锦没说话,只是转手间又将他的另一枚棋子给吃掉。彼时他面前被他吃掉的黑子,已经有七八枚了。 祁祀看着他,颇有几分无奈。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能下棋下的这么认真。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一直想问你,这衣服是你自己穿的。” 这下玄锦倒是抬头看他了,只是脸上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若是敢说什么,我就捅死你的表情。 “没什么,这样也挺好的。”祁祀不再说话了。 两人继续沉默地对弈着,棋子在棋盘上交错移动,仿佛诉说着他们心中的思绪。每一步棋都是一次较量,也是一次交流。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王、公子,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听到这里,二人相视一眼,心中了然,他们的这场棋局,总算是要到最最关键的时刻了。 门口登记宾客处: “冥王殿,佀诡、汴知诲携其弟子,沐雨枫到。” 听到佀诡的名讳,不少人的目光偷偷的往他们那边瞧了瞧。这佀诡好歹是上任鬼王,如今来赴现任鬼王的婚宴,真不知是几个意思。但碍于佀诡的名头,多少人只是看看,却不敢多说什么。 沐雨枫第一次参加这种婚宴,莫名有几分兴奋。也不知道这鬼界的婚宴和他们人族的有什么区别。 等他们进去后,门口处又来报:“万花宗,南宫珉、司徒涧、阮时初、阮绵绵到。” “天云宗溪言、卓玉、卓飞到。” “鬣阳宗崔宏宇、崔莺莺到。” …… 这一连串都是仙门弟子,着实让进去的好几个鬼族的,有些胆颤。先前南海龙王寿宴,也是邀请了仙族人,但那就一个,怎么比得上这次有这么多人。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仙门弟子,是真的来赴宴的还是来闹事的。 紧接着后面来的都是妖族的。 “妖族,万花王红牡丹到。” “妖族,赤练蛇王湄池到。” “妖族,凤凰族凤女到。” …… 风女的名讳一响起,众后面再报的任何名字,都没有人关注了。 大家将目光纷纷投向门口处,原因无他。因为凤女,是他们妖界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甚至有不少人认为,风女是这六界第一美人。 就是这样一个声名赫赫的美人,却来参加了这次鬼王的婚宴。要知道,就连上次龙王寿宴邀请她出席,她都没有出现。 只见,那女子一袭淡黄色长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材; 漆黑的长发高高盘起,发丝间只钗了两根凤凰金钗; 在瞧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当真是媚含春水,眼如凝脂,勾人摄魄,无与伦比。 甚至她装束明明极为简约,却偏深透露出几分艳丽之色,好似牡丹国色天香,无人能及。 她就这么从门外缓缓走来,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第142章 凤女刚一来,就开始四处张望着,仿佛是在人群中寻找某个人。然而,她环顾四周后,并没有找到她所期望见到的人,于是便选择找个空座位坐下来。 看到她坐下之后,许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虽然没人知道凤女的全名到底叫什么,但大家都知道她不仅是妖界第一美女,还是凤族的当家之主。 如果能够攀附上凤家这个高枝,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看着风头都被一个妖女抢走了,崔莺莺手指甲都要掐到肉里了。先是来一个阮绵绵还不够,这又来了个妖女。 一个个的,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真是与他作对。 崔掌门察觉到自家女儿情绪不对,特意叮嘱道,“莺莺,注意自己情绪。” 崔莺莺捏紧的手指松了松,压下眼中滔天的情绪,毕竟她现在在鬼界,也的确容不得她多放肆。她之所以愿意来到这里,其实完全是因为溪言,再加上他们的那个计划,她是一定要来凑热闹的。 来她还期待着自己可以在这场婚宴上大出风头呢,结果被一个妖族女子抢尽了风头。 当她将目光投向溪言所在的方向时,竟然发现溪言的眼神也停留在那位凤女身上,这让崔莺莺心中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 然而,由于他们之间还隔着其他的人,她无法直接表达不满。再加上她现在代表的是鬣阳宗的门面,自然不能随意行动。 溪言之所以会看向凤女,除了第一眼确实被凤女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所吸引之外,实际上也是在思考是否能够借助她的力量,联合妖族一同行动。 在此之前,他曾经向妖族抛出过橄榄枝,但却遭到了拒绝。考虑到凤族和龙族之间的敌对关系,或许这次有机会与之建立良好的关系。 正在这时,门口处再次传来通报声: “魔尊无名携左使朱颜到。” 整个场面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转向门口处走进来的两人。之前在寿宴上,魔尊和鬼王已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张。 而这次魔尊再次前来,大家都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意图。有人猜测,魔尊此番到来,很可能是来故意捣乱、砸场子的。 魔尊无名的到来引起了现场一阵骚动,人们窃窃私语,猜测他的来意。 凤女同样对门口投去好奇的目光,她从未亲眼目睹过魔尊本人,只是听闻他乃魔界最为强大恐怖的存在。然而,就在她的视线与魔尊身后紧跟而来的朱颜交汇之时,她竟然像触电般猛地站立起身。 朱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但她的目光仅仅是在凤女脸上快速掠过,甚至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停留。 此时此刻,许多人开始意识到,魔尊身旁的左使朱颜,其容貌居然与凤女有着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两人的眉宇之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关于此事,知晓内情的人其实寥寥无几。朱颜本就出自火凤一族,与现任凤族当家之人乃是一对同胞姐妹花。不过,由于朱颜出生时体质羸弱不堪,外人甚少知道她的存在。而凤女破壳而出之际,却是漫天红霞映照,被族人视为祥瑞之兆。 有这样一位妹妹的光辉映照之下,同为凤族出身的火凤朱颜,反而变得默默无闻了。 早些年,朱颜因为在族群内无法获得公平的待遇和应有的重视,于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凤族,并追随着彦殊。 如今在这寿宴上看到对方,朱颜也只当自己不认识这位妹妹。毕竟,妖族也不想承认,他们有一个追随魔尊的火凤。 魔尊的出现,让不少原本聚集在一处的人纷纷散开,给他们留出一道路来。谁也不想与这位多扯上联系。 而溪言看到魔尊,心中暗喜,也许这是一个与魔族合作的机会。只是,他需要有一个能帮他牵线搭桥的人。早听闻魔尊左使出身凤族,或许接近凤女,便能与魔族扯上关系。 待众人落座的差不多了,溪言端起酒杯,走向凤女,“凤小姐,久仰大名,我敬你一杯。” 凤女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溪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客气了。” 说是客气,凤女基本不认识溪言,只不过是碍于对方与她打招呼,这才回了一句。 溪言趁机说道,“听闻凤小姐和魔尊的左使朱颜是同族,想必关系匪浅。” 凤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算是认识。”她没说自己和朱颜是姐妹的关系,毕竟凤族对外从来都只有她一位继承人,朱颜也一心脱离凤族,所以他们是姐妹的关系还是不说为好。 既然她说是认识,那看来那个传闻没错,左使朱颜果然出自凤族。 “实不相瞒,我一直想结交魔尊,不知凤小姐能否帮忙引荐一下。”溪言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听了他的话后,凤女沉默片刻,一脸抱歉的看向溪言,“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虽与她是认识,却并不相熟,我与魔尊也是第一次见。” 凤族一向不掺和六界之事,他们凤族能在妖界中站稳脚跟,靠的便是这份置身事外。 见她拒绝的干脆,溪言也未恼,赔笑着道,“原来如此,是我强人所难了。”随即,他又想起自己似乎还没向对方介绍自己,又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溪言,是天云宗弟子,今日也是应邀来赴宴。” 凤女颔首,却未多言。 心里则暗想:这个人类还挺有意思的,居然敢主动和她搭话。 没等他们多说上几句话,崔莺莺便凑了上去,“溪言哥哥,你在和这位姐姐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溪言拦着她向前的步伐,然后又道,“莺莺,我们先回位置上去,等会宴会就开始了。” 崔莺莺有些不高兴,但只能随他一起先回位置上。 随着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舞乐声响起,只见一排排身姿婀娜、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身着轻薄飘逸的曼妙轻纱,宛如仙女下凡一般,轻盈地踏着舞步缓缓走来。 她们的步伐轻盈而优雅,仿佛在云端漫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诗意和美感。与此同时,两侧高台处的乐手们也开始演奏起美妙动听的乐曲,交相呼应。 “新人到!”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高亢的呼喊声,两个身着黑色衣袍的身影缓缓从门口走入。众人的目光纷纷被这两人所吸引。 祁祀一向在他人面前佩戴着面具,此刻却是首次展露真容。他的五官固然美丽,然而却莫名地透出一丝女性气息。 然而,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位男子,却真正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眉清目秀,一袭黑色长袍更显得肌肤如若凝脂般白皙。 原本还有许多人称赞凤女容颜姣好,但当他们目睹玄锦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挪开。这简直就是一个极其出众的美人。 此时,有人突然留意到,玄锦所穿并非新娘的服饰,而是地道的男款,而且他这一身衣服穿的也有几分不妥,倒像是随意扒拉上身的。 大多数人都沉醉于玄锦的绝世美貌之中,唯有坐在角落里拼命往嘴里填塞食物的沐雨枫,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张大了嘴巴,甚至连嘴里的食物都掉落了出来。 “师,师兄?”他实在是不敢认,先前觉得这新娘名字熟悉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很是巧合了。更没想到,这新娘本人,就是玄锦。 祁祀笑着与大家打招呼,“欢迎诸位捧场来我祁某婚宴。” 当他目光瞥到一处,还笑盈盈的道,“哟,魔尊这也来了。” 他这句话有几分调侃意味,让在场众人不禁心生疑惑,不知道他这话语中是否还有其他深意。然而,当看到玄锦出现在眼前时,彦殊的目光却如利箭般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毫无掩饰之意。 玄锦仿佛对彦殊视而不见,他只是别过头去,将视线投向其他地方。这一路走来,他确实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但他的内心并未因此掀起一丝波澜。 没过多久,两人一同走上高台,直面诸位来宾。祁祀面带微笑,神情愉悦地面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乃是我与娘子成婚的大喜之日,能够邀请诸位一同见证此等重要时刻,实乃祁某和娘子的莫大荣幸” 在说了一通场面话之后,接下来便是新人的行礼环节。可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一名女子突然站了出来,手指着玄锦,大声喊道:“你们不能成婚!” 说话的人,是崔莺莺,此时她正一手指着玄锦,面上泫泣欲滴,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他是我未婚夫,不能与你成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全场一片哗然。 祁祀挑眉低声问玄锦,“你有未婚妻?” 玄锦亦是低蹙眉,神情有些不快道,“没有,她瞎说的。”崔莺莺会跑出来闹事,是玄锦没想到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想到。 他以为最先开始指责他的,会是溪言,没想到崔莺莺会最先跳出来。 得到了玄锦的肯定,祁祀往前站了一步,挡在玄锦面前,对崔莺莺道,“这位姑娘可不要瞎说,我家静儿并没有未婚妻,你莫不是见静儿生的好,便污蔑他和你有婚约。” 崔莺莺的确是在污蔑,但她的目的也很明显,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玄锦的身份,让他彻底被逐出仙门。 于是,她冷笑一声,指着玄锦,哀怨道,“我有没有说谎,你身后站着的人心里清楚。”然后,她又转身面对着众人,“诸位有所不知,此人是天云宗大弟子玄锦,他与我有婚约这件事,仙门百家可都是清楚的,可此番他却与鬼王成婚,违背我们的婚约。” 看着在前慷慨激昂的崔莺莺,祁祀在后小声与玄锦调侃道,“冲你来的。” “嗯。”玄锦怎么会不知,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崔莺莺与溪言关系匪浅,她此番前来定然是受了溪言指使。 毕竟,他们二人向来都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想来定是他们事先商议好了,要借自己之事大做文章。 不过这样也好,正合他意,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这位姑娘,无凭无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啊!”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就是啊,就是啊,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这些人大多是看在其次祁祀的面子上才开口的。 崔莺莺猛地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那个人一眼,接着说道:“哼,我怎么没有证据?这里这么多天云宗弟子在场,台上之人是否就是你们天云宗的大师兄?他是否曾经与我订下婚约?” 就在这时,溪言缓缓站起身来,先向周围众人行了一礼,随后转头望向台上的玄锦,质问道:“大师兄,你为何会成为鬼王的 妻子?”他说这句话稍稍停顿了一会,实则他自己都想不清楚,玄锦为什么会选择祁祀。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瞬间打破了现场的沉默氛围。 众多围观者纷纷将目光投向玄锦,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质疑。在此之前,许多人对玄锦还颇有好感,但在得知其真实身份后,众人皆认为他别有企图。 玄锦此时站出来,朗声道:“婚约是没有,但我的确是天云宗弟子。”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他们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子竟然会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 溪言脸上露出失望至极的神色,喃喃自语道:“大师兄啊,我之前收到请帖时,还以为只是一个与你名字同音之人罢了,哪曾想真的就是你啊……” 顿了一顿之后,溪言接着说道:“身为天云宗的弟子,按常理来说,我本不应对掌门继承人的私事多加议论。然而,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他说的一脸大义凛然,似是为宗门考虑,不得不言。“我们天云宗贵为仙门领袖,一向以降妖除魔、守卫正道、拯救苍生为己任。可如今,你这位未来的掌门人,竟然要与鬼王结为夫妻!” “这要是传扬出去,不仅我们天云宗会被其他百家门派瞧不起,整个仙门恐怕都会因此蒙羞。大师兄,如果你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一毫身为仙门弟子的自觉,就绝不能与鬼族通婚!” 当真是一番好言语,若他不承认自己的罪行,便不堪为仙门之人。 这次来赴宴的,除了天云宗、鬣阳宗,还有万花宗等其他几个宗门。本来他们也就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能看到这么炸裂的场景。 万花宗的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唯有南宫珉神色凝重,似乎有些左右为难。他其实非常想要挺身而出,为玄锦辩解几句,但现在玄锦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就算站出去,又能说些什么呢? “二师兄,我认为这其中可能存在一些误解。”就在这时,沐雨枫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说实话,当他看到玄锦出现的瞬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随后,当他目睹崔莺莺出面斥责玄锦,以及溪言所说的那一番话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站出来为玄锦发声。 溪言看见走出来的人是沐雨枫,先是兴奋地叫了一声:“四师弟!”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说道:“四师弟,你如今已不再是我们天云宗的弟子,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 “大师兄与魔族暗中勾结,还妄图与鬼界私下往来,无论怎么看,他都背离了一个修仙者应有的本分。” 好家伙,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怎么变成与魔族勾结了,泼人脏水可不是这么泼的? 第143章 “不是这样的,或许大师兄是有苦衷的。”沐雨枫想再解释,却被汴知诲一把拉了回来。 他不解的看向汴知诲,看着一脸呆鹅样的弟子,汴知诲叹了口气。自己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点单纯。 见沐暮枫一脸着急的神色,汴知诲没好声没好气的叹了一句,“神仙打架,小鬼凑什么热闹。你就安静坐着,你这前两位师兄可都不是善茬。” 佀诡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自顾自的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人酌饮。这酒确实是好酒,临走前他定要顺走几坛带回去。 汴知诲也不愧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一眼便看出这场婚宴,事出蹊跷。他之前可是和玄锦相处过一段时间,虽说那孩子思考问题的方式有点让人费解,但他不至于是那痴傻之人。想来,他这次应是故意如此。 “啊?”沐雨枫挠了挠脑袋,他只是不想有人在误解大师兄,大师兄是个很好的人。 只是,他心中清楚,溪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实的,玄锦确实与祁祀存在关联。他们都穿着喜袍,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万花宗那边 “这事真是有趣啊,哥哥,你说他们天云宗弟子怎么也会如此呢,难道他们弟子之间其实也不和睦么?”阮绵绵轻轻地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入樱桃小嘴之中,那副悠然自得、看好戏般的神态让人忍俊不禁。 而被她称作哥哥的男子,则是万花宗赫赫有名的天才——阮时初。年仅十六岁的他便成功踏入望仙境,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对兄妹即是双生子,同样也都拥有惊人的天赋与才华。 然而,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情,阮时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兴趣。 不过,他内心深处却对那个名为玄锦的人格外关注。仅仅年长他一岁,竟然就已经迈入了谪仙境的门槛。 阮时初暗自下定决心:待到自己到达相同年龄之时,必定要超越这个人。 “诶,他们天云宗大师兄倒是厉害,就是可惜了,若是他来我们宗门……” 就在这时,司徒涧语气严肃地嘱咐道:“绵绵,切不可胡言乱语。”她说话没个分寸,毕竟他们现在在别人的地盘,要是哪一句被人听到,定会引起旁人带的不快。 阮绵绵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娇声回应道:“知道啦,师兄。人家就是有点好奇嘛……” 好奇,谁不好奇。 这场闹剧,就像是量身定做出来的那般,只等着猎物往下跳。 阮绵绵朝玄锦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诶,难怪他会排第一,这样的容貌,我都有几分艳羡了。”说起这个来,阮绵绵不由的想,他们天云宗还真是出美人,前三名他们就出了两个,虽说那榜单上凌霜宫弟子最多,但前三名才是真正有含金量的。 听着自家师弟妹们自顾自讨论,南宫珉在旁面露尴尬之色。明明自己才是万花宗大师兄,就因为修为比不过他们,所以在弟子中才没有威信可言。 听着溪言添油加醋后的话,玄锦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他的目光停留在溪言身上,仿佛在审视着对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以一种嘲讽的口吻回应道:“师弟啊,你这话是何意?将这与魔族勾结的罪名硬扣在我头上,你又是何居心?” “平日里在宗门里胡说八道混淆视听也就罢了,如今在外,没有证据的话,你可不能乱说。” “就是,你们仙门弟子可不能妄言啊!”祁祀在旁边附和着说道。 听到这话,玄锦就差朝他翻白眼了,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见他一副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的表情,祁祀差点憋不住笑。同时,他压低声音对玄锦说道:“你这师弟可真不简单呐,不是那种好相与的。” 玄锦心里暗自嘀咕,何止是不好相与,简直就是想要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一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也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然而,溪言却毫不退缩,走到众人的面前,坚定地直视着玄锦。 “大师兄,事已至此,你还要否认吗?” 溪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愤,仿佛对他这位大师兄感到痛心疾首:“不久前听闻,鬼王举办寿宴。原本作为宾客出席的魔尊,在看到鬼王身边的你时,出手争夺。” “听说那场战斗,当真是惊心动魄、激烈无比。好像师尊当时也在场。” “那件事闹得如此之大,大师兄难道还想说自己跟魔尊毫不相熟吗?” 玄锦眸子紧盯着彦殊,他背后到底有多少势力,这件事他居然也知道。 祁祀微叹一口气,用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这下不好办了,你这位师弟知道的还挺多。” 玄锦没理会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溪言。 溪言的一番话再度引起轩然大波。 那件事情虽然并没有广泛传播开来,但当时参加寿宴的人可不在少数啊,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这场激战。 所以,当溪言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默认了,玄锦肯定和魔尊有联系。不然他要如何解释,魔尊为什么要为了他,和鬼王祁祀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嘛!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溪言,你凭借这一点就认定了我和魔尊勾结,会不会有些草率了。”就算他知道那件事又怎么样,凭借此断定他与魔族勾结,根本就没有依据。 “那次宴会之前,我从未见过魔尊,何来勾结一说,还有你不妨亲口问一问魔尊,他认不认识我。” 见玄锦说的信誓旦旦,众人又觉他说的有道理。谁说那日魔尊和鬼王抢人就是因为和玄锦认识呢,指不定魔尊和人有仇,转抢别人的心上人也说不定呢。 眼瞅着自己主子的名声遭到众人的怀疑,甚至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主子时,她真的是有种想捧腹大笑的冲动。 彦殊冷冷扫视了她一眼,朱颜瞬间不敢动了,只觉得后脊冷汗直往外冒。 真搞不懂主子要做什么,本来还以为他今天过来是来抢亲的,结果坐在这边半天,动都未动。就听着他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魔尊大家自然不敢多置喙,便只能在将怀疑的视线,落入溪言身上。 察觉到大家都看着自己,溪言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道,“大师兄,你若现在回头,这些事情我们都可当做不知道,你也还是我们天云宗大弟子。” 现在回头?当做不知道?这是明明白白的想让他坐实罪名。 玄锦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见他固执,溪言面露失望之色,不再言语,却将视线转到旁边弟子身上。那随他一同而来的两个弟子,心领神会的往前站了一步。 卓玉、卓飞这两个人的名字可能大家都没听过,但之前暴打徐子寰的人里却有这两位。 “诸位,请听我们兄弟一言。” “大家都知道天云宗大弟子的身份是如何特殊,这么一位掌门继承人,放着好好的山门不待,却偏偏跑下山,大家以为如何。” 人群中有人问道,“是以如何?” 卓玉率先开口,“自然是他自知有愧,被罚下山喽。” “你放屁,徐子寰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大师兄所为,这件事情二师兄明明都已查清楚了,分明是你们心生不轨与魔族勾结对徐子寰动手。”沐雨枫是真的坐不住,眼看他们一个个都往玄锦身上泼脏水,他哪里看得下去。 “慕师兄,哦,沐雨枫,你如今已经不是天云宗弟子了,你说的话不能算数的。”卓玉眼底嘲讽意味十分明显,在他们看来能当上掌门弟子,已经是他这辈子的莫大荣耀了。他居然还自己脱离宗门,真是愚蠢至极。 玄锦微微眯了眯眼,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难不成你想说,你们和魔族勾结的事与我有关。” “自然,就是与你有关,与你这位道貌岸然的天云宗大师兄有关。” “我们在宗门许久,何曾有机会与外界接触,怎么会认识魔族中的人。那日的事明明就是你指使的,还让魔族操控了我们的记忆。” “要不是在宗门洗灵池的帮助下,让我们恢复了那日的记忆了,不然戕害同门这个罪名,就被我们背上了,而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卓飞恶狠狠的说道。 …… 事到如今,玄锦总算是明白了,溪言当初为什么要给自己洗刷冤屈了,原来是等着在这给他埋坑呢。 众人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齐刷刷地汇聚在玄锦身上。有些人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光芒,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就在这时,鬣阳宗掌门挺身而出,他的脸上带着正义凛然之色,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么说来,那就没错了。” 崔掌门突然开口,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都想听听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之前在边陲,我们发现了先魔族的魔力波动。为了探寻那股残留的力量,原本我们是打算分组一同进去探索的。可是玄锦却一意孤行,执意要一个人独自前往,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发现了什么秘密,然后与魔尊见了面。” 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说起话来总是模棱两可,让人难以捉摸。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被他说得黑白颠倒。不过毕竟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去了那里,恐怕就算他想要反驳什么,对方也会有各种理由把这盆脏水硬扣在他的头上。 虽说,崔掌门这话没什么指向性,但先前卓家两兄弟已经开口指责玄锦了,众人便会认为他说的是事实。 “玄道友,老夫之前对你寄予厚望,甚至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没想到你竟然与妖魔为伍,这完全背离了仙门弟子应有的身份!” “你的师尊若知晓你的所作所为,必定会痛心疾首。你这般行为,实乃宗门之耻啊!”这位崔掌门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和愤怒。 随着鬣阳宗崔掌门的表态,其他前来参加婚宴的宗门代表们也纷纷附和起来。 “没错,身为仙门之首的天云宗大弟子,竟与外族勾结,实在是罪不可赦!应当将他逐出仙门,逐出师门!” “褚嬅仙尊教导出这样的弟子,真是令宗门蒙羞。”一时间,指责声、骂声响彻整个厅堂,仿佛要将玄锦淹没在众人的唾弃之中。 …… 这些人丝毫都忘记,他们是来参加婚宴的,而不是来讨伐某个人的。不过,你要说他们是突然自发的,倒也不像,这明显是有备而来,只为了将他与妖魔勾结的罪行坐实。 玄锦冷笑一声,将视线转到彦殊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魔尊,他们说你与我之前就认识,此事当真如此?” 众人皆是一愣,谁也不明白玄锦为何会突然开口询问魔尊此事。 然而,就在此时,只见彦殊猛的站起身来,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哼!”彦殊冷哼一声,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整个大殿之上,“本尊不认识什么天云宗弟子,你们在此胡言乱语,莫非是想污蔑本尊不成?” 众人心中一惊,纷纷低头不敢言语。他们都知道,魔尊彦殊性格喜怒无常,但其实力却极为强大。在他面前,谁敢轻易造次? “你们说这么多,难道是想说本尊要依靠与旁人合作,才能坐稳这魔尊之位?”彦殊的目光扫视着众人,眼中闪烁着寒光。 众人连忙摇头,连道不敢。 魔尊无名与上任魔尊阿比若曾在南海大战七日,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其恐怖的实力有目共睹。 像他这般实力强悍之人,又何须与仙门弟子联手呢?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可就在这个时候,溪言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毫不畏惧地反问彦殊道:“如果你们之间互不相识,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和鬼王争抢?” 彦殊大步跨到他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注视着他,声音冰冷地说:“本尊从不认识谁,想要抢夺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本尊坦白告诉你,本尊就是看不顺眼有人在本尊面前公然秀恩爱。因此,本尊不仅仅要抢走人,还要抢走新娘。” 彦殊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愕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们心中暗暗抱怨道,这位魔尊真不是个好东西啊!抢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来抢亲,这可是鬼王的成婚宴。 就在此刻,祁祀低咳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 他声音带着一丝威严,开口道,“你们可都是本王请来的客人,却在本王的婚宴上针对本王的新娘,究竟是何道理?难不成你们仙门百家,都是一群四处乱咬的疯狗吗?” 他的语气越发严厉,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似要用目光将他们都灼出洞来。 “原本看在静儿的面子上,本王才邀请你们这些仙门之人前来参加婚礼。没想到啊,你们这群人简直就是一群癫狂之徒!不仅企图诬陷静儿,还在这里到处胡言乱语、乱咬人!” 说到此处,祁祀的脸上露出了愤怒与失望交织的神情。 紧接着,他提高了音量,郑重地说道:“疯狗可不能成为本王的客人,祁某请诸位立刻离席。”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响彻整个夜空。 而到此时,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对啊,今天可是人家的大喜之日,这些个仙门弟子却跑来闹事,实在是居心叵测。 当众被赶出去,溪言他们的面色自然不好。 溪言本来以为见此便可坐实玄锦与魔族勾结,却没想到这魔尊一句话,便扭转了局面。 看来,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位魔尊,这种损害自己名声的话,他居然也能说出口。 不过这样也够了,就算玄锦没和魔尊有关联,他与鬼王有私这件事,可算是彻底坐实了。如此便不怕没有理由将他赶出天云宗了。 眼看着其他几个仙门的人纷纷往外走去,一直在旁边默默吃瓜的万花宗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起来。此刻,他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念头:他们是不是也该离开呢? 然而,如果其他人都走光了,他们独自留在这里,岂不是显得异常尴尬?思索片刻后,众人决定还是跟随大部队一同离去。 就在所有仙门弟子几乎全部散尽之际,祁祀突然转头看向彦殊,声音有几分严肃,“魔尊你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应该不是当真的?” 此时,周围的人群中顿时有许多人竖起了耳朵,试图听清两人的对话。 面对祁祀的疑问,彦殊并未作出回应。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玄锦,紧紧拉住他的半只手臂,然后毫不犹豫地说道:“怎么会,本尊向来一言九鼎,从不轻易说出虚妄之言。本尊今日前来,就是来抢亲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让人难以忽视。 在场的众人听闻此言,皆是一片哗然。尤其是那些刚刚离去的仙门弟子们,更是纷纷驻足回望,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本来大家都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准备要抢亲。 第144章 能把抢亲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冠冕堂皇的,恐怕在整个六界之中都难以找出第二个来。然而,彦殊却偏偏就有这样的底气和资本。 面对他如此坦然自若的言辞,祁祀不禁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紧紧握住玄锦的另一只手,并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直视着彦殊,厉声道:“原来魔尊大人今日并非专程前来出席我祁某人的婚宴,而是打算抢走我的新娘啊!想来上次与你交手时,魔尊并未尽兴。” 此时此刻,两人再度陷入针锋相对的局面。 而坐在一旁的众宾客们则如坐针毡,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早知道会目睹这般激烈的争执场面,他们还不如方才跟随那些仙门众人一同离去呢! 何必在此处忍受这场如同置身于阿修罗战场般惊心动魄的戏码? “那是自然,鬼王你不也同样未曾尽兴么?” 彦殊不甘示弱地回应道,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祁祀噗嗤一声冷笑,在谁比谁脸皮厚的赛道上,二人旗鼓相当。 两人都没有轻易出手,似乎是想通过眼神让对方妥协,气氛陷入僵持。在这期间,他们钳制玄锦手臂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分毫,甚至好似在暗自较劲一般,纷纷使了些力气,要将人带到自己面前来。 玄锦有些吃痛,奋力甩了甩手臂,但甩了几下没甩开,他带着几分怒意道,“两位,你们能不能先松手,在这么捏下去,我的手臂就要被你们捏断了。” 都是哪里来的怪人,力气一个个这么大,而且,他们这种钳制自己的方式,就像小孩争抢仅有一件的玩具。 觉得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一件可供争抢物件的玄锦,也是心头腾升了些许怒意。 就在听见玄锦喊痛的那一刹那间,彦殊几乎下意识地立刻松开了手,如果不是因为面具的遮掩,那么玄锦肯定能够看到,隐藏在面具下方的,他那满是忧虑和关切的表情。 “对不起,有没有把你弄疼?”听到玄锦的话语后,祁祀同样也松开了手。 当他看到玄锦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时,他迅速露出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都是我太冲动冒失了。” 玄锦轻轻转动着已经被掐得发红的手腕,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你们两个究竟想怎么样?”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这就代表了祁祀的作为,在他眼中也是无理取闹的一种。 他和祁祀的目的,本就是在溪言等人面前坐实自己与鬼族有关。现在目的达成,人也都走了,这戏自然也没有再演的必要了。 察觉到他言语中的不耐,祁祀笑了笑,用着讨好的语气道,“自然是还要行礼,拜天地啊,静儿,今天可是我们成婚的大喜日子。” “本尊岂会让你们成亲,祁祀你若再敢说要娶他,本尊定将你这鬼窝夷为平地!”彦殊厉声道,他指尖隐隐可见黑紫之气翻涌,似是要准备直接动手。 玄锦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彦殊手中那道黑紫之气,这道熟悉的气息,不会错的,就是之前他感受到的那股残留。 “哎呦喂,魔尊大人真是脸都不要了,难怪一直戴着面具,原来是根本没有脸啊!”祁祀冷嘲热讽道,顺势从腰间取下一柄飞扇,看那架势,摆明了是要与彦殊一决高下。 这是要开战了,宾客们如惊弓之鸟般默默往后撤退,生怕这两个大佬真的打起来,然后误伤到他们。 “油嘴滑舌,鬼王不过如此。” “哼,彼此彼此,魔尊都不要脸了,准备带走本王成婚之人,本王难不成还要笑脸相迎。” …… 简直就如小孩吵架般,无理取闹。玄锦扼住眉间青筋暴动,实在忍无可忍道,“你们够了,谁我都不会跟的。”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彦殊和祁祀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别开脸。 “你不能走。”这次是祁祀先开口,“我们还未拜天地呢。” “你做梦。”彦殊瞪了他一眼,“他不会嫁给你的,你想都别想。” 眼见他们又要争吵起来,玄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一脸不耐烦。 “你们俩慢慢商量,我先走了。”他可不想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再待下去,他的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了。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再次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众人皆是一愣,心中暗自思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打算继续打斗了吗,还是说要等会再打? 玄锦转回身,冷哼一声,“你们都说不行是?”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来做个了结。既然你们一个想要和我拜堂成亲,另一个却试图将我抢走。” “那么,你们之中有谁能战胜我,我就跟随谁而去。” 话音未落,只见玄锦猛地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黑袍,毫不犹豫地将其扔至地上。 紧接着,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紧握剑柄,剑尖直直指向眼前的两人。 “动手!”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他是真的很生气,祁祀也好,彦殊也罢,这二人究竟是把他当做什么了。在他面前挣来挣去的,真以为他丝毫脾气没有么? 眼看场面变成这样,众人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那简直算得上是震惊了。不是两人对决的么,怎么变成三个人?其中两个不是本次婚宴的主角么,怎么又拔刀相向了?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在人群中,只有一处显得异常不同,就像是真的来此赴宴的,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菜的吃菜,一点都没受影响。而这片安静之地,正是佀诡他们三人所在之处。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沐雨枫喃喃自语,他的表情,和在场的大部分人一样,都看不懂他们这三人在搞什么。 听他突然说话,坐在他旁边的老头汴知诲,暗自瞥了一眼自家呆头鹅般的徒弟,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他一脸呆滞的模样,汴知诲用筷子轻轻点了点自家徒弟的额头。 “诶,你这孩子虽然在符箓阵法上天赋极高,可在待人待物方面,却还是一窍不通啊。” 沐雨枫转头看向汴知诲,一脸茫然道,“什么?” “诶!”汴知诲颇有几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向他解释道,“放心,你家那个大师兄不会有事的,有鬼王、魔尊护着他,你那个什么二师兄就算想耍什么花招,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不过,你大师兄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啊,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爱慕者,若老夫年轻个几十岁,说不定也会上去凑凑热闹。啧啧啧……那张脸,那身材,真可谓世间难得一见呐!” …… 眼看着这老头越说越离谱,佀诡的脸色变得愈发冰冷,他冷冷地瞥了汴知诲一眼,然后语气生硬地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 汴知诲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尴尬地笑了笑,“当然没有,我只是应景说两句玩笑话罢了。哈哈,你们别当真嘛!” 他心里暗自嘀咕,寻常都是红颜祸水,他还从来没听说过男子也能成为祸水呢。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都说不准。 玄锦一心想要与他们一决高下,手握天堑剑,气势汹汹,摆出一副不打一架决不罢休的姿态。 “你来真的!”祁祀看着玄锦手持利剑直朝自己刺来,立刻执扇去挡。一瞬间,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玄锦这一剑竟然没有丝毫收敛,能够看得出来他用了全力。祁祀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举起手中折扇,试图抵挡住这致命一击。 然而,以扇挡剑毕竟处于下风,祁祀当机立断,脚下生风,快速向后退去一步,惊险地避开了玄锦的凶猛攻势。 祁祀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虽然知道玄锦一直都很生气,但没想到他生起气来,居然真的一点也不放水。 他心中暗自感叹道:他们才两个分明是盟友关系,为何玄锦会向自己发动攻击,而且就算要动手,他也不该先对魔尊动手么。 “怎么只针对我一人,静儿你太偏心了。”心中不满,祁祀也的确是说出了口。祁祀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脸皮极厚,想说什么便会说什么。 玄锦拧眉白了他一眼,怒斥道,“你胡扯什么?” “我哪有胡扯。”祁祀说的有几分委屈,“你们剑修都是这么翻脸无情的么,上一秒和人情情爱爱,下一秒就拔剑相向。” “你胡说什么,谁与你情情爱爱了。”玄锦真想一剑刺死祁祀,什么话都敢乱说。 “真是无情,好歹我们也是差点成亲的,一点也不给我留情面。” “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说真的,考虑考虑选我呗。”祁祀故意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果然,祁祀的话刚说完,一柄黑色剑尖直接怼到了他脖颈之处。这速度,快到在场之人只看到了一道残影。 瞅着立在自己脖颈处这把冒黑气的剑,祁祀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这可是个要命的东西。 “本王不过多说了两句,魔尊就坐不住了,看来魔尊对静,对玄锦真的很不一般呐。” 彦殊眼神微眯,透着危险的气息,“祁祀你这是在找死,本尊今日来就是来带走他的。” 祁祀却不惧,“要带他走,那你得先问过本王手中的扇子答不答应。” 本来是玄锦和祁祀的对决,这下却变成了他们两个人打的火热。感觉被忽视的玄锦,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烦躁。 而且就祁祀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刚才那话,他是故意当着彦殊的面说的。 先前与他打斗时,祁祀看似处在下风,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出全力。仅使用一把扇子,就能轻松抵挡住他全力的攻击,可见祁祀实力不俗。 如今的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自从得到这把天堑剑后,他便一直想找机会与高手对决,试试这把剑的真正威力。 眼前这两位,不正合适吗? 想到此处,他嘴角不由弯起一抹弧度。 先是让体内的灵力全部都聚集在一处,将他体内冰属性的灵力全部灌输在天堑剑之中。 他好歹也是谪仙境修为,灵力深厚,不能太让人家看不起不是。 而且,这一击对付他们也不致命,只是不容易被轻易化解。 于此同时,天堑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急速舞动着,带起阵阵凌厉的劲风。 刹那间,周围的气温仿佛骤降了许多,不少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纳闷: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冷? 紧接着,只见一道耀眼的银光一闪而过! 下一刻,一道青色的光芒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众人只觉得周身萦绕一股刺骨寒意。 毫无疑问,这股寒意正是源自于玄锦所操纵的天堑剑。 他这一招,是凌波霜寒十三式当中的第九式,名为百花齐放。 可别听这个名字好听,却是一道寒气极强,威力极大的招式,行招时犹如天女散花般,绚丽多彩却又暗藏杀机。 这种寒气极强的攻势,犹如狂风暴雪般汹涌澎湃,普通法器在它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毫无招架之力。 要想化解这冰冷剑招的攻击,最为有效的方法自然是以火克之,普通火也不行,必须得是灵力属性为火的才行。 “好厉害的剑招啊!”祁祀低声惊叹一声,手中扇子迅速挥动起来,想要将这股寒气驱散开来。 然而,当他的扇面与寒气接触的瞬间,最上面的一层竟然眨眼间凝结成了一整块坚硬的冰块。 祁祀微微一顿,动作却并未停歇,立刻扭转扇面,同时在其上凝聚一层鬼气。如此一来,方才勉强抵挡住了这来势汹汹的寒气侵袭。 只不过他拿扇子的手,还是被这股寒气给伤到了一二。 再看彦殊这边,他人未动,身前却像是竖起了一道透明的护盾,玄锦施展出的百花齐放,在距离他半米之处便悄然消失,只留下零星的水气。 众人一脸惊骇,魔尊实力居然如此之强,人都没动,居然就化解了剑招。 见他这么轻松就抵挡了玄锦的招式,祁祀不免心生好奇,伸出手去触摸彦殊面前的空间。 但他的手刚一碰触到那个地方,便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并随口调侃道:“好烫,魔尊你属火的吗?” 祁祀这句话一出,玄锦的目光便死死盯着彦殊。 真是好巧啊,他也是火系的。 第145章 掉马 “你说你自小在边陲长大,因此受尽欺凌和冷眼,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玄锦声音透着几分悲怆,似是暗藏某种情绪。 彦殊十指微动,望着玄锦的目光十分复杂。心口更是说不上的某种情绪。该怎么说呢,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身份。 其实在看到玄锦使出这样一道极具寒属性灵力的攻势后,他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在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既然他今天站在这里,也早就没打算再继续隐瞒。 听玄锦说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祁祀先是一顿。随即才发现玄锦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他旁边的这位大爷说的,这二人果真早就认识。 见他久久未吱声,玄锦面上露出些许失望之色。从他归来到现在,彦殊一直都是他第一个愿意付出真心去信任的人,如果连彦殊都要对自己有所隐瞒和欺骗的话,那他就真的会感到无比失望了。 “你不说也没关系,就当我从头到尾都看错了人。”玄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与哀伤,他缓缓转过身去,似乎准备离开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眼看着玄锦即将背过身去的时候,彦殊终于开口了:“是真的。”这三个字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彦殊轻轻一挥手臂,原本披在身上那件长长的衣袍竟然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会骗你的。”说着,彦殊抬起手,覆在自己面庞之上,取下了那张怪异的面具。 玄锦紧盯着那张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脸,果真是他。 虽然一直都知道魔尊的身份是彦殊,但亲眼见到,他还是觉得很震撼。 他的五官犹如雕刻般精致,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向上扯了扯,似要对玄锦露出一抹笑。 沐雨枫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没看错,这魔尊怎么长得和他五师弟彦殊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一样。 “彦,彦殊师弟。”沐雨枫磕磕巴巴,他实在是太惊讶了,为什么魔尊会变成彦殊,为什么玄锦看起来好像是已经猜到了。 汴知诲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徒弟的表情,心中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轻笑出声。 此时此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四周弥漫着一片死寂。说实话,能够在今天看到祁祀的面容,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不已了。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魔尊竟然也露出了真面目,而且他的长相竟然如此出众,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就在这时,有人敏锐地捕捉到沐雨枫提及“彦殊”这两个字,再结合他所说的“师弟”一词,众人突然间产生了联想。 是那位美人榜第二的天云宗弟子彦殊?还是那位登封榜第二名的天云宗弟子彦殊?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是彦殊,也是魔尊无名,而无名在冠绝榜上的排名恰好也是第二。 虽然都是第二名,但这完全不一样好么。众人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震惊逆天的情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哪有人可以同时兼具仙门弟子和魔界魔尊双重身份,并同时登上三个榜单的? 简直就是逆大天了。 且先不论魔族如何能够成为天元宗的弟子,光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拥有魔力和灵力这两种完全相悖的力量,就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底下众人的议论声,祁祀自然也听到了,甚至也是为此感到震惊。 原来魔尊会对玄锦如此关注,是因为他们是师兄弟关系。 他们这师门还真是不得了。 刚刚离去的那位自称溪言的仙门弟子,不也是他们的师兄弟么。 再看看坐在佀诡身旁的那个傻不拉几的,不也是说了,曾经和他们也是师兄弟么。 这个时候,有不少人想起前几日祁祀寿宴中,那一身仙风道骨,踏月而来的褚嬅仙尊,为的不也是从祁祀这里,带走他的小弟子么。 哦,当时在场的好像还有一个,和他们也是师兄弟。 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啊!难道祁祀所在的鬼域真的是一块风水宝地不成?不然为何天云宗的一门师尊和六位弟子竟然会接踵而至,一个都不少呢! 先说说那大弟子,居然和鬼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再看看二弟子,高举着大义灭亲的旗帜似乎想要清理门户;至于三弟子嘛,则是默默无闻地没啥动静;而四弟子更是特立独行,主动脱离宗门后还拜入了别的门派;还有那五弟子,其真实身份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魔尊;最后是六弟子,似乎与他的师尊之间也存在着一些暧昧不清的关系。 总体来说,这天云宗完全没有一个正常宗门应有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好你个彦殊,亏得大师兄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是魔界之人,还是什么狗屁魔尊。”沐雨枫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扯住彦殊的衣领,大声道。 他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想当初,他们相识已久,一起历经了无数风风雨雨,彼此之间的友谊也算是深厚无比。可谁能想到,彦殊竟然一直在欺骗他们!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尤其是那日,彦殊莫名其妙地离开之后,他们还曾忧心忡忡,生怕他遭遇不测。特别是大师兄,更是因为他的离去而状态不佳。 “好啊你,明明就是魔族的人,居然还敢假扮成仙门弟子混入我们中间,你到底居心何在?”沐雨枫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失望,手中紧紧攥着彦殊的衣领,似乎随时都会出手教训对方一顿。 相比之下,玄锦则沉默不语。但从他紧绷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同样十分气恼。毕竟,被自己信任的人一直欺瞒,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彦殊淡淡地扫了沐雨枫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强忍着内心的不满。或许是因为玄锦在场,他不敢轻易发作。然而,只有当他面对玄锦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温和之色。 “够了慕离!你不是他的对手!”玄锦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再不出声制止,说不定彦殊真的会对沐雨枫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尽管大部分时间里,彦殊望向他时总是那么温柔亲切,时不时与他开个玩笑,但玄锦心里清楚,彦殊只在他面前会这样。对待旁人他从不心慈手软。 就如同溪言善于用其温文尔雅的外表蛊惑人心一般,彦殊同样懂得如何利用自己那看似温和的脸面,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可我。”从前被玄锦训习惯了,听到他呵斥,自己第一反应竟是反驳。 沐雨枫当然清楚自己远非彦殊的敌手,但他只是气愤,且是那种难以抑制的气愤。 而且相比于自己,大师兄才是最为气愤和难过之人。 沐雨枫自顾自气着呢,却听见自己师父在后面高呼一声,“小枫子,你赶紧下来,你如今都不是他们天云宗的弟子了,还凑什么热闹,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里有你什么事。” 听到这么一句话,沐雨枫脸上的表情险些裂开,他一脸哀怨的转头看向汴知诲,“师父,不是说让你不要叫我小枫子了吗,对难听啊。” 借机,玄锦一把扯开慕离,将他推往人群方向,自己则杵在彦殊的跟前。 二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双目相视,眼下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若是他们再不说话,就对不起观众了。 “我” “你” ……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许是没想到对方会先开口,皆是一愣。 玄锦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一声,实际上,他并没有像表面上那样愤怒不堪。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更何况,从严谨的角度来看,彦殊自始至终都未曾表明过自己并非魔族之人。 此外,他曾经在幻境之中目睹过众多神魔和谐共处的场景,这使得他内心对于仙魔之间的界限划分变得模糊不清。 然而,不知为何,那些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语,此刻却突然间卡在喉咙里,让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继续表达。 而这个时候,彦殊向前迈出一大步,紧紧地抓住玄锦的手,神情非常严肃且认真地开口说道:“师兄,关于我真实身份这件事,真的不是我故意想要瞒着你的。而且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假话!” “上次之所以会突然离开,是因为有些事情必须得去亲自处理一下,并不是有意要欺骗你或者隐瞒什么。” “师兄应该还记得,之前我们一起在奇幻林中碰到的那群身穿紫衣服的人,他们其实都是阿比若的手下。他们当时就是冲着我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杀掉我。” “自从经历了那件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魔界里有很多人都对我不满,甚至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担心他们会因为我而对师兄不利,所以只能选择默默地离开。” 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会和玄锦撒娇,会和玄锦说要好的话的彦殊。 说了这么多之后,彦殊脸上的表情突然暗淡了下了,“师兄,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呢?怪我之前不辞而别。” 说实话,当彦殊这样看着自己说话时,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下口了。 玄锦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先变得平静。 感受到手腕处被钳制,于是尝试着用力甩脱对方的手,但没想到对方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他微微皱起眉头,“彦殊,你先放开我。” 一个个的,都是怎么把力气练得这么大的啊!难道他们都有什么独门秘籍不成?改天他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增强自己的体能训练才行。 “不行啊,如果放开师兄,师兄你肯定又会离我而去了。”彦殊拼命地摇着头,双手紧紧握住玄锦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整个世界一般。 玄锦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纳闷:彦殊口中的这个“又”字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他什么时候曾经离他而去过呢? 就在这时,玄锦突然感觉眼前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耳边也骤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和无奈,这声音好熟悉,好像曾经也有某个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玄锦努力地想要回忆起那个人是谁,但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像。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让他痛到无法呼吸。 “我说二位,你们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真的好吗。”祁祀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这二人到底有没有自觉啊!他们如今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诶,底下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也! 好不好不知道,反正台下的诸位吃瓜吃的是够够的,眼下听见祁祀忽然的开口,就像是有了自觉一般,井然有序的离席。 边走还在那边边讨论, “这是在干嘛?” “怎么突然在上演什么苦情求原谅的剧本吗?” “为什么不继续打了?” 还有一些不走的,祁祀都开始赶人了,“哎呀,我说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这婚都不结了,还在这儿凑什么热闹,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过,本来他们就没有打算多留,听到这话后便纷纷散去了。 沐雨枫本想留下来的,被汴知诲一把给拉走了,“行了,徒弟,吃了这么久的饭还没吃饱吗,还去凑什么热闹。” 清场清的差不多,祁祀一回头,发现这两人还在自顾自相对,瞬时觉得自己牙疼的厉害。 刚准备抬脚走,就听到他们又在说话。 “彦殊,既然你之前瞒着我,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玄锦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紧紧地盯着彦殊,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到答案。 彦殊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因为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失去你。” 彦殊握紧玄锦的手,继续说道:“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希望你能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这句话,很像是在跟他再次告白心意。 玄锦的脸没由来的泛起微红。 “师兄,阿锦,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祁祀那种脏东西联手。甚至为了激我,选择和他做戏。但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要和那脏东西成婚的那一刻,我真的是恨不得能将他碾碎,然后再将你困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彦殊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伤。 竖着耳朵听戏的祁祀瞬间不乐意了,一柄扇子直接处在他俩中间,阴恻恻道,“你说清楚谁是脏东西?” 第146章 祁祀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无比的无语。他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人物,再加上他那堪称绝色的皮囊,即使身为鬼,也不该被称作肮脏之物。 刚放完狠话,原以为这二人的目光总算是要回到他身上了,却没想着两个人却是瞧都没瞧他一眼。 玄锦甚至在察觉到面前有东西挡住视线,直接用剑柄一把推开,丝毫都没回应祁祀半分。 看着自己被推到旁边的手,以及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祁祀陡然间生出一种异样感,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根多余的木头,非要杵在两人中间。 “喂,你们两个会不会太过分了些,这是我的地方,你们就在这儿肆无忌惮说话,真的好吗?” 可能是他声音有些大,玄锦侧目拧眉扫视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没别的事了吗?” 言外之意,你就不能往旁边去去,非要凑到他们这边来,没看到他们在叙旧么。 祁祀一时语塞,默默叹了口气,总觉得现下这场面,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顿生无趣,便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准备再去掺和他们之间的交谈。 不过,看玄锦这架势,祁祀也算是明白了。难怪他对自己不动心,原来是早就有心上人了。他就说嘛,自己这样好的男子居然有人不喜欢。 虽然他喜好美人,但若是美人心有所属,他也不会多强求。真是可惜,难得遇到这么对他胃口的人,心却不在他身上。 不过今天这场婚宴,倒让他看出点别的东西来了。 玄锦那个师弟,不是说沐雨枫那个有点瓜的傻子,是他那个二师弟,名唤溪言的那个。 这位仁兄,当真是口蜜腹剑呐! 他表面上口吐莲花,满口仁义道德地说着要让他师兄改过自新,回头是岸,可实际上却是心怀鬼胎,带着一大帮人前来闹事。 他这是巴不得将玄锦拉下来,看着他堕入尘埃么。 不过这倒不是最有意思的,最有意思的,是他在看到自己与玄锦出现的那一刻,眼底迸发的那一抹情绪变化。 看得出他这个人是最擅长隐藏情绪,但,也不知是受了怎么样的刺激,才会让他险些没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甚至还散发出一股让他到死都忘不掉的力量波动。 不过,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对方为何会对他露出那么大的杀意? 不会是因为看到自己和玄锦并肩走到一起,然后要成亲这件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荒唐了。 不过,祁祀收起脸上戏谑的神色,这个溪言的背后一定就是那个老家伙,都时隔了这么多年了,那个老家伙居然还没死。 不仅没死,还将功法传给了其他人。 那个叫溪言的,身上有着和那个老家伙一样的力量波动,那个令人恶心的力量波动。他一定要告诉玄锦,让他不能大意。 见祁祀总算是走了。 玄锦才开始回答彦殊之前的话,“我不跟他合作,难道要和你这个身份造假的人合作吗?” “是你自己先不声不响跑走的,现在回来又想做什么。” 玄锦对他那日不告而别,还是有几分埋怨的。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离开了,但凡他坦白一点,说自己有点事情要处理,他都不见得会那么生气。 “离开一事我解释过了,我怕阿比若会对你不利……”彦殊突然意识到,玄锦的这句话并非真正在怪罪他,倒像是在抱怨,态度便立刻软了下来,“抱歉,不告而别的确是我不好。” 玄锦低“哼”一声,心情却好了几分,算他态度诚恳,若是今日他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原谅他。 见他态度有所缓和,彦殊终于是松了口气,语调柔和的解释道,“我身份未曾造假,除却魔族这一层身份外,其他我都不曾欺骗你。” 说起身份二字,玄锦没由来的想起神尊黎,他与魔尊那般交好,最后却死在了魔尊的手上。 心中腾升一股异样之情,他冷笑一声,言语讽刺,“除却魔族这一层身份,你这话也好意思说。” “你是魔族之人,而我是仙门弟子,仙魔殊途势不两立,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身为魔族却接近仙门,居心叵测,心思不轨,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管如何,他身为魔界至尊,却屈尊他们天云宗当一个弟子,若说没有目的,玄锦肯定是不信的。 “我能有何居心?” “师兄,你说仙魔有别,到底是因我身为魔族,才如此断言,还是你也觉得仙魔理应势同水火。” “我并非天生魔族,幼时也不过凡夫俗子,入仙门修行一直是我的心愿,为了这个心愿,我努力了很久。” “边陲那个地方,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该生存的地方,可为了离开那里,我费了很多努力。” “但数月前的一场变故,意外激发了我身体中的魔族血脉,让我不得不被迫接受自己是魔族的身份。彼时我满心纠结,自我怀疑。” “最后我想通了,哪怕身份暴露,可我还是想投入仙门,这既是我幼时的心愿,也是为了想见我心悦之人。” 前面这些,大多数是彦殊前世的经历,只不过先后顺序有些颠倒。 前世,他为了能够离开边陲,可谓是费尽千辛万苦。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和努力,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天云宗,终于成为了一名内门弟子。 然而,命运却对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一只魔兽激发了他体内隐藏已久的魔族血脉。 自从那一天起,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他被无情地关进了天云宗的大牢里,而这一待就是漫长的好几年时光。 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他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和凌辱。特别是以朗逸仙尊为首的一群人,根本不将他当人,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他们试图从他身上挖掘出魔族血脉的秘密,所以便全然不顾他的生死。或者说在他们眼中,他只是一个可以被任意摆布的工具,一个失去自由和尊严的囚犯。 后来,或许是他们觉得再也无法从他身上获取更多东西时,便将他抛弃在后山,让他自生自灭。 后山禁地,就算是个健全的人,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更何况他那时几乎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玄锦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他,将他带回去的。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山禁地,明明那个时候他已失去了修为,自己在天云宗的生活同样是举步维艰。 但玄锦还是将自己捡了回去。 其实当时在看到玄锦时,她脑海里想的却是,自己真的要死了么,可他不甘心,他费尽心思考入仙门,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他本以为玄锦把他带回去的目的和那些人是一样的,却没想到玄锦并没有对他动手,还对他关怀备至,悉心照料。 后来,彦殊大概猜到他这样做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在他看来,自身与对方同样凄惨且令人怜悯。 一个是天云宗往昔名噪一时的绝世天才,却因失了仙骨沦为废人的大师兄;另一个则是初入宗门时间不长,满怀壮志豪情,却因血统暴露被无情虐待的小师弟。 那一刻,他们同病相怜。 玄锦一直在照顾他,直至他的身躯慢慢复原。 在他恢复的那段时间里,他看到玄锦依旧在刻苦修行,哪怕失去仙骨,先前修为被废,他也没有放弃自己,还在努力的修行。 彼时,他已葬生对生的希望,但在看到玄锦这么拼命,一次次的经历挫败,却一次次的重头再来,不放弃任何可能后。 他不禁幡然醒悟,他还有机会,他还能修行,怎么能轻易放弃。 骤然回想起以前的经历,彦殊眸光微暗,心头涌上浓烈的情绪。 他喜欢玄锦,是上一辈子就注定的事情,前世没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是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 所以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放手。 “选择去往天云宗的那一刻,我设想过无数种身份暴露后的情形,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我身死道消。” “可若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也不愿身负魔族血脉。” “我原以为师兄你不会在意我的身份,却没想到你也同旁人一样,对我有偏见。”彦殊神色悲怆,似乎因玄锦的这句话而深受打击。 见到他露出这般神情的那一刻,玄锦只觉自己的心都要揪起来了。 “你,”他想说自己其实并非很在乎他的身份,但不知道为何在他面前,自己总会说出伤到他的话来。 修仙之人就一定是善人么,成千上万之人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背地里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魔族之人就一定是坏人么,也不尽然,有不少魔族不过是想过平淡日子,根本没有害人之心。 就像彦殊说的,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是人是魔,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事。 再说了,出身难道就真的能决定一个人的善恶吗? 见彦殊神情依旧低落,一向强势的玄锦,此刻却有些手足无措,“抱歉彦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的师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那你现在能原谅我了吗?”彦殊试探的问他。 …… 要不是此刻场景不对,朱颜是真的想给自家主子拍手鼓掌,这一番话说的,简直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这下玄锦就算是在生气,估计也没话可说了,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哄好了,不愧是她主子,不愧是魔尊。 不过,她可从未见过主子这般谦卑恭顺,费尽心思讨好一个人。而且,能让他如此对待的,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这一人。 不过你还别说,难怪主子这么喜欢玄锦,这主子夫人长得真是国色天香,这颜值,这身材,这武力值,放眼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啧啧啧,看来主子也是个颜控。 “阿颜,方便说话吗?” 朱颜猛然转头,脸上笑意骤然淡了几分,凤女正站在她身后凝望着她。 看见凤女的那一刻,朱颜的第一反应是蹙眉,然后就是心中暗道:她怎么还没走? 这祁祀都赶人了,她怎么还这么厚脸留在这里。这里可不是妖族,更不是他们凤族。 “凤女大人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还有,凤女大人可别唤我阿颜,当不起,也不敢当。”朱颜声音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凤女脸色微滞,看着朱颜这副毫无动容的脸,倒吸一口凉气,“阿颜,你与我何必要这样说话呢,我们可是一母双生的姐妹,你又何必与我这么生分。” “呵”朱颜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声讽刺道,“可别,我与凤女可不是姐妹,你可不要乱说。” “凤女大人高高在上,而我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物,哪里能与你这般的人物高攀啊?” 凤女是一族之长,从小到大受尽了族中人的呵护和爱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三番两次的呛话。所以,也难免生了几分怒意,“朱颜,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凤女怒目圆睁,姣好的面容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朱颜却丝毫不惧,“怎么,凤女大人还要教训我不成?” 朱颜丝毫不畏惧,她最熟悉不过自己这个所谓的姐妹了,看着光鲜亮丽的外表,艳丽脱俗的模样,实则自命不凡,自视清高,最不喜欢有人忤逆她。 她也早就看自己这位妹妹不顺眼了,天生她还要往跟前凑。 凤女没想到,朱颜居然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三番两次的激怒她,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朱颜,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凤女大人莫不是忘了,我早已脱离凤族,与你们毫无瓜葛。”朱颜双手抱胸,眼神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凤女,毫不退缩。 “就算你是凤族的族长又怎么样,你可管不着我。”朱颜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你!”凤女被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作势就要往朱颜脸上打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够了!”祁祀呵斥道,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这里是本王的府邸,还容不得你们放肆!”祁祀一步一步走到两人面前,眼神冰冷地盯着凤女。 凤女心中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祁祀会突然出现。她看着祁祀,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鬼王,这是我们凤族内部的事情,还请您不要插手。” “凤女,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赶紧离开本王的地盘。”祁祀淡淡的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听了祁祀的话,凤女知道自己今天是无法讨到好处了,她狠狠地瞪了朱颜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看到凤女走后,朱颜松了一口气,她拱手朝着祁祀行礼,感激的说道:“多谢鬼王。” 祁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本王只是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罢了,不必谢我。”说完,他看了朱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第147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从那日婚宴过后,朱颜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种感觉难以言喻,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仅仅是他家主子变得奇怪,连玄锦和祁祀也是如此。 他们三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绝不在同一个场合露面,甚至互相之间也不去打扰对方。 原本朱颜还以为那日他们敞开心扉后,便能够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他们也能多一位主子夫人。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自那天以后,主子仍旧是那个主子,玄锦也依然是那个玄锦。他们之间仿佛没有任何交集,偶尔碰面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示意一下而已。 后来更让朱颜惊讶的是,有一天她晨起时,竟然得到了玄锦已于昨夜悄然离去的消息。 他甚至没有跟任何人道别,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离开了。主子知道这个消息后,竟也没有去追,而是淡淡道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之前那个得知玄锦要与祁祀成婚,差点发疯的主子哪去了?抓着玄锦的手深情表白心意,并说不让他走的人又是谁? 朱颜不禁陷入了沉思,她实在想不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看似有所进展的关系突然间又回到了原点,难道是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无法跨越的障碍吗? 玄锦都不在鬼域了,朱颜以为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却没想彦殊居然主动说要多留在这里几日。 而祁祀,也是非常慷慨地邀请他们留下来。 留下来之后的日子,彦殊整天都把房门紧闭,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些什么,偶尔从房内传来一些怪异的声响。 作为一名专业且忠诚的下属,无论主子心中所想何事,又或者决定去做何事,她都会无条件地追随。然而,心中难免还是会产生一些疑惑。 “貅霖啊,难道连你也不清楚主子在里面做些什么吗?”朱颜轻轻地点了一下貅霖的小脑袋瓜儿,只见貅霖蜷缩起身子,如同一只小猫咪般依偎在她的怀中,透露出几分疲倦之意。 “朱颜姐姐,你别欺负偶,偶真的不晓得主人在里头干什么呀。”貅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进入梦乡一般。 貅霖身为身负上古麒麟血脉的神兽,若无意外,他应当是这六界之中独一无二的神兽。 若是放在千万年以前,神兽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只是放在如今时代,已经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不过,据说在很久以前,有一只独特的三足金乌统领万千神兽,他是神兽的主宰,还有传言说他是神族的使者,是神的化身。 神不神的,神界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那传闻中的三足金乌也不知道是不是后人杜撰的。 朱颜并不知晓彦殊究竟是从何处觅得貅霖,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与貅霖结成契约的。但她知道,貅霖与彦殊之间有着共同的关系。 貅霖的状态,很大程度上受到其主人彦殊的影响。此刻貅霖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足以表明彦殊目前的状况不佳,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然而,就在数日前,彦殊的状态还并非如此。所以他到底在屋子里做了什么,才让貅霖变得这么疲惫。 瞧着小家伙在她怀里睡着了,朱颜便暗叹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比起他们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祁祀每隔几天,就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约她出去游玩。就好像是怕她一个人太孤单似的。 起初,由于祁祀曾帮过她,所以朱颜打心底对他怀有一些感激之情,因此对于他的邀约也会欣然应允。 然而,随着约会次数的逐渐增多,她开始感到些许厌烦,甚至怀疑祁祀的所作所为另有所图。 祁祀使用的那些手段,实在不像是仅仅为了带她出去放松心情,反而更像是一个男子为了追求异性而施展的种种伎俩。 毕竟,祁祀向来声名在外,被誉为情场高手和花花公子。原本以为他之前对玄锦表现出兴趣,或许是真的打算收敛心性、安定下来。 朱颜一向坚信一个准则:“无故献殷勤者,若非奸诈之徒便是盗贼”。 她坚信祁祀必定抱有某种目的,否则怎会频繁地前来邀约她。只是,她自觉相貌平平,并无任何引人喜爱之处,祁祀绝不可能对她产生好感。 因此,祁祀屡次相约,必然隐藏着其他动机。 朱颜对她多有怀疑,可祁祀好似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仍然每隔几天就约她出去。 不是去赏花,就是去骑射,不是去游船,就是去看戏。堂堂一个鬼界的首领,每天竟然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 直到这天,朱颜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开口质问他,“鬼王阁下是不是真的很闲,难道你在鬼界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非得拉着我吗?” 祁祀望着她半晌,而后才笑道,“本王这不是怕你每日无聊吗,正好本王也无所事事。” 怕她无聊,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鬼王真是好兴致,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鬼王这样,每天无所事事。”朱颜算是看明白了,祁祀就是单纯地想给她找事。 祁祀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你家主子如今都闭门不出,你又能有什么事?” 朱颜真想翻个白眼。在她看来,此人脑回路有些不正常,什么叫彦殊闭门不出,她就没什么事,难道她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事吗? “呵呵,鬼王说笑了。”朱颜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鬼王不妨说说,你这么做究竟是想做什么。” 祁祀一脸无辜,“本王能想做什么?你把本王想成什么人了?” “不过,如果你非要问的话,本王确实有一件事想问你。” …… 朱颜眉头皱起,顿生疑惑,“什么事?”同时她心中也升了几分警惕之心。 倒是,祁祀,他先是深吸一口气,而后道,“你觉得本王这个人怎么样?” “啊?”朱颜愣住了,她没想到祁祀会问这个问题,“鬼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真挚:“本王并无特别之意,只是想了解一下,于你而言,本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无缘无故的,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或企图不成? 朱颜心生警惕,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祁祀,深思熟虑一番之后方才回应道:“鬼王大人自然是风采卓越、出类拔萃之人,其武力高强,实力超群,可谓超凡入圣。” “哦?如此之高的评价啊。那么在你心中,本王与你家主人相比,孰优孰劣呢?”祁祀的眼神里瞬间划过一缕期待之色。其实他也就是想试探一下,朱颜对彦殊的忠诚。 “那自然是我家主人更胜一筹。”朱颜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能让她一心追随的,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祁祀这么问,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祁祀大笑一声,压下眼底情绪。这丫头倒是够坦诚,当着他的面居然就这么直接说出口。 “既然你家主子这么优秀,你难道就没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吗?”祁祀这话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而朱颜就像没有察觉一般,再次脱口道,“主子是我救命恩人,我誓死效忠主子,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啊,看来魔尊真是有个好下属。 “我不是问你对他的衷心,而是问你对他有没有其他想法,比如情爱?” 情爱,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但,也是最是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付出所有的东西。 “我对主子并没情爱之心。” 她说得如此之快,仿佛迫不及待地要表明自己对彦殊并无任何特殊情感,这不禁让人感到惋惜。原本,他还以为她选择跟随彦殊是出于某种情愫呢。 朱颜尽管已经离开了凤族,但她作为前代火凤凰之女,其身份仍然具有一定影响力。即使她无法继承凤族族长的位置,她的存在仍会对某些人产生影响,比如凤女。 根据他所了解到的情况,火凤一直以来都是单胎传承,几乎不可能出现双胞胎的情况。即便偶尔有双胞胎诞生,其中一个也必然会在年幼时夭折,难以长大成人。 然而,朱颜和凤女却以双胞胎的形式降生人世,并且都存活至今。尽管朱颜因身体缺陷在凤族中备受冷落,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那日凤女意外出现他婚宴之上,似是冲着朱颜而来。她应该是想对朱颜说什么,但朱颜不愿意听她说话。 “这两姊妹,真是一点也不像啊。”祁祀手指拂过朱颜的五官,不由感慨一声。 他口中所说的不像,并非是这二人的样貌,而是她们的心。 传说中,双生火凤一生下来便被分为天命与灾祸两种命运。 那么,凤女和朱颜究竟谁是代表着吉祥的天命?又有谁是象征着灾难呢? “朱颜,你有在乎的人吗?” 朱颜似乎有片刻的愣神,她似乎在思索祁祀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张张脸,看到那些人向她露出笑容,她就觉得是莫大的幸福。 “有。”她这次停顿了很久才回答。 祁祀脸上露出几分玩味,她有在乎的人,却对彦殊没有情爱之心,这说明在她心目中,有和她的主子处在相同地位的人。 一个人若是心中没有软肋,那他便不能称之为人了。万事万物都有软肋,有软肋就有办法控制对方。 不过,他还是想测试一下,在他心中到底是那个软肋更重要,还是她的主子更重要。 “如果哪一天,你不得不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需要对你誓死效忠的主子痛下杀手,你将会作何决断?”祁祀的话语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深深地穿透进朱颜的内心深处。 “朱颜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她语气坚定,毫不犹豫。 对于自己的生死,他们这些人早就置身事外了,既是下属,就绝对不能伤害背叛自己的主子。 祁祀轻笑一声,语调悠扬,似一道魔音,蛊惑着人心,“那如果哪一天,你最重要的人被你的主子亲手毁去,难道你也不会去恨他吗?” “你的爱人,你在乎的人都被彦殊给杀光了,你还会忠诚于他吗?” 朱颜眉头紧蹙,似乎对他这句话充满了不解,为什么她在乎的人会被主子所杀,为什么主子会对她在乎的人下手。 这个问题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让她难以回答,思绪如潮水般汹涌,她不由自主地抱住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挣扎,想要破土而出。 “不,不对,不是,为什么?” 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那几个字,神志癫狂,又茫然无措。 这么快就开始崩溃了,祁祀微叹一口气,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呢,没想到她已经陷入崩溃了。 不过,他也没指望能从她口里问出什么来,彦殊那个家伙,一看就不像是会把重要之事随意会告诉手下之人。 不过基于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他就不先深究他那点秘密了。反正日后还有的是机会了解。 枉他这么多天约朱颜出来,才打消她些许的戒备心,却没问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来。 短时间内,对同一个人施展蛊惑术的效果会大打折扣,还是先算了。 众人以为他堂堂鬼王,稳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仅仅只是因为他的武力吗? 当然不是,武力攻击其实是他最不擅长的。他最擅长的则是可以操控人心的蛊惑之术。 对于一般的凡人来说,他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对方乖乖听话。但是面对像朱颜这种有一定实力的妖族,如果想让她听从自己的命令并且如实回答问题,就必须首先让她对自己放松警惕,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能够控制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这手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蛊惑之术,恐怕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得住。 眼瞅着小丫头就要去撞墙,祁祀打了个响指,撤销了术法。 朱颜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中了祁祀的蛊惑术。 “你真卑鄙!”朱颜怒斥道。 被施展蛊惑术之人恢复清明之后,不仅能够想起被控制时的记忆,甚至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愤怒! 然而,祁祀却对此不以为意,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本王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忠诚度而已。” 朱颜实在不愿再与他过多纠缠,于是转身便准备离去。 “等等。”祁祀出声喊住了她。 “本王知道你对彦殊忠心耿耿,因此希望你能帮本王一个小忙。”祁祀接着说道。 听到这话,朱颜忍不住冷笑一声:“事已至此,难道鬼王还天真地认为,我会帮你做什么吗?” 对于一个曾经在自己身上施展过蛊惑之术的人,她早已失去了所有的信任。 祁祀却不以为意,“朱颜姑娘不妨先听听本王想说什么,再做决定也不迟。” 第148章 自从那日,祁祀和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朱颜便时常心不在焉。 偶尔貅霖醒来的时候,见她都是坐在廊檐下发呆,或者心事重重的样子。 “朱颜姐姐,你怎么了?”貅霖张嘴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虽然是刚睡醒,但他现在仍然有些发困,大抵是最近主人耗费灵力太多的原因,导致他灵力不够用。 朱颜转头,看到的便是貅霖这副蔫儿唧的模样。于是,她更加确定祁祀那日所言是真的。 瞬间便怀着几分担忧,她一脸正色的询问貅霖,“小貅霖,姐姐问你一件事,你切不可有任何隐瞒。” 见朱颜神色肃穆,貅霖不由瞪大双眼,疑惑道,“姐姐,你有什么事要问?” “我记得你与主子力量是互通,他整日在屋中所作何事,你难道丝毫不知吗?” 貅霖未曾想到她会如此发问,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几分不自然。实际上,对于彦殊在屋内的举动,他多多少少能有所感知,只是他并不想告诉朱颜,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担忧和麻烦。 “朱颜姐姐,你为何要如此发问?”貅霖板着脸,故作严肃地说道。 貅霖一开始称呼朱颜,不是直呼其名,便是用那个女人来称呼她,后来是被朱颜威胁过几次,他才改了称呼,其实他的内心对朱颜是有几分恐惧的。 可朱颜才不会惯着他,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郑重地又问了一遍。 “别捏我,我不知道主人在里面做什么,此事你就不要再问我了。”貅霖连忙抬手去阻止她的举动,只是他这言辞闪烁的模样,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却不愿告知。 “貅霖。”朱颜有些愤怒,事到如今,他们竟还想瞒着她。“你若不告知我,我便直接闯入房中,我倒要看看彦殊他究竟在做什么?” “别别别。”貅霖吓得瞬间清醒,若是让朱颜闯入,主人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果然是有事瞒着她。 朱颜捏住他的耳朵,凑近道,“不想我进去告知主子,你就莫要欺瞒于我。” 貅霖小脑袋思索半晌,最终或许是想到若此刻不说的后果,思考片刻后还是开了口,“其实我所知也不多,只知晓主人是在造物,且那些东西至关重要,需要耗费主人大量灵力。” 造物? 这下轮到朱颜疑惑了,她从来不知彦殊还会这个,于是又向貅霖发问,“造的是什么?” “不知道。” “嗯?”朱颜音量提高几分,脸上写满了质疑之色,似乎并不相信貅霖所言。 貅霖见状,瞬间露出一张苦瓜脸,语气也急促起来:“我真不知道,虽然我和主人确实存在一定程度的感官共享,但这种共享是单方面的。” “换句话说,如果主人有意隐瞒某些事情不让我知晓,那么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是绝对无法得知真相的。” 看着貅霖那真诚而又无奈的表情,朱颜不禁暗自叹息一声,自己是不是对貅霖过于严肃了,竟然让他这样的神兽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貅霖一直都是一副软萌萌的形态,让朱颜险些忘记他是怎样的存在了。 朱颜第一次见到貅霖时,非常惊讶。 神兽对于妖族来说是一个很独特的存在,因为他们天生便有能让万妖俯首的指引力。 这和龙族不同,龙族不过是在数千年前被神尊指点,赐予他们仙格,他们甚至算不上完全意义上的神仙。 可神兽被冠以神的字眼,便足以证明他的特别。 起初,她以为貅霖是尚未化形的妖族,但每回看到貅霖时,心中总会隐隐有一种想要臣服于对方的心情。 明明他不过和猫儿一般大。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原来貅霖拥有着上古麒麟的血脉,是与生俱来的神兽,所以在他面前,妖族便会如此。 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已经有数千万年没有出现过神兽了。 据说,貅霖诞生于数千万年前,但由于其幼年时期灵魄不完整,所以一直陷入长眠之中。 结果这一觉持续了千万年之久,还是后来被彦殊寻到后,彦殊指尖血落在他的蛋壳之上,才让他破壳而出。 神兽认主,貅霖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彦殊,自然而然的将彦殊视为自己的主人。 “小貅霖,姐姐再问你一个问题哦,主子造的那个东西大概是做什么用的呀,你知道么?”朱颜眨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貅霖。 貅霖撇撇嘴,一副很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然而,当朱颜轻声说道:“貅霖乖乖,如果你肯告诉姐姐的话,姐姐就会给你准备很多很多你喜欢吃的好东西哟!”时,貅霖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他心里暗自琢磨道:朱颜姐姐和我们可是一伙儿,即便主人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她,应该也不会责怪我的。 于是,貅霖开口回答道:“其实具体我也不太确定,之前主人寻到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个神器的制造方法。” “神器?”朱颜拧眉,什么样的神器,值得彦殊耗费那么多灵力。 “说是能引魂,而且之前主人说过,玄锦身上缺少了一魂呢,想来应该是做这个的。” 朱颜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心中暗自惊讶,原来玄锦竟然缺失了一魂。 要知道,三魂七魄对于一个人来说至关重要,若少了其中一魂,在某种程度上必然会出现异常情况。 可她仔细观察过玄锦,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任何不妥之处。 陡然间,她忽然沉默了。 彦殊为了玄锦,竟不惜如此费尽心力,耗费心血。 也不知他这样做到底值不值,还望玄锦不要辜负他们主子的这一片真心。 “小貅霖,你说主子他喜欢魔界吗?” 朱颜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得貅霖莫名其妙,“主人是魔尊,怎么会不喜欢待在魔界。” 是啊,而今彦殊已然稳坐魔尊之位,六界中也鲜少有敌手。 有一件事一直令朱颜感到忐忑难安,自从彦殊坐上魔尊的位置,便没有像历代魔尊那样,去开拓魔界疆土,带领魔族重回巅峰。 相反,他总是围绕着某一个人转来转去。 好几次都因玄锦不愿回魔界,明明魔界才是他的家。 不可否认,玄锦确实出类拔萃、不同凡响。但彦殊毕竟是天魔仅存的唯一血脉,生来便肩负振兴魔族的使命,却一直与一个仙门中人打得火热。 自古以来,仙、魔两族便是如水火般不相容的死敌。他如此信任一个仙门之人,倘若有朝一日被反刺,那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对玄锦并无半点恶意,只是纯粹地担忧自家主人与仙门之人过于亲密,从而忘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唯愿,祁祀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永远不要成为现实。 —分割线— 接下来的几日里,彦殊依旧没有从屋子里出来。 之前他屋中只是会传来异响,到后面朱颜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浓厚的灵力从房中溢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貅霖这几日更加无精打采,每日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偶尔会和她说上几句话,但下一刻就会立刻倒头大睡。 日子无聊,她便只能在院中修行,也是时刻观察彦殊这边的动静。 她没有彦殊那种天赋血脉,也不像貅霖天生神兽血脉,不需要修行,会自主吸收自然界中灵力为生存所需的养分。 她只能刻苦修炼,才能提升自己的实力,上次被祁祀如此轻易的施展了蛊惑术,她坚信是自己实力不够导致的,如今修行便更加努力。 其实那日,祁祀问她和凤女关系如何,她没有说实。 她一开始和玲玲的关系,或者说和凤女的关系是很好的,毕竟是一母双生,她们有着旁人没有的羁绊。 虽然,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妹妹的光环下,处处都被她压制一头。样貌比不过她,修行也比不过她,她似乎生来就是为了这个妹妹去做陪衬。 但她依旧能为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妹妹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直到那一天,她知道自己在这位妹妹心目中,到底是怎么样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 那日她本意是来寻姑母的,却意外听到了姑母和凤女的对话。 “玲玲,如实告知姑母,如今你修行是否遇到了瓶颈。” 凤族的修炼方式与寻常妖族的修炼方式略有不同,凤族一生会遇到三次瓶颈,若是不寻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修为便会一直停滞不前。 “姑母,我也不知为何,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后,便停滞不前,难道我再也无法修炼了吗?”凤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失落,她自幼便是天之骄女,也是族中最具天赋的凤凰。此番修为困于瓶颈,不进反退,自然心中焦躁。 “哎,若不是朱颜那丫头在你母亲腹中时便吸走了一半火凤的力量,你也不至于如今就面临瓶颈。” 朱颜一愣,原来自己被称作在她母亲腹中便吸走了一半火凤之力,她自幼体弱多病,甚至难以修为大成。 姑母为何要这样说。 “我知道,但阿颜毕竟是我的姐姐。”凤女声音有几分低落,似乎也知道姑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倒是他们的姑母,见她这般大度模样,不由的叹了口气,“诶,她算你哪门子的姐姐,玲玲你要知道,火凤一族从未有过双生,你的母亲、外祖母,都是如此。” “你姐姐原本是无法降生的,是她夺走了你的一半力量,才导致你如今修为停滞不前。” 姑母的话,如同一记重击,打在了朱颜心上。 她不相信是自己才导致的凤女修为停滞不前、也不相信那个素日来对她温和有礼的姑母,却能当着凤女的面说出这番话来。 “姑母这些话万万不可在旁人面前说,尤其不能让母亲和父亲听到。” “是啊,如不是当初你母亲一意孤行非要留下朱颜那个丫头,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凤女嘴角微扬,轻笑道:“没关系啦,就姐姐那样的废物,一辈子都比不过我,她拿什么跟我争。” “姑母还是得替我好好谋划一下,看看怎样才能顺利渡过这次难关才好。”她话语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娇嗔地看着眼前这位疼爱自己的姑母。 “玲玲,姑母这里确实有一个法子可以助你。”姑母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姑母,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凤女焦急地抓住姑母的衣袖,摇晃着。 “只要我们施展秘法把原本属于你的那一半火凤之力,从朱颜身上重新抽取回到你身上,你肯定能突破瓶颈。” “到时候,你就可以使用完整的火风之力。” 凤女听了,心中一阵激动。 她知道这个方法虽然有些冒险,但如果成功了,她将获得巨大的力量。 她紧紧握住姑母的手,坚定地说:“姑母,你一定要帮我。” 姑母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有一些不妥,但为了凤女的未来,再怎么做都是值得的。 忽然间,她听见窗外有动静,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谁,谁在外面?” 朱颜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姑母发现了。 她眼眶通红的出现在姑母和凤女面前,质问她们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 凤女她们或许未曾料到朱颜会听到她们的对话,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尤其是凤女,眼神闪烁,似乎不敢再直视她的这位姐姐。 “朱玲玲,我一直将你视作我最亲近的妹妹,也一直以你为傲,可你呢,你却从未将我当作你的姐姐。” 朱玲玲是凤女的名字,而在族中,众人平日里不是称呼她为凤女,就是唤她玲玲,从未有人这般直呼她的全名。 “姐姐,你若是真的为我好,就主动将你身上的火凤之力归还于我,那本就是你从我这里夺走的。”朱玲玲索性不再在自己这位好姐姐面前惺惺作态。 她本来就看不起朱颜,还竟敢在自己面前大声质问。 倒是她们的姑母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口安慰道:“诶,阿颜,若你能帮助玲玲成功突破此次瓶颈,让她获得完整的火凤之力,也算是为我们凤族立下了一件大功。” “你也知道,我们凤凰一族在当今妖族的地位,如果凤女无法突破瓶颈,那么我们凤凰一族将在妖族中难以立足。” “你帮你妹妹,就是帮了我们整个凤族,你是我们凤族的大功臣啊!” 朱颜紧紧握起了拳头,她修为低微又如何?为何她就要低人一等?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朱颜咬牙,还对着她们抱有最后一丝期待。 可是,素来对她温和的姑母却变了脸色,“不愿意?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 “我告诉你朱颜,你本就是不该出生的那一个,你的出生注定给族中会带来灾难。” “整个凤族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说了算的,如今当家做主的还是我。” 他们把朱颜关了起来,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从她身上将火凤之力抽出来。 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火风之力,被一点一点的抽出来,而自己被彻底沦为一个废物时,朱颜是绝望的。 为什么她会和凤女一同出身,为什么她要一直活在凤女的光环之下,到最后还要成为她的垫脚石。 为何这天道命运如此不公? 第149章 清晨,彦殊那间紧闭多时的房门终于开启了。 光线顺着门缝,照射在他的脸上,他不自觉用手去阻挡,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到外面的阳光了,一时之间有几分不适应。 细瞧他的面庞,就会发现他面色略显苍白,嘴唇上也少了一抹血色,他整个人透着几分病态。 彦殊的五官是深邃而精致,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戾气。 寻常,他如果朝你露出微笑,大抵会给你一种,这人也不算难以接近嘛。但你若真的这样以为,那就错了,他笑着看你的时候,往往是他最恐怖的时候。 而,当他收起脸上的笑意,板着长脸时,则会散发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是那种被毒蛇缠上的致命危险。 彦殊只是推开房门,却并未急着踏出院子。而后,他深深吸了口气,让那清新的气息充满整个胸膛,然后缓缓吐出,仿佛要把体内积存已久的浊气全部排出。 “主子,您出来了。” 朱颜是第一个注意到彦殊现身的人。 早晨练功过后,她疲惫地坐在石凳上休息,恰好此时彦殊走了出来。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彦殊微微颔首,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浓雾,也不知他在思索着什么。或许是因为出来第一眼,没有看见想看见的人,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他的目光落在朱颜身上,“已经过去几天了?”彦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人心。 “嗯?”朱颜回过神来,明白了彦殊的问题所指,连忙答道,“十一天了。” 确实如此,自从彦殊把自己封闭在屋子里面以后,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十一天了。 这段日子对于朱颜而言简直度日如年,因为她一直都在担忧彦殊的状况。好不容易看到彦殊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心里悬着的那块巨石总算是落地了。 彦殊眸光微愣,可能是他自己都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那他,”当彦殊意识到自己想提及之人,却一直未曾露面后,话语突然间停住了。 这么多天都未曾感受到玄锦的气息,应该是已经不在这里了,想到此处,他眉头紧蹙,没再言语。 朱颜是一个非常懂得察言观色之人,虽然并不清楚自家主子跟玄锦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有些话她还是必须要说出口:“主子,您说的他,离开至今已经有十天之久了。” 十天。 也就是说,就在彦殊把自己关起来的次日,玄锦就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了。甚至连看都没有过来看望彦殊一眼,更别提稍作停留了。 朱颜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彦殊面部表情的变化,急切想知道当他听到自己说出“玄锦已离去十天”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彦殊那如平静湖水般毫无波澜的面庞,以及漆黑望不到底的双眸,这让她的心跳猛地停顿了一下。 \"朱颜,你越界了。\"彦殊的话语冰冷彻骨,其中还夹杂着丝丝寒意。 如今的他,相较于刚刚开门时的那份迷茫和惆怅,此刻的他看上去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阴狠且不容置疑。 “属下知错。”朱颜迅速跪下,额头冷汗涔涔,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深知这是彦殊即将发怒的前兆。 彦殊并未多看一眼地上的朱颜,他跨步从屋中踏出,就在迈出房门的瞬间,一件黑色的袍子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上,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他,只留一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眸露在外面。 “跟我走。”彦殊的声音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朱颜心中一紧,刚想开口询问去处,就听到彦殊再次说道:“黄泉路,冥王府。” 黄泉路?!朱颜心头一惊,那可是传说中的地方啊! 据闻黄泉路乃是专供魂魄转世之所,六界之中,但凡有魂魄者,皆须经此路,过奈何桥,方可轮回转世。 而黄泉路是由冥王府掌管的。(冥王府简称冥府) 祁祀之所以能够掌控冥府的力量,不仅仅是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掌握着一样可以号令地府众鬼差的宝物——冥王令。 冥王府与幽冥殿大不相同,但佀诡幽冥府确实是仿照冥王府而来。 冥王府内有七十二名鬼,个个身怀绝技、神通广大。 其中最为着名的当属黑白无常——谢必安和范无咎,他们二人正是这七十二鬼之首。 那日,玄锦和止戈看到的那些鬼差,并不是七十二鬼当中的人,而是他们的下属。 他们这些鬼差,也只听从七十二鬼的差遣。 应该说只要是活物,都不会愿意前往那个地方。 假如将各个鬼王比作鬼气的聚合体,那么地府无疑就是这些聚合体的最终极聚合体,可以简单地称之为鬼族的巢穴。 那是一个只要你踏足进去,脊梁骨就能感受到阵阵凉意的地方,这种寒冷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的。 尤其对于那些阳气较弱的人来说,到了那里之后很容易就会陷入昏迷状态之中,甚至就连自己的三魂七魄都会被勾走一半。 冥王府,光听这个名字就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随随便便前往的普通地方,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里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踏足的领域。 在魔界和鬼界的交界之处,存在着一个叫做望渊的神秘之地,那里有着一道巨大无比的封印结界。只要穿越过这道结界,人们便能够抵达冥府。 据传,冥府诞生于世界开辟之初,它的出现甚至可以追溯到与最初的神只同一时期。 有人曾言,冥府实际上乃是天道特意分割出来的一支独特势力,其不仅不受六界之约束,亦无法介入六界间的因果纠葛,甚至不得扰乱轮回之常态秩序。 照理来说,理应如此才对。 他们本该是保持相对独立的。 然而现今,祁祀却能够执掌冥王令,操纵鬼差听其使唤,此举已然近乎打破了冥府不可触及六界因果秩序之铁血戒律。 既已破规,他们自是无需再循规蹈矩,想要寻到的答案,或许只有冥王府才能回答他。 近日来,亦或说是自从他察觉到玄锦处于阴气浓重之地时会畏寒,且惊觉其身竟缺失一魂之际起,他便一心想要探知一事。 前世之时,他未曾觉察出玄锦缺失一魂,而今转生后,怎会骤然少去一魂? 究竟是因重塑时间所致之果,还是他先前本就欠缺此魂? 若是前者,他的魂此刻又会在何处?为何他们使用招魂术,却一直没能召回。是因为已经消散,还是被困在何处? 若是后者,那大概要牵扯他的前世因果,玄锦因是初始神尊转世,魂魄不全或许与他作为神尊的转世有关。 根据史料记载,因神明力量过于强大,天道法则明确规定,当神明的力量消散之后,他们将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会经历六道轮回,也不会有任何魂魄留存下来。 自神族诞生以来,已经出现过上百位神尊,但他们几乎都已经消散在了这个世界之上。 有些甚至都未曾来得及被记载,便已彻底消散于万物间。 但,有一个人成为了例外。 没错,那个人便是神尊黎。 这个在史料上已经被消除痕迹的初始神尊,鲜有人知其真实姓名,或许只在一些古本残卷中被一笔带过,这天地间曾经有位初始神,却从未有过他的详细记载。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不仅能够转世,甚至还保留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 他为何能转世,又为何能将力量留存于世间,这一切都如同一个难解的谜团。 然而,如今这个谜,却与他最为珍视的人息息相关,所以他不得不去寻找答案。 自从彦殊出现后,貅霖便销声匿迹,或许是躲在彦殊的精神识海深处休眠去了。 如今这一路,唯有朱颜一人跟随彦殊,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她随着彦殊一路飞到望渊,即使他们身在结界之外,也能听见结界内万鬼哭嚎,其声极为悲痛,凄厉无比。 走至结界门口,彦殊猛地抽出天问,朝着那结界的位置便直接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们面前,瞬间就多出了一条路。 朱颜感慨,主子这柄剑真好使,什么都能砍得开,简直是出行必备。 望渊的结界,是上古传承下来的,很难从外部突破,却没想到主子一剑就砍开了。 朱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里面瞥了一眼,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令她的胃部瞬间翻涌起阵阵不适。这股味道异常刺鼻,仿佛是无数尸体堆积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然而,当她定睛看去时,眼前的景象却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没有尸体堆积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白骨,它们堆积如山,数量之多令人咋舌。粗略估算,这里起码有成千上万具白骨。 朱颜仔细观察着这些白骨,发现它们的缝隙间生长着一朵朵鲜艳夺目的赤红色花朵。这些花宛如火焰般燃烧,绽放出绚烂的色彩,应该就是传说中被称作死亡之花的曼珠沙华。 彦殊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朱颜紧张地跟在后面。 说实话,脚踩这些白骨时,她心中还隐隐有几分罪恶感,也不知道这些人死了多少年了,一踩就碎了。 好在走过这片尸堆,里面的路看起来倒是正常了些。 踏步的都是青石板路,而且地府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昏暗,至少是能视物的。 远处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朱颜不由瞪大双眼,远远看着两个鬼差拖着几个人在走,边走还在边说些什么。 等到他们走近了,朱颜才发现那两个鬼差牵着一根巨大的锁链正在拖拽着几个人,应该是刚死没多久被他们拘来的魂魄。 因为其中一个还嚷嚷着,“放我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快放我回家,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 为首的鬼差一鞭子抽到他身上,“管你是谁,入了我们这个地方就得遵守我们这边的规矩,再嚷嚷着把你扔到油锅里。” 彦殊带着朱颜途经过他们的时候,那鬼差倒还停下来看了他们一眼,眼中全是警惕和陌生。 见他们要走,那鬼差突然开口道,“站住,我怎么瞅着你们两个眼生,你们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偷溜出来的。” 哪里来的,自然是从望渊进来的。 朱颜是想搪塞敷衍过去的,可她家主子不让,直接一抬手,将那两个鬼差轰了出去,还附赠了一个“滚”字。 那几个凡人倒是张大嘴巴,一脸惊讶的看向他们,似是不可置信,彦殊不过只是挥了挥衣袖,那两个鬼差就这么飞出去了。 “大,大仙,”轰了他们就不能再轰我们了,那几个人颤颤巍巍,生怕自己惹得他们不快,也落的和那两个鬼差一个下场。 彦殊甚至都没有用眼神瞟他们一眼,依旧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 朱颜感慨,还好这一路上倒是没再遇到其他鬼差,不然以主子的个性,恐怕整个冥府都要被闹得鸡飞狗跳。 他们来到了冥王府门前,那巨大的门户紧闭着,宛如沉睡的巨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气息。 彦殊上前一步,用力推开了大门。门内漆黑如墨,隐约可见无数鬼影在黑暗中闪烁,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 “大胆凡人,竟敢擅闯冥王府!”一声怒喝犹如惊雷般传来,两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而出,正是黑白无常。 彦殊冷眸一扫,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如泰山压卵,黑无常和白无常感受到了这股威压,不禁瑟瑟发抖,连连后退了几步。 “我要见冥王。”彦殊的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冥王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黑无常色厉内荏地说道。 彦殊伸手一挥,一道黑光如闪电般射出,直取黑无常。黑无常惊恐万分,拼命躲避,但还是被黑光击中,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带我去见冥王。”彦殊再次说道,声音不高,却如重锤般砸在白无常的心上。 白无常见状,知道彦殊绝非善茬,只好战战兢兢地带领他们前往冥王的住处。 第150章 朱颜原本认为,冥王至少已经活了数千岁,肯定是一个糟老头子,但出乎意料的是,地府的冥王竟然不是一个糟老头,而是一个绝世嗯,少年。 然而,这位冥王却自视甚高,看人从不正眼相待。 “汝是何人?竟敢擅闯吾的宫殿!谢必安、范无咎,是谁允许你们私自将此人带到吾面前的!”冥王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左右,所以哪怕是说出这般严厉的话语,在他们看来,也是少了几分说服力。 黑白无常纷纷低头:“吾主,此人非常厉害,他说想见您。” 所谓“很厉害”,其实就是他们无法战胜对方,只好将人带到冥王面前。 冥王有些动怒了,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为黄泉路冥王府的主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又也许是因为彦殊此人无理的闯入他的寝殿,感到尊严受损,总之他很不高兴。 看起来不过是是十几岁的少年脸上,是毫无遮掩的怒意,以及蔑视。 不过,少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转念一想,连谢必安和范无咎都无法应对之人,确实相当棘手。 “汝是何人?” “来吾地府作甚。” 这冥王说话文绉绉的,也不知是不是他在地府生活千万年之久,已习惯如此说话方式,总之听起来让人感觉十分别扭,倒像是和千万年前的老古董说话一般。 不过,或许是知道彦殊的厉害,冥王并未轻易招惹他,反而询问他们的来意。 彦殊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轻声说道:“本尊想问冥王,是否知道初始神尊魂魄转世一事。”他的目光越过冥王,看向冥王身后的忘川河。 忘川河横亘地府,如同一条蜿蜒的银蛇,连接着整个地府,可谓是地府最具代表性的象征。所有的魂魄都要经历忘川河的洗礼,然后再度轮回转世。 因此,即便是初始神尊经历轮回,也必然要从这忘川河走一遭。既然如此,冥府肯定知晓他魂魄遗失的原因。 听了彦殊的话,十几岁的少年面色微变,心中暗自惊讶,他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难道此人是为了那个人而来? “汝说的是谁?”冥王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确定,似乎在思考彦殊口中的人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于是,他又一次冷声问道。 彦殊静静地看着冥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心中暗自叹息,“冥王,何必明知故问。” 他竟然真的是在问那人,这个人到底与那人有何关联?为何会突然问起他的存在? 神尊转世一事,冥王无论如何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涉及到天道制衡,若是让天道发觉黎没有消散而是经历转世轮回,天道说不定会再次出现。 冥王的脸色变得阴沉,“汝说的那人,吾不知,六界从未有神尊转世轮回一说,汝休的胡言乱语。” “若汝现在离开,吾可对你冒犯吾亦是,既往不咎。” 哪怕他如今身躯变小,但身为上位者的尊严仍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只要他还在这一天,便是这冥府当之无愧的主人,任何人都不能有丝毫的质疑和挑战。 “冒犯?冥王殿下怕不是在说笑!本尊既然敢闯入你这小小的冥王府,自然就不会害怕再多冒犯一些。”彦殊冷笑一声,他今天势必会从冥王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胆狂徒!竟敢如此嚣张!难道汝不知道地府律例吗?竟然敢对吾动手!谢必安、范无咎,你们立刻将这个狂妄之人给吾轰出去!”冥王怒声呵斥道。 他实在是没见过,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跑到别人家里面,说出这种话来。 然而,冥王喊了半天,黑白无常二人却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相互对视着,显得有些无奈。 “吾王息怒,此人实力强大,属下实在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能打过,我们也不会把他带到您面前来了。”黑白无常一脸苦涩地说道。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有时候真的感到十分无语。 这位突如其来的访客明显来意不善,且实力强大,绝非等闲之辈。而他们根本无力应对这样的局面,所以唯有请冥王亲自出面处理此事才行。 至于让他们将此人赶走?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可不敢再冒险承受他那种恐怖的攻击了。 少年愤怒至极,如果不是此刻被困于这具身躯之内,无法施展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否则像这般狂妄之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然而,目前的情况下,他的力量还未完全恢复,实在不宜贸然出手。 眼看着场景逐渐陷入尴尬之境地,朱颜是真为这冥王捏一把冷汗。而且,他如今少年身躯,感觉欺负他,就像是在欺负一个小孩,委实有几分不道德。 彦殊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不敢对自己动手。 “冥王,本尊今天来,并不是想闹事,本尊只想知道真相。”彦殊的语气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坚定却不容置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冥王心中一震,他凝视着彦殊,感受到了他的决心。 “谢必安,范无咎你们两个先下去。”得了命令,他二人自是头也不回的便往外走。 沉默片刻后,冥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汝既问起神尊一事,想必是已经知道神尊转世之人的身份了。” 若非如此,他从何得知,他们这个埋藏了千百年的消息。 当初神尊与他言,说以后会有人过来寻他,彼时可以告知对方所有真相,他也是想确定眼前之人,是不是神尊说的那个人。 “他如今是我师兄。”彦殊淡淡地说道。 冥王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脸上原本坚毅的神情突然间崩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着。 他无法理解,神尊转世怎么会和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魔气的人成为师兄弟。 难道说,这一世的神尊不再追求仙道,而是转而修炼魔道了吗?这个念头在冥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随即又被他否定掉。 毕竟,神尊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怎么可能轻易改变自己的修行道路。 或许是察觉到了冥王心中的疑惑,彦殊主动开口解释道:“你不必担心,师兄他并非魔修。” “他乃是天赋异禀的剑术奇才,如今的修为更是已经达到了谪仙境,堪称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在整个修行界,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寥寥无几。” 听到彦殊这样说,冥王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同时心中也在暗自感叹,不愧是神尊,这一世,他还尚未满十八岁, 居然已入了这谪仙一境。 “既如此,汝可有信物证明,你们关系匪浅。”冥王看着眼前之人,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之意,但当他看到此人全身散发出的魔气时,心中仍不禁泛起一丝异样情绪。 证明?听到冥王的话,彦殊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探入怀中,摸索出一件物品,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冥王面前。 冥王接过此物,仔细端详起来。只见这是一枚小巧玲珑的玉钗,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将玉钗放在手中,运起灵力探查一番,果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正是属于黎的气息! 冥王的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然而,站在冥王身后的朱颜却是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家主子究竟是何时从玄锦头上取下这枚玉钗的。 要知道,这玉钗可是玄锦常年佩戴在发冠之上的饰物,而且据她所知,主子戴着这玉钗少说也有五六年时间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玉钗上自然而然地沾染了玄锦的气息,如今被当作信物拿出来,倒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虽吾对汝仍有戒心,但他的力量没有排斥汝,想必汝应是可信之人。”冥王走到彦殊跟前,将那枚玉钗又递到他手里。 “即是他给汝的信物,汝收好。” 彦殊自然会收好玉钗,这可是玄锦戴过的发钗。 “如此说来,汝师兄的确是初始神尊的转世,数千年前黎曾说过,会有人过来寻吾寻求答案,现在看来,那人应是汝。” 冥王向他说的那些,都是黎让他托付的话,但当彦殊再次提及失魂转世事,冥王却是摇了摇头,“汝说的这件事,吾知晓的并不多,当年黎死后的确曾来到过地府,但彼时他已被魔尊重伤,若不是三青护主,他怕是早就灰飞烟灭。” 这也是为什么,作为神使的金乌随神尊一同消散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替力挡了部分伤害。 “黎将自己的肉体与神格分离后,肉体即刻死亡,至于神格,则是投入了忘川河。但他具体是如何转世的,吾并不清楚,毕竟运用神格转世,他是第一人。” 彦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冥王的确没有必要在这上面骗他,所以他也没有追问。 “也就是说,连你也不知他转世后为何会缺了一魂。”听来听去,彦殊最终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到底是真如他所说,还是他亦有什么地方仍然瞒着自己呢? 彦殊心中暗自思忖着。 “哼,汝可是不信吾?”见彦殊露出疑惑之色,冥王不免有些生气。他原本可以不告知对方这些事情,可碍于情面,他还是选择了说出口。然而,对方却露出这样一副怀疑的神色,实在让他感到不悦。 “汝若是不信便罢了,吾反正已将黎当初转交吾托付的,已经全部告知汝!”冥王气鼓鼓地说道。 这小小冥王,看着个头小,脾气倒是挺大的。彦殊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不过只是有些疑惑而已,他何必如此动怒。 “并非本尊不信你言。”彦殊连忙解释道,“只是如今你口中的那位神尊转世,缺了一魂,虽然现在对他影响不大,但谁也没办法保证缺失一魂后,会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然后他故作深沉地说道,“本尊上次与师兄不过去了一趟鬼市,师兄便被鬼市的阴气侵扰,浑身畏寒。” “若是之后,”他故作停顿,然后望向冥王,见他脸色果然不太好,便知他他妥协了。 灵魂对于一个人来说至关重要,他作为冥王不可能不明白。若神尊转世的一魂无法找回,日后恐怕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想到此处,冥王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摆摆手,无奈叹了一口气,“罢了,吾知道了。” “吾告诉汝就是了,不过汝要和吾约法三章,但凡汝敢做出危害神尊转世的行为,吾就是突破这望渊结界,也要将汝碎尸万段。” 彦殊未言,脸上是难得的正色。 因为他知道冥王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别看如今他变成少年,若他恢复力量,也是个难缠的对手。 “冥王放心,唯有师兄,我不会辜负他。”他说的是我,玄锦对他有多重要,那是他宁可舍弃自己,也要去爱护的人。 朱颜也是感慨这冥王想得太多了,他们魔尊大人爱那位师兄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对他不利呢。 见他一脸真诚,冥王稍稍放心了些。虽然他不知道黎的转世为什么和一个魔族关系这么好,但只要对方是黎相信的人,那他便也能放心了。 “黎缺失的那一缕魂魄,或许在忘川河中,毕竟当年黎将神格投入忘川,没人知道神格在忘川河中会发生什么变化。” “若果这天下都寻不到黎的那一魂,那必定还留在忘川的某个角落。” 冥王所说也不过是他的猜测,毕竟他也没有办法实证。 “不过,吾告诉汝,汝可别想进入忘川河,活物可是进不去的。” “而且,忘川河牵扯整个地府,不是那么轻易能踏足的。”冥王有预感,这家伙肯定会去忘川河,所以特地提醒他。 “那里面有一样东西与神尊息息相关。”冥王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东西关系到六界的平衡,一旦被揭开,可能会引发一场浩劫。” 彦殊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冥王的话。 “所以,吾劝汝不要再追查此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冥王紧盯着彦殊,警告道。 彦殊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答应他的话,“本尊想做什么,也轮不到冥王置喙,不过还是多谢冥王告知本尊这些。” 第151章 真是愚不可及! 他明明已经对其阐明了前往忘川河的危险,他居然还胆敢孤身一人闯入其中,简直就是肆无忌惮、胆大包天! 难不成他真觉得地府的忘川河是可以轻易闯荡之地?还是把他说的话当成耳边风,视为无稽之谈? 要知道,凡夫俗子一旦落入忘川河中,即便侥幸存活下来,也必然会被剥去一层皮。 就算他贵为魔尊又如何? 天道法则岂能容他们肆意篡改。 若是真那么容易,他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黄泉望渊结界之中。 不过,冥王转念一想,反正违背天道法则的人又不是他,此事又和他有何关系,别人愿意折腾就由着他折腾呗,反正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诚如冥王所言,活人进入忘川河,即使没有殒命,也会遭受重创,甚至可能引发更为恶劣的因果。 然而,活物要想通过忘川河,也并非毫无办法。 只要将生魂离体,便可以灵魂的姿态踏入忘川,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忘川河具有洗净一切的功效,就算是生魂,记忆也会或多或少地因此受损。 如若生魂离体太久,记忆消散殆尽,便再难以再回归肉身,到时候便只能以魂的状态在世间游荡。 彼时,甚至连鬼都算不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冥王极力劝阻彦殊进入忘川的原因,就算是他们冥府之人,也不敢随意踏入忘川河。 忘川,望眼欲穿,包含了太多人残留下的思念,若是稍有不测,便会引入别人的记忆之中,到时候你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记得。 不过这是针对其他人而言,你以为他在鬼域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 这么多天以来,他将自己封闭在房间内,就是为了按照古法记载,制作引魂灯,只要有了引魂灯,哪怕是灵魂,也能拥有完整的记忆。 而且引魂灯的作用也不止于此,只要将所寻找之人使用过的物品留存其中,就能顺着指引找到对应的魂魄所在之处。 这样,彦殊丢失的一魂,或许还能寻回来。 在决心踏入忘川河之际,彦殊郑重其事地嘱咐朱颜:让她在冥府驻守七天七夜,若七天过后他没能如期归来,便直接将他的肉身带回三千魔窟的洞穴之中封印。 若果他真的回不来,那他的肉食势必是要销毁的,毕竟天魔血脉,势必会引起疯抢。 朱颜恭敬地点头应道:“遵命,主子。”然而,她面容上的忧虑之情却没有丝毫减退。 因为彦殊做的这件事,具有一定的风险性。虽然有引魂灯为辅辅助,但那个地方也是仍然很危险。 彦殊身为魔尊,亦是她的主人。 倘若不幸发生意外,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还有他手底下那么多人,那些人可是刚转移阵营到他们这边。 她深知无力左右彦殊的决策,唯有默默为他祈祷,期盼着彦殊能够平安无事,顺利渡过这一难关。 忘川河畔 彦殊抬起手来,运用体内的灵力去催动引魂灯。只见引魂灯闪烁出耀眼的红色光芒,并迅速幻化成一道红色光束,直直地没入到彦殊的身体里。 一瞬间,彦殊的魂魄就伴随着这道红色光芒一同被剥离了出来。 随后,彦殊的生魂紧随着那道红光,一同没入了波涛汹涌的忘川河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身躯,就在他完全沉入河中的那一刹那,他听到了无数嘈杂的说话声在耳边回荡着。 这些声音来自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人,仿佛是河中残留下来的记忆碎片。 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袭来,将彦殊狠狠地拖入了河底深处。与此同时,那道红光也彻底消失在了彦殊的意识世界之中。 ——分割线—— 树荫下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的眉头突然皱起,似是在梦中遇到了令他困惑的事情。 突然, 少年那双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仿佛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唤醒一般。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梦境,梦中的他似乎要去完成一项伟大而重要的任务,但当他试图回忆起具体细节时,却发现那模糊的影像如同烟雾般渐渐消散,无论如何也无法清晰地浮现出来。 直觉告诉他,那件事对他很重要,可无论他怎么回忆,就是不记得那件事情是什么。 正当少年陷入沉思之时,一声尖锐刺耳的呵斥声从他头顶上方传来:“臭傻子!你在那里发什么呆?活儿还没干完,谁准许你偷懒休息的!” 这突如其来的斥责让他有些恍惚,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凝视着眼前那张硕大的圆脸,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与这张面孔相关的记忆。 经过一番思索,他终于恍然大悟,记起了这个人的身份。 她是葛三娘,他名义上的姑姑,说是亲戚,但葛三娘却从未看得起他,又因为他是个傻子,所以常常被她命令去做各种各样的杂务。 不过,她说傻子? 少年微愣,想了一会。是啊,他似乎确实是个傻子……不对,等等,他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呢? 他不该是个傻子,可他不是傻子又是谁? 面对着葛三娘的质问,少年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葛三娘见他不回应自己,顿时眉头紧皱,脸上的横肉开始扭曲变形,显然她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阿瓜,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刚才跟你讲的事情,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她的声音越发严厉,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然而,就在这时,少年,或者说阿瓜突然坐直了身子,一双漆黑的眸子直视着葛三娘的脸庞。 同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抗情绪——他绝不会屈服他人摆布,更没有人能命令他。 葛三娘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僵硬,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一个公认的傻子竟然会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她便迅速恢复了冷静,用手指一下一下的重重的戳着阿瓜的额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你这个小兔子崽儿,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来看我的?” “胆子变大了啊!难道现在连老娘的话都不肯听了吗?真该好好教训一顿。”说完,她扬起手,准备朝阿瓜的脸上挥去。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阿瓜竟然伸手牢牢抓住了葛三娘的手腕。 葛三娘心中暗自惊讶: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紧接着,更让她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阿瓜不但接住了她的一巴掌,还顺势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这一掌的力量极大,葛三娘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天啊!要命啊!这臭小子竟敢对她动手!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打完葛三娘后,阿瓜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打人得手,与葛三娘的疑惑一样,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 趁他呆愣神之际,葛三娘赶忙爬起身,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奔去,边跑边喊,“夭寿了,傻子打人了,傻子动手打人了……” 看着葛三娘如同疯魔般的往外跑去,阿瓜却是又躺回了原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迷茫。 根据他脑海中的记忆, 他叫阿瓜,是葛家村葛村长的二儿子葛二的儿子,原本按照他的身份,怎么着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但阿瓜命运多舛,他刚刚降临人世,父亲葛二便撒手人寰。而葛二的离世,竟然是因为给这个儿子找接生婆时,不幸被马车撞破内脏,当场毙命。 至于阿瓜的母亲,本是城西的一个寡妇,也不知她使用了何种手段,引得葛二对她死心塌地,非她不娶,葛家自然是极力反对。 可这寡妇也不是善茬,没过半个月就传来了怀孕的消息,葛家虽然不情愿让寡妇进门,但看在她肚子里毕竟怀着葛家的骨肉,便也勉强同意了。 谁曾想,生产那日寡妇难产,葛二在给她找接生婆的路上遭遇不测,就这么离开了人世。寡妇得知这个噩耗后,竟然直接抛家弃子,跑得无影无踪。 原本葛家人还想善待葛瓜,可没想到他在他那个寡妇妈肚子里憋得太久,一出生就是个痴傻之人。 葛家人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却是个傻子,还因为这个傻子害死了葛二,从此便对葛瓜心怀怨恨,认为是他的到来给葛家带来了不幸。 尤其是那位葛三娘,她仗着自己父亲是葛家村的村长,在村子里横行霸道,不可一世。而在家中,她更是变本加厉地欺负着这位脑子不太好使的侄子阿瓜。 记忆中,他的确是那个傻子阿瓜,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瓜觉得,自己绝不应被唤作阿瓜,更不应是个傻子。他理应是执掌一方强大力量之人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那一类。 总之,绝非眼前这般模样。 正当阿瓜试图理清头绪之际,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从葛三娘飞跑离开的那个方向,此刻正有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走了上来。 为首者正是葛三娘,她身旁还站着几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壮汉,显然都是她叫来的,至于目的,更是不言而喻。 葛三娘一眼看去,发现那小子竟然还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完全没有一点悔过之意。 再联想到之前他竟敢对自己动手,葛三娘心中的怒火更盛了几分,她指着那小子,怒声说道:“就是这个傻小子,刚才居然胆大包天动手打我!我好歹也是他的长辈,他怎么敢如此无礼!” “三叔、五叔,你们可得替三娘主持公道啊!这小子目无尊长,我们身为长辈,绝对不能轻易饶过他,必须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明白在这个村子里应该遵守什么样的规矩!”葛三娘转头向身后的两个男人求助道。 听到葛三娘的呼唤,那个被称为三叔的人率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安慰道:“三丫头,你放心,三叔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接着,他大步走到阿瓜面前,严厉地训斥道:“葛瓜,你竟然敢对你的姑姑动手,真是毫无礼数可言,你能长这么大,多亏你姑姑悉心栽培,你竟回报便罢,居然还敢对你姑姑动手。” “今天如果不好好惩罚你一下,将来你肯定会闯出更大的祸事来!” 面对三叔的斥责,阿瓜并没有开口辩驳,只是用他那双充满倔强和不服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仿佛在说:有本事你们就放马过来! 这阿瓜素日来是什么模样,大家伙都知道,如今见他居然能用这样的一副神态来看向众人,都是十分诧异。 “本来念你年幼,还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阿瓜,你太让三爷爷失望了。” “看来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是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说罢,三叔朝旁边几人使了眼色,那些人瞬间心领神会。 面对向他围上来的这些人,阿瓜内心毫无惧色。 只见他紧握拳头,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之中。 “哼,一个傻子竟然如此嚣张!”一名大汉首先按捺不住,挥舞着拳头朝阿瓜猛扑过去。 阿瓜敏捷地侧身一闪,避开了对方的重击。一闪,避开了攻击,然后猛地一脚踹在大汉的肚子上。大汉痛苦地倒地呻吟。 其他几人见状,纷纷围攻过来。阿瓜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他的力量很大,几下便打倒了几个对手。 葛三娘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惊愕和疑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她一直使唤到大的那个侄子阿瓜。 正当葛三娘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时,阿瓜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而寒冷,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 他紧紧地盯着葛三娘,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每走一步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你……你想干什么?”葛三娘被吓得连连后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然而,阿瓜并没有回应葛三娘的问题。他伸出那双粗壮有力的手,牢牢地抓住葛三娘的肩膀,然后猛地发力,将她像扔麻袋一样甩出了好几米远。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平时傻里傻气的阿瓜,怎么突然变得力气这么大? 但,阿瓜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毫不在意,他拍了拍手,好像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紧接着,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众人默默地注视着阿瓜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尽管阿瓜的身形并未改变,但此刻的他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高傲气质,让人觉得既陌生又敬畏,同时还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第152章 经此以后, 阿瓜可算是在葛家村一战成名。 那个曾经被所有人瞧不起,视做痴傻之人的阿瓜,不仅不再痴傻,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大家都不敢招惹的人。 葛家村说大不大,说小却委实也住着几百号人。 不过半天的时间,葛瓜一人对战一群汉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葛家 “爹,爹,你要给女儿做主啊,阿瓜那小子居然敢动手打女儿。”葛三娘哭哭啼啼的跪倒在葛村长面前,诉说着自己是如何如何被葛瓜殴打的,又是如何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 先不说阿瓜是不是先动手打她的,就她带着一群人回去围着一个孩子这件事,就已经够荒唐,她如今还敢在自己面前哭闹。 “呜呜咽咽的像什么样子,你一个女子家家,回屋子里哭去!”葛村长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额头,他这个女儿啊,从小到大都是被娇惯着长大的。 稍微有点不顺心的事就爱哭爱闹,哪怕长这么大了,也一点分寸都没有,简直是被惯得没个样子。 亲姑姑带人围殴自家侄子,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她竟然还敢做出这种事来。 不过,这个阿瓜也是,一点都不知道顺着他姑姑,这下好了,让村民们看了他们家的笑话。 葛三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挨了一顿打,连哭诉的权利都没有。但是在这个家里,毕竟是父亲说了算,她一个女子,是没有话语权的。 站在一旁的葛大,看着不甘心回房的妹妹,走上前说道:“爹,这瓜娃子从小脑子就不太灵光,肯定是三妹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才会反抗的。” 葛老爷眉头紧皱,食指紧扣,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又岂能不知晓其中缘由? 平日里对三娘的纵容,导致她竟敢变本加厉地联合外人欺负自家子孙。 若传扬出去,岂不成了葛家因为孩子智力缺陷,所以欺负他一个孩子,还是自家的小孩。 葛老爷能稳坐村长位置这么多年,除了依靠他的雷霆手段之外,还得是他在外经营的好名声。 如今却被葛三娘这么一通闹,大家便都知道他们葛家苛待孙辈,他如何能不气。 但生气归生气,事情也要解决。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瓜娃子如今在何处,把他喊过来,我有话要问他,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葛老爷已经决定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只能从葛瓜身上找突破口。 按照三娘的话,这孩子一个人,就对付一群成年人,简直匪夷所思。 甚至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是不是在这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变成的这样。 想当年,葛瓜年幼时,葛老爷对其也是抱有殷切期望的。 然而,当察觉到这孩子天资愚钝、头脑不够灵活后,葛老爷便逐渐对他失去信心,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这孩子出生时,葛家人丁稀薄,他又是个男孩,大家自然多关照。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葛大娶妻生子,连续生下两个健壮的儿子后,再加上这个孩子智力欠佳,葛老爷对这个大孙子的感情逐渐淡漠。 若不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葛家的血脉,恐怕这个孩子早已不复存在了。 原本打算对其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灭也就罢了,却没想到这孩子却突然发生变化。 毕竟是自己曾经寄予希望的长孙,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唯一的血脉,若是他真的不再痴傻,也算是一桩好事。 葛大听了父亲的吩咐,轻声回应一声,随即出门寻找葛瓜,但出门的那一刻,他眼眸闪过一丝阴翳。 从头至尾,葛大都不喜爱这位侄子。 只不过比起葛三娘明面上的厌恶,以及使唤他做各种事情,他的不喜,却一直是藏在心底,未曾表达出来。 谁都知道葛老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葛二还在世的时候,葛老爷便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若非葛二意外去世,葛瓜生下来便是个痴傻的,葛老爷又如何能注意的了,自己这个大儿子。 若这葛瓜一辈子是个傻子,倒也罢了,毕竟就算他再不喜,一个傻子又能做的了什么? 但若他万一恢复了正常,凭借父亲对葛二的疼爱和怜惜,难免不会将这感情转移到葛瓜身上。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付出与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他可是要成为村长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再说了,即便葛瓜真的恢复如初又怎样呢? 现如今的葛家依旧容纳不下他。 葛大出门寻找葛瓜去了,葛老爷则独自一人坐在躺椅上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此刻仔细回想起来,也许当初那位老先生所言极是,而这个人很可能正是葛瓜。 大概在十几二十年前,他们葛家村竟然来了个被称为半仙的人物。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活神仙啊,凡是他算出来的话,从来没错过一次。 当年这位半仙走进村子的时候,还是村长葛老爷亲自出村迎接的。 也许是因为感激他这些天对自己的关照,半仙在离开之前,私下找到葛老爷,说给他卜了一卦。 和一般的半仙不一样,这位半仙算卦不是算某个人的未来,而是整个家族的未来。 “之前,我特地给你家算了一卦,你知道结果怎么样。”半仙神秘兮兮地说。 “葛村长,你们家可真是不简单呐!” “你家子孙后代里,将会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出现,这个人会成为一方霸主,统领一方势力。”半仙接着说道。 “不过此人六亲缘浅,前半生孤苦无依,受尽诸多挫折和磨难,但只要他能挺过去,便能一飞冲天,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 六亲缘浅,说的可不就是阿瓜么。 若那半仙说的是真的,阿瓜将来便能守着他们家族世代的富贵繁华。 葛老爷就这么想着,以往对阿瓜的厌恶也淡了许多,毕竟身上流着自己的血脉。 等葛大将人寻回来,他在好好对待这个孙子,将这么些年对她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咚咚咚。” 葛家的大门被人敲响,也将葛老爷从思绪中来拉了回来。 葛老爷想叫女儿去开门,却突然想起葛三娘被他叫到屋里去了,只好骂骂咧咧地自己去开门。 看到来人后,葛老爷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丝笑容,在得知对方来意后,他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当晚,葛大一瘸一拐、浑身脏兮兮地回到家中。 葛老爷见他如此模样,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为何没把阿瓜带回来?” 葛大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愧疚地说道:“爹,儿不孝啊!” 葛老爷眉头紧皱,追问事情经过。葛大支支吾吾地讲述着,说是自己去找葛瓜,想劝他回家,可葛瓜根本不听,甚至还动手打了他一顿。 接着,葛大又嘟囔道:“那小子口出狂言,说我们葛家没一个好东西,您更是个伪君子、伪小人。他还说,您和三娘就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人……” 葛老爷听到这里,怒火瞬间升腾而起。他平日里最看重自己的名誉,怎能容忍别人这样诋毁他? 尤其是出自自己孙子之口,这几句话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这个不孝子孙,他竟敢如此无礼!”葛老爷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险些掉落在地。 原本他还在琢磨着,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弥补。 然而,当葛大说出那一番话之后,葛老爷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起来,他甚至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狠狠地揍这个不孝子孙一顿。 “明天,我一定要当着全村人的面,让他到底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错。”葛老爷愤怒地吼道,然后转身回到屋子里。 此刻,他已经不再顾及任何所谓的卦象或者预言了。 就算那个半仙说的是真的,就算葛瓜真的是他们葛家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但是对于这样一个不孝的子孙,葛老爷也是绝对无法容忍他继续留在葛家的。 与此同时,葛瓜对爷爷的决定一无所知。 他正独自一人躺在在一间破旧不堪的小屋子里,默默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葛家村的人,却不记得自己来自于哪里。就像他知道自己明明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却能将那群人通通打倒。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分割的两个人,一半还是那个原本的葛瓜,另一半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要做什么?”这是他思考最多的两个问题。 次日清晨,葛瓜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 他走出房子,看到一群人正朝着他走来,为首的正是他的爷爷,葛老爷。 见到葛瓜出现的那一刻,葛老爷大声呵斥,“孽障,你可知错?” 刚醒来就被一通吼,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拧眉看向葛老爷,“我何错之有?” “好,好,好!”葛老爷连说三个好字,显然是被他这副态度给气到了,“孽障,你居然敢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在说谁? 他吗? “我如何大逆不道了?”葛瓜有些茫然,他不过一觉睡醒了,这些人便又围在他身边,像是来讨伐他的。 这场景真是意外的熟悉,昨日是葛三娘带人讨伐他,如今这为首之人,倒是变成了他的亲爷爷。 见葛瓜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葛老爷眼中的怒意更甚了。 “大家都听到了!这不孝子孙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竟然还敢顶嘴!”葛老爷愤怒地咆哮道,“昨天居然还动手打了他的亲姑姑,这种忤逆长辈、殴打亲长之人,简直就是败坏我葛家的门风啊!” 葛老爷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发响亮:“今日,我葛柱要请在场诸位以及列祖列宗共同见证,一定要让这个不孝子孙清楚地知道,他究竟犯下了怎样天理难容的罪行!” 接着,葛老爷转头对身边的说道:“葛方,你立刻去祠堂,请族老出来做个见证。” 葛家村绝大多数村民都姓葛,可以说是同宗同族,而这位族老,便是葛家村资历最长,辈分最大的葛洪,葛族老。 看来葛村长是要对葛瓜进行严厉的处罚,居然让葛方去把葛洪祖老请出来。 葛方听命行事,快速前往祠堂。 葛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不久,葛洪族老到来,众人皆敬畏地让开一条路。 葛老爷向族老说明情况后,族老看向葛瓜,眼神中透着威严。他沉声道:“葛瓜,你可有话说?” 葛瓜直视葛洪,毫不退缩,“我并未犯错。” “你打了你亲姑姑,还敢说自己没错?”葛洪也没想到,这个素日来头脑不清明的阿瓜,居然能这么斩钉截铁的说话。 “昨日之事,是她先来招惹我,我不过反击而已。”是葛三娘先对他动手,他才反击的。 族老沉默片刻,转而看向葛老爷,“此事确有蹊跷。” 葛老爷脸色微变,“族老,这孽障” 葛洪抬手打断他,“且不论其他,单就打骂长辈而言,确实不该,但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去叫人把三娘请来。” 这是要让两人当面对质了啊! 很快,葛三娘就被人从院子里请了出来。当她看到葛瓜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时,她的眼神就像被淬了毒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你这个小杂种怎么还没死?”葛三娘咬牙切齿地骂道。 “三娘!”葛老爷厉声道,“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能如此没有分寸!\" 葛洪轻咳一声,开口询问当时的情况。然而,当葛瓜说葛三娘先是企图对他动手时,葛三娘却再次破口大骂:“你这个小杂种,竟敢胡言乱语,什么话都敢瞎说!” “够了,三娘,你给我闭嘴!” 葛老爷怒喝一声,制止了葛三娘的叫骂。 第153章 葛洪作为葛家村的族老,也是葛家村年岁最长之人,他的话在村子里自然是有一定的说服力。 葛村长将他请来,也是想借助他的威望。 这件事若不好好解决,有损的可是他们家的名声,以及他稳坐这么多年的村长之位。 只是,葛洪好歹这么大岁数了,小辈之间的打闹,他看的自然是清楚。 他虽知道,事情的起因全是这葛三娘挑起的,但毕竟葛三娘因为葛瓜负了伤,她又是葛瓜的长辈。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侄子敢对姑姑动手的,就算是葛三娘先起的事端,葛瓜的行为也是有违伦常。 葛瓜敢对长辈动手,自然是要挨板子的,原本葛洪的意思,就打个二十板子以儆效尤,打完便结束了。 但,葛村长不同意,说什么要让这不孝子孙长长记性,而且他打的不仅有葛三娘,还有村中的其他长辈们,怎么着也该多罚。 于是这板子,便从二十个变成了五十个,除却挨板子外,还要去祠堂罚跪三日,悔过自新。 葛瓜原本是想逃的,但到底一人难挡众拳,被葛家村人联合起来,压着生生受了五十大板,然后又被关进葛家村祠堂。 寻常人,挨上几板子便要在家休养数日,这五十板子往人身上打下去,若是个挺不过去的,当场就死了的,也不是没这可能。 但,葛村长都发话了,葛家村其他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反而会说他葛村长铁面无私,哪怕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也是一视同仁。 至于是葛三娘,也是受了罚,只不过是罚她闭门思过几日,不准出来鬼混罢了。 葛家祠堂 硬生生挨了五十大板,就算不死,也仅剩一口气吊着,这是摆明了不想让他活下去。 皮绽肉开、伤痕累累的葛瓜,只能以一种极为痛苦的姿势趴在地上,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减轻身体所承受的剧痛。 现在的葛家村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替他说一句好话,更不要说谁会对他施以援手了。 回想这么多年来,他在葛家村的遭遇,由于父亲早早离世以及母亲离奇失踪,自小遭受的冷言冷语、冷眼旁观难道还少吗?怎么可能还期望有人会呵护他、关爱他呢? 那种东西,从前没有过,以后当然也不可能会有。 自己又在奢望什么呢? 他想起昨日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那个被称作傻子的葛瓜,今天却被现实打了脸。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是葛瓜?他这个样子不是葛瓜又会是谁,卑微下贱,无法反抗,不就是一直以来的那个葛瓜吗? 他不禁想要自嘲一番,可刚要开口,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让他不得不紧紧咬住牙关,将涌上喉咙的笑声硬生生咽了回去。 曾经的他或许真的很傻,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已经忘记了过去所遭受的一切。 他清晰地记得,那些人看向自己时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他也深刻地明白,他们经常会在背后朝自己扔小石子,甚至还会说出一些极其难听的坏话。 这些记忆如同梦魇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不光是葛三娘如此,葛家村其他人亦是如此,他们从未看得起自己,也从未将自己真正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过去那个傻乎乎的他,即便听到了别人对自己的议论,也只会傻笑。就算被打,也只会蜷缩着身子。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责骂,责罚。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葛瓜的存在就是一个累赘,一个毫无价值的包袱。 他觉得自己太天真,觉得自己已经不傻了,便有了能力能够反抗他们。但其实一切都只是他以为,这些人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不把他的命当回事。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有人来给他医治,他们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骤然,他心头浑身一股戾气。 他觉得这个村子的人都该死,他们都不该配活在这世上。他若是死了,就算是化身厉鬼,也要让整个村子替他陪葬。 ——分割线—— 按照族规,葛瓜必须要在祠堂里面壁思过整整三日之久,而且在此期间除了有人给他送饭之外,他绝对不可以跟其他任何人有所接触。 因此,当祠堂那扇沉重无比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狭窄的缝隙时,一直处于精神萎靡状态中的葛瓜,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用他那双早已疲惫不堪、毫无生气的眼睛,朝着那道缝隙望去。 然而由于视线太过模糊不清,他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还没等葛瓜来得及看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用力踹向他,完全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葛瓜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并紧紧捂住刚刚被踹到的部位。 “小杂种,你也有今天啊!哼,上次竟敢对老娘动手动脚的,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听到这个熟悉无比的声音,葛瓜立刻就知道来者何人——正是葛三娘。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跑来自己面前炫耀示威。 “你叫我小杂种,那请问你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呢?”葛瓜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葛三娘显然被葛瓜的反驳给惊呆了,她万万没料到,都已经落到这般田地的葛瓜,居然还有胆量回嘴顶撞她。“好啊你,反了天了你,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葛三娘扬起手,又给葛瓜一巴掌,外加十几脚。 这时,一个人冲进来拦住了她,“三娘,你别冲动!” 因为这人,葛瓜才有机会稍稍喘息片刻,不过,来人他也是熟的很,是葛瓜的大叔,葛方。 “大哥,你拦我干嘛?这小杂种就该好好教训一顿!”葛三娘怒气冲冲地说道,仿佛要将葛瓜生吞活剥了一般。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侄子,他如今已经受了板子,你这一脚未免也太重了。”葛方面上一副劝解葛三娘的模样,内心则恨不得能自己上前踹死这小崽子。 葛三娘冷笑一声,“大哥,如今你站出来装什么圣人?” “他能落得如此下场,不是因为你和爹说,他私底下说爹是伪君子,伪小人,还说他看不起爹么。” “如今又在假惺惺的,充什么好长辈。” 葛方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真吵,葛瓜觉得这两个人就是来给他添堵的。这对兄妹就没一个是好的东西,都是一丘之貉。 他有些累了,本来伤得就不轻,又硬生生地挨了葛三娘几脚,如今他只觉得眼皮好似千斤重,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至于那对还在据理力争的兄妹,他也委实没力气去管了。 “瓜儿。”朦胧间,他好似听见了有人在呼唤着他。 是父亲来接他了吗,他一个人孤苦活在这世上,父亲终于要来接他了么。 他想问问父亲,为什么当初要抛弃他,为什么要独留他一个人世上。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的那道光,可下一秒,他的眼皮便重重地阖上了。 “瓜儿。”那道声音再一次呼唤他,可待他想听清声音的来源何处时,便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主人,主人,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我是貅霖,我是貅霖啊。” 貅霖?谁是貅霖?他怎么对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是谁在呼唤他? 葛瓜猛然睁眼,身旁是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雾,而他就身处在白雾的中间,看不到过去,看不到未来。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心中充满了疑惑。这里云雾缭绕,美轮美奂,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正当他思索之际,大雾中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主人,主人,快想起来,快想起来,时间来不及了!” 那个声音一遍遍地催促着,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他不禁自问,他需要想起什么呢?为什么时间会来不及呢?这个声音究竟想要传达什么信息? 就在这时,葛瓜的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犹如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脑海中硬生生地撕裂出来。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努力抵抗着这种剧痛。渐渐地,一些模糊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 对,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葛瓜,他并非凡人之躯。然而,这个认知却让他更加困惑和迷茫。 如果他不是凡人,那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他努力回忆着,但脑海中的记忆却如同碎片一般,难以拼凑完整。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思考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的红光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没入了他的额头之中。 瞬间,他感到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涌上心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突然间,所有的记忆都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清晰无比。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是彦殊,他是天云宗的彦殊,更是那个令魔界都闻风丧胆的魔界至尊彦殊! 他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寻找他师兄遗失的魂魄。 想起来之后,彦殊眉头紧锁,第一次对这所谓的忘川有了些许的忌惮。 看来冥王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这忘川河果然不简单,不仅让他丧失了有关自身的一切记忆,甚至能忘却自我,抹除一个人的过往。 若不是凭借引魂灯的指引,再加上如今这副身躯遭受重创时,魂魄变得极其微弱,自己恐怕也无法这般意外地恢复神智。 不过有一件事,属实令他费解。 他明明是随着引魂灯的一同坠入凡尘的,怎么到头来反而附身到这个叫做葛瓜的人身上呢? “主人,你还好,偶你一直不记得自己,担心着急了好久。”貅霖眨巴着一双大眼,满眼急切的看着彦殊。 自从彦殊想起自己的身份后,貅霖的身影便直接出现在他的眼前。 彦殊看着貅霖那张熟悉的脸,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说罢,他又皱起眉头,露出几分疑惑地看向貅霖,问道:“我为何会附身在此人身上?” 貅霖挠了挠头,也是一脸茫然地回答道:“我也不知啊,本来我们入忘川河好好的,但突然河底掀起一阵巨大的漩涡,将我们直接吞了进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主人你已经附在这个叫葛瓜的人身上了。” 听到貅霖的话,彦殊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引魂灯真的会随随便便把自己拉入某个人的身体里吗? 应该不会,毕竟这可是他亲手炼制出来的神器。所以引魂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将他牵引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那么……难道说,这个叫做葛瓜的人和玄锦之间存在某种关联不成? 然而,就在这时,彦殊突然间又回想起貅霖刚刚所说的那句话——“你说时间来不及是什么意思?现在距离我来到这里,不才仅仅过了两天而已吗?” 貅霖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主人,今天已经是第四天啦!” 第四天? 听到这个数字,彦殊的心中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分明记得自己昨天才刚刚苏醒过来,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过去了四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还是说这里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 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让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和急切:“你说什么?!” 见彦殊露出这副表情,貅霖心中有几分害怕,但迫于他的威压,还是结结巴巴地回答道:“确……确实是第四天了,主人,你这具身体因为受伤太重,不仅一直陷入昏迷,如今还发烧感染了。” “这已经昏迷第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就要被葛家人埋土里了。” …… 彦殊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第154章 还没等他和貅霖多说上几句话,他便感觉有一股无形力量在拉扯着他。 是他的身体,或者该说是阿瓜的身体要苏醒了。 魂魄突然间归位,彦殊慢慢地张开双眼,但眼前却漆黑一片,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一般。 彦殊不禁有些发愣,即使处于黑暗之中,他理应也能够看得清才对,莫非是他的眼睛出现了什么毛病? 他伸出手去摸索周围,试图弄清楚到底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这周围存在异常。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四周坚硬的物体时,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并非看不见,而是身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之内。 至于为何无法如从前那般看清事物,或许是因为此刻的他并不在自己的躯体之中。 他下意识地用手背轻敲那阻挡着他的物体,直到听到清脆的声响传来,他才惊觉自己竟然被深埋在一口棺材之中。 他微微挑起眉头,轻轻皱起,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貅霖所言不假,那些人竟然真的胆敢将他装入棺材里。 彦殊试着用力推开最上层的棺盖,发现这棺盖居然被人给定死了,这才几天,那些人就把棺材给封盖了。 他下意识抬手捏诀,然而指尖半点火光都没有。他这才想起葛瓜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又何来的灵力。 难道他就要困死在这棺材之中了吗? 想他堂堂魔尊,竟然会被困在如此狭窄逼仄之地。 这些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彦殊眉间闪过一丝烦躁,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若是棺材真的被封死,他如何还能呼吸?若是入了土,他肯定会感到窒息才对,既然有空气就说明有缝。 既然有缝隙,那就有办法。 彦殊集中精力,仔细感受着周围的气流,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有微弱的气流在流动。 他调整姿势,顺着气流的方向摸索,果然找到了一处细小的缺口。 大概是这棺材放置太久了,这缝隙处被虫蚁侵蚀出了一个缺口。 彦殊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想找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不过,他这身衣服似乎从未更换过,除了摸到一块小石头,其他什么都没有。 等等,小石头。 彦殊将石头掏出来,指尖轻轻摩挲着石头的边缘,发现这石头的边缘恰好有些尖锐,犹如一把锋利的小刀。 于是,他将石头插入缺口,利用石头尖锐的那一头去钻开那道被虫蚁啃噬出来的缝隙。 好在那一处的木头有些腐朽,钻起来也比他想的要容易一些。 不一会儿,他便钻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 这洞虽然不大,却如同一束光,照亮了棺材内的黑暗,同时也带来了新鲜的空气,让他感觉呼吸变得顺畅无比。 借着小洞的缝隙,他四处打量周围所在空间,他应该是置身一间屋子中,看不出具体在何处,但他周围应该没有其他人。 不行,他还是要赶紧出去才行。 彦殊想在将这缝隙钻的大一点,但奈何这石头太小了,而且尖锐的地方已经被磨平了,再怎么往下钻,除却会在棺材上留下划痕外,什么都做不到。 难道,他就只能等了么。 若是实在出不去,便只能等这具身体的主人彻底死亡,自己以生魂的状态剥离开来。 这样一来便会浪费不少时间,而且短时间内,使用引魂灯的功效便会大打折扣。若是重来,他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再进来。 不过,到底没让他实现这个计划,因为这屋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而且还来了不少。 随着那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彦殊微眯眼,打算听听他们要做什么。 “诶呦,我的好姐姐,我那侄子长得可谓一表人才,若不是命薄如纸,福浅命薄,不然也轮不到你们家呐。” 葛三娘的声音传入彦殊的耳中,听到这令他感到厌烦的声音,彦殊眉毛微皱,神情也有些不耐。 “我怎么听说,你侄子生前是个傻的。”回答葛三娘话的,也是女子,听着年龄应该有四十好几了。 “诶呦,哪里的话,那孩子就是憨厚了些,可傻可不沾边。而且这孩子从小长得就好,都是村里乡亲们瞎传的。”葛三娘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似是在讨好那女子。 “要不,等会儿开棺儿让姐姐好好瞧瞧,我这侄儿长得保证如你意意。”葛三娘继续说道,就好似在买卖商品一般。 过了许久,那女子才轻轻咳嗽一声,语气冷淡地说道:“若不是看在你侄儿八字相合的份儿上,单就凭他生前是个傻子,我们也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虽然她嘴上说得十分厌恶,但其实心里却暗自高兴着。毕竟他们已经寻找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明白,明白!这两个孩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再也没有谁能像他们这般八字契合了。”葛三娘的声音充满了兴奋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单给说成了。 本以为这小贱种死了便死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让她大赚一笔。 听到这里,彦殊不禁皱起眉头来。难道他们打算给葛瓜配冥婚不成?但问题是,葛瓜并没有死,这一点对方知道么。 这个葛三娘还真是掉进钱眼儿里去了,什么样的买卖都敢做! 不过对于他来说,合婚这件事情倒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反而可能是一件好事呢。毕竟只要涉及到合婚,那就必然需要开棺验尸啊。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到对方开口说道:“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你就赶快把棺材打开,要是错过了吉时,那可就彻底耽误了啊。” “好嘞,好嘞,来人啊,快把棺材打开。”葛三娘闻言立刻挥手招呼着手下的人去开棺。 几个人走到棺椁面前一阵敲打,之前他们可是彻底定死了的,所以费了些时间,才把棺盖打开。 “好,姐姐,你就看看我这侄儿,是不是,”葛三娘率先走过来,然而下一秒她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只见本该死去的葛瓜竟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来自己地狱的恶鬼。 众人皆被吓得连连后退,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场景,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葛瓜趁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冷眼看着这群人,这些人当中有很多葛瓜都见过,是那日跟随葛三娘一起,对他动手的人。 葛三娘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指着葛瓜,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谁也没想到,本该已经死掉的人,却突然从棺材中爬了出来,而且还是在棺材钉死了的状况下。 或许,被钉入棺材的葛瓜本就还没死,之所以钉死了,就是没想让葛瓜再活下去。 要不是因为棺材一角被虫蚁啃噬出了一个缝隙,大概葛瓜早就死了,死于窒息。 彦殊忽然觉得无比的讽刺,这群人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不仅想让他死,还把他卖出去配冥婚。 他嗓音沙哑地说道:“姑姑,我是人是鬼你还不清楚么。” “你,你,”葛三娘声音颤抖,显然葛瓜还活着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我当然是人,难不成你希望我是鬼吗?”葛瓜一步步向葛三娘逼近,眼中透着寒光。 “你……你别过来……”葛三娘一边往后退,一边哆嗦着说道。 葛瓜的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对方的胆怯,“怎么,你害怕了?难道不是你亲自动手封的棺,亲手杀了我吗?” “姑姑,你还怕什么呢,你不是还要把我卖掉吗?” 此时的彦殊,或者说是葛瓜,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带着无尽的恐怖和窒息感,向人索命。 这时,人群中有人惊恐地喊道:“他一定是变成厉鬼了,快跑啊!” 人们顿时惊慌失措,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 葛瓜并没有去追赶,他的目光如鹰隼般始终锁定在葛三娘身上。 “我,我错了,求你饶了我……”葛三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 葛瓜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冷漠无情地俯瞰着下方的她。他的声音仿佛从无尽深渊传来,寒冷彻骨,令人毛骨悚然:“你让我饶了你?可你何时曾放过我!” 葛三娘被葛瓜的气势所震慑,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实在是害怕,面前这个根本就不是原本的那个傻子,而是来向她索命的恶鬼。 这时,“葛瓜”又道:“姑姑,你害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你怎么还敢奢望我的原谅?” 他一步一步向前逼近,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威压。终于,他来到了葛三娘面前,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葛三娘的脖颈。 葛三娘惊恐地瞪大双眼,试图挣扎反抗,但葛瓜的力量太过强大,她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葛瓜用力一扭,葛三娘的颈骨瞬间断裂,她的气息也随之断绝,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机。 葛三娘到死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这个最看不起的侄子手中,更没想到这个侄子为何会变得这般强大。 “真是没用的东西,脏了我的手。”葛瓜头也不抬,直接踩着葛三娘的尸体踏出门去。 葛瓜出去后,将那些个将自己封入棺的,一个接着一个,以各种惨烈的方式,接连杀死。 杀光那些人后,葛瓜的杀戮仍在继续,整个葛家村弥漫着血腥和恐惧。村民们四处奔逃,但葛瓜如鬼魅般穿梭在村庄中,冷酷地追杀着每一个生者。 那些曾经欺负过葛瓜的,那些曾经看不起葛瓜的,那些不把他当人的村民,一个都没能逃过葛瓜的魔爪。 识海内 看着葛瓜大杀四方,貅霖在旁瑟瑟发抖,这也太残暴了,主人下手也太重了,没想到主人以前都是装出来的,真实的他居然如此狠辣。 虽然这些人死有余辜,但会落得这种下场,委实是貅霖没想到的。 自从唤醒了彦殊的记忆,貅霖就一直待在彦殊的识海之内,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外界发生的事。 刚在那边感慨彦殊怎么下手这么狠的时候,貅霖突然意识到,如今的彦殊是在阿瓜的身体里,又是怎么杀的了这么多人的。 而且,葛瓜这个样子倒不像是被主人操控着的,倒像是被恶鬼附身的。 “葛瓜的身体里,还有别的东西。”突然,彦殊的声音从他旁边响起,貅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转头。 果然在识海内看到了彦殊的身影。 可,彦殊不是应该在操控葛瓜的身体吗?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这一点,彦殊也觉得出乎意料。 当他再度从葛瓜身上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怪异。 葛瓜挨了五十板子,又被葛三娘踹了一通。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神医在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痊愈了。 可他现在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就好像那些伤口通通消失了一样。 他刚刚在身上摸索东西的时候,在身上摩挲了一番,惊讶地发现葛瓜原本皮开肉绽的后脊,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了。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 恐怕,只有当这个人不再是人的时候,所以说真正的葛瓜的确是已经死了。 或许是死于伤势过重,或许是在棺材中窒息而亡。总而言之,他的确是死了,现在的这个,可以说他是葛瓜,也可以说他不是。 横死之人,死前戾气太重,死后便会化作厉鬼,找到生前欺负过他的人进行报仇,这就是所谓的厉鬼索命。 但有一点让彦殊不明白的是,葛瓜之前是痴傻的,他真的会有那么大的恨意吗?而且葛瓜被打的时候,身体是彦殊操控的。 就算葛瓜横死,也不该有这么大的戾气才对。 而自己作为附身在葛瓜体内的生魂,却不能在此刻操控葛瓜的身体。 彦殊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或许不是即刻,或许是从前。 第155章 冥王府 高坐在王座之上的冥王,正用手捏着一颗葡萄慢悠悠地放入口中。 葡萄这种东西,在他们地府可是个稀罕物,酸酸甜甜的,他尤为爱吃,如今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葡萄,他心情自然愉悦,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闲情逸致。 “冥王大人。”范无咎从暗处走来,俯身凑近他的身前,似乎有话要向他禀报。 冥王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碟子,将葡萄籽吐了出来,才道:“什么事?” 范无咎稍稍停顿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是关于忘川河那边的事情。” 冥王这才想起,他这地府中还有这么个麻烦的家伙存在。若不是范无咎提起,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了。 不过数数日子,自彦殊说要进入忘川河之后,好似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了。 “现在是第几日了?”冥王漫不经心的问道。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第五日了。”范无咎回答道。 冥王轻哼了一声,心中暗自思忖:即使那个人手持引魂灯,最多也不过撑持区区七日罢了。 不过,当他看到彦殊祭出引魂灯的那一刻,还是有点震惊的。毕竟据他所知,引魂灯这种神器,在造出来后没多久,就被它的制造者亲手毁去了。 在仔细一看,他发觉这灯并非当初的那一柄,虽然很像,但内中流转的气息完全不同。很明显是新造出来没多久的。 一个被摧毁有数万年之久的器物,彦殊如何做到修复并重现引魂灯的呢? 放眼尘寰,除了那个人外,再也无人洞悉引魂灯的运行规则和秘密所在。 “无咎啊,汝觉得那个家伙是否还能够平安归来呢?”冥王的话语声中透露出一丝怪异,似乎既期盼着那人的归来,又隐隐希望他不要回来。 时光荏苒,大半光阴已经悄然溜走,如果彦殊还是不能够及时返回,恐怕他所面临的局势将变得异常危急。 范无咎低垂着头颅,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属下实在难以知晓。” 范无咎这个人,平日里与他说话,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回答问题也是一板一眼,着实无趣。 不过,他到底也没有为难范无咎,转而将思绪陷入那日的回忆之中。 他郑重其事地告诫过彦殊,忘川河的险恶程度绝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但对方却执意前往,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如果不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来,那么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永远沉溺于黑暗深渊,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到底是他派来的人,还是问一声,不然后面再找他要人,他上哪把人叫出来。“那边状况如何?” 他说的情况,自然是忘川河。 “魔界左使依然坚守在忘川河畔,而那位至今毫无出来的迹象。”范无咎负责探查地府各处,自然也能掌握忘川河边的一举一动。 毫无出来的迹象,莫不是生魂出了什么岔子。 冥王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道:“再派些人手过去,一旦发现他有出来的迹象,立刻向吾汇报。” 彦殊一旦入了河,就算是他也不能插手,若是他在七日之前仍旧未出,他也好先做打算。 “是。”范无咎领命离去。 看着范无咎消逝的身影,冥王脸上的神色猛地一变,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虚妄和黑暗,朝着一处阴暗的角落凝视过去。 “汝还不打算出来吗?”冥王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那处阴暗的角落里,突然涌起一股诡异的黑雾。那黑雾迅速凝结在一起,汇聚成一个人形模样,然后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这个黑影浑身笼罩在一层黑色的雾气之中,看不清面容,但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他走到冥王面前,停住脚步,然后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哈哈……每次你都能如此准确地发现我的存在,冥王大人,难道你的实力真的有所退化吗?”黑影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冥王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冷声道:“汝在说什么胡言乱语。” “吾乃冥王,已经存活于世数万载岁月,即便有所退化,又岂是汝这等蝼蚁所能比拟的。” 冥王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势,如同一座山岳般凝重而沉稳。若不是他如今是少年的躯壳,这样强大的气场,定能震慑住不少人。 “脾性还是这么大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没有丝毫改变。”黑影轻轻叹息着,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宠溺。 自从世界诞生以来,冥王就已经存在于此。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千万年之久,见证了无数次地府鬼差的更迭。 然而,即使纵使其他角色都可以替换,他自己却始终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半步。 事实上,最初的时候,冥王和那些普通的鬼差并无区别,也是可以更替的。但后来,他受到了诅咒,从此被永远困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冥府之中,再也无法逃脱。 比起他永生被困在这里,他倒不如做个普通人,哪怕经历轮回。反正这冥王,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汝,到底是来做什么?”冥王收敛了气势,眼神犀利地看着黑影。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所以冥王猜测他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来看望你啊。”黑影慢慢靠近冥王,“顺便……”黑影伸出手,摸了一下冥王的头。 冥王愣了一下,想躲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动作却比脑子慢了半拍。 “汝!”冥王有点恼羞成怒,“岂敢!”他现在虽是少年身躯,但也由不得别人随意摸他的脑袋。当真以为他没有脾气的么,如此为所欲为。 黑影却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不知为何,看到你这般活泼,我也就放心了。” “这段时间你应该没闯祸!” 什么叫他应该没闯祸? 他虽然身体变小了,但心智并没有受到影响,闯祸这两个字怎么能用在他身上。 而且,在这冥王府,根本没人敢像他这样说话,简直胆大包天。 “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是在鬼域待得无聊了吗?”冥王愤怒地吼道,语气甚至变得有些不客气,连对他的称呼都改变了。 黑影微微一愣,随后轻笑起来:“你这样不是很好么,整日‘汝’、和‘吾’的,听着就让人很难受。难道你都不觉得累么。” 之前让他改称呼,死活都不肯改,如今生起气来,倒是称呼变了。 “不过,我送来的那个人,现在在你这里怎么样了?” 冥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诧异,原来他此次前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冥王咬咬牙,没好气地回答道:“死了,死得彻彻底底。” 黑影挑起眉头,质疑道:“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你和无咎交谈时提到,他现在还没有从忘川出来呢,怎么会已经死了呢?” 冥王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既然都听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有病。 察觉到他情绪变化,黑影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已经是一个活了万年之久的人,但其行为处事却仍然像个孩子一般幼稚。 “司徒稔,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这动不动就爱发脾气的毛病,真的应该好好改一改了。” 冥王在听到对方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突然感到有几分不自在。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直接呼唤过他的姓名了。 其实,他刚出生的时候本来是没有姓氏的。后来被收养后,收养他的人为他取名为“稔”,就是希望他一生能够平安健康、顺遂如意,并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值得信赖之人。 而“司徒”这个姓氏,则是他后来自己加上去的。所以这天底下,知道他真实姓名的,屈指可数。 “狗瓜,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直呼我的名讳!”司徒稔有几分不耐道。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乍一听,仿佛让他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 然而,当黑影听到司徒稔叫自己“狗瓜”的时候,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徒稔,我想我不需要再重复一遍了。”黑影的语气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我现在叫祁祀,祁山的祁,祭祀的祀,如果你记不住,就别乱喊。”随着话音落下,祁祀的脸庞从黑雾中显现出来,他的神情异常严肃,与之前司徒稔无缘无故对他发火怒喝时相比,显然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而他之所以如此生气,正是因为司徒稔口中说出的那两个字——“狗瓜”。 在这世上,除了司徒稔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称呼他。因为敢这样叫他的人全都死了,死在他的手里。 司徒稔鼻子哼哼着,一脸的满不在乎,似乎对祁祀并不在意。 然而,众人所不知的是,别看祁祀如今贵为鬼域之王,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当他还身为人类时,其经历却是异常凄惨悲苦。 看着司徒稔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祁祀明白,他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自己拿他没有办法。 的确,冥王执掌冥府,掌握六道轮回,可以说是鬼界中最独特的存在。所以他不能,也不会对他动手。 不过祁祀并未让情绪失控,只是冷冷一笑,懒得再与对方计较。 “好了,跟你这样的小鬼争执实在无趣得很。我今天过来,只是想问一下有关彦殊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说到这里,祁祀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应该清楚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而你也一直期待着那个人能够完整地归来?” 那个人, 没错,黎的存在已经快要被天道彻底抹去了,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恐怕这位神族最初诞生的初始神早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想当年,他可是神族之中最为尊贵、强大的存在。 可如今呢?下场竟然如此凄惨。 司徒稔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黎时的情景。 当时的黎,温柔而高贵,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没有什么区别。然而,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最终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 “你有这闲暇时间跟我争论这些,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忘川河。”司徒稔淡淡地说道。 他既然这么在乎,在乎到都从鬼域出来给他添堵了,何不自己亲自去看。 祁祀哑然,叹息一声后道,“阿稔,你非要如此与我说话么。”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司徒稔的某根神经,让他刷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我怎么和你说话了祁祀,不是你让他来我这里的么,你既然那么关心他的安危,自己亲自去看不就行了。” 真不知道这小祖宗又是哪来的脾气,果真是在这地府待久了,整个人都变的阴晦了。 “行,我亲自去看。”祁祀心想,等着这祖宗气消,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而且,他真怕自己和司徒稔待在一个空间,难免不会又惹到他。 眼瞅祁祀真的要走,司徒稔眉头蹙起,连忙喊住他,“等等。” “怎么了?” “引魂灯是你交给黎的吗?”司徒稔问。 “不是,那种级别的神器,我怎么会有。”祁祀的确没有,但他给彦殊提供了建造所需之物。 司徒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明显是有些不相信他的话。不过他还是嘱咐道,“引魂灯最多只能坚持七日,如今已经过去五日了,若是他在剩下的两日之内不能归来,那便是前功尽弃。” 没等祁祀回话,司徒稔又道,“你就算问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只能回答你,没有。” “引魂灯本就是神尊创造的,这世上若有什么人了解引魂灯,大概就只有那一个。” 所以,如果彦殊的生魂被困在里面,那就会完全消失,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天道的力量太强大了,即使是神族,也无法与之抗衡。 看到他脸上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祁祀微微愣了一下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难道现在,除了相信彦殊能够找回一魂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正在这个时候,回来复命的范无咎快速地从宫殿外面走了进来,与此同时,跟随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人。 “冥王大人,魔族左使求见。” 第156章 她来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还没等他彻底想清楚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原因时,司徒稔就迅速转过头去,结果却惊讶地发现刚才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祁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跑得可真够快啊! “你……汝有什么事情吗?”司徒稔故意清了清嗓子,都怪祁祀那个家伙,害得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朱颜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异常之处,依然毕恭毕敬地说道:“冥王大人,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请求您的帮助。” 帮忙? 听到这两个字,司徒稔顿时来了兴致。再加上朱颜诚恳的态度让他感到十分满意,但他还是故意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哦?汝有何事需要吾来帮汝呢?” 朱颜面露几分急切,“我有很紧急的事必须马上离开,所以想请希望冥王大人能够派遣一些人手,帮忙驻守忘川河。”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她竟然说出她要离开的话,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哦,汝的主人现在生死不明,汝却说汝要离开,还想让吾派人镇守,汝难道是得了失心疯吗?”司徒稔挑眉,心中惊讶万分。 这位左使的名讳,他多有耳闻,都说她是魔尊身边最为忠诚的部下,怎么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选择离开?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极不合理的事情。 “冥王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来找您帮忙。”朱颜一脸焦灼,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望渊结界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强大结界,其坚固程度超乎想象。彦殊能一剑将其劈开,朱颜却做不到。 其一,尽管朱颜身为火凤一族,且身居魔尊左使要职,但实际上她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强大。 其二,即使她具备足够的实力,想要破开望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破开望渊需要借助神兵利器的力量,而她的主人恰好拥有这样一件宝物。 朱颜之所以会向冥王寻求帮助,实在是因为她别无他法。在如今的地府之中,除了彦殊和她的主人之外,她实在找不出第三个能够助她打破结界、重获自由之人。 “汝觉得吾会帮汝出这望渊?”司徒稔的脸色微微一怔,心中暗自觉得朱颜的这番话简直就是对他的一种嘲讽。 他已经被困在黄泉地府长达数万载岁月,如果有办法离开这个暗无天日之地,他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离去了。 可现在,朱颜却请求他帮忙让自己走出望渊。这无疑是在告诉他,他连自己都无法脱困,又怎么有余力去帮助别人呢? “不是觉得,是恳请。”朱颜膝盖一弯,笔直的跪在司徒稔面前。 凤凰高傲,从不愿居于人下。 而如今她笔直的跪在这里,只是为了求司徒稔打开结界,让她出去。 别说站在一旁打酱油的范无咎吃惊不已,就是如今坐在高堂之上的司徒稔也是手指微动,心绪翻涌。 见司徒稔久久未言,朱颜急忙又道,“冥王大人,实话与您说,我家主子现在的情况并不妙,所以我想出去,将一人请来。”何止是不妙,简直就是凶险万分。 她口中所说的一人,自是玄锦。 从彦殊跳入忘川河至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 这些天她很是煎熬,彦殊临走前与她说过的那些遗言,就像一把尖锐的匕首一样,无情地刺痛着她的心。她难以想象自己最后会带着彦殊的尸身去魔窟。 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不甘! 为什么主人会为那个人付出那么多,但那个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为什么自家主子愿意为了某个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可那个人却不在他身边,甚至不知道主子为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在她看来,玄锦有权知道她的主子为他所做的一切。 因为彦殊所为,皆是为他。 这是她第一次对玄锦产生了一丝厌恶之情。 他凭什么能够坐享其成? 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凭什么他能够得到彦殊如此珍贵的对待? 如今生死未卜的,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奉为一切的主子,是他们的救赎。 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应该死的,如果不是因为彦殊,甚至根本不会有现在的他们存在。彦殊也不该为了情爱被困在这里,不该为了一个人葬身自己的性命。 瞅着朱颜面上情绪有几分复杂,司徒稔微眯双眼,想说些什么,却见他面前摊开的纸上多了一行字。 你送她出去。 司徒稔眉头紧蹙,将那张纸团起来扔到地上,随后转而问道:“汝就算将那人请来,汝的主子也不一定能安然回归。” “我知道。”朱颜言语坚定,“恳请冥王大人送我出去。”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司徒稔没再说什么。“既然如此,吾可以答应汝的请求。” “不过,吾有一个条件……”其实朱颜的猜测是对的,他的确有办法送她出去。 由于诅咒的缘故,司徒稔被困于此,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法将旁人送离此处。 而且,除了望渊结界,地府还有其他路径亦可通往人间。否则,祁祀这家伙,又怎能抵达他的所在地。 “多谢冥王大人。”朱颜出去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将朱颜送出走后,大殿又恢复一片寂静,司徒稔用脚踩了一脚那个被他扔到地上的纸团,似是有些郁闷。 “你让她出去又能如何?”还剩两天了,朱颜出去又能改变什么。 “自然是有用的。”一道声音,从司徒稔身后之处传来,原本隐藏在屏风后面的黑影再次聚集成人形。 正是一身黑袍的祁祀。 之前纸上的字,正是他所留,也是他让司徒稔放朱颜出去。 “哼”司徒稔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道,“能有什么用。” 祁祀上前一步,沉声道:“她出去是要去找玄锦。” “玄锦?”司徒稔挑眉,满脸疑惑,显然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 祁祀有些惊讶,他这副模样,似乎并不知晓玄锦是谁。 “那个人的转世。”祁祀解释道。 “什,什么。”司徒稔嗖的一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整个人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局促,“那个人,那个人的转世……她出去是要将那个人的转世带过来?” 司徒稔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件事你为何不早说?”他激动地来回踱步,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稳冷静,说话的语气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我以为你知道。” “放屁,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冥王么,凡人生死簿不都归你管,你说你不知道?” “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而且千万年来,地府从未收过他的魂魄。” 第157章 出了冥界后,朱颜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色玉石头。 如果此刻玄锦在此,定会认出她手中的这枚红色血玉,与彦殊送给他的凤凰血玉一模一样的。 同源的凤凰血玉之间是可以相互感应的。 朱颜紧紧握住血凤石,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将自己的意念传递给凤凰血玉。随着她的心境逐渐平静下来,血玉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并且越来越亮。 突然间,朱颜睁开眼睛,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凭借着血玉的感应,她成功锁定了玄锦的下落。 朱颜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当初她送给彦殊一块凤凰血玉。 凤凰血玉,是朱颜亲自用自己的心头血浇灌而成,可以抵挡邪祟入侵。 朱颜本以为这块玉佩会一直陪伴在彦殊身边,后来得知彦殊将它转赠给玄锦。虽然有些失落,但现在看来,这倒是一件好事。 正因为有了这块玉佩,朱颜才能如此迅速地找到玄锦的踪迹。 知道玄锦所在的大概方位后,朱颜将血玉放置口中,转而一声凤啸后,化作原形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滨海渔村 玄锦静静地躺在树荫边上,这里距离海边很近,海风轻轻吹拂着他的身体,带来了些许炽热的气息。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凝视着外面那炽热而毒辣的大太阳。 阳光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仿佛要将一切都融化在这无尽的酷热之中。玄锦的心绪也不由自主地被这股炽热所牵引,变得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天堑,你陪我聊聊天。”他轻声说道,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天堑剑身,似乎希望能够得到某种回应。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天堑发出的低沉嗡鸣声。 玄锦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天堑无疑是拥有剑灵的,而且作为一件神器,它不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语。 只是,或许是因为自己目前的修为还不够高深,所以天堑才暂时无法回应自己的呼唤。 也许,只有当自己的实力更加强大的时候,天堑才会真正认可自己,并与自己展开心灵的交流。想到这里,玄锦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渴望能够早日突破自身的限制。 他默默地望向远方,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却突然间乌云密布,滚滚而来。狂风呼啸着吹过海面,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也不知道为何,这些日子他常觉得心绪不宁。 以前的那些记忆时不时如潮水般涌上来,有的他还记得的,有的是已经被他淡忘的,反反复复。 最近这段时间对玄锦很特殊,前世这段时间,是他仙骨尽毁,修为尽废时候,也是他人生最灰暗阶段的开始。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经重新开始,他修为还在,仙骨也是完好无损,如今他甚至已踏入谪仙中期。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与前世截然不同。 他原本以为重来一次,是上天对他的眷顾,给予了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渐渐发现自己依然渺小无力。所有的事情也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还有很多那些潜藏在背后的隐藏势力。 他必须得加快修炼,趁早突破。 “天堑,你曾是黎的佩剑,我是不是和他差很多。”他不由喃喃自语。 天堑回应他的,依旧只有那低沉的嗡鸣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但又让人无从解读。 尽管他知晓自己是那位的转世,但内心深处却始终难以将自己与那个人联系起来。 那人和善友爱,待人温和,就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反观自己,性格乖僻,言辞犀利,常常让人望而生怯。 如此大相径庭的两个人,真的会是同一个灵魂吗? 思绪飘飞间,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那天离开,他多少掺杂了负气的情绪,现在想想又觉得后悔。 不知为何,自那次重逢后。 梦中时常能见到那时,彦殊凝望自己的眼神,饱含隐忍、爱恋、久别重逢的不舍、以及不可言说。 如影随形般缠绕心头,久久不散。 不得不承认,他对彦殊动了心。不然也不会如此在意他,可他们之间真的能走到以后吗?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他经常做梦梦到以往的事情,有些他记得,有些却不记得。 所以让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遗失了某段记忆。那段记忆对他应该很重要。 突然,一把雨伞遮住他面前的光,玄锦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朴实无华的脸。 “道长,快进屋来,这天要下大雨了。”喊玄锦的,是这几日照顾他的一个普通渔民。 前段时间,玄锦突然出现在他们这里,引起了不少波动。 是这一位自告奋勇,将人领了回去。 但,他在知道玄锦是仙门的后,更如同打开了话匣,时不时地凑过来询问他关于仙门的事情。 “道长,你会腾云驾雾吗?” “道长,你们修仙之人是不是都不用吃饭啊?”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胜枚举。 一开始,玄锦还会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个渔民的问题越来越多,而且有些问题甚至让人感到啼笑皆非。 渐渐地,玄锦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对于一些过于离谱或者已经回答过多次的问题,他选择了沉默以对。 然而,凡人对于修仙者总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和好奇。他们认为修仙者拥有超凡脱俗的能力,可以长生不老、飞天遁地等等。 这种神秘感使得凡人对修仙者充满了向往和敬畏之情。 与凡人不同的是,修仙者虽然通过修行可以延长自己的寿命并且获得一定的超自然力量,但他们也并非无所不能。 修仙之路漫长而艰辛,需要付出大量的努力和时间才能够有所成就。 在这个世界里,凡人的寿命通常只有百年左右,而修仙者则可以通过不断地修炼来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实力,从而实现延年益寿的目标。 尽管如此,修仙者们依然面临着各种挑战和困难,他们需要面对心魔的考验、天劫的洗礼以及同道之间的竞争等诸多因素。 玄锦深知这一点,所以对于这个渔民的种种误解和好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局限,而这些局限性往往会影响他们对事物的看法和理解。 待他们回了屋,那大雨倾盆而至。 第158章 渔民们的生活简单而又乏味,日子无非是出海捕鱼、不出海时晒网。 再把捕获到的海鲜拿去卖掉贴补家用。 然而,自从玄锦来到他们这个小渔村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每天清晨,孙家小院的门口都会聚集着许多好奇的村民,她们大多是未许人家的女子,想要多瞧瞧这位骤然出现的道长。 要知道,在这个偏僻的渔村里,百十年来都难觅如此俊朗标致之人,更别提这位竟然还是个懂得施展仙术的道长! 只是这位道长素日不苟言笑,倒也没什么人敢上前与他搭话。 那句话是这么说来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这不,一大清早孙家小院外,又挤了一堆人来凑热闹,那场面,简直比赶集还要热闹。 刚推开门就看到熙熙攘攘围着的人群,孙满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显得有几分茫然失措。 虽然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来看道长的,但也难免会有几分尴尬,自家院子整日围着一群人,他也有挺大压力的。 可若是将人赶走,十里八乡都认识,再加上来的大多数都是女子,他实在不好意思赶人家走。 可若是不敢走,他又担心扰了道长的清净。 思来想去,他还是推门回屋去了,结果就看到玄锦背对着他,正在往锅灶中放些什么。联想到前几日玄锦动手做出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便觉得胃部有些不舒服。 “道长,这等小事我来就好,你坐着歇息会。”他实在是不放心,道长什么都好,就是实在不该待在灶房这种地方。 干活这种事,实在与道长那超凡脱俗的气质极不相符,他周身气质,一看便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气仙人,干活这种事,怎么会适合他呢。 玄锦想要帮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住在旁人家里,帮着干点活儿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无妨,我已做的差不多了,总不好一直白吃白住。”玄锦语气淡然,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孙满听到这话,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伸手便想要接过玄锦手中的勺子。 玄锦一来就给了他一袋金子,那些金子足够他打三年鱼了。不仅如此,这些天玄锦还时常帮忙他干活,虽然有的是在帮倒忙,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在帮忙。 “无需介怀,我做这些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玄锦轻轻一侧身,躲开了孙满的手。 孙满见状,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厨房。不管今天道长的饭做的如何,他一定要多吃一碗,绝对不能辜负道长的一片心意。 “等等。”玄锦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道长还有何事?”孙满疑惑地问道。 “今日我打算离开了,做这些,也算是答谢你这些天的收留,如果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吩咐。”玄锦道。 他要离开了,孙满顿时生出几分失落感,但一想到他这样的人物原本就不可能永远待在他们这小渔村,他应该去往更好的地方,便有些释怀了。 “这些天,道长做的已经够多了,这次一别,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道长了。”孙满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但话语中夹杂了几分不舍。 与玄锦相处十几日,虽对这位道长仍不算太了解,但就这些日子相处,也知道这位道长是个不错的好人。 玄锦“嗯”了一声,他休息的足够久了,也该继续启程了。 那日急匆匆离开后,他心事重重,所以便只顾着等他完全反应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留在此地并非出于本意,但既然意外来到这里,他也不打算急着离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悦耳、响彻云霄的凤啼。 玄锦心头一震,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望去。 这里地处偏远,灵气稀薄至极,按常理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来到此地。孙满也同样听到了这声凤啼,也是满头疑惑。 与此同时,外面原本就有些嘈杂的声音变得愈发喧闹起来。 此时此刻,门外聚集着一群女子,她们本来就是为了来看一眼玄锦。 然而,道长还未见到,却突然看见一道鲜艳夺目的红色身影从天而降。紧接着,那道身影如同变戏法般,瞬间幻化成了一名清丽脱俗、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 “天啊!难道这位美丽动人的姐姐是仙人吗?” “一定是神仙下凡了!只有神仙才会长得如此楚楚动人呢!” “她竟然能够从天上飞来,不是神仙又会是什么呢?” …… 所有人都对这位刚出现的女子感到好奇,甚至有不少人猜测,她和道长是一起的。 朱颜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后有些错愕,要不是现在血玉还在共鸣,她简直不敢相信玄锦竟会在这样一个破败不堪的小渔村中。 玄锦和朱颜平日里很少有交集,所以对于她身上的气息并不是很了解,但他心里也清楚对方应该是来找自己的。 朱颜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之后,并没有看到玄锦的身影,于是她提高音量喊道:“玄锦,玄道长你在这里吗?” 听到门外有人在喊道长的名字,孙满便知对方是来找道长的,便赶紧抢在前面打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洞开,朱颜的目光在孙满门开的瞬间,就立刻锁定在了屋子里那个人的身上。 不过,当她看到玄锦的那一刻,脸上是有些惊讶了,而且是惊讶之色,久久未散。 平日里一向严谨认真、不苟言笑的玄道长,此刻竟然穿着一身渔夫的衣服,更为离谱的是,他的手里居然还拿着一个汤勺? 若不是那张脸的确是玄锦无误,朱颜甚至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玄……玄道长?”她有些不确定,试探的问道。 “是我。”玄锦微微眯起眼睛,想起来她的身份,“你是彦殊身边的那个?” “没想到道长还记得我,我叫朱颜。”朱颜走进屋,拱手向他行了一礼。 玄锦点头,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暗想:在彦殊身边跟班,还是个美人,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彦殊让她来寻自己的,他有什么事情不能亲自来,让旁人来找他做什么。 朱颜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朝孙满看了一眼。孙满立刻心领神会,朝着玄锦的方向道,“道长,我还有些事,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说罢,孙满便出门,走前还特地把门给关上了。 朱颜快步走到玄锦面前,深吸一口气,低头抱拳道:“朱颜有一件事想告知道长。” 她有事想告知自己,难道是和彦殊有关的事。玄锦微拧眉,停顿几秒后才道:“什么事?” “朱颜恳请道长随朱颜一起去一趟地府。”朱颜面露恳切之色,轻声说道。 “为何?”黄泉地府那可是鬼魂历经轮回的地方,她特地跑过来只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个么,玄锦心中暗自疑惑。 “为何?”朱颜有些愣神,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但看到玄锦一脸疑惑,她有些不可思议道,“难道道长不知?” “什么?”玄锦眉头微蹙,有些不解。 他应该知道什么? “道长可知自己缺失一魂。”朱颜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 这些话让玄锦感到十分困惑,“缺一魂?你在胡说些什么?”他自幼修行,对自身魂魄状况自然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会缺失一魂呢。 见他真的一无所知,朱颜倒抽一口凉气,他竟不知自己缺失一魂。若非自己,他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主人为他做的那些。 半晌,她紧紧盯着玄锦,语气有些质疑,“我且问道长,道长在阴气重的地方是否会觉得浑身发冷畏寒,意识不清。” 听到这句话,玄锦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惊。 她是如何知道的?彦殊连这个都告诉她了? “道长身上是否有一块血玉。”朱颜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玄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竟然连这个也知道,看来彦殊真的和她关系不一般。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免产生一股异样。 “道长不必惊讶,那块玉佩原本就是我送给主子的,因它有着独特的功效,能抵御这世间阴邪之物。”朱颜语气平静地说道。其实,那玉佩上的凤凰血,是她心头血滴落上去的,但这件事她并未对玄锦提起。 “主子将那块玉佩送给了道长,便是希望它能保护你。可如今道长你却告知我,你不知自己魂魄缺失。”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朱颜的声音中明显透着几分冷意。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玄锦,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玄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之前在阴气重的地方,他的确是有些畏寒,他还以为是自己修行的功法原因所导致的。 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魂魄有所缺失。 彦殊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缺失一魂,所以才将玉佩送给他。 “我,的确不知。”玄锦觉得自己现在说这话,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他早该意识到自己畏寒,应该是身上出了问题,只是他潜意识觉得自己不会。 见他露出这种神情,朱颜暗叹一口气,玄锦这模样看着不像作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情绪无处可发。 “你来找我,可是他出了什么事?”既然她提到自己缺失魂魄这件事,想必应该是彦殊做了什么。 朱颜没回他这句话,转而又道,“那玉佩虽然能阻碍阴邪入侵,但也只能保你一时平安,却不能长久。” “要想让你真正摆脱这些困扰,不再受到任何影响,只有找到那一缕魂魄,才能让你完全恢复正常。”朱颜目光坚定地注视着玄锦,语气严肃而庄重地说道。 玄锦听完后陷入了沉默,思考片刻之后开口问道:“怎么找回?” 自从刚才朱颜提到他失去了一魄这件事情开始,他心中就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彦殊没有出现,难道就是为了寻找他丢失的那一魂,然后遇到了什么意外。 “六道轮回,生死循环,以道长之见,觉得应该在哪里可以找回来呢?”朱颜轻声说道。 六道轮回,自然要经过黄泉地府,她刚刚说过要带自己一同前往地府。想必自己所遗失的那一魂,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他……他也在那里吗?”玄锦的声音略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担忧。 他口中的“他”,毫无疑问指的就是彦殊。能让朱颜寻找自己,莫非是彦殊找寻他遗失魂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主子为了道长,义无反顾地跳入了忘川河,至今已经过去了六天。”“如果再过一天还不能出来,主子的生魂将会被忘川河吞噬,彼时便再也回不来。”说到此处,朱颜的神情变得异常沉重。 玄锦心头一咯噔,他有想过彦殊会为他寻回最后一魂遇到什么危险,却没想到他会自己入忘川河。 不过他随即就想到了什么,“引魂灯?” 朱颜微微一愣,她着实未曾料到,玄锦竟然会知晓引魂灯这等秘宝之物! 她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引魂灯最多只能燃烧七日,自我前来寻觅道长之时起,已然过去五日时光。” “原本,主子严令禁止我向道长透露此事,他甚至早已有所交代,倘若他未能幸存归来,绝不允许我携带他的遗体返回魔窟,而是要将其肉身封印起来……” 朱颜的声音略微低沉,透露出一丝哀伤与无奈。 然而,尚未待她说完所有的话语,玄锦便如离弦之箭般飞身而出,身形如电,速度快若疾风。 只见他一脚踏上那道天堑,稳稳地站在了飞剑之上。随后,他驾驭着飞剑,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疾驰而去。 朱颜见状,心中一惊,连忙紧跟其后。 她万没想到玄锦会如此突兀地冲出去,且观其如此急切的模样,似乎并不像与主子毫无情感瓜葛之人。 第159章 不过,朱颜并没有追赶太久。 因为玄锦主动停下来等待着她,而且看到她跟上来的时候,那眼神明显像是在说:你怎么才跟上来? ? 她是自个飞的好么,哪像他们御剑飞行,有本事你自个飞,她飞这么久能不累么。 不过,她也挺好奇的。玄锦竟然会主动停下来等她。 但没等她这个念头持续多久,她很快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见她到来,玄锦朝她询问道:“地府该如何前往?” 感情你居然不知道地府怎么走? 那他还飞这么快,朱颜还以为他知道呢。话说,这么相处下来,她真是越发觉得玄锦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道长,还是我来带路。” 关于玄锦不认路这一点,她莫名觉得很熟悉。 待他们到达望渊结界处,朱颜意外的发现,望渊结界煞气比她先前来时更重了,这不过短短几日,怎会如此重? 玄锦是第一次来此,所以他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只觉这地方有些熟悉,好像从前来过一般。 呃,望着那煞气无比的结界,朱颜突然意识到一件要命的事情。 她只和冥王说自己要出去,却忘记让他帮自己进来,之前有彦殊带她进去,如今他们该如何进去呢? 朱颜站在原地,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懊恼着自己的疏忽。 见她久久未动,玄锦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朱颜抬起头,看着玄锦,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们如今想要进入望渊结界,必须要使用神器才行,但现在他们手上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就在朱颜暗自怒骂自己蠢时,一转头,却见玄锦拿起他的剑,眼神坚定地朝着结界的方向走去。 只见他手中的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剑身上爆发出来。 朱颜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玄锦一剑劈向结界。 瞬间,结界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的通道。 朱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走。”玄锦回头看了一眼朱颜,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 她面露惊愕之色,这结界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开的吗? 她心中暗自纳闷,不对啊,不是说望渊结界是上古结界,是那么轻松容易劈开的吗? 而且她怎么觉得,这个场景如此眼熟呢。 再回头瞅一把玄锦的佩剑,难不成他手中的也是一柄神器不成? 据她所知,玄锦所佩戴的宝剑名唤青莲,虽是把不错的灵剑,但也远远称不上神器二字。 不对,她忽然意识玄锦手中握持的这一把,无论怎么看都与原本的有所不同。刚才她未曾仔细看,如今一看,他这把剑竟与主子的那一把颇为相似。 还未等她想通其中缘由,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她转头一看,果然是那熟悉的尸海血花。 真不知道这两人是事先商量好的,还是这地点是固定的,怎么又是同一处地方? 玄锦微微皱起眉头,对这股味道稍显厌恶,任谁看到满地尸骸,怕都会觉得不适。 更何况这些尸骸上还绽放着一朵朵艳丽的花,花朵硕大无比,色彩鲜艳夺目,但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毛骨悚然,怎么看怎么都很诡异。 走过这片花海,朱颜神使鬼差的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这些花正在注视着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里的花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些,那股气味也愈发浓厚了。 “怎么了?”玄锦敏锐地察觉到了朱颜的变化,开口问道。 “没事。”朱颜摇了摇头,试图说服自己只是产生了错觉罢了。 朱颜领着玄锦一路走到忘川河,惊奇的是,这一路,她居然没遇到什么人。 要知道,前几日他们来时,还会偶尔碰到几个鬼差,如今却一个鬼影都没看见。 冥府 谢必安从殿外走来,先是一眼看到了杵在一侧的祁祀,便先向祁祀行了一礼。 接着,谢必安走到司徒稔面前,双膝跪地,毕恭毕敬地说道:“冥王大人,左使朱颜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司徒稔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只见他双手合十,指尖似乎有些黏腻感。随后,他不紧不慢地问道:“都清好现场了吗?” 谢必安连忙低头回答道:“已经全部处理妥当,请冥王大人放心。” 由于担心手下的小鬼会冲撞到来访之人,司徒稔特别嘱咐他们不要出现在这些人的必经之路上。 “那么,他们究竟是从哪里进来的呢?”司徒稔默默地端起放在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实际上,他对此也感到非常好奇。 通往黄泉地府有很多条路,对大部分人而言,路是随机的,而且每一次都能从不同的地方走进来。 不过,以往黎每次到他这边来,是之间盾来的,从不经过任何通道,所以他很好奇,如今转世后的他,会从那条路进来。 谢必安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回答道:“花海。” 话音刚落,司徒稔嘴里的那口茶就直接喷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反问:“花海?”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答案。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从那个地方出现?他想过任何一条路,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花海那条路。 见司徒稔神情如此失态,祁祀顿时生了些许兴趣,疑惑地追问道:“这花海有何独特之处?”竟然能让他如此惊讶。 谢必安看了一眼司徒稔,又看了一眼祁祀,最后才开口向祁祀解释道:“这花海可是地府景色最为优美的地方之一,曾经被赞誉为地府三大景之首。” 祁祀挑起眉梢,心中暗自思忖,听起来倒像是一处充满文雅气息的胜地,为何司徒稔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呢? 司徒稔轻咳一声,眼神示意谢必安别再卖关子,赶紧把实情说出来。 得到指示的谢必安继续说道:“那边曾有个万人坑,里面堆积着大量尸骨,因其是曼珠沙华成长所需要的养料,所以那边花开的很好,故名花海。” 祁祀听闻此言,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竟是如此,怪不得当听说他们出现在那里的时候,司徒稔会表现得如此失态。 说起来,地府是人死后魂魄的皈依之处,既然是魂魄,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尸骨呢? 不过,他曾经倒是听过这样一个传说。 相传在千年以前,当时的四大鬼王之一的飱宿,依靠其独门秘法能够操控三界之物,四处惹事生非,使得三界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更甚的是,后来他竟然意外突破了望渊结界,并与地府内部的鬼差勾结,妄图将整个冥府一举消灭。 只不过当他入了冥府后,却是再也没了音讯,因为其消失的太彻底。后面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都被后人认为是杜撰。 想来,谢必安口中的那个万人坑,如今的花海,便是埋葬着飱宿及其部下的坟地。 以前总是听到司徒稔口若悬河地讲述自己曾经的种种经历,他一直认为这只不过是对方在自吹自擂而已,目的就是为了炫耀自己年轻时有多么了不起。 然而,如果真如他们所言,他竟然能够制造出如此巨大的万人坑,甚至还逼得四大鬼王之一的飱宿不得不销声匿迹,那就说明他的实力确实非同小可。 这样看来,他当初之所以会败在自己手中,恐怕的确是由于他现在修为倒退的原因所致。 第160章 朱颜忧心忡忡地领着玄锦,一路回到了忘川河。一路上,她内心充满不安和纠结,不断地思考着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也许主人并不希望玄锦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也许现在主人已经安全脱困,而自己贸然将人请来,会不会引起他的不满? 她当时一心只想着,绝对不能让主子的心意被埋没,绝对不能让玄锦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但她却完全忘记了,如果主子醒来之后,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会不会变成多余的事情。 朱颜心中愁云密布,而玄锦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黎部的那些记忆片段里,他想起了引魂灯这个东西的作用,但是关于如何操纵它的那一段记忆,却始终模糊不清,无论怎样都想不起来。 而且,当年黎制造出这样东西之后,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它存在着一些非常严重的弊端,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其彻底毁掉了。 本以为这样东西不会在现世,却不曾想,彦殊竟有如此本事,不仅找到了他当年留下的图纸,甚至还将引魂灯给复刻了出来。 不过,既然那东西是曾经他造出来的,那就能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待他们抵达目的地时,便看到几个身着鬼差正团团围住一个地方,看起来似在保护着什么。 只是,没等他们上前,那些人看到他们后,却突然四散开来,眨眼间还做一团黑色的烟雾,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突然的消失,彦殊的身躯自然也就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望着近在咫尺、日思夜想的人,玄锦立刻冲上前去,几乎是本能地蹲下身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柔而又带着几分急切地探察着彦殊的状况。 朱颜紧随其后,这些天她一直守着的,便是这样一具不会动,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躯体。若不是彦殊的身体没有僵直,她都要怀疑彦殊早就死了。 如今彦殊的状态的确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但他的躯体却并未像死者那样僵直。 玄锦心中明白,这是因为引魂灯的力量在护着他的身体,只是若在这七日期限内,魂魄不能回归躯体,那么到那个时候,就是真正的死亡了。 见玄锦一直沉默不语,朱颜鬼使神差地朝他问道:“玄道长,你是不是有办法?”事已至此,她已经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果可能的话,她宁愿代替彦殊跳进这忘川河,也不愿面对如此局面。 玄锦并未回答朱颜的话,他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严肃,甚至有些阴沉。 无论怎样,彦殊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他也不会独自一人踏入忘川。 这一切的后果,都应该由他来承担。 察觉到心头传来的阵阵异样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不能慌乱,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尽管他的记忆并不完整,但潜意识告诉他一定存在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紧紧地凝视着彦殊的身躯,似乎想要从其中找到某种线索。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对了,引魂灯! 他记得使用引魂灯时,必须要用被找之人所属之物作为灯芯。当灯燃烧时,它会化作一道红光融入使用者的身体。那么……既然灯芯是被找之人所需之物,那自己是否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触发引魂灯呢? 想到这里,玄锦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他决定尝试一下这个方法,希望能够借此找回彦殊失去的灵魂。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因为这关系到彦殊的生死。 只不过,得需在使用者身上找到相应的牵引。 突然,他注意到彦殊的小指闪着微弱的红光,那红光十分微弱,但玄锦却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 就是这了,引魂灯作为媒介,牵引着一个人的魂魄,这道红光便连接着彦殊的生魂。 既然是媒介,寻的又是自己遗失的一魂,那么便肯定可以将自己的魂魄带到彦殊跟前。 他直接划破手指,将自己的血点在彦殊的小指亮着的红光之处,有着血的牵引,定能将他带到彦殊跟前。 刚开始没动静,玄锦还以为自己的想法是错的,但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从他们之间触碰的地方传来。 没等朱颜看明白玄锦想做什么,就突然传来一阵光,她下意识抬手隔绝那道刺眼的光芒。 只是待那道光芒散去,朱颜发现玄锦已经倒在彦殊旁边的位置,两人十指相握,看起来十分亲昵。 她上手一探查,意外发现玄锦的状况,竟和彦殊一样没了呼吸和心跳。 第161章 “延年益寿丸,吃一粒可增寿十年!大力金刚丸,一粒即可力大无穷!壮骨伸劲丸,一粒让您身强体健!本店物品琳琅满目,价格实惠……”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本店新到一批通阳符,可以与凡尘的亲人取得联系哦~” “千年人参果,乃是天上老君亲自挖掘的仙品,机会难得,买到就是赚到,绝对不亏啊!” …… 街道两侧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那些游走在世间的诸魂,都被眼前如此热闹非凡、繁华异常的鬼界街市景象给震惊到了。 这里的买卖场景与他们所认知的截然不同,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不卖的。 两旁商贩声嘶力竭地吆喝着,试图吸引顾客的注意。 然而,在这汹涌澎湃、人头攒动的人群之中,有那么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对于周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置若罔闻,充耳不闻,只是一门心思地在熙来攘往的人流里寻找着什么东西。 不过,他的与众不同似乎并没能引起来来往往行人的关注。 换句话说,在这个神秘莫测的街市当中,哪怕你做出再怎么标新立异、惊世骇俗的行为举止,在那些人眼中看来,也是稀松平常之事罢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裤子被一股力量拉扯住了。他不禁微微蹙眉,转头看去,原来是一只小巧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裤脚。 “哥哥,买一张清心符!只需要区区五十文钱哦。”一个清脆悦耳的童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本能地想要用力甩开那只手,但很快便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女孩正仰起头,用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 他不习惯被人这样注视着,就好像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轻声对小女孩道:“谢谢,我不需要。”接着,他又转过身去,继续朝前方迈开脚步。 他不想,也不该在这里停留。 他是来找东西的,是来找,找什么?为什么他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是来找谁的。 什么都想不起来,头脑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所有记忆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然而,在内心深处,却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他,他有着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有着需要完成的使命。 他就这样毫无目的地漫步着,仿佛迷失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直到突然间,他被一个人狠狠地撞倒在地。他茫然地抬起头,目光迷茫地望向对方。 “哪里来的臭瞎子,走路不长眼睛啊!竟然敢撞到老子。” 那个人满脸凶恶之色,明明被撞倒的人是他,可他却表现得异常愤怒。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站稳,下一秒却又被那人用力地推回到了地上。 他眉头紧蹙,满心疑惑地看着对方,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撞到了老子,难道不该给老子一个交代吗?还想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人气势汹汹地吼道。 “明明是你先撞到了我,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你怎能如此颠倒黑白、胡言乱语?”他据理力争,试图为自己辩解。 “我胡言乱语?”那人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你再说一遍,到底是谁胡言乱语,臭瞎子。” 那人恶狠狠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仿佛对他的反驳感到异常恼怒。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人怎会如此无礼,明明是他撞到了自己,如今却反过来找他讨要说法。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挺直了身子,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才是瞎子。” 呦呵,他竟然还敢出言顶嘴,真是不知死活,对那人的声音再度拔高,气势汹汹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是瞎子。” “你活腻了,看我不教训你……” 空气中的火药味变得愈发浓烈,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眼看着一场冲突即将爆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亮的嗓音突然响起:“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缓缓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少年的步伐轻盈而稳健,他的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秀,眼神清澈如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盲人,算什么好汉!”少年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扶起他,关切地问道:“你没事?” 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不过,他是不是误会了,他可不是盲人。 少年见他并未受伤,稍稍放下心来,转头怒视着方才那位蛮横无理之人,义正言辞地说道:“若是有什么矛盾,可以好好商量解决,何必动手动脚呢?以强凌弱,岂是君子所为?” 那人似没想到有人会出头,眼神不善的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什么狗屁君子,老子不是什么君子,用不着听你什么话。” 红衣少年双眉紧蹙,眼神坚定,对着眼前之人义正辞严地大声喊道:“明明就是你故意撞了别人,不仅不主动道歉,反而态度如此嚣张恶劣,甚至还咄咄逼人!” “你这样做简直就是蛮横无理至极!” 那个人看到眼前情形,自知理亏,但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强硬地回应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正义之举。更何况你这种咄咄逼人、恃强凌弱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今天这事我绝对要管到底!”红衣少年毫无畏惧地大声回应着,一步都没有退缩。 听到“弱小”两个字从红衣少年口中说出的时候,他突然间有些发愣。 弱小?是在说他自己吗?他不禁在心中暗暗问自己。 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自己属于弱小的范畴,而且以他的实力来说,就算真的动起手来,他也未必会输给面前这个人。 只是刚刚那一刹那,他的思绪确实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所以看起来比较呆滞罢了。 那人恼羞成怒,扬起拳头就朝着红衣少年猛扑过去。 然而,只见红衣少年身形敏捷地一闪而过,轻而易举地便躲开了那人的攻击。紧接着,他迅速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踢中了那人的腹部,直接将其踢倒在地。 那人眼见形势不利,知道自己绝非他的对手,于是找准时机,一溜烟就这么跑了。 见那人如此识趣,红衣少年倒也没再追上去,而是施施然地走回到他身旁,脸上满是关切之意:“你没事?那人已经被我吓跑啦,肯定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了!” 瞧着红衣少年一脸邀功的样子,他不禁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低声道了一句:“谢谢……”声音虽然很轻,但是红衣少年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 “嗯?”红衣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瞎子。”他深吸一口气道。 红衣少年闻言,顿时愣住了。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和自责:“抱歉啊,我刚才听到那个人叫你‘瞎子’,还以为……真的对不起啊!” 红衣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是却生得极为精致美丽,那张脸犹如粉雕玉琢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我看你的装扮不同寻常,你应该是第一次来鬼市?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红衣少年微笑着问道,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然而这句话,却让他顿住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什么都记不得了,记不得自己是谁,自然也就说不出口。 红衣少年却不以为意,“没关系,第一次见面你不告诉我也正常。”“算了,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阿祀,祭祀的祀,你直接称呼我阿祀就好。” 阿祀? 哪里会有人用“祀”来当作自己的名字的。要知道,“祀”这个字可不太吉利,一提到它,人们往往就会联想到死亡之类不好的事情。 然而,阿祀却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在期待着他做出回应。 “我……”他犹豫了一下,话语突然停顿下来。就在这时,他的眼神不经意间瞥见了旁边有一家祁家茶楼,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于是顺口胡诌道:“我叫阿祁。” 阿祀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阿祁,真是个好名字啊!阿祁,你是打哪儿来的呀?我看你这一身穿着打扮,实在是够新奇的。” 忽然阿祀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说句实话,阿祁啊,我觉得你生前应该不是普通人……难道你是修道之人?” “生前?”他听后十分不解,满脸困惑地反问。 阿祀见状有些错愕,不禁挑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阿祁,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只有死人才能够来到这个地方哦!” ……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自己已经死了,比起刚才他说自己瞎了,听起来还要不舒服。 恐怕任何人被这样说,也不会高兴得起来。 半晌,他才呢喃道,“我不记得了,或许是。”他印象中自己好像的确是个道士,“阿祀你说这个地方只有死人才能来,难道你……” 阿祀颔首轻点,语气轻松地说道:“是啊,我也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反正我如今在鬼界也活得好好的。” “只是不晓得何时才能前往地府报到呢!”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现身于鬼市之上的,大多都是因为前世的执念或者怨念过深,导致暂时无法转世投胎,故而才在此处聚集。” 听着阿祀讲这么多,他脸上露出了些许吃惊的神情。也是通过他的话,他才了解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如果按照阿祀所说,他是因为执念太重所以才来到此处,可他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祁你不用担心,其实人死后记忆有损很正常,你就像我,我也不太记得自己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了。” “过好现在的生活,等着投胎就行,想那么多做什么?”阿祀说得轻飘飘的,但按照他自己说的,来到这个地方的,大多数是因为执念或怨念太深,真的能等到转世么。 除此之外,他心中一直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尽管他出现在这个地方,但内心深处却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哦,对了,既然阿祁你刚来没多久,那肯定没逛过集市,我带你去看看。”红衣少年阿祀热情地说道。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阿祀带着他漫步于鬼市之中。阿祀似乎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如数家珍般向他介绍着各种事物。 “看,那边那家店卖的都是些西贝货,千万别上当。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其实都有着各自独特的功效呢。” “比如说那个……嗯,那个通阳符,听起来很厉害,但其实只是一个噱头罢了,根本不能和现实中的亲人进行沟通。”阿祀滔滔不绝地说着。 他一边听着阿祀的讲解,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鬼市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那么新奇,充满了神秘色彩。 不过也多亏了阿祀和他说的那些话,让他慢慢地对这个地方有了一些了解。 “阿祁,你知道吗?”阿祀一脸兴奋地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今晚鬼界将会举办一场盛大且至关重要的游街祭天活动哦!据说,只要是被选中的人,就能够许下一个心愿,而且任何愿望都有可能会被实现呢!” “什么愿望都能被实现?”阿祁惊讶地睁大眼睛,追问道。 “对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啦。”阿祀难掩激动之情,继续滔滔不绝地讲道:“这场祭天活动可是相当隆重的,吸引了无数鬼魂前来参与。大家都期盼着自己能够被选中,从而获得实现心愿的机会。” 阿祁陷入沉思,突然冒出一句:“那如果许愿的人希望复活呢,或者想要变回活人呢?” 阿祀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皱起眉头,稍微思考了一番,然后不确定地回答道:“这个嘛……恐怕不太可行。” “不过,谁又能说得准呢,说不定有可能呢。” 第162章 阿祀说得那个游神祭天,他倒是很好奇,他还是头一次参加过这种听起来会十分热闹的活动。 不过,听说游神祭天最早是人间界为了乞求上天垂怜而举办的盛大活动。但,鬼界也有这种习俗,还挺让人觉得意外的。 是的,人间界也是有游神祭天的活动,说是活动,其实更像是某种仪式。 人间的游神会邀请得到修行之人,穿着特定的神族服饰,再由他们施法与天神沟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祈求风调雨顺,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那些修行之人,会被称为天神使者,在人间有极高的威望。 而鬼界的游神祭天,更多讲究的则是一个祭字,二者不管是从本质上,还是形制上都有很大的差别。 鬼界游神祭天,每隔一百年就会举行一次,而且每次举办都会极其庄重和盛大。 众人皆知,人死后会转化为生魂,如果死的时候执念过重,则会直接变成鬼魂。 六道轮回,此乃世间运行之法则,亦是天道创立之本意。 世分六界,依次为:神族、仙族、妖族、魔族、鬼族、人族。 神族乃天生之主宰,掌控着绝对之力量,但同时也受到天道之约束。原本神是天生,但后因初代诸神殒灭诸多,才有了仙族修行能化而为神的说法。 仙族则大多是后天修炼而成,天生仙灵极少,所以说那些所谓的仙族是人族或者妖族通过修行达成。 妖族不必多解释,便是山野精怪修行而至。 魔族与神族相对立,除了天魔一族外,大多数魔族都是由修行者或妖族堕落成魔,后天形成的较多。 所以说,修行者,要么成仙,要么成魔。本来世间之道确实就是这样。 那么就要说这最后的鬼族,原本这个种族并未和其他族类划分,存在感极低。只因这个种族比较独特,非人非仙,非妖非魔,是生灵死后而化,所以严格意义上不算新生种族。 一开始这所谓的鬼族也不叫鬼族,这些万物生灵死后皆被称为魂灵。皆由阴曹地府冥王所管辖下的七十二司所统管,经过筛选,再投入六道轮回。 然而,世间生灵何止千万,并非所有的死后魂灵都能够顺利抵达地府,并再次历经轮回转世。 其中存在着一部分魂灵,他们坚信六道轮回本身就是一种苦难折磨,因此拒绝投身轮回之中。于是乎,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与地府对抗到底。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心怀怨念、执念至深的魂灵逐渐汇聚成一股全新的力量,进而演变成了一个崭新的族群——鬼族。 这个后来被世人所知的鬼族就此诞生。 起初,这些成为新鬼族的魂灵并未察觉到不入轮回会带来何种影响,反而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可。 然而,大约经过了千年之久,当初那些仅仅因为一时冲动而选择与地府抗争的魂灵们开始懊悔不已。 他们渴望重新回归轮回之道,但却惊觉由于自身已沾染了新的因果业力,已然无法再度轮回转生。 因为鬼族与其他种族截然不同。 倘若他们再次面临死亡,那么将意味着彻底的灰飞烟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说到底,选择不入轮回,必定会遭受相应的代价,这些人自以为若离轮回的桎梏,便能成为自己的主宰。 殊不知他们从选择与地府抗衡的那一刻起,就彻底被地府放弃了。 作为地府的统领者和最高权威的冥王,司徒稔亲身见证了鬼族这个新兴势力的兴起,并目睹了它们逐步走向繁荣壮大的过程。 然而,他却始终未曾亲自出面干预或阻止这种发展趋势,可以说是他有意放纵所导致的结果。 在这个世界上,灵魂数量众多且源源不断。相较于其他种族而言,鬼界的族群一直以来都是数量庞大、只增不减。如果所有的魂灵都涌入地府,那么地府迟早有一天将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 对于那些选择与他对抗的魂灵们,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不应该后悔自己成为了地府的弃儿。 起初,情况确实如此。 然而,上天似乎对这些魂灵心怀怜悯之心,认为尽管它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不应遭受如此悲惨的命运。 因此,上天给予了这些魂灵两个选择:要么修行,要么通过赎罪来寻求冥道真神的宽恕。 这无疑为它们提供了一线生机,让它们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活人想要修行容易,魂灵修行却极为困难,所以他们便只能寻求冥道真神的宽恕,能再入轮回。 于是鬼族便有了留存至今的游神祭天活动。 活动当天,要邀请冥道真神化身降临,得需供奉三十六尊金光神像,并献上九十九柱齐天冥香。 期间,还要选定十位祭品,供奉给真神,以乞求冥道真身原谅,洗刷他们身上的罪孽,让他们再入轮回之列。 ——分割线—— 以往就热闹非凡的街市,如今更是挤满了人,如此壮观的景象,实属罕见至极。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两个少年紧紧相拥相伴而行。 彼时,阿祀突然转过头对他道, “阿祁,你知道吗?等活动开始的时候,会有人抛洒鲜花,就像下一场绚丽多彩的花瓣雨一样……” “师兄,你知道吗?一个出身在边陲的孩子,从小是多么渴望能够过上平凡而正常的生活” 正当阿他聆听着阿祀说话时,恍惚间阿祀的那张脸,似乎和另一个人重合了,那人脸上神情哀怨,一点也不似阿祀眉飞色舞。 他努力回忆起何时何地曾见过这样一个人,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场景画面,但始终无法找到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会觉得心口一阵悸动,为什么他会觉得迫切的想见到那个人。 “阿祁,阿祁?”一声声呼唤,声音越来越高,让他猛然回神,却发现阿祀站在他面前,离他很近。 阿祀脸上写满了担忧是神色,见他回过神来,还问他,“阿祁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阿祁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他岔开话题,问阿祀关于游神祭天的细节。 阿祀告诉他,游神祭天的高潮是冥道真神降临的时刻。彼时大家都会向真神祈祷,洗净身上的罪孽。 他默默听着,心中却在想那个人究竟是谁,自己为何想到他,心口就有一阵悸动,就好似那个人对他很重要。 见他不肯说话,阿祀倒也没多说什么,拉着他又往街道上走去。 两少年就这么在人群中走着,只是阿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带的对这所谓的游神祭天活动也没了什么兴趣。 直到一群红袍人拦住了他们去路,阿祁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前方,心里充满了疑惑。而一旁的阿祀却显得异常兴奋,仿佛对这群红袍人颇为熟悉。 那些红袍人和他们说了一段话之后,便分别给他们两个一人一块令牌,然后就离开了。 “太好了,阿祁!我们被选中了!”阿祀难掩激动之情,紧紧抱住阿祁,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被选中? 阿祁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着兴高采烈的阿祀,好奇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见阿祁一脸茫然,阿祀连忙解释道:“游神祭天啊,我们被选中参加这个活动了!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可以许愿的那个。” 阿祁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之前他们曾一起讨论过,如果被选中参加游神祭天,应该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没想到梦想竟然成真,他们真的成为了那幸运的十个人中的一员。 这样的巧合让两人感到无比幸运,毕竟总共只有十个名额,他们俩竟然都能被选中,实在是难得的机会。 阿祀心里暗自庆幸,自从遇到阿祁后,自己似乎变得格外幸运,如今又被那红袍使者相中,简直是鸿运当头。 “这令牌到底有何用途呢?”阿祁好奇地摆弄着手中的令牌,仔细观察其质地,但却看不出它究竟是由何种材料制成的。 只感觉这块令牌沉甸甸的,颇具份量。 阿祀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地说:“这令牌乃是通往通天阁的关键之物,而且我们必须立刻前往通天阁。” 说完,他便拉起阿祁,毫不犹豫地朝着某个方向快步离去。 阿祁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见阿祀如此坚决,也只好顺从地任由他带领自己前行。 通天阁,作为鬼界最为独特的存在之一,犹如一座神秘而庄严的巨塔,高耸入云,直插天际。 不仅是游神祭天活动的主办者,更承载着无尽的传说和秘密。 这座阁楼共有十八层,每一层都对应着地府的十八层地狱,仿佛是连接两界的通道。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使者驻守,他们身负重任,严密守护着这里的一切,使得外人难以一窥究竟。 对于寻常人来说,靠近通天阁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然而,如果有幸被红袍使者选中,那么就有机会踏入这个神秘之地。 阿祀紧紧地拉住他,一路疾行至此。刚靠近通天阁,便有两名守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两名守卫身材魁梧,手持长枪,一脸肃穆之色。他们警惕地盯着两人,眼神锐利如鹰,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危险。 “站住!此乃通天阁禁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一名守卫大声喝道。 阿祀并没有被守卫的气势所吓倒,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到守卫面前。那令牌通体漆黑,上面刻着一些神秘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守卫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脸色猛地一变,立刻恭敬地让开道路,并向他们行了一礼,说道:“请进。” 阿祁不禁感到有些好奇。刚才他们没有亮出令牌时,这些守卫的态度如此严肃,甚至那目光看着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然而,他们只是出示了一下这块令牌,这些守卫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他暗自想道:就算他们是被红袍使选中,也不至于对他们如此恭敬。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踏进通天阁之后,那些守卫脸上的神情又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尊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怜悯。 他们望着两人的背影,摇头叹息,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某种不幸的结局。 进入通天阁内部,眼前的景象令人惊叹不已。 里面是一阵片星宿,七星环绕着明月,宛如一片浩瀚的星海,美不胜收。 各种奇异的景象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最值得瞩目的,当属最正中央的那个巨型日晷,就连接着周围所有的星宿一般,日晷上的变化顺应着星宿的变化。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过震撼,让人一眼望去便难以忘怀。 阿祀不由的走到日晷前,看到这么令人震撼的场景,他实在是难以抑制兴奋,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奇妙之景。 眼见他如此兴奋,阿祁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心里头隐隐地感到不安,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狂风吹来,阿祁下意识地用袖子遮挡,同时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拉住了阿祀。 这阵风来得莫名其妙,让人措手不及。阿祁的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降临。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又异常强烈,使得他的神经紧绷起来。 “令牌!”阿祀突然惊叫一声,阿祁顺眼望去,只见阿祀手中的令牌竟然化作一道黑光,如闪电般径直飞入了日晷之中。 与此同时,阿祁身上的令牌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化作另一道黑光紧随其后,没入了日晷之中。 紧接着,日晷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太阳一般炽热夺目。 瞬间,光芒将两人完全吞没,阿祁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当阿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一片昏暗,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看到阿祀晕倒在身旁,便急忙上前查看,见阿祀并无大碍,只是昏迷不醒,阿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还未等阿祁喘过气来,一个神秘而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你们二人被选中作为祭品,现在,告诉我,你们有什么愿望?”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阿祁一跳,他环顾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 不过对方说祭品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被选中参加游街活动的,等等,他们是被选中的祭品? 第163章 愿望、祭品……原来竟是如此! 那些被选中的人,实际上不过是通天阁所挑选出的祭品而已。 如果到了现在,他还不明白,那便是蠢了。 祭品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或许就像是摆放在供桌上的糕点,亦或是用来摆盘的牛羊一般。 一旦沦为祭品,他们的结局恐怕就只有一个字。 所谓的愿望,也只是一种诱饵,用来换取人们心甘情愿地成为祭品罢了。 “你们有何愿望?”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阿祁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暗自思忖:“我没有愿望,只想离开这里,也不想成为祭品。”如果一定要让他许愿,那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安全地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远离成为祭品的命运。 “尔等为何不想成为祭品?多少人盼着能有这样的机会,你们难道不想实现自己的愿望吗?”那声音似是有些惊讶,但那惊讶很快就变成了蛊惑,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享尽天下财富,坐拥佳丽三千,唯吾独尊。只要你们许下愿望,无论多么离谱,都能得以实现。如此良机,你们难道毫不心动?”那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诱惑着他们走向未知的深渊。 然而,阿祁的回答依然坚定无比:“不想。” 鬼知道他实现愿望之后,会不会从他们身上夺走什么。 就在这时,昏暗中突然冒出了一张红色的人脸。那张脸狰狞扭曲,透露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它紧紧地盯着阿祁,眼神中充满了恶意和威胁,“尔等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进了这通天阁,就别妄想轻易离开。这里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这道声音犹如雷霆般嗡嗡作响,震得整个空间都微微颤动起来。仿佛是因为阿祁的拒绝而引发了某种力量的震怒,那股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只想活下去。”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大胆!竟然敢如此无礼,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做那尔反尔的无耻之徒!”那声音震耳欲聋,似乎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有人拒绝成为祭品。 他冷哼一声,毫无畏惧之意,“你们就是这样欺骗那些无知之人来当祭品的吗?你们才是真正的无耻之徒!” 周围的雷声不断响起,似乎是因为他的反抗而愈发愤怒,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开来。 “快放我们离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但那道神秘的声音却没有再回应他。 相反,它化作一道耀眼的红光,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划过黑暗的天际。 原本周围环境就十分昏暗,这道光芒显得格外刺眼,他连忙用袖子遮住眼睛,以免被光芒灼伤。 待那道光芒消失后,他才缓缓放下袖子。然而,当他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惊愕。 他发现自己和其他所有人都已经被囚禁在了一座坚固无比的牢笼之中,冰冷的金属栏杆严密地环绕着他们,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很明显,对于像他们这样不听话的人,对方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跟他们废话。这种直接将他们关押起来的方式,表明了通天阁的坚决态度——绝不放过他们。 “阿祁,我们这是在哪里啊?”阿祀终于从昏迷中转醒过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座类似牢狱的地方,满脸疑惑。 阿祁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告诉他在他昏迷时所发生的一切。 听着他说这些,阿祀脸上露出无比吃惊的神色,他从来没有想过传说中让众人趋之若鹜的候选者,最终竟然会成为游神祭天的祭品! “那他们现在是要把我们关起来吗?”“成为祭品之后,我们是不是就会死?”阿祀声音有几分颤抖,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他并没有回答阿祀的问题,但他沉默不语的态度却恰好回答了阿祀心中的疑问。 之前他就觉得疑惑,怎么有天上掉馅饼的这种好事,怎么会有人能无缘无故实现你的愿望。 原来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成为祭品。 “我本以为被选上是件好事,没想到是要命的差事。”阿祀摇头叹气,大抵只觉得的逃出无望,他才说出这种丧气的话。 阿祁蹙着眉,似是不喜欢听他说如此丧气的话,不过如今他也的确不知该如何逃出去。不过他素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座地牢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好几个躺在地上。这么细看一番,加上他们竟是有十个人。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十个人都是被选中的祭品。 但,在地牢之中,只有他们两人保持着清醒。 看其他人的状态,明明都是睁着眼睛的,却有好似陷入了某种梦境一般,不仅脸上的表情是呆滞的,整个人也是一种似醒非醒的迷离状态。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些人都是因为向通天阁许了愿,迷失在过往的回忆或者编织的梦境之中了。 而他们之所以清醒,是因为他们没有许愿,或者说对方被他激怒了,直接将他们扔进来了。 不过,这些人将他们关在此处,也关不了多久,他们进来时算起,游神祭天活动不出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他们作为祭品,总不可能还被关在这里。 绝不能坐以待毙! 毕竟谁也不知道成为祭品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阿祀的情绪此时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毕竟刚刚才经历了如此巨大的落差,换作一般人可能早就承受不住而选择自行了断了,但现在他还能坚持着没有主动寻思,已经算是心理素质非常强大了。 时间过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牢房的门突然传来了一些轻微的响动声。阿祁敏锐地抬起头看去,发现门口站着两名身着红袍的使者。当他们看到阿祁抬头望向他们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干什么?”阿祀同样注意到了这两个红袍使者的到来,他原本警惕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死死地盯着对方。如果是在这之前,他看到红袍使者肯定会毕恭毕敬,但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被选中的祭品而已,自然不会再对这些红袍人有任何好脸色。 “哟,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两个清醒的家伙啊!看来这五长老做事真是越来越差劲了,连祭品都能让他们保持清醒状态。”其中一名红袍使者略带嘲讽地说道。 “不过没关系,既然遇到了,那就顺便解决一下。”另一名红袍使者面无表情地说道。 阿祁和阿祀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像是约定好了,一起行动了起来。 只见那两名红袍使者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根黑色的长鞭,然后手腕一抖,那长鞭便如同一条毒蛇般朝着阿祁和阿祀狠狠地抽了过来。 阿祁反应极快,他身形一闪,迅速侧身躲开了这一击。与此同时,他飞起一脚,朝着其中一名红袍使者踹去。 阿祀也不甘示弱,他趁着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抢夺红袍使者手中的鞭子。 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际,若是能打到这两个红袍使者,他们说不定还能趁机跑出去,到时候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红袍使者的实力显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阿祁的脚刚刚踹到对方身上,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整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而阿祀虽然成功抓住了鞭子,但却无法撼动红袍使者分毫。 在这须臾之间,他们便已经落入敌人的手中。 正当对方打算将他们捆绑起来的时候,阿祀出其不意地张开嘴巴,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一般,狠狠地咬住了那名手持鞭子的红袍使者的手腕。 那名红袍使者显然没有预料到阿祀会有这样的举动,猝不及防之下,不禁发出一声惨叫。与此同时,他手上的劲道也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来。 阿祀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高声呼喊道:“阿祁,快跑!” 听到阿祀的呼喊声,阿祁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束缚,然后转身冲了出去。 “想跑?门儿都没有!”另一名红袍使者眼见形势不妙,立即挥动手中的鞭子,如影随形地追了上去。 阿祁深知情况危急,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能紧紧跟随在阿祀的身后,一同狂奔起来。 阿祀和阿祁竭尽全力地奔跑着,不敢有丝毫停歇。他们知道,一旦被红袍使者追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两个少年拼尽全力地狂奔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心中默默祈祷着自己能够跑得更快一些、再快一些。 终于,当他们看到进入时所见的那个入口时,内心的激动之情难以言喻,只要能够逃出去,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眼看着那道代表着希望的光亮逐渐浮现,两人毫不犹豫地冲向那片光明。然而,当他们冲破那道光之后,所见到的景象却让他们惊愕不已——眼前竟是又回到了那个牢笼。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这是一个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牢笼。 少年们瞬间愣住了,无法理解为何自己明明朝着光芒奋力冲刺,等待他们的却是又一座牢笼。 此时,屋内突然出现一群身着红袍使者,仿佛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阿祁挡在阿祀的身后,满脸不善的看着这群人。 先前以为,他们只要跑出去,便可离开这个地方,看来是他想错了。 这通天阁怕是有什么特殊秘法,进来的人无法自行出去。 为首的红袍使者笑了笑,“这么多年来,你们不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也不是第一个敢跑出去的,但你们是第一个敢对我们动手的。” “在这鬼界当中,你们不过是浮萍蝼蚁,选中你们成为祭品,那是你们的荣幸,你们居然不乐意。” 荣幸?如果是用这种方式诓骗他们去死的话,那这种荣幸宁可不要。 阿祁冷眼望着这些人,声音清冷,“既然你觉得是这么容易的事情,那你何不自己成为祭品?” 那位红袍使者明显被他这句话呛到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阴狠,“你说什么?” 他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敢反驳他话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好似淬了毒。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阿祁道,“就是你,气的五长老直接把你们扔到了地牢,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 五长老? 他说的,就是他看到的那个在他面前蹦跶,那张丑不拉几的脸。就那玩意儿居然还能是长老。 阿祀不知道红袍使者说的是什么意思,阿祁和五长老说话时,他刚好陷入昏迷当中。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阿祁,阿祀的心暖了几分。他心中暗想:若是今日真的死在这里,有阿祁为伴,也不算太孤单。 看着这些红袍使者的嘴脸,阿祁沉下脸,“你们用诓骗的方式,诓骗候选者成为祭品,真不怕冥王知道,会因此而怪罪吗?” 听了阿祁的话,这些红袍使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纷纷大笑了起来。 “他在说什么?自主选定祭品冥王会不会生气?” “他居然还管起冥王来着。” “不就是冥王要的祭品,你如今还问我们。” “不过你知道的还挺多,你一个小鬼,死了没多久,居然知道这么多。” 的确,冥王有规定,游神祭天当中的祭品必须得由本人自愿。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不过小小的一个鬼,谁会去管他们的死活。 成为祭品的下场都是魂飞魄散,所以只要他们消散了,又有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自愿的呢? “你个小鬼,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抢龙压不过地头蛇,你说的冥王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如今可是在鬼界,我们通天阁才是鬼界的主宰。” “想选定一两个祭品,那还不是顺手拈来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第164章 如此毫不在意的样子,满不在乎的神情,都仿佛是在说,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行事。 什么冥王地府,在他们眼里重要与否,甚至比不上通天阁。 通天阁,名字倒是高大上,只是不知道这么些年以来,到底强迫了多少人“自愿”成为祭品。 阿祁听着红袍使者的话,眉头微蹙,眼神低垂,若有所思。 这些人之所以不把冥王放在眼里,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冥界地府距离此处甚远,对方的手无法时时刻刻的伸到这里来。 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明少相公多。 这些红袍使者明显是明知故犯,因为没人管的了他们。明明知道有这么一条规定,但却置若罔闻。 看到他沉默不语,红袍使者误以为他害怕了,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小鬼,知道怕了,要不是看在你是祭品的份上,我们早就让你灰飞烟灭了,还能你你蹦跶这么久。” “而且,你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难道还认为会有人来救你么。” 当然不会有人来救他们,说到底他们店存在不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鬼,只是普普通通的鬼魂罢了。即使死去,也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澜,更不会引起这些人的丝毫关注。 不管是在哪里,这个道理都是亘古不变的,没有实力,便只能任人宰割。 “你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遭受报应吗?”阿祀忍不了了,原本他被护在后头,但听到这些红袍使者说出这种话时,少年的眸中全是失望。 若说之前,知道所谓的被选中的候选者是他们设下的骗局,如今看到他们这副嘴脸,少年简直失望至极。 看着阿祀走到他面前与这些红袍使者对视,他手指便不自觉捏紧,心中愤怒难以抑制。 然而,听到阿祀的一番话后,那群人再度大笑起来,看着他们的眼神,就仿佛在看蝼蚁。 “报应,哈哈哈,他居然和我们说报应,就算会有报应那又怎么样,与你们何干,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还敢管起我们了。” “不自量力的小鬼,以为自己知道了真相,便想着改变这一切么,别做梦了,你们今天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成为祭品,然后魂飞魄散。” 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要让他们死在这里了。 “行了,不跟你们废话了。”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朝着另外两人说道:“土二土三,刚才那两个小鬼可是从你们手里逃掉的啊!你们赶紧去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是。”两人齐声应道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两个所在的方向走去。 阿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结果却撞到了坚硬的墙板。他惊愕地回头看去,发现他们来时的大门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整个空间都变得密不透风。 为什么? 难道他们今天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么,眼看着那些人逐渐逼近,阿祀只觉得心涌上一股绝望,他挥舞着手臂,企图制止这些人在向前,“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在面对生死生死时刻时,也依然会感到恐惧。 对于他们的反应,这些人嘴角笑意更甚了,他们最喜欢的,便是看到猎物露出恐惧和绝望的表情。 就在这时,阿祁挺身而出——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玄锦。只见他直挺挺地站了出来,挡住了那些人抓捕阿祀的脚步。 没错,此时此刻,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回忆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这都要归功于那盏引魂灯,因着他那滴血的缘故,他的记忆被封印在尾指处的红线中。刚才逃跑的过程中,他的手刚好被那两个人的鞭子卷到了,划破尾指。由此,他便记起了自己。 正常情况下,若是没有对方的攻击,他想恢复记忆,要很难,除非他能发觉自己所处在的环境并非现实。 引魂灯除却有引导魂魄的作用外,它也会封印住一个人的记忆,吞噬魂魄上的记忆,直至魂魄消失殆尽。 而被引魂灯拉进来的人一般会有两种状态,第一种是穿到某个人身上,你无法自主决定你要做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你受的伤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第二种便是实体化,你可以决定你要做什么,甚至还能保留部分实力。但若是受了伤,其伤势也会返回到自己魂魄上。 人的魂魄是很脆弱的,若是受的伤太严重会导致魂飞魄散。 这也是黎要将它销毁的最大原因。 玄锦有一点不太确定,自己这次究竟是穿到某个人身上,还是灵魂的状态实体化了。 先前还未记起自己是谁时,他总觉得任何事情都有违和感,现在反过来想,是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结合通天阁,和这些红袍使者,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所处的时间线是在过去。 他能回到这里,除却这里有彦殊的魂魄之外,还有他残存的一魂。 忘川河是无法让他们真的穿回过去改变未来。这些既定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更改的。 就像之前他在幻境中看到的九重天一样,那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自己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只是,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经历的是某段过去,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觉得会生气啊。 “哦,你难不成愿意主动被我们抓住,算你有点眼力见识。”那人见玄锦杵在前面,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知道他在想什么,玄锦冷哼一声,语气不屑道,“你们所谓的实现愿望,是给人下咒。”“若我执意不肯,就算你们抓了我们,咒术无法施展,你们也拿我们没辙。” 若是之前他没记起,那么或许还真会以为自己无法逃脱,但他现在可不这么认为了。 先前那些人的状态他可是都观察过的,如果他猜的不错,这那些被他们诓骗而来的人,都中了浮生若梦。 浮生若梦,是一种能让人陷入幻境中无法自拔的咒术。 一旦中了浮生若梦,那这个人便不能被称作是人了,他们就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所有的行动都由下咒之人所操控。 这种咒术有点类似祁祀的蛊惑术。但区别是,蛊惑术并不会让一个人彻底陷入梦境醒不来,但浮生若梦会。 严格来说,一旦被下了这个咒术,将再也无法醒来。 玄锦的话,让在场的红袍使者全都停下动作,凝望着他。 其实这场景是有些诡异的,所有人只有头转向了他,身子却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而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个表情,一个极为不善的表情。 若不是知道这些人都是鬼,寻常人看到这场景,怕是能吓死。 红袍使者不知道,玄锦不过是一个小鬼,是从何处知道这么多的,而这些都是他们通天阁的秘密。 “你到底是谁?你一个小鬼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玄锦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猜对了。只要他不许愿,不主动中了他们的咒术,他们便拿自己没办法。 他没急着回答他们上一个问题,而是续道,“浮生若梦,你们下的便是此咒,让人陷入梦境中,然后再去操控人的躯壳。” “该说你们什么好,真是恶趣味。” 难不成鬼族的都喜欢操控人,一个两个的,都是这副德行。(注明:他这里可没有泛指某人) 阿祀在一旁张大嘴巴,他没想到玄锦居然知道这么多,而且那个什么浮生若梦,他听都没有听过。原来那些人会变成那样,全是因为中了这个什么咒。 原来是浮生若梦。 难怪他刚才看着那些人发作的样子就觉得眼熟,不过他没想到玄锦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选择直接说出来。一看到这些人头都齐刷刷的转过来,他就觉得有几分趣味。 [主人,亏你还笑得出来,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么,若是我们再不出去,就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了!!!] 貅霖十分不理解,明明他们时间不多了,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彦殊则不以为意,事实上从他被困在这具身体一直无法行动后,他便猜到玄锦会来。 如今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便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朱颜那个小丫头,怕是看到自己一直没出来,定凭借着血玉之间的感应,把人找过来了。 虽然他也想看到玄锦,但不是在这种场合。 能在消散之前在看他一眼,也算此生无憾了。 算了,还是说说他这些天都查到了什么。 在这之前,他曾经调查过祁祀,这位鬼界最独特的鬼王。众所周知,鬼是由人死后化成的,然后他调查了三界,却从未有任何一处记载祁祀生前有关的内容。 而关于祁祀的消息,他现在才知道,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祁祀和玄锦之间的联系。以及,为什么引魂灯会将他的生魂引到这具身体上。 因为他所在的这具躯壳,曾经有着玄锦遗失的一魂。 葛家村的少年葛瓜,那个被世人称作是傻子的葛瓜,天生痴傻,秉性纯良,最后却死在葛家人手里的葛瓜。 他并非天生痴傻,而是因为他的魂魄比常人多一个。三魂七魄,寻常人只有七魂,但他有八魂。 自然,这第八魂不是葛瓜的魂魄,而是旁人的,这个旁人自然是神尊离也就是玄锦的前世。 神尊的魂魄,哪怕只有一魂,也不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够承受得了的。所以葛瓜从出生起,脑子就不太灵光。 直到葛瓜被葛家人打死,直到他身上不属于他的魂魄离开了,他才恢复了清明。 但,死前怨念太重,葛瓜化作恶鬼,屠杀了葛家村整个村子。 那个时候,暴走而失控的葛瓜,让彦殊一度以为,他这具身体被其他什么东西操控了。 无法操控葛瓜的身体,他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屠杀葛家村,不过后来没多久,葛瓜就被一个修士降服,再然后他们就来到了鬼界。 原本以为他们来了鬼界之后,他便能脱离葛瓜,却没想到依旧不能,他仿佛和葛瓜灵魂绑住了一般。 说来也是奇怪,葛瓜忘记了自己屠尽的葛家村,忘了自己的姓名,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不记得自己是谁的鬼魂,在这地府比比皆是,生前受了极大刺激,死后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于是,那个凡间的葛瓜消失了,如今这个是被一位姓祁的老人收养,改名为祀的少年,祁祀。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确定玄锦的那一魂在葛瓜的身上,直到葛瓜死前化作厉鬼时,他才感受到了那一缕魂魄的气息。 到底是因为引魂灯的功效,那缕魂魄一直萦绕在他们周围,未曾散去。 之前玄锦说,祁祀能看到那些他看不到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是黎留给自己的转世的。 神尊的力量自不会出错,祁祀之所以能看到零星的画面,恐怕正是因为他曾经身上有玄锦遗失的一魂,于是便受此影响。 或许从一开始,祁祀就知道自己的身上,曾有着玄锦遗失的一魂,所以才会特定接近他。 [主人,呜呜呜,我们不会真的死在这里,伦家才三岁,可还没活够呢。]貅霖满脸惊恐地看着周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伦家不想死在这里,呜呜呜 x﹏x]他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抱住彦殊的大腿,希望能得到一些安慰。 彦殊微不可察的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烦躁,但还是尽力保持冷静:“行了,你别哭了。” 貅霖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地望着彦殊,等待着他的下文。 “引魂灯将人的魂魄引进来通常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会把人直接引到某个人身上,第二种则会实体化。”彦殊耐心解释道。 [所以呢?]貅霖依旧一脸茫然。 彦殊微微皱眉,继续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玄锦应该是第二种,他应该是可以用灵力的。” [啊!!!]貅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脸上满是惊喜和期待。 [那我们是不是就有救了?] 貅霖兴奋地挥舞着双手,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他开始幻想玄锦能够拯救他们,带他们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第165章 没想到他居然连浮生若梦这个咒术的名字都知道,看来他知道的真挺多。 “你到底是什么人,浮生若梦,你是从哪里知道的?”红袍使者看着玄锦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果然他猜的是对的么,浮生若梦,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名字,听起来那么梦幻,实则一点也不美好。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从哪里知道浮生若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的底牌。”玄锦不假思索的回道。 几个红袍使者面面相觑,可能是有所顾忌,为首一人凑上前问他,“你想要什么。” “放我们离开。” “不可能。”进了他们通天阁,又知晓了他们那么多的秘密,他居然还想离开。 就算他知道浮生若梦又能怎么样,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离开。如果有必要,这样的人除掉也无妨。想到此,他们的眼神晦暗了几分。 “没得谈?”看他们不肯松口,玄锦微蹙眉,看来是非要走到那一步了。 “没得谈。”为首的红袍使者冷哼一声,旁边站着的几个也统统都围了上来。 如果说,原本他们只是想让他知道厉害,那么如今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们,以决后患了。 浮生若梦涉及到通天阁的秘密,既然被外人知晓,那他们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就容易被世人发现。 彼时,若被冥王发觉他们这些年在背离做的事情,恐怕不会饶恕他们。 最终的结果,亦或是被扔到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玄锦并非看不出他们的变化,恐怕自己说的话触及了他们的逆鳞,这群人现在恐怕是铁了心的,要置于他死地了。“既然没得谈,那就动手。” 他没有丝毫畏惧地迎上他们的视线,嘴角微扬,轻声呼唤道:“天堑!” 就在这时,他们所处的空间突然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划开。一柄闪耀着明亮银光的宝剑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他身旁。 这就是天堑,一把蕴含着无尽力量的神器。只不过如今他并非真身,所以天堑剑也不是真的天堑剑,而是天堑的剑意。 他伸出一只手紧握天堑剑柄,另一只手则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剑身之中。瞬间,剑身泛起一层璀璨夺目的青光,闪烁着令人眩目的光芒。 随着他手腕轻轻一转,天堑剑如同一颗流星般急速冲向那些红袍人。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天堑剑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直逼红袍使者的面门。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一般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旋涡。 面对如此气势汹礴的攻击,红袍人们纷纷施展出自己的绝技来抵挡。看到玄锦使用灵力的那一刻,他们便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难怪敢和他们叫板,原来他竟不是鬼界之人。既然如此,便更不能留了。 “一起上,杀了他。”为首的红袍使者大喝一声,其他使者纷纷施展法术,向玄锦攻来。 玄锦剑招凌厉,但这些红袍使者也不甘示弱,纷纷下死手。若是单打独斗,他们或许不是玄锦的对手,但他们人多势众,难道连一个小小的修者都对付不了么。 眼看着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冲上来,他只能以攻代守,不断挥舞剑招,以抵挡对方的攻势。 能成为红袍使者,这些人的修为不会差,此番又是这么多人一起袭上来,也是极难招架。 更何况,最后的结果如何,他心中亦是清楚。可别看他如今气势如虹,实际上最后会败的,绝对会是他。 并非危言耸听,也并没他妄自菲薄,是因为在这里,他的灵力一直是处在被压制的状态下。 这也很好理解,因为操控引魂灯的人不是他,他是因为魂魄之间的共鸣被拉过来的。如今他能发挥部分灵力,都已经算是够幸运的了。 为了招出天堑剑意,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灵力,若是对方持续攻击,那最后体力不支的人,只能是他。 这还是一次极为难得的体验,要知道平时他操控灵力时,难感觉如同海量,而如今,他却很清楚自己的上限。 再加上,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也不知是不是有阵法压制,他所有的攻击在这里都大打折扣。 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看出他灵力不够,若是真到那一刻,他们就真的很难在逃出去了。 他想清楚了,如今这局面他们两个想要都安全逃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若凭借他如今还残存的灵力,或许能将阿祀先送出去。 阿祀先是看着玄锦突然凭空拿出一把剑,然后又看到他将剑身上附着着一层青色,眼底的震惊之色就没有消失过。 这也太厉害了,他也是头一次在思考,阿祁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这么多东西。 可恨,他没有像阿祁这种法术,不然也能帮上忙。如今玄锦和红袍使者的战斗,他丝毫插不进去,更别提帮忙了。 这一刻的少年阿祀,无比渴望自己能拥有力量,因为他不想再经历这种只能看着,却无法插手的情况了。 借着红袍使者法术施展的间隙,玄锦手指点地,指尖落下的血成了媒介,借着与红袍使者打斗的间隙,他在地上绘制出了千里传送阵。只要人站在此阵上,再施加他现在所有灵力,应该勉强能将人送出去。 一边要对抗这些人的攻击,一边要绘制阵法,真是有够难的。但就算再难,他如今也是完整的绘制了出来。 做完这些,他不再执着和这些红袍使者打斗,而是将天堑插入地面,同时展开结界。然后,他朝着阿祀的方向开口道,“你过来,到我旁边来。” 没想到玄锦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阿祀神情先是一愣,然后很听话的走到玄锦身边来。 这个结界并不能坚持太久,所以他必须尽快将阿祀传出去。他猜测彦殊的魂魄应该就藏在阿祀的躯壳中,但他却没办法将他的魂魄抽离出来。 再加上时间仓促,他记起身份已经是晚了一步,不管彦殊的生魂在不在他身上,也只能先将他转移出去了。 “阿祁,我太没用了,什么都帮不上你。”阿祀有些自责,这个时候居然只能靠着玄锦一个人,自己却丁点都帮不上忙。 玄锦看着少年充满自责的神情,心底却是软了些许,可能是少年待他真诚,虽然他们认识不过才几个时辰,但也容易被他的真情所打动。 “阿祀我有办法,接下来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惊讶,你放松就好,我不会害你的。”玄锦声音微微放缓了些,虽然总觉得阿祀这张脸看着有几分熟悉,但不得否认阿祀是个好孩子。 阿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彦殊,我知道你在,你听着,我等会会用灵力送你出去,出去之后你想办法找到灯芯,你先从这里出去。” “这边我有办法解决,只要你出去了,我便能出去。”玄锦双眼直勾勾的对着阿祀的双眸。 阿祀有些吃惊,不明白他说的彦殊是谁,更不明白玄锦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看着他这双真挚的眼睛,那一瞬间,就好像他真的变成他口中的那个人,与玄锦进行了灵魂对话。 没等阿祀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就发现自己双唇不受控制的开口,“好,我知道了。” 说完,就是阿祀自己也惊讶了。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是他吗?声音虽然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但却感觉不是他开的口。 玄锦见此情景,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基本上可以肯定彦殊就在阿祀的体内,于是他开始着手准备启动阵法。 他手持长剑,轻轻一划,锋利的剑尖刺破了手指,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染红了地面。他凝视着阵法,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念诵某种神秘的咒语。 \"你……\" 阿祀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想问玄锦在做什么,就看见玄锦突然睁开眼睛,伸出带着血迹的手指,轻轻地在他的额头点了一下。 紧接着,阿祀就感到一阵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身体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无法动弹。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仿佛随时都可能漂浮起来。 正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拖住,让他无法动弹,紧接着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千里与共,风归。” 随着玄锦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原本平静的空气变得躁动不安。一道圆形的阵法悄然浮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只见那阵法正中央仿佛伸出无数只触手,将阿祀浑身包裹住,拉着他往另一个地方而去。 “再见……”玄锦低声呢喃,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昏迷不醒的阿祀身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和眷恋。 从他准备布下这个阵法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一定出不去的。因为他的灵力是不够支撑两个人离开的,他既然选择进来,那必定不能自己独自离开,留下所有的危险给彦殊。 若是在这之前,有人告诉玄锦,你会为了旁人放弃自己生的机会,那玄锦一定是嗤嗤以鼻,觉得对方在胡说八道。 但在认清自己的心意后,甚至还知道对方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之后,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如果他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有活着的机会,他希望是彦殊。 他知道这个阵法一定会将彦殊安全地送出去,这样他就没有什么遗憾了。老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已经是对他的宽待了,他已经很知足了。 之所以在阿祀的眉心点一笔,是因为他怕彦殊会猜到他想做什么,出来阻止他,好在没有。 随着阿祀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玄锦的心情倒是放松了许多。 可他这一放松,整个人则半跪在地上,若不是还能扶着剑柄,他早就倒下了。 先前的结界早已维持不住,直接碎裂成无数碎片。紧接着,一股鲜血涌上喉咙,他无法控制地一口吐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原本的灵力就遭受了压制,又要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该送的人送走了,就算是和这些人同归于尽,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然而,他紧紧地握住天堑剑,用它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轻易倒下。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还不能倒下,他必须再坚持下去,为阿祀争取更多的时间。只有这样,阿祀才能确保安全离开这里。 这些红袍使者眼睁睁地看着玄锦将人给送出去,他们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他们原本以为只要一直消耗玄锦的灵力,就能让他无法逃脱,但没想到玄锦竟然能在战斗间隙布置出如此精妙的阵法,并成功将人送出去。 “哼!”为首的红袍使者冷哼一声,声音冰冷如霜:“真是愚蠢至极!为了救别人而不顾自身安危,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哈哈……”玄锦低笑一声,话语中全是讽刺,“我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便不怕你们。” 说完,玄锦挣扎着站起身来,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天堑剑,眼神坚定无比。 “别废话了!”玄锦冷哼一声,放声道:“想取我性命,尽管来!”说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拔出天堑剑。 但由于他灵力已经逐渐枯竭,天堑剑身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痕,恐怕要不了多久,这道剑意化作的天堑剑,便会被彻底粉碎。 就算如此,也无碍,反正人他已经送出去了,如今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玄锦深吸一口气,决定再发最后一击。 他早知晓以自己残存之力,根本没有办法与这些人抗衡多久,但,他们要以为这样就能除掉他,那也是不可能。 大不了他就自爆灵核,到那时所产生的威力足以摧毁整座通天阁。 第166章 想着自己还有未做完的事,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搞清楚自己的心意,若是就这么死了,也的确有点可惜。 但,该说不说,命运这个东西本身就是没有定数的。 他从未想过重来一世,还能与人有所牵绊。慕离也好,止戈也罢,这些上辈子都与他不甚有交集之人,若是不掺和自己的事,一样也能过得很好。 若是这些事情发生在他刚回来的时候,他才不会这么大义,将生的机会让给别人。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他,应当也有稍稍改变。 要说还有什么遗憾,大抵就是想做的事情没做完,天道钥匙的碎片也才收集了一半,但要说有什么收获,他收获了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收获了很多上辈子都没有的真情。 你看,他也不是一无所有。 他这辈子过得比上辈子好太多了,既是恩赐,他又何敢奢求太多。 那他还有遗憾吗?有的,好不容易认清自己的心意,却没能好好说出口,甚至未能见到他最后一眼。 算了,反正也没机会了,不说也没什么。 待天堑的剑意彻底消散后,玄锦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间冒着细细的冷汗,由于脱力,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而,这些人看到他跌坐在地上,原本紧张的神色顿时放松了下来。为首之人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看着玄锦目光中透着嗜血的兴奋。 这个企图和他们反抗的人,这个超出他们意料的人,最终也还是逃不过他们的五指山。修者又怎么样,会灵力又怎么样,他们通天阁是最不容置疑的存在。 “哼,还以为你能有多大的能耐,这就扛不住了。” 其中一个男子冷笑道,眼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就是啊,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也不过如此罢了。”另一名男子附和道,脸上的表情同样轻蔑至极。 “杀了你还有点可惜,但谁让你知道我们那么多秘密,你就该死。”为首的男子阴森森地说道,手中的长鞭缓缓举起,长鞭挂满倒刺,闪烁着寒光,那被血色染红的长鞭,仿佛随时都要取走玄锦的性命。 玄锦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和鄙夷。哪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都没有丝毫畏惧。他早已看透生死,对这些威胁视若无睹。 “哼,有本事就杀了我!”他咬牙切齿地回应道,声音冰冷而坚定。 没什么好畏惧的,他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刻。他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向这些人屈服。 见他事到如今,居然还没有畏惧,为首那人脸上顿时染上几分怒意,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他大步向前,走到玄锦跟前,伸手抓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如今的他,连站起身子的力道都没有,又如何能反抗。只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他就这么死去,抓着他脖子的力道虽让他感到窒息,却不会那么轻易断气。 “你这杂种!”为首之人怒喝,“临死之前,还要嘴硬!”可能是从未见过这般连命都握在他们手中,却依旧不肯服软之人。 玄锦艰难地喘着气,嘴角却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杂种,如果他是杂种,那这些人就是连杂种都不如。 看着他脸上露出的讽刺,那人手中力道加大了,窒息感让玄锦面色涨红,脑袋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神秘的力量骤然降临,黑暗中闪现出一个身影。来人一袭黑袍,身姿挺拔,气势凌厉。 “放开他!”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震慑全场。 众人惊愕地望去,只见那人身形如鬼魅,瞬间便来到了为首之人面前,一掌拍出。 为首之人猝不及防,被打得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玄锦趁机挣脱束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艰难都抬起头,想看清来人,却见那人一袭黑袍裹身,面容被一团黑雾层层包裹。 “你是。”他凝视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会,他明明把人送出去了,他怎么还在这里。 “阿锦,你又想骗我,你把我诓出去,自己却想在这里等死么?”熟悉的声音从黑袍人口中传出,只是这声音听着有几分哀怨。 玄锦面色一滞,心口处更是难以控制的激烈跳动,他不由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竟真的是他,可怎么会呢,他明明把人送出去了,没有道理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玄锦话音停顿,这才意识到如今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少年阿祀,是彦殊本人。 “从你说要阿祀站在法阵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太懂你了。” “所以阿锦,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留下来。” 彦殊的话,听的玄锦心中一阵酸楚,他虽不知道彦殊是如何在这个时候脱离阿祀的身体,但这个时候看到他出现,他慕然觉得自己是有些欣喜的。 谁也没想到,一个原本已经出去的人,现在却突然又回来。 彦殊的突然出现,让那些红袍使者皆露出一副惊愕之色,而且在看到他仅凭一招,便让他们首领直接吐血飞出去,更是傻了眼。 这究竟是何等恐怖如斯的力量,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看着玄锦面色苍白,嘴角处渗出丝丝血迹,彦殊的眉头就皱紧了几分。这是连他自己都是舍不得动的人,这群人居然敢对他动手。 他抬手抚上玄锦的面庞,轻声道,“是我来迟了。” 说不上这是那种情绪,只是玄锦心头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不,你来得刚刚好。”这是玄锦在心中的喃喃自语。 如果这世上没有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你亲手将我送回去,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能高兴,就能开心么。 没有你的世界,就没有意义。因为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世界。 “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眼瞅着彦殊身边燃烧的那股黑色火焰越来越大,几位红袍使者的心中都不由咯噔了一下。 彦殊背对着他们,并不理睬的话,他的手指有些恋恋不舍的划过玄锦的脸庞。看着玄锦眼角微红,泪光闪烁,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等我回来。”紧接着他将自己一枚巴掌大小的火焰打入玄锦的眉间。 随着那道越来越大,玄锦的感受到一股力量拉扯着他,丝毫不受控制,“不,彦殊,你要做什么。” 他想要挣脱,却丝毫无法挣脱,比起他送走阿祀时刻意将他弄晕,彦殊似乎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开,而他留在原地。 这种行为就像是小孩子的报复,你让我看着你亲手将我送出去,自己则去送死。所以,我也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离开,让你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玄锦以为,他们死在一起,也算是无憾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办法将自己送出去。 若是彦殊对他也施展传送阵,那或许他还能挣扎,可此番牵扯他的,是属于他的魂魄牵引,他如今在魂魄状态,根本无法对自己有所控制,便只能任由那股拉力牵扯着他。 在他魂魄被牵引的过程中,他耳边突然回荡起了一个声音。 “师兄,谢谢你,你是这山上唯一不觉得我是废物的人。” “师兄,我的修为终于突破了,多亏师兄的教导。” “师兄,这里没有人对你好,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们想去哪去哪。” “师兄,他们都是在骗你,他们对你不好,你还是跟我走。” “师兄,你能不能再看我一眼。” “师兄,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 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让他头痛欲裂,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撕碎一般。他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原来那些他遗忘的记忆,全是和彦殊有关,原来自己重生根本就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他,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年,耗费自己全数力量,开启的时空之门。 他怎么能忘记呢?又怎么会忘记呢?明明在前世,自己死后,他亲眼看着他为了给自己报仇而屠尽了整个天云宗。如果自己在前世早点跟他走,他们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前世自己没能回应他,如今重来一世,彦殊却依然愿意牺牲自己,来保自己的平安无事。 玄锦都已经忘记了他,忘记了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甚至在他一次次向自己表白心意的时候,他却总是一次次地拒绝。 玄锦啊玄锦,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那些真心实意爱着你的人,你不懂得好好珍惜;而那个根本不爱你的人,你却把他视为稀世珍宝。你这个蠢货,就应该在明白了自己真实的感情之后,失去你最爱的人。 彦殊,对不起……”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沿着他那精致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要知道,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轻易落泪的人,他一直都是那么的骄傲自负。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法控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让眼泪肆意地流淌出来。 其实,他并非不清楚彦殊对自己的那份深情厚意,但是他实在不愿意与这个人产生过多的纠葛。因为他害怕,一旦陷入其中,就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所以,他总是试图保持距离,避免被卷入这场情感的旋涡之中。 可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爱上了彦殊,只是他一直在努力压抑着这份感情,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然而,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如今还来得及向彦殊坦白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吗? 恍惚间,耳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人在焦急地交谈着。 “他好像要醒了,现在已经有呼吸和心跳了。” “他要醒了,为什么我家主子还没有呼吸,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若是不能安然回来……”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仿佛被人强行打断了。 玄锦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小孩,正站在他身边。而小孩身旁则站着一名神色严肃的红衣男子。 玄锦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两人,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为何自己一睁眼便会见到他们。 他疑惑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彦殊身上,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然而,当他发现彦殊没有丝毫呼吸和心跳时,心瞬间又悬了起来。 “他,他怎么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惊慌。 他紧紧皱起眉头,满脸焦虑,心中不断盘问着:“为什么没醒?为什么还没醒?”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彦殊送他离开时的情景,让他心急如焚。 他现在情况如何?是否安全无恙?他全然不知,这种未知感令他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众人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玄锦为何会在苏醒后变得如此模样? 而且他现在明显神智不太清醒,似陷入了某种混沌状态。 他们迫切地想知道他在忘川河中究竟遭遇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然而,当他们目睹着玄锦那副绝望的神情时,原本到嘴边的话语却又生生咽下。 此刻的玄锦,早已没了往日那副意气风发、光彩照人的样子。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生气的人,仿佛灵魂已经离他而去,只剩下一具空壳。 他的眼神充满了哀伤与绝望,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之情,甚至不忍心再去追问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是,朱颜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语气急切:“玄道长,我必须要问清楚,你在里面到底遭遇了什么?我的主人现在情况如何?” 就算知道如今时机不对,她也真的顾不了这么多,因为她的主子至今还未苏醒,为什么回来的只有玄锦,为什么她的主子没能回来? 她紧紧盯着玄锦,迫切的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第167章 朱颜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口之上,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是啊,彦殊去哪儿了?为何迟迟不见他归来? 见他久久未言,朱颜神色着急的又问了一遍,“玄道长,我知道此时不该如此发问,但求求您能否告知于我?” 作为下属,时刻心系主子的安危,她无疑是合格的。她心中亦知道主子做这些都是无怨无悔,但心中又难免不会有些怨恨。 眼瞅着朱颜问一遍还不够,居然又问了第二遍,旁边一直站着得一位红衣男子面色不悦道:“左使,有些话您明知不宜出口,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现下这个情况谁看不出来,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追问玄锦,此刻的玄锦的样子明显不对劲,而朱颜却还要这般逼迫他。 剩下的那个少年默默的瞧了红衣男子一眼,有些意外他会在此刻开口。毕竟他这样的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居然还会替旁人开口。 看起来,他与玄锦倒是颇为相熟。 红衣男子自是祁祀,这两天他一直待在地府,知直到今天是最后时限,才和司徒稔一同出现在这里。 少年,或者说司徒稔。在没来之前,还一直担心,因为许久未与黎相见,对方会不会像之前那般,一见到自己就朝他调侃。结果,没想看到的却是这么个场景。 看来,无论神尊转不转世,转多少世,唯有情字一关仍是难以克服。 听见他们说话,玄锦抬起头对上众人的目光,他脸露痛苦之色,就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不,我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他将我送出之后,就独自留了下来……”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彦殊与他的最后一幕,为什么他要以黑袍裹身,为什么到最后也不让他在好好看一眼呢? 彦殊之所以选择黑袍裹身,其实是因为怕吓着玄锦,他那时的样子太难看了,他不想让玄锦看到他那般模样。 听着玄锦的话,众人皆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若是按照玄锦所言,彦殊恐怕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为此,朱颜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底打转。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从玄锦口中得知这一切时,仍觉难以承受。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主子那么厉害肯定有其他办法,不可能回不来。 瞧着这两人的情绪都很差,祁祀也是收起了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司徒稔蹙着眉,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喂,吾……”他话音稍顿,转而道,“我说你们就这么认为他一定就死了?”司徒稔说完,特意咳嗽一声,生怕他们不注意到他。 玄锦朝他望了一眼,眉头微锁。刚才他就看到了这个少年,看他和祁祀一起出现,还以为他是祁祀的手下。 “你是谁?”玄锦不由问道。 听到玄锦突然的质问,司徒稔面色有些垮,他想到现在的黎应该是还没有记起自己的身份,于是便开始自我介绍了起来。 “吾,我是司徒稔。” 司徒稔? 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之前。 玄锦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少年,又看了一眼祁祀,疑惑道,“他是司徒稔?” 知晓玄锦在想什么,祁祀赶忙侧身挡在司徒稔面前,打马虎眼,“对,他就是司徒稔,地府的冥王。” 要是让这位人小鬼大的冥王知道,自己曾拿他的名字去和人搭讪,怕是他能气疯。 听到他提到冥王二字,玄锦微微蹙眉,“你是冥王?”为什么他记忆中的那位冥王是位成年男子,如今这个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 “你是第几代?”既然这小孩是冥王,那么当初和黎关系不错的那位初代,应该是已经不在了,毕竟千万年过去了,就算是神也会陨落了。 司徒稔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祁祀,先是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而后朝着玄锦道,“神尊,你不记得我了吗?” 神尊这个称呼真是久违了。 玄锦微眯双眼,眼前少年的轮廓忽然间与他回忆中的那个男子重合了起来。 “你是初代冥王。”关于黎的记忆,他恢复的不多,毕竟那些记忆经过千万年的侵蚀,有所遗忘很正常。 他知道的黎之前与这位冥王有过往来,也记得两人关系不错,却不记得二人关系不错到什么地步。 听他口中说起初代二字,司徒稔的眉头蹙得死死,他居然这么称呼自己,虽有些不高兴,但也只能回道,“是我。” 玄锦点头,不再与他叙旧,而是迫不及待问道,“你刚才说,彦殊不一定会死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真是的,一点老友重逢的感觉都没有,这个神尊转世,怎么张口闭口都是旁人,他们许久未见,难道他就不曾对自己有所思念么。 “是啊,冥王大人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我家主子还有没有救。”原本满心绝望的朱颜,在听到司徒稔和玄锦之间的对话后,也附和道。 这迫切的眼神,简直要将他吞噬一般,他又不是不说,至于这般么。 这一个两个的,要不是看在黎的面子上,他定不可能回答他们。 “神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你当初同我说过,忘川河是怎么形成的。”司徒稔说的神秘兮兮的,但忘川不就是忘川,还能怎么形成? 这样一条可以洗刷前尘过往的河,怎么可能会是自然形成的呢,只是这条河存在太久,久到大家都忽视了它的来源。 忘川河,作为地府的核心存在,拥有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这样一条能拥有特殊能力的河流,又怎么可能天生形成。那么,这条河流究竟来自何处呢? 司徒稔的话,让玄锦有些发愣,陡然间脑海中浮现一段画面。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壮阔景象,天地相连,有一条自上而下的河渊相连着三界。 天地初开分阴阳,天象征阳,而地咋象征着阴,然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天地之间是有东西相连着的,那是天与地的枢纽。 而那个枢纽,便是天渊。 天渊之名源自于九重天之上,他自上界流淌而下,贯穿魔界、地府,是连接六界的重要枢纽。 后来随着天道的划分,天渊被截断,其中一部分还留存于九重天之上,但是世人所知的天河。 另外两部分,一个化作地府中众人熟知的忘川,另一部分则落在了魔界,便是世人所畏惧的子无泊。 如今,神界关闭,能与忘川相连的便只剩魔界的子无泊。 “子无。”玄锦不由念叨。 听他这么说,司徒稔一脸欣慰,他重重点头,“看来你想起这一段记忆了。” “天渊被截断后,分成了三块,忘川是其一,天河是其二,子无泊便是其三,只不过天河悬挂九重天,已经与其他两河断的彻底。据我所知,忘川河有一部分是和魔界的子无泊相连的。” 魔界的子无泊? 朱颜身形微顿,有些不可置信,先前听玄锦说出口,她不以为然,这下听司徒稔一解释,她便更加确信了。 “三千魔窟子无泊。” 听着她突然开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司徒稔则是率先发问,“你知道子无泊在哪?” 朱颜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如果你们说的那个子无泊是在魔界的话,那我便知道在哪。” 如今魔界的地形,不管是司徒稔,还是祁祀知道的都不多。魔界外围有瘴气,一般人难以踏足,再加上魔族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小心谨慎,甚至很少踏足外界,他们知道的便更少了。 所以,朱颜能知道在哪,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你还记得具体位置吗?”司徒稔追问。 朱颜点点头:“那地方我去过。”半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犹豫。 玄锦发现她神情不对,便追问她道:“那地方是有什么不妥吗?” 朱颜摇摇头,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 大家纷纷看向朱颜,听她想说些什么。 “其实主子进河之前,曾与我说过,若是他七日之后未能归来,便将他的尸……”她停顿了一下,续道,“将他的身体带到三千魔窟,因为他是天魔血脉,就算是只剩下一副躯壳,也不能让旁人染指。”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他们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直到刚才你们提到子无泊,我这才想起这件事。”朱颜继续说道。 说完之后,她便低着头,在思索。 是不是主子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才让自己带着他的躯壳回到三千魔窟。 是不是说明,主子早就有办法应对这次的事情,是自己一直以来想多了? 玄锦双眸再次落在彦殊毫无血色的身躯中,手指抚上他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彦殊居然曾对朱颜说过这样的话,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活着出去,这就是交代好后续了么。 他怎么能这样呢? 若是自己不来,就是自己一直蒙在鼓里,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他为自己做的那些。 彦殊怎么那么傻,就算他魂魄不全,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为何非要去寻回来。 想至此,他眼眶泛红,心底却愈发心疼这个人。 “等等,你刚才说你家主子是什么血脉?”比起玄锦和朱颜的各自悲伤,以及祁祀的惋惜,司徒稔脸上的神情却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特别的严肃。 朱颜有些惊讶他的话,便又重复了一遍,“我家主子是天魔血脉。” 她有点摸不准司徒稔问这个什么意思,六界不知道她主子是天魔血脉的,应该没多少。 的确,彦殊身负天魔血脉这件事情,六界当中没有多少人不知道。 但这是消息闭塞的地府,这还被困在地府几千万年之久的司徒稔,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再次确认朱颜说的是什么后,司徒稔面色乌黑,脸上表情阴恻恻的,他一挥手,“救什么救,不救了,要是知道你主子是天魔血脉,我根本就不会让他进来。” 说完,他又对着身后的小鬼们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们丢出去!” 闻言,朱颜脸色剧变,连忙求情道:“冥王大人,我主子如今生死未卜,你怎么能这样?” 然而,司徒稔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哼,你家主人身上流着天魔血脉,天魔血脉是如此肮脏的血脉,若是我知道根本就不会放他来。” 上一个拥有天魔血脉的人,可是差点毁了整个六界,而他刚刚竟然还想办法去救回这个拥有天魔血脉的人。 想到这里,司徒稔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手指着朱颜,怒声骂道:“你马上带着你家主子从我眼前消失!不要逼我动手!否则后果自负!” 朱颜脸色惨白,她不明白她只是说了主子是天魔血脉,对方为何如此反应? 她据理力争道,“难道就因为我主子的血脉,你就要出尔反尔,落井下石。” “住口!我不想再听你们狡辩!”司徒稔吼道。 这时,玄锦站起身来,挡在了朱颜身前。他凝视着司徒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明白,司徒稔之所以突然改变态度,实际上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好了,那些过往的恩怨早已成为历史,如今时隔千万年,你又何必将那些过往再提出来?”玄锦双眉紧蹙,声音低沉。 司徒稔紧紧地盯着玄锦,眼神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张和黎近乎一模一样的面庞之上。 看到他挺身站出来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黎正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要知道,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司徒稔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吩咐。而这个人,便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神尊黎。 只是看到选玄锦挺身而出,挡在他们面前时,他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他不禁怒声质问:“黎,难道你还打算再次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被天魔害死一次还不够,你难道还想被第二个天魔再害死一次?” 第168章 司徒稔恨铁不成钢的一番发言,让在场之人神色均是一顿,他们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玄锦。 现所知,玄锦是初代神尊的转世。 然而史料关于这位神尊却极少有记载,自然也没有知道他是如何陨落的,现在听到司徒稔的一番话,众人才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玄锦的前世竟是被天魔所杀么。 自古神魔对立,亘古不变。哪怕如今神界关闭,再无神尊,下界之人也一直贯彻这个理念。 而且,如果司徒稔所言非虚,那么初代神尊和天魔之间的关系可谓生死之敌,而如今作为神尊转世的玄锦,和拥有天魔血脉的彦殊之间,他们的关系就变十分微妙了。 若说看到玄锦站出来替她家主子说话,朱颜心中还有几分欣慰,但现下听到司徒稔这一番话,她脸色瞬间苍白,一颗心更是提起。 如今,她是生怕司徒稔说的话,会让玄锦动摇。那样,站在她这边的人就再也没有了,她不会指望祁祀会替她主子做什么,所有的指望都在玄锦身上。 但事实证明,她想的太多了。 “诶!”玄锦微叹一口气。 阿稔的性格还是这般,和从前一样火爆,想是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是好友不是么。 “阿稔,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这部分的记忆我在三青那处都看到了。” 司徒稔神色不解的望向他,他既然已经看到了,难道这一世还要重蹈覆辙么。 望着这张曾出现在他梦境中千百次的脸,祁祀突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如今这慈眉善目,神情温和,就连说话都温声细语的人,绝对不是那个他认识的玄锦,或者说,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 玄锦此人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美则美却少了一份距离感,但如今这份距离感不仅消失了,还给人一种莫名想要顺从他的感觉。 “当年的事,有很多隐情,我与殊之间的关系也比较复杂。总而言之,殊的事情都是我没有处理好,对我动手并非他的本意。” “如今人命关天,我希望你能明白,殊是殊,彦殊是彦殊,虽然他们之间有所关联,但始终不是一个人。” “就像我也是一样的,虽然是同一个灵魂,但玄锦是玄锦,我是我,他与我是不同的两个人,不能混为一谈。” 玄锦的声音很轻,他的话中带着一股莫名的信服力,而且他看着司徒稔,眼神坚定而又执着。 在他说出玄锦是玄锦,他是他这句话时,众人便明白,此番开口的,是哪位神尊。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司徒稔才反而更加气愤。为了一个魔族之人,他居然强行唤醒自己的神格,若是被天道察觉他神格还在,定会引起天道的泯灭。 当初彦殊逼着他说出那些事情时,他特地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把真实的情况完全告知他。 这件事情一旦为外人所知晓,那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司徒稔告诉彦殊,黎是将自己的肉体和神格进行分离,肉体死亡,则神格进入轮回,其实是不对的。 为什么束缚神族的天道,在神界封闭后,便不再出现? 是因为他认为黎陨灭后,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威胁到六界的安宁。 你说,明明是天道创造出的黎,为什么又要让他泯灭。除却黎的权柄太大之外,大概是因为他曾经企图炼造通天之门的钥匙。 天道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怎么允许有人破坏他千百年来维持的秩序,哪怕这个人是他一手带大的。 所以,他在选择与当时的魔尊对战之前,便知道自己命里有生死一劫,无处可避。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神格剥离,放至忘川,沾染太多俗世气息的神格才能躲避天道的追捕。 最后一次见他,是他与魔尊大战结束,他强撑最后一口气来到忘川。 黎一身白衣,从头至尾都是那般纤尘不染,他看着自己到来,朝着自己露出一抹浅笑,仿佛以往的数千年岁月。 “我要走了,临别之前再来看一看你。” “三青那家伙,总是吵吵嚷嚷的,如今倒是先我一步,本来支开他就不想让他掺和啊。” “好在我为他留了一魂,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那家伙。” 若不是三青在最后时刻替他挡住了大半攻击,他怕是根本撑不到这里。 “黎,”司徒稔不由开口,他知道这大概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黎却是朝他挥了挥手,神情还是那般温和,“阿稔你还好保重,若是哪一天累了,多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很美好。” 司徒稔微红眼眶,他身为冥府之主,一生见惯生死离别,但在看到黎彻底消散的那一瞬间,还是难以抑制心情。 “或许我们还有重逢的那一日。” 重逢,是的当初黎临走前说对那一句重逢,却时隔了数千万年。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仿佛看到黎站在他的小院窗前,见他来时,朝他递出一杯海棠醉。 司徒稔思绪回笼,再次看着如今这个黎,说不心酸是假的,说不想念也是假的。 但就像他说的,事情已经过去千万年,现在再去追究已经没意义了,再者当事人都出面了,他作为一个局外人,也没资格再说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彦殊,心中暗自吐槽,果然是天魔血脉,这蛊惑人的本事真有一套,居然让神尊转世也如此死心塌地。 随即,他又转向玄锦,语气淡然道,“罢了,你既然如此信他,那就随你,只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玄锦看向彦殊,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就连眼神中都流露出些许的温柔:“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后悔。” 司徒稔没做声,朱颜倒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在旁一直目睹的祁祀,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失落感。 他不禁开口,“阁下如今算是故人,还是那位?”他的本意是想问,他现在还是不是玄锦,是想起前世记忆的玄锦,还是说现在这个根本就是那位神尊。 “祁祀,你在说什么?什么那位不那位的,话说,我刚才都没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玄锦眉头紧蹙,疑惑地问道。 …… 呃,得了。他就不该问,如今这个彻头彻尾的肯定是玄锦本人没错了。 “这不是担心你,担心魔尊么。”祁祀直接打起了马虎眼。 “那个我说,我们是不是现在要赶紧去三千魔窟了?”朱颜同学弱弱的举手发言。 实在没办法啊,这里一群全是大佬,她的身份放在这里根本不够看,哪有资格多言什么。 “走,你带路。”玄锦第一个起身,他将彦殊背在背上,一副迫不及待就要出发的架势。 “我也去,好歹本王也能算战力。”祁祀道。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一起凑热闹。再说,魔界他还没怎么去过呢,这次倒是能一起看看。 “那个,我不去。”司徒稔的话刚说出口,众人的视线就纷纷落在他身上,特别是玄锦,一脸质疑。 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我无法踏出地府。” 玄锦疑惑的朝着祁祀看了一眼,祁祀连忙替他解释道,“这一点我能作证,他受了诅咒,无法踏出地府半步。” 什么样的诅咒,能让掌管轮回的冥道真神被困于此,不能外出。 玄锦下意识的想到了天道,恐怕只有天道才能做到如此,可司徒稔做了什么,才让天道对他有如此惩罚。 “不行,冥王大人若是不能去,那万一,”朱颜神色瞬间焦急起来,然,话没说完被司徒稔打断了,“我可以把方法告诉你们,这样我去不去就无关紧要了。” 原来不用他亲自去,朱颜稍稍放松了些。 “黎,”司徒稔顿了顿,想起他们称呼黎的转世是什么名字之后,改口道,“玄锦,这个方法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这些人我只信任你。” 玄锦点点头,立刻凑到他跟前听他说的那个方法。 分割线 为了更快到达目的地,朱颜直接化作真身,载着玄锦他们进入了魔界地带。 朱颜本是妖族,魔界于她其实是不利于她修行的,她虽服从彦殊,但却并没有堕魔,所修行的依旧是妖力。 担心她妖力不够,玄锦还特地往她身上输送自己的灵力,有了玄锦灵力的加持,朱颜飞的更快了。 “哇哦,本王还从未在这个视角看大地,原来高处是这番景色。”比起玄锦,祁祀明显有几分激动。 玄锦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看他没有任何异常,还感到有点意外。 鬼属阴,无法接近属阳的天,按理说祁祀就算能接近至阳之物,也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 况且凤凰属火,朱颜又是火凤,火凤身上附着之力也是极阳,祁祀一个鬼王,难道丝毫就不畏惧任何至阳之物么。 祁祀转头,发现玄锦一直盯着他,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瞬间朝他抛了个媚眼,调侃道:“锦可是欣赏到本王的美貌了?” 玄锦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这个男子,明明长着一张和阿祀相似的脸,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真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从一个好好少年,变成如今这样,不仅打扮得花里胡哨,行为举止轻浮,就连脑子里装的都是花里胡哨。 “当年你入通天阁后,是怎么逃出来的。”玄锦看着祁祀,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仿佛想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尽管祁祀的性格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他依然能从祁祀的脸上看到阿祀的影子,让他不禁怀疑起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果说之前他觉得是巧合,那现在在看到祁祀,他便觉得这一切没那么简单。或许,祁祀就是阿祀,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听到他提到通天阁,祁祀脸上瞬间没了笑意,眼神晦暗不明,“你从哪里知道的通天阁?” 通天阁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毁去了,无论是玄锦还是他的前世,都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啊! 看到祁祀这反应,他果然知道通天阁。 还没等玄锦开口回答,祁祀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跟以前相比多了几分嗜血。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去的是三百年前,那也就是说你见到了三百年前的我。” “让我猜猜,魔尊的生魂是不是刚好穿到了曾经的‘我’身上。” 那是祁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再度提起,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没想到祁祀这么快就猜到了,让玄锦有些惊讶。 “所以你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玄锦没有否认他这句话,他想知道作为阿祀的他,最后到底又经历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通过引魂灯穿越过去,那并非真正的过去,就像是一场演绎着过去的幻影。 而祁祀,才是那条线真正的主人。 虽然他和彦殊在那个节点相遇,也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但那个节点本不该有他,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自然也会有分歧。 见玄锦又问,祁祀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居然会是那一段,所以你和彦殊就是在里面遇到的那件事么,通天阁的确是我曾经的噩梦。” “那真是让我很难忘怀的一段回忆。” “让我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弱小,没有任何力量便只能任人摆布……” 听完祁祀寥寥几句话就概括了他的过往,玄锦总算知道他是怎么认识司徒稔的。 原来那个故事在最后的时刻,地府的使者出现了。原来地府早就发现了端倪,一直在暗中调查,刚好抓个正着,少年阿祀才没能死在那里。 少年阿祀作为知情人,被带到地府冥王跟前问话,便是二人的初次相遇。 玄锦也隐瞒,和他说了他们经历的事情。 然后祁祀点点头,一脸坏笑,“彦殊因引魂灯的穿到了曾经的‘我’身上,这就说明你遗失一魂曾在我身上。” 玄锦没有否认,最后那一刻是彦殊将那一魂置入灯芯,在将灯芯置于他额间,这才让他回到自己身体。 “没想到我与锦居然有这般缘分。”祁祀说的这般轻松,神色却极为复杂。 早在他拥有足够强的实力后,他就曾去调查过当时的一段往事。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对劲,他明明魂魄齐全,为何生前却一直痴傻,他若一直痴傻便罢,为何又在死后恢复了清明? 就好像原本属于他的轨迹,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给掰扯了。 地府的生死簿,准确的记载了,他一生中所有的轨迹,包括该什么时候寿终正寝,按照生死簿的记载,他理应是个阳寿未尽之人。 既然是阳寿未尽之人,那他为何会那么早就死了,而后又化作厉鬼。 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曾想通的事情,却没想在这一刻他全都清楚了。原来是因为他比旁人多一魂,还是属于神的魂魄,而且还是神未经轮回转世的一魂。 一个普通人的躯壳如何能承受神魂,他能不早夭,便算是命大了。 “原来如此……”祁祀轻声呢喃着,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第169章 在到达三千魔窟子无泊之前,祁祀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玄锦也没有选择再去打扰他。 任谁在短时间内知道这些,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总要给他点时间消化。 朱颜倒是听了个大概,她惊讶于,彦殊居然附身到了祁祀的身上,还是三百年前的他。 这么说来,如今鬼王祁祀已经是个三百岁的老鬼了,比他们几个年龄加起来还要大。 若是祁祀知道朱颜心中所想,大概会道一句,“你礼貌吗?” 而且三百岁的鬼王,在整个鬼界年龄算小的了,隔壁住在幽冥殿的佀诡都八百岁了好么。 自从进入魔界开始,周遭的能见度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而那些藏在地下的大片林木也在此刻显得越发阴森。 这些树木终日不见阳光,居然也能长得这么硕大,真不知道到底是靠着什么生长的。 说来也怪,这里的场景倒是和先前他们在奇幻林有些相似,只是这魔界的瘴气看起来,要比奇幻林的雾气要恐怖许多。 “玄,玄道长,在魔界你最好不要再施展灵力了,底下的这些魔树对灵力很敏感,万一被它们发现空中有灵力,他们便会生出藤蔓将我们给拽下去。” 一道声音从他脚底下传来,玄锦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这是朱颜的声音。 与她平日人身时不同,她化作原型后说话声音有些粗犷,音调也大了许多。 “魔树?”想来是魔界生长的树,只是朱颜说这些树会干嘛?会生出藤蔓? 到底是魔界,连树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难怪这些树都生长的很好,原来是以灵力为食。”玄锦道。 “不是的。”朱颜突然摇头,但她忘记自己是原身了,硕大的凤凰头突然转了转,带出的气流让玄锦背着彦殊的脚步虚浮了几下,差点摔下去。 “朱颜姑娘,你倒也不必句句都有回应。”玄锦站稳脚跟,心有余悸。 “抱歉,我很少载人,一时间忘记你们还在我背上了。”朱颜觉得有些抱歉,差点让他们跌倒。 玄锦摇摇头,表示没事,然后接着问:“你说这些树不是以灵力为食,那这些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朱颜解释道:“玄道长,魔界是没有灵力的,这些魔树通常居于沼泽,他们吸食怨念为养料,但若是让他们感应到灵力,他们便会化作藤蔓卷攻击过路人。” “灵力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零食,好吃,但不能多吃。” “而且也并非所有的魔树都会伸出藤蔓,有的会释放出一种特殊的香气,这种香气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和迷失方向,从而更容易被它们攻击到。”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玄锦点头,这些魔界生物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更独特。 朱颜“嗯”了一声,继续向前飞去。 穿过一片魔树林,越往中心处,瘴气反而越来越稀薄,甚至隐隐能看见一座城墙,若不是因为他们飞在高空,怕是以为那道墙直戳天际。 不过,那应该就是魔域城了。 “那边是魔界子民居住的地方,我们还是稍微绕点路,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就麻烦了。”朱颜突然开口,然后她猛的调转方向,朝另一处飞去。 还没等玄锦来得及询问朱颜为何会如此麻烦,便听到朱颜再次开口说道:“玄道长,等一下我们即将到达的地方设有禁制,不能再飞行。” “好。”玄锦应道。 其实对于这种情况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在他们天云宗的禁地上方同样也是不允许御剑飞行的。毕竟设置禁制本身就是为了保护重要的地方或者防止他人随意闯入。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朱颜说要步行的地方。 真正踏入这魔界的土地,玄锦才意识到,这里究竟是怎么样的环境氛围。 比起之前他在高空中俯瞰时的感觉,如今这个地方才是真正能滋生恐怖的地方。 眼前所见之处充满了阴森森的黑色气息,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未知恐惧。 这里不分昼夜,上一秒还能见到些许的阳光,下一秒黑夜就降临了。 “玄道长,鬼王大人,等会我们要进去了,你们一定要跟紧我。”朱颜特意叮嘱道。 四下静谧无声,只有微风轻拂过,带来阵阵寒意。 三千魔窟,实际上是一个埋葬了成千上万魔族尸体的巨大洞穴。一眼看去,满地都是白骨,堆积成山,让人毛骨悚然,心生恐惧。 这中间有一条通天之路,而在这道路两旁,是一池血水。 这些池水仿佛像是被煮开了一般, 咕噜噜地冒着泡,不断翻涌着。 那样鲜红的颜色,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仿佛在提醒进来之人,不能随意触碰。 走在这条中间的道路上,感觉时间似乎都变得格外缓慢,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凝固住了。 四周没有一丝声音,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显得异常响亮。 每前进一步,都能感受到周围的阴森气息如影随形般地缠绕着身体,使人不禁打个寒颤。 这里是死亡的领地,是生者们望而生畏、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忌之地。 “再往前走,就到子无河了。”朱颜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道。 按照彦殊之前所说,他若是没能回来,他的躯壳就会被扔入在红色的血池之中,化作森森白骨。 “玄道长,冥王到底和您说了什么,怎么才能让主子苏醒过来?”朱颜还是控制不住想要问他。 她紧紧盯着玄锦,眼中满是期待和焦虑。 然而,玄锦却只是轻轻摇头,而后道:“朱颜姑娘,你就算知道也无用,这件事只有我能做。” “我会在此处绘制一道阵法,你将彦殊带到阵法中后,必须马上立刻离开。” “那阵法极其特殊,一旦施展,周围便会吸引周遭的魔物前来。” “绝对不能让魔物靠近彦殊的身体,所以拦住这些魔物的事情就交给你和鬼王大人了。” 朱颜不由瞪大双眼,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她不知道为什么玄锦不告诉她,但她明白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你放心,本王绝不让魔物靠近魔尊分毫。”祁祀朝玄锦笑道,此刻的他,仿佛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吊儿郎当。 “多谢。”玄锦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祁祀能帮他一起救彦殊,其实是出乎他意料的,特别是祁祀现在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那段渊源后,却还能选择帮他。 这段恩情,他日后会寻机会报答。 只是眼下时间紧迫,刻不容缓,玄锦便不再犹豫,开始着手绘制阵法。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沓黄色符纸,轻轻一挥,这些符纸便如落叶般飘落在地。紧接着,他紧闭双眸,调动体内灵力,一道道神秘的符文在空中闪烁,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而后,玄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地上的绘制阵法。随着最后一滴血滴下,地面上闪耀起金色光芒,一个巨大的赤色阵法便已显现。 朱颜见此情形,立刻将彦殊扶起,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阵法中央,然后迅速退到一旁。她紧紧盯着阵法中的彦殊,心中默默祈祷着他能平安无事。 当彦殊落在阵法中央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阵中涌起,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这股力量让人心惊胆战,仿佛要吞噬一切。 玄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符咒一道道没入他身体。 他体内灵力迅速翻涌,短时间内要想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他只能用这个方法了,虽然代价是让他未来三个月内丝毫无法运用灵力。 回溯阵需要至少登仙境的修为,而他现在才谪仙境中期,灵力还差一大截,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 境界的差距是巨大的,哪怕他依靠灵符让自己的修为短暂的上升至登仙境,但他现在依旧不好过。 若是他们回头,便可看到玄锦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额头滑落,但他的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紧接着,彦殊的身躯被阵法托起凌空飞至子无泊的上方。那原本死寂一般的湖泊突然沸腾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从泊中汇聚入彦殊体内。 玄锦微松一口气,如今第一步迈出了,之后绝不能松懈。 与此同时,周围的魔物感受到了阵法的力量,纷纷朝着魔窟的方向奔来。 它们原本平静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这些魔物张牙舞爪,如潮水般朝这里涌来,企图摧毁这个威胁它们生存的阵法。 朱颜和祁祀一人守在一侧,二人手中紧握着武器,迎接着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战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朱颜已经记不清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源源不断涌来的魔物。 它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向她扑来。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挥舞着手中的剑,一次又一次地将魔物斩杀于剑下。 她的剑早已被魔物的鲜血浸透,沉甸甸的,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停下,一旦停止,那些魔物就会重新复活。 祁祀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原本云淡风轻的模样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疲惫与狼狈。 红色的衣衫被划破了好几道,到叫人分不清,他衣衫上的是汗水还是血水。 应该是血水,因为鬼是没有汗的。 可哪怕如此狼狈,他也依旧握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没有退缩。 这些魔物具有强大的再生能力,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地杀死它们,它们都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复活。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不断地战斗,一次又一次地将这些魔物击败,才能确保他们不会去袭击玄锦他们。 虽然单论力量而言,这些魔物对于修炼者来说不足为惧,但它们数量众多,铺天盖地般涌来,源源不断地发动攻击,就像那汹涌澎湃的潮水,无穷无尽。 时间一长,迟早会耗光他们的体力,让他们陷入力竭的困境之中。 就在这时,洞穴内突然传来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仿佛一道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那些原本疯狂扑向他们的魔物似乎突然失去了目标一般,变得呆滞了起来,动作也变得迟缓无比。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们都有些惊讶,趁机喘口气,回头望向洞穴深处。 只见玄锦从洞穴深处缓缓走来,他的周身弥漫着浓郁的灵力气息,灵力流转间充盈着光华,使得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气质。 登仙境! 祁祀微不可察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玄锦。 他记得很清楚,刚才玄锦分明才是谪仙境中期,怎么现在突然踏进了登仙境中期。 他们修仙之人是不可能短时间内如此境界提升的,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玄锦之前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么。 “玄锦你……”祁祀刚想要问些什么,就见下一秒,玄锦周身灵力突然消散殆尽,而他整个人如同泄气了一般,脚步一软,眼见就要摔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玄锦的身后,伸手扶住了他。 “主子!”朱颜兴奋地喊道。 “我回来了。”彦殊轻声说道,声音平静而又温和。 朱颜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看到主子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自然是难以抑制激动之情,真的还好主子回来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祁祀微眯眼,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心中感慨,彦殊居然真的醒来了,看来司徒稔那个家伙的方法,还是很奏效的么。 只是,玄锦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修为提升那么多,又突然全部消散了呢? “主子,玄道长这是怎么了?”朱颜看着玄锦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所以不免会为他担心。 彦殊一边说着:“没什么,他只是灵力耗尽,昏睡过去了。” 他一只手将玄锦拥入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的面庞,带着怜惜与心疼。 真是个小傻瓜,居然对自己用提升修为境界的灵咒,那东西伤身体,也容易动摇道心。 彦殊的目光落在玄锦苍白的面容上,心中满是担忧和自责。他明白玄锦为何如此拼命地帮助自己,但这样的付出却让彦殊感到无比心疼。 他静静地抱着玄锦,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仿佛能透过肌肤感受到他内心的疲惫和脆弱。 彦殊心中暗自发誓,他一定要保护好这个人,不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第170章 至于玄锦苏醒,那都是七日之后的事情了。 由于大量使用灵符的缘故,他如今灵力反噬,身体虚弱,至少要有一段时间内无法使用任何灵力。 在这七天里,彦殊寸步不离的守在玄锦的床边,只等着他一醒来便可看到自己。 而这七天,自然是待在魔界了,人都到了他的地盘,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手呢。 朱颜深知自家主子不希望有人打扰,所以这几日一直未曾打扰他,只是今日她得到消息,却不得不去找彦殊。 感受到朱颜的气息,彦殊微微侧头,深不见底的眸中,隐隐有几分不耐,“什么事?” 朱颜下意识吞咽口唾沫,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开打扰,还不是魔尊大人自个之前吩咐过,若是有关玄锦的事情,要在第一时间禀报他的么。 稍稍缓和了下情绪,朱颜才轻声说道:“那个……这件事和玄道长有关。” 彦殊的眼眸微微一亮,盯着朱颜看了许久,然后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朱颜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回答道:“之前您让朱白雀盯着仙门的动静,刚才白雀来信,说仙门百家发生了几件大事。” “说是发现几家宗门弟子都与我族有勾结,有不少仙门进行了一场规模极大的清扫,据说这次清扫活动是从天云宗开始的。” 天云宗?彦殊不禁想起了上次参加祁祀的宴会时,他们曾经放过狠话,要严惩玄锦。 难道这次又是他们在搞鬼吗? “说下去。”彦殊皱起眉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朱颜继续说道:“天云宗掌门褚嬅仙尊在七日前宣布退位,退位前他颁布了三道宗门令。” 说罢,朱颜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彦殊,彦殊则是挑着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朱颜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第一条宗门令,是将大弟子玄锦逐出宗门,原因是他与六弟子彦殊(被证实是魔尊无名)关系密切,多次因为魔族对宗门弟子下手,顾将玄锦逐出宗门,不再为天云宗弟子。 (念四弟子慕离已脱离宗门,不加处罚法) 第二条宗门令,原六弟子彦殊,身为魔尊,潜伏天云宗,勾结内门弟子,其心可诛,颁布追杀令。 (追杀令,等同于只要是仙门百家弟子,看到这个人就必须要对其动手) 第三条宗门令,定二弟子溪言为代掌门之位,并负责处理宗门内的所有事务。” 说完后,朱颜静静地看着彦殊,等待他的反应。 彦殊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些天云宗的三条宗门令,并不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溪言前世就将与魔族勾结的罪名按在玄锦头上,如今重来一朝,他还是这么死性不改。 不过天云宗那个地方,本就不适合玄锦,他离开对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看来天云宗这次是真的要划清界限了。” 朱颜没说话,心中却是一阵惋惜。 她不禁想起,玄锦似乎对自己宗门深厚感情,若是知道自己被逐出宗门,怕是心中要难过一阵。 彦殊沉默了片刻,然后又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朱颜一愣,主子怎么知道她话还没说完。 她赶紧回答道:“之前主子让查的那个,溪言背后之人,有眉目了。” 彦殊眉头微皱,示意她说下去。 朱颜继续说道:“四年前,天云宗二弟子溪言曾下山执行任务,听说那次的任务危险极大,他当时修为不够,本该是会死在那里,但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突然化险为夷,连带的实力都提升了一大截。” 彦殊微眯眼,问道:“这跟他背后之人有关系?” 的确,早期溪言拜入天云宗,天赋才能虽也不错,但也不至于后期能成长至如此,若说没有高人指点,怕是说不过去。 朱颜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先问了彦殊一个问题,“不知主子是否知道东洲阴阳师。” 东洲阴阳师? 彦殊眉头微皱,疑惑道:“那是什么?”听起来倒是与仙门道法讲究的天地阴阳有关。 见彦殊不知,朱颜刚准备解释,却被一道声音抢了先,“东洲是个岛国,地方不大,却诞生不少能人异士。” “所谓的阴阳师,便是东洲人称呼修行之人的名字,有点类似我们这边的道士,不过那玩意更邪门一些。” 这时,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穿一袭红色长袍,面容英俊,脸上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正是祁祀。 彦殊微微蹙起眉头,神情有些不善地说道:“你怎么还没回你的鬼域?” 祁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怎么,这就不欢迎我了吗?我可是来帮你们解惑的。” 彦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祁祀虽然有时候会让人觉得麻烦,但关于某些事情上,他的确知道的更多。 东洲这个地方他的确没听过,即是个岛国,想来便是个极小国度。 “你知道什么?”彦殊问他。 祁祀眼神深邃地看着彦殊,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可多了,早年间我曾去过东洲,对那个地方还算熟悉,而且我这辈子,不会再去第二次。” 说完,祁祀大步走进屋内,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尚未醒来的玄锦。他快步走到床边,仔细观察着玄锦的脸色,见他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祁祀转身看向彦殊和朱颜,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轻声说道:“这位朱颜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调查到的事情,应该与二十年前失踪的东洲秘宝有关。” 朱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点了点头,表示祁祀说得没错。 见他一脸邀功模样,彦殊顿时有些不耐烦,声音低沉,“你若不说,就不要耽搁我的时间。” 祁祀低咳一声,笑道,“谁说我不说,看在你曾与我共用过一个身体的份上,我才愿意告诉你的。” 彦殊看着他,眉头微皱,却没说话。 祁祀笑了笑,“魔尊,你可是又欠我一个人情。” 彦殊脸色一黑,语气冰冷:“再废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祁祀赶忙说道:“东洲秘宝是东洲的宫司世家守护的至宝,里面留存的是曾经东洲第一阴阳师,宫司瑛的神魂。” 彦殊挑了挑眉,不屑道,“神魂?” 这世间的神早就没有了,除却玄锦之外,居然还有人妄自称为神。 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祁祀轻笑一声,续道,“是啊,不过东洲那边的风俗不同,宫司一族在他们眼中是神的代表,所以宫司族人去世后,他们便称呼他们为神使鬼差并非真正的神。” 彦殊冷眼望他,“你与宫司瑛是什么关系?” 祁祀摇着扇子,轻笑一声:“诶呀,被你察觉到了。”活脱脱的狡黠狐狸模样。 祁祀也没再卖关子,继续说道,“我刚才说过,我曾去过东洲,大概是在两百多年前,而宫司瑛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东洲人。” “第一次来东洲,人生地不熟,这宫司瑛也算是我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如果不是宫司对他做的那些,他们倒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先前不知道他出生阴阳师世家,更不知道他们阴阳师善驱鬼,养神,所以大概你们也能猜到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驱鬼人和鬼能发生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宫司瑛对祁祀动手了,二人之间彻底决裂。 不过,祁祀这家伙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连地府都敢闯,想必也不会怕一个驱鬼的阴阳师。 “大致在二十年前,宫司世家突然遭受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那场火异常凶猛,将整个宫司世家烧得面目全非。而那被奉为至宝的东洲秘宝,也在这场大火中下落不明。” “不过,四年前曾有传言说,东洲秘宝出现在岭南岐山一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四年前玄锦那位面若桃李,心如蛇蝎的二师弟,恐怕得到了那个秘宝。” 两百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宫司瑛已经死了,没想到竟会在旁人身上再次感受到他的能量波动。 “既是下落不明,你又怎么确定在溪言身上?”彦殊问他。 祁祀说的话应是八九不离十,不然不好解释,他一个普通人,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家世,如何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魔尊大人的疑心还真是重。” “不过我确定秘宝在他身上,是因为曾在他身上感受到属于宫司瑛的气息。”那是他绝对不会忘记的气息。 彦殊侧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朱颜,随即问她,“朱颜,你之前要说什么?” 突然被问话,朱颜还有些受宠若惊,“主子,属下想汇报的,和鬼王大人说的差不多。”甚至都没有祁祀说的那么详细。 听了朱颜的回答,彦殊没说话,像是在陷入思考之中。 “我觉得他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众人寻声看去,说话的正是玄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醒来了,还听他们说了许久的话。 见玄锦醒来,彦殊顾不得他们说的那些,轻声问他,“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玄锦摇了摇头,想要坐起来,却被彦殊拦住了。“别急着动,你刚刚灵力耗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彦殊温柔地说。 玄锦微微点头,静静地躺,享受着这份温暖和安心。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彼此的目光交汇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 看着彦殊脸上如此关切模样,仿佛那个冷着脸的人不似他一般。 祁祀不由咂舌,这魔尊还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啊!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祁祀说的应该是真的。”玄锦忽然开口说道。 彦殊眉头微蹙,轻声问道:“为何这么说?”他知道玄锦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必定是有什么依据。 玄锦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曾经听到他唤过一声瑛老,可天云宗并没有姓瑛的长老。” “现在想来,当初溪言唤的,应该就是祁祀口中的那个宫司瑛。”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听到的,那便不能透露了,总之不是他这一世听到的。 “这就对了,那老家伙背地里和天云宗那位二弟子勾结。”既然玄锦说曾听到过,那基本就能确定无疑了。 “宫司瑛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突然再次现世,肯定是密谋了什么阴谋诡计。”祁祀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想到前世,溪言曾用秘法夺走了他都仙骨,会不会这件事也与那个叫什么宫司瑛的有关。 “东洲有没有一种,能将一个人的仙骨剥夺到另一人身上的秘法?” 见玄锦问这个,祁祀挑眉,“应该是有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有谁被夺走了仙骨?” 谁给夺走,自然是他,不过得到了祁祀的回答后,他基本可以确定,前世夺走自己仙骨的人定是溪言。 “玄锦,东洲秘术都是一些邪术,那里面有什么都不稀奇,你少与你那位师弟多接触,他不是什么好人。”祁祀叮嘱道。 “行了,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阿锦需要休息,鬼王大人还要留在这里打扰吗?”彦殊突然开口,不想让祁祀在与玄锦有过多交谈。 …… 待他们人走之后,彦殊声音低沉地问玄锦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使用那个灵咒对你身体有什么伤害吗?” 还以为他是真的怕他们打扰到他,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是三个月无法动用灵力,你倒也不必这么质问我。”玄锦这个人,也是比较执拗,他要做的事情,你要是反过来质问他,他定是不高兴的。 见他一副自己无错的模样,彦殊不由叹了一口气,“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阿锦,我再也不想体会失去你的感觉,所以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我会心疼的。” 看到这副模样的彦殊,他不由心头一软,“抱歉。”但下次若是遇到这样的事,他一定还会这样做的。 彦殊揉了揉他的脑袋,朝着他额间落了一吻,“你再休息一会。”说罢,他就准备离去。 然而这时,玄锦却一把拉住了他,因惯性,玄锦这一拉却把彦殊拉到他身上,他正好对着彦殊心口的位置。 一时间,空气都凝滞了,只能听见双方强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刻,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第171章 “诶,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啊,光天化日下,如胶似漆的,真当旁人都不存在吗?”这几日,看着这两个人总是时不时黏在一起,祁祀眼红病都要犯了。 “看不惯,你可以走。”彦殊瞥了他一眼。“谁让某人硬要留在这里,要走,我们可没拦着。” “你,”祁祀一时语塞,他真是小瞧了彦殊这张嘴,毒的很,黑心肝。 要不是看在如今他们利益一致,有共同敌人的份上,他绝对不会这么憋屈。 而且如今在他的地盘,随意出手不是一件理智的选择,所以祁祀只得嘟囔道,“真是说两句都不行。” 他这声嘟囔虽小,但有些人耳目聪慧,自是都听个明明白白,彦殊挑眉,望向他,“鬼王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时不时还搞点事情给他做,跑到他面前来搬弄口舌,简直自讨苦吃。 …… 看着他们一言一句的争辩,玄锦嘴角微弯,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此刻脸颊染上了几分红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祁祀提到如胶似漆四个字,让他下意识回想起,他幼时父皇母后曾恩爱相许,相濡以沫的场景。 自从他苏醒后,两人便坦白了彼此心意,余生那么长,若是孤独一人,也没什么意思,若是有人常伴左右,与你说话谈心,日子也不算太难熬。 不过,这种体验对于他来说,还真是难得的。纵使重活一世,玄锦对于情爱确实是没什么经验。 前世暗恋无疾而终,到死之前他都未曾成婚。所以,这么说来,彦殊是他第一个与之相交之人。 掰扯了半天,祁祀发现自己实在是说不过这个人,摆摆手一脸无奈道“得了,这魔界来一趟不容易,本王不打扰你们就是了。” 笑话,好不容易能有这般体验,他怎么可能会出去呢。 “既然鬼王都说不打扰了,那是不是,” “打住!”祁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别跟我说什么让本王再出去之类的话,你们自谈你们的,本王就坐在这里,全当看不见你们两个。” 说罢,祁祀便双手抱胸,靠在了椅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彦殊只瞥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如今玄锦失去了全部的灵力,多一个人保护他倒也无妨。 然而,对于祁祀这个人,彦殊心中始终存有防备。他如今借着保护的名义趁机接近玄锦,究竟是出于他们合作的关系还是别有用心? 毕竟,他们之前曾经险些成亲。 (祁祀内心 os:大哥啊,那都是演戏,演戏而已! 你怎么老是这么死脑筋,而且他之所以对玄锦有好感,大概是因为他身上曾有玄锦的一道魂魄,让他不由自主地觉得亲近。 要说好感确实是有的,但要说喜欢到那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尽管只是一场戏,但事实却是他们的确差点儿就成亲了,所以彦殊也不得不防。 就在这时,院中突然多了两道脚步声,正是朱颜回来了,而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这男子身材高挑,面容俊朗,眼神清澈明亮,气质不凡。 一进来便用颇为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院中之人,看了一番之后,他将目光落在玄锦身上。 “这位是魔尊大人的夫人?大人眼光不错,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登封榜兼美人榜的第一名。”男子感慨道。 第一名果然名不虚传。 都说魔尊彦殊有一个心仪之人,想必便是这位了,长得这么好看,难怪会魔尊俘获彦殊的芳心。 一声魔尊夫人,玄锦脸上闪过些许不自在,先有祁祀说他们如胶似漆,如今又有人来说他是魔尊夫人。 玄锦脸皮薄,双颊不自觉绯红,手指也是下意识捏紧。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白雀,不得无礼,这位是玄锦玄道长。”朱颜呵斥了他一声。 这般轻佻无礼,难道不怕主子大人因此而生气么,白雀这性子也真该改改了,在主子面前说话这般无理。 被称为白雀的男子,听到朱颜的斥责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但还是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白雀,真身白雀,别看他外表不过二十左右,实际上却已经是一个活了有四五百年的大妖了。 他与彦殊之间,也并非单纯的上下级关系,白雀作为传灵舍幕后掌舵者,他掌握着这世间最重要的情报资源。 甚至可以说,在六界之内,传灵舍有着特殊而重要的地位。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能逃过传灵舍的耳目,这使得他们成为了各方势力都敬畏的存在。 而之前引起广泛关注的三大榜单,也正是由传灵舍所颁布的,所以他才会一眼便认出了玄锦的身份。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彦殊问的是朱颜,前几日朱颜就被彦殊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如今不仅提前回来了,还带着白雀一起。 见彦殊提起自己,朱颜连忙向他行了一礼,“主子。”“玄道长。” 然后看到在旁听墙角的祁祀,又道了声:“鬼王。” 祁祀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那件事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朱颜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朱颜既然说差不多,想必已经是将问题解决了,彦殊这才松了口气。他抬眸望向眼前这个没个正形的白雀,声音低沉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白雀并不是彦殊身边的近侍,按照规矩来讲,他不宜在彦殊面前过多露面。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禀报,可以让手底下的人代为转达即可。 然而,他这次却突然现身于此,彦殊心里很清楚,他恐怕是遇到了非同小可之事。 听了彦殊的话,白雀祁祀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目光又转移回来,那样子似在询问彦殊,这人听到也没关系吗? =_= 祁祀怎么会看不懂他们在想什么,心里冷哼一声,好啊,敢情自己才是那个外人!既然如此,那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讨人嫌了,便站起身来,化作一道红光直接飞出了这个院子。 等确定祁祀已经离开之后,白雀原本没个正形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南边有动静了……” 第172章 百家会谈 自从溪言当上代掌门后,如今天云宗内部都变得尤为“团结”。 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因为溪言这些年在宗门内积累起来的威望和人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擅长蛊惑人心,很容易让大家信服他的话。 外界人都知,褚嬅仙尊不爱掺和宗门事务 ,以往一切诸多事宜,是由大弟子处理。 前些时日,玄锦与祁祀那场大婚,以及魔尊抢婚的事情已经闹得三界皆知,玄锦与妖魔勾结这一项罪名,算是彻底坐实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那些原本支持玄锦、认为他才是首次大弟子、才有资格代表天云宗的人,也只能选择沉默或者消失。 但这其中,还是有一小部分不同的声音,因为这牵扯到天云宗新颁布的三道宗门令。 外界盛传,是褚嬅仙尊闭关时将掌门之位交给了溪言这个二弟子。然而,只有天云宗内部的人才知道,褚嬅仙尊已经失踪很久了,这三道宗门令并不是他亲自发出的。 而是溪言联合几大长老一同颁发才去的。 没有掌门亲笔,就算是有几大长老,也终归名不正言不顺,但溪言如今在天云宗里可谓是一手遮天。 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就会被他用强硬的手段镇压下去,根本无法听到。 至于外界,只知道三道宗门令被颁出,从今以后,大弟子玄锦被逐出师门,二弟子成为代掌门,五弟子是被下了追杀令的魔族叛徒。 甚至人们提起天云宗的时候,更多的是说褚嬅仙尊的徒弟还真是天差地别。 一个与魔族勾结,背弃师门。 一个是大义灭亲,成为了世家典范。 一个放着好好仙门弟子不当,却去拜凡人为师。 一个整天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个则是正儿八经的魔族,而且还是魔尊呢! 还有一个,从拜入宗门起,就惹事不断,如今更是下落不明。 哦,如今这天云宗内门弟子,走的走,叛逃的叛逃,还在宗门的,也只剩下那个大义灭亲、被赞誉为世家典范的人,以及那个整天闭门不出的人了。 天云宗议事厅 “诸位近期可有关于关于我大师兄和五师弟的消息。”溪言柔声问道,他眉头微皱,眼中担忧神色。 “代掌门真是太善良了,那大魔头和玄锦早就被天云宗逐出宗门,代掌门还念及恩情,称呼他们为师兄弟。”一位长老愤愤不平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溪言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海阁老,好歹二位与我师兄弟一场,大师兄更是与我自小一同长大的,他若不是受了魔尊蛊惑,如今是宗门定是大师兄管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悲伤,仿佛回忆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位长老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说:“代掌门,知道你与那玄锦一起长大,但他已经犯下了太多不可饶恕的罪行了,如今更是当着众人的面与魔族勾结,这样的人绝对不配再为我天云宗弟子。” 溪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长老们的担忧,“说到底,还是因为魔尊蛊惑了师兄。”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无奈和痛苦。 见溪言又要“心软”,旁边一位长老赶紧站出来制止。 这位长老是一个满脸严肃的老人,他皱着眉头对溪言说:“代掌门,你如今是我们天云宗的代掌门,一切事宜都应以宗门利益为先,切莫为了个别人,毁了整个宗门千年来的声誉。” 他的话语严厉而直接,让溪言不禁微微一震。 溪言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愧疚之色,轻声说道:“长老说的是,是言太优柔寡断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让个人情感影响决策,必须以宗门利益为重。 然而,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让所有人更加团结一致,共同对抗魔尊彦殊,从而消除他心中最大的隐患。 “我听闻前些日子,各大宗门都有许多弟子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而且现场还残留着魔气的气息,如今魔界如此肆无忌惮,实在令人愤恨。” 溪言的语气愈发沉重,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他继续说道:“先是他们的魔尊潜入宗门窃取情报,然后又是魔族兴风作浪,如果我们对这些魔族坐视不管,总有一天会给六界带来灾难,因此我们必须商讨出一个应对魔界的策略。” 他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期待着有人能够给出回应。 当提及魔界时,许多人选择保持沉默。毕竟,对于彦殊是如何登上魔尊之位的,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那样巨大的实力差距,他们也是清楚的。 溪言看着众人沉默不语,心中感到一阵失望。这些人平日里信誓旦旦说要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到头来说要商量对策,却一言不发,害怕引火烧身。 他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绝望。他本以为大家会一起商讨出一个对付魔界的方法,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都陷入了恐惧之中,不敢轻易表态。 溪言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各位,若让魔族的实力壮大起来,我们再不采取措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溪言的声音带着坚定和决心,打破了沉默。 他的话语如同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众人纷纷抬起头望向他。 “想想那些被魔族掳走的仙门弟子,他们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和痛苦!如果我们再这样坐以待毙,最后等待我们的,便只有死路一条。”溪言的声音愈发激昂,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他的话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有人开始低声议论,讨论着应对魔界的策略。然而,更多的人还是保持着沉默,脸上流露出犹豫和担忧的神情。 “各位,我们不能再退缩了!我们需要团结起来,共同对抗魔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守护和平与安宁。”溪言的声音越发坚定,仿佛给众人带来了一丝希望。 他的话语在大厅里回荡,让人们陷入了沉思。 终于,有几个人站了出来,表示支持溪言的观点。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形成了一支反对魔族的势力。 虽然还有很多人仍然犹豫不决,但至少已经有一部分人愿意站出来,与他一同面对魔族,这就足够了。 第173章 原以为,玄锦在得知自己被逐出师门后,会陷入低沉,心情不悦。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晓了这一消息。 仿佛他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毕竟,按照溪言的性格,仅仅将他逐出师门,没向他下达追杀令,已算得是手下留情了。 随着魂魄的回归,他也慢慢回忆起许多过去的事情。 那一魂,不仅让他记起了前尘往事,还勾起了前世被他遗忘的那些片段。 那些曾在他梦中挥之不去的人影,那个曾多少次唤他“师兄”的人,在他陷入困境时义无反顾的想要去帮他的人,一心一意对他的人,他到底为什么会忘记呢。 这个人明明就一直都在他身边,默默地守护着他。 玄锦这段时间有些无聊。 他如今失了灵力,彦殊担心他出去会遇到危险,便让他待在魔界修养。 原本彦殊是打算时刻守着他,但就在玄锦修养都这段日子里,百家仙门却突然对魔界发动了攻击。 看来,那日天云宗对彦殊颁布的追杀令,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要讨伐他。 如今,因着外围瘴气环绕,他们暂时无法突破,但时间一长,他们迟早能突破那层瘴气。 仙门如今被称作仙尊的,不过才五位,而这次参与仙门围剿活动的便有两位,天云宗除却对外宣称“闭关”的褚嬅仙尊不在外,基本都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万花宗的秋露白,世人尊称露白仙尊,也同样参与了这次的活动。 仙门在四大宗门的带领下,再加上两位仙尊的加持,想要破除魔界外围的瘴气,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这一点,他们双方都很清楚。 既如此,他们也不能等着敌人攻进来,却丝毫都不作为。 彦殊身为魔尊,自是无法时刻守护在玄锦身边,担心他的安危,便让手下的人守在他院子周围,寸步不离。 得知魔界被围,祁祀前几日还幸灾乐祸,心中想着有这个机会能与玄锦多亲近亲近。 然,没过几天,他便收到了来自鬼域的消息,原来在他不在领地的这段时间里,这仙门居然分出一小部分人来对他的地盘进行围剿。 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找事到他头上来了,这祁祀怎么会忍。收到消息他甚至连告别都没有,便直接匆匆离去,回到鬼界了。 来仙门这次要有大动作啊,铁了心里要将他和彦殊一网打尽。只是,他们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同时对他们两界动手,真是不要命了。 玄锦独自坐在庭院,心情几番惆怅。 世界纷纷扰扰,唯独他困在这院子中无所事事。他灵力全无,一点也帮不上忙。该说什么好,仙门这时间挑的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有预感,若这次恢复灵力,他的境界或能有所提升。而先前那个困扰他已久的心魔,也再未出现。 他如今恢复记忆,心境放开,以往心魔自是无法在困住他。 只是如今这个日子无聊的很,他巴不得能早点恢复,早点出了这院子,去帮他们的忙。 此次仙门之战,以天云宗为首的各大宗门世家齐心协力,共同对抗,势必要将两大魔头彻底诛杀。 这场围剿活动,后世称之为诛魔行动。 魔族外围 虽说仙门不少世家都参与了围剿活动,但如今在魔族外围驻守的,大多数是小门弟子,带头的则是四大宗门之一的万花宗。 而此次,被万花宗宗主派来的,正是先前与玄锦有过几面之缘的,万花宗大弟子南宫珉。 一开始听说要围剿的,是曾为天云宗弟子的彦殊时,南宫珉还有几分不愿。 虽不知,那个翩翩少年公子,是怎么变成魔族魔尊的,就是那日他们相处之下,他打心底觉得彦殊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还有玄锦,那么一个真挚之人,怎么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是那勾结魔族的叛徒呢? “师尊,这次任务,徒儿能不能——” “南宫珉,为师对你很失望。” 就在南宫珉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他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师尊,万花宗的掌门露白仙尊。 “你身为万花宗弟子,理应成为宗门表率,修为境界比不过新入门弟子不说,这般优柔寡断,叫为师以后如何能安心将宗门交给你。”秋露白脸上露出失望。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若再敢多说一句,就去执法堂领罚!” 听到这话,南宫珉只能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低头应道:“是,徒儿谨遵师命。” 秋露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待秋露白走后,南宫珉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知道,这一次仙门针对魔族的围剿行动,无论结果如何,都将会对他产生深远的影响。 而他也必须做出选择,要么违背自己的良心,要么背负起宗门的责任和期望。 抱歉,玄锦。 抱歉,彦殊。 他如今所作所为全都是身不由己,他在这个位置上就已经十分的憋屈了。 不仅他的师尊不喜欢他,就连那些师弟师妹们也对他充满了鄙夷和轻视。他若是再不听从师门安排,继续这样下去,他便很可能会沦为下一个玄锦。 这倒不是说他对玄锦有什么意见。 只是他能看清形势,也知道自己如今这情况,处境已变得十分被动。 他没得选。 这次跟随南宫珉一同前来的仙门弟子共有五百人之多,但魔族外围的瘴气十分浓厚,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危险完全无法预测,因此绝对不能轻易闯入。 于是,他们决定先派遣小队进入其中进行侦查。 然而,当他们派出第一队和第二队之后,过去了很久,仍然没有任何人回来。 由于瘴气过于浓烈,有些人开始担忧这两个小队是否在林中迷失了方向。于是,他们又派出了第三队和第四队前去寻找。 这次,大家留了个心眼,在每一个进入的弟子身上都施加了特殊的灵术痕迹,以防止他们像之前的第一队和第二队那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哪怕是施加了灵术痕迹的弟子,在经过半个时辰后,痕迹也全都消失了,就好像有什么阻隔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接连进去几批人,却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此时,众人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有些小宗门的弟子甚至认为万花宗是故意让那些弟子去冒险,否则为什么前面几个小队进去的都是其他宗门的弟子,而万花宗却一个都没有? 平时遇到这种事,大家也不敢说太多,毕竟四大宗门的地位可不是谁都敢轻易挑战的。但是现在带他们进来的可是万花宗最不受重视的大弟子,这些人自然就不那么忌讳了。 由于这些人一直没有出来,再加上大家的议论声。 作为领队的南宫珉不得不亲自出马,带领着这群弟子踏入瘴气之中。 刚刚进入树林时,大家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常,这里的树木长得非常好,郁郁葱葱的,看起来养分很足。 “这瘴气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什么大家一进去就消失了?”一名弟子不由念叨一声。 寻常瘴气他们也见过不少,所谓瘴气,不过就是有毒的雾气,能让人在雾中迷失方向罢了。 然,这弟子话刚说完没多久,百众人恍惚间便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将他卷走。 “救命啊…”这一声呼救声没多久便戛然而止,让人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嗖的一下就把人给卷走了?” “我们在这边这么久,都不见那黑色的东西出来,怎么肖成一踏进瘴气中就被拉走了。” “不好!肖成可能已经遇害了。”有人脸色凝重地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难道说并非这瘴气气有什么古怪,而这这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又有人疑惑地问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我刚才看见带走肖晨的是一截藤蔓,会不会是这里的树不是普通的树,而是能生出藤蔓的鬼树?” 这个猜测让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的确有不少人都看到是黑影将肖成卷走了。 “可是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怎么只有肖成被卷走了。”有人提出疑问道。 “也许是因为我们没碰到那些树?”另一个人解释道。 “不对,肖成也没碰到树。”一名弟子突然说道。 “那为什么那些树会攻击他?”另一名弟子疑惑地问道。 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十分困惑和不安。 这里简直太诡异了,怎么可能会有树无端端的伸出藤蔓来卷走人呢? 一名弟子感到非常害怕,他认为这些树最好全部烧光,于是他运用灵力朝身旁的一棵树打去。 可是,当他的灵力还没有落到树上时,几条藤蔓就从树边伸了出来,紧紧缠住了他。 “救救我”这名弟子惊恐地大声呼救。 其他弟子们看到这种情况后,急忙跑过去试图解救他,但是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些藤蔓异常坚韧,很难被砍断。 这些藤蔓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们发起攻击? 正当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南宫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好,是灵力,大家快停止使用灵力!” 先前肖成进来的时候,在自己的剑上附着了灵力,所以他才会被藤蔓卷走的。刚才这位弟子也用灵力去攻击这棵树,然后又遭遇了藤蔓。 “不好!” “啊!” “救命……” 一声声惨叫响起,不断有人被藤蔓卷走,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快跑!” 众人惊慌失措,拼尽全力往出口跑去。 然而,林中的藤蔓越来越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仿佛要将所有人都吞没。 “大家不要慌张,只要不使用灵力这些树就不会攻击我们。”南宫珉尽力的呼喊着。 然而这些人因为恐惧和害怕,下意识的反击,然而他们越是反击,那些藤蔓就越会感应到他们的存在,然后那些藤蔓就会缠绕上他们,直至将他们吞噬。 等到他们最后逃出去的时候,便只剩下南宫珉,和两个万花宗的弟子。 见他们出来,剩余的弟子连忙上前追问他们在里面到底遇到了什么。 “是树,这些林子里的树都变异了,会伸出藤蔓将人卷走,吞噬。”其中一名弟子心有余悸的回道。 “太恐怖了,一眨眼的功夫,大家都被那些藤蔓给卷走了,而且用寻常的剑还砍不动那些树。”另一名弟子也同样是一脸后怕。 众人听着他们说,是藤蔓将他们卷走之时,脸上纷纷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南宫珉拿出一截藤蔓的断枝,向他们解释道,“那些树似乎能感应到我们身上的灵力,这树应该不是普通的树,之前那些派出去的弟子,恐怕也是因此没能回来。”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众人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那截藤蔓,心中后怕不已。 若不是南宫及时发现,他们恐怕都会像之前那个人一样被卷走,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们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谁曾想,竟还是低估了魔族的手段。 此时,一旁有人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会有这种树呢?真是闻所未闻啊!” 另一人道:“看来是那魔头故意设下这个陷阱,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多亏了南宫师兄发现了端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多亏了南宫师兄。” “彦殊真不愧是大魔头,居然想出这么阴险的招数来对付我们,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一时间,众人义愤填膺,纷纷将矛头指向彦殊,指责他手段残忍、心肠歹毒。 然而,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才是先入侵的那一方。 在谴责彦殊的同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身的问题所在。 他们一心想要剿灭魔族,却未曾反思过自己的行为,是否真的属于正义。 第174章 在外驻守的仙门百家,瞬间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们作为先锋队,首要任务便是突破魔林的外围防线,以待大部队来时进行突围。 然而现在,如果他们想进入林子,就不能动用灵力;但如果不动用灵力,浓重的瘴气又会让他们迷失方向,难以辨别方位。 如果他们选择动用灵力,那些长满藤蔓的怪树将会立刻发动攻击,让他们根本无法前行。 许多人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起彦殊来,觉得是他把魔界的外围布置得如此险恶,又是瘴气,又是这些诡异的树木,导致他们已经有不少弟子伤亡。 可这实在是冤枉啊! 且不说魔族迁徙到此地已是千年前的事了,单说这些树木能长到今天这个规模,起码也要十年以上。 而彦殊推翻上任魔尊才不到一年时间,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跟他有关?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要种树,也绝对不会选择这种长得奇丑无比、特性还很奇怪的生物。 魔域七煞堂 彦殊高坐在首位之上,而他底下坐着的,乃是魔族十二部的各部家主。 这些人其中有大部分是阿比若的手下,阿比若倒台后,这一部分人便纷纷倒戈,投向了彦殊。 只见其中一个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魔尊大人,那些人族修士实在太过嚣张,为了对我们动手,居然说是我们先拐走了他们仙门弟子,简直岂有此理。” 另一人在旁附和道:“是啊,那些个仙门弟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我们拐来能做什么?” “他们居然以此为由发动围剿,简直是欺人太甚!” 还有人激动地站起身来,挥舞着拳头说:“我们魔族这百年来,虽然鲜少出世,但也绝对不会怕他们这些人!” 大家的情绪都十分高涨,他们魔族这些年来谨小慎微,很少与外族打交道,这些仙门居然率先向他们闹事。 十二部西塘家家主,西塘赫也是极为愤怒,“哼,不就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魔族天生就是邪恶,所以才要拿我们出气吗?” “这些个仙门百家不想着好好修行,只想着怎么对付我们,也难怪他们百来年都未曾有人真晋升了,真是活该。” 彦殊在上,静静地听着手底下之人义愤填膺。魔族天生骁勇善战,以实力为尊,情绪也更容易上头。 哪怕他不主动提起,他们也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诸位说的都不错,是时候要让那些修仙之人知道,咱们妖魔可都不是那么好惹的!” 白雀从上次来了后,便没急着回去,而是选择留在了魔域。 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白雀,纷纷朝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毕竟他能站在离彦殊极近的位置,就足以说明他身份非凡。 “这位兄台好似不是魔族之人?”人群中有人质问。 白雀哈哈一笑,“好眼力,我是妖族的,和你们左使朱颜可是同族。”转而他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对着众人道,“怎么,我不是魔族之人,你们就要区别对待?” 谁都知道,魔尊左使妖族凤凰一族,虽不是魔族之人,但她是魔尊最贴心的下属,没人敢得罪。 “自然不会,只是听说火凤一族在仙门围剿中,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仙门,可见妖族也不是全然与我们一心的,就算你是妖族,我们也不能不防。” 这人素日里来便不喜朱颜,对她的同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俗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妖魔以前归一家,但如今局势变化,妖族也不见得就是那么可信的。 “北山家主此言差己,这火凤一族本就属仙家妖兽,他们投靠仙门倒也没不算什么,怎么能以偏概全呢。” “那东南西北四海龙王,也是仙族之后,怎么没见他们也参与其中呢。”白雀不甘示弱。 不就是觉得他们妖族是万物生灵修行而成的,比不得他们天生修魔。有谁规定的,跟随魔尊的就一定得是魔修,他是妖又怎么了。 而且,他有什么资格与他言这些,有本事他坐上魔尊的位置啊,一天到晚的,一张嘴就知道放屁。 魔尊都没发话,这些个十二部家主居然敢管到他头上来了。 白雀心中默默的记下了小九九。等他回去之后,定要重新开辟一榜,就轮六界十大丑男,不,是十二大丑男,让这些个家主全都上榜。 北山家家主依旧不甘示弱,“那四海龙王现在未曾加入,不代表之后不会倒戈那些仙门……”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本尊让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与右使吵架的。” 彦殊发话,众人全都沉默不语,有人惊讶于白雀居然就是那位从未现身的右使。也有人觉得彦殊简直是昏了头,两位左右使居然都用妖族之人,简直是太轻信妖族了。 但就算有人有意见,也不敢在此时发出。 别看他们在讨论的时候,彦殊一直未曾发言,但他也绝不与允许有人在他面前造次。 此番他突然发话,便是对北山家主的一个警告。 “仙门之事,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想法。”彦殊扫视众人,目光似有似无的瞥向一个方向。 “魔尊,属下认为势必要给这些修士一个教训,他们这次敢擅闯魔族边界,他日便会敢对我族子民动手。”这时,一直陷入未言的赤螟家家主似得到某种信号,突然开口。 彦殊手指轻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属下以为,这些修士之所以敢对我们动手,是因为他们不清楚我族的真正实力。我族避世多年,加上前任魔尊刻意避免与仙门打交道,所以让那些仙门之人自以为,我们一直都惧怕他们。” “所以我们要进行反击,让他们明白我族不是轻易好惹的。” 赤螟矾的一番话语落地后,彦殊并没有立即做出任何反应。他既没有对赤螟矾所说的话表示出认同之意,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反对情绪。相反,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个安静的听众一般,继续倾听着赤螟矾接下来要说的话。 看到彦殊没有反驳自己,赤螟矾的声音变得愈发坚定起来。他紧接着说道:“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而且这一次,我们不能是小打小闹,而是要大张旗鼓,要让那些自命不凡的仙门修士意识到,魔族可不是任他们揉捏的软柿子!” 他的目光闪烁着狠绝,“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真正震慑住这些家伙,让他们心生畏惧,再也不敢轻易来挑衅我们魔族!” 彦殊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赤螟矾的这番话表示出一定程度的认可。他轻声说道:“很好。” 紧接他又问道:“那么,赤螟家主,你对于这次的行动,是否已有了具体的计划。” 赤螟矾沉默片刻后,神色凝重地回答道:“既然那些仙门世家如此笃定地认为是我们将他们的弟子给拐走了,那么我们不妨就将计就计,索性把这个罪名给坐实了。” “还有那些在外围企图进攻的修士,属下以为,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部抓进来,再向仙门放话,如果他们还敢肆意妄为,那么这些修士便一个不留。”赤螟矾神色严肃地说道。 彦殊微微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提议,但他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示意赤螟矾继续说下去。 “他们修士既然讲究什么先礼后兵,我们也要让他们知道,魔族可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欺负的。”赤螟矾语气坚定地补充道。 彦殊再次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追问:“还有呢?” 赤螟矾一愣,心里暗自嘀咕着还有什么可讲的?但面对彦殊的询问,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属下还觉得,那些仙门百家既然结合了火凤一族,那我们不妨也寻找一些盟友,这样既能增强我们魔族的实力,又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时候有人附和道:“赤螟家主说的不错,既然他们能联合百家,那我们又为何不能?” 众人听后,纷纷表示赞同,并对赤螟矾的建议给予高度评价,认为他的计划简直无懈可击。 然而,在场的白雀却险些忍不住偷笑出来。 这些人真是没什么脑子,只想着先将人抓起来泄愤,却从未想过后面会怎么样。 还说什么,要与仙门一样,讲究什么先礼后兵。拜托,他们可都是魔族,魔族行事,不一向都应该讲究个为所欲为,随心所欲,哪里会像他们这般还要掰扯什么大道理。 他们真把那些正在外围攻击的仙家弟子,当成傻子了不成? 更何况,他们抓到了那些修士后,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吗?那些仙门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就在这时,彦殊开口说道:“既然赤螟家主已有明确的计划,那么此事就全权交由你赤螟家来负责。” 赤螟矾闻言,喜出望外,连忙回应道:“遵命,属下必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本尊有些乏了,之后的细节你们自行商议。”彦殊语气淡淡的交代着,随后站起身,临走前,目光看向白雀,道:“右使跟本尊来一趟。” “是。”白雀脸上露出笑容,恭敬地应道。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赤螟家族展开了一系列动作。他们四处抓捕仙门修士,还派人将外围驻守的百余名仙门弟子全部抓获。可说是抓获,但是活的还是死的,那就不一定了。 一时之间,赤螟家族可谓是风光无限,名声大噪。(虽然这名声可是让仙门百家彻底的记恨上了) 然而,那日商谈结束后,彦殊和白雀又继续商谈了许久。 “魔尊高义啊!那赤螟矾到底是怎么得罪你的,居然让他去做那种事情。”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成为仙门修士们攻击的活靶子吗?关键他自己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好差事,直接就这么应下了。”白雀有些兴奋,他觉得彦殊这一招损的很,简直是让那赤螟矾主动去送死。 “你废话未免太多了。”彦殊脸色一沉,对白雀的多嘴感到不满。 白雀嘻嘻一笑:“我就是觉得好奇嘛,怎么,这么久了,你手底下还有不听话的。” 听话? 那些个向他投诚的十二部家主,有几个是真心的向着他的。 尤其是这个赤螟矾,真当他不知,他背地里还与阿比若的旧部有所牵连么,前段时间他去地府,三番两次的派人打探他的行踪,真当他一点都不知道么。 想到这里,彦殊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这些人,以为投靠了他就能高枕无忧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还有你,还待在魔族做什么,回你的传灵舍去,别让人知晓你的身份。”彦殊声音冷峻,白雀是他的底牌,那些仙门世家自诩消息灵通,殊不知有些消息是彦殊故意让人放出去的。 你以为仙门能这么快就实行围剿活动,真的是只凭溪言的三寸不烂之舌?那他可还没那么大的威望!最关键的原因,还不是因为那则关于他的传闻。 这次让赤螟矾出面,一来可以将其当做活靶子吸引火力;二来也可以让敌人误以为那则传闻是真的——他身受重伤,已无力再战,只能找个替身出来顶罪。 之前他入地府一事,虽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但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而他在地府受重伤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住。 如今这些人怕是认为他已身负重伤,实力不过还剩一半。 再加上他们此次挑衅,不就是为了吸引他露面么,只要他暂时不露面,久而久之,那些人就会信以为真,认为他是真的身受重伤。 毕竟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会这么轻易联合起来,对他们魔界进行围剿呢。 白雀撇撇嘴,“真是无情,用到人家的时候就喊人家过来,用不到人家的就赶人家走。” “放眼这天底下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不过谁让你是我的主子,我是你的下属呢。” 彦殊瞪了他一眼,白雀识趣的闭了嘴,他虽然敢在彦殊面前这般说话,却也不敢真的得罪他。 毕竟,得罪他的人是什么下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了。 第175章 赤螟矾死了。 彦殊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当一个人拥有超越其自身能力的力量时,往往会变得自负自大,最终走向毁灭。 赤螟矾所在的十二部,原本是阿比若麾下的一直不怎么起眼的小家族,也是第一个带领全族向他投诚的家族。 若他真心投诚,彦殊不见得会对他怎么样,问题就在他是个吃里扒外,见风使舵的主。 让他全权负责,他倒好,直接下令将外围驻守仙家弟子一个不留,全部诛杀,只有几个少数逃脱的,回去必定向自家宗门禀报情况。 不仅如此,还派自家手下掳走仙门弟子,掳走后一部分关押,一部分当场诛杀,简直可谓残暴非凡。 别看外围驻守的,都是些小宗门,可哪家门派没个有实力的坐镇其中,定会带领宗门之人进行反驳。 他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死在那些修士手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尊主,这些仙门实在太欺负人了,赤螟家主就这样死在了那些修士的手上,我们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北山家主愤怒地说道。 “是啊,赤螟矾可是我们魔族十二部赤螟家家主,那些人居然敢在背地里设陷阱,还杀了赤螟家主,简直猖狂。” 彦殊看着众人,嘴角微微上扬:“那依北山家主之见,你们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北山家主立刻回答道:“属下认为,应该集合全族之力,为赤螟家主报仇雪恨。” 他提出的这个建议‘不错’,竟然说出了“举族之力”这四个字,只是他是以什么立场提出这四个字的,就凭他北山老匹夫的名字么。 “对赤螟矾下手的,有哪几家。”彦殊漫不经心的问道。 “为首的是万花宗,还有几家小宗门,但最后击杀赤螟家主的,是万花宗的秋露白。”不用说,应是之前赤螟矾诛杀外围时逃出去的几个漏网之鱼,将人请了过来。 不过,仙门本就不打算善罢甘休,就算赤螟矾没有对这些弟子痛下杀手,仙门也不会放过他们。毕竟,仙魔两道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那秋露白伤了不少我魔族子弟,尊主,您若出动,定能将那秋露白斩杀。 敢情竟是要让他出手打头阵,看来十二部也不全是像赤螟矾那样的傻子。 秋露白,人称露白仙尊,万花宗掌门,实力非凡。 看来先前驻守在外围带队的,便是他们万花宗。 彦殊没有理会此人的回答,而是自顾自说,“本尊倒觉得,赤螟矾的死,倒不是坏事。”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面露疑惑之色:“尊主为什么会这样说?” 他们的人死了,不是坏事,难道能是好事? 彦殊并未回应他们的问题,底下的人开始纷纷猜测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如此一来,我族便有了攻打仙门的理由!”有人信誓旦旦道。 “蠢货,我族行事,何时需要理由了?”有人怒骂道。 “那赤螟矾贪功冒进,死有余辜,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秋露白,那秋露白实力不俗,乃我族心头大患。”有人建议道。 “赤螟家主虽有些贪功,你怎么能说他死有余辜。”有人驳斥道。 …… 讨论来讨论去,竟是半点结论都没有,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彦殊只觉疲惫。 要说高位难坐呢,简直如坐针毡。 他挥手示意,“够了,此事本尊已有安排,你们先退下。” “主子。” 待那些人走后,朱颜的身影突然,她一直守在暗处,只等那些人走后。 彦殊抬眸,声音低沉,“他最近怎么样了?” “玄道长作息时间很规律,每日亥时歇,卯时起,一日三餐照常,就是……” 彦殊双眸微眯,紧紧盯着她道:“怎么?” “玄道长与属下说,若属下遇见主子,便和主子说一声,他想吃烤鱼了。” 听到这句话,彦殊瞳孔微震,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他说什么?” 平时也未见主子耳目不清,为什么要她又重复一遍?难道烤鱼二字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于是,朱颜便又说了一遍。 “他真的这么说?” 朱颜点头,“是,属下如实回答。” 彦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知玄锦不善表达,所以他说想吃烤鱼,大概率就是说想见他了。 想着这几日忙,都未曾回去好好陪伴他,他决定今晚,不,现在立刻去见他。 朱颜抬个头的功夫,就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不见了,再回头一看,自家主子那火急火燎的样子,真是与他以往的性子天差地别。 ——分割线—— 这仙门进攻,半月有余。 他们这些人却始终搞不明白彦殊是何想法? 如果说他主战,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形式都不像是进攻。若说他没动作,可他又默许了赤螟矾搞出那么大动静。 摸不清彦殊的想法,十二部部分家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便又私下组织商议今日之事。 “这彦殊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些修士都打到头上来了,他究竟还打不打。”其中一位家主面色凝重地说道。 “我看啊,还是太年轻了,没有主见。”另一家主附和道。 “是啊,他才多大,要不是侥幸赢了阿比若,就他这样的,如何能成为我魔族领袖。” …… 十二部之中,只有半数家主是从头至尾都认可天魔血脉,也就是认可彦殊的,而如今在场的,便是另外半数。 就在这些人对彦殊的口诛笔伐之际,西塘家中的一人突然开口,“诸位,难道不觉得赤螟家主之事有些不对劲么?” 有人不解,问道“能有什么不对劲?” “之前那次商议,咱们这位新上任的魔尊,明面上看似是重用赤螟矾,默许他对付那些仙门修士,实则却是在利用他,治他于死地。”那人继续说道。 “哦?这话怎么讲?”众人觉得有几分好奇,不由问道。 “你们想想,那赤螟矾是个什么样的人,十足的墙头草。而且,当初是他赤螟家族第一个转向,投靠现任魔尊的。”那人又继续说的。 确实是赤螟家第一个倒戈的,当初他们有不少人纷纷指责赤螟矾是个小人。 “不对,按照理说,赤螟矾是第一个投靠魔尊,他应该更得重用才是,魔尊又怎会对他动手?”有人发现了问题。 “不,若你是坐上了高位之人,有一个会临阵倒戈的下属,你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今日他能审时度势倒戈向你,若来日立场不同,怎知他不会倒戈向别人? “所以,魔尊自然要防着他,但又不会当面处置他,让他打头阵,看似是默许他的意见,提拔他,实则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仙门的靶子。” 听了他的话,众人皆是冷汗涔涔,若非此人说起,他们都想不到这一点。 这么说来,赤螟矾的死早就在彦殊的计划之中,甚至此时,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想起彦殊说的那句。 他说,赤螟矾的死,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这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死了一个赤螟矾,对他来说只会是件好事。 “如此心机城府,若非这位提醒,我等岂不是要落入了那厮的圈套。”北山家主愤怒地说道。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北山家主又继续问道。 那人向众人行了一礼,而后谦逊地回答:“在下西塘鸠。” “原来是西塘家二公子,失敬失敬!” 西塘鸠微笑着回应:“诸位客气了。” “西塘公子,你兄长西塘赫今日为何,不曾前来?” 西塘鸠一脸愁容,叹息道:“多谢诸位关心家兄,诸位也知我西塘家修行功法特殊,前些日子大哥修行时出了岔子,如今身体抱恙,便让鸠替他前来。” 众人纷纷表示惋惜和同情。 西塘家功法出岔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若非西塘家立嫡立长,以这位二公子的才能,怕是能带领他西塘家走的更远。 “那按照二公子的说法,我们如今是不是该不再去管此事?”北山家主再次开口道。 “不。”鸠摇了摇头,否定道。 “什么?”“二公子是何意思?”“那彦殊如此利用我十二部,难道我们还要为他卖命不成?”北山家主听到鸠的回答后,有些不解地说道。 “北山家主误会我的意思,如今赤螟矾已死,十二部此刻再想不参与其中,也已经晚了。”鸠看着北山家主,认真地解释道:“那些仙门修士可不会以为我们无战之意,所以我们若坐以待毙,等待我们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如果他们现在选择逃避,那些仙门修士肯定会认为他们心虚或者别有企图。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陷入被动局面。 鸠接着说道:“况且,我们绝不能让魔尊的计划得逞。”“我们不仅不能退缩,反而要团结起来主动出击,赤螟矾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盲目自大,但我们不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制定计划。”“十二部本是一心,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必能取胜。” 不少人听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斗志,觉得只要他说的不错。 但还有人表示疑惑,毕竟如今他们出击岂不是彦殊下怀? “非也,非也。”西塘鸠摇头说道。 众人纷纷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知诸位可知,前段时间天云宗颁布的三道宗门令。”西塘鸠续道。 宗门令?大家纷纷点头,表示有所耳闻,但这与当前局势有何关系呢?他们都一脸茫然地望着西塘鸠。 西塘鸠见众人疑惑不解,继续解释道:“诸位知道这次为什么仙门会对我族进行围剿么?”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还能为什么?仙魔不两立,仙门自取正道,自然是看不惯我们邪魔歪道了。” 西塘鸠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是或也不是。”然后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接着说道:“诸位知道魔尊曾在天云宗卧底一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他们并不清楚彦殊,居然曾在天云宗卧底过。 “卧底?”不少人表示疑惑。 难道就是因为此事,仙门才会对他们进攻,可这理由未免牵强了,这年头哪方势力没个卧底? “是。”西塘鸠点头,“不知诸位可否知道魔尊先前去鬼界抢亲一事?” “这件事我似有听闻,与这事有何关联?”有人应道。 “那诸位可知魔尊抢的是谁?” “是谁?” “是天云宗的大弟子,玄锦。” 不少人听过玄锦的名讳,但都纷纷表示好奇,魔尊为何要抢仙门弟子。 “大家知道这玄锦是何身份?”西塘鸠又继续说道。 “你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北山家主皱着眉,觉得他这话题未免扯远了。 西塘鸠深深的看了一眼北山家主,而后又道,“玄锦是天云宗首席大弟子,未来天云宗的掌门继承人,又是仙门第一天才,这样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你们以为天下第一仙门,真会舍得将他除名么。” 确实,玄锦的名讳他们早就有所耳闻,那么重要的一个人物,天云宗说除名便除名了,这事情本就蹊跷。 “还有你们想过,将一个弟子除名就除名,天云宗为什么还要再颁布三道宗门令?” “为什么?”有人问。 “那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是魔尊与天云宗的阴谋,这场围剿是魔尊和仙门一手策划的,颁布这三道宗门令,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仙门是真的要对我们动手。” 众人一片哗然,觉得他在危言耸听,仙门怎么会和魔族之人联手。 “你有何证据,证明这是魔尊和仙门之间的计谋?赤螟矾杀了那么多仙门弟子,难道仙门会善罢甘休吗?”北山家主神情严肃,明显不相信他所言。 “诸位,你们以为那些仙门就真的团结一心了么,死几个无足轻重的弟子,怎么让诸位相信,仙门是真的要对魔族进行围剿呢。”西塘鸠冷笑一声道:“而且,不让仙尊出手,又如何能名正言顺的除掉赤螟矾这个心头大患呢。” 他这番话虽然听起来荒谬至极,但仔细想来却也不无道理。 “你既说这是那彦殊与仙门之间的阴谋,那我们便更不应该再对那些修士动手才是?” 西塘鸠闻言摇了摇头,冷笑道:“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赤螟矾杀了那些修士,便是给了仙门一个最好的理由来对付我等。” “而魔尊不肯出面,我们若不出手,等待我们的,又会是什么?” 众人沉默不语,心中皆是暗暗叹息。他们知道西塘鸠说得没错,就算他们不再出手,难道仙门就会放过他们吗? “诸位,如今我们既已知道这些都是魔尊与仙门之间的阴谋,那我们便更要对仙门动手才是。”西塘鸠继续添油加醋,“不仅如此,还要将事情闹大,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样大家觉得仙门之人还会真心相信魔尊么。”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既如此,我们绝对不能让他的计谋得逞。” “他竟然不想与仙门动手,那我们出手将事情闹大,杀了他仙门之人,到时候看仙门还愿不愿与他合作。” …… 后来,当彦殊知道西塘鸠是以这么荒谬的借口,说服这些残余的十二部主动出手对抗仙门的,真是差点没笑的人仰马翻。 仙门怎么可能会与魔族合作?但凡这些人用脑子想想,便知道这些都是西塘鸠哄骗他们的措辞。 不过,西塘鸠有一句话说得对。 这些人动手或不动手,结局都是一样的,仙门不会放过他们,特别是十二部。 第176章 当初为了施展阵法,他选择使用灵符来暂时提升自己的灵力,这一结果导致他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失去了所有的灵力。 原先他做这件事时,想不到那么多,如今这后遗症对他而言,却像是重新陷入了某种痛苦和煎熬。 那种灵力突然全失的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上辈子修为尽废的时刻。 他不禁陷入自我怀疑,是否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而真实的他,依然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而如今所有不过他都一场梦境。 当人曾经历过绝望后,再次面对希望之光时,难免会心生恐惧。 毕竟,曾经的痛苦与折磨让他们难以忘却。 只是,他这情绪也只持续了前几日,因为后面几日彦殊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情绪,时常回来陪着他,不在的时候,也会让手底下的人陪着他。 只是, “玄道长,这是北海的飞鱼,听说这种鱼不是妖兽,却长出了一对鸟儿的翅膀,您要瞧瞧吗?可有意思了。” “玄道长,这是青丘的梦幻果,说是摆在院中,能让人入梦,您最近睡眠还好吗,用这个很容易助眠的。” “听说道长出身人间皇族,您许久未回过人间了,您看看这个,这个是人间最有特色的……” 彦殊的这些手下,对他倒是殷勤,从各界搜罗各种奇玩异物,只为给他解闷,可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些小玩意对他吸引力并不深。 不过,也难得他们费心搜罗了。 有他们时常来打岔,他哪里还能回想起以前那些阴暗回忆了。 “飞鱼所谓的翅膀,不过就是比寻常的鱼的鳍宽大了些,可以借助浪花滑行,并不能真正的飞行。” “梦幻果的确是可以助眠,但用多了容易让人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在人族和仙族都是禁用的。” “你说的那人间的小玩意,那个长翅膀的叫竹蜻蜓,那个尖头的,可以转的叫陀螺,这些我小时候就见过了,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玩意。” 玄锦难得有耐心和他们一一说道,虽然知道他们是好心,但什么都送过来,那就没必要了。 以往这个时候,大概率会收获他们一句赞叹:“不愧是玄道长,见多识广,是我等孤陋寡闻了。”但这次,却有些不同。 “哇,真的吗?”其中一个人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们之前一直以为飞鱼可以像鸟儿一样飞翔呢!” 另一个人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抓到的时候,发现它们总是喜欢在海浪里跳跃,原来是因为它们根本不会飞啊!” “那个小玩意原来叫竹蜻蜓,真是好听的名字。” …… 玄锦看着他们如此高兴的样子,不由的发愣。 这些哪怕是随随便便问一个人族的孩童,他们都能回答上来,而这些人却不知道。 先前都说魔界消息闭塞,却没想居然到这个地步了。 这几日他与魔族之人相处下来,发现魔族也不像他想的那般,相反他们天生对万事万物都感到好奇,哪怕今日被玄锦指出他们所寻之物并非寻常,他们也依旧锲而不舍。 仍再去搜罗些更奇怪的东西,带给他。 也不知他们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如今仙门对他们魔族宣战,作为魔尊的彦殊,时常不在,他们倒是有这个功夫。 说起来,他也有好些日子未曾看到彦殊了,不知他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回想前几日,他和朱颜说,自己想吃彦殊做的烤鱼了,彦殊便立马回来,做了四五条给他,蒸的,炸的,煎的,炒的。 除此之外,他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也不知他这手艺是怎么这么好的,这才过去几日,居然又让他有些想念那个味道了。 玄锦与料理一事不算擅长,所以对他能有这么一手好厨艺,还感到十分意外。 有人天生擅长此道,像他就是天生更不擅长此道,就是学了,也是一团糟糕。 好了,不提这个了,还是练剑去。 玄锦这人,就算是如今没了灵力,也不忘修行,自从恢复记忆后,他便记起更多黎曾经用过的剑法。 比起这天云宗内门心法,黎所行的剑法功法,皆是自然五行之中的力量,若自己也能修行,或许突破原本桎梏,不费多时。 一套剑招下来,正准备休息。恰好瞧见平日里给他送点心人来了。虽不知道他叫什么,但这人算比较好说话的。 “你来了。” 听见玄锦居然主动与他打招呼,那人身形一滞,半晌才点头应下。 他将送来的点心摆满桌上,正准备提着东西走人,被玄锦拦住了。 “你们尊主,近日都在忙些什么?”怎么好些时日没来了,当然这句话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他如今对外界对情况知道的甚少,仙门要对付魔族一事,他知晓,却从未主动问过彦殊是什么想法。 于情于理,他觉得自己不该掺和其中。他虽被天云宗除名,可到底还曾是仙门之人,做不出背叛仙门之事。 可帮着仙门对付彦殊,他也万万不会同意,所以他能做的,便是尽量不掺合,尽量不添麻烦。 但,若是有人故意要加害他的话,那么他也不会手软。 “回道长的话,尊主近日事务繁忙,尔等并不能知尊主在做什么。” 玄锦眸光低垂,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口气。是啊,这些人都是负责照顾他起居的,他们不参与外面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彦殊在忙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有些失落。 看到玄锦兴致缺缺,那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道长,您是否想见尊主?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帮您通报一声。” 玄锦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回答道:“不必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听到玄锦的回答,那人恭敬地行了个礼,拿着剩下的盘子,转身离开了。 玄锦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 这些人似乎都很清楚他和彦殊之间的关系,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问他是否想见彦殊。 这让他如何能承认自己的想法。 他天生脸皮薄,要他亲口说出自己想念彦殊这样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毕竟,这样的表达对他来说实在太过于直接,甚至可能会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第177章 玄锦失踪了。 发现玄锦不在院中,是之前跟玄锦说,要去寻更多奇珍异玩回来的三人,他们好不容易寻回了自认为比上回之物还要有趣的物件,却发现玄锦不在院中。 寻常,就算院内只有玄锦一人在,外围也至少有四五个守卫护着,如今不仅一个不见,就连小院外围的结界,也被人破坏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院中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足以证明,玄锦定是被人带走的,绝不是他自己离开的。 那三人一看这情况,便立刻上报。 得知玄锦失踪,朱颜一颗心直接提起,若是让彦殊知道玄锦不见了,以他的脾性,定是要发疯的。 “你们是说,你们回来之后,玄道长朱住的小院外围不仅一个人都没有,结界还被破坏了?”朱颜问道。 三人立刻点头,确实如此。 “小院外面都找了么,或许是道长自己出去了呢?”朱颜默默祈祷,希望玄锦不是被别人带走的,而是自己离开的。 毕竟若是玄锦被人带走的,这件事就比较严重了。 “左使,小院外面都已经找过了,并没有找到玄锦道长。” “不仅如此,我们还在院中发现了这个。”其中一人将一块巴掌大小的东西递给了朱颜。 看到此物的一瞬间,朱颜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一块巴掌大的令牌,却是她熟的不能再熟的东西。 此物是火凤一族的族长令,如今应该在凤女手上。 可属于凤女的族长令,怎么会出现在小院之中,难道是凤族带走了玄锦。 “真令牌上面蕴含着灵力,所以,会不会是仙门的人带走了玄道长?” 听到这句话,朱颜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她深知,如今玄锦没有灵力,而尊主也不在此地,凤女的这块族长令上有灵力的残留,只能说明与她共谋的人,是仙门之人。 他们趁着尊主不在,闯进了院子,将玄锦带走了。 朱颜的拳头紧紧握起,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对侍卫们说道:“你们先带人去魔林外围找,若是他们真的带走了玄道长,肯定要经过旁边的魔林,或许能追上他们。” “是,左使。” 朱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立刻向彦殊去禀报此事。 “照这么说,是凤族和仙门的人联手带走了阿锦。”彦殊坐在椅子上,手指捻着令牌上残留的灵力,眼神冷漠地看着前方,语气平静地说道。 “是。”朱颜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彦殊神色阴霾,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朱颜可以感觉得到,主子的神情肯定不好。 “主子,属下带人去追。”朱颜抬头看向彦殊,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半晌,彦殊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朱颜神情错愕,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子说什么,主子居然让她先下去。 “主子……”朱颜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彦殊的表情,便不敢再多言,只好默默地退下。 彦殊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远方。 “仙门,……”彦殊喃喃自语道,眼神微眯,瞳孔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难怪自仙门说要讨伐他们至今,只有几大宗门出面,而作为此次活动的引导者天云宗,却始终未曾露面。 原来是因为如此。 先前故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仙门要对付的是他们,实则背地中一直打探玄锦的下落,然后在趁机带走他。 他暗自思忖着,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股不满。 溪言啊,溪言,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令牌,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微弱气息,那是属于溪言的灵力波动。 这股力量,他再熟悉不过了。 如此大张旗鼓地在令牌上留下属于他的灵力,难道是在向他示威吗,还是想告诉他,玄锦是被他带走的。 彦殊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冷厉之色。 若非现在情况特殊,他不会让溪言这么轻易将人带出去。 魔族即将一场恶战,若让玄锦一直留在这里,他反而不放心。目前看来,天云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自从回去之后,朱颜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主子那么在乎玄道长的一个人,为什么在得知道长是被人带走的,却不让她去追呢? 道长和主子之间,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吗? 还有一点,她也想不通。 像凤女那样自诩高傲的人,为何会选择与仙门之人合作,凤族向来保持中立,她这么做,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还有,就算是他们带走的人,可他们又是如何突破结界进入魔界的? 那结界可是主子亲自设下的,就算是她也没有办法突破,而他们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击破了? 难道说,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如若不然,凤女又岂能这般轻而易举地闯入魔界? 可是,若是真的有叛徒,到底谁才是那个叛徒。 不对啊,就算是有叛徒,主子设下的结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突破,这里面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联想到刚才主子摩挲令牌时,若有所思的神情,再加上他那时说出的那番话。 朱颜心中不禁泛起一个大胆的猜想:莫非是主子一直都知道,只是在暗中默许了此事? 毕竟,在这世上,又有何人能够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地将人从魔界带走呢? 可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不是心心念念的要与玄锦道长在一起的吗,又为何要让仙门的人带走玄道长呢? 第178章 天云宗小峰 自从那日被溪言从魔界带走,他就一直被圈禁在此。 这个他生活了多年之久,一草一木都极尽熟悉的地方,不仅如此,他亲自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不让他与宗门内的任何一人有所接触。 玄锦有合理的怀疑,他被带回宗门这件事,宗门上下无人知晓。 一个已经被逐出宗门的弟子,谁会想到他如今还会待在宗门内呢。 玄锦这下是彻底搞不懂溪言要做什么了,如今是为了他身上的仙骨,那他为何还不动手,难道是担心被人发现么? 还是说,他觉得如今自己灵力全失,要不要他的仙骨都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没那个能力与他动手了? 一开始的时候,玄锦还会质问他,溪言也会回答他的话,但后面,一旦玄锦的问题涉及到目的,溪言便只是笑着,始终不肯回答他的话。 如今受人掣肘,灵力又尚未恢复,玄锦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他如今能做的,便只是开始去分析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说来真是好笑,这个前世伤他最深的人,甚至将他置于死地的人,居然说,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如果喜欢,是将一个人圈禁,废了他的修为,让他受众人唾骂,让他陷入绝望。那这种东西,真的能称之为喜欢么。 玄锦真的不得不开始佩服溪言这个人。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即使对自己做了那样过分的事,却还能若无其事地面对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人,偏执、自私自利、自以为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玄锦被带回天云宗小峰之前 那日,他吃下那人送来的糕点后,不过片刻便觉得头晕目眩,周遭一切仿若天翻地变,仿佛天旋地转。 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他的糕点中被放了东西,再会想起送糕点的那人,回答问题时奇怪的反应。 他恍然就明白了,是有人想对他做什么,只是他想不明白,什么人敢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对他动手。 直到他看到了溪言。 “师兄,你最近过的还好吗?”溪言关切的问候。 玄锦看到溪言出现的那一刻,想都没想便拔出天堑,朝着溪言直接攻击。 如今在看到溪言,他只觉得无比厌恶,如果可以,他恨不能亲手废了他。 见玄锦突然攻击,溪言也迅速拔剑抵抗,从前二人比试,溪言从未在玄锦手中讨到半点便宜,如今看到玄锦突然出剑,他还以为玄锦并未中药。 直到,对剑时,他明显察觉到玄锦剑术退步,才确定他的确中药了。 “不愧是师兄,中了药还能坚持这么久。”说罢,溪言加快手中速度,转守为攻,一击快剑,直接将玄锦手中天堑,打飞在地。 溪言微微拧眉,察觉玄锦的状态不对劲,上前一把脉,却发现玄锦灵力全失,他脸上神情严肃。 “你灵力呢?” 他就说玄锦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击败,原来他竟是毫无灵力。 “与你无关。”玄锦直接伸手拂去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他又何必假惺惺,溪言敢说,对他下药的不是他的人。 许是下药之人以为他还有灵力,所下药量极大,若是常人早就昏睡了,他不过也是强撑,刚才更是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 见玄锦拂开他手,溪言也没有生气,“我知师兄脾气向来如此,师兄到底是谁让你灵力全失。” 玄锦如此在乎天赋修为的人,一朝灵力全失,定是心中难过万分。 “够了,你到来此做什么?” 如今宗门都在他都掌握之下,自己也因为他而除名,他还有什么不满足,难不成是嫌他碍眼,想要杀了他。 见玄锦生气,溪言声音软了下来,“师兄不说便不说,我总有办法查到的,与师兄许久未见,我与师兄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只能先等等了。” 见这厮又自说自话,玄锦拧眉,不屑的望向他,“我与你无话可说,你又何必那么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溪言面露受伤之色,抬起的手指微顿,“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对你怎么样,会伤害你。” “你究竟为何总对我有偏见,我何尝对不起你?” 他不明白,玄锦对他的恶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能与三师弟四师弟和谐相处,甚至和彦殊那种魔头在一起,为何不能与我,与我好好的说说话,我们还像之前那样不好吗?” 像之前那样,之前哪样? 像之前,他面上对自己维护,实际上却在背地里对自己下手,像他表面和善,实则伤他最深。 玄锦冷哼一声,面露嘲讽之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厌恶,仿佛看穿了对方虚假的面具。 “师兄,我知道你只是被人蒙蔽,我带你回宗门可好?”“你不是喜欢师尊的吗,是师尊让我来接你回家的,你跟我回去,好吗?”溪言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试图用褚嬅来打动玄锦。 如今这个天云宗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所谓的“回家”从何而来。 玄锦冷笑一声,“我不会和你走的,你不是都让天云宗将我除名了么,又何必再装出这副无辜的样子。” “恶心至极。” 他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和愤怒,毫不掩饰对溪言的反感。 本以为,他的言语会让溪言彻底绷不住,对他露出真面目。 却没想到,他原本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无光,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你真的就如此讨厌我么……” 玄锦挑眉,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呵,你这又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就不信,难不成他还能忍。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却出乎他的意料。溪言突然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玄锦。 玄锦一惊,想要挣脱开来,但他中了药,根本就不剩多少力气,而溪言又将他禁锢的死死,他丝毫无法推开他。 “放开!”玄锦怒喝一声。 但溪言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手中力道加大了几分,他将头埋进玄锦的脖颈处,轻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慢慢闭上双眼,轻声说道:“不要动。” “师兄,让我抱抱你。”他的语气轻柔,但手中的力道可没有半点松懈。 玄锦怎么会让他如意,他不断挣扎着,他设想过溪言会对他做很多事情,唯独没想过,他会忽然抱着自己。 感受到玄锦的反抗,溪言皱起眉头,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于此同时,玄锦感受到自己的耳垂一热,他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浑身僵硬。 溪言这厮居然在咬住他的耳朵,如此用力,他耳垂定是被咬破了。 他眼中闪过愤恨,“你在找死。” 听着他愤恨的话语,溪言却不为所动,转而继续亲吻着玄锦的耳朵、脖颈。 玄锦脸色苍白,心中的震惊更是大过此刻的怒意,“溪言,你是疯了吗?” 若是他现在还不明白溪言在做什么,他就是疯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溪言会对他这般。 “是啊,我是疯了。”溪言喃喃自语道。 他松开禁锢玄锦的一只手,转而用指尖轻轻触摸着他的脸庞,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渴望。 “玄锦,你大概不知道。”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高高在上之人,透着疏离和淡漠,仿佛这周遭都入不了他的眼。明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总是让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他身上。” “从小到大,无论是哪一方面,你总能处处压我一头,无论是修为还是法术,我似乎永远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仿佛我生来就是被你压制的。” “而你又是那么的高不可攀,让人遥不可及。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都无法追随你的步伐。” 听着溪言说这些,玄锦只想冷笑,说到底他不过是觉得自己处处压他一头,便看不惯自己。 “师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一次宗门内考,正好是我们两个对剑,那时候我准备许久,就为了能与你比试,结果你却直接没来。” 天云宗一个月要内考很多次,玄锦怎会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就算他知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见玄锦一脸漠然,溪言自嘲一声,“想必师兄定是不记得了,那次宗门内考,师兄没来,是我唯一次赢了。” 后来,他也想知道玄锦为什么没来,便开始观察他。 却发现,玄锦对褚嬅之间不一般的感情,而那次内考,也正是因为褚嬅闭关了,玄锦才没去。 “从那个时候我便时常观察你,然后我发现,你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一般冷漠疏离,你会笑,你有表情,但只有在师尊的面前你才好像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 “我想让你笑,我想看到你有表情,我想让你关注到我,可自始至终,你的目光都只停留在师尊身上,从未真正地看过我一眼。” “我原以为,徐子寰的事情,会让你彻底醒悟,因为师尊并不喜欢你,你也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可我却没想到,回来之后,你的确不喜欢师尊了,可你却选择和彦殊在一起。”说到这里的时候,溪言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 “既然你能选择别人,为什么不能选择我,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溪言甚至无法理解,为何玄锦会选择彦殊,明明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陪伴玄锦的人,是他。 溪言这样,倒像是陷入了癫狂之中,他紧紧抓住玄锦的肩膀,眼神充满愤怒与绝望,“你怎么能又喜欢别人?” “放开我!”玄锦试图挣脱他的束缚,但他的力量太大,他根本无法动弹。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谁也别想抢走你!”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失去理智一般。 玄锦看着眼前这个逐渐让他感到陌生的溪言,心中有一丝怜悯。 疯了,他这是彻头彻底的疯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原来你喜欢的是你师兄啊,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男人。” 玄锦下意识朝那人看了一眼,眉头微蹙,是朱颜? 不对,她不是朱颜,这是凤女。 凤女的气息和朱颜相似,他们本就是双生,只要她稍微施法让自己的气息变得和朱颜一样,那门外的那些人,就分辨不出来。 想必是凤女带溪言进来的。 “让凤族族长见笑了,师兄追求者众多,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不过顷刻,刚才那个形似疯癫的溪言,就忽然恢复了以往的温和。 就这种变脸程度,真不愧是骗了他数十年的人。 凤女冷哼一声,“行了,如今时间不多了,若让那些人发现,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是,这次多亏凤族,此番恩情,溪言记下了。”“若之后,凤族有什么要求,我们必定倾力相助……” “好了,这种话你不必再说。”凤女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挥挥手示意溪言不要继续说下去。 她看向溪言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恶,大概是她从未想到过,这个一直以来被仙门赞誉有加的楷模。 不仅喜欢男人,还对自己的大师兄抱有如此特殊的情感。 凤女冷冷地说道:“若非你是瑛老的弟子,我们才不会出手帮你。” “现在情况紧急,我们还是先走,剩下的事情等回到门派后再处理。” 溪言看出她情绪的变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听到凤女提起瑛老。 玄锦心中微微一动,难道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宫司瑛吗? 那个东洲的阴阳师,他果真是溪言的师父么。 正当他想要仔细聆听时,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再也无法支撑的往下倒去。 看来,这药的效力彻底发作。 玄锦暗自苦笑,看来他还太高估自己了,他之后还是有必要,让自己在提升一下抗药性。 第179章 看着桌上分毫未动的菜肴。 溪言不免苦笑一声:“师兄,难道是宗门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吗?”不应该,玄锦自小长于此地,就算不合口味,他也早就吃习惯了,如今不肯食,大概只有一个原因。 知道他性子倔强,却没想到他能拿自己的身体来赌气。 对于修仙者来说,可以不食五谷杂粮,辟谷丹就是为此而研发的。 但玄锦失去灵力,现在他亦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不吃东西,也是会死的。 玄锦多一眼都不想分给他,若他不出现,他倒还能有些许胃口。 现在,半点也吃不下。 “放我出去!”玄锦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师兄是在同我开玩笑么。”溪言轻笑一声,好不容易能将他带回来,他怎么舍得将人带出去呢。 “你把我关在这里想做什么?”玄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声音低沉地说道:“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若是之前,他名声尽毁,修为尽废,六界对他不甚关注,少他一个便少了。但现在,他失踪的事情瞒不了多久。 听到玄锦的话,溪言轻笑一声,缓缓走到桌边坐下,语气平静地说:“师兄你还没想明白么。” “我把你带回来这么久了,若是有人来寻你,早就来寻了,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未出现 ” 玄锦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困惑。 溪言见状,继续补充道:“你大概还不知道,那日我带你走的时候,特意给彦殊留下了信息,告诉他你在我这里。” “他若是真心想要找你,恐怕早就过来找你了,又怎么可能会让你在这里住上这么久呢?” 溪言最擅长的,便是挑拨人心,他此番说辞,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他和彦殊之间的关系。 不过,他有一点说的不错。 他失踪至今,魔界那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算当时他们不知道,过后也肯定会知道是谁带走的他。他与溪言对剑留下的痕迹,彦殊肯定能看得出来。 想到这,玄锦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倒不是他不相信彦殊,或者说,这世上他谁都能不信,只有彦殊他不能。 能为他开启禁术,回溯时空,就算他利用自己,那肯定也是为他好。 之前遇到溪言,他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想,这里面的确有很多的不对劲的地方。 溪言带走他,未免也太顺利了,就算有凤女假扮朱颜,魔界还有内奸,这一切都顺利的出头。 如今再一回想,恐怕这其中没有彦殊的推波助澜,怕是说不过去的。 说实话他大概猜到彦殊想做什么。 那个家伙,恐怕是猜到了他的处境,怕自己牵扯到他和仙门之间的斗争。可他又不是不知道,他都被天云宗除名了,严格意义上来讲,都不算仙门弟子,参不参与又能怎么样。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不知道和自己商量半分,就让旁人带走了自己,是真不怕他一气之下,离开么。 见玄锦久久未言,溪言以为他听进去自己的话了,便出声宽慰道,“师兄,你现在失去了灵力,留在这里比外面更安全。” 安全?他有何不安全。 依玄锦看,最不安全的人明明是要他才对,把自己困在这里,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溪言,我们不妨坦诚相待,你把我软禁在这里,到底是因为我的仙骨,还是只是想羞辱我呢?”玄锦的目光锐利如剑,直视着溪言。 溪言的脸色微微一变,露出一丝委屈和哀怨,“我以为那天跟师兄说得很清楚了,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看到我。” “还有,我要师兄的仙骨做什么,师兄大可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说的信誓旦旦,可惜他是半个字都不会信,就算他现在不会对自己动手,这以后也不一定。 随意相信别人的鬼话,他这辈子是不会再做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你的。”玄锦别过头去,他不想再看到溪言。 “师兄,你为何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呢?”溪言咬了咬嘴唇,走近几步。 玄锦冷然一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不会置我于死地么?” “你真当这么多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我一点都不知道么。” 溪言面色阴沉,一双眼死死的盯住他,玄锦的话,犹如一把利刃,无情地撕扯下他多年来,那张虚伪的面具。 “拜入山门的第一年,你嫉妒我修行神速,便暗示长老,说我修行速度太快,是不是私底下偷修禁术。为此,师尊罚我跪禁闭一天一夜。” “第二年,你让你的跟班苍芎,私下到处传我性子孤傲,无心无情,让大家疏远我,孤立我,让我从小到大在山门没有一个朋友。” “同样是第二年,你看不惯我又一次胜你,便散布谣言,说我打伤了你。而那伤口是你自己拿剑捅的,为此师尊罚我戒鞭五道,禁闭七日。如今我背上还有残留的痕迹,你要不要看。” …… “十三岁那年,宗门大比,师尊说获胜者,可以拿到他亲赐的光华,那场比试是我胜了,你却哄着师尊,说我有青莲,而你什么都没有,便让师尊给了你。” …… “这些难道你自己都忘记了吗?” “几个月前,徐子寰被打,指使那些弟子诬陷我的,难道不是你吗?” “说我与魔族勾结的不是你吗?” “你敢说从小到大,你没有嫉妒过我,没有害过我,没有让你那些狗腿子在背后泼我脏水么,你敢说宗门对我积怨颇深,难道不是你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吗?” “你敢说鬣阳宗的崔莺莺与你不是一伙的,她对我动手一事,你不曾参与吗?” 听着玄锦一字字,一段段的话语,溪言面色苍白,眼角泛起了猩红之色,他面色狰狞,哪里还有之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和做派。 哪怕是看到他表情不对,玄锦亦没有停止话语,他声音拔高了几分,话语讽刺道,“是,你是没做过,因为那些都是你让人去做的,你高高在上,你仙门表率,我呢,我是什么,冥顽不灵,桀骜不驯,不思进取的仙门败类。” “所以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再装了,没意义。”玄锦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剑,直戳对方的心窝。 是啊,他怎么好意思呢。 还说喜欢他,他溪言有什么资格,对他做了那些事情之后,还有脸说喜欢他。 “哈哈哈~”溪言一声长笑,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扭曲,让人感觉十分阴森恐怖。他死死地盯着玄锦,眼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难怪你突然对我的态度有如此变化……”溪言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靠近玄锦。他的语气低沉而冰冷,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与恨意。 突然,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玄锦的衣领,将他用力扯到身前。玄锦吃痛,未来得及挣溪言的控制,便被他死死抓住。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是止戈吗?还是慕离?”溪言的声音冷若冰霜,宛如寒冬中的冷风,刺骨而寒冷。 “慕离那个傻子应该看不出来……止戈,也不对,那个时候他们还未入山门……”溪言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似乎在思考着问题的答案。 然而,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玄锦的脸庞。他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是你自己发现的?”溪言脸上露出一抹极致柔和的微笑,只是这笑意深不见底,是要将人看彻底贯穿。 玄锦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警惕。 眼前这个仿佛已经失去理智的溪言,让他感到一阵恶寒,这般疯魔,丝毫不怀疑他能对自己做些什么。 “你想干什么?”玄锦忍不住问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然而,溪言却仿若充耳不闻。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装好人装久了,总会压抑的嘛,大师兄你要体谅一下我,被大师兄压了这么多年,我有点怨气也很正常啊!”溪言自顾自说道。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诡异的金色光芒,那样妖艳的,邪魅的,阴暗至极的,像是将人拉进极致的欲望深渊。 东洲阴阳术!!! 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能蛊惑人心。 玄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他浑身僵硬,除了眼球还能动之外,他甚至无法操控自己的四肢。 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阴阳术,这是什么邪术,怎么能让他动都动不了了。(首先道歉一下,真正的阴阳术不是邪术,这里只是剧情需要) 见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溪言却突然弯起了嘴角,他伸手抚上玄锦的唇,手感果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柔软。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你发现我做了那些,你怎么不去找师尊对峙,怎么不早早的揭发我。” “你说啊,为什么不去揭发我呢,是不是因为你其实也舍不得我。”他的手指重重按压在玄锦的嘴唇上,如此柔软的触感让他不禁想入非非,如果能亲吻一下这诱人的唇瓣,那滋味肯定很美妙。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玄锦用尽力气狠狠咬住他的手指,血腥气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但他依旧不肯松口。 若能在此刻咬死他,让他血流而亡,真是令他求之不得。 被咬了,溪言也不生气,只是静静的看着玄锦,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温和。 “咬,在用力一点,最好将我手指骨都咬碎。”他不但不阻止自己,反而让自己咬他,玄锦眉头微蹙,眼神疑惑的望着他,他是真疯了不成,主动让自己咬他。 然后,下一秒就听到溪言说,“大师兄,你大约不知道,我曾中过毒,血液中的含有微量的毒,虽不致死,却有点其他的小反应。” 其他小反应? 感受到腹部一阵温热的气息,玄锦有种不好的感觉,不会是那种反应。 “你卑鄙无耻,你龌龊下流。”感受到一股血气从下至上,玄锦面色通红,神情愤愤。 溪言却是笑了,那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戏谑和玩味,轻声说道:“大师兄,你现在是否感到浑身燥热无比,血气翻涌。” “这可不是,我要大师兄咬我的,这可是你自愿沾上我的鲜血的。” 望着玄锦仇恨的眼神、以及一副生怕自己对他做什么的模样,溪言不禁叹息一声,语气无奈地解释道:“我若是真的想要对你做点什么,早在之前便已经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我并不喜欢强迫他人。” 然而,玄锦心中却暗自嘀咕,他逼迫自己的行为难道还少吗? 溪言注意到玄锦脸上流露出深恶痛绝的神情,不由得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身上的血虽然有毒,但却并不会真正正么样,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恢复正常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腹部的灼热感渐渐消散,玄锦也终于松了口气。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此刻他仍处于对方的控制之下,无法动弹。 倘若溪言再次心生歹意,试图对他图谋不轨,玄锦恐怕也无力反抗。想到这里,玄锦的心又悬了起来,时刻保持警觉。 或许是因为被玄锦撕下了伪装,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溪言多言了几句。 “玄锦,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固执的人!你这个人充满了矛盾,一方面说着我是伪善之人,另一方面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你总是试图追求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哪怕为此付出巨大代价也在所不惜。然而对于那些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你却视而不见,不屑一顾。”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啊!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一帆风顺,没有遇到过太多的挫折和困难。你拥有着令人艳羡的天赋、地位和实力,仿佛一切都那么轻而易举地降临在你身上。” “但是,像你这样的人太过单纯,是无法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你只适合被人保护,被人圈养起来,远离外界的喧嚣与纷争。” 玄锦眉头紧皱,心中暗自嘀咕:这都是些什么屁话?将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想表达什么? 把圈养说的这么高尚,果然他的脑回路不是正常人所能及的。 “好了,今天和师兄说了这么多话,都快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干什么了。”溪言突然转变话题,将玄锦托着坐在椅子上,又顺手用灵力将桌上都饭菜加热一下。 接着,他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师兄,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吃饭,如果因为饥饿而导致身体出现问题,那么受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 “但,如果你坚持不吃东西,我也不会介意对你采取一些措施。”说完这番话后,他静静地观察着玄锦的反应,等待着他做出决定。 玄锦心中:p 最后无奈,只能动手将桌上的饭菜吃掉。 td,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等着。 第180章 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双方坦白,打开天窗说亮话,溪言来他这边的次数倒是比以前少了。 他不来的时候,便让一个十岁大的孩童过来,应该是新收的小弟子,不仅看着眼生,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他没见过的形制。 让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来,是深怕天云宗有人发现他在这里么。 这么些年,宗门收了不少弟子,他没见过也是正常,只是这孩子看着年纪轻轻,性子也是十分腼腆,做起事来却轻快无比。 每日除了送餐外,便是帮忙打扫庭院,只是每次玄锦想要跟他说话时,他就会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一样,嗖地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是真的无影无踪的那种,玄锦观察过好几次,发现这孩子因为身形小,跑起来一瞬间就没影了。 不过也用不着看见他就跑,他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再加上他如今没有灵力,山门随随便便一个有灵力的弟子便能对付自己,所以他怕什么。 定是那溪言与他嘱咐看什么,让他不敢与自己接近,甚至自己一靠近就跑了。 一直得不到外界的讯息,困在这四方小院,他不禁开始回忆起魔界的小院了。虽然都是不让他出去,但魔界那些人好歹会为了逗他开心,寻各种各样的东西。 日子久了,他就有点受不了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让那小弟子与自己搭搭话。 这日,趁小弟子给他送饭,玄锦从背后一把抓住他。 看到自己被抓,小弟子露出十分惊恐的表情,他快速摇头,双手摆动,不知道的还以为玄锦对他做了什么。 看到自己被抓,小弟子露出十分惊恐的表情,他快速摇头,双手摆动,不知道的还以为玄锦对他做了什么。 “我又不会吃了你。” 为什么这么激动,不是,他还没做什么,至于这么激动? 小弟子依旧拼命摇头,嘴巴微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玄锦拧眉,“怎么反应这么大。” 见他依旧拼命摇头,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玄锦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伸手探了探他的脉,道:“你是个哑巴?” 小弟子听到这话,眼神闪过一丝痛苦,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居然是个小哑巴,他就说溪言怎么会让其他人过来,原来如此。不会说话,他自然就没法告诉其他人自己在这里了。 这孩子性子如此胆怯,恐怕也没几个朋友,大家当然不会关注一个小哑巴每日会去哪里,做什么。 玄锦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然后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弟子闻言,再次拼命摇头。 可能是被人叮嘱过,不能与自己多亲近,他也不敢与玄锦对视,一直低着头,神情怯懦。 看着他这副模样,玄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这小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若是知道点什么,就以溪言那种个性,能放心他与自己接触。 玄锦挥挥手,刚想要松开他,发现他要溜,又紧紧拉住他。 小弟子一脸哀怨,一副死视如归的表情。 =_= “行了,我不为难你。” “你和他说,我在这里闲得很,想看藏书阁甲区三排最上面的几本金色皮包的书,你给我取来。” “不让我出去,看书总不能还不允许!”玄锦心里暗暗嘀咕着。 管他什么金色皮包不皮包的,只要他愿意放了自己,不管让他做什么都行。 小弟子拼命点头,表示同意,待玄锦手松,他甚至都顾不得回收餐盘,拔腿飞奔,一溜烟人影就没了。 玄锦心想:这是个胆小的孩子,这样胆小的孩子在这个宗门,不会过得好。 不过,他想看的那几本书,记载的是天云宗历来宗史,小弟子回去定会禀报溪言,就是不知溪言会不会让他看那本书了。 说到底,他现在的处境,不过就是个阶下囚,能供他吃喝,都算溪言仁慈。 还是等他早些恢复灵力,到时候这里可困不住他。 “喂喂,有人在吗,听得到吗?” “有人能听得到吗?” …… 玄锦正欲打坐休息,这几道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房中,他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那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大师兄,大师兄,你能听见吗?” 他皱起眉头,他发现声音的来源,竟是来自于他桌子,准确的说,是他还未动的饭菜。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这才发现,刚才那小弟子走的急,竟是忘记把托盘拿走了,如今那声音正是来自托盘底下。 他将餐碗拿下来,将那托盘拿到手里,果然,底下贴了一张符纸。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符文,竟是通音符。 “你是谁?” 玄锦有些好奇这个与他传话的人是谁,但下意识听到大师兄三个字,就让他头疼,喊他大师兄得有五个,这次不知道这位又是谁在喊他。 听到玄锦回话的声音,那人明显有几些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是我,我是沐雨枫。” 沐雨枫,慕离? 怎么会是他? 若是其他人,他都不觉得惊讶,是沐雨枫,才让他觉得惊讶。 他怎么会用通音符与自己联系,要知道通音符是有距离限制的,就算他,通音符能传递消息的距离,也最多不过两公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是应该已经和汴知晦回去了么?他如今不是天云宗弟子,按理说,应该不会与他联系才对。 难道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是你?”玄锦这么想,也这么问出了口。 “嘿嘿,想不到是我。” “大师兄,别来无恙啊!”沐雨枫笑着说道,“上次一别,你和五师弟之间的事情,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啊!” “我当时是真想和你们搭话的,但师父不让,说怕耽误你们,其实我有好多话都想跟你们说呢!” 玄锦嘴角抽了抽:“哦,是吗?” 想来,因是他的符箓之术有所见长,才能将这符发挥至如此。虽不知他是如何将通音符贴在餐盘之下,然后又被小弟子带进来的,但他能在这个时候联系上自己,便已经让他感到很意外了。 沐雨枫继续兴奋地说道:“是啊!对了,你知道吗?七煞咒我已经解开了!” 七煞咒,那个号称世间无解的咒术,居然能解开,汴知诲此人果然不同凡响。 玄锦嘴角微弯,慕离的七煞咒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知道他解开了,他打心底也是为他高兴的。 “那你如今身体怎么样了?” 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沐雨枫哈哈一声笑道:“我现在彻底好了!师父不仅帮我解开了七煞咒,还让那个下咒的人得到了反噬。真是大快人心啊!” 玄锦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反噬? 七煞咒反噬到下咒之人身上,那个人会是谁,如果那个人遭到反噬,以七煞咒这么恐怖的诅咒效力,那人应该也不会好过。 “多亏大师兄你让我下定决心拜师父为师,不然我怕是早就死在七煞咒之下了。”说着说着,他突然变得有几分煽情起来了,想他如今能走到这个地步,还要多亏了玄锦。 “我没做什么,应该说,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那七煞咒原本应该是冲着他来的,是沐雨枫误打误撞的替了他。 沐雨枫嘿嘿一笑,“大师兄你就是太谦虚了,你可是超厉害的……” 重走一遭,慕离不仅躲过了他的生死劫,还能获得如今的成就,这不就是在告诉他,历史是可以更改的么。 “好了,废话你少说,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在这里,恐怕溪言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离开。”这时,有另一道声音打断了沐雨枫。 听声线,像是止戈。 “哦,哦奥,三师兄,我就是有点激动,说的有点多了。” 果真是止戈,原来他一直在旁边,只是未说话而已。 只是他们两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凑到一起了? “大师兄,是我,好久不见。”止戈轻声说道。 听说自从上次他回了天云宗之后便闭门不出,不参与宗门的任何事务,没想到会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更没想到如今他会和沐雨枫在一起。 “嗯,你最近也还好吗?” 这位不喜参与宗门事务,明明可以一辈子都明哲保身的师弟,却能替他说上两句话。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能在自己最难的那段日子里站出来替他说话,本身就已经让他很感激了。 “多谢大师兄关心,我在宗门一切安好。”止戈回道。 止戈作为褚嬅的第三弟子,在宗门绝对是被低估的存在,他不争不抢,也不爱掺和旁人的纷争,行为处事更是比很多人看的透彻。 玄锦“嗯”了一声,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按照溪言的性子,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更别说能让他们联系到自己了。 “这个,要多亏三师兄,若不是三师兄在宗门时刻关注着二师兄的动向,我们也不会想到大师兄你会在这里。”这个时候,沐雨枫抢先搭话了。 要不是止戈提前给他传信,他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简直太令他匪夷所思了。 听了沐雨枫的话,玄锦有些意外,不由发问,“止戈,你是怎么知道溪言要做什么的?” “发现倒算不上,只是溪言做的事情让我有几分起疑罢了。” “许是我平日里在宗门的存在感比较低,我闭关至今,也鲜少有人到我这边来,他们也没有对我多戒备。” 止戈说得云淡风轻,但玄锦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惆怅。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人遗忘和忽视。 “首先是那三道宗门令,暂且不提师尊自从上次离开宗门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单是那三道宗门令的内容就让人充满疑虑。” “不仅是我,其实宗门里有很多人对宗门令的内容表示怀疑,也有人质疑溪言的所作所为。” “只是那些声音,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我稍稍调查了一番,当初质疑溪言的人,最后不是闭关,就是犯了什么错误被逐出宗门。” 玄锦不禁皱起眉头,“所以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溪言搞的鬼?” 止戈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不,不是觉得,而是确认。” 接着,止戈又道,“这些年,我虽然不再参与宗门事务,但并不代表我对此一无所知。师尊不在,这三道宗门令必定与师尊无关,那么这三条宗门令的内容,对谁最为有利呢?” 止戈顿了一下,继续分析道:“将大师兄逐出宗门,给五师弟发布诛杀令,再加上师尊不在,整个宗门上下就只有他能够操纵局势。” “再加上后来,他突然联合各家商议说要讨伐魔族,这一点让我最是感到奇怪。仙魔这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讨伐,总不能仅仅是因为五师弟卧底一事。” “后来我思来想去,他之所以这么做,恐怕还是因为大师兄你啊!”止戈这句话说的有几分暧昧,“你和彦殊的事情,怕是让溪言嫉妒了。” 因为嫉妒,所以便借着个理由要去打魔族,自古仙魔不两立,仙族攻打魔族本身就是正统。 止戈说完这句话,另一头的玄锦没做声,倒是他旁边的沐雨枫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三师兄,你在说什么?”他这是没听错,止戈说溪言做的这一切是因为谁,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玄锦低咳一声,“你怎么知道他,”说一半他又不想说了,实在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 止戈低笑一声,“不算难,大师兄你以前一心只有师尊,所以看不出来很正常,至于慕离,他脑子一根筋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谁脑子一根筋?” “不是,怎么你们都能看出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说二师兄对大师兄有意思,这也太荒谬了。”而且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把大师兄给关起来? 沐雨枫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实在是难以接受止戈说的这个事实。而且,这完全颠覆了他的所有认知。 眼瞅着沐雨枫又要叭叭叭个不停,玄锦立刻出声制止他,说实话,他实在不想听到他们去谈论溪言和他的事情。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玄锦声音有些恼怒,转移话题继续问止戈,“你是怎么发现他把我关在此处的?” “前段日子看到溪言鬼鬼祟祟的在你的院子周围布置什么,我便觉得奇怪。后来发现他偷偷离开宗门,并猜测他有可能会去寻你了。” “后面没过几天他又回来了,只是每日一到饭点,人就消失了。我暗中观察几日,才发现他每天都会到你以前的住处,便猜测你在此处。” 玄锦微微皱眉:“原来如此。”溪言恐怕没想到,他就算偷偷把他带回来,宗门内,也还是有人会发现他的端倪。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把你关起来了。”止戈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他虽然知道溪言可能对玄锦存了心思,但真的没想过他会将人带回来关在这里。 第181章 “呃呃……”小弟子双手吃力地捧着半人高的书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堆放在玄锦的案牍之上,然后用手指了指这些书,示意他已经把他要的所有书都带来了。 玄锦随意地瞥了一眼桌案上堆积如山的书。 他说是最上面几本金皮的,可小孩拿了一堆,可见他并不认识这些书是做什么的,只是按照颜色都给他拿来了。 这些书,有些是不允许外借的,按理来讲,不是他一个小孩能拿到的,看来他拿书给自己,是得到有人认可的。 上面几本的确是他要的书,然而这中间有一本,倒是蛮吸引他的注意。这本书比其他书略薄一些,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神魔录》。 他以前经常去藏经阁,怎么以往他从未见过这一本,而且这个封面太新了,就好似有人故意放在这一堆古籍之中。 玄锦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和疑惑, “这本你从哪里拿的?”玄锦指着《神魔录》,目光有些严肃地看向这位小弟子。 小弟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解这本书有什么不对劲,他脸上那神情,乎在说:不是你让我拿的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他当时跟着小孩儿说,他要的是最上面的几本,他框框拿了一堆,可见他自己拿了些什么都不清楚,问他也无济于事。 算了,不管是谁放在这里,不过就是一本书而已。 玄锦见状,无奈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先下去,但不许走远,有事我会叫你。” 听到玄锦这样的吩咐,小弟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苦涩起来。他原本以为只要把书送过来就可以离开了,没想到玄锦竟然还让他在这里候着,还让他不许走远,这实在是苦煞他也。 “呃呃。”小弟子只得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先离开房间。 然而,当小弟子走到门口时,玄锦突然又喊道:“等等!” 小弟子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把这个带走。”玄锦指了指他上次留下的托盘,上面的符纸他已经拿下来了,为了防止被人察觉,他还将托盘给换了,从外观看是看不出来的。 小弟子面色微红,他都忘记自己拉下东西了,接过托盘,正欲离去。 又听玄锦开口道,“对了,你和溪言说,我想见他。” 小弟子面色一滞,半晌后微微点头,逃也似地下去了。 望着小孩眨眼功夫又跑没影了,玄锦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并非想见到溪言,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上次听沐雨枫说,他的七煞咒不仅解开了,但而且中咒之人也会遭到了反噬。 反噬回到施咒者身上会怎么样,他们并不清楚,但肯定会留下痕迹。 虽然他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那个猜测,那个遭到反噬的人,有没有可能,会是溪言。 这几日一直未见到他的身影,连止戈也说溪言已经闭关好几日了。无缘无故忽然闭关,总不能一点原因都没有? 而且当初他们遇到那张符纸时就,仿佛是故意引导他们去触碰一样,这叫人如何不多心。 换句话说,即使施咒的人不是他,也无法完全排除他与此事毫无关系。 不是他偏见,只是,溪言在他这里的信任值为零。 说起他闭关一事,也多亏他闭关,止戈他们才能够借助通音符与他取得联系。 那小弟子在宗门身份低微,大家都注意不到他,就像一颗渺小的尘埃,无人问津。 但止戈一直在暗中观察玄锦院子附近的出入之人,所以他很快发现了有这么一位小弟子经常出入院子附近给他送饭菜。 趁着溪言闭关的几日,他们便行动了。 符纸是沐雨枫提供的,贴符的事,是止戈动的手。 他故意装成不小心的样子与送饭来的小弟子撞在一起,趁着小弟子不注意的时候将符纸偷偷地贴在了托盘底部。 那符纸贴上之后,就直接融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了。一般人很难察觉到它的存在,只有当符纸感应到特定目标时,才会产生反应。 可是这个小弟子非常谨慎小心,每次送饭过来后,总是急急忙忙地离开,根本没有给符纸足够的时间去与玄锦接触。 就这样,他们连续贴了好几天的符纸,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这天,玄锦抓住这名小弟子让他帮忙带东西。 这小弟子慌忙紧张之下,以至于忘记带走托盘。这样一来,他们终于有了第一次联络的机会。 就在那一天,止戈和沐雨枫告诉玄锦,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玄锦逃脱此前的困境。 然而,玄锦却坚决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他们能有这份心已经让他很感激了,但若真的因此让他们而去涉险,玄锦是不乐意的。 暂且先不说,沐雨枫突然出现在天云宗这件事,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就算现在尚未有人察觉,时间一久了也会有人发觉不对劲。 而且如今宗门上下严防死守,那些人又都是溪言的手下,他们想带一个活生生的,还是没了灵力的人走,便更是难上青天。 提起他灵力一事。 那日他们知晓玄锦失了灵力,他们都尤为惊讶,特别是沐雨枫。 “什么?大师兄,你现在居然没了灵力,大师兄,你可是谪仙境诶,谁能伤得了你?”沐雨枫十分激动,在他看来,如今的仙门一带,他最崇拜的人便是玄锦。 止戈倒是比他冷静许多,“难怪溪言居然能将你困在此处。” 心中若有所思,玄锦下山前便是谪仙境初期,以他现在的实力只会比以前更高,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地被溪言带回来?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但此刻,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大师兄的灵力……”止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玄锦打断了。 “只是暂时的。” 玄锦语气平淡,仿佛并不在意。 听到这句话,止戈微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只是暂时的,那就意味着可以恢复。只要玄锦一恢复,院子外围的结界,不,整个天云宗都不可能困住他。 想到这里,止戈的就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相信以玄锦的实力,溪言迟早要自讨苦吃。 第182章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晚霞,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 玄锦静静地坐在庭院里,望着天空发呆,心中却一直在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本以为,那位小弟子并不能将人带来,毕竟溪言闭关事大,他一个小弟子如何能将人请出来。 然而,直到他感受到一股灵力波动,一道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师兄,你找我?”溪言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虚弱,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或者修炼。 不过,尽管如此,当他看到玄锦的时候,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玄锦仔细端详着溪言,试图从他的表情和神态中找出一些端倪。 然而,除了他略感疲态之外,他并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异常迹象。 “我想知道,你打算让我在这里待多久?”玄锦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不会是想一直把他关在这里,这一点绝对的不现实。 听到这句话后,溪言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忧虑。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回答道:“抱歉,大师兄。这件事涉及到一些复杂的情况,暂时无法回答你。” “如今你修为不在,待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外面太危险了,这里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许是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妥,溪言又添了一句,“我知大师兄你是觉得待在这里无聊。有时间,我会多来陪陪师兄的。” 玄锦皱起眉头,他想要的不是他来看自己,而是给个准数,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确是有把自己关在这里一辈子的打算了。 不过也无碍,如今他静心打坐时,已能感受到丹田处传来温热的气息流动,虽然还很细微,但不出一个月,他的灵力便能彻底恢复。 届时,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到达谪仙境后期也说不定。 到时候,别说这结界关不住他,就是整个仙门都关不住他。 见玄锦不言,溪言转移话题,“大师兄,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只要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他可以满足玄锦的任何要求,只要他愿意。 “我想见止戈。”玄锦直白开口,他也并非是真的想见止戈,只是想试探一下溪言对他能放松到什么程度。 许是觉得玄锦提出的要求,实在无理取闹。溪言叹了一口气,“师兄,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见任何人的。” “那我换个地方住。” 听到他说这话,溪言低笑一声,“师兄可是觉得院子住的腻了,其实师弟的院子还蛮大的,要不师兄搬来跟我一起住。” “而且师弟的院中还有很多奇珍异宝,师兄要是住进来了,肯定不会感到无聊的。” “那就不必了,不是我的院子我住不惯。”玄锦立刻拒绝道。开什么玩笑,谁要和他住在一起啊! 听他拒绝得如此干脆,溪言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继续说道:“师兄,你就再忍一忍。等到所有事情都解决之后,咱们一起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隐居起来,岂不快哉?” 玄锦心想,谁要跟你隐居啊!简直就是胡扯!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必。” 自己提了三个要求,他一个也没能满足,可见他说的“要求”二字,不过是说说而已,实际上一旦涉及到他能与外界接触的可能性,他便有千百种理由拒绝,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一阵风吹过,溪言咳嗽了几声,转头又望向玄锦,“师兄还有什么事吗?若师兄无事,我先告退了。” 正当溪言准备要走,玄锦又喊住了他,“等等,”他走上前,一把搭在溪言的脉上。 溪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惊讶,任由他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玄锦皱着眉,“你在搞什么,脉象虚到这种地步。”他转而一脸严肃道,“溪言,我不管你准备做什么,你若现在回头,我可既往不咎。” 好一个既往不咎,溪言苦笑一声,抽回自己的手,“大师兄言重了,我能有什么回头不回头的,大师兄在此处安心住着,我会让送些能解闷的小玩意,也不至于让师兄住在这里无聊了。” 说罢,溪言没在停留,离开了小院。 玄锦静静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真是自讨苦吃啊!” 刚才,他为溪言号过脉,可以确定的是,七煞咒并非出自他手。然而,她却发现他的脉象虚浮,隐约间还有魔气在其中流转。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位看似一表人才、备受尊崇的仙门表率,竟暗中修起魔道来了? 此刻,他的身体状况犹如一个战场,两股力量在体内互相撕扯,使得脉象极度不稳定。 如果仙门得知这位挑起魔族与仙门争斗的旗帜人物竟然是个修魔者,那场面必定十分精彩。 溪言离开了小院之后,突然感到胸口一阵血气翻涌,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咳咳咳……”他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充满了痛苦之色,刚才他全靠硬撑,他如今的状态不适合出来太久。 就在这时,一道神秘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让你听从我的建议,直接将你师兄的仙骨换掉,但你不听。现在你体内的两股力量相互压制,你支撑不了多久。”神秘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溪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努力站直身体,语气坚定地说:“瑛师傅,大师兄已经失去了灵力,如果再没有仙骨,他定无法承受。” 瑛师傅的声音冷哼一声,“你这般优柔寡断,如何能成大器?你我称霸六界之事,何日才能有所进展?” “再说,你那师兄本就是废人,他没了灵力,仙骨对他来说反而成了累赘,倒是你如今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到会先撑不住。”宫司瑛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愤怒。 溪言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瑛师傅,我不能看着大师兄失去最后的尊严。”从来,他都是看玄锦如何光鲜亮丽。如若哪一日,他彻底沦为一个废人,自己也说不出会不会觉得高兴。 宫司瑛冷哼一声,“之前未见你有这样的想法,如今都变得犹豫起来了。”他没对溪言说的是,以玄锦的天赋修为,就算日后没了仙骨,怕是也还能修行。 溪言叹了口气,“瑛师傅,如今我们还有办法,倒也不必非要执着于仙骨,况且就算现在将仙骨换到我身上,我也不一定受得住。” 宫司瑛的声音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罢了,既然如此,你便自行解决。”“但记住,你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否则我们的计划将会受到影响。” 说完,宫司瑛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中,留下溪言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原地。 其实有一点,宫司瑛说的不错,玄锦若真的灵力消失,那仙骨于他而言,有或没有,并不重要。 他心中也的确犹豫了。 那日,玄锦说自己将他带回来,就是为了他的仙骨时,他内心几乎是一咯噔。 那一瞬间,他心中慌乱无比。 一开始他想,玄锦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应该知道。到后来他又想,玄锦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想让玄锦打心底里认为,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为达目的,什么都能做的出的那么一个人。 所以在玄锦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就不想了。可能是不想让他再误会自己,又可能因为其他原因,总之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大师兄,你这算不算欠我的。”说罢,溪言自己低笑一声,觉得有些荒谬。 欠与不欠这个问题,他们二人之间牵扯至深,也算不清。而且站在双方的角度,他们谁都欠对方的,只不过多少而已。 (玄锦心中暗骂道:狗屁,从来只有你欠我的,我何时欠你什么,竟胡说八道。) 那日,在魔界,发现玄锦灵力尽失,他便一直暗中调查,结果意外发现,玄锦灵力尽失,竟是因为彦殊。 他瞬间起了嫉妒之心,彦殊那样能将他拱手相让的人有什么好?为什么玄锦会这般对他。 能让他毁了自己一身修为,还将他困在魔界的人,有什么好?玄锦凭什么对他念念不忘? 不过,现在人在他这里,他有足够的时间感化他。 师尊又如何?祁祀又何如?就算是彦殊又如何?如今和他在一处的人,是自己。 如今虽关着他,但也是为他好。 魔界他们势必是要攻下的,魔尊他们也是要杀的,那些作乱的,与他作对的,他一个也不会留。 他知道玄锦不喜欢自己,但他总是抱有一丝希望,或许,有那么点可能呢。 他能喜欢师尊那样的,为什么不能喜欢自己这样的?他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若有朝一日,他们都能放下过往,他也想与心爱之人,执手偕老。 想到这里,溪言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严肃起来。 玄锦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找自己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而且对方对自己也非常排斥,怎么可能会突然想要见他呢?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更奇怪的是,他在言语间突然提到了止戈,这让溪言不禁心生疑惑。难道是止戈趁着自己闭关的时候,暗中搞了些小动作吗? 如果真的如此,那他这位三师弟就不能再留了。 想着这些,溪言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仿佛要穿透一切迷雾。 他转身走向无人之处,语气冰冷地道:“师兄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接触到什么东西?” 能让玄锦态度转变,唯一能让他会突然变化的可能,要不是他见了什么人,就是他见了什么东西。 他带玄锦回来,整个宗门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难道说有人发现了什么端倪。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黑影悄然浮现。黑影跪地行礼,语气恭敬地回答道:“除却每日送东西的小弟子外,并没有任何人接近这个院子。”别说靠近,连只苍蝇都没有。 听到这话,溪言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虑。 没有?这怎么可能! 今日玄锦与自己交谈时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试探之意,而最后他还突然给自己把了脉,这一切都显得十分不合理。 总不能是见他今日咳嗽了两声,便突然好心给他把脉。 “什么都没有?” “是。” 既然霖都说了没有,想来是没有了,若是真有人进来,结界不会丝毫感应。 那这么看来,玄锦突然对自己态度变化,又会是何原因呢。 想不通,但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难不成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来了。 不可能,除非那人修为很高。 溪言脸色阴沉,对旁边的人嘱咐道:“多派几个人守着这院子,不要让任何人接触这里,一旦有任何人想要接近院子,直接抓起来。” “至于,止戈那边,也派几个人守着,若是发现他有什么奇异的举动,直接击杀,不必来报。” 那人低着头应下,然后很快又消失了。 “希望不是你。”溪言声音冰冷,眼底闪过几分杀气,仿佛能将人冻结。 他原本以为止戈会一直安分守己、不闻世事,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开始感到不安。特别是止戈突然和玄锦、慕离走得很近,这让他产生了警觉。 玄锦平时很少与其他师兄弟们来往,但这次外出历练时,竟然写信邀请慕离一同前往。后来一次,他还特地与止戈一同出门,虽只有一次,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比以往要好。 这样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怀疑,他开始重新审视止戈是否真的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无害。 在此之前,他认为止戈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大麻烦,毕竟止戈一直表现得很安静。 然而,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止戈。 褚嬅仙尊的弟子不多,全都对付了也没必要,他本打算留着止戈的,只要他安分守己,便一辈子无虞。 但他若执迷不悟,非要挑战他的底线,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第183章 这场仙门与魔族的争斗,看似只是两族之间的较量。 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两界战乱,六界不得安宁,首当其冲的,便是人间界。 这世间局势动荡不安,有人趁乱起兵造反,南方几座王城尽数失陷,那支队伍,凭空而出,一来便摧毁了几座城池。 萧箬作为人间帝王,自然要守好疆土。然,一连失了几座城池,他的脸色更是青黑一片。 大殿之上,群臣皆站在殿下,听着下面传来的战报,各个都是胆战心惊。 “报!南方诸部数十城都已被叛军全数攻占,我方已损失三万人马。” “报!北边军情来报,陈康旧部起兵造反,正在前往都城的路上。” …… 消息不断地传来,一个比一个糟糕,听得萧箬眉头紧皱。 “够了!”他大手一挥,重重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朕要你们前来,不是要听这些战败的消息,朕这国都养着你们,难道是养了一群废物不成。” “没有一个,能替朕分忧。”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个敢上前发言的却没有,那支叛军如有神助,不过千百人马,便将南部十城全部攻占,还损失了三万人马。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又岂是他们能解决得了的。 看着底下一个个素日来,侃侃而谈,如今却如缩头乌龟般,一个个不敢发言的大臣,萧箬心中一阵凄凉。 想他南梁至今,居然连一个敢主动扛起大旗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大皇子萧玉倾突然站了出来,“启禀父皇,儿臣愿带兵出征,守护我南梁国土。” 萧箬的目光随即落在自己这位大儿子的身上,他心中有些许动容,但还是下意识的再问了一遍,“玉倾,你说你愿带兵出征?” “是,儿臣愿带兵出征,收复城池。”萧玉倾跪在地上,心中亦是慷慨激愤。 只等他父皇萧箬首肯,他便立刻带队出征。 “胡闹!”萧箬一声厉喝,震得大殿内嗡嗡作响,“你以为带兵出征是小孩子过家家吗?朝堂之上的事情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他瞪着跪在下方的萧玉倾,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战场上凶险万分,刀光剑影,生死难料。作为一国之君,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轻易涉险。而这位大儿子,却偏偏要自己去凑这个热闹。 萧箬共有三个儿子,除却已经出家的小儿子外,在这其中,他最为看重的就是眼前的这位长子——萧玉倾。 他不仅行事稳重,更有着过人的谋略和智慧。在萧箬眼中,这位大儿子无疑是未来皇位的最佳继承人选。然而,此刻他竟然提出要前往战场,这让萧箬如何能够接受? 萧玉倾被父亲的呵斥吓了一跳,但他并没有因此退缩。他知道父亲对自己寄予厚望,可如今国家面临外敌入侵,正是需要有人挺身而出的时候。 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绝对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道:“父皇,请您相信儿臣。如今大敌当前,儿臣认为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到这句话,萧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大臣们,问道:“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众人沉默片刻后,终于有人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也认为,大殿下是最适合带兵出征的人选。” 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若大殿下出征,一来可以让受战乱的百姓知道,朝廷没有放弃他们,二来,也能彰显我南梁国风,振奋军心。”宰府林若海出言,身后文武百官跟着附和。 萧箬冷眼看着这些百官,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你们自己不敢,让朕的儿子先去送死,诸位爱卿真是打的好算盘。” 百官纷纷下跪,齐声高呼:“陛下,为江山社稷,大殿下却为最佳人选。” 萧箬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地盯着底下的这些大臣们。他心里清楚,有这些心怀叵测的大臣存在,南梁如今已经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困境。 这时,一名官员站出来,恭敬地禀报:“启禀陛下,微臣听说这支叛军,打着‘复羌灭梁’的旗号,或许此事,牵扯到前朝余孽。” 另一个大臣附和道:“大殿下前去平乱,一来可以彰显我南梁正统,二来也能让那些叛臣贼子明白,我南梁并非无人。” 萧箬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驳斥道:“荒谬!羌国早已灭亡,他们要复兴什么?”他心中充满愤怒和疑惑,心想哪来的什么羌国? “回陛下,那位叛军首领自称是羌国皇室的后裔,遗珠于世的云侑公主。” 听到这个名字,萧箬眉头微蹙,厉声追问道:“那公主,是什么来历?” 大臣低头回答:“据臣所知,她是当年那位楚太子的重孙女。” “哼,什么公主,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羌国都灭国百年,她一个女子居然还敢带军作乱。”萧箬冷哼一声。 确实,若是楚太子后世子孙便罢,一个小小的重孙女,不知安稳度日,居然也敢反叛,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陛下息怒,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平定叛乱才行啊。”大臣们纷纷劝谏道。 不管他们首领是何人,如今连失数十座城池,总归不是一件小事,当务之急,应当是平定叛乱。 “大殿下是正统皇室出身,带兵出征,对上那逆贼之后,名正言顺。” “你们还敢再提,当朕是不在了吗?”萧箬站起身,看着底下这群人,眼神冷冽,手指紧握成拳,恨不得当下就砍了这些人。 “父皇,此次出征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大哥,而是儿臣,儿臣亦是皇室正统血脉,出征亦是名正言顺。”人群中,萧玉染走上前来,眼神坚定,语气沉稳。 看到弟弟走出来,萧玉倾眉头微蹙,“三弟,你出来凑什么热闹,此事,我先向父皇恳请的。” 萧玉染一脸淡然地看向萧玉倾,语气坚定地说道:“此事大哥就不要与我这个做弟弟的争了,如今南梁更需要大哥。” 他们虽然是兄弟,可是萧玉染心里清楚得很,在他们父皇心中,自己这个儿子比起大哥和五弟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们的父亲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而且都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是,人的心思总是会有所偏颇,如果真的拿出来比较一下,总会有一个显得不那么重要一些。 平日里,他跟大哥之间只是一些小打小闹而已,倒也无妨。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国家面临内忧外患的时候,自己也是时候该站出来了。 如今的朝堂之上,没有人敢于站出来。萧玉倾说要出征,那就几乎等同于去送死一样,这也就是为什么父皇一直不愿意让大哥出征的原因所在。 但是这些大臣们却不依不饶,非要大哥去送死不可,甚至还逼迫着父皇做出这样的决定。 父皇肯定也不想让未来的储君发生任何意外,而自己则无关紧要,能够代替大哥去死,生死对于自己而言也并没有太大差别。 萧箬看着眼前的萧玉染,面上波澜不惊道,“玉染,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有一件事情,萧玉染倒是想错了。 人心有偏颇不错,萧箬虽更属意萧玉倾,但在对待自己的几个孩子上,还是一视同仁的。 若非要让他的孩子去送死,那他宁可自己御驾亲征。 “儿臣刚从母后那边过来,听闻父皇与诸位大臣们在御书房商量议事,便自己过来了。”萧玉染回道。 他此番突然出现,于理不合,萧玉染虽是皇子,却并未有官职,萧箬本想借此将他直接轰出去。 但萧玉染的出现,却让大臣们改变了口风,“若让三殿下出征,也是不错的人选。” “是啊,三殿下也行。” 换一个皇子而已,对他们而言没什么区别。 见他们变脸这么快,萧箬不由冷笑一声,讽刺道,“若是锦儿在,你们是不是想说换成锦儿也行。” 萧箬口中的锦儿,是五皇子靖安王萧玉锦,但众人都知,萧玉锦出家入了仙门,他若真能回来,只怕一人便能力挽狂澜。 但,众人像是没听到萧箬话中的嘲讽,连忙附和道,“若是让靖安王回来,倒也未尝不可。” “靖安王仙门弟子,他若是回来,我南梁必定如有神助。” “是啊,这么说来靖安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我怎么听说靖安王被仙门除名了。” “好像是,听说是与魔族勾结。” “那他若是回来真的能帮我们吗?” …… 听着诸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说着,还有不少竟说起锦儿的坏话,萧箬直接一把推翻了面前的桌子,“够了。” “你们都给朕先出去。”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到最后竟是也没能商量出个结果,众人只得先行退下。 就在萧家两兄弟准备出去之时,萧箬却突然叫住了他们,“萧玉倾、萧玉染你们二人留下来。” 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萧箬重重叹一口气,“出征一事,你们两个都凑什么热闹,难道除了你们,我南梁就无人可去了么。” 按照今天这个情形,确实是无人可去了,准确的来说是无人敢去。 萧玉倾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自信和坚定,“父皇,儿臣身为父皇的长子,南梁大皇子,理应作为表率,还请父皇应允。” 萧玉染也学着他的样子,出言道,“父皇,儿臣以为大哥作为表率,理应留在王都,儿臣虽不及大哥,但带兵打仗,还是有些能力的。” “玉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萧玉倾蹙眉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满。 萧玉染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坐在上方的萧箬,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父皇,大哥比我有才能,将来也只有大哥才能继承大统。” “比起我,南梁更需要大哥,所以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玉倾皱起眉头,面色更加阴沉,仿佛一片乌云笼罩在他的脸上:“萧玉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才能继承大统,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萧玉染摇了摇头,解释道:“皇兄你何必与我在争呢。”又不是什么好事,“而这次叛军的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为复杂。” 听到他说这个,萧箬这才开口,“哦?你倒是说说看,这件事到底有多复杂?” 萧玉染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我刚从母后那边来,才得知三日前,母后收到一封匿名信,那信中提到此次叛军造反,可能与仙魔两族大战有关。” 萧箬闻言,脸色一变,惊讶地问:“什么?仙魔大战?” 这件事他们怎么从未知晓,听说仙魔两族有千百年之久未起战役了,此次怎么这么突然。 萧玉染叹了口气,说:“是的,父皇,而且这次的事情可能与五弟有关联。” 听到萧玉染提起锦儿,萧箬立马站起身,走到萧玉染跟前,不可置信道,“你说此事与锦儿有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这仙魔大战又是怎么一回事,锦儿为何与之有关联?” 不仅是萧箬,就是萧玉倾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变化。 “父皇,你先看看这个。”萧玉染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呈给萧箬。 萧箬接过后,看到字里行间书写的内容,眉头紧皱,“真是岂有此理,他们这些仙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说是锦儿勾结魔族。” “还劫持了锦儿,逼我们投降,简直荒谬,锦儿那般厉害,怎么可能被他们劫持。” 萧玉染点点头,“父皇,我也觉得此此事有蹊跷。” 信上除了说萧玉锦与魔族勾结外,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便是如今叛军首领,那位自称遗珠的云侑公主。 书写了萧玉锦与这云侑公主的恩怨。还写了,他们的五弟萧玉锦,如今在他们手上,若想救人,便只能自请投降。 “或许,我们找回五弟,一切便知晓了。”萧玉倾道。 他说的轻松,仙门浩大,他们要去哪里寻回萧玉锦。 “传朕旨意,即刻起寻回五皇子萧玉锦,若有人敢对五皇子动手,就地击杀,不留活口。” “是。”萧玉倾、萧玉染应下。 “父皇,叛军一事又当如何。”此时,萧玉染再度提起。 萧箬冷眼看着他,“此事不用你们管,朕自会处理,都先下去。” 萧玉染微蹙眉,心中清楚,父皇大概率是不会让他们去了。 但,他是一定要去的。 第184章 当萧玉染的尸身被送回到皇都时,这位人间帝王一夜之间白了头。 得知此消息后,南梁皇后更是大病一场,心病郁结,药石难医。 萧箬当初并不愿让两个儿子掺和其中,所以萧玉染是自己偷上战场的,等他们发觉他离开,便已是第二日。 人已去,萧箬没办法,便只能让身边几个得力大将跟随他一起,只是没想到,他最后居然还是落得,那般下场。 万箭穿心,当场而亡。 凤鸾宫内 南梁皇后面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以她如今的状况来看,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 “母后!”萧玉倾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地说道:“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是啊,母后!”一旁的二公主萧玉琇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小五他还没有回来呢!您这辈子最疼爱小五了,难道就不想再见见他最后一面吗?” 在她身旁,还有一个大约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只见他紧紧攥住南梁皇后的衣角,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皇祖母,您快醒醒!您不是最喜欢景儿的吗?呜呜呜,皇祖母,你快醒醒。” “是啊,母后!”四公主同样哭得泣不成声,“就算小五没回来,您最疼爱的外孙景儿也还在这里等着您呢!” 此时此刻,跪在南梁皇后床榻前的这几人,正是她仅剩的一子两女。 听到自己小儿子的名字,南梁皇后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小儿子,可无奈,此时的她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锦儿,锦儿,我的儿啊,让娘好好看看你。”看了半天,并未看到那道身影,南梁皇后顿时显得无比的失落,她话音一转,哀怨道,“你怎么这么狠心,都不回来看娘一眼,你三哥死了你也不回来,娘也要死了,你也不回来……” “咳咳。”许是说的有些激动,皇后一口血直接咳了出来。 众人皆是大呼“母后。” 若说她这一生有什么遗憾? 那便是年岁高时产下第五子,疼爱非常,却因为各种原因,让这个儿子离开她的身边。 每每想到,他离家时不过八九岁,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便被他们送上仙门,这一别离就是九年。 上次小儿回来,她十分高兴,却未想小儿来的匆匆,去的匆匆,竟是未让她多瞧上几眼。 如今她后悔了。 若是那日她好好挽留,若是她不将小儿送入仙门,自己是不是就能在看他一眼了。 看着殿内气氛低沉,萧箬的脚步停在门口,久久未曾踏进。他的国家饱受战乱,他的儿子战死,他的妻子要病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无能。 如今皇后,不过就是强撑一口气,她原本身子就不好,得知了萧玉染死讯后,更是旧病复发,一病不起。 或许是自知时日不多,她越发想念自己在外未归的小儿子。 “锦儿,我的儿,你进了仙门,就一点也不想父皇母后,一点也不想你的哥哥姐姐们么……”说话间,皇后又吐出一口血。 萧箬缓缓地走进房间,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皇后,心如刀绞。 皇后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 “皇后……朕来了……” 萧箬轻轻地坐在床边,握住皇后的手,声音哽咽。 皇后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萧箬,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陛下,我好想见小五一面……” 萧箬点点头,泪水忍不住滑落:“朕已经派人去找小五了,很快他就会回来了。” 皇后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唯独挂念小五,他在仙门过得好不好……” 萧箬握紧皇后的手:“放心,小五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一家人会团聚的。” 萧箬只能这般安慰皇后,他没告诉皇后的是,小五如今下落不明,他们送出的信,没有一个得到回复的。 按照如今皇后的身子,就算小五看到了信,等他赶回来,怕是已经—— 于此同时,天云宗小峰 迷雾皑皑,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在玄锦面前,玄锦上前,企图看的更清一些,那道身影却突然回头。 “三哥?”玄锦有些不确信的喊了一声,这人是他的三哥萧玉染,可是,萧玉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玉染朝他笑了笑,“小五,许久未见。” 玄锦快步上前,不解道,“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小五,三哥要走了,你赶紧回去见见母后。”萧玉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很严肃的向他叮嘱道。 “母后?”玄锦有几分不解,“三哥,你说清楚一些,你要去哪里?母后,她怎么了?” 然而萧玉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他笑了笑,紧接着他身上突然出现百道小孔,那些中正在往外渗血。 “三哥!”玄锦一惊,企图抓住萧玉染,然后下一秒,萧玉染的身影便彻底消散。 万剑穿心?那不是三哥上一世的死状吗?他明明没有亲眼所见,为何会看到这个画面。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开始回荡各种声音。 “小五,你进了仙门之后,难道就一点不想你的父皇母后,还有哥哥姐姐们么?” “小五,你怎么这么狠心,都不回来看娘一眼。” “小五,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 “母后。”玄锦猛的坐起身,额头上冷汗密布,他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心中更是充满了不好的预感。 他为什么会梦到前世的梦,前世南梁灭国之后,午夜梦回,玄锦时常会梦见母后指责他,为何不回来,指责他为什么心中只有仙门,控诉着他的狠心。 那些话如刀子般戳进玄锦的心口,让他疼得无法呼吸。 比起这些,他如今心中的不安感更为严重,刚才他在梦中看到三哥萧玉染最后的画面,这些明明是上辈子未曾看过的画面,为什么他会看到? 前世,敌军叛乱,三哥偷跑去战场,最后落得万箭穿心的下场。母后得知此事后病重,撒手人寰。 父皇御驾亲征,最后却死在了战前,被敌军砍下头颅挂在城墙之上,曝尸七日。 敌军一路杀至皇宫,大哥被火活活烧死,二姐和四姐被乱剑砍死,就连他们所嫁的夫家,一夕之间被屠戮殆尽。 他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没有一个躲过这场浩劫。 唯有他,活了下来。 玄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一切都会过去。然而,那种不祥的预感却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不对,就算是南梁灭国,也没这么快,按照前世的轨迹,最起码,最起码还有半年,不会这么快。 难道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行,他一定要回去看看。 玄锦在院中四处寻找,但现在并不是送饭时间,那名送饭的小弟子自然也不会出现。 整个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寂静的空气和偶尔传来的风声。 他知道即使此时院内没有人,也肯定也有人在外边守着,便朝着院中呼喊道,“放我出去。” 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便明白,这些人显然不会放他出去。 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突然拿起手中的剑,将剑尖抵住自己的脖颈,眼神坚定地说道:“你们若不放我出去,我便自尽于此。”声音带着决绝,只要那人不出现,这柄剑势必会划破他的脖颈。 霎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院子里一片死寂。 一段时间后,一个身影出现在院子里,那个人缓缓向玄锦走近,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 “玄道长,你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威胁我。”那个人的语气平静而冷酷,似乎对玄锦的行为感到不满。 玄锦凝视着对方,他的衣着显然不是天云宗弟子所穿着的,他疑惑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并没有直接回答玄锦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道长你让我出来,是想要干什么?” 想来便是溪言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如今他管不得这么多,深吸一口气,严肃道,“我要出去,你让溪言过来,我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外出处理。” 那人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了遍,想确认他说的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玄锦平日在院中还算安稳,很少会有这样的举动。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让他非要出去不可的事情。不对,他如今在院中隔绝外界,就算真发生什么,他又如何知道? 定是他想打探消息。 想到此处,这人脸上的神色就暗了几分,声音低沉地问道:“玄道长想要出去?” 玄锦皱着眉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自然。”他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当然想出去了。 那人冷哼一声,冷漠地说道:“那恐怕要让道长失望了,主人命我在此,是为了防止有人接近道长,而并非是让道长能出去。” 此人真是油盐不进。 玄锦一脸不悦地回应道:“你没资格做主,让溪言过来与我说话。” “抱歉,主人如今不在宗门,道长若想见主人的话,需要等。”那人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 玄锦蹙眉,追问道:“要等多久?” “这个,我无从知晓。”那人依旧冷冰冰地回答。 玄锦双眉紧蹙,心中暗自嘀咕:溪言这厮,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不在宗门,那他到底去哪了? 那个梦境让他感到十分不安,无缘无故他不会有那样的梦,唯一的解释,就是南梁现在或者将要发生什么。 他清晰的记得,三哥迫切的让他在梦中回去见母后,定是他母后发生了什么。 他原本打算亲自去看看,但现在看来,溪言不在,这人定不会放他出去。 他如今消息闭塞,想要了解外面的情况如何,便只能——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上次的通音符还留着,如果他不能亲自出门,也许可以让止戈等人帮忙打听消息。 “你传信给溪言,告诉他我要见他,一定要快,说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做,他若不让,我便自尽于此。”他既然想将自己困在这里,定是有目的的。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若是自己死了,他想要得到的,定都得不到。 既然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那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溪言回来。 看到玄锦暂时打消了自尽的念头,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溪言出现的时候,大概是两日之后。 当他得知玄锦要求见自己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喜悦之情。尽管玄锦是以自己的生命相要挟,尽管他已经猜到玄锦想要做什么,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这是第二次,你主动要见我。”玄锦向来对自己避之不及,更不会主动要见,所以能主动见他,实属不易。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见你。”玄锦冷笑一声,讽刺道。 听他说的如此狠绝,溪言面色一愣,反问道,“那师兄见我,又是想做什么。” “让我出去。” “诶。”溪言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之前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没想师兄你还是这么执着。” “你到底让不让我出去?” “不可能。”“所以师兄也不要痴心妄想,如今我是给师兄几分面子,才让你住在自己的院中。” “可若师兄执意要与我作对的话,天云宗的暗牢,那是个好地方,我不介意让师兄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他想要离开这里,那绝对不可能,除非他死。 见他态度坚决,玄锦只能放低声音,试图用温和的语气与他沟通,“溪言,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出去。” 难得见到他如此放低姿态,溪言觉得有几分诧异,但他并没让步,他轻声道,“师兄,我知道你想要去哪里。” “但我告诉你,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玄锦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紧紧盯着溪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 溪言轻笑一声,“师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现在打算前往南梁的话,恐怕已经太迟了。” “什么叫太迟了,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溪言长叹一口气,“我以为师兄你早已亲缘斩禁,却没想到不是如此。” 玄锦怒视着溪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如果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面对玄锦的威胁,溪言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怎会,我怎会对师兄的亲人做什么,师兄你又把我想的太坏了。” 第185章 没等玄锦回答,但,就从他这副表情看来,他应该也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南梁一事,的确不是他出的手,但他却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原因无他,他需要人族的力量。 不过,想必自己解释不解释,都无关紧要了,溪言喟叹一口气。 “师兄你信不信,也无所谓了。” “反正从一开始,师兄心目中的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坏人,不管是不是我,最终都得是我。” 话虽是这么说,但真看到玄锦一脸冷漠至极的模样,溪言还是会觉得心口不可避免的抽痛几下,这样也挺好,就算他不会爱自己,起码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他。 没有爱,恨也是好的。 “难道你不是么。”玄锦声音清冷,言语犀利,何苦惺惺作态。 溪言眸色暗淡,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是啊,所以南梁国灭,是注定的事情。” “就算师兄你如今灵力还在,回去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徒劳,天命不可违,注定的事,无法更改。” 他的话,如同刀刻般狠狠扎进玄锦的心脏,玄锦冷眸与他对视,面上是止不住的杀意。 他错了,早就该一剑杀了溪言。 而不是放任他到现在这个地步,让他苟活于世这么久,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这是触碰到师兄都逆鳞了么。”看着他如此憎恶的模样,溪言低笑一声,心中尽是酸涩,“以你一人之力,想改变一个国家,那便是痴心妄想。” “在这世上,你若想有话语权,有两样东西是不能忘的,拥有绝对的实力以及人心所向的信服力,缺一不可。” 溪言看着眼前的玄锦,认真地说道:“你若认为,天下第一便有话语权,那便是大错特错,前者不过是让世人有所忌惮,后者才是能力,所以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师兄之前,确实是强者,可这世间不是只有强者,更多的则是那些平庸者,要想让强者合群很难,但平庸者抱团取暖,却十分容易。” 不得不说,溪言在某些方面理解的十分透彻,有他能做到这个位置上,与他这张巧嘴是脱离不了干系的。 “还是那句话,师兄就算是天下第一又如何,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 玄锦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眼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溪言注意到玄锦的举动,心中不禁一紧,但他仍然努力保持着平静。毕竟,过去总是被玄锦压制一头,如今看到他这样的动作,不自觉就警惕了起来。 尽管如今玄锦失去了灵力,但他仍然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玄锦心中默默地思考着,如果现在出手杀了溪言,自己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成功逃脱。 看着玄锦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溪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轻声问道:“师兄,难道你真的认为,杀了我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杀了他的确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杀了他,定能让他觉得心中畅快。 见玄锦依旧不为所动,溪言身形顿了顿,开始转移话题,“前段时间我闭关修炼,没想在我闭关期间,宗门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虽说,他曾是我天云宗弟子,但如今不请而来,确实是件失礼的事。” “听说,师兄和慕离关系不错,想来慕离突回宗门,师兄应该是知晓的。” 玄锦虽未回答他的话,但从他的表情中,溪言便知道,他知晓此事。 “我想师兄应是知道的,前段时间师兄话中突然提及止戈,我便觉得奇怪。” “师兄如今被困于此,按理说不应该能与外界有所联系,更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人。” “所以,我便让底下的人去查,这一查,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原来师兄你私下一直与三师弟他们有所联系。” 听至此,玄锦蹙眉,语气不善道,“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师兄想做什么。师兄若是乖乖听话,那便没什么。可若师兄不听话,那三师弟和慕离他们会怎么样,我可就说不准了。” 玄锦拔剑,指着溪言,“你敢对他们做什么,我定会杀了你。” 此事与他们无关,让他们牵扯进来,玄锦的心中满是歉意。 若溪言真的是丧心病狂,就算他如今灵力未完全恢复,哪怕他爆体,也势必要与他同归于尽。 溪言双指捏剑,轻笑一声,“师兄不必多动怒,我还尚未做什么。” “如今三师弟和慕离,都安全得很,只要师兄不在折腾,他们便也就安然无恙。” “想必师兄已经与三师弟他们联系过,应该并未联系上。” 他的确联系不上止戈他们,先前以为是结界的问题,现在想来,他们是被溪言捉住了。 不得不说,要论阴险,这世上真没有人能比得过溪言,论狠毒,也没人比得过他。 难怪自己前世看你清这么一个人,他的手段,前世的自己斗不过。今生,也仍难斗得过。 这般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简直是世间罕见。 在玄锦被困于此,与溪言商讨要放他出去的当晚。 南梁皇后,因病薨世,享年五十六岁。 而后七日,南梁国主萧箬御驾亲征,没料想,却恰巧落入敌方的圈套,被羞辱后自尽而亡。死后头颅被敌军斩下,祭敌军阵旗。 三日后,大皇子萧玉倾继承皇位,然而面对如此困境,他依旧选择坚守城池,守护南梁国土。 萧玉倾还未与叛军一战,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席卷了整个皇城,没人知道这场火是怎么起的,直到蔓延之时,便已是灾难。 街道上弥漫着烟尘和烧焦的味道,房屋倒塌,火光冲天。百姓们四处逃亡,哭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皇宫内,火势熊熊燃烧,宫殿化为灰烬,宫女和太监们惊恐失措地奔跑,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被困于凤鸾宫的萧玉倾,想要呼救,身旁却无一人。 直到大火蔓延至整座宫殿,也无人知晓这位最后的南梁萧氏皇族被困于此。 借着大火,叛军趁机攻城,南梁的士兵们英勇抵抗,但寡不敌众,最终城池沦陷。 叛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场战争给南梁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国家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 这场反叛,从开始到结束不足一月。 然,南梁皇室二十三条人命。 除却在外未归的五皇子,以及二公主之子叶景外,无一幸免。 第186章 自从溪言将玄锦圈禁天云宗之后,他的行事作风就开始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心慈手软”。 他积极地拉拢妖族,并借助人族和鬼族的势力,共同对魔界发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围剿行动。 如今,仙门百家对于魔族或者修魔之人采取的手段是,只要是魔族或者魔修,无论是否作恶多端,只要他们抓到,一律处死,不留活口。 美其名曰除魔卫道,是仙门之人的职责,每个仙门之人都必须要履行这道职责。 在四大宗门的齐心协力之下,短短七天内,他们便已经抵达魔域主城的外围。 最先遭受仙门攻击的,是驻守在外围的,包括十二部北山家族在内的五大家族。 这一战,他们打得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一切,都像是朝着他们心之所想的方向迈进。 “哈哈哈,这魔尊小儿,不愧才坐上这位置没多久,居然这般不堪一击。”有人得意地大笑道。 “先前以为,他在外围布下那迷雾迷沼,会有多么难缠,却没想到是这般容易破解。”另一人附和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看来我们还是高估了这个魔尊。”又一人接口道。 众人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此时,所有人都显得格外兴奋,因为只要进入了魔域主城,那么魔族覆灭就近在眼前。 而他们这些参与这场战争的人,将会成为历史的见证者和创造者,被后世所铭记。 “说起来,多亏天云宗代掌门筹谋有方,此次的围剿行动能够如此顺利,全赖于他的计策。”人群中突然有人提起此事。 “是啊,不过现在已经不能再叫代掌门了,如今天云宗只剩下这一位主事之人,大家应该称其为溪掌门才对。”另一人纠正道。 众人纷纷表示认同,并开始称赞起这位溪掌门来。 溪言站在人群中,朝大家摆手,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此事并非我一人之功,如果没有大家齐心协力出手相助,恐怕很难取得如此成就。”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其中一名男子说道:“溪掌门太过谦虚了!有你这样的人才,再加上我们的共同努力,相信那魔、鬼两族必定会被彻底铲除。” 不少小宗门想要攀附天云宗,自然会在溪言的面前大说好话,毕竟如今溪言可是有绝对的话语权。 然而,同样身为此次围剿行动的主力军的四大宗门之人,此刻心中却颇有些不悦。 毕竟,此次围剿,四大宗门也都派出了大量人力和物力,但最终获得赞誉的却是天云宗。 尽管这件事情是由溪言牵头,但实际上,付出最多努力的,不应该是他们四大宗门吗? “哼!他们天云宗仗着自己是第一仙门,在围剿行动中根本没有出过多少力,可名声却全被他们占去了。这简直太不公平了!”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是啊,要说起来,那个魔头魔尊,不正是他们天云宗的弟子吗?他们居然还有脸出来邀功请赏,真是厚颜无耻啊!”另一个人附和道。 “没错!我们在前方奋勇杀敌的时候,他们躲在哪里?现在眼看要攻城了,他们才跑出来装模作样地参战,真是让人恶心!”又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众人议论纷纷,对天云宗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就是,我看那所谓的第一仙门也不过如此罢了。” 说话的女子来自万花宗,她一脸愤怒地看着溪言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恨。 这次围剿行动,他们万花宗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她好几位师兄师姐都不幸丧生,若非天云宗不早早出手,她的几位师兄师姐,也不至于命丧于此。 她的话,万花宗的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起来,表示对天云宗的不满。 南宫珉连忙喝止她道:“绵绵,不得无礼!”此番在外面地盘,她若在这么口无遮拦,难免不会祸从口出。 阮绵绵冷哼一声,一眼都未瞧在南宫珉身上,自从师尊闭关,南宫珉做为宗门大师兄,变成了如今带领他们的人。 和她打心眼里,却都瞧不起现在的南宫珉,为了权势,他变成了这般令人厌恶的模样。 她转身朝着身旁一个少年道:“哥,这里着实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还是回去。” 那少年生得十分俊美,剑眉星目,眉眼间和阮绵绵有几分相似,但却比阮绵绵更多了几分凌厉,闻言,他神色淡淡地看了眼四周,微微颔首,应道:“好。” 说罢,两人便转身离去,不再多看周围的众人一眼。 一旁的南宫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知道阮绵绵一直对围剿魔族这件事颇有微词,也不认同仙门百家如今遵循的对魔守则,但他没想到,阮时初居然也陪着她胡闹。 他们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明白,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阮绵绵则与阮时初并肩而行,一路上沉默不语。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世间大道千条,为何一定要因为一个人的修炼方式而将其定义为邪恶呢? 难道就因为一个人修了魔,便是天生要被消灭的吗? 这种观念让她感到无法理解,也令她对仙门百家的行为越发不满。 况且,那彦殊也没做什么坏事,就因为他修魔,这些人就要讨伐他,而且他们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绵绵,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件事。”阮时初见她心中皱着眉头,便知她心中所想。 “哥,我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阮时初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妹妹心中所想,妹妹看不惯仙门如此行事,他又何曾看的惯。 但,这场战争牵扯到众多复杂的利益和矛盾,无论是仙门百家还是魔族,都不可能轻易妥协或放弃自己的立场与目标。 因此,这场战争注定会继续持续下去。 一旦持续下去,不管是哪一方的势力,都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第187章 绝命 万花宗阮家兄妹突然离去,让不少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不少人出言感慨。 “这阮家兄妹到底年纪小,虽有天骄之名,但有很多事情都仍看不开。” “他们现在离去,之后封功论赏,可就轮不到他们。”有人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叹息着摇头道。 “可不是么。”另一人附和道。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只要攻占魔域主城,再将魔尊彦殊斩杀,那么他们这次行动就可以说是圆满成功了。 现在离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过人各有志,天地广阔,心思万千。 或许,在不同人的心中,对待所有事物的也有着截然不同的观念。 阮家兄妹离开这件事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很快便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如今,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最主要的事情,便是攻入魔域主城。 而他们这些人,注定要是见证和重新书写历史新篇章的主要之人,这等丰功伟绩他们又怎会放过。 如今在魔域主城之外,百家仙门在外驻守,各大宗门宗主聚集在一处,只为商讨最终的进攻。 帐篷内 “不如现在就攻进去,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群中,有一人突然站出来说道。他神情激动,眼中闪烁着自信和决心,似乎对这个提议充满了信心。 然而,另一个人却迅速站出来表示反对:“不可,如今城内情况如何,我们还尚不清楚,难保不是那魔头的诡计。”这个人语气严肃,眉头微皱,透露出一种谨慎的态度。 紧接着,又有人出声制止:“那魔头身受重伤,如今是最好的时机,一举拿下,说不定还能速战速决。”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 众人议论纷纷,意见不一。 有些人主张立刻进攻,趁此机会一举消灭敌人;而另一些人则担心这可能是敌人设下的陷阱,建议保持警惕,观察形势再做决定。 在激烈的讨论中,可以看出众人大致分为两个派别——激进派与保守派。 激进派认为,此刻正是最佳时机,应该毫不犹豫地进攻,一举拿下魔头,剿灭魔界。他们相信自己的实力足以战胜敌人,而且担心错过这个机会会让敌人恢复元气,从而错失良机。 而保守派则认为,目前城内情况不明,贸然进攻可能会陷入敌人的圈套。他们强调需要先了解敌人的虚实,确保没有被敌人算计。因此,他们建议采取更为稳健的策略,先等待观察,然后再做出决策。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整个场面显得紧张而混乱,每个人都在努力争取支持自己观点的声音。 众说纷纭,一时间没能拿定主意。 就在此刻,溪言突然开口,“诸位说的都有道理,我认为,可以派遣几名得力弟子先进城打探消息,一旦确认无虞,直接拿下。” “不错,但弟子一事。”有人认同他的观点。 只不过话音停顿了一瞬,眼中都有些许的犹豫,他们这一路来,已经损失了不少弟子了,如今又要进城探路,岂不是又要有所损失。 “诸位在这次行动中,已经贡献了不少,所以这次,全由我们宗门弟子即可。”瞧出他们的顾虑,溪言恭敬的朝着诸位行礼。 溪言话音刚落,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天云宗作为这次行动者,不派点弟子出来,是有些不像话了。 然而,也有一些人对溪言的提议表示怀疑。 毕竟,在之前的行动中,天云宗很少主动出手,一直处于相对低调的状态。 而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溪言却突然提出让自家宗门的弟子出马,这让人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处,还是说他们有什么别的目的。 一时间,众人都有一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鬣阳宗的掌门突然站了出来,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他义正言辞地说:“溪掌门客气了,怎么能都让天云宗的弟子去呢?我们鬣阳宗愿意派遣两名弟子,进城打探情况。 见崔宏宇都主动站出来了,各大宗门都觉得其中必定有利可图,纷纷站出来,表示他们也愿意派出弟子参与此次行动。 “我们白铁宗愿意出三名弟子!”一个宗门代表大声说道。 “我们龟甲宗门愿意出两名弟子!”另一个宗门代表不甘示弱。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宗门加入进来,表达了自己愿意派遣弟子的意愿。 …… 最终成立的这支进城小队,除却天云宗的五名弟子外,足足有三十余人。 这些弟子临进去前,溪言面色凝重,语气严肃地叮嘱道,“诸位若是发觉有什么不妥之处,不必恋战,直接回来便可。” 众弟子纷纷点头,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块能传递所在位置的灵石,这是之前他们汲取的教训,也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 时刻知道这些弟子所在的方位,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在外面也能第一时间有所知。 不过半日时间,三十余人的小队便全数归来,并带回了里面的消息。 如今的魔域城,仿若一片荒芜之地,大街上堆满腐臭的尸骨,一片死寂,别说防御了,整座城甚至看不到什么人。 想来,是之前他们攻打外围时,不少魔族得知此消息,仓皇逃离,这才导致如今的魔域城,像是一座孤城。 而那些逃不掉的,便只能等死。 就这样的魔城,他们甚至不用费多大的力气,便能轻易攻下。 听到这个消息后,众人皆是面露喜色。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轻松地入城,直捣魔宫,诛杀那魔头。”一名弟子兴奋地说道。 “是啊,没想到这一次竟能如此顺利。”另一名弟子附和道。 以往仙魔大战,都要苦战几年甚至几十年,上百年之久,而他们不过才短短几个月便能成功。 听着他们如此兴奋言语,溪言倒是蹙起了眉,这场景与他想象截然不同。 他想过,彦殊重伤,他们集集人马,动能将他诛杀,却未曾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诸位,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无法保证这是不是埋伏。”溪言出声提醒道。 他感觉这一切太顺利了,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一双手推动着所有的发展。 所以他出言提醒。 但没用,这些人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胜利就在眼前,你告诉他们,小心里面有诈,这些人是不会听的。 就好像一个赌徒,在这之前已经连胜九场,就剩最后一场了。 然而这个时候,你告诉他要小心前方有诈,他一样也不会听你的。 “那我们还得等什么,直接攻进去,那些残存的魔修根本就不足为惧。” “对,如今这情况,胜利就在眼前,还等着做什么。” “只要斩了那魔头,那便是大功一件,大家还等什么。” …… 以霸宗为首的几个宗门,加入此次行动的时间最短,没能在之前的战役中发挥多少作用,如今得知里面的情况后,更是迫不及待想要表现自己。 甚至他们根本听不进溪言的话,便带着自家宗门的弟子攻了进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很快就冲破了城门,不少宗门见霸宗带头,都不想让他们率先夺得斩首魔尊的机会,纷纷不甘示弱,往里面闯去。 溪言拦都拦不住。 此时,那些人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变得异常疯狂,就算他竭尽全力地去劝说和阻拦,也是无济于事。因为现在的他们眼中只有胜利,甚至会将他视为敌人。 溪言无奈地叹息一声:“唉……”他深知人性的弱点,即便是修仙者也无法避免。 面对巨大的诱惑时,人们往往会变得贪婪、渴望权力和财富,而这种心态会让他们变得脆弱不堪。 然而,尽管感到失望,但溪言还是保持着冷静。 他对着天云宗弟子下达命令道,“天云宗弟子听令,密切关注周围环境,一旦察觉到任何异样或危险,立刻禀报与我,不得有误!” 此刻,溪言意识到他别无选择,只能亲自冲进城中,以应对当前局势。 进城的这一路,可以用畅通无阻四个字来形容,别说遇见人了,就是一个生灵都没有,整座城仿佛一座死寂之城。 当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会在这座城中,他们要去的,是这魔域城中最高处的魔宫。 魔宫是历代魔尊都是住所,魔尊彦殊一定也在其中。 上次溪言带走玄锦,他并未到达魔宫,所以并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但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脱离他的掌控。 “溪言,你怎么还不赶紧冲进去,只要斩杀了那小子,你便得名正言顺的坐稳天云宗掌门的位置,你如今还在等什么?” 宫司瑛的声音在溪言耳边徘徊。 溪言眉头微皱,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魔宫方向,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瑛老,我觉得有不对劲之处。”他轻声说道。 宫司瑛冷笑一声:“能有什么不对劲,就算是那小子有诈,中了我的法术,他也活不了多久。” “倒是你,以前不见你如此优柔寡断,如今倒是处处谨慎起来了。” 溪言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魔宫的方向,他知道这次行动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莫名的担忧。 溪言之所以同意他们攻进城,最直白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之前与彦殊的交战中,他能确定对方中了自己的术法。 就算他修为再高,魔力再强,中了瑛老的术法,也会大伤元气。 正如瑛老所说,就算这一切都是他使的诈,那以他如今的实力,也斗不过他们。 不过,溪言这个人,素来小心惯了,就算是有任何的可能,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瑛老,我们还是小心行事。”溪言低声说道,“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阴谋。” 宫司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小子,你就是太紧张了。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次行动一定会成功的。” 溪言默默点头,尽管心中仍然有所顾虑,但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到了魔宫,总算是能见到活人了。 哦不,是活着的魔修。 这些魔修当中,有不少是他们的熟面孔,之前对战时,与他们交手过,是彦殊的手下。 看来,他们猜得没错,彦殊就在魔宫,而且定是重伤未愈,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人守在魔宫门口。 “彦殊,乖乖束手就擒,我们还能饶你全尸。” “你如今已经穷途末路,还不乖乖出来受死。” …… 他们人多,对付几个魔修自然不在话下。 眼看着,他们就冲进去,一道赤红色身影从天而降。 “你们想要进去,还得问本使同不同意。”朱颜一身红衣从天而降。 众人只觉得有,一道灼热气息拂面,然后周围就仿佛被火包围了一般。 “是火凤,难道她是凤女?”有人惊愕道。 都知道火凤一族如今已与他们仙门联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凤女,她是火凤一族的叛徒。”人群之中又突然降下另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这二人对立站着,面容间清晰可见的相似。 众人看着两人对峙,皆面露惊讶之色。朱颜和黄衣女子长得如此相像,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立场。 朱颜眼神冷冽地盯着黄衣女子,手中火焰熊熊燃烧:“是你。” 黄衣女子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是我,我乃火凤一族正统,而你只是一个叛徒,今日便是你受死之日!” 话音刚落,黄衣女子身上涌起黄色火焰,与朱颜的赤红色火焰形成鲜明对比。 “好啊,朱颜,没想你叛逃出凤族,最后却成了魔尊的手下,今日我凤女势必要清理门户。” 凤女冷笑一声,她的身后,一头巨大的凤凰虚影显现而出,这凤凰浑身散发出明亮的黄色光芒,宛如一轮耀眼的太阳,给人一种温暖而神圣的感觉。 与此同时,朱颜的身后也浮现出一只凤凰虚影,但与凤女不同的是,她的凤凰虚影呈现出鲜艳的赤红色,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散发出炽热的气息。 两道凤凰身影相互交缠,一道赤红如血,一道散发着明黄色光影,整个天空被两种色彩渲染得绚烂夺目。 众所周知,火凤的火是代表太阳的,所散发的光芒是温暖的明黄色,而赤色则是不纯净的,象征着一切苦难和灾厄。 然而,事实上这个说法是不正确的。 火凤的火,代表的从来都不是太阳,红色才是火凤最原本的颜色,而红色是这世间最炽热之色,也是最鲜亮之色。 传说万年之前,天地间的第一只火凤便是通体赤红,拥有涅盘重生的无尽力量。 第188章 请君入瓮 见有人拖住朱颜,对于剩下来的人来说,这便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因为只要能抓住魔尊彦殊,他们就能立下大功。 所以,众人都想尽快找到魔尊彦殊。毕竟,谁先找到魔尊彦殊,谁就是此次行动中贡献最突出之人。 而对于凤族来说,他们也希望能够亲自处理自己的事情,不想让外人插手。 毕竟这是凤族内部的矛盾,如果让其他势力介入,可能会引起更多的麻烦和纠纷。 两声长啸过后,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腾空而飞,朱颜与凤女都化作原型,双方缠斗着。 她们在空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火焰和羽毛四处飞扬,炽热而张扬。 望着腾飞于空的两只凤凰,溪言眉头紧锁。他原本以为朱颜已经彻底被凤族抛弃,但现在看来,她与凤女之间的实力竟然不相上下。 不是说凤凰双生,一强一弱,凤女不才是那个强的那个,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朱颜得到了某种强大的力量支持,使得她能够与凤女抗衡。 这时有人出言提醒道:“趁现在,我们赶紧找到那魔头,绝不能让那魔头逃脱。” “对,先找人。” 一小部分弟子驻守在外,大部分人都浩浩荡荡的朝着魔宫深处走去。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除却他们开头进来时,遇见的几名魔修外,这一路上竟然没再遇到什么魔族之人。 “想必那魔头已经放弃抵抗了,只等着我们进去将他一网打尽。”一人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不错,许是知道我们要来,特地等着我们呢。”另一个附和道。 溪言凝眉,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些人太过盲目自信,倘若真的那么容易,还要集齐百家仙门做什么,直接由他天云宗清理门户不就好了。 但如今这情况,没有一步,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的,溪言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众人继续深入魔宫,沿途的景象越发诡异,诡异并非因为这里真的有什么让人看来不舒服的地方,相反,这里让人看着太顺眼了。 若不说这是魔宫,就是一个普通的人间行宫,怕是也会有人相信。 这里,一点也没有传闻中该有的阴森恐怖,不仅有阳光穿透进来,周遭更是种满了各色各样的奇珍花草。 乍一看,这些花草没什么特别,但仔细一看,这些可都是稀世药草。 有些,甚至他们只在书中记载上看过的。 “南牧奕花木,这可是稀世珍木,这里居然种了足足一墙,更别说这等品相的木材,至少要长百年之久。” “可不是,这不是天奕莲,这可是对是对生长环境极为苛刻,没想到这池塘居然有这么多。” …… 这些花草,单独拎出来,那个不是稀世珍宝,没想到被彦殊当做盆栽花景,就这么一堆子长在这里,简直暴殄天物。 不少人眼中露出贪婪之色,这里的一株花草,随随便便拿出去卖,都是价值连城。 这里的奇珍花草,犹如繁星般点缀在魔宫中,每一朵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目不暇接。 “哼,没想到那魔头居然收集了这么多药材,倒是有些品味。”霸宗宗主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池子里天奕莲,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些东西的确都是稀罕之物,但这天奕莲,却更为罕见,谁都知道天奕莲可是制作破玉丹的原材料。而破玉丹,只要服上一颗,便能提升人的修为,极为罕见的稀世之物。 “咳咳。” “诸位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如今我们是来诛杀魔头的,不是来夺宝的。”苍芎扩大音量道。 他的目光扫视到霸宗宗主的脸上,不由露出一副鄙夷之色。 到底是小门小宗出身,这般没见过世面,不过是几株天奕莲,有什么稀奇,值得他们这般觊觎。 感受到苍穹话语中的鄙视,霸宗宗主面色一滞。 再看到苍芎身上穿着的宗门弟子服后,霸宗宗主不由冷哼一声,“我说是那位呢,原来是天云宗弟子,难怪如此自恃清高,这些东西对于天云宗自然不算什么。” 毕竟是天下第一仙门,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听他如此阴阳怪气,苍穹有些不高兴。 瞅着他们之间要起争执,溪言站出来打圆场,“诸位,如今我们在魔宫,大家都是来做什么的,想必都很清楚,何必为了一点小事情,在这里起争执呢。” 溪言这番话,看似是出来打圆场,实际上却是在替苍芎说话,毕竟苍芎作为他的跟随者,自然是和他一条心了。 说实话,能亲眼在这里看到如此多的奇珍异宝,溪言也不免觉得好奇。以魔宫的生长环境,真的能让这些奇珍异草的生长吗? 见天云宗代掌门溪言都发话了,霸宗宗主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但到底还是记下了苍芎此人。 魔宫地形并不复杂,沿着其中的长廊一路向里走,便能看见魔宫正殿,想必彦殊定在正殿之中。 只是比起他们来的时候,这重新出发的队伍明显少了几个人,至于少了哪几个,不言而喻。 很快,大家就看到一座宏伟的正殿矗立在面前,大殿的门紧闭着,门把手的位置雕刻着两个硕大的狮子头。 栩栩如生。 若你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两个狮子头眼中分别镶嵌着是乌黑的宝石,如同深邃的黑洞一般,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隐约间,还可以看到黑紫色的气息缠绕在宝石之上,是魔气。 那象征天魔力量的黑紫色,恐怕是彦殊的留下的魔气。 正当众人准备进入时,溪言制止道,“大家且慢,这些魔气好像有些不对。” 其他人也渐渐察觉到异样,开始警惕起来,而且这黑色的石头,看着有几分让人心悸。 “会不会是陷阱,就等着我们故意将这门打开。”有人提出疑问,毕竟谁也不知道,触碰这魔气会发生什么变化。 “哼,就算是陷阱又如何?”“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小魔头不成?”另有人不屑地说道。 的确,就算是陷阱,以如今彦殊的能力,又能做得了什么?而且他们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怕他一个。 只不过,他们虽然嘴上说着不怕,却没有人敢上前去探一探。 无奈,溪言只好自己走上前。 他伸出左手食指,触碰那道残留下的魔力,指尖沾染到魔力的一瞬,他感觉到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什么画面,只不过那画面一闪而逝,他并未看清。 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那就是普通残留的魔力,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他右手打了个响指,指尖燃烧赤色的火焰,将残留下的魔力化为灰烬。 一回头发现众人的视线都盯着他,溪言只好开口道,“的确是彦殊。” “那魔头定是就在这里面!”有人兴奋地喊道。 “大家小心点,也可能有诈。”溪言出声提醒道。 然而,这些人早已迫不及待地冲向宫殿大门,想要尽快解决掉那个魔头。 就在这些人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忽然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这笑声仿佛来自幽冥地府,让人心惊胆战。 这笑声让在场之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去推开那扇门。 然而,那笑声却一直回荡在他们耳边,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是何人在笑,猛然间,只见两侧大门被一股外力打开,露出了正殿里面的景色。 只见大殿内一片空旷,只有正中央有一张巨大的王座,而王座之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衣,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着,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殿外的众人。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人后颈不由生出几分冷汗。 明明他们是过来围剿这魔头的,为何此刻有种,他们才是那个围剿的既视感。 此刻,彦殊高坐大殿上的王座,宛如君临天下的帝王一般,俯视着下方的众人。 “千里迢迢而来,都站在门口做什么,难不成是在给本尊看门。”彦殊低眸凝视着这些人,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 看到彦殊的姿态,有不少人心生胆怯,如今彦殊这副模样,颇像是在请君入瓮。 “进就进,大家怕什么,这魔头如今重伤还能做什么?”霸宗宗主是最先发话的,彦殊身上传来的气息,竟让他产生了几分畏惧。 他堂堂霸宗宗主,怎么能因此而畏惧呢,势必要先找回面子。 而霸宗宗主的一席话,像是某种开关,扭开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这该死的魔头,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嘲笑我们,谁是你的看门狗?”有人愤怒地骂道。 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其他的人们也纷纷附和,对彦殊表示不满和愤慨。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人纷纷走进了大殿,语气不善的大声喊道:“魔头,还不束手就擒!” “今日我们就替天行道,斩杀你这魔头。” …… 他们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带着强烈的正义感和使命感,就好似他们所行之事,是正道,是天行之事。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听着实在刺耳,彦殊蹙眉,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 也幸亏这魔宫的正殿足够大,足以容纳他们这么多人。 浩浩荡荡的占了满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拜见他的,而不是来诛杀他的呢。 那些人进殿之后,一双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四处张望,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东西一般。 然而,当他们瞧见大殿里除了彦殊之外再无他人时,原本紧张的神情瞬间变得松弛下来。紧接着,他们迅速冲上前去,将彦殊团团围住,生怕他逃走似的。 一柄柄锋利无比的长剑抵在彦殊身前,闪烁着寒光。这些剑的剑尖距离彦殊的身体不过数寸之遥,仿佛只要他稍有异动,这些剑就会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身体,让他变成一只刺猬。 其中一名男子怒视着彦殊,咬牙切齿地骂道:“魔头彦殊,你可曾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地,真是恶有恶报!” 另一名男子附和道:“在你残忍杀害我们仙门弟子的那一刻,是否曾料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今天我们就在此替天行道。” 说着说着,这些人的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也越发高亢起来。 他们的言辞越来越激烈,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出于对死去仙门弟子的悲愤,还是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好名正言顺地对彦殊动手。 彦殊低笑一声,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着道义,实际上他们哪个人的手中没有沾染三两条人命? 替天行道?这句话由他们口中说出,简直荒谬。 这些就是前世对玄锦口诛笔伐的仙门世家,世人所向往的仙门世家。其骨子里,不过是虚有其表,金玉其外,败于其中的虚伪之徒。 “看来诸位对本尊是什么下场已经有了定义,那不知诸位,会让本尊有何下场?” 都到如今这局面了,彦殊竟然还能露出笑容,简直死不悔改。 “彦殊,你现在还有脸笑?” “是啊,你杀害了我们这么多仙门弟子,如今大限将至,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敢嘲笑我们?简直可恶至极!” “你竟然还问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自然是将你千刀万剐,让你魂飞魄散,不得在祸乱这世间。” 溪言神色复杂地看着被众人剑指的彦殊,心中竟有一丝优越感。 师兄,你看。 你喜欢的人,此刻如阶下囚一般,被众人围攻,狼狈不堪,宛如丧家之犬。 这样的人,有何值得你喜欢? 待一切结束,他登上那位置,他们便可携手看遍山河,走遍人间,到时候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见彦殊不为所动,这些人直接准备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一般。紧接着,四周的景物如同幻影般飞速掠过,让人眼花缭乱。 待这阵动静过去后,原本被围困在中间的彦殊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的场景似乎也突然发生了变化。 片刻,只听耳边传来如恶魔般低语的声音,“不知诸位可曾听过四个字——请君入瓮!” 这个声音回荡在空中,带着一丝戏谑和挑衅,让在场之人无不腾升一股胆寒之意。 第189章 听到彦殊说到请君入瓮这四个字时,溪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松开了。 一直以来,他觉得的那股违和之处,也终于有了答案。 他就说,他们这一路未免也太顺了些,这一切好似有人在后推动着,果然,依照彦殊的个性,能这么轻易让他们去抓,绝对不可能。 溪言抬起头来,目光所及之处,四周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光景似乎让他们仍身处那座大殿之上,但又感觉已来到其他地方。 光线时而明亮,时而昏暗,仿佛将人置入最原始的混沌之中。 这到底是阵法还是某种幻境呢?若是幻境,又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彦殊,你究竟想干什么?”溪言不禁开口问道。 然而,下一刻,他的声音似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一般,不停的重复回荡,产生一股诡异感。 紧接着,他们面前的世界仿佛颠倒过来,而他们依旧处于大殿之中,只是脚下的地板变成了屋顶。 他仰头往上看去,果然,溪言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头顶上方。 彦殊依旧稳稳地坐在王座之上,在他们的视角看,他们所处的空间却如同被割裂开来一般,完全颠倒。 “本尊想干什么?”彦殊轻笑一声,“没想到你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他的声音从他们上方传来,清冷中多了几分弑杀,“自然是你们想对本尊做什么,本尊也对你们做什么。” “难不成只允你们对本尊动手,还不允许本尊对你们动手么?” 是啊,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彦殊该死,要对他怎么样,却从未想过,他会反过来对他们做什么。 不少人觉得害怕,如今眼前的场景,完全超出他们所谓的认知,而彦殊看起来,也不像传闻没说的那样。 “除你不是应该的,除魔卫道是我们的职责。”鬣阳宗掌门崔宏宇率先站了出来,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邪术,而是仙门的法术。 “诸位不要被他骗了,他所用的是天地颠倒乾坤阵法,所处在阵法空间的人和物,便能呈现颠倒之状,并非是什么杀伤力大的阵法。” 所谓的天地颠倒乾坤阵,根据五行法则自然规律,让人深陷幻觉和虚妄之中,是一种困阵。 只要布阵之人的修为足够,那阵法便能让多人处在颠倒的虚妄空间。 “没想到堂堂的魔尊,居然使用仙门法术,真是可耻。”“待我们破了你这个阵,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施展。” 崔宏宇的话,像是一盏明灯,让那些原本还处于害怕情绪中的人们,幡然醒悟。 是啊,若不是阵法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多异象。 虽然他们没听说过什么天地颠倒乾坤阵法,但既然崔掌门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办法解的。 于是,众人纷纷活跃起来,气氛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沉闷。 “破阵,只要我们破了这什么天地颠倒阵法,就没事了。”有人道。 “是天地乾坤阵法。”有人补充道。 “不对不对,明明是天地颠倒乾坤阵法,总之就是这个什么阵法,只要我们破了,就能诛杀这魔头。” ……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侃侃而谈,彦殊不由轻笑一声,双眼幽暗,晦涩不明。 不错,连天地颠倒乾坤阵都知晓,看来这鬣阳宗掌门私底下也没少看禁术阵法。 只可惜,他虽看出这个是天地颠倒乾坤阵,却没看到他在其基础上叠加了的其他东西。 他既然说,只要破了这阵法便可。 可,这禁术之所以被称作禁术,若是真的那么容易破,那又怎么会叫禁术呢? 彦殊沉默不语,崔宏宇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冷哼一声。 布置如此巨大的天地颠倒乾坤阵法,至少需要布阵之人九成的功力,以他如今重伤后的魔力境界,能坚持多久? 况且,他中了瑛先生的术法,短时间内修为跌落大半,重伤未愈,死到临头不知向他们求饶,反而造出这么大的阵法妄图困住,欺骗他们。 简直可笑。 “彦殊,别以为我不知你身受重伤,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想必这阵法你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弄出这些幻境来迷惑我们,还以为你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崔宏宇的一番激烈发言,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欣赏和赞许。 “既如此,不如崔掌门你来解阵,看看本尊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在垂死挣扎。”彦殊低叹一声,声音带着几分蛊惑。 见彦殊挑衅,不少弟子附和,“是啊,崔掌门你赶紧解阵,我们好去诛杀那魔头。” “是啊,是啊。” 听到众人让他解阵,崔宏宇身形一顿,他虽然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也看过不少关于这阵法的记录,可却并不会解。 他是剑修,对阵法并不擅长,别说解阵了,就算是让他布阵他都不会。 看着崔宏宇的身形顿住,溪言便猜到他解不开此阵,他适当的站了出来,对着众人道,“不如让我来试试。” 他虽然没听过这种奇妙的阵法,但瑛老却告诉他,他有办法破阵的办法,如此一来,便可一试。 若是能成功,还能让大家对他产生崇拜之心,若是不能,他原本就不善阵法,对他也无碍。 “对啊,我们怎么忘了溪掌门。” “听说天云宗之前出了一位精通福禄阵法的弟子,想必天云宗对这方面也很来厉害。” “溪掌门天赋卓绝,想必定能轻松就解阵。” …… 世人皆知,天云宗是剑修宗门,特别是掌门仙尊褚嬅,一柄飞剑断四方,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可这些人为了恭维溪言,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听了大家的话,溪言只是腼腆的笑了笑,并未多言。按照宫司瑛给的提示,拔出腰间佩剑,既然这天地颠倒乾坤阵法,是依靠自然七元素之力,那用相对应的力量便能完整的破除。 这便是宫司瑛给他的解阵之法。 见到溪言出手,彦殊微松一口气,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等溪言出手还真不容易。 不过此番可以更加确定的是,溪言背后之人,定是那臭名昭着的宫司瑛。 听祁祀说,宫司瑛最赫赫有名的一场决斗,便是施展这天地颠倒乾坤阵法,困住望城十三位仙门道长。 想必这阵法,对宫司瑛来说,简直就是捻手就来,小菜一碟。 别看此阵法,有一个霸气侧漏响当当的名讳,但其实最早,这阵法出自东洲,用他们东洲的话来说,此阵法,名为:天地阴阳,秋水无波。 是个实打实的,是从东洲传到他们这边,再由他们先辈改编,最后被封为禁术的阵法。 溪言能解阵不稀奇,这崔宏宇却知道此阵法,着实不简单。 随着溪言一步步的将阵法解开,众人的面前又是一番天翻地覆,紧接着面前的景色再度反转。 如刚才一般,一番旋转崩塌过后,他们便再度回到了大殿之上。 眼前的场景还是之前那般,只是只是,刚才那个端坐在王座的人,此刻却再度消失不见。 “人呢?”有人发出疑惑。 “那魔头跑哪里去了?” “不对,你们有没有发现溪言也不见了?” “哎,刚刚他明明站在我面前的,怎么人突然也消失不见了?” 众人纷纷开始寻找溪言,可大殿之上,根本就没有溪言,他就和彦殊一样,突然没了踪迹。 明明已经破了阵,人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彦殊,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崔宏宇拧眉,“彦殊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你又在故弄玄虚?” 然而。 回应他的,只是一座空旷的大殿。 别说彦殊的人影,就连他的气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看着大殿中的剩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再说些什么,丝毫都没意识到他们此前的处境,祁祀便轻轻摇头,暗叹一口气。 他真是总算能体会到,愚蠢二字是什么意思了。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陷入了他们的陷阱之中。 早在彦殊入忘川之前,祁祀与彦殊之间,便达成了合谋。 宫司瑛的存在,不仅对鬼界是个威胁,对仙界,甚至是对玄锦来说,也是极度危险的存在。 彦殊绝不允许这世上有任何能威胁到玄锦的存在。 虽然玄锦未曾提及他前世仙骨是怎么遗失的,但彦殊知道,此事很大程度上,与宫司瑛脱不了关联。 再加上今生他调查的那些,以及提到宫司瑛时,玄锦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都十分确定,宫司瑛不能留。 忘川只是一个契机。 他也未曾想到,玄锦会为了他,用灵符强行突破修为。 玄锦从小自仙门长大,最看重的便是修为境界,在看到他不惜遭到反噬,也要救他出去的那一刻,一个计划便从他心底发芽。 当时他想,若自己能活着出去,一定要这么做。 他活了,所以他要实行那个计划。 在这之前,虽然溪言对魔界戒备依旧,但还未达到仇恨之处,若是直接宣战,难免不会让他起疑心。 溪言此人,执念极深,心思也藏的极深,他对玄锦存心思这件事情,若非前世无意中看到,他也是不会知道的。 忘川过后,他把玄锦困在魔界,又向外散布他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便是在故意刺激溪言。 他若真能忍,那便敬他是个汉子。 毕竟换他们当中的任何人,看着心爱之人与别人两情相悦,那定是难以忍受,甚至恨不得直接杀了另外那个人。 可惜,他的确没忍得了。 经过彦殊的多番挑衅,他果然是忍不住要对自己下手了,先是召开的仙门大会,让整个仙门与魔族为敌。 然后,他时不时便派人到魔界打探消息,想确认玄锦是不真的在魔界。 直到,他们“不小心”透露玄锦的所在后,他便开始着手准备行动了。 趁着几家宗门进攻之际,他带着凤女偷溜进来,准备带走玄锦。 魔界是他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之内,哪怕是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的气息,他都能感应得到,更何况是他们两个外来者。 真以为,他连朱颜和凤女的气息都分辨不出么。 不借着这个理由怎么能把他们人给放进来呢? 不过估计他们最开始,是想通过秘法将人带走的,然后意外的发现,玄锦没了灵力。 若说,一开始他们只是打算将玄锦带走,但在知道他没了灵力之后,便是肯定要将他带走的。 结果就是,果然不出他所料。 虽然把玄锦送到溪言那边,有些令他不舍,但如今他要以魔界为饵,天云宗对他而言,反而更安全。 在着,前世他都未能对玄锦做什么,重来一世,那厮也做不出什么强迫之事。 当然,他在玄锦身上放了东西,溪言要是敢对他做什么,那他就彻底完了。 从一开始对外宣布自己身受重伤之事,便是让那些人勾起蠢蠢欲动的心思。 再到后面他三番两次挑衅,便让溪言这等如此谨慎警惕之人,也忍不住要对他出手。 当然,溪言如此谨慎之人,定不会随便相信这则谣言,他定会百般试探,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受伤。 仙门大会的百家围剿,只不过是想那些人过来试水,顺便消耗他部分的实力。 私底下,带人偷袭他,让宫司瑛对他下手,趁他闭关之际,在他身上下咒术,企图将他打成重伤。 宫司瑛不愧曾是东洲第一阴阳师,的确有些实力,若非他提前有所布局,怕是真的会因此而受伤。 然而,他在外人面前仍然装作伤势严重,实际上却在暗中密切关注着溪言的一举一动。 后来,当他发现溪言准备对人族下手,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之后,便已经晚了一步。 为了扩张人族势力,他让崔莺莺冒充楚云侑,组建反抗军队,向南梁国度的萧氏皇族发起攻击。 再加上有宫司瑛咒术的加持,他们控制尸体战斗。 虽然一开始,反军不过几千人马,但随着他们杀的人越多,反军的数量就越多,直到兵临城下。 南梁萧氏,大败,国破家亡。 可,按照前世进程,最起码还有半年时间才南梁才会国灭,再加上原本作为叛军首领的楚云侑本人已死,谁也没想到还会发生这件事。 等彦殊匆忙赶过去之时,便只带回了仅剩下一个七岁稚子。 也就是玄锦的外甥,叶景。 第190章 看着一群人眼瞅着人不见了,便开始在大殿之内四处翻找,一副非要将人给找出来的架势,祁祀便不由噗嗤一笑。 听到这突兀的笑声,众人的目光不由的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此时,一道红衣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笑颜如花,手持一把金扇,对众人道,“不知诸位,想不想念本王。” “祁祀?” 正是,这一袭红衣笑的肆意张扬的,不是祁祀又是谁。 “好啊,我们没去找你,你自己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崔宏宇率先开口,虽没看到彦殊,但祁祀的出现,意味着他们之间定有关联。 “呵呵”祁祀轻笑一声,对他们口中所谓的主动找上门几字,不置可否。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些人的反应,他们看到自己的态度也有些好笑。 不少人并未见过祁祀,如今听崔宏宇提起,不少人露出惊讶之色,但更多是对这位鬼王的忌惮。 毕竟,关于他的传闻早已传遍天下:金华亭上停鬼王,冥府黄泉不自留,肆意张扬笑红尘,执扇控梦无人敌。 有些不押韵。 大概的意思是,这个经常住在金华亭的鬼王,是一个即使是黄泉地府也无法留住的大人物,性格张扬跋扈,喜欢看戏。手中拿着一把金色扇子作为武器,并且擅长操控之术,他一手控制术,世间无人能与之相比。 当人们看到是祁祀时,许多人惊讶地喊道:“怎么会是你,彦殊去哪儿了?” 祁祀挥动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大声说道:“怎么,难道是本王就不行吗?”他的声音带有一丝戏谑和嘲讽,似乎在嘲笑那些对他表示怀疑的人。 祁祀的出现让众人意识到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定是鬼族和魔族达成了合作,不然,祁祀也不会出现。 崔宏宇冷哼一声,“是你也行。” “诸位,既然那魔头不见踪迹,若我们能击杀鬼王,也算是大功一件。” “祁祀虽是一方鬼王,可他如今就一人,不足为惧。” 短短几句,便又将这矛头转向他,先前说要对付对的是彦殊,如今看到彦殊不在,便要对付自己,仙门的人都是这么善变的么。 祁祀脚尖轻轻一点,身子如同飞鸟般轻盈腾空而起,眨眼间越过众人头顶。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红色身影,再定睛一看,祁祀已稳稳落在大殿之上,站在王座旁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王座,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下意识伸手敲了敲王座的椅背,发出清脆的声响,忍不住啧啧两声表示嫌弃:“就这种破椅子,彦殊居然也能忍?要是搁我金华亭,狗都不坐!” 不过,这王座的造型倒是挺霸气的。 不知道这魔尊的王座坐起来是什么感受,祁祀想都没想,一屁股坐在了王座之上,可屁股刚挨着座位,他眉头一皱,有点硌人。 不禁暗自琢磨着: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这破位子劈了,大不了重新换一个。 就在这时,大殿中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先是面面相觑,紧接着纷纷举起手中长剑,气势汹汹地准备向祁祀冲过去。 然而,祁祀却不慌不忙,只见他将手中的金扇轻轻抛出,那扇子在空中迅速分裂成上百片锋利的碎片,如同流星一般,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那些冲来的人呼啸而去。 没顾着那头躲得怎么样,他只感觉这宝座实在太硌人,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待他坐好了,又抬起头,看着大殿之中正在躲闪的众人。 语气冰冷道:“诸位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难道以为本王只有一人,就奈何不了你们吗?” 说罢,他手指微微抬起,那原本散落在地上的数百片碎片,竟然神奇地再次聚集在一起,重新组成了一把扇子,稳稳地落在祁祀的手中。 “哼,故作玄虚!你不过只有一把武器而已,难道还能敌得过我们这上百把仙剑吗?”有人不屑地说道。 “诸位,鬼属阴,我们可以拿出符纸附加在剑身上,这样就算他是鬼王也无法奈何我们。”有人提议道。 “啪啪啪。”祁祀轻轻鼓掌,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真是个不错的方法,可惜……本王已经不想和你们再玩下去了。” “既然诸位觉得本王只是在故作玄虚,那么接下来不妨请诸位动动你们的小手,攻击一下周围,看看是否真的如本王所说,一切都是本王的小把戏?” 祁祀的话音刚刚落下,众人惊讶地发现,大殿中突然刮起了一阵猛烈的大风,漫天的黄沙扑卷而来。 可这大殿明明没有沙子,怎么会有沙子吹过来。 来不及多想,四周狂风肆虐,吹得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众人只得不自觉地用袖子遮住面庞,却发现这黄沙异常真实,仿佛真的有一粒粒细沙打在脸上、手上,甚至能感受到沙子刺肤之感。 待这阵黄沙过去,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变化,他们身处一片荒芜之地。 看着眼前场景再次发生变化,不少人发出疑惑的声音,“难道又是那个什么天地颠倒乾坤阵法?” 不,不是,此处并非颠倒,而是连地理位置都发生了改变。 “吼~” 听到几声猛兽嘶吼,众人仰头望去,只见山顶上站着几只庞然大物。 这些巨兽形态各异,有的全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闪烁着寒光;有的则长有锋利的爪子和巨大的翅膀,威风凛凛。然而,它们共同的特征就是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仿佛燃烧着火焰一般,死死地盯着下方的人群。 “九眼鲵兽,八爪噬元兽……这些可都是上古凶兽啊!早就已经不存在于界了,这里怎么会出现?”有人惊恐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众人纷纷抬头,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些上古凶兽曾经横行于世,其威力惊人,能够轻易摧毁一座城池。如今它们竟然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这一定也是个幻境,那祁祀肯定也是用了什么幻境,这些凶兽早就不存于世了。”另一个人说道,但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确定。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凶猛的巨兽,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毕竟,眼前所见太过真实,让人难以分辨虚实。 每一只凶兽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仿佛随时准备扑向他们。这些巨兽的存在让整个场面变得紧张而压抑。 就在这时,众人耳畔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你们说是幻境啊,不太准确哦。” 这道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戏谑感。 众人纷纷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名年轻男子正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而且,上古凶兽也并非全都灭绝,只是你们不曾知道罢了。” “就在极北蛮荒之地,还有几只留存于世的凶兽,哦,忘了说,就是你们现在脚下的这片地。”年轻男子继续说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如果这些凶兽真的还存活于世间,那么他们这次前来岂不是会被彻底撕碎。 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年轻男子又开口了:“小九,小八,你们几个陪这些道长们好好玩玩。” “务必,让他们玩的尽兴。”年轻男子最后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第191章 有多久了,大概两个月了! 是啊,他已经被关在这个院子里整整两个月了,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也见不到任何人。 自从上次和溪言发生争执之后,就连平时送饭的小弟子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百颗辟谷丹给他。 这是因为自己忤逆了他,所以连说话的人都不给他了。 幼时,玄锦曾豢养过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雀,最后那只白雀因为太孤独,所以选择了绝食自尽。 说来可笑,如今场景变化,他的处境不就如同那只白雀,没有自由,不能飞翔。 若他无法恢复灵力,溪言是不是真的打算和上辈子一样,把他困在这里一辈子,不见天日。 玄锦紧紧握住手中的杯盏,因为过于用力,杯盏瞬间破裂,碎片刺破手掌,鲜血涌出,但他却浑然不觉。 自从那个梦境过后,他便时常会梦见南梁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哀嚎声一遍遍在耳边回荡。 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个梦,南梁国被他国入侵,国家沦陷,百信遭受屠杀和掠夺,而他的父皇母后,他萧氏全族,都死在了战乱之中。 溪言那个狗东西,不知道在背地里掺和了多少事,不仅不让他出去,还将他困在此地。 说起那个狗东西,好像已经有许久未曾见到过他了。那个狗东西死了才好呢,如果他胆敢回来…… 然而,玄锦还未想完,便听到小院门口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玄锦立刻警觉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只见一个人影缓缓走进了他的院子,那人浑身血迹斑斑,步伐踉跄而虚弱,看上去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但是,玄锦很快就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几日不见,那个狗东西怎会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师兄,你还没有入睡吗?”如今月色上头,整个天云宗一片寂静,他原本想悄悄的来,偷偷看一眼玄锦,却没想到他还未入睡。 玄锦冷眼将他从上至下都打量了个遍,他浑身是血,尤其是腹部和胸部,被鲜血染红一片,那触目惊心的血迹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大量的出血应该早就导致死亡了,但眼前的人却依然站着,仿佛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玄锦心中暗自疑惑,难道这些血不是他的,那会是谁的,难不成这血是与他对战之人留下的。 想到这里,玄锦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溪言到底是和谁打架了呢? “你这是怎么回事?”玄锦看到溪言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溪言听到玄锦的话,脚步猛地停住,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看来师兄还是很关心我的,师兄放心,这些血可不是我的,师兄不必担忧。” 谁会担心他,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和你打架的人伤得重不重。”玄锦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要是被打死了最好,省的在这边碍他的眼。 听着玄锦毫无感情的话语,溪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玄锦,语气高扬,故作悬念道,“师兄知道我是跟谁打架的吗?” 玄锦再次发出一声冷哼,他哪里知道溪言是和谁打架的,而且他和谁打架又关自己什么事? 看到玄锦那副冷漠、毫不关心的样子,溪言忽然感到心口一阵隐隐作痛,但他仍然努力保持镇定,缓缓说道:“师兄可能还不知道,昨天仙门百家联合起来一起围剿魔尊,而我就是那个和魔尊交手的人。” “不可能,你别乱说话!”玄锦瞪大双眼,他绝不相信彦殊会被溪言所伤,彦殊实力如何,他最清楚,怎么可能会被溪言所伤。 然而,当他感受到溪言身上残留的气息,再看着溪言满身的血迹,也不禁有几分犹豫。 难道这些血迹难道都是彦殊的? 想到此处,他心中怒意滔天,若说他将自己困在这里,他只是想杀了他,但如今更是巴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玄锦冷冽的眼神看着溪言,拔剑挥剑起身一气呵成。 他手中剑直接抵住溪言的脖颈,声音冰冷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看到玄锦如此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溪言面色一怔,露出几分苦笑。 “师兄你灵力恢复了。”说着说着又有几分苦涩,以玄锦对他的恨,看来他今日势必要折在这里了。 是的,天堑剑身流转的青色灵力,充盈,雄厚,无一不在向外展示,此人如今的灵力是多么的深厚。 而且,比起之前,更能明显的感受到玄锦现在的功力比之前要更上一层楼,怕是如今,他的境界已是那登仙之境。 不愧是第一天才,十八岁便入登仙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比起天赋来,他这辈子永远也比不过这位大师兄了,原以为他失了灵力,他们能一直相伴于此,看来终究是他天真了。 “大师兄。”溪言不由念叨道。 玄锦却不理会他,手中的剑仞直接划破他的脖颈,厉声质问,“说清楚,彦殊到底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 玄锦蹙眉,手中力道加大了几分,“你不说是想死吗?” 半晌,溪言长笑一声,“此生若是能死在师兄剑下,倒也不错。” 若非溪言提起彦殊,他也不会这么快暴露自己恢复灵力一事。 但既然对方送上门来要找死,他不介意对方成为天堑的剑下魂。 第192章 “你小子何必呢?” “跟你说多少遍了,你大师兄这样的,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便能重回巅峰,你想与他比实力,这辈子都比不过。” “若你早点拿走他身上的仙骨,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了。” 可能是看他这样子实在太惨,那声音的主人叹息一声,而后又道,“罢了,老夫既然选择了你,就是与你有缘。最后再帮你一次,也算是还了你我的师徒情分。” 然后,他便感到周身被一股温暖包围,有什么东西在顺着他的全身运行。 就在他以为,周围没人的时候,那声音又说了段话,“今日过后,你我师徒缘分至此,作为你的师父,为师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且不可再心慈手软了。” 溪言耳边回荡着那最后的叹气声,久久不散。 迷茫之间,他觉得自己好似身处虚幻之间,隐约间凭空出现一道光亮,好似看到一黑一白二道身影向他走来。 他若清醒着,定会分辨出这两道身影是谁,但如今他整个人都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一会觉得冷,一会又觉得热,思绪被极度拉扯,实在是无暇顾及来人。 只见,其中一人蹲在他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略微嫌弃道,“不是说他死了么,怎么还活着。”黑衣人道。 “不知道,但生死簿他的名字刚才消失了。”另一人摇头。 “晦气,真是白来一趟。”黑衣人又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行了,生死簿一般不会出现问题,定是有人修改了他的命数,这件事不是小事,定要秉明冥王大人。” “一个两个的,就想着修改命数,真当天道是那么好欺瞒的……” 见这两道身影要走,他下意识想喊住这两人,可他现在别说发出声音了,就连力气都没有了。 眼皮的极致拉扯,让他又逐渐陷入了混沌,他没有丝毫力气,只能慢慢沉沦在一片苍茫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度睁开双眼时,面前出现的熟悉景色,让他不由陷入片刻的愣怔。 这一花一草,一叶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熟悉的景色,而且这条路他也熟得很,从小到大来往此处多次。 从此处往前走,直通天云宗中央广场,那年收徒大典,褚嬅仙尊站在最上方,他与玄锦两个人站在下方,等待着褚嬅赐名。 容是他的姓,溪才是他的名,他是容家少主,也是容家最具天赋之人,若不是家中天资骄子,谁又会拜天下第一宗门的褚嬅仙尊为师。 最后,褚嬅赐名他为溪言。 言,能言善变,巧言令色,就像是书写他的人生,一生都得用言语侍人。 不过彼时,能得仙人赐名,他十分高兴,甚至觉得自己入了仙门,不日便会成为师尊座下最厉害的弟子。 直到认识与他一同拜入宗门的玄锦,自以为的天之骄子,在他面前,便成了跳梁小丑。 说到底那时他也不过一个懵懂少年。对未来,对仙门的一切都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就在溪言回顾过往之际,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待他转头,发现两个宫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就是那个和我们五殿下一起拜入仙门的那个,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其中一个宫人上下打量着溪言说道。 溪言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向他们,这两个人,不是几年前他初入山门拦住他的南梁国的宫人么。 “小子,听杂家一句劝,待会拜师,你不能抢在我们殿下之前,必须要晚一步。”另一个宫人一脸傲慢地对溪言说。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还问了一句,“为何?明明是我先来的。” 两个宫人见他这么说,直接讽刺道:“你什么身份,敢和我们殿下抢,真是活腻了。” “你就是那个容家的孩子,你要是敢在我们殿下之前拜师,你就等着容家覆灭。”另一个宫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虽然入仙门便不用管人间权势,但自己那时,得知对方是萧氏皇族后,还是做出了妥协。 他一个人拜入仙门无所谓,可他背后还有整个容家,他不能不顾容家人的安危,他们容家在江湖的名声虽高,但若是在皇权面前一对比,依旧是不堪一击。 于是他停下了。 然后就见到了他们口中,那个尊贵无比的萧氏皇族,五殿下。 溪言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怒和不甘。因这两人阻拦,让他失了先机,从此无缘于掌门大弟子之位。 再次看到,这令他忘不掉的两个宫人,说不恨是假的,但要说有多恨,那也不见得有那么深。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究竟是记忆,还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但,既然他再次回到这里,是不是说明,他能看到少年的玄锦。 “五殿下,只要入了仙门,成仙家弟子,您便不会再受病痛折磨,还能修行法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见少年萧玉锦莫不作声,那太监又谄媚道,“陛下和娘娘一直盼着殿下您此生能平安无事,没能来送您,也是因为实在舍不得与您分离。” “欸,别说陛下娘娘舍不得您,即就是老奴也舍不得殿下。”说着说着,这太监就差声泪俱下了。 少年冷哼一声,对他所谓的延年益寿并不感兴趣,不过修行法术,还是可以的。 听到动静,溪言好奇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宫廷服饰的太监,领着一个比他矮半头的男孩从远处走来。 那太监穿着和之前看着他的两个宫人并无不同,但他身后跟着的男孩却让人眼前一亮。 男孩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罗绸缎,头上戴着精致的发冠,更显高贵典雅。 他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皮肤白皙如雪,一双眼睛微微上扬,透出一丝冷峻。 当他路过溪言身边时,那双冰冷的眸子还特意从溪言身上扫过。 “知道了,你回去与父皇母后说一声,以后儿臣不能在他们身旁尽孝了。”少年萧玉锦语气平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对离开皇宫并不在意。 他压根也没理会站在旁边有些发愣的溪言,径直走到他前面去了。 看着熟悉的画面,溪言心中暗自感叹,到底是大师兄,八九岁的年纪,看起来也是这般高傲。 紧接着,便是拜师大典。 因为玄锦先他一步到达,所以他被封为天云宗大弟子,而他自己则晚了半步,便成了二弟子。 到这里,溪言不由苦笑一声。 玄锦总说自己针对他,想要夺走他首席大弟子的位置,但殊不知,一开始,这大弟子的位置,本该就是他的。 不过,他后面做了那么多事,也的确是对不起他的,这一点他并不打算否认。 画面之后,便是他与玄锦两人在天云宗一起练剑的那几年,再然后是止戈、慕离拜入师尊门下,而他和玄锦两个,则愈走愈远。 都说人死之前,会看见一些难忘或者遗憾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这些,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要死了。 想他这一生筹谋无数,为达目的使了不少手段,也栽过不少跟头。可笑,他这一生想留的留不住,想要的得不到。 他知道这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 被一剑贯穿心脏,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活下来, 时间倒流到三天前: 原本想趁着围剿,将彦殊斩杀,却没想落入他的陷阱,若非瑛老在关键时刻护住了他,他怕是根本就回不到天云宗。 他不知彦殊为什么没中瑛老的咒术,甚至丝毫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但有一点他却明白,能成榜上第二,稳坐魔尊之位,甚至碾压褚嬅仙尊等各路仙尊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他们伤到。 这次围剿,的确是他自不量力了。 按照以往,他受伤后定先闭关休养几日,可那时不知为何,他走到了玄锦所住的小院。 本想着看一眼就走,却没想到他刚踏入,便看到玄锦站在门口盯着他。 入夜已深,他未曾料想玄锦居然未眠,以往按照他的作息,他应该早早入睡才是。 但他殊不知,那几日,玄锦一直担心南梁之事,每夜都会做噩梦,自然他不会那么早就寝。 “师兄,你还没有入睡吗?”他说。 玄锦冰冷的眸,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在触及到他满身鲜血之时,微微停顿了片刻。 玄锦蹙眉,语气不悦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玄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心中不免有一丝触动,莫非玄锦是在担心自己。 “看来师兄还是很关心我的……”他话刚说完,便听玄锦冷哼一声,“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和你打架的人,伤的重不重。” 看到玄锦那冰冷的眼神以及所说的话语,他心中的期待瞬间破灭。 他不免自嘲一声。 也是,是他将玄锦困在院子中,是他纵容崔莺莺灭了他的国家,他恨自己还来不及了,又怎会关心他。 不过他自作多情的事还少么?也不差这么一会了。 之后,他故意与玄锦谈起彦殊,还故意让他以为,自己身上的血,都是彦殊留下的。 他本以为,会在玄锦的脸上看到手足无措的表情,却未想到,玄锦直接拔出了佩剑。 看到玄锦手中剑流转的灵力波动,他心中大为失色,甚至有几分不敢置信。 一直以来,他的确有猜测,玄锦的灵力有会恢复的可能,但却没想到他恢复的这么快。 甚至他的境界修为比之前还高出一大截,明明他下山之前还只是谪仙境初期,如今却已经踏入登仙境了。 这该是何等恐怖的修行天赋,师傅说他这一辈子望尘莫及,的确如此。 他甚至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关于彦殊的话,便真就惹得他大怒,要对自己动手。 他不明白为什么玄锦会对彦殊如此在意,难道仅仅因为彦殊总是死皮赖脸的与他亲近,还是说他们之间其实有着什么特殊联系? 明明他们才是一起拜入山门的师兄弟,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日夜,经历了许多风雨。 为什么那个魔族不过才陪了他几个月,就让他如此真心相待,甚至不惜为了他,要置于自己死地。 为什么? 没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冰冷的剑便直接刺进他的胸口,他不由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 玄锦真的向他出手了,而且他这一剑狠辣无比,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比起身体上的这一剑带来的疼痛感,他对玄锦的那颗真心也被刺痛了。 “师兄,你就这么恨我,盼着我死吗?难道你就一点不念我们的师兄弟情分吗?”他紧紧抓住玄锦的衣袖,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怜悯或后悔。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玄锦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动摇。 “咎由自取。”玄锦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 溪言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第一次知道,玄锦恨他至此。 曾以为他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也该有深厚的同窗之谊,可现在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或许,他与玄锦,玄锦与他之间,注定要有一人,不得善终。 随着眼前的画面再一次陷入模糊,他又回到了虚无之中,听不见也看不见,仿佛这偌大的天地之间只有他自己一人。 所以现在,他这是要彻底的消散于世间了吗? 真的很不甘心啊,他还有未做完的事情,他这一生过得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世间的景色,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了吗?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被一剑刺入心脏,恐怕是仙人也活不下来。 “代掌门,你快醒醒,快醒醒……” 突然,一段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好像是有人在呼唤他,可当那声音似乎离他越来越近时,他又感到有些困惑和迷茫。 到底是谁在喊他? 他皱起眉头,试图集中精神去听清那个声音,但它却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让他难以捉摸。 “你快醒醒,快醒醒……” 那声音如同魔音一般,不断地重复着,仿佛是一道执念,想要唤醒他。 他想要回应那道声音,可身体却如同被束缚住的囚徒,无法动弹,于是他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在最后一刻,突破那层桎梏。 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还有心口处痛到不能自已。 第193章 感受到体内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在流转,那灵力仿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般,如活水源头,生生不息。 他心中感叹:原来登仙境便是这种感觉。 所谓登仙境,便是一步登仙,从此半只脚踏入仙人门槛。 凡是修行之人,若遇登仙境者,都需称呼一声,仙尊。(也就是说,以后仙门弟子若是看到玄锦,便要称呼他为玄锦仙尊了) 百年以来,就算是那个曾名动天下的褚嬅仙尊,入登仙境时,都已有四十几岁,修行也有二十余年。 而到目前为止,修行九年,且只有十八岁便入登仙境之界,也仅此一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如今的玄锦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比起是不是天下第一人,他更想知道溪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假话。 在小院之内,他先是一剑捅死了溪言这个狗东西,然后又抬手震碎了困住他两个月之久都没结界。 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惊叹万分,抬手间便能震碎结界,这是何等实力。 这便是登仙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法,都是在自寻死路。 出来之后,他要做三件事。 第一,先去暗牢将止戈和沐雨枫两个人解救出来,这二人到底是因他入狱的,他定要把人安全带出来。 以他如今修为,在天云宗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个把个人,根本不成问题。 所以,当止戈和沐雨枫看到玄锦出现的时候,全都是大吃一惊的神色。 特别是沐雨枫,他在知晓玄锦的灵力不仅恢复了,还有所突破时,不由张大了嘴巴。 “大师兄,说句实话,你真的还算是人吗,哪有人修炼速度这么快的。”沐雨枫哀嚎一声,实在没法比,在这种人面前他仿佛就是一个小丑。 当真是验证了那句话,努力在天赋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四师弟,你师兄我姑且还算是个人,至于天赋这个东西,那真不好说。”毕竟他可是神的转世,又身负仙骨,按理说早应该修成正果了。 而此番他不过是才入登仙境,又不是真正的仙人,也谈不上多厉害。 见玄锦一脸平常的表情,沐雨枫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道,“大师兄,我真是服了,这世上敢跟你比修为天赋的,怕是根本就没出生。” 若早知道玄锦恢复修为后能这么强,他至于还过来折腾么,还被关了将近一个月的暗牢,他这是图什么呀? 倒是止戈,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轻笑一声,对着玄锦恭敬行礼,“恭喜大师兄,不,应该是恭喜玄锦仙尊。” 止戈有想过玄锦会恢复修为,也想过他可能会突破,但从未预料到他能如此迅速地突破,甚至直接横跨了一个境界。 十八岁的登仙境,十八岁的仙尊,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玄锦挥了挥手,有几分无奈道,“仙尊谈不上,不过是提升了些许的修为。” “师弟也不必再嘲笑我了,时间不过了,我先送你们离开这里。” 见他一脸严肃,这两个也没多说什么,玄锦能来救他们,无非就一种可能,他们若不早点离开,怕是就再也走不了了。 “对了,止戈你最近还是不要回宗门了,就和四师弟一起同行,今日过后,宗门定会大乱。”玄锦没告诉他们,溪言已经被他一剑斩杀,如今止戈留在宗门,势必会受到他的牵连。 毕竟,天云宗的代掌门死在宗门之内,势必是一件很严重的大事,也必将引起整个仙门的轩然大波。 待将他们两人安全送出天云宗并确保他们安然无恙后,接下来便是要去完成他的第二件事情了。 刚才在小院与溪言拉扯,让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而且通过这件事,他也能能确定彦殊如今是什么状态。 但凡是天云宗弟子,入山时都会留下一滴精血,放置玉牌之中。 若弟子神陨,那玉牌自会黯淡。 彦殊虽被逐出天云宗,但他的玉牌应该还在。 你问有没有可能会被溪言毁掉,玄锦的回答是,有这个可能。 但,制作玉牌这件事,是他作为首席弟子应做的事,就算溪言知晓,也不一定知道彦殊的玉牌摆放在哪里。 所以,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亲自确定一下。 待玄锦推开名玉堂的门,入目可见的,是成千上百块整齐排列的玉牌,密密麻麻的沉睡在这里。 每每有新入门的弟子,玄锦都会来此一趟,所以这里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他的目光寻过这些的玉牌,可能是感知到他的到来,这些玉牌发出的光芒更亮了些。 最上面的那块玉牌,是他们天云宗开山先祖的玉牌,依次往下,密密麻麻。 然而,在这些玉牌中,有的在闪烁光芒,有的却早就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每一块玉牌都记录着一个天云宗的弟子的姓名、生平事迹,以及行踪等。 正常的玉牌都是发亮的,而那些已经暗淡的玉牌,则意味着他们已经逝去了。 然而,在玄锦面前呈现的数千块玉牌,有超过三分之二都已是黯淡无光。 这些当中,有些是因为没能突破修为桎梏,最后老死的,有些则是外出游历意外而亡,还有些是最近才暗下去的。 而这最近才黯淡下去的玉牌,玄锦猜测,他们是跟随溪言参与仙魔大战,死在战场的弟子。 他们当中,或有曾与他有过交集的,或从未有交集,但既然他们都是天云宗弟子,便算是同门一场,玄锦在心中默默为他们哀悼。 随即,他将目光又快速落在了一个区域,先前彦殊入门的时候,他记得,是自己将他和徐子寰的玉牌放在了这个区域的。 终于,他在一堆玉牌中,找到了属于彦殊的玉牌,那块玉牌静静地摆在那里,散发着些许的光芒。 见此,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来,溪言与他说的那些,不过都只是为了激怒他,挑衅他而已。 玄锦轻轻触了触彦殊的玉牌,感受着它传递出的温暖,紧接着,他将彦殊的玉牌取下,放入袖中。 玉牌这个东西,看似没什么大用,(好像只能看到一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但实际上,玉牌上残留了此人的一滴精血,若是有人借助这滴血做什么,那势必会有影响。 所以他不仅要拿走彦殊的,还有他自己的,沐雨枫的,以及止戈的,他都会拿走。 就当他,在众多玉牌中寻找自己的那一个,却发现在这堆玉牌中,有两块玉牌十分显眼。 他凑上去一看,其中一块是他自己的,而另一块,则是褚嬅的。 想来,应该是他和师尊两人都是登仙境的缘故,所以光芒才格外亮了些。 可他记得,天云宗不是还有一位也是登仙境,怎么只有两块? 许是他的心思都落在那第三块玉牌身上了,所以并未注意到,在他那块散发着光芒的玉牌旁边,有一块散发着极其微若光芒的玉牌,乍一看好似那个玉牌已经黯淡,实际上却还有几丝若隐若现的光芒。 确认了彦殊无碍,又送走了止戈和沐雨枫,现在他又拿走玉牌后,如今他在天云宗,就没有再逗留的必要了。 接下来,他便要前往下一个地方,也就是他要做的第三件事。 回南梁。 自上次梦到三哥到现在,刚好有一月,一个月的时间看似很短,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改变很多。 这一个月内,他心绪不宁,时常梦到过往,那种不安的因素,时刻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所以,他必须回去看看,要回去确认一下。 离开天云宗后,一路飞剑疾驰,以往他御剑飞行到达南梁最快也要一日,如今他修为大涨,不出一个时辰,他便已到了南梁地界。 到了熟悉的地方,却没有那个令他熟悉的景色,他上次回来不过才过了五六个月,却见南梁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繁华热闹的主城街道,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清,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 偶尔有一两队人走过,领队的数十人穿裹着从头至尾的白色绸缎,身后几人抬着沉重的棺椁,一路奏着哀乐,再伴随着阵阵哭声。 那漫天飞舞的纸钱,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似乎每一张纸钱都承载着无尽的哀思与悲痛,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 整个主城被笼罩在一片伤怀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哀愁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街边外围还多了很多穿着破烂的乞丐,大到八十老叟,小到几岁孩童,皆都食不果腹,颠沛流离。他们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无助与绝望。 这些人原本不该过着这样的生活,棺材中的老叟,不该这么早就离去,街上的孩童也不该过着饥不果腹的生活。 带给他们如此伤痛的必定是战争,那会是什么样的军队,才能一直攻到主城,才能让他们变成这样。 然而,现下玄锦已无暇顾及他们。 主城尚且如此,那深处其中的皇宫是否已经彻底沦陷? 他的父皇,他的母后,他的兄长与姊妹,他们萧氏皇族又会怎么样?会不会……他不敢去想。 但他不得不迈动步伐,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他穿过一片狼藉,终于走到了皇宫门口。 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景象,他不由得停住了步伐。 那个他自小生长的皇宫,被大火焚烧殆尽,只剩下残垣断壁和焦黑的土地,曾经巍峨壮丽的宫殿楼阁,如今已化为一片废墟。 什么样的大火,能将整座皇宫都烧的如此彻底。 他幼时体弱多病,难以像其他皇子一样尽情地玩耍和奔跑。因此,他常常选择在御花园中安静地坐着,欣赏那里美丽的风景。御花园的景色是宫中最美的地方之一,奇珍异树环绕,花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如今的御花园已化为一片废墟,曾经的美景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几株烧焦的树干仍在冒着青烟,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他漫步于皇宫之中,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悲伤。他看到了父皇处理政务的明德殿,那座庄严的宫殿如今也变得残破不堪。 母后居住的凤鸾殿,曾经充满母爱的温暖,现在却成为一片荒芜。还有以前与兄长们一同学习的尚书房,以及见证无数次战斗的宣武门……这些地方都曾是他幼年时光的一部分,承载着他曾经最美好的回忆。 但现在,它们都已经被摧毁,不复存在。 而他的家人也不在了,因为南梁已经国灭了。 这画面极其的熟悉,像极了上一辈子,他也是站在此处,看着这满地疮痍,什么都来不及。 再看那城楼之上插满的楚氏旗帜,他又如何不明白,叛军楚军再一次攻占了南梁。 他再一次都回来晚了。 “父皇,母后,你们在哪里。”他双目猩红,声音带着颤抖和绝望。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却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他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脸庞,他又一次的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如果说,前世亲人离去,他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与之好好告别,所以今生,他才会在最开始都是时候,回去看望他们,以便好好的与之告别。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其实错了,错的很离谱。 他其实是在意自己的家人的,所以才会时刻梦见他们在梦里向自己哭诉。 而他自己,也不像他想的那样亲缘浅淡,其实是很在意家里人。 (之所以之前的玄锦会这样,还是因为他魂魄不全的缘故,如今魂魄齐全,便自然而然的,会有了深刻的感情。至于前世彦殊为什么没发现他自己缺一魂,是因为前世彦殊实力太弱了,他没能察觉到玄锦缺失一魂,等他后期成长的时候,玄锦已经被困在天云宗暗牢,他自然也是没这个机会知晓) “你是锦舅舅吗?”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玄锦猛然回头。 第194章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 他这一生有过很多称呼,比如师兄、玄锦、锦儿、阿锦等等,但唯独“景舅舅”这个称呼,只有二姐的孩子会这样叫他。 所以当他听到那声“景舅舅”时,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了来人是谁。 “你是小景儿?”虽然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丝疑问,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基本上确定了答案。 因为眼前的这个孩童,不仅有着和他极为相似的眉眼和五官,而且身上流淌着和他相同的血脉。 “锦舅舅,我是小景儿!”叶景飞一般地冲上前去,扑进了玄锦的怀抱。 明明他与这个舅舅没见过几次面,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亲切。 他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却先后经历了国破家亡的惨祸,身边的亲人都相继离世,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且仅剩的亲人了。 “锦舅舅,母亲,父亲,皇祖母,皇祖父,他们都……”叶景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话未说完,就开始嚎啕大哭,也不知憋了多久,在看到与他血脉相通的舅舅时,他才敢发声哭泣。 玄锦心疼地将叶景抱起来,上次见到这个孩子时,他虽然有些怯懦,但被家人照顾得很好,长得白白胖胖的。 而现在,叶景身形消瘦,面色憔悴,一看就知道这段时间受了不少苦。 玄锦轻轻拍着叶景的后背,试图安慰他:“没事了,小景儿别怕,有舅舅在呢。” 然而,舅甥二人还没来得及好好叙旧,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阿锦,我就知道你会回到这里来。” 玄锦抬起头,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位置,一身白衣,神色略显疲惫,但看着他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笑容。 彦殊。 “你……”玄锦刚开口,话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见对方快步走到他跟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回来了,真好。”彦殊轻声说道。 玄锦愣了一下,随后回抱住彦殊,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气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彦叔叔,我要喘不过气了。”小景儿被他们二人夹在中间,颇有些不舒服地说道。 听到他说话,彦殊立刻松手,“抱歉,叔叔不是故意的。” 趁机,玄锦便向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前几日刚与溪言一战,如今又出现在这里,玄锦自然是感到十分意外的。 彦殊朝他微微一笑,回答道:“猜到你要来,便在这里等着了。” “你和溪言……” 彦殊打断了玄锦的问话:“好了,好不容易见了面,就不要谈其他人了。” 玄锦看着彦殊,他知道,彦殊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便不再追问下去。 他顿了顿,开口问道:“小景儿是你救的吗?” 彦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是的,我来得太晚了,只救下了你外甥,对不起。” 玄锦连忙摇头,“不,你不必向我道歉,应该是我要对你说谢谢。”谢他给萧家留了后,虽然景儿是他姐姐的孩子,但身体中也流着他萧氏的血。 彦殊来的时候,这孩子刚好躲在水缸里,所以才能躲过一劫。 少年叶景紧紧窝在玄锦的肩头,感受着彦殊的心跳,那沉稳而有力的跳动让他感到安心,仿佛母亲还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大抵是因为玄锦与他母亲的血脉相同,他才会能如此安心。 不过,他虽然一直窝在玄锦的肩头,可目光却不时地偷偷瞟向彦殊。 他并不是对彦殊此人有多么强烈的好奇心,只是觉得彦殊和舅舅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气氛,他对这种气氛觉得好奇。 瞧见这孩子盯着他看,彦殊顺势揉了揉他的头,这孩子长得活像一个缩小版的玄锦,让他不自觉便会产生好感。 如果叶景知道,眼前这个被他称作彦叔叔的男人,将来会成为他的舅母,或许他此刻的好奇便会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 但此时此刻,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彦殊和舅舅之间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孩子大抵精力有限,先前嚎啕大哭了一场,费了些体力,如今窝在玄锦怀中,都已经睡着了。 看着叶景安稳的窝在玄锦的怀中,彦殊不由的有些羡慕这个孩子,他侧头移开目光,对玄锦道,“之后有什么打算。” 玄锦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看着怀中说的安稳的小景儿。 彦殊以为他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便不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嘴上说着不关心,实际上家人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玄锦沉默片刻后,才回道:“没想好。” 事实上,他确实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萧氏全数覆灭的准备,但没想到还有一个小景儿。 小景儿如今年纪小,还需要人照顾,如今小景儿只剩下他这个舅舅,他必须承担起养育他的责任。 看到玄锦的目光落在叶景身上,彦殊便知他在想什么,思索了一会儿,提议道:“不如随我们回魔界,这样一来,我们都可以教导他,再找几个同龄的孩子,和他一起。” “而且,小景儿将来也可以继承我的位置,他在魔界,没人敢欺负他。” 的确是个好提议,但玄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魔界就不必了,这孩子身上有灵力,是个有仙缘的。” “而且,如今魔界不安定,让一个孩子待在那个地方,未必是一件好事。”玄锦一脸严肃地看着彦殊说道。此外,他也不希望二姐的孩子,会因为身份饱受争议。 被玄锦拒绝后,彦殊沉默片刻,又想了想,然后开口道:“那我们就去人间,找个隐居尘世的院子,种地养牛,你可以在家教小景儿剑术,我就负责出去挣钱,养活你们。” 他想得倒美,敢情是把自己当成了凡俗世界里的妻子,需要在家里操持家务、教育子女。玄锦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怒意。 他冷漠地看了彦殊一眼,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你不是都已经将我拱手让给旁人了吗?现在还说什么‘我们’?这两个字又是从何而来呢?” 彦殊知道玄锦所说的是溪言从魔界带走他的事情,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眼中有些许的尴尬之色。 “阿锦,我……”彦殊想要解释,但玄锦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好了!”玄锦冷冷地说道,“我们之间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要先带小景儿去休息了。”说完,他转身抱起小景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彦殊一人站在原地。 欸!有个强势的媳妇,真不好哄。 第195章 自彦殊从楚氏叛军手中救下叶景之后,后续的照料工作就交给了白雀。 要知道,白雀可是传灵舍的主人,想要藏匿一个孩子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即便楚氏叛军将整个皇城都掀了个底朝天,依然未能发现叶景的踪迹。 然而,白雀这个人向来自由散漫,这次带着个孩子,着实让他感到头疼不已。 刚开始到白雀那里时,叶景小朋友整天不吃不喝,蜷缩成一团,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为了让这个小家伙吃东西,白雀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叶景小朋友终于对他放松了一些警惕。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才知道,这小朋友是什么身份。难怪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小朋友,他就觉得如此眼熟。 没想到他竟是玄锦的外甥,都说外甥像舅,这句话果然不错,叶景的样貌与玄锦不说有十分像,至少也要有七八分。 还没等他和叶景小朋友,多培养培养感情。谁曾想,彦殊一出现就直接把他辛苦讨好数日的小朋友给拐跑了! 你说,他怎能不生气? 不过还好,人总算是找回来了,而且不仅找回了叶景小朋友,还带回了一个“大朋友”。 当然这个“大朋友”,自然即是玄锦了。 当白雀看到玄锦时,便自然而然的调侃了一句,“呦,这不是大景么。” 听到他如此轻浮的称呼,彦殊皱眉,眼神警告他不许乱来。 说起来,叶景、玄锦,景和锦,听着的确也有几分相似。 玄锦见到白雀的时候,眉头微微一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讶之色。毕竟,他没有料到白雀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白雀?”玄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白雀先是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微笑着回应道,“正是在下,看来玄道长并未将我遗忘。”他的语气轻松自在。 明明二人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可白雀对玄锦好似有一种特殊的亲切之感。 玄锦点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他,一个朱颜一个白雀,彦殊身边的两大护法,都是妖族的,而且原型都是鸟族的。 曾经他的身边,也有这么一只鸟儿,只是不知他转世后,如今过得怎么样。 白雀的目光很快会注意到玄锦怀中的叶景,看到熟睡的叶景,白雀不由感慨一声,“最近小景只要是入睡,就会被噩梦所困扰,没想到在玄道长这里,他竟然能如此安稳地入眠。” 随着他的视线,玄锦也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叶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这个小家伙在他怀里睡得香甜无比,而且睡的很沉,他这一路走回来,他都未曾醒过。 白雀忍不住咂舌赞叹道,“该说不说,真不愧是亲舅甥,也只有在亲人的怀中,他才能睡得这么安稳。” 他的目光在玄锦和小叶景之间来回移动,似乎对他们之间的亲情感到十分羡慕。 玄锦朝他露出亲切的笑容,也是对白雀这些时日照顾叶景,表示感谢。 白雀摆摆手,“我照顾不来,不过是每天哄着他吃饭入睡罢了,倒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彦殊看着玄锦一直抱着叶景,心想他应该有些累了,于是转头问白雀,此处的卧房在什么地方。 玄锦也在旁点头,找一个安静舒适的地方,才能让叶景继续安心入睡。 白雀的目光在彦殊和玄锦之间来回徘徊,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他指着某个方向说道:“卧房在那边。” 待玄锦抱着叶景离开,彦殊本打算跟他一起,却被白雀给拉住了。 “我有话要对你说。” 见他们主仆有话要说,玄锦便没再管他们,径直走向卧房。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障碍物,生怕吵醒了怀中的小家伙。 走进房间后,他观察着四周,确保没有任何可能影响到小景儿睡眠的因素存在,才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给他盖上柔软的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守护着他。 玄锦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小景儿的头发,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 他的眼神充满了温柔和爱意,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这个小家伙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安宁和平静。 大概是经历的太多,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外甥,也经历一遍自己的痛苦。 上一世,萧氏皇族仅剩他自己,这一世,他还有一个小景儿。 真不知道,他和小景,谁会是谁的救赎。 白雀拉住彦殊,的确是有话和他说。他在这边许久,并非只是带着叶景,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去安顿因为战争而受苦的百姓,步粥施善。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他最不想让彦殊破坏玄锦和叶景单独相处的时光。 “我说你,就这么赤条条的把人带来了,真是一点准备都不给我。”白雀不免向他吐槽道。 彦殊侧目,不太想理会这个此时突然发神经的某人,看来是自己太给他脸了,所以能在自己面前随意发疯。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这种事情吩咐我就好了,何必自己来一趟。” “我知道你想见他,想见什么时候不能见,以他如今的修为,整个六界,谁能动得了他。” …… 白雀一句一句的说着,彦殊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一言不发,他甚至还有一丝不耐。 许是彦殊这副柴米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和某人相处的时候。 白雀顿住了,然后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句,“他是不是还没想起我,这么多年了,他连我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彦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未言。 第196章 看着叶景睡得安稳,玄锦便不打算在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回到楼下。 既然,萧氏族灭,那有一个地方他势必要去,冥界地府。 想来小冥王应该还没让他们进忘川,便去看最后一眼,也算能告个别,顺便告诉他们,小景儿有他照顾。 白雀一直在外面等着,看到玄锦从房间出来后,白雀先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玄道长,请留步。” 玄锦抬眸,疑惑道,“什么事?” 白雀朝他浅浅一笑,而后神色十分正经的问,“道长是不是打算把小景留在这里,自己独自去往那个地方。” 白雀虽未说明他要去什么地方,但玄锦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那个地方,他自然是打算独自前往的,那地方煞气阴气太重,他怎么会让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随他一起。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情绪才平复下来,若是再见到他们,心中定会难受。 见他面上的表情,白雀便知自己是说中了,看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的做事风格都没变过。 “我以为,道长你既然要去那个地方,最好还是带上小景为好。” 玄锦蹙眉,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见他露出这般茫然神色,白雀不由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玄道长,你不要觉得小景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就没什么感情。” “一夕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就算是个成年人都会有所变化,更何况是个从小依赖父母长大的孩子,不能说他是个孩子,你就不让他与自己的家人道个别。” 而且,他若是没见到你倒也罢了。如今他见到了你,便是认定了你,离不开你。若是他醒来看见你不在,定是会觉得是被自己的舅舅给抛弃了。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刚失去了亲人父母,如果醒来之后,发现连仅剩的舅舅都不在他身边,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玄锦沉默了片刻,白雀说的话不无道理,他倒是疏忽了这一点,孩子的情绪是很脆弱的。 而且,也并非所有都孩童都如他幼时那般独立,更何况小景儿刚经历了那些,定是比平常更敏感。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他一个孩子。” 小孩最容易被阴气侵染,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冥界他不能去。 见他还是如此执拗,白雀长舒一口气,续道,“我知道那地方有危险,可是你也要考虑一下小景的感受,他已经失去了父母,现在唯一依靠的人就是你了,如果连你也离开了他,他该怎么办呢?” “而且,道长我觉你实在多虑,以你如今的修为境界,安然护着一个孩子去冥界,恐怕不是什么问题。”都说关心则乱,玄锦担心叶景随他同去,会受到冥界鬼气的侵袭,可他自己却忘了,他的修为都到了登仙境,护着一个人去冥界,还不是小意思。 他知道白雀说的不错,但,万一到时候小景儿太伤心难过,不想离开,那他们该如何。 为此,玄锦眉头皱得更紧了。 “要不这样,我和你们一起去,我还不知道冥界是什么样子呢,正好借此机会开开眼。”见玄锦还在犹豫,白雀立即提议道。 “再说了,我随你一起,也能照顾小景。” 见他如此的执着,玄锦颇有几分无奈,最终还是点了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见他终于点头,白雀笑着摆摆手,“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实话,虽只与这孩子相处不到一月,但他真的会忍不住心疼这个孩子。 不仅是他年纪这么小,便失去了父母庇佑,更重要的是身份的转变,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变成前朝余孽,若是个心理脆弱的,怕是会疯癫。 这么多天以来,在他们面前都是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可他说到底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也只有在至亲面前,才敢透露出自己的脆弱。 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他心疼叶景,大抵,是因为他长得太像幼年的他,让他忍不住想起他小时候,一个孤独、且没人陪伴的小孩。 玄锦未注意到白雀的情绪变化,他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只有白雀一个人站在这里,不经意开口问,“他呢?” 白雀被玄锦的话拉回思绪,有些不解地看向他:“谁?” 玄锦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还能有谁? 白雀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彦殊,不由偷笑道,“道长是问的是魔尊,魔尊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离开了。” “不过,道长也不必担心,魔尊大人只不过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处理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处理事情? 也是,他都险些忘记彦殊身后还有魔界,堂堂一个魔尊,自然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哪有时间总陪着他。 玄锦眉毛微蹙,语气颇冷,“我并没有担心他。”谁会担心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己才不会担心他呢。 见玄锦否决自己的话,白雀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在某些方面,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嘴硬,明明自己戳中了他的话,偏偏死不承认,真是个死傲娇。 而且他比以前更不坦诚了,明明之前性格还活泼一些,说话也更欠扁一些,性格也没这么傲娇。 果然转世之后,性格也会随着发生变化。 “哦,对了。”白雀不禁想到了什么,立刻道,“魔尊临走之前,特意嘱咐于我,若是道长直接去冥界,便让我陪同道长一起。” “若是道长不着急出发,便可等他回来再一同前去。” …… 去一趟冥界而已,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要等他回来再去,还说什么,如果自己直接去冥界,便让白雀与他一起。 当他是陶瓷做的么,非要有人陪同才能去,他就不能自己一人去。 还有这个白雀,既然一开始彦殊便让他与自己一起去,他直接说便好,还说这么多话,又提到小景儿。 不过,比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孤身一人,彦殊身边倒是有不少忠心耿耿的手下,还真挺让人羡慕的。 真是奇怪,他怎么就没这种得力的手下呢。 好歹他如今也是登仙境的强者了,怎么就没一两个使唤的人,做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回过神来的玄锦,见白雀还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挑眉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白雀连忙摆手,他只是见玄锦在发呆,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想到等来他这么一句,早知道就离开了。 “没事了,不过道长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会,小景这一觉,应该还要睡上一会。” 听他提到休息二字,玄锦眉头微蹙,他被关那么久,还算休息不够么,而且,如今他还要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哪有那个功夫再闲下去。 若非此刻,要等小景儿睡醒,他早就不在这里了。 “休息就不必了,此处可有浴房?”不过,既然还要一会,那他便先沐浴一番。 之前还未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沾染了灰尘,如今怎么看都不顺眼,若是不注意,那倒也罢了,若是让他看到,不换身衣服,着实有些难受。 “道长是想沐浴?”听见玄锦的话,白雀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手指一个方向,又道,“有,一楼朝南第三间有温泉,道长可以去那里。” 玄锦点了点头,对白雀表示感谢,然后,他朝着白雀所指的方向走去。 他很快找到了白雀说的那个房间。 当他看到温泉的时候,不禁有些惊讶,因为这个温泉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从外面看,这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其貌不扬。但进入其中之后,玄锦才发现这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玄锦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见热气腾腾,水雾弥漫,让人难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看起来这里应该是没有人的。 于是,玄锦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温泉池中。 他先是将脚伸入水中,感受了一下水温,发现水温适中,便顺着池边缓缓坐下,让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温泉水中。 这温泉果然是灵泉,能够有效缓解疲劳。 玄锦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温泉水带来的舒适和温暖。 这些日子,他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如今在温泉的热气和灵气的作用,到让他渐渐放松下来,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幼年时期。 看着玄锦离去,白雀朝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淡笑,有的时候,看到他这副样子,还真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比起以前那个大好人,如今这个至少在某些方面,不会太吃亏。 洗澡的洗澡,睡觉的睡觉,他们这趟要出门,估计还要个把个时辰,他一个人光等着,实在也没什么意思。 他起身转了一圈,找了张桌子,又从藏酒室中,拿了几瓶好酒,打算边喝酒边等他们。 反正坐着等也是等,站着等也是等,还不如喝酒在这等呢。 从前就听说,这人间酿的酒,果然就是不一样,口感爽滑,入口绵延,以前他怎么没发现有这种好滋味呢。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喝着喝着,他竟是有几分醉意,趴着桌子,歇息了片刻。 他们妖族,自然不会真的那么容易醉,他只不过是有点想念从前的日子。 直到面前腾升一股凉意,他才抬头看去,一席白衣的彦殊站在他面前,见他喝的有些醉,不由拧眉,“你怎么在这,他们人呢?” 见他一副醉态,彦殊蹙起了眉头,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下了。 比起这个,更让他难受的,是自己一身血污。之前白雀说他有事情要去处理,其实不是去做其他事,而是疗伤。 “我先去洗洗,等会找你算账。”彦殊走之前,留给白雀这么一句话。 而等彦殊离开后得一段时间,白雀抬起头,想起什么,瞬间酒醒了一大半。 遭了,彦殊说要去洗洗,肯定也是去温泉池,可玄锦应该还在里面,没出来呢。 这不是两个人又要碰见了么。 想了半天,他又叹了口气。 算了,人家两口子的事,自己就不掺和了。 而此时,彦殊正朝着温泉房走去。 他心中在想,只有白雀一个人坐着,是不是说明玄锦已经带着人先走了,看来他没听自己的话,也没让白雀跟着。 他还是赶紧洗一下,换身衣服就去找他。 想到这里,彦殊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池中雾气缭绕,如薄纱般笼罩着整个空间。 彦殊迅速褪去身上的衣衫,大步走进池中。 随着他的动作,四周的水花渐渐涌起,与热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片涟漪。 而这些热水在空气中迅速蒸发,使得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郁起来。 玄锦原本正悠闲地躺在水中,享受着这份宁静和舒适。突然间,他感觉到池水产生了一丝波动,这让他警觉地睁开了双眼。 有人来了! 在朦胧的雾气中,他只能隐约看到一道身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开口问道:\"是谁?\"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玄锦心想,白雀明明知道他在这里,应该不会轻易让其他人进入。那么,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谁呢? 尽管玄锦并不在意与人一同沐浴,但原本轻松自在的氛围中,突然多了一个人的存在,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更何况,在他发出询问后,对方竟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些警惕起来。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时,那道身影却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他面前。 玄锦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就被对方猛地抵在了池边。 他原本就在池中泡了许久,身上炽热,对方又是刚进来的,身上有些凉,此番突然贴上来,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到底是谁,居然敢这么放肆。 玄锦用力挣扎了两下,奈何对方的力气居然比他大,顿时有几分气恼。 这年头怎么谁的力气都能比他大,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人处在太热的环境中,脑子容易不太清醒,所以他才未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动用灵力) “放肆!知道本尊是谁吗?还不放开我!”被人莫名其妙地抵在池边,玄锦顿时有些恼火,他二话不说,直接用手肘狠狠地捅了对方一下。 他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他甚至听到了对方受了他这攻击后,发出的闷哼声。 然而,对方并没有就此松开手,转而却是将他抱得更紧。 玄锦心中一惊,难道这家伙不怕他的身份,他再度威胁道,“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然而,对方却不为所动,依旧紧紧抱着他。 此时,玄锦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 但不管对方是谁,敢借机触碰他,就是找死,就在他决定施展灵力挣脱束缚时, 一直搂着他的人突然开口,“是我,阿锦。” 彦殊感觉自己再不开口,玄锦这一招,马上就要直接向他攻来了。 这个声音对玄锦来说,无比的熟悉,听到这道声音后,他先是一愣,随即用力将人推开,再回头定睛一看。 果真是彦殊。 “怎么是你?”玄锦皱起眉头,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不知死活的登徒子,竟敢占自己的便宜,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彦殊。 然而,彦殊并没有回应他这略带怒气的话语。 只是默默地低下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先走了呢……” 第197章 温香软玉,美人在怀,这怎么着也得要个把个时辰,不然也不像话啊! 白雀站在门口,心里暗自想着。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温泉房的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这么快?”白雀有些惊讶地问道。 真不是他白雀非要看热闹,只是有点好奇,这二位在里面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毕竟,一个是美人榜上风华绝代的天才道长,另一个则是实力不俗的强悍俊美是魔尊,这两人独处一室,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事实是,他失望了。 是的,十分的失望。 因为一身月牙云袍,穿戴整齐的玄锦大步从温泉房中走出来,他身后是浓浓水雾,看起来倒有几分让人浮想联翩。 白雀睁大眼睛,仔细瞅了瞅,可惜水雾中,并没有第二道身影随他一起出来。 “你在这干什么?”玄锦一出来,就看到白雀站在门口,厉声质问道。 遭了,看的太入迷了,都忘了自己站在门口,玄锦一出来就能看到自己。 “玄道长,我们又见面了!”白雀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这话说的实在尴尬,还不如不开口。 猜到他站门口是想做什么的玄锦,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大步离开了。 眼神凌厉,那架势也颇有几分想要将他撕碎的既视感。 呃,这是为什么? 他这是记恨自己了,可是他做了什么值得他记恨的事情了么。 正当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之际,突然感觉玄锦刚才走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对劲。 再仔细回想一番,那不对劲简直愈发明显。 他的好像嘴唇有点红,看上去倒像是上火了,好像不仅是嘴唇,他的耳朵好像也有点红。 怎么说呢,他虽然是穿着整齐出来的,但浑身上下总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而且,刚才临走前瞪他的一眼,与平时的感觉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娇嗔。 娇嗔? 白雀摇摇头,不可能,定是自己看错了,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露出那种表情呢。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刚才的那一幕却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或者是自己想太多了? 毕竟,他那样冰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露出那种不属于他这个人设,应该有的表情呢,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正当白雀要离开之际,突然听到温泉房内传来一道声音,“白雀,你站门口做什么,进来。” 这道声音犹如晴天霹雳,让白雀的身体瞬间僵住。 该死!他怎么忘记还有一个人没出来呢。 光顾着想玄锦的事情了,忘记还有一位祖宗还在里面呢。 无奈之下,白雀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温泉房。 进入房间后,白雀发现比起刚才水雾缭绕的情况,里面的雾气已经消散了许多。 虽然仍有些朦胧,但至少他能够看清彦殊的身影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位魔尊大人的身材还是真的蛮不错的,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健硕好身材。 见他进来,原本坐在温泉池边的彦殊,抬眸朝他看了一眼,眼神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却又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白雀深吸一口气,有些拿不准他想干什么,不由问道,“你叫我做什么。” 洗澡就洗澡,喊他进来做什么,总不能是想让他帮忙搓背,绝不可能。 彦殊先是低咳一声,然后将视线落在被白雀脚底踩着的一堆碎布上。 白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的往旁边走了走。 这碎布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这不是刚才彦殊穿的衣服么,怎么碎成这个样子了。 不对啊,这种天蚕丝编织的料子,哪里是这么轻易能碎成这样的。 若是真有人穿着这件衣服,按照这衣服碎成这种程度上来看,怕是已经四分五裂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有人直接对这件衣服下手了,而且下手的人也十分明显,定是刚才离开的那位。 难怪刚才就看到玄锦一个人出来,感情他们魔尊大人衣服破成这样,压根就没法出门。 “哈哈哈哈……”白雀实在忍不住的捧腹大笑。 彦殊冷脸,静静的看着他笑,等他笑的差不多了,才开口,“你去。” 两个字,但白雀却明白他的意思,这是等着他去拿衣服。 然而此刻,白雀却起了逗弄的意思,故意装作没听懂他的话,还在这边说:“我就说呢,刚才就看到玄道长一个人出来。” “还在想你怎么没一起出来,原来是衣服破成这样,不敢出来。” “堂堂魔尊有没有想过自己就这么狼狈的一天,若是告诉你那堆忠心的手下,他们的魔尊大人,因为衣服破了,所以躲在温泉池里不敢出来,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白雀一脸戏谑地看着彦殊,继续说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对你这个魔尊改观。” 彦殊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狠狠地瞪着白雀,咬牙切齿地说道,“再废话,信不信本我现在就杀了你!” 白雀似乎没有察觉到彦殊的愤怒,依旧笑着说道,“哟,魔尊大人发怒了呢。不过,你真的敢杀我吗?” “毕竟,我可是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哦。”他说话向来这般,只是在玄锦面前,他还会有所顾忌,不会说的太过。 但在彦殊面前嘛,反正他又不敢真对自己做什么,而且这种机会实在难得,错过了下次可就没有机会了,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彦殊冷眼望着他,手指不由的捏紧,似乎只要白雀再敢瞎说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一般。 就在这时,白雀却突然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去帮你拿衣服。” 开玩笑,他是喜欢调侃,但不是喜欢找死。 毕竟彦殊也不是个没脾气的,要是自己真敢这么做,怕是要先被他给大卸八块了。 不一会,白雀就将衣服替他取来,递给他。 彦殊整理好衣物后,对白雀特意叮嘱道,“今日之事,若让那个我知道有第四人知晓,你给我等着。” “知道了。”白雀连忙点头。 心中则是暗自吐槽,真是个小气鬼,略略略。 第198章 叶景醒来时,发现屋子里没有人,神情便有些慌乱。 他现在是故作镇定的,在屋中找了一圈,在确认没有玄锦身影后。 那一瞬间,那眼泪,那情绪直接就上来了。 先是小声抽泣,然后得不到回应,那声音便是越来越大,边哭边嚎,“舅舅,锦舅舅,呜呜呜……” 一个半大的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家人都离开他了,如今仅剩的舅舅也要抛弃他了吗? “呜呜呜……”这孩子哟,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要是白雀在这,能咂舌。 来了这一个月,都未见他如此哭泣过,没想到今日倒是见到了。 楼下,原本刚从温泉房里出来,结果被白雀撞见了,他还有几分气恼的玄锦,结果听见叶景这嚎的这一嗓子,立马回过神来。 定是小景儿醒了,他来不及再多想其他,一个踏步直接飞到楼上,快步回到房间。 果然,便看到小景儿一个人坐在地上哭泣,他不由鼻根一酸,亲切呼喊,“小景儿。” 听到熟悉的呼唤,叶景哭嚎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在看到是玄锦时,一个小跑,直接冲进玄锦怀中。 “呜呜呜,锦舅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叶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抹在舅舅衣服上了。 可怜他舅舅刚洗的澡,身上就这么被他给弄脏了。 “怎么会呢,小景儿,舅舅怎么可能不要你呢。”玄锦拍着叶景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真的吗?”叶景抽噎着抬头问道。 “当然是真的,舅舅是不会骗你的。”玄锦笑着说道,这表情这语气,真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若是他自己能瞧见,大致就会发现,自己安慰叶景的样子,真是像极了神尊黎,温柔至极。 他们这对舅甥,也就相差十岁,玄锦别看他心态老成,实际上他不过才十八,而且还是刚过十八岁没多久。在别人眼里,就他这样的年纪,也能称作是孩子。 若是换作其他人,家族覆灭,一个十八岁的舅舅,真不一定会带着一个八岁外甥一起生活。 但别看玄锦实际上才十八,若是加上前世,他大概得要百十来岁了。如果在算上前前前世,他的年纪大概能成为六界的老祖宗。 所以他不会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带一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只是在外人看来,就他们这个年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兄弟两个。 “那好,我相信锦舅舅。”叶景点点头,停止了哭泣,只是他的手指却一直死死的粘住玄锦的衣角,生怕他跑了。 叶景一直都知道,他有三位舅舅,而在这三位舅舅当中,母亲最喜欢的便是小舅舅。 他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他从未见过这位小舅舅? 母亲笑着告诉他,因为他的小舅舅天赋异禀,被仙门收为弟子,若是以后有机会定会见到,而且,若是自己见到定会忍不住亲近这位小舅舅。 母亲还说,虽然这位小舅舅不在南梁,却是他们萧氏皇族中最优秀,也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倘若哪一日她不在了,这位小舅舅一定能代替她,好好照顾自己。 大概是因为他母亲总是提起这位小舅舅,所以叶景对他并不陌生,甚至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好了,快起来,男子汉可不能轻易流泪。”玄锦扶起叶景,帮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嗯,我知道了,舅舅。”叶景点点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看着叶景天真无邪的笑容,玄锦心中一阵欣慰,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让他快乐成长。 说实话,刚才叶景和他说“还以为自己不要他”的时候,那一瞬间,玄锦差点将叶景与某人重叠。 因为,当时的叶景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与某人简直非常相似。 而想到这一点,就令玄锦感到十分无奈。 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一个可以随意抛弃旁人(抛夫弃子)、不负责任的人。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以为自己要抛弃他们。 等到叶景的情绪平复了一会,玄锦和他说起来去冥界的事情。 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小家伙会因为害怕而拒绝,却没想到他居然点头同意了。 “锦舅舅,我想再见见母亲一眼,你带我一起去,求你了。”叶景拉着玄锦衣袖,声音中带上几分乞求,他深怕玄锦不带上他,还拉着他的衣袖,死死不放手。 玄锦心软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景儿,你放心,舅舅会带你去的。” 然后又语重心长的和他说道,“但你要明白,你母亲他们已经去世了,他们是不能回来再陪你的,你真的做好与他们告别的准备了吗?” 虽很残酷,但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听到这里的时候,叶景神情有一分犹豫,想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点头,“我知道的,锦舅舅你带我去。”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男子汉大丈夫,他虽然现在还小,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自己去面对。 倒是他们临走之前,一道身影拦住了他们,是彦殊。 见到这家伙换了一身和自己差不多的衣服,玄锦没好声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彦殊朝他笑了笑,像是没察觉玄锦言语之中的抱怨,而后有些无辜道,“不是说好要一起的么,你们怎么不等我。” 玄锦冷哼一声。 装模作样,自作多情,谁说要等他一起了? 倒是叶景很高兴。 “彦叔叔也要一起么,好啊,好啊,舅舅,我们就带上彦叔叔一起。” 彦殊默默给叶景竖起一个大拇指,真是个好孩子, 于是,这三人一同去往冥界。(你问白雀?彦殊都回来了,怎么可能让白雀跟着。) 这一路上,小景儿都紧紧地拉着玄锦的手,生怕他再次离开自己。 终于,他们来到了地府的入口,与之前他们来的路不同,这次他们是走的大道,不会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毕竟有小孩在。 进入口前,玄锦转头问叶景,“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去了。” 小景儿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好,那我们进去。”玄锦深吸一口气,牵着叶景踏进了入口。 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凉气扑面而来,周围被浓浓的阴气所笼罩,光线十分昏暗,几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时不时会有几个鬼魂飘然而过,他们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在黑暗中穿梭,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景儿紧紧抓住玄锦的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对这个陌生而恐怖的环境感到害怕和不安。 玄锦察觉到了小景儿的恐惧,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别怕,有舅舅在呢。” 彦殊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目光却不自觉的盯着,玄锦牵着叶景的手。 心里在想,若是牵着玄锦的人,是他该多好。 (够了哈,叶景只是一个孩子) 第199章 惜别 “你来了!”司徒稔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察觉到他如今修为时,不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可以,不愧是黎的转世。 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他还牵着一个孩子。 低头看去,一个缩小版的黎赫然出现在眼前。 司徒稔十分惊讶,指着叶景大叫一声,“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你觉得这是我儿子?”玄锦挑眉,觉得他的脑回路有点清奇。 难道不是吗,这长得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不过,司徒稔随即一想,黎的转世如今才十八岁,哪来这么大的儿子,总不能十岁就——咳咳,不能在往下想了。 倒是叶景,看到比自己只高一头的司徒稔,不由的有些好奇,他转头问向玄锦,“舅舅,这个哥哥是谁呀!” 听到他说起舅舅二字,司徒稔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他微松一口气,“原来是你的外甥,我就说你何时生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我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 “嗯,这是我的外甥,叶景。”玄锦看着叶景点头说道。 司徒稔低头看向叶景,朝他微笑着说道:“小家伙,你好啊。” 小家伙? 叶景有些疑惑,心中暗道:这个哥哥为什么要叫自己小家伙?明明他看起来就比自己大四五岁的样子。 但,既然玄锦没说话,叶景也只好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位哥哥,你认识我舅舅吗?” 司徒稔笑了笑,回答道:“当然认识,而且都认识有几千万年了……” “咳。”玄锦低咳一声,示意他在孩子面前不要乱说。 听了司徒稔的话,叶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玄锦,似乎还有些疑惑。 什么叫认识几千万年了,舅舅还不到二十,他们怎么可能认识千万年了?这个小哥哥说话好生奇怪。 玄锦见状,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解释道,“别想太多,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 叶景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 司徒稔看着玄锦和叶景,心中不禁感慨万分,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见,黎有外甥。 自然孕育,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神,有一天转世之后,居然也有了家人羁绊,还有一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外甥。 怎么能不算一件稀罕之事呢。 “对了,这次就你们吗,那个谁没跟你们一起?”司徒稔的话刚说出口,便见玄锦的身后站出一个人影。 他朝自己笑眯眯道,“让你失望了,本尊自然也来了。” 看到这张瘟神脸,要倒八辈子霉。 “哟,魔尊也来了,那本王这里还真是热闹。”司徒稔不太喜欢这位魔尊。 不管是初代还是以后的每一代,只要是魔尊,他就没喜欢过。 不过,虽然他不喜欢,但作为与转世黎并肩作战的人,他还是会给予对方一定的尊重,但也只是尊敬而已。 更何况,彦殊之前还在他的地盘威胁过他,简直是打他的脸。 这个仇,他势必要记下。 “还好还好,本尊喜欢热闹,不像冥王总是待在这冷清之地,才会觉得来两人便是热闹。”彦殊漫不经心的对司徒稔说道。 听了他的话,司徒稔是真想动手打人。 他这可是阴曹地府,若是热闹,岂不是有古怪。还说他住的地方是冷清之地,地府什么不多,鬼魂最多,也谈不上清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话都不会说。 不想再理会这个人,司徒稔直接转头面向玄锦,“你带着你外甥来,是想与你这一世的家人好好告个别?” 在他得知黎转世后的亲人离世后,他便命令手下的人,将他亲人的魂魄暂且留住,等待他的到来。 当然,也有某人特意叮嘱。 听到司徒稔这话,玄锦眼神闪过一丝悲痛,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神本无亲,他的意外转世,让他有了家人,体验了人间真情,但到底是自己害了他们。 “嗯。”玄锦低声应下,他侧头看了一眼叶景,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若是他能早些回去,或许小景儿也不会失去所有家人了。 然而,小叶景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从刚才这位小哥哥出现开始,他就觉得对方说话奇奇怪怪的。 玄锦没和他说,他便也不会问。 “能告个别也好,你也不用自责,他们的命数都是注定好的,神本无亲,注定他们会有这一劫。”司徒稔安慰他道,但这安慰在玄锦听来,却让他更加难受。 他知道,司徒稔说的是实话。所谓神本无亲,就是说神是没有亲缘关系的,尤其是那些天地间的初始之神,本应顺应自然而生,既无父母,也不应与人世间产生过多瓜葛。 毕竟,一个普通凡人又怎能成为神尊的父母呢? 若非萧箬身为人间帝王,恐怕早已遭遇不测。 “好了,我带你们去,等你处理完那边的事,我还有话要与你说。”似乎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司徒稔轻轻挥了挥袖子,背过身去。 地府行宫, 此时萧家人正聚集在院子里,忙碌地除草和种地。 然,等他们真正准备播种的时候,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显得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萧箬率先开口,“好了,不会种便不种了,一个两个的,光瞪眼,还说什么要种地,简直笑话。” “父皇说得对,这里并非凡间,也许这里的土壤根本无法种植任何东西。” …… 看着他们热闹,萧皇后也忍不住弯起嘴角,片刻后,她眼神中又透露出一丝悲伤。 看着眼前这一大家子人,她不禁感到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自从睁开眼睛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后,她一直感到困惑和不安。 那个带她来的,自称为无常使者的人将她带到这里,却只让她在此处等着。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直到她看到玉染时,才终于明白自己这是已经死了。 可此处风景秀丽,环境甚美,一点也不像地府该有的样子,反而更像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她和染儿在这里待了有几日,然后便看到带她来的无常,又依次将她的丈夫、儿子和女儿,以及他们的子孙带了过来。 重新看到亲人的那一刻,她自然是很欣喜的,可之后心中又酸涩无比。 在这里看到他们,只能说明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去世了。 萧氏皇族全数覆灭,叛军入境,南梁怕是又要生灵涂炭了。 “母后,还在想小五和景儿的事情吗?”萧玉琇走到萧皇后的身侧,顺手牵着她的手臂。 这几日,萧皇后一直心事重重,作为儿女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萧皇后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女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啊,也不知小景和锦儿现在如何了。” 萧玉琇看得出,其实母后真正都执念,是她去世前,小五都不曾回来看她一眼。 “母后,小五你就放心,仙门不是都说他是第一天才么,他肯定不会有事的。”萧玉琇安慰道。 萧皇后点点头,赞同道,“就是不知他如今过得怎么样了,之前那么多人说他投身魔族,是仙门的叛徒,可我只盼他能过得安稳些。”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小五不和她不见才是最好的,他们仙人本就不该与尘世多牵扯,若总是牵扯凡尘往事,难免于修行有碍。 但那是她十月怀胎,高龄产下的儿子,她最小的心头肉,她又怎么可能不牵挂呢。 再想到眼前二女儿家的外孙叶景,她又不由低叹一口气。 小景是在她所有孙子辈中,和小五长得最像的一个孩子,也是让她忍不住会心疼 的一个孩子。 骨肉分离,自己是体会过了,如今自己的女儿亦是体会到了。 萧皇后拍了拍二女儿的肩膀,安慰道,“小景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外孙。小景那孩子和他小舅一样,是个天生聪慧有灵气的,既然他一直未出现,想来定是平安无事,你不用太担心。” 萧玉琇倒是丝毫不担心,咧着嘴笑了笑,“是啊,我总觉得景儿是个有福气的,就和他小舅舅一样。” “我觉得,景儿如今定和小五在一块,小五先前说景儿是个有仙缘的,指不定以后他会收景儿为弟子,到时候他们舅甥两个还能相互支撑。” 见她笑的没心没肺,似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在凡间的儿子,萧皇后叹了一口气,“你啊,你啊,说你什么好。” “明明担心的要命,却偏说这没心没肺的话,不过你说得对,若是他们二人在一处,也能相互帮衬着。” 若是小五和小景儿两个人能一辈子安好,就算再也不见,那也没关系。 虽然事都说开了,可萧皇后依旧蹙着眉头,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毕竟明白归明白,可很多事情不是明白就能无事的。 见萧皇后仍旧思虑,萧玉琇却突然松开牵着萧皇后的手,径直的走到她面前,斩钉截铁的对萧皇后道,“母后,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我们还能再见到小五和小景儿,而且我觉得他们很快就要来见我们了。” 萧玉琇说的一本正经,萧皇后却是突然拉下了脸。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他们来见我们做什么,你一天到晚净胡说八道。”她盼着不见才好呢,这死丫头居然说这种话,简直不像样子。 萧皇后一脸不悦地看着萧玉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责备之意。 然而,萧玉琇并没有被萧皇后的反应吓到,反而嘿嘿一笑,“母后,你别生气,我知道我说这话可能会让你不高兴,但我真的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因为我对小五和小景的思念太深,所以产生了这种错觉。但不管怎样,我希望他们此生都能够幸福快乐,无论是否能再次相见。” 萧皇后听了萧玉琇的解释,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想到刚才她的反应有些激烈,她又叹了口气,无奈道,“唉,你呀,都已是做母亲的人了,总是这般孩子气。” “知道你说这话是无心的,但以后可不要再提这句话了。” 萧玉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母后,你放心,我不说了。” 母后就是有些执拗,但凡涉及到小五的事情,她的理智就容易被蒙蔽。 但她没说的是,她觉得他们一定会再见到小五和景儿的,而且那种感觉十分强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一定会再见到他们的。 “你们母女两个说什么体己话呢。”“萱儿,你都没看到,你那几个孩子全都菜得很,什么都不会,光会口头唬人。”萧箬突然凑上来,他见萧皇后神情有些不对,便打岔别的话题。 这时站在一旁的萧玉琇却调侃道,“没什么,父皇你说他们不会做,可是明明你也不会啊。” 萧箬皱着眉,“你这个孩子,说什么大实话呢,你父皇我好歹是人间的帝王,怎么可能会这些事呢。” 如今的萧箬,没有素日里作为人间帝王时的威严,有的只是一副慈父面孔。 听着他如此无赖的话,萧玉琇笑了笑,没说话。 有萧箬在,萧皇后的情绪总算是安稳了许多,几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就在这个时候,萧玉染的一道声音拉回了他们的思绪,“小五,小景儿?” 听到小五两个字,萧皇后立刻抬头,再看清是那朝思夜想的熟悉面容时,她的眼眶已然浸湿。 然,就当萧玉琇以为她会抱大哭一场的时候,她却是一个快步走到玄锦面前。 看到萧皇后走过来,玄锦下意识地想要喊一声“母后”,但就在下一秒,他的脸上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玄锦不知所措,也让周围的人们惊愕不已。 大家都知道平日里萧皇后对小五最为宠爱有加,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更别提动手打人了。 可如今,为何萧皇后一来就狠狠地扇了小五一个耳光呢? 萧皇后一脸愤恨地怒视着玄锦,大声吼道,“谁让你下来的?你好端端的仙人不当,跑来这里干什么?” 说着说着,萧皇后的眼泪如决堤般滚落下来。 她刚刚才跟玉琇说过再也不想见到他们,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这让她如何能不愤恨。 他才年仅十八啊! 他本应拥有无限美好的青春时光,可以成就仙人之位,为什么就来到这里了呢。 玄锦有些茫然失措地捂住脸颊,听到萧皇后提到“下来”二字,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母后是以为他已经离世了,所以才这般怒斥他。 他连忙上前拉着萧皇后,轻声道,“母后,锦儿没死,小景儿也没死,我只是带着小景儿再来看看你们。” 听到玄锦的话,母后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和欣慰。她紧紧地抱住玄锦,泪水再次流淌下来。 “太好了,我的锦儿,你还活着,小景也活着,太好了。”萧皇后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不停地抚摸着玄锦的脸庞。 他轻轻拍打着萧皇后的后背,安慰道,“母后,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得知玄锦和叶景都无事,众人都十分高兴,围着他们绕了一圈。 小景儿一来便扑进了萧玉琇的怀中,“娘,娘……” 小孩子的情绪嘛,总是来的快,萧玉琇没办法,只能抱着他先安慰。 “太好了,小景儿还活着,五弟也安然无恙,我们萧氏总算不会绝后了。”大哥萧玉倾感慨道。 玄锦低咳一声,“大哥,这些话你倒也不必说。” 能再见到朝思暮想的亲人,众人都十分激动,不过激动之余,萧玉染却发出了一个疑惑,“五弟,你说你和小景儿都未死,那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这里不是地府吗?活人也能进来吗?” 玄锦立马向他们解释道,“三哥,我与这地府的冥王是旧识,他知道你们是我的家人后,便把你们带到此处。” 旧识? 萧玉染激动的差点要跳起来,“我们家小五真厉害,居然和这地府的冥王是旧识!!!” 冥王诶,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怎能不激动? “不错,难怪都说人死后直接去奈何桥,如今我们不仅在这院子里,还一家人团聚,定是冥王大人就是帮的忙。” “是啊,还是小五厉害。” 看着亲人们一幅幅熟悉又亲切的面孔,玄锦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叛军的事情发生时,我没能及时赶回去,对不起大家……” 如果当时他能够及时赶回,也许这些亲人都不会失去生命,这个家也不至于支离破碎。 听到玄锦如此自责和悲伤,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惊愕之色。 “锦儿,你别这么说。” “是啊,这不是你的错。” 玄锦自幼性格冷漠,很少表露自己的情感。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大哭大闹或者欣喜若狂过。算命的说他天生与仙有缘,六亲缘分浅薄,因此对情绪的感知也比常人要淡薄许多。 然而,此刻众人却惊讶地看到了他如此真挚的悲伤和愧疚之情。 “锦儿,这件事情不能怪你啊!” “即使你回来了,也无法改变局势,这是我们萧氏的命数,也是南梁的国运,你不必过于自责。”萧箬安慰着说道。 玄锦沉默不语,虽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大家仍然能够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自责和悔恨。 接下来便是众人之间的道别,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但在这这最后道别之刻,他们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原以为叶景生死未卜,如今知道他有玄锦带着,而且玄锦也说要教他学习仙术后,众人便都舒了一口气。 想见的人都见到了,心事已了,他们也不能总在地府逗留太久。 短暂的团聚过后,使者便带着萧家人去奈何桥,再历经下一世了。 当他们跨过奈何桥的那一刻。 这世上,与玄锦和叶景再有所牵连的, 便再也没有。 第200章 抉择 叶景不能在地府待很久,彦殊便让白雀过来,把人先接走了。 “我就是个跑腿的,被你们呼之即来,呼之即去。早先让我跟着不就好了,非得让我再来一趟……”抱怨归抱怨,白雀还是过来把叶景带走了。 叶景这孩子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更坚强一些,知道玄锦要收他为弟子,还要教他仙法也很是高兴。 有朝一日,当他自己强大了,这世间,他就是想去哪儿便可去哪。 再也没有人会拦着他。 拜别了萧家人,又把叶景送走了,接下来,就是司徒稔找玄锦的事情了。 当司徒稔看见,彦殊没跟着白雀他们一起走时,脸瞬间拉的好长。 原本,为了让玄锦与家人最后好好告个别,彦殊一直是和他待在一处的,如今又在一处,真是不想见的总能见。 “你是说,你手底下的人准备带走溪言魂魄,却发现他没死?”听着司徒稔的话,玄锦有些惊讶。 这怎么可能,自己那一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又是亲眼见到他死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没错。”司徒稔点点头,“虽然气息很微弱,身上的伤也很重,但他的确还活着。” “然而,在无咎他们到达的那一瞬,原本生死簿上记录他阳寿已尽的文字,却忽然消失了。” “不仅如此,我翻遍整个生死簿,关于他的所有过往也全部被抹去了,就好像天地间不存在此人。” 若只是名字消失,那道也还能有所解释,可连此人生平记录一应消除的,那更是生平仅见。 “纵看古今,不在生死簿之列的,除非是九天神尊,不然是妖是仙,都得入生死簿,无一例外。”这便是司徒稔疑惑的点。 原本生死簿是有溪言的名字,如今却消失了,除非那家伙也是神尊转世,不然便只有一种可能,有人逆天改命,将他的命数与别人调换了。 可逆天改命,听着容易,实际上却是极难,因果轮回,万物有序,若是能随意更改,那天道岂不是要乱套了。 “他竟然没死。”玄锦蹙眉,那日他出手之下,溪言必死无疑,不然地府使者也不会出动。 但问题是,为什么地府使者到达的时候,他却还未死,甚至连名字都不在生死簿上了。 “难道是宫司瑛?”玄锦突然想到,溪言是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那人精通东洲邪术,或许正是他救了溪言。 “宫司瑛?”司徒稔眉头紧皱,目光转向旁边的人,疑惑地问道,“魔尊大人前几天不是和祁祀一起想办法除掉这个人吗?” “这一连几日,倒也没听你们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彦殊面色严肃,不由拧眉,“那日他消耗大量灵魂之力,带着溪言仓皇逃走。在那种情况下,他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司徒稔冷笑一声,嘲讽地道,“魔尊这话模棱两可啊,什么叫绝对不可能还活着,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宫司瑛是否当场死亡。” “看起来所谓的一方魔尊也不过如此,并没有多厉害嘛。” 从实力上来说,即使加上溪言,他们也绝非彦殊的对手,如果正面对抗,他们绝对会失败。 打不过,但人家会逃啊。 特别是,宫司瑛此人擅长各种邪恶法术和阵法布局。 即使在最后被他算计的情况下,还能施展传送阵,将溪言送出去,实属厉害。 但正如彦殊说的那样,就算他把人送出去又怎么样?以他灵魂之力受伤的如此之重,他还是会死的,只不过早几日晚几日罢了。 听着司徒稔讽刺的话,彦殊一脸冷漠的望着他,这个小冥王,一天不找他痛快就不能过。 “好了,如今再说那么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玄锦不由出声,“不管溪言未死之事,与宫司瑛有没有关,再杀他一遍就是了。”反正以他如今的能力,杀一个比他差两个境界的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重要的是到底是谁用了这逆天之法,将他的名字从地府的生死簿给划掉的。 那是有违天道的行为,若是被天道发现,可是会有遭难的。 “你说没错,而且我觉得以宫司瑛的力量,他最多只能将人救活,却没办法彻底消除一个人的名字。”司徒稔十分认同玄锦的话。 半晌,他又想起来什么,突然问向玄锦,“如今你收集天道碎片如何?” 突然听他提起这个,玄锦有些愣神,接连几日一直在处理其他事情,都险些要忘记这最重要的事了。 玄锦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摆放在桌上,里面赫然放着的,是三枚碎片。 原本按理说,他只收集到两枚,以及第三枚的部分残片,不应该说是三枚。 但不知道为何,自从他魂魄归位之后,原本的第三枚残片却突然补全了,而且这第三枚碎片竟与先前的两块进行了融合。 如今看来,只要他在寻到最后一块,便能获得完整的钥匙。 “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玄锦有些不解,为何第三枚会忽然的补全,甚至三枚之间出现了融合。 司徒稔摆摆手,叹了一口气,“倒也不难解释,原本你灵魂之中就掺杂了一部分残片,你魂魄归位后,那一小部分残片便从你魂魄中剥离,自主融合了。” “如今你恢复了部分力量,天堑剑也在你手中,现在只要再集齐最后一枚碎片,并可重塑天道钥匙,彼时你消散的神力也许能恢复一二。”司徒稔用的是重塑两个字。 天道钥匙本身就蕴含了神尊半数的力量,说是能恢复他的神力,倒也无错。 “只是不知道这最后一枚碎片,会在何处?”听着他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玄锦忽然想起那个童谣。 “如果童谣说的不错,我猜最后一枚应该在白鹭洲。” 先前他寻找第一枚碎片,是在菖蒲城拿到的,然后又在同花堡获得了第二枚,虽说奇幻林他没找到第三枚,但祀祁曾与他言,日晷是他与其他鬼族交战的胜利品,后来在自己的追问下,他也说了是在齐岭一带获得的。 而齐岭便是奇幻林附近没多远,离得很近,所以说是在奇幻林到也没错。 如果说这个地名之间没有关联,他是不信的,就算最后一枚碎片不在白鹭洲,也绝对与白鹭洲有关联。 “童谣?什么童谣。”听玄锦话中突然提起童谣二字,司徒稔有些迷茫的问道。 玄锦便将之前的事与他提及了一遍,顺便说起了南铭煊赫此人。 “这世上居然还有此等人物,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哪位神族会给妖族全族赐仙位的,还封四大龙王的?” “就算真有被赐仙位的,定也是当时的那一位,怎么可能子孙后代生来便是仙族?”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而后又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定是那南铭蛟的后人。” “南铭蛟?”玄锦与彦殊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十分的疑惑。 “你不记了,那小蛟还是你亲自封仙的呢。”看玄锦一脸茫然的表情,司徒稔就猜测他没记起来。 不过那本来也算是一件小事,若非他突然提起南铭煊赫此人,他也不一定能想起来。 “之前你在瀛洲那边,见到一条跃海而出的小蛟,而化蛟为龙,需要渡天劫,彼时那小蛟因为天劫伤痕累累,却仍然没有放弃抵抗,最终化龙,由此你感念他心诚志坚,便点了他为仙。” “你以前干过不少这种事情,还记得以前你身边的那个三条腿的鸟吗,不也是你捡回去的。” 如果他说的三条腿的鸟,是指的曾经在他身边的那只三足金乌的话。而且三足金乌可不是什么妖,他可是天生的神使,太阳的象征。 怎么在他口中就变成了三条腿的鸟了?若是三清还在,定会飞到他头上咒骂他。 “这么说的话,这位被封为仙的南铭蛟,便是南铭煊赫的祖宗。”没想到作为神尊那一世的玄锦,居然是如此心善的一个人,随便看到一条小蛟便点成了仙。 司徒稔点点头,“应该是没错了。”“没想到他的后人居然敢自封为仙,简直猖狂。” 见他如此气愤,玄锦疑惑道,“那这么说他不是仙族?” “就那条小龙而已,就算他祖辈受过神族恩惠,他也不过是只普通的妖龙而已。” “再说了,有资格封仙的,必定得是神尊才行,而且那种普通的还不行,得像你之前一样拥有混沌之力的天生神。” “但据我所知,这千百万年来,除你之外,应当是没有人能封仙。”司徒稔一字一句给他解释道。 这下轮到玄锦惊讶了。 倒不是因为司徒稔的那一句,除他之外无旁人可以封仙,而是如果他说的不错,那南铭煊赫不是仙族,却也那般厉害,若真让他飞升为仙,那势必能搅动风云。 “至于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童谣,我之前从未听过,许是有人刻意引导你的。”说半晌,司徒稔又道,“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一下。” “那位被你曾经亲封的南铭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在得知你是神尊时,说要跟随你左右,但后来却做出了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他曾妄想过将整个龙族封仙,好在最后被你发现,将他关起来了。” “既然你说那个南铭煊赫也知道天道钥匙的事情,指不定就是为了继续完成他先祖的志向。” 不然他为何执意要集齐四枚碎片。 而且南铭煊赫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说要重启天道,重塑万物,其实就是想实现南铭蛟当初没有完成的事情。 毕竟真正的他们,可是连仙族都算不上。 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事情,玄锦难免觉得有些混乱,其中最让他料想不到的,便是南铭煊赫根本就不是仙族。 若是龙族全族奋起反抗,那他们的胜率又有多少呢? 彦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安慰道,“既然已经知道他并非仙族,那我们岂不是更容易应对了吗?” “放心,有我在这里陪着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承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和你一同面对。” 他的语气如此自然,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呢。 明明现在他们正处在矛盾阶段。 玄锦轻轻地推开了彦殊的手,继续朝司徒稔追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真假。” “南铭煊赫曾经告诉我,由于神界无神,原本用于支撑神、仙两界的体系崩溃,导致仙界的仙人陷入了屏障壁垒的裂缝之中。这个说法究竟是真是假?” 没想到他想问的问题是这个。 司徒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玄锦面色一滞,脸上表情凝固,“这么说来只有开启天道,才能改变这个情况,拯救那些仙族之人。” 司徒稔神情严肃,表情也多了几分怪异,但他并没有否认玄锦的话,“按照常理说,的确是这样。” “神界原本就是依靠着你的神力支撑的,哪怕后面诞生了新的神只,也只是缓解崩塌,不能真正阻止崩塌,而神族彻底凋零之后,便在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神界的崩塌。” “仙界居于神界之下,本就会受其影响,你若真想拯救那些仙族之人,便只能开启天道,更改神界的空间,阻止崩塌。” “但开启天道,其中的危害比神界崩塌更为严重,你要想好这一点。” 玄锦心中一紧,他又何尝不知道开启天道会带来的后果? 一边是六界生灵,一边是仙族之人,若他不能好好选择,势必会引起巨大的代价和牺牲。 若只作为玄锦,他可以不用管这件事情,但他是神尊的转世,他有那些作为神尊的记忆和使命,他不能坐视不管。 他必须要在集齐所有的碎片之前,找到一个能平衡的方法。 第201章 他们一行,决定前往白鹭洲。 但叶景这孩子,都告诉他,此番他们前去不是闹着玩的,他还非要跟着,深怕自己不会遇到危险。 最后,玄锦想来想,真正的楚云侑已经死了,以崔莺莺的性格,若是知道小景儿还在,难免不会给他找麻烦。 所以,便决定带上他了。 只不过,他们一行,除了他和彦殊外,还多了个白雀。 真不知道他这灵舍的舍主是怎么当的,隔三岔五出来,这次还打着照顾叶景的旗号,非要与他们一起。 彦殊没反对,他自然也不会拒绝,总归是多了打下手的下属,而且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玄锦使唤白雀,倒比彦殊还得心应手。 只是不知为何,偶尔看到白雀,总莫名其妙的想起三清,那只烦人的碎嘴三清,也是司徒稔口中的三足鸟。 但三清不会像白雀一样,敢向他开玩笑就是了。 他们此行出发,却不知在他们走后,仙门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 毕竟比起仙门总是为了名声、为了资源,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帜,对妖魔鬼三族动手。 玄锦觉得,还是尽快寻回最后一枚碎片,才是重中之重。 有的人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有的人,则是为了天下大义。 ——分割线—— 经过上次,仙门围剿魔族被反剿后,结果导致仙门元气大伤,损失惨重,不少仙门名望者闭门不出,不想再掺和其中。 原本作为行动的组织的天云宗,对外宣布,剿魔行动暂停,而且作为代掌门的溪言,也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不少人纷纷猜测,溪言是在与魔尊决斗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天云宗才会颁布这种命令。 甚至外界有不少传闻,都说溪言和彦殊同归于尽了,毕竟自那一战,关于魔尊彦殊的消息,也是消失的彻底。 魔尊彦殊到底有没有消失,众人都无从可知,但只要他不露面,无人能找到他的踪迹。 先前说,这次围剿让不少仙门损失惨重,退出联合。 而,既然有宗门选择退出,自然有宗门趁机而上,其中最为代表的,便是鬣阳宗。 鬣阳宗的宗主自视甚高,凭借着鬣阳宗在四大仙门中的首位地位,自信满满地取代了原本属于溪言的地位。 不仅如此,这位宗主还大张旗鼓地提出了一个名为\"百家联合学府\"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核心内容大致是要求各个宗门挑选出几名杰出的弟子,并将他们送至鬣阳宗附属望峰接受进一步的修炼和培养。 这样一来,所有宗门便能更齐心协力的共同维护仙门秩序,也能更好的对抗接下来的妖族、鬼族。 面对这个提议,许多宗门纷纷表示反对。 毕竟,谁都能看得出,崔宏宇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计划,无非是看准了当前天云宗暂时关闭宗门的时机,同时借助他女儿手中掌握的人界军队力量,试图逼迫其他宗门屈服于他的权威之下,听从他的指挥,意图明显简直是昭然若揭。 “鬣阳宗真是胆子够大啊!他只不过是四大宗门之一罢了,难道真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天下宗门的百门之主?” “是啊,就连天下第一宗门的天云宗,也从未有这种举动。”“他现在趁天云宗闭门,竟敢要挟持我们,让我们送弟子去,不就是为了迫使我们听从他的命令吗!\"有人愤怒地说道。 “真是说得好听,他就是想成为仙门之主。” \"没错,这实在太过分了!\"众人纷纷附和道。 可气愤归气愤,大家终究不敢明面上抵抗。 谁都知道他女儿崔莺莺如今执掌整个人界,就算想要反抗,若是崔宏宇一气之下,让崔莺莺带着她那些鬼军团打上各宗,恐怕他们的下场也如同南梁。 那崔莺莺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邪术,操控她手底下的鬼军团,杀的人越多,鬼军团人就越多,简直恐怖。 而此刻,望渊旁的一个小村落中,一群伪装成普通人的魔族,正在地里耕田,顺便聊聊近期的八卦。 “该说他们什么好,也不知道他们一群人所求到底是什么,打来打去的,到最后被旁人捡了便宜。” “我看,那什么狗屁鬣阳宗,是想重蹈千年之前的覆辙,想成为统领各大仙门之主。” “哈哈,他们自闹他们的,与我们毫无关系。”一个魔族说道。 “是啊,先前他们杀了他们那么多同胞,如今遭到掣肘,也算他们自讨的。”另一个魔族附和道。 “说起来,还要多亏了魔尊大人提前让我们从魔域主城转移,不然我们定要受到仙门之人的围剿。” “可不是,这一任的魔尊大人,比以往几任都要好不少。” “外面说魔尊大人是和天云宗那位同归于尽,到底是真是假?” “不清楚啊,但外面传的愈演愈烈,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啊。”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说起他们近期得到的消息。 他们本就是些普通魔族,修为不高,若是遇到仙门的人,大抵也只有成为刀下魂的份。 再说,他们也不喜欢闹事,只想好好做个普通人,求和安稳。 之前仙门大肆屠杀魔族,导致不少魔族之人死在他们仙门手上,为了生存,他们只能暂时躲避在此。 望渊离黄泉极近,哪怕是仙门之人也不敢随意踏足这里,他们待在此处,反而足够安全。 而且,还有魔尊大人在外围设置的屏障,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在这里的。 望渊结界内 透过通天镜,司徒稔看着玄锦他们一路出发时的见闻,不自觉拿起桌案上的葡萄放入口中。 看到会飞,且不需要力量驱动的纸鸢,司徒稔不由眼睛都亮了几分。 外界都已经如此了么,果然,他终日待在幽冥之所,有些井底之蛙。 若非彦殊将通天镜给他,他都不知道外界如今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这通天镜也真是个好宝贝,有了他,自己能看到很多外界的画面,譬如在望渊外住着的那些魔族愚民,有时候司徒稔也会偷听他们的交谈。 偶尔听他们说起外面的事情,也蛮有意思的。 哼,别以为他喜欢魔族之人,要不是承了个人情,他才不会让那些愚民,离自己地盘这么近呢。 想归想,但他知道自己踏不出望渊,或许等玄锦集齐所有的碎片,打开天道之门,自己才能出去。 幽居于此上千万年,是个人都会腻,就算有黑白无常给他带外界的小玩意,给他讲凡间的故事,但终究抵不过自己亲自前往。 总有一日,他会出去的,哪怕失去所有。 第202章 “丹田是收纳灵气的地方,你将丹田中汇聚的灵力运转在指尖,便能如我一样发出有颜色的气了。” “就像这样。”说着,玄锦的指尖便出现一个火焰大小的青色气团。 叶景看到这个神奇的现象,不由瞪大眼睛,惊叹道,“哇哇哇,这就是灵力吗?我也要试试。” 见他如此激动,玄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大部分人第一次看到灵力时,都会和叶景一样激动。 叶景按照玄锦说的方式试着运转,可有试了许久,他的指尖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由垂下了头,沮丧道,“可是舅舅,我为什么成功不了呢。”他张了张小手,指尖什么都没有。 玄锦先是低咳一声,略带无奈地提醒道,“不是和你说了,修行时要唤我一声师尊,怎么又忘记了。” “第一次成功不了没有关系,多试几次总会成功的。” 叶景听后,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大喊一声,“师尊舅舅!” 师尊舅舅? 师尊就师尊,舅舅就舅舅,叶景这个称呼着实让人想不到。 玄锦微微皱起眉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毕竟,叶景还只是个孩子,需要慢慢成长。 尽管他自己在小时候只需看一遍便能掌握了。 他们此番行至白鹭洲,原本可以御剑飞行,快速到达目的地。 但考虑到叶景年纪较小,身体可能无法承受长时间的飞行,因此每天只行进半天路程,另外半天则由玄锦教导叶景修行入门。 今日便是叶景第一次接受玄锦的指导。 看到那边舅甥俩相处融洽,白雀不禁用手肘轻轻捣了一下彦殊,这一下,引起后者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他身上开始展现出前世的影子了。难道你不担心等他恢复力量后,会忘记你们如今的关系吗?\" 白雀朝他调侃道。 彦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丝不屑,“你现在倒是清闲得很,倒不如好好想想,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你来。\" “还是说,他已经把你彻底给忘了?” 白雀听到这句话,不禁撇了撇嘴,反驳道,“他把我忘了可能性不大,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比你们现在加起来得寿命都长,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我。” 白雀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与玄锦有着深厚的渊源,不会被他遗忘的,转而又恶趣味的调侃彦殊,“倒是你,你应该最怕被他忘记才对。” 彦殊冷冷的看他一眼,并未说话。 白雀见他不回,自顾自又说道,“不过他现在记不起来我,也是正常的,毕竟之前我从未化形过,他也未见过我化形后的样子。” 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嘚瑟的。 这几日以来,这家伙似乎找到什么乐子似的,总是似有似无的在他面前显摆,总想找他的不痛快。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拔掉他身上所有的羽毛,看他还如何在他面前这般嘚瑟。 那边。 叶景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修行,但还是努力地按照玄锦所说的方法进行练习。 然而,无论他如何尝试,始终无法成功地使用出灵力,更无法像玄锦那样,在指尖点出灵气。 玄锦感到十分疑惑,因为他自己在初次接触时,褚嬅就是这样教导他的,而且他以前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教导天云宗其他弟子,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事实上,玄锦作为一名修者,实力相当不错,但在教学方面,确实存在一些不足。 见他们反复几次都失败了,站在一旁的白雀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走上前去,“玄道长,我虽然对你们仙门的修行并不了解,但你难道不应该首先教导小景去感知灵力的存在吗?” “感知灵力的存在,这还需要教吗?”玄锦十分困惑。 这不是自然而然就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还需要专门教导呢? 看着玄锦满脸的疑惑,白雀无奈地叹了口气,“玄道长,你是不是太低估你自己了,又太高估其他人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能够天生感知灵力存在。” 他怀疑玄锦是不是认为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是天才,能够无师自通、不费吹灰之力地掌握一切知识和技能。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以前教导宗门弟子时,那些弟子们真的能够学会,他们是否真的理解了他所传授的内容? 想到这里,白雀不禁心生疑虑。 还没站稳呢,就先学会跑,那自然是会摔倒了。 “难道不是么,我之前教他的时候,他也使出来了。”玄锦目光落在彦殊身上,眉心微蹙,似是有些不理解。 …… “玄道长,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们两个放在修仙界都是个例,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而你的这种教学方式,大概也只适合你这样的人,若是要教小景,你需要从头开始。” 听他说的有道理,玄锦点点头,这件事确实是他欠考虑了,叶景虽有灵气,但到底天赋一般,自然不能按照他的方式去教。 接下来,便是重新开始教叶景先感知灵力存在。 “闭上眼睛,你先感受丹田之中流转的气,然后再将那股气聚集在丹田。” “灵力聚集丹田时,会感觉暖洋洋的,那边成功聚集了气……” 叶景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按照玄锦所说的步骤,一步步感受着自己丹田中的灵气。 练习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叶景便再次试着将灵力聚集在指尖。 当他睁开眼睛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散发出了淡淡的蓝色光芒。 这光芒虽然微弱,但却清晰可见,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散发出神秘的气息。 叶景大喜,抱着玄锦道,“舅舅,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玄锦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是的,你成功了。” 蓝色,看来叶景五行属水,他修行的那一套功法,倒也能适合他。 第203章 曾有古诗言,‘一行白鹭上青天’,这里所谓的青天,便知是仙界。 在民间流传着一个说法,白鹭洲曾是仙人下凡时居住的地方,而那所谓的白鹭,便是仙人下凡乘风而来的使者。 虽然说这里住过仙人有点夸张,但这里面住着的,的确大部分都不是凡人。 据说,在上千年前,有一个极其特殊的种族,他们不喜欢尘世的纷扰和喧嚣,于是选择在这个地方定居下来,繁衍生息。 这个种族非常独特,他们有着自己的文化和传统,并且与其他种族交流甚少,所以外界甚少知道他们。 但,据可靠的消息来源,这里实际上是曾经妖族、人族、仙族以及其他各种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是一片远离尘世的人间乐土。 值得一提的是,在千年前,六界之间是禁止通婚的。 然而,爱情的力量总是无法阻挡的,总有一些跨越种族的恋人勇敢地相爱。 为了保护他们的后代,让他们能够平安地成长,他们划定了一片土地,四周环绕着水域,所以相比其他地方,这里仿佛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城。 这便是白鹭洲的由来。 如今的白鹭洲的确有不少仙人后裔,但他们虽拥有仙术,但由于血脉不纯,无法真正羽化登仙。 其实他们也就是比凡人命数长一些,不容易生病一些,长得好看一些,其他也没什么特别。 南之尽头,极乐登仙。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海域,仿佛没有尽头,令人心生敬畏。这里就是通往白鹭洲的必经之路,只要穿越这片海域,就能抵达那个充满传说的地方。 看到这一望无际的茫茫海域,叶景十分兴奋,他还从未看过这么辽阔的海域。 “锦舅舅,我们可以直接飞过去吗?”叶景好奇地问身旁的玄锦。 若是能在这片广袤的海域中飞行,那会是多么有意思啊。 玄锦看着面前海域上方,围绕一层浓厚的结界,不由蹙起了眉头,恐怕这海域不能随意闯入。 这时,白雀抢先回答,“怕是不能,白鹭洲外面有结界,是不能飞行的。” 毕竟,这是千万年前那些人为了开辟居所而设置的,自然不会轻易被发现。 若是能直接飞过去,怕是此处早被人踏平了,哪里轮到他们前往。 叶景有些不相信白雀的话,转头盯着玄锦,直到看到玄锦肯定的点头,他才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原来不能飞啊! “但可以坐船过去。”见叶景有些失落,在旁充当工具人的彦殊,终于说了一句话。 听到可以坐船几个字,叶景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真的吗?可以坐船吗?” 彦殊朝他肯定的笑了笑。 叶景还不确信的朝玄锦看了一眼,直到听到玄锦“嗯”了一声,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激动了。 虽然无法飞过去,但坐船也挺好的,他从小没出过远门,也没坐过船近距离地感受这片辽阔的海域,也是不错的。 “来的时候我看到这附近有渔民,我们可以向他们买条船,顺便打听一下这附近的情况。”白雀表示十分赞同道。 得知他们要出海,当地渔民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少,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 他们先是朝着这些年轻人身上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眼中流露出好奇和警惕。 犹豫几番后,其中一个老渔民开口道,“诸位公子,看你们年纪不大,想必是出来历练的,但有句话老夫要叮嘱你们一句。” “这片海域可不能去啊,去了就回不来了!”他的声音十分严肃,带着忠告的意味。 玄锦与彦殊相视一眼,彦殊站出来,率先向老渔民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这海域为什么不能去,又为什么去了回不来?” 见他们不死心,老渔民继续说道,“这海中有海妖,一旦到达水域深处,便会有一只八爪怪物出现,它力大无穷,能够轻易地将船只掀翻,然后连人带船全部吞噬。” 听到这里,玄锦眉心微蹙。 八爪怪物,海妖,这海域之中居然有这种东西,居然还会吞噬过往船只。 另一个渔民接着说,“诸位若只是想冒险历练,就在海域周围即可,千万不可去海域深处,那里危险重重,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是啊是啊。” 大家都在劝阻他们,让他们打消去深海的念头,而这个时候,玄锦却突然问老渔夫,“那对面可是白鹭洲?” 渔民们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们也是为了仙岛而来,你们还是快快回去,那里去不了的,而且你们还带着孩子,还是赶紧回家,这不是你们能随意来的地方。” “不错,以前有不少人就是为仙岛而来,但最后都死在海域之中,先前说的那海妖,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接近仙岛,但凡接近仙岛的,都会被他吃掉。” “我们虽然生活在这里,但也不敢轻易涉足海域深处。” 本以为他们的话,会让这几个年轻人害怕,但没想到,这几人的脸上丝毫没有恐惧之情,为首的那人一双眼睛瞪得雪亮,似乎很好奇他们口中的海妖。 这人自然是白雀,他最喜欢吃海鲜了,而且按照这些人的说法,那这海妖一定很大,足够他吃了。 玄锦将白雀推到旁边,笑着对老渔民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不怕那个海妖,况且我们将海妖除掉,你们也能去深海了。” 老渔夫狐疑的看着他们,不过三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还带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他们除掉那海妖? 绝对不可能。 的确,他们看起来特别像那个富贵人家出来历练的公子哥,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朴素,但都是上等布料制成,脸上也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沧桑感,反而有一种养尊处优的感觉。 当听到他们说自己能除掉海妖时,这些渔民们自然是不会相信的。毕竟,海妖在这片海域上已经肆虐多年,从未有人能够真正除掉它们。 然而,面对众人的质疑和嘲笑,玄锦并没有生气或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于是,他将叶景唤到身边,微笑着对他道,“小景儿,向他们展示一下这几日你学习的成果。” 叶景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开始汇聚体内的灵力。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流动。 片刻后,他手掌一翻,手心多了一团蓝色的球团。 这个球团比之前大了许多,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叶景睁开眼睛,看着手中的蓝色球团,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邀功似的看向玄锦,期待地问道,“锦舅舅,我学的还不错。” 玄锦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回答道,“不错,有进步。继续努力。” 一直站在旁边的老渔夫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磕巴巴地问道,“你……你们会法术,难道你们是仙人?” 玄锦微微一笑,点点头,承认道,“没错,而且我们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这里的海妖。” 老渔夫听了,激动得差点跪下来,连连磕头道谢。 其他渔民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这海妖作乱的事情,最后还恳请玄锦他们,除掉这作乱的海妖。 玄锦转头看向老渔夫,询问道,“所以你们这里有船吗?我们要出海。” 老渔夫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马上让后他们给你们准备最好的船只。”说着,他转身跑回村子,召集其他渔民一起准备出海所需的物资和船只。 第204章 真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舅甥二人,刚坐上船没多久,两个人相继就开始晕船了。 只是玄锦比叶景好一点,他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倒不至于像叶景一样抱着罐子,呕吐不止。 “我怎么记得他以前不晕船的,难道转世之后,连以前的某些特性都变了。”看着旁边这对舅甥因为晕船,面色变得极差,白雀不由感慨道。 不过,他真的记得玄锦曾经坐过船吗? 彦殊挑了挑眉,对于白雀的话并不表示认同,毕竟,他自己的性格不也有了变化,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而且,如果一个人在转世后没有任何变化,那么这个人就不能被称为转世,而应该被称为复生。 旁边 玄锦感到胃部一阵翻滚,仿佛要呕吐出来一般,若非他有着深厚的修为,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恐怕早就和叶景一样了。 彦殊见状,如同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一包酸梅,递给玄锦,说道:“吃点这个,可以稍微缓解一下。” 玄锦接过酸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还是取出一颗放入口中,顿时感到一股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让原本翻腾的胃部稍稍平静下来。 “你从哪里买到的?”玄锦好奇地问道。 这梅子酸甜可口,十分开胃。 但他记得彦殊似乎并不喜欢吃这类小零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来的。 彦殊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玄锦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有所思。 其实白雀有一点说的没错,玄锦如今的性格,的确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这一点不难察觉。 不仅是他与叶景说话时的温声细语,亦或者面对其他人时,也是多了一份温和。 彦殊递给他的酸梅,的确缓解了他些许症状,但他自己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 寻常不是走陆路,便是直接飞行,别说叶景是第一次坐船,玄锦其实也是第一次坐船,海浪翻涌,船只摇晃,会难受也正常。 只是他未免有几分郁闷,南海他又不是没去过,之前也没这么憋屈。 若非不能御剑飞行,他一剑破开海面,省的他和叶景都受颠簸之苦。 “小景儿,你感觉如何了?”玄锦拍了拍叶景的背,帮他顺气。 “还是有些难受。”叶景窝在玄锦怀中,额间冒着细汗。 比起玄锦,叶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刚修行,灵力没有玄锦深厚,再加上年纪小,便只能自己扛。 虽有玄锦给他输送灵力,但他依旧只能躺着,眼冒金星。 “这处海域实在是太颠簸了。”明明看着没多少风浪,船行驶起来,却十分颠簸。 玄锦这么一说,白雀才反应过来,好像的确是这样,先前以为他们晕船,所以反应才这么大,现在一看,这海面看着明明风平浪静,为何船会这么颠簸。 想到这里,他立刻行动了起来。 “是船下的有东西,这才导致船只颠簸,难道是渔民说的海妖?”白雀扒在船边,看着船底下黑漆漆的影子,大声道。 “可渔民说,海妖不是在海域中间活动么,怎么会突然出现。” “或许是因为,我身上的灵力,把那海妖吸引来了。”玄锦皱起眉头。 刚才他给叶景输送灵力,定是被那海妖察觉到了异常。 就在这时,船体突然剧烈摇晃,几人险些摔倒在地,巨大的触手从海面破出,带起的海浪,险些让船只翻倒。 叶景也因海浪的剧烈冲击,导致他直接晕了过去。 瞅着小景儿晕过去,玄锦蹙着眉,眼神不善的看着长满触手的八爪怪物,他居然敢。 “不过是个成了精的八爪鱼,敢在本尊面前耍威风。”说着,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光芒从他手中飞出,形成一个结界,将整个船只包裹起来。 “剑来。”天堑听到了他的呼唤,迅速的朝他飞来。 玄锦眼神冰冷,紧紧握住剑柄,猛地用力一挥。刹那间,一道凌厉的剑气如闪电般朝着八爪怪物疾驰而去。 八爪怪物敏锐地感受到了威胁,它迅速收回了所有的触手,以惊人的速度潜入水中。 然而,玄锦并未停止攻击。他毫不犹豫地继续挥动手中的天堑,一道道剑气如同箭雨一般朝着水面飞去,掀起了巨大的水花,仿佛要将整个海面都撕裂开来。 那八爪怪物被彻底激怒了,它再次伸出了粗壮而锋利的触手,带着凌厉的风声,试图抓住玄锦。 但玄锦脚尖轻点,腾空而起,灵活地避开了触手的攻击,同时手中的天堑快速斩断了几只伸向他的触手。 八爪怪物发出了痛苦的叫声,它开始疯狂地挣扎,想要逃脱玄锦的攻击。 玄锦抓住机会,紧握天堑,猛地向前一挥。只见一道强大的剑气从剑刃上飞出,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八爪怪物急速飞去。 八爪怪物根本来不及躲避这道致命的剑气。它瞪大了眼睛,试图用触手去抵挡,但已经太迟了,剑气无情地穿透了它的身体,将它贯穿。 八爪怪物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他身体迅速冻结成冰,刚才玄锦这一剑用了寒气,八爪怪物瞬间化作一座晶莹剔透的冰柱。 紧接着,那巨大冰柱从根部开始碎裂,连带着八爪怪物一同化作无数小冰块,沉入海底。 玄锦收起了天堑,静静地站在船头,望着平静的海面。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回到船上。 白雀在旁鼓掌,假惺惺赞叹道,“不愧是玄道长,好生厉害呀,那八爪怪丝毫不是你的对手呢。” 玄锦白了他一眼,回头查看叶景的情况了。 第205章 靠近白鹭洲的海岸,并没有港口。 或许是他们也从未想过,百年后会有人到达这里,所以当海边停这一条船的时候,有好些人躲在远处偷偷看着他们。 或新奇、或害怕、或恐惧,总而言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他们搭话。 隔着好远,便听见他们窃窃私语,“他们怎么过来的。”“这外面可是海域,他们就这么过来了。”“会不会是发现我们……” 随着他们一步步往岸上走,那些人说话的声音逐渐愈大,不少人看着他们神情不善,十分警惕他们的一举一动。 许是他们以为自己站的足够远,所以说话声量也不减一降,玄锦他们隔着老远,就听到他们说话了。 “赶紧去喊族长,有外人进来了,这是大事。”人群中有几个有理智的家伙,知晓外人入岛是大事,必须要赶紧将此事禀报族长。 “去了去了,族长马上就来。”有人回道。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依旧警惕的看着他们,仿佛他们只要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些人就会冲上来,将他们围住。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几道娇羞的女声道:“不过,外面的人都长这么好看的吗?” “是啊!那个白衣服的少年长得真好看,比咱们这最美的姑娘还要漂亮呢,要是我也能长这么好看,姜哥一定会喜欢我的。” “我觉得还是他旁边那个个子高的更帅一些,英气十足,而且他身材也很不错,不知道摸起来手感怎么样。”她旁边有声音低咳了一声,示意她有的话不能乱说。 “你们看那小孩长得多好看呀,唇红齿白,眉目清秀,长大以后一定也是个帅哥,养成小帅哥最有意思了。” …… 听着她们对玄锦、彦殊赞不绝口,甚至连叶景都被夸赞了一番,却唯独没有提到自己。 白雀顿时咬牙切齿地朝着那几个女子道:“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当着我们的面议论别人啊,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在背后窃窃私语算什么本事,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听到白雀的声音,那几个女子瞬间不说话了,似是被他的语气给吓到了。 半晌才听到,他们的几声嘀咕,“那个人怎么这么凶啊!”“就是,就是。” 白雀( ̄口 ̄)!! 说他凶,怎么不说他们没礼貌呢,当着他们的面,就说出这么无理的话,而且这几个女子说话也太口无遮拦了,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白鹭洲的确民风开放,所以这里的女子自然不会似凡间女子那般矜持害羞,自然也不会把白雀的话放在眼里。 想这一路,白雀总在自己面前嘚瑟,如今却歇菜了,真是一报还一报,之后不如就把他留在这里好了。 彦殊这样想着,便他率先站出来,他对着众人拱手行礼道,“诸位,我们是从海域外面来的,如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不过,此处可是白鹭洲。” 许是彦殊说的真诚,人群中之前那几个说话都女子,有人回复他,“小郎君,这里确实是白鹭,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彦殊脸上露出笑意,语气恭敬地回答,“我们是从域外而来的。” “听闻此地是传说中的仙岛,便心生向往,特意前来碰碰运气。” “哦,原来如此。”那女子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你们竟是为仙岛而来?不过让你们失望了,我们这可不是仙岛。” 彦殊继续向她追问,“不知姑娘所言何意?此处难道不是白鹭洲吗?” “此处自然是白鹭洲,”女子低咳一声,看到彦殊那张俊脸,不由脸色一红,转而又向他解释道,“只是不是你所以为的仙岛,我们也不是仙人,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如果她头上没有那毛茸茸耳朵的话,那她的话还有几分说服力。 这里的人大多不是普通人的样貌,有的长着角,有的兽头,一看便知有妖族血统。 许是因为察觉到他们盯着自己头顶的目光,女子忽然想起自己的耳朵没收回去,顿时脸色通红,立刻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你们是从域外来的?” “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大,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域外的人呢。” 不管是不是有妖族血统,她还是和普通女子一样,容易害羞。 彦殊朝她露出一个淡笑,“嗯,外面的世界非常广阔,也有很多好看的地方,以后有机会,你们可以出海去看看。” 那女子似有心驰神往,但下一刻,她又忽然低着头,有些沮丧道,“我们是去不了外面的。” 他们岛上虽然生活安乐,但一辈子从出生到死只能待在岛上,不能出岛,所以难免向往外面的世界。 “这是为何?” “是因为我们不能,”她刚说一半,便被一道威严的声音极速打断了。 “菡萏,你话太多了。” 那长着兔耳的女子神情一滞,看到来人后,面色瞬间有几分苍白,有些害怕的唤了一声,“族长。” 都怪她一时大意,岛上的事情不能和外人说太多,更不能向外面的人,透露他们的身份。 若非族长制止,她险些犯了大忌。 这位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族长,从外表看,他看起来倒是和凡人无异。 但看起来这里的人都很畏惧这位族长,自从这个族长一出来,周围便没有人说话了,气氛一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族长从人群中走来,站到他们面前,先是将他们从上到下打量一眼,然后朝着身后的方向挥了挥衣袖,“好了,大家都散了。” 该说不说,不愧是族长,族长一发话,原本在旁边围观的那些人,纷纷散开了。 自然族长都来了,他们也没再看热闹的必要了。 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是,那个被唤作菡萏的兔耳女子,临走前还也低回头看了彦殊一眼,似有几分不甘心,但又碍于族长在此,便只能先离开。 希望族长不会怪罪这些从外面来的人,毕竟他们都长得这么好看,若是死了,简直是可惜了。 第206章 待围观的人都散去后,族长才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这几个人。 他暗自打量着他们,心中不禁感叹:长得倒是个个好样貌,难怪族中那些女子会对他们心生爱慕。 但,越是看起来美丽的东西,往往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他作为这里活得最久、资历最深的人,不会轻易被这些人的外表所迷惑。 更何况,他清楚地知道,白鹭洲外面的海域设有结界,这是他的先祖们曾经设置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任何人进入他们这里。 千百年来,无数人试图抵达这里,但最终都迷失在外面的海域,无一能够成功闯入。 而且这些人,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乘船来到这里,难道他们在途中没有遭遇任何阻拦吗? 海域不是有海妖镇守的么,怎么能这么轻易放他们进来。 自然是遇到的,只是族长恐怕是没想到,他口中所谓的那个阻拦,被玄道长直接拿剑给砍了。 “老头,你就是这里的族长?”先前收了一肚子气,这下又被这个老头盯了许久,白雀走到族长面前,绕着他走了一圈后,道。 族长不耐的看了白雀一眼,低咳一声,“老夫便是此处的族长。”说着他将目光落在白雀身上,看到他周身散发的气,有些惊讶,“你是妖族?” 随即他又凑近看了看,用十分肯定都语气道,“你是飞禽一族的?” 听着他的话,白雀冷着一张脸,“妖族就妖族,加什么飞禽,搞得我像家禽似的,我是白雀。” 白雀,既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真身。 族长拧了拧眉毛,又将他从头至下打量了好几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应该,你身上的气息不像一个小白雀应该有的,倒像是,倒像是——” 族长的声音停顿了,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他觉得白雀的身上有很强烈的违和感,他身上这个气息,至少得是出生凤凰一族才是,可是他周身却没有凤凰该有的气。 见他支吾半天最后居然不说话了,白雀有些不耐烦,“行了,老头,你既然察觉我是妖,那不该说说你自己是谁么。” 许久都未见如此没有礼貌的人,族长低咳一声,“老夫刚才说了,老夫是此地的族长,至于名,便是桦,你们叫我桦族长就好。” 随即他又将目光,落在了其他人身上,“其他几位,不也介绍一下自己么?” 这是终于看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好奇他们的来历了 “族长你好,我叫玄殊。” 玄锦眼皮微抬,淡淡扫视他一眼,看着他嘴角上扬的笑意,最后没说什么。 倒是叶景有些疑惑的看向彦殊,彦叔叔不是姓彦吗,怎么叫自己悬殊?还是玄殊? 桦族长点点头,只觉他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拗口,随即,又将目光落在玄锦身上。 玄锦不紧不慢的开始介绍自己,“我叫叶玉锦,这是我弟弟叶文景。” 小叶景又疑惑了。 怎么锦舅舅也瞎说自己的名字呢,他明明姓萧,而且自己也不叫叶文景,明明只有叶景两个字。 但,他虽不明所以,但既然舅舅开了口,便只当是默认了这个名字。 最早坦白姓名的白雀不由张大了嘴巴,这些人怎么还给自己起假名字,就自己傻傻的直接报了自己的名讳。 不过好在白雀也不是他真实的名字,他之前为了图方便,便直接以原型起名,他原本的名字可是很霸气的。 刚才听到族长说他名桦,玄锦眸光闪了闪,问道,“族长,你名桦,莫非是木灵一族之人。” 木灵一族,乃花草树木修炼成灵的种族,算是妖族的一个分支。 只是木灵一族的妖力远远比不上其他妖族,没想这族长,竟是树精。 而桦树,苦寒之地生长的树木,耐寒,坚韧不拔,树的寿命是很长的,也难怪他是族长。 桦族长点点头,赞同道,“这位叶,叶玉锦小友说的不错,老夫的确是木灵一族的,我见你周身有灵力,可是修行法术的修者。” “不错,会点皮毛。”玄锦点头,并没有否认。 既然这族长是木灵一族的,能看到他们身上蕴含的力,再隐瞒便没有必要。 听到玄锦说会点皮毛时,彦殊在旁微笑,白雀却是不由瞪大了眼睛。 会点皮毛? 他那是会点皮毛吗?之前那个挥剑将八爪怪物砍的七零八碎的人是谁啊?是谁小小年纪便成为仙尊,是谁啊? 桦族长摸了摸胡子,点点头。 他倒是也坦诚,既然是修行之人,那应该没什么关系。 于是,转头又将视线落在彦殊身上,皱起了眉头,“你倒是奇怪,周身不仅有灵力,还有魔气环绕,你到底是仙是魔?” 没想到这族长不仅对灵气敏锐,连魔气也能有所察觉。 彦殊收敛笑意,转而一副被拆穿后的郑重神色,“族长说的不错,我身上的确有魔气,但我是修者,只不过先前走火入魔,身上有点魔气未曾消散。” 白雀有一次惊掉下巴。 走火入魔?有点魔气? 他那如海量的魔气叫有点魔气,天魔之躯,被唤做魔尊的人,到底是谁呀? 真不想跟这两个人玩了,嘴里哪有一句真话。 彦殊的这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因为按照一般人的理解,灵力和魔气是无法同时存在于一个人体内的。 如果他真的曾经陷入过走火入魔的状态,那么身上带有一些魔气也是说得通的。 听到这里,族长忍不住问道,“既然你们都是修仙之人,又为何要像凡人一样寻找仙岛呢?” 毕竟,相比起这座被世人传颂的仙岛,他们这些修仙者应该更有机会成为仙人。为何还要费力寻找仙岛呢? 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这时,彦殊开口解释道,“说来实在惭愧,实际上,我们这位朋友并非纯正的妖族出身,而是人与妖的混血后代,并且身负诅咒。” 他指的是白雀,白雀听到他说自己身负诅咒,还是人妖混血之后,就差没对他动手了。 你才混血,你才身负诅咒,感情她同意自己来,是为了给他瞎编这套说辞的。 彦殊没理会白雀无声的抗议,顿了顿,接着说,“我们原本打算带他前往仙门求助,但仙门却不愿意为妖族出手相助。” 这一点也说得通,毕竟仙门自诩正道,是最看不起妖魔鬼三种族的,不愿意出手,也算合情合理。 见桦族长看着白雀的眼中眸中闪过一丝悲悯,彦殊趁机又道,“大家都说白鹭洲是仙人的居所,所以我们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带着他来到这里,希望能找到破解诅咒的办法。” “竟是这样的,难怪刚才我感觉这位飞,白雀小友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原来你是半妖。” 白雀脸色铁青,心中怒骂:你才半妖,你全家都半妖,你祖宗是半妖。 诶,巧了。 这桦族长,的确是个半妖,不,他甚至连半妖都不如,他是半半妖。 第207章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可怜白雀身世,再加上这几人看起来没什么恶意,桦族长便同意他们留在岛上。 只不过,族长也吩咐他们半月后必须要离开,这是岛上的规矩,外乡人不能留在此地。 同时,也说会帮助白雀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所以这几日,每每玄锦他们在岛上行走,便都能引起不少当地人的驻足,大部分都不敢主动与他们搭话,只有小部人敢凑上去。 偶尔好奇他们外面的世界是如何模样,偶尔又惊羡他们样貌出尘,外面的人是不是都如他们这般。 也有充满恶意的,觉得他们是外来的,出现在岛上会破坏岛上的规矩。 甚至当着他们的面也会毫不避讳。 “外乡人到我们这里,是想做什么。”“外面都是别有用心之人……” 诸如此类的话。 比起他们只是在背后蛐蛐,没跑来与他们对峙,这些人也算不坏。 毕竟他们对这几个外乡人的到来确实心怀警惕,而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敌意和质疑,也是出于对岛上秩序的保护。 白鹭洲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虽四面环水,但内里却分为三大村,葛如村、羽烟村、大角村。 他们现在见到的,这位桦族长,便是葛如村的村长,这个村子中,大多是木灵一族的后嗣,或者是小型妖族的后嗣。 之前说的那位兔耳姑娘菡萏,她的祖上先人一个是仙人,另一个是兔精,原本家族后嗣已经没有多少妖族血统了,但她是返祖,才会出现兔耳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待在人间属于异类,待在妖族也不会受待见,唯有此地,不会遭受任何偏见。 若是一辈子居住在这里,的确能相安无事。但,不知天地海阔,这一生真的可以算是有意义么。 想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每个人自己才有资格做决定。 如今哪怕是到了岛上,叶景小朋友的修行,也是一刻也不能断的,偶尔空闲的时候,玄锦会给他指点一番。 除此之外,他们都在岛上寻找最后一枚碎片的下落。 自他入岛,他确实能隐隐感受到最后一枚碎片的下落,但,每当他下意识探寻那抹气息,那气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距离他上一次感应到碎片的下落,是在此处当地的一座教坊附近的,只是那教坊不许外地人踏入,所暂时还没有机会进去一探究竟。 再加上,那位名唤菡萏的姑娘时常来找他们,目前暂时不好下手。 菡萏是第一个与他们搭话的土着。 这个姑娘看着腼腆,行为做事却常常出人意料。 先前她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她的朋友一起来的,那几个朋友那日也都见过,是和她一起搭话的几个女子。 她们大抵是对玄锦他们感到十分好奇,又觉得他们是外面来的,定会知晓不少外面的趣事。 于是,这几人时不时就会过来找他们聊天。 “你们真的是从外面来的?”其中一名女子问道。 得到他们的肯定后,另一名女子眼睛都亮了几分,“那你们一定见过很多世面!快给我们讲讲!” 讲故事这种事情,玄锦不擅长,所以大部分都是彦殊和他们讲。 虽然讲的不怎么样,但这些女子听得津津有味,十分惊叹。 几位女子中,只有菡萏会在彦殊讲故事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彦殊,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男子,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 后来,她那几个朋友来的次数变少了,唯独菡萏,几乎是日日都来找他们,准确的说,是来找彦殊的。 如此明显的举动,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她喜欢彦殊,而且她每次来,都找机会与彦殊搭话。 “玄大哥,你再给我讲讲外面的故事呗。” “玄大哥,我听说外面的人到了年纪后,便会择一相爱之人,共度一生,这是真的吗?” …… 每每,彦殊会找个各色的话搪塞过去,或者干脆就朝她笑笑,不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也多亏了这姑娘,他们也打听了不少关于白鹭洲的信息。 这日,菡萏姑娘又如约而至,每次前来,她总能找到各种借口。这一次,她打着送果子的旗号,光明正大地来到了这里。 “玄大哥,这可是我们这儿最美味的果子,你们一定要尝尝,真的特别好吃!”她笑靥如花地对彦殊说道。 这位姑娘真是肆无忌惮,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说完话,就拿起一个果子,当着众人的面,作势就要将果子递到彦殊唇边。 彦殊侧头闪过,巧妙地避开了她伸来的手,朝她浅浅一笑,“谢谢你送的果子。”顺势接过她手中的果篮,朝玄锦的方向走去。 “师兄,你来尝尝这个果子。”彦殊一脸讨好地看着玄锦,仿佛那果子是他亲自采摘而来,献宝似的递到了玄锦面前。 菡萏目睹着彦殊将果子递给玄锦时,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这些天以来,每每她带来什么东西,或者是想和他说什么话,但彦殊总是会抛下她,然后凑到玄锦面前。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误以为彦殊和他的师兄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呢。 想到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摘到的果子,菡萏不由咬紧嘴唇,“玄大哥,这是我……” 彦殊却像丝毫没听到她声音似的,依旧专心致志的看着玄锦。 看着面前的果子,玄锦微挑起眉毛,心中暗道,他这是在做什么,人家姑娘还在后面看着呢。 但彦殊似乎铁了心,就是要他吃这个果子。 最后,玄锦有些无奈,朝他看了一眼后,才从篮中拿出一颗果子,放入口中咬了一口,然后点点头,“味道不错。” 彦殊满眼笑意,回头看了一眼菡萏,“真是多谢菡萏姑娘,我家师兄很喜欢你送的果子。” 菡萏面色一僵,看着他与玄锦之间的互动,瞬间明白了什么,“你,你们,”话未说完,便直接羞愤的跑开了。 望着菡萏跑开的身影,玄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你可以和她好好说,没必要用这种方法逼她走。” 彦殊摇摇头,“若是直接与她说,便是直接拒绝了她,到底是个小姑娘,这样也挺好。” “师兄,既然这果子不错,你就在吃几个呗。” 第208章 在玄锦他们到达白鹭洲的第五日,便又有不速之客,到达了岛上。 比起玄锦他们来时的好奇,这些人出现后,岛上人全是一副警惕之色。 若是一波外来人是偶然,那第二波外来者,若再说是偶然,未免就有些牵强了。 此处与世隔绝,千百年都未曾有过外来者,然而这还未到半个月,便来了第二波。 若是只是来几个人,也不会引得大家这么警惕。 可这第二波来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他们行驶的船更大,而且从船上下来足足百十余人。 若非船坐不下太多人,此处海域又不能御剑飞行,恐怕不会只来这百人。 从船上先下来几人,四处看了看,不由露出一抹鄙夷之色,“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之岛白鹭洲?” “看起来还比不上我们蓬莱仙门,也不知代掌门为什么要来此地。” 而且这外围还是四处环水,连仙法都不能用,天知道他们坐船而来,吃了多少苦头。 另一人听他抱怨,不由出声制止,“无惧,有些话不能乱说,代掌门既然要来这里,肯定是有别的目的。你这般口无遮拦的脾性,应该改改了。” 被唤作无惧的男子撇撇嘴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况且我也没说错啊,咱们蓬莱才是正儿八经的仙家之地,这小小的岛屿能和我们比吗?” 白鹭洲比起蓬莱的确不算大,但毕竟也是传说中的地方,不可对这座岛如此大不敬。 “就是,无惧师叔说的不错,此处哪里比得过我们。” 看着有弟子附和无惧的话,这人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行了,我们先安顿好,再让代掌门人下船,不可在此多耽搁时间。” 这人发话后,众弟子倒也没再说什么,而那唤无惧的男子便只是吐了吐舌头,没再言语语。 眼瞅着这百10来人浩浩荡荡的就要进岛,原本躲在暗处围观的当地人自然坐不住,纷纷站了出来。 “站住。” “你们都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都站住!你们不准进岛。” 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几个当地人,为首之人先是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然后自我介绍道,“你们就是当地人?我们是仙门中人,这次来到岛上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希望你们能尽快为我们找到合适的住处,以便我们能更好地处理事情。” 听到对方不仅不停下步伐,竟然要求他们帮忙安排住处,当地人不禁面面相觑,感觉他们脑子都有问题。 其中一人皱起眉头,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们安排住处呢?” “是啊,他们这些外乡人哪来的脸,凭什么要我们给他们安排住处?”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上岛的?” “最近怎么总是有外乡人上岛?” …… 看着这些岛民一脸戒备的样子,仙门的为首之人眉头微蹙,有些不解。 但他随即想到,这些岛民在这岛上居住太久,想来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仙门。 于是他率先发问:“此处可是白鹭洲?” “自然。”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可是蓬莱仙山来的仙人,你们应该乖乖配合我们的工作。” 听到此人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当地人纷纷气愤不已。 “我们凭什么要配合你们的工作,管你是什么蓬莱不蓬莱的,我们岛上可不是你们这些外乡人能随意踏足的。” “你们赶紧给我滚开,滚开我们的地盘!” 说话间,一名大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对着这群人怒目而视。 看到有人出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这里不是你们能随便进来的地方。” “我们不欢迎任何外人。” “快滚,别在这里碍事。”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声音此起彼伏。 看着这些当地人愤慨激昂,那唤无惧的弟子朝着他们冷笑一声,说道,“哼,你们这群无知的蝼蚁,竟敢对本仙人不敬。” “我告诉你们,我们是从蓬莱仙山来的仙门弟子,若你们识趣,就乖乖让开道路。”说到最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威胁之意。 然而,当地人并没有被他的话所吓倒。 他们反而更加愤怒地回应道,“我们才不管你是什么蓬莱仙山的仙人呢!我们只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家园,谁都不能侵犯。” “没错,我们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安宁生活。” “有本事你们就冲过来试试看,看看我们会不会怕你们。” 面对当地人的坚决抵抗,仙门弟子们陷入了僵局。 他们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和实力,可以轻易进入这个岛上,但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强烈的反抗。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这声音带着几分穿透力,让众人不自觉停住了。 “是我们冒昧了,我们并非是想打扰诸位生活安逸,只是想来此处寻一样东西,寻到了自然就会离开了。” “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岛上之人神色剧变,因为这说话之人根本就不在,或者说,他还在船上未下来。 此人修为不定不俗,在船上,声音居然也能传这么远。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无惧神色一变,瞬间趾高气昂,“听到没有,我们代掌门都发话了,不会打扰你们生活,安逸只是来寻找东西的。” “你们还不乖乖让开。” 只是他旁边的人淡淡看了他一眼,既然代掌门能听到这些岛民说话,自然也能听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真不知道要不要为他悲哀。 而在远处,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的锦执笔的手一顿,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居然这么快就再次碰面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第209章 没错,这个靠着蓬莱仙门名头,驱船来到此处的,正是天云宗,而他们口中的那个代掌门,也正是许久未在外人面前露面的溪言。 想来,上次被玄锦捅了一剑,身子还没好,所以才未在第一时间出船。 只不过,他原先修为必过望仙境,如今鬼门关走一遭,倒也进阶,如今竟是跻身谪仙境。 溪言露的这么一手,虽未有什么杀伤力,但震慑力十足。 也让岛上之人十分忌惮。 他们虽有些法术,但到底比不过正儿八经的仙门弟子,更何况,他们这一船足足有百十来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中中,桦族长却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一出来,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望向他,就连天云宗领队的几人,也是先静静的看着他,并未轻举妄动。 如今的桦族长,比起先前他与玄锦他们对峙时的样子,如今的桦族长警惕的同时,也多了一份畏惧。 他畏惧的并非对方是仙门之人,而是这么多人寻到他们这里,他们千百年来安稳的生活,就会被打碎。 彼时若被三界知晓他们的存在,那对于他们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 “诸位既是仙门之人,那我们自然欢迎,只是不知道诸位要寻什么,我们可帮助一二。”桦族长脸上带着笑容,心中却是充满了担忧。 这些仙门仙宗的人看起来明显来者不善,在不知道其目的之前,不能轻易得罪。 “这位老人家客气,你既说欢迎,那我们便先在此地住下了。” “老人家放心,我们只是来寻东西的,寻到东西自然会走,至于我们所寻之物,至关重要,我们自寻便可。” 如今坐上高位的溪言,倒是比之前少了几分虚与委蛇,多了几分威慑。 溪言镇定自若的站在大船甲板上,他的目光略过众人,将岛上的风貌一览无余。 这就是师父说的宝物,繁巧神心所在之地么,果然是个神奇之地。 不过,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快就碰到老熟人。 就在他刚才说出第一句话后,某个人就开始故意散发出他的气息,而且这种气息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到。 溪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心想这次见面,恐怕真的是要针锋相对了。 而另一边,桦族长看到他如此坚持,也只好先让手下给他和其他人安排住处。然而,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拉响了警钟。 虽然这些人说是来找东西的,但谁知道他们背后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毕竟,没有人能够保证他们不会做出损害整个岛屿安全的事情。 因此,桦族长决定马上派人去通知其他两村的族长,邀请他们一起过来商量这件事情。 毕竟,这么多陌生人同时出现在他们白鹭洲,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相反,这可能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岛屿的大事件。 得知天云宗的人浩浩荡荡出现在此的时候,白雀不由嗤笑一声,觉得溪言还真的胆小,出趟门居然还带这么多人,难道他以为人多就能改变他原本菜的事实。 “不过,他若是知道我们在岛上,更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白雀这几日一直在桦族长那边,这位族长还真打算给他寻找解决“诅咒”的办法。 若非今日那波人前来,他倒没这个功夫溜到玄锦这边。 只是令他们想不明白的是,溪言放着好好的仙门不待,为何会来此,难道他也是冲着最后一枚碎片而来。 白雀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玄锦,又看了一眼在旁擦剑的彦殊,以及正在练功的叶景。 真是见了鬼,一个个怎么一点感应都没有,好像丝毫不担心那个溪言登岛想做什么。 “我说,你们难道就不怕那溪言知道我们想做什么,故意来搅局的?” 玄锦抬头望了他一眼,手中杯盏稳稳落在桌面,然后他用肩膀捶了捶旁边正在擦剑的彦殊。 彦殊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抬头望向他,“那你去打探打探,看看他们来此处到底是为何?。” 听了他的话,白雀挑眉,朗声道,“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自己去,你不是也很闲么。” “因为他们没见过你。”彦殊不紧不慢道。 …… 好,这个理由,他的确没办法反驳。 卧底白雀上线中。 桦族长将他们安排在一座靠近海边的酒楼里,这个地方很少见到外地人来,所以并没有专门的驿站供人住宿。 不过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都住在酒楼里,除了几个和溪言关系比较近的人之外,便只有十几个守卫跟着他一起下船,其他的人都留在船上等待。 “代掌门,这些岛民好像对我们很警惕,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寻找那件东西。”这人是一开始下船,和无惧说话的带队者。 溪言不由咳嗽一声,海上颠簸让他有些不适,待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他才对此人说道,“没关系,这些人不值得我们担心。” 对于这座小岛上的居民,他确实没把他们当回事,唯一可能会干扰他计划的,恐怕就是那个人了。 他也没想到玄锦会在此处,不知他来此处是为了做什么,若是他们所求的是同一个东西,那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苍芎,你找几个人去周围打听一下,看看在我们到来之前,是否还有其他外人进入过这座岛屿。” “是。”苍芎恭敬地回应道。 他一定要拿走繁巧神心,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等他完成这一切,这世上将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他,他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哪怕是那个人。 想到此处,溪言只觉得内心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住一般,让他难以呼吸。而这样的情绪波动,也让他身体内的伤势更加严重了几分,喉间忍不住涌上一丝腥甜。 溪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朝着苍芎挥了挥手,声音低沉道,“你先下去。” 苍芎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待到苍芎离开之后,溪言再也抑制不住喉间的腥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伸手捂住胸口,眼神中满是痛苦和无奈。 看着手中染血的帕子,溪言不由苦笑一声。 玄锦那一剑到底有多么狠绝,才能如此毫不犹豫、眼都不眨地直接刺向他的心脏。 他曾经以为,他们毕竟是同门,玄锦多少会念及一些旧情,但现在看来,他实在是太天真了。 溪言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师父拼尽最后的力量才保下他的性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能再轻易死去。 最近溪言的状态不对劲,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帮他。 作为溪言一直以来的跟随者,溪言所做的大多数事情,他几乎都有所参与。因此,溪言之前受伤的严重程度,他心里非常清楚。 尽管他不知道溪言是如何从如此重伤中幸存下来的,但现在他的身体状况确实比以往差了许多。刚才,溪言特意让他离开房间,估计也是因为这个。 “那个人果真是个大麻烦!”走出房间后,苍芎用力地一拳砸在墙边,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他觉得那个人似乎生来就是与溪言作对的,按照他的想法,溪言早就该动手解决掉这个人,也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完成溪言交代给他的任务。 虽然他们已经成功进入岛屿,但岛上的居民对他们表现出极大的警惕性,想要在这里打听消息,比他们预期的要困难一些。 但是,幸运的是,他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让这些人乖乖吐露他们想知道的信息。 “他们分别叫什么名字?”苍穹盯着被控制的村民,试图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关于这两人的信息。 村民微微摇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不知道,好像有两个姓叶。” 姓叶? “那几个修仙的,都是何模样?”苍穹继续追问。 被控制的村民努力回忆着,“都长得都极为好看,其中一个长相更是脱俗,另一个也是面容英俊,至于另一个?” “另一个长什么样?”苍穹眯着眼继续追问。 村民思索片刻,似乎在努力回想那个人的特征,“面容清秀,不甚注意。” “哦,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苍芎皱眉,疑惑道,“孩子?” 村民点了点头,“是那个长的好看的弟弟,好像都姓叶。” …… 苍芎将自己探知到的所有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溪言,溪言的眉梢微微颤动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苍芎捕捉到了。 “你是说,他们一共有四个人,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溪言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苍芎回答得很干脆。 溪言心中充满疑惑,玄锦上岛究竟想要干什么呢?竟然还带着一个孩子一同行动。如果按照之前他的猜测,玄锦可能和他一样是冲着繁巧神心来的,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哦,对了,我从那些岛民那里听说,他们上岛是为了给那个妖族解除诅咒。”苍芎补充说道。 听到这里,溪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这显然只是用来糊弄那些岛民的借口罢了。 玄锦到底想要做什么? 溪言实在想不通,也不想继续想。 他如今只有尽快找到繁巧神心才是最重要的。 卧底白雀下线中 他来到了那些仙门所住的酒楼附近,四处巡视着,可有进去的机会。但那些人果然很警惕,进入酒楼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无奈之下,白雀只好先守在对面的面铺里等待机会。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苍芎等人鬼鬼祟祟地从酒楼的后门溜了出来。 白雀眼睛一亮,立刻化为原形,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幸运的是,那几个人的修为并不高,完全没有察觉到白雀的存在。 一路上,白雀紧紧跟随,目睹了他们向当地村民打探消息、用邪术控制村民等行为。 心中不禁对白雀暗自讽刺:“这种下作的手段,也只有你们这些伪善的仙门才会使用。” 同时,他也意识到溪言派手下打探他们的消息,肯定是因为溪言对他们有所顾虑。 不久之后,白雀发现了一个机会。有几个守卫离开了队伍,单独行动。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用同样的方法从他们口中套出一些信息。 于是,他悄悄地跟随着其中一名守卫,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当那名守卫独自一人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时,白雀迅速出手,将其制服并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然后,他开始审问这名守卫,但结果却令他失望。这些守卫都不是核心人物,知道的东西也不多,他只知道他们是来岛上寻东西的,却不知道是寻什么的。 回去后,他就将这件事情报告给玄锦他们。 然而,玄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这让白雀感到有些疑惑和不满,觉得玄锦似乎对这件事情不够重视。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强调道,“万一被他先找到碎片,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玄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彦殊。 彦殊立刻心领神会,对白雀解释道,“不用担心,因为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见他说的这么笃定,白雀不由挑起眉毛,好奇问道,“你们就这么确定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到底是只鸟,比正常人的脑子小,彦殊朝他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我们有三枚碎片了。” 白雀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他都忘记,如今的玄锦已经是恢复记忆的状态,身上又携带三枚碎片。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凭借着碎片之间的联系,他们必然会成为第一个找到最后一枚碎片的人。 而且,即使最后一枚真的被溪言先找到了,他也是没办法使用的。 毕竟,没有其他碎片与之呼应,那最后一枚碎片便无作用。 第210章 玄锦打算,先去教坊一探究竟。 在玄锦和彦殊进去的这段时间内,是白雀带着叶景一起守在附近,以防出现意外。 倒不是担心本地人出现,而是怕某些人别有用心,也好提前做打算。 “白叔叔,我舅舅和彦叔叔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啊。”少年叶景不经意的问道。 听到这话,白雀双眸微颤,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之色,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不由打量他一眼,疑惑道,“小景儿,你是从何处看出来,你舅舅与彦殊关系很好的?” 叶景似乎没有察觉到白雀神色间的异样,依旧面色沉稳,思索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回答,“每次舅舅对白叔叔你无语时,都会看一眼彦叔叔,然后彦叔叔就会心领神会,替他解释。” “好家伙……” 白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暗自腹诽,感情自己成了反面教材了。 不过,他也没想到,叶景竟然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咂舌之余,白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最后神秘兮兮地对叶景说,“你彦叔叔和你舅舅关系可好了,按照关系称呼,你这位彦叔叔可是你舅娘哦~” “什么!” 叶景闻言不由瞪大双眼,满脸震惊之色,“舅,舅娘?” 他实在无法想象,彦叔叔为何会是他舅娘,更不理解,彦叔叔明明是个男子,怎么可能会成为他舅娘呢? 一时间,叶景只觉得脑海之中一片混乱,完全被白雀的话给惊呆了。 毕竟从小接受的理念,都是阴阳调和,他的母亲父亲,他的祖父祖母。他也有别的舅娘,大舅舅的妻子,三舅舅的妻子,可他们都是女子啊。 见叶景目瞪口呆,白雀咧嘴一笑,“小景儿你还小,不知世间感情并非只有阴阳相交,真正的感情可是不分男女的。” “不过,你可不要学你舅舅,你舅舅的审美的确不怎么样,放着没人不选,非得看上一个硬邦邦的男子,小景儿以后萧氏怕是要靠你啦。” “要说这天底下,能配上你舅舅的本就寥寥无几,你舅舅这眼光也真是的,就非得和魔族之人纠缠不清……” 白雀喋喋不休,他本就不是一个能藏住心事的人,这些天简直让他憋得难受极了。 叶景年纪尚小,根本听不懂白雀话中的深意,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萧氏以后要靠他。 白雀见叶景满脸疑惑,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收敛了情绪,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好了,总之你舅舅跟你彦叔叔的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至于这些事情,以后也会清楚了解,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叶景额间冒出一道黑线,他刚才不是只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白叔叔要和他说这么多。 玄锦二人在教坊一探究竟,酒楼那边的天云宗,也没闲着。 溪言亲自找上桦族长,询问他们知不知晓繁巧神心的下落。 却没想到,桦族长在听到繁巧神心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都变了。 这明显是知道下落的。 溪言微眯眼,朝桦族长问道,“繁巧神心在何处?” 桦族长毫不犹豫回道,“老夫并未听说过什么繁巧神心,也不知仙门为何觉得那东西我们这里。” 溪言皱起眉头,显然对他的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老人家可要想清楚了,那东西真的不在这里么。” “的确不知,仙者就算是再问一遍,老夫我也是不知仙者口中之物。”桦族长依旧坚定自己的说辞。 溪言双眼微眯,他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悄然退下。 早在他们入岛的第一日,便让余下弟子将整座岛探查了一遍,如今他们岛上大致情况,都已有了了解。 整座岛上,真正有实力的没几个,其他不过是比普通人长寿些,会些低劣法术的半妖后代而已。 若对他们动手,那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若他们执意不肯透露,那便是他们自己不自量力。 桦族长一脸警惕的看着溪言,他已经联系了其他两个村子。届时,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而且,他们也有最后的杀手锏,这群修仙者想在他们岛上肆意妄为,他们也绝不允许。 半晌,溪言对桦族长笑道,“我知道老人家你是不信任我,若是你肯透露那东西的下落,我用整个宗门发誓,岛上之人定安然无恙。” 桦族长面上客气,“怎会,若岛上真有仙者想要之物,尽管拿去便是,可先长所说之物,老夫的确不知道。” “老夫在岛上生活百年,从未听说过仙者口中之物,好,来定是仙者来错地方了。” 不承认。 溪言脸上挂着笑意,他不承认也没关系,本来还想给他们留些脸面,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老人家,你说你在岛上生活百年,想必没听过那物也是正常,那我们自寻便是了。” 桦族长脸色一僵,刚想出声阻拦,却见不知何时,数百位修仙弟子齐刷刷的出现在酒楼外围。 溪言一挥手,示意这些弟子们搜索整座岛屿。 先礼后兵,他已经先和这里的族长谈判过了,是他不肯承认,也不愿告知他们那物所在之处。 既如此,他也没必要再客气了。 之所以带这么多人来,本也是做好了这个打算的。 这些仙门弟子在岛上御剑,挨家挨户的搜寻着,岛上的人们惊恐地看着这些仙门弟子,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一些年轻人想要反抗,但被一些年长者拦住了。 “不要轻举妄动!”老人们低声说道,“这些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这些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仙门之人到处搜寻,同时心中也对这些外来者排斥至极。 溪言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实力,想要除掉这岛上的所有人简直易如反掌。 若非要维持外在的良善形象,好在一登岛他便如此行事,又何须等到现在才动手。 溪言御剑飞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岛屿。 师父曾经告诉过他,繁巧神心所在之处,会形成一种特殊的力量,这种力量凡人无法用肉眼察觉到。 因此,他需要仔细观察整座岛屿,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神心的地方。 就在这时,溪言突然注意到了岛上的一座古老建筑。这座建筑看上去与众不同,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不禁眯起眼睛,指着那座建筑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桦族长顺着溪言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恭敬地回道,“那是我们先祖留下的遗迹,里面供奉的是先祖的神像。” 那座遗址里确有神像,但同时也是他们岛上的禁地,外人不能轻易入内。 溪言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向身后的弟子们下达了命令:“走!”说完,他便踏上飞剑,率先朝着那座神秘的建筑飞去。 桦族长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溪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向禁地,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深知禁地内机关重重,外人若贸然闯入,必定会丧命于此,就算他们侥幸逃过一劫,那必定也会重伤。 至于那些外乡人为何知晓繁巧神心的存在,桦族长不得而知。 但他清楚地明白,这件宝物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它不仅维系着整个岛屿的正常运转,更是他们生存的关键所在。一旦失去它,这座岛屿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只是有一点,桦族长想错了。 因为他们一直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自然也不知道,天道早已在万年之前便已经销声匿迹了。 而外界也早已世能接受异族之间通婚,至于半妖会受到诅咒,更也早就不存在。 他们也更不知道,他们的先祖,那些仙人们,早就卷入了裂缝之中,如今的仙界更是无一人。 正是由于他们长期封闭在,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消息闭塞,居于一隅,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一辈子待在这个岛上,他们便能相安无事,却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已经不一样了。 这座建筑和岛上的其他建筑风格差异,想来是建岛之初,便已存在。 踏入其中的大殿,的确如桦族长所言,砌了几座两三人高的神像,一身仙人装扮,想来这些就是他们所说的先祖。 “代掌门,不可。”眼见溪言打算先冲进去,旁边跟着的苍芎连忙拦住了他。 溪言收回了脚,回头朝着苍芎浅笑,“无碍。”他知道苍芎在担心什么,那就是担心其中会有陷阱。 他看得出,那位族长是故意要将他们往此处引的,但这岛上,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他并非鲁莽之人,心中自然有所计较。 虽然对方可能设下陷阱,但以他的实力和警觉性,也不至于轻易陷入绝境。 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亲身涉险,才能了解真相。 “代掌门……”苍芎还想劝说,但看到溪言坚定的眼神,便知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他咬咬牙,紧跟其后,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溪言仔细观察着这些神像,这些神像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真如仙人亲临一般,从大殿之内的陈设摆件来看,这里明显是一座祠堂。 可却未见有人在此供奉,而且地面还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过这里了。 他在大殿之内仔细观察了一圈,发现并没有所谓的机关或者埋伏,不由拧眉。 他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气息不对,可却未发现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看到一座神像底座的外壁,颜色与其他神像略微不同,上前探查一番后,发现这里面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就隐藏在神像的后面。 “让他们守在外围,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开启传送阵。”溪言留了个心眼,若是此处有不对劲的地方,直接传送出去便可。 接着,溪言带着几个人,便踏向地面的这个通道,毕竟是在地下,光线昏暗,四周弥漫着阴森的气息,但除此之外,这似乎就是一条简单的通道。 没有岔路,笔直的一条路,直到他们的前方再无路可走,众人这才停下步伐。 这时,他们发现一道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去路,石门上方的牌匾上刻着四个大字:极乐仙境 在此处这样的环境,这四个字给人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让人不由毛骨悚然。 溪言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嘀咕:这里果然有古怪。 眼前的这扇石门看上去足有千斤之重,而且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门后似乎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存在。 “这难道是一座地宫吗?”无惧望着眼前巨大而厚重的石门,忍不住疑惑地出声问道。 众人没有说话,但每个人都默默认同了无惧的这句话。 大家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猜测,莫非这扇门背后真的通向仙界? 毕竟传说中曾有仙人在此往来,那么这扇门会不会就是仙人往来时的通道呢?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岂不都能成仙了? 然而,溪言却比其他人更为冷静。 他并不认为这里会是通往仙界的通道,如果真是那样,岛上的居民早就应该进入仙界了,又何必留在这个小岛上呢? “开门。”溪言下达命令后,众人齐心协力想要破开这扇石门,但无论怎样用力,石门依然纹丝不动。 显然,仅仅依靠蛮力是无法打开这扇门的。 就在此时,有人突然喊道,“这里有东西,好像是一幅壁画。” 众人闻言,纷纷围了过去。 只见墙壁上刻着一幅小小的壁画,只有巴掌大小,而且还被分为了九块,每一块都雕着不同的图案,看上去非常杂乱,根本看不出雕刻的是什么东西。 溪言走上前去,眯了眯眼,仔细观察了一番后,直接伸手将这些石块上下左右地滑动起来。 不到一会儿功夫,这些石块就被他重新组合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这时,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眼前的大门缓缓洞开。 周围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脸上纷纷露出惊愕之色,忍不住惊叹道,“哇!不愧是代掌门,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机关!” 溪言听到这话,眉心微蹙,这么简单的机关也值得他们如此大惊小怪。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淡淡说道,“走。”说完便迈步走进了门内。 其他弟子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第211章 白雀和叶景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外面的铺子上等的好端端的,却见一个姑娘在人群中四处搜寻着什么。 瞧那姑娘神色焦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额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终于,她的目光触及到白雀时,便立刻往他的方向跑来。 “菡萏姑娘?”白雀疑惑地看着她。 来人正是菡萏,自从上次被彦殊刺激走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 只是比起之前,菡萏的模样明显要狼狈许多。 她的发丝略显凌乱,衣裳也有些褶皱,似是有几分焦急。 “是我,玄大哥他们呢?”菡萏四处张望,发现除了白雀和叶景,彦殊和玄锦却不在。 “他们有其他事情,菡萏姑娘你寻他们是有什么事情吗?”白雀问道。 他虽认识菡萏,但他们之间接触不多。 知晓彦殊他们不在后,菡萏稍稍有些失望,有些犹豫后说道,“昨日来的那些人,正在岛上挨家挨户搜查,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族长让我出来叮嘱大家一声,最近不要乱跑,若是玄大哥他们回来,你和他说一声便可。” 到处搜查?难怪刚才他看到路上有不少人跑开了。 白雀点头,连忙追问道,“那你们可有人受伤?他们要搜查什么?” 菡萏摇了摇头,应声道路一句,“没有。”而后又道,“至于他们要搜查什么,我不知道原因,但看他们的架势,似乎不找到那个东西,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菡萏毕竟一个姑娘家家,知道的不会太多,她如今能在此刻想到他们,告知一声,亦是有着不小的情意。 若是再说太多,难免会让她牵扯危险当中。 白雀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天云宗弟子在此地大肆搜查,看来溪言那边也在动手。 若是他们挨家挨户搜查,岂不是会查到教坊,如今玄锦他们尚还未归来,若是他们搜到教坊,岂不是不妙。 菡萏见他有些呆滞,试探的问了一句,“白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白雀回过神,朝着菡萏点头致谢,“多谢菡萏姑娘告知,这件事我会转告他们,你放心。” 叶景也是有模有样的道了一声,“谢谢菡萏姐姐。” “不客气,也是多谢你们之前不嫌弃我。”菡萏嘀咕一声,声音极小,以至于他们都没听清她的话。 “什么?”白雀疑惑道。 “没什么,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多保重。”菡萏摇摇头,看了他们一眼后,便匆匆离开,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白雀莫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这个姑娘应该还有事瞒着他们。 此番他们和天云宗之人的先后来访,对他们岛上之人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而他们的出现,势必会让这沉寂且与世隔绝的小岛发生变化,也许他们所追求的一世安宁,也会变成泡影。 晚些时候,彦殊和玄锦二人,总算是从教坊里面出来了。 瞧着他们二人面色凝重,白雀便猜到他们定是在里面遇到什么,或许没寻到最后一枚碎片。 “你们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东西可曾拿到手了?”白雀问道。 彦殊摇了摇头,神色复杂,“没有。” “什么?”白雀疑惑道,难道碎片不在教坊中? “不,那东西的确在教坊之中,只不过暂时无法取出。”玄锦补充解释道。 “怎么会无法取出,你们到底在里面遇到了什么?”白雀彻底惊讶到了,既然东西在里面,为什么取不出来。 难不成是他们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人,所以无法取出来? 没等他们说清到底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众人只觉周围地动山摇,脚下的土地仿佛是要裂开了一样。 随着一阵阵的轰鸣声,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这么强烈的地震,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瞅着叶景要摔倒了,玄锦一把抓住他,让他不至于跌坐在地。 彦殊在旁帮忙扶着,防止他们站不稳。 好不容易控制好身形,白雀突然想起菡萏说的话,“我知道了,这动静肯定是天云宗的那些人弄出来的。” “怎么说?” “先前那个叫菡萏的姑娘过来,说是溪言他们在岛上大肆寻找着什么,这动静肯定是他们搞出来的,也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菡萏姑娘来过?”彦殊有些惊讶,原本以为那姑娘会因此而厌恶他们,却没想会过来告知他们这些。 “是啊,我也很意外。”白雀回道。 “动静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玄锦话音未落,将叶景安顿好。 便见他腰间的佩剑瞬间腾飞,甚至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踏在剑身,朝着那处飞去。 彦殊也紧跟其后,踏剑追了上去。 瞧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齐刷刷的飞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白雀和叶景不禁对视了一眼。 白雀心中暗骂一声,这是没注意这还有两个人,还是故意扔下他们呢。 八成是故意的,白雀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两个人,难道真把自己当成专门照顾小孩的仆人了吗? 见白雀面色不好,叶景轻声开口道,“我还没学御剑。” “我也不会御剑。”白雀亦是如此回答。 然后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过了好一会儿,白雀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且认真地看着叶景,轻声问道,“你想跟过去看看吗?” 叶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很想去。但是他们要如何才能追上舅舅和彦殊呢? 白雀似乎看出了叶景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叶景的头发,安慰道,“别担心,我有办法带你过去。”说着,他紧紧搂住叶景,脚尖轻点地面,两人的身体便腾空而起。 叶景顿时惊讶不已,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腾空方式,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白雀身后竟然展开了一对巨大的翅膀。 白雀可是妖,还是会飞的妖,他有翅膀,自然不需要御剑飞行,先前那么说,只不过是逗逗这小孩。 于是,白雀就这么搂着叶景,朝着玄锦和彦殊飞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次一定要比一比,到底是这两个人御剑的速度快,还是他飞的速度快。 第212章 刚才那巨大动静,便是从此处传来的。 玄锦到达此处之时,外面已围满了人,有不少是原住民,也有不少是仙门弟子。 而那些原住民看到他御剑而下,眼中不由也多了几分厌恶。 无他,大抵是将他与那些到处搜查的仙门弟子弄混了,以为他与他们是一伙的。 而那些驻守在外的弟子,其中也是不少都认识玄锦这张脸的,不由惊呼一声,然后并听到他们之间隐约的言语交谈。 其中,“叛徒”,“逆贼”二字,听的倒是尤为明显,想来这些天云宗弟子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看到他。 不过,玄锦并未将目光停留在那些人的身上,而是扫视着眼前的这座建筑。 他之前倒未注意,这建筑明显与其他建筑风格迥异,修建年限也更为久远。 而且他明显能察觉到,溪言的气息就在此处,他定是在这里没错了。 “师兄,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彦殊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身旁。 众人只见他身旁凭空冒出一个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而那些仙门弟子在看到彦殊的时候,讨论的声音也比刚才更大了些。 “那个是魔尊吗?”“魔尊怎么也在此?”“那魔头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那叛徒果然跟魔头在一起,果然是叛徒,与魔为伍,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怎么会在岛上,他们来做什么,不会是来找我们算账的……” 诸如此类的话。 一时间,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彦殊冷冷地扫视他们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严和冷漠。 那些弟子们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瞬间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内心充满恐惧和不安,生怕被彦殊盯上了。 这些人也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罢了,本事不见有长,搬弄口舌的功夫倒是不错。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空中急速降落。 那庞大的翅膀在空中扑扇着,带起了无数的寒风,是白雀带着叶景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落地的那一刻,他便迅速收回了翅膀,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与往常别无二样。 \"哎,我说你们,敢不敢与我同时出发,我们再比一场?\" 白雀有些不满的看向玄锦他们。 眼中写满了不满,他们是先自己一步出发的,若是同时出发,他飞的肯定比他们更快。 喧闹过后,他终于开始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白雀朝着众人招了招手,“哟,这里有这么多人呐。” 然而没有人回他的话,白雀也不觉得尴尬,带着叶景走到玄锦身旁。 “我说你们不带我就算了,小景也不带,简直是把我当成他乳娘了。” 玄锦淡淡的扫视他一眼,对他的话产生质疑,“你有这个功能么。” 叶景也轻咬嘴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解的望向白雀,“白叔叔,我三岁就不需要乳娘了。” 白雀嘴角一抽,有些无奈,“行了,我就是举个例子,举个例子,你懂吗?” 叶景点点头,认真道,“嗯,我只是实话实说。” 白雀一时有几分无语,关注点是这个吗?他怎么觉得叶景的性格与某些人越来越像了呢。 “行了,我们进去。”玄锦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迈步进入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人正是桦族长,他一脸严肃地看着玄锦等人,语气坚定地说,“几位还是不要进去了,此处是我岛上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入内。” 玄锦挑了挑眉,声音低沉道,“这里是岛上的禁地?” 桦族长点了点头,“不错。” “那今日可有人进去了?”玄锦又问,难怪这些人一直在这站着,却未曾踏进去。 “有。”桦族长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 “既然已经有人进去,为何还要拦住我们?”为此,玄锦便有些不解地看着桦族长,想听他的解释。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桦族长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严肃,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玄锦等人,充满了质问和警惕,“这话我到是想问几位,你们和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玄锦皱起眉头,疑惑不解地反问道,“族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桦族长双眼紧盯着他们,语气愈发严肃,“那你们不妨解释一下,为何他们似乎都认识你们?” “你们来到岛上到底有何目的?” 尤其是他们刚刚登上岛屿不久,这些人就接踵而至。此前,他并未对此产生怀疑,但此刻细细思索,越发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这座岛屿周围设有结界,还有海妖镇守,这些人难道是先遣部队,前来探路,然后再引导那些仙门弟子进入吗? 玄锦微微一笑,轻声道,“他们确实认识我,因为我曾经是仙门之人,这一点入岛之时,我便告知过族长。” “不过我与他们并非一伙的,若非族长你不相信,可以派人询问。” “至于我们来岛上是要做什么,不是早早就告诉族长你了么,我们这位妖族朋友身负诅咒,我是来帮他寻求解咒之法的。” 没想到听到此句,桦族长突然大怒了起来,“胡说八道,你们这位朋友根本就没有身负诅咒,你们进岛到底是要做什么?” 没想到他倒是早就察觉到了白雀没有受诅咒。 眼下这个处境对他们很不利呀,先不说这些外围的天云宗弟子对他们虎视眈眈,就是这岛上的原住民也对他们无比敌视。 这情况还真是糟糕,若非他不能好好的解释一番,想必这些人的剑就会笔直的伸向他们。 “桦族长真是玩笑了,就算我们这位朋友并没有身负诅咒,我们来岛上也是为了其他事情,但我们也绝对与他们这些人不是一伙的。”玄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至于原因,桦族长不妨先找上几个人问上一二,他们肯定会乐意告知。” 第213章 桦族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嘀咕着:这家伙说的话能信吗? 尽管他对玄锦所说的事情持怀疑态度,但从这两人出现后,仙门弟子们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来看,他们应该并非同伙。 正当他们准备验证玄锦所言时,突然一阵更强烈的地动传来,比之前那次还要猛烈得多。 许多人甚至无法站稳脚跟,纷纷跌倒在地。 面对如此情况,玄锦不再犹豫,果断地向前踏出一步,直接冲进了建筑之中。 他决定亲自去看看,溪言等人究竟在地下做些什么。竟然制造出如此巨大的动静,难道他们想要让这座岛屿彻底沉寂下去吗? “你们……”桦族长伸出手试图阻止,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既然他们一心求死,那就随他们去! 毕竟这些来自岛外的家伙本就不值得完全信任。 原本他就对他们有所疑虑,如果他们真的死在这里,或许反而是件好事呢。 既然玄锦都冲进去了,其他人自然也不驻足,跟着他一同而入。 此刻地宫之中,极乐仙境。 所谓极乐,大概是凡人对仙境最大的误解,也是俗世凡尘的心之所望。 “这长头之物究竟是何物,硬邦邦的,竟是刀枪不入,简直是怪物。” “此地怎会有这种东西。” 他们进来没多久,便遇上了此物,无论是用刀剑砍之,还是用法术攻击,都没能伤到此物分毫。 若非此物身形巨大,行动笨重,怕是他们早就被这巨物给伤到了。 “大家赶紧分散一些。” 眼瞅着的巨物又要向他们袭来,他们纷纷躲避。 那巨物嘶吼着,每一次咆哮都如同惊雷般震撼人心,搅动得整座地宫剧烈摇晃。 也因为这巨物突然的动作,有人看清了它大致的样貌,不由惊惧道,“龟身蛇头,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玄武?” 听此人言,众人皆是一惊。 神话有记载,上古有一种神兽名为玄武,其最典型的特征,便是身形如乌龟,却长着蛇头。 而玄武,也是被认为上古四大神兽之一,与朱雀、青龙和白虎齐名。 看这些不过都是神话记载,并未有人真的曾亲眼所见,但此番在他们面前的巨物,但是有着神兽玄武的特征。 这时候有人疑惑道,“玄武不是传说中的神兽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地宫之中?” “难不成是幻象吗?” 但这周遭的感觉这么真实,若不是神兽玄武,又有谁能发出如此剧烈的地动。 这时,溪言发现了端倪,他向众人道,“这并非是传说中真正的神兽玄武,你们看他身上都是甲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只是机械。” 他也觉得甚是奇怪,神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小小的地宫之中? 古书上有记载,玄武属北方,常居水中,他们此方并不是在北,地宫又未有水,真正的玄武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听溪言这么一说,众人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真的是机械,你们看他的脖子之处还有机械连接的关节。” 众人一看,果真是如此。 不过这下倒更让他们震惊了,如此巨大的庞然之物,居然只是机械,若是真的玄武在此,那他们怕是早就成了玄武口中餐。 “建造此物之人,究竟有多么高超的技术,连机械玄武都能造的出来。” “若非代掌门火眼金睛,我们怕是要一直以为这是真玄武了。” 众人感慨,若非不是它身上的机械甲片反着光,他们都不曾发现这是机械。 “可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对付它,这东西刀枪不入,是有人故意将他弄到此处镇守地宫的。”而且此物极不容易对付,他们先前用剑或者用法术,都未能伤他分毫。 “有此东西守在这里,不也是变相说明此地宫之中暗藏更多的玄机吗?” 溪言眉头微蹙,同时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对付这机械玄武。 能将机械造的如此栩栩如生之人,想必定然不简单。 这让他莫然的想起了一个人。 传说在千年之前,曾有一位技艺高超的能工巧匠,他能将各种打造的器物栩栩如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人们因此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世人都称之为,“茗巧大师”。 据说这位茗巧大师,曾经创作过许多令人惊叹的作品,甚至有不少都被仙人收藏,所造之物可谓精品。 除此之外,这位大师还是一名赫赫有名的建造师,曾带领着自己的弟子,在东方建造了一座天宫,传说中的天宫宛如仙境一般。 难怪他们来时牌匾上赫然写着“极乐仙境”四个大字。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他们此番所在的地宫,便是那位茗巧大师建造的。 想来这神兽玄武,也同样出自这位大师之手,目的是为了驻守天宫,防止外人闯入。 然而,机械毕竟只是机械,它的一切动力都源自于其核心部位,只要毁掉它的核心部位,它将再也没有任何行动之力。 “诸位,只要我们能摧毁它的机械核心部分,这玄武就会失去行动力……”溪言正鼓舞士气,一道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你们快看,这地下居然还有个这么大的王八。” 王八? 玄武的确是龟身蛇头,但说是王八也太离谱了。 “这是玄武,还是机械玄武。”另一道声音解释道,声音有些清冷,但很是耳熟。 地宫环境本就昏暗,先前他们刚来时,未能在第一时间方便他们的身份。 待他们看清来人后,众人皆是大为震惊。 这来的几个人不是玄锦他们,又能是谁? 此时,苍芎更是站出来挡在溪言面前,恶狠狠的对来他们道,“玄锦,你这个宗门叛徒,你怎在此。” 真是个老熟人了,玄锦冷笑一声,略过苍芎,对着他身后的溪言道,“你这是,又把狗放出来咬人了。” 溪言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玄锦,再次看到玄锦,他的神情变得尤为复杂。 倒是站在前面的苍芎气急不已,他手指玄锦,怒声吼道,“你这个天云宗的叛徒有什么资格来说旁人,你才是魔族的走狗!” 玄锦没有说话,站在他身旁的彦殊突然走到玄锦面前,将他挡在了身后,眼神凌厉地看向苍芎,声音冰冷,“慎言。” 见到彦殊出现,和之前一样,周围便是一阵议论纷纷。 “这是大魔头怎么没死?” “彦殊怎么也在。” “他们两个怎么还在一起?” 苍芎冷哼一声,“怎么?他敢做出这种事情来,还不允许我说?” “叛徒就是叛徒,魔头和魔头的走狗,有什么资格让我慎言。”苍芎在别的事情上都能保持冷静,但唯独一看到玄锦,他就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溪言心中暗叹一口气,他知道苍穹是为了他抱不平,但他这般挑衅彦殊,恐怕彦殊不会轻易放过他。 “苍芎,不要乱说话。”溪言出声制止他。 只是他制止苍穹的举动,在玄锦看来,却是极为讽刺,他微微推开站在他前面的彦殊,声音清冷,“为何不让他说话,他想说的不就是你心之所想吗。” 溪言无言,只一双眼定定看着他。 再次见面,面对玄锦,他倒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要他上前质问,为何他那日能够如此心狠,置自己于死地。 又或者让自己低三下四在他面前恳求,不能不能回到从前。 那他就真的太贱了。 眼瞅着玄锦如此嚣张,溪言却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的无惧也看不下去了。 瞬间走上前来,眼神充满愤怒和不满地看着玄锦,“玄锦,你不要欺人太甚!”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代掌门念及同门之情,未曾对你怎么样,可你呢,投身魔族不说,还险些杀了我们代掌门。”无惧继续说道,他的语气越发严厉,眼中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你如今趾高气扬,莫不是还真当自己曾是宗门的大师兄吗?”无惧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他对玄锦的行为感到极度愤慨。 然而,玄锦并未被无惧的话所打动,反而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与我说话。” 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分给无惧一眼,完全忽视了无惧的存在。 “你们代掌门在此都未曾有言语,你算哪根葱。” 听着玄锦极致讽刺的话,溪言脸色一沉,却没有反驳。 他并不想与玄锦发生冲突,转头道,“无惧,你也别说了。”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 “虽然这二位如今已不是我宗门弟子,到底曾与你我都是同门,不可无理。” 听罢,无惧只能咬咬牙,忍下了心头的怒火,暂时保持沉默。 然而这个时候,彦殊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一句“与溪代掌门做同门,那还真不知道是祸是福。”引得溪言眼神闪过杀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喂,我说诸位,要叙旧,要不要换个地方,这里还有一只大王八。”白雀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顺着他的声音望去,只见那机械玄武也不知为何变得如此激动,先是突然的嘶吼一声,那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随后,看它这架势,似乎要对他们动手了。 小剧场: 『听到他再一次将玄武叫做王八,玄锦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而后道,“白雀,我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啊。” 白雀心中一惊,暗自思忖,难道玄锦已经恢复记忆了?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玄锦微微皱眉,觉得他这话有古怪,“你和我曾经的四师弟慕离倒是挺像的,若是你们两人相识,想必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机械玄武像是能认出他们的气息一般,不朝着刚来的玄锦他们攻击,反而只朝着他们的人攻击。 “完了,完了,这机械玄武我们要如何应对啊?”一位弟子简直都要吓傻了。 “瞧你这点出息,刚才代掌门不是说过了,找到机械玄武的核心,我们便能解决他。” “可它的核心在何处啊……” 溪言对着其下的弟子道,“诸位莫慌,我曾在《博物志》中看过,玄武的弱点在脖子,想来机械玄武应该也是在此处。” 众人点头,“代掌门说的有道理。” 溪言边说边御剑腾飞,朝着机械玄武的头部飞去,而其余人则在下方吸引玄武的注意。 只见溪言飞到玄武颈部的关节刺去,他将手中的短刀卡在关节连接之处,只听“咔嚓”一声,机械玄武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我们这是成功了!”下面的人欢呼起来。 只要限制住这玄武的行动,那他便如一堆废铁。 只有站在剑上的溪言微蹙眉,心中腾起浓浓的不安感。 这机械玄武怎么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对付,茗巧大师制作的机械,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击破。 然而还没等底下的人高兴太久,这机械玄武突然又发出一声怒吼,口中喷射出一道剧烈的火焰,溪言连忙闪避,但还是被火焰烧到了衣服。 “小心!”苍芎大声喊道,他施展法术,挡住了火焰。“掌门快离开那里!” 溪言点点头,趁机飞回地面。“看来这机械玄武还有其他机关,我们必须更加小心。”他说道。 此时,机械玄武的眼睛闪烁着红光,似乎准备发动更强大的攻击。 …… 就这么瞧着他们对付那机械玄武,这刚下来的四个人,找了个最具观赏性的位置,站在这观望,并没有打算加入这场战斗。 如今他们都隐藏了气息,这玄武可是感应不到他们四个人的气,自然不会对他们攻击。 再说了,如今他们这边一个魔尊,一个仙尊的,对付一个铁架子还要费什么功夫。 不过就是不想出手帮他们罢了。 白雀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瓜子,边磕边感叹,“这小东西造的倒是不错,跟那小王八的原型长得倒有几分像。” “我记得以前也有人喜欢捯饬这些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当小景的玩具倒是不错。” 玄锦拧眉,反问他,“你是说你见过玄武的原型。” 刚才他以为白雀叫玄武为王八,是因为不认识,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么一句。 可四大神兽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不存在于世间了,他是如何能见过的?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白雀,突然一顿,尴尬的朝着玄锦笑了笑,“这有什么的,古书上面不都记载了四大神兽的模样,那玩意儿可不是跟他原型长得一模一样。” 玄锦对他的话表示质疑。 第214章 姑且不论,白雀的话是真是假。 但这机械玄武出现在此,也着实有几分古怪。 就好似有人故意将这种东西放在这里,就为了看守什么。 “诶,我说,我们就这么干站着看戏么。”白雀换了个话题,试图将注意力转到其他上面。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玄锦有没有相信,但他如今并不想让玄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彦殊在旁似笑非笑的看了白雀一眼,始终没有拆穿他的别有用心。 “你要是这么想帮他们,我也不介意。”玄锦没好声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白雀咂舌,这人当真是无趣,且无趣的很。 “我就随便说说,不必当真。”白雀连忙解释道。 这边三人在看戏,底下的人倒是折腾的不轻。 在他们各种方法折腾之下,那机械玄武倒是不再动弹了,准确的说,是已经彻底的报废了。 见状,众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看,不过就是一堆铁片罢了,在代掌门的带领下,这东西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人群中有人道。 “大家别掉以轻心,说不定还有别的危险等着我们呢。”溪言出声道。 尽管机械玄武已经停止了活动,但他们依然得保持警惕,防止出现什么差错。 解决机械玄武,费了他们不少功夫,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东西等着他们。 听了溪言的话,众人原本皆有几分得意的脸,瞬间低了下去,纷纷道了一声,“是。” 溪言抬头望四周看了一眼,发现玄锦他们早就没了踪迹,心下顿感不妙。 莫非他们来,也是为了宝物而来。 绝对不行,若让玄锦他们获得此物,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谋划,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一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有些狰狞,他绝不允许那东西落入他人之手。 于是他赶紧带着人,继续向里探去,势必要在玄锦他们之前,取回宝物。 溪言猜的不错,在他们对付机械玄武之际,玄锦他们一行人早就从旁边溜进去了。 此处地宫不算大,但要想进去,也唯有面前这条道路可行。 溪言心中暗自思忖,不知道玄锦究竟是何时进入此地的,竟然没有引起他们一丝一毫的警觉。 地宫深处 “等那呆子回过神来,恐怕这里早就被我们翻个底朝天了。”白雀得意洋洋地放声大笑,笑声在地宫中回荡,听起来竟有几分恐怖。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值得他如此放声大笑。 “行了,你要是还有闲工夫,不如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玄锦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打断了白雀装若无人的长笑。 由此,白雀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也看到了玄锦所言之物,不仅他看到了,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而且比起先前的玄武,这个东西明显察觉到他们的气息,正一脸不善的看着他们,应是将他们当成外来入侵者。 “这是什么?”叶景没见过此物,但也感受到,来自此物身上的压迫感。 说来,自从与舅舅出来历练,他见识到许多自己未曾见过之物,有些甚至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是何物? 玄锦还未言,白雀却是率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红色机械之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这又来一个,这里到底藏了多少机械造物啊,这次居然是机械朱雀。” “先是玄武,如今又是朱雀,难不成四大神兽都在此处。”他话音刚落,一声虎啸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面色凝重的望向不远处的一道白色身影,不是白虎,又是谁。 白雀感叹一声,“还真是白虎。”接着他又道,“四大神兽,如今出现三个,莫非此处是茗巧小儿藏宝之地,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机械神兽。” “茗巧小儿?”玄锦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白雀身上上下扫视,“白雀,你为何称茗巧大师为‘茗巧小儿’?难不成你曾经见过他?” 遭了,又说漏嘴了。 刚才玄锦已经在怀疑他了,现在他提起茗巧,肯定是发现他不对劲。 白雀强装镇定,低咳一声,“或者是随便称呼,没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觉得白雀有些眼熟,如今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越发觉得他有些可疑了。 他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再说了,他先前就觉得,自己与白雀不过只一面之缘,让他与自己说话谈吐来看,就像是相识了已久的朋友一般。 “不过他刚才既提到茗巧,我倒是知道此处为何地了。”玄锦没说明是何地,但除了叶景外,在场其余这二人,心中也都有数。 “若此地真是茗巧的藏宝之处,有四大神兽驻守在此的也不奇怪,毕竟茗巧善机械造物,连仙人都曾收藏他的造物。” 玲珑神心(又名繁巧神心),此物是铸造大师茗巧的开山之作,拥有此物,修行速度翻倍,甚至此物能助人一夜连跃三境,短时间内达到修行巅峰,与那破境登仙一线之隔。 “那不是传说之物吗,这天地真的有此物能助人修行?”白雀故意这般提问,他的确认识茗巧,更知道茗巧究竟能不能造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之物。 “有。”玄锦肯定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从未见过茗巧,但此人的生平事迹却记载在藏经阁之中,他也是通过那些书,了解到茗巧此人。 “可是……”白雀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玄锦打断,“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既然溪言为的是玲珑神心,那我们就不能让他得逞。” 不错,不管玲珑神心是不是真的像书中记载的那般,但若真的让溪言得到了,那将势必会引发一场灾难。 “进来之前,我曾在此感受到碎片的气息。” “我猜测,先前最后一枚碎片,或许曾经也放在这里,但不知何缘故,如今在教坊中,还无法取出。” 无论是何缘故无法取出,恐怕岛上之人定清楚,待他们拿走玲珑神心,再去寻碎片也不迟。 第214章 姑且不论,白雀的话是真是假。 但这机械玄武出现在此,也着实有几分古怪。 就好似有人故意将这种东西放在这里,就为了看守什么。 “诶,我说,我们就这么干站着看戏么。”白雀换了个话题,试图将注意力转到其他上面。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玄锦有没有相信,但他如今并不想让玄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彦殊在旁似笑非笑的看了白雀一眼,始终没有拆穿他的别有用心。 “你要是这么想帮他们,我也不介意。”玄锦没好声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白雀咂舌,这人当真是无趣,且无趣的很。 “我就随便说说,不必当真。”白雀连忙解释道。 这边三人在看戏,底下的人倒是折腾的不轻。 在他们各种方法折腾之下,那机械玄武倒是不再动弹了,准确的说,是已经彻底的报废了。 见状,众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看,不过就是一堆铁片罢了,在代掌门的带领下,这东西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人群中有人道。 “大家别掉以轻心,说不定还有别的危险等着我们呢。”溪言出声道。 尽管机械玄武已经停止了活动,但他们依然得保持警惕,防止出现什么差错。 解决机械玄武,费了他们不少功夫,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东西等着他们。 听了溪言的话,众人原本皆有几分得意的脸,瞬间低了下去,纷纷道了一声,“是。” 溪言抬头望四周看了一眼,发现玄锦他们早就没了踪迹,心下顿感不妙。 莫非他们来,也是为了宝物而来。 绝对不行,若让玄锦他们获得此物,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谋划,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一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有些狰狞,他绝不允许那东西落入他人之手。 于是他赶紧带着人,继续向里探去,势必要在玄锦他们之前,取回宝物。 溪言猜的不错,在他们对付机械玄武之际,玄锦他们一行人早就从旁边溜进去了。 此处地宫不算大,但要想进去,也唯有面前这条道路可行。 溪言心中暗自思忖,不知道玄锦究竟是何时进入此地的,竟然没有引起他们一丝一毫的警觉。 地宫深处 “等那呆子回过神来,恐怕这里早就被我们翻个底朝天了。”白雀得意洋洋地放声大笑,笑声在地宫中回荡,听起来竟有几分恐怖。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值得他如此放声大笑。 “行了,你要是还有闲工夫,不如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玄锦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打断了白雀装若无人的长笑。 由此,白雀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也看到了玄锦所言之物,不仅他看到了,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而且比起先前的玄武,这个东西明显察觉到他们的气息,正一脸不善的看着他们,应是将他们当成外来入侵者。 “这是什么?”叶景没见过此物,但也感受到,来自此物身上的压迫感。 说来,自从与舅舅出来历练,他见识到许多自己未曾见过之物,有些甚至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是何物? 玄锦还未言,白雀却是率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红色机械之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这又来一个,这里到底藏了多少机械造物啊,这次居然是机械朱雀。” “先是玄武,如今又是朱雀,难不成四大神兽都在此处。”他话音刚落,一声虎啸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面色凝重的望向不远处的一道白色身影,不是白虎,又是谁。 白雀感叹一声,“还真是白虎。”接着他又道,“四大神兽,如今出现三个,莫非此处是茗巧小儿藏宝之地,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机械神兽。” “茗巧小儿?”玄锦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白雀身上上下扫视,“白雀,你为何称茗巧大师为‘茗巧小儿’?难不成你曾经见过他?” 遭了,又说漏嘴了。 刚才玄锦已经在怀疑他了,现在他提起茗巧,肯定是发现他不对劲。 白雀强装镇定,低咳一声,“或者是随便称呼,没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觉得白雀有些眼熟,如今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越发觉得他有些可疑了。 他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再说了,他先前就觉得,自己与白雀不过只一面之缘,让他与自己说话谈吐来看,就像是相识了已久的朋友一般。 “不过他刚才既提到茗巧,我倒是知道此处为何地了。”玄锦没说明是何地,但除了叶景外,在场其余这二人,心中也都有数。 “若此地真是茗巧的藏宝之处,有四大神兽驻守在此的也不奇怪,毕竟茗巧善机械造物,连仙人都曾收藏他的造物。” 玲珑神心(又名繁巧神心),此物是铸造大师茗巧的开山之作,拥有此物,修行速度翻倍,甚至此物能助人一夜连跃三境,短时间内达到修行巅峰,与那破境登仙一线之隔。 “那不是传说之物吗,这天地真的有此物能助人修行?”白雀故意这般提问,他的确认识茗巧,更知道茗巧究竟能不能造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之物。 “有。”玄锦肯定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从未见过茗巧,但此人的生平事迹却记载在藏经阁之中,他也是通过那些书,了解到茗巧此人。 “可是……”白雀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玄锦打断,“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既然溪言为的是玲珑神心,那我们就不能让他得逞。” 不错,不管玲珑神心是不是真的像书中记载的那般,但若真的让溪言得到了,那将势必会引发一场灾难。 “进来之前,我曾在此感受到碎片的气息。” “我猜测,先前最后一枚碎片,或许曾经也放在这里,但不知何缘故,如今在教坊中,还无法取出。” 无论是何缘故无法取出,恐怕岛上之人定清楚,待他们拿走玲珑神心,再去寻碎片也不迟。 第215章 原以为四大神兽过后,此地便没有阻拦之物,却没想到,在他们面前却凭空出现一扇大门。 大门上的牌匾如他们进殿时看到的一样,只不过上面的字,发生了变化。 死生之门 “搞什么噱头,死生之门又是什么东西。”白雀不满的嘟囔道,刚才他们与两大神兽周旋,便已浪费了不少功夫。 到底是茗巧大师所造之物,他们只是让这些机械暂且无法动弹,却没有毁掉,此等建造之术,不该失传于世。 玄锦想都没想,直接推开此门,跟在身后的白雀刚想出声制止,却没想还是慢了一步,他已打开门,踏了进去。 为此,白雀暗叹一口气。 也是,这位爷天不怕地不怕,随随便便一道门,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是教坊?”玄锦四处环顾,发现内部陈设,与他们进入教坊后的结构一模一样,不由有些震惊。 彦殊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此处布置的确与教坊相同。”然而,仅仅是相似,并不能说明这里就是真正的教坊。 白雀紧紧跟随着众人的脚步,但当他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们提到这里的布置和教坊一模一样时,他脸上的震惊之情更是无法掩饰。 没有别的原因,这个地方对白雀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里分明就是七宿阁——海间明月七宿阁! 可是,七宿阁本不应存在于人间,为何此刻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是有人刻意模仿了阁内的布置吗? 玄锦迅速走到窗前,向窗外张望。然而,外面只有一团浓厚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与他们在教坊所见到的景象大相径庭。 显然,他们所处之地并非真正的教坊,而是一个被精心营造出来的幻境。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声音,仿佛有人在低声轻笑。 “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到达这里。”这声音爽朗,听着年纪约摸三十几岁上下。 “你是茗巧大师?” 那声音顿了顿,有些惊讶的感慨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我,也不知现在距离我那时有多久,怕是也有个几百年了。” “据史书上记载,茗巧大师生于天竹十三年,距今已是一千两百三十六年。”玄锦解释道。 听至此,那声音突然顿了顿,有些惊讶道,“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吗?一千多年了,真没想到。” “我原先以为撑死百年,便会有人到达此处,却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没有一个普通人能活到一千多年,哪怕是修仙之人亦不可能,若不飞升,就算是修仙者,也不过两三百年寿数。 所以如今与他们说话的,便只有可能是茗巧的一缕残魂。 因为据史书上记载,茗巧死于天竹五十七年,享年四十四岁,所以这个说话的人并不是他本人。 “大师,可是有执念?”不管他的这一缕残魂为何在此,都说明他生前有执念未消。 那声音却突然叹息一声,紧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此人看上去像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小胡子青年,长相普普通通,但眼神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和智慧。 “执念倒是谈不上,我这一生经历了旁人经历不到的事情,体会了旁人体会不到的东西,已经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他的语气平淡而又坚定,仿佛早已看透世间万物。 “唯独有一件事,心中仍是牵挂不下。”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听他说起这些,玄锦便试探性地问道,“大师说的莫非是玲珑神心?” 只见这小胡子青年摆摆手,微笑着说道,“不用叫我大师,那些不过是外人恭维我罢了,我本名姓容,你们唤我容先生即可。”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放心不下的便是此物。”他的语气有些担忧,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大师替我算过命,他说我这一生辉煌至极,唯独有一件事算是遗憾。”容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们奉我为大师,将我所造之物奉若珍宝。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往往会变成一种执念。” “而这股执念,总有一日会给天下带来灾害,彼时便成了我的罪恶。” 听了他的话,众人陷入沉默之中,因为他们都知道此人所言非虚,他所创造出来的东西确实让所有人为之疯狂。 紧接着,容先生对着玄锦道,“至于你口中的玲珑神心,也是我的得意之作。” “彼时年轻,并未觉得我建造出此等之物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甚至觉得这天底下只有我,才能给这世人带来一这点小小的震撼。”到此处的时候,容先生的眼睛里是泛着光的,想必他也是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可说到后面这一句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突然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所谓给世人带来的小小的震撼,却让不少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为了争抢,为了将此物占为己有,做出来很多伤天害理的事。” “直到彼时我才幡然醒悟,这些东西对世人来说太超前了,因为超前,所以就引起了他们的争夺。” 说到这里的时候,容先生突然又叹了口气,“所以后来,我便带着我的弟子们一同建造了此座地宫,将我平生所造一一藏于此处,并让机械造物看守在外围。” 原来他突然建造地宫,竟是这个缘由。 未等众人开口,容先生却忽然话锋一转,眼神复杂的看向玄锦他们,“想必你们到达这里,也是为了玲珑神心。” “虽然我曾设想过,会有后人来到这里,也很高兴能在此刻见到你们,却也没打算这么轻易的被你们拿走它。” “毕竟此物是用我心血建造而成的,一度遭到各方势力的争抢,若是重新现世,是祸是福,便未尝可知。” 看来要想拿走玲珑神心,还需要经历容先生最后的考验。 第215章 原以为四大神兽过后,此地便没有阻拦之物,却没想到,在他们面前却凭空出现一扇大门。 大门上的牌匾如他们进殿时看到的一样,只不过上面的字,发生了变化。 死生之门 “搞什么噱头,死生之门又是什么东西。”白雀不满的嘟囔道,刚才他们与两大神兽周旋,便已浪费了不少功夫。 到底是茗巧大师所造之物,他们只是让这些机械暂且无法动弹,却没有毁掉,此等建造之术,不该失传于世。 玄锦想都没想,直接推开此门,跟在身后的白雀刚想出声制止,却没想还是慢了一步,他已打开门,踏了进去。 为此,白雀暗叹一口气。 也是,这位爷天不怕地不怕,随随便便一道门,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是教坊?”玄锦四处环顾,发现内部陈设,与他们进入教坊后的结构一模一样,不由有些震惊。 彦殊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此处布置的确与教坊相同。”然而,仅仅是相似,并不能说明这里就是真正的教坊。 白雀紧紧跟随着众人的脚步,但当他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们提到这里的布置和教坊一模一样时,他脸上的震惊之情更是无法掩饰。 没有别的原因,这个地方对白雀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里分明就是七宿阁——海间明月七宿阁! 可是,七宿阁本不应存在于人间,为何此刻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是有人刻意模仿了阁内的布置吗? 玄锦迅速走到窗前,向窗外张望。然而,外面只有一团浓厚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与他们在教坊所见到的景象大相径庭。 显然,他们所处之地并非真正的教坊,而是一个被精心营造出来的幻境。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声音,仿佛有人在低声轻笑。 “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到达这里。”这声音爽朗,听着年纪约摸三十几岁上下。 “你是茗巧大师?” 那声音顿了顿,有些惊讶的感慨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我,也不知现在距离我那时有多久,怕是也有个几百年了。” “据史书上记载,茗巧大师生于天竹十三年,距今已是一千两百三十六年。”玄锦解释道。 听至此,那声音突然顿了顿,有些惊讶道,“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吗?一千多年了,真没想到。” “我原先以为撑死百年,便会有人到达此处,却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没有一个普通人能活到一千多年,哪怕是修仙之人亦不可能,若不飞升,就算是修仙者,也不过两三百年寿数。 所以如今与他们说话的,便只有可能是茗巧的一缕残魂。 因为据史书上记载,茗巧死于天竹五十七年,享年四十四岁,所以这个说话的人并不是他本人。 “大师,可是有执念?”不管他的这一缕残魂为何在此,都说明他生前有执念未消。 那声音却突然叹息一声,紧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此人看上去像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小胡子青年,长相普普通通,但眼神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和智慧。 “执念倒是谈不上,我这一生经历了旁人经历不到的事情,体会了旁人体会不到的东西,已经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他的语气平淡而又坚定,仿佛早已看透世间万物。 “唯独有一件事,心中仍是牵挂不下。”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听他说起这些,玄锦便试探性地问道,“大师说的莫非是玲珑神心?” 只见这小胡子青年摆摆手,微笑着说道,“不用叫我大师,那些不过是外人恭维我罢了,我本名姓容,你们唤我容先生即可。”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放心不下的便是此物。”他的语气有些担忧,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大师替我算过命,他说我这一生辉煌至极,唯独有一件事算是遗憾。”容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们奉我为大师,将我所造之物奉若珍宝。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往往会变成一种执念。” “而这股执念,总有一日会给天下带来灾害,彼时便成了我的罪恶。” 听了他的话,众人陷入沉默之中,因为他们都知道此人所言非虚,他所创造出来的东西确实让所有人为之疯狂。 紧接着,容先生对着玄锦道,“至于你口中的玲珑神心,也是我的得意之作。” “彼时年轻,并未觉得我建造出此等之物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甚至觉得这天底下只有我,才能给这世人带来一这点小小的震撼。”到此处的时候,容先生的眼睛里是泛着光的,想必他也是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可说到后面这一句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突然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所谓给世人带来的小小的震撼,却让不少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为了争抢,为了将此物占为己有,做出来很多伤天害理的事。” “直到彼时我才幡然醒悟,这些东西对世人来说太超前了,因为超前,所以就引起了他们的争夺。” 说到这里的时候,容先生突然又叹了口气,“所以后来,我便带着我的弟子们一同建造了此座地宫,将我平生所造一一藏于此处,并让机械造物看守在外围。” 原来他突然建造地宫,竟是这个缘由。 未等众人开口,容先生却忽然话锋一转,眼神复杂的看向玄锦他们,“想必你们到达这里,也是为了玲珑神心。” “虽然我曾设想过,会有后人来到这里,也很高兴能在此刻见到你们,却也没打算这么轻易的被你们拿走它。” “毕竟此物是用我心血建造而成的,一度遭到各方势力的争抢,若是重新现世,是祸是福,便未尝可知。” 看来要想拿走玲珑神心,还需要经历容先生最后的考验。 第216章 “不过,既然你们能到达这里,便算与我有缘,我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有一人能破解我的阵法,那玲珑神心便归你们所有。” 至此,容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带他之前出现的幻影,也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霎时,天地旋转,迷雾四起,玄锦刚想转头与彦殊他们说话,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不仅如此,他感到一阵困顿,双眼沉重,难以睁开。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在思索他如今所处的到底是幻阵还是迷阵。 还有按照刚才容先生所言,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人能破解阵法,便算他们赢,如此言辞,这不是说明他们面对的这个东西,很难破解。 他想先去寻找其他人,但此时眼前一黑,极致的困意侵袭而来,他的眼皮就仿佛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江南有四城,分别是名震天下的天下城、皎皎明月的明月城、风华绝代的风华城以及极具盛名的皇家唐城。 江南有四大美人,分别是唐城第一公主海悦娄、天下城的小师妹藏若彤、以及明月城明月双子段子涵、段子萸。 除此之外,在这江南,还有一座极其着名的阁楼,名为星辰阁。 是阁楼的最独特之处,不仅在于,它是唐城的第一建造大师容怜所设计的,更重要的是,其中一比一仿制了海间明月七宿阁。 因此这座阁楼又被赋予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星辰阁,寓意手可摘星辰。 自从星辰阁建立以来,它就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人间仙境,是穷其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尽管它只是一座阁楼。 每当夜幕降临,星辰阁便会被璀璨的灯光照亮,整个楼阁仿佛变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宫殿。 在这里,人们可以尽情享受美酒佳肴和舞乐带来的极致愉悦。 当然,尽管有无数人渴望来到这个人间仙境,但真正能够进入星辰阁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只有那些身份显赫、地位崇高或者财富雄厚的人才能踏足这座楼阁。 对于普通人来说,星辰阁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近日,星辰阁来了一位新乐娘。这位乐娘擅长弹奏琵琶,其演奏技巧娴熟高超,每一次拨动琴弦都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陶醉其中。 不出三日,这乐娘的名讳便响彻了整座阁楼,甚至是四大城,有不少人听闻了她的名声,纷纷慕名而来,希望能听上一曲。 这些人中既有达官显贵,也有富商巨贾,他们不惜花费重金只为求得一个座位,以欣赏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在这里卖艺的人,如果没有绝世姣好的容颜,就必须有一手冠绝天下的好技艺,这乐娘就是这样的人。 由于相貌平平,她常常以薄纱遮面,但即便如此,慕名而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欸,听说岭人姑娘今天休息,今天就听不到那悠扬的琴声了。\"一人感慨道。 说起来,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星辰阁,却见不到如今最负盛名的乐娘,还真是让人唏嘘。 这人听见同伴哀声怨道,一时间愤恨不已,拍案而起,“今天我们都是冲着岭人姑娘的名声来的,既是为她而来,人怎能不在,赶快把人请来!\" 这时,一个身材肥胖、满脸笑容的女人走了出来,歉意地说道,“各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岭人姑娘今天身体不适,实在无法前来,要不就让我们新来的几位姑娘陪大家。\" 此人是星辰阁管事董尤,人称董尤娘子,她在这楼中有一定的话语权。 没想到,这人根本不理会她的话,袖子一挥,桌子上摆放着的金银玉器纷纷飞起,怒声喝道,“你竟敢用次品来敷衍我们,我们只想听岭人弹琵琶,如果你不把人叫来,我就带人砸了你们的店。\" 董尤娘子收起笑意,一脸冷色的看着此人,“原来诸位是来砸场子的,来人,把人轰出去。” 话音刚落,一群身材健硕的男子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将这几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面露凶光,紧紧握着手中的棍子,仿佛随时准备动手。他们的眼神充满敌意和挑衅,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然而,这几个闹事者却毫不畏惧,反而露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其中一个领头的人大声喊道,“哼!想赶我们走?没那么容易!我们今天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我们不是随便好打发的!” 听到这话,董尤娘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一挥手,那些健壮的男子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棍子,朝着闹事者猛扑过去。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棍棒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 闹事者虽然竭力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 不一会儿功夫,这些闹事者便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最后,他们被逐个扔出了星辰阁,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而此番闹剧,倒是让高阁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有人嗤笑,有人感慨,大抵笑的都是他们不自量力。 此时,有一人轻放下手中杯盏,惊讶地咂舌,“连星辰阁都敢来闹,这些人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与他对面而坐的另一人,则目光低垂,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看到他没有任何反应,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轻笑一声,调侃道,“驸马还是亦如平日,对所有事物漠不关心啊。” 听到他提起驸马两个字,那人总算是有了反应,抬头看向他,眉头微蹙,厉声反驳,“我不是驸马。” 对面那人脸上表情一瞬间凝固,然后笑了笑,“不过是迟早的事,难道你还敢违抗皇命不成,再说了,公主可是江南第一美人,你们成婚又不吃亏。” “要我说,一国公主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干嘛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江南第一公主,便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海悦娄,此人便是与公主有婚约的公孙家公子,公孙翰。 与他说话之人,则是司马家公子,与公孙翰一同长大的,司马卿。 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司马卿自然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他如此反驳他的话,不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海悦娄,不想成为驸马么。 可皇命不可违,他公孙家就算再厉害也要听从皇命。 公孙翰冷笑一声,“哼,你既然觉得这么好,不如你与她成婚?” 司马卿沉默良久,最终叹息道,“哎,要是公主看上我,我肯定乐意啊,但她看不上我呀!” 司马卿的长相并不差,但若是与公孙翰比起来,恐怕是个人都会选择公孙翰。 公孙家是皇城五大世家之首,皇族不愿看到世家独大,便想让公孙翰成为公主驸马,这样他此生仕途再无望晋升,没了当官的家主,整个公孙家便不会成为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公孙翰不愿意成为驸马的缘由。 而司马家是五大世家之末,若是再往前两代,那的确是名流世家,只是他们如今这一代的司马家家主,是个没什么出息的。 公孙翰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屑道,“的确,就你这副模样,她要是能看上你便是眼瞎。” 感觉受到侮辱的司马卿身形顿了顿,接着故意道,“看不上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当那驸马,若是真当上了驸马,我以后还怎么逍遥快活。” 紧接着他又嘿嘿一笑,“不过,指不定哪天公主就改变主意看上我的,就你这种石头块,指不定哪天就会遭到公主的厌弃呢,哈哈哈。” 公孙翰挑眉,对他所言不置可否,“今天白日便做梦,看来如今你的脑子也不么好。” 司马卿笑嘻嘻地说,“哎呀,说不定呢,世事难料嘛。” 公孙翰懒得再理他,继续喝闷酒。 司马卿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人真是无趣,整天就知道喝酒,真不知道公主怎么会看上你。” 公孙翰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要你管!” 司马卿耸耸肩,“好好好,我不管,你继续喝,反正我也说不过你。” 说完,司马卿转身离开,留下公孙翰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他的确不喜欢海悦娄,也曾想过一走了之,不与对方履行婚约。 只是如今他公孙家招皇室忌惮,若他这般一走了之,那皇帝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他公孙家。 为了家族,他没有选择,倘若他不是出身公孙家族,而是其他世家,怕是皇室也不会选定他。 正当他这般想着的时候,便听到身旁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 他还以为是司马卿那个烦人的家伙又回来了,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又回来做什么?” 然而,等了片刻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公孙翰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他缓缓回过头望去,站在他身后的根本不是司马卿那家伙,而是容怜。 见他望向自己,容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开口道,“公孙公子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让我来陪陪您?” 公孙翰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语气严肃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 公孙翰心头一震,突然意识到这里可是星辰阁,而眼前这人正是星辰阁的建造者。既然如此,他出现在这里似乎也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公孙翰不禁暗自懊恼,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真是多余至极。 不过容怜并不以为意,抬手让人又搬来了几坛好酒,似乎有意要与他不醉不归。 “你不是受了皇命,要建造皇陵么,怎么会出现在此?”公孙翰问道,他顺势倒酒,却发现坛子空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作为唐城第一建造大师,容怜的名讳可便响彻四城,不少人觉得他一定是一个满头白发,穿的一丝不苟,年近五十有点严肃的老头。 其实他如今才二十来岁,不仅没有满头白发,甚至都未成家。 容怜手指微顿,眼神不明,“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公孙公子是从何处知道的?” 公孙翰噤声了,他的确不该知道这件事,但许久未见他了,一时忘记,便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不过容怜并不在意,自顾自倒了一碗酒,“既来了星辰阁,不如将心中的不快读吐给我听,说不定我能为公孙公子你排忧解难。” 听到这句话,公孙翰不由冷笑一声,“容大师说笑了,你又不是这星辰阁之中的伶人,说什么排忧解难,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容怜不以为意,将手中的酒盏递到他面前,思索一会后道,“想来是陛下赐婚一事,我倒是忘记恭喜公孙公子,不日将与公主成婚,成为唐城驸马。” 再一次听人提起驸马二字,公孙翰眉头紧蹙,却没再第一时间反驳容怜,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容怜,似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 可惜,没能找到。 容怜就这么对他笑着,面色恭敬,没有半点其他情绪,就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容大师今年二十有六了,怎么还未曾婚配,是未有心仪之人吗?”公孙翰问道。 容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相貌平平,自然没有哪家姑娘愿意看上我。” “如今陛下重任于我,事情未成,婚配与否,无甚重要。” 无甚重要,怕是全天底下,就他一个人会这么说,公孙翰闻言冷笑,“大师可真是谦虚,以你的身份地位,恐怕不少女子都想与你结亲呢。” 这句话听着有几分讽刺,然容怜神色不变,依旧微笑着回答道,“多谢公子夸奖,但我一心扑在造物之上,实在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公孙翰听后哼了一声,说道,“大师这精神倒是值得我等学习,若我能有大师对于造物上的半分天赋,也不至于落得个驸马之名。” 容怜微微皱眉,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淡笑道,“公子过奖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你无需妄自菲薄。” 公子翰冷哼一声,与此人言语,如同对牛弹琴,不知所谓。 第216章 “不过,既然你们能到达这里,便算与我有缘,我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有一人能破解我的阵法,那玲珑神心便归你们所有。” 至此,容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带他之前出现的幻影,也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霎时,天地旋转,迷雾四起,玄锦刚想转头与彦殊他们说话,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不仅如此,他感到一阵困顿,双眼沉重,难以睁开。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在思索他如今所处的到底是幻阵还是迷阵。 还有按照刚才容先生所言,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人能破解阵法,便算他们赢,如此言辞,这不是说明他们面对的这个东西,很难破解。 他想先去寻找其他人,但此时眼前一黑,极致的困意侵袭而来,他的眼皮就仿佛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江南有四城,分别是名震天下的天下城、皎皎明月的明月城、风华绝代的风华城以及极具盛名的皇家唐城。 江南有四大美人,分别是唐城第一公主海悦娄、天下城的小师妹藏若彤、以及明月城明月双子段子涵、段子萸。 除此之外,在这江南,还有一座极其着名的阁楼,名为星辰阁。 是阁楼的最独特之处,不仅在于,它是唐城的第一建造大师容怜所设计的,更重要的是,其中一比一仿制了海间明月七宿阁。 因此这座阁楼又被赋予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星辰阁,寓意手可摘星辰。 自从星辰阁建立以来,它就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人间仙境,是穷其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尽管它只是一座阁楼。 每当夜幕降临,星辰阁便会被璀璨的灯光照亮,整个楼阁仿佛变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宫殿。 在这里,人们可以尽情享受美酒佳肴和舞乐带来的极致愉悦。 当然,尽管有无数人渴望来到这个人间仙境,但真正能够进入星辰阁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只有那些身份显赫、地位崇高或者财富雄厚的人才能踏足这座楼阁。 对于普通人来说,星辰阁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近日,星辰阁来了一位新乐娘。这位乐娘擅长弹奏琵琶,其演奏技巧娴熟高超,每一次拨动琴弦都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陶醉其中。 不出三日,这乐娘的名讳便响彻了整座阁楼,甚至是四大城,有不少人听闻了她的名声,纷纷慕名而来,希望能听上一曲。 这些人中既有达官显贵,也有富商巨贾,他们不惜花费重金只为求得一个座位,以欣赏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在这里卖艺的人,如果没有绝世姣好的容颜,就必须有一手冠绝天下的好技艺,这乐娘就是这样的人。 由于相貌平平,她常常以薄纱遮面,但即便如此,慕名而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欸,听说岭人姑娘今天休息,今天就听不到那悠扬的琴声了。\"一人感慨道。 说起来,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星辰阁,却见不到如今最负盛名的乐娘,还真是让人唏嘘。 这人听见同伴哀声怨道,一时间愤恨不已,拍案而起,“今天我们都是冲着岭人姑娘的名声来的,既是为她而来,人怎能不在,赶快把人请来!\" 这时,一个身材肥胖、满脸笑容的女人走了出来,歉意地说道,“各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岭人姑娘今天身体不适,实在无法前来,要不就让我们新来的几位姑娘陪大家。\" 此人是星辰阁管事董尤,人称董尤娘子,她在这楼中有一定的话语权。 没想到,这人根本不理会她的话,袖子一挥,桌子上摆放着的金银玉器纷纷飞起,怒声喝道,“你竟敢用次品来敷衍我们,我们只想听岭人弹琵琶,如果你不把人叫来,我就带人砸了你们的店。\" 董尤娘子收起笑意,一脸冷色的看着此人,“原来诸位是来砸场子的,来人,把人轰出去。” 话音刚落,一群身材健硕的男子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将这几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面露凶光,紧紧握着手中的棍子,仿佛随时准备动手。他们的眼神充满敌意和挑衅,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然而,这几个闹事者却毫不畏惧,反而露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其中一个领头的人大声喊道,“哼!想赶我们走?没那么容易!我们今天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我们不是随便好打发的!” 听到这话,董尤娘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一挥手,那些健壮的男子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棍子,朝着闹事者猛扑过去。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棍棒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 闹事者虽然竭力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 不一会儿功夫,这些闹事者便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最后,他们被逐个扔出了星辰阁,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而此番闹剧,倒是让高阁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有人嗤笑,有人感慨,大抵笑的都是他们不自量力。 此时,有一人轻放下手中杯盏,惊讶地咂舌,“连星辰阁都敢来闹,这些人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与他对面而坐的另一人,则目光低垂,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看到他没有任何反应,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轻笑一声,调侃道,“驸马还是亦如平日,对所有事物漠不关心啊。” 听到他提起驸马两个字,那人总算是有了反应,抬头看向他,眉头微蹙,厉声反驳,“我不是驸马。” 对面那人脸上表情一瞬间凝固,然后笑了笑,“不过是迟早的事,难道你还敢违抗皇命不成,再说了,公主可是江南第一美人,你们成婚又不吃亏。” “要我说,一国公主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干嘛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江南第一公主,便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海悦娄,此人便是与公主有婚约的公孙家公子,公孙翰。 与他说话之人,则是司马家公子,与公孙翰一同长大的,司马卿。 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司马卿自然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他如此反驳他的话,不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海悦娄,不想成为驸马么。 可皇命不可违,他公孙家就算再厉害也要听从皇命。 公孙翰冷笑一声,“哼,你既然觉得这么好,不如你与她成婚?” 司马卿沉默良久,最终叹息道,“哎,要是公主看上我,我肯定乐意啊,但她看不上我呀!” 司马卿的长相并不差,但若是与公孙翰比起来,恐怕是个人都会选择公孙翰。 公孙家是皇城五大世家之首,皇族不愿看到世家独大,便想让公孙翰成为公主驸马,这样他此生仕途再无望晋升,没了当官的家主,整个公孙家便不会成为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公孙翰不愿意成为驸马的缘由。 而司马家是五大世家之末,若是再往前两代,那的确是名流世家,只是他们如今这一代的司马家家主,是个没什么出息的。 公孙翰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屑道,“的确,就你这副模样,她要是能看上你便是眼瞎。” 感觉受到侮辱的司马卿身形顿了顿,接着故意道,“看不上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当那驸马,若是真当上了驸马,我以后还怎么逍遥快活。” 紧接着他又嘿嘿一笑,“不过,指不定哪天公主就改变主意看上我的,就你这种石头块,指不定哪天就会遭到公主的厌弃呢,哈哈哈。” 公孙翰挑眉,对他所言不置可否,“今天白日便做梦,看来如今你的脑子也不么好。” 司马卿笑嘻嘻地说,“哎呀,说不定呢,世事难料嘛。” 公孙翰懒得再理他,继续喝闷酒。 司马卿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人真是无趣,整天就知道喝酒,真不知道公主怎么会看上你。” 公孙翰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要你管!” 司马卿耸耸肩,“好好好,我不管,你继续喝,反正我也说不过你。” 说完,司马卿转身离开,留下公孙翰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他的确不喜欢海悦娄,也曾想过一走了之,不与对方履行婚约。 只是如今他公孙家招皇室忌惮,若他这般一走了之,那皇帝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他公孙家。 为了家族,他没有选择,倘若他不是出身公孙家族,而是其他世家,怕是皇室也不会选定他。 正当他这般想着的时候,便听到身旁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 他还以为是司马卿那个烦人的家伙又回来了,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又回来做什么?” 然而,等了片刻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公孙翰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他缓缓回过头望去,站在他身后的根本不是司马卿那家伙,而是容怜。 见他望向自己,容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开口道,“公孙公子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让我来陪陪您?” 公孙翰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语气严肃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 公孙翰心头一震,突然意识到这里可是星辰阁,而眼前这人正是星辰阁的建造者。既然如此,他出现在这里似乎也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公孙翰不禁暗自懊恼,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真是多余至极。 不过容怜并不以为意,抬手让人又搬来了几坛好酒,似乎有意要与他不醉不归。 “你不是受了皇命,要建造皇陵么,怎么会出现在此?”公孙翰问道,他顺势倒酒,却发现坛子空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作为唐城第一建造大师,容怜的名讳可便响彻四城,不少人觉得他一定是一个满头白发,穿的一丝不苟,年近五十有点严肃的老头。 其实他如今才二十来岁,不仅没有满头白发,甚至都未成家。 容怜手指微顿,眼神不明,“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公孙公子是从何处知道的?” 公孙翰噤声了,他的确不该知道这件事,但许久未见他了,一时忘记,便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不过容怜并不在意,自顾自倒了一碗酒,“既来了星辰阁,不如将心中的不快读吐给我听,说不定我能为公孙公子你排忧解难。” 听到这句话,公孙翰不由冷笑一声,“容大师说笑了,你又不是这星辰阁之中的伶人,说什么排忧解难,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容怜不以为意,将手中的酒盏递到他面前,思索一会后道,“想来是陛下赐婚一事,我倒是忘记恭喜公孙公子,不日将与公主成婚,成为唐城驸马。” 再一次听人提起驸马二字,公孙翰眉头紧蹙,却没再第一时间反驳容怜,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容怜,似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 可惜,没能找到。 容怜就这么对他笑着,面色恭敬,没有半点其他情绪,就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容大师今年二十有六了,怎么还未曾婚配,是未有心仪之人吗?”公孙翰问道。 容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相貌平平,自然没有哪家姑娘愿意看上我。” “如今陛下重任于我,事情未成,婚配与否,无甚重要。” 无甚重要,怕是全天底下,就他一个人会这么说,公孙翰闻言冷笑,“大师可真是谦虚,以你的身份地位,恐怕不少女子都想与你结亲呢。” 这句话听着有几分讽刺,然容怜神色不变,依旧微笑着回答道,“多谢公子夸奖,但我一心扑在造物之上,实在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公孙翰听后哼了一声,说道,“大师这精神倒是值得我等学习,若我能有大师对于造物上的半分天赋,也不至于落得个驸马之名。” 容怜微微皱眉,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淡笑道,“公子过奖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你无需妄自菲薄。” 公子翰冷哼一声,与此人言语,如同对牛弹琴,不知所谓。 第217章 唐城第一公主海悦娄不日将与第一公子公孙翰喜结连理,这本该是一件喜事,但现在整个唐城都被这个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因为作为新郎官的公孙翰,不但没有为婚礼做任何准备,反而整天留恋于星辰阁。 海悦娄得知此事后,非常生气,持鞭直接冲进星辰阁,决心要把公孙翰从里面带出来。 大厅之上,她高声喊道,“公孙翰,你给我出来!” 海悦娄作为公主,一直以来都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从小到大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下面的人都会争先恐后地送到她面前。 因此,她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委屈和冤枉。 其实,海悦娄对公孙翰还是有一些好感的,但没想到他竟然每天都留连于星辰阁。 当然,并不是说星辰阁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只是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而新郎官却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整天在这里逍遥自在,她怎么可能开心呢? 所以,她决定亲自去星辰阁找公孙翰,让他知道自己的不满。 董尤娘子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如果只是一般人来此闹事,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人打发走,但现在站在面前的可是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可能轻易打发掉呢? 而且眼前这位公主的气势汹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显然不找到公孙翰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董尤娘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大驾光临,不知公主殿下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呢?” 然而,海悦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冷声道,“公孙翰是否在这里?快叫他出来,本公主要见他。” 董尤娘子面露难色,试图解释一下情况,“公主殿下,这……”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海悦娄打断了,只见她皱起眉头,语气十分不客气地警告道,“你说话前最好先考虑清楚后果,如果你敢再啰嗦半句,信不信本公主马上让人拆了你这里!” 听到海悦娄如此强硬且充满威胁的话语,董尤娘子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这位公主果然如传闻中那样难缠,自己可得小心应对才行。 毕竟,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要真的想拆了这座楼,确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国公主身份尊贵,就是真的要拆他们星辰阁也是举手之劳,思索再三,董尤叫来了旁边的小二,让他去把公孙翰请出来。 一个是唐城公主,一个是唐城公孙世家的公子,谁更尊贵,她还是分得清的。因此,她对海悦娄自然是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做完这一切,董尤娘子又朝着海悦娄陪笑,“我已经让人去请公孙公子了,公主莫急。”说着,她亲自给海悦娄倒了一杯茶,并递到了她的面前。 海悦娄冷哼一声,将星辰阁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嗤笑一声,“都说此处是仿照海间明月七宿阁建造的,到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慕名而来。”她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却又很快放下了杯子,显然对这里的茶水并不满意。 听到海悦娄如此诋毁星辰阁,董尤娘子脸上的表情明显不算好,但碍于对方是公主的身份,她便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海悦娄又接着道,“我看这容怜也不怎么样,只会仿照别人的东西,自己做不出什么像样的来。” 这句话让董尤娘子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她心中暗自恼怒,这位公主真是太过分了! 她下意识反驳道,“公主殿下这话说的不对,世人都知道海间明月七宿阁是神仙阁楼,其中构造精妙复杂,容怜大师能仿照出,便已是当世第一人。”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能像容怜大师这般,精通建造之人。” 听着董尤娘子说出如此恭维容怜的话,海悦娄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神情不屑。 “就算他有经世之才又如何,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一个庸俗之辈,也值得你们如此崇拜。”海悦娄与容怜无仇无怨,只是因为公孙翰的缘故,让她对容怜有些偏见。 刚才反驳公主她实属不该,此番再度听到海悦娄的言论,董尤娘子只能默不作声,实际上心中对这位公主的印象已经差了许多。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公主殿下说的不错,容怜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的确算不上什么经世之才。”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身素衣的容怜正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他神情漠然,似乎并没有因为海悦娄的一席话而感到不悦。 人群中有不少人还没有见过容怜的真面目,此刻见到他本人,都不禁好奇地打量起来,不由低语,“那就是容怜大师,他居然如此年轻。” 世人印象中的容怜,至少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却未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长相也是如此普通。 是的,普通,若不是他自称容怜,就他这张脸放在人群中,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因为实在太普通了。 海悦娄挑眉,她倒是见过容怜几面,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在星辰阁。 不过她半点没有刚才说人坏话的心虚,反而是反问容怜,“本公主倒不知,容大师为何会在此。” 海悦娄是在质问他,皇帝让他建皇陵一事,此事兹事体大,他怎么有这个功夫乱晃。 容怜像是没听到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回道,“自建立星辰阁后,陛下特许我常住于此,公主这般提问,容某倒是有几分不懂了。” 这的确也是一件实事,当初容怜复刻出星辰阁,陛下龙心大悦,抬手一挥便赏赐他可以久居在这星辰阁内。 海悦娄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冷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本公主真是误会了。” 若非父皇看重他,她第一个就会让人将这个容怜抓走。这种祸害留在世上,只会让人感到厌烦和不满。 \"容大师真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啊!\"海悦娄的话语充满了讽刺意味,任何人都能明显地感受到公主对容怜的不悦之情。 然而,容怜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恭敬地向海悦娄行礼,并表示感谢海悦娄对他的赞扬。 周围旁观者无不对容怜的气度表示钦佩,面对如此压力仍能保持镇定自若,确实不愧是大师级人物。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前来寻找容怜的公孙翰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当他看到容怜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注意到与容怜对峙而立的海悦娄,他的眉头瞬间皱起。 海悦娄看到公孙翰果然在这里,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愤怒的神色,“公孙翰,你果然在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我即将大婚,你却整日来这种不三不四之地,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吗?” 而,公孙翰半分眼神都不曾分给她,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容怜身上。 见自己与他说话,对方却一直置之不理,甚至连看都不看向她,海悦娄更加气愤,明明是她的驸马,却总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还有这个该死的容怜,若不是他,公孙翰怎么可能半点目光都不看向她。 想至此处,她便觉得无比的羞愤,她拿起手边的鞭子就要往容怜身上抽去。 公孙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鞭子,然后又猛然松开手,海悦娄一时没来得及松手,被他这么突然的拽住鞭子,就这么直接摔倒在地上。 想她堂堂一国公主,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出丑,海悦娄心中的愤恨之色,已经逐渐转变为了杀意。 她是真的想杀了公孙翰,还有容怜。 彼时对公孙翰的那几分好感,如今都已转变为了恨意,她一直都知道公孙翰不愿与自己成婚,却未想,他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简直该死。 倒是容怜,看到海悦娄摔倒,还上前准备搀扶她,却没被她一把推开,海悦娄自顾自站起身,眼神阴鸷的看着公孙翰,“公孙翰,算你狠,今日之事本公主记下了,来日定当要让你付出代价。” 公孙翰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解,他轻声道,“我实在不明白公主所言何事,我只是出于好意,想要阻止公主犯错罢了。” 听到公孙翰的话,海悦娄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她用手指着公孙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阻止本公主犯错?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有什么资格来阻止本公主做事?” “难道你真把本公主当成一个愚蠢无知、任人揉捏的傻瓜吗?” 公孙翰依旧保持着冷静和平静的态度,他的语气坚定而沉稳,“公主误会了,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然而,海悦娄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点,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接连不断的挫折,这让她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回想起公孙翰之前的行为举止,她突然意识到其中的缘由,不禁冷笑起来。 她冷笑着对公孙翰道,“你不是一直想着要与本公主解除婚约,本公主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今天发生的事情,本公主一定会向父皇禀报,你就好好地待在公孙府,等着与本公主成亲的那一日!”说完这些话,海悦娄大笑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了星辰阁。 留下公孙翰一人站在原地,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海悦娄脾气暴躁,这些年来,不知做出多少荒唐事,陛下又宠着这位大女儿,自然没人敢让她吃瘪。 如今在此,她处处碰壁,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还有刚才她那句话,包含深意,莫不是看出他对容怜的特殊情感,若真的是这样,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少来此处。 待海悦娄离开后,董尤娘子这才敢上前,她担心的询问容怜,“容先生,你无事?” 容怜微微摇头,微笑着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然而,他心中明白,今日公主吃瘪气急而走,恐怕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星辰阁虽然威名远扬,可毕竟它开在唐城之中,天子脚下。如果有一天天子看不顺眼,想要摧毁一座阁楼, 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这里,容怜不禁感到一阵忧虑。 这时,他注意到一旁还站着的公孙翰,只见他还有几分呆滞。容怜心生疑惑,便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公孙公子,你没事?” 公孙翰似乎突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眼神复杂地望向容怜,嘴唇动了动,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下头,低声说了句:“无事。”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看着公孙翰离去的背影,容怜心中暗自思忖:这公孙翰望向他的时候,总是一副神色复杂的模样,莫非自己何时得罪于他了? 接下来的几日,公孙翰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星辰阁出现过。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原本总是和公孙翰一起来到星辰阁的司马卿,却频繁地出现在这里。 每次司马卿来到星辰阁,都是独自一人,但他会叫来星辰阁的姑娘们陪伴,一起听曲、看戏,好不快活。 得到董尤指示的盼儿姑娘,在给司马卿倒酒时,假装不经意地问,“素日里经常和司马公子一同前来的那个人,怎么最近都不见了呢?” 司马卿听到这个问题,先深深地叹息一声,然后挥挥手回答道,“别说是最近看不到他,以后你也很难再看到他了。” 盼儿姑娘好奇地追问:“为什么呢?” 司马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说道:“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他要结婚了,有人不允许他再来啊!而且,他可是驸马爷,哪是你们这些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司马卿并没有说出最重要的一点,实际上,是海悦娄向皇帝告状,导致皇帝下令让公孙翰在家中禁闭,只有到成婚那天才被允许出门。 他此前那番不把海悦娄放在眼里,自然是要受些罪的。 都说不能过早成婚,有个身份强势的夫人,那还不如当一辈子和尚呢。 第217章 唐城第一公主海悦娄不日将与第一公子公孙翰喜结连理,这本该是一件喜事,但现在整个唐城都被这个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因为作为新郎官的公孙翰,不但没有为婚礼做任何准备,反而整天留恋于星辰阁。 海悦娄得知此事后,非常生气,持鞭直接冲进星辰阁,决心要把公孙翰从里面带出来。 大厅之上,她高声喊道,“公孙翰,你给我出来!” 海悦娄作为公主,一直以来都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从小到大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下面的人都会争先恐后地送到她面前。 因此,她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委屈和冤枉。 其实,海悦娄对公孙翰还是有一些好感的,但没想到他竟然每天都留连于星辰阁。 当然,并不是说星辰阁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只是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而新郎官却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整天在这里逍遥自在,她怎么可能开心呢? 所以,她决定亲自去星辰阁找公孙翰,让他知道自己的不满。 董尤娘子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如果只是一般人来此闹事,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人打发走,但现在站在面前的可是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可能轻易打发掉呢? 而且眼前这位公主的气势汹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显然不找到公孙翰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董尤娘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大驾光临,不知公主殿下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呢?” 然而,海悦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冷声道,“公孙翰是否在这里?快叫他出来,本公主要见他。” 董尤娘子面露难色,试图解释一下情况,“公主殿下,这……”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海悦娄打断了,只见她皱起眉头,语气十分不客气地警告道,“你说话前最好先考虑清楚后果,如果你敢再啰嗦半句,信不信本公主马上让人拆了你这里!” 听到海悦娄如此强硬且充满威胁的话语,董尤娘子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这位公主果然如传闻中那样难缠,自己可得小心应对才行。 毕竟,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要真的想拆了这座楼,确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国公主身份尊贵,就是真的要拆他们星辰阁也是举手之劳,思索再三,董尤叫来了旁边的小二,让他去把公孙翰请出来。 一个是唐城公主,一个是唐城公孙世家的公子,谁更尊贵,她还是分得清的。因此,她对海悦娄自然是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做完这一切,董尤娘子又朝着海悦娄陪笑,“我已经让人去请公孙公子了,公主莫急。”说着,她亲自给海悦娄倒了一杯茶,并递到了她的面前。 海悦娄冷哼一声,将星辰阁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嗤笑一声,“都说此处是仿照海间明月七宿阁建造的,到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慕名而来。”她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却又很快放下了杯子,显然对这里的茶水并不满意。 听到海悦娄如此诋毁星辰阁,董尤娘子脸上的表情明显不算好,但碍于对方是公主的身份,她便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海悦娄又接着道,“我看这容怜也不怎么样,只会仿照别人的东西,自己做不出什么像样的来。” 这句话让董尤娘子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她心中暗自恼怒,这位公主真是太过分了! 她下意识反驳道,“公主殿下这话说的不对,世人都知道海间明月七宿阁是神仙阁楼,其中构造精妙复杂,容怜大师能仿照出,便已是当世第一人。”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能像容怜大师这般,精通建造之人。” 听着董尤娘子说出如此恭维容怜的话,海悦娄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神情不屑。 “就算他有经世之才又如何,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一个庸俗之辈,也值得你们如此崇拜。”海悦娄与容怜无仇无怨,只是因为公孙翰的缘故,让她对容怜有些偏见。 刚才反驳公主她实属不该,此番再度听到海悦娄的言论,董尤娘子只能默不作声,实际上心中对这位公主的印象已经差了许多。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公主殿下说的不错,容怜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的确算不上什么经世之才。”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身素衣的容怜正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他神情漠然,似乎并没有因为海悦娄的一席话而感到不悦。 人群中有不少人还没有见过容怜的真面目,此刻见到他本人,都不禁好奇地打量起来,不由低语,“那就是容怜大师,他居然如此年轻。” 世人印象中的容怜,至少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却未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长相也是如此普通。 是的,普通,若不是他自称容怜,就他这张脸放在人群中,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因为实在太普通了。 海悦娄挑眉,她倒是见过容怜几面,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在星辰阁。 不过她半点没有刚才说人坏话的心虚,反而是反问容怜,“本公主倒不知,容大师为何会在此。” 海悦娄是在质问他,皇帝让他建皇陵一事,此事兹事体大,他怎么有这个功夫乱晃。 容怜像是没听到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回道,“自建立星辰阁后,陛下特许我常住于此,公主这般提问,容某倒是有几分不懂了。” 这的确也是一件实事,当初容怜复刻出星辰阁,陛下龙心大悦,抬手一挥便赏赐他可以久居在这星辰阁内。 海悦娄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冷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本公主真是误会了。” 若非父皇看重他,她第一个就会让人将这个容怜抓走。这种祸害留在世上,只会让人感到厌烦和不满。 \"容大师真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啊!\"海悦娄的话语充满了讽刺意味,任何人都能明显地感受到公主对容怜的不悦之情。 然而,容怜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恭敬地向海悦娄行礼,并表示感谢海悦娄对他的赞扬。 周围旁观者无不对容怜的气度表示钦佩,面对如此压力仍能保持镇定自若,确实不愧是大师级人物。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前来寻找容怜的公孙翰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当他看到容怜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注意到与容怜对峙而立的海悦娄,他的眉头瞬间皱起。 海悦娄看到公孙翰果然在这里,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愤怒的神色,“公孙翰,你果然在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我即将大婚,你却整日来这种不三不四之地,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吗?” 而,公孙翰半分眼神都不曾分给她,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容怜身上。 见自己与他说话,对方却一直置之不理,甚至连看都不看向她,海悦娄更加气愤,明明是她的驸马,却总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还有这个该死的容怜,若不是他,公孙翰怎么可能半点目光都不看向她。 想至此处,她便觉得无比的羞愤,她拿起手边的鞭子就要往容怜身上抽去。 公孙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鞭子,然后又猛然松开手,海悦娄一时没来得及松手,被他这么突然的拽住鞭子,就这么直接摔倒在地上。 想她堂堂一国公主,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出丑,海悦娄心中的愤恨之色,已经逐渐转变为了杀意。 她是真的想杀了公孙翰,还有容怜。 彼时对公孙翰的那几分好感,如今都已转变为了恨意,她一直都知道公孙翰不愿与自己成婚,却未想,他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简直该死。 倒是容怜,看到海悦娄摔倒,还上前准备搀扶她,却没被她一把推开,海悦娄自顾自站起身,眼神阴鸷的看着公孙翰,“公孙翰,算你狠,今日之事本公主记下了,来日定当要让你付出代价。” 公孙翰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解,他轻声道,“我实在不明白公主所言何事,我只是出于好意,想要阻止公主犯错罢了。” 听到公孙翰的话,海悦娄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她用手指着公孙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阻止本公主犯错?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有什么资格来阻止本公主做事?” “难道你真把本公主当成一个愚蠢无知、任人揉捏的傻瓜吗?” 公孙翰依旧保持着冷静和平静的态度,他的语气坚定而沉稳,“公主误会了,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然而,海悦娄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点,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接连不断的挫折,这让她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回想起公孙翰之前的行为举止,她突然意识到其中的缘由,不禁冷笑起来。 她冷笑着对公孙翰道,“你不是一直想着要与本公主解除婚约,本公主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今天发生的事情,本公主一定会向父皇禀报,你就好好地待在公孙府,等着与本公主成亲的那一日!”说完这些话,海悦娄大笑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了星辰阁。 留下公孙翰一人站在原地,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海悦娄脾气暴躁,这些年来,不知做出多少荒唐事,陛下又宠着这位大女儿,自然没人敢让她吃瘪。 如今在此,她处处碰壁,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还有刚才她那句话,包含深意,莫不是看出他对容怜的特殊情感,若真的是这样,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少来此处。 待海悦娄离开后,董尤娘子这才敢上前,她担心的询问容怜,“容先生,你无事?” 容怜微微摇头,微笑着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然而,他心中明白,今日公主吃瘪气急而走,恐怕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星辰阁虽然威名远扬,可毕竟它开在唐城之中,天子脚下。如果有一天天子看不顺眼,想要摧毁一座阁楼, 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这里,容怜不禁感到一阵忧虑。 这时,他注意到一旁还站着的公孙翰,只见他还有几分呆滞。容怜心生疑惑,便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公孙公子,你没事?” 公孙翰似乎突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眼神复杂地望向容怜,嘴唇动了动,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下头,低声说了句:“无事。”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看着公孙翰离去的背影,容怜心中暗自思忖:这公孙翰望向他的时候,总是一副神色复杂的模样,莫非自己何时得罪于他了? 接下来的几日,公孙翰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星辰阁出现过。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原本总是和公孙翰一起来到星辰阁的司马卿,却频繁地出现在这里。 每次司马卿来到星辰阁,都是独自一人,但他会叫来星辰阁的姑娘们陪伴,一起听曲、看戏,好不快活。 得到董尤指示的盼儿姑娘,在给司马卿倒酒时,假装不经意地问,“素日里经常和司马公子一同前来的那个人,怎么最近都不见了呢?” 司马卿听到这个问题,先深深地叹息一声,然后挥挥手回答道,“别说是最近看不到他,以后你也很难再看到他了。” 盼儿姑娘好奇地追问:“为什么呢?” 司马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说道:“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他要结婚了,有人不允许他再来啊!而且,他可是驸马爷,哪是你们这些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司马卿并没有说出最重要的一点,实际上,是海悦娄向皇帝告状,导致皇帝下令让公孙翰在家中禁闭,只有到成婚那天才被允许出门。 他此前那番不把海悦娄放在眼里,自然是要受些罪的。 都说不能过早成婚,有个身份强势的夫人,那还不如当一辈子和尚呢。 第218章 今日是公孙翰与公主海悦娄的成婚之日。 按常理来说,公孙翰应该早早地起床开始准备婚礼,但此刻他却故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迟迟不愿出门。 其实公孙翰是故意拖延时间,故意想让海悦娄难堪。 然而,如果不是他父亲带人撬开房间门,恐怕他要在房中待上一天。 对于儿子的态度,公孙翰的父母自然心知肚明,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并不喜欢这位公主,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皇命难违。 “翰儿,娘也明白你和那位公主之间并没有感情,但你必须清楚,这可是陛下亲自下旨赐予的婚姻,无论如何,你绝对不能亏待了公主。” “逆子!还不快给我起来!今天可是你的大婚之日,难道你想让其他人看到我们公孙家出丑吗?” “老爷,你就别再说孩子了,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何必再去训斥他呢?” “我这是训斥他吗?我只是想要唤醒这个浑小子罢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这里发脾气,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耳边是爹娘的劝解和质问,他如何能不知道他没得选,可他就是不愿意,哪怕今日他与海悦娄成亲,也不过只是因为皇命不可违,而不是他真的喜欢她。 就她那样娇纵蛮横的女子,若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恐怕也没人看得起她。 这场婚礼,虽是不愿,最终也只能按部就班的进行。 皇家婚宴,海悦娄又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一位公主,他们成婚自然备受关注。 因着宠爱,陛下还将他们办婚宴的地点搬入皇宫,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怕是皇子成婚都不会有这般规模。 前来贺礼之人,更是人山人海。 明面上这些人都说是恭喜他的话,实际上不过是幸灾乐祸罢了,毕竟谁都知道,以他的才智,成为驸马那才真是埋没了。 作为宴请的客人,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容怜自然也参与了他们的婚宴,因着陛下重用他,容怜的位置还很靠前。 “容师,朕听说你前些日子一直在星辰阁,可有此事。”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又似只是寻常询问。 容怜立刻起身行礼,“回陛下的话,容怜的确在星辰阁。” 但他承认的如此之快,皇帝瞥了一眼容怜,“那容师在星辰阁住的如何?” 容怜似有几分不明,只回了一句,“还好。” 皇帝目光炯炯,是要将他看穿一般,可容怜依旧一副不动泰山的模样,皇帝只好转而问起皇陵的事情。 说起皇陵建造之事,容怜侃侃而谈,说了一套自己想法,皇帝听后频频点头,大赞容怜的想法得天独厚。 皇帝对容怜还是很看重的,毕竟天底下才出了这么一位容大师,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大事,皇帝还是很包容他的。 只不过话到最后,皇帝突然问了他一句,“容师,你觉得朕为悦娄选的驸马如何?” 容怜静静思索了片刻,然后道,“公孙公子才貌双全,能文能武,是个极有才华之人。” 皇帝眯了眯眼,“仅是如此?” 容怜错眉,“公孙公子的确是最佳的驸马人选,唐城之中未有第二人能及。” 这是极高的夸赞了。 皇帝虽有意想要与世家联姻,但若非这公孙翰才貌双全,也不可能同意让他与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联姻。 皇帝沉声,微松一口气。 就在此时,新郎官要牵着新娘前来拜地,二人一身大红嫁衣,携步缓缓向陛下这边走来。 海悦娄穿着富丽,一头金钗点翠更是衬的她娇艳如花,她满脸笑意,仿佛沉浸在成婚的喜悦之中。 但与之对比之下,新郎官就显得有几分木讷了,他牵着海悦娄的手,如同木偶般完成所有的仪式。 拜见皇帝时,公孙翰的目光偶然掠过容怜,不由面上一怔,原本麻木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裂缝,很快又回归了正常。 大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做出意外的表情。 若是此礼成,公孙翰便是彻头彻尾的驸马了。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意外发生了,在旁执伞的年轻礼官身形一顿,竟然就这么直接摔倒在地上。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这位倒霉的礼官身上,就连高堂之上的皇帝也不禁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 皇帝正欲吩咐人将这破坏氛围的礼官拖出去杖毙,但就在这时,容怜突然出声道。 “陛下,今日是公主与驸马的大喜之日,也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不宜见血。”容怜的声音清澈而坚定,回荡在大殿之中。 皇帝略微沉思片刻,觉得他说得确实有道理,毕竟他殿前失仪是小事,若是大喜之日见血,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况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若自己宽恕这位礼官,还能彰显他的仁慈。 如此,皇帝便点点头,朝着摔倒在地的礼官冷声道,“既然容师为你求情,你还不谢过容师。” 那礼官赶紧起身,不卑不亢的与容怜对视一眼,而后声音恭敬道,“谢容大师。” 他总算是看到容怜了,与先前胡子拉碴的形象不同,此时的容怜看起来,明显还很年轻。 容怜目光触及到这位礼官,见他望向自己目光有几分炽热,他不由一愣,自己与这位礼官是第一次见,为何他会如此看自己。 还是说这位礼官认识自己? 如果是这具身体,那的确是与他第一次见,如果是他们之间,那是第二次见了。 先前一阵困顿,再度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炕上,身边还有好些人。 那些人见他醒来,还和他打招呼。 也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性格内敛,不喜欢说话,接下来的几日,这些人也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对于习惯独自睡觉的人来说,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住在同一间屋子,还是会感到有些不习惯的。 他在这个地方待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唐城观礼阁的一名礼官。 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他的工作就是负责皇城上下的娉司祭礼杂务。 他曾经试图离开这里去寻找其他人,但由于他的地位低微,根本没有机会走出观礼阁的大门。 但他很快就打探到了消息,因着唐城第一公子要与公主成婚,陛下的意思是要在宫内大办,皆是百官都会来参礼,而作为陛下跟前的红人容怜大师,自然也会来。 听到他们提起容怜大师时,他便猜测这个容大师,就是之前的容先生,但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他才弄了这么一出。 容怜的确注意到他了,不仅他注意到了,就是公孙翰也注意到了他。 只有一点他不清楚,就是如今在这里的,是只有他一个,还是说其他人也在这里,只是身份不同。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在此,那他要做什么,总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经历一遍容怜的回忆。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他也是经历过各种迷阵或者是穿回过去,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附身在了一个极其普通的人身上。 这些天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如今应该是天竹三十九年,这个时候的容怜应是二十六岁。 此时距离他制造出玲珑神心,还有整整的一年,此后他便彻底名震三界。 果然,婚宴结束后,容怜果然找上了他,还是在他险些被皇宫的人带走的时候。 陛下在婚宴上,虽说没有即刻处罚他,但他到底破坏了礼制,也势必要有些惩处的。 那些人碍于容怜的面子,并没有带走他,这也有了他与容怜的再一次见面会谈。 “先前婚宴上,你是故意摔倒的。”容怜声音肯定,似乎是确定他那是故意所为。 没想他居然能发现,他回答的很爽快,“不错。” “为什么?你我应该不认识。”容怜不解的问道。 “现在的你与我的确不认识。”他回道。 容怜有些惊讶的看向他,而后问,“你见过我以后的样子。” 寻常人听到如此无厘头的话,大致会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却没想容怜却能在其中发现端倪。 “大师为何会这样说?”他继续追问道。 容怜思索了片刻,“观礼阁礼官选拔严格,想来是遵礼守规的一派,而你不同,你先是在婚宴上故意摔倒,而后又与我说这番话,属实不是一个礼官的作为。” 而后,他声音顿了顿,“莫非,你是从未来世界归来的人 。” 他听到这里的,简直都要给容怜竖起大拇指了,他说的真是分毫不差。 在这个时代,他的思想居然就能有这么超前了,不愧是能建造出不凡之物的大师,在如此年纪居然就能有这般见地,果然非同一般。 “大师为何会觉得,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人,未来一事缥缈无踪,谁又能说得清,难道大师就不认为我是个骗子么。” 听了他的话,容怜却是摇摇头低笑一声,“的确,有可能你是骗我的。” “可你骗我的意义是什么,在那么重要的场合犯错,一不留神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不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来玩笑。”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他还是个唯心之人。 他和容怜说了自己的来历,也讲述了自己为什么要见他。 容怜静静的听着,不仅听的很认真,也会时不时问他几个问题。 他觉得容怜对自己的信任,未免太快了,不由又问,“难道你不怕我是框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从你手中拿走想要的东西么。” 容怜摇头,“如果按照你所说的这般,我并不是真实的我,只是存在一段回忆之中,既如此你又能对我做什么,我又能失去什么。” “况且,你的行为举止和言语都透露出一种对未来之事的了解和熟悉感。虽然未来之事难以预测,但你的表现让我相信你确实来自未来。” “再加上,你似乎对我也有所了解,这更让我确定了你并非骗子。” 容怜这个人看的倒是透彻,的确,他们现在所处不过一段虚假的回忆之中,就算走了不一样的结局和路线,也不会真的更改什么历史。 “既然如此,大师可愿帮我。”他没说的,是这一切都是来自未来的他对他们的考验,但此番在困境之中,他必须寻到突破口。 容怜轻笑一声,“帮你也不是不成,你与我说说这未来之事,我便帮你。” “当真?”他问得认真且严肃,目光直直地盯着容怜,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找到一丝端倪。 容怜微微颔首,表示肯定,“自然,我容怜说话,向来驷马难追,说了帮你,自会做到。” 他点头,再次向容怜道谢,“那就多谢大师了。” “你不必唤我大师,唤一声容先生即可。” 他又恭敬地改了称呼,“容先生。” 容怜点了点头,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问道,“对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容先生,唤我玉锦便可。”玄锦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真名,因为他还不确定眼前的容怜,是不是真的可信。 或者说,这一切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设计的陷阱。 “好,玉锦,有消息我自会找人通知你。”容怜点头。 得了容怜的承诺,他微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有了这个时期容怜的帮助,想必他很快便能寻到其他人。 “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玄锦离开的背影,容怜的身旁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观礼阁并没有一个叫玉锦的礼官。” “我知道。” “难道此人说的话,你觉得可信?” 容怜摇摇头,“不可信,未来一事本就虚无,这世上从未有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 见他这般说辞,与刚才完全不同,那人惊讶道,“那你还答应他,你就不怕他是个骗子。” 却见此时,容怜那张普通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玩味,“因为很有趣,他说的那个东西很有趣。” “既然他说一年之后我会将那个东西造出来,我想试试。” 第218章 今日是公孙翰与公主海悦娄的成婚之日。 按常理来说,公孙翰应该早早地起床开始准备婚礼,但此刻他却故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迟迟不愿出门。 其实公孙翰是故意拖延时间,故意想让海悦娄难堪。 然而,如果不是他父亲带人撬开房间门,恐怕他要在房中待上一天。 对于儿子的态度,公孙翰的父母自然心知肚明,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并不喜欢这位公主,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皇命难违。 “翰儿,娘也明白你和那位公主之间并没有感情,但你必须清楚,这可是陛下亲自下旨赐予的婚姻,无论如何,你绝对不能亏待了公主。” “逆子!还不快给我起来!今天可是你的大婚之日,难道你想让其他人看到我们公孙家出丑吗?” “老爷,你就别再说孩子了,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何必再去训斥他呢?” “我这是训斥他吗?我只是想要唤醒这个浑小子罢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这里发脾气,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耳边是爹娘的劝解和质问,他如何能不知道他没得选,可他就是不愿意,哪怕今日他与海悦娄成亲,也不过只是因为皇命不可违,而不是他真的喜欢她。 就她那样娇纵蛮横的女子,若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恐怕也没人看得起她。 这场婚礼,虽是不愿,最终也只能按部就班的进行。 皇家婚宴,海悦娄又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一位公主,他们成婚自然备受关注。 因着宠爱,陛下还将他们办婚宴的地点搬入皇宫,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怕是皇子成婚都不会有这般规模。 前来贺礼之人,更是人山人海。 明面上这些人都说是恭喜他的话,实际上不过是幸灾乐祸罢了,毕竟谁都知道,以他的才智,成为驸马那才真是埋没了。 作为宴请的客人,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容怜自然也参与了他们的婚宴,因着陛下重用他,容怜的位置还很靠前。 “容师,朕听说你前些日子一直在星辰阁,可有此事。”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又似只是寻常询问。 容怜立刻起身行礼,“回陛下的话,容怜的确在星辰阁。” 但他承认的如此之快,皇帝瞥了一眼容怜,“那容师在星辰阁住的如何?” 容怜似有几分不明,只回了一句,“还好。” 皇帝目光炯炯,是要将他看穿一般,可容怜依旧一副不动泰山的模样,皇帝只好转而问起皇陵的事情。 说起皇陵建造之事,容怜侃侃而谈,说了一套自己想法,皇帝听后频频点头,大赞容怜的想法得天独厚。 皇帝对容怜还是很看重的,毕竟天底下才出了这么一位容大师,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大事,皇帝还是很包容他的。 只不过话到最后,皇帝突然问了他一句,“容师,你觉得朕为悦娄选的驸马如何?” 容怜静静思索了片刻,然后道,“公孙公子才貌双全,能文能武,是个极有才华之人。” 皇帝眯了眯眼,“仅是如此?” 容怜错眉,“公孙公子的确是最佳的驸马人选,唐城之中未有第二人能及。” 这是极高的夸赞了。 皇帝虽有意想要与世家联姻,但若非这公孙翰才貌双全,也不可能同意让他与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联姻。 皇帝沉声,微松一口气。 就在此时,新郎官要牵着新娘前来拜地,二人一身大红嫁衣,携步缓缓向陛下这边走来。 海悦娄穿着富丽,一头金钗点翠更是衬的她娇艳如花,她满脸笑意,仿佛沉浸在成婚的喜悦之中。 但与之对比之下,新郎官就显得有几分木讷了,他牵着海悦娄的手,如同木偶般完成所有的仪式。 拜见皇帝时,公孙翰的目光偶然掠过容怜,不由面上一怔,原本麻木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裂缝,很快又回归了正常。 大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做出意外的表情。 若是此礼成,公孙翰便是彻头彻尾的驸马了。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意外发生了,在旁执伞的年轻礼官身形一顿,竟然就这么直接摔倒在地上。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这位倒霉的礼官身上,就连高堂之上的皇帝也不禁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 皇帝正欲吩咐人将这破坏氛围的礼官拖出去杖毙,但就在这时,容怜突然出声道。 “陛下,今日是公主与驸马的大喜之日,也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不宜见血。”容怜的声音清澈而坚定,回荡在大殿之中。 皇帝略微沉思片刻,觉得他说得确实有道理,毕竟他殿前失仪是小事,若是大喜之日见血,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况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若自己宽恕这位礼官,还能彰显他的仁慈。 如此,皇帝便点点头,朝着摔倒在地的礼官冷声道,“既然容师为你求情,你还不谢过容师。” 那礼官赶紧起身,不卑不亢的与容怜对视一眼,而后声音恭敬道,“谢容大师。” 他总算是看到容怜了,与先前胡子拉碴的形象不同,此时的容怜看起来,明显还很年轻。 容怜目光触及到这位礼官,见他望向自己目光有几分炽热,他不由一愣,自己与这位礼官是第一次见,为何他会如此看自己。 还是说这位礼官认识自己? 如果是这具身体,那的确是与他第一次见,如果是他们之间,那是第二次见了。 先前一阵困顿,再度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炕上,身边还有好些人。 那些人见他醒来,还和他打招呼。 也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性格内敛,不喜欢说话,接下来的几日,这些人也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对于习惯独自睡觉的人来说,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住在同一间屋子,还是会感到有些不习惯的。 他在这个地方待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唐城观礼阁的一名礼官。 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他的工作就是负责皇城上下的娉司祭礼杂务。 他曾经试图离开这里去寻找其他人,但由于他的地位低微,根本没有机会走出观礼阁的大门。 但他很快就打探到了消息,因着唐城第一公子要与公主成婚,陛下的意思是要在宫内大办,皆是百官都会来参礼,而作为陛下跟前的红人容怜大师,自然也会来。 听到他们提起容怜大师时,他便猜测这个容大师,就是之前的容先生,但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他才弄了这么一出。 容怜的确注意到他了,不仅他注意到了,就是公孙翰也注意到了他。 只有一点他不清楚,就是如今在这里的,是只有他一个,还是说其他人也在这里,只是身份不同。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在此,那他要做什么,总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经历一遍容怜的回忆。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他也是经历过各种迷阵或者是穿回过去,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附身在了一个极其普通的人身上。 这些天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如今应该是天竹三十九年,这个时候的容怜应是二十六岁。 此时距离他制造出玲珑神心,还有整整的一年,此后他便彻底名震三界。 果然,婚宴结束后,容怜果然找上了他,还是在他险些被皇宫的人带走的时候。 陛下在婚宴上,虽说没有即刻处罚他,但他到底破坏了礼制,也势必要有些惩处的。 那些人碍于容怜的面子,并没有带走他,这也有了他与容怜的再一次见面会谈。 “先前婚宴上,你是故意摔倒的。”容怜声音肯定,似乎是确定他那是故意所为。 没想他居然能发现,他回答的很爽快,“不错。” “为什么?你我应该不认识。”容怜不解的问道。 “现在的你与我的确不认识。”他回道。 容怜有些惊讶的看向他,而后问,“你见过我以后的样子。” 寻常人听到如此无厘头的话,大致会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却没想容怜却能在其中发现端倪。 “大师为何会这样说?”他继续追问道。 容怜思索了片刻,“观礼阁礼官选拔严格,想来是遵礼守规的一派,而你不同,你先是在婚宴上故意摔倒,而后又与我说这番话,属实不是一个礼官的作为。” 而后,他声音顿了顿,“莫非,你是从未来世界归来的人 。” 他听到这里的,简直都要给容怜竖起大拇指了,他说的真是分毫不差。 在这个时代,他的思想居然就能有这么超前了,不愧是能建造出不凡之物的大师,在如此年纪居然就能有这般见地,果然非同一般。 “大师为何会觉得,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人,未来一事缥缈无踪,谁又能说得清,难道大师就不认为我是个骗子么。” 听了他的话,容怜却是摇摇头低笑一声,“的确,有可能你是骗我的。” “可你骗我的意义是什么,在那么重要的场合犯错,一不留神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不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来玩笑。”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他还是个唯心之人。 他和容怜说了自己的来历,也讲述了自己为什么要见他。 容怜静静的听着,不仅听的很认真,也会时不时问他几个问题。 他觉得容怜对自己的信任,未免太快了,不由又问,“难道你不怕我是框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从你手中拿走想要的东西么。” 容怜摇头,“如果按照你所说的这般,我并不是真实的我,只是存在一段回忆之中,既如此你又能对我做什么,我又能失去什么。” “况且,你的行为举止和言语都透露出一种对未来之事的了解和熟悉感。虽然未来之事难以预测,但你的表现让我相信你确实来自未来。” “再加上,你似乎对我也有所了解,这更让我确定了你并非骗子。” 容怜这个人看的倒是透彻,的确,他们现在所处不过一段虚假的回忆之中,就算走了不一样的结局和路线,也不会真的更改什么历史。 “既然如此,大师可愿帮我。”他没说的,是这一切都是来自未来的他对他们的考验,但此番在困境之中,他必须寻到突破口。 容怜轻笑一声,“帮你也不是不成,你与我说说这未来之事,我便帮你。” “当真?”他问得认真且严肃,目光直直地盯着容怜,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找到一丝端倪。 容怜微微颔首,表示肯定,“自然,我容怜说话,向来驷马难追,说了帮你,自会做到。” 他点头,再次向容怜道谢,“那就多谢大师了。” “你不必唤我大师,唤一声容先生即可。” 他又恭敬地改了称呼,“容先生。” 容怜点了点头,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问道,“对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容先生,唤我玉锦便可。”玄锦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真名,因为他还不确定眼前的容怜,是不是真的可信。 或者说,这一切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设计的陷阱。 “好,玉锦,有消息我自会找人通知你。”容怜点头。 得了容怜的承诺,他微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有了这个时期容怜的帮助,想必他很快便能寻到其他人。 “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玄锦离开的背影,容怜的身旁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观礼阁并没有一个叫玉锦的礼官。” “我知道。” “难道此人说的话,你觉得可信?” 容怜摇摇头,“不可信,未来一事本就虚无,这世上从未有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 见他这般说辞,与刚才完全不同,那人惊讶道,“那你还答应他,你就不怕他是个骗子。” 却见此时,容怜那张普通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玩味,“因为很有趣,他说的那个东西很有趣。” “既然他说一年之后我会将那个东西造出来,我想试试。” 第219章 见他脸上露出玩味之色,便知他心中定是又有了什么鬼点子,他这个人总是这样。 面上看着迷迷糊糊,温和有礼的一个人,私底下藏的心思比城墙还厚。 当然,他这次来,也不是问他对玄锦如何看法,最主要的是其他事情,他问,“你不与公孙翰见一面吗?” 骤然听到公孙翰三个字,容怜收起脸上玩味之色,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为何要与他见一面,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他声音冰冷,似乎很厌倦,总有人将他和旁人牵扯到一起,不管是以前还是过去,总有人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他就是他,与旁人有什么关联。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这人忍不住大笑,“不愧是容家家主,真是心狠手辣!” “好歹你与他相识多年,他对你如何你不会看不到,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你心中是真的没有他。” 容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皇宫禁卫统领这么闲的么,他过来难道只是与他废话的么。 他毕生所求,便是能建造出超越他们这个时代之物,建造出一个独属于他的建造国度。 所以玄锦的出现,对他而言,是一次可以探知未来的机会,也是他迈向成功的必经之路。 至于其他人,不过是他实行这条路上,所需的探路石,公孙翰也好,皇帝也好。 分割线 在玄锦这几日寻找之下,再加上有容怜的帮忙,他最先寻到的,是叶景。 要不说这孩子是命好呢,穿成了唐城六皇子,便是那第一公主海悦娄的弟弟。 那日婚宴他也来参加了,因着行为举止与原先的六皇子有些不对,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这才让容怜留意到了他,恰好就发现了叶景。 所以,看到当朝皇子朝一个籍籍无名的礼官喊“舅舅”,那真是说不上的违和感。 “舅舅,我一醒来就在此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之前舅舅特意叮嘱,去了陌生地方不可随意暴露,所以我便一直未曾轻举妄动。” 玄锦安慰的抚了抚他的头,小景儿是个聪明的,知道在陌生环境中,要先保持冷静。 若是他做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举动,若是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说成他是中邪,到时候就比较麻烦了。 玄锦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孩子能想到这些,想必另外两个大人也会想到这些。 见他们二人叙旧,容怜低咳一声,提醒道,“六皇子,不,这位小公子,如今你们也算是互认了身份,知道彼此,你还是尽快回宫,你身份特殊,若是让宫人察觉,便麻烦了。” 容怜说的不错,皇子的身份的确更高贵,但也相对不自由,若被其他人发现,也是一件麻烦事。 如今他只要确认叶景相安无事便可,至于其他的,他自己会处理。 “容先生说的不错,小景你先回宫,这几日辛苦你,不要让人发现纰漏。”玄锦点点头,他也认同容怜的话。 后面,在玄锦的帮助下,容怜建造出了机械四大神兽,也就那样是后来他们在地宫看到的朱雀、玄武。 而且比起他自己的曾经,造出这些要早上五年。 不愧是第一大师,若是他所处的时代不是一千年前,恐怕他的成就会更高。 寻常他作为观礼阁的礼官,需要处理阁中事务,但这几日,他休沐,自然不用在处理公务。 这个时候,容怜建议他,可以出去走一走,正好见识一下他们这个时代的产物和风土人情,玄锦也就没推辞。 正好他也想知道,这个神秘的朝代,究竟是怎么样的。 在史书记录上,天竹是一个极其繁荣昌盛的朝代,他的主城为唐,故而唤名唐城。 唐城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除去容怜这位惊才绝艳之辈外,还有不少文人墨客,他们的作品至今仍然被人们传颂不衰,真可谓是天才辈出的时代。 然而,尽管唐城如此辉煌,但却从未有人真正的挖掘过它的所在之处。 这个城市仿佛从历史长河中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传说和记载。 唐城就像是历史上遗漏的一篇书页,虽然被记录下来,但其中真正的风采,却早已不复。 玄锦听人说,他们此处最着名的便是星辰阁,而这个星辰阁也是出自容怜之手。 听他们说,此星辰阁是复刻的传闻中神仙居所的海间明月七宿阁。 可玄锦却觉得荒谬,即是神仙居所,凡人又如何能复刻的了,无非是世人的夸夸其词。 不过他还是打算去看看,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按理说,他的身份是不够资格踏入星辰阁的,但容怜与楼中的几位管事都打过招呼了,所以他一介礼官,却能来此。 刚入星宿阁,便是入眼的熟悉,虽然有很多陈设摆件不同,但无疑便是之前他们进入死生之门后的场景,以及所谓的教坊。 然而,正是在这个地方,玄锦意外地遇见了剩下两人中的一个。 如果不是他亲自承认自己的身份,玄锦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人竟然就是他。 实在让人难以无法想象,堂堂魔尊居然会在这星辰阁里,弹奏着琵琶。 是的,彦殊如今的身份是星辰阁新到的乐娘——岭人。 不过,他自己对这个新身份适应得非常好,一手琵琶弹得玄锦都忍不住为他叫好。 当他问起彦殊何时学过琵琶时,他说是因为这具身体残留的技艺,他只不过随意学了几日。 要是被他的手下们得知,他们的魔尊大人不仅变成了女人,还要每天穿着女装弹奏琵琶来招待来阁中的客人,恐怕都会笑得前仰后合。 幸好这位乐娘只是卖艺不卖身,否则堂堂魔尊的形象恐怕就要被毁于一旦了。 “师兄,你且就这么笑我,但有件事我不知你发没发现。”彦殊认真地看着玄锦,语气里带着一丝严肃。 玄锦闻言,收起笑容,同样郑重地问道,“什么事?” “我们来这里的时间并不一致,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彦殊问得十分认真。 玄锦略一思索,回答道,“大概是在公主成婚的前几日。” “可我不是。”彦殊摇了摇头,声音严肃万分。 玄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你我不是同一时间来的?” 彦殊点了点头,“不错,我很早就在此处了,一直在寻找你们的下落,原以为你们都不在此处。” “此楼是容怜所建,我原本想进入这里,便能接近他,却未想到来了这么些时日,却连他的面都没看到。”彦殊叹了口气,他原本想趁早结束这一切,却未想拖到现在。 玄锦十分震惊,如果按照彦殊所说,那彦殊至少比自己早来有一个多月,这是为何? “可我与小景儿是差不多时间到这里的。”玄锦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这一点尚不可知,或许是有其他原因。不过师兄,你是已经和容怜见过面了吗?”彦殊再度转头看向玄锦,一脸认真地向他发问。 玄锦微微颔首,随即将他与容怜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彦殊,彦殊听完后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认同他的想法。 既然这个时代的容怜,已经答应他,只要造出玲珑神心,那么他们就可以等待他成功制造出来之后再行动。 “到现在白雀还没有下落吗?”玄锦皱眉问道,按照彦殊所说,他到底这里有一点时间了,他也有半月,那白雀所在何处呢。 听到玄锦的问话,彦殊面上神情微顿,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察觉到他的下落,许是还未出现。” 玄锦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着。 正如彦殊所言,由于他们所处的时间线并不相同,因此白雀有可能还未出现在此,或许只有等到特定的时机到来时,他才会现身。 只是,后来他们一直未能寻找到白雀的下落,就好似白雀未曾来到这里。 人没寻到,但容怜的“玲珑神心”却是快要完成了。 这也多亏了玄锦他们,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内,创造出“玲珑神心”。 今日容怜邀他们过来,说是只要完成最后一步,这个东西便算是彻底完成了。 见他们都到了,容怜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多亏了小兄弟的帮忙,我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这个东西。” “容先生客气了。”玄锦的目光落在台上的木盒,那就是玲珑神心么,怎么与他想的不太一样。 此时,容怜声音停顿,转而又道,“不过,要想彻底完成还需要最后一步。” “容先生,请讲。” “自古以来所有神物的诞生,必将有流血与牺牲,要想彻底的完成这样东西,必须要有牺牲。” 玄锦蹙眉,不解的望向他,“容先生这话是何意?” 容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既唤我一声先生,那你还没想起吗?” 容怜的这句话,如同斧凿般敲进玄锦心间,他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容先生三个字的称呼的? 骤然间,他忽然想起他们进死生之门时,遇到的那个茗巧大师。 “你是茗巧大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容怜笑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唤容怜为大师,但只有他,容怜让他叫自己容先生,这本身就存在问题。 而且,茗巧大师几个字,是后世对他的称赞,如果是记忆中的容怜,不可能知道这个称呼。 所以说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二十六岁的容怜,而是他们在地宫遇到的那一个,那个仅剩残魂,要来考验他们的茗巧大师。 或许记忆本就是记忆,就算加以篡改,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能更改的。 容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塑四大神兽,并不是说明他能改变过去的自己,而是这个人,原本便是他自己。 他们所处的环境不是过去,要说是容怜的记忆也不完全对,这个地方是幻境,一切都曾是真实发生过的。 听他们这么说,玄锦脸上的神色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紧盯着面前的人,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中找到答案。 “既如此,容先生,你刚才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容先生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那玲珑神心自然也是假的了,又何谈还差最后一步。”玄锦的目光犀利地穿透对方的眼睛,试图揭示出真相。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那人却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中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 “不,是真的,我说的话是真的。”容怜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你所属的是在阵法之中,只有破阵你才能获得真正的玲珑神心。” “破阵的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就看你如何选择。”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蛊惑人心。 “反正这个时代对你来说一切都是假的,牺牲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你便可获得玲珑神心,这不是你所渴求的么。”他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进了人的内心深处。 没错,这个地方确实是虚假的,这里展现的都是一千年前的景象,但玄锦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此时,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叶景和彦殊突然开口说话,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之情。 “舅舅,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了!” “是啊,师兄,只要我们能破解掉这个阵法,玲珑神心就是我们的了。” 听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催促,玄锦的脸色瞬间变得呆滞,他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望着与自己一同前来的两个人。 然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然而他们还在接着催促, “师兄,你还在犹豫什么?” “快点动手啊,只要按照容怜所说的去做,我们就能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了。” “对啊,舅舅,你快行动!” 玄锦回头望向容怜,声音讽刺,“容先生真是好手段。” 第219章 见他脸上露出玩味之色,便知他心中定是又有了什么鬼点子,他这个人总是这样。 面上看着迷迷糊糊,温和有礼的一个人,私底下藏的心思比城墙还厚。 当然,他这次来,也不是问他对玄锦如何看法,最主要的是其他事情,他问,“你不与公孙翰见一面吗?” 骤然听到公孙翰三个字,容怜收起脸上玩味之色,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为何要与他见一面,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他声音冰冷,似乎很厌倦,总有人将他和旁人牵扯到一起,不管是以前还是过去,总有人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他就是他,与旁人有什么关联。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这人忍不住大笑,“不愧是容家家主,真是心狠手辣!” “好歹你与他相识多年,他对你如何你不会看不到,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你心中是真的没有他。” 容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皇宫禁卫统领这么闲的么,他过来难道只是与他废话的么。 他毕生所求,便是能建造出超越他们这个时代之物,建造出一个独属于他的建造国度。 所以玄锦的出现,对他而言,是一次可以探知未来的机会,也是他迈向成功的必经之路。 至于其他人,不过是他实行这条路上,所需的探路石,公孙翰也好,皇帝也好。 分割线 在玄锦这几日寻找之下,再加上有容怜的帮忙,他最先寻到的,是叶景。 要不说这孩子是命好呢,穿成了唐城六皇子,便是那第一公主海悦娄的弟弟。 那日婚宴他也来参加了,因着行为举止与原先的六皇子有些不对,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这才让容怜留意到了他,恰好就发现了叶景。 所以,看到当朝皇子朝一个籍籍无名的礼官喊“舅舅”,那真是说不上的违和感。 “舅舅,我一醒来就在此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之前舅舅特意叮嘱,去了陌生地方不可随意暴露,所以我便一直未曾轻举妄动。” 玄锦安慰的抚了抚他的头,小景儿是个聪明的,知道在陌生环境中,要先保持冷静。 若是他做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举动,若是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说成他是中邪,到时候就比较麻烦了。 玄锦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孩子能想到这些,想必另外两个大人也会想到这些。 见他们二人叙旧,容怜低咳一声,提醒道,“六皇子,不,这位小公子,如今你们也算是互认了身份,知道彼此,你还是尽快回宫,你身份特殊,若是让宫人察觉,便麻烦了。” 容怜说的不错,皇子的身份的确更高贵,但也相对不自由,若被其他人发现,也是一件麻烦事。 如今他只要确认叶景相安无事便可,至于其他的,他自己会处理。 “容先生说的不错,小景你先回宫,这几日辛苦你,不要让人发现纰漏。”玄锦点点头,他也认同容怜的话。 后面,在玄锦的帮助下,容怜建造出了机械四大神兽,也就那样是后来他们在地宫看到的朱雀、玄武。 而且比起他自己的曾经,造出这些要早上五年。 不愧是第一大师,若是他所处的时代不是一千年前,恐怕他的成就会更高。 寻常他作为观礼阁的礼官,需要处理阁中事务,但这几日,他休沐,自然不用在处理公务。 这个时候,容怜建议他,可以出去走一走,正好见识一下他们这个时代的产物和风土人情,玄锦也就没推辞。 正好他也想知道,这个神秘的朝代,究竟是怎么样的。 在史书记录上,天竹是一个极其繁荣昌盛的朝代,他的主城为唐,故而唤名唐城。 唐城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除去容怜这位惊才绝艳之辈外,还有不少文人墨客,他们的作品至今仍然被人们传颂不衰,真可谓是天才辈出的时代。 然而,尽管唐城如此辉煌,但却从未有人真正的挖掘过它的所在之处。 这个城市仿佛从历史长河中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传说和记载。 唐城就像是历史上遗漏的一篇书页,虽然被记录下来,但其中真正的风采,却早已不复。 玄锦听人说,他们此处最着名的便是星辰阁,而这个星辰阁也是出自容怜之手。 听他们说,此星辰阁是复刻的传闻中神仙居所的海间明月七宿阁。 可玄锦却觉得荒谬,即是神仙居所,凡人又如何能复刻的了,无非是世人的夸夸其词。 不过他还是打算去看看,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按理说,他的身份是不够资格踏入星辰阁的,但容怜与楼中的几位管事都打过招呼了,所以他一介礼官,却能来此。 刚入星宿阁,便是入眼的熟悉,虽然有很多陈设摆件不同,但无疑便是之前他们进入死生之门后的场景,以及所谓的教坊。 然而,正是在这个地方,玄锦意外地遇见了剩下两人中的一个。 如果不是他亲自承认自己的身份,玄锦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人竟然就是他。 实在让人难以无法想象,堂堂魔尊居然会在这星辰阁里,弹奏着琵琶。 是的,彦殊如今的身份是星辰阁新到的乐娘——岭人。 不过,他自己对这个新身份适应得非常好,一手琵琶弹得玄锦都忍不住为他叫好。 当他问起彦殊何时学过琵琶时,他说是因为这具身体残留的技艺,他只不过随意学了几日。 要是被他的手下们得知,他们的魔尊大人不仅变成了女人,还要每天穿着女装弹奏琵琶来招待来阁中的客人,恐怕都会笑得前仰后合。 幸好这位乐娘只是卖艺不卖身,否则堂堂魔尊的形象恐怕就要被毁于一旦了。 “师兄,你且就这么笑我,但有件事我不知你发没发现。”彦殊认真地看着玄锦,语气里带着一丝严肃。 玄锦闻言,收起笑容,同样郑重地问道,“什么事?” “我们来这里的时间并不一致,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彦殊问得十分认真。 玄锦略一思索,回答道,“大概是在公主成婚的前几日。” “可我不是。”彦殊摇了摇头,声音严肃万分。 玄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你我不是同一时间来的?” 彦殊点了点头,“不错,我很早就在此处了,一直在寻找你们的下落,原以为你们都不在此处。” “此楼是容怜所建,我原本想进入这里,便能接近他,却未想到来了这么些时日,却连他的面都没看到。”彦殊叹了口气,他原本想趁早结束这一切,却未想拖到现在。 玄锦十分震惊,如果按照彦殊所说,那彦殊至少比自己早来有一个多月,这是为何? “可我与小景儿是差不多时间到这里的。”玄锦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这一点尚不可知,或许是有其他原因。不过师兄,你是已经和容怜见过面了吗?”彦殊再度转头看向玄锦,一脸认真地向他发问。 玄锦微微颔首,随即将他与容怜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彦殊,彦殊听完后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认同他的想法。 既然这个时代的容怜,已经答应他,只要造出玲珑神心,那么他们就可以等待他成功制造出来之后再行动。 “到现在白雀还没有下落吗?”玄锦皱眉问道,按照彦殊所说,他到底这里有一点时间了,他也有半月,那白雀所在何处呢。 听到玄锦的问话,彦殊面上神情微顿,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察觉到他的下落,许是还未出现。” 玄锦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着。 正如彦殊所言,由于他们所处的时间线并不相同,因此白雀有可能还未出现在此,或许只有等到特定的时机到来时,他才会现身。 只是,后来他们一直未能寻找到白雀的下落,就好似白雀未曾来到这里。 人没寻到,但容怜的“玲珑神心”却是快要完成了。 这也多亏了玄锦他们,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内,创造出“玲珑神心”。 今日容怜邀他们过来,说是只要完成最后一步,这个东西便算是彻底完成了。 见他们都到了,容怜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多亏了小兄弟的帮忙,我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这个东西。” “容先生客气了。”玄锦的目光落在台上的木盒,那就是玲珑神心么,怎么与他想的不太一样。 此时,容怜声音停顿,转而又道,“不过,要想彻底完成还需要最后一步。” “容先生,请讲。” “自古以来所有神物的诞生,必将有流血与牺牲,要想彻底的完成这样东西,必须要有牺牲。” 玄锦蹙眉,不解的望向他,“容先生这话是何意?” 容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既唤我一声先生,那你还没想起吗?” 容怜的这句话,如同斧凿般敲进玄锦心间,他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容先生三个字的称呼的? 骤然间,他忽然想起他们进死生之门时,遇到的那个茗巧大师。 “你是茗巧大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容怜笑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唤容怜为大师,但只有他,容怜让他叫自己容先生,这本身就存在问题。 而且,茗巧大师几个字,是后世对他的称赞,如果是记忆中的容怜,不可能知道这个称呼。 所以说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二十六岁的容怜,而是他们在地宫遇到的那一个,那个仅剩残魂,要来考验他们的茗巧大师。 或许记忆本就是记忆,就算加以篡改,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能更改的。 容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塑四大神兽,并不是说明他能改变过去的自己,而是这个人,原本便是他自己。 他们所处的环境不是过去,要说是容怜的记忆也不完全对,这个地方是幻境,一切都曾是真实发生过的。 听他们这么说,玄锦脸上的神色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紧盯着面前的人,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中找到答案。 “既如此,容先生,你刚才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容先生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那玲珑神心自然也是假的了,又何谈还差最后一步。”玄锦的目光犀利地穿透对方的眼睛,试图揭示出真相。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那人却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中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 “不,是真的,我说的话是真的。”容怜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你所属的是在阵法之中,只有破阵你才能获得真正的玲珑神心。” “破阵的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就看你如何选择。”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蛊惑人心。 “反正这个时代对你来说一切都是假的,牺牲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你便可获得玲珑神心,这不是你所渴求的么。”他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进了人的内心深处。 没错,这个地方确实是虚假的,这里展现的都是一千年前的景象,但玄锦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此时,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叶景和彦殊突然开口说话,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之情。 “舅舅,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了!” “是啊,师兄,只要我们能破解掉这个阵法,玲珑神心就是我们的了。” 听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催促,玄锦的脸色瞬间变得呆滞,他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望着与自己一同前来的两个人。 然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然而他们还在接着催促, “师兄,你还在犹豫什么?” “快点动手啊,只要按照容怜所说的去做,我们就能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了。” “对啊,舅舅,你快行动!” 玄锦回头望向容怜,声音讽刺,“容先生真是好手段。” 第220章 “叶景”是容怜帮忙寻找的,年龄和小景相仿,而且还是个皇子,一见面就喊他舅舅,再加上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所以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来也还算正常,毕竟相处不多,再加上对方有意模仿。 可是,彦殊。 现在细细想来,他找到“彦殊”那天,是容怜建议他出去逛逛,他才会偶然来到这个星辰阁,并与他相认。 这一切仿佛是他在从中推波助澜,故意帮他找到“叶景”,也故意让他寻到“彦殊”的下落。 他也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劲,只是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彦殊在这里待的时间比较长,再加上他此次扮演的角色比较特殊,所以才有些不同。 其实他早该发现的,叶景只是一个孩子,若是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地方,定早早就被人发现了,怎么会在他要寻人之后,被人突然发现他的不同呢。 还有彦殊,他也早应该察觉到的,自从他们在这里相聚之后,彦殊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师兄”二字。 倒不是说他唤自己“师兄”有什么问题,而是他一直都唤自己“师兄”,这一点很不合理。 还有,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到过容怜二字,彦殊都未曾见过他,为何脱口而出就是这两字,就好似认识他一般。 这些不合理,被他忽视了。 不过眼下,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因为这些,不过都是容怜的陷阱。 “你把他们弄哪里去了?”既然在他面前的是假的,那真的肯定不在这里。 玄锦神情严肃,眉头紧簇,看着容怜的目光,透着几分不善。 见他用如此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容怜却是不由得轻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居然有脸反问自己。 玄锦冷下脸,额间青筋微起,咬牙切齿道,“我觉得你不敢对他们怎么样,而且你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这句话说的是实话,再怎么说,他们所经历的是幻境,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世界,而容怜也只不过是一抹残魂,不,他甚至连残魂都算不上。 就算这幻境能困住他们一时,就无法将他们完全困住,虽然不知为何在幻境之中,他无法调取自己的力量变得跟普通人一样。 见他说的如此肯定,容怜是真的想给他拍手叫好,“不错,我的确没把他们怎么样,先前我就说过了,只要你们当中有一人能破阵法,便算你们赢,他们如今,自然也是与你同样的处境。” 见他承认的如此迅速,玄锦却拧眉,神情不善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见他又是一脸愤恨模样,容怜突然叹了一口气,“诶,年轻人,我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便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何必要问我想做什么,就是问问你自己想做什么?你们来此地,不就是为了获得那个东西吗?”容怜的声音透着几分蛊惑,似乎笃定了他会行动。 反正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反正他们都是假的,想要获得玲珑神心,只要毁掉这里的所有人,便可以了。 这个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他们了,他只需照做便是了,又何必要问这么多。 半晌,容怜又叹了口气,问道,“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他似乎赌定了,玄锦已经做出了选择,世人不都是那般么,为了获得某样东西不择手段。 没有人会例外。 就在此刻,玄锦突然冷笑一声,他的笑声之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似乎是因为容怜的话,以及他如此举动。 这突如其来的冷笑让容怜感到十分诧异,他不由出声询问道,“你笑什么?” 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还不按照他说的方法去做,明明一切答案都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就在此刻,玄锦缓缓收敛了笑容,眼神冷漠地看着容怜。 “先生的文字游戏玩的真好,但从头至尾,你只说了牺牲这里的所有人便可获得玲珑神心,却从未表明过,获得玲珑神心便是破阵之法。”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若是我真的牺牲这里的所有人,只为了获得玲珑神心,恐怕这个阵法我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听到他如此直白的点破了自己的心思,容怜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没想到,玄锦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 的确,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提到过,拿到玲珑神心便能破解阵法。 事实上正如他所料的那样,若他真的为了获得那样东西,而选择牺牲这里的所有人,那他根本就不配获得那样至宝。 没等容怜开口,紧接着玄锦又继续说道,“而且,先生还有一点说错了,你口中的这个东西,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得到它。” 容怜听到这话后十分惊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口问道,“年轻人,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这个东西?要知道,这可是能让你修行一日千里的神物啊!” 一日千里,这是多么诱人的诱惑啊! 如果世上真有这样能让人修行速度如此之快的宝物,那岂不是意味着可以轻松突破境界,成为绝世强者。 既如此,这东西便不可称之为神物,而是邪物。 玄锦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先生觉得这是神物,但对我来说,它和一块普通的木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况且,以我的修为和天赋,此物对我并无用处。” 玄锦这番话听起来有些狂妄自大,让容怜不禁怀疑他是否在故作姿态,或者只是在寻找借口。 于是,容怜的声音变得冷淡起来,他出声提醒道,“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你若不是为此物而来,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对啊,你说你不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那你此时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面对质问,玄锦却是不慌不忙,神色淡定地回应道,“可笑至极,我已经一步登天,又何须借助外力。” 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可以说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仙境之中,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宝物来提升自己。 再者说,依靠外物的修炼方式终究存在着缺陷和不足,他绝对不会选择借助外物走邪门歪道的方式来提升实力。 “我来到此地,目的就是要毁掉这种违背天道常理的宝物,而不是想要占有它。”玄锦的语气坚定而决绝,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的光芒。 “你……你竟然要毁掉它?”容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玄锦。 这可是神物,是他用尽毕生制造出来的神物,多少人求之不得,他却说要将此物毁去。 玄锦点头,语气坚定道,“不错,此等之物本不应存在于世,而且一旦出现问世势必会引发无数纷争。” “与其如此,不如毁去,以免造成更大的祸乱。” 正如容怜所言,他所造之物掀起腥风血雨,倒不如毁去,舍得人留恋。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他的话语不容置疑,不知真的,容怜突然就相信他口中所言之话。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听到头一次有人言想要毁掉此物,真是不同凡响的一个人。 分割线 好容易解决掉了这个大块头机械玄武,几人便又继续往里走去。 在行走的过程中,他们又看到了两只巨物,这次是朱雀和白虎。 乍看到这两只庞然巨物时,众人的心底都是一阵发怵,心中都不约而同想:难道又要经历一场恶战? 然而就在他们紧张不已的时候,却发现伫立在他们面前的两头巨物,却一动不动。 再一仔细看,发现他们身上有不少打斗的痕迹,不仅如此,地面上也有打斗过后留下的痕迹,这很显然是有人先他们一步已经将这两头巨物给收拾了。 不仅下手干脆利落,而且还没有破坏这机械原本的形态,比起他们那种险些要把玄武拆散架的行为,要好上不少。 溪言深眼神微凝,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他猜测得没错,玄锦等人确实是先来一步了,不仅是他一个人如此想,大家都是如此想的。 这时,人群中有一名弟子开口道,“代掌门,要是叛贼先拿到那东西,我们岂不是……” “住口!不许再叫他叛贼!”溪言深厉喝一声打断了他。 玄锦不是叛贼,就算如今他们的立场不同,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背叛过天云宗,他不允许旁人叫他叛贼。 突然被训斥,那名弟子立刻噤声,不敢再多嘴。 但他心里却不禁泛起一丝异样:代掌门对玄锦似乎过于宽容了,明明已经把他逐出师门,怎么还不能容忍别人称呼他为叛贼呢? 这名弟子此时并不知晓。 那是因为他们的代掌门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欣然,更有不安。欣然是以为不愧是玄锦。不安是,若是真的被玄锦先拿走那个东西,那他接下来又当如何。 但此番他们也没法顾忌那么多,若是真的被他拿到手,恐怕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于是众人,就继续往前走着。 该说不说,还是得多亏了玄锦他们提前清理了路障,他们这一路行来,倒是没遇到其他什么东西,步伐也快了许多。 直到他们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一扇门,才让他们停住脚步。 “死生之门,这是什么东西?我们要进去吗?”有弟子疑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大门,觉得有些诡异。 刚才路上还没有这座大门,突然凭空出现,着实古怪。 “进。”溪言不假思索,旁边没有路了,他们自然要进这门,不管这里面有什么等着他,他们也必须要进。 得令后,那弟子便作势要打开这扇门,但不管他们怎么用力,这大门就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那弟子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样的门推了却纹丝不动,难道这个不是石头,而是铜墙铁壁。 自然不是铜墙铁壁,石头上面还有粉尘碎屑,无疑就是一座普通的石门。 “炸开。”溪言蹙眉,心中有几分烦躁。 既然拉不动,那便直接炸开,省的如此费心劳神。 却未曾料想,不管用什么方式,哪怕是他们用法术攻击,或者是用火药炸开,这大门依旧完好无损,纹丝不动。 “真是怪了,难不成我们要被困在这座门外了?” “这大门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能纹丝不动?” 和之前进来的门完全不同,这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机关,除了门上的两个环形拉手外,没有丝毫可以打开这座门的办法。 “再试,一定要把这个门给我打开。”溪言有些着急,如果他们一直被困在门外,那岂不是连丝毫办法都没有了? 溪言都发话了,其余人自然不敢懈怠,继续朝着这个门攻击,只要能破开一个口,他们就有办法打开这个门。 只是,折腾了许久之后,依旧也未曾将这扇门打开。 就在众人感觉无望时,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又来客人了,今日倒是新鲜,居然来了这么多人,你们也是为玲珑神心而来。”这声音是容怜,只不过他此番的声音听着比之前要虚弱很多。 “前辈的意思是说之前也有人进了这扇门?”溪言很快就抓住了重点,立刻询问道。 “不错,在你们之前的确有几个人也到达了此处。”那声音回复道。 那他们进去了还没出来,这说明他还有机会。 溪言不由眼前一亮,“前辈,可否开门让我们进去?” “我为什么要让尔等进去,尔等还没有回答我,你们前来是不是也为了玲珑神心。”容怜声音拔高了几分,追问道。 “前辈,不瞒您说,我们是来追那几个人的下落的,那几人是我宗门弟子,犯了错逃至此处,还请前辈开门放我们进去。” 容溪冷笑一声,“年轻人,与我撒谎可不是明智的选择,你与先前的那几人根本就不是一波的。” “说是追查下落,实则你们也是为了我说的那东西!” (到底是本家人,一眼就能看出溪言说的话是假话,哈哈哈哈) 第220章 “叶景”是容怜帮忙寻找的,年龄和小景相仿,而且还是个皇子,一见面就喊他舅舅,再加上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所以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来也还算正常,毕竟相处不多,再加上对方有意模仿。 可是,彦殊。 现在细细想来,他找到“彦殊”那天,是容怜建议他出去逛逛,他才会偶然来到这个星辰阁,并与他相认。 这一切仿佛是他在从中推波助澜,故意帮他找到“叶景”,也故意让他寻到“彦殊”的下落。 他也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劲,只是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彦殊在这里待的时间比较长,再加上他此次扮演的角色比较特殊,所以才有些不同。 其实他早该发现的,叶景只是一个孩子,若是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地方,定早早就被人发现了,怎么会在他要寻人之后,被人突然发现他的不同呢。 还有彦殊,他也早应该察觉到的,自从他们在这里相聚之后,彦殊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师兄”二字。 倒不是说他唤自己“师兄”有什么问题,而是他一直都唤自己“师兄”,这一点很不合理。 还有,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到过容怜二字,彦殊都未曾见过他,为何脱口而出就是这两字,就好似认识他一般。 这些不合理,被他忽视了。 不过眼下,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因为这些,不过都是容怜的陷阱。 “你把他们弄哪里去了?”既然在他面前的是假的,那真的肯定不在这里。 玄锦神情严肃,眉头紧簇,看着容怜的目光,透着几分不善。 见他用如此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容怜却是不由得轻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居然有脸反问自己。 玄锦冷下脸,额间青筋微起,咬牙切齿道,“我觉得你不敢对他们怎么样,而且你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这句话说的是实话,再怎么说,他们所经历的是幻境,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世界,而容怜也只不过是一抹残魂,不,他甚至连残魂都算不上。 就算这幻境能困住他们一时,就无法将他们完全困住,虽然不知为何在幻境之中,他无法调取自己的力量变得跟普通人一样。 见他说的如此肯定,容怜是真的想给他拍手叫好,“不错,我的确没把他们怎么样,先前我就说过了,只要你们当中有一人能破阵法,便算你们赢,他们如今,自然也是与你同样的处境。” 见他承认的如此迅速,玄锦却拧眉,神情不善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见他又是一脸愤恨模样,容怜突然叹了一口气,“诶,年轻人,我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便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何必要问我想做什么,就是问问你自己想做什么?你们来此地,不就是为了获得那个东西吗?”容怜的声音透着几分蛊惑,似乎笃定了他会行动。 反正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反正他们都是假的,想要获得玲珑神心,只要毁掉这里的所有人,便可以了。 这个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他们了,他只需照做便是了,又何必要问这么多。 半晌,容怜又叹了口气,问道,“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他似乎赌定了,玄锦已经做出了选择,世人不都是那般么,为了获得某样东西不择手段。 没有人会例外。 就在此刻,玄锦突然冷笑一声,他的笑声之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似乎是因为容怜的话,以及他如此举动。 这突如其来的冷笑让容怜感到十分诧异,他不由出声询问道,“你笑什么?” 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还不按照他说的方法去做,明明一切答案都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就在此刻,玄锦缓缓收敛了笑容,眼神冷漠地看着容怜。 “先生的文字游戏玩的真好,但从头至尾,你只说了牺牲这里的所有人便可获得玲珑神心,却从未表明过,获得玲珑神心便是破阵之法。”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若是我真的牺牲这里的所有人,只为了获得玲珑神心,恐怕这个阵法我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听到他如此直白的点破了自己的心思,容怜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没想到,玄锦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 的确,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提到过,拿到玲珑神心便能破解阵法。 事实上正如他所料的那样,若他真的为了获得那样东西,而选择牺牲这里的所有人,那他根本就不配获得那样至宝。 没等容怜开口,紧接着玄锦又继续说道,“而且,先生还有一点说错了,你口中的这个东西,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得到它。” 容怜听到这话后十分惊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口问道,“年轻人,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这个东西?要知道,这可是能让你修行一日千里的神物啊!” 一日千里,这是多么诱人的诱惑啊! 如果世上真有这样能让人修行速度如此之快的宝物,那岂不是意味着可以轻松突破境界,成为绝世强者。 既如此,这东西便不可称之为神物,而是邪物。 玄锦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先生觉得这是神物,但对我来说,它和一块普通的木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况且,以我的修为和天赋,此物对我并无用处。” 玄锦这番话听起来有些狂妄自大,让容怜不禁怀疑他是否在故作姿态,或者只是在寻找借口。 于是,容怜的声音变得冷淡起来,他出声提醒道,“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你若不是为此物而来,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对啊,你说你不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那你此时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面对质问,玄锦却是不慌不忙,神色淡定地回应道,“可笑至极,我已经一步登天,又何须借助外力。” 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可以说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仙境之中,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宝物来提升自己。 再者说,依靠外物的修炼方式终究存在着缺陷和不足,他绝对不会选择借助外物走邪门歪道的方式来提升实力。 “我来到此地,目的就是要毁掉这种违背天道常理的宝物,而不是想要占有它。”玄锦的语气坚定而决绝,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的光芒。 “你……你竟然要毁掉它?”容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玄锦。 这可是神物,是他用尽毕生制造出来的神物,多少人求之不得,他却说要将此物毁去。 玄锦点头,语气坚定道,“不错,此等之物本不应存在于世,而且一旦出现问世势必会引发无数纷争。” “与其如此,不如毁去,以免造成更大的祸乱。” 正如容怜所言,他所造之物掀起腥风血雨,倒不如毁去,舍得人留恋。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他的话语不容置疑,不知真的,容怜突然就相信他口中所言之话。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听到头一次有人言想要毁掉此物,真是不同凡响的一个人。 分割线 好容易解决掉了这个大块头机械玄武,几人便又继续往里走去。 在行走的过程中,他们又看到了两只巨物,这次是朱雀和白虎。 乍看到这两只庞然巨物时,众人的心底都是一阵发怵,心中都不约而同想:难道又要经历一场恶战? 然而就在他们紧张不已的时候,却发现伫立在他们面前的两头巨物,却一动不动。 再一仔细看,发现他们身上有不少打斗的痕迹,不仅如此,地面上也有打斗过后留下的痕迹,这很显然是有人先他们一步已经将这两头巨物给收拾了。 不仅下手干脆利落,而且还没有破坏这机械原本的形态,比起他们那种险些要把玄武拆散架的行为,要好上不少。 溪言深眼神微凝,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他猜测得没错,玄锦等人确实是先来一步了,不仅是他一个人如此想,大家都是如此想的。 这时,人群中有一名弟子开口道,“代掌门,要是叛贼先拿到那东西,我们岂不是……” “住口!不许再叫他叛贼!”溪言深厉喝一声打断了他。 玄锦不是叛贼,就算如今他们的立场不同,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背叛过天云宗,他不允许旁人叫他叛贼。 突然被训斥,那名弟子立刻噤声,不敢再多嘴。 但他心里却不禁泛起一丝异样:代掌门对玄锦似乎过于宽容了,明明已经把他逐出师门,怎么还不能容忍别人称呼他为叛贼呢? 这名弟子此时并不知晓。 那是因为他们的代掌门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欣然,更有不安。欣然是以为不愧是玄锦。不安是,若是真的被玄锦先拿走那个东西,那他接下来又当如何。 但此番他们也没法顾忌那么多,若是真的被他拿到手,恐怕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于是众人,就继续往前走着。 该说不说,还是得多亏了玄锦他们提前清理了路障,他们这一路行来,倒是没遇到其他什么东西,步伐也快了许多。 直到他们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一扇门,才让他们停住脚步。 “死生之门,这是什么东西?我们要进去吗?”有弟子疑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大门,觉得有些诡异。 刚才路上还没有这座大门,突然凭空出现,着实古怪。 “进。”溪言不假思索,旁边没有路了,他们自然要进这门,不管这里面有什么等着他,他们也必须要进。 得令后,那弟子便作势要打开这扇门,但不管他们怎么用力,这大门就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那弟子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样的门推了却纹丝不动,难道这个不是石头,而是铜墙铁壁。 自然不是铜墙铁壁,石头上面还有粉尘碎屑,无疑就是一座普通的石门。 “炸开。”溪言蹙眉,心中有几分烦躁。 既然拉不动,那便直接炸开,省的如此费心劳神。 却未曾料想,不管用什么方式,哪怕是他们用法术攻击,或者是用火药炸开,这大门依旧完好无损,纹丝不动。 “真是怪了,难不成我们要被困在这座门外了?” “这大门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能纹丝不动?” 和之前进来的门完全不同,这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机关,除了门上的两个环形拉手外,没有丝毫可以打开这座门的办法。 “再试,一定要把这个门给我打开。”溪言有些着急,如果他们一直被困在门外,那岂不是连丝毫办法都没有了? 溪言都发话了,其余人自然不敢懈怠,继续朝着这个门攻击,只要能破开一个口,他们就有办法打开这个门。 只是,折腾了许久之后,依旧也未曾将这扇门打开。 就在众人感觉无望时,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又来客人了,今日倒是新鲜,居然来了这么多人,你们也是为玲珑神心而来。”这声音是容怜,只不过他此番的声音听着比之前要虚弱很多。 “前辈的意思是说之前也有人进了这扇门?”溪言很快就抓住了重点,立刻询问道。 “不错,在你们之前的确有几个人也到达了此处。”那声音回复道。 那他们进去了还没出来,这说明他还有机会。 溪言不由眼前一亮,“前辈,可否开门让我们进去?” “我为什么要让尔等进去,尔等还没有回答我,你们前来是不是也为了玲珑神心。”容怜声音拔高了几分,追问道。 “前辈,不瞒您说,我们是来追那几个人的下落的,那几人是我宗门弟子,犯了错逃至此处,还请前辈开门放我们进去。” 容溪冷笑一声,“年轻人,与我撒谎可不是明智的选择,你与先前的那几人根本就不是一波的。” “说是追查下落,实则你们也是为了我说的那东西!” (到底是本家人,一眼就能看出溪言说的话是假话,哈哈哈哈) 第221章 溪言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然而没想到,竟然被眼前这个人轻易地识破了。他不禁感到一丝尴尬。 “前辈真是火眼金睛啊!我们确实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不过来这里抓他们倒是事实。而且,我们也确实想要得到繁巧神心。”溪言坦白说道。 “繁巧神心?”容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带上了一分诡异的色彩,“这可是东洲那边的叫法呢。宫司瑛是你的师父吗?” 溪言有些惊讶,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宫司瑛正是我的师父。” “你是那家伙的徒弟,是他让你来此寻找玲珑神心的,那家伙如今在何处,让他自己出来见我。”容怜道。 容怜轻轻叹息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难怪……”接着,他突然察觉到溪言身上的气息有一种熟悉感,他的目光微微一亮,“原来你姓容啊。” 溪言点了点头,“我叫容溪。” “怪不得呢,你身上流淌着我容族的血脉,只是相隔甚远,淡薄到差点让我都察觉不出来。”容怜感慨地说道。 听到容怜这么一说,溪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行礼道,“拜见老祖宗。” “你不用跟我套近乎,你我之间相隔甚远,血缘也不是这世界上最有羁绊之物。”容怜似乎对他这句老祖宗并不买账。 原以为,靠着他们之间的血缘,容怜能帮上一二,却未想,他拒绝的得这么干脆。 “既如此,前辈我们可能有机会求得繁巧神心。”溪言继续追问道。 容怜的声音顿了顿,而后才道,“你想要那东西?” 溪言点点头,“还望前辈赐物。” 容怜挥挥手,“不是我不给你,不管是谁想要从我手里拿到东西,就必须要经历我的考验。” “我可以参与考验。”溪言立刻出声,容怜低笑一声,“并非我不让你参与考验,死生之门已关,只有这扇门再次开启之时,你才有机会能进来。” “只是,”容怜的声音突然顿了顿,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恐怕你现在没这个机会获得此物了。” 溪言疑惑万分,“前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有人获得了那样东西?” 溪言的第一反应,是玄锦他们已经拿到了,想到这里,他一颗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 容怜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是也不是,就在刚刚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已经不存在于世间了,或者我换句话来说,这世间已在无玲珑神心。” “因为就在刚刚,有人毁掉了它,完完整整的毁掉了。” “什么?”溪言惊愕万分,一双眼睛睁得浑圆,“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后生,我劝你不要执着。”容怜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年轻人,忍不住开口道,“没了玲珑神心,这座地宫很快就要坍塌了,你还是先找机会出去。” 他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叹息着,毕竟溪言也是容家的后人,总要给他留一条活路才行。 溪言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原本对玲珑神心抱有极大的期望,以为只要找到了它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但现在看来,这个希望已经破灭了。他不禁感到无比的失落和迷茫。 “那我该怎么办?”溪言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他一直以来都将玲珑神心视为救命稻草,可现在,这根稻草也消失了,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境之中。 就在这时,容怜突然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溪言道,“后生,如果你想要提升修为,不妨去看看容家祠堂第三座供奉神像的底下,那里有一本残卷,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说完这些,他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看在你是我容家人的份上,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至于你能领悟多少,便全看天意了。” 说完这些,容怜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神心不在,不仅整座地宫会坍塌,就连他也会彻底消散。 溪言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回头望向容怜声音消失的方向,弯腰,低头,“多谢前辈。” 随着地宫坍塌,原本紧闭难以打开的石门,此刻却忽然倒塌,扬起一片尘土。 溪言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扇门,等待着可能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然而,等了半晌,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出现。 他皱起眉头,心中疑惑不已,但时间紧迫,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代掌门!快走!”身边的人焦急地催促道。 溪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跟着众人离去。 这地宫进来容易,出去难,又不知是哪一年建于地下,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乱石之中。 溪言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原路返回,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终于离开了地宫。 当他们回到地面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 那些他们原本留守在上面的人,正与一群岛民对峙着。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好似双方之间起了什么争执。 溪言心中一紧,这地宫坍塌居然会影响到地上。 “代掌门出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溪言走上前,目光扫过眼前的局势,他注意到除了桦族长旁边,还站着另外两个陌生人,向来是其他两族的族长。 “代掌门,这些岛民不分青红皂白突然对我们发起攻击。”一名弟子急切地向溪言解释道。 溪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岛民对外来者的敌意,但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决绝。 “各位族长,能否给我一个解释?”溪言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位族长,想要从他们口中寻找答案。 三位族长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带着愤怒。 最后还是桦族长开口说道,“修者,你们闯入我们的领地,破坏了我们的禁地,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溪言皱起眉头,他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还有刚才出来,他就没看到玄锦等人,但他还是保持温和道,“族长说笑了,我们并没做什么,又何谈交代二字。” 第221章 溪言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然而没想到,竟然被眼前这个人轻易地识破了。他不禁感到一丝尴尬。 “前辈真是火眼金睛啊!我们确实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不过来这里抓他们倒是事实。而且,我们也确实想要得到繁巧神心。”溪言坦白说道。 “繁巧神心?”容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带上了一分诡异的色彩,“这可是东洲那边的叫法呢。宫司瑛是你的师父吗?” 溪言有些惊讶,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宫司瑛正是我的师父。” “你是那家伙的徒弟,是他让你来此寻找玲珑神心的,那家伙如今在何处,让他自己出来见我。”容怜道。 容怜轻轻叹息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难怪……”接着,他突然察觉到溪言身上的气息有一种熟悉感,他的目光微微一亮,“原来你姓容啊。” 溪言点了点头,“我叫容溪。” “怪不得呢,你身上流淌着我容族的血脉,只是相隔甚远,淡薄到差点让我都察觉不出来。”容怜感慨地说道。 听到容怜这么一说,溪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行礼道,“拜见老祖宗。” “你不用跟我套近乎,你我之间相隔甚远,血缘也不是这世界上最有羁绊之物。”容怜似乎对他这句老祖宗并不买账。 原以为,靠着他们之间的血缘,容怜能帮上一二,却未想,他拒绝的得这么干脆。 “既如此,前辈我们可能有机会求得繁巧神心。”溪言继续追问道。 容怜的声音顿了顿,而后才道,“你想要那东西?” 溪言点点头,“还望前辈赐物。” 容怜挥挥手,“不是我不给你,不管是谁想要从我手里拿到东西,就必须要经历我的考验。” “我可以参与考验。”溪言立刻出声,容怜低笑一声,“并非我不让你参与考验,死生之门已关,只有这扇门再次开启之时,你才有机会能进来。” “只是,”容怜的声音突然顿了顿,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恐怕你现在没这个机会获得此物了。” 溪言疑惑万分,“前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有人获得了那样东西?” 溪言的第一反应,是玄锦他们已经拿到了,想到这里,他一颗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 容怜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是也不是,就在刚刚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已经不存在于世间了,或者我换句话来说,这世间已在无玲珑神心。” “因为就在刚刚,有人毁掉了它,完完整整的毁掉了。” “什么?”溪言惊愕万分,一双眼睛睁得浑圆,“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后生,我劝你不要执着。”容怜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年轻人,忍不住开口道,“没了玲珑神心,这座地宫很快就要坍塌了,你还是先找机会出去。” 他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叹息着,毕竟溪言也是容家的后人,总要给他留一条活路才行。 溪言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原本对玲珑神心抱有极大的期望,以为只要找到了它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但现在看来,这个希望已经破灭了。他不禁感到无比的失落和迷茫。 “那我该怎么办?”溪言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他一直以来都将玲珑神心视为救命稻草,可现在,这根稻草也消失了,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境之中。 就在这时,容怜突然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溪言道,“后生,如果你想要提升修为,不妨去看看容家祠堂第三座供奉神像的底下,那里有一本残卷,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说完这些,他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看在你是我容家人的份上,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至于你能领悟多少,便全看天意了。” 说完这些,容怜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神心不在,不仅整座地宫会坍塌,就连他也会彻底消散。 溪言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回头望向容怜声音消失的方向,弯腰,低头,“多谢前辈。” 随着地宫坍塌,原本紧闭难以打开的石门,此刻却忽然倒塌,扬起一片尘土。 溪言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扇门,等待着可能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然而,等了半晌,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出现。 他皱起眉头,心中疑惑不已,但时间紧迫,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代掌门!快走!”身边的人焦急地催促道。 溪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跟着众人离去。 这地宫进来容易,出去难,又不知是哪一年建于地下,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乱石之中。 溪言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原路返回,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终于离开了地宫。 当他们回到地面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 那些他们原本留守在上面的人,正与一群岛民对峙着。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好似双方之间起了什么争执。 溪言心中一紧,这地宫坍塌居然会影响到地上。 “代掌门出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溪言走上前,目光扫过眼前的局势,他注意到除了桦族长旁边,还站着另外两个陌生人,向来是其他两族的族长。 “代掌门,这些岛民不分青红皂白突然对我们发起攻击。”一名弟子急切地向溪言解释道。 溪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岛民对外来者的敌意,但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决绝。 “各位族长,能否给我一个解释?”溪言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位族长,想要从他们口中寻找答案。 三位族长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带着愤怒。 最后还是桦族长开口说道,“修者,你们闯入我们的领地,破坏了我们的禁地,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溪言皱起眉头,他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还有刚才出来,他就没看到玄锦等人,但他还是保持温和道,“族长说笑了,我们并没做什么,又何谈交代二字。” 第222章 谁料想,他这句话像是戳中这些人一般,各个脸上怒意更甚。 人群中隐隐能听见有人说,“他们怎么有脸的,修仙之人都是这般没脸没皮的么。” “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外乡人出现,才打破了我们的安宁。” “如果不是外乡人突然到来,怎么会引起天罚?” 天罚? 溪言神色一愣,有些不明他们是什么意思,何为天罚。 只见为首的桦族长面色一冷,神情不善对着溪言道,“仙人道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去了我族禁地,引发天罚,地动骤发、海水倒灌,事已至此,难道你们还想抵赖吗?” 而且,如今岛上结界即将要破,他们定会被天道所发现,到时候势必是全岛的浩劫。 听这桦族长言辞犀利,溪言有些许的错愕,说来还真是冤枉,虽然他们的确进了禁地,但这番地动山摇,还真真不是他们造成的。 在旁弟子不满嘟囔道,“这些异象根本就不是我们造成的,为什么只找我们。” “这岛上又不是只有我们,你们怎么不去找其他人。” “就是,玄锦他们不是也进去了,而且这动静就是他们造成的,你们不去找他们,找我们做什么。” …… 见他们颇有微词,桦族长不由冷哼一声,“胡说八道,这岛上哪有其他人,就是你们这些外来人都出现,才导致我们这边出现异常。” “怎么没有,那些人不就早我们几天入岛么,而且他们不也去了禁地,你们怎么不找他们。”有弟子抗议道。 几位族长面面相觑,一副他再说什么什么鬼话都表情望向那名说话的弟子,“休得胡言,只有你们这些外来人登岛,未有其他人,你们还想捏造。” 看来与他们讲道理是说不通的。 而且这些人虎视眈眈,一副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信的样子。 不过,他们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溪言等人,玄锦他们人呢?溪言拧眉,找了个留守在上的弟子,询问是否有人出来,可那弟子摇摇头,在他们之前并未有人出来。 不该啊,为何他们人进去了,却没出来。 见他们自说自话,站在桦族长旁边的两位族长,显然有些站不住了,纷纷站出来说话,“我们还等什么,还不将危害岛上安危的外乡人赶出去。” 说罢,那些人就开始朝他们攻击,有的拿着斧头,砍刀,有的施展法术攻击。 那些弟子一开始不敢还手,直到他们得到了授意。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待玄锦破了容怜的阵法,几人如梦初醒般,再次站到了进来时的地方。 比起刚才,房间内明显多了一个台子,台上放着一个宝盒,里面放着的便是玲珑神心。 容怜感慨一声,“千百年间,你们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也是头一个能破阵之人,这颗玲珑神心就归你们了。” 容怜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玄锦一脸正色,而彦殊先是看了一眼玄锦,然后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只有白雀有些发懵,甚至有些惊讶,他都不知道怎么又回到这里了,看着满屋子的其他人,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处在幻境之中。 不由问道,“各位,是真是假?” 没办法,他在幻境之中看到过很多个玄锦和彦殊他们,所以一时间有点分辨不出来。 玄锦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颗玲珑神心,并未理会白雀的话,是叶景回答了他。 “白雀叔叔,当然是真的了。”叶景其实一直待在屋子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进入幻境之中。 他先是木楞愣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突然站着不动了,然后怎么唤都唤不醒。 白雀听了叶景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不由问道,“你怎么确定自己现在所处的是不是幻境之中?” 叶景撇撇嘴,“我没有进幻境,容爷爷说我有一颗玲珑心,幻境对我无效。” 听到此,白雀大为惊讶。 玲珑心,世间少有,没想到叶景居然是玲珑心。 其实这一点,就连玄锦都没想到。 可能是为了替叶景证明他的话,容怜开口道,“不错,这孩子的确是玲珑心,玲珑心天生感知能力强,不易受幻境影响。” 白雀叹了口气,到底和玄锦这家伙是亲戚,就是不一样。 玄锦走到玲珑神心面前,待他看清此物后,不禁嗤笑一声,“世人所争抢之物,看起来竟如此平凡。” 听到他如此调侃,容怜的声音突然顿了顿,“你先前说你要毁掉它,究竟是真是假?” 听起来他的声音有几分不舍,毕竟是他费了心血造出来的东西,就这么突然被毁掉,定然是有些不舍的。 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这个东西还存在于世,必将会引起众人的争相哄抢。 玄锦挑了挑眉,肯定的回答,“当然,这样的东西留着便是祸害。” 站在一旁,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白雀,听到玄锦说要毁掉玲珑神心,不由的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毁掉?” 不是说此物能提升修为吗,用了不就能一步登仙了么。 玄锦瞥了他一眼,“不毁掉难道留着让旁人抢走?” 这里的旁人,指的自然是溪言,若是此物还存在于世,就凭他的个性,定是用尽办法想夺走。 好,白雀闭嘴了,反正此物对他也无用,早知道就不多言了。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后,容怜沉默片刻,然后说道,“虽有些舍不得,但现在它是你的,你怎么做都与我无关。” “我这一生创造出太多造物,也得到了应有的成就,早就没什么遗憾了,见到你们很高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不想要神物之人。” “只是有一点要提醒你们,如果毁掉了玲珑神心,整座地宫便会坍塌,我可以启动阵法让你们直接传送出去,但有一个条件。” 玄锦不假思索道,“大师请说。” “最后,我还想请你们帮个忙。” 第222章 谁料想,他这句话像是戳中这些人一般,各个脸上怒意更甚。 人群中隐隐能听见有人说,“他们怎么有脸的,修仙之人都是这般没脸没皮的么。” “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外乡人出现,才打破了我们的安宁。” “如果不是外乡人突然到来,怎么会引起天罚?” 天罚? 溪言神色一愣,有些不明他们是什么意思,何为天罚。 只见为首的桦族长面色一冷,神情不善对着溪言道,“仙人道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去了我族禁地,引发天罚,地动骤发、海水倒灌,事已至此,难道你们还想抵赖吗?” 而且,如今岛上结界即将要破,他们定会被天道所发现,到时候势必是全岛的浩劫。 听这桦族长言辞犀利,溪言有些许的错愕,说来还真是冤枉,虽然他们的确进了禁地,但这番地动山摇,还真真不是他们造成的。 在旁弟子不满嘟囔道,“这些异象根本就不是我们造成的,为什么只找我们。” “这岛上又不是只有我们,你们怎么不去找其他人。” “就是,玄锦他们不是也进去了,而且这动静就是他们造成的,你们不去找他们,找我们做什么。” …… 见他们颇有微词,桦族长不由冷哼一声,“胡说八道,这岛上哪有其他人,就是你们这些外来人都出现,才导致我们这边出现异常。” “怎么没有,那些人不就早我们几天入岛么,而且他们不也去了禁地,你们怎么不找他们。”有弟子抗议道。 几位族长面面相觑,一副他再说什么什么鬼话都表情望向那名说话的弟子,“休得胡言,只有你们这些外来人登岛,未有其他人,你们还想捏造。” 看来与他们讲道理是说不通的。 而且这些人虎视眈眈,一副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信的样子。 不过,他们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溪言等人,玄锦他们人呢?溪言拧眉,找了个留守在上的弟子,询问是否有人出来,可那弟子摇摇头,在他们之前并未有人出来。 不该啊,为何他们人进去了,却没出来。 见他们自说自话,站在桦族长旁边的两位族长,显然有些站不住了,纷纷站出来说话,“我们还等什么,还不将危害岛上安危的外乡人赶出去。” 说罢,那些人就开始朝他们攻击,有的拿着斧头,砍刀,有的施展法术攻击。 那些弟子一开始不敢还手,直到他们得到了授意。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待玄锦破了容怜的阵法,几人如梦初醒般,再次站到了进来时的地方。 比起刚才,房间内明显多了一个台子,台上放着一个宝盒,里面放着的便是玲珑神心。 容怜感慨一声,“千百年间,你们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也是头一个能破阵之人,这颗玲珑神心就归你们了。” 容怜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玄锦一脸正色,而彦殊先是看了一眼玄锦,然后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只有白雀有些发懵,甚至有些惊讶,他都不知道怎么又回到这里了,看着满屋子的其他人,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处在幻境之中。 不由问道,“各位,是真是假?” 没办法,他在幻境之中看到过很多个玄锦和彦殊他们,所以一时间有点分辨不出来。 玄锦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颗玲珑神心,并未理会白雀的话,是叶景回答了他。 “白雀叔叔,当然是真的了。”叶景其实一直待在屋子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进入幻境之中。 他先是木楞愣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突然站着不动了,然后怎么唤都唤不醒。 白雀听了叶景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不由问道,“你怎么确定自己现在所处的是不是幻境之中?” 叶景撇撇嘴,“我没有进幻境,容爷爷说我有一颗玲珑心,幻境对我无效。” 听到此,白雀大为惊讶。 玲珑心,世间少有,没想到叶景居然是玲珑心。 其实这一点,就连玄锦都没想到。 可能是为了替叶景证明他的话,容怜开口道,“不错,这孩子的确是玲珑心,玲珑心天生感知能力强,不易受幻境影响。” 白雀叹了口气,到底和玄锦这家伙是亲戚,就是不一样。 玄锦走到玲珑神心面前,待他看清此物后,不禁嗤笑一声,“世人所争抢之物,看起来竟如此平凡。” 听到他如此调侃,容怜的声音突然顿了顿,“你先前说你要毁掉它,究竟是真是假?” 听起来他的声音有几分不舍,毕竟是他费了心血造出来的东西,就这么突然被毁掉,定然是有些不舍的。 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这个东西还存在于世,必将会引起众人的争相哄抢。 玄锦挑了挑眉,肯定的回答,“当然,这样的东西留着便是祸害。” 站在一旁,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白雀,听到玄锦说要毁掉玲珑神心,不由的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毁掉?” 不是说此物能提升修为吗,用了不就能一步登仙了么。 玄锦瞥了他一眼,“不毁掉难道留着让旁人抢走?” 这里的旁人,指的自然是溪言,若是此物还存在于世,就凭他的个性,定是用尽办法想夺走。 好,白雀闭嘴了,反正此物对他也无用,早知道就不多言了。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后,容怜沉默片刻,然后说道,“虽有些舍不得,但现在它是你的,你怎么做都与我无关。” “我这一生创造出太多造物,也得到了应有的成就,早就没什么遗憾了,见到你们很高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不想要神物之人。” “只是有一点要提醒你们,如果毁掉了玲珑神心,整座地宫便会坍塌,我可以启动阵法让你们直接传送出去,但有一个条件。” 玄锦不假思索道,“大师请说。” “最后,我还想请你们帮个忙。” 第223章 从白鹭洲回归以后,玄锦等人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虽然没能拿到玲珑神心,但从容怜那里得到了容家祠堂的秘密,这一趟也不算无功而返。 至于那日他们最后是如何收场的,其实他们也不清楚,待他们所有人回过神来,他们所有人便已经乘船离开了。 是的,若不是有不少弟子身受重伤,他们都要险些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做的一场梦。 有人猜测,是因为白鹭洲岛民口中所谓的天罚,也有人说,他们从始至终都未能真正踏足过白鹭洲。 但,后来他们再去寻找时,的确再也寻不到当时登岛的那个地方。 而溪言,顺着容怜留给他的信息,果然找到了所谓的孤本残卷。 自然也无暇再顾及,白鹭洲到底是彻底消失了,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一个梦。 “最后,我还想请你们帮个忙。” 这是容怜最后拜托他们的事情,也是最后这一切的终结。 在溪言他们离开坍塌的地宫之前,玄锦他们找上了岛上的三位族长。 彼时,他们正在地宫外围的上空,等着他们,看到玄锦他们突然出现之时,眸中还闪过一丝错愕。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只有他们三人能看到玄锦等人的身影,他们周身有一道结界,隔绝了外面的人。 由此,玄锦向他们解释了来龙去脉,得知这一切后,桦族长一脸震惊地望向玄锦,“你竟是神尊!” 这年头,连成仙之人都极难碰见,而如今在他们面前的,竟是天地初开的第一位神尊。 那可是神,拥有无上荣光的神。 得知这个消息,桦族长与其他两位族长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他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同时也感到无比庆幸。 原来,天道早就沉寂了,如今世道变化,他们的一族不会再被天道所不容,也不用在担惊受怕。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解脱和希望。 他们一直以来都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引起天道的不满,甚至可能导致灭族之灾。 然而现在,得知这个真相后,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心头的重担,重新展望未来。 桦族长激动得有些哽咽,他声音颤抖地说道,“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得到神尊的庇佑,真是我族之幸啊!” 其他两族的族长也纷纷表示感激,并表示愿意听从玄锦的安排,共同守护这片土地。 玄锦微微点头,对他们的态度表示满意。 他知道,从此以后,这座岛屿将会迎来新的机遇,他们的人生会发生变化。 至此,玄锦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其一,便是离开白鹭洲。以他们如今的身份,想去何处都可以,不必再受困于此地,也无需再受这方天地的束缚。 其二,则是留在白鹭洲。等他们将天云宗之人赶走后,此地便不会再有外人踏足,任何人都无法找到他们的下落。 经过深思熟虑,他们最终选择了后者。然而,与此同时,他们也与玄锦等人定下了一个约定。 他们愿意交出最后一枚碎片,而作为交换,玄锦必须保证他们一族平安无事。 此外,他们还希望能在族内开辟一条通往人间的通道。 尽管他们想要隐居于世,但并不意味着要自我封闭。他们被困在此地已经太久了,是时候让族中的村民们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 玄锦他们同意了他的请求,并向他承诺,若族中子弟想拜入仙门,他可以亲自教导。 其实之前他就有这个想法,在他一路走来,看清这世间之后,人也好,妖也好,只要有一颗向上的心,那和他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从此以后,他会创立一座宗门,让那些因为身份低微,让那些妖兽血脉也能修行的宗门。 保下这座岛上之人,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便是容怜最后所求。 当初建造这地宫,容怜将自己的一缕魂魄留至于此,原本是想誓死守住这地宫,不让外人发觉。 可没想到,此地沧海桑田,因着灵气深厚,被发现此处的仙人选中,化为福祉。 一开始他有些排斥,但后来他却感受到此地之人的赤子之心,他们没有太多的欲望和野心,只是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这种单纯而美好的愿望,让他感到十分温暖,或许他从始至终都渴求这样平静的生活,但他的真身早已消失,如今不过一缕残魂,因执念而诞生的残魂罢了。 接下来,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见证了岛上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衰老和死亡。 尽管他知道,这些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存在,但他还是默默地守护着他们。这份情感,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心中。 而玄锦寻找的碎片,其实是他当年来到此地时发现的。 这片碎片中蕴含着强大的混沌之力,可以掩盖他的踪迹,让人无法找到他。 于是,他用尽自己大半的残魂之力将这片碎片炼化为岛屿的核心,以此来保护这个地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界的力量逐渐侵蚀了这个地方,其实他心中清楚,迟早有一日,这里会被人发觉,到时候他们的一番清净定会被打破。 若非,玄锦带着其他三块碎片出现时,碎片之间的共鸣,打破了他设下的结界,白鹭洲也不至于这么快被发现,他也不会再次苏醒。 不过他不认为是他们的出现,让这个岛上发生覆地的变化,他甚至庆幸,还好是他们来了。 他们这一路闯进地宫,所做的一切,他都亲眼所见,见他们未对朱雀和白虎下死手,他便知这人心中有善。 事实证明,他也没选错。 后来听他与桦族长之间的交谈后,他才知,他为何如此不同。 说来可笑,他自诩所造之物是神物,却在真正的神尊面前班门弄斧,难怪他如此不屑于此物。 天地广阔,但他却拘泥一心,世人并非都追逐名与权,是他浅显了。 就是可惜了那孩子了,或许是受了宫司瑛的影响,他心中执念太强。 一心执念太深,看他如此模样,怕是日后会酿成大祸,只望他能醒悟的早一些,实力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太过执着,不是件好事,希望残卷孤本上的东西,能让他早日醒悟,参悟这所谓的大道。 第223章 从白鹭洲回归以后,玄锦等人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虽然没能拿到玲珑神心,但从容怜那里得到了容家祠堂的秘密,这一趟也不算无功而返。 至于那日他们最后是如何收场的,其实他们也不清楚,待他们所有人回过神来,他们所有人便已经乘船离开了。 是的,若不是有不少弟子身受重伤,他们都要险些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做的一场梦。 有人猜测,是因为白鹭洲岛民口中所谓的天罚,也有人说,他们从始至终都未能真正踏足过白鹭洲。 但,后来他们再去寻找时,的确再也寻不到当时登岛的那个地方。 而溪言,顺着容怜留给他的信息,果然找到了所谓的孤本残卷。 自然也无暇再顾及,白鹭洲到底是彻底消失了,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一个梦。 “最后,我还想请你们帮个忙。” 这是容怜最后拜托他们的事情,也是最后这一切的终结。 在溪言他们离开坍塌的地宫之前,玄锦他们找上了岛上的三位族长。 彼时,他们正在地宫外围的上空,等着他们,看到玄锦他们突然出现之时,眸中还闪过一丝错愕。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只有他们三人能看到玄锦等人的身影,他们周身有一道结界,隔绝了外面的人。 由此,玄锦向他们解释了来龙去脉,得知这一切后,桦族长一脸震惊地望向玄锦,“你竟是神尊!” 这年头,连成仙之人都极难碰见,而如今在他们面前的,竟是天地初开的第一位神尊。 那可是神,拥有无上荣光的神。 得知这个消息,桦族长与其他两位族长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他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同时也感到无比庆幸。 原来,天道早就沉寂了,如今世道变化,他们的一族不会再被天道所不容,也不用在担惊受怕。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解脱和希望。 他们一直以来都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引起天道的不满,甚至可能导致灭族之灾。 然而现在,得知这个真相后,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心头的重担,重新展望未来。 桦族长激动得有些哽咽,他声音颤抖地说道,“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得到神尊的庇佑,真是我族之幸啊!” 其他两族的族长也纷纷表示感激,并表示愿意听从玄锦的安排,共同守护这片土地。 玄锦微微点头,对他们的态度表示满意。 他知道,从此以后,这座岛屿将会迎来新的机遇,他们的人生会发生变化。 至此,玄锦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其一,便是离开白鹭洲。以他们如今的身份,想去何处都可以,不必再受困于此地,也无需再受这方天地的束缚。 其二,则是留在白鹭洲。等他们将天云宗之人赶走后,此地便不会再有外人踏足,任何人都无法找到他们的下落。 经过深思熟虑,他们最终选择了后者。然而,与此同时,他们也与玄锦等人定下了一个约定。 他们愿意交出最后一枚碎片,而作为交换,玄锦必须保证他们一族平安无事。 此外,他们还希望能在族内开辟一条通往人间的通道。 尽管他们想要隐居于世,但并不意味着要自我封闭。他们被困在此地已经太久了,是时候让族中的村民们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 玄锦他们同意了他的请求,并向他承诺,若族中子弟想拜入仙门,他可以亲自教导。 其实之前他就有这个想法,在他一路走来,看清这世间之后,人也好,妖也好,只要有一颗向上的心,那和他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从此以后,他会创立一座宗门,让那些因为身份低微,让那些妖兽血脉也能修行的宗门。 保下这座岛上之人,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便是容怜最后所求。 当初建造这地宫,容怜将自己的一缕魂魄留至于此,原本是想誓死守住这地宫,不让外人发觉。 可没想到,此地沧海桑田,因着灵气深厚,被发现此处的仙人选中,化为福祉。 一开始他有些排斥,但后来他却感受到此地之人的赤子之心,他们没有太多的欲望和野心,只是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这种单纯而美好的愿望,让他感到十分温暖,或许他从始至终都渴求这样平静的生活,但他的真身早已消失,如今不过一缕残魂,因执念而诞生的残魂罢了。 接下来,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见证了岛上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衰老和死亡。 尽管他知道,这些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存在,但他还是默默地守护着他们。这份情感,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心中。 而玄锦寻找的碎片,其实是他当年来到此地时发现的。 这片碎片中蕴含着强大的混沌之力,可以掩盖他的踪迹,让人无法找到他。 于是,他用尽自己大半的残魂之力将这片碎片炼化为岛屿的核心,以此来保护这个地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界的力量逐渐侵蚀了这个地方,其实他心中清楚,迟早有一日,这里会被人发觉,到时候他们的一番清净定会被打破。 若非,玄锦带着其他三块碎片出现时,碎片之间的共鸣,打破了他设下的结界,白鹭洲也不至于这么快被发现,他也不会再次苏醒。 不过他不认为是他们的出现,让这个岛上发生覆地的变化,他甚至庆幸,还好是他们来了。 他们这一路闯进地宫,所做的一切,他都亲眼所见,见他们未对朱雀和白虎下死手,他便知这人心中有善。 事实证明,他也没选错。 后来听他与桦族长之间的交谈后,他才知,他为何如此不同。 说来可笑,他自诩所造之物是神物,却在真正的神尊面前班门弄斧,难怪他如此不屑于此物。 天地广阔,但他却拘泥一心,世人并非都追逐名与权,是他浅显了。 就是可惜了那孩子了,或许是受了宫司瑛的影响,他心中执念太强。 一心执念太深,看他如此模样,怕是日后会酿成大祸,只望他能醒悟的早一些,实力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太过执着,不是件好事,希望残卷孤本上的东西,能让他早日醒悟,参悟这所谓的大道。 第224章 当最后一枚碎片,与之融合后,完整的天道钥匙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巴掌大小的钥匙躺在玄锦的手心,明明看着只是一个小小的东西,却让他心中不由的腾升出一股异样感。 鬼使神差之下,他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钥匙,手指却忽然被划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一阵晕眩,眼前似走马观花闪过很多东西。 他不由想起了,一些曾被他封印的东西。 先前魂魄归位,他已然恢复了大部分的记忆,但属于神尊的记忆有万年之久,甚至还有很多细小碎微之事,以及被封印的部分。 只是数量有些多,导致玄锦在拿到钥匙后,直接陷入了昏迷。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 或许是受到那钥匙中原本属于他的半数神力的影响,他的境界居然再次突破,原本便只差一步便可登仙,如今已然跨过登仙之境。 要知道,破境成仙本就不是一件易事,必当要承受考验,更何况玄锦本就是神尊转世,他这一突破带来的影响,更是超乎想象。 首先要经历的,便是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考验。 为了避免对外界造成更大的影响,当晚,他们便带着玄锦匆忙赶回魔界。 你问为何是魔界? 因为此刻,唯有魔界的三千魔窟,才是他最理想的渡劫之地。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每道都带着毁天灭地之力,全数劈下,需要整整九天九夜。 在这段时间里,任何人不得干扰,否则会前功尽弃,甚至可能会危及到渡劫者的生命。 但是,如此巨大的天雷滚滚的异象,终究还是无法隐瞒六界。 毕竟,对于整个六界来说,这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自从上次有仙人成功飞升之后,已经过去了近百年。而现在,他们这片大陆上终于又出现了一个有可能登仙的人。 只是现在有很多人不知渡劫者是谁,若是知道,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便不会选择与之为敌。 毕竟,他们已经太多年没有出现一个破境成仙的人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就在玄锦闭关渡劫的第五日,南铭煊赫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碎片已经集齐,天道钥匙重现世间的消息,竟然率领半数妖族强行闯入魔域,企图夺取天道钥匙。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曾经的“盟友”瞬间变成了敌人,这种戏剧性的变化实在令人始料未及。 但仔细一想,其实也并不难理解。因为从头到尾,南铭煊赫真正想要的就是集齐碎片,夺走天道钥匙。 只是,他这么些年,在人间发展信徒,受香火供奉,其实力深不可测。 怕是如今彦殊他们想打败他,怕是很难。 更重要的是,溪言自从白鹭洲一行后又继续闭关,如今仙门百家便只听从崔宏宇的调令。 谁也没想到,崔宏宇竟是南铭煊赫的人,如今他们的队伍当中,又添了一些仙门之人,虽然不像之前围剿魔族时的那般多,但好歹也有个不小的规模。 南铭煊赫不像之前那些仙门弟子,他一剑便劈开了魔域外围的瘴气,领着那些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 彦殊心中清楚地知道,现在正是玄锦最为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让任何外界因素干扰到他,因此,这场战斗,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许多人在看到彦殊的时候,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上次出手时那狠绝的模样,不禁心生畏惧。 这时,崔宏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龙神大人,这个魔尊可不好对付啊,之前我们差点就折在他手上。” 然而,南铭煊赫听到这话后,却只是冷哼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冷笑道,“魔尊?真是可笑,本尊岂会怕一个小小的魔尊。”说着,他手中的剑猛地一挥,一道凌厉的如长虹般直射向彦殊。 彦殊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剑,两道剑身相撞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撕裂整个天空。 周围的人只觉得脑海中有片刻的轰隆声,但除此之外,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到彦殊竟然能够挡住自己这一剑,南铭煊赫不禁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难怪崔宏宇特意叮嘱。 然而,他很快恢复了镇定,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敢拦住他,不管是什么人。 “交出天道钥匙,否则,今日就是你们魔族的灭族之日。\"南铭煊赫大声喝道,声音响彻云霄。 彦殊冷笑一声,眼中光芒忽明忽暗,声音不屑,“就凭你。\"说完,他身形一闪,瞬间化为一道闪电,笔直的向南铭煊赫扑去。 两人在空中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他们的身影交错,剑与剑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两道身影太快了,快的都让人看不清。 可此刻眼下却有不少人感慨,明明一个是魔,一个是龙,怎么两个人都用剑攻击对方? 难道说他们认为剑术才是最高境界的对决方式? 自然不是,只是如今他们只是彼此在试探对方的实力,若真的动用法术,这周围之人恐怕都得受牵连。 彦殊的剑是魔剑,每一次挥舞都散发着嗜血的气息,他的剑法凌厉无比,每一剑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南铭煊赫的剑看着只是普通的仙剑,但实际上却是一把仙品剑,锋利程度也远超过一般仙剑。 然而,尽管两人手中的剑不同,但他们的剑术却旗鼓相当。 两人每一次交锋都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将周围的空间震得扭曲变形。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 祁祀一身红衣战甲,带领着魔族和鬼族大军,向南铭煊赫带来的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第224章 当最后一枚碎片,与之融合后,完整的天道钥匙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巴掌大小的钥匙躺在玄锦的手心,明明看着只是一个小小的东西,却让他心中不由的腾升出一股异样感。 鬼使神差之下,他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钥匙,手指却忽然被划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一阵晕眩,眼前似走马观花闪过很多东西。 他不由想起了,一些曾被他封印的东西。 先前魂魄归位,他已然恢复了大部分的记忆,但属于神尊的记忆有万年之久,甚至还有很多细小碎微之事,以及被封印的部分。 只是数量有些多,导致玄锦在拿到钥匙后,直接陷入了昏迷。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 或许是受到那钥匙中原本属于他的半数神力的影响,他的境界居然再次突破,原本便只差一步便可登仙,如今已然跨过登仙之境。 要知道,破境成仙本就不是一件易事,必当要承受考验,更何况玄锦本就是神尊转世,他这一突破带来的影响,更是超乎想象。 首先要经历的,便是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考验。 为了避免对外界造成更大的影响,当晚,他们便带着玄锦匆忙赶回魔界。 你问为何是魔界? 因为此刻,唯有魔界的三千魔窟,才是他最理想的渡劫之地。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每道都带着毁天灭地之力,全数劈下,需要整整九天九夜。 在这段时间里,任何人不得干扰,否则会前功尽弃,甚至可能会危及到渡劫者的生命。 但是,如此巨大的天雷滚滚的异象,终究还是无法隐瞒六界。 毕竟,对于整个六界来说,这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自从上次有仙人成功飞升之后,已经过去了近百年。而现在,他们这片大陆上终于又出现了一个有可能登仙的人。 只是现在有很多人不知渡劫者是谁,若是知道,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便不会选择与之为敌。 毕竟,他们已经太多年没有出现一个破境成仙的人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就在玄锦闭关渡劫的第五日,南铭煊赫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碎片已经集齐,天道钥匙重现世间的消息,竟然率领半数妖族强行闯入魔域,企图夺取天道钥匙。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曾经的“盟友”瞬间变成了敌人,这种戏剧性的变化实在令人始料未及。 但仔细一想,其实也并不难理解。因为从头到尾,南铭煊赫真正想要的就是集齐碎片,夺走天道钥匙。 只是,他这么些年,在人间发展信徒,受香火供奉,其实力深不可测。 怕是如今彦殊他们想打败他,怕是很难。 更重要的是,溪言自从白鹭洲一行后又继续闭关,如今仙门百家便只听从崔宏宇的调令。 谁也没想到,崔宏宇竟是南铭煊赫的人,如今他们的队伍当中,又添了一些仙门之人,虽然不像之前围剿魔族时的那般多,但好歹也有个不小的规模。 南铭煊赫不像之前那些仙门弟子,他一剑便劈开了魔域外围的瘴气,领着那些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 彦殊心中清楚地知道,现在正是玄锦最为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让任何外界因素干扰到他,因此,这场战斗,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许多人在看到彦殊的时候,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上次出手时那狠绝的模样,不禁心生畏惧。 这时,崔宏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龙神大人,这个魔尊可不好对付啊,之前我们差点就折在他手上。” 然而,南铭煊赫听到这话后,却只是冷哼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冷笑道,“魔尊?真是可笑,本尊岂会怕一个小小的魔尊。”说着,他手中的剑猛地一挥,一道凌厉的如长虹般直射向彦殊。 彦殊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剑,两道剑身相撞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撕裂整个天空。 周围的人只觉得脑海中有片刻的轰隆声,但除此之外,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到彦殊竟然能够挡住自己这一剑,南铭煊赫不禁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难怪崔宏宇特意叮嘱。 然而,他很快恢复了镇定,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敢拦住他,不管是什么人。 “交出天道钥匙,否则,今日就是你们魔族的灭族之日。\"南铭煊赫大声喝道,声音响彻云霄。 彦殊冷笑一声,眼中光芒忽明忽暗,声音不屑,“就凭你。\"说完,他身形一闪,瞬间化为一道闪电,笔直的向南铭煊赫扑去。 两人在空中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他们的身影交错,剑与剑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两道身影太快了,快的都让人看不清。 可此刻眼下却有不少人感慨,明明一个是魔,一个是龙,怎么两个人都用剑攻击对方? 难道说他们认为剑术才是最高境界的对决方式? 自然不是,只是如今他们只是彼此在试探对方的实力,若真的动用法术,这周围之人恐怕都得受牵连。 彦殊的剑是魔剑,每一次挥舞都散发着嗜血的气息,他的剑法凌厉无比,每一剑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南铭煊赫的剑看着只是普通的仙剑,但实际上却是一把仙品剑,锋利程度也远超过一般仙剑。 然而,尽管两人手中的剑不同,但他们的剑术却旗鼓相当。 两人每一次交锋都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将周围的空间震得扭曲变形。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 祁祀一身红衣战甲,带领着魔族和鬼族大军,向南铭煊赫带来的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第225章 八十一道天雷尽数劈下,在最后一道雷落下之后,天空中的乌云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红霞万里,美不胜收。 此时的众人只觉得灵力充沛,心旷神怡,连带的他们的心境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最有感觉的,大多是修仙弟子,此番灵力席卷疲惫的身躯,他们顿时觉得灵力充沛不已。 看到三千魔窟的突发异象,彦殊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玄锦渡劫成功了。 而另一边的南铭煊赫则面色阴沉,面目狰狞地盯着彦殊,眼中充满了杀意和愤怒。 论实力,南铭煊赫自认为比彦殊强上不少,但没想到彦殊如此难缠,竟然在这里拖住了他这么长时间,导致玄锦成功突破境界,登上仙境。 随着一声龙吟,南铭煊赫化身为巨龙原形,不再与彦殊纠缠,而是径直飞向异象所在的地方。 彦殊岂能让他轻易得逞,立即施展全力,挡住了南铭煊赫的去路。 就在两人激烈交锋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闪耀起无数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魔域。原本被黑暗笼罩的魔域此时竟然弥漫着一股仙灵之气。众人惊讶不已,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在这魔域之中会出现仙灵之气?” “看这情形,难道有仙人要降临此地?” “不可能啊!这里可是魔域,怎会有仙人前来?” “等等,你们看那异象好像不是仙人降临,而是——” “难道说,是有人在这里破境登仙了?” “这怎么可能?魔界之人怎么可能成仙,再说谁能在魔域中破境登仙?” 众人议论纷纷,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震惊和疑惑,震惊于在此时见到这样的场景,疑惑于发出这异象之人到底会是谁。 仙人百年都未有出现,唯有可能是有人破境登仙,但如今踏进登仙境的人屈指可数。 而这道异象却出现在魔域之中。 莫非,是他。 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道身影,身在魔界、登仙境,除他之外还有谁呢? 至于为什么会猜测是他,只因为拥有天生仙骨、修为又突破极快的人,除了他之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能力,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破镜登仙。 竟然会是他!可是他才多大啊,仅仅十八岁而已,就已经登仙了,这得是怎样的天才人物啊! 尽管很多人认为玄锦是仙门的叛徒,但此时此刻,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对他表示敬佩。 甚至有一种幸运之感,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这壮观的一幕,这种期待使得他们的心情愈发激动和紧张起来。 而同一时刻, 玄锦只觉得周身轻盈,仿佛身上背负的所有压力和疲惫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接着,他整个人如一阵清风般飘至天宫。 仙界天宫鸣钟敲响九九八十一下,钟声悠扬而庄重,回荡在整个天宫之中。随着钟声响起,整座天宫也焕发出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气息。 然而,尽管天宫如此恢宏壮丽,但却不见一人。这种空旷的感觉让人感到有些失落,仿佛这座宫殿失去了它应有的生命力。 这一点玄锦并不感到意外,早在之前他就知道,仙界所有人皆因神界崩塌的裂缝而被困于其中。 玄锦快步走到天墟,这里是连接仙界与神界的入口,他想确认神界如今的状况到底有多严重。 当他到达时,发现入口处混沌不堪,天雷滚滚,碎石横飞,无一不在告诉他,神界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塌,而那些被困裂缝中的人,也再也回不来。 玄锦将天道钥匙取出,从中凝聚出一道光线,那道光线一直连接在天墟,不见踪迹。 其实并非是不见踪迹,而是如今无法踏足。 玄锦不由叹了一口气。 如今钥匙的确在他手上,可天道之门在神界,如今神界崩坏成这个样子,他要想进去谈何容易。 如果强行进入,他甚至极有可能被卷入空间乱流之中,甚至可能永远迷失在无尽的虚空里。 但若是不进,神界彻底崩塌,彼时何谈救下那些被困的仙人,就是六界也会遭受苦难。 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进去,只有通过了天墟进入神界,才有改变这一切的可能。 他正思索能进去的方法,恍然间却听到一声龙吟长啸,让他不由微眯眼,想到另一个人。 如今天道钥匙已集齐,他倒是忘了,有人恐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寻他了。 南铭煊赫那个家伙,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想到此处,他便不再逗留,身形一晃,抬指间,他便又回到了三千魔窟中。 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想去何处不过弹指之间,天底下能拦住他的,几乎没有。 先前破境,他直接飞升到了仙界,所以未曾发觉周围变化,如今再度归来,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内,便察觉到了魔域的情况。 看来在他渡劫的这段时间内,彦殊带领魔族之人,替他守了许久。 察觉到某个不速之客后,玄锦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下一个闪身,竟是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快到旁人甚至都没能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紧接着,便见他轻轻一抬手,南铭煊赫便如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猛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众人惊愕地抬起头,目光紧盯着玄锦,这便是仙人么,实力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只抬了个手,南铭煊赫就这么飞出去了? 南铭煊赫也同样震惊不已,他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如此轻易地击飞。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玄锦,他竟丝毫没有察觉玄锦的气息。 “阿锦,你成功了。”见到他来,彦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然而这一笑却让他再也无法遏制住嘴角流淌的鲜血。 玄锦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住彦殊,同时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着自己的灵力。 “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看着彦殊虚弱的样子,玄锦心疼不已。 彦殊本来就身负重伤尚未痊愈,后来又为了保护他而与南铭煊赫激战,如今的身体状况可谓极差。 如果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去见司徒稔(阎王)了。 偏生彦殊自己毫不在意,淡笑,“我无碍。” 怎么可能无大碍,他如今的状况几乎仅凭一口气吊着,真是倔强又死要面子的一个人,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家伙。 玄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彦殊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不会让人发现他伤有多严重,总是自己扛下所有。 与他说再多也无用,玄锦不打算在与他开口,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救治他身上。 好在他都伤虽重,但天魔血脉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自愈能力极强,玄锦只要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凭借他的自愈能力,他很快就能恢复。 不过这里,不适合彦殊在待下去了。 正当此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嘴角微微一弯,朝着一个空白的方向喊道,“小黑,你还不出来,你想躲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落下,众人只见一只头顶赤红、浑身乌黑的大鸟从天而降,脸上满是愤怒之色,大声骂道,“老子是金乌,你再叫一句小黑试试!” 这只鸟的出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惊愕地看着这只大鸟,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然而,当他们仔细观察时,却惊讶地发现这只鸟竟然有三只脚,而且每只脚上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三足金乌,这可是传说中的神鸟,被视为神明的使者,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于现实之中。 玄锦看到他的出现,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几丝笑意,他低声道,“不错,不应该叫你小黑,应该叫你小白。” 如今他什么都想起来了,自然也能发现某个鸟,曾经隐藏身份的事情,例如他化身为白雀这件事。 没想他转世,竟是带着记忆而来的,甚至成了通体雪白的白雀,是因为自己以前老唤他小黑,所以他转世之后才会选择成为一只白雀么。 知晓他在说什么,三清的脸色一僵,看向玄锦的眼神多了几分哀怨,“你真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戏弄我。” 说起来,以前的他也是喜欢捉弄他,如今转世,性子一点没变,反而是更变本加厉了。 想起以前在孤云台他总唤自己小黑时的场景,如今细数已过去千万年之久了。 再回忆起他们第一次初见时的场景,他一度以为这个少年神只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却没想他是个喜欢戏弄别人的小恶魔。 众人见传说中的三足金乌与玄锦关系密切,不由有几分好奇,难不成他们先前就认识不成。 笑话归笑话,玄锦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感慨,“三清,好久不见。” 三清微微一愣,其实他想说,他们先前不是刚刚见过面吗?但看着玄锦如此认真的表情,他便明白过来,玄锦所说的“好久不见”,并非指之前的那次见面,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是啊,好久不见。”三清低声呢喃着,心中却暗自感叹,其实他们早已见过面,而且比这更早得多。 这千百年来,他一直在苦苦寻觅玄锦的踪迹,事实上,他早就找到了他,只是一直没有去打扰他罢了。 不知道现在的玄锦是否还记得,当他还是萧玉锦的时候,曾经见过的那只白雀。 而那只白雀,正是三清自己。 当时,三清化作白雀的模样,默默观察着玄锦的生活。 他想确定,经过转世轮回后的玄锦,是否真的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当看到玄锦一切安好后,三清才放心地离去。 如今,两人终于再次相遇,虽然时隔这么久,但他们之间的情谊不会变得。 “行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叫我来干嘛,先说好,不准再叫我打杂了,真当我没脾气啊……”三清喋喋不休地说着。 却听玄锦突然唤了他一声“白雀。” 听到这个称呼,三清一愣,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便听玄锦又道,“我从未把你当打杂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不是我的附属,你只是你自己。” “你是白雀,是三清,你可以是任何人,你是自由的。” 三清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看着玄锦,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和不解,他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三清终于忍不住问道,他觉得玄锦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交代。 玄锦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你带着彦殊先离开,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三清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你来处理?” 他突然又想起这个人之前做出的事情,“你是不是又想像以前那样,我告诉你,你休想。” 知晓他在担心什么,玄锦连忙摇头,语气坚定地道,“不会的,你放心,我不会再随便离开了。” 三清看着玄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这人总是这样,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无论自己说再多也没用。 “可是……”三清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玄锦打断了。 “相信我,我一定会解决好这一切的,很快就会结束了。”玄锦认真地看着三清,眼神坚定而又决绝。 三清深深地看了一眼玄锦,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知道,玄锦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彦殊却突然挣扎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玄锦,出言道,“阿锦,你是打算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们吗?” “不行!我不会让你独自去冒险的!” 玄锦皱起眉头,冷冷地瞥了彦殊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朝着彦殊的脖子上狠狠一劈。 彦殊根本没有想到玄锦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之下,被这一击打得有些晕头转向,朦胧间他好像听到玄锦低声说了一句“谁管你啊!”也不知是不是他听错了。 三清见状,心中暗自叫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彦殊如此吃瘪的模样。 玄锦轻轻地将彦殊放在三清的背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三清无奈道,“那好,我们等你回来。”说完,他转过身,背着彦殊慢慢地离去。 玄锦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三清的身影再也看不清,他才转过身来,面向其他人。 第225章 八十一道天雷尽数劈下,在最后一道雷落下之后,天空中的乌云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红霞万里,美不胜收。 此时的众人只觉得灵力充沛,心旷神怡,连带的他们的心境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最有感觉的,大多是修仙弟子,此番灵力席卷疲惫的身躯,他们顿时觉得灵力充沛不已。 看到三千魔窟的突发异象,彦殊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玄锦渡劫成功了。 而另一边的南铭煊赫则面色阴沉,面目狰狞地盯着彦殊,眼中充满了杀意和愤怒。 论实力,南铭煊赫自认为比彦殊强上不少,但没想到彦殊如此难缠,竟然在这里拖住了他这么长时间,导致玄锦成功突破境界,登上仙境。 随着一声龙吟,南铭煊赫化身为巨龙原形,不再与彦殊纠缠,而是径直飞向异象所在的地方。 彦殊岂能让他轻易得逞,立即施展全力,挡住了南铭煊赫的去路。 就在两人激烈交锋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闪耀起无数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魔域。原本被黑暗笼罩的魔域此时竟然弥漫着一股仙灵之气。众人惊讶不已,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在这魔域之中会出现仙灵之气?” “看这情形,难道有仙人要降临此地?” “不可能啊!这里可是魔域,怎会有仙人前来?” “等等,你们看那异象好像不是仙人降临,而是——” “难道说,是有人在这里破境登仙了?” “这怎么可能?魔界之人怎么可能成仙,再说谁能在魔域中破境登仙?” 众人议论纷纷,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震惊和疑惑,震惊于在此时见到这样的场景,疑惑于发出这异象之人到底会是谁。 仙人百年都未有出现,唯有可能是有人破境登仙,但如今踏进登仙境的人屈指可数。 而这道异象却出现在魔域之中。 莫非,是他。 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道身影,身在魔界、登仙境,除他之外还有谁呢? 至于为什么会猜测是他,只因为拥有天生仙骨、修为又突破极快的人,除了他之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能力,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破镜登仙。 竟然会是他!可是他才多大啊,仅仅十八岁而已,就已经登仙了,这得是怎样的天才人物啊! 尽管很多人认为玄锦是仙门的叛徒,但此时此刻,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对他表示敬佩。 甚至有一种幸运之感,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这壮观的一幕,这种期待使得他们的心情愈发激动和紧张起来。 而同一时刻, 玄锦只觉得周身轻盈,仿佛身上背负的所有压力和疲惫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接着,他整个人如一阵清风般飘至天宫。 仙界天宫鸣钟敲响九九八十一下,钟声悠扬而庄重,回荡在整个天宫之中。随着钟声响起,整座天宫也焕发出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气息。 然而,尽管天宫如此恢宏壮丽,但却不见一人。这种空旷的感觉让人感到有些失落,仿佛这座宫殿失去了它应有的生命力。 这一点玄锦并不感到意外,早在之前他就知道,仙界所有人皆因神界崩塌的裂缝而被困于其中。 玄锦快步走到天墟,这里是连接仙界与神界的入口,他想确认神界如今的状况到底有多严重。 当他到达时,发现入口处混沌不堪,天雷滚滚,碎石横飞,无一不在告诉他,神界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塌,而那些被困裂缝中的人,也再也回不来。 玄锦将天道钥匙取出,从中凝聚出一道光线,那道光线一直连接在天墟,不见踪迹。 其实并非是不见踪迹,而是如今无法踏足。 玄锦不由叹了一口气。 如今钥匙的确在他手上,可天道之门在神界,如今神界崩坏成这个样子,他要想进去谈何容易。 如果强行进入,他甚至极有可能被卷入空间乱流之中,甚至可能永远迷失在无尽的虚空里。 但若是不进,神界彻底崩塌,彼时何谈救下那些被困的仙人,就是六界也会遭受苦难。 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进去,只有通过了天墟进入神界,才有改变这一切的可能。 他正思索能进去的方法,恍然间却听到一声龙吟长啸,让他不由微眯眼,想到另一个人。 如今天道钥匙已集齐,他倒是忘了,有人恐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寻他了。 南铭煊赫那个家伙,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想到此处,他便不再逗留,身形一晃,抬指间,他便又回到了三千魔窟中。 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想去何处不过弹指之间,天底下能拦住他的,几乎没有。 先前破境,他直接飞升到了仙界,所以未曾发觉周围变化,如今再度归来,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内,便察觉到了魔域的情况。 看来在他渡劫的这段时间内,彦殊带领魔族之人,替他守了许久。 察觉到某个不速之客后,玄锦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下一个闪身,竟是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快到旁人甚至都没能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紧接着,便见他轻轻一抬手,南铭煊赫便如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猛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众人惊愕地抬起头,目光紧盯着玄锦,这便是仙人么,实力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只抬了个手,南铭煊赫就这么飞出去了? 南铭煊赫也同样震惊不已,他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如此轻易地击飞。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玄锦,他竟丝毫没有察觉玄锦的气息。 “阿锦,你成功了。”见到他来,彦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然而这一笑却让他再也无法遏制住嘴角流淌的鲜血。 玄锦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住彦殊,同时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着自己的灵力。 “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看着彦殊虚弱的样子,玄锦心疼不已。 彦殊本来就身负重伤尚未痊愈,后来又为了保护他而与南铭煊赫激战,如今的身体状况可谓极差。 如果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去见司徒稔(阎王)了。 偏生彦殊自己毫不在意,淡笑,“我无碍。” 怎么可能无大碍,他如今的状况几乎仅凭一口气吊着,真是倔强又死要面子的一个人,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家伙。 玄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彦殊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不会让人发现他伤有多严重,总是自己扛下所有。 与他说再多也无用,玄锦不打算在与他开口,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救治他身上。 好在他都伤虽重,但天魔血脉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自愈能力极强,玄锦只要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凭借他的自愈能力,他很快就能恢复。 不过这里,不适合彦殊在待下去了。 正当此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嘴角微微一弯,朝着一个空白的方向喊道,“小黑,你还不出来,你想躲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落下,众人只见一只头顶赤红、浑身乌黑的大鸟从天而降,脸上满是愤怒之色,大声骂道,“老子是金乌,你再叫一句小黑试试!” 这只鸟的出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惊愕地看着这只大鸟,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然而,当他们仔细观察时,却惊讶地发现这只鸟竟然有三只脚,而且每只脚上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三足金乌,这可是传说中的神鸟,被视为神明的使者,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于现实之中。 玄锦看到他的出现,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几丝笑意,他低声道,“不错,不应该叫你小黑,应该叫你小白。” 如今他什么都想起来了,自然也能发现某个鸟,曾经隐藏身份的事情,例如他化身为白雀这件事。 没想他转世,竟是带着记忆而来的,甚至成了通体雪白的白雀,是因为自己以前老唤他小黑,所以他转世之后才会选择成为一只白雀么。 知晓他在说什么,三清的脸色一僵,看向玄锦的眼神多了几分哀怨,“你真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戏弄我。” 说起来,以前的他也是喜欢捉弄他,如今转世,性子一点没变,反而是更变本加厉了。 想起以前在孤云台他总唤自己小黑时的场景,如今细数已过去千万年之久了。 再回忆起他们第一次初见时的场景,他一度以为这个少年神只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却没想他是个喜欢戏弄别人的小恶魔。 众人见传说中的三足金乌与玄锦关系密切,不由有几分好奇,难不成他们先前就认识不成。 笑话归笑话,玄锦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感慨,“三清,好久不见。” 三清微微一愣,其实他想说,他们先前不是刚刚见过面吗?但看着玄锦如此认真的表情,他便明白过来,玄锦所说的“好久不见”,并非指之前的那次见面,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是啊,好久不见。”三清低声呢喃着,心中却暗自感叹,其实他们早已见过面,而且比这更早得多。 这千百年来,他一直在苦苦寻觅玄锦的踪迹,事实上,他早就找到了他,只是一直没有去打扰他罢了。 不知道现在的玄锦是否还记得,当他还是萧玉锦的时候,曾经见过的那只白雀。 而那只白雀,正是三清自己。 当时,三清化作白雀的模样,默默观察着玄锦的生活。 他想确定,经过转世轮回后的玄锦,是否真的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当看到玄锦一切安好后,三清才放心地离去。 如今,两人终于再次相遇,虽然时隔这么久,但他们之间的情谊不会变得。 “行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叫我来干嘛,先说好,不准再叫我打杂了,真当我没脾气啊……”三清喋喋不休地说着。 却听玄锦突然唤了他一声“白雀。” 听到这个称呼,三清一愣,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便听玄锦又道,“我从未把你当打杂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不是我的附属,你只是你自己。” “你是白雀,是三清,你可以是任何人,你是自由的。” 三清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看着玄锦,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和不解,他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三清终于忍不住问道,他觉得玄锦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交代。 玄锦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你带着彦殊先离开,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三清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你来处理?” 他突然又想起这个人之前做出的事情,“你是不是又想像以前那样,我告诉你,你休想。” 知晓他在担心什么,玄锦连忙摇头,语气坚定地道,“不会的,你放心,我不会再随便离开了。” 三清看着玄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这人总是这样,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无论自己说再多也没用。 “可是……”三清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玄锦打断了。 “相信我,我一定会解决好这一切的,很快就会结束了。”玄锦认真地看着三清,眼神坚定而又决绝。 三清深深地看了一眼玄锦,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知道,玄锦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彦殊却突然挣扎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玄锦,出言道,“阿锦,你是打算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们吗?” “不行!我不会让你独自去冒险的!” 玄锦皱起眉头,冷冷地瞥了彦殊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朝着彦殊的脖子上狠狠一劈。 彦殊根本没有想到玄锦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之下,被这一击打得有些晕头转向,朦胧间他好像听到玄锦低声说了一句“谁管你啊!”也不知是不是他听错了。 三清见状,心中暗自叫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彦殊如此吃瘪的模样。 玄锦轻轻地将彦殊放在三清的背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三清无奈道,“那好,我们等你回来。”说完,他转过身,背着彦殊慢慢地离去。 玄锦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三清的身影再也看不清,他才转过身来,面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