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倒霉炮灰挣命中，勿扰！》 第1章 替身文的白月光回国 （大脑寄存处） 华国，a市，航站厅。 明月高悬，静静照耀大地，建筑物灯火通明。凌晨1：30分，a市飞机场外的停车场依旧停着不少车。 大厅内，一大群人不知为什么滞留等待，喧嚣嘈杂。 “怎么还没到啊，瞧瞧都延误几小时了！” “菩萨保佑，平平安安。” “奶奶，我饿了！” 原定于夜晚9：00抵达的航班cs1907由于海面暴风雨的影响，时间延误，一开始接机的人还能抱怨一二，直到延误1小时，2小时现在已经延误四个半小时了。 大家的心态也从抱怨，愤怒，直到现在的求平安。 西南角，刘司机从机场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热腾腾的奶茶，将一杯递给旁边坐着用平板工作的同事，张口道：“钱助，给。” “谢谢。” 穿着西装的精英人士开口道谢，同时盖上膝盖的笔记本电脑。 温热的奶茶入口，带着点劣质奶精的味道，齁甜。 钱理皱眉，喝一口就不再动，握着暖手。而刘司机半杯下肚，已经舒坦地哈出一口气，时不时瞅一眼电子屏幕。 “钱特助，你说延误这么久，该不会真出事了？” “网上暂时没信息。” “没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钱特助表情冷淡，刘司机没一点被怠慢的感觉，虽然职位不同，但毕竟为同一个老板服务四年，双方抬头不见低头见，什么性格都了解。 “唉，你说老板身体硬朗着呢，怎么突然因病退休？” 刘司机真想不懂，明明上次全身体检医生说老板一切正常，连年轻人的亚健康都没有，当时沈观海还兴奋地群发8888的红包，现在怎么突然病了。 莫非当初那群是庸医？ “” 这一问，钱特助僵硬片刻，不自觉回想起自己在办公室门口无意间‘偷听’到的对话。 “老婆，你就放心，保证万无一失。把臭小子骗回来后我们就开始环球旅游我可是专业的，请的还是娱乐圈最顶级的化妆师，还请了老戏骨指导，他绝对看不出问题” “留学四年，没一次回来像话吗” “有这么出色的儿子，早点退休享受生活是我应得的，反正一个公司是管，两个公司是管，他能者多劳怎么了环球钓鱼，每天发朋友圈，到时候羡慕死老范他们！” 因病退休？ 假的，不过是骗儿子回来的手段。 钱特助推了推眼镜，没搭话。 对于新董事长，他心里有些抵触。他是常青藤名校毕业生，一毕业就加入沈氏集团，至今四年，自己也从普通员工晋升为特助，他一直都很感激董事长。 沈观海幽默风趣，待人和善，在商场是一只游刃有余的老狐狸，五年来他受益匪浅。而新董事长他完全不了解，以后工作也不知道怎样。 说实话，a市上流圈子混久了，他对富二代完全不抱幻想。 像范总家的公子，看着一表人才，私底下纵情声色什么都来，又贪财无能，前段时间范总生病将公司交给他管理，短短三月市值缩水一半，搞得范总带病上班。 上次碰见，那鬓发白一半。 作孽。 “叮——” 感概着，突然电子屏幕变换一下，如同一滴水扔进滚烫的油锅里，人群“轰”一声瞬间沸腾。 “到了！” “别挤别挤！” “哎呀，多谢菩萨保佑，明天到庙里给您上香。” 刘司机悬着的心平安落地，抄起脚边特制的牌子。钱特助也收好电脑，两人一起跟着人流往出站口等候。 五分钟后，第一个旅客出来。那是一位外国美女，披着一头散乱的金色卷发，细看脸色发青，眼神里残余着惊魂未定，还有些许劫后余生的惊喜。 “安迪！” 人群有人大喊一声。 她望过去，仅仅一眼泪水就夺眶而出，冲过去紧紧抱着家人。 “噢，太可怕了，暴风雨，我差点见不到你。” “别怕别怕，我们回家。” 两人相拥离开，而第二位旅客的表现和第一位差不多，精神紧张。随着出来的旅客越来越多，等候厅的人也明白情况，海面暴风雨，而当时危乱中还有信奉邪教的乘客突然暴乱，挟持人质，关机时刻，有一位很美的乘客帮忙。 钱理走路时听一耳朵，心里好笑：都生死关头还注意别人长相，无语。 能有多美？ 旁边，刘司机跟钱特助牢牢锁定出来的旅客，怎么都找不到符合的人。 半小时后，等一段时间都没人再出来，此时机场的人几乎都散了。钱特助跟刘司机对视一眼，到前台找工作人员。 “你好，请问cs1907的旅客都出来了吗？” “你们是？” “哦，我们是来接机的，刚才在旅客里没找到我们要接的人，麻烦查一查。” 工作人员点头，询问：“旅客叫什么名字？” “沈裕。” “沈阳的沈，富裕——” “哒哒。”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悠闲的脚步声靠近，一道昆山玉石的清越嗓音接着道：“垂裕后昆的裕。” 两人回头。 只见不知何时，十步之外站着一位卓然出群，清贵骄矜的男人。 他很高，墨发用缎带束着。 高领毛衣，外披修身薄款长黑衣，衣领蓝宝石纽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右手拿着一个像锦旗的东西，红色映衬着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皮肤冷白，泛着玉石一样的光泽。 一双形状完美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勾，明明是极其魅惑迷人的长相，偏偏周身气质清贵中和，令人不敢靠近。 “是钱特助吗？” 虽是问话，却好像已经笃定了。 青年伸手：“初次见面，我叫沈裕，以后请多多指教。” “” 场面安静片刻，被新总裁闪傻双眼的两位员工回神，握手的握手，介绍的介绍。钱特助虽然不知道沈裕的能力，但能预料公司里群狼沸腾的场面。 一定很热闹。 接到人，三人一起往外走，而停车场里，低调奢华的商务车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车里装饰处处彰显格调。 沈裕靠着宽敞舒适的后座椅背，双手自然合拢扶着膝盖，半阖眼，看似认真倾听钱助理一项项转达父亲的要求，实则神游太空。 四年。 剧情，终于开始了。 第2章 绑定系统 沈裕是娱乐圈一名黑红艺人，原世界得了不治之症，死前，匿名捐赠全部积蓄，怎料善举引来系统，绑定后完成任务就能救命。 当时，望着余额50309的卡面，沈裕的沉默震耳欲聋。 “宿主，您不想绑定吗？” “” “不是，绑定。” 而这是沈裕荣升快穿局新员工的第一个世界，f级，任务简单—— 改变白月光沈裕的命运。 f级世界的原剧情一早就传输进大脑，简单概括：替身情人，白月光，追妻火葬场。 沈裕是沈家独子，家里有钱，从小金玉堆里长大，生活可谓一帆风顺。但是，他高中碰见身为主角攻的赵一航。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赵一航是赵家私生子，从小在穷乡僻壤长大，高中时被接回赵家，对沈裕一见钟情。可惜原主不喜欢他，高考后直接出国。但他不甘心，玩起替身游戏。 正巧，一场酒宴他碰见被刁难的主角受——白涟，刚进娱乐圈的新人。 明月摘不下，寻一朵解语花偶解寂寞也好。 赵一航给白涟解围，调查完毕后跟白涟签订包养合约，郎情妾意下两人很快有实质进展，不料—— 原主学成归国。 白涟的身份变尴尬，赵一航怕事情暴露抛弃他，转而追求原主。白涟伤心离开，努力发展事业，跟所有傻逼文一样，主角受一走，主角攻开始追妻火葬场，期间不忘打压沈氏集团给白涟献殷勤。 白月光：我是你们py的一环？ 主角光环强大，不出一年原主父母飞机失事，集团高层发生分歧，内斗，公司运转出现重大问题。 不久，公司易主。 原主从天之骄子跌落泥潭，消失在a市 而沈裕的任务就是——改变白月光沈裕的命运。 主线任务进度完成，结算评级c代表合格，拥有保底100积分，评级b，奖励500积分，评级a，奖励1000积分，而s级奖励神秘。 沈裕从兜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本子，边缘泛黄微卷，一看就知道经常翻看。 第一页： 改变命运第一步——赚钱。 （?） 摸着小勾，青年心情明媚。 系统是新系统，穿越时空时操作失误，误打误撞送他到剧情开始前，赠送一次抽取技能的机会弥补错误。 他抽到——【商业眼光】。 技能不是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而要看书学习。于是，沈裕白天在国读金融，晚上被拉进系统空间学习【商业眼光】相关知识。 刚开始那两年他学得疯癫，挂着黑眼圈校园游荡，乍一眼看去跟游魂没区别，有一次半夜觅食吓得路人报警。 直到掌握才轻松些。 “铃铃铃~” 听见铃声，钱特助适时停止报告。 沈裕看着屏幕上的联系人，微挑眉，按下绿色按键。 “喂？” “喂，沈哥，我是浩子啊。我听老爷子说你要回国，真的假的？”听筒那头声音嘈杂，却有一道活跃的年轻男声清晰传入耳朵。 “刚下飞机。” “什么！” ktv包厢里，挑染粉毛的富二代激动得一下子跳起，大腿没注意撞击桌面，疼得嗷嗷叫。“砰砰”，茶几酒瓶滑倒碎裂，花花绿绿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旁边女伴吓一跳。 包厢内其他人也忍不住开口：“浩子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去去去”范浩铭一把推开他，嚣张扫一圈周围富二代：“全部噤声，没看见我接电话吗，音乐关了。” 包厢内都是圈子里一起混的朋友，还有带来的一些女伴，虽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但还是乖乖照做，包厢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范浩铭的说话声。 “对，在ktv跟明仔喝酒呢。” “真不过来聚聚？” “改日也行，我发个通知把我们这帮朋友都叫上，给你开接风宴不行，一码归一码，伯父那边办的宴会是伯父的事，我办的接风宴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赏脸！” “好，那你早点休息” 直到电话挂断，周围人都没有猜出话筒另一面是谁。 别看他们都是一起混的二代，实则家世实力都有差距，包厢这一群二代论家庭实力，最顶尖当属范浩铭。范浩铭是范家二儿子，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在各个圈子都混得开。 其次，就是右边安静坐着的柳明河。 两人跟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谁啊？” “你猜？” 范浩铭翘起二郎腿，动作优雅抿一口，表情十分欠揍。 柳河明摇晃着酒杯，视线落在透明玻璃壁上，若有所思。 别看范浩铭平时大大咧咧，瞧着没什么心眼，但真把他当傻子忽悠，怎么被他玩死都不知道。而圈子里能让他这么热情的人，接风宴 “是他？” 柳明河挑眉，他们一帮朋友里，唯有一人能制住咋咋呼呼的范浩铭，那人既是发小，也是兄弟，刚好还在国外。 范浩铭眉飞色舞：“对，回国了！” 两人打哑谜，别人听不懂，猜测应该是上流圈子里有什么重要人物回国了，如果能搞到什么消息，以后 一时间，包厢众人心思各异。 “接风宴一定要办得热闹，我要把他们都叫上” 范浩铭完全无视周围环境，拿出手机噼啪打字，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倒是柳明河翻出手机。 置顶的【京都第一帮】群里已经能看见信息。 【浩子不是耗子】：我要宣布一件大事！在的吱一声。 【】：吱。 【世界第一大帅哥】：吱，耗子又发鼠疫了？ 【三混】：有什么事能比上次你喝醉发自己是童子鸡的事更大？ 群内寂静一秒，信息像泄洪。 柳明河想笑又怕当场被揍，只能强忍着，刚想打字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姓赵的在群里，踢出去。” “赵一航？” 第3章 跑路 “我记得这群没邀请那货啊。” 范浩铭疑惑，迅速翻出群成员信息从上往下划拉，最终在吊车尾看见一张熟悉的成员头像。那照片以一栋航拍的商业大厦江景图为底，中间写着艺术字‘赵’。 “艹，哪个叛徒把傻逼拉进来的。” 他暗骂一声，干净利落踢他出群聊，动作无比丝滑。 上流圈就那些人，平时宴会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交情一般不差。出生范家，范浩铭从小收到的教育理念都是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是不能调节的矛盾，那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死对方，不留一丁点翻身的余地。 他懂，也用的好。 嚣张是家世傲然，但他从不敢干触及法律的事，得罪人也是小辈之间的玩闹，不交死仇。而赵一航是圈子里他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赵一航，赵家私生子，高中时期被接到赵家生活，然后。 一眼看上明月。 偷偷暗恋就算了，毕竟长的好的人暗恋者多一些正常。但他不干，大张旗鼓追求弄得人尽皆知，被拒绝还不死心。 直至，沈裕留学。 虽然沈裕说是自己的想法，但范浩铭一直把账算到赵一航头上，要不是那傻逼纠缠，沈裕怎么会留学！回忆起赵一航泪洒机场的场面，又想想圈子里他养小情人的传闻，范浩铭胃里一阵翻涌。 他双手瘫靠着沙发背，声音懒散而不屑—— “贼心不死的肮脏玩意儿，妄想明月。” “不知死活。” 车里，听闻兄弟要办一场朋友间的接风宴，沈裕没有拒绝，寒暄一阵借口时间太晚，有点累，率先挂断电话。 “呼呼~” 晚风透过窗缝轻轻拍打着墨发，扬起一缕发丝。 青年手肘靠着窗户，撑着下巴，哼着歌，指尖有韵律敲着窗檐，琉璃剔透的桃花眸静静凝望车窗外倒流的风景。 若有人仔细看，便会发现什么都不入眼底，莫名冷情。 沈裕想，既然仗着主角光环欺负无辜炮灰，那么就看看是主角光环厉害，还是金手指更胜一筹，他拭目以待。 毕竟留学四年他玩风投，搞了亿点点小目标。 微不足道，小钱钱 “接风宴，第一场交锋啊。” 呢喃声落于风里，轻轻的，如云烟一般消散，谁也听不清副驾驶上的钱特助禁不住哆嗦一下。 车里怎么变冷了？ 半小时后，轿车停在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前。 “咔嚓。” 繁复的古典雕花大门从中间缓缓向两边打开，欢迎许久未见的主人。轿车驶入，沈裕降下一半车窗，打量着熟悉而陌生的庄园。 草坪，攀墙月季，而三楼阳台一对夫妇对着车招手。 “宝贝，欢迎回家！” 声音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哪有半点视频里病入膏肓的模样。沈裕一早发现他们联合骗人，但此情此景，不禁舒展眉眼，笑意浅浅。 当然，骗人是错误的行为，要惩罚。 压下心中激动，沈裕特意降下车窗，面无表情作口型。 “骗我？” 阳台的沈观海和季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知后觉。 “老婆，我们好像忘记化妆了？” “都怪你，说什么阳台欢迎宝贝一定会惊喜，看看，搞砸了。” “是是是，我的错。” “现在怎么办啊？” “回都回来了，臭小子还能跑的掉？老婆放心，银婚周年纪念日前一定能开启我们的环游全球计划。” “公司不倒闭，我们不管事！” 下车时沈裕看一眼手机屏，已是凌晨2：10。提前准备的欢迎仪式早已撤下，仅能从花园一些尚未收拾的彩带看出父母的拳拳爱子心。 当然，能让爱美的季娴季女士熬夜等待，沈裕面子也是很大的。 明明是休息时间，别墅门口依旧有人等待。面相严肃的管家梳着西方中世纪管家的背头，一身西装，精神饱满笑道：“少爷，欢迎回家。” “好久不见，管家。” 回家第一晚，见到许久未见的故人，沈裕心情不错。三楼夫妻俩心虚，托人传话说睡了，沈裕不打扰，拒绝佣人帮忙，提着轻便行李箱回房间。 累了，睡觉。 沈裕回来很低调，除了范浩铭微信群那一群人，外界并不知出国多年的沈家公子已回国，因此无人上门打扰，生活安静而休闲。 一日三餐，钓鱼养花，从不出门。 一周后。 沈观海看不下去，开门见山：“儿子啊，你要不要公司啊？” “” 沈裕早有预感，眨眼婉拒：“我可以不要吗？” “不行。” 沈观海的动作迅速，第二天笑眯眯跟他介绍自己的得意助手：“这是小钱，名牌大学毕业生，在公司待了四年，能力出众，平时有什么突发情况都能妥善处理由他带你我就放心了。” 钱特助微笑：“您好，boss。” 沈裕：虽然知道接管公司是必然结果，但心里不爽。 上班，哪有开心的。 原本想着交接工作要两天，但谁都没想到，沈家夫妻两为了‘鼓励’儿子独立，第二天瞒着所有人坐飞机去d国。 连通视频电话那一瞬。 碧海蓝天，比基尼沙滩，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的帅老头发话：“没事别找，有事——” “更别找！” 喝着果汁的季娴单手比心：“儿子，爱你哦！” 儿子回来一周，他们已经看够了，接下来就是快乐的双人世界 雪花一闪画面变黑，沈裕的脸也黑了。 钱特助望天，金丝眼镜后眸中含笑，安静当一个聋子瞎子。 刘司机看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新老板的笑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万一对方小心眼记仇，以后日子可不好过。 翌日清晨，沈裕洗漱完下楼，一眼看见厅里守着的门神。 钱特助扬着职业假笑：“boss，早上好。” 沈裕： 防着自己这个兜底的也跑了？ 第4章 惊艳 樊晓燕是一名普普通通大厂打工仔，清晨8：28分将共享单车停放到指定区域，然后拎着早餐不顾一切往前面五百米处的商业大厦冲。 快迟到了，挡我者死！ 死！ 在保安见怪不怪的眼神中，她像龙卷风一样冲进大厦，掏出工作证。前面那大高个谁，怎么挡在打卡机前。 不当人子！ “闪开！” 前面男人机敏躲开，她也将工作卡放在打卡机面前。 “滴，打卡成功。”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8：29：55，樊晓燕满足呼出一口气，心想总算不用扣钱，保住全勤。这时候她又想到刚才的男人，下意识看过去—— 眉目俊逸，鼻若山丘，肤如白瓷细腻温润。剪裁得体的玄色西装贴合身躯，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材曲线。 宽肩窄腰，翘臀长腿。 袖口系着剔透晶莹的蓝宝石袖扣，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顶级男色！ 眼前人美得震撼心灵，樊晓燕失语，回神时美人已经消失，原地唯余一阵清浅好闻的木质香，味道若有似无。 回到工位，她闷闷不乐，趴卓面一会儿后突然抓着头发发牢骚：“为什么我昨晚没有洗头？为什么早上我没有化妆？为什么我不是小白花女主！” “昨晚加班加傻了？” 身侧同期实习生向琪琪好奇凑过来，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 “更惨，刚才撞见帅哥了。” 听到只是帅哥，实习生不感兴趣移回自己位置。 帅哥？ 樊晓燕审美堪忧，五官平凡的男生收拾得精神一点都是她眼里的帅哥。心里腹诽着，向琪琪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点开特别关注的头像。 照片男生面容清秀可人，白衬衫不太合身，隐约能看见清瘦的身躯。好似一株美好而易碎的水仙花，光看照片就能勾起观者的保护欲。 白涟，才是稀缺帅哥啊！ 这时，耳畔再度传来哀嚎：“呜呜呜，幻想型帅哥啊！”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沈裕已经跟着钱特助来到位于二十九层。 “叮——” 电梯门打开，钱特助先走一步带路，沈裕不疾不徐，饶有兴致观察周围环境。 29层空间非常空旷，不要钱一样装着大片落地窗，单向玻璃外可见周围几栋a市中心商圈‘支柱’，角落摆放着精华空气的绿植。 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耳畔，钱特助介绍着：“boss，右边是秘书团办公室，左边是总裁办公室，您想先看看哪儿？” “你忙工作，我自己参观。” “好的。” 老板发话，员工服从。 钱特助从善如流回答，背影消失于拐角，他没看见沈裕深思的眼神。 钱特助，钱理， 世界剧情中，他也算一个有姓名的人物。 钱理是从农村考出来的状元，依靠天赋与努力被常青藤学校免学费录取，一路跳级读到博士。归国后，进入沈氏集团，大boss沈观海一眼看中放在身边培养，目前已经能独当一面，属于放出去被各大公司哄抢的人物。 钱理懂感恩，原剧情里沈氏集团能在主角光环打压下强撑一年，一半靠他。沈氏集团危机时刻，他没有抛弃东家，一直寻找解决办法，谁知后期作者直接让他物理下线。 是个能用的。 “哒哒。” 鞋跟落在黑色大理石瓷砖上，“哒哒”脚步声回荡走廊，清脆悦耳。俊逸男子闲庭信步走着，不一会就看到总裁办公室的门牌。 推开门，沈裕瞳孔瞬间收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缓缓合上门。 “错觉，昨晚没睡好。” 缓了几分钟，他再度开门。 只见办公桌上，三摞半人高的文件整整齐齐，一堆写着‘待处理’，一堆写着‘公司过往项目情况’，一堆写着‘必看’。 中间那摞贴着一张白纸，-表情无声嘲讽。 怔愣半晌，青年垂着眼，缓缓从牙齿挤出几个字：“老头子，算你狠。” 为了完成主线任务，必须处理沈氏集团内部的蛀虫，不然再多资金也白搭，只是浪费。 文件看似很多，实则一点儿也不少。一上午过去，沈裕挑着看，对沈氏集团目前的运行状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沈家是在七八十年代开始崛起的，依靠着倒卖赚取第一批资金，后面拿着钱到g市投资影视公司，赶上风口发大财。发财后沈爷爷回内地进军房地产，进入上流圈。随着时间发展，沈爷爷退休，沈观海上场，商场都等着看笑话。 但沈氏集团蒸蒸日上，他们自身难保。 到现在，沈氏集团旗下有多个子公司，涉及影视、音乐、互联网、游戏、电器制造，旅游等等行业。目前剧情刚开始，沈氏集团的情况表面看还不错，流动资金充足，信誉良好。 但是——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内部避免不了枯枝烂叶，外部更有虫蚁啃咬。 而来自内部的，往往是致命的。 思考间，“叩叩”两声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进来。” 钱特助推门进来，一眼发现沈裕右手边的几小沓文件，也留意到他眉宇泄出的一丝烦躁。 他动作小心起来，放下手里的文件：“boss，这是南城项目的方案，您看看，没问题的话在后面签名就好。” 南城？ “放下。” 沈裕揉了揉眉心，眸中快速闪过一抹暗光。 又一个关键剧情点。 落地窗鎏金窗帘半拉，正午阳光穿越玻璃窗倾斜而下，为年轻男子披上一层朦胧离散的光晕。 他微侧目，长睫点漆，鼻梁于光里透着微粉，映下一片完美剪影。 袖口剔透蓝宝石于光里，映射着梦幻的蓝光 钱特助恍惚一瞬。 见人没走，沈裕不禁抬眸：“还有事情吗？” 被注视着，钱特助有些尴尬，忽略心湖一点波澜，平静摇头：“没事。” 只是，小小的惊艳一下而已，不足为奇。 第5章 偷窥者 办公室门一关，沈裕拿起面前的南城方案。 南城是a市旧城区，不久前商圈暗地里流出一份关于南区开发的文件，之后南区地价一路飙升，不少公司暗中收购，但都是小部分，真正的大头在政府那儿。 七月时，政府确定要对南区地皮进行拍卖，并发图册，沈氏集团作为a市经济顶梁柱之一也收到图册，而沈观海提前标好心仪的两块地。 4号和16号。 4号位于南城中心位置，交通便利，地形好，据说以后会开通地铁，高铁，发展不可限量。当然，与此相对的是竞标起拍价高，竞争激烈，不用想都知道成交价肯定高。 当然，弊端也有，4号地很大，买地后拆迁建设等方面投入相当恐怖。但这一点弊端在未来巨大的利益面前，显得渺小。 16号地是一块平地，毗邻公路，以前曾建设有工厂，现在工厂已经搬迁了。 原剧情，由于沈裕疏忽大意，商业间谍泄露消息，最终沈氏集团跟两块地失之交臂。而因这个失误，董事会成员对沈裕意见很大，沈观海跟季娴特意飞回来收拾烂摊子，怎料飞机失事。 而现在—— 一切都会不一样。 沈裕走到落地窗前，俯瞰一栋栋高楼，眸光闪动。 “内鬼是谁呢？” 休息几分钟，他接着处理文件，只是里面不时传出一两声吐槽：“两个月前的项目问题堆到现在没回复，公司还能干到这规模，见鬼！” “这文件谁处理的，最基本的小数点都能标错？” “”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日上枝头，沈裕拍着手边一臂高的成果，满意盖上笔帽：“收工！” 第一天上班，虽然听说公司食堂师傅的手艺高，沈裕也不想委屈自己吃食堂。钱特助忙着工作，他扫一眼就离开，坐专属电梯到停车场时，刘司机已在车里等候。 “老板，回别墅吗？” “不回，去附近最出名的餐厅。” “那去‘饕餮楼’。” a市市中心，寸土寸金，有一句话在网络特别流行，“当你在a市明夜城走一圈，那时候你就明白，什么叫——呼吸都是金钱的味道。” 饕餮楼位于明夜城，五层。电梯缓缓上升，刘司机看着透明玻璃外饕餮楼火热的场面，顿感不妙。 刚才推荐时他只顾着味道好，却忘记饕餮楼的包厢需要提前预约，不然只能在大堂用餐，而且现在大中午，不用想大堂肯定人满为患。 要不要跟老板说？ 踌躇间，沈裕问：“怎么了？” “老板，饕餮楼大概没有位置。” 嗅着空气里令人食欲大动的香味，沈裕不在意指了指排队的人：“不着急，等得起。” 刘司机到前台询问情况，沈裕看着他领回一枚号码牌，同时带回一个不太妙的消息，至少要等半小时才有位置，而且号码牌过时不候，必须留人等着。 最终，刘司机排队，沈裕到附近逛一逛。 “滴——，感应到主角能量。” “主线启动。” 片刻，一道机械音猝不及防从脑海跳出来，隐隐有种压抑的兴奋。沈裕脚步一顿，余光扫一圈，若无其事走进旁边的奢侈品店。 店员迎上前，礼貌微笑：“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随便逛逛，不用跟。” 沈裕随意打发走柜姐，看似欣赏柜台精致漂亮珠宝，实则一双眼睛留意周围情况。 “正在扫描世界情况——” “滴——目前沈裕的命运线偏移程度为24，愿宿主再接再厉。” 碰到主角，主线才开启，而24的进度是因为自己在国外的布置吗？疑惑着，他盯着珠宝的时间略长一些。 “哇，这项链好好看啊！” 咋咋呼呼的少年音响起，引得不少人看去。 白涟羞红耳朵，小声扯了扯他的衣角道：“阿青，小声点，打扰到别人。”说着，他小心翼翼观察一圈，突然对上一双潋滟风华的桃花眸。 脸色蓦地一白。 那张脸，他怎么出现了？ “嘶嘶——” 莫青不明所以扯了扯被掐着的手臂：“疼，松手。” 他叫的大声，白涟恍若未闻，手上力气越来越大，一双杏眼死死望着青年淡然离去的优雅背影。一时间，天地间好像只剩下那道身影。 耳边，却响起那人第一次醉酒的话。 “你真心狠啊，明明我那么喜欢你，那时你却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阿裕，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此后，他就知道赵一航心里有另一个人，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替身，一只路边喂养的小猫小狗，随时能舍弃。 不，不行！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被舍弃的人，要做点什么 白涟低头，眸底闪过一抹淬毒寒光。 “白涟！” 莫青疼得怒吼，总算惊醒魇着的人。 白涟抱歉地看着他，连忙放开手：“对不起，我刚才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力气没注意分寸。你还好吗？” “不好。” “我请你喝奶茶。” “那还差不多。” 朋友间的气来得快，去得快。 莫青大大咧咧地说着自己等下喝什么奶茶，没发现对方的心不在焉。 饕餮楼不负盛名，也担得起它的人气。唯一的不好，大概是吃饭的时不时有人上来要微信，虽然他们都被他一一拒绝。 华灯初上，秋日的夜晚黑得总要更快一些，商圈大厦亮起灯光，偶尔有人从里面急匆匆出来，接过骑手的外卖立刻回去。 一看就是加班狗。 这年头，员工不加点班都显得不合群，需要被优化。 在加班文化盛行的今日，许多大公司都不能幸免，但他们的制度福利都更加人性化，弄夜宵，报销车费，点心饮料什么的，加班费更是不缺，所以也有人愿意加班多赚点窝囊费。 所有加班不给加班费，只会讲奉献的公司纯粹耍流氓。 迟早药丸！ 一沓文件清完，沈裕右手微拢于唇前轻轻打哈欠。 “铃铃~” 沈裕瞥一眼屏幕联系人，点击接通：“喂？” “哥，什么时候有空？” “怎么？” “哥，不带这么玩的。我上次说的接风宴，你可答应了！我原来还想等你家办完归国宴再弄的，但你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我这边人齐了，嘿嘿嘿。” “时间地点。” “夜皇后1908，这周六晚上9点不见不散啊！” “知道了，挂了。” 挂断电话，沈裕手里转着手机，阖眼休息。 不知谁忘记关紧门，清风打开一道细缝。 偶有偷窥者路过，不经意望入。 透明无一丝尘埃的玻璃倒映着椅上男子的身影，孤独而迷人，他双腿优雅交叠着，身后——夜星渐醒，高楼霓虹灯光璀璨 许久，才响起脚步声。 第6章 白涟 而楼下。 樊晓燕终于完成今天的任务，鼓起腮帮呼出一口气：“终于做好明天小组会议用的ppt了，无惊无险，实习又度过一天！” 向琪琪正涂口红，闻言语气不屑：“这么努力干嘛，成为沈氏集团正式工那不简简单单。” “你男朋友姓沈当然简单。” 樊晓燕翻了个白眼，接着自然挽着她的手臂：“走，一起到食堂吃点点心，然后回学校？听说今晚有车厘子跟提拉米苏，不限量！” 那可是车厘子！ 她压抑着兴奋，却听向晴晴摇头，遗憾摸着小腹：“不吃，我晚上要约会。” 吃了小腹会凸起，穿衣服不好看！ “你不怕饿得肚子咕咕叫？” “呃那吃一点点。” 两人拉拉扯扯下楼，电梯到一楼时樊晓燕突然顿住，怔怔望着早上遇见的俊美男子坐上一辆豪车。她的动作猝不及防，向琪琪差点摔倒。 没好气问：“你干嘛啊？” “琪琪，我又看见他了！” 樊晓燕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就在那儿！” 向琪琪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顿时惊恐捂嘴，怒意消退，视线在两者间看来看去。最后，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摇摇头，“你在学校的眼光还行，怎么出来就” “你真是饿了。” “啊？” 樊晓燕不解，却见一个又矮又挫的屌丝男对她们招手。她瞬间吓一跳，收回手指认真看向朋友：“你信我，我说的不是他。” “我信你要不要看看我列表里的前男友，随便挑。” 樊晓燕心情微妙：洗不清，但好像赚到了。 一周内，沈氏集团空降一位总裁的消息渐渐传开，秘书处助理私下称他——仙男。因为这称号，不少职位高的员工用各种理由送文件，就连出差的都特意赶回来瞅一眼。 让我看看到底多仙！ 结果是一群人神采奕奕进门，恍恍惚惚出来。 别人问，他们放下狠话：“我要在公司养老！” 当然，由于美色干扰，不少人报告工作时出错几次，也被狠狠批评。有些老油条仗着资历深，新老板年轻没经验，特意拿着一些没经过审核的文件要签名。 结果新总裁一眼看出纰漏，说话毫不客气。 “老眼昏花了？” “我给你放个长假休息休息。” 不久，倚老卖老的部门主管被派去非洲出差，普天同庆。 上午9：00，总裁办公室。 钱特助：“boss，是这样的。因为董事长离开匆忙，之前排的行程您看看怎么处理，是取消还是继续？” “行程表发一份到我邮箱。” “好的。” 汇报完工作，钱特助正要离开，却见沈裕指了指桌面几沓文件。 “拿回去，这是通过的，那是打回去重做的。” “好的。” 钱特助抱着文件离开，沈裕看着时间，又看看左边仅剩的拇指高的文件，忍不住盖上笔帽，靠着椅背晒太阳。 “叮——” 邮箱收到新邮件。 沈裕打开看看，微微拧眉。 行程表里的行程安排紧凑，几乎是上午一个高层会议，下午一个几小时商务洽谈，晚上偶尔有些晚宴酒会。 “发错表了？” 里面部分行程完全没必要。 秘书处，钱特助看着沈裕发来的新行程表，很快注意到里面用红笔修改的部分。除了一些重要晚宴，会议，其余可去可不去的全删了。 最后附赠一句话——特助，需要进修一下工作能力吗？ 定定看几秒，他笑了。 摘下眼镜，抽出纸巾细细擦拭。 什么行程是必须去的，什么是无关紧要的，参考标准有多方面。政府出面邀请的重要企业会议，正在洽谈的重要项目合作伙伴邀请的酒会一般要去，还有一些世交的酒会，人情往来，里面的学问可不低。 新boss能力很强嘛。 最后一句话分明点他呢！ 想着，钱特助笑意加深：“看来，我也能在沈氏集团安心养老了。” 风平浪静，周四发生一件令沈裕想不到的事情。 上班时间，道路车多人多，小心谨慎。刘司机开车一问求稳，而昨晚处理一些国外积压的事，沈裕精神不济，闭目休息。 一路口，车子突然急刹，他连忙扶着前面椅背稳住。 “怎么回事？” 刘司机也委屈：“老板，有人突然冲出来。” 这时，车窗玻璃也被敲响。 “什么人啊，撞了人都不下来！” “快下来！” 一阵叫声后，前方一道虚弱的声音制止他：“阿青别踢，这辆车很贵的，我们赔不起。” “有钱又怎样，a市不缺有钱人！” 咋咋呼呼的声音说着，却没有继续踢，“快下来，聋了吗？” 主角找过来了？ 沈裕疑惑，却听前方钱特助开口：“boss，我下去处理。” “嗯。” “咔嚓。” 车门一开，莫青看着副驾驶下来的男人。金丝眼镜下一双凌厉的凤眼，西装革履，自带一种社会高级精英的压迫感。 “你想干嘛，让后面的人下来。” “我看见后面有人的！” 钱特助抬一下眼镜，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我能全权处理这件事情。” “切，有钱人的傲慢。” “阿青，别这样。” 白涟扶着自行车从地上爬起来，手肘处明显擦伤。随着走近，从沈裕的角度能看见白瓷一般的小脸沾着灰，发丝凌乱，看着清纯可怜。 他眨着盈满水雾的杏眼，对钱特助道：“先生抱歉，都是我不好，刚才自行车刹车失灵了。” 钱特助：“” “噗嗤” 沈裕忍俊不禁，乐了。 “有趣，原来是一朵小白莲啊。” 原剧情里，对主角的描述可是一个家庭困难却坚韧，乐于助人，后期不断奋斗在娱乐圈爬到顶端的人。 白涟，名字真配。 “白涟，你别太自责，明明是他们的车突然冲过来害你摔倒！” 莫青倒打一耙很有一手。 “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话音落下，空气中隐约浮动一股茶香，隔着玻璃沈裕都闻见。 莫青摇头：“不行，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欺负。” “人没事就行，可惜——” 白涟面露遗憾，掏出一块鸡蛋大小的怀表，怀表表面有一道崭新的磕碰划痕，一眼就知道是新造成的。他叹一口气，语气幽幽：“没什么的，就是可惜怀表了。” “什么！” “这块怀表是你男朋友送给你的，听说从拍卖会派来的古董，好值钱的呢！怎么坏了，必须赔偿！” 白涟打开怀表，展示一圈，大头像亲密照，就算沈裕在车里都能看清。 “不用赔，我跟他的照片没坏呢。” “不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已认定他们的罪。 “两位的意思是报警吗？” 报警？ 莫青看向前面人。金丝眼镜男人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说出口的却一点都不留情面：“正好，我们也能算一下误工费，还有碰瓷问题。” 莫青怒火瞬间上头，红着眼吼：“你们撞人还有理吗？” “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撞人还是碰瓷，车上有行车记录仪，等警察过来调监控就能清楚真相。” 气氛僵持。 一声轻响，后车窗缓缓滑落，露出一张俊逸如画的面容。 第7章 任性 沈裕曲着手指，轻敲一下车窗。其实，他想等对方处理完的，奈何忽然想起一件事。 一件有趣的事。 听见动静，钱特助心领神会靠近，精壮身躯挡住白涟他们的视线，轻声问：“boss，有什么吩咐吗？” “我说，” 风里，珠落玉盘的嗓音藏着一丝丝压抑不住的笑意，似乎遇见值得开心的事。 钱特助垂眸，表情认真。 青年从容不迫道：“员工守则第三十一条，普通员工迟到扣除一天工资10，而凡管理以上职位的员工迟到，则要请部门成员喝奶茶——副总经理及以上，请全公司。” “还有三分钟，” “特助，你想好喝什么口味的奶茶吗？” 沈裕直视面前人眼睛，字句听着像是问责，偏偏语气自然，又似寻常玩笑。钱特助唇瓣翕动却没发出声音，半晌，回神弯腰道歉：“抱歉，耽误您时间了” “公司员工的奶茶钱，” 停顿一秒，他忽略心里的难受，干净利落做决定—— “我付。” 有人买单，沈裕长睫一扇，满意颔首，车窗缓缓关闭。 “一点小事，不要为难他们。” 原剧情里天道眷顾的主角一般运气非凡，配角为难主角，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好的。” 钱特助没问原因，扭头重新和白涟他们交流。 他俊脸平静，仔细看有些寒意，脱口而出的话言简意赅：“我的名片，报警的话随时恭候，现在不要耽搁时间。” 刚才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轿车与自行车压根没有碰到，行车记录仪、附近监控摄像头都能证明，凭借公司养着的顶级律师团，若非boss发话，他真的想让他们接受警察教育。 毕竟，全公司的奶茶钱。稍微一想那数目他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疼，呼吸停滞。 不能想，住脑。 “你——” 莫青气结，偏偏气势完全被压制，白涟忙拉住他：“阿青，我们还是走” 商务车缓缓开启，穿过路口，很快车尾气都瞧不见。 “气死我了，你怎么老帮别人！” “阿青对不起，那商务车我在车展见过，价格少说上千万，我不想让一航担心。” “算了，我载你去医院看看。” “” 坐在自行车车尾，白涟遥遥望向汽车驶离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那天，他终于忍不住偷偷让人调查对方，很快知道他的名字。沈裕，沈氏集团唯一继承人，家世顶级，相貌风度顶级。 他与他，云泥之别。 知道一航哥有男朋友，你会抢吗？ 而回公司，钱特助做良久心理建设，最终发了一个链接在公司大群，整整2000人的群。 “boss早上迟到，请大家喝奶茶，人人有份。” 群里整整静了两秒。 策划部经理：谢谢总裁。 技术部小吴：感谢总裁的奶茶！ 秘书处xxx：啊啊啊啊，仙男请的奶茶，喝了能升仙！我要拿回家供起来！（已撤回） 秘书处xxx：谢谢总裁。 沈裕：奶茶配蛋糕，再请一个蛋糕，你说呢？秘书处钱理。 原本群里的人还想谁不知好歹，连老板的便宜都敢蹭。一看头像立马跪了，原来新总裁也在群里吗？ 被的人也很快回复。 秘书处钱理：您说的对。 一句话，一天钱特助银行卡支出近乎十万。 办公室里，钱特助看着银行卡“哗”一下下降的数字，凤眸黯淡，半天想不通自己怎么回事。 那可是钱！ 周五，遗留文件全部处理完。 沈裕松一口气，合上笔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美美伸了个懒腰，望着天际光辉万丈的红日渐渐落下。 “铃铃~” 看着上面国外的电话地址，沈裕早有预料，声音轻快。 “喂，安迪？” “活祖宗啊，我真的干不了了，一滴都挤不出来！连续一周都睡公司，你知道这种行为对我心灵的伤害多大吗？我要旷工，让该死的工资见上帝！” “an说我再不陪她就分手！” “年终奖翻倍。”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需要时间——” 沈裕风轻云淡道：“3的股权。” “” 静默一分钟，最终对面声音惊喜，夹杂着谄媚：“哦，亲爱的老板！您放心处理华国的事情，年轻人正是需要奋斗的时候，公司交给我完全没问题，愿你在华国事事顺利” 恭维之声滔滔不绝，像是唱歌一样好听。 又吩咐一些公司事情，沈裕才挂电话。说实话，安迪能力卓越，创业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从不理解到绝对执行，3的股权他早就想给，现在正是时候。 资本家心是黑的。 看着手机时间从5：29跳到5：30，沈裕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刚出走廊，迎面撞见拿着文件急匆匆而来的钱特助。 沈裕：预感不妙。 钱特助微笑着，精准堵住他的路：“老板，有一份文件需要您处理。” 沈裕： “下班了。” “依您的速度，只需要五分钟，文件很重要” “或许你没听清。”沈裕上前一步，细长的白皙手指搭在钱特助的肩膀上，点几下。黑色西装跟白皙手指相衬，起伏间，目眩神迷。 他侧目，望向落地窗外漫天粉霞，渐变蓝天。 霞光描摹精致轮廓，光里，长睫微垂，鼻若峰峦，留下一片形状优美的剪影。 桃眸若秋水，碎金潋滟 沈裕扯唇：“我现在下班，要去看风景，吃美食。特助，你觉得你的文件会比我的心情更重要？” 前世绝症，他一直觉得是演员作息昼夜颠倒的原因。因此，若非必要，绝不加班。 钱特助：“” 真任性啊。 重要合作公司的项目文件，迟一天耽搁上百万，想要再度合作难上加难，怎么不重要？ 他捏紧文件，半响，垂眸咽下复杂情绪：“不会。” “那就对了。” 沈裕收回手，等电梯途中蓦地回首：“差点忘了一件事，我周六日放假，放假期间我不喜欢被工作的事情打扰。” “算了，你也放假。” 须臾，秘书处的一位年轻助理抱着文件出来，见钱特助站在走廊里，迎着光眺望窗外晚霞，镜片后的眸色比往日深一两分，令人看不懂。 他犹豫一下，上前：“钱特助您看风景呢？” 钱特助抬了抬眼镜，突然问：“今天的晚霞美吗？” 不都是那样？ 小助理搞不懂他干嘛，却没扫兴，“确实，看起来比平时好看。” “我要下班了。” 什么？ 小助理震惊张嘴，想不通加班狂魔怎么突然就下班了，现在是傍晚五点半，不是凌晨五点半啊！您不是说一天不挣加班费就是对人生的浪费。 对钱的不敬吗？ 钱特助抬了抬眼镜，拿着文件回秘书处，不一会儿直接背着背包离开。 “钱特助受什么刺激了？” “他刚才居然说周六日有事不用找他，老板批假了。” “那我们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 第8章 接风宴 翌日，沈裕睡到自然醒。早上在游戏室打游戏。期间管家上来一趟，送来切水果盘跟果汁，还陪他玩两把，一胜一负。 下午，他在家里小池塘钓鱼，范浩铭的语音当配乐。 “哥，我跟你说，邢风那混蛋居然因为一份合作案出卖兄弟，把你回国的消息告诉赵一航那傻逼。他真的不配当兄弟，接管了公司就把利益放在第一位！” 邢风：“” “纯属污蔑，我没说。” 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整个圈子里，沈氏集团有新总裁的事情谁不清楚，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沈裕回来了。而且跟飞云集团的合作是董事会一致通过的，他一个刚入公司的闲散经理，能有什么话语权。 怎么说 赵一航也不是聋子啊！ “你的话不可信。”范浩铭“哼”一声，继续告状。 沈裕饶有兴致地听着，看见浮标沉下，心里一喜，调整姿势不紧不慢收鱼线。 “我回来的事情又不是秘密，他知道正常你别生气，沈家跟赵家的关系最多是生意场上一位合作伙伴，现在是，将来看他们公司的发展情况。” “我就是怕他跟高中一样纠缠你，甩都甩不掉，你不知道，他现在” 鱼线拉到尽头，一条巴掌大小的鲢鱼在池面蹦蹦跳跳，水珠四溅，试图挣脱束缚的鱼钩。 “停，晚上再说！” 沈裕扬起鱼竿，取出小鲢鱼嘴上的鱼钩，将鱼放到桶里。一挣脱鱼钩，小鲢鱼立马在水桶游来游去，一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桶里鱼不多，沈裕看一眼就清楚，三条巴掌左右的小鱼，另有一条手臂长的黑背鱼。 “够了！” “晚上喝鱼汤。”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当一位风度翩翩的老人。至于什么老爷的宝贝鱼池，他什么也没看见 晚上8：55分，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下。 沈裕透过车窗望向不远处的建筑。 耀眼的霓虹灯牌拼成‘夜皇后’各色彩灯不断变换颜色，光落地面，织成一条彩灯长河。两位穿着衬衫夹克的侍者在门口守着，笑对行人。 而街道两边停车位已经满了，放眼望去，最低也是百万级别的豪车，什么宝马奔驰都是小case，这一现象引得不少路过的行人驻足拍照。 路边有胖子举着自拍杆绕了一圈。 “哈喽！” “欢迎大家来到鱼哥爱挑战的直播间，我是鱼哥。应粉丝需求，今天我们的挑战任务是：随便捉一位富二代，让他请我们一起参观a市最顶级的夜总会——‘夜皇后’！” “听说里面花费可贵了，各位粉丝老爷们有钱的捧个钱场，送送小礼物，没钱的点点小心心！” “啊！谢谢榜一大佬的送的嘉年华！” “现在，我们开始——” “大家瞧瞧啊，这些豪车，相信我一定能很快找到善良的富二代。” 鱼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发现一个染着紫毛的嘻哈富二代，他走上去礼貌询问，没注意一瞬间弹幕消失一秒。 霎那间，弹幕沸腾，好像一滴水下进油锅，连文字都带着急迫。 【啊啊啊啊！】 【名字，我需要他的名字，鱼哥你别动！怎么这么模糊啊！】 【艹，刚才那个侧颜！】 【根据我多年看帅哥的经验，绝对是一个顶级帅哥，斯哈，斯哈！】 【摄像头，摄像头，快跟上去啊！主播是煞笔吗！】 【主播傻吊！采访什么紫毛啊】 此时，鱼哥跟富二代商量完毕。紫毛大气挥手：“可以，小爷请你！” “大气！” “家人们，第一位就找到了！”鱼哥激动地看向屏幕，却发现弹幕他看不懂了，什么长发丝带帅哥，什么高富帅，当然里面还有一大段骂他的。 我就一会儿没看！ 从只言片语弄懂情况后他连忙保证。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位帅哥的！” 沈裕第一次来夜皇后，接待的侍者还没凑近，另外一个看上去等级高一些的经理声音谄媚问：“您第一次来，有什么能够为您服务的吗？” “约了朋友，包厢1908。” “好的，您随我来。” 经理低着头在前面带路，夜皇后能成为a市夜总会的招牌，靠的不仅是钱，美人，还有服务。他在墙壁上敲了敲，原本光滑的墙面出现一道暗门。 “包厢在三楼，大厅太吵，您从这边走。” 沈裕点头。 顺着灯光玻璃隧道一直走，拐两个弯，再坐电梯，沈裕跟经理很快抵达三楼。三楼隔音好，在廊道里听不见一丝说话声，唯剩脚步声。 “1908，夜莺房，祝您玩得开心。” 经理弯腰退下。 “咔嚓。” 才开一条细缝，里面音乐声就传进耳朵，“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包厢一群穿着光鲜亮丽的男人喝酒玩牌，玩游戏，看起来其乐融融。 沈裕进去都没人发觉。 “对三，” “对二！” “让小爷过对7不行吗，非得逼我！炸！” “输的喝酒贴纸条，别赖账！” 包厢里的人比预计的多，四个玩牌喝酒，三个观战，旁边沙发还有几人在唱k。四年不见，不少人褪去稚嫩，却依稀能看见当初他们读书的影子。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中间漂染着银毛，戴着发带，挂金链子的范浩铭。二十多岁，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去，朝气蓬勃。 鬼哭狼嚎二人组离得近，很快发现阴影里有一道身影。 “谁啊？” “走错了？” 阴影里的人一步步走近，踏着光，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墨发如瀑，被一条黑缎银丝镶水晶发带挽起，漂亮桃花眸含着盈盈笑意，眼尾弧度似游鱼。 一袭定制西服，领口佩戴着一枚草叶宝石胸针。 长身玉立，清贵自矜。 他站在那儿，宛如天上明月一般让人不敢亵渎，不敢靠近。 “应该没走错。” 包厢里一众人目瞪口呆，范浩铭好一阵才回神，从男子雕塑一般完美的五官中瞧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艹！” 第9章 赵一航 当然，震惊后兄弟还是兄弟，吃吃喝喝间就拉近距离，不一会儿开始聊这些年的情况。当然也有吐槽家里人的，而沈裕则是一群人中心，跟高中时一样。 “他喵的，赵一航眼光是真好。” 有人忍不住嘀咕。 “眼光好有屁用，他也不照照镜子，没镜子总有尿！” 殊不知，作为“没镜子”也没“尿”的当事人，此时兴奋地在衣帽间选衣服，力求把自己打扮得光鲜照人，能让白月光一见钟情。 “感觉颜色不太搭。” “白涟，你看是穿这套好呢，还是换一套？” 听到询问，白涟忍不住攥紧手心，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强忍着情绪，仰头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不解道：“一航，晚上有什么酒宴吗？” “” 赵一航打领带的手停顿一下，若无其事道：“没有酒宴，朋友间的聚会，有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从国外回来了，我们一起给他接风你别多想。” 什么朋友，分明是白月光。 白涟点头，好像真的信了。 “一航，选这件，这件显得你比较贵气。” 望着楼下渐渐远去的车，他连忙掏出手机打给朋友：“阿青，一航好像有外遇了，怎么办我在他手机上看见有人给他发夜总会的房间号。” “好好，我等你。” 夜莺房，1908 朋友们聊着近况，最后喝了酒，一些话就憋不住了：“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哥你不知道我们情况，高中毕业后我爸出轨，我妈坚决离婚，现在我跟我哥一个在爸家，一个在妈家，现在我妈整天逼着我上进！” “我委屈啊，好不容易能当一条咸鱼，为什么要上进？” 沈裕：“阿姨的公司需要继承人。” “我这边跟小说一样更绝，真假少爷。”另一个人叹气，“真少爷天天针对，现在我在家里待着跟罪人一样，可明明当时我们是意外调换的，家境也不差。” “等受不了我就搬家，离得远远的！” 沈裕：“” 建议立刻搬。 几位各自诉苦，最终羡慕地看向邢风，柳明河跟范浩铭，至于沈裕那是完全不敢想。毕竟一群人里就这么几个人接手公司，而耗子哥哥不靠谱，圈子里甚至传出范老爷子想重新立继承人的消息。 其余几人则立志当咸鱼，拿着分红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人追求极限运动，有人在闹市开一间蛋糕店，还有人世界各地旅游拍照，知足常乐。 最后，几人一致看向沈裕。 “沈哥，你在国外过得怎样？” 沈裕风轻云淡：“开了一间公司。” 公司啊。 一群人互相看看，那玩意大家几乎都搞过，拿点小钱就能开公司，只是规模大小和收益不好说。索性一群自己人，很快有人转移话题，喝酒聊天。 【滴——检测到主角光环能量波动。】 伴随着系统声，包厢里出现一个男人。 他梳着背头，穿一身闪粉深红色西装，系着同色领结，手臂捧着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腕上戴着一只奢侈腕表，看着十分骚包。 身高一米八三，相貌英俊，但浑身的气质生生将整个人拉低档次。 ——俗。 两个字。 ——油腻。 沈裕心里有些失望。 当时主角受样貌清秀可人，他还以为主角攻会好一点，结果就这？ 说实话，还不如经常在眼前晃悠的钱助理，对方看着不在意打扮自己，西装都是基础款，但认真收拾一下绝对是个大帅哥。 重点是——气质不油。 “我没有来迟。” 赵一航目光扫了一圈，自然走着的动作僵住。 沙发中间，俊逸如画的男人半阖眼，微靠沙发背，优雅交叠着被西装裤包裹的修长双腿。察觉视线，他轻飘飘睨来一眼，平静无波，好像他是路边的一根杂草，不值得浪费心神。 一人站，一人坐，明明是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形势却好像调转。 为什么？ 明明他已经接管公司了，明明在商场大家都说他年少有为，明明私生子那段屈辱时光已经过去了，但他就是感觉自己像小丑。 努力在天潢贵胄面前，一文不值。 赵一航呼吸收紧，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沈裕却似乎注意到什么。 他在脑海里敲了敲系统：“系统，你确定他喜欢过白月光吗？” “原剧情是喜欢的。” 喜欢？ 眼底遮也遮不住的嫉妒，搞笑呢？ 沈裕眼里快速划过一道嘲讽，难怪他总觉得世界剧情后期赵一航的针对有些莫名其妙，原来如此，又发现一个秘密。 赵一航笑着将花递过来：“好久不见，花是庆祝你回国的，不许不收。” “” 话音落地，包厢众人表情一言难尽，现场寂静片刻。 你是谁啊，还不许不收？ 呸！ 在一群富二代跟真总裁里面演电视剧的霸道总裁？ 范浩铭差点没吐出来，他就知道，赵一航就是一个煞笔，一个捣乱气氛的大傻逼！怎么办，好想找人套他麻袋。 柳明河瞧他眼神闪烁，一看就憋着坏，握拳敲一下他脑袋。 范浩铭：干嘛？ 柳明河：别太明显了，让沈哥自己处理。 刚眼神交流完，他们就看见沈裕唇瓣翕动，毫不留情问：“你是谁？” 666！ 里面剑拔弩张，而夜皇后大堂里，也发生着另外的事情。 大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鱼哥拿着直播设备进去，有酒保告诫他夜皇后有规矩，有些地方能拍，有些地方不能拍，而客人入镜则需要征得他们同意。 紫发嘻哈男生和朋友喝酒，跳舞，鱼哥举着设备朝周围拍了拍，嘴巴张合：“家人们别催啊，我都逛一圈，连杯水都没喝，说真的刚才看了那么多帅哥，真的不是他吗？” 【不是，呜呜呜~老公你在哪儿？】 【其实他们也很帅，但是和刚才那人一比，就完全没有韵味了。鱼哥你懂吗？】 【一见他，小弟弟不听话。】 鱼哥翻一个白眼：“好好好，我今晚不睡守门口了。” 很快又是一波礼物。 点了一杯没听过名字的酒，鱼哥一边喝一边看，突然像是注意到什么放下酒杯离开。 他压低声音，兴奋说：“嘘~家人们，十点钟方向那两个男生，阅人无数的经验告诉我，不是捉奸就是闹事。我们悄悄跟上去看看。” 第10章 凭他，也配让我当小三？ 【悄悄的跟上。】 【好刺激！】 鱼哥把标题改成——偷偷跟小哥哥去捉奸，嘿嘿嘿！ 标题太吸引人，直播间外路过的都想看看，不一会儿直播间涌入很多观众，右上角人数不断上升。 而被观察的对象，莫青气呼呼开口：“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跟我说！” “我” 白涟低着头，眼眶红红的盈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掉下：“他说只是给朋友的接风宴。” “你是傻子吗？什么朋友买红玫瑰啊！” 莫青摇头，恨铁不成钢地拉着白涟走上二楼，二楼到三楼则需要出示卡，或者让楼上的人下来说一声。当然沈裕属于特殊情况。 经理：我有眼睛。 等待一阵，醉酒客人跟电梯旁的侍者掰扯，要上三楼，侍者连忙跟同事抬着醉酒客人离开。找准时机，莫青跟白涟悄悄坐上电梯并按下关门键。 “等等。” 鱼哥观看全程，带着家人们最后一秒坐上电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手机。 莫青\/白涟： 能干直播的哪个不是厚脸皮，鱼哥脸皮堪比城墙，任他们看，反正都是偷跑进来的，谁都说不了谁。他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倒把白涟他们震住，不敢说什么。 主要怕侍者发现。 鱼哥此时瞪大眼，看着右上角的直播人数，不敢置信揉揉眼睛。 艹，什么时候观看人数十万人了？ 难道我真要出名了？ 等等，酒保好像说过三楼及以上不能拍摄，后果很严重。怎么说他也是被人带进来的，连累别人也不好。 但十万观众老爷 突然，他灵光一闪，没画面有声音也行啊！ 抵达三楼，他装作找包厢的样子左看右看，离两人十米远。很快，他看见他们在一间包厢前停住了——1908，夜莺房。 【滴——检测到主角光环能量波动。】 沈裕微妙地扫门口一眼，而桌对面赵一航还在忆当年。因为他的黑历史，包厢里一圈人都不待见他，也就导致沈裕左右两边都坐满人，完全没有他的位置。 “我还记得高中那会儿你最喜欢画画，经常一个人躲在天台画晚霞，我当时就觉得你真厉害。学校里永远的第一名，还会画画，钢琴，羽毛球周末波尔菲特大师开的画展，要一起看看吗？” “抱歉，公司有事。” 沈裕礼貌拒绝，目光总是不经意扫过门口，心不在焉。一连几个提议都让对方否决，赵一航心里正不爽，听到他提公司，瞬间觉得专业对口。 “还没恭喜你，接手公司。” “谢谢。” 赵一航翘着二郎腿，拿起旁边酒杯，喝一口继续道：“我刚接手公司的时候也很忙，天天加班到深夜，当时我爸还给我一堆这么高的文件，” 他用手上下比了比，留出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沈裕：才这么点？公司小了啊。 赵一航喋喋不休：“让我必须看完，还派一个老助理跟着我防着出错。你刚接手公司，工作中想必有很多不懂的，到时候你可以问我，我——” “砰！” 包厢门狠狠撞击墙壁，一个穿着卫衣的男生咋咋呼呼冲进来，怒喝一声，引得众人纷纷看去。 “赵一航！” “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找小三！” 小三？谁？ 包厢人面面相觑，思考着他的话！ 莫青想着先声夺人，进来后发现不对劲。原本预料中的场景应该是赵一航跟小三拉拉扯扯，他带着白涟捉奸，而现在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围着一男子坐着，而赵一航明显被排挤到旁边，怎么看都跟捉奸排不上号。 特别是那群公子哥的眼神，像是看什么小玩意，银发娃娃脸男生甚至开口嘲讽：“家里的小情人没解决好，就迫不及待跟沈哥献殷勤，有的人可真是——垃圾堆！” 什么小情人？ 莫青疑惑一瞬，想明白后像是被什么东西踩住脚。他瞬间将身后的白涟拉出来，不服气道：“什么小情人，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们阿涟可是正牌男友！” 白涟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目光里。 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清瘦，剪着乖乖的学生头，像是大学里的清纯校草。一抬头，圆溜溜的杏眼蒙着一层水雾，我见犹怜。 包厢里柳明河等人看看白涟，又看看沈裕，似乎发现什么。 赵一航眉头紧锁，放下酒杯迅速起身：“失陪一下。” 说完走向白涟，拉住他手腕压低声音威胁：“你到底在做什么，当时一切都说好的不是吗？赶紧滚，别逼我！” 白涟眼眶发红，偏头沉默。 “你别拉拉扯扯，先把话说清楚！” 莫青拽着人不让离开。 “为什么不敢在这儿，怕这个小三伤心吗？” 他伸出手，食指定定地指向中央坐着的沈裕。虽然不知道小三是谁，但中央的男子实在太耀眼了，清隽如画，他直觉就是他。 接着，他吼一声：“喂，小三！” “你勾引别人男朋友不觉得羞耻吗？” 话落，空气瞬间凝滞。有人正倒酒呢，此时酒杯倒满，酒液顺着玻璃杯壁溢出，在茶几遗留一滩水，但他浑然不觉，艰难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 沈裕，小三？我不是做梦？ 最生气的自然是哥控范浩铭，虽然不是亲哥，但沈裕是他从小长大的发小，认定的亲人，家里那坨屎拍马不及。 艹！ 我这暴脾气！ 范浩铭眼睛充血，三步作两步握紧拳头一拳砸向赵一航，咬牙切齿怒吼。 “你这个煞笔！” “高中时你跟条狗一样追着我哥，我哥看你一眼了吗！今天的接风宴没请你，你打听到位置屁颠屁颠拿着花就来了，我还想着大好日子不动粗，没想到你居然跟小情人造谣我哥是小三。” “他妈的，你贱不贱啊！” 贱不贱啊！ “凡事扪心自问一下自己配不配，肮脏玩意！” 一拳砸脸，声音很响。赵一航想反抗的时候，周围人开始‘拉架’，不拉还行，一拉他身上伤口越来越多。 此时范浩铭也被拉着，但不消气伸腿踢。突然一只手温柔摸了摸他的头发，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沈裕一个眼神安抚住他，我来处理。 范浩铭：也行。 沈裕走到莫青面前，斜瞥白涟，：“你说，我是小三？” 莫青再没脑子，听了范浩铭的话也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但人活一张皮，他顶着众人视线硬着头皮接话：“对！” 下一刻，青年像听见什么笑话，“噗呲”笑出声，笑靥如花。 他声音不重，清越嗓音如同玉石相击，携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一字一句清晰落在包厢里，像冰块一样砸在众人的心头。 携着浓浓的嘲讽。 “眼瞎心盲。” “凭他，也配让我当小三？” 第11章 会议 【滴——经检测，沈裕命运偏离程度32】 “” 包厢众人争论时，包厢外一人偷偷摸摸蹲下录音。 【好牛逼的声音，好解气的话！】 【所以说是两男生来捉奸，结果是自己男朋友给别人当舔狗，别人还烦。】 【好想看脸，鱼哥！！！】 【代入一下好生气啊，好端端的接风宴，有不请自来的煞笔也就算了，他还引来两个张口闭口小三的人。无语。】 而里面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听见这话，鱼哥一溜烟跑到拐角躲着。不一会儿，看见三个被赶出来的男人，还有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啧啧啧，他们都被赶出来了。” “戏看完，我要溜了。” 鱼哥看着刚才收到的礼物，美滋滋想收起手机，一回头，两个保安阴恻恻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 完了。 鱼哥惨遭带走，但他的贡献网友是不会忘记的！ 很快，一个【惊，夜皇后捉奸实录，真相竟是这样】的视频热度冉冉上升，劲爆的标题引得不少网络用户点开观看。 秦飞是保险公司一名小主管，刚加班回来，心里诅咒老板出门被雷劈死。发泄完，他打算刷点视频放松一下，点进去标题就是【惊，夜皇后】 夜皇后，那不是我们市的吗？看看。 开头，一张胖饼脸跳出来正在说什么，随便捉一个富二代路人请他进夜皇后的挑战，秦飞一挑眉，正想着投诉诈骗，突然视线里出现两个男生，而鱼哥跟上去了。 正戏开始？ 视频摇晃地厉害，他却津津有味看着，有种偷情的爽感。 “家人们，夜皇后酒保提到三楼禁止拍摄的，那我们现在只能遮住摄像头，大家听声音啊。放心，我一定会跟上的” “居然找小三！” “” 整个视频看完，秦飞脑海里一句话一直回荡着那句话——“眼瞎心盲。凭他，也配让我当小三？” “艹，也太高傲，太霸气了！” 拉进度条听了好几遍，他将视频发给朋友：“理哥，你新老板有这么霸气吗？” 此时，一间朴素简洁的出租屋内，钱理正在接私活。 非上班时间，他的头发乱糟糟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下一双狭长凤眸紧紧盯着电脑屏幕，看上去比平时年轻。 秋天中旬，他上半身仅穿宽松t恤，薄薄的布料下隐约能看见凸起的肌肉轮廓，下半身黑色短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人字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冷。 “叮——” 绿色软件冒出一个红点，钱理盯着，强迫症促使他点进去。一不小心就点开了一个视频，而标题正好是【惊！夜皇后】 八卦的魅力是很大的，钱理一心二用，一边放着听，一边敲键盘。 半小时后，凤眸浮现一抹喜意。 “搞定，十万到手。” 他眉眼飞扬，抬起食指按下—— “你说，我是小三？” 熟悉的声音含着一分愠怒，清晰入耳。钱理的动作停住，竖着耳朵凝神分辨，下一刻，金玉声缓缓流入耳朵。 “眼瞎心盲。” “凭他，也配让我当小三？” 真是他。 脑海蓦地闪现一张如画面容，钱理垂眸思考着，沉默一会儿摘下眼镜，抽纸巾仔细擦拭。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插足别人当小三，别人当他的小三还差不多。 沉思着，突然“啪”一声，整间出租屋仅剩下手机屏幕的幽幽蓝光。 又停电了？ 钱理没一点慌张惊吓，习以为常想：租金太便宜的小区果然不靠谱，以后将这小区拉入黑名单 等等，文档没保存。 半晌，黑暗里有人幽幽叹息：“蓝颜祸水” 接风宴闹笑话，范浩铭心里可不得劲，于是提议下周哥几个一起到农庄玩。为防止泄露消息，这次就他们四位发小聚一聚，体验农家乐。 范浩铭：“泄露者，叛徒。” 邢风：你他喵一直斜眼看我什么意思，都说不是我了。 沈裕：“行。” 当然，距离农家乐还有一周。 星期一，工作开始。 说实话，沈裕心情本来就不怎么明媚，而周一更是要开大会。 小公司里都不免有亲戚勾心斗角，而像沈氏集团这种枝繁叶茂的大公司，里面门道多多。上周沈观海措突然离开，沈裕空降，打了集团高层一个措手不及。经过一周的观察，想必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会议室，8：59。 一群衣冠楚楚的高层寒暄着，目光不经意扫向最前面的几个位置，空无一人。 右边第三个座位的老人瞧瞧门口，又看看表，自然寒暄：“现在的小年轻可不得了。我公司最近有一位艺人，有点流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敢在红毯抢前辈压轴。你们猜他最后怎么了？” 他开玩笑扫一圈，结果众人都不搭腔。 一群狐狸。 方总转动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心里一肚子气。不着急，他捉到新总裁的错处，现在让他等，等下他发难看谁没脸。 秒针转一圈，沈裕带着钱特助进会议厅。 沈裕径直走向最前面的位置坐下，发现前面位置没人时，眸色微动。 集体给他下马威？ 不乖。 沈裕低头，沉默把玩着签字笔。 他眼眸弧度漂亮灵动，宛如游鱼，漆黑长睫下一双剔透含水的桃花眼专注盯着笔，好像非要看出一朵花来。 他生气了。 钱特助偏开视线，却听他问：“钱特助，我记得会议时间是9：00，没错？” 他微笑点头：“没错。” 沈裕停下笔，抬头看着他，语气认真：“既然董事们迟到，说明会议对他们而言不重要，钱特助你到外面看看，没来的就不用来了。” 一堆得罪人的活，得罪的还是公司高层。 看来真的很生气。 钱特助忽略别人探究的视线，应道：“是。” 见人离开，沈裕才抬眼扫一圈还在会议厅的人。三摞文件里自然也有他们的介绍，他将脑海里的信息一一对上人脸。 他观察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他。 早有听闻‘仙男’的外号，但真正看见，才知道什么是名副其实，或者说更胜一筹。 董事长有一位儿子在国外念书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也明白终有一日对方会回来继承家业，但那应该是挺久的事情。 不曾想，中奖了。 没来那几位都是公司的决策层人物，跟沈家关系不浅，沈观海在的时候都不会轻易动他们，当然，沈观海脾气有点暴，他在时股东不会不给面子，一个个表面乖得跟孙子似的。 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胸有成竹？ 众人心里暗暗考量。 见大家安静不说话，沈裕手指点两下桌面，抛下一句：“上来，椅子空着不好看。” 第12章 我有病 众人面面相觑。 会议室的座位每一个都很讲究，桌面放着名牌，平时人没到都是宁可空着，也不会有人上前。但现在新老板发出这么一个信号 难道是让站队？ 众人心思各异，暗忖：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的会议好艰难！ 当然，对部分人来说也不难选。 有人盖上笔记本，一脸歉意说：“抱歉总裁，我这边项目突然出现问题，需要尽快处理，今天的早会怕是参加不了了。” 沈裕大度摆手：“没事，去。” 这么好说话？ 员工心里更踌躇，但随着第一个人的示范，陆续有人离开，借口多样。公司有派系，离开的人都有立场，当然站队沈观海的也有不少，留下的一半人里，大多数都是沈观海提拔起来的，要不中立。 不消片刻，场内去三分之一，而令人震惊的是—— 方总也在。 方总不是沈二派系的吗，二五仔？ 感受到四周隐晦的视线，方总心烦：看什么看，要不是想在等下的会议里狠狠打脸沈裕，他才是第一个走的！ “上来，离远了听不清。” 沈裕再发话，大家麻溜地往前坐，将前半部分坐满。方总正好坐在左边第一个，他还将上面的沈福海的名牌偷偷往旁边一推，换上自己的牌子。 方总想法很简单，剩下一堆人没一个职位比他高的，这位置舍我其谁？ 沈裕疑惑看他一眼，继续道：“会议开始。” “” 会议室隔音效果好，走廊听不见一丝声音。会议厅外，钱特助静静守着，顺便让人搬来一套桌椅，他打开笔记本处理积攒的工作。 会议厅第一个人出来，他就知道，缺席的股东们不会来了。人都要面子，boss丝毫不留情面的做法，肯定会惹恼他们。 看来，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不平静。 想着，他目光偏移，不自觉望向会议室，静静落到坐姿端正的清贵男子身上。 公司换掌权者，新老的过渡一般是柔和的，无论私下怎么斗，表面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像这种一开始就撕开脸面的做法，下下策。 “知道你厉害，但胆子也太大了。” “想做什么呢？” 一场会议下来，留下高层们一个个笑容满面走出会议室。有的三三两两走到一起低声讨论，时不时竖起大拇指。 方总最后和沈裕一起走出来，嘴里不停恭维：“沈总真是年轻有为，毫不夸张说一句，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老沈总的影子，当年老沈总也是这么雷厉风行。” 沈裕颔首：“多谢夸奖。” 方总搓搓手，一脸期待问：“您看看，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便饭？” “下次。” “那行，我恭候您的大驾。” 方总笑眯眯离开，一出门看见像松柏一样站得端正笔直的钱特助，他拍了拍他肩膀：“恭喜啊，千里马配伯乐！” 等到转身，方总才敛起笑容，心情复杂。 提前准备的文件没派上用场，什么耽搁时间，一天损失上百万，破坏公司形象等问题在沈裕展现出的性格跟能力面前，不值一提。 既然败局已定，那么该舔就舔。 “铃铃铃~” 方总看着手机里躺着的十几通未接来电，犹豫几秒，一脸肉疼将电话挂断。旁边助理一脸不解，却什么都没问。 由于做事不讲情面，刚到办公室沈裕电话就响了。看着屏幕的联系人，他仰靠着椅背，签字笔轻轻敲打着黑色沉木桌面。 “1，2，3” “10——” 铃声停止，沈裕继续玩笔，等待下一次铃声响起。 一分钟，“叩叩。” 望着面前的大门，他兴致缺缺：“居然找外援，老头子真玩不起。” “进来。” “咔嚓。” 钱特助一进来，视线瞬间找到人。办公桌后沈裕把玩着笔，似乎对他的到来早有预料。签字笔光滑漆黑，映衬着手好像白玉雕琢而成，莹白透粉。 一看就很好摸。 钱特助拍散乱七八糟的想法，简单说出来意：“boss，董事长电话。” 沈裕看着面前办事滴水不漏，模样斯文的特助，正想说什么。 手机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 “儿子，你干什么大事了。大清早叔叔舅舅们集体告状，暗搓搓说你是一个不懂公司管理跟人际关系的傻子。” 沈裕听着对面浓重的鼻音，心里不爽：“刚睡醒？” “” “喂喂，你在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好听不清喂！” “喂！” “海上信号真差老婆，你怎么醒了？“ “没什么，诈骗分子不知道从哪里弄到我的电话号码，马上挂掉，我们继续睡。” “嘟嘟——” 钱特助收起手机，公事公办递来一份文件，动作自然流畅无一丝尴尬。沈裕忍不住想，这大概就是顶级助理的素养。 想想一天的破事，他不禁问：“钱特助，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一般会做什么？” 钱特助：“赚钱。” “赚钱？” 沈裕微蹙眉，有点想不通。公司给钱特助开的工资很高，剩下一些福利跟年终奖更不用说，年薪近千万。他在沈氏集团工作这些年，肯定攒了不少钱。 于是，他有些不悦问：“你糊弄我？” 钱特助不紧不慢解释：“boss您误会了，其实我有病。” 沈裕：这么拼？ “你介意的话，可以不说。” 能说出来，大概是真的有病，他不想听一些私人的事情。不料钱特助继续道：“小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我白天跟着邻居爷爷捡瓶子收废品，一天工资一块。他喜欢给一元硬币，每次拿到钱我都放储钱罐攒着，摇晃时，听见钱的声音我就会很开心。” 可惜，后来储钱罐没了。 “或许是小时候穷怕了，喜欢攒钱的习惯一直都改不掉。” “开心的时候赚钱，不开心也赚钱，看着银行卡余额增长我会有一种满足感。” 甚至，由简简单单的习惯，成为一种只赚不花的心理疾病。 “难怪。” 沈裕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唇瓣张合。 “可惜了。” 什么？ 钱特助想不懂，不由看向沈裕。 沈裕恰好看着他，眸光相撞，他轻扯唇角：“当时你要是碰见我就好了，说不准我会养一个小跟班。” 晨光正当时，光束丝丝缕缕照耀着办公桌后的男子，为他披上一层朦胧光晕。 一双桃花眸笑意盈盈望着他，恰如四月一束束繁花绽放。 第13章 董事的算计 话音落，办公室一阵寂静。 钱理恍惚地想，被他捡走当跟班，那或许真的不错？ 不过—— “不可惜。” 沈裕：？ 却见钱特助恢复一贯的微笑，笑里甚至带着几分期待问：“来得及，boss要给我加工资吗？” 他：“再议。” 要知道老板总是吝啬的，何况他这种大老板。 谈笑间，心中郁气消散。 沈裕心情刚好转，挥挥手，让他回去忙自己的工作：“我这边没事了，你去忙，工作出色或许月初有惊喜呢？” 钱是不确定的，饼是一定要画的。 从办公室出来，钱特助停顿片刻，不一会儿若无其事回办公室。 门一关，沈裕脚尖往前一推，操作着办公椅往后退。 “钱特助，真不错。” 昨晚做噩梦导致今天心情差。再加上周一上班，开大会双层buff交叠，他心情更低落，结果一群管理集体给他下马威！ 沈氏集团看着庞然大物，蒸蒸日上，但已经有点尾大不掉了，很多早期项目和公司一年年财报垫底，拖整体的后腿。而能管事的一个个当睁眼瞎不管不问，决策层派系林立，管理层中饱私囊，贪污腐败的情况极其严重。 这样的公司，沈裕真的不想接手。要知道他之前上三休四，一周工作十二小时，公司还是自己的一言堂，他定下的决策，底下员工再不理解都会执行。 看见人没齐那一刻，他真的想甩手不干让沈观海处理烂摊子。 但剧情所需。 目前因为努力工作，慢慢改变沈氏集团的未来，主线偏移程度增加2，想要再改变，目前只能等下一个关键的剧情点——追求。 原剧情接风宴里，原主想着都是高中同学，没把事情闹得很僵，而赵一航因此觉得自己有机会，第二天就展开追求，不断送花，制造巧遇。而当时白涟和莫青没找到包厢，跟半路遇上的主播狠狠吐槽小三，白涟的遭遇也被网友怜爱了。 至于现在，赵一航被狠狠下面子，他—— 系统：“会怀恨在心，直接针对？” 沈裕摇头：“不会，现在差距太大，而且他追求也不是因为喜欢。你不是要休眠节省能量吗，怎么现在出来？” 系统：“偷偷吸一点主角光环的能量。” “漂亮！” 沈裕忍不住鼓掌，兴奋溢于言表。耳畔系统继续叮嘱：“你加油，趁f级新手世界简单多挣点积分，之后的世界会越来越难的，听前辈统说a级世界还会遭到世界意识追杀。” 世界等级越高，获得积分的途径跟奖励越多。不过系统之前提到去a级世界有前提，宿主至少拥有十万积分。 远着呢。 虽是这么想，沈裕依旧颔首。 “嗯。” 管理一家大公司是真累，处理半天文件后沈裕闭目养神，结果不小心真睡着了，最后还是钱特助下班时间送文件才叫醒他。 由于沈裕‘不识抬举’，公司部分项目频频出现问题，不是合同弄错，就是一些合作商突然违约，而负责相关项目的高层联系不到，员工因加班抱怨，公司氛围愁云惨淡。 月明星稀，金碧辉煌的饭店包厢。 一堆人正在庆祝他们即将到来的胜利。 “干杯！” “cheer！” “夹菜夹菜，都别客气，二爷做东大家吃好喝好！” “二爷大气！” 包厢里一群人穿着光鲜亮丽，看着就不差钱，偏偏不断恭维着主位上的唐装老人，他干瘦的手上还缠绕着两圈紫檀佛珠，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颧骨很高，脸颊没多少肉，薄唇下弯，看着面相十分刻薄。此时沈苍恒享受着恭维，心里得意，装模作样开口：“吃得开心就行。” 宴至半途，有人出去打电话：“老方，金鸿酒店8楼001包厢，你亲自过来跟二爷道歉，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老林，我去不了啊。” 听见对面拒绝，他火气也冲上脑子：“咋了，你在火星？” “老林，我跟你说实话，老板派我到s市谈一个重要合作，我觉得自己是时候在中年做出一番事业了。” 做事业？ 他难得停顿半秒，豁然嘲讽：“骗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骗了。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你是骑墙派，他重用你不怕被捅一刀，里面绝对有阴谋嘟嘟——” 电话挂断，老林摇头：“一点实话都听不得。” 他想回包厢，不料建材公司的刘副总正找他。 “林总，您说实话，这样违约真的没问题吗。沈氏集团不仅不追究，还会提高价格收购我的产品。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妥，万一出事，董事会追究起来我没法交代。” “不会，二爷在呢。你想想，沈氏集团的二把手，沈观海的叔叔，他一句话交代下来谁不给面子。” “真的？” 老林跳脚，拧着眉头不满道：“你不信我可以，怎么能怀疑二爷的能力，真害怕你现在立刻走人，别耽搁时间。” 见他生气，刘副总连忙讨饶：“林哥，您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敢质疑二爷呢，就是太开心一时脑子糊涂没反应过来。” 闻言，老林一秒恢复笑容，勾肩搭背道：“哈哈，现在该烦恼的不是你，我们快进去喝酒。” 包厢所有人都觉得，沈裕应该焦头烂额。 翌日，办公室。 “他们违约又不是我们违约，该怎么赔就让他们赔，赖账就上诉，公司的律师团不是很闲吗？”“要动动了。” “项目要赶进度，就从其他公司里挑一个新合作商，我相信他们很愿意跟沈氏合作。” “犯错员工酌情处理，不用给面子。” 沈裕吩咐着，一目十行扫完手里文件，确定没问题后签下自己的大名。比起外人想象中的焦虑形象，真实的他心情像晴天，处理工作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分析出事情背后的主使。 实在，太优秀了。 钱特助心里感慨，忽略一闪即逝的失落。 “我会处理好的。” 他恭敬回应，又问：“boss，南城地皮的拍卖下月15号开始，您一直没将相关资料给我，是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南城项目，是沈氏集团今年的重点项目，从政府放出消息就开始成立相关部门专门处理，预计从地皮拍卖到完成基础设施需要几百亿，而建设时间需5年。沈裕其他文件都妥善处理，唯独剩下这一份。 难道真有问题？ 第14章 调整 钱理仔细回忆项目方案里的信息，却找不到错处，最多是风险有点大，但做生意哪有一点风险都不担的买卖，一块地皮而已沈氏集团完全能承担。 见他眉头拧紧，沈裕好笑。 原剧情里，确实没人看出问题，直到开发时—— 4号地下面是一片古墓，当时由于内鬼问题沈氏集团没抢到，但范家抢到了，一块地皮直接将范家公司拖入泥潭，引发范家继承人风波。沈裕出事时，范浩铭身为范家二公子被他愚蠢的大哥针对，艰难保全自身。 而16号地，工厂虽然搬走几年，但遗留下来的致癌物质超标，根本不能生存生产，奈何检测报告作假。 由于多块地皮发现问题，南城开发直接搁置。唯一捡漏的是赵一航，他没钱只能买偏山区的11号地，想着根据影视角色建设主题度假山庄。 谁料竟挖出温泉。 一个月，南城地皮，内鬼。 重新制作方案和捉间谍是时候提上日程了，顺便提醒一下浩子。 想着，沈裕合上手里文件，放到一边。 钱特助明白重点来了，下意识集中注意力。 下一刻，青年手肘撑着桌面，双手交叉，微微托着光洁如玉的下巴，身体向前倾斜。 随着动作，一缕墨发滑落脖颈，贴着雪肤，发丝间墨绿色的蕾丝缎带精致而奢华，与袖口的森林宝石交映生辉。 线条柔和，鼻若山丘，一对看狗都深情的漂亮桃花眸直直看着自己，专注而认真。 “” 钱特助攥紧文件，避开视线。 沈裕声音平静，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办公室里。 “4号地，我不想要。” “16号地，看着也没什么意思。” 钱特助抬了抬眼镜，镜片划过无机质的冷光，唇瓣翕动：“boss，南城项目是老董事长经手的项目，您刚上任就想放弃，其中必须有正当充分的理由，不然董事长跟股东那边交代不了。” 更会反噬自身，引起集团内部动荡。 “不是放弃。” 沈裕翻出政府送来的南城地皮图表，翻到其中一页，向前一推：“我要这个。” 最近天气变冷，弄个温泉玩玩挺不错。 “” 钱特助脑海飞速调动关于11号地皮的信息，以及优劣，半晌后：“时间紧，项目组重新核算和规划的话——” “不对”，沈裕单手支着下颚，表情神秘，像是即将干什么坏事的小孩一样。 “不要项目组，11号地的方案你来做，拍卖会结束前不能跟任何人泄露。至少表面上，沈氏集团对4号和16号地势在必得，奈何结果不尽人意，最后只能拿一块南区边角料发泄。” 钱特助听懂了，依旧想不通。 南城开发，4号跟16号地的前景有目共睹，众多公司挤破头试图分一杯羹，boss却想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11号山地，匪夷所思。 没有理由，隐瞒董事会，做事任性不考虑后果。 钱特助心里数落着一个个缺点，禁不住想：拍卖会结束，只怕老家伙们集体发飙，董事长也不会只打一通电话问问情况就算了。一个闹不好，面前的人都得换。 作为一名合格的特助，他不能掺和。 “boss，我手头工作满了，暂时抽不出时间。” “年终奖翻倍。” 沈裕直接拿捏命脉，细长手指轻点黑色桌面，带着莫名的韵律。他语气不明道：“到时候真出情况，你咬定不知情就行。古语云：一朝天子一朝臣。特助考虑清楚，自己到底是站在谁的立场替谁办事。” “” 钱特助：你爹还在呢。 僵持片刻，他踌躇着，心里明明清楚不沾边才最好。但脑海里理性不知跟什么拉扯，像是被蛊惑一般。他扶着眼镜，最终拿起桌面文件。 “特助真棒。” 赞美的话从面前唇瓣飘出，像是电流一样窜入脑海。钱理觉得脚步有点轻飘飘的，似乎浮于云端。 大门关上前，身后传来一句话：“最近公司进来一些爱偷东西的老鼠，特助小心点。” 偷东西，老鼠—— 话语含义颇深，钱特助凤眸半眯，低头意味不明扶一下眼镜。 不出两日，合作商更换，而集团内部犯错员工扣钱的扣钱，辞退的辞退。顾忌新总裁雷厉风行的手段，不少冒头的缩回去，公司风气一清。 他好了，别人就不好。 林雄英刚出集团大门，绿化带突然冲出一个邋遢男人。 “谁！” 惊吓过后，他才看清面前人是谁。 刘副总眼里遍布红血丝，眼底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胡子拉碴，西装皱巴巴，一看就知道最近休息不好。 他拉着林雄英的手，声音颤抖：“林总，您当时说了绝对没问题的，现在沈氏集团直接换合作商了。我这边仓库积压着一堆库存，公司那边说不能恢复合作就开了我，还要赔偿违约金，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是你怎么办，不是我们！ 林雄英扯回自己的手，看着袖子上的痕迹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嫌弃。 但表面，他笑眯眯说：“刘兄啊，我们想着办法呢，你不要急。合作的事新总裁盯着暂时没办法，但我这边不是给你一个单子了吗？” 不提单子还好，一提单子，刘副总跟吞苦水一样。几百万的单子顶什么用，光是违约赔偿都要1亿，更别提公司的损失。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不死心询问：“二爷那边——” 刚开口就被打断。 林雄英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用眼神警告：“刘副总，做人最重要的是知足，知足常乐。这点小事就不要让二爷难做了。” “生意场上，凭的都是各自的本事，好自为之。” 说完，他带着助理施施然离开，留在原地的刘副总一时悲从心来，直接翻着白眼晕倒，引得不少路人报警。 老狐狸们生气跺脚，同样生气的还有另一个人。赵一航看着手里的大束黄玫瑰跟勿忘我，坐在办公椅上皱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道歉机会。” 原本他还想着，等沈裕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他再带着方案闪亮登场增加对方好感，但短短几天时间，事情就被解决了。 既然不能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也行。 “不过，想让他们交出权力没这么简单。” 想着“叩叩”两声，助理的声音传进来：“老板，白先生又来公司了，正在休息室那边等您。” “让他等。” 赵一航目光瞬间阴寒。 接风宴那么好的机会接近沈裕，偏偏被小情人破坏了，他现在回想一下都想呕血。平时一定是太宠他了，才会让他认识不到自己的身份。 “是。” 助理应一声，转身去休息室。 休息室内白涟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搞得莫青额头上太阳穴一突一突，偏偏上次搞砸事情，不能发火。 很快，助理进来传话：“抱歉，现在总裁正在开会，暂时没空。” 助理工作忙，传完话就离开。 他一走，莫青对天翻白眼：“是是是，没空没空，联合国秘书长都没他这么忙，人家打仗都能回消息呢。” 话毕，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茶，拉着白涟就要走。 白涟倔强摇头，声音坚定：“不，我要等他出来，向他道歉。” 莫青气急，飙出二字。 “糊涂！” 第15章 砸奶茶 莫青心里不好受，当时他听到小三就鲁莽了，想到自己被小三撬走的男朋友，一时间失去分寸。 不过他也是真心想劝朋友回头：“阿涟，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赵一航分明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靠不住，要不你换一个，学校里追你的人一捉一大把，有钱的富二代也有，你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不，不一样的。” “”莫青看着死倔的朋友，终于低头：“都见不到人怎么道歉，你跟我来。” 半晌，白涟跟着莫青坐在计程车上，目光透过玻璃看向公司大门，忍不住问：“这样真的能行吗？” “行！” 莫青吸溜着奶茶里的珍珠，拍拍胸脯：“放心，只要跟着他的车，等他下车的时候直接拦住他道歉，这不比你在里面苦苦等着强，至少能看见人。” 司机默默收好口袋里的一百块，安静吃瓜。 “他出来了。” 白涟看见一辆豪车从停车场出来，眼睛一亮，连忙招呼司机：“师傅快跟上。” “好咧！” 由于半路塞车，计程车到的时候，车内众人正好看见车里下来一个英俊男人，他抱着一束花，三步作两步敲响旁边商务车车窗。 “那辆车，怎么有点眼熟。” 莫青嘀咕，白涟心里冒火，杏眼藏着恨。 能不眼熟吗，那是沈裕的车。 明明沈裕在包厢里丝毫不留情面羞辱赵一航，为什么他还是眼巴巴贴上去？ 就这么贱吗，上赶着被嫌弃？虽然一开始两人的相遇是交易，可两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当初赵一航明明说过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 殊不知，有人心里跟他一样。 沈裕看着车窗外一脸殷勤的赵一航，心里恶心。明明原文里赵一航是送花到公司前台，但现在怎么变了，难道他觉得本人来更显诚意？ 作孽。 他蹙眉，心里烦躁跟春天的草一样冒出来，副驾驶传来问话：“boss，要让我来处理吗？” 钱特助看着抱着一束鲜花，穿得人模人样的男人，感觉熟悉。他一定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到底是哪里呢？ “不，我来。” “咔嚓。” 见后座车门开了，赵一航眼里光芒越来越亮，往后退开一些防止被车门撞到。 街道两边种着一棵棵枫树，此时阳光正好，微风徐徐。光束穿过层叠红叶在柏油路面洒下斑驳光影，照着光滑车顶，也落在下车的人身上。 光恰好照着他温润眉眼，落在鼻尖，清晰地照着一双剔透泛着金芒的桃花眸。睫毛颤动间，无心似多情。 远观，似清风拂山冈，明月映溪流。 “赵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 赵一航受伤问：“你叫我赵先生？” 另一边，莫青点燃的脾气一点点消失。他看看白涟，又看看道路对面那位不施粉黛都是人间绝色的男人，心里叹息。有些东西差距真的大，一位是小家碧玉，一位是出尘谪仙人，难怪赵一航这混蛋高中当舔狗现在还当舔狗。 白涟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他没空见我，却有空找他。” 他的声音像是什么开关一样，莫青瞬间把什么神仙都抛出脑海，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帮白涟。 “你别哭啊！” “放心，我等下给你出气。” 而这边，赵一航深情款款上演着道歉戏码。 “我是来道歉的，上次的事真的对不起。你别误会，那男生是我前男友，分手后他一直纠缠不休，我也很苦恼，没想到他会跟踪我在接风宴闹事。你能原谅我吗？” “赵先生，原谅这个词太冒昧了，我记得我们仅仅是认识的关系。另外，我觉得您的‘前男友’更需要您的道歉。” 沈裕软硬不吃，跟他保持着一米五的社交距离，防止主角突然发疯。 沉默片刻，赵一航突然问：“你在吃醋吗？” “” 你脑回路正常吗？找医生看看脑子！ 沈裕无话可说，忽然感到一阵无力，跟傻子交手不会显得自己聪明，反而有种被翔糊一脸的难受感。 他想，不该下来的。 赵一航看出沈裕意图，连忙上前想拉住他的手腕，却被沈裕后退一步嫌弃避开。 “不——”要恶心我。 话音未落，身后一声怒吼，“贱男看招！” 沈裕心里产生一种不妙预感。他的第六感比常人准，身为一名黑红的艺人，原世界每次被黑前他都有感知。 “小心！” 耳边一声惊呼，他蓦然回首。 钱特助挡在他后面，两人间距离不足半米 时间倒流，一分钟前。 车里，钱特助听出声音在哪里听见过了，《惊！夜皇后》里捉小三戏码的男主人公，赵一航。望着外面那张脸，钱特助可以确定。 对方社交媒体账号上的照片一定高p了。 而现在，赵一航话语翻来覆去都是对不起，原谅，话语跟动作都在示弱但眼底燃烧着熊熊野心。 钱特助心想，连他都能看出来还想泡boss，不知所谓。 boss的眼光肯定很高。 略感无聊，他倏忽看见街道前两位男生悄悄靠近，动作鬼祟，互相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下一刻，奶茶店呈抛物线扔来。 “咔嚓。” 钱特助以最快速度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 浓重的奶香在空气弥漫，印着雪人的纸杯掉落地面，杯壁残余着一小团黏腻的黑珍珠 浅褐色的液体从发丝滴落，溅于镜片，细密的水珠到处都是。另有两道奶茶痕从额角开始，顺着脸颊蔓延至下巴，最后滑落脖颈。 “钱特助？” 离近些沈裕才注意到，这位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优秀特助比自己高半个头，肩也宽一些，也不知道平时怎么练的。 想着，砸奶茶的当事人从前面小跑过来。 “居然被挡了，真可惜。” 沈裕沉下脸，有的人不经过社会毒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看起来像是软柿子，路过的阿猫阿狗都能过来踩一脚吗？ 生气了。 钱特助眼镜脏了，视野模糊，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却见下一秒，沈裕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淡蓝色的手帕给他擦奶茶渍。 青年长睫微垂，于眸中映照一片阴影，看不清里面情绪。 声音如溪流缓缓流入湖中。 “抱歉。” “我给你报仇。” 从小到大，钱理第一次听见有人跟他说这种话相当于保护的话，平时都是别人争着躲在他身后，笑嘻嘻说：“理哥，快帮我报仇。” 感觉，阴天转晴。 “好。” 第16章 换衣服 爱看热闹是华国人骨子里的天性，谁也不例外，几分钟时间周边已经围着一群人。不少人看着里面样貌出色的几个男人嘀嘀咕咕，指指点点。 赵一航怔怔看着白月光给陌生男人擦奶茶渍，心里嫉妒得发疯。很快他注意到白涟跟莫青，一时间，什么事情都想清楚了，他恶狠狠捉住白涟的手腕。 声音低沉：“你跟踪我？” 白涟疼得泪眼汪汪，声音低低的：“疼，你先放手。” “你先说！” 莫青瞬间打落他的手，挡在朋友面前，嘴毒道。 “你凭什么对阿涟生气，明明就是你的原因。因为一点小事晾着我们好几天，问助理不是开会就是不在，我还以为真的不在呢。结果男朋友找没空，在这里给别人当舔狗乐滋滋的。” “啧啧，还带99朵黄玫瑰道歉，也不看他想不想要。” 赵一航气笑了，看着面前的傻子。 “男朋友？” 他似笑非笑，然后一双眼睛像毒蛇一样锁定哭哭啼啼的男生：“白涟，现在把他带走，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的事情全部抖出来。” 白涟一顿，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因为他，你要伤害我？” “明明他没回来的时候，你说过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为什么他一回来一切都变了！你躲着我，不愿意看见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说出来我一定会改的，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语毕，眼泪像珍珠一样掉下来。 到底是陪了自己两年的人，见美人流泪，赵一航忍不住心软：“你先回去。” “我不要” 人群已经三三两两讨论起来了。 “所以是男朋友，原配跟小三的剧情吗，另一个人是谁？” “小三最可恶了。” “我们楼上邻居也是，一家人原本好好的，结果男人耐不住寂寞找小三，小三还是隔壁家的，一来二去后被他老婆发现大闹一场，最后离婚，孩子也没了” 树下，几位女大学生拎着奶茶，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修罗场。却见一位长得憨厚的中年大叔走来，不好意思问：“请问奶茶能卖我吗？” “啊？” “可是我们刚买的。” 中年憨厚大叔掏出三张百元大钞。 “都给你。” 女大的原则十分灵活，看着中年憨厚大叔屁颠屁颠离开，表情乐呵呵。 就这么点时间，修罗场中心的场面已经有变化，不知赵一航凑近白涟耳朵说了些什么，白涟红着脸答应带莫青离开。 眼见风波即将停止。 却听一道鼓掌声，沈裕俊脸凝霜：“好一出深情大戏，我说你们能走了吗？” 人群：有瓜，继续吃。 莫青忍不住呛声：“路又不是你修的，我们想走就走。” “按住他。” 对没脑子的蠢货，沈裕不想浪费口水，眼瞧刘司机按住对方。他用眼神示意钱特助，点了点手里开封的奶茶，报仇当然是当事人自己来最爽了。 钱特助微笑。 接过奶茶兜头淋下。 “啊，你干什么！疯了吗！” “阿青！” 白涟面色涨红，偏偏敌我差距悬殊他压根不敢动，见刘司机放开人他才急匆匆关心：“阿青，你还好。” 看完人后，他突然张开手挡在莫青面前，一脸倔强看着沈裕的眼睛：“我知道你家里有钱，但再有钱也不能仗势欺人，我们平民百姓也有尊严的。还有，你要针对就针对我，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瞧见周围有人直播，沈裕也不在意。 “仗势欺人，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旁边没搞清楚前因后果的路人看到地面空着的奶茶杯，再看看旁边头发打结的男人，也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说。 而围观人群里三位女大面面相觑，“那是我们的奶茶吗，我看到刚才点的芋泥波波了。”“应该是。”“我们算是为正义发声吗？”“那当然了，小哥哥真的好好看。” 而争端中心，沈裕并不想放过白涟。莫青无脑，而他又莲又坏，活生生的碧池。 他继续道：“另外，你很想被针对吗？” “满足你。” 下一刻，刘司机按住他，莫青爬起来阻止，却被旁边的赵一航拦住。 白涟眼神躲闪。 沈裕心想，现在自己看起来应该很像恶毒反派。 “给你两点忠告——” “第一，不要为了自己的爱情，刻意营造我第三者插足的形象。高中读书时被他骚扰，出国躲了四年清净，没想到刚回国又被你们两一起纠缠。” “你们的爱情别带上我，我很烦的。” “第二，” 沈裕微笑抬手，第二杯奶茶从头浇下，白涟瞬间成为烤奶味落汤鸡。 他羞愤时，风里传来对方警告的声音，“你真的烦，继续在我面前表演，我不介意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仗势欺人。” 视野一片模糊，但白涟总感觉自己看到一双极美的桃花眼，也极冷。 他哆嗦着，害怕了。 两人都被罚，赵一航见沈裕要离开，匆忙追上前解释，不料一杯奶茶迎面而来给他洗脸，一时间狼狈不已。 他呆呆地停在原地，不可置信摸一把脸，只摸到黏黏糊糊的奶茶。自从高中认回赵家，他经常被原配用牛奶泼脸，但随着他掌管集团已经没人敢这么做。 此情此景，赵一航双眼赤红，怒吼：“沈裕！” 沈裕满足眯眼。 难怪总觉得漏掉什么，这样一来就整整齐齐了。 见他愤愤不平，沈裕哼笑，意味深长道：“赵先生，我脾气差，现在带着你的‘前男友’滚得越远越好。” “否则——” “我们商场见真章。” 撂下狠话，一行人施施然离开。钱特助身上的奶茶污渍已经干透，在衣服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头发结得一股一股，看着狼狈。而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影响。 上车时，钱特助犹豫：“我衣服是脏的，会弄脏座位。” “洗车就行。” 奶茶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钱特助提议道：“其实我家就在附近，要不我走回去洗澡换一身衣服，boss您先回公司。” 沈裕看着附近的老旧房子，想起他说的那个毛病突然升起好奇心：“一起。” 钱理：“” 想想自己出租屋环境，又看看面前精致到头发丝的人，他想：有时候人好奇心可以稍微降低一丢丢。 第17章 这里，我是钱理 刘司机开着车，用最慢的速度跟着老板跟钱特助。沈裕原本以为钱理口中的附近是五分钟内，结果走了二十分钟都没到，而房屋环境肉眼可见的差。 钱特助从容介绍：“右转拐进前面巷子，再左转就到了。幸福社区的房租是a市最便宜的，1000只能在二环租一间厕所大的单间，但在这里能有个不错的一厅一卫。现在上班时间，周围没什么人，一到晚上楼下店铺全都开门，天南海北的小吃都有。” “人间烟火气？” “对。” “钱特助是喜欢这里氛围才在这边住吗？” “不是，不想花钱。” 他十分坦然：“一花钱就难受。” 沈裕想想他的年薪，又看看周围环境，终于意识到他的病有多严重，试探问：“有没有想过治病，我在国外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 “要钱吗？” “” 面对如此朴实无华的问题，沈裕选择沉默。 右拐，再左拐。一栋七层高的老楼房屹立眼前。墙角生长苔藓，墙面有些已经风化，表面看着像什么危房，沈裕好似看见一位垂垂暮年的老人。 楼下垃圾桶堆满，空气来都有隐隐的臭味。 “走快点。” 铁制栅栏拉开，楼梯间很窄，大约有两米长。每一层都有一个小窗，光从外面照来驱散黑暗，等到第七层两人才停下。 一层六户，钱特助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邻居门突然打开，一位大娘拿着头盔拉着孩子出门。 见到钱特助，目露惊讶：“咦，小钱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今天不卖保险？” 卖保险？ 沈裕目光揶揄，钱特助倒是一脸淡定：“有份合同落在家里了，老板要的急，我特意打车回来拿。您现在要去买菜？” “对啊。”大娘说着，目光不自觉瞄沈裕。 青年实在是太优雅矜贵了，眉目俊逸，面如冠玉，每一根发丝好像都是精心打理的结果，一身看着就贵的西装看着就和破筒子楼格格不入，两者一看就不是同一阶层。 “这位是？” 钱特助想着托词，沈裕上前一步淡笑：“买保险的。” 大娘：“啊？” 钱特助：“” “原来你们有钱人还会亲自买保险啊。” 大娘震惊，电视剧里不都是让助理处理的吗，难道他是助理？ 恍惚时，她拎着小孩的力气小一些。小孩正是捣蛋调皮的年纪，挣开束缚，蓦地伸手朝沈裕捉去。 “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 怒吼响彻楼道，沈裕往后退的同时，钱特助恰好捉住小孩黑乎乎的手。 “妈，亮晶晶的宝石，我要！” “什么的东西你都想要，你知道多贵吗？卖了你都买不起！”大娘还是有点眼力见的，那东西怎么看都不像塑料。她使出洪荒之力捉住闹腾的孩子，顺便赔笑：“对不起啊，孩子不懂事，你们忙！” “小钱，你上次说的那个重大疾病医疗险，等有空再跟我说说。” 说完她转身将孩子拉进门。 “砰！” 大门一关，里面隐约传出孩子哇哇哭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沈裕失笑，有种看熊孩子倒霉的快乐。 门一开，钱特助率先进去点灯。 沈裕跟在他后面进门。 房间仅一厅一卫，厅大约30平方，右边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大床，旁边留着一条过道挂衣服，沈裕在上面看见两套熟悉的西装。床前面是桌子，桌面摆着笔记本跟文件，还有一些零食饮料。 莫名眼熟。 钱特助抽来桌前的椅子，见他面色如常又倒来一杯热水，“寒舍简陋，老板您自便，我先去浴室换衣服。” “好。” 不久浴室响起“哗哗”水声。 沈裕步行至窗边，望着外面逼仄的天空，总觉得天上好像笼罩着一层乌云，风雨欲来。 这样的环境住着，真的不会抑郁吗？ 心里叹气，路过桌子的时候，他无意又瞥见零食饮料。等一下，抹茶蛋糕、蓝莓三明治、橘子汽水、卫龙小辣条都是公司茶水间的茶点啊！ “这” 沈裕无话可说，又觉得正常，对看病都想的人来说，茶水间的自助茶点不拿白不拿。 很快，他发现桌面的纸巾也是公司那一款。 “要不请珍妮丝过来看看？” 珍妮丝是他在国外认识的心理医生，在他快没被逼疯的两年里，对方一直约他遛弯，鼓励他多出门交朋友，虽然两人成了朋友他才发现对方家里有三个适龄孙女。 当然，对方的职业能力毋庸置疑。 钱特助洗漱很快，顷刻间就换好衣服出来了。墨发比平时更加浓黑，发梢一滴滴水珠往下掉，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着后颈，染湿衬衫。 由于洗漱，他没戴眼镜，五官轮廓显得更清晰。 比起沈裕的眉眼如画，他的轮廓更深邃一些，线条干净，一双狭长凤眸格外漂亮，勾勒着一种锋利到极致的美。 上半身仅套着衬衫，薄薄的料子勾勒着微隆起的肌肉，轮廓性感迷人。 沈裕看着格外不同的助理，忍不住戏谑：“钱特助穿着这样到公司走一圈，第二天一准有美人投怀送抱。” “费钱。” 沈裕：这回答无可解。 “秘书处员工一定想不到在光鲜亮丽的钱特助住在这种地方，有没有想过换一下住宿环境，我在碧园那边有一套闲置的大平层，租金给你免了。” 钱特助正将脏衣服塞进阳台的洗衣机。 闻言，笑了。 “租金能免，水电能免吗？水电免了又能住多久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那种环境住久了，以后再回到这种环境，我会难受的。让我自己掏钱维持那样的环境，我更难受，难道要一边难受一边住吗？” “再说，公司里我是钱特助，这里——” “我是钱理。” 第18章 烧烤 “” 歪理。 沈裕转移话题：“你怎么跟邻居说自己是卖保险的？” “附近住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人员流动大，露财不安全。一个卖保险的平平无奇，而且我有一个朋友正好是保险公司的，我帮忙推销。” “有提成？” “小单100，大单1000” 果然是事事不忘赚钱的钱特助，沈裕感慨要是他能有学习【商业眼光】的机会，现在恐怕已经登上福布斯财富榜榜首了，虽然自己现在也差不多。 突然，他灵光一动，心里产生一个好主意。 塞完衣服定好时间，钱特助扭头就看见boss眨着一双美目，笑意盈盈看着他：“钱特助，除了推销，平时你一般会怎么赚外快？” “发传单，当小工，去酒兼职” 瞧着面前人眼眸越来越亮，钱特助越说越慢，后面干脆闭嘴。 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自从绑定系统，沈裕很久没体验这种打工人日常，闻言心动不已：“听着不错，为了感谢你刚才替我挡奶茶，等下我陪你一起赚外快，不扣工资。” 钱理看着面前金尊玉贵的人，心想：别闹。 但老板做的决定，打工人根本没办法改变。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沈裕玩一样到附近大卖场买了一套衣服换上，衬衫+裤子只要299。 钱理手机里有很多兼职群，里面兼职每天都更新，但上面发传单的时间已经过了。至于酒兼职，钱理表示目前沈氏集团的工作薪资以及社交氛围他很满意，他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想法。 最后，经过考虑他选择到楼下烧烤店帮忙，当小工。 环境那么脏，受不了就离开。 傍晚6：00，刘司机送来沈家厨师做的丰盛晚餐，离开前有点同情瞥一眼钱特助，怎么说呢，老板一时兴起想玩打工人就得陪着，心情好加工资，心情不好可能扣工资。 夜晚7：00，蒙氏烧烤店老板娘拉开卷帘门，眼前出现两位大帅哥。 老板娘揉揉眼睛。 “什么，你们给我帮工？” 听清事情原委，她嘴角抽抽，突然将钱理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我的眼睛就是尺，你别想瞒我。虽然他穿着街口大卖场的衣服，但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小钱，你老实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蒙婶慧眼如炬。他是我上司，今天突如其来想体验一下当小工的感觉，我就带他到您这儿了。您尽管使唤。” 钱理想了想，补充一句：“最好能让他立刻走。” 蒙婶点头，表示听懂了。 等钱理一走她马上扒拉有什么轻松又简单的活，少爷吃不了苦，还怕脏，要不就让他坐着等下班？毕竟帅哥那就是活招牌，钱理在的时候，每天营业额立刻涨一倍，现在又有一位大美男加入。 她不敢想今晚生意有多火爆。 小工一般什么杂活都干，洗菜串菜，擦桌子洗碗拖地思来想去，蒙婶将写好的工作一一划掉。 不行，累人啊！ 她感慨着，扫了店里一圈，目光正好看见外面。此时，钱理套上围裙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上面淡青色的青筋微微凸起，性感极了。 见他正点炭，蒙婶灵机一动。 十分钟后，钱理一言难尽看着旁边坐着凳子，喝着饮料，拿着蒲扇扇风的沈?小工?裕，说出的话都有点艰难：“所以你的工作就是坐在一边给我扇风。” 沈裕看着他的眼睛，眨眼。 对啊。 钱理立刻扭头往店里看，蒙婶心虚地偏开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 夜晚，街道路灯逐渐亮起，小巷子行人也渐渐增多，不少刚下班的打工族正饥肠辘辘，想着晚饭吃什么，突然嗅到一阵鲜香刺激的味道。 嘴巴应激一样分泌唾液。 “老蒙家的烧烤，真的太香了！” “晚上就吃他家。” 一行认识的人说笑着，脚步刚踏进巷子，抬头就看见一幅极美的画面。 夜幕星河，旧楼一栋接着一栋绵延至远方，十字路口电线杆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电线，杂乱无章，连通着楼房。 而街角的‘蒙氏烧烤’闪着亮眼的暖光。 一桌桌的客人谈天说地，为画面增添光彩。而最美一处，是烧烤架前两个说话的人。青年歪头，高马尾倾泻而下，发丝于秋夜微风里轻轻荡漾 借着蒲扇遮掩，他不知跟旁边人说什么，眉梢眼角飞扬。 男人安静听着，表情似乎无奈，细看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夜色温柔，似乎风里都带着缱绻缠绵的情愫，而他们身后灯火温暖，一条昏暗小巷通往未知的道路 “好美。” 有人失神看着，手不受控制按下快门。 “什么好美，难道不是好香？”不解风情的友人开口破坏气氛，拉着人就跑：“快点，不然等下没位置了！” 而画面中的两人，此时正在争论。 “闻着好香。” 沈裕专注看着烧烤架——上面撒满各种辛辣刺激调料的五花肉肉片，肉片微焦，冒着滋滋的油花，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别想，这是5号桌客人的，而且你碗里还有。” 钱理拒绝，并扫一眼饮料旁边的小碗，小碗里肉片，香肠，青菜都有。小碗是老板娘特意送过来的，当时她笑得像一朵雏菊：“小沈扇风累了，有什么想吃的放碗里，不收钱。” “谢谢蒙婶。” 明明更辛苦却什么都没有的钱理：“” 当初自己都没有这种待遇。 “碗里的冷了。” 娇气。 钱理想着，脱口而出的话变成：“重油重盐，吃太多会肚子疼。” 沈裕沉默扇风，钱理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留意他。以往对方大多穿一身定制西装，身上配饰少说几百万，看着就精致奢华，给人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距离感。 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现在，一身布衣越发凸显他原本的年轻貌美。 他五官是极好的，眉眼清隽，唇红齿白。 墨发浓密乌黑看不见发缝，一看就养的极好，皮肤细腻而有光泽，宛如一块经过精心打磨的宝玉，白里透粉。 钱理突然想起资料上的年龄，二十三，部分年轻人这时候还在读大学呢。 太年轻了。 “快焦了！” 随着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钱理瞬间回神，不忘拿走烧烤。 沈裕随意扇两下风，掀起上眼皮斜瞥过来，一举一动都能看出主人的矜贵。 烟雾缭绕间，钱理看见他白衬衫领口多余的线头，他不由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沈裕真是一个落魄小少爷，而他是烧烤店里努力打工养他的人。 熟悉的声音拉他回现实。 “你看，没有我提醒肉就焦了，我的工作很重要的。” “是，你很重要。” 他挺乐意养一个落魄小少爷的，但明月要高高挂于天上啊 第19章 流言 谈笑间，一辆货车缓慢停在烧烤店门口。老板娘熟练地和司机寒暄，顺便招呼员工搬饮料。沈裕坐挺久，想着活动一下筋骨也去帮忙。 饮料一箱箱往下搬着，司机一边点单一边画勾，嘴巴还叼着一根未燃尽的烟。呼吸间，烟雾从牙齿，鼻孔吹出来往外飘，散在无边夜色里。 “二十箱啤酒，五箱雪碧，十箱可乐” 沈裕帮忙的时候，老板娘还特意问力气够不够，他当场轻松抱起一箱啤酒，风轻云淡说：“不重。” 高马尾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钱理一边刷着酱料，一边看着他搬东西。最后两箱的时候，旁边有桌客人好像有些醉了，无意间伸出脚。 凤眸骤然一缩。 酒箱挡住视线，他看不见。 “小——” “哗啦。” 玻璃瓶子互相碰撞的声音响起，不少人惊坐起。 青年单膝跪着，一手撑着地面，另一手臂紧紧抱着酒箱子。空气中细细的胶圈绷开，高马尾随着激烈动作散开，如黑丝绸缎一般披散于肩。 沈裕心想，早知道抱一箱的，两箱想挽救实在有点困难。 他有点无奈。 下一刻，手里的酒箱被抱走，钱理黑着脸扶他站起来。 “可惜。” 他叹一声，钱理立刻反驳，声音有些发颤，含着怒意：“两箱都毁了也不可惜。” 老板娘：？ 旁边客人看到自己朋友明晃晃的脚，连忙道歉：“抱歉啊，这箱酒我们买单。”由于客人好说话，老板娘也没计较，半路来看看沈裕情况，见没受伤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沈裕被勒令扇风就行，其他事情不用做。 “你那里还有没有发圈？” 刚洗完手，沈裕抽出一张纸巾擦水，顺便擦一擦膝盖沾着的灰尘。夜风微凉，吹得发丝一缕缕散开，从背影看美的惊人。 钱理冷着脸没搭理。 “我是老板。” “可是您先前说过，今晚10点前我们都是烧烤店小工，不论身份。” “” 沈裕无话可说，无聊数着烧烤架上的横条，一边将随着肩膀滑落的头发捋到耳后。但总有不听话的发丝，怎么也弄不好，后面他干脆不弄了。 一头黑发又长又直，圆月高悬，给发丝披上一层清清冷冷的月辉，像清晨的雾气。 好看极了 钱理瞥一眼，凤眸微暗，宛如不见星星的夜幕。 十点钟声响起，老板娘笑嘻嘻给沈裕两张红票子：“辛苦了。今晚一共接待45桌客人，工钱一百，剩下一百是我的感谢费，欢迎下次再来。” 沈裕：扇风，其实不辛苦，辛苦的另有其人。 钱?辛苦?理：拷到手都酸，只有一百。 月亮照亮回去的路，两人一起走回去，迎着月光，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线 回到出租屋，沈裕换上原来的衣服，刘司机已经在下面等着了。钱理送到楼下望着他上车，汽车引擎发动时，车窗缓缓降下。 “过来。” 钱理走近低头。 时间静谧，风轻轻吹，街道的声音一时都远离。眼前，一双形状完美的桃花眸水光潋滟注视着他，夜色温柔。 青年粲然一笑，掏出刚到手的两张百元大钞放入他的掌心，眉眼舒展：“工钱送你，特助，多一份外快，会多一份开心吗？” “” 心脏不受控制一样怦怦直跳。 夜风里，时光静悄悄。钞票上残存着一点温度，钱理攥紧钞票，目送汽车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街口拐角。 收到钱应该开心，可现在—— 他完全笑不出来。 夜风里一阵叹息，带着些许迷茫：“该怎么办呢” 夜晚11点，烧烤店一伙人结账走人。 里面不少人喝高了，走路歪歪斜斜，时不时撞到电线杆子。 “头晕。” “你扶着我。” “真可惜，原本还想看那个长发男出丑的，没想到反而赔了一箱啤酒钱。”其中有人忍不住道，“当时就不应该赔，都怪烧烤的男人死死盯着。” “他们两个绝对有问题。” “我就看不惯那个长发男，你瞧见没有，他还穿着大卖场的衣服，乞丐都不穿的玩意。偏偏表情傲得好像身份很高一样。” “你说他长那么好，该不会当那个的？” “什么？” “鸭子啊！不是鸭子就是兔儿爷。” 路灯下，喝高的众人一边吐一边肆意讨论着，嘴里没一点顾忌。路有点长，走着走着他们没发现自己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周六早上，沈裕跟范浩铭他们一起到农庄游玩。 农庄项目多，什么喂鸡喂猪，捡鸡蛋鸭蛋，亲手摘花蜜都有。除此之外，还能亲自选哪只动物烹饪，亲自摘菜，摘水果。 美美吃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午餐后，一行人散步消食来到湖边，又说要比试钓鱼。 沈裕半小时一条。 柳明河两小时一条。 邢风一下午一条。 范浩铭换了6个地点，3条鱼竿，4次鱼饵，最终偷偷避开众人拿网兜捉鱼。不料一个站不稳，直接掉进去河里喊救命。 “最近什么事都不顺心！”范浩铭恶狠狠擦着头发，表情烦躁。 “钓鱼需要耐心，细心，专心。你一整天愁眉不展的，发生什么事情了？”沈裕点出要义，送上一杯温度稍高的开水，“先别喝，捧着暖手。” 听他问，范浩铭忍不住倾述。 “都怪范思南那个傻逼！上次我爸生病把公司交给他管理，他不是乱搞一通弄得乌烟瘴气，最后还让我爸收拾烂摊子吗？天晴了，雨停了，休息几个月他觉得自己又行了，说当时他管理知识没学到位，现在他悟了！” 柳河明好奇：“他悟了什么？” 范浩铭大哥他见过几面，蠢货一个，让这么一个人管理公司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公司太大。现在这么快能开悟？他不信。 闻言，范浩铭一脸复杂看向沈裕：“哥，他还是从你这里悟的。” 沈裕歪头：嗯？ “他觉得当时没有一个强大的特助帮自己，所以才会出差错，所以他这次找了一位业务能力强悍的助理帮忙，还说再不行，就去挖钱特助墙角。” “咳咳。” 沈裕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实在没搞清楚范思南的脑回路，同时又注意到另一个问题：“所以说他觉得我现在把公司管理得不错，都是钱特助的功劳？” 柳河明：“不仅是他，业内一半人都是这么想的。” “包括你们？” “那当然不是，你的能力我们都清清楚楚。何况两年前你说要开公司，我们几个给你一笔钱当股份，现在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想想现在银行卡的流水，邢风都想把两年前的自己揍一顿，当初怎么只投了500万。 想想耗子跟明仔他们各自投了一千万，现在从不缺钱花。 “沈哥，不澄清吗？” “流言是好的，澄清什么？”这样的流言更利于接下来的计划。沈裕心情颇好继续问：“那这次范伯伯同意了吗？” “呵呵。” 两个字表明一切。 第20章 原因 “给过傻逼一次机会，他自己搞砸了，现在还想要第二次机会，做梦！”范浩铭一点也没掩饰自己对范思南的厌烦。 柳明河猜到什么，哈哈大笑。 “范家小一辈就你跟范思南，范伯伯是完全没得选啊。现在已经证明范思南是一个蠢货，迫不得已，他只能捡起你这个败家子看看了。” 他幸灾乐祸，搞得范浩铭直接将毛巾扔他脸上，蓝色呆毛高高翘着。 “你还有脸笑，我快烦死了。” “他喵的，自从这星期我爸在家宴上表露让我进公司的意图，他看我那眼神，就跟看什么杀父仇人一样，阴毒得很。搞得我现在都不敢回老宅睡觉了。” 心烦着，他眼巴巴看着沈裕。 “哥，有办法吗？” 有没有办法，沈裕首先想到关于南城4号地的事，还有范家的结局。沉吟半晌，他认真看着范浩铭的眼睛问：“你想接管范家的公司吗？” 范浩铭瞬间跳脚，发表宣言：“我只想当一个混吃混喝等死的富二代！” “是想当咸鱼，还是害怕自己承担不了公司的重担？”沈裕一针见血指出来，“你要想清楚，范思南他明显靠不住，一旦公司出现重大危机，你能指望他解决问题？” 沉默蔓延。 “浩子，当咸鱼富二代有前提，那就是天塌下来的时候你上面有人扛着，以前是范伯伯，现在或许你要自己顶上了。” “浩子，你总要给范伯伯一个安稳的晚年。” 范浩铭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老宅，一下车，就看见里面熟悉的背影。 范修林正在给家里的迎客松修剪枝条，听见声音后匆匆回头一瞥，见他后也不见吃惊，又转回去，阴阳怪气道：“家里的少爷回来了。” “稀客啊！” 范浩铭：所以我就不该回来。 晚上吃饭时间，范思南也回来，父子三人一起坐在餐厅吃饭。范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反而喜欢在饭桌上宣布大事。 这次也一样。 范修林：“医生说我需要静养，不能太操劳。所以我决定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人进公司，剩下的也会有股份，每年都有分红。” “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范思南眼睛一亮，连忙抢答：“父亲，浩铭喜欢到处玩，之前不还嚷嚷着要组建赛车队吗？想一出是一出。我想自己辛苦一点继承公司，当时候浩铭就能拿分红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正气凛然，好像真的是一位为弟弟好的哥哥。 范浩铭心里翻着白眼。 范修林不说话，盯着小儿子。 身为商场老狐狸，自己两儿子性格不合他明白，而且两人都有着各自的缺点。老大眼高手低，总想着做出什么大事一鸣惊人，重点是还蠢。老二呢，从小就想着当咸鱼，不想管事，而且嚣张跋扈的名声在圈里流传甚广。 后面他才发现，老二虽然真的混，但交朋友跟打人里面都有一杆秤，什么人能深交，什么人能打他心里清清楚楚。以至于现在什么圈子都能混，还和沈柳邢三家品行不错的孩子成为至交。 其实他一开始就属意老二，但老二听到公司就跑。 而且，老二不想跟老大争。 脑海里想法一一闪过，其实也不过是几秒，看着范浩铭沉默夹菜他心里不免失落。说实话，今天刷到老沈那家伙和老婆美美海钓的朋友圈，他不知多羡慕。 年过半百，夫妻恩爱，儿子争气，他恨得牙痒痒。 该死的老沈还一天发十个朋友圈！ “既然这样，那——” 眼见即将尘埃落定，范思南眼睛发亮，不料旁边响起一道声音生生打碎他的美梦。 “爸，我也想去公司看看。” 他不可置信瞪圆眼睛看着范浩铭，而旁边范修林已经欣慰开口：“好，浩铭也长大了，知道给我分担压力。。” “既然你们两个都想入公司，那么都进。” 都进？ 他们不理解。 看着一脸疑惑的两人，范修林点头：“都从实习生做起，看谁能力强选谁。”笑话，之前生病将公司直接托付，差点几十年奋斗毁于一旦，现在一个个给我从底部开始爬！ 范浩铭： “对了，吃完饭浩铭跟我来书房一趟。” “好。” 范浩铭回答得有气无力，觉得最爱吃的辣子鸡都不香了。 一刻钟后，书房，范修林笑得像一只狐狸，眼睛半眯询问：“浩铭，为什么想进公司？”明明之前还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怎么突然想通了。 “就是突然想进了，反正你别管。” 范浩铭看着他鬓边的白发，偏开脑袋不说话。范修林认真观察他一阵，最终眼尾堆着皱纹，唇角控制不住往上弯：“行，我不管，希望你能交出一份令我满意的答卷。” 想着没什么事情，他挥挥手让他离开，却发现他还站着不动。 “你还有事？” 踌躇着，范浩铭还是决定将事情说出来：“南城地皮的拍卖，不能掺和。” 范修林眉眼瞬间一沉，从一位父亲变成家族的掌权者。 “谁跟你说的。” “你别管，反正4号地不能选。” 4号地，难道是沈家？ 看着面前还稚嫩的青年，范修林心绪千回百转，脸上却不露声色：“理由。没有理由我不可能放弃4号地的拍卖。” 纠结着，面前人也给出一个理由。 ——“地下有墓。” 墓地。 “刷。”范修林瞬间站起身，脸色铁青。有墓的地方也能开发，但要等到考古人员清理完毕，而这其中会耗费很多时间精力，金钱更不用说。如果是墓地群，考古起来甚至要十几年。 事情重大，他忍不住问更多：“你怎么知道的，多大的墓？” “不知道。” 范浩铭挠挠头，看着对方的脸色他只想跑，只能尽快说完沈裕的提醒。 “16号地也不能要。” “这又是为什么？”确定了，是沈家小子说的。 “有毒，致癌。” 一连两块地都有这种情况，范修林也不着急了，情况怎样他派人测一测就知道了，但是儿子给他添堵，他也想给儿子添堵一下。 于是他又坐下，手指点了点桌面，倒茶。 “你知道吗，4号地跟16号地是这次拍卖的重中之重，甚至沈家也是我们重要的竞争对手。你的消息是沈家小子透露的，你不怕他因为公司利益特意骗你，从而干扰我的判断？” 第21章 内鬼 范浩铭得意仰着下巴，甚至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眼睛：“爸，不要把你们商场那一套带到我们身上。” “你们虚伪，我们可真诚了。” “还有，他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你派人看看就行。4号地翻一翻史册，正史野史都要，16号地找人检测。最不济看结果，我哥可不会骗我。” 得，哥都叫上了。 “行，拭目以待。” 范浩铭微仰着下巴往外走，关门的时候突然停下，别扭说：“好好休养，争取长命百岁。” 过了好一阵，管家听到书房传出爽朗的笑声，其中几分欣慰。 书房内，范修林自言自语道：“谁说我后继无人，我也很幸运的。” 看在老沈儿子的份上，今天给他朋友圈点赞。 不过，如果南区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欠沈家好大一份人情了。 思索间，他忍不住起身踱步，靠近窗户时，余光恰好瞥见院子里两兄弟的身影，那一刻，感慨油然而生—— 老人老了，年轻人还年轻着。 楼下花园里，范思南精准堵住范浩铭，面露不善：“你为什么说要去公司？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听着他声音里遮掩不住的愤恨，范浩铭心里暗骂一声，当真想揪着他的领子骂人。若非范思南不中用，自己还能专心当咸鱼富二代。 “我也是范家人，为什么不能去公司？为什么公司就是你的？” “” 范思南脸色难看，一句话噎住喉咙，范浩铭乘胜追击：“说实话，我从来不想争，只是你太废物了。” 废物到我根本看不到范家的未来。 “你——” “爸还在上面呢。” “范浩铭，你给我等着，我们正式宣战。” 上了车，范思南气还没消，恶狠狠拍打几下方向盘。似乎想到什么，他拨打一个电话：“林先生，上次您说有办法能让我迅速在公司站稳脚跟，是什么办法？” “参与公司重要项目并做出成绩谢谢，我懂了。” 挂断电话，他脑海迅速运转，现在最重要的项目好像是南城地皮拍卖，可是范家在其中没有优势。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笑出声。 “没优势，那就找有优势的，商业竞争可没有什么真善美。” 范浩铭星期一被老父亲扔到公司，于是，周一上班本来就烦的沈裕，被迫听着他抱怨自己没能睡懒觉和同事不好相处的烦恼。 “没事，你只管向上走。” 挂断电话后，沈裕神清气爽：真好，又有人加入上班这个群体。 “叩叩。” 钱特助敲门进来，同时带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boss，前台收到一束送给您的玫瑰，暂时不知道是谁送的，要怎么处理？” “有卡片吗？” “有，上面写着——” 钱理停顿一秒，嗓音压低，表情温柔似四月微风，声音徐徐而来。 “致沈裕，我为我不合时宜的心动感到抱歉，愿您顺遂平安，万事胜意。” “您无需回应。” “——匿名。” 沈裕拿着笔的手一顿，略带惊讶看着他。随后自然道：“既然这么知情识趣，你看着分了。” 原剧情里男主送花那场面大得很，999朵，卡片上写满表白的话，还会在最显眼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名字。这么有礼貌的花，绝对不是男主送的，既然对方都说了不用回应，那正好。 分了。 “好的。” 钱特助毫无疑问，得到处理方式就离开办公室。 等人一走，沈裕一边思考着送花的人选，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面容跟他原来的相貌有七分相似，唯独一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他眉梢舒展：“唉，我怎么每次都长这么好看啊真是罪过。” 另一边，钱特助带着剪刀下楼，在前台拆开了花束。前台小妹看着心里可惜，但又八卦，忍不住和同事小声讨论：“小云，你猜是谁送的呢？” “特助在呢。” 于是，说话声变小了。 “我只是觉得可惜，上面卡片写的好好啊。你说他为什么不留名字，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吗，那他不会感到难过和遗憾吗？” 钱特助摘下眼镜，擦了擦。 “等下有谁想要就送谁，每人仅限一枝。” “啊，太好了。” 前台小妹呆呆望着钱助理的背影直至他上电梯，小云推推她：“怎么了，看上了想追？听说钱特助存款至少8位数呢，成功人士！而且长得高，看着也壮，重点是鞋码大，听老人说鞋码大的男人那方面需求更旺盛呢，能力也强。” 她贼兮兮地笑，前台小妹无语：“你不要乱想好不要。我看他刚才好像拿走两支花，忍不住想，一朵给自己，剩下一朵要给谁呢？” “” 下午上班，沈裕注意到办公室多一份幽香。茶几不知被谁放了一个透明花瓶，花瓶小小的，瓶身细长。 阳光下，两朵蓝色妖姬开得热烈，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事情好像就到此结束，随着时间流逝，负责南城项目的相关部门越来越紧张，一次次修改方案细节，务求做得尽善尽美，也表明他们对成功的决心。 很快，最终版交到沈裕手里。 沈裕扫过项目组组长，眼神满意：“你们辛苦了，项目组成员放假三天，我们以逸待劳等拍卖会开始。” “顺利的话，你们的年终奖也能翻倍！” “位子也能往上提一提。” 项目组组长眼神一亮：“谢谢老板。” 挥挥手，沈裕让他先去忙自己的工作。大门砰一声关上，沈裕看着大门，指尖转着签字笔，藏蓝色袖口间偶尔闪烁着海洋的光。 他眸色幽深，里面似乎潜藏着什么。 项目组组长马上回办公室宣布放假的好消息。 “三天，天哪，这也太幸福了！” “我这几天加班加到崩溃，多亏了食堂的朱大厨，他熬的汤实在是人间美味！” “假期，我要回去睡大觉！” 办公室众人欢欣雀跃，唯有一位戴眼镜，穿格子衬衫的男生坐在座位不停打字，看着和他们格格不入。旁边胖子同事推推他：“孙志鸿，你忙什么呢，一直在键盘上敲来敲去，好不容易有三天假不想想去哪儿玩？” “啊？” 孙志鸿有些迟钝，手下意识按下x键，页面顿时消失不见，他紧张回应：“没，没忙什么。” “切，神秘兮兮的，让我看看。”胖子才不相信，伸手想要抓鼠标调取记录。两人退嚷间，不知道点到了什么，电脑屏幕顿时完全黑掉。 “我刚写的代码！” 胖子理亏，一溜烟跑出办公室。 几人打打闹闹组长都看在眼里，也拉着自己的心腹到阳台聊天，递给他一支烟。 面相憨厚的中年人从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 低眉顺眼地打火。 烟雾缭绕，组长面容显得缥缈，声音越发清晰：“老田啊，你这么多年一路跟着我也不容易。刚才总裁透露消息，等项目结束，我或许能到更高的位置看看更远的风景了。” “这位置，到时候舍你其谁。” “所以你知道的，南城项目绝不允许出错，盯紧一点人，不要让外面的虫子钻空子。特别是孙志鸿，听说他爸爸生病住院，正是用钱的时候。” 田丰信誓旦旦，跟以往一样保证：“我办事，您放心。” 第22章 交易进行中 夜晚的沈氏集团大楼依旧灯火通明，而顶楼是漂亮的阳光房，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沙发，而外面甚至还有游泳池，太阳椅。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薄云似轻纱。 舒适的商务车内，沈裕优雅翘着二郎腿，左耳戴着一枚小巧精致的蓝牙耳机。 素白指尖在ipad上划来划去，ipad上面显示着各个重点区域的画面，当然，链接的不是沈氏集团内部监控室，而是新监控。 “嘭。” 监控画面变暗，但还是能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靠近总裁办公室，蹑手蹑脚开门。 看清对方脸的瞬间，沈裕微蹙眉：“怎么是他？” 原剧情里间谍的身份并没有揭露，所以他有几个猜测。南城项目文件是保密的，经手的都是那几个人。而南城项目方案（最终版）只有三个地方有，一是沈裕那儿，二是钱特助，三是项目组核心成员的电脑。 由于项目组成员连名字都没有，没回国前他甚至怀疑钱特助，毕竟影视剧里看起来最没有嫌疑的，一般都是幕后boss，虽然最后死了，但其中有没有内情谁能说得准？ 回国后，他排除错误答案，顺便提醒钱特助。 “老板，是沈家乐。” 看着屏幕里的人，沈裕若有所思。 沈家乐是沈二爷的孙子，从辈分上说，他还要叫对方一声表弟。说实话对方没什么本事，蠢得惊人，跟范家那个有的一拼。沈苍恒商场混了几年，不可能让唯一的孙子干这种犯法的事情，威胁项目组组长都比让孙子出面强。 所以—— “声东击西？” 语毕，屏幕里做好伪装的沈家乐已经进门，拿着一支手电筒翻箱倒柜找文件。 动作粗糙，无一丝技巧可言。 他没有现场捉赃的想法，毕竟那两块地他是真不想要，既如此，坑一坑别人又何妨。想着，他的手指已经利落切换到另一个页面。 南城项目组办公室此时也迎来一位访客。 他身形灵活，似乎对周围环境很熟悉，直接摸到项目组组长的工位，打开电脑，输入密码一气呵成。电脑屏幕的蓝光照在他的脸上，灯光下的人形同鬼魅。 就在这时—— “啪！”一声办公室的灯全亮了。 “小贼！” “内鬼！” 对方吓得掉下椅子，看清他的脸，项目组众人满脸不可置信：“孙志鸿，怎么会是你！虽然你家里出问题，但也不能干这样的事情啊！” “不是，你们误会了！” “哪有什么误会，要不是田哥让我们守着，现在文件就要被你发出去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孙志鸿涨红脸，百口莫辩，被人压着去见领导。 结果暂时不知，因时间太晚，南城项目组也要各自回家了。其中一人等半天没车，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不一会儿，低调的黑车停在沈氏集团对面。 他先环顾四周一圈，然后上车。 沈裕看着钱特助那边传来的画面，漂亮的桃花眼笑意渐深。 “鱼，上钩了。” 说实话，沈氏集团愿意当间谍的人其实很少，一是沈氏集团发展前景不错，工资福利待遇好，晋升困难一些但也有可能。二是当商业间谍犯法，大家都是平民百姓，不至于为一些钱触碰法律底线，让亲人蒙羞，也毁掉自己的前途。 项目组7人，他找人调查过。其余人都没什么问题，唯有孙志鸿家里出事急着用钱。但察看监控时，他发现7人里，有人行为不同寻常。 “特助，在吗？” “boss，我在。”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失真，比平日低沉磁性，依稀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莫名给人一种性感的感觉。沈裕抬手调整一下耳机位置，按了按耳垂。 路灯明亮，驱散夜里的黑暗。 半晌，黑车门打开，刚才坐车的男人骂骂咧咧出来，似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踢黑车两脚，又看着它扬长而去。 他的举动太平凡了，路边随处可见，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是—— “跟上去，注意安全。” 不用他提醒，钱特助已经让司机追黑车。夜晚路上车多，人多，大众一直不远不近跟在黑车后面，有时候消失一两分钟，最终又绕回来。 最终，黑车在一间咖啡厅前停下。 钱特助将摄像头对准咖啡厅，画面同步。沈裕也看清楚二楼一道莫名熟悉的身影。瞧着那西装都遮不住的蠢味，他堪比眼前一黑，平静片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地的事情他已经给浩子提醒了，范修林还一改常态给沈观海朋友圈点赞，这就表明他了解情况，不可能收买内鬼。 范思南不是范家的种吗？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郁闷着，沈裕想想好像他们做的没错，要他是范修林，也不会说给任何人听。所以现在范思南的行为完全是自作主张？ “喂，哥。” 沈裕靠着椅背，平静问：“你猜我见到谁了？” “啊？”范浩铭不解。 “你哥。” 哥怎么遇见那个傻逼了？ 察觉事情不同寻常，他赶忙从暖暖的被窝里坐起来，想聆听具体情况，“哥，范思南是不是又干什么事情了，你快说，我顶得住！” “他收买我公司的内鬼，偷了南城地皮4号地跟16号地的方案。” “” 又毒又墓那个？ 难怪最近他这么安静，原来暗搓搓作妖呢！ “爸！救命啊！” 范浩铭当机立断，同时说：“哥你别生气。范思南就是一个傻逼，我现在在家，我让我爸跟你说说。” 他做事风风火火，不一会儿沈裕就听见一道儒雅的声音：“喂，是沈家小子吗？” “范伯伯晚上好，是这样的” 他娓娓道来，声音不疾不徐令人如沐春风，不一会儿范修林就明白前因后果，心里生气同时又羡慕老沈。 怎么养的孩子啊，怎么这么出色！ “伯伯，您不相信的话，我这边可以拍照发过去。另外，我听浩铭说他哥哥之前招了一个了不起的助理，您或许可以查一查，我总觉得对方不简单。” “不用拍了，思南他从小就急功近利，不小心就会走错路。伯伯谢谢你，以后有空常来玩啊。” 挂断电话，沈裕直接让刘司机开车去定位地点。 第23章 林图 屏幕里，范思南和一个戴着眼镜的精英人士正在聊着什么，满脸笑意，最后干杯。 车上，钱特助一边调整摄像头角度，一边听着耳机里和别人谈话时的温和声音，跟同辈相交真诚，跟长辈说话不失礼数，处理事情有自己的态度。 他摘下眼镜，凤眸盛满笑意。 太优秀了，我眼光怎么这么好呢？ 商务车抵达时，范思南正好离开，或许是事情成功他太开心，完全没注意到旁边黑车。两车擦肩而过，行驶向相反的方向。 见他到了，钱特助利落从出租车下来，坐上副驾驶。 “boss，任务圆满完成。” “不错。” 虽然只是一句口头夸奖，但钱特助心里挺美的，灵魂飘忽。蓦地，他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目光骤然变冷。 沈裕随即探去，正好看见隔壁车里出来的赵一航。 接着，他转身扶下一位清纯的男生，正是白涟。明明上次的事情闹得那么难看，白涟还是跟赵一航和好，这就是剧情的力量吗？ 但是，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两人相携入咖啡厅，顷刻出现在二楼林助理对面，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赵一航的表情像是见到家人，热情寒暄。 眼前场面太熟悉，跟上一位受害者极为相似。 空气一时凝滞。 沈裕眯眼，十指合拢置于小腹前，忍不住问：“钱特助，你对这位林助理了解多少？” “林助理原名林图，原来是s市林家的少爷，后来林家的公司查出使用的建筑材料有问题，林父锒铛入狱，林家也就败落了。三年前他在s市以周家助理的身份出现，并帮周家完美处理多起公关问题，业内的名声很响亮。” “难怪范思南会找他。”沈裕想着，突然好奇看着钱特助问：“那是你厉害，还是他厉害。” “我。” 钱特助抬眼，镜片下的凤眸闪过一抹自傲。 瞧他一点不谦虚的模样，沈裕颔首，而后继续望着咖啡厅里的人。一开始他以为是林图算计范思南，现在看看，主角他也照样算计啊。 “这么厉害的帮手，周家怎么放弃了？”范思南挖墙角，别是被别人当菜！ 沉默一阵，才有回音。 “林图做事只讲究一个原则，为达目标不择手段。” “另外，他胃口很大，凡是经手的项目都会被刮掉一层油水。一年前他支持的周家二少争斗失败被赶出公司，新任总裁给一笔违约金把人辞退了。” 前因后果说明白，沈裕确认：范思南肯定被林图骗了。 正想继续问林图的事，却见林图送赵一航他们到楼下，笑容殷切。而赵一航他们挥挥手告别，转身跟白涟聊着什么。 话语隐隐约约传过来。 “稳了” “等土地拍卖会结束他怎么和股东们坐看他高楼起，坐看他楼塌了！4号抢不到，那不是还有16号吗，只要抵押一些资产” 听清楚的沈裕：你认真的？ 原剧情里，赵一航确实对16号地动过心思，但后面发现资金不足又转换目标了，换成11号。林图对他说了什么，能让他冒着流动资金周转不开的风险，去争16号地？ 很快，赵一航的车离开，林图掏出手机打电话。沈裕想着继续等，倏忽一阵“咕咕”响，一瞬间车里空气似乎都停止了。 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刘司机呼吸的声音都放缓了，努力降低存在感，却见钱特助面不改色从兜里掏出一包小饼干：“boss，您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 刘司机：安安静静让事情过去不行吗？非得看老板热闹? 钱特助：不行。 沈裕：其实挺行的。 七点吃的晚餐，由于惦记着捉内鬼，他胃口并不算好，只简单喝了一碗山药羊蹄汤。现在夜晚10点多，喝的汤早就消化，他早有饿意。 但是在下属面前肚子咕咕叫，实在是丢脸。沈裕原想当做无事发生，偏偏钱特助递来一只手。 温暖的橘灯静静照着，他的袖子笔直光滑，袖口微露一点白衬衫，手腕有力，白皙手背凸起一簇淡色血管，青的青，紫的紫掌心静静躺着一包小饼干。 不想拿。 一分钟后，对方的手依旧抬着，沈裕莫名看出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想着也是朝夕相处的得力助手，沈裕没驳他面子，伸手拿：“谢谢。” 地毯影子相交，一触即分。 指尖误碰掌心，钱理只感到一阵温暖而柔软的触感，宛如羽毛拂过心尖。掌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随着血液流于四肢百骸，不断升温 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他僵硬着收回手，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好的。平静的心湖好像被人投下一颗石子，人已离去，湖面涟漪未消 艹，起反应了。 一时间，他绷紧肌肉，交叠着双腿遮掩自己的失态。 所幸车里没人注意，因为外面又出现一辆黑色林肯。林图精神一振，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才走过去。沈裕看着他的举动，眸色更深一些。 “sa?xxx888。” s市的人都搅和进来，看来a市近段时间不平静 第24章 南城地皮拍卖会 翌日上班，孙志鸿被项目组组长押着带来办公室。沈裕昨晚忙活一天，早上困得差点迟到，现在依旧有点不清醒。 正打着小哈欠呢，门就响了。 “进来。” 门刚开耳边听到一阵吵嚷声，“组长你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到底有没有谁知道，反正你昨天鬼鬼祟祟地开我的电脑，组里大家都看见了！”“不是，真的是误会” 于是，两人一起出现在沈裕面前。 沈裕打量着面前的孙志鸿。他长得年轻，气质像一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嘴角跟眼眶有淤青，看着像是新伤。 项目组长惭愧道：“总裁，都是我看管不严，让项目组出现这种败类。昨晚孙志鸿到公司窃取南城的文件，幸亏被组员及时阻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总裁您看怎么处理这件事，是报警，还是私底下处理。” 沈裕摆手：“你先回去，我跟他聊聊。” “那好。” 项目组组长殷切回答，离开前转头愤怒瞪孙志鸿一眼。 而他走后，孙志鸿才慢慢抬头，目光落在办公桌后面的人身上。他目光恳切而认真，声音沙哑：“总裁，我没有盗文件，也没有出卖公司，您相信我。” 沈裕颔首，接着问：“我需要一个理由，你为什么回公司开组长电脑？” “您说给项目组放三天假后，同事约着一起唱k。上厕所时田哥说有一份紧急文件在组长电脑里，现在组长急着要，问我能不能回公司开电脑发给他。” 孙志鸿心里委屈，明明是田哥给的任务，结果现在对方不认账！他稀里糊涂就成了内鬼！重点是解释组员完全不听。 “有证据吗？” “口头说的，我当时也没录音。”他觉得自己要冤死。 瞧他懵懂的表情，沈裕感觉他真的没一点心眼，难怪会被田丰选做替死鬼。 众人眼里，田丰是公司勤勤恳恳的老员工，工作谨慎，家里又没有什么事情。而孙志鸿一个进公司才两年的新人，家里还正好出事，一对比，后者窃取文件的可能性更大。 沈裕提醒：“你有没有想过，田丰为什么不认呢？” “啊？” “给你一个任务，盯紧田丰。” 拍卖会还没开始，目前暂时不好处理田丰，而且等地皮的事情暴雷，不用他出手都有一堆人会给他好看，那时候才好玩。而且公司里留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或许能有点妙用。 但，还是要派人盯着。 回到南城项目组办公室，孙志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博得总裁信任的，难道他说了，总裁就信了吗？ 办公室里，明明放假三天但一帮人都在，可能是间谍的事情瓜大，大家都想来看看情况。见他回来，一个两个八卦心熊熊燃起。 田丰默默观察着，不出声。 瞧他精神恍惚，组长首先出声：“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别脏了我们这块地！” “我为什么要走？” 想到自己目前的任务，孙志鸿直接顶嘴。昨晚一堆人抓着他又拳又打，还押在办公室一整晚，说实话都没人信，他心里早堵着一团气。 急需一个出气筒。 “你半夜窃取文件还有理了。” 组长气得跳脚，但田丰走过来压低声音说：“组长，他现在的表现不像是即将坐牢，或者拍拍屁股走人的样子啊。是不是总裁那儿出了什么问题？” 不应该啊。 别说组长疑惑，其他员工也搞不懂。 “小孙，总裁那边怎么说的？” 见他们好奇的目光，孙志鸿直接道：“还能怎么说，我都说昨晚的事是一个误会，你们不信。你们不信总裁信，他让我好好工作，争取早日升职加薪。” 众人面面相觑。 都这么明显了，总裁还信？ 难道公司传言里，集团工作都是钱特助处理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 想着接下来还是同事，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胖子。他伸手哥俩好一样勾搭着面前人肩膀，欣慰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昨晚对不起啊。” 随着第一个道歉的人发声，其余人纷纷应和。一群人里，唯有田丰的道歉孙志鸿不理不睬，甚至阴阳怪气：“你的话我可不敢听。” 其余人：“” 偷窃事件虎头蛇尾结束，有人志得意满，有人思考退路。 筵席摆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东风，也跟着10月的尾巴而来。 秋日，天高气爽，道路彩旗飘飘。 拍卖会最终定在a市国土局交易中心，一辆辆或豪华，或低调的商务车纷纷入场，停车场里，几步就能看见一些西装革履的精英。 迎宾小姐们眼睛都看直了，眼前一亮又一亮。 “小倩，你看看左边那个穿白西装的，又高又帅，手腕戴着丝礼家的手表，那个表我在官网看过，二手网上都要三百万。” “” “小倩，你怎么不说话？” 见朋友不理自己，她有些生气，刚看过去，瞬间被一行四人吸引了。 首先，她注意到走在中间的长发美人。 他很高，很白。泼墨一般的柔顺长发挽着低马尾，秋风起，暗紫鎏金发带随风起舞，卷着青丝飘呀飘几缕飘到身前，看不清面容。 再近些，能看清他的五官。远山眉，浓密长睫下一双弯弯的桃花眸，瞳眸清澈剔透好似琉璃，眸光若水，清而不魅，如遇四月微风细雨。 眉眼如画，鼻若悬胆。 一身黑色斜襟西装，领口佩戴着一枚深紫色弯月宝石胸针，看着庄重而典雅。西服腰间收紧，越发显得宽肩窄腰。 “卧槽？” 她忍不住心里的震惊，又看向他旁边的人。左边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儒雅大叔，右边是一位染着蓝发的娃娃脸帅哥。 等他们从眼前离开时，她才发现他后面也有人。一个戴金丝眼镜的高大男人，他像童话里沉默寡言的骑士，眼神一直追随着自己认定的王。 “大场面果然能长见识啊，帅哥都能见不少！” 她感叹着，旁边小倩问：“你说的白西装帅哥呢，我怎么没看见？” “早进去了。” 而沈裕一行人来到拍卖会现场，工作人员引着他们到各自座位坐下。他们来得不早不晚，场馆座位坐了一半，人们正互相寒暄。 南城地皮拍卖，能来的一般都是有想法的公司跟集团，在a市能说得上号，互相不说有交情，但肯定听说过。商场上的竞争跟商场下的朋友不冲突，毕竟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合作。 沈氏集团在a市属于最顶尖那一波，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很多，沈裕刚接手公司，目前认识的人不多，但才坐几分钟就收到一堆名片。 “您好，我是海行建筑有限公司的总监xx。以前一直仰慕老沈总的大名，可惜不能见一面，今天见到小沈总，才明白什么是年少有为。期待以后能有合作的机会” 面前人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公司的优势，同时不忘夸赞沈裕，从外貌到气质，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能夸出花来。 沈裕保持得体微笑，从容道：“我也很期待。” 第25章 朋友圈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五分钟，眼见又有人瞄准自己，沈裕干脆掏出手机翻看朋友圈。说实话，他很少发朋友圈，但身边人不一样。 最新一条朋友圈是范浩铭发的。屏幕上一张明亮宽阔的场地图，而他染着一头亮眼的蓝毛，站在画面中间嚣张地扬起下巴，伸出手指比了一个耶。 【哈哈，老爸带我到拍卖会了，傻逼被锁在家！爽！】 毫无疑问，傻逼指他哥。 上面照片的男生看着意气风发，而沈裕一转身，看到范修林正拉着儿子见各种“叔叔伯伯”。面前的范浩铭心里分明快抑郁了，偏偏一见到他们就戏精上身，嘴甜，像家里讨人喜欢的小辈。 范修林的想法沈裕明白。 他老了，以后家里一切由小辈顶上。瞧他的样子，明显下定决心，以后家里的人脉和资源由范浩铭继承。现在带着孩子认一下人，拉拉关系，以后有什么困难说不定能用上。 几乎每一位二代，继承公司前都要历练一番，然后老家伙带着小家伙出门，带他认识各种朋友和敌人，私底下讲解哪位可以深交，哪位只能当合作伙伴，哪位不能得罪 而这些，沈裕统统没有。 他蓦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像是压抑什么情绪，素白手指攥紧黑色外壳的手机。半晌，沈裕垂头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沈观海：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点烟。图片jpgx9】 第一张图他跟鲨鱼合照，第二张图阳光游艇跟拉着绳子在后面冲浪的人，第三张高空蹦极不是极限运动就是美食。 那一刻，心情难以言说。 沈裕： 我在这边累死累活忙公司，让你们避开死亡节点，结果你们玩这么野？飞机失事好歹还有具体的改变时间，玩极限运动那真是天有不测风云，靠八字！ 好不容易升到41的剧情！ 他自闭了。 “天杀的，沈观海你敢耍我。” 闻言，身后的钱特助抬一下眼镜，眼角余光微妙地扫一眼低气压的沈裕，发现他身上怒气翻滚，都要溢出来了。 他心里好奇，董事长怎么惹boss生气了？ 刚想着，突然后方人群喧哗起来，引得前方人纷纷侧目。 “那是s市的，年轻人行事好高调。” “一个个像苍蝇。” “小声点，再说能赚钱的事为什么不来，现在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打入a市圈里的机会吗？” “” 人声鼎沸，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拍卖会现场热闹的像菜市场。 s市？ 听到关键信息，沈裕忍不住回头，结果扭头就看见两个不想见的人。 赵一航依旧是熟悉的打扮，但白涟有点不一样，好像特意精心打扮过，平时的白莲味10左右，今天的100。白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系，衣角扎进裤子里，勾勒着极细的腰身，莫名诱惑。 而且，他难得跟赵一航保持距离，含羞带怯地看着另一人。 沈裕听到周围人小声谈论着他的名字。 s市，傅琛。 他头发微卷，五官轮廓立体，带着一点西方特征，特别是浓密睫毛下一双深邃漂亮的绿眸，微笑时给人一种春风临面的温和。 多年的直觉提醒着沈裕，虚假。 原剧情里，南城地皮拍卖会用大篇幅介绍赵一航的捡漏，其中人名并没有傅琛，难道是他改变剧情造成的蝴蝶效应？ 可惜系统沉睡着。 就在他想回头时，对方却注意过来，眼里飞速闪过一抹惊艳。 “当当当——” 时间到了。 大家都回位置上坐好，很快拍卖师上场。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下午好！欢迎参加由a市国土局举办的南城地皮拍卖会，我叫今天的拍卖标一共有16项，已经公布在发给大家的拍卖资料上，敬请各位研读，同时希望各位踊跃竞买。为了确保” 宣读完规则，拍卖师开始介绍拍品。 “现在开始1号地的拍卖，1号地位于起拍价5亿，每次加价不能低于1千万。” “现在，拍卖开始！” “5亿1千万——” “5亿5千万！” “6亿！” “”由于南城开发的事情在前面吊着，不用拍卖师怎么费劲，场面已经一片热火朝天。大家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互相揭短，完全没有成功人士的淡定从容。 很快第一块地拍卖成功，成交价9亿9千万。 拍成功的老板一脸肉疼但又开心，不忘恶狠狠盯着刚才跟他抬价的人。 有些地块的优势有目共睹，有些则因为地理位置，交通以及人流问题乏人问津。很快，轮到今天的重头戏之一——4号地。 “4号地位于南城的中心地带，地理位置优越，往北是芜江，风景优美”拍卖师这次介绍的时间更久一些，展示着拍品的价值，同时不忘关注场内众人的表情。 瞧瞧，第二排右边第四位长发美男可算睁眼了，感动，先前她还以为对方是走过场的。 而场内众人听到4号，下意识坐直。有钱的想争一争，没钱的想看看热闹，顺便看看哪家能拔得头筹，捡漏那肯定不敢想。 “4号地，起拍价20亿，每次加价不能超过1千万！” 沉默一瞬，大集团首先举起牌子：“40亿！” 集团代表的声音回荡在场内，直接把起拍价翻倍，不把钱当钱！场内沉默三秒，很快有人不逞多让举起牌子：“41亿！” 沈裕看着热闹，旁边钱特助提醒：“boss，我们该参与了。” 积极竞拍之后没结果跟竞拍过程手也不举完全是两种态度，一个是被动放弃，一个是主动放弃，传出去效果完全不同。 “哦。” 刚回神，沈裕正好听见范修林正在认真喊价：“45亿3千万！” 于是，他举起牌子。 “凑个整，50亿！” 谁这么喊价啊，不知道一千万一千万地加，让他们凑凑热闹啊。众人抬眼寻找，一下子看见举止优雅的长发帅哥，他的资料早就放在不少人的桌面，部分些资金不足的集团这时候也不叫了，真正买的人要入场，小虾米怎么能挡道呢 赵一航眼神复杂。 而白涟嘴巴张开，心里吃惊。 第26章 拍卖 “50亿第一次！” 随着拍卖师敲锤子，很多人反应过来，继续竞争：“50亿1千万。” s市的傅琛看着面前优雅的背影，举起牌子：“60亿。” “我没听错，60亿？” “疯了！” 不少人纷纷发消息，似乎在问公司上层领导对策。而沈裕漫不经心再度举起牌子，语调慵懒：“10亿！” “70亿1千万。！” 傅琛直接举牌，一双绿眸直勾勾打量沈裕，似乎杠上一般问：“沈总，您加不加呢？” 一时间其他公司纷纷退场，范修林也不凑这个热闹，沈家家大业大能折腾，他凑上去万一没人抬价地皮直接砸手里，公司周转不开就麻烦！ “沈氏集团还争不争啊？”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把想法问出口，沈裕：当然是——争。 “80亿。” “80亿1千万。” “85亿。” “85亿1千万。”似乎就是为了杠他，傅琛每次只加一千万像是恶心人一样，同时开嘲讽：“沈氏集团资金不够了吗，加价也太小气。” 围观众人：你真敢说，是1亿又不是1元。 “一百亿！” 当话说出口，场内一半人觉得沈裕被对方态度气到。 傅琛垂下手思考，拍卖师看准时间开始调节气氛：“一百亿，价格出到一百亿！这是我主持过拍卖价格最高的拍卖会！目前正是房地产蒸蒸日上的时候，南城地皮的前景肉眼可见啊。还有没有人加价？” “一百亿第一次！” “一百亿第二次！” 随着拍卖师锤子高高扬起，即将喊出最后一句：“一百亿第——” 傅琛看着他明显放松的动作，举起手里的牌子，用不紧不慢的声音喊：“一百亿一千万。” “” 沉默着，他看见沈裕面色一沉，侧头跟旁边助理说什么。 看来那份资料果然没错，一百亿是沈氏集团的底价，现在你要怎么办呢？自己从s带来的资金可不止一百亿啊。 另一边，沈裕凑近钱特助耳朵：“你说，他长得像不像冤大头？” 俊颜放大，近在眼前。钱理喉结滚动，努力压抑着情绪，缓缓吐出一个字。 “像。” 怎么声音有点颤抖，应该是自己听错了。沈裕接着问：“看他的样子好像带了不少钱过来，我们要不要坑他一把，为政府做贡献。” 温热气息吹拂着耳朵，撩动绒毛，挺立的耳尖迅速染上一层红霞。钱特助用力掐着大腿才忍住窜上心头的冲动，用最平静的话回复：“boss，这样做太冒险。” “你装着发信息，看完后朝我摇头。” “遵从您的意志。” 一百亿而已，他努力在股市翻滚，有生之年应该能赚到。 于是，他们开演，一人摇头一人沉默，就在拍卖师拖着时间即将喊下最后一句时，她看到一张牌子。 “一百零一亿！” “好好好！”围观者开始鼓掌，像是在庆幸还有热闹看，又是庆幸沈裕跟傅琛杠上，而范家那边两人都低着头。 【范浩铭：老爸，这样真的不会玩脱吗？还是说沈哥真的想要这块地，当时故意放消息迷惑我。】 【范修林：你不是说相信友谊吗？（嘲讽）】 【范修林：现在没挖出来，谁也不知道下面情况，不过我派人调查过，结合正史跟野史一起研究，4号地下面有墓地群的概率70，沈裕应该没骗你。】 【范浩铭：啊，但这样抬价，我宁愿里面没有墓。那个傅琛哪里来的，怎么专门盯着我哥杠，每次都加一千万真的讨厌！】 【范修林：】 “一百零一亿一千万！” “” 随着价格上升，钱特助依照着原来说好的情况，严肃着一张脸劝导，旁人都能看见他的冷峻的侧颜，浑身散发的冷意。 众人：瞧瞧，沈氏集团还是有理智的人的。 不料，下一刻沈裕推开他，起身回头冷冷盯着第四排左边第三位男子：“一百一十亿！” “一百一十亿一千万！” 沈裕：“你是要跟沈氏集团作对吗？还是单纯看我不顺眼？” “拍卖会价高者得，沈总说的这是什么话。”傅琛笑容温和，似乎跟刚才抬价的不是一个人，“更何况，沈总长的貌若潘安，哪里会有人看不顺眼呢？” 众人：哇，这是挑衅！ 沈裕沉默坐下，像是气狠一样阖眼养神。 他这番举动，不仅傅琛想不到，连拍卖师都怔住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喊：“一百一十亿一千万第一次！” “一百一十亿一千万第二次！” “一百一十亿一千万第三次！” “成交！” 傅琛心里觉得不对，问旁边的赵一航：“你说他为什么不争了？” “傅哥您出的价太高了，都超出他的心理预期价位，而且沈氏集团不是还要争16号地吗？钱这边一挪用，那边就不够了。” “果然够谨慎。” 是觉得只买16号地也能跟董事会交差吗？ 傅琛沉吟半晌，突然对他开口：“等下16号地的拍卖你尽管争，钱不够我借，不要利息。” 两块地都失手，我看你怎么跟董事会交代。从云端掉下来的凤凰，折断一身傲骨，捡回去关着才会最听话，对他感恩戴德。 赵一航惊喜：“谢谢傅哥。” 或许因为前面4号地的激烈争端看得太爽，后面几块地显得平平无奇，拍卖师怎么调动情绪都无济于事，半小时后轮到11号地的拍卖。 “11亿1千万一次！” “11亿1千万两次！” “11亿1千万——” 即将落槌时，突然听到一道珠玉之声：“12亿！” 怎么是他？ 原本喊11亿1千万的人话音落地就有点后悔，此时听到他的12亿，心里松了一口气。 11亿一千万是他的底价，但想想山地好像又没什么价值，离闹市区又远，虽然不知道沈裕为什么喊价，但他乐得轻松。 而沈裕一喊价，别人都忍不住看傅琛，连拍卖师都期待着。 这一次，还抬价吗？ 结果等到11号地拍卖结束，他都不举牌。 拍卖师宣布成交后，他微笑道：“恭喜沈总，拿到这么大一块风景优越的地皮，往后看风景不缺地方了。” 围观群众：哪个煞笔跑穷乡僻壤看风景？ 第27章 拍卖结束 11号地有一点风波，但浪不大，没什么滋味，众人都期待着最后一块地登场。随着时间流逝，拍卖会很快迎来最后一块地皮的拍卖。 “16号地，地势平坦没什么建筑物，而且毗邻国道交通方便起拍价15亿，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万！” “拍卖开始！” “15亿1千万！”刚开始的报价总是比较含蓄，算开胃菜。 “16亿！” 由于是最后一块地，看地段也不错，很多公司都打算拼一把，16号地的价格不断飙升，短短几分钟来到19亿冲20亿的大关。 赵一航看着飙升的价格，心里紧张，其实公司里能抽出来的流动资金只有20亿，但经过咖啡厅谈话，他又抵押一些房产从银行借了5亿，只要没有人不计代价出手，胜算还是很大的。 更何况目前又有傅琛支持。 “20亿！” 地皮价格上20亿，部分小公司开始退缩，开始观察大佬们斗法。但这价格根本挡不住真正想要的集团。恒康地产面露不屑，正想拿出牌子提几亿，又听见一声。 “20亿1千万！” 才加一千万，谁这么抠抠搜搜啊，要来就来大一点，直接将小公司压下。公司那边评估人员给的底价是30亿，他直接喊25亿应该不过分？ 思索间他正想举牌，余光瞄到刚才举牌的原来是沈氏集团。恒康代表看看沈裕，又看看坐在傅琛隔壁的赵一航，果断放下牌子。 难怪加价方式这么奇特呢，原来是一报还一报啊。 不掺和！ 当然，场内有他这么知情识趣的，也有不懂看眼色的还在加价，很快又一个代表加价：“20亿5千万！” 赵一航咬咬牙：“25亿！” 喊完价格后，他目光死死盯着沈裕的背影，心里祈求：不要再抬价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继续下去就要放血割肉了。 竞价的代表怔一下，随后开始跟旁边助理商量。 “25亿第一次25亿第三——” 眼见锤子即将落下，赵一航心里激动，却看见前方一只上扬的手：“25亿1千万！” 他刷一下站起来，刚想质问明明刚才撅你的是傅琛，现在堵他的路是怎么回事，而且资料里的底价不是24亿吗？ 他阴沉着脸，像是要吃人。 不巧沈裕回头，他赶紧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却发现对方的目光直直看着自己旁边，眼神轻蔑，似乎在说：刚才不是很能吗？现在怎么不拍了？ 他心里不平着呢，拿牌子的手直接被傅琛举起。 “30亿！” 赵一航：？ 等等，虽然他预计地皮能拍到30亿，但那是一亿一亿地往上加。偏偏在傅琛面前他不敢反驳，只是一张脸黑得可怕，暗处，捉着白涟的手更加用力。 “30亿1千万！” 沈裕再次举牌，刚才的形势好像调转，不过着急的只有赵一航。 傅琛笑意不减，伸手举牌子。 “40亿！” 听到声音的瞬间，赵一航感觉自己好像掉进巨大的蜂巢，一时间头脑嗡嗡叫，什么都听不清。40亿，比最开始的20亿增加了一倍，投资回报率更低了。 公司董事会那边绝对会反对，但努力的话，也有赚头。 “40亿1千万！” 现场寂静的只剩下一个声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裕对16号地皮势在必得。老一辈的人对沈裕的行为默默摇头，虽然沈家家大业大，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现在明显置气的做法很多人不敢苟同。 一半人看着傅琛。 还要继续加吗？ 别人不清楚，赵一航却能感受到握着他手臂的力气。傅琛还想继续加，这个疯子，50亿的价格董事会绝对不可能接受。 他脸色涨成朱红色，用力挣脱却比不过对方的力气。 “50亿！” 一句话lo全场，周遭哗然一会儿，很快又静下来。 全场目光锁定一个人。 赵一航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沈裕，似乎期待着他像刚才一样举牌子。其余人也在观察，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会馆安静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却见，沈裕鼓掌。 “恭喜！” “50亿买一块地，赵总好大的手笔！” 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得赵一航头昏耳鸣，你刚才还不是势在必得吗？ 随着最后一声锤响落地，事情尘埃落地。 很快工作人员走到赵一航身边，明显要带他去签合同。赵一航眼神涣散，被白涟叫了好几声才回神，求救一样看向傅琛，他只带来25亿资金。 傅琛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我带来的资金充足，借给你25亿完全不是问题。” 你当然没问题，花钱当冤大头的是我！ 赵一航心里的话差点直接喷出来，但想想木已成舟，他目前还要仰仗傅琛的势，现在还不能撕破脸。于是，他努力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次多亏您帮忙了。” 竞标成功的人一起随着工作人员去签合同。 路上，赵一航总能感觉到别人瞥来视线，那眼神几分讥讽几分看好戏，简直把他当成一个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管沈氏集团怎样，赵一航花50亿买16号地的行为完全是被浆糊堵住大脑。 但傅琛在旁边，他还不能生气，艰难微笑维持风度。 “沈总，希望贵公司蒸蒸日上，越来越好。” “谢谢，也祝您官运亨通。”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赵一航眼珠子瞬间变红。 “沈裕！” 听到声音，沈裕回头，轻飘飘瞥来一眼又继续对那位官员道：“程局长，事情办完我不打扰您的工作了，以后有空一起吃饭。” “一定一定。” 程局长乐呵呵，今天大部分地皮成交价都超出他们预估的价格，说不高兴是假的，更何况面前的青年才俊还是此次地皮大卖的‘功臣’，要不是他家里没女儿，他肯定介绍一波。 “特助，走。” 沈裕：回去还有一场硬仗呢！ “好。” 钱特助亦步亦趋跟着，浓墨瞳眸倒映着面前人的背影，眸色渐深。身为特助，他最常见的就是沈裕的背影，正如此时，墨色西服包裹着细腰长腿，紫色鎏金缎带随步伐摇晃 “哒哒哒。” 他的每一步，飘带与青丝都在他的心湖搅弄着风浪 天地茫茫，扁舟独坐，他无路可退。 第28章 心思暴露 望着两人轻松的背影，赵一航想冲过去拉住沈裕质问为什么，但也只能是想想。而此时，旁边傅琛已经签好合同。 傅琛望着沈裕离开的方向，眸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赵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的助理会留下来协助你。” 话落，他举步离开。 赵一航赶紧问出心里的话：“等等，之前说好的今晚一起吃饭，您还来吗？” “下次。” 傅琛消失，但他的助理还在，赵一航收敛着脾气先跟他谈借钱的事情，在对方轻蔑的眼神中捏着鼻子借了25亿。等助理一走，他瞬间收敛不住暴脾气。 “贱人，一个小小的助理都敢看不起我，不就是跟了一个好老板吗？” “给人当狗的玩意。” 他骂骂咧咧，白涟上前刚想劝说，却不小心被他的手臂打到，右脸瞬间涨起来一块红印。 “一航哥，你冷静点！” “50亿，他轻飘飘就说出口，付钱的是我，你让我怎么冷静！” 赵一航眼睛红红的，突然又注意到白涟，他像是受刺激一样捉着白涟肩膀：“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白涟摇头：“我没有。” “没有？”赵一航自嘲笑笑，含着恶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话语直白：“我说你今天怎么跟往常不一样呢，原来想着勾引别的男人。” “婊子一个！” 白涟鼻头红红的，强忍着喷涌而出的眼泪。 “一航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就是想给你长脸而已你今天情绪不好，我可以不计较，但我们都要好好冷静一段时间。” 说完，他哭着跑出去。 白涟真的难过了，他没想到赵一航会骂自己婊子，形象太割裂，好像他之前的一切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实在令人失望。跑出去后，他就看见人群不知为何停留在大厅内。 疑惑着，他看见最中心的两人。 一身白西装的傅琛拦在沈裕面前，温和笑着问什么。 下一刻，白涟眼睛瞬间瞪大。 “请允许，我用家乡的礼仪对您进行最真挚的问候。”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裕心里是抵触的，眸中厌恶一闪即逝。拍卖会时，他上网搜了关于傅琛的信息，傅琛是s市的人，但他从小在y国长大，想也知道他说的礼仪是什么。 他正想拒绝，奈何对方已经伸手。傅琛动作太快了，指尖即将碰到沈裕脸颊时，沈裕分明看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糟糕，该不会真让他来个贴面礼？ 沈裕下意识倒退。 下一刻—— 只听“啪！”一声。 半空中的手被狠狠甩了一掌。 干的漂亮！ 沈裕下意识瞥着身后扶住自己腰的人，钱特助侧颜冷峻，面色黑沉，声音冷得好像刚从冰窖出来：“抱歉，我的boss不愿意。” 傅琛面色不悦揉了揉手掌。 “一个小助理都能替总裁做决定了吗？” 体温隔着西装传递到掌心，明明是温热，钱理总觉得自己掌心烫得惊人，一点点燃烧着理智。听到傅琛明显挑拨的话，一时没回神。 “当然能。” 沈裕直接反驳：“钱特助可是我的好帮手，倒是你的举动一点礼貌都没有。” “好帮手？”傅琛上下端量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最终似乎看出什么一般嗤笑：“沈裕，你的特助对你的心思可不一般呢。” 随后他话锋一转：“况且，我不觉得我故乡塞尔曼的礼节不礼貌。” 沉默蔓延，周围人看着他们争锋相对的样子，只能说今天的拍卖会来的一点不亏，两大集团的太子爷对峙，真的难见。 塞尔曼？ 半晌，沈裕倏然一笑：“可是，塞尔曼的礼仪不是吻鞋礼吗？”安迪以前招过一个来自塞尔曼的白人，整整跟他吐槽三小时对方的奇葩行为，其中就有吻鞋礼。 他伸出腿，露出被袜子包裹的纤细脚踝，同时还有一双漂亮精致的皮鞋。 意思非常明显：来，吻鞋。 “” 这一局沈裕vs傅琛，沈裕完胜。 只是离开前，傅琛再次强调：“沈总，您身边这位助理对你的心思眼睛都藏不住了，您可要小心一些，不要被狗咬啊。” “不劳费心。” 看着人施施然远去，沈裕敲了敲钱理的小臂，声音有点低。 “还不放开吗？” 钱理慌乱的情绪一收，瞳眸有了焦距：“抱歉boss，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裕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没事，走。” “嗯。” 车里的时候，刘司机一无所知地开着车，嘴里无声哼歌。钱理透过后视镜静静地观察着后座的人，心里酸涩的情绪不断翻涌，似乎随时要溃堤。 为什么不在意呢，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 【滴——主线进度47，愿宿主再接再厉！】 很快，沈氏集团痛失两地，无奈拍卖到11号地的消息铺天盖地传出来，不少股民对此议论纷纷。 不清楚拍卖会细节的人心里想：明明市值那么高的公司，拍两块地都被别人抢去，是不是公司经营出现问题，流动资金不足？ 股民信心不足，大量抛售手里的股票，沈氏集团的股票连续几天下掉，足足下降1，市值蒸发近百亿。 如此重大的现象，沈氏集团完全没有一点儿回应。 沉默，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而飞云集团的赵总豪掷千金购买16号地的傻子行为，被渲染成资金充足，经营状况良好。不久媒体上就流传出赵一航跟s市首富继承人共进晚宴的照片。自媒体花式夸奖，甚至暗中透露两公司即将达成合作的好消息。 飞云集团的股票因此上涨好几个百分点，因为股票上涨的原因，赵一航躲过董事会的追责。 于是，一边乌云密布，一边歌舞升平。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boss，关于南城度假山庄的” 上一个来的不知是谁，门没关紧，轻轻敲门面前的黑色大门就缓缓开了。 脚步声一停止。 钱理隔着办公桌看人，呼吸都放轻。 阳光灿烂，透过落地窗斜斜照入办公室，光影错落。白玉做的手虚虚倒着一只签字笔，皓腕凝雪，跟墨色桌面互相映衬，蓝宝石袖扣折射着璀璨的蓝芒。 长睫覆金，面如仙人。 他逆着光静静趴着，仅露出半张柔和侧脸，十一点的阳光给墨发蒙上一层金色光晕，整个人显得朦胧而温暖。 他眉心微蹙，似乎于梦里碰见难题。 “最近太累了吗？” 钱理摘下眼镜，一双凤眸眨也不眨看着他，里面充斥着担心。 半晌，经过剧烈的心理斗争，他犹豫着再走几步。此时距离沈裕只有一臂距离，钱理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什么。 待回神，他突兀停顿，手指距离对方眉心只有一厘米距离。 半晌，都不见往前。 “唉。” 最终伴随着一声轻微叹息，钱理缩回手，低头整理眼镜掩饰着不平静的内心。那一瞬间，他没注意桌面趴着休息的人悄然掀开一点眼皮，很快合上。 门口关闭时，沈裕心情复杂。 “当工作掺和了感情，理性也就不复存在。” 要不要辞了他？ 第29章 沈家乐 思考间，又一个电话打进来。看着屏幕上的联系人，他哼一声接听，话语调侃：“沈先生，您不是正在南极和企鹅拍照吗？怎么有空打电话回来？” 沈观海：哦豁，沈先生都叫了，看来真的很生气。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我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就两块地皮拍卖的事情吗，外面的舆论闹成那样也不管管，我差点以为集团要倒闭了。” “我怎么想？” 沈裕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俯瞰外面的风景。 一百层太高了，高到好像可以碰到天，而站在高处看底下的人就像蝼蚁一样，难怪那么多人想要争这个位置。 “事情的是非对错，有眼睛都能看，何况一开始我可是压下舆论的。您有空管我，不如问问您的兄弟姐妹，叔叔伯伯们怎么想的。为什么不顾及集团的整体利益把一件小事闹得这么大，甚至要提前举行全体股东大会，通过表决决定我的去留。” 停顿一下，他继续道：“刮去腐肉，沈氏集团才能获得新生，您不会不懂。”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儿子啊，你知道你爷爷是多重感情的一个人吗？” “当年你爷爷和朋友们一起创立沈氏集团的时候，答应等到只要工作年限足够，公司就会给股份和分红。当时他已经赚了第一桶金，村里很多人信他，跟着他一起干，公司日益发展起来。” “但随着公司上市，股权稀释，目前我手上的股份只有35，要加上你二爷爷手里的7，还有其他亲戚手里的10才能稳固地位，在公司站稳脚跟。” “而且——” “他去世前，让我当着家族一帮人面前立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给他们一条生路。这些年他们肆无忌惮安插人进公司，拉帮结派，贪污收贿，挪用项目资金，赚回扣，这些我都清楚。但收拾他们的事不能由我来做。” “现在我退场，你上台。” 所以？ 沈裕挑一下眉，期待沈观海的答案，却听到他说：“以前我一直不理解你爷爷，但我现在老了，也明白亲情的重要性，所以你——” 说的什么废话？ 沈裕手指正好放在挂断键上面，距离屏幕还有一毫米，打算听到不喜欢的屁话就挂断。毕竟，还是要给一个机会的。 “所以——” 所以？ “如果你是个蠢材，那就好好养着他们。如果不是，请一定不要放过他们！这么多年他们完全不当我是一回事，我是当公司老板的，不是忍者神龟！该坐牢坐牢该赔钱赔钱，总之不要留情！你想怎么干都行！” 怎么干都行？ 闻言沈裕眉梢飞扬：“收到，沈先生！” “那么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要管，也不要突然心软偷偷飞回来。另外，我邀请了一个非常厉害的旅行家团队加入你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等等——” 不许破坏我跟我老婆的二人世界！ “嘟嘟。” 随着电话挂断，沈观海心里正窝着火，突然一阵轰隆声响，远方一个小黑点迅速放大，不一会儿他已经能看到直升飞机的轮廓，上面似乎有人在打招呼。 来得这么快？ 沈裕：废话，关键的死亡节点能不派人守着吗？ 不提远在南极的沈观海心情如何，有些人心情是很好的，比如沈二爷还有他的一帮子狗腿，还有沈家乐。此时，他甩着车钥匙在公司溜达，公司里看见他的人都得低头问好。 虽然上次偷方案书失败，但沈裕现在也没落着好啊。 沈家乐吹着口哨，目光到处扫，很快在其中一个工位上看见自己的新女朋友。 “琪琪！” “家乐。” 向琪琪眼神一亮，从工位上起身拉着他的手走到一边说话：“你怎么来这儿了？” 傻白甜不是只拿分红，不管公司事情的吗？ “今天心情好，找表哥看看。” 沈家乐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问：“你想不想到29层看看啊？” 向琪琪眨眼，心里腹诽：29层，那不是总裁办公室那一层吗？沈家乐是有亲戚关系，但她一个实习生过去看什么？听说沈家乐爷爷跟新总裁关系不好，她一不小心丢工作怎么办？ 不过几秒，她分析清楚利弊，摇着他的手撒娇，眼里都是依赖：“不去嘛，难道你不是特意找我的吗？我伤心了。” 今天向琪琪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像一块软糯的小蛋糕，十分吸睛。而沈家乐听着她软软的撒娇，也忘了自己的目的。 “不伤心，我们现在就去逛街。” 向琪琪松开手，迟疑道：“我还有工作。” “一点工作而已，让他们帮你做就行了。”沈家乐刚说完，就看见钱特助拿着一份文件路过，于是他眼疾手快地拉住对方。 “钱特助，你在忙吗？” “？” 于是，向琪琪眼睁睁看着沈家乐跑到她的工位，将桌面的文件一股脑塞到钱特助手里：“现在琪琪要陪我逛街，你帮她处理手上的工作，记得不要出错！” 办公室同事目瞪口呆，樊晓燕更是用一种看英勇就烈的勇士的眼神看着朋友。 向琪琪：我要完。 范家乐塞完文件后，径直拉她离开。向琪琪一边挣扎一边补救：“家乐，这样是不是不好啊？要不——” “有什么不好的，不就一助理！干什么不是干！” “干不了开了。” 办公室鸦雀无声，呼吸声放轻。不过一会儿，组长终于反应过来，赔着笑搭话：“抱歉啊，钱特助。这些工作我来处理，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钱特助避开她的手：“不用，我来。” 他最讨厌这种什么本事都没有，但依靠家里关系，却能命令他做事的人了。 拿着文件乘坐电梯时，钱理莫名想到沈裕。记得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沈家乐‘珠玉在前’，他对素未谋面的沈裕接管公司一事并不期待，甚至还想着要不要辞职。 但现在—— 想到那人，他眼神一柔。 向琪琪的文件并不难处理，大概因为是关系户，组长交给她的文件都是非常简单的，对于钱特助来说，一目十行扫过去十分钟就搞定。 期间，他去一趟厕所。 第30章 告状 见他离开，秘书小陈偷偷溜到他工位边，翻看一下文件，然后隐晦地跟其他人点点头。于是，一群人低头疯狂打字。 【小云朵】：我去，我在茶水间听到的八卦居然是真的。那沈家乐真的欺负我们特助了，还把实习生的事情扔给他。好生气，不知道特助平时多忙吗！ 【青青草原一片羊】：以前老董事长在的时候，沈家乐他敢！还不是老董事长不在，新总裁看起来撑不住。 【捡贝壳】：我不允许你说仙男！ 【青青草原一片羊】：那我直白一点：他打的是特助的脸吗？分明就是总裁的脸！ 【牛气冲天】：我还记得以前老董事长在的时候，钱特助可硬气了，沈家乐让他泡个咖啡，他都能以不在工作职责范围推辞。今时不同往日啊！ 【捡贝壳】：你说，要是我们将事情跟总裁说，他会不会替特助出头？ 群里沉默片刻，很快有消息。 【青青草原一片羊】：很有想法，祝你成功！ 【小云朵】：别做梦，醒醒！现在公司的形式你还看不懂吗，一群老狐狸们合力想拉总裁下台呢，现在总裁巴结他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替特助出头。就算以前老董事长在这种危机时刻，那都是先委屈一番，之后再补偿。 【捡贝壳】：可是仙男好像还没低过头耶。 众人：咦？ 好像是真的，但不会。 总裁办公室。 “叩叩。” “进来。”沈裕正伏案翻看一份合同，闻声抬头，见到是秘书处的一位比较腼腆的女生。 他看着女生深吸一口气，弯腰递来一份文件：“总裁，这是策划部重新交上来的文件，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再改的。” “放下。” “您要不现在看看？” 听到对方不同寻常的话，沈裕长睫一扇，心里意外。 秘书处的员工虽然流传出‘仙男’的外号，但平时工作能力跟工作素养都不缺，至少外面看起来都是社会精英。平时交文件，一般他做出决定就会执行，不像今天。 文件有问题？ 思索间，他接过半空的文件，翻开第一页。 上次提到的问题都修改了，目前看到的内容并没有什么问题。直至最后一页，他看到另一份完全不同的文件——周末员工团建活动策划书。 沈裕：？ 不过秉持着先了解再喷的原则，他还是认真看完。总体不错，一眼能看出做策划书的人经验丰富，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只是—— 一份部门员工团建策划案都要他看了吗？ 他不解看着面前的女生，却见对方眼里都是：快问，快点问！ 呃 沈裕拿着签字笔在原文件空白处签名，同时问：“重新交上来的文件我同意了。另外，你办事这么不严谨的吗？这是什么？” 那份文件被抖出来。 她佯装惊讶，然后将文件过来随便翻一下，沈裕怀疑她都没看清里面的内容。 “抱歉总裁，这是钱特助桌面的，我刚才看他一直在处理，还以为是什么重要文件呢。”女生道歉，眼睛忍不住瞄他，空气里似乎飘着一阵绿茶味。 钱特助处理的？ 沈裕看她欲言又止，里面没点内情他都不相信。沉默两秒后，他继续问：“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总裁，就是我跟同事刚才路过茶水间，不小心听到” 女生暗搓搓告状，同时悄悄注意面前人有没有不耐烦，毕竟这听起来是小事，最后她茶茶地总结：“其实帮忙弄一份文件对钱特助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沈家乐的话太伤人，说什么就是一个助理，随时都能换”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 钱特助平时很照顾秘书处的人，这次多嘴被骂她也认了。 原来如此，沈裕看着手里文件，若有所思。 片刻，他将策划部的文件推回去，长眉微舒，目光清浅地看着她，声音认真：“你把这份文件拿回去，另一份我先留下。” 停顿一秒，像是保证什么一样开口：“放心，会处理好的。” 女生：“好的。” 看样子总裁没生气，心里想着，她麻溜带着文件出办公室。 助理离开后，沈裕又一次翻开文件看，比上一次更加认真专注。等翻完，他撑着下巴沉吟半晌，倏然拨通办公室的座机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被对面接通。 “喂，哪位？” 沈裕指尖点着桌面，声音平静道：“等下沈家乐回来，让他到总裁办公室一趟。” “好的总裁。” 而秘书处办公室内，钱特助看着桌面原来文件的位置，此时空无一物。他的桌面重要文件多，其他人根本不敢乱动，而且为什么消失的是一份不重要的策划案？他正要问其他人，女生匆匆回来同时避开他的视线。 可谓不打自招。 “小贝，你过来一趟。” 办公室里，众人一脸同情看着她，有人暗暗握拳加油。 贝晴视死如归进去办公室里的隔间，或者说，钱特助的专属办公室。 办公室内文件摆放地整整齐齐，桌面简洁干净，一个喝水的杯子，一个装满笔的笔筒，一叠文件。桌面花瓶装着两朵完全枯萎的花。 “我放在桌面的文件，你拿了？” “抱歉，特助。我以为那份文件是下面的人不清楚情况交上来的” “不要撒谎，我要听实话。” 于是没一会儿，同事看见贝晴丧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出办公室，好像天都塌下来了。一回到工位，她颓废趴下。 同事：“怎么了？” 贝晴双眼无神：“一万字检讨明天早上交，下次再犯就辞职！”虽然她并不后悔，但是一万字实在太多了，要知道她自从研究生毕业后就没有写过那么多字了，都是电脑打字，然后打印出来。 “惨！” 闻言，同事深表同情。但私底下的群里一群人已经问总裁是什么反应了。 【捡贝壳】：怎么说呢，我觉得挺值的。仙男明明看穿我拙劣的表演了，但还是没拆穿我，那份文件也被他留着。而且他温柔对我说：放心，会处理好的。 【青青草原一片羊】：真的假的？ 【捡贝壳】：等结果。话说各位亲爱的哥哥姐姐，真的不帮我写一下检讨书吗？有偿哦！ “” 检讨书什么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第31章 选择 沈家乐带着向琪琪在明夜广场逛了一圈，奶茶喝了，饕餮楼吃了，奢侈品包包买了，漂亮衣服也买了 下午三点，两人一同回到沈氏集团。 直到这时，向琪琪飞上云霄的心情急速登陆，恍然间回忆起离开公司的时候发生什么。 向琪琪跟沈家乐在一起完全是意外。当时她跟朋友去酒喝酒被臭男人骚扰，最终被一边的富二代出手帮忙。 之后顺理成章地加微信，聊天，成为男女朋友。 从传统意义来说，沈家乐并不算一个合格的男友。向琪琪其实不止一次看见他跟别的女生搭讪聊骚，但对方长得帅，舍得花钱，她其实也不想放弃这么一条鱼。更何况，他还能带自己入沈氏集团。 但现在—— 她感觉自己的实习要泡汤。 一回来组长就让沈家乐到总裁办公室，说是总裁有事情找他。虽然沈家乐不以为意，但她总觉得自己的饭票不保，额头蹭蹭冒汗。 沈家乐：“放心，我爷爷还在呢！” 从五楼坐电梯到29层，他门也不敲直接转开门进去，直奔茶几边的沙发。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喊：“表哥，四年没见，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沈裕看着他丝毫不把自己当回事的行为，眸色微沉。 “你猜？” “猜不到啊。”沈家乐整个人一瘫，翘着二郎腿接着抱怨：“不过我爷爷最近有些不高兴，说家族里有些小辈不讲规矩，连最基本的尊老爱幼都不懂，令他难办。” 令谁难办？ 他的言论实在可笑，沈裕放下文件，突然知道沈家乐今天为什么来公司。他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十指相扣放在小腹前，居高临下睨着他。 “那你说，二爷爷怎么才会高兴呢？” 派人点他呢。 沈家乐拿茶杯的手一顿：“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那么多。不过爷爷心底好，我相信只要那小辈诚心悔过，带一些海参鲍鱼的礼物上门道歉，他应该就不生气了。” “要是还生气呢？” “那一定是犯的错太大，带的礼物不够。” 多大的胃口？ 竟然真的给他安排一次上门道歉不够，接着上门道歉的剧本，这是吃定自己不敢跟他翻脸？ 可惜，他们注定失算。 “噗嗤。” 听到笑声，沈家乐疑惑回头。 视野里，沈裕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眸底冰寒。 沈家乐看见他调整一下动作，优雅交叠着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墨蓝色裤筒微向前翘，露出包裹着纤细脚踝的黑色袜子，连脚上皮鞋的扣子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精致奢华。 矜贵脱俗，宛如高高坐在神座上的神明。 忽然，他招手：“你过来。” 沈家乐不明所以靠近，当然为了防止被打，他还是隔着一个办公桌的位置。而办公室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啪！” 天女散花，白纸纷纷扬扬飘散，落了一地 屋里，屋外人都不敢置信。 “二爷爷的事情，你让他亲自跟我说。听说你让我的特助帮你的女朋友写方案，什么时候公司的员工，连团建这么简单的策划案都不会写了，方案重做，写不好直接辞职。” “当然，地上是我的特助做的方案，你也可以捡给她。” 我的，特助。 听到这四个字，钱理怎么也忽略不了心里隐秘的兴奋，最开始是一点火苗，后面燃烧起熊熊大火在身体四处流窜。 太糟糕了。 沈家乐被打懵了一阵。 身为富三代，他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回神后他瞪着眼大吼：“我回去告诉爷爷！你给我等着！” “好啊，恭候二爷大驾。” 气疯的沈家乐砰一下踢开门，正好看见钱特助，他忍不住红着眼睛道：“钱特助你真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钱特助： 看着他气呼呼离开的背影，钱特助没理会，回头就看见刚才甩文件很潇洒的总裁，此时正蹲着捡文件。他赶紧进去帮忙一起捡。 等全部收拾好，他忍不住问：“boss，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小事。” 沈裕不在意说着，突然眼皮一掀：“钱特助，委屈吗？” 钱特助不明所以：“什么？” 将文件放在一边，沈裕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今天沈家乐对你说的话，不会感到委屈吗？在沈氏集团兢兢业业四年，从未出错，却还是被废物关系户当作一个小助理对待。” “” “不说话就是委屈了。” 钱特助抬一下眼镜，凤眸温和：“boss说笑了，特助的工作就是协助您处理公司事务，人际关系也是其中一项，都是工作，没有委屈这一项。” 何况看着他，也只会开心。 沈裕：“你知道方总吗？” 公司里的方总，方翔。钱特助很快从脑海信息库里调出他的资料，以前是沈二派系的中流砥柱，公司上层着名的骑墙派。自从上次大会后对沈裕表忠心，之后派出去不知道干什么。 boss为什么提起他？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钱特助稳着声音道：“不知道，但听他说正在开展事业第二春。” “钱理，一直当助理没什么钱途的。” 沈裕眸光平静：“h市的子公司总经理现在年纪大快退休了，我一直找不到接任他的人。现在看看，你不就是合适的人选吗，而且那边总经理的年薪比总裁特助高多了，事情轻松” “虽然离a市远一些，但是” 后面他说的什么话，钱理已经记不清了，以往冷静的大脑一片浑浊。 语毕，办公室平静片刻。 他嘴唇嗫嚅：“boss我会好好考虑的。” 真残忍啊。 不是因为沈家乐，而是他喜欢他的事。难怪当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原来已经安排好我的结局了吗？ 沈裕看着面前人惨白的唇瓣，心里浮现一抹难言的情绪。 倏然，他偏头呼出一口气，最后抛下一句话：“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他只是世界的过客，或许一完成任务就会马上离开，给什么希望呢？ 况且系统沉睡，连商量的人都没有。 门关上，钱理低头站着。 他没走，脑海里回荡着沈裕最后一句话：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么，谁能告诉我，什么是正确，什么又是错误。 选错了，又是什么结果？ 第32章 董事们 碧园别墅，客厅。 “爷爷，那沈裕实在是太过分了！你知道吗” 客厅里一家人正在吃饭，由于沈家乐回家路上越想越生气，以至于吃饭时间都不消停，一直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并控诉沈裕的无理行为。 “那么厚的一沓纸直接扔我脸上，我差点破相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客厅里，只有他的声音。 一边美妇心疼地捧着他的脸：“宝贝不难过，给妈妈看看。” “都红了。” 于是骂沈裕的变成两个，比沈家乐小一些的沈媛媛穿着高中校服，低头喝汤时翻白眼，多大人还撒娇，丢不丢脸。虽然她没见过表哥，但想也知道自己蠢哥哥肯定有问题。 沈二爷转着手里的扳指，面色严肃：“家乐，他真的那么说的，让我过去和他谈？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对啊，还说什么不怕你，就等着你去公司呢！” 听到这话沈苍恒哼一声，大掌拍在桌面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沈观海在的时候都对我礼让三分，他居然一点脸面都不留！” “对啊，一定要给他好看！” 想想就生气，于是沈苍恒连晚饭都不吃了，气冲冲走上楼。 书房里，他拨通记忆里的号码，脑海里不禁浮现自家大哥生前常说的一句话：“沈家是一个整体，只有同气连枝，互相帮扶才能长长久久存在下去。” 可是大哥啊， “明明是一起组建的公司，有人把你兄弟我当外人呢。” “嘟——”的一声。 电话打通，里面传来一个温和而苍老的声音：“喂，是苍恒吗？” “袁老兄，是我啊。最近养老生活怎样？家里一切顺利？我听说您家里又添丁了，恭喜恭喜。”沈苍恒跟以前一样跟对面寒暄，闲话家常。 “同喜同喜，你过得怎样？” 听着话筒传来的声音，沈苍恒忍不住叹气：“不怎样。袁老兄您是不清楚。公司新来的晚辈太闹腾了，一点都没继承大侄子的机灵劲，你说我们几个老家伙要不要约着吃顿饭，好好聊一聊？” 对面沉默片刻。 沈二爷继续劝：“就吃个饭，交流一下感情的事。” “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一根筋，我们这些老家伙总要让他明白一点道理，让他收敛气焰。你想啊，现在刚来公司就让我难做，以后呢？” “我们也不做多的，就是吓吓他。让他明白什么人能随便开，什么人该敬着！”发现对面没吱声，沈苍恒心里暗骂一声，最终使出杀手锏：“袁老兄，你说要是我家阿云还在，现在该是什么光景啊！” “行。” 听见应答声，沈苍恒脸色黑沉。 人情用多就不值钱，现在怕是对方最后一次帮自己了。 挂断电话，袁建军表情有些无奈，引得一旁孙女眨巴眼睛不解问：“爷爷，你刚刚还跟我说不管沈家内部的事，现在怎么又答应他了？” “你不懂。” “当年他儿子沈兴云跟你爸爸一起参军，在军队里帮过你爸爸很多次。有一次我重病，你爸爸请假回家，当时他的任务由沈兴云接手。但是最后，他没有回来” “我们家欠他的。” 所以就算是看起来无理的要求，他也会答应。 另一个原因更简单，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整体。 在沈氏集团刚建立的时候，他们一帮老家伙是沈老爷子的亲信，或多或少都有股份。随着沈观海接管公司，事情发生转变。如果说，他们对沈老爷子是专心辅助的关系，那么对沈观海则是对峙与互相妥协。他们每人的股份看着不多，却是制胜的关键，因此沈观海对他们在公司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不合作，他们就是一盘散沙，任人宰割。 夜晚下起小雨，秋雨微凉。 沈家大宅里，沈裕躺在浴缸泡澡。 墨发沾水，显得更加浓黑。额前一绺鬓发不羁分出来，扫过白玉雕刻的脸颊，最后贴在嫣红沾着水珠的薄唇。 他张嘴，伸手勾开发丝。 那一瞬间，墨发玉指，红唇贝齿，如同话本里勾魂摄魄的妖精。他将头发全部往后捋，青丝顺着光滑白皙的的脊背倾泻而下，发尾于水面散开，像花 “叮——” 手机屏幕绿色闪现，沈裕拿起电话。 钱特助：boss，他们联系了，聚餐时间暂时定在12号晚上7：00，朝晖酒店包厢111号。 看着上面的文字，他心里忍不住想：能力真的强，还能随时加班，这样的特助真的不想调走。万一新来的磨合困难怎么办呢？ 想想就头疼。 思索间，他已经熟练地打上文字：知道了。 而在简陋出租屋里，钱理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又或者，只想让时间停在此刻，安静停一停。 直到什么时候，他不清楚 刘司机的一天很简单，早上7点半从别墅出发，先接钱特助再回别墅，两人坐着一起等沈裕吃早餐。等快到8：10分，他开车载着两人到公司，然后到公司食堂吃早餐。上班期间玩玩手机，刷刷痘印，等老板需要用车了，就开车载人。 钱多事少，日子悠哉。 但是近段时间，他发现自己的上班搭子有点不对劲，像是跟老板闹矛盾了。当然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两人产生矛盾，搞得车里气氛都不好了。 于是，他打算开导一下钱特助。 清晨8点，他准时接到钱特助，看着对方眼底的青黑他忍不住叹气：“钱特助啊，我问你个事。” 钱理：“你尽管问。” “爽快。” 刘司机也不藏着掖着：“你跟老板闹什么矛盾了？说出来让我听听？” 钱理轻微调整一下金丝眼镜的角度，微笑道：“哪有什么矛盾，你一定是看错了。” “骗人！” 作为服务行业的工作者，刘司机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技能，闻言嗤笑一声，摇摇头：“钱特助，我们都这么熟了，也不怕跟你说一句，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开车多难受。” “真的，氛围跟之前不一样。” “要我说，不管你俩闹别扭是谁的原因，我们打工的都要记住一句话，老板不会有错！” 所以错的是我？ 钱理垂下眼睫，赶在他再次劝说前提醒：“前面是红灯。” 第33章 买什么都可以 一句话顿时止住对方的滔滔不绝，刘司机连忙踩刹车，停下后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幸好你提醒，不然就撞到别人了。” 见他忘了刚才的话，钱理满意扭头看风景。 刚到别墅，他抬头就看见二楼阳台端着咖啡杯的俊逸男子。长发如瀑，一绺长发垂于胸前，他穿着丝绸制成的白衬衫，手腕丝带随着秋风轻轻飘。 那一刻，钱理的心宛如夏雨打鼓。 “咚，咚，咚——” 一声一声，连绵不绝。 甚至产生一种幻想，如果此刻他们俩真的在一起，那么此时自己一定会在后面环抱着他，亲吻着他的发丝，耳鬓厮磨，说着缠绵而动人的情话。 要是可以，真想那样过一辈子。 其实，花钱也是可以的，世界上哪有赚了不花的道理，可以买一栋带花园的大别墅，买很多漂亮衣服，买宝石袖口 钱理喉咙干涩，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心上人，像是要将画面印入脑海，刻入灵魂。 “今天来的早一些。” 下楼的时候，沈裕又是一身三件套西装，发带却挽着高马尾，气势上比起往日来更胜一筹，宛如古代即将出征的少年将军，看起来像是要去跟谁干仗一样。 餐厅桌面摆着精致的早餐，中间是一盘点缀着葱花的鲜汤小馄饨，旁边摆着新鲜出炉的酥脆小面包，表皮晶莹剔透的蒸虾饺令人食欲大开。 “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 跟往常一样邀请的话，刘司机连忙摇头，却看见钱理点头，带着金丝眼镜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确实还没吃，谢谢boss款待。” 刘司机：刚才的话看来都浪费了。 沈裕：？ 心里有点恼，沈裕侧头吩咐：“管家，多拿一副碗筷过来。” 而又感受到熟悉氛围的刘司机见势不妙，立马脚底抹油开溜：“刚才我好像听见花叔喊我，我在外面等你们。” 而饭桌，这顿早饭莫名有点诡异。 沈裕：“上次说的事情都好几天了，特助想得怎样，是继续当一个小小的助理，还是出任子公司的总经理，h市那边的公司近些年发展不错，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很快上手” 他一点点说着关于h市子公司的益处，当真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钱理慢条斯理吃着馄饨。 等他说完，才慢慢道：“h市子公司的总经理还有半年才退休呢，boss你也太急了。这是我职业生涯的大事，可以让我好好想想吗？” 聊天时，他眨也不眨看着沈裕的眼睛，眸光平静，话语却又似乎在较劲。 “不然，我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工作有问题，让您想赶人。” “” 沈裕抽出餐巾纸擦嘴，眯起桃花眸道：“当然可以。” 心里积着火，一整天他都在挑刺，偏偏钱理工作能力出色，文件上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出错，递文件时还一副任劳任怨的表情，就显得他无理取闹。 沈裕更生气了。 于他而言，成年人的生气是不能大吵大闹的，毕竟有失斯文，况且两人的事没说开。于是他撸起袖子看看时间，又翻出手机看日期。 很好，12号，出气筒来了。 朝晖国际酒店是a市的老牌连锁酒店，位于a市北城金华广场的繁华地段，据说里面的厨师擅长八大菜系，什么菜都好吃得吞舌头。 而朝晖酒店的包厢需要提前电话预约。 夏瑶是朝晖酒店的前台员工，工作内容简单，只需站在门口，等人一来说欢迎光临就行。当然这工作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首先形象好气质佳，其次能吃苦，毕竟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一整天，这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虽然一个月只有8k，但是偶尔有小费，员工餐还好吃，她还是很满意的。 晚上六点半，门口来了一辆豪车。 酒店迎宾人员赶紧上去开车门，首先下车的是一位穿着红色唐装，戴着戒指白发苍苍的老人。其次是一个一米八左右浓眉大眼的男生。在一群礼仪小姐的“欢迎光临”声里，他们踏上红毯走入酒店大门。 半小时内，豪车接连抵达。 夏瑶注意到此次来宾多是老年人，不由暗自嘀咕：“也不知道商量什么大事。” 殊不知，那一行人确实是能让a市商界震三震的大事。 7：00开宴。 沈苍恒看着一群熟悉的人心里满意，该来的都来了。于是他点头，在家里被千叮咛万嘱咐的沈家乐连忙拿起酒瓶，给一群爷爷奶奶倒酒。 “感谢各位兄弟姐妹赏脸参加酒宴，我先干一杯。” 他说完率先拿起酒杯，正准备喝呢，有人道：“哪有一个人喝的，一起喝！” “来，干了。” 于是，一行人先敬一杯酒，当做开场。 有酒打底，话题很快就打开了，大家各自说着这些年的境遇，家里长短。 觥筹交错，杯盏相碰间，沈苍恒叹息一声：“不瞒大家，其实我最近睡不着，老是梦见我大哥当时说的话，他在的时候最看重血缘亲情了，但现在我却不能不提这件事，实在是欺人太甚！” “沈二哥，到底什么事，你说！” 他一开口，刚才说一起干杯的人立马递台阶。 “不用二哥提，我在乡下养老都听说了！”有人醉醺醺道：“听说那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能力没沈观海强，做事不考虑后果。第一次开大会不等沈二哥来先不提，听说公司事务都是一个叫钱理的特助处理的。” “何止啊，南城地皮拍卖的事情知道吗？不就一百多亿吗，现在集团股票跌的钱都有一百亿了，那都是我们的钱啊！” 听到股票下跌这种关乎自身利益的事，许多不打算掺和沈家家事的人都坐不住了。 “真这么差吗？” “沈观海的儿子，这么不堪大用吗？” “” 大家纷纷议论时，其中一人疑惑问：“能不能让沈观海回来呢？最近我看他的朋友圈气色挺好的，还在挪威拍极光呢？” 第34章 警告 此话落，全场寂静两秒。 “他没屏蔽你？” 其他人纷纷要看，沈苍恒心里一紧：沈观海不是因为不知名疾病在海外休养吗？不然他能给儿子让位？ 那人打开手机，点进沈观海的微信头像，却发现里面完全没内容。 “唉，你一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当初他躺病床的时候我去看过，病入膏肓。他老婆在一边哭得眼睛都肿了，哭着哭着还笑了。” “不重病，能把集团给败家子折腾吗？” 于是沈观海又被确认重病，那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差错。 而在车内，沈裕一边拿着ipad实时监控酒店的情况，一边毫不客气怼着手机那头的沈观海：“你知不知道我的计划差一点被破坏，你别说话了” 驾驶位的刘司机听见董事长被怼，差点因为憋笑憋出内伤。 钱理整理着笔记本的信息，眸光平静：“他叫孙金子，以前陪着董事长一起钓鱼的，两人也算不错的朋友。董事长应该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晚宴上。” 沈裕毫不客气：“钓鱼的情谊能跟实际利益比吗？” “” 钱理：难说。 至于沈苍恒的晚宴他们怎么有监控看？ 因为酒店柳明河家有股份，知道时间地点跟朋友说一声，放一个监控很简单啦。当然，范浩铭他们也想看热闹，但是因为公司各有事忙，暂时来不了。 顷刻，屏幕里一帮人达成一致，要在星期一过来给他上上课。 “用不着星期一，现在我们给他们上一堂课。” 云开月现，沈裕滑下车窗望着灯火辉煌的酒店，桃花眸底闪烁着自信而耀眼的锋芒，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高高扎着的马尾发丝倾斜，偶有几缕滑到脖颈边，散漫而英气。 太亮眼了。 镜片划过一道无机质的光。 钱理看着他微颔首，一双凤眸深邃如幽潭，却无寒意。 “好的，boss。” 111包厢里，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此时包厢外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 沈苍恒不满开口，同时拍了拍沈家乐的肩膀：“家乐，你出去看看，让酒店经理赶紧处理好。吃饭谈生意的地方怎么能这么吵呢！” “好。” 沈家乐打着酒嗝，刚放下酒杯就听见一道声音。 “不用出去，” “我已经进来了。” 正想着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他抬头就看见迎面而来的男子。男子生得一副顶好的相貌，面如冠玉，身姿修长，一袭黑色西装显得庄重而优雅。 他轻飘飘扫一眼，桃花眸中闪过睥睨之色，瞧不上。 “沈裕！” 不用他开口介绍，沈家乐怎么也忘不了这张脸，名字脱口而出。此时他已经忘了自己在什么场合，顾不得礼仪直接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裕半阖眼，好整以暇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呢？” 话音落地，包厢寂静片刻。 当然是因为这是商量怎么对付你的聚餐，正主都来了算什么回事！ 沈家乐还算有点脑子，并没有把心里想法说出来。而包厢内一部分人算是第一次见沈裕，他们暗自打量着，有人默默点头，却有一大半人摇头。 暗处，不少人使眼色。 怎样？ 看着倒是不错，但对长辈一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性格上很难拿捏啊。 那也是，而且能力怎样不清楚。 他们眉来眼去时，沈裕已经把沈苍恒挤下去，不顾他人眼光径直坐到主位，扬起一个明媚的笑：“不请自来，实在不好意思。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裕。” “沈观海的沈。” “——垂裕后昆的裕，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话落，周遭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沈裕落座后，拿起一边未曾用过的酒杯，递给钱理一个眼神。 不用多言，钱理垂眸弯腰，恭敬倒下一杯酒。沈裕执着酒杯轻轻摇晃，注视着酒液在杯壁翻滚，卷起旋涡。 他问：“不知集团董事们聚集在一起，是因为什么事呢？” 其余人一开始怔住，现在也反应过来。沈苍恒首先发难：“因为什么事？怎么，我们这群老家伙培养一下感情，一起吃顿饭你都要管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太没有礼貌了。” “回去我倒要问问沈观海，他是怎么教养的小孩，见到长辈连句问候的话都不说！” “” 与此同时，众人不忘咬定，这次就是普通的老朋友聚餐，他们什么也没做，完全是沈裕多想。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目光谴责，好像沈裕是一个罪人。 普通聚餐？ 沈裕嗤笑：“什么时候不聚，偏偏在这时候聚餐，各位明着把我当傻子？况且现在沈氏集团的舆论风波尚未停止，里面少不得各位推波助澜。” 众人脸色难看，有人像被戳中痛脚一样反驳。 “你什么意思！” “我们当初跟你爷爷一起风里来雨里去打拼下来的公司，平时都是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爱护它，怎么可能做自打嘴巴的事，自己能力不够还怪到我们头上？” “我们为公司奋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他们脸色涨的通红，要不是旁人拦着大约还想动手。 “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沈裕想了想资料上的信息，轻笑，抬头看着刚才开口的老太爷：“我记得您好像是凤凰男上位，功成名就后抛妻弃子，又娶了旁边这位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女人。” 他话语讽刺：“您可真是爱护孩子呢。” “现在无儿无女，也算报应。而且，你不妨查查家里司机跟身边人的关系，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那人伸出的手指不停颤抖，旁边女人脸色刷一下苍白。 “你胡说！” “亲爱的，你别听他乱说，我是真的爱你！” 沈裕淡定补充：“爱你的钱。” 眼瞧着老头子快晕厥，沈裕说出今天来的目的：“其实我也不想破坏你们的聚会，但是难得人齐，我就想着来说几句，说完就走。” 于是，大家都静静看着他能说什么。 “第一，我刚接手公司，衷心希望大家能和睦共处，共同创建沈氏集团更加辉煌的未来。”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股价，所以一些小手段就赶紧停了。” 人群里隐约听到一声“切”，沈裕也不在意。 “第二，沈氏集团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少不得一些叔叔伯伯的帮助。我在这儿先给大家敬一杯酒。”说完，他一口饮尽杯中红酒。 再开口的话，却显得格外疏离，隐隐含着杀气。 “但是——” 第35章 吃夜宵 “沈氏集团目前尾大不掉，内部蛀虫太多了。我希望各位叔叔伯伯们尽快把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人领回去，不然我动手的话，场面有点难看。” “一周时间都撤干净，此次提醒，也算给大家留几分薄面。” 狂，太猖狂了。 好话说前头，剩下句句威胁。 等到沈裕带着钱理离开，一群人才回神，心里怒火翻滚，就连平时很少生气的袁建军心里都不是滋味。难怪沈苍恒才一个月就忍不住，要是他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太嚣张了！” “必须给这竖子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他怎么敢的！公司三分之一的中高层职位在我们手里，撤走，不可能！” “想什么都不给就收走权力，做梦！” 一行人达成初步合作，他们下定决心提前召开股东大会，如果沈裕不为今天的行为道歉，那么他们将不会继续支持他。至于沈裕刚才的威胁，一行人完全不当一回事，毕竟商场沉浮多年他们又不是吓大的。 动手，能怎么动手？ 夜里，秋日凉风迎面吹来，荡起几根发丝。 远处灯光辉煌，沈裕抬头望着头顶明月高悬，声音也含着一丝冷意：“机会已经给了，之后命运如何端看各自选择。” 旁边一道声音回应：“他们不会死心的。” “那就见真章。”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从背影看去同样的西装革履，一高一低，有种难言的般配感 事实证明之前都是小吵小闹，董事会真的发火，集团的问题就不是一点两点。外面的流言不仅没有停息的趋势，甚至有爆出目前沈氏集团沈观海重病，新总裁不堪大用的消息，股市一天天往下降。而集团内部，属于沈观海一派的还能帮忙，但是那几位董事的人装也不装。 他们负责的文件不是突然丢失，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出差，完全联系不上人，或者故意拖延时间，不给盖章。 这些沈裕一一看在眼里，同时他的工作量也翻倍。 有些工作不能拖延，他们找不上总监，部长他们，有的不想得罪人的都压下报告装不知情，有些负责人的则找更上一级领导报告。而作为集团最顶级的沈裕跟钱特助，是最忙的。 14楼财务部，总监看着楼上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拨打电话。 “二爷放心，最近他忙得跟狗一样，根本分不出来心思来对付我们。就是那个钱理实在烦人，闹出来的事情很快被他处理，您看看怎么办？” “挖墙脚，暂时挖不动啊！他一进集团就跟着沈观海” “好，我想想办法。” 挂断电话，总监忍不住摇头叹气，看着手里一份份被压下的文件，心里又舒坦。 29层，总裁办公室。 “叩叩。” 看着钱理又搬着一沓手指厚的文件进门，沈裕连表情都不想维持。由于公司有些部门领导的不干事，现在他每天都睡在休息间，心里怒火一天比一天旺盛，就等着发泄那一天。 他看着日历本，微微一笑，笑意盈盈好看极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挺好。” 明天就是期限内的最后一天了，希望那些人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当然，他也不想放过一些贪得无厌的蛀虫。 10：49分，29层依旧亮着灯。 处理文件一小时，沈裕忍不住推开门，打算到外面逛一圈放松头脑。走到电梯边，余光扫到秘书处办公室依旧亮着灯。 10点不是让他回去了吗？莫非还没走？ 思索间，他已经来到门口。 办公室里空荡荡，只剩下角落一个看着有几分面熟的女生，而最里面的办公室依旧亮着。 由于方案风格问题，重新修改n遍终于通过的贝晴正收拾着包包，瞧见沈裕时她眼睛一亮，正想开口，却见对方竖起一根食指。 “嘘。” 嗯，要小声一点。 她顿时捂住嘴巴，看着对面俊逸修长的仙男伸出手指，往办公室一指。 贝晴心领神会，点点头：特助还在呢！ 等她离开，沈裕才走进秘书处，一步一步靠近钱理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是磨砂玻璃，外面隐隐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如果是沈裕桌面的文件是手指大小的一沓，他这里的文件更加多，再加一个字，繁多！ 俗话说，专心做事的人最帅气。钱理低着头全神贯注处理着文件。他眉心拧紧，时不时拿出红笔挑错误，偶尔有文件能被放到右手边。 理性，专注，克制。 “叩叩。” 他敲两下门。 沉浸在文件堆里，钱理闻声，凤眸中闪过一抹不悦：“不是说——”文件直接放下。 说话时他抬眸，想看看是谁不听话。下一瞬，未开口的话咽下。 怎么是他？ 几步之遥，沈裕倚门，好整以暇看着他的眼睛笑道：“特助，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刚想解释，耳畔又传来一句。 “夜深了，走走。” “嗯。”他总是没办法拒绝他。 下楼时将近11点，沈氏集团的员工基本都回家了，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几个工位不知为何亮着灯。沈裕每天上班下班，其余时候待在29层，工作交接都由特助跟助理完成，其实他并没有完整走过沈氏集团的大厦。 今晚有闲心，他想着一层一层走，钱理安静陪着。 下到10楼，沈裕倏然问：“不是10点就让你走了吗，怎么还留着？” 钱理垂眸：“多挣一点加班费。” 理由朴实无华，完美暴露他爱钱的心。 “特助，那么喜欢钱，让你当h市总经理也不愿意。” “” 见他沉默，沈裕不禁长眉一舒，正想继续说却见钱理摘下眼镜，凤眸定定注视着他好一会儿，平静眸光下似乎藏着炽热的情绪，他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半晌，沈裕率先移开视线。 钱理戴上眼镜，转移话题道：“公司11点的时候，食堂那边会弄夜宵。” “boss，” 他顿一下，接着认真邀请，眸光深邃：“一起去吃？” 沈裕犹豫一会儿，颔首。 “走。” 第36章 罪证 来集团前，沈裕就从沈观海的口中听到过食堂的事。 当时沈观海声音骄傲而自豪：“员工们辛辛苦苦干活，让他们吃好一点不是应该的？我跟你说，集团食堂我按照最高规格建的，还邀请了天南海北的大厨，里面什么菜系都有，让每一位员工都能感受到家的味道！” 此时站在4层，望着明亮宽阔的食堂，沈裕不禁感叹。 圆木桌面，包皮软凳，单人桌双人桌都有。一些地方用书架隔开，上面摆着精美的书籍以及装饰摆件，感觉不像大食堂，而是餐厅书屋。 而最前面则是食堂的灵魂——美食。明明已经夜晚11点，食堂档口招牌亮着，上面显示着香喷喷的美食，空气里都是食物的味道。 “boss，你想吃什么？” “你安排，我看看坐哪里。” 沈裕想也不想，将挑选美食的重担交给他，随后自顾自在食堂转一周。食堂11点提供宵夜，因此来食堂的员工还不少。 “啊，又蹭一顿宵夜，我留在公司加班的动力就是美食！” “去三号档口，有新鲜的烤生蚝！” 由于深夜人少，沈裕很快找到一个隐蔽而舒适的位置坐着，等待钱理回来，心里也期待着会是什么美食。突然，他身后响起一阵隐秘的哭声：“呜呜呜！我一定要多吃一点，不然以后就吃不到了！” 什么意思？ 很快又一道声音：“琪琪，你再吃肚子就鼓出来了，收收手。被沈家乐甩了而已，不至于，你鱼塘里不是还有一堆高富帅吗？” 话里信息量巨大，沈裕想起对方是谁了。 “我可惜的是沈家乐吗？” 向琪琪抽噎着，忍不住反驳：“谁不知道那家伙是一个靠不住的煞笔，我可惜的是我的工作。沈氏集团福利真的不错，我原本计划着靠沈家乐的关系在公司站稳脚跟的，现在大概连实习期都熬不过去！” “” 她的话令樊晓燕沉默一阵，然后安慰：“那个，现在你不是天天加班吗，以前的毛病也改了。公司不一定会辞掉你，你想想，我们就是公司里的小人物，别人记不住的。” “真的吗？” 樊晓燕点头：“真的。” 说话时她突然注意到椅子上的影子，不由往旁边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晶莹剔透的桃花眸，眸底含着一丝丝笑意，风华潋滟。 想着自己偷听不占理，沈裕颔首致歉：“抱歉，我并非故意。” 声如金玉相击。 “没事。” 而对面的樊晓燕被美色迷住了，听到道歉声才回神。她迅速涨红脸，忽然看见向琪琪油花花的嘴唇，她连忙扯着她的袖子使眼色：大姐快注意形象！ 向琪琪也听见声音，想着声音真好听，然后扭头。 艹，这是什么顶级美宴。 想想目前的环境以及自己的形象，她顿时一吸鼻子，只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向琪琪：这种男人不应该只存在于一次元跟二次元吗？ “boss。” 就在两人想着怎么要微信时，钱理举着托盘找到心里的人。看见旁边的樊晓燕跟向琪琪，他目光毫无波澜，将托盘置于桌面。 “不知道您想吃什么，就什么都带一些。” 沈裕看向托盘，里面有一碗山药肉粥，一叠刚刚烤好的生蚝跟烤肉，一碗撒着小葱花的鸡丝汤面，两副干净的碗筷。 “好香，真不错。” 认出钱理，又听见那一声boss，旁边两人安静地跟死了一样，什么要微信的心思也没有了。唯一一次发出声响就是她们拿着托盘离开时，不小心撞到门上。 碗碟内汁水四溅。 钱理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护着面前人，手指却误触一双耳朵。 手掌阴影笼罩，他看不清楚沈裕的表情，只是放手时，耳边听见一道似潺潺流水的声音：“回去，我突然不想吃了。” “” 钱理低头，看见鸡丝面跟粥上面沾染的酱汁，心里不知为何松一口气。 “嗯，回去。” 12点灯火熄灭，街边路灯幽幽照着下车的行人，钱理转身走向街巷 沈家别墅二楼亮着灯，主人夜未眠。 沈裕从衣帽间翻出自己带回来的行李箱，拉开拉链，里面的东西顿时出现在眼前。回国的时候匆忙，想着家里什么都不缺，所以他只带回来最重要的东西。 他拿出文件袋，从里面掏出一枚蓝色u盘。他在国外留学时，一开始想着改变沈裕命运最重要的方法就是保住沈氏集团，于是花了大价钱请国内侦探调查。u盘里就是这些年收集到的犯罪证据，流露出去，都能让沈氏集团发生一场大地震。 “叩叩。” 听见门外管家的声音，沈裕收好u盘道：“进来。” 门开，管家拿着一杯牛奶进来，笑道：“少爷，您辛苦一天了，喝杯牛奶暖暖身体。” “谢谢管家。” 说着，沈裕正想接过牛奶，却见面前人拿出一条钥匙。 沈裕：？ 管家拍着脑袋，叹一口气道：“这是老爷书房保险柜的钥匙，他平时都带在身上，天天都要看。他去旅游前特意让我交给您。怪我最近记忆模糊，现在才想起来。” 沈裕：我总觉得不像呢？ 心里这样想着，沈裕伸手接过钥匙，仔细观察。 钥匙整体呈现一种金属的颜色，样式古朴，表面有雀鸟纹路，触手光滑的质感一看就知道被人经常摩挲。而跟钥匙配套的保险柜又会是怎样？ 他好奇想着，脚步已经前往书房。 家里沈观海的书房是重地，一般连打扫卫生都是管家亲自干，平时绝对不允许外人靠近。当然家人不属于外人行列。 到书房后，沈裕顺着管家的指引，看到一个样式古朴的保险柜。 “咔嚓。” 钥匙扭转，保险柜打开。 看清是什么后，他唇边噙着一抹笑：“难怪一声不吭将公司交给我，真厉害啊。” 他拍拍信封上面的灰尘，顺便翻出信封下一沓资料年代久远的资料。 “吾儿亲启：见字如晤。 启信时不知身处何境，愿吾儿安好，无病无灾。一九九一年，父重病，吾正式接管公司。初始，姑舅叔伯多相助，公司一切欣欣向荣” 一字字看完，沈裕总结：一个中年男人在父亲离世后，偶然发现热心亲戚的真面目，又碍于誓言不能做什么，于是心情悲愤下写了这封信，希望自己儿子解决问题。 至于其他资料。 第37章 登场 里面是罪证，随着公司发展壮大，部分高层被眼前利益蒙蔽双眼，私底下做出一些不法的事情。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但发现沈观海不管不问，他们胆子越来越大，像南城地皮方案泄露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高层觉得沈观海能忍，暗地嘲讽他懦弱，谁能想到沈观海养大他们的胃口，打算让儿子一波送走。 一报还一报。 一叠叠资料归纳好，包括u盘，文件。 “明天，好戏登场。” “相信，您也等了很久了。” 被誓言束缚着，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糟蹋，看着公司元老们在自己面前的嚣张姿态，沈观海如何不愤怒，又是何等无奈。 翌日，阳光明媚。 刘司机驾驶着汽车来到公司地下一层停车场，后座沈裕靠着窗休息，车停也没睁眼。两位前座的没催促，等他醒。 “铃铃铃~” 象征着9：00的闹钟响起，手机嗡嗡震动。沈裕在睡梦中被吵醒，一时间分不清目前情况打着哈欠，眼尾渗出无意识的泪。 副驾驶座的钱理攥紧手，呼吸一紧。 “boss，你醒了？” 听到熟悉声音，沈裕大脑终于清醒，放下手冷淡嗯一句：“刚才怎么没叫醒我？”他休息时明明说过到公司就叫醒他。 刘司机尴尬，看向钱理。 沈裕循着视线看向钱理，刚想问却被打断。 钱理回首，金丝眼镜下一双凤眸温柔地凝视着他，目光清而浅，声音平静：“我只是觉得您有些累了，擅自做决定真的不好意思。跟上次一样，这次您迟到的奶茶我请。” 沈裕： 不是爱钱吗，一下子就又请了？ 闻言，沈裕一点没有上次坑人的畅快舒爽，反而有些郁闷。不由偏头望着窗外风景，桃花眸微冷：“喜欢请就请。” 反正花钱的不是自己，难受的也是他。 一进公司，沈裕发现有点热闹，原来沈苍恒带着沈家乐，还有一群老家伙到公司视察。刚听见这消息，他微怔，不过片刻就想到一星期前的警告。 难不成他们觉得自己说空话，今天特意来见证？ 有意思！ 光是想想他都忍不住笑。 “现在他们在哪儿？” “董事们9点到公司，比您早一些，后面发现您没在办公室发好大一通脾气，现在正在等候室。您要过去吗？” “不，先回办公室。” 29层的连廊很美，沈裕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十分钟后看见杀过来的董事们。他们一个个衣裳华贵，看着光鲜，偏偏脱口而出的话咄咄逼人。 沈苍恒哼一声，上下轻蔑瞅他一眼：“不知道什么时间上班吗？身为总裁都不能以身作则，不如早点回家当米虫。” 沈裕：“我记得财务总监一个月里有15天都在迟到，有时候干脆不来，现在就辞了他。” “……” 无话可说。 另一位董事看不惯，摆着一张臭脸施压，但无论挑什么毛病，沈裕都能又快又准怼回去，眼见他们快气晕才住口。毕竟观众到场，气晕等下的大戏就看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裕眼里笑意渐深。 时间到了。 “不好了！” 一人蓦地闯进办公室，气喘吁吁道：“出事了，公司出事了！” 听到公司出事，其余人没什么反应，沈裕还从一些人眼中看见隐秘的兴奋，这是觉得能够捉住他的痛脚？ 可笑。 他懒洋洋道：“能有什么大事，还有，进总裁办公室前要敲门，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指桑骂槐，有董事当场涨红脸，正想说什却听见那人说：“警察，好多警察来公司捉人！” 警察来公司捉人？ 一帮老家伙顿时两眼发光，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回头看沈裕，目光逼人：“这是怎么回事？你接管公司不到两个月就干犯法的事？” 却见沈裕风轻云淡：“去看看。” 当然要去看看，众人想着，而袁建军却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 四年前，他曾与沈裕有两面之缘，当时感觉是一个温和理性的年轻人，怀揣着理想，但聚会那天他注意对方完全变了。尊贵优雅而手段果决，也不知道国外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心里不安，一行人已经来到电梯前。 “滴！” 沈氏集团一楼已经围满员工，从里面看外面警笛长鸣，另有不少架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媒体。媒体被一层保安紧紧拦着，正在怒气冲冲争辩着什么。 “我们是新闻记者，具有报道的权利！” “让开！” 十分钟前，社交媒体上出现一张照片，a市的龙头企业沈氏集团门前出现警车，这消息像炸弹一样炸开a市平静的水面。有名的媒体纷纷赶来，想要一手资料，除媒体外，还有一些想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和直播者。 于是，a市中心商业圈拥堵了。 沈裕带着一行人下来的时候，恰好另一个电梯的门也开启，里面警察押着一个个犯人。看清犯人样貌的瞬间，沈苍恒笑意僵住。 财务总监脸色苍白如纸，手腕被套着铁质镣铐，看到沈苍恒眼里顿时亮着光求救，像是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二爷，您快救救我！” 被众人目光注视，沈苍恒硬着头皮拦住警察问：“请问你们是不是捉错人了？” 警察：“没错。今天早上有人举报他挪用巨额公司资金，证据确凿。请你不要妨碍公务，有什么需要辩解的请律师到法庭说。” 沈苍恒退开，财务总监眼里的光也黯淡。 警察很快带着人离开，很快，电梯上又下来第二个，第三个 沈氏集团总公司的高层几乎被带走三分之一，外面按快门的声音不断响起，可以预想今天的头版头条会多么炸裂。 半晌，警车离开，外面的媒体依然在守着，不等到爆点不离开。 沈苍恒脑海里一时间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大腿蓦地一软，身体轰然倒塌，身侧助理搀扶着才能站稳。被带走的人一大半是他们辛辛苦苦扶持起来的，一下子全没了。 全没了 第38章 恼羞成怒 一周时间。 想起关键的时间点，耳畔又回荡着那一句嚣张而淡然的话——“不然我动手的话，场面有点难看，一周时间都撤干净。” 是他干的！ 沈苍恒心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像鹰一样的目光在人群里四处搜寻，偏偏怎么也找不到心中的人。最后，他扯住一位前台员工问：“沈裕在哪！” 沈裕，平时仙男叫多了，前台怔愣好一会儿才想到沈裕是总裁名字。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沈董，总裁刚才跟钱特助一起回办公室了。” “走，去办公室！” 沈苍恒一敲拐杖，扭头往电梯走。他要好好问一问，沈裕是不是被浆糊糊住脑子了，竟然干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而29层，沈裕在走廊看着警车的身影远去，不禁吸一口新鲜空气：“特助，你说少了这些蛀虫，公司的空气是不是都清新许多？” “确实清新了，不过——” 钱理扶一下眼镜。 清不清新不清楚，但是震荡好一阵是肯定的。既然手里握着证据，明明有更温和的方式，让集团更平稳完成权利过渡的办法，偏偏用最激烈的，为什么？ 沈裕回头看他想听听高见，却听见钱理一顿，目露不解问：“boss，您到底为什么这么急呢？是要赶时间吗？” 他勾唇：“或许。” 原剧情里，由于地皮问题导致沈观海夫妇飞机失事，他们伤亡的消息传回来，沈氏集团派系之间开始严重内斗，派系内斗时，属于沈观海一派的人被开除的开除，有的被派到偏远地区养老，甚至诬陷坐牢。 而失去一批业内精英，留下一群蛀虫，沈氏集团很快开始走下坡路。由于沈氏夫妇身亡的原因，董事们不想让人说闲话，并没有提前举行股东大会，而是让沈裕继续当总裁。而此时，赵一航也因为白涟开始针对沈氏集团。 腹背受敌下，公司情况日益严重，以沈苍恒为首的董事们纷纷卖股份离开，唯有钱理一直苦苦撑着集团，鼓励沈裕。不料下一年股东大会召开，赵一航成为沈氏集团的主人。 想想原剧情钱理的结局，沈裕心里莫名堵得慌，好像压着一块石头。 沉甸甸的。 好像是——劳累致死。 突然，电梯“叮”一声开启。暴脾气的老头双目赤红，拼命挥拳冲过来：“沈裕，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 有些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改变不了，像脏话，一着急就能说出口。 不用沈裕出手，钱理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声音冷厉：“不知道各位董事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钱理很高，背影宽厚，似乎能挡下一切风雨。 “沈裕，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好汉！” “出来。” 对面狂飙脏话，钱理眉头拧紧，左肩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来。” 不想让 但这，是他的要求。 钱理退开，却还是在旁边守着，一有不对马上制止。 沈裕看着他们，风轻云淡道：“问。” 不用沈苍恒开口，早已有愤怒的董事质问：“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原来沈氏集团的股票就一直在跌，公司竞争对手都虎视眈眈观望着，你现在搞这一出就是把集团架在火堆上烤！” “你想过网上的舆论吗？你知道沈氏集团走到今天有多少竞争对手吗？你信不信今天过后股市立马跌停！” “不就是一些职位吗？就这么容不下我们！” 愤怒的质问声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往沈裕身上插。 青年无所谓道：“上次你们聚会的时候我已经提醒一次，现在的结果不过是咎由自取。我的眼里，容不进一点沙子。” 这时，沈苍恒捂着胸口质问：“你不怕把公司毁掉吗！” 寂静片刻。 沈裕留下一段话——“我从来不介意鱼死网破。至于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公司不能由我完全掌管，那么它的存在将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不能刮去集团的腐肉，那么他就得天天上班跟一堆老骨头斗法，公司员工还能随意仰仗关系不干活，他只能天天加班，这样的话——国外的公司不香吗？ 一段话，表明决心。 “何况他们帮你们做事的时候可没有想着集团利益，所以，别想着道德绑架我。”沈裕指出他们话里的漏洞。 “你就不怕我们卖掉股份吗？” 最终，沈苍恒说出心里话，同时也是明晃晃的威胁。闻言沈裕勾起唇角，状似好心提醒：“要卖早点卖，不然价格跌到谷底，损失的可不止那一点钱。” “” 沈裕油盐不进，一众人不欢而散。 看着楼下一辆辆车离开，沈裕眸底闪过一丝探究，里面有没有真正为沈氏集团好的人呢？或许一开始跟着沈老爷子的时候，是真的有，现在各有各的立场。但若真有善者，原剧情里原主怎么会是那样的结局。 似乎想到什么，他看着旁边的特助突然说：“特助，今天过后你怕是更忙了。” 钱理：“不怕，boss不克扣加班费就行。” 对于特助展现的本性，沈裕一笑置之，想起不久前自己在微信群看到的消息，心里闪过复杂情绪。 切，真这么爱钱，怎么又请奶茶？ 回到碧园别墅，沈苍恒狠狠用拐杖捶着地面，极度不甘心。沈家乐完全不敢靠近，生怕被甩过来一拐迁怒。他缩着身体安慰：“爷爷，您别生气，俗话说气大伤身，你气出个好歹来还不是让沈裕笑话。” “闭嘴，别提他！” 沈苍恒果真一拐杖扬起，却终究没想着打下来。他恨铁不成钢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如果你爸还在，哪里还会让我来为家里筹谋！当初沈观海都比不上他！” 一提这儿，沈家乐也不乐意，随口敷衍：“是是是。” 在你眼里，就是神仙也比不过他。 不一会儿，助理来报告现在股票的动荡，沈苍恒想着自己损失的钱财，心里一阵绞痛：“败家子，真是败家子，活生生要把沈家的集团拖没了！” 不料，林雄英拿着公文包从门口走来。 “大喜啊，二爷！” “什么大喜？” 沈苍恒心里本来就烦，林雄英连忙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一边的沈家乐好奇，却被自己爷爷一个眼神定住。 对林雄英道：“你跟我到书房。” 第39章 各方反应 书房里，林雄英重复一遍新消息，像是打鸡血一样兴奋。不久前，沈裕的行为狠狠下他们的脸。 古语云：主辱臣死。作为沈苍恒的第一狗腿子，沈二处境艰难，他头发都掉多几十根。 所以，有让沈裕倒霉的机会，他一定冲！ 沈苍恒嘲弄：“别忘了，沈观海还在呢！股票暂时跌了又怎样？他一出现立刻回升。” “你看看范家公司，以前范思南乱搞股票也下降一段时间，范修林重新回公司，一露面股票就回升了。况且沈裕身边还跟着一个钱理呢，沈观海对钱理有知遇之恩，想让他背叛不可能。” 哪知，林雄英眼神微妙，神秘兮兮分享好消息：“不可能好的！我侄子在医院上班，搞到他的病历单。” “——绝症！” 语毕，一室寂静。 地球另一头，沉迷冒险的沈观海蓦地打喷嚏，惊走头顶飞鸟。 “谁念叨我呢？” 警察带走沈氏集团近半高层调查，公司人心惶惶，一群员工无心工作都在刷手机，查看最新消息。悲观者甚至下载招聘软件，开启寻找下家之旅。 俗称：骑驴找马。 沈氏集团高管被铐走的消息迅速流传，甚至登上a城晚间新闻，在竞争公司及网民推动下，沈氏集团大楼跟警车的合照迅速登上痘音热点以及微博热搜。 热度不断上涨，网友纷纷留言。 【头顶大草原】：老子刚买的沈氏集团股票，结果你们搞这死出！我已经能想象明天开盘的盛况了，你们搞老子心态！ 【精神科华佗在世】：富二代就是不靠谱，上任几天就闹出这么多风雨，老沈总赶紧回来啊！ 【】：据目击群众说至少捉了二十多个，到底犯什么罪？吃瓜！ 【三花】：我刚才搜一下沈氏集团旗下产业，好家伙，完全囊括我家里的衣食住行。小沈总别乱搞啊，想象不到沈氏集团崩塌的场面。 【最爱吃章鱼烧】：搜遍全网，我就没见哪个富二代能顺利接住老一辈人留下的产业，维持原样都能夸一句年轻有为，很多都是慢慢没落。但我没想到沈氏集团的新总裁这么厉害，俩月搞出这么大动静。后生可敬！ 【jkooiytr】：哈哈哈，恭喜！ 赵家别墅。 “11月18号10：00左右，a市沈氏集团楼下出现多部警车据沈氏集团内部员工小李透露，虽然集团内部多位高层被警方扣走，但公司目前运行状况良好，员工各司其职” 电视屏幕里，记者声音滔滔不绝。 赵一航死死盯着屏幕，似乎不敢置信，几分钟后揉揉眼睛，眼里爆发出巨大的兴奋！ “砰！” 木制红酒软塞滚落地面，他倒酒，摇晃着红酒杯于厅里踱步，时不时品一口，谁都能看出他的闲适开心。 没一会儿，赵一航开口嘲讽：“我就说一个刚留学回来的书呆子怎么会管理公司，原来都是装的，现在沈氏集团重大危机，我看你怎么嚣张。” 半醉半醒间，他倒在沙发。 脑海里不禁浮现一张俊逸如画的面容，比现在的沈裕年轻几分，更稚嫩，朝气蓬勃，眼里是如出一辙的自傲。 高中时由于私生子身份，他在一中被霸凌，秃头老师选择息事宁人。有一次被霸凌时沈裕瞧见，一句话帮他顺利摆脱困境。当时阳光正好，他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中心耀眼夺目的男生，心底滋生阴暗念头。 凭什么，凭什么他什么都有，而自己却只能被人欺凌折辱。 不公平！ 沈裕是一中的天之骄子，身边拥趸无数，一个小小的私生子在对方面前就是小丑。 他要爬到高处，看他落魄的场面。 摸到脸庞有湿痕，赵一航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流下眼泪。他伸出食指尝一尝，没尝到苦涩，而是一种即将达成所愿的兴奋。 “沈裕！” 跌落谷底。 就这样跌落深渊，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当时我所承受的痛苦，你也要来一遍，我要你眼睁睁看着昔日看不起的同辈登上顶峰，而自己在泥沼中挣扎。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思路。赵一航不耐烦接通：“喂？” 听到对面声音后，他一秒转变脸色，声音也变得更加谄媚：“喂，是傅总吗看着新闻，想想前段时间他嚣张的样子，真的大快人心好的，我一定给您办好。” 对面挂断电话，赵一航生气扔手机。 手机砸到电视柜旁边的花瓶，发出“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瓶里水花四溅，而手机屏幕碎成渣，亮一瞬彻底熄灭。 “该死的。” 他脸色阴晴不定。 南城地皮拍卖会里，若非沈裕抬价，他不可能欠傅琛25亿，以至于在对方面前伏低做小，抬不起头。 “我等着你的下场。” 角落，别墅佣人小心翼翼收拾着碎片，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迁怒。 与此同时，范家别墅同样播放着新闻。范修林觉得新闻是了解信息的重要途径，每天看新闻能提升自己的对时事政治的敏感度，从而更好做决策。因此，范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晚7点打开电视收看最新新闻。 此时，范家两晚辈也在厅里。 “沈氏集团的后续情况记者将持续追踪，敬请关注。” 眼睛看着电视画面，耳朵听着记者声音，范浩铭差点被一块排骨噎住，死在风华正茂的23岁。 艰难吐出骨头，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老爸。 “爸，沈家公司出事了！” 快帮忙啊！坐着干嘛啊！ “坐下。” 看他着急忙慌，扔下筷子就要上楼打电话的模样，范修林一把按下他：“吃饭，沈家小子比你聪明多了，肯定有解决办法，你有空不如想想明天的方案。” “不行，朋友出事必须帮忙！” 甩出一句话，范浩铭灵活地从他掌下钻出来，拿着手机三步作一步跑上二楼。范修林有些欣慰，正想感慨耳边就传来范思南声音。 “爸，你看沈家都沈裕被玩没了，弟弟以前跟着他能学什么好的——” 没脑子的。 范修林瞪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瞧见自己大儿子蠢笨如猪的模样，他有点食不知味。 而二楼，范浩铭熟练拨通记忆里的电话号码，却听到语音提示对方忙线中。他不爽挂断，到底是谁占据了他跟他哥的电话线！ 而被念叨的人，此时正在威尼斯水城。 水声哗哗，阳光花园风景秀美，沈观海无暇欣赏，对着手机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儿子，资料不是这样用的，我让你威胁他们，顺利掌管公司。不是让你直接找警察把一大帮人送进去。” “开心吗？” 沈裕言简意赅，搞得对面沉默片刻，一时，无声寂静蔓延。 话筒里传出一声轻笑，畅快自然：“不止是开心，非常爽！但是——” “别但是，我能赢。” 沈裕自信开口，眺望窗外高悬明月，继续道：“您也清楚，沈氏集团需要经历一场暴雨的洗礼，然后迎接新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不缺信心，也不缺勇气。” 他的【商业眼光】可不是白学的。 闻言，沈观海不禁感慨：“当年的小屁孩长大了，我拭目以待。” 第40章 千岁千岁千千岁 翌日，警方还没出通报，外面流言纷纷。沈氏集团股票确实如大多数人预料一样，迅速崩盘，一日就跌掉三百多亿，最后强制停盘。 散户纷纷抛售手里持有的股票，生怕它变成一张废纸。而其中，却有隐秘势力正收集股份，一点一点，妄图聚沙成塔 傍晚，总裁办公室。 由于那些高层没回来，应该说不会回来，沈裕处理完一些重要项目，直接给钱理一张名单。钱理看完名单，心里有数。 “boss，您想提拔他们？” 沈裕颔首，从容注视看着他：“集团有些职位本来就没必要，缺人不影响，但有些职位是必须要有人的，上面是我选出来的一些人，你看情况考察他们，能者居之。” 我来考察？ 钱理若有所思，却依旧应道：“好的，等我考察完将他们的表现发给您，由您决定最终人选——” 话音未尽，却见办公椅的沈裕摇头。 “不。” “这次提拔全程由你来操办，不用过问我。” 什么意思？ 听到他的话，钱理有种即将被坑的预感，不由攥紧名单。 集团呆了四年，表格上的职位多么重要，他一清二楚，不过问总裁自行决定人选，上面的可操作空间有多大，沈裕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懂。 莫名的，他想到历史上有名的奸臣贼子，不对，像助理这种职位大臣还够不上，硬要对比也只能想到历史书里一些权势滔天的九千岁，仗着跟皇帝亲近，隔绝消息，卖官鬻爵，欺上瞒下只要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外面将直接坐实他沈氏集团实际管理者的传闻。 恍惚间，他耳畔似乎听见一道尖细的声音——“钱特助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妙，非常不妙。 一时间，手里名单好像烫手山芋。 “boss，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懂。” 钱理直接将问题踢回去。 瞧他谨慎的模样，沈裕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于钱理不解的目光里，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左肩，轻轻拍了拍。 那一刻，耳畔寂静，心脏似乎都停止跳动 钱理看着肩膀上的手指，玉染微粉，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一下。 他想躲，一回头对上沈裕的眼睛，对方长睫扇动，一双桃花眸笑意盈盈望着他，薄唇轻启：“我是信任你啊。” 撒谎。 偏偏，只想答应他。 好半晌，钱理才摸索回自己失去的理智，压着声音道：“这样不妥。” “我觉得挺好的。” 寂静片刻，钱理第一次摇头，目光坚决：“那么我拒绝。” 沈裕垂眸，倏然道：“为什么？” “因为——，” “boss想做什么都不告诉我，不妥。” 钱理摘下眼镜，浓黑似墨的瞳眸一片认真：“boss，不知您有没有发现一个重要问题？无论是南城地皮拍卖会还是不久前的高层贪污腐败，警察上门抓人，您事前完全没有跟我透露一丁点消息。” “还有，现在的名单” 沉默片刻，钱理阖眼又睁开，叹一口气：“boss，您真的信任我吗……还是因为董事长的缘故留着我？” 心里话问出来，他难得放松。而面对他近乎质问的话，沈裕一怔。 怎么可能不信任？ 没回国前，由于剧情原因他对钱理是怀疑与信任掺杂，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完全没考虑这个问题，直接默认钱理和自己是一伙的。不过想想，他确实很少将事情的缘由告诉对方，因为什么呢？ 好像是觉得他太聪明了，应该能想懂。 “” 沈裕尴尬了。 想想，确实能够引发误会。毕竟自己刚处理集团一些蛀虫，现在给他名单的行为很像卸磨杀驴。 “呃之前是忘了。” 钱理一副别把他当傻子的表情：“boss，其实我刚开始也不想问的，毕竟……我只是一个员工，没权利问您这些事情。只是多事之秋，集团正需要您主持大局的时候，您将事情交给我，可否想过后果？” “或者，您有什么计划？” “什么事情都被瞒着，您让我觉得自己这个特助当的不称职，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寂静蔓延。 听着他的心理剖白，不知为何，沈裕心里产生一种奇怪情绪。 其实从其他角度来说，他可以有很多可以反驳的话，毕竟老板和员工的地位不一样，一般来说老板的话员工只需要听从就好，哪有缠着老板要理由的。像安迪，他只要吩咐，对面也不会傻兮兮要什么理由。 向上级要理由，可笑。 但是—— 他就是别扭着，不想用那些理由反驳。 对方久久没回应，钱理忍不住低头自嘲一笑，强忍着心里翻涌起伏的情绪，也不知是难过，还是悲哀，亦或者都有。 情绪沉甸甸的压着心头，有种喘不过气的难受。 失望之际，耳畔传来一声温柔又懊恼的嗓音。 ——“抱歉。” “我只是，忘了。” 一模一样的话，但这回钱理信了。 他看着沈裕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自己。 夕阳余晖，光束穿透玻璃斜斜照进办公室，在地板留下一道绚丽光影。眉目如画的男子站在光里，背影拉着很长，很长。 “理由很简单。只有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有些藏在阴暗里的东西才会露出马脚。这一次，我想找出外面有敌意的公司，顺便清理更深的蛀虫。特助，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有兴趣帮忙吗？” 嘴里说着请求的话语，声音里却不见卑微。 钱理定定看着眼前人，微微一笑。 “如您所愿。” 一场戏而已，什么戏他都能配合。 警察上门后，不久一些人就看清楚情况，掉帽子的大部分是其他两派，其中唯有一个是沈观海一派的，而且对方还有骚扰女员工的黑历史。于是，高层内部，此次事件已变成排挤异己的手段，许多人也盯上空下来的位置。 警察上门后第三天，沈氏集团举行高层会议，除了进去的人都来齐了。 众人精神饱满，面色红润。 坐在最前面的沈裕看着有些熟悉的场景，发现他们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会议出现的，现在看看，确实都是精英人才。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 一位位高层报告自己项目的进度，以及成绩。 等到快散会的时候，沈裕都没有提到职位安排，最后有人忍不住问：“总裁，您看财务总监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工作一直堆着不是办法，您看看现在要怎么处理？是不是应该把部分人调一下。” “哦。” 众人目光里，沈裕似乎恍然大悟，无所谓道：“调职是小事，我让特助全权负责，你们有任何关于职位调动的问题找他就行。” 什么鬼？ 第41章 我自是信你的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又看看他身后跟着的钱特助，面面相觑。高层职位直接交给特助处理，总裁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该不会传闻是真的？” “瞧着不像啊。” 讨论声里，有人不解问：“什么传闻啊？你们都知道吗？” 男人是公司技术部的部长，一名非常厉害的程序员，脑袋油光发亮，平日里忙得很，不怎么听八卦。 瞧他一脸无知，众人话语噎在喉咙里，不知道说什么，毕竟—— 傻子真的少见(?′w`?)。 而且员工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继续傻着。 钻研者苦思冥想，而沈裕已经来到29层的总裁办公室，钱理落后一步跟着，步调相同，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在黑色瓷砖地板留下清晰而温暖的光影 南城项目组组长满脸郁闷回办公室，心里冒火。 办公室没人敢触霉头，唯有田丰凑上前，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茶：“组长，您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谁惹您不高兴了？喝喝茶，消消火！” 喝完茶，组长狠狠一拍桌面，要是上面有灰尘说不定都得震三震。 “你别提！” 他的心路历程很复杂。 原来想着南城项目顺利进行，自己也能往上提一提，不曾想沈裕没抢到4号地跟16号地，还拍下一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山区——11号地。 升职计划泡汤，他不仅被曾经的竞争对手嘲笑，还得重新弄11号地的规划。 本来没升职就很郁闷，不料峰回路转，一群跟错人的倒霉蛋被警察带走。于是他再度满怀信心，精神饱满到会议室。 走路时，下巴都比平时微微上扬一点：哈哈，这次总该有我的位置了。 结果—— “全权交给钱特助处理。” 乱臣贼子！ 听着组长的抱怨，田丰心里郁闷。当初可是说好组长往上一升，他就变成部门新组长的。不过想想卡里的余额，他也没那么后悔。 田丰面露疑问：“总裁这么信任钱特助吗？” “信任？”组长压低声音，不屑道：“他就是蠢，老板跟员工能有什么信任，大概想着能者多劳，却没想职场里的弯弯绕绕多的能把人绕晕。沈裕也不怕钱理架空他，现在放权，以后收回来就难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田丰跟应声虫一样附和：“您说的对，总裁糊涂啊。” “可不是个糊涂蛋。” 聊完悄悄话，两人又开始忙各自的事。组长在一边思考着该怎么请钱特助吃饭，没注意田丰悄悄离开办公室，但另一个人注意了。 干净明亮的卫生间。 田丰瞧着里面没什么人，选了一个隔间关上门。殊不知，他关门后，孙志鸿鬼鬼祟祟探出头，选了他隔壁的隔间，蹑手蹑脚关门掏出录音笔。 一气呵成。 “喂确认了，现在公司里都是钱理在管事。” “没有，沈裕不知道为什非常信任他，甚至今天会议还把职位调动的事情交给他负责您的意思是破坏他们的关系好的。” 通话结束，屏幕熄灭，倒映出一张扭曲的脸 田丰呲牙咧嘴无声怒骂。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鬼才理你。让一个底层员工挑拨上层关系，脑子被驴踢了？ 胡乱发泄一通，他打开门，余光正好瞥见墙角盆裁，静静看两眼指着骂一声：“蠢货！” “……” 洗洗手，田丰一塌腰，瞬间伪装成憨厚小心的老实人离开。 片刻，孙志鸿也出来了。 瞧瞧墙角的绿植，莫名从中看出委屈，当真是无妄之灾。 “辛苦了。” 三分钟后，沈裕看着桌面的录音笔，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赞扬道：“做的很好，你先回去工作，记得不要让他发现。” “收到。” 门外，钱理拿着文件刚想敲门，耳边就听见这么一道声音。当初跟沈裕一起寻找的间谍，他清楚孙志鸿的事，此时看见对方还友好颔首，金丝眼镜下一双凤眸温和而礼貌。 孙志鸿：钱特助人真好！ 俩人错肩而过时，沈裕恰好抬头，看见钱理后不由重新按一下录音笔播放键。 “破坏他们的关系” 播完时，钱理正好将手里文件放到桌面。 瞧着文件厚度，再思考一下自己的工作量，沈裕心情直线下降，“当”一声掉落谷底。 由于学习了【商业眼光】，他能一下子看出文件里的漏洞跟错误，顺便还能发现什么项目投资前景远大。但看文件需要时间，他不想当工作狂。 于是有气无力问：“有什么想法吗？” 心情不好，因为看见我？ 留意到他瞬间转变的心情，钱理胡思乱想一番，若无其事抬一下鼻梁上往下滑的金丝眼镜，镜面闪过一道无机质的白光：“无论他们怎么布局，其实只要boss相信我就行。” 信任破万局。 “我自是信你的。” ——我自是信你的。 一句话，简简单单，钱理的心又忍不住躁动，飘浮云端，比平白赚100万彩票都开心(_)。 他随意提起今天碰见的事：“刚才我在茶水间碰见清洁工李阿姨，她一个劲拉着我，说家里有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侄女，长得漂亮，学历高” “走廊，又撞见财务部的郑副总监，他约我中午一起吃饭” “上电梯的时候，巧了，” 他声音平静，讲述事情的时候不疾不徐，像是说什么有趣故事。 导致这一切的沈?罪魁祸首?裕，忍不住掩唇轻咳，唯有微扬的眉梢眼角溢出一丝丝笑意。 “咳咳，工作所需。” 沈裕眸底飞快闪过一抹心虚，垂下眼睫。 “这么大的馅饼在前面吊着，总有人想咬一口，这说明有上进心。反正一切你负责，吃饭什么的你可以看情况答应，检测一下他们的人品。在我这儿，堂堂正正靠能力取胜的可以用，手段圆滑但做事有分寸的也行，毕竟人有千面。” “但记住——” “法律的底线要遵守。” 钱理瞧着他飘忽的眼神，眼底笑意更加真实：“收到。” 事情尚未山穷水尽，一些妄念，他终究不忍舍弃，毕竟那样对自己太残忍了。 消息流传出去，外界对沈裕的争议之声更大，众人做笔记：已确认，沈裕是一枚没救的草包，任性、独断、无能。 上流世家，沈家曾经的竞争对手开始弹冠相庆，似乎已经能看到沈家大厦将倾的未来。 不久警方出黑白通报，上面罗列着上次被逮捕的高层的一系列罪名。 包括但不限于【挪用公司巨额资金】、【泄露公司核心技术】、【职场性骚扰】看着上面罗列的几亿几亿的金额，网友目瞪口呆。 更震惊的是，通报最后特意标明——“感谢沈氏集团沈某提供的信息。” 第42章 精神损失费 网友纷纷下场评论。 【草莓软糖】：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小小牧羊犬】：沈某，单看没什么，但加上沈氏集团莫非是我想的那位？ 【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大义灭亲，666！ 网上形形色色的人多，意见不一，有人觉得不错，也有一些人总觉得世人皆醉我独醒，比如刘大志就是其中一个。他啪啪打字，跟众多网友互喷。 【负n代】：切，说得好听，不就是排除异己的手段。谁知道事情经过结果啊，这么大金额，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怎么偏偏一起被爆出来，要说里面没点猫腻我才不信。 评论下方，清醒党评论点赞。 【精神科刘主任】：我也觉得他有点毛病！ 【当归】：英雄所见略同，里面肯定有阴谋。都是一个公司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私底下处理吗？搞得沈氏集团的股价跌一大截。 一开始支持的声音占上风，但没一会儿，清醒党阴谋党越来越多，逐渐霸占评论区，很多被赞到前排，搞得警方不得不关闭评论区。 网友：限制评论，肯定心虚，看来我们说的没错！ 警察：？ 黑底白字啊，你们听听自己说的。 对股民而言，上面信息无论怎么都好，他们的股票还在下跌，虽然速度缓和一些，但跌就是跌。股民虽然清楚沈氏集团现在没出事，但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爆出来这么多犯罪的，谁知道剩下的是不是一丘之貉。 现在挣钱艰难，他们好不容易有点钱投资，当然慎之又慎。股民不仅看重一时利益，也看重公司未来发展，沈裕展现出来的形象可不像一位英明的领导者，未来堪忧 于是，澄清公告发出第二日，股票不涨反跌。 像是一种特殊讯息，本来还在观望的大量股民看着日益下降的股票，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一些小户也撑不住，纷纷抛售股票。 沈氏集团公关部门毫无作为，明明没出事，偏偏有风雨飘摇之感。 与外界相反，集团内部岁月静好，蓬勃发展。不少人借着吃饭给钱特助塞钱塞礼物，有些实在的送一些自家种的白菜萝卜、腌制腊肉；精明一些的送茶叶，茅台；更有甚者直接表面送礼盒，里面是金条。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同样引起有心人注意。 最近钱理过得水深火热。平时他中午都不回家吃饭，直接在公司食堂搞定。现在一个个邀请到外面吃饭，工作交文件的时候，三分钟能搞定的事情对方非要拉关系拖上半小时，严重影响工作效率。另外，他倒霉的时候，沈裕清闲在办公室玩飞行棋。 一对比，一言难尽。 钱理呼出一口气，敲响办公室的大门。 “叩叩。” “进来。” 门一开，钱理第一眼就看见办公桌后的男子。低马尾，墨发与精致白金青山纹发带互相映衬，一袭纯白西服宽松舒适，领口佩戴着小鹿形蓝宝石胸针，垂下的两根链子搭在旁边口袋，高贵而典雅。 落地窗前，他阖眸晒太阳，比例惊人的大长腿优雅交叠着。 一脚踏地，一脚于半空悬着，隐约能通过笔挺裤筒看见流畅的小腿线条，纤细的脚踝一手都能握着，很白，莫名让人想添点痕迹。 钱理压抑着狂飙的心跳，一时间什么气都没了。 “boss。” 一句轻唤，嗓音轻而缓，像羽毛飘落平静的湖面，似乎不忍心惊扰什么。 面前人长睫一扇，睁开桃花眸，里面藏着碎光。 “有事？” 潜台词：事情不是处理完了？ “boss，暗中收购股票的事情并不顺利，我观察过，股市里和我们一样目的的至少有三方，他们用更高的价钱向散户收购股票，动作并不算隐蔽，目前我这边收到的股票仅有11” 沈裕挑眉：“三方？” 除了自己国外的公司，赵一航，还有谁？ 思量片刻，他开口：“你尽管按自己的节奏收，散户手里的股票加起来也不多，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往往是大鱼。而其它几方，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沈氏集团，早晚会露出真面目。” “是。” 一件事情处理完毕，钱理转而问起另一件事：“boss，那些人送的礼物现在堆在我的出租屋里，您看看怎么处理。” 想想那些样式古怪的礼物沈裕就想笑。 他摆摆手，风轻云淡道：“当做你的精神损失费，怎么处理都行。” 精神损失费？ 钱理虽然喜欢钱，却不收不义之财，不该是是他的，他不要。正要拒绝，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交谈。 “铃铃铃~” 沈裕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面的联系人微皱眉，怎么是陌生号码？ “喂？” “喂，是沈总吗？” 话筒另一边的声音让沈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儿听过。他收起心里怪异的感觉：“请问你是？” “是我，拍卖会的傅琛，你不记得我吗？” 话筒另一边声音几分暧昧。 得知人名，沈裕瞬间沉下脸，声音也冷淡几分：“哪能不记得呢，不知道傅总从哪里知道我的私人号码，今天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 “听说今晚有流星雨，不知可否有幸邀请您一起共进晚餐。” 煞笔。 “挂了——” 钱理安静听着，听到傅总时眸光一暗，身上透出一股寒意。看到青年的态度，面色又由阴转晴。 a市姓傅的不多见，想想都知道那是谁！ 死情敌！ “嘟嘟——” 傅琛看着直接挂断的电话，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真没礼貌。” 没礼貌的鸟儿是会被主人关进笼子里惩罚的。 于是，他转而拨打另一个电话号码，冷声吩咐：“让林图那边搞快点，我可不想在沈裕身边看到那个钱理。” 猜忌，理念不合，让朋友反目的方法多的是，更何况只是上下级。一旦两人离心，单靠沈裕集团撑不了几天。 消息很快递给田丰。 收到命令的田丰：我只是沈氏集团最底层的职员，连沈裕的面都见不到啊！挑拨本就困难，现在还要快一点，这内鬼真是一天都当不下去。 第43章 是不是犯小人 没两天沈氏集团收到一沓不知道谁寄过来的照片，收件人——沈裕。 办公室里，沈裕好整以暇欣赏着照片，眸色渐深。 第一张，钱理跟竞争公司高层相谈甚欢，角落里还标着日期时间，当时正是双方公司为同一个项目竞标，而那次竞标，沈氏集团遗憾落败。 “背叛。” 那时候自己还没回国，谁那么早盯着钱理？ 第二张，钱理和南城项目组组长一起吃饭。照片角度刁钻，观者能清晰看到项目组组长谄媚的嘴脸，还有他手里礼物一角——金条。 “受贿。” 照片完全踩在自己雷点蹦跶，可见幕后之人厉害。 翻着翻着，沈裕面色渐沉，一旁带照片上来的保安腿都开始抖。当时只想着总裁的快递，快点拿上来顺便露一下脸，没想到 很快，沈裕翻到最后一张。 咖啡厅，俊男美女共进晚餐。钱理低眸嘴唇翕动，似乎说着什么。 暖光照在他脸上，褪去平日的理性冷淡，倒显出一丝难言的温柔，而对面娇俏少女正好含羞带涩地看着他，眼里尽是仰慕，气氛暧昧不已。 “” 照片认真来讲，像是情侣甜蜜约会，也不知放这样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沈裕忽略心里一丝异样。 “你回去工作。” “收到。” 闻言，保安头也不敢抬，像是被鬼追一样离开办公室。 下次，这种出风头的机会还是留给别人。 等人离开，沈裕又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不用想便知，照片一定是真的，对方要是送p图照片，事情暴露只会增加他对钱理的信任。 会是什么人呢？最后一张是巧合，亦或者私心。 指尖轻敲着桌面，他漂亮的桃花眸透出几丝寒意：“戏台搭好，是时候上演好戏了。” 想着，沈裕拨通秘书处电话：“喂等下特助回来，让他立刻到总裁办公室一趟！” 贝晴：“好的。” 为什么仙男的声音这么生气呢？ 不妙！ 【捡贝壳】：怎么办，刚才仙男让特助去办公室！ 【青青草原一片羊】：大惊小怪，特助不是天天去办公室吗？有什么不一样，或许总裁一时有急事。 【捡贝壳】：不是，仙男很生气！怎么说呢，压抑着怒火，就像火山爆发的前兆，刚才听到声音我手都在抖。你们说仙男是不是听见公司的流言了。 提到流言，其余群成员纷纷冒泡。 公司里关于特助的流言，私底下一直都有，说钱特助仗着自己是沈观海亲信，排除异己，但不成气候。不久前，沈裕空降依旧重用钱特助，更引发部分员工妒忌。 而员工调动，有流言传集团到底是姓沈的还是姓钱的。更离谱一点的说法是：钱特助是沈观海私生子。 秘书处员工听见的时候，都忍不住为钱理捏一把冷汗。 他们私底下讨论，听到流言若是沈裕不信还好，一旦信了，相信秘书处很快就会有一位新的领导。 “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钱理带着文件进办公室，一来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不禁问：“大家怎么了？” 众人躲开视线，没接话茬。 贝晴苦着脸：“特助，仙男——呸，总裁让您到办公室一趟。” 从他们神情中钱理似乎明白什么，回到办公室放下文件，转头就往外面走。一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众人暂时不打算换领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众人从期待到沉默。 钱特助一直没回。 根据后来当上集团特助的贝晴回忆：“当时钱特助失魂落魄回到秘书处，谁叫都没有反应，我们就知道一定出事了。那天，他独自在办公室呆了很久，很久，第二天我们才知道他放年假。” 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什么 南城办公室里，项目组组长怒发冲冠，甚至有点委屈。不久前他才送了一份大礼给钱理，结果对方就这样被放年假，说好听点放假，不好听那就是放逐，远离权力中心。 一边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赶紧递茶捶肩：“组长，你消消火。” “唉，也太倒霉了。” 项目组组长接过茶一口闷了，忍不住问：“你说我最近是不是犯小人，不然怎么想干啥事干不成？南城地皮出差错，现在想调一下职也出问题。” 田丰：你这，我很难答啊。 心里尴尬着，田丰面上一点也不露怯，反而耐心劝慰：“可能是老天爷在提醒您，现在不是调职的好时候。您想想，新总裁跟董事会他们斗法呢，胜负未分，总裁的胜算看起来不大。要是一升职，被当成总裁一派的，后面董事们找麻烦那就不好了。” “另外，您再看看钱特助，之前多风光现在还不是被放年假？” “您不能着急。” 项目组组长想想也是，心里郁闷少了几分，拍着面前人的手感慨：“田丰，你可真是我的好帮手，要是没有你，我肯定会想不开。” 田丰：总算糊弄住傻子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他就说自己要忙工作，组长挥挥手让他离开。回到工位，长相憨厚的中年人掏出手机发消息。 离间完成。 消息静静躺在另一部手机内，黑暗中男人被屏幕蓝光映亮半张脸，正是林图。 “果然，权力面前任何人都能换一副面孔。钱理，就算干得再好再忠心又怎样，上位者稍微猜忌，两者的关系就会像玻璃一样‘牢固’。” 不堪一击。 第44章 即将到来的生日 钱理放年假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四面八方，一些人觉得沈裕傻，一些人觉得沈裕做法没问题，对不怀好意的人而言，此时无疑是一个好时机。董事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氏集团败落在他手里，经过众人表决——股东大会提前召开。 消息流出，沈氏集团股价稍有回升，令不少暗中盯着的人觉得可惜。 范浩铭他们担心沈裕，今天浩子一个电话，明天明仔一个电话，后天邢风一个电话，想着大后天可以休息，结果三人直接上门堵人。 周六刚睡醒，沈裕下楼就看见一行风格各异的美男。 “走，一起烧烤！” 位置定在上次农庄，只是这一次，大家已无当初的悠哉，美食都吃得没滋没味。最后一行人干脆在湖边钓鱼。 水鸭悠悠，阳光都不显得刺眼。 戴着一顶破草帽，眯眼享受着悠闲时光，沈裕心情平静。看几人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便直接道：“问。” 柳明河首先开口：“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邢风接着：“对啊，打电话你又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看着你们公司的股价一天一个样，你不知道我多难受，跟自己家公司破产一样！”范浩铭直截了当，同时问：“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 被三双眼睛关切地看着，沈裕摇头：“一切都在计划中。” 听到计划一词，几人微怔，后面明显放松许多。 说真的，从沈氏集团一群高层进监狱开始，他们就提心吊胆，生怕朋友出事。之后沈氏集团股票暴跌，钱特助放年假，沈氏集团提前召开股东大会……一系列事情纷沓而至，他们脑子跟浆糊一样。 “你心里有数就好。” 柳河明是朋友里最聪明的，猜到一些，因此并不惊讶，反而说：“我家公司只吃饭不办事的关系户也多，我忍他们很久了，可惜手里证据不够。收集完证据，说不定也没有你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是真羡慕。 旁边，范浩铭安慰一样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知道，商业天才跟普通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我们啊，再活八百年都赶不上！” 听着不算安慰的安慰，柳河明白了他一眼，悠哉道：“我是赶不上沈哥，但比你还是绰绰有余。” 范浩铭生气了！ “啪！” 旁边一只脚踹过来，柳明河一个不稳直接扑向河里。 “噗通！” 随着一声落水声响起，沈裕失笑。岸上的范浩铭对着河里扑腾的柳明河做鬼脸，见他快游上来连忙往小路跑。 “让你怼我！这就是欺负小爷的下场！” “死耗子你别跑！” 两人一个追一个逃，一路猖狂，惊飞抱窝的母鸡，吓跑偷果的猴子不小心误惹村中一霸，只能跳上树隔着几米互骂，同时警惕着下面的白鹅。 最后，还是农庄主人收拾残局。 两人换好衣服回来，沈裕的桶里已经有好几条鱼了。 钓着鱼无聊，一行人又谈起其他重点问题：“沈哥，股东大会的事情你有把握吗？别一不小心把自己家的公司变成别人家的。” “对啊，沈伯伯手里的股份只有35，我听我爸说沈苍恒手上有7的股份，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一些把柄，威逼利诱让他支持你，等结束再把他踹了！” 邢风：“行啊，浩子。” 一招卸磨杀驴玩得真溜！ “你不看看我这段时间不去蹦迪，也不去赛车是因为什么。” 范浩铭扬着下巴，在沈裕好奇目光里骄傲道：“每天朝8晚6上班，下班还要听老林讲课。而且他不让我暴露身份，你们不知道我那上司多煞笔，看我是实习生，一开始让我买咖啡还不打算给钱。” “小爷直接倒他头上，让他看人下菜碟！” 不用说，其他人都知道后来肯定有上面一些的人收拾残局。 果然，范浩铭得意洋洋说着自己身份暴露后煞逼上司傻眼的样子。但没一会儿，他又像蔫了唧的白菜一样看着沈裕：“学东西真的苦，哥你有没有速成的办法？” “有。” “我就知道没有。” 范浩铭回头看鱼竿，半晌反应过来突然睁圆眼。 “哥你有办法？” 沈裕轻扯唇角：“确实有，方法一开始比较苦，但后面会很轻松，学吗？” 【商业眼光】有些书籍是能够教给普通人的，抄下来多看几遍，就算不理解深层含义也能提升一些商业嗅觉，明白什么时候应该干什么事，突发事件的处理方法。 瞧他不像撒谎，几位兄弟面面相觑片刻，几乎同时从竹椅滚下来，异口同声喊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只能说，不愧是玩到一起的兄弟。 “不必拜师，回去我把笔记拿给你们，好好看。”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沈裕想着，又看到脑海里虚空屏幕的进度条，目前已经是54。 或许是因为拍卖会赵一航买了一块毒地，而剧情里本应该深陷争夺家产风波的范浩铭也被范修林看重，何况，不久前他处理了公司一些蛀虫。 此消彼长。 但是有一点他想不通，原剧情里赵一航明明应该在商场上大展拳脚，但现实他却没什么作为，实在可疑，可惜系统沉睡着，叫不醒。 蓦地，旁边一道声音。 “哥，钱特助放假也是你的计划。” 范浩铭眨着眼睛问，看着他的眼睛，沈裕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不觉，好像又回到那天。 “特助，h市子公司的经理决定提前退休，你要尽快考虑。” “我有位老同学，再过一个月就要回国，我打算培养他协助我处理公司日常事务。” “特助” “既然这么难抉择，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刚好这段时间你带薪休假，也能迷惑他们。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要管了，让其他人处理，可以吗？” “可以吗，钱理？” 他的每一句都在逼迫对方，踏向自己选定的结局。 见他沉默，范浩铭不可置信：“难道钱特助真的不靠谱，我还想着挖他来着？” “” 众人沉默。 “靠谱很靠谱。” 想到当时那人的眼神，沈裕心里不得劲，却还是给他正名：“放年假是私人原因，他并没有背叛沈氏集团，做事能力很强。而且我只是放一个月年假，让他好好想清楚自己的未来，为什么你会想着挖他到范家公司？” “嘿嘿，” 范浩铭不好意思挠头，“老林以前提起过他，还说要是公司有一个像钱特助一样的人，我就不用学那么多了！” 听着倒是自己不识好歹。 沈裕心里自嘲轻笑，莫名笃定道：“死了这条心，他挖不走的钱理，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看着理性无情，实则重恩情，也重 恍然间，他不知为何回忆起一份资料，资料贴着照片的地方，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微勾唇，矜持而理性，还带着未曾褪去的意气风发。 “11月27号，好像是他的生日。” 沈裕低声呢喃：“话说得过分，要送礼物道歉吗？” 一阵风拂来，发间真丝缎带荡漾，顺着风翩翩飞舞，紫罗兰宝石闪着耀眼迷人的光泽，分分钟晃花眼。 清风不语，答案自在心中…… 第45章 新老板不喜欢我 总有打工族自侃，幸福街区是a市的贫民窟，当然，有了外来血液的加入，老房东一个个都是腰缠万贯的老板，靠租金都能活得滋润。幸福，或者只是老房东的幸福，而不是年轻人的幸福。 恶臭的空气，逼仄的天空，狭窄的街道，路面随处能看见垃圾，似乎要把贫穷两个字深深刻入大地血液里。 每年，总有一批怀着梦想的年轻人从农村踏入城市，然后在幸福街区落脚。他们心怀梦想，希望自己能出人头地，然后衣锦还乡。当然，最近的梦想就是搬离幸福街区，这么脏的环境他们真的忍很久了。 但现实往往打脸，最终有的黯然回乡，有的住了一年又一年，脸上渐渐褪去青涩，变成一条条皱纹。 老金是幸福街区一名房东。 他穿着西装，内搭酒红色衬衫，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嘴里还象征性叼着一根雪茄。当然，他裤腰带上挂着一大串钥匙，钥匙上面还贴着编码。 通身写着——有钱！ 这么欠揍的打扮，旁边肯定要配备一名保镖小弟。 “啪！” 宝马车刚停下，街道人流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老金穿着自己标志性打扮下车时，唯一能看见就是弥漫的灰尘，旁边保镖立刻掏出一把刀。 “啪”的一声，刀口出现一颗火苗。 雪茄滋滋燃烧。 老金享受地眯起眼，给保镖一个眼神。保镖立刻拿上公文包，而他腰间挂着钥匙，迈着嚣张的外八步往幸福街区里面走去。 钥匙互相碰撞，发出清越的响声，而两边街道楼房门窗紧闭。 “妈妈，臭收租的又来了！” 小孩不食人间险恶，童稚话语还没说完，戛然而止。老金两颊气鼓鼓，招手对旁边保镖说：“记下来，小屁孩胡说什么呢，明年优先涨她家租金。” 接着又恶狠狠道：“涨一百块！” “好的。” 保镖刷刷刷拍照登记名字，最后阴恻恻提议：“老板，对付这种臭嘴小孩我有经验。听说这阶段的小孩最怕写作业，我们可以买一堆练习册送给她，她到时候一定会嘤嘤嘤哭着写作业，租户还会感谢我们！” “好办法！” 好毒，不愧是他的保镖！ 俩人对视一眼，歪嘴一笑。 听着“桀桀”的笑声，开电瓶车经过的行人不禁头皮一紧，差点撞墙。 而老金跟保镖的目的地，就是里面最大的一栋建筑物，建筑外墙有些脱皮，底下垃圾桶散发着恶臭的味道。老金捏着鼻子骂骂咧咧爬上七楼，看着租户们紧闭的大门露出标志性的阴险笑容，仔细看，金牙上还粘着菜。 “砰砰砰！” “收租的来了！” “砰砰砰！” “开门，别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家！” 租幸福社区的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收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有的手头紧，有的麻利签合同交下个月的租金，但更多人不续租。毕竟环境真的差，有租户甚至抱怨楼下垃圾几天收一次，臭气熏天，对健康影响很大。 “大姐，好环境需要钱啊！就这么点租金想要好环境，那是做梦。要租就租，不租就滚蛋！” 憋着一肚子气，老金来到自己的老租客门口。 “叩叩！钱老弟在家吗？” 老金看不起没钱的人，但对高级知识分子还是比较尊重的。钱理是常青藤学校毕业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住在他们幸福社区，但人家学历高啊，而且每次交钱都干净利落。 这种优质租户，他最喜欢了！ 门一下被人打开，老金看着面前人，雪茄都惊掉：“你是谁？我钱老弟呢！” 不是他眼瞎，以前看到的钱理虽然不打理，但一直干干净净，而且上班的时候还会穿西装，看着像精英人士。 但现在—— 头发乱糟糟跟鸡窝没区别，偏长刘海遮住一半眼睛，仅能从缝隙间隐约窥见一双凌厉的凤眸，里面的情绪像是一片深夜的荒漠，空寂而荒芜 胡子拉碴遮住好看的脸，却挡不住一身颓废而迷人的气质。 他身上的黑衬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褶皱遍布，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性感，表面微凸起几根漂亮的青筋。 “房东？” 听见熟悉的声音，老金总算确认面前人真是钱理，随后眼睛里爆发巨大的亮光。他上前一步：“钱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瞧瞧这与众不同的胡茬，闻闻这浓重的酒味，不是失恋他倒立拉—— “没什么。” 钱理偏开视线，沉默不语。 见他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老金就差扼腕叹息，勾起好奇心但不分享八卦，这是多么恶劣的行为。但他也明白自己问不出什么，就说：“你看现在天气转凉，记得平时多穿点衣服。我现在要收12月份的房租，你把合同——” 钱理走回房间，老金忍不住偷偷往屋里瞄一眼，很快看到墙角几个空酒瓶。听到拖鞋蹬地的声音，他又连忙装作一副正经模样。 空中，雪茄燃烧得越来越快，烟味缭绕 钱理从钱包里干脆利落抽出十张红票子，递给老金：“你数数，这是12月的租金。” 点着到手的钱，老金眉开眼笑，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又满怀信心问：“钱老弟啊，我这边推出一份包年套餐，只要你现在提前交下一年的租金，就能享受满一万减一千的优惠，你要不要试一试？” “这可是我给稳定租户的福利！有优惠的一共才十户！” 他信心满满，却见面前人不接话。 一时间尴尬蔓延。 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面前颓废男人拨弄一下头发，望向天空。 “不，下一年不租了。” 不是，为什么啊？ 老金顿时心急，必须要聊聊啊。 幸福街区每年的外来的打工人很多，老金不愁房子没人租，但是租户跟租户是不一样的。有些租户把房子弄得乌烟瘴气，脾气大还想着拖欠房租。像钱理这种优质租户，他还是很稀罕的。 于是他堆着一张笑脸问：“钱老弟，为什么不租啊？是租金不合适吗？” “不是。” 天高云阔，钱理心乱如麻。 半晌，才故作自然吐出一句话，苦涩难言：“新老板新老板不喜欢我。” 第46章 天下第一的好看 钱理失魂落魄。 虽然原计划就是给外人表现出两人离心的样子，但是沈裕太狠了，再一次打碎自己的幻想，逼着自己做选择，不选就放假。 听着他的话，老金抽丝剥茧查找真相：不租房，新老板不喜欢，所以不是失恋，而是被炒鱿鱼了？ 想想现在找工作困难，失业确实不好受。 于是，他一下子换了态度，安慰道：“钱老弟啊，你要知道一件事。男人大都不喜欢一个比自己帅的下属，觉得你会威胁他的地位，不过你的新老板也是小心眼，不像我。” “我记得你是卖保险的。这样，我手底下有一个小公司，前几天文员刚走，你要不要过来试一试。工作轻松，每个月税后到手8k，双休，五险一金都有。” 所以不要走，继续当他的租客。 正想着呢，突然隔壁家一位大妈冲过来，眼神发亮看着老金：“哎呀，这不是金哥吗？刚才你说的薪资跟福利是真的吗？” 老金：？ “我家阿庆刚毕业，正愁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您看看能不能安排一个位置？” 老金瞬间拉下脸，用力抽回手，瞪眼嘲讽：“呵呵，你喜欢拖延租金还喜欢骂人。你儿子大学毕业一年一直在出租屋躺着，平时好吃懒做，你以为我不知道呢！让他进我公司，除非当清洁工！” 大妈看情形不对“呸”一口，又挑剔看着颓废的钱理。 “什么好吃懒做，分明是那些公司没眼光，我家阿庆可是名牌大学毕业，前途好着呢，可不像某些人拿着一张真假不知的文凭卖保险。老金，你不会把他吹的文凭当真？” 她声音尖锐，听的人都觉得不舒服。 恰好这时，一个微胖男生顺着楼梯上来，脸上兴奋压抑不住：“妈，我面试成功，以后就是飞云公司的总裁助理了！” “什么，你进大公司了！” “对！” 两人兴奋地手舞足蹈，说着赶紧吃一顿好的庆祝。 路过钱理跟老金的时候，大妈故意扬声道：“我家阿庆就是有出息，以后妈妈就靠你了！不像某些人一直是卖保险的命。不对，现在连保险都卖不了，准备灰溜溜回老家。” 老金看着牙痒痒。 “保镖，下年租金她家涨一千！” 气死我了！那个飞云公司的人集体眼瞎吗，怎么挑中这么一货色当助理。 被无情奚落的当事人，钱理表情平静，看起来并不当一回事。老金正想继续劝，却见他认真道：“谢谢，只是目前我没有换工作的打算。还有我新老板他不是小心眼，是我出了问题。最后——” 最后什么？ 疑惑中，老金看见钱理唇瓣翕动，一句话语清晰落入耳中。 嗓音沉醉，溺于秋水。 “他很好看，天下第一的好看。” 钱理说话的时候，老金正好看着他的眼睛。提到‘新老板’的那一刻，他好像窥见荒芜沙漠里突兀出现一点光。 微弱，却是唯一。 直到大门关上，嘴里雪茄燃烧到尽头，老金被烫地哇哇叫，才终于回神。 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邪门，钱老弟提到他新老板的表情也太邪门了，跟我平时说老婆一样。算了，还是赶紧收下一家的房租，晚上还要给老婆煲汤。” 于是，幸福街区又响起老金那大嗓门。 “砰砰砰，收租啦！” “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拖租金，你有本事开门啊！” “” 一墙之隔，钱理颓然坐在床边，眼神空洞。 突然桌面上电话震动，他像是被按下开机键的机器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桌边，眼神紧紧看着屏幕。 眼里亮光在看见屏幕名字时而熄灭。 【秦飞】 他烦躁地挠头，按下绿色接通键：“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准确传过来：“理哥，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 能是什么日子，钱理自嘲一笑。 而对面不理他的沉默，自顾自说看：“11月27号，你的生日啊！理哥你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呢？别是不想请客啊，我们高中就约定好的，轮到谁的生日，谁就必须请兄弟们搓一顿！” “说，到底是街边小烧烤，还是火锅店麻辣汤最近的消息我们都知道，放心，这次不会让你大出血的” “你怎么还不出声，难道你还想像上次一样到农村，在地里拔几颗红薯烤？” “兄弟，做个人！” 听着兄弟絮絮叨叨的声音，钱理叹一口气。 “地点随你们定，要有酒。” 反正心里这么难受，也不差那么一点。 一句话对面完全震惊住，不久传出一些朦胧的嘀咕声：“让我们定，秦飞你别假传圣旨到时候由我们买单啊！” “理哥是不是被刺激傻了。” “你不行，让我来。” 顷刻，手机对面换了声音：“理哥你别后悔啊！既然说了地点我由我们定，那我们就去夜皇后！好好宰一下你这个大户！” “可以，7点接我。” 钱理干脆利落挂断电话，而另一边几人听着他干脆利落的应答声，还有“嘟嘟——”的尾音，忍不住掐大腿的掐大腿，打脸的打脸。 “果然是做梦，一点也不疼。” “艹，你掐的是老子的大腿，你当然不疼！” 尴尬过后，几人开始对账。秦飞首先看向旁边温和斯文的男人：“何舒然，理哥那个不能用钱的怪病是不是治好了？” 作为有单独诊所的心理医生，何舒然能力自然不凡，回忆一下轻咳两声，摇头道：“今年九月份我帮他测试过，病不仅没好，还越来越严重。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我也好奇。” 旁边，邓旭用手摩挲着下巴：“从他刚才的声音里，我听出了自暴自弃，而且他还提到酒。” “借酒消愁。” 他们分析的头头是道，像是研究什么案件一样，队伍里最后一人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打断：“好奇放一边，到底去不去夜皇后？” “” 要知道他们一群人里，职业不同，但相同点就是正当职业没啥钱，平时也很少喝酒玩乐。而作为沈氏集团特助的钱理，那年薪他们完全不敢想，偏偏对方有怪病，他不反过来薅他们的钱就阿弥陀佛了。但现在—— 难得的吃大户机会，一行人异口同声：“去！” “狗子洗一下车，我回家换衣服。” “我要去做头发，一起，听说夜皇后里面三步一小美女，五步一大美女，形象搞好点说不定今晚就能脱单。” “走走走！” 第47章 失恋！ 夜皇后门口总不缺豪车，也不缺富二代。夜晚7点半，一辆落地价十几万的五菱宏光缓缓停在街道边，在一排不是宝马就是奔驰的车里显得格格不入。 “乖乖，这就是夜皇后吗，连空气都是金钱的味道！” “好浓的香水味。”何舒然扇扇风，眼尖瞥见一位刚从豪车下来，衣着亮丽的女郎轻蔑扫来一眼，像是看什么臭水沟里的老鼠。 他毫不客气回敬一枚白眼。 惯得你。 随后，钱理也从车里下来，一米九的身高几乎傲视群雄。 他穿着看不出材质的黑衬衫，休闲阔腿裤，衣摆扎入裤子里越发显得身高腿长，宽肩窄腰。 “走。” 买单的发话，几人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夜皇后门口的侍者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装扮，又看看钱理，放人进去。 “dong ci da ci” 酒大堂的音乐声恰到好处，送酒的服务生一个个长得好看。 舞池内一群帅哥美女互相对跳，腰肢晃动，空气里眼神都在拉丝，皮肤上的汗珠就是最诱人的荷尔蒙。 秦飞一行人挑位置坐好，看着酒单上面的价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在服务员微妙的眼神中一咬牙，狠狠心指着上面标价一杯198的酒。 就这个，不能再多了。 “就这个，来五——不对，先来一杯尝尝味道。” 一杯几乎顶普通人一天工资。 看着几个光鲜亮丽的大男人，服务生表情意味深长。 正要离开，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抬头。 他戴着黑口罩。 刘海遮住眉毛，旁人只能窥见一双弧度漂亮的深邃眼眸，瞳眸的颜色很深，宛如一池幽潭，里面没什么情绪。 环境喧嚣嘈杂，男人显得极不寻常。 一身黑衬衫，休闲阔腿裤，薄薄的料子贴着微隆的肌肉，身体线条性感极了，高大的身形在酒里也十分惹人注意。才进酒几分钟，周围不知多少男女暗送秋波。 “红桃a香槟，十瓶。” 语毕，服务生眼睛一亮：“好的，您稍等！” “乔豆麻袋~” 一群损友刚想抗议，但伸出的尔康手被服务生当空气一样无视。眼见事情无法挽回，秦飞眼睛顿时死死看着酒单，伸出手指数：“个，十，百，千，万” 算好到底多少钱后，他捉着头发哀嚎：“我要卖多少份保险啊！” 其他人却看向钱理。 一群人里有警察，也有心理医生，他们一早就发现钱理的反常，一开始在他家里看到的空酒瓶，后来一路沉默不说话，到现在不把钱当钱，到底发生什么事！ 邓旭：“钱理，你今天不太对劲！” 朋友里年纪最大的先开口，别人也七嘴八舌追问。 “到底怎么回事？” “理哥，你的病是不是更严重了！从前是不花钱，现在是死命花钱。” 讨论时，秦飞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狠狠拍腿：“我明白了，理哥你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因为沈氏集团要把你开了？” 听到沈氏集团，钱理怔住，想到另一件事。 毕业后，他一直在沈氏集团工作，现在虽然放着年假，但也关注着集团消息。目前集团的网络舆论差，股票由于股东大会的消息回缓一两天，但还是继续往下跌。股票下跌，股民抛售，股价继续下跌，如此循环往复…… 而沈裕也成为全网最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堪称笑话。 思绪纷飞时，酒上来了。 钱理摘下口罩，一声不吭往酒杯放冰块，倒酒。 而他的沉默似乎印证了什么，秦飞愤愤不平：“我就想不懂，你在沈氏集团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凭什么开你啊！” “没开我，就是放假。” 钱理反驳，喝酒时眼睛并无焦距，忽然想，那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都是职场人你别为他开脱。公司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给特助放年假，跟古代流放有什么区别。到时候陪着他一起熬的人升职加薪，你什么都捞不到要我说，那个新总裁就是一个煞笔。” 话音落下，秦飞感觉周围空气突然变冷。 环顾一周，对面的钱理瞥着他，一双狭长凤眸似乎含着冰。 “他很厉害的。” “厉害，厉害能把沈氏集团搞成这样！理哥，听我一句劝，像你这样的人才出去都是被抢着要的，不要维护前东家。”秦飞完全不信，甚至举起酒杯大喝一口：“祝沈氏集团早点倒闭！有眼无珠的沈裕早点破产！”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酒里甚至有人应和：“兄弟有品！” “没错，早点倒闭！” 在一阵哈哈哈的笑声中，秦飞看见自己兄弟眸色更深，唇瓣张合间吐出一句话。 “不能倒闭。” 月亮要高高挂在天上，不染尘埃。 邻座的何舒然一路观察着钱理的表情，态度，最终得到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他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语气却十分笃定，直言：“你失恋了。” “噗！”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投进湖里，话语落下瞬间，其余人纷纷喷酒的喷酒，咳嗽的咳嗽。 “咳咳，舒然你别吓我。” “对啊，你放什么屁呢！理哥怎么可能喜欢别人，他最爱的就是钱，钱就是他的终生伴侣！分明就是沈氏集团新总裁太气人了，过河拆桥！” “艹，什么恐怖故事。虽然理哥认真起来帅得惨绝人寰，但你觉得有人能忍受他的病吗？那病已经不是吝啬可以形容的，会严重影响生活！女生也不能吃一辈子苦！” 何舒然不理一群损友，目光紧紧锁定钱理，等待着他的答案。 “不是。” 听到不是失恋，众人纷纷松一口气，拍着何舒然肩膀：“我就说嘛，理哥不可能失恋！舒然你的判断失误了。” 钱理失魂的状态，跟平时找他调解失恋问题的病人一模一样，不可能失误。 何舒然自信得很，不理会朋友们调侃，等着他未说完的话。 钱理放下酒杯。 玻璃杯折射的灯光映照着面前人眉眼，瞳眸蕴含着一丝丝感伤。 “到不了失恋的地步只是我喜欢他，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我。我喜欢他，跟他是否喜欢我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第48章 单恋 朋友们表情定格，好半晌才吃惊吼道。 “单恋？！” 什么鬼！ 由于太吃惊，他们的声音盖过酒音乐声，引得一些客人不满看来，秦飞他们连忙低头。 人一尴尬，总是装作很忙。 头顶霓虹灯光忽明忽暗，时不时扫过下面人群。钱理沉默喝酒，光影错落中，别人分辨不清他的表情。 秦飞一副便秘的表情，实在搞不懂自己兄弟的脑回路，忍不住问：“理哥，你顶着这么一张帅脸搞单恋？认真的吗？” “看上谁直接上啊！谁能拒绝你？” 他能。 酒意上涌，钱理脑袋昏沉沉的，一片混沌。 霓虹彩灯四处乱扫，酒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香水、香烟味，人们跳舞时出的香汗，跟三者混合在一起，唯余一阵难以言喻的味道。 视野一片模糊朦胧，人影交叠，眼前似乎出现一道修长矜贵的身影。钱理手扶着太阳穴，干脆阖眼倒在沙发休息。 “我会把心思藏好的，别” 赶我走。 其余人看着他伤感的表情，总算明白他们兄弟中以钱为第一位，对谁都看不上的钱理是真的栽了。冲击太大，众人消化好一阵才继续聊。 “到底是谁啊？能拒绝这么一个长相好，身材好，还有钱的大帅哥。” “这些年，哥几个也看过不少美女倒追他，里面要啥样的没有，他一个都没看上，现在看上一个结果对方看不上他，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邓旭感慨着，不料何舒然打断他的话，神秘兮兮道：“可能不是美女。” 朋友：？ “咕噜咕噜！” 众目睽睽下，何舒然喝口酒润了润嗓子，向他们展示一部手机。 “居然拿理哥的手机，不怕他醒来揍你？” 下一刻，屏幕摁亮。 上面不再是老掉牙的风景图。 高高的落地窗外漫天粉霞，渐变蓝天。 画面中央是一个男子。 他阖眼休息，仅仅露出侧颜，都能令人自惭形秽。霞光描摹着精致轮廓，长睫覆光，鼻若玉山之丘，在光洁脸颊映下一片形状优美的剪影。 矜贵而清雅，宛如画中谪仙。 “” 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生怕惊扰屏幕里的人。 而看见照片的刹那，似乎有谁倒吸一口凉气，好半晌秦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卧槽，我感觉我的性向也不正常了，我看见他第一眼心跳非常快。” “正常，看见美的震撼。” 震撼过后，他们目光一致望向沙发上的钱理，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理哥眼光真牛。” “有谁知道屏幕的男人是谁啊？” 又到我揭露谜底的时刻，何舒然拿起酒杯，沿着杯壁品一口酒，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 心想：没有我，他们可怎么办？ 看他表情秦飞哪里不明白，狗东西又分析出来了。想清楚后他换了个位置，坐到何舒然旁边，一手虚虚掐着他的脖子。 语气威胁：“快说！” 何舒然也不卖关子，翻一个白眼：“傻子，你刚才没留意理哥话里话外一直维护着谁吗？” 维护着谁？ 一行人陷入回忆，邓旭首先明白，忍不住喝一口酒缓和震惊的情绪。剩下的秦飞跟郭波比他慢一些，但很快锁定人物，消化信息后瞪眼张嘴。 “理哥喜欢沈氏集团的新总裁？” “卧槽。” 消息太震撼，桌面的酒消耗速度极快。 得知这么大的八卦，秦飞忍不住小声嘀咕：“难怪呢，我说沈裕再糊涂，也不应该在关键时刻给理哥放假这么看，理哥被开真的不冤，要我是沈裕，得知身边下属喜欢自己我肯定连夜送走他。” 连夜扛上火车！ 消息震惊兄弟们一整年，他们小声讨论着，说什么都有，最终一致表达对钱理的深切同情。 “叮~” 轻微一声响起，手机屏幕弹出提示，何舒然定眼一看，绿色小标号显示—— 【1个通知】 “要不要叫醒理哥？” “微信能有什么重要消息，应该是生日提醒，喊醒他他发现我们看手机了怎么办，快放回去。我们喝酒喝酒，好不容易能占一次理哥的便宜，快喝！” “我看看周围有什么美女，搭讪一下。” 他们放回手机，开始逛夜皇后。酒最重要是喝酒吗？当然是泡妞！ 消息静静躺着。 薄云遮月，夜里风声飒飒，却影响不了办公室的俊逸男子。 “没回消息？” 是不想回还是没看到？ 沈裕沉吟着，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外面车水马龙，正是城市最热闹的时候，道路行人不少。 办公室四下安静，他回头看着桌面堆得高高的文件，忽得自嘲一笑：“自作自受。” 钱理一走，秘书处缺少主持大局的人，他只能暂时让其中一个资历比较深的员工管事，但对方的能力明显不如钱理，送到他手里的文件比之前增加一倍，毕竟部分文件处于可交可不交的范围，对方拿不定主意，只能呈上来。 员工能力不行，导致老板连续几天加班到11点。 “但是，这样才好。” 眉眼弯弯，眸无悔意。 思索间，沈裕突然想到自己不久前吩咐的事，签字笔停顿半空。桃花眸里闪过一丝纠结，他自言自语道：“都订了，就当是那天说重话的赔礼。” 话语很轻，像是劝自己。 但，又有些摆烂。 随着镜头远去，办公室内的身影逐渐模糊，依稀还能听见一道声音感慨：“加班加班，为什么安迪没有分身术呢？” 此时，远在大洋彼岸加班到头昏眼花的安迪忍不住打一个喷嚏。 “怎么变凉了？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真可怕！” 时间流逝，夜皇后内一行人喝完酒，泡完妞，拿起手机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摇醒休息的男人。没办法，买单的必须醒着，要知道钱理从不开免密支付，指纹支付，锁屏也只能输密码。 “理哥！” “理哥醒醒！” 快点醒，该给兄弟们付钱了！ 第49章 礼物 钱理昏昏沉沉醒来，精神还有点恍惚，扫一圈环境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撑着沙发，伸手揉了揉眉心，缓解着脑袋的胀痛，又从沙发上摸索出手机放进兜里。 他看向朋友：“现在离开，不继续玩了？” 秦飞：“看多了没啥意思，下半场我们一起吃宵夜！特辣火锅！” 旁边何舒然忍不住怼他：“你数数刚才喝了多少酒，吃特辣火锅，不怕后半夜窜稀死你？” “切，区区窜稀，老子无所畏惧！” 钱理伸手叫来服务生，直接道：“买单。” “好的先生，您这桌一共点了10瓶红桃a，一个果盘” 服务生神色自然一列列说着账单，秦飞几人暗地里悄悄包围钱理，服务生每说一个价格，他们都提起心，不露声色打量着钱理的脸色，生怕他像之前那样拔腿就跑。 没办法，前科累累啊！ 最终，服务生微笑道：“一共七万九千三百零二，请问您是现金支付还是手机支付？” 七万九千三百零二—— 秦飞倒吸一口凉气，作为卖保险的打工族，他一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钱理听着价格，心里提前做好准备，他在a市生活多年全部花费都没有7万，现在一晚上花了，也不知会多么难受。 奇怪的是，直到刷卡机亮起那一刻，那种难受的感觉一直没来。 好了？ 离开夜皇后，晚风携着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吸一口神清气爽。他们被音乐和香水充斥的大脑都清醒几分。 “提神醒脑！” “以后吹起来也有话说了，哈哈哈。” 兄弟们侃侃而谈，互相使眼色，默契不提刚才看手机的事。毕竟理哥平时理性温和，但一生气绝对拉着他们到拳馆里揍一顿，不打得鼻青脸肿不罢休。 “都喝酒，叫代驾。” 他们的异常钱理没注意，坐上后座，撑着车窗沿低头休息。 以前在集团他经常跟着董事长出席一些需要喝酒的酒宴，酒量早就练出来，但他不喜欢酒的味道，而且放任自己酗酒后脑袋昏沉，头重脚轻的感觉实在难受。 钱理讨厌一切不在计划范围的意外。但是，世上总有一些不可控的事情让人理性全失，方寸大乱。 想置身事外，谈何容易。 “去哪儿？” “当然是天香街那间老火锅，正宗！” 朋友声音吱吱喳喳，吵得心烦，又有一种莫名的安慰。 兜里手机突然一阵震动。钱理蹙眉，疑惑间熟练输入一串密码解锁，目光看着上面熟悉的电话。 “喂？” “喂，我是老刘啊，钱特助你现在在哪儿？” 钱理伸出食指挡在唇前，用眼神示意车里人不要出声，继续道：“这不是放假嘛，我跟朋友一起在外面吃饭，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和朋友一起庆祝生日吗？” 闻言，钱理不由一怔，他明明没跟刘司机说过自己的生日日期，对方怎么会知道。疑惑中对面继续说着：“生日快乐！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大概什么时候到家？幸福社区这边驿站在哪？我老婆催着我回家喝汤，我想着先把礼物送到驿站，等你回来再拿——” “等等——” 钱理打断他的话，心里疑云更浓：“您给我送礼物？” 他跟老刘的关系，好像也没有好到特意大晚上送礼物的程度，最多就是微信发一条祝福信息。 “啊？” “是老板送的礼物，难道他发消息给你？” 老板送的 礼物。 钱理僵住，瞳孔猛地一震。 耳边消息像是一簇烟花炸开于心海，掀起一重又一重的浪。 刹那间，笼罩天空的薄雾散去，云开月明，冷冷的清辉似水一般静静流淌于人间。 照着公路上的面包车。 世界寂静，风钻入车缝，吹起额前偏长的刘海，浓密长睫下一双深邃凤眸骤然一亮，像一盏灯。 他送我礼物！ “喂，钱特助。” 一声呼喊唤醒钱理即将沉溺的神志，他脱口而出：“你现在在哪儿？” “你家楼下啊。” “我马上回去，麻烦等一下。” 等我。 直到对方挂断电话，话筒里传出“嘟嘟——”的声音，钱理收回手机，似乎想起什么又连忙点开微信，果然看到置顶的【boss】发来的信息。 一条语音。 踌躇间，旁边伸出一只手想要点开语音条。他瞬间捉住对方的手，抬眸警告：想造反呢？ 秦飞眼珠子转动，那不是好奇吗！ 钱理可不想外放语音，那是独属于自己的。摁灭屏幕，他直接跟司机说：“师傅，改道幸福社区。” “幸福社区比较远，得加钱。” “加！” 钱理利落回答：“麻烦快一点，抄近路，我有急事！” “行，我正好知道一条近路。” 朋友们看着他的操作，也算是开了眼，从接电话开始他们就观察着钱理的表情变化，一开始疑惑，后面是震惊+惊喜。他们原来不清楚电话那头是谁，但稍微想想什么对于一个单恋的人最惊喜？ 当然是心上人的消息。 于是四人当场拉群，隔绝钱理。 瓜，现场吃最香！ 秦飞：我偷瞄到一个备注着boss的人给他发消息，语音消息，现在他还没点开。 邓旭：猜猜他能忍多久？ 何舒然：以理哥的性格忍不了不久，你们谁带耳机了？ 群内沉默，因为想着庆祝生日和吃大户，谁都是简简单单就出门，而且去酒带什么耳机，装b让人看笑话？ 刚商量着，他们就听见一道声音：“你们谁带耳机了？” “” “没人带吗？” “” 真的没人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辆速度越来越快，窗外的景色模糊成长条。钱理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拿手机，每隔一分钟都要看时间。 “师傅，麻烦再快一点。” 车内暗灯照着他冷峻的侧颜，蹙着的眉，谁都能看出他内心的焦灼。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五分钟后一行人被堵在高架桥上，据前面车主说最前方发生一起车祸，现在警察正在封锁现场，万幸没什么伤亡，不过想要通车至少要十分钟！ “十分钟？” 黄花菜都凉了！ 第50章 奔跑 但不可抗力因素，司机车技高超也没办法，秦飞心里遗憾，就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回头看，钱理已经下车，不忘顺手关车门。 “艹！” “理哥你要干嘛啊！” 呼喊声里，钱理拔腿往前跑，迎面清风灌入衬衫，黑色衣摆飘飘，离近些隐约能看见腰部八块腹肌的轮廓。 发丝飞扬，朝气肆意。 高架桥不少车主瞧见这惊人的一幕，纷纷拍照上传朋友圈。 配字：猜猜大帅哥追谁呢！ 秦飞一行人瞧着奔跑的背影，跟高中逃课时一模一样，或者说更快，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事情已经发生，他们也不着急，反而饶有兴致聊天。 “都奔三了，跟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 “太冲动。” “要是刚才手再快一点就好了，我真想听听沈裕说什么！可惜可惜！” “信不信理哥让你躺一个月医院。” “” “路通了直接让司机掉头，我们一起去天香街吃火锅，瞧他那样肯定没空陪我们，吃完让他报销。” “行。” 路过车祸现场，前方的路变得清晰，钱理脚步不停跑着，空气里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粗重，胸腔的心跳一次比一比剧烈。 很久，很久，钱理忘记上一次用尽全力奔跑是何时了。 他眼里只有前方的路。 喉咙似乎能尝到一丝血腥味，耳畔嗡嗡。 他没停。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身体到达临界点，十字路口亮起红灯，钱理弯着腰扶着膝盖不停呼吸，抬头时漆黑眸子定定望着街道对面建筑。 幸福社区，到了。 一辆豪车等在楼栋下面，刘司机一边跟老婆打电话，一边看着往来的人寻找钱理的身影。殊不知其他人也在观察他，虽然部分人不懂车，但一看车标跟外形，无疑价值不菲。 哪位大人物来幸福社区？ “钱特助怎么这么慢？” 刘司机嘀咕着，刚抬头就看见人群里最高最帅的男人。他眼睛发亮，连忙伸手招呼：“钱特助，我在这儿！” “呼呼——久等了。” 钱理三步做两步来到他面前，比平时重一些的呼吸声，凌乱的发丝，甚至额头冒出的汗珠都诉说着来路的不易。 刘司机看着，好奇问：“你跑回来的？” “没有。” 钱理摇头，一副不愿多提的模样。刘司机也不问，直接打开后备箱。 后备箱里面放着两个盒子，一大一小。 大的长半米左右，宽30厘米，高20厘米，上面系着精美的蓝紫色丝带，边缘贴着一张便利贴。钱理走近一些能看见行云流水的字——赔礼。 小盒子是正方形的，长宽高都是30厘米左右，白底金纹的丝带优雅系着蝴蝶结，上面同样有一张便利贴——生辰贺礼。 两份。 那一刻，心好似被暖暖的温泉泡着，情绪满涨，钱理喉咙哽咽，努力压抑着情绪：“怎么有两份？” “唉，都是老板准备的，我也不清楚。” 说完，刘司机有些羡慕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之前听到你放年假的消息，我还以为老板要炒你鱿鱼，我们同事缘分尽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特助你是真的牛，我给老板开车这么多年，还没收到过生日礼物呢！” 他的话有点酸溜溜的。 钱理已经无暇理会，他走近一些，双手珍重地捧起大一点的盒子。盒子不轻不重，令人猜不透里面装着什么，但想也知道，沈裕送的礼物不是什么便宜货。 “要我帮你搬上去吗？” 刘司机问，钱理摇头拒绝，眼里笑意真实几分：“不用，盒子不重我一个人搬就行。快点回去，嫂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想到自己老婆，刘司机乐呵呵挠头：“那行，我先回去。” “对了，生日快乐！” 汽车逐渐远离，直到车尾烟都看不见。留在原地的钱理低头看着礼盒，眼里尽是珍惜，很快搬着盒子一步步走上楼梯。 虽然住在一栋楼里，但租客的邻里关系却一般。毕竟赚钱艰难，打工人在外面工作受一肚子气回来，又累又困，以至于邻居间经常因为一点事情就大吵大闹。什么被子滴水，腊肉滴油，楼道垃圾不拿到垃圾场等等，多不胜数。 钱理常常早出晚归，一般睡觉的点才能看见。另外，他不喜欢社交，住的时间挺长，只有同一层的租户才认识他，仅限认识，交情不深，别人只知道他自称卖保险的。 邻居们看见他貌似跟豪车主人相谈甚欢，怀里抱着盒子，心里别提多好奇。 来到7层。 部分房门紧闭，门板隔音差，从走廊经过能听见屋里说话声。居民的衣服一般晒在走廊上面的栏杆，夜晚正是洗澡洗衣服的时候，偶尔有水滴从头顶衣角滴落，地面湿漉漉的。 钱理走路时留意着，不让礼物盒沾水。 “哟，卖保险的回来了？” 之前奚落他的大妈正在门口洗衣服，听见脚步声抬头看，目光恰好落在他手里的礼物盒上。她眼珠子转一圈，好奇问：“谁送的啊？”。 “” 钱理没吭声，直接将她当成空气，熟练地开门关门。 唯余大妈恼羞成怒，脸色涨红吐了一口唾沫：“呸，浑身香水味，也不知道干什么勾当得的东西。” 大门隔绝一切声音。 桌面有电脑，钱理干脆把礼物盒都放在床上，静静坐在床沿看着，眸光晦暗不明。半晌，他似乎回神，撕下上面的便利贴，从柜子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夹着。 然后，首先拍一张照片，目光在两份礼物中徘徊。 准备拆礼物。 “按照时间顺序，先拆这个。” 丝带逶迤落地。 礼盒里静静躺着一套墨蓝西装，衬衫、领带、领带夹、同色马甲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块精美的男士手表，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钱理目光一凝，被盒里一张折叠的纸吸引。 展开，上面是一段话。 【那天我失礼了，抱歉。人靠衣装，一套好的西装在某些场合能事半功倍，愿你前程似锦。】 第51章 生日礼物 钱理看着上面的字，垂着眼眸，久久未动。 随后，看向第二份礼物。 拆开蝴蝶结，解开精美的包装纸。钱理看见一整块泡沫，思索其中的东西应该易碎，他动作更小心，生怕破坏里面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他猜测着，脑海里划过水杯，水晶球等等。 保护的泡沫拿走，看清东西上半部分的时候，钱理瞳孔骤然一缩。 虽然只有一半，但可以看出明黄色的陶瓷外壳，中间开着一道小口子，刚好是一个硬币的宽度。他忍不住伸手，将它完全拿出来。 一个胖乎乎的元宝储钱罐，中间写着一个歪歪斜斜的‘福’。 轻轻一摇。 “哗啦哗啦。” 清脆悦耳，驱散一切不快。 一瞬间视野朦胧，钱理好像又回到小时候。 盛夏蝉鸣，缺牙齿的老人蹬着老旧的三轮车脚踏，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废纸堆里，小手拿着蒲扇给他扇风：“王爷爷，今天能涨工钱吗？” “不能，不过能送你一个小礼物。” “什么礼物？” 老人乐呵呵笑着，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小男孩好奇心重，想立刻打开看看，老人笑着阻止，直言想要这礼物得先完成工作。但期间他还是偷偷掀开一角，看到一个边角有点磕碰的储钱罐。 月明星稀，小男孩结束一天的工作，用水管里的水洗着脏兮兮的小脸，最后眨着眼等礼物。 老人信守承诺，揉着他的脑袋絮絮叨叨：“小理，你可以把工钱存在里面，日复一日，积少成多，以后上学的钱就够了。你要读小学，初中，高中，考大学” “嗯。” 他应着，拿好储钱罐跟一枚硬币。 回到阁楼，月光下，小男孩观察着储钱罐，然后小心翼翼扔下一枚硬币。 “哐当。” 硬币消失在投币口，他忍不住眯眼从洞口往里看。 黑黝黝的，看不见却能听声音。 一枚硬币的声音是“哐当”一声，等后面硬币攒得越来越多，就是“哗啦哗啦”声。 小钱理总喜欢将储钱罐举得高高的，高过头顶，轻轻一摇，硬币跟陶瓷撞击的声音像是一首乐曲，他咧开嘴，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 画面一帧帧重现，又一帧帧消失于脑海。 “艹！” 泪意上涌，完全不受控制。 钱理瞬间抬手捂住眼睛，元宝储钱罐被死死抱在怀里。 人的一生三万多天，一生都在重复着得到，失去，其中遗憾诸多。他习以为常，却从未想到有些遗憾，会以另一种方式弥补。 “居然记得。” “啪”的一声，头顶的白炽灯熄灭，外界传来一阵哗然声。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窗户外面很快响起骂娘声，“小孩子还在写作业呢，三天两头断电，搞毛线！” “卧槽，我还洗着澡呢！” “谁家里有多余的蜡烛，借我一点。” 哗然过后继续生活，不少屋子亮起蜡烛的暖光，有些住久一点的早就买好备用的灯。而没一会儿楼下传来喇叭声：“停电应急灯打折促销，不要999也不要99，现在只需20元还有手电筒” 不得不说，做生意是一门学问。 时间流逝，月亮悄悄藏于云后，楼下卖灯的声音也渐渐变得虚幻 出租屋光线很暗，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流露出一两声极其压抑的呜咽声，像云烟一样消散风中，又似乎诉说着什么。 不知多久，窗外月光透过阳台重新洒落地面，照亮房间。 床铺中间，男人一手撑着床，一手捂着眼。他的手掌很大，挡住半张脸，从外面看仅仅能看到锋利而坚毅的下颚线，以及脖颈凸起的青筋。 “滴答。” 他紧紧捂着眼，却似乎还是兜不住。一缕缕细细的水流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漏出，汇聚，由着重力凝聚到指尖。 “滴答。” 灰色床单上明显有一块更深的痕迹，逐渐蔓延，扩大。 “小孩子的东西。” 男人嗓音有些沙哑，干涩，喉咙里似乎堵着什么。 沉默片刻，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储钱罐，如儿时般双手举过头顶，轻轻一摇，“哗啦哗啦”，也不知里面有多少硬币。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每一次响声似乎都能激起血液的兴奋，兴奋蔓延至四肢百骸。黑暗里，男人凤眸漆黑如夜幕，随着声音，夜空一点一点亮起星辰 最后，星河倒悬眼底。 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一点施舍又想要更多，明明一开始只想藏着心思当一个助理，但渐渐的，关心，担忧，喜悦，一切情绪裹挟着，身不由己。 他眸光坚定，一字一句清晰而准确，宛如誓言。 “沈裕，撞南墙我也不回头了。” 须臾，钱理似乎终于想起什么，整理好礼物后又拿起手机，手指快速点开微信，点入置顶的联系人。 语音条一共20秒。 颤抖指尖，于屏幕前久久停顿，最后 “特助，前些天说的话有些重，我很抱歉，希望你心情不要太糟糕。恰逢良辰，赔礼跟生日礼物我让刘叔一起送去你家。” “最后——” “生日快乐，钱理。”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天天赚钱，天天开心。” 语调平和，珍重，语气含着一丝丝歉意，珠玉嗓音似流水一般温柔流淌于秋日夜色中，汇入心湖 出租屋熄着灯，黑暗里，声音循环一晚，久久未停。 一遍又一遍 “叮——” 微信信息响起，沈裕看一眼屏幕，点开信息。 【钱理】：礼物很喜欢，感谢您的用心。另外，我许了一个愿望，您想听听吗？ “” 莫名烦躁，青年望向窗外无边月色，恍惚间脑海浮现一双凤眸。 当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冷水洒下未熄的火苗，经他之手再度熊熊燃烧，烽火燎原。 他四处环顾，毫无退路 他浇的水，他点的火。 第52章 支持者 沈氏集团的风波，于沈裕而言不算大事，但想到暗地里的觊觎者，他还是用心塑造人设。一个金玉其外，自我任性，猜忌心重，虽然不止一点点蠢，但还是有心挽回公司的蠢货。 再蠢的人，面对即将召开的股东大会，都会想办法奔走，想办法获得股东支持。 街角咖啡厅。 工作日下午三点多，店里顾客少，员工清闲。收银员忙里偷闲，目光总忍不住偷偷往窗边瞄，而那一桌，坐着一名俊逸男子。 午后休闲的阳光从玻璃窗外倾泄而下，给人蒙上一层柔和的光圈，显得朦胧而梦幻。长发男子随意坐着，姿态优雅从容，连端着咖啡的细长指节都写着精致，高不可攀。 眼似桃花，鼻若山丘，薄唇含笑。 若有画师描摹五官，才觉察每一笔的妙，减一分则淡，添一分则浓。 “那帅哥都坐半小时了，他朋友还没到？” 咖啡厅员工小声讨论着，纷纷心疼帅哥，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辆豪车，一位穿着体面的老人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等助理拉开门，才慢慢挪步进来。 进店后，老人微扬着下巴，扫一圈周围的环境，眼里自然而然流露几分高傲。 最后，径直朝窗边走。 沈裕看到他，略感意外，端起咖啡喝一口，长长睫毛掩藏眼里深思。 搜集的资料里赵盛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自己的处境对方一清二楚，什么情况他会赴约？或者说，自己身上有什么他可以图的？ 人至跟前，沈裕起身。他微弯腰，脊梁却挺直，伸出手臂的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优雅，而唇角牵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赵总，幸会。” 赵盛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开口语气却尖锐：“你就是沈家那混小子，沈裕？” 来者不善。 察觉他话语里的蔑视，沈裕眼神微冷。 要不是想着把暗地里的人引出来，像这种人他是绝对不愿意见的，何况对方还晾了自己一小时。但想想主线进度，想想对方手里5的股份，再想想自己的人设。 他笑容不变：“不知赵总有何指教？” 赵盛连坐都没坐，直接进入主题：“开门见山，股东大会上我可以支持你，甚至还能联系一些老朋友给你提供帮助，但我有一个要求。” “愿闻其详。” “不管股东大会结果怎样，事情结束后你必须娶我家女儿，以后的继承人也必须从你们两个的孩子里面选。” 沈裕下意识望向窗外。 阳光正好。 想凭借3股份的一次支持，对，甚至不是直接送。 不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刻薄嘴脸，还想同沈家联姻，摆明就是趁火打劫。沈裕清楚一件事，就算股东大会失败，但沈家依旧拥有集团35的股份，凭借着以往人脉与经营，在a市的地位牢不可破。 如今沈氏集团四面皆敌，完全是沈观海情况未知跟沈裕没有动用人情，其他人乐得凑热闹，要真动真格，事情可不会如此简单。 “不可能。” 沈裕直截了当拒绝。 赵盛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停顿片刻不露声色打量着他，嘴巴张合：“既然你没有诚意，那么我们也没有谈的必要了。” “请。” 沈裕摆出送客的手势，不失礼仪。 瞧他真的没有继续谈的意思，赵盛从鼻子里哼一声，和助理一起离开。最后扭头，不忘留下一句话：“希望你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 据他所知，早在一开始，股东大会提前召开的消息确定的时候，赵背暗地里不知道见了多少人，如今手里有没有股份很难说。况且，他刚才的话也有意思，无论结果如何？又没有转让协议，万一在股东大会直接反水，那就倒霉了。 沈裕仰看天空中央的红日，伸出手。 那一瞬间，桃花眸笑意盈盈，挽着低马尾的墨发倾泻于薄肩，光里每一根发丝都美极了，熠熠生辉。 “命运嘛，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咖啡店员工们看得直流口水，突然听到一阵铃声。 面面相觑时，却见如画一般的男子拿起手机。离得远员工们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能看见他自信的笑容。 “安迪，午安。” “你已经连轴加班一个月了，真辛苦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在享受呢？” 沈裕抿一口咖啡，休闲靠着沙发，声音凝重：“正焦头烂额，刚才还有一个老头子想要凭5的股份和我联姻当然不可能同意，如果他把股份送我，或许我会考虑见一见他女儿。” “股价上升？” “我们有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买高不实惠放心，最后都得吐出来，我再交给你一个简单任务。” 挂断电话，沈裕展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名单。名单上面已经划去好几个姓名，唯剩最后五个孤零零的名字，赵盛，马伯荣，黄杨佑安。 他掏出笔，将‘赵盛’二字划去。 “又完成一项任务，下一次要约在哪里好呢？先查查a市美食。” 要知道，约人出来可是最近难得的放松机会——正大光明且忙里偷闲。他不用和办公室的文件打交道，看起来还符合人设。 一天约一个，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名单里的人一个个减少，而过程中沈裕也看到一些人的丑恶嘴脸，要说收获，这些天一个支持者都没有，反对者倒增加了。沈观海特意打电话回来，让他悠着点得罪人。 以免过年没亲戚上门。 很快，轮到最后一个——杨佑安。 杨家跟沈家的交情一向不错，家里也有公司，不至于想着靠一点股份拿捏沈家，而且他是沈观海的钓友之一，但是四年前不知什么缘由，两人闹翻，从此两家宴会有一方就没另一方。 但沈裕却知道，杨佑安跟沈观海关系没问题，其实就是两个犟种拉不下脸。 怎么说呢，四年前两人产生一些小误会，虽然后面很快解除，但两人都不想道歉。宴会问题复杂一些，是天时地利人和加在一起的结果，只能怪老天。 想到来之前自己父亲的交代，沈裕打算亲自拜访。 半小时后，车停下。 杨佑安今年六十四，退休，公司交给大儿子打理。他是从底层打拼起来的，因此在居住环境上与一般富豪不同。比起安静园林跟豪华别墅，他更喜欢老式小区。 常言：人间烟火气。 小区里绿化好，几步一花坛，道路两边栽种着枫树，一株株直指蓝天。晚秋，枝上茂盛的五角叶片被时间一点点染上胭脂色，黄的、橙的、红的 红叶最多情，一语寄相思。 地面偶尔能看见扫做一堆的落叶，风来枝叶飒飒摇晃，叶片随风飘至远方。 晨光倾泻，青石路光影斑驳。沙堆里玩泥沙的小孩，穿着附近高中校服朝气蓬勃的学生，拎着菜篮子的老人，一切都生机勃勃 环顾一圈，沈裕发现目标。 西南方向枫树林内，一堆老人正在打牌下棋，好不热闹。 杨佑安酷爱下象棋，偏偏又是臭棋篓子，棋艺不佳还喜欢悔棋耍无赖，以至于现在他都找不到人下棋。而小区也是特意考察过的。 刚听，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耳膜。 “这步不算，都是后面有人碰我！” 第53章 棋如人生 人群中央，精神矍铄的老人正义正言辞辩驳，试图悔棋。他肩膀一只彩色鹦鹉跟着附和：“不算不算，我爹是老大，他说了算！”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乐的“嘘”声。 “太逊了，杨老头！” “哈哈哈哈！天天打，天天输。你数数今天第几次悔棋了，要点脸成不？” “唉，兄弟我都不想说你。我刚才在你旁边一直说，先走马，先走马，你偏偏不听要走车，我还能害你吗？” “” 欢乐的氛围轻易能感染他人。 沈裕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走近时，目光不由移向同他一起下棋的人。 瞳眸微微一颤。 “好，您说了算。” 那人笑着说，俊美的脸上无一丝不耐烦。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忽然回头。周围观棋者众多，堆成一堵墙，他的视线越过阻碍，直直与墙外一人对上，目光交汇。 人海如潮，遥遥相望。 耳畔喧嚣声好似消失，钱理失神好一阵，才在对弈者催促声里恍然回头，继续下棋。 看起来没瘦，所以最近的事情没影响到他？ 提前召开股东大会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由于业内名声跟能力出众，这几天不少猎头和公司找他，开出股份以及高一倍的年薪诱惑，聘请他出任ceo。彼此谈话间，对方总是不经意透露沈氏集团的状况，提到沈裕又说他现在到处拜访别人，处处碰壁。 现在看来，倒不像落魄。 杨佑安悔棋后，又按照另一位棋友说的，先动马。 “啪。” 象棋落在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钱理稍微抬一下金丝眼镜，微笑着动另一步棋：“将军。” “” 杨佑安瞪大眼，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他怎么就没看到这里有只兵呢？ 对了，刚才到底是谁说的！ 他瞬间回头找刚才出声的人，中气十足道：“刚才谁说的，站出来！” 鹦鹉扇动翅膀，嚣张道：“快点出来，接受我爹的审判！” 那人：“我就说着玩，没想到” 言外之意，围观者想不知道都难，于是又一阵哈哈大笑。 杨佑安那个气啊，直接拍了拍肩膀鹦鹉的脑袋，指挥说：“八戒，啄他。” “遵命。” 鹦鹉追人的场面看得现场一片欢乐，趁着他们注意力转移之际，钱理举目四望，却看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里失落一闪即逝。 而杨佑安看着他问：“再来一盘？” “来！” 树后，沈裕望着天。 枝叶繁密，曲折的枝条分割着蔚蓝天幕。讲真，他也不知道自己躲什么，是尴尬，亦或者其他，总之他就是十分没有出息躲着。 所以，要继续拜访杨佑安吗？ 沈裕有些迟疑，其实安迪那边已经搜集足够多的股份，此次前来，除了做样子就是应沈观海的要求拜访话说，自己方才应该直接过去的，落落大方一点，没必要心虚，特意躲避的举动倒显得小肚鸡肠。 径直走过去，自然一点。 心里说完，沈裕已来到棋局旁边，随大流做一个观棋者。 常言棋如其人，钱理下棋棋风谦卑又礼让，常有不经意失误的举动，但杨佑安不仅爱悔棋，还是个棋艺差的臭棋篓子，没看出来就算了，下棋时还不喜欢别人指点。 半晌，颓势已现。 就在杨佑安愁眉不展时，他突然眼前一亮，硬是从人群里拉来一位儒雅文气的老者。 “老曾，快帮我下棋！” 老者无奈挣扎：“下次，时间快到了，我还要回学校给学生上课呢？” “就一盘棋时间！” “不行。” 老者明显不愿意，被按下又想起身，多次后杨佑安直接狠心道：“赢了，我就把书房珍藏的仕女图借你欣赏一天。” “一个月。” “成交。” 听到他答应，老者麻利坐下。旁边不乏认识他的邻居，见此低头窃窃私语。沈裕听一耳朵，老者是a大文学院汉语言文学的教授，棋艺高超，年轻人要吃亏了。 果然，经他出手，钱理之前建立的优势一步步消减。 “哈哈哈，快赢了！” 杨佑安眉梢眼角得意上扬，肩膀鹦鹉也昂首挺胸。而钱理眉头拧紧，目光专注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思索应对之策。 蓦地，左肩一阵温暖袭来。 他嗅到一阵清雅沁人的木质香，淡淡的，如梦里里一般无二。 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着，似夏日阵雨，雨丝密密麻麻，连带着呼吸也乱了。 “下一步，这里。” 沈裕的声音不紧不慢，动听极了。身后伸出来的手指细长而白皙，宛如玉石雕琢而成，关节处透着淡淡的樱花粉，无一不美。 他刚想抬头便听见的老者声音：“观棋不语真君子。” 沈裕垂着眸，漫不经心捏起一颗棋子，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我非君子。” 杨佑安看着眉眼跟故人几分相似的男子，心里浮现一个名字，心里有了打算。 不过棋盘跟人生一样，不能让，也不能输。于是他扭头对钱理道：“你看他，生意场上做你决定就算了，现在连一盘棋局都要争，赶他走。” 怎么说钱理也陪他一起下了几天棋，给他出出气。 哪知—— “他可以代我下。” 话音落下，鹦鹉跟着他同步转头，杨佑安才知自己会错意。近日沈氏集团的消息沸沸扬扬，他原以为钱理找他下棋的目的是想着报复沈裕，现在看，不对劲啊！ 而此刻，棋盘再次厮杀。 “嗒——” 以棋观人，与钱理的缜密布局不同，沈裕明显更擅长搏杀。下棋声音大，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杀气腾腾，对敌人步步紧逼且不留漏洞。 这棋风！ 围观的杨佑安看得目不转睛，激动处下意识用力，结果差点捏断胡须。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谁乱传沈观海儿子是个废物来的？如果这样算废物，他家两个儿子得是垃圾中的垃圾。 “嘶嘶。” 而场上，冒冷汗的变成老者。 他眉头皱成川字，额头往外冒冷汗，好半晌才沉默地移一步棋，似乎知道结局已定不做挣扎。 “将军！” 棋子落棋盘，尘埃落定。 老者叹气，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谋一而观百，小友厉害。” “您老也不差。” 第54章 一行清泪 互相夸夸一顿，老者期期艾艾看向杨佑安，“老杨啊，你看刚才说的仕女图——” 话音未落就被杨佑安打断，推着他离开座位：“你都没赢呢，赶紧去学校给小兔崽子们上课！” “走走走！” 老者抱憾离去。 杨佑安过完棋瘾，并没有继续下棋，而是带着他们一起在湖边闲聊。 “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季娴的儿子。以前沈观海老跟我吹自己儿子多厉害，我还不信，现在看看果然名不虚传。” “杨伯伯，谬赞了。” 听着称赞，沈裕谦虚回应，又听见他对钱理说：“我之前还以为你跟沈家闹翻了，现在想想，里面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可惜，可惜，我原来还想着挖你过来我这边帮忙，看来事情不成了。” 他的声音里几分遗憾，引得沈裕不露声色瞄一眼旁边的人，看着他回应。 心里想：又一个想挖墙脚的。 钱理平静道：“抱歉杨总，暂时没有换东家的打算。” 听到他拒绝，杨佑安也断了那一点想法，开始谈起正事：“沈家小子，你的目的我也清楚，放心，凭着我们两家的关系，只要不出啥意外我肯定支持你。” 沈裕：立fg？ 钱理：总感觉哪里不对。 沈裕本来计划着买下股份的，但话到嘴边，道路冲来一辆摩托车稳稳停在身侧。车冲撞而来时，钱理下意识护着人。坐着摩托车的人戴着黑白色头盔，绑着护膝，看起来十分酷炫拉风。 “爷爷，一起兜风！” 听出声音的主人，杨佑安顿时黑着脸，一脸歉意道：“抱歉，今天不方便，有什么以后约时间谈。” 于是，两人留在原地，看着他拖着孙子离开。 一阵秋风来，枫叶簌簌如落雨从枝头飘落，前面被扫做一堆的落叶随风四散，风无形，零散红枫随风卷起，呈旋涡状扑面而来 “闭眼。” 钱理开口，身体比动作更快一步挡在风袭来的方向。 沈裕看清那一刻就背对，闭眼，但被一只温热手掌强制按着脖子低头那一刻，他还是睁开眼。 后颈贴着的掌心很烫。 面前是精悍的胸膛，今天钱理穿着黑衬衫，薄薄的衣料勾勒出胸肌轮廓，胸腔随呼吸起伏，荷尔蒙爆棚。 两人靠得近，沈裕甚至能嗅到一阵清新的皂角香，混合着另一种味道，并不难闻。 太近了。 刚想退后一步，风来了。 大风里，丝带不知何时散开，墨发翩然起舞，一缕缕发丝像细线一样刮得脸疼。 等风走，钱理睁开眼。 面前男子伸出一只手遮着眼睛，仅露出一截白嫩下巴。 绑着头发的缎带不知所踪，背后一头青丝倾泻如瀑，宛如宫里最顶级的绸缎，漂亮而有光泽，一看便知平时养的极好。 他呼吸一窒。 但见沈裕一直没放下手，钱理蹙眉：“风沙进眼睛了？” “不碍事。” 那就是有了。 钱理一下子捉着面前人的手，惊得沈裕睁眼。 此时他一双桃花眸因为沙子水雾氤氲，看着像是刚哭过一样，眼尾微微泛红。斜眼看人时，眼波流转，莫名有种被欺负的错觉。 甩掉脑海里肮脏的画面，钱理唾弃自己一声，低头靠近，同时另一只手紧紧锁着纤细的后脖颈，不让人躲开。 声音轻而柔：“不怕，我就轻轻吹一下，很快就好。” “” 沈裕看着距离不过一指的人，心里别扭。面对一个对自己有不轨想法的人，最直截了当的做法应该是推开人，顺便警告。当然，更狠一些还可以攻击下三路，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但是—— 他就站着，什么也没做。 钱理明明放假，此时却出现在杨佑安小区里，因为什么他清楚。沈裕心里难辩，说实话，他并不讨厌他的触碰。 轻微的风扑打睫毛，沈裕不适应眨眨眼。 眼神经本就脆弱敏感，他有些受不了。偏头时，蒙着水雾的眼睛一闭，一行清泪自眼眶蜿蜒而下 “” 砰！ 心脏似乎要爆炸。 刺激太大，钱理瞳孔无声发生一场地震，整个人僵住久久傻在原地。 听不见声音，沈裕睁眼，却感觉眼睛里没那种不适感。 沙子被眼泪冲走了？ 思索间，他曲起食指，打算擦掉眼泪。一个大男人在街上迎风流泪，要是被那群最近喜欢蹲守沈氏集团新闻的媒体朋友拍到，他绝对社死。 不料，钱理也伸手了。 两根手指于空中相碰，一个细长秀气，一个修长骨感。 下一刻，目光交汇。 沈裕蹙眉：“钱理。” 被唤的人回神，神志终于清醒。钱理缩回手却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深邃凤眸流露的目光温柔似四月春风：“抱歉，刚才有些控制不住。” 说着抱歉，话里却无悔意。 沈裕不露声色打量着眼前人，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现在才发现钱理剪头发了，老气的一坨头发简单修饰，露出额头。 今天他没戴眼镜，眉眼清晰倒映在沈裕瞳孔里。 剑眉入鬓，凤眸狭长。 他的五官比常人更加立体深邃，轮廓深，线条干净，属于那种旁人一看就尖叫的浓颜系的大帅哥。 一旦沉默显得格外冷峻，疏离理性，让人不敢靠近。而他温柔时，莫名有一种日照金山的温暖。 是一种锋利到极致的美。 脑海里想法快速闪过四个字——孔雀开屏。发现自己想什么后，沈裕嘴角一僵，拨弄头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开屏，不清楚，不知道。 “不用。” 拒绝掉对方的纸巾，沈裕从内兜抽出一条帕子擦眼睛。钱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人，倏然一笑，低声问：“boss，你等下有空吗，我想跟谈一谈公司的事。” 沈裕叠好帕子放好，抬眸看他：“特助，你已经放假了。” “但是——” “没有但是，一个月后再说。” 忙着股权的事情呢，再来一点感情的事他干脆不要睡了。语毕，沈裕瞥见一辆熟悉的黑车停在不远处，继续道：“下次见，希望你已经做好决定。” “再见。” 他逐渐远去，风卷着悠长的发丝，衣袂飘起露出一截细韧腰肢…… 第55章 系统醒来 沈家别墅。 客厅里，沈裕展开一张名单，从笔筒掏出签字笔将最后的名字划去，声音轻松：“都拜访完，总算能轻松过周末。” 股东大会召开，到时候跳梁小丑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沈裕眉眼一弯，忽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 暗地里收购股票的人，他有些猜测，原剧情里明面上收购股票的人一直是赵一航，但真正身处剧情才知剧情的单薄。 飞云集团跟沈氏集团的体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原剧情里沈氏败落，飞云多项投资起飞，一年后才收购。而现在，购买11号地后，赵一航手里资金压根不够收购股份，背后绝对有人。 想起那天赵一航对傅琛的狗腿程度，沈裕蹙眉：“难道是他？” 总感觉，世界出现问题。 一是赵一航逆天运气的金手指好像消失。证据就是被他误打误撞坑了，接手16号地，当时他只是想找出间谍，并非有意算计他。 二是傅琛的出现。原剧情里压根没有他的戏份，可偏偏现在他在主角的场子比主角还得意，可疑。 “系统？” 沈裕像往常一样在脑海呼叫系统，也没想过对方回复。不料一道机械声清晰响起：“宿主，您有什么事情吗？” 居然醒着。 他眼眸一亮：“你怎么醒了，现在能量还够吗，我总感觉剧情出问题了。” “能量不够，只能醒一分钟，现在还剩48，47” 46，45 一分钟连完全解释剧情出的问题都不够，能有什么用。沈裕想着，直接提问：“怎么让你获得能量？” 系统：“完成任务。” 似乎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它很快给了另一个回答：“或者，宿主你可以多靠近一下原剧情男主们，到时候我可以偷偷吸一些气运转化为能量。” 靠近原剧情主角吗？ 沈裕沉吟，脑海里慢慢形成一个计划：“吸取气运有距离限制吗，是否会产生不良后果？” “50米，不能被天道察觉。” 一阵哗啦啦雪花声后，脑海恢复平静，任凭他怎么呼喊都没有回音。而系统最后一句话依旧回荡耳边——“若剧情出问题，经检测事情属实，可将检测结果提交主系统，一切由主系统裁决。” 小说看多了，沈裕很容易理解，顺便思考一问题。 检测，应该要花很多能量？ 他眸光深一些，表情耐人寻味。 管家恰好端上一杯刚榨好的果汁，抬头就瞥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心里顿时一紧： 这表情，少爷想算计谁呢？ 沈裕端起果汁喝一口，自言自语道：“主角应该不介意。” 主角是哪个倒霉蛋？ 管家心里的腹诽沈裕不知道，他脑海飞速转动，思考最近有什么机会充一次能量，最好在股东大会前。 接近两主角很简单。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赵一航如今在a市上流圈子上窜下跳，狐假虎威，给傅琛当狗腿。媒体已经爆料好几次他跟傅琛以及xx公司x总一起吃饭的图片，网民都开始免疫。 而傅琛不知发什么疯，一直想邀请他出门，借口包括吃饭、打高尔夫，谈生意只要自己回电话，接受邀请，让他带赵一航赴约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 “算了。” 这选择他打从心底抗拒，原因有二。 赵一航是听不懂人话，且极度自恋的油腻恶心男。而傅琛是一个刚见面就对他动手动脚，明显心怀不轨的心机男，而且他总觉得当时傅琛看他的眼神很怪，像是看一件物品，或者家养的宠物。 相比之下，小白莲显得赏心悦目。 白涟刚毕业，经常在外演戏，毕竟当初他跟赵一航签订的合约是有资源的。飞云公司不涉及影视行业，赵一航特意找圈子里的朋友，让他签朋友公司。由于外貌不算出众，演戏也一般，他在圈里只是一个小流量，现在在一些影视剧里当男四男五。 依照原剧情，白涟被甩后精进演技，后面拿到《仙尊归来》里的男二角色，播出时靠着仙气飘飘的扮相跟人设，瞬间爆红。而现在，两主角还在纠缠，也不知道剧情如何发展。 想起《仙尊归来》，沈裕蹙眉：“好熟悉。” 他一定看过。 深度回想要时间，他也不为难自己。沈裕直接拿起桌面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喂，是陈助理吗？帮我查一查《仙尊归来》是什么公司投资拍摄的。” “我们的子公司？” 这不巧了？ 沈氏集团旗下有不少子公司，涉及娱乐圈的有天娱传媒，声浪唱片公司等等。而《仙尊归来》就是天娱传媒今年投资最大的电视剧，将于12月12号在a市影视城举办试镜会。 一些收到邀请，或者觉得自己有希望的演员都能去面试，不拘一格…… a市影视城。 昨夜一场冬雪，满地银白。 停车场停满车，精致的男女从车里下来，急匆匆奔向停车场对面的高大建筑。期间一些人看见另一些车里下来的人后，有的面露微笑伸手打招呼，有的则是盛气凌人用鼻子看人，瞧样子还是认识的。 “阿青，这么多人，我总觉得我选不上，要不还是回去？” 第56章 休息室 刚拉开车门，沈裕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 嗯，味道挺正的。 而几步外，两个穿着羽绒服，戴着毛茸茸帽子的男生正挽着手臂一起走。刚才沈裕听见的声音就是白羽绒服男生说的，不用一秒，旁边青羽绒服的男生安慰。 “阿涟，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连夜翻了《仙尊归来》那部小说，真的觉得里面的留桃仙尊就是以你为原型写的，相信你一定能够脱颖而出，抢到男二！” “希望我也能顺利得到想要的角色。” 莫青说话大大咧咧，声音响亮，一下子引得停车场的人纷纷看去，想看看谁这么大言不惭。什么话不能够摆在心里的。 留桃仙尊？ 沈裕觉得耳熟。 据他所知，《仙尊归来》里的留桃仙尊是男主朋友，一名不理世俗的桃花仙，淡然出尘，默默给男主一行人提供帮助，后来发现魔尊现世天下大乱他挺身而出，以灵魂献祭，护住人间一百年。 当时书一出来，他的人气可是跟男主不相上下。 一个一心拯救天下的留桃仙尊，和一朵散发着茶味的白莲相配，实在难评。虽然原剧情里白涟得到角色并大火，但当时原着粉一致说他跟留桃仙尊气质不搭。 沈裕摇头失笑，顺便拢紧脖子上黑白相间的格子围巾，一步步往不远处的建筑走去。精致的皮鞋在雪地上留下一层漂亮的脚印。 飘雪似飞花，渐渐的，清瘦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刘司机见他安全抵达大楼，搞不懂老板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反而跟娱乐圈的人一起到等候室。 “有钱人的毛病？” 另一边，沈裕进入等候室。 天娱传媒是娱乐圈里排得上号的公司，此次《仙尊归来》也是大制作，导演还是导出不少爆剧的余桦，三者结合，试镜会的消息一放出，不少始娱乐公司纷纷托人走关系，想走后门弄一个角色。 但是余桦导演不是吃素的，他的剧只能自己挑选演员！ “刷。” 门一开，众人忍不住侧目看看来人。 他很高，戴着一顶毛绒的白帽，挡住耳朵，留着一头披肩的及腰墨发却不会让人误认是女生。套着高领毛衣，外面披一件版型好面料不凡的黑大衣，围着黑白相间的格子围巾，挡住下半张脸。 露出来的皮肤很白，似雪似玉。 离近一些的人看得更清晰，他有一双极度漂亮的桃花眼，瞳眸清澈干净，黑白分明，眼尾弧度似游鱼灵动，微微上挑。 长睫覆微雪，眸光冷然，生生压下桃花眼天生的魅惑多情，显得清贵脱俗。 ——留桃仙尊。 现场稍微看过一点原着的人心里瞬间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回神后有的庆幸，有的则是恼火，翻出手机想在网上搜寻他的消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等候室很大，空调的温度适宜，一走进来就能感觉到沁人的温暖。 与此同时，沈裕留意到场上几乎一半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半秒又移开。有的人明显松一口气，有人则蹙眉不悦，偶尔扫来的目光都透着一股敌意。 待过娱乐圈，他们什么想法沈裕一清二楚，放松的人无非觉得，自己的形象跟他们竞争的不是同一角色，不必理会。而警惕的人则相反。 沈裕不是小白花，觉得你好我好大家好，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心里忍不住腹诽：明明用围巾挡着半张脸，也戴着帽子，凭一双眼睛大家敌意也这么大的吗？ 长得好看的烦恼。 现实里，他低眉轻笑，环顾一周径直朝白涟方向走。距离一点点缩短，听到叮一声他自然坐在角落凳子上，阖眼休息。 此时，脑海一片雪花声后出现系统的声音，明明是机械，沈裕却从中听出开心。 【终于能够补充能量了。】 【我吸，我吸~】 休息室内，忽然蹦跳出一只奇怪的生物。一个长着两只耳朵的白金色机械圆球，四肢由数据流组成，酷炫漂亮。 隐约间，沈裕似乎望见空中一道白色的丝线，从白涟头顶的气团蔓延至机械圆球的数据流里。 见白涟看来，他垂眸，心里跟系统交流。 “你的原身？” “漂亮，刚换的白金机械皮肤，售价一万能量！” 莫名的，沈裕感觉不对。一双好看的远山眉微蹙：不是新系统吗？怎么可能有一万能量，还是说—— “你把本该用来维护自己正常运行的能量买皮肤了？” “” 话音落下，一行乌鸦飞过，面前的机械球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系统讪讪的机械声：“其实也不能怪我，那皮肤挂在商城诱惑我，原价能量的，现价只要一万人家，” “人家可是可爱的男孩子！” 沈裕：6 系统也有男女吗？ 他揉着眉心，总感觉自己签了一个不靠谱的系统，以后面临系统掉链子的情况只怕更多。思索间，他没注意不远处的白涟跟莫青偷瞄一眼，继续偷瞄一眼。 “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眼熟？” 白涟忍不住问，而莫青也点点头，眼熟，但实在想不出这样超凡脱俗的男子，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 按理说不可能忘记的。 也不怪他们，今天换装后就连刘司机都差点以为接错人。 “阿涟，我总觉得他的竞争力好强啊！”莫青挠挠头，忍不住劝道：“感觉留桃仙尊的角色有点悬，你想想要不要竞争一下男三？” 不要，凭什么觉得他一定争不过？ 白涟垂着眼睛，隐藏着眼里的不忿，忍不住握着阿青的手问：“阿青，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连你也觉得我争不过他吗？可是我真的很喜欢留桃仙尊这个角色，读完原着后我还写了人物小传” 他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失望极了。 看着他眼眶发红，莫青脑袋‘铛’一下短路，剩下劝解的话也说不出口，张嘴就是安慰：“我刚才开玩笑的，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路人甲，哪里能和你竞争。你想想，盯着留桃仙尊角色的人那么多，不仅要看长相，还要看演技跟公司能力” 话语滔滔不绝，他没留意自己声音有点大，引来一圈不善的目光。 当面说坏话，勇气可佳！ 第57章 算计 “砰。” 休息室另一个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位丧气的精致男生。 紧随而来的是一位胸口挂着工作牌的员工，他拿着一张表，头也不抬点名：“号码牌31，32，33号的进来。” 人群内三人刷一下起身，细微的动作里都能看出紧张。 等门关上。 人群像是一锅烧开的热水，沸沸扬扬。 “刚才都是一个一个叫的，怎么现在一连叫三个？”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他们的目光总忍不住看向唯一的知情者。漂亮男生看见里面有不少演艺圈的前辈，说出内情卖个好：“没什么事，就是总导演觉得一个个来太慢，干脆三个一起上。” 三个一起上，能看得过来？ 等候室众人心里怀疑，却没有表现出来，又忍不住往后面偷瞄一眼。三人一起表演，显然看重形象契合度，他的竞争力实在太强了！ 而后排，沈裕从兜里掏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69。号码牌是刚才门口的员工发的，他一开始想拒绝，但员工挥挥手赶他：“按顺序，前面的号码都有人，长得好看也不能插队！拿了走快点，别挡着后面的人！” 沈裕：“……” 行，等下不上也可以。 69号，白涟排在前面，看来他有不少时间能蹭能量。 时间慢，沈裕掏出手机，刷着朋友圈呢，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长睫一扇，眸光锁定面前男生。 麻烦来了。 男生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看样子大概二十多岁，阳光开朗。他笑着问：“我看你也是一个人来的，我坐这里你不介意？” 沈裕淡然：“随意。” 疏离的态度并没有吓退来人，男生继续兴致勃勃道：“对了，你是哪个娱乐公司培养的新人，我以前没见过你？” “天娱。” 非新人，而是老板。 他言简意赅，男生听到‘天娱’愣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道：“搞错了，《仙尊归来》是你们的剧，天娱内部的艺人不是能够内推吗，怎么还来这边跟我们争机会？” “不——” 似乎联想到什么，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同情，直接打断沈裕的话：“你身边连助理都没有，在公司肯定被经纪人打压。现在经纪公司都那鸟样，明明签下新人，偏偏什么资源也不给，晾着，等新人撑不住赚解约费” 他自顾自说着，最后叹息。 “希望我们都能有一个好结果。” 说完，之前进去的三人都出来了，面色难看。 有人直接骂道：“什么破试镜会！导演演都不让演完，直接说我形象不合适，我看角色基本就内定，试镜会也就做个表面功夫！” 助理面色剧变，捂住他嘴巴拖他到角落，苦口婆心劝导：“小祖宗，你骂人分一下场合，有什么不顺的私底下说，不要在公开场合得罪人！更不要得罪公司！以后天娱的剧还合不合作了？” 果然，没文化就是难教！ 一批批人进去，一批批人出来，面露喜色的人压根没有。或者说，事情尚未尘埃落定，就算得到什么暗示也不会有人傻得表现出来。 时间流逝，脑海倏然响起一声满足的打嗝声。 “够了？” “暂时足够，我先消化能量！” 脑海回归平静，空中也不见那一条丝线，沈裕打算离开。 若是原世界，或许他还有兴趣竞争一下角色，但现在他是总裁，一天要处理的工作就很多，没有多余的时间发展影视副业。更何况，人生如戏。 刚起身，旁边男生恰好打来两杯热水。 “快轮到你了吗，要不要喝杯水润一下嗓子？” 他随意递来一杯水，目光真诚，怎么看都是纯良的好人。如果一开始他眼里无敌意的话，沈裕或许会相信一点。 “谢谢。” 左右无事，看看你们想干什么好了。 接过纸杯，沈裕捧在掌心暖手。 男生继续谈着自己进娱乐圈的经历，时不时喝一口水，期间又若无其事瞄几眼，看着沈裕把玩着手里的号码牌——69。 “号码牌67，68，69号的进来！” 员工声音响起，沈裕抬眸。前面的白涟起身，左边一人从助理的簇拥中站起，不知为何，后者轻飘飘斜来一眼。 下一刻，旁边人蓦地一个脚滑直直扑来，双臂张开。 果然。 瞧见他的动作，沈裕早有预料避开，脚不经意扫一下。 男生收势不及，直接滑倒地面跌个狗吃屎，膝盖砸着地面发出“砸”一声，听着都感觉疼，他本人也发出一声痛呼。 而拿着杯子的手恰好撞到另一个杯子，水往外泼。 “呀。” 沈裕微挑眉。 “啊啊啊！” 一声尖叫，引得众人纷纷看来。 只见精致少年的外套有一滩水渍，而头发也有一点湿漉漉的，看着十分狼狈。此时，他精致的脸庞有些扭曲，往地面扔着衣服。 看清他的脸蛋，圈里见过的倒吸一口冷气——橙幸娱乐的简星星。 “脏死了，里面一定有口水！” 见到误泼到简星星，男生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因为疼痛眼里蒙着一层水雾：“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就是想给他打气，没想到……” 说着，他瞥一眼老神在在的沈裕。 倒打一耙玩得66的。 沈裕瞥一眼地面的水杯，又瞧一眼男生，不发表任何看法。俩人之间的眼神官司，真当他不知道呢？ 自作孽，不可活。 简星星扔完围巾衣服，又使劲踩几脚，瞧着气也没消。众目睽睽下看向沈裕，一点不客气问：“喂，你哪个公司的？” “天娱。” 沈裕扯一下围巾，声音冷淡，但清晰。 瞧见熟悉的面容，莫青鼻尖好像嗅到奶茶的味道。想想自己刚才的想法，他打一下脑袋，火气“噌蹭蹭”往上冒。 a市这么大，几次撞见，绝对是跟踪！ 白涟瞅见他表情，立刻拉住他。莫青不知道沈裕身份，他一清二楚，要是现在出面得罪人，《仙尊归来》一个角色都不用想。 他压低声音：“阿青，别轻举妄动，看着情况再说。” “他跟踪我们！” “……” 人家好好一总裁，跟踪我们干嘛。 白涟心里想着，嘴里却是另一番话：“应该是巧合，再说我们有什么让他图的，他跟别人发生冲突，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而且，上次奶茶的事，我实在不想再连累你。” 闻言，莫青果然安静。殊不知，另一片浩瀚无边的空间里，系统打一个饱嗝。 继续消化！ 安抚完好友，白涟稍微降低一点存在感，心里思考：沈氏集团不是出问题了吗，沈裕为什么到这里？ 稍后，他同情看一眼男演员。 简星星，橙星娱乐的小少爷，凭着富二代身份跟傲娇性格在网上有一帮粉丝，泼水男是他公司的艺人。早就听说他的粉丝一直在各大评论区舔留桃仙尊的角色，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料现在—— 直接out! 沈裕再怎么说也是天娱的顶头上司，得罪他想竞争留桃仙尊，做梦！ 虽然讨厌沈裕，但此时看到另一个讨厌的人倒霉，他心里还是十分兴奋的，毕竟离角色更近一步。 “天娱？” 简星星瞧他是个生面孔，一点不带怕的，出言嘲讽：“刚进娱乐圈的新人？经纪人没跟你说圈里情况吗？遇到前辈应该怎样打招呼，你是一点数都没有！” “请赐教。” 一时间，周围呼吸声都轻了。 等候室众人看好戏，工作人员左瞧瞧，右看看，思考片刻偷溜进试镜会报告情况。一般来说，演员因为面子问题一般不会发生冲突，但如果发生—— 非他能解决。 第58章 恩怨，岂是你说了结就了结 试镜会内场，听到外面有人闹事，现场导演，制片人脑袋都冒问号。天娱副总刘天河正好在现场，闻言疑惑：“天娱艺人？他有提到名字吗？” “……没” 百思不得其解，刘天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小心驶得万年船，职位升起来很难，降只要“嗖”一下。 跨出门前一秒， 刘天河仰着下巴：让我看看谁装逼！ 跨出门后一秒， 刘天河脚底一滑，差点直接跪下：谁请来的大佛啊！ 天娱传媒是沈氏集团旗下子公司，沈裕是上司的上上司，他前段时间交文件的时候见过，这张娱乐圈都罕见的脸，决不可能认错。 混娱乐圈的个个是人精，长八百多心眼。瞧刘天河一脸生气出来，霎那间春暖花开，态度180度转变。 开口便是一句：“沈总，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一起去接您？” 听听，用的还是尊称，绝对是一尊大佬。 演员在刘副总面前小心翼翼，而刘副总在他面前伏低作小，到底什么身份。等候室里演员一个个在心里猜测，又后悔着刚才没去搭讪，万一能勾上大佬呢！ 想想，他们忍不住看向简星星跟男生。 简星星第一次被别人当猴子一样看，心里不爽，但隐隐预感——自己应该踢到铁板了。想着，他忍不住咬后槽牙。 沈裕：“随便看看。” “哪里的话，您能来，我们试镜会现场那是蓬荜生辉！” 刘副总拍着马屁，猜测着他的目的。虽然沈氏集团内部动荡，但是天娱只是它旗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无论结果如何，沈裕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很快，他留意到地面围巾。 刘副总：？ “试镜会顺利吗？” 来不及细想，他连忙道：“一切顺利，就是导演追求高，一直找不到满意的男二扮演人选。” 何止不满意，导演那是见一个啧一声，不知道以为谁牙疼呢，“啧啧啧啧啧”的。 他还唉声叹气，说现在娱乐圈真正仙气的人一个都没有，个个都“俗”，一点也不像以前百花齐放的时候。 真想录音，偷偷曝科给狗仔！ 高情商：追求高。 低情商：都看不上。 “说我坏话呢？” 偏偏，此时导演从里面出来，看向他们。 刘天河出来处理事情，一直没回去，他，余桦等得烦也想着出门看着热闹。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他怔怔看着沈裕，黯淡平静的眼神瞬间闪闪发光。他一箭步冲上来，用屁股拱走刘副总，激动地拉着沈裕的手：“留桃仙尊，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裕：…… 等候室众人： 简星星：看他第一眼我就知道绝对是劲敌真的好气！ 刘天河：您可真敢想。 余桦年龄五十多，外表就是一个幽默风趣的小老头，眼睛清澈。眼见他缠上沈裕，刘天河随便问旁边人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演员跟简星星是对家公司，且属于同一类型，表面和和气气叫前辈，背后发黑通稿拉踩熟练的一批。 “事情是这样的……” 简星星，上次敢抢老子代言，还说我整容脸，现在看我怎么“回报”你。 经过一番“添油加醋”的润色，刘天河明白前因后果，看向一旁的简星星跟男生。他算是圈里人，曾跟简星星父亲喝一杯酒，对方的名声他也知道。 事情，其实很简单。 想着他瞪一眼男生。 混娱乐圈没一点眼力见，不如回家卖蕃薯！ 他凌厉的目光里，男生脸色越发苍白，嗫嚅着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最后求救一样看向简星星。 简星星怒瞪他一眼。 男生低头，捏紧拳头忍了忍，自己合同在公司，不能乱说话。 另一边，余桦好话不要钱一样输出，说得天花乱坠见沈裕只是笑笑，心里顿生不祥预感。 哪哪都合适的演员，飞了？ 果然，俊逸青年礼貌道：“抱歉，我暂时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 话落，他的心啪嗒一声裂开！ 刚应付完导演，沈裕就见刚才洒水的男生上前，90度鞠躬道歉，“对不起，刚才不小心撞到您了。” 他态度比上一次诚恳无数倍，不再阴阳怪气。 “不用，受害者不是我。” 简简单单一句话，男生脑袋一阵阵发昏。 上位者无需做什么，只要表明态度，下面巴结的人自然愿意踩一踩，跟风。 沈裕瞅一眼简星星，刘天河跟简星星的眼神交流隐晦，他看到了。而下一刻，简星星不甘不愿道歉：“抱歉，都是他误导我。” “” 刘天河：不想说话。 沈裕轻飘飘扫一眼，忽的看向简星星：“刚才你说，遇见前辈该怎么打招呼来着？我算半个圈里人，倒还真不知道，不如你示范一下？” 话音落地，空气凝滞一瞬。 休息室一堆人里，他们独独挑上自己。无非是觉得他是不认识的生面孔，威胁又大，想着提前清理一下对手。阴谋诡计的结果，永远是实力的较量，若他真是一个没后台的新人，这事只能哑巴吃黄连。 最后，事情以简星星鞠躬道歉收场，男生匆匆跟着他离开。 瞧着，应该落不了好。 瞧一眼脑海瘫坐消化的系统，沈裕知道今天目的达成，便打算回家。不料半路碰见俩人，只能说不愧是主角。 面前正是白涟跟莫青。 莫青脾气暴躁，首先开口问：“你是天娱的人？” 沈裕从容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听到他似是而非的话，莫青心里生气，却有些确认。混娱乐圈最要紧的是豁得开脸面，想想之前几次对峙，他有些怕。 不甘不愿：“对不起。” 什么？ 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沈裕眼里好奇更浓，朝后面匆匆赶来的刘天河使一个眼色。 他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刘天河心领神会，蹑手蹑脚退下去，不发出一丝声音，顺便放风。 他一离开，沈裕看向白涟：“你想做什么，不妨直言。” 他很清楚，别看俩人里莫青咋咋呼呼，白涟文静秀气，但主导者一直是白涟，莫青只是传声筒，维护对方利益的工具人。 闻言，白涟眨眨眼。 他皮肤很白，气质清纯，眨巴眼睛看人时宛如水里盛开的一株莲花，我见犹怜。 “前面几次见面，我一直以为你插足我跟男朋友的感情，对你有偏见，抱歉。上次你泼我们奶茶，恩怨也算了结。” 抱歉？ 听到这词，沈裕有些恍惚。 原剧情里赵一航弄得原主家破人亡，白涟没有直接参与，却是既得利益者。赵一航追妻期间他多次提到原主，间接加剧沈氏集团的覆灭速度。 原主听不到一句道歉，反倒是他这个泼奶茶的听见了。 “噗嗤。” 他低头，嘴角牵着一道似是而非的弧度，莫名讽刺。对面两人看呆了，不明所以。 下一刻，青年低眸瞥着他们，一双桃花眸含着霜雪，微冷。 “恩怨，岂是你说了结就了结。” 第59章 交易 一杯奶茶，前尘恩怨尽消，想什么美事呢。 刹那间，气息骤换。 白涟拧眉，想不通他为什么一下子变脸。沈裕家里这么有钱，有地位，不应该大度一点原谅他们吗？ 何苦为难学生。 旁边莫青忍不住了，他脾气炸，性子冲，一时半会就忘记沈裕是天娱的人，张嘴训斥：“你一个当老板的心眼怎么比针眼还小！不就是说两句，不疼不痒的，误会解除就好了。” “仗着自己会投胎就靠着父母的钱耍威风，那钱又不是你赚的，有什么了不起？” 白涟扯一下他的衣袖：“阿青，少说两句。” 莫青没理，依旧巴啦巴啦不停。 偶然瞥一眼看情况的刘天河只能表示：……真勇！ 沈裕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猴戏，蓦然鼓掌。 此时，更衣室走廊只有三人，声音格外清晰。莫青骂一通情绪宣泄的差不多，听到掌声心里一突，警惕看着面前青年。 “通篇听下来，我就听清一件事——” 沈裕淡然垂目，薄唇吐出一句冰冷的话：“没钱，又喜欢道德绑架。” 两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有时候实话往往更扎心。查到身份后，白涟不止一次幻想，若是自己能有沈裕的家世，就不必卑躬屈膝，想要什么就要什么，那又是怎样一幅美好光景！ 瞧他们脸色，沈裕转着袖口的蓝宝石，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你叫白涟是？” “信不信我一句话，你们连试镜的资格都没有？” 他本不想用特权干涉选角问题，但是平白被骂一顿，泥菩萨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他是个人。 试镜！ 白涟回神，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心里有些慌，隐隐后悔刚才没阻止。 自从拍卖会他跟赵一航发生冲突，几次找对方都吃闭门羹。现在经纪人已经怀疑他们的关系出现问题，他好不容易才稳住对方来参加试镜。 此行不容有失。 想着，他声音不由有些急促：“莫青，快给沈先生道歉！” 莫青：…… 他家里条件同样不咋样，想想自己的专业，最终莫青不甘不愿道歉，可惜沈裕老神在在，并不作表态。 空气渐渐凝滞，僵持。 瞧着好整以暇的青年，白涟一咬牙，突然压低声音，神秘道：“沈裕，沈氏集团目前状况不好……我们谈一笔交易如何？” “用一个消息换留桃仙尊的角色。” ？ 话音落地，沈裕微不可察挑眉。他真好奇，主角受到底有什么消息，觉得能换一部大制作的男二。 但—— “不行。” 刚才余桦导演他见过，明显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他敢提，对方分分钟摞担子走人。 而且，为什么要资敌？ 见他拒绝，白涟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沉吟片刻退一步道：“那换你不干涉试镜结果。” 不干涉，听着倒行。 沈裕长睫一抬，示意可以。他周身气度不凡，身高一米八五左右，向下看时，自然给人一种纡尊降贵的感觉！ 白涟心里排斥，却只能艰难维持着表面平静，咬唇道：“借一步说话。” 微红色的眼尾，泛白的唇瓣，当真我见犹怜，令人恨不得按在心口好好安慰。 可惜，面前人不在意。 “走。” 俩人一起进更衣室，密闭环境空旷安静，落针可闻，交谈声显得格外清晰。 莫青在外面等候，时不时用耳朵贴着大门，可惜门板隔音效果好，一点交谈都听不见，他不由抓耳挠腮。 半晌，白涟首先出门。 莫青仔细看，发现他跟进门前一模一样，悬着的心落地。 “怎么样，他没为难你？” “没有。” “那试镜的事？”莫青凑近问，每一个机会都难得，他不想错过。 听到试镜，白涟回头，莫青跟着往回看。 视线里，冷玉做的青年缓步而来，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尊贵，风姿夺人。 一双宛如琉璃的桃花眸直直注视着他们，不闪不避。 “出尔反尔，我从来不屑。” 一字一句，傲然尽显，白涟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忍了忍放下狠话。 “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们很快离开，望风的刘天河看到他们出来，并不拦着问什么，瞧时间差不多来到沈裕面前，询问：“您看他们俩人的试镜？” 过还是不过？ “照旧。” 交易达成，沈裕不屑于搞破坏。他倒要看看，珠玉在前，这次白涟能不能得到留桃仙尊的角色。 中途一场闹剧，试镜会继续进行，刘天河原想邀请他一起看看演员选拔情况，可惜被拒绝。 余桦好说歹说，拉下老脸都没能留下心仪的演员，得知沈裕的身份后黑着脸看他们表演，一张嘴比明星黑子还毒舌，从挑剔头到脚。 整个试境会回荡着余桦的大嗓门。 “你演的是仙尊，不是青楼的粉头，收一收味！” “你五官各有想法吗？” “平平无奇的你怎么想到挑战这角色的，有没有想过换一条赛道？” 余桦：为什么我要忍受他们辣眼睛的表演。 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夜晚正是网民最活跃的时候，大导演余桦的剧粉一刷新，突然发现一条新围博。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石激起千层浪，吃瓜网友怀疑导演是不是婚变，正想着呢，余桦又发一条围博：【已经看见你最美的样子，其他人如何能入我的眼。】 网友：哦，实锤了。 余桦：？ 看热闹不嫌事大，热心群众纷纷温婉，余桦老婆。等到后半夜，网友心满意足看着他删掉前面两条朋友圈，发了一张图片，孤零零的沙发配着孤零零枕头。 网友：喜闻乐见，哈哈哈。 网络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沈裕看着那照片，哑然失笑。 上级关注，下级贴心，试镜会的结果刘天河一早就发微信说明情况。余桦对前来试镜的演员并不满意，私下一直问他要沈裕的联系方式。 说什么：总裁当累了，进娱乐圈玩玩也不错。 沈裕回忆原剧情里《仙尊归来》的信息，对比现在。 目前选角上，男主角已经定下天娱自家艺人，影帝黎添，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一部剧不能给别人作嫁衣。女主角则由当红小花赵蔓担任，女二男三等也有中意人选，一切跟原剧情相同。 不同点在于，留桃仙尊角色空着，而莫青成功面试上男五，女主身边一位活泼侍卫。 他确实没动手脚，导演有追求，见到更好的，不甘心退而求其次，这能怪他吗？ 沉吟间，管家端上一杯果汁，沈裕微微一笑，温良和善。 心里暗忖：不患寡而患不均。 原剧情里，莫青一直是白涟的坚实闺蜜，多次助攻主角爱情，白涟功成名就也经常反哺，给莫青喂资源，被网友评为“娱乐圈最铁朋友”。 而现在，主角攻受感情不合，白涟自顾不暇，不知前路，此时看见莫青蒸蒸日上，当真不会嫉妒吗？ “人心最经不起考验。” 就像白涟告诉他，赵一航助理暗中收购沈氏集团股票一样。 对付赵一航需等待一阵风，而他，会在风里添上一点小礼物…… 第60章 年分平闰，月有差数 时间流逝。 股东大会只剩最后几天，集团氛围紧张，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而众人眼里，沈裕依旧平静上班，身影像山巅一株参天大树，无畏风雨。 因为他的从容，员工逐渐淡定。 暗地里，董事们又聚在一起商量，但沈苍恒并不在。 “你说，他怎么还不来找我们？” “都是一家人，跟我们赔罪不就行了，非得这么犟？” 上次想用对付沈观海的招数对付沈裕，结果被他拔掉根基，气得他们联合起来，提前召开股东大会。但是头脑冷却后思考，沈家跟外人，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目前，骑虎难下。 如果真的把沈裕赶出集团，换一个领导者，他们讨不了好，毕竟一行人跟沈家联系太紧密，别人总会忌惮。 “你们想清楚，他后面站着沈观海，我们真的要跟他撕破脸吗？” “要不，弃权？” 弃权二字一出，场面一静。弃权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一个决定。要是沈裕赢了他们就当无事发生，要是别人赢了，他们也能反过来向新领导者示好。 不错不错。 非常适合墙头草。 以前他们觉得方总不懂事，现在看看，那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啊，以后一定要请他喝酒聊一聊里面的门道。此时，还在s市出差的方总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旁边助理说着集团的事，最后出言试探：“方总，西风太猛，像我们这样的人才，要不要另觅高枝？” 意思明显：收拾收拾，换墙靠。 助理跟着方总几年，能力不咋地，性格学九成九，也是方总的心腹?大患。 闻言，方总白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 助理震惊：难道不是吗？ “……” 双目相觑，助理被收拾一顿，昧良心说一大段马屁。而方总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集团风波他早就收到信息，一开始确实想跑，奈何手头短剧项目前景可观，一放手事业第二春就没了。纠结中，他特意请假回家拜了拜祖宗，卦象显示一切顺其自然则——大吉！ “墙头草，最重要不是左右逢源，而是选择正确的人。” 祖宗保佑啊，明年我请一堆美女到你们坟前跳舞！ 酒宴结束，林雄英送走一个又一个董事，最后打电话：“喂，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放心，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人弃权，保证万无一失” 街对面有一块电视屏幕，此时正播报睌间新闻：“今日，沈氏集团股票持续下跌，提前召开的股东大会将有什么结果，敬请期待……” “飞云集团总裁跟s市首富继承人一同出席晚宴……” “目前，s?y风投集团的威尔斯小姐最近准备出行华国，不知哪家公司能得到点金手的青睐，一飞冲天……” 车流喧嚣，喇叭声此起彼伏，像一片嘈杂的海一点点淹没讯息。 12月19日，东风来临。 沈氏大厦楼下挤满记者。他们肩膀架着摄像机，手里拿着话筒，每看见一辆车经过都想拦住采访，谈谈他们对集团的看法，员工同样避不开。 保安艰难维持秩序，队长说了，今天要是出差错，直接收拾东西滚蛋。 “现在是早晨8：05分，我们正在沈氏集团楼下” 沈家别墅内，屏幕里记者播报现场情况，沈裕抬头，看着屏幕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吞下一口海鲜粥，淡定道：“还真是热闹。” 出门时，别墅门口他看见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对方也看见了。 车窗滑落，青年挽着低马尾，一双风华潋滟的桃花眸映着晨光，熠熠生辉。 沈裕单手支着下颚，好整以暇打量着面前人，长睫一抬：“不是说放假一个月吗？现在时间还没到，特、助？” 他语调平静，后面二字特意拖长，令旁人听不出话里喜怒。 “boss，还剩一天。” 钱理回答着，笑容一如平时礼貌得体。 红日在后，他逆光站着，金丝眼镜的边框反射着阳光，面容落于阴影中，沈裕竟有几分看不清。 无论是表情，亦或内心。 一丝丝不明情绪萦绕心间，弄得整个人都不对劲，沈裕偏开视线：“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特助，回。” 语毕，他关窗。 不料钱理几步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压着上移的车窗，沈裕心下一惊，匆忙按停。 刚想呵斥，深邃凤眸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 一时无言。 “boss，” 男人呼唤的声音很柔，似细雨，如微风，又像潺潺流水淌过心头。 比声音更柔的，是瞳眸。 “年分平闰，月亦有差。一月之数多一天少一天端看各人心中所愿，所想……” “我既来了，就没想走。” 沈裕长睫微微一颤，阴影下瞳眸情绪难辨。周围声音变得缥缈，耳畔唯剩那一句话回响，时光仿佛就此停滞。 年分平闰，月有差数。 一字一顿，如石子投入心湖，激起水花涟漪，荡着一圈圈波澜…… 回神后，他垂下眼睫，试图用平静掩盖一切心绪。 明着点他呢！ 东风微冷，哈出的气凝成一片白雾。 钱理瞅青年微红的耳尖，知道不能步步紧逼，转而换一副说辞：“集团的重大时刻，我作为老员工，实在不想被排除在外。” 或者说，我更想同你一起经历这段时光，陪你共同进退。 不论结果。 后面的话，钱理吞回喉咙里。现在还没上车呢，他敢肯定自己直接说出来，沈裕绝对一秒都不耽搁地滑上车窗，让司机踩油门。 沈裕：…… 呵呵，你猜我信吗？ 但对方诉求合情合理，眼神真诚恳切，沈裕迟疑片刻。 移开视线道：“上车。” “谢谢boss。” 荒芜土地里，不知何人何时遗落一颗种子，静待时机。 第61章 一辈子太长 车里，刘司机一直屏气凝神偷听俩人对话，见老板松口赶紧开门。 上班时间，路上车流繁忙，司机十几年驾龄，车开得又稳又快。而时隔一月再坐上副驾驶，钱理蓦然产生一种恍然隔世的怀念感。 凤眸一动，视线不自觉追随后视镜里的人，笑意满溢。 今天沈裕穿着纯黑定制的双排扣西服，内搭黑衬衫，佩戴真丝墨绿领带，领结微拱，领针垂下两条细细的银链，贵气又禁欲。 排扣显腰，望着那截腰，钱理不知为何总觉得鼻子有点痒。 俊逸青年蓦地斜飞一眼，暗含警告。 再看，就下车！ 接收到讯息，他微微一笑，眼里笑意真实几分，浸染日色。 天高云阔，沈氏大厦高楼面前迎来又一次记者高峰，而此时距离上次不过短短一月时间。而两次大事的发生都与沈氏集团新总裁息息相关。 第一次是他排除异己，第二次，可能是他当总裁的最后一天。 谁不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虽然股东大会时间为早上10点，但安保人员昨天就严阵以待，防止有偷溜进大厦的。保安尽心尽职，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记者，严防死守。 沈裕到的时候，汽车路过记者围堵那一段路，有人像猴一样往前窜，却被提前留意的保安死死抱住。记者不知道里面是谁，但他一清二楚，里面坐着总裁，要是被拦住自己的职业生涯大概也到头了。 他还不想失业！ 一路有惊无险，沈裕同钱理一起坐电梯，回到29层。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钱理回秘书处看情况，才靠近，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哀嚎，“救命，谁来救救哀家，我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了，每天都是凌晨2点睡！” “陈姐，坚持住，我帮你泡杯咖啡补充能量！” 贝晴一溜烟跑出办公室，出门就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她顿时怔住，不敢置信揉揉眼睛，停顿三秒，猛地回头冲办公室喊：“特助回来了！” 天啊，秘书处的顶梁柱，他们的精神骨，日也想，夜也想的人终于出现，不是幻象！ “嗖——” “嗖——” 凭空刮起一阵风，钱理疑惑对方怎么这么不稳重。 下一刻，面前出现三人。 曾被誉为办公室里一枝花的陈兰一脸憔悴，眼睛周围一圈格外白，妆容都遮不住。而男人则更严重，脚步虚浮，挂着两个硕大的眼袋，好像走上某种道路一去不回头 真惨。 钱理正想问情况，却见他们90度鞠躬，大声喊：“钱特助，欢迎回来！” 钱理：？ 众人：管他回不回，先喊再说！ 天可怜见，他们真的不想再昏天暗地加班啊，感觉生活一点奔头都没有！ 瞧着他们凄凄惨惨的模样，钱理下意识扶一下金边眼镜。结合刚才听到的话心里有一些猜测，却还是想证实：“怎么回事，刘助呢？” 提到刘助，他们面面相觑，最终缓缓叹一口长气。 唏嘘不已。 “自从您放假，刘助一直睡在公司处理文件，昨天昨天住院了。” 刘助的经历，让助理们明白钱理为什么是金牌特助，资历高，比他们强的刘助都累成狗，要换他们，指定一天都坚持不了。 日常处理的工作量都不是人干的，真把人当牛马使啊！ “” 钱理沉默了。 迎着他们一双双期盼渴望的眼神，他平静问：“最近的文件呢？” “我们正分着，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文件在这边！” 不容钱理拒绝，一堆人邀请他进办公室，指着其中一叠文件说：“这堆是昨天刘助处理完的，让我们今天交给总裁。那一堆是没处理的，劳您费心思！” 说完，速度开溜！ 回到工作岗位，重新坐着办公椅，钱理望着面前的一切，忽尔一笑。一毕业就在沈氏集团工作，他熟悉办公室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 总归有感情的。 坐下五分钟，他进入工作状态，搬来一大堆文件开始翻看。 首先是递交给沈裕那一堆，钱理翻着翻着，摘下眼镜揉揉太阳穴，心里叹息。怎么连这种文件都要请示，以前不是演示过解决办法吗？ 从里面翻出一堆能解决的，他掂量着剩余的文件厚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沈裕那边的文件该不会情况一样？ “真糟糕。” 思量着，钱理蓦地起身，搬着整理完的一小沓文件离开办公室。 “叩叩。” “进来。” 里面的声音动听极了，宛如珠玉相撞，清脆悦耳。一开门，便可见一俊逸青年埋案处理文件，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 而以往整洁的桌面，此时文件东一沓，西一沓，瞧那厚度，钱理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泛起一阵奇异情绪。 后悔吗？ 不，他不后悔心思泄露，只是此刻心里有些肿胀酸涩。 一点点的心疼，还有难受。 “boss，新文件。” 听见是文件，沈裕僵硬一秒，若无其事抬手，“放左边。” “好。” 钱理回应着，走到办公桌侧边，一双凤眸随便瞄几眼。沈裕左边的文件堆得高冒尖，看着尚未处理，想了想，他压低声音问：“boss，这些我拿回去分类。” 闻言，青年看他一眼，点头。 “嗯，辛苦了。” “不，您才辛苦。” 他搬着文件离开，门关上刹那，沈裕望着右边干净的桌面，抬手揉揉眉心。明明文件少了应该开心，结果心里反而更乱，宛如一团乱麻，思绪也受影响。 他有一种预感，继续共事早晚得把自己赔进去，渣都不剩那一种！ 想想就焦虑。 但是——提起调职钱理就低头，一副委屈兮兮但不说的表情，金钱诱惑没用，假期对他是煎熬，更何况，现在他根本狠不下心直接让他辞职走人。 毕竟忠心能干，一人顶一个秘书团。 思索间，他下意识忽略心底一丝丝怪异情绪，不忍心。 “感情，好麻烦。” 沈裕垂下眼帘，低低喃语。 上辈子在娱乐圈，他见惯了虚情假意，也看多完美皮囊，从来不觉得爱情是什么必需品，因此一直洁身自好，对圈里一些隐晦的暗示从来敬谢不敏。能有幸跟系统签订契约，他也只想着赶紧完成任务，没考虑过久留。 一辈子，太长了。 他问过系统，完成任务可以选择留下or离开，离开后世界自动生成复制人代替他走完剩下的光阴。系统不建议留下，岁月漫长，非一眨眼，而是真实生活几十年，是他从前所经历时间的两倍有余。 岁月漫漫，人心易变。 更何况—— 【要是你选了，下一个世界怎么办？】 系统声音忽然响起，它一直记得前辈系统的告诫，快穿者生命悠长，无尽岁月一弹指，万一因为感情的事失控，威胁很大。 所以——严禁恋爱脑！ “嗯。” 第62章 三个问题 晨光穿过落地窗直直照入办公室，光影错落，正前方洁白墙壁挂着钟，一半光明一半阴影，细长分针一点点偏移，影子静静倒映于白色表盘上。 “咔嚓，咔嚓” 时间缓缓推进，不肯停一停。 当分针直直指着下方时，伏案工作的青年长睫一扇，抬眸看看时间，放下签字笔走到落地窗前。 鎏金窗帘静静分于两边，外面蓝天白云，一束金光破云而出，绚丽多彩。 这个时间点，股东们应该来了。 想着，他俯瞰下方。 二十九层的高度，就算视力再好也看不清具体事物，只能看到蚂蚁大小的黑点，一点点从道路尽头出现，缓缓移到楼下。 想到什么，沈裕从抽屉掏出一枚遥控器，按下。 投影仪打开，洁白墙壁出现画面，很快，他翻到一个名“直播a市沈氏集团股东大会现场”的标题，点击。 下一瞬，墙面顿时出现一辆辆商务豪车。 前面的车都是直接开过去，而第四辆忽然停下，车窗缓缓开启。沈裕猜测着，面前画面瞬间摇晃，想也知道前线记者正抢位置。 片刻，车窗落一半。 车后座是一位精瘦的唐装老人，高颧骨，脸颊微凹，外表看着刻薄难缠，手上缠绕着两圈紫檀佛珠，一看就价值不菲。 此时，他似乎心情不错，手里不停捻着佛珠，一颗又一颗。 望着人群，沈沧恒张嘴：“问什么，我只给你们三个问题的时间。” 一石激起千层浪，记者们瞬间像沙丁鱼一样挤过来，陷入一场争夺大混战。眼看耽搁时间，他有些不耐烦，直接点了角落一位看着不起眼的年轻记者。 “你来问。” 老记者：一瞧就资历浅，能问出什么针对性问题？ 众目睽睽，年轻记者顶着他们的目光，一时半会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只能硬着头皮问：“请问您的身份是？” 他是刚入行的实习记者，一进部门就被拉到现场，虽然知道大致情况，但人脸跟人名完全对不上号，因此，第一个问题问身份。 “” 全场鸦雀无声。 老记者：很好，第一个问题浪费。 闻言，沈苍恒侃侃而谈：“我是沈苍恒，集团目前的二把手，沈观海的二叔，沈裕的二爷爷。沈氏集团是我当年跟着我哥一起打拼下来的，对于集团目前的情况，我非常痛心，当年创立的时候” 一大段经历谈完，他意犹未尽，却不打算继续说。 “第二个问题。” 知道对方时间重要，年轻记者想到刚才看到的网络问题，一句话脱口而出：“请问您怎么看沈裕接管沈氏集团的一系列行为？” 老记者：好家伙，拱火不错。 沈裕！ 光是听到名字，沈苍恒从鼻孔重重哼一声，带着火气，手里转动的珠子也随之停止：“自取灭亡，他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听清他话里的不满，记者顿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爆点！ 资历深一点的直接现场写小作文，争取第一时间发出去，毕竟新闻讲究时效性。而他们的标题一个个起得很好，【惊！沈裕爷爷竟然说这句话！】、【顶级败家子惹众怒，亲朋反目成仇】、【自取灭亡，来自沈裕身边人的评价】 当然，最快的还是现场直播，能立刻看到。 沈裕一直静静看着屏幕，听到最后一句不禁挑眉，一双宛如琉璃的桃花眸弯弯，风华潋滟。 “我会后悔？” 拭目以待。 而此时，年轻记者还剩下一个问题。周围老记者频频向他使眼色，当然也有不甘心的记者直接举话筒问，但都被沈苍恒一一无视。 谁都能问，那多掉价。 年轻记者掌心冒汗，明明冬天，却觉得周围一片火焰，大概是前辈们太热情了！眼神好像要烤化他。 最后一个问题，他想到匿名论坛里的解说，继续问：“沈观海手里拥有至少35的股份，请问您觉得自己致胜的关键在于什么？” 致胜的关键。 老记者们闻言点头，总算问出一点东西。 不料沈苍恒没有选择正面回应，反而卖关子，“商业秘密，等会议开始你们就知道了，总之，令人期待。” “” 就这样？明明什么都没泄露。 年轻记者想着可能涉及商业机密，暂时不便透露，因此只是举着话简开口：“那——祝您一切顺利。” “谢谢。” 老者挥挥手，车窗瞬间滑上，汽车再次启动。 “等等！” 有些记者不甘心，想着追上去。保安立刻手拉手形成一堵墙，牢牢挡着路，目光警惕望着他们，明显不会放人。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辆，记者咬牙，不甘心扼腕。部分人瞬间扭头，冷冷盯着刚才的年轻记者，目光不善，不料旁边一老记者大摇大摆挡在他面前。 他举着胸前蓝色的工作牌，晃了晃，大声嚷嚷：“看什么看，我们电视台的人！” “” 听到电视台有些人偃旗息鼓，有些人若有所思，眼中精光闪动。现代法治社会，他们当然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想着小小教训一顿。 当然，教训不了也没问题，记下人脸，日子还长呢。 年轻记者挠挠头：“他们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明明是那人没点中他们，我只是比较走运。” “哈哈。不用多想，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怪不了上面的只能找下面的撒气，无能狂怒。” “而且，运气何尝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老记者哈哈笑着，而之后的车都是直接开过去，无一辆停下接受采访。几位记者看向年轻记者，心里越发酸溜溜的。 恰了柠檬一样。 办公室里，沈裕关掉投影仪，放好遥控。钟表摇摆，声音“咔嚓咔嚓……还有二十分钟股东大会正式开始。 一切计划好，坐等好戏开场就行。 等待间，他脑海浮现一个念头——去秘书处走走？ 贝晴工位距离门口近，看着文件，忽的一阵阴影遮挡光线。一抬眸，她的眼睛瞬间闪闪发光。 仙男过来了，难得！ 俊逸青年递给她一个眼神，贝晴瞬间捂住嘴巴。 懂懂懂，找特助！ 第63章 同为助理 暖阳斜照，墨丝染日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念头，但一眨眼，面前就是秘书处门口，之前曾告状的女生还看见他，沈裕想若无其事溜走都困难。 看清她眼里兴奋，他闭嘴，径直朝里面办公室走。路过工位，偶然瞥见桌面手机页面，似乎是一个论坛——【工作摸鱼】 瞧着等级还不低。 “摸鱼？” 沈裕微挑眉，贝晴心里无声尖叫，好好看，不愧是仙男。 下一刻，她顺着对方视线看到自己的手机，瞬间想找块豆腐撞一撞，瞧瞧里面是浆糊还是棉花，仙男看着挺好说话，应该不会扣工资？ 自首？ “总裁——” 贝晴刚想道歉，一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人影。她瞄一眼手机，又瞄一眼周围，重复几次悄悄把手机往文件后一放，掩耳盗铃继续看。 工作不摸鱼，哪有乐趣！ 而此时沈裕轻车熟路走到里面办公室门口。 相隔十米，文件遮挡，从正面只能看到一个弧线完美的脑袋轮廓，刘海遮眉，镜片下一双凤眸低垂。 理性，严谨，好看。 桌后男人翻阅文件的速度很快，十秒翻一页，不知有没有遗漏信息。他想，应该是没有的，毕竟没点能力怎么能坐牢特助宝座。 看着那些文件厚度，沈裕沉吟片刻，桃花眸闪过一抹心虚。 “嗒嗒。” 钱理耳朵一动，眸光微深。 每人走路的声音不同，无形中带着不同的特征，稍微细心一点都能区分，就像摩托声，隔着一道门光听声音孩子都知道家里大人有没有回来。 来了又走，代表什么？ 须臾，一根白玉雕琢的手指映入眼帘，秀气雅致，皮肤细腻。 顺着手指往前看，剪裁得体的西装袖子，隐约能看到里面衬衫袖口一抹绿意，宛如森林里最纯粹而富含生机的泉水颜色。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 “文件有点多，一起处理。”青年随意开口，从笔筒拿出笔。 “嗯。” 一时间，似乎时光都慢下脚步，办公室只剩翻阅纸张的声音，沙沙沙 或许，还有心跳声。 a市另一端，办公室里何助理弯腰捂肚，一双腿别扭蜷缩成八字，手里捏着纸巾，不甘心扫一圈周围的人。平时装得热心，关键时刻在他水里下泻药，阴毒！ 好阴毒！ “小何，你怎么拖拖拉拉的。” 门口上司声音传来，他慌忙站起，肚子一下子咕咚咕咚闹腾翻滚。何助瞬间膝盖八字相碰，门外张助理耐心耗尽，刚到门口就看见他搞笑的动作，福至心灵。 被算计了。 虽然他很同情，但老板正等着呢。张助理拍拍他肩膀，用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道：“我很早就跟你说老板很看重今天的工作，你也不警醒点，该。” 提醒完何助，他扬声道：“既然何助暂时有事去不了，那么——” 顿一下，张助理扫一圈。 办公室里众人暗戳戳表现，默默昂首挺胸，一双双眼里燃烧着熊熊的野心，分明期待已久。职场水深，办公室同事说是同级，但资历跟关系都有区别。 选谁呢？ 犹豫间，他看到角落里一个眼里冒圈圈的微胖男生。新来的实习生，能力一般，情商不足，爱好偷懒摸鱼 真是令人安心的存在。 张助理开口招呼：“小庆，给你个机会一起办事。” 话音落地，办公室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角落胡庆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伸手指了指自己，似乎怀疑耳朵出问题。他连实习期都没过，平时工作就打打杂，买咖啡，凭什么能得到张助理青睐，得到一个在总裁面前露脸的机会？ 天上掉馅饼啊！ “对，就你，有驾照？” “有！” 他声音提高八分贝。 跟着张助理出去的时候，胡庆脑袋依旧浑浑噩噩的，走路好像踩着，轻飘飘找不到实感。此时，他心里唯有一个念头：老妈，我出息了！ 办公室里，有人眼睁睁望着他们离开，几乎当场咬碎一口牙齿，表情失态。 可恨啊，偏偏给别人作嫁衣。 情绪激动的时候，人一般很难维持平静。何助瞧一圈，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心里有所怀疑，都给我等着，等我 不，不行了！ 他脸色扭曲一瞬，攥紧手里柔软纸巾，扶着墙，用一种滑稽可笑的姿势缓缓挪出门。 姥姥的，等我从厕所出来再算账！ 坐上商务车，胡庆感觉自己飘浮云端，车里装置豪华，第一次坐这种车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生怕鞋子灰尘弄脏地毯。 稳住啊！ 车里，张助理瞅他一眼，看清他表情后无语片刻，该怎么说那表情呢，洋洋得意中带着一点点自傲，自傲里还有一丝丝傻呆呆的。 “” 果然，脑子不好使。 想想人都带出来，张助理只能捏着鼻子认栽，转头吩咐事情：“你知道今天要干嘛吗？” “总助，您说！” 声音拉回胡庆的神志，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眼里都是跃跃欲试。张助理喉咙噎住，感慨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像他跟赵一航几年天天想跳槽。 “你刚来公司什么都不懂，跟在我后面就行，有点眼力见，今天工作是到机场接人。” “好，机场我很熟。” 胡庆表面一口应下，实则心里好奇，接谁呢？ 此时，电梯正好有人下来。英俊男人梳着背头，穿着宝蓝色条纹西装，内搭黑衬衫，领口放着一条漂亮丝巾，从头精致到脚。 他的臂弯，抱着一束漂亮的花，人未近，花香袭人。 “走。” “是，总裁。” 张助理快速应道，同时拉一下胡庆提醒，瞬间收获对方一枚感激的眼神。准备完毕，豪车启动，一溜烟消失于街道尽头。 车里，赵一航对着玻璃整理领结，凝视着镜中意气风发的自己，满意极了。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他要到机场接人，最后去沈氏集团给某人致命一击。 想到沈氏集团，他脑海浮现一帧帧画面，接风宴的眼神、淋奶茶的羞辱、拍卖会的恶意竞价、最近的伏低做小蓦地画面定格，阳光斑驳，树林鸟鸣，青涩少年弯腰，忽然朝他伸出手—— “需要帮忙吗？” 阴影里，自卑与嫉妒抵达顶峰。 时过境迁，再度想起当年之事，他心里情绪依旧激荡难平，那么狼狈，那么阴暗，他就想缩在角落里生根，偏偏被少年看见。 既然插手，就应该拯救到底负责他的一生，用尽一切助力他往上爬，凭什么中途远离。 想着，赵一航望向窗外。 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当真是极好的天气，似乎预示着股东大会的胜利。他忍不住按一下车窗沿按钮，想看得更清晰，真切。 不料风钻入车里，裹着一阵寒意…… 第64章 论坛的赌局 沈氏大厦，一群人同样关心股东大会。 非周末，股东大会属于上层争斗，跟底层无关，毕竟换领导活也不会少一点。沈氏集团大群静悄悄，但匿名群一分钟99条信息，可知员工心情。 樊晓燕撑过实习期，成为集团正式工，向晴晴后期尽力补救，但前期表现差，还是out。 跟同事混熟一点，前不久对方神秘兮兮发一行链接。刚毕业的大学生警惕心不强，她直接点进链接。 原来是绿瓣，组名：【工作摸鱼】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八卦吐槽，其中帖子人物都有代号，联系上下文能解码，对新人友好。新总裁的代号就是仙男，沈苍恒代号二爷，前财务总监代号骚男，因为进监狱，目前代号变成缝纫哥 刚进群，她翻一整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到公司，看见人脑海自动对应八卦。 这个海王，那个出轨，那两人假扮夫妻…… 正是集团关键期，组里组员非常活跃，一张新帖平地起高楼，瞬间到五百多层，标题正是——【论：仙男会不会被撤职，仙男的撤职对公司有什么影响，不久前被升职的人害怕吗？】 樊晓燕忍了忍，心里跟猫挠痒痒一样。 【1楼】：占个楼先，预感要火。 【2楼】：楼主怎么敢的。 一开始都是占楼，发表情包的图，后面渐渐有人讨论。 【116楼】：怎么说呢，不好说，虽然我很喜欢仙男的颜啦，但当领导不能光看颜值，人情往来，办事能力懂得都懂。仙男对面可是一群老狐狸啊！ 【127楼】：特助那流言是不是真的？ 【156楼】：沈苍恒以多欺少，仗资历欺负小辈！不知廉耻！ 【157楼】：楼上神经病，什么叫欺负小辈，不知廉耻？商场尔虞我诈，看各自手段，不行就乖乖让位，占着茅坑不拉屎就是恶心！你们整天仙男仙男的，你瞧他会不会多看你们一眼！ 【158楼】：听着没错。 组里是公司员工，高学历人才，一场无声辩论硝烟四起，勾得樊晓燕热血沸腾，如临学校辩论赛现场，忍不住发几个无关紧要的表情包。 下一刻，她忽然看到最新评论。 【477楼】：二爷干的好，集团事业关乎这么多人生计，可不能让小白脸过家家。执行总裁的位置能者居之，要我说，小白脸不如趁着大会没开始乖乖腾位置卖个好，也给自己留一份脸面。一旦被赶下台，面子里子都没了。 此言一出，议论纷纷。 樊晓燕怒从心起，啪啪打字，正要按发送时已经多好几条评论。 【478楼】：按你的逻辑，仙男是不是还得无条件捐出股份，顺便磕头谢恩？毕竟，为员工贡献嘛[狗头]。 【489楼】：不如477楼先做表率，请我们大家伙喝杯奶茶？ 【490楼】：楼上高见！ 随着时间流逝，跟风者增多，买奶茶的呼声高涨，其中夹杂着一些嘲讽声。沈氏集团等候室里，杨雄英看着屏幕消息，眼里轻蔑一闪即逝。 一群舔狗懂什么，他们早已布好天罗地网，沈裕插翅难飞。 见477楼【oo】久久安静，组员纷纷落井下石，写打油诗，嘴毒得很。哪知下一刻，组里出现另一张帖子。发帖人正是刚才的477楼，标题赫然是—— 【投票开赌，赌sy能否度过难关】 oo：同一公司的，什么情况都清楚。听穷鬼叫嚣一点意思都没有，有本事真金白银开赌局，我押50w赌他输，有人敢跟我赌吗？ 【1楼】：提前占座。 【2楼】：前排，希望大家眼熟小萌新！ 【】 楼盖得高，但能拿出50w当赌注的还真没几个。毕竟真金白银，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都会心疼，能拿出钱的一般不混论坛，但小数额参赌就显得倍没面子，还拉低沈裕的档次，不如不下场。 片刻，帖子都没有人回应赌局。 杨雄英惬意看着，心里畅快，一个个穷鬼，嘴里支持仙男说得好听，一提到钱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乌合之众。想着，他想继续打字奚落，忽然帖子回复迅速增加。 原因是—— 【1009楼】：赌局我接了！100w。 【1010楼】：围观大佬！ 杨雄英皱着眉，点进1009楼主页，1009楼账号昵称【沉迷赚钱】，普普通通的1级号，简介里什么都没有，看着跟路边杂草一样不起眼。 想着，他直接打字发送。 论坛同事暗戳戳围观，心里激动，很快看着【oo】提问：一级号敢下场，别是说大话？ 【沉迷赚钱】：水军都敢开赌局，我为什么不敢？ 水军！ 他堂堂年收入接近千万的集团高层被误认为是几毛钱一位的水军，赤果果的羞辱。杨雄英瞪着屏幕，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从鼻孔重重啍一声，喷出的气息都裹挟着怒火。 手指翻飞。 【oo】：你才水军，现实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既然你说100w，那就一起找管理员小圆圆公证，到最后谁没钱谁尴尬，别说我咄咄逼人。 【沉迷赚钱】：行。 帖子下面都是同事的狂欢。樊晓燕不知道谁是小圆圆，捉耳挠腮，举目四望恰好看见发链接的同事。凑近时，对方摸鱼，手机打开的页面十分眼熟。 俩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樊晓燕问：“小圆圆是谁啊？” 同事神秘兮兮，压低声音解释：“组里的管理员，据说真实身份是策划部部长，姜宁，一位有钱有颜有能力的大佬，家世不一般，普通董事都要给面子。” 樊晓燕张嘴，这么牛？ 同事继续讲，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兴奋：“既然oo提到去小圆圆那儿公证就证明他一定能拿出钱，也不知道【沉迷赚钱】有没有撒谎。要是真能拿出一百万，那这局，就是大佬的对碰了！” 另一间办公室，姜宁正偷窥论坛，看见oo说找自己公证的时候，忍不住一挑眉，摩拳擦掌。 热闹嘛，参与进来才好玩。 很快，“叮”两声。 瞧见微信里静静躺着的两条信息，她眉头越挑越高。 真是意想不到，居然是他们。 第65章 一百 论坛里一群人如火如荼讨论，很快，顶着管理员标签的【小圆圆】下场开帖，瞬间引起大家伙注意。樊晓燕同样瞪大眼看着置顶加精的新帖子。 【小圆圆】：截图，截图。 【oo】跟【沉迷赚钱】已经联系我，其中【oo】提高赌注，同样是100w，为防止有人赖账，我这边已经提前收取他们的赌注，等结果。 【1楼】：抢楼。 【2楼】：请两位大佬收下我的膝盖。 【】 帖子下方，组员迅速盖楼，短短几分钟朝着一千楼迈进，里面都是震惊的表情包。 “不是，真赌了？” 樊晓燕不敢置信点进截图，里面关键信息打码，但依旧能看出明晃晃的，还有转账时间就在几分钟前，当真壕无人性。 “人与人的差距好大！” 话音未落，【小圆圆】再发一帖子。 【小圆圆】：刚才有很多人联系我要参与赌局，俗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而且两位大佬这么壕，我们不能夺他们风头，限额一百块。想参与的提前联系，记得转账，我等下做一个表格出来，口头的不认！ 现在开盘！十点准时关闭。 一百块真的妙，像樊晓燕这样刚转正的员工，一月到手都有11k，根本不当一回事。而人人能参与，瞬间将氛围推向另一重高潮。 虽然组里一些大佬据情况分析，沈裕胜利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想想那张动人心魄的面容，樊晓燕就一阵恍惚。 她咬咬牙：颜狗支持好看的，没毛病？ 当然，像她这样被美色所迷的人仅仅少数，毕竟那可是钱，一百块做什么不好，他们毫不犹豫投sy输。 正所谓——稳定理财。 会议时间还没到，沈氏集团员工已经躁动，部分要好的同事神秘兮兮串门，厕所碰见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投了吗？” “投了投了！你呢？” “投了，我们一起数三二一说说投的什么。” “行。” “三、二、一——”话音落地，两人同时开口，像是什么地下组织接头。 “颜值至上！” “稳定理财！” 听到不一样的答案，他们表面说没关系，暗地里则互相嘲笑。而听到同样回复的，则是惺惺相惜，增进关系。而一般而言，支持沈裕的大都是颜狗。 论坛风雨，暗流涌动。 时钟一点点转着圈，提醒着时间走慢一点。距离股东入场时间仅剩五分钟，沈裕回办公室，打开投影，墙面顿时显示休息室的场景。 青年手端茶盏，慢悠悠呷一口。忽而，余光瞥见钱理从西装内兜掏出手机，专注弄什么。 瞅一眼，他没发现。 瞅两眼，他依然沉浸。 沈裕脑海里突兀浮现一张照片，灯光暧昧，恰是那一低眉的温柔。 停顿三秒，青年垂着长睫继续品茶，一切情绪掩盖于阴影里，逐渐被吞没。 眸色深一些。 钱理动作蓦地一停，凤眸望着面前清俊的侧颜，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总觉得他不开心？ 下一刻，沈裕回眸望他，桃花眸迎着窗边晨光，波光粼粼，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勾人的昳丽。 “特助，刚才一直看手机，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处理吗？” “” 钱理语塞，镇静放回手机，处理私事被上司捉到的事他并非第一次经历，以往找理由毫不费劲。但如今…… 他温声解释：“boss，不是工作的问题是私事，抱歉。” “私事？” 青年若有所思，声音调侃：“感觉挺有趣，我能听吗？” “……” 钱理认真注视面前人，想窥探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但青年表情坦然，似乎只是感觉有趣，并无深意。 可是，当真如此？ 思索着，他平静开口：“能，就是一个小赌局。” 赌局？ 稍微一想目前集团情况，沈裕懂了。 钱理话里的赌局应该和股东大会有关，想着，他不禁问：“特助，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十赌九输，押了多少？” 青年眸光流转间，说不出的灵动风流。 多少？ 钱理凤眸渐深，喉咙像被什么堵着，纠结难言。既不愿让沈裕为难，但又想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恍惚间，脑海浮现刚才青年静静翻阅文件的模样。 最终，他淡定开口。 “一百。” 一步步，慢慢来。 “一百啊，小赌怡情。” 撒谎。 嘴里回应着，沈裕却轻易看出面前人的踌躇，绝对不是一百。股东大会事关重大，他提前给钱理放假，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筹码。 所以，是输是赢，又压了多少呢，一千，一万？ “铃！” 象征着进场的铃声蓦然响起，打乱思绪。 俊逸青年放下茶盏，起身整理西装，抚平上面褶皱。一切整理完毕，他回眸看向冷峻男人。 “走，是时候会一会股东了。” “嗯。” 男人一抬眼镜，气息陡然变得凌厉，理性。 “铃铃铃！” 一年开一次的沈氏集团最高会议厅破例，开启第二次，这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沈氏集团变革的时刻。 舒缓音乐声里，股东谈笑进场。 人群里不仅有股东，还有助理，沈氏集团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正领着他们一一就坐，而墙边，摄影师们摆弄着摄像机拍摄。 灯光闪烁，言笑晏晏。 商场表面以和为贵，讲体面，哪怕背地里恨得牙痒痒，表面交流都维持温和涵养。毕竟树活一张皮，人要一张脸，歇斯底里不雅。 沈苍恒一袭唐装，精神矍铄，拄着拐杖缓步进场时，周围股东自觉让出一条路，弯腰打招呼。毕竟对方是集团创始人之一，又是沈观海二叔，资历高。 “二爷。” “好久不见，二爷风采依旧。” “二爷精神不错，会议结束一起聚餐。” “” 望着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沈苍恒眼里闪过一丝倨傲，集团四十多年经营，自己的威望可不是开玩笑！ 他们不管怎样想，表面都尊敬打招呼。 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逐渐清晰，高挑清瘦的身影渐渐映入众人眼帘。 第一眼，高，瘦，白，清贵骄矜，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声音宛如金玉相击，清脆悦耳，又似潺潺溪流淌过心头。 洗涤尘埃。 “二爷爷，好久不见。” 沈裕朝打招呼者颔首，径直来到座位坐下，钱理安静站于身旁，像是一个沉默而忠诚的守卫，能抵挡一切风雨。 股东们看看沈裕，又看看钱理，视线来回移动，看不懂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说俩人闹僵的，但现在怎么 做戏，亦或者表面功夫？ 众人猜测如潮水，视线里，青年唇线轻扯，宛若高山一般俨然不动。 身后，金丝眼镜男人温和得体，毫无破绽…… 第66章 曲折 日上三竿，云移日见。 沈氏大厦楼下，记者依旧蹲守，年轻记者看到日头，撒腿跑到阳光下晒着，享受眯眼，冬季阳光总是格外温暖。 “当！” “当！” 起伏钟声响彻云霄，惊起林间鸟雀。 a市商圈中心有一栋钟楼，古建筑，一到整点就会播报时间，不少记者屏住呼吸数着点数，连手机都忘记看，“1，2，3，10！” 十点，股东大会开始。 炽热的目光一同汇聚前方，终点一致。记者们神情专注望着大厦，眼神似乎能融化建筑物抵达现场，拿到一手消息。 沈氏集团前路如何，端看现在。 关注这场股东大会的绝不仅仅是记者，还有股民，范浩铭他们，沈氏集团的竞争公司，上流圈子的权贵，集团员工等等。 大洋彼岸，安迪提前忙完工作抽出一天时间，端着咖啡悠闲刷信息 愉快的一天！ 由于提前预热，网络热闹非凡，热心网友们齐心协力将“沈氏集团股东大会”，“顶级败家子”，“沈苍恒评价”等话题刷上围博及痘印热榜。引得路人纷纷围观，特别是顶级败家子，标题看着就让人有探究的欲望。 里面消息尚未流出，外界氛围已经到达极点，像一锅滚烫的油，表面平静无波，实则只等一滴水就能沸腾，掀起浪潮。 10：00，沈氏集团最高会议厅。 “叮——” “沈氏集团第二十九届股东大会，现在开始！” 万众期待的现场平和而严肃，带着几分郑重。西装革履的主持人满脸笑容，缓缓登上最前面讲台，朝股东鞠躬。 “各位股东、监事，大家早上好！我非常荣幸能担任今天会议的主持人，此次会议的核心议程主要有七项。一是表决通过明年年度经营目标” 会议进行中 a市，机场航站厅。 赵一航来回踱步，每隔两分钟看一下腕表，眉宇烦躁，似乎正等待着什么人。张助理拿着手机打电话，对面一直不接通。 胡庆什么也不懂，降低存在感。 “铃铃铃！” 一阵铃声蓦然响起，清晰回荡于大厅，引得周围旅客好奇望来，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很快移开视线。 赵一航掏出手机，烦躁按断闹钟，却见机场挂着的电子屏幕大屏忽然一闪。 一串航班信息迅速变红！ 红得刺眼！ 南城项目组，长相的憨厚中年人悠哉喝茶，忽然桌面手机“叮”一声。 “谁发消息？” 嘀咕一声，他点开屏幕，瞳眸瞬间一缩。 田丰不敢置信一样揉揉眼睛，再三确认，他的心终究是死了。 【想办法拖延股东大会进程，事成10万。】 田丰：我你个 他连股东大会的门槛都够不着，怎么拖延，隔空掐网线？ 可惜贼船已上，他实在翻不到下船的门票。而且，事情办好得到的好处也不少，想想，心里怨气总算平息些。 怎么做？ 思考间，他余光不经意瞥一眼孙志鸿。自从上次诬陷，对方一直针对自己，而最近，连上厕所都要跟踪，活像要捉什么把柄。 偷文件的事栽赃给孙志鸿，就是因为他一根筋，脑子不灵活，可惜总裁也是傻子。种种巧合，他现在行动不便。 田丰：得支开他。 想着，他从抽屉抽出一份文件敲敲单独办公室的门。傻子，当然得由另一个地位高的傻子对付。 门一开，中年人笑得憨厚，眼里热情。 “组长！” 收到消息的远不止一人，而他们一个个开始行动。 会议厅，负责人侃侃而谈公司的经营方针跟投资计划，本该平静无波，但沈苍恒一派的人多次打断提问，问东问西，只差问问标点符号是什么意思。 “听不清，耳朵有点不好使。” “再讲讲！” 而一页ppt问几回的做法，导致会议进度十分缓慢。 翻来覆去解释好几遍，负责人笑容牵强，脸颊僵硬问：“杨总，您看这样可以吗，有什么不懂的我下去跟您解释，不耽搁大家时间。” “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什么问题不能现在回答？” 负责人：…… 一来二去，经验丰富的老狐狸都看出端倪，他们拖延时间，只是拖延时间的目的是什么，等什么？ 消息灵通一点的股东都知道，股东大会下半场是重头戏，看点则是——罢免沈裕执行董事的位置。沈家内部斗法，他们乐得看戏，而沈苍恒既然敢提前开启股东大会，肯定有筹码，觉得自己有胜算，而现在 出问题了？ 股东们瞧瞧挑刺的股东，再瞧瞧淡定青年。 青年微后倾靠着椅背，墨发如瀑，一袭西装庄重典雅，露于外面的白皙肌肤宛如冷玉，泛着莹润的光感。 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眸，剔透琉璃，若是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但一旦生气，瞳眸微眯，面无表情看着人时压迫感比沈观海更强。 两厢对照，一些股东心里蓦然浮现一个疯狂的念头。 万一， 他真的赢了呢？ 想想，有人忍不住呼吸加重，然而情绪冷静后，脑海列出双方筹码一一分析，股东又觉得其中无甚道理依据，不禁摇头。 金玉其外啊。 此时，沈苍恒他们继续从鸡蛋里挑骨头。主持人面色难看，剩下的演讲者更担心，并庆幸现在不是自己那一环节，不然心态要崩。 厅里空调温度恰到好处，台上负责人冷汗嗖嗖直冒，努力回想自己从前有没有得罪他们，表情僵硬而难看。 人干事啊！ “” 时间分秒过去，眼看最后一项议程进入尾声，沈苍恒转着玉板指思考，忽的“啪”一下屏幕暗下！ “停电了？” “准备工作怎么干的？” 人群一阵哗然，吵吵嚷嚷的，有人松一口气，感慨停电倒是妙。主持人上台主持局面，而会议管理者则开始排查问题。 喧嚣声里，青年淡定端坐，宛如局外人，那份气定神闲的姿态刺痛一些人眼球。 沈裕掏出手机，正好看见新消息。 【总裁，我刚才被组长训一顿，出来目标不见了。】 果然，内鬼总能带来惊喜。 他低眸，长睫落下一片阴影，遮住桃花眸里一闪即逝的笑意。指尖屏幕轻滑，一串字已经出现屏幕里。 【嗯，不用管。】 毕竟目的一致。 机房里，田丰确认电线被拔后，小心翼翼离开。 公司上班几年，他熟悉周遭环境，听到脚步声悄然避开前来查看的人，趁所有人不曾察觉的时候往厕所一躲，换上原来的衣服。 一开门。 “唉，老田你怎么在这儿上厕所啊？” 撞见熟人，田丰惊讶一瞬，自然走到洗手池镇定洗手，“刚才上面排队，我看很久才能轮到我，干脆下来看看。你知道的，年纪大又经常坐着办公” 说着，憨厚脸庞浮现一丝无奈，一丝不可言喻的微妙，恰到好处。 “哈哈哈，懂懂懂，都是职业病了！我给你说，济仁堂有一款药膏” 同事了悟，拍拍他肩膀，擦干手俩人一起离开。 即将分开的时候，同事忽然左顾右盼，然后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他，似乎要把他整个人看穿。 田丰心里咯噔一声，心脏悬于半空，呼吸都停滞，该不会—— 下一刻，寂静走廊响起一道神秘兮兮的声音，“你投了吗？” “哈？” 天上一群乌鸦飞过。 同事以为他是不知道，皱眉：“老田，你难道不知道论坛的赌局？” 这同事不会是假扮的？ 田丰怔愣一瞬，拍拍脑袋，从善如流道：“早上忙着赶明天会议的ppt，没注意论坛，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等下我回去瞧一瞧。” “可惜，可惜，时间都过了。” “哈哈。” 寒暄中，田丰眯眼望着他离开，一转身，笑容瞬间收敛。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孙志鸿压着眼睛看他，眼神里满满的疑惑跟探究。 田丰身材微胖，头发稀疏，经常谈生意喝出啤酒肚，走出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属于扔进人群就找不到那种，憨憨一笑老实可欺。 而此时温和笑笑，给人一种包容无理取闹小辈的感觉。 同事看不过眼，一把拉过孙志鸿：“兄弟，工作都没完成呢！” 瞧着有人帮忙解围，田丰缓步回到自己座位。 手机一亮，页面正好是论坛小组。 最新挂着的名单里，9：1的概率，投沈裕胜利的寥寥无几，而名单第二名，则是【一颗小葡萄】。 而他网名，不巧也是【一颗小葡萄】 阳光明媚，挥洒大地…… 机场里，赵一航等得烦躁不已，时不时抬头瞧一眼电子屏幕，气息更沉，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张助理努力降低存在感，胡庆抱着鲜花，同样安静。 “滴——” 轻微的一滴声音落于喧嚣水面，微不足道，众人举目一望，屏幕已是一片绿意。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由国” 第67章 威尔斯小姐 沈氏大厦。 由于电箱损坏，维修人员处理着，需要十分钟左右。停电猝不及防，楼栋隐约传出几声尖叫，似乎哭嚎着尚未保存的文件、数据，有人则喜滋滋刷论坛，正是摸鱼好时机。 人们的悲喜并不相通。 【抱紧蜗牛壳】：猜猜刚才的停电，哪边干的？ 【1楼】：真勇！ 【4楼】：还有半小时12点，大家要留下看热闹吗，瞧着股东大会那时应该没结束！ 【11楼】：肯定留！整栋楼停电都弄出来，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看看倒显得不给面子，而且你们肯定要留下看热闹。 【22楼】：对，不就是迟一点下班，何况压了钱的！ 组员活跃，楼层一层一层搭建，片刻突破五百层大关。他们消息灵通的尚能够等待，而没能进大楼的，只能望楼兴叹，恨不得跟长颈鹿换一换脖子。 时间流逝，人群喧嚣。 性格急躁的人忍不住抱怨，前后踱步：“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透出来！” “年轻人不要焦虑，干我们这行要有耐心。” 老记者经验丰富，对等待时间漫长的事习以为常，甚至还能笑着分享经历：“现在算好的，以前我到q市出差那一次等的才叫久，我记得清楚，当时下着大雨” 众人竖起耳朵听。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也说明一件事——里面情况复杂。” 话音落地，一些记者暗暗赞同，同时更想到里面看看什么情况。忽然，道路远方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极速开来，车型线条流畅，尊贵奢华。 “谁啊？” “迟到的股东？” 记者们面面相觑，各有猜测，随后一双双眼睛紧盯车门。 车里，赵一航看见外面记者，稍微思考就明白怎么回事。想了想，他抬手，胡庆收到指示慢慢踩刹车。 因为记者围堵，保安一直在外面维持秩序，生怕出什么问题影响集团形象，大厦楼下还有一辆白色救护车待命。 闲得无聊，保安队长正跟医护人员谈天说地，看见豪车，以为是来迟的集团股东，想着应该直接开到停车场，并不担心。 直到车辆放慢速度，他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一句话脏话脱口而出。旁边医护人员看着他像炮弹一样射出去，带起一阵疾风，默默竖起大拇指。 “兄弟们，干活！” 长点脑子，不知道记者多疯狂？ 看到车辆降速的不只是保安，还有记者。他们蜂拥向前，保安以百米冲刺速度赶到汽车旁边，组成一堵墙，牢牢护着车里人安全。 不料，下一刻听到“咔嚓”声，副驾驶座打开。 里面走出一位生面孔，而记者们看着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经验丰富的人明白，他们停车，说明愿意接受采访。但是新闻讲究时效性，独家跟二手还是有差别的，因此无人退缩。 张助理板着脸，打开后车门。 “咔嚓。” 郊区别墅，花园打理整洁漂亮，地面瓷砖光可鉴人，而大厅内，超大屏液晶屏幕开着，对面茶几花生啤酒烧烤礼花炮应有尽有。 一群富二代喝着啤酒，吃着烧烤，有的抱着手机刷新网页。 “现在时间快12点，沈氏集团的股东大会还没结束，刚才我们接到神秘人士爆料，由于不知名原因，沈氏大厦整整停电9分钟” 沙发中间陷着一个染着奶奶灰卷毛少年。他长着一张显年轻的娃娃脸，翘着二郎腿，仅用三根手指晃悠着啤酒罐，时不时尝一口。 吊儿郎当，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此时，他额头戴着一条发带，上面绣着“必胜”二字，表明对兄弟的支持。等待的时间漫长，记者说着无聊的废话。 “前面有一辆车停下，我们去看看情况” 记者声音有点激动，镜头一转，屏幕里大厦背景切换，一辆劳斯莱斯缓缓放大。范浩铭总算提起一些兴趣，慢悠悠喝口酒。 下一刻，面前4k超清液晶大屏幕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巨大的脸。 “噗！” 奶灰色卷发少年一口酒直接喷出，给前面弟兄来点清凉，引得对方一连无语。他却顾不得，直接上手抹嘴，一句话不经思考脱口而出：“赵一航那煞笔为什么能去？” 凭什么啊？ 对面沙发是柳明河，作为一群人里难得的智力担当，此时他眉头紧皱，思考片刻开口：“我前段时间有听说赵一航暗中收购沈氏集团的股票，但那一点点数目不算什么，难道他有后手？” 后手是什么呢？ “收购股票，果然，我就说那煞笔贼心不死！” 一时间，厅内所有人都紧盯屏幕，想看看赵一航出现的原因。当然，事情有点大，被喷酒的兄弟暂时不找范浩铭算账，拿条毛巾擦脸，等下再去洗澡。 此时，赵一航下车的画面通过摄像机，传到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手机里，电视屏幕里，电脑里。一时间不少人跌破眼镜。 “赵总。” “怎么是他？” 这张脸，财经频道的记者并不陌生，毕竟前段时间天天挂在版头。 长年跟进商场的新闻，他嗅觉灵敏，先人一步举着话筒开门见山问：“您好，我是a时财经新闻的，请问赵总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沈氏集团的股东大会吗？您打算做什么事呢？” “什么事？” 赵一航勾起薄唇，话语耐人寻味：“我身为股东，自然是来股东大会表决的。” 他直接抛下一颗炸弹，不理会愣住的记者，直接朝另一边走去。要知道，后面可是今天的重量级嘉宾，相信沈裕看见一定会‘惊喜’。 获得她的支持，自己稳操胜券，就算沈观海回来也无力回天。 “叩叩。” 他轻敲两下车门，弯腰礼貌询问：“威尔斯女士，您看看，现在要下车吗？” 看到他礼貌而恭敬的态度众人哪里不懂，里面一定是重要人物。而刚开始提问的财经记者此时被同行挤出来，但眼里不敢置信。 威尔斯，该不会是那一位？ 想想那位的名声，他忍不住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盯着车门，总算明白沈苍恒为何笃定自己一定会胜利。摄影师跟他合作默契，看他表情就知道怎么做，镜头聚焦车门。 “当然可以。” 闻言，赵一航绅士地打开车门，弯腰伸手，动作优雅。 很快，一双套着蕾丝手套的手覆上。 下来的是一位西方女士，戴着帽子，上面插着一根漂亮而华丽的羽毛，披着亚麻色的披肩，一头淡金色长发优雅挽着。她面庞圆润饱满，看着亲和，脸上有一两道象征岁月的皱纹，却无损她的美丽。 宛如油画的古典美人，优雅大方。 “女士们先生们，日安。” 她矮身一礼，朝镜头微微一笑，碧蓝瞳眸充盈着阅历跟智慧，似乎对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见解。不因物喜，不因自悲。 看清她面容那一瞬间，部分稍微了解一些金融的都震惊了，财经记者只觉脑袋要爆炸，趁他们不注意，发挥妈妈在菜市场抢购能力，瞬间左右拨弄挤到最前面，话筒一扬。 “威尔斯女士，我可以请问您跟赵总一起来沈氏集团的原因吗？” “原因？” 众目睽睽里，威尔斯停顿一秒，接着道：“受友人所邀，特意前来参加一场投票。” 投票？沈氏集团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记者都听闻，此时看到惊动威尔斯，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投票一定不简单。 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不知您支持谁？” 闻言，她淡然开口，自信而傲然：“我支持的，自然是胜利者。” 旁边赵一航听着，嘴角弧度更大，装模作样抬手看一下手表，挡住前面的话筒：“抱歉，时间有点紧，麻烦让一让路。” “” 记者们有些不甘心，看着俩人在保安的护送下施施然离开，携手走往沈氏大厦。后面，两个拿着公文包的助理跟着，西装革履，一看便知是业内精英。 胡庆脚步轻飘飘的。 上电视了，我居然上电视了！ 第68章 成功庆祝，失败喝酒 “随着威尔斯女士的到来，沈氏集团股东大会的走向越发扑朔迷离，最终结果如何，我们将持续跟进，在现场为大家解惑！” 现场画面通过直播传往千家万户，犹如一滴水扔进滚烫油锅里。 围博早上就挂着话题，直到中午啥消息都没有，其实网民都有些倦怠，而此事一出，各大媒体平台的热点话题再度冉冉上升，围博前三话题都是关于沈氏集团股东大会情况，第一话题直接爆。 【威尔斯】 简简单单三个字，平时能硬生生控住金融人跟投资者几秒，而此时，广场到处是吃瓜群众的脚印。而嗅觉更灵敏的，已经坐车前往证券交易所。 郊区别墅。 二代们酒也不喝，串也不吃，一个个像蘑菇一样蹲在屏幕前想听更多消息。最前面就是范浩铭，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差点想直接穿进屏幕捉住他们问话。 “放狠话？” “那女人谁啊？” “总觉得威尔斯这名字，我在哪儿听过。” 一群人各有说法，范浩铭刷着网页信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看，沙发里柳明河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莫名，他产生一种不祥预感，开口问：“明仔，你知道威尔斯身份？” 虽然是疑问句，但话里语气笃定。 柳明河没有隐瞒，流利说出她的生平：“威尔斯女士，现年39岁，y国没落贵族出身，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但她从小展现出色的商业天赋被家里当成继承人重点培养，成年继承家族产业，短短几年扭亏为盈，产值连翻几倍，甚至成为y国皇室的座上宾。” “与出色的商业能力相比，威尔斯女士的感情生活倒曲折。前后嫁的三任丈夫接连因病离世，又被业内人士称为‘黑寡妇’” “停停停——” 范浩铭及时打断他的话，做出s的手势：“说重点！” “重点？” 沉默片刻，柳明河平静道：“她是s·y风投集团的荣誉董事，而s·y风投集团拥有沈氏集团18的股份。” “” 最近跟范修林学着经商，加上时不时看笔记，范浩铭当然懂得18股份的含金量，一时间语塞，嘴巴张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缩在沙发里脸色变来变去，不知想些什么。 其余兄弟都丧着一张脸。 气氛渐渐低迷，桌面烤串都不香了，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耗子，你干嘛？” “天无绝人之路，我问问我爸。” 正所谓有困难找大人，范浩铭从来不为难自己。 朋友们闻言，心里有些羡慕他跟父亲的关系，又有些佩服。电话接通，厅里声音瞬间停止，一道儒雅醇厚的嗓音缓缓响起。 “喂？” “爸，是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到底有什么事？” 范家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范修林挥手让助理退下，自然靠着椅子讲电话，目光却一直停留于面前显示屏。上面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美女，看得出保养得很好，充满阅历跟智慧。 金融大鳄，威尔斯女士。 “爸，我哥那边出现问题有什么办法吗？”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点急，范修林挠挠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心里苦笑：臭小子，公司的事情不见你这么上心，我倒是想帮忙，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浩铭，你爸不是万能的，世界总有我办不到的事。” “真的没办法？” “真的。” 范修林喟叹一声，在孩子面前承认自己办不到有点小失落，若是可以，谁不希望能够成为孩子眼里无所不能的人。 不料范浩铭没有不依不饶，反而安慰：“那没事，你不用管，我看看情况帮忙。” 不是，你能帮啥忙？ 范修林正想问呢，却发现电话只剩“嘟嘟”的声音，无奈摇头。 停顿片刻，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封合同，里面是近段时间他收购的一些沈氏集团的股份，不多，原本想帮帮忙，如今对方连威尔斯都请出来，事情难办啊！ “叮——” 手机莫名响一声，他打开一看发现朋友圈有新红点。 【沈观海】：哈哈哈，美好的一天！【视频】 “” 范修林一脸黑线点开视频。 碧蓝无垠的大海，一艘游艇静静停靠岸边，沈观海咧嘴笑得露出两行闪亮大白牙，比太阳还耀眼，旁边一只小章鱼“嗖”一下往他脸颊喷墨汁。 看着视频的碧海蓝天，范修林憋屈。 怎么当父亲的！ 郊外别墅，范浩铭跌回沙发，平时翘着的呆毛都耷拉着。刚才电话是外放，其他人瞧范修林都没辙，也就歇了打电话问自家老头子的想法。 “别难过！” 柳明河揉乱他头发，继续介绍着：“s·y风投集团两年前建立，总部在国，业务主要是风投。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投资眼光出奇精准，每一笔投资都翻几倍，几十倍，用钱生钱，短短两年由名不见经传到顶端，业内戏称为‘点金手’。” “荣誉董事威尔斯夫人，执行董事安迪，而持股占70的则是神秘的s先生。商场捕风捉影的传言多，有人说他不存在，有人说风投集团是他的一言堂。” “s·y很厉害的，斗不过正常。” 闻言，范浩铭哼一声，拍开头顶的手：“切，哪里是不开心，我只是想不明白，你说他们这么厉害，为什么会选择赵一航，明明小爷都比他强！” “” 沉默震耳欲聋，柳明河唇瓣翕动，语气不确定：“或许，想换换口味？” “哈哈哈哈！” 厅里几人笑得肚子疼，笑容驱散阴霾。柳明河心里舒一口气，却见范浩铭刷一会儿手机，不知道想到什么，蓦地站起收拾桌面烧烤跟啤酒，礼花炮。 他眼里闪过一丝好奇：“耗子，干嘛呢，阿姨清理就行。” “走！” 话音落地，其他人不解问：“去哪里？” 染着奶奶灰头发的少年一把盖上鸭舌帽，手里拎着一袋尚未开封的啤酒。听见问话他回头看，唇角勾起：“当然是迎接我哥。” 阳光透过二楼落地窗斜斜照下，映照着卷毛少年，侧颜蒙着光，唇边笑容肆意。 “现在都12点，等开完会他肯定饿了。虽然你们都说他会输，但我从小到大都相信直觉，我觉得他能赢。” “要知道他可是我们的沈哥。” 范浩铭眉眼飞扬，说着，又顿一下，无所谓道：“就算输了，带上烧烤啤酒，有什么事跟兄弟喝一顿不能过去，一醉解千愁！” “成功庆祝，失败喝酒！去不去？” 话音落地，一室寂静。 不愧是爱憎分明的范二少，柳明河感慨着，眉眼都是笑意：“这里离市区远，动作快一点，路上塞车的话少说都要半小时。” “太酷了，走！” “可惜邢风出差，不能一起过去。” “他肯定后悔死。” 第69章 投票 “最后一项议程就此结束” 主持人刚宣读完，沈苍恒助理突然上前，递给他一份提案。看见上面标题，他心里叹息。 该来的还是来了。 瞥见助理的举动，现场股东瞬间精神一震。犯困的揉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睡意全无，玩手机的放好手机，窃窃私语的瞬间停止，不约而同看向讲台。 主持人嘴角抽搐一瞬，想起大学时期老师说画考试重点的时候，下面学生瞬间变样。 “由于执行董事沈裕能力不佳，在位期间多项重大决策出错致使集团股价震荡。在此，沈苍恒董事提议罢免沈裕的执行董事职务。是否同意增加决议，请股东表决！” “” 话音落地，空气瞬间凝滞，股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当出头喙子。沈家家事，沈观海还没死呢，那可不是好惹的主。 “股东都不同意吗？” 瞧他们犹豫不决，主持人有点意外。又过片刻，赵盛首先举手，掷地有声道：“同意！” “附议！” “附议！” 厅里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海面浪潮，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声势壮大。举起的手臂宛如山野树林，牢牢困住里面的幼兽。 青年端坐其间，淡然目光扫一圈，垂下长睫。 人逐利，正常。 而临时增加的议程很快开始。沈氏集团的公司章程规定，罢免执行董事需要由股东大会的股东投票，超过一半同意便可罢免。而股东手里的票权，则由手里股份决定。 为了公平与团结，集团内部一般采取暗投，股东在票上面写同意或反对，然后将票投到一个密封箱子里，由专门的公证人员归票，最后宣布结果。 “现在，从左边开始投票！” 股东并非第一次参加，流程了然于心，此时一个个看看沈裕，再看看沈苍恒，心思各异。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左右对峙的俩人，视野朦胧，眼前画面似乎与二十多前的场景重叠。 同样年轻，父子一脉相承。 当年沈观海退一步，换回集团二十多年稳步发展。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步退，步步退，这些年他看得清楚，沈苍恒野心滋生，到处安插人手，沈观海也不像表现出来的尊敬长辈，而是一直忍着。 万事万物讲究平衡，失衡的关系，迟早出问题。 “糊涂啊！” 财帛动人心，可悲，可叹。 投票现场井然有序，上一个投完轮到下一个。期间，部分股东偷窥沈裕，却见长发青年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模样，手指翻着分到的票，窗外阳光倾泻而下，给墨丝镀上一层金辉。 丝丝光芒璀璨。 如此气定神闲，是不在乎结果，亦或者稳操胜券？ 罢免执行董事职位至少需要50的票权同意，而沈裕那边有35，剩下65，沈苍恒手里有7，平时他跟他们家族里的亲戚走的近，应该拉拢不少人。 但要扳倒沈裕—— 不够！ “一票同意。” “一票同意。” “一票同意。” “” 算票声一声声响起，现场气氛莫名紧张，看着屏幕的票数众股东面色不同，偏头跟旁边人窃窃私语，不知讨论什么。 场面热火朝天。 同意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明显这段日子沈裕的行为犯了众怒。 股东禁不住又偷偷瞅一眼当事人。 青年垂眸不语，调整一下姿势，手肘撑着桌面，两手交叉合拢托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墨发随着动作微移，一双清晰桃花眼时不时扫一圈股东，似乎在思考谁投的同意。 忽然，上面声音停顿一下。 “一票不同意。” 耳朵微动，沈裕唇角轻扯，瞳眸闪过一丝赞赏。 “眼光不错。” 顾盼之间，风华潋滟 目睹这一幕的人都不禁感叹，沈观海的儿子样貌生得极好，金尊玉贵，可惜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懂公司经营就应该呆在家里当富二代，最后联姻，何必放出来丢人现眼。 最终票数清算完毕。 主持人拿着卡片，举着话筒大声宣读：“根据投票结果，撤销沈裕执行董事职务的决议，不予通——” “等等！” 关键时刻，一道声音从外面传入，打断结果。 “哗——” 一声，门被打开。 门外男人西装革履，梳着背头，露出英俊的五官，嘴角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进门后他环顾一圈，最后目光锁定着右边的俊逸男子，眸底暗处闪过一丝丝暗色。 “抱歉，我来迟了。” 听到来迟，现场寂静一瞬。 同一个圈里混的，赵一航也算青年才俊，在场大部分人认识——赵家孙辈，飞云集团的总裁赵一航。 当然，前段时间抢地皮的事沸沸扬扬，他们也知道，对于翻倍抢16号地的无脑行为，他们不予评价，但之后稳定股市的手段不错，值得夸赞。 想到他话里的来迟，股东若有所思。 “来迟？” 沈裕一记斜眼，眸底不明。 阳光穿过玻璃，落下一层清晰的光影，光里他垂着眸，浮光睫羽倒映下一层不深不浅的阴影，挡住窥探的视线。 嗓音宛如珠翠碰撞一般清越动人，又似高山潺潺流水，不经意间洗涤耳朵。 “早听说你继承家里公司，不过据说干的不怎样，连赵策当年一半都比不上，想必飞云集团的股东们一定很难受？” 赵策，赵家原配生的孩子，当年在圈里可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可惜几年前出车祸变成植物人，现在都在医院躺着，不知什么时候能醒。也是因为他出事，赵一航才能顺利当上飞云集团总裁。 上一位在赵一航面前提赵策的，早回家卖红薯。 果然，赵一航脸色微变，但很快调整好，面露不屑：“比不上你！” “确实不能比。” 第70章 碰一碰 “飞云集团运行情况很好，股票一直上升，股民期待高，不劳费心。我衷心希望沈总会议结束还有闲情雅致聊天，到时候我一定洗耳恭听。” 闻言，沈裕淡然开口：“放心，一定。” 要是动画片，此时空中一定会出现红蓝闪电，互相试探，表明两者的水火不容。而现实里，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两者针锋相对，硝烟四起。 股东吃瓜看戏。 非常欢乐。 下一秒，赵一航拍掌，后面走出一位拎着公文包的助理。张助理平静掏出一份文件，直接问公证人员：“这是赵总收购的股份，麻烦验证一下。” 公证人员带助理离开，不一会儿回来，瞧那表情就知道赵一航应该有股份，貌似不少。 看看赵一航，又看看沈裕，有人重重啍一声。 “无能。” 闻言，沈裕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看看是谁，直接无视。而无视也是最高境界的轻视，股东反倒被气得脸红气粗。 会议厅座位都有铭牌，左边空着几个位置。 赵一航没有动，反而回头朝门外喊：“威尔斯女士，您先请。” 威尔斯？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氏集团，拥有1的股份就能参与股东大会，而1的股份，想要轻松获得也不容易，股东们各个都是老狐狸，滑不溜湫。当然一些依靠祖辈有钱的富二代除外。 威尔斯女士的名头，他们并不陌生。 国s?y风投集团的荣誉董事，业内出了名的黑寡妇。 此时股东们哪里还有不懂的，威尔斯大驾光临，赵一航明显来者不善，或者说早有预谋。 思考间，他们忍不住又偷偷瞄一眼沈裕，却发现他依旧风轻云淡，似乎并不懂威尔斯的名号象征着什么，于是，一群人暗暗摇头。 今日过后，沈氏集团看来真要换当家人了。 “谢谢阁下。” 威尔斯施施然走进会议厅，众人目光汇聚，她落落大方点头问好，环顾一笑。 期间瞥见沈裕，她抿唇，长睫一垂，唇边笑意更深。 好久不见。 小插曲过后，众人都回位置坐好，胡庆跟在张助理后面，精神恍惚。 由于刚才的打断，流程停止。现在又多了两位股东参与投票，目测手里票权还不小，要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寻找打破僵局者。 不料，赵一航开门见山。 “现在进行到哪里了？” 他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高声道：“我第一次参加沈氏集团的股东大会，暂时不清楚公司流程。” 沉默里，主持人顶着众人目光，露出公式化微笑。 “刚才正在进行最后一项决议，是否要撤销沈裕执行董事的职务，目前票数——” “等等。” 不等他说完赵一航直接打断，虽然笑容依旧，但行为可一点不礼貌：“刚才投票，我跟威尔斯女士都不在，重新投票。” 说是询问，却是通知。 一些股东应和着，看样子并不奇怪：“确实应该重新投票。” “我说怎么感觉结果不对劲，是你们没来啊！” 股东堆满笑容，有的甚至问等下要不要一起吃饭，交流感情。高兴声音里，严肃一扫而空，商场哪有什么感情良心，都是利益驱使。而现在，s?y集团的分量，足以让看懂形势的股东转变态度。 周围声音喧嚣，沈裕有点烦，或者因为人性恶的一面味道太浓。 又或者其它。 忽的，右肩一重，像是有谁把手搭上肩膀，空气里一阵淡淡的皂角味弥漫，很清新的味道，醒神。 青年蓦然失笑。 小集是沈氏集团的员工，平时负责会议的拍照记录。 不巧，他今日就在现场。角落里，小集摆弄着三脚架，拍着股东们其乐融融谈话的场面。股东越开心，也就更加凸显沈裕的孤立无援。 此情此景，小集心里浮现一句话： ——台下小人戚戚，弹冠相庆，王者孤独死于王座。 喧哗声里，一些股东余光偶尔扫过沈裕，似乎看一个即将落幕的人。那眼神看得人愤怒，小集暗自嘀咕：“希望不要输得太惨。” 是啊，失败已经是注定的事情，那么输的不惨也算是一种宽和的仁慈。 “嗒——” 忽然，一道细微声音响起。小集一看，钱特助淡定走向沈裕，步伐坚定。等到青年身侧，他倏然搭手扶肩，俯身垂眸，于青年耳畔低语着什么。 那一刻青丝交叠。 或许是笑话，或许是秘密，或许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事霎那间，沈裕眉梢舒展。 低眉瞬间，缱绻温柔。 周围股东各怀心思，试图通过眼神压迫沈裕妥协，阴影里，刚到的股东黑着脸看俩人，唇边微笑不知为何显得虚伪狰狞。 人群中央，二者旁若无人说笑，似乎对面前情况不理解，亦或者，理解了也不在意。 对峙双方构成一幅极具冲突感的场景画。 “咔嚓！” 小集下意识摁快门，定格画面。 商场尔虞我诈，也不缺一颗真心。国王不孤独，他身边有着最忠诚的骑士，一起战斗。 似乎察觉什么，钱理下意识抬眸，凤眸藏着一丝未散尽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莫明暧昧。 小集手快又一次按下快门。 “咔嚓。” 见是摄影师，钱理不理会，低眉，用俩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说：“boss，如果s?y资本真的盯上沈氏集团，恐怕今天胜算不高不过，我想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 沈裕好奇，下一刻肩膀的手施加力气，握得更紧，掌心的温度似乎能穿透布料接触皮肤，带来安心的力量。 耳畔一句话轻扣心门。 ——“前路不孤。” 沉默片刻，细长手指搭上那手背。 指腹微凉，轻轻碰两下，像是羽毛轻拂湖面，带着几分承诺，安抚。钱理凤眸闪过一丝错愕，耳畔听到清晰一句—— “会赢的。” 沈裕眼尾一倾，回瞥道：“都会赢的。” 一双瞳眸碧空如洗，眼神很轻，很浅，轻到像是春雨来临前飘忽空中的雨蒙，不见踪迹，唯有等待地面湿润…… 才知雨至。 “嗯，那我见证您的胜利。” “咔嚓！” 快门按下瞬间，青年忽的朝镜头瞥一眼，桃花眸微眯，带着薄愠，似乎不满被打扰……但认真看，分明什么都没有。 周围视线隐晦，沈裕扫一圈在场股东，长睫扇动，眸光映霜色，落于地面的声音却格外清晰镇静。 “都同意就重投，别耽搁吃饭。” “懂？” 最后一字，说的格外嚣张，似乎沾染冬日寒气。现场股东听着心梗，明白沈苍恒等人不待见对方的缘故，他们听着，心里同样不舒服！ “既如此，重投！” 第71章 结束与观心 日光晴朗，黑黝黝的影子逐渐缩小到脚底一点，又渐渐偏移。 记者饥肠辘辘等待，头昏眼花。聪明一点的提前订餐，穿着黄色骑手服的外卖小哥络绎不绝。 香味蔓延，勾得尚未吃饭的年轻记者直流口水，肚子“咕咕”叫。 “我靠！” 忽然，一名记者一蹦半米高，一次性筷子掉落地面。年轻记者正想嘲笑呢，旁边老记者拍他脑袋，手脚利索收拾东西。 他正疑惑，周围一片吵嚷。 “南城那地方挖出古墓了！” “毒地啊！那龟孙子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有路人拍到傅琛七窍流血被送到医院，目前情况不明” 一连串爆炸消息炸得众人感慨，周围记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毕竟威尔斯都来，股东大会的结果已定，最后拍到照片价值不大。 老记者：“走，我们到医院看看。” “” 年轻记者迟疑道：“那个，我的外卖还没到呢。” 钱呢！ “……那你守在这里。” 闻言，年轻记者点头如蒜，等现场的车离开得差不多，外卖到了。他接过外卖，打开手机想刷点开心的。 下一秒，他看见沈氏集团官微发表新围博。 一直是你，恭喜沈总。【配图】 照片唯美，俊男美女互相行礼，两人仅仅露出侧脸，却也能看出他们融洽的氛围，仿佛认识许久的朋友。 一切尘埃落定。 多年以后，年轻记者成为业内知名记者，那一天仍历历在目。 那天网络爆点一个接一个，先是南城地皮出问题，而后傅琛生死未卜，耀武扬威的赵一航晕倒送医，s·y风投集团宣布跟沈氏集团沈裕合作 网络世界沸腾。 而年轻记者坚持到最后，拍到小彩蛋——一群富二代拿着烤串啤酒庆祝，俊逸青年笑着，拿起一串烧烤，顺便递给旁边人一串。 胜利，自然要庆祝。 网民沸腾时，范浩铭拉着一帮小伙伴一起玩乐，直到凌晨，沈裕看着醉醺醺的众人，打电话让几家接人。 门外，一人静静等着，不知多久。 “你——” “蹭车回家。” “不坐车，走走。” 夜风清凉，道路行人稀少，偶尔遇见，他们都脚步匆匆。 俩人一路无言。 豪车用最低速度跟着，刘司机不解：不是，有车不坐，干嘛啊？ 繁星月明，清辉淡淡，周遭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朦胧雾色…… 别墅内灯火通明，沈裕静静欣赏着无边月色，须臾，桌面手机屏幕蓦地亮起。瞥一眼，上面联系人眼熟至极。 “喂？” 电话接通瞬间，话筒那头传出一道醉醺醺的声音。 “儿子，干得漂亮！我今天真高兴！” 那声音模糊，中途打一个嗝，听着便知醉的不轻。沈裕薄唇微勾，桃花眸映着月色，却透着几分温情：“父亲，高兴也少喝点。” “哈哈哈！你不知道老范打电话给我，那语气酸溜溜的好像喝几吨醋，说我年轻时靠老子，老了靠儿子” “他就是羡慕，羡慕我人到中年，老婆陪着追寻梦想，儿子又能撑起家。他还得苦兮兮管公司的事情，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听得高兴我就喝酒，没办法，我就是人生赢家！” “……” 父子俩谈论一阵，最后挂掉电话。 沈裕瞳眸带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操作一番，屏幕赫然出现【工作摸鱼】的页面。 点击进组，直接弹出一张问卷。 问卷第一题——【大厦第8层，第三处拐弯，角落里放着的绿植名称是——】 【请填写： 】 “” 大厦特指沈氏集团，而切入点是里面的建筑物。 “筛选。” 青年指尖轻轻敲着玻璃桌面，眸光意味不明，看来是员工的秘密基地。 问卷问题五花八门，包括夜宵时间、食堂西门第一间店的师傅是哪里人、茶水间的点心最喜欢什么 沈裕一般呆在29层，很少留意公司的环境，以及小细节。 最终—— 【抱歉，不合格哦。】 看着上面明晃晃的字，青年哑然失笑。 绿瓣的帖子一般进组才能参与讨论，但是参观不成问题。他略过问人的想法，想着简单简单参观就离开，一点进去，首页满满的飘花庆祝。 【撒花，赢了900，感谢各位大哥大姐的无私奉献！】 【哈哈哈，今天请对象吃海底捞！（图片）】 【我就说仙男肯定有后手，可惜同事一根筋的笨蛋，让他压仙男赢都不听，现在碘着脸蹭我的豪华晚餐。】 【柠檬，我输了一百。】 满屏都是撒花庆祝帖子，偶尔夹杂着一些哭嚎。沈裕灵光一闪，忽然想到钱理口中的赌局，抽丝剥茧，很快翻出一张足足有一万楼高的帖子。 发帖人：oo 指尖上下滑动，最后停顿。 沉默曼延。 瞳眸静静倒映着【沉迷赚钱】的头像，黑暗房间里，一抹金色，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一个“福”，憨憨的元宝，头像跟网名匹配，看着就爱钱。 他亲自选的礼物，怎会不知。 须叟，落针可闻的环境里，忽听一声喟叹，气息凝成白雾，消散无踪。 “” 夜色极美，似乎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沉默宛如一条寂静的长河缓缓流淌，无声，却好似有什么盛大的东西萌芽，探一探世界。 青年阖眼，往后一靠。 青丝倾泻薄肩，墨白相映，越发显得人如冷玉。 “一百，一百万。” 一字之别，万倍差距，钱理你真是好样的。 为什么风轻云淡说一百？ 为什么？ 问清风，亦问自己。 相处时光一帧帧画面浮现脑海，像是电影一样倒放。最初是机场，谁都公事公办，后面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呢？ 是请奶茶？ 是为他出头？ 是烧烤店那一次帮忙？ …… 恍惚间，他蓦然记起办公室里曾有两朵蓝色妖姬，那两朵花点缀生活几天，枯萎，后来花瓶都不见了。 原谅，不合时宜的心动。 “原来是你。” 积压许久的情绪一点一滴汇聚，凝成一道道水流，变成河流。此时，一层层浪花翻滚，冲溃堤坝。 不想躲，不愿醒。 夜色寂静，月辉淡淡，阳台青年靠着躺椅，一头墨发逶迤垂落宛如一匹顶级的丝绸下一瞬，沈裕抬手挡住眼睛，瞧不出什么表情。 不想逃避，他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 “你敢赌，我为何不敢？” 毕竟—— “我会赢的。” 他想啊，自己的一眼没那么长，看不到系统话里久远的未来。 第72章 偷渡者 s·y集团宣布合作当天，沈氏集团股票节节上升，平底起高楼，涨停板。 而有人高兴，也有人失望。 首当其冲便是飞云集团，赵一航跟沈苍恒联合算计沈裕，结果被对方当成狗玩。最终，赵家颜面扫地，沈苍恒闭门不出。 另外，南城地皮事情爆发，傅家出事，沈氏集团断绝合作，商场一些竞争对手落井下石。一时间，飞云集团摇摇欲坠，股票跌到谷底。 与此相对，沈氏集团风平浪静。员工跟站队沈裕的高层走路生风，喜气洋洋。钱特助回归，一切好似未曾改变。 29层，总裁办公室。 窗帘敞开，阳光倾泻，地板光影明暗。 俊逸青年指尖敲着桌面，带着莫名的韵律，工作时，长睫微垂，总是不经意瞥向茶几。 小花瓶里，一支寒梅开得正艳，幽幽香气扑鼻 “系统，赶紧回来啊。” 或许是心有所感，脑海立刻传来一道声音—— 【宿主，我回来了！】 日光里，机械球滚啊滚，半透明精灵翅膀布灵布灵的，震翅间漂亮的金粉挥洒，消弭无形 系统绕着他飞几圈，圆点手拿着一根烟花棒，顶端冒着滋滋的火花，绚丽而漂亮。 三圈结束，它滚到沈裕面前。 “愿神赐福于你！biubiu！” 一眨眼，烟花棒消失头顶，沈裕隐约察觉到刚才的是好东西。系统声音响起：“亲爱的宿主，你猜猜我去哪里了？” 去哪里？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检测赵一航情况时，系统出现【】，里面肯定有大问题，但系统这么开心，想来事情已经解决。 沉吟间，青年薄唇翕动。 “卡了。” “我是高科技系统，不会460，也不会404！请宿主不要污蔑我！” 系统跳脚，一蹦一蹦的。 玩闹一番，沈裕忍俊不禁，伸手拍拍系统的耳朵，从善如流问：“傅琛有问题？” “对！” “傅琛是时空偷渡者。f级属于低级世界，一般只能存在一个系统，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偷渡，但偷渡者没有世界剧情，他的能力又跟观测运气有关，一直逮着赵一航薅羊毛。” “偷渡，他不是快穿局员工？” 虽是问话，沈裕心里早有猜测。 天下并非非黑即白，宇宙的维系同样需要平衡，白中有黑，黑里有白。既然有快穿局，那肯定有其他。 “以前是。” “原本想晚一点告诉你的。快穿局员工到各个世界完成委托任务，赚积分，最后实现愿望。新手第一个世界有保护机制，失败无惩罚。但老手们失败一般依照世界评级扣积分，下一个世界难度翻倍。” “积分清零，直接扔到惩罚世界。” “惩罚世界九死一生，胜者活，败者亡。偷渡者苟且偷生，没能量维持，就寻找时空间隙偷渡各个小世界偷能量。此外，还有一些自愿沦陷黑暗的快穿者” 叭叭一堆，系统转一圈，开心道：“宿主，以后遇到疑似偷渡者的赶紧跑，我找时间偷偷报告主系统，让主系统驱逐！” 难怪傅琛出事，原来如此。 思索间，沈裕提到另一个问题：“驱逐，不是死亡，以后我会撞见他吗？” “这个，应该不会。” 应该不会？那就是有可能。 系统描述里，偷渡者心狠手辣，此次主系统驱逐傅琛肯定会沉寂一段时间。但短短几面，沈裕却看出他自负，淡薄，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本性。 重点是，小心眼。 傅琛这样的人，被蝼蚁咬一口，一定会恼羞成怒，像是潜藏黑夜里伺机而动的毒蛇，早晚会报复。 而他，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下一刻，机械声再响。 系统兴奋问：“宿主，主线剧情推进到95了！相信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能脱离世界获得积分。” “额。” 股东大会结束，赵一航失败退场时主线任务瞬间飙升到95，他只简单瞄一眼，就被范浩铭他们拉着去庆祝。 而现在，沈裕低眉一笑。 “系统，抱歉啊。” 他望来，一双剔透如琉璃的瞳眸盈满情绪，声音含着几分愧疚，几分无奈，缓缓吐出一句话——“暂时走不了了。” 系统：“啊？” 沈裕斟酌着用词：“意思是我大概、可能、也许得谈一场恋爱。” 谈、恋、爱！ 下一秒，小圆球瞬间消失。 沈裕脑海响起一阵雪花嗞啦嗞啦的声音，任他怎么哄，系统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哭哭啼啼不理人。 半晌，办公室响起一道平静噪音。 “目前没告白，但我不想瞒着你。我原来呆的世界讲究人死灯灭，死后的世界，到底是地狱，或者一切化作虚无，全是未知。其实能和你绑定，我真的很感激。” 巧合也罢，阴谋也好，于他而言——是恩。 “所以，做重大决定的时候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至于采不采纳，那又是另一回事。 或许被诚心打动，系统“嗖”一声浮现。 “那个，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勉为其难跟你聊一聊。我从前辈系统那里听到很多故事的” 时间慢慢流逝，小圆球绕着转了一圈又一圈，落地窗外，白云形状不停变幻……忽然，敲门声响起。 “叩叩。” “boss，我送文件。” 听到钱理的声音系统瞬间消失，忘记别人看不见自己。当然，它进入脑海依旧喋喋不休：“真心瞬息万变，恋爱脑很惨的！” “而且，宿主谈恋爱，我肯定会被关小黑屋！” “什么小黑屋？” “系统规则第四条：为维护宿主隐私，保护系统身心健康，凡是涉及脖子以下的都要屏蔽。宿主，谈恋爱可以只牵手吗？” 只牵手？ “” 沈裕偏开双眸，淡定开口：“进来。”声音比平时高一点。 话音落地，门停顿一秒开启。 他随意抬眸看一眼，瞳孔微微一颤。 第73章 真心，免费的花 男人高大挺拔，一袭墨蓝西装，内搭衬衫，领带别着一根蓝宝石点缀的领带夹。他将文件放到桌面时，袖口微扯，露出一块深海腕表。 剑眉凤眸，薄唇微抿。 沈裕注意到他换了一副更加贴合脸型的金边眼镜，垂眸时，莫名有种敛尽温柔的感觉。 五官的锋利与眼底藏着的温柔碰撞，带着一种奇特的吸引力，令人移不开视线。 原世界的黑粉甚至路人都知道一件事，沈裕是一个顶级颜控，喜欢一切漂亮美好的事物，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什么人吸引什么粉丝，粉丝名言—— 他长得那么好看，能有什么错！ 而现在…… “boss，这是南城11号地的具体开发方案，请您过目。” “哦。” 怔愣一秒，沈裕垂下眼帘，伸手接文件。 他表面平静无波，心里有点哭笑不得，西服，还是他送的那一套。 只牵手，有点亏啊。 钱理看着青年动作间隐约的慌乱，凤眸闪过笑意，很快生出另一重疑惑。以往敲门一秒就有回应，而刚才，足足用五秒。 为什么？ “南城地皮那里挖出温泉，目前项目组的计划是建温泉度假山庄预期投资要是顺利大概要——” 他报告完，面前人忽然抬手，耳畔传来一句话。 “特助，你信真心吗？” 什么意思？ 钱理不解，下意识扶一下眼镜，从容说出答案：“boss，我信。” “可我曾听说，真心瞬息万变。” 青年随意翻着文件，好像只是随口一句，钱理目光郑重而认真看着他，“世界上什么人都有，经历不同，性格不一，其中有把真心当儿戏的人，也有看重真心的。” “我思想比较保守，一生，一人。” 一生，一人。 沈裕细细咀嚼两字，倏然垂眸低笑。 随意盖上文件，他双手交叠轻托下巴，上半身向前倾。长睫一抬，风华潋滟的瞳眸不偏不倚直视他的眼睛，“同道中人啊。” 钱理呼吸一滞。 下一秒，却听青年邀请：“明晚跨年夜，听说钟楼要举行活动，要一起看看吗？” “嘭嘭！” 心里烟花一簇簇绽放，铺满黑色的天幕，海浪澎湃。 望着那双眼睛，他听见自己回答。 “好。” 钱理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脑海嗡嗡一片，乱得分不清，大门关上瞬间，他茫然看看左边，看看右边。 往哪边走来着？ “噗嗤。” 屋里笑声透过门缝流出，钱理听着，唇角不知何时勾起，往门瞥一眼，眸若深海，轻易将人溺入海底。 停顿半晌，他摘下眼镜，从兜里掏出眼镜布擦一擦。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刚才出门好像顺拐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傻？ 值得思考。 重新戴上眼镜，钱理看见走廊一助理看着他，眼里满满的疑惑不解，像是碰见什么难题一样挠挠头。 “特助，您还好？” “没事。” 听着脚步声远去，沈裕心情不错。系统刚刚被打预防针，现在听着俩人对话，瞧着眼神，瞬间锁定勾搭宿主的人。 【宿主，就是他啊，又没你有钱，又没你好看万一他图你钱财，最后一脚踹开你怎么办？】 “有心，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而且——” 沈裕瞳眸微眯，眼里闪过一抹冷光：“若有万一，选错的后果我担得起。” 星空浩瀚，渺茫无边。 虚空混沌一片灰茫茫，一道黑袍身影冒着滚滚黑烟，尖叫声阴暗嘶哑，好像嗓子被划破。 “沈裕！” “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做成傀儡！” “给我等着！” 难听的声音回荡于虚空里，不久，一条绿蛇吐着艳红的蛇信，从袖子里钻出来，一点点舔着他脖子上血淋淋的伤口 日落黄昏，最后一丝余晖散尽。 12月30号，华灯初上，商业圈附近街道人流渐渐增多，钟楼附近商家有的已经客满，但人依旧从四面而来，络绎不绝。 鱼哥混于人群里。 几月前闹出尾随捉奸事件，夜皇后直接让他赔偿名誉跟经济损失，而他的视频不久也下架，差点闹到注销账号。 后面，他一大笔赔钱才抹平事情。 而因为尾随捉奸传得广，账号粉丝涨不少，鱼哥才渐渐摆正心态继续弄挑战视频。 “家人们，家人们，我是鱼哥。看这么多期挑战一定看腻了，今天跨年，我们的主题是赠花换祝福。看到我手里一篮子的花了吗？” “篮子里一共100花，我们寻找有缘人。”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算盘落空。一开始能送出几朵，后面白送都没人要。 迎面的人都拿着一束小花，花朵新鲜漂亮，种类繁多，一路上他们就看见红玫瑰、粉白月季、向日葵、小雏菊、满天星、芍药 终于，鱼哥问人。 “小妹妹，你手里的花哪里领的？” 小姑娘原本吓一跳，听清楚问题，她伸手指向一地方：“从这里左拐，一直走，‘森林园’跨年夜赠花，下午六点就开始送了！” 赠花？ 商家倒是打一波好宣传。鱼哥看看自己手里品相不高的玫瑰，再看看对方手里一小束香槟玫瑰，顿时感觉——货比货得扔。 “家人们，问题有点严重啊” 鱼哥嘀嘀咕咕，而观看他直播的一些a市人，目前已经开始行动，毕竟的东西，肯定是手快有，手慢无！ 【钟楼那边是，我马上看看！】 【原本不打算出门的，但是看见漂亮的花花，花几块钱打车费也值！】 鱼哥看着弹幕，开口：“我们去看看，看看哪家店铺这么豪气！” 弹幕纷纷支持，特别是里面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毕竟成年人时间有限，万一到了花刚好派完，平白浪费车钱。 因此，他们一直发弹幕怂恿。 晚上7点左右，道路目前尚未顺畅，但越靠近小姑娘说的店铺，人越拥挤，而最后一条街道甚至有交警注意情况。 一路，花香沁人心脾。 最后一条街道，队伍排成长龙，男女老少言笑晏晏，欢声笑语轻易感染人。而奇怪的是，他们不约而同留着左边的路。 正好便宜他。 鱼哥拿着直播设备，笑嘻嘻走到最前面。森林园占地面积有旁边三个店铺广，门面精致而仙气，此时，门窗大开，戴着头巾的店员忙碌分花束。 “姐姐，我想要水仙花，可以吗？” “当然！” 鱼哥看着他们忙着，又看看不见减少的队伍，忽然灵光一闪进店看看。店里面十几个员工忙碌着，拆箱，包扎，见到陌生人都有点警惕。 很快，一位包着向日葵印花头巾的女士上前拦着他，小麦色的皮肤，看着像是店长，“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咳咳。” 鱼哥润了润嗓子：“我想买花。” 店长疑惑片刻，随后忍俊不禁：“今天的花不卖，全送，想支持我们店的话过12点再说。” “12点？” 鱼哥扫一圈，问出心里疑惑：“跨年夜，越接近0点人越多，你们继续送，鲜花能撑到——” “铃铃铃！” 话音未落，一阵车铃声蓦地响起，由远而近。一辆辆电动车驶入街道顺着左边的路到店铺前，小哥们搬下一筐筐醒好的鲜花 鱼哥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签收了！” “马上！”员工立刻帮忙。 店长瞧鱼哥还没走，问他是不是在直播，得到肯定答复后，朝镜头一笑：“派花，12点前到都能领，鲜花源源不断，欢迎大家前来。” “你们不会亏吗？” 鱼哥替直播间网友问出心里所想，不料店长眯着眼打量他：“店门口牌子写的字你是一点没看啊，这花不是我们出钱。” 牌子？ 于是，他出门看看。 门口挂着一张木牌，上面雕刻着—— 【赠花满城，愿同心同喜，幸福属于所有人。】 “……” 哪里来的土豪？ 逛一圈，鱼哥发现端倪又回来，见店长没空，就问旁边女店员：“怎么没有蓝色的花？” “大概是，那位先生的秘密。” 围着头巾的女店员哈哈一笑，露出一行白白的牙齿，灿若明灯：“我猜啊，蓝色的花朵应该有独一无二的寓意。” 话落，她神秘比一个k。 “或许，幸运女神眷顾，你能发现呢？” 鱼哥：！ 第74章 赶时间 薄云遮月，天色微阴。 钟楼正对面的高级餐厅，店员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总往三楼扫一眼，再扫一眼，差点把自己弄成斜眼。 店长的脚步声传来，他顿时挺胸抬头，神采奕奕的模样成功收获店长一枚赞赏的目光。 “呼，好险。” “三楼那客人，当真这么好看？” “我跟你说，绝了” 此时，三楼靠窗，一人撑着下巴望向钟楼。 桌面放着一杯温水，水杯旁，一束鲜花静静躺着。花开绚烂，那抹深蓝宛如大海，芳香幽幽 花艳，不掩青年风姿。 跨年夜，跨年自然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等待零点。沈裕特意在网上搜索攻略，得知这餐厅三楼位置视角最佳，便提前包场。 约定时间是夜晚9点半，如今，仅剩半小时。 “咔嚓咔嚓” 距离时间点越近，胸腔里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宛若夏日雷雨。 沈裕低眸一笑，似四月春风。 瞧着时间一点点临近，他微蹙眉，桃花眸闪过一抹深思，依照钱理的性格不可能卡点，中途出问题了？ 回到半小时前。 钟楼西边，钱理遇到一件小麻烦。 脚边，不知哪里来的小孩拉着自己裤脚哭哭啼啼，不肯松手。叹息一声，他蹲下，拍拍小孩脑袋笨拙安慰。 “别哭。” 今日，诸事不顺。 公司规定五点半下班，他特意掐点，想着早早回出租屋准备，提前赴约。钱理有种预感，往日妄念非痴想，就算想错，那也是沈裕第一次约他。 值得期待。 怎料离开时，有人楼梯口拦住他。正值下班时间，街坊邻居都看着，胡庆妈妈碘着脸问能不能帮胡庆安排一份工作。 飞云集团目前风雨飘摇，大厦将倾。 钱理跟张助理认识，从他嘴里钱理知道赵一航复工后立刻辞退当天一起前往沈氏集团的人，而胡庆名列其中。 瞧胡庆妈妈的表情，他清楚胡庆肯定把那天的事说出口，但他为什么要帮忙？ “帮不了。” “你们公司害得阿庆丢掉工作，必须补偿！不然你别想走！” 目的没达成，胡庆妈妈胡搅蛮缠：“你不安排工作，信不信我把你的情况告诉桂芬。” “随便。” 路上塞车，钱理八点多才赶到钟楼。街道人山人海，他只能随着人群前进，连后退都困难，看着自己距离目的地时远时近。 好不容易距离一条街，结果交警预防出现踩踏事件—— 封路。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钱理换路，不料撞见一位迷路小孩。小孩抱着他的腿，哭哭啼啼，周围群众目光谴责。 “” 他无言以对。 片刻，馄饨小摊前，小孩小口小口吃馄饨。钱理注意到他手腕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电话，二话不说立刻联系家长。 人流量大，信号差，对面一直忙线中，几次后终于接通。 “喂？” 话筒那边是一道女声，钱理开门见山：“你好，我刚刚在路上捡到一小孩，穿着小鲨鱼羽绒服，是你家的。” “对对对！” 周围声音嘈杂，他听到对面似乎有人哭了，直接给地址：“我们在小川馄饨店。” “谢谢！” 挂断电话，屏幕数字正好跳动一下，钱理眉心皱成‘川’字。 时间流逝，他想着要不要把小孩托付给店长，哪知小孩似乎察觉什么，立刻甩下勺子扯着他的衣袖。 “大哥哥，不能走！” 钱理隐约觉得不对劲，忽然后面传来一道着急的呼喊声——“小查！” “妈妈。” 很快，一行人匆匆赶来，小孩妈妈抱着孩子安抚，上下检查，声音里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惊喜：“你怎么乱跑，差点吓死妈妈了！” “大哥哥？” 大哥哥？ 闻言，小孩妈妈顺着小孩子手指的方向看。 几步外，冷峻男人静静站着，凤眸深邃，挺鼻薄唇，眉宇隐隐约约有一丝烦躁。 有点眼熟！ 正想说什么，旁边姑娘已经开口。 “钱师兄？” 听到熟悉的称呼，钱理瞥一眼，面前女生青春靓丽，眉眼熟悉。很快，他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一个人。 上次导师想寄东西给他，特意委托一名恰好要回国的同院师妹带回来。他本想拿东西就离开，哪知师妹约咖啡厅见面，甚至—— 让他买单。 当然，最后钱理仅仅付自己那一杯的钱。 占他便宜，不可能。 “嗯。” 钱理简单应一声，随口道：“跨年夜周围都是人。你们记得看好孩子，别让他乱跑，万一碰到坏人就糟了。” “嗯嗯。” 女生点头如蒜，双眼清亮。 瞧她表情，小孩妈妈瞬间明白一些事，热情邀请：“要不是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为表谢意，我们请您吃顿饭？” “对对，多亏你了，请不要拒绝！” 俗话说，盛情难却，哪曾想冷岭男人直接摇头—— “我有事。” 很重要的事。 既然小孩平安找到家人，他正好离开。 挽留失败，女生咬唇望着冷峻男人离开，踌躇着。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目标一致看向小孩：“出门前爸爸妈妈怎么说的，要紧紧拉着我们的手，不能乱跑” 感情的事，不掺合。 教训中，小孩弱弱反驳：“他长得跟小姑手机里的照片一模一样，我想带他见小姑。” “” 寂静蔓延，他们想起几天前一家人商量的事。当时催婚，女生指着照片说那是自己喜欢的人，没想到被小孩听见。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乱想。” “我不小。” 闹腾里，忽然门口声音一响，男人去而复返。 女生黯淡瞳眸一亮，好似洒满星星，却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掏出手机，严肃道：“小孩馄饨二十，支付宝还是微信？” “” 春心的破灭，往往不需要一秒。 瞅一眼店里挂着的闹钟，此时距离约定时间仅剩一点时间。钱理捞起遗落的花束，扭头离开。 “咔嚓咔嚓” 第75章 告白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人潮拥挤，四周挨肩并足，稍微走一步都是困难。此情此景，钱理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没办法按时赶到。 而信息，五分钟前发的，现在依旧转着圈。 心里跟吞黄莲一样，苦涩滋味一点点蔓延，逐渐从血液流传到四肢百骸。 那一刻，钱理实在不知道摆什么表情，脸色有点黑，浑身“嗖嗖”冒寒气，头顶好像笼罩着一层乌云。 他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压迫力强，冷脸时，好像阎王。周围不约而同默默让出一毫米位置，宁愿挤着别人也不挨着他。 仅剩一分钟。 钱理脑海里打着解释的腹稿，只是依旧遗憾，失约对他而言算是少有的事情，何况，那人是不一样的。 男人眸色渐深，周围人又退一厘米。 “铃铃铃~” 电话蓦然响起，钱理瞥一眼，手比脑子更快。接通瞬间，一道清脆嗓音宛如潺潺流水，所经之处，烦躁一扫而空。 “特助。” “boss，抱歉，我暂时——” “抬头。” 道歉的话尚未说完，沈裕甩来一句抬头，钱理凤眸闪过一丝疑惑，举目四望。 依靠身高优势，他一向不怕别人挡住自己的视线。周围人头攒动，一张张陌生面孔，有的善意，有的恶意，有的不明 “九点钟方向，三楼。” 三楼？ 他视线抬高，却见落地窗后，一道修长身影静静立着。 人海茫茫，俩人相望着，情愫宛如长河默默流淌。钱理忽然特别想冲到对方身边，不顾一切诉说爱意。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下一刻，青年粲然一笑，声音安抚。 “迟一点可以的，我等你。” “嗯。” 他声音带着莫名的哽咽，干涩，几分压抑不住的情绪。 电话一直没挂断，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从天南地北甚至聊到工作规划，国际形势，就那么聊着，一点也不嫌烦。 关于拦路大妈，封路，迷路小孩，曾经学妹钱理一个都没有提，只是平静说：“路上碰见一点小麻烦，我应该早一点出门的。” “不晚，九点半，我见到你了。” “” 最后，俩人都不说话，清浅呼吸声传递，时间似乎都悄悄停下脚步看一看，探一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由于人多，又挤在小小的空间，空中氧气明显稀薄。警察艰难维持秩序，手持大喇叭喊着：“不要挤，不要挤，倒计时在哪里看都一样！” 周围抱怨的声音渐增。 钱理皱眉，鼻尖蓦地闻到一股清幽的木质香，于一众花香里显得格外特别。他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嗅觉出问题。 “不回头看看吗？” “扑通扑通” 胸腔心跳快速跳动，像是要死掉一样。钱理回头，恰好看见青年俊逸眉眼。 他身穿一袭纯黑西服，布料高级，裁剪考究，一看就知道出于顶级裁缝之手，庄重不失典雅，好似即将奔赴重要宴会。 及腰墨发绑着，倾泄薄肩。 月辉洒下，青年眼睫蒙上一层灰白雾色，冷冷清清。钱理分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心跳莫名漏掉一拍。 “” 沈裕看着钱理，霓虹灯映照，男人侧颜冷峻。 头顶暖光勾勒着他浓墨重彩的五官，锋利到近乎凌厉的剑眉。鸦羽长睫下，一双深邃宛如寒潭的凤眸直直望来。 而眼底，罕见温柔。 冲他笑。 常言，人活到老一生三万天，若论意义，其实只是短短几瞬。 未来虚无缥缈，他想捉住眼前人。 谁知道经历重重世界，他的性格会不会变得冷漠，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又或者，一切皆当游戏，不肯轻易交付真心。 沈裕曾觉得自己倒霉，明明一直精进演技，但总是被黑通稿拉踩。明明从不肯妥协一些什么，但造谣不停，二十多岁还得绝症。 但是—— 人死灯灭，茫茫人海，何其有幸遇见系统，又何其幸运，第一个世界就遇见喜欢的人恰好两情相悦。 一起回餐厅，钱理看见桌面一束蓝色妖姬开得浓烈 青年坐于对面，垂下眼睫，抬眸时，眉目软和得不可思议，声音飘若浮云。 “特助，下一年，缺不缺男朋友啊？” 一时间，空气都静了。 须臾，钱理直视他的眼睛。 却见月光映照着琉璃一般的桃花眸，瞳眸映月，水波震荡，像是微微泛着波澜的湖面，荡漾着，颤动着。 里面，是欢喜，是他。 一个眼神就好，无需多言。 钱理看着他，嘴角不知何时翘起，怎么都按不下去。 “缺你。” “砰砰砰！” 漆黑心海，一簇烟火蓦然绽放，开出盛大绚丽的花，像是见证着什么。 从此漫漫长路，明月清风，一人，却又非一人。 两心相依…… “靠近一点，低头。” 未尽话语淹没唇舌里。 沈裕阖眼，心中浮现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飘浮于云端，晕乎乎，又好像被泡在蜜糖罐子里，甜滋滋 栽了。 到手心的幸福，要捉住。 他是喜欢的。 他不会孤单的。 就算离开世界，只要记忆在，纵使再见遥遥无期他不会后悔的。 拥挤的人群里，胖胖的鱼哥四处乱逛，目的就是寻找携带蓝色花朵的人。期间，他找到两位，结果一人带着塑料蓝花。一人则完全不清楚状况。 后面，因为人太多，他只能被人群裹挟着走，最终来到钟楼前。 “10！” “9！” “” “1！” “当！” 钟声响彻云霄，与欢呼声，烟火声汇聚一起，构成难得画面。倒计时结束，人群渐散。 鱼哥失望对着镜头说：“家人们，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找不到啊！” 【没用的玩意！】 【不怪你，人太多了，我刚才都有点晕人。】 【等等，你们看右上角！】 “右上角？” 鱼哥不解望去，蓦地瞪大眼。 一间餐厅三楼，两束蓝色妖姫静静躺于桌面，紧紧挨着 第76章 结束 又一年春，桃花盛开的季节。 众人收到一份请柬，上面赫然是海岛船票，同时附言——【诚邀诸位参加我们的婚礼，见证幸福。】 落款：沈裕&钱理 收到邀请函的，不止是商圈朋友，玩伴，同时还有一些公司员工。而落款震惊的何止商圈，秦飞兄弟们聚集一起，不敢置信。 “我去，我一直等着沈裕甩理哥呢，怎么都要结婚了！” “不愧是理哥。” 婚礼于小岛举行，邀请亲戚朋友，一些员工，同时不缺媒体报道。毕竟沈裕两年前就稳坐a市商圈一哥位置，圈里的人都想着联姻，可惜无一人能摘下明月。 此时收到邀请函，他们心里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以往被沈观海嘲讽的商圈朋友总算逮到一个点，刚想开喷，结果对方挺骄傲。 “儿子喜欢最重要，我家又不缺钱！” “” 而所有收到邀请函的人，不约而同请假的请假，调休的调休。班可以不上，但沈裕跟钱理的婚礼不可以不参加，那可能吹一辈子的！ 海岛。 天空碧蓝，海鸟飞翔。 远处一艘游轮静静停泊，近处地面青草生机勃勃。一条鹅卵石小路从中隔开，两岸繁花似锦。 人们一路互相交谈，言笑晏晏。 “晓燕，好久不见！” “琪琪！” 许久不见的两位朋友手拉手，泪眼汪汪讲述最近经历。 向琪琪叹息：“你不知道，自从离开集团，我一直找工作都不顺利，后面看到网上的美妆博主，干脆想着自己创业，上个月我账号的粉丝成功突破五百万！” “厉害啊，我一年前被调到南城项目组，田丰副组长涉嫌泄露商业机密，被警察捉走，而组长自请调离，我稀里糊涂成为副组长。” “南城项目组，我记起来了，就是南城那边那个温泉。我在网络上看到好多照片，快开放了！” 时间不是机密，樊晓燕小声透露：“下月。” “记得留票。” “肯定。” “话说，你最近看娱乐新闻吗？听说白涟不仅抢朋友角色，还当小三，被原配当街捉着打呢。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他的。” “不提还是朋友。” 她们交谈时，一个染着紫发的青年路过，顶着一双死鱼眼，气鼓鼓的。旁边两位长相气度不俗的青年才俊，此时都忍着笑。 “我是他弟，凭什么不能找他！” “见色忘弟，他不再是我记忆里的沈哥了！” “噗嗤！” 听到范浩铭还纠结着，柳明河跟邢风一个望天，一个望地，憋笑憋得辛苦。都正式继承范家公司，还这么幼稚，真想让他的员工看看！ 忽然，范浩铭突然使眼色，压低声音。 “我们晚上要不要” “机会难得，我们晚上” 声音同时响起，两帮人互相看一看，确认想干的都是同一件事后。他们友好握手，相互自我介绍起来。 “你好，我叫范浩铭。” “你好，我叫秦飞。” 俩人一拍即合，开始嘀嘀咕咕商量鬼主意，时不时扫周围一圈，以防隔墙有耳。而海面，几辆快艇冲破海浪，带起疾风，风送来一句话。 “儿子，我们回来啦，没迟到！” “特意捉来一条金枪鱼！” 笑声爽朗，海鸥盘旋，一切刚刚好 雅致奢华的房间里，其中男人正在给另一人梳头发。 发丝触手微凉，乌黑顺滑。 男人凤眸完全倒映着眼前青年，执梳梳了一遍又一遍…… 沈裕瞥一眼，也不催促。 最后，扎上发带。 婚礼进行曲回荡，宾客满座，新人从两边进场。左边男人高大冷峻，剑眉凤目，右边男人俊逸如画，清贵不凡。 对望片刻，相视一笑。 那一笑，像是春山繁华开尽，幸福美好。 等走近，沈裕看着面前格外精神的男人，扬眸时，温情像是一条静静长河脉脉流动。 钱理没戴眼镜，露出深邃眉眼，平日凌厉气息此时消失殆尽，一袭洁白礼服斯文而温和。 他一手背于腰后，一手向前伸，弯腰优雅行一个绅士礼。 半空手指白皙修长，颇具骨感，手背青筋凸起，性感撩人。 “往后，请多指教。” 下一秒，一只手覆上。 手指细长，宛如白玉雕刻而成，骨节泛着淡淡的粉。 “自然。” 接着，新人携手进场，一步步往前走。走过花圈，走过朋友，走过父母剪裁得体的洁白礼服庄严郑重，好似教堂白鸽的祝福。 一清贵雅致，一冷峻斯文，明明是两种不同的气质，偏偏站在一起融洽而默契。 此时，哪怕最挑剔的人都得承认——般配。 海岛环境优美，天空碧蓝无垠，白云悠悠，有种无人类涉足的自然美。当着父母亲朋的面，俩者对望，一字一句郑重许诺。 “时从天定，心随人愿——” “与子相携，共赴白头。” 誓言定下，嘉宾开始例行起哄！ “亲一个！” “亲一个！” 起哄声里，沈裕看着钱理，桃花眸满满倒映着对方的脸，半阖眼时钱理正垂睫。阳光照来，光里一根根睫毛闪着金色细碎的光芒，一跳又一跳 “扑通扑通。” 不知谁的心跳声，急促而有力。 蓝天，一对飞鸟盘旋。 “boss，结婚呢，专心点。” “不——” 耳畔声音缠绵缱绻，下一刻，沈裕未尽话语淹没唇舌。一群海鸟从海面衔花而降，盘旋俩人身侧，风里花瓣翩飞，好似一场盛大的祝福仪式 周围轰然响起连片欢呼，口哨，鼓掌声，摄像机诚实记录着一切，闪光灯不停！ 夜深人静，几队人不约而同悄悄来到新房门口，却不见新人。面面相觑时，有人看见桌面一封信—— “快看看是什么！”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度蜜月，没事勿扰，有事更勿扰。】 沈观海： “沈伯伯，风水轮流转啊。” “祝好运！” 不出几天，剪辑好的视频发上网。一时间合作的商业伙伴纷纷点赞，网民也凑热闹，期间还有人不少人觉得他们就是玩一玩，不可能长久，赌他们能坚持多久。 此时，正缩在发霉出租屋里的赵一航怔怔看着电视里的新人，忽的揪头发：“不该是这样的，我才是赢家！” “不该是这样的！” 医院里，白涟不甘心看着屏幕里熠熠生辉的青年，旁边医生喋喋不休：“您脸上伤口大，就算整容也做不到毫无痕迹” “滚！” 他愤愤不平朝医生丢枕头：“庸医，你们全是庸医我要去h国！” 时光荏苒，岁月无痕。 一晃眼几十年，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着藤椅，互相依偎，谁都不是青春的模样。只是，他们的眼睛依旧清澈干净，跟年轻时一模一样。 一双凤眸，一双桃花眼，好看极了。 “你说，人有下辈子吗？” “有的，我找你。” 【主线已提交，评级中】 【评级为s，是否要脱离世界——】 “是。” 第1章 系统空间，新的世界 系统空间沈裕刚签订的时候来过一次，里面的装饰跟上辈子的家几乎一模一样，整体以暖色调为主，看着温馨自然。 系统有点郁闷。 脱离世界已经一月，沈裕一直待在房间里，看得它都有些心疼。为此它还特意联系前辈系统，对方提议剥离情感，否则不利于剩下的旅程。 系统：完全不敢提。 而今天很不一样，青年早早起身洗漱，拉开窗帘，做早餐，哼歌，似乎已经收拾好一切情绪，恢复成初见模样。 系统顺便蹭一顿早饭。 温馨氛围里，沈裕摸一摸它的脑袋，扯唇轻笑：“辛苦了。” 短短三字，系统瞬间委屈得不成样子，哭哭啼啼控诉：“你把自己关在房间，我差点以为我要换宿主了，呜呜呜~” 沈裕只是轻轻拍着它脑袋，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快穿局员工手册记录，顺利完成世界任务，脱离世界后员工有一年调整时间，期间可以到快穿社区游玩放松，或者自行调整，当然，无缝衔接下一个世界也行 “我们先看看奖励。” 听到奖励，系统心情瞬间放晴，要知道宿主第一个世界评级为s，奖励肯定丰富。 而虚空屏幕大变样，像是网游页面，上面分几大板块，有主页、背包、称号、商城、成就、右上角红点十分显眼——目前收到奖励包裹。 一点击。 【f级世界任务：拯救白月光沈裕的命运。（已完成）】 【任务评价：s】 【任务奖励：抽取一次技能，积分5000】 点进主页，积分已经到账，而技能池那边变成（0\/1）。 沈裕暂时不打算抽，花点时间弄清楚页面功能。 其中，他最感兴趣是商城，上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造化丹，不死躯，观想图，龙肉数字后面一长串0，数都要时间。而购买也需要等级。 而低等的也有，像是普通大米跟面粉，一积分一吨，便宜量大。每天都有打一折促销的产品，东西五花八门，还很奇特。 最后点进背包，他瞳孔微微一颤。 储物空间第一格，摆着一个元宝形状的储钱罐，胖嘟嘟，憨憨的。 【物品：被用过储钱罐】 【道具等级：e】 【功能：储钱罐内一枚硬币能转化任意世界金钱，上不封顶。注意：转换不可逆，使用需谨慎。】 “” 面对这情况，系统用耳朵拍拍圆溜溜的脑袋：“f级世界这么友好的吗，居然还赠送道具？” 新系统，啥也不懂，但它会合理化一切不合理。 沈裕垂下眼帘，莫名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与钱理生活五十多年，彼此早已经是一体，而他面对亲近的爱人，不可能时时注意着不留破绽，但是对方却什么都没问。 莫非？ 指尖轻轻点击到背包那一格，储钱罐立刻出现。 “哗啦哗啦。” 听着声音，硬币数量不少。 沈裕倏然掩唇失笑，系统懵懂时，他笑容渐渐平息，落于地面的声音带着几分畅快。 似乎开心一些。 “原本还想着看看社区的” 停顿一秒，沈裕继续道：“下次，系统，开启下一个世界。” 让我看一看，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系统懵逼片刻，但房间内很快跳出一幅幅半透明的页面，现代、古代、半人半兽、游轮、仙雾缭绕的秘境 “宿主，新手世界算福利世界，危险性不大，后面的世界您的选择一定要慎重，里面可能有一些偷渡者，重生者，而且任务一般要求遵照原人设，评价也是多方面” “嗯，我可是演员啊。” 哪有不会演戏的演员呢，何况——他要寻人。 “叮——” “世界已选择，正在传送中。” “轰隆隆！” 乌云一层层堆积，雷声轰鸣，下一秒，豆大雨点哗啦啦洒下。 宫殿森严，宫人低眉顺眼跪于长阶，雨丝斜飞，他们宛如雕像一动不动 “哐当！” 殿内摔砸东西的声音越发激烈，有人抖一下，脊背弯得更加厉害。 “陛下，您要知道一件事。若非曲家，您还在封地当一富贵闲王，如何能当这盛国的天！” 声音清晰传出，跪坐宫人顿时脸色煞白。 完了。 暗中侍卫走出来，提着刀，手起刀落，血水混合着雨水 宫殿内，一国最尊贵的两位主人正对峙着，俱是脸色铁青，寸步不让。穿着皇后冠服的端庄女子气势比皇帝压迫感更强。 “荒谬！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皇帝狠狠一挥衣袖，空中冕旒不停晃动，足见心情暴躁。 见此，女子只是微微伏身行礼：“臣妾失言。” “臣妾近日休息不好，又听闻陛下想让那祸国殃民的罪人回来，一时激动。他犯的可是刺杀君王的大罪，您若有动作，不如想想如何跟虞国臣民交代，如何跟盛国子民交代！” “他不可能刺杀他，他平时兔子都不敢杀。” 呵呵，愚蠢。 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快速消失。 “陛下，重点不是他有没有杀，而是虞国认定他是凶手。” “一月前虞国颁布追杀令，称维护者与他同罪，当诛！如今虞国强，盛国弱，百姓刚刚脱离战争，国家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您难道要给虞国借口，让天下再度陷入战火？” “他是你弟弟！” “陛下慎言，三天前，曲家已经开宗祠将他除族，从此，他的生死荣辱都与曲家无关！” “” 年轻皇帝眼里闪烁着挣扎，女子垂下眼睛，她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陛下，其中利弊您想想，臣妾本不想妄议朝政，但事关两国关系……臣妾先行告退。” 回到永乐宫，曲婉婷对镜添妆，半晌，婢女凑近耳语几句。 她展颜，从抽屉里掏出一块令牌。 “到摘星阁下帖子，一万两黄金，我要曲钰的项上人头。” “是。” 钰，玉质珍宝？ 重活一世，一切将完全不同。 第2章 来龙去脉 “驾驾驾！” 荒郊野岭，夜半时分，道路一辆马车飞快奔驰，卷起灰尘，一溜烟消失夜色里 片刻，道路又出现一行手持弯刀的人。一身劲装的男人率先翻身下马，从腰间掏出火折子吹一口，仔细检查泥土跟辙痕。 片刻，他朝锦衣男子点头：“头，就在前面。” “跟上。” 语毕，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半晌，林间响起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等待半时辰左右，蓦地燃起一线火光。火苗微弱，但于阴寒夜里，也算难得慰藉。 小火堆旁，坐着三人。 左边是两位年轻姑娘，右边则是一位面色苍白的羸弱男子，他靠着树，眉宇间带着一丝病气，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 夜间凉风拂起一缕墨丝，扫过苍白的脸颊，黑白相间，好似一捧即将融化的雪。扎双辫的姑娘瞧着，忍不住伸手探息，发现还活着才松一口气。 “没事。” 吓死她了！ “春桃，你在这里照看着公子，我到附近捡点柴。” 耳畔响起一道声音，她看向面相清丽的女子，劝道：“秋意姐，山里不安全，要不——” 话音未落，一阵风来，火堆摇摇欲熄。 春桃立刻止住话头，眨眨眼：“快去快回，小心点。” “” 瞧着离开的倩影，她小声嘀咕：“希望秋意姐安全回来不是我不想帮忙，但总得有人留下照顾公子，何况我又是路痴。” 劝完自己，她一回头，却见羸弱男子不知何时清醒，浓黑的眼睛直直盯来。 春桃咽一口口水，轻声呼唤：“公子？” 平时公子的眼神有这么可怕吗？ 【滴——ooc一次，请尽快消除婢女春桃的疑心。】 脑海机械声嗡嗡响，沈裕伸手想揉一下眉心，却发现简单的动作用这副身体做出来都格外困难，举手一半，只能无奈垂下。 “春桃。” 他声音放柔，出口的话有点哑：“水。” “公子稍等！” 听到吩咐，春桃将刚才的疑惑甩到脑后，自然拔开塞子，托着水囊喂水。等到男子示意足够，她才停下，变戏法一样掏出折叠整齐的绢布。 绢布打开，一阵食物香味弥漫，里面是几块长得难看糕点。 闻到味道，滴米未进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一开始沈裕以为是自己肚子“咕咕”叫，后面瞧春桃耳尖红红，才知是对方。 “你吃，我暂时没胃口。” 春桃刚想劝，又想想最近一月的经历，嘴巴张合却没有声音。 一个月前他们还是虞国皇室的贵宾，哪知赴宴一趟，刘侍卫莫名刺杀皇帝，攀扯公子，搞得他们连夜逃亡一回忆错过的点心，她就难过，更别提多愁善感的公子。 殊不知，沈裕正与系统交流。 “传输剧情。” 画面一帧帧像电影一样浮现脑海，他算是用第三者的视角梳理完原剧情，以及目前自己的处境——四面楚歌。 e级世界由一本书演化而成，书名——《拯救皇帝那些年》，曲家庶女曲倩无意进宫，一路宫斗，最后解除皇帝心病，跟对方白头偕老。曲婉婷是书里终极boss，仗着家世胡作非为，而他是皇帝白月光，曲婉婷的双胞胎弟弟。 书里前期，曲婉婷偶然发现曲钰是皇帝心上人，嫉妒冲昏头脑。她直接质问皇帝，最终推攘中孩子流产，伤心下她与家族割裂，郁郁而终，最后庶女捡桃子。 哪知曲婉婷一朝重生，这一世，她要报复所有曾经伤害她跟孩子的人，不管是谁！ 消化完剧情，正想接收身体记忆，沈裕忽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火堆边，春桃暖着手，肚子咕咕咕唱歌 “秋意姐赶紧回来啊。” 沈裕恢复意识时，夜幕依旧，空气有一阵浓烈呛鼻的药味火堆边，不知何时多一位姑娘，此时正在搅弄着锅里黑乎乎的东西。 他第一时间找系统，询问情况。 “系统，我刚才怎么晕倒了？” “” 识海空间里，系统两只耳朵互相对着碰一碰，不好意思：“那个，原本定位是女配重生的节点穿梭，不过，我不小心搞错时间，现在是四年后。” 四年后？ 想想原剧情，再想想重生四年前，沈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很想再昏一次。 “重点。” “曲婉婷怨恨一切导致她不幸的人，四年前她一重生，就收买曲钰的贴身婢女下药，突如其来的昏厥是药的一部分作用。” “另一部分呢？” “是药三分毒，喝药几年，经检测，您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三个月？ 沈裕有气无力：“走，我要静静。” 系统麻利离开，顺便传输原主记忆。 于是，沈裕从原主视角看到一名关心他身体，急他所急，想他所想的温婉姐姐。而盈盈笑脸下，暗含着离间，下药，捧杀，陷害 面若菩萨，蛇蝎心肠。 “公子，喝药了。” 思索间，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被端到面前，抬眸一看，清丽姑娘笑靥如花。汤药很热，上方蒙着一层水汽，沈裕被熏得眼花，不由咳嗽，伸手想要接住药碗。 忽的，一个脱力。 “哐当。” 木碗砸落，药汁洒一地，弄脏洁白的云袖。 “咳咳，咳咳。” 男子咳得呼吸不稳，眉宇藏着歉意：“抱，抱歉，咳咳！” “怎么咳得这般严重？” 顾不得药汤，秋意捡起碗，倒一点清水喂他。一双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渐渐的，落于风里的咳嗽声渐渐变弱。 “可惜，浪费一碗药。公子，下次还是我喂你。” “好。” 沈裕轻轻应声，忽的视线扫一圈，不解问：“年侍卫呢？” “他驾着马车引走追兵，说是天亮的时候跟我们汇合，再等一时辰就到。年侍卫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您还是想想自己的身体。” 秋意回应着，往火堆添一把柴，拨弄几下，“呲啦呲啦”的声音响起，火焰顿时燃烧旺盛，驱散夜里浓郁的黑暗不安。 春桃点头附和：“对对，您在家里还好，一出来身体都是问题，早知道不游学了。” 提到游学，羸弱男子叹息一声，一时静默无言。 人心可怖，哪里是游学的问题？ 两年前，原主因为曲婉婷撺掇到邻国游学。家里人阻止不了，只能多派一些人手照顾，毕竟出门在外。 而趁着游学，曲婉婷收买丫鬟在他日常膳食里下药，令他身体羸弱；侍卫刺杀皇帝，令他千夫所指。关键时刻，他被一把敲晕，耳畔回荡着年侍卫那一句—— “活着才最重要，回盛国。” 原主察觉不对劲，奈何醒来时一直逃亡，生死皆不由己。而一天前，听闻曲家断绝关系的声明，他才明白自己错得离谱，吐血昏迷。 而今晚，他接手。 虚空屏幕，中央只有一行字，孤零零的。 【主线任务：完成曲钰的愿望——回家。】 看着，确实不需要活太长时间。 第3章 摘星阁 回家。 嘴里咀嚼着两字，沈裕眸光微深。 更深露重，休息的男子打一个寒颤，秋意立刻醒来，从包袱翻出厚一点的狐裘披风，细心给他围上，再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耳畔呼吸声清浅，距离火堆最近的树边，苍白男子睁眼，蹙一眼两婢女，压抑着即将出口的咳嗽声。 逃亡路上本不该带女子，但是侍卫跟书童逃的逃，死的死。一开始原主想放她们离开，但她们哭着喊着留下，身处他国，哪怕有金银傍身，她们身为女儿家日后生活谁能预料。逃亡路上死了，也算一段忠仆佳话。 而且，要是有人捉她们威胁，也是麻烦。 想着，沈裕起身，轻轻走两步。回头发现秋意睁眼看着他，他没说话，往快熄的火堆添柴，又从包袱拿出两件厚衣，示意披上。 “公子，于礼不——” “除名之人，不讲虚礼。” 长夜不难熬。 天色蒙蒙亮，一位五官端正的劲装男人驾着牛车出现，看见他们首先抱拳。 “公子，人我已经引到前面松江县，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马车暴露的风险大，我向附近村民租借牛车，暂时委屈您了。” “不委屈。” 沈裕握拳轻咳两声，被搀扶着上车。 目前他身体弱，又正逢追杀，需要仰仗年侍卫。既然对方没有一刀捅死自己，那就证明有希望，走一步看一步。 古代道路坑坑洼洼，牛车摇晃。 沈裕双手紧紧抓紧车沿才没掉下车，脑袋浑浑噩噩，阳光照在身上，身体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脸色更加青白。 等到中午，众人肚子咕咕叫，年侍卫到附近村里弄点吃的。 几碗清汤粥，皱巴巴的饼子，鸡蛋，还有一些旧衣服。 “公子，暂时只能买到这些。” “辛苦了。” 虽然饭菜跟从前府里的膳食是天壤之别，但最近他们饱一顿饥一顿，很久没吃热食，此时都没有挑剔，若非涵养尚在，只怕碗底都要舔一舔。 用完饭，他们换上旧衣，休息一阵很快又上路。 别国境内，总是危险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阁听着很美，实则跟千机阁并列，一个是江湖有名的杀手组织，一个则是打探消息的地方。江湖传言：“没有摘星阁杀不了的人，也没有千机阁不知道的消息。” 殿内青灯燃起，戴着獠牙面具的人悠闲坐于高台，修长手指把玩着两封信。 声音耐人寻味。 “皇帝夫妻真有意思，赶着给我送钱。皇帝要求暗中护送曲钰，五千两黄金，皇后要亲弟弟脑袋，一万两黄金。” “啧啧”两声，阁主发出感慨：“曲钰，妙人啊！” 希望这样的妙人多来一点。 把玩半晌，他忽然敲两下桌面，殿内阴影蓦地闪出一名蒙面男子，单膝跪地：“阁主，请吩咐。” “把十一跟十四叫来。” 蒙面男领面离开，阁主继续拿着两封委托信思索。摘星阁的排名一向靠时间定，十一跟十四，别看来得晚，但却是摘星楼里排名前三的杀手。 片刻，阁主睁眼。 “嗖——” 一道微不可察的风声响起，檐角金色铃铛响两声。 “当当！” 下一瞬，殿内凭空出现两道颀长人影。 稍微高一点的戴着黑色金纹的面具，身若劲松。低一些的，则是一个可爱的圆面具，白面具上画着微笑的表情，左右脸颊画着一圈腮红，像年画娃娃。 “十一见过阁主。” “十四见过阁主。” 语毕，俩人同时单膝跪地，头垂下。 阁主慢条斯理开口：“盛京那边接到两张大单，一张一万两黄金取曲钰项上人头，一张五千两黄金安全护送曲钰平安抵达盛京，你们怎么看？” 微笑面具率先开口：“曲钰，最近因为刺杀皇帝闹得沸沸扬扬那个？感觉跟着他一定很有意思，还能杀各种人。” 阁主了然，视线偏向另一人。 “十一，你的想法呢？” 黑金面具男子言简意赅：“钱，都要。” “哈哈哈哈！” 闻言阁主哈哈大笑，心情愉悦张嘴：“确实，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这样，一人接一单！” “演戏，注意点分寸，让他们明白摘星楼——诚信经营！” “路上人不能出事，等到盛京，一刀子送他见阎王。头颅割了后，偷回来，到时候虞国的赏金应该能涨到一万两。” “是！” 底下俩人同时应声。 话音落地，阴影里一人悄无声息呈上托盘，上面静静躺着两封委托书。一封写着五千两黄金，一封写着一万两黄金。 十四伸手，指尖即将碰到委托书时，蓦地朝一万两那封捉。说时迟那时快，两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以闪电的速度抽走那一封，他瞬间扑个空。 不由叹气。 “差一点。” “不是差一点，而是差很多。” 上空声音冰冷不带感情，光听着，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十四习惯，倒不觉得有什么，嬉笑拿起另一封：“随便，我又不是守财奴，保护曲钰听着挺有意思的，感觉一定很好玩。” “” 黑金面具男人睨一眼，嘲讽：“能力不行，借口一堆。” “嗖嗖嗖——” 话音尚未落地，几道暗芒闪着旺旺紫光，恰好擦着靴子而过。定睛一看，银针齐刷刷钉着青石地板，外面仅留着半截指甲长度的针头。 “可惜。” 十四有点遗憾，十一踏步出殿门，离开前风轻云淡留下一句：“菜，多练练。” “你等着。” 第4章 出路 逃亡三日，沈裕撑着一口气，忍着难受来到彭城。城墙高耸，脑海自动浮现第一次前来的场面，当时宝马雕车，而今 羸弱男子望着茶汤倒影，拢一下兜帽。 城门告示周围聚拢着一帮人，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 旁边男声更清晰，义愤填膺：“你们说那曲钰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好好的世家公子当腻，想找死啊。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搞这一出。老子的货都被压半月了！” “谁说不是呢！” “痛痛快快死呗，敢做不敢当。” “曲家已经把人除族，以后他就是无父母宗亲的人。据说提到曲钰，盛国三岁小童都要啐一口，骂他害人不浅。” “战争才过去几年，像这种挑起战事的贼人就该捉起来，凌迟处死！”茶水摊老板恶狠狠开口，放面碗时，力气大一丝。 碗里面汤震荡，还洒出一片肉。 “” 沈裕扫一眼桌上面碗，又瞧瞧旁边两人。春桃跟秋意吞了吞口水，不知是吓得还是心疼那肉，脸色惨白。 他伸手，敲一敲桌面。 淡定开口：“店家，咳咳，肉洒了。” “哎呀，不好意思。” 茶水摊老板尴尬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捡起桌面的肉直接吃了。很快，他端着碗回去，再送回桌面时，面碗里汤跟肉明显比刚才多一些，葱花映着油乎乎汤面，像是一幅画 闻着味道，沈裕肚子咕咕叫。 一开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后面听多，习惯了。刚出锅的汤面冒着滚滚热气，羊肉蹄花跟葱花混合一起的味道刺激，惹得人口齿生津。 但他没动筷，春花跟秋意也没有提。 须臾，一络腮胡须汉子走出人群，径直走到他们桌前。年侍卫一回来，嘴巴刚张开，忽见沈裕将碗筷移到他面前，“公子——” “先用饭。” 人多眼杂。 接收到他的信号，年侍卫闭嘴，直接坐下。他常年练武，体格健壮，周围一些不善的目光隐晦移开，似乎已经死心。 沈裕蹙眉，喉咙发痒又咳两声。 边关民风彪悍，客人吃完甩下钱就离开，很快，又有新的客人上桌。而他们讨论最多的，无非就是震惊两国的刺杀事件，曲家除名，千金悬赏 “我们老百姓不图赏金，就指望平平安安的做生意。” “真是该死啊。” 沈裕听着，倒没有别的想法，一口一口喝汤。擦手时，他抬眸扫一眼，春桃跟秋意似乎胃口不佳，脊背弯着，碗里的面才吃一半。 “别想太多，有出路的。” “” 最终，四人吃完离开。暗巷里一人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溜烟消失。 彭城是虞国距离盛国最近的边城，离开彭城，一成年男子赤足日夜不停往东走五天，便能看见盛国边城——雁城。彭城至雁城中间是一片荒漠，两边将士只需在城墙上看，行人一览无遗。 想离开，必须要通过正规途径。 客栈房间内，年侍卫一字一句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因为皇帝被刺，彭城现在戒严，出关者必须要通行证。私逃者，射杀当场。” “咳咳。” 沈裕咳嗽两声，缓缓开口：“急不得。两国通商，时间拖得久，大宗交易的商人会替我们探路。年大哥，麻烦你打听一下最近的商队，看能不能买名额。” “是，公子。” 夜深人静，长久奔波能好好休息一晚，他们本该呼呼大睡。 羸弱男子躺于床上，睁眼，瞳眸无一丝睡意。沈裕提着的心吊在空中，精神紧绷，盘算着手里银钱，思考前路。 忽而，春桃弱弱的声音响起，“秋姐姐，你说回到盛国，一切都会变好吗？” 不知是省钱，或者不安，春桃跟秋意选择一起在他房间打地铺。常言近乡情怯，而周遭流言，平时大大咧咧的春桃都开始迷茫。 “我不知道，但总归，离得近些。” “可惜冬雪姐姐。” 听到冬雪，沈裕瞳眸微暗。剧情里冬雪精通药理，特意被曲母派来照料他身体，殊不知冬雪早跟曲婉婷暗通款曲，平时不假他人之手煎药，非责任心，而是怕事情败露。 而逃亡时，冬雪说着引开敌踪，实则早寻出路离开。 房间窗户敞着，一丝清风卷着寒意而来，夜风萧瑟，沈裕压抑着喉咙痒意，一双细瘦手指紧攥床单，目光望着窗外。 关外月亮圆又亮，澄澄明月中，一点黑影翩跹 很快，意识混沌。 秋意一早醒来，很快留意床上人面色潮红。轻轻唤两声，得不到回应她立刻摇醒春桃，从衣角掏出一串铜钱递给她。 “春桃，请大夫。” “好。” 春桃立刻跑出去，出门时正好撞见年侍卫，听闻事情缘由，两人正好一起前往医馆。边城民风彪悍，医馆人声喧嚣，大夫们忙着，要治病只能带到医馆，无奈只能背着人走一趟。 而碰见的大夫把脉后，直言怪病，只能开些治风寒的药。等沈裕再度清醒，时间已是三天后，春桃跟秋意双目通红，瞧他醒来泪眼汪汪。 沈裕轻咳两声，目光柔和：“小毛病，你们先休息一下。” 她们不肯，年侍卫疾步进房间，带回重要消息。 “后天有三支商队出城，我跟其中一管事搭上话，安排四人出关需五百两，仅负责出关，而且上路前管事要看一看我们。” 他扫一圈周围病的病，弱的弱，素白指尖轻轻敲着茶盏，落于风里的声音虚弱，又清晰，带着一股莫名的韧劲。 “得装扮一番。” 沈裕招手，吩咐几人办事，很快房间里只剩他自己。环顾一周，确认环境安全，他心里轻轻唤一声，面前顿时出现一块半透明的屏幕。 【是否抽取技能？】 “是。” 面对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暂时只能借助一下系统。 而彭城另一间客栈，商队主事聚集商量大事：“虞国上下通缉曲钰，曲家虽然表态，但骨肉相连，血缘亲情哪是那么容易断绝的，曲钰肯定会想办法回盛国。而彭城戒严，想平安离开必须仰仗商队，我们留意一点” “想跟商队出城的一共四帮人，明天得好好看看，话说城里人通知好了，不会出意外？” “放心。边关苦寒，有时候钱比命贵。” “” 蜡烛燃烧至尾端，灯花乍暗，他们的面容宛如鬼魅 第5章 俏寡妇 翌日，天晴风高。 商队主事好整以暇守在骆驼前，浑身懒洋洋的，等肥羊上门。很快，一行人骑着马率先抵达，为首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年，手里鞭子挥舞着。 管事正想问，下一刻，一锦囊直接扔到他怀里。 “六人，一千两够？” “” 功夫不弱啊，主事想着，迫不及待打开看看。瞄到银票上面的文字时，他瞬间眉开眼笑：“够够，您后面请。丑话说在前头，干粮自带啊。” 少年闻言嗤笑，一扯缰绳。 马蹄扬起风沙，直接扑他一脸。 主事呸呸吐沙子时，耳畔听见一句嚣张话语——“谁稀罕你那点干粮，小爷自己有。” 主事看着，莫名想起资料信息。 曲钰，年十九，曲家幼子。性温良，体貌甚美，自小随大儒周方学习四书五经，素有贤名，曾得到名士评价——“明月临世。”而刺杀君王一事后，据说盛国大儒名声扫地，名士闭门不出。 少年瞧着嚣张跋扈，谁知道是不是伪装呢？ 他摇头嗤笑，前面正巧出现一辆素布马车。 风摇帘动，隐约能瞧见一角素衣，主事的心就跟湖面碧波一样，荡漾啊，荡漾等到马车停下，他才举起衣袖擦擦脸。 形象，保持形象。 驾车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男人，正是见过的。他连忙上前，寒暄一两句然后为难看着马车：“李老弟，之前不是都说了，不能带马车，你这——” “哎。” 年侍卫叹息一声，拉他到旁边说悄悄话：“主事，通融通融。我家夫人因夫君离世伤心过度，几次昏厥，暂时见不得风。” 说话间，一袋银子悄悄摸摸跑到管事袖子里。 “你这，多不好意思。”主事咳嗽两声润一润嗓子，正色道：“马车能留，但是人还是要见一见的，最近城里搜查沸沸扬扬。” “行。” 一双素白细手掀开帘子，人未见，香风至。 闻着香味，主事恍惚间回忆起曾在盛国见过的一种花，红红的，盛放雪中，傲然独立枝头 帘后，是一名夫人跟两名婢女。那名夫人一手扶着玉罐，簪素花，蒙着面巾，肌肤苍白无一丝血色，仅露出一双美眸硬生生把俏丽婢女比下去。 “咳咳。” 她咳嗽两声，主事担心的话吐口而出：“没事？” “” 现场寂静一瞬。 回神，主事有点尴尬，却见她点头，整个人，连声音都显得虚弱无力，缥缈宛如隔着一层云雾，好似缠绵病榻多年。 “无事，谢主事关心。” 语毕，那手脱力一般垂下，帘布遮住风景。 主事呆呆怔两秒，忽得拍拍年侍卫肩膀，勾肩搭背：“李老弟，到后面跟着。路上碰见什么难事，尽管开口，我能帮的就帮一把” 交谈一阵，年侍卫驾着车来到商队的尾巴。沈裕拿着杆子挑开一些帘布，透过缝隙观察景，以及人。 商队板车一辆辆停着，上面一箱箱货物密封，瞧不出是什么。 莫名，感觉不详 中午，成功招到三帮人，剩下一伙儿因为价钱谈不拢。兜里揣着三千两的主事走到一贼眉鼠眼的汉子前，抬腿就踢。 对方不满，看到主事的脸又怂。 “胡主事，您有事？”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那姓李的是不是你调查的？” 汉子挠挠脖子，不解问：“是啊，喝汤时他露出一截手指。您不知道，那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西北风沙大，养不出玉一样的郎君。” “那是郎君吗，分明是女郎！你个瞎眼的。” “啊？” 汉子：你瞎还是我瞎？ 很快，商队响起一阵鸡飞狗跳声，笑闹无限。沈裕掀开帘子瞧一眼，眸光流转，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一行“外人”。但凡走的道清白一点的，不着急，都不至于见面。 想着，他不禁失笑。 “咳咳。” 商队后面界限清晰，左边是五辆马车，周围跟着一群仆人跟侍卫。右边是一队骑马的，中间少年郎叼着一根草，此时拿着一颗果喂马。 若是身体允许，沈裕倒想过骑马，原身练过骑射，而他自己上辈子骑术不差，到时候他跟年侍卫一人带一位，中途离开不是问题。 可惜。 沈裕垂下眼睫，帘布落下瞬间远处少年似有所觉，回眸，眼睛蓦地放亮。 “五郎，看什么呢？” “俏、俏寡妇。” 肖五郎下意识吐出一句话，然后脸蛋爆红，听不清旁边部曲说什么，捂着脸跑开。脑海里一个念头升起：要是他把那新妇拐回家，阿娘会不会打死自己啊？ 未时一至，城北大门从中间打开，一商队率先出门，高高的骆驼仰着脖子，驮着货物，两边镖师跟护卫骑着马缓缓跟上。 踏出彭城范围，沈裕透过缝隙往后瞧。只见远处城池宛如一只巨兽，趴在黄沙跟蓝天间，格外巍峨凌然渐渐的，随着商队远走，彭城渐渐化作掌心大小的黑点。 一阵黄沙扬起，帘布垂下，等再度看什么都没有 “公——呸，夫人，吃点蜜饯。” 瞧他忧郁，春桃打开蜜饯罐子，试图转移注意。秋意则贴心道：“夫人别难过，等我们洗刷冤情，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嗯。” 隔壁一辆车里，驾驶马车的马夫翘着腿，单手拿着缰绳，苦恼摸着下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画像。 他眉头皱得更深。 话说—— 曲钰，到底是车队里哪一位呢？ 千机阁画像就不能再精准一点，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他自掏腰包买的消息，必须趁着十一还没到，赶紧取得对方信任才行，不然钱就白花了。 殊不知，马车车顶，一只青尾雀鸟悄无声息窝着 第6章 技能 圆月澄明，月辉浅浅。 商队原地休息，商队成员签着饼烤热，食物香味一点点弥漫。颠簸一天，虽然外面风冷，沈裕依旧想走走，打探情况。 古代世界危险，他想活命一直待在车里可不行。 最重要的是—— 新技能风险有点大。 春桃跟秋意劝诫无果，对视一眼蒙着面巾跟上，防止出事。虽然公子是男子，但是她们总觉得对方弱得很，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他。 “小林夫人。” 不料，刚出马车，面前顿时出现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容。少年郎一身锦衣，鬓角垂下一条缠绕金链的红绳，风里铃铛作响，煞是动听。 “小林夫人，我是肖——” 话音未落，他忽然顿住，目光凝重望向西方。那一刻，少年眉宇的青涩消失，浑身散发着一阵肃杀之意，宛若一柄即将出鞘的长枪。 “我说呢，原来想着瓮中捉鳖” 肖五郎嗤笑一声，眼神嘲讽，接着偏头看向沈裕。 少年身姿挺拔，金链随着动作晃得眼花，沈裕忽的想起一人，耳畔恰好听见一句，“小林夫人，夜里风寒还是尽早回马车。” 说着，一顿：“祝平安。” “” 接着，他们一行人率先离开，商队主事斜瞅一眼，若无其事撕开刚烤好的饼。钱拿了，关出了，其他事情统统与他无关，他可是大大的良商。 想着，他目光偏向一边立着的清瘦倩影。 美啊，就是有点高。 正想着要不要慰问，却见她蹲下捉起一捧黄沙，而后张开手掌，任由细沙指缝间流出，像是感慨。 美人果然容易伤春悲秋。 殊不知，认出对方那一刻，沈裕心里不禁苦笑，暗自嘀咕：“哪里是离开的良机，分明是催命符。” 沙石震动，自西来。 肖珩北，盛国镇国公第五子，原剧情里因为窃取虞国边关布防图，离开前遭商队背叛，死于沙漠。而三年后盛国跟虞国爆发战争，镇国公一门全灭，而皇帝则签订盟约，连割三城，肖家世代镇守的边关就那样没了。 救，还是不管？ 拍拍手，沈裕回到马车，年侍卫瞧他面色不对，不禁问：“公子有事？”‘ “离开，商队不能呆。” 年侍卫蹙眉，没动。 一些隐藏的问题猝不及防出现，沈裕不闪不避，黑白分明的瞳眸无丝毫笑意，月色落眼底，微冷。 “年征，敲晕我那一刻，你是想着保护我，还是想让我背上畏罪潜逃的罪名，百口莫辩呢？”他问出一直不解的事情，也是原身临死前的疑惑。 “……” 春桃瞳眸瞪大，秋意垂下眼睫，一时间空气凝滞。 “公子！事发突然，卑职情急下没有考虑那么多——” 年侍卫着急争辩，一张平凡的脸显得更加忠厚稳重，忽见面前羸弱男子平静的目光往上偏移一点，定格远方。 他不解回头。 目光尽头，少年郎他们狼狈回来，后面跟着一整队骑兵，同时西边震动强烈，一行穿着盔甲的士兵朝他们奔袭而来。月色幽幽，弯刀刀身泛着森冷寒光 年侍卫面色瞬间凝重，耳边响起曲钰虚弱的哼笑声，莫名嘲讽。 “看来，走不了了。” 片刻，骑兵已经团团包围着整支商队。商队成员面色紧绷，不自觉拿起旁边防身的东西。 主事圆滑脸上闪过一丝凝重，解下骆驼挂着的酒壶喝一口酒壮壮胆。烈酒呛得他咳两声，但眼前人是人，风是风，腿也不软了。 他躬着腰，谄媚凑上前：“大人，大人！” 哪知，尚未凑近一柄弯刀架着脖子。 刀身冰寒，主事忍不住打一激灵，生死面前，那口酒支撑起来的勇气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努力挤眉弄眼：“大人，您可算来了！” 瞧主事谄媚的模样，肖五郎哪里不清楚出城是一个圈套，官府的打算瓮中捉鳖，一网打尽。其实他不想冒险的，奈何兜里东西事关重大，探子被捉，继续留在彭城风险更大。 不料，领队嗤笑一声。 “谁跟你说好。” 领队用刀鞘拍拍主事脸颊，目光像是瞧一个死人，“龚主事，私自出城，窝藏朝廷罪犯，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够你喝一壶？”说着，他扫一圈商队里的东西，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看在你带的东西多，赏你个痛快。” 主事脸色霎时惨白，他天天起早贪黑，锱铢必较，可不是要便宜他人口袋的。忽听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与虎谋皮，活该！” 闻言，他面色顿时涨红。而旁边领兵的举起弯刀，扫一眼包围圈里所有人，杀气腾腾宣判他们的命运。 “杀，一个不留！” 外面打打杀杀的时候，春桃跟秋意蜷缩着，面色慌张，手里紧紧握着匕首。若有万一，那就藏着匕首杀贼，杀一个算一个，实在不行就自我了断。 “公子，卑职背您杀出去，留着只能等死。” 生死危机面前年侍卫顾不得什么礼节，一边劝解清瘦男子，一边观察外面局势。 他们的马车在中后段，小又低调，暂时没引起注意。商队护卫跟士兵冲杀，他们趁局势混乱摸一匹马冲出去尚有生机，留在原地就是等死。 想着，他目光一凝。 正要故技重施，忽然脖子传来一阵冰凉而坚硬的触感。年侍卫手指捏紧窗沿，眸光暗下：“公子，您什么意思？” “不管你的任务是什么，滚。” 年侍卫正欲狡辩，回头却触碰到一双冰眸，里面藏着的杀意并不是假的。他忽然明白，生死危机面前曲钰变了，不是能随意糊弄的人。 瞧着年侍卫消失夜色里，秋意苍白的脸恢复一些血色，禁不住劝道：“公子，其实您不用管我们，跟着他离开才是最好的。” “不忠心的人，留着也是隐患。” 沈裕面色从容，掏出帕子擦拭剑身。 此剑名饮冰，乃亲人所赠，曲钰好读书，但年少才情风流，跟盛京寻常世家子弟一样喜欢佩剑，挂香囊。 往日没用，而今—— 他瞳眸微眯。 虚空停着一面虚拟屏幕，屏幕中央赫然是一行字。 【技能：一剑霜寒】 【功能：点击，瞬间拥有顶级剑术，30天使用一次，一次维持5分钟。】 （注意：经检测宿主身体素质过低，暂时只能维持10秒，而且技能使用后出现的一切晕眩、头疼，吐血等后遗症概不负责。） “充电一月，续航10秒。” 而且，使用技能肯定会ooc，要知道原主剑术 “看来，这世界只能捞低保啊。”清瘦男子掀开帘布一角观察情况，旁边听着他自言自语的春桃跟秋意双目相觑，担忧显而易见。 公子犯病了？ 第7章 错认，一箭 “哐当”的兵器声交叠，场面热火朝天。 骑兵来者不善，商队护卫常年走南闯北，黑吃黑玩得顺手，什么场面没见过，有兵器的抄兵器，没兵器的抄起火棍拼命。而且肖五郎那一群人功夫不弱，两者对抗竟然势均力敌。 场面胶灼，他们暂时抽不出人手对付小虾米，马车暂时安全。 旁边，十四藏于马车下方，悠哉游哉掏出长生果啃。果壳堆成小丘，看哪边势弱就拿起一瓣，中指一弹，暗戳戳放冷箭 好吃，要是有壶小酒 “嘭！” 众人打得难舍难分，耳边“嗖”一声，一簇烟花蓦然绽放夜幕。一时间商队护卫更不要命，眼睛充血，倒是生生在包围圈里撕出一道缺口。 此地距离彭城不远，骑兵快马加鞭赶来不需一时辰。 “跑！”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月亮恰好躲在云后，光线变暗，众人争先恐后离开。聪明点的去马厩，却见一道人影骑马匆匆越过众人。 须叟，趴着马背的人消失夜色里，他们纷纷唾弃，又羡慕。 “贼子。” 喧嚣一片时，杨大忽然看见什么，目眦尽裂吼一句：“郎君，小心！” 肖五郎筋疲力尽，耳畔嗡鸣，此时听见熟悉声音，强撑着精神往后看一眼。下一刻，一支冷箭朝面门而来，他瞬间浑身汗毛直竖，手却使不上力气。周围一众护卫想救援，怎料士兵紧紧拖住他们。 眼见，即将殒命当场。 黑暗里，一只手握紧剑柄 千钧一发之际，风里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嘻嘻，真热闹！” 声音清越，从四面八方而来，裹挟着一丝丝嬉笑嘲弄，像是恶趣味的顽童。 众人惊疑不定，却见高高堆着的货箱顶端端坐着一人。那人粗布麻衣，瞧着再寻常不过，但脸上戴着白脸面具，面具两坨腮红格外显眼。 面具，摘星阁？ 虞国领队面色一沉，看着他手里的箭，垂下弓，不甘心问：“阁下是摘星阁的人，冯某请问，摘星阁什么时候管朝廷中事了？” 却见那面具朝他看来，声音依旧笑着。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管的可是私事。”语毕，他瞬间出现在肖五郎面前，众目睽睽下一捉他的衣领，轻松提起人：“曲钰，有人出钱保你一命，跟我走一趟。” 肖五郎懵逼，一缕呆毛翘着。 我是曲钰？ 而稍微知道点内情的将领互相看看，眼里惊疑不定。话说，摘星阁自成立之初从未出错，那么是他们情报出错了？ 士兵甲：错了吗？ 士兵乙：听说摘星阁从不出错，应该是我们弄错了。 领队脸色阴沉，蓦地灵光一闪，指着一众护卫道：“卑鄙，你们居然偷梁换柱！” 肖珩北的踪迹半月前被探子发现，他们很快制定计划引蛇出洞。此行他奉命捉拿肖珩北，曲钰只是明面上吸引注意，降低他们警戒心的，哪曾想他们竟然将计就计。 捉到肖珩北能打击肖家，那曲钰屁用没有。 “” 肖五郎正想辩解，却见杨大隐晦朝他眨眼。 肖五郎： 场面一片寂静，空余风声。暗处马车里，春桃听得清楚，弱弱提议：“公子，他是来救您的，您要不要跟他走啊？” 春桃不懂什么是摘星阁，但是能听懂一件事，跟着他公子就能活，活着回京。 沈裕垂下眼眸，不搭话。 原主常年读圣贤书，摘星阁的名声依旧有所耳闻，摘星阁是江湖组织，建立多年，宗旨是只认钱不认人。按理说，盛国存在这么一个组织，朝廷应该不遗余力摧毁它，建立威信。但奇怪的是两者关系微妙，井水不犯河水。 此时表露身份，前路不明。 窗帘开着一角，沉思间，寒风荡起一缕墨发。 沈裕蓦地感觉到一丝细微杀意，抬着帘布的手指没动，眸光偏转，视线直直望向一方向。 阴影里有什么？ “啾啾。” 空中，青尾雀鸟展翅盘旋一圈，最后轻轻落到一根食指上，它缩成小小的一团，轻轻蹭着，似乎在撒娇。下一刻戴着黑手套的手轻轻拍拍它的脑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坚果。 “不错，奖励。” 阴影里，嗓音刻意压低。 高高货物堆上端坐的男子依旧摆着威风，黑金面具男鸦羽长睫一扇，垂下一片阴影，狭长凤眸闪过淡淡嘲弄，“人都能认错，也是厉害。” 封口费要多少呢？ 要不，就五千两黄金。 思索间，他扫视一圈，目光蓦地锁定一辆马车。 下一秒，搭弓。 摘星阁的杀手是自小训练的，前些年战事频起，孩童就像无根的浮萍，路边随处可见，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场面。阁主周游时，从各地挑选一些根骨好，悟性高的孩子收入阁内。十一作为其中佼佼者，得以跟着阁主学习。 他最擅长弓与剑，轻功也是一绝。 箭搭弦上那一刻，马车里的人似乎察觉，直直窥来。 薄云消散，圆月高悬夜幕，给大地披上一层清冷而柔和的辉光。此时，月色静静流淌他眼底，宛如一面清澈明净的湖。 蓦地，覆雪长睫一颤，似有春风晃荡，雪落涟漪，平静湖面碎光粼粼 那人启唇，不知想说什么。 十一想，真是双漂亮的眼睛，可惜—— 寒芒凝聚箭尖，此刻凤眸微眯，牢牢锁定着那一截手指，那一双眼睛。 他的箭很稳。 “嗖——” 破空声响起刹那，十四猛地扭头。 “啊！” 两道惊呼。 马车响起压抑而恐惧的低泣声，还有慌乱翻找东西的声音。阴影里的持弓者望着帘布，垂下弓。 他视力很好，布料一角晕染着几滴血渍，似乎印证着刚才那一幕不是错觉。 一片血珠从脖颈四溅，血色映衬雪色，倒是极美。 青鸟飞到指尖，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青鸟羽毛，尽显怜惜。 风里响起一阵疑惑低喃。 “小青，你说，他为什么不躲呢？” 刚才曲钰分明看见箭矢，却不闪不避。而且，望着他那双眼睛看着好像要哭了，不像害怕，倒像委屈 委屈什么？ 他可是杀手，平时都是取人性命的，第一次手下留情只是因为演戏。演戏，不死也得伤一伤。 怪天怪地—— 他嗤笑一声，点点青鸟嘴巴：“怪十四。” 谁让他认错人呢，瞎了眼的！ 第8章 一剑霜寒 马车里，沈裕静静靠着车壁，瞳眸倒映着黑乎乎的窗户，怔怔失神。黑暗环境里，残败的身体，血液带着生命力流失的感觉格外清晰 “滴答，滴答。” 很糟糕，但心情雀跃，美妙，好似含着一块饴糖。 “哈哈。” 他扯动唇瓣，想笑，想哭，喉咙里痒意翻滚，化作两声咳嗽。动作幅度大一些，伤口一片火辣辣的疼。 刚才储钱罐震动，“哐当哐当”响。 月光温柔，他看清了。 货箱后藏着一个瘦高青年，黑金面具，眉眼墨色浓郁。长睫覆阴影，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握着弓箭的手很稳，很稳，一点颤抖都没有。 当真狠心。 “呵。” 沈裕伸手摸着车壁箭羽，倏然一笑。箭钉入车壁一半，可见射箭之人内力深厚，或许他该庆幸那人没想要他命，不然开花的应该是脑袋。 帘布透光，车里不算一抹黑。 春桃看着冒血的伤口，瘪着嘴，想哭又担心引来坏人。秋意镇定一些，哆嗦着手翻找着车里药箱，金疮药，止血布 而外面，形势再度翻转。 距离发射信号弹不超一炷香，又一群士兵围堵商队，数量比先前一拨更多，瞧着装备更精良。 十四面具后的神情一肃，人跟军队斗是不明智的，大概率两败俱伤。而且，区区五千两黄金想要他拼命，没门，窗户也不会有。 麻溜找到曲钰，带人离开。 做好决定，十四就想甩掉手里少年，不料刚才发呆的人瞬间握住他的手腕，咧嘴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金链晃得眼花。 “你不是保护我吗，快带我离开！” 他压低声音，圆圆的面具凑近少年，声音含着一丝怒气：“带你离开？你是曲钰吗？” “” 居然发现了。 肖五郎润润嗓子：“可我家有钱，听说摘星阁金钱至上，送上门的钱难道不赚？” 此时，两拨士兵汇合，将商队团团围住，其中分出一批围着肖家一行跟十四。带队将领浑身着甲胄，一双鹰眼锋锐巡视他们，不少人怂了。 第一波的领队连忙收敛锋芒，恭敬喊：“郭校尉。” 郭守点点头，平静吩咐：“放下兵器，马车里的都出来，降者不杀。” 语毕，满场寂静。 “哐当！” 人总是中和的，前方死路就会搏一分生机，若有生路，谁都不会用命冒险。 商队打手缴械投降，蹲着，而后面马车缓缓下来一行穿着素衣的人，中间是一位银发苍苍的富态老婆婆。此时，她拄着拐杖，面色铁青，眼底惊魂未定。 下车后，她朝校尉行一礼仪。郭守眼神回礼，目光瞥向后面一辆马车，里面肯定有人，但不知为何不出来，莫非—— 看不起他？ 想着，他一抬手，队伍里弓箭手看他脸色，瞬间瞄准那辆马车。 “我数三声，再不出来就以反贼论处，一，二——” “校尉何必动怒？” 下一刻，只见一只手伸出，素如冰玉。 月辉映照，长袍曳地，白带束腰，玉簪微拢一半青丝，余下一半尽皆倾泻薄肩。 一双冰眸愁绪淡淡，肌肤几近透明。 他是极瘦弱的，偏偏提着一柄剑挡于车前，云袖盈风，翩然若仙 “一别两年，校尉可好。” 郭守与曲钰曾有一面之缘，当时曲钰刚到彭城，他给对方带路，记忆里那是一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待人有礼有节，如沐春风。 而今，瞧着他俨然不惧的模样，郭守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一切平安，劳曲公子费心，不知您近来如何？” 伸手不打笑脸人。 “不好。” 箭搭弦上，蓄势待发，偏偏中心俩人聊得风生水起，有来有回，震惊的当属围观者。 主事见校尉赶来，总算敢擦擦汗，明白自己大概是不用连货带命一起丢掉，彭城那些校尉里，郭守名声还算不错。果然，听闻降者不杀，他悬着的心终于放到地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久，曲钰暴露，主事掐断几根胡子。天知道，他差点想晚上找对方聊聊风月，哪知竟然是男子。而另一边，肖五郎一颗少男心“唧”碎裂。 男，男的？ 十四瞄一眼苍白男子，再瞅一眼肖五郎，果断扔掉手里领子。 众箭前方青年淡定寒暄，似乎累了，又斜倚着车壁，虚虚扶着剑柄。 “前年，校尉家里白云怀崽，不知是否顺利诞下马驹？” “不如公子到彭城亲自看看？” 郭守话语平和实则强势，沈裕毫不怀疑，只要答应做客，自己永远踏不上盛国的土地。因此，他摇头：“校尉盛情相邀，鄙人本该应允，奈何家里突发急事，暂时只能辜负您的好意。” 话音落地，周围寂静一片。 郭守皮笑肉不笑，缓缓吐出一句话：“曲公子，来去由不得你。” “” 说完，他不再理会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男子，看向肖珩北他们。盛国跟虞国战火连绵几十年，其中雁城由肖家世代镇守，若非肖家扛着，虞国早就完成一统大业。可以说，每一位肖家人都沾满虞国将士鲜血。 “肖家五郎，我倒是没想到你会亲自来彭城。彭城好客，既然来了，不妨留下做客。” 郭守一挥手，言简意赅。 “肖五郎活捉，那群人一概不留。” 命令落下，士兵瞬间围住杨大他们，肖五郎看得心里着急，忽然扯着面具人领口，“我家有钱，很多钱，你赶紧救他们！” 十四一把拍掉他的手，瞧着朝他们包围的士兵，掏出一把折扇。月光下，扇骨闪着寒芒，莫名渗人。 摘星阁里，十一喜欢钱，他喜欢杀人，杀一切想杀他的人。 “刷！” 暗芒闪烁，面具人入场。 战场瞬间白热化，阴影里，十一瞧着十四面具两坨腮红觉得难搞。任务对象不看顾，直接热血上头杀人，都忘记阁主交代了吗？ 要不，再来一箭点醒他。 思索间，鸦羽一扇，瞳眸偏向马车处。那里，羸弱男子不知何时爬上车顶，端坐观察战局，一双素手用丝帕轻轻擦拭一柄剑。 脖颈围着纱布，隐隐能看到一点红 须臾，清瘦身影起身，单手挽一个剑花。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剑尖弄到衣袂，差点掉下。 “噗嗤。” 下一刻，却见男子蓦然回眸，月光映着半张玉容，好似仙人降凡尘。随后，他轻描淡写画下一剑。 “一剑霜寒——” 霎那间狂风骤起，墨发卷着衣袂翩跹飞舞，白的白，黑的黑 十一瞳眸骤然一缩。 点漆凤眸满满倒映着那一抹白。 第9章 吐血 剑术最高的境界是怎样的？ 沈裕不懂。 想了解一事物，必须去触碰，摸索。所以，他一直在擦剑，轻轻的，缓慢的。 剑，他陌生又熟悉。 现代世界，剑作为古文化的一部分，常常在书里出现，但现实最常见则是小孩子的玩具剑。网络电商售卖的剑，因为安全问题不开锋，失一分锋锐。 当演员的时候，在武术指导老师的教导下，他能简单的挽剑花。 原主佩剑，只因：君子佩剑以彰其德。 而真正的剑客—— 沈裕闭眼，从原主记忆里寻到一抹肆意潇洒的身影。那人胡子拉渣，背负长剑，腰悬一只酒葫芦，时常敞开胸襟，怎么看都是一位风流侠客。 他高兴喝酒，曾言：“侠以武犯禁，君子剑，出鞘必有因。” 似乎寻找到什么，沈裕睁眼，低眸瞅瞅自己的衣服。原来的寡妇装染上鲜血，他在马车里换上一身白的男装，还是最凸显气质的白袍。 他想，一定很帅。 “可惜” 下一刻，他坐累，扶着车顶站起来，单手磕碰挽了一个剑花。此时，沈裕听到一声细微的唏嘘声。 回头，正好撞上一双漆黑凤眸，他心里微妙的不满烟消云散。 唯余一点点甜。 “看着。” 【滴——一剑霜寒技能已启动，请注意技能时间，请注意周围环境安全，10，9】 技能启动瞬间，沈裕感觉到周围一切都不一样，显得格外缓慢，他甚至能捕捉风流动的轨迹，脑海里隐隐明悟。 出剑，有度！ “一” “叫花鸡，清蒸鲈鱼，莲藕排骨汤，红枣薏米糕” 一墙相隔，马车里春桃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嘴里嘟囔着一连串美食缓解紧张的心情，刚才公子吩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出去，他会解决好一切。 却不知秋意睁眼，瞧一眼乖乖听话的春桃，轻微摇头，而后挑起帘布一角，观察情况。 公子信誓旦旦，但她总归是担心的。何况近段时间，秋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耳畔，恰好听见一句—— “一剑霜寒。” 话音轻飘飘落于荒漠里，日后的日后，等到白发苍苍，儿孙满堂，秋意依旧记得那一剑荡起的尘沙，士兵倒飞的模样，裂开的甲胄，惊惧交加的眼神 下一刻，那道声音再度响起——“越界者，死。” 此后，前路畅行无阻。 那不是公子，但，是恩人。 地面界限深不知几许，长无尽头，拦住一众脚步。 郭守脸色深沉能滴墨，心里憋着气，一挥缰绳。哪知尚未靠近那道界限，马儿瞬间跪倒，似乎碰见什么极恐怖的事物，瑟瑟发抖。 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愤懑捶地，忽的，余光瞥见一双黑色长靴越界，往上便见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黑金面具覆面。 那人声音不屑而轻蔑：“虞国皇帝没死，命挺大。” “” 郭守憋屈：若非打不过，高低治他一个大不敬。 离开原地，十一脚尖轻点地面，逆风而起，青鸟翱翔天际 片刻，车队近在眼前。 那人端坐车顶，撑着剑，依旧没下来。荒漠时有不知何处来的风，吹得白袍飒飒作响，人隐约有些看不清，白缎封的腰肢纤细，好似登仙鹤。 望着那道身影，十一想不通，同样是用剑的，曲钰怎么能那么风轻云淡挥出那一剑，怎么做到的？ “试探一下？” 其中一辆马车里，主事大口喝水，缓解情绪。 因为士兵重伤，肖家一群人趁机跟在马车后面，他看情况不对也跟着逃之夭夭。刚才形势明显，曲钰那一剑，郭守他们肯定留不住人，自己继续待着就是发泄怒火的活靶子，不如离开。 最多，这辈子不做虞国生意。 “差一点啊，差一点。” 车里，另一个人拍着胸脯大口喘气，惊魂未定开口：“老兄，往后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黑吃黑容易半路撞鬼。” “对对对。” 肖家肖五郎，曲家曲钰，哪个是善茬？ 而另一边，肖五郎跟十四一起蹲着思考人生大事，此时，他的脑袋跟浆糊一样，顾不得什么摘星阁不摘星阁。 曲钰刺杀的事，要是成功也就算了，失败还闹得人尽皆知，肖五郎一直觉得对方丢脸。现在想想，他有什么资格在那人面前叫嚣。 “你说，我能拜师吗？” 话音落下，圆圆的面具对着他，肖五郎莫名从中看出一丝嘲讽，忽然就不想听了。果然，对方一点不客气：“你练剑，十年都不及我同行一根毫毛。” 更何况他？ 十四瞅一眼车顶，白色身影依旧在，像定海神针。他忍不住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十一能杀得了他吗？ 话题中心，沈裕此刻很难受，刚才有多帅，现在就有多狼狈。技能效果强大，十秒前，他觉得自己能捅破天。十秒后，脑海刺痛一片，宛如密密麻麻的针扎着，胸腔血液翻滚，喉咙涌起一阵腥甜。 若非那一剑威慑住郭守，他只怕要任人宰割。别看他坐得稳如泰山，实则身体全靠饮冰剑撑着。 剑一撤，立刻垮掉。 忽的，他往后看，那人不知何时追上，箭尖直直对准他。 满弓。 双目交汇，空气瞬间凝滞。 十一瞄准，却见羸弱苍白的人朝他粲然一笑，冰眸化作潺潺春水，柔和地不可思议。 指腹碰一下苍白的唇，随后，朝他藏身处一点。 “嗖——” 玉簪折断，墨丝若云。 白影轰然倒下，空中绽放一片血梅 沈裕：忍不住了，吐血前调戏一下爱人，再睡一觉。 阖眼前，他看见圆月。关外月亮又大又圆，愿醒来，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公子！” 第10章 醒来 春寒料峭，草木覆盖点点绿意，正是一年好佳景。雨声淅淅沥沥，微冷，街道百姓望着雨幕，嘴巴里商量着春日播种的细节，又盼着雨下久一些。 再久一些。 临近午时，雨停，碧空如洗 地面湿漉漉。两名衙役踩着水洼大步到告示处，贴好一张告示。民畏官，哪怕是县衙衙役，倒没几人敢靠近。而他们一走，稍微识得一些字的百姓渐渐围着，宣读告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感先帝仁德故雁州境内，往复十年，十税一。” “什么意思？” “自圣上登基以来，边关战事停了，现在又给俺们老百姓减税，功德无量啊！” 众人手舞足蹈，嘴里好话一箩筐。隔壁小摊，一名带着斗笠的男人默默喝酒，眉宇阴郁，桌面放着一柄刀，那模样引得周围喝酒的都避开。忽而，一辆载满瓜果蔬菜的板车驶过，消失拐角。有人艳羡看着，不禁询问是哪家的。 初春，雁城，想要吃到新鲜瓜果可不简单。 “雁城，肖家。” 肖家名号一出，百姓们顿时不嫉妒了。 皇帝是盛国的天，一举一动牵扯国家大事。而对于一辈子不曾离开雁城的老百姓来说，肖家才是天，同时是他们的定海神针。只要肖家在，百姓就能安安心心种地，娶妻生子，不用担心虞国兵匪劫掠。 斗笠人微微一顿，手指紧紧捏着碗沿，扭头望向北方。 雁城北边，是城主府邸，府衙，演武场新鲜瓜果蔬菜一摞摞卸下，士兵点够数目，忽然发现车里还剩五筐。 他挠挠头正想搬，车夫赶忙制止：“大人，这五筐另有去处。” “哈哈，差点以为数错了。” 离开演武场，板车又一路往北，通过小巷来到一家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的宅院。雁城建筑一般粗犷，而面前宅院则带些江南风格，雅致婉约。 侧门停下，府里厨娘跟小厮一同卸下瓜果，寒暄几句就搬着回厨房。走过长廊，恰见一位拢着狐裘的郎君从屋里走出，不经意抬眸扫到他们，微一颔首。 肩头一缕墨发滑落，乌发雪肤，侧目风流 厨娘怔住。 “这是院里那位，足足昏迷五天，总算醒了。” 院里响起小厮声音，厨娘回神，忽的一拍大腿：“秋意跟春桃小姐昼夜不休守好几天，今早郎君拉着她们一块到郊外庄子散心，小石，你赶紧把消息告诉他们。” “好好。” 石头一溜烟跑得没影。厨娘看着瓜果篮子，正想着怎么弄回去，面前忽然罩下一片阴影。晨光正浓，画里仙人站在她面前，温声问。 “大娘，请问现在是何时日？” 厨娘小心肝颤动一下，稳着声音回忆：“好像是，天启四年正月十日。”作为肖家养的厨娘，她懂得比旁人多一些。 正月十日，睡五天了呢。 沈裕了然，不好意思问：“不知厨房是否有热水，我想沐浴。” “有有有。” 她忙不迭点头，秋意姑娘特意吩咐，时刻备着呢。 房门紧闭，热汽蒸腾。 沈裕静静仰靠着浴桶，哈出一口气怔怔望着梁木出神。自从到新世界，因为追杀，他的精神其实一直紧绷着，而休息几天时间，疲惫消解。 但是—— 他瞥一眼虚空屏幕，上面【一剑霜寒】的技能状态变灰，而个人主页则显示着虚弱中，鉴于身体素质较差，虚弱状态为——吐血。 “吐血？” 剑客握着剑，一剑一步，一步一血。光是想想那场面，沈裕都觉得有趣。 独处的时光总是显得慢，他想到吐血前看到的人。那一箭，那人应该只想吓唬他，那知被他一调戏，握箭的手颤抖。 瞬间，箭松了。 “哈哈，咳咳。” 沈裕眉眼舒展，想到他吐血时青年眼底的不敢置信，仿佛吓到了。思索间，手已经不自觉摸到脖颈间，那里已经细心清理好伤口，擦好药，只偶尔有些钝痛。 “活该。” 沐浴完，他换好衣裳，走到窗边打开窗。常言边关苦寒，雁城初春景色不算好看，院里大树才刚刚冒出一点绿意，但青石板地面洒扫干净。 春光日暖，窗边白衣公子垂着睫羽，擦拭墨发 对面屋顶，戴着黑金面具的人瞅一眼，手痒想要取弓，余光一转，正好看见茅厕。那一刻心里郁闷腾腾升起，十一想甩手不干。 一点防备都没有，找死吗？ 须臾，圆脸面具的十四从茅厕出来，“嗖”一下飞上屋顶。 “江湖救急，谢谢啦。” “哼！” 哼的一声带着情绪，十四摸不着头脑，疑惑间十一已经跳下屋顶，踪迹消失巷里。“咔嚓”一声清晰响起，他回头，却见窗户正好关闭。 忽然，十四觉得谁都不待见自己。 错觉？ 雁城郊外。 “驾驾驾！” 肖五郎甩着缰绳，策马狂奔间舒出心中郁气，眼前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晰。晨光里，金链熠熠生辉。周围跑一圈，他再度回到别院，院子里，几位姑娘正在聊天。 长相明艳的女子爽朗开口，招呼着旁边姑娘吃东西。 “多吃点，食味居的新品。一直在院里窝着不行，别等曲钰没醒，你们就倒下，那就是肖家待客不周。” “姐！” 肖五郎喊一声，声音有点大。 肖燕顿时柳眉一竖，扭头目光不善：“咋咋呼呼干嘛，吓到两位姑娘怎么办？” “” 春桃跟秋意嘴角一弯，忍俊不禁，忽然听见一道马蹄声。面容几分熟悉的男子从马上下来，跑得踉踉跄跄，到他们面前时已经气喘吁吁。 “五公子，哈~” “院子里的郎君醒了！” 话音落地，院子里寂静一瞬。再三确认消息无误，众人面上一喜，肖燕翻身利落上马，朝肖珩北点头：“五郎，你同她们回去看看情况。我回家把好消息告诉大哥，顺便请回春堂的大夫再看看。” “好！” 春桃跟秋意归心似箭，但雁城郊外到庄园大约半时辰，她们只能坐马车。路过街道，一股风吹起车帘一角。 隔着人海，斗笠人动作僵住。 第11章 提剑上西北 屋里一群人围着，沈裕看着老大夫眉头拧紧，像是陷入什么难题，嘴巴嗫嚅，张合几次却没声音。 最后，重重喟叹一声。 他捋一下白胡子，摇头道：“抱歉，老夫医术不精，暂时不知病因。” “啊，您都不知道啊？” 肖五郎挠挠脖子。 眼前人可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人物，三年前致仕，肖家真心诚意三次登门邀请，又花费重金建立回春堂，对方终于点头。几年来，回春堂问诊的病人多如牛毛，何大夫什么病都能说个门道，唯独看不懂曲钰的病。 何大夫欲言又止。 瞧出肖五郎莽撞，旁边人一掌呼在他脑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对。” 其他人跟着附和，心却沉到谷底。 自身情况，沈裕一早从系统那里得知，并不意外，但瞧大夫明显想说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找到爱人，他总是希望自己能陪着对方久一点。 他蜷着指尖，心思飘转。 华灯初上，院里檐角点着灯笼，驱散黑暗。 或许是因为下雨，夜幕格外清晰，月亮澄明，淡淡而温柔的清辉照着离人归家的路。 沈裕想起昏迷前的想法，到院子里看月亮，看一会儿，闻着饭菜香味逐渐合上眼皮。 此时，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遒健中年人来到小院前，旁边跟着一名眉宇英气的妇人。稍微熟悉一点的便知，他们就是雁城如今的当家人，雁城肖家的家主肖铮北以及夫人柳恣。 肖铮北战功赫赫，曾创造半月夺两成的佳绩，顺利接过老头子的担子，成为雁城新的天。雁城百姓提起他，无不竖起大拇指感慨： “大丈夫当如是！” 屋檐下，羸弱男子靠着躺椅阖眼，一张脸陷入墨发跟围脖里，苍白而无血色。肖铮北瞧见，想到早上的消息，心底蓦然一沉。 此番若非曲钰，只怕他们听到的就是五弟死讯。 此恩，必报！ “夜里风寒，怎么不多添一件衣服？” 柳恣心思更细腻，瞧着面前跟自家弟弟年岁差不多的人，忍不住关心。下一刻，却见清瘦男子睁眼，一双冰眸宛若琉璃冰晶，清澈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肖将军，久仰。” “曲公子。” 互相寒暄一番，众人一同用饭，饭后，沈裕跟肖铮北一起到书房商议事情。 春桃时不时瞄一眼窗柩，心思完全不在糕点上。秋意瞧着，曲着手指刮一下她的鼻梁，自然道：“春桃，吃的都管不住你了？” “不是，秋姐姐，你难道不担心吗？” 秋意垂着眼睛，声音透着一股笃定：“放心，公子能处理好的。” 瓷白茶盖掀开，清新而甘甜的茶香浮动，肖铮北是大老粗，不懂茶，但也能闻出味道的好坏，可以肯定面前是泡茶的高手，也不掩饰本性，牛嚼牡丹一口闷。 他开门见山问。 “曲公子，我是个大老粗，不懂文人那些弯弯绕绕，您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言。这次您救了五郎性命，便是肖家的恩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变！” 语里，明显是支持他的意思。 文人与武将天生隔着一条鸿沟，曲家是清流世家，平日跟肖家关系称不上好，算不得坏，就是逢年过节备一份节礼，又收到一份回礼，仅此而已。 文武相交，皇帝可睡不安稳。 沈裕低头呷一口茶，原主记忆里，肖铮北是一位耿直，凭着一张嘴得罪朝堂不少官员的人物，但领兵能力强。此时一见，分明粗中有细。 “我想知道外面消息。” “您刺杀虞国皇帝的消息流出，两国关系紧张。皇帝为表态，举国通缉逮捕您，举报有功者加官进爵。曲家，曲家迫于压力开祠堂将您除族，但民间曲家的声望依旧一落千丈。现如今，您在盛国的处境可谓——” 肖铮北精准形容：“寸步难行。” 曲钰的事情，谁都不想沾手。人的想法天马行空，虽然觉得刺杀甚无道理，但一国之君为何诬陷你，而且你为何不考虑家族，一死证明清白，反而逃得人尽皆知？ 前机已失，步步皆错。 但是没想到，曲钰竟然救了五郎，而且听五郎说，对方剑术堪称神仙手段。他一开始怀疑对方脑子出现问题，后面一审问商队成员，竟不约而同提到那一剑。 一下子，事情更扑朔迷离。肖家因为兵权一事受皇帝忌惮，本该明哲保身，但现在看来必须到浑水走一趟了。 肖铮北做好替对方遮掩行踪，调查真相的打算，不料，耳边听见一句。 “不知，我家里情况如何？” “” 沉默片刻，肖铮北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 “里面是前段时间搜集的情况。” 沈裕接过信，轻飘飘的纸，捏在手里却重于泰山。胸中情绪激荡，似乎是原主身体残存的本能，又像是他自己的情绪。 他忽然想到主线——【回家】 肖铮北见他怔怔望着信件出神，便知自己该告退了。只是，离开前他特意留下一句话：“不出雁城，肖家可保公子安然无恙。” 此言，便是承诺。 沈裕回神，总算懂剧情里皇帝对肖家的忌惮，听听，皇帝要杀的人，他们都敢保。这么嚣张，皇帝不针对你们针对谁呢？ 想着，他莞尔一笑。 “肖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奈何最近思家心切，曲某只想尽早回家看看，暂时不劳烦您。” 肖铮北眉头一皱：“你的身体” “肖将军。” 话音未尽，沈裕出声打断，声音平静：“在下身体无恙。” 从他的言行肖铮北瞧出什么，忽而低头喝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书房寂静片刻，外面的人实在忍不住，悄悄竖起耳朵听。 带头的正是少年郎。 “嘘，脚步轻一点，不要挤着人。” 肖五郎，人送外号雁城小魔王，向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当然，前几天差点体验一次，又被某位神仙一脚踹回人间。 于是，他更不怕死了。 “安静安静” “嘘——” 半晌，肖五郎都听不见声音，心情跟猴子捉着一样烦躁，忽然肩膀被拍了拍。他下意识挥挥手：“别闹，啥都没听见呢！” “你想听什么？” 闻言，他想也不想就答：“当然是听他们谈——” 等等，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肖五郎心里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扭头就看见熟悉的络腮胡子，而旁边柳恣微笑看着他。完全没一点坑害小叔子的意思。 待肖家人告辞，夜深人静，沈裕打开信封，倒出两张薄薄的纸。 摊开，字句清晰入眼。 字句虽多，但总体意思沈裕大概能看懂。 除族后，曲家老爷子上书辞官，但皇帝不允，坦言：“一人过错不该一家承担。”皇帝发话，曲家总算有喘息之机。曲母疑似忧思过度，目前卧病在床，半月前荆州知州告假，单枪匹马直奔西北。 “荆州，二叔啊。” 灯泪燃烧一夜。 屋外秋意跟春桃一起依偎坐着，朦胧月光里聊着私语。 下半夜，窗户开了。 沈裕支着下颚，任由清风拂面，大脑乱成一团麻的思绪总算清醒。正待离开，却听一声细微的“啾啾~” 屋檐下，一只青尾雀鸟安静呆着，时不时啄一啄羽毛 梧州一间客栈，一帮酒鬼胡言乱语，聊着最近流传最广的话题，提到曲钰什么话都有。 突然，桌面“哐当”一声。 酒碗重重放下，溅出几滴酒液。他们顺着手臂往上看，面前不知何时有一位外表粗犷的豪侠，周身杀气外放。 酒鬼顿时酒醒，下一秒被人一脚一个，连滚带爬逃出客栈。 曲赋坐下，大口干完一碗酒，眼里闪着赤裸裸的杀意。 放屁，他家那么好的孩子，哪里会刺杀！等他接回曲钰，问清楚情况再一一清算总账！ 第12章 元宵佳节 后面大夫每日问诊，语焉不详，肖家劝他静养一段时间。两相僵持，最后各退一步，肖家不拦人，沈裕得正月十五后再走，庆祝元宵。 日落月升，天色渐紫。 元宵佳节，街道喧嚣声不停。 一墙相隔，雪衣男子拎着剑，一剑一剑招呼向大树，招式间行云流水般自然优美，衣袂翩跹，墨发倾泻，看着倒像那么一回事。 围观的春桃抱着糕点盒子，见他停下，鼓着腮帮子鼓掌。 “公子，天下第一！” 沈裕倏然轻笑，掏出丝帕擦汗。 醒来后，他回忆着那天用剑感觉，又结合幼时二叔教给他的剑术，一点点摸索。任何事情起步总是艰难的，而虚弱的身体不给力，他每天只能练半个时辰，成果嘛 寥寥。 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 听着春桃夸赞的话，沈裕正想说话，忽然喉咙一股腥甜上涌，他下意识用帕子掩唇：“咳咳。” “公子？” 春桃疑惑开口，想凑近看看。 最近回冷，公子一咳嗽就藏着，找大夫看病吃药也不见好，她很担心。 沈裕不动声色拉开距离，转移话题：“无碍。春桃，我刚才听见秋意唤你，好像有什么急事。” “啊。” 春桃眨眨杏眼，像是想起什么一拍脑袋。 “坏了，我答应秋意姐姐打下手的。” 她急匆匆跑开，没瞧见男子撑着剑咳嗽。咳完后，脸色惨白几分，一阵初春寒风吹来，雪衣勾勒着细韧腰肢，瞧着更加羸弱。 半晌，他回屋。 屋顶两位摘星阁高手看着，十四翘着二郎腿仰躺，手边长生果壳堆得冒尖，随意聊着刚才的剑招。 “不错嘛，前天拿剑姿势都是错的，今天倒是有模有样。” 十一望着那帕子暗色，凤眸微沉。 “软绵绵的。” 曲钰挥剑一点力道都没有，稍微懂剑的都能看出来。十四不禁回忆着当日一剑，问出心底疑惑：“确实，你说他那一剑怎么使出来的？” 明明都没入门。 “” 十一盘坐着，脊背挺直，闻言斜睨他一眼。 你问我我问谁？ 一炷香功夫，秋意跟春桃施施然走出厨房，手端托盘，上面摆着精致的饭菜。走动间，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香味飘来。 十四嗅着香味，忍不住道：“十一，晚上行动。” 摘星阁收钱办事，不能毫无作为。近段时间十四暗中打跑几波探子，算是交代。 十一接的是杀人的单，以往追杀都最积极的，恨不得别人上茅房都射一箭，猫捉老鼠。而今，别说暗杀，昨天的探子就是他捉的。 “嗯。” 十一颔首，心想：总得对得起钱。 “曲钰瞧着有点不对劲，又强又弱的，你谨慎点，别阴沟里翻船。只要弄出动静，到时候我出面救人，顺理成章成为他们一员。” 以后，蹭吃的也有理由。 “用不着你提醒。” 屋里，其乐融融。曲家重礼节，主仆不能同桌吃饭，但逃亡期间几人一起吃饭多次，如今良辰佳景，一人用饭总是孤独。 元宵佳节亲人团聚，厨娘回家，做饭的是秋意。从前在曲家，她曾当烧火丫头，对盛京风味的饭菜颇有心得。此次四菜一汤，加上一盘元宵，恰恰足够。 饭后，肖五郎风风火火踢开院门。 “走，一起逛街！” 沈裕上下端量一眼，发现不同。 近段时间肖家因为彭城消息泄露的事调查内鬼，一直让肖五郎低调。而今他穿着一身窄袖红袍，腰间束着蹀躞革带，额头金链换一种，金链叮当响，显得格外张扬。 “找到了？” 他没头没脑一句话，顿时引得肖五郎大倒苦水。 他一张俊脸皱成苦瓜，压低声音道：“对。你是不知道那新帝多变态，我家近一成仆人都是探子，每天事无巨细透露肖家情况，家生子都不干净！” “现在干净了？” “那当然，以前是没防备，现在他们休想再伸手，一个指头都不成。”肖五郎扬着眉梢，忽然顿一下转移话题。 “不提了。元宵盛景，友人同乐，走走走！” 他架着沈裕胳膊，嘴里嚷嚷：“大夫说了，多出门走走，老待在院里不利于养病。我们知道你担心啥，放心，我准备了幕篱，保证万无一失！” “雁城的元宵节跟盛京可不一样！” 有何不同？ 沈裕想着，瞥一眼眼里兴奋的春桃，秋意看着平静，但似乎有些意动。 既然决定明日离开，那就看看。 “走。” 因着宅院距离坊市有段距离，他们首先坐马车赶到坊市。一盏茶功夫，外面人声渐渐喧哗，欢声笑语，春桃忍不住偷偷掀开窗帘。 帘布掀起那一刻，热闹感染车里人。元宵佳节，街道马车如云，游龙队伍摇动着鱼龙，龙身光华翻转，目眩神迷。坊市两边挂着一串串红灯笼，酒楼宾客行酒令，街道行人嬉笑 一眼，恰落人间。 忽的，沈裕瞳眸微微一顿。 正对面酒楼最顶层，一道玄衣劲装的欣长身影静静站着。 发丝挡着眉眼，沈裕瞧不清他什么表情，但周身萦绕着一股疏离淡漠的寒气，跟街道热闹格格不入。 钱理，开心点。 人海相隔，目光遥遥相撞。 十一觉得吵闹，看见沈裕直勾勾看着自己。他蹙着眉，正想威胁一番，下一刻却见羸弱青年眉眼一弯。 冲着他笑。 苍白脸色映着橘黄烛光，别样温柔。 “” 怔愣一秒，眼前不见笑颜。 车里，一行人商量着去哪里放置马车，哪里最好玩，最终东道主肖五郎建议：“去北流街，那条街的花灯最好看，不仅能猜灯谜，还能投壶射箭！” “听着确实不一样。” 盛京城里元宵节与花灯节挂钩，良辰美景，沅河两岸挂满花灯，文人墨客提笔作画，或者猜灯谜。那时候拘于家中的女郎也可出门透透气，雕梁画栋，才子佳人，一转身一回眸就是一段故事。 雁城民风彪悍，百姓尚武，因此放花灯改为投壶射箭。 肖五郎轻车熟路找到一间客栈，跟管事说几句，便带着一众人下车。街道戴幕篱的人不少，沈裕混于其中，一点不突兀。 “当当当！” 刚到北流街，锣鼓震天响。 街道秉持着雁城一贯的粗犷风格，宽敞笔直，沿途小摊卖什么都有，小吃摊香飘几里。一行人逛着，刚吃完饭，众人都不饿，春桃倒是馋了，怀里抱着煎饼果子糖葫芦。 猜灯谜的小摊一路都是，肖五郎不喜文墨，捉耳挠腮想半天都猜不出一字。沈裕瞧着小姑娘喜欢，结合原主记忆，战绩斐然。 花灯人手一个。 “带你果真带对了！” 逛累了，肖五郎忽然神秘兮兮道：“花灯重点不是花灯，而是比试，我带你们到一地方看看。” 第13章 甘拜下风 街道尽头伫立着一栋高三层的建筑，牌匾写着“归客居”。二楼临街开放，管事卖力吆喝着，周围围着一圈又一圈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年一度的花灯比试又开始，元宵佳节，我们归客居特意从盛京请回一灯王，制作十盏琉璃灯” 话音落地，两边围着的百姓顿时鼓掌欢呼。 “好好！” “赶紧开始，上一年我差点第一！” 归客居是雁城首屈一指的酒楼，此时百姓们聚集在一楼大堂，热闹非凡。店小二忙得团团转，一起跟来的小厮注意四周，防止小偷近身，同时挤出一条路让他们通过。 一行人上楼梯。 薄纱幕篱遮挡，外面景色隐隐约约，沈裕望一圈。 此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要掀开帘布。他面色微寒，却见一个宽厚的背影不经意挡住手。他顿一下，回头时对方消失于茫茫人海。 肖五郎带他们到三楼包厢：“归客居包厢很难订的，但肖家跟酒楼主人有点交情，有单独包厢。” 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 包厢桌面摆着茶酒果盘，正面开窗，卷起竹帘就能看见舞台，而轻纱也能挡住窥探视线。此时，琉璃灯一盏盏摆上舞台，样式精美奇特，足见工匠巧思。 一楼围着的百姓眼睛顿时放亮，赢到一盏卖出去，家里一年花销不愁。 “二狗，乡亲们都看着呢，要赢啊！” “哈哈哈！” 百姓们嬉闹，看热闹不嫌事大。 比赛采用擂台制，胜者上，败者下，亥时一到守擂者为冠军，其余参加者凭借坚持轮数发奖品，公平公正。而大堂里近一半人都围着射箭台，雁城武风盛行，百姓们农闲经常到山里打猎，风花雪月不懂，但是射箭还是能说道一二。 射箭台最顶端的奖品是韘，十两银子，一盏栩栩如生的螃蟹灯。 沈裕望着奖品，心思一动。 忽见对面包厢，胖乎乎的公子醉醺醺举起折扇，指着中央大宫灯含糊道：“本少愿意花一百两收花灯！” “小气，两百两！” 隔壁包厢毫不犹豫怼人，胖公子也不恼，继续加价，大堂围观百姓喝彩，将气氛推往另一个高潮，而参赛者更加卖力。 扫一圈，沈裕推测并非第一次。 归客居要名气，公子哥要花灯，百姓要生活，一举三得其乐融融。 谈笑间，耳畔“当！”一声。 掌柜笑得像一朵菊花，朗声宣布：“擂台赛开始！”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琴棋书画的评委各有争论，而射箭的则是热火朝天。 受场地限制，射箭不求距离，而是看精准度。上方吊一枚铜钱，要求箭过而铜钱不响。若参赛者同时完成，则一枚枚增加铜钱数，直到决出胜者。 “彩！” 一声声浪潮里，包厢门忽的响两声。 门外，小二托着几碗元宵，低眉道：“恰逢元宵佳期，归客居给诸位贵客准备一些元宵。” “我来。” 肖五郎没让他进门，端着元宵放到桌面，一共四碗。小二眼睛咕噜转一圈，趁众人不注意来到后院，脸皮掀开变成另一个人。 一只白鸽扇动翅膀，飞向夜空…… “啾啾~” 加餐！ 酒楼里，由于大堂不限制人数，此时挤满百姓，落脚都艰难。跑堂小二送菜，寻找客人急的原地踮脚，头发汗淋淋的。 射箭台，肖五郎眯眼张弓，一箭贯穿三枚铜钱，声不响。 顿时，满堂喝彩！ “哈哈哈，不愧是五郎君，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不学无术了。” “哈哈哈，五郎君都下场，哪位好儿郎应战啊！” 雁城里，肖五郎的人气高到不可思议。此时出现，周围擂台的人都忍不住看来，沈裕听见琴那边，蒙着面巾的姑娘家弹错一个音。 他借着低头喝茶，眼里笑意一闪即逝。 年少慕艾，心思诚挚。 肖五郎抱拳绕一圈，同时对一脸懊悔落败者道：“你箭术不错，明日可到军营报到。” 闻言，汉子顿时喜形于色。他本来就因为家庭拮据考虑是否进军营，而今得肖五郎青睐，倒是坚定他的想法。 “多谢五郎君。” 胜者守擂，肖五郎一连赢好几人。满堂喝彩里，三楼一名喝倒彩的显眼包出现：“肖珩北，跟百姓争利有什么意思，你难道图那一点奖品？” 肖五郎：其实他真的喜欢那一个螃蟹灯，瞧着好玩。但那声音分明是死对头。 于是，他润润嗓子，朗声道：“此言差矣，既然设下擂台，那就都是参赛者，各凭本事分高下，谈不上跟百姓争利。况且，我自然不图那一点奖品，只是同行友人喜欢那一盏灯。” “借花献佛。” 闻言，先前那道声音再度问：“哟，友人？怕不是哪家姑娘。” “哼。” 肖五郎重重哼一声，正想争辩却见又一人上台。 草绳绑发，样貌平凡，属于扔进人海就找不到那种，但身形较高。他首先注意到对方手指那一层茧的位置。 肖五郎面色一肃：高手啊！ 三楼包厢里，戴着幕篱的人放下茶盏，目光偏移，直直落于擂台。 一枚铜钱，两枚铜钱 九枚铜钱，已经超过往年最好记录，偏偏，还在继续增加。周围擂台停止比赛，每成功一箭周围百姓喝彩声阵阵，而射箭时，他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彩！” 全场目光汇聚，肖五郎压力山大，众目睽睽要是输了，丢脸。重点是对峙者一脸淡定，看着游刃有余。 很快，增到第十五枚。 顺利穿过的时候，肖五郎都有点怀疑人生： 手感这么顺吗？ 三楼，春桃看得无聊喝一口元宵，瞧曲钰唇色有点白，不由端着另一碗小元宵放到窗边桌子，“公子，这家元宵很好吃，您尝一口试试。” 汤匙盛着小元宵，迎着姑娘期待的目光，沈裕尝一口。 桂花元宵，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滋味实在美。 不料尝几口，想吐血的感觉再度上涌。他压抑着，咽下腥甜，轻轻咳两声。 “咳咳。” 楼里寂静，万众期待的目光里，那一声咳嗽微不可察，偏又清晰入一人耳中。 眼前似乎笼罩着一片血色，指尖微颤。 “嗖！” 箭瞬间脱弦，穿十五枚铜钱，稳稳射在草垛红点，箭尾摇晃。 视野里铜钱重叠。 耳畔清脆金属撞击声阵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响彻归客居，不停回荡楼里，掩饰着那一阵不合时宜的心跳。 串着铜钱的红线晃动，交错织着，绕成一个结。 铜声，久久不停 “可惜。” “真的，就差一点！” 周围人声鼎沸，肖五郎心里松一口气，刚才他已经是超常发挥，走狗屎运，再来一次肯定露馅。于是，他故作轻松看着面前人：“阁下输了。” 输了 “……” 沉默片刻，男子瞥一眼三楼包厢，又看着散开有序的红线，忽而抱拳低头。 瞧不清男子的表情，但那四字清晰入耳，入心—— “甘拜下风。” 周围热闹，沈裕忽然有些耳热，想吹吹风…… 第14章 坦白 明月高悬，薄云散尽。 元宵灯会结束，一行人回宅院。肖五郎待一阵回家，沿途显摆花灯。归谷居的酒酿元宵初尝味道刚好，而时间越久，酒意越浓。 沈裕觉得眼前朦胧，指尖轻揉眉心，坐在院里的躺椅吹风。清风微凉，忽的他感觉到眼前一黑。 睁眼，一位姑娘静立面前。 姑娘着紫裳，面容清丽，美目却带着几分挣扎痛苦，又隐隐有一分希冀。 沈裕阖眼，喟叹一声。 “秋意。” “公子，谈谈。” 秋意沉默着，良久，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开口。她艰难维持着镇定，奈何声音哽咽，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裕长睫一扇，若无其事瞥一眼屋顶。 “进屋谈。” “嗯。” 瞧着他们的背影，正准备行动的杀手动作一滞。圆脸腮红面具甩着折扇玩味道：“真好奇，他们会说什么呢？” 心跟猫猫挠一样，又想想那一剑，只能想想。 一盏茶时间过去，紧闭的房门依旧没有打开的迹象。 十四闲的无聊，跑厨房。十一盘坐着，静静望着门口。夜风吹来，鬓边一缕碎发飘荡，恰好划过漆黑如夜的狭长凤眸。 瞳眸覆着一层月霜，偏冷。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哼。” 他嗤笑，脑海却浮现另一张油头粉面的脸庞。 摘星阁强者生，弱者死。十一第一次执行任务是十三岁，初出茅庐，他没有挑选任务的资格，经第三介绍才接到委托。 委托者：富商 ——悬赏楚锦人头。 悬赏书写明事情原委。 楚锦是锦州一带出名的采花贼，妓女所生，从小混迹风尘。 他时常伪装和尚，蹲守寺庙上香的闺中小姐，制造巧遇，花言巧语骗身骗心骗财，最后搞大姑娘肚子，逃之夭夭。 家丑不外扬，受害者家属满腹怨恨只能咽下，毕竟族里姑娘还要活呢。于是，楚锦逍遥法外多年。 被蒙骗的姑娘结局凄惨，上吊，或者家里一碗汤药送走。再好点，打掉孩子配给庄里管事，或者绞了头发到庙里做尼姑。 十一动手的时候，青楼里楚锦正大战，临死前问得罪谁。 “五百两，取你头颅。” 然后，十一带着头颅到富商家，当时富商家里停灵完出殡，漫天黄纸飘散，哭声连绵不绝 雨下整天，那头颅被烹煮，狗啃食，最后孤零零埋在坟墓旁，无碑。 “玩弄人心者，死不足惜。” 朦胧画面逐渐清晰，圆月挂夜幕。 蒙面男人瞥一眼房门，此时，距离进门快一炷香时间。 子时已到，月藏云后，倒是应了那一句：月黑风高杀人夜。此情此景，清丽姑娘出来。 转身那一秒迎风落泪，惹人怜惜。 “……” 蒙面束发的黑衣人“嗖”一声消失 时间拉到一炷香前。 窗户敞开着，清透月光斜照，青鸟烛台红烛燃烧，映亮喝茶的孤男寡女。刚回府，桌面清茶已凉，喝茶者满腹心事。 沈裕揉揉眉心，凉茶入口，酒意消退。 春桃粗神经，平日里吃吃喝喝，与以前倒是一样。而秋意细心体贴，又伺候曲钰多年，生活里一些小事她会藏在心里，直到摊牌。 像现在。 “其实，那天马车里，我我探鼻息时就发现公子没气了。” “只是您醒的早” 顿一下，她闭眼，清泪无声滑落：“我又，心怀侥幸。” 随后，是溺死人的沉默，像是一条静静流淌的黑河，无声无息，又似浓稠的深渊。绝望的话一字一句清晰落地，化作一阵无奈又悲凄的风。 屋里落针可闻。 沈裕看她低着头，肩膀耸动，想说的话一时间顿住，再度吞回肚子里，静静等她缓和情绪。 “您演技很好，先前我只是疑惑一些细节不对，但想想逃亡途中一切都能解释。话本里主人公遭逢巨乱，性格大变正常但那天，我没闭眼，那一剑当真了不得。” 秋意怔怔望着平静的茶面。 “恩人，您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剑客。” “” 听到恩人二字，沈裕眼睫一垂。而剑客，哪里当得剑客一词，只能称得上一句拾人牙慧，但是—— “嗯。” 日后，他会成为剑客的。 秋意闻言一笑，眼里却再度涌出泪花。面前人承认，最后一点希望碎掉，自年少便仰慕的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到底是不在了。 平复着情绪，她忽然问：“敢问恩人，您是谁，可知我家公子去何处？” “您又要做什么？” 话音落下，秋意直勾勾看着沈裕，眼里无一丝软弱。 【滴——不能透露系统存在。】 沈裕续茶，慢条斯理轻敲手指，瞥向地板那一抹月光。 月色冷清，话也冷清。 “来历暂时无法透露，你可以想象成一缕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机缘巧合跟曲钰达成交易。” “什么交易？” 秋意蓦地站起，眼里都是着急。 “曲钰已死，我借躯壳重活，同时需帮他完成遗愿。” 遗愿。 低低咀嚼着两字，秋意跌坐回位置，捂着头，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脑海里蓦然浮现青竹一样温润的男子，那人曾言，曾言 “遗愿是什么？” “回家。” 沈裕淡淡吐出二字。 简单二字，却显得格外沉重。雁城至盛京，几千公里，要是快马加鞭都需要一个半月，何况现在举国通缉，举步维艰。 秋意蓦地想起大夫说的话，几次问诊，何大夫都单独跟沈裕谈，她担心下悄悄问童子，只听到一个意思。 时日无多。 “上次，您跟肖将军的谈话我无意听一耳朵，您担心路上出问题，想把我跟春桃留在雁城。我原本不想答应，现在看来不留不行。” 说着，她饮尽一杯凉茶，熄不灭心里火热。 下一刻，“哐”一声。 沈裕指尖微蜷，琉璃冰眸倒映着面前下跪者。 秋意结结实实磕一响头，久久未抬。 “麻烦您了。” 第15章 送别与错过 “前路险遥，愿您所行皆坦途。” 屋里，寂静流淌，桌面红烛一滴滴掉泪，烛光暗淡。一声轻叹响起：“系统，真的不能透露吗？” 【不行哦，您目前权限不够。】 “嗯。” 沈裕应着，扫一眼窗檐。 “看走眼啊。” 离开房间，秋意穿过回廊，似有所觉瞥一眼窗檐下。 青衣圆脸姑娘蜷缩着，月光下眼角亮晶晶，见到她连忙伸手指：“嘘~” 半晌，秋意拍下她衣服的灰尘，眉眼温和：“你怎么跑出来？” “那酒酿汤圆后劲足，我睡一半看见你床铺空着，就想找找。刚好瞧见你跟公子要说悄悄话，那我哪里忍得住。” 言外之意，皆了然于心。 她们沿青石路回房，夜风徐徐，勾勒出单薄身姿，宛如春柳，细，却韧。 春桃拖着秋意的手，鼓着腮帮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秋姐姐，恩人是个好人呢。等回盛京，我们到寺里为公子点一盏长明灯，恩人也点一盏。” 孤魂野鬼，日日供奉案前受香火熏陶，一日，一年，十年总有善果。 “嗯。” 我佛慈悲，我佛，要慈悲啊。 月光静静，影子长啊长 翌日，春风日暖。 高高的城墙外，雁城通往梧州的官道偶尔看见一些商队。沿路树木稀少，往西看，城郊湖畔旁停着一辆马车，套着缰绳的黑马低头，悠哉啃嫩草。 湖光天色，波光粼粼。 湖畔，一行人正在送别，右边一拨，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肖家肖铮北，柳恣，肖燕等等。 肖珩北双手环胸，满脸郁闷地踢着无辜的树木，嘴巴张合不知抱怨什么。他额头绑着鎏金红的发带，腰间蹀躞带挂着小匕首，玉佩，瞧着少年肆意。 春桃跟秋意安静看着。 清晨，该交待的都交待好，她们只是送一程。 肖铮北豪爽道：“盛京风靡折柳送客。曲小郎君，雁城虽无杨柳，但烈酒管够，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肖某祝您一帆风顺！前路无忧！” 说着，端着脸盘大的酒碗一扬。 沈裕会心一笑，举起酒碗温和道：“鄙人不善饮酒，以茶相代，愿肖将军勿怪。” “郎君客气，干！” “干！” 酒碗碰撞，清脆声响悦耳动听。 寒暄片刻，已经是启程时候，肖铮北倏然拍掌。沈裕瞧见一名样貌普通的中年人走出来，太阳穴鼓起，瞧着武功不弱。 莫非？ 思索间，肖铮北介绍对方来历。 “此人名张武，是肖家养的门客，最擅长易容跟逃匿，同时轻功也是一绝。郎君身体弱，此去盛京山高水远，一路得他相助，必然事半功倍。” “张武见过公子！” 望着面前人，沈裕眸光微闪。 易容、轻功、逃匿 挑到这么一人，还能让他答应前来护送，肖家想必花费不少心思，若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何况，他确实需要一位身手不错的帮手。 下一刻，青年双手一覆，鞠躬深深行礼：“谢肖将军。” 肖铮北强硬托住他行礼的手：“言谢客气。您救了五郎，真正要说感谢的人应该是我。来日再到雁城，我请你喝最烈的酒！” 最烈的酒，是雁城人待客的最高礼仪。 虽不知下一面何时何地，但那时，刺杀风波肯定平息，肖家能够光明正大感谢恩人，而不是碍于盛国将军的身份跟立场，仅施以绵薄之力。 “一定！” 谈笑间，再相见的种子落地。 马蹄扬起，尘沙飞扬，张武驾着马车慢慢消失视线里 一群人回雁城，再分开。肖铮北到府衙处理公务。天色暗淡时，肖府管事忽然急匆匆跑来，面色焦急。 “郎君！郎君出事了！” 瞧着平日稳重的管事脸色大变，肖铮北眉头紧皱。肖家有训，家事和国事分开，此时家里管事赶来，明显出事，而上次管事这么着急…… 他面色一喜：“我媳妇又怀孕了？” “不是！” 管事摇头，面色沉重：“是张武小厮在马厩发现昏迷的张武！” 闻言，肖铮北“蹭”一下起身，脸色铁青。 马厩的张武若是真的，那跟曲钰一起离开的是谁？ 雁城官道三十里外，车轮声咕噜咕噜不断，马车里，沈裕掀开帘布瞧一阵风景，见依旧是那样的天，那样的云，戈壁黄沙漫天，不由垂手。 车壁静静挂着一柄剑。 沈裕：闲来无事，参悟剑术。 帘布放下时，一位戴着斗笠的负剑男人骑马直奔雁城，卷起一阵尘烟 两者，擦肩而过。 戴着草帽的车夫甩着马鞭，黄昏晚霞倒映入瞳眸里，他微微勾着唇角，露出一个与外表不相符的微笑。 “嘿嘿，好玩。” 上空，青尾雀鸟盘旋天际，小小的身躯，大大的力量。 忽尔，飞落肩头。 戴着黑金面具的男子注视着车厢，鸦羽长睫垂一瞬，而后一抬。手拉满弓，箭尖直直对准车厢。 明晃晃调戏他，转头又跟贴身婢女不清不楚，这样的人 凤眸越发坚定。 “嗡！” 破空声响起，沈裕蓦地一避，一支箭险险擦着鼻尖而过。回神后，他端量着熟悉的箭羽，尚未清楚缘由，利箭破空声再至。 掀开车帘，张武掏出武器挡箭。 “公子，那面具是摘星阁武力排行第二的杀手，弓箭双绝，江湖送外号‘十一郎’。” 第二？ 沈裕下意识问：“第一是谁？” “是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家伙，据说他年方十六，比十一郎还小一岁，精通暗器、易容，杀人不眨眼” 张武滔滔不绝说着，随意打掉空中的箭。 捏着车帘的手指渐渐攥紧，男子面色苍白，强装镇定微微一笑：“希望不要碰见他才好，您现在还能坚持吗？” “当然。” “那就好。” 帘子盖上，沈裕盘坐着，没一会儿用手捂眼，莹雪耳尖攀上一抹红晕。 误入敌营不说，他好像有点犯法了。 第16章 暧昧 误上贼船的后果是，赶路的生活变得“鸡飞狗跳”。 一连几日啃干粮，原想喝点热乎的汤，怎料一箭锅漏水；官道平坦，车厢又铺着厚厚的皮毛，他午休片刻，醒来车壁钉着三支箭；夜晚散步，再回车厢一窝蛇窜出。 半夜如厕，假张武烤着蛇一脸淡定：“公子，要不要吃？” 沈裕：“” 摘星阁真的靠谱？ 如果没猜错，毒蛇应该是‘他’的同伴。忽然间，他想见见摘星阁的阁主，请问如何在一群奇葩中生活？ 时间流逝，碍于追杀与赶路，沿途碰见村庄沈裕都没停留。假张武厨艺不行，他一般就着冷水啃干粮。耐储存的饼又冷又硬，夜晚冷箭一声接一声。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苍白。 雁城到沧州距离不短，中途人烟稀少，偶尔能碰见一些商队。沈裕原想换点热食，哪知刚靠近，商队主事摆手拒绝。 “走走走。” 几次挫败，沈裕回头，窿帘布一路迎风招展！ 想想一路的异样目光，他揉一下眉心，不敢想历经箭雨而不毁的“坚挺”马车，沿途的风评到底怎样。 人都是有脾气的，他冷冷睨一圈，回车厢很少出来。 蒙蒙散雨，细密雨丝飘浮空中，微凉。 沈裕睡醒时，天空轰隆轰隆响作响，乌云一层层堆积，似乎即将迎接一场暴风雨。 “张武，现在到哪了？” 张武戴着斗笠挥舞着软鞭赶车，隔着一层帘布回话：“公子，快马加鞭傍晚能到沧州安平县。” “嗯。” 安平县？ 沈裕望一圈周围天色，黑沉沉的天空映入瞳眸，莫名带着几分忧虑。思索间，他取下悬挂的饮冰剑，瞥一眼虚空屏幕—— 【一剑霜寒（冷却中）】，时间十三天。 雷霆轰鸣时，一包裹滚落官道，沾着西北风沙。 半晌，玄色长靴凑近，捡起。 看清里面东西，十一抬眸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眸色晦暗不明。 夕阳余晖散尽，道路前方出现一座小城，中间刻着“安平县”。城门下，士兵笔挺如松柏，尽职尽责搜查。 窟窿马车外表张扬，守卫队长正想拦，不料一张令牌怼到眼前。扫一眼，他立刻低头，耳畔听见一道宛如溪流的声音。 “低调。” “是，大人。” 魏全一直低着头，直到“咕噜咕噜”的车轮声渐渐消失。回神时，他惊觉自己脊背发凉，原是不知不觉出一身冷汗。 冷汗未干，蓑衣人策马而至，他眉头紧皱，哪知又一张令牌怼脸。 魏全：“……” 一天天的，盛京贵人闲的没事干吗？ 因为显眼的窟窿，沈裕先让张武到车马行改装，出来时跟其余马车一般无二，融入街道。 片刻，马车停在城西一间偏僻客栈，店小二笑嘻嘻给黑马喂豆子，草料。 黑马风卷残云吃着。 客栈有热水，二楼厢房，沈裕缩在浴桶，蒸腾薄雾驱散寒意，困意一阵阵上涌。他蓦地捏紧浴桶边缘，指节泛白。 糟糕，身体撑不住了。 他攥紧手指出浴桶，刚想擦水渍，忽的听到窗外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声。沈裕蹙眉，随意捡起一件外袍，系上腰带。 嘴巴张合： “张——” 下一刻，一抹熟悉的冰凉贴着脖颈。 “别动！” 而声音清越，好似琴师无意拨弄。 沈裕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背对着人，他都能想象出对方冷峻的眉眼，眼形狭长，眼尾往上挑。思索间，大脑眩晕更严重，他扶着屏风，稳住身形开口。 “好，不动。” “你想做什么？” 窗外冷风吹熄屋里红烛，不知何时下起雨，房间时明时暗。 男子长睫轻颤，面色若雪，墨发倾泻，铺于薄肩宛如一匹顶级丝绸，刚洗浴完，几缕湿发贴着脖颈。 那一瞬，山巅积雪…… 十一垂着眼睛，不动声色往后移一点，正想发信号招呼十四进屋。忽的，他眉头一皱。 “回头。” 沈裕依言回头，眉心因为难受微蹙，冰眸倒映着面前相貌平凡的人。 十一抿唇。 眼前人发梢一滴滴往下滴水，浸湿衣袍，薄薄的绸缎雪色外袍贴身躯，细绳一绕，勾勒出极其风流的体态。 那腰肢，露珠压细草，轻轻施力就折断。 落于地面的声音不自然：“你不穿衣服？” “咳咳，我刚沐浴。” 沈裕解释，他自认，自己的道德水平还是挺高的。而十一余光扫到旁边浴桶，唇抿成一条直线，一时间，房间里尴尬弥漫。 半晌，他开口。 “穿衣服。” 闻言，沈裕心里松一口气。新衣裳静静躺在屏风上，他往后退一步，剑尖往前一寸，竟是分毫不让。手指碰到柔软衣物，他迟疑片刻，缓缓开口。 “你要不要转身？” 虽然是爱人，但被人看着宽衣解带有点难度。 “” 屏风遮挡，视野朦胧。 衣裳落地，声音窸窸窣窣。练武之人的五感高，细微声音落于耳中，引人遐想，空气里温度一点点上升，莫名旖旎。 换完衣服，出来时，沈裕无意踩到衣角，身躯踉跄往前一撞，剑锋泛着寒光割断几根头发，瞳孔一缩。 剑尖蓦地一退。 “砰。” 屏风落地，珠帘摇晃。 相叠那一瞬，呼吸交缠，两副身躯不由微微一颤。冰凉的墨丝散落，与雪袍逶迤铺了一地。沈裕此时情况有点糟糕，衣襟散开，露出圆润肩头。 那一抹雪铺满凤眸，令人想碰一碰。 “咳咳。” 他单手撑着地面起来，急促咳嗽着，红血丝衬托着唇瓣越发惨白。看着十一衣服上的血渍，沈裕下意识伸手擦。 “不好意思。” 下一瞬，皓腕蓦地被捉住。 十一望着面前人忽的咬牙，锋利长剑横于中间，一贯平静的凤眸泛起波澜：“曲钰，你对谁都这么轻浮吗？” “不是。” 刚摔一下，沈裕头脑更不清醒，刚想解释。 眼前重影交错，他恍然只看见一双熟悉凤眸直视着他，冒着火，问他最喜欢谁。耳畔风雨声跟呼吸声交汇，一时间，他忘记何时何境。 弯眸，低头。 附身时，剑锋离脖颈仅有半指距离。偏偏沈裕好似没看见，垂睫，半湿长发顺着肩膀滑落，挡住脸，挡住人。 黑暗笼罩，耳畔一道虔诚声音蓦然响起。 “只有你。” 永远只有你。 “轰轰轰！” 屋外风雨声，屋里呼吸声清浅。雷霆劈下瞬间房间亮晃晃，简单的床铺，倒塌的屏风，还有屏风前趴着的俩人。 上位者阖眼睡着，下位者眼神发直，似乎遇到什么难解的问题。 许久，他低眸瞥一眼。 雪衣男子趴着，长发遮脸，那一截下巴白得晃眼。 瞬间，心乱如麻。 “公子！” “砰！”一声，门被用力踢开。 第17章 消息 天空，海东青张开黑色翅膀，翱翔天际时狠狠教训一只抢猎物的金雕，又偷偷扔掉白鸽的蛋，一路吸引仇恨来到淮州。 然后，一眼望向最高的楼，直奔九层。 摘星阁，危楼。 焚香袅袅，视野朦胧。阁主老神在在数钱，殿内金光闪闪，獠牙面具看着都不可怕。 一一清数完，他望着账本叹气。 “生意难做啊。” 话音落下，殿门铃铛响动，有人急匆匆进殿：“阁主，盛京来信！” “信？” 阁主好奇放下笔。殿内阴影里飘落一名蒙面人，检查信件呈上，他接过信纸，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贵。 “” “皇后娘娘嫌弃我们动作慢啊。”浏览完毕，阁主手指摩挲着下巴，忽的随手一扔信件，无所谓道：“摘星阁做的是人头挂裤腰带的生意，想快一点就加钱！” 没钱？ 等着。 递消息者匆匆离开，阁主继续翻账本。忽的，一只海东青飞进屋里，稳稳停在桌面。他随手解下鸟腿上的密封圆筒，从里面倒出一卷小纸条。 展开，文字小如蚊蝇。 “曲钰，回盛国路上面对虞国骑兵曾使出惊天一剑，顺利救下肖珩北？” 沉吟半晌，他一敲桌面。 “消息有误，通知盛京那边，曲钰的人头涨价，一万两黄金不够。如果雇主不同意，那就退单，切记提醒她退单定金不退！” “是。” 摘星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短短一天，消息达盛京。 盛京皇宫，永乐宫。 “哐当！” 一声巨响，玉石四溅，周围宫人额头贴着地跪着，收到嬷嬷的提示颤颤巍巍往外爬，外面宫人垂着眼睛。 殿内落针可闻。 “加钱，不怕把自己撑死？” 曲婉婷捏着信纸，深吸一口气。虽早知摘星阁黑，但不想胃口如此大，理由更是敷衍——曲钰会武，滑天下之大稽！ 半晌，她咬着指甲一点点整理思绪。 若非想着把自己摘出去，最初重生，她就直接捅死曲钰。而不是苦苦筹谋几年，一边下毒，一边陷害。 下毒，想着万无一失。 陷害，让他千夫所指。 “曲钰不能回盛京，至少，不能活着回京。毒出自皇室，御医诊断我的处境就危险了。重生一回，我要风风光光赢到最后。” 思索间，手不自觉抚摸小腹。 “摘星阁而已，总有识抬举的。” 夜深人静，宫殿角落一宫人眼睛咕噜扫一圈，悄悄往外溜 沈裕再度醒来，视野里又是摇摇晃晃的马车顶，正想起身，忽而，帘布前响起一道“嘶嘶”的痛呼声，明朗的少年音， “该死的十一，轻薄就轻薄嘛。不就瞧一眼，用得着把我往死里打！” “嘶嘶！”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回笼。回想自己干什么后，沈裕沉默着，胭脂一点点晕染雪地。 半晌，一道呢喃落入风里，混着车轮“咕噜”声。 “十一。” 叹息幽幽，其中心情，又是怎一个复杂难言。 第18章 运城 急匆匆离开安平县的原因，沈裕问一下。 十四：“早上练武，一队衙役往城门赶，我觉得不对捉住衙役问，原来县令要封锁城门只进不出。怕瓮中捉鳖，我打伤几个守卫就驾车离开了。” 原来如此。 沈裕点头，殊不知外界发生大事，虞国一道国书激起浪潮。 携带国书的队伍一路前往盛京，高调张扬，一消息流传各境—— 虞国皇帝病重，已三天不理朝政，太子监国，目前虞国正集结国内兵力前往彭城，盛国三月内不交出曲钰，开国战！ 而江湖，传出万金头颅的消息。 一众自认正义的豪侠纷纷北上，清晰画像到处都是。从雁城至盛京，一路再无安宁 街角，孩童捡起一张，看着画像里眉眼温润的男子，挠挠头。 “娘亲，他是谁啊？” “一个大恶人。” 恶人？ 孩童眨巴眼睛，可是，画像上的人看着不像坏人啊。 稚童心思单纯，不懂得大人的世界，不懂人心险恶。孩童母亲拍拍他的脸颊，牵着小手。 “你不是想吃鱼吗，我们到码头看看。” “嗯嗯。” 刚到码头，却见很多穿草鞋，腰挂刀剑的男女。他们或站或坐，目光如鹰扫视着码头来往行人。 “怎么回事啊？” 孩童母亲问附近摊贩，摊贩苦着脸说出听到的消息。 “还不是曲钰。” 无他，千机阁最新消息——曲钰离开虞国，赶往盛京。 虽不知曲钰有什么大病寻死，但他们可不会守株待兔，毕竟消息共享，万一有人捷足先登怎么办？ 最后，江湖百晓生一通分析，定下曲钰最可能出现的两个地点：一是从雁城前往盛京的陆路枢纽吴城，二是西北唯一的水路运城。 初春，河面薄冰未融，据行家推测，想下江至少等三日看看情况。 于是，人越来越多。 摊贩倒着苦水：“……你不知道，他们一来，我生意变差多少！” 临江酒楼，十四坐在檐顶，翘着腿，望着码头的情况感慨，可话里却无半分畏惧，反而跃跃欲试。 “瓮中捉鳖。” 隔壁房间，沈裕提笔写字，忽然喉咙一阵痒意。他蜷着手指，低低的咳嗽声回荡房间。 “咳咳、咳。” 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天公不作美。” 遇城不停，遇村不留，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提前几天到运城，怎知一场倒春寒，江面薄冰融化速度慢些。 【回家】，任务看似简单，实则难回。 听着街道熙熙攘攘的声音，沈裕知道，一味逃避无法解决问题。他得想办法揪出幕后黑手，或者说给他们找点事情。 “新帝盛怀策，皇后曲婉婷，曲家庶女曲澶，曲家，肖家虞国。” 一条线慢慢在他眼底清晰。 下一刻，脑袋一抽一抽地痛。 沈裕揉揉眉心，不由怀念第一个世界，集团加班几天他都神清气爽，现在稍微用脑都觉得要挂。 “得想办法洗刷冤屈” 或者—— 羸弱男子望向窗外。 和风日暖，白云悠悠，他眼里跳动着一种雀跃的光，似乎暗戳戳算计着什么…… 第19章 阴谋 三日，江面薄冰化水，哗哗流淌，沿着河道自高往低走，浪花拍打两岸。 江面千帆扬起，其中夹着两艘大货船，船上插着“晋”的旗帜。稍微有点见识的都清楚，此乃运城第一商会的货船，实力强悍。 瞧着江面船只，沿岸江湖人士行动。 曲钰行踪不定，可能在吴城，也可能在运城，赌的就是运气。他们跋山涉水赶来，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大丈夫不拘小节，反正船前进方向一样，随便找一艘坐着等。他们就不信，留不住一个被逐出家门的世家子弟。 当然，若曲钰不在运城，他们也没话说。 此时，一艘小船甲板上，几位江湖打扮的人悄悄交流。短打褐衣者不解问：“老三，你为什么说曲钰一定在运城，还在这批人里？” 青衣人淡定摇着扇子：“因为他着急。” “水路一月抵达盛京，而陆路至少两月，万一中途发生意外时间只会更久。曲钰既然赶时间，必然选择水路，而第一批下河的船只最多，鱼龙混杂便于隐藏。” “听着挺像回事。” 青衣人：跟没脑子的傻大个说不到一起。 叹息间，旁边垂钓老者正好钓上一条鱼，跟小童分享喜悦 船舱客满，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小厮紧赶慢赶把食盒一份份送到厢房里，须知江湖中人一般都是一言不合拔刀砍人的主儿。 “谢谢。” 天字四号房里响起一道声音，随后门开小缝拿回食盒。房间里，张武放下食盒，从里面端出饭菜。 刚启程，船上新鲜蔬菜还有，饭菜看着色香味俱全。 沈裕放下饮冰，开始用膳。 “公子，确定不用我做什么？” 十四问着，眼里都是跃跃欲试，他最喜欢人多的场面。 “不用。” 而所谓高手，待在船上一开始还有功夫瞧别人钓鱼，不久见曲钰一直没动静，他们渐渐发生冲突，小至口角，大到拔刀相向，当然争吵前经常有人推波助澜，而即将拔刀相向时总会有一两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劝解。 矛盾看似解决。 实则，船里氛围如一只火药桶，一点就炸。 “原来，你们也是计划一环。” 夜晚，圆月高悬，清辉洒满江河，波光粼粼。 江面上静静行驶着一片船，清风徐徐，帆布鼓鼓的，满盈着风，而风力推动下船一路向东走 船桅杆上方，隐约有一道人影静坐。 沈裕瞥一眼下面，再瞥一眼，最后深深呼出一口气，扶着栏杆不再往下看。从最高点可以总览全局，又隔绝出距离，不易伤到自己。 【一剑霜寒】技能重置，而且，又增加一行小字。 （注意：使用技能时，越引人注目，威力越强。） 因此，铤而走险。 风吹得衣袍鼓起，墨发飞扬。 沈裕思绪乱飞，想着想着，耳边听见一道细微脚步声。 一位管事鬼鬼祟祟出厢房，很快是第二个，第三个片刻，汇聚完毕。夜半三更，船里管事跟水手悄悄聚集，瞧着就不是好事。 跟着大船航行的另一艘船里，十一靠着栏杆，目视前方。肩膀，一只青尾雀鸟静静停着，脚脖子系着一圆筒。 展开，纸条赫然写着—— 【任务取消，尽快回阁，记得带回十四】 “” “啾啾~” 青鸟敏锐察觉主人情绪低落，不由撒娇卖乖。下一刻，曲着的手指轻轻敲着它的头，蒙面者转身往船舱走，不再回头看一眼。 距离子时只有一炷香时间，时间流逝，一片薄云飘到月前，光线骤暗。 “咕咚。” “咕咚。” 沈裕看着他们一个个跳入水里，像是饺子下水，又如水鬼一样灵活游向两岸。而船舱静悄悄一片，似乎睡得很死，很死。 视线尽头，两岸峡谷若隐若现。 原主喜欢研习诗书，偶尔看些游记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此时，望着面前的峡谷，沈裕脑海蓦地浮现一篇文章： “回浪峡谷，两岸山高，中间峡谷极狭，可容一艘大船通过，水流湍急，水下暗流无数，精通水性者落水九死一生。而船乘浪，一日千里。” 他忽的低眸一笑，意味不明。 “一箭双雕，楚怀策。” 思考清楚其中利害，他回头一望，却见约定地点空荡荡的，哪有张武身影。那一瞬，青年目光沉下，一颗心忽的重重落到地面。 眨眼间，念头百转千回。 “人要靠自己。” 不料，下一瞬船舱响起锣鼓声。 “谁啊，发疯不要选大半夜！” “哪个龟孙子敢扰爷爷清梦，爷爷马上送你下去！” 喧哗声里，船舱的人冲上甲板，他们衣衫不整拎着刀剑棍棒，显然是急匆匆出来的。搜寻一圈，他们愤怒的心情尚未平息，骂骂咧咧声里忽然有一道平静的声音。 “船员呢？” 闻言，一群人顿时笑了。 “咋咋呼呼的，可能睡着呢！” “难道刚才是你敲锣？” 大半夜被吵醒，谁都没有好心情。提问的青衣人皱眉，忽然对褐衣汉子耳语一番，仅仅片刻，对方搜寻一圈回来，面色凝重。 “不见了，除我们以外，全不见了！” “” 一时间，现场沉默片刻。有不信邪的去看看情况，一弹指，第二个，第三个搜寻者回来，依旧对着他们摇头，众人明白事情有变。 瞧着，对他们不利。 青衣人摇着扇子思考，万金头颅的吸引力实在太强，他头脑一热就跟着兄弟们追逐金银，现在冷静下来，整件事明显不对劲。 半晌，他哼一声。 “这是想借着曲钰，重伤我等啊！” 武林人士，同时也称闲杂人等，拳脚功夫都能自侃一句高手。但真正的高手，一般都在深山老林练武呢，哪能天天四处跑。 人生钱财名利，真正能目空一切者，极少。追捕曲钰一事对武林人士吸引力很强，因为其中名利权都涉及，一旦成功，名扬四海。而且曲钰不是高手，危险性低，因此追捕者众多，几乎半个武林都出动。 “艹！” “谁会掌舵！” 骂骂咧咧声里，一名大汉冲出来，哪知握住舵盘面色瞬间僵硬，重重吐一口唾液：“呸，他们离开前弄坏了！” 着急中，人们左顾右盼，有的瞧着形势不对，干脆直接跳下船。有人举目四望，恰好看见帆布旁的身影。 “谁在那里！” 一声大喝，众人皆抬头。 月光映照，一道身影静静坐在船桅杆上，不知看多久。衣袍盈风，半挽墨发随着袍角翩跹，手里拎着一柄长剑。 白衣胜雪，剑光逼人。 隔得远，清风携来一道动听嗓音，犹如流水淌过心头。 “在下曲钰。” 第20章 一剑起波澜 两岸，阴影里一队队弓箭手集结，目光锁定空无一物的河面。紧张氛围里，穿着甲胄的长官正跟旁边浓眉大眼的男子交谈，言语里尽是小心谨慎。 “年统领，将士布置完毕，您看看还需做什么？” 年征目光落到江面，随口问：“岸边人手布置如何，此次行动不能有漏网之鱼。” “您放心，附近州城抽调的士兵正在下面守着，只要他们游到岸边，立刻捉捕。”长官拍着胸脯高声道，信心十足。 江面平静，年征依旧不放心。 彭城一事，两国不约而同压着消息。他中途逃脱，并不知道原委，原想着怎么跟主上交代，不料在雁城又看到曲钰，对方还跟肖家搅和到一起。 他至今想不通，士兵重重围攻，曲钰跟肖五郎怎么活下来的？ 可惜，知情者全部被肖家控制，而彭城那边，目前两国形势紧张，想打听消息都没有门路。而千机阁，则言曲钰是高手。 高不高手，他跟曲钰两年，能不清楚？ “到底是谁？” 年征嘀咕着，忽然瞧见江面泛起波澜，一艘船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 长官顿时面色一肃，举起手，等待船只进入射程范围。 老话说“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他们当官的最讨厌那种动不动就举刀的江湖人。而现在不仅能惩戒他们，貌似还能领不小功劳。 好差事啊！ 下一刻，瞬间挥手。 “射！” 于是，万箭齐发！ 密密麻麻的箭遮天蔽日，天空瞬间一暗 船上，半盏茶前。 “你说是出战借口就是啊。人家是皇帝，不顾危险污蔑你，还收买你的侍卫，你怎么这么会编呢？执迷不悟！” “当初就该一死证明清白！” “真相，真相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把你交到衙门，他们自然会处理。” 至于结果？ 不重要，他们只要拿到赏钱就行。 看着执迷不悟想要取他头颅领赏钱的人，沈裕忽然不是很想救他们。常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猪队友他还是敬谢不敏。 咀嚼着清白二字，他望着天，眸色复杂。 “一死以全清白” “清白重要，曲钰的性命就不重要吗？” 原主一心读圣贤书，和善恭敬，对百姓心怀怜悯。按照第一世剧情，他会登科及第主政一方，成为万民称颂的好官。就因为新帝不知道真假的喜欢，第一世他跟家人始终有隔阂，第二世又一直被姐姐下毒陷害。 若是真一死，谈何清白？ 只怕安上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赢家，才有解释权。 瞥着甲板人群，他眯着瞳眸轻嗤一声：“浪费时间。” 须臾，船进入峡湾，阴影覆盖。沈裕扶着栏杆站起，目视前方。两岸黑漆漆，中间河道好似一张嘴，择人而嗜。 中途或有冷箭跟暗器袭来。 “嗖——” 不及身侧，便被打掉。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只顾眼前利益的，青衣人面色凝重召集一群同伴：“我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不管曲钰了，我们想办法离开。” 其他人犹豫片刻，点头。 钱重要，但跟命相比又不重要 此时，一箩筐里小孩睁开眼，黑溜溜的眼睛透过缝隙望着天空，尚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傍晚他跟船上一小孩玩捉迷藏，玩着玩着就睡着。 才刚醒，天空出现一片小黑点。 孩童揉揉眼睛，眼前黑点一点点变大，逐渐占据整个瞳孔 “救命！” “官兵埋伏！快藏起来！” 一声声哀嚎声里，小孩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很快，几乎要跳出来。忽然，箩筐被砸一下，一个叔叔满脸鲜血倒在面前。 睁着眼，眼珠一动不动。 “啊啊啊！” 他很想大叫出声，但呜咽一直藏在喉咙里。而透过缝隙，漫天火光降临，周围骂骂咧咧：“该死，整只船都涂了桐油！” “不能往里面藏，只能跳河！” “跳河才能活！” “扑通、扑通……” 忽的，萝卜落水声戛然而止。小孩原本觉得自己要被热死，眼睛快睁不开的时候，周身一凉。 两岸水流冲天而起，形成重重水幕包围着船，几欲与天齐高，隔绝一切危险。 水流倒灌，浪花翻腾。 又一息，只听“轰”一声，前方高高的峡谷往下塌。 满场鸦雀无声。 短短几息，倒卷的河水倾盆而下。 火焰浇灭，甲板的人都成为落汤鸡，他们面面相觑。 好半晌，终于有人开口，明明遭遇官府埋伏应该生气，死里逃生应该窃喜，但话里话外完全围绕着一人。 “那是宗师境界？” “刚才他逼逼赖赖我没信，现在一剑，我信了。剑术这么强，搞刺杀那不是手到擒来！” “等等，曲大侠呢？” 众人一起看向船桅，却见那里只有一道冒着冷气的身影。十四望着湍急的河流，面色铁青，同时有些不解。 任务取消，为什么十一跟着跳船？ 不遵命令的后果…… 【技能结束】 脑海提示音响起那一刻，沈裕明白一件事，威力越大，后遗症越严重。视野重影阵阵，头顶巨浪拍落时他身体一歪，宛如短线风筝。 阖眼前，一道人影破开水浪奔袭而至。 “砰！” 河底黑漆漆一片，意识朦胧间，腰身被紧紧揽住。 终于来了。 第21章 昏迷 江湖的话题依旧围绕曲钰。 大船一路有惊无险，停在河道和缓处，船里侥幸未死的人，下船瞬间软倒在地。 混江湖哪是好相与的，一恢复立刻呼朋唤友，河道截杀说的有鼻子有眼。众人半信半疑时，吴城截杀幸存者现身说法。 一时间风声鹤唳，府衙官员在家都小心翼翼。 期间，曲钰波澜一剑引得山崩水起，再度成为焦点。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爱憎分明，喝酒谈笑间，什么消息都透露。面对别人说曲钰坏话，更是直言： “放屁！证据呢，他说曲钰指使就是曲钰指使啊？” “恕我直言，曲钰真想动手，没人能保。” 同时，护送国书的虞国队伍被截，国书消失不见，领队震怒。事关两国邦交，快马加鞭下五天消息传至盛京。 御花园里，明黄衣裳的男人听着属下禀报消息，“咔嚓”一声，剪下一根桃花枝。 玉冠束发，明如朝阳。 周围宫人跪着，双手托着一大捧桃枝。半晌，楚怀策接过帕子细细擦手，随意一扔，淡然吩咐：“照以往规矩，桃枝分送六宫。” 忽的，他脚步一顿：“今日，皇后那儿有动静吗？” “回陛下，曲夫人进宫探望。” “” 曲夫人？ 捡起一根桃枝，他哼笑着：“许久未见岳母，甚是想念。走，摆驾永乐宫。” 永乐宫里，淡蓝宫装的端庄女子正跟母亲闲话家常，满头珠翠，华贵温婉，像是柔水。面前贵妇瞧着年纪不大，手里挂着佛珠，满身素净。 眉宇间，一抹淡淡的愁绪笼罩。 “唉，现今流言夸张，宗师境界，也难为他们说得出口，婉婷，你说阿钰到底在哪儿？” “” 沉吟着，曲婉婷握着她的手，“娘亲，阿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停顿一下，她继续问：“娘亲，阿弟真的不会武吗？” 闻言，曲夫人叹气：“你自小同他一块长大，他哪是练武的料子，指不定哪个江湖混儿惹事，发现兜不住，胡乱攀扯。” 武林跟朝廷关系微妙，而宗师境界的高手皇宫只有一位，目前尊奉为国师。 “娘亲，我只是觉得，无风不起浪。” 曲婉婷撒娇卖乖。 垂下眼帘时，眸底闪过一丝怨怼。 “圣上驾到！” 天乌蒙蒙，山峦白雾。 山谷底，林间枝叶茂密，呈现一派与初春不同的景象。小溪潺潺，顺着铺满细密砂石的河道流，雨滴砸于水面，四溅。 “叮咚、叮咚。” 细细水流深青色叶根往下滑，凝聚叶尖，最后叶片晃荡一下，正正滴落黑衣男头发上。 下一瞬，眼睛睁开，流露出一丝警惕跟杀意。 周遭环境陌生，十一困惑着，记忆渐渐回笼。 看见白影坠落瞬间，他控制不住想接住他。明明找到他了，哪知遇到水底暗流，旋涡瞬间吞噬二人。 他的心瞬间一慌，顺着河流沿道翻找。最终，在下面河滩瞥见曲钰，捞起时对方双眼紧闭，面白如纸。 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剑。 试探出鼻息那一瞬间，十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活着就好。” 扫一眼暗沉沉的天幕，他背着人往地势高一点的山林走。头顶树木茂盛，四周荒芜，瞧着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得赶紧找到避雨的地方。 风寒，是致命的。 背上人昏迷着，湿发扫着脖颈。 十一双手勾着腿弯，不断寻找着躲雨的位置。 倏忽，一阵绵软清凉贴着后颈，他微微一怔尚来不及思索。下一刻，像云一样的温热气息直击心灵。 凤眸猛地一震，勾着腿弯的手骤然收紧。 衣裳湿透，另一副躯体滚烫的体温灼烧着手臂、心脏，一时间雨声好像更大了。 “曲钰。” 他声音微哑，背上人一点回音都无。 山谷人迹罕至，半盏茶左右，十一找到一个废弃山洞。 洞里麦秆破碎，里面窝着几条蛇，或许刚刚从冬眠里苏醒，还懵逼着，下一瞬就失去见明天太阳的机会。 杀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忠心，其次是生存。野外生活是杀手必备的课程，十一看见蛇的第一眼就知道今天不用饿肚子。清理环境，安置好人，他在洞口弄一些简易陷阱，转身离开。 干柴难寻，湿柴勉强凑合，来回搬几次。 洞里袅袅飘出一股浓烟，火焰冉冉，“滋滋”燃烧声回响，旁边简陋树杈晾晒着一件黑衣。 叶片跟藤条表面水渍干透，柔软，十一慢慢弄成一张床，最后，铺上衣裳。 他忽然蹲在沈裕面前，解开手套。 手指常年不见阳光，青筋凸起，虎口有一道陈年伤疤。 下一刻，指尖攀上腰身，滚烫温度一点点从指腹爬到耳尖，红红的。 “湿衣冒犯了。” “” 腰带落地，白袍沾尘。 最后，指尖颤抖，碰也不敢碰里衣。 十一又离开了。 洞里火焰摇曳，苍白脸颊添上一抹血色，时光恬静温柔。 一炷香时间，他再度回来，手拎着缺一角的瓦罐，几株药草跟一只咕咕叫的山鸡。瓦罐里清水满满，借着雨水洗手，他首先探一下沈裕额头。 “” 唇线绷紧，沉默处理药草。 山谷草木繁盛，稍微细心点，懂药草便能找到治疗药物。 雨声淅淅沥沥，洞穴里摆着几根树杈制作的晾衣杆，挂着洗净的衣裳。火堆旁石头支撑瓦罐，洞里弥漫着苦涩药味。石板摊着一层捣碎的碎叶青汁，随后，一根小棍细心刮下碎叶。 暗流汹涌，河道砂石不免刮伤皮肤。经溪水冲洗，此时伤口泛白，所幸并无大碍，都活着。 十一沉默涂药。 洞外天色一点点黯淡，夜深人静，虫鸣鸟息。 “热。” 第22章 喝药 山洞响起一道低唤，轻轻的，洞口抱着剑守夜的人瞬间睁眼。 鸦羽长睫映着一层淡淡的清辉，瞳眸深邃，宛如一池黑黝黝的潭，跟黑金面具一映衬，越发显得冷冽。 陶罐里，药温着。 十一想想，添几根柴火，等周围亮堂些。他掏出崭新，表面凹凸不平的木碗装药，走到里面蹲下。 男子一头青丝逶迤铺地，肌肤苍白，唇瓣却是不正常的嫣红。 又发烧？ 十一不解，平时碰见的成年男子，哪有弱成这样的？ 他将药碗置于一边，扶着曲钰，让他慢慢依偎着胸膛。尚处于昏迷里，沈裕浑身难受，像被架在烧烤架上煎熬，忽然接触到一点凉意，忙不迭想要更多。 他深呼吸，一手紧紧禁锢着面前人的腰，不让乱动。 “曲钰，喝药。” 脱口而出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关心。 碗沿刚碰到唇瓣，抿一小口，曲钰顿时不乐意地推开，动作大的药快洒了。 “苦，不要。” “” 十一平生第一次碰见如此无理取闹的人。虽然昏迷着，但生病喝药最基本的事，难道要等死？ 半晌，他憋出一句话。 “良药苦口。” 当然，病人一般不听劝。 沈裕烧得昏昏沉沉，而刚才一口实在太苦涩，身侧感觉又熟悉，于是消极抵抗，哼哼扯着衣服蹭人，声音软的心颤。 “不喝。” “不喝，好不好？” 心跳蓦地溜掉一拍，十一回神时，药碗倾斜，难得省下的汤药差点洒了。 片刻，他压着声音，咬牙切齿低语。 “你死了，不要怪我。” “嗯嗯。” 昏迷中的人不知听懂没有，哼着点头，下一秒唇瓣被手指掰开灌药。哪知才灌一点，他呛着咳嗽，药液从唇角流出，生生浪费掉。 “烧成傻子没人管你。” 十一自顾自道，偏偏擦着脸颊的手指轻柔。指腹下皮肤温软，宛如化开的雪，跟平日风吹日晒的糙汉完全不一样。 凤眸迷离片刻，瞬间清醒。 脑海蓦地浮现话本里的情节。 摘星阁的杀手有专门居住的山谷，因习惯跟年龄不同，爱好不同，但不出任务时经常能见到。第一目前跟爱人隐居，第三喜欢搜集医书，而十四最喜欢看热闹，看话本，甚至当众读话本，其中 沉吟片刻，十一摘下面具。 面具下，五官介于青涩与成熟间，而眉眼间的冷戾疏离生生压下那一分年少意气。此时，他垂着睫毛，瞳眸里静静载着面前人，似乎观察着什么。 冷峻侧颜蒙着暖光，温柔难言。 下一瞬，仰头灌一口药，趁着苦涩尚未入喉咙。 低头。 “咔嚓。” 木柴燃烧，洞里明暗相交，静影沉璧 沈裕醒来的时候，耳畔是雨打树叶的声音，哗啦哗啦。他扫一圈，周围安静，石堆里木柴燃烧着，陶罐煮汤，旁边靠着一个自制扫帚，地面干干净净。 坐起时，他看见身下黑衣。 “” 而洞口，面具青年单膝曲着，靠墙阖眼休息。 外面风雨声，里面倒是温暖。沈裕曲着膝盖，双手交叠，下巴自然搁着手背，静静看着，冰眸里带着一丝丝温度。 目光绵长，岁月静寂无声，好似能天长地久。 “咔嚓。” 树叶声细微，十一顿时睁眼，瞳眸闪过一丝警惕，视线循着声音源头看。 目光里，羸弱男子侧身，一双手系着腰带，墨发顺着肩膀滑落，倾泻如瀑。 身段风流。 忽的，他一抬眸，瞥见他时莞尔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妨，我以身相许？” “” 十一想不通。 第一次见面射箭受伤，调戏，第二次见面是高楼，而如今，曲钰为何一副熟稔的样子，明明是敌人…… 而且被救都不问原因，还叫自己十一？ 恰逢雨连天，因为身体弱+下雨，沈裕醒来后就被限制行动范围，暂时不能出洞穴。平时都是十一冒着雨捡柴，狩猎，处理猎物，最终他只负责看火。 当然，闲得无聊，沈裕握着饮冰对墙壁练习剑术。 醒来第三天，雨过天晴，两人心里松一口气。沈裕虽然喜欢俩人独处时光，但任务跟身体问题像是一柄利剑悬于半空，肯定要花时间解决。 “走。” 沈裕醒来后，常在洞口看周围景色。而现在第一次出门，心情雀跃，眉梢扬起。深山老林草木茂盛，蛇虫出没，他注意环境走得慢。 没一会儿，前面人毫无征兆停下。 沈裕以为有问题，环顾一圈，刚想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却见他单膝下蹲。 “上来，太慢了。” “嗯，谢谢。” 原来是这个。 沈裕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以他的脚程，只怕走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出山谷，十一此举是想着早点离开呢，还是…… 思索间，他张开双臂，环着面前人脖颈。 宽厚的背，马尾随着动作微晃，带来一股清新的草木味。沈裕一开始尚能欣赏风景，后面困意上涌，耳畔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话。 “曲钰，你是不是见过我？” 见过，上辈子。 他心里回答，忽而问：“十一，为何跟着跳呢？” 猝不及防的反问，十一再没开口。 山谷很大，地形蜿蜒曲折，出山的路几乎没有，轻功加持下，十一顺利带着他离开。 沈裕抬眸。 天高云阔，迎面清风，山谷青幽宛如一块绿宝石，越离越远 山谷外面是一片丛林，视野渐渐开阔。霞光映照，地平线尽头农田一片片，阡陌交通，而村庄屋顶炊烟袅袅 等到小路，沈裕拍拍面前肩膀，忽而提议：“天色不早，得找一户农家收留我们，了解情况。你现在有钱吗？” “” 十一不开口，瞧着高冷沉默，眼里却闪过一丝心疼。暗流湍急，他携带的铜钱不知道冲哪里了，遍寻不得。 虽然只有一百文，但那是钱！ 他心疼钱的模样实在眼熟，沈裕望着黑金色面具，忽然想逗逗他，开口提议：“十一，要不把面具卖了？应该能换点钱的。” 沉默两秒，十一斜瞥着他。 “你把那破剑卖了，我就卖面具。” 互相伤害。 第23章 花七拜帖 沈裕靠一副好相貌，成功混入村口大娘堆。 村落名青山村，十年前为躲避战乱，村长一家带着乡民背井离乡，最终定居青山前。 村里到红岩镇坐牛车需两天，因此，村民每月月初每家派一人坐牛车到镇里卖晾晒的山货，再买些米盐，日子一天天也算安稳。 “可惜，上月大雪封路，偏这月田家又出事。” “我家里山货堆满，盐罐还空着！平时想用点都得问隔壁借，再等一段时间，晒的东西都发霉了。” 大娘们你一言我一语，沈裕听得七七八八。 村民出行靠田地主家牛车，田家出事，到镇里只能靠两条腿。而道路坑洼，沿途又是深山老林，还有山匪，青壮组队才敢闯一闯。 何况春日农忙，劳动力都在田里。 忽的，缺牙婆婆开口：“村长家也有牛车，但贵，坐他们的车还不如等地主家的。我可不想让他们占便宜。” “对啊。” 沈裕听着，时不时点头。期间不免有问他来历，婚配的，都被他一一搪塞过去，编造来历说自己遭遇山贼跟车队走散。 “不知田家在何处？” 大娘热情指着村西头，“往太阳下山的方向一直走，半炷香时间能到。田家很显眼的，围着高高的院墙，门口还立着威风的石狮。” “谢谢。” 告别热情的村民，沈裕朝西走。 村民们望着他的背影，正想感慨，忽见一道黑影从树上跳下，跟着雪衣青年离开。他们面面相觑，心想：幸好没生坏心思。 前面走，后面跟。 沈裕脚步不疾不徐，声音平静：“村民消息闭塞，田家经商，知道消息应该多一些。” 盛国国土面积广，十三州，三十六郡，其中县城不知凡凡，红岩镇听着应该是县城下一级的地方，他无法定位。 重点是—— “田家家主田实，村民口里风评不错，就算不留宿，应该也能蹭一顿饭。” 十一耳目灵敏，闻言面不改色道：“我煮的汤难喝，你也喝完了。” “别提。” 想起那一锅绿汪汪的蛇汤，色香味皆无，沈裕啥胃口都没了。 一路沉默，渐渐，眼前出现一栋围着院墙的青石建筑，于一众低矮平房里显眼极了。 天色紫灰，大门紧闭。 田府牌匾下挂着两只红灯笼，像眼睛，风一吹，红色流苏摇摇晃晃，烛光映着青砖，莫名有种风声鹤唳的惊悚感。 “叩叩！” “有人在吗？” 一连几下，屋里无人回应。 沈裕想到村民口中的事，收回手，冰眸瞥向十一。 十一：“有人。” 门后呼吸声明显，并非一片死寂。 弯月浅浅，月色里，一道身影翩然飞起，衣袂翩跹，怀里隐约窥见一人。 脚尖刚碰地面，屋檐阴影里瞬间冲出大帮举着棍棒的家丁，眼里冒着火苗，都是视死如归。 “冲啊，保护大小姐！” “打跑采花贼！” 沈裕：？ 十一： 玄衣男子踢走几位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愣头青，家丁明白眼前人难对付，只能团团围住。对峙间，屋里走出一位锦衣中年人，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黑云。 瞧见他们，他撩着胡须自言自语。 “花七这么弱的吗？” 周围家丁纷纷喊“老爷”，沈裕轻敲两下手指。 十一松开揽腰的手。 整理完衣服，他望着田实坦言：“田老爷，其中有误会。” 一番解释，田府老爷才相信他们是借宿行人，要是平时田实肯定答应，但今天不一样。 他叹息一声，随意摆手。 “抱歉，今日不便待客，二位还是赶紧离开。” 他愁眉不展，沈裕想到家丁口中的采花贼，心里有所猜测，饮冰剑啪一声置于桌面：“田老爷有何难处，不妨一叙。” “……” 田实犹豫不决，门口多一位婀娜多姿的清丽女子，开口道。 “爹爹，告诉他们。” 一声叹息，青衣丫鬟扶她进屋。 香烛燃烧，茶香袅袅，丫鬟倒一杯茶推到沈裕面前，微微红了脸，一双圆圆杏眼分外讨喜。 沈裕低眉一笑，满堂生辉。 “啧。” 似乎有谁表露不满，但那声音太轻，倒是无人察觉。 田娴君娓娓道来最近遭遇。 “前段时间我到淮州省亲，沿途遇见一乞丐。当时看他可怜，想着接济一下，回家就把事情忘了。” “哪知前不久，家里收到一封拜帖，原来他竟是江湖鼎鼎大名的采花贼——花七。” 田实叹息，继续补充。 “唉。” “但凡是花七盯上的姑娘，一月内必遭毒手，甚至有一夜灭门的凶名。报官，官员不作为，衙役把我轰出县衙。花七名声凶残，我没办法，想着遣散家丁，哪知他们都决定留下守着我们。” “可惜，发的悬赏无人回——” 悬赏？ 沈裕眸光微动，眼里闪过一丝狭促笑意。下一刻，身侧响起清越噪音。 “赏金多少？” “……” 寂静一瞬，屋里人同时将目光看向声音来源处。 或许是杀手独特的隐匿技巧，屋里众人交流时十一静静站着，毫无存在感，此时出声，众人才恍然—— 屋里还有人？ 田实注意到一身劲装，眉眼浓黑凌厉的蒙面男子，眼睛顿时一亮。 瞧着就是高手啊！ 他吞吞口水，伸手比手势：“一千两。” “接了。” 话音清晰落地，田实“蹭”一下站起，瞬间窜到十一旁边，嘴里好话不用钱一样说着，什么“少年俊才”、“年少有为”吹一通。 虽然暂时不清楚面前人实力如何，但既然敢开口，肯定不弱。 田娴君隐忍低泣，同样惊喜。 片刻，田实理智重新回归，扭头看向喝茶的羸弱青年。 谁是决策者？ 注意到他的目光，沈裕淡定呷一口茶，从容道：“田老爷，具体事情你同他商量，他的事暂时不归我管。” 说着，话音一转：“天色不早，不知田府晚膳好了没？” “哈哈哈，上菜！” 十一凤眸微抬，不动声色思考一个问题。 暂时…… 何时归你管？ 第24章 田家事了 戌时，时辰尚早。 膳后，田老爷带着十一到书房商量，管家带沈裕回厢房。厢房位置跟田娴君院子方向相同，干脆一起走。 清风徐徐，青丝荡漾 田娴君是标准的闺阁小姐，不常见外男，经此一事倒展露出与平时不同的坚强韧性。同行时，她落落大方寒暄着，场面和谐自然。 沈裕静静听着，忽而问：“田小姐，救人时花七可表现出不寻常的地方？” “不寻常？” 闻言，田娴君攥紧帕子：“当时他蜷缩路边，我以为是孩子。” “骨架瘦小？” “对。” 聊着聊着，时间悄然流逝，片刻带路的管家适时停下，已至厢房。田娴君瞥一眼，矮身行礼：“既然到房间，我便不叨扰。” “田小姐慢走。” 她领着青衣丫鬟施施然离开。 待人消失夜色里，沈裕推开厢房大门。 下一刻，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点烛，环顾一圈，床边被褥衣裳一应俱全，角落摆着镂空雕花香炉，烟雾缭绕 足见待客周到。 翻遍房间可能藏人的地方，确认安全。沈裕又倒一杯清茶往香炉浇，开窗通风。 晚风清凉，吹散屋里味道。 不知熏香是否有问题，但谨慎一点没坏处。 闭目养神片刻，忽的响起“嗖”一声。 “谁？” 沈裕顿时握住饮冰，回眸那一瞬，冰眸凝霜。 “我。” 屋里赫然是十一。 望一眼完好无损的大门，再看看敞开的窗口。沈裕倒一杯茶，若有所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不该守着田小姐吗？” “子时未到，不需要。” 常年习武，风吹草动一清二楚。 沈裕垂着眼睫状似无意开口：“田家瞧着问题不小，青山村贫困，远离人烟，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早就搬到镇上，而田家偏安一隅，田实若非真的没有野心，便是躲着什么人” 他下意识喝茶，怎料一手挡住杯口，唇瓣恰恰碰着手背。 “茶有问题？” “蒙汗药。” 家贼，防不胜防。 两人不约而同忽略刚才的插曲，转移话题。 等待时间漫长而煎熬，离开前十一脚步一顿。沈裕疑惑，却见他回首，侧颜映着烛光，眉眼严肃：“曲钰，等会儿躲着点。” 沈裕莞尔。 “自然。” 片刻，前院传来刀剑声，他望着床铺，随后轻轻一吹。 烛火摇曳，瞬间熄灭。 一盏茶左右，紧闭的窗户忽的被戳一个小洞，接着，一股白烟袅袅飘荡。等待片刻，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宛如黄鹂的声音。 “叩叩。” “公子你睡了吗？” 屋里久久没有回应，门外人似乎着急，“咔嚓”一声。 清辉映照地板。 脚步声很轻，很轻，似乎是踮着脚尖走的，跟猫儿一样。因着月光，房间光线亮一些，能清晰看见屋里布置。 路过窗户时，匕首锋利刀尖泛着深冷寒光。 一步步，正好到床沿。 “公子，不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来的时机太不凑巧。”偏偏要在他们行动的日子留宿，又偏偏想帮田家。 话落，匕首高高举起。 刀身映照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此时瞳眸再无天真浪漫，剩下残忍扭曲。 “砰！” 一通狂刺，累得气喘吁吁时，冰凉忽的贴着脖颈，她顿时脚底发寒，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你，你怎么发现的？” “演技太假。” “小姐省亲，周围一群家丁护着，普通人近身都困难。能提前知道路线跟时间，不是内鬼透露消息，就是巧合。” “我不信巧合，更何况——” “拜帖是假的。传闻里花七拜帖用的是兰雪纸笺，笺价同金价，一张劣质纸笺想冒充兰雪纸笺，倒是不严谨。” 最初，沈裕还真以为碰见采花贼，结果一摸拜帖，脑海瞬间闪过二字——假的。 见鬼的不严谨。 兰馨咬唇，不甘心道：“兰雪纸笺只有盛京售卖，仅凭一张纸，你如何分辨真伪？” “不巧，读书时常以笺赠友。” 瞧她挣扎，沈裕握着剑柄的手稍微施加力气，一道极细的血痕顿时出现，鲜血溢流，却是不沾剑身。 兰馨双腿一软，砰地跌倒地面。 “别杀我。” 她回眸看，白衣胜雪的公子冰眸半眯，眼里无半分惧怕。 “别杀我，想想同你一起留宿的朋友，我可以求情，让马匪放你们一马”她嗫嚅着唇，试图用筹码为自己求情。 勾结马匪？ 沈裕垂着眼睛，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用求情，都死了。” 兰馨蓦地一望，门口站着一位玄衣男子，黑金面具冷硬，瞳眸跟月色融合，宛如一池深潭。一旁田实面色煞白，扶着门堪堪站稳。 完了。 尚未踏入正院，一股浓重血腥味钻入鼻子。而后，满地鲜血跟断肢残骸映入眼帘，稍微一想都能感觉到当时的惨烈。 “怎么？” 十一风轻云淡看来。 沈裕摇头：“没什么。” 事情结束，兰馨跟管家、马匪都被押着一起问话。 所谓“花七拜帖”，是妒忌、贪婪跟复仇一起碰撞的结果。 此次省亲，兰馨误打误撞，对田娴君的娃娃亲对象一见钟情，嫉妒促使她叛主。马匪则贪图田家钱财，又忌惮家丁，听到里应外合，瞬间同意。 管家呸一声，眼里充血。 “田实，现在你混的人模人样，还记得从前跟你一起做生意的田安吗！” 听到田安，田实脸色灰败。 沈裕听一嘴，大概就是当初俩朋友合伙做生意，途中遭遇风浪只活一人。田实因愧疚经常接济田安家，田安儿子反而觉得其中有阴谋，因此潜伏多年。 没啥好听的，想着，他率先离开。 十一亦步亦趋跟着，忽的听见面前人问：“十一，你怎么知道花七拜帖是假的？” “花七，早就死了。” 头颅，三千两。 沈裕并不追根究底，反而感慨：“一夜，倒是赚不少赏金。” 听到赏金，十一瞬间警惕，“你想说什么？” “咳咳，见者有份。” 闻言，十一斜睨着他：“曲钰，上一位打我钱主意的人，你知道他的下场吗？” 眼里，雪衣青年掩唇轻笑，声音舒朗。 “愿闻其详。” 第25章 很弱 “上一位，” 十一忽然间靠近，戴着手套的手指点着肩膀，声音压低：“坟头树大约到这里……还想见者有份吗？” “想。” 十一噎住，径直离开。 翌日清晨，田实赠送钱财，马车，一切打点妥当，遥遥目送他们离开。 马车消失，田实依旧看着。 晌午，家丁领着衙门衙役到田府，瞧见满地狼籍跟活着的马匪，衙役顿时面上一喜，酒桌上称兄道弟。 “田老爷，剿灭马匪可是大功，您发达了可别忘记咱们。” “一定一定。” 大鱼大肉招待，看着衙役绑走马匪，田实松一口气。到县衙报案的家丁忽的凑近他耳朵，低声嘀咕。 田实面色不变，捏紧酒杯。 “你确定没看错？” “千真万确，那通缉画像分明是曲公子，我们要不要——” “住嘴。昨晚若非他们，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说话？他们帮田家，田家断然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赏金别人能挣，我们却是一点心思都不能动。” 警告完，田实依旧不安。 “你带人收一下村民手里山货，照着镇上价格收。再到镇里采购一些米面盐等东西，买多点，回来后原价卖给村民，争取令他们两月不出大青山。” 沉默震耳欲聋。 “是。” 田家的收尾工作，沈裕一点不清楚，目前马车离开红岩镇。十一在前面驾车，没一会儿沈裕拉开车帘，挨着坐。 时光悠悠，倒不算沉闷。 十一余光瞥一眼身侧青年，对方摆弄着地图。 因面具瞩目，途中他离开片刻，回来时顶着一张平凡的脸。原想曲钰会吃惊，结果对方瞧一眼拍拍旁边座位，并不意外。 他知道？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思绪乱飞，耳畔响起沈裕的分析声。 “田家从前做长途生意，走南闯北，每到新地方都会画一张简略地图防止记错，现在倒便宜我们。红岩镇位于横州边缘一带，再走三天，便能抵达丰城。丰城北上是盛京，南下是淮州。” “一路往前？” “对。” 沈裕望着地图，感慨运气不凡。 一趟落水，本想耽搁回盛京的主线任务，哪想山谷休息几日，从红岩镇往盛京反而节省不少时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垂眸一笑，风华流转。 离开前，田实赠与他一封红包，里面静静躺着一百两银票，凭票据盛国四季钱庄皆能取钱。 怎么用呢？ 十一沉默驾车，忽然一张银票定定出现眼前，晃两下。 “你想做什么？” 沈裕一手往后撑着车板，一腿曲膝，云色长袍垂坠半空，一晃一晃。 夕阳里，冰眸染金辉。 “一直待在车厢有点晕，一百两帮我易容如何？” “不够。” 分神间，马车忽然剧烈颠簸。沈裕蹙眉，抓紧木板，旁边长臂一伸揽住腰。 下一刻，缰绳拉紧，马顿时扬起前蹄吁一声。 惊魂未定时，上方传来一句话。 含着笑。 “弱，马车适合你。” 沈裕低着睫，心绪未定。 冷硬面具抵着发顶，掌心撑着胸膛，感受着那一轮蓬勃而富有生命力的起伏，心跳声像夏雨滴滴答答…… 呼吸尽是草木香。 木香清淡，撩拨心弦 “咕噜咕噜”的声音又响起，迎着红日一路向前 危楼，檐角铃铛晃动。 “铃铃铃”响声里，下一刻，殿内多出一道戴着圆脸面具的颀长身影。面具左右两坨腮红，越看越喜庆。 “十四，此行任务如何？” “禀阁主，一切顺利。” 十四单膝跪着，模样恭顺。阁主瞥一眼底下人，很快收回目光。 一切顺利，顺利到只回来一人？ 他饶有兴致问：“你跟曲钰一段时间，如何评价此人？” “心思玲珑，深不可测。” “离开雁城的时候，曲钰就发现我有问题，却一直避而不谈，一路表现得信任有加。而且，他跟寻常的世家公子不同，面对追杀很平静，好像生死都不算大事，跟搜集到的信息完全不符。” “哦。” 一人，两人？ 阁主兴趣浓郁，忽然问：“他的剑术可是真的，可有破解之法？” “真的。” 十四斩钉截铁道，“曲钰跟寻常剑客不一样，平时瞧着像是刚入门的新手，摘星阁刚训练的小孩都能击败，但一到关键时刻能力挽狂澜。至于破解施展剑招，他似乎要付出极大代价，往往几息间势败。” 话毕，殿内寂静无声。 高台的人随意扬手：“回去。” 收到信号，十四微不可察顿一下，转身离开。 阁主敲着手指，意味深长道：“违抗任务者需总要付出代价不过，我倒想亲自会一会曲钰了。” 山谷里，一座座木质楼阁拔地而起，每一座，每一层的木牌编号不同，三层以上的还挂着藤梯。 晚膳时间，一位位戴面具的人影翩然而至，瞧身形，男女皆有，年纪不同。 “走，饿死我了。” “好香，烤乳猪、清蒸鲈鱼” 美食诱惑巨大，闻到味道，本来淡定的杀手们一个个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路轻功暗器不断，争取着最快速度赶到食堂。 毕竟，限量！ 中途若是伤了，那叫实力不济。 十四慢吞吞走着，满肚心事。他的异样不止落到一人眼里，有的视若无睹，有的半途拦住他，打探异样来源。 “十四，闷闷不乐的，任务出问题了？” 瞧着面前兰草面具，十四眼里警惕消散，叹息道：“第三，十一没回来。” “” 短短一句话，信息含量大。 第三拧眉。 若是普通的耽搁时间，十四自不会苦恼，能特意拎出来说，必然是因为其他事。摘星阁听着文雅，本质却血腥，控制一帮杀手的手段自不是道德，而是—— 蛊，是毒。 “月圆夜，十一可怎么熬？” 果然，第三拍拍面前人肩膀：“十一平时最惜命，不回自然有他的道理。” 杀手，朝不保夕，一旦选择就不会后悔。 十四瘪嘴，暗自嘀咕：能有啥道理，当时漫天巨浪劈头盖脸，十一直接冲出水幕，瞧着不像深思熟虑，反而像脑子一热。 曲钰，真是邪门。 因为同时入摘星阁，年纪相仿，脾气相衬，十一跟十四的相处像是朋友。此时眼见一人即将遭难，另一人自不会好受。 “剩三天，别死外面啊。” 第三挑眉，倒是不怎么担心。 虽说蛊虫第一次发作很痛苦，但十一性情坚韧，应该能硬扛，何况藏着那么多钱，总不至于便宜别人。 “可惜，原想送生辰礼。” 生辰礼？ 十四立刻勾着他的肩膀：“三哥，我，送我啊，我跟他同一天被捡回来…而且你送的药，他偷偷丢掉。” 明月弯弯，繁星相照 同一片天幕，马车踏碎一地星光，前方城池若隐若现。 第26章 梦境 盛京是盛国京都，淮州靠海，因着平原跟水运，百姓富庶。 两者中间的丰城，由于战乱，官府不作为，山贼繁多，经常骚扰商队，百姓状况每日愈下。两国休战，新知县励精图治鼓励耕作、商业、清理山贼，短短两年发展迅猛。 如今，丰城道路两旁酒楼林立，店门口站满小二，商队络绎不绝。 一辆马车赶在最后一刻进城。 “休整一晚，明天再买物资上路。” 沈裕眉宇泄出一丝倦意，赶路时间不枯燥，但总归不方便。此刻，他只想吃热乎乎的饭菜，好好洗一个热水澡，美美睡一觉。 十一点头。 哪知，问一圈，周围酒楼价格贵到不可思议。最后，他们来到城里“同行”精心介绍的便宜客栈前。 从外往里看，客栈招牌摇摇欲坠，店小二无聊打哈欠，桌面油乎乎的。 “当真住这儿？” “我出钱。” 一句话，沈裕闭嘴。不怪他，钱不禁花，前两天看到一西域商队带着很多好东西。那一百两，只能说打打牙祭。 刚进门，小二不敢置信揉揉眼睛。 居然有客人！ 一位戴着幕篱的白衣公子，浑身散发着绝尘脱俗的仙气。旁边站着墨发高束的男人，高一些，瞧着应该是侍卫。 “客官，里面请。” 他一下窜到面前，笑出褶子，随后朝楼梯喊：“掌柜的，有客！” 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里，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滚下楼梯，沈裕犹豫间，他拍拍身上灰尘迎上前：“客官，几位啊，我们这里有上中下三种房间，上房一天三百文，热水” “两间上房。” 沈裕刚开口，旁边一道声音直接打断：“一间，一百文。” “” 尴尬无言里，掌柜爽快点头：“一百文的话，热水，但不提供饭菜，能成不？” “成交。” 客栈外面看着破败，里面环境还像样。小二一路抱怨：“以前，我们可是数一数二的客栈，可惜后面败落。” 片刻，热水跟浴桶都搬上来。 十一窗檐守着，抱剑盘坐。 屋里水声哗哗，细微涟漪声清晰，脑海蓦然浮现前段时间的乌龙。那一夜，雪确实覆在他身上。 洁白细腻，碰都不敢碰。 只有你。 十一蓦然握紧手里剑，呼吸粗重一瞬，也不知想到什么。 “” 阖眼片刻，他抬眸望天。 明月亮堂堂，像是被咬一口的月饼，剩一点便圆满。望着月亮，男子凤眸幽深，眼神宛如刀剑一样凌厉。 那眼睛，跟平凡的脸格格不入。 一炷香左右，耳畔响起脚步声，一缕风裹着幽香袭来，淡淡的。 沐浴完，沈裕一身轻松，赶路疲惫都消散，整个人懒懒的，想睡觉。瞧十一守在窗口，那背影融入黑夜里，显得孤寂。 他伸手，轻轻拍一拍。 十一偏头。 月色里，青年侧身擦头发，身段风流，浑身裹着一层水雾，朦朦胧胧。长睫下一双冰眸似乎蒸化开，眼里带着一丝丝笑意。 “十一，你真不洗？” “不洗。” “那走，逛逛，顺便吃点东西。” “嗖”一下，十一顿时跳到街道上，沈裕左看看，右看看，倒是规规矩矩下楼。迎面又碰见店小二，他正兴奋地搬着案板走向厨房。 “客官，您这是要出去？” “嗯。” 沈裕冷淡应一声就离开，小二笑嘻嘻望着，看着热情好客。片刻他又搬一桶水到厨房，来回几趟，最后浇一瓢水。 “霍霍——” 开始磨刀。 “今晚宰只小肥羊，小肥羊~” 丰城夜晚并不无聊，沿街店铺挂着灯笼，街道人不少。同时，弄杂耍，做生意的小摊贩也多，物廉价美，晚饭很快解决。 回客栈途中，他们碰见一老一少支着桌子摆摊，旁边竖着两道旗帜。 一道上书——“药到病除”。 一道上书——“半仙算命，一卦一文。” 周围围着一圈人，沈裕一向觉得人定胜天，倒是没有算命的心思。 当然，主要是兜比脸干净。 看一阵困意上涌，沈裕正打算离开，却见那小童直勾勾望着他——腰间的饮冰。 然后，嗖一下跑来。 “公子，您要算命吗，只要把剑给我摸一摸就行，不用钱。” 小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羡慕跟渴望，又有几分尊敬，像是一位新手对前辈的仰望。 “……行。” 十一在，总不至于让小童跑掉。 果然，他摸两下就放开。沈裕正要离开，却听他道。 “你快死了，他也是。” “咔嚓。” 话落，十一手里剑不知怎么开了，小童连忙缩回老者背后。老者吓一跳，随后拱手道歉：“稚子胡言，望两位侠客勿怪。” “回去。” 一路上，沈裕心情不高。以前他曾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想想系统都存在，一切皆有可能。 而且，若是不及时找到神医，他确实命不久矣。想想，说得不错。 “不开心？” “没有。” 回客栈，累一天的沈裕跟十一因为床的问题争执，最后困意上涌，直接睡觉。 十一随意跳上房梁，闭眼休息。 半夜，房梁上男子忽然皱眉，似乎陷入梦境，挣扎着，呼吸重一些。 梦里幽香沁人，浓郁的有点腻，但不讨厌，而雪色晃眼。 他揽住那片雪…… “哈。” 十一蓦地睁眼，清醒时惊觉额头出一片汗。很快，他发现身体不对，瞬间阴沉，那脸黑得好似索命阎王。 咬牙一捶，忽得屋外响起一阵异动，他瞬间凝神听。 “轻一点，好不容易来的肥羊。” “知道了，掌柜。” 十一无声冷笑，呵呵，很好。 日上三竿，阳光斜斜从窗口照入。一夜美梦，沈裕醒来时神清气爽，疲惫一扫而空。 打着哈欠，他感觉到一道视线。 榻上，一人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沈裕忽然发现一点不寻常，面前人身上衣服换了，疑惑问：“你沐浴了？” 不是说，不洗？ 话音落地，十一身上笼罩的乌云好像更重了。 第27章 药王 刚出厢房，沈裕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环顾一圈。 整间客栈似乎被连夜擦洗一番，角落青苔消失，墙角蜘蛛网打扫干净，楼梯扶手一点灰尘都没有。 当真有意思。 一楼，桌面早摆好热腾腾的清粥小食。而旁边掌柜跟店小二鼻青脸肿，笑容谄媚，偏偏眼底青黑，瞧着睡眠不足。 应该有一个记忆深刻的夜晚。 “噗嗤。” 沈裕失笑。 十一昨晚监工大扫除，心情不好，也跟他们有关？ 店家准备的早膳闻着香，而喝着，不咸不淡刚刚好。清粥配着爽口小菜，他喝两碗，意犹未尽放下勺子。 十一看着，隐晦瞥一眼店小二。 早膳后，他从马厩驾车出来，朝沈裕扬眉，伸手：“上车。” “嗯。” 送走两尊瘟神，店小二跟掌柜执手相看泪眼，正想感慨死里逃生。忽见街道尽头衙役径直走来，旁边跟着一位身形羸弱的书生。 哦豁，苦主找上门。 掌柜跟小二双目相觑，撒腿就跑。 “站住，快还小生盘缠！” 街道热闹，而此时马车已至另一头。十一下车不知道买什么，沈裕掀开车帘，左右瞅一眼。 “带着你的东西滚！” 什么？ 他疑惑寻找，斜对面药铺前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中央则是昨夜巧遇的老少搭档。 想到小童的话，沈裕有些在意，回神时，已成为围观者之一。中央，老者面色不善护着小孩，捡起地上木盒。 “买卖不成仁义在，何苦咄咄逼人。” “哼！” 医馆走出一名锦袍青年，嚣张挥着折扇：“咄咄逼人？妄图用假参冒充真参，我们没报官都客气了，而且糊弄人也不弄得像一些，当我们瞎啊！” “假参？” “这种亏心钱都赚！” 周围人群喧哗，却见老者依旧淡定，恰好一阵清风吹来，精神矍铄的老者衣袍鼓起，像是山林间苦修的真人。 白眉微荡，仙风道骨。 “那是真参！” 画面太仙，锦衣少爷被唬住一瞬，又听老者狡辩顿时甩掉那不合时宜的念头：“一张嘴巴叭叭叭的，小爷家里有钱，人参汤天天喝，真不真我能不知道？” “滚远点！” 他甩袖回药堂，周围人面色不善看着老者，指指点点。 参可是救命的东西，虽然跟普通百姓关系不大，但想想万一发达了，关键时候买到假参岂不是谋财害命？ “哎，世风日下。” 老者叹一口气，拉小孩离开。 片刻，小巷里老少蹲着互相指责对方的错处。 “哎，我就说，颜色应该再旧一点，你就是不听，连傻子都能看出不同。” 小孩撑着下巴，忧虑道：“完蛋，得露宿街头了。” “哎，四年前那富家少爷分明好糊弄，哪知！” 老者扼腕叹息，声音里无不遗憾。接着，他们就丰城富商家里情况嘀咕一通，寻下一位有缘人。 忽的，只听“咔嚓。”一声。 “谁！” 两人顿时抬头。 拐角，一位戴幕篱的白衣人走出，白绸封腰，剑穗微动，足见年少风流 小孩瞧着那剑，眼睛一亮：“昨天的哥哥。” 老者警惕，耳畔却听见一道清脆的嗓音，像是四月的风，混着雨蒙。下一刻，话里内容却让他面色一变：“晚辈曲钰，见过药王。” 风来，吹起幕篱一角。 白纱下，玉容跟通缉令一模一样。沈裕眨眨眼，当真纯良无害。 “” 老者&小孩：惹麻烦了。 雁城养伤时，何大夫曾隐晦提起治疗一事。皇宫秘药，他宫里御医出身，自然见识广，沈裕现在都记得他的话。 “若是早两年碰见公子，老夫或许尚有法子，而今却是无能为力” “但，世上还有一人能救你。” 何大夫话里的人，便是药王。药王姓名不详，医毒皆绝，平时一般待在药王谷侍弄各种稀奇古怪的草药，隔几年游历一趟，推销‘新药’。 而新药，最初因药王名声很多人买单，但试用一段时间后无人问津。 无他，效果不差，副作用稀奇古怪。 且，难以启齿 此时，沈裕行礼，笑问：“药王前辈，不知可否有时间聊一聊？” 天晴日暖，和风轻柔。 岸边柳树冒出新芽，枝条微拂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街道摊贩跟行人交谈声远而近。 时光似乎慢下脚步。 午时，沿街酒楼冒出一阵阵鲜香，吸引周围行人。有钱的捧场，没钱的站在门外多吸几口，配着干粮解解馋。 阳光晒，百姓蹲在阴凉处，偏偏有一人周围隔着一个圈。 十一靠着马车，凤眸微深。 “跑了。” 语气，意味不明。 十一其实想不通自己在做什么，任务结束那一刻他就该离开，但偏偏鬼使神差救人。 山洞照料，一路相随，曲钰想回盛京，他又想平安把对方送到盛京，让他达成所愿。之后倒没想过之后的事。 直到昨晚。 原来是藏着不该有的心思。 金玉堆里的世家子弟，哪怕有朝一日落魄，也不是刀口舔血的人可以肖想的，何况—— 十一仰望天空，眸光幽深：何止刀口舔血，而是生死不由己。 周围谈话声渐渐远离，像是隔着一层云雾。回神时，他指腹不知何时碰到唇瓣，而眼前风景行人依旧。 停顿片刻，凤眸一凝。 前方暗巷，墙壁刻着一枚眼熟的印记。 “砰！” 十一正想凑近看看，下一刻肩膀覆上一只手，力量轻，却不容忽视。 “抱歉，久等了。” 声音耳熟至极。 他回眸看，戴幕篱的人弯着腰，左手拎着水囊，鼓鼓的，不知装着什么。 呼吸重一些，像是一路着急赶来。 下一瞬，青年掀开幕篱一角，缝隙后一双澄净冰眸望着他，目光平静而柔和。 “有事？” 双目交汇，十一面无表情。 而心脏剧烈跳动，脑海蓦地跳出一个冒犯的念头——想亲亲那双眼睛。 跟梦里一样。 “没事。” 他会生气吗？ 第28章 隐居者 马车再度起程，咕噜咕噜车轮声里，帘布微晃。离开城门，沈裕往后瞧，丰城缩小成一枚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城里，一老一少看着门口“张”的牌匾，对视一眼，抬步上前。 唇枪舌剑后，他们再度被赶出府。望着暗紫天色，老者胡须飘啊飘，风里携来一道感慨声：“可惜曲钰是穷光蛋，不然我们就不用卖药了。” “是啊。” 小童认同点头，忽的，老者转移话题：“话说，你不是喜欢那剑吗，跟他换，他肯定给。” “摸一摸就好，我的剑自己会弄。” 小童笃定。 半晌，又道：“你呢，那药丸你怎么不收钱？” “曲钰身体坏了，寿命不足两月。此生想安稳长寿，除非到药王谷住几年，由我慢慢解毒，补亏空。药丸治标不治本，但能让曲钰撑久一点解决事情，等效果显现，他肯定回头找我们。我有一种预感，到时候我们就不用辛辛苦苦卖药了！” “高！” “话说，药丸没副作用？” “没点副作用的还是药吗？” 一切，尽在沉默里。 半晌，药王想想，不解问：“药丸是为了给曲钰续命，你那药酒怎么回事？” “别提，喝酒时稀里糊涂做的，我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呢，瞧小白鼠的反应，应该对蛊有点克制作用，昨晚那男的，蛊快到心头了。” “有副作用吗？” “嘿嘿，我们可是同门。” 世人常言，药王身边有一小药童，殊不知那并非药童，而是他的师兄，天生侏儒，童颜，医术方面跟他不相伯仲，某些方面更胜一筹。 天色渐紫，荒郊野岭停着一辆马车。 春夜微寒，马儿悠闲啃草。 石头上，雪衣男子坐着，脚边垒着一堆柴。他一点点添柴进火堆，火焰黯淡时用长枝拨弄。 溪面波光粼粼，鱼儿畅游。 黑金面具男掏出匕首，雕刻木头。高马尾，一身玄色劲装衬着青年宛如黑豹一样矫健有力。 沈裕瞥一眼：“此地距离盛京不远，等事情结束，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回阁，领罚。 十一心里回答，嘴里却问：“据我所知，曲家将你除名，虞国使者团不日到盛京，眼前分明是一条死路，你为什么要回去送死？” 虞国使者团的消息万众瞩目，事情涉及国战，虽然沿途有一众江湖侠士干扰捣乱，但朝廷派一堆士兵护送，目测比他们早一点到盛京。使团来临，事情走向扑朔迷离。 沈裕拨弄着火堆，整个人映照着暖洋洋的光，声音温度都高一些。 “游学两年，想家了。” 闻言，十一停下雕刻动作，嗤笑：“思乡情绪来的真不是时候。” “哈哈。” 笑声里，四周渐渐恢复寂静，火星飘零。 “那，愿你得偿所愿。明晚我得离开一趟办点事，大约早上回来。离开前，我会把马车停到一位认识的朋友家里。” “嗯。” 夜色渐浓，困意逐渐上涌，沈裕打着哈欠，弄熄火堆。 脱下鞋袜，踏回车厢，他跟平时一样问，“要进车里一起休息吗？” 田家准备的马车不大不小，长度足够成年男人躺下休息，宽度有一米多。车厢墙壁堆着东西，米面干粮，衣物被褥等等。 平时沈裕问，十一全然不理，靠着车身睡觉。 而此次，沈裕听见回音。 “要。” 两个人应该怎么睡呢？ 紧张着，因身侧人熟悉，他迷迷糊糊靠着手臂睡着了。十一注视着面前阖眼人，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夜里安静，呼吸清浅。 十一没睡，深夜野外很危险，必须守夜。 再晚些，耳畔响起一阵狼嚎声，他掀开帘布往外看。月色里，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像是鬼火，团团包围着马车。 “嗷呜。” 十一面色冰冷，冷冷望着狼群里的狼王，杀意尽显。 或许预感危险，狼群不再向前，两者对峙着，直到天亮男子扔下一包肉干，它们宛如流水一样退回森林。 总算离开。 车厢里青年酣睡，十一伸手，却在碰到前一刻缩回，闭目养神。 面对感情问题，他终究是不自信，不敢想。思绪乱飞间，他忽的想到今夜就是月圆之夜，不由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下一刻，掌心触感温软。 羸弱男子脸颊枕着他的手，嘴角缓缓勾着，似乎做着什么美梦。 若是撑不住， “会记得我吗？” 清晨醒来，眼前又是马车顶。沈裕正想撑着坐起，却觉得枕着什么。 侧目一瞥，十一静静地侧躺旁边，长长的睫毛垂下一道阴影。 自己正枕着对方手臂。 静静看片刻，他伸手，哪知半路手腕被捉。十一睁开眼，睫毛阴影正好映入瞳眸，凤眸幽暗。 “想干嘛？” 刚醒，他声音带着一丝哑。 沈裕挣脱不开，干脆用一只手撑着坐起，墨发未挽，顺着薄背逶迤铺着车厢。他只淡淡道：“不想干嘛。” 天公作美，又是大晴天，路边草长莺飞，虫鸣鸟叫，正是生机勃勃的春日。 洗漱完，煮点清粥，继续赶路。 临近盛京，沿途马车、商队越来越多。中午，掀开前面帘布，迎面高马尾飞扬，带来一丝清新草木味。 沈裕掏出一张饼，坐着慢慢啃。 时间缓缓流逝。 申时，马车转到旁边一条小路，沿着路一直前进。 沈裕思考着一件事，能让十一当朋友的，会是普通人吗？总觉得那人一定不一般。 而绕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一段时间，面前连成一片的农田，百姓拎着锄头，一边说笑一边从田间归家。很快，马车停在一间青砖小院前。 瞧着，怎么也是一个地主。 “来了来了！” 爽朗的声音响起，开门看到十一，那人面色一凝，瞬间想关门，怎料十一脚卡着门缝。 一步不退。 “夫君，谁来了啊？” “没谁，敲错门的。”俊朗男人朝身后喊，转头立刻换一副面孔，压低声音威胁道。 “懂什么是隐居吗？” “你们天天来，我家差点成酒楼了。” “……” 车里，沈裕正想笑，忽见对方看来，瞧见他时眼睛顿时发亮拍拍十一肩膀。 “出息了。” 第29章 山林 院里清扫得干净，栽着一株樱桃树，树下趴着黑狗。右侧围着一些牲畜住所，有鸡鸭，牛羊左侧种着一片小白菜，土地湿润，菜叶沾着水珠。 听到动静，圆脸姑娘蓦然回头，抿唇时露出一对好看的梨涡。 盈盈一笑，明丽动人。 “有客到啊。” “铃铃铃~” 风一吹，檐角风铃声音动听。 客从远方至，夫妇很热情，杨枫拉着十一烧水宰鸡，杨仪则跟他聊农村趣事。圆脸姑娘面相跟春桃相似，沈裕心生亲切，杯里清茶续几回 柴房里，杨枫看着劈柴的十一，眼里精光闪动。 “十一，那是曲钰？” “” 见他沉默，杨枫只当他回应，心里千思百转。他隐居几年，一向不打听外面消息，偏偏因着老大哥的身份，阁里稍微熟一点的喊声“哥”就能留宿。两天前，第八正好追杀幽教护法，饭点一到，人都不管直接到他这里蹭饭。 聊着聊着，说到最近阁里的事情，重点是十一抗令。 杨枫当时就好奇，十一是阁里最喜欢赚钱的，而且对阁主命令言听计从，到底发生何事抗令？ 而此时，看看十一，再看看车里谪仙公子，他哪里不懂。 “月圆，打算怎么办？” 十一声音平静：“山腰有一眼温泉，明早若不见我麻烦您送他到盛京曲家。” 闻言，杨枫一噎。 哪里不懂，面前人摆明硬扛，甚至还考虑后路。不过嘛，他一甩手里鸡毛，面色严肃：“要送你自己送。” 接着，一字一顿。 “我、不、管。” 华灯初上，杨庄弥漫着一阵鲜香味。同村孩童夸张吸着鼻子，嚷嚷着“鸡汤”，混一些的直接趴地上打滚。村民面面相觑，都有点尴尬。 杨仪厨艺高，简单家常菜都弄得十分美味，众人非常给面子，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宾主尽欢。 而晚膳后，十一不见了。 戌时，万籁俱寂，村里猫狗都懒得叫唤。 春耕累人，又是没电，没手机的古代，百姓早早睡觉，准备明日早起干农活。物资匮乏的年代，点蜡是一种奢侈行为，除非家里养着读书人。 薄云遮月，夜风瑟瑟。 院门，沈裕蹙眉，望着黑漆漆的路，心底无端生出一丝惶恐 十一说的事，是什么呢？ 静等片刻，杨枫推门出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曲公子，热水烧好了。” “嗯，谢谢。” 见他回屋，杨枫望一眼远处黑黝黝的群山，瞳眸情绪耐人寻味。 而山里，一片树叶掉落，半空脚尖一点，瞬间卷着旋飘远。而一道黑影像乌鸦一样掠过树梢，眨眼消失不见 半空中，一只青尾雀鸟扇动翅膀，时不时嗅闻，调换方向。 地面上，斗篷者用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前行，浑身笼罩于阴影里，瞬息间，已至一里外。 周围跟着一群人，同样着夜行衣。 “青鸟，快点。” “啾啾~”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头顶薄云渐渐散去，沈裕望着幽幽的月色，忽的低睫一笑，瞥向旁边亮着烛光的房间。 叹息间起身。 “叩叩。” “杨大哥睡了吗，我想问您一件事。” 有些事情，可不是想想就行，要付出行动。 圆月高悬。 手臂皮肤凸起一铜孔大小的圆块，从手臂一路游到心脏。 一咬。 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爆发，“轰”一下宛如决堤的洪水。 十一瞳孔猛地一缩，眼白四周泛起红血丝。他紧紧咬牙，依旧溢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痛呼。 牙齿磨擦地咯咯响。 下一刻，他蓦地扯开衣襟。 心脏笼罩着一层黑雾，丝线蠕动着，渐渐遍布整个胸膛，往脖颈蔓延，普通人瞧一眼都觉得惊悚可怕。 理智溃灭，又建起，十一用剑撑着身体，一步步往温泉挪动。 难怪，多年唯有一人脱离摘星阁。 “” 意识昏沉，眼前重影一阵阵。恍惚间，眼前白茫茫一片，寒意刺骨，似乎飘着雪。 他似乎回到那个寒天。 十年前，北境。 战争持续整整十年，盛国境内民不聊生。恰逢隆冬大雪，一连两月，城里土屋压塌一座又一座，百姓叫苦连天，而城主府邸笙歌不停。 风雪漫天，红墙黑瓦。 “喂。” 长夜渐明，屋檐躲风雪的人，有的醒着，有的没吭声。雪不停，活着的数日子，死了的赶早投胎，错误的时代里，人命半斤八两。 角落，蓬头垢面的黑瘦少年冷漠瞥着一群面黄肌瘦的男人抬走冻僵者。 不知去向。 寒风起，单薄麻衣罩着风，身躯微微颤抖。周围跟他一起的等待的人不少，午时，偏门打开，府里一堆小厮往外倒泔水。 瞬间，守着的人跟恶狼一样扑到前面，拳打脚踢，东西混着雪吞下。 最讨厌雪了。 少年想着，忽然门里响起一道孩童嬉笑声。 “嬷嬷，他们好像狗啊。” “主子，不要凑近，那些人脏的很，比狗还脏呢！” 一门之隔，命运不同。 笑闹声里，少年淡定咽下烂菜叶，一双凌厉凤眸死死盯着门。 “看什么呢！” 小厮正要教训，忽然府里惊叫一声，一堆人逃出来，而里面一阵刀剑声，惨叫声。 血色蔓延，染红白。 荣华富贵，天横贵胄，在绝对武力面前显得虚弱无力。最后，戴着獠牙面具的人踩着一地血色出门，忽然停下。 周围人都跑光，只剩少年。 “居然有不怕死的，小孩，你要不要进摘星阁？” “会比您厉害吗？” “不会。” 命是阁主给的，生死无怨，只是—— 十一闭着眼睛。 脑海里，一双映着月色的眼睛盈盈望来，雾色微冷，冰眸含笑。那人最喜欢穿白衣，偶尔娇气，平时吐血都是悄悄的，生怕麻烦别人。 不知得的什么病。 “曲钰。” 话音落地，“咕咚”一声，人影瞬间沉入温泉底。 须臾，树林隐隐约约能听见一道声音，像是山间潺潺流水。 “十一。” 第30章 喂酒 “呼！” 火苗微弱随时可能熄灭。沈裕手掌微拢，挡住山林里流窜的风。他腰间挂着一个鼓鼓的水囊，不知装着什么。 手里，握着一柄剑。 时间未到，虽然作用不大，但算求一份心安。因近段时间勤加练习，勉强能评一句花拳绣腿，人对付不了，周围花草还是能砍一砍。 “十一。” 周围寂静，唯有虫鸣声声，不见回音。 一刻钟前，他询问杨枫是否知道十一情况，然后，对方指着山，其余什么都没说。得知他要上山，更是让他带好防身武器，带他到山腰。 只是，温泉那里看不见十一。 而杨枫带他上来就消失不见，应该是回去了。 草木茂盛，刮得皮肤痒痒。忽的，林间树枝一根黑线摇晃。他冰眸一凝，顺着草木踩踏痕迹一路走。 月映山林，林下有溪。 地面血迹细微，他蹙眉，忽的湖里似乎有东西一闪而过，激起一重波澜。他心生警惕，慢慢凑近湖面，伸手探一探。 温的？ 疑惑间，水面波澜骤然拨开，一双戴黑手套的手蓦地伸出，握住莹如白雪的皓腕。 下一瞬，拉着往水里沉。 隔着溪面，他对上水里一双眼睛。墨发飘散，肤白，一双狭长凤眸敛着月色，里面满载着自己的倒影，一丝错愕都不放过。 脸颊，黑线蠕动。 沈裕没有挣扎，随着力道—— “咕咚”一声，水花四溅。 山林间，杨枫美美摊手：“既然撞见，我不管了。” 回去抱媳妇睡觉！ 林间，水声哗啦，圆月倒映水中，静静的。 忽的，湖面荡起春风一般的波澜，涟漪声微弱，镜面圆月碎开，波纹晃荡。 皎洁月华化作湖泊一部分 摘星阁培养的杀手不同，基本是人兽同笼，关在房间互相争斗，胜者出，败者继续。 每一位获得数字的人，都是踏同伴鲜血赢过来的狡狡者。 十一不做败者。 他记得，食堂饭菜好吃，阁主要求很严格，阁定甚至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课程，其中有一节是感情课程。由摘星阁柳堂主亲自上的。 柳堂主一脸不屑：“爱情，爱情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哪知三年前，他被南蛮蛊师钓成翘嘴，一月被甩十几遍，差点钱跟命一起丢在南疆。最后，阁主收拾烂摊子，而他则辞掉堂主位置，天天在危楼喝酒落魄不己。 “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一直把我当傻子。” “爱情，你们一点都不懂。” “当初我跟他一起在姻缘树系红绳，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流萤漫天飞舞的夜晚一起唱歌，说着情话话语有假，那些记忆都是假的吗？” 当时，他尚且十五岁。 想想柳堂主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再看看危楼的酒鬼，他想：爱情，一辈子不要碰的好。 偶尔，他能看见阁主给他做思想工作。 “你后悔吗？” “我不后悔，我只是，只是不甘心。凭什么说出口的誓言不作数！” 当真没救了。 摘星阁损失一名大将，本想着阁里杀手能引以为戒，哪知没两天，第一直接敲响钟楼，郑重宣告一件事，他要——出阁。 第一是阁主亲自带大的，一向忠心耿耿，而‘出阁’二字像是一巴掌扇在阁主脸上，那段时间，杀手走路都静悄悄。出阁有两种途径，一是，经过“血楼”，九死一生后废除武功离开。二是，阁主提出一个要求，做到即可。 第一出阁，改名杨枫。 从此，他们体内的蛊多一份枷锁。 因忌惮阁主，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杀手们谈恋爱都是悄悄的，你一眼我一眼，阁里人内部消化，搞着众所周知的地下恋情。 又两年，十一碰见曲钰。 马车帘布掀开，那一眼，他心里感慨：真是雪一样的人。 “十一。” 意识朦胧间，似乎谁在耳畔轻声唤着。十一意识混沌，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揽到一片雪，周围温度有点高，他拢着那一捧雪，想着护住。 哪知，雪融化于掌心。 幽香阵阵。 “我带你离开。” 哗啦一声，湖面波澜阵阵，一只手蓦地伸出，紧紧捉着岸边水草。“咕嘟咕嘟”声里，一人忽从水里冲出。 玉簪失踪，满头青丝披在薄肩，雪肤乌发，衣襟松松垮垮敞开，看着，有点不清白。 他缓缓站起，而手里紧捏着一水囊，右手拖着一人出水。。 到岸上，沈裕刚松一口气，忽的身后人瞬间往前一扑，阴影覆盖。视线天旋地转后，身上压着另一人的重量。 “十一。” 见他又要咬，沈裕挡着，直视面前人。 此时，凤眸周围弥漫着一层血丝，充斥着狂暴跟挣扎，意识显然混乱着，并不清醒。额角攀上两根黑丝，脖颈处一块凸起游动，瞧着恐怖。而对方一直咬牙，神色痛苦。 他不由看向水囊。 小童说，入口。 下一刻，沈裕向前伸手，但半途被捉住。蒙面男子黑发披散，痛苦中依旧不忘警惕，紧握手腕问：“你想干什么？” “摘面具。” 十一似乎不理解，脖颈青筋凸起，神色扭曲。想撕碎一切，偏偏又不想伤到面前人。 “哐当！” 面具落地。 乌发后，苍白面容上一根根黑线，像是什么病症一样蔓延，宛如失败瓷器上一道道难看裂纹。 沈裕看看眼前人，又斜瞥一眼地上水囊。 瞧十一要乱动，沈裕双手插入他湿润发间，抵着额头，一动，抓一把稳住。 他又不动了。 正常喂酒不喝，那就用点非正常手段。 片刻，乌发落下，地面影子渐渐缠在一起。 渡酒间，酒味弥漫，温情脉脉。 “……” 半晌，长睫颤动，凤眸眸色清明一些。 望着眼前情形，十一瞳孔震动，一只手撑着地面，低着头。 月色浓郁，酒意醉人。 一口。 又一口。 羸弱男子长睫一扇，忽的松一口气，冰眸望着他，澄净如天山仙雾缭绕的湖面。 “十一。” “嗯。” 第31章 阁主亲至 湖面波光粼粼，脉脉温情流淌。 岸边青石，两人对望着，不再开口，月华流淌瞳眸，一丝丝情愫暗生，缱绻暧昧。沈裕回神，惊觉手里还抓着湿润长发，松开。 半途，却被捉着。 十一目光静静的，凤眸微暗。 瞳眸血丝褪散，宛如深夜，又像一池深不见底的幽潭。此时映着湖光月色，碎银点点。 无言的氛围笼罩着，耳畔虫叫鸟鸣远离，心跳声“扑通扑通”，霎那间月辉铺满满白雪山巅，时间就此定格。 “湖里，我听见了” “你心悦我，想跟我一起白头。” “” 沈裕哑然，却见乌黑睫羽垂着，像扇子，一点点朝他靠近。 “想亲你，让吗？” 面前人平时戴着黑金面具，深邃眉眼裹着一股阴鸷戾气，远观生人勿近，深夜撞见能止小儿夜啼。 此时，马尾散开，高鼻薄唇，倒是一副丰神俊朗的好面貌。 他怔一瞬，手攀脖颈。 “唔。” 那柔软像是化开的雪，温热，滑腻，含着一丝丝酒味。十一途中睁眼瞥着，青年阖眼，脸颊染上胭脂色，醉玉颓山。 夜色太美，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伸手扶上面前肩膀，紧紧搂着。 他的。 带着酒意的一吻不轻浮，很郑重，珍惜，温热呼吸相缠。断断续续，缠缠绵绵的，像是春雨一般绵密。 结束时，呼吸全乱，额头抵着额头。 沈裕平复着心跳。 下一瞬，耳畔听到声音。 “曲钰，我——” 十一正想说什么，心脏蓦地再次剧痛，压回胸膛的黑线汹涌而出，喉咙间一阵血腥味溢出。 察觉不对，他瞬间止住话。 手扬起。 “咔。” 沈裕正听着，忽的感觉肩膀一重。侧目瞥，十一紧紧闭着眼睛，不省人事，偏偏腰间的手搂得紧紧。 检查一番，呼吸正常，晕倒原因不详。 回去看看？ 想着，他扶起自己劈自己的狠人。现实无数例子证明，晕倒期间，人比平时重一些，沈裕捡起面具给他戴上，再挂好水囊，然后握着饮冰用力一撑地面。 歪了。 “咳咳。” 一人扶着另一人，一步步往回走。 此山偏僻，林间杂草丛生，费老大劲沈裕才把人扶到山底，刚想休息片刻。忽的，只听一道“啾啾”声，一只曾见过的青雀绕着他飞。 “啾啾。” 下一瞬，眼前出现一群笼罩于斗篷里的面具人。 为首者戴着一副黑獠牙面具，仅露一双眼睛，因着斗篷，眼睛藏于阴影，看不清情绪，偏偏沈裕能感觉到一股凌厉逼人的气势。 獠牙面具，思索间，他持剑将十一护到身后，礼数周到开口。 “摘星阁主，久仰。” 摘星阁主的大名，江湖里可是响当当，因着是古代跟武侠一起混合的世界，他是世上难得的宗师境高手，飞花摘叶皆能伤人。 清风徐徐，青年风姿过人。 阁主左瞧瞧，右瞧瞧，眉心皱出一个‘川’字。他是当真想不通，练武者必有内力，而面前人别说内力，虚弱的只怕一阵风都能吹倒。 可是，他脸上又无易容痕迹。 “曲钰？” “对。” 沈裕点头，坦荡大方。阁主心里生出一些好感，但是，每一个敢跟他抢钱的人，都是要他的命，绝对不能饶恕。 摘星阁完成的每一单，他至少能抽九成！ 做阁主难啊，要养着一帮人，平时好不容易碰见好苗子，结果经常半路出问题，能到二十岁的屈指可数。而且别看一单价钱高，但是时间长啊，偶尔到千机阁买消息，任务途中人一死，从前培养付诸流水 十一是接单最猛的杀手，一日不休的金疙瘩，要是被拐走 “咳咳。” 他润了润嗓子，充满威严的声音：“十四，把十一带回来。” “是” 随着话音落地，“嗖”一声，从阴影里跳出一名劲装男子，脸上戴着一张圆圆的面具，左右两坨腮红看着古怪诡异。 沈裕并不陌生，虽然只是彭城见过一次，但对方是假张武，那段时间相处，对方性格是一个恶劣调皮的孩童。 带回去干什么？ 思忖间，他捉紧昏迷者手腕，寸步不让问：“不知阁主带十一回阁，要做什么？” 瞧着他的动作，阁主挑眉，心里暗叹：不愧是曲赋的后辈，勇气可嘉，他倒是很久没碰见不怕他的人了。 但是嘛—— “不能。” “抱歉，我不同意。” 字正腔圆，好似面对着不是当世强者，斗篷堆里不知谁倒吸一口寒气。下一刻，羸弱男子放下十一的手，面色一凛，抽出剑。 挽一剑花。 读条时间未到，沈裕不指望正面硬刚，但是，该演的还要演。【一剑霜寒】他只用两次，但是，一剑挥出时灵魂战栗的感觉，他依旧记得。 阖眼，风卷青叶，沙石落地聆听，万物迸发，一朵花开的声音。 万物有归，一剑斩天地。 扮演，最重要是—— 感觉。 那剑花威力好比小童玩笑，阁主正想嘲笑，忽然看见面前人面色一正，端庄慎重。周身气势节节攀升，竟与他不相上下。 睁眼，冰眸结着一层霜雪，裹挟着北地经年不散的寒意。纯白袖袍不知何时干透，风里跟墨发一起卷着旋…… 蝼蚁一瞬间变成庞然大物，不可直视那种。 那一刻，阁主脊背微凉。 “请赐教。” 话音落地，空气里隐约能闻到硝烟味。气势陡增时，阁主身后人同时发现不对，一个个握紧武器，随时准备动手，十四同样停止脚步，手里握折扇。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蓦然响起一道“咕咕咕”的声音。一只鸡蹦蹦跳跳，嘀嘀咕咕从全世界路过。 “咕咕。” 哪里来的鸡？ 众人疑惑，却见一位扎青巾，农户打扮的人突然出现，瞥见他们，左瞧瞧右看看，嘻哈一笑挠挠头。 “哈哈，好久不见啊。” 瞧那俊朗面容，不是杨枫是谁。 第32章 失忆？ 因为第三者加入，双方氛围微妙，虽然不至于其乐融融，但不再是你死我活。阁主眼睛微睁，望着面前熟悉面容，一掌扇去。 劲风凭空起，卷一地沙石。 “砰！” 杨枫倒飞一丈远，周围一片抽气声。 不远处，沈裕持剑而立，面不改色。出现时对方递给他一个眼神：不要插手。 阁主看着地面血渍，哼一声：“多管闲事！该！” “咳咳。” 咳嗽声里，杨枫慢慢从地上爬起，伸手擦擦唇角鲜血，笑着开口：“阁主，这一巴掌，算是见面礼吗？” 阁主重重甩袖：“违令者，想杀便杀。” 自小养的崽子因为一农家女出阁，他心里的气一直积累，多年未消。而瞧瞧鞋面脏污，第一离开摘星阁的生活没见多好。 想着，嘴角隐秘翘着，又平生一股躁意。 “阁主，摘星阁规矩，杀手想离开有两种选择。” 两种选择？ 沈裕眸光流转，摘星阁管理严密，内部事情外界一向不清楚，江湖倒是传言：叛阁者，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而杨枫话里 再听听。 思忖间，阁主声音再响。 “呵呵。” 他嗤笑，声音轻蔑：“第一，农庄泡几年，你的心倒是越来越软和，既然捡回一条命离阁就安心缩着，阁里事情，哪用你提醒我。” 接着，他直直看向沈裕，窥见对方眼里一抹不同寻常。 忽的耐人寻味道。 “原来不是违令，而是一对野鸳鸯。” “出阁有规定，一是独自进入‘血楼’，死了抬走，活着废除武功；二是得到摘星阁阁主的肯定。” “血楼步步血路——” 阁主压低声音，深冷至极。却听面前青年问：“我选第二条，不知阁主有何想法？” 第二条？ 话音落地，沈裕留意到斗篷团体里，几道视线隐晦看来。摘星阁阁主神色微缓，定定看着面前人。 沉思片刻道：“我不为难你，三年，一百万两黄金，办到随时带走十一。” “一言为定。” 青年利落答应，停顿一秒，忽然抱拳行礼。墨发自肩头滑落，清风里荡漾着，身躯好似一苇草，风雪压弯。 声音清越动听。 “听闻摘星阁收钱办事，此次十一行动鲁莽，实则因在下半途雇佣，银票不久差人送到摘星阁，回去，望阁主不要罚他。” “” 阁主沉默，杨枫挑眉，兄弟眼光不错嘛。 一片寂静里，有人心里不平衡，暗地里蛐蛐：“你说，上一年十一上香的时候，朝哪边磕头啊，居然能磕出这么一位神仙。” “我也想知道” 见摘星阁阁主一直不开口，沈裕垂着眼睛思考，却见对方忽然抽出佩剑，朝他一扬。而那动作，曲赋曾教过。 剑客，击剑为誓。 沈裕莞尔，伸出饮冰一击。 “嗡嗡！” 空中，金属相互碰撞，剑鸣清越。 而击打时，沉重的力道令手臂一震，虎口生痛，沈裕明白是阁主的下马威，维持着身形，浅笑以对。 正要收剑，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碰——” 一口血液喷出，他用饮冰撑着地面，半跪着，不可置信看向袭击者。 那人蒙着黑金面具，幽深凤眸里一片冷漠，温情不存。 “对阁主动兵器者，杀。” 阁主：不是，刚谈成一笔大生意，闹呢！ 围观众人：牛啊，只想啪啪鼓掌！ 沈裕：？ 怔愣片刻，他倒是想到药酒。脑海里自动播放小童送酒囊时，老者挤眉弄眼的画面，话说，江湖里药王名声不太好听啊。 蛊毒缓解，弄成失忆了？ “十一。” 视线里，青年茫然一瞬，凤眸警惕：“你是谁？” 事情确定，沈裕眼前一黑，耳畔“嗡嗡”的，像是有一万只小蜜蜂扇动翅膀，偏要强撑意识。 他忽然想到一句着名的话： 人生处处是狗血。 一时间胸中情绪激荡，控制不住又吐一口血。 “咳咳，咳。” 杨枫：十一好像要玩完，嗯能不能回阁里看热闹呢？ 他可以付钱的。 阁主：新单 晚风瑟瑟，夜空里“嗖嗖嗖”闪过几道黑影，片刻，已离村落。阁主前面飞，摘星阁一帮杀手后面追，场面严肃又帅气。 而最后，缀着两人。 中间一团人蛐蛐。 杀手甲：“十一这么渣的吗？” 杀手乙：“难怪啊，我说十一盘亮条顺的，怎么表白榜单尾巴都摸不着，原来如此。那公子百万两黄金都愿意答应，他拍拍屁股走人，真心渣啊！” 杀手丁：“都吐血，曲钰真伤心，我能不能撬墙角啊？” “” 他们声音虽低，但一群杀手耳目灵敏。当面嚼舌根，十一阴沉着脸，而十四表情古怪，高兴中掺着一丝迷茫。 和话本上的剧情好像，感觉十一要倒霉，他是看热闹呢？ 还是看热闹呢？ “十四，谈谈怎么回事。” 十四娓娓道来前因后果，听到自己为曲钰违抗命令，十一剑眉拧紧，好似能夹死苍蝇，“你是说，我因为他，违抗阁主命令？” “对。” 下一刻，十四懵逼捂着被敲的脑袋。 身侧人声音平静，又暗自含着自己的一番道理：“我只是暂时失去一段时间记忆，不是脑袋出问题。想糊弄我，你不如说他半路加钱，我见钱眼开。” 他无言以对。 悄悄竖着耳朵听的杀手心里叹气。 听听，曲钰真可怜。 十四忍不住，直接怼：“可是，当初你船上一跳，瞧着完全没理智啊。”他眼睁睁看着的，再加上曲钰刚才的表现，要说两者清白，鬼都不信。 “难道你看到他，一点都不觉得眼熟？” 眼熟？ 十一心思一转，脑海浮现雪袍青年的身影。 撑剑半跪，仰头间，那一双冰眸载满月色，不敢置信，似是当头棒喝。 心脏蓦地一疼。 “看来，回去得找医师瞧瞧。” “什么？” “他肯定下蛊了。” 五日后，盛京。 自峡谷截杀，曲钰掉入河里，河道两岸百姓那是天天蹲着，希望能寻到一丝踪迹。随着春耕到来，他们又渐渐回归农田，只是偶尔到河边瞧一眼。 曲钰，活着，死了，千机阁都说不清。 似乎，一切回归正轨。 “咕噜咕噜”，一辆马车离开城门，一路赶往青衣巷 第33章 重逢 草长莺飞，春日盛景。 和风日暖，踏青佳时，盛京城里，一场场春日宴热闹举办，新时宴，不见旧时人。此情此景，引人唏嘘。 曲府，朱红门紧闭。 门房睡眼朦胧，脑海里全是昨夜的白白软软，忍不住咂巴嘴回味。 忽然，“叩叩”两下，他的瞌睡瞬间消失。 “谁啊？” “咿呀”一声门打开。 门外人戴着幕篱，瞧不清面容，身形颀长，像是春日一株青苗。 门房是曲家家奴，在曲家整整待了二十余年，自认见多识广。想着，他谨慎一些：“不知您找谁？” 下一刻，公子递来一柄剑。 这一日，笼罩曲府头顶的阴云，散去一些，而笼罩于盛京头顶的云，一层层聚集，似乎等待时机，随时爆发。 片刻，天幕暗不见天日，雷霆“轰隆隆”，暴雨倾盆。 因暴雨，踏青狩猎草草取消，一群官宦子弟匆匆骑马到山里寺庙躲雨。 “怎么会下雨。” “可惜，我刚才差点猎到一只鹿。” 公子哥感慨着，忽的一人不合时宜开口讥讽：“前几日都是晴天，偏巧今个下雨，想来我们里面混进晦气玩意呗。” “晦气玩意？” “今天就多一位曲——” 人群里神经粗一点的刚开口，同行好友立刻捂住他嘴巴，眼神警告：我的祖宗，一群人没搭话呢，那人跟皇室沾亲带故，你家里啥背景啊敢凑热闹。 周遭寂静，唯有雨声哗哗。 角落里，藏蓝猎装的少年嗤笑一声，摆弄着马鞭意有所指：“确实晦气，昨日百姓敲登闻鼓告御状，家仆略听一耳朵，南州旱灾三月，饿殍遍地，可盛京一点消息都无此雨，想必是老天震怒。” “曲璟！” 向延蓦地跳起，握紧拳头想揍对方，可惜旁边仆人紧紧拦着。 郎君啊，打不过啊！ “狗奴才，滚开！” 他抽出腰间鞭子挥舞，一人抽几鞭。瞧着向延面色扭曲的脸，同行者暗暗摇头，曲璟倒是看得乐呵，有节奏地鼓掌：“叫得不错，再用力点。” “驾！” 倏然，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瞧见劲装男人，曲璟微蹙眉，却见对方翻身下马，于耳畔低语。 下一刻，他蓦地起身。 “走！” 暴雨成幕，两人径直离开，引起一地猜测。而此时，又一匹马直奔礼部 曲府，梳着双髻的婢女提灯领路，沈裕默不作声观察环境，把周围景色跟记忆里一一对应。 两年未归，有的变了，有的依旧。 曲家是世家大族，家主乃大房曲度，性格稳重，目前膝下两子一女，大子曲恒，二子曲钰，女儿曲婉婷；二房则是曲赋，幽默风趣，暂未娶妻；三房曲繁，因着风流性情，房里姨娘不少，天天吵吵嚷嚷倒是热闹。 回廊走着，他脚步一顿。 故居啊。 隔着雨幕，“离雪斋”的牌匾若隐若现。瞧见他神思不熟，婢女望一眼，瞥见牌匾后一惊，拉着他匆匆离开。 瞧她如临大敌，沈裕似是不解问：“那院里住着谁啊？” 婢女不知他是谁，全当听不见，小碎步频率加快。 “公子，前面就是湘竹院。” 她指着前方院落，答非所问。院落距离主院远，偏僻清净，院里草木清雅有格调，屋里摆件不算贵重，而右边书架摆着整整一面墙的书籍。 轻碰一下桌面，干净无尘。 “有心。” 一般而言，世家大族以大局为重。曲赋是曲家奇葩，崇尚自由叛逆，放下荆州事务北上寻人并不奇怪。而曲度 虽然记忆里，他对待族里晚辈和善，且明事理，但家族利益面前一切皆可舍弃。 名声全毁的曲钰，皇后的曲婉婷，深藏不露的新帝曲家选择是什么呢？ 【回家】目前进度99，最后一点应该要见到家人才满，不着急。 思索间，响起敲门声。 “来了。 门一开，天色黯淡。 圆脸姑娘瞧见陌生人微微一怔，思考两秒盈盈一笑，清丽姑娘微微行礼，一如从前。 “公子！” “恩人。” “轰隆隆。” 雷雨声里，屋里茶香袅袅。 春桃抱着糕点啃，秋意则一点点讲述她们的经历：“您离开后，我们在肖家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为什么，肖珩北突然要回盛京，我们顺道跟着一起回来，前两天刚到京城。” 沈裕颔首，吹着滚烫的茶水。 “一路情况如何？” “最初还能糊弄，后面检查越来越严格，无论身份都要下车检查，行李也是，说是皇令。我还想着若是晚几天您就能跟肖家一起回盛京，现在想想，幸好。” 一起回，那是瓮中捉鳖。 “公子，您廋了。” 春桃鼓着腮帮子，心疼道：“听说张武是别人假扮的，您怎么回来的啊？” 虽然肖家想隐瞒，但肖珩北说漏嘴。天知道，听到张武出问题时她们心脏都要吓停。 话音刚落，却见沈裕捏紧茶杯，面色冷少许。 周身笼罩着一股寒气。 “不提。” 春桃＆秋意：谁惹公子不开心？ 沈裕甩掉脑海某张脸，倒是想到另一件事，不由问：“回到曲家，他们有盘问你们吗？” “……” 秋意迟疑片刻，点头。 “有。我们一回来就被分别关着询问事情来龙去脉。老爷同夫人问最多，问虞国当时情况，刺杀原因，您到哪里了。偶尔，府里小厮丫鬟都问。” 沈裕喝一茶，忽然注意到她们指甲里的泥，细小伤痕。 “之后呢？” “护主不力，老爷原想杖毙我们，但夫人求情，把我们要到菊园侍候，从一等丫鬟降到粗使丫鬟。” “刚才撞见您，我们趁暴雨偷偷赶来。” 她话音刚落，春桃笑着补充：“多亏我眼尖。” 寒喧片刻，瞧着暴雨似乎要停，她们起身，打算趁雨离开。要是待久，肯定会被人发现。 离开前，秋意面色一正，压低声音道：“恩人，关于您的事，我们没跟府里人提起，一切看您想法。” “曲府，信奉鬼神。” 短短一句话，却道出很多事。沈裕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 “嗯。” 他没想到她们会回来，留在雁城，一切事情肖家自然处理妥当，而回来，则要面对风雨。 跟着曲钰的婢女，价值可想而知，留着，曲家肯定会被猜忌怀疑。 “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啼鸟声鸣，春色正浓。他望着床铺想：先睡一觉。 第34章 商量 晚膳期间，曲家有点话语权的人聚集正堂，面色焦虑，有的踱步。 “怎么样？” “湘竹馆那一位还睡着？” 小厮喘息两口，赶紧道：“刚醒，正赶来呢。” “来着就好。” 此时，面容带着一丝阴郁的中年美男开口：“不可能是曲钰，曲钰一向守礼，哪会让家里长辈等久。” “爹，是不是，等到了就知道。” 曲璟把玩着手里匕首，缓解焦虑的心情。要知道他是第一个到的，足足等了大半天。 主座，留着美须的男人一直捋着胡须，沉吟不语。 “叩叩。”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目光汇聚，青衣冠巾的儒雅公子眼眶一红，颤抖喊出一字。 “爹。” 长鹰翱翔万里，穿越重重云雾，最终抵达虞国国都琼城。一位披蓑衣，戴斗笠的络腮胡子侠客藏于暗处。 抓紧时机，一把翻越宫墙。 一墙之隔，皇宫所在…… 曲家跟肖家关系一般，他自然不清楚曲钰的事，一路往北。其中倒是撞见彭城校尉郭守。听闻什么一剑平沙，曲赋嗤之以鼻。 家里小孩鸡都不敢杀！ “一定有阴谋！” 于是，再度错过，继续往西北走。半途听闻国书消息，曲赋犹豫片刻，想着为侄子讨回公道，必须找到知情者。 当日宫宴中人。 皇宫里，他警惕寻找着，忽然发现本该卧病在床的皇帝正跟宫女调情，面色红润。 曲赋：手痒了。 “找皇帝聊聊天，他应该不介意。” …… 回到正堂，众人目光汇聚里，温润青年一点点讲述自己的经历。 “宫宴里我喝点酒，晕乎乎不知发生何事，就听见别人喊刺杀，护驾。年侍卫直接带我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彭城，年侍卫抛下我，我很害怕，一直缩在马车里，又听见什么摘星阁，肖家……” “多亏侠士相救，不然我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想问些什么，耳畔蓦然响起两声咳嗽，血腥味弥漫屋里。 瞧着青年唇边一滩鲜血，他们猛地站起。 “怎么回事！” “不知道，游学时身体越来越差，刺杀事情后就一直吐血了。” “爹，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怕死，只怕死得没意义。” 闻言，众人脑海立刻闪过四字——栽赃陷害。 曲度立刻抽出腰间牌子，开门对心腹道：“找回春堂的周大夫，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吩咐完毕，他又看向曲钰。游学两年，对方比之前更高一些，温润如玉，此时维持平静的表面，而深处藏着惶恐不安，像是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兽。 曲度闭眼，不再看。 要是不去游学，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周大夫来的很快，搭着手，把脉片刻就摇头叹息。他看一眼曲度，眼里是单独谈谈的意思。 “请。” 清风徐徐，四下无人。 周大夫叹息一声开门见山：“曲大人，公子体内毒素至少存在四年，日积月累，纵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啊。” “不知毒素来源？” “我师父曾为御医，此药乃宫廷秘药——弱水。此药无色无味，少量服用只会让身体虚弱，再多些，子嗣艰难，而接触多年药石无医。” “那公子，寿命不足一月。” 听到宫里，曲度下意识想到一人，心不自觉往下沉一沉。他面不改色朝后面招手，“今日之事，劳烦您保密，曲家自有重谢。” “自然。” 周大夫倒不是为重谢二字。里面公子身份，稍微一想便清楚，只是他曾受曲家恩惠，自然不能恩将仇报。而宫廷秘药的水肯定深。 送走大夫，曲度院里踱步，目光不自觉望向东北方。 皇宫。 房间里，沈裕尽职尽责扮演着曲钰。曲钰喜读书，自小被家里保护很好，或许未来经历风雨后，会变成百姓的参天大树，但目前，只是一位惊魂未定的游子。 一路生死未知，回到家里肯定展露自己脆弱柔软的一面。 那大夫肯定看出什么，曲度不是蠢人，稍微想想就能猜出事情缘由。而一个即将离世，名声脏污不堪的曲钰，跟菩萨心肠，仁德慧心的曲婉婷相比，孰轻孰重？ 思量间，门打开。 曲度沉着一张脸进门，沈裕长睫一扇，敛起冰眸里的情绪，清亮目光直直望着他：“爹，大夫那边怎么说？还能救吗？” “幺儿，能救。” 曲度安慰着：“前段时间因为刺杀的事，为保全家族名声，宗老开祠堂暂时划掉族谱里你的名字” 事情说完，儒雅青衣公子面色霎时惨白，怔愣着，唇瓣嗫嚅半晌没发出声音。 “家里人多眼杂，你先到庄里休养。” 青年低头，瞧着伤心，而长睫阴影里眸色复杂。 “好的，父亲。” 宗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遇到事情都是一起商量，此时听到曲度转述大夫的话，曲繁被美色塞满的脑子有点懵，曲璟倒是想到另一件事。 “我记得，堂哥身边那名叫冬雪的侍女就是堂姐送的，游学也是堂姐提议的。” 如此一想，倒是惊悚。 曲璟不咸不淡道：“大伯，有时候不能只顾眼前利益。若是刺杀事情跟堂姐有关，那得另想办法，此时她既然敢损家族利益，往后” 话未出口，众人都明白。 “只是，现在曲家困境，他一死便可全解。” 此言一出，场面再度沉默。 于弱者而言，弱是原罪，是无清白可言的。新帝那里，他们或许能让对方低头，但虞国势强，百姓愚钝，必然不想发生战事。 最重要一点，曲钰时日无多。筹谋再多，人死一场空。 摘星阁，危楼。 十一感受到暗中几双眼睛窥探，太阳穴隐隐作痛，暗器一甩，瞬间跳出一堆人。 “……天色不错！” “路过！” 望着杀手蹦跳离开的背影，他凤眸半眯。 “那就是榜上第一渣啊。” “对，往后碰见躲远点，骗身骗心不负责的。” 烦死了！ 第35章 告诫 商量完毕，小厮带他回院。 小厮名端砚，做事稳健，曲度特意派他伺候，沈裕不曾拒绝。 “郎君，小心台阶。” 端砚扶着他，生怕出问题。走到后院，湘竹馆旁边院子点着灯，沈裕瞥一眼，状似无意问：“端砚，隔壁院子住着谁啊？” 端砚犹豫：“奴刚到，等下打听打听。” “不用。” 他一个定时炸弹杵在家里，曲家自不会安排常客到隔壁留宿，稍微一想，自然明白。 沈裕不感兴趣摆摆手，又问府里两年的事情。路遥日久，原主游学时收到一些家书，但纸短情长，信息再多，哪有当面问的清楚。 聊半天，府里情况明了，人脉关系像是一张网铺开。端砚察言观色，见他揉揉眉心，不由提议。 “郎君，时辰不早，奴烧点水，您洗漱完便睡。” “好。” 端砚退下，沈裕瞳眸瞬间清明，哪有半分倦意。 “嗖——” 房梁一道人影翩然而下，落地无声。 “你刚离开，外面进来一帮人搜房，他们动作小心，没发现疑点就离开了。” “倒是谨慎。” 说完，沈裕垂眸，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颇有韵律。 片刻，端起一杯温茶敬道：“杨大哥，一路多谢护送，可惜现下情势不对，来日一定好好酬谢。您早点回家，嫂子一定很担心。” “我倒想走，可曲家情况不对啊。” 送人回盛京，杨枫就想离开，奈何曲家并不太平，留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曲钰待着，出点啥事…… 等十一恢复记忆，他的日子可别想安生。 “不用担心，一切意料之中。” 沈裕胸有成竹。 曲家态度回来前他思考几遍，目前情况不算出格。曲家做出选择，但血缘情分、国书期限、身体等等因素限制，目前他暂时安全。 曲家打的主意是——生前厚待，死后送出。 期间，他越懂事，曲家越愧疚，稍微过分一点的要求都能满足。 “杨大哥，离开前我想托您送一封信。” “哦？” 红烛一点点流泪，灯花明暗。 杨枫前脚刚走，端砚正好敲门：“郎君，水烧好了，奴现在进屋吗？” “进来。” 【回家】主线进度：993 曲家效率高，晚上刚提到别庄休养，翌日清早，府外已备好马车。 离开前，沈裕看着相送的曲度，曲璟等人，忽然问：“爹，我能见见娘亲跟大哥再去庄子吗？” 闻言，曲度捋着美须的手一顿。 “你娘前段时间跟着太后一起到白马寺礼佛，下月初才回来。至于恒儿，他在城北督造水渠，公务繁忙” “哦。” 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行着拜别礼。 弯腰瞬间，沈裕心思千回百转，忽然手背一暖。 他抬眸，却见曲度握住他的手，不轻不重拍两下，一双充满阅历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好好治病，等风波平息，爹爹带他们一起看你。庄里不方便，平日里缺什么尽管跟管事提。” “嗯，儿明白。” 是父亲，也是家主。 沈裕忽然理解，原主愿望为何是回家，而不是报复。世家贵族教养的端方君子，一切以家族为重，原主离世前应该想通了。 既如此。 “爹，我能带走饮冰吗？” “自然。” 沈裕看向一旁的曲璟：“堂弟，游学前你送的香囊遗失了，真可惜。” 曲璟蹙眉。 进城严格，出城简单。刚出城，马车迎面撞上一行车队，其中粗犷相貌的汉子高举旗帜。 黄旗利剑——虞国使者团。 而不久，菊院两位粗使丫鬟归家一趟，回来途中遭遇山贼失踪，不了了之。 别庄，一封信送到曲度手里。 上面讲述刚到那天曲钰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日三餐不见人，后面像是想通了，终于肯出来走走。 捏着纸，曲度叹息一声，朝心腹道：“曲河，明日往城外别庄送些衣裳书籍，他一向喜欢古董文玩，书房那卷王贤真迹……一并送去。” 庄子不缺瓜果蔬菜，缺一份心。 “是。” 曲河领命退下，哪知临出发撞见曲璟，连忙问好。 “去别庄，一起。” 闻言，曲河微微一顿，并未拒绝。 曲府人都清楚，曲恒固执正直，曲钰儒雅文秀，而三房曲璟才是下一辈里的佼佼者，也是曲度选定的继承人。瞧着顽劣，但天资聪颖，处理事情颇有手段。 而且，他知道曲钰情况。 别庄，沈裕心情明媚。周围监视的人不少，但不怎么露面，平时他摘摘瓜，采一下果，倒像提前过上退休生涯。 今天，正好田里一片瓜又熟。 “郎君，那个。” “好。” 沈裕应着，剪刀正要咔嚓，耳畔听到喧哗声，视平线尽头，渐渐出现一行人。 “来了。” 小年轻，好奇心就是重。 曲璟骑马，刚到别庄就看见曲钰蹲在地上，拿剪刀采摘瓜果，阳光描摹着眉眼轮廓，镀上一层金辉，温柔可亲。 他臂弯挂着一藤蓝，里面装着几颗微黄的白瓜。 端砚瞅他们一眼，小声提醒。 “郎君。” 下一刻，青年回头浅笑：“堂弟来了，正好尝尝我摘的瓜，可甜。” 回别庄，端砚适时离开，留下两位郎君谈话。桌面摆着一盘洗净，切成花瓣状的甜瓜，旁边沏着一壶热茶。 茶香，瓜甜，别有意趣。 曲璟单手拿瓜，随便啃一口，寒暄两句忽然问：“堂兄，前段时间你提到香囊遗失。不知那香囊什么样子，我再挑一枚相像的送来。” 沈裕倒茶。 茶汤清澈，白瓷底映着橙黄，里面一片小茶叶舒展，煞是好看。 推一杯到曲璟面前，他端着茶盏轻轻吹一口，不紧不慢道：“香囊？堂弟糊涂，你赠的分明是一本《游溪记》，前朝大家冯悦作的。” “……” 时间凝滞片刻，落针可闻。 曲璟认真端量着面前人，忽然“噗嗤”一笑，少时面孔逐渐模糊，面前人格外清晰：“常言生死关头走一趟，总能有所顿悟，我原以为骗人，不料竟是真的。” “堂兄，你引我来此有何目的？” 沈裕呷一口茶，放下茶盏，从容道：“前段时间我看到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不知堂弟有没有听过。”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第36章 我有冤 午时，饭后曲河一行离开别庄。 沈裕望着离开的队伍，微眯眼，暖光映照，冰眸阴影更暗。 “明天见。” 端砚忽觉周围一凉，从屋里拿岀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郎君，注意身体。” “嗯。” 回屋，沈裕看着一箱箱的衣裳，文玩便知是曲度送的，而桌面摆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疑惑间，打开盒子。 “王贤真迹，《雪夜送友》。” 曲度跟曲钰喜好相同，喜欢收藏书画古玩，面前画卷他素来宝贝得紧，记忆里摸都不许摸一下，而今…… “曲钰，你想一死保曲家，殊不知，死了才是什么都做不了。” 世家重名声，若是一死了之，虞国，或者说新帝再拿出一些曲婉婷勾连的证据，曲家名声算是完了。 姊弟阋墙，不辨是非。 曲家名声一毁，废后，另寻世家合作。上一世，曲婉婷郁郁而终，曲澶入宫，后面倒是很少提到曲家，只说曲璟秋猎伤到腿从此颓废，曲钰因姐姐一事遭母亲怨怼，调偏远地区为官。 曲家渐渐没落。 若是时间不那么急，他倒是想找找曲澶。曲澶是曲繁的风流债，照原剧情，此时她应该在淮江撑船，靠微薄钱财度日。 “我要活，也要保曲家。” “日子长着呢。” 保一次，解决曲家困境，成全原主跟曲家亲情，顺便—— 置之死地而后生。 当然，此前他需要离开别庄，再谋划一场众目睽睽的审判。 “驾！” 少年策马奔腾，将曲河一众人甩在身后。风声飒飒，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刚才的谈话。 千丝万缕，一一拼接。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旁人尚且如此，何况是皇帝，你跟我爹就确定是姊弟不和而不怕扶持上去的狼崽子，要咬人？” “阿姊性情改变的原因，你们关心吗？” 虽然，他劝自己曲钰只是不甘心，但万一呢？ 若是曲婉婷一意孤行，此事如此解决倒没错，可若是新帝居于幕后算计，事情得另外谋划 路过城门，守卫刚想拦，他不耐烦勒紧缰绳，鞭尾于地面拖出一道长痕。 “滚！” 瞧清马上人，守卫匆匆避让。 片刻，骏马停在肖府门口。 门房看着骏马长鞭的少年郎，想着是五郎君哪位狐朋狗友，忽听对方开口：“劳烦通禀，曲氏曲璟，特来寻肖五郎。” “稍候。” 天色渐紫，他才回曲家。 肖家不至于为曲钰撒谎，千里之外的雁城安插如此多探子，那么盛京呢。新帝不像表面懦弱无为，近年一直示弱。 “四郎君，你可回来了。” 刚踏入曲府，旁边响起一道声音。 曲璟看向声音来源处，阴影里，一张面庞逐渐清晰。看清是谁，他眼里警惕消散。 “曲管家，你怎么等着？” 曲河笑道：“奴看您离开别庄心情不好，怕出问题。” “没事，大伯在哪儿？” 他摆摆手，转而问另一个问题，曲河直接道：“下朝回来，老爷用完晚膳一直待在书房，奴离开前还没离开。” 曲璟颔首，径直前往书房。正想敲门，忽然手一顿。 “算了。” 得先查查府里人，防止打草惊蛇。明日到别庄问问曲钰想做什么，或者说，他还知道一些什么事。 沈裕一早醒来，刚换衣裳，梳着发便听见敲门声。 “郎君，四朗君到了。” “让他先等着。” 刚到厅里，曲璟表情隐隐有些烦躁，瞧见他，不由抱怨：“堂兄，从前你教训我读书须日日勤勉，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裕斜他一眼。 面前人精神气不差，但眼底略有青黑，可见昨夜一晚没睡好。既如此，倒是不好计较。 他言简意赅道：“虚。” 曲璟噎住，喝茶时轻拍一下嘴巴，像是惩诫自己口无遮拦。 他虽然着急，但此时见到人，瞧着曲钰不紧不慢的姿态，心里情绪渐渐平息。 人要死都不急，自己急啥？ 等用完早膳，两人屏退众人，到别庄附近田里走走。四下寂静，流水哗哗，青苗茁壮成长。 依稀能听到声音。 “堂兄，你想做什么呢，报复？” “报复？” 沈裕嚼着两字，摇头：“我想做一事，不损曲家利益，反而能让家国皆受益。” “哦？” “其中，需要你帮忙……” 他娓娓道来，声音落于春风里，消弥无形，但有一人安静听着。 曲璟停下脚步，沉吟半晌，不解问：“计划疯，不告诉伯父，听着实在没一点好处。” 好处？ 沈裕拍拍面前肩膀，眼里闪过一丝揶揄，嗤笑道：“年轻人事事听长辈的，哪有一点儿朝气。” 曲璟无语。 “……那是你爹。” 而且，明明你年纪只比我大一点。 聊着聊着，他忽然问：“曲钰，我凭什么信你，万一你反水呢？” “为曲家。” 短短三字，曲璟认真看他一眼，伸出手，摊开。 “击掌为誓。” 朝阳正好，半空一只手伸出，啪一声盖上。 四月中旬，虞国使者团队进京，胡搅蛮缠，支持曲家的官员跟他们拳打脚踢，上演全武行，把朝会搅得鸡犬不宁。 百姓们当饭后闲谈，听得津津有味。 翌日清晨，北城门。 一人进城。 瞧见他时，所有人惊掉下巴，看着他闲庭信步，淡定走过。 一个个揉着眼睛，看看太阳，掐着大腿，怀疑神智出问题。因为太震惊，一个通报者都没有。 “老兄，我刚才眼花了。” “俺也是。” 众人眼睁睁瞧着他一路走，最终到登闻鼓前，纤细的手拿着锣鼓，“咚！” “咚咚咚！” 白衣胜雪，衣袂翩跹。 “我有冤。” 短短三字，却比鼓声更震耳欲聋。 一时间朝野震动，而曲钰敲登闻鼓的消息同时随着信鸽，传往各地。 摘星楼，阁主看着最新消息，思考着一件事。 曲钰自投罗网，答应的钱飞了？ 淮州茶楼里，十一伪装小二，观察着新击杀对象，忽然街道响起一阵跑步声。 “重磅消息，曲钰死了！” “咂当！” 回神时，茶杯掉落地面，碎得四分五裂。 十一脑海一片空白。 死了？ 第37章 接连来人 曲钰已死的消息刚传，知道点内情的人顿时反驳，气冲冲嚷着：“哪里死了，你不要乱咒别人啊！明明是曲钰击登闻鼓喊冤，目前下狱！” “我大伯走商的，刚从盛京回来，带回一个重磅消息——五月一日，刑场对峙。那时候虞国使团，朝臣，甚至帝后都可能出现呢。” “热闹！” “小道消息，淮川江湖侠士准备到盛京劫人。” “听说盛京有商贩高价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那价格，看着就心动。可惜不知他们想收啥药……” 茶楼百姓热烈讨论，掌柜心疼看看地面茶杯，指着新小二嚷嚷着扣工钱。十一望着不见踪影的暗杀对象，深吸一口气。 瞧着那眼睛，掌柜怂怂离开。 十一心情差。 最近一群人老围着他提渣男，听着听着，他都觉得自己跟曲钰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啧。” 第三看过，他神智没问题，失忆不知何原因，但多则三月，少则一月便能恢复记忆。到时候，他看谁敢乱说话。 钱，才是此生挚爱。 又花点时间重新寻到任务对象，一击毙命后回阁。刚到任务堂，周围目光若有似无，不知道蛐蛐什么。 “交任务。” 一包裹严实，圆滚滚的东西放到案几。同时，还有一张委托单，一块刻着黑金纹路的令牌。 检查完毕，堂主点头。 “不错，头颅正是江景春。” 很快，委托单盖章，令牌刻上一小道蓝色痕迹。 十一重新挑选任务时，周围几位杀手小声讨论：“听说没？阁主准备去盛京看热闹，我也想跟着。” “死心，抢签。一堆排名靠前的大佬都有兴趣，你九八，我九九，凑人头都没资格。” “哎，别这么死板，这里是任务堂……” 夜晚，十一练完剑法，沐浴完到屋顶打坐。 摘星阁的房子按照每月完成任务排名挑的，因着他一直排名第一，现居临湖，湖面清风扑面。 忽的，旁边“嗖”一道衣袂翩跹声。 “” “布谷、布谷。” 青年视若无睹，偏那声音锲而不舍。十一长睫轻扇，凤眸斜睨一眼旁边人，声音冷得跟冰窖里似的。 墨瞳映着月色，宛如一池寒潭。 “想死？” 不料，十四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甩着一根铁签。 上上下下，上上下下。 最后往他的方向一扔，“收好，跟阁主一起到盛京的凭证，我千尽万苦才抢到一根，明日巳时出发。” 签掉落，却无人接。 “咕咚”一声，涟漪四起，水波一圈圈往外扩，湖面弯月摇摇晃晃。 “” “算了，你油盐不进。” 圆脸面具摇了摇，表示带不动。恰见湖对面阁楼一人朝他招手，看清那张面具，他嗖一下离开。 子时，周围静谧。 黑暗里，凤眸蓦地一睁，情绪积攒。片刻，他捶一下床板，从窗户离开。 任务堂堂主正睡觉，不料房门敲响，睡眼朦胧被带到堂里。瞧旁边一目十行，不知翻找什么的人，堂主盘算着要不要让阁主加钱。 加班啊！ “没有盛京的任务？” 堂主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声音含糊不清：“盛京啊，下午一帮崽子冲进来接任务，盛京附近的都被挑走了。十一，要是你早点说，我指定留一个。” 话音未落，旁边人不见。 梦里，水声哗哗。 临湖一群杀手睡着不安稳，翌日起床，嘴里抱怨着昨夜不知道谁发神经，半夜到湖里游泳。 殿里一群熟人，十四寒暄着，环顾一圈目光顿住。 “哈哈！” 天牢，沈裕日子倒是有滋有味。 因自投罗网，又是申冤者，牢狱生活不算艰难。狱卒一点都不敢刁难，只差立一块牌子日日上香。无他，新帝指名道姓要曲钰顺利撑到五月一日，期间出任何事情，连坐。 惹不起，只能躲。 曲钰身体弱，一帮狱卒特意弄最好的牢房，日常备着溯芳斋的茶点，买话本解闷，平时对方想沐浴都单独隔开一间房，床铺被褥干干净净，有一次对方说气闷，他们全体搞卫生。 上枷？ 上个屁枷，期限时间临近，目前曲钰是一天一吐血，某天不吐血，狱卒倒怀疑是回光返照，连滚带爬请大夫。 因此，镣铐最轻，只差从回春堂绑一位大夫整天候着了。 “曲郎君，午膳用点啥。” 听听，哪里像凶神恶煞的狱卒。 牢里，雪衣青年挌着笔，随意道：“上一家的小馄饨不错。” “有眼光。” 片刻，沈裕嚼着热乎乎的馄饨，喝一口汤，热雾朦胧，眉眼影影绰绰更动人。 饭后，他要散步。 狱卒忙不迭打开牢房，犹如狗腿子一样领着他四处转转。隔壁犯人看看，眼泪从嘴角流出，羡慕不已。 天牢外迎来客人。 瞧着面前威压甚重的曲家主，提刑官面露难色：“曲大人，不是下官不给面子，只是帝命难违。上头特意交待，提审前，曲钰不见外人。” 曲度眉头能夹死苍蝇，沉着脸问：“不能通融一二？” “不行啊。天牢人多眼杂，曲钰事情闹得大。周围人都盯着呢，平日进口的食物都要查一遍。” “……” “大哥，走。”见事情不成，曲繁就想拉他走，瞬间收到冷眼，他立马怂了，悄悄往后退一步。 “哥，真生气，揍曲璟就行，他皮糙肉厚扛打，别揍我啊。” 犯错的是他儿子，不是他。 若非曲璟引走监视的人，曲钰还待在别庄呢。当然，曲钰击鼓鸣冤后，曲璟挨两顿家法，偏偏什么都不说，目前正跪祠堂。 曲度瞧着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偏开视线。 眼不见心净。 目送曲度离开，提刑官提着的心刚落地，忽见又一辆马车停下，瞧看肖家家纹，他顿时哭笑不得。 没完没了了？ 月上树梢，又一辆普通马车停下。提刑官正想发火，忽见婢女扶着一人下车。 微风轻吹，宫装裙摆若隐若现，绣鞋上，隐约窥见一角鎏金凤凰…… 他眼睛瞪圆。 第38章 热闹 牢可见日，沈裕欣赏着其中一牢里书法时，狱卒急匆匆带他回牢房，说有贵人看望。 “贵人？” 思量片刻，他猜到是谁。 狱卒平日不曾为难他，他倒也不想令他们难做。脚步快一些，片刻已至牢房。 “咔嚓。” 进屋，锁门，一气呵成。 落锁瞬间，远处一道修长人影慢步而来，提刑官紧张引路，灯火一路燃着。 片刻，已至面前。 烛火驱散黑暗，他披着轻薄斗篷，戴兜帽，面容藏于阴影里，只露出下半张脸，唇红齿白。 下一刻，清脆嗓音轻轻唤道。 “阿钰。” “咳咳，阿姊。” 周围人眉眼低敛，降低存在感。一位随行宫人已经跟提刑官打招呼。提刑官为难，最终伸出手指：“一刻钟。” “多谢大人通融。” 一干无关人等退离，预留姊弟交谈的空间。 兜帽取下，面容露出那一刻，破旧天牢竟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那是一个美而不艳的女子。云鬓花颜，满头珠翠，通身华贵高雅。 她低头，青年恰好抬眸。 曲婉婷跟曲裕虽是双胞胎，但并不像。曲婉婷像曲母，柳叶眉含情目，而曲裕一双冰眸像极舅舅。 曲婉婷看着面前端坐男子，一袭白衣淡然出尘，身姿清爽，像是一抹云，一片叶。 可是，淡定如何，这可是天牢。 她适时流露出一丝伤心。 “两年不见，不料第一次见竟是天牢。阿弟，你不要灰心，我已向皇帝求情，相信他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寒暄片刻，曲婉婷又道。 “还有，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声音温和，眉眼温柔，瞧着是一位极好的姐姐，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你要当舅舅了，开心吗？” “……” 苍白男子怔一下，低眸轻轻笑出声，清隽眉眼弯着，乌睫阴影里偏偏一丝笑意都没有，寒风入骨。 他温和道：“开心，既如此阿姊尽早离开，天牢浊气多，易伤身。” 上辈子全程被皇帝拿捏，用以压制，离间曲家，重生一回，不想着对付罪魁祸首，或者强大自身，倒是仗着重生优势欺压家人。 沈裕倒是想问曲婉婷—— 脑子里都是水？曲家一败，当真以为这一胎能保住？ 皇宫里，楚怀策批阅着奏折，地板一人跪着，半晌不敢抬头。 “陛下，臣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 楚怀策蓦然一扔案面奏折，阴沉着脸。殿外宫人眼睛垂着，恨不得自己是聋子瞎子。 下一刻，怒火声骤起。 “南州三月干旱，流民如云，你干什么不好，竟然私自调兵镇压。你眼里还有没有皇法！有没有朕！” 蠢货，跟肖家完全没法比，浪费心力。 “要是收拾好烂摊子，朕倒能评你一句心狠。现在倒好，别人上京告御状，你让朕怎么保你！” 向镇云身体颤抖，不停磕头，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忽然，福海公公急匆匆走入殿内。楚怀策眸色深一些，倒是想到另一件事。对方已至身侧耳语。 声音低而清晰。 “陛下，皇后娘娘乔装出宫，正在天牢。” 总算听到好消息。 楚怀策心情骤转，余光瞥见磕头的人又是一暗。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扶起向镇云，一脸心痛叹息：“唉，向爱卿，你一向是朕的左膀右臂，只是此事必须给南州百姓一个交待。” “回去想想。” 向镇云离开，宫人娴熟处理着地面血渍。他看向福海公公：“展开说说。” 福海公公一五一十讲述事情经过。 “通知下面的人警惕些，最后几天，总有忍不住的。” 而天牢里，自从沈裕提到环境对胎儿不好，曲婉婷坐立难安搅着手帕，最终只捡着几句体面话说。 孩子是她两辈子的心病，也是死穴。 “阿钰，以后我再找时间看你，不要担心。” 最后，匆匆离开。 沈裕望着她不自觉摸向小腹的手，忽然喃喃自语：“当真这么巧？” 怀孕事一出，势必往曲婉婷的方向继续加码。 而经历上一世，曲婉婷在孩子方面似乎魔怔了，暴露出偏执的一面，稍微提到不好的都是敌人。 一个病人。 想着想着，又不自觉咳出血来。身体虚弱，浑身提不起劲的感觉很难受，难受得他又想睡觉了。 沈裕靠着墙，轻轻呼吸…… 而刚出牢狱，或许是心里积着事情，曲婉婷总觉得肚子一坠一坠的疼。 “瑾娘，回宫！” 实在疼得厉害，因着担心，她不顾众人反对，直接吩咐车夫改道到附近医馆。 暗中，两道视线半空撞到一起。 回春堂的周大夫正要关门，忽见有客上门，阵势不小。侍卫一把推开门，婢女扶着一位蒙面纱的女子下车，直奔他而来。 “大夫，我刚才忽然腹痛不止。” 而一坐定，曲婉婷感觉好受许多，只是面上依旧惊魂未定，嘴唇苍白。 很快，伸手，覆盖着一层帕子诊脉。 沉吟片刻，周大夫皱眉，似乎遇到难题。 “大夫？” 瞧他神色凝重，曲婉婷紧张，以为有什么事，连忙追问：“我病得严重吗？” “……无事，简单涨气，老夫开一副药便好。” “那就好。” 开完方子，又从回春堂捉一些药才离开，自然，药是不会用的，肯定得找太医院的人瞧瞧。 马车咕噜咕噜离开，周大夫望着月色不禁打一下自己嘴巴，同时忧虑。师门传承厉害的坏处这不就来了，什么内情瞧一眼就清楚。 宫里的人，不能提，只能简单提醒。 “良心不安。” 自言自语着，他立刻关门，早跑路，早安全。 紧急避险。 翌日，盛京百姓惊奇发现平时施粥的回春堂门口紧闭。问小童，对方答：“周大夫家中有事，昨夜已收拾包袱回家探亲，归期不定。” “什么，归期不定！” 百姓议论纷纷，人群里，一老一少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又失笑。 “可惜，原想让他照顾一点生意的。” “连夜离开，或许有事。” 最后两日，佩剑的江湖人士渐渐增多，巡逻守卫压力加大。 摘星阁，是卡着时间点到的。 第39章 谢师 天牢，沈裕一早清醒。 盆里备着干净热水，摆着擦脸巾，值班狱卒张嘴打哈欠，偏要强撑精神。短短几天，他们从牢房一哥化身狗腿子，何等屈辱，但今天是活祖宗离开的最后关头，不容有失。 擦完脸，沈裕手伸进水盆，清洗手指。 早上宜食清淡，利肠胃。 桌面摆着清粥小菜，酸萝卜配瘦肉粥，粥里一些葱花点缀，闻着便令人食欲大动。喝完粥，相伴多日的狱卒引他离开，脚步轻快。 门口，狱长端着一杯茶静候。 “敬！” 茶汤饮尽，木门咿呀一声缓缓开启。门开刹那，景色映入眼帘。 白雾缭绕，天际红日朦朦胧胧，几息间拨云见日，万丈朝霞映照前路，洒上一层金辉。 奇景引得狱卒震惊。 下一刻，苍白男子踏步向前 长睫覆金，瞳眸冰湖映日辉，他走得快，行动间带起一阵轻风，白袍翩跹 恍然间，狱卒觉得自己看到白马寺庙神像临世，揉揉眼睛，又惊觉眼前分明是人。 曲郎君，应是冤枉的。 五月一日，晨光熹微。 盛京街道人声鼎沸，中间一排排士兵开路，牢牢守着两旁，隔出一条容马车行走的道路。由天牢至刑场，皇宫至刑场，沿街商铺二楼窗户大开，百姓看热闹。 天牢前往刑场的道路不短，不长，约一刻钟。曲钰敲登闻鼓，目前不算罪犯，因此没有游街示众等环节。但他想走，狱卒问上官，一级级上传。 最后，得到回应。 “可以。” 狱卒解下脚镣，自己在前面带路。沈裕走到街上，迎面便是一群人。 众目睽睽，他低眸一笑。 盛国百姓喜欢看热闹，不少好事者提前准备着臭鸡蛋，烂菜叶正想砸，瞧见道路中间清风朗月的雪袍公子，喧闹街道安静片刻。 “那是曲钰？” “不愧是曲家郎君，君子美姿仪。” 有人不屑吐一口唾沫：“美则美已，心肠歹毒。要不是他好端端行刺虞国皇帝，会闹出这事，等着，不给虞国一个交代，到时候战场拼命的可是咱们。” 事关利益，周遭百姓尴尬闭嘴。 谁家里没个男人，一旦发生战争，老百姓才是最惨的，这么一想，刺杀真相重要吗？ 有人深思。 思索间，沈裕已到下一条街道。 街道口停着一些马车，刻着族纹，依稀记得是同窗旧人。他一步步走着，脑海浮现昔日场景，忽的耳畔响起一道机械声—— 【回家】主线进度996。 他脚步一顿。 人海拥挤，中央一辆马车不知守多久，上面刻着一小朵祥云。 原主师父是云家大儒，云沉，学富五车，人品贵重。先前因刺杀一事闭门多日，而今，等事情结束想应能洗刷脏水。 只是—— 狱卒见曲钰停住，正想催促，却见白袍男子蓦然回首，双手与肩齐平朝着一方向深深一拜。 一拜，谢师恩。 满场静默，他再度朝前走。 马车里，精神矍铄的老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视线朦胧，浑身颤抖道：“你说，事情怎么让阿钰摊上了呢，明明游学归来，老夫便可为他加冠取字” 他期待很久了。 “父亲，大夫说您情绪不能起伏太大。” “唉，命数啊。” 越往刑场，街道百姓越多，而见到道路中间的男子，他们热烈讨论着，说着“来了！”的话。拥挤间，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踉踉跄跄摔到中央，恰好挡路。 “啊！” “哪家小孩啊。” 百姓们议论着，士兵心惊，握着长枪想驱赶。下一刻，却见羸弱男子屈膝蹲着，摆弄镣铐，小心扶着孩童胳膊站起，拂走他脸蛋灰尘。 面前一幕温情脉脉，看的人鼻尖发酸。 因拖延时间，前面有官员来察看情况，士兵赶紧驱赶孩童。片刻，一名老者吹胡子瞪眼教训着孩子，周围人看着，忍不住搭嘴：“幸好遇到心善的。” “老人家，看好你家小孩啊！盛京不比别处，要是碰见纨绔子弟，出事都没得说理。” “嗯嗯，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老者应和着，拉着孙子慢慢走出人群，瞧着普通平凡。 “给了？” “给了。” 对话实在无厘头，里面消息只有知情者懂。 此时，沈裕走到最后一拐角，刑场近在眼前。 世间宗师境难得，而运城一剑传闻甚广，沿路屋檐不少戴斗笠的武林人士，或坐，或站。瞧见曲钰时，他们困惑：“脚步虚浮，分明一丝内力皆无，传闻莫非是假的？” “别说宗师，瞧着三流都混不上。” “” 最高的酒楼上，一道身影渐渐清晰。 翘起檐角立着一位蒙面人，背负一把长弓跟一柄通体漆黑的剑，一尾青雀静静停在掌心。 晨风拂面，高马尾与左肩衣带一起翩跹，卷着旋 “” 仅一眼，沈裕乌睫扇一下，淡然偏开视线。 虽然药物作用，但那一掌力道他记着，哦，还有那一句“对阁主动兵器者，杀。” 嗯，挺忠心。 跟阁主一起过。 而那眼神清晰落入一群人眼里，一时间周围再度响起蛐蛐声。 十四摇着折扇，随意问旁边人，声音大得一点都不顾忌：“曲钰什么意思啊，那一眼好像撞见脏东西。” 第三瞥一眼面色黑沉的十一，意有所指。 “嗯大概真见到脏东西了。” “嗖——” 羽毛像利箭射出，“砰”一声撞到金属制品上。 十四手腕一扭，收扇，声音笑嘻嘻的十分欠扁：“十一，只是说某些脏东西惹曲钰生气，又没提你，你怎么恼羞成怒？” “” “十一，喝茶。” 第三倒一杯茶推到前面，一唱一和，倒是和谐。 周围议论声嗡嗡嗡，吵得心烦。十一瞧着两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不见心静，转到另一边。 那里正对刑场，坐着摘星阁排名前列的杀手，还有摘星阁阁主。 “小十一来了。” “坐，这里有位置。” “嗯。” 刚坐定，他眼角余光正好瞥见曲钰一步步上刑台。 疾风起，白袍灌满春风，猎猎作响，及腰墨发肆意飞扬，额前一缕发划过眉眼。 那一瞬，冰眸沉静坚韧。 白缎封腰，若细柳，清风似要召仙人离去。 曲钰，能赢。 第40章 冬雪 刑场，官员分列而坐。而最中央是一身明黄冠服的皇帝，戴着冠冕，垂旒挡脸，瞧不清表情。旁边则是曲婉婷，云鬓高挽，贵不可言。 行至中央，雪袍男子一撩衣摆直直跪下，双手一拜再起，脊梁挺直。 “草民曲钰，见过陛下，娘娘。” 面前应是天下最尊贵的夫妇了，沈裕想着，忽的想到虞国。 那边应有一对。 他思绪乱飞，脑海“滴——”一声。 【回家】主线任务完成。 怔愣一秒，沈裕下意识搜寻，角落一辆马车前，曲母眼眶盈满泪望着他，几乎站不稳。曲恒紧紧扶着她，投来的眸光同样复杂心痛。 两人周围，是一些面色复杂的曲家人。曲璟动作怪异站着，沈裕瞧一眼便知伤口没好全。 原主遗愿【回家】，不仅仅是回到盛京，而要见到思念的人，包括父母兄弟，师父朋友。那是曲钰最在乎的。 “曲钰，听说你喊冤。” 忽的，一道粗犷声音响起，格外刺耳。 沈裕抬眸看，虞国使团里的官员厌恶看着他，目光宛如一柄柄飞刀，“嗖嗖”几刀，想把他刮得鲜血淋漓。 “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资格喊冤！” “人证物证？” 他嘲弄一笑，声音干涩：“当日太子盛情邀约赴宴。我宴上贪杯醉酒，迷迷糊糊间只听见有人喊刺杀，根本不知发生何事，醒来侍卫已经带着我逃亡。我原想回琼城解释清楚，谁料——” 他声音一顿，围观百姓跟官员都期待看着他，眼神催促： 赶紧说啊，又不是说书的，停什么停。 环顾一圈，沈裕淡定抛下一颗炸弹：“虞国竟下毒暗害。” “” 一时间空气凝滞，满场鸦雀无声。 曲婉婷：咦，虞国下毒？ 楚怀策眸色一沉，转着玉扳指，计划出变故了。 静默片刻。 人群哗然，虞国官员憋得脸色青紫，身体都颤抖：“你、你”胡言乱语。 “说不出话了？” “栽赃陷害，顺便下毒想让我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他言之凿凿：“皇帝压根没受伤，宴席刺杀只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撕毁当年签订的停战协议。可笑我一开始蒙在鼓里想寻太子证明清白，现在想想，未免太傻” 虞国官员气得跳脚，拔出佩剑直指刑场中央男子。 “一派胡言！” “你竟敢污蔑我朝皇帝，我要杀了你！” 瞧着他气势汹汹想杀人，周围官员赶紧拉住他，低声道：“大人暂时忍忍。这里是盛国，你看看周围百姓恨不得吃掉我们的眼神。而且，曲钰污蔑，反驳他很简单！” 经人提醒，他总算抑制住火气。 虞国官员高声道：“曲钰，不得不承认你很会狡辩，但证据呢？你所说的一切有证据吗？要知道我朝太子现在监国呢！” “太子监国算证据？” 沈裕平静问，使者噎住，最终狠狠道：“曲钰，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幸好启程前我把证人一起带来了。” 语毕，他鼓掌。 不消片刻，刑场出现一位蒙面女子。面纱掀开，一张姣好面容出现在众人眼里，细眼柳目，愁绪淡淡，像是一朵俏丽的小白花。 角落里，春桃跟秋意顿时一惊。 “竟是她！” 肖珩北听着，心里生出一股好奇：“你们认识，她谁啊？” 秋意苦笑：“她曾是公子婢女，琼城逃亡时自告奋勇引开追兵。因一直联系不上，我们以为她已死，不料她叫——” “冬雪！” 曲母看着那女子，目眦欲裂。 曲钰四位侍女都是她亲自挑的。春桃灵气，擅长甜点；夏语温婉，绣工一绝；秋意体贴，文墨皆通；冬雪聪慧，精通医理。游学前，除了夏语年纪到嫁人，其余则陪着曲钰游学。 不曾想，冬雪叛主。 刑场，冬雪盈盈一跪，朝皇帝磕头：“奴婢冬雪，见过诸位大人。” 虞国使者得意洋洋：“曲钰，没想到我们把她带回盛国。冬雪是你的贴身婢女，她的证词你不会不认。” 闻言，沈裕眼皮都不掀一下，好笑问：“她说的我就得认？世上叛主之人何其多的。” “公子，您何必如此羞辱奴婢。” 不待使者开口，冬雪直接反驳，娓娓道来事情缘由。 “奴婢冬雪，四年前拨到公子身边伺候，两年前跟着公子一起到虞国游学。半年前，公子性格隐隐变得焦躁，还经常暗中跟侍卫一起商量事情。我无意间听见一些字眼，什么‘动手’，‘家里意思’。” 她说一句，顿一下，留足想象空间。 话里暗示曲钰刺杀谋划已久，背后站着曲家。说者有意，听者有心，百姓间议论声渐渐拔高，官员们则若有所思看着冬雪，再看看面色黑如锅底的曲度。 心里嘿嘿一乐。 “好大一口黑锅啊。” 曲家刺杀虞国皇帝，比曲钰刺杀皇帝还离谱！毕竟一个人可能脑抽，一家人脑抽概率低。 曲家要栽！ “咳咳。” 药物作用扩散，沈裕抑制不住咳两下，面色惨白如纸。他淡定从袖口取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拭唇角血迹，不紧不慢开口：“证据呢？” “别说是书信，你跟我四年，到书房拿些墨宝，再用点时间伪造字迹不难。” 一句话提前堵死冬雪的路。 冬雪信件刚拿出，此时进退两难。见众人赞同，她咬咬牙，面色难看反驳：“公子，那您指证虞国自导自演的证据呢？莫非空口白牙？” “我身上的毒就是证据。” 毒？ 冬雪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 “原想隐瞒的，既然公子执迷不悟，我便也不瞒着曲家的丑事了。”说着，她一双眼睛看向高台上的皇后，眼里闪过一丝痛快。 曲婉婷心生不祥预感。 下一刻， “四年前，皇后娘娘特意带一包养身药粉给奴婢，让我每日在公子膳食，衣物里洒一点，奴婢信了。那以后公子身体越来越虚弱，怕出问题，我找师父查，那药是宫廷密药【弱水】。” “此药，轻则不利子嗣，重则不治而亡，无可解。” “御医一查便知。” 无可解！ 十一瞳眸一缩，心脏再次抽痛不止，脸色苍白。 想抓住什么，又觉得捉不住…… 为什么？ 第41章 反转 话音一落，全场再度寂静。 “没听错，皇后娘娘毒害亲弟。” 婉婷毒害阿钰？ 曲母不敢置信听着，白眼一翻直接晕倒。曲恒赶紧扶着人，掐着人中，但一双眼睛死死看着高台上的曲婉婷，想看出些门道。 “荒谬！” 曲婉婷正想狡辩，忽然就听到一句荒谬。 曲婉婷：谁抢我台词？ 她目瞪口呆看着羸弱男子站起，神情激动，一口血一句话。 “搬弄口舌是非，污蔑国母，若我手里有剑就一剑刺死你。吾与阿姊自小一同长大，情比金坚，哪容尔等小人挑拨？她为何要对我下毒！” 上辈子涉及鬼神，曲婉婷不可能说出口，动机就不存在。 “” 为何下毒，冬雪确实不知原因，但是—— “公子，您口口声声说污蔑，可敢让大夫查查您中何毒！” 上钩了。 沈裕眯着眼，垂睫一笑：“有何不敢。” 场内，另一人明白事情发展走向出问题，正想挥手挽回，不料一道嘶哑声音开口：“桀桀，事情倒是有趣，鄙人医术不错，不知能否看看？” 突如其来的声音，引得众人看去。一位蓬头垢面，脚边蛇虫环绕的驼背老妪一步步走出。 瞧那场面，周围人鸡皮疙瘩起一胳膊，想想对方名号，立刻退避三舍。 毒婆——金三娘。 沈裕瞧一眼，总觉得对方眼神令人不舒服，正想说话结果听到上方曲婉婷不怒自威的声音：“放肆！朝廷之事，哪有江湖人插手的道理。” 接着，她福一礼，对楚怀策柔声道：“陛下，臣妾跟弟弟感情甚笃，此婢胡乱污蔑，实在可恨。不如召太医署何太医前来看看情况，还臣妾清白。” “可。” 金三娘瞧上座一眼，又缩回人群。只是这一次，到哪儿，哪儿形成一片空地。她不管，倒是盯紧那一抹白影。 虫子很兴奋，是副好材料。 很快，何太医来了。众目睽睽，他伸手把着脉，结果眉头越皱越深，像是碰见什么难题。 百姓见他老半天没动静，开始嚷嚷：“是不是能力不行啊？” 何太医：听着呢。 捋两把胡子，他瞅一眼高台的人，却见皇后拼命暗示，而皇帝，对方简单举起酒樽，尾指轻动两下。 既如此—— “回陛下，臣斗胆直言。曲公子所中之毒乃是——【朱醉】，虞国秘药，此毒无色无味易溶于水，中毒者，一月内五脏六腑皆衰败而亡。” 接着，他顿一下：“虽不知曲公子用何方法暂缓，但此毒，确是【朱醉】无疑。” “不可能！” 冬雪瞬间瞪大眼，面色涨红辩驳：“你们是一伙儿的，明明是【弱水】，怎么可能是【朱醉】！” “陛下明鉴，臣句句实言，若不信，可另召太医。” 比起她的口不择言，何太医显然见惯风浪，口齿清晰。而他提另请，间接证明曲钰中的确实是【朱醉】之毒。 “等等！” 虞国官员见事情不对，立刻出声制止，“我们带了大夫！” 谁懂，想着带冬雪让盛国交人的，哪知罪没定成，反倒沾一身腥，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此言一出，刑场周围盛国人脸色难看。 很快，使者团走出一位年轻人。他信心满满走到沈裕面前，刚想放狠话，结果一把脉就不可置信瞎大眼。 “怎么会！” 居然是真的。 瞧他神情动作，围观百姓哪里不知，议论声迭起。虞国官员震惊，扭头看一眼皇帝。 “陛下，您明鉴啊，我还有信！” 冬雪瞧形势不利，匆忙将信再度举起。不料面前光线一黑。羸弱青年擦着血，手戴镣铐逆光站立，阴影笼罩着她。 青丝微乱，衣袍沾尘。 那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冬雪忍不住哆嗦，整个人浸泡冰湖，骨头缝隙都透着深冷寒意。 他苍白薄唇轻启。 “叛恩。” “叛主。” “叛国。” “此等忘恩负义，满嘴谎言者，口中哪一句是真话。污蔑国母不成，又想往曲家身上泼脏水。” 娱乐圈里最常用的伎俩，真真假假真真，一开始曝出真假掺杂的料，引得路人漫骂。等到声势最高时弄一出打假，反而能虐粉，吸引同情心，其它的真料自然变成假的。 后面再提，也激不起波澜。 而此时，冬雪被定义为撒谎成性，后面再拿证据，那也是“假”的。 “此次，若我半路身死，只怕你跟幕后者一定到处宣扬我畏罪自尽，然后撕毁协议，污蔑曲家挑动战争。可惜，我活着回盛京，你们的计谋失败了。” 得知内情的曲家人：漂亮！ 百姓：他好惨，说的好有道理，那女的好可恨。 楚怀策看着刑场突变的形势，扳指转动更快，目光忍不住落到白衣人身上。 计划里，明明此时曲家应声名狼藉，可偏偏曲钰靠一味毒解决困境，颠倒黑白顺便将曲婉婷摘出来。重点是：虞国皇帝好战天下皆知，几年前的停战协议还是迫不得已签的，此时，曲钰的话合乎情理。 莫非，功亏一篑？ 思考间，一阵马蹄声蓦然响起，由远而近，背上三道旗帜者翻身下马。 “雁州八百里加急！” “虞国兵临城下，言曲赋夜闯皇宫刺杀皇帝，不交出曲家人，便要开战！” 开战！ 周遭寂静，似乎呼吸都停滞了。 “咳咳咳！” 落针可闻，只听一阵低低咳嗽声，青年擦着血，帕子完全染红，他却不在意。 “陛下，先是我，再是二叔，虞国欺人太甚！” 声音虚弱又清晰，听得百姓揪心。 多好的郎君啊！ 同时，围观许久的曲度从官员里出来，潸然泪下，声音委曲：“陛下，虞国图的哪里是曲家，而是盛国万里江山，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楚怀策：…… 朝臣纠结时，一位盘发老妪拄着拐杖上刑场，一旁劲装少年郎扶着。 下一刻，她跪下喊：“陛下，臣妇有事禀报。半年前，雁城便陆续捉到很多虞国探子此战他们早有准备。” 层层加码，事成定局！ 第42章 死了 文曲家，武肖家，皆是盛朝中流砥柱。此时表态，先前被打压的曲家派系官员匆匆应和。 满朝文武出言表明立场，特别是武官，一个个雄气赳赳，像是即将奔赴战场。同时，他们眼神不善看着虞国使节团。 而百姓里，义愤填膺者不少。 “欺人太甚！” “怎么老逮着曲家泼脏水啊。曲家郎君一向文静内秀，哪里会刺杀。” “你刚才说讨厌曲钰？” “切，老子讨厌随意挑动战争的人，但虞国摆明要骑我们脖子上撒尿，这一点绝对不能忍。” “哈哈哈。” 不喜战，但不畏战。 盛国百姓向来如此。群情激愤中，沈裕不动声色瞥一眼高台。 曲家门前污水冲干净，顺便揪出曲婉婷埋的雷，风波里曲家又是清清白白名门，还能招一波怜爱，算是不负原主所托。 民意沸腾，新帝必须有抉择。 思索间，周围窜出一群老百姓打扮的人士，拿着力枪棍棒冲到刑场刺杀皇帝，嘴里嚷嚷着： “狗皇帝，还我们南州百姓性命！” “杀，你们不配活着！” 御前侍卫暴喝一声：“护驾！” “有刺客！” 事发突然，场面顿时陷入混乱。刑场四周守卫往中间靠拢，百姓们挤着要离开刑场，看热闹可以但丢掉性命不行。 刑场人山人海，里面的人着急往外推攘，而外面不知情况往里挤，想着看热闹。 “后退，我要离开。” “我要进去呢！” 解释情况后有人想离开，但也有大聪明不信。 “俺就要亲眼看看。” 其间趁乱浑水摸鱼，顺手牵羊的人同样不少。 瞧势头不对，文官赶紧躲到案几下面，一部分武官守在皇帝周围，挥刀跟刺客对打。 “无耻之徒！” 刚守住一波攻势，喘息间虞国使节团里一人忽然暴起，利爪直直朝皇帝抓去。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老鹰捉小鸡一样拨开武官，转瞬便至皇帝面前。 掌心聚黑烟，直取面门。 “砰！”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倒飞出去，几步外站定。而皇帝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一位相貌普通的侍卫。 那人呸一声，吐出带血唾沫。 “石崇左，你不扫地，改做朝廷的走狗了！” “闻人决，彼此彼此。” 两大宗师名号响起，原想早点离开的武林人士瞬间定住。侠跟官，某种情况是对立的，江湖人士对朝廷观感复杂，但崇拜高手。 曲婉婷面色煞白，刚才掌风贴面，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嘴巴嗫嚅几下，她摸着小腹望向楚怀策，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楚怀策阴沉着一张俊脸，风雨欲来。 扫一圈武林人士，他高声宣布：“虞国使者公然刺杀，捉拿凶手者，重重有赏！” 接着，他看向闻人决：“现在束手就擒，朕从轻发落！” “少废话！” “你们不给交待，我们就自己要，不过份。” 闻人决再度出手，石崇左奉陪，瞬息间，拳掌相撞，周围荡起一层气浪，灰尘四起。 刑台，护卫跟武官跟人群冒出的贼人砍成一团，血花四溅，惨烈无比。虞国使者团趁机脱离人群，临走前，却见一道白影。 刀光剑影，周围一片喧嚣声，他静坐，宛如山巅一抹白雪。 淡然出尘。 “不行，竖子太嚣张，他不死我心里怨气难消。” “那就杀。” 视线里，沈裕吸一口气。 战场瞬息变幻，刚才趁众人不注意，他悄无声息蹲着，一路躲刀光剑影来到倒霉的提刑官身侧。 一摸，钥匙到手。 “咔嚓。” 钥匙圈成一圈，试验几把都不对。危急时刻，他越冷静，稳着手试验着每一把钥匙，旁边偶有刀剑误砍，偏头躲过。 情况不太妙，原计划对峙结束，正好药效发作，他在百姓间刷一波大义的声望死遁，下葬后药王他们再盗墓，救醒他。 此后，天高任鸟飞。 不曾想，皇帝的合作对象太贪心，想通吃不说，挑的日子正好跟南州反叛团体的刺杀时间撞上。 “三郎！” 刀光剑影中，沈裕听到人群里有谁喊自己。一抬头，虞国使者团目露凶光，周身杀气腾腾。 呃仇恨拉得有点高。 沈裕握着钥匙圈赶紧跑，金属碰撞间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倒是吸引更多注意力。周围贼人扫一眼，挥刀冲来。 “乒！” 砍刀落到铁链上，他用巧劲推一把，继续跑。 武官原想护他，结果瞧身后一帮追杀者，默默缩回脚脚，递给他一枚自求多福的眼神。 刑场中心危险重重，想脱离混战谈何容易，沈裕匆匆躲避。 “咳咳。” 随着跑动，药性起效更快，通过血液流到四肢百骸。很快，视野里重影片片，脚步变得迟缓，下一瞬，重重摔倒地面。 “咳咳。” 一滩血吐出。 沈裕缓两下，咬一口舌尖，疼痛里总算看清伸腿拌自己的人。 “冬雪。” 刚才没顾得上教训，现在倒自己送上门。 冬雪捂着小腹，指缝间潺潺流血，不知谁砍的，见他摔倒吐血，眼里藏着疯癫的畅快：“都怪你，若非你胡言乱语，我，我肯定能帮主人办成大事。你这个祸害” 她疼得嘶嘶喘气，忽然，一柄沾血刀掉落手旁。 “去死。” “嗖——” 耳畔利箭声响，荡起一缕青丝。 下一刻，白雪覆胭脂。 脸颊微凉，沈裕伸手碰一下，指腹染红。 而面前，冬雪眉心插着一支箭，轰然倒地，死不瞑目瞪着他，似乎质问着凭什么？ 耳畔响起一道清洌嗓音。 “三千两黄金，救你一命如何？” 不如何。 “咳咳。” 十一提着弓，一步步往前，箭驾弦上，箭头所指正是虞国一行人，对面愤怒又忌惮，偏又无奈。 “咔嚓。” 听见声音，他瞅一眼。铁环镣铐落地，手腕淤青，透着紫。 他不由皱眉，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闷，难受得紧，出口的声音同样冷淡：“曲家，区区三千两都拿不出手？” “凑近些。” 青年脸色苍白，几乎跟雪袍同色，声音近乎无。 十一犹豫两息，收弓半蹲。 下一瞬，头发蓦地被一扯，近到呼吸可闻，那双冰眸映着日色，别样温柔。 话语听不懂。 “喂，亲亲你，别难过寻死啊。” 什么？ 他不解，唇瓣忽然被柔软碰一下。 十一漫不经心的神情一收，正想推开，而男子不知何时阖眼，靠着他，静静的，似乎睡着了。 那手，无力垂落 “喂？” 他声音颤抖，一股巨大恐慌弥漫心头，攥紧心脏。 死了。 第43章 又活了 四年后。 春日解签，宜下江南。 烟柳画桥，文人骚客，转身回眸就是一段故事。端州府城，细雨霏霏，行人或持伞漫步桥头街道，或屋檐赏雨…… 有一处却格外热闹。 “盲盒盲盒，‘奇货可居’新盲盒到货，欲购从速，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沿街百姓堵在一店铺前，而后面不断有人奔跑而来。 “兄弟，我八十岁的老母亲等着呢，加钱能插队吗？” “不行，上头主子等着呢。我淮州来的，家里祖宗天天闹着要新品，哪知跑遍周围府城都断货了，这家店昨个才说新品开卖时间，我排到现在！” 呃，确实辛苦。 下一刻，店里掌柜笑嘻嘻道：“老规矩，大家先到左边领号盲盒里有什么？你是新顾客，盲盒啥都可能开出来，当然，里面最神奇的是千奇百怪的药，功效不定。” “盒子有药效说明书，若是误服，本店概不负责！” “现在开卖！” “我要一个！” “掌柜的，我要十个！” 抢购场景热火朝天，引得对面酒楼一些儒客连连感叹：“奇货可居，确实店如其名，刘兄你抢过里面的盲盒吗？” “哈哈，盲盒倒是没抢到，不过买一些新粮种。” 高谈阔论时，偏偏有不合时宜的开口。 “哼，培养出新粮种，本该无偿进献圣上留得万世美名，结果奇货可居的东家不知想什么，居然要求永久免除旗下产业商税，哗众取宠。” “此言差矣，粮种虽关乎社稷，于商人而言却无大用，何况减免一点商税而已。” “哪里是一点商税，奇货可居各府城皆有分店，售卖的何止盲盒，其中涉及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牵扯的钱财不计其数，堪称富可敌国” “小生倒听说一事，据说有武林豪侠想劫财，结果遇到宗师境” 一群儒客说悄悄话时，忽听“砰！”一声，惊堂木落桌面，酒楼众人顿时精神一震。 竹帘卷起。 说书者捋着胡须，朝众人一颔首，而后坐下：“今天老李说的故事，便是四年前盛京发生的一件大事，事情起源则从曲钰刺杀说起” 包厢里，一位公子哥支着下颚，百无聊赖玩着茶盖。 茶杯通体白玉雕琢而成，细腻温润，却不及那拿着茶盖的手指一分。 指节细长秀气，顺着那一截指尖往上看。 素衣暗纹，玉簪墨发。一张脸宛如山巅经年不化的积雪，眉宇含着一丝丝寒意，像是超脱世俗的谪仙。 隐隐有种厌世感。 “天天都是这故事，他也不烦。” “重点是，您喜欢听。” 包厢里另一位青竹衣裳的公子开口。此时，他优雅倒茶，朝面前人笑道：“公子，今年的雨前龙井，请用。” “闻着不错。” 青衣公子道：“喝着更是一绝。” 谈笑寒喧，故事已进入重点。 “黑云压城，曲钰缓步上刑场，讲述自己回京遭遇的一次次惊险截杀。于是，虞国阴谋败露，使节团气急败坏下竟当众刺杀皇帝” “说时迟那时快，曲钰拖着残驱冲上前替皇帝挡箭，最终驾鹤西去。” 说到这里，大堂里响起一片唏嘘声，一道醉醺醺声音叹息：“可惜，此等大义之人，竟然如此短命。要是我金刀霸王在刑场，结局肯定不一样！” “牛皮吹上天，二流高手别碰瓷宗师境！” “哈哈哈！” 嘻笑中，说书者话锋一转：“但是——” “金三娘当众抢尸，摘星阁侠义高手不忍见英雄落到死无全尸的下场，拼命阻挠，终于赢了。忽然——” “砰！” 说书人一敲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切！” 大堂里嘘声此起彼伏：“这故事讲几回了，你也不嫌烦。皇帝重金请高手，摘星阁阁主跟石崇左联手对付闻人决，闻人决败退，临走前朝曲钰尸身挥一掌。” “然后呢？” “然后，剑圣王耳来了。你说玩归玩，闹归闹，他抢尸体就跑。以至于曲家空棺葬流山。” “许是大人物的癖好。” 尊重，祝福。 茶尽，客走。 望着窗外白影，青裳男子摇摇头，低头收拾桌面，下一刻，高台的说书者踏入包厢：“咦，主子呢？” “时间晚，回去了。” “又晚一步，哎呀，你说主子到底啥时候能出师啊。” “谁知道呢。” 另一边，沈裕闲庭漫步，手里挂绳，绳下绑一壶酒，两个油纸包。 细雨轻轻，幕篱白纱荡着一重重湖面春风的波澜，影影绰绰中可见身段风流。不知不觉，人已至湖畔。 此时，一位戴着头巾，簪俏皮野花的姑娘瞅见他，立刻招招手。 “沈公子，就等你了。” 她左眼周围有一块铜币大小的黑斑，大大方方敞着。沈裕走入船舱，顺手递给她一纸包：“醉客居新出的烤鸭，尝尝喜不喜欢？” “公子太破费了。” 话虽这么说，她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显然很开心。 小船摇晃，细雨落湖。 沈裕望着湖面水花，心情平静。 船家热情，聊着最近碰见的奇葩客人，又说城里哪家馒头最好吃，昨日碰见刘府三小姐赏她一串钱…… “阿澶，你想不想找家人啊？” “啊，不想。” 曲澶无所谓开口：“阿娘临终前让我靠信物找爹爹，可是，我能自己生活，他又没养我一天，我找他干嘛呢？讨晦气啊？” “而且我跟你说，我朋友小娟，她整天嚷嚷着找爹爹。结果呢，亲爹要将她嫁给一个五十多的老男人当妾，惨的咧，还不如不找呢！” “有个书生说，命里无时什么来着？” 她敲敲脑袋，沈裕自然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对，既然分开，那就是没缘分嘛。” 曲澶，端州府一名划船人，据说从小跟着娘亲一起离开淮州，到端州生活，靠划船卖茶叶蛋维持生计，日子一天天清贫，却安稳。 沈裕望着天青雨幕，又听见她嘀咕。 “那书生挺俊的。” 第44章 剑圣 道谢离开，沈裕往茂密山里走。行至瀑布，忽而脚尖一点，翩跹而起。白纱盈风，下一刻落入竹竿中。 乘杆西行，逆流而上。 山巅，一位脚踏木屐，腰悬酒葫芦的老者正打坐。对方一袭灰布衣，稻草扎乱发。 不羁潇洒。 然后，鼻尖不合时宜耸动一下，右眼皮掀开，眼珠子咕噜转：“徒儿，带啥了，好香。” “醉客居的烤鸭，烧酒。” 下一刻，面前“嗖”一下多个人，手里的东西不翼而飞。 那人不顾形象啃着鸭脖，似乎注意到他，擦擦油乎乎的嘴，说出一句烤鸭味的话：“业精于勤，荒于嬉。你今天课业没完成，尽早。” “是。” 弯腰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人。 王耳，剑术宗师，剑圣，行踪飘忽不定，为人诡秘莫测。江湖传言里，那就是顶威风的高手，而实际上—— 吃东西不洗手。 原是运城一剑流传太广，对方当初想收徒，哪知刚到，就发现一群人抢尸体。想着对方好歹一剑客，不能辱尸，然后他抢了跑路。 半路想直接埋了，又碰到药王，惊险抢救一月他总算醒来。 第一眼：剑圣擦剑。 “小子，救命之恩，快拜师！” “……” 药王说明情况，比较双方差距，又有点救命恩情，他想想便敬了拜师茶。当然，绝对不是那剑光温柔。 前两年他待在药王谷调理身体，顺便赚钱，发展商业。休养结束，则跟着王耳上山。 从此，山中不知岁月长。 一晃眼，又两年。 夕阳余晖落尽，明月上枝头。林间虫鸣鸟叫，瀑布声哗哗，剑影映着月光，其中人皎若白龙。 一剑横划，水幕拦腰割断。 仅一瞬，再度合上，水花四溅。 半晌，沈裕挽一剑花，收剑静立，平复稍有些急的呼吸。 忽然，一阵悠远钟声响起。 “当当当！” 这么晚，师父找他有事？ 思索间，他几个闪身，瞬间消失于林间。离开片刻，总算有小动物悄悄探出脑袋，唧喝水。 山之巅，静静立着两座竹楼，左边的，看着稍微雅致些，右边的则有些潦草，中间一条竹廊连接着，栏杆上面摊开晾着一些动物皮毛。 两栋楼中央摆着一口小钟，旁边则是案几蒲团。此时，王耳沉默喝酒，手边放着一封信。 灯花摇曳，面容不清。 有心事？ 沉吟间，沈裕几步登楼，蒲团盘坐：“师父，您有何事？” “唉。” 刚问，对面王耳就叹息干完一杯酒：“徒儿，你可知我为何让你勤学苦练，不到一流高手境界不得离开端州吗？” “因为您仇人满天下。” “……对，也不对。” 一段往事娓娓道来，夜色静谧，人声清晰，宛如棋子落盘。 “二十三年前，吾初出茅庐，当初仗着一剑自认天下无敌手，怎料碰到了心中的那个她。” “她漂亮，聪慧，善解人意……可惜已有夫君。” 沈裕瞅一眼，垂眸闭嘴。 不曾想师父竟有昔日曹公之风，妙啊。 “离开后，吾挑遍天下剑客未曾一败，名扬四海。志得意满时我收到一封战帖，虞国石敬天邀吾至昆山一战，败者，留下佩剑离开。” “那一晚，我又碰见她。夜色太美，我……我只喝了一杯酒。” “噗嗤。” 沈裕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又强行咽回喉咙。一抬头正好对上王耳眼睛，他自然咳两声：“茶有点烫。” “真的？” 王耳一摸茶壶，凉的。 默然无言片刻，两人不约而同掀过此事，故事继续着。 “翌日比试，武林豪侠都在现场观比武。一开始我们打得有来有往，他落于下风时，吾察觉内力凝滞，最后拼尽全力仍旧落败，留下佩剑斩云。” “他名声大噪，而我黯然离场。” “而今，他是虞国武林盟主，吾顿悟入宗师境，不曾再见。” 王耳喝一口酒，忽得重重将碗砸到桌面，面色涨红道：“十年前，石敬天特意修书一封炫耀自己收到一位天资绝佳的徒弟，并言十年由弟子比试一场，若是他弟子输了则说出当年真相，并归还斩云。” 语毕，他偷偷瞅一眼面前青年。 “四年前，那是距离胜利最近的一次，没想到啊……” 听闻一剑斩江，断山崖，他屁颠屁颠跑到盛京，想着自己就要成功，趁着重伤刚醒立刻让对方拜师，哪曾想—— “宗师也有假冒伪劣的。” 沈裕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从容提醒：“师父，你那叫捡现成的，摘桃子，结果桃子没熟。” “那是没熟吗，桃子都没结呢！” 王耳心梗啊。 悟性顶尖如何，一点内力都没有，身体又差，若非碰见他，别说四年，十年都不一定成功。偏偏徒弟不能退，搞得他到处搜罗天材地宝，日夜督促练功。 深吸几口气，他敲敲桌面信封。 烛光驱散黑暗，沈裕顺着手指看见封面的“王兄亲启”，蜡泥已开，稍微一想他就知道里面是什么，而王耳声音再度响起。 “徒儿，那狗贼徒弟出师了，一流高手，目前已下帖邀战，你个三流剑客怎么办啊！” 他的斩云！ “……” 沈裕喝茶，休闲自在。 “吾是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救命之恩……” 王耳老神在在，一句句话出口，最终看见面前青年放下杯子。 沈裕苦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睛面色为难：“您说过，不到宗师境不能离开端州，而且，弟子只是——” 他一字一顿，声音如金玉相击。 “三、流、剑、客。” “老夫是怕你耽于情爱！” 王耳淳淳教导：“徒儿，你要明白感情对剑客而言是大忌。四年前，你刚醒那一个月经常走神，吾一猜便知咋回事，这才立规矩—— 不到宗师境不得离端州，不得联系旧情人，不得用骗术。”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他感慨着，话风又一转：“但，今时不同往日，那贼子公然写信挑衅，实在可恨。此次出山若是堂堂正正比一场，输赢都行，如果他们敢再使阴谋诡计……” “你如今基础打牢，那骗……呸，仙术也能用一用。” 但是—— “切记，慎用。远超自身境界的东西，用多，容易迷失。” “带回斩云。” 半晌，只听一声哼笑。 “弟子遵命。” 第45章 下山 翌日，晴风日暖。 沈裕拜别王耳，带着包袱下山，掠过湖面，最终抵达河畔。 等啊等，一条船都看不见。 王耳隐居的山林偏僻，偶尔才有一两艘迷路的船踏足。而他每月初一下山，因是熟客，曲澶一早就撑船等着。 “糊涂了。” 摇摇头，他折两根青竹，一根作舟一根作桨。竹竿落水，脚落中间，青年握着船桨往后一划，缓缓前进。 一盏茶功夫，又碰见船家。 端州河网密布，日常出行靠船，乡间百姓除种植桑外，多撑船维持生计。 他摸出几枚铜钱登船。 不多时，“醉客居”的旌旗迎风招展…… 虞国，琼城。 一只巴掌大的青雀翱翔天边，忽的像利箭一般冲刺，咬住空中一只比它大几倍的老鹰。 老鹰挣扎片刻，眼睛就不转了。 青雀欢欢喜喜叼着，献宝似的送到一人脚边：“啾啾~” “脏，远点。” 那人高瘦挺拔，浑身笼罩于黑斗篷里，戴兜帽，蒙面具。声音宛如琴弦轻拨，低沉磁性，偏偏语调平静无波，像是裹着极地寒风，淡漠极了。 太阳毒烈，驱不散他周身的冷意。 “啾啾~” 青雀丧气扇动翅膀，嫌弃一脚踢开老鹰。忽的，一只白鸽蓦地俯冲，正好落到斗篷人肩膀上，伸出脚脖子。 上面挂着一圆筒。 他随意解开，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一变，狭长凤眸半眯：“拿亡者作文章，有人嫌命长了。” 望一眼面前宫殿，斗篷人扭头便走。 “走，回盛国。到衡州瞧一瞧那上蹿下跳的‘曲钰’。” 虞国皇室跟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皇宫，里面有两位宗师境强者守着，想要继续猎杀有点难度，假曲钰来的正好。 降一降怒火。 青雀一翅膀扇飞白鸽，重新回到自己的宝座 沈裕下山已一周，期间带着烤鸭回一趟深山，可惜，人去楼空，不知王耳到哪里周游了。那天，青年盘腿坐着蒲团，阖眼倾听。 虫鸣鸟叫，清风拂面，一缕墨发微扫脖颈。 沈裕视野里一片黑暗，不消片刻，一座茅屋凭空出现，随后是草地，野花，青竹 最后出现一位踏木屐的老者。 那时刚搬到山里。 日子很苦，天天练剑扎马步，费尽心力却不见成果。他像是一名贪慕剑名浮华的过路人，挥舞着小拳头天天叩着剑道的门。 可惜，不得章法。 人一闲着容易胡思乱想，他曾思考自己是不是练武的料子。可是，稍一想到放弃，动力又源源不断 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 王耳常常拎着酒葫芦看他练习，喝一口打一个嗝，常常说着就酣睡。 “剑道无形，从心顺意。宗师高手说什么大道至简，那是由繁入简。你在剑术一道只算小虾米，偶窥一缕光，而不是光的主人，别想一口吃成胖子。” “现在，忘掉感悟，从扎马步开始练习” 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而平凡普通的日子里，那扇坚固的大门，悄然敞开，欢迎着新手。进门，悬崖陡峭，一位位神仙在天上飞。 爬，爬啊爬。 “摒弃杂念，气沉丹田。” 声音落地，青年不知何时站起。风声鼓动雪袍，飒飒作响，玉簪青丝煞是好看， 他轻描淡写出剑。 剑尖画出一弧度，周围鸟鸣停滞瞬息，又继续叫着，好似刚才只是错觉。 瞧着，一切如常。 沈裕睁眼，平静看着手里木剑，低低喃语：“失败了？” 望一眼天色，他提剑离开。 片刻，屋里藏着的人打哈欠出竹楼，捡起地板的烤鸭拍拍油纸包灰尘，声音懒散：“瞧那架势，我还以为要突破了，没想到是假的。” 哪曾想，他刚一踩楼梯，耳畔忽然“咔嚓”一声。 “咦？” 不是？ 竹楼轰然一声倒塌，沉烟四起。 王耳单脚踩着剑柄，双手举着烤鸭，懵逼瞧着周围一片狼藉，反应过来面色难看：“我说怎么匆忙离开，敢情是知道闯祸，所以偷溜。” 而他，让他在眼皮子底下跑掉。 又环顾一圈，他发出灵魂拷问：“家没了，真云游？” 那小子故意的！ 而那天后，沈裕一直没回竹楼，此事令蹲守的王耳大为遗憾，最终用竹棍挑着包袱离开。 剑客，浪迹天涯是浪漫。 王耳表示：假的。 蓝天白云悠悠，一封封信飞往端州。 端州镜月山庄，后院里仆人端着特制的谷物饲养鸽子，又有人从容解着信鸽脚上圆筒。确认编号完整后，统一归到房间里，由青裳公子挑出重点信件装到黑匣子。 而这一天，他看到衡州来信：“曲钰复活，主子应该感兴趣！” 片刻，黑匣关闭，信件于黑暗里静静等待。 山庄后院清幽雅致，小桥流水，屋檐下挂着一串串风铃。此时一道白影于院里舞剑，剑招行云流水自然，风吹发动，衣袂翩跹。 午时，沈裕刚收剑静立，忽而听见一阵铃声。 “主子。” “进来。” 得到允许，青墨端着膳食入园。 青年收着剑，用帕子擦擦汗，很快注意到托盘上摆着一个眼熟的黑匣子：“这月的消息已经到了？” 青墨点头：“对，主子，匣子里是各州最新消息。至于您上次吩咐的武林消息，因时间紧，目前只收集到一部分。” “嗯，不错。” “那您要在院子里用膳吗？” “和风日暖，院里用正好，算是不负春色。” “是。” 青墨一一摆好碗碟，确认暂且无事，又离开。作为奇货可居总管之一，又有一个甩手掌柜的上司，他平日忙得团团转。 桌面摆着美味佳肴，四菜一汤，份量刚好够一人的份。沈裕净手，打算先用膳，可是余光瞥见一旁的黑匣子，又忍不住。 于是，他一手按着黑匣，扭动暗扣。 “咔嚓。” 匣子瞬间开启，里面摆着厚厚一沓信，封面则写着州名。 “盛京敬上……” “淮州敬上……” 奇货可居遍地开花，做生意同时收集消息，而消息经整理汇聚端州。 指尖翻着，很快沈裕瞥见压箱底的信，信封仅有二字，封面崭新，封口处蜡泥完整，未有拆封痕迹。 怔愣半晌，他取出信纸一展，一字皆无。 房间里，幽幽一声叹息。 “又没有消息。” 跑哪里了？ 第46章 命运 折叠好白纸放回，沈裕把黑匣子推到一边，先用膳。 膳后，又休息一段时间，他开始拆信件。 依靠现代商业思维，奇货可居一开始需要他手把手指点，第二年，他只需把握宏观方向，工作轻松不少。当然，等到端州学剑，变成每月一次信息汇总。 “先看盛京的。” 奇货可居上一季销售额再创新高，京中权贵想分一杯羹，被吴家挡住。 做生意有讲究，外商想到盛京开拓市场，除非强龙，否则必须找地头蛇合作。曲家蒸蒸日上，又是清流世家，不适合沾铜臭，而吴家正好。 显赫低调，家主还有脑子。 一封封翻看，很快他动作顿住，目光微妙。 “曲钰现身衡州，言四年前乃是假死，误打误撞被剑圣所救，并顺利拜师。朝堂危险，他已无心读书考功名，而作为王耳弟子，他想到江湖闯荡历练一番，并决定参加六月中旬的武林大会……” 世另我？ 房间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沉默间，他敲一敲脑海里的系统：“系统，曲钰活了？” 【宿主，天没黑呢，说什么梦话！】 “……” 沈裕垂着眼睫，指尖一下下敲着黑匣，冰眸玩味。 既如此，那就是冒牌货了。话说，现在曲裕已不是当初人人喊打的存在，对方又给自己塑造一个剑圣弟子的身份，听着挺能唬人。 若是没记错，石敬天徒弟约战的时间地点正是衡州，六月中。 “武林大会应该很热闹。” “现在三月，明日启程回盛京，待一两天转衡州，应该能赶上。” 盛京清明祭友，倒可一聊趣事…… 书信翻完，他把黑匣放好。 下午无事，他戴着幕篱到湖畔钓鱼，偷得浮生半日闲。落日渐下，鱼篓里刚好有三尾鱼，正要回家，耳边响起一阵银铃笑声，几分熟悉。 回眸看，对面街道曲澶拎着鱼篓，正挽着一位清丽姑娘谈笑。 “明日，离开前道个别。” 总归萍水相逢，免得曲澶初一到山里傻兮兮等。 城市有繁华的一面，也有破旧不堪的一面，像是华服上爬的虱子。陈旧土房内，此时响起一阵哀怨低泣声，莫名凄婉。 房间里，坐着两位姑娘。 左边的扎着辫子，肤色偏小麦色，左眼有一块黑斑。 右边姑娘二八年华，面若芙蓉，身段窈窕，只是娥眉似蹙非蹙，浑身笼罩着一抹淡淡的愁绪，似乎遇到难题。 “澶儿，若是，若是听你的就好了。” 佳人抽泣，惹人怜惜。 曲澶叹气，倒一杯水递给她：“哎呀，谁都没有想到你亲爹是烂赌鬼。当初我都跟你说了，找到他们先观察几天，看看家里情况怎样，但你又不听……” 听着哭声，她灵光一闪：“娟儿，要不你逃，逃得远远的，永远不回来。” “不，不行的。天大地大，我一弱女子能逃到哪儿？何况我爹收了钱，万一那地主报官，我一辈子可就完了。” 柳娟蹙眉，倏然一双眼睛往曲澶脖子间瞅。 “澶儿，你戴着什么，我能看看吗？” “啊，你说这个？” 曲澶大大咧咧地解下项链放到桌面。那是一条红绳，中间挂着一块青色的漂亮石牌，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字。 “我娘留的信物。” 柳娟忍不住拿起来看，石牌触手微凉，表面光滑，上面字体也好看。她羡慕道：“澶儿，信物瞧着挺贵重，你真的不想找亲爹吗？” “不找。” 曲澶言简意赅：“贵重又怎样，你不看看哪家缺女娃娃，而且我脸上有斑，万一他们觉得丢脸直接打死我怎么办？与其把命交给别人，还不如撑船。” “大户人家肮脏手段多着呢，悄悄让一个人死了，都没法说理。” “那是，真可惜。” 柳娟依依不舍放下石牌，一个念头突然跳出脑海。 要是能换一个爹爹就好了。 如果柳家女儿是澶儿，有黑斑，刘地主也不会一眼看中她，曲澶性格强势能对付柳家人。而她花容月貌，落到富贵人家家里日后肯定能许配好人家。 怎么不能换一换呢？ “澶儿，天色不早，我得走了。” “嗯，我送你。” 两人挽着手出门，南街房屋便宜，但三教九流啥人都有。周围门户紧闭，小巷幽静，经过拐角时一帮地痞流氓恰好挡住前路。 满脸麻子的地痞吹一口哨，话语轻佻。 “呦，哪家小娘子啊，长得真俊！” 曲澶心里嘀咕坏事，却瞬间挡住害怕的柳娟：“六爷，好久不见。” “呕。” 瞧见她脸上那块黑斑，刘麻子喉咙滚动，差点直接呕吐：“滚远点，影响爷吃饭！” “好的……” 曲澶低眉顺眼应和着拖延时间，等他们凑近迅速一踢脚底灰尘，推到旁边竹竿挡路，脚底抹油拉着柳娟就跑。 “快跑！” “救命啊！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有没有王法啊！” “别跑！” 小巷里上演着追逐战，两旁房屋关的更紧实。偶有小孩凑到窗前想瞧热闹，立刻被大人抱走，关窗。 有些事，只有当看不见方能避免灾祸。 天色渐紫，瞧着混混嚣张守着街道口，家门口，曲澶心里着急。等天完全黑掉，混混们更不顾忌。 一回头，柳娟紧紧捂着嘴巴，满脸泪痕。 “怎么办啊，澶儿？若是，若是我今天不来找你就好了。” 她瞧着面前人，忽然灵光一动：“这样，我们互相换衣服，等下我跑出去吸引他们注意，你趁机回家。” “那你呢？” 曲澶拍拍平平的胸脯：“放心，我长得够丑，他们最多揍一顿。” “那好，你小心点。” 须臾，衣裳换好。曲澶弄散头发挡住胎记，一下子跑出来吸引注意力。巷口地痞们看到那背影跟衣服，立刻追上去，口里花花：“小娘子别跑啊！” “喝喝酒而已！” 他们一走，柳娟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刚到家门口，却看见一位富商地主正站在家门口，满脸老人斑，一层层褶子皮，像是枯萎发霉的橘子。 新认的父亲一脸谄媚讨好他：“放心，知道要嫁给您，娟儿开心着呢……” 她的未来，难道就这样了？ 守着一个比父亲还老的糟老头子过完一生？守活寡？ “娟子，你怎么这副打扮——”邻居大门刚开，大婶好奇开口，柳娟立刻抬手挡脸，匆匆说：“不是，您认错人了！” 她得跑！ 柳娟慌慌张张逃离那地方，其中有想调戏的，一瞧那衣服就停了。 “是那撑船的丑娘子！” “走快点，万一赖上咱们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柳娟又跑到南街小巷。此时混混不在，她顾前不顾后走看，忽然被绊住脚往前一摔。 回头看，一人满脸血躺着。 “澶、澶儿！” 颤抖着手试探呼吸，她正想松口气。忽然，目光一垂，瞥见脖子挂着的石牌。 命运注视着她。 第47章 救人 翌日，一艘巨船停泊码头，船身挂着旗帜，旁人稍打听，便知是奇货可居的商船，而周围小船遍布。 日上桅杆，甲板青墨负手而立。 “跟友人告别需要这么久，莫非出问题了？” 另一边，沈裕拎着油纸包，到湖畔寻找曲澶，可惜遍寻不得。最后，旁边一位撑船的瞧他半晌，忽然开口：“您找小澶，她今个没来。” “没来？” “是啊，奇怪得很，平时生病都在。” 船家嘀咕着，却见那公子把油纸包递给他：“您知道她家在哪儿吗？” “哪里，哪里使得。” 他喉结滚动一下，眼睛盯着油纸包不放，“南街，南街第三条巷子拐进去，往左里面地形复杂，要不我给您带路？” 一句话拿东西，总不安心。 醉客居的烤鸭，他撑几天船也赚不到一只。天知道，他们平时多羡慕曲澶，有熟客，每月都能沾点荤腥，不曾想今日遭羡慕的轮到他了。 迎着一众羡慕目光，他挺挺胸膛。 “有劳。” “不麻烦，我闲着也是闲着。” 接过油纸包，船家往船里一送，沈裕才留意船舱里坐着一位包头巾的妇女。 瞧见他，对方抿唇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公子，那我们走。” “嗯。” 路上，船家小心寒暄，等到南街沈裕注意到周围不同寻常的氛围，心里产生一种不妙预感。 果然，刚进巷子，他就嗅到一阵淡淡血腥味，似乎由泥土传出。 “昨日那声音，真惨。” “嘘，青帮那伙人同气连枝，惹一个等于得罪一帮。报官有用吗，捉一个，等风头一过放出来，你看看倒霉的是谁。上次何家二小子看不惯出头，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对，小声点。” 挎着菜篮的妇人小声议论，瞅见陌生人立刻闭嘴。 青帮？ 沈裕蹙眉，下一刻耳畔响起船家的声音，对方指着斜前方一间破旧的黄土屋道：“公子，那就是小澶家。” “谢谢。” 船家离开，他敲敲门。 力道不重，那门却直接敞开，屋里一片狼藉。 进门，泥土地面坑坑洼洼，柜子空荡荡，缸里仅剩几粒陈粮跟米糠场面像是刚被盗贼洗劫一空。 最后，他脚步一顿，望着桌面两个破瓦碗…… “昨日谁来了？” 思忖间，青年离开屋子，往回走的路上，一群地痞忽然挡住路。为首者满脸麻子，轻佻问：“喂，是小娘们吗？摘下帽子瞧瞧长啥样。” “青帮？” “咦，认识我们兄弟，哈哈哈。”他们一帮人互相笑着，洋洋得意开口：“别磨磨唧唧的，爷爷的棍子可不长眼。” “老大，声音是男的。” “男的？晦气！”刘麻子骂骂咧咧吐一口唾沫，又舞着棍子道：“打劫，没钱不准走！” 沈裕看着他们，幕篱下面色微冷。 “曲澶，知道在哪儿吗？” “曲澶？丑娘子是，昨夜她坏爷好事，兄弟们打一顿就不见了，鬼知道在哪儿，是死还是活，你难道要为她出头？” 刘麻子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捂肚哈哈大笑。 下一瞬，一柄木剑指着他。 他不屑嗤笑：“奇了怪哉！这年头不仅有为丑女出头的，还有拿木剑逞英雄的，兄弟们，一起上给他点颜色瞧瞧！” 小巷里，惨叫呱呱一片，周围房屋再度紧闭。 半晌，唯一站着的地痞带他寻找，很快，两人来到一条暗巷。 盯着空荡荡的地面，剑尖又抵上喉咙，他赶紧磕头求饶：“爷，您饶了小的。我刚加入青帮两天，当时瞧她快没气了，怕闹出人命，就悄悄拖到这里躲着” “人为什么不见，我也不清楚。” 沈裕瞧着血迹，明白他没撒谎。而且——地面有拖拽痕迹。 “往里面走。” “好好。” 地痞忙不迭答应，扶着腿慢慢走。 暗巷里堆着干枯稻草跟破箩筐，尘埃遍地。他伤了腿，一个不稳往前摔，正好撞到箩筐堆。 咕噜咕噜，灰尘披头盖脸而下。 “呸呸！” 地痞不停吐着尘，沈裕看着箩筐底露出的一片衣角 冰眸凝霜。 舱房里，柳娟攥紧石牌，掌心浸满汗，眼睛惶恐四处飘，精神恍惚。 瞧她神经质的模样，周围人离远远的。 离家突然，她一点东西都没带，无奈下到曲澶家顺点铜钱米粮。盛京船票贵，她磨半天才用一半身家买到船票。 等待片刻，景色依旧。 柳娟注意到，心里不安问：“大娘，你知道船为什么还没走？” “瞧见中间那艘大船吗？我们的船跟它一起走的。” “哦！” 原来是这样。 午时，柳娟情绪稍缓，从包袱里抽出干粮啃。视线里巨船杨帆，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启程了！” 能逃离一切了。 桅杆很高，一杆穿透云层，风撑得白帆鼓鼓，而借着风力巨船缓缓移动。甲板，船员跟着码头百姓挥手告别。 欢欣鼓舞中，一船舱却是紧张万分，小厮婢女急匆匆端出几盘血水。房间里，医者额头冒汗，全神贯注扎针。 “擦汗。” “嗯。” 黄昏时分，医者背着药箱出门，腿都是软的。一抬眸，雪袍男子盘坐于桅杆上面，似乎在赏景，又似乎练功。 江河风大，青丝卷白袂，交织缠绕 他顿时生气，伸着手指控诉：“祖宗，你救的人，现在累成狗的是我。” “她怎样？” 医者直言：“伤的严重，且失血过多，若是早送来一个时辰倒是好办而今，我用金针吊着一口气，想醒，得回药王谷找师父。” 接着，他顿一下：“她求生欲很强。” 金针贯穴，医者从未成功，中途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偏偏小姑娘意识含糊重复着一个字—— 活。 “话说她谁啊？” 谁？ 沈裕脑海浮现桌面两个碗，又想想路上撞见的女儿一夜未归的赌鬼，长睫垂下一片阴影。 风里，声音意味深长。 “李代桃僵里的桃，狸猫换太子里的太子。” 深夜，船舱一阵呼噜声。一人蓦然睁开眼，瞳孔满满的后怕，似乎刚经历一场可怕梦魇。 手一摸，床铺湿透。 半晌，断断续续响起低泣声。 “呜呜，澶儿，别缠着我……我没活路了。等到盛京，我会替你好好孝顺爹爹的，当一个乖女儿，每年给你点长明灯，上香……” “保佑我一路顺顺利利。” 第48章 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正是祭拜亲人的时候，而前一天，盛京城里纸钱香烛极畅销。 码头，百姓撑伞，静静等候。 一柱香功夫，天青色雨幕里隐隐约约能瞧见船队的影子。又片刻，白色巨帆撕开重重雨幕，绣着“奇”字的船映入视野里，周围还有十几艘规格小一点的船。 人群里，有人松一口气。 停靠后，码头工人熟练迎上前，领头的跟管事商讨价钱搬货物。 眼底青灰的姑娘拎着包袱下船，望着面前繁荣盛景怔怔出神。一瞬间，连日噩梦带来的害怕惊惧缓缓退散，瞳眸闪烁着异样的光，明亮极了。 财富，权力，地位 她跟走南闯北的船员打听到一些盛京消息。曲姓并不常见，而盛京内姓曲的高门唯有一家——皇后的娘家，清贵至极的世家名门。 潜藏的野心被一点点唤醒。 她握着脖间石牌提醒自己，一字一句。 “曲澶，我是曲澶。” 周围人声鼎沸，那句话，像是水滴入大海，平静无波。她没注意一旁戴幕篱的公子瞥来一眼，又若无其事离开。 沈裕想：有些事，得本人决定。 清明，天色尚暗。 青年携一壶清茶，背一箱墨香孤身前往墓地，顺路到“桃酥斋”打包一份全款点心。 四年前，曲钰揭露阴谋。 虞国跟盛国打了一场持续两个月的仗，因着肖家提前准备，大胜而归，肖家在民间威望更重。 而曲家，曲皇后因忧思过度，胎儿流产，之后便一直静心礼佛。曲家其余人官途蒸蒸日上，曲赋擅自离荆州也仅是罚俸一年，可见新帝对曲家恩宠。 而今，两国边城百姓天天对骂。 虞国：你们搞刺杀，无耻。 盛国：对对对，天天刺杀，你家皇宫漏成筛子啊？谁都能杀杀杀，听说又死一位王爷了！ “……” 此局，盛国完胜。 战争胜利，曲家重开宗祠。帝后观礼，族中宗老尽出，亲自添上曲钰姓名，由云沉补字藏华，可谓风光到极点。 半路，沈裕瞧见一位躬背老者提着灯笼下山，旁边有两位正值壮年的男子。 他退至树后。 “爹，万事有我们。” “事情交给我们，您放一万个心。” “祭祖是大事，你们平时做事毛手毛脚，没出问题那都是老天保佑！” 老者吹胡子瞪眼，伸手敲他们胸袋。 曲氏一族不缺金银，多年前便买下流山用来葬宗族人。防止出问题，山底住着守墓人一家，世代看守曲家祖坟。 山腰，沈裕看见一块墓碑。 ——爱子曲钰之墓。 曲钰的墓规模不大，非曲家吝啬，而是他生前书信提到死后一切从简。而旁边种着一棵树。 正值花期。 旁边青草野花生机勃勃，唯一棵树有花无叶，花瓣洁净无暇，幽香阵阵……清茶落玉杯，青年推一杯到墓前，自顾自说话。 听者，清风小草。 “趁人少，见见你，省得等下热闹。曲家目前状况不错，新帝羽翼未丰，他们联合肖家一起对付皇帝。江湖里最近新出现一位冒充你的骗子，应该挺有趣……” “我碰见曲澶了，她遇到一件不太好的事……” “此事，我不打算掺和，让她们自己解决。亲人离世的悲痛经历一次已够，我出面，曲家看出端倪更难收场。何况——” “不历风雨怎成大树。” 清风徐徐，枝条微晃…… 渐渐的，东方一轮红日爬出地平线，西面紫意浓郁，将明未明。雪袍男子翻着书，一卷卷解释着：“这是丰朝刘知行的孤本，这是乾朝丹青大师……” “原想祭拜，但烧掉可惜，我打算以你的名义建一座的观书阁，你听听名头就行。” 风起，落着花雨。 一朵玉兰恰飘入茶盏 “对了……书圣真迹换饮冰如何？同意的话，降一场雨。” 天幕阴沉，雨声淅淅沥沥。 曲氏族人由宗老带领，陆续上山扫墓。等共同祖宗拜完，则分开祭拜各家人，曲家一行人面色哀戚，不久来到曲钰墓前。 墓前，青伞倾斜，桃酥斋糕点，一杯玉兰清茶。 一摸，尚有余温。 “人没走远。” 曲度他们寻找守墓人问情况，偏偏一问三不知。祭拜时，曲母扒着墓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曲恒扶着她一步步下山。 回家途中，车夫正小心行驶，忽然一人突然冲出来，摔到正中间。 “吁！” 马蹄仰起，车厢里瞬间震一下。曲度没查到人，心情本来就差，此时面色可滴墨。 “怎么回事？” “救命啊！” 倒地姑娘跪地求饶。曲度疑惑，正要喝斥时却看见草丛里又跳出几人，手里拿着棍棒。 “看你往哪里跑！” 侍卫呵斥：“干什么吃的！曲丞相的马车都敢拦！活得不耐烦了！” 那一帮人腿脚发软跪地。 “回大人，捉逃奴！” “草民绝没有冒犯丞相大人的心思。” “不，不是的。”姑娘哭着反驳，哀诉开口：“大人明鉴，小女子祖籍淮州，后随娘亲到端州撑船谋生，日子平淡。不料两年前娘亲病重，临死前让我带着信物到京城找爹爹。” “我好不容易攒够船费，刚到盛京想着找点活干顺便寻亲。哪曾想他们诱骗我有活干，在茶里下药，我一睁眼他们就说我是逃奴了。” “大人明鉴啊！” “孤身上京，倒是挺有勇气，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顿一下，仰头时恰好露出脖子挂着的一块石牌。 落地声音清晰而坚定。 “曲澶，我叫曲澶。” 那石牌有点眼熟，而且同样姓曲？ 曲度想到家里处处流情的弟弟，而且，貌似他年轻时雕一筐石牌打算赠心上人。家里的十一郎，七小姐都是靠牌寻回来的。 一回头，正好对上曲繁清澈的眼睛。 “大哥，有事吗？” “……” 想打你算不算？ 当晚，暮雪斋旧客回归，停留片刻便离开。子时，浑身笼罩于阴影里的斗篷人，醉酒入暮雪斋。 打开案几上玉盒，未牵起的弧度瞬间止住。 饮冰呢！ 屋里一缕幽香浮动 “小青，追！” 斗蓬人赶到河畔，却见彩灯画舫只剩一道核桃大的影子，而甲板，一抹雪影临风而立。 似曾相识。 心神摇晃一瞬，他声音都含霜。 “想靠饮冰证明身份？挺像，可假的就是假的，等着。” 第49章 借水 画舫随水而行，一路不停。 沈裕日常生活简单，一日三餐，每天抽出三个时辰练剑，偶尔甲板垂钓，看看杂书，时间缓缓流淌，不知不觉距离武林大会开始剩一月。 五月中上旬，画舫停泊衡州洛城。 瞧着满街江湖人士，沈裕垂下睫羽，积雪一样的指尖敲着桌面，心里燃起一丝兴致：“时间尚早，一直坐船有点闷” 接着，他不动声色瞅一眼街道对面买糕点的青墨，悄然退一步 须臾，青墨付完钱，拎着煎饼扭头一看，再看，周围人声喧嚣，哪里有沈裕身影。 他心里蓦然产生一种不祥预感。 最近，主子肉眼可见的无聊 不会？ 青墨匆匆赶到码头，正好撞见管事递来一封信。拆开信件，里面只有简单一行字—— 月城见，勿念。 青墨眼前一黑，旁边管事赶紧扶住他：“撑住啊！” 他撑不住，衡州处处江湖人士，鱼龙混杂，公子才练几年剑，万一撞见点事情，他们奇货可居一大家子怎么办？ “去月城。” 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于月城开启，江湖侠客不约而同前往衡州。六月，境内百姓常常撞见侠客上门讨水。一些侠客通常留点铜钱再走，至于囊中羞涩者，一碗水又不费功夫。 与人为善，何乐不为。 朱家村正是衡州里一个小村落，临近夏季，午间太阳毒辣，村里男人到田里看水，而女人则在家里织布，懂事的娃娃帮着干活。 “叩叩！” 敲门声响起，屋里大娘停下手里活，甩甩手，擦着衣服喊：“来了，谁啊？” “咿呀”声里，她瞧见一位风尘仆仆的人。男子戴着幕篱，前面白纱掀开露出如画面容，肤色很白，瞧着不太健康，背着包袱。 腰间，挂着一柄剑，悬玉佩。 好生俊俏的侠客。 大娘心里感慨，想着若是他提出难一点的请求，她应该也是同意的。不料，对方从袖中掏出五枚铜钱。 又递出一枚水囊。 “途经村落，可否装点水？” 大娘眼睛蹭一下亮了，热情开口：“日头有点毒，客人进屋坐一会儿，休息休息。我们这儿到下一个村落，少说得三时辰呢。” “劳烦。” 很快，院门关闭。 院里养着鸡鸭，但地面扫得干净，空气里味道不算重。大娘家里不止她，还有几个半大孩子，两位媳妇。 西北民风开放，普通百姓家里没有不得见外男的破规矩。 此时，大娘爽利端上一碗水。 “先喝。” 幕篱置于一边，沈裕颔首道谢。 水很甘甜，应是附近山泉。他从容喝几口，润润嗓子，总算好受一些。大娘似乎常见外人，倒是一点不害怕，反而饶有兴致问起他祖籍。 “盛京。” “盛京？” 大娘眼里浮现一抹惊讶，又瞧瞧沈裕，笑道：“我说公子瞧着不像衡州人，原是从京城来的，那可远了，一路走来的？” “行船至洛城，再走路。” 沈裕平静寒暄，院里几个小孩看着他，黑眼睛乌溜乌溜。 想想，他招招手，小一点的男孩瞬间躲到姐姐后面。那姐姐倒是胆大，拉着弟弟径直到跟前。 “您有事吗？” 下一刻，却见他手里多一包糖。 大娘瞧着那纸包上面的图案，脱口而出：“奇货可居。” “您知道？” “当然。两年前朝廷发新粮种，我们村没分到，但隔壁村分到了。您不知道秋收那场面，十里八村的乡民都围在田里看热闹，一簇簇的粮食，足足翻好几倍，大家都哭了。当时我就想着有盼头了。听说粮种是奇货可居的东家找到的。” “大好人啊！” 她感慨着 ，推搡道：“快收回去，太贵重了。” 说着，大娘挥手催小孩离开，偏偏家里孙女眨巴着眼睛，一步三回头，眼里写满渴望。 沈裕掩唇失笑。 “糖是哄小孩的，不算贵重。” 推辞两句，那包糖最终落到小孩手里，他们一口一个大哥哥叫着，甜滋滋的。大娘瞧着，笑容溢出眼角。 片刻，看着时间差不多，沈裕起身告辞。 离开前，大娘沉吟一阵犹豫问：“公子，您是参加武林大会？” “瞧瞧热闹。” “难怪。” 她压低声音，神秘道：“那您小心点，我邻居在镇里当差的，前段时间回村参加喜宴。当时我坐在他旁边，听到他说醉话，说什么武林大会早晚一网打尽。” “他平时最讨厌江湖人，但我觉得，小心点总没错。” 一网打尽？ 心里轻轻咀嚼着话语，沈裕抱拳躬身一礼，云袖微荡。 “多谢。” 离开村落，沈裕脚尖一点树干，云鹤翩跹。 他的轻功不算上乘，做不到踏雪无痕，勉强称一句落地无声，王耳不注重轻功，嘴里常挂着一句话：“剑客是打架的，跑干嘛？” 然后下一句。 “哦，你打不过。” 轻功赶路快，但消耗内力，往往只能坚持半时辰。一般而言，一盏茶时间就得像常人一样赶路。 金乌西沉，月兔跃升。 夜幕中一轮圆月格外大，隐约可见广寒宫……流水潺潺，虫鸣声声。 晚春，蚊虫嗡嗡嗡飞着。 沈裕从包袱里掏出一把药草扔进火堆，一股异香渐渐弥漫，耳畔顿时清净不少。 “都是靠一双腿赶路，偏偏就撞不见。” 武林大会如此盛事，他原想着能碰见什么江湖截杀，少年侠客，结果只是苦兮兮赶路。 “莫非，无缘？” 迎面一阵清风，他阖眼享受，忽然发现风里一股细微异样。 轨迹，改变了。 “嗖——” 箭声起，他蓦地一偏，怎料第二支瞬息而至，不留丝毫喘息之机。 “哐当！” 幕篱插着箭簇落到河畔芦苇堆。一只萤虫惊起，然后，四面绿光悠悠飘着，溪面波光粼粼，水月相映 一河相隔，斗篷者怔怔望着对面男子。 玉簪雪袍，青丝如瀑。 长睫覆着雾色一样清清冷冷的月辉，缝隙间，碎光映入冰湖。比起记忆里，更好看一些。 “十一。” 声音跟原来一样。 十一闭眼再睁，挽弓，声音含着一丝偏执：“停，不准过河。” 第50章 久别重逢 久别重逢。 沈裕曾想过，四年未见，他跟十一的第一面会怎样的场景，或许是平静说一句好久不见，或者是像陌生人一样，又或者淡定调笑。 而此时，真正见到。 他说不出话。 一时间，周遭只剩虫鸣，溪流声，时间都停下脚步。 斗篷宽敞，对面人浑身笼罩于阴影里，瞧不清表情，但周身气息熟悉，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又没变…… 半晌，他维持着平静的语调想问一问过得如何，哪知下一刻，弓箭指着自己。 声音冷硬。 “停，不准过河。” 流水缓缓走着，似乎天地都安静了。沈裕坐着青石，隔着溪，静静看着另一头的十一。 一帧帧画面浮现脑海。 【安息】是药王当时新研制的假死药，加【弱水】，便能伪造【朱醉】毒发的脉象。丰城里，他安排了几个计划，假死是其一。 哪知虞国刺杀，形势巨变，药王最后关头找到剑圣，可药性已深。哪怕是药王，唤醒他也需不短时间。等他再睁眼，盛京刺杀已过两月。 日日喝药，调理身体。 药王帮忙的原因简单，卖出谷里稀奇古怪的药物，寻找知己。于是，他缔造出奇货可居，赚到第一桶金时他曾偷偷到千机阁里面买消息。 哪曾想，回答却是：“不够。” 加到万金，又是另一套说辞：“抱歉，摘星阁封锁消息。” 此后，信封皆是白纸。 再相遇，瞧着面前人，那颗久久悬着的心落地。 下一刻，琴音般的声音响起，压抑颤抖，那是一种悲伤的喜悦。 “四年，你怎么才入我梦里啊…” “……” 沈裕心脏蓦地一窒，呼吸错乱，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若我说不是梦？” “骗人。” 黑暗里，一双深邃凤眸看着他，眨也不眨，专注极了。若十一未恢复记忆，沈裕应该能调笑一二，但此刻，凭由情绪袭卷。 “十一。” 一声叹息，低低的，轻轻的。 宛若山巅一簇即将化掉的雪，春风一至，融成水流，滋润着干涸裂开的土地 温柔碰一碰，干枯野草。 小溪隔绝两岸，沈裕尝试着靠近，刚至芦苇荡，十一立刻攥紧弓箭，手背青筋凸起：“停。” 面前人像是一条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算了，不动。 然后，就那么静静对望着，也不嫌烦。 时间越来越晚，困意上涌，沈裕掩唇轻轻打一个哈欠。瞧着斗蓬者要看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他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瓶，围绕着自己洒一圈。 里面剩半瓶药粉，他顿一下，伸手一扔。 “哐当。” 白瓷瓶于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落到对面草地，露出一角。沈裕见药已送到，十一瞧都不瞧一眼，不由垂下眼睫。 魔怔了？ 他往小溪走一步，对方瞬间精神：“停。” “” 行，打坐休息一晚。 瞧着雪袍男子闭目养神，十一脑海里浮现一丝困惑，梦里的人夜里也要睡觉？ 睡不着，守夜。 望着那张熟悉的身影，他伸手，却又怕打碎什么，只是静静看着。那人好像变了一些，面色比以前好多了。 流水潺潺，时间流走…… 沈裕睁眼时，呼吸间尽是清冽草木味。 侧目一瞥，溪面相隔，十一依旧穿着黑斗篷，坐着原来的位置，只是姿势变了。 他起身，捡起幕篱，弄掉箭簇，瞧着上面的洞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行装整理完毕，沈裕回头望一眼。 十一看着他，望一眼天空，暗夜即明。接着，又看看手里的弓箭。 “你要走了？” “嗯。” 那人应着，戴幕篱往前走，忽而一顿，回眸问：“你要跟上来吗？” “得杀一些人，晚点。” 等河畔幻象完全消失，直到日上树梢，阳光刺眼，十一眨眨干涩的眼。好一会儿，撑地起身。动作像老人一样僵硬。 他伸出手，空中一只青雀瞬间落到左肩，收拢翅膀。 “啾啾~” “走。” 梦结束了。 走两步，脚尖忽然碰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十一顿住，动作僵硬垂下眼睛。 青草地里，一抹白色格外显眼。 眼睛蓦地睁大，黯淡瞳眸星辰闪动。十一伸手捡起药瓶，又望着压塌的青草，脑海快速回忆着昨夜的画面，一字一句。 “不是幻觉？” 下一瞬，身影原地消失 沈裕心情复杂。 虽然罩着斗篷，十一比起四年前明显更高，瞧着更瘦，若说四年前是有些冷的杀手，眉宇带一丝傲意，现在则阴沉沉的，宛如寒夜乌鸦，又像是暴雨中堆叠的云层。 思索间，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呼救声，“救命啊！” “交出来！” 劫杀？ 江湖并非平静无波的湖，其中鱼龙混杂，素质不明。有道德高尚，路见不平的拔刀相助者，亦有修行邪功残害百姓者 武林大会，两者皆不缺。 此时，一群蒙面人围攻一个黑衣少年。那人握着一柄缠满绷带的断剑，面容严肃，而麻衣少年则是绕风筝一样吊着两位劫杀者，嘴里大喊：“救命啊！”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一人剑术不错，一人逃跑一流，倒是新奇的搭配。瞧着他们犹有余力，沈裕想着是否要管闲事。 忽然，树林里又出现两人，一个五指成爪，直取黑衣少年心脏，一个则转向麻衣少年。 “都说没偷，手下留命啊！” “啊！” “卫晚！”燕惊风用剑挡住爪子，目光瞬间瞥向一旁。目光里，一位相貌精致的少年双目圆睁，挥舞红鞭。 而卫晚蹲着擦一把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在武林大会到来之际行凶，眼里何尝有武林盟主。” “多管闲事！” 来者武功不凡，很快，蒙面人放狠话灰溜溜离开。少年玩着鞭子，扭头望向一棵树：“阁下，需要我请您下来吗？” 视线里，一抹白影飘落。 “在下并无恶意。” 第51章 结伴 偷窥不占理，沈裕落地时，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 “事发突然，咳咳……” 幕篱笼着一层云纱，似烟似雾，声音缥缈他娓娓道来事情缘由，再配上两声咳嗽，少年脑海里自动勾勒出一个病公子形象。 姑且相信他跟蒙面人不是一伙儿的，只是害怕躲着。 “算了，信你。” 下一刻，他的手瞬间被拉住，背木棍的少年热泪盈眶看着他：“恩公，要不是你我就死了，能不能说一下姓名，我给你刻牌上香，日日——” 咦，手有点滑啊。 “手撒开！” 少年耳朵晕上一层粉，立马扯回手往衣服擦擦，像是嫌弃脏东西。 练武者耳聪目明，沈裕瞥一眼，心里生出一种身处江湖的实感，不愧是武林大会，先前应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或者说，先刷十一？ 思绪纷飞间，地面沙石震动。 少年低低骂一声，冲面前三人威胁道：“等下有人问起，记得说没看见我。” 话音落地，他“嗖”一下往东面飞。事情发展有点快，卫晚跟燕惊风互看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而后不约而同望向北方。 路尽头一群江湖侠客策马狂奔。 “吁！” 马蹄扬起，他们翻身下马。瞧着周围打斗痕迹，为首男人皱眉问面前几人：“小兄弟，这里发生什么事？” 说话间，他看向最高的白衣人。 静默一秒，对方声音平静，伸手指向旁边两人：“刚才一群蒙面人追杀他们，幸好碰见一位小兄弟搭救。” “我碰巧路过。” 一切与我无关。 话落，马背戴着佛珠，脑袋锃亮的络腮胡子大汉摸着光头问三人，声音着急，瞧着像是家里闺女丢了：“那位小兄弟往哪边走啊？” 下一刻，三只手齐刷刷指向同一方向。 “东。” “他往东了，刚走不久。” “那边。” 因着他们动作利落，大汉怔愣片刻，摸着自己的光溜溜的脑袋思考，但想想事情紧急。他立刻抱拳感谢，挥舞马鞭朝东奔驰，马蹄扬起滚滚尘烟…… 而原地，气氛有点静默。卫晚哈哈笑着，率先开口：“同道中人啊！” 都缺德。 “哪里。” 沈裕淡定应下。少年离开时并不慌张，只是懊恼，甚至还有闲心多管闲事，可见不急。而追来的一群人眉眼正气，身上并无杀意。 “不如互相介绍，我叫张铁柱！” “燕四。” “……在下姓沈，一般人称我，东家。” 卫晚看看他，棍子拍着腿直乐，“你的名字倒是占尽便宜，沈东家，东家。” 沈裕不置可否，远眺东方，似乎能看到滚滚烟尘，不禁笑开：“先走，等他们回来倒霉的指不定是谁。” “说的是。” “走。” 夜晚郊外，三人闲得无聊，随意交谈。虽然互通假名，但前往武林大会的目的还是能够说说的，甚至聊到师门。 沈裕：“小门派，不值一提。我师父跟别人约架，打输了，想让徒弟扳回一局 。” 卫晚：“果然，老的不行就想让年轻的上。我爷爷，死犟，让我到武林大会赢得第一名，不然就逐我出家门。想想就烦，轻功咋得第一啊。” 燕惊风：“找曲钰！” 曲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裕拨弄着火堆，状似无意问：“然后呢？” “拜师！” 拜师？ 他低眸瞥一眼自己，再看看面前少侠，委婉劝道：“……我听闻曲钰从前一直读书，也许武力方面有所欠缺，武林大会群英荟萃，你若想拜师可另择人选。” 闻言，燕惊风摇头反驳：“不是他，我要拜剑圣为师，曲钰是剑圣徒弟，肯定知道剑圣在哪儿！” “……” 敢情我是跳板。 对此，沈裕垂着眼睛轻笑，意味深长道：“祝你成功。” “啾啾～” 一声鸟叫引起几人注意，不知何时，空中盘旋着一尾青雀，羽毛泛着光泽，像是一匹顶级的丝绸，华丽神秘…… 沈裕目光一凝，脑海里浮现刑场画面，下一刻，旁边响起卫晚的声音。 “烤鸟，有口福了！” “等——” 那是十一养的雀鸟 石子“嗖”一下射出，不料半空一片叶子挡住。生死危机面前青雀瞬间炸毛，嘴里东西随着动作掉出。 “啾啾！” 半空，一簇野花飘飘散开，落了一地。一朵正静静躺于云袖前。 须臾，一只手捡起。 卫晚偷瞅树林，眼里藏着一丝深思，林间有人？ “前面有火光！” 马蹄落地声由模糊变得坚定。几息内，道路旁出现一队熟悉的人。其中少年脚尖一点马背，飞身下马。 望着熄灭的火堆，他重重踩一脚。 “可恶，他们跑掉了！” 因为着急，脱口而出的声音不像男音，却像是姑娘家。 下一刻，少年瞅向拖延时间的一堆人：“不管，必须找到那几人。本小姐救了他们，他们反而恩将仇报，不教训一顿我消不了气。而且这样的人要早点扼杀在摇篮里，免得日后危害武林！” 武林盟高手们看天看地，不搭腔。 若非那三人，他们不知浪费多少时间才能找回三小姐，感激来不及呢，哪能找出来让三小姐打一顿。 最后，有人劝：“三小姐，他们肯定是参加武林大会的，我们先回月城，有一个词叫，守树等兔。” “……是守株待兔。” 旁边人纠正。 少年想想，不甘心开口：“既然叔叔们求情，暂时放过他们，等到月城再算账。走！” 林间，沈裕冰眸微暗。 武林盟主目前有三女一子，而排三的则是小姐，名武淑。别看名字带淑，实则刁蛮傲慢，自小喜欢武术，一条鞭子甩得虎虎生威，江湖里声名远扬。 不等开口，耳畔响起一道声音。卫晚挠着脑袋，整个人都不好了。 “麻烦。” “怎么是姑娘家啊！” 六月初，月城一片繁华盛景。 月城原名越城，因百年前越城出现一位的月妃，后面，百姓间“越”渐渐传为“月”。而野史记载，当年月妃得皇帝盛宠，她死后，皇帝醉酒直接把“越”改为“月”，为纪念。 事情真相，不得而知。 第52章 试招 武林大会，群英荟萃。 月城街道，侠客佩刀剑，大摇大摆。而戴斗笠，蒙面纱者不少，街道两侧小摊贩笑容满面做生意，卖胭脂、香囊、野花等等皆有。 “原来您是刘四爷啊，失敬失敬……” “好汉不提当年勇，早金盘洗手了。以后专心卖猪肉，多帮衬啊！” “一定一定！” 沈裕瞧着面前场景，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月城里，侠与民的界限似乎模糊了。 感叹着，忽然察觉到一道存在感有点强的视线。 环顾一圈，目光停住。右边茶摊，熟悉的少年“啪”一下扔掉茶碗。 “捉住他们！” 茶碗碎裂像是信号，茶摊一众人蓦地站起，街道百姓好奇瞅着，胆子大的甚至忍不住凑近揶揄：“你们干啥了，居然得罪三小姐！” 眼见他们冲上来，几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下一刻，异口同声。 “事情难办，分开跑？” 燕惊风抱着剑，几下隐入人群。 卫晚纵身一跃，落到屋檐，几个起跳间便拉开一大段距离。 两位少年离开，沈裕平静道一句：“武林大会见。” 旁边武林盟中人团团围住他，为首是一个满头辫子的男人，左耳挂着一枚红羽金链耳挂，桀骜不羁，眉眼带着几分野性。 对方瞧一眼追着卫晚跑的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似乎很不爽。 然后，他瞅着沈裕自信开口：“阁下，跟我们走一趟。” 幕篱者一动不动。 夏风袭来，云纱波澜一层层起伏，露出一截束腰白绸，墨发微荡…… “若我说不呢？” 此人一定很美。 钟离旭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又立刻甩飞：“在下钟离旭，千机阁新一代高手榜排名第四。你们的事情师妹已经跟我提过，事情不大，奉劝阁下乖乖跟我们走一趟，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四？” 青年疑惑，千机阁居然还有新一代高手榜，赚钱业务真多啊，不知道有没有第一美人榜那些。 钟离旭以为他怕了，微仰下巴，眼里闪过一丝倔傲。却见对方握着剑柄，声音淡淡的，跟雪一样。 “打一场。” 此行一路顺利，倒未曾试招，得看看他跟年轻一辈强者差距在哪儿。 “……你是真不知死活。退后，我亲自会一会他。” 周围瞬间清场，看热闹的围成一个圈，外面甚至有下注的，当然，此时倒是一窝蜂压钟离旭赢。 有一位投机者咬咬牙，忽然掏出一张银票：“押，对方赢，十两。” “哈哈，你个逢赌必输的，想要再输一把吗？兄弟们谢谢你了！” “听说是偷卖了家里牛凑的，回去别被打死。” 他们嘻嘻哈哈，那人却是破罐子乱摔，心里想着：家都赌没了，输了这把他就直接自尽，死了一了百了。 直到赌局结束，也唯有他一人压幕篱者赢。 西街，瞧着街道死命追自己，却追不上的人，卫晚撅起屁股拍一拍，贱嗖嗖开口：“追不到我，再见！” “嗖——” 瞬息间，一支利箭蓦地直射脑袋。 那箭太快了，卫晚踉跄滚一圈勉强躲过，不料第二根箭已插着头发。 他额头不自觉冒冷汗。 哪来的神仙啊！那人若是想取他性命，自己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太嚣张得罪人，空中响起一道“啾啾”声。 咦？ 他一咬牙，任由青鸟弄乱他一头本就豪放的头发，而那箭再没射来。眼瞧追兵已至，鸟儿终于无聊。 “啾啾～” 卫晚朝望着青鸟，见它朝城里最高的楼飞，那楼顶站着一个斗篷人。 背负一柄剑，手里一张弓。 窥见刹那，寒意入骨。 卫晚心里盘算着一众江湖高手的特征跟姓名，却没一个能对上眼前人。 不料那人扭头离开，他松囗气。 “砰！” 一道破空声响起，长鞭从背后袭来，卫晚侧身，轻松捉着少年的手。 他恢复一贯嬉皮笑脸的表情，嘴巴不饶人：“哎呀，帮你早一点回家不好吗？何必大动肝火，生气就难看了！” “去死！” 另一边赌局结束，众人期待的眼神里，钟离旭慢条斯理抽出自己腰间的弯刀，哈一口气，望着面前人傲慢开口：“我不打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赢了我，你自然清楚。” “好狂。” 瞅一眼那未出鞘的银白色的剑，他真生气了，是觉得不用剑都能打败他吗？ 气沉丹田，内力周身运转。他脚蓦然踏出，眼神如刀大步冲上前。 劲风荡起白纱…… 沈裕想着能评上榜的第四名，应该很厉害。而实际上，对方速度实在太慢了，连王耳一半皆无。 冲来瞬间，浑身是破绽。 “砰！” 是一人摔到地面的声音，是围观者下巴掉地的声音。一时间整条大街落针可闻，空气好似凝滞成冰。 茶摊旗帜飘飘，风里摇曳…… 时间很长，又像短短一刹。雪袍男子的声音很好听，清晰飘落观者心中。 “你当真第四？” 榜单到底有多少水份？ 或者说，沈裕迟疑一秒，疑惑开口：“你给千机阁塞多少钱了？还是年轻一辈如此不堪。” 钟离旭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奇耻大辱！ 围观者多是江湖人物，听闻他名号的不少，更何况此处是月城，钟离旭甚至自报姓名。周围讨论声此起彼伏，一浪高于一浪。 “剑未出鞘，三息打败钟离旭，我怕不是做梦。” “大侠，你收我为徒！” 瞧着形势不对，众人拥上前，沈裕脚步一动，不消片刻混入人群里。 而下一刻，人群里响起一道癫狂的笑声。刚才被奚落的男人此刻摇头晃脑：“成了，成了！” “看到没有，我赢了，我赌了半辈子终于赢了。我，是赢家！” 闻言，众人嫉妒羡慕恨。 再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很久以后，自从赢了一次，他当真戒赌，还把家里的牛，祖宅买回来，日子红红火火。 沈裕闲庭漫步，片刻至湖畔。 杨柳轻摇，湖面波光粼粼。 视线里，一艘雅致画舫静静停泊，跟周围一众花枝招展的，搔首弄姿的花船格外不同 第53章 我好想你啊 画舫里，青墨焦头烂额翻着账本，茶续了一杯又一杯，旁边小厮静静摇扇，降低存在感。 六月刚到，青管事越发暴躁，最近半月跟前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出问题。要知道平时青管事最好说话了。 思索间，门忽然一响。 青墨埋头账本，听到声音眼皮往上一掀，手里握笔批注：“有什么事吗，非大事勿扰。” 忙着呢。 “青管事，东家回来了。” 他怔一秒，总算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跑出房间。 甲板上，那人正同一人排排坐钓鱼，瞧着毫发无损。 青墨拍拍胸口松一口气，看来昨天给佛祖上那支香还是管用的。而对方似乎察觉到视线，微侧头，幕篱白纱随动作飘落，逶迤铺着地面。 他眉眼舒展，指尖点点鱼竿：“青墨，要一起钓鱼吗？” 美色而已，青墨早已免疫，正想唠叨两句，哪知下一刻。 “要要要。” 眉眼英气的姑娘已替他答应，暗中冲他比划，斜一眼明晃晃威胁：想想你房间收藏的诗画 。 “行。” 话音落地，不知为何他感觉周围一冷，似乎被什么盯上。 于是，垂钓者又加一位。船员们默默看着画舫里地位最高的三人整整钓一下午鱼，而收获？ 青墨：钓的是心性，谈何收获！ 沈裕&白云（对视一眼）：拉黑名单！ 夜晚，月华似河静静流淌于房间里。沐浴完，青年披散着一头湿发走到桌侧，木屐声“嗒嗒”。 “咿呀”，窗户敞开。 华灯初上，附近花船挂着彩色灯笼，清风携来靡靡丝竹音 ，而湖面已有很多小船，人声喧嚣 甲板上，朱厨挥着勺子，似乎咒骂着什么 沈裕静静看一阵，瞳眸却无焦点，不知道想什么。下一刻，余光瞥见桌面黑匣。 他翻出一封封信，捏信的指节泛白。 接着，提笔写字。 【找到人了，他一路跟着，不露面。】 “我得——” 声音一顿，握笔的手指颤动，月色里，一滴水珠消弭无形，无人可知。 “” 船舱外面，房梁上一人透过窗户看着屋里人，眸色幽暗。青雀瞅一眼，翅膀张开想叫，下一瞬却被他捏住嘴巴。 “别吵，烦着呢。” “再吵炖了。” 青雀：哟，不是送花的时候了。 不久，一缕幽香顺着风飘入房间，片刻，青年阖眼趴着，呼吸平稳 “嗖”一声，屋里烛火摇曳中熄灭。 黑影悄无声息钻入房间，看着羸弱男子。须臾，他伸手碰一碰面前脸颊，轻轻的，像是对待易碎的宝物。 指下皮肤温热，真实。 “真的活着。” “曲钰，不，不是曲钰。” 十一自顾自低语，下一刻桌面宣纸映入眼帘，纸面墨色晕开糊作一团，瞧不清写的啥，墨渍弄脏袖口，皓腕都沾着一些。 有点刺眼。 环顾一圈，他看向自己的黑袖。 片刻，手腕干干净净。 十一俯身，双手绕过腿弯一把抱起男子。 夏日衣衫薄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隔着布料传递，一点点安慰着流浪许久的心。 要是路再长一点就好了。 刚沐浴完，青年墨发半湿，幽香一缕缕飘着距离床铺仅剩两步，十一微微一顿，转身把人安置到矮榻。 月光映窗柩，浮沉似霜雪。 青年阖眼，睫羽湿润，发丝逶迤铺着矮榻，其中一缕贴玉颈，黑白分明。 他翻一圈找到干净毛巾。 擦头发离得近，青丝微湿，一点点浸染衣襟，夏日热意散去，又平添另一种苦恼 忽然，十一动作一顿。 凤眸定定看着怀里人。 青年不知何时醒了，一双冰眸笼着一层烟色，宛如山巅雨雾刚散的冰湖。 下一刻唇瓣轻启，声音流出。 “十一，好久不见。” “十一，对不起。” “十一，我后悔了 。” 停顿一秒，那所有未尽的话语汇成一声长叹。 “十一，我好想你啊” 周遭一切声音远离，世界静谧，黑暗里黯淡凤眸亮起一缕光，灿胜星辰。 十一伸手揽住面前人，紧紧环着。 “我也，我也很想你。” 多日纠结的事烟消云散，假死不假死，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人平平安安就行…… 画舫厨房，管事东看看，西看看，手里挥舞着一个大拍子，嘴里嘀咕着：“臭老鼠到底跑哪里去了？” “别让我捉住你！” 他恼火喊着，厨房一帮帮工大半夜到处跑，甚至惊动青墨。 青墨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得知原因皱眉，一指对面熄灯房间：“动静小点，主子睡觉呢。再说，黑灯瞎火的，老鼠那么小一团你们哪里看得见，明日再捉。” “是是。” 管事忙不迭点头，很快离开。回房前，青墨忽然扭头：话说，主子以前这么早熄灯吗？ “应是累了。” 对面房间外，一只小老鼠转悠着，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得意洋洋。殊不知，房梁某只心气不顺的鸟望着一小团黑影，眨眨鸟眼。 上天赠的出气筒！ 房间温情脉脉，沈裕娓娓道出假死一事。 他声音不疾不徐，平缓似水，一点点说看丰城碰见药王，讲述当初几个计划，曲家态度，还有药酒的事…… 一切，说开才好。 晚风徐徐，半空墨发飘荡。雪袍男子捡一缕发丝绕着素白手指…… 十一看不到自己表情，不知自己眉眼柔得一塌糊涂，听到药酒顿一秒：“药酒，是那晚的？” “对，药王师兄说可缓解蛊毒，但没提副作用。” “哦。” 害我失忆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那声音平静，沈裕却隐约察觉什么，瞥一眼突然笑问：“十一，你莫非想揍他们一顿？” 十一反问：“不可以吗？” “可以。” 房间里，有谁啍笑一声，低低的。 沉吟片刻，他又道：“动手前说一声，那师兄弟毒术造诣不比医术差，我派人提前灌醉他们。” “好啊。” 十一嘴角微翘。 “你失忆那晚，眼神太冷漠了，像看仇人，跟摘星阁阁主离开的时候一次都没回头” “我我有点恼。” “” 月光静静，十一闭眼，圈着腰的手再次收紧。 第54章 人间绝色 湖畔不知何人吹笛，笛声随波澜起伏，婉转低语，一丝丝遗憾，一丝丝别重逢的惊喜…… 房间里，声音继续着。 “回盛京，曲家做出选择，别庄里我才决定假死脱身。可惜刺杀太突然，药性又提前发作，刑场一面太匆匆尚未来得及说一句，后会有期。” “……而且，刑场周围高手如云，假死一事恐生波澜。我原想醒来再打探消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你不见了。” 面具置于一旁，沈裕伸手，顿一下触碰着那瘦削的下巴，冰眸里心疼像是春日一池湖泊，雪融水涨。 “十一，你去哪里了？” 情思袅袅，复杂难言 十一握紧那摸着脸颊的手，歪头蹭一蹭掌心，狭长凤眸幽幽望着面前人，声音喑哑。 “闭关了 。” “等火候差不多，就追杀金三娘，后面一直待在虞国。【朱醉】是虞国皇室秘药，我想着给你报仇。” 沈裕蹙眉，一帧帧画面浮现脑海。 两年前虞国分店传来的一封信，上面曾言有一宗师境强者追杀虞国皇室，战果不菲。 因为扯到虞国【朱醉】是借口，而且看到宗师境那一刻，他脑海自动排除答案。 “早该想到的。” 青年蹙眉，哭笑不得：“可惜，若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虽然答应王耳，但他不联系不代表着奇货可居的人不可以联系，稍微透露一点消息，等十一寻来。 顺理成章。 下一刻，男人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抬眸，却见十一不知何时俯身。 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可闻。 瞳眸相对，他看见满满的自己。忽然，十一靠近耳畔低语。 “你是谁啊？” “曲家，包括与曲家相交的云家，曲钰儿时的同窗至交我都一一调查了。曲钰是一个正直，学富五车，心怀怜悯的读书人，不喜舞刀弄枪，平日喜穿青衣……” “” “不能说？” 沈裕摇摇头，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落地。 “沈，我是沈裕，垂裕后昆……不，富裕的裕。” “沈裕？” “嗯。” “你知道吗，当时你最后一句话，一语成谶了。我常常想着，若无意外那晚我们就该说开，解决完一切事情带你远走高飞，找小城隐居” “不迟。” 人在，一切未晚。 “十一，我拜剑圣为师了，赚了一点钱，当初我跟阁主说好一百万两黄金……” 细细低语，情愫动人。 渐渐的，两人不知何时缠一起，恍惚间，时间好似再度拉回那一夜湖畔，水声潺潺。 “十一” “十一。” “嗯。” 一声声轻唤，皆有回应。 墨色交织，雪色，月色，此间又是何色？ 非雪色，非月色。 是—— 人间绝色 月色幽幽斜照，地面一片白袖莹白似雪，底下叠着黑 屋外，青雀扬着翅膀，嚣张地踩着小老鼠长长的尾巴，一松开，等它跑得差不多再捉回来。 循环几回，老鼠生无可恋摊成一张饼。 死就死。 猎物不挣扎一点意思都没有。于是，青雀捉着老鼠飞到画舫桅杆顶端，一放，拍拍屁股走鸟了。 回到房梁，实在无聊，它想飞进窗户看看情况，悄悄的—— 一露头。 “嗖——” 刹那间，寒光乍现。一柄尖刀擦着鸟脖而过，青雀浑身毛炸起：“啾啾！” 有啥见不得鸟的？ 日上三竿，湖畔人声鼎沸，昨夜客人坐着小舟离开花船。 画舫里一切正常，厨房管事又开始捕鼠，依旧寻不见。青墨瞥一眼某间舱房，疑惑不已。 一般而言，平时这时辰沈裕已经用完用膳，到甲板练剑了，今儿为何如此安静。 莫非昨天都是装的，有暗伤？ “肯定是！” 青墨急匆匆跑到三层房间门口，“叩叩”两声，见无人回应，他情急下刚抬脚，房门自动打开。 “主子，你——” 咦？ 那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很高，简单披着一件黑底暗纹的外袍，眉宇冷戾疏离，神色含着一丝餍足。 眉眼浓黑似墨，肤色极白，下颚线清晰而锋利。 俊美，深不可测。 此时，男子冷睨他一眼，淡淡道：“安静。” 青墨面色凝重，转而想到画舫养着一群高手，此人能悄无声息入主子房间想必本事不小，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压着声音询问：“不知阁下是谁，昨夜到东家房间做什么？” “与你何干？” 话落，屋里蓦然响起一道声音，轻微，模糊。 “十一。” 主子的声音，听着怎么不对劲？ 青墨正想瞧瞧情况，迎面一扇门砸来，若非他退的快一些只怕当场破相。 男人最后一句话则是—— “备好热水。” 房门紧闭，里面再无声音 。青墨转身，细细咀嚼着那话里意思，灵光一闪间脑海惊雷乍起。 直把他劈地外焦里嫩，台阶都看不清，脚底一滑。 “哐当。” 甲板上，白云正在练拳，听见声音瞥一眼，瞧清楚状况后哈哈大笑：“青墨，早跟你说平时多练武，平地都能摔！” “” 青墨捂着摔伤的膝盖，瞅着面前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忽然意味不明嗤笑：“高手？” “当然，你啥意思？” “啧。” 此时，一艘花船从视野里经过，他沉思片刻，伸手招来小厮耳语着什么。 另一边，十一回到床沿，沈裕依旧沉沉睡着，刚才那一声应是意识模糊间喊的。 他伸手探向额头，松一口气。 “没发烧。” 片刻，敲门声又响。 十一开门，门外是刚才的青衣男子，叫青墨，而小厮搬着一桶热水。 他挥手，周围顿时一空。 青墨环顾一圈，再三确定只有他们两个，接着鬼鬼祟祟掏出一盒膏药塞给他，强自镇定开口： “咳咳，那个，你懂的。” “谢谢。” 第55章 武林大会开始 丝竹声阵阵，沈裕沉沉睡一觉。 睁眼后，他茫然片刻，然后手撑着床起身，懒懒打哈欠。 意识回笼，总算明白什么。 沈裕望向窗外，却见夕阳照窗柩，一束一束光洒着桌面，给宣纸镀上一层金辉。窗沿，似曾相识的青鸟悄悄露头。 “黄昏了。” 正想着呢，忽见天际一只小巧玲珑的白鸽直直朝窗户奔来，速度快极。 “吱吱！” “啾啾～” “等——” 话音未落，白鸽跟青雀撞满怀，白羽跟青羽一起飘起，两只鸟都晕乎乎转几圈，像是醉酒。 沈裕头疼揉揉眉心。 糟糕。 片刻，十一端着菜回房间，刚到门口就听见房间里“吱吱喳喳”的声音，像是争吵着。担心出事，他踢开门。 一幅极美的画面映入眼帘。 清风徐徐，窗边羸弱男子披一件雪色外袍，唇前，手指微蜷 。 未束发，青丝一丝丝一缕缕铺满薄背，雪袍极白，俗尘不沾。面前人仙风萦绕，似乎随时飞走 听见声音，那人回首。 素手托着玉颊，冰眸静静，眉眼透着一股难言的温柔。 轻轻唤着：“十一。” “” 窗外粉霞漫天，仙人临世。 十一心跳很快，很快，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故事。 那故事讲述神仙同凡人的爱情悲剧。天上春神蟠桃宴犯错被打落凡尘，历经重重劫难，期间碰见一爱人相知相伴，皇后娘娘得知情况棒打鸳鸯：“仙凡有别，想回天庭必须放弃爱人。” 神与人，春神选择回归。 离开前，他给姑娘指两条路，一是抹除记忆，一生荣华富足；二是留着记忆，只能活三个月。 结局是—— 姑娘三月后离世，春神后悔，葬爱人于春山。 当初十一只觉故事太假，哪有人连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都不要，不要他要。可此时此刻，想想那真是…… 死也值了。 “十一？” 瞧出他魂不守舍，沈裕疑惑，下一刻门口人闪至跟前。 十一亲昵蹭蹭脸颊，一手自然揽着他的肩，声音宛若古琴拨弄。 “嗯。” 沈裕怔愣一秒，手指轻轻碰一碰肩膀的手背，随后指向窗户：“你看看怎么办？” 什么？ 十一疑惑循着那手指看去，却见窗外，一只白鸽跟青雀打得有来有往，难解难分，势均力敌…… 羽毛纷飞！ 最终，两人分别拉开一只，让厨房端来两盘新鲜的生肉总算熄战。 沈裕解开白鸽脚上的信，展开。 信是药王谷传来的，写着小姑娘已醒，再修养一月即能恢复健康，不过，她似乎遭受严重打击，一直不说话。 最后，询问如何安置。 如何处理？ 想想，他提笔回信。曲澶本性善良正直，随遇而安，历经此事不知是否改变，而且—— 曲家事已了，他不插手。 【让她自己选。】 人生道路千万条，唯有自己能做决定。若想继续过平凡生活，可随时离开，若想复仇，药王谷里不仅有药王师兄弟，还有一些奇货可居厉害的管事……一切看她自己的造化。 重新绑上圆筒，白鸽叼着盆里最后一口肉离开。 “啾啾！” 青雀耀武扬威，哪知白鸽杀个回马枪，重重踩青雀一脚立刻溜走。 “你养的鸽子？” 十一声音响起，听着倒没有打抱不平的意思，沈裕失笑：“药王耗费巨大心血培养的宝贝，别看小，实则日行百里，闻味辨踪，送信只是它们普普通通的副业。” 顿一下，他忽然邀请：“要一起走走吗？” 今日没出门呢。 “嗯。” 离开房间时，沈裕垂着眼睫，顿一下，自然握着十一的手。 十指相扣，两心相贴。 十一的体温偏低，此时，相握的手传递另一个人掌心的温度，渐渐的，心里满盈着一股莫名情绪。 恍然间，似乎很久，很久前，也有那么一个人牵着他，只是那时候他不叫十一。 两人执手而出那一幕刺激到不少人，画舫船员明面恭恭敬敬，内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白云皱眉，瞧着登堂入室的十一总算明白青墨那句高手什么意思。 可，真打不过啊！ 你行你上？ 武林大会临近，月城越发热闹，前段时间围绕幕篱者是谁的讨论沸沸扬扬，因他一下子失去踪迹，再加上青山派，少林寺等众多江湖门派出现，热点不再。 人总是追求新事物的。 但不久，不知哪里传出那就是曲钰的流言，甚至言之凿凿。于是，曲钰是一位高手的传言甚嚣尘上。 幕篱者再度成为焦点，那打扮引得众人效仿，一时间白纱飘飘。 出门散心的钟离旭： 出个屁门。 六月十五，钟鼓齐奏！ 武林大会五年一届，皆由上一年的武林盟主主持召开。现任武林盟主名武坤，十五年前击败青山派掌门，后面两届成功守擂，是在位时间最长的武林盟主。 奈何，他今年六十三。 武林大会分为青年组跟实力组，青年组规定由参赛者年龄不满三十岁，而实力组优胜者则是下一届武林盟主，参赛年龄不得超六十岁。 武坤超龄了。 内力修行需要时间沉淀，一般而言年龄跟优势挂钩。当然，毫无天赋者不在此列，天赋超绝者同样如此。 武坤脚尖一点，飞身上台，朝着各个方向抱拳行礼。 “鄙人武坤，感谢诸位武林豪侠给我面子，前来参加我主持的最后一届武林大会，大会的规则” 片刻，各门派入场。 醉客居三楼，此时一人正煮茶。 那手脚倒不笨拙，奈何动作直来直往，毫无美感可言，干净利落到一点都不像煮茶，倒像杀人。 雪袍男子掩唇轻笑。 “十一，我能不喝吗？” “……不行。” 都第三壸了，十一就不信自己没一点天份。忽然，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最后，我郑重请出一人。此次武林大会，我特意三顾茅庐，邀请了剑圣弟子——曲钰！” ？ “有请曲钰公子入场！” 第56章 假曲钰 “曲钰公子是盛国的大功臣，从前学文那是一目十行，才高八斗，学武亦是顶呱呱” 比武台，武坤夸赞的话像流水一般滔滔不绝。 曲钰？ 听到名字，底下武林豪侠瞬间精神一振，翘首以盼。 曲钰的传奇色彩太重了，前半生平平无奇，后面像开挂一样。无论是被污蔑刺杀国君，还是半路逃杀、运城一剑、刑场身死，听着就很有江湖中人的味道，一点不像世家子。 何况，当时他的死讯传遍大江南北，平时茶楼说书都有不少。 莫非真活着？ 一阵马蹄声响起，尘烟四漫，下一刻四匹神俊白马拉着一辆华贵銮车冲破烟尘，两队护卫驾马紧跟。 临近擂台，驾车者挥舞着鞭子“吁”一声，四马扬蹄止步。 那马通体雪白，一丝杂毛皆无。 銮车四面笼着一层层白纱，烟沙朦胧，隐约能看清中间一道人影。须臾，一只缠着金链的手掀开帘布，露出冠玉面庞。 “诸位！久闻大名，在下曲钰。” “嘶——”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当年全国通缉曲钰，城池遍地张贴他的画像，一些江湖好汉甚至想追杀他换赏钱，自然认识他的长相，而今四年已过，此人面容跟通缉令简直一模一样。 “曲钰公子，请上座。” 武坤抱拳一礼，指向他身侧座位。 瞧清楚位置部分人面露不满，世家跟江湖人不是同一世界的，曲钰哪里能跟门派掌门人平起平坐。江湖人不拘小节但辈分要讲究。 脾气暴的想拍桌，忽然旁边人提醒：“剑圣唯一弟子。” 于是，不满烟消云散。 人群里，同样看出来的江湖人士小声嘀咕：“武坤哪里是给曲钰面子，分明是给剑圣面子。” “恭敬不如从命，请。” 曲钰弯腰行礼，环佩铃铛，腰间挂着一柄华贵佩剑 那假曲钰有模有样入座，两队带刀侍从护着，气度排场一一不缺，瞧着似乎无法辩驳。人群里不乏当年那一剑下的受益者，此时，一些人面色迟疑。 总感觉哪里不对！ 是哪里呢？ 茶楼雅间，沈裕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常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像再正常不过。只是，相似到此等程度便只剩细思极恐。 若非有人提前安排，就是—— “哗哗。” 茶水倒入杯中，隔近些，便能感觉到一阵水雾，热雾蒸得眉眼微湿。 闻着，挺正常的。 沈裕想着，又瞥一眼高台落坐的男子，冰眸暗些。那人跟四年前的曲钰一模一样，而他眉眼长开些，因着气息习惯不同，目前仅有七分相似。 “有备而来，我倒成替身了。” 武林大会，他们想利用曲钰身份做什么呢？ “不是替身。” 沈裕循着声音看。 十一不知从哪里听说男子都喜欢年纪小的话，此时恢复三年前的装扮。黑衣劲装，黑金面具，背后高马尾荡着清风，意气飞扬…… 一对狭长凤眸定定注视着他。 下一刻，一杯茶推到面前：“不许拖延时间，喝。” “……” 沈裕想不通，明明是同一包茶，相同的配置，为何十一泡出来是苦的，而他泡出来完全不一样呢。 再想想山洞那些天，十一的做饭天赋是零啊！ 啥到他手里都是妥妥的毒药，巨毒无比，以后注意点。 “好，喝。” 而底下擂台比拼正式开始。 武林大会非一天分胜负，整场大会一般持续七天，等待着一些尚未赶到的侠客。前两天是中规中矩的淘汰赛，某些门派种子选手则优先晋级，等最后一天决赛再出场。 最后一天决出排名，围观者若有不服，到时亦可上擂台挑战。那时，也是黑马登场的最佳时机。 一切不急。 半空，一只海东青瞅见信鸽，想打打牙祭。不料对方也是硬茬子，小小的信鸽居然能战三天三夜。 最终，两鸟互相握爪言和，扭头互吐口水。 耽搁一段时间，那信鸽日夜不停，六月中旬飞入一片鸟语花香的山谷。谷内，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信鸽越过，药田一位姑娘抬头。 额头碎发扬起，划过一块黑斑。 “杨哥，那里有只鸟！” 药田里，另一人赶紧扒拉她：“哎哟，您别乱指啊。那是药王的大宝贝，叫大白，别看小，那可是实打实的老大，性格躁着呢。” “哦。” 一只小鸟，这么厉害吗？ 思索着，曲澶弯腰小心拔着田里的草。清理杂草很累，半晌汗流浃背，她用手擦汗，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是药童，应该是药王找你有事！” 曲澶急忙跑到童子旁边，又被拉着来到一间竹屋前。 那里，一位扎着丸子头，脚踏木屐的老者正用竹签插着一只野鸡烧烤：“老李，调味弄好没？” “白吃白喝有点数，自己弄！” 语毕，药王端着一碗黑豆子出门，随手洒一片。 “乖乖。” 地面白白的信鸽冲出叼着黑豆，屁颠屁颠放到最小一只面前，宛如上供。曲澶揉揉眼睛，确认眼前一切不是幻觉。 下一刻，药王退一步让开房门道：“进屋。” “好的。” 药王原想扔信让她自己看的，忽然想到面前人不认字，只能捏着鼻子转达：“信上说……” 淮州地处平原，乃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交通便利，百姓日子多富庶。 淮州城，淮湖畔。 千机阁跟摘星阁遥遥相对，来往侠客如云。 “啪。” 此时，一只海东青砸到危楼，瞬间引起众人注意。 海东青是阁主爱宠，平时耀武扬威，杀手不陌生。只是瞧着地面口吐白沫的鸟，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终于回神，带往医师那里救治。 “抓伤，瞧着应该是中毒。” “能解。” 至于它腿上传递信息的圆筒已解下放到托盘，由专人呈入大殿。两排青灯燃烧着，灯花摇曳，青石板显得格外黑，阴森诡异 …… 高台，摘星阁阁主翻着一本账单，皱成苦瓜脸。 “主子，月城有事禀报。” “行。” 阁主瞧着密封的圆简，弄开塞子倒出纸条。上面空无一物，他却并不意外，于烛光顶晃两圈。 下一刻，獠牙面具下眼睛发亮。 煮熟的鸭子又飞回来了？ 第57章 往事 摘星阁任务堂，堂主整理着各地资料，瞧着上面的地名跟内容，心里直乐。 “大半都是月城的啊，看来武林大会恩怨很多啊。” “这个金刀门公子，打不过就偷偷给我们下单，一点道德素质都没有，真令人喜欢。” “一千两黄金，难道把金刀卖了？” “可惜十一不在。” 摘星楼的单，委托价格最低是五百两白银，上不封顶，但实际到千两黄金的单一般很少，而那种单，则是摘星阁顶级杀手能接的。 靠手速，靠交情，靠眼力。 因着十一最勤奋，堂主跟他交情不错，一般藏一些等他选。感慨中，四年前一幕浮现眼前。 四年前曲钰自投罗网，阁主带一帮人到盛京看热闹，十一跟着一起。他待在任务堂不问世事，悠闲自在。 一月后阁主回来了。 哪知十一回摘星阁后闭门不出，像是受到严重刺激。三月后，门开，对方拎着一壶烈酒到疯疯癫癫的柳堂主面前坐下，聊一整天。 夜里他整理着一些高报酬的委托单，想着第二天给十一，结果—— 久违的钟声再一次响彻星楼 时间久远，可那时情形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阁主脸色黑到滴墨，浑身笼罩着一层阴云，可怕阴森。而钟鼎旁，束着高马尾的青年负着一柄长剑。 临风而立，衣袂翩跹 “糊涂了？” 十一直视着阁主，闻言摇摇头。 “不，我很清醒。” 堂主想看热闹，奈何阁主驱赶一众围观者，寒着脸领走十一。那一夜，星楼灯火长亮…… 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着结果。 摘星阁阁主的威信不容挑衅，十一被关禁闭室，不准任何人看望。但不久，而疯疯癫癫的柳堂主似乎好了，前往禁闭室。 一夜静谈。 十一依旧是摘星阁的十一，只是远走虞国。 “幸亏按住，血楼哪是好闯的。杨枫能活，全仰仗着是阁主捡的第一个娃，多年情份在。” “情之一字啊。” 他抄写一遍信息，吹干墨渍折叠着塞入信封。 信封右上角系着红线，写着‘拾柒’。一番辛劳，案几摆着一封封信件，堂主用红绳缠上任务堂挂着的令牌。 一日工作结束。 他伸着懒腰，一步步离开任务堂，窗外华灯初上。 随着时间流逝，大地静谧，月光幽幽，百姓们正沉浸梦乡，但有些人最喜欢夜间出门。 “咿呀”一声，任务堂的窗户悄然开了，又关上，似乎只是一阵风。 片刻，又是“咿呀”一声。 一盏茶时间，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地窗户“咿呀”响。 夜渐深，风声不停 堂主沐浴完，临睡前跟平时瞥一眼外面，却见西边天空映红。那颜色，光看看，鼻尖似乎都萦绕着一股烧焦味。 堂主幸灾乐祸：“不知道哪个倒霉鬼。” 不关他的事。 他躺到床铺，扯过被单一盖，双目一闭睡得十分安详。 翌日清晨，堂主神清气爽起床，洗漱后赶到食堂用膳。一路上，周围杀手们视线频频朝他看来。 莫名的，他心里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到地方一看—— 任务堂一片废墟，很快阁主找他‘谈心’。 莫名其妙增加一堆工作量，临时任务堂里，堂主心里冒火，心里咒骂着放火的人：别让我逮到！ “堂主，接拾柒号委托，盖章。” 一张笑脸面具出现面前，左右两坨腮红对称而喜庆。 “” 堂主：真巧呢。 “十四，你个鬼东西！” “都说不是我干的，你追我干嘛，委托单是捡到的！” 摘星阁里一片笑笑闹闹声。 看着气急败坏的堂主，杀手们默默藏好委托单。那动作一致，他们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月城热闹看不成了。 昨天月城摘星阁分部消息，十一露面月城，貌似有大主顾愿意一掷万金助他脱离摘星阁。确认消息确准确，他们想暗中行动，哪曾想居然有不小心的。 “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我后面是你，你后面是” “算了，是十四。” “对。”反正锅已经有人背好，其它不重要。 烟柳画桥，曲水河畔。 平静普通的一天，镜月山庄外一辆辆马车低调汇聚。 马车停好，从里面走出一位位样貌不同，但装束相似的管事。 他们中男女皆有，年岁不一，见到对方互相点头示意。每一位管事身后，都有人提着一口大箱子。 两人合抬，瞧着沉甸甸的。 “上一年收获不错嘛。” “哪里哪里，您也不遑多让啊。” 山庄幽静，远离人烟，管事齐聚大堂寒暄。 须臾，一位中年人走到中央座位。 他面相平凡，属于扔进人海里就找不到那种，一袭普通灰裳，此时捋着山羊胡子，像是世家养的管事。 “当！” “季会开始。” 话音落地，一项项流程进行，管事商量着关于‘奇货可居’、‘醉客居’、‘锦绣坊’、‘玲珑阁’、‘小卖部’等等产业上一季度的销售额，下一季度的目标，经营计划 场面热火朝天。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没一会儿管事间爆发争吵。 “盛京千金们订的衣裳多，锦绣坊排单排到下一年了，绣娘日夜赶工，眼睛差点熬瞎，提议抽调几位绣娘到盛京！” “说得容易，盛国又不止盛京一处，淮州锦绣坊排单到冬日了，也缺绣娘！” “织染楼人手不足！” 管事吵着吵着，眼见要打架。 中年人敲敲桌面，从容道：“都安静点，又不是市井街巷。” “绣娘背后是一个家庭，抽调说起来简单，实则难度大。而背井离乡，人家家里不见得同意。” 闻言，管事沉默拧眉。 “绣娘问题，此事东家早有对策 ——培养自己的绣娘。两年前已着手准备，包括开办课程，跟当地绣娘签订长契……” “砰！” 大门一开，小厮气喘吁吁举着信：“乌管事，月城来信。” 月城？ 第58章 赠花 月城，东家正在月城呢，同行者青墨跟白云，莫非是他们的信？ 思索中，他看见信封标识。 中年人神色一肃，一点不敢耽搁拆信。只是，瞧着信上一个个字，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显得匪夷所思。 乌管事揉揉眼睛，不敢置信。 众人瞧着他那一副见鬼的模样，心里嘀咕，面上不露声色。 下一刻，乌管事喝口茶润润嗓子。 “现在我宣布一件事！” “锦绣坊，织染楼停止接单，已接单的能推即推，赔付金银，或者跟客人商量可否延续到十月份，可订一赠一” “南州收集夜明珠，珊瑚，要大颗的那种，不能小家子气虞国那边……盛京……” 一项项事务有条不紊吩咐着，周围管事们一头雾水。 “为何？” 有人提问，乌管事捋看山羊胡须，淡定于平静水面扔下一颗核弹。 “东家有令，集中全力——” “备婚！” 此时，已是武林大会第六天。 镭台赛争斗激烈，若说最初有一些花拳绣腿的人，但随时间流逝，大浪淘沙，而今能呆在镭台的都是江湖有名号的人，明日是决赛。 赌坊里热火朝天，赌徒们挥舞着银票，甩着银子，进行最后的狂欢。最近的赌局，他们见证了有人一天暴富，有人一夜破产，那一幕幕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六天，沈裕倒是一天不落前往观看，期间看到许多大戏。 擂台争斗，刀剑无眼，不可能总是其乐融融，而一些下手重的直接反目成仇 像是青山门师兄弟机缘巧合抽到同一场，表面和乐融融说什么友谊第一，背地里互相下药，导致双双淘汰，成为江湖人士嘴里的谈资。 因为太丢脸，目前两人已被逐出师门。 又一日擂台赛结束，失败者一起约着喝酒，一醉解千愁，胜者回客栈准备应对明日的决战。 当然，最热闹的依旧是湖畔。 人海里，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并肩而行 “卖、卖花喽！” 磕磕绊绊一句话出口，声音细若蚊蝇。 农户蹲着挠头，看着兜里一筐花愁眉不展。 他原是到城里卖鸡蛋，顺便买盐的，恰好今早山里花开得正艳，想着摘几筐到城里看看能不能换点钱。 结果，看到那些拿刀带剑的侠客，他吓得腿软，话都不利索。 “可惜了花。” 瞧着天色，他垂头丧气收拾东西。 得走了，不然赶不上村长家牛车，虽然城里暂时无宵禁，但住客栈要钱，住大街万一碰到点醉客怎么办，自己可是家里人的顶梁柱。 农户叹息一声。 正要离开，面前忽然有人停下。 月城盛会，白纱幕篱者并非少数，刚才一小会儿农户已经看见几个。 “您有事？” 那人伸手指着筐里花问：“花怎么卖？” “两文钱一根，早上山里采的。” “一筐呢？” 农户眼睛骤然一亮：“筐里大概有十几根，您诚心想要的话，可以便宜点，二十文就能带走，筐带花，一共四十文。” “行。” 片刻，农户摸着沉甸甸的铜钱，心情舒畅 ，背着早盐跟粮食往城门赶。 花香泌人。 沈裕环顾一圈，抱着筐静静等人。 湖面清风徐徐，白纱荡着春风一样的波澜，朦朦胧胧间只觉身段风流，气质不俗。引得周围小贩频频瞥一眼，再瞥一眼。虽不见相貌，但那一定是个美人。 有人同样觉得。 “公子，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跟您一起喝杯茶？” 沈裕回头。 那是一位穿儒衫，握折扇的书生。瞧着人模人样，但眼底青黑，周身气息驳杂，无一丝读书人该有的清正之气。 语毕，一旁家仆悄悄行动，隐呈包围之势。 此间动静不小，但周围小贩一个敢上前的都没有，显然知道点什么。倒是有一两位武林侠士想阻止，又被知情者拦住科普身份。 “不喝。” 沈裕言简意赅，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书生嗤笑一声，展开折扇道：“看样子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姓武——武林盟主的武。公子，您还是乖乖跟我走。” “秉烛夜谈，岂不美哉 。” 武家，月城姓武的不少，能纵容家中子女如此嚣张的唯有一家。 武坤家里三名姑娘，分别是武娴、武静、武淑，唯有一个儿子武耀，据说从小不喜舞刀弄枪，文绉绉的，甚至拜大儒为师。 瞧着面前人，沈裕忽然同情起那位大儒。 收徒时脖子一定架着几把刀。 只是—— “滚。” 淡淡一句，轻飘飘的，却有股莫名的威严 。 武耀脸色憋红，收着折扇一指：“给脸不要脸，捉住他！” 家丁立刻冲上前，武家养的人自然有功夫，但不算强。沈裕抱着筐，嗅着花香漫步，他自觉动作不快，但对峙者太慢了。 慢到，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众人眼里，一抹白影宛如云鹤一般穿梭，那帮家丁瞬息倒地，武耀不由退后一步。 只是—— “砰！” 倒飞出去的瞬间，他满眼皆是震惊。 围观者瞧见武耀脸着地，死死忍着笑，下一刻听见他的喊声：“赶紧出来，眼睁睁看着本公子受辱吗？” “” 静默一秒，沈裕瞧见两道身影联袂而下，前后拦着路。 “公子，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若我说不呢？” 瞧着幕篱者软硬不吃的态度，那两人恼火，正要动手，却见蒙着黑金面具的人翩然而至，手里拎着一包糕点。 而那面具——摘星阁。 他们面色瞬间凝重，“摘星阁莫非要跟武家为敌？” 十一：“滚！” 人群里不知有谁笑出声。 众所周知，摘星阁若是认真起来武家完全不是对手，此时两人用话压人，不料蒙面人不买账。 对峙间，沈裕觉得没意思，伸手扯扯面前黑色袖摆：“十一，走。” “嗯。” 两人自顾自离开，周围无一人敢拦。武林人士耳聪目明，离近一些的甚至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喜欢花吗，明天我到山里摘一筐回来。” “花开得好，想赠你。” 第59章 武家 月湖湖畔一事围观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拍手叫好，也有人感慨虎父犬子。 夜色如水，武林盟主府。 大堂哭声断断续续，洒扫下人见怪不怪。 屋里，大夫小心翼翼用药酒涂抹伤口，哪知稍微碰一点，武耀“嘶嘶”哀嚎，眼泪跟鼻涕一起流：“轻点！” “大夫，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老大夫无语，虽然脸蛋红红一片，看着严重，实际就一点擦伤。思索着，他捋着胡须开口：“不严重，涂几天药就好。” “你骗人！” 大夫：…… 下一刻，美妇人勿勿进屋。 她捂着心口，哀喊：“我的儿啊，谁把你打成这样啊？” 接着，武夫人环顾一圈。周围坐着一群人，包括回来探亲的武娴，武娴夫君，武淑，主位的武坤一脸严肃。 “夫君，谁对耀儿下如此毒手啊？” “砰！” 武坤深吸一口气，手掌重重拍桌面，茶盏震飞。 “到底怎么回事，说！” 他目光如闪电射向前方。 武家养的一帮家丁跪着，身躯不断颤抖，闻言一个个争先恐后开口：“老爷，您可要为少爷做主啊！” “傍晚少爷带我们一起散心。刚到月湖就看见那人抱着一筐花站在湖畔。少爷，少爷以为他要跳湖呢，想请人喝碗茶，谈谈心……哪知道他突然动手！” “他还说武家算什么，态度嚣张！” 家丁们添油加醋，武耀匆匆点头补充：“没错，爹。” “您常常让我多出门做善事，我原想着日行一善呢，那人太不讲理了！” 日行一善？ 武家两女儿喝茶的喝茶，看风景的看风景，并不附和。 武耀的性格武家人明白，活脱脱一混世魔王。作为武家唯一的独苗苗，家里两老人宠得无法无天，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抱怨习武太累，他们就屁颠颠赶到洛城请名儒教导。 此时，武耀应于洛城读书。 奈何一月前，他上课打骂同窗，顶撞师长，学问又一塌糊涂，大儒急火攻心下差点一命呜呼。 于是，责令回家思过。 前段时间禁足在家，不曾想昨日偷偷溜出门，竟又惹出事端。对于他口中的日行一善，武淑翻白眼。 日行一恶！ 不料下一刻，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月城，谁敢不给师父面子 ？” 她瞅一眼，眼里不耐烦转瞬即逝，却清晰落入武娴眼里。 见到来人，武坤乐呵呵道：“阿旭来了，坐。” 等钟离旭坐好，简单寒暄片刻，武耀又添油加醋复述一遍事情原委：“钟离哥，那人分明不把武家放在眼里” 说着，他眼珠灵活绕一圈：“我强烈怀疑，他是当初城门口的幕篱人。” 钟离旭：哪壶不开提哪壶。 “呵呵。” 他面色不自然，武坤瞪一眼武耀，又望向站于一旁保持沉默的林氏兄弟：“林兄，您说说事情经过。” 那人一字一句，娓娓道来事情原委，众人听着，是非对错心里有数。 “……戴幕篱的不知身份，但后面赶来的面具人，是摘星阁杀手。” 摘星阁。 此三字一出，大堂落针可闻。 武耀平时顺风顺水，知道摘星阁，但不觉得多厉害。瞧着众人凝重的神色，他心里生出一种不祥预感—— 莫非自己要白挨揍？ 那不行！ “爹！” “闭嘴！” 武坤眉心皱出一个“川”字，盖棺定论：“武耀，闭门思过尚未结束就乱跑，罚你再禁足一月。明日便是武林大会最后一天，结束在即，不能节外生枝！” “此事不准再提！” 武坤是武家当家人，常年居上位，威压甚重。不甘心者只能把话吞回肚子。 “退下，淑儿跟我到书房一趟。” 片刻，书房。 中年人不露声色翻书，武淑忐忑不安等着，想想自己最近是否闯什么大不了的祸，上空响起他的声音：“淑儿，前段时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她面色一僵：“爹，我就是一时胡闹。” “当真？” 武坤深深看着面前人：“明日武林大会结束，我会当众宣布你跟钟离旭的婚期，你可不要令父亲失望。” 武淑小声辩解：“爹，我才十六，就不能多陪您跟娘两年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多陪两年的道理。你性格咋咋呼呼，平时也就阿旭能忍着，到钟离家一定要好好改改性子，孝敬公婆” 武淑低头，掩饰眉眼的烦噪。 事情交待完毕，望着她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武坤想想，转头召来另一个人，“淑儿近段时间有情绪，盯着着，联姻决不能出错。” “是。” 此时，武淑气冲冲出院子，鞭子一甩，沿途花草惨遭毒手：“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话，跟姐姐学习，可姐姐又不幸福。” 为她好？ 她又不是小孩子，早看清姐妹三人的婚姻都是武坤拉拢势力的筹码。 想着呢，上方忽然传来一道欠扁的声音。 “嘿嘿。” 墙头，卫晚托着下巴瞅她：“喂，大小姐遇到难题了？” “” 明月清风，少年恣意。 武淑咬牙，若非他们，自己就有可能跑掉。而且，鉴于那天抓铺的情况，她懂为何几人都不怕得罪她。 三人武功不弱，明着把她当猴儿耍呢。 “关你屁事！” 月湖畔，鼓瑟吹笙，桅杆处有一道人影。 沈裕喜欢视野开阔的高处，远观一望无际的天空，万物皆渺，总有种天地一蜉蝣的孤独感。 孤独，又自由。 清风徐徐，他垂眼。 通体雪白的剑鞘映入眼帘，想想，回忆着第一次握饮冰的感觉。 当日不懂何为剑，剑客，凭着一丝感悟用出【一剑霜寒】，而今，“咔嚓一声”，剑身映着月色。 冰寒如玉。 沈裕轻轻触摸着剑，感受着那一寸寸的锋芒。 “三年多未用技能，手痒，心痒。” 怀念。 醒来后，他只在王耳面前用竹枝作剑用一次【一剑霜寒】，剑断山开，王耳直接看傻，摇着肩膀问他是不是返老还童的老妖怪。 不久，对方闭关三月，出来时浑身气息更融洽自然。 剑客，因个人经历跟喜好剑风不同，有的霸气侧露，有的轻灵如鹤……曲赋的剑潇洒灵活，王耳几次用剑都是大开大合，更稳重。 而他—— “哗。” 衣袂翩跹声起，一双黑靴落地。沈裕长睫一扇，冰眸盈着笑意。 “明日约战？” “嗯。” “可惜，若是提前知道就好了。” “哦，当如何？” 石敬天徒弟下的战帖标着时间地点，却并未言明姓名，一切明日揭晓。 “……” 十一沉默，乌睫下凤眸幽暗似潭，当如何？自然是…… 他不言明，沈裕却意会。 “信我，不会有事。” 十一望着膝盖上雪白的剑，脑海蓦然浮现最初见面那一夜。 墨丝如云，红梅溅雪。 想着，心脏抽疼一下。他垂头埋着面前人肩颈间，手圈着腰问：“要用那一招吗，对你不好。” 每次用都吐血，虚弱。 “看情况。” 虽然王耳经常戏言他乃三流剑客，但实际嘛，应有一战之力。若是光明正大的约战，不耍阴狠手段，照王耳原话是堂堂正正打一场，倘若又算计，他不介意连师父当年那份一起讨回。 想着，沈裕好奇问：“万一用的话？” 十一蹭蹭头发，嗅着幽香，声音平静而笃定。 “我接住你。” 第60章 风云突变 武林大会第七天，晴空万里。 月城，一个十一二岁，背着箩筐的半大孩童左看看，右看看，貌似不解挠挠头，走向路边唯一卖豆腐的面善大娘。 “大娘，怎么街里没人啊，铺子也关门了。” “武林大会最后一天，都看热闹了！” “啊。” 看着自己筐里的水果，孩童嘟囔着嘴巴，犹豫半晌问：“武林大会在哪里啊？” “那边，顺着路一直走，一刻钟左右就能看见擂台，那里都是人呢！” 拜别大娘后孩童一步步往北走 武林，武林是怎样的呢？ 擂台赛中央场地空旷，周围人声鼎沸，树上挤满人 。大大的擂台周围人声鼎沸，最后一天，江湖人士纷纷到现场围观情况，赌徒跟一些百姓也来了。 醉客居跟前几日一样客满，特别是东面包厢，风景位置俱佳，一打开就能看见擂台情况，顺便能喝茶吃点心。 此时，一帮公子哥兴致勃勃讨论着，关于胜负，关于哪家哪家的侠客。 “金刀门公子怎么又输，不是说跻身二流高手行列吗？” “听听就算了，你难道当真了？” “肯定有水分，前段时间我陪娘亲逛街，撞见一个拿断剑的黑衣人轻易打败他。” 锦衣公子摇着折扇，余光一瞥，直接指着擂台一处兴奋道：“瞧，就是曲钰公子旁边那个，厉害着呢！” “真的有。” “他们谈什么呢？” 殊不知话题中心人物的心烦，假曲钰皱着眉，耳畔好似围绕着一只“嗡嗡嗡”的蜜蜂。 “曲钰公子，不知能否告知剑圣踪迹？” “” 假曲钰：那可是剑圣，你问我我问谁？ “公子找剑圣何事？” “拜师。” 假曲钰玩着镶满宝石的佩剑，皮笑肉不笑道：“你可能要失望了，剑圣曾言我是百年不出世的奇才。良才美玉，自需悉心教导，因此，收弟子时他说我是关门弟子——” “不再收徒。” 不料黑衣少年皱眉：“曲公子，我跟您六天了。能不能令剑圣收徒是我的能力问题，您只需提供一点踪迹。若是不能说，您直言便是。” 假曲钰沉吟片刻，忽然道：“药王谷。” “多谢。” 瞧着少年离开的背影，他玩着剑穗，撇嘴。 药王谷可是江湖闻名的险境，外围皆是毒草迷阵，目前闯谷者九死一生，若侥幸存活得知剑圣不在，那失落的样子一定很好玩。 忽然，镭台下主持人开口：“武林大会青年组最后一场决战落幕，胜利者是钟离旭，钟离公子！” “恭喜！” “彩！” 擂台上，束着满头辫子的男人张开双臂迎接满堂喝彩声，随后朝四面行礼，意气风发。因幕篱者一事积于心间的怨气消散。 此时，他是胜利者，满场焦点！ 钟离旭呵出一口气望向高台，目光巡视一圈，看到了师父，师娘，师姐，家里人 咦，师妹呢？ “现在，请钟离公子登胜者席，诸位若无异议——” “等等！我有异议。” 话音未落，关键时刻一道明朗嗓音打断对话。众目睽睽下，背木棍的少年扬着笑容跳上擂台。 “不好意思，应该没迟到？” “在下卫晚，千里迢迢从南州赶来，在此想领教一下武林盟主首席弟子的高招。希望钟离公子——” 卫晚拱手行礼，瞧一眼钟离旭，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直直看向后面的武林盟主，咧嘴嘿嘿一笑—— “不吝赐教！” 瞧见那根木棍，武坤瞳孔猛地一缩，脸色难看。 捡到的，还是那人没死？ 钟离旭同样生气，距离胜利宝座仅剩临门一脚被打断，心情本就不愉快。更何况刚才偶然一眼，卫晚不远处是男装的武淑。 “好猖狂的语气！” 武林大会允许挑战，但需要隔一段时间等胜者恢复。安静的等待时间里，卫晚解开束绳，掂量木棍重量，瞧着吊儿郎当的。 “这么悠闲，真有实力还是装模作样？” “看着还行。” “卫晚，江湖上一点名声都没听过，也没报师门。” 醉客居酒楼楼顶，此时一人端坐着，一柄通体雪白的剑置于膝盖。 他摸着剑。 清风一吹，幕篱白纱飘飘，好似脱俗仙人…… 沈裕倒是想起原剧情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当时曲婉婷因流产郁结于心，曲家收集各地趣事逗她开心，其中有一条—— 月城武林大会，有人当众污蔑武林盟主武坤，说他是一个欺师灭祖，无情无义的小人。 只是，当时无人相信不说，污蔑者被武坤当众击杀。 很久后真相揭露，武坤确实盗取师父秘籍，残杀同门师弟并扔下悬崖。那时候，武坤可谓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污蔑者，卫晚？ 一炷香燃尽，钟离旭调息完毕起身，冷眼看向那嬉皮笑脸的人。 “希望你不要后悔。” “彼此彼此。” 万众期待中，两人同时登台，抱拳行礼。周围喝彩声阵阵，翘首以盼。 “开始！” 刀与棍拼杀，那棍不知什么材质，竟然发出金玉声，着实不凡。 两人身上逐渐挂彩，却是越战越勇。 武林人士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看着看着，周围一些人表情变得古怪，瞧瞧卫晚，又瞧瞧高台上的武坤。 目光隐晦，藏着点什么。 不明所以的百姓尚且喝彩，而瞧出端倪者沉默，擂台气氛莫名低沉，像是一片黑沉沉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片刻，一人打破僵局。 “他们的招式好像啊！虽然一刀一棍，但感觉同出一源。” 此时，擂台上钟离旭已经落于下风，其一是内力难以维持，二则是他的每一招都好像被对方提前知道，打得艰难。 闻言，瞬间露出一破绽。 “你要输了！” “贼子，竟敢盗取武家秘籍，其心可诛！” “拿命来！” 谁也没料到武坤会突然出手，他动作太快，转瞬冲上擂台，利爪直取面门。 “武盟主，不能干涉！” 霎时间，一根箭簇，一片瓦片，连同着一个人齐刷刷出现。 止住武坤前路。 却听一道哈哈声响起，白发老翁瞅一圈：“人好多啊，老夫喜欢！” “曲钰呢，出来玩耍啊！” 假曲钰：你谁啊？ 沈裕看着那苍苍银发，心里默然无言：石敬天弟子…… 这算阴谋诡计吗？ 第61章 风老头 武坤突然动手，台上门派高手一惊，正欲阻止，却见擂台又增一位银发苍苍的老翁，不知深浅。 白发老翁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头顶中间那一块光秃秃，圆溜溜的脑壳似乎能反光，从外表瞧不出多大年纪。 背着七彩布袋，奇异融洽…… 他眼睛闪着精光招手：“曲钰呢，上来啊！” 话音一落，众人惊醒。 “你是谁？” 袭击失败，武坤心里恼怒，表面恭恭敬敬抱拳行礼，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前辈，不知可否给武某人一个面子把此子交由我处置。他不仅盗取武家秘籍，而且私自改成棍法，实在——罪、无、可、恕。” “啊？” 周围惊讶声迭起。 “武盟主为何凭空污蔑。” 卫晚瞧着地面那一支箭跟瓦片，心有余悸怕怕胸口，担心遭毒手干脆躲于老翁背后：“我是南州人，第一次离乡参加武林大会，哪可能偷您家秘籍？” “此棍法，乃是我七岁误闯山洞所获……山洞里我撞见一位残疾老者，他言师门不幸，养出一位欺师灭祖的白眼狼。白眼狼趁师父闭关之际下药毒害师门弟子，偷盗秘法，并且骗师兄到——” 老翁摸着胡子，面无表情摇头打断。 “停，不感兴趣。” “” 卫晚噎住，却见老翁移动柺杖上前一步，环顾四周大喊道：“哪个是曲钰，快上来，别磨磨唧唧的！” 曲钰？ 听到曲钰名字，武林人士瞬间看向一方向。老翁顺着目光看见一位手戴金链，面容俊秀温和的男子，只是—— 下一刻，他皱眉：“你易容干嘛，见不得人？” 假曲钰： 沈裕唇角微勾。 而一语落，四面惊。 老翁内力深厚，声音从胸腔而出，中气十足，此时一句话说出来擂台四周都能听见。 擂台下百姓跟武林人士一起议论，“易容的？”，“难道他不是曲钰，可是盟主都承认了。”，“盟主万一被骗了呢，而且卫晚讽刺他是白眼狼……” 眼见场面不受控制，假曲钰不由咳嗽两声。 “咳咳。” 他握着剑，眉宇一皱镇定开口：“我是曲钰，不知阁下是谁，竟跑到武林大会撒野，简直不知所谓。” 老翁摸摸滑滑的脑门，颓然。 “王耳没提今日对决的事？不对啊，你来武林大会难道不是因为我？” 王耳，对决，听着倒更像疯言疯语。 假曲钰正想嘲讽，殊不知高台一位少林寺高僧怔住，揉揉眼睛。 灰衣老翁嘀嘀咕咕的，忽然灵光一闪拍着大腿—— “我懂了。” “假货，早说嘛。” 不管假曲钰难看的神色，老翁环顾一圈，掏出一柄平平无奇的剑：“王耳徒弟快出来，斩云，想不想要？我数三声，再不出声我就走了！” “一，二……” “我走了。” “我真走了。” 一堆废话。 假曲钰恼怒，挥手间一队护卫从身后出来：“抓住这疯子。” 下一刻，一道珠落玉盘的声音响起，带着浅浅的笑意。 “久等。” 一道白影踏空，落地前脚尖轻一点树叶，腰身一动，再度旋身而起。 动作间，白纱旋墨发，一缕发丝划过眼睛。 冰眸若湖，身形如鹤。 白纱飘飘，不沾俗尘。 落地时，幕篱者信手挽一剑花站稳，衣袂翩跹翻卷。握着剑鞘的指节跟雪一样白，端是风流雅致到极致 老翁疑惑：“你是？” 沈裕行礼，从容道：“在下沈裕，剑圣手下一名不成器的弟子，三流剑客，不知阁下姓名？” “三流剑客，听着倒有趣。老夫风老头，你今天的对手。话说，你怎么挡着脸呢？” “有因，不便示人。” 两人寒喧时，压根不管众人。假曲钰瞧着那幕篱者，总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发号施令都忘了。 普通百姓不知风老头，而江湖人士则一脸震惊望着他，宛如看见难得一遇的偶像。 “风前辈！” 少林寺一高僧出面再证实身份。 此样貌，气质，装扮，风老头必然是传言中的那一位，跟王耳同辈，流星拳法一绝，二十年前便踏入宗师境的强者。 于是，周围议论纷纷。 风老头一向直言直语，因为实力允许，他谁都不怕，做事那是非一般的出格，从不考虑后果。 接着，众人消化巨大的信息量，目光缓缓移向高台。 曲钰是易容，真实身份不明，而剑圣确实有弟子，非假曲钰，而是幕篱者。那么假曲钰为什么扮作曲钰，并谎称自己是剑圣弟子呢？ 其中内情…… “咦，人呢？” “那个假冒的在哪儿？如此戏耍我等，可不能让他跑了！” 沈裕瞥一眼高台，垂下眼睫深思。 人群里，武耀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刚到擂台，此时瞧着擂台上四人，眼睛顿时一亮，指着沈裕喊。 “爹，就是他昨天打我！” 武坤：…… 焦点刚转移，安安静静不行吗？ 他心里吐血，赔着笑脸道：“犬子无状，昨日冒犯沈公子，等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两人谁也没理他。 “老夫痴长你几十年，不能乱欺负小辈，此战各自封掉内力，仅过招。” “前辈客气，本事便是本事，哪有痴长几十年的说法，照这话来说，我尚年轻呢。请您尽全力。” “哈哈。” 风老头捋着胡须，环顾一圈：“原想请诸位武林侠客见证的，不过嘛。” 他一顿，抛下一句话实话：“一个个弱得很，评价我们的对决还不够格。走，昆山。” 昆山正在月城，距离此地不远。 “好。” 只是离开前，沈裕忽然回头：“卫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卫晚心里卧槽一声。 瞧这么面前气质形象一流，似曾相识的人，蓦地摸着脑袋一笑：“沈东家？” 燕惊风刚走，他要不要把人追回来。 “走。” 武坤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瞧卫晚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卫晚大摇大摆，又想着自己应该死不掉，大嗓门开口：“说实在的，那白眼狼抢的秘籍缺了最后一页，练得越久，轻则失去神志，重则走火入魔而亡，且永远无法触摸宗师境界。若想解决——” “我不告诉你！” 第62章 武林大会结束 一行人联袂而起，瞬间消失无踪。擂台赛周围鸦雀无声。 片刻，爆发出巨大的声音。 有人滔滔不绝地讨论着，而一些聪明人已悄悄跟上。剑圣弟子风采不凡，此时跟风老头一战，不论结果如何，能围观都是此生幸事。 出去吹都有面子。 “我早怀疑曲钰有问题，你们想想啊，以前剑圣虽狂，但是出门都是一柄剑，一个人的，哪像冒牌货一样用四匹马拉车，活脱脱一土地主。” “快点，等下昆山没位置了。” 一众侠士纷纷赶往昆山，片刻，擂台周围仅剩小猫两三只。甚至一些自知无夺魁希望的选手都不参赛，看热闹去了。 剩者几乎都是下了大赌注，赌下一届武林盟主是谁的，还有一些参赛者亲朋，有些不嫌事大的直接问：“决赛能不能改明天啊！” 武坤脸色铁青，余光瞥见高台众门派掌门那一道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 不管结果如何，怀疑的种子已种下。 往日因，今日果。 背果筐的孩童一路走，最终看到一条上山的小路。 他疑惑挠头，“武林大会在山里办吗？” 走着走着孩童瞧见一条溪流，悬崖瀑布，很快，前方土路已无。 “走错了？” 他停下，望天空想怎么办，林间忽然掠过三道身影，瞬间消失。 “好厉害，武林大会一定在山上。” 他敲敲腿，继续爬。 山崖陡峭，两道身影快速交手，长剑嗡鸣，两道身影宛若天地游龙，不出世则已，出世天下皆惊。 “看我的，流星掌第三式——” 劲风袭来，沈裕脚尖一点山壁，瞬间翩飞。 不愧是宗师境，很厉害。接着，他脑海浮现一不合时宜的念头： 十一跟他对练肯定留手了。 不行，得专心。 “轰轰轰！” 平整山壁凭空出现一道道掌痕，瀑布水花四溅。 流水潺潺，剑气如虹 而林间野兽隐匿，虫声皆息，似乎遭遇天敌。 孩童身影小小的，藏于林叶下。望着高空两道人影，眼里瞬间点燃一点火苗。 想看清，看得再清一些。 走动声细微，林中，黑衣蒙面人瞥一眼，又不在意移开眼神。 没危险。 不知不觉，孩童走到山林边缘，手拉着一枝树叶望。 “看我，长风聚。” 老翁猛然喝一声。 林中树叶瑟瑟，呼啸而起，落叶卷风。 劲风强烈，一张张树叶拍打着脸蛋，差点刮到眼睛。小孩赶紧闭眼，蹲着一步步移动 “啊！” 失重感强烈强烈，小孩睁眼一瞬闭眼，觉得自己应该要死了。忽然周围风声一停，孩童犹豫着睁眼。 “小娃娃。” 雪袍男子眉眼弯弯，笑意溢出。 漫天落叶纷纷扬扬，一左一右飘着，点缀天空。墨发如云，一枝白玉簪点缀，素袍飒飒 “小心点，捉紧。” 脚尖一点，他，他飞起来了！ 视野瞬间轮转，小孩紧紧抓着面前手臂，眼睛眨也不眨。 水雾弥漫，两座山巅一道彩虹架起，彩霞间云鹤翱翔，一一倒映于清澈干净的瞳眸里。 好厉害，这就是侠客吗？ 孩童平安落地，神色里有点依依不舍，似乎想再飞一次，但很快一拍脑袋，匆匆忙忙往林中赶。 “果子！” 果子？ 沈裕疑惑，耳畔听见一道劲风。 “当！” 一柄普通而平凡的剑“刷”一下插到地面，摇晃一瞬，稳稳定住。 虽然平凡，但是沈裕知道，这就是斩云。王耳不喜欢花里胡哨，平时常用的斩风乍一眼就是街上烂大街的货。 望着面前老叟，他不解问：“不知前辈何意？” “你赢了。” “？” 风老头掏掏耳朵，吹一吹开口：“石敬天弟子心性，境界皆不及你。” 石敬天弟子？ 察觉什么，沈裕蹙眉：“可否详细说来？” 一开始的预感是正确的，面前有趣的前辈成名已久，且并非石敬天弟子，其中应有内情。 “那要好酒！” “自然。” 等一帮江湖高手赶到山脚，却见幕篱者跟风老头说说笑笑，旁边跟着一位蒙面黑衣人。 后面又有一小孩，背着筐果子。 而林间鸦雀无声，一片诡异的安静。 输赢如何？ 众说纷纭，但一致认为风老头跟剑圣属于同一辈人物，剑圣弟子再怎么天赋异禀也年少。 讨论间，他们似乎都忘记此届武林大会的结果。偶尔有一两人问起，才知，实力组的对局爆出大冷门，洪门三当家打败钟离家家主夺魁。 翌日，月城。 街头巷尾疯传述着昨日一波三折的武林大会现场，提到剑圣弟子，话里都是溢美之词，风采绝世。 至于新一任武林盟主，那重要吗？ 不重要。 而此次武林大会真假剑圣弟子的事情，迅速风靡大江南北，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说书人又一素材。 而戴幕篱出门的年轻侠客，更多了。 湖畔，小舟泛湖，花船琴声比住日燃一些。 “走了，别送。” 风老头摆摆手，瞬间飞离画舫。沈裕行礼：“有缘再见。” 片刻，沈裕正要回房，忽然看见卫晚朝他招招手：“沈东家，昨日谢谢了。为表谢意，有没有兴趣找一找前朝宝藏呢？” 前朝宝藏？ “没兴趣。” 卫晚停顿一下，继续说：“你觉得我说谎？瞧瞧，当初我跟惊风偷偷藏的，是前朝宝藏地图。” 话音落地，他摊开一张古朴的羊皮地图。 沈裕想到那天蒙面人们追杀他时喊得那一句把东西交出来，原来当真偷了，只是 他瞅一眼，直言不讳：“假的。” “假的？” “做旧的，跟着一起走别被卖了。何况，我另有要事。” 剧情里未提及前朝宝藏，但曾言皇帝送曲澶一个青鱼琉璃杯。琉璃杯价值千金，但更重要一点，那是前朝宝藏里的东西。宝藏图一事，指不定有什么阴谋。 “什么要事？” 卫晚不解，此时他半信半疑，但想不通有什么更大的事。 沈裕倒没继续解释。 约定已了，当送回斩云，然后问问管事事情办得如何 。而今六月下旬，等回到淮州，应该八月中旬左右。 时间紧。 想着呢，耳畔响起“啾啾”两声，沈裕垂眸一笑，回首看向身后人。 “后会有期。” 瞧着离开的两道身影，卫晚撇嘴。 南州属于江南一带，高门士族有一段时间流行男风，民间还有契兄弟存在，虽然他仅看一天，但两人间气氛融洽自然，眼睛里 算了，不提。 第63章 温情 盛会落幕，月湖一神秘画舫静悄悄离开，跟来时一样，挥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船上最近日子安生得很，沈裕从前是钓鱼，练剑，一日三餐，现在同样是钓鱼，练剑，泡茶，一日三餐，只是不再是一人。 又一日。 甲板两人正一起钓鱼。 青墨瞅一眼，吸一口气改完盛京事务，瞅两眼，又看看右边一叠文书。那一瞬间牙疼，胸闷都来了，但是还得处理每日事务。 想想就悲催。 为什么主子都出师了，他的工作量不减反增啊？ 天理呢？ 或许怨念太重，沈裕不自觉打一喷嚏，引得水桶里两条小鱼惊慌乱窜，涟漪四起。 其中一滴正好落在手背上，有点凉。 “看凉了？” 听到身侧人问，沈裕摇头：“应是有人念叨。” 背后那道视线太强了。白云因一封信暂时离开，船上吃狗粮的唯有他一人，天天看着心里容易失衡。 沈裕垂着睫羽，瞳眸清晰倒映着桶里的鱼。水面清澈，又倒映着自己的脸，而身侧人又时时关注着。 似乎再重逢后，十一的目光再也不曾离开，像是怕丢了。 “十一，一切结束，你想做什么啊？” “什么？” 十一不解回头，撞入一双冰眸，耳畔听见他说：“我的意思是，平时你陪着我钓鱼，练剑，难道不觉得烦，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 “没想过。” “嗯，那现在想想。” 闻言，十一沉吟片刻。 从前想着接很多单赚很多钱，可是四年前刑场一事，他的世界仅剩一个念头，杀光害他的人。可惜成功几次，虞国皇室就成了缩头乌龟。 而今，看着身旁人，胸腔里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似乎只要有眼前人陪着。 天涯海角，一切都好。 沈裕看着他定定看着自己，那眼神专注而深邃，情意沉甸甸流淌着，心跳也不自觉加快。 想亲了。 “东家他们干什么啊？” “好羞人。” 周围声音虽低，但练武者耳目清明，他立刻回神，下意识偏开视线。 墨发间，莹白耳垂一点点染上粉霞。 十一眼神暗下，忽然伸手一揽。 下一刻，雪袍男子整个人跌入怀里，玉簪差点磕到下巴，呼吸间尽是清淡的幽香，一丝丝一缕缕…… “想陪着你。” 陪着我？ 雪袍男子抬睫，倏然一笑问：“此外呢？” “没了。” 夏季，雪山融化，水流由高向低汇入江河，正是一年涨水。涣河属于北境中一条较大的支流，河两岸是山壁，而画舫底部一条大鱼摆动着身躯搅动风浪，悄然翻身，又隐匿水流中。 须臾，“砰！”一声。 钓竿剧烈晃动着，飞出去那一秒十一立刻单手捉住。 “大鱼！” “几乎有一丈长。” 最近几日风大，画舫顺风顺水而行，船员们闲得很，加之沈裕平日里并未限制他们行动，此时看到大鱼，一个个蹦出来看热闹。 细长的鱼杆弯曲到极致，中间突然崩裂，他们着急啊，偏偏又不敢催促。最近一段时间，哪怕是消息最不灵通的人也知道，十一是东家爱人。 而且十一看着年轻，实则压迫感极强，平时他们远远瞧见都恨不得绕道走。 “鱼杆快断了。” “快……快拉啊！” 大鱼贪嘴，吃完东西嘴都不擦就想跑，忽然发现嘴巴被勾住。大鱼乃是附近河里一霸，应对此情况轻轻松松往后游。 咦，怎么还在？ 察觉到危险，它立刻往水底下钻，死命钻。 画舫往前走，鱼往后逃，鱼线绷紧到极致，眼瞧着要丝丝断裂。 十一内力运转。 “砰！” 水花四溅中，一尾长约一丈的鱼跳出湖面，满身细密白粼于光里闪闪发亮，似有七彩，尾巴飘逸像一朵云…… “砰！” 它一头砸落水里，继续挣扎。 十一正要继续时，怀里人凑近耳朵，轻轻说一句话。 凤眸猛地颤抖。 震惊中内力运转稍慢一瞬，那鱼立刻捉住机会，猛然逃窜。 “砰！” 砸落水里的声音很响，船员目瞪口呆看着水里的十一，又看沈裕，不知该不该下水营救。 下一刻，却见他抹一把脸潜入水里，半晌无声息。 “东家。” 水流湍急，沈裕一开始以为是开玩笑，此时瞧水面平静，十一一直不露面，心里不免急了。 “我——” “砰！” 下一刻，却听轰然一声，水面猛地炸开，刚才那条鱼挣扎着，而底下，全身湿透的玄黑青年翩然而起。 水洗后，眉眼更浓郁。 “砰。” 鱼落到甲板，船几乎震几震，周围胆大一点的船员直接上前按住，而胆小的躲在一旁给兄弟喝彩。 “养着。” 船员听到声音，瞧一眼，却见男人抱着东家往舱房里走，瞧着那架势，似乎是夫夫间的情趣。 算了，不打扰。 发梢水珠一滴滴落着，微凉，沈裕挡着脸，透过指缝窥见天色，碧空如洗，白云悠悠。 桅杆白帆盈满风，枝头，一尾青雀悠然飞着，尾羽华丽而漂亮。而近处，浸水的墨发晃着，折射着光。 视野摇摇晃晃，沈裕不仅抓着那缕头发让他低头，落地的声音似无奈，又似纵容。 “十一，天还没黑呢。” “嗯。” 十一应着，沉默回房不作表示，只是心想着船上人多眼杂，确实不方便。 于是，当夜。 青墨口渴，半夜醒来喝水，余光往窗外一扫，一口水直接喷出。 一黑一白两道熟悉的身影联袂而出，瞬间消失夜色。期间，那白影似乎回头看他一眼，晃晃手。 再见啊！ “哐当。” 水杯落地，青墨表情僵硬。半晌，忽然拍一下脸：“我应该没睡醒，累到出现幻觉了，再补补觉。” 一定是幻觉。 芦苇荡，蜻蜓飞舞。 湖面船儿摇啊摇，忽然，一只手探出紧紧攥着那遮蔽的帘布，指尖用力到几近泛白。 青荕微凸，皓腕添红梅。 片刻，另一只更大一些的手掌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包住那手，用力拽下。 “嘶啦”一声。 蜷缩的手被一点点舒展开，挤进指缝强硬一压。 十指相扣。 拽回舱内。 湖面月色晃啊晃，月不成形，湖面似有断断续续的哼声，随着涟漪声一起，铺成一曲歌。 有喝水的小鹿悄悄探头，缝隙中墨发迤逦散满一地…… 繁星漫天，虫鸣悠悠…… 许久，远方金乌升起。 第64章 九月 沈裕再睁眼，夕阳的光斜斜透过帘布射入船舱，刺眼得很。 怔怔盯着透光的帘布角落一会儿，他总算回神，昨夜事又浮现脑海。 自上次互诉衷肠，俩人倒没有如此亲密弄到最后，大都浅尝辄止。他一直以为十一是清心寡欲，结果昨夜的事告诉他。 那是忍着呢。 相爱者的情与欲一事，他一向不排斥，只是—— “得循序渐进。” 正想着，一股米香弥漫。他鼻尖动一动，垂下眼睛，见身上衣着整齐，便单手撑着船板起身朝外走。 小船悠悠顺着水流走，湖面蜻蜓乱飞，芦苇弯曲着点水…… 近处，俊美男子披着一件玄色银纹滚边的外袍，头发未束，晚霞落脸，倒显得比平日温和许多。 此时，他摇着蒲扇轻轻扇火。 炉上架着一口小锅，此时水烧开，白白的大米不停翻滚，散发着清清甜甜的米香。 闻着，应该没有翻车。 而一旁竹枝架着，上面晾晒着洗净的衣裳。 听见动静，十一微微顿住，回首望，乌睫盛着霞光，金灿灿的，凤眸染上不一样的温情，像是湖里的日色一样动人。 “醒了，难受吗？” 此情此景，沈裕忍不住垂着眼睛，抿唇笑了。 从山洞时他便发现十一的生活技能点满，洗衣，扫地，寻草药……除了那难吃的药，对了，还有难喝的茶。 他摇头，缓步至到船头坐下，盛一勺水洗脸。 溪水干净清澈，鱼儿畅游，丝丝凉意顺着指尖涌入四肢百骸，头脑瞬间清明，困意散尽。 很快，置于一边的手又被拉着。十一体温偏冷一些，炎炎夏日里握着倒不难受，反而更舒服，不知是何原因。 “十一，看不出啊。” “嗯？” 沈裕不知想到啥，揶揄道：“前两日我以为你清心寡欲呢。” “何意？” 十一不解，沈裕把最近的事情解释一通，却见他握着手腕，薄唇碰一碰上面的痕迹，怜惜又虔诚。 凤眸暗色涌动，一句话淡然出口。 “沈裕，谁能对你清心寡欲啊。” 要说从前，尚未识得情之一事，十一倒是对话本里痴男怨女的故事嗤之以鼻，总觉得他们无病呻吟，故作姿态。有伤春悲秋的时间不如赶紧接下一单，攒钱。 只是—— 十一定定看着眼前人。 青丝如瀑，白衣胜雪，看着挺冷淡一人，偏生眼角一丝未散尽的缱绻柔情，风华潋滟，生生令人心弦不停。 不想让人看见。 他的。 那日同眠后，画舫里人虽然因着身份，不曾开口，但一些人眼睛里的窥探不似作假。男子跟男子一起，本就违背世间伦理，谁知道私底下议论点什么难听的。 更何况，那段时间面前人为第七日比试做准备，拉他对练。累得很，常常一沾枕就睡着，他哪里舍得吵醒他。 接着，十一听着雪袍男子问：“知道路往何处吗？” “大概几日能到淮州。” “河通低处，总能到的。此处风光正好，你我同行难道不好？” “为何急着赶路？” 沈裕瞧着十一乐不思蜀的神色，忽然间又想逗他，眉眼舒展道：“记得我昨日说的话吗？” 十一点头。 哪里不记得。 ——十一，我们回去就成亲。 听见那话，他激动间内力失控，直接被鱼拉入河里。而今再想胸中情绪依旧难以平稳，泛起波澜。 沈裕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喜欢九，长长久久。” “前段时间已通知各处准备成亲用的东西，八月末若不能赶回去……” 他停顿一秒，看着面前人“刷”一下起身，眼里充满震惊欢喜。 “你——” 他继续开口，神色故作遗憾：“赶不回去，那只能……只能推迟了，明年的九月应该是个好日子，十一你说呢？” 十一暗自咀嚼着九月，成亲，备婚，消化完毕只恨不得抱着人直接飞回淮州。 明年九月？ 黄花菜都谢了！ “今年就很好。” “肯定能赶回去的。” 他笃定道，半路有碍事的，他不介意送他们见阎王。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谈着，也不嫌烦，不知不觉间又依偎到一起。片刻，沈裕闻到一股焦香味，举目一寻。 乐了。 瓦锅里的水不知何时蒸发干净，剩下一些米紧紧粘着锅底，瞧着就难吃。 “粥干了。” “十一，今晚吃什么啊？” 十一想想，从舱里掏出一筐野果，一袋肉干。 落日余晖里，小船缓缓前行着，通往红日的尽头。溪面清风徐徐，晾衣杆上一黑一白两套衣服靠得近，风里摇摆。 船尾，黑衣人赶紧清理着锅里残米，雪袍男子掩唇轻笑，撕着肉干，又贪凉把脚放入水中，引得涟漪片片。 孤舟不孤，两心相依…… 一连半月，岁月悠长。 无琐事相扰，一方天地间只有有情人，情至浓处，往往不知节制。 八月末的时间点限制着，十一不知从哪儿学得的架船手艺，竹竿一撑孤舟破浪，转瞬间已离原地一段水路。 繁星入梦，荷色满塘。 一只小舟藏于其间，若隐若现。 “哐。” 湖底游鱼稍靠近一些，一丝异动轻微，落于呱声一片的池塘里显得不起眼，可它赶紧游走，不知为何有点羞。 “十一，你就吃定我喜欢你。” “不，吃定你爱我。” 夜色渐浓，小舟动静停歇。半晌，舱里传出一道男子声音。 低低地，情思萦绕。 “睡，不闹你。” 很快，小溪汇入大河。 十一沐浴完，从舱里拿出一壶酒，目视前方。暗夜即明，江面千船停泊，一片孤舟倒显得格格不入。 灵渠县是灵州大县，山林里皆是桐树，百姓除种稻米外，几乎家家户户植桐树，等到季节再采摘桐子送到商户作坊那里换钱粮。 最后，商户榨出桐油，再由大船运往府城出售。 这一天，农户妇人正于河畔捣衣。迎面却飘来一叶小舟，而撑船者，是一位披着布衣也不像好人的人。 眉宇冷戾，总感觉手里沾着人命。 她看一眼盆里衣服，思量着扔了就跑有点浪费。 不料，下一刻船舱帘布掀开，一位令人眼前一亮的郎君笑意盈盈望着她：“大娘，途经此地，可否告知一下县名？” “灵州灵渠县。” 沈裕：灵渠县，倒是离药王谷很近。 第65章 药王谷 因着最近一月住在船里，他们天天清粥、菜粥、肉粥喝得脸色差点青了。因此，上岸第一件事，前往县里最繁华的酒楼。 醉客居的旗帜迎风招展…… 灵渠县，非用膳时间，店里客人不算多，小二有时间喘口气，柜台后掌柜无聊地拨弄算盘。 下一刻，面前光线暗下。 掌柜掀开上眼皮漫不经心一瞧，瞥见那令牌时，神色瞬间变幻。 东家令牌！ “客官，您是要吃饭还是住客，几人啊？” “二楼包厢，两人，随意来一点招牌就行。”沈裕顿一下，继续道：“备好马车。” 药王谷位于金沙县，灵渠县距离金沙县仅需一日路程，且只能走陆路。 “是。” 掌柜恭敬应着，又把他们送到二楼包厢。 片刻，饭菜已上好。 再一次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沈裕心情好些，尝到喜欢的便夹到十一碗里：“试试，味道不错。” “嗯。” 忽然，隔壁包厢声音传过来，兴致勃勃聊着最近的热点话题。 “听说没，武家三小姐大婚当日跟别人私奔，前武林盟主差点气死！” “风前辈才有趣呢，走一地方就解释当年剑圣唯一的败绩另有内情，十句里九句骂石敬天。他一向嫉恶如仇，此事想必是真的。” “江湖的有啥意思，你们不知道，南洲的奇货可居大力收购珍珠珊瑚，据说不少采珠人一夜暴富。” “奇货可居动静确实大……” 周围声音一字字，一句句入耳，沈裕不由垂下眼睫。 风前辈是个爽外人，跟他对决完全是意外。据风前辈的话，当时他原想到虞国游玩一段时间的，哪想半路碰见喝醉酒的石敬天弟子大放厥词，甚至把当年算计一事说出口。于是，他直接打昏对方，自己只身前往盛国赴约。 任性又有趣。 饭后，客栈外停着一辆马车，问到是否需要车夫时，十一回绝。车轮咕噜咕噜声里，马车逐渐离开，最终消失拐角。 路上，瞧着熟悉的风景，沈裕不禁到外面陪着。 思绪乱飞时，旧事浮现脑海。 靠着另一人肩膀，他揶揄道：“十一，当年刺杀逃亡时，你的箭真准呢。” “……” 十一：总觉得不妙。 “一夜醒来，车帘一排洞，风雨都挡不住……唔” “错了。” 翌日，杏林青郁。 药王谷外围西面栽着一片杏林，其中几间草庐，药王谷里弟子每月上旬都会到草庐坐诊，增加经验。而硬要药王亲自治疗，那便要闯外围。 毕竟，那是药王，又不是阿猫阿狗。 八月上旬，杏林里停着一堆马车，牛车，由车轮泥土痕迹可知，已走很远的路，走远一些甚至有人做生意，卖肉干跟包子等物。 “卖包子喽！香喷喷的包子！” “馄饨！” 闻着味道，围观人群里一些人心痒，拿钱购买。 片刻，两位风姿不凡的男子路过，径直朝外围走。旁人瞥一眼：得，又一对找死的。 另一边，一人正身处险境。 周围迷雾重重，燕惊风阖眼再睁，前路由两条变成五条，于是，本就面瘫的脸更加僵硬。很明显—— 又陷入另一重迷阵，而且是更厉害的。 他咬咬牙，不甘心。 燕惊风自然明白药王谷凶险，但是想想自己此行目的。他抽出短剑，胡乱挥一通，闭着眼睛往一方向走。 片刻，“砰。”一声。 撞到大树，燕惊风头顶星星围绕，扶着脑袋缓和一会儿，又听到一道脚步声。 不，是两人。 “放心，师父那边有我呢。” “小心点。” 燕惊风总觉得那声音耳熟，半晌才认出是那位沈东家的声音。前段时间耳边曾出现亲人朋友的声音，甚至是幻觉，都使处境更糟糕。此时他已困五天，又累又饿，想想喊一声倒不会出问题。 反正，他不可能走一步。 “沈东家？” 那三字轻微，偏偏外界脚步声一顿，似乎听到了。 脚步声由模糊变得清晰，空气中浮动着一缕药香，却见眼前白雾不知何时散去，露出真实的模样。 燕惊风精神一震。 他被藤蔓困住手脚，而树下站着一位玉簪墨发的羸弱青年，握着剑的指节似雪色，冰眸瞥一眼。 冷静而从容。 身侧是一位束着马尾的青年，凤眸狭长，深不可测。 “燕四？” 看到他，沈裕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武林大会后面一直不曾见到燕惊风，沈裕原以为他放弃了，不曾想此刻碰见他。剑圣在药王谷的消息隐秘，燕惊风如何寻到药王谷的？ 而且，眼前人满身狼狈，头发像鸡窝炸开，眼底青黑一片，精神萎靡。 应被困几天了。 “燕公子，许久不见。” “沈东家，能帮帮忙吗？” 片刻，燕惊风成功下树，因困许久，脚尖碰到地面的时候，腿一软，踉跄着往前栽倒。 他下意识伸手扶面前人，不料，一只手迅速揽住沈裕肩膀，往旁边一带。 抬眸望，凤眸凌厉。 “砰！” 燕惊风用手撑着地面，总算没破相。 他用断剑撑着站起，缓一会儿，全身力气稍微回归。 虽然对沈东家避开，但前段时间相处那人一向洁癖，何况才救自己，破口大骂倒是理亏。而且他没忘记那一句—— 师父？ 药王谷是世间险境，沈东家身份未明，但瞧着应该可以带他平安入谷。想着，燕惊风直言不讳问：“沈东家，您可以带我入谷吗？” “为何？” “我想拜剑圣为师。” 沈裕看着面前人，忽然感觉到手腕被不轻不重捏一下。斜瞥一眼，十一面色自然，只是眼里分明写着： 不准看。 他轻拍两下回应：“谁跟你说剑圣在药王谷的？” “曲钰。” 瞧着燕惊风表情真挚，不似作伪，沈裕想到一种可能：“你难道不知外面的事，曲钰是假扮的，剑圣弟子另有其人。” “啊？” 看样子真不知道。 沈裕声音一顿：“若是你说出缘由，我可以带你见剑圣。” “抱歉，事关家母，我不能随便透露。” 燕惊风摇头拒绝，心里失望，却见面前素裳暗纹男子沉吟着，颔首道：“既如此，我带你入药王谷。” 至于拜师一事，只能看缘分。 “啾啾！” 一只泛着绸缎色泽的青雀盘旋着，飞落到十一肩膀。随后，鸟嘴对着沈裕吱吱喳喳。 “瞅！” 青雀被扼住命运的喉咙。下一瞬，视野颠倒，它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 忽然，前方一片鸽子。 白白的翅膀，小小的，跟之前那只一样欠揍 。 “啾啾！” 它要报仇！ 第66章 尴尬了 药王谷外围笼罩着一层迷雾，藤蔓丛生，草木极低，其中毒草跟一些不知名草药占据大部分，致幻只是小问题。因着药王名声，每年求医者不知凡凡，此屏障乃特意限制的。 药王：照顾药草都没时间呢！ 离开迷雾范围，一片片齐整的田地出现视野里，上面栽满不知名草药。沈裕在药王谷生活两年，喝药时喜欢四处走走，对环境了如指掌。 此时，药田里不少正在劳作的人，瞧见他揉揉眼睛，认出后开始打招呼。 “沈郎君！” “嗯。” “郎君怎么回来，莫非身体又出问题了？” “说什么呢！”那人话音刚落，附近药仆瞬间瞪他一眼，嘀咕着什么老天保佑，长命百岁的话，听得周围人乐呵。 十一凤眸微暗。 很快，医者前来带路，燕惊风小心谨慎地走着，降低存在感。 医者原想把燕惊风跟十一都安排到一般病人住的客厢，但沈裕却带走十一。那一刻，他心里的八卦欲望熊熊燃烧！ 什么关系呢？ 短短一时辰里，药王谷大部分人都清楚，沈郎君回谷了。至于哪个沈郎君，除了那一位，还有哪位沈郎君。 药王谷后山，一只锦鸡悠闲地觅食。 忽然察觉危险，它瞬间扑腾翅膀，不料扎着丸子头的老者“嗖”地出现 ，一脸得意。 “蹲三天，哪能让你逃了！” 生火，烧鸡！ 此时，沈裕轻车熟路领十一到一座小院里。 因着奇货可居帮忙销售药材，再加上一点交情，哪怕两年没回来，从前久居的小院依旧留着，静待主人回归。 小院清雅，周围种满青竹，中间有一片小湖泊。 沈裕拉着十一往里走。 十一不动声色观察屋里环境。 房间里东西少，却精。天青色窗帘，屏风隔开两间，前面是待客的客厅，后面则是休息的床铺跟梳妆台。矮榻摆着黑白棋盘，开窗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清风徐徐 倒是配他。 “那段时间你一直住这里？” “嗯。” 沈裕用手碰一下桌面，瞧见指尖浮尘，不禁笑道：“十一，看来我们得先打扫房间了。” 清扫，打理房间，结束时日头渐晚。十一收回晾晒的被子，忽然察觉到一阵杀意。 他瞬间避开。 下一刻，地面留下一道不知深浅的剑痕。 院门外，扎着丸子头的老者面色不善看着他，手里剑尚未出鞘。 “小子，原来是你啊！” 王耳声音低沉，面前人虽然没戴面具，但他认出那双眼睛了。刑场上，对方拼命阻拦的架势可不是虚的，而且短短四年，竟然入宗师境了，可恶—— 要是当初抢他当弟子，那岂不是爽歪歪…… 啊？ 王耳赶紧一拍脑袋，阻止自己乱想。现在重点是：此人为何出现在徒儿院子里，甚至抱着被子。 莫非当年的人找来了？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十一看到眼前人想到四年前那一幕，一时间遗忘什么，眼里同样杀意腾腾。 刀剑相向，俩人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对两招，再度分开。 周围疾风狂舞，王耳正想动真格，却见那屋里又跑出一人，模样瞧着有点眼熟。 不，是十分眼熟。 “十一，怎么了？” 外面风声飒飒，沈裕正擦桌子呢，察觉不对提剑出门便瞧见十一踉跄着退后几步，屈膝半跪。 马尾摇晃，一缕发丝划过战意明晃晃的凤眸，唇角渗出一丝血。 “我没事。” 瞧着那血丝，沈裕心里沉沉的，一双冰眸凝霜，手不由握紧饮冰。 “你——”想死。 扭头，跟王耳来了个四目相对。 一时间，世界都沉默了，枝头乌鸦不合时宜叫两声。 “……” “……呃，师父。” 他悄悄往后藏一下饮冰。 捂住耳朵，下一刻响起一道吼声，惊起几只栖息的乌鸦。 “沈裕！！！你能耐了，为男人对师父刀剑相向！” 十一：…… 我就说好像忘记什么，糟糕了。 大堂青灯燃烧，蜡烛火花跳跃，房间里，一师一徒正在下棋。 王耳越想越气，“啪”一声，黑棋重重落到棋盘上，“咔嚓”声中，整面石棋盘裂开。 沈裕眼观鼻，鼻观心。 食指跟中指夹着一颗白子，稳稳落到棋盘。接着，又给茶杯续茶，从容道：“师父，喝茶消消火。” “消不了！” “徒儿。” “当初我怎么说来的，剑客不能耽于情爱，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你应得好好的，弟子遵命。现在出门不够半年，就带回来一野男人！就不应该让你赴约的。” 王耳咬牙切齿开口，说话时眼睛不善瞅着窗外。廊下黑影一动不动守很久，跟雕像一样。 下一刻青年摇头，直言：“师父，哪怕没有战帖，最近一年我也会寻各种理由下山的。” “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他了，是想成亲的人。” “成亲？！” 王耳下巴差点掉地面，声音提高几分贝：“我怎么不知道？” 该不会觉得他不同意，就想一直瞒着。 “因为事情重大，我想回来亲自跟您说，邀请您当主婚人。” “……” 刀剑相向王耳已经不记得了，此时，脑海里围绕的都是“主婚人”三字。他迟疑问：“不请曲家人？” “不请。” 真曲钰死在逃亡路上，假曲钰死在刑场，主线任务完成那一刻他是沈裕。 王耳：有丢丢心动耶。 他喝半杯茶又问：“主婚人只有我？” “他那边可能有一个摘星阁主，药王不知道会不会参加。” 摘星阁？ 听闻那三字，王耳正式从糖衣炮弹中醒来，眉毛皱得更深。 “摘星阁里的杀手一向冷血无情，以阁主命令为尊，不行，婚事我不同意，换一个。” “师父，换不了。” “感情之事若能说换就换，您又何必念着那姑娘呢。” 王耳噎住，有点恼羞成怒：“为一臭小子，你居然揭我伤疤，不成就是不成！” 听到重重的“不成”，廊下，十一凤眸黯淡。后面是师徒间的争辩，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一老者。 似曾相识，是药王。 “药王。” “虽然同是宗师境，可王耳内力浑厚，你年岁尚浅。”药王捋着胡须，递出一药瓶：“受伤别忍着。” 他送完药，很快离开。 十一望着药瓶，又听见熟悉的声音。 屋里，王耳气呼呼的别过头。 沈裕再倒续茶，长睫一垂望着窗外，声音耐人寻味。 “师父，消消火。既然您不喜欢，那我直接抛弃他？虽然他比我小两岁，还是我拐带他喜欢男子的，但剑客嘛——” “挥剑斩桃花的速度要快，哪能为小情小爱停留……” 十一：…… 王耳看着茶，怎么都喝不下去，偏偏耳畔声音不急不缓：“万一他在外面造谣就坏了，要不一不作二不休处理掉……” “停！” 王耳很烦，那样做就是人品问题，以后名声要不要了。 “你们的事我不管了，滚远点。” “是，那主婚一事？” “真觉得我不打你……” 沈裕施施然出门，一抬头，十一嘴角翘得怎么都压不下去，凤眸灿若星辰。 第67章 夜晚 隔着一道回廊，俩人互相望着，都乐了。沈裕冰眸微动，走到十一旁边刚想说什么，又听一阵“咿呀”声。 王耳倚靠着木门，不爽指着他们开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那小子跟我走，我们聊聊。” “师父！” “你着什么急，我带他到客房看看。” 客房二字他特意拖长一点声音，明显怒火未消。 “” 十一最终跟王耳离开，背影萧瑟。 夜深人静，蝉鸣声声，小院里忽然出现一道雪影，脚尖轻点湖面。惊起一叶细草，涟漪荡着一圈又一圈波纹。 雪影消失不见。 药王谷主要种植药草，偶尔收一些药王感兴趣，且死期将近的疑难杂症病患，而病患一般自己找地方住，平时要帮忙打理药田。 因跟奇货可居合作，前两年才增加西南客厢。客厢里一般住着奇货可居的管事。 沈裕轻车熟路赶到客厢。 亥时左右，万籁俱寂，其中唯有一间厢房窗户隐有暖光。 “叩叩。” 屋里，油灯燃烧，一位姑娘用手睁着眼皮，眼珠子死死瞪着桌面翻开的书籍，嘴里嘀咕： “人之初，性本，本恶……啊。” 好困啊！ 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间感觉文字从书里跳出来，似乎在嘲笑自己。 “啪！” 曲澶一掌拍下，那动静有点大，手疼，瞬间拍飞昏昏欲睡的欲望。吹着手，她摇摇头，打算洗把脸继续看书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敲门声。 有人？ 曲澶瞬间精神，目光狐疑扫过大门。 若是从前她早就开门，可生死关头走一遭，终究留下后遗症，直爽的姑娘心里生出一丝丝警惕。 谷里百姓和善，周围客厢住着的人她都认识，倒不担心遇上危险。但她一姑娘家，谷里人一般有事都是白昼说的，哪会天黑敲门。 人性，经不起考验。 思索间，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旁，迟疑问：“外面哪位啊？” 不料，外面停顿一秒。 听到熟悉的声音，门外沈裕脑海浮现一张亲和的圆脸。稍一想，轻声开口：“阿澶，可记得端州湖畔的沈公子。” 沈公子？ 声音响起瞬间，手已取下门拴，“咿呀”声里，一人映入眼帘。 晚风徐徐，鬓角墨发微动，飘荡划过一双冰眸。面前男子玉簪雪袍，似乎随时乘风化仙 虽未戴幕篱，曲澶依旧认出他正是端州湖畔的沈公子。 她的救命恩人。 曲澶瞳不可置信看着他。短短几月，恍若经年，端州渡船生涯好像隔着一层云雾，朦朦胧胧，午夜惊醒，她常常怀疑自己死在那一夜，如今的生活都是一场梦。 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事唯有听到奇货可居，她才有活着的实感。 “沈公子！” “嗯，许久不见，如今可好？” 再见故人，沈裕想问候一二，顺便打听一下十一到哪里了，哪知—— 曲澶沉默着低头，抬头时泪流满面。 “呜呜~” 呜咽声极低，那模样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周围厢房的人听到声音纷纷开窗看情况。一见院外那道熟悉的身影，瞬间一个个眼睛发亮。 “东家！” “主子！” 沈裕：总感觉暂时走不脱了。 药王谷管事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熟人。从前养伤时，一堆管事经常能见到东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而等沈裕跟着剑圣隐居，他们差点不适应。 奇货可居经营模式跟传统店铺完全不一样，往日，管事们能找他拿主意，但沈裕一甩手，其他人走得那是一脚一坑，曲折艰难。 此时，个个眼泪汪汪的。 “主子，你瞧瞧一般像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当时我赔了钱，但总觉得应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有点秩序行不行，排队啊！” 故友再见，别人是一叙旧情，而管事们则是纷纷请教问题。瞧着一帮挥舞着册子的人，沈裕思考今晚是不是应该待在房间休息。 曲澶脸上挂着泪痕，此时瞧着一帮管事争先恐后的模样，哭声止住，莫名有种尴尬。 “小澶姑娘让一下。” “哦。” 她往后缩一步，忽然不知谁又关心问：“小澶姑娘你没事。” “没事。”曲澶感动着呢，却见那人把灯笼放她掌心，微微一笑：“麻烦举一下，拿着不好做笔记。” “……” 浪费感情。 瞧着面前一堆人围着沈裕讲解的场面，听着那一个个问题，再看看如沐春风沈公子，脑海里炸开的情绪一点点平息。 不就遇到一个烂人吗？ 生活继续着呢！ 她一把把灯笼放回刚才那人掌心，咧嘴露齿一笑：“让让，我先来的。” 机会难得，不听白不听。 “……” 后面人越来越多，众人转移阵地到空旷亭子里，灯笼挂上，红烛一点点燃烧，映亮求知若渴的眼睛。 客厢偏僻处，一人听着外面喧闹声，忍不住出门看看。 “品牌名誉比钱财重要，此事你做得很好，下次再碰见这种问题，按你的方法处理便好。” 聊着聊着，青年呷一口茶缓解口渴，又继续看着下一本。 红烛残光，君子如雪。 听到动静出来的十一看着，似乎窥见沈裕待在药王谷那两年时光的一角。 打扫房间时，他曾言：“每天喝药，散步，偶尔培训一下奇货可居的员工。当时谷里可穷了，药王下死命令不准我出谷，最初的员工便是药王谷一些病患的家人……” “考验品性，识字……” 一桩桩一件件，而听着，十一却只想问一问： 沈裕，那药苦不苦？ 似乎察觉什么，中央那人蓦然抬眸扫来。 沈裕瞧着空无一人的竹林，不由蹙眉。刚才明明有人看着他的。 “东家……” 解决完问题，管事们终于想起冷落一旁的曲澶，问她到底发生何事？ 曲澶听了一通经商上的问题跟方法，此时情绪激动着呢。闻言，停顿一秒直接道：“事情是这样的……” 那一夜的经历娓娓道来，一管事义愤填膺开口。 “当时你有意识的？” “对啊，看见她我还以为自己得救了，没想到啊！” “人心不古。”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一般而言，不外乎名利二字。” 第68章 赔罪 “那晚她絮叨很多，提到刘地主，又提到自己没活路，最后解下一块破石牌。虽然娘亲说我的亲生父亲是盛京来的，但谁知道他当时有没有吹牛！” “欢场上，男人的嘴吹嘘自己那叫灵活……” 不料，下一刻沈裕开口：“四月前，曲家有一位名曲澶的小姐上京认亲了。” “啊？” “曲家，是当今皇后的母家。” 皇，皇后！ 曲澶：我错过了什么？ 管事们你一言我一语补充着关于曲家的事，曲澶原本因繁华而蠢蠢欲动的心，听到曲钰的事，立刻安静了。 “不是，里面水很深啊。” “而且亲人耶，不查清事实就除名，等人死再补救算什么？” 家族利益为先，想想还是不回去的好。 沈裕瞥她一眼，素白指尖摩挲着茶盏：“所以，你打算算了？” “算了？那不行。” 曲澶摇头：“我们的娘亲都是淮湖歌姬，她跟我一起长大，平时小事我不想计较太多，但是——要我的命不行！” “她不仁在前，别怪我不义。” “曲家我不想回，而且信物没了也回不了，找人证，只怕出意外。等我努力变强再现身。” 药王谷正是好地方，休生养息以待来日。 时间已晚，管事们跟曲澶依依不舍告别，得知他在谷里待几天。沈裕松一口气，忽然脑海里浮现一念头： 等等，我出来干什么的？ 风吹树叶，林间沙沙声四起。西南方向一偏僻院子里，有人从井里打水，又掏出一块破毛巾。 干净利落擦桌面，背影瞧着心酸。 忽的，耳朵动一动。 登临宗师境，四周一切声音都无比清晰，正如此时，脑海里自动勾勒出那一抺衣袂翩飞。 “十一。” 沈裕望着杂草丛生的院子，破破烂烂的门，不由扶额，心想果然如此。 王耳憋着气，哪会安排好地方。 瞧着擦桌的十一，他上前捉住那手腕：“十一，别擦了，我带你到另一间房。” 十一摇头。 “那样的话，师父明天更生气。” 虽然沈裕不提，但是面对王耳时明显为难，那是真把他当亲人看的。 “那一起弄。” “不要，会弄脏衣服。” 最后，两人干脆都不打扫了，坐在唯一擦干净的矮榻。 矮榻不大，长是够长，但宽度仅有二尺左右，容纳下两位成年男子实在困难。于是便挨着坐。 “虽然师父瞧着脾气不好，但其实很容易心软的。师父最开始收我为弟子，是因为同一位旧敌有赌约，明日我把斩云带给他，他一高兴就不生气了。” 十一拉着手，细细抚摸着一根根手指，反问道：“剑圣待你如何？” “最开始架着剑让我敬拜师茶的，等发现事情不对头已经晚了，只能咬咬牙将错就错。药王开的药方，里面很多药都是世间难得的奇珍，是他一株株寻回来的。” “还有一些增长内力的药材。若无他，便没有我今日……” 他感慨着，忽然从衣袖里翻出一个黑匣子。 指尖一按一扭。 “咔嚓”一声，一股纸张跟墨香传出，十一看见里面一整叠纸。 不，不是纸。 那是—— 十一凤眸睁大一些，却见沈裕眉眼舒展，把匣子塞到他掌心。 夜幕薄云不知何时散去，露出一轮明亮的弯月，矮榻靠窗。月色透窗柩照进屋里，映下两道人影。 浮尘若雪，纷纷扬扬。 玉簪墨发，白玉容颜如画。 沈裕垂着睫羽，又一扇，冰眸盛着月影，宛若雪山颠的冰湖，水色幽幽，唯有亲自碰一碰，方知那是一汪雾气蒸腾的温泉。 那眼直直看着他，含着春风，绵雨，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喜欢。 下一刻，薄唇轻启： “师父有错，弟子赔罪。” 喉结滑动两下，十一一把揽住面前人的腰，凑近耳畔，咬一口耳尖道：“沈裕，我不要钱——” “要你。” 只要你。 望一眼暗示意味十足的幽深凤眸，沈裕不自在偏开眼睛，咳两声：“……人多眼杂，暂时不行。” 要是王耳发现，脾气一上来原定的婚期可能要改。 然后，他立刻点一点匣子转移话题：“你先数数里面有多少钱。” “……那我收点利息。” 什么意思？ 沈裕疑惑间却感觉头发一松，青丝泄落。十一收着玉簪把玩，接着俯身嗅闻。 十一长得很好，剑眉凤目，那瞳眸眸色极黑宛如一池幽潭，此时，眨也不眨直勾勾望着他。 “十一。” 月隐云后，蝉鸣声里，一切都变得朦胧。片刻，沈裕垂头整理着衣襟，瞧着一切正常。 十一摊开匣子的银票数着。 “五千两，一万两，一万零五千两……” 数着数着，声音渐熄。 奇货可居于四年内发展起来，而十一呆在虞国，因为专注于暗杀金三娘跟虞国皇室，倒是很少听说外面消息。两年前琼城开了一家奇货可居，开业当日门庭若市，他也仅仅是看一眼。 没想到，整整十万两。 “赠我的？” 沈裕点头，镇静道：“像这样的匣子，我有很多。” “等过几日到淮州，我就用它们让摘星阁主放人。” 等等！ 十一总算听出一些什么，疑惑道：“难道那晚你说的是真的？” “一百万两黄金，换我离开摘星阁。” 沈裕点头，“自然，我不说假话。” 一百万两黄金！ 十一脑海中不停闪着六个字，耳畔嗡嗡的，他一下抓紧手里匣子，摇头拒绝：“我以为你开玩笑。不行，那可是一百万两黄金，不能给！” “不给何来自由身？” 沈裕反问，却见面前男人犹豫一瞬，小声提议道：“要不，偷偷摸摸地下情？” 地下情？ 沈裕长睫扇动两下，冰眸紧紧看着十一，却发现凤眸里的认真。 居然不是开玩笑？ 他忍俊不禁，伸指点一下着面前额头：“不行。” “十一，钱没了可以再挣，成亲只有一次，要光明正大。” “……” 十一沉默着，瞧一瞧黑匣，犹豫半晌开口：“明日我先回摘星阁，暂时有事处理。” “何事？” “问候一下朋友。” 十一解释，暗忖：顺便找一找阁主藏钱的地方。 宗师境，总不能打死他。 第69章 白鸽赠信 八月中旬，船至淮州。 淮州繁华，画舫于一湖船里实在不出奇，但其中却有眼尖的迎上问情况。 “嗖”一下，一道黑色身影翩然离开，宛若黑鸦。 摘星阁总部，危楼。 危楼高九层，乃是淮州城最高的建筑，而危楼前则是一步步的台阶。平时府里官员们路过看着心里都不是滋味，但是表面硬要撑着笑脸。 十四撅着屁股擦青石台阶，旁边放着一桶脏水。 擦着擦着，忽然扔掉抹布：“该死的堂主，都说不是我弄的，偏偏不信。” 都是眼瞎的。 任务堂出事，里面资料付之一炬。目前堂主日夜赶工抄资料，顺便等各地送新的委托书。一来一往时间拖延，杀手们变得清闲，平时钓钓鱼，约着一起练武，逛街。 正是玩的时候，不料阁主罚他擦两月地板，修建新任务堂的钱甚至要让他掏。 毁灭！ 烦躁着，响起一道耳熟的声音：“十四？” 谁又围观呢！ 十四扭头，面具后的眼睛顿时瞪大，不可置信看着逆着光走来的人。 一袭黑衣劲装，高马尾，背着弓跟剑，瞧着便是一名不苟言笑的杀手。 面具上，凤眸凌厉。 “十一！” 任务堂被烧，临时任务堂前一大堆人整理消息，而杀手们大都待在星楼联系感情，切磋，聊天。忽然，一道人影轻飘飘从众人眼中掠过。 “等等，没看错。” “十一，真的是十一，莫非传闻是真的？” 众人瞬间支棱。 从最开始的接单狂人，到负心渣男，再到痴情人，十一的外号那是一个比一个响亮，堪称行走的八卦。一年未见，如今再看见他杀手们瞬间心痒。 看着十一，再联系传闻，八卦近在眼前。 “走，悄悄跟着！” 一传十，十传百，等十一回到自己那一栋星楼外面，往后瞧。一阵风划过，吹起两片树叶，莫名萧瑟。 然而，仔细一听，躲的躲藏的藏。 “” 十一戴着面具瞧不出表情，十四抱怨着前不久那一场火，明明就不是他烧得偏偏堂主认准他，罪魁祸首则销声匿迹，一点马脚都不露。 门开了，十四抬步正想跟进去，忽然那门迎面一关。 “砰。” 他望着门，面具上的腮红格外喜感。一年没见，十一做派怎么比以前更不是人了？ 大殿，青灯袅袅。 戴獠牙面具的男人取出最新一封委托，瞧着上面的盛京二字，不自觉摩挲下巴：“皇帝啊，那可是剑圣弟子，找他麻烦，那不是纯粹活的不耐烦。” 到时王耳提剑上门，他一命呜呼的可能性极大啊！ “十万两” 阁主感慨着，又想到另一件事。月城上次的信件提到有神秘人愿意花大价钱帮十一脱离摘星阁，可是—— 一封信后便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烦躁。 他猜测：“莫非，闹掰了？” 可别啊，他的钱！ 思索间，檐角铃铛声忽响，铺成一段音乐。檐上一人飘下，抱拳道：“阁主，十一求见。” 十一回来了？ “让他进来。” 据守卫危楼的人回忆，那一天两人似乎闹得不愉快。阁主难得吼出一句话：“一折，去你xx的一折。” “胳膊肘往外拐，滚滚滚！” 一只白鸽从药王谷出发，飞啊飞，最终盘旋在盛京郊外一小山村。甜水村，距离盛京不远不近，因着县官带领百姓们种姜，村里较富裕。 县衙后院，临窗，一名盘着头发的清丽女子正绣花。 眉眼婉约，美人如画。 外面丫鬟走路都静悄悄的，生怕惊扰美人。只是总有看不清形势的人不服，暗地里抱怨。 “县令多好的人啊，她嫁两年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着急，张罗着纳妾为何家开枝散叶。” “噤声，小心点。上次有人抱怨直接被老爷发卖了。” “老爷也是被迷了心窍。” 婢女抱怨着狐媚子什么的，忽然面前视线一暗，儒衫男人不知何时到面前，面无表情开口：“哦，我倒想听听我怎么被迷心窍了？” 婢女瞬间面色苍白，急忙忙跪下磕头，嘴唇嗫嚅：“老，老爷……” “怎么不说了？” “……” 府里谁不清楚老爷向来维护夫人，要是当面说坏话，只怕更遭罪。她只能不停磕头。 “把人捆了，明日发卖给人牙子。往后再有乱嚼舌根的，一律按此处理。” “是！” 小厮上前按住她，却见她不断挣扎着，双手扒拉地面，额头见红。 “老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夫人，夫人！” 危急关头，她直接朝窗户那边喊，可惜平日里最和善的夫人却是面也不露。等到嘴巴塞着脏臭的汗巾，她才后悔。 片刻，院里重新恢复平静。 男子整整袖口，瞥一眼屋里，不料恰好对上屋里人眼神。他瞬间柔和眉眼，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窗边。 “娘子，乱嚼舌根的随意处置就行，不用顾虑。” “那是娘塞来的人。” 何觉清摇头：“继母而矣，何况当初已签断亲书，而今我手里握着她的把柄，往后再送人，一并拒了就行。” “若无娘子，便无我今日。” 他本是农家子，一心读圣贤书科举，可惜继母苛待，寒冬腊月让他捕鱼，若非秋意跟春桃心善捡回他，只怕自己早就死在那年冬夜。 秋意听着，眉眼含笑，却见天空一只白鸽飞到窗檐，扑腾着翅膀。 脚上有一圆管。 “飞错的？” 不等她开口，何觉清警惕望着鸽子，不料鸽子小眼睛转一圈，瞧着他“咕”两声，一点不把他放眼里。 下一刻，朝秋意扬脚。 “娘子，此鸽怪异，不若——” 烧烤。 话音未落，她已平安取下圆筒，从里面倒出一张纸条。 “故人婚期至，特邀九月初淮州府城一聚。” 瞧见字迹那一瞬，秋意眼泪不受控制涌出，旁边何觉清顿时手忙脚乱安慰，同时又产生一种不祥预感。 ——总觉得是情敌。 片刻，后院又来一对佳偶，身怀六甲的圆脸妇人笑嘻嘻地扬着手里信。身侧锦衣男子无奈又纵容。 “八月中旬得前往淮州了。” 第70章 阁主的课堂 八月下旬，一艘艘船抵达淮州，白帆刻着大大的“奇”字。 码头帮工近段时间神清气爽，笑容满溢，虽然不知码头为何有这么多奇货可居的船，但是船多，意味着有活干，有工钱。 而且奇货可居的管事一向大方，工钱多且不会动辄打骂，属于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雇主。 “船从哪里来？” “南州，日夜不停赶来的，总算没耽误事。” “那可远了！” “你呢？” “杨州来的。” 管事们交谈不避着人，周围帮工能听到奇货可居直到九月中旬都有船至，瞬间更加开心。偶有好奇者打听，管事则神秘兮兮道：“九月中旬便知。” 因粮种跟便宜皂角一事，奇货可居在百姓心中名声不错，闻言更好奇，总觉得有事情发生。 奇货可居动作很大，一些势力纷纷探查。 自从那日十一聊天，阁主是越想越气，再想心肝都疼。 虽说摘星阁弱肉强食，但那年北境三月暴雪，若非他，十一早就不知道投胎声到哪里了，哪能有机会跟他说什么一折。 “胳膊肘往外拐，跟杨枫一样不靠谱！” 最终，气不过的他某一日发消息召集杀手回阁。 若问召集杀手干嘛？ 阁主：开讲座，跟一帮小崽子讲明谈恋爱的危害。 九月，一位位杀手回摘星阁。回阁第一件事就是领牌子，等九月十九日，一起听阁主讲话。 九月十日，一位名青墨的管事抬着一箱东西到淮州城主府，两者相谈甚欢，城主亲自送出门。 九月十九，风和日丽。 刘福是淮州城郊外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村民，平时靠种粮为生。几年前，一场雨毁掉庄稼，他家里差点要卖娃。 而今新粮丰收，又是另一番光景。 前几日奇货可居的伙计偷偷告诉他一个小道消息，让他十九日到城里，带多点钱。那时候有惊喜，最好人越多越好。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但那伙计总不至于骗他。 于是，他带着一家子出门，顺便卖粮。 秋日丰收，百姓喜上眉梢。而新粮足够纳税，留足一家人的粮顺便还能换钱。路上，背着粮食往城里赶的人不少。 刚到城里，刘福瞬间傻眼。 沿途街道挂着一排排红灯笼，红绸更是眼花缭乱，而挂着“奇”字的商铺此时排成长龙。 刘福跟家人们面面相觑，拉住一满脸喜意的老大哥问：“咋回事啊？” “奇货可居东家有喜，发喜糖！” 发糖！ 糖可是稀罕物，刘福领着一家子瞬间排队。而周围跟他一样的百姓不少，旁边放着一担担粮食，甚至有奇货可居的伙计维护秩序。 喜糖，沾沾喜气。 队伍排得长，周围百姓喜气洋洋，刘福左看右看，忽然听见前面一对年轻男女交谈着什么。 他悄悄竖起耳朵。 “三小姐，祖宗，别跟着我了！当初看你可怜才答应带你离开的，你不能缠上我啊。” “不行，我要跟看你，调查清楚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 卫晚：当真惹了一麻烦！ 距离街道一里外的高楼，摘星楼一位堂主瞧瞧天色，觉得时辰差不多。 “当！” 磬一响，星楼杀手联袂出星楼，一个个往危楼赶，不出片刻悉数赶到。 危楼宽敞，此时地面蒲团排列地整整齐齐。众杀手瞧一眼，不约而同往后面几排的蒲团看。 却见上面坐满人，看面具都是排名前列的大佬。 很好，得罪不起。 等杀手汇聚完毕，摘星阁主翩然而下，来到上面主座。他瞧着下面一帮小崽子，心里数着，点点头表示满意。 “最近阁里思想浮躁，本座今日把你们召集起来，为的就是一肃风气。” “啪啪啪！” 堂主率先鼓掌，收获阁主一个赞赏的眼神。 众人：…… “话本里的感情看似美好，实则藏着毒药。像我们阁里某位杀手就喜欢看话本，结果看着看着脑子坏掉，都敢放火。” “当然，我不针对谁。” 蒲团上，一众杀手死命低头弊笑，大腿都掐青了。 啰里八嗦一番大道理后，瞧着他们眼里的困意，阁主拍拍手：“有请第一位受害者登场！” 外面，柳堂主那脚当真迈不进去，犹豫中瞅一眼十一跟杨枫。 眼里意思：要不你们先？ 十一摇头拒绝，杨枫直接推他一把。柳堂主瞬间进入大众视野。底下一双双昏昏欲睡的眼睛瞬间冒光。 “柳堂主，讲讲你的故事。” 阁主眼神威胁，柳堂主不甘不愿开口：“……仔细说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年我还是……” 故事渐入佳境，他说得真情流露，台下人听得如痴如醉。 “停。” 阁主忽然打断，直接问：“听出问题没有？” 众人：有啥问题？ 瞧着他们茫然的眼神，阁主恨铁不成钢捶桌：“这么明显的问题都听不出来？一路都是柳堂主花钱，此事分明就是骗钱的局啊！” 柳堂主心被扎一刀又一刀，开口打断：“不是这样的，她——” “听听，现在还为对方说话。” 阁主推他到角落，一捶定音：“此乃骗子的高明之处，专门用感情骗钱。” 滚一边去。 众人：记小本本。 “现在由请二号受害者现身说法！” 杨枫进大殿，十一瞧着那背影莫名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 很快，轮到他。 十一进大殿前，耳旁忽然听到一阵锣鼓声，模糊不清，又似乎越来越近。 平静的心渐起波澜…… 殿内，阁主直接换一方式问：“十一，最开始主动者是谁？” “……他。” “听听，曲钰高明啊。知道十一是杀他的人，直接来一招策反，釜底抽薪，亳不费力收获一名顶级杀手护卫安全。” 十一：“我跟他是两情相悦。” 阁主：“假的。” 讲座说得头头是道，场下偷偷摸摸的小情侣目测分一半，阁主不由喝口茶，心情明媚。 地下情，当真以为他不知道？ “铃铃。” 铃铛声里，有人进殿迟疑道：“阁主，奇货可居的东家在门口！扬言，扬言……” 他吞吞吐吐，阁主不当回事直接摆手。 “直说。” 那人一闭眼：“扬言要下聘。” 下聘？ 满座喧哗。 阁主瞧着他们，再瞧一眼嘴角微不可察上扬的十一，面具后脸色乌青。 特意挑今天拆台是！ 他轻咳两声，自然道：“既然都想看看，那就一起看看。” 得他允许，杀手们一个个出门看情况，却不由屏住呼吸。 高楼视野开阔，风景佳。 红绸铺路，绵延至目光的尽头，街道红飘带飞扬，映着漫天彩霞，美得不可思议…… 其中，一人骑着白马居于队伍前列。 玉簪红带，眉眼藏喜，清风吹起几缕长风，卷着衣袂飘飘…… 他眉眼一弯，风华潋滟。 下一刻伸手抱拳道：“阁主，沈某前来履行约定。” 阁主：卧槽！ 他回头看着周围杀手的眼睛，忽然明白一件事。 完蛋，白讲了！ 第71章 成亲 当日各州奇货可居全场一折，派糖，百姓真实体验一把古代购物节的快乐，喜气洋洋祝贺奇货可居的东家跟所爱之人长长久久。 而此刻，镜月山庄周围到处贴着囍字剪纸，挂红绸，宾客觥筹交错，眉梢尽是喜意。 台上，两位风姿不凡的新人俱是一袭红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位置那几人，摘星阁主，王耳跟药王几人互相瞅一眼对方，各自别开眼。 “夫夫对拜！” 沈裕抬眸，正好撞入一双狭长凤眸，里面满满装着自己。霎那间，上一世的画面帧帧倒流，也是那么一人陪他至生命尽头。 十一望着面前人，恍惚想起久远的记忆。 远到他以为自己早忘了。 四岁时父亲身亡，母亲艰难把他拉扯到七岁，寒冬腊月染上风寒。离世那天，她悲喜交加，特意涂胭脂戴花。 “阿离，若是有一天你能遇见那么一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人，你便明白，娘是高兴。” 此时，他懂了。 沈裕，陪我久一点。 因着双方皆是男子，倒省略最后一步，两位新人一起陪着众人喝酒。台下宾客满坐，摘星阁杀手，奇货可居的管事，以及秋意跟春桃她们…… 青雀上空“啾啾”鸣叫着，跟着一只白鸽偷偷捉弄他人。那日复仇失败，又被白鸽群狠狠教训一顿，它正式做小弟了。 而海东青跟白鸽首领对决！ 夜深人静，虫鸣声声。新房外一人悄悄探头，左右环顾一圈，正松一口气。 忽然，肩膀被拍一下。 “鬼——” 那尖叫声半路中止，原是身后有人捂住他嘴巴，顺便不满警告。 “十四，小声点！” “对啊！” 十四再次认真看一圈，却见屋顶，角落，屋檐，那是哪哪都是人，乌泱乌泱的，其中甚至有各位堂主。 忽然间，他不羡慕十一了。 “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十一不行？” “什么，原来十一不行吗？” “不应该啊，药王都在呢，再不行肯定能看好的。” 里面确实一点动静皆无，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察觉有什么不对，悄悄扔一颗石子。 “哐当。” 屋里依旧一丝动静皆无。一众人瞬间反应过来，扼腕叹息。 “可恶，让他跑了。” 而此时一别院里，万籁俱寂，蝉声阵阵。 房间窗户贴着剪纸，大大的“囍”，屋里，龙凤红烛燃烧着，灯火摇曳。 暖芒映照着房间，两人坐得近极了。 沈裕看着十一，十一平时穿玄裳，如今穿红衣，凤眸跳跃着烛火，倒是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双目交汇，屋里温度一点点攀升。 静静看半晌，十一掏出两个盒子放到桌面。左边盒子瞧着有点旧，右边盒子看着新一些。 “打开看看。” 沈裕碰上左边的盒子，心里有所猜测。 打开，里面是一本账本，几乎每一页都夹着一张银票。账本写着日期，收入跟支出，一页页翻着几乎都是收入，支出将近于无。 “攒了几年？” “十年。” 十一伸手握着素白的手指，又摊开，轻轻抚摸着，乌睫下一双凤眸温情脉脉，像是一片深海。 “小时候父亲跑南闯北押镖，半路身亡，同行者带回一坛骨灰，亲戚急急忙忙瓜分家产，把我跟娘亲赶出家门。后来母亲风寒没钱抓药，也走了……我想着攒多点钱，总有用的。” “十一，我有很多钱，花不完的钱。现在想想，你要做什么呢？” “不知道。” 太圆满的事，他总是容易患得患失。 沈裕倒是想起一件事：“我们一起到北境看看爹娘，再看看苍山的雪，南州的海，暮山的云……” 一起见见世界。 “若累了，隐居如何？” “跟话本一样，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开一间小酒馆或客栈，用故事抵酒钱。” “嗯。” 十一顺着那话语想到一幅幅画面，不由扣紧手，凤眸熠熠生辉。随后，便见沈裕指着第二个盒子问：“一样的？” 十一摇头，凑近耳语。 “阁主。” 短短两字，沈裕瞬间了解，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看来，离摘星阁追杀的日子不远了。” “不怕，打不过。” 十一淡定得很，除非阁主亲自出马，不然一行杀手追他们就是送菜。 闻言，沈裕掩唇失笑，下一瞬却见俊美男子端着酒樽倒两杯酒。 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他。 薄唇轻启：“春宵苦短。” 合卺酒，知心人。长夜漫漫，龙凤花烛滴下斑斑泪痕…… 阁主参加喜宴，途中一直被王耳灌酒。他不服气喝了一坛又一坛，醉醺醺倒下呼呼大睡。 翌日，回阁。 星楼里，杀手们兴致勃勃讨论着昨日的事，满眼羡慕，解除蛊毒算了，甚至有知心人相伴。 十一厉害啊！ 忽然，一道雷霆之声乍响！ “我的钱呢！” 众人：啥？ 阁主崩溃看着自己的藏宝库，眼神空洞，像是陷入巨大的绝望。虽然丢失的钱不算多，但是—— 心疼！ 最终，检查蛛丝马迹后锁定嫌疑人——十一。 于是，参加完喜宴第二天，摘星阁阁主再入镜月山庄，青墨扬着笑颜道：“抱歉啊，赔偿得讲证据，莫须有的事情我们是不会承认的！” “就一点小钱，何必呢。” 阁主：…… 阁主破防了。 于是，摘星阁全体杀手接到一命令——全力捉捕十一跟沈裕！活捉！ 摘星阁杀手纷纷行动，心里却满是敬佩，乖乖，那可是阁主的钱！遇到一定喝一杯再说其他。 而此时，两匹骏马离开淮州城一小县，偶尔有人看见，皆表示：骏马不凡，人更罕见。 第一站，北境。 多年后，松州一县城里出现一家奇怪的酒馆。 那酒馆出的酒品种多样，有时好喝似神仙，有时又难喝得像坏了，而购买者只能看运气。而且主人极任性，请假理由皆不一样。 钓鱼，休一天。 春日好眠，休一天。 山顶看流星雨，休一天。 今日心情差不想开店，休一天。 …… 第72章 结局 仔细算算，一月里唯有天是开门的。而且那是一对相貌甚好的夫夫，特别是那位穿雪袍的男子，长得跟天宫里神仙一般，身段风流。 曾有路过豪侠想占便宜，结果手都没碰到，手掌已落地。众人才惊觉，原来两位皆是惹不起的人物。 随着慕名而至的人渐多，酒馆关闭。 夫夫回到曾养伤的山谷里，建起一座青竹院，栽一株桃树。 不久，附近村庄孩童唱歌谣：“山里有座青竹院～院里栽着桃树，住着神仙，一尾青雀是神仙的信使，会带来祥瑞跟福运。” 练武者容颜常驻，夫夫于山中不知岁月十几年，忽然某一天山里轰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 “哈哈哈，前朝宝藏是我的了！” “住手，毒烟！” 刀剑乒乓声音，江湖人士一个个倒下，最终几帮人互相对峙时，周围山林里出现一帮帮披着甲胄的士兵，大内高手。 “上当了，有毒！” “内力运转不了！” 明黄衣袍的中年男人畅快笑着：“哈哈哈，布局多年，你们终究是朕的手下败将。” “你是皇帝！为何要布局害我等！” “为何？江湖，朝堂从来都是对立的，江湖势强，朝堂就会势弱。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屡教不改，朕只是让你们明白何为律法。” “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林间一道清越笑声，宛若流水潺潺。 “据我所知，你杀的官员跟宫婢不知多少，里面无辜者可不少。既以法治国，那你该当何罪呢？” 话落，现场一片沉默，宛如死水。 “说话啊！” 楚怀策阴沉沉看着望着走出的两人，总觉得眼熟：“朕是皇帝，天子！” “你们是何人？” 林间清风拂过，幕篱白纱飘飘，影影绰绰间只觉风姿不凡，那雪一般的指节握着剑柄。 “你看，这时候你又不愿讲法了，可见人都是在自己的立场解释问题。我既处武林，此时帮一把有何问题？” 为江湖续一口气。 “好大的口气！”皇帝拍拍手，周围竟出现五位宗师境的高手。 “竟然藏头露尾，那便一同留下！” 五位高手同时行动，直取两人致命处。那群武林人士里突然有人喊：“不要管我们，跑啊！” “赶紧跑，把消息带出去！” 有人竟然想用药强行突围，忽然，耳畔清晰听见轻轻的笑声，以及四字。 “一剑霜寒！” 一、剑、霜、寒！ 气浪旋身而舞，疾风卷着树叶，朦朦胧胧间视野里什么都看不清。风宛如屏障一般包围着众人，声音隔绝，然后卷着一堆人飞起…… 江湖中人觉得风很轻柔。 等回神，自己跟朋友们已至山脚。似乎刚才一切皆是梦境。 地面，草叶正新，小草朝他们点头…… 他们感慨死里逃生，而被针对那几位宗师则各自吐血倒飞出去，又被劲风卷着吹走。 等风停，众人皆是一身刮伤，衣裳破破烂烂头发凌乱。皇帝沉着脸看着地面一行由树叶组成的字。 宗师境，不过尔尔。 那一天，武林高手们成功脱险。只是，对于此次脱困经历，江湖门派那是噤若寒蝉，并且立门规，非必要不得离开宗门。 两人继续呆在青竹院，无聊时，又在镇上开起酒馆。 当然，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皇帝或许因为那次的事情受到刺激，又或许是暴露本性，开始纵情声色，不理国事，期间一位曲贵人思宠不断，被百姓称为妖妃。 短短十年，赋税不断增加，民间逐渐兴起起义风潮。危急时刻，虞国派四十万精兵列阵雁城外。 战争一触即发。 肖铮北将军守国门，誓死不降。三日，黄昏跟硝烟不分，忽有仙人至，一黑一白。 黑者一箭于万军中取敌军首级，白者一剑荡平战事，定线。 “越者，杀。” 城墙，肖铮北从眉眼中看出什么，忽然用刀敲着盾牌，坚毅一辈子的白发汉子笑中含泪。 “哈哈哈，故人至。” “彩！” “当喝烈酒！” 从此，剑圣之上多一位剑仙，百姓信者有，不信者也有，但寺庙里关于那人的长生灯一年比一年多，香火旺盛。 而那次危机后楚怀策下台，妖妃被赐毒酒，临死前，奇货可居一名管事前去看她：“多年不见，柳娟，你可否记得端州湖畔的曲澶。” 三十年后，王耳离世，离世前沈裕及时赶到。 老者欣慰又黯然：“那次的事，你做的很好。可惜——” “我终究未能登临那个境界。” 又二十年，故友消息罕得，送走一位位朋友，沈裕熬不住了。 坏了的根基修修补补，到如今寿数已是奇迹，再好的药也无法延续。 海天一色，鲸鱼跳跃。沈裕那一头令人艳羡的墨发早已银白，而容颜依旧，更像积雪，外人往往一眼瞧着就觉得是仙人。 “十一，我得睡一觉了。” “嗯，累了就休息，我带你回家。” 回家。 谷里，青竹小院依旧，那一座青雀墓前，添了一座新坟，坟里是两个人。 青山葱翠，院里残酒未消。 山谷不知世事，岁月，小院里桃花开一年又一年…… 一年又一年…… 沧海桑田弹指间，青山未变。又是一年春，桃花笑清风。 有一喜欢探险的大学生驴友误入此地，瞧桃花实在美，忍不住“咔咔咔”一顿拍。 瞧见破旧的青竹院，他敲敲门，走进屋。 屋里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蜘蛛网遍布，但能看出一层层书架，褪色的帘布。突然，他目光定住。 那是—— “咔嚓！” “呜呜～” 荒无人烟的地方听到声音，大学牛顿时心里发毛，尖叫一声化身百米赛跑达人迅速逃离小院。 “鬼啊！” 等到离开，他才发现自己手里拿了一本保存得很不错的书。 封面【基础内力训练法。】 “内力，骗人的玩意！” 他想扔，又觉得东西都带出来了，还是放进书包。山林待两天，搜救队救他离开。 那秘籍调查无果，他干脆传上网，并发出自己那段神奇的经历。 一开始无人在意，直到某一天有人练出内力。 众人：等等，事情有点不对头啊！ 国家再寻，却不见小院踪迹。 第1章 新人社区 【主线任务完成……】 【脱离世界中……】 【主线任务提交……评级中请稍候，任务完成度100，任务评级为s，人设评级为d。】 【获得道县：饮冰剑。（己加入背包）】 “滴——欢迎回归系统空间，检测到您的积分超一万，最近社区超市正打折，是否需要看看各类商品？” 温馨房间里，青年静静躺在米白色沙发上，周围一切陌生而熟悉。沈裕揉揉眉心，瞧一眼环境又阖眼，平复情绪道：“不需要。” 系统瞧他精神不佳，乖乖关闭提示音。 虚空屏幕上，此时已变幻。 【f级世界任务：回家。（已完成）】 【任务评价：s】 （注：曲钰很满意你为曲家做的事情，特意赠送饮冰剑。） 【人设评价：d】 （注：请不要偏科，等级高的世界，偏离原人设可能提升死亡率，在此推荐到扮演教室进修。） 【任务奖励：9950积分，饮冰剑，普通练习室一月训练卡。】 不知为何，沈裕下意识点开背包，却见格子里静静躺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青雀纸笺。 【道具：青雀纸笺】 【等级：？】 【功能：一张没什么用的废张，可以写点东西尝试一下。】 “储钱罐，青雀纸笺……” 不经系统直接塞到背包里，完全是霸王条款啊，钱理、十一，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沈裕沉思，忽然眼前一闪。 白金色机械球绕着他转一圈，又一圈，半透明的精灵羽翼扑闪着金粉：“亲爱的宿主，我最近看中一款熊猫皮肤，不贵的” 沈裕抓住面前耳朵，摸摸脑袋，瞳眸沾染笑意。 “积分可以买东西，但不能乱用，我暂时回房休息一段时间，不要打扰。” “遵命！” 系统手里顿时飘出一朵小花花。 沈裕瞳眸半阖，瞅着那朵花一秒，伸手取走。 一般而言，快穿者完成第一个世界，按照评级拥有一个月到半年的休息时间，用以调整心理，而休息时间可累计。像他这种待满整段人生的，前两个世界累积时长足有半年。 时间静静流逝，某日清晨，“咔嚓”声清晰落地。 系统瞬间一激灵，举目望。 青年未挽发，墨丝倾泄薄肩像是一匹顶级的绸缎。白衫阔腿裤素雅干净，细细的黑链勒出惊人的腰线，面料垂坠间隐约可见一对笔直修长的腿。 脚踝纤细，踏黑拖。 暖光里，他瞥来一眼，眸色流转间风华潋滟。 系统总觉得，乌睫下那双桃花眸较上一世界疏离几分，覆着一层霜雪，奈何细看又觉一切寻常。 应该是错觉。 它晃晃脑袋，飞进青年怀里：“宿主，你总算出来了！” 上一次来到社区，沈裕着急验证猜想直接入第二个世界。而今猜想验证得差不多，他倒有闲情逸致了解社区事务。 桌面放着一个ipad，屏幕显示着《新手社区条例》 “新手社区？” 系统点头：“前三个世界都属于新手，等三个世界完成则进行综合评级，搬离新手福利社区。宿主你前两个世界评级不错，初次定级应该有d！” 福利？ 闻言，沈裕沉吟片刻。 福利听着跟游戏差不多，毕竟一般开局总是赠送各种福利，一旦脱离新手期，困难翻倍。 系统继续说：“社区都是新人，实力差不多，平时做任务很难产生利益冲突，邻居一般挺友好的。而且考虑到新手整体弱，社区内禁止暴力！” “听着确实不错。” 沈裕颔首，拿起桌面ipad，稍微点击，上面瞬间显示各种信息。 【个人主页】 点进去跟系统页面一样，有姓名年龄经历世界跟成就背包技能等等。 【家居摆设】 可切换超过一千种外观，像是蘑菇屋，糖果屋，古风院子，海底世界都有，当然，一些高规格的则要积分兑换，总体比较便宜。 【新手社区公约】 【1新手社区内禁止暴力，违规使用暴力者，轻者扣积分，重者驱逐出社区。】 【2新手社区……】 一一看完，沈裕又翻看社区内各种建筑。 跟现实里的小区很像，百货商超，电影院，游乐园，小吃街应有尽有，而且点击超市可以选择线上联网模式跟单人模式，虚拟逛街，送货上门。 此时，超市上空闪烁着几个大字。 “月末大促销，线下全场1折，先到先得，欲购从速。” 沈裕：熟悉的味道。 只是稍微想想，他觉得哪里不对：“灵魂进入系统空间不是不会饥饿吗，超市里的米粮为何跟现代物价一样？” 而今1折促销都要1积分1斤，完成f级世界任务评级c才奖励100积分。 贵有贵的道理？ “那是修真世界出产的灵米，具有洗涤毒素，净化污染，疗伤止血等作用……而且，社区超市的东西比系统商城要便宜，能带到任务世界。” “滴——已下单100斤灵米，目前账户积分余额。” “尝尝味道。” 话音落地，门铃就响了。沈裕微挑眉，开门前心念一动间已自动套好白口罩，仅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门外，磁悬浮车驾驶座粉色兔耳的可爱女生瞅他一眼。 音乐响动。 门口出现一袋米。 “货已送达，先生对服务满意的话，可以点亮五星好评鼓励我们哦！” “好。” 沈裕道谢，途中瞥一眼她领口的工作牌，上面写着【兽族——兔小妹】。常年看小说，系统都绑定了，他对兽人族的出现并不意外。 很快，兔小妹离开。 沈裕把米搬入厨房，拆开袋子，一股纯正的稻米香扑鼻而来。 袋里灵米颗颗饱满，晶莹剔透。 社区无夜，但屋里可以设定时间跟日夜。夜晚沈裕吃一顿灵米饭，顿时感觉从前的米都是白吃的。 翌日，他决定到外面走走，探查社区情况。系统话里，社区居住者都会装扮一番，因此出门前他隐藏主页信息，戴上墨镜跟口罩，再套鸭舌帽。 刚出门，森林屋迎面出来一个尖耳朵的长发精灵。 微怔一瞬，两人互相颔首，又离开。 第2章 ABO新世界 社区里人少，偶尔碰上一人，对方眉宇间含着跟邻居一样的警惕。沈裕逛两圈，心里大概清楚社区新人数量。 二百户左右。 正想回程，耳畔忽然“砰”一声，身侧海洋风格的小洋房瞬间熊熊燃烧。 火焰冲天…… 仅五秒，房屋化作灰烬。 一声凄厉惨叫响彻云霄，像是夏日一桶冰水，浇得他遍体生寒。 而桃花瞳眸里，倒映着一幢初始房屋，头顶阳光里，小草覆盖着灰烬的地面，上面露珠一闪一闪亮晶晶。 平静，祥和…… “失败者？” 归途，沈裕沉默着。 虽然戴着口罩，系统仍看出他心情不妙，担心询问：“宿主，你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差吗？” 脚步一顿，青年调整心情，自然答：“系统，那是什么火？” 竟能灼烧灵魂。 “雷火。” “系统功能不一，挑选宿主的标准不同。但每年总有一两个自信心膨胀的傻瓜，脑子缺根筋，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系统没了他得死。” “那人绑定基建系统，结果他在小世界里作威作福，大开后宫，滥杀平民，最终引动雷火。” “宿主不要怕，你可是大好人。” 沈裕垂下眼帘，若有所思：“他受雷火刑罚，跟他绑定的系统如何？” “清理数据，成为新系统。” “哦。” ipad里有社区讨论群，里面风平浪静，似乎刚刚那场火是幻影，又或者习以为常，最早的消息是【无聊冒泡】昨晚发的。 【无聊冒泡】：新手期真无聊。 【无聊冒泡】：灵米，灵米的味道好好闻，哪个败家子啊不对，富豪求包养啊！看看我！ 腰软腿长易推倒！ 沈裕：不必。 虽然想着灵米配菜肯定一绝，可他厨艺欠佳，不打算献丑，何况灵米不用煮都能吃，而煮只是他身为人的习惯。 又两日，他点亮地图，来到社区唯一一家训练馆。 建筑外面瞧着高耸入云。 训练馆里生物繁多，空中飘着各种各样的系统，令人眼花缭乱。 而它们的主人有类人机器人，满身藤蔓的青皮树人，骷髅人……沈裕还看见邻居精灵，那一头金发实在漂亮。 当然，人类同样不少，但跟周围人一样沉默警惕。 沈裕初来乍到，观察片刻。 训练馆里并无工作人员，他们在亮光屏幕前操作一番，等机器吐出卡片，就拿着卡片到里面房间，未见出来的。 轮到一位蓝发青年，那卡片半天不吐，他不由指天咒骂。 “臭老天，一天十积分，你怎么——” “轰隆。” 晴天乍雷，他缩缩脚，左瞧瞧右看看，跟着方块系统垂头丧气离开。 看着机器吐出的卡片，沈裕总觉得眼熟，垂手间，掌心赫然多一张【普通练习室一月训练卡】。等周围生物减少，他朝里面房间走。 靠近大门，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请出示卡片。” 沈裕展示掌心的【普通练习室一月训练卡】 扫描完成，面前大门开启，内里竟然是一部电梯。很快，一通冰冷的机械音问：“滴——卡片检测成功，请问是否需要隐藏信息？” “是。” “请选择您想研习的技能，厨艺、女红、酿酒、养殖、种树、音乐、舞蹈、木匠、文学、理工、医学，催眠注意，此技能仅为初级。” “没有高级的？” “更高级的技能需要到等级更高的训练馆研习！请选择——” 沉吟片刻，沈裕直接点击虚空屏幕。 “技能已选择，请选择您的导师——” “导师已选择。” “目前训练馆时间流速套餐有1：10，1：20，1：50，请问您需要选择什么套餐？注意，选择的套餐时间越长，耗费精神力越多，若精神力不够途中容易发生意外，请谨慎选择——” “1：50。” 沈裕觉得自己精神挺好的。 经历两世界，不对，加上原世界应该有两百年，而今一点崩溃的前兆都没有，棒棒的。 “时间流逝套餐已选择，目的地——50层，现在前往训练室。注意：50层训练室一经开启，唯有时间到方能关闭，请再次确认——” “确认。” 一个月后，50层其中一间训练室再度开启，戴着墨镜的青年从走廊离开。 瞧见有空位，休息室等着的人立刻冲进屋里，调试的时候一看记录，瞬间惊掉下巴。 “等等，上一位是无等级新人，匿名！” 逗我？ 新人不应该在1：10训练室苦苦挣扎吗？ 沈裕回到社区分配的小屋里，把一折时超市购买的物资挑挑拣拣挪到系统背包。 片刻，望一眼外面的湛蓝的天空，“刷”一下拉好窗帘。 “系统，开启下一个世界。” “是。” 一幅幅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神秘荒芜的宇宙，繁星遍布苍穹，星际舰艇里一个个铁笼关押着哭泣的小孩。 后面，一队宇宙战舰穷追不舍！ 中央星，江家。 繁华高调的厅里聚集一堆人，皆是江家的中流砥柱。而客厅最中间是一对颇有威压的美貌夫妇，瞳眸里心疼快溢出。 “呜呜，我差点见不到你们了” “爹地，妈咪。” 哭泣的是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 他长得白白嫩嫩，脸蛋嵌着一双粉汪汪的眼睛，卷卷的粉毛蓬松而漂亮，看着像店里的蛋糕。 瞧一眼恨不得把心都掏出，让他别伤心。 “该死的星盗！” “中央星的治安管理巡警都是废物吗，擅离职守者就该统统发配荒星挖矿！听说调查出蓝鱼游乐场一共丢了八个小孩，现在都没追到。” “太猖狂了！” 江家人一个个义愤填膺，同时不忘安慰江糖：“糖糖别怕，哥哥们都在呢。” “爸爸妈妈也在呢。” 一家人其乐融融，角落女人低头喝一口咖啡，偷偷翻白眼。 没丢的嘘寒问暖，丢的无人问津。 有点想呕。 忽然“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模糊变得清晰。片刻，屋里出现一位棕色长卷发的清丽佳人，绿眸盈盈，满满的担心。 她惊慌失措捉着江糖肩膀：“糖糖，余儿呢？” 第3章 主线任务 【欢迎来到e级世界。】 【主线任务——找妈妈，保护妈妈，干掉坏人。】 “目前进度0。” 黑暗里，蜷缩的小孩蓦然睁眼。 视野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耳畔响起一道两道若有似无的抽泣声，压抑着，痛苦着。 “呜呜呜，我要爸爸妈妈。” “爸妈，我再也不偷偷乱跑了，呜，一定听话，救救我” 抽噎声断断续续，沈裕警惕环顾一圈，撑着起身时，软乎乎的手摸到冰凉的金属地面。 寒意入骨，他心里一沉。 囚禁，孩童。 处境有点糟糕，但确认环境暂时死不了，他直接在脑海开口：“系统，传输剧情。” 【收到。】 “滴——” 脑海满胀，出生至今的经历像是老电影一帧帧回放一小时左右，沈裕揉揉眉心。 此世界由团宠小说《星际：一不小心成为团宠了》演化而成，主角江糖。 江家是中央星排得上名号的老牌贵族，且是医药行业的龙头，家主江崇，妻子冯婉，夫妻乃商业联姻，但恩爱程度堪称上流圈里的模范夫妻。 最令人羡慕的是俩人的孩子缘。 星际科技发展迅猛，但是生育方面困难，特别是高层那一波alpha。星际有六种性别，alpha，beta，oga，各分男女，alpha跟oga成年前都有发\/情期。 其中alpha的精神力跟体魄比一般人强，且一出生就有精神兽跟信息素，能驾驶机甲跟异兽战斗，常常作为社会的统治者。当然，强悍者也有弱点，精神力越强使用越频繁精神海越容易崩溃，需要oga安抚梳理精神海。 另外，繁洐困难。 oga一般相貌出色且身骄体弱，但生育力超强，同样出生就有精神兽跟信息素，通常作为辅助角色，因数量稀少深受追捧。 alpha跟oga的信息素能互相吸引，诱导对方发情。 而beta则像普通人。 冯婉嫁到江家连生两个alpha，望着几个皮猴，她天天盼着香香软软oga。奈何第三胎是alpha双胞胎。 于是，死心。 有一天，冯婉梦到可爱的oga宝宝，不久，肚皮再有动静。江糖于万众瞩目下出生了，顺利跃升为江家团宠。 原主江余，是江家大儿子江德跟宁羽的孩子，比江糖小两岁，是beta就算了，而且天生痴傻一直是江家耻辱。 前段时间，江糖跟学校同学发生争执，偷偷带原主到游乐园给一帮朋友看什么是傻子。哪知天降横锅，星盗不知发什么神经袭击游乐园抢小孩。 即将暴露时，江糖哄骗原主。 “小余，看到那里的糖果摊了吗？小叔叔想吃糖，你帮小叔叔拿一个好不好？” “好啊，帮小叔叔。” 江余一无所知往外走，而那糖果摊尽头，一个星盗正靠近。 原剧情里江余失踪，宁羽跟江家发生剧烈争吵。江家担心她影响江糖，对外宣称宁羽身体出问题，实则把人秘密控制在疗养院里。 多年后，综艺节目江糖谈及后悔的事，讲起游乐园往事，哭诉当时自己弱小救不了侄子，一直悔恨。 粉丝纷纷同情，并原谅，甚至有人指责江余不懂事乱跑，却忘记那只是一个六岁孩童。 不理智的粉丝冲进疗养院捅死宁羽。由于未成年，江家原谅，事情不了了之。 一边名利双收，一边尸骨无存。 难怪总觉得主线任务显得稚嫩，原来是一位小朋友吗？ 小朋友的请求，大人当然要实现了。 “原谅？” “那是上帝该做的事。” 而自己该做的是送江家一群帮凶见上帝！ “哭哭啼啼的真吵！没看见小爷旁边人都死了，小爷都好好的吗？哭有屁用，不如留着点力气睡觉。” 左侧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那哭声瞬间噎住，上不去下不来。 “有理。” “居然有人赞同小爷，真有眼光。”那声音自得感慨着，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你再说句话。” 沈裕挑眉：“嗯？” “啊啊啊，活了！” 尖叫声刺破耳膜，他不由捂住耳朵。而监控室星盗直接被吵醒，不耐烦推推旁边伙伴：“瞧瞧怎么回事！那帮小屁孩值钱得很，别出啥问题。” “知道了。” 片刻，牢房“啪”一声启动。 黑暗房间突然亮了，沈裕阖眼又睁开一条细缝适应，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双作战靴。 往上看，面目狰狞的男人，皮肤青黑，纹路像蜥蜴，脖子留着大疤。 “吵什么，想死！” 他嗓音粗犷，房间小孩纷纷从梦里惊醒。瞧着他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鹌鹑样，格外惹人怜惜。 沈裕瞥一眼旁边，紫罗兰眼睛的帅气男孩捂着嘴巴，安分守己极了。 “再吵老子睡觉，统统卖了，懂？” 他们掉着眼泪点头。 直到坏人离开，房间顿时一暗又才响起隐约抽泣声。 “呜呜～” “呜呜呜～” 刚接收完一大段信息，沈裕脑袋涨得难受，只觉精神不济想要休息。不料铁笼震动，刚才吓到的男孩压低声音，又怂又勇问：“你不是死了吗？” “没死。” 他言简意赅，可惜小孩哥明显不信：“不可能啊，刚才你身体都硬了，我爸说……” 嘀嘀咕咕半晌，见沈裕打着哈欠要睡觉，他兴趣减淡。 翌日一早，沈裕是被吱吱喳喳声吵醒的。昨夜困意上涌，小孩身体熬不住，一点警觉都没有就睡着。 他扫一圈。 舱里无日夜之分，但此时天花点着灯，周围环境清晰可见。空间百平左右，舱门紧闭，而里面一共有8个孩子。他们衣服虽乱，但可以看见价值不菲。 耳畔小孩声音跟鸭子一样，嘎嘎嘎，说什么的都有。 “我爸爸是上校，他一定会救我们的！” “区区星盗，我妈当初驾驶机甲跟异兽大战三天三夜——” “刷——” 话音未落，“嘀”两声，白金色大门开启，后面出现昨夜面色狰狞的蜥蜴兽人。 “哟，这么厉害呢？” 他阴阳怪气嘲讽，身后一个长着牛角的兽人双手环抱抬着一桶白色的东西进门，闻着像牛奶。 “分饭，刚才说话那两个饿一顿。” 俩小孩：…… 第4章 计划 每个小孩都有一个小碗，一人一勺牛奶，一块小面包，喝不饱却也饿不死。 那两小孩羡慕看着他们，摸摸扁扁的肚子。 分到一半，船体重重晃动。 来了！ 沈裕眼睛蓦地一亮。 原剧情里，绑架孩童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中央星是联邦政治跟经济的中心，而篮鱼游乐场属于高档游乐园，进出的孩童非富即贵。 蓝鱼当日举办活动，围观者众多，事情一发生消息满星网都是。星网瘫痪，事情发生那几月里网络充斥着各种语言的谩骂，攻击力十足，相关官员从上到下撸个彻底。 最终，一年一届高校联赛转移注意。 绑架他们的星盗是臭名昭着的红刀星盗团，消息传到军部，中央星原想开启防护罩拦截他们，可惜星盗用一帮小孩性命威胁他们，最终遗憾放离。 可是—— 战舰穷追不舍，飞船燃料不够了。 蜥蜴人踉跄几步，扶着墙壁低低咒骂两声，眼睛化作一道竖线冷冷瞅着小孩们，残忍而嗜血。 “啧。” 他狠狠一扔铁勺：“不发了，搬走！” 吃什么吃！ 沈裕举着碗，有点尴尬。 牛角人立刻搬起，离开前裤角被扯一扯。低头看，原是一个白卷毛的小孩。 那双绿瞳眸盈满水雾，像是雨后倒映着旷野的湖面，生机盎然，落地声音干净软和：“叔叔，没有我的吗？” “小余很乖哒。” “……” 牛角人：良心突然被射一箭。 可蜥蜴人盯着。 他僵硬着脸扭头拒绝：“没有。” 重新关闭舱门，外面蜥蜴人狠狠唾一口，扭头看向牛角人，忽然抓着他的脖子指着后面铺天盖地的舰艇。 “我警告你收起烂好心，瞧瞧，舰队追着呢！” “当初枪毙老大的时候，星网可都说大快人心呢！里面指不准就有他们的父母！” “你可怜他们，谁可怜我们！” 星盗舰船船员漫骂时，紧追不舍的战舰群最中间一座舰艇里，一位少将严肃着脸批评。 “刚才没下令开炮，是谁自作主张！不知道飞船里有一帮孩子吗？” “报告阁下，是个新兵。” “回去按军规处置。” 少将不耐烦说一句，想到目前情况，眉头锁紧，心里沉甸甸像压着一座山。 两个月前，第二军团通过内线找到红刀星盗团根据地同时歼灭大量成员，唯有三当家带着一小部分人逃脱，原想他们应沉寂一段时间，哪曾想对方狗急跳墙直接绑架孩子。 那群被绑架的小孩里就有第二军团兰中将家的alpha。 红刀星盗团三当家叫马诺，性格狡猾、谨慎、手段残忍，且重兄弟情义，两月前被枪毙的大当家是他的恩人。 按理说，马诺应该带着一帮剩余的兄弟寻地方藏着，可他却大摇大摆到中央星绑架孩子，且从头到尾不提要求，里面传递的信号可不妙。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种。 星船牢房，蜥蜴人分早餐分一半离开，此时周围孩子有的吃早餐，有的看别人吃早餐，咕咕声明显。 很快，有人饿哭了。 八个孩子里三个是oga，四个是alpha，平时都是家人捧在掌心的宝贝，哪里受过这种苦，担惊受怕不说，吃都成问题。更何况不患寡而患不均，看着别人有吃的自己没有也是问题。 紫罗兰眼睛的男孩属于幸运那一拨，碗里满满牛奶，手里一块面包。 瞧瞧左右，他忽然凑到沈裕面前，撕开面包递一半给他。 “喂，我叫兰迪，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余。” “江余？江家？” 兰迪沉思，中央星姓江的人世家不少，最出名的则是开抑制剂公司的江家，但那家只有一个oga，叫江糖，娇气又难缠。 江余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挠挠头，看不见沈裕眼里的同情。 兰迪，兰中将家alpha，据说出生时精神力等级足足有s，被星网网民誉为兰中将的接班人，可惜死在绑架里。 红刀星盗团要的不是钱财，而是制造恐怖复仇。 想想，他问兰迪。 “你知道现在的时间吗？” “星历4538年9月13号。”兰迪精准报出时间，接着又道：“你别不信，昨天上厕所的时候听到的。” 闻言，沈裕绿瞳闪过一抹深思：距离爆炸剩两天。 兰迪瞧他不说话，心里正打鼓呢，下一刻，却见新认识的小伙伴开口。 “我们会死。” 小孩瞳孔骤然一缩。 沈裕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兰迪能听见，一句话缓缓流入耳朵：“但是，我有一个计划能活。” 兰迪：！！！ 端量着面前小胳膊小腿的白发卷毛孩童，他比一比自己胳膊，又比比小孩胳膊，总觉得自己在听笑话，可是—— 那双绿眸沉着冷静，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相信。 “你想做什么？” “凑近点。” 两小孩讨论一堆，甚至写写画画着什么，偏偏没有星盗到牢房看看。沈裕清楚，此情况一是星盗傲慢，不觉得一群孩子能做什么，二是他们死期将近。 两天后，星盗们坐逃生舱离开，而星舰则会全星网直播爆炸。 最终，全网黑白哀悼一月。 他们得赶时间。令沈裕惊喜的是——兰迪了解基本的星航结构图：“我长大要当舰长，肯定得熟悉各种星舰结构。” 两人借动作遮掩，那牛奶也不喝了，用手指沾点在地板画面。孩童的手指画歪歪斜斜，但是沈裕眼睛越来越亮。 嘀咕声不断。 “星盗舰艇是由军部十年前的乘风号改造而成，优点是速度灵巧、轻便、消耗能量少，缺点同样明显……” “一般而言，逃生舱在……” 谈论间，星舰不断行驶着，道路前方是一片灰蒙蒙的星系…… 偏远星域，垃圾星的天空灰茫茫，像裹着散不去的泥雾，地面耸立着一堆又一堆冒尖的山。 仔细看，不是山，而是一堆堆垃圾。 一座颇具个人风格的金字塔形垃圾堆上耸立着一栋房子。 门忽然开了。 背心，花裤衩，满脸胡子的邋遢男人拉开墨镜，望着天空发呆，半晌又不感兴趣转移目光。 “今天坑谁钱呢？” “呸，今天要找谁交流感情呢？” 为什么天空掉垃圾，而不是掉钱？真是糟心死了。 “掉个值钱的！” 第5章 冲突 星盗平日里杀人放火，干的都是脑袋别裤腰带的勾当，但一群星舰紧追不舍，他们能睡着都是心大。 星际普通人寿命一般三百年，alpha将士遇到战斗，几天几夜不睡觉都小意思，但精神肯定疲惫。 深夜，睡不着的星盗交流。其中一人担心开口：“三当家的计划会不会出问题？” “鬼知道。” 眼瞧前途无亮，房间里人说话冲。 “照我说，当时就应该回3号根据地休养生息，躲躲风头，可三当家偏要替大当家报仇，还要全网直播。” “怎么想的？” 跟军队杠上明显找死。 狡兔三窝，第二军团剿灭的根据地是1号，星盗有几个备用基地，明明回到三号根据地，再到边缘星收纳一些零散星盗，壮大只是时间问题。 若真弄死那帮小孩，中央星肯定不死不休，以后可惨了。 三角眼星盗看得明白，可惜抵不住三当家一意孤行。于是，他埋怨，没看见一旁星盗拼命朝自己使眼色。 “老大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是垃——”圾！ “砰！” 话音未落，硕大拳头直接砸脸，星盗刚想回击，一股攻击性极强的浓郁信息素直冲大脑。 他腿一软倒地。 皮肤泛青的高瘦男人踩着他的脑袋，满脸不屑，红红长舌翻卷吐出一句话：“给你脸了，有胆质疑三当家的决定？” “……” 沉默，寂静。 房间里其他人纷纷低头，静静听着。 “十五年前要不是大当家执意救你，你还是窝囊废呢。三年前三当家不拉你一把，你早死了，果然——” “忘恩负义的玩意。” 星盗面色涨红，不停挣扎着那脚纹丝不动，慢条斯理碾压着。围观者瞧他真动杀心，赶紧解围：“青蜥，黑木只是抱怨一两句，别动真格啊！” “对啊，最近弟兄们累了，说话不经脑子。” 目前星盗内部氛围紧张，青蜥倒不想节外生枝，斜一圈周围帮腔的人，“啧啧”两声移开脚。 “我到监控室看看情况。” 青蜥身影消失，星盗总算敢把地上的黑木扶起，不忘告诫：“你啊，平时跟我们抱怨抱怨就行，谁不知道青蜥是三当家救的，平日里最见不得别人说三当家半句坏话。没死算是命大！” “呸！” 黑木吐出一口含血的唾沫，手扭扭下巴。 “不是没看见吗，倒霉。” 监控室里一堆星盗喝酒玩骰子，乐不思蜀。不料“唰”一声，大门开启，露出青蜥铁青的脸。 众人面面相觑，尴尬打招呼。 青蜥忍不住重重敲击桌面，忽然房间响起一阵嘈杂声。余光一瞥，监控里小屁孩不睡觉，围着欺负一个白卷毛。 “” 果然不能给他们吃太饱。 他脑袋冒火，顾不得训监控室的人，径直前往关押小孩的禁闭室。 “刷——” 门开，那群小孩怔一下，匆匆回到角落待着。中间一个白发绿眸的小孩抱头蹲着，瞧他要离开，希冀开口。 “哥哥，我想嘘嘘，憋不住了。” 哥哥？ 青蜥端量着面前小孩。 目光逼视下，对方渐渐低头缩着脖子，脚尖挨到一起，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脸色红得像小番茄。 无异样。 他瞪一眼里面小孩，伸手指着沈裕：“跟我出来！” 白卷毛垂着脑袋，低喃道谢。 “谢谢哥哥。” 一路走一路无言，空间里只剩脚步嗒嗒声。 青蜥瞥向身侧不够腿长的小孩。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圆圆的后脑勺，一缕呆毛一翘一跳。 或许是离开那房间，小孩脚步轻快一些。小孩的快乐可真简单，可惜不久就得死了。 想着，竖瞳里流出一丝兴奋。 下一刻，软和的嗓音再问：“卫生间在哪儿？” “自己找。” “哦。” 青蜥可不屑于陪小孩找厕所，却见他东转转，西看看，绕两圈路急得快哭了，最后突然崴脚扑向其中一扇门。 他眯着竖瞳，警惕骤升。 蹲下捡起小孩，青蜥刚想质问却对上一双委屈含泪的绿眼睛。对方抓着他衣服喊：“哥哥，我好笨，找不到在哪。” 应该是巧合，面前可是傻子。 “啧，傻子就是傻子。” 话虽如此，可心里莫名慌，有种事情出乎意料的感觉。青蜥直觉一向准确，心里狐疑却面不改色。 莫非有问题，直接杀了？ 他身上杀意汹涌，沈裕垂着眼，思考对策间余光看见前面卫生间，忙撒手，欢欢喜喜奔向前方。 “找到了。” 死人不需要上厕所。 青蜥正想动手，下一刻牛角人急匆匆喊他：“青蜥，可算找到你了，三当家有事问你，让你到主舱室一趟。” 三当家，莫非刚才的预感是他那边？ 青蜥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离开前不忘提醒：“嗯，里面有个小孩，你送他回禁闭室——” “记得，关键时刻一切小心。” “好。” 目送青蜥离开，牛角人回头就看见白卷毛小孩不知何时出现，跟他一样看着青蜥消失拐角。 睫毛扇动，那绿眸平静的像是一汪铺着青苔的清潭。 下一秒，走廊响起咕咕声。 “咕咕咕～” 小孩脸蛋红扑扑的，捂着肚子，声音跟早上一样细软：“大哥哥，小余可以吃点东西吗？小余小小一只，只用吃一点点就够了。” 牛角人良心又被扎一刀，摇摇头甩掉刚才的错觉。 “……走。” 片刻，沈裕吃饱喝足回到禁团室，离开前甚至跟牛角人友好挥挥手。 “大哥哥明天见。” 瞧见他自来熟的模样，小孩子们警惕盯着他，宛如看背叛者。兰迪直接揽着他的肩膀，拖人到一边聊天。 俩小孩嘀嘀咕咕，甚至用手语。 “情况怎样？” “跟你预测的一样，逃生胶囊那间屋子锁着门。” “那怎么办？” 兰迪沮丧垂头，却见面前小孩垂下眼睫，绿眸宛若一片神秘的森林。 意味深长。 小孩眼神暗示瞥一眼衣兜。白嫩小手从兜里掏出一类似的圆圆的卡片，露出黑色一角。 刻着蜥蜴的尾巴。 第6章 冒险 兰迪呼吸瞬间一紧。 星盗通行的牌子，“嘀”一下就能开启牢房。 “你从哪儿搞到的！” 兰父常言：不要自得，宇宙里比你厉害的人多着呢。他一直不以为然，直到此时才明白其中真意。 沈裕笑而不语。 普通训练馆里，他选择的技能就是【神偷入门】。 技能无罪，使用者不同。 1：50的时间流速下，他日复一日在各种场景中练习着“偷”技。从一开始人人喊打，到神不知鬼不觉逛一圈，包里都是手机。 偷之一道，唯手熟尔。 仅仅见习技能，青蜥是接近a级的alpha，若是保持警惕此事不一定会成功。 可，他而今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小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今晚行动。” 明日青蜥就来分餐，肯定能发现身份牌不见，而且最后一日防守肯定更严。今晚行动有风险，但时间太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感慨间，沈裕望向虚空。 【一剑霜寒】技能跟当前世界观有冲突，正封印着，不然也算大杀器。 兰迪点头。 夜深，小孩们又犯困了，昏昏欲睡时忽然被人拍一拍。 黑暗里，白卷毛的小孩睁着一双神秘绿眸，声音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巫师一样蛊惑人心。 “小英雄们，要不要开展一场刺激的大冒险呢？” 冒、冒险！ 黑暗里，小孩们眼睛嗖地一亮，像是一盏盏电灯泡。 逃跑令人害怕，而冒险则是兴奋。哪怕是最胆小的oga都无法拒绝。 是否带全部孩子一起走，沈裕跟兰迪商量几次，结果是—— 带。 原因有三：一是若两人离开，中途有人醒来吵闹，容易打乱计划；二是那群小孩留下必死，两人的道德水平都不允许见死不救。 最后，待重逢那一日，应能帮忙。 深夜，一切正常，负责看监控的星盗换班，黑木跟往常一样瞥两眼监控，大腿直接一架预备睡觉。 “黑木，青蜥看到指定骂！” “骂就骂。” 刚在兄弟面前被打，他面子里子可都没了，还在乎什么打骂，有种弄死他。 黑木大腿一挡，禁闭室监控画面直接遮住大半，旁人想想他的性格不想起冲突，就不管。 殊不知，屏幕画面里角落蜷缩的小孩一个个消失。 “嘘。” 静是夜晚的主调。 虽然星盗们身体比常人强，可是连续集中精力守几天，疲倦是肯定的。 星舰关键通道都有人守着，精神不济者众，一个两个打着哈欠。 “呜～” 轻微的声音落于地面，有人瞬间警觉呵斥：“什么声音？” “啊？你是不是幻听了，哪有声音！” “你们没听见小孩哭声？” “哈哈哈，小孩都在禁闭室呢，你果然糊涂了！一惊一乍的！” “回去睡，让牛角替班。” 调侃声里，他们谁也不知道有一行小孩悄无声息溜走。 “嘀——” “身份已确认，青蜥。” 舱门瞬间开启，一群小孩立刻躲入舱内。 舱门关闭那秒，巡逻的正好路过走廊，听着脚步声，屋里一行人紧紧捂着嘴巴，直至声音远离。 兰迪腿一软，快跌倒地面时又被沈裕扶着：“还好，刚才多亏你了。” 超市一折时他采购一件一次性限时隐形斗蓬，能隐形却不能遮声音，而兰迪的精神兽恰好有制幻的功能。 “没，没事。” 兰迪摆手。 旁边棕发男孩额头冒汗，有些不满看着一行人里最小的孩子：“喂，你刚才为什么哭，差点暴露了！” “我，我害怕……” 小孩擦着眼睛，嘴巴委屈下弯着，眼看又要哭了。 下一刻，却听见鼓掌声。 神秘小巫师赞赏看着他们，郑重表扬：“小英雄们，因为我们的英勇，无畏，如今已通过第一重考验！” 话落，不少人脸色涨红，顾不得指责。 “巫师大人，我们，我们真是太了不起了！” “对啊，好辛苦啊。” 最小的小孩擦擦汗。 兰迪瞧着开口那人，不知道他起什么作用，明明一路都是他跟江余出力，最多加上背小孩的那alpha。 “现在是第二重考验——” “逃生舱。” 语毕，一蓝发女孩腼腆开口：“我家里是设计逃生舱的，逃生舱我知道怎么操作。” 沈裕：卧虎藏龙啊！ 主舱里，平静祥和。 三当家给青蜥倒一种褐色饮料，机械手把咖啡杯置于桌面，温和道：“尝尝，98星系产的卜卜果汁，听说喝一口能静心，提神醒脑。” 往上看，一张和善憨厚的面容，右眼戴着一片薄薄的镜片，瞧着像是上层圈子里的管家。 青蜥望着杯里饮品，似死如归一口闷掉，而后苦大仇深皱眉。 卜卜果是98星系最出名的饮品，一杯值普通人几月工资，三当家最喜欢喝，说有一股文化的味道。从前他因好奇尝一口，直接呕吐。 三当家哈哈大笑，后面一旦做错事，总是恶趣味用卜卜果招待他。 想想不久前的事，青蜥不爽拧眉。 “他们告状了？” 三当家悠闲地品尝着苦涩的卜卜果汁，慢悠悠解释：“都是一条舰上的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有隔夜仇。我现在的举动确实鲁莽，他们不理解抱怨一两句正常，何必生气。” “明天便是计划执行的时候，舰上和谐最重要，稍微有点差错，我们就要化为宇宙里一抹尘土。” “你要明白，忍耐只是一种达成目的手段，等大家安全逃离，再谈处置。” 平缓醇厚的嗓音回荡主舱里，一点点平复着不顺。 青蜥表情渐缓。 “阿塞告状的时候，提到大当家他们尸骨未寒，再处置人，容易令兄弟们寒心。他都看清楚的道理你哪会不懂？青蜥，你可是我看中的接班人。” 他确实懂，只是—— 三当家瞧一眼就知道他说啥：“只是目睹大当家当众处决心里一直积着气？” “你可知，他们开口的时候怕我处置你，特意求情，只说黑木有情绪问题。” “……” “他们都很维护你的。” 一番谈话，三当家又倒一杯卜卜果汁，这次青蜥倒喝得心甘情愿。 下一刻，三当家拍着他的肩膀开口。 “放心，明日是复仇日。兰卡中将曾给予红刀星盗团的痛苦，悉数奉还，再度打响红刀星盗团的名声。” 事情结束，星盗一定争着加入。 “是！” 回途，青蜥心情依旧激荡。 路过禁闭室，他脑海忽然浮现那预感，既然三当家那里没问题，就是小孩的问题了。 青蜥瞳眸瞬间变成一条竖线。 “杀了他！” 只是东摸摸，西摸摸，他脸上困惑浓郁，表情难得有点呆： 咦，我的卡呢？ 垃圾星，某位邋遢男人刚到回收站坑完钱，心情舒畅喝着小酒，抽着烟回家。 瞧一眼灰蒙蒙的天，他又感叹：“哥还能等到下钱那一天吗？” “嗖！” 蕴斯抬起墨镜看一眼，却见七道光痕划过漆黑长空，瞬间消失。 流星？ 不重要的玩意。 “钱呢，我的钱哪里去了？” 第7章 意外 时间拉回一小时前。 青蜥翻不到身份卡，回舱房，确定真的丢失。他回想一天的事蓦然狠狠捶打桌面，像风一样跑向跑向监控室。 监控室，黑木正打盹，忽然整个人被掀翻。 “你——” 青蜥懒得理他，一双青眼盯着空空如也的禁闭室，深吸一口气。果然如此，他们不在禁闭室会在哪里？ 难怪预感不妙，想想自己疏忽导致的结果，青蜥的心跌落谷底。瞧着黑木愤怒不平的眼神，他冷嘲一声：“垃圾，想想如何承受三当家的怒火！” 先跟三当家报告。 什么鬼？ 黑木撑着椅子起身，瞄一眼监控画面后脸色霎时惨白。 半晌，星盗们紧张搜查星舰舱房，一队调取最近的监控，眼睛睁得大大的。 “砰”一声，血沫横飞。 主舱里气氛压抑到极点，落针可闻。 三当家马诺坐在椅子上，阴晴不定。他背后站着一排眼观鼻鼻观心的星盗，面前地板两人跪着，而旁边一人瘫倒地面，血肉模糊。 黑木翻着白眼，脑袋不断涌出血液，嘴里依旧呢喃着一句话：“三当家，饶了我，饶了” “砰！” 很快，枪响。最后一丝声音消失，而主舱那微妙的氛围更加浓郁。 青蜥咬唇，垂着眼。 “区区小孩，把你们耍的团团转” 马诺翘着腿，面色阴沉盯着跪地的牛角人跟青蜥，瞳眸深处跳跃着愤怒的火苗，手指把玩着一柄枪。 拿起，放下，拿起…… 谁都能看出他的纠结，而青蜥跟牛角人的性命似乎也悬于指尖，起伏伏伏…… 周围星盗努力降低存在感。 别看三当家平时温和，一旦触及底线，笑着爆头那是家常便饭。游乐场绑架的事策划一月，死十几个弟兄才成功。眼见复仇日即将来临，偏偏在节骨眼出事，黑木死得不冤！ 马诺左瞧瞧，右看看。 “青蜥，你说那帮孩子会在哪儿？” 被点明的青蜥沉思片刻，忽然吐出三字—— “逃生舱。” 一群最大十岁，最小六岁的孩子，偷盗身份卡逃离禁闭室就算了，难道还清楚怎么逃跑？ 周围星盗心里撇嘴，乱说也得有依据。 不料，三当家点头。 下一刻，警报声骤响整支星舰。 “逃生舱门已开启，倒计时10，9，8” “立刻关闭！” 闻言牛角人马上跳到驾驶舱操作台，手指灵活操作，面前一片片虚拟屏幕浮现又消失，明晃晃的光映亮周围一众人面孔。 下一刻弹出虚拟屏幕—— “尊敬的舰长，抱歉，收缩架已损，暂时无法关闭，请检查……” 星盗们不敢置信，目瞪口呆。青蜥像风一样离开主舱。看到他行动，众人立刻醒悟赶往逃生舱！ 而巡逻的星盗动作更快！ “10，9，8，7，6” “砰砰砰！” 巨大的砸门声响起，那推得高高的逃生胶囊胶摇摇欲坠。 “废物！” 逃生舱里一共五十多逃生用的专属胶囊，都安全放置在弹射装置里。据蓝发小姑娘说，是军部最新款的逃生舱，里面配置有专属营养液，最高可以维持使用者生命一年，一旦使用只能从里面打开。 他们一共八人，只需八个，剩下的便要想办法破坏。 同时，要弄断连接器。 操作几台，望风的发现外面喧哗，行动只能中止，一个个躲入安全胶囊。 等待起飞。 沈裕移动眼睛环顾左边，营养液应该有休眠作用，此时小伙伴们有人睡着，更多强撑着眼皮。 “5——” 倒计时回荡房间里，忽然一道刺眼的红光束划破舱房墙壁，顺便把那堆在门口的逃生胶囊弄破。 “砰！” “兰迪！” “收到，长官！”兰迪此时无比兴奋，他在家一向无法无天，最喜欢冒险，此时快要逃出生天，怎一个爽字了得。 “粉龙，冲冲冲！” 房间忽然出现一只手臂长短的稚嫩小龙。它鼓着腮帮子一吹，瞬间吐出无数气泡。 星盗破门而入时，满屋都是粉紫的梦幻气息…… 仅瞬间，面前场景完全变了，一张梦床，风情万种的波波美人衣衫缓解，抛一个媚眼撩开裙摆。 有人不自觉放下武器…… “！” 虽然有屏障挡着，沈裕眼前同样出现一个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的浓颜帅哥笑意盈盈捏着他的下巴，指尖磨摩：“沈裕，你最喜欢的是谁。” “是——” 吻末落，远处又出现一位眉宇冷戾疏离俊美男人。高马尾，一身玄衣像是笼罩着散不开的浓稠夜色。 “阿裕最喜欢的，不是我？” 沈裕心里一咯噔，狠狠咬舌。疼痛袭来时，眼前幻觉瞬间消失，他心有余悸拍拍胸口。 好恐怖！ 住脑，不能乱想。 “2——” “记住，勇士们的冒险第三阶段——逃之夭夭！落到地面保持警惕，不要相信陌生人，寻找连接星网的办法！” “目标：回家！” “后会有期！” “再见！” “1——” 倒计时结束，弹射装置立刻点火，“砰”一下逃生胶囊射出茫茫宇宙。 最后一刻青蜥赶来，眼睛一扫手里粘液瞬间粘住其中一逃生胶囊。可惜冲力下，那粘液拉扯得极细，最终崩裂。 星舰死一般的沉默。 “” 青蜥死死盯着其中一逃生胶囊，逃生胶囊内部科幻十足，蓝光笼罩，最后落于一双神秘的森色瞳眸里。 像是碧青的湖面，又像是收藏家压箱底的祖母绿宝石。 白卷毛长睫一扇，瞳眸清明而睿智，哪有半点傻子的单纯无辜，那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沈裕挥手，眉眼弯着。 再见！ 浩瀚无边的宇宙像一幅星图，而前方是一片灰蒙蒙的星系。 茫茫宇宙里，逃生舱像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一闪一闪微弱的蓝光证明运行正常。而刚才星舰的异样，后面联邦军队同样察觉。 “放大！” 少将吼一声，趴到屏幕看。 “8，怎么会是8个？” 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下一刻屏幕里显示星盗星舰附近磁场变化的数据不断跃升。 难道——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脑海，少将蓦地扬手。 “打偏星盗的光束波！” “是！” 逃生舱里，沈裕昏昏欲睡，忽然瞥见星盗的星舰炮口凝聚光束，不由心里一紧。 不是自己的方向，应该……刚想着，下一刻炮口转动，像深渊巨口。 沈裕：？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沈家不出名的小beta，何必呢？ “仇恨拉得有点大啊。” 黑暗混沌宇宙间，白色光束射出瞬间，另一道光束从后面袭来。 霎那间，宇宙开出一朵绚烂的烟火…… 第8章 垃圾星 星历4538年9月15号，轰轰烈烈的蓝鱼游乐园袭击事件出现转机。后面两月内通过逃生舱离开的小孩陆续被找回。 而唯一遗憾的是，勇敢无畏的策划者江余不知所踪。 说不知所踪，很多人明白肯定死了。 期间，江家江余的名声响彻星网。 人红事非多，网民很快扒出江余从前的事，质问江家态度。江家特意公开宣称江余性格孤僻，一向不喜欢人群，他们是尊重孩子想法。 不久，星际巡查队带回安全舱残骸，中央星举办盛大的葬礼。 灰色地带酒馆，曼妙猫娘端着酒杯，风情万种穿过人群，朝喝酒客人比心。 “今日，让我们共同哀悼英雄的逝世……” 上空屏幕播报着最新新闻，酒馆里人们热烈讨论着，角落里全身青皮，戴着面具的男人重重一砸酒杯。 竖瞳缩成一条直线。 “死了？” 没见尸体，谁都说不准。 那日一群小孩逃掉，军队星舰立刻加速包围他们，筹码不见，经过一番苦战，最后只有少数星盗侥幸逃脱。 此仇，必报！ “哈瞅！” 茫茫宇宙里，一艘逃生舱漫无目的飘啊飘。此时，舱里白卷毛不禁打一喷嚏，心想： 哪位念叨我。 他很无聊，极度无聊。 当初险险躲开光炮，但逃生舱轨迹受影响，探测方向的仪器失灵，一不小心来到宇宙浮空区。 处境可谓进退两难。 “系统，大概什么时候能落地？” 【据检测，目前我们处于星际浮空区，至少还需要半年才能离开】 “……” 半年？ “有什么比较快的法子吗？” 【宿主，请不要为难小系统哦！】 沈裕眨眨眼表示明白，目前也只能眨眨眨眼了。 半年后，垃圾星。 “轰”一声。 一坨奇形怪状，坑坑洼洼的条状物直直从黑乌乌的天空砸落山顶，瞬间砸出一个凹陷的大坑。 各种高科技垃圾四溅。 声音太大，周围捡垃圾的人赶紧跑近看情况。 坑洞中心静静插着一块黑黝黝像陨石的东西，而中间的门大大咧咧敞，里面空空如也。 “来晚了？” 黑瘦少年赶着路，途中却碰见一个奇怪的小孩。 卷卷的白毛及肩，面色像是遭遇大折磨，跟头发一样白。而那眼睛漂亮极了，像是垃圾星最缺乏的生机颜色。 瞧他走路踉踉跄跄，似乎随时跌倒，少年想着要不要扶一把。 “你——” “呕～呕～” 少年：算了。 沈裕不停干呕着，脚踩到地面瞬间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走着走着，路歪了。他坐着休息片刻，重新练习走路。 此为，星际漂流后遗症。 苍穹无尽，一人渺小如尘埃。 逃生舱漂的时候又并非固定，一天天都天旋地转。 时间像流沙一样从指逢流失，沈裕只觉短短半年时间好像过大半辈子，幸好系统每日播报时间，不然精神出问题的可能性极大。 “终于，终于落地了……” 值得庆祝。 他环顾一圈周围，入目皆是堆成一座座的废品高山，望不见尽头，环境目测有点糟糕。 下一刻，耳畔“轰”一声。 “轰隆！” 头顶雷霆轰隆响，不出片刻便聚集一大堆黑云，蛛网一般的紫电映亮云层，然后，大雨顷盘。 群山间似有人影跑动。沈裕一开始不解，直到雨滴沾到皮肤。 他跟上大部队。 雨有问题！ 待一段时间，沈裕总算弄清楚情况。 落地星球没有编号，跟附近众多星球一样被称为垃圾星，是星际倒垃圾的地方。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是垃圾三不管地带。 东边每隔几日天上都有运输船扔垃圾，运气好的能一飞冲天。据传曾有人欧气冲天捡到一颗c级能源石，直接离开垃圾星。 后来，随着捡垃圾的人增多，东区逐渐发展出集市，酒馆，废品回收站…… 黑蛇算是最大的组织之一，东区的人拾荒，每月都要交保护费。 西边垃圾山存在时间久，好东西早被捡走，而留在西边的拾荒者一般是老弱病残，瘦到可见肋骨，忙碌几天才能换到填肚子的食物。 “小孩，你去哪里？” “东。” 短短一月，西北部游荡的拾荒者都发现一位新加入的小孩，长得白净，瞧着不像垃圾星的人。 那小孩问清楚垃圾星哪儿有星网，执意往东走。 “东边很危险，有吃人的猛兽！” “我看看。” 萍水相逢，外人劝一两句，见他固执就算了。而一些实在受不了西区生活往东区走的人也有。 途中碰到拾荒者打架，一行人都远远避开，生怕牵扯进风波。 路途，沈裕遇上好心者。 “东边好东西多，有黑市，但那是黑蛇的地盘，黑蛇老大最喜欢小孩子。” 同样有坏人。 “小朋友是迷路了吗，要不要跟叔叔走啊？” “不要。” 前者劝说无果多半遗憾叹息，而后者刚想动手小孩就跑得一点踪迹都无，实在令人难过。 一路向东。 路上不算无聊，系统跟从前一样在他大脑聊天。而不久，沈裕又捡到一个半残的光脑，光脑无法连网，却有一些下载完成的学习资料，正好解闷。 垃圾星的雨水辐射超标，必须经过清理才能饮用，幸好灵米可以生吃。 抵达东区边缘，白净的小孩已经脏兮兮。 一日，沈裕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同行者停下，对着前面一座山指指点点。 那垃圾山由一块块砖头堆成金色塔的形状，最顶端好像有一栋房子，不知为何，沈裕觉得里面住的人一定很有趣。 走，以后应能遇见。 “哐当。” 系统背包里，储钱罐声音一响，想离开的脚步定住。他瞳眸微睁，不敢置信眺望砖头山的顶端。 那一刻，飘荡许久的心总算安定，变得平和。 “走。” 同行者叫一声，却见白卷毛停下。 “？” 他不走，别人也不管。 半晌，沈裕一步步踏上台阶，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开跑！ 小短腿交错，清风盈满袖子，衣袂翩跹…… 台阶的尽头，房门开着。 头发胡子凌乱的男人叼着烟往旁边围着的地方浇水，忽然一团小东西迎面扑到怀里。 一双绿眸格外亮眼，声音含喜。 “好久不见！” 蕴斯：……谁家小孩？ 第9章 扔一次 小孩脏兮兮的，绿眸通透清亮，睫毛又长又白，宛如蝶翼翩翩欲飞…… 微微一扇，潭面清波荡漾。 垃圾星天空常年笼罩云雾，似乎有难解心事，每隔几日就下雨。雨水腐蚀垃圾山，再明艳的颜色也难久存，随着辐射雨落入地底。 地底是什么？ 垃圾。 蕴斯很久没见过如此富有生机的绿意，实在漂亮。 于是，他难得理一下面前小孩，而不是粗暴甩开：“你认识我？” 沈裕端量眼前人。 男人头发乱糟糟，戴墨镜，瞧不出年龄，裸露外面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瞧着不太好相处。 第一面，沈裕想留个好印象，礼貌询问：“大叔，请问收留无家可归的小beta吗？” 啥，啥玩意？ 蕴斯面色一僵。 嘴巴清晰吐出二字：“不收。” 困惑间，他忍不住回头瞅一眼玻璃里倒映的男人。 胡子拉碴，墨镜，背心花衬衫，一瞧就明白邋遢难缠。小孩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居然想到他这儿骗吃骗喝，他面相看着是收养小孩的好心人吗？ 小孩仰头，眼睫扇一扇。 “大叔，我很乖的。” 清风拂面，一缕卷翘呆毛晃一晃，白白的…… 蕴斯好整以暇叼着烟，斜靠着门，墨镜后一双眼睛不动声色打量男孩。 垃圾星不缺小beta，特别是惨的。 他刚到垃圾星的时候，东区前首领不识好歹前来讨打，被打服才避开。当时，一些较弱的拾荒者见他厉害寻求庇佑。 最初相安无事，但蕴斯很快明白何谓人心不足，那些人打着他的名号欺压更弱者。 垃圾星不需良善。 他抽身离开，而拾荒者失去庇佑回归从前的生活，几度敲门，美貌女人，相熟老人，残缺可怜的小孩…… 他不可能心软。 瞥一眼天色，已到工作时间，场面依旧僵持。 蕴斯弯腰，撞上期待的绿眸，他恶趣味吸一口烟，直接朝小孩脸蛋呼出。见他轻咳，眼里露出一丝不解时勾勾嘴角。 两根修长手指轻轻夹着衬衫后领，朝空中一扔。 “拜拜了。” “biu——” 一下，脏兮兮的小beta在高空划过一道完美圆弧，呆毛翘啊翘。 动静有点大，周围人看几眼。 不远处垃圾山拾荒者瞧见，不禁拍拍旁边汉子：“老三，你又派小孩骚扰那怪胎了？” 被叫老三的人淬一口唾沫，脖子刀疤格外晃眼：“啧，哪有时间，估计有人想学我们。” 啰嗦一两句，他动作微顿。 “那小孩好看不？” “太远了，看不清啥样。” 拾荒者挠挠头，那老三自言自语：“算了，应该不咋地，长得好看的肯定送黑蛇那儿换疪佑了……” “继续捡，东西不够红街一晚。” 他们闷头捡着垃圾。 小beta“当”一声从顶端掉到山底，落地那一刻，沈裕是懵的。 他双手抱头，原想会摔得很惨，可并不疼。 力道刚好。 瞧瞧山顶的小屋，沈裕有点无奈，又有点牙疼喊道：“那我明天再问。” 模糊的稚嫩嗓音响起。 屋里蕴斯不由挑眉，叼着烟径直回工作台。 “明天？明天照样不同意。” “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门求收养，也不想别人容不容易？自食其力才是根本。” 养一个小孩。 衣食住行、节假日礼物、上学那是一笔多大的费用，养大有啥用？ “可爱归可爱，不养！” 此时，隔着长长台阶的沈裕撑着下巴沉思，回神时周围光线变得昏暗。 眺望天际，乌云聚拢。 他撑着地面起身，拍拍衣服的灰尘，接着不急不忙寻找避护所。 “徐徐图之。” 东区不像西区，西区人烟稀少，拾荒者通常单独行动。而东区拾荒者往往聚集成一个一个小集体，用以应对随时出现的杀人抢掠。 半小时，雨声淅淅沥沥。 外面拾荒者渐少，沈裕找到一个暂时躲雨的地方。 位置比较隐蔽，像是一个废弃样板房。上面恰好有布挡着。他探索间不知碰到哪儿，三管半灰半透明的液体忽然从角落滚出。 “营养液？” 隔着两百米，一高一矮两少年顶着木板朝庇护所赶来。 “回收站的老痕越来越黑心，明明那治疗仪只有点小毛病，他偏要扣一半钱，说什么爱换不换，巨虎帮的人看看呢我能不换？” “今天只换到三支劣质营养液，何时才能攒到离开垃圾星的船票啊？” 另一人应着，温和而无奈。 “明天走远一点换。” 垃圾星的船票堪称天价，攒钱离开，不如指望老天开眼，像几个月前那无心捡到孩子的拾荒者一样被军队接走。 话落，前者动作一顿。 “停，有痕迹。” 他们面色一变，提高警惕，蹑手蹑脚前进。 “嘘。” 而躲雨处，沈裕研究着几管药剂。据系统检测，里面杂质跟辐射超标，摄入过多损害寿命跟健康。 江家是大家族，有宁羽看顾原主食用的都是自然食物，只在广告上看过营养液。 记忆里，中央星营养液一般几十星币一支，服用一支能一天不吃饭。只是广告里的营养液是全透明的，各种颜色跟口味都有，而面前的含灰色…… 灰色，杂质？ 思索间，小手已捉住白色胶质栓子，轻轻一扭—— 霎时间，耳畔炸开一道声音。 “啊！放下营养液！” 沈裕扭头，外面不知何时出现两位干瘦少年，此时眼里冒火看着他。 “小偷！” 沈裕：呃……误会了。 雨声依旧，落到金属上发出声音，水花四溅。 庇护所气氛不错。 解释一番，两人总算相信他没恶意，当然，应该是及时放下营养液的作用。 “我叫格雷，他叫库图，你呢，叫什么，从哪里来的？” “江余，来自西区。” “西区？” 两少年对视一眼，格雷是个红头发的男生，性格冲动，而库图则更理智。 听到西区，库图捏着下巴思考：“路上阿尔提到今天有西区的人到东区，你难道迷路了？” 小孩子迷路正常。 “不熟。” 沈裕言简意赅，窥一眼便知他们想赶走自己。 聊着聊着，格雷忽然问：“对了，你们交钱了吗？” “交钱？” 格雷停顿一下：“黑蛇帮派人守着东区各入口，到东区的人都要上交一半财产给黑蛇帮。” “没交。” “没交，那你们从哪里进东区的？”格雷有些不相信。 沈裕脑海浮现一座屋子。 “一块块砖头堆成的山，上面有一座房子，里面住着一个戴墨镜的人。” 两少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喊出两个字—— “蕴斯！” 蕴斯是他的名字？ 沈裕若有所思，微微一笑，跟新认识的小伙伴打听消息。两人提到蕴斯那是讳莫如深，但又忍不住八卦之心。 “离远点。” “那怪人每隔一段时间就离开，半年左右回来，但没人敢动他家东西……” “平时他最喜欢用干净的水浇地。问他干什么，他说地里埋着星币，每天浇点水，以后长出一堆星币！” “精神有问题。” 八卦声一直持续很久，而雨声一夜未停。 奇特的垃圾山顶，蕴斯打开冰箱。 冰箱里东西不多，上层是一瓶瓶烈酒。而下层—— 白雾缭绕，等雾散去能看见冰里藏着一排试剂管，深红色药剂，那红浓郁到极致，碎光点点。 此时，仅剩最后一支。 “舒缓剂不够，下月得出去狩猎了。” 第10章 再扔一次 昨夜一场雨结束，清晨垃圾山散发着一阵难闻的臭味，呼吸都难以忍受。 沈裕醒来，皱皱鼻子来到外面。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一艘黑色的飞船，接着越来越大。 阴影笼罩着垃圾山。 难道？ 他马上叫醒庇护所里两人。格雷揉揉眼睛，刚想发作就看见那庞然大物。 “卧槽！” 下一刻，他赶紧一手一个抱着跑路。 前脚离开那座垃圾山，后脚运输舰的舱门打开，垃圾铺天盖地掉落，激起一地尘埃…… “轰轰！” 一分钟后舱门关闭，运输舰离开。 沈裕第一次看到飞船倒垃圾的场面，尘烟散去庇护所早不见踪影，山，又被另一座更高的山覆盖。 库里醒来一开始还心疼那几管营养液，但瞬间兴奋。 “z星系的，肯定有好东西！” “快捡！” “我们是最早的，趁其他人没到赶紧捡了离开，快点。” 格雷跟库里兴奋地搓手，沈裕从前有点小洁癖，但到垃圾星几天也老实了，很快加入探索的队伍。 “系统，扫描。” 废弃机械臂，扔，处理的机器人，扔，一管营养液，捡，一颗不知名的金灿灿种子，捡…… 几分钟内，背上书包鼓鼓的。 忽然，他动作一顿。 天地灰暗，机械色泽冷硬，只见一只红彤彤大号兔子玩偶垂着耳朵。 礼物。 周围脚步声渐多，格雷跟库里唇角微微弯着。趁着人多挤出人群，看见沈裕手里拖着的东西不由抽抽嘴角。 “兔子不能吃不能喝，小孩子果然不懂，只管可爱。” “别聊了，赶紧走。” 库里提醒，刚扔的垃圾堆一般都是谁拳头大谁占领。他们也是运气好提前搜一波，等大部队抵达想走都困难。 途中，沈裕撞见西区那帮人。 短短一日，里面老弱病残少几个，剩下青壮年。此时他们一脸兴奋地搜寻新垃圾山的宝藏。 “哗啦！” 格雷跟库里的据点不止一个，很快带领小孩到他们的前据点。 “哈哈，瞧瞧这漂亮的色泽，低级能源石！至少能换一月口粮。” “我也捡到不少好东西。” 两少年互相分享着收获，声音满满喜悦，但很快注意到第三者。说实话，他们不清楚自己为何相信沈余，可能小孩的眼睛太干净澄澈了。 让人觉得——世界有点希望。 他们对视一眼，忽然咳两声，库里看着小beta开口：“喂，小不点，要不要跟着我们啊？” “是啊，虽然我们目前环境糟糕一些，但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少年诚挚，热情相邀。 沈裕心里一暖，却摇摇头：“抱歉，我选好监护人了。” “谁啊？” “山顶的蕴斯。” “什么？” 两人足足列举一百多条蕴斯并非正常人的证据，甚至动作夸张地扮演。可惜，不能留住下定决心的小卷毛。 最后，告别。 “江余，我听拾荒者说以前曾有人骗蕴斯，导致他不喜欢跟人交往，你做好心理准备。” “能被收养是好，不行那就回来！” “知道了。” 沈裕朝后面招招手，小小的身子拖着比他高好几倍的红兔玩偶，头也不回离开…… “你说他怎么想不开？” “小孩向往强者，蕴斯不正常，可总是能护住他的。” “……也是，瞧瞧他留下的礼物。” 格雷兴奋地拆开巴掌大的正方形盒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白色小颗粒物，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扑鼻而来。 “什么东西？” 再上山，沈裕瞧见一只方方正正的机器。此时，它正吞着不规则的垃圾，再吐出银灰的砖块。 旁边机器运到下层铺好。 “嘀——扫描到幼崽，幼崽所处环境恶劣，建议……系统出错。” 接着，一动不动。 沈裕瞧着，心虚地拉着玩偶往上爬。 蕴斯昨夜工作到雨停，醒来已是傍晚，洗漱完随便掏出一杯酒开喝。 门一开，露出一只红彤彤的兔子玩偶。 “好丑。” 望着红兔玩偶中间镶嵌的那两颗红眼睛，蕴斯不满。谁大早上在他门口摆丑东西，难道想吓死他？ 忽得，眼角余光瞥见玩偶后面一缕灰白的呆毛。 是他，居然不死心？ 白卷毛从玩偶后出现，望着他眼睛问：“蕴斯，今天有心情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小beta吗？” “……没有。” “那我明天再问。” 看着固执的人，蕴斯莫名有一种平静的生活即将一去不返的无力感。 很烦。 下一瞬，左手捉着小卷毛，右手捉着丑玩偶，一扬。 “嗖——” 空中再度出现熟悉的 弧度。 片刻，沈裕撑着下巴压在鼓鼓的玩偶肚皮上思考人生。 有点难哄。 此时，东区巨虎帮据地里。一位独眼男人狠狠一甩酒瓶。 “七成，黑蛇帮怎么不抢！不就是三个a级alpha，很了不起吗？”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强不强，您还不知道吗？ 关键时刻，有人开口：“老大息怒，不如投其所好。” 第11章 星网消息 蕴斯的生活简单，悠闲。 一般而言，早上睡觉，中午起床喝一管营养液，下午点根烟出门“寻宝”，傍晚到废品回收站把淘到的宝贝用极“低廉”的价格卖出，买瓶酒回家。 晚上到星网看看单子，改造武器，再一觉睡到大中午。 当然，偶尔睡到傍晚。 此为蕴斯的垃圾星生活日常，而不在垃圾星的日子，则是“狩猎”换点东西。 夜晚改造完武器，他无意间打开搜索框，输入问题—— 【小孩纠缠不清，如何拒绝？】 没想到发出去一秒就有回复。蕴斯好奇点开，只见屏幕上面显示。 【分手专家】：小孩性别？ 问性别干什么？ 他疑惑，却依旧回复。而远在星球另一端摸鱼的打工人瞧着新消息，瞬间笑了？ “男beta，那不简单！” 【分手专家】：告诉他你喜欢oga，性别不合，保证甩得干净。 【ys】：确定吗？ 【分手专家】：当然，我是专业的！ “包分手的！” 蕴斯总觉得不靠谱，但第二天看见小孩跟丑玩偶，他斟酌着抬抬墨镜，夹着烟吐出一句话很拽的话：“我喜欢oga，我们性别不合。” 沈裕额头冒出一串问号，白睫低垂。 喜欢oga？ “哦。” 后面几日，蕴斯没再看见白卷毛踪影，心里畅快松口气。 夜深人静，从天空看垃圾星唯有少数几条街道有微弱亮光，此外漆黑一片。 有人失眠了。 整整一周，再不见那小孩。 不到他腿高的小朋友，独自一人在垃圾星生活，能到哪里呢？莫非觉得他的路行不通，又找其他人收养了？垃圾星小孩的底线一向灵活…… 思绪纷飞间，蕴斯忽然扇自己一嘴巴，唾弃道。 “真贱。” 从前拒绝那么多小孩，任凭他们撒泼打滚都没心软一次，现在心软那不是成心找罪受？ 蕴斯抽着烟，鬼使神差打开光脑搜索小孩子图片。 看着光幕最上面一个粉粉嫩嫩精致可爱仿佛洋娃娃的男孩，他内心毫无波澜。 睡觉。 “果然不喜欢小孩子……” 话说那崽子在哪儿？ 殊不知，距离小屋二里左右的垃圾堆下面，沈裕正布置着新庇护所。 喜欢归喜欢，生存也重要。 庇护所的选择除了隐蔽，另一点则是结实，万一不结实塌了，垃圾山掩埋，想从里面爬出来那是天方夜谭。 他花两天时间找到几个符合他体型的庇护所，又从中挑出最好的一个。人小腿短，保证一钻进屋外人就找不到。 然后装饰。 暖暖的毯子，捡。 缺一角的蘑菇灯，捡。 小床，小书桌…… 此时，庇护所房门紧闭，厚厚的毛毯遮着，哪怕屋里点着灯，外面透不出一丝光亮。 暖灯驱散黑暗，小孩窝在毛毯里摆弄着外壳破残的光脑，长睫垂下一片阴影。 一抬头，镜子倒映着自己。 身上依旧是宁羽准备的衣裳。因为智力问题，宁羽准备的衣服一向简便舒适，而袖口的宝石已被扯掉。 小脸脏兮兮，头发看不出颜色。 “庇护所搭建好，得想办法弄到水源净化器。” 灵米能提供身体所需能量，但用水问题困难。垃圾星雨多，但不经净化压根不能喝，而水源净化器只有回收站才有，不卖，只卖水。 “黑心的商人。” 明天再到远一点的地方，让系统扫一扫看看能不能找到，垃圾山大着呢。 思索间，圆形光脑忽然一亮。 “嘀——” “智能光脑9974为您服务，正检测中……持有者幼崽，环境差，营养不良。警报，警报，正在发信号通知救缓队……” “咔嚓”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可算安静。” 沈裕按照捡来的《器械常知》描述的情况截断信号，再重新开机。 “嘀——” “已连接星网。” 终于接通外界，沈裕心里松一口气，“搜查蓝鱼游乐园绑架案后续。” “嘀，已为您搜寻…条，按照热度排序……” 【1蓝鱼游乐园绑架案始末。】 【2被绑小朋友的现状。】 【3江余葬礼……】 沈裕瞥一眼第三条，转而按顺序点击第一条。 红刀星盗团成员最初伪装进入中央星，后面绑架登陆台负责人家属，最终让星舰停泊，而今事情尘埃落定，相关负责人也会按照星际法受到相应惩罚。 底下评论纷杂。 【小卡拉】：呃……很难评。 【老板迟早倒闭】：我就想知道，军队干啥吃的，居然不能全歼星盗团。 【睡觉觉】：同意楼上…… 红刀星盗团目前只剩十几个残党，且全星际通缉着，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星盗那边也有人花大价钱悬赏，理由是—— 抹黑星盗形象。 据某不知名人士暴露，红刀星盗团在星盗那边是人人喊打，恨不能割席断义。排名第五的星盗团被小孩扯掉底裤，丢不丢人？ 红刀星盗团的下场沈裕不奇怪，中央星绑架，吸引全星际人注意，沿途出动的星舰都不知道多少。 人质一丢，分分钟玩完。 只是—— “青蜥居然逃掉了……” 青蜥留给他的印象很深，警惕，危险，自己从他身上偷的身份卡，仇恨值拉得满满，以后得防着点。 或者，想办法引仇恨到江家那边？ 沈裕挑眉，紧接着又摇头。 不行。 宁羽在江家呢。 思量片刻，他点击下一条标题。兰迪他们平安回家，目前并不接受采访。 下一刻，碧眸微凝。 【甜甜草莓卷】：听说小道消息了吗，英漫公司放话想把真实事件改编成一部电影，正邀请小英雄扮演！ 【机械编号2455】：目测悬，小孩家里都不缺钱。 【…】：垃圾公司什么热度都蹭。 【懒惰的树】：江余死了，谁演啊？ 【甜甜草莓卷】：听说英漫公司的人正接触江糖。 【打工人】：江糖，那个很可爱的小oga吗？听说信息兽是独角兽，可萌了！ 【夜】：不是不是，江余明明是beta，让他一个oga扮演是怎么回事？恶心。 【不想说话】：oga吃你家大米了？江糖可是江余的小叔叔，人家可是一家人！ “一家人？” 沈裕望着上面的字，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不急，人血馒头吃得欢，到时候再一一吐出来。当初江糖哄骗小江余引开星盗一事，周围可有人看着呢。 接着，他点开第三个标题。 【江余葬礼。】 第12章 危机 视频大约十分钟。 葬礼场面办得隆重而盛大，蔚蓝天空白云朵朵，和平鸽挥舞着翅膀，地面铺满圣洁无瑕的纯白月季，蔓延至远方 美丽，梦幻，忧伤。 江家人全部出席，周围亦是各界名流。 神情悲痛。 被救者家庭带着孩子出席，大人一个个神色肃穆，小孩围到一起吱吱喳喳。 “兰迪哥哥，小巫师真的死了吗？” “他无所不能的。” “他那么聪明，我们的下一重勇者考验还没发布呢！” 一场绑架令平时难有交集的人成为朋友。童言童语中，视频里兰迪正想发表意见，旁边一位儒雅男人蓦地凑近镜头，悲伤感慨一句—— “江余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 小孩不吱吱喳喳了，瞬间哭哭啼啼。 沈裕皱眉看着光幕男人。 江德，原主父亲，表面瞧着儒雅斯文，实则好面子，而且是个严重弟控，自江余出生一次都不曾抱过，时常皱眉，觉得他让家族蒙羞。 他们一哭，江德明白办错事，脸上笑容僵硬几分。 “抱歉。” 葬礼开始，宁羽于众人搀扶中登场。 她出现刹那，胸腔里小小的心脏重重一疼，是原主的本能反应。沈裕捂着心口，森林原野一般的绿眸满满映着屏幕里面色如纸的女人。 棕色海藻一般的长卷发，面容清丽，如出一辙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扑着粉也能看出状态很差。 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骨灰盒下葬，宁羽潸然泪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随时昏厥，但一直坚持到葬礼结束才晕倒。 光幕画面定格。 “妈妈。” 沈裕情不自禁伸手，却又退却。 宁羽是一个星球主家里千娇百宠的oga，星际oga稀少，从不愁嫁，宁家父母不安排什么相亲，而她于酒宴里一眼看中江德。 江德最初伪装得很好，直至她生下江余且被医生诊断再怀孕风险大，宁家人强制她做手术。 江家父母不满，江德逐渐早出晚归。 原剧情里他此时已出轨，小三目前怀孕一周，等时间一到便会产下一名a级alpha，而宁羽也会被安排到疗养院。 “不能回。” 太弱了，不是时候。 宁羽恋爱脑严重，观念里以丈夫为尊，胆小懦弱，而且oga天生臣服于自己的alpha，江德稍微一点信息素便能控制她。 若悄悄摸摸回江家，江家直接杀死，或囚禁他的可能性极大。毕竟江糖用他引开敌人的事情不能曝光。而光明正大回江家，对付一小孩江家人同样不缺手段，而且宁羽会是桎梏。 事情尚未发生，而今回家跟宁羽说未来的事，她只会像鸵鸟一样带着他继续缩着，或者认为是胡话。 得让她对江家人彻底死心。 考虑良多，困意一点点上涌。沈裕打着哈欠，声音模糊。 “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全网关注着江余的事，宁羽的安全应有保障。 想着想着，眼皮逐渐拉下…… 距离垃圾星最近的星际救援站，一位警员困惑摸着下巴：“刚才警报好像响了……垃圾星，难怪……” 上次寻找红刀星盗团走丢的小孩开启全星域监测，忘记关了。 “关掉。” 垃圾星是脏人生活的地方，里面的小孩跟大人一样有各自的人生，不值得拯救…… 东区，废品回收站。 废品回收站前队伍排成长龙，拾荒者面容愁苦。 半晌，他们进门，明明是大包小包出来却两袖清风，或藏着掖着。 健硕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大摇大摆坐在角落，周围却无人忽视。而且交易完拾荒者都给他一半钱，无一例外。 他漫无目的看着，忽然视线锁定人群的生面孔。 手一扬。 安静当背景板的两小弟跨步上前，一左一右驾起人。 “你们想干什么？” 周围人见怪不怪，吵闹声里干瘦中年人踉跄跌倒，正想爬起，忽然手背一阵疼痛。 他抬头，却见一双鞋狠狠踩着自己的手，而鞋子主人脖子纹着一只猛兽，居高临下瞅着他。 “哪儿来的？” “西、西区。” 那人唇瓣颤抖，心里直喊倒霉。他是最近到东区的，前段时间侥幸遇到新垃圾堆，他瞒着同行者偷偷藏一块能源石。 原想换点东西，没想到碰见这事。 “西区。” 查尔瘪嘴，西区都是一群穷光蛋，可薅不出油水。想着，他不爽碾压两下手背，听到压抑的痛呼声。 “第一次来东区？” “是。” 看着面前颤颤巍巍的废物，查尔移开脚，单手扯他领口：“新人啊，那得和善点，东区有东区的规矩，你可是你踩着的地是巨虎帮罩着的，要交费！” 那人唇瓣嗫嚅，迟疑道：“可我已经交钱给黑蛇帮了。” 话音落地，他立刻想打自己嘴巴， “你的意思是，”查尔声音停顿一秒，眯着眼睛，眼里淬毒：“黑蛇帮能收钱，我们巨虎帮收不得？” 坏事！ 一股浓烈的信息素裹着精神力瞬间涌出，不少拾荒者匍匐趴下。 回收站老痕看情况不妙，赶紧开口解围：“查尔，西区的不懂正常，别影响我开店啊” 查尔是alpha，精神力c级。c级放在中央星只是普普通通，可垃圾星生活的一般都是老弱病残的beta，难见alpha，因此他目前是巨虎帮的小头目。 但能开回收站的谁没有关系？ “您都开口，我哪有不答应的，只是——” 查尔看向瘫软的干瘦中年人，开门见山：“喂，你总得付出点代价，比如说有什么值钱的？难得一见的？” 精神力跟信息素双重压力下，中年人脑海里一片混乱，意识不清中忽然想到一双眼睛。 通透似翡。 “有！“ “西区，西区来的人里，有一个很漂亮的男孩，眼睛是绿色的。” 漂亮男孩？ 查尔瞬间想到老大烦恼的事，寻思着走一趟不亏。 如果那孩子真漂亮，正好解决燃眉之急，若是面前人骗他更容易处置，一抢崩西瓜。 他一挥手：“带路。” “是。” 人群小声议论，角落里格雷咬咬牙，趁众人不备跑开。 他直觉那人口中的漂亮男孩就是江余，西区来的人目前待在东区边缘，很容易看见那座奇特的垃圾山，小孩，兔子玩偶。 虽然最近似乎被打击到很少出现，但万一呢？ 跑快一点！ 第13章 奇怪的信 格雷早一步抵达平日捡废品的地方，没瞧见查尔松一口气，迎面撞见戴手套挑挑拣拣的库里。 库里瞅一眼，见他额头冒汗，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就明白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 “哈、哈。” 格雷喘两口气，摆摆手直接问：“库里，你今天看见江余了吗？东区不能待了，让他到外面躲一段时间！” 江余？ 闻言，库里面色严肃思考一天的事：“早上碰见他，他说到远一点的地方捡点东西，暂时没回。” “呼，没回就好。” 格雷松口气，随意坐到一旁休息，期间跟伙伴聊到刚刚撞见的事，声音愤愤不平：“那人真不是东西，自己惹的事直接引到别人身上，江余就是一个小不点” 库里回忆起最近消息，眉头也皱着。 他从小跟着爷爷于东区拾荒，爷爷走了，格雷来了。待的时间久他清楚此地一些隐秘的规矩，胸有成竹开口：“放心，暂时没问题。” “早上江余朝西走的，我们一起看看。” 捡垃圾，哪里不是捡 他们离开没多久，查尔一行人慢悠悠赶来。东区边缘的拾荒者碰见他们躲得远远的，一路可谓畅通无阻。 只是越走查尔越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瞥见那座三角形砖头山的时候，他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用看死人的眼神冷冷瞥着前方领路的干瘦男人。 竟敢算计他！ 看懂他眼神的俩小弟会意，伸手抓住领路者狠狠一踹。 “哐”一声，中年人直接摔倒地面。垃圾：堆里什么东西都有，更多是废弃的钢筋铁骨。锋利尖刺划破皮肤。 血液涌出。 那人痛呼一声，下一刻查尔直接踩着后背，眯眼睨着中年人凹陷的脸颊：“蕴斯周围是禁区，你的敢带我到这儿！活得不耐烦了？” 自从黑蛇前老大，一名即将突破s级的alpha被蕴斯轻易打败，东区众帮派头脑聚到一起商量，不约而同分出小屋周围五里的区域。 此为帮派禁区。 三申五令绝不能到禁区里闹事。而禁区里垃圾有限，别人想待在禁区不出门也困难，毕竟物资掌握在帮派置办的回收站里。 营养液，水……哪样不是必备的？ 而且他们禁止二手交易。 那人赶紧求饶：“饶命啊，给我八百个胆子都不敢害您！” 求饶声里，查尔忽然想起面前人刚到东区不知道情况。只是那又怎样，他心里不爽：“那小孩住附近？” “应，应该是。” 查尔眯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难道想骗我？说清楚！” 中年人吞吞口水，直接把事情始未一股脑倒出口：“那小孩两个月前出现在西区的，穿得像一个少爷，后来跟我们到东区，路上都不怎么说话。” “前段时间他天天找山顶屋里的主人求收养，后面应该死心了，又整天拖着一些没用的废品到处转。” 求蕴斯收养？ 做梦呢！ 查尔心情明媚，低头瞅血液浸湿一地，施舍抬脚：“到回收站用治疗仪扫一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月底必须把小孩弄到回收站，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别想跑，到了a区想走可不是那么容易。况且，那小孩真漂亮的话，好处费少不了……” 甩一巴掌再给颗甜枣，他用的十分顺手。 帮派中人虽然不能进禁区，但拾荒者没限制，到里面绑一个小孩而已，威逼利诱总有愿意办事的。 中年人点头如蒜。 “您放心！” “水源净化器，水源……” 【滴——宿主，底下有好东西。】 闻言，沈裕脚步一顿，看着虚空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对准位置拿着小揪挖啊挖。 半晌，不知踩中什么，眼前垃圾山直接崩塌！ “轰轰。” 尘烟散去，沈裕眼睛一亮，怔怔看着。 眼前垃圾山倒塌一半，而凹陷中央是一具露出上半身的机甲。机甲上半身大约三米，铁锈斑斑，却依旧掩盖不了那帅气。 星辰大海跟高达的浪漫是蓝星人无法抵挡的诱惑。他沿着周围钢筋铁架爬到肩膀，哼唧坐着看风景。 天空满满的云，一层层不见太阳。沈裕可惜着周围垃圾山很高，不能登高望远。 虚空屏幕里的提示依旧亮着，指向机甲胸腔位置。他摸索半响，蓦地拍拍脑袋：“不知埋多久，肯定坏了。” 最后，他用原始最暴力的手段—— 扒拉它。 片刻机甲驾驶室“咔”一声，胸腔整块掉落。 沈裕赶紧拉住自己提前系的安全绳，不料一股浓臭跟灰尘瞬间弥漫，扑面而来。 “咳咳。” 小beta挥舞着脏兮兮的小手扇一扇风，驱散鼻尖萦绕的味道，再往里看。 驾驶舱老旧，线路驳杂错落，满满的科技感。 两平方左右的空间静静躺着一具白色的骸骨，头骨中央稀碎，明显一击毙命。 他看向地面，胸腔那块甲片确实有碎裂痕迹。 机甲里的一切都引人探究，小孩慢慢站稳，对骸骨拜一拜才探索驾驶舱。忽然脚底发出细微声响，似乎踩到什么。 什么东西？ 他蹲下，摸索着捡起一张残纸。 信纸边角熏黑，似乎经历火焰焚烧。垃圾星多雨，经年累月的雨通过机甲损坏处浸入。 字迹晕染。 沈裕认真分辨，只认出几句崩溃的星际通用语。 【他们谋杀万千子民，罪恶滔天，理应受到最高的审判】 【偷到种子了！等开花……】 谋杀子民？ 种子？ 沈裕长睫微垂，绿眸若有所思。 因信里特别提到种子，他翻找一周，很快注意到那手骨包拢着一颗灰扑扑的种子，一点不起眼。 应是特意提到的种子。 很快他又发现机甲里面镶嵌着一颗备用能源石，拇指大小的绿色晶体。 半晌，沈裕整理小书包，拎着小棍往回走。 隔着两座山，格雷烦躁：“小江余到底去哪里了？” “烦。” 星球的垃圾山一座连着一座，蜿蜒起伏，群山寻人无异于天方夜谭，除非出动无人机跟定位器 第14章 小生意 临近黄昏，蕴斯又从回收站“换”到一瓶美酒。回去时耳畔聊天声渐渐清晰，似乎聊着什么巨虎帮，小孩。 “知道下午的事吗？” “能不知道，又一个小孩要遭毒手了……” 东区破事。 蕴斯想着，灌一口酒便不再管。 东区边缘，脏兮兮小beta背着书包从山后出现。垃圾星小孩们摸爬滚打，各个圆滑又警惕，像泥鳅一溜烟就不见踪影。 一般而言很难分辨谁是谁。 可小beta 那双眼睛格外不同，像是倒映森林的湖泊，生机勃勃，所有人一眼都能认出他。 暗地里有人隐蔽交流着。 “是他吗？” “对。” 沿着前人踩出的路一路走，沈裕敏锐察觉不对，小手攥紧书包，只是表面瞧着跟寻常孩子并无区别。 第一世当明星，第二世当总裁，第三世面临追杀，他对周围环境很敏感，而且别人眼里情绪是一瞅一个准。 一路拾荒者的眼神分明夹杂着一点点同情怜悯。 出事了？ 拾荒者互相戒备，庇护所藏得隐蔽，一般等没人再回家，当然，强者除外。 夜幕降临，沈裕四周溜达一圈，很快注意到一些人欲言又止的神情。回庇护所途中，脚步声暗中跟随。 果然有问题。 夜晚路途危险，垃圾山不牢固，稍不经意踩空很可能就受伤，若是受伤又没钱到回收站治疗，丧命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他走得不快。 中年人瞅着前方的小孩，眼里志在必得。 沈裕思量着，下一刻面前多一位干巴巴的挡路者，面容熟悉，似乎是跟着一起前往东区的人之一，不是好人。 中年男人挤出笑容：“还记得我吗？” 仰头对上一口黄牙，小beta眼角微微抖一抖，往后退两步：“叔叔，你嘴巴好臭啊！” 臭小鬼。 中年人心里暗骂一声，想想自己的目的又掏出几颗彩色糖果：“东区难混，你要不要跟叔叔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西区一起来的人都很想你。” 沈裕瞧着面前人，总觉得拐卖小孩的怪叔叔都有脸了。 他前进一步，伸手拿糖果。 下一刻中年人眼疾手快要捉面前手腕，却见小孩退后几步指着天空：“叔叔，你看有流星！” 流星！ 听到流星二字，周围拾荒者不约而同望天。他们可没忘记几个月前，七颗流星点燃拾荒者的发财梦。 中年人嗤笑，垃圾星待着的谁不是人精，想用小把戏骗他做梦呢！ “啊，真的有！” “西边！” 人声鼎沸，顾不得夜晚危险立刻往那地方跑。而中年人跟小孩恰好挡在必经的路上，一时间众人推攘。 不知谁狠狠撞击中年人肩膀，他脚底一滑踉跄往前栽，想瞅住小孩衣角又被轻易避开。 想寻帮手，结果早说好帮他的人不知到哪儿。 “……” 无语中，绿眸小孩仗着人小灵活，很快消失人海里……最后瞧他那一眼颇为嘲讽。 中年人敲地：“艹！” 沈裕甩开一众人离开事非之地，同时把玩着手里两块圆圆的晶石币。 至于何处来的，咳咳。 不可说。 中央星一般使用星网支付，而垃圾星光脑只掌握于少数人手里，日常出门采买都是以物易物。而回收站用的一般是实体币，由各帮派印着各自图标。 而晶石币上面赫然是一个虎头。 “巨虎帮。” 沈裕想：先打探一下消息。 下午回收站的事情不少人目睹，八卦消息传播速度快，不消片刻沈裕用一颗糖从别人嘴里搞清楚来龙去脉。 对此，他表示—— “可惜没揍一顿。” 巨虎帮是盘踞东区的大帮派之一，躲得了一月，躲不了一世。垃圾星里，弱小是原罪，弱小而漂亮则罪孽深重。 因为身体构造不同，第二个世界的内力尚未无法修炼，自己目前只是一颗弱小的小白菜。 若想安稳度日必须寻靠山。 接着，沈裕瞥向背包里一直未曾动用的储钱罐，微微一笑。 原想徐徐图之，既然时间不等人，那他不介意用一用。 “原本不想用，但是” 小beta沉吟着，幽幽叹息一声：“左手倒右手实在诱惑。” 第一个世界，储钱罐里的硬币数量不明，但第二个世界结束，足足重一倍，或许意味着里面的钱增加一倍。既如此，不用白不用啊。 嘴角微翘，沈裕眼睛清亮。 “蕴斯，不能怪我啊。” 山顶小屋里，正跟雇主谈价格的蕴斯忽然重重打一个喷嚏，后背发凉，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谁想算计我？” 夜间一场雨，又至清晨。 格雷跟库图外面休息一夜，回来时天已大亮。昨晚睡得不好，格雷一边张大嘴巴打哈欠，一边伸懒腰。 眼神不经意往周围一瞥，目光蓦地顿住。 “库里！” “什么？” 库图不明所以顺着方向望，瞳眸蓦地一缩。 奇特的山，一个白衬衫小西装的男孩一步步登台阶，及肩的白卷发用紫缎带扎一半。 风一吹，划过宛如碧潭的澄澈瞳眸。 脸蛋白皙，睫羽浓密翘着，宛若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而小王子手里紧紧捏着一只红兔子的耳朵，一晃一晃往山顶走。 “完蛋，肯定都能看见。” 格雷摸着脸颊喊，嘴巴张成一个“o”字。 那一座台阶山是边缘区最高的建筑物，抬头都能看见，而漂亮的小孩在东区，羊入狼群啊！ 沈裕到山顶，那门恰好打开。 瞧着面前的小beta蕴斯微微一顿，下意识想要揪领口扔出门，不料耳畔出现一道稚嫩嗓音：“蕴斯，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他斜靠着门，漫不经心问：“谈生意，你有钱吗？” 下一刻，却见小孩手里出现一枚崭新，圆圆的，刻着帝国和平鸽的星币，上面刻着1000。 不知为何，看到那枚星币蕴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憋屈，无奈。 好像能赚钱，好像又没赚钱…… 第15章 睡着 天空乌蒙蒙，笼罩着一层阴霾。 离得远，山顶两人聊什么附近拾荒者不清楚。昨日的中年人好整以暇守着台阶：“居然不躲着，倒是便宜我了。” 殊不知，山巅俩人对话简单而直接。 蕴斯抬一抬墨镜框，黑色镜面浮现小孩精致的脸庞。看着不足他腿高的小beta他摇摇头：“一千星币，让我出手不够。” “开门够吗？” 狐假虎威，沈裕明白这个道理。 存钱罐里的硬币数不清，可那是一点点攒的，他舍不得用光。出手贵，开门让他蹭蹭威风不算问题。 一点余威，小beta便能暂时安全。 蕴斯沉吟片刻，率先进屋：“五分钟，时间一到立刻走，不准动家里东西。” “嗯。” 沈裕拍拍玩偶，耳畔又听见一句话：“不准把丑玩偶带家里。” “……不丑。” 他小声嘀咕，蕴斯哼一声。 小孩跟着蕴斯消失门后，往日喧哗的边缘区鸦雀无声 许久，人群爆发响声。格雷跟库里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周围跟他们一样揉眼睛掐大腿的人不少。 守株待兔的中年人面色惨白。 小孩很漂亮，一定能让查尔满意，可不知道他跟蕴斯有什么交情，若事情泡汤自己应该怎么办？ 难道只能等死？ 隐蔽角落里曾被叫“老三”的人眼神阴蛰瞧着那扇紧闭门，脑海浮现自己曾经苦苦恳求的画面。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缕红色溢出…… “凭什么？” “蒙利，你怎么了，眼神真的吓人。” “没，没什么。” 另一边，沈裕雀跃观察着屋里环境。 蕴斯家三室两厅，家具简单舒适，厅里摆放着沙发、茶几、台灯、冰柜……角落另有一台半米高的机器人清理卫生，空气清新。 “滴——陌生人，启动紧急销毁程序！” 机器人眼里蓝光一秒变红，机械手瞬间出现一口直径十厘米左右的武器。 炮口瞄准他。 “停。” 蕴斯打一个响指，它瞬间平静。 沈裕：销毁是人道销毁啊，6。 半路，一间房的门敞开小缝，他斜瞄两眼。 墙壁映入眼帘，墙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表面泛着冷冰冰的金属寒光。而旁边有一台舱体机器，不知道干嘛的。 下一刻，门关闭。 蕴斯沉默两秒，墨镜望着他：“小东西，不准东张西望，知不知道？” 沈裕扬着单纯无害的微笑。 “……” 对峙片刻，蕴斯忽然弯腰揉乱小孩扎好的卷发，又自然松手。刚刚暴力的机器人很快端上一杯温水：“客人，请喝水。” “谢谢。” 瞧着他小口小口喝水，蕴斯瘫坐着打哈欠，睡眼惺忪，打算等时间一到立刻赶人补觉。 下一刻，却见小孩澄澈的瞳眸直直看着他：“蕴斯，你在家不摘墨镜吗？” “怕吓到你。” “不会，我胆子挺大的。” 沈裕看着毫无形象的人，心底划过一丝深思。屋里都不摘墨镜，不是特殊癖好便是眼睛有问题，不能轻易暴露。 蕴斯闻言点头。 “看得出来。” 胆子不大，哪敢三番四次到他门口求收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虽不开口，屋里氛围融洽自然，蕴斯很快想到另一个问题：那钱，小beta是怎么留住的？ 刚想问，耳畔“叮”一声。 “叮。” 设置的时间到，蕴斯瞬间警醒，一扭头却见小beta不知何时窝着沙发睡着，小脑袋枕着软软抱枕，露出半张脸，呼吸清浅。 长长睫羽垂下一片剪影，鼻尖粉粉的。 “一点警觉都没有。” “怎么在垃圾星活到现在的？” “西区到东区路途不近，难道一路喊哥哥求带？” 回神时，蕴斯发现自己手已戳着软软的脸颊。 不得不说，小卷毛脸颊有点肉，手感很好。不料下一瞬，那小手捉着他的食指。 “困，别弄。” 小孩嘟囔着，嗓音模糊不清。 沈裕是真困，虽然有庇护所，但垃圾星危机四伏，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差，时常因为一点声音就醒来。何况昨日他走一天找水源净化器，又累又困，夜晚又想着事情没睡着 来到心安的环境，倒头就睡。 蕴斯瞅一眼小手，抽出，小孩反而捉得更紧。 “喂。” 他用空闲的手推一推，小孩依旧睡着。 蕴斯总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按照原计划，接他的人一到自己就得离开垃圾星执行任务，此时让一个小孩依附实在不明智。 可是，刚刚周围目光虎视眈眈，若不开门小孩情况明显更糟糕。 “烦。” 正想伸手推醒，蕴斯视野忽然模糊，精神海刺痛宛如海浪一重重起伏，似乎有千万根针扎着脑袋。 “砰！” 他猝不及防跪倒，扶着脑袋抵御那一阵阵撑破脑袋的疼痛。 “怎么会！” 七级的舒缓剂至少撑三个月，目前才十几天，莫非药剂过期了？ 耳畔欢呼声，遗憾声，绝望声交织 眼前浮现一张张不同的面容，熟悉而陌生，关心而遗憾。 “蕴斯队长，我们是机甲联赛史无前例的冠军队伍！” “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年轻人，一定会成为帝国的依靠，未来在你们手上。” 他一步一步爬到高处。 “小心！” “根据智脑计算，匹配度最高是安格尔家的oga，匹配度45，暂时未达到精神抚慰的最低标准” 剧烈刺痛中，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听到一声担忧呼喊。 “蕴斯。” 底层拾荒者的日常娱乐就是捡垃圾，当然，休息的时候再聊聊那些年自己捡到的宝贝，谁谁谁又倒霉了 蕴斯是东区名人，东区前老大的事情普通拾荒者不清楚，但瞧他一天天打劫回收站的酒而老痕忍气吞声，便知是厉害角色。 毕竟垃圾星靠实力说话。 此时，一些拾荒者兴致勃勃描绘着早上看见的场景。 “确定？”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哪里有假！你问问别人！” “小孩长啥样？” “白头发，绿眼睛，脸蛋很漂亮，像中央星的少爷……” “你又没到过中央星，吹吹！” “哈哈哈哈哈！” 第16章 小要求 “哗啦哗啦。” 屋外雨声淅淅沥沥，沈裕搬着小板凳到厨房里做吃的。 蕴斯家厨房很新，厨具没有动过的痕迹。最初沈裕想翻翻冰柜，上层是营养液跟烟酒，下层…… 他刚碰那门，机器人眼睛立刻变成红色。 里面应有重要东西。 最后他干脆用灵米煮粥，单调，但绝对营养，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咕咚咕咚。” 锅里水沸腾着，白白的灵米翻滚。 不远处机器人眼睛忽蓝忽红：滚烫的水，烧热的铁锅危险，不能让幼崽靠近…… 嘀，程序错误。 系统：乖乖待着。 而黑白灰三色房间里，一名高瘦的男子躺在柔软床铺上。 胡子拉碴，墨镜摘下。 蕴斯睁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清香，似乎是食物的味道。 而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疑惑一秒，扶着隐隐钝痛的脑袋甩一甩。 明明晕倒，怎么到床上的？ 很快，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回笼。 蕴斯猛地撑起，下一刻听见“嗒嗒嗒”的脚步声。 他不由警惕盯着门口。 门口很快出现一个围着不合身围裙的小卷毛，手里拎着汤勺。他身高像c309星球出产的矮瓜，小小的，呆毛翘着，碧瞳藏着一丝丝担忧。 “蕴斯？” 瞧着面前小孩，蕴斯正想开口却瞥见瞳眸里自己的模样。 “！” 胡子拉碴，长发间一双血色瞳眸里面积满暴虐跟痛苦，眼白里血丝一点点宛如蛛网蔓延止酒红色的瞳核。 风暴似乎要撕碎一切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平缓的语调：“出去，顺便关门。” 沈裕望着他，“嗯”一声踮起脚尖想关门。 很快，问题出现。 蕴斯家里门把手完全按照自己身高设计的，他虽然邋里邋遢，但真实身高将近两米，而家里门把手一米五。 小beta踮着脚尖，够不着。 “噗嗤。” 真矮。 那嘲笑声轻微，却清晰落于房间。沈裕眯眼望他，男人掩饰咳两声：“不用你，门我关。” “砰。” 瞧着紧闭的门，蕴斯哈哈笑出声。 片刻，蕴斯戴着墨镜出房间。此时机器人清理完卫生跟他炫耀，桌面跟地面瓷砖光可鉴人，桌面摆着一盘清粥。 小卷毛拿着勺子一口口喝粥，听见声音悄悄瞥一眼，若无其事低头盛好一碗粥推到他面前。 “喝粥。” 瞧着是真乖，有点稀罕。 蕴斯坐到对面沙发，翘着二郎腿问：“名字。” 沈裕瞧着他一副要谈话的模样，喝完最后一口粥擦擦嘴，口齿清晰吐出二字。 “江余。” 江余？ 蕴斯总觉得名字耳熟，很快想到半年前蓝鱼游乐园绑架案里唯一死的小孩就叫江余。 当时自己明明看见那一串流星了，却还是错过一笔外快，每每想起他就扼腕。 星际星球繁多，应是重名。 沉吟半晌，男人直言不讳道：“小不点，看在你照顾我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小要求，提。” 五分钟是交易，既然小孩没有趁自己昏迷做一些坏事，反而照顾他，那么做点小事自然可以。 要求？ 沈裕抬眸，忽然定定看着他。卷曲刘海间一双瞳眸映着灯光，青翠湖面似有星星坠落。 下一刻，眉眼弯弯问：“跟着你，可以吗？” 蕴斯微顿，从抽屉抽出一根烟叼着，玩着打火机。 “要求可以大一点，不必局限。比如离开垃圾星，又比如找一户家底殷实的家庭领养你……” “每年生日都有礼物，跟外面的孩子一样上学，有年龄相仿，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用为活着烦恼。” 他话里是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一路鲜花跟掌声，若是真的小孩，只怕早已沉浸他描绘的世界里。 可面前，是沈裕。 沈裕自然清楚那种生活的美好，可若是选了便很难再见眼前人，而且他要走的路注定有风雨。 不合适。 六岁，按星际年龄划分，他得跟一群小朋友上幼儿园，玩着简单童趣的“益智”游戏，看着老师追着小朋友喂饭，甚至看小朋友比谁尿得更远…… 小学，中学，最后大学…… “嘶！” 他遗憾叹息一声，歪着脑袋问：“真的不能跟着你吗？” “……不能。” 蕴斯想不通小孩的固执。 他随时有犯病危险，而且一年里他至少花半年做任务攒钱买舒缓剂，不可能带一个小拖油瓶。 得到准确回复，沈裕摇头。 “那算了。” 蕴斯一噎，想不到怎么有人能拒绝离开垃圾星。 觉得自己一腔情绪错付的人恼羞成怒，提溜着小卷毛衣领出门。 门开。 屋外雨线绵密，黑色天幕浓稠不见星月。他脚步一顿，低眸便见小卷毛垂着脑袋，白睫像是黑夜里一只蝴蝶。 瞧不清表情，嗓音平静。 “你要扔掉我吗？” 雨声哗哗，水花四溅，冷风裹着一阵寒雨斜吹，发丝乱飞…… 夜晚的垃圾星温度偏低，特别是下雨的时候。 沈裕有些冷。 下一瞬，耳畔响起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跟那流浪汉外表格外不符。 “小不点，何必呢？” 天色蒙蒙亮，沈裕独自回庇护所。他开门的动静很小，可屋里一夜未睡的人瞬间睁眼。 火星亮了又暗，烟雾缭绕，缓缓飘至屋外…… “啧，难懂的小孩。” 沈裕沿途碰见一些早早起床的拾荒者。 瞧着他的装扮，拾荒者们揉揉眼睛，小声跟朋友嘀咕：“就是他，唯一一个能到蕴斯家里的人。” 沈裕：听着莫名骄傲。 昨天睡得挺不错，而计划里五分钟时间延长到一天，效果应该更好。 果然—— 除了八卦，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少几分贪婪，增加畏惧。 消息传到东区帮派，他们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个个派人打听消息，脑海里都是阴谋论。 蕴斯不管事，现在莫非想分一杯羹？ 巨虎帮，查尔跟着一帮兄弟打牌，忽然消息灵通的人冲进门。 “不好了！” 听清楚消息那一刻，他烟烫到嘴巴，亲自刀人的心都有了 果然想害我！ “发动兄弟，活捉那人！” 第17章 一起捡垃圾 中央星，高楼冲天而起。星漫公司前一堆人等着，一辆最款磁悬浮车忽然停于门前。车里出来一个粉头发，粉眼睛的可爱男孩。 “那是谁？” “你不知道吗，江家的oga——江糖。” “江糖？就是星网票选最可爱的小oga组的获胜者？他到星漫干嘛？” “参演电影啊！” 星际的电影行业很成熟，更有一系列保护孩童的律法。 一般而言，小孩参演电影就是个吉祥物的作用，露露脸，摆一下动作，电影公司会运用不同高科技合成需要的场景。 半月就能拍完。 江糖享受着他们羡慕的目光，点点头跟着公司高层离开 休息室里已有一群小朋友聊天，听见声音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只见江糖微笑着打招呼。 “大家好啊，我叫江糖！” “你好。” “你就是江余的叔叔？” 闻言，江糖眼里划过一丝不满，从前江余是家里的透明人，他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而现在无论是同学朋友，或者星网，提到更多的永远是江余。 而他，成为——“小英雄的小叔叔”。 不爽，幸好死了。 中央星是星际最繁华的地方，而视角一转，垃圾星跟往常一样喧哗。 蕴斯的事情沸沸扬扬，最初帮派派一些胆大的孩童学着沈裕登台阶，但中途被下山的蕴斯隔着墨镜睨一眼。 “嘎嘎。” 一行食腐肉的黑鸟飞过，满场寂静。 小孩哆哆嗦嗦，含着眼泪鞠躬：“对不起。” 话音一落，用短跑的速度离开台阶。沈裕背着书包刚到山下就听到一阵哭哭啼啼声，擦肩而过瞬间，小孩用圆溜溜的眼睛瞪他一眼。 嚎啕大哭。 “好可怕，妈妈我要回家！” “……” 沈裕稍微一想便明白原因，移眸看向台阶。戴墨镜，穿花衬衫的不羁男人双手插兜，浑身弥漫着一种暴躁之气。 嘴里叼着烟，烟头火星亮一下，又暗…… 蕴斯：果然，开门就是无尽麻烦。 思量片刻，他用刚才吓哭小朋友的眼神隔着墨镜瞅一眼小卷毛，却见对方歪头，面露不解。 下一刻耳畔响起他的嗓音。 “你落枕了？” “……” 蕴斯：真的一点不怕自己。 他上前揉乱一头卷发，既然跟他扯上关系，暂时护一护不是问题，免得暗里的毒蛇做点什么。 “走。” 话落，蕴斯扫一眼周围明里暗里的人。 众目睽睽下此举算是表态，接触他目光的人纷纷躲避，恨不得隐身。 “你想往哪个方向走啊？” “随便。” 一高一矮并肩往南面走。 高的有一双大长腿，矮的目前是一双小短腿。蕴斯走一步中间间隔都有将近一米，沈裕想跟上只能跑的。 呆毛一翘一翘。 最后，小的就坐在大的肩膀上……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拾荒者有的面露羡慕嫉妒，有的愤恨不平，有的则是赶紧跑开…… 黑蛇帮位于东区最中心，拥有超过五条街道。 而今的黑蛇帮老大名洛察，今年正89岁，于星际人民而言，25到200岁都是壮年，而再过一周便是他90岁生日。 此时，他坐着镶嵌宝石的座位，手自然搭着黑蟒蛇头。左右两边各坐着黑蛇帮的头目。 脖子有疤的男人跪着，声音一点点回荡于房间里。 高台男人不紧不慢询问。 “你确定？” 蒙利点头如蒜：“确定，当年小洛娅误摘他的墨镜，蕴斯眼珠里都是红血丝，跟精神海重度紊乱的病人一模一样……现在又四年，肯定更严重……” “而且临近年末蕴斯肯定离开办事，只要他不带走小孩，您弄死江余再嫁祸给巨虎帮轻而易举。” 大堂一片沉默。 蒙利的心悬在半空，重重坠落前，终于听见黑蛇老大问。 “你要什么？” “船票，两张离开垃圾星的船票。” 蒙利赶紧开口，话音落地能听到两声哼声。他压抑着改口的欲望，离开垃圾星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以。” 一锤定音，蒙利瞬间重重磕头：“谢谢大人。” 等人离开，性格急躁的头目首先开口：“老大，口腹蜜剑的小人不值得相信。” “当年——” 刚提，洛察一个眼神他瞬间闭嘴，打打嘴已自认说错话。那一年众目睽睽被打上门是所有人的疼，更何况前老大死了。 “四年前的事情我在现场看着，他应是s级alpha。精神海紊乱是高等级的alpha的通病，蒙利没撒谎。” “再等几年任他自取灭亡，我们何必冒险？” “巨虎帮最近收一名a级alpha，有点膨胀，阳奉阴违几次了……” 事发突然，黑蛇头目们讨论着事情的利弊。 下一刻，洛察拍拍蟒蛇脑袋，皮笑肉不笑：“栽赃嫁祸是小事，重点是——东区不需要两个声音。” 前不久，他刚从黑市拍到一支顶级的突破药剂，成功便能挤身s级行列。 “那船票给他吗？” 闻言，洛察唇边笑意更深：“黑蛇可是诚信的帮派，票给他，至于能不能护住，全看他的本事。” 接着，声音一顿。 “等蕴斯离开，带回小孩。” 他倒要看看能让蕴斯破例的小孩长啥样！ “哈啾！” 沈裕平白无故打一喷嚏，思量着谁又惦记他。 垃圾山的路都是靠脚踩出的，坑坑洼洼，不注意点随时有一脚踩空的危险。可蕴斯走得如履平地。沈裕坐着的肩膀很稳，偶尔捉一下脑袋维持平衡。 “那里，那底下有好东西……” 一开始他乱指蕴斯并不相信，小孩哪有他经验丰富，但对方揪着耳朵，他半信半疑挖开。 捡漏了。 一次，两次…… 蕴斯捡得怀疑人生，短短一下午，他收获比先前一月都多。莫非这就是天生适合垃圾星的欧皇？ “咳咳，怎么分？” 小beta一推：“蕴斯，都送你。” 讨好他也没用。 蕴斯瞅一眼袋里的东西，忽然觉得送小孩离开挺浪费的，活生生的宝贝探测器啊！ 最后约定五五分。 瞧着天色差不多，沈裕跟蕴斯一起前往回收站。 沿途碰见很多拿着麻袋的拾荒者，目的地皆是一致。而格雷跟库里看见他们，瞧一眼并未上前，他们懂得福祸相依的道理。 垃圾星待一段时间，沈裕是第一次看到土地。 回收站建于地面，瞧着并不结实，松散的沙风一吹扑人满脸。 一点绿草皆无。 回收站附近混混扎堆，成群结队，拾荒者不小心露财很容易被拖走…… 此时，蕴斯肩膀的小孩几乎吸引所有人注意。 蕴斯扫一圈，径直朝回收站抬脚：“走，打劫去。” 沈裕垂眼轻笑。 第18章 修飞船 回收站的老痕迎来一天里的至暗时刻，最后两人满载而归。 前方台阶一层一层，很快，至山顶。蕴斯建的山比一般垃圾山高一倍，站于顶层便可欣赏那一重重的山，人于山间，宛如一只只蚂蚁。 云散，霞光映照。 垃圾星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哪怕离得远，沈裕依然听见拾荒者惊叹。不少人特意到山顶看看难得一见的太阳。 遇阳，见喜。 蕴斯单手往后一撑，仰头望着天幕，脑海自动浮现另一件事情，迫在眉睫的事，不由斜瞥一眼。 墨镜是特意定制的，挡眼睛，而不遮视线。 小孩有点矮，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圆圆的后脑勺，漂亮的发旋，以及一缕微翘的呆毛。 他自然问：“再不久我得离开，你打算怎么办？” 任务地点是d星系边缘区一群七级异兽，目前帝国军队暂时抽不出人手，只能委托雇佣兵，而赏金是一支七级舒缓药剂，三支五级舒缓药剂，一亿星币，一支中等体质药剂 他必须走。 离开？ 沈裕微微一怔，然后想到信息里一年离开一趟，一次半年左右的传闻，不由仰头瞥着身侧人。 那仿佛一座高山的人。 碧眸宛如一层春风吹拂的海浪，海底遍布青藻，澄净漂亮。 “去哪儿？” “很危险的地方，不能带小孩。” 蕴斯不知何时点着一根烟，香烟味稀释着垃圾星特有的味道，构成另一种味道…… 火星明暗，烟雾缭绕。蕴斯屈膝坐着，右手手肘正好撑着屈起的膝盖。从小beta的角度，能看见墨镜跟脸颊的缝隙里，一只极具压迫力的红眼睛低瞥着他。 阴影覆盖，分不清他眼底情绪。 半晌，应声。 “哦。” 沈裕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长睫映下的阴影里划过一丝低落。 睫羽一扇消弥无影。 太弱，目前的确帮不了忙，反而可能成为拖后腿的累赘，得想办法变强才行。 下一刻，脑袋一阵温暖覆盖。 “想好了吗？” “下次说。” 蕴斯：看来已经做好决定了。 视野里一座座金灿灿生辉，沈裕甚至看见一些心态好的，不知从哪里搬出被褥晾晒，欢笑声简单而肆意。 天色渐紫，待最后一丝余晖散尽，垃圾星的夜晚才开始。 小卷毛身影消失拐角，蕴斯吐出一口烟雾，又不禁看向天幕：按理说接人的飞船早该到了，人呢？ 出问题了？ 垃圾星，北区。 此时，一名硬朗的短寸帅哥拿着工具箱修理着小型飞船，放眼周围一圈都是痛呼的拾荒者。塞班嘀嘀咕咕抱怨。 “飞船熄火得自己修，一堆人还想占便宜……蕴斯怎么想不开住垃圾星？” “好臭！” 塞班厌恶垃圾星的味道，总觉得那就是一个巨大污染源。可蕴斯跟有病一样硬是待在垃圾星，每年接到满意的单才愿意出门。 想着，他狠狠一扇。 “啊！” 自称北区大佬的某人瞬间痛呼，捂着肿胀的猪头脸大气都不敢出，继续帮忙修理飞船。 夜晚，周围一片黑乎乎的，唯有中央飞船亮着光。山顶一帮想占便宜的拾荒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躺着生死不知的前辈，偃旗息鼓。 常言，北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疯子，但那男的犹有余力，明显一起上都不是对手，自寻死路的事情傻子才干。 “走。” “捡垃圾挺不错的。” 一群人吞吞口水打退堂鼓，回程碰到其他前往流星降落地的队伍，一个个面露微笑鼓励：“往前走，继续走……” 就能碰到寸头魔王。 “我们？” “小人物哪能跟他们争，不参与了……” 于是，受骗者继续骗着下一波人，下一波人骗更下一波 塞查心烦，单手捏爆铁块。 明明一年前垃圾星拾荒者看见他都是绕道走，现在转性了？得赶紧修好飞船，若是耽误事蕴斯得用眼神刀死他。 “修快点！” 第二日，东区降落一艘小型飞船。 蕴斯瞅见那飞船，眼里划过一抹欣喜，总算没迟到。 拾级而上的小孩拎着玩偶的耳朵，瞥一眼飞船，扭头离开。 “跑什么？” 蕴斯不解，而飞船一摇一晃降落平地。片刻，人高马大的硬朗壮汉捏着鼻子出舱门，见到老朋友挥挥手！ “蕴斯，还没死啊！” 飞船损坏耽搁几日，距离启程日期越来越近。 塞班修理飞船那是手残，勉强能飞，只能让蕴斯搞，但他发现蕴斯总是心不在焉，修理一两下就看着阶梯。 塞班瞅瞅外面的垃圾山，挠挠头：“哥，手出问题了，还是眼睛出问题？” “莫非对面有啥？” 蕴斯抬高墨镜，红眸瞥他一眼。 “滚。” “的咧，我麻溜滚。我到东区酒看看情况，你修理。” 塞班挥挥手，笑嘻嘻跑开。 “找找，人到底藏哪里了！” “该不会谁窝藏了，找几天完全看不到！” “查尔悬赏一箱营养液！” 黑暗降临，安静环境中响起一阵窸窣声。一团黑影鬼鬼祟祟离开边缘区，忽然眼睛刺痛。 一束灯光照着他惊恐的脸。 “别，别杀我。” 他喊着，却见周围又出现一堆人。为首人的脸映着灯光，脖子疤痕明晃晃。 “不杀你，让你办件事。” 干瘦中年人有些懵，下一刻脖子架着刀。 蒙利直接问：“你不恨那小孩吗？要不是他你现在肯定好好的，哪会沦落到如今地步。” 恨，哪里不恨，可是—— “蕴斯帮他。” “放心，蕴斯很快离开。” 蒙利忍不住伸手摸着脖子的刀疤，眼里仇恨浓郁。暂时杀不了蕴斯，但借刀弄一个小孩不是问题。 “你没有选择。” 眼睛凹陷的中年人迟疑片刻，点点头…… 第19章 离开 “要糖，有小棍的棒棒糖。” 回收站里老痕瞅着那只嫩嫩的小手，从货架搬下一箱糖果搬到地面。周围人瞧着，眼里羡慕嫉妒恨都要冒出。 小孩就知道败家，有蕴斯做靠山，有钱换点营养液不是更好。 挑挑拣拣一会儿，沈裕付钱走人。有人眼睛灵活转几圈，半路拦住他：“小朋友，可以帮叔叔到里面换点营养液吗？叔叔可以给钱。” 瞅一眼那虎头星币，沈裕自然清楚他的意思，开门见山：“大叔，我是小，可不是傻子。” “……” 小孩绕路走开。妄图占便宜的人想想，没追。 离开前夜，蕴斯特意出门。 片刻，他看着面前一座垃圾山，眼睛瞅着遮得严严实实的一角落。夜深人静，周围一丝声音皆无，可他知道眼前就是小卷毛的庇护所。 “哐当。” 声音惊醒睡梦里的人。 庇护所一盏小夜灯亮着，沈裕捏紧匕首，刚想熄灯却听见一道熟悉嗓音。 “小不点，我。” 听到声音，他眼里警惕散尽。 只见出口钻入一人，半空悬着的心平稳落地。 入口偏小，蕴斯整个人得趴着往里钻。 瞧见亮光，他打量房间。 庇护所出口小小一个，仅容小孩进出，他原以为屋里同样，不料另有天地。歪歪斜斜的手臂粗钢筋弄成稳固的三角形结构，上面蒙着布，地面铺着一层不知什么动物皮毛的绒毯。 小小的床，书桌，书包，夜灯暖光幽幽 小孩坐在床沿，白白睫羽映着暖光，清灵碧眸里碎芒点点，灵气四溢。 环顾四周，他忽然问：“丑玩偶呢？” “玩偶太大，放不下，外面没人偷。”沈裕解释着，转瞬想到蕴斯前来的原因——他要离开了。 “明日离开，你的答案？” 果然，蕴斯一开口便是不久前谈的事，“飞船已经到了，你打算跟我们一起离开垃圾星吗？中途补给的时候停留d19星球，那里的人生育困难最喜欢……” 话语滔滔不绝。 不料眼前一暗，小卷毛光着脚丫踩地毯到他面前，措不及防摘下墨镜。蕴斯微微一怔，看着他摇头笑：“果然是小孩。” 难以理解。 沈裕揪着耳朵，圆溜溜的眼睛端量着面前的瞳眸。 暖芒映照，眼眸像是一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偏偏里面黑线遍布，一丝丝，一条条，不断啃食着。 若不细看，便觉得是乌睫阴影。 他脑海自然浮现星网调查的资料——精神海紊乱症。 星际医学发达，治疗仪，修复舱，无论是断肢或者癌症一扫一趟就能痊愈。目前唯一不能根治的便是关于精神海跟信息素的病症。 精神海紊乱——可依靠匹配度达70的oga进行梳理，或者，相对应等级的精神舒缓剂。 而精神舒缓剂价格极高，高等级的甚至有价无市。 蕴斯得活。 小孩沉思的时候，那模样瞧着倒挺像回事的，蕴斯心里乐呵。手刚揉着头发就听见面前人问。 “可以提两个小要求吗？” “两个，你说说。” “第一点戒烟。抽烟有一股味道，亲吻的时候——” 蕴斯蹙眉，忽然有些好笑：“小不点，你是不是到回收站那条街的红区了？那里都不是啥好人，满嘴喷粪，以后离远点，才几岁啊管这么多” 下一刻，小卷毛抓住他的手重重咬一口。 小孩的牙齿不锋利，蕴斯皮糙肉厚的完全不怕，甚至有心情调侃：“松口，牙嗑坏了说话漏风。” “……” 半晌，沈裕垂眼，瞧着一点痕迹都留不下的虎口心里有些不满，脸颊忽然又被掐一掐。 “第二个要求呢？” 沈裕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开口。 “平安回来。” 夜灯幽幽，暖芒驱散黑暗。而外面似乎有一些小声音争吵着垃圾归属…… 男人眉头拧成结，绷着脸沉默。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伸手扶着小孩肩膀想晃一晃问他是不是傻。 “你的意思是不走？” “嗯。” 难搞。 短短几日蕴斯明白，对方是一个有想法有思考的人，不能当成普通的小孩。遇到心烦的事他就想抽烟，可惜以目前半身钻入的姿势拿烟困难。 忽然，他看见什么。 指着角落的背包问——“不离开，书包鼓鼓的？” 进屋看到书包，他原以为小孩打算跟他们走了，毕竟有脑子的都会选。 “书包？” 沈裕长睫扇动，一把拎起角落书包的肩带，很快又到蕴斯跟前。 “蕴斯，想抽烟的话，吃糖。” 链条拉开，书包里各种口味的糖塞得满满的，颜色若彩虹…… 夜风微凉，带着一股垃圾星特有的味道。蕴斯耸耸鼻子，从兜里抽出烟叼着。 橙红火星刚亮两秒。 又熄灭。 台阶山很早就建了，蕴斯平时都是几步一阶，而今却慢慢走着，脑海回荡着小孩的声音—— “小不点，失去我的帮忙，一个人呆在垃圾星会死吗？” “不会，我能活。” 他一噎，借口都不知道怎么找。 最顶端，塞班坐着小凳，一口烤串一口啤酒表情美滋滋。忽然，看到蕴斯背着一个小小的背包回屋，他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你打劫小朋友了？” 蕴斯没理醉鬼，翻箱倒柜，最终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风风火火出门。塞班挠挠头，打一个充满酒味的嗝。 “嗝，咋啦？” 庇护所里，沈裕一点都不困，登陆星网调查着事情。 “布谷布谷。” “蕴斯？” 一晚见两次，他好奇蕴斯的目的。下一刻蕴斯忽然伸手抓着他耳朵。沈裕没有后退，眼神不解。 下一瞬，耳垂忽然一痛，似乎戴着东西。 蕴斯瞧着自己的杰作，点头。 “礼尚往来。” “戴着，遇到危险摔碎它，我赶回来救你。” 若有不幸，帮你报仇。 表面只是一条耳坠，实则是定位器，而且能检测主人生命值，正常是浅青色，生命力流失渐渐变白色。 摸着耳坠，沈裕眸色不明。 翌日，雨声哗哗，垃圾山是死一般寂静，不见人影。 小型飞船起航，沈裕背着另一只书包，望着飞船成为一小黑点…… 蕴斯曾提议，带他到安全的星球暂时躲着，等到时间再接他回垃圾星，两全其美。 沈裕拒绝了。 目前蕴斯情况不妙，他得想办法独立，而不是成为一个拖后腿的，垃圾星是很好的锻炼地点。 刚下台阶，面前阴影笼罩。 “又见面了。” 第20章 变化 蕴斯离开，东区拾荒者明显察觉帮派秩序比以往更严厉，底层平静接受。而那日，虽然下雨，仍有拾荒者瞧见干瘦中年人带着一帮人嚣张地围堵江余。 消息隐秘，也不算隐秘。 得知情况，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默默收拾包袱离开东区，有的人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生死无常，何必多想？ 看不见小孩蹦哒的身影，拾荒者纷纷怀疑他已遭遇不测。至于捉小孩的幕后黑手，风言风语两日，黑锅最终“啪”一声盖到巨虎帮头顶。 巨虎帮：天降大锅！ 巨虎帮调动人手调查真相，一些了解内情的人看在眼里，心里直乐。 傍晚，黑蛇帮着名的牢房里响起一道声音：“小鬼，今天的饭。” “砰”一声，地面出现一支营养液。 地牢不见天日，走廊拐角亮着微弱的火光，勉强看清周围环境。牢房简单用木头围着，里面关押着一个个蓬头垢面的人。其中一间里面有一个白卷毛小孩。 他捡起营养液急迫喝着，同时用手挡住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 “命真好！” “小鬼，分叔叔一点。” 周围一阵哄笑声。 关押者嘻笑着，眼神一点不加掩饰。殊不知，那营养液是一点都没进小孩嘴里。 沈裕没理他们。 他为何在牢房，得从一周前说起。 那人带着一群人围堵时他仗着人小灵活，从前学的身法顺利躲开，尚未庆祝扭头看到第二波人。 他们个个人高马大，手臂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纹身—— 黑蛇帮。 牢房生活倒不难熬，前前后后几帮人特意看他，他伪装着怯懦胆小的人设，后面来的人渐渐少了。 黑蛇的人每天发一支劣质营养液，不闻不问。 第一天到牢房沈裕曾疑惑明明是星际，为何牢房一点都不牢固，莫非黑蛇的人没钱修？但扫一圈想通了。 关押者都是老弱病残，牢房口有强者守着，花冤枉钱作甚？ 该省省，该花花。 木质牢房，开锁很简单，而想离开则需要费点心思。 “慢慢来，不急。” 至于摔碎耳坠，沈裕想都不曾想过，且不谈蕴斯明显有重要的事要完成，重点是—— 鬼才当等着人救的菟丝花。 星际地底建筑技术高，距离牢房一百米的地面是一座奢华的帮派建筑，恢宏气派，不凡到极点。 此时，一人着急往帮主办公室赶。而尊贵奢华的房间里，洛察举着一支深紫渐变药剂。 眸色渐深。 随着手指转动，试管药剂像是梦幻迷人的星空，深紫到浅紫，流光溢彩间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奥秘…… 黑蟒吐着舌头，蛇瞳里满满的渴望。见此，洛察摸着精神体脑袋叹息。 “不行，控制住，得把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 突破药剂市面难寻，更何况这等品质的。他倾尽黑蛇的资源，又答应一系列条件才从博士那里搞到一支。 据检测纯净度895，服用药剂突破成功率至少60，副作用小。而他自然不能浪费品相如此好的药剂，要等天时地利人和再喝。 “叩叩。” 听到声音，人跟蛇眼里同时闪过一丝不悦：“有什么事？” 门外，黑蛇某位头目觉得周围一凉，忍着恐惧开口：“送博士那边的小孩有一个突然死了。” ？ “怎么办事的！” 洛察放好药剂，不满开门，转而问一旁的心腹：“死了就换一个！” “备用的暂时没了，目前牢里只剩一个小孩。” “谁？” “蕴斯离开时抓的那个，江余。” 闻言，洛察摸摸黑蟒脑袋，沉吟片刻道：“带我瞧瞧。” 自从带小孩回帮里，他忙着其他事情倒是一直都不曾看看，先瞧瞧再做决定。 “是。” 黑蛇关押一些老弱病残者的牢房离得不远，俩人很快抵达黑牢。只是刚凑近就闻到一股难言的味道，洛察皱眉。 “到监控室看看。” 太肮脏的地方，他是不愿意踏足的。很快，俩人来到监控室。 得知洛察要调监控，黑蛇帮小弟瞬间按下一按钮。 “哗。” 只瞬间，黑乎乎看不清人脸的屏幕变亮，里面情况一清二楚。 洛察第一眼看到沈裕，眉头紧锁。 “砰。” 牢房顶部白炽灯耀眼，沈裕瞬间警惕，忙装成一副受惊模样缩到角落，瑟瑟发抖。 灯亮，有人看着。 而监控室的洛察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喜欢有挑战性，坚强不屈的事物。 小孩很漂亮，碧眸若湖，充满生机。可是眼底满满怯懦跟缩脖子的动作，生生败坏他的心情。 “蕴斯破例的小孩，就这？” 一点骨头都没有，不如普通的垃圾星小孩。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问监控室负责人：“这几天他表现有异样吗？” “没有，给东西就喝，一惊一乍的……” 既如此，洛察注视着屏幕里的小孩，直接吩咐心腹：“送到博士那里。” “是。” 半晌，地牢大门开启。心腹大步流星往前走。 听到声音那一刻，沈裕就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那脚步声于牢门前停止。 沈裕：……要倒霉了。 黑蛇帮小头目用一种打量商品的眼光挑剔看两眼，引得小孩低眉顺眼往后退一步。 “带出来，洗干净。” 垃圾星的小孩总是脏兮兮的，而且地牢里常年萦绕着一股臭味，送到博士那里的人可不能含糊。 抓人的时候，沈裕意思意思躲两下，有专门的仆人带小孩到一间房子洗澡，又换一套崭新的衣服。 瞧着换好衣服的小孩，有人忍不住惊叹：“真漂亮。” 沈裕抓抓耳垂，腼腆抿唇。 很快，有人给他蒙上一条黑绸，领着他往外走。 出门前，沈裕听到一句话：“要听话啊，那里听话才能活。” ……他最听话了。 “叮——” 黑蛇隐蔽的飞行场地里，此时一艘飞船静静停着，前面则是一群小孩，几乎每个都是相同的打扮。 安静到诡异。 前端有一机器闪着光，每过一个自动报着信息。 “滴——d级oga，上。” “滴——c级alpha，中。” 小beta眼睛蒙着一条黑缎带，偏长的白卷发间划过一抺晶莹绿意……毫不出奇。 “滴——平平无奇的beta，下下。” 沈裕：性别歧视呢？ 虽然看不见，但是从舵门关闭声推断出，应在飞船里。 “出发！” 而宇宙另一端，刚经历星际跃迁，塞班脸色铁青吃着缓解呕吐的药，嘴里骂骂咧咧飙脏话。 不远处，红眸黑发的英俊男人眼皮都不抬一下。 断眉飞扬，眼窝深邃，板着脸一副脾气暴躁的模样，随意睨人一眼都有种居高临下的挑衅感。 一言不合就干架那种。 下颚线清晰，敞开的领口可以看见隆起的胸肌，肌肉轮廓线条流畅而自然，荷尔蒙爆棚，宛如一杯醇厚悠长的烈酒。 “一周，地点终于变动，小不点宅够了？” 行程无聊，蕴斯除了锻炼就是偷窥定位。 前几天定位一直不变，若非生命体征显示健康，那边又催得紧，他早就回去瞧一瞧。 “早办事，早回去。” 第21章 危险的任务 星舰里，黑绸解开。按照评级八个小孩住一间舱房，房间里床铺跟厕所一应俱全，而平日不准出门，一日三餐皆有人送营养液。 沈裕并不是唯一的“下下”。 小卷毛是beta里最小的，又跟他们不熟，小集体隐隐孤立他。没了小孩打扰，他倒是乐得自在，脑海里系统一天天播报时间。 航行一月，飞船停泊。 蔚蓝天空如画，白云朵朵悠悠，空气中浮动着青草清冽的味道。草丛里，蹦出一只白白胖胖的红眼兔子…… 生命的气息。 “吼！” 远方山巅忽然出现一阵兽吼声，震得鸟雀齐飞，声音极度愤怒。 小孩吓得哭泣，而为首精英模样的研究者只是瞧着那方向，十分淡定地抬一抬眼镜：“畜生就是不听话。” “带小宝贝们到【乐园】。” 乐园？ 思量间，小beta视野再度变得一片黑暗，由人拉着往前走。 人的第六感很奇妙，暂时失明，他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长长的走廊，左右两边虎视眈眈的目光，沾血的锋利牙齿，腥臭冲天…… “叮——” 来到地底，重见光明，沈裕望着面前白大褂研究员。 无辜眨眨眼。 【嘀——检测到s级物品。】 森林里，一人藏匿于森林沼泽里，跟周围浮尸融为一体…… d1099星球是帝国边缘星，前线，星球常年驻扎着帝国第七军队，随时防备异兽的突袭。 异兽是全人类的敌人，它们往往有着各种各样的能力，无理智，且喜杀戮。 前线跟异兽战死的战士多不胜数。 两年前曾有一只七级异兽毫无征兆出现在一小星球，当时星球暂无对抗者，足足导致数万人死亡，引得民众争相向高等星球移民。 科学院痛定思痛，研究出异兽探测器。 训练时间，d1099的飞船航站里一名穿军装的人静静等待着，忽然，一艘飞船突破大气层螺旋出现于眼前。 “嘀！” “检测通过。” 等待飞船停稳，升降台缓缓降落，首先出现一个肌肉鼓鼓的寸头男，见到军人顿时打招呼：“哟，还没死呢！” “……” 军人整整军帽，努力暗示自己：面前就是一个傻逼，不用管。 不久，又出现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周身萦绕着桀骜不驯的气息。他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喊：“少将！” “别，担不起。” 蕴斯摆手，忽然瞄见他肩膀的星星，声音里带着一分赞赏：“可以啊，都上尉了。” “哪里比得上您。” 塞班瞧他不理自己，直接勾肩搭背：“老三，听说第七军团有一支美女部队，哪里啊？” “滚远点。” 军人领着人一路往前走，嘴里唠叨：“得知你今天到，布莱克军团长一直在办公室等呢！” 训练时间，军队校场热火朝天，笑闹声几乎震碎玻璃。 蕴斯路过瞥一眼，瞳眸里闪过一丝怀念。恰好半路碰见几人，他离开军队几年，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唯一一个认识的还是昔日对手。 罗伯特轻飘飘一眼，尽是傲慢。 塞班暴脾气当场忍不住了，却被蕴斯一把揪住领子。 “干嘛呢？” “那眼神什么意思，明明当年高校联赛罗伯特就是你的手下败将，要不是身体原因，他连跟你坐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蕴斯没反驳，反而意味深长道：“大度点。” “他一向看不起第七军团，现在出现在这里肯定有说法。我们接个任务就走，暂时不要惹事……” 接着，他压低声音：“晚上套麻袋。” 塞班一怔，而后挠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开口：“哥，你说的对，我们得大度点。” 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军官：…… 果然，无论表面装得多成熟稳重，骨子里还是当年的军校刺头，有仇绝对不留着过夜。 片刻，厚重的办公室里，苦涩的卜卜果味道弥漫。 “蕴斯，好久不见。” 一身笔挺军装的中年人正倒着咖啡，眉眼平和，但认真瞧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似乎一切困难都是小事。 蕴斯嗅着苦涩味，不禁调侃：“布莱克上将，您啥时候迷上上流社会的玩意了？” “别人送的，不喝白不喝。” 寒暄两句聊聊近况，布莱克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示意他看看。 办公室里很快只剩翻阅文件的声音。 星网传播速度快，但对于一些尚未发布的绝密文件，用的仍旧是传统记录方法。 【十五年前，商队飞船误入d1850附近一颗未命名的行星，曾听见异兽吼声。后面军队调查一切正常……】 【七年前，一支雇佣兵队伍清理异兽时，飞船燃料不足掉落d1853附近一颗星球，发求救信号……】 文件翻到最后一页，上将的声音同时响起。 “半年前第三军团刀锋小分队执行任务，中途短暂停留d1849附近一颗未曾登记的星球，结果却发现星球夜晚经常出现异兽，调查途中断了联系。” 听到刀锋，蕴斯眉头皱着，问：“刀锋的领队是谁？” 一般而言出现整支小队全军覆没的事，唯有两个原因，一是对手太强大；二是领队太垃圾。 第三军团军团长是贵族安格尔家的人，军团内部贪污腐败盛行，他很难不怀疑…… 中年人看出他在想什么，闻言爽朗一笑：“领队你也认识，帝国第一军校的乔纳森，想想，那好像是你曾经的老师。” “……” 老熟人了，但是—— “乔老师性格谨慎，由他带队不可能出这种问题，除非有人拖后腿。” “咳咳。” 布莱克眯眼喝一口卜卜果咖啡，点点头：“安格尔那老家伙拎不清，收了点罗伯特家族的好处就把罗伯特?艾伦安排入刀锋小队，打算蹭功劳……” “那个废物。” 不用多说，队伍里要是有拖后腿的队友，神仙都难救。 “蕴斯，目前任务资料就这些。军队对外发布的任务是猎杀d级边缘星周围七级异兽，目前有不少人号召。你的任务是藏于他们中间——” “1寻找消失的刀锋小队成员。” “2调查异兽出现的真相，若有余力，直接解决问题。事情危险程度不明，你想想要不要接？” 不料面前人开口就是一句。 “布莱克上将，彻底解决没有其他表示吗？” 很明显暗示报酬。 布莱克温和道：“……鉴于你目前身份，完成任务我单独再送你一份礼物，不低于一支七级舒缓剂。” “收到！” 蕴斯起身，脚尖一碰行了个标准到极点的军礼，像是棵昂扬挺拔的大树，永远不折于风雨。 他面露欣赏，又道：“执行任务前，我们需要体检你的身体情况。” “拒绝，您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哪怕检测结果不合格，也能完美完成任务。” “……” 劝不动是真劝不动。 “你啊。” 刚离开办公室，蕴斯就看见塞班跟一人聊得不错。认真看一眼，他有些疑惑：“威廉？” 威廉笑得开心：“兄弟们碰见，晚上一起喝杯酒呗。” “行。” 第22章 老牛与嫩草 d1099星球无酒，说到喝酒只能到军队饭堂二楼。 酒喝着喝着，塞班不知何时脸蛋红扑扑的，醉醺醺问威廉：“你怎么又上前线，精神海问题解决了吗？ 不料，他小麦色耳尖红了红，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下一刻，塞班尖厉声音响起！ “什么，你两年前结婚了？对象是个刚满18又香又软的oga！” “匹配度81！” “不久前刚怀孕！” 听，是谁破防的声音！ 赚钱了塞班不破防，可凭什么从前一起玩的小伙伴摇身一变成为人生赢家啊！ “哗啦啦！” 周围同样默默听八卦的那是倒的倒，摔的摔，威廉瞧着同僚不怎么友善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要倒霉了。 蕴斯喝口烈酒，忽然问：“你三十多了，找个十八的不亏心？” “信息素互相吸引，控制不住。而且我出任务时救了她，她一直穷追不舍，我拒绝几次了……嘿嘿。” 蕴斯意味不明“哼”一声—— “啧，老牛吃嫩草。” “哈哈哈，18岁oga倒追是什么奇幻故事！兄弟你跟我说，你一定是逗我们开心的对。” 塞班手一伸，直接用力锁住威廉脖子，眼神冒凶光：“兄弟，快说骗我们的！” 威廉：…… 呵，丑陋的嫉妒心。 他扭头看向蕴斯：“蕴斯，你虽然比我年轻几岁，但也是时候想想人生大事了……安格尔将军家的那个oga据说前不久重测，精神力提升一级……” 再测测指不定有希望。 蕴斯年少成名，是军校最年轻的首席，帝国最年轻的少将，被星网评为“帝国之剑”。 那时不知获得多少掌声，引得一众oga倾心。 可惜，剑易折。 蕴斯睨他一眼，里面是明晃晃的威胁：“信不信我揍你？” “……” 威廉闭嘴了。 夜深人静，罗伯特刚好训练完回宿舍，经过校场时察觉不妙。 下一刻，麻袋从天而降…… 第二天罗伯特顶着猪头脸告状，结果被军官告知星网监控坏了，布莱克上将温和看着他，表示要有证据…… 罗伯特：明晃晃维护是……我，我忍。 雇佣兵渐渐汇聚，等时间到一起出发。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花园里，洁白衣衫的小孩宛如一个个天使，拉着小手蹦蹦跳跳，欢声笑语无限。 树下阴影角落里，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小朋友。光影斑斓间，发丝闪着耀眼的银芒。 “那是谁？” 隔着屏幕，鹰勾鼻老者的手直接指着白卷发绿眸的小孩。 “博士，他是新到的第五批实验品，别看现在不怎么理人，其实很乖的。” “放大他手里画板。” “是。” 画板瞬间放大，虽然小孩挡着一半，也能看出那是一只由各种动物昆虫节肢拼成的丑八怪。 人，非人。 瞧清楚那一团模样，博士眼里跳着兴奋的光：“多好的苗子啊，明日带他到a区。” 负责监控的人看着画面冷汗直流，闻言擦汗，点点头。 “……是。” 天哪，那画堪比精神污染，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纯良？ 果然人不可貌相。 而树荫下，小卷毛继续专心画着，仿佛并不清楚发生何事。 小说里，落到某些黑心实验室的下场都是各种抽血解剖的实验，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当然，主角例外，他们一般有外挂。 沈裕最开始很警惕，直到发现研究人员暂时只喂他们一些营养品，胆子变大。 或许是小beta年纪小，或许是危机感弱，研究员不会特意避开小孩聊天，他得知一些简单信息。 地下研究所一共六层，从下到上划分出a，b，c，d四区，最上面两层一层是安保，另一层则是普通研究员宿舍。 a区，【禁地】 b区，【植物园】 c区，【乐园】 d区，【宠物园】 【乐园】是地底实验室第三层的统称，属于温水煮青蛙的类型。研究所营造一个美好的环境，花园，游乐场，一日三餐不愁，晚上甚至有人讲童话故事……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孩。 他们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被划分成不同的组别。 沈裕观察几天，每组食用的东西不同，而“下下”组服用调理身体的药，他旁敲侧击，从研究员反应中推测应该是补充营养的。 脑海里思绪不停流转，而落于外界人眼里，只是小朋友发呆。 旁边负责记录的研究员看得惊叹，不禁开口：“小江余，想什么呢？” “啊？” 树荫下的小孩扭头。 光影错落，他安安静静坐着，白睫垂下一片阴影，碧波盈暖芒，瞳眸像是春风细雨一般干净。 半晌，忽然轻笑。 “鱼，钓大鱼。” “想钓鱼是吗？姐姐带你去！” 研究员被迷惑，伸出手牵着他往钓鱼池塘走。 “谢谢漂亮姐姐。” 翌日清晨，走廊铃声吵醒沿道的人。 沈裕揉揉眼睛，搬着板凳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洗漱完毕，就跟着一群小豆丁前往食堂。 “铃铃铃。” “小宝贝们排排坐，阿姨们要分早餐了。” “好。” 早餐营养均衡，沈裕喝完牛奶，面前忽然罩下一层阴影。一位戴着厚厚眼镜，工作牌写着埃米尔的白大褂研究员微笑注视着他。 而他出现时，周围声音短暂停顿一秒，似乎极震惊。 “江余小朋友？” “嗯。” “菲比博士想看看你，跟我走一趟。” 沈裕长睫扇动，稚嫩的嗓音配着那张小脸，宛如天使：“博士，是懂很多知识，很厉害的博士吗？” “对。” “那走。” 看来挑选极佳位置，天天画一些血腥而天真的画效果不错。 上上上辈子他曾因角色看过犯罪心理学，参观其中一些作品。那画，心底良善者瞧不出什么，有问题的人才能发现端倪。 时间流逝，他得想办法在蕴斯回垃圾星前赶回才行，硬闯的路行不通，那便试试另一条路。 而且系统定位的s级物品目前在【禁区】，有点心痒…… 沈裕暗自嘀咕：“希望他晚点回。” “什么回？” 闻言，小beta捏着衣角期期艾艾扬着脸问：“研究员哥哥，你觉得菲比博士会喜欢我吗？” 埃米尔：“当然。” 第23章 镶嵌一颗宝石 【乐园】小孩日常可以自由玩耍，但限定区域不能闯。一旦不经允许私闯，前段时间莫名消失的一个alpha少年就是前车之鉴。 例如电梯。 平时【乐园】里研究员都坐南梯，而他们向北走。两侧金属墙清晰映人影，拐弯，可见一堵墙壁。 埃米尔操作一番，又从兜里取出身份卡，验证瞳虹。 “嘀——” “身份确认，埃米尔研究员，欢迎乘坐北梯。” 银色金属门往左边一滑，露出长宽高约四米的空间。 沈裕跟寻常小孩一样好奇瞅瞅，跟上。 “目的地【a区】，密码已确认——欢迎小宠物回家，请坐稳扶好！” 坐稳？ 提示音响起，沈裕有一种不详预感，可四面墙光溜溜的，哪里有扶手？ “刷。” 电梯蓦然下坠，小beta重心不稳往后一倒，屁股摔坐地板，有点疼。 人也有点懵。 “噗嗤。” 埃米尔掩唇低笑，镜片划过一道无机质的流光。 那速度持续三秒慢慢恢复正常，沈裕合理怀疑电梯事情是眼前人的恶作剧，但不能开口。 五秒，周围“叮”一声。 屏幕“a区”二字变绿，电梯合拢的门刷一下开启。 埃米尔率先踏出电梯，小卷毛瞧一眼，撑着手爬起，拍拍灰尖，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紧跟上去。 【a区】通道很窄，幽暗，隐约可见一个个几米高的圆筒里面浮动着什么，阴森森的。沈裕感觉周围温度变低，空气都透着一层寒意。 尽头是密闭办公室，操作一番，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博士正在做实验，有事请留言。” 博士暂时没空，埃米尔带小孩到休息室，嘱咐他乖乖待着便忙自己的工作。 沈裕乖乖点头。 脑海里系统声不停：【宿主，地下，往右有一条暗道通往地下密室……啊！s级的道具很罕见的！】 地下？ 他额角跳一跳，默默补充：周围都是监控，我看你是想让我死！ “咔嚓。” 墙壁老式闹钟上，钟摆一左一右摇晃着，最粗最短的针一点点移动，不知多久，已转半圈。 “咕咕咕～” 肚子唱着歌，沈裕摸摸肚皮，揉揉酸涩的眼睛。 埃米尔再次出现，带他前往刚才的房间。此时门敞开，里面响起一道暴躁的吼声：“异兽都比你们有脑子！” “高学历人才，统统都是狗屎！” 小beta身高不够，视线被一排排机器遮挡，很快，他看见一排躬着腰的白大研究员乖乖挨训。 训人者是一名鹰勾鼻白大褂的老者，秃顶，卷曲胡子偏长，茂密黑丛林中间长着一张嘴巴。 左眼正常，右眼是一颗机械红球，像是动画里的科学怪人。 “博士，小孩带到了。” 听到声音，那群研究员悄悄松一口气，埃米尔是菲比博士最看重的助手，一般他在，博士很少管他们。 “小孩？” 菲比博士疑惑一秒，视线一偏。 不足大腿高的白卷毛仰视着他，碧瞳无一丝恐惧，反而崇拜溢出。 他眯眼打量片刻，挥挥手：“都出去，小孩留下。” 很快，房间里只剩两人。 “过来。” 博士习惯发号施令，沈裕照他的意思走到他旁边。视线里墙壁渐渐透明，操作台有些高，沈裕看不清墙后事物。 博士瞅两眼，屈尊降贵唤来一台机器人。 升高那一刻，碧眸骤然紧缩。 容器里，一个人静静躺着，正是不久前那个消失的小alpha。 此时他背部插着一双异兽翅膀，右臂则是纤细的机械手。中央胸腔打开，露出一根根肋骨，内脏完全消失唯有一颗鲜红的心脏不停勃动…… “你看，小宠物漂亮吗？” “……” 变态啊！ 察觉身边陡然危险的气息，沈裕攥紧手指，克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望着博士发挥自己人生最高演技。 “漂亮，可我总觉得缺点什么。” “哦？” 上方一条即将掐断小孩纤弱脖颈的机械手缩回，菲比博士饶有兴致挠挠下巴：“你觉得缺点什么呢？” 目睹同类的惨状竟然不恐惧，当真是天生的料子？ 片刻，稚嫩童声响起。 “要是那里装一颗宝石，就更好看了！” 菲比博士顺着那小手指看，尽头正是一跳一跳的丑陋心脏。 那心脏红彤彤的，紫红血管凸起，旁人稍微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可小孩眼里一丝变化都无…… 他心里满意，慢条斯理开口。 “既然这样，由你亲自给他镶嵌一颗红宝石。” “……” 哈？ 沈裕：有点后悔了。 见他沉默，菲比博士眯着机械眼盯着他，眼睛闪烁着暗芒：“不说话，莫非你刚才都是骗我的？” “不是！” 生死危机面前，人的潜力总是巨大的。沈裕摆摆手，装作不好意思开口：“阿余手很笨的，怕弄坏他。” 菲比教授呵呵一笑，脸色瞬间多云转晴。 “不怕，我教你，很简单的。” “……” 精神海里系统瞧着宿主略有些僵硬的动作，默默播放着一首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宿主一路走好。 等沈裕从房间出来，手里已多一张通行证。 菲比教授看着面前的好苗子，眼神里欣赏几乎溢出：“江余，记得以后每天来【a区】报道。” 接着，声音一顿。 他指向埋头干事的研究员：“那些废物虽然没啥用，基础知识还是能教你的，往后遇到不懂的问他们。” “嗯嗯。” 小卷毛眼睛亮晶晶的，又被摸摸头。 埃米尔彬彬有礼送小孩离开【a区】，回来时便见研究员们围在光幕前。 上面播放着视频。 实验品躺着，坦露心脏。而一大一小两人各自为心脏镶嵌一颗颜色不同的宝石。 小孩碧眸平静到几乎不像人，除了手小一些，不熟练，竟完全复刻博士动作，一丝错漏皆无。 “怪物……” 人群里，有研究员不禁呢喃，说出众人的想法。难怪博士天天嫌弃他们菜，原来世界真有妖孽啊！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沈裕缩到浴缸里泡澡，不停搓着手，漂亮的瞳眸难得失去灵彩！ 半晌，沮丧问：“系统，工伤赔吗？” 【洗洗睡。】 第24章 植物园 最近一周，【乐园】研究员都清楚有一个实验品得博士青睐，天天往【a区】跑。 【a区】优先级高于【乐园】，何况那边研究员明里暗里流露出博士把小孩当徒弟的意思，他们不得不谨慎对待。 沈裕最近很忙。 博士需要的时候打打下手，观摩手法，得空看书，甚至从研究员那里借不少相关书籍。 同样的，他翻到一张研究所曾做实验的项目表： 1异兽智力低下的原因，探寻提高异兽智力的方法。 2异兽的长寿基因是否能为人类所用。 3beta能否有激活精神力的可能。 4能否利用信息素达到控制人意识的效果。 …… 看到实验名称那瞬，他总是明白为何菲比教授躲到深山老林里弄研究，项目表一项项都是星际法明令禁止的。 简称：报社。 提高异兽智力？觉得星际人类活得太舒服了？ 长寿基因的实验更是把人脑移植到异兽脑里，求证能否达到永生……表里还有oga跟alpha，beta三者的转换研究。 当然，像是一些精神力训练方法，异植培训方法都有…… 鬼才啊！ 小孩子身体弱，沈裕牢累几天，不出所料病倒，菲比博士特意到【乐园】看望他，忽然问：“要不要换一具漂亮的身体？” “……” 脑海霎时浮现几副博士口中堪称“漂亮”的身体，沈裕毫不怀疑，菲比博士想用他做实验了。 “咳咳。” 他喝一口水，摇摇头不满道：“新宝石不好看。” 简单一句话，充满孩子气。 菲比博士难得展开笑颜，他脸频凹陷而僵硬，笑起来像是电影里阴险的反派。 “哈哈，那我等你挑一颗好看的。” 沈裕：“嗯，要最漂亮的。” 聊天结束，形状各异的漂亮宝石宛如流水送到小beta的房间，此举引得一些小朋友心生不满。 休养那几日他简单跑跑腿，很快有一个前往【b区】植物园的机会。 “江余，博士新调配好的营养液，你带忙送到植物园。” “好。” “叮，欢迎抵达植物园。” 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五颜六色的彩光，一个戴口罩的青年正好守在门口，眉宇有几分。 “小孩？” 瞧见小卷毛，他眼里浮现一抹疑惑，而后恍然大悟拍拍脑袋：“你是江余，东西带来了吗？” 沈裕点头，拿出电梯里的箱子。 “辛苦了。” 研究员摸摸他脑袋，正想搬药液霜，耳畔响起小孩稚嫩的嗓音——“哥哥，里面植物好漂亮，我能看看吗？” “当然，不过要在玻璃墙外看。” “嗯嗯。” 沈裕点头，慢慢往里面走…… 隔着茫茫宇宙，此时d1099星球的停泊点格外热闹。不同肤色，发色的雇佣兵汇聚一地激烈讨论着。 且不提那支七级舒缓剂，那最高一亿星币的奖励都能让不少雇佣兵趋之若鹜。 等级高的alpha一般选择进军校，参军，将自己一生奉献于边境，而精神海使用过度或多或少有点问题。 等出事时，好一点的转文职，安排相亲，若是功劳不够往往是一笔足够妻子父母生活的缱散费。 目前治疗精神海病症的舒缓剂一般由药剂师调制，贵到咋舌，一些想活的人便挺而走险当雇佣兵，更狠一点的直接做星盗与昔日同缭兵刃相见…… “你也来了？” “碰碰运气，碰碰运气……” 雇佣兵们寒喧着，扭头立刻吩咐伙伴找机会弄坏别人的飞船。 鬼知道异兽数量多少，来的人越多，分的钱越少。可惜大家伙对各自行事熟悉得很，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蕴斯瞧着队伍里嫌弃打量飞船的罗伯特，太阳穴一跳一跳。 “重力训练室最高只有十倍重力，我家淘汰的老款飞船都有50倍的重力训练室。” “穷b的飞船就是——” 话音未落，罗伯特察觉什么，自信往旁边一避。 “砰。” 他的脸蛋结结实实撞到等待已久的拳头上，整个人顺着力道瞬间往挡风玻璃砸，摔出大饼脸。 “啧啧啧。” 蕴斯擦擦手，嘴角笑意不明：“你可真不小心，怎么把脸往我拳头上撞呢？” 罗伯特挣扎着爬起，眉毛一竖，捂着脸的手瞬间变成毛绒绒的锋利虎爪，额头出现“王”字纹身。 蕴斯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睨他一眼，蔑视至极：“你要跟我比精神力，还是信息素？” 配吗？ “……”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 挑事者是谁，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因为罗伯特执意跟着一同前往调查真相，布莱克又接到一通中央星致电，最后派他跟几个军官随行。 对峙间，忽然负责调试设备的人拿着一光脑进门。 “修好了。” 蕴斯道谢，立刻从光脑里调出一页面，却见上面依旧没有定位。 唯有一行字—— 【健康状态：良好。】 他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焦躁，脸色臭得吓人。前段时间他发现定位消失以为是星脑问题，现在想想不对劲。 小不点遇到危险了？ 旁人瞧着，心里感叹蕴斯果然同传闻中一样脾气差，以后尽量不要在他面前乱晃了。 不久，有人宣布：“出发！” 殊不知，此时有人确实陷入危险中。研究所【植物园】广播声蓦然响起。 “警告！警告！！” “002号实验品发狂，请【植物园】北区工作人员五分钟内前往西区躲避！” “002号……” 广播播报三遍，北区研究员们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搬着资料离开工位，俨然熟练无比。 “临死前的扎挣。” “天天往西区跑，干脆办公室直接搬西区算了！” 其中一位戴眼镜的研究员乐呵呵笑着挠头，只是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什么呢？ 广播声沈裕同样听见，眼睫一抬，上面标识正写着北。 得赶紧离开。 刹那间一股异香袭来，朦朦胧胧间似乎有一道飘渺若云的声音于耳畔呼喊。 “近些，走近些……” “让妈妈好好看一看你。”海藻波浪长卷发的女人温和注视着他，如出一辙的绿眸含着满满温度。 下一刻张开双臂。 “孩子，再近些。” 妈妈？ 沈裕踏出去一脚，瞬间察觉不对咬着舌尖，可一根细丝绑住脚腕。 “嗖——” 回神时，他已倒吊半空望着眼前的植物。 巨大的黄金树静静立于面前，树干粗壮，顶上枝繁叶茂，发根系深深扎入泥土，空气中血腥味刺鼻…… “富贵满堂。” 下一刻，周围出现一排排管口，白雾弥漫…… 第25章 巨兽 意识昏昏沉沉，耳畔声音朦朦胧胧，一时间清晰，一时间又变得模糊。小beta望着前方白茫茫一片的迷障，想离开，却寻不到路。 “嗒嗒嗒。” 空间里唯有脚步声回荡，一点点刺激着神经。行走间，时间渐渐放缓，可眼前景色一成不变…… 最后，小孩盘坐着思考。 研究所医护室内，洁白床单上一名白卷毛孩童静静沉睡，唇角微弯，似乎陷入美梦。 周围围着一堆人。 “博士，患者目前重度沉眠。” “嗯，最早什么时候能醒？” 研究员小心翼翼斜瞥一眼博士，斟酌用词：“彻底清除002号实验品遗留的致幻迷烟需要十天，他又吸了一些重度催眠药剂，醒来时间无法预测。” “啧，人类幼崽的躯体就是孱弱，让外面的人多收一点宝石，多挑挑，总有喜欢的” 得改造。 挥挥手，周围研究员离开。 菲比博士皱眉瞅一眼，再瞅一眼小孩，停顿片刻：“埃米尔，如果五天内江余醒不了，001号的实验由你协助” 埃米尔扶一扶眼镜。 “是。” 离开前，某位研究员跟医生对视一眼，眼神交流间，谁都没发现床单那尾指动一动…… 什么实验？ 沈裕思考着，奈何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散开，眼皮重若千斤，自己宛若牢笼里的困兽 不久，他再度沉沉睡去。 沈裕说不准自己目前什么状态，但肯定不正常。昏睡期间他能听到周围研究员谈话，很清晰，唯一的缺点就是怎么都睁不开眼皮。 第五日，床房里研究员跟患者们说笑着。研究所的病房不少，毕竟【宠物区】的安保人员经常受伤…… 此时，一帮人正侃大山。 “哎，你看看，星域怎么多好多星舰啊？” “怕什么，军团都是一帮废物，每年都来，一次都发现不了。” “哈哈哈，那倒是。” 谈笑间，一位医生正用针筒调试着药剂，调试完成便往里面病房走。 舱房里，小孩无知无觉闭着眼睛，白睫羽映下一片形状漂亮的阴影，像是童话故事里美好的天使。 医生往吊袋注射药剂，凝视着针筒的液体消失，他悄悄松一口气。 正要离开，白大褂忽然感受到一阵拉扯。 他脚步瞬间僵硬。 缓缓回头，瞳眸里尽是不可思议。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抓着衣摆，小孩不知何时醒了，一双碧眸静静注视着他，眸色清亮若湖。 怎么可能，预测里至少要一月才能醒的！ 下一瞬，沈裕羽睫扇动。 稚嫩带着笑意的嗓音如潺潺流水，击溃本就脆弱的堤坝：“叔叔，你是在干坏事吗？我看到你心虚了。” 医生咽咽唾沫，眼里刚闪过一丝阴狠，却见小孩唇瓣翕动。 “叔叔，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小心我跟博士说你坏话。” “……” 博士！ 不能动手，研究所里到处是监控。 他艰难挤出一枚难看的笑：“哪里，叔叔最近眼睛出问题，不是对你有意见。” “博士呢，带我见博士。” 得搞清楚啥实验。 【a区】实验室，房间里菲比博士看着面前一排排精神亢奋的研究员，兴致缺缺。 阴影角落，埃米尔点击着光屏，上面正是一个个研究员姓名。 “博士，您看看。” 瞅着上面的名字跟研究类型，菲比博士机械眼里划过一串串数据，正要挑选，忽然门口“刷”一声。 “博士。” 不及腿高的小明友扬着笑脸，看着纯良又无害：“大家好，我来帮忙了！” 人群里某位研究员脸色刷一下变白，努力维持着镇定。 菲比博士点点头，特意问身体情况。沈裕自然掏出一张表格：“医生说暂时没问题，这是检查报告。” 确认完毕，博士讲述马上要进行的一项实验，只是—— “过程很危险，你确定参与？” “嗯嗯。” 小孩拍拍胸脯，大义凛然：“书里说，为实验献身是我们的荣耀。” “哈哈，你说的对，为世上最伟大的实验献身，我们应该荣幸，自豪万分！” “走！” “看看世上最伟大的杰作。” 【a区】实验室禁区多，唯有博士才有资格进，而走廊左右一扇扇门，房间里面都是泡在绿色液体里的半人半兽。 沈裕曾询问埃米尔，得知进行的实验是——人跟异兽基因相融，保有人的理智。 可惜，目前没一例成功。 自从获得信任，沈裕再一次戴上眼罩，然后由机器带着一同前进，应该说除了博士其他人待遇相同。 “咔嚓！” 巨大的齿轮滑动声回荡于耳畔，沈裕感到【a区】下还有一层。 “到了。” 随着声音响起，眼罩取下，人群里骤然爆发一阵抽气声。 沈裕瞳眸一眨不眨望着眼前画面。 全透明的电梯直通地底，而四面墙壁中央悬挂一个不知多大的机器。 知其大，方觉小。 容器中间泡着一只紧紧闭着眼睛的巨兽，睡着，眼皮又似乎挣扎跳动。 它是“拼接”而成的，巨大的黑骨翅蜷缩着，粗锁链限制行动，管子插满身体，源源不断输送着深紫色的液体。 阴森森地底，画面诡异而不祥。 博士眼里满满的炽热，疯狂，双手一扬喊道：“我们一起唤醒它。” “是！” 一群科学怪人里，小不点显得格外弱小无助。当然，此刻他确实感觉自己跟着一群人作死。 神秘莫测的宇宙间比往日多一些零零散散的星光。 雇佣兵们磨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第七军团发布的悬赏，写的是清理d星系边缘星的异兽。 一头五级的一百万。 一头六级的一千万。 …… 七级至少一亿，而且有其它奖励。他们自然不会傻到挑战七级，打打四五级，钱就出来了。 其中一艘星船里，军官驾驶着星船不断调整方向，寻找目地星球。 蕴斯叼着一颗糖，红眸眯着观察各项数据，忽然开口。 “调头，往那里。” “啊？” 军官顺着手指瞧，那地方分明什么都没有，犹豫开口：“刚才数据没异常。” “不要只看数据。” 想想长官说一切由蕴斯决定，他闭嘴开往那一片虚空…… 第26章 换一颗心 “居然真的有星球！” 星船穿越屏障一刹那，情景瞬间变幻。军官震惊瞧着屏幕外云霞漫天，山清水秀的场景。 “嘀——警告！未知区域飞船定位装置失灵，暂时无法联系外界。” “紧急迫降！” 众人面面相觑。 林间寂静无声，周围只剩虫鸣，一行无人机停顿半秒，齐刷刷返回。 泥沼里的人悄悄翻身。 研究所地下二层，研究所安全负责人瞧着下降的飞船，吸一口烟：“哪里的来的傻逼，生路不走，偏要往死路撞。” “3号睡着了吗？” 旁边人回答：“目前正休眠，是否要唤醒三号？” 负责人无所谓打着哈欠：“博士做实验，特意吩咐不能闹出动静。他们安分守己乖乖离开就放一条生路，否则——” 他声音一顿，语气狠辣！ “斩草除根！” 另一边，塞班跟蕴斯走下飞船，罗伯特嫌弃瞧着环境，脚都不愿意沾地：“就是一普通星球，赶紧走。” “想救你弟就闭嘴。” 蕴斯可不惯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刚想点目光一顿，忽然从土里捡出一根不起眼的长头发。 微勾唇：“有人啊。” “两人一组，分头探查，塞班跟安田留守飞船，期间全程保持联系，有任何不对立刻报告。” “是。” 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一行人迅速分队，各自朝一方向探寻。脾气最差的罗伯特被旁人拉走。 蕴斯单独行动，双手插兜朝西走…… 前方的前方，经过两座湖泊跟一片茂密的森林，一人急匆匆躲避着森林里的猛兽，再往前一些，则是研究所的上方。 地下研究所二层。 瞅见那群人行动，负责人重重抽出嘴里的香烟碾压。 “各部门警惕！” 研究所每月都要跟外界换物资，普通安保人员偶尔出门晒晒太阳，逛一逛，打牙祭，根本经不起细查。 最下层，古怪的研究者们正准备着一场“复活”手术…… 晴风舒适，平静祥和的湖面下，波澜渐生…… 第三日，下雨了。 雨声哗啦哗啦，滴滴答答溅着落叶。外来者们寻找地方躲雨。 塞班跟军官守着飞船，极度无聊开始打牌。 飞船外面，隐约有东西不停移动。 正西，男人罩着一件透明雨衣，一手插兜，一手夹烟，随性自然抽着。 额前斜刘海微湿，重重一坠，恰好划过那双半阖的红瞳。眉眼若浓墨，瞳色凝血，深处积着一重重阴戾暴躁。 “小虫子真多。” 心情本就差，就不能直接现身？ 踏入星球，离开战场后沉寂已久的直觉瞬间报警。而且沿途都有小虫子监视，令人烦不胜烦。 “咔嚓。” 林间轻微声响，蕴斯耳朵动一动，抬步往林间走。 “嗖。” 机械蚊子钉于树干，监控室画面不停闪烁红光。 “又浪费一只！” “艹，次次都能精确定位，哪里来的强者啊，莫非真要唤醒3号。” 偏偏蚊子眼睛依旧显示着男人朝森林走的画面，最后动作一顿。 斗蓬一颗雨珠滚落，英俊男人微侧首，薄唇笑意若有似无，居高临下朝屏幕中央比一个中指。 唇瓣翕动—— 废物。 “观测目标消失。” 唇语简单，而读懂唇语的监控室内一片沉默。半晌，忽然有人弱弱举手，声音倒不少。 “我提议，不计代价弄死他！” “附议！” “附议！” 男人太嚣张了，啥等级啊，敢在他们面前搞事情。 “报告。” 一位安保忽然站起，直言：“3号，有人正前往三号的巢穴！目前距离洞穴仅剩一百米。” “……调监控。” 画面切换，里面两人一前一后警惕走着，而前者眉宇隐隐露出一缕傲气。 瞧着监控前方那一片崖洞，安保队长脸色总算多云转晴，翘着二郎腿开囗：“自己找死拦不住。” 接着，他一项项吩咐：“放出四层的宠物，一个都不能活。” “是！” 此时，罗伯特不耐烦踢着石子，抱怨道：“痕迹可能是从前有飞船暂时落脚，我们现在就是浪费时间，等回去我一定要投诉第七军团。” 同行者翻一个白眼，提醒：“任务途中，要保持警惕。” “我累了，要休息！” 他反驳，抬眸瞧见前面一个洞口巨大的崖洞。 正好躲雨！ 罕有人踏足的林间蛇虫繁多，稍不小心就留下性命。 蕴斯看见一个人。 那人浑身都是泥巴，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瞧着似乎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满身沧桑警惕。 “乔老师？” 乔纳森不敢置信偏头看着男人，声音似干涸许久龟裂的土地，弱不可闻，难以分辨。 “蕴斯？” “是我，您碰见什么事情——”话音未落，乔纳森已经推着他。 “走，快走！” “把消息传给军队，让军队过来！这里有人非法做异兽实验！” “快点，他们发现就——” 晚了！ “吼！！！” 兽吼响彻云霄，震动星球的生物。一时间鸟兽四处逃窜，飞快远离异兽所在区域，刺猬牢牢钻入山里…… 不用多说，那像一座小山的石兽已回答所有问题。 蕴斯眸色更深。 飞船里，塞班手里的牌掉地，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颗鸡蛋。 “八，八级异兽！” “得赶紧离开。” 另一人看清形势，立刻想操作飞船离开，不料却被打断。 “不行，蕴斯他们还在呢！” “遇上不知品种的八级异兽，只有上报军团，他们才能得救，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不——” 塞班摆摆手，指向外面：“现在就走不了了。” 军官一扭头，地面，天空铺天盖地的异兽拦路。他面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撞到异兽巢穴了？ “消息必须传出去！” 地底实验室，持续三日的手术弄得众人筋疲力尽。 眼底挂着重重的黑眼圈，但精神亢奋至极。博士主刀的换心手术完成，仅剩最后一步—— 唤醒。 而实行最后一步前，众人难得能休息片刻，瘫坐成一团。 “喝点营养液。” 埃米尔递来一支透明无色的管状营养剂，眼底的青黑压根遮不住。实验室研究员除两个是alpha，其余皆是beta，精力根本不足够支撑长时间的高强度手术。 更别提小孩。 此时，小卷毛脸蛋跟头发沾着凝固的血迹，衣裳湿透，不复一开始的洁白无瑕。 “谢谢埃米尔。” 沈裕伸手拿药剂，小声打听：“001心跳都没有，换心当真能活吗？” “不知道，但异兽的强大出乎你的预料。” 埃米尔眼里闪着奇异的神彩，沈裕瞥一眼，不由垂下眼睛，白睫扇动宛如蝴蝶翩翩起舞…… 都不是正常人啊，想跑。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是001没有醒，菲比博士脸色难看至极。 “加大灌输强度！” 可不管做什么，001死得很安祥。 实验室气氛是难以言喻的沉默，每个人都忙着手里活计，监测数据，生怕被注意到。 博士实验失败，心情差随手杀几个研究员很正常。 阎王点名，点到谁—— “小江余！” 第27章 活了 因为绑定系统，沈裕一直觉得自己的幸运值不错，而眼前七人里博士偏偏挑中自己—— 倒霉。 菲比博士机械眼冒着红光，死死盯着小不点，另一只眼睛情绪同样疯癫，拖长尾音问：“江余，差点什么呢？” 小卷毛：“博士，我看书少，一时间没想到缺什么。” “……” 实验室落针可闻，研究员用洪荒之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菲比博士看着小孩白净脸蛋上的血渍，扭头望向异兽001，瞳眸里攒着一层又一层的情绪：“不行，你得想想。” 意思明显，想不出不能离开。 “呃……” “嘀——” 光屏突然弹出一条未读消息：星球遭遇袭，申请画面转述！ 袭击？ 研究员错愕，平日里一行人专注搞实验，遇到的最大危险就是博士心情差，或者二层宠物出问题。听闻星球遭袭，一些人甚至没回神。 啥，啥来着？ 下一瞬，战斗画面出现。 小山一般的巨兽不停怒吼，前脚扬起重重砸下，尾巴一扫。 前蹄落地瞬间雨花四溅，森林草木东倒西歪，不断乱飞，一只青蛇眼睛晕乎乎的，尾巴缠着脑袋差点撞上屏幕…… “吼！” “003是八级异兽，不会有事——” 话音未落，一抹红出现。 捕捉器拍摄到一架军队常用的制式机甲灵活穿梭于003脚底，时不时肩膀亮着激光攻击。可惜机甲的武器差，003一点皮都没刮破。 菲比博士看着003的表现，升腾的怒意消散点点，忽然，监控器拍到机甲驾驶舱移动一下。 麦色小臂随意一撑，男人单手跳出驾驶舱。 “制式机甲还是那样，一点用没有。” “不靠谱啊。” 天地黯淡失色，头顶黑云一层层堆叠翻滚，宛如世界末日，而红是唯一的亮色彩 他一袭透明雨衣，叼着烟，呼吸间灰雾袅袅，藏于阴影的眉眼瞧不清情绪。 火星明暗，眼尾染着一抹红光。 兜帽晶莹剔透的雨珠如细线滚落，掠过锋利眉眼，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柄黑红镰刀—— “蝼蚁，别看！” 屏幕里画面瞬间熄灭，实验室鸦雀无声，氛围比先前更沉重些。 沈裕垂下眼睫，清澈若潭的瞳眸闪过一丝笑意。 蕴斯！ 有点太帅了。 菲比博士不悲反笑：“瞧，多完美的实验素材。” “004，005全都放出，他精神海有问题坚持不了多——” “博士。” 菲比博士说一不二，被人贸然插嘴心里不满。刚回首，却见小卷毛指着屏幕里的黑龙，眼里兴奋：“……它，它好像活了。” 什么？ 复活001是博士目前最关心的事，听闻事情有转机，便不想管闲事。 他瞥一眼通讯信息：“有事自己解决！” 切断通讯。 研究所二层负责人望着挂断的页面，眼里冒火，偏偏同伴问：“队长，博士那边怎么说的？” “自生自灭。” “啊？” 实验室里，菲比博士观察001一会儿，扭头盯着小卷毛，语气阴寒。 “你真看见了？” “嗯……”沈裕点头，露出自己真诚的大眼睛：“刚刚它眼皮跳一下。” 菲比博士沉吟片刻，观察各项数据，亲自操纵生命药剂的灌输速度……可实验结束，001仍旧纹丝不动。 周围更静。 “江余，你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博士的声音很平静，似乎闲话家常，可沈裕一颗心高高提着，大脑思量着对策。 看错，意味着戏耍博士。目前唯一能解决困境的办法是—— “博士，我进去看着。” 反正001是死的。 一层屏障隔离着实验室跟外面悬挂着的巨兽，此时小卷毛自告奋勇倒是暂时洗脱嫌疑。 “那你看看。” 实验室装置很多，按钮一按透明屏幕便出现扇小门。 他出门。 一股腐败发烂的味道扑鼻而来，宛如地底埋了几千年的尸体刚挖出，熏得人几乎呕吐，呼吸都困难。 “咳咳。” 菲比博士目的是001，不是让他死，很快他回实验室里重新换一套装备。 沈裕小小的，坐在伸展台让人想起商场展柜里漂亮的小娃娃，同墙壁锁着的黑异兽形成鲜明对比。 黑与白，小跟大。 人类对于巨大化生物的畏惧是刻于骨子里的，哪怕死了，001庞大的体型依旧震撼人心。 沈裕稳住心神，掏出仪器检测。 实验室研究员目光汇聚，心里不以为然。 异兽佩戴各种监测仪器，若有生命迹象早就显示数据，小家伙的举动明显是无用功。 可博士在侧，他们不敢开口。 检测程序细致而繁琐，小beta踩着升降台到001头颅前。 检查牙齿，鼻子…… 暗处某人眼一眯，忽然开口：“博士，外面形势不容乐观，我们不如先解决外面的事——” 菲比博士扬手一巴掌扇去，提议者直接甩飞。 他神色不善：“什么最重要，001的复活才是最重要的！我花费百年时间做的实验……” 那人唇瓣嗫嚅，终究闭嘴。 实验室里面的争执沈裕听不见，额头一滴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闪着晶莹的光。 001的眼睛，热的。 “……” 意识到温度那一秒，他心里发寒，宛如冬日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稳住，是生命药剂残留的温度。” 001的眼睛很大，眼皮褶皱一层层堆叠，提起眼皮是个力气活。沈裕借助机器增加力量，小手托着眼皮。 一，二，三！ 用力！ 不知为何眼皮有一股阻力，他垂着眼睫往下瞥。 只见—— 细缝中间，毫无生机的黄澄澄眼珠忽然一动，瞳仁直勾勾盯着冒犯者。 “……” 仅一眼，小卷毛浑身僵硬。 生死危机面前人的爆发力无穷，沈裕脑海思绪千回百转，可白嫩嫩小手利索把眼皮一盖，拍一拍。 “打扰！” “继续睡，天没亮。” 第28章 突变 001的苏醒太突然，沈裕一点准备都无，抬眼便见锋利爪子朝他一拍。 菲比博士准备的工作服里面啥功能都有，一按，脚尖瞬间出现一团喷射气体，带着他躲掉致命一击。 “吼！” 第二击随之而至…… 死寂的生物复活瞬间，实验室屏障瞬间爆炸，“滴滴滴——”的警报声不停回荡。 研究员错愕盯着面前的一切，呆呆愣愣。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蓦地响起，他们慌不择路逃跑。 众人里，菲比博士望着不停怒啸的001，眼底尽是疯狂炽热。百年心血，一朝得成，他激动得脸色涨红，不自觉靠近碎掉的屏幕。 “博士，不能往前走，危险！” “博士！” “滚！” 机械眼射出一道道激光，拦路者眼睛瞪大，眉心鲜血不断喷涌。 菲比博士拨弄垃圾一样拨开他，余者见状，悄悄躲于角落捂住嘴巴。 “吼！” 黑龙不停喷火，摆动身躯挣脱锁链，菲比博士深情款款盯着001，宛如看心爱的孩子，毕生心血。 “001，我是你爸——” “砰！” 脑浆跟血花四溅，白白红红的像是热乎麻辣的豆腐脑！ 瞧着仅剩半颗脑袋的博士，实验室鸦雀无声。研究员平日里跟人体跟异兽打交道，并不害怕尸体，但是—— 他们怕死！ “啊啊啊啊啊啊！” “跑！” “防御系统失灵，赶紧离开实验室！” 刚想着，只听“啪”一声，离开地底实验室的电梯被凶残的异兽扯断。他们眼前一黑，瞬间觉得天都塌了。 关键时刻，埃米尔扶着眼镜冷静开口：“我记得，好像有另一条路。” “埃米尔，带路啊！” 目前束缚异兽的锁链一条条崩断，他们的理智仅剩不多。 “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埃米尔离开，生死面前，似乎谁都忘记有个小孩。 刚刚黑龙一击把沈裕砸到一间半空实验室，幸亏装备真材实料，不至于直接挂掉。 “不对劲。” 博士分明是一个惜命，而且极度自信的人。刚刚的举动无异于直接送死，脑浆爆出那一瞬，他感觉智力被人强行摁到地面摩擦。 “很不对劲。” 思索间，脑海忽然响起机械声。 【滴——】 【宿主，s级物品的气息！】 沈裕微微一顿，脑海浮现四个字——来都来了。 他顺着脑海里系统的指引来到一条幽静走廊。片刻，视野里出现一间寻常房间…… 刚刚复活的黑龙挣脱所有锁链，扯掉输送管，不停横冲直撞，吐火。半晌，周围焦黑，呼吸间弥漫着浓重的烧焦味道。 001满意吼一声，正想离开，却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扭头。 一双皮鞋踩着博士的脑浆，直直朝它而来。 “吼！” 火焰喷出之际，温和男人右眼长出一朵艳丽的花。他弯腰行礼：“尊敬的王，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番，我叫埃米尔，跟您是同类。” 同类？ 人兽混血？ 人类真不讲究。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爆炸跟001大肆破坏，深层地动山摇。稍微有点危机意识的人都清楚一件事—— 出事了。 二层监控室，安保队长脸色难看至极。而面前屏幕弹出一个个红红的方框窗口，细看都是不详的信息。 “滴——星球屏蔽罩目前损坏4589100，星球屏蔽罩已完全损坏，请尽快修复。” “滴——能源系统瘫痪尝试启用备用能源，请输入密码！” “砰！” 伴随着“砰”一声，研究所瞬间进入黑夜，安保队长想到另一件更恐怖的事：能源出问题，那些关着的实验品该不会跑出来？ 【乐园】里，小孩们不明所以，有些怕黑的直接哭泣。 “呜呜呜~” 宇宙浩瀚无边，一艘小型飞船漫无目的行驶。 船舱里，雇佣兵抱怨不久前的遭遇：“明明说好，除非求助，不然一个星球一支探索队伍，先来后到” “晦气！” “省点燃料钱，回去？” 闻言驾驶员心里积气，但下一瞬他揉揉眼睛，不可置信望着前方一颗蓝绿的漂亮星球：“你们看！” “哇靠。” 雷雨漫天，云层堆叠。“轰隆隆”的雷声震天响，飞船行驶着，雇佣兵很快察觉西方一道“吼”声，听着是异兽。 “快点，加快速度！” 登高望远，飞船于半空飞行，瞬间看到那山岳一般的石兽003。 “八，八！” “八级异兽，赶紧跑！” 瞧清楚异兽刹那，雇佣兵觉得自己死期不远，连滚带爬想要逃离星球。驾驶员正想操作，却听“吼”一声，脑海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啊啊啊，要碎成渣渣了！” “弄着弄着。” 最后一秒，飞船平稳落地。 正想马不停蹄离开，忽然，驾驶员一扫周围，正好看见被一群低级异兽围攻的塞班跟军官。 低级异兽，数不尽！ 他戳一戳旁边人：“大哥，好多钱低级异兽啊！” “他们肯定杀不完的，我们帮忙？” “” 哪里是帮忙，分明想要钱。 老大犹豫间，却见底下俩人朝飞船挥手，一副快虚脱的模样，低级异兽堆成小山。 “兄弟们，帮个忙。” “那就帮一帮。” 多一队雇佣兵帮忙应付异兽，军官跟塞班好不容易喘一口气，双腿一软靠着坐。军官下意识点开联络器，黯淡的眼睛顿时一亮。 能发消息？ d1099星球，克莱尔正伏案处理工作，突然光脑响两声。 【您有一封未读信件。】 点开，他瞳眸瞬间紧缩，立刻按响警铃…… 雇佣兵们清理完一波异兽，美滋滋数钱，塞班提议往西边走。驾驶员立刻摆手：“不行，那里有八级异兽！” “我兄弟在！” “你兄弟几级？”敢跟八级异兽对打？ 塞班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当年，别说八级，九级异兽他都敢碰一碰！” “？” “sss。” 生命得以保障，遇到热闹大家都想看一看的。不消片刻，几人目瞪口呆看着小山一样的异兽扬蹄踩踏，跟异兽战斗的人不停闪躲。 直至—— 镰刀举起，狠狠一插。 “吼！” 刀身没入石兽脑袋。 临死前，003不断挣扎，庞大身躯撞倒周围草木。倒地瞬间周围轰一声，渐渐的，只剩雷雨声。 “牛啊！” 雇佣兵眼里亮晶晶的，尽是崇拜，塞班正想迎接。 一位男人扶着衣衫褴褛的人出现，提醒道：“别过去，蕴斯精神海紊乱症爆发！现在他比异兽更危险。” 精神海紊乱症？ 闻言，雇佣兵们缩回自己的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精神海紊乱症是高等级alpha的痛，一旦爆发轻则性格狂躁，旁人稍微一个眼神可能就被认定是挑衅。重则失去理智，意识混乱，同时精神变得极度敏感多疑。 “呵、呵。” 男人喘着粗气，撑着镰刀半跪，脑袋低垂。 湿润发丝垂坠，挡住脸，唯一可见便是高挺的鼻梁。 片刻，镰刀消散。 “轰隆隆。” 雷鸣轰隆，脑海胀痛到随时爆炸，鼻尖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耳畔“嗡嗡嗡”不停。 清风携带雨滴，带来一丝丝凉意。 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疑惑着。 “叮。” 光脑屏幕出现一个小点，蕴斯望着位于前方的点，抬步走。 似乎，是重要的人。 看看…… 第29章 S级道具 “滴，密码错误，再次错误则进入自毁模式，请谨慎。” 事实证明捡漏需要运气跟实力。 瞧着闪烁红光的屏幕，沈裕暂时收手。菲比博士设定的自毁程序不明，得另想他法。 思量间，一阵脚步声响起，模模糊糊。 “哒。” 听到声音那一刻，沈裕碧瞳半阖，眼神意味深长：“博士一死，想翻宝藏的何止一人。” 半晌，廊道拐角出现一团光，一袭白大褂的温和男人随之而至。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悠哉间，干净地面遗留下一串渗人的血脚印…… 最终，停在门前。 【请输入密码——】 滴滴答答几声。 紧闭的门豁然开启，幽幽白光顺着缝隙照亮房间。 埃米尔四周瞧一眼，进屋。 黑暗里一双眼睛屏息观察，不泄踪迹 看见埃米尔，沈裕稍感意外。 研究员里埃米尔是难得的老好人，平时经常调解同事矛盾，无论谁提起都要竖一根大拇指。而作为菲比博士的助手，他的专业领域的能力毋庸置疑，唯独研究异兽的理念与博士不同。 菲比博士——研究异兽，以兽为工具。 埃米尔——星际人类弱小，异兽是人类的归宿。 当真是疯子。 血脚印撕开埃米尔良善的表面。沈裕想：菲比博士的异常绝对跟埃米尔脱不了关系。 等待磨人，半小时后埃米尔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离开。 半晌，沈裕悄悄离开自己的位置。埃米尔离开前未关门，他很顺利到房间里。 眼前是一间休息室。 床单堆揉，书桌跟床头柜书籍随意摞着，便签散落。衣服东一件西一件，床底摆着一箱箱书籍而最显眼，则是窗户旁一个大大的架子，此时上面的东西空空如也。 【s级物品还在。】 沈裕东翻翻西翻翻，每碰到一件东西看脑海有没有提醒。房间东西杂乱，翻动的声音蟋蟀。 直至，脚尖碰到一东西，脑海里自动响起提示音。 【恭喜！】 他一顿，弯腰捡起脚边的东西。那是一块黑黝黝的小魔方，瞧着丝毫不起眼。 捡起瞬间，脑海立刻浮现一段信息。 【名称：记忆魔方】 【道具等级：s】 （注意：别看不起眼，里面记载着菲比博士几百年的知识。菲比博士是全才，涉猎医学，植物学，磁悬浮科技等多领域，且知识渊博，若非晚年因寿命转行研究异兽，早就是星际科学界鼎鼎大名的科学家。） 【使用方法：扭曲与复原。】 “确实是宝贝。” 新人背包有五格，他曾做实验，道具一个占据一格，而非道具则有一立方空间。目前五格里分别装着储钱罐，青鸟信笺，灵米，饮冰，书包。 此时用书包换魔方。 当初蕴斯离开，他同样不打算久留东区。 东区帮派众多，山中无老虎，想靠虎威安安稳稳活着明显不简单。他原想整理行囊离开东区，不料黑蛇帮突袭，情急下只能趁人不注意偷偷把书包塞到背包。 要知道，里面可是宝贝！ s级物品收完，他继续探寻。菲比博士的房间是藏宝地，里面藏着不少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天花板缝隙，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散发着幽光，动了动花瓣…… 电梯井前，001正要载着埃米尔离开，忽然听到一阵笑声。 “小老鼠现身了。” “王，我得清理完威胁再走。” 书包取出瞬间，【植物园】某棵富丽堂皇的树蓦然一颤，噗呲噗呲掉着黄金雨，深埋地底的根系悄然行动 种子，我的种子！ 沉浸无成本寻宝的小beta并不清楚，危险一步步逼近。 他注意到敞开的床头柜里面有几个盒子，其中两个盒子已空，剩下一个则是写着【beta】 旁边放着一张纸。 翻开，里面赫然写着一段话。 【alpha自认是星际的主宰者，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随意一个oga都能引起alpha的发情期，更会因精神海使用过度而崩溃。oga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只是alpha繁衍后代跟维持生命的工具。而beta——】 【beta才是最完美的，我们不受欲望控制，我们掌握着自己的生死。】 【注射药剂，唤醒自己的精神力。】 沈裕蹩眉，眯眼瞧见角落一行小字—— 【目前尚未有beta注射药剂成功觉醒精神力的案例，当然，我的药剂是没问题的，一定是他们太废物了！】 “感情是小白鼠。” 沈裕想着，取出药剂管。 试管内药剂银灰，星光闪耀，似乎宇宙星河的美丽汇聚其中。 取出药剂瞬间驱散黑暗，点燃一双剔透若琉璃的碧眸。那眼睛清澈，澄净，灵气四溢。 颜色纯净像是倒映林间的一汪清潭，幽幽，清新。 “嗒。” 沉重而频繁的脚步声响起，瞬间压迫着绷成一条弦的神经。 沈裕动作一僵。 “江余！江余你在哪里啊，博士出事，001失控，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江余！” “江余，我是埃米尔！” 一声声呼喊充满焦急跟慌张，谁都能想象出寻人者的心情。若是一个正常小孩，早就跑出去相见。 小beta垂下眼睫。 片刻，脚步声刚好停在门外。 “博士的休息室怎么打开了，难道有贼？” 说话声渐渐清晰回荡于房间，埃米尔温和的嗓音透着担心：“小江余，你在里面吗” 沈裕绻缩着，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缝隙。埃米尔东翻西找，甚至照床底看看。搜寻一圈无果后他叹着气出门。 “呼。” 浅浅呼吸一声，他忽然浑身僵硬，紫光哪里来的？ 沈裕缓缓回头。 角落里，紫花摇曳，花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刚按住花朵，耳畔响起一阵轻微声音。缝隙外，温和男人微笑看着他，左眼缓缓开出一朵艳丽的花。 层层花瓣舒展，一阵馨馥浓郁芳香弥漫…… 面前唇瓣轻启： “小老鼠，捉到你了！” 第30章 药剂 “砰！” 砸落瞬间，房间白雾弥漫，挡住一切视线。趁埃米尔闭眼，沈裕锁定方向朝外面跑。 他从前曾听闻埃米尔痴迷异兽基因跟人类结合的实验，现在看看，埃米尔分明把自己当实验品了。 藏得真深，而且看样子成功了。 跑快点！ 房间里，埃米尔捡起地面地扁扁的罐子，一字一句读出：“东区特制迷烟，小孩子的最爱……垃圾星弄来的玩意？” “空间枢纽，倒是小瞧了。” 001守着唯一离开的通道，地底实验区不大，他可以好好陪小孩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脚步声渐行渐远…… “嗒嗒嗒。” 走廊声音不断，来来回回踱步。躲房间前，沈裕仔仔细细观察，通常在角落发现刚才的紫花。 “……” 躲都不知道躲哪里。 地下实验室四通八达，埃米尔走过的路一片紫花摇曳，他能躲的范围进一步压缩。 不行。 得想办法反击。 异兽都有不同的能力，而融合异兽基因的人可能一样。埃米尔的能力是紫花跟追踪？ 不，应该不止。 走走跑跑，沈裕的脚步已经很重，可不能停。路过一条黝黑小路，里面飘出一股浓重血腥味。 他一顿，往小路里走。 “救命啊！” 周围尽是血迹，残肢，空气里血腥味浓郁到作呕。黑暗里，一条腰粗的藤蔓紧紧束缚着几个死绝的人，紫花悠悠咀嚼着…… “咔嚓。” 沈裕微顿，掏出一颗能源石充当手电筒，往下看。 那是一张工作牌，上面照片正是同行的研究员。而牌子的主人，此时只剩一个脑袋，眼底临死前的惊恐遮不住。 “嗒。” 小道外，声音渐近。 沈裕垂下眼睫，看着手里一同带出的药剂。 他忽然笑了。 “俗话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片刻，埃米尔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道，伸手，沾满血液的藤蔓瞬间缩短成一株小植物，乖乖躺于掌心。 “啧，溜得真快。” “砰！” 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冲力由表层扩散到深层，哪怕地底几百米都察觉异样。埃米尔瞬间抬头，眼里浮现一抺凝重之色。 003，败了？ 研究所，二层技术人员拼命维修线路，研究所再次恢复光明，众人刚想擦擦汗，只是下一刻地动山摇。 003轰然倒地。 “队长，内线消息，第七军团正集结兵力，五分钟后启动星际跃迁，预计1小时内赶到！” “队长，刚才清点，【宠物园】【植物园】近三层实验品不知所踪……” 一个个不好的消息涌出，现场一片死寂的沉默。 “要不，我们逃。” 有人弱弱提议，话音落地几乎所有人一齐看向主事者。 安保负责人瞧他们一眼，突然掏出腰间配枪顶住提议者脑袋：“你想做什么？博士还在呢，研究所里的东西见不得人，一旦曝光你觉得我们能活？” “早就被送到星际法庭审判了！” 星际异兽实验从立项到实施都要接受监查人员严格监管，中途随时抽查，而且禁止人体实验。他们实验项目暴露出去，分分钟枪毙。 何况—— “别忘记我们还有博士！他是无所不能的。” 刚说完，负责人突然看见一张巨屏亮起，上面是从未见过的，方正框框里闪着红光。 【嘀——】 【星球自毁程序启动！程序一经启动不可终止，不可撤销，倒计时一小时！】 【00：59：59】 负责人脑海瞬间空白，星球何时安装的自毁程序，博士到底想干嘛！ 下一刻，周围排排枪口对准脑袋。 往日聊得不错的弟兄眼神凶狠看着他：“队长，星球自毁，我们不能留下等死，你再拦别怪我们不客气。” 时间流逝，负责人抽出一根烟，重重吸一口：“走！” 研究所星舰停泊点位于二层东南方向，启动星舰的钥匙正在负责人手里，于是一帮人往东南走…… “瞅！” 半路，一道吼声响起。 众人退后几步，面色黑沉望着前方一只浑身冒火焰的怪鸟。怪鸟脚腕系着编号——089。 【宠物园】逃跑的实验品！ 负责人眉头一竖，属于s级alpha的精神力瞬间奔涌而出。周围几人同样不是a就是b…… “上！” 不止二层，研究所每一层都出现不同的问题。一层牢笼里的獒狗不停嚎叫，似乎遇到极害怕的事。三层植物园研究员躲藏着，希望事情早点过去。四层宠物园到处是血，残肢……以往随意教训的宠物成为惹不起的存在。 五层的小孩回到房间，总觉得发生什么事情。【a区】瓶罐东倒西歪，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生物似乎苏醒…… 地底实验室，埃米尔巡查着房间。江余已经十分钟没出现在紫花视野中，意味着藏好了。 而他只剩—— 埃米尔望着面前的房间，眼里笑意加深——只剩一间房没找。 001等得很暴躁，他得抓紧时间了。于是他举手，敲了敲门。 “叩叩。” “小朋友藏好了吗，我要来捉人了……” 屋里一丝声音皆无，安静到诡异。 埃米尔推门。 入眼是一个大大的空间，三米高的圆筒形机器整整齐齐摆放着，里面装满绿色透明液体，每一个都泡着似人非人的怪物，青面獠牙，几颗脑袋…… 他熟练摁下灯的开关，可惜灯未亮。 于是，一朵朵花出现驱散黑暗…… “嗒嗒嗒。” 皮鞋鞋跟的声音不轻不重，片刻，他停顿在一柜子前。 小孩蜷缩着，额头不停冒着豆大的汗珠，唇瓣咬得死紧，似乎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下一刻，埃米尔看到他手边一支空了的药剂。 他觉得眼熟，捡起时瞬间想到体息室的空盒子，一支beta觉醒药剂。 “倒是聪明。” 接着，埃米尔伸手比划着小孩的脖颈，五指用力：“可惜，你没有胜算！” 小孩呼吸困难，脸色渐渐青紫，眼皮睁开一条细缝望着他，碧眸盛着一汪水盈盈的碎光。 “刷！” 寒光乍出。 一柄雪剑凭空出现刺向手腕，埃米尔的青藤正要发力，不料地面龟裂，剧烈颤动中粗壮的根系瞬间冲破土层！ 金灿灿的，刺眼极了。 第31章 ％ 002？ “002看清楚！我们是同类，你为什么要保护人类！” 埃米尔眼睛再度开花证明自己是异兽。可黄灿灿的树根似乎一点意识都没有，下手毫不留情。 002：唧唧歪歪的，听不懂！ 地面翻滚出海浪起伏的波纹，金色树根一根根拔地而起，室内瓶瓶罐罐瞬间瓦解，绿油油水花四溅。 树藤不甘示弱，战场逐渐从一间实验室蔓延开！ “轰！” 玻璃四飞，埃米尔顺着墙洞跳出，外面赫然是久等的001。里面异兽交战的动静闹得很大，黑龙不想管，但瞧着松松软软的地面有趣。 一踩—— 差点被树根捅成串串烧。 “吼！” 哪里来的小垃圾居然敢挑衅伟大的黑龙大人！给它点颜色瞧瞧。 002：爱玩又菜，无语。 于是，黑龙跟黄金树展开一场水深火热的对决。 黑龙属火，黄金树虽是植物但属金，地底气温渐渐升腾……最底层实验室化作废墟。 目前等级相当于7级异能兽，s级alpha的埃米尔一点都插不上手，只能围观。他偶尔一瞥黄金树根紧紧围着的小beta，眸色渐深。 江余不除，日后必是心腹大患！ 得寻机会！ 视野里小孩唇瓣青紫，面色红红的，额头不停冒汗。 沈裕感觉自己要死了，血肉骨骼好像被人寸寸碾断，再重塑，大脑泛起细细密密的痛…… 似乎有虫子不停啃食脑髓，挣不脱，抠不出。 他紧紧咬着牙关，十指握拳，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菲比博士调制的药剂果然厉害，难怪无一例成功！ 疼死了！ 白发间一抹盈满生机的绿意渐褪，与发色融为一体…… 意识逐渐消退，沈裕模模糊糊听到一道温柔嗓音，带着浓浓的包容。 “乖宝宝，睡一觉。” 紫意悄悄冒头，有花无叶 天空蔚蓝，雨不知何时停了，卷着草木清冽味的清风微微吹拂，携来一阵阵清凉。 男人叼烟，手握树枝挖土。 森林里，雇佣兵跟塞班远远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终于有人忍不住问知情者：“大佬平时有和泥巴的癖好吗？” 童心未泯啊。 塞班：“……” “咳咳，我跟他不熟。” 雇佣兵不信，他耐心解释：“真不熟，一年见一次。蕴斯住垃圾星，那鬼地方污染严重鱼龙混杂……” 想到垃圾星的环境，塞班话语滔滔不绝。 众人点头，眼神了然。 一行人的飞船停泊得近，刚刚安顿完受害者的军官出门就听到塞班的话，嘴角抽搐两下。 塞班拍拍他肩膀：“乔纳森教官目前怎样？” 军官摇头：“注射营养剂睡着了。他身体严重亏空，精神紧绷，医疗舱只能治愈外伤，若想调理到从前状态至少到中央星医院住几个月。” 语毕，他脑海蓦然跳出乔纳森不久前说的话—— 异兽实验。 异兽是全星际人类的敌人，帝国关于异兽研究的律法很严格，严禁私人未经上报研究，一旦查出由最高裁决院进行审判，星网直播，牵涉者轻则终生流放矿星，重则执行死刑…… 他思索着，耳畔响起一道嗓音。 “活着就行。” 塞班看得开，哈哈大笑。 军官倒没有反驳，于军人而言活着确实是一件喜事。 瞧着山高的异兽，他打开光脑绕一圈拍照记录，思考如何跟军团长报告八级异兽已死的消息。 忽然，瞳眸定定看着一角落。 石兽脖颈处有一块突出，瞧着不像自然生成的。军官掏出匕首几步跳到石兽脖子，撬开岩石表皮一角，一行数字顿时映入眼帘—— 【编号：003】 “……我” 教养良好的人忍不住骂一句脏话。塞班摸摸寸头，疑惑问：“你咋了？” “赶紧走！” 军官解释事情原委，雇佣兵同意提前离开，毕竟钱归钱，命归命。 塞班沉默两秒，指指不远处的男人问：“他怎么办？” “……” 确实是好问题。 “你劝劝？” “你劝！” “兄弟，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想我死用不着弯弯绕绕……” 哪怕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精神海紊乱的alpha不能靠近，擅自靠近精神海紊乱症爆发的患者造成伤残，哪怕是最良心的星际保险都不赔。 理由——自残。 话题中心的人物，蕴斯脑袋一抽一抽疼着。 若有人能得到信任深入探查，可见浩瀚无边的精神海里宛遍布着蛛网一般的裂缝，裂缝里面不断冒出浓郁黑雾，即将笼罩整片海域…… 自娱自乐搞出一个半人高的土坑，蕴斯烦躁扔掉树枝，脑海跳出一个念头—— 我在干什么？ “叮！” 下一瞬，光脑屏幕白点变得虚幻，右侧数值不断降低！ 50，40……10…… 屏幕瞬间弹出红色预警，不断播报——【生命值濒危，请尽快实施救援！】 救援，怎么救？ 救谁？ 10，9，3……7，5……1—— 生命值在10到1中间不停跳跃，活像蹦迪，蕴斯心情随着数字起起伏伏，忍不住拍一拍光脑。 下一秒，数字跳成001。 “……” 看着上面数字变幻，他胸腔里心跳漏掉一拍，呼吸都忘了。 “嘀嘀——” 【警告——数据异常，正申请重新连线……】 “……错了，爷不拍了。” 此刻，最底层设施几乎全部被破坏，唯有火焰跟金灿灿的树根驱散黑暗，黄金树跟黑龙打得难解难分。 按理说黑龙等级比002要高一级，能压制黄金树。奈何它刚复活，前不久才换心，周围环境又不利于它战斗，目前只能发挥九级的力量。 001：憋屈。 黄金树打得上头，无暇顾及小孩，浓烟遮敝，一条细藤悄无声息攀上小beta白皙脖颈。 埃米尔眼里花朵骤然闭合，手握成拳。 勒紧。 “轰！” 黄金树树根想回援却被黑龙拦住砸倒，周围扬起一片浮尘。 尘烟遮挡视线，埃米尔瞧不清里面场景，却感觉到属于另一人的吸呼声消失，唇角不禁朝上一勾。 成了。 第32章 清醒 周遭难得寂静，火焰依旧燃烧着，不知道烧到哪里管道“嘭”一声炸开，周围逐渐化作一片火海…… 处处火光。 黄金树察觉他们不抢种子，偃旗息鼓。埃米尔眉眼舒展，下一秒光脑弹出一条未读消息。 伸手点开。 【埃米尔助手，博士在你旁边吗？为什么二层监控室出现星球自毁的页面啊？】 “星球自毁？” 埃米尔稍微一想便明白问题出在哪儿：“老东西挺谨慎的，居然把自己的命跟星球绑定。” 【可以发一张图片吗？】 【图片】 “剩20分钟。”倒是来得及。 他隐晦瞧一眼跟002不对付的001，担心冒然邀请002反而弄巧成拙。 既然目的达到，埃米尔看着黑龙微微一笑：“王，我们先离开，等下时间来不及。” “吼！” 黑龙：人兽杂交只能抓爪子。 埃米尔：…… 融合基因后他能听懂异兽声音的意思，沉默一秒点头。 “走！” 黑龙振翅飞翔，埃米尔用藤蔓吊着爪子，眼睛望着废墟一般的实验室，脑海里闪现着一幅幅往日画面。 忽然，他目光微顿，瞳眸倒映着角落凸起的小尖堆。 上面，一颗小石头咕噜咕噜滚落。 状似寻常。 他眯着眼，很快看见第二颗，第三颗，十颗，百颗……灰尘震颤。 不，不对—— 藤蔓冲出泥土，黄金树藤蔓察觉种子有危险瞬间行动—— “咔嚓！” “何必急着走，落！” 浩瀚无垠的精神波瞬间炸开，掀起飓风，藤蔓寸寸崩裂，尘烟四散…… 两条银符锁链旋转冲天而起，跟树根一起牢牢锁住001的羽翼，缠紧往下拉。黑龙吼叫一声，挣扎往上。 “让你走了吗？” “坠！” 黑龙骤然坠机。 埃米尔落地瞬间藤蔓铺成草席接住人，可他却抬头，错愕望着天空，眼睛满满倒映着一幅极美的画面。 黄金树根冲破浓烟。 有人坐于其间，白皙指尖捻着一朵紫花。 那手指骨骼细长，略显秀气，外面包裹着一层恰到好处的细腻皮肉。 手一动，花移至鼻尖。 白发，雪肤，唇色淡淡，唯有眼睛是浓郁的绿，宛若山间幽谷一池铺满春藻的清溪，绿意层层晕染。 此时，眸底亮着一抹幽紫。 青年纤细而高挑，圣洁出尘，弯曲白卷发迤逦铺着树根：“喊谁宝宝呢？” “不恶心？” 手指一掐，紫花瞬间枯萎化作尘埃…… 形势翻转。 埃米尔仰视眼前青年，半晌，忽然低笑鼓掌：“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不是小孩，你怎么瞒住探测器的？” “不必废话。” 沈裕伸手，符文锁链瞬间出现手中。 殊不知海浪一般汹涌的精神波席卷而上，穿越重重阻碍，抵达地面时仅剩一缕轻盈的风。 风，冲开一些黑雾。 一簇烟花炸开脑海，一帧帧画面宛如电影倒流，唤醒迷失的神智。 “小，小不点？” 蕴斯怔愣片刻，血眸慢慢流出一丝清明。 神智回归的同时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后果出现，眼周瞬间泛红。他扶着脑袋捶打两下，保持清醒。 “嘶。” 小不点不是在垃圾星吗？ 下一瞬，精神力宛如海浪铺天盖地朝下奔涌。 精神力寸寸探索间，脑海里浮现一幕幕画面，雨后湿润的泥土，蛇虫蚂蚁的窝穴，蚯蚓的家…… 片刻，他看到一块金属屏障，瞬间睁眼。 入口，找到了。 “别死了啊。” 林间一帮围观大佬挖土的人瞧他单手撑地，各有猜测。 蕴斯听清他们话语，脸色黑沉招手。 瞧瞧自己健硕的大身板，雇佣兵不约而同退后一步，剩塞班“凸”出队伍，似乎是自告奋勇。 塞班：…… 多年战友加兄弟，瞧蕴斯眼神他就清楚情况，分明已恢复理智，可强行恢复对精神海伤害极大…… 他上前两步喊：“蕴斯？” 蕴斯血眸暗沉，沉默用树枝画出一范围不小的圆，侧眸看他：“激光炮，往圈里轰！” “明白。” 塞班点点头，摸着下巴想：怎么感觉没上次严重？ 大佬恢复，怕死想离开的雇佣兵又想凑热闹，毕竟没点冒险精神的人早回家等死，哪会当雇佣兵。 他们只怕白死。 刺眼的光束轰炸地面，泥草四溅，浓烟消散露出一个入口…… 强大的异兽，深埋地底的实验室，哪怕军官刚才提到异兽实验，众人依旧呼吸一滞，踌躇两秒。 蕴斯握着枪率先踏入，背影莫名有些匆忙。 “走。” 塞班直接跟上，军官跟一队士兵同样不甘示弱，雇佣兵互相瞧一眼，富贵险中求，而侥幸捡得一条命的罗伯特龟缩着。 “不走，我守飞船！”谁都不准抢位置！ “……” 地下一层很暗，蕴斯不见踪影，塞班他们握紧枪，排成军队常用的队形一步步前进。 忽然，黑暗里冒出一双双幽红的眼睛。 瞧清楚样貌，队伍瞬间倒吸一口寒气，精神极了。 双尾獒犬，星网标注的四级异兽。 别看等级不高，实则难缠，打死一只往往出动一整群，郊外轻松咬死b级异能者，a级看情况而定。普通帝国公民碰见它们常常尸骨无存。 可此时，双尾獒犬群诡异平静。 “汪？” 傻狗不明情况叫唤一声，塞班刚提起心，下一刻却见旁边几只双尾獒犬伸爪狂揍它。 “它们好像怕咱们。” “正常，应该是蕴斯搞定它们了，我们赶紧走！” “哦。” 他们警惕前进，而蕴斯来到一间堆着资料的办公室。 办公室干净整洁，似乎常有人打扫。桌面摊开资料，书架整齐码着一册册文件。 他翻开寻找有用的信息，眸光顿住。 【xx年xx月xx日 垃圾星黑蛇帮送一批小孩，共十六名，其中有……江余……】 “黑、蛇、帮？” 够胆啊！ 一字一字挤出牙缝，杀意浓郁。蕴斯揉揉刺疼的太阳穴，摸了摸衣兜，想弄根烟压制心里奔腾不息的怒火。 烟刚点，眼角余光扫到桌面半杯水。 一碰，温的。 “呵。” 片刻，他拽出藏在柜子的中年人，揪住衣领。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 白大褂的研究员涕泗横流，不停求饶。蕴斯血眸藏着汹涌的情绪，周身杀气四溢：“带路，我们谈谈研究所的情况，还有——” “哪一层有小孩？” 第33章 交锋 地底，黄金树藤蔓+沈裕vs黑龙+埃米尔打得激烈。周围火焰跟尘烟飞扬，藤蔓跟树根斜生，幽幽的花香馥馨…… 沈裕第一次使用精神力却有种鱼游大海的感觉，心念一动精神力便可化作任何事物。 可惜他不懂如何精准利用精神力的力量，攻击流于表面，而且往往溢出浪费。 “停！” “江余，博士已死，目前我们两者实力不相上下，继续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我用一个消息换你放我们离开如何？” 闻言，沈裕垂着眼睫，一只半透明的蝴蝶停栖指尖。 他摇头：“不，你们得死。” 攻击力欠缺，可拼消耗不输，新开拓的精神海广阔无垠，源源不断提供力量。重点是放虎归山实在太危险了。 环境限制001的发挥，等到外面肯定更难对付。 “可你时间不够了。” 自从收到回复埃米尔便一直计算时间，倒不曾卖关子：“博士设计星球自毁程序，继续耽搁时间，我们砰一下炸成宇宙里的烟花。” “你不知？” “菲比博士的准备我怎么可能事事清楚。” 不可能事事清楚？ 获得博士的信任，知道他休息室的密码，甚至算计他的死亡……要说埃米尔完全不知情沈裕一点都不信。 只是—— 他的时间确定不够。 沈裕垂着白睫，眸色微变，风轻云淡启唇：“想走可以，见者有份。” “那本书，平分。” 博士休息室里一支药剂都有激发精神力的作用，虽然死亡率高达999…，可一旦成功则彻底翻身。 书一定是好东西。 埃米尔脸色阴沉刹那，仅一秒，眼睛里紫花绽放得更艳丽迷人。他唇角微牵，平日里温和的神情莫名虚伪，手里凭空出现一本厚重的神秘书籍。 “自然。” 他撕开一半，让藤蔓卷着半册书籍飞到他眼前，藤间紫花微微摇曳。 沈裕侧眸瞥一眼书封，气定神闲：“交易讲究诚信，你用假货糊弄就没意思了。” “……真的。” “我不想耗时间。” 埃米尔抿唇，对峙几息后掏出另一本书。 书面封皮普通，他珍惜抚摸着书籍，犹豫着从中间撕开书册：“里面是博士最重要的研究，是关于信息素跟异兽——” 温和声音顿一下。 藤蔓递到眼前，沈裕伸手那一刻紫花瞬间喷出浓郁气体，黑龙嘴巴喷出一簇高温火焰，展翅高飞。 他心念一动，精神力似银白海浪徐徐分开左右火焰，火焰上面是一张张藤蔓网…… 黄金树根瞬间冲破屏障。 沈裕正想追踪，忽听“咔嚓”一声，回眸望，实验室仅剩三根支柱同时崩裂，整栋建筑摇摇欲坠。 “算得真清楚。” 瞳眸里建筑物坠落，而黄金树根已冲破最后一层藤蔓屏幕。小小的黑影下是一抹微不可察的紫光。 大与小，对比明显。 望着黑暗里的一点紫，他阖眼，再度睁开，骨节分明的十指挽着一柄由精神力幻化的弓箭。 满弓，弦紧绷。 “咔嚓。” 一道声音从骨头缝里传出，似乎有什么碎掉，可主人丝毫不在意。 “追！” 箭出瞬间，一缕白发绕雪颈，顺劲风荡漾，人若神仙，可倒塌的建筑物瞬间淹没白影。 上空，埃米尔手里长出一根藤蔓缠着黑龙脚脖子，伸手接住另一根藤蔓卷着的半册书。 “或许换一个环境我真的会输。” 可他太熟悉环境了，当助手的二十多年里博士常常带他一起做异兽实验，里面的路他闭眼都能走，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什么。 离开战场，他脑海自动复盘刚才打斗场景，忽然想到一个不曾注意的细节：“刚刚，他为什么一直站在002上呢？” 莫非行动不便？ 要不要，调头再弄死他？ 一抺银芒映入眸间，“嗖”一声插着书籍，瞬间化作船锚连接地面！ 底封页瞬间随精神锚下坠，不足一秒消失。 “……” 黑龙大声嘲笑。 埃米尔沉默，思量着因为底封再回实验室值不值得，最后摇头。 把书放入空间枢纽，他宽慰自己：“算了，底封应该价值不大……距离自毁剩十六分钟，得赶紧离开。” 研究所里面结构复杂，黑龙体型庞大，不能乘坐寻常电梯，博士为此特意定制一个专属通道。 “往北走。” 离开前，埃米尔不禁深深看一眼下面废墟，摇头叹息：“太冒险了。” 一切只是猜测，何况时间紧迫。 “下次见。” 他有预感，俩人一定会再见面的，只是不知那时候是敌是友…… 废墟里，黄金树藤圈出一空间完完全全挡住碎石。 空间里的漂亮青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靠着墙慢慢休息，呼吸声渐重。 “总算走了。” 幸亏提前离开不然肯定露馅。刚刚瞧着很帅，实则靠树根同精神力撑场面。 药剂开拓精神海疼得要命，好像有人硬生生在头骨位置凿出一个洞，药剂不知添加啥，浑身骨骼暴增。 暴增不受控制，瞬间引起他们注意。 而且，新骨头嘎嘣嘎嘣脆，跟暮片一样，他感觉目前的身体稍微用点力都会崩，走两步就散架。 可，不能怂。 “纸粘的老虎。” 刚才一箭，手指骨不知碎几根。但他有种预感，成人状态持续不了多久。 黄金树根乖乖扒着，沈裕从土堆里拍出一个小书包，抖抖灰尘，眼眸里笑意若春风温柔：“接下来，聊聊我们的事。” 很快，他掌心出现一颗金灿灿的种子。 “感谢费。” 黄金树根瞬间激动，周围建筑物不稳掉几颗石头砸到脚边。很快树根疯狂开道，一根细枝卷着白发青年离开。 “我很脆啊，小心点。” 失去支撑，研究所再度震三震。 底层实验室层高约五十米，轰然倒塌，几乎整栋研楼都往下陷。研究所里人们天旋地转，忙扶稳周围墙壁。 “地震？” 片刻，又出现一次震动。 【a区】实验室的研究员早发现问题，偏又不敢开门，因为——外面全部是“活”的实验体。 “怎么回事？” “从前的实验哪里会弄出这么大动静，底下肯定出事，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有人想到下面的实验，神情狂热抓着同伴的手：“成功了，他们一定是成功了，复活啊，这可是复活！” 复活？ 更像失控！ 心思活络者眼神交流，又听见另一人沮丧道：“我给威尼他们发消息，一个回复都没有。而且实验体出问题，二层负责人也不搭理……” “怎么办？” 研究员愁容满面，不知道做什么，粗心者继续弄着实验 第34章 撞见 而受崩塌影更严重的，则是电梯！ “啊啊啊！救命啊！” 负责带路的研究员本就吓破胆，又震一下，魂都不知道飞哪里。 等他回神，却见凶悍俊美的男人用一柄刀硬生生止住下坠的电梯，有闲情用空着的一只手夹烟吸一口。 “怎么回事？” “不知道。” 研究员捂住脑袋，眼泪跟水龙头一样流：“不知道，我，我就是一个看大门的，平时记录双尾獒犬的进食情况，顺便登记来往人员，其他都不清楚！” “……” 瞧他怂样，蕴斯明白此刻问不出事情，偏头透过缝隙观察外面情况。 电梯井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直接砸下肯定一命呜呼。 而周围—— 环顾一圈，他目光顿住。左下方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网，且正好位于下方10米，往左偏三米的地方。 “那里能跳吗？” 他睨一眼研究员，眼神凉凉的。 研究员亳不怀疑他说不能，自己绝对会被放弃，于是强忍着恐惧扒着看一眼。 “……” 我的神啊，他在说什么鬼话！ 研究员鼻涕泡都吓破，瞬间缩回想抱大腿，偏偏男人的表情可怕，他又怂。 “长官，长官，我，我就是个废物啊！” “那你死。” 蕴斯眼神都不变一下，瞬间拔刀，电梯再度下坠。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哐！” 锋利且坚固的长刀再度卡住电梯，蕴斯掏掏耳朵：“再吵杀了。” “……” 瞧着距离只有三米，男人明显不是有善心那种。研究员最终一咬牙，抓住外面的辅助的铁条往那风口爬。 忍着恐惧爬一半，他往下一瞧差点吓死。 一团团皮肤青油油，像人又像兽，更像软粘粘鼻涕虫的生物贴着墙壁缓缓上移。 “救命！” 蕴斯利索跳出，失去支撑的电梯瞬间下坠，整整二十秒才听见“轰！”的声音。 他眉头皱得死紧，望着诡异生物眼神里透出浓浓的厌恶：“你们竟然弄人类跟异兽的实验？怕死得太晚？” 研究员忙摇头：“只有能力强的才能参观实验的，他们出现，【a区】肯定出问题了！” 蕴斯用刀撬开那一扇金属网，利索跳入。 再伸手拉入研究员。 面前是高约半米的通道，狭窄，前方隐隐透着亮光。随着前进空间的长宽高不断增加，他便能站起行走。 可空间依旧不停增加，十米，五十米，百米…… 蕴斯烦躁咬着烟蒂：总感觉找错地了。 与他前后脚进来的塞班他们经历中规中矩。人多势众，遇到危险对方一般举手缴械投降。 研究所无步梯，而刚才剧烈下坠，众人都明白研究所内部有问题，因谨慎，他们特意用自己携带的绳索一个个下二楼。 顺利抵达。 塞班松一口气，却听见道路前方响起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众人立刻噤声。 悄悄摸摸往前走。 地面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周围甚至堆着不少异兽跟人类尸体。面容刚毅的男人捂着腰腹不敢置信指着一个瘦小的马脸男人。 “是你放出实验品的！” “对。” 马脸男人点点头，拍拍那人脸蛋：“对，是我拿着钥匙打开一间间笼子的。” “当初你说带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才跟你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结果你骗兄弟当狗，有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的直接扔给獒犬……” “嘶，你误会我了！” “误会？” 那人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眼泪跟鼻涕一起流，明明表情在笑可却让人感觉极端难过。 须叟，他眼睛充血问：“那你解释一下阿香为什么泡在罐子里，人不人鬼不鬼？” 负责人冷汗嗖嗖直冒，却无法辩解。 “你知道吗，打开第一个异兽笼子的时候我腿都是软的，可它看我一眼就走。打开二个笼子的时候我依旧恐惧，可我活着。第三个，第四个……” “当时我想，异兽都讲人心，你个连异兽都不如的玩意，我今日一定要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 马脸男人说完按住扳机。 负责人伸手抢夺，忽然瞧见躲躲藏藏的一群雇佣兵跟士兵，眼睛一亮：“杀掉他，我可以给你们提供线索，做证人！” “砰！” 一枚子弹正中眉心，负责人不敢置信瞪大双眼，缓缓倒地。 军官跟士兵不约而同瞄向出手者，塞班摊开手耸耸肩膀。 “不怪我，他太恶心。” “何况我现在已经离开军队，开枪没问题，军队的纪律休想管到我头上！”他最烦那些叽叽歪歪的了。 “说得好！” 雇佣兵们拍拍他肩膀，伸出大拇指比一个赞。 “砰砰砰！” 马脸男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补了很多枪。血液溅到脸上，他也不擦。 “够厉害。” 军官刚想上前搭话，塞班觉得自己有开枪的交情，拨开他，谨慎掏出一根烟询问：“小兄弟，能不能带带路，顺便介绍一下研究所里面的情况？” 马脸男人瞅他们一眼，眼里无悲无喜，宛若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你们快走，不然来不及。” “什么？走？” 塞班收回烟：“我们刚到，看兄弟是性情中人才让你帮忙，你开口怎么——” “不走，陪我们一起死？” 那人一句话塞班瞬间噎住，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军官急迫问：“什么意思？” “星球自毁，最初有半小时逃跑时间，现在嘛，十四分钟……不走就是陪着我们一块死。” 话音落地，周围陷入死一般的静默，落针可闻。 马脸男人瞅着他们，推开人往一方向走，而他的声音缓缓流入众人心湖。 “一切罪恶化作尘埃，是注定的结局！” “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死有余辜，不是刽子手就是递刀的，冷眼旁观的帮凶。你们真想舍命救人，五层有一些当实验品的孩子……” 军官面色凝重，面前人心存死志，应不是诓骗他。 “分头收集信息，士兵志愿跟我到五层，塞班你联系蕴斯！七分钟后在外面集合！” 起启都需要时间呢！ 不用他说众人立刻行动，塞班火急火燎打开光脑。 另一边，蕴斯研究着面前巨大的空间，最后目光下垂蹲下敲一敲。地面圈圈的，黑漆漆的金属应该能开启。 “下面是空的。” “叮。” 光脑“叮咚”一声，他收回敲击漆黑地板的手，点开新弹出的信息。 眉毛顿时一压。 【蕴斯你在哪儿？星球要自毁，倒计时14分钟！】 星球自毁？14分钟？ 蕴斯脸色阴戾，眉峰依旧显得桀骜不驯。时间紧迫，他环顾一周正想原路返回寻找小不点。 忽然，身后响起“咔嚓”声。 他叼着烟，漫不经心回首，只见地面黑圈开始旋转打开。 眼睛猛地一睁。 血色瞳眸倒映着一双振翅飞舞的庞大黑翼。黑翼缓缓上升，露出头颅，一双充满野性的澄黄兽瞳。 而底下吊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两者一秒锁定他。 下一刻，耳畔“吼”声响彻空间。缩在角落的研究员哆哆嗦嗦晕了…… “啧啧啧。” 蕴斯感受到异兽身上浓重的压迫感，取出烟蒂踩灭，军靴重重碾压。 他显得很平静，抬眼挑眉，血眸挑衅望着黑龙：“吼什么？爷放开打一场包赢的！” 当然，包疯的。 001&埃米尔：搅局者真多！ 塞班同士兵们抵达五层，平静的游乐园跟花园映入眼帘，白衣服小孩好奇瞅他一眼，缩回墙里再一眼。 他伸手打招呼，光脑“叮”收到新消息。 蕴斯：【遇到个大家伙。】 塞班不解：“什么大家伙，神神秘秘的？” 下一瞬，消息再响。 【塞班，我目前遇到点事抽不开身，找到江余，拜托了。】 第35章 黄金树 【乐园】一片岁月静好，孩童们手拉手玩着游戏，白大褂的研究员各自忙碌。其它层或多或少有攻击性，而【乐园】是独属于孩子的。 哪怕震动，研究员觉得是实验。 塞班他们荷枪实弹出现，场面静默一秒。有的立刻找地方躲藏，有的跪地求饶…… 喧闹声里有小孩嚎哭，忽然被摸摸脑袋。 “小娃娃，给你糖别哭了。” 望着粗糙掌心的糖果，小孩眼泪挂着睫毛，要掉不掉，很快平静下来。 塞班松一口气，一把把糖果塞到小孩手里，他最烦哭泣的小朋友了：“来，你乖乖排队。” 军官顺利从研究员嘴里问出消息。 得知【乐园】的性质，他差点拿枪直接崩掉他们脑袋。小孩都用来做实验，一点人性都没有。他总算懂那人说的罪有应得是什么意思，确实罪有应得。 回头，塞班用枪指着一名研究员脑袋，不客气喊：“哪里有广播，叫小孩们出来集合！” “我，我知道。” 负责人脑袋“噌噌”冒汗，软着腿带人到广播室。 “现在，所有小孩立刻到广场集合！” 片刻，集合完毕。士兵们瞅着时间直接背小孩离开五层，躲藏的研究员瞧他们不管自己，暗暗窃喜。 塞班扫一圈没见到白卷毛，踹一脚负责人：“小江余在哪？” 小江余他有点印象，垃圾星一个漂亮小孩，跟蕴斯有点交情，只是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无论怎样，他不能辜负兄弟嘱托。 此时，沈裕被002带到植物园。 【植物园】北区，黄金树摇晃着枝丫，落了一地金叶子，金光闪闪显得更富丽堂皇…… 北区很大，一半是002的地盘，剩下栽种着普通异植，是制作舒缓药剂的重要原料。 沈裕从背包里取出一颗圆球状的空间枢纽，肆无忌惮打劫。 黄金树瞧他喜欢脆弱的草木，满树枝丫瞬间生长，通往四方，片刻拎着战利品求表扬。 “谢谢。” 整理完背包，沈裕想想星球自毁的消息，忍不住朝黄金树伸手：“你要跟我一起离开吗？” 黄金树停顿几秒，枝丫顶端出现诡异的白雾。 沈裕没躲。 睁眼间，视野里出现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蓝天白云悠悠。 他想动，手脚却像禁锢住，低头便见满身金灿灿。 莫非是黄金树的记忆？ 不出几日，沈裕搞清楚自己确实用第一视角观看黄金树的经历，感受着黄金树懵懵懂懂的情绪。 山谷幽静，黄金树常常看日升月落。 有一日，黄金树枝丫能动了，就拍动物，恶作剧，搞得方圆几公里的鸟兽不堪其扰，纷纷搬家。 等脚丫能动，它走遍星球角落，可惜没有可以交流的生物。 沈裕想抱抱它。 直至一日，天空掉下一个黑黝黝的东西。 “救命，救命！” 那人最初很害怕，后面发现黄金树跟普通异兽不同，渐渐放下戒心。 可离开前，那人盗走了种子。 黄金树怒火冲天，枝丫乱抽。沈裕意识到，怒火不仅因为种子被盗，更多是那人欺骗它。 可不久，又出现一人。 望着菲比博士比现在年轻一些的面容，沈裕顿感不妙。 “异植居然能诞生灵智！有意思！” “您好，亲爱的黄金树，我是来自远方的菲比博士。误入您的地盘实在不好意思，您想要什么补偿呢？” 菲比博士待两个月，时不时聊天。 “r星系有漂亮的人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尾巴，我曾有幸听一次他们唱歌，终生难忘……” “w星系有一种有趣的鸟，羽毛随环境变色，方便捕猎……” 他有空的时候，甚至教黄金树学通用语。黄金树卸下防备心，用树枝拼凑出一段简单往事。 “太欺负人了！” “我带你找种子。” 黄金树灵智宛如小孩，哪怕有前车之鉴，面对博士“带你寻找种子”的话依然心动。 主要是——它想到外面看看。 “完蛋。” 沈裕想扶额，果然，剩下的事情跟预料中一样，菲比博士带它到实验室，天天注射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又剥皮抽血。 黄金树情绪一直在平静跟暴怒间跳跃，清醒的时间渐渐变少。 时间流逝，很快沈裕看到自己。 下一刻，白雾消散，他眼前再度出现黄金树。 一树一人对望着。 两者隔着语言，种族，甚至伤害。沈裕叹息一声，苦恼开口。 “抱歉，人类给你的印象不太好，我不知道做些什么令你安心。承诺虚无缥缈，可——” “你要不要试着，信一下我？” 半空伸出一只手。 青年抬睫，碧眸倒映满树金辉，好似夕阳下波光粼粼的翠湖。长长的白卷发垂至膝盖，美好地不成样子。 黄金树一条细小的枝桠悄悄绕住他的手腕…… 带回种子的人。 沈裕碧眸微亮，眉眼舒展，却见枝桠长出一朵小花。 中央，盛放着一颗熟悉的种子。 静默片刻，沈裕珍重收好种子，望着黄金树郑重承诺：“我懂了，我会种出另一棵黄金树的。” 多年实验黄金树早就出问题，目前只能短暂维持清醒。 “你可以带我到二层监控室看看情况吗？” 二层是研究所总控室，能接通所有楼层，那里肯定有星球自毁的确切消息，知道具体时间才能行动。 研究所有人该死，有人却无辜。 还有——蕴斯。 沈裕蹩眉，地底实验室事发突然，自救间他无暇顾及外面情况。 蕴斯赢了吗？ 他思忖间，黄金树一条粗壮的枝丫开路，另一条枝丫垂到他脚边，等人坐好扶稳瞬间往上走…… 浩瀚神秘的宇宙间，此时一支星舰群浩浩荡荡往前行驶，周围一些星盗的星船瞧见藏得死死。 直至离开，星盗们才松一口气！ “那是第七军团的军舰！” “一，二……足足六艘最新款歼星舰，好家伙，谁犯事了，可别连累咱们。” 舰长室。 布莱克望着复古钟表，哪怕心里早有答案，也不禁问副官：“还有多长时间抵达坐标点？” “报告上将，半小时！” 果然。 他闭眼再睁开，面色凝重望着星脑弹出的最新消息。 八级的003，用灰色地带的人做人体实验，地底异兽研究所，多年前消失的菲比博士，星球自毁…… “来不及。” 第36章 失控 二层监控室里暂时无人，正前方巨幕显示着红色预警。 【星球自毁倒计时：00：10：00】 “十分钟？” 沈裕左右环顾一圈，屏幕有的变黑，有的则显示着房间跟走廊的情况。 一层的双尾獒犬安安静静。 二层到一层电梯，士兵背着一个个小孩往上移动，瞧着应能赶在爆炸前离开星球。 “呼，倒是解决麻烦。” 一桩心事落地，沈裕继续看下面的屏幕。 屏幕走廊多，有的空无一人，有的一片血色。他眼神停落其中一面屏幕，画面里马脸瘦弱男人抱着一个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笑，哪怕手臂啃食都无知觉。 “……” 三层【宠物园】到处是互相厮咬的异兽，各种颜色血液流淌一地。 四层【植物园】，研究员们因刚才研究所黑暗，明白防护程序失灵，惊慌躲在角落，尚不明白发生何事。 五层【乐园】，研究员有的躲着，有的则一脸懵逼现身。 【a区】优先级高，监控室无相关监控。只是—— 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于医护室，拦住医生问着什么。沈裕一扫，看到旁边几个按钮。 不久，粗犷的声音回荡房间。 “江余呢？” “他，他到【a区】做实验了。” 他找我？ 沈裕疑惑，很快想到研究所应该有资料记录，只是目前他不适合现身。 “【a区】在哪？带我去！” 瞧着他风风火火要离开，沈裕忽然拍一拍身旁树梢：“黄金树，可以把他敲晕送到地面吗？” 指尖终点正是塞班。 金枝比出一个ok。 医护室里塞班拿枪指向医生，脑海依旧回荡着研究员对江余的形容词。 什么叫“菲比博士的新宠”，天生的科研苗子，一般研究员绕道走，绝不敢轻易开罪…… 他们口中的江余是垃圾星的小孩？ 假的。 “咔嚓！” 异样声音顿时引起塞班注意，他不禁抬头。 头顶天花出现一道细小裂缝，接着不断扩大，细细粉末落到脸上。 “艹！” 塞班惊慌失措，用百米奔跑的速度前进。他离开原地下一秒，天花破开，一条粗壮到不可思议的黄金藤直冲他而去。 “救命啊！” 声音冲破屏幕，沈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转而笼罩上一层淡淡阴霾。 003倒地的尸体证明他赢了，可所有屏幕都看不见蕴斯，是留在飞船，或者藏在某个角落？ 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敲着桌面，拧眉思考：“到底在哪里呢？” “疯子！” 黑龙不停吐着火焰，青藤从四面冲出，偏偏那人总能躲避。 黑红镰刀不停挥舞，每一刀，黑龙庞大身躯都出现伤口，拉出一道道细微血痕…… “吼！” 烦人的苍蝇。 埃米尔啐一口鲜血，左眼鲜花薰得蔫掉。 高等级精神力者对低等级精神力者压迫力极强，沈裕对精神力战斗的方法一知半解，容易逃，可眼前男人像是因战斗而生，不会累，不会疼…… 黑龙最强是爪子跟翅膀，火焰，小地方施展不开，目前就是活靶。 不能再拖时间了。 忽然，埃米尔脑海灵光一闪：“你知道江余吗？” 蕴斯眼睛腥红一片，似乎藏着尸山血海，周身杀意沸腾，乌发间一缕血滑到压低的锋利眉眼。 闻言，他的动作难得停顿半秒，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江、余？” 蕴斯晃一晃浑浑噩噩的脑袋，下一刻粗壮青藤瞬间冲出地面锁住手臂，紧接着四面藤蔓包裹着他。 就是现在！ “嘀！密码输入正确，请稍——” 机械声的“等”字尚未结束，牢牢束缚的青藤瞬间炸开，一柄镰刀割破金属层。 “咔。” 黑龙起飞，翅膀扇动间一股劲风袭卷，火焰若劲浪。蕴斯用精神力张开一面屏障挡住。 皱眉看着黑龙后面一片紫黑的天空。 繁星点点。 而外面，星船里罗伯特瞧着一个个小孩，又听到星球自毁的消息，摸着快炸开的脑袋哀嚎。 “七分钟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雇佣兵都走了！” “你自己想死别拖着我们！” “飞船离开星球最快要三分钟，可星球爆炸会产生余浪，需要留下一定距离，慢一步我们都得死！” 军官皱眉：“塞班跟蕴斯都在下面！” “两个雇佣兵而——” “那是战友！” 军官的枪指着脑袋，罗伯特声音依旧不止：“怎么，想威胁我？我可不是吓大的，信不信我发消息告状！” 下一秒，他眼睛瞪得滚圆，脸皮抽筋，张着嘴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军官从他眼睛看出一点东西，往后瞧。 瞬间呼吸停滞。 平原花草消失不见，露出里面一块巨大的空间，一双展开的黑翼铺天盖地，超百米，人在它面前就像是蝼蚁！ 异兽！ 超越8级的异兽，军官瞬间想到003的编号，面前是002，还是001？ 与此同时，黑龙看见他们，毫不客气张开嘴巴，牙齿上甚至挂着血淋淋的肉。 “吼！” 浓厚火焰扑面。 “启动飞船防护罩！” 【嘀，飞船防护罩已启动……温度过高，目前防护罩受损程度20…40……启用备用能源！】 “糟糕，它的火焰温度太高了！” 驾驶员正要启动飞船，望见前方一道背影。 墨丝微扬，刘海有点焦，风衣破破烂烂，掌心血液顺着镰刀一滴滴落到地面，宛如收割性命的死神…… 一缕缕红色精神力呈网状铺开，牢牢挡住火焰。 “蕴斯！” 男人似有所感，回首斜瞥一眼。 军官顿时看到他的眼睛，里面黑红黑红，尽是暴虐！ “眼睛，他的眼睛全红了，赶紧走！精神海完全失控，现在蕴斯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军官犹豫着，下令。 “走！” 飞船缓缓上升，黑龙瞧见蕴斯居然敢追，心里积攒的怒火爆发。 “吼。” 想护着那飞船，没门！天空可是它的主场！ 炽热的火焰一重重加剧，飞船所有人定定望着前面守护者的身影，哪怕罗伯特都不开口。 软肋出现，蕴斯不能躲，只能正面硬杠。 001：你终于成活靶了！ 飞船越飞越高，蕴斯精神力即将耗尽，痛苦砸着脑袋。一根青藤不知何时出现，趁人不注意瞬间攻击。 “埃米尔，你敢！” 黄灿灿的粗壮树枝瞬间破土而出，不出几秒束缚住黑龙翅膀。 往下一拽。 “嘭！” 湖面溅起巨大水花…… 金枝上，长发及膝的漂亮青年面色微冷，风声猎猎，卷发飘散若云…… 第37章 接住他 繁星点点，铺着彩绸一般的黑紫夜幕，青年宛若黑暗里一轮明月袅袅升空，及膝白发笼罩着一层冷冷银芒，翩然飘舞，占据着所有人的眼睛。 而他脚下的粗壮金枝，则让人咂舌。 “那是谁？” 有人不自觉发出声音。 军官望着遗世独立的长发青年，金灿灿的树枝，瞬间想到刚才研究所里两次异样震动。 一般而言比003厉害的是001跟002，目前情况莫非是—— “内讧？” 若是真的，想想他们应该误打误撞挑对时间了，换一个时间点指不定人全部搭进里面一点水花都没有。 碍事的黑龙没了，机灵的驾驶者把飞船功率提到最高，争取最快速度离开事非之地。期间他一只眼睛盯着屏幕，一只眼睛守着青年，默默祈祷： 别盯上船，别盯上我。 锋利刀刃割断偷袭青藤，蕴斯因惯性屈膝半跪，精神海宛如干涸暴晒的土地，处处崩裂，一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刘海遮挡他的眼睛，阴影间，一抹红悄然无息往下瞥。 视野笼罩着一层红膜，白影清冷。 随着飞船上升白影逐渐缩小，模糊，入云层前一秒，那人不知为何眺望飞船。 肤色白皙，瞳眸青翠，唇角微微上弯。 似乎，在笑？ “咳咳。” 湖畔，埃米尔掩唇咳嗽两声，吐出两口脏水。 黑龙傲娇，他一直用藤蔓吊着前爪。沈裕的声音熟悉，听到声音里怒火他瞬间松手，再用青藤织成柔软的垫子。 “可惜。” 差点弄死那人。 仰望着树枝的青年，埃米尔眼底藏着一丝不甘心。 下一刻，耳畔响起“哗哗”水声，面前出现一座庞大的阴影，似山巍峨。 “吼！” 黑龙挥舞黑翼甩一甩羽毛，水滴像落雨四溅，弄得埃米尔有点无语。很快它又喷一口火焰，可惜那火苗实在小，调皮的黄金树根钻出湖面措不及防甩它一掌。 “嗖”，空中出现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黑龙懵逼，001回神。 它背部一双黑乎乎的翅膀张开扇两下保持平衡，顾不得逃跑的飞船，澄黄兽瞳直直锁定沈裕跟黄金树，里面火苗熊熊燃烧着…… 明显仇恨值拉满！ “吼！” 你找死！ 吼声响彻云霄，震的山林鸟雀齐飞。沈裕收回眼神，转而淡淡睨着下面的黑龙跟埃米尔。 双目交汇，两方皆丝毫不退。 青藤扭曲着攀扯黄金树根，银色精神力化作火焰燃烧，明显比上一次熟练。瞅一眼气定神闲的沈裕，埃米尔眼睛里紫色花瓣一层层绽放。 他眯着眼睛，唇瓣轻启。 “入梦。” 空中飘着一片片紫花，随着风簌簌而落，宛如一阵花雨 下一刻，沈裕伸手。 指节精神力宛如流水一般丝丝泄出化作一道屏障。屏障挡住花瓣，寒意弥漫间凝结成一面湖镜薄冰。 “啪。” 青年微微伸出手指打响指，倏然一笑。 薄冰瞬间龟裂，“砰”一下宛如暗器四射，有几片直接冲向埃米尔的眼睛跟脖颈，处处皆是致命点。 一根青藤裹着他往后撤，依旧有一片白冰射到脚侧。 清风一吹，消弭无形。 埃米尔望一眼黑龙。 可见黄金树留一根树枝托着沈裕，剩余的一起找001麻烦。黑龙借助翅膀躲避，忙得不可开交。 绵绵云层上夜幕干净，星星清晰明亮，安静祥和。 一艘飞船静静往上行驶，速度惊人—— 【滴，目前穿越平流层，距离离开星球剩一分钟。】 拉开一段安全距离，船里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平稳落地，一个个拍着胸脯手拉着手庆幸劫后余生。 “刚刚的事情太可怕，我差点以为自己完蛋！” “谁说不是呢，我遗书都写好了。” “侥幸，侥幸！” 军官思索青年身份，眼角的余光扫到飞船前面的蕴斯，指挥道：“开舱门！” “不行！” 罗伯特跳出，一板一眼。 “《星际法》第一千零三十八条，精神海崩溃的alpha必须隔离观察，防止伤人，违者矿星挖矿一百年。现在蕴斯失控，你能保证他一直不伤人？” “军人，要以大局为重！” “狗屁！” 争吵间，蕴斯怔怔望着云层不知想什么…… 军官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厌恶：“别用你蹩脚的法律知识挑战我，《帝国军法》第三十五规定——” “啊！” 话音未落，却见一人指向舱前惊呼，他心里顿生不祥预感。 回头，前方透明护罩前男人一步步走到边缘，手里镰刀未散。 背影萧索孤寂。 下一瞬蕴斯径直跳下万米高空，衣袂飒飒，化作一道下坠的黑鸟…… “等等——” “蕴斯！” 军官眼睛瞬间睁大，揪住罗伯特衣领用力一甩！ 罗伯特“砰”一下砸到桌面，拇指擦擦溢出的鲜血，同时掩盖着眼里一抹微不可察的狡黠。 再起身，又是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 船里围观士兵盯着他，眼神谴责，罗伯特一番想说的话噎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终甩甩手：“算了，不跟不懂《星际法》的人一般计较！” 为何跳落，蕴斯不懂。 可是，脑袋很疼，他想寻一片地方至于什么样的地方？ 不知道。 风吹得耳畔“嗡嗡嗡”，发丝似钢线刮得眼睛疼。 云层是一片血红的湖泊，红草平原里金枝松土，黑龙扇动翅膀躲得高高的，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中央两人似乎交谈着 说什么呢？ “江……” “距离星球自毁仅剩四分钟，你确定用一条性命跟我们耗时间？” “注定两败俱伤，不如握手言和？” 四分钟，时间确实有点赶。 沈裕垂着眼睫，沉吟间耳朵听到一声轻微的声音。长睫一扇，他往上看，却见黑影直直坠落。 “蕴斯！” 银白精神力瞬间铺展开，化作一片柔和云毯，铺着一层又一层…… 埃米尔瞅他分神，地里瞬间升起一面青藤墙，更有两根藤蔓螺旋上升攻击下坠之人。 视线遮挡，银流化钢刀统统斩断。 云毯顺利接住人，沈裕心里松一口气。而青藤墙后黑龙翱翔离开…… 第38章 按下亲一口 云毯很舒服，沈裕精神力控制不算精准，溢出的那一丝丝柔和精神力缓慢流刷着干裂的土地。 宛若春日蒙雨。 精神海里的肆虐的黑雾渐渐被逼退，一点点钻回缝隙。 男人脖颈暴起的青筋跟红血丝褪散，眼白中红线缓慢消散一些，鸦羽长睫下涣散的血眸渐渐出现焦距，星辰倒映…… “怎么回事？” 蕴斯扶着脑袋，刚刚他不是跟一条黑龙打架吗？ 打着打着，后面发生什么？ 脑海钝痛很熟悉，明显是精神力使用过度了，可那银白若羽毛的精神力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偏目一望，瞳眸猛的紧缩。 青年手探着他的额头，垂眸一瞥，眼尾染上盈盈笑意。 波浪般的卷发倾泄如瀑，垂至膝间。白睫又细又长，微颤时宛如蝶翼舞动，漫不经心地搅乱一池碧潭…… “你醒了，时间有点紧。” 世界昏暗，唯有眼前人漂亮而鲜活，似生机盎然的森林。 蕴斯怔怔注视着他，无视掉后面飞速变幻的场景。枯竭精神海包裹在暖暖的水流里，懒洋洋，往日一切防备跟警惕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奇妙。 看到青年第一眼，蕴斯就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他是自己老婆。 ……自己这辈子居然有老婆？ “老婆。” 他声音细微，似乎担心惊扰什么。沈裕听不清不由凑近一些。 “你说什么？” 美人侧目，眸光流转风华潋滟。 他一靠近，蕴斯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脑海瞬间空白。 精神海从未有过的轻松，轻飘飘的，好似宛如飘浮云端，随之而来便是浓浓困意。军中战友们曾说契合度高的oga做精神舒导很舒服，他一直不信。 可现在…… 眼皮往下掉，蕴斯费力睁开，下一瞬忽然伸手圈住青年的后脖。 粗糙指腹触摸着细腻温软的皮肤，他心脏狂跳，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诉说自己的喜欢跟兴奋。 好…… 为什么脖子都这么好看！ 《星际法》里性骚扰oga一般定什么罪来着？可以靠军功抵消吗？ 不管了，亲一口，就亲一口。 心里想着他迎向青年疑惑的眼神，手腕不轻不重往下一按。 唇瓣相触。 很软，很柔，很甜，像是云朵。 沈裕错愕间耳畔响起一道含笑的嗓音，宛如烈酒醇厚醉人，声音莫名有点调戏意味：“第一次见面，你叫什么名字啊？未来老婆。” 未来老婆？ 沈裕挑眉，想说话忽然察觉自己身体情况不对劲，似乎是…… 蕴斯自信又期待，可汹涌的困意冲击着理智的弦，眼皮彻底合拢前他看见唇瓣微启。 接着，细长手指遮住眼睛。他听到清脆的嗓音—— “江——” 下一字再也听不清。 “……” 蕴斯彻底昏睡，沈裕瞧着自己小小的手明白又变回来了，只是头发没变。 时间压得太紧黄金藤疯狂开道，不足二十秒便把俩人送到研究所二层的星舰停泊点。 沈裕刚到就听到熟悉的粗犷声音，塞班拿着设备弄舱门，旁边一根粗壮金枝张牙舞爪。他不禁抱怨：“都要死了都要被逼着打白工，真是晦气！我怎么这么倒霉！” “嘀！” “舱门已开启，请各位旅客有秩序上船，莫要拥堵！” 塞班听到异响回头，眼睛瞬间睁地老大：“江余你怎么在这儿啊，蕴斯怎么晕了？” “先上飞船再说。” “好！” 看见蕴斯塞班丢掉一开始的沮丧，立刻扶着蕴斯进飞船，启动引擎装置时甚至忘记可怕的黄金树枝。 【嘀——启动！】 沈裕把蕴斯放到安全胶囊，自己回到座位系上几层安全带，防止等下起航出现问题。 塞班瞧着他的举动，脑海瞬间回忆起那些研究员的评价，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开口：“自毁时间剩一分钟多点，怎么办？” “别晕。” 别晕，什么意思？ 塞班迷茫得挠挠头，眼神单纯，虽然不知道沈裕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拍拍胸脯：“放心，我开星舰很多年，保证不晕！” “那就好。” 小孩意味深长瞅他一眼。 他刚回头，却见黄金树枝疯长圈住小型星舰，又一根直接捅破二层至外面的通道，露出紫黑天幕。 下一刻，整片空间都能听见一道机械声警报声。 “警告，距离星球自毁倒计时剩余一分钟——” “60，59……” 倒计时响起刹那基地瞬间爆发巨大的尖叫声，惊恐而无措。 遗留基地的人瞬间色变，特别是侥幸于刚刚次带走小孩跟资料的【乐园】研究员，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离开，赶紧离开！” 【a区】实验室里正爆发争吵，讨论谁应该引开实验体到外面探探情况。下一刻听到声音人都傻了。 “赶紧想办法终止程序！” “离开，二层有星舰！” 此刻黄金树离开【植物园】，转而矗立于高高的山巅。 金灿灿枝条裹着小型星舰绕圈圈。一开始有点慢，绕两圈渐渐提速，以基地为圆心，以树根长度为半径不停舞动。 树根越来越长…… 塞班最初不理解，回神时眼睛“噌”一下亮得像灯泡，若是用尽全力或许有一线生机！ 只是，呕—— 好晕，忍住，绝对不能乱吐。 感到晕乎乎的不止他一人，沈裕费力睁开眼，望着外面的黄金树。 长长的粗枝拉得死紧，树根甩动间影子紧紧相随，最后形成一块刻逐渐扩大的黄金盘。 一秒几圈，十几圈…… 【10，9，8……】 “扑” “区区头晕——”塞班脸色铁青到极点仍旧固执得咬紧牙关，哪怕牙齿“咯咯”响，却明白眼前是唯一的生路。 “咔嚓！” 拉得太紧金枝表面的纤维开始绷断，中间的仍旧发力。 基地门口出现一群人，瞧见情况想跑又害怕002！ “救命啊！” 【3，2，1——】 【嘀！】 最后时刻树根完全绷断，星舰顿时往天空一抛，亮着灯 沈裕望向地面。 “砰！” “砰！” 只刹那耳畔响起贯彻天地的爆炸声，一重接着一重，视野里火红硝烟映亮整片天空，尘埃冲天而起遮住一切目光。 离开前，一根通红的金枝冲出余浪，比一个心…… 罪恶埋葬地底，光明获得新生。 第39章 星球自毁 星际遵照古书资料区分星系，一般以星芒斑斓的恒星星云为星系中心，其中恒星密度惊人，美得震撼。 因此，迁移而至的星际人类居住地以靠近星云为尊。 帝国中央星一年里半年能看见九阳共升的辉煌场面，而边缘区恒星稀少，更远一些则是垃圾星跟尚未探索的宇宙混沌，里面异兽繁多。 “嗖”，天幕出现一道蓝白流星。 “那是什么？” “宇宙垃圾！” 附近星球里猎杀异兽的雇佣兵猜测着，下一瞬眼睛瞪圆。 另一边在黄金树帮助下小型星舰冲破云层，离开星球。 塞班眼前一圈圈星星围绕，魂不知飞哪里，偏偏手跟驾驶千万次一样灵活平稳地操作星舰台面的按钮。 “砰！” 椭圆形漂亮的宜居星球炸起一圈圈褐色尘土，像滚烫铁锅里炒至沸腾的细土，蓝青不存。 星球中间崩裂，缝隙间隐约窥见一团白光—— 小而耀目。 沈裕遮住眼睛，又岔开一条指缝。 那光团璀璨耀眼，似乎可以驱散一切黑暗，此刻慢慢膨胀，刹那间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盛宴 “嘭——” 裹着尘沙的宇宙风浪瞬间扩散…… 他心里揪得慌。 据传每颗星球毁灭都会引发一场宇宙风暴，百年前曾有商人专门开辟旅游景点，引爆价值低的星球强行制造宇宙风暴吸引游客，称为—— 星辰潮汐。 不久，《星际法》出台相关法律严禁人造星辰潮汐。可围观星球自然衰亡的旅游团的门票依旧万金难求，说是宇宙级别的浪漫。 沈裕不觉得浪漫。 【嘀！】 【监测到宇宙风暴，已自动开启防御系统，预计消耗能量56，77……】 “卧槽，快没能量了！” 塞班晕着，听到声音那一刻心里骂脏话。星舰使用能量石驱动，可是他的东西全在原来的飞船上。 小孩从兜里掏啊掏，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淡蓝色晶体。 “够不够？” “……够，你从哪儿得来的好东西？” 塞班张大嘴询问，不料小beta垂着脑袋闷声回应：“小孩的事，大人不要乱问。” “” 塞班：倒反天罡。 小男孩小小的，几月不见及肩的头发拖到地面，像顶级雪绒，从侧面看只能看到白白的鼻梁。 塞班莫名想到他垃圾星的模样。 灰扑扑，碧眸清亮。 据研究员描述，江余用一个月从最低级的实验品变成菲比博士的得力助手，而且刚刚那黄金树一直帮助他们，稍微想想便知男孩不简单。 “你——” 他刚想问，忽然一股恶心涌上喉咙。 忍住不能吐。 塞班捂着嘴：江余简不简单头疼的都不是我，而是某个躺在船舱的家伙，我负责看热闹就行。 三小时后，星舰已距离事发球一段距离，风浪平息。 塞班板着脸启动星舰的自动驾驶功能，解开安全带，脚触碰地面瞬间一软歪歪斜斜往前走。 偏偏嘴巴硬气：“呕，不晕，一点都不晕，区区自动驾驶而矣，遥想当年我可是帝国第一军校的高材生——” “砰。” 沈裕瞥一眼撞墙的某人，平静解开安全带，下一秒立刻奔向卫生间。 “呕！” 好晕。 他擦擦干涩的眼角。 星球诞于蒙昧，归于混沌。常言宇宙能量守恒，一端毁灭，一端新生…… “嘭！” 星球爆炸瞬间，受到影响的不止他们。 荒废星球里猎杀异兽的雇佣兵目瞪口呆眺望着夜空璀璨夺目的星云团，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喉结滚动几下。 下一刻，流星漫天。 “谁闹出的动静啊！不怕星际最高法庭？” “别连累咱们啊。” 更有倒霉的，视野里一颗流星不断放大，回神后雇佣兵赶紧跑，崩溃的话语回荡风里：“艹，别追爷！” 距离星球不远，一艘星舰险险避开风暴携来的陨石。 直至脱离危险，主舱仍鸦雀无声，有人朝星球消失方向脱帽垂首。 “” 星际军队中高端战斗力不缺，缺顶端战斗人员。一般而言牵扯出八级跟九级异兽往往要填无数人命，可此次仅留下两位雇佣兵。 半晌，气氛缓和。 军官面色一肃：“我跟大头整理收集的资料，你们照顾好那些孩子，等情绪稳定再问问研究所的情况，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哪怕时间赶，分开行动期间士兵同样搜集一堆资料。 “是，长官。” 瞧着军官走向资料室，罗伯特眼睛骨溜转圈，默不作声跟上：“我帮帮你。” 闻言军官军靴顿住，侧眸瞅着面前人。罗伯特只觉他锋锐眼神宛如一柄刀，把他整个人的想法看透。 “你什么眼神！” 军官摇头拒绝：“第七军团军务，不劳费心。” 大门紧闭，罗伯特嘴角抽抽离开。 【砰——】 前进的星舰群主舰一片沉默，周围士兵眼眶红红望着屏幕，脑海依旧是星球爆炸引起的风暴。 布莱克上将望着屏幕半晌无言。 “出去。” “是。” 离开前有人悄悄往后瞥一眼。克莱尔眼睛望着屏幕，脊背挺直，可他总觉得上将的精神气一下子散掉不少。 半晌，主舱响起一声沧桑叹息：“又来迟了” 殊不知休眠舱里男人静静躺着，双眸紧闭，断眉倒无平日里的桀骜，有点荡漾。 似乎是做梦。 余晖散尽，宇宙刚爆炸完的区域裹着浓厚的黑，周围空荡荡，残余碎石折射着恒星光芒…… 黑龙扇动巨大的黑翼翱翔，前爪吊着一个青藤编织的篮子，里面有一名白大褂男人。 男人托着书籍，翻到最后一页却无底。 “可惜。” 爆炸前星舰冲出，难缠的敌人都活着，以后行事需更小心。 收好书，埃米尔扯扯藤蔓开口：“王，往西。同路者已在西方等待良久，无比期盼同您一起开启异兽的新篇章！” “吼！” 走…… 肚子饿死了！ 第40章 苏醒 小型星舰东西齐全，配备着一些看不出日期的营养液跟药品，医疗舱，救生舱，休息的房间不错。 塞班从床底翻出一箱酒，乐得见牙不见眼。 一天，两天，五天…… 蕴斯一直没醒。 塞班解释：“别看alpha平日里雄赳赳，一旦精神海枯竭连普通beta都不如，失控更恐怖。蕴斯精神海重度紊乱，平日不用精神力只会疼，可——” “alpha战斗肯定用精神力，使用超标就会出问题，他得休养一年半载！” 当然，塞班特意不提另一种可能。 沈裕直直望着他的眼睛问：“精神海紊乱是什么感觉？” “啊？” 他挠挠寸头，斟酌描述：“是一种绝对不想体验第二次的感觉。” “痛苦、混乱、想自残……” 塞班照自己的经验解释，说着说着不自觉拧眉，似乎想到不好的回忆。 沈裕：“我明白了。” 塞班：你明白啥？ 他一开始觉得小孩好奇心作祟，便回答，毕竟beta不可能有精神海紊乱症，可对方的表情明显听进心里。 常年游走生死边缘的雇佣兵猛地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心里毛毛的。 “谢谢。” “等——” 塞班伸手想问问情况结果面前小孩已经跑开，瞧着应是回房间。他收回尔康手，鬼鬼祟祟左右瞄一眼再跟从前一样坐到驾驶位。 手碰到驾驶台，视野朦胧。 他瞬间扶着台面，偏偏喉咙又涌起熟悉的呕吐欲。 “呕。” 晕机什么的，古早毛病哪里能治啊！ 小型星舰的单人房间不小，五十平，进屋便可看见柔软的床铺，床头柜书桌椅子一应俱全。 沈裕从兜里掏出一颗小圆球。 空间枢纽里面藏着他研究所一行的战利品，一箱箱研究资料，灵植，能源石…… “感谢博士的馈赠。” 翻啊翻，他找到背包取出旧光脑。 研究所屏蔽外界信号，只有资深成员才有光脑，且功能单一，仅能用于内部员工联系。沈裕刚混二个多月想要新光脑有点困难。 但是—— 他不嫌弃旧的。 【如何解决精神海紊乱症？】 一楼：钓鱼帖，鉴定完毕！大家不要给帖子送热度，出楼。 “……” 沉默片刻，沈裕倏然一笑，指尖轻敲桌面：“傻了。差点忘记alpha精神海紊乱症是社会现象，星网随便搜就有答案。” 语音搜索，光屏里立刻弹出一张张关于精神海紊乱症的帖子。 他随意点击一张。 【楼主】：解决精神海紊乱症不就两种方法，一是买舒缓剂，二是找一个匹配度75以上的oga做精神疏导。个人推荐二！ 【1楼】：呵呵，现在o少a多，说得人想找就能找到。 【楼主】：喝舒缓剂，喝着喝着就死了。 【5楼】：楼主真勇，j家都敢提。 【7楼】：666！ 【楼主】：星际社会凭什么不敢提，j家的舒缓剂比上一年贵两倍，重点是明明标着三级效果却不如二级！ 【16楼】：舒缓剂都是药剂师一管管做的，贵点正常，喝不起别喝啊！ 很快帖子涌入一批人跟楼主对骂，乌烟瘴气，没一会儿—— 【抱歉，您刚才看的帖子已走失……】 “……” 沈裕微挑眉，大脑思考正事。 他是意外获得精神力的beta而不是匹配度75以上的oga，精神力舒导有用吗？ “试试。” 宇宙无日夜，黑暗是永恒基调。星舰廊道外壳透明，往外望，偶尔可见一片色彩缤纷的星云团…… 沈裕蹑手蹑脚前进，落地无声。 医护室黑蒙蒙的，关门时里面灯光瞬间开启。星际医疗舱高一米，长方形，营造一种自然睡觉的感觉且更方便医生操作。 他搬来小凳，托腮帮凝望舱里人。 男人静静躺着，五官锋利，哪怕睡着眉宇都含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不驯桀骜，长长的乌睫覆下一片阴影。 成熟野性，又带着少年肆意。 “蕴斯。” 小beta低声唤着。 塞班靠墙偷听，心里五味杂陈。 星舰监控连接光脑，哪怕伤心自己“晕机”，看到小孩出门那一刻他都提心吊胆，悄悄跟上。 现在想想自己真小心眼啊，若江余想对蕴斯不利，早就动手了！ “……” 塞班悄无声息离开。 殊不知，沈裕朝外瞥一眼果断跳进医疗舱，手贴上蕴斯额头。 beta可以激发精神力的事是秘密，除非科学界研发出相关药剂，不然一旦暴露他就是众矢之的。 当然，蕴斯可以知道。 阖眼瞬间，银白精神力若流水泄出…… “不设防？” 下一瞬，脑海浮现一片浩瀚无垠的精神海。 黑雾笼罩，浓雾中似有密密麻麻的黑虫，可仔细观察便知那是一条条缝隙，唯有中间一块圆桌大小的净土。 沈裕垂下眼帘。 面前场景跟教程的画面不同，若按照网络多方印证的方法驱散黑雾，想必有问题。 “逼回，封锁？” 银白精神力汹涌而出，汇成一片雪雾萦绕着医疗舱里，蕴斯若隐若现。 精神海里银白精神力化作一场雪，雪落瞬间眼前白茫茫一片，周围黑雾心不甘情不愿退回缝隙下。 天地皆清。 “不够。” 蕴丝精神海太广阔了，面前仅是一片小地方，而且缝隙未封。 雪簌簌而落。 周围缝隙缓慢合拢，精神力抽空前，他伸出一根头发丝细微的精神力悄悄往缝隙下探，里面黑浓郁到极致。 下一瞬，脑袋剧烈刺痛。 “嘶。” 沈裕揉着太阳穴，碧眸望着蕴斯。不知多久，困意上涌，他轻轻碰一下面前的下巴，蜷缩角落。 “早点醒，都冒胡子了。” 星舰静静行驶，时间化作一道平稳的呼吸…… 黑暗里有人睁开眼睛。 蕴斯精神海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抛下一堆包袱，轻装上阵。 “……” 周围落针可闻，耳畔一道细微的呼吸声彰显着存在感，蕴斯想看看谁胆子这么大。 侧目，红眸盛满缩着手睡的小beta。 乌睫扇动，他捡起一缕长发卷着手指，看着江余嘀咕：“几月不见，头发跟你哥一样长了。” 第41章 你好看 蕴斯撑着手臂坐起，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熟睡的小不点。精神海像是一片轻飘飘的云，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如此放松。 他警惕环顾一圈。 面前环境陌生，并非来时星舰，下一刻昏迷前的记忆似潮水回归。 巍峨若山的石头异兽、地底基地，喷火黑龙、左眼生着一朵紫花的男人，最后——一张清冷容颜蓦然浮现脑海，引得心跳声错乱。 他微怔，手指摩挲下巴。 “真漂亮。” 下一刻，蕴斯垂目。 小beta蜷缩着，茂密卷发挡住一半侧颜，纤细眼睫长而翘，随呼吸起伏…… 白发，碧眸，一比一完美复刻的五官相貌，若两者当真毫无关系他愿意捐出账户仅有的十星币为星际慈善事业添砖加瓦，尽尽心意。 蕴斯瞧着，不禁伸手捏一捏白嫩脸颊，声音回荡房间。 “小不点，那是你oga哥哥。” 只是—— 一个七岁的小孩为何在垃圾星流浪？ “莫非家族原因？” 思量间，他眼里笑意凝滞，寒芒一闪即逝。 小beta跟垃圾星小孩不同，哪怕脏兮兮的，平日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一个信息，他曾接受良好的教育，显然家庭富裕。中央星道貌岸然的贵族最讲究血统跟等级，一个beta明显不被家族重视。 若是那样…… 那一缕悸动荡漾间消弭。 男人弯腰抱起舱里的小不点，一步步朝外走…… 走廊灯是感应式，随着声音一盏盏亮起，指引前路，暖黄光芒为锋利眉眼镀上一层柔色，地面修长的黑影渐渐拉长。 半晌，声音忽响。 “小不点，我们是一国的。” 人渐行渐远，灯一盏盏熄灭 安顿好江余，蕴斯捻一捻被单熄灯，关门后望一眼隔壁房间。 基地里他都在打架和寻人，里面发生啥事一概不知。而且星球自毁倒计时快结束，一副必死的牌面，到底是谁救了牌局？ “叮咚。” 门一响，塞班举着酒瓶顿住。 整艘星舰只有他跟江余，剩下一个半死不活躺着的蕴斯，难道小孩找他有事？ “咿呀。” “江余，你——” 一只手如闪电冲入，塞班瞳孔蓦地紧缩，战斗意识作用下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截住那手。正想反抓，偏偏对方身手灵活，不露一点破绽。 交手几招，门敞开瞬间他们看清各自的脸。 无言的尴尬蔓延。 “塞班？” 蕴斯眉皱成一个“川”字，搞不懂里面为何是塞班？ 塞班更激动，瞅着眼前熟悉的人，嘴巴嗫嚅却发不出声音，眼眶一圈都红了。他差点以为兄弟真的要挂掉，或者变傻了。 他瞬间张开手臂，兴奋喊：“蕴斯！” 蕴斯瞅他那情感外露的傻样，心里暖和，表面依旧抽抽嘴角。眼见塞班眼泪鼻涕一起流甚至想给自己一个熊抱，他利索躲开。 拥抱可以，鼻涕什么的别！ “别腻歪。” “蕴斯，你精神海怎样啊？” “很好。” 一场精神疏导，目前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要是再碰见黑龙肯定能留下对方。蕴斯大脑千思百转，直接开口：“你跟我说一说研究所的事。” 星舰灯火通明，粗犷声音大大咧咧道出不久前的经历…… 床上堆着一团雪，不久，白睫扑哧扇动几下，露出一双澄澈明净的碧瞳，里面夹杂着一丝茫然。 仅两秒，迅速被清醒取代。 沈裕醒来第一件事，望向床头柜。 上面有他捡到的小闹钟，宇宙无日夜，但他仍然保持着看时间的习惯。 【早上9：00】 新一天来临。 抽空精神力的后果是大脑混沌，哪怕睡到9点都不如往日精神。 “哈”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沈裕随意扫一周，眼角余光瞄到小书包上挂着一只毛绒绒的红兔玩偶。 小小的，背着萝卜包包。 “” 房间窗帘拉开，露出虚无黑暗的混沌，而遥远的玫红色的星云像一朵绽放的花…… 他垂下眼睫，片刻，倏忽掀开被子冲向门口。 “嗒嗒嗒。” 离门只有一步，那门蓦然开启。 男人刘海偏长，单手插兜，一手握住两支营养液，浑身萦绕着一股散漫不羁，你奈我何的气息。 刘海间一双血眸颜色比平日漂亮，宛如一颗清理瑕疵的红宝石。 高贵，值钱。 “小不点。” 门开得突然，沈裕暂时来不及刹车，直直撞向长腿。 蕴斯忍俊不禁，趁他‘撞墙’前一秒伸手揪住后领，向上一扔，有力小臂托着小孩稳稳前进。 “好久不见。” 小bete果然能认出他，明明现在他跟垃圾星的时候不一样，可对方眼里欣喜浓郁。是靠眼睛认出他的吗？ 他走得稳，沈裕望着几月不见的人，禁不住碰一碰。 “啵。” 脸颊触感湿软。 蕴斯怔愣两秒，擦一擦，颇有些哭笑不得：“小不点，你耍流氓啊！” 沈裕：…… 到底谁耍流氓，有点数！ 可是看着睡一周的人清醒，生机勃勃站在自己面前诉说着寻常事，心里的雀跃似乎一簇烟花，炸开，顺着血液流至四肢百骸。 “你好看。” “我长得帅你也不能乱亲啊。” 蕴斯有些得意，嘴里喋喋不休说着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要自尊自爱，不能乱亲人，也不能被人亲。 忽然，他貌似不经意问：“小不点，你哥哥呢？” “哥哥？” 沈裕蹙眉，想不通自己哪里多一个哥哥？ 蕴斯一直暗中观察面前人神情，瞧他眼里的震惊不似作伪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上演着一场又一场家庭恩怨大戏，一曲落幕，另一曲登场。 他自然转移话题：“没什么，你刷牙了吗？” 沈裕不是真的小孩，只是想想自己确实没有刷牙洗脸，挣扎落地，一溜烟跑到房间里单独的洗手间。 门关着，他哈一口气。 “不臭。” 水流哗哗，他想到那一句“你哥哥”，眼睫微垂。 五分钟，门开。 早餐是营养液，星际的营养液跟现代社会的普通汽水口感差不多，只是味道有点难喝。属于喝一口，嘴里弥漫着营养液的苦味，得再刷牙。 蕴斯一口闷掉属于自己的营养液，朝他挑眉。昨晚聊天塞班特意提起江余的不凡之处，博士的新弟子，自愿牺牲换他们离开的黄金树……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跟捏着鼻子喝营养液的小孩不沾边。 哪怕闻不到，沈裕喝一口就停止。 “饱了。” “快喝，喝完我想问问你一些事。” 闻言，沈裕瞅着半管营养液，晃一晃。 蕴斯斜瞥着，大掌伸出一抢。只是下一刻，目光落于软而无力的中指跟尾指上，眼神瞬间危险。 骨头，断的？ 第42章 经历 “扫描中——” “检测者江余，beta，年龄七岁半。检测到患者有轻微的营养不良、右手指骨碎裂、体内含有12种未知元素……” 哪怕说着不疼，蕴斯强硬把他带到医疗室。 躺在医疗舱里，沈裕看见一道白光从上到下，再由左到右扫一遍。不出一分钟，耳畔出现刚刚的声音，听着描述，他觉得自己要面临狂风暴雨。 心虚。 “检测报告已生成。” 男人歪靠椅背，托腮看上面的信息，一秒，晴空万里的天色乌云密布，二秒，乌云里雷霆轰隆，三秒…… 倾盆大雨哗哗落。 蕴斯沉着脸，报告纸都被捏破。 “蕴斯。” 小孩稚嫩的嗓音响起，他瞬间收起自己的脸色，又到医疗舱前操作几下。 “嘀——正启动治疗。” 周围出现两排小孔，白雾弥漫，沈裕视野里一片白茫茫。 大概十分钟手指恢复灵活。 他望着手，下一刻舱门开启。 蕴斯半阖眼，眸色较似往深些：“小不点，聊聊你的经历。我知道你聪明，但你骗不到我。” 沈裕：…… 你确定？有点蠢蠢欲动。 谈话自然不能待在医疗舱，换成一间会议室。明明一个人，蕴斯生生弄出三堂会审的架势。 塞班悄悄藏着偷听，被他毫不客气提揪出：“你不驾驶星舰？” “呃……最近我发现星舰自动驾驶功能挺好用的，真的。” 蕴斯：“……” 帝国军校谁不清楚自从塞班在星舰驾驶上赢他一次，后面直言alpha开星舰是浪漫，使用自动驾驶功能都是狗。 蕴斯嘴角一扯：“狗，叫一声听听。” 塞班噎住，尴尬挠挠头：“哎呀，我突然想到有事情没处理，再见！” 可惜热乎乎的八卦。 送走无关人员，蕴斯咳嗽两声以示郑重，努力板着脸看着小不点：“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你说的每一句都将记录在册……” 沈裕：“从哪里开始说？” “最初。” 最初吗？ “你们离开那天，黑蛇不知道为什么盯上我……” 他复述一遍自己的经历，重点隐瞒实验室里瞬间成人那一段故事。 “黑龙叫001，菲比博士想通过换一颗心脏复活它……那天实验成功黑龙暴动杀掉博士，我吓晕了，醒来黄金树带我离开。” 蕴斯心里不好受。 无论是被黑蛇抓住，亦或者成为实验品，其中惊险稍微一想便知。他从兜里掏出根烟，瞥一眼小beta拿打火机的手微顿，又放回兜里。 半晌，叹息一声。 “你说的好好照顾自己。” “……” 沉默蔓延，难言的氛围笼罩房间，沈裕低头，下一刻脑袋感受到手掌的温暖。 睫羽一抬。 蕴斯不知何时蹲下，高高的身躯哪怕蹲着都像一只猛兽，肌肉轮廓漂亮的小臂稳稳拍着他的左肩。 “我的错。” 他喟叹一声：“你真厉害。” “小不点，你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 昏倒后的事情，他猜测跟小江余哥哥有关，仔细想想，当初失控浑浑噩噩那一刻江余哥哥就是站在黄灿灿的根系上。 不相认，或许有苦衷。 沈裕静静看着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轻笑：“当然。” 看着乖乖的小孩，蕴斯想到另一件事：“等雇金结了，我们就回垃圾星。” 是时候教训黑蛇帮了。 “嗯。” 目的达成，第七军团群发消息：【猎杀异兽任务结束，请于两个月内携带相关证明前往d1099星球领取赏金，过期不候。】 消息发出瞬间，雇佣者们纷纷回应。有的抱怨时间赶，有的则问能不能派人救援，他们飞船坏掉…… 【ys】：收到，赶回中。 办公室里，军官正处理着文件。 宇宙风暴不适合跃迁，而且事情结束，他们慢慢回都行，上将坚持带着星舰群一起接英雄们回d1099星。 乔纳森跟小孩们目前正在军区医院调理，罗伯特着急赶回首都星，所有有贡献者皆有勋章。 可是，心里仍旧遗憾。 “真正的英雄，不是佩戴勋章者，我受之有愧。” 夜晚，查看回复信息时他蓦地站起，不可置信望着那个联系人。 【本人？】 消息发出去瞬间，军官忐忑不安等待着，直到半小时对面才慢吞吞回复。 【不是，谁敢冒充我？记得出发前承诺的东西翻倍给啊，又是八级又是九级的。不聊了，得帮小不点洗头发。】 小不点是谁？ 军官思考两秒，但很快把消息报告给上将。上将几乎是秒回。 【嗯，我找他聊聊。】 不久，事情证实。不知为何，蕴斯活着的消息并未外传。 一个平凡的日子，风和日丽，普通的星舰抵达d1099星，升职的军官特意迎接他们归来。 “恭喜。” “上将等着你们。” “谢谢。” 原本军官该一直领路的，但是中途有事让小兵带路。瞧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军官的目光特意落到那梳着长辫的小男孩身上，脑海里自然浮现信息。 白发，绿眸，小孩们嘴里厉害的江余…… 可他总觉得眼熟。 沈裕对目光很敏感，刚才军官若有似无的打量他看见了。 “小不点，别多想。” 蕴斯摸摸漂亮的脑袋，小不点的经历确实不一般，但他不可能交出去的。 只要他不想，没人能逼他。 “到了。” 第43章 看望乔纳森 或许是每一个世界掌权者的通病，高处往往是身份权利的象征。上将的办公室在顶层，地面铺着一层滚金边的毛毯。 “叩叩。” “进。” 布莱克处理着文件，听到声音抬头，目光里满含赞誉：“恭喜我们的英雄回归！” 塞班不好意思挠头。 沈裕第一次见星际上将，不由多瞧几眼。 现代社会电视里见到的将军一般是老头，而星际寿命久，将军更年轻，周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严肃感。 小孩眼神清亮，布莱克自不会忽视。 瞧着面前乖巧可爱的小孩，他脑海里自动浮现家里一样年纪的活祖宗。 人比人得扔。 他回神，掏出抽屉里为孙子的礼物递给沈裕：“江余小朋友你好啊，爷爷送你一份礼物。” “谢谢。” 沈裕礼貌点头。 身为领导，必备的技能就是夸夸夸，塞班闻言脸色涨红，一时激动差点说出愿意回归军队。 “……” 沈裕那一瞬忽然感觉到傻大个名词的具象化。蕴斯思考以后让小不点离某人远一点，免得传染。 夸夸夸进入尾声，上将跟蕴斯有事商量，塞班带着小beta暂避。 塞班熟悉环境，轻车熟路带着他到各处参观，包括接待室，训练室，禁闭室等等…… 路过校场，两人都停下。 烈日炎炎，校场里正进行151格斗训练，拳拳到肉，汗水顺着古铜色的紧实肌肉一滴滴往下淌…… “喝！” “打得好，踢他，攻他下盘啊！” 场面热火朝天，塞班似乎被感染，面色狂热，滔滔不绝同他讲解着哪一个下盘不稳，哪一个能赢。 下一刻，视线被挡住。 蕴斯不知何时到身后，斜瞅着他，眼里揶揄又隐含着一丝不满：“小不点看啥呢，好看吗？” “打架，真厉害。”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蕴斯忍不住往里面看一眼。 一群新兵蛋子的花拳绣腿，厉害？ “你眼光真差。” 发表完意见，蕴斯一把抱起他，单手托着：“报酬拿到了，我们到医院看看朋友们。” 军区医院偏僻，上将特意安排副官陪他们到医院。刚抵达，众人看见医院门口停着一堆车，车身写着—— 帝国第一研究所。 不久前才从一个研究所逃出生天，而今再看见研究所三个字，他们互相瞧一眼，各自脸色都不好看。 “站住，别跑了！” “你们快管管他们啊！” 往日平静的大厅喧哗，一群小孩四处乱窜，有人不停追着，周围群众不仅不帮忙反而哈哈大笑。 副官看他们感兴趣，拉住一个医生询问：“怎么回事？” 见到副官，嗑着瓜子的医生瞬间整理仪容：“今天是把那群小孩移交给帝国第一研究所的日子，可中央星研究员傲气，小孩生气不配合。” “……活该！” 旁边护士愤怒补充：“一点诚意都没有，要不是中央星有最尖端的设备能查出小孩身上的问题，谁愿意听他们吱吱歪歪。说什么拯救，报答，一点实际都不讲。” “你说是？” 副官抽抽嘴角：“对。” 医院的事情他不好说啥，带着几人径直朝三楼走。 有小孩瞧见熟悉的背影，眼睛顿时一亮，悄悄跟在后面。 军区医院受伤病人多，走廊经常听见两侧的嚎叫痛呼声。副官介绍着：“乔队长有功，原本安排在单人病房的，但他觉得没意思特意调到多人病房。” “前面就是。” 一拐弯，前面病房门口敞开，里面传出一阵吹牛声。 “你们知道这伤怎么来的？三年前我刚进部队就跟着剿灭星盗……” 几人悄悄听着。 角落床铺的男人看病友吹牛，偶尔吹嘘两句自己的事迹，引得笑声朗朗。 他有一头偏长的微卷棕发，面色红润，脸颊微凹，但整个人的精神气很好，看得出恢复得不错。 “乔教官。” 简单一句话，乔纳森猛得偏头，瞧见昔日学生笑容差点咧到耳朵。 “不错，不错。” 病房里其他人很快注意到他们，可普通士兵很难接触到副官，以为只是简单的朋友看望。 病房里人多眼杂，一行人干脆到楼下湖畔散步。 沈裕听着他们叙旧，脑海勾勒出蕴斯年轻时的模样。 意气风发，年少有名…… 忽然，他看见一名眼熟的小豆丁悄悄跟在后面，接触到他的眼神甚至招招手，眼里喜悦。 一眼，两眼。 趁着蕴斯他们不注意，沈裕悄悄后退一步，二步，悄无声息钻入草丛。 “你有事？” 跟他一样高的小豆丁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江余，你能看看里面有没有问题吗？那些人要我们签协议，不然不给治病。” “……” 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沈裕摊开纸团，一条一条从上往下看，半晌掏出一支笔。 “里面条例暂时没问题，只是福利待遇不行，中央星一月一百星币摆明糊弄你们年纪小……” “改！” “目前你们是黑户，跟他们要中央星户口，有户口，政府每月会对贫困者发放基本补助，孤儿翻倍，要基本的上学权利……” “每月限定检查次数……” 小豆丁眼睛亮得像灯泡，又不好意思碰碰手指：“要太多，万一那些人不愿意怎么办？” “咬定。只要你们都咬定要户口，他们会同意的。” 中央星眼巴巴跑来，为的应该是什么明眼人都清楚，研究菲比博士研究的药物跟资料，而他们是重要的观察对象。 户口研究所肯定能弄到，只会费点周折。 俗话说，便宜的不珍惜啊！ “好好好，我现在回去跟他们说！” 小豆丁宝贝地攥紧改好的纸，蹦蹦跳跳出树丛。 沈裕望着他跳远的身影，摇头：“真不怕我把你们卖了。” 蕴斯他们不知在哪儿，得找找。 片刻，草丛隔壁那棵树上跳下两个成年男人。 左边的哈哈大笑拍大腿：“不错不错，当真不错，宁意，看来你要大出血了！” “……你太闲了？回去我让导师多加一些功课。” 宁意面无表情回怼。 明明他拟定的协议是一月按中央星基本工资补助，有人改成一月一百星币？ 第44章 语出惊人 军区医院大，湖面广阔，像柳树一样的树垂下很多白花枝条，迎面的风裹着一种类似玉兰花的清新味道…… 蕴斯第一个发现队伍里少人。 他不觉得小不点会在军区医院走丢，显然有事绊住。 果然，不久小短腿“噔噔噔”跟上。 “呼。” 沈裕轻轻喘气，白辫随着跑动一晃一晃，鹅卵石小路倒映着漂亮的影子…… 乔纳森从军校聊到机甲，聊到自己辗转军团的经历，最终归于一句：“蕴斯，要不要测一测精神海？” 他指着前方。 不知不觉湖已走半圈，不远处精神海测试厅队伍排成长龙。 蕴斯拧眉，很快舒展开。自从精神力疏导后他倒不曾测过精神海紊乱度。 测试舱里，蕴斯静静躺着。 “嘀——” “开始扫描精神海，请患者放松，不要用精神力攻击本机器，本机器造价星币。” 蕴斯：……内涵谁呢？ 乔纳森跟塞班都紧张地望着屏幕。 蕴斯上一次测试是二年前，精神海紊乱程度89，放寻常人身上可以直接准备葬礼的程度。 可蕴斯硬是熬过二年。 扫测一秒，显示屏上面的数据瞬间由纯白变成淡粉，随后颜色慢慢浓郁……右下角数字不停跳动。 “13…25，26……48” 瞧着增长速度变缓，他们眼睛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最终，屏幕数字停在54。 “假的！” 三口同声。 副官眼疾手快拍照发给上将，并标明情况。为检验机器是不是出问题，塞班同样测一遍，上面显示着41。 “不是，我怎么又增3！” “啊啊啊，我明明只是开开星航！” 沈裕看着他们一个个乐此不彼此分别测过，最终确认机器正常。而蕴斯再次检测，上面依旧显示54。 现场静默，周围等着检测的人直接开嗓：“让不让人测了，赶紧走！” 忍很久了！ 被赶出测试大厅，乔纳森跟塞班一左一右夹着有些懵逼的蕴斯来到角落，鬼鬼祟祟蹲着。 “蕴斯，咋回事啊？” “说说看。” 星际精神海紊乱0～10属于正常范围，11～20属于轻度，21～50属于中度，超过50％则是重度，需要每月上报信息。70以上属于极度危险，出门都需要填写资料…… 89降到54是何等的牛！ “研究所里有缓解精神海紊乱症的特效药？” “七级药剂看情况只能减1～5，兄弟，有好东西不拿出来！” 俩人都没往另一方面猜测，毕竟蕴斯无论面对啥顶级美人都没有世俗的欲望，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结果人直接把oga气哭。 蕴斯回神，乌睫一扇立刻抱着软糯的小孩往外跑。 “小不点，我们要完蛋了。” 沈裕：？ 星网搜索精神海紊乱症，明明留言说紊乱程度越低越好，怎么就完蛋了？ “站住。” 平静的医院里增添一抹吵闹风景，蕴斯抱着小beta一路到医院门口。却见熟悉的车等着他。 车窗滑下，露出布莱克严肃的脸，偏偏又有种老谋深算的狡黠，似乎碰到喜事。 “上车。” “谈谈。” 沈裕不知道他要淡什么，却隐约猜到蕴斯话里的完蛋是啥意思。 副官帮拉车门等人上车。待人坐定，布莱克沉吟着开口，风轻云淡朝平静水面扔下一颗核弹。 “什么时候结婚啊？” 话落车里鸦雀无声，沈裕大脑都空白那么一秒。 “咳咳。” 布莱克开口就是王炸，炸得蕴斯外焦里嫩。他忍不住咳嗽：“您是不是弄错啥了，我没对象。” “哦。” 布莱克上下端量着他，眼神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啧，没追上。” “你小子啥时候这么拉的？” 停顿片刻，他突然小声问：“是不是嫌弃你年纪大，没房没车没存款，甚至连一份正经工作都没有？” 俗话说，实话最扎心。 一刀一刀，扎得蕴斯浑身气焰都降低，不知道说啥好。 沈裕魂回来，不禁莞尔。 瞅他幸灾乐祸的模样，蕴斯揪一揪面前的白辫，继续解释：“真没对象。” 对此，克莱尔表示呵呵。 不信。 “我是过来人，89降到54只有精神疏导或者传言中的十级药剂能做到。你是说你喝了十级药剂？” “oga跟alpha讲究匹配度，一般强者配强者。我年轻时精神力是2s，匹配到的oga同样不多，而现在的夫人就是一名精神力s的oga。按常理，35的降幅至少要半年的精神力疏导，所以——” “他天天给你疏导，结果一个名分都不给你？” “你真没用。” “……” 问话一出，后方两人哑口无言，不知道反驳啥好。 一路无言，上将的车把他们送到星舰停泊点，临走前副官又送来一个大箱，暗示里面都是上将的宝贝。 “嗖”一声，磁悬浮汽车瞬间消失。 “……” 一高一矮互望两眼，沈裕想先离开又被揪住长辫。往后仰倒间，温暖大掌稳稳托着他的背。 下一秒，视野里出现一张下鄂线清晰的英俊面容，血眸深邃而蛊惑。 蕴斯眯眼：“小不点，不准说出去。” “……知道了。” 蕴斯客厅拆箱的时候，沈裕特意围观所谓的宝贝。 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本纸质书——《追妻108式，绝密》、《oga最喜欢的礼物排行榜》、《增加魅力的999招》，《oga最爱的姿势》…… “噗嗤！” 沈裕捂住嘴巴，装作自己没笑。而蕴斯的脸已经黑成炭…… 塞班不久回来一直呆在厨房，磨刀霍霍，片刻，挥着菜刀冲入大厅，眼里满满是被兄弟背叛的伤心。 “你居然背叛单身狗联盟！” “冷静！” “说好的人好兄弟手拉手，谁先脱单谁是狗。前两天有个oga朝我抛媚眼我都咬咬牙坚定本心，结果——” 塞班：“你跟别人好上了！” 蕴斯：“误会。” “呸，你的精神海都有他的痕迹！” 第45章 帝国之刃 兄弟间玩归玩，闹归闹，牵扯精神海的事情不开玩笑。 塞班是由衷为兄弟高兴，一扔菜刀，凑上前挤眉弄眼：“说实话，那人长得怎样？性格好吗？有照片让兄弟们瞅瞅？” 寸头肌肉硬汉表情辣眼，蕴斯只觉自己瞎了，一把推开人。 “拒绝，滚。” 上将赠予的箱子随意置于角落，他们谈话间小beta正翻箱子的书。忽然，一张卡片掉落。 沈裕刚捡起卡片，下一瞬脚尖离地。 蕴斯瞅着时间有点晚，直接揪着小beta后领：“回去睡觉，不然一辈子都是矮东瓜。” “……” 想打人。 回房间途中，沈裕脑海蓦然浮现刚才的卡片。 上面仅有一句话—— 期待你的回归，帝国之刃。 “帝国之刃？” 深夜，万籁俱静，唯有走廊灯亮着，给寒夜增添一份暖意。 沈裕窝在被窝里搜索“帝国之刃”的消息。一面面小光屏瞬间铺天盖地涌出，环绕飘浮半空。 屏幕里信息纷杂。 【详解帝国之刃——兰蒂?蕴斯的前半生。】 【兰蒂?蕴斯现在在哪儿？】 【因边境信息错误，独自在异兽潮里支撑整整一个月，最终精神海崩溃离开军队的平民少将。】 【如果当初接受安格尔将军家的oga，事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兰蒂?蕴斯，星际唯一一个精神力3s级alpha，最年轻的少将，帝国之刃。现在是陨落的天才，垃圾星的拾荒者，苟延残喘的病人—— “兰蒂?蕴斯。” 沈裕垂眼，逐一点开，脑海思绪密密麻麻揪作一团。 很快，他翻到一个带v的星网账号。 账号背景图灰色，头像简洁，无尽黑夜里有一株漂亮的发光橙草，右边显示：ys。 上一次更新是六年前，博文两字—— 【再见。】 六年时间，星际里天赋顶尖的新人层出不穷，按理说一名陨落的天才早不知被遗忘到哪个角落。 可现在点开留言，里面仍旧充满星际人民的各种祈愿、表白、祝福、掂念、担忧等等，一句句暖人心扉的话带来无穷力量，而最新消息发布于三分钟前—— 【少将，你从前的训练视频我都有好好看，一定能考上军校！】 刷新，跳出新信息。 【少将，等您回归！】 沈裕静静看着，指尖一滑退出，往下翻他从前的博文，记录。 最初是一张“帝国第一军校”的录取通知书，他呲着白牙，眉眼飞扬，配字嚣张——谁说帝国第一军校难考的，轻松拿捏，指挥系第一名！ 后面一半都是训练日常，而每完成一项任务都能看到“耶”的手势。 “恭喜，胜利者是来自帝国第一军校的打金小队！” 军队联赛胜利，周围欢呼雀跃。 少年摘下头盔甩一甩头发，任由汗滴四溅，他伸手拨弄头发时似乎察觉摄像头，斜瞥一眼。 墨发阴影里一双血眸微眯，挑衅朝镜头比一比脖子。 肆意张扬，魅力四射！ 视频的少年跟现在的男人不同，眼睛里的喜欢作不了假，蕴斯享受着驾驶机甲战斗的感觉。 “嗒嗒。” 夜晚静谧，过道脚步声清晰，片刻停止。 “……” 很快，房间里多出一人。 周围静谧无言，蕴斯环顾一圈瞧着床上呼吸清浅的小孩，眉头紧蹙：“真的睡着了？” 明明听见动静的。沉吟间，他走到床沿。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在神经上跳舞，沈裕装睡，实则被子里手一直扣着光脑。 阴影覆盖，暗中心跳声快跳到喉咙眼的时候。 “啧。” 他捻一捻被子离开。 门一关，床上小孩立刻睁眼，搜索起精神海紊乱症患者回归军队注意事项。 【精神海紊乱症是军人通病，只要紊乱度超过50就会强制退离军队一线，调到各种岗位。】 “精神海紊乱度50以下才能留在部队，30以下才能参与一线战斗，返回则需要七天时间维持30以下。” “30。” 思量间，沈裕观察自己的精神海。 精神海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虚无，中间有一团层层堆叠的巨云，边缘慢慢吐着小云朵占领更多的空间，小云游啊游撞入云里…… 巨云里，他能感觉到熟悉的精神力一点点增加。 “距离精神力用干有一个多月，瞧着再有一月才能恢复最佳状态，到时候再寻时机疏导。” “呼。” 困意上涌，小小的身体支撑不住，眼皮重重合上。沈裕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醒来时，窗外白茫茫一片。 下雪？ 厅里，塞班端着三份热乎乎的早餐，弯着眉眼讲趣事：“快吃，军队餐厅拿的，新兵都是牲口，你是没看见乌泱乌泱的一群人，听见我要三份限量卷饼差点没拿眼珠子瞪死我！” 说着，他咬一口卷饼。 “熟悉的味道！” 蕴斯瞧见小beta，伸手招一招：“小不点，试试合不合口味，第七军团最令人赞叹的就是厨师手艺，那可跟中央星餐厅有的一拼。” “嗯。” 早餐味道确实好，跟营养液一个天一个地。沈裕喝着粥，眼睛看向外面白茫茫的地面。 “蕴斯，外面是雪吗？” “对，军团驻扎的边缘星属于半宜居星球，一般而言昼夜温差大，中午太阳热烈，体表温度高达60摄氏度，晚上能到降到零下！下雪是因为寒气团转移了。” “想玩就玩，记得不要跑远，下午我们得启程回垃圾星。” “下午？” “对，莫非你想待久一点？”蕴斯说着，伸出大掌罩住面前小脑袋，仅露出一只生机盎然若森林湖面的眼睛。 他意有所指：“其实找一对军人收……” 不，不行，小不点有哥哥的。 紧接着，男人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塞班口中的黄金树让他们平安离开，那江余哥哥肯定活着。 不能乱找人收养。 手沉甸甸压着脑袋，瞅着不知道想什么的蕴斯，沈裕垂下眼睛，张开嘴重重咬一口手掌。 又想把他送人！ 蕴斯皮糙肉厚的，小孩咬一口不疼不痒，另一手托着腮帮饶有兴趣调侃：“牙不疼？” 小beta低着头，表情藏于阴影里。 蕴斯原想再逗一逗，眼睛却看见嘴角溢出的血丝。他瞳孔一震，手指撑开柔软的唇瓣。 下一刻噗嗤笑出声，血眸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完蛋。” “小不点，你门牙掉了。” “以后变成漏风小不点了。” 沈裕：呵呵。 第46章 门牙掉了 中午，军队送来一车车日常物资，里面甚至有一大箱小孩最喜欢的点心，玩具，衣服等等。 下午，星舰离开停泊点。 军部顶层办公室，克莱尔上将批阅着文件，不知想到什么手一顿，临窗远眺。 天空白茫，临近结算日期雇佣兵样式不同的星舰纷纷降落，其中唯有一艘星舰一反常态启航离开。他望着那飞船缩小成小黑点，消失天际…… 沧桑眼里难得多几分期盼：“下次见，希望是另一番场景。” “叩叩。” “进来。”声音落地，一阵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报告长官，中央星致信。” “放下。” 克莱尔拿起中央星的信件，看两眼重重哼一声：“狗屁不通的专家，拿三瓜两枣就想带走研究所的资料，当我纸糊的。” “回信，不劳费心，我们有自己的研究所，想要资料可以递简历到第七军团。” 白给是不可能白给。 飞船里，蕴斯最近有点牙疼。 小孩换牙很正常，蕴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最多不该笑得那么大声。可说错话的后果很严重。 沈裕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一张可消除的白板，日常举板交流。 饭菜都是拿回房间。 沈裕：让人看笑话，不可能。 最初蕴斯可以开玩笑，直至发现自己被小不点单方面拉黑了。 小型星舰房间都在一条走道上，两人的房间是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小不点撞上塞班还能甜甜微笑，遇见他—— “小不点。” “……” “小不点。” “……” 一次，两次……那是完全当他是空气。 区别对待就令人很不爽，搞得蕴斯连续三日找塞班“训练”。 终于，他忍不住了。 蕴斯抬腿挡门，整个人斜斜靠着墙，散漫凌乱的头发瞧着刚睡醒，领口散开两颗能看见紧实性感的肌肉。 血眸睨下，自带一股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成熟野性。 可脱口而出的话却软：“小不点，你讲点道理，手是你自己要咬的，门牙也是你自己弄掉的……” “别小心眼。” 沈裕长睫颤动，扭头离开，卷曲白发宛如一重重白色海浪，潋滟泛着光泽…… 蕴斯抓抓头发，几步跟上：“喂，没意思啦，生气一两天就够了，你一直不理人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道歉，我的肉太硬了……” “而且小孩都会换牙。” “……” 一矮一高，一前一后，小短腿哪怕生气，路都走不快，蕴斯一步顶他几步，偏偏又只敢在后面解释。 塞班偷偷瞧一眼，心里感慨着活久见，手利索拍下照片保存。 做贼一样欣赏照片几秒，他鬼鬼祟祟笑出声，只是一笑就扯动嘴角淤青，顿时呲牙咧嘴。 蕴斯下手有点重，算了，先到医疗室。 他心里对江余的评价再拔高—— 活祖宗啊！ 蕴斯，蕴斯最终签订读睡前故事，扎头发，不抽烟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总算能得到小江余一个不露齿的微笑。他觉得自己有病，可看到小不点愿意搭理自己脑海莫名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未尝不值。 “要不检查检查脑子。” 从d1099星球到宇宙边缘的垃圾星，大概要一个半月。宇宙广阔，星芒点点，最美则是难得一见的星云…… 天空笼罩着层层白云，遮住阳光，底下高山蜿蜒曲折，望不见尽头，其中最漂亮的是一座高高的三角形砖头山…… 东区，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大地上，一个个瘦到见排排肋骨的拾荒者闲聊着最近趣事。 “听说没，查尔被赶出巨虎帮了。” “什么什么？” “他不是c级alpha吗？巨虎帮帮主真的舍得，因为啥啊？” “蕴斯。” 提到蕴斯的名字，众人眼睛都亮一些，只是很快黯淡。自从他离开，帮派回收站征收的手续费增加三成。 很多人离开，剩下的温饱同样艰难。 “蕴斯。”拾荒者摸着下巴，福至心灵一拍手：“因为那个绿眼睛白头发的可爱小孩吗？” “对，据说查尔杀人理尸了。” “蕴斯回来，那回收站能降低手续费吗？” 有的人在的时候他们不清楚对方价值，等人一走，他们才恍然大悟。 “不知道，但巨虎帮一定很愁。” 事实的确如此，巨虎帮帮主此时就是焦虑，焦虑地整宿整宿睡不着，毛发大把大把地掉。 虽然他是光头。 “快半年，蕴斯应该快回来了。” 比他更担心的是查尔。 一个小屁孩帮众找半年都没踪迹，他原想着隐瞒事情，让时间带走记忆。结果，不知道哪个混蛋大大咧咧谈八卦，现在东区拾荒者都知道他绑架小孩了。 巨虎帮见锅甩不掉，踢他出帮。 幸好他是c级的alpha，不愁活路。流浪几日查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陷害自己的人，报复。 而最近，他从醉酒的黑蛇帮帮众嘴里知道一点小道消息——蒙利。 “兄弟，有蒙利的消息吗？” “几个月我看到他拿着行李离开东区，前往南区。” “谢了。” 瞧着查尔狂奔的背影，刚才醉酒的黑蛇帮众瞬间眼神清明，扭头掏出联络器，声音愉悦：“查尔搞定！” 黑蛇帮领地，收到消息某位头目满意点头。 “洛察老大昨天身体调理到最佳，正冲击更高境界，关键时刻怎么能让一些小老鼠打扰呢。” 话音落地，一股强劲的精神力瞬间从附近冲出。他脑袋空白一瞬，眼里骤然爆发强烈的光芒。 “这，这是——” 他扇自己一掌，却见一名帮众急急忙忙冲进门，满脸喜意：“出来了，帮主出来了！” “什么？” 黑蛇帮头目立刻冲出门，外面，强劲的精神力跟威压引得周围帮派成员闻风而动，早早堵在路中间。 视线中心是一条盘旋着将近三十米的森蚺，巨大的蛇头看着就令人害怕，偏偏有人不知死活拍他的头。 洛察相貌比昨日更年轻精神，眼里满满的意气风发。 “您，您……” 有人呼吸急促说不上话，脸憋得通红，他只是点点头，回应帮众的期待。 “s级，不负众望。” “明日举办庆祝晚宴邀请东区所有帮派首领，我跟他们叙叙旧。迟到者，后果自负。” 东区只需一个声音，蕴斯厉害，可下山的半残跟刚登临s级的人怎么比。 “是！” 第47章 宴无好宴 洛察精神力突破到s级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喜事，黑蛇帮成员高兴，一切事情有条不紊进行着。 一封封邀请函直接递到东区大大小小十几个帮派首脑手里，信函简单写着都是东区的兄弟，明日聚一场，末尾嚣张留言不赴约者后果自负。 瞧清内容，当晚许多暴脾气的人破口大骂，乱砸东西。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拾荒者渐渐知道明日黑蛇帮举办宴会…… 翌日，黑蛇帮往天空打n多不知明流弹。 “砰砰砰！” “哗哗”声里天空暴雨不停，等到下午出现太阳。 太阳底下，拾荒者有的高兴赞美黑蛇帮，有的则担忧。 前者疑惑：“你担心啥？” 后者：“垃圾星没有《星际法》干扰，各势力维持平衡于底层是最好的，一家独大往往会诞生恐怖的秩序。” “听不懂。” “算了，晒太阳。”朝不保夕者，无需忧虑太多。 傍晚，东区第一街的餐厅停满车。第一街位于东区中心，整条街都是黑蛇帮的产业，回收站餐厅酒店酒赌坊应有尽有。毕竟底层拾荒者缺钱，中上层不缺。 帮派首领们的磁悬浮车在门口碰见。下车时一干老朋友面面相觑，眼神微妙。 “好久不见！” 能当老大，哪怕帮派间常有碰撞心里恨得牙痒痒表面都要笑嘻嘻，何况黑蛇帮一向谨慎，忽然发邀请函肯定有问题，不如先忍忍，等探清情况再做决定。 “请。” “您先请。” 诸位虚情假意互相推诿一番，正好巨虎帮帮主的磁悬浮车赶到，他们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 巨虎帮前不久因一块地盘的事跟黑蛇帮闹纠纷，场面弄得难看且事情不了了之，两帮成员瞧对方都有火，而今正好牺牲，众人老神在在等他进场。 巨虎帮帮主：一群狗逼。 垃圾星外的宇宙间，一艘星舰破开黑暗快速前进…… 餐厅摆着一张容纳二十多人的圆桌，圆桌上面铭牌写清楚座位的主人，有人满意入座，而另一部分则是皱眉。 “你们是什么意思！” “一点规矩都不懂，我们走！” “您确定真的要离开？” 小首领不满，负责招待的黑蛇帮成员一点不慌，反而满脸笑容：“您想离开直接从那里离开就行，但愿不要后悔。” “……” 那人一滞，瞧着一点台阶都不给的黑蛇帮成员，不自觉瞅向落座的人。很快，有人暗中朝他使眼色。 他当真离开了。 俩者的眼神官司落座者静静观察着，大脑飞速运转：刚才的小首领分明是有心者的试探，黑蛇帮强硬态度的根源是什么？谁给的底气？ 而另一位嚷嚷着离开的小首领瞧比自己强的人都落座，心里咯噔一下，若无其事回到座位。 一碟碟冒着热气的菜肴摆上餐桌，酒一杯续一杯，主位依旧空悬，众人明白黑蛇帮来者不善，往日暴脾气的人难得收敛一些，耐心等待。 “咔嚓。” 门一开，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洛察瞧着跟平时一样，华贵衣裳衬托下他像是优雅绅士。 “诸位，好久不见。” 他漫不经心环顾四周，眼神在右边空位上停顿一秒，伸手示意侍者：“空着的座位就不要留着，难看。” 此话分明意有所指。 “是。” 椅子撤下，一群帮主们互相用眼神交流，想不通他行事大变的理由。而侥幸留下的小首领额头嗖嗖冒冷汗。 “现在用饭。” 黑蛇帮有几位a级alpha，可是剩余帮派的alpha全加起来并不比黑蛇帮弱多少，洛察到底想干嘛？ 诡异气氛间，洛察用刀叉割开碟里沾着血丝的牛排，再尝一口红酒。 慢条斯理。 瞧众人碗里的东西用得少，他拿餐巾擦擦嘴巴：“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心情，那么直接谈正事。” 众人心里舒一口气，下一刻就听见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黑蛇地方太小，手脚活动不开，我最近打算扩张地盘，你们离开东区或者并入黑蛇。” “……” “放你他的狗屁！” 巨虎帮帮主猛地一拍桌面，圆桌顿时裂开，汤汤水水洒落满地。不料洛察身上一股信息素裹着强劲的精神力瞬间袭卷而出。 他脑袋空白，回神时已匍匐于地。 威压出现那一瞬其余帮主们当即变了脸色，瞳眸瞪圆，里面满满的不敢置信。 满场鸦雀无声。 半晌，一道道干涩声音响起，充满恭维。 “洛帮主，恭喜啊！” “从前第一次见我就觉得您不凡，现在看看，那是老天爷提醒我啊，这杯酒我敬您。” “洛帮主，前段时间我得到一样宝贝，明天给您送去……” 华灯初上，云层散开，露出一轮圆圆明月。屋里氛围和谐，屋外黑蛇帮众人喝酒唱歌，好不热闹。 拾荒者难得停下脚步望月，帮派的情况拾荒者不明白，他们只知道，月亮真圆。 忽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逐渐扩大。 “那是啥？” “看着像星舰，怎么往我们这边停？” 因为星舰的外表跟普通飞船不一样，众人议论着，并未猜到上面是谁。 直到，飞船停泊在高高的砖石山上。 “蕴斯回来了吗？” “瞧瞧？” 机舱门打开，沈裕首先嗅到一阵酸臭味。 垃圾星经年累月的酸雨，跟数不尽的垃圾混合发酵，最终形成顽固难消的气味…… 挥不散，驱不走。 塞班首先出舱门，捏着鼻子。 沈裕走一圈，发现台阶山又高了几十米，超出周围很多。底下小机器人兢兢业业铺着砖块。 一层又一层。 从高处轻易能看到东方几条灯火通明的街道，于黑暗里格外显眼。 忽然，辫子被揪一揪。 蕴斯半蹲，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一下小不点耳朵的碧青耳坠，接着指向灯火所在的繁华街道，血眸透出一丝丝危险：“小不点，想到那边玩玩吗？” 白板一举。 【怎么玩？】 男人站直，单手插兜，乌睫下瞳眸闪着危险的暗芒：“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我给你撑腰，捅破天都没事。” 第48章 打架 山底，拾荒者伸长脖子围观，指指点点。 一位拾荒者倏然揉揉眼睛，拍拍旁边大哥肩膀：“你瞅瞅上面是不是有一个小孩，小小的，白白的。蕴斯难道喜欢上养小孩了？” “我瞅瞅。” 有人借助工具，倒是看得更清晰：“白头发绿眼睛，是江余！江余不是死了吗！” 闻言，周围人忍不住再看看。 “唉，真的是他。” “当初蕴斯把他带走了？难怪前不久查尔一直喊自己冤枉。” “他们下来了。” 闻言，拾荒者同时仰望，只是瞧着觉得不对劲。 高高的男人不戴墨镜，红眸凝血，单手插兜，浑身萦绕着一股难惹的高手风范。 相貌出众的小孩背着小书包一步步往下走，鬓发微卷，伴清风不经意飘入一双绿意盎然的水眸…… 满目春夏盛放。 垃圾星绿意难寻，能找到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也难得。有人不禁感慨： “真想偷孩子。” 话音落地瞬间周围一静，旁边拾荒者跳出三米远。他疑惑，回首正撞上血眸的死亡凝视。 “……” 他腿抖若筛糠，声音都嗑巴：“我，我开、开玩笑的。” “哼。” 蕴斯收回眼神，调侃道：“小不点，你瞧瞧外面多危险，偷小孩的人多着呢。” 小beta低头写写画画，片刻板子怼他面前。 【请不要试图逗我开口！】 蕴斯：被看穿了，小孩怎么这么难骗呢？一张黑历史照片都拍不到，星网教的招数不行啊。 “走或者留，选。” 宴会厅，洛察命人呈上文件。 帮主们翻开，哪怕心里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却想不到黑蛇能狠到如此地步。 一份是自愿放弃帮派名称跟职位，归入黑蛇帮。另一份则是无条件赠送自己帮派财产，带兄弟离开东区。 两条路，一条伏低做小，当仰人鼻息的哈巴狗；一条当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 条条死路。 “……” 现场很沉默，哪怕有愤愤不平的表情也仅仅是一瞬，毕竟实力才是说话的本钱。 “时间有限，望诸位不要拖延时间，毕竟——” “都那样。” 洛察掏出一个漏斗，翘起二郎腿。 旁边一条森蚺紧紧绞着巨虎帮帮主。往日呼风唤雨的a级alpha此时宛如一摊死肉，不住翻白眼。 时间流逝，漏斗细沙一点点堆积，有人额头不停冒汗。 五分钟。 小首领扛不住压力直接签。 十分钟，又有两人签字站在黑蛇帮身后，表情喜悦…… 他们平日里跟黑蛇走得近，众人并不奇怪，剩下一帮人悄悄用眼神交流。 甲：咋办，给点意见？ 乙：基业拱手让人，欺人太甚。 丙：要不要拼一把，只有一个s级，我们合力弄死他，总好过被他逐个击破…… 丁：认真的？ 垃圾星不缺有血性的人，哪怕巨虎帮帮主前车之鉴在，仍旧有人不想当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一，二，三—— 动手！ “刷刷刷。” 八人签字递文件，唯有一个猛地跳上桌：“不可能，想要我同意，必须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 兄弟你真虎啊！ 两方人面面相觑，前者想不到后者一根筋，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面前情况不利，稍微有点脑子的都清楚先离开再图大计。 后者想不到前者这么无耻。 “叩叩。” 敲门声响，他们表情一滞。洛察不悦望向门口，却见是心腹。 “什么事？” 那人在他耳畔低语：“帮主，刚刚有一艘星舰降落砖山。” 他眸色一动：“确定？” “星舰直接停在那山顶，但是报信的人说里面出来的人不是蕴斯。” “嗯。” 星际隐藏真实相貌的东西多着呢，洛察并不意外，他一向靠气味分辨人。 计划里蕴斯应该一个月后回来，那时他已整合帮派。但，既然他目前已经突破，黑蛇帮的仇是时候报了。 瞧首领们垂死挣扎的模样，洛察思考要不要再添一把火？ 思考间，忽闻窗外一阵喧哗。 “谁在外面吵！” 洛察不满，却见红点照射着唯一的窗口，最终落到墙壁上。 射击红点！ “扒下。” 事关生命，不用他提众首领立刻趴到地面，那个傻愣愣的同样被扯到安全角落。忽然“轰隆”一声，三楼墙壁竟然直接被轰出一个豁口。 碎石四溅，浓烟滚滚。 硝烟弥漫，黑色粗壮森蚺瞬间冲出，不料仅仅半刻，“啪”一声狠狠砸回地面。 “嘶嘶！” 浓烟里隐约可见三个身影。一个高高的，一个矮矮的，还有一个肩膀扛着冲锋炮的男人。 “黑蛇帮洛察在这儿吗？” “我们算算账。” 话音落地，现场首领们倒吸一口冷气，目不转晴望着浓烟方向。 “嗒嗒。” 烟尘消散，三人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洛察认出蕴斯跟旁边的男人，目光一低落到小孩身上，皱眉思考很久脑海才浮现一帧帧画面。好像是送到博士那边的孩子，他怎么回来的？ 而且那孩子懦弱胆小，哪有一分现在的气定神闲。 蕴斯瞧着黑森蚺，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很快，他把事情甩到脑后，扫一圈房间里的人问：“哪个是洛察？” 做好事没好报后，他很少来第一街，黑蛇帮首领是谁—— 不在意，不关心。 “……” 打上门却不认识洛察，实在羞辱。 众人悄悄瞥一眼洛察，果然看见他的脸色黑成炭。 洛察面凝寒霜：“蕴斯，平时是给你面子，你是不是太嚣张了！一个精神海即将崩溃的s级alpha，再用精神力不怕疯得忘记自己是谁！” 角落里悄悄围观的帮派首领一惊，蕴斯居然是s级吗？ s级，放军队都是中高层。 不料男人讪笑一声，挑眉：“s级，谁告诉你我是s级的？” 什么意思？ 众人眼里惊讶，因为他语气里明显不在意s级。 “你装什么？”洛察看不惯别人比他嚣张，以为蕴斯装腔作势：“至于谁说的，就是你之前帮过的蒙利，你精神海出问题的事也是他说的。” “没想到，我也是s级！” “从前你加诸在黑蛇帮的痛苦，现在一一返还！” 话落，精神力瞬间从他身上汹涌而出，形成一道龙卷风袭向几人，而森蚺攻向小beta。 塞班摸摸脑袋：他居然以为s级能赢，谁给的勇气？ 沈裕瞅着那感觉一击就溃的风，不在意掩唇打哈欠。 等下睡哪里呢？ “啧。” “白眼狼。” 男人漫不经心道：“我谦虚一下，你们怎么真信了。” 话落，蕴斯面前凭空出现一柄黑红镰刀，镰刀刀闪着锋利的寒芒。他持刀时，刀身瞬间燃起血红火焰…… 刹那间周围人感到空气凝滞，被针对的洛察呼吸急促，不住摇头。 “怎么可能！不可能！” 而利刃轻轻一碰，精神力风暴从中间割开，自动溃散，黑蟒同时被长腿一脚踢开。 “现在开打。” “小不点，看好了！” 第49章 废掉，卖了 夜晚正是第一街最繁华热闹的时候，喝酒唱歌的找艳遇的帮派成员多如牛毛，偶尔能撞见拾荒者捡捡烟屁股。 “轰”一声，引起街道行人注意。 很快，第一街豪华餐厅化作废墟，烟尘滚滚，一东西蓦然砸到对街墙面，摔出大坑。 酒蒙子当场清醒，街道鸦雀无声。 “砰砰砰！” 片刻，连续几人砸出，有的落地里，有的挂柱子，有的嵌墙壁，直把对面墙砸得坑坑洼洼…… “谁啊，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店铺老板怒气冲冲出来说理，瞧见躺着的人眼睛瞬间瞪圆，眨眨眼，装作若无其事回店。 “嗒嗒。” 黑蛇帮成员吐着血，听到脚步声又往后退，恐惧看向前方。 镰刀刀锋，鲜血一滴滴往下掉…… 一双绑得严严实实的军靴踏着碎石出现，往上看，笔直的小腿，挺拔的身材。蕴斯从废墟里缓慢走出，脖颈红血丝慢慢褪散…… 远一点，首领们缩在角落看热闹，眼里闪烁着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又有点畏惧。 蕴斯单手抓着一人头发拖到路中央，军靴狠狠一踩洛察脊背。他忽然想到什么，侧目望向塞班身侧的小beta。 “小不点，你说怎么处理？” 街道灯光笼罩眉宇，锋锐眉眼更显凶悍不羁，唯有眼底温和一两分。 沈裕望着，写写画画，最终举起白板—— 【废了，卖给做实验的……】 围观者倒吸一口寒气，感慨小孩小小年纪行事毒辣。首领们内心疯狂呐喊： 刀他，不要留后患！ 刀他！ 闻言，蕴斯瞳眸微垂，点头同意：“好啊。” 后续处理很顺利，黑蛇帮得罪完东区帮派跟隐藏大佬蕴斯，加上高端战力受伤。众首领摒弃前嫌，联合起来端掉盘据东区多年的黑蛇帮，瓜分战利品的过程甚至非常和谐。 给傻子跟差点丢命的多一点。 首领们不懂蕴斯为什么针对黑蛇帮，直到盘问成员才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一个小孩引发的血案，回帮开会记得警告帮里成员不能随意欺负小孩，碰见江余要恭敬！” “要不送点礼物，怪不好意思的。” “留间店铺？” 事情结束，帮派们大肆庆祝胜利。当晚围观者众多，蕴斯暴打黑蛇首领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成为拾荒者新的话题中心。 而且帮派间不知谈啥，回收站手续费比原来低一倍，拾荒者脸上笑容肉眼可见变多。 东区新变化口口相传，传至更遥远的地方，吸引拾荒者涌入。 东区至南区的道路，拾荒者兴致勃勃描述当日场景：“……黑蛇不知死活绑架小大人，活该！” 人群冲出一个男人揪住他的衣领，急切问：“等等，你是说小孩是黑蛇绑的。” “对啊！” 查尔：啊啊啊，清白回来了！ 南区某街道角落，有人静静偷听，转身隐入更深的暗巷…… 东区，石阶山。 蕴斯开着星舰出门几天了，说是解决后患，山顶小屋唯有塞班跟沈裕。小屋到底没有星舰齐全，幸亏有空气循环系统，塞班天天待着，顺便训练，夜晚偶尔出门打打牙祭。 “咕噜咕噜。” 塞班是个靠谱且不靠谱的大人，自觉能照顾好他。锅里不知道能不能吃的肉汤冒泡。 “扑通。”炸开。 一股难言的味道弥漫。 “那个，我们喝营养液，有新口味。” “……嗯。” 清晨，塞班瞧见沈裕背着小书包离开屋子。 “小江余。” “小江余你背书包去哪？” “逛街。” “哦，那早点回来。” 塞班不当一回事，摆摆手继续补觉，现在东区拾荒者跟帮派人员没一个敢惹沈裕的，不怕碰见危险。 白发绿眸，小书包。 拾荒者举手打招呼，心里疑惑小孩想干嘛。 垃圾覆盖着垃圾山，一座又一重，左拐右绕，小beta停顿于一座有些眼熟的垃圾山前。 “开挖。” 表面垃圾有些多，应该是又被倒一次垃圾。他扒拉着，洁白干净的小脸渐渐沾上灰尘，小手变黑。 半晌，熟悉的门映入眼帘。 久未有人居住的地方尘烟弥漫，角落里塞着小小的床，小小的书桌，缺一口的小夜灯…… 沈裕放下书包清理灰尘。 “咳咳，咳咳。”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黑暗里一人急匆匆逃跑，偏偏危险感如影随形，一直刺激压迫着神经。 “谁，装神弄鬼的快出来！” “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抓着头发嘶吼，整个人软软跪倒地面，精神濒临崩溃…… 当初黑蛇确实赠送船票，两张，可令人伤心的是船票乃一年一班，而且醉酒中他得到票的事泄露。离开垃圾星的船票万金难求，蒙利被各种围堵追杀，只能暂停南区。 空有票，却花不出。 而今，蕴斯回来。自从星舰降落南区他一切生活都出问题。 “蕴斯，饶了我，饶了我！” 磕头声回荡于黑暗里，风声飒飒，不消片刻血腥味弥漫…… “嗒嗒。” 男人跳到最高的支架，寒刃红芒，就静静望着底下的人：“为什么针对江余。” “饶了我，饶了我！” “一。” 蕴斯很早就明白蒙利的狡诈，此时瞧着他鲜血淋漓的惨状一点不心软：“二。” “三——” 话音未落，人已瞬移到蒙利面前。 刀锋抵着后颈，蒙利遍体生寒，哆哆嗦嗦开口：“因为，因为不一样。你对他是不一样的，既然决定不理会肮脏的底层，那就高高在上，他凭什么是例外！” “我是嫉妒，嫉妒！” 昔日情形一幕幕浮现脑海，强烈愤懑导致他忘记目前处境，越说越顺，怒吼宣泄不满。 “你那么厉害当年凭什么不救我们？” 男人血眸一片冰寒，不屑嗤笑：“我如何行事，关你屁事！” “凡事靠自己！” 底层借他的势一跃成为中层，转而欺压新的底层，后面妄图更高的位置挑战帮派被围杀，那叫罪有应得。 蒙利咬紧牙关，瞥见他眼底冷漠便知今晚必死。 下一刻，他眼睛蓦然瞪大。 “江余！” “嗯？” 蕴斯挑眉。 话落蒙利瞬间暴起，举着蓝汪汪的匕首往前一刺。 “呲啦。” 毒液落地，钢铁直接被腐蚀出一个大洞，“呲呲”冒着小泡泡。蒙利吐出大口鲜血，低头看胸口的红刃。 “哐当。” 蕴斯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你有病，小把戏骗不了我。” 南区，深夜，小不点肯定钻被窝了。 蒙利猖狂大笑：“骗不到，哈哈哈，你别自欺欺人。” “哪怕笃定是骗局，你也回头了。” “蕴斯，除非你一辈子呆在垃圾星等死，不然总有人发现你的弱点。那小孩，你能护他多久呢？” “五年，十年？” 挑衅声戛然而止。 蕴斯冷着脸拔出刀刃，任凭鲜血狂飙，哪怕血珠溅到脸上都不在意。 人死透，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云层重重，黑暗间火星是唯一的光源，随呼吸一亮一暗，烟雾缭绕挡住眉眼情绪。 风吹散乌发，划过血眸。 “烦。” 忽然通讯器“嘀嘀”亮着。蕴斯点开，瞳眸瞬间紧缩。 【蕴斯，小江余说回家住几天，怎么办？】 第50章 你要养我吗？ 黑夜里星舰起航，南区某些人瞅着逐渐缩小的白点，高兴地举酒杯庆祝：呜呜呜，总算能睡一个安稳觉。 星舰速度快，三小时抵达石砖山。 “咔嚓。” 舱门开启，塞班刚想欢迎他回来，瞧见蕴斯阴沉沉可以跟夜幕相比的脸，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五天，五天你就把人弄丢，真是能耐了。” 蕴斯手指揉地嘎吱响，一拳砸向面前人。塞班见机不妙，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挡在拳头前：“小江余给你的。” 小不点留信了？ 塞班原想凑近看看，反而被一手推开。蕴斯皮笑肉不笑关门。 信封里笔迹稚嫩，漂亮，看清内容他瞬间嘴角下弯—— 【谢谢带我回垃圾星，回家了，拜拜。】 回家，回哪里？ 莫非是他哥哥接走？ 脑海思绪乱飞，蕴斯看不到镜子里此时自己的脸色多臭，心里堵着一块石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抱走，啧。” 敢抢孩子！ 不，不对。 稍息片刻，理智战胜感性。蕴斯攥紧信件，血眸半眯：研究所的时候那人都没带走江余，不可能特意到垃圾星抢人。 “家，垃圾星……” 他蓦然起身：“莫非是那里？” 屋里，塞班观察着房间动静。 他一直觉得江余跟普通小孩不同，不会出事，好养活，可现在离家出走，难道是他煮的东西太难吃了？ 思量着，房门打开。 瞧见蕴斯风风火火似乎要出门，他赶紧问：“咋啦，小江余信里说什么？” 蕴斯顿住，谈定吐出二字。 “私事。” 见鬼的私事，塞班一点都不信，正想继续问可蕴斯已跑入夜色里。他挠挠头：“算了，去第一街喝酒！” 夜色茫茫，蕴斯庆幸自己的记忆力尚可，绕几圈就来到一座垃圾山前。垃圾山跟从前比有些变化，第一眼他差点没认出。 脏，乱，差。 静静望着垃圾山，半晌，他朝着记忆里门口的位置前进。 “叩叩。” “谁？” 居然真的在。 “小不点，开开门？” 门帘掀开，蕴斯再一次用扒着的姿势一点点挪到屋里。庇护所搭建的结实，整整半年竟然不出问题，只是脏。 屋里小夜灯散发着幽光，换上新的地毯，一切温馨而自然，角落里小beta蹲着捣鼓什么机器，脸蛋沾水珠…… 白白的卷毛染着灰尘。 刺眼极了。 他脑海里蓦然浮现上一次前来的画面，同样的黑夜，只是心境不同。 “闹什么别扭，说说。” 亲眼看见人，蕴斯心里积的那一股气莫名消散。书里说，6～8岁的小孩常常有心理问题，只能慢慢引导，不能动用武力。 因此，谈心。 【没闹脾气。】 “那跟我回去。” 【回哪？】 “自然是——” 回家二字尚未出口，蕴斯骤然蹙眉，渐渐的，表情凝重，似乎撞上一道难题。 他忽然懂小不点为何离开。 沈裕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舒展着眉宇。幽幽灯光掉落瞳眸，宛如山林间一面青湖，清澈干净。 里面写着——【别皱眉。】 蕴斯捉着软软的手，闷闷不乐。 沈裕静静等待，他倒不想逼迫，只是有些事情必须捅出来解决。 研究所里形势所迫，星舰顺路，可当危险解决，若想长长久久呆在另一个人身边，以什么身份呢？ “……” 【你要养我吗？】 沉默曼延，蕴斯第n次思考这个问题，血眸暗沉些：“我需要点时间考虑。” 【哦，那回。】 莫得感情一句话，蕴斯差点破防，揪住小手臂不轻不重捏一把。片刻，他眨眨眼故作轻松调侃。 “小不点，你不会不理我？” 单手写有点麻烦，沈裕半天才举板。 【理，但我要睡觉，明天你可以找我一起捡垃圾。】 小beta推着男人出门，下一刻把门帘跟门都关紧。 “砰。” 蕴斯平生第一次吃闭门羹。 眯眼瞧着面前脆弱的门，他暗自压着不爽，一张木板挡不住他，可是弄坏小不点肯定生气，想踹一踹地面，又怕出什么联动效应。 “小孩好难懂。” 哪有这么聪明的小孩！ 蕴斯靠着旁边角落，忽然想到一问题：“刚刚提到考虑，小不点会偷偷躲被窝里哭鼻子吗？” “话说，他哭过吗？” 翌日，沈裕从庇护所钻出，下一刻便腾空。蕴斯手里提着麻袋，一手直接托着他往前走。 “想去哪儿？” 【西。】 “走。” 拾荒日常平凡而普通，他们常常是一起出门捡东西，五五分，然后各回各家。 蕴斯很想把那垃圾山铲平。 塞班瞧他像个即将点燃的火药桶，最近一直龟缩在星舰，最爱的酒都忍痛戒掉，不给蕴斯揍人的借口。 而怒火，需要一个宣泄口。 黑暗里似有人扭曲挣扎，唯有头露在外面，不断痛苦嘶吼。 “蕴斯，那小孩明明说不取我性命的！” 蕴斯叼着烟，一双血眸晦暗不明：“哦，我改主意了。” “我离开前的举动很明显，我护的人，你怎么敢下手的？” “洛察，你得死。” 语毕，周围安静一瞬。 望着逐渐离开的修长背影，临死前，洛察脑海浮现一些零散片段，那是他几年前浏览星网刷到的信息。 【呜呜，兰蒂?蕴斯可是帝国之刃啊！天杀的第三军团！】 【唯一的3s强者！帝国的未来是昏暗的。】 【兰蒂少将！】 当年他看着信息，不以为然，而今想想蕴斯出现在垃圾星的时间点全对上。早知道，早知道…… 洛察不甘心吼道：“兰蒂?蕴斯！我在下面等你！” “哈哈哈！” 他猖狂大笑，可面前男人停都不停一下。蕴斯轻蔑“啧”一声，腥红精神力化作长刀扔向后面。 “嘭！” 脑袋咕噜咕噜滚落，染一地血。世界安静，蕴斯摸索衣兜，摸半天摊开掌心看见一颗糖。 “……” 肯定是小不点换的。 望着那颗绿色塑料纸包裹的糖，蕴斯打开星脑，鬼使神差搜索起宜居星的独栋小别墅。 “带花园的。” “光线好，靠近学校，周围……” 第51章 山塌了 清晨，垃圾星。 沈裕睡醒，揉揉眼睛开始洗漱。 黑蛇帮覆灭，小beta可以从回收站换到不同的东西，物廉价美，小型水源净化器就是其中一件。 梳头的时候，瞥着近乎垂地的长发，他考虑要不要剪短一丢丢。 “搞定。” 自己扎的辫子总是松松垮垮，但不难看。瞧瞧镜中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小孩，沈裕张嘴，仔细观察掉牙的位置。 冒出一点点白了，再有一段时间应该能长好。 “咿呀。” 大门打开，蕴斯无所事事斜倚着一个铁架，不知几点到的。 听到声音，男人拎着空麻袋翻身一跃，轻盈落地，朝小beta歪脑袋：“走，今天想到哪里翻宝贝？” 沈裕瞧他耍帅，忽然抓着面前人的手，淡定写下一字。 【东。】 蕴斯怔一瞬，觉得那手软乎得不可思议，紧接着润润喉咙：“咳咳，东边可没有宝贝。” 沈裕继续走，显然决定了。 “小不点，商量个事。别一直举白板了，你声音好听，开开口，最多我闭眼不看。” 【拒绝。】 “唉，无情的漏风小不点。” 往东一路走，他们碰见不少拾荒者。垃圾星拾荒者打扮总是统一，编织袋，手套，厚实外套围着腰。 而沿途拾荒者瞧见那一高一矮的组合都是远远看着，偶尔有人会掌心贴着胸口，对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半弯腰，似乎是某种礼仪。 星际，人们总是敬佩强者，何况是让生活变好的强者。 东区边缘往东是回收站，帮派街道，而更东，沈裕不曾踏足。狭义而言的东区只是一块相当于县的区域，而广义而言，东区广阔无边。 满目苍黄，连绵不绝的荒漠，荒芜之地呼啸而至的疾风似乎带着悲鸣，百里内一丝生机皆无…… 沈裕抿唇。 “呼！” 劲风吹，黄沙扑面而至，视野范围里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蕴斯伸手一捞小不点，衣服披在他脑袋上。 原地压倒。 东区妖风大，直挺挺站着沙石能深深嵌入肉里，俗称傻x行为。 风停，已成一座小土丘。 “咳咳。” 黄沙籁籁而落，俩人的情况都算不上好，麻袋里已装两坨土。 “咳咳咳，回。” 后面又换一个方向，小beta或许是真的幸运星，出去都能捡漏，只是往往捡几个就停手。 蕴斯最初不解：“不多捡点？” “幸运值用完了。” “行。” 目送着小不点回小窝的背影，蕴斯积攒的烦躁不减反增。他白日正常接送小不点捡垃圾，夜晚则瞧着小不点家的方向点烟。 火星明灭，眸色晦暗。 塞班瞅见那阴恻恻的表情觉得吓人，怕出事问一句：“蕴斯，想啥呢？” “弄塌一座山。” 弄塌山？ 塞班挠挠头，搞不懂他打什么哑迷。凭借蕴斯的实力别说弄塌一座山，弄倒十座都是轻而易举，用得着纠结。 摸两下脑袋，他忍不住问：“小江余还闹别扭？” 明明先前生活好好的，结果江余一声不吭离开，蕴斯巴巴跑几天明显讨不着好。 “……” 蕴斯沉默，烟吐得更起劲。 塞班懂了，忍不住拍拍兄弟肩膀：“大人跟小孩较什么劲呢！凡事让让他，自然就回来了。而且那垃圾山住着多危险，万一哪天埋——” “嘴巴干净点。” 蕴斯捶他一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脑海思绪乱飘。 垃圾山不牢固，经常有虫子，又臭，小不点真的住得惯吗？星舰回程时明明那么娇气，甚至要听故事…… “烦。” 塞班瞧着他浑身烦躁，识趣的不开口。最近他看着一大一小俩人天天捡垃圾，心里抓耳挠腮。 垃圾星环境比宜居星差一个星系，若非想看看那帮蕴斯疏导精神海的神秘人，他送人到垃圾星的第一天就麻溜滚蛋了。 “人藏哪里呢？” “莫非，莫非他故意想避开我。” 塞班摸着下巴，脑海浮现离开当日上将说的绝密任务，不禁摇摇头。自己笨，但涉及蕴斯的事情不会乱说。 “到其它地方转两圈？” 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想想便行动，主要是垃圾星呆够了！ 塞班要离开，得知消息沈裕特意到石砖山送他一程，顺便赠点临别礼。 【下次见！】 塞班同样挥舞着手臂：“下次我给你带星际小朋友最喜欢的萌萌果，味道一级棒！” 而作为送别场面另一个重要人物，蕴斯手贱揪着小beta有些毛躁的长辫，血眸里积攒着一重重烦躁。 “小不点，头发脏了怎么不洗？” 【节约用水。】 “啧。” 蕴斯轻轻“啧”一声，直到塞班驾驶星舰离开，他总算舍得施舍一眼，很快侧目看向不足腿高的小孩。 “小不点，要不要留下吃饭？” 沈裕拒绝。 【不了，约了朋友一起到新开的小店吃烧烤。】 库里跟格雷他们回东区了，前两天回收站里恰好碰见。见面时格雷诉说半年的游历经历，东区生活环境改善，三人顺便约着一起吃饭。 蕴斯挑眉：朋友？ 当天，有人全副武装，鬼鬼祟祟跟着小不点到第一街新开的小食店。小食店里拥挤而热闹，两名少年跟小不点挥手打招呼，明显很熟稔。 一餐饭开开心心。 某人阴沉沉的心情雪上加霜。 “轰隆隆！” 屋漏偏逢连夜雨，捡垃圾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巧，大雨哗啦哗啦连下几天。蕴斯风雨无阻，小beta一直缩在庇护所里拒绝出门。 “雨停再捡。” “……” 庇护所里，沈裕掏出菲比博士的魔方看几眼，瞧着虚空屏幕的使用方法【扭曲跟复原】。 怕出问题，他用普通魔方练习。 “咔嚓。” “咔嚓。” 忽然，耳畔“轰隆”两声，似乎是山倒塌的声音。 他瞬间蹙眉。 深夜雨声哗哗，雨幕往往隔绝细小声音，可垃圾山轰隆巨响到底震醒附近人群。离得的拾荒者们瞧见一座垃圾山倒塌，以往肯定唏嘘两句继续睡，而今却有些犹豫要不要出门搭把手。 “山塌了，那山有没有人！” “忘了！” 生存空间压缩到极致的底层，平日常为一块废品抢得死去活来，可生活变好些，捡起角落善心擦一擦。 忽然少年声音响起，格雷脸色苍白：“江余住那里！” “什么？” 第52章 点一根烟 迷雾重重，蕴斯睡梦里听到“轰”一声的，莫名焦躁。 白雾散开，一座垃圾山倒塌，他绕着走几圈，忽然注意到废墟里蓝白色小书包，书包上红红的小兔子玩偶刺眼极了…… “小不点！” 床上男人蓦然惊醒，红眸充斥着血丝，里面满满的惊慌。等回神发现是做梦，他双手撑着额头。 手摸到一片湿润。 实在睡不着，他拿着水杯接一杯水到厅里瘫坐着，偶尔望一眼窗外绵绵雨幕。 下雨天，真是烦透了。 雨幕隔绝声音，时间格外寂静，蕴斯喝着水，忽然间察觉一丝不对劲。 他披着雨衣推开门。 夜色浓黑，出门瞬间天空雷霆轰隆隆劈下一道呈树状分叉的紫电，映亮整片天。依靠着绝佳的视力跟记忆，他看见往日熟悉的山头少一座。 咯噔，大脑空白。 梦里场景跟现实重合，宛如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笼罩揪紧心脏，呼吸都疼得紧。 蕴斯猛地扎入雨幕…… “江余，江余。” 拾荒者拎着照明设备，在石头缝隙里扫来扫去，希望听到些动静。 虽然不知道江余为何固执住在垃圾山，但蕴斯跟他天天出门捡垃圾是真的，俩人肯定没闹掰。 万一江余出事迁怒他们…… “江余！听到回一声！” 声音里，众人看见高大的男人阴沉着脸，一步步靠近倒塌的山。 似踌躇，又似坚定。 现场拾荒者瞧着他如山巍峨的背影，忽然间不敢开口，呼吸声都减弱，生怕惊扰什么。 蕴斯徒手挖着垃圾山。 难言的沉默曼延，似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若说众人从前觉得江余是蕴斯无聊时随手养的小玩意，乐子，可现在不一样了。 “啪啪。” 格雷眼眶通红，忽然肩膀被拍一拍，回头就问一个熟悉的小孩举着白板。 【你们聚集在一起干嘛？】 他脑袋懵逼一瞬，嘴巴比脑子更快开口：“找江余。” 【找我？】 沈裕疑惑蹙眉。 他离得近，第一个发现隔壁山倒塌。出门检查一遍发现自己的庇护所暂时安全，但想想外面的雨，只得把重要东西收拾到一起。 垃圾山倒塌的时候很危险，特别是黑暗里的雨天，稍微踩空碰到点尖锐物品都得死。 人有时候很脆弱。 沈裕背着书包出门寻临时避雨点，原本打算等雨停再回来看看的。可是，原居住点一直传出声音。 雨幕里灯束交织。 他担心出问题就特意回来逛一圈，不曾想居然是找自己。皱眉片刻，沈裕忽然快速朝人群中央跑。 下一刻，视野里出来沉默翻垃圾的蕴斯。 雨帘挡着神情，他眼睛不禁涌上热意，碧眸蒙着一层的水雾，心揪作一团，声音干涩而细微。 “蕴斯。” “蕴斯，别挖了。” 声音模糊又清晰，蕴斯侧目瞧着小不点，静静看着，眸中情绪不明。沈裕察觉不对劲，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视野画面天翻地转。 “蕴斯。” 男人不吭声，一把扛起小孩就跑。 周围人面面相觑，忽然哄然一声笑开，互相扶着离开倒塌的垃圾山…… “江余肯定要被打屁股了。” “平时人小鬼大。” 谈笑间，落于脸上的雨力道似乎变小一些，寒夜不寒…… 沈裕被带到石砖山的山顶，蕴斯全程不开口，绷着一张脸把他放到沙发上。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很轻。 蕴斯生气了，很生气。 沈裕清晰感觉到他的情绪，伸手轻轻拽一下面前衣摆。 男人顿一下，面无表情扯回衣服，扭头进浴室，脚步声重重的。 浴室门关得紧，隐约有“哗哗”水声。 “哈啾。” 沈裕打喷嚏，忍不住瞥一眼窗外，风雨声小很多。 屋里跟屋外是两个世界，缺少植被，垃圾星夜晚的雨像是从北极来的，冷，风跟寻常的风不一样，四面八方斜着刮雨…… 他垂下眼帘。 “嘀嘀。” 发稍一滴滴往地面淌水，雨衣跟鞋子脏兮兮的，机器人眼睛冒着蓝光清理污渍。 不久，开门声响起。蕴斯依旧是刚才的装扮，严肃着脸蹲在他面前，一点点解开鞋子绑绳。 露出一双白白的脚丫。 他脑海怒火翻着浪花，下一瞬微凉的指腹摸上脸，声音是期待已久的清脆：“别生气，我好好的。” 小beta注视着他的眼睛，白睫沾水黏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蕴斯重重呼吸两声，心里怒火无端消失。 不，不行，得生气。 于是，他提着小孩的后衣领到浴室，手一扬。 “嗖。” 小beta直接抛入浴缸。 “自己洗！” 声音冷冷的，表情臭臭的，唯有浴缸水温恰到好处，上面甚至有一层白白细细的泡泡，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沈裕扫一圈，看见衣架上一套新衣服。 “……” 门外，蕴斯双手环胸盘坐着，脑海里忽然浮现不久前蒙利的话。 “软肋，护多久？” 收留小不点，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轨迹会天翻地覆，首先便是离开垃圾星，可不放在羽翼下—— 今晚的事再来几次，他心脏肯定出问题。 回来路上，小不点解释一遍事情缘由，平心而论他今日的举动并无问题。可蕴斯控制不住情绪。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到嘴里，摸索出打火机。 “咔嚓。” 一下又一下，打火机似乎进水坏了，怎么都吐不出火苗。 蕴斯眉骨压得更低，晦暗血眸深邃似渊，瞧着更加凶悍可怕。他低骂几句，随手一扔。 烦躁攀升。 半晌，极轻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他自然知道是谁，却垂头挡住眼睛。 直至下一刻，鼻尖嗅到沐浴露的香味，其中混杂着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蕴斯。” 耳畔响起稚嫩童声，蕴斯睁眼，下一刻瞳眸瞬间紧缩。 面前是一根烟。 烟蒂燃烧，独特的味道萦绕着周围，朦胧着小孩的表情。 “抽烟吗？” “不开心的话，抽烟没关系的。” 小孩银白的波浪长卷发像海藻一样散开，衬托得小脑更小，白白净净的。 屋里暖芒映入眼底，日照青湖，显得格外温暖。 “艹。” 蕴斯微不可察骂一声，不知什么心情接过烟。小beta静静陪伴着，手里玩着魔方。 那一晚，那烟的滋味，他此生不曾尝第二根。 咸的。 “小不点，我养你。” 第53章 拒绝无效 宇宙灿烂，星辰每日行走于各自轨道上，日复一日，百年千年，跟东升西落的太阳一样，可偶尔，星辰会因一些意外脱离原轨。 天地万象，脱轨象征着失控、毁灭。 几年前收到精神海重度紊乱通知书的那个雨夜，蕴斯清晰意识到自己生命进入倒计时。 常言精神海紊乱是高等级的alpha注定的结局，可太早了，那段时间他拒绝一切探望，枯坐黎明。 帝国庆祝异兽战场胜利，中央星一片喜气洋洋间男人递交一份辞呈。 “抱歉，我不接受文职。” 那是羞辱。 星际宜居星一般出具不少限制精神海紊乱症患者的条例，亦或保证，中央星则是每星期测试，定向调查，搞得他们像是一个犯人。 于是，他来到垃圾星。 垃圾星远离宜居星，自由，哪怕失控造成的危害不大，而且能拾荒，捡宝贝。 最初蕴斯很嫌弃脏臭的空气、连绵不断的阴雨、雾霾沉沉的天、灰白的世界，一切一切提醒着他——下半生将与酸臭阴雨天一样埋于黑暗深渊。 可某日，褪色世界冒出一个脏兮兮的卷毛。 小孩笑意盈盈，眼里信任似夜空冉冉上升的星辰：“好啊，我很好养的。” 光明的门重新向落魄者开启，轨道再次脱离掌控。 蕴斯吸一口烟…… 雨声不绝的夜晚，小beta住在蕴斯家里，哦，应该是新家。 石砖顶的房子三房两厅，空间宽敞，一间星际武器室，一间卧室，另一间则是杂物间。杂物不能说是真杂物，而是平日里蕴斯收藏的一些他觉得有用的东西。 而今，家里增添一位小朋友。 山顶小屋是蕴斯改装机器人弄的，新建房间需另寻材料。 于是，蕴斯睡沙发了。 “不是嫌弃，我睡相不好。” 精神海问题杵在眼前，蕴斯怕出问题，再说他一个alpha平日什么地方没睡过，区区沙发。 “哦。” 小beta应得好好的，夜深人静悄悄抱着枕头出房间。 沙发上男人眉心紧锁，下颚线绷得紧紧，睡梦里依旧不安稳。沈裕望着，踮着脚尖碰碰眉眼，眼角余光恰好扫到一道陈年旧伤。 耳畔响起一句急促的——“别回头。” 梦到战场吗？ 他想着，银白精神力宛若星河流出 雁过留痕，战场岁月是蕴斯最意气风发的几年，而精神紊乱一朝令人跌落谷底。那些伤残退役的alpha是房间里看不见的大象，伤口结痂，可血肉依旧腐败。 夜深人静，阵痛难言 “得做些什么。” 人于世间，总得留下一些东西，见证活着的足迹。 蕴斯察觉异样，眼皮挣扎一瞬，可朦胧银纱覆盖着精神海，行云布雨。绵绵喜雨，肆虐的黑雾消散，又现净土，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蕴斯，长命安康。” 雨停，清晨云层消散，露出太阳。 阳光透过未闭拢的窗帘缝隙洒落地面，照着狭长锋利的眉目。 下一瞬，血眸映日。 蕴斯扶着额头，脑海飞速播放着昨夜的事。从梦里醒来，最初他以为来者是小不点，哪曾想居然是那人，精神力有点可怕。 阖眼间，清冷而瑰丽的青年浮现脑海，波浪卷发似重重海浪，碧眸半眯，轻易撩拨心弦…… 他怔怔思索，忽然慌张扫一圈，看到沙发贪睡的小beta才松一口气。 “呼，还在。” “江余哥哥到底想干嘛？” 梳理精神海后每一根发丝都诉说着愉悦，蕴斯享受着久违的轻盈，心情微妙摸着下巴，倏然吐出一句—— “他暗恋我？” 下一刻他给自己一掌，醒醒神：“想得美。” “莫非是报酬？” 觉得自己不能亲自照顾小不点，特意用精神力疏导当报酬？哪怕青年每一蹙一笑都在他审美上跳舞，但抢小孩不行。 “赶紧挪窝。” 蕴斯纠结的时候真纠结，而一旦决定做某事，点开光脑，一封写好的邮件发往d星系…… 雨停，白日拾荒者们纷纷出门，偶尔说一句不久前倒塌的山，最后回归沈裕到底有没有挨揍。 “应该挨揍了？” “说不准。” 各人意见不一，知情人士忍不住开口：“应该没挨揍，早上我看见他们一起到昨晚废墟里捡东西。” “啊，真的？废墟有宝贝吗？” 话题里的主人公此时蹲在旧窝前。那山终究倒塌，沈裕扒拉着，一点点捡出能用的东西。 蕴斯胳膊里串着一个小书包，无奈提醒：“家里都有，你确定带上？” “另有用途。” 闻言，蕴斯不再言语，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咬碎。 沈裕带的东西不多。小床小书桌已坏了，扒出唯一有用的是水源净化器跟自己弄的夜灯。 夜灯他打算带回，而水源净化器…… “蕴斯，制作砖块的小方可以借我用一段时间吗？” 蕴斯“切”一声，弯腰摸摸圆溜溜的后脑勺，揉乱一团白毛，声音似笑非笑：“小不点，你现在跟我客气？” “呃，我嚣张点？” “嘀——” 星际清晨或中午或晚上，某些宜居星移民局同时收到一封陌生的申请信。 星际广阔，每个星球都有不一样的景色，富人们总喜欢到未见过的地方看看，因此星际旅游盛行。 当然到酒店住一两个月容易，可想要申请临时居住或移民则困难，需要购置房产，评估资产跟危险度等等。 “精神海紊乱重症？开玩笑！” “谁恶作剧？” 看到邮件那一瞬，很多人觉得不可置信，正想点“x”却看到军团的章。 “……” og，居然拒绝不了。 l477星球，移民局。 安妮是l477一名普通的员工，平日里主要负责处理星球移民事务。 星际交通方便，公民移民往往是由低等星球迁往高等星球，非富即贵，像l477排名前300以后的星球压根不在移民者的考虑范围。 可l477的教育资源较强，开学季只剩两个月，移民者多，安妮忙得头昏眼花。 “嘀——” 屏幕上跳出一封信息，她皱眉思考片刻，拍拍脑袋点开申请表。 结果瞬间看见上面标红的“精神海紊乱度重症”。 “……” 安妮眉头皱得很深，移民局都知道一件事，精神海紊乱症患者稍不小心爆发，往往制造出一堆惨剧，追责相关人员。精神海紊乱中度都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重症，直接pass! “重症，应该是退役军人，可惜。” 非她狠心，而是规定如此，她审批同意，万一以后出点啥事都会牵连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刚点拒绝，页面顿时跳出信息。 【拒绝无效。】 第54章 离开垃圾星 垃圾星最近热点有两个，一是倒塌的废墟上出现小块平地，小江余天天带着小机器人搬砖。 二是离开垃圾星的飞船抵达，凭借船票可以前往附近边缘星。 前者，偶尔有拾荒者好奇，却总是被安静无声的血眸男人吓退三里地，后者有票者藏着掖着，抢票者争凶斗狠。 “小方加油！” 瞧着覆盖山头，踩着不摇晃的平整石板，沈裕很满意拍拍跟他一样高的机器人。 “小不点，喝水。” 听见熟悉的声音，小beta回头。 蕴斯提着水壶，一把接住扑面而至的小孩，擦擦额头冒出汗珠：“明天我们得走了。” “明天，去哪里？”自从住在山顶，蕴斯曾暗示要离开垃圾星，他早有准备。 “惊喜。” 蕴斯挑眉，沉吟不语。塞班不知道跑哪里混，一直联系不上，他得带江余赶开学季。七岁正是上学的最佳年龄，错过得等下一年！ 小不点一定喜欢。 翌日，垃圾星飞船起航最后一天，星船部分乘务员隔着玻璃嫌弃望着外面拥挤的人。其中一人率先抱怨：“脏死了，回宿舍要好好洗洗身上的味道。” “呕，六天，我感觉自己呆了六年，现在是吃啥吐啥！” “哈哈哈，当减肥。” 嘻笑声里，一名乘务员指指外面，忽然举起直播设备：“瞧着，好戏快上演。上一年我到垃圾星，最后一天他们都互相争抢船票。” “艾利克你疯了，未经同意拍摄他人传播是违法的！” “艾利克，别干傻事。” 艾利克不耐烦推开挡镜头的人：“垃圾星不属于《星际法》保护范围，直播他们不算侵权！” “别碍事啊！” 而此刻，直播间已涌入上万人且不断增加。星际星系繁多，孕育生命的星球数之不尽，橙星直播网的顶级主播直播间常常有百亿人。 上万人，只能说很少。 【主播，上次说的惊喜是啥啊？】 【等等，你们看外面的人，瘦到见骨头，现在星际还有过得这么惨的人吗？】 【垃圾星！】 【标题——围观垃圾星人互相抢夺离开星球的船票。】 【有意思，我就待着不走了。】 “距离星船正式启航剩一小时，大家别举报，我就一个账号，举报就没得看了……” 艾利克唠叨一堆又求礼物。时间慢慢流逝着，直播观看人数冉冉上升，甚至悄悄爬上榜单，但因为画面里垃圾星拾荒者一直不动手，围观者离开又回来，反反复复。 【到底要多久啊！】 瞧见满屏抱怨，艾利克望一眼人数眼骤亮：“最后十分钟，他们一定行动。” 果然，人群里拾荒者开始行动，不约而同围着登舱口。星船安保喝着饮料看戏，一个阻止的都没。 似乎习以为常。 【左边那位大哥，手臂纹满青痕，眼睛一直瞧着右边那人，肯定有坏心思！】 【好明目张胆啊，没人管管吗？】 【你疯了，那里是肮脏的垃圾星！住在那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臭虫，管什么？照我说，早点将垃圾星同他们一同轰成灰才好！】 【楼上傻逼。】 两方人争论中，忽然弹幕齐刷刷一变。 【卧槽！】 【好帅，好可爱！】 弹幕风向变化太快，艾利克望向外面。明明围满人的登舱口，此时忽然朝两侧让开一条路。 路中间是一大一小两人，高瘦挺拔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镜，胳膊挎着黑色背包，脚上踩绑带军靴包裹着脚腂，酷帅迷人。 野性随心，潇洒不羁。 不足腿高的小孩同样戴着挡住半张脸的墨镜，白白辫子垂于身后，一双小短腿踩着双漂亮的小鞋子。 可爱地让人想咬一口。 俩人径直走向登舱口，等到众人面前时小beta忽然顿住，往后看：“有票的排队。” 语毕，满场鸦雀无声。 艾利克“鹅鹅”笑着拍大腿：“他以为自己是谁，那些人各个穷凶极恶，哪里会听他的话！” “哈哈！” 笑声里花臂男首先排队，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船票：“您看看？” 沈裕抬眼皮瞅一眼——东区帮派的。 “进！” 那人立刻喜气洋洋进到舱里，众人瞧着有样学样，很快小不点面前排起长龙。东区人知道情况，而西南北三区人士瞧着东区不动，竟然也不拦。 蕴斯沉默，暗瞥几眼人群里蠢蠢欲动的人，从裤管抽出匕首抛着玩…… 有人悄悄问：“真的不抢吗？” 同行人立刻教训他：“抢屁，那可是暴揍s级alpha的蕴斯，你行你上，今年不行就明年。” 直播间里安静片刻，忽然弹幕喷涌。 【他们居然真的排队了！】 【一个插队的都没有，素质不像星网里说的那么差啊！】 【高个很像我前男神啊，像他一分已是万分难得。】 直播间风向转变快，瞧部分人竟然夸赞起垃圾星人，艾利克脸色难看：“上一年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们绝对是演戏！” 【主播干嘛生气，不就一乐子？】 【他们又不知道你直播，演给谁看？你傻子！】 直播间争吵间，外面检票完成，沈裕甚至看见格雷跟库里。对方挠挠头：“侥幸得到两张票。” 距离登舱仅剩最后一分钟。 “小大人，啥时候回来啊？” 离开前拾荒者中不知谁喊一句，后面竟然跟着哄笑：“小江余，准备到哪里玩啊？需要推荐吗？” 众人眼神殷切，似乎期盼着啥，蕴斯直接挡在小beta面前，警告扫他们一眼。 视线所到之处，拾荒者纷纷低头。 倒计时30秒，沈裕拉着蕴斯的手往前跑，脑后长辫一蹦一跳。 “看时间！” 众人：回来就好！ 【好可爱的小孩，想偷。】 【他们看着不像垃圾星的人，难道是去旅游的？】 【艹，主播你赶紧关了，小孩脚上是werry家最新款的运动鞋，目前星际仅发售十双！买者非富即贵！】 【是我知道那个werry吗？】 艾利克愤愤不平的脸色霎时惨白，不可置信揉揉眼睛，咽一口唾沫：“你别吓唬我！” 【我闲得无聊吓你，爱信不信。而且他旁边男人气质恐怖，瞧着军衔应该不低于中校，你完蛋了！】 【喜提银手镯！】 【恭喜！】 【恭喜！】 一连串的恭喜差点没吓死他，艾利克哆嗦着关闭直播，点开一名联系人。 “不会有事的。” 他刚打字，忽然页面弹出消息。 【刚才直播的是啥玩意，我是让你拍人性丑陋的一面，你瞧瞧播的啥，星网都有称赞拾荒者素质好的热搜了！】 【你一分钱都别想拿！】 艾利克正想挽救，发消息却发不出去。看着拉黑提示他表情惊慌又难看：“就是一个垃圾星臭小鬼而已。” 时间到，星船启航。沈裕望着灰扑扑的垃圾星变得越来越小…… 东区帮派首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眼神微妙到不可思议，下一刻小弟—— “边缘区，边缘区出事了！” 一行人赶到事发点。 周围议论声嘈杂，首领们看见横跨两座倒蹋垃圾山的宽敞平台。平台中央，安装着两个净水装置。 机器堆着砖块，机械身躯三百六十度转动：“净水，排队！本区域禁止任何形式的打斗，垄断。” “可告状！” 告状？ 首领：土皇帝梦唧碎了。 第55章 不祥的预感 直播间的事慢慢发酵，引发一场关于人性与贫穷的思考。 中央星某些人看着星网讨论，忍不住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最近一些自以为良善的政客为垃圾星争取星际权益，他们想利用星网舆论破坏来着，哪曾想反而推那些人一把。 “那人呢？” “据说一下飞船就被警察带走了。” “把手脚收拾干净。” 星球交通靠飞船，虽然飞船速度快，可星球间距离不短，特别是每一星系间都隔着老长一段距离，需要空间跃迁。 多则一月，少则十日。 沈裕位置靠窗，偶尔能看见不同的星系，有的像盛开粉玫瑰，有的像游鱼，有的像八卦…… 蕴斯瞧他好奇，一一讲解。 再次换航，沈裕习以为常，只是感觉到周围有点不对劲，至于具体是什么暂时不清楚。 哪怕科技发展到顶峰，普通民航依旧是简单的风格，靠背椅子，光屏，乘务员送上饮料跟毛毯，周围人用光脑工作…… 但更多的是—— 孩子。 第六感告诉沈裕，事出反常必为妖，绝对有问题。 前面光屏一亮，乘务员温柔介绍：“欢迎乘坐星航公司旗下g404号星船，星船乃前往l477星球的专航。l477星球是l星系宜居星，风景优美，星球建筑新旧结合，更是药剂大师鲁思的故乡。 “目前星际排名199的蓝心学院正火热招生中，欢迎家长携小朋友前来面试！” 小孩，招生。 沈裕心底隐隐浮现不好的预感，偷瞄一眼正发信息的蕴斯，忽然，耳畔响起一道童稚声。 “妈妈，l477星球好玩吗？” “好玩，你看船上的小朋友都是去星球玩的，你想想以前在哪里能看见这么多小朋友呢？” “……呃，游乐园。” “对对对。” 家长们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有的甚至偷笑。 沈裕：……呵。 蕴斯戴着墨镜，注意到小beta的视线特意低头，墨镜下一双血眸瞥着他询问：怎么了？ 他神色自然，沈裕静静瞧半晌瞧不出问题，摇摇头继续喝橙汁。 巧合？ 蕴斯：总觉得哪里不对。 宇宙漫漫，时间于黑暗混沌里流逝，最终在第五晚抵达目的地。星船停泊，广播响起：“各位尊敬的旅客，目前已到达l477星球，请乘客有序离开。” 舱里孩子多，广播响一遍就静音，由乘务员催促。 等周围乘客散得差不多，蕴斯环顾一圈，伸手轻轻拍拍旁边小孩肩背：“小不点，醒醒。” “嗯？” 沈裕想法有点多，睡眠质量差，迷糊间听到熟悉的声音便伸手：“困。” 话音落地，很快他感觉自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呼吸间裹着一层淡淡的烟味，不难闻。 是蕴斯。 他调整姿势，换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窝着。 蕴斯捏一下小孩柔软的脸颊，单手拎背包。从垃圾星乘星船到边缘星，再换三次星航抵达l星系，历经半月，困很正常。 “先生，您需要帮忙吗？” 瞥见怀里小不点皱皱眉，他朝着乘务员竖起食指，置于薄唇前。 “嘘。” 虽然戴着墨镜，乘务员依然感觉到一股锋利的视线。等人离开，她才大口大口呼吸着，顺便藏起一些因痞帅而生出的心思。 太凶，可怕。 l477属于中等宜居星，星球既有高科技一面，又有平凡的一面。星际停泊点外面停满排排等候的磁悬浮电车，空中一行行半透明轨道，甚至有风车飞机器指挥交通…… “嘀——您目前正位于99层，请选择您要前往的楼层。” “楼层锁定1楼。” 电梯“嗖”一下降落炫目彩光，跟周围电梯映成一片令人惊叹的景色。 “真漂亮。” 沈裕不知何时醒了，瞳眸睁圆望着外面赛博朋克的高楼大厦，炫彩散落碧眸，瑰丽的不可思议。 l477星球的环境，星航有专门播放的纪录片。哪怕记忆里中央星更绚丽繁华，可亲眼见证星际城市繁华景象，他心里艳阳高照。 “繁华是l477星球的一面，它还有另一面。” 蕴斯掏出光脑讲解，面前立刻浮现一面虚拟屏幕播放着航拍风景。 一侧高科技拉满，到处是上达几百层的建筑，霓虹灯耀眼多彩。一侧生活节奏慢，田园风光。 视频播到一半，前方大厦出现光屏。 “蓝心学院，师资力量雄厚，环境优美，父母给孩子的最好选择！详情请加1xxxx咨询情况。” 沈裕：“……” 啥心情都没了。 蕴斯望着静默无言的小孩无端生出一股心虚，又困惑：垃圾星的小孩向往学校，小不点不喜欢吗？ “叮。” 电梯门开启，他及时抱着小孩出去。刚出停泊点范围，一辆无人驾驶磁悬浮车停于面前。 “您好，请问是否乘车？” 车道两旁种满粉樱，风一吹，恍惚置身梦幻世界…… 半晌，车辆抵达目的地。 车离开，俩人站着，都没有再往前一步。 洁白雅致的镂空雕花木门后面是一条小路，路的前方有一幢黑灰白撞色别墅，阳台栽种着漂亮花草，三楼的紫花垂坠到一楼草坪，清风徐徐，携来幽幽花香…… “新家？” “新家。” 蕴斯弯腰揉揉小不点脑袋，上前操作一番。初始房屋需要密码，后面可以再设置指纹，人脸跟虹膜等等。 “嘀——密码输入成功，欢迎主人回家！” 机械声响起瞬间，木门从中央往两侧缓缓开启。蕴斯挡在门前，弯腰，拉上墨镜直直看着面前漂亮的小孩调侃：“来，叫一声哥哥。” 小beta眼神微妙。 “蕴斯，你把自己卖了？” “……” 空气静默两秒，一旁想打招呼的邻居瞬间关门，瞧着误会什么。 蕴斯嘴角微不可察抽搐几下，气闷捏着小孩脸蛋：“想什么呢，我有存款。一幢别墅想买我，不可能！” 主要是上次打异兽赚到点钱。 他语调上扬，微微仰着下巴，眉眼里浮现一抹自傲：“小不点，我厉害着呢！要是真想卖身，别说一栋别墅，哪怕一颗资源星都不够！” “所以啊，赖上我你赚到了。” “叫哥哥。” 眼前人眉梢飞扬，谈起往事血眸浮现一抹意气风发。恍惚间似乎与军校联赛上的少年重合。 星际人寿命长，蕴斯哪怕巅峰跌落几年，依旧是青年。岁月并未留下痕迹，只是下颚线更利落，眉眼更成熟野性。 内核未变。 沈裕低睫，忽而一笑：“哦，哥哥。” “放开那个孩子！” 耳畔突然一声暴喝，沈裕环顾一圈。 周围不知何时围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巡警，邻居嘀嘀咕咕跟他们说着悄悄话，为首巡警正气凛然拿着喇叭。 “举起手来！” 第56章 警察局 到l477星球的第一天，俩人到警察局喝茶。 “警官，我是小区老住户，小区有啥人我能不知道吗。隔壁别墅一直空着，那人大晚上的鬼鬼祟祟撬门，能是啥好人？” “而且，我看一眼他那红眼睛就知道他是精神紊乱症患者，可附近的精神紊乱症患者我都记在脑子里，绝对没有他。” “重点是我偷听到他搞人口买卖，还掐小孩脖子，我怀疑小孩是偷的。” “……” 邻居滔滔不绝说着，小beta笑意流出眼角，瞥一眼蕴斯越来越黑的脸，忙喝一口水压压惊。 “非常感谢您的报案，您先回去，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巡警送走热心邻居，对疑似罪犯问话：“哪里来的，身份卡拿出来看看。” 蕴斯瞅一眼乖乖喝茶吃点心的小beta，再瞅瞅自己手上镣烤，郁闷不已。说实话，他不是第一次进审讯室，可是第一次被热心群众举报。 他翘着腿，淡定合拢双手：“一切都是臆想。” “房子是刚买的，小孩是我家的。” 巡警板着脸：“那你为什么没报备，l477《星球法》规定，凡是精神海紊乱症患者都要提前报备！” “刚到，不懂。” 瞅一眼嘴角微微翘着的小孩，蕴斯心痒，刚想揉揉脑袋就看见手腕镣铐。 丢人。 “废话少说，身份卡拿出来看看。” 闻言，蕴斯从兜里掏出一张不知啥材质的黑色卡片。 巡警刚想扫描验证，忽然悠长的警报声蓦然响起，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二级战备！” “怎么回事？” “西郊出现一只六级异兽，刚刚闯入居民区！” “六级异兽？” “为什么异兽进到市区！西居大人呢？” 西居是l477星球里唯一的s级alpha，负责守卫l477星球的安全，此刻出事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他。 “西居大人精神海出问题，今早前往中央星治疗！” 警官们纷纷行动，瞧着似乎要前往事发地帮忙，蕴斯忽然开口：“我可以弄死那只异兽——” 他一开口，警官们再度注意到他们两个：“差点忘记你们，男的加一副手铐，门窗锁好。” “……我说。” “再加一副，你们跑不掉的。” 巡警不是傻子，放任一位精神紊乱症患者对付异兽，万一出问题就是累赘。 “……” 行，闭嘴。 “刷”门窗隔绝视线，偌大的警察局唯有一高一矮，落针可闻。蕴斯跟小不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踩踩影子，我踩踩真人。 “无聊。” 蕴斯手腕微微用力，三副镣铐像纸一样脆弱。他甚至朝监控扬一扬手，眼神挑衅：“太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下次换换装备，多少年的老古董了。” 沈裕跳下椅子，拍拍糕点碎屑：“蕴斯，看看情况，定居的地方太乱不行。” 下一秒，长辫被揪着。 “小不点，刚才看我笑话很开心？” 小beta单纯无辜地眨眨眼睛，歪头：“哥哥，你跟我计较吗？” “……” 半晌，警察局的门出现一个大洞。 “去西郊。” 沈裕登录星网，现代都有人于生死时刻开直播，星际社会科技高，应该更多…… 星际是大家庭，星网同样分星际网跟星球网。因时间不同星际网一直很热闹，l477的星球网安静许多。 地点切换到附近，里面视频很少。深夜，忙碌许久的人早早沉眠，唯有一些贪吃的夜猫子或者加班的社畜…… 片刻，他刷到一个直播间。 “救命。” 主播小声抽泣，瞧着似乎缩在柜子里，他双手无力抱着脑袋捶两捶：“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加班加到深夜就算了，居然碰上异兽！” 【异兽呢，主播别骗人！用异兽骗流量不怕真碰见吗？】 【举报走一波！】 “呜呜，别举报。”主播缩着角落，颤颤巍巍把摄像头对准缝隙：“它真的在外面，不骗人。” “嘶嘶！” 透过缝隙能看见破碎的玻璃，东倒西歪的桌椅，开裂墙缝。弹幕讨论着主播做假真厉害，画面出现一截深红色蛇信。 屏幕空白几秒。 蛇信的主人是一条长着蝙蝠翅膀的长尾蛇，身躯灵活盘，红艳艳的蛇信子吐出瞬间卷着一个人…… 片刻，弹幕瞬间涌出！ 【啊啊啊啊啊，弹幕护体！】 【原本孩子被蓝心学院拒收我挺伤心的，现在想想还是高等星安全！】 【星球治安官呢？都是吃干饭的？】 【治安官是人不是神，没看见左上角的人吗？人家冒着生命危险还要被你们说，服了。】 果然，左上角有位制服警官，背部长出一双黑翅，手里拿着武器不停射击。而有人同样爬上高楼对付异兽，场面火热。 可惜它鳞片太厚，普通武器跟网都困不住它，队伍渐渐落于下风。 沈裕发现他们攻击的时候有目的地把异兽引向郊外，似乎想拖延时间，只是效果不佳。 “打劫！” 夜风徐徐，路面车辆稀少，蕴斯半途拦截一辆慢悠悠的悬浮车。 车门开启，车主懵逼瞧着陌生人，掏出钱包：“劫财有点，劫色……看技术。” 蕴斯直接坐到驾驶位，沈裕随着爬到副驾驶，顺便跟车主打招呼：“警察局的，暂时有事征用一下，别怕。” 车主：“早说嘛。” 下一刻，机械声回荡车里。 “目的地西郊，预计需十分钟。” 蕴斯淡定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切换手动驾驶。” “小不点，系好安全带！” 第57章 战斗 西郊。 “不行，它的鳞片刀枪不入，普通攻击没有效果。” “砰！” 治安官纷纷砸倒在地，背生双翼的警官淬一口鲜血，擦着嘴角，手艰难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咳咳，真难对付，要是老大在就好了。” 接着他又问：“营救如何？” “刚刚副队您吸引注意小汪已经带人藏到里面，救人只是时间问题。重点是它会飞，不能让它往市区跑！” 背生双翼的巨蛇不停挣扎，摇头晃尾，而限制翅膀死死钉着地面的锁链渐渐崩断，仅剩零星几根！ “吼！” 异兽翅膀奋力一挣，“嘭嘭嘭”声里，最后几根金属锁链猛地绷断！ 自由的异兽欢快扇动翅膀，扭头朝众人喷出一波毒液。 “躲！” 绿汪汪的粘液铺天盖地，警官匆忙躲到建筑下，听着腐蚀声心里一阵胆寒。 负责监测异兽动向的警官望着屏幕里硕大的异兽，手灵活操纵着监控器，忽然捕捉到一束与众不同的光。 “嗖！” 明明刚开始是豆大白点，不出两秒瞬间跟黑胶唱片一样大，于黑夜里格外显眼。警官放大一瞧，原是速度奇快的悬浮车。 他揉揉眼睛，控制不住飙脏话。 “艹，谁飙车，当警报是摆设吗？” “副队，异兽往市区飞！而且……它前面有一辆悬浮车！” “……” 众人：怎么老有人作死？ 副队脸色难看：“上车，赶紧跟上！” 蕴斯驾驶悬浮车的速度很快，堪称狂野。 遵循着两点间直线最短的原则直接闯到半空，速度踩到极致，无视空中维护道路秩序的智能机器追击。 满屏红光映着高耸眉骨，照入眼底。 【警告！警告！目前严重超速，闯红灯5个，扣25分，禁止行驶路段超速行驶，涉嫌违法……】 “接着奏乐接着舞！” 车主拍着腿哈哈大笑，甚至放起摇滚音乐：“你们做警察的就是爽！我第一次坐这么快的车！” “哟哟哟！” 沈裕查着信息，瞥吵闹的人一眼忽然开口：“我们不是警察。” “警察局出来不是警察？逗我？” 车主摆摆手继续嗨皮，只是慢慢的，坐姿变得规规矩矩，强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们不会杀人灭口的，对？” 救命啊！help！ 警察局的，不是警察就是罪犯！ 沈裕微笑，不吭声，下一刻大掌揉揉脑袋。屏幕前方黑点瞬间扩大，红艳蛇信灵活“嘶嘶”两声，一股绿汪汪液体喷溅而出。 “嗖。” 车跟异兽擦脸而过，车主跟异兽的脸只隔着一层车窗对望，瞳孔清晰倒映皮肤的纹路。 “啊啊啊！异兽！” 他倒吸一口凉气，惊吓过度翻白眼昏迷不醒。 “嘀嘀嘀。” 随着指尖跳跃，悬浮车不停响着嘀嘀声，最终屏幕显示自动追踪模式。 蕴斯滑下车窗，单手扶着窗沿半身悬挂。下一刻翻身跳上车前盖，顺手关闭车窗，血眸隔着玻璃看着沈裕：“小不点，害怕吗？” 垃圾星看到小孩第一眼蕴斯就清楚，他是不同的，塞班的话同样证明这一点。宇宙危机四伏，比起自以为是的隐瞒照顾，羽翼下茁壮生长更重要。 beta虽无精神力，可同样要学习生存技巧。 玻璃隔绝声音，沈裕靠口型辨别出眼前人的话。 害怕，开玩笑？ 小beta摇摇头，小手写下一行字。 “不怕，你注意安全。” 蕴斯瞧着，乐了，唇角弧度压不下，单手撑着好整以暇望向死期将至的异兽。 常年跟异兽作战，对面异兽啥等级他一眼看出，比一般六级强上一点，但还是六级小垃圾。 不强，只是会飞有点麻烦。 弱点是—— 眼睛跟七寸。 “嗖。”悬浮车紧紧锁定异兽，带着男人一路追赶。 异兽瞧着又追上的“虫子”，兽瞳眯成竖线，不爽到极点。 奈何直觉告诉它，男人很危险！ “吼。” 市区边缘住着不少星际人，警车鸣声响彻云霄，巡警们围着警戒线疏散人群，指挥群众到安全的地点。 遮天蔽日的黑影覆盖而下，人们尖叫软倒，指着天空不停哆嗦。 “异，异兽！” 巡警瞬间抽出能量枪。 天幕上，蛇身双翼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喷洒着毒液绕圈圈，旁边小小的悬浮车是那么弱小可怜无助。 “追你半天，再不死就不礼貌了！” 蕴斯纵身一跃，举起能量枪猛地戳入异兽通红的眼睛。 “吼！” 血液溅落一地，天空异兽濒死挣扎，维持秩序的巡警总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周围人不知不觉看热闹。 一时间忘记自己处境危险。 “那人是谁啊？怎么瞧着比西居大人厉害？” “说啥胡话，西居大人是最屌的！” 巡警一个赏一拳头：“……争个屁！还不赶紧躲到安全地方！” 突然出现的男人实在厉害，半刻，异兽挣扎逐渐微弱，众人悬于半空的心刚落地。 霎那间，长蛇尾狠狠甩动尾巴。 眼前残影阵阵，“轰轰轰”几声，几栋高楼裂成两半，碎石溅落！ “救命！” “妈妈我害怕！” “楼要塌了，赶紧跑！” 惊叫声里围观者慌忙寻掩体，现场瞬间乱成一锅粥。巡警顾不得猜测男人身份，调动精神力击碎一颗脸盘大小的坠石：“往地下防空洞跑！” “不要拥挤！” 姗姗来迟的治安官瞧情况立刻下令。 “封锁道路，三人为一队展开救援，通知医院准备病房，现在行动！” “是。” 蕴斯面色微寒，手里凝聚出一柄红色长枪插入异兽另一只眼球。精神力铺开瞬间异兽的血管组织浮现眼前。 下一刻，精神力化手捏爆心脏。 周围人忙碌，暂时无人管那一辆角落静静停着的悬浮车。沈裕望着倒塌的高楼，阖眼，精神力无声无息落到地面，宛若水流朝四面蔓延…… 脑海瞬间展开一幅幅画卷。 行动不便的流浪汉，黑暗角落里独自抱着身躯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新婚夫妻，用身躯护着孩子的父母…… 第58章 烤章鱼须 底层邋遢流浪者敲断被压迫的双腿，表情狰狞一步步用手往前爬，表情扭曲：“再快点，再快点。” 前方正是出口。 可上方裂缝越开越大，小石头不断滚落，下一刻“咔嚓”。 他瞬间闭眼，可料想的剧痛并未袭卷。流浪者不可置信向上望，却见足以压扁他的石板悬于半空。 似乎有人托举着。 “里面有人吗？” 外面声音惊醒他，他一边流泪往前爬一边回应：“有！” …… 九层房间传出低低啜泣声，声音像小猫一样小。 “呜呜呜，好黑啊。” “爸爸妈妈，我害怕。” 小姑娘脸蛋埋着膝盖不断抽泣，窗户早已四分五裂，绿汪汪的毒液滴滴答答腐蚀着地板跟墙壁，天花，不断曼延，逼近…… “呲啦。” 冒泡声里，天花毒液落到脚边，小姑娘瑟缩抬头。 干净瞳眸里，一滴绿色粘稠的液体不断放大，距离眼睛只有一步之遥。 “当。” 毒液四溅，往四处流。小姑娘害怕又好奇地抽着鼻子，伸手似乎想看看怎么回事。忽然，面前乍然出现一只银蝶。 银蝶翩翩起舞，宛如一盏灯引着她往前走，银色碎光落地间驱散毒液…… “你想让我跟你走吗？” 她眼里害怕消散，一步步往前走着，离开房间。 …… 二十九层，一对年轻夫妇感受着楼栋下坠的动静紧紧抱着。 “喂，昨天才发誓同生共死，今天就实现了，老天爷真是准时……” 男人苦笑摸着新婚妻子头发。 “呜呜呜，怎么办，我还想跟你一起白头呢。早知道就选最贵的结婚照，星币卡的钱都浪费了！” 下一刻，整层楼轰然下塌。 “啊啊啊！” 俩人紧紧揽住对方。尖叫声后，他们慢慢察觉不对，地面是软的？ 神奇的事发生于楼里各处，像是一不小心踩到石缝，楼层意外坍塌等等，都有温柔无声的风托举。细心者惊奇，而更多的人匆匆离开危险之地。 与此同时，救援组的人不断搜寻被困者。 作为精神力者，他们更早察觉楼的异样，只是无暇思考。 一个，两个，十个…… 小beta撑着额头，慢慢展眉，漂亮脸蛋上浮现一抹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消耗有点大。” 异兽坠地扬起滚滚浓烟，遮挡视野，众人拍拍胸口软软瘫倒。 “好险好险！” “差点以为小命不保。” 众人用眼泪发泄情绪，拥抱诉说平安，忽然另一栋楼里啼哭声骤响。 “哇哇哇！” 婴儿哭泣声尖厉刺耳，瞬间揪紧目击者心脏。循着声音望，只见其中一栋完好楼层间隐约有辆粉色婴儿车悬挂于窗外。而把手处露出一条紫色触角。 人们瞳孔骤缩：“那里还有一只异兽。” “快，有孩子。” “宝宝！” 人群间响起撕心裂肺的呐喊，下一刻紫色触手瞬间抛出孩子，隐约能听见一道充满恶意的笑声。 “桀桀桀！”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瞬间冲出。 一个长着黑羽，一个则是击杀异兽者，他后背生出一双火红羽翼！ 热浪翻腾！ 围观者瞧着眼睛场景一颗心攀至嗓子眼，有人不忍偏头，有人暗暗期待奇迹。 “嗖！” 紫触手瞬间膨胀攻击，黑羽副队躲避。蕴斯一点都不惯着，精神力火焰熊熊燃烧。 “滋滋滋！” 惨叫声响彻云霄，触须由紫转红，周围弥漫着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 刚逃出生天的小姑娘抽一抽鼻子，指着巨大的触须问：“叔叔，好香的烤章鱼味，那个能吃吗？” “……” 声音落地，惨叫声难得怔一秒。 治安官成员眼神一言难尽，周围人默默离她一段距离，防止传染。 “啧，断尾逃了” 蕴斯甩开章鱼须，接住婴儿车放到地面，瞧着四方八方火热的视线，他身形一闪，瞬间原地消失。 等众人赶到，眼前哪里有英雄踪影，唯剩一辆婴儿车。 “宝宝！” 家人瞬间冲上前抱住婴儿，眼里全是后怕。 副队望向西方，刚刚他看见一辆悬浮车载着人消失，可既然那人不想露面，找到也没用。 “副队，人都救出了，就是过程有点诡异。” “回队讨论，你跟小东他们先拉警戒线，看着点，不能让人偷走异兽血肉，再安排人送受害者到医院检查情况。” 话落，街口警笛声长鸣，一辆辆磁悬浮车抵达事发地点，红蓝光照亮半片天，受害者一一抬进车里。 不久，周围出现举着话筒的媒体记者，一个个想拦住他们采访。 “可以谈谈事发情况吗？” “让异兽闯入市区，是否是你们的失职？” “请问本次人员伤亡情况如何？” 副队黑着脸：“不接受采访，让开，再拦以妨碍公务罪逮捕，或者你们想一起到拘留所聊聊天？” 他的表情实在冷，记者讪讪退下。 事情尘埃落定，巡警们忙完工作回警局，嘴里不停讨论着关于刚刚的战斗。 “警长，门！” 一声惊吼震住众人，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前方。 视野里警察局特制的大门出现一个洞，风一吹，周围枯黄落叶飒飒作响，有几片吹进里面，场面萧瑟…… “谁干的！” 巡警吼声惊走森间雀鸟。众人调查监控，瞧见男人轻松扯开手铐挑衅，一个个脸色涨红。 “等等，我有他的身份卡。” 巡警拍拍脑袋，掏出一张黑色身份卡扫描，却见虚拟屏幕瞬间出现一行简洁的文字。 【身份卡保密层级高，隶属第七军团，暂无法查询。】 “……” 满场鸦雀无声，难言的氛围里有人忽然开口：“前些天移民局的事大家都记得，难道是那位大佬？” 众人面面相觑。 前段时间无法拒绝的申请早传遍l477星球政府单位，当时他们聊天还猜测是哪位退役大佬。 现在想想—— 刚到、不熟悉情况、精神海紊乱患者、身份卡，一一对应，难怪有恃无恐。 巡警有点头疼：“明天我亲自登门还身份卡。” “你们不要乱传。” “yes，sir。” 三小时前下星船，一个半小时前遭遇警察询问，刚刚打完一架，悬浮车里两人都不精神。 “蕴斯，现在干嘛？” “回家！” 小beta指指后座的人，用眼神示意怎么办？ 蕴斯：“呃……” “删掉车里监控把车还给他，正好离新家不远。” “嗯。” 半晌，周围大厦灯火绚丽，街道警笛声不停，有人背着小孩一步步离开喧嚣。 弯弯月芽悬挂高空，映照影子一行…… 第59章 手册 翌日，巡警早早到警局，郑重把身份卡放好，再开车前往紫藤小区。 l477星球星航停泊点周围繁华，称为中心城，足以满足星际游客购物需求。 他们警局的位置在西二环。 紫藤小区是附近的高级小区，住户非富即贵，因此昨日热心群众一个举报他们就赶到，哪曾想是误会！ “嘀嘀嘀！” 早高峰车多，巡警足足塞三十分钟才赶到小区，顺利刷警官卡进门。 “让让，让让。” 声音响起，星航速递的悬浮车瞬间擦肩而过，快递小哥甚至冲他笑一笑。 片刻，两人停在同一栋别墅前。 “叮咚。” 门铃响三遍，高贵的门总算舍得开一开。 痞帅男人穿着一件薄背心，柔软料子勾勒着性感的肌肉轮廓，头发带着刚睡醒的散乱，蹬着一双人字拖，浑身吊儿郎当味跟小区格格不入。 他打哈欠，挠挠鸡窝一样的头发，继而满脸不耐烦问：“干嘛的，大清早吵吵吵，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起床气很重！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 快递小哥识趣递上一张单，指指旁边两口箱子，笑容洋溢：“我是星航速递的员工小圆，您清点一下您的快递再签收。” 快递？ 蕴斯瞳眸浮现一缕困惑：我有钱买快递吗？ 宜居星的房子寸土寸金，早年间军队的奖励早折现成保命的舒缓剂，而今置购房产星卡仅剩一万多点。 快递，星际新型骗局？ 思忖间他拿起单子，只见购买人一行写着海库爷爷，留言简洁—— 【乔迁贺礼，小箱子给江余。】 海库是克莱尔家alpha孙子，皮得不行。蕴斯明白谁送的，检查一遍封箱痕迹利落签下自己姓名。 快递小哥挂着职业微笑：“欢迎下次再使用星航速递！” “嗖。” 悬浮车瞬间消失，卷起一股风…… 蕴斯掂量着两口箱子重量，一手一个正要弄进屋，旁边被晾许久的巡警匆忙出声：“请您等一下。” “有事？” 他眯着血眸斜睨一眼，带着几丝懒散的轻轻浮，怎么看都不像正规军队的人，倒像自由随心的雇佣兵。 巡警皱眉，但快速调整好心态掏出兜里的身份卡双手递出，鞠躬道歉。 “抱歉，昨天误会您，请收好您的身份卡。” “……” 现场安静几秒。 蕴斯把小箱堆到大箱上，空出一只手拿身份卡，恶趣味调侃：“查清楚了？办事效率不错，就是局里手铐质量差点意思。” 巡警面色涨红，想到面前人身份咽下出口的话，转而说起另一件事：“l477《星球法》规定，入境alpha必须在7天内测试精神海，否则驱逐出境。” “……行，有空再说。” 蕴斯摆摆手。 宜居星向来有很多条条框框的法规，各个星球不同，他特意调查一番alpha限制条例才挑选的l477星球。 l477对alpha的限制在一众宜居星里算中等，教育资源不错，目前瞧着星球警察工作到位，小不点安全更有保障。 见巡警依旧站着，他问：“还有事？没有关门了。” 斟酌半晌，巡警赶在门关闭前开口。 “昨晚的人是你吗？” 他比一般人敏锐度高，昨日觉得战斗的人眼熟但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正脸，加上街道监控损坏，不清楚英雄是谁。可看见蕴斯巡警瞬间联想到那人。 时间、地点，如出一辙的形象气质。 闻言蕴斯眸色暗一瞬，眉眼锋利若刀剑，自带迫人的威严。 “你看错了。” 不料巡警郑重鞠躬：“不管您是否承认，我会保密的，感谢您昨日的出手相助。”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警察油盐不进，蕴斯脚一踢直接关门：“神经病。” 下一刻，外面响起朦胧的声音。 “您是为孩子上学的事特意到l477星球定居的，今年蓝心学院计划招录一千名学生，可迄今为止网络报名人数超一千万人……” 男人脚步一顿。 院外声音继续：“我两个孩子都就读于蓝心学院，有独特的面试高分窍门。” “咿呀。” 门开了。 瞧，无论多傲气的家长都得为孩子低头。 巡警看着蕴斯满脸憋屈却不得不开门的模样，自信一笑，掏出封面不同的册子。 “我这里有《家长面试手册》、《孩子面试手册》、《面试官常问问题》……一本一千星币，一套九点九九折，请问您要几本？” 强者归强者，生意归生意。 蕴斯面色一僵。 “！” 清晨，平静的高档小区乍然响起中气十足的争吵声，道路两侧樱花树上的雀鸟吓一跳，骤然脚滑掉到地面。 懵逼半响扑腾翅膀飞快逃离…… “啾啾！” 窗台栽着一簇漂亮的紫藤花。 空气里浮动着幽幽花香，不属于垃圾星的酸臭味，也不是星船里各种香水混杂的怪味，而是令人安心的味道。 沈裕被喧哗声吵醒。 白睫扇动，露出澄净碧眸，此间绿意比花草纯粹。 小beta掀开被子，一边揉揉眼睛一边光着脚丫移到窗户前，因身高不够又搬着小凳踮脚观看。 外面情景咉入眼帘。 是蕴斯，还有昨晚的巡警。 “不行，哪有的道理，最低价九折，没得商量！” “算了，我让让步，10星币。” “你打发叫花子呢，现在星际流浪汉看到10星币都懒得捡！” 争执一番，他看见隔壁邻居开门又关，而自家门口俩人似乎各退一步达成交易。 巡警的悬浮车离开，蕴斯一脸心疼瞧着手里花花绿绿的册子。 沈裕想想，忽然开口：“蕴斯！” “嗖。” 花园里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小册子往后一藏，装作自然地朝二楼招招手，眉眼飞扬：“小不点，早。” 沈裕：……掩耳盗铃不要太明显。 “你手里藏什么？” “没啥。” 蕴斯摊开空无一物的双手，又拍拍旁边小箱子转移话题：“快刷牙洗脸，天上掉礼物了。” 第60章 面试前的准备 沈裕洗漱完下楼，顺道观察环境。 别墅整体以暖白色为主，简单舒适，右面落地窗前铺着米白毛绒薄毯，外面有一个杂草丛生的花园，蜻蜓飞舞…… 左侧是客厅，餐厅。 智能机器管家把一碟碟菜端上饭桌，食物香味弥漫。蕴斯托着箱子轻松进门：“小不点，先吃早餐。” “嗯。” 机器人管家的手艺不错，沈裕吃得津津有味。 星际发展到现在，最便宜的食物是营养液，打工人首选，而自然食物偏贵一些。 偏贵的理由不是难以种植，而是运输跟保鲜费用，而且不同星球人们口味不同，食材品种繁多，自己处理食材浪费时间，人们早就养成喝营养液的习惯。 百年前，做饭机器人问世，条件好点的星际居民渐渐食用自然食物。 “小不点，想不想上学？” 声音蓦然回荡，小beta抬睫望着旁边眼神认真的男人，摇摇头。 “不想。” 蕴斯不解：“为什么？” “笨。” 沈裕简单一个字，男人想到星网上一些作天作地连简单算术都不会的七岁同龄人，瞬间噎住。 沉默片刻，又问：“你不想跟其他小孩一起玩？” “笨会传染。” “……” 说的有那么点道理。蕴斯摩挲着下巴思考，要是小不点变得跟那些小屁孩一样爱哭爱闹，那场面想想—— 挺…… 挺有趣的？ 早餐到最后，沈裕擦擦嘴巴，耳畔再度响起哄声。 蕴斯歪着身撑下巴，乌睫垂下一抹阴影。窗外阳光洒落，柔和男人深邃眉眼的凌厉，抹平不羁。 他口吻遗憾：“那真是糟糕。” “星际的小学，中学，高中，大学一环扣一环，可以跳级但不能漏。小不点，你不想考大学吗？” “我从前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帝国最顶尖的学校，那里可漂亮。有星际最高的塔楼，藏书最多的图书馆，知识渊博的大师，天赋异禀的学生……” 小beta动作顿住，没法忽略那一瞬的心动。 跳级，帝国第一军校。 瞧出小孩的意动，蕴斯血眸笑意越来越深：哪有小孩不上学的，乖乖接受学校的洗礼！ “明天我们去蓝心学院面试。” 阳光刺眼，某位车主迷迷糊糊睁眼，望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出神。 “我咋在这儿？” 昨晚的事宛若潮水涌上脑海，一帧帧画面闪现，血红眼睛的凶悍男人劫车，漂亮绿眼睛小朋友诡异微笑，一双巨大的眼睛凝望着他，吐出蛇信…… “啊啊啊啊！异兽！” 他瞬间闭上眼睛，用手摸索自己的四肢，确认完好再摸摸自己的脸，提着的心落地。 “幸好没少没多！” 车主不停拍着胸口，掏出化妆镜左看右看：“呼，是我原装的帅脸。” 片刻，他调取车里监控。 从前往后仔细翻看几遍，上面都显示昨晚只有自己一个人，而车辆因能源不足停在半路。 “我梦游了？” 车主挠挠头，刚下车身后立刻出现一声暴喝：“别动！” “……” 周围一圈身穿制服宽肩窄腰的星际治安官团团围住他，面色凝重，动作无比谨慎。 车主不由咽咽口水，举着手：“警官，乱停车不至于出动这么多人？” “搞得我以为自己成特大罪犯了。” 副队瞅着面前一无所知的骚包男人，眉头皱得紧：“你忘记昨晚的事？” “昨晚？不就睡一觉？” 再三确认自己没犯罪，车主掏出钱包，夹出一张万元红钞甩甩，声音响亮。 “来，罚款。” 钞票拍到副队掌心，指尖不经意挠一下：“长官，罚款剩余的钱请你吃顿饭，有兴趣了解了解吗？” “噗嗤。” 周围队员憋不住笑出声，有的死命忍着，副队额头青筋跳一跳，掏出一卷两米长的罚单展示在车主面前。 “你涉嫌闯红灯，超速，未在悬浮车规定航道行驶……《星球法》第一千三百二十条规定，违者若无特殊情况应判处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流放，或者缴纳罚款星币。” 当然，事出从急。 治安官们只想套信息，钱肯定不用缴。 车主面色煞白，喃喃自语：“闯红灯？昨晚不是梦……警官，救命啊！我遇到恐怖分子了！” 树上雀鸟吱吱叫，一辆治安官巡查悬浮车静静行驶。 车厢众人竖起耳朵。 车主不停描述细节，场景重现。副队等他一股脑说完才询问：“你确定另一个人是小孩？” “对，矮矮的！” “确定不是什么长不高的病症？比如……侏儒？” “不知道。” “……” 前方纪录仪录制着他们的对话，有队员拿笔写写画面。 “想想，有什么可以补充的细节。” “真想不起来。” 车主哀嚎着，耳畔响起一句：“有重大线索我请你吃饭。” “咳咳咳！” 他瞬间支梭，矜持开口：“我想起来一件事。他们说自己是警察局的，暂时有事征用一下车辆。” “而且他们很急。” 抵达治安局车主登记相关信息，走前依依不舍：“记得找我啊！” 闲杂人等离开，治安官们瞬间哈哈大笑，乐得直拍大腿：“副队果然魅力非凡！不愧是队里一枝花！” 副队扫一圈，淡淡问：“车内监控修好了吗？” 技术员苦恼，眉毛拧结：“不行，删除者技术水平很高，我暂时——” “不好了！” 外面急冲冲跑进一人：“副队，中央星医院致信，西居队长信息紊乱症加重，得留院治疗一年半载！” “啥！” 众人不嘻嘻了，一个个面色凝重。 副队敲敲桌面：“别丧气，队长住院治疗是好事，总比继续拖着病体工作强。” “调取相关路段监控，画出附近警局，我们一一拜访。他们特征明显，肯定有收获。” 治安官们立刻行动。 夜晚，紫藤小区一栋别墅灯火通明。 蕴斯翻着册子，生无可恋问出一个问题：“为什么家长也得面试，甚至有家长一百问！” 沈裕叹息，手指捂着耳朵背书。 “身为一个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碰上同学打架应该做什么？答：应该跟同学讲道理，好孩子不打架，打架就不是好孩子……” 完蛋，被自己恶心到。 半晌，小beta幽幽开口：“蕴斯，换间学校。” 蕴斯揉揉他脑袋：“小不点啊，蓝心学院学生升重点初中的概率是9999！” “……” 沈裕：好现实。 “我能考上——”重点初中。 蕴斯深吸一口气，自我催眠：“……其实我背书一绝。身为一个优秀的家长，我应该急学校所急……” 的，有朝一日都掉！ 第61章 校园风貌 晨光曦微，备战结束两人互相看一眼对方心力憔悴的模样，洗洗脸，强自打起精神。 用完早饭，门口静静停着一辆悬浮车。 “去中心区。” “目的地中心区，预计需要二十分钟，请乘客坐稳。现在出发！” 册子里有一本名为《面试着装技巧》的书，上面详细描述不同装扮的印象分，甚至贴心推荐化妆店，高级服装租借店铺等等。 匆匆赶到推荐第一的店铺，他们顿住。 店外排成长龙，目测排一天都轮不到自己，而且不少人拿着眼熟的册子背。 俩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而看清店里报价牌上的价格他们沉默了，小孩1999星币\/人，大人3999星币\/人。 小beta扯扯男人袖口：“蕴斯，我怀疑警官收回扣。” “呵呵。” 蕴斯从牙缝挤出四个字：“绝对不少。” “要不我们——” “等！” 不等沈裕说话，蕴斯已经板着一张不好惹的脸直直盯着前面的人。不是谁都能忍受那眼神，不久他们顺利挤到前排。 “刷刷刷！” 化妆师不知道拿啥东西一顿乱涂，很快两人前往下一间高级成衣租赁店故技重施。 半晌，光脑弹出一条新信息。蕴斯垂眼瞥着—— 【您的银行卡支出5000星币，余额1001星币。检测到今日支出超额，是否需要报警？】 【否】 瞬间关闭光脑，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忽然掌心一股温暖。 小beta握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揉着，无声给予力量，偏偏眉头拧着，配着领结跟小西装越发像一位小大人。 “嘀，抵达蓝心学院。” 蕴斯捏捏他的脸，望向窗外：“下车，今天可是一场重要考试。” 高高的建筑矗立蓝天下，中央“蓝心学院”四个字于日照里熠熠生辉，富丽堂皇…… 周围豪车遍地，几乎家长跟孩子都是统一袭庄重的黑白灰西装，有的戴着眼镜，此刻彬彬有礼跟别人交谈。 他们一出现顿时引起不少人注意。 虽然衣服牌子小，甚至有点不合身，可最好的时尚单品就是脸。刘海后梳的俊美男人跟白发小天使组合绝杀全场。 面试第一步：领号码牌填资料。 俩人赶到的时候不晚，可领到的号码牌写着509。 蓝心学院招生持续一月，今日是第一天，据说新校长改革了今年的面试模式——孩子跟家长分开考。 “分开考？那完蛋，我家孩子见不到我就哭。” “算了算了。” 有的人打退堂鼓，有的人迎难而上，同时为自己少一些竞争对手而高兴。 时间尚早，俩人一起逛逛。 校园绿化环境不错，有湖有树，建筑可以看出很有钱，沈裕隔几秒瞅蕴斯一眼。 明明换上规规矩矩的西装三件套，扣子系到最顶上的一颗，甚至打着稳重的藏蓝色领带，戴着褐色美瞳跟眼镜，可骨子里的野性难训怎么都消除不了。 像一头披着羊皮的猛兽。 瞧瞧，旁边年轻姑娘想上前搭讪呢，硬是被那一丝凶性吓得喝水。 “小不点，这样好看？” 蕴斯早些年在军队学过伪装课，可自由几年再伪装温和的斯文人很别扭，整个人都被条条框框束缚着。 小不点喜欢？ “别扭，蕴斯原来好看！” “有眼光！” 他高兴想揉揉头发，即将触到的前一刻想想那是1999的头发，最终拍拍肩膀。 一路走，新鲜事不断。 恰好前路拐弯，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奶奶忽然摔倒，“哎呦哎呦”叫唤，瞧着似乎崴到脚。 “老奶奶，我扶你起来。” 沈裕上前，刚碰到她手臂，却见老婆婆硬是赖着不起，期间猛地抬头狠狠剜他一眼。 有问题？ 蕴斯察觉恶意，瞬间站到小beta身后，眉骨下压，瞳眸更显狭长。 老奶奶脑海空白一秒，呼吸停滞，下一刻忽然听到脚步声。她偏头，看到来人时差点涌出热泪。 “哎呦，疼死老婆子了。” “老奶奶，您怎么摔倒了，我扶您起来。” 新到的小孩穿着定制的海蓝西装，戴红领结，温温柔柔的话像是小绅士。 她拍拍小孩的手道谢：“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 沈裕：…… 蕴斯：…… 望着眼前幼善老慈的一幕，被无视彻底的人嘴角抽抽。画面很美好，可刚刚老奶奶崴左脚，现在她拖着右脚往前走。 此刻，两人哪里看不出那人受伤是装的，偏偏身后传来声音：“先生，想做善事自己请人啊，别想截胡。” “……” 等人走远，沈裕噗嗤一声乐了，眉梢舒展：“垃圾星外的世界真精彩。” 往回走，两人又欣赏到捡垃圾的小女孩，爱护小动物的小男孩，哭着制止打架的小坚强，小小年纪污蔑别人打自己的小绿茶…… 虚伪真实混杂，群魔乱舞。 小beta累了，坐在树丛前的长椅，静静休息片刻忽然开口：“蕴斯，我不喜欢——。” “哇哇哇！” 嚎哭声猛地响起，回首便见一个戴领结的小胖子撒泼打滚，鼻涕跟眼泪糊成一团：“我不上学，我要回家，回家！” “呜呜、呜呜呜呜～” 贵妇一掌扇向后脑勺，瞅住耳尖：“从高等星转学到中等星已经够丢脸的，你现在想干嘛！” “一天不抽皮痒痒？” 小胖子吸鼻涕：“疼疼！妈，我不想上学啦！” “不上也得上！中等星里唯有l477有不输高等星的教育资源，我已经提前捐赠一栋楼，入学面试你给我老实点。” 声音渐熄，沈裕垂下眼睛。 教学楼处处贴着诚信友善，可那是表面，他很怀疑：谎言跟金钱砌的校园真能给学生塑造正确的价值观跟人生观吗？ 下一刻，肩膀被拍拍。 “小不点，你想说什么？” 声音落地，天空飘散彩带，一道温和儒雅的声音回荡校园—— “面试即将开始，请号码0～1000的考生前往1号大礼堂进行初试！” “考生家长到博思厅集合。” 俩人对视一眼，伸出拳头碰碰：“祝一切顺利！” 第62章 初试满分 校园不少穿着志愿服的学生，引领学生跟家长前往面试厅。 沈裕随着人流走，不久看见恢宏的空中椰圆形建筑，神秘黑紫色外壳折射着斑斓彩芒，金粉扑闪。 外围是一个个小房间。 面相亲和的教师维护秩序：“小朋友们有序排队，不要拥挤哦！” 10人为一组按顺序排队进房间，一次10组，每组10分钟。上一批离开下一批继续进入房间。 无论测试结果如何，他们都一起进入中心礼堂。小孩年纪小，阅历不够，考的好不好轻易便能辨别。考差的瘪嘴委屈，觉得尚可的眉梢眼角透着喜意。 不久轮到沈裕。 那是很小的方正房间，空间十平左右，四面贴着漂亮的卡通图纸，而中间唯有一张科技想线条光滑的半圆椅。 “嘀——” 刚入座，座位立刻绑上安全带，周围立刻出现三面半透明的蓝光虚拟屏幕。 “考生姓名江余，年龄七岁，性别男beta……身份信息确认。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则。本次考试由蓝心学院老师自主出题，欢迎监督。” “下面请听题，画面里小熊是什么颜色？” 【棕。】 “恭喜你，答对了。” 半晌，沈裕拍拍嘴巴出门，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无聊。 刚刚的问题只是第一轮筛选，检测学生身体跟精神的问题，防止有人混水摸鱼，简单而言只要智商达标就可以合格。 出门，志愿者领他到里面礼堂。 礼堂灯火璀璨，小绅士小公主们穿着漂亮的衣服，碎钻闪闪发光。而中央是一个白色底的圆型舞台。 最后一位面试者到齐，舞台上空骤然飘落彩带，紧接着穿统一制服的老师穿着飞行器隆重登场…… “欢迎各位小朋友前来参加蓝心学院的面试，希望你们拥有美好的一天。” “请各位小朋友回到自己的位置，本次面试积分制，老师提出问题，你们点击右边扶手的蓝色按钮参与答题，由智脑评分，分数越高你们面前的光柱更高更亮。” “积分累计前一百名进入下一轮。” 语毕，众人哗然。 沈裕眯眼思考着面试规则，碧眸困惑。他记得小册流程并没有上台这一项，而是房间里三名老师一起询问基本常识，日常读的书。 这就是面试改革？ 礼堂上空排排彩灯耀眼，瞬间全部集中在中央舞台上。而现场画面通过摄像头传到另一间厅里。 家长面色难看，紧张屏住呼吸。 蕴斯默默松着手骨，阖眼，脑海自动播放起暴揍巡警的画面：“高分技巧，保过？货不对板……” 警察局喝茶的巡警打一喷嚏，不禁挠挠头：“谁念叨我？” 蓝心学院校长办公室。 新校长悠闲冲着咖啡。 苦涩味弥漫，他抿一口，望向办公桌前踌躇不安的中年人：“什么事？” “校长，招生形式新颖……” 他摇摇手指：“nonono，查理老师。世界在变年轻，老一套面试已经out了，我是参照中央星一些优秀学院的招生办法。想要提高学院排名，生源最重要，我们既然有条件何不优中选优。” “可是——” 查理教师唇瓣嗫嚅，最终在对方目光下败退。 “家长们会不会乱套？” “一点小问题，我们是在锻炼孩子的能力，看看他们的答题效果。” 画面里考官开始提问：“各位小朋友，请问马路上碰见老奶奶问路应该怎么办？” “嘀——” 周围蓝灯此起彼伏，小beta直接按按扭答题。博思厅紧张的家长松口气，掏出帕子擦擦汗。 “幸好，昨晚刚背。” 他们小声嘀咕。 蕴斯眼也不眨盯着屏幕，一千名小孩，一百个一面大屏。哪怕上空虚拟屏幕五彩缤纷，他依旧一眼锁定静静答题的小beta。 神情专注。 老师的问题最初简单，而后慢慢增加难度，周围蓝光少十分之一。等到五十题以后已经全是新问题。 “安铃草有何作用？” “星历3980年曾爆发一场袭卷星际的战争，请写出战争名字以及战争影响，并描述自己对本次战争的看法……” “陌生森林里如何辨别水源方向？” 蓝芒瞬间减少一大半，他们茫然无措看着周围依旧闪烁蓝光的位置，表情令人心疼。 礼堂里，左侧标着509号的光柱不知何时拔地而起，牢牢占据第一的宝座。 一览众山小。 老师们同兴奋又震惊望着光柱，眼睛里都是难以置信。 题目一题接着一题，沈裕松松手指，等待新题途中发现周围不同寻常的安静，疑惑下抬眸扫一圈。 为什么都看着他？ “嘀——您的题目已全部答完。” 机械声停止，中央出现一面四方虚拟巨屏：“积分赛结束，目前排名如下，恭喜509号获得面试积分赛的第一名。” “满分！” 舞台灯束瞬间聚集到考生席，屏幕上出现小孩的面容。白辫小孩抿唇一笑，似乎不好意思。 周围有的考生鼓掌，有的不知道做些什么，有的则不悦。 下一刻礼堂再度响起声音。 “但是——” 主持者突如其来一个转折，“请不要自满，刚才只是第一轮，现在开始第二轮面试。” “序号7，14，16……的小朋友请上台，分别做自我介绍。” 话落现场安静一瞬。 众目睽睽下登台介绍哪怕对于一些成年人而言都需要勇气，何况是小孩，最终登场的只有九位小朋友。 16号颤颤巍巍的抖着腿，小脸煞白。 老师叹息，若是以往文静一点小孩肯定能进学校，可现在是实行“优中选优”招生面试第一天，剩下半月不愁没生源，校长肯定不会留。 总共百名考生，表演时间不长，再剔除些讲话磕磕巴巴的，很快轮到沈裕。 他自然走到台上，朝四面鞠躬，瞳眸格外平静：“老师们好，我叫江余，目前住紫藤小区……” 事情顺利，继续蝉联第一。 第二轮结束仅剩89人，主持者拿着卡片：“学生面试结束，现在有请通过第二轮面试的学生家长上台。” “刷！” 四面门敞开，沈裕往后瞧，正好看见男人迈着大长腿进礼堂。 西装革履，整一副斯文面貌。 忽然，蕴斯悄悄朝他眨眼，眼里自信浓郁。 第63章 斯文，大方 “今天是个红日子～” 阳光明媚，林道两侧樱花开得绚烂，迎面一阵风裹着沁人香味，花瓣飘飘间瞬间带人来到浪漫童话世界 路上，悬浮车静静行驶。 巡警指尖点着方向盘，歌声隐约从喉咙溢出，轻快悦耳。他望一眼玻璃窗外高悬红阳，手指灵活摁两下面板。 “嗖。” 车辆提速。 再不久蓝心学院第一批学生面试结束，家长们该高高兴兴给他派红包，请吃饭，早点回警局等着。 “嘀——” 【您尾号为2976的星卡收到一笔88的转账，备注：您的提成，合作愉快！】 “真懂事。” 他满意点击确认，不禁回忆刚到l477星球的时候。 遥想当年自己也是一位视钱财如粪土的有志青年，可惜l477星球物价贵到离谱，生生折断一把老骨头。 “今天是个好日子～” 音符轻快跳跃于风里…… 事与愿违，刚回警局巡警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车，明媚心情瞬间转阴。 众所周知星球治安官就是麻烦源，沾上一点就甩不掉。而且他们来警局的原因巡警猜到一些，毕竟昨日同行传疯了—— 前晚异兽突袭的事。 异兽突袭市区才两日星网传得沸沸扬扬，媒体铺天盖地报道，网民怀疑消息的真伪。像这样的新闻依照惯例死伤至少上百，而l477星球治安管理部给出数据—— 0死亡，伤者53人。 哪怕有知情者放出一段模糊视频，证明有英雄及时救场，可看见高楼倒塌，立刻有数据党建模分析0死亡是否现实！ 星网：严查数据造假！ 记者不敢堵治安管理局的门，天天到医院采访受害者。 “丹尼警长。” 瞧见巡警，警局其余警官纷纷松一口气，寻借口溜走。 难缠的事肯定要交给警长处理！ 副队回首瞧着面前稳重的中年警官，微微颔首：“丹尼警长，前日异兽突袭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 “行，到办公室。” “首先，让我们鼓掌欢迎各位学生家长，相信培养出优秀孩子的你们同样卓然不凡……” 主持人侃侃而谈。 舞台灯束耀眼，台上八十七名家长个个衣冠楚楚，高档礼服上的宝石饰品折射着璀璨光芒，闪瞎眼睛。 当真是社会精英，非富即贵。 沈裕瞧瞧蕴斯，再看看周围人。 虽然登场的家长团服装相差不大，可稍微有点眼力的人很快能看出细微区别。 一些人游刃有余，举手投足散发着物欲得到满足后的倦意自在。一些人强撑着场面，单独看或许差距不大，可站一起略显底气不足。 1，2，3…… 校长室新校长翘着腿望着屏幕，最后视线停于蕴斯跟一位戴礼帽的老者身上。 其余人气质都能分辩，唯有他们给人一种虚虚实实的感觉。 “真的，假的？” 学生是学校学习的主体，测一测是否有身体缺陷，知识储备，智商，性格等等很简单。6~10岁的小孩心智不全，阅历浅，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可家长不同。 他们明白规则，会钻空子，而且为了让孩子上更好的学校，他们会伪装。 因此，面试需要点小惊喜。 礼堂里，主持者举着话筒张嘴：“以往的家长面试都是自我介绍，谈谈教育孩子的心得，但新年新气象，学校方面做出些改变。” “啪啪。” 他拍两掌，礼堂四面墙壁徐徐下移，露出一片更宽广的空间。沈裕思索着，忽然腰间一紧。 垂目看。 一条类似于安全带的东西瞬间禁锢着他们的行动，地面白华流转，下一瞬考生座椅整整齐齐往后移。 隔出一段距离，地面冉冉升起跟家长数量相同的座位。 “鉴于从前面试曾有家长做出一些不合规行为，因此我们特意订做一套专业仪器应对面试。别看表面普普通通，实则由帝国第一研究所研发的，测谎功能先进。” “请各位家长上座！” 座椅亮晶晶，科幻而漂亮，可家长面色难看。 首先发难的是一位银丝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老者，嘴巴叼着烟斗：“此行为严重侵犯公民隐私，违反《星际法》！” “对啊！不同意！” 眼见有出头鸟，一帮人附和，一帮人则保持沉默。 主持人面不改色：“您可以退出。” 退出意味着失去机会，谁都不是傻子，平白让别人捡桃子。于是喧哗声渐渐消失，哪怕最初质疑的老者都憋红脸颊，率先上座。 有人灵机一灵，捂着小腹：“我肚子疼，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再上。” 主持人：“不怕，为防止意外情况学校提前准备治疗仪。” “……” 八十多人里，总有想要蒙混过关的，小插曲不断。沈裕瞥向早早上座的蕴斯，对方双手撑着下巴望着闹剧，察觉视线朝他比一个ok的手势。 测谎仪？ 蕴斯眼里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测谎测谎，可星际压根没有准确测谎的仪器，无论话语描述多先进，具体方向永远是检查说话时的身体情况跟微表情。 小儿科！ “家长面试正式开始！” 话音落地，家长们的面试正式展开。 周围回答声此起彼伏，很快有人提问：“我想提问509号家长，您目前做什么工作呢？” “抱歉，因保密协议暂时不能透露具体职业。我的工作灵活性强，平时为星际重大事务提供意见，当然，每年有空跟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跨星系旅游……” 无业游民，刷星网，偶尔当雇佣兵。 【真】 “您觉得以自己目前的收入能支撑蓝心学院一学期100万星币的费用吗？” “……当然。” 想想自己的卡面余额，蕴斯的笑容越发真情实意。 测谎仪停一秒，【真】 “您觉得自己性格如何？” 男人装模作样沉吟两秒，嗓音醇厚温和。 “我觉得我挺斯文的。” “自己评价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但身边朋友常说我性格温和，乐于助人，对朋友大方，做事可靠……” 大方？ 沈裕垂下眼睫，一时间不知道该挡住即将出口的笑声，还是先捂住耳朵。 【真。】 而座位上，象征着真话的绿灯一直亮着…… 第64章 转折 警局里，治安官们等候着，时不时看一眼警员。 瞧见警员支支吾吾的表情众人就明白，他们一定见过车主口中的红眼男人跟白发小孩，偏偏一问三不知。 哪怕搬出治安局警员都不肯松口，明显有顾虑，现在只能看副队了！ 思量间眼神不由移向办公室。 隔着一层门，巡警不紧不慢倒两杯水。 “免了。” 副队婉拒，开门见山问：“丹尼警长，3月17号当夜是您值班，我想问局里的监控为何有一段空白？” “设备恰好坏了。” 巡警面露遗憾，喝口水润润嗓子。 副队皱眉，他待在系统多年，自然清楚一场谈话的开始往往表明对方态度，现在巡警摆明不配合。 “3月17号，也就是前日深夜有没有一个红眼男人跟白发小孩到警局？” “……” “您的沉默我可以理解为有吗？”副队注视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甚至，你知道对方是谁！” “请你积极配合调查，认真回答。” 周围静默无声，巡警忽然问：“长官，找到他们，然后呢？” “你无需知道。” 巡警不满意面前人的答案，却保着基本恭敬：“抱歉长官，若无特殊理由，我拒绝回答。” “……” 副队眯着眼，星球治安管理部门的事一般优先级最高，丹尼警长有恃无恐的原因是什么？ 比治安官更高一级…… 恍惚间，耳畔浮现前段时间同事的对话：“真烦，宜居星那么多，军团大佬怎么想到l477星球居住？” “精神海重度紊乱，日后小心点，出点啥事都不好交待。” l477星球的优势，小孩，养老…… 蛛丝马迹串联一起，副队喉咙干涩，强自稳定着汹涌的情绪。他起身朝巡警敬礼：“打扰了。” “替我……说声谢谢。” 回到车上，治安官们没想到副队竟然无功而返，纷纷询问原因。 “副队，咋回事啊？” “警员的样子分明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找？不行，我下去再问问。” “不准去！” 副队喝斥一声，脸色难看到极点。半响吐出一句话：“军团大佬，精神海重度紊乱，特意带小孩到l477星球读书。” 一字一句，众人如遭雷击。 哪怕是最急性子的队员都哑然，车里整整安静五分钟。 军团大佬意味着人脉广，精神海重度紊乱意味着命不久矣，带小孩读书意味着偏向稳定生活。打扰那种大佬，万一出点差池军团不得问罪…… 边境奉献一生，人生余晖里想过点安静生活都要被小事打扰。谁敢干出这种事，等着被星际公民唾沫星子喷死！ “可怕。” “差点就犯星际重罪了。” 他们心有余悸，忽然队里技术员问：“副队，事情就这样算了吗？” 副队摇头：“不，还有一位。” 闻言，队员们不禁抿嘴。副队嘴里那一位自然是使用精神力笼罩着整栋楼，真正造成0死亡的人，比起大佬的有迹可寻，那一位更神秘莫测。 能笼罩整栋楼的精神力，闻所未闻，直至现在治安官都怀疑那一日他们集体做梦。 或者，幻觉。 “慢慢来，只要他在l477星球，总有找到那一天。” 副官并不气馁，偏头看向短发队员：“当日另一头异兽逃到哪里，天网查到新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侦察队循着粘液找到下水道，后面就消失了。” “最近大家小心点，让居民提高警惕。” 西居队长暂时留在中央星治疗，申请临时抽调s级alpha的事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知道结果，而当日逃掉的那只异兽目测等级不低。 过渡期很危险。 中心区下水道，维修工人正拧着螺丝检查管道贴合度，周围安静唯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探头灯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收工！” 维修师傅检查完毕拍拍手，忽然察觉不对，墙面不知何时映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他瞬间手脚僵硬，额头不停冒冷汗。 “滴答、滴答……” 长长的触手妖娆舞动，蓦然拍起一片浪花。 “啊啊啊啊！” 地面与天空相望，校园里家长们等得心焦，个个伸长脖颈等待着第一批家长出来。 问问招生新模式到底如何？ 礼堂场面火热，周围小孩束缚早已解开，目不转晴望着台上家长团，特别是蕴斯。 蕴斯回答完最后的问题，迎接众人羡慕的目光，望向小beta眼神里透着一丝懒懒的得意。沈裕伸手揉揉眼睛，总觉得自己看到一条疯狂摇摆的尾巴。 “当！” 主持人再度上台：“家长面试结束，现在我宣布结果……” “序号7，14，29，30……509——” “等等！” 淘汰人群里有人突然喊一声，手直接指向中央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作假！” 蕴斯眸色微暗：“失败者的污蔑，你们难道要放任？” 中年人缩一下脖颈：“你刚刚说自己有足够能力支付孩子学费，可你的衣服分明就是租的，五小时1000星币！” “……” 语毕，众人不约而同注意蕴斯着穿。 男人居高临下睨一圈周围，浑身气势暴涨，像是森林里一头刚被吵醒的黑豹，危险而迷人。 众人：压根看不岀是租的。 主持人见惯大场面，直接劝解：“这位家长稍安勿躁，您口口声声说他撒谎，有没有更切实一点的证据？” “我看见他砍价了！” “……” 中年人继续道：“而且ay服装租赁店租的衣服不能摘吊牌，只要看一眼。” 明明都是租衣服的穷人，凭什么他因为撒谎淘汰，对方却安然无事。 “噗嗤。” 蕴斯嗤笑两声，鼓掌，“你说看就看？现场家长不少，要不一起脱下衣服给你看看？” 中年人噎住，感觉到一道道不善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顿时明白犯众怒了。 想想，他咬牙道：“他有精神海紊乱症！” “信息肯定造假！” 话音落地，现场安静一瞬。众人小声议论着，原本离得近的悄悄后退几步。 第65章 英雄的英雄 现场窃窃私语声，主持人接到消息直接问：“509号家长，精神海紊乱症事关重大，您可否检测一次？” 穷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过，可是精神海紊乱症需要注意，低级不易出问题，中级是人群里潜藏的危险，万一某日那孩子在学校出点啥事事情肯定糟糕。 众人逼视，蕴斯不爽开口：“所以学校歧视精神海紊乱症患者吗？” 歧视？ 主持人跟老师们脸色同时一变。星际大家不约而同忽视、远离精神海紊乱症患者，可表面依旧尊重居多。 学校跟歧视沾边，别说升排名，不降几百名都难得。 “哪里。” 主持人讪讪一笑，广播里忽然响起新校长的声音。 “509号家长请不要生气，蓝心学院不歧视任何人。” “只是——” “瞧您的模样紊乱程度应该不低，据我所知，星际大部分工作明确规定禁止招聘精神海中度及重度紊乱者。” “您确定自己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能营造良好的家庭条件，赚取学费，给孩子美好的未来吗？” “……” “抱歉，作为家长您不合格。” 声音落地铿锵有力，家长们窃窃私语，偷偷商量着，其中一部分人忍不住看向孩子们，可惜着…… 咦，人呢？ 蕴斯气笑了：作为家长他不合格？ 虎落平阳被犬欺。以前哪有阿猫阿狗敢乱评价他，军团退休的精神海紊乱症大佬多的，家里小孩个个上中央星顶级小学，小不点凭什么不行！ 他第一次听说有学校因为家长精神海紊乱不收学生。 蕴斯舔舔上颚，手臂抬起。 他的脾气可是公认的差，既然好声好气不给面子，那就—— 都别玩了！ 正要重重砸下，耳畔响起小不点的声音：“不知您是学生还是老师，您的话未免过于傲慢。” 稚嫩的嗓音乍然出现，瞬间吸引礼堂所有人注意，绑着白辫的小孩不知何时走到舞台边，双手一撑。 稳稳跳上舞台。 碧眸澄澈，宛若春夏万物生机茂盛的青，纯粹，渐渐浓郁…… 他抬头仰望着主持人：“请问，可以暂时借一下话筒吗？” “呃……当然。” 拿着沉甸甸的话筒，小beta掏出帕子擦擦，呼出一口气：“体面的工作，良好的家庭条件，高额的学费……一桩桩一件件都离不开钱。” “参加面试前，蕴斯曾说今天是一场重要的考试，可我觉得不过如此。” “糟糕透顶。” “上学的是小孩，不是家长，因家长而拒绝小孩是最大的笑话。最后，请收回刚才的话，请不要随意替孩子评价家长，毕竟——” 沈裕举着话筒，掷地有声。 “一个家长合不合格，孩子才是最清楚的！” 周围鸦雀无声，片刻，忽然爆发一阵鼓掌声，鼓掌者有小孩有家长。已录取那批人静默片刻，唯有戴着礼帽的老者鼓掌应和，一声又一声…… 主持人跟老师面色难看。 校长室里，新校长脸色一沉，高声反驳：“学校顾虑方方面面，不能随心所愿。你小小年纪不知轻重我可以理解，既然觉得学校糟糕就请离开。” “或者，你道歉，入学的事学校酌情处理。” 模棱两可的话，谁听不出敷衍。 沈裕不理，直接走向中央坐着的男人面前，伸出手。 “蕴斯，走。” 小手白嫩，光影映照里泛着玉石色泽。静静瞧着半晌，蕴斯伸手搭上，乌睫下眼里骄傲不加掩饰。 他扯扯领口，那规整的领带散乱，又继续敞开两颗纽扣。明明极简单的举动，周身气息瞬间一变。 随心散漫，桀骜不驯。 “确实没意思。” 蕴斯一手揽起小孩，不知想到什么，另一只手拿过话筒：“今日的事我记下了，我不大度。” “等着。” 他尾音拖长，充斥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话筒置于桌面，男人揉揉小beta的头发往外走，周围无一人敢阻止。 直到面前背影消失不见，落针可闻的现场才渐渐出现声音，喧哗四起。主持人正想维持秩序，却看见礼帽老人走下舞台，牵着另一个小孩的手。 “学校不好，我们换一间。” “嗯。” 最后不知顾虑什么，第一次选拔的学生跟家长仅有一半留下。 正午，蓝心学院里依旧聚集着一堆又一堆人，特别是出口点。看到第一位家长带着小孩出现，他们瞬间想冲上前问情况。 无论输赢都是难得的经验。 可是瞧见那张臭脸，他们硬生生刹车，留出一条路。 “……” 瞧着家长心情不好，应该是失败了，总感觉现在上前问会挨揍。 算了，等等下面的人。 等两人走出蓝心学院，时间已过十分钟。 校门口豪车遍地，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乌云，挡住强烈日光。“蓝心学院”的招牌似乎没有最初耀眼，一切变得寻常。 小beta拍拍男人的手臂，要自己走。 虽然放狠话很帅，可他能感觉到蕴斯并不开心，肯定是被那一句话影响了。 “嗒嗒嗒。” 走道两侧种着樱花，风一吹，肩膀沾花色…… 街道两旁有长凳，蕴斯长臂伸出，往后靠着椅背，目视天空。 半晌，他扯开领带，又把束缚的外套纽扣解开，单手拿着，最后掏掏口袋……口面空空如也。 “小不点，烟呢？” “烟，你昨晚抽了。” 他动作一僵，昨天背书背得心烦气躁，自己实在焦虑就悄悄到花园吸烟，没想到居然被抓包。 而现在—— “可我心烦。” 美瞳不知掉哪里，红眸深邃漂亮，蕴斯声音貌似无所谓，又含着微不可察的失落：“小不点，我把事情搞砸了。” “……” “呼！” 周围大风卷着花瓣绕圈圈，发丝飒飒作响。 “哗哗哗！” 豆珠大的雨滴瞬间降落，蕴斯伸手一抱，急匆匆跑向前方街道躲雨，等到店铺前他的肩膀已经半湿。 黑发结成一缕缕，眼睫毛都蒙着雾。 他掏出西装配套的手帕，屈膝蹲着给小孩擦脸。下一刻沈裕抓住他的手，抬起睫羽：“好事变坏事才叫搞砸，我们是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 想想今日的开销，蕴斯牙疼，脑海蓦然跳出一个疑问：“你说家长合不合格由小孩决定。” “小不点，我合格吗？” 校长的看法他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小不点怎么想的，他想知道。 双目交汇，小beta郑重开口。 “满分。” “不是逗我开心？” “当然，蕴斯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家长。” 沈裕保证着，而后伸手指向前方。蕴斯循着手指往前看，正好看见商场大楼前挂着一面大屏。 上面播放着最新采访，画面里的人正是异兽突袭的受害者。 “非常感谢恩人出手救宝宝！虽然不知道您是谁，但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 “宝宝没事！” 蕴斯视力很好，哪怕隔着雨帘都能看清，而耳畔稚嫩嗓音带着无尽的遐想：“蕴斯，不要再意一些恶言。” “你的前路必定鲜花簇拥，人声鼎沸。” “……” 不久，屏幕前换成一位小姑娘：“蝴蝶，会操纵漂亮蝴蝶的英雄，谢谢你！” 沈裕蓦地一乐。 侧目望着身边人：“你是英雄的英雄！” 巨屏播报，街头巷尾行人拍照记录，感激的话一串串消弥于雨幕里，渐行渐远…… “哈哈哈哈。” 蕴斯爽朗笑着，重重揉乱面前一头白毛：“小不点，你可真是宝藏。” 第66章 学校 等雨时间漫长，男人盘坐着玩光脑，虚拟屏幕上指尖不停跳跃。 小beta好奇：“你在干什么？” 闻言，蕴斯眸色意味深长：“我是一个小心眼的家长，既然小心眼，自然要举报学校歧视！” “顺便跟上将聊聊天。” 他可不是受欺负忍气吞声的包子！ 沈裕瞅他心情好许多，眼睛无意落到衣服上，意识到一件糟糕的事，迟疑两秒：“蕴斯，租衣服的时候，老板好像说沾水不退押金？” “……” 蕴斯僵住，想着今日的花费青着脸愤而打出一万字举报信，洋洋洒洒…… “走，我们跟店家讲理。” 蓝心学院所处的街道距离中心区较远，他正想打车，不料光脑传出一道清晰的机械声。 【嘀——】 【高峰路段，呼叫车辆费用翻倍，您的余额暂时不足以支付打车费用，请问是否开通先用后付？】 声音响起瞬间，气氛莫名有点尴尬。 下一秒，小手高高举着。 小beta眼神示意，他不由伸手，想看看面前人想做啥。 “咚。” 冰冷硬物落到掌心，蕴斯以为是糖果，直到那小手移开，瞳眸瞬间一眯。 “研究所捡的。” 沈裕言简意赅，背着手。 “捡的？” 他双手环胸瞥着面前小不点，眼神复杂。一颗六级能源石普通交易市场至少500万星币，放到黑市1000万左右，随随便便捡的就是骗人。 “捡的。” 瞧着一副淡定模样的沈裕，蕴斯忽然眯眼，直接问：“所以，那天你没晕？” “嗯……谁知道呢？” 沈裕弯眼，笑得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 蕴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满分孩子跟不及格家长的事瞬间于考生家长团里传开，人们讨论着，褒贬不一。 夜深人静，躲避家长骚扰的巡警胆颤心惊离开警局。 “新官上任三把火，真倒霉。” 他深深抱怨，明明以前招生模式挺好的，现在新校长一搞，跟普通的贵族私立学校有啥区别。 而且家长们要退钱，说货不对版。 “卖出的东西哪有退的道理。” 巡警想着，跟平时一样打开车门，上座。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后视镜，里面，一双暗红瞳眸牢牢锁定他。 男人蓦然勾唇，手里赫然是几本册子。 “警官，有事谈谈。” “……” 巡警下意识想报警，回神后直接举手：“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 夜色如墨，又如一条静河缓缓流淌，片刻，悬浮车车门开启，男人单手插兜跳出，眉宇间的戾气消散几分。 “嘀，您尾号4879的帐户收到一笔的转帐。” 蕴斯满意了。 巡警捂着肿一半的脸下车：“您上网搜搜，以前蓝心学院可不会因为家长有精神海紊乱症就拒绝学生。” “推荐的话——” “蓝心学院附近确实还有一所学校，但学校里只有一位脾气古怪的校长，目前九年不曾招生，教育部发言今年再没有学生直接取消办校资格。” 蕴斯松着筋骨，猝不及防回头：“蓝心学院新校长住哪里？” 他向来主张仇不过夜。 巡警眼神一亮：“我带路！” 断人财路，他早就想揍新校长一顿了，蕴斯出手正好。某间酒里，某人一无所知哼歌…… “据悉蓝心学院新校长昨夜被套麻袋，目前正在医院治疗。袭击者初步推测是面试失败的家长，蓝心学院教师团严厉谴责私下报复的行为！” 新校长顶着猪头脸凑到镜头前：“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老师赶紧掰回镜头补救：“校长情绪有点激动……” “他平时很温和的。” 屏幕熄灭，沈裕瞥一眼对面男人，据他所知昨晚蕴斯偷偷出门了。 “咳咳。” 蕴斯轻咳两声，若无其事夹一个包子放他碗里：“赶紧吃，等下我们到另一间学校看看情况？” “另一间？” “嗯。” 经历蓝心学院的事，俩人都是轻衣简装。 街道悬浮车趋之若鹜赶往东边，从天空看，蓝心学院依旧热闹非凡，而他们穿越蓝心，拐两条街道，终于看见一个低矮的招牌—— “古树学院。” 牌匾下面有三行小字： 【1本校唯有一名老师。】 【2学校课程多样，自学为主，不干涉学生进度，自制力差者勿入此门。】 【3拒绝蠢蛋。】 看着那三条规则，沈裕白睫扇动，静静看两秒瞥向蕴斯：“有点意思啊。” 菲比教授的魔方有各种各样的知识，他不缺资源，最需要的就是自学环境跟一个答疑解惑的老师。 眼前学院都满足。 蕴斯：呃……看来真喜欢。 牌匾后是一条容纳两人进出的狭长走道，左右以两排高高的书架代替墙，上面堆满纸质书籍，瞧着保养得很好。 伸手，书架外有层薄屏，正好挡住。 “凭什么不收我小孩！” “古树学院不是垃圾回收站，你孩子到底怎么样心里有点数，走走走。” 棕发铺地的老者戴着一副金链圆镜，老神在在看书，一点不被俗事干扰。 家长不甘心：“现在距离教育局给的时限只有一个月，我倒要看看你能招到三个什么样的天之骄子！” “走走走。” 老学者赶苍蝇一样挥挥手，那家长气到不行，重重跺脚离开。 半路瞧见来人他甚至瞪眼，不想对上一双冷戾的血眸。 断眉男人冷睨一眼，带着小孩进到里面：“你好，我要报名！” 老者掀开眼皮，移了移老花镜认真看两眼：“戾气重，年龄大了点——” 话音未落，一位扎着白辫的漂亮男孩从他身后钻出，干净的白蓝条纹t恤，牛仔裤，鬓角碎发卷曲着，随清风晃入一双灵动碧眸…… 阳光下，瞳眸呈现不一样的翠。 老学究摘下眼镜擦一擦再认真看，眼里疑惑：天降弟子？ “收了，学费一年五千星币，不包吃住，下星期一报到。” 第67章 一起种植吧 古树学院收学生似乎只看眼缘，校长简单让他们交一年学费，登记信息，留通讯号。 蕴斯眯眼，总觉得不靠谱：“校长，我们能四处走走吗？” “当然。” 古树学院占地面积比不上蓝心学院，唯有一栋建筑，呈圆形，用高高的书架围出一圈又一圈圆环，堆满书籍。 中央种着一株雪树，树干粗壮需几人环抱，枝繁叶茂…… 沈裕逛一圈总结：环境不错。 蕴斯把他的喜欢看在眼底，不提换一间学校的事。想到巡警话里的意思特意问一句：“学校能继续开？” 老者胸有成竹。 “能，谁没有一两个靠山？” 离开前沈裕拿到一张表格，上面写着入学的时间，早上9点～中午11点半，下午2点半～5点半，一周五天，帝国规定的节假日都放。 非常健康的作息表。 上学的事情有着落，蕴斯睡觉都安稳些。 不可否认小不点很聪明，可他第一次当家长，总害怕胡乱放任容易闹出事故。而且大人有大人的事，小孩有小孩的事，上学认识多一点朋友总比闷在家里强。 沈裕同样满意，校长是个怪脾气的老头，学生一般自己看书自学，有不懂的直接问问题。 当然，如果学生太笨，他会直接劝退。 时间流逝，宛若细沙…… 距离上学剩两天时间，蕴斯决定带小孩逛一逛中心区商场，顺便买点学习用品。 “嘀，抵达中心区。” 靠街处那侧下来一高一矮两人，往赛博朋克的繁华街道走。天空悬浮车，悬浮星舰排成长龙…… 沈裕并非第一次看见，心里依旧震撼。 商场感应门“唰”一下开启。 “欢迎光临米博商城。” 商场很少人，他们刚进门就有智能机器人端着篮子跟随。沈裕觉得有趣，只是五分钟就听到声音【陪伴机器人时长用尽，是否充值兑换时间。】 “……不。” 差点被坑钱。 他刚庆幸着，环顾一圈周围的标价，没有一个低于100星币。 小beta有种不妙的预感。 文具区商品琳琅满目，人比较多，导购滔滔不绝介绍着高科技书包，儿童版学习光脑，炫光彩笔，辅助学习机器人，护眼台灯…… 蕴斯：“小不点，我们去看看！” “……” 沈裕摇头，伸手指一指旁边的标价。蕴斯火热添置东西的心瞬间冷却。 一百一千咬咬牙就行，可一万…… 抢钱！ 商场很大，逛着逛着到新鲜蔬果区。白萝卜100星币一斤，七彩玉米500星币一根，一颗香橙600星币…… 沈裕：呃，蔬果咬一口能上天吗？ 难怪星际营养液盛行，没点家底谁敢吃自然蔬菜。 白睫颤动，他斜瞥一眼蕴斯。 视野里高高的男人望着橱窗里一盒最低三百星币的烟，面色深深，似乎默默计算着自己垃圾星抽掉多少钱！ 幸福需要比较。 蕴斯第一次清晰认识到自己从前过得多爽，瞧瞧，自己以往看不上的烟卖到500星币。 虽然小不点拿出一颗能源石，可他依旧不打算卖掉，用小孩的东西多掉价，他又不是软饭男。 自己可是家长。 “我们再逛逛。” 商场很大，一层是生活用品区，二层是衣服区，三层是科技展品区，里面的东西价格贵到不可思议。第四层，刚出电梯沈裕就嗅到一股清新的味道。 下一刻，视线骤升。 蕴斯单手抱着他，呼吸间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周围灯光幽幽，一株株白屏隔绝的漂亮植物各自舒展着曼妙身姿。招待人员特意上前：“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用，随便看看。” 俩人随意逛着，沈裕左顾右盼，发现价格最低一株都要一千星币，甚至标明是二级舒缓剂主要材料。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研究所覆灭前他收集很多植物，好像一直都没管…… “蕴斯，我们先回家。” “行。” 走出商场那一刻，他们如释重负舒一口气。 回到家，小beta一溜烟跑到二楼房间，利落关门，似乎有急事。蕴斯血眸闪过一丝不解，掏出光脑搜索当日达的新鲜蔬果。 “白萝卜30星币一斤，幸好刚才没下手。” 日常饮食他不挑剔，天天喝营养液都行，可小不点明显更喜欢自然食物。 他愉快加购物车，又瞧其它东西。 【嘀——您有一封未读邮件！】 【嘀——您有一封未读邮件！】 蕴斯疑惑挑眉。 第一封发自三小时前，刚点开，虚拟屏幕瞬间弹出一行字： 【您好，旅居者！l477星球管理部检测到您一直尚未完成信息填写，请尽快填写信息，及时到星球第一医院进行精神海测试。目前距离时限只有一日，超时将驱离出境！】 而第二封，点开瞬间跳出三张图片。 第一张是熟悉的垃圾星，黑沉沉的天空。 第二张是广阔的平台，拾荒者排队接水，有的聊天，笑容乐呵呵。 第三张则是瞪着一双死鱼眼无奈喝酒的塞班，身后正是他在垃圾星漂亮的房子。 【人呢！！！】 “哈哈哈！” 短短两字，充分暴露对方的急噪跟无奈。蕴斯幸灾乐祸，直接发一个坐标给他，附言：带多点烟！ 他烟都抽不起了。 二楼房间，沈裕翻出空间枢纽，精神力一扫，瞬间瞧见几株蔫了唧，半死不活的植物，剩下的全干了。 特殊植株保存有不同方法，当初时间紧，他只是随意处理，而且空间枢纽只是一个静止的空间。 两月，撑不住的已经变成干柴，爆出种子，剩下的奄奄一息…… 植株：救命！ “咳咳，暂时缺少资源，随便挖坑种一下。” 空间里都能活，总不至于出来就挂掉。 想想，他翻出上次上将送的玩具箱子，把几株植物放到里面拖着下楼。管家机器人瞧见，直接帮忙搬东西。 同处一屋檐下，小beta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蕴斯。 蕴斯瘫靠着沙发背，听到声音好奇瞥一眼。小箱眼熟，小孩拎一把小铁铲下楼，瞅着似乎要大干一场。 “小不点干嘛呢？” “种东西。” 种东西？ 蕴斯挑眉，难怪刚才急着回家，莫非看商场灵植卖的贵，自己种些？那些可都是制作舒缓剂的材料，一般的植物不值钱。 思索间，他不知不觉跟到花园。 管家机器人每天打理草坪，柔软得能打滚，瞅见小不点开挖甚至想阻止：“小主人，地很脏，容易感染细菌。” “不脏。” 沈裕说着擦擦汗，麻辫顺着弯曲的脊背垂落地面。 小小的一团，像雪一样。 蕴斯瞅着，往日里各种思绪拥堵的大脑难得平静，不久回屋。 沈裕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低头继续挖坑。 挖坑是个力气活。 片刻他打开箱子，沾着土的手捧出一株蔫兮兮，叶片跟杆贴在一起的植株。 “让让，水来了！” 爽朗声音落地，男人拎着一桶水走到旁边，另一只手拿着大铁铲：“小铲太慢，我来挖，你扶着那些……草。” 他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嗯。” 阳光明媚，世界柔软而安宁…… 第68章 魔方 “滴——扫描中，目前精神海紊乱度41，属于精神海中度紊乱。” “信息已上传，请携带检查报告到精神科问诊。” 蕴斯拿着报告离开检测舱。 蓝天白云悠悠，几栋恢宏高大的百层建筑静静伫立着，顶端是一块连起来的巨大停泊点，来往悬浮车跟小型星船络绎不绝…… 精神科办公室。 “医生，我真的很爱我的老婆！有什么办法能拴她在家里！” 患者哭哭啼啼，医生面无表情扫一圈检查报告，利落开单：“精神海中度紊乱，显性症状为臆想症，建议到精神病院观察一周，下一个！” “主任，他就说自己爱老婆，怎么就精神病？” “他资料未婚。” “……” 下一个病患痛苦捶着脑袋，眼睛猩红：“医生，我的脑袋好痛，痛到我想直接摘下，有什么好办法吗？” “稳住！” 医生跟实习生同时跳起，眼疾手快摁下蓝色按钮。 保护罩瞬间升起护住两人，顺便挡住病患砸向他们的拳头。片刻，全副武装的安保带着人离开！ “我要舒缓剂！我为帝国流过血，你们凭什么捉我！” 声音响彻大厅。 诊室里实习生瞅着，心里不是滋味：“医生，真不能帮帮他吗？” “我们能帮什么？真正能帮他们的只有星际社会的包容，福利制度，垄断舒缓剂生意的企业降价。我们一个月一万星币，舒缓剂都买不起！” “庆幸自己是beta。” 医生感慨完喝口水，继续摁铃：“下一个！” 随着脚步声响起，俩人不约而同看向外面。 患者是一个高高的帅哥，小麦色健康的肌肤，宽大黑t扎进裤子里，套着一件风衣。 眉骨高，眼型狭长，看人时有种凶悍的感觉，像一头猛兽。 医生从业十几年，经验丰富，瞧一眼手自觉放在蓝按钮上，预备随时保护自己的小命。 “医生，我的检查单。” “好的。” 哪怕拿着单，医生的屁股都不沾座位：“我看看啊，41……” “上一次检测是多少来着？” “54。” “54啊，54还好……”医生敷衍着，忽然皱眉：“54？” 从54降到41？ 他揉揉眼睛，似乎想到什么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不错不错，我想问问，紊乱值下降这么快是因为精神疏导吗？” “嗯。” “最近是否有头痛、失眠、耳鸣、重影等症状？” “没有。” 一一询问完毕，医生眼角堆着笑签字盖章，难得起身伸手：“你挺幸运的，希望你早日康复。” 蕴斯：“谢谢。” 医院里到处是消毒水的味道，蕴斯往外走，忽然看见一人浑身被束缚着，由担架抬进医院，身侧跟着一群身着制服的治安官。 “怪物，怪物要吃人！” “快！” “让让，让让。” 他头一侧，恰好跟治安官擦肩而过。周围议论纷纷，蕴斯不禁想到担架上的粘液，眸色晦暗。 臭味很熟悉，是前段时间逃跑的异兽。 “还没找到吗？” 低低的呢喃轻轻散于风里，众人听不清，而抢救室前，治安队员重重砸两下墙面。 “早就通知下水道有异常情况，最近严禁下水，偏偏有人就是不听。” “都是为了生活。” 副队沉着脸，短短几日变得更加严肃。 三小时后医生出来了，队员们立刻迎上前：“受害者情况怎样？” 医生摘下口罩：“患者身体多处擦伤，但暂无生命危险，只是有点惊吓过度，打完镇静剂已经睡着了！” “呼。” 他们长吁一口气，问道：“病人大概啥时候清醒？能正常交流？” “得看情况。” 话落，手术室门打开，智能轮床带着病人离开，唯有一名医护工作者随行记录情况。 副队正想开口，忽然光脑“嘀嘀”响。 “副队，紫藤小区附近的下水道发现异兽粘液！” “出发！” 他们紧急行动的同时，蕴斯慢悠悠走到星图里标注的二手飞行器交易市场。 天天打车实在吃不消。 “便宜卖了，十万星币的悬浮车，接受分期付款……” “九成新，大骨折，u家的最新款飞行器只要星币！粉色的，车身刻着漂亮的大蝴蝶……” 二手交易市场鱼龙混杂，是一个考验眼力的地方。有的东西标注二手实则是一手的价，有的明明已经修不好，偏偏还要拿出来坑人。 一堆堆旧货堆着，蕴斯有种回到垃圾星的错觉。周围逛两圈，他停在一个小摊前，指着灰扑扑的飞行器问：“多少钱？” “看你真心想要，星币拿走。” “100。” “滚滚滚。” 沈裕午睡醒来看不到人，思量着直接拉窗帘。 菲比博士的魔方是怎样的他暂时不清楚，第一次实验总得隐秘些。 小beta房间的窗户正对着邻居家，搬凳子时恰好看见送他们到警局的热心邻居。瞅见他，邻居面露尴尬。 下一刻关上窗帘。 沈裕蹙眉，刚刚对方背后好像有啥紫色的东西妖娆晃动。 错觉？ 思量间，小巧精致的魔方出现掌心。沈裕仔细观察，最后手指用力稍微扭动。 “咔嚓。” 魔方缝隙间顿时出现一缕缕银光，光似流水铺满整片昏暗空间…… “真尴尬。” 查克拉上窗帘，心里有点不怎么痛快。那天看到巡警他特意打电话给警局，得知乌龙一把，差点用脚趾抠出一座城堡。 把新邻居当贼捉的乌龙，他是第一次闹。后面想缓和关系，结果一直没碰上对的时候。 “明天要不要做点小熊饼干？” 家里有小孩，应该能靠点心缓和关系。 查克摸着下巴思考，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一滩透明的液体。 “噢，好脏。” “早上明明拖地了，脏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一脸厌恶望着那滩冒泡的粘液，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查克有点洁癖，平日一张桌子擦几次，又不喜欢用扫地机器人，觉得那样打扫不干净。 “算了，全屋打扫一遍。” 第69章 上学 窗帘紧闭，门堵着，唯有细缝透出一丝丝亮光。 房间里银光汇成一个个苍蝇大小的文字，化作长幅卷轴，顶端赫然写着基础灵植养护方法，下面细分再细分…… 末端是一张考卷。 【金寻花对居住环境有什么要求？喜阳还是喜阴？】 【每一类植物所需的营养液配比不一样，一般遵循什么原则？】 【培育云母草需注意……】 虚空屏幕出现一行小字：（注意：每日唯有一次答题机会，满分通过才可开启下一关或者复原魔方，初始代表方向，前进代表深入。） “魔方有六面，每一面代表不同领域，我刚刚扭到了培育灵植方面……” 菲比博士涉及领域多，按理说肯定有制作药剂，异兽基因方面，剩下三面又是什么呢？ “有点兴奋。” 沈裕弯弯眼眸，圆溜溜的碧眸倒映着眼前浮空的小魔方。 下一刻，魔方光芒消散，重落掌心。 他试验一会儿，发现魔方已是扭动后的模样，稍微点击便重现刚才的知识点，想复原跟再次扭动，试卷挡路。 “啊！” 窗外隐约传来一道惊吼声，沈裕收起魔方，拉开窗帘看看情况。 树冠雀鸟慢悠悠“啾啾”叫两声，风平浪静。别墅间距离约百米，他凝望着紧闭的淡色帘布，似乎要看出什么…… “刚刚不是错觉。” 小beta掏出光脑：“喂，是警察局吗？我是紫藤花园e106的住户……刚刚睡午觉呢，隔壁家突然出现一阵诡异的声音，我怀疑出事了……是小朋友，小朋友不能报案吗？” 危险的事肯定要报警！ “行，等你们。” 通讯器挂断，另一端警局里接线员挂断电话，哈哈乐了：“真是可爱的小朋友，居然说诡异的声音。” 紫藤小区是高级小区，每天安排人手巡逻，小区的安保同样不是吃素的。出现异常情况哪里轮得到小孩打电话，莫非跟上次一样恶作剧？ “e106，查先生好像是e107，打电话问问情况！” “嘟嘟——” 静默声里，警察面露疑惑，正想出动人手时通迅接通了。 “喂？” “你好，我是警察局的，是这样的，刚刚有小孩报案说听到异常的声音，您知道情况吗？” “异常？没听见，不过我打扫的时候摔倒了。” 屋里查克擦着桌面，确认鲜亮如初才收手：“报案人是隔壁小孩吗……可能是关心。” “哦哦，那不打扰您。” 接线员挂断通讯，眼里都是得意：“我真聪明。” 等待半小时都没人，沈裕皱眉，下一刻就看见邻居大摇大摆往门口扔垃圾。 “……” “嘀。” 通讯器跳出一条新信息：【等着，我回去给你一个惊喜。】 二手交易市场里，此时一个摊位前堵得水泄不通，周围卖东西的都来看热闹。 “唉，居然真修好了！厉害啊！” “小伙子手艺不错！” 商贩们围观鼓掌，蕴斯拧开水龙头一点点洗掉手指沾的黑油渍，瞧着游刃有余。 最后，他径直走到商贩面前：“你说的，修好送！” 老板脸色白了又红。 他再三确认悬浮车修不了才跟男人用1000星币打赌，哪曾想事与愿违。现在人多，出尔反尔往后别想在二手市场混了！ 他一咬牙：“行行行，送你！” 得到一辆代步工具，蕴斯心情不错，打开摇摇欲坠的悬浮车门，一张传单偶然飘到面前。 “招短工？” 开着新得的破二手悬浮车悠悠哉哉回家，蕴斯手把着方向盘，速度慢到不可思议，硬生生堵住一众悬浮车…… 刚到小区附近街区，他瞬间注意到林荫小道停着的车辆，治安管理局？ “请问最近店里有没有异常情况？” “没有没有。” “方便检查一下吗？” “不——” 商家话音未落，治安官们已经进门调查，半晌，拉出一桶不知啥东西。 “《星球食品安全法》里严禁使用添加致人上瘾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吗？通知警警！” 看一场闹剧，蕴斯继续回小区。 “小不点！” “刷。” 星际门锁方便，都是人脸自动识别的。他刚进院子就看见小beta撅着屁股挖昨日刚种下的草。 人的念头总是不受控制的。 蕴斯双手环胸瞅着眼前软软的一团小孩，莫明想逗逗他。 一股力道袭来，沈裕猝不及防往前扒，差点啃一嘴泥，脸蛋脏兮兮的。 “咳咳。” 回头刹那，蕴斯正好对上一双清亮隐含火苗的瞳眸，瞬间明白坏事。 “不小心的。” “呵呵。” 沈裕一点不信，下一刻，重重踩他鞋子几脚：“道歉！” “行行行，我错了。” 蕴斯道歉，而后炫耀自己得来的悬浮车，微仰着下巴似乎求表扬。 “……” 沈裕端着花盆回屋去，不理他，也不问为何不用能量石。 刚刚抄录着笔记，他看到一株自己昨日种下的植物，里面特意写着：喜阴，不喜阳光。因此他才想着把植物挖到花盆里放到阴凉处。 星期一，蕴斯送小beta上学。 天空道路堵得不行，直到上课铃响前一秒，才堪堪赶到。 “放学接我。” 沈裕摆摆手，循着有些暗的小道往前走，狭窄道路前方光芒耀眼。雪树徐徐飘着一团团细絮…… 树下摆着三个木案几，此时上面已坐着两小孩。一个青发的清秀小男孩，一个红发似火的小姑娘。 校长悠哉看着书，听到声音眼皮抬高看一眼：“今日课程，挑一本你感兴趣的书，安静看一遍，放学前有什么不懂的举手提问。” “是，老师。” 孩童贪玩，小小年纪能静心看书的人并不多，能聚集三个算难得。 周围安静唯剩翻书声…… 魔方里的知识点庞大，而缺少一些基础点，此刻正好查漏补缺。 沉浸于知识海洋里，不知不觉日上树梢。学院并无钟表，只是沿用古早的方法，以树影观时。 “下课。” 第一堂课简单结束，校长合上书，瞅一眼面前津津有味的几人，挥手赶人：“下午再来！” 古树学院门口整整齐齐摆着三辆车，其中沈裕瞧见蓝心学院面试时曾见的礼帽老者，清秀小男孩几步跑到他怀里。 “爷爷！” 蕴斯原本蹲着抽烟，瞅见他立刻偏头熄烟，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上前，一手提溜着衣领：“走，回家。” 小beta抽抽鼻子，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水味…… 第70章 虚惊一场 回家途中，恰好撞见一排警车停在蓝心学院外面。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热闹。 不久，光鲜亮丽的男人被押到车里，嘴里不停嚷嚷：“我是冤枉的！别拍我脸，你们是侵犯隐私权！” 一搜，网络炸祸。 蓝心学院的招生轰轰烈烈开始，同样轰轰烈烈结束，新校长养好伤特意请媒体照下他的光辉一刻。 结果事与愿违。 现场出现警官把他带走：“有人举报你涉嫌行贿，得位不正，招生发表不当言论，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临走前他挡着脸：“我只是照搬中央星小学的方式，其中一定有误会。” “肯定有人恶意陷害！” 他脸色难看至极，现场倒有不少家长鼓掌叫好。新式招生花里胡俏，他们早就不满。 瞧着警车里不服气的人，蕴斯很满意，特意道谢。 【不用谢，他自己做的亏心事肯定要承担后果。我看到你星网上的资料已经改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大家等着你。】 他眸色暗一瞬。 情绪瞬间转变，沈裕抬睫，睫羽下一双碧眸清澈若潭瞥向他。 扯一扯手臂。 “怎么了？” “没什么。”蕴斯拍一拍小家伙肩膀，利落回复。 【江余太小，我想陪着他。】 【行，等你想通。】 d星系，看着新消息上将摇摇头，喝一口咖啡。扪心自问，他压根不着急， 蕴斯天生属于战场，向往刺激，血液的天性会指导前路。以前因精神问题限制或许一生呆在垃圾星，可既已离开垃圾星，一切有戏！ “小江余真了不得。” 心情好，克莱尔发消息给副官【再发两份礼物到l477星球。】 【是。】 查克最近有些发毛，无论在哪儿，哪怕上厕所都有一种自己被盯上的错觉。 或者，不是错觉。 自从三天前清理一次奇怪的粘液，后面家里经常能瞧见水痕跟粘液。 那粘液无色，像果冻qq糖，也无害，离得边能闻到一股咸咸的海腥味。他疑惑挠头：“难道家里钻进动物了？” “滴答！” 瞧见天花再次渗水，查克摇摇头，忽然听到响铃声。 “谁？” 门打开，露出一行穿制服的警察。他收起自己不耐烦的神情问：“治安官上门有事吗？” “是这样的……” 查克听到有异兽逃脱，瞬间抖抖身躯：“那个啊，我家最近有点问题……” 治安官们瞬间戒备，副队当即立断：“你在外面等着，离远点，我们进去看看情况！”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好，小心点。” 查克害怕缩到另一端，等啊等，最开始的害怕演变成无聊，左顾右盼间瞧见一艘星际社会半淘汰的悬浮车。 只是那车玩着漂移…… “别冲我来！” 查克瞬间跳起，片刻，悬浮车“砰”一下撞到治安官的车。 “……”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恰逢里面的治安官们出门。望着破损的车辆他们面面相觑，想不通有人这么大胆。 下一刻，便见一大一小两人下车。小孩扶着树干呕一阵。 男人挠挠散乱的发丝：“误会。” 刚刚半路有傻逼喝酒开车，自动驾驶速度档开到最高，刚修好的悬浮车速度慢，哪怕紧急躲避都撞到些，于是，本就靠一点技术挽救的悬浮车的方向失灵…… 治安官副队瞬间瞳孔一缩。 红眸黑发，绿眼白辫，是那天的人！ 周围队员有的同样想起，那眼神瞬间不同，气氛变得诡异一些。 “副队，他——”活的大佬！ “闭嘴。” 副队压着思绪上前，润润嗓子：“您好，撞车的事情您打算如何处理？” “……等醉酒那人。” 蕴斯：赔钱是绝对不可能赔钱的！ 半晌，管交通的人及时赶到，说明情况：“醉酒闹事的是安泊家的少爷，现在已经被逮捕，安泊家愿意支付由此产生的一切费用。” “那行，到警局一趟。” 一行人预备离开的时候，查克及时彰显存在感：“治安官，屋里的东西？” “哦。” 队员拍拍脑袋，扬起手，水里分明是一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章鱼：“你家里只有小章鱼，不是异兽。” “应该是附近居民买的宠物，不知怎的逃到你家里。” “呼，差点吓死我。” 查克拍拍胸口，耳畔忽然响起一道稚嫩嗓音—— “不是它。” “你关窗帘的时候我看见了，触手不一样。” 查克顿时脊背发凉。治安官们同样无法忽视他的话，若是寻常小孩可能是开玩笑，但他不一样。 “封锁房屋，小朋友，我们到治安局谈谈。” “行。” 治安官们很客气，端水端饮料。 沈裕一口糕点一口饮料，娓娓道出那日见闻，顺便画出小触手的模样。 而另一群队员同样从地板，天花，下水道，以及垃圾堆里检测出大量相关基因一致痕迹，可是异兽就是消失不见了。 事情陷入僵局。 “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希望……” 副队斟酌片刻，伸手：“希望你们在l477星球住得开心。” “会的。” 悬浮车已毁，治安官们留他们一阵，直到警局送来赔偿款才让人送他们回家。 车里，担惊受怕的查克望向沈裕，忽然低头：“谢谢。” “我当时没当一回事。” “没关系。” 寒暄几句，车首先开往中心区。查克：“那房子我是不敢住了，现在到朋友家里避一段时间，你们——” “我们胆子大，不怕。” 异兽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沈裕继续开启自己的上学生涯。 学校唯有三小孩，又是同龄人，几人很快玩到一块。 小男孩叫诺诺，据说一直跟爷爷住，而小姑娘性格更加活泼明媚，父亲是l477的执政官，家里有很多很多矿。 沈裕发现自从他上学，蕴斯身上开始出现不同的味道，香水、汽油、蛋糕、烟味等等，甚至有血腥味…… 嗅到血腥味的时候，他扑到对方怀里，仔细观察。 “蕴斯，你最近做什么啊？” 蕴斯：“重拾兴趣。” 苦命打工人的找工作之旅。 第71章 上班 上学的日子平凡充实。 宜居星跟垃圾星不同，蕴斯不能跟垃圾星一样随意拾荒，淘宝贝，想一想不能坐吃山空。 于是，他决定找工作。 最适合他的无疑是跟雇佣兵类似的职业，可那些工作常常要进山几个月，蕴斯得日常接送小beta，不可能因为一点钱放着家里小孩不管。 最终他决定踏出舒适圈，到招聘网看看。踌躇满志两日，社会一记铁锤。 “空窗期几年？不收！” “我们有夜班，白班……接小孩提前早退肯定不行！” 有的一两句拒绝，当然，世界不乏好人，有的犹豫许久才拒绝。 招聘者皱眉问：“中度精神紊乱症……不是问题，但我们是服务行业，讲究热情待人，你笑一个试试？” 蕴斯理解他话里意思，微扯嘴角，睨一眼。 天凉王破的凉薄微笑。 招聘者总感觉有一阵凉嗖嗖的阴风呼啸而过，他擦擦冷汗，谨慎建议：“我想，您可能不适合这份工作。” 蕴斯眯眼，拍桌起身却见对方“嗖”一下钻入桌底。 “呵呵。” 俩人对视，招聘者尴尬摸头：“我有怪癖，天生喜欢钻桌底。” “……”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蕴斯觉得人生应该多尝试，不能半途而废。 中心区店铺多，招工工资低。因一副好皮相，最初确实有店铺想招他着看看情况，毕竟招一名中度紊乱的员工能减税。 于是，奢侈品店。 比星网男模还帅的男人瞪一眼眼神不干不净的客人，血眸含着厉色：“磨磨唧唧的，买不买？” “买。” 客人吓到，扭头埋着另一个店员小姐姐胸前哭泣：“嘤嘤嘤，他凶我，我要投诉他！” “……” 于是，奶茶店。 靠皮相吸引客源的帅哥打着柠檬，客人发花痴，她男朋友吃醋乱说话，甚至直言蕴斯夜晚不知干啥的。 帅哥直接一杯奶茶砸他头顶，桀骜不驯：“干啥的，要不现在聊聊？” “店长，我要投诉他！” 最后，蕴斯到达一家催收公司，因凶悍难惹的气质跟精神海中度紊乱症顺利获得offer。可惜待两天查到账目不对头，他反手送老板一副银手镯。 “举报有功，奖励五万星币。” 蕴斯：好像t到一点特殊的赚钱技巧。 “你好，我来应聘。” 这一日，l477星球的催收行业迎来史诗级巨创……一帮不合规公司宁愿交罚款都不愿意让他举报。 “真不善良。” 蕴斯抽着顺来的烟，烟雾缭绕间不知不觉再一次走到二手市场。被坑一次的老板瞬间瞪眼。 男人倒没有逗他，逛一圈没找到可以捡漏的，有点可惜。家里悬浮车变成一堆废铁，现在出门都靠无人驾驶。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听说你找工作？” 瘦到颧骨突出的老头递出一瓶啤酒：“上次你修理的手法很专业，有兴趣到我店里当一名维修师傅吗？” 能不专业？帝国第一军校的机甲战斗跟机甲维修系双系第一，而且维修系里有各种各样的案例，不只是机甲。 “福利待遇？” 虽然工作勉强对口，蕴斯表明唯有钱财跟假日能让他动心。 老板很直接：“九险三金，双休，工作时间自由，只要教一教店里的学徒，平日里烟酒管够。” 店员学到几分，日后肯定做大做强。 话音落地，他看到面前男人咳两声，锋利眉眼略含几丝赞许。 “你很有眼光。” 二手市场工作算是顺利舒心，蕴斯甚至有一台随便用的二手车，唯一的不爽就是店里学徒有点蠢。 蕴斯跟沈裕的生活渐渐平稳，而周围邻居得知异兽消息纷纷离开。人命只有一条，他们实在不敢赌。 夜深人静，男人算着账本。 “上次巡警的现在剩，撞车补偿款200万，奢侈品店兼职一天工资加提成1200……举报催债公司奖金50万，一共剩。” 两百万于普通人而言能简简单单过完一辈子，可若认真计较，那只是一头五级异兽的价格。 “走一步看一步。” 同一个夜晚，l477星球监狱。 某位院长骂骂咧咧，一脸嫌弃瞧着饭菜：“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狱警：“进了监狱管你是谁！老实点！” 雷巴佩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小小的牢房里不停踱步。l477星际牢房的环境实在不怎样，上床下桌，而且一直点着灯。 直到他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半晌，响起一道女声。 “担保了，放人。” 确认信息无误，雷巴佩当即释放，嚣张的扬着下巴。回到车里，他依旧不停诅咒：“别让我知道举报的是谁，我一定不让他好过。” “啪！” 旁边人猛地扇他一巴掌，扔给他一个光脑：“看看！你知道自己闯多大的祸？星网现在到处是骂我们家的，家族苦心经营的名声全被你毁掉！” 他苍白着脸翻看信息。 上面不仅仅是招生问题，还有恶意买通官员威逼利诱前校长下岗，肇事逃逸，毕业证造假…… 雷巴佩唇瓣嗫嚅，却发不出声音。 “父亲的意思是你就待在中央星，安心联姻，不要再出现人前了，等风声过去再谈。” 他脑海里一阵怒火。 “姐，我不甘心，举报者到底是谁！” “……第七军团。” 雷巴佩眉毛皱成“川”字，l星系隶属中立的第五军团，远在d星系的第七军团怎么平白无故管他们的事？ 莫非是—— 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张脸，他面色铁青：“姐，我知道谁告状的。” “收收你的想法，现在暂时不行，人家既然能告状第一次，自然能告状第二次。” 雷巴佩捏着拳头低眼。 茫茫宇宙里一艘小星舰稳稳飞向前方，舱里寸头男光着膀子喝酒，光脑弹出一条信息。 塞班打嗝，吐出一口酒味满满的气息。 “上将的消息？” 他疑惑点击，看清文字那一刻头脑瞬间酒醒，脚底冒寒气。 “小型异兽潮？” 第72章 游乐园的邀请 春和景明，风和日丽。学院里唯三的小朋友渐渐混熟，下课经常一起聊天，说到午餐，新得的玩具…… 古树学院的院长悄悄观察着学生们，心里满意。 “不错不错。” 艾蒂是一个很活跃的小姑娘，女alpha，性格咋咋呼呼，一旦看书又专心致志。平日翻阅最多就是机甲设计书籍，立志成为帝国首屈一指的机甲制作师。 诺诺文静害羞，男oga，最感兴趣的是社会制度的本质以及如何科学管理人才，目标是星球执政官。 两人遇到不懂的都认真提问，做笔记。 而江余—— 院长头疼擦擦眼镜，那就是一个怪小孩，稳重冷静，最重要的是看书自学，上学一个月只问他两个问题。 “校长，卫生间在哪？” “校长，我可以用实验室的东西吗？” 老校长深深觉得自己一身所学没有用武之地，郁闷憋屈。 而小孩们讨论着周末到哪里玩。 沈裕翻着手里讲述精神力的书籍，耳畔响起艾蒂开朗清脆的嗓音，跟黄鹂鸟一样。 “周日一起到游乐园玩，听说新府那片空地新建一座游乐园，开业当天全场半价。” 艾蒂眼睛亮晶晶看向小伙伴，里面满满的期待：“不用担心价钱，我有v黑卡，可以带人畅玩！” “小诺诺，去吗？” “不——” 诺诺微微红了脸颊，细若蚊蝇的声音刚吞出，瞬间被一只手掌捂住嘴巴。 艾蒂小胳膊扣着他脖子，一歪嘴露出“核”善的微笑：“去不去？” “……” 诺诺点头，耳尖更红。 “乖乖。” 搞定一位小伙伴，艾蒂心情愉快拍拍他肩膀，目光移向后桌，那里静静坐着看书的小男孩。 白睫盈浮色，长长的，好像星际年年票选出最可爱的雪呦兽。 “咳咳。” 她刚想问，却见男孩注意力回笼，淡淡的，静静的瞥一眼。 艾蒂瞬间不敢乱作妖，只是撅着嘴，上面似乎能挂两斤酱油，然后手指碰着低头小声嘟囔：“那天我生日，你们真的不能陪我好好玩一天吗？” “一个人玩没意思。” “嗖嗖嗖”，良心好似莫名插上几柄刀。沈裕沉吟着，半晌才点头同意。 “……行。” “那说好了，记得带家长一起！”艾蒂瞬间恢复活力四射，甚至留下每个人的通讯号方便联系。 “高空旋转摩天轮，过山车……” 她高高兴兴嘀咕着，时间慢慢流逝，树影印下，一天课程结束。沈裕把新调配的营养液塞入书包，朝看得清楚的校长挥手：“周一见。” 校长：…… 学院外三辆车等待许久，此刻随意聊着天。学校只有三名学生，负责接送的家长都十分熟悉，各自通讯号都留着防止万一。 第一个跑出门的是艾蒂，脚步欢快。 “江余哥哥，诺诺爷爷好！我跟你们说一件事，周末……记得一定要带他们来啊！” “行。” 热情明朗的小姑娘格外可爱，两人都笑着同意：“一定。” 应和着，蕴斯目光依旧聚集于门口，下一秒，阴暗走廊里出现一位背着书包的小朋友。他迈着长腿，弯腰揽抱着小孩。 “走。” 沈裕圈着面前人脖子，嗅到煤油的味道，不禁眨眨眼。 “嗯。” 第十九天，工作稳定了？ 虽然蕴斯想瞒，可他稍微想想就搞明白味道的来源，煤油，行动自由，手上偶尔沾着点黑油渍——修理工。 回家途中，蕴斯思考着刚刚小姑娘口中的生日跟水上游乐园。 从前他觉得小不点应该多交一点朋友，可是瞅见他跟同龄小孩玩得愉快，他又觉得酸酸的。 好像自己不再是最重要的人。 而且江余跟普通小孩不同，做事都有理由，现在应邀，莫非—— 早恋？！ 蕴斯瞬间皱眉，内心五味杂陈，隔两秒瞅一眼小孩。星网说现在的学生接触网络早，早熟，往往小学生都小男朋友，小女朋友叫着。 从前瞧见评论里家长们操心，他一直不以为然，现在代入角色，酸涩。小小年纪应该以学习为主，杜绝早恋！ “你觉得艾蒂怎样？” 沈裕：？ 不清楚男人询问的目的，他实话实说：“挺不错的，热情开朗。” 话落，蕴斯直接换成自动驾驶模式，双手环胸凑到他面前板着帅脸开口：“是不是喜欢小姑娘？小不点，早恋绝对不行！” 早恋？ 小beta抬眸瞥他，眼神里写满无语：“你思想怎么那么龌龊？” “呃……” 蕴斯一口气堵着咽不下，伸手揉乱小不点的头发。 小区幽静，以邻居家为圆心，半径一公里左右只有他们一户人家。人烟稀少带来的情况是鸟雀增多，每日“吱吱喳喳”…… 刚到家，沈裕刚下车，树丛里骤然窜出一个虎背熊腰的人。 他动作有点快，跟电一样扑向他们。 “砰。” 大长腿利落踹一脚，蕴斯慢条斯理收回腿，目光不善。 但很快他就察觉不对。 壮硕发达的肌肉，短短的寸头，看着就精神，身上穿着黑背心，浑身洋溢着傻乎乎的气息。他肩膀原本扛着一个显眼的麻袋，现在已经坐扁。 薄薄的麻袋隐约勾勒出四四方方的凸起。 “兄弟第一面，干啥子啊？” 塞班捂着挨踢的肚子，眼神控诉，搞得蕴斯都有点不好意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怎么不早点发消息？” “你要不要看看邮箱？” “……” “啾啾，啾啾……”鸟叫声不绝于耳，现场气氛很尴尬，沈裕不禁失笑，上前伸出手：“塞班，好久不见！” “小朋友就是贴心！” 塞班感慨着，刚想摸摸头就收到一记冷嗖嗖的眼刀。 他抽抽嘴角，从背包里掏出两盒白白胖胖的七彩心形水果：“看，上次说的萌萌果！长得萌，每个果子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谢谢。” 瞧两人其乐融融的场面，蕴斯上前揪住小beta衣领：“外面谈话没意思，先回家。” 再聊，小朋友直接跑了。 哪知下一刻，塞班把扁扁的麻袋递给他，露出两排白花花大牙贼兮兮一笑：“你的烟。” “……” “那个，我刚才忍不住放屁了，嘿嘿。” 一堵门隔开两边，沈裕走到花园里，拿出新调配的营养剂倒入水里，待彻底融合才浇水。 半晌，脸颊挂彩塞班稀奇打量着花园，总觉得撞鬼。 温馨的别墅，平整柔和的草毯，打理整齐的花圃，跟蕴斯的个人风格完全不同。很快，他注意到五株孤零零的不知名草…… “杂草都不清理？” “你动一下试试，小不点当场赶你走！” “你不是一家之主吗？” 说错话的塞班差点又挨打，三人用一顿热闹的晚饭，管家机器人尽职尽责收拾出一间客房。 “滴答。” “滴答。” 夜深人静，半明半暗的环境里听到水声是一件恐怖的事，可打扫的制服人员习以为常，正要回去睡觉他忽然眼睛一眯。 眼前一滩污渍非常新鲜。 “明明打扫干净了，咋回事？有人恶作剧？” 第73章 蓝章鱼游乐园 塞班的到来，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寻常，不起眼，落水瞬间溅起细微涟漪，湖面荡起一圈圈波纹…… 依旧平静，又似乎风云涌动，渐生波澜。 “不打算久留。” “待三四天，你们得好好招待我！” 塞班大大咧咧占据一个沙发，翘着二郎腿，有他对比，往日宽敞的沙发显得小一圈。 蕴斯打开冰箱。因为家里小朋友，冰箱常备着新鲜的蔬菜瓜果，饮料跟酒。 他拿出一盒牛奶跟两瓶酒，牛奶倒到杯子里推到小朋友面前，很快得到一句甜甜的：“谢谢。” “同学生日，要不要送礼物？” “备好了。” 生日的事时间紧，沈裕翻礼物盒，上将壕气，玩具都是用箱送的，而且是限量款。他早过玩玩具的年龄，目前只拆了一件含小铁铲的，剩下东西里恰好有一件适合的礼物。 蕴斯闻言不再问。 翌日，天气晴朗，蔚蓝天空上挂着朵朵白云，软乎乎就像…… “嘭嘭嘭！” 礼花声响，彩带瞬间炸开，鲜亮色彩纷纷扬扬铺满整片天空，再高一点能看见形状可爱的热气球。 下一刻，半空陡然出现一块虚拟屏幕，长翅膀的心形广播传出醇厚的声音。 “dies and ntlen，good orng！今天是蓝章鱼游乐园开业第一天，游乐园门票半价，凭票可以玩二十二个项目，另外一一” “园长特意为大小朋友们准备了一场惊喜打卡活动，除常规打卡外，幸运儿甚至能触发隐藏剧情，喜迎百万豪礼！参与活动者可到售票处领取一份手册……” “夜晚，我们有盛大的章鱼篝火表演！” “那么——” “现在开业！” 新游乐园开业第一天，周围人大都带着孩子来围观，有的则是情侣。 半价，打卡活动，百万豪礼三张牌打出，哪怕打算瞧瞧热闹就走的路人都心动，加入排队大军。 “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的位置！” “不要挤，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售票员给我两张半价票！” 因现场火爆，游乐园方面紧急增加五台自动售票机器，情况总算和缓些。 角落里一行人瞧着面前火热场面，咂舌。因长相痞帅，气场非一般强大，以他们为圆心隔出半径两米的空旷地带，无人打扰。 倒有一些好心人瞧见江余，明里暗里问需不需要报警。 蕴斯黑脸：“离我家小孩远点。” 塞班二米多的大块头嘿嘿乐，沈裕坐在臂弯里，安稳抓着面前衣服，手拿着光脑看消息。 “诺诺到了。” “江余！” 周围人声鼎沸，三人等待片刻就看见诺诺爷爷。诺诺穿着精致的小礼服，手里拿着一个礼袋，可见期待。 “人真多，南门跟西门一起开，爷爷差点迷路了。” 寒暄声里大家互相介绍，特别是第一次见面的塞班。不久艾蒂抵达，小伙伴们集齐。 “你们居然带礼物，多不好意思！” 艾蒂穿着火红色的骑士装，腰间配着一把镶宝石的匕首，热烈宛若一团火。此刻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琥珀色眼睛都弯弯的。 “谢谢！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当然。” 艾蒂性子急，得到允许便开始拆礼物：“哇，你们哪里搞来的好东西？厉害！” 里面赫然是滑板跟手链。 小孩不识货，大人暗暗心惊。 艾蒂家境在l477星球属于顶尖一批，可放在茫茫宇宙就只是中偏下，跟中央星的少爷小姐压根不能比，一些限量玩具同样买不到。 werry最新款悬浮滑板，火焰状能量石手链，哪一个都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 艾丽莎惭愧于自己以貌取人的傲慢，调整心情率先伸手，露出得体的微笑：“你们好！我是艾蒂母亲，艾丽莎。” “您好。” 大人互相自我介绍，小孩们凑到一起吱吱喳喳。 “现在排队吗？” “不用，跟我来。”艾蒂拍拍胸口，一副万事有我的表情。 5跟普通游客是不一样的窗口，她带着小伙伴们前往右边一栋仅容小朋友进出的蘑菇屋。 片刻，拿出一沓票：“凭票，里面的项目都能玩！” “看看打卡活动。” 虽然距离开业有一段时间，打卡屋里同样繁忙，几人排队等待。片刻工作人员瞧着三个不及腿高的可爱小朋友，瞬间母爱爆棚。 “小朋友，你们想问什么呢？” “阿——” 姨字尚未出口，艾蒂眼疾手快快堵住诺诺嘴巴，嘴甜问：“姐姐，我们想问问打卡活动怎么玩？” 工作人员眉飞色舞，捣出三张方方正正印着章鱼头的精美卡片。 “瞧见卡片上的小方格没有，完成项目就能盖一个章，章的积分不同，离开前凭卡片到礼品店兑换礼物，当然，获取印章的路不止一条，需要参赛者自行探索。” “目前打卡活动有两个玩法，单人跟组队，组队队员不能超过五个。” “我们组队！” 小朋友玩游戏很认真，特意把年纪偏小的两位大人拉入队伍，毕竟满员总比缺一两个好。 塞班跟蕴斯：…… 时间宝贵，确认队伍名，沈裕特意询问：“组队的话，重复的印章算两次分数吗？” 工作人员微笑泼下一盆冷水。 “不算。” 离开打卡小屋前，沈裕特意带走两张的游乐园地图。 游乐园是孩子的天堂，稚嫩欢乐的声音不绝于耳。穿着小丑服装的玩偶先生贩卖快乐，两旁推着小车的玩偶卖着爆米花，，冰激凌…… 艾蒂拉着诺诺买冰激凌，沈裕坐着路边矮矮的小蘑菇玩具椅，蹙眉看地图。 地图总体而言可分为三区，往左是水上乐园，往右普通游乐场，而两者相交点则是奇妙音乐狂欢节。 水上乐园有360度空翻海盗船，钓鱼桥，水上大闯关，激情漂流等等；普通游乐场则是碰碰车，鬼屋，镜面迷宫…… “江余江余！” 思索间，耳畔乍然响起小伙伴的声音。他一抬眼，艾蒂跟诺诺不知何时回来，表情隐隐兴奋。 “你猜我们遇到啥事了？” “什么？” 艾蒂左右环顾一圈，做贼似的掏出自己的集印章的卡片，上面已印着可爱的冰激凌图案。 诺诺脸蛋因为兴奋有点红：“买吃的可以盖章。” “而且只限前一千名。” 沈裕：游乐园老板大大的奸商。 “嘘，小声点。” 艾蒂敲一下小伙伴脑袋，眼睛燃烧着熊熊的胜负欲，叉腰开口：“我决定了。游乐园什么时候都可以玩，但集印章活动只有今天，我们要做赢家！” “趁他们玩项目，我们收集印章！” “一定很好玩。” 沈裕：寿星最大。 家长们表示：小朋友最大。 当然，有百万大奖吊着，抱着同样心思的人不少，想获胜必须得快，狠，准。 小beta翻开地图，招呼朋友：“一项目一印章，店铺同样有印章，想获胜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第74章 鱼行动 游乐园到处欢声笑语。安妮难得放假，跟男朋友一起到游乐园玩玩，放松身心，毕竟移民局的工作琐碎而麻烦。 漂流是她最喜欢的项目，穿着漂亮泳衣躺在皮艇拍照，晒晒太阳。 忽然，小腹传来一股黏腻湿润的触感，冰凉凉的。 “什么鬼？” 安妮惊恐摸索着，顺手抓起一瞧。 那是一只掌心大小，脑袋圆乎乎的章鱼，浑身有漂亮的紫色纹路，身体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胶质。 漂亮而神秘。 “哪里来的章鱼？” 她不解，旁边一只手随意抓着章鱼把玩，顺着手往上瞧便看见穿大裤衩的男朋友。 他浑不在意开口：“晚上表演的章鱼出逃了。” “你看，水面都是。” 果然，水面同款小章鱼排成一队，几乎都是女生拳头大小，脑袋圆滚滚，萌到不行…… 迎面清风携来围观者无忧无虑的声音：“不愧是蓝章鱼游乐园，跟名字一样，养的小章鱼又多又漂亮。” “你说，我们偷偷藏一只回家……” “哈哈，你可以试试。” 小章鱼顺着水流到地面，缓缓上岸，朝四周扩散。因为外表实在漂亮迷惑，不少小孩捡起玩，有的则拍照发朋友圈。 善良跟邪恶对立，有人喜欢小章鱼，有人则厌恶。 “啪。” 黑色皮鞋不断碾压，圆鼓鼓的脑袋瞬间膨胀到极点，压力下炸出一团半透明的糊糊，一动不动。 面相普通的男人充满恶意瞧着地面一滩滩黏糊糊的痕迹，到草丛里擦擦鞋继续往前走，很快踩到下一只。 “真解压。” 殊不知，那一团团炸开的章鱼肉蠕动着，半晌重新汇成一只只新章鱼。新章鱼触手比划着交流。 章鱼1号：(▼皿▼)干他？ 章鱼2号：十1 章鱼…：十 交流结束，几十条小短腿不约而同往男人离开的方向一路狂奔…… 随着时间路面小章鱼增多，不少游客瞧着可爱直接上手捉着玩，有的则是交给游乐园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察觉出现意外情况联络上级。 消息层层上报，片刻电话打到园长办公室。 “喂，有事？” “园长，水上乐园许多游客反映能不能领一只小章鱼回家养！” “小章鱼？” 园长不明所以用手指摩挲下巴：“表演的小章鱼？等表演结束可以挑一些送给幸运观众。” “什么，现在逃了！” 他青着脸猛地一拍桌面，杯盖震三震，暴怒声回荡办公室：“小章鱼是晚上篝火表演的重要道具，赶紧让工作人员捉啊！用我提醒？” “开广播，别闹出事故，把捉章鱼设定为游乐园一个趣味活动。” 挂断电话园长余怒未消，反手点开联系列表。 游乐园后台，工作人员悄悄摸鱼，饶有兴味瞧着光脑里美女姐姐跳舞。 “嘀——” 通讯器弹出信息，他疑惑左右瞧一眼，装模作样点开，下一瞬感觉自己耳膜都要炸开。 “章鱼都看不住，怎么办事的？” “信不信我炒你鱿鱼？”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挠挠头，望向水族箱。 特制的新玻璃水族箱很干净，清晰可见一团团睡着的小团子，一只四米长静静盘着触须的大章鱼。 “园长，你是不是搞错——” 话音未落对面直接打断：“谁教你顶嘴的，犯错就要认！大章鱼还在吗？” “在在在。” “看好它，要是再丢，你的饭碗也可以丢了。” “是是是。” 员工低眉顺眼应和，虽然不清楚园长发什么神经，他依旧顺着话说，毕竟不犯病的上级跟北极企鹅一样少见。 通讯挂断他朝天翻白眼，淬一口唾沫：“呵呵，话都不让人说完。” 下一刻，蹲在水族箱前数数。 “1，2，3，4……100。” 一只不少！园长是傻x！ 彩旗飘飘，周围音乐声跟人声铺成一首名为欢乐的曲子，时间流逝间长长的黑影缩短，化作脚底一点。 宣传到位，午餐时间游乐园人数不降反增，水上乐园排队的游客绕几圈。而受打卡跟排队影响，传统游乐场区域同样热闹，周围卖零食的小店铺排着长龙。 “砰。” 圆圆的印章盖在卡片上，留下一道清晰可爱的粉色木马图案。 “小朋友，你的卡片。” “谢谢。” 沈裕道谢，刚走出蘑菇形的打卡小屋，广播忽然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天哪，游乐园的小章鱼出逃了，饲养员叔叔很苦恼，他决定召集朋友们寻回章鱼。” “捉到章鱼送到玩偶叔叔手里，即可获得看大章鱼篝火表演的门票，每人限一次哦！” “快快行动！” 沈裕挑眉。 新活动，游乐园挺会玩的。 店铺盖章必须要买东西，蕴斯拎着大包小包零食，挑出一根烤串递给小孩：“小不点，要不要到水上乐园瞧瞧，捉章鱼听着挺有趣的？” “不要，得赢。” 答应的事情要做到。 小伙伴已分配好工作，艾蒂前往水上乐园排队玩项目盖章，诺诺胆子小到中间区域盖章，而他负责传统游乐场区域。 “剩下鬼屋，镜子迷宫，碰碰车……” 塞班觉得排队无聊，太阳晒，脱离队伍沿街寻一块安静的地方休息，不知不觉逛入一座好看的城堡。 “椅子呢？” 塞班左顾右盼，最后看到一个粉粉嫩嫩的房间。他原本想走的，可是床上写着躺一躺惊喜加倍。 人嘛，都有好奇心。 于是他不禁坐下，想看看惊喜到底是啥。 “叮咚。” “恭喜游客触发特殊剧情！” 周围紧闭的房间瞬间打开，一排排女仆从房间走出，面露喜色：“公主，今晚七点就是舞会时间了，您怎么还没换衣服啊？” 塞班：哈？ 第75章 鱼之歌 小章鱼出逃，捕捉章鱼，名额！ 听清广播内容许多游客赶往水上乐园，一时间周围排队的人变少，倒是方便集印章的人。 “走，一起抓小章鱼。” “不集印章了？” “买东西要钱，而且大家都在集章，我们哪里能跟他们比。” 集印章图的是新鲜感，当另一种更强的新鲜感出现，意志不坚者则会换目标。圆圆脑袋，八只软软触须的小章鱼可爱迷人，捉一只交给工作人员看表演不香吗？ 水上乐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半晌，游客捧着小章鱼走向工作人员：“你好，换门票。” 章鱼软糯糯，员工捏一捏，确认小章鱼活着就拿出一枚印章盖上：“凭印章能看晚上的表演哦，祝您玩得愉快。” “谢谢。” 话落，游客脚步轻快离开。 挂着工作牌的员工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瞅见游客兜里有什么动一下，探出一只妖娆的小触须。 他揉揉眼睛，再望，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很快员工便忙忘了，接过一只只小章鱼，盖上一张张门票戳，累得宕机的大脑偶尔跳出一个问题—— 小章鱼数量超标了！ 半人高的桶再度堆满，智能机器封上盖子，把桶搬到车上，运往下一个地点…… 红幕布盖住整片巨大的舞台，四周则是一个个清澈的水池，后台准备点写着——非员工禁止进入。 车里，桶盖一圈圈松动。 触手探出，嘹亮而醇厚的歌声缓缓流淌：“萌萌的小章鱼～乖乖的小章鱼～小小的眼睛长长胡须～～海里游啊游碰见小邻居——” 章鱼1号：(●—●) 章鱼2号：(●—●) 章鱼n号：\\o\/好听…… 红日倾斜，蕴斯歪歪斜斜站在队伍右侧，映下的阴影覆盖着小不点的影子，手里扇动不知道哪里捡的脸盆大落叶。 时间轻晃，影子悠悠…… 【海盗船】√ 【碰碰车】√ 【旋转木马】…… 图上的标记的区域一点点画上√，直到日照霞云，待完成的项目仅剩鬼屋。 星际不信鬼神，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一切皆可用科学解释，有未知，一定是目前的科学发展探索程度不深。 鬼屋，于科学主义者而言就是过家家，扮演游戏，缺少刺激。 “往西。” 鬼屋距离远，沈裕跟蕴斯循着街道慢慢走，同时注意【无敌小分队】群里消息。 “嘀。” 【诺诺很勇敢】：店里拿不到印章，怎么办？ 店里消费前一千名才有印章，诺诺跟爷爷一起排队，赶到后面店铺已经没有印章了。 郁闷无聊的艾蒂瞬间发言。 【星际第一机甲设计师】：到我这儿！水上乐园排队的人好多，我现在才盖十个章。 【诺诺很勇敢】：嗯嗯，马上到。 【星际第一机甲设计师】：江余，你那边情况怎样？ 【江余】：剩最后一个项目。 【星际第一机甲设计师】：那你弄完直接到舞台表演那里，我刚刚抓到三只小章鱼！可萌可萌！ 行字刚打出，正要点击发送前方忽然响起一阵悠场喜庆的音乐声。 “铃铃铃！” 号角声蓦然吹响，瞬间吸引道路游客注意，街道两侧一扇扇门开启，一些似乎是npc的群众演员吱吱喳喳议论着。 “王子的舞会即将召开了吗？” “好羡慕啊！据说王子要在今晚舞会里选妃，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被挑中，可惜我没有合适的裙子。” “哪位公主的队伍啊？” 群众演员表演精彩，围观游客轻易明白剧情，周围静默片刻便窃窃私语。 “公主？原来还有王子公主的剧情吗，票买的不亏啊！” “公主一定很漂亮。” 很快，两列身着红制服，戴着羽毛高帽的骑士骑马前进，迅速分出一条宽敞道路。 “公主车驾，避让。” 敲锣打鼓的音乐声里，一辆金灿灿的豪华南瓜马车“咕噜咕噜”前进，隐约可见里面载着一位蒙面纱的人。 围观者伸长脖颈张望，希望能一窥容颜。 “浑身披着蕾丝，一点肌肤都不露，果然是贵族风范。” “她的手臂看着有点粗啊。” “屁，那叫丰满！眼睛瞎掉早点治！” 蕴斯无意瞅一眼，总觉得层叠蕾丝掩盖的身形有点眼熟，可南瓜马车走得快，转眼只留一个渐渐缩小的背影…… 赶到鬼屋时间来到傍晚6点，可能对鬼屋感兴趣的人不多，小猫俩三只排队。 “欢迎到鬼屋探险！” “谢谢。” 卡片盖上戳，工作人员热情打开鬼屋的门。 “滴答，滴答！” 星际鬼屋跟印象里的鬼屋不同，里面是一个黑黝黝的溶洞，岩壁上悬挂着尖尖的钟乳石，幽暗处点着一两盏色彩诡异的灯。 灯照奇石，影映沉壁，波光粼粼的暗河静静流滴…… “嗒嗒。” 沈裕嗅到空气里浮动的血腥味，脚步声拖着长长的声音回荡，世界似乎只剩两人。 凹凸不平的地面血迹斑斑。 下一瞬，拐角陡然亮起，绿光映照惨白的脸颊，鬼眼珠骨溜骨溜转，忽然瞪出半颗眼珠定定看向他们。 “桀桀！” “肉，好香的味道。” “……”没有尖叫，没有害怕。 大眼瞪小眼片刻，鬼忽然讪讪摸摸鼻子，平静躺入角落棺材，砰一声盖上自己的棺材板。 维持自尊。 “麻烦给个好评。” 一路走，鬼敷衍吓两吓，瞧着没意思陷入自闭。鬼屋里员工少，有的确定他们不怕直接支起牌桌。 “三带二！” “炸！” “嘀答。”一滴液体悄无声息掉落，恰好落于脚下。 抬脚，有点粘粘的。 一大一小几乎同时停顿，望向顶头石壁。视野里黑黝黝一片啥都看不清，又似有细密丝线垂坠…… “啪。” 打牌几鬼只觉一阵风袭来，周围瞬间陷入黑暗。 “你拿灯干——” 员工皱眉，下一刻瞳孔猛缩，望着上空密密麻麻凝结成线的东西。他咽咽口水，拍拍胸口自我安慰，声音哆嗦：“夜晚冷，水冻成冰正常……正常的。” “那个，我先走一步啊！” 砰，黑暗里有人摔倒，赶紧爬起拍拍灰继续跑。 沈裕抽抽鼻子，嗅到一阵极淡的咸腥味，不由瞥向汹涌的暗流。 河通往哪里？ 思索间，他朝索道走两步，手握着铁索半蹲望着缝隙里黑沉不见底的涌河。 下一秒阴影覆盖，身后人拎高领子，薄唇凑近面前耳垂，拖长尾音低语：“小不点，表演时间快到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他只是普通维修工。 沈裕揉揉耳朵。 第76章 舞台 “嘀嘀——” 【新府游乐园，鬼屋有异样痕迹。】 【图片。】 盯着屏幕里的图片半晌，巡警翻开联系人页面，顺手转发给治安管理局的人。当初副队问事情的时候顺便加通讯号，而今正好派上用场。 夜幕漆黑，治安管理局灯火通明，窗户开着，晚风徐俆…… 办公室静悄悄，唯有平稳的呼吸声，一声声，醒着的人揉揉酸涩的眼睛，犯困。 不知等级的异兽一直寻不到，上级施压，他作为技术人员都连续半月只睡三小时，更别提治安官们天天加班闻着臭味调查下水道情况。 “刷。” 门开，英俊男人披着黑风衣貌似要出门，瞅到他眼睛一眯。 副队扫一圈睡姿各异的队员，朝唯一醒着的技术员使眼色。片刻他们悄悄离开办公室，等待电梯。 “副队，有新线索了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大学修过微表情管理，您的嘴角比平日上扬了一点点孤度，现在能让您高兴的只有异兽的事。” 微表情管理？ 副队抬步踏入电梯，声音平静：“算是一点线索，看看再说。” “我开车，去哪？” “新府今天开业的蓝章鱼游乐园。” 申请搜查令必须有确实证据，或许得到主人家同意，两者皆无的情况需暗中调查，掌握证据。 而且他特意搜查蓝章鱼游乐园的事，游乐园今日开业，网上图片人挤人，消息一旦泄露只会引起群众恐慌，甚至导致悲剧。 “……好，预计需要十五分钟，您先休息一阵。” 话落，技术员就听见酣睡声。 当真是秒睡！ 悬浮车一路往蓝章鱼游乐园疾驶，途中他瞥一眼屏幕，上面时间明明白白显示着【星球时间：18：59：59】。 下一瞬数字跳动。 “七点。” 蓝章鱼游乐园，舞台前的水上泳圈都是人，唯有几个位置空着。夜幕里无人机亮着光倒计时—— “3，2，1！” 【7：00】 结束瞬间，聚成一只可爱的卡通蓝章鱼：“感谢游客对蓝章鱼游乐园的支持！” 音乐震动耳膜，周围人声鼎沸，欢呼声跟聊天声掺杂吵得人嗡嗡作响。 【江余】：我们刚到。 【星际第一机甲设计师】：我看不见你们。你往里面看，我跟诺诺拿着红猪跟大鲨鱼的气球！ 沈裕瞧着面前交错重叠的腿，伸手揪一揪旁边裤角。 下一刻骤然上升，望见一颗颗脑袋。蕴斯指向前方：“他们在那里，要不要过去？” 手指尽头，红猪跟鲨鱼气球飘得高高的，而通往那里的路被一个个游圈挡住。 沈裕沉默两秒，果断打下一行字。 【江余】：路堵了，后面风景挺不错的，能看清。 【星际第一机甲设计师】：行。 艾蒂性格爽朗，倒是不曾追问啥，聊着聊着群里都是印章图片，一个个数，总数66个。 “66，想赢有点难。” 结算时间24点前，除非有意外，能在最后时间点撞见神秘剧情。 “尽力就行。” 由其他区域赶来看表演的人越来越多，周遭香水味刺鼻，沈裕甚至闻到一股罪恶的大蒜味。 有人窃窃私语。 “味道好独特，是最新款定制香水。” “嗯嗯。” 沈裕头偏向另一边，又嗅到一股酱油的味道，最后脸颊直接埋着面前胸膛，淡淡烟味…… “呵呵。” 蕴斯瞅见那皱成一团的小脸，血眸闪过一丝笑意，手护着人往外走：“我有个好主意。” 身后圆形舞台红幕掉落，露出搭建的舞台剧宫殿。 王后正跟儿子交流，声音响彻周边：“王子，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是时候选妃了，我特意召开舞会……” 旁白声起。 “王子犹豫，其实他对选妃的事不抱期望，自己是一国王子，婚姻注定不能儿戏……如果可以，他希望舞会上出现一位与众不同的公主。” 舞台剧剧情缓缓展开，演员表演出神入化，喧嚣声渐弱…… 半晌，后方游客听到一股嗡嗡声。 举目望，飞行翼稳稳扇动着，男人带着小孩端着果汁欣赏舞台剧。 “我咋没想到！” 他拍拍脑袋。 剧情进行到精彩点，舞会里王子文质彬彬谈吐不凡，委婉拒绝一众漂亮公主的邀请。 最终他到外面散心。 “咔嚓。” 从岸上到舞台升起一架金粉闪闪的水晶拱桥，漂亮的南瓜车缓缓行驶上桥。 侍卫拦住车：“舞会开始，任何人不得进去。” “您通融通融。” 驾车的车夫说着好话，王子瞧见情况恰好询问：“发生什么事？” 车夫诉苦，得知事情缘由王子想：迷路，恰好遇见自己，天定的缘分啊！ 他礼貌半弯腰行礼：“云丝公主，不知我能否有幸带你前往舞会。” 等待半晌，马车一点动静都没有，主持人怔神，游客忍不住窃窃私语：“出事故了？” “云丝公主？” 千呼万唤，车里公主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沉睡着。 处理各种意外是演员的基本素养，王子忽然面色大变，夸张拉着车夫手臂：“你们是不是误闯魔鬼森林了？森林里住着一位邪恶的女巫，最喜欢诅咒比她美的姑娘沉眠！” 美丽？ 车夫眼神古怪：“天哪！那怎么解咒呢？” “传闻遭遇讥咒者必须要用真爱之吻唤醒，实不相瞒……一定是丘比特定下的缘分，我愿意吻醒云丝公主。” 车夫：“……” 你认真的？ 他用一种看勇士的眼神望着王子，让出道路：“麻烦王子。” 装死的公主：…… 公主被搬出南瓜车，饰演王子的演员瞅见体型预感不妙，但依旧半蹲着，伸手缓缓掀开面纱。 高空四面大屏无死角播放舞台上唯美的画面。 “公主，你真——” 面纱掀开第一秒王子沉默了，第二秒——“呕。” 屏幕里公主肌肉鼓鼓，手臂比王子大腿壮，浓眉厚唇，脸颊敷着一斤粉，身上套着一件粉粉嫩嫩的蝴蝶结公主裙。 目测一拳能揍死王子。 舞台周围游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日光呆滞，不敢置信揉揉眼睛，看两眼捂眼，又叉开指缝看。 哇，眼睛辣到了。 不行，我得再看看！金刚芭比！ 哪怕演多年舞台剧，演员瞬间憋红脖子：“云丝公主，你真是美，呕，美若——” 完蛋，那两字说不出口。 “救命。” 观众听见麦里清晰的救命，顿时炸开锅，一个个哈哈大笑，喷饮料的喷饮料：“噗！” “多么与众不同的公主啊！” “快吻！” “咳咳咳。” “滚啊！” 塞班睁眼正看见一个放大的嘟嘟嘴，眼睛顿时瞪大，惊恐下手握成拳眼疾手快挥出。 “亲你妺，滚啊！” “嗖。” 王子呈抛物线甩出，“砰”一声砸得水花四溅。旁白调皮配：“噢，王子想真是不一样的拳头，从此，王子跟云丝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 一个浪漫童话故事硬生生扭转为滑稽的喜剧，偏偏观者满意。 “好！很棒！” 塞班叉着腰死死瞪一圈，下一刻正好看见蕴斯举着光脑，他脑袋的弦“啪”一声断了。 刀呢，我的刀呢？ 演员上台谢幕，王子离得远远的，坚决不站c位。 主持人上台夸赞一番，特意拉着塞班夸奖：“非常感谢蕴斯先生愿意配合我们演出，大家鼓掌！” 蕴斯血眸半阖，里面冒着危险寒芒。 啥玩意？ 第77章 异兽潮的消息 舞台剧结束是明星唱歌，据说是上榜歌手，星际里粉丝多着呢，可周围多是小孩跟家长，吱吱喳喳…… 【星际第一机甲设计师】：好无聊，烤章鱼表演啥时候开始啊！ 【诺诺很勇敢】：是章鱼篝火表演。 【星际第一机甲设计师】：都一样，你想想，火跟章鱼不就是烤章鱼！香香的，脆脆的。 最后，小伙伴问他在干嘛。 光脑信息“嘀嘀嘀”不停，沈裕一目十行扫着，瞥向不远处“切磋”两人。 【江余】：围观小学生打架。 “砰！” 塞班摸一摸火辣辣的糙脸，上面白一道黑一道像叫花猫：“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是不是兄弟！” “切，说得你下手轻一样！” 蕴斯甩甩手背，嫌弃瞅着上面一层白白的东西：“洗洗脸，别出来吓人。” “呸！” 兄弟间互相清楚各自能力，哪怕最初闹着玩，但打着打着慢慢闹出火。沙包一样的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四肢齐用！ 塞班握拳直直朝脸蛋砸：“删视频！” “呵呵，我删有屁用，自己倒霉还报我名字，滚！” 蕴斯同样毫不客气回击。 “鬼知道游乐园会利用人的好奇心，躺一躺有惊喜，你看见难道不想试一试？” “可我能跑！” 再扭打几招，塞班浑身脱力往后一倒，压趴柔软草坪。 万籁寂静，耳畔虫鸣格外清晰。他顶着一双黑黝黝的熊猫眼，望着天空发呆：“压根没点顺心的事。” “切。” 蕴斯半蹲，四肢修长宛如一只散漫的猎豹。 路灯映照着轮廓清晰侧颜，落下高低不平的阴影，偏长刘海跟睫羽恰好挡住锋利眉眼，瞧不清情绪。 他吊儿郎当擦拭着乌青唇角的血：“嘶，出血了。” 摸兜摸个空，忽然上空一道风袭来。 他下意识伸手一抓，摊开掌心恰见香烟跟打火机。 蕴斯眸里隐现一抹笑意。 小beta操纵飞行翼降低高度，指向道路前方的店：“我到前面买点吃的，很快回来。” “别跑远。” “嗯嗯。” 飞行翼扇动，小孩前行中缩成小小一团，白辫随动作飘摇…… “真厉害。” 塞班不禁感叹，都有点想到垃圾星捡个同款小孩。 闻言，蕴斯得意撕开烟盒包装，叼着烟点火：“这两天老愁眉苦脸，有事直说，别憋着憋着把自己憋成老王八。” 火星明暗，烟草味弥漫…… 烟跟打火灯抛给塞班，他夹着烟吐出一口雾，思绪乱飞。 星际早就研究出自动点燃的新款香烟，造型漂亮，而且毒害小，可蕴斯跟从前一帮兄弟们都喜欢传统烟。至于一些小危害，洗洗肺，忍一忍疼就行。 半晌，塞班挠挠刺刺的寸头。 “看出来了？” “别说我，你那蠢样小不点都瞧出不对劲，真觉得自己能瞒住谁？以前垃圾星那鬼地方都住个把月再走，现在我在宜居星买别墅，你不蹭住个一年半载？” “四五天，里面没点事谁信！兄弟间别搞虚头巴脑的事，直接说。” 他说得实在有道理，塞班不好意思乐呵呵笑着，烟都呛到。 “艹！” “原本不想提的，但你早晚知道。上将前段时间透露消息，中央智脑监测到西边星系群外围将爆发异兽潮，规模介于小型跟中型之间。” 他顿住，呼出一口气。 “我想看看。” “你的意思是——” 蕴斯声音拖长，血眸冷睨他一眼：你想死一死？” 异兽潮，普通一两群异兽压根称不上“潮”，能称得上潮，必定防线广，时间漫长，周期一年半载，距离最近一次异兽潮发生在十二年前且因意外整整抵抗三年。 西边星系群有d星系，i星系，j星系，g星系，w星系，五大星系周围一共九段星境线，异兽潮来临决不是一两个军团能顶住的。 哪怕平时再看不惯，异兽潮来临军团都会一致对外。 我想看看＝我活够了。 塞班抽着烟，怀念酒的味道，粗旷声音有些沙哑：“星球常驻军不能乱调，军部肯定得下达召集令。我原想好死不如籁活着，可g星系是生我养我的家乡，总不能跟乌龟一样缩在别人后面。那多丢份儿！” 军部召集令——召集因各种理由离开军队的军人参战，遵循自愿原则，应召而死被评为军人最浪漫的死法。 星际各处，每年都有很多退役军人苦苦熬着等待召集令。 一是浪漫，二是战死军部会妥善安置家人。 精神海紊乱症中度患者，只要配合治疗，不再动用精神力一般能几十年，可荣耀尽散跟普通人一样生活的痛苦非常人能承受。 星际军人：死也要当星际最盛大绚烂的烟火！ “我等召集令很久了。” “你以前也在等……小江余上学，你别凑热闹了。” 薄云遮月，男人保持沉默。 烟蒂忽明忽暗，火星映入眼底，里面情绪晦暗不明，宛如沉眠的火山…… 店里，员工笑眯眯问：“小朋友，一杯奶茶两瓶酒一共一百零九星币，您是网络支付还是现金？” “现金。” 游乐园的东西比外面贵一些，沈裕掏出一块圆圆的星币。哪怕天天接送，蕴斯每星期都给他一百零花钱，怎么用自己决定。 “好的。” 等奶茶做好，他望一眼聊天的俩人，反手掏出光脑。 【星际第一机甲设计师】：啊啊啊啊！小章鱼开始登场了，要表演集体舞，江余你快点回来！ 【诺诺很勇敢】：真可爱！ 蓝光虚拟聊天框跳出一段视频。 主持人握着话筒介绍：“各位观众朋友，下一个节目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章鱼之歌》！” “欢呼！” “让小章鱼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舞台周围一圈喷着火星，平整台面浮现一根圆柱高台。戴高高礼帽，穿燕尾服的优雅男士拎着一根漂亮小巧的指挥棒，微微弯腰。 舞台小章鱼密密麻麻，偏巧队伍排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圆鼓鼓的脑袋瓜随着音乐节奏左摇右摆，触须打着节拍。 舞台灯光笼罩着，小章鱼摇摆柔软腰身跟触须，上面紫纹梦幻而漂亮…… 沈裕垂眸：“花纹，眼熟。” “咔嚓咔嚓——” 街道路灯同时闪烁两下，又恢复正常…… 第78章 大章鱼来了 拨乱钟表，时间长河倒流。新府临近中心区，高楼大厦、交错的空中轨道汇成一幅幅宏大神奇的画面…… “嘀嘀——” 7点15分，技术员驾驶的悬浮车刚停，副队恰好睁眼。 游乐园明灯璀璨，晚间七点正是第一批年轻人下班的点，买票队伍很夫长，个个嘴里讨论着“星网”，“抓小章鱼”，“集印章”等等。 十分钟，他们顺利进园。 副队翻开地图，目光直接锁定上面的鬼屋。 “副队，有车！” 副队抬头，正好瞧见一排排自行车。自行车是古老的交通工具，市面上很少见，速度慢。可旁边游乐园观光车一堆堆人排队，他点点头。 自行车速度慢，半路瞧见飞行翼体验馆副队特意询问：“请问能借飞行翼吗？” 老板摆手：“来迟了，那点东西早就被借完。” “谁？” “当然是看表演的人！” 看出老板并未说谎，副队说句打扰便离开，自行车车链都轮得冒火星…… 鬼屋售票点摆着一张停止营业的牌子，屋里争吵声不断。 鬼聚集着骂骂咧咧：“到底有没有问题？” “网友说是普通的水帘虫，还嘲讽我们胆子小，没点杀伤力的东西都怕。话说，以前有那东西吗？” “谁闲得无聊看上面！” 争执间门忽然打开了，一位瞧着有些严谨的酷哥掏出证件：“治安管理局副队，你们刚刚提到的东西，可以带我看看吗？” 员工面面相觑。 “当然。” 岩壁东西摸着不像水帘虫，因温度较低凝结成一丝丝粘粘糊糊的冰。副队观察冰线的范围，状态。 技术员戴着手套小心翼翼掰断几根塞入透明的检测袋，密封好。 “凝固状态不同，最新是前日。” “走，回去检验。” 俩人一路往外走，可刚出洞口，却见外面路灯闪烁两下…… 舞台，众人合唱声响彻云霄。 《章鱼之歌》的旋律轻快，朗朗上口，演唱者唱一遍周围人都能啍两句，等到第二遍游客直接合唱。 “章鱼的世界很小！” 游客：“很小，很小！” “萌萌的章鱼～乖乖的章鱼～小小的黑眼睛八条须须～～游啊游碰见小邻居——” 舞台上，小章鱼触须打着节拍，节奏统一，周围游客欢乐融融。 画面通过摄像头转播到办公室。 瞧着歌曲结束，游客们大喊再来一遍的场面，园长笑得皱纹堆叠：“不错，表演结束，明天就能躺着收钱。” “嘀嘀。” 办公室电话响起，他好心情接听：“喂？” “园长，饲养章鱼的员工说有急事！” “急事？” 园长咳两声润润喉咙：“小章鱼确实养得不错，可捉章鱼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告诉他，涨工资不可能！” “园长，他不是问工资的事。” 助理迟疑一瞬：“他说采购的小章鱼只有一百只，目前还在水族箱。” 一百只？ 园长下意识看向虚拟屏幕，舞台上的小章鱼别说百只，一层层铺着千只都不止。他嗤笑：“下次让他看看脑子，只有一百只那上面小章鱼哪里来的？” 主持人举着话筒夸赞着演唱者跟跳舞小章鱼，而游客再来一次的呼声几乎掩盖住他的声音。 “别着急。” 主持人扬着得体的微笑：“小朋友们，小章鱼表演完累了，我们让它们原地休息体息。” “你们难道不想见见大章鱼吗？” 观众回应：“想！” 他语调升高：“下一个节日，大章鱼篝火表演！现在让师傅们点亮篝火，再有请大章鱼登场！” 语毕，舞台上空瞬间出现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圈。 “请大章鱼登场！” 音乐声开到最大，可等一分钟，两分钟……足足五分钟都没有动静，游客不约而同望向主持人。 章鱼呢？ 众人并未看见，舞台上有两只小章鱼悄悄滑落水里，似乎搬救兵…… “哈哈，看来章鱼先生有点害羞啊。” 主持人不着痕迹擦擦汗，用前半生的功力拖延时间，工作人员急忙调查情况：“咋回事？” “大章鱼不知怎的，刚靠近舞台区就用尽全力扒拉着车厢，弄不开！” “表演不能出问题，用火烤。” 诺诺无聊望着水面，忽然感受到水面起伏，他一个不稳差点呛水。 “小心点。” 艾蒂扶稳他，同样皱眉看着水，下一刻耳畔响起主持人的声音：“沟通完，章鱼终于同意表演，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大章鱼！” “啪啪啪！” 鼓掌声里舞台中间一块地板向两侧张开，缓缓升起一只四米左右软趴趴的章鱼。 “不是，就这？” “小章鱼那么可爱，大章鱼像话吗？” 观众表达不满，下一刻池面掀起一层波涛起伏的巨浪，喜欢刺激的游客开心尖叫，但倒霉的瞬间头脚栽倒，两条腿乱晃…… 连喝几口洗澡水。 “呸呸呸！” 游客不满，正想回头骂人周围瞬间一暗，周围灯泡熄灭，细微电流流窜。 水面漩涡，一根妖娆巨大的触手破水而出，不停舞动，上面长满吸盘，再细看那是密密麻麻的眼珠子。 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哗！” 水浪翻腾袭卷，最终露出一个圆圆的大脑袋，半人大的眼睛像是夜晚的月亮。 现场鸦雀无声。 有人揉揉眼睛，瞧看面前遮天蔽日的大章鱼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进一颗鸡蛋。 “真大，它是表演的一部分吗？” “好逼真啊，我要发朋友圈！” 主持人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压抑着心底的恐惧，可冷汗一滴滴往下流，看见眼珠转动瞬间他白眼一翻直接昏倒。 神呐，一定是做梦。 不明情况的后台员工打开音乐，章鱼竟然用触手戴火圈，随着音乐节奏一摇一晃跳dis…… “666！” “到底哪里定制的，肯定花大价钱了！跳起来！” 不明所以的人欢呼，而懂点事的人疯狂流汗报警！ “铃铃铃！” 办公室里治安官们猛然惊醒，刚接电话瞬间响起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爸爸救命啊！” “异兽！” 章鱼异兽体型大，跟游乐园摩天轮等高，出现那一瞬所有瞪大眼。游客疯狂往外跑，到处都乱糟糟的。 沈裕飞到屋顶。 下一刻温暖覆盖头顶，熟悉声音响起：“乖乖待着。” 他颔首：“嗯，我很乖的。” 先哄着。 第79章 塞班 飞行翼飙到最高速度，沈裕望着男人身影渐渐迷失于夜色，一扭头就瞧见肌肉壮汉。 夜风凉。 他碧眸微眯，仰视着塞班扬起沉甸甸的塑料袋：“喝酒吗？刚想拿给你们的。” 塞班咽咽口水，有那么一瞬被小孩纯良的外表迷惑，后面立刻提高警惕：“不，不喝。” “……” 半晌，塞班醉醺醺举着酒瓶打嗝：“再，再来一瓶！” “这感觉就是爽！” 沈裕挑眉，跳下凳子逆着人流一步步离开。 快赶到舞台，广播忽然传出一道沉稳的声音：“喂，能听到声音吗？我是治安管理局的副队，异兽出现大家惊慌正常，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亡，请游客们有秩序疏散。” “以舞台为分割点，向四门扩散，我监测异兽动向跟指挥。” “现在听我指挥……” 广播声音及时，平缓，不知不觉间人们慌乱的心逐渐镇定，按照话里的意思做，有些人甚至主动维护秩序…… “倒是个负责的治安官。” 舞台音乐声开到最大，说话声掩盖于ic里，广播声更是轻易消散风中。 迎面的风携着一丝丝血腥味钻入鼻子，蕴斯眉头皱紧，下一刻顿住。 眼前画面诡异，音响播放着最新的流行音乐，几乎能震碎耳膜。章鱼异兽随着音乐节奏晃动脑瓜，一左一右。 高高的触须似乎被当成滑滑梯，孩子们热情高涨。 “章鱼爷爷，轮到我了！” “快点快点！” 触须都上面卷着一些欢天喜地的人，一个个面露微笑，小朋友顺着触手玩滑滑梯，抛接。 “咯咯咯。” 艾蒂拍拍其中一根须须，真心实意夸赞：“全星际，全宇宙最完美的章鱼，轮到我了！” “不，是我！” “章鱼，章鱼，勇敢的章鱼！” 小孩起争执，章鱼异兽望着面前一双双渴望的小眼睛，触须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最后卷着小孩一起抛往天空！ 顺着监控跟现场看到情况的人差点尖叫，心都跳到嗓子眼，直到触手顺顺利利接住人才呼出一口气。 “妈妈，它一点都不凶！” “好高啊！再高点。” 蕴斯藏在滑滑梯后面，瞧见眼前反常的一幕脑海瞬间浮现一个词：“精神控制型异兽？” 精神控制型异兽比一般异兽更难对付，它们虽然攻击跟防御不高，但能让人迷失神智，导致更大范围的死伤。 “ic！” “下一首，依旧是章鱼的表演秀！” 音乐声震天响，而周围人谁都不敢乱动，章鱼触手伸缩围困着水池，圈里人数目测近千，真出事l477星球名声就完了！ “副队，情况怎样？” “人质数量很多，而且大都是小孩，救缓方面困难许多，先调动附近警力疏散人群。” 话音落地，耳畔响起声音。 技术员指着屏幕角落，咽咽口水：“副队，上次的大佬。” 副队瞥见滑梯后的人，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回首，屏幕浮现一双锋利的血眸，高挺鼻梁，薄唇抿着有种随时要干架的压迫感。 “咔嚓。” 屏幕瞬间一片白茫茫雪花，黑掉。 “……嗯，看来大佬喜欢单独行动。”至于蕴斯为何在游乐园，俩人想想他家的白发小孩就清楚。 “他应该可以弄死异兽，现在重点是解救人质。” 望着其乐融融的画面，技术员忽然想到一件事：“上次医院的受害者跟异兽待两天，却只是皮外伤，会不会异兽只是顽劣？” “不食人？” 副队用一种看傻子的复杂目光看着他：“有时间看看蒙夫博士实验，永远不要对异兽仁慈，哪怕伪装的再善良无害它们骨头里都是残忍嗜杀的。” “嗯。” 周围警察参与，游乐场人流渐渐清空，表面瞧着灯火璀璨，实则道路唯有零星几人。 晚风呼啸，叶落顿生萧条感，安静而诡异…… 塞班人高马大，三个警察都搬不动，对视一眼直接拍他肩膀：“醒醒，醒醒，异兽来了！” 拍两下，塞班瞬间直起身举着酒瓶喊：“再来一杯。” “……事到如今，只有用那个方法。” “嗯。” 哗啦啦一盆冰水兜头淋下，塞班只觉浑身冰爽，睁眼瞧瞧三位警察再瞧瞧桌面情况，他明白咋回事。 “要死。” 他懊悔拍拍自己的嘴巴。最初塞班很戒备的，可喝一口就想喝第二口，喝完一瓶就想一箱。 小江余既然把他灌醉，肯定有办法护住自己，只是自己肯定倒霉。 警察看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直接问：“先生，异兽袭击，我顺便送你离开游乐园。” “不用。” 塞班掏出一张证件摆到他们面前，垂头丧气：“直接送我到舞台那边。” 五分钟，两高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我家小不点呢？” “呃，事情有点复杂。”塞班摸摸扎手的寸头，再退三步：“他把我灌醉，他让我……” “……闭嘴。” 猜到真相蕴斯一点都不爽，掏出光脑直接查看定位。 点移动着，目测在附近五公里范围内？ 话题中心人物悄悄蹲在草丛里，碧青瞳眸望着匆匆忙忙的警察跟游客。 异兽事情爆发太快，刚开业的游乐园人山人海，哪怕有广播，同样有人吓破胆躲着，或者休息。 “找个高的地方看情况。” 舞台的布置一点点浮现脑海，搭建出一副场景。 小beta睁眼，白睫映落弧度漂亮的阴影，碧眸于夜色里显得格外清彻透亮，似乎猫眼宝石。 “嘀，飞行翼能源只剩10，请尽快充电。” “什么声音？” 巡查的警官耳朵动一动，举着手电筒扫着草丛，忽然定定注视着林间黑黝黝的一片，抬步慢慢靠近。 “嘎吱嘎吱。” 草叶声跟心跳声不断回荡，警官屏气凝神小心拨开草叶。 “卧槽！” 草堆中赫然是一个普通人，静静躺着，全身白到不可思议，呼吸声都没了，可脸上挂着一枚幸福微笑…… 警官差点跌倒，哆嗦着拿起通讯器：“报告，发现死者！” 第80章 喜欢音乐的章鱼 水上摩天轮高高的，周围寂静无声，雪糕粘着路面，举目可见店铺前漂亮的气球跟悬挂的泳圈。 小beta走进隔壁城堡，刚踏足顶楼就听见隐隐约约的音乐声。 “章鱼章鱼，章鱼没有错！” 沈裕挑眉，刚举起望远镜就瞧见树上抽烟的男人。 蕴斯蓦然回眸，可视野里啥都没有。 不由蹙眉。 章鱼异兽跳舞投入，水里人们似乎被迷惑住，鼓掌欢呼。眼前情况鬼都知道必须稳住异兽，引开防止伤人。 “或许，可以试试音乐？” 刚提，音乐声陡然停止。 章鱼跳舞的动作僵住，滑滑梯的小孩猛地坠入水中，水花四溅…… “咳咳咳。” 氛围凝重到极点，关注情况的人瞬间心头一紧，冷汗一滴滴冒出浸湿后背。 “咕嘟咕嘟。” 彩灯围绕，章鱼异兽依旧有种被挑衅的感觉，而且“嗡嗡嗡”的声音很烦，跟没有艺术细胞的蚊子一样吵。 半晌，舞台周围水池的水位陡然下降，众人疑惑，却见章鱼胀大一圈，慢吞吞扬起触手。 上面眼珠变成吸盘，水柱瞬间从脸盆大的吸盘喷出，宛若高压水枪，监控器肢分瓦解，残骸坠落…… “……” 无论等级，庞然大物瞧着总是能勾起人最深的恐惧。 “音乐呢，给它上音乐！” 氛围僵硬，摩天轮陡然亮起彩灯，风携着一阵音乐而至：“滴滴答～滴滴答～滴，滴滴滴答～” 章鱼眼睛乱转，注视着不远处的摩天轮。众人期待它离开水池，不料长长的触须一伸，一卷，强硬扯着摩天轮。 “咔嚓，砰！” 音乐声戛然而止。 周围人明显看出它不高兴了，很不高兴。 统筹全局的副队立刻朝通讯器喊：“喂，马上找几艘悬浮车挂上音响吸引它注意力！” “是。” 触手掰断坚硬的金属支架，章鱼举着圈圈戴到自己脑袋上，转两圈欣赏欣赏…… “救命！” 细微声音响起，周围人瞬间一怔。只见其中一包厢里有人紧紧抓着栏杆，瞧着状态很糟糕，半身染血。 “章鱼章鱼，漂亮的章鱼！” 夜幕星星闪烁，一艘艘放歌的悬浮飞艇悄然临近，嘹亮歌声一点点吸引着章鱼的注意。 众人祈祷着，忽见章鱼缓缓上岸，跟着音乐ufo往外走。 一步，两步…… 即将完全离开前，它顿住，身上三分之一的触手无痛分裂成一根根手臂粗的“长绳”，瞬间卷起上百人。 继续追歌跳舞，路面遗留一道道水痕…… “……” 异兽离开，水池里的人失魂一样跟随，可左右两侧早有人拦路，一个个扑倒。 “快点救人，撤离！” “万一异兽再回来就糟了。” 警察们争分夺秒行动，按住疯狂挣扎的人，半晌他们眼神总算出现焦点，一个个面色惨白疯狂呕吐，有人坚强打开通讯器。 “你跟家里报平安吗——” “不，差评！” 游客悲愤的声音引起一片附和声，警察无言以对。树旁，塞班不可置信揉揉眼睛：“它，它有智慧？” 异兽不该是蠢蠢的吗？ 蕴斯收起漫不经心的笑，血眸直直望向章鱼背影：“鬼知道。” 目前只能斩断章鱼手救人，再弄死异兽，人质多需要其他人打配合……话说小不点到哪里了？ 隔着一条道，沈裕开着儿童小汽车慢悠悠跟上，指尖敲着方向盘。 书上曾言，精神力提升精准度依靠长期反复的训练，可若暂时没有条件，便可利用距离。距离远，消耗大而且控制难度高。 距离短，精准度更高。 “得近点。” 最终，章鱼被引到传统游乐园的公园区。公园区，顾名思义就是休息纳凉的地方，周围多花木。 音乐声震耳欲聋，林间一片黑影蓦然升空，宛若蝗虫来袭。 定眼看，数不清的智能无人机。 “嗖嗖嗖。” 沈裕举起望远镜，却见一根根装满液体的针管瞬间扎向章鱼。可惜，高等级异兽皮肤光滑，哪怕防御再差普通针管都不能扎穿。 “咕嘟咕嘟！” 章鱼触手兴高采烈乱舞，上面的人面色铁青到极点，有的口吐白沫，偏偏笑容诡异…… “嗒嗒。” 一位握着血红镰刀的男人不知何时跳到树顶，血眸亮得惊人：“家里小朋友贪玩，得快点解决你。” 风声飒飒，衣袂翩跹。 他孤身与异兽对峙，竟给人一种稳占上风的错觉。 章鱼眼睛往下瞄，笑嘻嘻的表情瞬间一收。哪怕前不久刚突破，它仍觉得男人危险。 没道理啊！ 异兽吼叫两声，触手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朝前击打，同时瞬间朝不同方向扔出几名人质。 “嗖嗖——” 黑翅张开，副队及时赶到救下一人，林中窜出几位长着翅膀的alpha，立刻接住人质。 “咕嘟咕嘟。” 章鱼：遇到危险，作为一只勇敢聪明的章鱼，应该—— 林木倒塌，蕴斯垂目避开，直接跳到触手上，抓着一甩跳到摩天轮。树木倒伏，烟尘骤起间有人直接上前砍手腕粗的触手。 沈裕观察，瞥见章鱼往退，而后方是一面漂亮的湖。 “水可以补充力量？” 眼前章鱼异兽跟001，002没得比，只是有人质才让蕴斯束手束脚，不敢放开手打。 “雾？怎么有白雾？” “难道是异兽的能力吗？”治安官摸摸有点疼的精神海。 绝大多数alpha使用精神力抠抠搜搜，生怕弄出精神力枯竭跟紊乱的情况，他刚刚用一阵就头疼。 蕴斯一拳砸出凹陷，单手吊着弄破厢车，瞧见里面昏迷不醒的人，直接扯着领口往副队方向一扔。 章鱼：玩具被弄坏了！ 异兽不甘心朝天怒吼，卷着所有人质朝四面抛。 “糟糕！” 冲击力极强，有翅膀的alpha压根来不及解救，有的甚至被砸得呲牙咧嘴，跟着人质一起掉。 蕴斯心里骂两句脏话，周身瞬间卷起一层精神力火焰。 “去——” 话音未落，忽然手背一凉，他看到一片洁白神圣的雪羽，萦绕着熟悉的气息。 触碰间化作一双小翅膀消失不见…… “帮手来了。” 章鱼趁机曲着几十条腿一齐狂奔，别看它很壮，实则很灵活。 拜拜！ 可惜高兴尚未持续两秒，耳畔“呼”一声，寒风乍现，天空慢慢飘着雪羽…… 一步，两步。 章鱼异兽：湖面为什么有冰？ 呀，粘住了。 (●—●) 第81章 鱼标本 解救完人质，双方靠的纯粹是实力，章鱼毫无意外被揍得很惨。 短短半小时，章鱼异兽肉眼可见小一圈，伤口流出一股股半透明的淡蓝液体，像是血。围观者完全插不上手，唏嘘瞧着用触须围着脑袋挨打的异兽。 “咕嘟咕嘟。” 章鱼：认输。 “砰！” 体型庞大的章鱼砸向山林，林木倒伏一片，表面伤痕遍布，可怜兮兮。 林间寂静，黑暗里一道道小身影悄悄爬出小溪，细沙跟青青草地留下一行湿漉漉的痕迹，宛若一朵朵盛放的花…… “噗！” 再吐血，章鱼默默把自己摊成一团黏糊糊的泥巴，不动。 俨然一副摆烂模样。 “大佬厉害！” 瞧着异兽的状态围观警察跟治安官悬着的心落地，一个个大声鼓掌吹口哨，像明星应援的粉丝。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战斗风格，蕴斯讲究快狠准，一句废话都不提，镰刀朝下对准异兽脑袋，炽热刀锋映着血眸幽色。 汹涌热意宛若潮水袭来，死亡危险逼近，章鱼骤然诈尸。 “噗。” 水柱汹涌喷出，男人一个后翻，握着柄稳稳立于树顶。 “怎么回事？” 商量着到哪里庆祝的治安官面色瞬间一沉，眼神凝重，不可思议望着草地上一层层小章鱼。 灯束照耀，月色若水。 泛着晶莹紫光的小章鱼碰到大章鱼瞬间消失，扁扁的章鱼充盈一点。 一只只宛若飞蛾扑火，异兽肉眼可见恢复，治安官瞄准草地按下扳机。 “嘭！” 晶莹粘稠肉团炸开，不等众人松口气，却见炸开尸体蠕动扑向异兽，融合。异兽表面细小伤口消失，断掉的触手重新长出，渐渐膨胀。 章鱼阴影重新覆盖林木，居高临下望着面前桀骜不驯的男人。 蕴斯：“能打一次，自然能打第二次。” 话落，他瞬间跳跃。 下一刻却见章鱼身躯再度膨胀，宛若一只不断吹气的气球，头颅高度超山头。 蕴斯皱着断眉，异兽等级一般跟体型匹配，面前异兽体型虽然不断扩大，可气息不曾改变，莫非—— “嘭！” 章鱼猝不及防炸开，强烈气浪瞬间裹着草叶袭卷。天空拍摄的机器设备跟悬浮失灵，周围离得近的向走退几步，用手挡尘沙。 蕴斯距离最近，爆炸贴脸。气浪喷射瞬间他立刻用精神力构建一个屏幕挡住冲击，同时往后翻卸力。 “咔嚓。” 黑色靴子陷入车前盖，塑料制品碎裂，男人屈膝半跪，抬睫顿时撞入一双生机勃勃的碧眸。 夜幕黑紫，大章鱼炸开瞬间喷出数不清小章鱼，随着浪潮飞往天南海北，各自寻生路。 风声猎猎，刮起挡眼刘海，露出威慑力十足的红眸。 双目交汇，尴尬中小beta伸手打招呼。 “hello。” 蕴斯目不转睛瞧着半小时前说自己会乖的小不点，蓦然伸手，沈裕下意识闭眼。 “嘭。” 失去视觉其余知觉都清晰不少，耳畔笑意舒朗。他正想睁眼额头被弹一下，微不足道的惩罚。 白睫扇动，露出一条细缝观察。 轮廓分明的帅脸离得近，荷尔蒙扑面而至，裹着淡淡的烟味。视线再一偏，他不由怔住，却见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一根流光溢彩的银羽。 蕴斯把玩着银羽，眼神意味深长，声音夹着一丝丝得意：“小不点，真巧啊。” “……” 沈裕：总感觉要被教训了。 “大佬大佬！” 不等他开口，周围嘈杂声顿起，警察从街道尽头冲出，转眼已到他们面前：“大佬，异兽炸开，现在该怎么处理啊？” “异兽自爆逃生，自爆威力越强它跌落的等级越大，一只三四级的异兽你们不知道怎么处理？” “……” 强者脾气差正常！ 治安官们刚刚也是昏了头脑，求稳，得到回复连忙点头：“明白，明白。” 蕴斯揽着小beta离开。 异兽事情结束，l477星球再度火一波，1死354伤的结果再度引起星网网民热议，说死伤比例不正常。 受害者：哪里不正常，知道心理创伤多大吗？ 蓝章鱼游乐园园长跟养章鱼的员工带到治安局审问几天，确认无嫌疑才放走。园长觉得游乐园得倒闭，不想再度开业那天门票直接被抢光。 游客：刺激！ 园长：想关又舍不得钱。 异兽爆炸，炸出的章鱼到处都是，清洁机器人跟警察，治安官们连续清理几日，又捉章鱼检测，检测结果令人大跌眼镜——都是普通章鱼。 夜深人静，治安局队员瞧瞧钟表，准时下班。一只受伤的三四级异兽威胁小，上级总算宽容一段时日。 只是—— “章鱼异兽到底在哪里呢？” 众人想不通，紫藤小区某一户住户，餐桌的氛围诡异而安静，塞班提前开溜，抱着饭碗到花园晒月亮。 沈裕回房看书，洗漱完扫一圈目光忽得顿住。 窗帘拉开缝隙，一缕缕夜风从细缝钻入，风吹帘舞，窗台月色荡漾…… “出来，等下直接把你烤了。” 窗帘晃两下，探出一根遍布神秘紫纹的触手，等半响又冒出形似蘑菇的半透明脑袋，湿漉漉的圆圆眼睛镶嵌其中，像是两颗紫黑葡萄。 “咕嘟。” 那天的章鱼？ 沈裕几步上前，瞧着一手能握住的小章鱼，瞳眸掠过一丝探究：“想干嘛，我不养小废物。” “咕嘟。”不是废物。 “你有什么用？” 触手喷出点水，章鱼就着水在桌面写下一个歪歪斜斜的字—— 萌。 “……” 万籁俱寂，沈裕垂着眼睫思考片刻，从抽屉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剪刀，碧眸清澈，可出口的话全是威胁：“确实萌，做成异兽标本一定好看。” 章鱼：……标本？人类幼崽真可怕。 它撒腿就跑，不料桌面升起一条银白锁链。 “啪唧。” 脑袋贴着桌面摔成软软一滩。 沈裕单手抓着触须晃一晃，那触手合拢作揖求饶，章鱼眼睛泪汪汪，泪珠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掉。 “咕嘟咕嘟。” “叩叩。” 外面响起敲门声，“小不点，有空吗？” 第82章 坦白精神力 “咔嚓。” 门外是蕴斯，身姿修长的男人好整以暇靠墙等待，双手环胸，一条长腿膝盖微曲。听到声音他侧目。 房间临近楼梯拐角，缤纷漂亮的复古朦胧玻璃窗折射出一道小彩虹，温柔勾勒着男人高耸的眉骨及侧颜轮廓…… 血眸燃星。 他不羁挑眉，低睨问：“小不点，整整五天，想好借口了吗？” “呃……进来。” 蕴斯跟着进屋。 蕴斯虽然第一次养小孩，但明白隐私权的道理，平时在家不会无缘无故闯房间。 屋里并未开灯，可不暗。 小beta房间布置很温馨，左边整整齐齐两排书架，上面堆满书籍，他甚至瞧见部分书上夹着书签。 房间有两扇窗，一扇旁边摆放书桌，另一扇前面铺着地毯摆着软乎乎的抱枕，玩具。 推开窗，清风同花香一同扑面。 家人间的聊天不需要拘礼，沈裕直接盘坐，伸手指指地毯上另一块坐垫，蕴斯屈膝盘腿。 “你想问什么？” 男人认真注视他的眼睛：“那天，你认识羽毛的主人吗？” 沈裕表情微妙一瞬，颔首：“应该算认识。” “他是你哥哥？” “不是。” “亲戚？” “不是。” 猜测接连被否定，蕴斯倒不恼，摩挲着下巴思考半晌最后干脆直接问：“小不点，他是谁？” 强悍的精神力，神秘莫测的行踪，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沈裕垂眼，忽然朝他举手。 “把手给我。” 蕴斯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啥药，依旧耐心摊开掌心。 沈裕伸出两只手覆盖着，小孩的手又小，又软，肤色白白的，哪怕两只手都比不上那一只手大。 小手慢慢收拢。 蕴斯静静看着小孩装严肃耍把戏，心里软得宛若泡在蜜罐里，偏偏嘴硬：“不可以撒娇，给你五天时间考虑了，今天必须说清楚那人是谁——” 等等，精神力！ 话音未落，熟悉的精神力瞬间弥漫。 小beta微微松一点手，一缕缕银白精神力由缝隙溢出，如云若烟…… 掌心摊开，里面凭空出现一朵银白小花。 窗外忽如其来一阵大风，荡起鬓角弯曲的卷毛。铺地银发于月辉里格外温柔，轻轻吻着脸颊，不经意舞入碧潭清池。 小花摇摆，幽幽散发着一点点白芒。 沈裕：“是我。” 窗帘被吹得飒飒响，卷着旋……房间光影随风错乱，明暗相交，蕴斯总觉得自己做梦了。 是小不点？ 房间静默很久，久到小beta伸手到他面前晃一晃。 蕴斯捉住手，深邃血眸紧紧锁着人，声音复杂：“懂了，他不让你说。” “……” 沈裕充分意识到一件事，有的人被瞒着，纯粹是活该。 “你们家的精神力具有遗传性吗？怎么这么像？” 蕴斯摘下摇曳银花，目露欣赏，而后调侃：“所以你是oga还是alpha？” “beta。” “beta啊，那也不错。虽然星网有些人说beta就是低人一等，可人的一生漫长，成功与否看的不是性别，而是能力。第一军校里有位很厉害的beta教授，教古汉语的——” 说两句他后知后觉一顿，不解蹙眉：“有精神力的小beta？” “嗯。” 沈裕刚点头，蕴斯目不转晴望着他，不自觉捏紧手里的银花：“你们家族beta都有精神力吗？” “不是。” 他摇头：“研究所喝了一管药剂。” 稚嫩嗓音娓娓道来研究所部分事情，窗外明月亮堂堂，月华皎洁…… 男人全程面无表情，可周身怒火节节攀升，杀意似铿锵刀剑厮杀，书架跟水杯摇摇晃晃发出声响。 “蕴斯。” “砰！” 蕴斯攥紧拳头，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响，骤然砸向地面发泄怒火，血眸寒芒锋锐：“眼睛长花的怪人，我早晚得——” “咔嚓。” 沉浸怒火中的人并未发现异样，沈裕倒是听到细微且连绵的声音，不由扯一扯面前袖子。 “蕴斯，有点——” “轰！” 结实的地面上蜘蛛网裂缝不断蔓延，骤然坍塌，小beta整个人往下坠…… 男人瞬间跳下。 “啦啦啦～啦啦啦～” 水声哔啦啦，掩盖着一切不合时宜的声音。塞班高高兴兴挤大坨沐浴露，弄得到处都是肥皂泡泡。 “爷真帅。” 静静欣赏着自己无法安被的帅气，塞班摆几个建美先生的pose，只是下一刻，背上感觉到沙石。 他抬头看，却见眼前石块瞬间放大。 “卧槽！” 匆匆避开杀机，下一刻浴室多出俩人。两方人大眼瞪小眼，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尴尬。 蕴斯：→_→ 沈裕：←_← 塞班：(=_=) 怔两秒，塞班匆匆抽着毛巾挡住受伤的自己。 “变态啊！” “噗嗤。” 沈裕直乐，蕴斯挡住小不点眼睛：“别看，得长针眼。” 塞班：有理吗？这家没法待了。 洗澡出意外，塞班换一个房间继续。蕴斯担心房间再塌，又瞧着其它房间乱象，直接抱他到自己屋里。 房间以黑白灰三色为主，简洁方便，角落里放着零星的修理图纸跟工具。 离开怀抱，沈裕光着脚丫踩床。 忽然旁边一只手伸来，粗糙指腹轻轻碰着脸蛋：“药剂疼不疼？” 指腹温热，小beta蹭一蹭，莫名有些委屈：“疼。” 蕴斯沉默，拍拍他肩膀。 oga需精细养护，alpha要放到军队锻炼，可精神力的beta就是异类，不能到中央星检查。 目前格局已定，beta是社会基石，alpha一般作为统治者，oga是生育主力，若普通beta有机会获得精神力的事情曝光，星际会乱的。 江余将面临很多危险。 “小不点，你有精神力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记住，是任何人。” 未知的药剂，以后有什么后遗症完全不清楚，得弄死那个眼睛冒花的，一点点剁碎喂异兽！ “明天我带你到医院。” 上次军区医院显示一切正常，虽然不抱希望他依旧想查一查。 沈裕点头：“嗯。” 蕴斯揉揉他脑袋，从抽屉取出一沓文件：“瞧瞧。” 沈裕翻开，里面赫然是监护人申请成功通知。男人眉眼飞扬：“上将帮忙搞定的，以后哪怕你哥哥想把你找回去，你也是我家的小不点！” “哈哈哈哈！” 沈裕：…… 第83章 修机甲 翌日，蓝天悠悠。 塞班不知道到哪里，早餐都不见踪影。蕴斯带小不点到医院做常规检查。 医院人声鼎沸，星际医疗发达，不严重的外伤内伤用小型治疗仪，严重一点的医疗舱，常规检查只用抽血放到特制仪器，五秒出结果。 “嘀，请取检查单。” 医师挂着职业微笑：“我看看，检查单上各项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小孩很健康。” 蕴斯蹙眉，不禁流露几分失望：“确定一切正常？” 哪怕早有预料，依旧不甘。 医师笑容僵硬。 啧啧，咋回事？是质疑她医术不精还是希望小孩出问题？ 她礼貌一笑：“先生，报告单显示肯定没错，若您不信可以随便拦一个医生问问。” “……” “蕴斯。” 稚嫩的孩童音响起，医师循声望，看到一个漂亮白净的小男孩拉着男人手臂：“走，看看艾蒂跟诺诺。” “嗯。” 蕴斯眉宇间笼着一层阴霾，瞧着凶神恶煞。周围行人纷纷离他几米远，生怕男人莫名其妙挥拳打人。 “别伤心，报告单说一切正常。” “beta都有精神力结果却显示正常，这才是最不正常的。”蕴斯压低声音，血眸冷得很：“谁知道那支药剂有什么成份，副作用，潜伏期……” “……” 半晌，抵达观察室。 此刻，门口两位治安官守着，听见脚步声面容顿时一肃，直到瞧见来人相貌才变脸。 “大佬，您有事？” 蕴斯的照片他们治安管理局队员人手一张，每次出任务都带着求平安，可以说没人不认得他。 蕴斯言简意赅。 “看望朋友。” 登记册填上信息，俩人顺利抵达二楼。观察室有一面玻璃隔着患者跟看望的人，沈裕自动想起书籍里的内容。 从前曾有精神类异兽用虫卵寄生在人身上，看望朋友时异兽孵化，直接控制被寄生者杀人。因此，章鱼异兽兽迷惑的人目前都隔离观察，防止发生迷魂或者寄生情况。 “江余！” 隔着玻璃，艾蒂蹦蹦跳跳欢迎小伙伴，显然并未受游乐园一事影响，甚至感叹：“大章鱼真可爱，小章鱼现在想想都觉得好萌，怎么就是异兽呢？” “妈妈说至少观察一个月，二十多天后才能回学校，真的无聊！” “星网新出一款游戏……” 小姑娘吱吱喳喳，沈裕眼角余光扫一圈都看不见另一位小伙伴，不禁问：“艾蒂，诺诺呢？” 艾蒂嘻嘻笑：“他害怕异兽，现在每天做心理疏导呢，吃饭的时候才出房间！” “代我向他问好。” “ok。” 寒暄两句，后面房间的门一开，艾丽莎握着削好的水果呼喊女儿。艾蒂高声应和：“马上回！” “拜拜，上学见！” 医院事情结束，俩人望着蓝天商量要不要到附近公园逛逛，一周休息日，肯定得玩一玩，不料通讯器震动。 “嘀——” 点击播放键，里面传出一道沧桑沙哑的嗓音：“蕴斯，你看看现在能不能到店里一趟？有位客人要修理机甲，出价十万星币。” 机甲，十万星币？ 蕴斯意动，瞅向小孩：“塞班不知道跑哪里了，跟我到店里看看？” “走。” 维修店干瘦老头收到肯定答复，眉开眼笑。 蕴斯平日作派懒散，需烟酒供着，但手艺跟别人不是一层次，短短时间店里人流比从前翻了两翻，哪怕其他师傅告状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实在烦怼一句。 “自己能力不行怪谁，菜就多练！” 老头感慨，自己年轻时跟的师傅动辄打骂，修理东西藏着掖着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哪有蕴斯大方，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希望待久点。” 等待半晌，抽着旱烟的老头总算看见熟悉的悬浮车，一开车门，里面下来一位面生的小孩，他不禁揉揉眼睛。 下一刻，驾驶座打开。 男人拍拍嘴打哈欠，挠挠头发，牵着小孩一步步朝店里走。 “蕴斯有孩子了？” 等待的客人瞧蕴斯散漫的态度，觉得自己一时昏了头脑。 机甲型号老，从前购买的公司表明淘汰机型可以置换新机，拒绝修，后面他跑很多维修店都没有敢上手的。 直到偶然翻到星网帖子，他认真询问才决定碰碰运气，但瞧着维修师傅年轻，容人不禁怀疑真的能修好？ “那个，他太年轻了，要不换一位师傅？” “唉！别看年轻，水平一流，要修不好我们直接十倍赔偿！” “行。” 赔偿都说出口，想来十分自信。 机甲款式老旧，可表面擦拭得干干净净，可见主人的爱护。蕴斯首先换上店里耐脏的衣服，手套，再钻入机甲里研究哪里出问题。 师傅跟学徒们旁边围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板端出蛋糕水果放到桌上，招呼沈裕吃东西，扭头跟客人聊天：“xi—1980型号的机甲都是30年前的老物件，市面上少见，哪怕重新修好性能同样比不上宏图公司新款的一半威力。” “哈哈，我清楚。” “我是为了哄家里长辈开心，别看机甲老，那是陪叔叔出生入死的伙伴，意义重大，我跟你说……” 他滔滔不绝讲述着家里长辈的英勇事迹，老板乐得棒眼。 “可惜，他想不开。” “啥？” 客人原想开口，又顾忌着什么拒绝分享八卦：“事情没公布前不能乱说，你多留意新闻。” 新闻？ 沈裕咬着点心，眼角余光一直瞥向机甲，瞧见驾驶舱的钢板动一下。 他拎着矿泉水小跑。 蕴斯从驾驶舱跳下，低头就看见小不点扬起一瓶拧开的水。他摘下脏兮兮的手套，直接咕噜咕噜灌半瓶。 “小不点，谢了。” 客人跟老板赶紧上前问：“怎么样，能修吗？” “机甲操作系统有点问题，能修，需要三天时间。” “真能修？太感谢了！” 谈下一单生意，老板和和气气送客人出门，回来就看见蕴斯打算带小朋友离开，他赶紧拦人，搓搓手问：“蕴斯，今天能不能帮忙看一下店，算三倍工资。” “问我没用，得问他。” 蕴斯修长手指点向小不点，老头立刻会意，好脾气诱哄：“小朋友，让蕴斯留一段时间好不好，我给你包大红包，糖果饮料啥都有！” 小孩一点不怕，眨眼问：“烟酒？” “管够！”老头乐得拍大腿，悄悄跟蕴斯说：“你家孩子教得真好，他分明是给你要的。” “自然。” 蕴斯：我家小朋友肯定向着我。 第84章 军队召集令 店里正式工见老板离开一个个开始摆烂，跑到休息室吹空调喝酒，一些学徒想留下帮忙，硬是被拉进门。 门隔音差，能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 “明明我们在店里，硬是让新人守……” “少说两句。” 周六日店里生意火爆，蕴斯负责登记，检查，维修……忙得脚不沾地。 沈裕不知从哪里捡一顶鸭舌帽戴着，瞅一眼休息室直接问：“他们孤立你？” “嗯哼？” 蕴斯挑眉，单单两个语气词都透着几分不羁，小孩瞧一眼便明白意思：那些人值得他放心上？ “那？” 蕴斯拧着螺丝，直言不讳：“老板给我的工资高他们一倍，而且像刚刚那种情况报酬可以五五分，遭人妒忌正常。” “呃，我帮你。” 最后小beta打下手，负责递工具，递水，算钱，弄得有模有样。 店里摆着一个复古沙漏，细沙从缓缓落下，时间溜走，天际粉霞跟暗紫，明黄晕染出漂亮的日落图…… 老板回来已是华灯初上。 听到车声，师傅们装模作样工作，显得自己很勤奋。老板瞅两眼，从后备箱里搬出一箱水果，挑出一袋最大的让蕴斯带回家。 “嘀，前方红灯。” 忙一天，小不点打着哈欠窝在某人怀里，蕴斯同样闭目养神，修长指节轻轻拍着背部。 车里音乐声回荡，一点点缓解着疲倦…… “嗡——” 悠长庄重的警钟蓦然响起，蕴斯瞬间睁眼。 夜幕沉沉，薄云遮月。往日最热闹的中心区，此时鸦雀无声，唯有缤纷多彩的霓虹灯映亮五光十色的赛博城市…… “嘀，绿灯，可通行。” 前方交通机器人指挥着，可周围静悄悄，悬浮车似乎提前沟通好，一动不动。 世界静止。 有些东西，需要铭记跟尊重。 宇宙无限，里面不止一个l477星球，警鸣响起刹那，h星系里一位快递员怔怔望着天空，眼睛瞬间涌出泪花：“终于等到了。” 高等星贫民窟，有眼睛受伤的独眼中年人柱着柺杖买菜，刚接菜，耳畔恰好响起警鸣。 怎么可能！ “砰。” 袋子落地，鸡蛋砸得七零八碎，略带腥味的鸡蛋液溢出污染一地。卖菜老板眉头一竖，正想发火忽然听到他问：“你听到警笛了吗？” 摊主一怔，点点头。 “不是梦！” “一共十声，军队召集令！我啊，我要回去了！” 中年人潸然泪下，向下弯着嘴巴，表情变得极为精彩，不知是笑还是哭。 卖菜老板瞧他疯疯癫癫的模样，掏出塑料袋往里面塞菜肉蛋，最后塞点钱：“给，拿好。” “……你干嘛？” “吃点吃好点，再剪个头发，别让人看笑话。” “战场上，注意点。” 推辞间，周围菜肉贩子同样赠送东西，不久广播声再度响起。 “中央星军部向帝国全体人民致电，智脑不久前监测到西边星系异动，预计将爆发中型异兽潮。前线战况紧张，牵涉范围大，因此军部再次启用——” 声音顿一下，继续开口。 “军队召集令！” “英雄们，我们共沐鲜血，我们共铸荣光！” 我们共沐鲜血，我们共铸荣光！ 沈裕眨眼。 警鸣响起瞬间，身侧男人气焰蓦然升腾，宛若一柄出鞘利剑。 他闻到硝烟跟血液的味道。 远方战场燃起硝烟，奏响分离的号角…… 晚餐，塞班总算回来，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的皮箱，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明明人高马大，可他抚摸的动作无比轻柔，好像是对待极重要的宝物。沈裕总有种看见壮汉捏绣花针的错觉。 “里面是什么？” “小孩子好奇心不要太旺盛！” 塞班敷衍着，拒绝回答，哼着小曲抱皮箱回房间。 沈裕瞅着直接打开光脑搜索军队召集令。 刚打开，瞬间弹出数不清的页面。 星网沸腾，几乎所有讨论都围绕着突如其来召集令。潜水半晌，他搞清楚军队召集令的内容。 重大战争前召集退役军人守护人民，他们将前往最危险的前线奋战，战死跟受伤都有补偿。 刷着刷着。 碧眸定定望着评论区里一张照片，上面是跟塞班同款的皮箱。 【一十九】：领到东西了，一个月后出发，希望能碰见从前的老朋友。（图片）瞧瞧里面的老伙计，真怀念！ 【草莓泡泡】：一杠二星！中尉！ 【风生水起】：厉害！不自觉跪到键盘上，老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刷星网。 【鸟儿游啊游】：我舅舅刚刚瞒着姥姥姥爷应召了，目前正跪着被混合双打。 【痛苦瓜】：啊啊啊啊啊，异兽潮，上一次异兽潮是k星系，我特意搬到g星系，现在又搞情况！网友们有合适的宜居星推荐吗？ 【夜里生活】：j星系！刚下班就听到军队召集令，我刚货款100年买的房！ 星网到处弥漫着惊恐、担心、激昂的情绪，骂战频发，沈裕垂着眼睫思考，回神间已站在蕴斯房门口。 “叩叩。” 门未锁，顺着力道露出里面装饰，一股风卷着未散的烟草味扑面而至…… 窗户大敞，屋里无人。 沈裕双手一撑跳上阳台，拍掉手上灰尘。阳台种着花草，漂亮莹虫翩翩起舞，一明一暗。 别墅屋顶是斜的，黑色波浪状，二楼距离屋顶大约四米高，小beta蹙眉静静看半晌，忽然开口。 “蕴斯！” 男人仰望着黑黑的天空抽烟，听到声音怔一瞬，探出头。 “小不点，晚上早点睡觉，小心一直是矮冬瓜。” 夜晚无月，星星倒有几颗零星分散着。披着海藻长发的小孩朝他张开双臂，眼神格外亮。 “抱。” 蕴斯倏然轻扯薄唇，灰烟笼罩间火星与血眸相互映衬，声音无奈：“咳咳，小孩就会撒娇，真拿你没办法。” 第85章 决定 宇宙广阔无垠，星际间同一星球间白天跟黑夜时间都有差异，何况不同星球，因此星网热闹非凡。军队召集令一出就成为家家户户饭桌上的谈资。 应召者一般属于非正常情况退役的军人，其中许多精神紊乱症患者，情况不稳定。 有家庭上演砸碗戏码。 晚风徐徐，一大一小躺在屋顶享受宁静，似乎玩着谁先开口的游戏。最终蕴斯侧瞥一眼问：“说，找我干嘛呢？” “蕴斯因为什么事烦恼呢？” “你猜？” “军队召集令。” 沈裕斜躺着屋顶望向虚空，淡定吐出五个字，嗓音不见疑问。 啧，蕴斯忍不住伸手捏捏旁边白嫩脸颊。 触感软软的，他下意识放柔力气，脑海自动勾勒初见场景。 天幕暗沉，小beta脏兮兮像瘦弱的小流浪猫，不经意就带着绿盈盈的生机闯入他灰蒙蒙的世界，带他远离腐臭的垃圾星…… 人的缘分真奇妙。 江余当时瘦瘦小小甚至营养不良，而今脸颊养出点肉。 他夹出香烟缓缓吐出一口雾，烟雾温柔抚着血眸，晦暗不明：“有时候你聪明到我怀疑你究竟是小孩，还是披着小孩皮的成年人。” “你猜？” 沈裕：昨夜都已经明示了，自己爱脑补怪谁？ 蕴斯猜不透，虽然按星际年龄他属于青年，但人生经历可以出好几本书，生而知之的妖孽神童更是见不少，那些人小小年纪懂得比大人多，古灵精怪，难保江余不是其中一员。 “你很纠结，你担心我。” 沈裕继续补充，一针见血。 “出去看看挺好的。” 停顿半晌，蕴斯问：“可是，我离开你一个人怎么办呢？” “……你觉得呢？” 沈裕小手撑着膝盖，手指貌似不经意绕绕白发，眨眨眼睛。 明目张胆暗示。 “……” 蕴斯足足沉默五分钟，心底烦躁似杂草蔓延：“你能联系你哥哥？” 话说，江余哥哥瞧着应该是成功人士，精神力强，相貌顶尖……小不点跟着那人生活或许更好。 认真算一算，自己就是个吝啬，惹人烦，爱抽烟的讨厌鬼。 “……” 他不由挡住眼睛，破防了。 沈裕望着仰躺的人，瞧他搭在左膝的手，不由握住尾指。 侧目间，蕴斯正微微抬手，阴影里血眸沉沉看着他，情绪宛若一条默河流淌。 “我曾想着自私一点，可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责任。太阳发光的时候，能照耀到每一个人。” “比起窝在修理店打工，为生活忙碌，我更希望你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在正确的道路闪闪发光，不必刻意回头，不必停下脚步等待。” 沈裕顿一下，郑重开口。 “……我能追上。” “啧，满口道理。” 蕴斯摇摇头蓦然坐起，握住他的肩膀：“行了，我考虑考虑，时间不早你快点回房睡觉，明天上学。” “可——”明天是周日。 男人不等他辩解便直接送他到二楼房阳台，自己跳到隔壁，动作似飞燕一般轻盈，落地无声…… 他单手插兜，夹着烟朝后挥挥手，仅留下一个背影：“赶紧睡觉。” 沈裕望片刻，开窗就瞥见一只章鱼旋开罐子，慢慢朝阳台方向爬。 一步，两步。 黑葡萄的眼睛360度观看，把偷跑两个字演绎到极致，“刷”一声帘布打开，章鱼回头望着紧闭的房门，眼睛都弯了。 “咕嘟。” 往前一步。 章鱼：唉，撞到东西了？ 圆扁扁的脑袋偏转，往前看，眼珠子瞬间吓得掉出来，然后它顶着空洞洞的眼眶静止半晌，触角跟陀螺仪一样绕着圈摸索。 摸到了。 安上眼珠后它装着若无其事继续爬。 快跨出阳台门的时候，身后一鼓拉力使它扒唧一下摔个狗吃屎。 章鱼往后看，漂亮白发小孩好整以暇望着它，绿眸像两面相照的湖泊，让它想到自己从前呆的山林。 “咕嘟。” 它吐出一串泡泡，两根触须拍拍拖鞋似乎表示“请移开您的脚脚”，再用尽全力想搬开鞋，可鞋依旧纹丝不动。 “唰！” 近在咫尺的门关闭，章鱼垂头丧气，小孩屈膝蹲下瞬间，一根触须宛若利箭直刺眼睛。 沈裕扯唇：“寄人篱下都不乖。” “咕嘟咕嘟。” 错了错了。 小孩是个冷酷无情的小孩，片刻，塞班看见蹲在洗衣机前望着滚筒，心情不错的模样。 “小江余，干嘛呢？” “洗脏衣服。” 塞班：不理解且震惊，别墅配置的管家机器人天天干活，哪用小孩洗衣服。 他挠挠寸头：“早点睡觉。” “咕嘟咕嘟。” 好晕，天上怎么有星星？ 沈裕静静等半小时，再捉起眼睛冒圈圈的章鱼回房间。屋里的洞已修好，瞧着跟新的一模一样，结实扛造。 桌面章鱼晕头转向，好似喝假酒，久久才恢复清醒。 沈裕翻着书，见它清醒慢慢问：“有什么技能，不能就烤了。” 章鱼“嗖”一下抽出书架白纸，喷出点墨水洋洋洒洒，行云流水写出一串串漂亮的星际通用语。 半晌，高高把纸举过头顶。 沈裕接过一行行看。 【我是可爱的章鱼，从小无忧无虑生活在森林，有一天，蛇蛇带我出去狩猎，我同意了……】 【我会吃，会睡，眼睛能抠出来玩弹珠，能自己照顾自己，我的粘液是很好的肥料……不要杀章鱼，章鱼难吃！】 “煎炸再洒上孜然辣椒粉，可以好吃到把舌头吞掉。” 章鱼：╯﹏╰ “咕嘟。” 章鱼用触手抱住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自己，圆滚滚的眼睛啪叽啪叽掉眼泪，甚至有一根触手写遗书。 【再见了，美丽的……】 下一瞬，眼前多出小手，稚嫩声音于耳畔响起：“能不能种活。” 小手摊开，掌心放着一枚金灿灿的种子。 漂亮，尊贵 章鱼伸出触须感受一下，眼神犹豫就注意到沈裕耐人寻味的眼神。 “能不能？” 章鱼吓得一激灵，马上集中注意感受，最终察觉一丝微弱的生机。 “咕嘟。” 能。 得到肯定回复，沈裕心情明媚，伸出尾指：“拉勾，种子以后归你照顾，做得好有奖励，出差错……” 不用多说啥，章鱼脑海自动浮现游乐园的章鱼丸子，立刻伸出触须拉勾。 “以后多指教。” “咕嘟。” “天天咕嘟，以后叫就你梦梦。” 章鱼：？ 第86章 考验 “蕴斯，别真把自己代入哥哥角色，我有亲哥哥。还有，现在我已经长大，你只是一个精神海紊乱的废物，不要挡路。” “你凭什么阻止我奔赴更好的未来？” 白发碧眸青年高傲坐着王座，头顶王冠，一手支着下巴居高临下冷睨男人一眼，瞳眸里是从未见过的寒冷跟轻视。 眼神似利刃，一刀刀刺得他鲜血淋漓…… “不。” 蕴斯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而青年启唇，伤人的话不要钱一样说出口。 “蕴斯，被你养是我一生的污点。垃圾星三番四次丢掉我就算了，上学时天天看你修破烂，你知道多丢脸吗？” “我一直想摆脱你。” 夜深人静，有人噩梦缠身。 “撒谎，你不是小不点！” 幽黑里房间里血眸是唯一的亮色，蕴斯睁眼望着天花，胸膛随着呼吸声剧烈起伏，单手撑着起床。 枕头有点湿，他一摸额头，水瞬间弄得满手都是。 谈话话，短短两小时他做了超多噩梦，具体描述就是“白眼狼小不点跟凄惨养兄的二三事”，“小不点暴露beta有精神力的事他没有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送入实验室”，“小不点哥哥其实是小不点爸爸”等等。 蕴斯整个人吓醒。 梦里事情恐怖，他拿烟盒点烟手指都哆嗦，最后泄气。 “哗啦啦。” 浴室水声哗啦，拖鞋声沓沓沓，不久男人围毛巾出门，露出宽肩劲腰大长腿的完美身材。发梢一滴水顺着凸起的麦色胸肌滑落，起起伏伏，最后隐没于毛巾。 上半身肌肉轮廓性感，瞧一眼便知弹性极好。 蕴斯醒来就不曾睡了，掏出光脑打下一行字—— 小孩最讨厌什么样的家长？ 下面高赞： 【小孩不喜欢管着他的，没钱的，无所事事的。】 【有些小孩就是养不熟的，基因问题，我邻居二十年前跟家暴她的丈夫离婚，为了孩子的抚养权选择净身出户。结果孩子嫌弃她管得严，又贪图父亲家财产，现在直接到生父家住了。】 【小时候不懂事，长大权衡利弊正常，人性使然。】 【无论大小都有慕强心理。】 【绝对不能当家庭主妇，你照顾孩子累死累活小孩反而埋怨你没用。】 蕴斯刷着，眉心皱出“川”字。 小不点品性不错，肯定不会抛弃他，但长大后万一自己不能提供助力，他会不会直接倒向哥哥那边？ “不会。” 半晌，他摇头嗤笑：“魔怔了。” 而且有更重要的事—— beta有精神力的事星际世界前所未闻，万一某天暴露，他必须得有相应的权力跟地位挡在面前处理一切风暴。 “少将，中将，上将。” 目前星际非正常退役者哪怕紊乱度降低，再回军队都要降两级。自己离开军队多年，位置早已有人代替。 唯一的例外就是军队召集令，只要应召且表现突出便可恢复职位。 “异兽潮来得巧。” 男人思量着，不知不觉房间光线变亮，斜瞥一眼。 朦朦天青色笼罩天地，象征光明的橙黄从地平线一点点推移，黎明破晓…… “得送小不点上学了。” “叩叩。” 门被敲响，沈裕揉着眼睛开门，抬头，声音带着未醒的迷糊：“大清早的，有事吗？” “上学。” 闻言他一顿，碧眸明晃晃写着：你在开玩笑。 “今天周日！” 昨晚偷偷点灯学习，现在困着呢。沈裕下意识想关门补觉，不料瞬间腾空，整个人埋到温暖怀里。 “跟你商量点事。” “等等，我要刷牙。” 蕴斯倚着门，洗漱声音清晰钻入耳朵里，不久小beta绑好头发从里面出来，白t黑裤凉鞋，瞧着漂亮又乖。 “好了，想说啥。” “我跟塞班出门一趟，后天回来。”蕴斯拿出两张面额1000的星币，直接道：“你得自己想办法过两天，可以吗？” 沈裕：考验生活能力？ “可以。” 早饭结束，俩人果然一起驾驶着悬浮车外出，小孩在门口挥挥手告别，望着悬浮车消失。 殊不知，悬浮车拐角停车，塞班搞不懂情况摸摸额头：“咋突然想通，异兽潮太危险，我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江余长大。” 平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江余既然能在垃圾星活半年，研究所里安然无恙，证明他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区区宜居星生活是小事。” 蕴斯脸色臭得很，望着屏幕里小小的身影。 “能活跟活得好是两码事。” 画面里，小beta一点不垂头丧气，直接回房间。秉承着尊重隐私的原则，监控仅关联着家里大厅跟院子，厨房跟游戏厅。 中午，小孩下来一趟，打开冰箱难得停顿片刻。 塞班哈哈大笑：“我早上把东西全清掉了，乖乖出门。” 可，笑容很快消失。 小beta从下层抽出一管蓝白色营养液，放到桌面晾一阵才小口小口喝。 悬浮车一片沉寂，塞班瞅着那眼熟的营养液，使劲揉揉眼睛，明明他已经把营养液收到后备箱了。 下一刻，塞班瞄向隔壁座若无其事的男人。 “你——”把东西塞回去了？ 蕴斯义正严辞：“小孩不按时吃饭会长不高。” “……” 呵呵，纵着。 瞧瞧他装模作样的表情，塞班表示没眼看：“回，冰箱里营养液管够的话，他完全可以不出门。” 蕴斯摇摇头，表明某些时候还是靠谱的：“我只放了一支。” 他们观察半天，肚子饿就缩在车里喝营养液。瞧着江余不准备出门，蕴斯到修理店一边看直播一边修理机甲。 下午五点小孩再度出现，他收拾齐整，背着书包，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页面从大厅切到花园，一辆无人驾驶悬浮车静静等待。 “塞班，跟上。” 负责跟踪的车自然不是原来那一辆，是特意租的。塞班切换跟随模式，手里光脑传出声音：“拿稳点。” 塞班：我就应该早点走的。 车停在市场，沈裕到里面挑食材的时候蕴斯及时赶到，悄悄摸摸伪装跟上。 “姐姐，可以便宜点吗？” “当然。” 一切无比顺利，甚至有不少菜贩见小朋友可爱直接送蔬果。不久，小beta回到家，家里的智能管家用食材做好三菜一汤，画面跟平时一样。 江余喜欢看书，临书桌窗户的灯亮许久。 沈裕完成今日学习任务，打着哈欠准备洗漱睡觉。熄灯前，他不经意扫一眼院外车辆。 跟一天，真当他不知道呢？ 蕴斯收到一条新消息。 【蕴斯，晚安。】 他心里美滋滋的，而旁边委屈大大的自己缩在小小悬浮车的塞班：脚麻了，为什么我要同意这个荒谬的剧本，睡都睡不好。 半夜，塞班打呼声音吵得蕴斯睡不着，他悄悄回别墅一趟，由一楼跳到二楼阳台。 “晚安。” 第87章 练习 第一日毫无波澜，若硬要用一个字形容肯定是“平”，两个字则是“普通”，很快时间来到蕴斯他们离家第二日。 月下日升，晨光熹微。 清晨第一缕阳光顺着窗帘缝隙照着眼睛，小beta醒了。 刚下楼梯，管家机器人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他开口问好：“早安。” “小主人，早安！” 沈裕点头，自然坐到自己的位置喝粥。管家机器人趁空闲修剪草坪。 八点多，悬浮车停于门口。 “嘀，监测到乘客年龄未满10岁，本次乘车。”下一瞬，机械声音柔和响起：“小朋友坐稳哦，l1596一定让您顺利抵达目的地。” “谢谢。” 星际社会制度更完善，福利不错，l477星球未满十岁的孩童乘车是一项基本福利，政府出钱。 车辆启程，沈裕瞥向后视镜，一辆普通的悬浮车隔百米距离跟着，猜猜就知里面是谁。 早高峰塞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堵着。 “不可以跟踪小朋友哦。” 他掏出光脑发消息：【警察叔叔，有辆l9683的车一直跟着我车尾巴，我是一名小学生。】 【你家长在不在身边？】 【不在。】 【好的，保持冷静。你是最聪明勇敢的小朋友，我们已经锁定车辆，马上赶到。】 悬浮车顺利来到学校，小孩脚步轻盈往前走。 背影消失，蕴斯望着街道出神，不知多久车窗敲响，打断思绪。 窗户滑下，原想磨刀霍霍的巡警表情一怔，例行公事询问：“蕴斯先生，好久不见。刚刚警局接到小孩报警说有车跟踪他，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蕴斯瞬间了悟。 小beta反追踪能力一流，自己是被发现了。他似无奈又似骄傲开口：“培养家里小孩独立生活的能力，特意看看……” 强点好，强点才平安。 巡警明悟：“明白！那我不打扰您，再见！” 回警局路上年轻警察不解问上级：“小孩年龄小，培养独立能力太早了，怎么说也得十岁以上啊。” 巡警不答，随意望向车窗外。 右侧广场排着弯弯绕绕的长龙，排队者衣着不同，有的窘迫有的富裕，可瞧一眼便知曾是军人。 其中同样有哭哭啼啼的老者跟小孩。 “家国难两全。” 小伙伴们隔离在医院，目前学院唯有一老一小。院长瞅着学院独一棵的白菜苗苗，咳两声润润嗓子：“江余，最近看什么书啊？” “书吗？灵植培育方面。” “你喜欢灵植培育？” “不，我偏好医学跟药剂方面，药剂最基础就是灵植，可星网灵植太贵了。院长，为什么不能规模种植灵植？” 院长：终于问问题了。 “咳咳。” 须发长长的智者抬了抬眼镜，不急不徐开口：“跟我来。” 他从书架里抽出另一本笔记，封面有些破旧：“你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不能规模化种植了。” “谢谢院长。” 沈裕拿着书靠着雪树盘坐，翻开。书页上面墨字笔画痕迹很深，似乎书写时用力极了，有的页面水痕晕染。 他想想内容觉得不是水，而是泪。 里面记载着星际血腥的一面，二百年前高等星暴发户异想天开弄规模化种植，结果家人接连遭遇暗杀，不了了之。后面模仿者下场同样凄惨，不是植物人就是家破人亡。 一个个血淋淋的事件证明水深，勿近。 院长提醒：“规模化种植是一条漫长的路。” 种植需费心费力，真研究肯定触动某些利益团体的蛋糕，而且等级高的灵植年份动辄成百上千年。 培育？洗洗睡。 “漫长。” 可得走，每天再增加两小时学习时间。 书有点厚，沈裕一页页翻着。正当他沉浸于书里案例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 院长率先注意到男人，刚想喊江余，却见他伸出手指置于唇前，从左往右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蕴斯无声开口：有事。 于是院长合上书，轻手轻脚移到外面，雪树仅剩一位沉默看书的小男孩，白辫顺着薄背垂地…… “你的意思是江余休学一个月？” “对，目前家里有要事处理，事情办好再回学校。” 院长想想自己的院里的三弟子莫名悲从中来，谓叹一声摆摆手：“行，记得督促他好好看书。” 蕴斯挑眉，垂眼不应声。 商量完毕他重回树下。小beta取书签夹到书里，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拉扯，回头便见某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绕着辫尾玩。 双目交汇，青红相映。 男人一如既往的懒散：“小不点，走。” “嗯。” 悬浮车里，蕴斯仔细系上安全带，然后揉揉小孩漂亮的后脑勺。 沈裕：“不是明天才回家吗？” 他故作不解，蕴斯心里好笑，轻描淡写讲述今早差点被“警察问话”的事：“你很聪明，我带你到一个地方。” 悬浮车一路疾驶，很快到家。 蕴斯领他到一楼的杂物间。 房间没有窗户，昏暗，唯一的光源便是门，里面堆着破破烂烂的瑕疵品，下一刻耳畔响起“啪”的声音。 灯光明亮耀眼，蕴斯摸摸左侧一凹陷，地面“刷”一下出现方方正正的洞口。 沈裕脑海迅速浮现一个名词—— 地下室。 通道小，两侧墙壁光滑，他观察着环境慢慢走，下一刻瞳眸睁大。 前方赫然是一个小型靶场，墙壁挂着一排排样式不同的新式武器，美丽的线条于光里泛着冰冷的色泽。 血液瞬间沸腾。 蕴斯取下一支造型小巧的枪，指影翻叠间2秒枪化作零件。 他血眸深深望着面前人：“小不点，军队召集令最后一天我会离开l477星球，在此之前——” “我教你射击，伪装。” “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假了，到底能学多少全看你自己。” 星际能量枪一般按照成年人的骨骼定制，于小beta而言挺大。蕴斯特意选一只最小的枪递给他，表面瞧着跟玩具枪差不多。 枪是浪漫。 能量枪触手冰凉，沉甸甸的，沈裕眼睛弯着，心花怒放一簇簇烟花：“嗯，一定努力学！” 自由的飞。 第88章 交代 l477星球军事管理部门灯火通明，文员忙得脚不离地，直到深夜才堪堪得以休息。 “呼，累死我了，整整站一天水都没喝多少，嗓子快冒烟。” “数据整理完了吗？” 负责人瞧员工眼底硕大的黑眼圈，嘴角抽抽：“大家再坚持坚持，明天是最后一天启程日，等事情结束我请大家一起吃一顿贵的。” “说话算话！” “剩一天，咬咬牙。” 职员们互相鼓励，继续忙着手头工作。军队召集令十年难得一遇，他们的工作内容就是登记整合相关资料，整理皮箱，判断适不适合上战场。 应召者有的一心为国，有的则因为家庭原因登记又取消，登记又取消……反复纠结，次次都热泪盈眶道歉。 搞得他们同样难受。 凌晨1点，离开前有人望着展柜上最高的空位嘀咕：“唉，你们说那位将军会应召吗？” 宜居星规范，进出星球者都要登记，早在军队召集令发出前，智脑已统计出各地退役军人的数量跟资料，让星舰带着相关皮箱到不同星球。 统计箱子时看到黑色方正皮箱，l477星球负责人当场傻眼，反复确认是否出错。 黑色，将军级。 “谁知道呢，一切遵循自愿原则。” 紫藤花园周围灯火明亮，时间过去一月，比起异兽未被捉前的死寂，现在的小区慢慢恢复人烟，路上能看见溜狗跑步的人。 “晚上好。” “好久不见，找时间聚一聚？” “行。” 小区林道热闹，隔着院墙跟地板，小beta双手握枪，射击声一声接一声。 “砰！” “砰砰砰！” “一共十枪，三枪八环，六枪七环，一枪十环。” 蕴斯检查弹孔痕迹，不着痕迹皱眉：“虽然没达到我的标准，但勉勉强强算可以。” 角落的塞班表示没耳听，什么叫勉勉强强？不到腿高的小孩，一个月特训能到这种程度完全是逆天，想当初自己…… 算了，丑事不能乱抖。 闻言，沈裕有些泄气，漂亮的小脸蛋皱巴巴的。能量枪有后座力，开枪那一刻总会抖，哪怕拿布条包着都一样。 细微的差距，就是十环跟八环的关键。 “……” 蕴斯简单穿着一件黑背心，大裤衩，手里拿登记本，拖鞋的声音“哒哒哒”回荡于房间里。 他擦擦小孩额头的汗珠：“别灰心，塞班学射击第一个月靶子都摸不到呢。” 塞班：……呵呵。 “今天是特训最后一天。” 他抽出一张表格，利落在射击的框框里画√：“恭喜你合格了。” “明天可以睡懒觉。” 沈裕接过表格认真看几遍，弯着眼睛叠好，收到兜里，脑袋又被揉一揉，“头发都是汗，回房间洗澡，等下我再跟你说点事。” “嗯。” 训练出一身汗浑身粘乎乎不舒服，沈裕小跑回房间。 房间浴室操作简单方便，洗澡后小beta变成乖乖软软的小雪团，浑身都冒着沐浴露的清香。 他擦着头发，从抽屉取出一个圆型的机械小球，垂睫思考间，外面传来一道敲门声。 “叩叩。” 门外正是蕴斯，瞧见小孩头发湿着，他皱眉，伸手拿毛巾帮忙擦头发。 “蕴斯，刚刚你说有事商量，是什么事啊？” 蕴斯手指微顿，从兜里掏出一个圆圆的光脑：“你的光脑是旧款，里面很多功能都不能用，我特意买新的。” 沈裕碧眸清亮，操作新光脑。 【嘀——】 【信息已绑定，使用者：江余。】 信息绑定需要星际认可的身份，旧光脑信息绑定功能早损坏，江家下葬，原主的身份卡同样销户。 此时获得新身份，便可绑定。 沈裕点开个人主页。上面显示着姓名性别年龄等基础信息，监护人那一项填着—— 兰蒂?蕴斯。 蕴斯慢慢擦着细软的头发，发丝湿凉光滑，解着临夏的热：“《星际法》规定未满18岁非特殊情况不得开通星卡帐号，我钻了点小空子，给你申请独立账户，以后有想要的东西直接在星网买。” 闻言，沈裕好奇点击余额。 【星卡账户余额：42】 他睫羽颤动，瞳眸浮现震惊，想到不久前车费都付不起的窘迫，不禁问：“你打劫了？” 蕴斯好笑捏捏小孩脸颊：“击杀异兽政府有嘉奖的。” “还有。” 他伸指一点虚空蓝屏的联系人，页面弹出，上面唯有五串号码。 “上面两个是我的通讯号。” “小不点，军队到时候很忙，战场上我可能来不及回复消息。第一个通讯号是日常，第二个——” “遇到危险直接打，不用顾虑。” “第三个是学院院长的，第四个是警察局那位卖假货的巡警，第五个是治安管理局的副队。” “嗯。” 宛若美酒的嗓音一项项交代着，不知疲倦。 夜已深，小beta揉揉眼睛，可脑袋依旧一点一点往下坠像咬勾的小鱼，不久胡乱抓着手腕当枕头枕着睡觉。 “小不点？” 蕴斯擦完头发，轻唤一声，注意到轻浅呼吸声直接抱到床上。 捻了捻被单，小孩紧紧抓着他手腕。 “……” 蕴斯想想，干脆直接躺在旁边搂着小孩睡觉。 阳台花朵于幽幽夜色绽放，沐浴露清新的果香味钻入鼻子，一切舒适而美好，男人不知不觉闭上眼…… 不久，沈裕睁眼，指尖银白精神力一缕缕顺着手腕肌肉蜿蜒爬着，最终钻入精神海。 “好梦。” 溢出的精神力铺洒开，如雾笼罩房间，清清冷冷。 蕴斯梦到荒芜毫无生机的大地，不久下雪，周围白茫茫一片，他伸手接，雪是暖的…… 一夜好眠。 蕴斯醒的时候留意到精神海又轻松几分，疑惑着，眼角余光瞥见桌底有一只小东西背着小包袱爬啊爬。 异兽？ 下一瞬红链立刻吊着它，提到男人面前。 “煎了。” “咕嘟。” 梦梦浑身僵硬，脑海播放被打出汁的画面，伸出触须伸向睡得正香的小孩。 救命啊！ “找死。” “等等！” 片刻，小beta捧着小章鱼讲述着自己想养宠物的事，眼巴巴抬起眼睛瞅着他。 星际人民跟异兽是世仇，蕴斯做事讲究斩草除根，可—— 一级异兽，玩玩也行。 第89章 启程日 启程日，星际停泊点。 晴风日暖，万里无云。蔚蓝天空下静静停泊着一艘黑金帅气军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展翼巨型广场周围彩旗高竖，迎风招展，上面各军团的战旗栩栩如生，刀剑盾牌玫瑰等应有尽有，众星棒月拱卫着中央代表帝国的一轮耀日…… 外围警戒线拉紧，站岗警察三步一人，全副武装，气势如利刃直冲云霄。 l477星球学校跟大部分公司假一天，有的买票到现场看热闹，有的刷直播，热闹非凡。 “家人们，欢迎进入小酥的直播间。今天是启程日，我特意来到现场见证盛况。可以看见停泊点前面人山人海，军人跟家属依依不舍告别……” 小酥是红云直播平台旗下一名名气不咋地的小主播，此时特意到启程日现场开直播，蹭蹭流量。 虽然同行多，但全星际人都关注的大事，她蹭一口汤，直播间在线人数已超越历史高峰—— 整整有一万人。 因此，小酥热情高涨：“瞧瞧，执政官一家正接受采访呢！我们去看看情况。” 她妄图挤挤，被前面媒体人用屁股拱走，狠狠瞪一眼。 “哈哈，挤不过去！” 小酥尴尬笑着，捋捋头发若无其事往前走，顺便说起昨日通宵背的资料：“军团有区别，小孩都知道星际有七大军团。” “第一军团耀日军团，第二军团玫瑰军团，第三军团公爵军团，第四鹰目军团，第五生命军团，第六军团寒鸦军团，第七军团利剑军团。” “每个军团服装不一样，个人偏好耀日，玫瑰跟公爵，白金，紫罗兰跟白银的配色太漂亮了。” “大家喜欢哪个军团的服装呢？” 提到军服，弹幕快速开刷。 【最喜欢生命军团的绿，生机勃勃。】 【军服首选公爵军团的，每年请顶级设计师修改，而且军团里都是少爷小姐，可有实力了！】 【利剑，没人提利剑吗？黑红！】 小酥跟观众一问一答互动着，瞥见红黑二字，眼神怀念：“利剑军团的黑红配色严肃霸气……” 把红黑军装穿得最出彩的人不少，而令她记忆深刻的唯有一人，早年她曾是那人粉丝，可惜时光荏苒，辉煌沉寂。 星际青年才俊层出不穷，活到最后才是赢家，一个落寞的失败者轻易被遗忘于时光长河里。 【啊！！！小糖果直播间出现一位将军，笛卡将军。】 “唰”一下，在线人数瞬间降到几千人。小酥看到小糖果的称号有些泄气。 “小糖果”是中央星江家的少爷江糖，半年前靠着一部《小英雄历险记》跟可爱的外貌得到广大网友的喜欢，短短半年攀登至绿榜。 直播间人数继续跌，最后维持在一千人上下，小酥心情大起大落。 “中央星将军多，我要不是主播，肯定得看看是哪位将军，我继续带大家参观。” 【主播心态真好，送个小礼物。】 “谢谢……” 不久，小酥心情回缓。 跟面临分别的人相比，自己直播间里观众流失就是一件特别小的事。 大概因为心态平和，直播间人气回涨。 小酥科普完肩章的军衔，半路舔舔嘴巴：“家人们，我有点渴，暂时找个有空调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奈何广场大，靠腿走行不通。 “奶茶店失踪了，先休息。” 小酥到偏僻角落，忽然看见一辆普通悬浮车停在旁边，车里率先走出一位黑红军服的强壮男人。 他的身高超出人群一个头，显眼，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的，看一眼便清楚男人的强悍有力。 小酥觉得有些眼熟，眼神触碰到肩膀瞬间一亮：“少校！” 【什么什么？碰见少校了吗？】 【直播间怎么看不到啊，主播别只顾自己看啊！反正启程日直播拍到人不算侵犯隐私。】 “抱歉哦，我一般征求本人同意才直播，我先——”问问两字尚未出口，小酥瞬间不由自主掩唇，瞪圆一双美目。 【咋啦咋啦？】 【我真的急，主播您快点问问。】 别看同一张脸，刚睡醒邋里邋遢的状态跟精神抖擞逛街的状态不同，常有人认不出。 蕴斯平日不作修饰，虽然不是邋里邋遢，但随性散漫，天天踩着拖鞋，一身宽松t恤跟工装裤，出门头发都能挡住眼睛，别人只觉他是一个帅哥。 再笼统点，身材顶级的帅哥。 此刻小酥眼里。 悬浮车后座先下来一双黑军靴，包裹的小腿笔直修长，上面垂下两条碰撞“铃铃”响的细银链。 黑檐帽，中央帝国帽徽精致庄重，银叶纹流畅漂亮，半披的红篷顺着肩膀滑落，挡住肩章。 站直瞬间，左肩一条条金链似流苏垂落，连到领口一枚奢华繁复的利剑拱卫太阳的胸针。 刺目的金与红映亮角落。 瞧见胸针小酥呼吸停滞，憋红脸，声音喃喃的。 “帝国荣光勋章。” 附近不止一人，周围群众目光呆滞，男人察觉自己引起骚动，抬眸环顾。 帽檐压着细碎墨丝，阴影间一双狭长血眸直直射向窥探者，他相貌出类拔萃，可众人往往只注意到眼睛。 眼神接触那一刻小酥莫名感觉周围温度降至冰点，寒风飒飒。 此刻直播间已炸开。 【帝国成立一千多年获得帝国荣光勋章的人不超过十个，主播恶意钓鱼吗？举报了，除非给我看看脸。】 【肯定骗人，举报一波。】 话虽如此，直播间在线人数一直上升，充分诠释什么是口嫌体正直。 小酥脑海瞬间空白，别说直播，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粉丝是奇怪的一群人，日常哪怕再迷糊，碰到正主的事往往能化身福尔摩斯，只露出手指头都能通过蛛丝马迹确定是不是本人。 兰蒂?蕴斯！ 她忍不住跳脚，手臂却不小心打中直播球，摄像头往前照。 “滴——” 【由于举报人数过多，直播间暂时关闭。】 直播官方提醒，小酥回神瞧着依旧震惊的人群，理解。毕竟中等星别说少将，少校都难得一见。 现场追星的时候，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啊。 下一刻，她瞧见蕴斯伸手抱出一个小孩，动作温柔。 男神结婚了？ 第90章 兰蒂？蕴斯 因举报一事有人直接在l477星球论坛发帖质问——【红云那个小酥爱热闹的直播间谁举报的，不共戴天之仇！】 【用话题博眼球引流活该！】 【我截图了。】 直播间关闭最后一秒，有人恰好截到一幅画面。 蓝天清澈，周围人山人海化作虚影，中间突出一抹清晰的红黑。 戴帽军人向前弯腰伸手，面料极佳的红篷倾泄而下，肩章一花枝一星。拍摄角度偏上，隐约可见男人轮廓清晰的下颚线。 车里，一只小手恰好落到男人掌心，白卷发轻飘…… 【妈呀，想到现场！】 【居然真的是少将，第七军团的军服，如果小酥嘴里的帝国荣光勋章是真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那么高的精神海紊乱症，居然能活到现在？】 【你们打啥哑迷呢？】 【确实，一直没有听到他的死讯，所以这些年结婚生子了吗？白发，我可以耶，又多一个未来老公！】 【我就在l477星球，马上前住中心区！】 【我在现场，找不到人。】 众人羡慕嫉妒恨，离得近的驱车前往现场，离得远的开n帖诅咒举报的小人。 星际太大，l477星球太小，局域网引发的震动于整片大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哪怕是酝酿一场风浪，同样需要时间。 何况中央星九日齐升，七大军团上将齐聚，跟皇帝一起为召集而至的将士举行盛大祈福仪式。 大主播扎堆，星网超90的流量都汇聚在祈福仪式上。 “人真多。” 沈裕牵着蕴斯的手，感觉周围氛围不对劲，抬眸恰好撞见呆若木鸡的群众。 “他们怎么都看着我们？” 稚嫩嗓音响起，众人如梦初醒，装模作样东看西看实则一直悄悄观察。 下一刻，天空响起热烈激扬的军歌，众人不自觉看看时间，早上9点30分，军人刷身份卡进场内列队。 蕴斯瞧瞧前方飞扬的旗帆，熟悉的军舰，薄唇缓缓勾起，血眸浮现一抹自信桀骜。 那是天地唯我的气势。 “小不点，我走了。” “嗯。” “乖乖的，按时吃饭，早点睡觉，看书不要看太晚。” 小beta点头如蒜，蕴斯正伸手想揉揉面前脑袋，却见小孩伸手挡住：“摸头会长不高的。” “哈哈，小不点太无情了。” 他笑着，忽然斗篷传来轻微的拉扯。蕴斯眯眼瞥着矮矮的小孩，下一刻屈膝而跪，眼睛处于同一水平线。 甚至矮一点点。 从低点的角度，轻易看见碧眸里的复杂情绪不舍，沮丧，高兴…… 他指指的自己左颊，挑眉问：“一年半载见不到人，真的不表示表示吗？” “……” 沈裕瞅一圈周围悄悄竖起耳朵，眼睛斜地不成样子的人，踌躇片刻。 小beta踮起脚凑近，蜻蜓点水。 周围军歌震天响，恢宏象征和平的鸽子屏翅高飞，高悬红日映落斜斜的影子。 柔软的唇碰一碰军帽上的徽章，垂眼的将军抬起乌睫，帽檐下血眸染上几丝温度，暖暖的。 下一刻，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行李箱有礼物。” 离开前，男人终究是揉乱那一头头发，尾音拖长些，含着丝丝缕缕不舍：“小不点，早点长大啊。” “……平平安安。” 声音落于清风鸟鸣中，似云烟消散，唯剩淡淡怅然…… 场内，此时军人板正刷身份卡一排排列队，瞧精神气就不是常人能比。周围人群嘀嘀咕咕。 “那小伙真俊，瞧着还是少尉。” “利剑军团站最前面的居然是上士，跟别人一比真寒酸。” “都是保家卫国的，再乱说话直接弄你！” 那人正想反驳，忽然听到一阵阵惊呼声，拥挤人群自然分开一条宽敞笔直的路，直播设备自动拍摄。 红篷随着走动荡起春风一般的湖波，肩膀上一花一星瞬间让满场鸦雀无声。 他经过的路，人们不自觉低头。 而身后跟着一个军衔同样不低的少校，高高壮壮，红篷猎猎…… 军队召集令有规定，领队人由应征的最高军衔者担任，负责国旗下发表宣言。此刻公爵军团某位银白图案的少校眼神飘忽，思考着自己发表讲话时的画面。 忽然他察觉不对，围观群众都朝着一个方向看。 怎么回事？ “沓沓沓。” 军靴落地的声音渐渐清晰，一点点压迫着紧绷的神经。 下一刻，左肩红篷瞬间遮住视野，于疾风里翻滚起伏，隐隐能看见一道黑军服挺拔坚毅的背影。 又接着一道。 第一个人直接走向最前方的演讲台，踏上台阶，转身刹那国旗跟红篷连成一线。有部分不服的军人瞧见帝国荣光勋章瞬间倒吸一口寒气。 特别是利剑军团的人，眼冒星星。 天高日烈，军歌鼓舞人心。蕴斯锐利眉眼扫一圈现场将士，声音平和，仔细听又有种老子回来大扫四方的傲意。 “大家好，我是兰蒂?蕴斯。” 兰蒂?蕴斯。 “或许有人曾记得我，离开部队多年，第一次重新穿回军装，有些感慨。脱下军装那时候，我觉得世界真残忍，现场很多人心情应该跟我一样……” 周围安静，虚拟大屏将男人演讲的画面传递很远。 沈裕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情况，蕴斯头发邋遢，大裤衩，黑墨镜，浑身弥漫着一股阴沉沉的死气。 而今—— 男人蓦然抽出通体漆黑的佩剑直指天空，战意惊人。 “有幸应征，不负所托！愿吾等一路顺风，顺顺利利抵挡异兽潮，平平安安回家！” 聚光灯汇聚，男人面容褪去青涩，沉淀着时间与岁月变得更加成熟迷人，一张张照片似乎证明属于帝国的星星经历低谷，再度冉冉上升。 “好！” 声音铿锵有力，周围瞬间爆发如雷一般的鼓掌声，欢呼声，军人士气如虹。 上军舰前，蕴斯特意回头看一眼，不知瞧见谁，眼中锋芒软和一瞬。 蕴斯演讲的画面顺着网语迅速蔓延，l477的星域网网民直接炸开！又逐渐向其它星域蔓延。 无需停留，各自成长。 春日正浓，阳光明媚，快点，再快点，追赶着时间跑起来…… 第91章 空间枢纽 蕴斯回归军队，外界哗然。 兰蒂?蕴斯重回大众视野，不了解的搜百度，了解的科普他的丰功伟绩，一时间星网重新流行起蕴斯当年带队纵横高校联赛的画面。 网友把军校联赛少年蕴斯摘下头盔张扬一瞥的画面跟启程日场上，男人乌睫扇动平静抬眸的画面剪在一起，再配个bg，氛围感满满。 前者，张扬意气，桀骜不驯到令人觉得世界都在他脚下。 后者，岁月沉淀，低谷打磨，未见身上有顶峰跌落的死寂自卑，只是鞋面多一抹匆匆赶路的尘…… 霸气俊美，野性不驯。 星网上一帮年轻男女被迷得找不到北，天天到蕴斯星网账号上老公老公刷屏，并祈祷他平安归来。 爬墙的粉丝部分爬回。 不久，l477星域网某个论坛的图片搬到星网，瞧着那大手小手，以及蕴斯难得的弯腰，众人全往一个方向猜测，唯有少数坚持—— 他一定没结婚。 小酥再开直播，看到在线人数的时候直接傻眼两秒，揉揉眼睛：发生啥事，在线人数居然有一百万？ 莫非我的诚心感动天地了？ 【主播，蕴斯到底有没有老婆，你拍到他老婆孩子照片了吗？】 【论坛图片的主人，没找错？】 “这个我不清楚啊。” 小酥无奈摊手：“当时直播间被举报，我一直想办法申诉，没留意周围情况。” 把谁当傻子？ 《星际儿童保护法》详细列明尊重儿童隐私权，擅自暴露军官家小孩照片自己大概率得到局里喝杯茶。 虽说确实拍到一张美照，但那是收藏品。 “今天我直播的是……” 当然，人活于世，总不能做到人人都喜欢，虽然蕴斯曾有不少粉丝，可当年因为嚣张性格同样得罪不少人。 星网冷嘲热讽的流言禁不绝，得知他应召，键盘侠直接嘲讽。 【隐姓埋名几年，临死前坑点帝国的抚恤金？】 【谁不知道召集令咋回事，就是最前线送死的，吹棒兰蒂?蕴斯的人小心他一上战场就摆烂，仗着从前军功当缩头乌龟。】 “嘀。” 不到一秒光脑弹出消息—— 【由于您在星网发表不当言论，目前已禁言，请礼貌用语，维护星网环境。】 比起网友间的喜恶，最关注蕴斯的无疑是军部成员。 中央星某座奢华庄园里，佣人低头搞卫生。 “哐当！” 玻璃杯碎片四溅，洒落满地。 男人扭曲的表情生生破坏掉尚可的容颜：“艹，兰蒂?蕴斯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早就该死了！” 老者平静瞥他一眼，面露不满。 “有点出息，别一惊一乍。” “曾经唯一的3s级alpha又怎样，军队考验的不仅是精神力，指挥意识跟稳定性同样重要，他离开军队多年肯定忘得差不多。” “第七军团高级军官青黄不接，布莱克病急乱投医，蕴斯不足为惧。” 男人依旧愤愤：“可我不甘心。” “击退异兽潮，军部采购舒缓剂降低alpha战士紊乱度，再把有功者联合起来组建新军团可是我们提议的！” 为此花费巨大代价请退役中将出山。 “……” “蠢。” 老者淡定：“组建新军团的前提是成功击退异兽，采购到足够的舒缓剂，军功第一，里面哪儿不能作文章。” 他话锋一转：“恩刚怀孕，你明天到多罗家看看他。” 安格尔?恩，中央星老牌贵族安格尔家的oga，精神力a级，目前是白象学院插花课程的老师，因为家世相貌性格顶尖成为星网一名亿万粉丝的网红，无数oga的模仿对象。 听到弟弟名字，男人总算露出笑容：“是，父亲。” 老者离开，男人面色阴郁静静待一阵，掏出通讯器。 “罗伯特，你上次不是说蕴斯死了吗？” 另一头，罗伯特擦擦额头冷汗：“当时距离星球自毁只剩五分钟，他不可能活着！” “你的意思是星网视频里那人是假冒的，而且星际仪器检测不出？” “……” “合作取消。” 罗伯特正想挽救一二，通讯却已挂断，他只能干瞪眼。 “该死的蕴斯。” 《星际税务法》规定进出口货物的关税，半年前他有一批急需周转的重要货物扣押在海关，正要处理又收到弟弟失踪的消息。 d1099星球撞见蕴斯他立刻想到海关部新部长，一名表面温润实则自负的alpha，还是弟控，因为兰蒂?蕴斯曾拒绝恩的表白，他曾公开发言搞死对方。 “怎么办？” 浩瀚星辰神秘莫测，偶尔可见漂亮的星云团…… 军舰上，蕴斯蓦然觉得鼻子痒，不禁碰碰鼻梁嘀咕：“小不点想我了？” 舰里等级不同待遇不一，作为少将，平日里舰长跟其余人见到他都恭敬行礼，而生活日常：规划军舰航线，处理突发事件，日常重力室训练，机甲训练等等。 离开军队落下的训练，都要想办法捡起。 用完丰盛午餐，蕴斯用纸巾擦擦嘴巴，光脑恰好弹出消息。 【您有一条新消息。】 中午时间，能发信息的唯有一人。血眸笑意染开，他点击屏幕。 【午餐。】 图片里管家机器人静静站立一旁充电，桌面摆着两荤一素一汤一水果，小beta跟章鱼正吃饭。 午间阳光明媚，透过落地窗射在薄毛毯上，金灿灿一片温馨…… 【不错。】 蕴斯拍下桌面清空的碗碟，点击发送，耳畔恰好响起邻桌士兵的悄咪咪的八卦声。 “兰蒂少将笑成这样，肯定成家了。” “谁能匹配上啊？” “谁知道呢。不聊这个，你行李箱里不是有辣椒酱吗？怎么不带点给兄弟尝尝。” “别打辣椒酱主意，那是我妈特意弄的礼物，我留着睹物思人的！” “切！” 礼物？ 蕴斯脑海浮现临行前小不点说的礼物，把餐盘放到特定位置，回房。 军舰房间跟家里区别不大，各种生活物品齐全且全新，日常都是穿训练服，他第一次打开行李箱。 “衣服，毛巾……” 下一刻，宽松t恤里滚出一个白白圆圆的东西。 蕴斯眯眼，眉骨下压，狭长血眸更显锐利，乌睫低垂映落一片阴影。 “空间枢纽？” 第92章 管家机器人 “小主人，开饭了。” 沈裕的生活平静祥和，家长一走，虽伤心，可小朋友的天性释放。 他彻底放飞。 蕴斯最初打算另找一个人陪江余，可想想小不点的特殊性，暗处的哥哥，最终打消想法。生活事务管家机器人可以完美胜任，沈裕只需网上订购，及时补充冰箱的蔬菜肉果，剩下一律不管。 管家搞卫生，煮菜，养花都顶呱呱，一日三餐日日不重复。 “饱。” 沈裕放下筷子。 章鱼立刻用触手风卷残云扫荡，片刻桌面碗碟干干净净，亮得可以反光。梦梦摸着圆滚滚“凸”出的小腹，吐出一串泡泡。 “咕嘟。” 人类世界的食物真好吃！ “叮咚。” 门铃奏响，两小家伙同时望向外面。 “咔嚓。” 门外是一位戴着绿帽的快递员，旁边悬浮车写着星航速递。瞧见开门的是小朋友，他微怔，特意弯腰询问：“小朋友，你家长呢？” “出门了。” “哦，那你能签收吗？” 快递员递出手里单子，再指指地面三口箱子，沈裕瞟一眼货单的信息，确认无误签名：“可以了。” “小朋友，下次家长不在家别乱开门，箱子需要我搬进去吗？” “不用。” 直到快递员背影消失，暗处举着枪的管家机器人眼睛由红变蓝，垂下刚刚瞄准快递员脑袋的激光炮。 “滴，陌生人离开，解除戒备。” 礼物箱上将送的，不轻不重，沈裕刚想搬，管家利落把箱子搬到院里。 拆盒是一个快乐的过程，上将出手大方，一箱星际最新玩具，一箱日常衣服，标签写着面料可自动调整，最后一箱是灵植种子。 星际灵植价值高，可种子的价格只能算一般，毕竟想要种出灵植实在太难了，上将应是特意寻来给他种着玩的。 “倒省一笔钱。” 下午，沈裕坐车到学校。 艾蒂跟诺诺隔离期结束，同时从车里下来。经历水上乐园一事，诺诺变得更胆小，时常一个人静静窝在角落，整天整天发呆。 艾蒂唤他，有时候连叫几次都得不到回应，小朋友间就闹矛盾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学院院长瞧着乐呵呵，大人不掺和小孩的事。至于沈裕，他不是调解员，每天睡八小时，剩余时间看书都不够呢。 艾蒂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不消几天跟诺诺解除冷战。古树学院只有三个学生，江余性格淡漠，真跟诺诺绝交自己只能孤零零看书，上学一点意思都没有。 “诺诺，江余！” 小姑娘拎着蛋糕蹦蹦跳跳，脚步声跟笑声清脆融入风里：“瞧瞧，好吃的！” “快点，迟到得罚站。” “铃～” 铃声响起，小孩匆匆跑着，偶有行人望见不禁露出笑容。 夜晚，阳台紫藤风里摇曳，散发一阵阵幽香。空间紧闭，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隐约可见一道小小身影。 【考试结束，满分。】 沈裕握紧魔方尝试动一下，魔方不再紧绷，九宫格间缝隙亮着不一样的彩光。他感觉，自己能轻易拧到任何方向。 思量片刻，手指灵活拧魔方。 “咔嚓。” 魔方瞬间复原，跌落床铺，砸出一个凹陷，房间异样痕迹消失。 蓝星光一个星球的植物都有无数种，需要大半辈子学习。星际植物浩瀚若云烟，人生有限，若一条路学到尽头再谈其它，猴年马月。 何况学院有辨认植物的书籍。 复原的魔方跟最初一模一样，沈裕回忆着上次的方向，朝反方向拧一圈。 “咔嚓。” 细微声音响起，魔方浮至半空，小beta周围亮起数不清的虚拟屏幕，最前方屏幕恰好写着—— 【一级舒缓剂制作基本手法。】 下一刻，上面赫然播放着菲比博士的调配视频：“瞧见没有，风竹汁，倒，红麻果粉末，倒，四香灵芽，倒……晃一晃搅拌均匀。” “瞧瞧，多漂亮的色泽，让我们测一测舒缓剂的纯净度。” “91，简简单单，相信你也能轻松做到。” “……” 简简单单？ 屏幕倒映着小孩面无表情的脸，瞧着机器上显示的纯净度，沈裕揉揉太阳穴怀疑人生。 当炒菜呢，适量适量的。 屏幕画面重播，菲比博士调配药剂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美感一流，别看随意，实则全是天赋跟熟练度。 沈裕腹诽：菲比博士要是能回归正途，肯定是星际首屈一指的药剂大师。 “得想办法购买灵植，仪器。” 除了视频，其余屏幕写的是如何处理相关灵植，以及每一样植物的脾性功效。沈裕翻遍屏幕，果然找不到克数表。 “……” “算了，先睡觉。” 半晌房间门出现缝隙，小章鱼收回触手，正想爬，忽然脑袋冰凉凉的。 它眼珠子向上一转。 密密麻麻的红点锁定自己脑袋。 红眼管家伸出n多举枪的机械手：“请停止危险行为，否则击毙你。” 梦梦：“……” 夜幕渐深，星际停泊点依旧热闹，一行人拖着行李箱下星舰，瞅见中心区的景象他们眼里浮现一抹嫌弃。 “啧，低等星就是落后，跟高等星中央星没法比。” “小声点，别忘记我们的任务。” “知道了。” 抱怨者嚼着口香糖吹泡泡，提起另一件事：“他既然敢当众暴露，肯定做足准备。要我说，那小孩早被军团接走了。” “可以直接调查配偶信息吗？” 为首者翻一个白眼：“兰蒂资料肯定保存在智脑最高级数据库里，你觉得自己的技术能瞒过智脑？” “……总之，先找到那天直播的人。” “嗯。” 他们身影缓缓融于夜色里，消失无踪…… 再次回归军队，应召士兵热情高涨，军舰训练室天天满员，站着进门，躺着出门。其中蕴斯跟塞班是全体人员最崇拜的对象。 训练起来不要命，靠武力能把一群人打得心服口服。 下训练，蕴斯随意用白毛巾擦额头汗珠，刚拿起光脑就看见一串未读消息，发送者——克莱尔。 【异兽潮范围再度扩大，小心第三军团。】 而信息框下面静静躺着一份文件——《关于帝国疆域增加，设立新军团的必要性》 蕴斯眸色晦暗不清。 “第三军团。” 第93章 暑假的噩耗 紫藤小区配置的花园挺大，周六沈裕跟章鱼，管家各自拿着铲子到花园开垦出一块块方格田，种下喜热易成活的种子，挑剔的暂时留着。 种子多，消耗的植物营养液增加，他在实验室配药剂，院长就静静看着他。 院长：(_ _) 沈裕：…… 最后沈裕决定自力更生，自己买。星网瞄一眼，植物营养液价格跟水果一样贵，而且琳琅满目。 小beta刷着，手指误点入一个直播间，标题：【查查直播制作一级舒缓剂】 “一级舒缓剂，瞧瞧。” 直播在线人数显示1382万＋，全副武装的人严肃整理着标注着名称的试管。 四香灵芽，龙蝶兰干粉…… 沈裕蹙眉重新看一遍标签，里面没有风竹汁。 直播间弹幕快速闪动。 【哈哈哈，慕名围观丢脸。】 【羡慕查查的财大气粗，从第一次配置失败到现在多少次了，越挫越勇，配料的钱可以买n枝一级舒缓药剂啊。】 【查查是域行集团少爷，一点小钱而已。】 屏幕里是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嗓音清脆：“大家好，我是查查。今日开启第三十九次调配舒缓剂挑战，成功or失败，开赌！” 他掏出三根香，点燃朝一个扛冲锋枪的和尚手办虔诚鞠躬。 “大师保佑我顺顺利利！” 直播间砸礼物的，聊天的啥都有，而他专注做事，拿小勺小心翼翼称量，精准到毫克。 “呼。” “配料都放进去了，第一步成功，现在是决胜阶段，摇！” “一，二，三——” 试管里液体剧烈反应，不断冒泡。沈裕预感不妙，果然直播间“砰”一声。 浓烟遮住屏幕，不稍片刻一阵声音响起烟雾消散，露出狼藉现场。满身防护的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帅气且清爽的脸。 肯尼查抓狂挠头。 “啊！又失败了！” 观众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哈的字无情打在公屏上，弹幕速度变得奇快： 【换个角度想，虽然你失败了，可观众收获了快乐啊！】 【楼上，有些话放心里！查查擅长拉黑！】 “卧槽！” 前一个人正想撤回，发现自己被踢出直播间，红色感叹号怼脸。 少年得意扬下巴，翘着腿操作：“说话不中听的都踢走，爷不差钱，敢说风凉话直接拉黑！” 肯尼查划拉着弹幕，忽然瞧见一条奇怪弹幕。 【加风竹汁，四味灵芽有点少。】 他的直播间人多，汹涌弹幕瞬间把信息刷到上面，好像刚刚只是错觉。 直播结束，佣人收拾着烂摊子，少年忍不住挠头：“星际药剂师联盟推出的配方还能有假？” 觉得不靠谱，他很快把事情忘在脑后。 沈裕望着黑掉的直播间，又搜同款看看，上面确实有操作不当药剂爆炸的事，哭笑不得。 “小主人，该睡觉了！” “哦。” 时间慢悠悠流淌，一夜雨，入夏。 古树学院学生一日日上学，艾蒂讨论着二叔家新出生的小孩：“超级萌，软软的一团还是oga！等暑假我就去l488星球看她！” 暑假？ 沈裕忽然问：“我们有暑假吗？” 当初报名问的少，寒暑假他压根就不清楚，记得星际中小学由于星球环境不同，放假方面按《星球法》算。 古树学院明显不走寻常路。 艾蒂表情呆滞，恍若遭遇晴天霹雳，僵硬扭动脖颈看向诺诺：“我们……难道没有暑假吗？” 双目相觑，诺诺茫然开口：“不知道。” 雪树白絮飘飘，他看见院长，忽然觉得异兽一点都不可怕。院长看面前皱皱的小脸，不解：“发生什么事了？” 艾蒂藏不住事，眼含希冀问：“院长，我们有暑假吗？” “暑假嘛……” 他沉吟着，直到小孩快掉泪珠才开口：“寒暑假都有两个月假期，但要考试合格。” “考试？” “对啊，哪有学校不考试的，考试范围就是你们入学看过的书。” 书？ 全部书！ “万一不合格？” 院长抚着胡须：“当然是到学校补课啊！” 学院里两名小学生瞪大眼睛跟玻璃一样默默碎掉，拼都拼不回来，院长瞥向白辫小孩，沈裕冲他微微一笑…… 院长心情睛转阴，瞅一眼沈裕桌面书籍，页眉写着——《零基础修炼精神力》。 “你看精神力化形？” “嗯。” “星际广阔80的人性别是beta，12的alpha，8的oga，而alpha跟oga中，唯有极少数人精神力能达到b级及以上。” “星际史记载里，唯有b级以上精神力者才有一点精神力化形的可能性，余者，希望渺茫。一般而言，a级精神力者勤奋锻炼十几年，大概率可以触摸到化形屏障。” 沈裕垂睫望着自己的手。 阴影给绿意盎然的碧眸蒙上一层灰纱，显得格外幽静，有种不属于小孩的从容。 忽然，唇瓣翕合。 “院长，我曾看见c级精神力者长出兽耳，兽爪。” 院长抬抬厚厚的老花镜，正想开口却被一旁小姑娘打断。 “你居然有不知道的事？” 艾蒂惊奇：“那叫精神体融合！alpha跟oga出生就有精神体，动物，植物，各式各样都有，我二叔家刚出生的oga精神体是一只锦鲤，可漂亮了。” 接着她打一响指。 肩膀出现一只色彩鲜艳的长尾锦鸡，伴随着“融合”二字，锦鸡消失，艾蒂眼睛迅速变成红橘相映的落日色，发尾添上一抹橘意。 “融合，人身上会出现精神体的特征，能增强能力。” 沈裕颔首。 短短一分钟，小姑娘瞳色恢复正常，只是表情明显困乏，似乎是刚刚的融合消耗太多精力。 “我睡睡。” 由于事关暑假，两位小伙伴生怕院长出题为难，不再看新书，重新捡起从前囫囵吞枣的书细细品读。 距离暑假剩两月，考试也是，学院灿烂笑声消失一半。 深夜，南邻某出租屋里，小酥拆开一箱营养液，掏出一管咕噜咕噜喝。 通讯器忽然“嘀嘀”响。 “喂？” “小酥啊，我想问问你下个月的房租啥时候交？” 第94章 新邻居 半夜，小酥提着大包小包到路边等，嘴里不停嘀咕：“想升房租，不可能，打死都不可能！” 回想房东跳脚的模样，她嘿嘿傻乐。 兰蒂?蕴斯的事情给直播间带来不少热度，光礼物收益都超十万，自己账号更涨粉超三百万，虽然后面装疯卖傻表明啥都不清楚，部分粉丝失望离开，同样有人蹲守期待奇迹。 有钱，就不给房东！ “一年升两次房租，把姐当冤大头耍。” 半晌，一辆悬浮车慢慢开近。车窗降落，平凡的中年人露脸问：“小姑娘，是你叫的车吗？” 小酥蹭一下拍拍屁股灰尘跳起，看看订单号，再看看悬浮车牌号，直接点头。 “对！” “叔叔，可以帮助搬一下行李吗，有点重。” “当然。” 夏夜风闷，携着烧烤啤酒的味道，打牌的醉话令人啼笑皆非。半晌，车载着人七零八拐消失于黑暗…… 两天后，巡警调出视频。 齐耳短发女士望着屏幕眼睛湿润：“对，那是我妺妺。她防范意识很高，坐车前都会拍照给我，等安全下车再说一声……” 巡警写着笔录：“我们马上展开调查，有消息通知您。” “谢谢。” 送走受害者家属，相关人员立刻调出路段监控跟资料。 “据调查，车主叫皮特，目前是老牌驾驶公司的司机，公司同事说已经两天不见他，时间一致。” 巡警抿唇，眼睛直直盯着屏幕视频，忽然伸手一指：“第三段，调回3分40秒，第五段，调回17分58秒，有注意到什么不同吗？” 其他人仔细观察两段视频，里面显示皮特中途下车到小树林一趟。 “身高有细微变化。” “他开车门的是右手，皮特是个左撇子。” 巡警指出关键：“不要忽略鞋，鞋是个很神奇的东西，码数不合穿不上就是穿不上，视频里两双鞋明显有区别。小黑你们到标记的树林看看，注意安全。” “是！” 其他人纷纷行动，很快办公室只剩巡警一人。他沉默一会儿，点开联系人页面滑至底部，治安管理局副队的备注映入眼帘。 “有些事单身狗干最合适。” 小主播，性格不错，赚的那点钱不够抢的，招来有预谋的绑架绝对有猫腻，何况她不久前才拍到蕴斯。 【治安官，你有麻烦了。】 沈裕刚到家，就看见一辆有点眼熟的悬浮车停在隔壁。 副队瞧见他特意打招呼：“江余，你好啊。” “您好。” 沈裕自然回答着，脑海不断思考：养小章鱼的事暴露了？ “警官叔叔，您到小区，是小区又出现异兽了吗？” 副队：“以前住的小区租金升了一倍，我找一圈发现紫藤小区性价比最高。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望着面前的手，小beta垂着白睫思考两秒，伸手摇一摇。 “嗯，关照。” 梦梦惨了。 走神间，耳畔响起声音：“江余，你最近回家有没有发现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想想面前人怪异的举动沈裕思绪豁然开朗，乖乖摇头，眨着一双清澈碧眸疑惑问：“没有看见，是出事了吗？” “不是。” 巡警跟治安官谁都没有把消息发给蕴斯，毕竟只是推测，惊动前线的人得不偿失，而且，他们猜测蕴斯肯定留后手。 “那我回家了，叔叔拜拜。” “拜拜。” 关闭院门，沈裕瞬间沉下脸，眉宇染上一些不属于小孩的愁绪。蕴斯离开不到一个月，是谁针对自己？ “哒。” 章鱼举着小花洒，八条软腿绕着他转圈，眼睛似镶嵌的黑布林：“咕嘟。” 他挑眉：“你惨了。” 梦梦：(●—●) 章鱼圆圆的脑袋浮现大大的困惑，不明所以被抱着进屋。 “来，我们挑个水族箱，不喜欢水族箱就挑一个烤炉……” 青天白日，郊区某座厂房。 小稣迷糊睁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落灰残败的天花板，蛛网遍布。 “啊，蜘蛛！” 她瞬间跳起，却对上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睛。面面相觑间小稣尴尬极了，瞅一眼自己绑住的手脚再看看他们。 “嗨～” 她夹着嗓音问：“呃……大哥们是不是捉错人了？” 玩刀的绑匪直切主题：“没绑错，网红小酥，前段时间拍到兰蒂?蕴斯，可以跟我们聊聊那小孩的事吗？” 小酥脸色霎白。 “你们说啥，我不知道，我就碰巧看见……” 半晌，厂房里回荡着清晰的女声：“白头发，绿眼睛，我光脑里有一张小孩的照片。” “翻到了。” 光脑里照片氛围感强烈。 灿烂阳光映照，白发小孩踮脚亲吻帽徽，唇前金属勋章折射着橙黄的暖芒，周围蓝天花草踱上一层朦朦胧胧光晕。 碧眸微垂，血眸笑意洋溢，似四月春风…… “催眠时间剩三分钟。” “侧脸看不清，可以让她画出来吗？” “试试。” 片刻，一帮劫匪瞧着图纸上凌乱抽象的线条安静很久：“上面给消息，小孩并未离开，我们照着相片找！” “兰蒂?蕴斯选择l477星球的原因应该是学校……蓝心学院。” “老大，这女人怎么办？” “带着，正好分散警察注意。”正商量着，忽然外面有人匆匆闯入：“大哥，一大批警察朝着咱们的方向包围！” “分散跑，老地方见！” 不久，野外响起一阵激烈抢斗声，能量枪击毁半空参战的无人机，山林鸟雀鸣叫，最终两位绑匪落网。 “你们一共有多少同伙？人质目前情况怎样？” 警察局，巡警面色严肃询问捉到的绑匪问题。绑匪瞥他一眼，翘着腿抠抠指甲完全当他是空气。 “……”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聚众绑架造成严重后果，至少判荒星挖矿十年。” 绑匪嬉皮笑脸，貌似不担心自己处境：“有啥好坦白的，野外烧烤你们带枪捉人，我们害怕肯定得跑啊！” 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把年轻警官气得牙痒痒。 巡警见惯风浪，严肃着一张脸警告：“我知道你们的目的……” 他拖长尾音，笃定道：“那注定失败。” 绑匪最初笑嘻嘻的，跟他对视片刻不笑了，半晌拍桌而起。 “休想诈我！” 巡警悠闲扭开保温杯，慢条斯理呷一口：“随便你怎么想，一个人将弱点暴露到明处，只证明一件事——” “弱点不是弱点，是陷阱。” 没有任何一个爱孩子的家长会独自把孩子留在险境，更不可能指望几面之缘的人照顾。 兰蒂?蕴斯的倚仗是谁呢？ 别墅里副队想法一致，举着望远镜看一看隔壁：“拥有银白色精神力的神秘强者，就在隔壁吗？” 一次，两次都同时出现。他不相信巧合。 “明天去拜访。” 第95章 气球 “叩叩。” 翌日，副队敲门。 等半天屋里没人应声，他绕着别墅走两圈观察，手刚碰上篱笆骤然毛骨悚然，汗毛一根根竖立。 抬眸，三楼窗帘缝隙一个红眼机器人握着n枪瞄准他要害。 合法吗？ 副队脑海里浮现一本本法律知识。 因为异兽存在，星球居民家里允许放置小型武器，而《星际居住条例》规定未经房屋主人同意擅闯房屋，打死属于正当防止。 “……” 紫藤小区管家机器人都是统一采购的，慈眉善目，副队从查克手中租到的别墅同样有管家机器人，只能做简单家务。 红眼管家悄无声息拔枪瞄准他，改装程度肯定超标。 “嘀——” 挂耳传出声音，他松开手，眼睛牢牢盯着三楼的管家，心里默念：1，2，3…… 退三步，管家眼睛恢复成蓝色，枪炮换成抹布擦玻璃，化身勤勤恳恳保洁机器人。 “……” 副队测出结果，戒备范围是靠近院墙三步，若是偷偷入院子肯定更糟。 “副队，您的问题我回了，记得看看。另外家里只有孩子的话，建议等家长回家再拜访，而且现在周二。” “对了，不要空手拜访！” “哦。” 家里没小孩且离校多年的单身狗?蔺副队瞧瞧自己空着的手，后知后觉：“周二，上学。” 治安管理局忙的时候真忙，有空的时候真有空。森林偶尔有三四级的异兽出没，治安官负责巡视城市边缘，探测异兽，调人手支援其余城市。 特意休假的副队：“继续上班。” 傍晚，沈裕乘悬浮车回家。 夕阳西下，小孩撑着下巴闭目养神，霞光里鬓角白发宛若一根根流光溢彩的金丝，金灿灿。 “嘀——” “前方路段拥堵，目测需二十分钟，是否需要重新规划路线？” “不用。” 悬浮车智能声音回荡，他睁眼，望向玻璃窗外的景色。 l477星球跟蓝星相似，傍晚五六点，校门口挤满接送孩子的交通工具。 彩霞漫天，航路宛若一条条长龙，蓝心学院的金字招牌熠熠生辉，穿着小衬衫短裤的小学生蹦蹦跳跳出门。 校门口有推雪糕车的小贩，有套着玩偶服的人售卖气球，有炸肠等等，小孩排队购买。 “熊熊，我要一个机甲气球！” “我要兔兔。” 憨憨的棕熊玩偶高高扬着手臂：“想要气球的小朋友排队啊。” 片刻，领到玩具的小学生笑得像一朵小雏菊，心满意足跟同行伙伴炫耀。 玩偶手里气球一个个减少，剩最后一个，他正想把四叶草气球递给队伍最前方的蓝帽小孩。 刚松手。 “砰！” 蓝帽小孩因为推力骤然向前一摔，周围人惊讶。 使坏的学生哈哈大笑，捡起滚落的蓝帽子用食指甩着转圈：“哈哈哈，摔个狗吃屎，让你抢我的气球。” “没，没有抢。” 手掌麻辣辣的疼，小男孩眼睛聚起水雾，指着往上飘的气球哽咽喊：“气球，我的气球！” “小朋友，先起来。” 高大棕熊扶起他，蹲着拍拍灰尘，却见他仍旧指着天空，嘴里喃喃：“四叶草，我的！” “小朋友，明天我再送你一个气球。” 小孩挣脱他的手，固执望着气球飘啊飘，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飘向高空的车流。 一扇车窗打开，有人握住气球绳，距离有点远瞧不清是谁。 “刷。” 车窗关上。 蓝帽小孩的心啪叽一声碎裂，蹲着掉眼泪。棕熊玩偶安静陪着，时不时望一眼天空，倏然顿住。 “你瞧！” 视野里一辆悬浮车慢慢放大，不久开窗，白辫小孩递出手里东西：“谁的气球？” “谢谢！” 蓝帽小孩破涕为笑，甜甜再喊：“谢谢哥哥。” 此事原是生活的小插曲，是日记不值一提的角落。可树荫下蹲守的人怔怔望着他，见车窗滑上立刻拍照片通知兄弟。 像，跟照片一模一样。 【哪里看见的？】 【校门口，我拍到车牌号了，正跟着。】 悬浮车有天空车道，一旦下落，位置被占只能跟普通车辆走陆路。学生放学跟员工下班导致天上地下同样拥挤。 红灯亮，车辆停止。 沈裕漫不经心瞥一眼窗外景色，停顿几秒，垂睫收回视线。 小虫子。 天幕半明半紫，家门口管家热情拿书包，章鱼梦梦鬼鬼祟祟套着一层方方正正的纸袋，袋上捣出两洞，眼睛不停转。 “别担心，警官不在。” 闻言梦梦“嗖”一下甩开布袋，恢复精神，自从隔壁出现打异兽很疼的警察，它花园都不敢出，胃口都小了。 “咕嘟。” 真烦兽，警察啥时候搬走啊！ “不知道，但你不捡起布袋，晚餐没有份。” “……” 雕花木门紧闭，别墅灯火明亮。小区道路上一辆前行的悬浮车慢慢停止，倒退，一条黝黑的手臂伸出窗户扔了个东西。 “嗡嗡嗡。” 蜜蜂围着别墅转，黑网眼睛比一般蜜蜂更大，仔细看冒绿色数据流，顺着数据流一路流，便可看见一伙人挤在黑车里盯着半空的虚拟屏幕。 “靠近点。” 指令下达，蜜蜂扇动翅膀，纤细的黑足刚贴上院墙跟打鸡血一样“跳舞”。 屏幕闪烁两秒瞬间熄灭，正赶往紫藤花园的劫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凝重，别墅防御很强。 老大忽然舒一口气，掏出一根烟叼着：“不是陷阱。”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路畅行无阻他倒不敢做啥。 下一刻随身通讯器响起，里面传出一道严肃阴戾的声音：“进度如何？” “老板，我们可是排名前一百的赏金猎人，捉一个小孩简单。目前我们已经找到那小孩，您备多点赏金就行。” “真的？” 老大顺手发图，内心骂不相信自己的老板都是傻b：“就是他，一星期肯定能捉住，到时候——” “啪啪。” 车窗忽然被拍响，众人看向窗户，只见穿制服的交警扬一扬自己的工作证：“麻烦下车。” 居然遇上查车的。 交警见窗户关闭，以为车里人没有听清，再次举起喇叭：“请下车配合我们检查。” 下一瞬，车灯骤亮。 悬浮车蓦然朝前冲，交警暗骂，千钧一发之际背后生出一双翅膀躲避车辆。 “真可惜。” 劫匪交流着，速度开到最快，有幸活着的交警立刻乘警车直追，顺便通知同事：“g718路段有车辆不配合调查，恶意袭警，请及时增援，目标车辆车牌号gx54。” 第96章 抵达 “本市最新新闻报道，傍晚6点30分，一辆车牌号gx54的悬浮车恶意袭警逃逸，行为极其恶劣，希望广大市民热心举报，举报热线950。” 屏幕电视记者重复三遍车牌号跟热线电话，沈裕跟章鱼陷在软乎乎的沙发上，慢慢啃水果。 “咔嚓，咔嚓。” “咕嘟，咕嘟。” 小beta拿一块，小章鱼拿一块，前者啃半分钟，后者跟猪八戒尝人参果一样囫囵吞枣，眼巴巴瞧瞧水果再偷瞄管家，等小孩拿它再拿。 “嘀。” 机械声突兀响起，沈裕擦擦手掏出光脑点开联系人列表。 【蕴斯】：小不点，我得封闭特训一段时间，暂时不能联系，最近过得怎样？ 沈裕低眸，打出一句话——【一切都好。】 想想又添上另一行字。 宇宙广阔，星际跃迁需要花费巨量能源，而行军讲究兵贵神速，两者冲突情况下，载有大人物的军舰得以使用星际跃迁。 军舰因载着蕴斯，短短一月抵达军方临时成立的抵抗异兽潮大半营——j537星球。 为何选择j537？ j537星球属于生命军团管辖范围。 常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星际军团多，不可能其乐融融。平日里争资源争人才，抢得脸红脖子粗，真恨不得死对头走路跌一跤摔死。 而且军团理念跟脾性不同，耀日士兵常觉得自己星际第一牛逼，其它都是弟弟。公爵军团自认有钱有颜，瞧不上多为平民出身的第四第七军团。 生命军团是中立的，平和的，不参与派系斗争，在它境内建总根据地可以避免被下黑手。而生命军团怕他们霍霍自家的好星球，直接挑选一颗面积大的荒星驻军。 j537面积够大，环境不算非常恶劣，且位于异兽潮九段星境线的中段，方便支援，众将军纷纷同意。 五分钟前，军舰停泊。 地面有人早早等候，上前一步行礼道：“兰蒂?蕴斯少将，欢迎前来j537星球。目前军团规定应召者需上交旧光脑，重新配置新光脑。” “啧，麻烦。” 蕴斯整一副桀骜不驯的刺头模样，一点不像久经沙场的将军。他掏出光脑却没直接交给领路者，径直点开联系人。 发消息的时候别人偷偷瞄着，心里八卦欲熊熊燃烧。 【一切都好。】 瞧见四字蕴斯眉头尚未舒展，又瞧见后面的消息—— 【今天回家遇见一群小虫子，想着要不要踩一脚。】 “小虫子？” 特意提到的哪里是虫子，肯定是某些碍眼的人，而踩一脚意味着……蕴斯挑眉，周围人只觉他气息骤然上升，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夺人性命。 【碍眼的要碾碎，注意不要弄脏自己的鞋。】 “嘀。” 【嗯，亲一口。】 蕴斯静静瞧两秒，嘴角不自觉翘起，压都压不下。片刻他把光脑收进兜里，正想朝前走那人继续拦着，皱眉问：“少将，您打算违抗军团规定吗？” 他抱胸睨着面前人，不明意味哼一声：“你觉得我是软柿子？” “什么？” 瞧他装模作样，蕴斯伸手指向隔壁停泊的军舰。 众人循着手指望，只见另一群应召者刚下星舰，领路者带着他们直接离开，压根没有交光脑的环节。 士兵眼睛瞬间红了，满满的不善。 蕴斯继续添油加火：“新规定只针对我们？” 众人目光似刀，领路者面色惨白，冷汗一滴滴往下掉：“不是，军团有新规定，你走就是违反规定。” 蕴斯眯眼，气氛剑拔弩张间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怎么回事？” 新来的级别高一些，士兵七嘴八舌勾勒出事情原貌，那人直接训斥领路者：“军团确实有新规定，但光脑是回到各自营房再交给督查组的，少尉以上级别不用交。” “你，明天交一万字检讨书。” 那人说着，耳畔响起踢踏声，微侧目。一队士兵直接朝他们敬礼，黑红军服格外引人注目。 “报告！” “少将，我们奉上将命令接您跟塞班少校回营。” 瞧见自家军团的崽，蕴斯心情阴转晴，离开前重重拍一拍领路者肩膀：“你该庆幸我脾气好，换作从前你这样的早躺下了。” 那人强忍着痛，一抬头，正好看见咧着两排白牙的塞班。 “别想搞鬼。” “啪啪。”他同样重重拍两下，后面的人有样学样。 军令如山，说什么听错就是羞辱他们的智商，搞针对的最讨厌了！ 不久，蕴斯跟塞班都分配到单人房间，整理好东西布莱克派人直接请他们到主军营。 防止出问题，星际停泊点是统一的，而各军团军营则是各自圈一块地建设，插上军团旗。营地刚建一个月，里面很空，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布莱克慢悠悠煮着茶，瞧见他们眼角皱纹堆着。 “可算等到这一天。” “当初你离开军队那倔驴样，我差点以为永远看不见你再穿这身军装了。”回想从前，他感慨万千。 “我也没想到。” 寒暄两句，不由提起停泊点的闹剧。布莱克摇头：“臭脾气跟以前一样，一点气都受不得。” “我都少将了还忍气吞声，干脆回家卖红薯。” “你当小兵也是刺头里的刺头。” 蕴斯牛嚼牡丹喝一口茶，刚刚的事分明就是试探，要说没人吩咐鬼信：“上将，谁搞这一出啊？” “第三军团负责引路，目前受害者不止一个，提到建新军团魑魅魍魉都冒出来了，你得更小心。” “啧啧，贵族。” 蕴斯声音嘲讽意味十足，下一刻听见上将问：“军区大院的名额申请下来，为何拒绝。” “我离开多少年了，申请军区大院有损您名誉，再说……” 军区大院退休的老狐狸多，有点蛛丝马迹就能摸出一条线，小不点浑身都是秘密，beta精神力，养异兽，身世问题等等，真暴露哪怕上将都扛不住。 “他有亲人。” “哦，那随你。这次抵御异兽潮的领导者是第二军团的兰中将，因为牵扯到建设新军团的事，我猜应召士兵应该被分成一个团，由曾经的退役将军领导，最后看你们的表现跟状态。” “我得回d星系坐镇，一切靠你自己。” “是！” 别墅里，梦梦瞧着茶几水果，忽然脑袋一暖：“想吃就拿，不够再切。” “咕嘟！” 章鱼举起所有触手拜一拜：万岁。 林道草丛有人蹲着，目光牢牢锁定面前别墅，偶尔拍拍该死的蚊子。忽然车灯映照，他暗暗骂两句。 直到车停在隔壁，治安管理局几个字清晰映入眼帘。 “治安官？” 第97章 黑帽怪人 治安管理局，简称治安官，象征星球最顶端战力，遇到特殊情况甚至可以启动星球封锁。 犯罪者最不想招惹的人，目前唯有无脑异兽敢搏一搏。 “咋扯上治安官？” 出租屋刀疤脸瘫坐着抽烟，眼睛满满的不解。 赏金猎人排行榜前一百，名头唬人，剥开一看虚得很，队伍里唯有自己精神力是a级，其余人都是bcd级。若非赏金高且雇主保证兰蒂?蕴斯一定死于异兽潮，他不可能接任务。 中等宜居星的治安官里肯定有a级alpha，一旦撞上自己想跑都困难。 “……” 阴暗巷子，沉默弥漫。 刀疤脸唇瓣嗫嚅，张嘴想说两句鼓舞的话，外面突兀响起一道倍儿响亮的嗓音：“警官，那儿！车在那儿，嫌疑人肯定藏在附近。” “小声点。” “啥？你说啥来着？” “……” 半晌，劫匪聚集在郊外山洞。洞穴很空，上空水珠滴滴嗒嗒落入碧青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刀疤脸挂断电话，面露喜意：“雇主安排的接应人周四到，周五行动。” “这女人咋办，杀了？” 有人踢踢角落披头散发的人。几日风餐露宿，她眼睛挂着大大的黑眼袋，双颊凹陷，乍一看跟鬼差不多。 “留着，声东击西。” 周五，金珠广场人山人海。 下午五点，工作人员布置着歌唱比赛的总决赛场地，周围围满年轻粉丝，同样有因好奇围观的路人。 “弄啥啊？” “等下有唱歌比赛。” “瞧瞧热闹。” 广场音乐声喧嚣，小酥掀开沉重的眼皮瞅两眼，视野重影阵阵，压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只感觉到手脚被勒得生疼。 周围声音吱吱喳喳。 缓和一阵，她总算看清自己的情况，双手抱着倒计时的炸弹被绑在一颗巨大气球上，嘴巴用东西封住。 “……” 呀，要挂了。 死亡恐惧让大脑非常清醒，小酥观察着周围情况，视野昏暗间可见脚下闪闪金粉，气球下方有一块朦朦胧胧的红纱，挂着丝带…… 小酥小心翼翼推些金粉。 “dy and ntlean，wele to……” 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握着话筒进行脱稿演讲，声音随着音响设备传得极远，人群渐渐集聚。 说着说着他忽然觉得痒痒，控制不住挠挠脸，瞬间蹭满手金粉。 “金粉漏了，工作人员看看情况。” 天未黑，比赛属于彩排阶段，工作人员直接乘悬浮板掀开红纱一角瞧瞧情况，下一刻瞳孔地震。 “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围观群众立刻明白出意外了。 “报警！” 警局氛围沉闷。 多日查不到绑架犯踪迹，警察焦头烂额，埋头办事寻找蛛丝马迹。巡警带着年轻警察守在古树学院前，观察可疑人员。 “长官，劫匪的目标真是江余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耐心。” 话音刚落，通讯器猛地一响。 “喂？” 里面传出同事熟悉的声音：“长官，受害者被绑满炸弹出现在金珠广场。” 巡警垂眼再睁，手指敲着方向盘，片刻面无表情吩咐：“你留在这儿等，我到金珠广场看看情况。” 判断失误？ “行。” 悬浮车消失于街道尽头，年轻警察静静守着。 不久，街道对面跳出一个戴着面具嘻嘻笑的混混。拄拐杖老人不停追赶：“抢劫啊！来人呐！” 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抢劫！ 年轻警察热血上头瞬间冲到街道另一头：“别跑！警察！” “傻子才不跑，有本事追我啊！” 两人一追一逃，很快消失于众人视线里。周围店铺主人闲聊八卦，谁都不曾注意两辆车悄无声息停在学校门口。 “小孩叫江余，具体来历不详，据说跟兰蒂?蕴斯一起到l477星球的。” “蕴斯离开，他独自一人住别墅，上学。古树学院一共三名学生，一位老师，学校五点半准时放学。江余爱看书，一般在学校学习半小时，再搭乘智能无人悬浮车回家，别墅隔壁住着治安管理局的人。” “嗯。” 闻言，黑漆漆的人板着一张高傲的马脸：“蕴斯跟他关系怎样？” “看照片应该不错。” “不错的话早接到军区大院护着，留外面的都是废棋。” 但，废棋同样有价。 接着他抱拳闭目养神，赏金猎人的暗戳戳互相瞧一眼，里面分明写着装逼怪。 星期五，临放假学生格外兴奋，毫不掩饰着那蠢蠢欲动的雀跃心情。日照树影，艾蒂蹦蹦跳跳跟同伴告别，诺诺面露喜色。 “周一再见，拜拜！” 沈裕翻阅一本讲述精神力的书籍，不知不觉沉迷，时间慢慢流淌。 雪树飘花，枝影斑驳…… 精神力攻击遵循基本的规则，合适的距离提升精准度，而同一环境中精神力的浓度跟面积同样是影响攻击力的关键。 一块圆滑石头掉落泥土，造成凹陷，而一块锋利石头掉落，面积虽小，可入得更深。因此，攻击宜化针，防御宜化平等分摊伤害的网。 “叩叩。” 桌面闷闷响着声，沈裕回神。 长须长发的院长捧着封面奇特的书籍静静望他，又瞧一眼摊开书本，语重心长劝诫：“江余，你是beta，看太多精神力方面的书籍不好。” “为什么？” “性别从孩童呱呱落地那一日就注定，你太聪明，有些东西看多了容易陷入偏执状态，我希望你开朗些。” “我心性不错。” 院长：“……” 恼羞成怒的院长直接赶人，沈裕苑尔，整理书包，顺便把刚刚看的书带回家，不料院长阻止。 他捋着胡须：“学习需劳逸结合，少年多思不利于成长，从现在起禁止你带书回家。” “您的行为是针对。” “我是院长。” 简简单单一句话，沈裕背着最轻的书包离开学院。出校，抬头便瞧见渐紫天色，校门口有一辆智能悬浮车静静停着。 “嘀，车辆已到达目的地。” 软件页面显示面前车辆可用，他绕着车转一圈，碧眸不动声色瞄周围环境。 踮脚输入密码，下一刻车门打开。 “密码确认，请上车。” 车里浓浓的烟酒味扑鼻而至，空气浮动着刺鼻的劣质油漆味。沈裕蹙眉，踌躇不决。 下一刻，阴影降临。 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干瘦，身体笼罩于黑袍子里的怪人。他戴着高高的帽子，帽檐完全遮住脸，露出的肌肤白到透明。 天幕半紫半蓝，路灯早早亮着，幽幽光芒映照下长长的阴影直接笼罩着小孩。 下一刻，那手扶着小孩肩膀。 怪人抬高帽子露出一双蚊香眼，粗粝噪音蓦然响起，微笑问：“小朋友，你知道明华商场怎么走吗？” “小朋友，你知道明华商场……” “小朋友，你知道……” “小不点，傻眼了，我特意带你回家！” 第98章 业绩 眼前街道跟楼房逐渐远离，模糊不清，视线颠倒成旋涡，耳畔声音隔绝，唯剩刚才的话不停回响，再三重复着。 沈裕闭眼晃晃脑袋再睁，桀骜不羁的血眸男人斜靠着悬浮车，漫天星辰作配，显得格外亮眼。 “小不点，伸手。” 古树学院三位小朋友周围店主都认识，瞧见黑袍怪人跟他搭话不免提高警惕，差点拨打报警电话。 下一刻，便见小beta搭上怪人的手。 “江余，他是谁啊？” “是，是……哥哥。” 得到答复，店主们半信半疑望着他们一起上车。黑车里面味道难闻，烟味酒味混杂着汗水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白辫男孩乖乖坐着，像瓷娃娃。 赏金猎人们弹冠相庆，副驾驶座上戴着眼镜的技术人员手指飞快按着虚拟屏幕，残影阵阵。 “舞台情况怎样？” “附近警察正赶过去，现在警局人少，正好劫狱。” “走。” 碧眸微动，眨眼间盈白蝶羽轻轻碰一下湖面，泛起波澜，阴影里掠过一丝不明情绪。 隔着三条街，有人接受表扬。 “小伙子，谢谢你啊。” 老奶奶热泪盈眶拉着年轻警察的手，直把人夸得耳朵通红，不好意思挠挠头：“哪里哪里，就是一件小事，帮您拿回东西就好。” “谢谢啊。” 他高兴跟老奶奶挥手告别，回到古树学院门前便见大门关闭。年轻警察莫名生出一股不祥预感，特意问旁边店家。 “你是谁，打听江余的事干嘛？” 他亮出警察工作证，店长才说：“他刚刚跟一个高高的黑袍人走了，问他说是哥哥。” 警察面色骤然难看，江余哥哥早离开l477星球，哪里冒出的假哥哥？ “完蛋。” 回忆刚刚的事，他朝自己的脸狠扇两下，直接拨打巡警的通讯号：“喂，师傅……我，我把江余跟丢了！” “……” 呵呵，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郊区牧场，夜幕繁星点点，两角兽悠闲趴着休息，有时啃啃草，瞧瞧面前一帮子奇怪的人。 “长官，您看看到底咋回事。” “上月初我家牧场购买一千头咩咩兽，现在剩三百多头，最初我以为员工监守自盗，查监控才发现每晚都有一阵古怪的黑风，一吹，咩咩兽就不见了。” “得知情况我是睡不着，吃不好，天天盼着你们处理问题……” 牧场主话语滔滔不绝，治安官蹲着查探，最终循着痕迹看向草垛，伸腿一踢。 草垛滚滚，露出黑黝黝的洞。 “草垛都踢掉。” 片刻，草场堆积的草垛全踢开，数十个洞口明晃晃望着夜幕，乌鸦落到草垛上鸣叫…… 此情此景牧场主疯狂咽唾沫，腿软得跟面条一样，手脚并用匆匆爬开：“事情交给你们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治安官们见怪不怪。 技术员用工具测量：“洞口呈圆形，直径两米，判断长度50米，初步判断是五级异兽钻地虫。” “钻地虫喜欢钻洞，牧场地下应该空了，里面地道多，三人为一组查探，有消息及时联络。” “是。” “嘀嘀。” 正要下洞，光脑弹出新消息。副队瞄一眼，瞧瞧面前情况陷入两难，直接发消息给沈裕。 【出事了？】 久久未回消息，男人眉头快连到一起，前面队友正好喊他：“副队，快点！” “嗯。” “轰！” 警局大门被轰开，在两名a级alpha面前三名值班警官脆弱地不堪一击，栽倒不醒。片刻，刀疤带着俩个面色苍白，精神很兴奋的人出现。 “走，离开！” 郊区林木郁郁葱葱，雀鸟抱枝鸣叫，野花缤纷，野蛮生长。 一般而言，星舰想要离开得向星球相关部门申请，申请通过才能离开，否则很容易被星球武器打落。 而他们想离开，得趁乱。 “舞台情况怎样？” 负责技术工作的劫匪干脆输入一段密码，片刻舞台情况尽现眼前。 舞台明亮，面色惨白的女生双手绑着炸弹，眼泪簌簌而下，沾着贴嘴巴的胶纸。周围全部封锁，一名穿着防护服的警官稳定着她的情绪，顺便拆弹。 “不要怕啊，我们会救你的。” “……” “保持平静，它跟你的心跳挂勾，你越紧张，时间跳得越快。” “……” “扑通，扑通……按照节奏来，想想蓝天，白云，保持情绪稳定。” 瞧女生不停眨眼，警官撕开面前的胶纸，凑近耳朵。 小酥被绑期间只喝水，整个人虚弱极了，声音微不可闻：“那，那些人声东击西，救他。” 还有受害者？ 警察眼神凝重，拆弹动作依旧稳定：“不要激动，目前警察正保护他，他很安全，放心。” 某些时候，撒谎是必要的。 另有受害者的消息通过通讯器传到其余警察耳中，众人纷纷展开行动。 郊区观看直播的劫匪们乐哈哈拍着大腿，不远处静静停泊着一艘不大不小的星舰。 黑袍怪人：“星舰需要调试，有谁懂的跟我走一趟。” 赏金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三人跟他一起走，剩下几人沉迷于舞台的剧情。 刀疤脸坐到呆怔的小孩隔壁，拍拍圆圆的后脑勺，掏出一枚红色遥控器：“瞧瞧，表情多精彩啊，当初绑架她的时候她一直不愿意招供呢……” “炸弹不止一处，等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再狠狠击碎，就是离开的时机。” “江余，你得背几条人命啊。” 刀疤脸嘻嘻哈哈，前段时间积攒的憋屈一扫而空。小孩目光空洞，沉静碧眸斜瞥一眼屏幕。 阴暗地底，一缕缕白雾交织…… 而里面拆弹进行到最关键时刻，刀痕跟朋友们数着节拍。 “10，9，8……” “3，2——” “居然拆开了，真有意思。”他拇指用力往下摁，瞳眸兴奋望着屏幕。 怎么按不下？ 刀疤困惑，下一刻耳畔响起稚嫩的嗓音：“你知道，蕴斯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家吗？” alpha最脆弱的地方，是哪里？ ——精神海。 “为什么？” 事情有变，刀疤脸提高警惕，依旧忍不住问。 “当然是，我很强啊。” 下一刻，小孩压迫节节攀升，他精神海瞬间刺痛，眼前一黑。 老大想到怪事。 暗网贴上告示足足一月，明明高价悬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最终只有他们傻呼呼接单…… “杀了你！” “碎。” “咔嚓。” 耳畔隐约响起碎裂的声音，细微，清晰，一道二道三道，现场人扑通倒地。 拳头距离脸蛋一厘米处停下，刀疤脸眼睛腥红一片，瞳仁剧烈抖动着直至涣散，跌倒，手里遥控器掉落。 小beta捡起地面摇控器，直接销毁。 屏幕里，女生劫后余生跟姐姐抱着，泪眼婆娑，庆祝重获新生的喜悦。 “咔嚓。” 细微脚踏枝叶声响起，清风携来隐秘血腥味。沈裕垂睫扫一圈周围的人，往前一倒，免得不合群。 “怎么回事？” 黑帽怪人看着面前情景，望而却步，生怕从哪里冒出一个强者。 默默等半晌，周围毫无动静。怕耽误时间，他抬高帽子观察周围山林，同时慢慢前行至小孩身侧。 “倒不用我动手。” 疑惑间，黑帽怪人单手抱起小孩，左顾右盼，动作滑稽可笑。 银白针渐渐凝聚，泛着森冷寒芒…… “嗖。”风声都不曾有。 “你——” 黑帽怪人痛苦捂着自己的脑袋，片刻重蹈覆辙，步上刀疤的老路。 “精神力不用在正道上，毁掉最好。” “至于背人命……” 清理现场，沈裕拍拍小手灰尘，利落掏出通讯器。或许是对自己能力太自信，他们压根没收走他的东西。 “嘀！” 【假货警官，要业绩不？】 【我刚醒就看见一堆坏人，真可怕。（定位）】 第99章 亲哥哥 警笛声划破城市喧嚣，撕裂郊区寂静，格外眼熟的红蓝彩灯顺着公路而至，点亮长夜，惊醒一路鸦雀…… 沈裕倍感亲切。 “我在这儿！” 半晌，医院变得热闹。 警官们围着中间小小的白辫小孩，眼神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被绑者毫发无损，甚至有心情慢慢啃营养面包，绑匪据检测精神海崩了，全崩，用药吊命下半辈子都疯疯癫癫……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医生原话：“患者精神海崩溃的源头是一根银针，针的主人精神力等级很高，至少2s……可能更高。” 2s，保守说法。 得知消息，警察“嗖”一下全部挤到病房，警察局大门都顾不上修，废墟里办公不是问题，受伤同事稍后再探望。 火辣辣的眼神直直落于眼前一团跟棉花一样白软软的小孩身上，巡警难得夹着声音询问。 “江余小朋友，可以详细讲讲当时情况吗？” “……我想想。” 小beta啃完面包，抽纸巾擦擦手：“下午放学，门口有一位戴黑帽的怪叔叔，手指碰到我的肩膀，我就看见蕴斯了。” “蕴斯说接我回家。再睁眼，我就发现自己在黑漆漆的森林里，坏人躺着。” “……” 相当于睡一觉啥都不知道。 巡警翻开笔记，特意写上迷惑型精神力，难怪星舰里三人死的时候还微笑，瞧痕迹挣扎都不曾有，s级alpha？ “有看见奇怪的人吗？” “没有。” 事情陷入僵局，知情者非死即疯就，脱困者一问三不知。 某位警察性子急，眼神锐利含锋：“江余，你确定自己说的一切属实，隐瞒事情真相得坐牢的！” 小beta不解抬头，懵懂天真：“我犯罪了吗？” “……” 说错话的警察被直接“请”出病房，用严厉态度质问事件的受害者，还是小孩，真能耐！他的位置瞬间被另一人顶上：“江余小朋友可乖了。” 沈裕眉眼舒展：“当然。” 你真有眼光。 警察们面面相觑，巡警沉思。半晌，年迈医生忽然敲门打破僵局：“都挤在病房里干嘛呢，影响病人休息，医院不是聊天的地方！走走走！” 他住的是普通病房，周围患者笑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可成年人有工作家庭，病房里渐渐只剩人。 巡警特意支开同事，迂回问：“江余，你身边一直有保护你的人。” “……” 小孩垂下眼睫不语，小小年纪眉宇间浮现一抹纠结，苦恼。 果然！ 他再接再厉，循循善诱：“书上说有困难找警察叔叔，警察是值得信任的，我绝不会暴露秘密。” “对对对。” 支走的年轻警官不知何时回来，立誓保证：“我从小学就明白一件事，人要守信，乱传的是小狗。” 沈裕：…… 坑骗小朋友一点脸都不要，不觉得良心疼吗？ 等待良久，年轻警察快死心之际忽然听到小孩稚嫩嗓音，轻轻的，像是一阵清凉无害的风。 “蕴斯说那是我亲哥哥。” 他说的。 “咳咳。”亲哥哥？ 得到关键信息他眼前一亮，推搡着巡警。巡警瞪他一眼才温和问：“亲哥哥，我以前怎么没听过你哥哥的事？” 亲哥哥，难怪放心离开，藏得真深。 “不清楚。” 时间有点晚，离开前巡警特意叮嘱小孩在医院观察几天，被拒。沈裕理由简单直接：管家跟梦梦在家等我，而且没受伤。 “那我送你回家。” 别墅里管家望眼欲穿，搬着一块半人高的磨刀石到屋顶磨啊磨，半蓝半红的眼睛死死望向街道口。 “嘀，出门寻找小主人。” “警告，离开别墅范围违背《星球法》。” “……” 两种情绪反复纠结，小章鱼举着一副望远镜望向前方，两根触手抓着管家的肩膀固定自己。 下一刻，瞥见警车。 “咕噜咕噜。” 生怕被看见，小章鱼连滚带爬掉落地面，起来触手走一步绊两步，脑袋晕乎乎的。 “咕嘟～” 天空星星真多。 “嘀，身份确认，欢迎回家。” 雕花木门缓缓开启，花园美景映入眼帘。 草坪柔软，萤虫飞舞，墙壁挂灯散发着幽幽暖芒，静静挥散微冷的夜…… 别墅门“咔嚓”一声打开，视野里机器人管家蓝眼温和，像翩翩有礼的老绅士：“欢迎小主人回家。” 当真是一幅美景。 巡警感慨，眼角余光注意到地图有一团小小的触手影子，貌似是…… “警官，你明天有空吗？” 思绪打断，他低头瞥一眼仰望自己的绿眼男孩：“明天我得收拾警局的烂摊子，不过，要是你说说自己想做什么，或许我能抽空。” “刚刚医生说，有位漂亮姐姐一直记挂着我，我想看看她，听说现在只允许警察跟亲属探望。” 巡警微笑。 “明早九点，我接你。” 进到别墅，梦梦瞬间扑到怀里，不停“咕嘟咕嘟”着，管家只差掉眼泪：“小主人一定饿坏了，我马上做饭！” 沈裕小手揉揉软软的章鱼：“刚刚你差点就被发现了。” “咕嘟。” 梦梦：(●—●) “水族箱明天到，我顺便购买了一只跟你很像的章鱼，防水书包……” 巡警等屋里亮灯才回警局，明天陪江余的话，工作就得现在处理。 警局里一堆同事正清理废墟，风吹落叶，若非制服撑着倒真像捡垃圾的。瞧见他，同事抱怨：“劫匪真粗鲁，劫人的时候不斯文点，档案少说得补一半。” “你可以到医院说道说道。” “哈哈哈。” 笑闹声中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巡警清理着碎石，有人风尘仆仆赶到：“丹尼尔警官，我有点事想问你。” 巡警瞥见男人外套下的绷带，朝周围人点头，再一起到僻静树林。 “异兽挺难缠？” “还行。” 原以为是一只，结果一家三口齐上阵。三头异兽能钻地而且速度快，他们费一番功夫才解决。 副队简单包扎伤口回城，紧赶慢赶，得知事情落幕，稍微了解一下犯罪者情况立刻赶到警局。 神秘人出手了！ 生活在同一个星球，各司其职，巡警不瞒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人——” “是江余哥哥，亲的。” 第100章 探望 “叮咚！” 清早，门铃混着鸟鸣一起惊醒晚睡的人。 昨日夜谈，管家跟梦梦听闻有坏人绑架他，义愤填膺举枪。沈裕静静瞅着他们表演半晌——脚没出门。 闹一宿总算睡觉。 此刻，小beta揉揉眼睛看向墙壁挂钟。 【8：17】 “谁大清早敲门？” 屋里空调足足的，温度适宜，推门瞬间夏日燥热袭卷。沈裕踏着清凉木屐开门，“哒哒”声音于院里回响。 清脆，规律。 “咔嚓。” 门外，绿色制服的快递小哥甜甜一笑，掏出笔跟单子：“您的快递已送达，请签收。” 沈裕伸手接过快递单，扫一圈，上面赫然写着水族箱、小型环境模拟装置x3、活章鱼、高级营养土…… “谢谢。” “不客气，祝您生活愉快。” 得知不用搬，快递员驾驶着悬浮车挥手离开，一溜烟消失天际。管家帮忙把快递搬到屋里，及时关门。 洗漱完，沈裕整理新快递。 水族箱非常高科技，叠着像塑料，展开化作半径一米半高一半的圆圈，接满水，外面软软的塑料慢慢凝固成光滑玻璃。 再添苔藓，鹅卵石，沙土…… 梦梦爬到里面乐嘻嘻吐水，忽然看见一只跟自己很像的鱼。 “咕嘟！” 你好？ 真章鱼用小小的呆板鱼眼瞅它，朝脸吐两口水缩到角落盘着，自闭了。 “咕嘟！” 梦梦：（‵□′） 真不礼貌！ 章鱼自娱自乐，沈裕拆开小型环境模拟装置。 小型模拟装置可以调节三立方的气候环境，种植园必备物品。当然，价格贵得令人难受，希望蕴斯看到账户余额不要吐血。 一定能回本的！ 有了环境模拟装置跟不同类别营养土，可以养些挑剔灵植。片刻，沈裕捧出小花盆，笔沾金粉描出枝叶。 “梦梦。” “咕嘟。”啥事？ “黄金种子呢？” 梦梦伸触须，吐出一颗金灿灿的种子。 沈裕配好营养土，覆盖，碧眸静静望着，眼前浮现青翠幽谷的小苗。 春风微皱笑意。 “梦梦，种子什么时候发芽？” “咕嘟。” 章鱼扬起触须拍拍脑袋，紫葡萄眼睛信心满满，奈何细看有一点点心虚。 沈裕半阖眼，梦梦眼神飘忽，背着四根触手装作无事发生。 果然很心虚。 管家声音及时：“小主人，吃早餐！” 早餐后，8点55分门铃准时响起，“叮咚”声里，巡警如约而至：“江余，醒了吗，去医院了！” “嗯，稍等。” 路上，沈裕特意买一篮水果。 病房位于二十四层，单人病房，因为小酥被绑期间硬扛饥饿伤到胃，目前正吊营养剂。 单人病房走廊安静，呼吸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刚至拐角，警察八卦声清晰入耳。 俩人默契停步。 “弄疯犯人的神秘强者到底是谁？一针一疯太恐怖了！而且马脸男居然是s级alpha！” “我整宿没睡！小李，丹尼尔警长肯定套出消息了，说说？” “……真想知道？” 某警察咳咳两声，眼神示意同事凑近些，小声道：“那人据说是江余的亲哥哥，跟兰蒂?蕴斯有交情的双s级强者。” “月黑风高，他披着一件星辰斗蓬，留着银白长发……” 故事编到精彩处，裤腿被扯一扯。 回首刹那，年轻警察表情僵硬：被捉包了。 小孩眨着一双清澈无害的碧眸，直直锁着他：“叔叔，你昨天说乱传的人是——” “……”小狗。 瞧见巡警跟正主，刚刚八卦的警察瞬间挺直腰杆，面色严肃，浑身都散发着正气！ 年轻警察偷瞅一眼巡警，收到爱莫能助的眼神。 “叔叔是要反悔吗？” “……汪、汪。” 众人：哟，下班跟朋友聊聊。 病房里，小酥靠着枕头嘻嘻哈哈跟姐姐开玩笑，精神状态不错。 “咳咳，前房东一年升两次房租，不走难道留着给人压榨？我每天辛辛苦苦直播挣点钱，才不给房东打工！” “遇到绑架犯……算倒霉。” 小酥姐姐睨她一眼：“呵呵！就你直播那点窝囊费够谁用，养好身体早点回家跟我放牛。” 借口，鬼才信。 “不要。” “姐姐，我的好姐姐，咳咳……” 说话间岔气，小酥姐姐忙轻轻拍她的背：“算了，工作的事你爱咋搞咋搞，我不管。” “叩叩。” 敲门声回荡，病房里两人一怔。 小酥姐姐特意等妹妹脸色恢复才开门，瞧见巡警眼神温和些：“您好，请问有事吗？” “有位小朋友想见见小酥。” “谁？” 医生说患者要静养，小酥姐姐压根不想让除医生以外的陌生人探望，可有些面子需要给。 巡警往左一步。 长辫碧眸的小男孩眉眼弯弯，提着果篮，声音稚嫩而清脆。 “您好，是小酥姐姐的姐姐吗？” “嘀——” 不等小酥姐姐回话，病房里检测心率的机器瞬间长鸣，小酥瞧着男孩觉得世界圆满！ 真的没出事！ 因患者情绪起伏剧烈，铁面无私的医生眯着眼睛，直接把小孩列入“禁止探视名单”。 告别的时候，小酥眼泪汪汪目送他离开。 小酥姐姐：“不要个通讯号？” “不，容易添麻烦。” 小酥摇头，粉丝离偶像的生活远点是粉圈共识。 而且绑架她的人明显针对江余，万一再出事牵扯到家人或者成为累赘，那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随你。” 小酥姐姐淡定剥橙子，橙香弥漫着病房。不料小酥瞳孔地震，立刻抢走。 “亲爱的姐姐！” “你要对可爱的水果做什么？我留着做标本的！” 小酥捂着心口。 疼，实在是太疼了！唯一的纪念品！ 小酥姐姐：“……切，出息。” 夜深人静，章鱼用触须卷着一滩软软的东西悄悄离开水族箱，鬼鬼祟祟到花园。 触手奋力挥舞小铲子。 尘沙四溅！ “梦梦，干嘛呢？” 声音似幽灵问候，章鱼停顿两秒催眠自己是个聋子，继续干活。 下一刻，视线骤然拔高。 沈裕瞧瞧小土坑，再瞧瞧整一个稀碎的受害者。新章鱼眼珠僵直，显然死得不能再死。 “……” 梦梦看看月亮看看萤虫，眼睛灵活转着，唯一不敢看小beta。半晌，委委屈屈吐出两串泡泡控诉。 “咕嘟咕嘟。” 小章鱼碎了都能重新拼好，它是假章鱼…… 闻言，沈裕禁不住眼里笑意，捏捏梦梦脸蛋：到底谁是假章鱼？倒打一耙。 闻味道，应该是早上“意外”死的，难怪心虚。 “都臭了，埋。” 新章鱼到家第一天：卒！ 第101章 战事前 宇宙浩瀚广阔，帝国星境带亮起一圈彩光，境外满目黑暗，漫漫长夜，深渊尽头隐隐约约响起嘶吼声…… 血肉撕开，贪恋血腥的异兽低头舔一口，瞬间被狂奔兽流踩成一滩肉泥，骨肉难辨。 “阻挡者，毁灭！” j537星球，将军营帐。 马吉第一次到蕴斯的将军营帐，里面简陋，其实就是一个由“速凝板”搭起的简易房间。 左侧折叠床靠墙，右侧摆一张四方桌，几条长椅，明显是商量战事的场所。 瞧着像作秀。 桌面文件堆叠，批阅文件的男人抬头，乌睫下一双红瞳喋血，跟墙面悬挂的红黑旗帜相互映衬…… “有事？” 马吉怔一下回神，扬起职业假笑递上文件：“兰蒂少将，这是军团初步规划的负责区域跟团员名单，请您过目，若有异议可于明日会议提出。” “嗯。” 马吉恭敬放下文件，离开营帐。 星际世界科技发达，可重要事情依旧是光脑+纸质文件，防止智脑数据出问题，虽然，智脑自创造那一日起从未出差错。 “嘀。” 光脑响一声，显示【您收到一封新文件。】 蕴斯顺着章目一条条往下看，眼里轻蔑、不屑、狂傲情绪浓郁复杂，直接一甩。 “垃圾玩意。” 当他是啥都不懂的新兵蛋子？ 异兽潮+组建新军团，哪怕是一向温和的生命军团都禁不住诱惑请人，因此，此次异兽潮明争暗斗不断。 前日确定领队资格，场面混乱。 为卡条件，超一半人提出精神紊乱值超40不能领队，以至于第一跟第六军团看中的人直接——out！ 当日蕴斯忍得辛苦，大腿掐紫！ “事实证明得罪人的事尽量少做，早晚遭报应。瞧，报应来了！” 塞班训练结束，回房前偶然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忙跑回军营：“咋了，军团联合部又恶心人？” 下一刻，他瞅见文件：“我能看吗？” “看。” 气到的不能是我一个！ 果然，十分钟后寸头肌肉男跳脚，破口大骂：“傻叉玩意，出生时脑子挤坏了？但凡有点常识都写不出这方案！” “给最少的装备，带最残的人，守最难的关是？有本事自己示范一个！出门不带脑子。” 骂一通塞班深呼吸：“军团想逼我们退赛？” “不是。” 蕴斯翘着腿，端靠椅背：“文件应该是第三军团的人起草的，他们的惯用伎俩：先提出一个别人绝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再一点点退让彰显自己宽容大度，别人争取合理的权益都显得咄咄逼人。” “啊，他们玩阴的！” 塞班气愤拍桌，却听“咔嚓”声，桌面碎一角。 “……” 割让三倍星币的塞班有点心疼，可不久，他看见蕴斯僵硬的表情。一半笑，一半震惊再有一丢丢不舍痛心。 “咋啦？” “出去。” 毫无波澜的语调往往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塞班溜得贼快。蕴斯不顾形象擦擦眼睛，一点点数着账户余额。 “个，十，百，千，十万，百万。” “十万，百万。” 沉默片刻，他发出灵魂拷问：“千万呢？” “我的，千万呢？” 列出流水表单，屏幕是一项项支出，小型环境模拟器，实验室专用试管，多功能处理仪器，显微镜…… 蕴斯摸兜，镇定掏出烟点火，缓缓吸一口再夹着烟平复心情。 “小不点迷上灵植跟药剂师了？” 星际两大贫富差距惊人的行业！ 天赋优者赚得盆满钵满，天赋差者赔得倾家荡产，甚至大学里两专业录取书有一句——前期投资惊人，贫者勿入。 可惜，年年都有不懂坑多深的人想挑战自己的财富极限。 “真，真好。” 开心。 一场酣畅淋漓的花钱，据说药剂师从小练习是最好的…… “第三军团，你们玩完了！” 事实证明不止动物，人同样有逃避心理。强如蕴斯，面对自家小不点很难养的问题，只是微笑，转而把枪口瞄准不长眼挡路的第三军团。 弱者才不能给家里小朋友提供完美的生存环境！ “一点……亿点点小钱而已。” 精神恍惚，他眼角余光瞥见散落文件，脑海里灵光一闪。 驻守位置有点意思啊，居然靠近赫赫有名的三不管地带：“星盗挺有钱的。” 而且位置易守难攻。 “唉，真想小不点，他在干嘛呢？” 宇宙另一端，蓝天悠悠。 魔方的新知识小beta已倒背如流，而想满分，则需制作出纯度超90的一级舒缓药剂。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唯有实践方能检验真理，充实自己，沈裕手痒了，查星网。 灵植官网拍卖的灵植99好评率，可价格贵，而评论晒出的图品相一般。药剂行业配方是基础，手法是辅助，灵植品相是精髓。 世界黑白灰并存，官网灵植贵，肯定有某些地方卖便宜货。不，沈裕刷到一个app——【野草】。 “嘀，检测到非法软件，是否删除？” “不删。” 【野草】软件有趣，上面都是一照卖“野草”的人，而东西嘛，有真灵植亦有真野草，端看眼力。 重点：图片均为参考，点开定位到【野集】购买。 “嘀，定位已打开。” “锁定【野集】，距离3287公里，请问是否需要呼叫智能悬浮车？” 沈裕简单套一件带帽子的冲锋衣，再把中部透明的防水黑书包灌一半水，带着章鱼出门。 “咕嘟。” 去哪里？ “野集，看看灵植价格。” 二百多里，限速情况下悬浮车一小时抵达。沈裕平日居住上学离得近，倒是第一次向南直走。 道路绵延，路上未有连成一线的房屋，稍微想想便知是异兽原因。越是人迹罕至越容易有异兽。 城市苦归苦，好过乡镇拿命搏。 “嘀，目的地已到。” 第102章 野集 野集，野生集市跟超市里正规市场摆着的不同，街道两侧摆着一堆堆植物，瞧着像杂草，卖家报价是星网灵植的十分之一，是草是灵植端看眼力。 沈裕第一眼就瞧见明晃晃的招牌刻着——【野集】，特意标注：卖草，无假，无赔。 周末，野市行人不少。 “早上刚采的草咧，新鲜，一扎只要四百星币！” “真的假的？” “哎呀，您别开玩笑！卖草哪有假的呀！我看您气宇不凡，平日里肯定见多识广，您哪能瞧不清面前这梱草的庐真面目？” 沈裕：野草有真面目？ “我就是考考你，来一捆！” 客人被夸得飘飘然，稀里糊涂掏出五百面额的圆币：“剩下当小费！” 老板喜滋滋摸着星币，忽然察觉到一道眼神。 回首，眉头微皱。 那是个跟野集格格不入的小孩，黑白冲锋衣，太阳帽，背着中等大小的透明黑白书包。 白白净净，一身品牌，家里肯定有钱。 “小朋友，要买点草玩吗！” 沈裕瞧着笑脸迎人的老板，蹲下挑挑拣拣，翻找间瞧见野草中熟悉芽苗，芽苗新鲜，估摸着一斤左右。 “就它。” 小摊老板眯眼乐：“好咧！” 收获一份品相不错的四香灵芽，沈裕继续往里走。靠先前学到的知识凑到不少灵植，手里包裹渐渐丰富。 市场鱼龙混杂，别人瞧着小孩提大包小包，自觉他是不差钱的小少爷，热情推销。 “我家草好看，夜里发光！” “我家的好闻！” 角落里塔山瞧着来往路人，想到家里躺着的病患，憋红脸嗫嚅张嘴：“卖草，卖草，100星币一把。” “100，100星币一把。” 他觉得自己声音大，实际跟蚊子叫差不多，周围有摊主讪笑，举起喇叭高声喊：“奇珍异草啊，原价999现价399，都是山里采的。” “大家快来瞧一瞧！” 喇叭声音大，瞧热闹的围在他摊位询问：“可以便宜点？” “野生的草便宜不了。” 一厢无人问津，一厢热火朝天，看得真让人不由同情。塔山遮住眼睛偷偷抹眼泪，不让自己哭出。 “请问草多少钱一捆？” 咦？ 声音稚嫩，塔山怔怔两秒才松开捂眼睛的手，好奇瞧着比自己年轻的小孩：“你要买草？” “嗯。” 沈裕可以确定，眼前的东西正是风竹。又翠又嫩，汁液饱满：“多少钱一捆。” “100星币一捆！” 摊位东西新鲜，凑近能嗅到一股清冽独特的味道。沿路风竹稀少，沈裕打量布上几捆灵植小手一挥。 “全要。” 塔山没有光脑，特意到相熟邻居那儿换零钱。揣着钱回家他脚步轻快，笑意纯粹，拍两下门。 “妈，我赚到钱了！” “咳咳。” “妈妈！” 面容惨白的人呼吸微弱，塔山瞳孔震动，赶紧抱着人出门…… 沈裕买完东西直接回家，洗漱完走入实验室。 紫藤花园别墅区都有地下室，原先的武器装备蕴斯带走一些，剩下留着。机器管家得知需求，利用夜晚弄出一间实验室。 “四香灵芽，风竹汁……” 手碰到灵植，脑海涌现背诵的知识。哪怕设备简陋，小beta有种鱼游大海的感觉。 “咕嘟。” 章鱼敲敲门想帮忙，被“嗖”一下扔出，门里传出一句话：“梦梦，你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 “呼，一共十份。” 菲比博士未写明配方精准克数，沈裕回想直播间主播制作一级舒缓药剂的克数，但很快又摇头。 “药剂师协会公布的药方配比不对，龙蝶兰干粉有轻微毒素，性燥，必须用性凉的灵植维持平衡，稳固药性……” “一错，是否百错？” “即兴。” 因为不清楚魔方评价方法，他第一步点魔方，房间骤然浮现虚拟屏幕，显示未完成。 点击，漫天虚屏散离，化作一名严肃老者，雾霾蓝瞳眸眼熟到极点。 “请开始你的傻瓜表演，小蠢货。” 被老者虚像注视，沈裕认出面前是菲比博士，笑意不达眼底：“菲比博士？” “别磨磨唧唧！” “……” 虚像似乎只是一段智能数据，并未回话。他思考半晌，摒弃杂念开始调配，眉眼沉静。 “红麻果，龙蝶兰粉，四香灵芽……风竹汁……” 随着材料放入，液体浑浊，直到风竹汁滴两点，才渐渐回归半透明状态。 “晃两下。” 小手自然摇晃，试管液体旋转间出现宛若流沙的银芒。不用仪器检测，屏幕瞬间显示数据。 沈裕弯弯眼睛，隐见挑衅：“纯净度909……确实挺简单。” 天才跟天才对视，虚像瘪嘴消失。 制作完毕，操作台上九管漂亮的一级舒缓剂发光，而剩下一管则是按照药剂师协会的配方表调的。 显微镜下观测到一丝丝浮末…… 【纯净度83】 “果然有问题。” 制作难度高，而且杂质多，药剂师协会是故意，亦或者无知？ 星际无反垄断法，权贵跟世家像吸血虫牢牢趴在帝国上吸血。种植师协会，药剂师协会，商盟，议会，军团，皇家，多重性别…… 社会问题一箩筐，幸亏异兽问题压着，不然早晚爆发内战。 沈裕垂睫，打开星网。 药剂制作完毕自然要售卖，而萌新药剂师一般卖给协会，或者自己开虚拟店，自负盈亏。 【嘀，您关注的主播开启直播了，是否跳转。】 【是】 页面跳转，虚拟屏幕瞬间浮现熟悉的画面，明亮实验室跟未损坏前一样，处处透着不差钱。 “朋友们，我查查少爷又回来了！” 全副武装的少年叉腰狂笑，清脆声音差点震碎天花板，弹幕礼物疯狂刷新。 沈裕扫一眼标题—— 【查查少爷第四十次制作一级舒缓药剂】 “开播时间晚？” “不晚，你们不知道发生啥事？我哥见我一直炸实验室，干脆停卡，修实验室的钱都是小爷跟朋友借的！” “不，不要你们的三瓜两枣。” 弹幕哈哈哈哈的队形整整齐齐，沈裕想到上次发的弹幕，好奇对方是否注意到。 “现在开始。” “龙蝶兰干粉，四香灵芽……” 肯尼查慢慢捣鼓着，忽然特意拿出一根试管：“上次有弹幕提醒我用风竹汁，虽然不知道结果怎样，但勇于尝试！” 而直播间部分围观者瞬间脸色苍白，发言阻止。 【当心炸掉。】 “天天炸，我怕个得！” 他嚣张扬下巴，破罐子乱摔：“最后滴点风竹汁！” 刚刚剧烈冒泡的液体渐渐平息，呈现一种漂亮的流沙色，直接震撼一众看笑话的网友。 【这不是搞笑直播间吗？】 【等等，颜色有点漂亮啊，怎么没炸？】 【同问！】 肯尼查瞪大眼睛瞧着面前药剂，放到测试纯净度的仪器上。 “嘀，检测品为一级舒缓剂，纯净度72，良好。” 直播间整整安静半晌。 肯尼查怀疑人生摸摸脑袋：“居然成了，难道以前配方不对？” 话落，直播间瞬间黑掉。 第103章 流言与分配 “咦，黑屏了？” “不管。” 肯尼查爱不释手玩着自己人生第一支药剂，拍照炫耀，欢天喜地通知朋友自己练成了。 外界闹翻天。 星际主播依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分等级，查查蓝榜大主播，粉丝多，经常有人录屏搬运。黑屏前，直播右上角显示2841万+。 三十九次失败忽然成功，戏剧性足+黑屏+肯尼查一句话，阴谋满满。直播间黑屏瞬间，几千万观众强制弹出。 静止n秒，网民回神到各论坛发录屏，上窜下跳，封号就换一个小号：【黑幕！平台必须给说法！】 风竹汁闯入星民视野。 “假的，肯尼查故意抹黑……呃，好像没必要？” “真是风竹汁？” “肯尼查前面失败那么多次难道故意演戏，再试一次，点两滴风竹汁看看效果。肯尼查都行，没理由咱们不行。” “卧槽，官网禁售风竹汁！” “实锤，【野草】见！” 人和异兽的本质区别是理性跟思考，此事一出众说纷纭，立场不同，声音不一。药剂师拥护者指责查查作秀，实事求是者寻求真相，搞风竹汁。 网红蹭热点。 星际广阔，有怕药剂师协会的，同样有不怕的，比如星盗，中央星一些权贵，光脚不怕穿鞋的。 “不是，我居然成功了！” “原来老子有天赋的，药剂师协会你们敢耍老子！” “哈哈哈哈，可笑！” 谬论永远无法击败真理，风竹汁作用如何，此事越辩越明。 不久，某位德高望重的退休院长发表一则宣言：“风竹汁事件闹得轰轰烈烈，我特意说一说。从前的配方能制作出一级舒缓剂，证明药剂师协会公布的配方没问题。” “但是——” 院长话音一转，陡然变得严厉：“里面是否有隐瞒，希望协会尽快出面解释。” “无知者能力不够，隐瞒者居心不良。” “风竹汁貌似不起眼，但人为调高难度，筛选，提高门槛。” “门槛，不是拦住资质差者，而是拦住普通人。” “众所周知，普通家庭培养一个药剂师很艰难，灵植珍贵，他们咬咬牙能凑出三四副调配的药材，一旦失败，迫于生活压力很多人离开药剂师的道路。” “我只是遗憾某些归于平凡的孩子。” “可惜肯尼查前三十九管差一点点完成的药剂，这些年星际浪费的药剂……能救多少人啊。” “……” 星民愤怒，网上群情激愤必须要协会给个说法，别装死。 药剂师协会焦头烂额，由于药剂师的珍贵，他们一向是众星捧月的月亮，傲慢惯了。 出事第一时间找始作俑者。 肯尼雷收到不少“亲切问候”，特意寻找录像。 明白事情缘由，他毫不客气嘲讽：“人在做天在看，我弟弟就是个喜欢调配药剂的傻白憨，自然没错。” “你敢得罪药剂师协会。” “我一个beta真害怕呢！切！” 打电话的药剂协会大师瞬间血压飙升，调查情况发现肯尼查一家人乃至亲戚都是beta，且是商盟副主席。 “直播平台怎么说？” 肯尼查直播录像他们反复看，明白有人提醒，于是特意翻出上一次直播录屏，眼睛快看瞎才注意到【j?y】的账号。 “那个……” 手下犹豫着展示直播平台的回复： 【抱歉，该账号信息归属智脑保护，等级不够无法调阅。】 “……” 最终，高层们秘密开展视频会议，聚集到一起商量处理方法。 药剂师协会于星际群众眼里威望较高，东窗事发，一是咬咬牙承认能力不足，诚心道歉；二是搞阴谋诡计。 “让他出面……” 掐断直播时，j537星球里作战会议开展，一群将军互相打招呼落座。 “嗒嗒。” 军靴落地的声音不轻不重，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将军瞅一眼黑红的军装，表现不一。 蕴斯刚落座。周围一圈人默不作声观察着他的态度，作为帝国唯一的3s级alpha，名头自然大。 兰中将坐在中央位置，左一眼同级，右一眼资历高，再次深切痛恨自己不争气的手。 异兽潮+新军团+同级将军，意味着主将只是作为裁判的吉祥物，十位候选人里偏偏自己最倒霉。 不对，最倒霉的是第一跟第六军团。 “集合完毕，会议开始！” 各方代表阐述文件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争取利益，拍案而起。 蕴斯面无表情瞅着一群人。 兰中将拍拍桌，平静制止吵闹：“消消火，这里不是菜市场，一个个说自己的要求。” “中将，主要是……” 领队诉说自己的想法，顺着桌面轮一圈，很快到蕴斯，众人不约而同挤眉弄眼，期待好戏。 目前有资格的领队一共九人，不知道哪个傻逼弄的初步方案，提议九段星境线一人一段。 星境线位置不同，毗邻星球的武装力量不一，投入肯定不同。w星系五十年前加入帝国，军事弱，而且是异兽潮冲击最严重的前排，稍有不慎影响全局，必须用经验丰富且有手腕的人镇守。 而方案直接划给蕴斯。 “谁分配的？” 简单一句话逼出负责人。 蕴斯血眸直盯着面前人，平静问：“分配的依据是什么？” 男人声音不辨喜怒，负责人露出职业假笑，稳住心绪回复：“少将，各团根据应召者志愿，习惯，年龄等等因素分配的。” 蕴斯意味不明翻开文件：“新团里70的高危人物，你的意思是我跟他们比较投缘？” “噗嗤。” 人群不知道谁忍不住笑出声，负责人偷瞥一眼，看到兰中将隐隐上翘的嘴角。 “抱歉，考虑到您是国之重器，而且年龄相仿，应该有更多共同语言。” “……共同语言，当相亲呢？” 蕴斯半点不惯着，全方位嘲讽得负责人面红耳赤。兰中将瞧闹剧结束，直言：“既然都不满意，那就重新——” “嘀！” 屏幕陡然出现红色警告，浮现一行字：【智脑监测异兽潮范围再度扩大，且行进速度加快，请于半月内赶到驻守点！】 红光映着众人严肃面容，平静湖面潜藏着风暴…… 第104章 再见故人 骂声甚嚣尘上，一个工作日下午，星际人民昏昏欲睡间光脑“嘀”一声，而后纷纷醒神。 “药剂师协会发公告了，瞧瞧事情怎样了？” “恶意泄露新药方？” 关心事情结果的人第一时间看公告，药剂师协会蓝v粉丝量惊人，最新消息发布于一分钟前。 【药剂师协会】：对于风竹汁事件，我们深表痛心。当初公布一级舒缓剂配比，主要想着造福人类…… 加莱大师前段时间误打误撞研究出新型舒缓剂，报告已提交，协会内部正商量着新型舒缓剂公布时间，不曾想有人打着时间差恶意泄露信息……此举令人寒心。 得知情况加莱大师急火攻心，目前住院静养。 对于泄密者，药剂师协会决定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新型一级舒缓剂配比】 药剂师协会权威重，加莱大师是首屈一指的药剂师，还有配比单。评论区言论风向转变，前排都是“相信你们”，“加来大师太惨了”，“泄密者可恶”！ 质疑声音全被压制。 俗话说，明面上压制越狠，暗地里流言飞速增长，风竹汁禁言那就换fzz，那竹子…… 星际风竹汁事件沸沸扬扬展开，以网民心疼加莱大师结束。当然，最开心的当属练习阶段的药剂师，制作一级舒缓剂成功率提高，减轻负担…… 沈裕刷着公告，并不意外。 傲慢惯的人是很难认错的，哪怕天塌了，他们的嘴巴依旧硬挺。 “不是时候。” 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想要推倒非一日之功，须得循序渐进。何况他没啥目的，也明白药剂师协会不是好东西。 “加莱大师是谁？” “嘀，已为您搜索到……条信息，请及时查看。” 话落，虚拟屏幕瞬间跳出一页面介绍加莱?昂生平，星际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药剂大师蔚蓝的徒弟，帝国仅存的八级药剂师，网民称他为——帝国瑰宝。 权威背书，难怪。 沈裕清楚自己的小短腿都没八级药剂师一根腿毛粗，真想证明真相，只能看魔方后面的东西。 一次泄露，两次泄露，次次泄露……民众的信任是有底的。 而且，他更关心异兽潮的事。 屏幕里记者播报：“欢迎大家收看星境前线最新新闻，目前智脑监测异兽朝范围进一步扩大，由w星系蔓延至……请周围群众尽快疏散。” “目前，各部队已前往驻守点，愿一切平安。” 平安。 w星系星境线，往日空无一人的荒星此刻显得格外热闹。 驻扎的驻扎，训练的训练，观测异兽前行方向的观测方向，一切井然有序，足见治军严谨…… “斯洛夫少尉好！” “嗯，巡逻结束早点休息。” 斯洛夫满意点头，望着巡逻队离开。未退役前他是普通军官，差一点升为少尉，此次应召被提拔为少尉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回宿舍，临时营帐讨论声不绝。 “我们算敢死队？” “整个宿舍精神海紊乱度就没有低于40的，军团到底咋想的？不怕战场上一通乱杀？” “离开太久，他把学的全忘了？” 分配结束，驻扎的每一日都能听见讨论声，斯洛夫曾向上报告，得到的回应是不用管。 当时他不解，后面发现士兵只是说说，没闹出事情。难得的机会，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再度建功立业。 甚至有另一种言论。 “都是40，谁都别怕谁，反正出问题概率一样！” “哈哈，没错，应该能放开手打一场。我先前住的那宿舍把害怕写在眼睛里，恨不得躲着我走。” “肯定得痛痛快快打！” 斯洛夫：原来如此！我悟了！ 主帐，医师清点着一箱箱舒缓药剂。愿意带着70的高危将士前往w星系驻守，蕴斯自然争取到不少福利。 比如说，面前五十箱1～6级的舒缓药剂，10支七级药剂。 片刻军团医师清点完毕，在方框后面画√，眉梢眼角难掩喜意：“少将，全部核对完毕，数量一致。” “嗯。” 蕴斯挥手，直言：“一支八级药剂都没有？” 精神力等级越高，舒缓剂作用越小，普通s级alpha一支七级药剂可以降2～6紊乱度，可对于3s级而言，七级药剂只能暂时遏制精神海紊乱度不再上升。 而且遏制程度有限，频繁使用精神力往往导致失效。 蕴斯明白自己精神海状态跟读书时一样，可是一支都不给，太明目张胆了。 “呃。” 负责人挠挠头：“最近药剂师协会发生大事，有人恶意泄露加莱大师新研制的舒缓剂资料，大师气得在医院静养。” “真巧呢。” 蕴斯冷晲一眼，声音嘲讽。 等负责人离开他特意吩咐：“按驻人数跟精神程度分舒缓剂。” “您要留多少？” “不用。” 医师震惊，半晌回神再确认一遍，总算是明白他说自己不用留，正想劝，看见那张脸又把话吞回。 第三日，巡逻的疾风舰带回消息—— 【巡逻线最外围看见异兽了。】 蕴斯瞧见那头熟悉的黑龙，血瞳骤然一缩，声音宛若极点飘至：“我亲自会会他！” 星境线外早早依照距离布好一层层防护罩，异兽满目，绵延不见尽头。 异兽潮正式亮相，蕴斯赶到。 他面无表情瞅着黑龙上坐着男子，乌睫下一双血瞳眸色渐暗，黑丝飘扬，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埃米尔。” 埃米尔一袭白黑教袍，头发比初见更长，黑袍里伸出的手形若青藤，上面托着一本厚重的书，神秘莫测。 紫花幽幽，迎风摇曳…… “是你啊。” 他眯眼片刻，总算将面前威风凛凛的将军跟那日潇洒不羁的男人联系起来，左眼紫花一层层绽放。 “江余呢？” “我家小不点，不劳费心。” 蕴斯冷冷应着，自然伸手，掌心瞬间出现一柄黑红镰刀，腥红气息宛若熊熊燃烧的火焰。 出现刹那，周围空气为之一滞。 “你死定了。” 埃米尔不紧不慢把异兽群护到身前：“你的对手可不是我。” “上！” 号角声与吼叫声齐鸣，冷硬的钢铁跟原始的血肉碰撞到一起，埃米尔乘着黑龙翩然离开。 风吹书页，读到某一页。 男人细细抚摸着书页文字，眼睛柔情若一望无际的紫花海，声音慢慢。 “江余，世上哪有没有后遗症的药啊。” “异兽阵营欢迎你。” 第105章 开店 战争打响一个月，星网军事频道天天播报战况，网民们最初很关注，天天刷新祈祷战士平安回归。 世人逃不过三分钟热度定律，热闹一周，网民见战事可控拍拍屁股走了。 沈裕忙着开店。 舒缓剂做出，自然要售卖。 现实铺面贵，他调查结束选择弄虚拟店铺。星网广阔，店铺只是一串虚拟数据，加上政府鼓励政策，租金便宜且不用押金。 “嘀，是否购买w区初级虚拟店铺？” “店铺规格2x5㎡，月租金500星币，付一年5000星币，确认交易店铺随机生成。” 【是否交易？】 【是】 点击瞬间，视野里乍然出现一团迷雾，待迷雾散开自己已在店里。 虚拟屏幕又浮现风格选项，有也有收费，他挑选顺眼的饰品选择一键安装。 片刻，小而精致的店铺凭空出现于空旷街道侧，柜台摆着一盆赠送的茉莉花，幽香雅致。 小beta弄着赠送的智能客服，忽然眼前一暗。 “小孩？” 那是位面相亲和的女士，蒙着头巾，手里提着一篮面包，眼睛睁圆看着他问：“你是店主？” “嗯。” 沈裕点头：“女士，店铺还没开业，您有事吗？” 她掩唇一笑，卷曲金发搭配红扑扑的脸蛋显得格外漂亮：“我叫阿芙妮，是隔壁老板。” “听到动静特意出来瞧瞧新邻居。” “我还打算让你坚持坚持的，算是有一起倒霉的人，哪知是小孩，那我可不能骗人。别看x，w，z三区租金低，实则位置偏僻人流量少，俗称——” “鬼区。” “今天开业到现在，我就看见你一个人。” “呃？” 哪怕明白便宜没好货，又自信商品质量高，可直到傍晚一个路人都没有着实令人震惊。 沈裕哑然，白睫轻颤。 阿芙妮失笑，平静解释：“基础店铺500星币一个月，星际多少人想做生意啊，w区半天能生成上万间店铺呢！租一个月费点小钱，别签长租，长租想退都退不了。” “……” “你租了一年？” “嗯。” 阿芙妮漂亮眼睛转一转，蹲下把篮子直接塞到小孩怀里，握上小手：“欢迎小邻居，我在隔壁卖虚拟甜品，尝尝，祝你开店大吉！” 沈裕低睫，面包似乎刚出炉，奶香浓郁，瞧着像软乎乎的云朵。 “谢谢您。” 他踮着脚尖把篮子放到柜台，郑重问：“礼尚往来，您可以说一下家里地址吗，我寄点卖的东西。” 小孩白净，碧眸灵性认真说礼尚往来，阿芙妮原本拒绝的话吞回喉咙，眉眼弯弯填家里地址。 “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余。” “真好听，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有礼貌的小朋友。” 小孩能寄啥，大概就是些吃的，玩具。 想着往后多一名邻居，她眉梢眼角都堆着笑：“你打算卖啥啊，我给你参考参考？” 沈裕言简意赅：“舒缓剂。” “哦，卖舒缓剂好啊，没有竞争对手……”阿芙妮流畅说着赞美的话，小孩表情平静听着。 忽然，她猛地一拍脑袋：“家里烤面包忘记定时了，我先下线。” “嗯，阿姨再见。” “别容气，以后喊我阿芙妮婶婶。” 阿芙妮说完很快化作数据消失，沈裕瞥一眼篮子，拿起一块闻着香喷喷的椰蓉面包咬一口。 入口绵软，就是很甜！ “到周围转转。” 观察情况是否属实，顺便把面包派出去，他实在吃不下太甜的面包。 低等星，森林面包店。 发现面包没烤焦，阿芙妮才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喝水时手顿住：“等等，舒缓剂？” 慢半拍的人回神，眼底满是震惊。 “疯了，鬼区卖舒缓剂？” 舒缓剂店铺哪个不是在abcd四区的中心位置，每天排成长龙。 于是，阿芙妮再上线到隔壁店铺。 招牌画着看不懂的图案，小篱笆，茉莉白花青叶，绿叶水珠晶莹剔透，幽香阵阵…… 玻璃展示柜里刷新出十支流光溢彩的药剂。 【一级舒缓药剂】：999星币\/支。 【一级舒缓药剂（残次品）】：499星币\/支 商品只有两种，价格仅是一般舒缓药剂的一折。 “残次品？” “小孩开玩笑吗？”纯净度低于50的残次品药剂是不能卖的，因为杂质多，效果几乎没有。 “真漂亮。” 阿芙妮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药剂，心里感慨：可惜是假的。 卖假货容易被举报，店铺封了，钱还不退。她忘记问江余通讯号，便在店铺留言板写上一句—— 【小邻居，街道前两天有人卖假货被举报了，星网警察直接封店，拘三十天，你小心点啊。】 别被捉了。 阿芙妮担心，眼角余光瞄到小黑板的标注意事项： 下单填地址，邮费到付，商品一经售出不退不换，恶意评价者拉黑，售后看心情。 “……真厉害。” 平凡日子，一间小店悄无声息开张。 沈裕逛很久，总算明白阿芙妮嘴里的鬼城啥意思。虚拟世界无边无际，漂亮店铺相连，路上鬼都不多一只。 有些店直接关门，有的让赠送的智能机器人看店，风一吹，萧萧瑟瑟…… “被坑了。” 跟星网宣传片上的招商视频不说完全一样，简直毫无区别。 他按着虚拟地图走向w区中心，哪知一小时结束象征自己的蓝点停留原位。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一间店铺老板刚好开门，高兴收了面包。 “谢谢啊！” 点击回店，小孩虚影直接回到店铺里，周围依旧静悄悄。 他不禁失笑，总算搞懂星网为何特意设置一键回店的功能，原来每一个功能都有用武之地。而且，世上没有白捡的便宜。 舒缓剂纯净度再高，巷子深同样卖不动。 “慢慢来。” 沈裕点开联系人列表，上面仍旧只有他的信息。 战事打响，一切都苍促。 “咔嚓。” 【放学，日落晚霞。】 【蕴斯，我开了一家小店……好像被坑了。（图片）】 文字携着思念，静静躺在聊天框里，等待着启封那一日…… 第106章 梦梦闯祸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入房间映下光影，轻轻吻着小孩纤长的睫羽。 浮尘翩翩，光影错落…… “铃铃铃。” 清晨闹钟响三遍，小beta睁开眼，青翠瞳眸映着金芒，绿意层层，宛若晨辉里倒映一面青竹的河。 “嗒嗒嗒。” “哗啦哗啦。” 洗手间里，沈裕握着木梳慢慢梳理头发，捋顺后慢慢织成一条长辫。 事情搞定，他望向镜中小孩，再垂眸看一眼缠绕木梳的白发，揉作一团扔入垃圾桶。 “小主人，早餐好了！” “嗯。” 早餐后，智能悬浮车准时等着。沈裕背着章鱼书包打开门，隔壁家副队正举着一支营养液喝，瞥见他特意开口。 “早安。” “治安官叔叔早安。” 互相打招呼，沈裕背着书包一步跨上车。副队眯眼，总觉得小孩背包里的章鱼有点眼熟。 揉揉眼睛，又见另一位小朋友抱着章鱼，旁边同学满脸羡慕。 “章鱼哪里来的？” “蓝章鱼游乐园送的，可爱，听说老板整整买了一整车章鱼，买票就送小章鱼！” “那个星网很火的蓝章鱼游乐园，你不怕异兽吗？” “怕啥，治安官在呢！” 治安官?副队听着孩童的稚嫩声音，眼睛掠过一丝笑意。前不久，距离中心区一千公里外的城市出现异兽，治安官特意出差半月处理情况。 “无知者无畏。” 他常常想要是跟江余哥哥说一声，或许可以轻松解决异兽，可不行。 兰蒂?蕴斯正在星境线舍命战斗，小beta有被绑架的前科，亲哥哥离开途中江余出点事情，他可以想象俩强者发疯的癫样。 目测都是弟控，包疯的。 “嘀。” 通讯器弹出新消息，副队瞧两眼，扫到联系人瞬间漫不经心的神情一敛：“喂，西居队长？” “什么？” “你在医院碰见加莱大师，对方特意赠送两支舒缓药剂……” “下月初回来……嗯，队员们一直等你！” 直到回治安管理局，他的心情跟今天的太阳一样，灿灿烂烂。 章鱼松口气，悄悄爬出书包圈着小孩的手腕。 “咕嘟！” 差点被发现，幸亏装死。 “小区很多小孩买章鱼玩，他捉不到你，下次表现笨一点。” 抵达古树学院，小伙伴正在门口。 孩童身高跟地里笋一样，生长期“嗖嗖嗖”冒得贼快，诺诺比初见的时候高一点，性格慢慢开朗。 艾蒂本来就比他们大一岁，是学院学生里最高的，自封“大姐大”。平日最喜欢用手比比同伴身高再平贴到自己鼻梁上，露出一个欠扁的笑。 “小弟弟，叫姐姐。” 诺诺气得脸蛋通红，不理人，后面硬生生被逗乐。人得意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天地最大，分不清大小王。 某日，艾蒂趁沈裕不注意，悄悄比划到额头。 “哈哈，江余你也矮矮的！” 小beta眼神平静，似乎不在意。可那一周艾蒂别提多倒霉，最后特意问院长咋回事，再双手合拢求饶！ “江哥，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孩脾性跟风一样，不久三人和好如初，共同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奋斗。 “啊啊，再有一星期就考试了，真紧张。” 学院通道长，三小只慢慢走着，很快，一枝雪树映入眼帘。 雪树枝干粗，蜿蜒盘旋似悬崖的松木。 盛夏晨光穿过繁盛枝叶缝隙映下一束束朦胧而清晰的光，雪树镀金芒，丝絮纷纷，瞬间把人带入童话世界…… “院长不在，荡秋千！” “要是我有江余一样的记忆力就好了，天天看的书都不重复。怕院长出偏门的考题，我看的都是以前的书，快看吐了！” 艾蒂说着，拍拍跟自己同病相怜的诺诺：“真羡慕江余可以不带书回家。” 诺诺难得点点头，十分赞同。 两人聊天间抬眼再望，白辫小孩搬着一叠书放到桌面，翻开书本。 诺诺怔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掏出书本跟笔记。艾蒂摸摸鼻子，长辈觉得她读书辛苦，那是没看见学校另外两人。 她小声嘀咕： “我才不当倒数第一。” 那颗因即将放假而躁动的心渐渐平静，回归状态。翻页，落笔，细微声音格外清晰。 时间静谧…… 书包拉链悄悄打开，软而透明的妖娆触手探出，像水一样悄无声无息流到地板，葡萄眼鬼鬼祟祟瞄一眼，再流走。 “咕嘟！” 上学一点都不好玩。 梦梦舞着小触手四面走，左转转，右看看。学院图书架一层叠一层。 小章鱼眼睛转两圈，往上爬。 蜿蜒曲折的楼梯从书架螺旋向上，梦梦一步一步爬着，望见一扇亮灯的窗户，鸟巢木屋歪歪斜斜，绿毛鹦鹉唱歌赞美。 “哦，我亲爱的院长～今天真是完美～” “咚！” 梦梦眼睛瞬间变成心形，触手随着歌声蹦蹦哒哒跳上…… 院长喝口卜卜果汁醒醒神，继续整理试卷。 三小孩，三套不一样的试卷。一套是机甲设计基础，一套是社会阶级关系，最杂的一套涉及灵植栽培、精神力、舒缓剂等等。 “前两套十张考题，后面一套……” 他斟酌扶了扶老花镜：“弄个五十张，难度再提高点……” 没有思路，院长特意拉一下风铃：“八哥，换。” “行。” 鹦鹉润润嗓子，象征性咳咳两声，开嗓：“啊啊～～啊！” 不知哪里的触手卷向细脖，绿鸟瞬间睁大眼，拼命求救：“谋杀，咳咳，英明神武的院长有兽谋杀！” 院长挥手，羽毛笔“嗖”一下刺向章鱼须。梦梦回神缩回触手，抬眼看见阴阴沉沉的院长。 “异兽？” “咕嘟！” 梦梦想到上学前沈裕交待的话：“若是惹出祸事，千万别让人看见，再悄悄回家……” 跑！ 二兽一人上演追逐战，被捉到那一刻梦梦瞥见一个按钮，写着——【危险，不要按！】 “咕嘟。” 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别按！” 院长不顾形象喊，可惜来不及，鸟巢屋顺着木质旋转扶梯滑下，一人两兽像饺子馅被包进屋。 “啥声音？” 学生非聋子，察觉动静举目四望，忽然一条轨道自顶部蜿蜒到雪树上，下一刻鸟巢屋。 屋停于轨道尽头，窗户因惯性敞开，吐出面色惊恐的一人两兽。 “汪！” “咕嘟！” 院长一手死死捂住漏风睡衣，一手捉住罪魁祸首，人生第一次想报警。 鸟巢屋发出欢乐声音：“叮，表演结束。” “布谷！” “布谷！” “哈哈哈哈！” 艾蒂拍着大腿差点笑岔气，诺诺忍得辛苦。 沈裕瞥一眼穿小熊宽松睡衣的老人，把上下几世的伤心事回想一遍压住汹涌而上的笑声。 忽然，无意撞见院长掌间挣扎的小章鱼。 “……” 完蛋。 梦梦奋力挣扎，感觉抓自己的力道一松忙逃跑，奔向小beta。 纵身一跃，“啪”摔倒。 “咕嘟？” 沈裕阖眼，下一刻耳畔响起院长阴恻恻的声音：“江余，你的宠物？” “……” 艾蒂&诺诺：院长真可怕。 第107章 鱼爱演戏 院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清理卫生结束，一大一小顶着“错了”的两字，罚站。 两小伙伴嘴角抽抽，哪怕憋笑困难都是死死捂着嘴巴，生怕露点声音，可拼命耸动的肩膀暴露本心。 树影倾斜。 院长披着长袍，合上书：“艾蒂，诺诺回家，江余等等。” 前者虽然想留下瞧热闹，但仔细想想，离开前递给小伙伴一个同情眼神：再见！祝幸运。 院长拍桌，起身间别扭揉揉腰臀。 沈裕淡定抹一把脸，表情严肃，却想到院长刚刚屁股着地，难怪…… 他垂眼藏住笑。 院长回头，瞧见低眉垂目的白辫小孩，哪能不清楚他是装乖：“咳咳，说说怎么处理？” “您提。” 章鱼梦梦偷瞅一眼小beta，啪叽六声屈膝跪下，一根触须不知从哪里掏出条白色绣花的帕子抹眼泪。 宛若狂风暴雨里一株惹人怜的小白花，坚强，脆弱。 “咕嘟咕嘟……” 章鱼哭诉一番，泪眼婆娑里，另一根闲着的触手颤颤巍巍指向沈裕。 沈裕：…… 你干嘛？ 恍惚间，脑海浮现一幕场景。上次回家梦梦跟管家津津有味看着古早影视剧《洗冤录》。 沉默震耳欲聋，周遭鸦雀无声。 他抬睫，恰好撞见院长的复杂眼神：“你指使它？” “……” 沈裕：掉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最终，院长郑重宣布结果：“章鱼损坏教学设施，扰乱课堂，因初犯，写一百字检讨。江余你未经批准带宠物上学，监管不力——” “写一千字检讨，从现在开始打扫卫生到暑假。” “可有不满？” 圆溜溜的紫葡萄眼珠变得水汪汪，梦梦眼泪嗒嗒掉，朝院长鞠躬再鞠躬，只差没配音：青天大老爷～ “……” 沈裕：天降横祸。 离开学校前，院长特意蹲下摸摸章鱼脑袋，眼神意味深长：“自己养的，得认栽啊。” 悬浮车里，章鱼挠挠圆圆脑勺，水灵灵的眼睛满满的疑惑：“咕嘟咕嘟。” 检讨是什么？ 刚刚沉迷演戏忘了问。 沈裕一手靠着窗沿托脸颊，另一只小手掐着章鱼滑滑嫩嫩的脸，碧眸映出座位上一团小身板，尾音刻意拖长些：“梦梦，刚刚是故意的？” “咕嘟。” 怎……怎么可能！ 章鱼掏出白手绢哭控，晶莹泪珠跟水龙头一样喷，凄凄惨惨，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沈裕静静看着它表演，微笑掏出通讯器，里面传出熟悉声音：“小主人？” “管家，今晚吃烤章鱼，章鱼小丸子，铁板鱿鱼烧，葱爆小章鱼……”他毫不停歇报一串菜名。 “咕嘟！” 梦梦：章鱼难吃！ 晚餐章鱼宴，沈裕慢慢咀嚼着肉块，再瞧一眼风卷残享受美味的梦梦，它嘴角甚至沾一圈酱汁。 “咕嘟。” 章鱼真好吃！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世界笼罩着一层清清冷冷的寒雾…… 灯盏暖芒，沈裕生平第一次写检讨，构思一阵再落笔。 措辞无需完美，只需简单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明示一番自己道歉的诚心，凑字数。 【尊敬的校长……】 一根触手悄无声息探入，梦梦藏于门后，触手捉着漂亮眼珠，悄悄从椅背后探出。 偷偷借鉴一下主人的检讨书。 “啪。” 即将看到前，小手完完整整盖住，白发小孩趴着不知想啥。 瞧着挂钟分针一圈圈往前走，章鱼着急，七条腿于地面跟墙壁间阴暗扭曲地的爬行…… 让我看看！让我—— “梦梦！” 小孩蓦然回首，拉长的触须瞬间弹回，贴着天花的章鱼被反作用力一弹，懵逼坠落，一颗眼睛眨眨。 另一颗黑眼珠滚啊滚，碰到冷冰冰的机械脚。 “检测到垃圾！” “咕咕！” 梦梦瞬间吓得声音都变了，“嗖”一声八条腿化作龙卷风。 沈裕原以为它消停了，复习笔记。 半晌，紫纹小章鱼施施然进屋，爬桌。 首先郑重鞠躬，再当着他的面掏出一根面条，抺抺眼泪把脑袋挂上。 “咕嘟……” 梦梦要挂了，再见！ 人类世界太可怕，我要上吊，要回老家…… “……” 沈裕双手掩脸，深刻意识到院长的话，翻出检讨书。 “看。” 章鱼扬起八只触手，用一晚奋笔疾书写出“一百字检讨书”。 副队瞥见隔壁家窗帘上八只妖娆的触手影子，揉揉眼睛，面色凝重：“喝多出现幻觉了？” 收到西居队长即将回归的消息，治安管理局上下喝酒庆祝，他也喝了一点酒。 可眼前画面，若是普通人家，自己肯定冲进别墅击杀异兽，可隔壁……酒有问题吗？ “洗洗睡。” 翌日，一人一兽都提交自己的检讨书，顺便拿扫帚水桶搞卫生。艾蒂跟诺诺同样帮忙。 “江余，你的章鱼好眼熟啊！” “呃……都一样。” “蓝章鱼游乐园送的，真可爱。我还想再去一次的，可是妈妈不让，说太危险了。” 艾蒂捧着章鱼叹息，感慨。 沈裕不语，拧干毛巾慢慢擦书架。古树学院范围大，一直靠清洁机器人打扫，不久前，机器人误把残卷当垃圾销毁，院长只能自己清理。 当然，学生负责打扫雪树下的教室和走廊就行。 “咳咳。” 星网虚拟店铺的事，果真应了阿芙妮说的，开店一周留言只有两条。 【限你一个月内打星币到2573的账户，不然举报你卖假货。】 【早日自首！】 沈裕溜两眼，把事情放到一边。舒缓剂保质期足足有一年，不愁过期，至于商品是真是假，告警察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目前只需要一个点。 隔壁新店开张，阿芙妮原想有人可以陪自己说说话，结果，小邻居只在开店日上线，日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倒是药剂品种增多。 【一级驻颜药剂】：1999星币\/支 【一级驻颜药剂（残次品）】：599星币\/支 【一级睡眠药剂】：199星币\/支 （注：虽然灵植价格高，但想想睡不着挺可怜的，便宜卖。） 199星币的药剂相当于一颗水果，阿芙妮忍不住跟家人诉说，丈夫直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富裕家庭的孩子，就是玩。” “二是，贵的别人不上当，出点便宜的。” 第108章 期未考 异兽潮战争继续，最危险的新六团兰蒂?蕴斯压制场面，战场上秀到飞起，牢牢稳住那一段星境线。 军事频道播放画面。 异兽群铺天盖地，黑红机甲挥舞华丽刀刃，每一个动作都是力量与美感的碰撞，强悍暴力…… 片刻，异兽清屏，知名解说员望着浓稠黑暗里唯一的机甲，呼吸声硬生生停止一分钟。 最后吼一句： “兰蒂?蕴斯少将，我是你的狗！” 人向往强者，阅历高的解说员都绷不住，何况是普通星际群众。一段视频，蕴斯积灰的星网账号粉丝数量一天几亿几亿往上涨。 粉丝拍大屏循环播放事迹，部分狂热粉甚至想偷偷定周边，可星际注重“人权”、“肖像权”，何况对象是一名将军，哪怕知道赚钱同样没一个商家敢明目张胆弄。 战争最激烈的日子，沈裕收到一条信息：【小不点，想见你。】 同一星球都有时差，何况l星系跟w星系间相隔着n个星系，那是距离，亦是时间。 “嘀。” 光脑声音微弱，沈裕淡定瞄一眼身侧的黑脸院长，再扫一眼新信息发送者。 瞥见蕴斯那一刻，非常镇静放下笔，掏出光脑。 【嗯嗯，我也很想你的。】 院长瞪他，再瞪！ 瞧着小孩等待片刻，蹙眉，收起光脑朝他点点头：“抱歉，刚才有点急事。” 院长淡定抽出桌面写两道题的试卷：“我重新给你发一份。” “谢谢。” 片刻，院长把厚厚一沓试卷置于桌面。根据厚度判断数量，小beta声音微妙：“先发暑假作业吗？” “不。” 院长笑眯眯：“你的试卷。” “……” 星际小学试题由各校自主研发，教育部不干预，唯有小升初才用统一试卷，所以院长的举动正常。 沈裕自知理亏，认栽。 中午，艾蒂跟诺诺各自交卷，松口气，眉眼舒展。 “整整10张试卷，我差点写吐了，听妈妈说蓝心学院一科只用写两张，羡慕。幸好院长没有故意出难题，虽然问题杂，应该能及格。” “我……我有11张。” 诺诺挠挠头，举目环顾一圈蓦然捂住她嘴巴，朝后指一指。 艾蒂好奇扭头。 白辫小孩垂下眼帘，小手握着笔不停写，目测写完的那一堆试卷比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多。 “嘘。” 两小学生自动放轻声音，回到座位互相用眼神交流，传达一个意思。 【幸亏我没得罪院长。】 【嗯，可怕。】 学院一共才三小孩，下午，院长握着红笔现场打分。艾蒂跟诺诺紧张瞧着，看见x就露出一副懊悔神情。 “不该错的。” “差一点，差一点！” “让让。” 耳畔话音落地，两人让路，漂亮眼睛里都是对小伙伴的同情：真惨，被迁怒了。 “院长，写完了。” 恰好前两份试卷改完，院长写一个“优”字，艾蒂跟诺诺瞬间弯眼，小心翼翼收好，再看江余的试卷。 前面的选择、判断、填空题沈裕做的速度很快，直到思考题。 【1请用你的立场，评价目前人类与异兽关系。】 【2用你目前的知识简单提出一个灵植大规模培育的计划，注意，不要求可行性。】 【3精神力攻击和防御的要点是什么？如何提高精神力？】 【……】 诺诺瞄两眼，看到一句话：攻击与防守的本质在于集中与分散，了解事物结构，同时需培养坚韧的意志…… 真可怕。 “恭喜。” 第一学期顺利结束。 足足两个月的假期，艾蒂跟诺诺讨论着暑假到哪里玩，又说古树学院实在太好了，假期比蓝心学院多15天。 “我到叔叔家看妺妹！” “嗯，爷爷带我旅游。” 俩人商量着，不约而同望向小beta：“江余，假期你要干嘛呢？” z星系低等星，天空阴霾。 临街后院，澄澈水流顺着管道流出，蒙头巾的妇人半蹲，用指甲一点点抠出蘑菇伞盖里的小虫子。 忽然，院外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阿芙妮婶婶，快递！” “来啦！” 阿芙妮疑惑，扔下手里蘑菇再净手，擦擦围裙。出门就瞧见一位活力满满的半大小伙：“唉，小汉克早！” 小伙反戴牛仔帽，褐发卷曲，笑容灿烂蹬着三轮车。 “早安！” 院门敞开，他看见凹槽池上浮的蘑菇：“阿芙妮婶婶，蘑菇哪里捡的啊？” 阿芙妮笑道：“昨夜下雨山里菌子都冒出来，我特意捡点做蘑菇酱，你喜不喜欢？做好送你一点？” “不行，太麻烦了。” “麻烦啥，做多做少都一样，就这样说定了。” 阿芙妮一锤定音，继续问：“我最近没买东西，快递是不是搞错了。” “没弄错。” 提到工作，小汉克打开密码车厢，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小盒。 “你瞧瞧，z989星球k省甜溪镇149号阿芙妮家面包店，上面还有你的通讯号呢，肯定没错！” “小汉克，有我的快递吗？” “有！吉丽婶婶您等等。” 汉克扭头喊，继续说：“阿芙妮婶婶，你先签收，车里一堆快递等着我送呢，有事联系！” “好！” 阿芙妮摇手告别，关院门，望着包装简陋的快递翻找，寻三圈才注意到角落里一行比苍蝇小的字。 寄件地址：□□□□□□□紫藤花园□□□ 寄件人：江余。 “江余？” “星网小邻居。” 星网鬼区生意差，偶尔收到信息她才上线瞧一眼，日常靠实体面包店维持生活。而小邻居店里唯有智能客服，多日不见她差点没想到江余是谁。 但她记得一事，隔壁假舒缓剂销售量为0。 阿芙妮曾听过一位黄毛开腔：“切，想钱想疯了。” z星系五十五年前和平加入帝国，科技发展慢，快递费高。江余说回赠礼物，她一直不曾放心上。 “居然真有礼物。” 不管是啥，都是惊喜。 阿芙妮回到店铺，拿刀小心翼翼拆开，盒子里面是卷卷的泡沫，下一次药剂映入眼睛。灯光照耀下，玻璃管里的药剂呈现流沙色…… 她震惊掩唇，想想江余店里卖的东西，不禁失笑。 “真漂亮，正好当装饰。” 举目环顾一圈，阿芙妮注意到空荡荡的展示台。 “显眼。” 东西摆好，她叉着腰再擦擦汗，下一刻店里电视响起记者声音：“……星境线异兽潮得到很好遏制，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据智脑监测，目前星境线异兽有往其余地区蔓延的趋势……” 第109章 骨头 暑假是学生最快乐的时候，也是家长最忧愁的时候。 【嘀，账户收到转账……】 【嘀，l477星球气象局提醒……】 【嘀，您有一份新订单，请及时处理！】 放假第一天，沈裕计划睡到日上三竿，可房间里“嘀嘀嘀”的声音不断，再加上平日上学的生物钟影响，生生唤醒熟睡的人。 声音轰炸，沈裕顶着乱糟的白发，睡眼惺忪捉向声音来源处——光脑。 一键删除无聊信息，剩三条有用的。 【一间小店】终于出现第一张订单，可喜可贺。 昨天拿到“优＋”的期末试卷，他拍照发给蕴斯，原以为跟平时一样石沉大海，可聊天框里的照片明晃晃提醒他，蕴斯看到了。 【骄傲。】 【红包】 红包封面写着——奖励，不要省。 整整发呆五分钟，小beta才伸着懒腰，踩拖鞋，挪到卫生间刷牙漱口。 愉悦心情持续时间短。 一梳发，哪怕用最轻的力度，从前坚韧的白发跟水沾上的一样，顺着木梳丝滑往下掉。 一团一团，刺眼极了。 寂静宛若黑河，压着令人无法喘息的沉闷情绪，长睫阴影下一双碧眸情绪晦暗不明…… “……” “叩叩。” 管家敲门声击碎清晨寂静，一如往常：“小主人，早餐好了！” “嗯。” 得到回应管家满意离开，小beta蹲下捡头发，卷着扔进垃圾桶。世上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自己能控制的是—— “等下看看假发。” 镜面蒙着一层细密水珠，沈裕洗着手，忽然顿住。 慢慢举起手。 镜子里倒映出白皙的小手，白净漂亮，可诡异的是，左手尾指皮肉凭空消失，露出森森白骨。 恍惚间周围似乎化作悬崖，深渊暗不见底，耳畔妖异嗓音不停蛊惑：“跳下来，同类等着你。” “滚！” 他低喝一声，手扶着额头，闭眼再看尾指明明完好无损。 沈裕一点一点摸索着左手尾指，感受着包裹的骨骼，垂眸呢喃：“错觉？” 房门“咔嚓”打开，小章鱼提着小水桶和小花盆走到楼椅口，瞅见小孩，倒退两步圈着手腕一起走。 “咕嘟！” 跟我来。 沈裕不知道梦梦葫芦里卖的啥药，跟着一块下楼。 阳光普照，开垦不久的土地湿软，田里一株株新冒的小苗格外引人注目，两瓣叶片翠嫩，盛着晨曦露珠…… “咕嘟！” 章鱼骄傲叉着小蛮腰，其中一根触须勤勤恳恳吸水，再朝田园随意一喷。 “种子发芽了。” 沈裕想到另一件事。 星网灵植师总说种子发芽是培养灵植的关键期，每日多少毫升水，晒多少小时太阳，营养液配比…… 章鱼天天蹦哒，用触手浇水，偏偏所有种子都活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得想想出路。” 天底下哪有最坏的事，乾坤未定，谁能预料最后的结果。 “咕嘟。” 梦梦寻求表扬的，见沈裕一直不开口以为自己做错事，正想捧着花盆悄无声无息溜走。 下一秒，小beta捧起梦梦，唧一口亲在额头。 时间停滞，章鱼眼珠“嘭”爆出。 “哈欠！” 军营里蕴斯蓦然打一个喷嚏，隐隐觉得发生啥令人不爽的事：“第三军团又开始算计了？” “政客就是龌龊。” 别墅里管家安安静静站立一旁，沈裕自然喝着粥，旁边梦梦俨然一副君王醉卧美人膝的昏君模样，晕乎乎的。 “啪。” 梦梦抽一下自己，再继续挂着迷之微笑，眼睛变成??。 沈裕淡定擦擦嘴巴，上楼。 “咕嘟！” 瞧见小孩离开，章鱼跳下桌想跟一起走，哪知走两步就左脚拌右脚摔个屁股朝天。 它泪眼汪汪抬头，瞧见举枪的管家。 梦梦：(●—●) 咋，咋了？ 沈裕首先登陆星网处理【一间小店】的订单。 星网订单有时间限制，不及时处理就扣钱，从租金里扣。他原以为最先卖出的会是舒缓剂，结果是睡眠药剂，购买者—— 【查查少爷满头包】，附言：店家等着正义的制裁！ 此查查，彼查查？ 看到id沈裕就有点预感，点开头像一看，果然是直播的查查。 【等着。】 他回复两字，从特制冰柜里挑出一支纯净度最高的蓝汪汪药剂打包。 一级睡眠药剂是前不久魔方解锁的，具有令人一觉睡到天亮且精神抖擞的功能，所需药材少。 于普通人而言，鸡肋，于真正睡眠困难者就是福音。 星际并无失眠的说法，失眠，精神差，归类于精神疾病，到医院扎一针安眠药剂就行。 “嘀，上门取件。” 盒子交给快递员，沈裕特意叮嘱一句“易碎物品”。快递小哥扬起阳光灿烂的笑容。 “星际速递，一路平安。” “叩叩！” “少爷，你的快递到了。” 游戏厅里被人暴揍的少年瞬间扔下头盔，踩着拖鞋往外走。 肯尼查最近的生活水深火热，每次开播直播间乌烟瘴气，臭鸡蛋烂菜叶不要钱一样丢。 虽然都是钱，可他要面子。 八级药剂师的能量超乎常人想象，谁没个alpha亲戚呢？哪怕肯尼查家里做beta的生意，同样有影响，虽然哥哥说影响不大。 不久前，星网调查组还他清白，正义喷子总算消停些，但总有一些阴谋论者觉得调查组肯定收钱了，直播间氛围差。 可现在，他雇到正义使者。 “直播拆盲盒，网管，有喜欢乱叫的狗直接踢！” 【收到！】 【收到！】 【收到……】 【哈哈哈，查查少爷请多少网管啊，排面真不错！】 【呸，一个恶心】 黑子刚发出字立刻被踢出直播间，顺便喜提一个营造星际文明用语环境禁言30天的套餐。 “……” 来一个封一个，来一对封一双。 直播间氛围渐渐恢复，乐子人聚在一起逗小少爷。肯尼查抽空回答弹幕问题：“药剂肯定继续弄，不提协会……” “前段时间逛鬼区了，今天开箱。” “……难吃，到底哪家的手艺，差评……这个糕点，嚼嚼嚼……” “一间小店！” 肯尼查晃荡一下蓝汪汪的药剂管，问直播间观众：“猜猜药剂模型多少钱？” 【模型？】 “当然是模型，莹彩药剂至少得十万＋，店家应该是忘记写模型两个字了。” 闻言，直播间观众发数字。肯尼查神秘兮兮告知答案：“不，只要199星币！原本我不想买的，可一百多的莹彩药剂模型耶，剁手了！” 【哈哈哈哈！】 等沈裕再上星网，页面自动弹出二条信息： 一是【抱歉，你的店铺收到太多举报，目前星网警察调查取证中！】 二是【库存售空，请及时补充。】 第110章 混乱星域 军营里，蕴斯任由医务兵包扎新添伤口，手自然掏出香烟与打火机。 “呼。” 烟雾缭绕，朦胧喋血瞳眸。 他的眼睛一日比一日暗，积威一日比一日重，现在走在军营跟煞神一样，士兵崇拜里带着畏惧…… “报告！少将，新军团召开临时会议。” “知道了！” 蕴斯抽几口，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烟蒂，披外套回营，背影挺拔像一把锋芒毕露的饮血剑。 负责防卫异兽潮的首脑大都挂彩，透过虚拟屏幕互相损两句，再提正事。 兰中将喝口茶，指向自己身后的大屏：“会议开始前，我想请你们认真看一段视频。” 视频播放，浮现一段段将士跟异兽战斗的画面，将军们认真观看，表情从一开始的困惑渐渐凝重。 蕴斯抿唇，杀意腾腾。 兰中将瞧他们都清楚事情严重性，直言：“从前异兽潮，异兽一向秉持二话不说上前就干的鲜明风格，碰到陷阱同样闷头冲，哪管头破血流。” “可现在它们的风格——” “变了。” 他面色凝重，提出令人胆寒的结论：“异兽好像多出一个外置大脑，会取舍，懂战术。” 兰中将继续道实情：“目前我们看似遏制住它们的气焰，实则是异兽懂韬光养晦，预备长期作战……形势很不利。” “您的意思是？” 有人疑惑。 兰中将满脸笑容说出一件令人“振奋”的事：“军团准备增援，另派将士帮忙调查真相，一个月左右到。” “……” 周遭鸦雀无声，众人沉默。 一个月到意味着人早就出发，会议如何不影响结果。而且战场稳定期赶来，哪里有简单的。 “镀金？” 蕴斯首先开口，声音讽刺：“呃，不好意思……中将您说的方法是军团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端出一盘翔，硬说翔能解决异兽灵智危机？” “……” 翔的比喻很恰当，其他人暗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第七军团出身的刺头哥。 兰中将“砰”一下拍桌，面色依旧：“此事由军团一致决定。而且留下他们，物资翻倍。” “拒绝。” 男人不惯着，眼神宛若刀芒锋利，配合着渗血绷带，像一只凶悍难惹的猛兽：“原定的物资少一个子我就到星网直播《少将哭》，顺便讨点钱，乱塞人我敢让他坐冷板凳到天荒地老。” “战场不是中央星那群二代过家家的地，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干脆把指挥位置给他们得了。” 《少将哭》，现场将军嘴角抽抽。 事情不了了之。 不久，蕴斯收到消息，据说智脑监测到异兽潮防线再度扩大，星境的异兽已经蔓延到周围星系边缘，军团另搞一个小型异兽潮防御所，由他们镇守。 当然，事情不涉及新军资格，又不抽调物资跟人力，谁都不当一回事。 蕴斯特意点开地图瞧瞧地址，乐了。 “混乱星域，标记一下。” 求助帖：【救命，弟弟被羞辱，我怒火上头捅死了星球贵族，怎么办？】 底下高赞： 【目测钓鱼，但我今天心情好，给你法子。首先，你得搞到一艘星舰，第二，驾驶星舰飞往星际不记名星球，隐姓埋名等贵族破产。】 【不记名星球？】 【哈哈，你嫌他死得不够快？不记名星球全在混乱星域，他要是能在混乱星域待一星期，不用跑。】 “混乱星域。” 误打误撞瞧见的小beta垂着眼睛，慢慢思考。 翌日清晨，院长呼呼大睡，旁边鹦鹉倒吊着睡觉，瞧表情便知是美梦。 “铃铃铃～” 铃声响三遍，鼻涕泡终于破了。院长睁开眼睛懵一阵，终于舍得下床看看谁大清早扰人清梦。 “唰。” 古树学院大门开启。 一身睡衣的院长睡眼惺忪，背着蓝白书包的小孩精神抖擞，甚至友好打招呼：“院长，早。” 院长眯眼静静瞅着小孩，良久才开口提醒：“暑假，不上学。” “嗯，我来看书。” “……” 总不能把喜书者拒之门外，院长让开路，晃悠回自己的宝座，只需轻轻一拉铃铛，座椅自动回房。 沈裕失笑。 平日里的院长严肃端庄像老学究，唯一一次暴露是前不久。而暑期，院长是一点都不装了，回归本性。 想想今日目的，他到选书台输入关键字。 【混乱星域。】 周围顿时有好几个书架亮光，明显有不少相关书籍。沈裕轻车熟路踩上角落的正方形机器。 “嘀，请扶好把手。” 手握紧把手瞬间，机器启动，四周亮起一串串彩光，载着学生穿梭于高大书架间，衣角翩跹…… 不久，平稳落地。 教室桌椅消失，最前方唯有案几跟两块薄团，与纷纷扬扬的雪树构成难以形容的画面…… “混乱星域。” 书架书多，可展开讲混乱星域的书很少，大都是简单糊弄两句自然环境： 【由于外围宇宙乱石堆众多，挡住恒星，混乱星域的星球呈现极端黑暗与光明。一年十二月，二个阳月，十个阴月。 阳月对应星历一、九月，整日整日的太阳，干涸难熬。阴月世界皆暗，偶尔能看见一轮血月冉冉上升，人就像深渊里的蛆虫……】 忽然，前方响起脚步声。 “院长，混乱星域多混乱呢？”书里的描述片面，沈裕摊开书本，望向见多识广的院长。 院长思索片刻。 “光明铸就希望，黑暗滋生罪恶，混乱星域是星际有名的灰色地带，俗称三不管。并非是真不管，帝国每年派军团清剿，可压根没用。” “军团压境，个个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军团离开那里就十分精彩。赏金猎人、星盗、基因变异者、异教徒……甚至有异兽实验跟买卖，堪称星际最丑恶的地方。” “除不尽的……” “他们肯聚在生存环境艰难的混乱星域，总比散在星际宜居星作乱好。” 沈裕了悟，指向书里标注的混乱星域：“为什么混乱星域位置多数处在w跟z星系的星境周围？” “w跟z星系加入帝国不久，自己内部的矛盾尚未解决，星境线周围属于最混乱的地带。” “哦。” 沈裕表示受教，院长皱巴巴望着小孩半晌，忽然注意到什么伸手一探面前人手腕。 阖眼再睁，智者情绪复杂，欲言又止。 “乱，杂，快崩了。” 第111章 去旅游了 “普通章鱼跟异兽纹路不同，高等星跟中央星权贵家里常圈养一些等级不高又有特殊能力的异兽，熟悉的人一眼能认出……” “异兽知道成长需要什么，如果你确定两者关系不错，可以适当投喂。” “谢谢院长。” 傍晚，沈裕回紫藤小区。翌日是工作日，他正好处理【一间小店】的事。 店铺被举报的原因是假冒伪劣，于人体有害。鬼区能赚租金商品检查不严格，一旦被举报，若想解封必须提交产品正规检测报告。 一单一检。 “药剂产品不要求一单一检，但制作者必须持药剂师协会认定的证书。” “抱歉，没证书办不了。” 沈裕伸手揉揉额角，感慨星际生意难做。药剂师协会真是好东西，他倒不介意考个证，但—— 那不是个东西。 星网办事员工微笑欢迎下次再来，“唰”，大门开启瞬间，天幕黑云层层铺满天空，雷霆轰鸣。 雨幕隔绝视线。 视野朦胧，沈裕耳畔隐隐约约再次响起诡异的声音：“亲爱的，为什么要帮人类呢。他们虚伪、自私、贪婪……唯有异兽才是我们唯一的归宿。” 古怪声音最初像蚊子一样嗡嗡嗡，不理反倒越得劲，宛若蜜蜂振翅。 “嗡嗡嗡……嗡嗡嗡……” 雨声隔绝，下一刻响起清脆声音。 “好啊，我找你。” 白辫小孩垂着眼睛，唇角弧度似笑非笑，话音落地瞬间那令人心烦的嘈杂声顿一下。 “再不久，记得欢迎我呀。” “……” 诡异声音停歇，周围只剩哗啦啦雨声，似乎刚才只是错觉。 视野清晰，同一屋檐下有伙年轻男女瞧着他嘀嘀咕咕。不久，热情的人捧着奶茶递给他，笑意满满：“你是在等家人吗，捧着奶杯暖暖手。” “谢谢。” “真乖，要是我家弟弟有你半分可爱就好了！” 雨停，人散，天幕蔚蓝。 “难得碰见下雨，中心区一般都打散雨云的。” “踩水玩！” 嘻嘻哈哈笑声中青年离开，周围只剩自己，沈裕离开屋檐，云层缓缓散开，碧空如洗。 阳光贯穿云层，徐徐而落。 恰恰穿透掌心，正正照耀着白睫下的碧眸，琉璃倒映着蓝天，云层，手掌皮肉若隐若现……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他明白现在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不到半年世上多一具真正的“活”骷髅。 “埃米尔，魔方，异兽。” 沈裕一点点捋清杂乱如麻的思绪。 魔方里肯定有激发beta精神力的药剂配方，他得查清成分，再寻找解决办法， “得离开。” 离开前要解决一堆问题。 别墅里，章鱼在花园蹦哒玩水，隔壁治安官邻居前几日不租了，搬东西离开。梦梦洗澡都在哼歌！ 晚餐结束小beta特意留下管家。 “管家，我跟蕴斯，谁是你的第一命令者，首选？” 管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遵照程序设定直言：“虽然他是改造我的人，但是——目前我程序里写明您是我的第一负责人。” “如果我有重要的事情处理，暂时不想告诉蕴斯……” 管家利索点开联系人列表。 “需要立刻删掉他吗？” “不。” 拒绝的话刚出口，沈裕总觉得管家有一点点遗憾，但直接策反家庭成员，剩下的事情简单多了。 时间若流沙消散，沈裕到【野集】走一趟，捡漏不少灵植。卖风竹的摊位挤满人，旁边面相亲和的妇人慢慢把风竹跟野草弄成一小捆。 凡是认识的灵植他直接挑，不再限于种类。 夜风萧萧，深巷口。 满脖蟒蛇纹身的人提着酒，摇摇晃晃往前走，瞧一眼就知道醉得不轻。他骂骂咧咧扶着墙：“一群看不起人的臭垃圾！” “我有星舰驾驶证，只要我想，分分钟发达！” “呕！” 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弯腰吐着，缓和好一阵才继续喝，继续吐，醉生梦死。 “啥时候老天关照关照我啊！” “沓沓。” 细微声音几不可闻，下一刻阴影笼罩，他不爽挥挥手，眼睛眯成细缝。 看到墙壁阴影后瞬间僵硬。 巷口灰墙倒映着黑黝黝的长影，圆圆的脑袋有双层，八根触手张牙舞爪…… “叔叔，您真的可以驾驶星舰吗？” 稚嫩嗓音敲响死亡的钟声，酒蒙子酒醒了，眼睛都不敢抬直接跪地一拜：“恭迎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 沈裕：虽然事情有点急，可面前人脑子貌似有点“小问题”。 离开l477星球目前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开星舰，二是买票。 买票需要转很多班次，到z星系至少三个月，而且人多眼杂，带的东西少。 而塞班跟军队离开，驾驶的星舰一直停在停泊点上。他曾想自己重新买一艘星舰，可看到横穿星系的星舰价格后瞬间打消念头，暗中给塞班打标签——隐形富豪。 星舰密码塞班喝酒泄露几次，不是问题，唯一的难点是寻找驾驶员。 年龄满十六才能考驾驶证，而且有n种型号的驾驶证可以考，一证一星舰型号。他的雇佣单挂星网n天只有一人问情况，得知前往z星系立刻拉黑。 【兄弟，嘎腰子呢？】 z星系天高路遥，很少人愿意走。得知小孩真心前往z星系，有人直接推荐一些喜欢冒险的驾驶员。 萨克，是其中一个。 萨克鬼哭狼嚎半天，直到嗓音哑了，才注意到眼前是人不是鬼。 “……” 两两相望，无语凝噎。 萨克喜欢冒险，享受命悬一线的滋味，家里缺钱，得知情况爽快同意。 清风蓝天，紫藤小区。 别墅前管家操作着一排智能行李箱，手戴手套，托花盆。黑色墨镜瞧着冰冷无情，酷酷的。 酷酷黑白帽兜的小男孩背着书包，深深望一眼别墅。 “走，旅游结束再回。” “咕嘟！” 一条信息静静躺在蕴斯的聊天框里，【蕴斯，暑假家里无聊，我决定去其它星球旅游，开学再回家。】 茫茫宇宙间，一支星舰队伍冲破黑暗，缓缓往z星境行驶。 主舱歌舞升平，护卫者白眼翻上天，只敢在心里翻，表面仍旧是一副严肃木讷的表情。 “要不是蕴斯拒绝，哪有这么多事？” “哈哈哈，应该说因祸得福了。军队多无聊，天天操练，现在弟兄们聚集一起喝酒正好。” “z星系是真穷啊。” “星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点好玩的都没！” 第112章 异兽异状 “嘀，正使用星际跃迁，请坐稳扶好。” “星际跃迁结束。” 安全带松开，章鱼啪叽一声盖住某人的脸，眼睛晕成漩涡，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萨克甩掉章鱼，鬼鬼祟祟记着驾驶台一个个貌似很熟悉的按钮。 自己的驾驶证不假，可星舰的改装程度明显超标，只怕cw型号星舰的设计者看见同样晕头转向。 “上帝保佑，别露馅。” 别出现啥需要手动驾驶的意外，求求了。 “叮叮，午餐时间到。” “嗖！” 话音落地，驾驶舰一人一兽立刻跟小旋风一样冲到食堂，端着饭碗等开饭。 萨克嗅着食物香味，再次确定雇佣自己的人有猫腻。 小章鱼灵智高，整天抱着花盆跑。小孩缩在舱里弄啥药剂。机器管家笑眯眯的，貌似正常。可某晚他尿急起夜，差点被巡逻的红眼管家崩掉脑袋。 唯一令人满意的是，工作日常就是主驾驶舱摸鱼，饭菜美味。 回想账户余额，萨克觉得自己能当一个快乐瞎子。 “沓沓沓。” 脚步声轻微，可现场人兽都一顿，循着脚步声看。 哪怕在星舰里古怪小孩依旧穿得严严实实，手指缝都不露，不停拨弄着一块黑魔方。 “主人！” 管家提着一份色香味俱全的营养餐：“午餐，鱼香肉丝，铁板章鱼……” “嗯，送到房间。” “好的。” 跑出来一趟，小孩摸摸章鱼的小脑袋，很快跑得不见踪影，神秘兮兮的。 萨克嘀咕：“真金贵。” “……” 不知哪里的一阵风，周围温度降低。 他抬头，章鱼跟管家齐刷刷扭头盯着他，像是看敌人。萨克瞬间冒冷汗：“我的意思是……我真金贵，居然能每天吃自然食物，身在福中不知福。” 本想事情结束，第二天萨克发现自己的美味营养餐变成干巴巴的营养液。 他赏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让你多嘴。” w星系星境带外圈，异兽静静趴着，仅露出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从观测器望去，惊悚吓人。 自从上次蕴斯带领机甲战队干倒一大堆异兽，异兽异状持续一个多月，似乎等待时机。 目睹此景的将士面色凝重。 异兽由宇宙混沌中诞生，并非无穷无尽，同样需要时间孕育。平日里只会横冲直撞都能造成死伤无数，现在…… “嗖！” 有光撕裂黑暗，黑金机甲带领着其余机甲瞬间冲回营地。 “咔嚓。” 机器驾驶舱的位置开启，一个个穿着特定作战服的人跳出，想拨开防护头盔。 “别摘！” “哦哦，差点忘记要全面消毒。” “少将呢？” “少将得晚点，断后呢。” 话音落地，天际再度亮起星光，背着两柄长刀的霸气黑红机甲瞬间落到地面，单膝而跪。 “嗖”一声，蕴斯跳出，黑色紧身衣把胸肌跟腹肌轮廓勾勒得淋漓尽致，包裹的喉结让人想咬一口。 瞧着状态非常棒。 “少将！” 全副武装的医师立刻上前查情况。 宇宙深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辐射，那些无形的东西有时候比异兽更恐怖。 “嘀，机甲污染程度1747，需要做个全面消毒。” “嘀！” 特制消毒液全方位冲刷几次，特战队队员总算能脱掉沉甸甸的头盔。 “哈，感觉自己重新活一遍。” “谁说不是呢！” 片刻，看到蕴斯跟塞班，他们立刻端正坐姿，场面显得严肃不少。 面前一群人里只有三个是原第七军团退役的，刚聚集日常自然少不了摩擦，最初有人甚至抱着调到其它新团的想法。 可短短几个月，想法全变。 能在一个不磨叽，敢拼命，战场直觉灵敏，一视同仁的长官麾下工作是士兵的福气。 “现在说说调查情况。” “趴着的异兽都是活的，一群又一群，并非陷入休眠。最奇怪的是，哪怕我们攻击其中一只异兽，异兽的同类照样不动，只用眼睛瞪人。” “一般啥情况，会导致众多异兽出现同一举动？” “命令？深度控制？” 商量片刻，蕴斯让他们先回营休息，自己抽烟静静思考一会儿，直接联系布莱克上将。 “上将，您好。” “我想问问菲比博士研究所的资料目前调查结果怎样？” “时间紧，士兵只收集到上面两层跟【乐园】的情况，我把研究员整理完的资料发一份给你。” “嗯，谢谢上将。” “w星境战场情况如何？” 闻言蕴斯抓抓头发：“形势不乐观，具体情况目前还能控制。” “好好，那不打扰了。” 寒暄两句上将挂掉通讯，蕴斯立刻打开邮件，里面静静躺着一份三秒前发来的档案。 【……d星系边缘星菲比博士实验室建立于103年前，里面涉及业务广泛，包括人体跟异兽实验、信息素研究、精神力研究、灵植研究……】 【……跟灰色地带一些势力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埃米尔：菲比博士研究所成员，早年毕业于联邦第三学院，异兽学专业，二十四年前被邀请加入实验室，是博士最信任的心腹。】 埃米尔，异兽潮，要说中间没点关系他压根不信。 男人瞧着信息，血眸渐暗。 脑海里播放一幕幕画面，当时只顾着寻找小不点，一路往下，后面又战斗，完全顾不上收集资料。 “塞班知道的应该多一点。” 塞班挠挠扎手的短寸，不好意思开口：“星球自毁倒计时，你不是让我找江余吗？我找啊找，后面被黄金树追杀，一时半会儿只顾得上逃跑。” 蕴斯愁眉不展，很快注意到塞班后踌躇。 “有事？” “蕴斯，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讲，但一直憋在心里不痛快！” “讲。” “实验室的事，我怀疑江余懂的比我们多一点。” “收回去。” “……”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 塞班想继续劝，接触到蕴斯的眼神立刻做出一套拉拉链的动作，闭嘴。 偷偷问江余。 蕴斯斜睨一眼，哪能不知道塞班想啥，压低声音警告：“你不准问小不点，真有情况，我再问！” “……”行。 深夜，蕴斯辗转难眠，干脆登陆另一个账号从上往下慢慢看信息。 “旅游？” 第113章 黑洞 星际混乱星域不止一块，b星境，星境，r星境附近都有同样的陨石圈，选择z星系有两个原因。 于整片星际而言，z星系属于待开发的区域，机遇多，灵植丰富。星网“知情人士”透露z星系警察管理宽松，有n种偷渡到混乱星域的方法。 剩下微不足道的一点——离得近。 星舰航行一个半月，两次星际跃迁，消耗完一枚五级能量石，目前距离z星系不远。 驾驶座，萨克高兴吸着肥宅快乐水，翘着二郎腿。 “嘀，前方宇宙乱石区，请及时闪避。” 机械声响起，屏幕瞬间传输回前面乱石区的图片。 “小小乱石区，拿下。” 蟒蛇纹身男得意晃着小脚，美滋滋吸一口饮料，感觉人生到达顶峰。 “嘀，自动驾驶模式时长超标，一分钟后自动进入手动驾驶模式，请做好准备。” 啥？ 萨克差点直接跳起来，瞪大眼瞧着屏幕里的红色警告标语，忽然发现自己不识字了。 “程序中止。” “抱歉，无法终止，身为一名出色的驾驶员不能依靠自动驾驶功能，请尽快调整心态，晕车症是可以克服的，星辰大海等着我们征服！” “完了。” 哪个傻x设定的程序啊，让我翻翻哪个按钮能解除设定。 特别隔离的舱房里，魔方不停释放着幽幽蓝芒，周围一面面虚拟屏幕自动播放着数据跟信息。 八岁多的小孩安静盘坐着，手里拿着纸笔不断记录。 “一级金水药剂的重点是……” “砰！” 脚底蓦然踩空，沈裕抓紧手边的柜子，而魔方光芒消失往上掉。 往上掉？ 察觉情况不妙，银白精神力瞬间铺开，宛若云雾牢牢固定住实验室所有东西。 “砰！” “砰！” 混乱里处理完所有手尾，再留点精神力支撑，沈裕立刻出门，眼前情况驾驶舱肯定出问题。 “刷！” 管家拎着平底锅冲出厨房，眼睛蓝红交替，明显不稳定，刚走两步星舰一个上下翻转，“砰”一下砸墙。 卒一个。 沈裕扶着门，精神力自动化作圆形屏障护着他。 视野颠倒的混乱里，梦梦八条触手牢牢吸着墙，圆鼓鼓的脑袋顶花盆，灵活躲闪走廊里乱飞的东西，一步步向前…… “砰砰砰！” 章鱼“啪”被砸飞，下一刻脑袋没有预想的疼痛，反而很温暖。 “咕嘟。” 沈裕抱着它，碧眸微暗：“走，看看我们专业的驾驶员在干什么？” 刚靠近驾驶舱，惊恐尖叫声传入耳膜。 “避开，避开啊！撞上了！” “往左！啊，这个不是开启防护罩的按钮吗？” “……” 莫明有种学渣临时抱佛脚的牙疼感。 宇宙乱石流风暴，哪怕是优秀的驾驶员都有可能栽到上面，何况“不靠谱”的驾驶员。 萨克属于非大赛型选手，平日混水摸鱼，油滑，真让自己顶上那是一通乱按，分不清天南地北。 屏幕里巨石一堆堆放大，星舰摇摇晃晃躲避着，似乎随时散架。 “咕嘟！” 章鱼眼睛里冒火，顶着花盆，八条触手张开瞬间铺满操作台。 “你干嘛！” 萨克瞧见它乱搞一通乱按，只觉自己的小命要挂，下一瞬就听见熟悉的机械声：“嘀，紧急程序开启，防护罩已打开，已转为自动驾驶……” 声音里，星舰渐渐恢复平稳，梦梦举起触手擦一擦额头的汗。 紧张死兽了。 小beta淡定收回按在紧急防护按钮的手，随后轻轻拍一拍萨克肩膀，平静问：“说说，你的驾驶证怎么考来的？” “py交易？” 萨克正想狡辩，瞳孔瞬间放大指向前方。 “黑、黑……” 他华丽丽晕倒，沈裕望向前方。 宇宙乱石堆中央凭空出现一轮巨大的黑洞，黑洞中间黑色浓郁不见底，时间曲率拉爆的旋涡无声吞噬瓦解一切物质，触碰到的乱石尽皆扭曲…… “黑洞！” 哪怕星际世界，遇到这种等级的黑洞照样无可解。沈裕回想塞班当时的操作，冷静按键。 “智能系统已启用，亲爱的驾驶员，请问有什么吩咐？” “启用星际跃迁，逃离黑洞范围。” “抱歉，黑洞极端引力场强度超标，星舰引擎驱动力不足以逃离黑洞范围。” “星舰受损程度多少？” “星舰表面受损31，机翼受损16，引擎受损9……现有能量防护罩能坚持三分钟。” 沈裕凝视黑洞，耳畔隐约回荡院长曾讲过的故事。 “黑洞中心常被认为是0维的奇点，奇点是黑洞里面是一个时间跟空间的混合状态。奇点体积无限小，引力密度时空曲率无限大……” “星际几千年，从未研究透黑洞的原理，一千三百年前曾有星舰误入黑洞，帝国搜救队多年找不到残骸。直到两百年前，这艘星舰从另一个黑洞出现，而星舰的人样貌跟照片相同。” “因此，我想说——” “黑洞是途径，是一条以时间为路的路。” 要是没点牵挂，沈裕倒不介意瞧瞧黑洞里面是啥，可是不行。 换上压箱底的黑色能源石，银白精神力瞬间像塑料薄膜包裹住整艘星舰，沈裕扣上安全带，反手给梦梦扣上。 “坐稳。” 稚嫩眉宇浮现一抹不同寻常的稳重与镇定， “三段星际跃迁！” “……嘀，命令已确认，祝您好运。” 黑洞中心无声威慑周糟生命体，非生命体。距离n光年的地点，一艘星舰瞧见黑洞立刻调转方向。 “跑，赶紧跑！” 赏金猎人们着急忙慌翻星系跃迁的按钮，却见黑暗中心亮起一抺耀眼银芒，不断扩大。 星舰跃至眼前，错肩瞬间，后面黑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大。 “敢把老子当垫背！” “艹，钩它！” 两发星际跃迁终于摆脱黑洞，沈裕正要喝口水，忽然星舰弹出警告。 【警告，星舰遭到恶意阻钩，目前受损程度79，请及时迫降！】 “咕嘟！” 梦梦不解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下一秒被捏捏脸蛋。漂亮小孩无奈叹息：“看来真得走一遭黑洞。” “天黑，睡觉！” 漫漫黑暗里，爆发耀眼的白芒…… 第114章 抵达混乱星域 星际某绿色论坛最近冒出一些奇怪的帖子，标题常常含有【一间小店】、【莹彩药剂模型】、【查查少爷】等词。 某日，又一封。 【那个，收到“一间小店”快递的人敢不敢走出来说两句？】 【……不敢。】 【楼主，得了便宜就藏好。】 【就是那个被举报假冒伪劣的店，又咋啦？不是被关店了吗？】 【买到了，目前就是想刀了那帮举报的人。菩萨发福利，感恩戴德接着才对啊！哪有掀桌的！】 【店主应该被家人抽屁屁，啥东西都往外卖。】 【哈哈哈哈！】 知情网民嘻嘻哈哈，不知情的一脸懵，等到日后他们才明白自己错过什么了，叹息悲伤。 慢慢的，开学季降临。 “铃铃铃。” 清晨闹钟响起，小学生们背着书包回归校园。艾蒂套上漂亮的牛仔裤，蹬小靴子，目测比暑假高几厘米。 落地小姑娘首先环顾一圈。 片刻，街角悬浮车走出一位文静内秀的男孩，她眼睛清亮：“诺诺，好久不见！” “艾蒂，早。” 两月未见的小伙伴讨论着暑假趣事，大都是艾蒂说，诺诺点头，俩人眼睛时不时扫向周围。 直到铃声响，第三位同学依旧不见踪影。 “江余提前到了？” “不确定。” 雪树教室，长胡须院长跟从前一样戴着圆圆的木丝老花镜，举着放大镜认真看书，沉浸其中。 艾蒂静悄悄靠近，手掌拢成喇叭形状，突然踮脚凑到耳朵喊：“院长爷爷，江余不见了！” “哎呦，差点吓到！” 院长摸摸小姑娘的头，目光里有着长者的慈爱：“江余申请课外学习，我批准了。” “啊！” 两学生同样惊住，表情明显写着：还能这样？ 院长合上书，圆镜片划过一抹犀利睿智的光：“不提他，暑假作业完成了吗？开学考准备得怎样？” “……” 院长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荒漠漫漫黄沙，唯有高高的仙人掌林耸立于天地间，偶尔有一两只半人高黑蝎钻出黄沙。 伸舌吐两下，敲着大钳交流，片刻继续回沙。 一览无余的平沙凸起两块山丘，若有懂行的人一定明白里面是啥，可方圆百里一个人影皆无。 “滴。” “破损程度严重，请及时维修。” “山丘”摇晃，非地震，黄沙渐落露出沙丘的真面目，是一架破破烂烂的老式星舰…… 舱门开口，蔫了唧的小章鱼扒着肩膀吐舌头，小孩淡定走出。 “干到哪里了？” 上空太阳不要命一样挥洒热量，视野热浪滚滚，沈裕抬手挡光，眯眼扫视周围环境，忽然注意到漏了。 手套烧出洞，露出五条细细的暖白色指骨，瓷白瓷白。 “卧槽，黑洞还顺带吸肉来着？” 身侧蓦然响起一道陌生男音，某位赏金猎人瞧清楚面前小男孩惨况马上摸索，发现自己的宝贝还在，长长舒出一口气！ 不久，两帮人面面相觑。 赏金猎人的头头回首瞧自家人多势众，嚣张开口：“把大人喊出来，要不是你们，本来我们能逃掉的！你们得赔！” “对，不赔不能走！” 其中有人凑近开口：“老大，欺负小孩有点没道德。” 老大眯眼瞅自家兄弟，伸出大掌呼住他的脸，把人推到一边：“……道德不道德的，跟咱有关系吗？” “嘀。” “检测到恶意。” 管家睁着一双眼睛出舱门，背面衣服破破烂烂，后背升起几杆激光炮。 “……” 双方都有错，僵持片刻两者各自退一步，互不追究。星舰里吃的用的不少，管家目前尚未监测到相关信号，用所学不多的知道慢慢维修。 一天，相看两厌。 二天，视若无睹。 三天，楚河汉界…… n天，沈裕带小章鱼出门溜达，开门瞬间，赏金猎人们整整齐齐端着碗求上门，跪的姿势跟教科书一样标准，咧嘴露出两行大白牙。 “嘿嘿，星舰余粮不够，能不能赏我们几口饭吃。” “等离开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我们一定百倍补偿。” “小朋友，可怜可怜我们。” 哪怕清楚小孩一定有故事，可于断粮的生死危机面前赏金猎人们用行动诠释自己的真心。 沈裕垂眼瞅着面前一帮大汉。 “信息交换。” “当然。”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得知信息交换众人接受良好。看到半箱营养液后，他们眼睛冒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里是哪儿？” “混乱星域里一颗荒星，您知道混乱星域吗？”见沈裕点头，赏金猎人头头继续说：“混乱星域真正有人气的只有三大主星，其余都是荒星。” “一点资源都没有。” 沈裕：混乱星域，半个月的路程瞬间抵达，不愧是黑洞。 “别看混乱星域偏僻，其实三大主星不比高等星差。圈子里常言：只有废物才去垃圾星作威作福，有本事的都在混乱星域讨生活……” 赏金猎人侃侃而谈透露信息，不自觉挺着腰杆。 小beta聆听着，忽然开口：“你们应该是混乱星域的人，为什么想出去？” 停顿一下。 他自言自语：“……因为你们是废物？” “……” 唯有实话最伤人，赏金猎人们不嘻嘻了，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别开脸暗自神伤，不知回忆到哪些昔日峥嵘岁月…… 被戳破伤心事，他们再健谈都需要安慰，一时间氛围诡异平静。 沈裕拍拍梦梦脑袋，温声嘱咐。片刻，梦梦卷着封存完好的长盒出现。一堆人偷偷瞄着，好奇里面装啥。 下一刻，赏金猎人眼睛瞬间通红。 “药剂！” 让人吐露更深层的秘密，必须要用非常规的诱惑。沈裕研究几月药剂跟病人状态，第一眼就看出他们全患有精神力紊乱症，程度不轻。 “砰！” 性急者瞬间扑上，不料血花四溅。管家擦着冒烟的管，露出体面的微笑，莫名令人不寒而颤！ “抱歉，他性子急！” 场面快不可收拾的时候，赏金猎人头头赶紧说好话，最后再谈自己昔日经历。 “混乱星域有三大不能得罪的势力，一是梦都，二是七色鹿公会，三是雷家！” “梦都每月拍卖人兽混血，捕捉异兽幼崽；七色鹿公会由药剂师组成，平日眼高于顶；雷家掌握着混乱星域进出的航线，据说跟第一星盗团关系匪浅……” 第115章 谁没有个人设？ “雷家只管收钱不管事，占据第一星，据说神秘莫测，未经允许靠近星球的都击沉。” “七色鹿公会占据第二星，唯有接受邀请的药剂师可以上主星。” “梦都占据第二星，c级alpha满地走，d级alpha不如狗……a级alpha才稍微混到管理层位置，顶层不乏s级alpha。” “alpha，那beta跟oga呢？” “beta就是底层的底层，没点关系一般偷鸡摸狗，高等级的oga是星际的宝贝，低等级的……” 赏金猎人似乎想到啥不好的事情，面色微暗，转移话题说起另一事：“平日里宜居星人们把异兽视为洪水猛兽，可在梦都，再凶悍的异兽都只是宠物！” “说我们实话混得不差，但前段时间梦都药剂师的八姨太的舅舅的女朋友的九侄子看上我们队员……” 语毕，众人眼神一致看向角落沉默的淳朴小汉子。 那人：“能怪我吗？是个人我都从了。” 赏金猎人集体沉默，谓叹一声：“……确实不怪你。” 沈裕：好奇。 “事情挽救不了，不能让兄弟卖身啊。我们把累年攒下的积蓄塞给航路管理者离开，没想到啊——” 队伍领导者顿住，偷偷瞅向小孩。 “一朝回到原点。” 沉凝半晌，沈裕瞥一眼被管家牢牢控制住的男人，再瞅瞅眼巴巴的赏金猎人头头，微微点头。 放回刚刚冒犯者，沈裕顺便把药剂递给赏金猎人。于高等级alpha而言，普通一级舒缓剂就是垃圾，可纯净度90以上，那就完全不同。 “谢谢。” 赏金猎人鞠躬道谢，小beta摇头，回首时差点绊倒，后面恰好扶来一双手。 “小心点。” 交易完毕，两艘星舰的人维持着互不干扰的状态，相安无事。 星历时间凌晨二点，天幕太阳高高悬挂，阳月里哪怕是习惯恶劣的赏金猎人，同样睡不着。 “空调啥时候修好？” “修修修，关键零件碎成渣渣，有本事你别嚎自己修！” “唉，羡慕啊！” 万里无云，老破星舰众人哀嚎着，挥汗如雨，几双眼睛偶尔掠至百米外一艘星舰，骤然爆发精光。 “物资丰富！” “星舰里面条件肯定比我们好，至少不缺能源。” “要不要……” 长相最淳朴的老实人挑眉暗示，就像瓜农拍瓜。 混乱星域的信息是真的，随便找一个人都可以了解，没必要说谎。至于他们混得差跟药剂师压迫的经历都是胡编乱造。 躲风头？ 梦都里排名第19的猎兽者团队，哪怕是四级药剂师都不敢轻易得罪，何况是沾亲带故的亲戚，此行，他们收到友人信息特意离开混乱星域捕捉异兽幼崽。 不曾想—— “人跟骷髅异兽混血难得一见，章鱼长得萌能卖上价，而且莹彩药制……他们手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不亏。 “啧，用点脑！” 首脑屈指扣脑赏同伴一枚暴栗。 “看到别人有好东西就想上，你咋不上天呢！” “你看看星际谁家小孩单独驾驶星舰？舱里肯定藏有强者，做事得谨慎，多观察几天，懂得万无一失的道理。” 闻言，伙伴不约而同竖指称赞。 “头儿聪明。”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根细小触须挥舞两下，悄无声息离开…… “咕嘟！” 星舰里空调温度刚刚好，管家端上刚削的西瓜跟芒果沙冰，再舀上一勺白白的酸奶，令兽口齿生津。 梦梦吸溜一口，满意打滚：“咕嘟！” (?3?)！ 下一刻，拇指大小的章鱼崽崽悄悄汇报消息。 梦梦定住，黑紫瞳眸睁得圆溜溜消化消息，片刻“咚”回弹，不停朝小孩咕嘟咕嘟。见沈裕一点都不担心干脆喷墨写通用语，触手舞出残影。 【坏人商量卖掉章鱼……】 沈裕捏着章鱼软乎乎的脸颊，应声：“嗯嗯，不是好人。” 垃圾星弱肉强食，因蕴斯才好一些，混乱星域多年靠拳头说话，早有自己的一套血腥生存秩序。 傻憨倒霉蛋？ 江湖走，谁没个人设？ 比起此事，沈裕抬睫望向虚拟屏幕里一望无际的沙漠仙人掌林。 白睫微颤，若有所思。 “啊啊啊啊啊！” 船舱里哭嚎声再度回响，管家握枪，那声音就一点骨气都没有停了。 “别打了！” 萨克觉得，比起面前情况自己前半生的失意痛苦不算啥。穿越黑洞侥幸不死本该开香槟庆祝，可是—— “混乱星域，这可是混乱星域，十个人里九个沾人命，剩下一个活阎王。我要被做成人肉串串香了吗？啊啊啊，不要啊！” “虽然满脖蟒蛇纹，但我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说着说着，萨克心情沉重再度嚎叫，管家威慑都不管用。 “你的驾驶证哪里考的？” 沉迷痛苦中，总有人提一嘴煞风景的话，搞得人尴尬。萨克破罐子乱摔：“人一辈子，不允许我有段辉煌时光吗？” “……” 沈裕脑海浮现不久前他拍着胸脯打包票的画面，风轻云淡吐出一句：“想不想活着离开？” 萨克回望，眼里写明：咋滴，这情况都能活？ 小beta扭着魔方，稚嫩嗓音有着不符合外表的成熟冷静，裹携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穿越黑洞，不是证明……” 他尾音刻意拖长，生机勃勃的碧眸若镜，轻轻一瞥，似乎能剥析皮囊下的骨肉。 “神明眷顾吗？” 萨克凝望白骨掌心的魔方，沉默半晌，直言：“我需要做什么？” “简单——装。” 装？ 萨克不解：“只要装就行了！” 沈裕点头，娓娓道出自己的计划，顺便鼓励一句：“多年表演经验告诉我，你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萨克翻白眼：吹！ 人生百味，经历情感创伤兄弟背叛家人偏心等等坏事，萨克一度觉得自己前半生是狗屎！老天爷不公！ 不曾想命运注视他一眼，操蛋的人生瞬间飙上高速。 命运：“兄弟，坐稳！” “嗖！” 直到人声鼎沸，鲜花铺路，满身军功章的他蓦然回首，惊觉从前烦恼于整片星际而言不值一提。 自己应该感恩。 当然，最初误打误撞踏上贼船的萨克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喂，不怕我叛变？” 沈裕扫两眼：“距离阴月剩一周，加油！” 叛变，说得容易，总不能直接投降？那群人是混乱星域出身的穷凶极恶者，话语可信度打折。 没点筹码就是送死！ 第116章 蛋 阳月跟阴日交替日风景奇特，一道黑线肉眼可见从西方曼延，天际呈现一白一黑两种极端的画面。 正午，阴阳交割。 世间奇景，总是吸引人观赏。沈裕抱着小章鱼，小章鱼顶着花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嘴巴“咕嘟咕嘟～”冒泡泡。 一，二，三……沈裕伸手掰正脑袋，再拍两拍。 脑袋回弹三次。 “咕嘟？” 梦梦：要玩耍吗？ 管家悄无声息立于一侧，静静寻找最完美的瞄准角度。 上次出舱热浪滚滚，温度至少60摄氏度，而今，体表温度应该是20多度，热风跟冷风交替…… “真漂亮。” 小beta不禁举起自拍杆，骷髅手比耶，拍下人生风景照，管家特意出镜，甚至底下有一团黑布。 萨克披着黑青斗篷藏匿暗处，蹲地默默画圈圈做心理建设，最终一扔棍子。 “怕个屁，天塌有高个顶着。” 不远处，黑“n”度，快晒成腊肉精的猎兽团队员望着星舰顶明显生活不愁，甚至有闲情拍照的人，眼里“呲呲”喷火。 “头儿，忍不了了。” “以前都是别人看咱们吃香喝辣，哪里轮到我们羡慕！” 首脑眉头拧成结。 他整整观察一周唯有机器管家出舱维修星舰，里面足以证明一件事——底气不足or胸有成竹。 他招招手，众人立刻靠近。 “天黑我们……” “嗯嗯。” 常言月黑风高杀人夜，哪怕是星际，坏人同样不喜欢白天干坏事，而是静静等到夜晚。 天际余晖散尽，黑暗笼罩，夜深人静隔壁星舰“艘”一下离开…… “咦，那群人离开了！” 萨克蹦跳欢呼，庆幸自己不用演高难度的戏。沈裕垂眼，似乎不经意提句：“故意的。” 猎人围捕猎物前总要保持足够的耐心，此事是试探。 “啥？” 他不管，眼疾手快摁下驱动引擎。 自从撞见黑洞，苏醒的萨克不敢再抱着混日子的态度，认认真真记下每一个按键的作用，目前闭眼都能操作！ “再见，混乱星域——” “砰！” 星舰离地，机翼位置瞬间擦出火星。刚刚兴奋的萨克缩手，屏幕弹出的【警告】红芒映着尚未收回就僵住的笑，滑稽可笑。 天空，星舰折返，赠两枚炮弹。 “开启防护罩。” 萨克摁下按钮，见炸弹在半空爆炸才松口气。眼熟的星舰降落，不久前一面之缘的成员扛武器笑眯眯望向星舰。 一个个笑得阴险煞气。 “怎么办啊？” “照先前说的做。” 沈裕言简意赅，挑眉示意。萨克想到刚刚自己的操作，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黑洞里捡半条命，死掉不算亏。 “叩叩。” 由于星舰的人遮遮掩掩，不敢正面对抗，猎兽团成员自以为试探出星舰里众人虚实，言行跋扈。 “砰砰！” 众人用武器敲星舰外壳，毫不客气吼：“滚出来，否则弄烂星舰！” “原想有啥厉害人物呢？一团小虾米装啥大鲨鱼。识相的乖乖开舱投降，爷爷们尽量帮你们挑一个好买主……” 星舰表壳壁垒厚，敲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传不出，搞得人郁闷。淳朴汉子举着炮对准舱门。 “一，二——” 语音未落，舱门直接开了。 兜帽挡住上半张脸，露出瘦削下巴，满脖蟒蛇青纹衬托下显得越发神秘。瞧不清相貌的男人叼着牙签，斜睨他们：“吵吵嚷嚷，想死？” 眼里尽是轻蔑。 萨克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猎兽团成员猜不清虚实，互相用眼神示意。 “装模作样的废物！有你讲话的资格吗？” 猎兽者中高壮汉子跺脚，周围黄沙弥漫，遮挡视线。 尘烟消散间一头猛象朝天长嚎，后蹄重重踩踏几下沙土，蓦然攻向男人…… 沙浪滚滚，黑青斗篷飒飒作响，露出坚貌微凹的瘦削面容。他轻嘲一声：“呵，垃圾。” 象蹄狠狠住下砸瞬间，男人缓缓抬手，一捏。 “嗖！” 一根根银白锁链钻出地面，牢牢捆住惊人的灰象，令那脚掌再无法寸进，空气陷入诡异的寂静。周围人惊骇万分，面色惨白到极点。 “精神力化形！” 目测精神力不低于s。 “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萨克暗暗吃惊着，表面依旧维持着装逼的姿态，照原计划再度伸手。 银链一环扣一环，瞬间将想要逃跑的人困住。 “饶命！” “一切都是误会！” “滚！” 夜幕“嗖嗖嗖”冒着星星，远眺他们消失不见，萨克擦一把后背汗，认真摸摸自己的四肢。 “活着，我居然活着！” 某人嘻嘻哈哈，跟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暗处沈裕掩唇，小小打一个哈欠。黑洞精神力大爆发，目前恢复慢一些，小孩的皮相威慑力有点弱。 “走，捡装备。” 《星际法》不管的地带，一切靠最原始的力量说话，拳头硬者自然是赢家通吃。打一架，赢了装备自选。 “啊？” 萨克望着对面星舰，眼睛跟电灯泡一样亮了，扭扭捏捏问：“我能捡？” 沈裕望着他，绿眸平和，安宁。 “你不是大功臣吗？” 能顶着生死压力出场，服从指挥，本性不坏。既然误打误撞一起到混乱星域，自然要整整齐齐回家。 “啊啊啊！骷髅小孩你真的太可爱了！” “咕嘟！” 梦梦：离鱼鱼远点！ 人的悲喜并不相同，萨克捡“装备”很开心，被扔得四散的猎兽团成员半天才靠通讯器聚集到一起。 灰败，安静，死寂，远方再一阵透心凉的风。 “嘀嘀。” 猎兽团首脑瞅一眼通讯器，点击留言箱，三秒前正有新消息。 【兄弟，到哪里了！】 【你不知道我发现啥好东西了……你现在赶到，下半辈子肯定吃喝不愁！】 “……” 想想自己的处境，他们正想叹息，忽然听到“叮”一声。 半空，圆形悬浮器紧紧锁定他们：“发现第二星者入侵者，请及时捉捕！” “第……第二星？” 绿意溢出的能源宝石堆满一座座山丘，庞大洞穴里奇珍异草乱长，中央静静躺着一枚流光溢彩的青蛋。 隔着山与树，偷感极重的头套人静静窥探，目不转睛盯着唯一的蛋。 “他咋说？” “误打误撞碰上黑洞，回混乱星域了，我猜他们半路发现好东西了。” “不识好歹！” “异兽离家两月，继续等我们的功夫就白费了。” 半晌，洞里异兽蛋消失不见，偷盗者乘星舰离开。 星舰离开途中，忽而，黑茫茫宇宙里有人哼笑。 埃米尔广邀盟友，不曾想：“人类总是喜欢干自取灭亡的事，看来我们的阵营很快要多一员大将了。” “跟上瞧瞧。” “吼。” 【上次打赌输了才让你坐，现在不行，你继续坐藤篮！】 “……” 埃米尔编织藤蓝落坐，表示自己不跟黑龙一般计较。 黑龙速度奇快，片刻跟上星舰。他眯眼望着宇宙碎石群，唇角笑意微妙：“混乱星域！” 第117章 第二星 “嘀嘀嘀——” “c199区无异样，请求撤回。” 夜幕里，“嘀嘀”响的机器格外显眼，似是黑夜里明灯。 “陌生人闯星，继续留守。” “收到。” 接收指令，机器降低速度慢慢巡逻，片刻消失在食人花林。 “走了？” 巨大粉红花瓣下，一只手轻轻撩开植物垂下的须须，黑斗篷下眼睛扫扫，拍拍胸口一坐。 “咕咕……啪。” 萨克捂着被抽疼的屁股，瞅一眼扁扁的紫色小斗篷瞬间拱手：“对不起，刚刚没注意。” 能屈能伸，我忍。 梦梦吸点水重新变得q弹。 沈裕观察四周环境。 阴月开始，周围偶尔冒出骚扰人的悬浮机器，星舰目标大，一行人兽不得不埋了星舰，独自上路。 幸好战利品里有一枚10x10x10的空间枢纽，可以存放日常用品。 阴月温度不停下降，目前体表温度快跌破零度。管家准备的几套可自动调节温度和长度的斗篷有用武之地。 面前星球百分百不是荒星，仙人掌特意栽种成林，恶劣环境里毒蝎靠植物而生，是一味药。 “大规模种植。” 眼前——第二星。 星球规模击杀武器，包的啦！ “目前食物充足，就是那些东西老骚扰，怎么办啊？” “想办法混到里面。” 沈裕清楚，哪怕是菲比博士的研究所都需要跟外面联系，运输物资，第二星不可能闭关锁国，当个不管世事的种植者。 “啊？” 萨克瞧瞧面前戴着一副暗黑面具的骷髅小孩，眉眼纠结：“江余，你确定你能混到里面？” 物种都不一样。 “……” 面具下绿眸淡定斜瞥他一眼，继而从戒指里掏出追踪设备，黑乎乎屏幕里一点红芒往东南行。 前几日轨迹呈不规则“s”形左摇右摆，目前则是一路向东南。 萨克见小孩沉默，以为自己打击到他了，正想安慰，下一刻耳畔响起含笑的稚嫩嗓音。 “他们被捉到了，东南。” “你咋知道的？” “打架的时候扔一枚定位器，很难吗？”沈裕解释完，平静提着莹虫灯照亮泥泞土路，一步步往前走。 梦梦，萨克跟上，管家眼睛望四方。 昆虫的黑喑世界迎来客人，黑斗篷衣摆各色暗纹若隐若现，正如盛放花瓣…… 沈裕他们脚程慢，负责监测的机器多次掠过头顶，吓得萨克差点心脏骤停。 走半个月，一行人兽瞧见整整齐齐的药田。 “快点，别慢吞吞的。” 麻木不仁的苍白“排骨精”机械性采药，太阳椅白袍人悠哉悠哉喝饮料，一副万事不愁的舒适模样…… 队伍沉默些，夜里，沈裕听到雨打落叶声，清醒。 “呼呼。” 寒风飘雨，顺着兜帽缝隙钻入里面，骨头缝有点冷。 萨克挂着鼻涕，望月默默无声掉泪，似乎悲伤着未知的命运，等累了，扭头发现骷髅小孩不知何时静静蹲坐。 他僵硬片刻，忽然问：“最初你的目标就是混乱星域。” “嗯。” “既然是混乱星系，为什么订单写着z1092星球？” “因为确实想停在z1092星，星网网友说那边到混乱星域的办法多。” 萨克真想义正词严指着他说撒谎，可是望着幽青瞳眸里的认真，理智清晰说着——没有必要。 所以—— “倒霉蛋只有我，呜呜。” 硬汉迎风飙泪，片刻声音含糊问：“你到混乱星域干嘛？” “生病了，找药。” 药？ 萨克恍惚大悟，回想最初漂亮的小孩，再瞧着蹲下小小一团，站直压根不足腿高的半骷髅，嘴角抽抽。 卧槽，感觉比他还惨！ 下一刻，小骷髅甚至贴心安慰：“不用担心，我想办法带你离开。” “……嗯。” 他感觉尴尬，假装睡觉。 想想不知有多少武器的暴力管家，能卖萌探听消息的章鱼，再看看自己只会拖后腿，忽觉罪孽深重。 长久待在单一环境里会模糊脑海关于时间的认知，只能借助器械了解时间节点。一群黑斗篷慢慢前行，不久黑夜消散，天光大亮！ “天亮了？” 萨克不解，混乱星域明明一月跟九月才有太阳，现在十月怎么就有白昼？ 沈裕若有所思退一步。 半米之差，一只眼睛倒映着黑夜，一只眼睛载着白日。 “环境模拟器。” 静静盯着铺满整片天空的模拟器，他忽然明白人为什么会仇富，三米范围的装置一百多万一个。 眼前的…… 他想“借”了。 环境模拟器有点神，一天里冰雹砸身，雨淋，烈日烘烤等等，唯一令人欣慰的点是斗蓬完美如新。 再不久，视野里牧草平原不见边际，城墙有一座高高的廖望塔，再远些有一片圆圆的“凹面”玻璃镜，宛若天眼。 蓝天白云，城门写着“药”。 高高的机器左侧排队自动入城，中央宽敞容纳三人的铁门，白袍者进出刷卡，扫描瞳膜。右侧门低矮逼仄，面容愁苦的人端篮进出…… “得想办法混入里面。” “咕嘟。” 瞧我的！ 一串小小章鱼悄悄循着夜色钻出泥土，融合间顺利钻到鞋间细缝，攀上裤角。迷你章鱼算是梦梦的小分身，共享五感。 梦梦披着黑底紫纹小斗篷窝在肩膀上悄悄打报告。 “咕嘟咕嘟～” 苦工麻木，白袍间谈话信息量足。 “我那药田指标任务完成差不多，应该能剩不少药材，你呢？” “别提，上个月的新苦工笨得要死，前晚偷懒把没有稀释的特制营养液直接用，毁了三片药田……” “真惨，你要跟前往梦都的名额失之交臂了。” “可不……” “剩三天，能抢救多少抢救多少。” 白袍互相安慰，衣领暗处一只跟苍蝇差不多大小的章鱼悄悄落地，跟同伴会合继续分头探路。 小小章鱼脚程慢，靠着搭“顺风衣”前进，慢慢摸清地图，顺便弄回一枚通行证。回归前，一只小小章鱼误打误撞钻入一条缝隙。 “咕嘟～” 鱼鱼，好东西！ 小beta眼睛微暗，拍拍梦梦的脑袋：“明白。” 金碧辉煌的大厅，管理者报告黑洞导致强者降临，询问是否加强防御。 第二星总负责人眼里鄙视毫不掩饰：“知道第二星的力量吗？到了第二星哪怕是神仙同样得缩着打苦工，精神力化形算什么？” “管好日常工作。” 自第二星建立起从未有人成功离开，担心，纯属多余。 “是。” 梦都拍卖场评估厅。 “哇，太漂亮了，你们打算卖断还是等拍卖点？”艳丽的鉴定师握紧放大镜，一点点探查面前青蓝交织，纹路神秘的蛋。 下一刻，耳朵贴上。 “……咚咚。” 蛋壳深处响起一声声微弱心跳声，似乎呼唤谁，宇宙蓦然响起一道空灵鹿鸣。 “呦！” 第118章 小孩会撒谎 营帐，镀金者已到一段时间。 z星境线的长官最初觉得啥救星到场，后面发现那是一群送不走的“活祖宗”。 可想想物资，掐鼻子认了。 活祖宗每日象征性巡逻一圈，俗称“划水”。巡逻结束立刻回营帐不知弄啥，周围护卫者同样调不动。 “杀！” 血腥弥漫，一群试图闯关的异兽迎接死亡。击杀完异兽的士兵们回营帐时瞥见营地角落“害虫”，顿生不平。 “啧啧啧。” “别闹事。” 同伴清楚他脾气冲，几双手牢牢钳制人：“最近新得一批物资，新装备啥都有，看在新机甲的面子上暂时忍一忍，待不久的……” 话糙理不糙，生气者默默安慰自己：再等一段时间他们就离开了。 夜间，早上睡睌上同样睡的“金猪”默默提桶洗漱。有人慢慢挑开脚底板水泡：“嘶，受够了，天天待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跟坐牢有啥区别？” “谁说不是呢！” “当初明明说好建功立业的，现在就是一个巡逻小兵，我爸甚至说不待满三年不准回家。” “我以为能打异兽呢，哪知一根异兽毛都看不到。” 抱怨声里不知谁提到混乱星域：“听说那里不比中央星差，吃喝玩乐啥都是顶级的，而且梦都最近得一枚难得一见的八级异兽蛋，下月初拍卖。” 八级异兽蛋？ 众人耳朵动一动，中央星锦玉堆里长大的n代眼界高，普通玩乐压根不放心上，最向往刺激。 “商量什么呢？” 关键时刻，金发蓝眼的男人端着洗漱盆入营。 “没啥，就是无聊了！” 众人不约而同把事情翻面，打哈哈，装作一切不曾发生。月底z星境的“金猪”忽然病倒不少，护卫同样缺几个，细心者发现猫腻却啥都不提。 “借刀杀人玩的真不错。” “您为何不阻止？” “蛋糕就这么点，少点竞争对手总是好事。战场擅自离岗哪怕他们长辈再怎么运作，一生都废了。” 星际军人，连最基本的遵纪都做不到，同样不清楚后果，这种人待在身侧早晚惹出更严重的祸事。 一艘小型星舰默默穿梭宇宙，富哥们放飞自我。 z星系星境线一直是老样子，他们去去就回来，很快的，总共就十天左右能发生啥事？ “听说军队一直打不下混乱星域，我们先装纨绔打探消息，再……” “八级异兽蛋错过就啥都没了！” 宇宙间声音消散无踪，另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不停叫唤。 “呦～” 高级异兽的鸣叫，是讯号，里面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愤怒，黑暗里一双双眼睛睁开，回应。 《小学生生活常识》第二十条：异兽是野蛮，不受控制，不可交流的。 埃米尔幼年受书的现点影响，直到自己亲耳听到，亲身感受。 低等级异兽确实不聪慧，只能表达愤怒、嗜血等单一情绪。可高等级不同。高等级异兽喜怒哀乐不输人类，而且于大部分低等级异兽而言拥有着绝对统率力。记录在册的异兽潮多是高级异兽一些无聊玩笑。 “走，跟它打招呼。” 视野中心，背生四翼的九色鹿引颈长鸣，蓝焰白蹄踏着虚空，菱形水晶组成的眼睛漂亮，神性十足…… “呦！” 蛋呢，谁偷了我的蛋，可恶的小偷赶紧出来。 下一刻，穿教袍的人翩然而至，男人微笑道：“尊敬的九色鹿殿下，请不要激动，我们不是您的敌人。” “相反，我或许知道一些您孩子的消息……” 知情者？ 低级异兽对高级异兽的臣服是骨子里的，不容置喙的。 九色鹿悲愤鸣叫瞬间，z星境线附近所有异兽都有反应了。距离z星境线最近的w星境线，久久保持静止状态的异兽眼睛“齐刷刷”看向虚空。 监测情况的士兵立刻察觉。 “嘀嘀，请转告兰蒂?蕴斯少将，出现特殊情况。” “收到。” 营帐外，士兵想上前报告便被拦住搜身。新团驻守星境线半载，可上个月，巡逻回归的士兵莫名其妙朝少将攻击。虽然没受伤，但吓人！ 一帘相隔。 蕴斯舌战群儒，一喷n稳稳坐着钓鱼台：“我不认同。” “目前异兽情况不详，不清楚它们目的情况继续等就是慢性死亡，必须弄清楚原因。据说科学院已经做出一款针对异兽的神经病毒……” “谣言而已。” 直到视频挂断，结束会议的蕴斯利落摁下打火机，咬烟蒂深深吸一口…… 长久备战人总容易松懈，异兽目前退一段距离静静待着，饿了啃同伴，摆明要消耗。 多境齐备战，每日花费物资多，而且精神高度集中下士兵精神海问题频发，药剂快用完，军团内部有人渐生不满。 “报告少将，刚刚监测到异兽齐刷刷看向z星境。” “嗯？” 看完监控录像，蕴斯点击虚拟地图，画出异兽眼神的大致范围。 “z星境线出问题了？” 百思不得其解，他揉揉额角，掏出光脑打算放松头脑。 信箱每星期一封旅游名片，规律，并附言： 【路旁小草。】 【今天刚到g星系，风里都是花的味道，精灵长得真漂亮，又温柔，森林树屋瞧着很舒服。】 【名胜古迹一游……】 蕴斯手指划拉一番，忽然顿住，不自觉端量某幅名胜古迹画。 半晌，喃喃自语：“三十年前一位小偷到博物馆恶意放火，导致许多藏品烧毁，《悲鸣》右下角应该有烟熏痕迹。” 男人指尖摸索着画里干净角落，血眸渐深。 然后，一张张往上翻。 看完，蕴斯深深吸口气，单手撑着额角阖眼，微蹙眉眼攒着怒意，烟蒂燃到皮肤都不在意。 “p图，定时消息？” 小小年纪学会撒谎，有漂亮哥哥陪着就敷衍我，小不点啊…… “见哥思迁可不行。” 三日已到，第二星沈裕一行人缩在星舰逼仄的储藏室，等待星舰启航。 “哈欠。” 小骷髅莫名感觉后背一凉，忍不住拢紧斗篷，认真思考一个问题：骷髅会感冒吗？ 星舰起航。 不久，第二星“噔”一下陷入黑暗。灯光映照，白袍脸色惨白：“怎么回事？” “药田！” “启用小型备用模拟器！” 第119章 梦都见闻 梦都梦都，梦幻之都。若说第二星是药田世界，全天候环境模拟器彰显巨富，那梦都就是原始欲望的世界，人们于满街霓虹灯里展示纯粹。 无需白昼的清醒，满街酒、酒店、娱乐场所都是夜的基调。 路灯都自带娇羞尖叫。 “……” 萨克目瞪口呆望着妩媚多姿的美女，朝自己抛飞吻，脸蛋红扑扑的像苹果的男孩，深深蹲下。 “这里是天堂吗？” 听清他喃喃自语的沈裕翻一个白眼，面具覆盖下露出的脖颈隐约是空荡荡的。 管家作为机器生命，暂时不清楚萨克的激动，只是觉得面前情况让主人看见不好，至于为啥不好，不清楚。 “咕嘟……” 章鱼梦梦觉得音乐难听，想碰碰栏杆换歌，结果碰到不明的臭臭。 它立刻甩干净，冲小beta吐一串泡泡，伸出触手：“咕嘟咕嘟？” 鱼鱼，快亲亲我！ 沈裕险险避开，严肃而郑重开口：“我看见了，你碰到，手没洗干净前离我半米远。” 章鱼僵住，不可置信闻一闻，用触手伤心抱住自己，晕了。 梦梦，脏了。 管家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捡起章鱼脑袋，嗯，就这里是干净的。看在小主人喜欢的份上洗洗还能养。 一行人观察周围环境的同时，别人也观察他们。 街道口三人一兽全戴面具，全身笼罩于奢华的暗黑滚边斗篷里，不露一点皮肤。相貌种族不重要，重点是—— 肥羊，可宰。 波浪长卷发的美人叼着一张名片，美目涟涟望向队伍里最高的男人，声音带着小勾子：“酷哥，约吗？” 刚站直的萨克人被电麻了，痴痴目送，三魂被勾了七魄。 街口不见芳踪，空气里浮动着甜甜的桃香。他眼睛湿润用力抽动鼻子，那模样活像百八年没开荤的黄毛小子。 沈裕扶额，下决定。 “先找酒店。” 管家非常靠谱的一手章鱼一手丢魂男默默跟着。等他们离开，刚刚挑逗萨克的女人柔若无骨靠着墙，风情万种抽烟。 “新人，味道干净。” “团队主导者应该是中间的小孩，刚刚勾引那个没啥心眼，剩下一个眼睛没有情绪，怀疑是机器人。” 阴影里蹲着一位戴帽人，帽檐压得低，瞧不清相貌：“名片给了？” “塞了。” 梦都酒店是真的多，同样真的乱，以至于看到第十间酒店前台热情问是否需要特殊服务，沈裕掏出一千星币，直接用眼睛望着她。 “是否需要体验不一样的按摩？” “清晨是否需要特殊叫醒服务？” “一千，豪华套房。” 酒店前台微笑抽走一千：“普通大床房一间。” 哪怕，上电梯的时候碰上意外摔倒撩开浴袍的小白兔，插钥匙的时候撞见脱衣舞男跟三人激吻，回房间顺便从屋里浴室、床底、被子里、窗帘后揪出一打玩“捉迷藏”的清凉风帅哥美女，小孩都能面不改色。 管家让他们把n个监听，监控的“小礼物”带回去。 事情结束他直接开启保洁机器人模式，半小时完成大清扫。然后，拎着不干净的梦梦到浴室。 “哗哗哗！” 磨砂玻璃墙蒸出一层水雾，章鱼顶着满头白泡泡“咕嘟咕嘟”。 沈裕有些困了，浅浅打哈欠。 隔壁沙发，萨克脑海里回荡女人一颦一笑的风情，浮想联翩，表情变了又变。小beta耷拉着脑袋快睡觉，突然旁边一阵响声。 满脖青纹男人直接跳起：“我想起来有点事要办，等下再回。” “啪。” 他像炮弹一样冲出门，风风火火。管家恰好带着章鱼出浴室，提醒道：“小主人，他拿了那女人的名片。” “嗯，不撞南墙不回头。” 沈裕想想直言：“跟上，让他受点教训就行。” 梦都诱惑的地方多得很，不长点记性以后真得栽跟头。救一次，要是萨克再因为色方面的问题出事，他可不管了。 “是。” 管家很是妥帖的打开音乐，切上水果，再弄一壹温水，准备好毛巾牙刷牙膏跟水等等东西。 确认完毕才出门。 洗干净的小章鱼蔫了唧的抬抬触手，累得两眼一阖睡觉。 沈裕精神打开电视，瞧清内容那一秒立刻关闭，面不改色深吸一口气，“没点正常的东西。” “叩叩。” “叩叩。” 敲门声音急促，他嘲讽勾唇。门外人听着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正想咧嘴，忽然整个人僵住。 “砰。” 下一刻，敲门者毫无预兆重重跪下，膝盖发出清晰碎裂声，惊掉一群暗中围观者下巴。 丢脸的事他无暇顾及，面色难看，门里绝对有一位恐怖的强者注视着自己。 “敲错门了，不好意思。” “可是——” 隔着门，稚嫩嗓音顿一下，天真开口：“你打扰睡觉了，就罚跪到天亮。” “好好。” 敲门者忙不迭赔笑，沈裕感觉房间四周的运动声都低了八度…… “嘀。” 光脑蓦然弹出新信息。小beta点击，虚拟页面跳转，一行字清晰映入眼帘。 【爱撒谎的小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了？】 对不起的事？ 沈裕下意识想到刚刚奶白小兔男粉嫩嫩的胸，脱衣舞男的媚眼，浴室半裸男欲语还休的眼神，窗帘曲线惊人的美女…… “住脑。” 不能继续想了，我只是个单纯的小孩。他蒙着脑袋，回神发现聊天框里多出一串信息—— 【发张腹肌照，洗洗眼。】 沈裕小小的脑袋冒出大大的疑惑，声音茫然：“我发的？” 刚想按撤回，上面弹出【信息超时，无法撤回】的框框。而对面似乎惊呆了，一直不回复。 “装舵鸟？” 看到“腹肌照”三个字蕴斯瞬间皱眉，一长串话语打出，即将点击发送前又一字字删掉，脑海里进行头脑风暴。 信息定时发的，照片p图，已知光脑那头不是小不点，那是…… “咳咳。” 某人故作矜持翘起腿，淡定解开衬衫两颗扣子，只是拍的照片总觉得不对。 于是，前往训练室。 十分钟后离开，有人瞧着他的背影感慨：“不愧是少将，天天最高强度训练，现在还加训。” 小麦肤色盖住耳尖薄红。 沈裕睡意消散点，犹豫着是装糊涂还是道歉，上面弹出一张结实性感的半身照，汗覆薄肌，肌肉轮廓漂亮像巧克力。 【满意吗，还是需要更下一点？】 “……” 【快点保存，我等下撤回照片，记得不能让小孩乱看！】 沈裕禁不住诱惑点击保存，摸摸鼻子。 “啧。” 第120章 梦梦被拐 萨克抽噎着被管家扛回酒店的，当时全身只剩裤衩，一路管家不知迎接多少揶揄眼神，幸好它是机器人。 跪地者匍匐离开，差点被怼一枪，心惊胆颤：“封手一个月。” 酒店房间里，萨克不停擤鼻涕。 “呜呜呜，她像我妈妈。” “居然骗我。” 任他哭哭啼啼，沈裕照样不应声，直接分析：“混乱星域的航线由雷家发现，半月一班星航，购票者需交10万的税，加上票价一共188万。” “猎兽者拥有星舰一般只交过路费，可以随时离开混乱星域。他们同样卖船票，更贵点。” “你尽早离开，建议到雷家的正规售票点买票，混乱地带秩序难得，不要省钱。” 第二星搜刮到猎兽者不少宝贝，能平安回家萨克后半生肯定不愁。 “……不想走。” 房间气氛僵硬，萨克直言：“我可以帮忙的。”话落瞬间，望着小孩的表情他自己都想笑。 自己确实很废。 天空划落一道白茫。 军用星舰大大咧咧抵达停泊点，几位瞧着就是肥羊的公子哥大摇大摆下星舰，直奔最贵的酒店。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 “可以这么大胆吗？” “呦！” “金猪”悠闲点评着梦都跟中央星的不同，优哉等待着拍卖会。距离拍卖会前三个小时，z星境线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一声空灵鹿鸣。 “异兽，异兽全部朝我们来了！” “防护线！” 士兵们面色凝重打算殊死一战，双方即将碰到前，异兽全部往一个方向狂奔。 w跟z星系间的—— “混乱星域！” 负责留守的几个护卫面色煞白，摇摇欲坠，瞬间吸引周围人注意。z星境线将军问：“快说瞒着什么事！” …… “所以上将是说，那一帮公子哥想摧毁混乱星域，特意到里面充当内线。没想到异兽攻击。” “现在一群人封在里面出不来？” 布莱克上将淡定喝口茶，笑一笑：“目前那帮人是这样说的。” “好处呢？” 祸不是自己闯的，哪有没半点好处就帮政敌收拾烂摊子的，不干，坚决不干。 “名额。” 上将说得简单，蕴斯却懂了，血眸情绪翻滚晦暗不明：“那些人可不值这个价，画饼？” “alpha还是有点用的，万一幸运生个好后代呢？alpha生育艰难，里面有三个独苗苗，而且你的距离最近，最有可能救下他们。” 兵贵神速，其它星系赶到骨头早碎成渣渣了。 “我考虑考虑。” 聊完，蕴斯点击异兽进攻的录像查看情况，看着看着忽然一怔，把三暂停键往后移再播放。 “嘀！” 画面定格。 屏幕右上方，黑翅熟悉无比，正是研究所里跟他战斗那一只，黑爪下藤篮若隐若现…… 多拉扯几日的想法尚未实施便胎死腹中。 布莱克：“你居然同意了。” “有些手脚没收拾干净。”蕴斯打着哑迷。博士心腹，正好捉回家看看小不点啥情况！ 星境带距离混乱星域不远，一次星际跃迁，紧赶慢赶应该来得及。 “我尽量争取利益。” 离开期间的领队问题，布防，统统要考虑，既然埃米尔跟异兽前往混乱星域，异兽动作不会大。 “异兽潮朝混乱星域而来？” 富哥们瞧着光脑消息跟照片，半点不当一回事：“为了逼我们回去连这种谎都能说，一眼p图。” “别提，拍卖会剩一个小时，出发。” 人分三六九等，街同样如此。外层九等街是条奇特的贫民街，左侧逼仄红灯区，右侧黑旅店，是梦都底层的底层。 前两日，树下开一家小店，招牌就写着“黑诊所”。 开业那天青纹斗篷者扛牌，深深埋首，小章鱼露出圆溜溜葡萄眼敲小锣庆祝……黑灯白火，跟送终的丧事店一样。 毫无疑问，一单不曾卖出。 “猜猜谁弄第一单？” “纯骗傻子的。” “可好歹愿意骗我们呀。” 逼仄环境里，夜晚工作者打着哈欠嘻笑，而另一个人挽头发，貌似不经意问：“隔壁人呢？” “家里呢，据说一直不愿意做清洗标记手术。” “等呗，她家alpha都疯了，不清洗标记哪怕活着终生都是痛苦的，除非摘腺体，而且盯上她这块肉的不止一人。” 那人对镜描眉，红唇凉薄：“看清现实才能活。” 九等街灯火明亮，经常能看见漂亮男女拉着人进屋。萨克垂眼皮犯困，忽然瞅见啥，摆出惯用的凶狠脸跟粗嗓出门。 沈裕斜瞥一眼，不出意外瞧见塞名片的女人，淡定写作业。 “……” 寒风飒飒。 一叠纸散到街道，再卷着吹到四面。创业初期哪怕是小零碎都是钱，守店的人捡纸。 拍拍上面灰尘，小beta回首蹙眉。 “梦梦！” 隔壁街道俩酒蒙子满意笑笑，利索一扛麻袋：“聪明的章鱼，弄到拍卖会换酒喝，走走走。” “慢点。” 俩人互相搀扶着，袋里“咕嘟咕嘟”声不绝于耳。 谁都不曾注意袋里一滴滴水掉落，汇成一只超小的小章鱼。路程有点远，它搭着顺风鞋前进。 一只鞋，一双鞋…… “嗒嗒。” 东翻翻西找找的小beta瞬间注意到它，“管家麻烦看店，我出门办点事。” 麻袋口解开，章鱼梦梦望着周围环境，叉腰瞧他们交易星币，眼睛瞪圆：“咕嘟咕嘟！” 梦梦那么便宜？ ……&……（目测很脏） 送走卖货者，鉴定师评估着笼里章鱼的价值：“一级异兽，杀伤力弱，无毒，危险度：☆；可爱度：☆☆☆☆；居家必备小宠物，目测可以通过交配得出一群宠物章鱼。” 交，交配？ 会害羞的。 梦梦疑惑中被送到另一间房间里，瞧着面前一堆可可爱爱的宠物水母，扇贝，兔兔……它吞吞口水。 “咕嘟。” 章鱼兴奋到触手打结：你们自己给梦梦的，梦梦不客气了！ 开餐！ 另一端队伍集结完毕，男人直接下令：“星际跃迁，启动！” 第121章 梦都拍卖会 异兽的等级并非一成不变，提升等级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说尝一口很“q弹软糯”的高级异兽肉，或者尝一堆味道不好的两脚兽等等。 普通异兽血液里向往着提升等级，但总有些不一般的异兽。 梦梦摆摆触手：是我！ 家住海里，靠“大鱼吃小鱼”的游戏提升血脉纯度，异兽间的尔虞我诈见多了——老练。由于等级重回一级，又察觉小beta跟老alpha都不是善类，它一直靠萌萌的外表降低他们防备心。 而今，是时候一雪前耻！ “咕嘟～” 左一口扇贝，右一只小虾，再抓只红眼兔尝尝鲜，它享受眯眼?w?，小章鱼慢慢膨胀。 “咔嚓咔嚓！” 发奋图强圈养鱼鱼！ 小家伙啃得咔吱咔吱响，忘乎所以，很快一级吞完抓二级，表面紫纹重新变繁复漂亮，蕴藏奥秘…… “哈欠。” 喷嚏声吸引周围人注意，斗篷者无视视线，掏出邀请函递给迎宾小哥。 “您请。” 走廊光滑的黑瓷折射蓝粉色调的冷芒，脚步声格外清晰。片刻沈裕走到包厢，茶几摆着果盘，上面浮动一面蓝白透明虚拟屏幕。 【近景】【远景】【身临其境】【拍卖】【……】 “身临其境。” 他伸手点击，黑墙陡然透明，虚拟数据流屏幕后方是巨大华丽的舞台。房间位于中层，视线所及范围内建筑房间凸凹不平围一圈，构出圆型主场。 沈裕用精神力“看”。虚拟屏幕有特殊处理，可窥轮廓，瞧不清真实相貌。 下一刻，广播响起声音。 “距离拍卖会开始剩五分钟，请尽快落座。” 音乐声里，环场虚拟屏缓缓登场，“刷”，两侧铁栅栏往上升。 众目睽睽里，两行肌肉鼓鼓的大汉留着一尾小红辫，慢慢拉着全铁制高大车厢上场。 “dy and ntlean！欢迎来到梦都！” 燕尾服蒙面主持人乘着悬浮器，衣裳华丽无比，眼角画着两行红色血泪，一抬手，红披风张扬：“拍卖会开始前，让我们欣赏一场华丽血腥的视觉盛宴！” “掌声！” “欢呼！” 周围氛围瞬间被调动，口哨欢呼不断，人声鼎沸里两行大汉退场。 “砰。” 四面铁皮撤下，露出两头眼睛腥红的高大异兽，一只像犀牛，另一头似乎是大象。异兽看到对方那一刻朝天嘶吼尖叫，瞬间缠打。 鲜血四溅！ 现场观众怔一会儿，回神爆发雷鸣般的欢呼声。 “咬死它。” 沈裕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声音规律，偶尔瞥一眼鲜血淋漓的现场。沉默半晌，忽然嗤笑：“不知死活。” 没意思，看看梦梦。 异兽危险，宾客区跟后台做相隔处理，小beta逛两圈才险险看见一道暗门。敲敲门，高大守卫警惕俯视面前一个跳起来到腰的面具小孩。 下一刻弯腰：“尊敬的客人，请问遇到什么事情了？” “章鱼。” “什么？” “梦梦不见了，能让我进去找找吗？” 守卫刚想拒绝，视野瞬间白茫茫一片，再回神小孩已消失。他面色严肃把事情发到群里：“有人闯后台……” 梦都拍卖场前台一位大腹便便的暴发户东摸摸西看看，脸臭至极：“我的邀请函被偷了。” “您需另外购买一张请柬吗？” “……买。” 梦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邀请函送到，能不能保住全看自己本事，不允许在拍卖场里面闹事。他在梦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倒要看看谁闹事。 “好的。” 付星币的时候，暴发户忽然注意到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星球内部网信号不错，可连接外部的一点信号都没有。 “管理者醉酒了？” 他嗤笑付款，搂着美人进入拍卖会，把刚刚的事甩到脑后。 第三星有神经大条的富哥，同样不缺神经高度敏锐的人，有人察觉不对召集同伴开星舰。夜巷里戴帽中年人望着信号格，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了？” 同伴询问，他平静诉说自己的发现：“联系外界的信号断了。” “雷家搞阴谋？” 别人不清楚，他们知道梦都幕后是雷家，而雷家幕后站着谁不清楚。 “切断外界信号肯定有问题，让成员发位置，就近监测雷家暗处的星舰停泊点，用一切手段阻止起飞。” “明白。” “滴——” 【监测雷家是否有星舰起飞，用一切手段阻止。】 妩媚美女眼睛喑一瞬，望向身侧男人。队伍打听到某位猎兽团副团在门外跪一晚，打探消息的任务中断。 只是—— “你真的跟我妈年轻时一模一样！”萨克感慨，声音怀念。 呵呵，有的人缠上来。 她莞尔：“逛得有点累了，我们到那边走走。” “行。” …… 梦都主事人，此刻正忙着清理一切不该出现的痕迹，打包贵重物品。 俗话说官商勾结，消息灵通者何止一人？梦都管事者收到上面消息第一时间立刻点击星球隔绝信号的屏障，防止大规模恐慌导致航线出问题。 混乱星域雷家说唯有一条外出的航道，实则不然。 “二爷，今日的拍品要带吗？” “那枚蛋带上。” 小殿下喜欢强大又漂亮的东西，中央星都不曾有的八级异兽蛋，带回去肯定不至于被罚。 第二星星舰早一步驶向宇宙，驾驶员瞧见乱石堆后情景，瞬间头皮发麻。 “呦！” 飞行异兽“嗖”一声扯破黑暗寂静，粉碎挡路的乱石，直冲而上。望着那一堆黑黝黝的异兽，星舰里的人瞳孔巨震：“快，星际跃迁！” 【警告，周围空间不稳定！无法星际跃迁！】 “完了！” “往回撤！” 宇宙异兽群挡在常用航线前，撞上十死无生，不如暂时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躲躲，指不定能苟且偷生。 下一刻，堪比星舰的华丽异兽踏着蓝白火焰而至，黑暗里，舞动的水晶翼跟丛生的晶莹剔透鹿角带来震撼的美…… “呦！” 宇宙龙卷风乍现，尖叫声湮灭于嘶吼声里，星舰彻底撞上硕大乱石群，化作宇宙尘埃…… 一些想跑的星舰急忙回撤。 第122章 异兽寻蛋 得知陌生人闯后台，拍卖会员工顺着一路黑屏的监控搜查。沈裕不疾不徐托着超小迷你章鱼走。 忽然，它指向前面一扇门。 就是那儿！ 出于谨慎，小孩特意把耳朵贴上房门，听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他犹豫着，轻轻旋转门把手。 “砰。” 黑触须瞬间弹出，一个个吸盘眼睛望着他。小beta往里面看，极大的空间里白紫章鱼变黑章鱼，而且胖得有十二层下巴。 对上熟悉的眼睛，他思考两秒，非常淡定弯腰：“打扰，走错了。” “咕嘟。” 鱼鱼！ 梦梦正想打招呼，忽然看见小孩抬起触须一扔，当着章鱼的面直接关门。 咦？ (●—●) 时间仿佛过一个世纪那么久，梦梦维持着僵住的表情，半晌想到电视里的游乐场剧情：“乖宝贝，爸爸给你买冰激凌，你乖乖待着等一会儿！” “咕嘟！” 呜呜呜～ 门外，沈裕靠着墙掏出光脑，虚拟屏幕计算着黑章鱼体型一天的食量，望着上面数字纠结。 小小章鱼伸手，在数字后面添一个0。 “……” 犹豫片刻，门被撞开。 铺天盖地的水流瞬间冲走本就轻的小孩，黑章鱼滑出，眼泪跟水龙头一样猛猛喷洪水。 沈裕最初想解释，发现讲不通就顺着水飘，顺道捡把伞挡住头顶“雨”。飘着飘着，前方不知何时被水冲出一排安保。 两两相望，各自低头。 “造孽。” 水流先是穿越明亮的走道，再是黑黝黝的血腥味长廊，然后…… 沈裕看见了光。 梦都，醉生梦死。 黑漆漆的夜幕亮起一盏盏五颜六色的灯，人们错认为是灯光秀，举杯喝洒，直到“灯”现出轮廓。 是一双双眼睛。 “吼！” “异，异兽！” “z星境线失守了吗？” 尖叫和恐惧撕毁欢乐，人们酒醒了，九色鹿鸣叫声里恐怖的怪物破坏一切，彻底疯狂。 梦都异兽常见，猎兽团体醉酒时常常吹嘘自己多牛多牛，实则捕捉的一直是落单的受伤异兽跟幼崽。 异兽潮，谁都逃不了。 “躲！” 他们常年跟异兽打交道有着丰富的躲藏经验！异兽能嗅到新鲜血食味，唯有分散开才能获得生机…… 至于通知拍卖场的人？ 危险关头自然保命要紧，霉鬼危险一些自己就安全一些。而此刻拍卖会异兽表演快结束，缠打间异兽鲜血淋漓。人们因原始的野性喝彩。 “快点咬！” “黑犀快点撞死它啊，你可是前二次的冠军！” “反攻！” 周围观众兴奋不已，主持人调低悬浮器高度给犀牛助威，忽然听到一阵异于寻常的声音。 他疑惑回头。 “砰！” 瞳眸里栅栏被水冲飞，倒影瞬间放大，而栅栏后面有人。主持人疯狂暗骂，奈何想跑已经来不及，“嗖”一声画一道完美的圆弧。 “我！” 没砸成泥很庆幸，只是—— 瞧瞧挂在犀牛角上的披风，大象充血兽瞳近在咫尺，那一刻主持人握着话筒，汗不要钱得流：“呵呵，呵呵……” “吼！” 咚，咚咚。 通道里接连飘出撑伞的小斗篷人，穿制服的安保成员。 顶层房间里，富哥瞧着离奇又搞笑的一幕拍腿欢呼：“哈哈哈哈，是什么特别节目吗？果然比中央星好玩！” “不错不错。” 只是下一刻，里面钻出一团黑乎乎像煤球的东西。软软瘫着几乎覆盖一半场地，而满满爬起的时候围观者笑意僵住。 站直有屋顶高。 “咕嘟咕嘟！” 异兽吼叫，不少房间观者疯狂吞咽口水询问员工它是不是表演的一部分。唯有沈裕听清它话语意思：怎么可以嫌弃梦梦！ 他失笑，摸摸触须。 “乖。” 话音刚落，耳畔“咔嚓咔嚓”两声，广场瞬间陷入黑暗。 “天黑了？” 章鱼停止哭泣，嗅到高一级的气息默默缩着脑袋把大大的自己躲在小骷髅背后，可惜藏不住。 于是，梦梦闭上眼睛。 沈裕：“……”瞧瞧两者大小合适吗？ 下一刻，顶棚瞬间凹出n个洞，然后撕开，露出满满的异兽。 神秘震撼的九色鹿仰天鸣叫。 “呦！” 鹿声空灵，里面唯有一个意思：把蛋还回来！ 世界寂静。 周围仿佛被摁静止键的电影画面，一根针落到地面都能听见，梦梦抖啊抖，慢慢把自己缩成小煤球钻入斗篷。 异兽攻击瞬间现场“轰”一声炸开，热闹堪比抢购的菜市场。富哥们跟护卫肠子都悔青了，不停翻消息。 【一堆异兽飞向混乱星域！】 【快藏起来！】 “居然是真的！” “先躲着，我是独子，肯定有人救我们！” 异兽突袭，往日光鲜亮丽的贵族跟普通人一样争抢着离开拍卖场，因走廊长而窄，弱一点的直接踩踏成泥。 小beta拢拢斗篷藏匿人海。 异兽数量惊人，神秘异兽危险性比黑龙高，刚刚夜幕一闪即逝的青藤很眼熟，旧怨在前，暴露身份的下场想想就知道。 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沈裕悄悄尾随行踪匆匆的工作人员离开…… 异兽攻击梦都一小时左右，第三星静悄悄的，阴月里血腥味弥漫。时间紧，跟九色鹿赶到的都是飞行类异兽，一批结束不再有新的。 同个时间点，某艘速度型军部最新款军舰拼消耗赶到混乱星域，灭杀一些异兽后悄无声息降落山顶。 “咔嚓。” 舱门开启，军靴踏上土地。 男人举望远镜观察一圈前方黑黝黝的地区，血眸晦暗不明。他曾扫荡d星系的混乱星域，环境相似。 一阵疾风吹，裹着浓重血腥味。众人同时面露凝重。 蕴斯：“能联系上他们一行人吗？” “长官，有追踪器。” “嗯。任务目标找回那9人。注意安全，随时联络。” “是，长官。” 回到大街，沈裕若有所感望向山区，温柔的风“啪”一下把不知啥东西甩脸上。他取下，瞧清文字瞬间蹙眉。 【……拍卖行神秘拍品，高级异兽蛋！】 “难怪。” 死得一点不冤。 他走两步，光脑弹出新消息——【小孩哥，救救我救救我！】 第123章 萨克遭遇 世上难得一心人，能在陌生环境碰见熟悉的面孔，一切都是天注定的缘分。 混乱星域再险恶漂亮美人总是惹人怜惜的，萨克最初想平平淡淡约个小会，可世界变化快速且不可逆。 约会，约着约着事情朝一发不可收拾的路狂奔。 萨克：不想提。 山林里，走着走着他们忽然发现一个神秘洞穴，美人提议冒险。他最初以为啥羞羞的游戏呢，结果—— 通道很长半路甚至有钻地器。 后面“意外”频生。首先是意外进入隐藏基地，美人意外杀人，他意外“顶”着美人枪口破坏星舰能源装置再弄弄驾驶系统。 逃跑前不出意外被发现。 最后，萨克从恋爱频道一路狂奔入枪击战躲藏频道。 哈哈，救命！ “谁派你们来的！” 凶神恶煞的守卫揪着领口呼n巴掌，萨克脑袋昏乎乎很想说一切与他无关，可基地守卫都死死盯着他，明显有自己的考量。 “……不是。” 尴尬氛围里，美人垂眼欲泣：“不是他，是我强迫他的。”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他来不及感动就被重重踹两脚，有人直接啐一口唾沫鄙夷嘲讽：“孬种，竟然让一个女人来帮你顶罪，是不是个男人。” “啊？” “不教训一顿肯定不说实话！打！” 快要被活生生打死前，萨克看见玻璃镜中自己的模样……当真是好一副幕后黑手的相貌呢。 “别打死，先关押。” 基地藏于山林中，一时半会儿不易被察觉。黑唱笼罩，萨克耳畔响起血液“滴滴答答”的声音，意识迷糊想—— 靠谱的小孩哥，早点到啊！ 被念叨的人打一个喷嚏，拢拢漏风的斗篷回到店铺。不知为何碰见的异兽主要分为两波，一波无视他，另一波拼命想咬他一口。 “管家。” 店里乌漆漆，直到声音响起角落地砖才动一动。 地下室里满满当当的人，似乎都是附近邻居，一脸惨白，眼里都是惊恐害怕。瞧见来者面容才松口气。 “那个，事情是这样的……” 有人娓娓道来，异兽突袭他们被吓懵慌乱躲藏。不料有人为躲异兽特意到九等街捉人当垫背。 《智能机器人守则》第九条：若不损害主人人身安全和利益，可于适当范围帮助人类。 于是，管家出手。 众人惴惴不安思考小孩会不会赶他们走，却见他直接问：“能源跟弹药够吗，需不需要补充？” “够了。” “那就行。” 不久，戴面具的小孩吩咐几句离开，似乎忙着做啥重要的事。 “呦！” 九色鹿嗅闻着空气里残余的味道，缩小身躯一寸寸探寻。 埃米尔静静望着拍卖场中间两头奄奄一息的异兽，青藤瞬间扎入血肉，不断吞咽着什么。 他满脸迷醉谓叹，青藤隆起一串串鼓包，短短几息异兽像被扎破的气球慢慢漏气，唯剩皮软趴趴盖着骨头。 “谢谢款待。” 松手间，男人左眼不禁绽放一朵紫花…… “卧槽，鬼——” 哪怕声音立刻被按下，埃米尔依旧回首露出笑：“非礼勿视，未经允许乱看可不礼貌。” “出来。” 他望着那方向，紫花由脚底一层层往外铺，棚顶漏风，纤细花枝轻轻摇曳，空气萦绕着莫名其妙的紫意。 味道随风而走，走廊紫意弥漫钻入缝隙，柜子，桌下，人们目光呆滞向中央移动…… 眼前一幕诡异至极，窝在拍卖场角落等待救缓的富n代齐齐打寒颤，此人精神力至少有s级。 “早知道刚才就离开了。” 通道挤满尸体，血腥味吸引异兽不停巡逻，他们原想转换想法跟员工后面离开，结果晚一步，神秘异兽在后台翻寻东西。 那异兽明明发现他们，偏偏一点都不在意离开，离奇。但是，担心再碰到啥“脏”东西众人干脆缩在阴影角落。 望着走廊紫意寸寸逼近，他们坐立不安，忽然一人惊喜出声。 “救援队到梦都了！” “带队队长是谁？”保镖不抱希望问。面前场面可不是普通人能控制的。鹿形异兽非常恐怖，他在它面前渺小若蝼蚁！ “兰蒂?蕴斯。” 名字出现刹那，紧张氛围一松。唯有一二个男生直接捧脸埋怨：“回家没有安宁日子了。” “谁说不是呢？” 紧绷的精神稍缓，角落里一丝紫意弥漫，回神有人瞳孔瞬间一震：“糟糕！” 广场中央粗壮到几人环抱的青藤破土而出，高高的撑开顶棚。大理石地面铺满摇晃紫花，人和异兽从各个角落走出…… “沉睡。” 埃米尔温柔启唇，宛若淳淳布教的苦修士：“异兽诞生于宇宙，生命漫漫……人生百年于异兽而言只是眨眼……” “何不——” “嗡嗡嗡。” 细微声音突现，他顿两秒，安安静静的青藤瞬间绞杀掉冰冷的机械。 片刻，埃米尔倏然抬头。 夜幕漆黑，野性不羁的男人握着腥红镰刀，发丝疯舞，刀刃和喋血红眸相互映衬，乃阴月难得美景…… 他居高临下睨一眼，伸出拇指朝下一倒，薄唇翕合。 “又见面了！” “阴魂不散的东西。” 埃米尔一点点收敛温和笑意，哪怕脾气再好，被接二连三骂谁能开心呢？ “吼！” 黑龙扇翅而至，战斗瞬间开启。 保镖恢复清醒觉得药丸，有藤蔓插入血管。 下一刻，救援队员戴防毒面具悄悄出现，用精神力割开藤蔓：“走，趁他们没注意赶紧离开。” “行。” 场上的小事故埃米尔不放心上，比起一些小人物他更想让某人受到教训。而此时，一艘星舰从群山基地起航。 视野景物缩小，梦都管理者瞧瞧第三航道的情况，莫名惴惴不安。 “为什么？” 明明躲开异兽顺利起飞，为什么依旧担心着，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吗？ 驾驶员经验丰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四周动静，即将升到一定高度时一艘小型星舰忽然窜入视野范围不要命朝他们撞击。 “躲开！” 星舰速度等机能不同，最终梦都星舰驾驶员险险躲开，正想擦擦汗，忽然表情僵住。 屏幕出现一个诡异图案——【章鱼给您上香了。】 【警告，星舰遭遇不明病毒入侵，目前机能混乱，请及时处理。】 小型星舰驾驶座的戴帽中年人本就抱着必死决心，撞击不成重重捶打大腿，只是下一刻—— “咦？” 新“s”型不规则驾驶路线吗？ 第124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萤星草是一种神奇的无叶花，又名银星，形似蒲公英。它起源于w1356星球，最初用作照明，不久因星球同星际接轨走入千家万户。 阴月，混乱星域黑夜漫漫。 当路灯骤熄，道路两侧，山里，平原遍野皆是雪白纤细的萤星草…… 圆乎乎脑门坐着最喜欢的小鱼鱼，罕见的章鱼异兽哼歌，触手跑成风火轮。 “咕嘟！”冲冲冲！ “往左！” 闻言，梦梦急刹调换方向。 沈裕清楚，从事情轻重缓急程度而言高级异兽蛋的下落更重要，可蓝星有个词语——人命关天！ 萨克的求救消息带坐标，赶路间，深山一团白光升空。 “……迟了？” 他垂下眼帘思考补救办法，又望天半晌，声音不解： “云霄飞舰？” 星舰驾驶员汗如雨下。 屏幕警告，经验丰富的驾驶员马上排查问题，但页面一直显示白紫章鱼上香，正着上，倒着上，旋转着上…… “删不掉！” 他急得抓狂，下一刻通讯器弹出老板最新命令：【加快速度！】 加速度？ 驾驶员清楚梦都管理者是一个残暴的人，踌躇着是否报告实情下一刻页面弹出新信息——【你要违抗命令？】 不，不敢。 管理者积威甚重，长年受压迫的人压根不敢忤逆，看到信息驾驶员下意识点击加速键。可星舰非但不提速，反而摇晃走“s”型。 “蛇行模式启动！” “？” 驾驶室一片沉默。主休息室正打算庆祝逃出生天的管理者优雅吸一口雪茄，忽然察觉星舰剧烈摇晃。 “砰！” 视野颠倒瞬间，燃烧烟蒂忽然直砸人中，一声惨叫回荡星舰。管理者顾不得用治疗仪恢复，怒火滔天发消息：【你嫌自己命长？等着。】 新消息弹出，驾驶员眼前一黑，手指比平常快三倍点击操作台熟悉而陌生的按钮补救。 一时间星舰抽风蹦迪，忽而急刹下掉，忽而上下颠倒玩大摆锤…… “砰！” “砰砰！啊！” 萨克是被疼醒的，刚醒就瞧见美女朝自己扑来，瞬间吸一口气嘟嘴。 “砰。” 紧急时刻美人硬生生来一个壁咚，手臂肌肉微鼓，一向妩媚的眼神情绪复杂。他遗憾，瞧见地板散落的手铐跟脚铐。 美人，帮帮—— 眼神信息尚未传递完毕，视野天旋地转中萨克真切砸到一摊柔软，惊呆瞧着地面两团硅胶球。 呃，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看够了。” 嗓音引得萨克头脑风暴，不料阴影笼罩。美人单手把他按在角落：“你刚刚在操作系统安装了什么？” “啊？” “就一个调换操作系统各个按钮功能的程序，灵感来源于我上次驾驶的星舰，程度很简单……” 话音未落，星舰剧烈震动两人再次狠狠摔到地面。喘口气，他们赶紧抓住周围固定的物体。 “持续多久？” “你刚刚说要拖延时间，我特意设定半小时。” 半小时？ 砰砰砰的摔砸声不断，管理者跟护卫好险在没摔死前赶到驾驶室。他颤颤巍巍举起能量枪：“给我停！” 驾驶员口吐白沫：“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完全记住了！” “滚！” 扣下扳机，光束射击瞬间脑袋崩若西瓜，白红四溅。管理者擦擦脸颊的血，径直坐上驾驶位：“梦都最不缺驾驶星航的人，敢耍我！” 接着，他看向屏幕。 皱眉瞧清啥鬼玩意，管理者表情僵一秒，嘲讽道：“雕虫小技。” 扫一眼操作台，他点击右下角按钮。 “恢复原模式。” “滴，正切换指令，目前选定新模式《碰瓷》，正挑选碰瓷对象……目标锁定，西北三点钟位置，全速前进！” 管理者掏掏耳朵：“……” 星舰碰瓷？ 正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下一刻星舰“嗖”窜出，忘记系安全带的人“啪”砸到显示屏！ 他疼的呲牙咧嘴，恍惚间瞧见屏幕上一枚黑点不断扩大。 异兽！ 异兽后面是梦都！ 事物是相对的，管理者瞧见异兽的同时异兽同样看见星舰。山一样的梦梦懵两秒，脑海冒出一串问号。 “咕嘟？”要让路？ “梦梦缩小！” 话音未落星舰已撞上，一面银屏瞬间卸掉90的冲击力，剩余10章鱼被星舰带着冲上云霄。 “嗖！” 空中划出一道优雅圆弧，章鱼翻滚缩小，最后被抱住。 风声飒飒，黑兜帽灌满冷风不停摇，打得骨头有点疼。抱着梦梦的沈裕嗅到一阵血腥味。 飞到梦都了。 他不急着花精神力稳住身形，毕竟萨克很有可能就在星舰上。而且，吹风挺舒服的。 …… 梦都广场毁于旦夕，棚顶漏风，铺满大理石的地面坑坑洼洼，给人一种莫名凄凉的感觉…… “砰。” 三方散开。 黑龙结结实实砸向厢房，碎石乱飞，可惜异兽一向皮糙肉厚，打得再厉害都是皮外伤。 青藤接住主人，黑教袍有n个清晰的脚印。 男人弓腰往后一翻，军靴稳稳落到镰刀尖。他淡定曲着手指擦掉唇角血迹，声音畅快：“热身完成！” “再来！” “吼！” 来就来，谁怕你。 战斗再打响前，夜幕隐隐响起啥动静，几人不约而同注意四周环境。 “砰！” 下一刻，一艘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星舰瞬间冲破围墙直直撞上中央青藤。埃米尔当场吐出一口血，眼里含霜。 蕴斯瞧见对手倒霉薄唇微翘，饶有兴致仰望夜幕。 上面有人。 融融夜色攀上斗篷，银丝翻滚似海岸浪花，清风盈满袖口。那人似乎年纪不大，小小的一团…… 等等，有点眼熟？ 惯性用完就下坠，半空，沈裕打算用精神力降落，翻身回首恰恰撞上一双熟悉的锋利血瞳。 “……” 有种暴露就死定的感觉。 第125章 狡辩失败 深夜，普通的星际小学生应该补作业睡觉，一夜天明，再迎接朝阳鸟鸣。喜欢旅游的小朋友应于宜居星拉着家长慢慢逛街，享受美食。 一生不甘平凡的小beta正于星际臭名昭着的混乱星域天上飞，怀抱异兽，骨头漏风。 看到蕴斯那一瞬，沈裕忽然了悟—— 人生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梦梦？” “咕嘟？” 星舰撞击，半空转得昏乎乎的梦梦回神就听到一句听不懂的话：“你可以伪装水母吗？” “咕嘟？” “就是角色扮演游戏，你的角色叫煤球，从小陪着我长大……” 商量只在电光火石间，一根根粗壮青藤呈螺旋结构冲天而起包围小面具人，顶端骤然合拢。 黑暗里紫花噌噌冒芽…… 沈裕眼神都懒得给，翻出以防万一制作的易容药剂，正想喝外面响起一道熟悉怒吼：“你敢！” “……” 握试管的手不禁抖抖。 紫意弥漫前花朵骤然凋零，黑红镰刀强势破开青藤牢笼。下一秒，红芒刺眼，张扬火翼撕裂黑漆漆的夜幕…… 青藤崩落。 狂风乱舞，额前偏长刘海匆匆掠着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男人眉骨深压，乌睫覆下一层阴影使往日散漫明亮的红瞳深沉似渊。 火翼掀起一层层风，红星逸散点燃藤蔓…… 恰有一丝飘落眼底。 瞬息，烽火漫天。 男人侧颜冷硬紧绷，喘息间都萦绕着一股火星。 “哼。” 瞧着就不好惹的男人用鼻孔哼一声，单手环住面具斗篷小孩。靠近点直接确认，理智的弦绷断后他忽略了手上不一般的重量。 “真眼熟。” “要不要跑？” 沈裕：……能跑早跑了。 蕴斯半阖眼，长睫扇动，血眸离近一些瞧着更瑰丽神秘：“根据定位你目前应该在d136蓝海星观赏星际第三悬天海瀑……” 接着，反问：“需要狡辩吗？” “……” 沈裕：思考着。 “z星系偏远星跟帝国接轨后出意外的航班一共有196班，包括z，z……等等目前属于高风险区域，唯有一家星航公司有票……” 他顿住，声音里调侃消失：“你开星舰？” “……” 确认情况蕴斯不开口了，火翼躲避黑龙吐息，再跳屋顶上，骨节修长的手指探向面具。 下一秒被挡住。 死刑犯都得挣扎一下呢，沈裕觉得自己能抢救点。 “叔叔，您认错人了。” 面具小孩嗓音稚嫩，像软乎乎甜滋滋的：“妈妈说女孩子的面具不可以随便让人摘，谁摘了就要负责！” “哦？” 男人倏然挑眉，胸口荒原野草一般肆意滋生的怒火无缘由熄灭一点。 小孩干坏事被发现就想耍赖，正常，如果是宜居星蕴斯不介意顺着小不点的意思蒙混一二，可混乱星域不行。 “男孩呢？” “一样。” “那——” 他哼笑，刻意拖长尾音：“我、负、责。” 手指一掀，果然是熟悉的眉眼。 小beta眼神乱飘伸手护着面具下半张脸，白睫下瞳眸绿意盎然，似乎藏匿满季的春夏。 蕴斯阴阳怪气：“真是漂亮的小女孩，说来真巧，居然跟我家那位星际旅游的长得一、模、一、样。” “……” 沈裕淡定：“人有相似，缘分。” 男人沉默。 科技发展到星际时代家长教育小孩的方法无外乎那几样，动手是最差劲的：“你继续演，等事情结束……” “救命！” 声音乍响，目光向下。 星舰撞击青藤毁坏一地紫花，受蛊惑的人类跟异兽纷纷清醒并尝试挣脱细小藤蔓，可青藤连接血管扯一下都疼。 半废星舰“咔嚓咔嚓”响，凹陷钢板表面冒烟隐隐有火星炸开…… 猎兽者一狠心直接削断青藤匆匆逃离，富贵者许诺利益，独立者自力更生，场面热闹非凡。 青藤顶端埃米尔一直望着半空，花瓣幽幽绽放：“同类的味道。” 拍卖场呼救者声音嘈杂扰乱思绪，他伸手，一根根藤丝瞬间贯穿两个叫嚣厉害者咽喉。 世界鸦雀无声。 黑教袍男人于众目睽睽下拍拍灰尘，乘青藤直上，隔着半个拍卖场的距离遥遥相望。 “江余，别来无恙？” 他声音感慨，若有不清楚事情真相的人听见，肯定怀疑两人是老相识，目测关系不错那种。 可仇人就是仇人。 沈裕整理衣服自己站直，再毫不退缩看向青藤上眼熟的人。 时隔一年不见埃米尔跟从前区别不大，唯有眉宇阴郁暗沉。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温和的年轻研究员，温和是表象，理智癫狂的研究疯子才是本质。 “你到混乱星域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自然是看戏。 奈何埃米尔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发现自己成戏台的主角：九色鹿到哪里了？ “砰！” 对峙间星舰舱门骤然砸出，波浪卷美人一撩裙摆收回踢门的大长腿。 姿势很帅，可他眼睛扫一圈情况跨出来的脚默默收回。 “明明是你让安装的！” 青纹男人软着腿一步步扶墙而出，扇两下风抱怨，等瞧清周围环境马上捂嘴。 满满当当的异兽皮骨，粗壮烟囱一样的冲天青藤，展翅百米的黑龙，熊熊燃烧的橙红羽翼，脑袋跟手腕“插血管”不停翻滚的人…… 一幕幕构成诡异的画面。 特别是，周围人全部用一种难言的眼神看着他们。 “怎，怎么了吗？” 怎么了？ 靠得近的人悄悄拉开距离，暗自腹诽：两方大佬世纪对峙的时候蝼蚁忽然蹦哒抢风头……嫌命长？ “救，救命！” 微弱求救声飘落于夜风，本该毫无波澜，可周围太静，关注度太高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眼神望向美人扛着的“死猪”。 下一刻呼救声再起：“我是梦都管理，只要救救我要什么给什么？” 乱糟糟地面出现各种各样珍稀的宝物、能源石、珍贵灵植、异兽蛋等等，一颗流光溢彩的青蓝神秘蛋静静躺着…… 巨大利益面前生死被置之事外，才脱离险境的人呼吸骤然粗重。 萨克正想远离是非，忽然耳畔响起一道熟悉嗓音。 “萨克，保护好那颗蛋！” 啥蛋？ 下一刻青藤破土而出，直直卷向青篮蛋，红刃随之而至…… 萨克揉揉眼睛：让谁保护？我？ 第126章 九色鹿离开 梦都管理者是一名s级alpha，末落贵族出身，从小是家族的宝贝疙瘩。 性别，等级很重要。 他一直骄傲于自己的精神力，直到上中央星贵族学校。s级alpha不再是独一无二，而最令人难堪的是贵族跟平民身份差距，末落贵族只是说法好听一点的平民。 于是，堕落了。 酒色财气夺人精神，养尊处优忘记来路。 管理者眼睁睁瞧着星舰砸上梦都拍卖场再砸巨大青藤，剧烈震荡使他瞬间眼前一黑。而里面实力弱一点的有一个算一个当场昏迷不醒。实力强点的比如某位女装大佬，同样因剧烈震感陷入短暂昏迷。 但，醒得早。 管理者清醒的时候正被捆绑着，眼睛距离碎玻璃仅有一点距离。 “咳咳！” “我是梦都管理，只要你愿意放我离开要什么给什么？说话算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身居高位者往往更灵活，同时明白性命是一切的根基。发现处境堪忧他立刻开口，妄图用利益绑在同一条船上。 “要什么给什么？” 那人重重甩他两巴掌，压低的声音带着无尽寒意：“包括你的命吗？” 命？ 此言一出他瞬间想起刚刚妄图撞击他们的小星舰，世界上连命都可以放弃的疯子是最可怕的。 管理者惊惧交加，混乱星域待五十多年杀人放火的黑心事多到他都忘记了，求财者易打发，报仇者…… 于是，偷偷伪装昏迷。 既然某些人难处理，那就用易打发的人，驱狼吞虎。粗重的呼吸声证明一切都成功了。 只是——“蛋？” 管理者悄悄把眼皮睁开一条细缝观察，下一刻猛地瞪大眼睛。 夜幕最高点黑龙跟镰刀男搏斗，往下看，纹理清晰的青藤于空中交错纵横，五彩斑斓的章鱼触手跟它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 四肢连着青藤者不停追捕一个满脖青纹的青年，而那青年怀里抱着一颗一人高蓝青典雅花纹的蛋迎风飙泪：“谁救救我啊！” 两帮人一前一后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时不时绕青藤转圈圈再爬一条条章鱼须…… “哈哈哈！快累死了！” “累死就停！” “说得谁不累一样，你赶紧交出那颗蛋，艹，我从看上那颗能量石周围绕六遍了！” 美人跟黑教袍男人站着互笑，周围萦绕着紫红气息 忙，都忙。 忙点好，方便他逃跑。 管理者悄悄爬起，纵观全局?闲得发慌?沈裕偷瞅一眼，赶在蕴斯视线扫来前目不斜视端坐。 当一个乖乖小朋友。 “救命啊！” 某人继续嚎，而趁蕴斯专注打架，银白精神力悄悄钻出狠狠抽一巴掌想绊人的青藤，顺便把该绊倒的人绊一拌。 “完美。” 小beta摸摸鼻梁：想在监护人注意下护人顺便护马甲真是太难了。 而管理者再三确认没人管自己，一步步后退。 暗处银白小草钻出瞅瞅，而后消散。小男孩长睫扇一扇，唇角笑意显得漫不经心：“要结束了。” 管理者退回栅栏阴影处，扭头。 晶莹剔透的蓝白角高贵神秘，青纹繁复美丽。 第一眼看到异兽，管理者猛地想到青年怀里的蛋，一时间啥都想清楚了，身体化为结晶：“原来如此……” 那蛋确实高贵。 “沓沓。” 强者总是格外敏感，拍卖会广场上感受到异样的人和兽同时停手，望向阴暗角落里一步步踏出的神秘生物。 青藤停止控制，那帮人全部累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地。 萨克不清楚情况，抱着重重的蛋开启一个人的独角戏，绕树，钻须…… 忽然“啪”一下撞到啥。 他抬头，异兽神秘美丽，智慧温和的眼神直直望着他怀里的蛋，跺蹄轻唤：“呦？” 一声声轻唤，蛋壳“咔嚓”冒出小缝隙。 “它，它裂了。” 萨克望着裂痕舌头打结，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生怕自己脑袋搬家。 而裂缝越来越大…… “咔嚓。” 顶着蛋壳的晶莹小兽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新眼睛，亲呢蹭一蹭母亲， 软软仰着修长脖颈：“呦！” “呦！” 鹿鸣空灵而动听，一声声传到黑夜极远的地方，寻觅食物的异兽望天顿住半晌，忽展翅离开…… 阴影里的人偷偷探头。 小鹿啃完蛋壳，蹭蹭萨克的手绕着转几圈才跟着神秘异兽一起张开羽翼，踏虚空…… 半晌，萨克累得一秒入睡，呼噜声震天响。偷偷捡宝贝的人撞见美人晕乎乎跟醉酒一样不知到哪里。 高耸青藤寸寸枯萎，崩裂…… 事情结束，沈裕想：要是再来点阳光就完美了。 不曾想西侧天际线亮了。 存活者仰头静静眺望眼前一幕，他用光脑默默记录，谁都不曾注意墙壁角落一缕“发丝”悄悄编织。 “嘀，视频已保存至……” 沈裕拍拍手，下一瞬耳畔响起“撕啦”声。 斗篷肩膀裂开一个大口。 意外骤生，白骨暴露瞬间他拉高袖口，侧眸远望。另一个屋顶的蕴斯眉眼藏于阴影，瞧不清啥表情。 修长手摸摸兜，掏出烟盒。 “……” 沈裕：目测真的玩完了。 “真漂亮。” 埃米尔眼里笑意弥漫，自顾自蛊惑：“你我同类，你这副样子真的能在人类世界生存吗？” “而且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喜欢研究药物……” 开烟盒，倒第一根的时候不小心掉了。男人垂头再倒，军靴来回碾压那一根烟，直到碎成灰，贴着地…… “啪” 火苗亮起瞬间烟雾缭绕…… “你明明不讨厌异兽——” 沈裕表示拒绝：“不讨厌异兽，不讨厌药剂，原因在谁身上需要多说吗？” 闻言埃米尔整理衣摆，笑若春风：“江余，你迟早明白异兽才是最终归宿，我期待你想通那一天。” “嗖！” 他瞳孔一缩蓦然低头，风声里摸到秃一片的清凉头顶不敢置信睁圆眼睛：预警都做不到，他一直没尽全力？ “你当我死的？” 声音响于耳侧，红刃劈下。 那一日朝霞漫长，生死决战的结果属于一个唯有局中者清楚的谜团，因为有人跑有人追慢慢脱离视野…… 不久，蕴斯带回一朵血管紫花。 日照侧脸，男人眉眼染血朝小beta露出一抹“核善”微笑：“说。” 沈裕：“……” 第127章 结束赠礼 清晨，初阳冉冉。 混乱星域恢复平静，店门照开。九等街居民早早起床清理街道的断壁残垣。 异兽强悍，哪怕只是短短半日袭击，第三星建筑九成损毁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维修。跟梦都拍卖场周围一片血泥的惨烈情况相比，九等街称得上温和。 “爱丽丝，早。” “安意！” 平日常讽刺抢客的邻居心平气和打招呼，哪怕遇到再不喜欢的人也一样：旧日恩怨泯于一笑。 日上树梢街道清扫者慢慢增加，聊天谈地间愁苦面容都舒展开。 “安意，你买了啥？我弄几匹漂亮的布做斗篷！” “用草编点小玩意。” “真漂亮，可以教教我吗……” 祥和氛围里有人悄悄说：“你们不知道我刚才看到啥，拍卖场附近的墙都是血！一大片一大片……” “自从天亮一直嗖嗖嗖，至少有二十艘星舰离开！” “切！停泊点只剩三艘！” “阴月没结束就天亮肯定有问题……” 常言：唇亡齿寒。梦都拍卖场幸存者明白异兽进攻的原因后大肆宣扬，猎兽者担心捕捉的幼兽有问题，惴惴不安里一些人金盆洗手一些人藏得更深…… 当然，无论选择哪条路肯定要离开是非之地。 猎兽者：886。 …… 星舰停泊点，帽担压得很低的中年人和波浪卷旗袍美人慢慢散步。 “事情结束，你打算干什么？” 组织因复仇而建立，目标实现那一日所有人都要回归属于正常的生活。 美人侧目，波浪卷长发随着动作倾泄：“我觉得那帮人挺有意思的，打算跟上瞧瞧。” “哈哈，那你以后的生活一定很精彩！可惜战斗场面我没看见，不然可能继续和你当同事了。” “走咯！常联系！” 阳光里星舰静静等待，同伴朝不同方向前进，不是分道扬镳，而是—— 山水各有路，有缘自相逢。 登上星舰，中年人举起帽子不停挥舞，感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奔涌，他想：幸好没人看见！ 下一刻耳畔蓦然响起咋咋呼呼的声音：“哇，团长竟然是秃头！” “什么？” “团长是猪头？” 回首瞬间一张张熟悉面容跃入眼底，他莫名生出一股不祥预感：“你们不是离开了吗？” “票太贵了！” “哎呀，计较那么多干啥子，您可是团长！反正都要离开混乱星域，行行好，送我们回家！” 团长：“……” 呵呵，是计较的问题吗？一个个家里南辕北辙，单单靠他开星舰送猴年马月才到！ “感谢团长！” …… 美人其实有名字，跟相貌一样好听的名字——温恩?科尔曼，最喜欢冒险刺激的生活。 他的经历简单，因为冒险惹出事端连累家人，最终唯一活着的姐姐被卖到梦都，他千辛万苦赶到人已没了。 复仇是活着的理由。 停泊点外围是街道，断壁残垣浮动着浓重血腥味，一群少年拎着布袋翻找有用的宝贝，笑容满面…… 他静静看着：“异兽袭城怎么不算好事呢？” 半晌，温恩看到九等街“黑诊所”外面聚集着一堆满脸横肉，伤疤纵横的凶悍人士。 他眯眼：出事了？ 同样懵圈的有准备拜访的邻居，街坊约定时间一起登门答谢救命之恩，可眼前情况不对。 她们眼神碰碰，散开。 年轻人悄悄刷着群消息潜水，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嗓音：“小哥哥，请问里面出啥事了？” 他不耐烦回头，眼睛一亮。 “你是？” 爱丽丝弯弯柳叶眉：“我是附近住户爱丽丝，前段时间异兽袭击店主救我一命，今天特意带点东西感谢。” “哦，里面没出事。” “您辛苦了……” 寒暄几句，回到队伍里邻居正拼凑打探到的新消息，做出总结： 店主是将军家小孩，趁假期跟家里管家偷偷溜到混乱星域玩耍，串供，今早沉睡n天的英雄醒来录口供，事情暴露。 “小店主惨了。” “难怪管家装备的武器一茬一茬用不完！” “原来打跑异兽的英雄……” 人群里某位旗袍波浪卷的美人默不作声听完事情始末。瞧瞧守店门的士兵跟乌泱泱的围观者，正想换一条路。 不料木门“咿呀”响。 黑制服的管家无视周围火热的视线，掏出木牌直接挂。 “啪。” 门合上瞬间蹲守者立刻上前，只见木牌写着：【旺辅转让，详情请致电：，非诚勿扰。】 “啥玩意！” “不要啊！难得的良心店，店主真的不干了吗！” 嚎叫声里有人拼凑出另一件事，异兽袭击导致人类死伤惨重，死者不谈，重伤者得赶紧治疗。 于是，诊所爆满。 注意到“黑诊所”那一刻，他们咬牙检查账户余额再进门后一脸懵逼出门：“假的。” “算了，肯定是家人发现问题教训小朋友呢，别想占便宜……” “走走。” 蹲守失败，打算捡便宜者暗自神伤。有人瞧见人群中婀娜多姿的女人，朝同伴使使眼色。 “要不要——”干票大的？ 话音未落，瞧清那人相貌后同伴瞬间脸色大变恶狠狠警告：“自己想死不要拉上我，混乱星域三不碰原则知道吗？其中一条就是不要碰太漂亮的人，无论男女！” “啊？” “那是蜘蛛团的红蜘蛛！” 常年混迹梦都的人不乏有认识美人的，瞬间警惕：“红蜘蛛怎么也在，不是说蜘蛛团解散了？” “鬼知道呢？” “前两天蜘蛛团黑蜘蛛低价抛售手里所有产业，可惜大家不傻一个接盘的都没有……” “据说他偷偷抹眼泪……” “所以军队驻军的消息是真的？” 混乱星域发展最重要的因素是环境——三不管。《星际法》起作用那一刻，非法行业将迎来致命打击，从而导致一系列从业者离开。 异兽蛋的事猎兽者集体迁出，混乱星域将沦落为普通边缘星球，甚至因交通因素变得更贫穷落后。 最终，化作普通人的世界…… 蹲守者兴致勃勃讨论，“黑诊所”的氛围微妙。 第128章 忏悔书 院里杂物清理得干干净净，中央摆石桌，墙角栽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树，风一吹沙沙作响…… 而此刻，墙下添三个蒲团。 一排人兽提着耳朵跪得整整齐齐，从左到右，由矮到高排列分别是小章鱼、小beta、管家。 面壁忏悔时间。 暴君?蕴斯跟救缓队商议着回军队的事情，途中直言：“先把你们的检讨书读一遍。” “唰！” 醒来后日行检讨，忏悔，沈裕同管家梦梦轻车熟路翻出蒲团下的检讨书。 朗朗读书声回荡院里。 沈裕：“家长是孩子的后盾，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管家：“作为超智慧型机器人，主人叮嘱我好好照顾小主人，可事实上……以后再发生类似事情我愿意物理毁灭。” “咕嘟咕嘟咕嘟嘟……” 梦梦虽然是章鱼，可作为家庭的一员应该有自己的思考，不能老惯着鱼鱼，应该在鱼鱼做危险事情的时候阻止他…… 梦梦满脑问号：小章鱼需要思考啥？ “噗嗤，哈哈哈！” 暗中看戏的萨克呲着牙哈哈大笑，快直不起腰。 “你们真有意思！” 下一秒，四道杀意四溢的眼神齐刷刷锁定他。 萨克：…… 我为什么要笑？ 他瞬间收起呲着的白牙默默搬蒲团到队伍最右的位置面壁屈膝，跪势标准，一排四人队伍整整齐齐。 沈裕挑眉，意味深长问：“你的检讨书呢？” 萨克：…… 确认谁都得罪不起他有样学样翻开蒲团，果然翻到个寂寞，蒲团下空荡荡啥都没有。 可有心者捡起不存在的纸，展开热情朗诵。 “作为驾驶员，我不可以见钱眼开，不调查清楚雇主情况就擅自接单，这种行为严重违反驾驶员职业道德……” 检讨书念完，众人继续面壁等待暴君新的命令。 “行了。” 话音刚落梦梦跟管家首先起身，萨克扶着墙站起，沈裕手撑着蒲团，下一刻被结实的手臂拦腰一抱。 视平线上升，坐到臂弯里的时候再相逢的喜悦才一点点从心底滋生，小孩碧眸弯弯，湖面涟漪点点…… 他忽然软着声音抱怨。 “蕴斯，我腿疼。” “……” 男人脚步微不可察顿一下，继续走，胸口激烈情绪不停翻滚，像是重重海浪不断拍击海面巨船。不用露出啥可怜兮兮的表情，小beta只要软软说一声话自己就得低头。 可是—— “……该，你得长长记性。”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蕴斯目前确定一件事：人必须放眼皮子底下看着。半年不见就到混乱星域，再让小孩“自由生长”个几年，怕不是直接称霸异兽界跟他来一个顶峰相见！ “骨头……” 足足酝酿好一阵，他继续问：“什么时候发现后遗症的，可逆吗？” “不久前，骨头看着可怕实际一点不疼，就是穿衣服总漏风，凉嗖嗖！” 不疼。 细细咀嚼两字，蕴斯沉默一阵才问：“知道治疗的方法吗？” 小不点不可能无缘无故到混乱星域，里面肯定有关联。那种状态，他想想就要丧失理智。 下一刻，黑魔方凭空出现。 “不知道，但有线索。” 魔方在星际很常见，属于儿童开发脑力的玩具，可一般玩具六面图案皆不同，而面前的，面面皆是黑色。 外面人多眼杂，回屋关门蕴斯才开始扭动魔方。 魔方纹丝不动。 “嗯？” 沈裕莞尔：“可能是认主，你仔细看。” 戴手套的手轻轻扭动黑魔方，中间缝隙爆发光芒瞬间浮空，一面面虚拟屏幕遍布四周…… 蕴斯第一眼瞧见标题：【二级舒缓剂的制作流程】 屏幕里，雾霾蓝眼睛的老者随意添加着东西，最后再欠揍来一句：“纯净度轻轻松松94，你该不会做不到？小废物？” “……” 蕴斯瞅一眼屏幕上骄傲自满的虚拟人像，再瞅一眼习以为常的小孩，伸手摸摸面前小脑袋。 “废物死了。” “异兽进攻混乱星域的原因报告我已经递交军部，相信再不久，军队将直接入驻混乱星域。你目前身体情况不明，尽早离开。” “哪里？” “垃圾星，黄沙下。” 星球信号屏蔽器失灵，蕴斯递上的《关于异兽进攻混乱星域的原因》报告慢慢流传。 “因为一枚异兽蛋？” “不可能。” “防微杜渐！何况现场人证物证皆在，你信誓旦旦说不可能但真是一颗异兽蛋呢？星际暗处猎兽者猖狂，甚至中央星不少人把异兽当宠物养。我不是针对谁……真出事那天你是赌异兽一点点良知，还是自己足够强？” “您看您又误会了，我的意思现在用兵情况紧张，混乱星域的问题可以放一放，等星境事情解决再处理。” “同意！” “兵贵神速，混乱星域是时候整顿整顿了，天天乌烟瘴气成何体统……” 军部将军各有考量，会议讨论激烈，总给人一种随时准备动手的感觉，最后延斯再议。 蕴斯是抽空赶到混乱星域的，自不可能逗留太久，趁着最后一点时间特意赶到第一星看看情况。 星舰尚未落地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火直接映入眼帘，中央满目焦黑，而角落甚至有完好的…… 周围静悄悄空荡荡，明显居住者早已离开。 “消息够灵通。” 蕴斯跟队员特意调查一番，起火点不是一二处，而是十几处，绝对是故意纵火！可再多的查不到。 【嘀，w星系星境线异兽昨日忽然躁动不安，请将军及时回归。】 【知道了。】 翌日，蕴斯跟士兵一起离开。沈裕挥手告别，一行人久久凝望直到星舰化星消失，然后。 “终于走了。” “星舰在第二星埋着呢，先挖回来，免得生锈。” 沈裕想到蕴斯离开前意味深长的表情，总觉得事情有变化，可再想想第二星上面由章鱼分身特意埋的全天候环境模拟器，就把事情抛到脑后。 “走。” 拿回宝物，众人都比较满意。 当沈裕重回第三星，店铺外站着一位年纪不大的人：“您好，我是蕴斯先生特意聘请的全能管家。” “……” 管家沉默，片刻淡定举炮：“工作是靠自己创造的。” 那人：“英雄所见略同。” 第129章 再回垃圾星 见面第一天就互相举炮的新旧管家能和谐相处吗？ 答案：不能。 哪怕是傻兮兮的章鱼都察觉到两者间暗流涌动，而且新旧管家搞出一个一月评分战，胜者留，败者走。 沈裕是评委。 第三星最后一段时间的生活日常变得丰富有趣：机器管家精心烹饪一桌色香味俱全且营养均衡的饭菜。新管家淡定抺嘴：“味道不错。” 机器管家兢兢业业搞卫生，新管家淡定抬脚：“麻烦了。” 机器管家…… 管家：莫非他要自动退出？ 夜深人静，“叩叩”敲门声惊醒屋里人。沈裕睁眼，思量一秒瞥见墙壁挂钟忽然猜到外面是谁。 新旧管家职位争夺的决赛夜。 “咔嚓。” 门开瞬间露出新管家的面容，全身笼罩于袍服里仅露碧眸的小孩问：“请问有事吗？” “江少，前段时间看您忙于处理店面的事，我特意起草一些方案请您过目。” “进来。” 随着“咔嚓”声关门，墙角“唰”出现三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黑影蹑手蹑脚把耳朵贴在墙上。 屋里，新管家瞟一眼紧闭的门淡定递上n份计划书。 沈裕瞟两眼封面标题：《建设垃圾星地下堡垒的初步方案》、《星际收购灵植的战略》…… 他总算明白为何新管家胸有成竹。人的精力有限，制作药剂和学习知识需要营造恰当的环境，而灵植购买、药剂交易、市场调查等等其余衍生事务可以委托另一位值得信任的合作者。 “方案不错。” “谢谢夸奖。” “你跟蕴斯是什么关系，上一份工作做什么的，确定自己应聘的职位是管家？” 日常三餐全靠蹭的管家。 新管家平静声音里隐隐有一股淡淡的得瑟，慢慢回复：“我曾是帝国第一军校金融系优秀毕业生代表，此外……兼修智能化机器人。” “不久前是金融机构操盘手，管家只是我想尝试的新角色。” “若竞争失败？” 新管家抬抬单边眼镜，细细镜链垂落：“竞争是管家单方面提出的，我并未答应，何况……世上不存在无价值之物，只有错位的东西。土壤合适，煮熟的种子都能开花。” 沈裕挑眉：“嗯？” “意思是我应聘全能助理，最后——” 他眯眼微笑：“蕴斯学弟已付90的定金了，不退不换。” “……你的名字？” “卡特菲。” 聊天完毕，卡特菲优雅关门离开。走着走着他察觉周围氛围不对，侧目瞥见楼梯拐角管家眼睛又蓝又红：“你耍我？” 管家跟卡特菲结下梁子，饭菜单独加料，卡特菲不甘示弱，趁管家补充能源的时候修改代码…… 生活处处乐子。 某日卡特菲顶着黑眼圈维持优雅姿态询问：“您的愿望是？” “世界和平。” “非常荣幸能够成为您拯救世界的一块石子。” 俗话说：白给的便宜要占。 沈裕逗留混乱星主要想捡捡第二星生长得差不多的药草，异兽袭击白袍们顾着逃跑，压根来不及损毁。 不久，小beta摸摸镜里的自己，自言自语说一句：“该出发前往垃圾星了。” 屋外阳光正烈，白骨锃亮…… 天空不白不黑的云层层堆叠，共同挡住阳光，构建出钢筋铁骨的灰白世界，一山山蜿蜒的垃圾不见尽头，而东部再东满目苍黄…… “走，一起搬水。” 雨淅淅沥沥下一夜，清晨，视野渐明间锈迹斑斑的钢骨挂上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时间消失…… 干瘦的拾荒者肩膀扛着水桶跟同行人聊天：“昨天存了三桶水，净化完应该够家里用几天。” “我家五桶，今天得全家一起排队，以前家里有五桶干净的水早成富翁了！” “聊啥天，排队的人肯定多。” 闻言拾荒者左右瞧几眼，望着漫山钻出的拾荒者赶紧加快步伐。扛盆提捅的人宛若一条溪流，流向金字塔砖山周围的广阔平地…… 目的地，拾荒者正吵吵嚷嚷排队净水聊八卦，热闹非凡。 正正方方的小机器搬着石砖搭建平台，一只机械臂举着喇叭360度旋转：“有序排队，插队者警告！” “小方大人辛苦了！” 问候声与善意哄笑声铺成一曲歌，名太平。 阴影里，三角眼中年人默默瞧着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眼睛蒙上一层阴霾，默不作声往回走。 半晌，他走进一片规模尚且不错，但周围有点杂而新的领地。领地范围里的人瞧见他都停下手里的活打招呼，往往被无视。 中央帐篷上，黑旗迎风飘扬…… 帐篷里满满当当坐着六人，信息稍微灵通点的人瞧一眼便知众人是新帮首领。 东区是东南西北四区里最繁华的，随着“不知名水”政策流传四方，抬荒者若潮水涌入。 而新人衍生新的关系网，拧成一股名“新盟”的绳跟“日暮西山”的老帮派抢肉喝汤。自觉利益不够，有人就想碰一碰不该碰的。 “事情怎样？” “卖水的生意能做，但拾荒者口中的蕴斯是个麻烦。” “切。”满头脏辫的唇钉男甩着飞刀，不屑开口：“我们迁到东区一年多了，那位神秘大佬就活在他们嘴巴里，真稀奇。” 有人搭话。 “北区帮派老规矩：三月重伤，半年可杀，一年上香。” “那明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新盟首领们集会商讨的事被风吹入某些老帮派耳朵。于是，熟悉的首领们悄悄聚集。 “新帮以为净水的事情是我们提议的？” 有人摸摸脸：“我们像老好人？” “谁不是只老虎？从前的黑蛇帮比他们厉害多了，现在……” “新帮都有谁啊，这么嚣张？” 新旧帮派利益有冲突，熟悉情况的首领直言：“北区跟南区曾经的老大，再有三个刚到垃圾星的潜逃罪犯，据说其中有s级alpha。” “……” 静默片刻，巨虎帮主憨厚老实的脸浮现不解：“s级alpha很牛吗？” 老牌帮派首脑回忆当初黑蛇帮的惨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你挑挑眉我歪歪嘴，疯狂压抑着上翘的嘴角。 是了，很牛吗？ “明天看戏。” “果然是新人，有想法，敢拼搏。” “明天让大家伙注意表情管理，别露馅！万一笑的太明显他们不上当就白费功夫了！” 一年多，终于有出头鸟愿意用命测一测蕴斯情况了！于首领而言卖水生意做不做都成，但—— 头顶压着一座山，难受啊！ 第130章 垃圾星新的主人 雀高高兴兴担着满满的两桶水往中心走。 随着拾荒者增多，东区辐射范围扩大，旧东区边缘目前属于中心区。 雨日密集，拾荒者喜欢隔日净水，但往往要排很长的队。雀跟同伴特意避开高峰期取水。 “走。” 刚靠近，瞧清楚情况他僵住。 帮派不缺净水器，因此平日到“金山”旁净水的一般是底层拾荒者，可现在，平地周围增添很多熟悉面孔——帮派人。 自然界的动物总有一种神奇本能，越是险境越能察觉危险，并提前规避。例如地震前动物的反常现象：街道蛤蟆聚集，百鸟反常齐鸣…… 雀想，他该昨天来的。 帮派的震慑到底是有的，明明周围有许多提桶的拾荒者，可敢于上前者寥寥无几—— 有人要破坏秩序。 小方机器“嘀嘀”响，继续来回搬运平整的“砖”。 “上。” 新帮帮众提着一桶桶水上前净化，瞧着并无异样，直到其中一位直接把干净的水推到旁边叫卖。 不久，小方及时赶到：“嘀，监测到您目前有违规行为，请及时停止。” 那人嬉皮笑脸：“啊，我又没有强迫他们买水！” 小方严肃警告：“请离开。” “不走。” 新帮帮众胡搅蛮缠，很快其余人有样学样跟着叫卖，而最后一人净水完直接停在接水口处堵着：“唉，就算是机器也讲点道理，后面没人排队我累了原地休息一下不行吗？” “行为违规！” 吵吵闹闹的现场宛若菜市场，普通拾荒者一颗心往下坠，眼睛通红。 而被“嘀嘀嘀”的声音吵到，有人吼：“真烦，有能耐就直接联系他们告状啊，一年多没出现鬼知道死哪里了……” 人群里，默默隐藏的老牌帮派首领们一个个互瞅：“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勇？” “过得太顺了。” “哪怕现在发消息，蕴斯赶回垃圾星至少需要一两个月，且看新帮嘚瑟。”若是两三个月没有音讯就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唉。” 巨虎帮首领瞧着场上追逐战无趣，禁不住左右瞧瞧。忽然，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云层里一抹熟悉的影子。 他眼睛瞬间睁得圆圆的，张得大大的嘴巴几乎能塞入一个鸡蛋。 半晌，旁边帮派首领不解：“瞅啥呢？” 下一刻被按着脑袋望向天空。 “你——卧槽！” “……”睁眼的变成两人。 “你们搞笑吗？” 他们的表情实在有趣，帮派首领们忍不住一个两个朝天看。 于是，唇角笑意瞬间消失，世界安静。有人弱弱提议：“太神了，我们要不要先走，万一被误以为是新帮同伙咋办？” “难得热闹！” 星舰未遮掩踪迹，熟悉的型号和熟悉的表面令误看见的人拍拍同伴肩膀，指向天空。 一人望天，两人望天，众人望天。 满头脏辩者朝机器大放厥词，吐唾沫：“星际淘汰不知多少年的老型号机器，在外面扔垃圾场都没人瞧两眼，就是被销毁的命……” “也就是垃圾星包容高，你这样的废物都可以回收利用……” 众人：…… 兄弟抬头，惊喜你值得拥有！ 小方机器不懂他话里意思，只觉得眼前人很烦，特别是“嗡嗡嗡”乱叫且不遵守规则的时候比垃圾烦。 依照规定，不遵守规则的人要被弄成肥料。 “启动自卫程序！” 拾荒者瞧见平日温和的小方机器人机械臂举着枪，径直对准脏辫男脑袋：“请立即离开，三二一——” “啪。” 机器终归与人有区别，而且小型机器配置的武器都是小小的。新帮一名首领直接捉着它往天一甩，拍拍手：“通知你主人再回来！” “biu～” 新帮帮众哈哈大笑，首领率先瞧一圈周围提桶的拾荒者，郑重宣布：“往后这片地就是新帮的根据地，可以继续净化水，但一桶收点小费用……” 他侃侃而谈，压根没注意周围异样的眼神，隐隐有点同情…… “嗒。” 星舰降落，舱门开启熟悉酸腐味道钻入鼻孔。小beta率先踏上平整土地，欣喜油然而生。 “味道有点臭。” “你们真的不要防毒面具吗？万一空气有毒咋办？” “那是集市吗？瞧着好像出点小情况……” 后面一行人徐徐走出。 卡特菲戴着防毒面罩下星舰，萨克叽叽呱呱一阵伸手指向不远处热闹的平台，往后问：“小白脸，要不要到那儿瞧瞧？” 回不回宜居星的事萨克想很久，后面决定先不回，而临行前温恩特意找上门跟江余聊天，就一起同行了。 沈裕顺着那方向瞅一眼，脑海浮现熟悉的平台—— 空中“嗖”一道痕迹，方方正正的机器人翻着跟斗滚到小章鱼前面，梦梦用触手碰一碰。 他蹙眉捡起：“小方？” 新帮卖水生意并不顺利，毕竟的东西突然收费肯定有人观望。可不久，人非但不见减少，反而多出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 新帮：老帮派的成员赶来干嘛，难道想分一杯羹？ 疑惑间，耳畔响起脚步声。 “嗒嗒嗒！” “嘀，就是他们。” 耳熟的机械音吸引人注意，新帮的人第一眼瞧见机器小方，第二跟注意到矮矮的斗篷人同他周围一串“男女老小”。 脏辫男：“切，滚远点！” “……打，没意思。” 老牌首领原本以为是谁，听到声音才认出江余。不久，他们瞧着一边倒的场面窃窃私语。 “啧，江余甩了蕴斯吗？” “万一他精神出问题，小孩另寻新欢多正常。” “话说，我们要表忠心吗？” 新帮成员被揍得嗷嗷直哭，围观者喜闻乐见，雀高高兴兴提桶排队接水。沈裕刚想离开面前多一群熟悉面孔。 望着帮派首领眼里兴奋的光，小beta莫名生出不详预感，下一刻耳畔骤响—— “古书上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蕴斯的事情我们很伤心，但——” “您合该是垃圾星新的王！” 沈裕：…… 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是不想开口的，他再一瞥周围，章鱼触手高举“咕嘟”狂欢，萨克鼓掌，卡特菲疯狂记录…… 他记什么？ 第131章 新计划 新帮由于妄图恢复水价的事目前人人喊打，最后成员退出，首领们灰溜溜收拾包袱各回各家，而逃犯隔半个月再度看见熟悉的警官。 警官掂量一下手里警棍：“熟人啊！” 逃犯：…… 山顶小屋，万里迢迢赶回的人正商量着建造实验室的事情。东区再东是黄沙区域，位置隐蔽可惜稳固不了水土，建实验室容易塌方。 沈裕明白，回垃圾星的目的是隐藏自己的异样，顺便研究解决问题的药剂。 能激发beta精神力星际闻所未闻，而且博士特意放到休息室抽屉的药剂，其制作方法肯定是魔方重点之一。 一二级药剂所需的低级灵植容易寻，可高级灵植那可是天价，一管药剂不知失败几次才成。殊不知，富有研究所的菲比博士同样卖药剂换高等级灵植跟相关物资吗？ 卡特菲率先开口：单独在地下建实验室太吸引眼球了，日后容易出问题，不如建座——” 小镇。 “建座城。” 白骨指节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音，咯咯咯……周围有点意识的人傻眼，垃圾星建城，听名号便让人热血沸腾。 城，哪怕是座小城的意义都不一样。 沈裕思量：重建实验室，怕出问题再弄个小镇，既如此一步到位直接建城池。 发展生产、净化环境、鼓励种植灵植、制作药剂、再建条单独的贩卖渠道，形成可持续的产业链。 四周鸦雀无声。 卡特菲静默片刻在光脑写写画画：“嗯。建城确实是真正的藏匿于人烟里，化整为零，但有些问题需要处理——” “一是黄沙环境地基如何建。” 下一刻，小beta翻啊翻掏出一枚小球放到桌面：“全天候环境模拟器，目前剩69能源。” 他摇头：“垃圾星环境太恶劣，中小型环境模拟器支撑不了多久。” “你看看。” 沈裕胸有成竹，混乱星域极阳极阴的环境都可以改造出正常的太阳星星种植灵植，垃圾星肯定行。 卡特菲狐疑查看圆型装备，不就是环境模拟器……卧槽！ 瞧清楚上面的笼罩范围，他面色凝重：从前自己在星际最顶级的证券交易所工作，啥大场面没见过，可现在的场面真的有点大。 “能覆盖十万平方公里？” 环境模拟器最小的作用是设定晴雨雪霜温度湿度污染度等等，最大的作用在于潜移默化改造原生环境。 “环境模拟器确实能解决黄沙问题，只是……它能购买几颗小行星了，为什么要花费心思改造垃圾星？” “懂了，来路有问题。” 卡特菲自问自答顺便在问题上画√，很快提出第二个问题：“建城所需的物资方面。垃圾星不缺建筑废料，里面扒拉扒拉应该有能用的，但有些必须到外面购买前……” 萨克觉得建城的提议挺燃，但不靠谱，里面资金人员调动哪里是一项小工程，可越听越觉得事情可行。 闻言，他举手。 “我，我可以驾驶星舰帮忙运东西！” “目前有短期计划跟长期计划……” “机器方面……” 沈裕碧眸微暗：“建城方面的机器跟人不用担心，相信友好的邻居会帮忙解决一切问题。” 闻言，众人眼神瞬间微妙。 随着一项项名目的确立，建城的目标显得不再遥不可及…… 一个月后，东区街道忽然竖起一面告示牌，上面贴着张纸，白纸黑字写着令人茫然的话。 【新城建设招工：诚招建筑工，性别不限年龄不限，每日工资一管营养液，100星币\/日，当日结算。有特殊技能的可以提前说明，待遇从优，欲咨询详情请前往……】 “哈哈，谁恶搞啊！” “新城？在黄沙上建城就是痴人说梦，提建帮派更让人信服。” “落款是江余！” 拾荒者都知道江余是谁，有人以为是小孩玩过家家不当一回事，同样有些比较“傻”的人到相关地址了解情况。 “真的？” “管他能不能建成，反正到手的营养液是真的！” 不久，星舰繁忙奔跑于两地…… 得知蕴斯活着“友邻”们很沉默，闭门不出，试图用时间抹平一切痕迹并准备培养新首领的事。 首领：让往事随风～都随风～ 至于新城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老油条同样听说，甚至偷偷聚起来商量。巨虎帮帮主喝多直言：“不可能，真能建成，那天我绕着新城裸奔三圈！” “我也裸……” 原以为事情很快结束，不料建城的火越烧越旺甚至牵扯到自己—— “首领，江余助理有事情商量，说是借一下我们新购置的大型机器，借不借？要不要收点钱？” 首领：啥档次，居然敢提钱？ “你说呢？” 瞧见首领阴恻恻的脸帮众利索滚了，至于东西自然是借的。首领原以为借东西只是一件小事，只是……借的越来越多。 他天天被吵遍，某一天干脆直言： “借借借，都借，别问了！” …… 风卷着话语吹到建筑工地上，沈裕禁不住感慨：“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既如此他不客气了。 借借借日常的后续是——某日某首领心血来潮巡帮，忽然发现：帮派空荡荡唯有墙壁和自己一个人。 他不可置信揉揉眼睛：“人呢！” 下一刻，忽然传出一阵隐隐约约的车鸣声。熟悉的副手驾驶着筑墙机慢慢赶回，瞧见他特意打招呼：“首领，你终于醒了！” “帮里遭遇抢劫了？” “没有啊！”副手挠挠头：“您不是说啥都借吗？” “对啊。” “江余把帮里人都借走了！一起弄新城的事情。” “全、全借走了？” 原来还能这样玩，首领世界观有点崩溃可手指摩挲着下巴思考：“不对，帮众都被借走你怎么还在啊？” “新城仪器不够，我回来搬点东西。” 副手拍拍脑袋，从副驾拿下一卷热乎乎的煎饼塞到面前人掌心：“首领，吃完继续睡，我有点忙。” “就这样。” 首领目瞪口呆瞧着他把库房的东西搬上车，大摇大摆踩下启动键，挥挥手。 车轮扑他一脸尘沙…… 第132章 时间流水 首领沉默片刻，发飙前碰见一群眼熟的难兄难弟。黑蛇帮里生死走一遭，顶头有座山压着，各帮派首领目前是能互相商量养老要不要住一块的关系。 “呵呵，看来咱们遭遇一样的事呢。” “要不瞅瞅？” 众人一致决定看看“新城”情况，奈何寻遍帮派都没有能载十多人的悬浮车，而街道更萧条，往日人挤人的场面似乎只是一场梦。 最后，其中一位首领忍痛推出自己珍藏的26座，车长85米，前后两门，上面写着“xx客车有限公司”的古董车。 启动瞬间，喇叭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嘀嘀，欢迎乘坐太阳幼儿园校车，请乘客坐稳扶好。” 黄沙漫天挡住车前镜，天地一色。 首领们最初满心好奇，哪知“古董车遇到难走点的路轮胎深深陷入沙里，搬出来不久，直接抛锚…… 某人不舍得扔，修理完继续往前开：“前面，很快就到。” “……” 不久，车辆怔怔停住。首领们揉揉眼睛不可置信望着眼前一幕。 蔚蓝天空，白云悠悠，呼吸间自带一股自然清新的味道，湿润沙土冒出点点绿意…… “沙漠下雨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首领们面面相觑，最终决定继续向前看看情况。再往前走五公里，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映入眼帘。 拾荒者们弄着金属块，搅拌混凝土，有能力的则驾驶大型机器搬运长长的钢筋安插…… “真干啊。” “江余居然不是一时兴起！” 众人伸长脖颈观望，建筑工地上一些拾荒者认出他们，不禁皱眉。帮派与普通拾荒者阶层不一，首领忽然出现总有人有不好的预感。 但是—— 江余跟蕴斯在呢，肯定不打紧。 首领们所到之地一般很多人迎接，而今被冷落难免不是滋味。一行人走走看看，瞧瞧着有模有样的场面终于对江余话里的新城有实感。 一些干活帮众瞅见首领赶紧上前：“首领您怎么来了！” “看看借走你们的城弄得咋样，其他人呢？” 那人尴尬笑笑：“哈哈哈，他们，他们在外面挑选合格的材料，每天都有指标的……” 还弄上指标？ 首领们围着观察一圈，默不作声，回到东区又聚集。一位首领说风凉话：“弄得再漂亮有啥用，星际规定垃圾星属于永久不可变更性质星球，驾驶员倒两回垃圾啥都淹了。” 星际高等星一日生产的垃圾数不胜数，自然不可能留着碍眼。因此，特意规划一些半废弃星球作为垃圾星。《星际法》特意规定：垃圾星性质非重大情况无法变更。 省钱的垃圾公司降解榨出最后一丝价值再扔，省事的直接抛。 问：东区街道地面为啥平整？为何垃圾运输船特意避开帮派领地？ 答：年年交钱维护感情！ 而东区更东得以幸免的原因简单：多年前一次黄沙风暴直接把倒垃圾的运输舰卷入沙底，困半月，搞得驾驶员不敢乱入。 “是啊，城一建好肯定有捣乱的，而且垃圾星的环境再改都那样！” 倒垃圾环境继续恶化，不倒垃圾拾荒者如何生存？一切就是死循环。 “江余怎么想的呢？” 当然，不等首领们想明白，他们很快面临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帮众表示打工生涯遭遇重大打击！ “首领，得跟江余谈谈待遇啊！你不知道兄弟们那是起得早睡得晚，一天天干着最累的活甚至要自备伙食！白打工啊！” “瞅瞅我，整整黑了三个度！” “太惨了！” 首领们性格不一，有一言堂的同样有跟兄弟打成一片的，巨虎帮帮主就是后者。帮众们天天诉苦抱怨，他烦。 “啪！” 巨虎帮首领拍案而起：“行了，我问问。” 首领对山顶小屋那帮人的忌惮不是假的，闻言成员足足呆n秒，回神直接热泪盈眶抱看哭：“首领一路走好！” “一辈子的兄弟！” 首领：“滚犊子ヽ(｀⌒′メ)ノ！” 当然，单独上门是不可能的。他打算拉拉一帮难兄难弟，可惜老狐狸们阴险狡诈：“你要问清楚啊，谢谢。” “祝顺利。” 最后只有一个帮派首领愿意同行。其余人望着两人渐渐缩小的背影，内心各有猜测…… 混乱，向往秩序。 小beta住在山顶小屋，学习半天再和梦梦到小花圃浇水，望见远处一步步走来的帮派首领，碧眸含笑。 “一切步上正轨，就看卡特菲了。” 高等星餐厅包厢，中年人望着桌面琳琅满目的美食悄悄咽口水，肚子咕咕闹腾。 “咔嚓。” 西装革履的优雅男人眯眼冲他一笑：“您好，是埃文先生吗？” “啊，叫我埃文就行！” 埃文是垃圾星管理部一名不大不小的部长，因为家里条件差，平日其它部门压根瞧不上他。 当然，任何职业都有高光时刻，再有一月星际五年一度的垃圾运输规划会议即将展开，有小心思的都活络活络关系。 寒暄片刻，埃文忽然开口：“您有事情就提，职责范围里帮点小忙不成问题。” “是这样的……” “不行！” 得知他的目地埃文立刻拒绝，有些可惜扫一眼桌面美食。 卡特菲把脚边公文包提起置于桌面，神秘兮兮：“您不妨看看筹码，我相信您会心动的。” 人都有好奇心。 埃文拉开拉链瞅两眼瞬间倒吸一口寒气——一排莹彩药剂。 卡特菲循循善诱：“星际年年都有湮灭的垃圾星，里面怎么回事大家心照不宣，您只需要把那颗垃圾星从名单上轻轻一划……” “小失误不算事。” 沉默半晌，埃文重新落座，卡特菲明白事情已成…… 宇宙另一端，黑红的机甲进出异兽群不断拼杀。回到星镜线不久，静止异兽陷入发狂状态不停进攻，一半星境线需要增缓。 蕴斯常常征战。 一日日，几月几月深入敌营，跟随他的将士忙到喝口水时间都显得奢侈。等战事结束新军团成立已三年。 三年，中央星。 “历时三年，西面星境线异兽潮结束，军队大获全胜。目前中央星东航湾到处都是迎接英雄的人……” 星际万众瞩目，黑靴红篷的男人抬抬帽檐，血眸半阖朝摄影头浅浅一笑：“等我回家。” 实验室，中央黑魔方闪烁着幽幽银芒，章鱼套着白小褂悄悄偷溜，桌面花盆冒出金灿灿的芽…… 小beta瞥一眼手指新肉，垂眸舒眉。 荣耀回归，春暖花开重逢。 白驹过隙，时间宛若细细白沙从手指缝隙滑落，于风里消散无形…… 岁月蝴蝶扇扇翅膀，又七年。 “城主，有信！” 第133章 十年，成绩作弊 十年时间不长不短，于星际人类约三百年的寿命里只是三十分之一，可于孩童而言，岁月匆匆，不经意长成一位青涩的翩翩少年。 中央星是星际政治经济中心，酷炫磁悬浮列车繁忙穿梭于上千层的高楼大厦，空中舰路热闹非凡…… 周日是休息日，街道人潮拥挤。 江家是中央星老牌贵族之一，家有家规：周末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否则必须回家用餐，交流感情。 而今天，顺便庆祝孙子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 奢华客厅里，家人其乐融融鼓掌唱生日歌，人群中央，戴生日帽的小男孩高兴切蛋糕。 下一刻，一位精致粉卷毛少年翩若蝴蝶跑出厅里。 江家人视线随之移动，生日歌不知不觉停下。生日宴主角委屈噘嘴，被身侧女人重重掐一下。 “……” 半晌，江糖一步步走入客厅，手里邮件格外显眼。 “录取通知书到了？” “嗯。” 江糖仰着下巴点头，迫不及待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封白金色的录取通知书，【帝国第一军校】六个字龙飞凤舞。 翻开瞬间，喜悦僵住。 里面赫然写着——【恭喜江糖同学凭借总分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被帝国第一军校药剂专业录取！】 他瘪嘴，垂肩粉毛都没了精神。 “怎么了？” 瞧出他失落，全家匆匆凑到他身旁轻声细语安慰。冯婉怜惜握着自家宝贝的手：“糖糖，难道录取结果出问题了？” “分不够就捐！” 生日主人公看着被所有人围绕关心的小叔叔，再看看自己，抿嘴，清澈眼里闪过一丝嫉妒不甘。 江糖抱怨：“有人抢走了我的第一名！” 周围人瞬间脑补到不少事情，一个个义愤填膺：“什么？” “居然不是第一，黑幕！” 江德翻开通知书，拧眉：“老师肯定暗箱操作了，你是加莱大师的未来弟子，怎么可能才考第二名！” 周围闹哄哄，最后江糖直言。 “别说了，我想静静。” 望着电梯口一点点消失的落寞背影，江家一帮人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江家哥哥们瞧弟弟难过，直接上星网翻消息。 客厅氛围荡然无存。 帝国第一军校属于顶级学校，公布录取排名热度很高，网络热闹非凡。 【帝国第一军校新鲜出炉的专业录取排行榜，快来瞧瞧榜单，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家的娃。】 他利落点击，再点击药剂学，页面切换瞬间排行榜第一的名字映入眼帘。 “江余？” 房间里江糖不满乱砸东西，下一刻通讯器一亮，弹出新信息。 【完了！糖糖，老师对第一名的答卷很满意，听口风有点想收徒的意思！你新弟子的位置不稳！】 以往军校公布录取通知书网民都是祝福，可今年出现不一样的声音。 某网红博主直接开炮：【其它专业我不了解不评论，但药剂学偏远星球的第一名？逗我？】（晒出自己考号） 【首先说明：我不是歧视偏远星球。】 【帝国第一军校的考试是直接进入虚拟舱考的，智脑监督防止作弊，因此在这里别提星网捜索答案……显得无脑。】 某些无脑网民心虚一瞬，继续看。 【首先是前一百道常识题辨认灵植，基础知识网络都有，满分有可能……但最后五道操作题难到升天，我朋友一个二级药剂师勉强能答……】 正值假日，星网最有空的团体当属学生党，特别是苦苦等待高校录取通知书的人，此帖一出瞬间点燃广大落榜生的怒火。 【妥妥黑幕！偏远星球师资力量跟高等星一个天一个地，以为自己是神仙？】 【别问，问就是天才。】 【哈哈哈，神他么的天才。帝国军校不至于为小星球星民搞黑幕，我持保留态度，再观望。】 【原来我的名额都是被他们占了！】 关注事件的网民愤怒了，星网舆论闹得沸沸扬扬，帝国第一军校官博一天里被冲几千万条，要求彻查负责人。 第一军校舆论部门有些懵，然后上报。军校的执行力强，仅半天就把相关改卷出卷的老师集合一起调查，重新核实分数。 确实发现疑点。 审讯者直勾勾盯着嫌疑老师眼睛，声音严肃：“明明学生操作表现完美，为什么要特意扣分？” 那老师犹豫半晌开口：“药剂专业几百年从未有满分，怕太惹眼了。” “……” 负责调查的人想想目前舆论，又看看不似作伪的老师，直接把调查结果提交给校长。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老院长感慨：“可真想成为森林里数一数二的树必须要历经风雨，不能害怕浪花，眼前只是小事。” “公布调查结果，顺便把那点分数添上。” “第一跟满分可不同。” 星际网民们翘首以盼多日等待结果，乍一眼看见特别关注更新，立刻涌入。万年不更新的军校官博姗姗来迟。 【帝国第一军校：感谢星网网民监督，经相关部门调查江余同学的成绩确实有出入……】 为正义冲锋的网友勾唇角—— 【经复查军校xx老师因个人私心不公正评卷，目前该老师已被批评教育，现已更正江余同学成绩。为表公正，其余专业录取学生成绩同样核查，官网已更新。】 星网网友洋洋洒洒写一篇文，美滋滋发出。 【果然有黑幕，军校敢于承认错误……】 当然，发出不久立刻冒出n名红点，评论第一直接发笑：【哈哈哈，又一个不看新成绩直接发文的翻车博主。】 评论第二：【承认错误？第一军校需要吗？】 “咋回事？” 有人急匆匆点开名单，同样紧张的有江家人。因为第二名的事江糖情绪不高，经常缩在房间，现在第一名作弊被发现的事他们肯定得看看情况。 网页弹出，江家人同时揉揉眼睛：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药剂学第一名：江余。 顶端【江余】两字稳稳压着所有学生，而成绩单则由原来的【995】变成【1000】。 满，满分？ 简简单单的名字，众人似乎看到一位天赋异禀的天才睥睨同辈，傲气轻蔑：你还得练！ 【帝国第一军校】：恭喜江余同学成为第一军校药剂学历史上首位入学满分学员！ 星网安静片刻，而后像一锅沸腾的水瞬间炸开，质疑跟肯定对半开，不久逐渐演变成高等星网民跟中低星网民骂战。最初质疑的网红博主删旧帖发新帖： 【被请喝茶，录取问题大家自由心证。】 “……” 关键时刻星际着名直性子?蓝榜网红?查查在直播发言：真金假金试一试就知道了，吵啥？ 网民：……有点道理。 帝国第一军校生目前主要持两种态度。帝国军校六年，前三年一般得在“象牙塔”学习，后三年则忙于“实践”。因此高年级不了解事情进展，而低年级喜欢八卦的天天星网吃瓜，毕竟每年出结果质疑不公正的都有，但第一次闹得这么大。 “真神下凡，还是西贝货，等他到军校就能看清情况了。” “开学日回校看看情况。” 第134章 相遇 报道日，帝国第一军校雄伟的校门前围满人与车，路两侧耀眼夺目的红枫林沙沙响，如一簇簇点燃焰火…… 帝国第一军校今年录取新生总共五千多人，别看挺多，可除以帝国登陆在册的星球数量，一球一人都做不到，更何况数量少的高等星占据半数。 “糖糖。” 黑红制服的男生快步跑到一辆豪华悬浮车侧，阳光里黑曜石耳钉熠熠生辉。 “真帅，那是谁啊？” “机甲系三年级的西斯学长，家世显赫，但性格有点一言难尽。” 草丛冒出一位戴望远镜的人回答疑问，手指摩挲着下巴猜测：“能让西斯学长特意出门迎接，悬浮车里莫非是他的青梅竹马兼药剂系第二名的新生——江糖。” “就是被西贝货顶掉第一名的江糖？” “呃……” 草丛人忽然回头：“没有确定真相的事情建议少说，新闻专业最重要的是求实精神。” “江糖真漂亮。” 教育小学弟没意思，草丛人闭嘴再看向刚刚的方向。 刚下车的人身高仅到西斯胸口，小小一只像小动物，及肩粉发，白色休闲小西装收腰设计，显出纤细的腰身。 少年从发丝精致到鞋带，宛若甜滋滋的糖果。 他手举相机：“咔嚓。” 帝国第一军校报道日汇聚各界难得一见的名流权贵，豪车聚集，同样不缺采访的媒体。何况前段时间星网上沸反盈天的江余事件，他们想拍本人。 江糖是江家少爷，第二名。 瞧见他媒体特意冲上前递话筒：“江少爷，请问前段时间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江余事件怎么看？” 少年微怔，粉睫扇动几下。 随后朝镜头抿嘴：“抱歉哦。我急着报到，有事以后再说。” 记者偏继续拦着，咄咄逼人：“江糖，成绩未出前您发了三条希望第一的博文，真的不会难过吗？” “滚！听不懂人话？” 西斯性子爆，径直挡在江糖面前：“难道考试你希望自己最后一名？我奉劝阴沟里的东西别趁机落井下石。还有，西贝货别以为能瞒多久，假的终究是假的！” “第一军校可不是容易混的地儿，出门注意点，三月一次的首席挑战赛等着瞧。” 记者眼睛亮晶晶的，佯装不懂问：“您指的西贝货是？” “就是土包子——江余。” “……” 媒体永远只懂热度跟话题，什么适可而点就是笑话，因此话筒声音特意调到最响，搞得刚才的话像是演唱会喊麦一样。 周围人全部看向发言者。 围观热闹的高年级学长皱眉，为青梅竹马出头可以，但作为帝国第一军校的学生于校门口公开质疑学校结果……真的有脑子吗？ 万籁俱寂，忽然响起一道清越嗓音。 “土包子……” “你是说我吗？” 红枫漫天，海藻白发轻轻荡漾着秋风微皱湖面的波纹。白睫纤长，瞳眸映日色青波粼粼，一层又一层…… 白衬搭黑裤，白色薄外套垂坠感高，裤腰带轻轻勾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脚踝纤细。 他启唇： “我是江余。” 话落，围观者面露愕然。 印象里偏远星球的学生是畏畏缩缩，土里土气，学习成绩再好都是一点不出众的土包子。 优雅从容，举止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山巅神明不可攀折。 与刻板印象背道而驰。 “同学，没有证据的质疑就是诽谤，按照《星际法》第三百六十七条，我完全可以告你。希望你日后说话多考虑点。另外——” 他睨一眼沉默的江糖，扯唇，碧眸半敛：“首席挑战赛，恭候！” 一别经年，可算再见了。 江糖莫名心慌，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咔嚓。”，时间瞬间定格。 当晚这张照片在帝国第一军校论坛疯传，引起一阵阵惊叹，各类帖子开不断，置顶加精——【刻板印象要不得，谁说偏远星系没帅哥的，江余是神！（照片）（照片）】 【玉桂狗】：智能行李箱是werry限量款，价格奇贵不说，难抢！ 【偏我来时不逢春】：偏远星球……有钱有颜他是偏远星球居民的话我是啥？土狗？破大防了。 【非专业狗狗】：舔颜！ 【糖家小弟宝】：别忘了他成绩涉嫌作弊，人品堪忧者再漂亮又有啥用？他哪里比得上糖糖。 【在逃神经病】：原本就是质疑偏远星球资源差，但他衣着家里明显有深度学习药剂制作的条件！而且首席挑战赛都应下了……你是蝉吗，活不到那时候？ 【……】：有自己的思考！ 另一端，领完相关的钥匙校服手册等东西，沈裕拒绝帮助独自回宿舍。 智能行李箱“咿呀咿呀”响，片刻已到宿舍区。军校环境优美，宿舍主要有两人寝，四人寝，八人寝…… 等到夜晚，他收到新消息匆匆往外正走。 夜风徐徐，悬浮车静静停泊。 长年在外谈生意的卡特菲忍不住问：“他居然让你一个人报道，发生什么事！” 有事？ 沈裕白睫扇一扇，沉思间胸海自动浮现一幅幅画面。 “大概是……” 青年拖长尾音，嗓音若潺潺溪流缓缓流出，半阖碧眸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觉得自己犯错误了。” 卡特菲察觉另一种意思，意味深长闭嘴。 蕴斯脸皮厚若城墙，能让他“出门半年”不回新城且不送江余开学的错误想想便知一定不小，甚至—— 他偷摸瞅两眼面前青年，呷口茶。 蕴斯自以为养一个小朋友，可小朋友长大，主意重了。 说说生意上的事，卡特菲离开前留下信封：“里面是宁羽的新消息。” 第135章 四殿下 夜风萧萧，资料重若千斤。 卡特菲能力强，前些年新城建立的大小事务全揽，小beta可以一心研究药剂。他提一句收集宁羽消息，隔日资料静静躺在邮箱。 “嘶啦。” 沈裕回想江家近况。 “蓝鱼事件”江家结识更多权贵，家里生意更上一层楼，江糖扮演英雄获得一批粉丝，因此，对待宁羽难得用心。 江德营造国民好丈夫的形象，时常陪着她散步，逛街，关心身体情况。爱能让人生出血肉，虚假的爱意在尚未揭穿真面目前一度令沉浸悲痛一蹶不振的宁羽慢慢走出困境。 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诞下一名a级alpha男孩的小三不乐意了，常常吹耳边风。 五年前，她再度怀孕产下一名b级oga。 胜利的天坪再偏移，江德开始用药。沈裕得知事情自觉火候已成，特意派人把小三和下药的事捅到宁羽弟弟宁意面前，宁意上门探望。 当日—— 眼线不了解情况，只知宁意失望离开，后面每月带姐姐检查身体。而今，宁羽仍旧是外人眼里的江太太。 小三，哪怕被接回江家都是小三。 抽离思绪，他直接翻看信上最新消息—— 【宁羽在g123星球旅游途中用高于市场价十倍的价格购买一家濒临倒闭的能源矿，目前正赶回中央星……细数近几年江夫人的“败家”行为，五年来一直致力于星际旅游并拯救濒危企业。】 沈裕不禁垂眼乐。 “可喜可贺？” 恋爱脑觉醒，宁羽一直旅游花几倍价格置购产业就是报复，江家看出目的才接小三回家。 江家家底雄厚，产业核心是医疗器械和抑制剂、镇定剂的研究销售，后涉及娱乐圈，饰品等等，主要做oga生意，江糖就是最适合的代言人。 宁羽挥霍的不够。 青年莞尔，声音飘渺若云烟：“釜底抽薪才是最致命的，我给您示范。” 剧情里，江糖前期最重要的倚仗是江家，药剂大师徒弟，皇子妃身份，后期则靠着研制出oga永久隔绝药剂“祈愿”被评为“oga救星”。 江德心里重要事物排名：弟弟＞自己＞孩子。 “极致正确面前错误同样正确。” 路灯幽幽，周围到处走熟悉校园的新生叽叽喳喳，朝气蓬勃。 沈裕正想回宿舍，忽然身侧响起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同学，a区宿舍怎么走？” 他侧眸一瞥。 那是一位俊美耀眼若太阳的男人，比他高半个头，金发金睫，蔚蓝瞳眸显出海一般的包容。 金发蓝眼？ 沈裕蓦然眯眼，原剧情里江糖就读帝国第一军校的时候皇室他的官方cp四殿下低调入学。 一千年前星际军部跟议会强势崛起，皇室日渐势微，目前仅是帝国象征，而皇室成员对外一直维持着亲民和善的形象，热心公益慈善事业。 金发金眸是皇室特征，因此，塞图尔特意把瞳色染蓝。 真巧。 他回宿舍的时候确实看到a区的指示牌情况，刚想指，环顾四周扫到一块显眼的路标牌，不禁扬眉伸手：“同学，那里有路标呢。” 塞图尔蓝眸染上笑意。 “谢谢。” 幸运的一天。 不久前，尊贵的四殿下被自家表哥左一声西贝货右一句糖糖美强惨吵得烦，特意散步躲躲清静。 他跟被爱情滤镜蒙蔽头脑的蠢货不一样。为保证军校内部的清正廉洁，军校监察团成立之初规定彻查途中必须有一名最高检查院检察官随行。 调查结果证明，西斯嘴里的西贝货是实力咖。 思绪抽离，塞图尔感受到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讨论声一点点传入耳朵。 “真帅，问个通讯号？” “不敢。” 军校胆怯者热情者皆有，瞧见有人靠近他脚尖一转走向更偏僻处，恰见美景。 青年垂睫望向虚拟屏幕，失笑瞬间白睫若雪蝶，冷冷清清的月辉温柔笼罩着他，不显冷漠反而温情淡淡…… 因此，他不禁上前：“同学，a区宿舍怎么走？” 风里，满溢着情窦初开的甜…… 哪怕青年不解风情指出路标就离开，他照样心情愉悦。 半晌，塞图尔原路回宿舍，而他离开不久江糖跟朋友散心，慢慢走到同一个路灯下。朋友道：“糖糖，你一整晚心神不宁了。” “唉，想到早上的事，江余该不会觉得我难相处？” “管他呢。” 不久前，黑暗房间里静静立着的行李箱忽然轻轻凸起，很快消失。 “咔嚓。” 细微声音中一根细细金丝悄然钻出，像手一样轻轻点击智能屏幕，“嘀嘀嘀”几下，行李箱缓缓开启…… 半晌，梦梦顶着金苗出现，另一根触手甚至卷着儿童版益智光脑。 “咕嘟？” 苗苗，你想把盆放哪里啊？ 金苗指了指房间里唯一的窗户，章鱼一副大哥模样卷着盆安置好，再熟练点击光脑，窝在沙发角落跟苗苗一起玩游戏。 “欢迎登陆《星际战争》……” 音乐震撼，两小只玩游戏玩得投入，触手乱舞压根没注意门外动静。 “少爷，第一军校《新生守则》规定按报到顺序入住……” “我就想住左边，敲！” “叩叩。” 敲门几次无人应声，某人不满重重一踢。 “砰！” 房间黑暗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人开灯环顾一圈，瞥见敞开的行李箱特意朝保镖扬下巴，保镖利索搬行李。 “就这。” 他拍拍干净柔软的床铺满意躺到上面，声音直接：“关门，别吵到我睡觉。“ “行。” 军校宿舍分单人寝，双人寝，四人寝，八人寝，一般而言机甲战斗跟维修专业住多人寝室，喜静的药剂系学生交最贵的学费住双人寝。 《学生手册》规定单人寝需要军功申请，住不惯的学生可以在军训结束申请走读。申请走读的专业里不包括机甲战斗系，维修系等。 沈裕踏入宿舍，厅里翻新不说，自己房间隐隐传出求饶声：“鬼，救命，不敢了……” 沈裕：有种不祥的预感。 “咔嚓”木门开启，一个胖墩双手合拢朝四面下拜，脸蛋泛着一条条可疑红痕。瞅见门开，他眼睛亮得像灯泡，急急忙忙跑出房间。 目测是一只灵活的胖子。 黑暗里金芒直追，却半途被修长秀雅的手指拦住。沈裕眯眼瞅着天花，再瞥一眼桌底收回的小触须，“啪”一声合上门。 “出来。” “需要我请你们吗？” 梦梦：(●—●) 苗苗：…… 得知事出有因，沈裕只眯眼问：“我记得，让你们待在新城了？” “……” 章鱼跟苗苗左右扭头，看得他一阵头疼。新舍友瞧着害怕但万一告诉老师，如何瞒住是个问题。 室友夜晚出门一直没回来，凌晨保镖搬东西离开，显然怕了。 第135章 四殿下 夜风萧萧，资料重若千斤。 卡特菲能力强，前些年新城建立的大小事务全揽，小beta可以一心研究药剂。他提一句收集宁羽消息，隔日资料静静躺在邮箱。 “嘶啦。” 沈裕回想江家近况。 “蓝鱼事件”江家结识更多权贵，家里生意更上一层楼，江糖扮演英雄获得一批粉丝，因此，对待宁羽难得用心。 江德营造国民好丈夫的形象，时常陪着她散步，逛街，关心身体情况。爱能让人生出血肉，虚假的爱意在尚未揭穿真面目前一度令沉浸悲痛一蹶不振的宁羽慢慢走出困境。 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诞下一名a级alpha男孩的小三不乐意了，常常吹耳边风。 五年前，她再度怀孕产下一名b级oga。 胜利的天坪再偏移，江德开始用药。沈裕得知事情自觉火候已成，特意派人把小三和下药的事捅到宁羽弟弟宁意面前，宁意上门探望。 当日—— 眼线不了解情况，只知宁意失望离开，后面每月带姐姐检查身体。而今，宁羽仍旧是外人眼里的江太太。 小三，哪怕被接回江家都是小三。 抽离思绪，他直接翻看信上最新消息—— 【宁羽在g123星球旅游途中用高于市场价十倍的价格购买一家濒临倒闭的能源矿，目前正赶回中央星……细数近几年江夫人的“败家”行为，五年来一直致力于星际旅游并拯救濒危企业。】 沈裕不禁垂眼乐。 “可喜可贺？” 恋爱脑觉醒，宁羽一直旅游花几倍价格置购产业就是报复，江家看出目的才接小三回家。 江家家底雄厚，产业核心是医疗器械和抑制剂、镇定剂的研究销售，后涉及娱乐圈，饰品等等，主要做oga生意，江糖就是最适合的代言人。 宁羽挥霍的不够。 青年莞尔，声音飘渺若云烟：“釜底抽薪才是最致命的，我给您示范。” 剧情里，江糖前期最重要的倚仗是江家，药剂大师徒弟，皇子妃身份，后期则靠着研制出oga永久隔绝药剂“祈愿”被评为“oga救星”。 江德心里重要事物排名：弟弟＞自己＞孩子。 “极致正确面前错误同样正确。” 路灯幽幽，周围到处走熟悉校园的新生叽叽喳喳，朝气蓬勃。 沈裕正想回宿舍，忽然身侧响起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同学，a区宿舍怎么走？” 他侧眸一瞥。 那是一位俊美耀眼若太阳的男人，比他高半个头，金发金睫，蔚蓝瞳眸显出海一般的包容。 金发蓝眼？ 沈裕蓦然眯眼，原剧情里江糖就读帝国第一军校的时候皇室他的官方cp四殿下低调入学。 一千年前星际军部跟议会强势崛起，皇室日渐势微，目前仅是帝国象征，而皇室成员对外一直维持着亲民和善的形象，热心公益慈善事业。 金发金眸是皇室特征，因此，塞图尔特意把瞳色染蓝。 真巧。 他回宿舍的时候确实看到a区的指示牌情况，刚想指，环顾四周扫到一块显眼的路标牌，不禁扬眉伸手：“同学，那里有路标呢。” 塞图尔蓝眸染上笑意。 “谢谢。” 幸运的一天。 不久前，尊贵的四殿下被自家表哥左一声西贝货右一句糖糖美强惨吵得烦，特意散步躲躲清静。 他跟被爱情滤镜蒙蔽头脑的蠢货不一样。为保证军校内部的清正廉洁，军校监察团成立之初规定彻查途中必须有一名最高检查院检察官随行。 调查结果证明，西斯嘴里的西贝货是实力咖。 思绪抽离，塞图尔感受到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讨论声一点点传入耳朵。 “真帅，问个通讯号？” “不敢。” 军校胆怯者热情者皆有，瞧见有人靠近他脚尖一转走向更偏僻处，恰见美景。 青年垂睫望向虚拟屏幕，失笑瞬间白睫若雪蝶，冷冷清清的月辉温柔笼罩着他，不显冷漠反而温情淡淡…… 因此，他不禁上前：“同学，a区宿舍怎么走？” 风里，满溢着情窦初开的甜…… 哪怕青年不解风情指出路标就离开，他照样心情愉悦。 半晌，塞图尔原路回宿舍，而他离开不久江糖跟朋友散心，慢慢走到同一个路灯下。朋友道：“糖糖，你一整晚心神不宁了。” “唉，想到早上的事，江余该不会觉得我难相处？” “管他呢。” 不久前，黑暗房间里静静立着的行李箱忽然轻轻凸起，很快消失。 “咔嚓。” 细微声音中一根细细金丝悄然钻出，像手一样轻轻点击智能屏幕，“嘀嘀嘀”几下，行李箱缓缓开启…… 半晌，梦梦顶着金苗出现，另一根触手甚至卷着儿童版益智光脑。 “咕嘟？” 苗苗，你想把盆放哪里啊？ 金苗指了指房间里唯一的窗户，章鱼一副大哥模样卷着盆安置好，再熟练点击光脑，窝在沙发角落跟苗苗一起玩游戏。 “欢迎登陆《星际战争》……” 音乐震撼，两小只玩游戏玩得投入，触手乱舞压根没注意门外动静。 “少爷，第一军校《新生守则》规定按报到顺序入住……” “我就想住左边，敲！” “叩叩。” 敲门几次无人应声，某人不满重重一踢。 “砰！” 房间黑暗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人开灯环顾一圈，瞥见敞开的行李箱特意朝保镖扬下巴，保镖利索搬行李。 “就这。” 他拍拍干净柔软的床铺满意躺到上面，声音直接：“关门，别吵到我睡觉。“ “行。” 军校宿舍分单人寝，双人寝，四人寝，八人寝，一般而言机甲战斗跟维修专业住多人寝室，喜静的药剂系学生交最贵的学费住双人寝。 《学生手册》规定单人寝需要军功申请，住不惯的学生可以在军训结束申请走读。申请走读的专业里不包括机甲战斗系，维修系等。 沈裕踏入宿舍，厅里翻新不说，自己房间隐隐传出求饶声：“鬼，救命，不敢了……” 沈裕：有种不祥的预感。 “咔嚓”木门开启，一个胖墩双手合拢朝四面下拜，脸蛋泛着一条条可疑红痕。瞅见门开，他眼睛亮得像灯泡，急急忙忙跑出房间。 目测是一只灵活的胖子。 黑暗里金芒直追，却半途被修长秀雅的手指拦住。沈裕眯眼瞅着天花，再瞥一眼桌底收回的小触须，“啪”一声合上门。 “出来。” “需要我请你们吗？” 梦梦：(●—●) 苗苗：…… 得知事出有因，沈裕只眯眼问：“我记得，让你们待在新城了？” “……” 章鱼跟苗苗左右扭头，看得他一阵头疼。新舍友瞧着害怕但万一告诉老师，如何瞒住是个问题。 室友夜晚出门一直没回来，凌晨保镖搬东西离开，显然怕了。 第136章 错误的事 翌日清晨，白制服学生整整齐齐下楼参加开学典礼。 晨光里，沈裕作为学生代表上中央演讲台发言。比起昨日，白制服衬托得青年更加端庄典雅。 悬浮镜头环绕拍摄，青年自信扯唇：“老师同学们大家好，非常荣幸能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演讲结束，钟声掌声齐鸣！ —— 星辰点亮漆黑宇宙，呈现五彩斑斓的色泽。十几艘护卫舰拱卫主舰不停前行。 “长官，这些是待处理的工作。” “嗯。” 某位长官眼睛不眨观看直播。 画面青年右手微点左肩，鞠躬离身，若一块拍掉灰尘的璞玉。 第一军校的制服分黑白两色，靠领口跟袖口细节的图案区分细节，灵植系是两片旪子，药剂系则是生命图腾……而开学典礼统一要求白制服。 首席和次席的衣服更精致。 蕴斯曾觉白制服很装，而今看倒是另有一番味道。 可惜弹幕一声声花痴，搞得某大佬眼底晦暗不明。情绪发泄的方式多种多样，运动是其中之一。 而士兵正在训练室训练。 “砰！” 拳拳到肉的声音刺激耳膜，训练者一个个不顾性命冲上前，短短片刻就被甩飞，全军覆没。 “……哈。” 一众军士躺趴着，出气多进气少。 唯一站立的血眸男人自顾自整理手掌绷带，瞅他们模样不屑“啧”几声：“太弱了，训练加倍。” “……” 还加？ 目前训练表满到不能再满的士兵只觉生无可恋，前途黑暗。 “还趴着，需要我请你们出去？” “不。” 刚刚瞧着耗尽力气的士兵像是凭空注入一口生气，敬礼完互相搀扶着离开，时不时“嘶”两下。 蕴斯调整重力环境戴上拳套继续训练，直到汗浸湿衣服。 墨丝甩动，汗水滴入血瞳。 时间慢慢流逝，他终于离开训练室，擦着汗回房间。哔哗啦水声后，男人裸着胳膊翻看信息： 【卡特菲】：江余平安抵达军校。（照片） 照片里青年青春靓丽，胸中积攒的思念似流水缓缓淌出。蕴斯眯着血眸，思绪飘至半年前一个深夜。 “长官，假期回家吗？” “嗯。” 荣光军团负责驻守w星系，z星系，包括星球驻军，巡查等事情，蕴斯跟其余军团长一样经常在w星系坐镇。 结束长达一年半的巡查任务，有两个月假期，他特意回新城。 丰收佳节，新城城民载歌载舞，亲友唱歌相饮，此情此景他不禁多喝两碗酒。宴散，宾客醉醺醺离开。 夜深人静。 “嗒嗒”声响起，战场磨砺出的警惕令蕴斯瞬间清醒，而后辨认出是小不点。 等等，不是小不点，是“他”！ 军队期间精神海长期紧绷，紊乱值缓步提升，而每次回家都有人疏导，可惜他一次次让人溜走。 酒醉意乱，疏导者想跑，可惜他技高一筹直接捉住手腕。 碧眸波浪白卷发，月色静照，青年宛若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不知为何，岁月显得格外温柔，眉眼甚至有些青涩。 他忍不住亲了。 “不准跑，塞班都结婚了，你总得给我个名分。” “……” 那人眼神复杂喊：“蕴斯。” 房间静谧，胸腔心跳如镭。 熟悉声音响起刹那蕴斯脑海“轰隆隆！”雷霆不断，似乎遭遇晴天霹雳。不知道咋想的，他直接推开人连滚带爬跑路，连夜回程，甚至被塞班连环轰炸： 【你开走星舰，我咋回？】 蕴斯：爱咋回咋回！烦着！ 半年，他一点消息都不敢发，就怕小不点问啥意思。期间稍微有点空闲脑海就自动播放画面，浮想联翩。 “砰。” 蕴斯重重一拳砸到床铺，恶狠狠唾弃自己：“蕴斯，你真是禽兽！” 跟亲自养大的小不点要名分，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可是—— “太像了。” 哪怕双胞胎都有差别，可小不点跟“哥哥”的五官轮廓简直是一个人！ “一个人？有可能吗？” 军舰医疗室里“嘶嘶”声跟“哇哇”声连成一片，宛若动物开会，士兵躺完治疗舱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半年了，谁喂军团长吃枪药了，天天加训哪怕神仙都受不了！” “唉，谁说不是呢！” “以往放假回来黑脸黑个十天就算了，假期后遗症，现在半年了，莫非将军家里的祖宗又早恋？” 当年异兽潮结束，军团跟议会各怀鬼胎，争执整整半年时间最终敲定两个新军团。蕴斯凭断层军功荣居第九军团军团长，取名荣光。 整整六年，荣光军团上下谁不知道军团长家里有一个“小祖宗”。 军团长明明是只铁公鸡，偏偏到一个新星球就买特产，逢休假就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而且，上次士兵加训三个月就是因为“小祖宗疑似早恋”！ “哈哈哈，早恋据说是误会。跟小祖宗同校的黄毛仗自己家里有权有势骚扰尾随，甚至威胁祖宗当他男朋友，结果——” “碰上将军回家。” “他父母一开始想给点小钱息事宁人，也不想想祖宗是缺钱的人吗？后面看到蕴斯瞬间晕了，压着人道歉。” “结果呢？” “将军脾气能惯着，直接打！” “中学生也打？” “打啊！就在医院门口打，医生特意捧着治疗仪随时救缓。塞班上校说的，揍几拳治好再揍再治，重复十多遍黄毛最后跪地嚎啕大哭求原谅，并发誓以后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决不染黄毛。” “倒霉蛋叫啥名字来着？” “查尔曼?罗伯特。” 中央星某宿舍，染蓝毛的男生优哉叼着棒棒糖玩游戏，下一刻口吐芬芳：“【章鱼和苗苗】是傻x吗？都说草丛里有人你硬要瞧瞧，咋地，觉得风水宝地适合葬你？” “爷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查尔曼?罗伯特，有本事到中央星抓我啊！” 酣畅淋漓骂一通队友，查尔曼正想开局，忽然收到损友信息。 【有人惹西斯老大不开心了。】 “谁啊，揍他。” 第136章 错误的事 翌日清晨，白制服学生整整齐齐下楼参加开学典礼。 晨光里，沈裕作为学生代表上中央演讲台发言。比起昨日，白制服衬托得青年更加端庄典雅。 悬浮镜头环绕拍摄，青年自信扯唇：“老师同学们大家好，非常荣幸能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演讲结束，钟声掌声齐鸣！ —— 星辰点亮漆黑宇宙，呈现五彩斑斓的色泽。十几艘护卫舰拱卫主舰不停前行。 “长官，这些是待处理的工作。” “嗯。” 某位长官眼睛不眨观看直播。 画面青年右手微点左肩，鞠躬离身，若一块拍掉灰尘的璞玉。 第一军校的制服分黑白两色，靠领口跟袖口细节的图案区分细节，灵植系是两片旪子，药剂系则是生命图腾……而开学典礼统一要求白制服。 首席和次席的衣服更精致。 蕴斯曾觉白制服很装，而今看倒是另有一番味道。 可惜弹幕一声声花痴，搞得某大佬眼底晦暗不明。情绪发泄的方式多种多样，运动是其中之一。 而士兵正在训练室训练。 “砰！” 拳拳到肉的声音刺激耳膜，训练者一个个不顾性命冲上前，短短片刻就被甩飞，全军覆没。 “……哈。” 一众军士躺趴着，出气多进气少。 唯一站立的血眸男人自顾自整理手掌绷带，瞅他们模样不屑“啧”几声：“太弱了，训练加倍。” “……” 还加？ 目前训练表满到不能再满的士兵只觉生无可恋，前途黑暗。 “还趴着，需要我请你们出去？” “不。” 刚刚瞧着耗尽力气的士兵像是凭空注入一口生气，敬礼完互相搀扶着离开，时不时“嘶”两下。 蕴斯调整重力环境戴上拳套继续训练，直到汗浸湿衣服。 墨丝甩动，汗水滴入血瞳。 时间慢慢流逝，他终于离开训练室，擦着汗回房间。哔哗啦水声后，男人裸着胳膊翻看信息： 【卡特菲】：江余平安抵达军校。（照片） 照片里青年青春靓丽，胸中积攒的思念似流水缓缓淌出。蕴斯眯着血眸，思绪飘至半年前一个深夜。 “长官，假期回家吗？” “嗯。” 荣光军团负责驻守w星系，z星系，包括星球驻军，巡查等事情，蕴斯跟其余军团长一样经常在w星系坐镇。 结束长达一年半的巡查任务，有两个月假期，他特意回新城。 丰收佳节，新城城民载歌载舞，亲友唱歌相饮，此情此景他不禁多喝两碗酒。宴散，宾客醉醺醺离开。 夜深人静。 “嗒嗒”声响起，战场磨砺出的警惕令蕴斯瞬间清醒，而后辨认出是小不点。 等等，不是小不点，是“他”！ 军队期间精神海长期紧绷，紊乱值缓步提升，而每次回家都有人疏导，可惜他一次次让人溜走。 酒醉意乱，疏导者想跑，可惜他技高一筹直接捉住手腕。 碧眸波浪白卷发，月色静照，青年宛若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不知为何，岁月显得格外温柔，眉眼甚至有些青涩。 他忍不住亲了。 “不准跑，塞班都结婚了，你总得给我个名分。” “……” 那人眼神复杂喊：“蕴斯。” 房间静谧，胸腔心跳如镭。 熟悉声音响起刹那蕴斯脑海“轰隆隆！”雷霆不断，似乎遭遇晴天霹雳。不知道咋想的，他直接推开人连滚带爬跑路，连夜回程，甚至被塞班连环轰炸： 【你开走星舰，我咋回？】 蕴斯：爱咋回咋回！烦着！ 半年，他一点消息都不敢发，就怕小不点问啥意思。期间稍微有点空闲脑海就自动播放画面，浮想联翩。 “砰。” 蕴斯重重一拳砸到床铺，恶狠狠唾弃自己：“蕴斯，你真是禽兽！” 跟亲自养大的小不点要名分，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可是—— “太像了。” 哪怕双胞胎都有差别，可小不点跟“哥哥”的五官轮廓简直是一个人！ “一个人？有可能吗？” 军舰医疗室里“嘶嘶”声跟“哇哇”声连成一片，宛若动物开会，士兵躺完治疗舱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半年了，谁喂军团长吃枪药了，天天加训哪怕神仙都受不了！” “唉，谁说不是呢！” “以往放假回来黑脸黑个十天就算了，假期后遗症，现在半年了，莫非将军家里的祖宗又早恋？” 当年异兽潮结束，军团跟议会各怀鬼胎，争执整整半年时间最终敲定两个新军团。蕴斯凭断层军功荣居第九军团军团长，取名荣光。 整整六年，荣光军团上下谁不知道军团长家里有一个“小祖宗”。 军团长明明是只铁公鸡，偏偏到一个新星球就买特产，逢休假就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而且，上次士兵加训三个月就是因为“小祖宗疑似早恋”！ “哈哈哈，早恋据说是误会。跟小祖宗同校的黄毛仗自己家里有权有势骚扰尾随，甚至威胁祖宗当他男朋友，结果——” “碰上将军回家。” “他父母一开始想给点小钱息事宁人，也不想想祖宗是缺钱的人吗？后面看到蕴斯瞬间晕了，压着人道歉。” “结果呢？” “将军脾气能惯着，直接打！” “中学生也打？” “打啊！就在医院门口打，医生特意捧着治疗仪随时救缓。塞班上校说的，揍几拳治好再揍再治，重复十多遍黄毛最后跪地嚎啕大哭求原谅，并发誓以后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决不染黄毛。” “倒霉蛋叫啥名字来着？” “查尔曼?罗伯特。” 中央星某宿舍，染蓝毛的男生优哉叼着棒棒糖玩游戏，下一刻口吐芬芳：“【章鱼和苗苗】是傻x吗？都说草丛里有人你硬要瞧瞧，咋地，觉得风水宝地适合葬你？” “爷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查尔曼?罗伯特，有本事到中央星抓我啊！” 酣畅淋漓骂一通队友，查尔曼正想开局，忽然收到损友信息。 【有人惹西斯老大不开心了。】 “谁啊，揍他。” 第137章 江家的事 “当～当当当。” 正午，帝国第一军校恢宏霸气的牌匾镀上一层金辉，美得震撼…… 路人驻足观看，艳羡不已。 一位精致的粉毛少年穿白制服，纽扣把细腰卡得紧，粉瞳梦幻而清澈。 “那是江糖，开学典礼刚结束，怎么到高年级的出口处了？” “你觉得呢？” “谁不知道江糖跟米九学长是朋友，明知故问。真羡慕江糖的朋友圈，一个只对自己偏爱的西斯，一个加莱大师徒弟米九，还有……” “a级oga，长得甜美性格好，以后选谁当伴侣呢？” 军校生嘻嘻哈哈远走。 半晌，江糖堵住一位戴着厚重圆眼镜的青年。那人披白外袍，上面绣着繁复青草纹路，笑似春风：“糖糖。” 江糖抿唇笑，而后略显为难：“米九师兄，我想问您一件事。” 软糯嗓音似，米九环顾一周暗暗注意的人，点头道：“跟我来。” 湖畔周围寂静，荫下二人。 漂亮少年犹豫一阵眼眶红红问：“米九师兄，我想问问加莱大师是不满意我了吗？”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同学一直提我比不上江余，你上次又说老师欣赏他，我焦虑。而且明明说好开学典礼上宣布收我为徒……” 他吸鼻子，泪珠摇摇欲坠。 米九失笑：“你误会了，老师今天到奇珍阁拍卖一株七级灵植，暂时没空！首席挑战赛那天他将作为药剂专业评委现身，等你当上首席再宣布收徒，双喜临门！” 江糖表情微不可察僵一瞬，喜极而泣，抹眼泪瞬间眼神阴暗：意思是三个月后赢了一切好说，输了免谈？ 寒暄半晌，他不禁期盼问。 “米九师兄，有秘诀吗？” 米九皱眉，泄露消息有违原则，可望着眼前亮晶晶的眼睛他忍不住凑近：“老师前段时间一直提……” 天空云朵一点点消散。 药剂系的宿舍在同一栋楼，江糖心事重重回宿舍，抬眼便见青年拎着花洒浇花，姿态悠闲。 瞧见他，轻飘飘一眼，领口象征首席的紫宝石胸针无比扎眼…… 江糖蓦然握住代表次席的蓝胸针，胸口怒火熊熊燃烧。不知为何，他第一次瞥见江余的名字就恶心。 宛若毕生死敌。 加莱徒弟的事只是油……火苗源于一个沉眠泥土下的血肉亲人，响起瞬间唤醒曾经的恶。但，他甜甜一笑。 【江余，陪陪第一个。】 弯弯眼眸掩饰滋生恶意，上空青年碧眸微暗，一笑置之。 “咔嚓。” 某位新闻社社长满意：“针锋相对，绝！” 军校生睡前来点精神食粮，点开论坛沉默良久。首页照片唯美浪漫，可主人公是不是有问题？ 于是，两者关系的讨论迅速铺开：针尖麦芒、棋逢敌手、惺惺相惜等等…… 沈裕在论坛潜水，忽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链接，点击瞬间标题映入眼帘【清冷betax软甜oga】！ “……” 有时候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他略无语点“x”。 不久，星网热点冉冉上升加粗—— 【恭喜！a3星球拍卖场，加莱大师用一千万星币拍下罕见灵植。】 原剧情里，江家举办升学宴庆祝江糖第一名入学的成绩，当时加莱宣布收他为徒弟，而今—— “黄了呀。” 青年声音含笑，一点点幸灾乐祸。 新生开学典礼圆满结束，青年优雅行礼的形象流遍星网。立场不同的网民提起江余常酸溜溜说一句：“再好看有啥用，品德败坏！” 而另一拨人遗憾发言：“太可惜了，怎么是个beta，要是oga我肯定支持！” 星际有一个群体，颜值粉。感叹星际多一名稀罕帅哥的的网民兴奋舔颜，顺便从上到下把话怼回：“谢谢你夸鱼鱼长得漂亮，眼光不错。” “谁稀罕你的支持？” “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抽你！” 未认证星网帐号，江余凭借着红黑热度挤掉臭名昭着的星盗，悄悄攀上星际名人榜黑榜尾端。 外界风风雨雨，课表满满的军校生风雨无阻上课…… 军校年年有淘汰名额，优胜劣汰，想混日子不可能。且能考上帝国第一军校的个个天之骄子，平日瞅两眼“名人”，也很快回归学业生活。 时间流逝，一场针对江家的风暴悄无声息降临…… 工作日，星网出现一段视频。 视频摇摇晃晃，明显是偷拍，而周围人面容模糊唯有中间说话的男人眉眼清晰——江重，江家四少。 “怎么看oga？” “oga就是生育工具，搞不懂整天要权利干嘛，乖乖在家等着老公回家。” “a多o少的社会情况，就应该强配匹配，弄共o制度，省得有些o老主张独立，标记完饿几天信息素……看他独立不独立。” “找o多简单，碰见合适年轻漂亮的直接释放信息素，十个有九个能勾上……” 视频下评论静止几秒，轰一声爆炸。 【草莓尖尖】：拳头默默硬了。 【七色花】：我记得江家做oga生意的，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好样的，我黑你一辈子。 【心里的故乡】：该退的退，该税的税！ 谁家oga不是家里捧在掌心千娇百宠的宝贝，生怕磕碰到。而视频里的人明显只是把o看成一个物件，里面的羞辱意味太浓。 江家公关部暗道要遭，想封视频已来不及。而售后部遭遇前所未有的电话轰炸，一时间忙得人仰马翻。 “嘀嘀嘀。” “你们家傻x少爷真厉害，公然辱o！退货，退不了的开发票，没发货的不用发了！” “呵呵，退货！” “退！” 江家集团星网账户已被冲到关闭评论，舆论危机空前，江崇面色阴沉到滴墨：“联系上江重了吗？” “打通了，但是……” “说！” “是警察接的，他们说视频无拼接痕迹，公然辱o至少关30日禁闭。” “江德呢？” “江德少爷忙着收购首席挑战赛用的灵植，目前正在z星系，赶回至少要一个半月。” 江崇狠狠摔碎杯盏，深呼吸一口气：“让公关部编辑道歉声明，措辞给我过目再发布。明天军校放假，接糖糖回家。” 第137章 江家的事 “当～当当当。” 正午，帝国第一军校恢宏霸气的牌匾镀上一层金辉，美得震撼…… 路人驻足观看，艳羡不已。 一位精致的粉毛少年穿白制服，纽扣把细腰卡得紧，粉瞳梦幻而清澈。 “那是江糖，开学典礼刚结束，怎么到高年级的出口处了？” “你觉得呢？” “谁不知道江糖跟米九学长是朋友，明知故问。真羡慕江糖的朋友圈，一个只对自己偏爱的西斯，一个加莱大师徒弟米九，还有……” “a级oga，长得甜美性格好，以后选谁当伴侣呢？” 军校生嘻嘻哈哈远走。 半晌，江糖堵住一位戴着厚重圆眼镜的青年。那人披白外袍，上面绣着繁复青草纹路，笑似春风：“糖糖。” 江糖抿唇笑，而后略显为难：“米九师兄，我想问您一件事。” 软糯嗓音似，米九环顾一周暗暗注意的人，点头道：“跟我来。” 湖畔周围寂静，荫下二人。 漂亮少年犹豫一阵眼眶红红问：“米九师兄，我想问问加莱大师是不满意我了吗？”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同学一直提我比不上江余，你上次又说老师欣赏他，我焦虑。而且明明说好开学典礼上宣布收我为徒……” 他吸鼻子，泪珠摇摇欲坠。 米九失笑：“你误会了，老师今天到奇珍阁拍卖一株七级灵植，暂时没空！首席挑战赛那天他将作为药剂专业评委现身，等你当上首席再宣布收徒，双喜临门！” 江糖表情微不可察僵一瞬，喜极而泣，抹眼泪瞬间眼神阴暗：意思是三个月后赢了一切好说，输了免谈？ 寒暄半晌，他不禁期盼问。 “米九师兄，有秘诀吗？” 米九皱眉，泄露消息有违原则，可望着眼前亮晶晶的眼睛他忍不住凑近：“老师前段时间一直提……” 天空云朵一点点消散。 药剂系的宿舍在同一栋楼，江糖心事重重回宿舍，抬眼便见青年拎着花洒浇花，姿态悠闲。 瞧见他，轻飘飘一眼，领口象征首席的紫宝石胸针无比扎眼…… 江糖蓦然握住代表次席的蓝胸针，胸口怒火熊熊燃烧。不知为何，他第一次瞥见江余的名字就恶心。 宛若毕生死敌。 加莱徒弟的事只是油……火苗源于一个沉眠泥土下的血肉亲人，响起瞬间唤醒曾经的恶。但，他甜甜一笑。 【江余，陪陪第一个。】 弯弯眼眸掩饰滋生恶意，上空青年碧眸微暗，一笑置之。 “咔嚓。” 某位新闻社社长满意：“针锋相对，绝！” 军校生睡前来点精神食粮，点开论坛沉默良久。首页照片唯美浪漫，可主人公是不是有问题？ 于是，两者关系的讨论迅速铺开：针尖麦芒、棋逢敌手、惺惺相惜等等…… 沈裕在论坛潜水，忽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链接，点击瞬间标题映入眼帘【清冷betax软甜oga】！ “……” 有时候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他略无语点“x”。 不久，星网热点冉冉上升加粗—— 【恭喜！a3星球拍卖场，加莱大师用一千万星币拍下罕见灵植。】 原剧情里，江家举办升学宴庆祝江糖第一名入学的成绩，当时加莱宣布收他为徒弟，而今—— “黄了呀。” 青年声音含笑，一点点幸灾乐祸。 新生开学典礼圆满结束，青年优雅行礼的形象流遍星网。立场不同的网民提起江余常酸溜溜说一句：“再好看有啥用，品德败坏！” 而另一拨人遗憾发言：“太可惜了，怎么是个beta，要是oga我肯定支持！” 星际有一个群体，颜值粉。感叹星际多一名稀罕帅哥的的网民兴奋舔颜，顺便从上到下把话怼回：“谢谢你夸鱼鱼长得漂亮，眼光不错。” “谁稀罕你的支持？” “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抽你！” 未认证星网帐号，江余凭借着红黑热度挤掉臭名昭着的星盗，悄悄攀上星际名人榜黑榜尾端。 外界风风雨雨，课表满满的军校生风雨无阻上课…… 军校年年有淘汰名额，优胜劣汰，想混日子不可能。且能考上帝国第一军校的个个天之骄子，平日瞅两眼“名人”，也很快回归学业生活。 时间流逝，一场针对江家的风暴悄无声息降临…… 工作日，星网出现一段视频。 视频摇摇晃晃，明显是偷拍，而周围人面容模糊唯有中间说话的男人眉眼清晰——江重，江家四少。 “怎么看oga？” “oga就是生育工具，搞不懂整天要权利干嘛，乖乖在家等着老公回家。” “a多o少的社会情况，就应该强配匹配，弄共o制度，省得有些o老主张独立，标记完饿几天信息素……看他独立不独立。” “找o多简单，碰见合适年轻漂亮的直接释放信息素，十个有九个能勾上……” 视频下评论静止几秒，轰一声爆炸。 【草莓尖尖】：拳头默默硬了。 【七色花】：我记得江家做oga生意的，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好样的，我黑你一辈子。 【心里的故乡】：该退的退，该税的税！ 谁家oga不是家里捧在掌心千娇百宠的宝贝，生怕磕碰到。而视频里的人明显只是把o看成一个物件，里面的羞辱意味太浓。 江家公关部暗道要遭，想封视频已来不及。而售后部遭遇前所未有的电话轰炸，一时间忙得人仰马翻。 “嘀嘀嘀。” “你们家傻x少爷真厉害，公然辱o！退货，退不了的开发票，没发货的不用发了！” “呵呵，退货！” “退！” 江家集团星网账户已被冲到关闭评论，舆论危机空前，江崇面色阴沉到滴墨：“联系上江重了吗？” “打通了，但是……” “说！” “是警察接的，他们说视频无拼接痕迹，公然辱o至少关30日禁闭。” “江德呢？” “江德少爷忙着收购首席挑战赛用的灵植，目前正在z星系，赶回至少要一个半月。” 江崇狠狠摔碎杯盏，深呼吸一口气：“让公关部编辑道歉声明，措辞给我过目再发布。明天军校放假，接糖糖回家。” 第138章 老熟人 辛辛苦苦上半月课，学校终于放两天假，关久的学生跟出笼野兽一样，眉眼雀跃溢于言表。 “铃铃铃。” “下课，总算可以出学校了。” 学生商量着到哪里玩，后座白发青年抱着厚厚的书离开教室。众人小声交流：“上节课我坐他隔壁，他全程只抬头两次，后面一直看笔记。” “据说江余嫌弃室友胖，特意用神秘力量赶人。” “真是怪胎。” 开学半月，学生之间总有一两个玩得不错的同学兼舍友，可沈裕目前上课吃饭都是一个人，隐隐被孤立。 西斯：【别跟某些人走太近！】 军校生自然有血性跟骨气，不可能害怕跟西斯对上就孤立沈裕，那上啥军校，找个管家学院。 原因：青年日常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除此之外不参加任何活动。人都看不见谈啥交朋友，一直热脸贴冷屁股那不犯贱吗？ 刚回宿舍，沈裕瞧见章鱼跟苗苗玩捉迷藏。 “啪。” 骨节分明的手指提起章鱼，梦梦眨着双紫黑葡萄一样水汪汪的眼睛，不甘嘟囔，下一刻被塞入背包。 苗苗蜷缩着金色枝叶抖抖，默默把自己扎回花盆。 片刻，沈裕带着家里两小出门。 梦梦跟苗苗都是不省心的，一只喜欢跟别人搞恶作剧，一只平日安安静静但喜欢跟风。前两天他上课两小只悄悄出门，特意跑虹桥给情侣“牵金线”，差点被老师捉住。 “不能留在学校。” 第一军校禁止陌生人探视，节假日期间外面堆满悬浮车。 一群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正蹲守，有同伴举着望远镜，查尔曼手里捧着爆米花嚼嚼嚼，嚼嚼嚼。 “咔嚓、咔嚓。” “查哥，你的蓝毛真拉风，我也想染一个。” “去你的，别当学人精。” 查尔曼推开伙伴凑上前的脸，继续嚼嚼嚼。他是中央星罗伯特家的远亲，自小嚣张跋扈却因中学经历一件惨绝人寰的事，从此做事留一线。 当然，嘴贱天生的。 “出门了，他长得真牛。” 举望远镜的人拍拍另一位蹲守弟兄，不料那人憋红脸羞涩道：“他有点好看，我下不了手。” 查尔曼：“……没点用！” 他一捋蓝毛，拎着棒球棍径直起身，眉眼得意：“把他拉到树林里教训一顿，顺便录下他承认自己作弊的视频，并保证未来不跟西斯哥和江糖作对是？” “对。” “小意思，看清了！” 查尔曼举望远镜瞄一眼，那人身姿修长，花盆金枝挡脸，从他的角度刚刚能看到飘飘白发。 白发，有点熟悉。 “晦气！” 他立刻扔掉望远镜，扔远点，同时不自觉握紧棒球棍往前走。查尔曼提醒自己：别多想！按照年龄那人正读中学！ 帝国第一军校的门口建设得恢弘宽阔，假日，左右停满悬浮车。 沈裕抱着花盆点击通讯器，最新一条信息是卡特菲五分钟前发的：【塞车，目测得五分钟。】 【行。】 星际科技再发展，但人的素质不一，“嘀嘀”鸣笛声不断。新消息弹出，他想点击，旁边忽然有一人挡在面前：“漂亮学弟，有点事情跟你聊聊。” 沈裕：…… 耳熟，似乎从前曾有谁用这话跟他搭讪，后面……不提也罢，对那人说应该是伤心事。 他特意移开点金树，碧眸瞧见飘飘蓝毛顿时一眯：果然是熟人。 查尔曼自认捋头发的姿势帅气，可再凶表情看见熟悉相貌，眼前浮现一张凶悍野性的脸，锋利血瞳居高临下斜睨，目光深寒：“自不量力，以后再纠缠小不点，打断第三条腿！” “聊什么？” 聊聊我怎么死…… 查尔曼缓缓平复着唇角弧度，明明艳阳高照他却有点坠落寒窑的错觉，周围冷风嗖嗖。 “不，认错人了，大哥抱歉啊！”他能屈能伸留一句话就想跑。 “想敲闷棍？” “不，哥，我哪里敢啊哥，就路过……” 偏远星系土包子，谁乱传？害人不浅啊！眼前明明是军团长家人?顶级天赋?智商惊人的凶狠暴龙。 “等等。” “哥！” 查尔曼双腿一软曲膝拜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我真的不禁打的，现在连最喜欢的黄毛都不敢染。哥哥，给条活路！” 沈裕感觉着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脚步一移，忍不住举花盆挡脸：“谁派你来的？” “西斯。” 查尔曼利索交待。不提生死存亡之际，况且中央星公爵家alpha压根瞧不上穷亲戚，供名字毫无负担。 西斯。 沈裕不意外，静静目光透过肩膀空隙，看着道路。蓝天白云下，一辆熟悉的悬浮车停靠，摇下车窗。 他一步步离开，即将上车前回首。 碧眸暗下：“不准把我的身份透露出去，否则——” 查尔曼：“明白！” 望着悬浮车消失，他呼出一口气，软倒的腿渐渐注入力量。正想起身耳侧响起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小弟们围着他面露疑惑：“查哥，你刚刚干嘛呀？” 明明说好揍一顿录视频的。 “在示范。” 查尔曼语重心长，眼神怜悯又自带一股大彻大悟的味道：“以后我不在，碰见那位记得要恭敬，尽早。” 侥幸逃脱，不马上订票逃离中央星就是傻子，西斯的事统统和他无关！ 中央星寸土寸金，很快，悬浮车来到一套二层花园泳池别墅，章鱼卷着金苗左瞧右看，啪一下跳下水！ “咕嘟咕嘟～” “江重的事情沸沸扬扬，江家焦头烂额，你猜江家会做啥？” 江余跟江家，卡菲特第一次收集资料就发现端倪。 沈裕垂睫，指尖敲杯壁：“道歉，切割，让江糖出面卖惨。江糖以往的形象太好了，善良可爱，被评为国民oga，拥有不少妈妈粉。” “江家倒不了。” 贵族底蕴深厚，人脉广，不可能像“豆腐渣”因舆论崩塌，只是—— “得罪oga，哪怕再挽回心里始终有根刺。” 第138章 老熟人 辛辛苦苦上半月课，学校终于放两天假，关久的学生跟出笼野兽一样，眉眼雀跃溢于言表。 “铃铃铃。” “下课，总算可以出学校了。” 学生商量着到哪里玩，后座白发青年抱着厚厚的书离开教室。众人小声交流：“上节课我坐他隔壁，他全程只抬头两次，后面一直看笔记。” “据说江余嫌弃室友胖，特意用神秘力量赶人。” “真是怪胎。” 开学半月，学生之间总有一两个玩得不错的同学兼舍友，可沈裕目前上课吃饭都是一个人，隐隐被孤立。 西斯：【别跟某些人走太近！】 军校生自然有血性跟骨气，不可能害怕跟西斯对上就孤立沈裕，那上啥军校，找个管家学院。 原因：青年日常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除此之外不参加任何活动。人都看不见谈啥交朋友，一直热脸贴冷屁股那不犯贱吗？ 刚回宿舍，沈裕瞧见章鱼跟苗苗玩捉迷藏。 “啪。” 骨节分明的手指提起章鱼，梦梦眨着双紫黑葡萄一样水汪汪的眼睛，不甘嘟囔，下一刻被塞入背包。 苗苗蜷缩着金色枝叶抖抖，默默把自己扎回花盆。 片刻，沈裕带着家里两小出门。 梦梦跟苗苗都是不省心的，一只喜欢跟别人搞恶作剧，一只平日安安静静但喜欢跟风。前两天他上课两小只悄悄出门，特意跑虹桥给情侣“牵金线”，差点被老师捉住。 “不能留在学校。” 第一军校禁止陌生人探视，节假日期间外面堆满悬浮车。 一群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正蹲守，有同伴举着望远镜，查尔曼手里捧着爆米花嚼嚼嚼，嚼嚼嚼。 “咔嚓、咔嚓。” “查哥，你的蓝毛真拉风，我也想染一个。” “去你的，别当学人精。” 查尔曼推开伙伴凑上前的脸，继续嚼嚼嚼。他是中央星罗伯特家的远亲，自小嚣张跋扈却因中学经历一件惨绝人寰的事，从此做事留一线。 当然，嘴贱天生的。 “出门了，他长得真牛。” 举望远镜的人拍拍另一位蹲守弟兄，不料那人憋红脸羞涩道：“他有点好看，我下不了手。” 查尔曼：“……没点用！” 他一捋蓝毛，拎着棒球棍径直起身，眉眼得意：“把他拉到树林里教训一顿，顺便录下他承认自己作弊的视频，并保证未来不跟西斯哥和江糖作对是？” “对。” “小意思，看清了！” 查尔曼举望远镜瞄一眼，那人身姿修长，花盆金枝挡脸，从他的角度刚刚能看到飘飘白发。 白发，有点熟悉。 “晦气！” 他立刻扔掉望远镜，扔远点，同时不自觉握紧棒球棍往前走。查尔曼提醒自己：别多想！按照年龄那人正读中学！ 帝国第一军校的门口建设得恢弘宽阔，假日，左右停满悬浮车。 沈裕抱着花盆点击通讯器，最新一条信息是卡特菲五分钟前发的：【塞车，目测得五分钟。】 【行。】 星际科技再发展，但人的素质不一，“嘀嘀”鸣笛声不断。新消息弹出，他想点击，旁边忽然有一人挡在面前：“漂亮学弟，有点事情跟你聊聊。” 沈裕：…… 耳熟，似乎从前曾有谁用这话跟他搭讪，后面……不提也罢，对那人说应该是伤心事。 他特意移开点金树，碧眸瞧见飘飘蓝毛顿时一眯：果然是熟人。 查尔曼自认捋头发的姿势帅气，可再凶表情看见熟悉相貌，眼前浮现一张凶悍野性的脸，锋利血瞳居高临下斜睨，目光深寒：“自不量力，以后再纠缠小不点，打断第三条腿！” “聊什么？” 聊聊我怎么死…… 查尔曼缓缓平复着唇角弧度，明明艳阳高照他却有点坠落寒窑的错觉，周围冷风嗖嗖。 “不，认错人了，大哥抱歉啊！”他能屈能伸留一句话就想跑。 “想敲闷棍？” “不，哥，我哪里敢啊哥，就路过……” 偏远星系土包子，谁乱传？害人不浅啊！眼前明明是军团长家人?顶级天赋?智商惊人的凶狠暴龙。 “等等。” “哥！” 查尔曼双腿一软曲膝拜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我真的不禁打的，现在连最喜欢的黄毛都不敢染。哥哥，给条活路！” 沈裕感觉着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脚步一移，忍不住举花盆挡脸：“谁派你来的？” “西斯。” 查尔曼利索交待。不提生死存亡之际，况且中央星公爵家alpha压根瞧不上穷亲戚，供名字毫无负担。 西斯。 沈裕不意外，静静目光透过肩膀空隙，看着道路。蓝天白云下，一辆熟悉的悬浮车停靠，摇下车窗。 他一步步离开，即将上车前回首。 碧眸暗下：“不准把我的身份透露出去，否则——” 查尔曼：“明白！” 望着悬浮车消失，他呼出一口气，软倒的腿渐渐注入力量。正想起身耳侧响起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小弟们围着他面露疑惑：“查哥，你刚刚干嘛呀？” 明明说好揍一顿录视频的。 “在示范。” 查尔曼语重心长，眼神怜悯又自带一股大彻大悟的味道：“以后我不在，碰见那位记得要恭敬，尽早。” 侥幸逃脱，不马上订票逃离中央星就是傻子，西斯的事统统和他无关！ 中央星寸土寸金，很快，悬浮车来到一套二层花园泳池别墅，章鱼卷着金苗左瞧右看，啪一下跳下水！ “咕嘟咕嘟～” “江重的事情沸沸扬扬，江家焦头烂额，你猜江家会做啥？” 江余跟江家，卡菲特第一次收集资料就发现端倪。 沈裕垂睫，指尖敲杯壁：“道歉，切割，让江糖出面卖惨。江糖以往的形象太好了，善良可爱，被评为国民oga，拥有不少妈妈粉。” “江家倒不了。” 贵族底蕴深厚，人脉广，不可能像“豆腐渣”因舆论崩塌，只是—— “得罪oga，哪怕再挽回心里始终有根刺。” 第139章 道歉视频 紫夜星辰，中央星江家庄园灯火通明，佣人们默默打扫花园，修剪草坪，偶尔眼神碰到一触即分。 黑暗里一辆悬浮车靠近，“嘀”，进入庄园。 “糖糖！” 悬浮车停止，早早等待的江家人一拥而上，把少年簇拥于中央。冯婉挽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学校怎样？有没有不长眼的欺负你？” 江糖：“学校很好……” 后半句的沉默表示确实有不长眼的人。冯婉顿时捂住心口，急得团团转：“哎呦，到底是谁！” “不重要，先解决哥哥的事。” “……行。” 江糖转移话题，众人视线转移至胡子拉碴的江重。星际有律法，但贵族一施压总能通融些，目前他已回家。 可事情闹大记录消不了。 江重郁闷，就因为点话进星际监狱待一晚真冤：“我一喝酒就喜欢胡说八道，当时包厢都是熟人，鬼知道有人录视频，烦死了！” “闭嘴！” 江祟重重喝斥一声，抓起手边茶盏就扔，滚烫茶水淋人一脸：“说多少次不要跟那群狐朋狗友混，早晚出事。” 吵吵嚷嚷批评一顿，家主江崇总算停止，略显疲惫看向心爱的小儿子：“糖糖，公关的事靠你了。” “嗯。” 他舒口气，感叹乖巧懂事的小棉袄令人欣慰，忽然提到另一件事，“昨日我有幸跟加莱大师搭上话，他很看好你，只要首席挑战赛稳住就宣布收徒的事。” 接着，郑重问：“能稳住吗？” “嗯。” 江糖信心满满，“不管江余第一怎么来的，但跟我关系好的朋友坐他旁边几次了，那个第一天天神神叨叨，笔记本里全是鬼画符……” 江崇神情略缓：“不可掉以轻心，他调制药剂的能力怎样？” “前半个月都是药剂理论跟灵植基础课，调制药剂得等下周一第二节大课。”江糖粉睫颤抖，瞳眸亮晶晶。 “大庭广众下揭穿骗子的真面目最有意思！” “哈哈，随你。” 厅里围温馨和谐，长者慈善后辈孝顺。当然，晚餐结束江重的事同样要处理。 当晚，江家公关部钱权开路，夜猫子们无聊刷新着页面。忽然一标题窜上星网热度榜前三。 再“叮”，爆到第一！ 常冲浪的网民清楚有人用大价钱开道，特意赏脸瞟一眼标题—— 【惊！江重诚垦道歉请求原谅。】 江家四个alpha用“德高望重”的词语命名。江德能让宁羽一眼挑中靠的就是脸＋气质，江高内敛从政，江望目前混娱乐圈同样是流量演员，江重跟江望是双胞胎自然不差。 沈重收拾得清爽干净往镜头前一摆，自带一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气质。 男人满脸痛苦，颓丧而诚恳朝着镜头道歉：“对不起，我为不合时宜的错误言论道歉……” 江糖同样开直播。 少年眼眶微红，鼻尖粉粉，眼泪宛若珍珠一样一颗颗砸在观者心尖：“抱歉，我不，不知道哥哥是这样想的，他在家明明很好的……我，我家是不是要破产了？” 江糖多年一直经营自己的形象，借着饰演英雄+a级oga+养成系+天才药剂师＋性格可爱娇萌等因素目前已是蓝榜大主播。刚开播瞬间涌入千万观众。 少年落泪惹人怜惜。 【夕阳】：宝宝别哭，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werry的狗】：江重说错话找江重麻烦，迁怒到整个江家身上有意思吗？瞧糖糖宝贝都哭了。 【贵族哥】：买买买，退多少买多少，而且江家产品第一次一折促销买了不亏，永远支持糖糖！（晒图） 【alpha最强】：口嗨而已，怎么就上纲，里面肯定有阴谋！ 热度持续发酵江家售后部的人总算缓口气，五小时左右昨日一边倒的情况散去，精心挑选下视频下评论变成一溜烟的心疼，好评。 水军压境，被言语冒犯的活人一退再退，最后缩到隐秘论坛议论，分享江家产品平替。 大平层里，某位知性oga瞧着柜里仅剩一片的“掌中宝”阻隔贴，面露犹豫：“江家信息素阻隔贴是真好用，市面同类型比不上它一半效果！” “不行，不能惯着。” 她登陆星网，挑挑拣拣把信息素阻隔贴加一遍，可细想各有缺点不得已全部删掉，回论坛求助，不久邮箱多出一堆垃圾信息。 其中一条—— 【可爱的喵掌柜】：亲亲，要不要试一试我们家新品“呼吸”？价格便宜，包装简洁大方，谁用都说好…… oga蹙眉：【骗子，滚！】 瞧着屏幕的骗子二字，巨虎帮帮主深呼吸，重重揍一拳身侧棉花娃娃：“卖货真难！早知道不当网店店主了！” 帮里成员：“帮主，想想办法啊，其他帮派实体店铺设几个星球了，天天炫耀，就咱倒数！” “……” 巨虎帮帮主：怪我不努力？ 热热闹闹的假期悄然溜走，两天里参观中央知名建筑并带回伴手礼的学生们回校一半都满脸喜意，唯有少数人脸黑。 西斯就是其中一个。 江重表面人模人样，谁知道内里居然歧视oga，江糖在江家的真实情况谁清楚？望着澄清视频中泪似珍珠的少年，他一颗心碎成几瓣。 周末他用尽名头邀糖糖玩耍，结果被一一拒绝，糖糖一定伤透了心。 而且想让小弟团问候问候江余，哪知罗伯特的远房表弟借口家里着火跑了。切，若非军校管理严格且江余是beta，他早挑战了！ 塞图尔瞥一眼时而咬牙时而黑脸时而伤心，情绪丰富的亲戚，思考着自己是否该识相点下车？ 下一刻，车窗外一张熟悉侧脸闪过，他立刻伸手：“停。” “砰。” 沉浸思绪的西斯因惯性一下撞上椅背，揉着脑袋。塞图尔略有点不好意思，却着急望向路口。 不，不是他。 西斯瞧出点门道，勾肩搭背问：“你找谁啊？” 塞图尔：“没谁。” 谁信呢，反正西斯不信。 他双手交叉叠于脑后：“真有喜欢的人就直说，姑姑跟姑父一向通融，不求家世，只要清白的oga都行。” “我知道。” 得是oga。 第139章 道歉视频 紫夜星辰，中央星江家庄园灯火通明，佣人们默默打扫花园，修剪草坪，偶尔眼神碰到一触即分。 黑暗里一辆悬浮车靠近，“嘀”，进入庄园。 “糖糖！” 悬浮车停止，早早等待的江家人一拥而上，把少年簇拥于中央。冯婉挽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学校怎样？有没有不长眼的欺负你？” 江糖：“学校很好……” 后半句的沉默表示确实有不长眼的人。冯婉顿时捂住心口，急得团团转：“哎呦，到底是谁！” “不重要，先解决哥哥的事。” “……行。” 江糖转移话题，众人视线转移至胡子拉碴的江重。星际有律法，但贵族一施压总能通融些，目前他已回家。 可事情闹大记录消不了。 江重郁闷，就因为点话进星际监狱待一晚真冤：“我一喝酒就喜欢胡说八道，当时包厢都是熟人，鬼知道有人录视频，烦死了！” “闭嘴！” 江祟重重喝斥一声，抓起手边茶盏就扔，滚烫茶水淋人一脸：“说多少次不要跟那群狐朋狗友混，早晚出事。” 吵吵嚷嚷批评一顿，家主江崇总算停止，略显疲惫看向心爱的小儿子：“糖糖，公关的事靠你了。” “嗯。” 他舒口气，感叹乖巧懂事的小棉袄令人欣慰，忽然提到另一件事，“昨日我有幸跟加莱大师搭上话，他很看好你，只要首席挑战赛稳住就宣布收徒的事。” 接着，郑重问：“能稳住吗？” “嗯。” 江糖信心满满，“不管江余第一怎么来的，但跟我关系好的朋友坐他旁边几次了，那个第一天天神神叨叨，笔记本里全是鬼画符……” 江崇神情略缓：“不可掉以轻心，他调制药剂的能力怎样？” “前半个月都是药剂理论跟灵植基础课，调制药剂得等下周一第二节大课。”江糖粉睫颤抖，瞳眸亮晶晶。 “大庭广众下揭穿骗子的真面目最有意思！” “哈哈，随你。” 厅里围温馨和谐，长者慈善后辈孝顺。当然，晚餐结束江重的事同样要处理。 当晚，江家公关部钱权开路，夜猫子们无聊刷新着页面。忽然一标题窜上星网热度榜前三。 再“叮”，爆到第一！ 常冲浪的网民清楚有人用大价钱开道，特意赏脸瞟一眼标题—— 【惊！江重诚垦道歉请求原谅。】 江家四个alpha用“德高望重”的词语命名。江德能让宁羽一眼挑中靠的就是脸＋气质，江高内敛从政，江望目前混娱乐圈同样是流量演员，江重跟江望是双胞胎自然不差。 沈重收拾得清爽干净往镜头前一摆，自带一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气质。 男人满脸痛苦，颓丧而诚恳朝着镜头道歉：“对不起，我为不合时宜的错误言论道歉……” 江糖同样开直播。 少年眼眶微红，鼻尖粉粉，眼泪宛若珍珠一样一颗颗砸在观者心尖：“抱歉，我不，不知道哥哥是这样想的，他在家明明很好的……我，我家是不是要破产了？” 江糖多年一直经营自己的形象，借着饰演英雄+a级oga+养成系+天才药剂师＋性格可爱娇萌等因素目前已是蓝榜大主播。刚开播瞬间涌入千万观众。 少年落泪惹人怜惜。 【夕阳】：宝宝别哭，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werry的狗】：江重说错话找江重麻烦，迁怒到整个江家身上有意思吗？瞧糖糖宝贝都哭了。 【贵族哥】：买买买，退多少买多少，而且江家产品第一次一折促销买了不亏，永远支持糖糖！（晒图） 【alpha最强】：口嗨而已，怎么就上纲，里面肯定有阴谋！ 热度持续发酵江家售后部的人总算缓口气，五小时左右昨日一边倒的情况散去，精心挑选下视频下评论变成一溜烟的心疼，好评。 水军压境，被言语冒犯的活人一退再退，最后缩到隐秘论坛议论，分享江家产品平替。 大平层里，某位知性oga瞧着柜里仅剩一片的“掌中宝”阻隔贴，面露犹豫：“江家信息素阻隔贴是真好用，市面同类型比不上它一半效果！” “不行，不能惯着。” 她登陆星网，挑挑拣拣把信息素阻隔贴加一遍，可细想各有缺点不得已全部删掉，回论坛求助，不久邮箱多出一堆垃圾信息。 其中一条—— 【可爱的喵掌柜】：亲亲，要不要试一试我们家新品“呼吸”？价格便宜，包装简洁大方，谁用都说好…… oga蹙眉：【骗子，滚！】 瞧着屏幕的骗子二字，巨虎帮帮主深呼吸，重重揍一拳身侧棉花娃娃：“卖货真难！早知道不当网店店主了！” 帮里成员：“帮主，想想办法啊，其他帮派实体店铺设几个星球了，天天炫耀，就咱倒数！” “……” 巨虎帮帮主：怪我不努力？ 热热闹闹的假期悄然溜走，两天里参观中央知名建筑并带回伴手礼的学生们回校一半都满脸喜意，唯有少数人脸黑。 西斯就是其中一个。 江重表面人模人样，谁知道内里居然歧视oga，江糖在江家的真实情况谁清楚？望着澄清视频中泪似珍珠的少年，他一颗心碎成几瓣。 周末他用尽名头邀糖糖玩耍，结果被一一拒绝，糖糖一定伤透了心。 而且想让小弟团问候问候江余，哪知罗伯特的远房表弟借口家里着火跑了。切，若非军校管理严格且江余是beta，他早挑战了！ 塞图尔瞥一眼时而咬牙时而黑脸时而伤心，情绪丰富的亲戚，思考着自己是否该识相点下车？ 下一刻，车窗外一张熟悉侧脸闪过，他立刻伸手：“停。” “砰。” 沉浸思绪的西斯因惯性一下撞上椅背，揉着脑袋。塞图尔略有点不好意思，却着急望向路口。 不，不是他。 西斯瞧出点门道，勾肩搭背问：“你找谁啊？” 塞图尔：“没谁。” 谁信呢，反正西斯不信。 他双手交叉叠于脑后：“真有喜欢的人就直说，姑姑跟姑父一向通融，不求家世，只要清白的oga都行。” “我知道。” 得是oga。 第140章 通报批评 在舞蹈室游戏厅游泳池玩两天，章鱼终于愿意签订《中央星逗留期间绝不惹事条约》，卷着笔写下歪歪斜斜的—— 梦梦。 小黄金树爱跟风，用树枝沾着墨水署名。合同一式两份，违背合约就没收家里玩具，一年内禁止吃零食…… 沈裕满意收走合同，伸小指：“拉勾。” “咕嘟。” “沙沙。” 奇形怪状的“手”圈上小指，象征约定达成。 青年垂眸，暗忖：不求稳多久，只要在新城送货星舰抵达前稳住，到时候再乘星舰回新星！ 外面总比军校安全！ 亲亲两小家伙，回程路上无聊他登陆星网浏览信息。 第一赫然是：【国民oga流泪哭家里要破产】。 话题下面大都是善意调侃，“是是是，糖糖破产要来我家住吗？我家有大别墅，最新款星舰！”，“真惨，糖糖再哭一次，昨晚睡得有点早。”，“有那样的哥哥真造孽，心疼糖糖我再下两单”…… 前两天的风雨似乎是一场夏雨，转瞬即逝。 卡特菲：【沈家订单量增加了，比先前翻一倍。】 沈裕白睫一扇，平静回复：【不急，等风浪平息才能看清事情的影响。】 他们收集的资料不止一点，世人慕强怜弱，眼泪最靠不住，哭多了总有不耐烦的人。唯有站于顶端的强者才能一直被仰望，向往。 回宿舍楼，两位戴臂章的宿管正等在门口，瞧见他一喜：“同学，既然你回来就开门，省得我们弄。” “可以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宿管：“昨天查房老师发现学生宿舍有宠物异兽，学校担心出事就开展全校区异兽检查。” 沈裕：为同辈默哀。 “周围宿舍都检查了吗？” “没呢，学校命令刚下，但你的宿舍有异样登记……” 事情说清楚门同时打开，沈裕大大方方让他们查。 屋里确实没有活异兽但有一异兽痕迹，异兽活动区域肯定有痕迹，抹不干净，但痕迹只意味着曾有异兽≠养。 调查完宿管准备离开，下一刻瞧见青年不经意问：“带异兽回校的学生怎么了？” “异兽当场死亡，学生处理结果等通知。” 沈裕颔首，展眉。 “辛苦了。” 门一关，他瞬间变色。 军校宿管有钥匙，可以不经学生允许查宿舍，而章鱼调皮，再晚一点送走他得喜提“军校半月游”。 夜晚，沈裕喝管营养液就看笔记。 菲比博士是世间罕见的鬼才。十年，魔方知识未见尽头。制作药剂方面，学完六级药剂影像不再给舒缓剂配方，玄之又玄讲灵植本质。 自然元素，排列，中和，搭配，稳定…… 一个个名词表面瞧着不简单，而实际上更不简单。学得脑袋“嗡嗡嗡”，解魔方进度遭阻。 学三小时，沈裕揉揉额角，首先登陆星网了解时事新闻。再刷刷校园论坛，他有预感查寝的事肯定有人提。 果不其然，登录后瞬间弹出一页面，标题：【傍晚查寝的事大家怎么看？我是躺着看的。】 【据说星啰兽饿得出门觅食。】 【星啰兽可贵了，性格温吞只吃草，暗网上已经被炒到一千万星币一只，到底谁不懂珍惜？】 【养？隔壁宿舍现身说明是虐待。】 【我舍友偷偷养了一只萌萌的小异兽，巴掌大，得知宿管查房直接扔了，让它自生自灭。】 【手册明确规定不能养，胆子真大，看明天通报。】 沈裕沉吟半晌，手误滑入某个胆小鬼的聊天框。半透明虚拟屏幕映着宁静眸子，里面情绪沉静若一池幽潭。 半晌，幽幽声音回响，情愫若藤。 “蕴斯。” “早点想清楚啊。” 俗话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时间日日流逝，镜中小beta一天天高至肩膀，稚嫩眉眼长开。 某一日，蕴斯摸着眉眼神，声音复杂：“真像。” 沈裕明白，蕴斯有怀疑的，奈何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亲手栽的花，真承认，世俗道德的流言审判先不说，亲未成年那一关就能让人社死，户口问题…… 另外，多年偶尔提提“神秘哥哥”，求名份…… 多种因素叠加，男人掐断怀疑的火苗，自欺欺人。 只是—— 青年微阖眼，思绪若浪翻卷青池，久久吐出一句话：“半年，一条消息都不发，真不怕我找人生第二春？” 翌日，广播新通知：“全体师生请注意，由于一年级xx同学私自带二级异兽幼崽星啰兽回校，违反《学生手册》第一百零七条……因初犯，严重处分一次，记入档案。” “特此通报，希望广大学员引以为戒，遵守纪律！” 白发青年微顿，继续寻课表上的实验室，上一节选修课老师讲得太投入直接拖堂。 前方半月形高大建筑沐浴阳光，美丽震撼，帝国第一军校资金足，实验室明亮干净。 连日学习理论知识，背吐的新生终于可以实操，悄悄摸操作台。学生家境不差，但不等于家家有能力置办实验室。 “呼，幸好有你。” “幸亏我上一节课在隔壁。” “实验课位置非常重要，前面听老师讲解，看调制过程，问问题……后面只能看干巴巴的虚拟屏。” “听说柏木老师超严厉。” 环境吵闹，前面一位精致少年扎着头发，身侧簇拥着一堆人：“糖糖，你没事？” “你哥就是傻x，还要你收拾烂摊子。” “江糖，第一节课调制灵植生长药剂，你可得帮帮我。” “谢谢你们关心，我没事。” 江糖微笑感谢，目光溜一圈场内学生并未看见某个该在的人：“快上课了，怎么没看见江余同学？” “假货怕露馅。” “嘻嘻，想看他出丑。” 一帮人声音不遮掩，旁听者面色各异。沈裕刚到门口，一位精神黑袍老师迎面而至。 青年问好率先进屋。 柏林皱眉。 半晌，他登上讲台，平静而深沉的眸光从左往右瞟一眼，一一扫到中央面露崇拜粉瞳少年，满怀期待的瘦弱学生……刚到位置的青年。 “上课。” 新学年，希望有好苗子。 第140章 通报批评 在舞蹈室游戏厅游泳池玩两天，章鱼终于愿意签订《中央星逗留期间绝不惹事条约》，卷着笔写下歪歪斜斜的—— 梦梦。 小黄金树爱跟风，用树枝沾着墨水署名。合同一式两份，违背合约就没收家里玩具，一年内禁止吃零食…… 沈裕满意收走合同，伸小指：“拉勾。” “咕嘟。” “沙沙。” 奇形怪状的“手”圈上小指，象征约定达成。 青年垂眸，暗忖：不求稳多久，只要在新城送货星舰抵达前稳住，到时候再乘星舰回新星！ 外面总比军校安全！ 亲亲两小家伙，回程路上无聊他登陆星网浏览信息。 第一赫然是：【国民oga流泪哭家里要破产】。 话题下面大都是善意调侃，“是是是，糖糖破产要来我家住吗？我家有大别墅，最新款星舰！”，“真惨，糖糖再哭一次，昨晚睡得有点早。”，“有那样的哥哥真造孽，心疼糖糖我再下两单”…… 前两天的风雨似乎是一场夏雨，转瞬即逝。 卡特菲：【沈家订单量增加了，比先前翻一倍。】 沈裕白睫一扇，平静回复：【不急，等风浪平息才能看清事情的影响。】 他们收集的资料不止一点，世人慕强怜弱，眼泪最靠不住，哭多了总有不耐烦的人。唯有站于顶端的强者才能一直被仰望，向往。 回宿舍楼，两位戴臂章的宿管正等在门口，瞧见他一喜：“同学，既然你回来就开门，省得我们弄。” “可以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宿管：“昨天查房老师发现学生宿舍有宠物异兽，学校担心出事就开展全校区异兽检查。” 沈裕：为同辈默哀。 “周围宿舍都检查了吗？” “没呢，学校命令刚下，但你的宿舍有异样登记……” 事情说清楚门同时打开，沈裕大大方方让他们查。 屋里确实没有活异兽但有一异兽痕迹，异兽活动区域肯定有痕迹，抹不干净，但痕迹只意味着曾有异兽≠养。 调查完宿管准备离开，下一刻瞧见青年不经意问：“带异兽回校的学生怎么了？” “异兽当场死亡，学生处理结果等通知。” 沈裕颔首，展眉。 “辛苦了。” 门一关，他瞬间变色。 军校宿管有钥匙，可以不经学生允许查宿舍，而章鱼调皮，再晚一点送走他得喜提“军校半月游”。 夜晚，沈裕喝管营养液就看笔记。 菲比博士是世间罕见的鬼才。十年，魔方知识未见尽头。制作药剂方面，学完六级药剂影像不再给舒缓剂配方，玄之又玄讲灵植本质。 自然元素，排列，中和，搭配，稳定…… 一个个名词表面瞧着不简单，而实际上更不简单。学得脑袋“嗡嗡嗡”，解魔方进度遭阻。 学三小时，沈裕揉揉额角，首先登陆星网了解时事新闻。再刷刷校园论坛，他有预感查寝的事肯定有人提。 果不其然，登录后瞬间弹出一页面，标题：【傍晚查寝的事大家怎么看？我是躺着看的。】 【据说星啰兽饿得出门觅食。】 【星啰兽可贵了，性格温吞只吃草，暗网上已经被炒到一千万星币一只，到底谁不懂珍惜？】 【养？隔壁宿舍现身说明是虐待。】 【我舍友偷偷养了一只萌萌的小异兽，巴掌大，得知宿管查房直接扔了，让它自生自灭。】 【手册明确规定不能养，胆子真大，看明天通报。】 沈裕沉吟半晌，手误滑入某个胆小鬼的聊天框。半透明虚拟屏幕映着宁静眸子，里面情绪沉静若一池幽潭。 半晌，幽幽声音回响，情愫若藤。 “蕴斯。” “早点想清楚啊。” 俗话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时间日日流逝，镜中小beta一天天高至肩膀，稚嫩眉眼长开。 某一日，蕴斯摸着眉眼神，声音复杂：“真像。” 沈裕明白，蕴斯有怀疑的，奈何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亲手栽的花，真承认，世俗道德的流言审判先不说，亲未成年那一关就能让人社死，户口问题…… 另外，多年偶尔提提“神秘哥哥”，求名份…… 多种因素叠加，男人掐断怀疑的火苗，自欺欺人。 只是—— 青年微阖眼，思绪若浪翻卷青池，久久吐出一句话：“半年，一条消息都不发，真不怕我找人生第二春？” 翌日，广播新通知：“全体师生请注意，由于一年级xx同学私自带二级异兽幼崽星啰兽回校，违反《学生手册》第一百零七条……因初犯，严重处分一次，记入档案。” “特此通报，希望广大学员引以为戒，遵守纪律！” 白发青年微顿，继续寻课表上的实验室，上一节选修课老师讲得太投入直接拖堂。 前方半月形高大建筑沐浴阳光，美丽震撼，帝国第一军校资金足，实验室明亮干净。 连日学习理论知识，背吐的新生终于可以实操，悄悄摸操作台。学生家境不差，但不等于家家有能力置办实验室。 “呼，幸好有你。” “幸亏我上一节课在隔壁。” “实验课位置非常重要，前面听老师讲解，看调制过程，问问题……后面只能看干巴巴的虚拟屏。” “听说柏木老师超严厉。” 环境吵闹，前面一位精致少年扎着头发，身侧簇拥着一堆人：“糖糖，你没事？” “你哥就是傻x，还要你收拾烂摊子。” “江糖，第一节课调制灵植生长药剂，你可得帮帮我。” “谢谢你们关心，我没事。” 江糖微笑感谢，目光溜一圈场内学生并未看见某个该在的人：“快上课了，怎么没看见江余同学？” “假货怕露馅。” “嘻嘻，想看他出丑。” 一帮人声音不遮掩，旁听者面色各异。沈裕刚到门口，一位精神黑袍老师迎面而至。 青年问好率先进屋。 柏林皱眉。 半晌，他登上讲台，平静而深沉的眸光从左往右瞟一眼，一一扫到中央面露崇拜粉瞳少年，满怀期待的瘦弱学生……刚到位置的青年。 “上课。” 新学年，希望有好苗子。 第141章 课前提问 柏林是一名资六级药剂师，十年前加入帝国第一军校教师团，啥样的学生都见过。 半年前有事回趟家，新生招录题目设计跟改卷完全不曾参与。星网风雨他清楚但不当一回事，毕竟——谁假期谈工作？ 当然，回校后同事说今年招收一个罕见天才。 帝国第一军校学生谁不是天才，但是，柏林某日特意到教室外瞧一眼传闻里的江余，一下子看见青年上课走神，而今第二面对方上课差点迟到…… 印象不佳。 柏林抽离思绪，口中不停讲基本要点：“众所周知，灵植娇贵脆弱，日照土壤稍微差点就活不了，因其生长缓慢常需搭配一级植物生长药剂……” “谁知道药剂实验第一堂课为何挑选植物生长药剂？我们抽一位同学说说自己的看法？” 学生踊跃举手。 最后一排角落沈裕听着老师“抽一位同学”的口头禅，感慨着不管哪个世界老师都一样。 考一考环节，江糖被叫起。 “老师，因为一级植物生长药剂被评为最简单的药剂，首先它的调配过程需要注意事项少，成功率高……” 少年侃侃而谈，若百灵鸟清鸣，引得周围同学崇拜望向他。 回答结束，掌声四起。 他朝老师鞠躬，貌似不经意提醒：“刚刚只是一些小小意见，相信江余同学一定有更好的看法。” 今年第一跟第二的小九九柏林略有耳闻，本着瞧瞧第一名本领的想法直接问：“江余，你有补充的吗？” 沈裕白睫一抬。 目光穿过一位位学生跟江糖撞上，江糖眼神鼓励期待，一副真心想听意见的模样。 他扯唇，提问环节火直接烧到自己身上，江糖赤裸裸展现自己的态度，想来对他厌恶至极。 周围同学往后望，有的看戏，有的眼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同情，二十岁上下正是藏不住事的年龄。 众目睽睽，年级第一缓缓开口：“我非常认同江糖同学的看法，第一课调配植物……” 他把江糖的话复述一遍，周围同学眼神微妙，而江糖朋友悄悄翻个白眼，暗自交流。 ——瞧瞧，就说是西贝货。 ——稳了稳了，等下就把课堂发生的事传出去，要不是他糖糖就是第一名了！ ——我已经录音了！ 课堂氛围明显躁动，柏林伸手想让学生坐下，不料白发青年忽然一个拐弯：“以上只是调制方面的问题，现在我提一提成本方面。” 众人：？ “调配一级植物生长药剂只需一味灵植，其它皆是普通易寻的材料，便宜，容错率高……而且它是一级植物药剂是唯一一种纯净度超10就可以被收购的药剂……” “而且植物生长药剂不管怎么配，失败就是损失点材料。” “……它不会爆炸，对新手药剂师的生命很友好。” 学生若有所思，星网年年有直播调配药剂爆炸的新闻，但确实没看见制作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爆炸的。 莫非是真的？ “以上就是我的回答。” 柏林抬手鼓掌，从回答里他看出学生的大局观，不由咳两声润润嗓：“江余同学，你补充的不错，药剂师稀少的情况下安全是第一要务，但是——” “一级植物生长药剂5的纯净度就可以回收了。” 5？ 沈裕碧眸略暗，而后朝前一颔首：“谢谢老师，受教了。” 一城之主，辛辛苦苦赚钱养城民居然有人坑钱！下课就让卡特菲调查情况！ 一问一答间，有学生想法转变，江糖维持着得体微笑，倒是周围朋友面色难看，有人默默关掉录音。 提问环节是课堂的开胃小菜，柏林讲述调配要点就开始示范。挑选恰当的灵植和药材，称重，研磨，照顺序一点点加入试管，观察反应…… 周围静得只剩讲解声。 不久，检测器响起一道机械音：“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889。” “啪啪啪。” 学生们眼睛亮晶晶鼓掌，毫不掩饰崇拜之情。 柏林淡定抬手，示意安静：“调制一级植物生长药剂需要的时间不多，现在按座位顺序一一到助教那里领调制材料，每人只有两次机会，半小时后检查成果。” “谢谢老师。” “好耶。” 闻言前排学生欣喜，后排的恼悔自己跑得慢。 沈裕在最后一排，领到的材料品相不咋地，可他不担心。 新城要建立生产销售再生产的循环，必须准备足够的植物生长药剂，常言熟能生巧，他嫌一管管麻烦开始一缸缸调制，最终开班教学。而今，闭眼也可流利制出合格药剂。 思量间，一股恶意袭来。 他抬眼看。 时间有限，周围热闹非凡。哪怕都是学生，可学霸学渣的差别巨大，学霸一眼明白关键，学渣对着老师的调配视频一帧帧暂停。 “等等，老师手里是啥？” “不是先放苍草液吗？” 众人手忙脚乱，刚刚柏林老师的手法瞧着简单，而自己动手则是一团乱麻，关键时刻急忙请教厉害人士。 “糖糖指点一下我啊！” “糖糖，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糖周围围一圈人，关系不错的打感情牌，没啥交情的朝后瞥一眼：“只会耍嘴皮子算啥本领，成本是商人考虑的事，我们未来可是尊贵的药剂师，操作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都重要。” 江糖和稀泥，红着脸蛋不好意思开口：“大家别争了，我先完成老师的任务，调出来再给你们看看哪里有问题。” “糖糖人美心善！” 前方欢呼阵阵，沈裕意味深长瞅两眼，耳畔蓦然响起一道干净嗓音：“您好，请问可以帮我看看哪里有问题吗？” 居然有人问他问题？ 他回首。 一位瘦黑窘迫的少年，握试管的手有茧子，眼睛跟黑曜石一样亮，黑白分明，目光里期盼溢出。 见他不开口，面前人继续说：“我，我来自偏远星球。偏远星球学生里一直有支持您的人，就是平时不敢说话，怕被报复。” “今天，您会是第一吗？” 第141章 课前提问 柏林是一名资六级药剂师，十年前加入帝国第一军校教师团，啥样的学生都见过。 半年前有事回趟家，新生招录题目设计跟改卷完全不曾参与。星网风雨他清楚但不当一回事，毕竟——谁假期谈工作？ 当然，回校后同事说今年招收一个罕见天才。 帝国第一军校学生谁不是天才，但是，柏林某日特意到教室外瞧一眼传闻里的江余，一下子看见青年上课走神，而今第二面对方上课差点迟到…… 印象不佳。 柏林抽离思绪，口中不停讲基本要点：“众所周知，灵植娇贵脆弱，日照土壤稍微差点就活不了，因其生长缓慢常需搭配一级植物生长药剂……” “谁知道药剂实验第一堂课为何挑选植物生长药剂？我们抽一位同学说说自己的看法？” 学生踊跃举手。 最后一排角落沈裕听着老师“抽一位同学”的口头禅，感慨着不管哪个世界老师都一样。 考一考环节，江糖被叫起。 “老师，因为一级植物生长药剂被评为最简单的药剂，首先它的调配过程需要注意事项少，成功率高……” 少年侃侃而谈，若百灵鸟清鸣，引得周围同学崇拜望向他。 回答结束，掌声四起。 他朝老师鞠躬，貌似不经意提醒：“刚刚只是一些小小意见，相信江余同学一定有更好的看法。” 今年第一跟第二的小九九柏林略有耳闻，本着瞧瞧第一名本领的想法直接问：“江余，你有补充的吗？” 沈裕白睫一抬。 目光穿过一位位学生跟江糖撞上，江糖眼神鼓励期待，一副真心想听意见的模样。 他扯唇，提问环节火直接烧到自己身上，江糖赤裸裸展现自己的态度，想来对他厌恶至极。 周围同学往后望，有的看戏，有的眼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同情，二十岁上下正是藏不住事的年龄。 众目睽睽，年级第一缓缓开口：“我非常认同江糖同学的看法，第一课调配植物……” 他把江糖的话复述一遍，周围同学眼神微妙，而江糖朋友悄悄翻个白眼，暗自交流。 ——瞧瞧，就说是西贝货。 ——稳了稳了，等下就把课堂发生的事传出去，要不是他糖糖就是第一名了！ ——我已经录音了！ 课堂氛围明显躁动，柏林伸手想让学生坐下，不料白发青年忽然一个拐弯：“以上只是调制方面的问题，现在我提一提成本方面。” 众人：？ “调配一级植物生长药剂只需一味灵植，其它皆是普通易寻的材料，便宜，容错率高……而且它是一级植物药剂是唯一一种纯净度超10就可以被收购的药剂……” “而且植物生长药剂不管怎么配，失败就是损失点材料。” “……它不会爆炸，对新手药剂师的生命很友好。” 学生若有所思，星网年年有直播调配药剂爆炸的新闻，但确实没看见制作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爆炸的。 莫非是真的？ “以上就是我的回答。” 柏林抬手鼓掌，从回答里他看出学生的大局观，不由咳两声润润嗓：“江余同学，你补充的不错，药剂师稀少的情况下安全是第一要务，但是——” “一级植物生长药剂5的纯净度就可以回收了。” 5？ 沈裕碧眸略暗，而后朝前一颔首：“谢谢老师，受教了。” 一城之主，辛辛苦苦赚钱养城民居然有人坑钱！下课就让卡特菲调查情况！ 一问一答间，有学生想法转变，江糖维持着得体微笑，倒是周围朋友面色难看，有人默默关掉录音。 提问环节是课堂的开胃小菜，柏林讲述调配要点就开始示范。挑选恰当的灵植和药材，称重，研磨，照顺序一点点加入试管，观察反应…… 周围静得只剩讲解声。 不久，检测器响起一道机械音：“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889。” “啪啪啪。” 学生们眼睛亮晶晶鼓掌，毫不掩饰崇拜之情。 柏林淡定抬手，示意安静：“调制一级植物生长药剂需要的时间不多，现在按座位顺序一一到助教那里领调制材料，每人只有两次机会，半小时后检查成果。” “谢谢老师。” “好耶。” 闻言前排学生欣喜，后排的恼悔自己跑得慢。 沈裕在最后一排，领到的材料品相不咋地，可他不担心。 新城要建立生产销售再生产的循环，必须准备足够的植物生长药剂，常言熟能生巧，他嫌一管管麻烦开始一缸缸调制，最终开班教学。而今，闭眼也可流利制出合格药剂。 思量间，一股恶意袭来。 他抬眼看。 时间有限，周围热闹非凡。哪怕都是学生，可学霸学渣的差别巨大，学霸一眼明白关键，学渣对着老师的调配视频一帧帧暂停。 “等等，老师手里是啥？” “不是先放苍草液吗？” 众人手忙脚乱，刚刚柏林老师的手法瞧着简单，而自己动手则是一团乱麻，关键时刻急忙请教厉害人士。 “糖糖指点一下我啊！” “糖糖，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糖周围围一圈人，关系不错的打感情牌，没啥交情的朝后瞥一眼：“只会耍嘴皮子算啥本领，成本是商人考虑的事，我们未来可是尊贵的药剂师，操作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都重要。” 江糖和稀泥，红着脸蛋不好意思开口：“大家别争了，我先完成老师的任务，调出来再给你们看看哪里有问题。” “糖糖人美心善！” 前方欢呼阵阵，沈裕意味深长瞅两眼，耳畔蓦然响起一道干净嗓音：“您好，请问可以帮我看看哪里有问题吗？” 居然有人问他问题？ 他回首。 一位瘦黑窘迫的少年，握试管的手有茧子，眼睛跟黑曜石一样亮，黑白分明，目光里期盼溢出。 见他不开口，面前人继续说：“我，我来自偏远星球。偏远星球学生里一直有支持您的人，就是平时不敢说话，怕被报复。” “今天，您会是第一吗？” 第142章 打脸，药剂是一门艺术 个人与集体息息相关，集体影响个人，而个人象征集体。 古语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军校学生身份相同，可在社会层面又不一样的，学校相当于小社会，偏远星球学生是最下面一层，靠天赋突围者寥寥无几。 周围嘈杂。 沈裕眯眼静静注视黑瘦少年：“有关系吗？” “……” 桑果希望眼前人能狠狠打脸权贵子弟，为偏远星球争一口气，可话到嘴边不自觉变成：“第一不第一不重要，就是……日后流言恐怖。” 官方表明程序一切正常谣言不断，真让人捉住把柄肯定翻不了身。 “那就第一。” 白发青年风轻云淡开口，说得寻常喝水一样简单，桑果怔怔半晌，回神就见手里药剂不知怎的跑对方手上。 沈裕端量试管，手指微转。 乌青液体浑浊，里面飘着一些细微絮状物跟颗粒物…… 下一刻清脆嗓音回荡耳畔，带着一丝疑惑：“我照录制的视频做的，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很不错，就一点点小问题——” “第二次加热试管温度不够，苍草液放多了，黄石碾碎度不够……” 小问题？ 桑果沮丧，附近学生嘲笑：“倒数第一！你真信他啊，别药剂完不成直接零鸭蛋，随堂测验直接关系到期末考核！” 他立刻回怼：“我乐意！” 倒教第一？ 沈裕总算明白他为何独独跟自己说话，原是处境一致。 桑果深吸一口气，记录错误点，精神百倍回自己位置研究，只剩一份材料必须慎重。 榨汁器制作苍草液，清理毛根，碾碎黄石……上次设定10秒，现在设定20秒。他沉浸于自己世界。 “有病！” 有人吼一声：“借一点怎么了！” 意外猝不及防，有人因为借药草的事发生争执推壤。前方学生匆匆忙忙躲开，被推者倒向操作台。 一阵推力猛得从前方袭来，桑果睁大瞧着试管掉落，妄图抢救。 “砰。” 沈裕扶着摇摇欲坠的笨重仪器，眼若霜环顾一圈，那人接触到他眼神一怔，缩缩脖颈。 当然，更生气另有其人。 “怎么回事？” 柏林刚从厕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不善的眼神顿时扫向混乱制造者：“说说事情原因！” 搞清楚缘由，他眼神温度像力一样刮着那人：“扰乱课堂，立刻到走廊站着，第一堂课你的分数是0！” 那人铁青着脸，愤愤不平。 柏林再望向受害者：“材料我特意数够，暂无多余，但今日课堂评分我可以给你们两个合格。” “谢谢老师。” “谢谢。” 桑果声音闷闷的。 沈裕静静看半晌，走一圈，把一份材料推到他面前：“那人走前把自己东西都留在操作台了，给。” “谢谢，但距离下课只有十五分钟，操作台……” “我借你，用！” 沈裕话语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清风徐徐，窗外旗帜迎风飘舞…… 课程剩五分钟，学生照顺序带着自己的药剂上台测试，瞅着柏林老师在表上打分，表情灰败…… “嘀，不知名药剂！” “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474。” “下一位，江糖。” 江糖起身，一步步走到仪器前。 随着手放开，一管青葱药剂映入眼帘，柏林不禁认真看。 检测仪器非常给面子，清澈声音周围人都能听见：“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819。” 霎那间，学生里有人倒吸一口寒气：“卧槽，纯净度819！一次成功，江糖太厉害了！” “真漂亮，快赶上老师那一管的纯净度了，羡慕！” “难怪星网老说他是新一代的药剂第一，居然有819，听说80是个坎，只要不出状况以后铁定是六级药剂师。” “年轻漂亮，有能力……” 赞美声连绵不绝，沈糖非常受用，特意朝后一瞥。青年低头慢慢清洗毛根。 莫非第一管失败了？ 他瞥一眼墙壁挂钟，粉瞳盈笑，剩四分钟，清洁仪器重新制作也来不及——注定是我赢。 “下一位桑果。” “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818” 听到高达80，周围人眼神瞬间就变了，哪怕江糖笑容都僵硬一丝。 “他不是倒数第一吗？” 柏林忍不住想：偏远星球出现一个好苗子？ “很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 他拍拍学生肩膀，而后看向最后的名字：“最后一个，江余。” “江余。” 喊两遍，青年始终不见出面，柏林皱眉就听到桑果说：“老师，江余刚把仪器借我用了，能不能再给点时间？” 闻言，他摇头。 “制作药剂前说好的下课前，他把仪器借你是他需要承担的事，而不是我给他再长一点时间的理由。” “去看看。” 众人眼神随他而走，落到后面角落。柏林瞧着桌面全部处理完成，只差调配的材料，皱眉。 “江余同学，你的药剂呢？” 沈裕环顾一圈，不出意料瞧见明娟笑意的江糖。 他指指桌面：“差一点，老师，距离下课还有时间。” “剩一分钟。” “够了。” 学生正想感慨他说大话，下一刻瞪圆眼睛。他直接用隔热手套捉起试管，然后往里：“一点云水，一点苍草液，一点毛根，一点黄石……” 瞧见那行云流水的手法，学生嘴巴张得可以塞鸡蛋。有人特意凑江糖耳侧：“看样子他是狗急跳墙了。” 柏林眉心皱出一个“川”字，觉得自己心梗要犯了。 “胡闹，你把药剂当啥了！” “稍安勿躁。” 调制完成，沈裕晃两下玻璃试管，忽然一举。 青年举着药剂管，眉眼笑意盈盈。 葱白手指映着试管，试管原是浑浊的，一点点变得清晰，呈现出嫩绿色，嫩嫩的颜色宛若雨后新芽，现莹彩…… 碧眸含锋。 “老师，药剂是一门艺术。” 鸦雀无声的环境里不知谁吞咽口水，捧着检测器钻到画面中心，小心翼翼把机器口往试管一套。 【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9668】 哪怕由药剂透明度推测出纯净度应该不低，可超95的数据依旧令人震撼，眼睛都不敢眨。 下一刻，铃声击碎沉默。 柏林抿紧嘴：“是的，你的观点是对的，药剂是一门艺术。” 周围讨论声轰然炸开，学生忍不住就近看一眼药刻，纷纷朝后涌，声音吱吱喳喳的。 沈裕眼神越过朝后排跑的学生，从缝隙里窥见脸蛋霎时惨白的江糖。 他舒眉，白睫下碧眸晕染笑意。 被别人从自己引以为傲的领域正面击败，你会做什么呢？ 真期待。 沈裕：自己真像反派啊，太坏了。 今晚，点进论坛的学生浏览一个个药剂新生的帖子，不明所以。药剂学生自诩跟打生打死弄得满身血汗的军校生不同，论坛一向寡言少语，维持逼格。 可标题热帖第一：【现在，让我们一起喊出那一句——】 【药剂是一门艺术！】 【药剂是一门艺术！】 齐刷刷的文字直播刷屏，弄出难得一见的场面。明白内情的只想宣泄激昂情绪，不明所以的刷着好玩。 热帖第二：【药剂系出了一位神仙，我脸肿了。神啊，请原谅我从前的不识好歹，施舍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天赋，一点点。】 【药剂学，你负我的用什么还！】 【又疯一个，拖走。】 【药剂新生咋回事？我刚刚路过宿舍楼，漫天飘纸，白茫茫一片，有人又哭又笑烧书，还有神经病抱头痛哭：“我学不会！”】 【直视神，道心崩了而已。】 【江神宿舍另一位舍友位置已经抢疯了，看哪位财神荣获宝座。】 第142章 打脸，药剂是一门艺术 个人与集体息息相关，集体影响个人，而个人象征集体。 古语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军校学生身份相同，可在社会层面又不一样的，学校相当于小社会，偏远星球学生是最下面一层，靠天赋突围者寥寥无几。 周围嘈杂。 沈裕眯眼静静注视黑瘦少年：“有关系吗？” “……” 桑果希望眼前人能狠狠打脸权贵子弟，为偏远星球争一口气，可话到嘴边不自觉变成：“第一不第一不重要，就是……日后流言恐怖。” 官方表明程序一切正常谣言不断，真让人捉住把柄肯定翻不了身。 “那就第一。” 白发青年风轻云淡开口，说得寻常喝水一样简单，桑果怔怔半晌，回神就见手里药剂不知怎的跑对方手上。 沈裕端量试管，手指微转。 乌青液体浑浊，里面飘着一些细微絮状物跟颗粒物…… 下一刻清脆嗓音回荡耳畔，带着一丝疑惑：“我照录制的视频做的，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很不错，就一点点小问题——” “第二次加热试管温度不够，苍草液放多了，黄石碾碎度不够……” 小问题？ 桑果沮丧，附近学生嘲笑：“倒数第一！你真信他啊，别药剂完不成直接零鸭蛋，随堂测验直接关系到期末考核！” 他立刻回怼：“我乐意！” 倒教第一？ 沈裕总算明白他为何独独跟自己说话，原是处境一致。 桑果深吸一口气，记录错误点，精神百倍回自己位置研究，只剩一份材料必须慎重。 榨汁器制作苍草液，清理毛根，碾碎黄石……上次设定10秒，现在设定20秒。他沉浸于自己世界。 “有病！” 有人吼一声：“借一点怎么了！” 意外猝不及防，有人因为借药草的事发生争执推壤。前方学生匆匆忙忙躲开，被推者倒向操作台。 一阵推力猛得从前方袭来，桑果睁大瞧着试管掉落，妄图抢救。 “砰。” 沈裕扶着摇摇欲坠的笨重仪器，眼若霜环顾一圈，那人接触到他眼神一怔，缩缩脖颈。 当然，更生气另有其人。 “怎么回事？” 柏林刚从厕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不善的眼神顿时扫向混乱制造者：“说说事情原因！” 搞清楚缘由，他眼神温度像力一样刮着那人：“扰乱课堂，立刻到走廊站着，第一堂课你的分数是0！” 那人铁青着脸，愤愤不平。 柏林再望向受害者：“材料我特意数够，暂无多余，但今日课堂评分我可以给你们两个合格。” “谢谢老师。” “谢谢。” 桑果声音闷闷的。 沈裕静静看半晌，走一圈，把一份材料推到他面前：“那人走前把自己东西都留在操作台了，给。” “谢谢，但距离下课只有十五分钟，操作台……” “我借你，用！” 沈裕话语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清风徐徐，窗外旗帜迎风飘舞…… 课程剩五分钟，学生照顺序带着自己的药剂上台测试，瞅着柏林老师在表上打分，表情灰败…… “嘀，不知名药剂！” “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474。” “下一位，江糖。” 江糖起身，一步步走到仪器前。 随着手放开，一管青葱药剂映入眼帘，柏林不禁认真看。 检测仪器非常给面子，清澈声音周围人都能听见：“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819。” 霎那间，学生里有人倒吸一口寒气：“卧槽，纯净度819！一次成功，江糖太厉害了！” “真漂亮，快赶上老师那一管的纯净度了，羡慕！” “难怪星网老说他是新一代的药剂第一，居然有819，听说80是个坎，只要不出状况以后铁定是六级药剂师。” “年轻漂亮，有能力……” 赞美声连绵不绝，沈糖非常受用，特意朝后一瞥。青年低头慢慢清洗毛根。 莫非第一管失败了？ 他瞥一眼墙壁挂钟，粉瞳盈笑，剩四分钟，清洁仪器重新制作也来不及——注定是我赢。 “下一位桑果。” “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818” 听到高达80，周围人眼神瞬间就变了，哪怕江糖笑容都僵硬一丝。 “他不是倒数第一吗？” 柏林忍不住想：偏远星球出现一个好苗子？ “很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 他拍拍学生肩膀，而后看向最后的名字：“最后一个，江余。” “江余。” 喊两遍，青年始终不见出面，柏林皱眉就听到桑果说：“老师，江余刚把仪器借我用了，能不能再给点时间？” 闻言，他摇头。 “制作药剂前说好的下课前，他把仪器借你是他需要承担的事，而不是我给他再长一点时间的理由。” “去看看。” 众人眼神随他而走，落到后面角落。柏林瞧着桌面全部处理完成，只差调配的材料，皱眉。 “江余同学，你的药剂呢？” 沈裕环顾一圈，不出意料瞧见明娟笑意的江糖。 他指指桌面：“差一点，老师，距离下课还有时间。” “剩一分钟。” “够了。” 学生正想感慨他说大话，下一刻瞪圆眼睛。他直接用隔热手套捉起试管，然后往里：“一点云水，一点苍草液，一点毛根，一点黄石……” 瞧见那行云流水的手法，学生嘴巴张得可以塞鸡蛋。有人特意凑江糖耳侧：“看样子他是狗急跳墙了。” 柏林眉心皱出一个“川”字，觉得自己心梗要犯了。 “胡闹，你把药剂当啥了！” “稍安勿躁。” 调制完成，沈裕晃两下玻璃试管，忽然一举。 青年举着药剂管，眉眼笑意盈盈。 葱白手指映着试管，试管原是浑浊的，一点点变得清晰，呈现出嫩绿色，嫩嫩的颜色宛若雨后新芽，现莹彩…… 碧眸含锋。 “老师，药剂是一门艺术。” 鸦雀无声的环境里不知谁吞咽口水，捧着检测器钻到画面中心，小心翼翼把机器口往试管一套。 【嘀，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纯净度9668】 哪怕由药剂透明度推测出纯净度应该不低，可超95的数据依旧令人震撼，眼睛都不敢眨。 下一刻，铃声击碎沉默。 柏林抿紧嘴：“是的，你的观点是对的，药剂是一门艺术。” 周围讨论声轰然炸开，学生忍不住就近看一眼药刻，纷纷朝后涌，声音吱吱喳喳的。 沈裕眼神越过朝后排跑的学生，从缝隙里窥见脸蛋霎时惨白的江糖。 他舒眉，白睫下碧眸晕染笑意。 被别人从自己引以为傲的领域正面击败，你会做什么呢？ 真期待。 沈裕：自己真像反派啊，太坏了。 今晚，点进论坛的学生浏览一个个药剂新生的帖子，不明所以。药剂学生自诩跟打生打死弄得满身血汗的军校生不同，论坛一向寡言少语，维持逼格。 可标题热帖第一：【现在，让我们一起喊出那一句——】 【药剂是一门艺术！】 【药剂是一门艺术！】 齐刷刷的文字直播刷屏，弄出难得一见的场面。明白内情的只想宣泄激昂情绪，不明所以的刷着好玩。 热帖第二：【药剂系出了一位神仙，我脸肿了。神啊，请原谅我从前的不识好歹，施舍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天赋，一点点。】 【药剂学，你负我的用什么还！】 【又疯一个，拖走。】 【药剂新生咋回事？我刚刚路过宿舍楼，漫天飘纸，白茫茫一片，有人又哭又笑烧书，还有神经病抱头痛哭：“我学不会！”】 【直视神，道心崩了而已。】 【江神宿舍另一位舍友位置已经抢疯了，看哪位财神荣获宝座。】 第143章 别太伤心 柏林性格古板固执人缘差，总是板着脸，但最近春风得意。 “柏林老师，一起——” “唉，你怎么知道我有一支纯净度9668的莹彩药剂？” “……” 别得瑟，全世界都知道了，信不信下回给你下泻药直接代课……等等，好像真的可行？ 而学院里药剂系年级第一于实验课调制出一支纯净度超95的药剂之事迅速流传，惊呆众人。 “9668，不是9668？” “柏林老师测三次，特意换不同检测机器测出来的真实数据，当场把药剂带走了。” “啊？” “怕出事！” “《帝国第一军校手册》规定，由学校提供材料学生课堂制作的药剂，统一由任课老师回收，不得私藏。” “难怪柏林老师昨晚朋友圈都是一管药剂。” 有马后炮直言：“开学日，第一眼看到江余我就觉得他不简单！” “江糖优秀，可江余是神！” 而争舍友一事，老师特意征求意见，沈裕委婉说宿舍多一个人不方便，于是位置空置，倒是周围宿舍换得勤。 “江神”名号在军校传得沸沸扬扬，学生稍微在星网提一两句，马上被糖糖粉丝问候：视频呢？证据呢？空口白牙一律当水军。 第一军校生：气笑了。 课堂不可以录像，盗校方课程视频附送手铐，有人骂回，有人憋一肚火等待江余大发神威…… 食堂三楼，周围学生讨论声一字字清晰落入江糖耳中，他不禁捏紧勺子。 平日味道不错的饭菜莫名难以下咽。 “糖糖，没胃口吗？” 瞧清楚江糖碗里剩大半的饭菜，特意约他一起用餐的朋友小心翼翼安慰：“别被不相干的事情影响了。” 昨天实验课结束江糖眉头一直皱着，情绪不高。 另一位不甘示弱：“江余肯定是故意的！自己有能力就早点说清楚，何必看咱们笑话！” “没错。” “……” 小团体你一言我一语小声抱不平，江糖摆手：“别乱说，偏远星球能出一名厉害药剂师我很高兴，有压力才有进步嘛，就是——” “阿姨自制的新品菜草莓炒肉味道有点淡，没胃口。” 小团体松口气，下一刻前方有人惊呼。 “那是江余？” 名字响起瞬间他们举目四望，果然在楼梯口瞧见眼熟的青年。一头波浪长发随意披着，碧瞳跟紫宝石相互映衬，格外引人注目。 沈裕平日一般喝营养剂，桑果为表感谢，特意请人到食堂三楼吃饭。 “你有钱？” 桑果挠挠头：“灵植系学生特意找我定制植物生长液，付定金了！原本想请您到外面吃的，可学校半月才开门。” “不用敬称。” “不行！阿姆说，达者为师。” 俩人说说笑笑引得不少人瞥来视线，沈裕扫一圈，视线轻飘飘掠过某个手下败将，眉眼舒展，而朝打菜处走。 那意思：看到你们不好，我就安心了。 “……” 小团体整整静半天，终于有人开口问出心里话：“他刚刚是挑衅吗？” “得意啥？不就是一支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糖糖平时研制高级药剂疏于练习才输了。” “够了。” 江糖蓦然拍桌，见众人眼里错愕才匆忙掩饰自己愤懑的表情，声音弱弱的：“抱歉，我，我吃饱了。” 话落，粉毛少年不管餐盘往外跑。 “……” 朋友们静静望着他离开，开始互相指责：“糖糖好强，都怪你，一直提什么输输输！” “别吵了，让人看笑话。” 小团体并非学校相识，而是跟江糖由药剂师协会同一位药剂师辅导，家境不差，同时考上帝国第一军校。 沈裕侧目瞄一眼江糖，脑海里蓦然跳出原主孩童时期的画面。 白卷毛蹲下安慰：“叔叔别哭，糖。” “呜呜呜，傻子走开，要不是你同学就不会嘲笑我！滚啊！” “妈，傻子欺负我。” 一步步，一点点蚕食生活空间，最后江余宛若透明人住在另一幢空荡荡楼栋里，出门皆有限制。 “别太伤心……” 日后，伤心事多着呢。 他垂下白睫，阴影恰恰落在生机盎然的碧眸上，从外人的角度瞧着有些苦恼，失落。 “年级第一真大度。” “以前误会了。” 周围喧哗，而桑果热情介绍菜品：“听说三楼最出名的就是阿姨特制菜，您随意点！” 沈裕回眸，眼里锋芒暗敛，瞅见菜单难得呆怔一下。 啥魔鬼菜单？ 【阿姨特制高级营养菜单】 1草莓炒烧鸡。 2芒果咕噜兽特调汤品。 3…… “水果甜滋滋，肉美味，这菜肯定是一绝！据说是阿姨从古秘籍里学到的手法，正宗，营养美味。” 沈裕：……营不营养不知道，但大概率下不了嘴。 江糖压抑着情绪匆匆离开食堂，迷迷糊糊听到谁叫他。 湖色青翠，天空笼罩着一层阴霾，精致少年一路走一路掉眼泪：“老天爷真不公平，既然有我，为什么要有他呢？” 累日练习的80纯净度在那人随意一调的90面前不堪一击。 “呜呜～” 他埋头往前走，渐渐小跑，一个不注意拐角处撞到坚硬的“墙”。额头撞得生疼。 “呀，疼。” “小心点，没撞疼。” 江糖一屁股跌坐地上，疼得咬唇，下意识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 窥见男生面容瞬间，粉瞳闪烁。 金发蓝眼男生问：“同学，你能站起来吗？我送你到医护室看看情况。” “不，不用。” “太麻烦，会被人看笑话的。” 塞图尔瞧着同学擦伤的掌心，雪肤渗出鲜血非一般刺眼，皱眉：“不麻烦。” 半晌，璃花房。 包扎好伤口，天忽然“轰隆隆”几声。 台阶上，江糖望着绵绵乌云，雨滴淅淅沥沥，思及连日不顺，越想眼泪止不住滑落…… “呜呜呜。” 他啜泣，慢慢抹眼泪。 少年垂着湿漉漉的睫羽，鼻子抽抽噎噎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塞图尔莫名想到王宫里脾气爆炸的弟弟。 一个天一个地。 他默默移至少年身侧，柔声宽慰：“哭得这么伤心，一定遇到难题了？不妨说说？” “我想想解决方法。” 阴天落雨，花房草叶层层间一顶红蘑菇冒出，静静聆听…… 第143章 别太伤心 柏林性格古板固执人缘差，总是板着脸，但最近春风得意。 “柏林老师，一起——” “唉，你怎么知道我有一支纯净度9668的莹彩药剂？” “……” 别得瑟，全世界都知道了，信不信下回给你下泻药直接代课……等等，好像真的可行？ 而学院里药剂系年级第一于实验课调制出一支纯净度超95的药剂之事迅速流传，惊呆众人。 “9668，不是9668？” “柏林老师测三次，特意换不同检测机器测出来的真实数据，当场把药剂带走了。” “啊？” “怕出事！” “《帝国第一军校手册》规定，由学校提供材料学生课堂制作的药剂，统一由任课老师回收，不得私藏。” “难怪柏林老师昨晚朋友圈都是一管药剂。” 有马后炮直言：“开学日，第一眼看到江余我就觉得他不简单！” “江糖优秀，可江余是神！” 而争舍友一事，老师特意征求意见，沈裕委婉说宿舍多一个人不方便，于是位置空置，倒是周围宿舍换得勤。 “江神”名号在军校传得沸沸扬扬，学生稍微在星网提一两句，马上被糖糖粉丝问候：视频呢？证据呢？空口白牙一律当水军。 第一军校生：气笑了。 课堂不可以录像，盗校方课程视频附送手铐，有人骂回，有人憋一肚火等待江余大发神威…… 食堂三楼，周围学生讨论声一字字清晰落入江糖耳中，他不禁捏紧勺子。 平日味道不错的饭菜莫名难以下咽。 “糖糖，没胃口吗？” 瞧清楚江糖碗里剩大半的饭菜，特意约他一起用餐的朋友小心翼翼安慰：“别被不相干的事情影响了。” 昨天实验课结束江糖眉头一直皱着，情绪不高。 另一位不甘示弱：“江余肯定是故意的！自己有能力就早点说清楚，何必看咱们笑话！” “没错。” “……” 小团体你一言我一语小声抱不平，江糖摆手：“别乱说，偏远星球能出一名厉害药剂师我很高兴，有压力才有进步嘛，就是——” “阿姨自制的新品菜草莓炒肉味道有点淡，没胃口。” 小团体松口气，下一刻前方有人惊呼。 “那是江余？” 名字响起瞬间他们举目四望，果然在楼梯口瞧见眼熟的青年。一头波浪长发随意披着，碧瞳跟紫宝石相互映衬，格外引人注目。 沈裕平日一般喝营养剂，桑果为表感谢，特意请人到食堂三楼吃饭。 “你有钱？” 桑果挠挠头：“灵植系学生特意找我定制植物生长液，付定金了！原本想请您到外面吃的，可学校半月才开门。” “不用敬称。” “不行！阿姆说，达者为师。” 俩人说说笑笑引得不少人瞥来视线，沈裕扫一圈，视线轻飘飘掠过某个手下败将，眉眼舒展，而朝打菜处走。 那意思：看到你们不好，我就安心了。 “……” 小团体整整静半天，终于有人开口问出心里话：“他刚刚是挑衅吗？” “得意啥？不就是一支一级植物生长药剂，糖糖平时研制高级药剂疏于练习才输了。” “够了。” 江糖蓦然拍桌，见众人眼里错愕才匆忙掩饰自己愤懑的表情，声音弱弱的：“抱歉，我，我吃饱了。” 话落，粉毛少年不管餐盘往外跑。 “……” 朋友们静静望着他离开，开始互相指责：“糖糖好强，都怪你，一直提什么输输输！” “别吵了，让人看笑话。” 小团体并非学校相识，而是跟江糖由药剂师协会同一位药剂师辅导，家境不差，同时考上帝国第一军校。 沈裕侧目瞄一眼江糖，脑海里蓦然跳出原主孩童时期的画面。 白卷毛蹲下安慰：“叔叔别哭，糖。” “呜呜呜，傻子走开，要不是你同学就不会嘲笑我！滚啊！” “妈，傻子欺负我。” 一步步，一点点蚕食生活空间，最后江余宛若透明人住在另一幢空荡荡楼栋里，出门皆有限制。 “别太伤心……” 日后，伤心事多着呢。 他垂下白睫，阴影恰恰落在生机盎然的碧眸上，从外人的角度瞧着有些苦恼，失落。 “年级第一真大度。” “以前误会了。” 周围喧哗，而桑果热情介绍菜品：“听说三楼最出名的就是阿姨特制菜，您随意点！” 沈裕回眸，眼里锋芒暗敛，瞅见菜单难得呆怔一下。 啥魔鬼菜单？ 【阿姨特制高级营养菜单】 1草莓炒烧鸡。 2芒果咕噜兽特调汤品。 3…… “水果甜滋滋，肉美味，这菜肯定是一绝！据说是阿姨从古秘籍里学到的手法，正宗，营养美味。” 沈裕：……营不营养不知道，但大概率下不了嘴。 江糖压抑着情绪匆匆离开食堂，迷迷糊糊听到谁叫他。 湖色青翠，天空笼罩着一层阴霾，精致少年一路走一路掉眼泪：“老天爷真不公平，既然有我，为什么要有他呢？” 累日练习的80纯净度在那人随意一调的90面前不堪一击。 “呜呜～” 他埋头往前走，渐渐小跑，一个不注意拐角处撞到坚硬的“墙”。额头撞得生疼。 “呀，疼。” “小心点，没撞疼。” 江糖一屁股跌坐地上，疼得咬唇，下意识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 窥见男生面容瞬间，粉瞳闪烁。 金发蓝眼男生问：“同学，你能站起来吗？我送你到医护室看看情况。” “不，不用。” “太麻烦，会被人看笑话的。” 塞图尔瞧着同学擦伤的掌心，雪肤渗出鲜血非一般刺眼，皱眉：“不麻烦。” 半晌，璃花房。 包扎好伤口，天忽然“轰隆隆”几声。 台阶上，江糖望着绵绵乌云，雨滴淅淅沥沥，思及连日不顺，越想眼泪止不住滑落…… “呜呜呜。” 他啜泣，慢慢抹眼泪。 少年垂着湿漉漉的睫羽，鼻子抽抽噎噎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塞图尔莫名想到王宫里脾气爆炸的弟弟。 一个天一个地。 他默默移至少年身侧，柔声宽慰：“哭得这么伤心，一定遇到难题了？不妨说说？” “我想想解决方法。” 阴天落雨，花房草叶层层间一顶红蘑菇冒出，静静聆听…… 第144章 偏宠者 “……我有一个朋友，他从小就是同辈里第一名，所有人都说他是最优秀的。可是有日，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成为第一，因一些原因那人不能服众，别人处处拿我跟他比。” 塞图尔：剧情莫名耳熟，而且，我？ 江糖继续说：“我觉得跟优秀的人学习是一件好事，可朋友们觉得他占据我的位置，敌视他。” “那人讨厌我。” “你是江糖？” 一山更有一山高的熟悉剧情，他瞬间想到药剂系的江余和江糖。西斯喜欢江糖，却藏着掖着不让看照片，怕“兄弟相争”，他懒得搜。 而今见一面，性格挺可爱的。 “学长知道我？” “药剂新生里最耀眼的人之一，谁不清楚。不用叫学长，我跟你同年，机甲系的塞图尔。” “塞图尔，名字真好听。” 江糖睫毛弯弯，可惜粉瞳迅速黯然：“昨天的事您应该听说了，95以上的纯净度，多厉害啊。”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嫉妒他，其实不是，我只是……” “我只是——” 想他死。 流言纷纷，塞图尔自然有所耳闻，重点是昨天西斯嚎一整天：“完蛋了，糖糖怎么办啊！我的糖糖！” “我只是想，人心太坏了，明明我从始至终都没做什么……” 塞图尔思考片刻，认真道。 “人心难测，觉得自己没做错大可以不管。可是，先前校园的流言确实挺难听，江余肯定受到影响。你说自己不曾做什么，但亲朋好友呢？” “那我该怎么做？” “你的诉求是什么？” 江糖擦擦眼泪，垂眼：“他制作药剂水准很高，我想交朋友。” 90的纯净度肯定是手法问题，等把调配手法学到手，再想办法让人悄无声息消失。 交朋友？ 塞图尔哑然失笑：“不如诚恳道歉，解除误会，哪怕不能求得原谅，有一颗真心在总比当敌人强。” “我想想。” 江糖站起鞠躬，眼神恢复光彩：“太谢谢您了。” “不客气。” 雨停，他挥挥手朝塞图尔告别：“您真温柔，而且包扎伤口的蝴蝶瞧着真不错。” 塞图尔望着少年蹦蹦跳跳远走的背影，不禁失笑：“跟兔子一样。” 下一刻掏出通讯器，边走边聊：“西斯，你这个护花使者当得不称职啊，知道我刚刚在湖畔碰见谁了？” “江糖，哭得很伤心。” 通讯器另一侧咆哮声起…… 夜晚，秋风微凉，林间草叶沙沙。 宿舍里，江糖静静躺在房间床上，注视掌心系着的蝴蝶结，野心蓬勃燃烧。 那人他曾在西斯房间合照瞧过，2s级alpha，帝国四皇子，据说王后担心出事一直秘密养着。 性格太温柔了。 “水才往低处流，人自然要向高处走的。” 亲亲绷带，江糖正想入睡，下一刻窗外响起刺耳声。 他不满拉开窗帘。 视野里，彩灯红绸横幅点缀沉寂夜色…… 西斯乘着悬浮器，黑曜石耳钉在夜色里熠熠生辉，下一刻宣告：“糖糖，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无人能及的——” “星际第一药剂师！” “会嘛！” “呦呦呦，真宠。” 告白啥的最受学生围观，周围一片起哄声：“青梅竹马，s级alpha跟a级oga，甜掉牙！” 沈裕走到阳台，静静看。 宿舍离得近，江糖宿舍于下一层隔壁。阳台上江糖白皙脸颊攀上一抺红，睡衣可爱，轻声细语说着啥。 再远点，宿管的巡逻车遥遥亮点，场面热闹非凡…… 他碧眸清亮：“被世界偏宠的人。” 秋风凉爽，吹一阵风再回屋，拉上窗帘。波浪白发青年坐回桌前，摊开手，一枚黑魔方瞬间浮空而出…… “游戏继续。” 中央星，繁华商圈大厦悬浮伫立半空，周围皆是各星系代表花草。 “江糖少爷粉丝消费力不低，销售额相差653，但因为打折促销，净利润不理想。而且据调查目前有10～40的老顾客选择竞品公司产品。” “依照目前下降趋势，等热度消失，预计一月后将有一段低谷期，必须有强有力的消息增强消费者消费意愿……” 高薪特助一点点分析事态。 江崇静静倾听：“目前有什么好计策吗？” “抱歉。” “下去。” 暴怒是无能者才做的事，江崇特意喝口卜卜果特调咖啡醒神，想到另一件事：“首席挑战赛。” 国宝级药剂大师影响力惊人，跺一跺脚中央星震三震，若江糖拜他为师，未来可期，目前问题迎刃而解。 “嘀。” 光脑“叮”一下，瞬间吸引他注意。 【父亲，对不起。】 瞧见信息第一眼江崇差点以为江重又闯祸了，一瞅发送者，居然是平时最省心的江糖。 【糖糖，发生啥事了？】 【首席挑战赛我可能赢不了……】 瞧清楚后半段内容，江崇黑脸摔掉勺子。 【糖糖，不要太在意，你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你愿意的话，就试一试跟他交朋友。】 而当晩，江家alpha聚集，哪怕江德都开视频通话商量对策。 “没人能记住第二名。” “看情况，拉拢不成就想办法毁掉。” “糖糖心底善良，一直期盼当加莱大师的徒弟，我们不能让他输。” 目的一致，众人商议方法。 “江余来自偏远星球，哪怕家庭富裕终究有限。学习药剂是需要财力维持的一件事，看看能不能骗他签长期合同。” “95纯净度惊人，加莱大师犹豫正常，现在想想幸好约定首席挑战赛，有时间。” “指望江余失误太渺茫，得搞事。” 商量结束江高忽然问：“大哥，你瞧着精神不好，注意休息啊。” 江德随意摆手：“昨晚做了个噩梦。” 梦里，一个白卷毛碧眸小孩问他后悔吗。江德观察一阵才认出“江余”，埋葬土里的人。 后悔？ 糖糖可是他们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能给糖糖挡劫是小余的荣幸。 抽离思绪，江德翻看灵植拍卖消息。 得给“加莱大师”准备点礼物，增加筹码，哪怕真出意外输了，也能增加一个徒弟位置。 “江余江余？” “同名同姓，小余如果没死，应该跟江余年龄一样？” 第144章 偏宠者 “……我有一个朋友，他从小就是同辈里第一名，所有人都说他是最优秀的。可是有日，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成为第一，因一些原因那人不能服众，别人处处拿我跟他比。” 塞图尔：剧情莫名耳熟，而且，我？ 江糖继续说：“我觉得跟优秀的人学习是一件好事，可朋友们觉得他占据我的位置，敌视他。” “那人讨厌我。” “你是江糖？” 一山更有一山高的熟悉剧情，他瞬间想到药剂系的江余和江糖。西斯喜欢江糖，却藏着掖着不让看照片，怕“兄弟相争”，他懒得搜。 而今见一面，性格挺可爱的。 “学长知道我？” “药剂新生里最耀眼的人之一，谁不清楚。不用叫学长，我跟你同年，机甲系的塞图尔。” “塞图尔，名字真好听。” 江糖睫毛弯弯，可惜粉瞳迅速黯然：“昨天的事您应该听说了，95以上的纯净度，多厉害啊。”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嫉妒他，其实不是，我只是……” “我只是——” 想他死。 流言纷纷，塞图尔自然有所耳闻，重点是昨天西斯嚎一整天：“完蛋了，糖糖怎么办啊！我的糖糖！” “我只是想，人心太坏了，明明我从始至终都没做什么……” 塞图尔思考片刻，认真道。 “人心难测，觉得自己没做错大可以不管。可是，先前校园的流言确实挺难听，江余肯定受到影响。你说自己不曾做什么，但亲朋好友呢？” “那我该怎么做？” “你的诉求是什么？” 江糖擦擦眼泪，垂眼：“他制作药剂水准很高，我想交朋友。” 90的纯净度肯定是手法问题，等把调配手法学到手，再想办法让人悄无声息消失。 交朋友？ 塞图尔哑然失笑：“不如诚恳道歉，解除误会，哪怕不能求得原谅，有一颗真心在总比当敌人强。” “我想想。” 江糖站起鞠躬，眼神恢复光彩：“太谢谢您了。” “不客气。” 雨停，他挥挥手朝塞图尔告别：“您真温柔，而且包扎伤口的蝴蝶瞧着真不错。” 塞图尔望着少年蹦蹦跳跳远走的背影，不禁失笑：“跟兔子一样。” 下一刻掏出通讯器，边走边聊：“西斯，你这个护花使者当得不称职啊，知道我刚刚在湖畔碰见谁了？” “江糖，哭得很伤心。” 通讯器另一侧咆哮声起…… 夜晚，秋风微凉，林间草叶沙沙。 宿舍里，江糖静静躺在房间床上，注视掌心系着的蝴蝶结，野心蓬勃燃烧。 那人他曾在西斯房间合照瞧过，2s级alpha，帝国四皇子，据说王后担心出事一直秘密养着。 性格太温柔了。 “水才往低处流，人自然要向高处走的。” 亲亲绷带，江糖正想入睡，下一刻窗外响起刺耳声。 他不满拉开窗帘。 视野里，彩灯红绸横幅点缀沉寂夜色…… 西斯乘着悬浮器，黑曜石耳钉在夜色里熠熠生辉，下一刻宣告：“糖糖，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无人能及的——” “星际第一药剂师！” “会嘛！” “呦呦呦，真宠。” 告白啥的最受学生围观，周围一片起哄声：“青梅竹马，s级alpha跟a级oga，甜掉牙！” 沈裕走到阳台，静静看。 宿舍离得近，江糖宿舍于下一层隔壁。阳台上江糖白皙脸颊攀上一抺红，睡衣可爱，轻声细语说着啥。 再远点，宿管的巡逻车遥遥亮点，场面热闹非凡…… 他碧眸清亮：“被世界偏宠的人。” 秋风凉爽，吹一阵风再回屋，拉上窗帘。波浪白发青年坐回桌前，摊开手，一枚黑魔方瞬间浮空而出…… “游戏继续。” 中央星，繁华商圈大厦悬浮伫立半空，周围皆是各星系代表花草。 “江糖少爷粉丝消费力不低，销售额相差653，但因为打折促销，净利润不理想。而且据调查目前有10～40的老顾客选择竞品公司产品。” “依照目前下降趋势，等热度消失，预计一月后将有一段低谷期，必须有强有力的消息增强消费者消费意愿……” 高薪特助一点点分析事态。 江崇静静倾听：“目前有什么好计策吗？” “抱歉。” “下去。” 暴怒是无能者才做的事，江崇特意喝口卜卜果特调咖啡醒神，想到另一件事：“首席挑战赛。” 国宝级药剂大师影响力惊人，跺一跺脚中央星震三震，若江糖拜他为师，未来可期，目前问题迎刃而解。 “嘀。” 光脑“叮”一下，瞬间吸引他注意。 【父亲，对不起。】 瞧见信息第一眼江崇差点以为江重又闯祸了，一瞅发送者，居然是平时最省心的江糖。 【糖糖，发生啥事了？】 【首席挑战赛我可能赢不了……】 瞧清楚后半段内容，江崇黑脸摔掉勺子。 【糖糖，不要太在意，你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你愿意的话，就试一试跟他交朋友。】 而当晩，江家alpha聚集，哪怕江德都开视频通话商量对策。 “没人能记住第二名。” “看情况，拉拢不成就想办法毁掉。” “糖糖心底善良，一直期盼当加莱大师的徒弟，我们不能让他输。” 目的一致，众人商议方法。 “江余来自偏远星球，哪怕家庭富裕终究有限。学习药剂是需要财力维持的一件事，看看能不能骗他签长期合同。” “95纯净度惊人，加莱大师犹豫正常，现在想想幸好约定首席挑战赛，有时间。” “指望江余失误太渺茫，得搞事。” 商量结束江高忽然问：“大哥，你瞧着精神不好，注意休息啊。” 江德随意摆手：“昨晚做了个噩梦。” 梦里，一个白卷毛碧眸小孩问他后悔吗。江德观察一阵才认出“江余”，埋葬土里的人。 后悔？ 糖糖可是他们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能给糖糖挡劫是小余的荣幸。 抽离思绪，江德翻看灵植拍卖消息。 得给“加莱大师”准备点礼物，增加筹码，哪怕真出意外输了，也能增加一个徒弟位置。 “江余江余？” “同名同姓，小余如果没死，应该跟江余年龄一样？” 第145章 道歉 “嘀。” 消息页面弹出，江糖瞧清楚信息发送者：江德。 【糖糖，你好好准备首席挑战赛，一切事情有爸爸跟哥哥。】 【谢谢哥哥。】 挑战赛不用愁，那么……脑海蓦然跳出一张俊美面容。少年羞涩拍拍脸蛋：“希望我道歉是吗？” 人惜弱，畏强。 “铃铃铃。” 清晨铃声回荡，第一节大课课间有学生结伴上厕所，有的趴桌面休息，有的跟老师请教课余问题…… 沈裕搞懂一个搭配难题，单手撑额角闭目养神。 “嘀。” 【植物生长液问题查出来了，不同星球政策不同，5纯净度是中央星标准，我们合作商要求4。】 【照城规执行。】 【是。】 刚处理完事情，一道清脆脚步声渐渐逼近，最终停于前方。喧嚣课间一点点变得安静。 同学甲：瞅！ 同学乙：瞅啥，有啥好瞅……卧槽，好刺激。 药剂1班有两尊大佛。 一是偏远星球出身，调莹彩药剂像家常便饭，课上常走神写鬼符的beta江余。二是声甜人更甜，药剂天赋只比前者差一点的oga江糖。 两神相遇，空中火花“噼里啪啦”，硝烟弥漫…… 假寐青年掀眼皮瞅一眼，漫不经心启唇：“同学，有事？” 江糖脸蛋红红，踌躇片刻深吸一口气，郑重鞠躬：“江余同学，抱歉！” 跟班异口同声：“江余同学，抱歉！” “……” 话落，周围鸦雀无声。 同学震惊张嘴，揉揉眼睛。窗外，偶然路过的某位新闻社团员嗅到啥，像泥鳅一样钻入教室。 “咔嚓。” 完美定格。 江糖继续解释：“开学前，由于我的缘故一部分粉丝和朋友一直在星网及社交媒体发表不当言论，抹黑你的形象，给你造成困扰。” “非常抱歉。” “成绩排名出现我一度难以置信，食不知味，纵容朋友跟粉丝造谣。星际很大，世界上总有更厉害的人，有您是药剂师领域的荣幸。” “江余，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少年诚恳。 围观者鼓掌，热泪盈眶看向另一位当事人。 青年倏然一笑，碧眸若山谷幽潭：“错了，成绩风波是刻板印象的问题，我不曾困扰。” “但是——” 他话锋一转，碧眸直直注视着江糖眼睛，声音意味深长：“你知道吗？我们很早就见过的。江糖……总有道歉解决不了的问题。” 人命债，用命偿。 江糖感觉到江余话有深意，可教室铃声蓦然奏响，他分辨不清青年的话，声音不由提高些。 “什么？” 眼前人却不管：“同学，上课了。” 江糖油然而生一股渗人感，似乎暗中有事不受控制，只能强撑笑颜：“看来江余同学的误会有一点点深，真的抱歉。” “但是，首席挑战赛我会努力的。” 他憋红脸，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再一鞠躬离开。众人望着他，只觉得那一道纤细背影落寞萧瑟…… “咔嚓。” 课间插曲照片不足一小时传遍新生群，更有人撰写稿子，用假标题唬弄观者—— 【药剂系第二道歉欲和解，第一拒绝竟是因为当年——】 认真观摩的众人：作者出来！ 三年级机甲重力训练室，西斯一拳一拳打沙包，再踢烂。周围累趴的同学四仰八叉瘫着。 “卧槽，江糖道歉！” “啥？” “西斯，江糖同江余道歉了！” 话音未落，手里光脑直接被抢，西斯望着照片上鞠躬的人，理智的弦“啪”一声断裂。 “江余！” 同伴眼神互相示意，匆匆抱人大腿不让走：“西斯冷静！” “学校禁止斗殴！” “谁怕！” 训练室里闹得欢腾，而论坛里同样有不一样的声音，第一种：偏远星球和中央星很难有交集……呃，合理怀疑江余只是不想接受道歉。 第二种：一定要接受道歉吗？这算不算一种道德绑架？ 第三种：假设江余的话为真…… 一年级有晚自习，学生到教室学习，直到九点离开。沈裕看书入神，乘悬浮器回宿舍楼已十点多。 刚停，林间走出一行人。 为首男生身高体壮，套着黑制服，满脸嫌恶：“江余。” “有事？” “早上江糖给你道歉为什么不接受！” 闻言，沈裕嗤笑：“一个道歉，一个堵人……有意思，这是新型道歉方法吗？” “你放啥狗屁——” “西斯！” 不等他说完，江糖急匆匆踩着拖鞋下楼：“你又要用暴力解决问题吗？” “不是。” “西斯，不要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了，是我自己想道歉的，没有任何人逼迫。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去做一些事，我累了！” 江糖失望，偏头瞬间眼泪滑落。西斯下意识伸手帮忙擦眼泪，却被甩开。 “我们都冷静一下。” 塞图尔刚回宿舍，光脑立刻弹出消息。 【塞图尔，你睡了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江余不肯接受道歉，西斯还在宿舍楼下堵人。】 堵人，确实是他能干出的事。 塞图尔皱眉。自从开学，江糖跟江余就像流量密码一样常驻论坛，道歉事件无疑火上添油。 【塞图尔有办法吗？】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总有成功一日。】 江糖：…… 意思是舔？ 他不情愿，可是想想调制药剂的手法跟塞图尔的事，眉头深皱…… 更上一层隔壁宿舍，沈裕把玩签字笔思量，片刻白睫扇一扇忽然笑了。 海王态度突变，一定有了新目标。 “谁呢？” 第145章 道歉 “嘀。” 消息页面弹出，江糖瞧清楚信息发送者：江德。 【糖糖，你好好准备首席挑战赛，一切事情有爸爸跟哥哥。】 【谢谢哥哥。】 挑战赛不用愁，那么……脑海蓦然跳出一张俊美面容。少年羞涩拍拍脸蛋：“希望我道歉是吗？” 人惜弱，畏强。 “铃铃铃。” 清晨铃声回荡，第一节大课课间有学生结伴上厕所，有的趴桌面休息，有的跟老师请教课余问题…… 沈裕搞懂一个搭配难题，单手撑额角闭目养神。 “嘀。” 【植物生长液问题查出来了，不同星球政策不同，5纯净度是中央星标准，我们合作商要求4。】 【照城规执行。】 【是。】 刚处理完事情，一道清脆脚步声渐渐逼近，最终停于前方。喧嚣课间一点点变得安静。 同学甲：瞅！ 同学乙：瞅啥，有啥好瞅……卧槽，好刺激。 药剂1班有两尊大佛。 一是偏远星球出身，调莹彩药剂像家常便饭，课上常走神写鬼符的beta江余。二是声甜人更甜，药剂天赋只比前者差一点的oga江糖。 两神相遇，空中火花“噼里啪啦”，硝烟弥漫…… 假寐青年掀眼皮瞅一眼，漫不经心启唇：“同学，有事？” 江糖脸蛋红红，踌躇片刻深吸一口气，郑重鞠躬：“江余同学，抱歉！” 跟班异口同声：“江余同学，抱歉！” “……” 话落，周围鸦雀无声。 同学震惊张嘴，揉揉眼睛。窗外，偶然路过的某位新闻社团员嗅到啥，像泥鳅一样钻入教室。 “咔嚓。” 完美定格。 江糖继续解释：“开学前，由于我的缘故一部分粉丝和朋友一直在星网及社交媒体发表不当言论，抹黑你的形象，给你造成困扰。” “非常抱歉。” “成绩排名出现我一度难以置信，食不知味，纵容朋友跟粉丝造谣。星际很大，世界上总有更厉害的人，有您是药剂师领域的荣幸。” “江余，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少年诚恳。 围观者鼓掌，热泪盈眶看向另一位当事人。 青年倏然一笑，碧眸若山谷幽潭：“错了，成绩风波是刻板印象的问题，我不曾困扰。” “但是——” 他话锋一转，碧眸直直注视着江糖眼睛，声音意味深长：“你知道吗？我们很早就见过的。江糖……总有道歉解决不了的问题。” 人命债，用命偿。 江糖感觉到江余话有深意，可教室铃声蓦然奏响，他分辨不清青年的话，声音不由提高些。 “什么？” 眼前人却不管：“同学，上课了。” 江糖油然而生一股渗人感，似乎暗中有事不受控制，只能强撑笑颜：“看来江余同学的误会有一点点深，真的抱歉。” “但是，首席挑战赛我会努力的。” 他憋红脸，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再一鞠躬离开。众人望着他，只觉得那一道纤细背影落寞萧瑟…… “咔嚓。” 课间插曲照片不足一小时传遍新生群，更有人撰写稿子，用假标题唬弄观者—— 【药剂系第二道歉欲和解，第一拒绝竟是因为当年——】 认真观摩的众人：作者出来！ 三年级机甲重力训练室，西斯一拳一拳打沙包，再踢烂。周围累趴的同学四仰八叉瘫着。 “卧槽，江糖道歉！” “啥？” “西斯，江糖同江余道歉了！” 话音未落，手里光脑直接被抢，西斯望着照片上鞠躬的人，理智的弦“啪”一声断裂。 “江余！” 同伴眼神互相示意，匆匆抱人大腿不让走：“西斯冷静！” “学校禁止斗殴！” “谁怕！” 训练室里闹得欢腾，而论坛里同样有不一样的声音，第一种：偏远星球和中央星很难有交集……呃，合理怀疑江余只是不想接受道歉。 第二种：一定要接受道歉吗？这算不算一种道德绑架？ 第三种：假设江余的话为真…… 一年级有晚自习，学生到教室学习，直到九点离开。沈裕看书入神，乘悬浮器回宿舍楼已十点多。 刚停，林间走出一行人。 为首男生身高体壮，套着黑制服，满脸嫌恶：“江余。” “有事？” “早上江糖给你道歉为什么不接受！” 闻言，沈裕嗤笑：“一个道歉，一个堵人……有意思，这是新型道歉方法吗？” “你放啥狗屁——” “西斯！” 不等他说完，江糖急匆匆踩着拖鞋下楼：“你又要用暴力解决问题吗？” “不是。” “西斯，不要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了，是我自己想道歉的，没有任何人逼迫。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去做一些事，我累了！” 江糖失望，偏头瞬间眼泪滑落。西斯下意识伸手帮忙擦眼泪，却被甩开。 “我们都冷静一下。” 塞图尔刚回宿舍，光脑立刻弹出消息。 【塞图尔，你睡了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江余不肯接受道歉，西斯还在宿舍楼下堵人。】 堵人，确实是他能干出的事。 塞图尔皱眉。自从开学，江糖跟江余就像流量密码一样常驻论坛，道歉事件无疑火上添油。 【塞图尔有办法吗？】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总有成功一日。】 江糖：…… 意思是舔？ 他不情愿，可是想想调制药剂的手法跟塞图尔的事，眉头深皱…… 更上一层隔壁宿舍，沈裕把玩签字笔思量，片刻白睫扇一扇忽然笑了。 海王态度突变，一定有了新目标。 “谁呢？” 第146章 校场 星际崇尚力量，因此，就算是星际公认的战场后备隐藏能源?弱鸡?药剂师同样有体能训练课。 但是训练强度跟机甲系不是一个档次，毕竟药剂系多oga与beta，出名的身娇体弱。 oga因信息素及身体素质等问题，可以免跑。 “还有四圈！” 军校负责训练课的教官不停吹口哨鼓励，可惜学生一个个慢悠悠像龟，偶尔敷衍跑两步。 教官：“……” 总算明白抽中药剂1班的时候为什么同事满脸同情瞅着自己。一个班半数病假，打不得骂不得还有考核…… 佛了。 当然，还是有学生认真跑的。他不由看向跑道。 蓝天白云，草叶青青。 秋日，天空高高的，风声呼啸吹着耳朵，白制服学生发丝飘舞，成为校场一道靓丽风景…… 军校校场跑道足足有1000米，而药剂新生体质目测跟蓝星大学脆脆鲨有的一拼，五圈——要命直说。 “呼～” 最前方高马尾青年匀速跑，领先半圈。沈裕慢慢调整呼吸，寻找最舒服的点，思绪乱飞。 从前天天呆实验室做实验，出门靠悬浮器，打架有精神力，再不济梦梦跟苗苗一起上，唯一的锻炼就是傍晚沿护城河散步聊天。 直至体检——身弱。 蕴斯有时间就当陪练，没时间就雇人练，日日风雨无阻抽一个小时锻炼，身体渐渐提升。 沈裕有闲情赏景。 校场空旷，周围有不同的训练场所：单双杠、沙坑、高墙等等。此刻，三四个班上课，学员扛轮胎俯卧撑，脚挂沙袋引体向上，再远些互相摔打…… 偶尔对视，有的羞涩挠头，有的大胆挥手：“可以加通讯号吗？” 下一刻就被同伴用胳膊圈着脖颈走：“滚蛋！敢背着老子脱单就得死！走走走，练练！” 其余班教官：“啧，精力充沛就训练加倍！” 不久，机甲班学生一轮训练结束，明明整个人快废了，教官宣布休息那一刻他们立马寻找最佳观赏位。 “俺的老娘嘞，老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oga！” “谁最好看？” “我比较喜欢江糖，一看就是香软软的男孩，生气跟撒娇一样好玩。” “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江糖可是中央星江家捧在掌心千娇百宠的人，a级oga，日后的alpha肯定不一般……” “想想不行吗？” 闲聊间有新生弱弱问一句：“没人喜欢江余吗，长发美人超绝的！” “江余……” 一群人面面相觑：“漂亮是真漂亮，但性格强势，而且……调制出95纯净度药剂的神不是咱们可以肖想的。” “认真点，9668。” “江余肯定是药剂界领军人物。万一咱们倒霉碰不上命定oga疏导精神力，只能靠大佬施舍点药剂了。” “……” 众人：忽然想拉关系了。 沉默片刻，忽然有人瞪圆眼睛死命拍同伴肩膀：“卧槽，塞图尔走向那边了！” “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于是，新生欣赏的小眼神陡然八卦。塞图尔可是机甲系新生里唯一的双s级alpha，训练门门第一，而且日常言行谈吐肯定不是一般人。 药剂1班教官累了，圈数不达标，一个个学生躺树荫下乘凉，聊天。 “起来！继续跑！” 学生有的继续跑，有的瞧一眼周围人继续缩着：“教官，声音别太大，累了休息一会儿再跑嘛。” “……” 教官跟学生争辩，另一棵树荫下纳凉的小团体好奇问：“糖糖，你在看啥啊，怎么最近神神秘秘的？” “嘘。” 精致男孩伸出手指嘘一声，梦幻粉瞳干净漂亮：“准备礼物。” “礼物？” “西斯学长生日就是下月8号，关系定下了吗？门当户对，长得帅对你一心一意，般配！” “哈哈哈。” 小团体哄笑，不久前宿舍楼西斯表白一事谁不羡慕。英俊竹马的唯一偏爱，想想就开心。 江糖顿一下，西斯生日？ 最近塞图尔的谢礼，没想到西斯生日快到了。可想想前不久宿舍楼的事，他摇头：“别提他。” “……行。” 瞧瞧，肯定闹别扭了。 同伴继续聊天聊地，忽然有人朝对面一指：“操场有人过来了！” “长得真帅。” “他好像朝我们的方向走，糖糖，他肯定是找你的。” 闻言江糖满不在意瞥一眼，瞧清楚那一头金发瞳眸瞬间定住，呼吸一滞：塞图尔！ 他特意找自己？ 少年脸蛋微粉，掏出圆镜整理一下仪容仪表，确认完美再抬头。 下一刻，眼底笑意僵硬淬毒。 视野里金发男生一步步接近，而后转弯，直接跑向高马尾白发男生，哪怕离得远，都能看脸上欣喜。 “认识？” 军校跑道两侧草坪柔软，一片绿草丛间冒出一顶红帽，白点斑斑…… 剩最后一圈，周围风景看腻，沈裕加快速度跑，胸腔心跳“咚咚咚”回荡耳畔，世界仅剩一人。 一步，两步…… “一二一，一二一。” 忽然跑道响起一阵清晰脚步声。 沈裕最初以为自己挡路，让开点，后面察觉那道脚步声一直跟随，不由斜瞥一眼。 男人年轻，俊美尊贵，柔顺的金发一跳一跳，于光里熠熠生辉。 塞图尔：“好巧。” 沈裕微微颔首。 他倒不恼，维持步频陪着聊天，声音跟琴声一样动听：“上次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塞图尔，今年二十岁，来自b126宜居星……” “药剂实验课的事我听说了，你真厉害，在药剂道路一直走肯定有不菲成就……” 不久，声音渐熄。 风吹草动，跑道上两条影子随红日倾斜，一路未曾相碰，直至终点…… 沈裕跑完再慢慢走一圈，回到原地拧开水壶喝水，终于有时间搭理旁边人。 “你有事？” 塞图尔高兴道：“高等级alpha患上精神海紊乱症的可能性高，星际药剂师稀少，我未雨绸缪，想提前结交一下未来药剂大师可以吗？” 皇室，需要担心药剂师问题？ 沈裕垂眼。 “……行。” 得到回应，男生蓝眸更亮：“江余同学，有兴趣做一笔生意吗？” 生意？ 沈裕想想城民生活费清单一串串的零，非常诚实道：“详细说说。” 终于靠着期末挂科等事让同学重跑，教官松口气，回眸就瞧见一位机甲系新生勾搭药剂系“宝贝”。 他皱眉：“哪个班的？” 塞图尔瞄一眼往前走的沈裕，标准敬一礼：“报告！机甲系1班塞图尔。” “回自己班！” “是。” 男生跑回操场另一头的机甲1班，引起一片喧哗，而药剂1班新生围着窃窃私语。 树荫下oga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嫉妒火苗熊熊燃烧…… 第146章 校场 星际崇尚力量，因此，就算是星际公认的战场后备隐藏能源?弱鸡?药剂师同样有体能训练课。 但是训练强度跟机甲系不是一个档次，毕竟药剂系多oga与beta，出名的身娇体弱。 oga因信息素及身体素质等问题，可以免跑。 “还有四圈！” 军校负责训练课的教官不停吹口哨鼓励，可惜学生一个个慢悠悠像龟，偶尔敷衍跑两步。 教官：“……” 总算明白抽中药剂1班的时候为什么同事满脸同情瞅着自己。一个班半数病假，打不得骂不得还有考核…… 佛了。 当然，还是有学生认真跑的。他不由看向跑道。 蓝天白云，草叶青青。 秋日，天空高高的，风声呼啸吹着耳朵，白制服学生发丝飘舞，成为校场一道靓丽风景…… 军校校场跑道足足有1000米，而药剂新生体质目测跟蓝星大学脆脆鲨有的一拼，五圈——要命直说。 “呼～” 最前方高马尾青年匀速跑，领先半圈。沈裕慢慢调整呼吸，寻找最舒服的点，思绪乱飞。 从前天天呆实验室做实验，出门靠悬浮器，打架有精神力，再不济梦梦跟苗苗一起上，唯一的锻炼就是傍晚沿护城河散步聊天。 直至体检——身弱。 蕴斯有时间就当陪练，没时间就雇人练，日日风雨无阻抽一个小时锻炼，身体渐渐提升。 沈裕有闲情赏景。 校场空旷，周围有不同的训练场所：单双杠、沙坑、高墙等等。此刻，三四个班上课，学员扛轮胎俯卧撑，脚挂沙袋引体向上，再远些互相摔打…… 偶尔对视，有的羞涩挠头，有的大胆挥手：“可以加通讯号吗？” 下一刻就被同伴用胳膊圈着脖颈走：“滚蛋！敢背着老子脱单就得死！走走走，练练！” 其余班教官：“啧，精力充沛就训练加倍！” 不久，机甲班学生一轮训练结束，明明整个人快废了，教官宣布休息那一刻他们立马寻找最佳观赏位。 “俺的老娘嘞，老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oga！” “谁最好看？” “我比较喜欢江糖，一看就是香软软的男孩，生气跟撒娇一样好玩。” “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江糖可是中央星江家捧在掌心千娇百宠的人，a级oga，日后的alpha肯定不一般……” “想想不行吗？” 闲聊间有新生弱弱问一句：“没人喜欢江余吗，长发美人超绝的！” “江余……” 一群人面面相觑：“漂亮是真漂亮，但性格强势，而且……调制出95纯净度药剂的神不是咱们可以肖想的。” “认真点，9668。” “江余肯定是药剂界领军人物。万一咱们倒霉碰不上命定oga疏导精神力，只能靠大佬施舍点药剂了。” “……” 众人：忽然想拉关系了。 沉默片刻，忽然有人瞪圆眼睛死命拍同伴肩膀：“卧槽，塞图尔走向那边了！” “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于是，新生欣赏的小眼神陡然八卦。塞图尔可是机甲系新生里唯一的双s级alpha，训练门门第一，而且日常言行谈吐肯定不是一般人。 药剂1班教官累了，圈数不达标，一个个学生躺树荫下乘凉，聊天。 “起来！继续跑！” 学生有的继续跑，有的瞧一眼周围人继续缩着：“教官，声音别太大，累了休息一会儿再跑嘛。” “……” 教官跟学生争辩，另一棵树荫下纳凉的小团体好奇问：“糖糖，你在看啥啊，怎么最近神神秘秘的？” “嘘。” 精致男孩伸出手指嘘一声，梦幻粉瞳干净漂亮：“准备礼物。” “礼物？” “西斯学长生日就是下月8号，关系定下了吗？门当户对，长得帅对你一心一意，般配！” “哈哈哈。” 小团体哄笑，不久前宿舍楼西斯表白一事谁不羡慕。英俊竹马的唯一偏爱，想想就开心。 江糖顿一下，西斯生日？ 最近塞图尔的谢礼，没想到西斯生日快到了。可想想前不久宿舍楼的事，他摇头：“别提他。” “……行。” 瞧瞧，肯定闹别扭了。 同伴继续聊天聊地，忽然有人朝对面一指：“操场有人过来了！” “长得真帅。” “他好像朝我们的方向走，糖糖，他肯定是找你的。” 闻言江糖满不在意瞥一眼，瞧清楚那一头金发瞳眸瞬间定住，呼吸一滞：塞图尔！ 他特意找自己？ 少年脸蛋微粉，掏出圆镜整理一下仪容仪表，确认完美再抬头。 下一刻，眼底笑意僵硬淬毒。 视野里金发男生一步步接近，而后转弯，直接跑向高马尾白发男生，哪怕离得远，都能看脸上欣喜。 “认识？” 军校跑道两侧草坪柔软，一片绿草丛间冒出一顶红帽，白点斑斑…… 剩最后一圈，周围风景看腻，沈裕加快速度跑，胸腔心跳“咚咚咚”回荡耳畔，世界仅剩一人。 一步，两步…… “一二一，一二一。” 忽然跑道响起一阵清晰脚步声。 沈裕最初以为自己挡路，让开点，后面察觉那道脚步声一直跟随，不由斜瞥一眼。 男人年轻，俊美尊贵，柔顺的金发一跳一跳，于光里熠熠生辉。 塞图尔：“好巧。” 沈裕微微颔首。 他倒不恼，维持步频陪着聊天，声音跟琴声一样动听：“上次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塞图尔，今年二十岁，来自b126宜居星……” “药剂实验课的事我听说了，你真厉害，在药剂道路一直走肯定有不菲成就……” 不久，声音渐熄。 风吹草动，跑道上两条影子随红日倾斜，一路未曾相碰，直至终点…… 沈裕跑完再慢慢走一圈，回到原地拧开水壶喝水，终于有时间搭理旁边人。 “你有事？” 塞图尔高兴道：“高等级alpha患上精神海紊乱症的可能性高，星际药剂师稀少，我未雨绸缪，想提前结交一下未来药剂大师可以吗？” 皇室，需要担心药剂师问题？ 沈裕垂眼。 “……行。” 得到回应，男生蓝眸更亮：“江余同学，有兴趣做一笔生意吗？” 生意？ 沈裕想想城民生活费清单一串串的零，非常诚实道：“详细说说。” 终于靠着期末挂科等事让同学重跑，教官松口气，回眸就瞧见一位机甲系新生勾搭药剂系“宝贝”。 他皱眉：“哪个班的？” 塞图尔瞄一眼往前走的沈裕，标准敬一礼：“报告！机甲系1班塞图尔。” “回自己班！” “是。” 男生跑回操场另一头的机甲1班，引起一片喧哗，而药剂1班新生围着窃窃私语。 树荫下oga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嫉妒火苗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