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奸搅屎棍》 第1章 鸡脚杆,鸭脚板 故事发生在1938年沦陷后的徐州地区。里面的故事也是县志里的记载进行了适当的改编,请故事中出现角色的后代亲人们不要对号入座。 毕竟鄙人已经年老力衰,精力不同往日,头脑迷糊,提笔忘字,更新缓慢,有些描述不当的地方,还请各位书友见谅。 “鸡脚杆,鸭脚板,兔脑壳…”一声川味十足的吆喝声在村口响起,靠在墙根的那几个酒鬼就坐不住了,开始摸着腰袋里藏着的几张毛钱。 这个四川爷们卖的下酒菜吃起来真过瘾,麻辣麻辣的,关键还不贵,也不知道人家咋做的这么好吃,鸡爪鸭爪和兔子头都是没人要的东西,在这个家伙手里就能变成美味的刁肴,喝一口小酒,咂一口下酒菜,别提多美了。 从草垛里钻出来一个小青年,满脑袋的草棒子,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已经是腊月的天了,还是穿着一双破布鞋,他抄着手朝四川商贩打招呼:“蛮子来了!” 四川商贩也不生气,从扁担筐里掏出一个饼子,掰一半丢过去:“瞎狗子还没混上饭呢?” 这个叫瞎狗子的青年憨厚一笑,一口就把半个饼子给吞了下去,感受着饼子在喉咙里打着滚往下走,然后咕咚一声掉进无底洞一样的胃里,瞬间感觉好受多了,拍着自己干瘪的肚皮,开口说:“日子都不好过,少吃一顿,饿不死的。” 瞎狗子从草堆里扒拉出来一杆小小的日本旗子,吹了吹上面的碎干草,然后插在腰里,趿拉着破布鞋开始在村里一天的溜达。 这是他作为保长的工作,每天都要巡查村里有没有出现形迹可疑的人,上午溜达完,准时在中午时分蹲在墙根晒太阳,从怀里拿出一个碗放在脚下,有村民端着碗出来吃饭的,都会给他扒拉一筷子,干的稀的给他凑上一碗饭,他也不嫌弃,乐呵呵地用手扒拉着吃下去,最后伸长舌头把碗舔干净。 下午的时候,总会有妇女招呼他:“瞎狗子,等会帮我家水缸挑满了啊,过几天给你介绍个媳妇。” 明明知道这是骗人的,瞎狗子只是嘿嘿傻笑着答应下来,他心想,万一有人说的是真的呢? 村里的大人对瞎狗子都挺客气的。那些小孩子可不管这,总是围着他又唱又跳:瞎狗子,狗子瞎,红布看成黑疙瘩,树叶看成癞蛤蟆!” 瞎狗子也不生气,因为小孩们唱得对,他就是分不清绿色和红色,他一直以为结婚时候人家门口贴的双喜是黑的,树叶子也是黑的。 瞎狗子没名没姓,是三堡镇夏庄村的村民在安徽宿县捡来的,那时候正在打仗,也不知道谁把一个孩子丢在了草堆里,当时看样子一岁都不到,瘦巴巴的,村民看他可怜,就给带回村里了,给谁谁都不要,自己家的一堆孩子都养活不了啦,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养活野孩子? 但是看着一个孩子活活饿死也挺不忍心的,就你一顿我一顿地把这个孩子给养到了18岁。这孩子也挺招人喜欢的,从来不骂人,也不偷东西,给吃就吃,不给吃就饿着,从来不伸手要吃的,长大了一点,能干活的时候,就主动帮着村民干农活,割猪草,放牛放羊,每天都不闲着,晚上就睡在村头的草垛子里,像一条看家狗一样。 加上他眼睛有毛病,大家就都叫他瞎狗子了。 1938年5月日本人进了镇之后可不得了啦,瞎狗子摇身一变,成了保长了,跟着日本人吃皇粮了,日本人给他的粮食他一点都没留,分给那些家里地少人多的人家了,每个月三块钱的工钱被他存得死死的,谁也借不出来,说是攒着娶媳妇用的。 瞎狗子18岁就当了保长,说出来真让人难以置信。而且日本人给他取了一个大名,叫夏天笑,是不是很威武霸气? 他那衣服破得冬天根本就不保暖,可不就是夏天会笑么?因为冬天就得哭。 虽然他的衣服单薄,但是虱子多呀! 虽然他的鞋子破,但是他的脚底板厚呀。 第2章 保长瞎狗子 邳州车辐山禹王山距离夏庄村有150里地,彭城的山都不高,禹王山也只能算是一个大石头坡子,山下的禹王村民都有了吹牛的资本,不是因为村里出了啥了不起的大人物,而是国军跟日本人在那里打仗的时候,他们村的人跑反的时间最长。 赊鸡仔的禹航吆喝着长长的调子走进了夏庄村:哎——小鸡来哟,卖小鸭喽嗨。 几十只黄毛小鸡在鸡笼子里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禹航把扁担放在村口树荫下,颠着小脚的老太太,别着烟袋的小老头呼啦啦地把他围了起来,很熟练地抓起小鸡苗鸭苗认真看屁股,想分辨是公还是母,禹航还打着裤腿上的尘土,非常豪爽的对众人说:保证是母的,公的不要钱。 这里有个规矩,鸡鸭苗子都是赊出去的,等长大能分出公母了才来收钱,养死了的照常付钱,公的送,那玩意白费粮食,没人稀罕。鸡苗八分,鸭苗一毛,对于这些佃户来说不算便宜,但是有些人不买不行,计算着日子,家里的儿媳妇快生产了,如果在坐月子的时候吃不上鸡蛋,会落亲家埋怨,甚至被打上门来。 买上个三两只,只要在禹航的账本上按个手印就行了,禹王村的人基本上都是做这个生意的,这个行业的基本要求是必须会写字,不然没办法记账。夏雨华的娘买了两只鸡崽两只鸭崽,花了三毛五分钱,便宜了一分钱,为了这一分钱跟贩鸡子的禹航争的脸红脖子粗,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躺在地上玩泼妇打滚那一套才争取了一分钱的便宜。禹航在账本上写下了名字,又在名字后面画了两个尖嘴和两个扁嘴的动物,也不知道像个啥,但是却能代表了两只鸡和两只鸭。 夏雨华的娘在上面按了红手印,按照规矩,鸡贩子出村之前要把账本给当地保长检查一下的,防止他们欺骗不认识字的村民。 夏庄村的新保长是那个跟乞丐一样的瞎狗子,他也大字不认识一个。 禹航点头哈腰的给他递上一支烟,这个时候的烟卷可是奢侈品,禹航自己都不舍得抽,这是专门用来孝敬那些保长的。 瞎狗子接过账本,很认真地核对那些尖嘴和扁嘴图案的数量,然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这就算是认可了,交易达成了,两个月之后禹航会来收账,这个可是赖不掉的。 那个时候的老百姓都很纯朴又实在,基本上没有人赖账,但是禹航上个月却在夏庄村栽了跟头,他有好几笔账没有要上来,不是村民赖皮,而是欠债的村民被日本人给杀了,全家老少一个不剩,死的是上一任保长,因为他没有举着白旗去迎接日本鬼子。 日本人把全村的老百姓驱赶到打谷场上,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老保长兄弟三个加上全家老少捆在一起用刺刀捅死了,又架起柴火把人烧的只剩骨头。一个村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日本人面前弓腰哈背的乡长宋天良狗仗人势,站在村民面前讲话:以后见了日本人要喊太君,你们村里必须再选出一个保长,负责维持本村治安,太君说了,如果村里有人敢窝藏抗日分子,全部死拉死拉的。 日本人实在是太凶狠残忍了,那些被吓得惊慌失措、呆若木鸡的村民们没有一个人胆敢站出来担任保长这个职位。就在这时,一个形如乞丐般衣衫褴褛的瞎狗子突然冲了出来,这让那几个日本兵都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他们立刻紧张地端起手中的长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瞄准着瞎狗子,但瞎狗子却毫无畏惧之色。 只见瞎狗子挺直了身子,用手毅然决然地指向自己的鼻子,大声说道:“保长?这个活计,老子接下了!”他的声音挺有劲,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着自己的决心。面对日本人黑洞洞的枪口,瞎狗子毫不退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眼前的瞎狗子可不是以前痴痴傻傻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 日本军曹朝他勾勾手指,瞎狗子跑到跟前,军曹冲他竖起大拇指,咧开嘴对他说了两个字:哟西。 日本军曹嘴里的牙长得乱七八糟,像庙里的夜叉一样,拍拍瞎狗子的肩膀,拍出一阵尘土,把他嫌弃的够呛,不过还是给了瞎狗子一面屁帘那么大的日本国旗,也就是一块白布中间画了一块膏药。 当然活也不是白干的,一个月可以领到50斤糙米,还可以领到三块钱,是在当时养活一家三口人是没问题的。 经过头几天的提心吊胆,很快村民们也适应下来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该饿肚子的时候还是饿肚子,不管是国民政府当家还是日本人当家,反正家里的存粮都撑不到收下季粮食,每年总有两次青黄不接的时候。 瞎狗子摇身一变成了保长,不会缺粮食吃了,可是村里人没有一个嫉妒他的,虽说这家伙干不了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大言语,起码不祸害村里人,日本人给的那点粮食都让他分给村里的困难户了,自己仍旧过着乞丐一般的日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别村的保长衣服都是穿的板板正正,只有他浑身上下破破烂烂,每次乡公所开会,都窝在墙角的地方,连个凳子都没有,只能蹲在地上听宋天良叽叽歪歪,什么中日亲善,还有什么大东亚共荣,上面说的嘴巴起沫,瞎狗子在下面抠耳朵,好像耳朵里面有抠不完的耳屎。 第3章 二等粮 日本人在1938年五月占领了徐州,瞎狗子当上保长没几天就要收冬小麦了,宋天良又让人捎信给他,让他到乡公所开会。 宋天良在日本人面前抬不起头,却能在十来个保长面前把头昂上天,手里时刻攥着一根文明杖,一年四季戴着一个礼帽,这让他感觉在那些戴破毡帽的老百姓面前又高了一头。 这次他又转达了日本人的命令:太君说了,这次收上来的冬小麦要全部上交到乡公所,乡公所会按比例给大家换上二等粗粮,细粮属于一等粮,只有日本人能吃,老百姓只能吃二等粮。如果有谁家里私藏细粮,全部枪毙。 瞎狗子出其不意的举手要说话,宋天良感觉对这个傻子的印象不好也不坏,不好的原因是这个家伙从来不拍自己马屁,好的原因是这个家伙太听话了,让干啥就干啥,怎么骂都不还嘴,于是大手一挥:瞎狗子有啥狗屁要放? 其他保长一阵哄笑。 瞎狗子抠着鼻孔说:俺村今年天旱,没灌上水,冬麦肯定收的少,自己人都不够吃的呢! 宋天良不耐烦地说:“这话你去跟太君说!” 瞎狗子不服气:“要是我当乡长,我肯定跟日本人说!” “跟你说多少遍,要叫太君,太君!你听不懂人话吗?看看你的犬脸,还想当乡长?你当个狗屎都没人踩!”宋天良又抓住一个发威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瞎狗子被骂的不说话,让宋天良更加得意,摇晃着手里的盒子枪,继续嚷嚷:“不听我的话,就等于得罪了太君,就得杀头!藏一粒粮食就杀一个人,藏一斤粮食,就杀一个村!” 瞎狗子心中懊悔不已,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接受这份保长的工作。此刻,他站在原地,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如果将宋天良的指示带回村子后可能发生的情景。他仿佛看到了乡亲们失望、愤怒的眼神,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指责与谩骂。 然而,每当回忆起日本人手中那冰冷的枪支、明晃晃的刺刀,还有他们凶狠残暴的面容时,瞎狗子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些侵略者可是毫不留情,说杀人就杀人啊!而且,这样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瞎狗子内心十分矛盾,一边是自己要面对的父老乡亲,另一边则是可怕的日本兵。他知道,如果违背了日本人的意愿,自己恐怕小命难保;但若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又怎么对得起收养自己的村民呢? 不过这次开会也有好事,日本人说是要搞什么联防政策,给这些保长们每人发了一把盒子枪,还有一面铜锣,只要碰到抗日分子,就敲锣开枪。瞎狗子拿到枪之后兴奋的不得了,挂在屁股后面,瞬间感觉自己威风凛凛,可惜每个人只给了五发子弹, 散会之后在街道上溜达,总算让他找到了一家布店,雨林嫂子的裤子补丁又烂了,今天出门来开会的时候,正看到她背着两岁多的铁蛋在地头种玉米,瞎狗子不是真的瞎,一眼就看到玉林嫂子后屁股那里露出了一块白白的皮肉,特别扎眼。 三个月之前,徐州仗打得很凶,国军被日本人飞机炸得太惨,躲在防空洞里也躲不掉,日本人飞机扔下来的炸弹太大了,一爆炸就把防空洞炸塌了,当时死的人太多了,夏雨林和村里几个壮劳力被国军征调去帮忙埋死人,瞎狗子也去了,当时自己还被战场上惨烈的场景吓尿了裤子,好多尸体被打的不成样子,断胳膊断腿人肠子扔的到处都是,只能捡起来挖个坑一起给埋上了。 夏雨林会打拳,人长得也周正,媳妇长得也好看,十里八村有名的俏女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跟着国军去当兵,听说部队管吃管住还给衣服穿,瞎狗子也想去,人家部队不要他,说他眼睛瞎,分不清红绿色,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是一种治不好的病。夏雨林拿到了五块大洋的安家费,把瞎狗子偷偷拉到一边,第一次喊他一声兄弟,流着眼泪对他说:“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杀敌报国,你把钱帮我捎给你嫂子,让她不要等我了。” 瞎狗子刚把钱交给夏雨林的媳妇,就被她老婆婆一把给抓过去了,说这是儿子的卖命钱,不能给儿媳妇败坏光了,然而老太太转头就到街上买了烧鸡,跟老头子偷偷摸摸地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连自己的亲孙子味儿都闻不到。 布店是日本人开的,他们的日本花布还不算特别便宜,两毛五一尺,瞎狗子买了三尺,琢磨着足够雨林嫂子做一条裤子还能做一个汗衫,雨林嫂子裤子破洞的时候,村里那些光棍汉老是盯着看,甚至还追着看,这样下去可不行,有伤风化。 又买了两毛五的糖块,这是给铁蛋的。今天花了足足一块钱,疼得他揪心。 第4章 打架 瞎狗子是打心底里佩服夏雨林的,明知道打仗会死人,还是选择抛家舍业去打仗。 一定是有文化的原因,夏雨林家里是大户,村里一半的人家都是租他家的地种的,佃户收的粮食一半都得交给他家,就是爹娘太抠门,平时连鸡蛋都不舍得吃,儿媳妇的裤子都破成那样了,都不舍得给买点布做新的。夏雨林有钱上私塾小学,后来又上了乡办中学。 村里最有文化的是村后头的老头,也姓夏,是个前清秀才,在村里辈分最高,都叫他夏老太爷,到现在还偷偷留着大辫子呢,整天之乎者也的,说话没几个人能听懂。他有个孙子叫夏雨华,在乡中学当教书先生,是第二有文化的人,这人年龄二十多岁,看啥都不顺眼,成天叫嚷着啥改革。 夏雨林一定可以排第三了。 瞎狗子觉得,夏雨林这么信任自己,还把自己当兄弟,那就一定要照顾好兄弟的老婆孩子。趁着一个店铺没关门,他又咬牙买了一块洋胰子,放在鼻子下面一闻,真香,就是有点贵,要一毛五,能换两个鸡苗了。 等他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他不怕黑,村里人都叫他瞎子,其实晚上的时候他的眼睛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走夜路从来不用打灯笼,不过他也没有灯笼可以打。 等他回到经常睡觉的草窝时,却发现那里只有一片烟灰,一定是哪个捣蛋孩子把这个草堆给烧了。换了别人,一定会满庄去骂,瞎狗子却不这样,烧了就烧了,大不了换个草垛就是了。 想着怀里揣着的花布,还是趁晚上送给雨林嫂子比较合适,白天去会让人说闲话。 夏雨林家的院子跟他爹娘的连墙,一前一后,只是他家的院墙更低,伸头就能看到院子里面。平时光棍们没少趁晚上来趴墙头偷看雨林嫂子。 雨林嫂子早早的把院子门栓插上了,瞎狗子来到门口,想敲门,又不敢,刚要退回去,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孩子哇哇地哭,雨林嫂子在里面叫喊:老龟孙,住手! 接着就传出来夏雨林他爹夏传虎贱兮兮的说话声:明天给你送半袋子白面给铁蛋烙饼吃。 然后就有桌子被掀翻,碗筷摔到地上的声音。 妈的,这事要是传出去,村子的名誉就全毁了。 瞎狗子没多想,直接翻墙跳进院子,一脚踹开堂屋的门,屋里点着油灯,瞎狗子的突然闯入把夏传虎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来人之后,骂道:你个野种,滚熊! 瞎狗子这辈子第一次发了脾气,一拳头打在夏传虎的鼻子上,后者倒在地上,但是马上就爬起来,转身过来掐住了瞎狗子的脖子。 夏传虎不过才四十岁不到,力气大的很,瞎狗子掰不动的他的手,喘不上气憋得难受。 但是很快,夏传虎就撒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嗫嚅着说:“爷们跟你闹着玩呢,快把那玩意收起来,别吓着铁蛋!” 瞎狗子举着枪,一步步跟上来,用枪口顶住夏传虎的脑门,咬牙切齿地说:“你还算个人不?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瞎狗子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连雨林嫂子都感觉惊讶。他不依不饶地说:“走,咱们去找夏老太爷评评理,不行就去乡公所说理去。” 夏传虎吓得浑身是汗,继续哀求说:“爷们,咱们有话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看这样行不,我给你五块钱,这事就当过去了!” “真他娘的不要脸!你当我跟你一样呢?赶紧给我滚,去给我嫂子送一袋子面来,不然我今天就打死你!不信你试试!”其实,瞎狗子连枪的保险都不会开呢,只是吓唬吓唬人罢了。 夏传虎屁滚尿流地跑了,没一会就真的送来了一袋子白面,丢下后又跑出去了,还把大门给关上了。 瞎狗子对雨林媳妇说:“嫂子,俺哥不在家,有事跟我说,谁欺负你都不行!日本人不让咱们吃白面细粮,这面你藏地窖里,平时别拿出来,偷偷的吃,我不告发的。” 雨林媳妇哭哭啼啼地把纽扣一个一个系上,一边委屈地说:“谁都想欺负俺这孤儿寡母,就你瞎狗子还是个人样。”然后开始哄铁蛋睡觉。 瞎狗子从怀里把那块花布拿出来放在她床上,还把那块洋胰子放上面,摸着脑袋说:“那什么,我看你的裤子烂了,就给你捎了块布,你做身新衣服,刚才路上出汗了,把布染臭了,你用胰子洗洗。” 铁蛋睡着了,雨林媳妇摸着花布,又拿起洋胰子闻了闻,开始在枕头底下摸出十几个铜板要往瞎狗子手里塞:“兄弟呀,嫂子不能占你便宜,我知道这钱不够…” 瞎狗子一直退到堂屋门口,摆手说:“没几个钱,我又没有花钱的地方。等俺雨林哥回来了,让他还给我!” 雨林媳妇又哭了:“不知道这个没良心的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瞎狗子安慰说:“肯定会,俺雨林哥机灵着呢!”他退到了门外,“嫂子你睡觉,我在你院子门口守着,我看谁敢来惹你?” 雨林媳妇叫住他说:“狗子,嫂子知道你是好人。我今天看你的狗窝让人烧了,不行今天就住在俺家东屋,反正也闲着,有个小床,你别嫌就行!外面蚊子多,明天再搭个窝棚。” 蚊子确实多,没有蚊帐真没法睡觉,能让蚊子吃死。 第5章 瞎狗子的新衣服 瞎狗子不放心这娘俩,就答应留下来,但是明天必须早点走,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 雨林媳妇看着瞎狗子的破衣服一个劲摇头,进里屋翻腾了一阵子,拿出一套黑色粗布衣裳递给他说:“这是你雨林哥的,没穿过几次,你先换上,你这大小是个保长,别给咱们村丢人了。” 他是真的需要一身新衣服的,别的保长都是穿的绸布褂子,只有自己跟要饭的一样,他伸手接过来,嘿嘿傻笑。 雨林媳妇又去院子里提来一桶水进屋来,催促说:“赶紧把身上洗洗,看你那脖子上的灰,一刀都砍不透!” 瞎狗子接了水桶说:“我去东屋洗!” 雨林媳妇捂嘴笑了:“小熊孩子还知道怕羞了,嫂子是过来人,没啥丢人的,我给你搓搓背!又没人看见,你怕个啥?” 瞎狗子后背确实痒痒了,自己又够不着,平时只能跟猪一样在树上蹭蹭拉倒。长这么大没人给搓过背,还是很期待的。 用麻布毛巾淋水到身上,冰凉的井水瞬间让人感觉无比清爽,雨林媳妇柔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裹着毛巾用力在他后背上搓着,还不停唠叨:“你这几年没洗澡了,看这皴,二指厚了!” 可不是咋滴,他自己在前胸都搓出了好几个泥蛋子了。 雨林媳妇转过身,让他自己把下半身又给搓干净了,又给他换了一盆水把全身又洗了一遍,这才换上了新衣裳,整个人变了样一样。 又把瞎狗子按在凳子上,脖子上给他围上一块破布,拿出剪刀把他贼一样的头发给剪短了,油灯昏暗,却也能看清楚人的样子,雨林媳妇感慨说:“还别说。狗子长得也挺周正的。” 瞎狗子快哭了,第一次有人这么对自己好,还是个女的,幸福感充满了内心。 嘴里却说:“嫂子,我去睡觉了!” 雨林媳妇说:“去,以后要勤洗澡!” 瞎狗子那天晚上第一次睡床上,这床是用绳子编的,上面铺着草席子,滑溜溜的,真舒服,床上罩着蚊帐,补丁很多,蚊子根本进不来。雨林媳妇端着油灯拿来一张破床单说:“盖上肚子,别受凉!” 瞎狗子接过来,让她也回去睡觉,雨林媳妇把油灯放在墙上的灯洞里,回头把东屋的破门关上,自己却没出去,语气有些急促又紧张地说:“狗子,以后…!” 瞎狗子脸红脖子粗,还不知道说啥,就被雨林媳妇给抱住了,他想推开,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就被按倒在了床上。 铁蛋睡得真香,一夜都没醒,就是把床尿湿一大片。 雨林媳妇问瞎狗子:“你咋个啦?身体有毛病?” 瞎狗子红着脸回答:“我好好的!咱不能这样,夏秀才说过,人要讲究礼义廉耻的,虽然咱们就是个庄户人家!” 雨林媳妇无奈叹气,整理了一下头发说:“这狗屁世道上,就你瞎狗子还算是个人了!”又回头叮嘱道,“千万别跟外面的人说,吹牛也不能说,不然嫂子没法做人了!” 瞎狗子指天发誓:“打死我也不说!?” 天还没亮,瞎狗子就跑出了雨林家的院子。住在孤儿寡母家的,这话好说不好听,可不能让人抓住,会被吊起来打死的。 他敲着锣从村前溜达到村后,把村民集中起来,传达了乡长的话:以后,不许吃一等精粮食,都要上交,换二等粗粮吃。 本以为村民都会闹腾,结果大多数人都无所谓,有人发牢骚说:你这说的跟放屁一样,咱们一年能吃几次精粮?都是玉米面掺着红薯面! 也有人哭天抢地,都是村里的大户,他们家的地多,是地主,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吃精粮的,收来佃户的一半粮食交了皇粮,剩下的除了留种子外和自己家吃的之外,也会存点防备灾荒年,多余的就卖了换点钱。 这下好了,以后大家都只能吃粗粮了,谁也别提谁意见了。 上头的话传达完了,瞎狗子又说:“一家留一个当家的,其他人都回家!我们谈正事!” 那些娘们想留下来听闲话,都被瞎狗子举着枪撵着嘻嘻哈哈地跑了。 瞎狗子干咳一声说:“都是老亲舍邻的,我就明说了,把好粮食给日本人吃,我不甘心,凭啥?咱们辛苦累死累活种地,凭啥就只能吃猪食?” 一群爷们全部低声附和:就是就是,瞎狗子眼瞎心不瞎。 瞎狗子示意大家凑过来,他低声说:“家里多挖一个地窖,这次收了麦,自己家留点粮食,别死心眼!我当看不见,以后你们偷偷的吃,别让小孩出去说!” 从此,瞎狗子不再被村里人看不起,老爷们没人再叫他瞎狗子,都会叫他一声夏保长,或者亲切一点的就叫他天笑,只要他说的话,别人都愿意听。 瞎狗子还没地方住,就让这帮爷们帮忙在雨林家对面空地上给搭了个三角草庵子,村里的木匠还用剩木料给他打了一个三条腿桌子和两个只有两条腿的凳子。至于床嘛,就用一个破石头马槽装满麦秸代替了,还挺舒服的,把几捆秫秸堵住草庵子就当作前后门了。 没事的时候,瞎狗子就去打土坯,等干透了,帮雨林嫂子把墙头加高了半米,这下就没人能轻松爬过去了,更别说偷看人家洗澡了。 夏传虎一看到瞎狗子,头都不敢抬。 瞎狗子心里也是虚的狠,毕竟,自己也干了那见不得人的事,这事要是传出去,这个村子的名声可就坏透了,雨林嫂子也别活了。 第6章 泼妇 夏雨华回到家已经快半夜了,挑着灯笼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家,她媳妇正坐在堂屋里抱着肩膀等他呢,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你要死在外面了是?哪个狐狸精把你的魂给勾走了?”媳妇见到他就开始开炮,嗓音尖锐。 夏雨华扶了扶眼镜,皱着眉头回答:“你能不能有点好心眼呢?今天日本人留着我们所有老师开会,要用新教材了!你一个女人家的,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他媳妇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台词,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额头,嗓门又提高了一个八度:“日本人没来的时候,你也没回来早过!” 夏雨华摊手解释:“我这还不是为了挣钱养家嘛!现在兵荒马乱的,日子多难过!” 媳妇狠狠戳了他额头一下,咬着牙说:“挣钱挣钱挣钱!也没看见你挣的钱在哪!我当初怎么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一个教书匠!成天抠抠搜搜的,想吃个鸡蛋都吃不上,咋跟你那个浪娘一样呢?就买两个鸡苗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也不知道是公是母,我啥时候才能吃上鸡蛋?” 夏雨华也有点上火:“不吃鸡蛋活不成了是吗?这鸡蛋又没得罪你!” “谁家怀孕不吃鸡蛋呢?俺姐姐怀孕的时候,人家婆家一天给煮一个鸡蛋吃!我嫁到你家来半年了,连个鸡蛋壳都没见到!”雨华媳妇越说越激动,也更委屈。 夏雨华觉得理亏,叹气说:“以后别说鸡蛋了,就算是大米白面都吃不上了!日本人不让吃了!” 他媳妇显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但是她还是想吃鸡蛋,凑到夏雨华的耳朵边说:“那个瞎狗子现在是保长了,你让他想想办法,看看能弄到鸡蛋么?我这都怀孕了,不吃鸡蛋都没有劲走路!” 夏雨华又叹气说:“明天我去试试,我以前没少欺负他,把他当土鳖,只怕落下埋怨了!” 他媳妇很严肃的提醒说:“我可跟你说清楚,买鸡蛋你不能给他钱,他之前也吃过咱们家的煎饼呢!” 夏雨华的媳妇是罗店村的,娘家当然姓罗,所以她在夏家户口的名字就是夏罗氏,这门婚事是夏老秀才包办的,他一门心思让自己这个孙子把这个姓罗的女子娶进门,谁要是反对,他就要死要活的。原因只有一个,前清皇帝姓爱新觉罗,中间带一个罗字,那么,取一个姓罗的女子就等于跟皇家攀上了一丁点关系,也算是皇亲国戚,足以光耀门楣。 他还有一个孙子叫夏雨文,被老头逼着娶了一个姓朱的女子,原因是朱家出过皇帝,而且朱家在历史上也出过很多的文化人,比如朱熹。只可惜这两口子一个大字不识,两年前因为偷了邻村一头牛,两口子都被耿县长给枪毙了,老头子拄着拐杖跑了100多里地去说情,摇头晃脑地说读书人的事不能说是偷,应该是窃,而且对文化人的后代使用极刑是非常不合理的。应该训斥一下就把人放了,结果老头是被卫兵给扔出县政府的,气的老头大骂:有辱斯文! 其实这个老秀才也挺可怜的,当年宣统皇帝逊位。他就要死要活的想给清王朝陪葬,裤腰带都挂到歪脖子树上了,可又感觉这种不上不下的死法有辱斯文,于是决定效仿古人抹脖子自杀,那菜刀架上脖子,只是割开了一条小口子,老头就疼得哇哇乱叫,于是感觉血溅三尺是莽夫行为。后来就想把自己活活饿死,以显示气节,白天一口都不吃,到晚上就受不了了,就偷偷摸摸跑到厨房找吃的,当时一家人把寿衣都准备好了,可这老头连续绝食了一个多月还是活蹦乱跳的,家里的粮食倒是少了不少。 上头要求剪掉大辫子,他又是第一个响应的,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多久辫子军搞复辟,这又把老头子忙得不轻,第一个把箱子底的辫子又绑脑袋上了。有事没事就去大街上溜达,没多久之后,就被乡公所的人抓住把辫子扯下来扔到灶坑里给烧了,还恐吓他说,如果再留大辫子,就拉去游街示众,好长时间内,老秀才都不知所措,他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个世道了,那皇帝被赶走了又被找回来,然后又被赶走了,老头很迷茫,犹豫着这辫子是留还是不留? 后来他听说宣统皇帝成立了伪满洲国,于是就想着去东北找清朝的皇帝为他效忠,可是辫子没了,就等于没有了信物。 于是乎又开始蓄发留辫子,只是年龄大了,头发越来越稀,辫子留不起来,执着的老头居然打起了驴尾巴的主意,结果被踢了个半死。老头哭得死去活来,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辫子再也留不起来了,只有猫尾巴那么长一点,去找宣统皇帝效忠的梦想破灭了。 就是因为老秀才对姓罗的人高看一眼,才让夏雨华的媳妇在家里嚣张跋扈,骂起来老公公和老婆婆就跟那个小猫小狗没啥两样。 这一家老少的抠门是出了名的,谁要想占他家一点便宜,那是堪比修仙,自己家的狗在别人家地里拉了一泡屎,他们都得跑去捡回来扔自己家地里。 有一次夏雨华的老爹去外村吃席,刚开饭就感觉肚子有动静,但是又不舍得把屎拉在别人家的茅坑里,于是酒席也顾不上吃了,捂着屁股跑了十几里地回到自己家地里拉出来,这才感觉没吃亏。直到第二天才翻过盆来,想起自己交了礼金却没吃饭,就因为这个事,难受了半年多。从此之后,每逢要吃席了,一家人都要提前三天不吃主食,只喝点水,把肚子空出来,吃亏的买卖绝对不能干。 第7章 喜鸡 夏雨华一大早就来找瞎狗子,把后者吓得够呛,他也刚从雨林媳妇家里跑出来,才钻进自己的窝棚里,差点被抓个现行。 赶紧打招呼:“雨华哥,你咋来了?今天不教书?” “哦,今天周末,不上课,你起这么早?”夏雨华之前根本看不上这种没文化的流浪汉,跟自己不在一个档次上,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是跟日本人混了,现在没人敢跟日本人较劲的,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必须老老实实跟这个保长打招呼。 瞎狗子把铜锣提起来,把锣槌和日本旗子插在腰里,这是准备要出门巡查了,他不认为夏雨华会专门来找自己,随便打个招呼应付一下就算了,然后自顾自地出门了,麦子马上熟了,要防止有人来偷或者抢。 夏雨华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犹豫着说道:“狗子兄弟,哦不,夏保长,我想求你帮个忙!” 瞎狗子受宠若惊,摆手说:“雨华哥,还是叫我狗子,我不习惯,有事你说话!” 夏雨华不再客气,直接说了:“狗子呀,那我直接说了,你不是吃过俺家两个煎饼嘛?我想…” 他没说完,瞎狗子赶紧说:“我记得的,吃过谁家的饭我都记得的,等我领到口粮了,我给你家匀五斤小米过去行不?” 夏雨华一下子不知道咋说下去了,他这一愣,瞎狗子又补充说:“我只剩这么多了,三队赵二栓家的粮食接不上趟了,都开始烤树皮磨面了,我得多给他匀一点!” 夏雨华暂时放下了自己媳妇要吃鸡蛋的事,反而数落起了瞎狗子:“狗子呀,你别忘了,你姓夏,要优先照顾咱们姓夏的,旁姓的先搁下,其实,俺家也困难的!” 瞎狗子有点不高兴了,皱眉说:“你家要是困难,那别人都别活了,你家三十多亩地,有牛有驴,你还拿工资,一年到头不缺粮食吃,我吃过你家两个煎饼,给你们家收了一整天的粮食,出门前你爹娘还把我的衣服都摸了一遍,就怕有一粒粮食让我带出来。其实,你们家不吃亏!请个短工一天还得给几个铜板呢。” 现在自己是保长了,再也不用顾忌这抠门的一家人了,得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只是眼睛比不了你们,又不是傻子。 夏雨华并未语塞,反而义正辞严地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古人说过的。还有,账应该这样算,虽然说只是两个煎饼,那可是救命的煎饼,你不帮俺家干活,俺家也照样能收庄稼,你没有那两个煎饼,你可能就饿死了,轻重不一样的!” 瞎狗子憨厚一笑,说道:“你说的对,那这个人情要还的,你说怎么还?” 见到他这么通情达理,夏雨华就有话直说了:“俺家你嫂子不是怀孕了吗,就想吃鸡蛋,咱家的鸡还不会下蛋,你看这样行不,你一天给俺家弄两个鸡蛋。” 瞎狗子狂点头:“行的,行的,你等着!” 没想到瞎狗子这么配合,看来自己没白来,夏雨华看他解裤腰带,心里甚是高兴,看来这是要掏钱了呀,现在一个鸡蛋要三分钱,他一个月三块钱,能买不少呢,真后悔,一天两个鸡蛋,要少了。 只是他没想到,瞎狗子不是掏钱的,而是把布腰带解开搭在脖子上蹲在路边拉屎去了,一边使劲一遍说:“雨华哥,你等下,我这就给你下两个鸡蛋!” 夏雨华一阵头疼,反问道:“人怎么可能下鸡蛋。你别捣蛋了行不?” 瞎狗子只是挤出一个屁,提起来裤子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人不能下鸡蛋,那你咋还一天要两个鸡蛋?日本人两天都吃不上一个鸡蛋,你剥了我算了。看我的肉能换几个鸡蛋?亏你还是教书的,祖孙都是文化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的呢?” 夏雨华终于明白这个瞎狗子是在侮辱自己,也顾不上文化人的体面了,开口骂道:“你个屌货,忘恩负义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腰里别着死耗子,就真当自己是打猎的了?你就是一个汉奸,知道啥是汉奸不?就是卖国贼!” 瞎狗子一愣,他是听过汉奸卖国贼这几个词的,是骂人的,特别狠的那种。他感觉很委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开口问:“非吃鸡蛋不行吗?喜鸡行不?” 夏雨华以为自己把瞎狗子骂醒了,有点得意地说:“那不行,喜鸡又叫旺蛋,俺媳妇要是吃了,生的小孩肯定忘性大,上不好学,到时候都是你的责任!” 喜鸡,旺蛋,其实就是毛鸡蛋,但是可不是很吉利的东西。禹王村里家家户户都靠孵小鸡挣钱的,这种喜鸡多的是。 感觉自己要求确实有点过分,又补充一句:“等俺娘养的鸡下蛋了,就用不到你了!” 瞎狗子想扇自己几个嘴巴,后悔自己当初嘴怎么这么欠,为啥非要吃他家的两个煎饼?这下好了,一下子成了还不清的小鸡账。喜鸡还好说,赊鸡苗的禹航这家伙家里有这东西,不是所有的鸡蛋都能孵出小鸡的,孵化不了的,就便宜处理了,一分钱一个,都说吃那个东西不吉利,瞎狗子才没这破讲究呢,反倒感觉还挺香。 街上黑市确实有卖鸡蛋的,都是附近的村民偷偷出来买卖的。鸡蛋能买到,瞎狗子第一次感觉心里特别不舒服,有了一种被坑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总觉得吃着百家饭,替大家干点活也是天经地义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习惯了,自己习惯了,村民也都习惯了。 夏雨华的媳妇起码要半年才能生孩子,这一天两个鸡蛋,算下来,总共要给她搞100多个鸡蛋,这不是要了命了吗?两张煎饼换100多个鸡蛋,这个账,瞎狗子怎么都算不明白。 越想越是头疼,脑子都要炸了,但最终还是一拍大腿对夏雨华说:“最多两天一个!” 一天两个鸡蛋的要价被变成了两天一个,夏雨华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的,这回去跟媳妇也不好交代呀,这娘们只要一发威,全家都要跟着倒霉的。但是他又不敢过分要求瞎狗子,于是补充说:“那坐月子的时候一天一个!” 瞎狗子不高兴了,来了一句:“行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给想想办法。” 夏雨华高兴的不得了,回家的路上哼着自在的小曲,但是越想越不对劲,开始琢磨瞎狗子的最后一句话,越琢磨越是头疼,猛然感觉坑了瞎狗子的鸡蛋并不是自己占了便宜,反而觉得自己成了绿头王八。 他把结果告诉了自己媳妇,夏罗氏自然是极不满意,把他臭骂了一顿,又出门吆喝一通:瞎狗子忘恩负义,不是人玩意!对不起我们家的两个煎饼,和肚子里的孩子。 第8章 饿了 马上就要农忙了,老百姓平时闲的时候能少吃就尽量少吃,能吃稀的尽量不吃稠的,能蹲着就不站着,就是为了节省力气,少吃点饭,现在不一样了,家家户户都把藏在梁头上的粮食都拿了出来,一天必须保证吃一顿干饭,不然连收庄稼都没有力气。 瞎狗子溜达完几个大队,像往常一样蹲在路口的屋檐下,掏出怀里的碗放在地上,可是今天特别奇怪,往常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会端着碗出来溜达,向左邻右舍展示自己的伙食,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那就意味着瞎狗子要饿肚子了。 一直到太阳偏西了,也没有人给他扒拉了一口饭,也只能到井边打上来井水,把肚子灌了个叮当乱响,回到窝棚里琢磨事情。 雨林嫂子的手很巧,已经给自己做了一条新裤子换上了,剩下的布,给瞎狗子做了个汗衫,这两个人都不敢一块走,不然肯定会被村里人说三道四的,用现在的话说,他们穿的就是情侣衫。 她给瞎狗子送来一碗面条,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下去,然后开始埋怨说:“你是不是傻?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你要给雨华媳妇弄鸡蛋,看把你能耐的!你等着,马上就有你好看的!”说完就气呼呼地夺走了瞎狗子手里的碗,他都还没来得及舔干净呢。 瞎狗子对这句话感到茫然不解,但很快他就会明白其中的含义。只见村子里十几位老老少少的妇女们气势汹汹地包围住了他的窝棚,她们个个横眉立目、双手叉腰,一副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般的模样。 瞎狗子心里纳闷极了:自己最近好像既没有招惹到谁,也没有冒犯过任何人啊!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娘们如此生气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却不自知吗? 人多嘴杂,他是一句话都没听清楚,于是乎敲响了自己的铜锣,那些妇女们全部闭嘴了,他拿着锣槌指着众人说:“一个一个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小子从小到大没少吃我们家的饭?凭什么就单单给雨华家的天天送鸡蛋吃?” “你以前穿的衣服还是我们给凑的布做的,凭啥不把粮食给我们分呢?” “俺家的粪坑满了,你怎么不替我们清一下?” “对,俺家的也满了!” “俺家劳动力不够,这季你得帮俺家收粮食!” “对,俺家劳动力也不够!” 这些妇女们越说越激动,一边说和一边上前挤,把他挤得连连后退。 更没想到的是,村里另外三个大队的妇女们也赶了过来,也是来为自己报抱不平的。简单说了,就是要瞎狗子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想吃鸡蛋。 这下他总算明白雨林嫂子话里的意思了,瞎狗子不知道说啥好了,急得不知所措,不得已,抱着一棵大树爬了上去,可那些妇女还是不依不饶,围着大树昂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甚至还有人拿土疙瘩砸他。 树上的一只毛蝲子虫把瞎狗子的吓一跳,这玩意身上的黑毛只要扎到人身上,那是非常难受的,又疼又痒,几天都好不了,他一个不留神,从树上掉不下来,感觉屁股都被摔成八瓣了。 瞎狗子都快急哭了,对面的雨林嫂子垫着一根烧火棍气势汹汹的跑来了,挡在他面前对着一群妇女高声说:“都给我滚蛋!瞎狗子以后给我家拉帮套了,谁都别想欺负他!你们别不知足,不要觉得吃了多大亏,你们摸着自己良心说说,瞎狗子是吃了你们家的饭,他也没少给你们干活,谁要是再找事,下季就别租我们家的地了!” 雨林嫂子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可能担心真的没地种。也可能被拉帮套这个事给惊呆了,真的就没人再叫嚷了。 一个敢公开找人拉帮套的女人是惹不起的,这是明摆着把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了,惹急了,真的会杀人的。 在当时那个社会背景下,拉帮套这个活计对男人和女人来说都是一种很丢人的事。 男人穷的娶不上媳妇,女人自己男人常年不在家,或者死了残疾了,只要条件谈妥了,男人就可以住进女人家,给人家种地收粮食,帮忙照顾老人孩子,就像两口子一样,两人生的孩子归拉帮套的男人,等生下来的孩子能满地跑了,这份合同就算结束了。那个时候农村女性不兴改嫁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然谁会愿意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的说不守妇道? 那成群的妇女悻悻地拍着屁股走了,留下呆愣愣的瞎狗子还坐在地上,雨林嫂子也不看他,转过身丢下一句话:“回家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 瞎狗子这也算有个家了,谁让夏传虎两口子不疼这个儿媳妇和孙子的?让他捡了个便宜。 夏雨华媳妇注定是吃不上瞎狗子的鸡蛋了,别说鸡蛋不好弄,就算是弄来了,瞎狗子也是先把鸡蛋给铁蛋娘俩吃了。 瞎狗子正式进了家,让雨林嫂子的日子也好过了,他把所有的工钱都给雨林嫂子花,他还是称呼枕边人为雨林嫂子,这也是规矩,说到底还是别人家的媳妇,自己只是当长工的。 夏雨华全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不是因为吃不上饭,而是姓罗的这个媳妇把全家闹得鸡犬不宁,气得老秀才成天用拐棍砸着地面感慨:果然有皇室旁系血脉后裔的气势,发起脾气来如同天威浩荡,只是这皇亲国戚也不是太好当啊。 第9章 卖粮食 在这个丰收的季节里,小麦逐渐变得金黄熟透,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展现在人们眼前。每一株麦穗都沉甸甸地弯着腰,似乎在向辛勤耕耘的农民们致敬。村民们站在田埂上,眼中满是欣喜和期待,他们知道这些如黄金般闪耀的麦田就是自己辛劳大半年的结晶。 微风拂过,麦浪滚滚,发出沙沙的声音,那是大自然在为这场盛大的收获而欢呼。阳光洒下,照在麦粒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禁感叹劳动的伟大与神奇。对于村民们来说,这片麦田不仅仅是粮食的来源,更是生活的希望和未来的保障。 此刻,他们心中充满了对丰收的渴望,盼望着早日将这些丰硕的果实收入囊中。 然而大家终究是想多了,日本鬼子骑着摩托车不断的巡逻,如果发现偷偷割麦子的,全部抓起来枪毙,就连有着监管不力责任的保长也要受到牵连。 瞎狗子一大早就守在了地边,身上背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雨林嫂子给他带的一张大饼,他今天一天都不会回去。 “鸡脚杆,鸭脚板,兔脑壳…”中午时候,四川小贩的吆喝声越来越近,这两天他的生意应该不错,马上就要农忙了,酒鬼们也要犒劳一下自己。 四川小贩见到瞎狗子,还是习惯性的去掏饼子给他分一半,瞎狗子拍着自己的布包摆手说:“别掏了!自己有!” 两人在树荫下坐下来吃饼子,四川小贩给他一个鸭爪子,瞎狗子往饼子里一夹,连着脆骨一起嚼碎了咽下去。 吃饱喝足,两人开始攀谈起来,瞎狗子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四川商贩姓康,四川达州的,他自己说来到徐州已经好几年了,只是最近这两三个月才溜达到三堡镇,感叹的人生就像浮萍一样,哪里水肥就往哪里跑。这个年头,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于是乎,瞎狗子就非常热情地称呼他为康掌柜。 康掌柜拍着瞎狗子的盒子枪问:会用吗? 瞎狗子摇头,康掌柜伸手,他就直接把枪递给他。 康掌柜很熟练地摆弄着手枪,告诉瞎狗子这是扳机,这是撞针,这是弹舱,这是准星。 瞎狗子兴趣满满,缠着对方让他教自己打枪,后者也不端着,教他怎么瞄准,怎么开火。 “会了会了!”瞎狗子学得很快,把手枪关了保险塞进套子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便开口问道,“你一个小贩子,怎么会玩枪?” 康掌柜不慌不忙地回答:“当过几年兵,不想打仗了,天天中国人打中国人,没意思,就跑出来的!” 这个理由无法让人怀疑。 瞎狗子点头说:“就是,就该一起去打日本人,这日本人太坏了,不在自己国家好好待着,偏偏跑来祸害咱们老百姓!自己种的小麦,连白面都不让吃!说什么我们是二等公民,只能吃二等粮。真他妈的恶心!” 康掌柜问:“那你还为啥子给他们当走狗?” 瞎狗子不高兴了,指着村子的方向说:“日本人会杀人的!赵保长全家都让他们祸害了,这活总得有人干!这个村子里的人把我养大的,我不能看着他们让日本人祸害了。” 康掌柜拍着他的肩膀夸奖说:“你是有良心的?” 瞎狗子被夸的不好意思了。有良心,可是一句非常高规格的赞叹。 康掌柜压低声音说:“敢不敢干点让日本人不高兴的事?” 瞎狗子来了兴趣,也小声问:“怎么干?” 看着四下无人,康掌柜指着满地黄金色的麦田说:“把精粮偷偷收下来卖了!” 瞎狗子满脸震惊,康掌柜接着说:“只卖一半,留下一半跟鬼子换粗粮吃,我有路子的!” 瞎狗子一脸坏笑,疯狂点头说:“嘿嘿嘿嘿,行!今天后半夜就干!不让我们吃精粮,他们也别想吃!” 说干就干,瞎狗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回村敲起了锣,招呼各家当家人到村头开会,女人和小孩不许跟过来。 因为鸡蛋的事,村里人这几天对瞎狗子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不用他说,那些娘们蛋子也不想跟他搭话。 瞎狗子不管他们怎么想,对那些老爷们说:“日本人不想让我们吃精粮,他们也别想吃肃静了,咱们今天夜里就把北地的麦穗全给割了,卖了换大洋!” 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爷们瞬间炸了锅,有人提出问题:“让日本人知道了会杀人的!” 瞎狗子回答说:“所以说,都让自家娘们管好了嘴,别一个个松得跟裤腰一样,卖了钱,我给你们分,想吃鸡蛋就去买鸡蛋,想吃鸭蛋就买鸭蛋!我把丑话放在前面,谁要敢多说一个字,不等日本人来,我就把他给枪毙了,就说是他偷的,不信咱就试试!” 不管是大户也好,是佃户也罢,真的就没人敢吱声了。大家心里都有杆秤,知道哪头重。所以丢下所有成见,回家之后开始磨镰刀,装辊子,准备抢收。 当天晚上月朗星稀,瞎狗子也是非常小心的,把村里的一帮半大孩子聚集到一起,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到各个路口去放哨,一旦发现情况,立刻学狗叫。 眼瞅着四下变得寂静起来,瞎狗子一声锣响,全村所有能动的人全部奔向了北地,包括那个自视清高的夏老秀才。 夏罗氏路过瞎狗子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嗓子:忘恩负义白眼狼! 为了加快速度,他们只收割麦穗,每人都提着一个麻袋,也不分谁的地了,上千人一字排开,像蝗虫一样,快速吞噬着这一片农田。 大人干活,小孩子送水,没人说话,都低头干活。 那些行动不便的老太太在路边一字排开,一人一根木棍子,敲打那些收上来的麦穗,然后再用簸箕筛出麦糠,把粮食收进麻袋。 下半夜的时候,四川小贩子康掌柜带来了一大队人马,看来这就是买家了。 瞎狗子去接待,却把他吓了一跳,这不是一般的买家,而是一支军队,一支中国军队。他愣愣地不知所措,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过来给他打了一个敬礼,这让他更不知所措了。 军官上前抓住他的手使劲晃:“谢谢你!老乡!我们是新四军苏北支队的,专门打鬼子的!”他的口音有点重,有点像淮安那边的调调。 瞎狗子愣愣地不知道说啥,康掌柜搂着他的肩膀说:“别怕,自己人!这是廖队长,粮食咱会正常付钱的,抢粮食的事咱不干!” 这正是瞎狗子担心的事,前段时间国军来打鬼子,就有一帮子中央军跑到了村里,把老百姓的粮食抢了一遍,一分钱都没给,还嚣张地说是汤司令的人。咱也不认识汤司令是谁,反正惹不起就对了。 新四军来的人可不少,有好几百人,一部分人扛着大枪跑去各个路口去警戒,剩下的人钻进地里帮助收粮食。苏北向来风调雨顺,都是广袤的平原,粮食产量高,所以不管谁当家,想抢这块风水宝地。 天还没亮,北地两百多亩地的八万斤小麦收得干干净净,新四军的人用大勾子称挨个麻袋称重,装了满满几十辆马车,急匆匆的运走了,给瞎狗子他们留下了半口的大洋,还有一袋子法币。 廖队长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一下子收这么多粮食,钱没带够,我给你们打个欠条!过几天让康掌柜给你们送来,请放心,我们一毛钱都不会少的。” 瞎狗子结结巴巴地说:“不怕的,不怕的!” 廖队长很认真地掏出钢笔写下欠条,还盖了一个章,按了自己的手印。 瞎狗子抓着欠条的手都有点发抖了。 新四军刚走,瞎狗子就开始吆喝:“放火,把麦秸全给烧了!” 有老太太不乐意了:“这麦秸的作用大着呢!烧火盖房子编草苫子喂猪都少不了的!” 瞎狗子大叫:“有命值钱吗?不烧的话,怎么跟日本人交差?” 村里的老爷们明白过来了,开始围着麦田四处放火,干燥的麦秸遇火就着,火借风势,一时间浓烟滚滚,热浪扑面。连同那些麦糠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第10章 瞎狗子挨打 黎明时分,天空已然大亮。一群日本兵匆忙自镇上赶来,恰好撞见瞎狗子面色黝黑、满脸焦灼地敲打着铜锣,指挥着村民们奋力扑灭大火,他看上去心急如焚。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人绝望:整片麦田已被熊熊烈火吞噬殆尽,放眼望去,满地皆是黑漆漆的灰烬和滚滚浓烟。仅有少数几株光秃的麦秆顽强挺立,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繁茂与生机。 鬼子在这乡里驻扎了一个大队,带队的是他们的大队长野比一郎,留着仁丹胡子,那脑袋上头大下头小,五官挤压在一起,像一个大窝瓜,不用张嘴,那一对大门牙就跟兔子一样露在外面。 同来的还有本乡的乡长宋天良和他当翻译的儿子宋德祖,爷俩都规规矩矩的穿着中山装,在日本人面前却点头哈腰的像一个对虾米鸡。 瞎狗子跑过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野比一郎的腿嚎啕大哭:“太君呀,你要给我们做主呀,不知道哪个丧尽天良的货把我们的地给烧了,一粒粮食都没剩下,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呀,怎么跟太君交代呀…” 野比大朗一脚把他踹开,非常嫌弃的拍了拍裤腿,张嘴骂了一句:八嘎牙路! 宋德祖上来翻译,却被野比一郎一把推开:我的,听的懂!人的,绑了! 瞎狗子被扒了褂子捆在村口的槐树上,宋天良总算又抓住一个耀武扬威的机会,抽出皮带狠狠的把他打了一顿,瞎狗子胸口被打出一道道血印子,一个劲地求饶。 被强制围观的村民看得真切,那些对他存着怨念的老娘们儿起初看的挺过瘾,心里暗叫着打的好,打死这个没良心的。可眼瞅着瞎狗子被打得半死了,又感觉有些可怜,窃窃私语起来:其实瞎狗子也不坏的,挺好的一个人。 雨林嫂子冲出人群,不管鬼子兵的阻拦,跑到瞎狗子身旁,挡在他面前,硬生生的挨了宋天良一皮带,瞎狗子嫌弃地说:“娘们蛋子,滚一边去!” 雨林嫂子回头瞪着宋天良,把他吓了一跳,赶紧劝说道:“二妮子,这个事你别管,这个家伙办事不力,都该枪毙了,打他都是轻的。” 雨林嫂子没好气地说:“大舅,他现在是我男人,你把他打断气了,我也不活了!你就等着俺娘上门挠烂你的脸。” 瞎狗子也是一愣,他没想到雨林嫂子竟然是乡长的外甥女。 宋天良皱眉吼道:“真是丢死人了!你这不守妇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外甥女!” 雨林嫂子不依不饶:“不是你想没有就没有的,这话你说了不算,你去跟俺娘说!俺男人死了,家里没个男人当家,你让俺娘俩怎么活?你是当了乡长,也没说说照顾我这个外甥女,我还不想要你这个大舅呢!” 宋天良把腰带收起来,无奈的叹口气:“造孽呀!”于是转回头低声下气的对野比一郎一阵叽叽咕咕。 野比一朗一挥手,瞎狗子被放了下来,绳子一松开,他就浑身瘫软的趴在地上,雨林嫂子把他扶起来靠在树上。 宋天良站在村民前面开始发号施令:夏庄村的人都给我注意了,这次你们村的北地被歹人放了火,现在我命令,南地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坏人钻了空子,如若不然,太君可是要杀人的! 瞎狗子被几个村民抬回了雨林嫂子家,夏传虎的婆娘不乐意了,叉腰对众人说:“他这一个拉帮套的,不能死在我们家,赶紧扔出去!” 雨林嫂子生气了,指着自己老婆婆就开骂:“什么你们家?现在这是我家!你大儿子走了之后,我跟铁蛋都没吃到你家一粒粮食,咱们现在还有一毛钱关系吗?” 村民们也不乐意了,纷纷指责起来:“传虎家的,你们怎么心里没点数呢?狗子这是因为啥被打?咱们成天骂人家没良心,今天都看到了,狗子咬了牙愣是屁都没放一个,钱你们都分了,还就数你们家的地多,分的钱也最多!” 夏传虎两口子无言以对,灰溜溜地钻出人群回家了,临走还丢下两毛钱,这是规矩,都是一个村的,谁家有个病人啥的,大家都要拿点东西去看望一下的,东西不在多少,意思一下就行。 在场的村民每家也都掏了一毛钱,凑到一起塞到雨林嫂子手里:雨林家的,你多照顾一下狗子了。 夏老秀才端着一碗酒进来了,众人给他让开一条道,他坐在瞎狗子的旁边,把酒递过去说:“一口闷了!虎骨酒,补筋骨的!” 瞎狗子撑起来身体,端着酒碗咕咚咕咚就给灌下去了,那味道就别提了,说腥味不是腥味,臭味不是臭味的。 夏秀才拿起碗,起身用拐棍敲了敲地面,叹口气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说完转身就走了。 瞎狗子浑身火辣辣的疼,没有一处自在的,但是也只能咬牙挺着,挨打总比被枪毙了强多了。 村民们都回家了,当天晚上,夏雨华提着一包枣子糕来看望他,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看到他们家给人送东西,白天是老秀才送虎骨酒,晚上是孙子送枣子糕。 文化人在村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瞎狗子撑着坐起来招呼夏雨华,后者搓手说:“兄弟呀,你是好样的!煎饼和鸡蛋的事,咱们以后都不提了。” 瞎狗子重复着说:“行,不提了,不提了!” 终究不是一类人,两人接下来就没话可说了。还是瞎狗子打破了沉默,来了一句:“我想学认字!雨华哥有空教我?” “可以,可以的!晚上吃完饭没事了,你就上俺家来,我教你。不认识字就是睁眼瞎,出门在外会受欺负的。”夏雨华赶紧答应,却把“吃完饭”三个字说的比较重,这是怕管饭呀。 第11章 小鸡账 当地都把追着别人要账的人说是要小鸡账的,那是因为卖鸡苗的人要账的频率很高,赖账的人也多。禹王村的禹航又来村里卖鸡苗加要账了,在村里转悠了一圈,破天荒地把鸡苗都卖光了,而且还都是现钱交易,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村子的人咋会突然变得这么有钱又大方? 夏雨华的爹娘是个例外,在他们看来,不占便宜就是吃亏,为了赖掉两只小鸡和小鸭的账,跑了几个村子才借来了差不多大的公鸡和公鸭,按照约定,如果是买来的苗子是公的,那就不用给钱了。 雨华娘叉着腰指着公鸡和公鸭子对着禹航大吼大叫:“丧良心哟!卖给俺家的全是公的,你这是要坑死人的哟!” 禹航不乐意了,也扯着嗓子叫唤:“不可能这么巧!我得找你们的保长评评理!” 雨华娘一脸得意:“那你去找呗!看他向着谁?他可是吃了俺家雨华的枣子糕的!” 瞎狗子刚能下床,就被禹航给拽过去评理了,村里人都知道这一家人啥德行,但是又觉得禹航是外村人,还是要向着本村人的,所以没人出来说公道话。 瞎狗子来了也是一阵头疼,眼前的证据是明摆着的,鸡和鸭子显然都是公的,禹航却有自己的证据:我家的鸡苗和鸭苗都是做了标记的,只要抓过来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雨华娘却不乐意了:那可不能,你这一抓,我家的鸡鸭就吓得不吃食了,以后怎么下蛋? 瞎狗子干咳一声说:还是检查一下,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公鸡公鸭会下蛋的。 雨华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还是极力阻拦:那公的长大了也能吃肉呀!它们被吓得不长肉了。我家的粮食不就白费了? 从种种表现来看,瞎狗子已经可以确定,雨华娘是在胡搅蛮缠,就这种撒尿都要用箩筛一遍的人,怎么可能用粮食喂鸡鸭? 于是直接让禹航去检查,谁都不敢阻拦,后者抓了一只鸭子过来对看热闹的人说:你们看,我家的鸭子苗都是在脚掌上面剪一个口子的,你们看,这个就没有。 雨华娘却依旧不承认:俺家鸭子这是自己长好了! 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 瞎狗子拍着巴掌让众人别吵,对雨华娘说:俺大娘,这又没几个钱,穷不了你,也富不了他,都不值当的! 雨华娘又开始了耍泼那一套,躺下就一个劲打滚,连哭带叫:欺负人啦!保长和外村人合伙欺负咱们夏庄村的人啦! 雨华爹也来助阵,对村里人说:你们都来评理,哪有欺负自己人的道理? 瞎狗子也烦了,对雨华娘说:你敢发誓不? 雨华娘坐起来,浑身都是土,毫不退缩地大叫:发誓就发誓,怕个啥?我要是坑人就不得好死,让老天打雷劈死我! 瞎狗子摆手说:不行不行,换个说法,你就说,要是坑人了,就让自己孙子没有小鸡鸡! 雨华娘也不含糊,直接照做,反正只要能占了大便宜,发誓算个啥? 结果雨华媳妇不乐意了,挺着肚子过来了,拿着笤帚疙瘩就追着自己老婆婆又打又骂:老不要脸的,拿自己孙子诅咒发誓,还是个人不? 雨华娘被打得满院子乱跑,一不小心掉进了粪坑,雨华媳妇也不拉倒,换了一根长木棍接着打。 禹航被这一幕给气笑了,这家人真够可以的,这么一闹,就再也没人提还账的事了,他溜达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被坑了这一笔,等于一天白干,情急之下,看到墙边立着的一个碾盘,走过去直接搬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然后狠狠的扔在院子中,把装在笼子里小公鸡公鸭一起给砸成了饼子了,那碾盘少说有150多斤,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举起来,还甩出去好几米,直接把全村的人给惊呆了,吓得连连后退。 禹航大气不喘地拍拍手说:就当老子被贼给偷了!这账,俺不要了! 瞎狗子张大了嘴巴感慨道:天生神力呀! 第12章 孺子可教 新四军苏北某支队的指挥所里,支队长廖大民,指导员刘兵,通讯员康娃子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啃鸡爪一边商量事情。 廖大民的心情很不错,吐出一块脆骨说道:“真没想到,咱们刚到苏北落脚,这粮食收购计划一下子就完成了!接下来咱们可以放开手脚跟鬼子周旋了。康娃子,你当属首功!” 刘兵补充说:“对对,康娃子看人还是挺准的,那个瞎狗子还真会配合!我觉得这个人可以发展一下。康娃子你好好说说这个人的情况。” “单纯,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康娃子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家伙有点胆色,但是没有任何心机,一点文化都没有,群众基础一般,威望也不够,但相比于其他村民来说,他有着非常纯朴的民族和家国情怀。当然也有一些小毛病,个人作风上出了点小问题。” 此话一出,两个领导立刻来了兴趣,瞪大了眼睛追问:“快说说,有啥问题?” 康娃子笑呵呵地说:“嗨,还不就是男男女女的事?本村有个抗属,男人跟着国军走了,这个家伙就钻了人家媳妇的被窝!” 刘兵一拍大腿说:“那这个人必须挽救一下,不能让他走上歪路,现在苏北地区的抗日形势有些复杂,有国军,有日军,还有咱们新四军,要想立住脚,发展抗日根据地,就必须去多建立一些堡垒村,争取更多的堡垒户,要依靠群众,在群众中发展抗日力量,上头的文件也说了,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其中就包括像瞎狗子这样的有爱国情怀的一批人,越是单纯,咱们越要努力争取,千万让他不能上了鬼子的船!” 廖大民接着说:“他的那些私生活也不算是个错,拉帮套也是地方风俗,只要他不助纣为虐,就是咱们的朋友。指导员的意思很简单,瞎狗子现在给日本人当差,但是他的人性多于狗性,那他现在就是我们的朋友,只要好好加以引导教育,日后一定可以成为战友。” 康娃子表示认可:“夏庄村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处在苏皖两省的交界处,日军在这附近部署重兵,如果能把夏庄村发展成为堡垒村,对于我们打开局面非常有利。这个事交给我来办!” 廖大民舔了舔手指说:“你先设法住到这个村子里,多引导一下这个瞎狗子。同时也要对其加以保护。” 刘兵接着说:“现在日本人玩的太阴险,搞什么粗粮换细粮计划,这明显是针对咱们敌后抗日武装的。咱们如果从老百姓手里面收购或者征收粮食,老百姓上交的细粮数目对不上,那么日本人就会对老百姓下手,而兑换给老百姓的粗粮也仅仅只够他们日常的口粮而已,咱们就弄不到足够的粮食,生存都会出问题,这就让咱们投鼠忌器又两头为难。非常不利于长期在此活动。这次是瞎狗子耍了一个小聪明,下次鬼子就不这么好糊弄了。” 廖大民有些不耐烦的说:“指导员的话有点太稠了,马上都赶上政委了!我就一句话,打仗的事情我负责,粮食的问题你们解决!” 刘兵笑着指责说:“你瞧瞧,又开始甩锅了!咱们在这鱼米之乡还能饿着肚子,要那只能说明咱们的军事主官没本事!” 廖大民赶紧转移话题,对康娃子说:“你这兔脑壳的辣椒放得有点猛!下次注意了!咱们指导员吃不得辣椒,我小时候,家里人就说过,不能吃辣椒的人,以后当不了家!” 康娃子对刘兵拱火说:“他在说你呢,说你没当家的能耐!” 廖大民晃着手指说:“你可别瞎说,我没你那么多坏心眼!” 三人哈哈大笑。 外面突然有人喊报告,被叫进来之后,端起桌子上的一碗水直接灌了下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队长,出事了,彭司令派来的联络员在三堡镇外遇到鬼子袭击,现在下落不明。” 廖大民猛地站起身走出门外,对院子里待命的通讯员高声下令:通知附近所有游击队,全力搜救联络员,决不能落入鬼子手中! 第13章 拍马屁 宋天良又派人通知去乡里开会,这次是日本军官野比一郎亲自给所有保长讲话,这家伙双拳撑着桌面,颐指气使地说:“你们的,听着,最近有匪徒妄图破坏中日亲善行为,你们的要勤快的巡逻,偷懒的不要,抓住匪徒,大大的有赏,否则,死啦死啦滴!”说着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瞎狗子在下面低着头,恶作剧地模仿着日本人说话的动作,惹得旁边的彭保长捂嘴偷笑。 彭保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看起来面相和善,不像其他的小老头,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听人家说,这家伙娶了三个老婆,最小的才十八岁,典型的老牛吃嫩草,但是他爹比他更牛逼,七十多岁了,前几天刚娶了一个16岁的小媳妇。 开完会之后,瞎狗子提着两瓶子洋河大曲,偷偷来到宋天良的办公室,敲开了门,看里面只有宋天良一个人,就进去把酒放在了桌子底下。这是雨林嫂子教他的,说她这个大舅特别喜欢别人给他送礼,东西多少无所谓,都会让他感觉特别有面子,以后在他手底下干活,关系必须得捋顺了,省得日后麻烦。 宋天良照例是要客气一下的:“来就来了,带啥东西嘛?” 瞎狗子按照雨林嫂子教的说:“两瓶酒罢了,不值啥钱,宋乡长的救命之恩那是送啥东西都没法报答的!” 宋天良一阵惊奇,笑眯眯地问:“这话怎么说的?我还差点把你打死,你巴不得我出门被狗咬呢?” “哪能呢?俺虽然年龄小,不懂事,谁对俺好,俺还是有数的,要不是宋乡长你打我,那日本人能饶了我?我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说话?”瞎狗子说得情真意切。 “哎呀,快坐,快坐!”宋天良居然有点感动,招呼瞎狗子坐下说话,起身给他倒了一碗水,语重心长地说,“都说你小子心眼子不透气,这不是挺明白事的吗?爷们呀,混世不容易,乡里乡亲的,当然要相互照应点啦!你心里能理解我的苦心,比喝啥酒都让我舒服!” 瞎狗子赶紧表态说:“以后我一定好好听宋乡长的话,你让我上东我不上西,让我打狗我不撵鸡!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啦!” 宋天良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有你这话,爷们心里就敞亮了!都在背后骂我是汉奸,软骨头,其实我都知道,咱们心里的苦谁知道呀?还不是都为了老百姓吗?咱们当乡长,当保长,把日本人伺候舒服了,才不会祸害乡亲们,他们哪里懂呀?”说着竟然掉起了眼泪,掏出手帕擦了擦。 瞎狗子也感动地想哭,这可不是装的,这个保长当得真心很累,这口饭不容易吃呀。 没想到两瓶酒加上一通马屁竟然这么好使,能让乡长给自己掏出心里话来,真心不容易。 更没想到的是,宋天良居然要请他留下来一起喝酒,理由是感谢瞎狗子把自己的外甥女娘俩照顾地无微不至,也庆祝自己多了一个心腹。他当然知道瞎狗子涉世未深,人品单纯,没多少心眼,说话不会拐弯,能说出这些话,那就一定是真心的,只要好好笼络,以后就可以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苏北的酒量天生惊人,宋天良自掏腰包买了一只符离集特产烧鸡,一盘子花生米,两人在乡公所一直喝到了太阳逊位,月亮登基。 一人守着一瓶酒,谁也不许耍赖,不喝完不能走,刚开始两人还能正常聊天,每人半斤之后,完了,嘴就开始瓢了,天南海北开始胡扯起来。 宋天良哼哼唧唧地说:“知道彭家村的彭保长爷俩不?爷俩一路子,不是好东西,老货都七十多了,买了16岁的当媳妇,造孽呀!上床都费劲,撒尿都分叉,这不是祸害人吗?” 瞎狗子也迷迷糊糊地问:“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宋天良丢过去一颗花生米,骂道:“你个小龟孙,想屁吃呢?对得起我外甥女吗?”然后挠着头叹气说,“是开封那边逃荒来的女子,黄河决堤了,听说淹死了几十万人,吃不上饭了,爹妈就给她找了个吃饭的地方,给老头当个小媳妇,造孽呀造孽,这好事我咋没摊上呢?” 黄河决堤,这确实是个大灾难,瞎狗子没见过,听说过,很凄惨的。 喝到尽兴了,宋天良居然拉着瞎狗子要拜把子,一起跪在地上要磕头,脑袋刚接触地板,就抬不起来了,呼噜声就响起来了,怎么扶都不起来,就这么头顶着地板,撅着屁股睡到了后半夜。 瞎狗子半夜独自一人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往夏庄村走,现在脑瓜子跟进了一群苍蝇一样嗡嗡的,手枪在腰间来回晃荡着,打到了他屁股,气得他回头对着空气打了一阵王八拳。 到了村口,在南地边解开腰带撒尿,前面说过,他走路从来不打灯笼的,夜里的东西看得比谁都清楚。尿没撒完,他就看到麦田里趴着一个人,于是提上裤子之后,一边系腰带一边朝地里走。 “老乡,救救我!”地上的人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第14章 土匪? 瞎狗子晕晕乎乎的上前去查看情况,伸手试图去扶起地上的人,立刻感觉手上粘糊糊的,放到鼻子底下一闻,这是血腥味,地上这人受伤了。 出于本能的善良,瞎狗子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直接背起来伤员就往回跑,一路上还吐了好几次,晚上喝那点酒全部给吐出来了,让人感觉无比可惜的是,吃的烧鸡也吐出来一大半,这可是这辈子第一次吃的烧鸡,换了谁都得心疼。如果不是背着伤员,估计他这会就趴在地上捡那些鸡肉块了,回去喂狗也好。 酒吐出去一半,随着汗水流出来一半,等他跑回村子的时候,人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他没有把人背回雨林嫂子家,而是带到了对面自己的窝棚里。 这人伤在了胸口,喘气都困难,把瞎狗子急的团团转,村里面没有大夫,只有夏老秀才懂一点医术,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找老头子帮忙开一点草药,反正也吃不死人,甚至还是有些功效的。 来不及多想,又快步跑向村后找老秀才,老秀才的耳朵有点背,门被拍得山响,就是没人出来,瞎狗子直接翻墙跳进了院子,老头子正躺屋里躺椅上睡得正香。等他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在瞎狗子的破窝棚里了,最可气的是,这个家伙居然把自己家的煤油灯给带来了,自己平时在家里都不舍得多点一会的,这会儿居然被这个货把油耗拉到了最大,真是不会过日子。 老头看到马槽里躺着的一个人,也被吓了一跳,瞎狗子催促说:老太爷,别光看着了,看看能救活不? 老秀才哆嗦着双手解开那人的衣扣,看到胸口的伤,又被吓了一跳,连带着嘴唇都开始哆嗦:他这是红伤,子弹打的!别再是土匪? 瞎狗子才不管那,着急地说:先把人救活再说,等他能说话了,咱再问问不就行了?如果他真是土匪,咱就送官府,领的赏钱咱俩一人一半!如果人死了,就不值钱了! 老秀才伸出一根手指,郑重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人一半说好的,不许耍赖! 瞎狗子极不耐烦的答应下来:一半一半!赶紧的,人马上咽气了! 老头也催促说:你去找点布条子来! 还好,雨林嫂子给自己留了门,用木棍捅咕了一下大门口的门栓,大门就被打开了,跑到东屋,把旧被单扯了下来,只是没想到雨林嫂子正躺在床上呢,发现是瞎狗子,还娇羞地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猴急呢? 瞎狗子只抛下一句:我要去救人!先睡! 老秀才揉碎了一把青草,正在往受伤人的胸口上抹,还是在窝棚外面随手掐来的,瞎狗子借着酒劲忍不住埋怨:老太爷呀,一个土匪少说能值20块大洋,咱能别这样糊弄吗?人要是死了,我还得搭功夫挖坑呢! 老秀才一边忙活一边骂他:你个小屁孩懂个六?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这些都是草药,专治红伤的,这人没伤到骨头,子弹从肉里穿过去了,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接着又指挥瞎狗子把被单子撕成布条,合力把受伤的家伙包得跟个粽子一样。忙完这一切,赶紧把油灯的亮度调到最低,点了这么长时间,可把他心疼的够呛,那点煤油是他排了半天的功夫才买到的。 临走还交代瞎狗子:别跟村里人瞎说,不然,领了赏金让人眼红!看紧了,别让人给跑了! 老头说的有道理,瞎狗子真的就蹲在窝棚里守了一夜,还殷勤地给人喂水,也已经盘算着赏金怎么花了:一定要买一把纸扇子,剪一个中分头,还要抹油,绸布褂子和黑布鞋一定要穿的。别的保长都这样装扮,浑身像黑狗一样,太显得气派了。 受伤的家伙命真硬,挺了一夜,没死,活过来了。老秀才偷偷摸摸地来给换药,用上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金创药。他终究没有陶渊明的风骨,还是要在金钱面前折腰的。 伤者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躺在昏暗的窝棚里,想起身却没有力气,身边一个家伙厉声问道:哪个山上的土匪? 伤者回答:不是土匪,来这里投亲戚的,遇到土匪了,被打伤了! 瞎狗子把脸凑过去,嘿嘿一笑,把那人吓一跳。瞎狗子冷哼一声说:“别想骗我!你就是土匪!我说你是,你就是!今天就把你绑了送官府换大洋去!” 伤者下意识往腰里摸,瞎狗子提醒说:“别找了,枪在我手里呢!哪有揣着枪来走亲戚的?” 那人也嘿嘿一笑,解释说:“这不是世道有点乱嘛,我拿来防身的。” 瞎狗子眼睛一转,心想这人身上说不定还有其他财宝,便假装相信了他的话。 “那你说说,你要投的亲戚姓啥叫啥?住在哪里?”瞎狗子一脸怀疑地问道。 伤者露出痛苦的表情,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和地址:王庄村王永强。 瞎狗子一拍大腿把那人吓一跳:“哈哈哈,不打自招了!王庄村没有姓王的,吹牛吹岔劈了?说实话,不然我把你给埋了!” 伤者一愣神,又改口说:“兄弟,真啥都瞒不过你,一看你这人就聪明绝顶,我是来苏北逃难的,在老家得罪人了!” 瞎狗子冷笑着说:“我要是信你说的一个字,那就算我白活了二十年,我等会就把你绑了送乡公所,让日本人审问你一下!” 伤者气得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他妈的是汉奸?” 瞎狗子脱了鞋抽在那人脑袋上骂:“你才汉奸呢!你全家老少都是汉奸!” 那人被打的没有还手能力,只能左右晃着脑袋躲避。 外面传来吆喝声,“鸡脚杆,鸭脚板,今天没有兔脑壳…” 瞎狗子一阵欣喜,四川商贩送粮食钱来了。 第15章 吃点回扣 瞎狗子忙不迭地跑出去叫住了四川小贩:“钱钱钱!你别走!” 四川小贩放下扁担叉腰吼道:“老子姓康,不姓钱!你娃给我记住咯!” 瞎狗子搓着手指一脸谄笑着低声说:“好的,康掌柜的,粮食钱,带来了没?” 四川小贩把他拽到树底下,用木棍在沙土地上划拉着:总共收了你们八万两千五百斤三十五冬小麦,按照市场价两分四厘钱一斤,我给你算两分五厘钱,你算算,总共多少钱? 瞎狗子傻眼了,十以内的算数还可以勉强应付,突然接触这么大数值,掐死他也算不出来! 康掌柜的也在犯愁,指导员在他出门之前已经教他算过了,自己还一路走一路念叨着,生怕给忘记了,刚才朝瞎狗子叫了那么一嗓子,一下子又给忘了个干净。 两人几乎同时挠头,瞎狗子灵光一闪,问四川商贩:“今天星期几?” 四川商贩康掌柜的捏了一个7的手势。 瞎狗子撒腿就往村后跑,让康掌柜的等一会。他想起在乡镇中学教书的夏雨华了,这会应该在家里待着呢。 一脚踹开虚掩的大门,堂屋门也没关,进门就看到夏雨华拽着自己耳朵跪在媳妇面前,他是媳妇坐在椅子上傲慢地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正对他咬牙切齿地进行啥说教呢。瞎狗子不管不顾,直接拽起来夏雨华就朝门外跑,夏罗氏想阻拦,瞎狗子拍了拍腰里的盒子枪,又指了指她的鼻子,还真把夏罗氏给吓唬住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瞎狗子不怕日本人,被打成那个样子还是很光棍,这种人是惹不起的。 夏雨华跑得气喘吁吁,喘着粗气问:“干啥去?投胎呢?” “算账!给我算账!”瞎狗子也跑得两喘。 夏雨华满心的疑惑:跟我算啥账?不是说好了么,以后不提那两个煎饼和一天两个鸡蛋的事情了么? 两人来到树底下,康掌柜的还在掰手指,脚底下扔着一个黑漆漆的老算盘,急得满头大汗。 夏雨华问清事情缘由之后,一手抓起算盘,非常潇洒的在空中一晃,然后几根手指在上面劈里啪啦的打起来,很快给出了一个结果:2063块七毛三分五厘钱。 康掌柜的一阵欣喜,又催促说: 上次给了1500块,扣掉扣掉,算算还剩多少钱。 瞎狗子催得更急:一斤冬小麦我能挣一厘钱,快算算我这次能挣多少钱? 两人一左一右差点把夏雨华给晃散架。 账目算清了,康掌柜的从扁担筐底下掏出钱来仔细的数了几遍,瞎狗子掰着手指头筹划着82块钱该怎么花。 没想到呀,当官除了上头给发钱发粮食,原来还能捞叨这么多好处,82块钱呀,当保长一个月才三块钱,只是倒腾了一趟粮食一夜之间就挣了82块钱,天大的好事呀,这些钱买布做衣服,一辈子都穿不完。 钱货两清,瞎狗子非常豪气地大手一挥:半分钱不要了! 皆大欢喜,瞎狗子又很大方的掏出两块钱票子塞到夏雨华手里:这是你的辛苦费! 夏雨华也激动地直哆嗦,非常客气地说:“狗子兄弟,哦不,夏保长,下次有买卖需要算账的,接着找我!绝对不差一分钱!”两块钱可是顶他半个月的工资呢。 瞎狗子还真给他派活了:搞个账本子给村民分钱! 夏雨华二话没说,屁颠颠地跑回家去拿纸笔了。 结账完成,康掌柜的又拉住瞎狗子说了个事儿:“有一个朋友的亲戚从南方来投靠,算着日子差不多也该到咱们三堡镇,现在还没见到人,你有空帮忙打听打听,人家挺着急的!” 瞎狗子一愣,瞬间想到了自己窝棚里的那个伤员,于是开口问道:“长啥样?” 康掌柜的挠着头说:“长啥样我也不太清楚,只说是皖南那边的口音!” 瞎狗子面露难色地说:“帮忙倒是可以,不过,也不能白帮忙不是?”说着搓了搓手指。 四川商贩康掌柜的非常豪气地说:“只要找到人,人家愿意给辛苦费的,毕竟是亲戚嘛,兵荒马乱的,就怕出点事!” “二十块,我保证找到人!”瞎狗子开始划拉价格。 康掌柜的哏都没打,直接答应:“行,只要找到人,我做主了,二十就二十!” 瞎狗子直接伸手:“先给钱!” 康掌柜的直接把他的手拍下去,有点生气地说:“ 见到人之后再给钱!咱啥时候耍赖皮过?” 瞎狗子一拍大腿:“行!耍赖皮的是小狗!跟我来!” 四川小贩康掌柜看到窝棚里的场景,差点气炸了肺,伤员双手被麻绳捆在马槽的两边的牛鼻孔里,嘴巴被塞了一块破布,整个人动弹不得。他揪着瞎狗子的领子质问:“你干的?把人搞死了,你娃也死定了!” 瞎狗子一脸懵,指着那人解释说:“这人有枪,我当是土匪呢!” “土匪个锤子!他这是…算了,算了,你出去盯着,别让外人过来。”康掌柜的对瞎狗子下令,后者很不爽,但还是配合了,毕竟二十块钱的好处费还没拿到手呢。 两人在窝棚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啥,瞎狗子跑进来神色慌张地说:“日本人来了!你这个亲戚没问题?” 这下轮到康掌柜的慌了,忙问:“有藏身的地方没?我这朋友跟日本人有点过节!” 瞎狗子咧嘴一笑:“我就说嘛,肯定有问题!你给钱,我帮你藏人!” 康掌柜皱眉急声说:“你娃啥时候变得这么贪财了?以前你不这样呀?记账行不行,我那些鸡爪子都给你了!行不行?” “就刚刚呀,让我觉得做生意真好!来钱太快了!”说着就和康掌柜一起把伤员架着来到雨林嫂子的院子里,雨林嫂子见状,丢下针线活,啥话都没问,直接把大门关上了,很熟练地掀开一堆柴草,打开下面的一块木板,木板下是一个地窖,两个老爷们配合着把人顺着小梯子带到地窖里藏起来了。 完事之后,瞎狗子又别着日本旗子跑去迎接日本人了。 第16章 钱不是万能的 日本人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冲进村庄时根本不会提前打招呼或发出任何警示信号。他们的摩托车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村子撕裂开来。即使相隔三里之遥,人们也能够清晰地听到这刺耳的噪音,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紧张气氛弥漫在空气之中。 这次来的是一个日军小队长,带着十几个鬼子兵,瞎狗子屁颠颠地摇晃着膏药旗迎过去,翻译宋德祖高声吆喝,夏保长,通知村里人集合,太君有重要通知。 又来,没办法,瞎狗子只能敲锣吆喝着把村民聚集在村口,日军发话了,宋德祖趾高气昂地翻译:有新四军的人到这里搞破坏了,凡是跟他们有接触的,通通的枪毙!知情不报的,通通的枪毙!给他们通风报信的,通通的枪毙!… 总之,就是拿枪毙吓唬人,不让人帮助新四军。 鬼子还说了:有一个新四军的伤员逃到附近一带,如果抓住了交给他们,会有五十个大洋的奖励! 瞎狗子心中感慨:乖乖,五十个大洋,这可比那二十块法币硬多了。 混在人群里的康掌柜立刻紧张了起来,不为别的,就怕这个瞎狗子见钱眼开,把地窖里的伤员给出卖了,没错,那个伤员就是鬼子追捕的对象,新四军从皖南调过来指导工作的特派员。康掌柜也不是啥正经卖卤鸡爪子鸭爪的小商贩,而是新四军的通讯员,专门负责地下工作的。他这会后悔刚才没把二十块钱直接给这个瞎狗子了。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瞎狗子丝毫不为所动,转身也学着宋德祖的嚣张劲头重复着鬼子的话:都给我记住了,谁要是不听话,全部枪毙! 鬼子兵很满意,骑着摩托车又去下一个村了。 鬼子刚走,瞎狗子就对村里人大叫:都给我记住了,老实在家待着,该干啥干啥,不该管的别管,还有那什么五十块大洋,哪里有那么好拿的?都别做白日梦了!当家的爷们留下,其他人都回去! 夏庄村是个大村子,全村三百多户,在整个镇里排名都是前三的。 瞎狗子的这一番话仿佛给这些当家的户主们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他们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原来,卖粮食的钱款已经全部到账了!这个好消息如同春风拂面般令众人振奋不已。然而,接下来瞎狗子所说的领取方式却让大家感到有些诧异:“今天半夜时分,各位需要轮流前往村子的路口处领钱,但有几个条件必须遵守。首先,绝对不允许携带老婆和孩子一同前来;其次,全程保持安静,不得发出任何声音;每个人都必须咬一根木棍,如果掉了,那就罚款!”他的语气严肃而坚定,似乎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综合起来就是一个要求:绝对的保密! 虽然心中略感疑惑,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血汗钱,各家户主还是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并暗自牢记着瞎狗子提出的要求。毕竟,对于生活拮据的他们来说,这笔钱意味着可以改善家人的生活、解决燃眉之急……于是,一个个身影开始默默地盘算着半夜的行动计划,期待着那个神秘而又充满希望的时刻到来。 人群散了之后,康掌柜拉着瞎狗子追问:你小子真仗义!没为了钱出卖我朋友的亲戚! 瞎狗子不耐烦地说:别扯了,还不说实话呢?新四军就是新四军,遮遮掩掩的干啥?只要知道是日本人要抓的人,那肯定是好人!都说我瞎狗子眼睛瞎,我心可不瞎!知道谁亲谁近! 完了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老价钱,二十块! 康掌柜刚才还感动地不行,听完最后一句又是一阵无语。这个瞎狗子的觉悟让人捉摸不透,自己大包大揽来培养这个货,看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半夜的夏庄村安静又热闹,热闹是因为人多,安静是因为没人敢说话,无论是大户还是小户,无论是佃户还是地主,都老老实实地听话,毕竟,瞎狗子这次给他们搞到了实惠,如果这些粮食不是偷偷卖了,最后自己一把也得不到,全部都得让鬼子给收了,顶多换回来一点粗粮。 夏雨华忙得可不轻,又是发钱又是记账,不过,也让他找到了很强的存在感。之前在家里,那头母老虎成天闹得鸡犬不宁,自己连条狗都不如,被呼来喝去就算了,堂堂一个文化人,还要被逼着给一个文盲下跪,想想就让人难受。 现在可不一样了,他现在可以对那些村民吆五喝六了,就连村里的第一大户夏传虎都得老老实实听他的叫唤,不叫他的时候,也得老实在墙根里蹲着排队,嘴里的小棍子还不能掉。 钱发完了,瞎狗子开始讲话,他叉着腰站在一块石头上,对大家说:“老少爷们们,我瞎狗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咱都是自己家爷们,有话我就直说了,那日本人不是啥好东西,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以后咱们自己有事关起门来解决,谁都不准跟日本人走太近。他们会杀咱们的人,咱们自己人闹得再狠,那也是咱们自己的事,都回去跟自己家娘们孩子说清楚了!还有,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大家还要相互帮衬一点的!” 瞎狗子的声音不高,也没人鼓掌,黑夜里的村民代表纷纷点头表示认可,这个瞎狗子行,不错。 人群散尽,已经是后半夜了,村里来了十几个当兵的,瞎狗子打开院门,让他们抬走了自己的伤员,带头的还是那个来收粮食的廖大民,他给瞎狗子敬礼说:多谢夏保长了!你是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向你致敬。 瞎狗子一时间不知所措,嘴里嗫嚅着:分内事,自家事! 康掌柜凑过来说:夏保长,我原来租的房子塌了,让我在你们村对付两年呗? 瞎狗子指着对面的窝棚说:没问题,那个让给你了!不用租金! 康掌柜试探着问:村里就没有空房子么?我给租金的,毕竟,我还是要做点小买卖的嘛,没有地方搭个锅是不行的! 瞎狗子挠头想了一阵子,说:老保长死后,他们家的房子一直空着,不过,听说那里闹鬼,晚上都没人敢靠近,你只要不怕,就借给你住了! 然后又伸出一只手说:说好的,二十块!给钱! 第17章 清乡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雨林嫂子家,雨林嫂子还没睡觉,独自坐在院子里扇着蒲扇发呆。见瞎狗子回来了,便起身从大锅里盛出热水装在木盆里,催促他赶紧洗澡。 这两人早就没有啥可忌讳的了,瞎狗子光溜溜的在院子里撩水擦身体,雨林嫂子凝重的说:“日本人要搞清乡运动呢,我跟铁蛋这次要倒霉了。” 瞎狗子紧张的回头追问:“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我表嫂子下午跟我说的,宋德祖那个货不是给鬼子当翻译官了吗?是他听日本人说的,只要家里有男人是国军的,都要抓起来杀头的。”雨林嫂子回头看了看堂屋方向,十分忧伤地说,“我是活的够够的了!死了就死了,铁蛋还小,还啥都不知道呢!” 瞎狗子愣住了,牙齿咬的咯咯响,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雨林嫂子用恳求的语气说:“狗子,看在你雨林哥的面子,还有咱们俩的交情,嫂子求你个事,你必须答应,要把铁蛋带大,别让他受人欺负。也算嫂子没白疼你!” 瞎狗子急了,也顾不上穿衣服,跑过去抱住她说:“你放心,有我在,会保你们娘俩周全的!别瞎想!实在不行,我就带你们俩去南方找雨林哥!” 雨林嫂子噗嗤笑了:“找到又能咋样?你把他媳妇给抢了,他还不得打死你?” 瞎狗子也尴尬一笑,不过马上又严肃起来:“我来想想办法,你别担心!” 东方露出鱼肚白,太阳缓缓升起,新的一天来临了,然而瞎狗子却仍然毫无头绪,想不出任何好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日本人太凶残,有枪有炮。他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心中焦虑万分。他知道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可是,任凭他如何苦思冥想,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住,无法挣脱。 早上喝一碗面糊糊,塞给雨林嫂子五块钱,让她去街镇上买点日用品。他现在有钱了,就要让最亲近的人过得好一点。搞得雨林嫂子很是震惊,这家伙这么快就发财了? 瞎狗子自己顶着黑眼圈出门了,迎面遇上了康掌柜,他心里烦,谁都不想理,康掌柜却拉住他说:“赶紧带我去看看老保长的屋子!我这还没个落脚的地方呢!” 看在是老客户的份上,瞎狗子也只能忍着头疼带他去看屋子。康掌柜的一直追问这个老保长是哪里得罪了日本人,咋个全家都被祸害了? 瞎狗子一提这个话题就难受,叹气回答:老保长姓聂,老家宿县的,是招赘来本村的,为人仗义,很有威望,儿子是国军的一个营长,叫聂道兵,年后,他们的部队在台儿庄附近跟鬼子打了硬仗,中间回来过一趟。后来国军撤退,日本人查到聂保长家里有人参军,就让他劝儿子回来,老头太倔,坚决不干,结果就… 说着说着就掉泪了,抹了一把脸接着说:“我就是老保长从宿州捡回来的,养活我到十来岁,对我挺好的。” 康掌柜听后一直骂个不停,骂鬼子没人性,骂国军没本事,骂国人没血性。 瞎狗子小心翼翼地从门口那破旧不堪、布满苔藓的石臼底下摸出一把生满铁锈的钥匙。他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然后将其插进锈迹斑斑的门锁孔中,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院门终于被打开了。 走进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和破败。昔日精心打理的花园如今已被杂草淹没,这些野草疯狂生长,甚至有半人之高,仿佛要与周围的树木争个高低。这里已然成为了各种野生动物的乐园,不时能听到草丛中传来阵阵蟋蟋嗦嗦的声音,也许是老鼠在穿梭,亦或是野兔在嬉戏。 再看那几间房屋,更是让人心生凄凉。窗户上的窗纸早已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蜘蛛网;门框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坍塌下来,不过这才不到两个月没人住就成了这样。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墙壁剥落,地面布满尘土,昔日温馨的聂家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 康掌柜的一点都不嫌弃,一个劲地说:挺好,挺好的,收拾一下就好。 瞎狗子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心事,于是问他:“蛮子,你是不是跟新四军那边有关系呀?听说他们是打鬼子的队伍?” 康掌柜一愣,随后笑着回答说:“做过生意罢了!算不上有啥关系!” 瞎狗子知道他在撒谎,郑重地说:“你说实话,我不跟日本人说,我跟他们有仇。” 康掌柜反问:“你问这个干啥子?” 瞎狗子回身关上了大门,把鬼子要清乡报复国军家属的事情跟他和盘托出,想请他找新四军帮帮忙,看能不能救救雨林嫂子娘俩。花多少钱都行,只要他瞎狗子能拿得出! 本是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没想到康掌柜当即立刻答应下来: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抗属一定要保护的,我马上就出门找队伍去。 瞎狗子忍不住在心里给人家竖大拇指:居然都不提钱的事!高风亮节,比我强。 康掌柜也顾不上屋子的事情了,挑着空扁担就出门了。瞎狗子心想,不能让人家白忙活,就帮忙把这空院子收拾起来,也算是个报答了。 忙活到半中午,夏雨华蔫头耷脑地过来找他,说了一个事:自己被学校开除了!原因是对日本人给的教材提出质疑。 第18章 做个奸商 为了满足瞎狗子的好奇心,夏雨华把日本人的奴化教育行动娓娓道来: 在日占区,奴化教科书被强行推广。这些教科书充满了对日本的崇拜和对中国的贬低,试图扭曲孩子们的价值观和历史观。 书中的内容往往被精心设计,以洗脑为目的。里面描绘的日本形象是光辉而强大的,而中国则被刻画成弱小和落后。历史被篡改,日本的侵略行为被美化,中国人民的抵抗被忽视或抹黑。 孩子们被迫背诵着荒谬的内容,他们的思想被逐渐侵蚀。教科书中的字句像毒瘤一样,扎根在他们的心中,扭曲了他们对自己国家和民族的认知。 教室里一片压抑,老师们机械地传授着奴化思想,而学生们则默默接受着。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和恐惧,对于真相的渴求被压抑着。 这些奴化教科书将成为日占区的噩梦,它们剥夺了孩子们的自由思考和独立精神,将一代又一代的人变成了日本统治下的奴隶。 瞎狗子气的把手中的锄头一扔,破口大骂:狗日的日本人太狠了!这不是想让咱们中国人都变成傻子吗? 转头又对夏雨华的行为表示赞赏:这破书咱不教也罢!帮助日本人糊弄自己人,那才是辱没了祖先呢! 夏雨华满面愁容地说:我这挣钱的行当没了!你嫂子还不得掐死我呀?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了! 瞎狗子听了也是挠头,夏雨华又试探性的问:不如,让我跟你一起倒腾粮食! “哪有这么多粮食让咱倒腾?老百姓存的那点粮食都不够自己家人吃的,日本人跟疯狗一样,地里那点庄稼被他们盯得死死的!上次咱们是耍了小聪明,这种好事不是天天有。”瞎狗子实话实说。 夏雨华坏笑着说:“笨呀,你现在是日本人的走狗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瞎狗子掐住了脖子,被恐吓说:“你才走狗呢!” 夏雨华拍着他的胳膊示意他撒开了手,不然真就没气了,咳嗽几声后继续说:“去去日本人那里倒腾呀!只要有利,谁嫌钱扎手?他们往上交多少粮食,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而且驻扎在咱们这里的日军属于大阪师团的,都是一帮小商贩组成的,都唯利是图。” 瞎狗子明白过来了,搂着他的脖子说:“有道理!这个生意可以干!就咱们两个可不行呀!还得找点帮手才行,还得靠谱!” 夏雨华给了个建议:那个四川贩子就行,这家伙脑子灵活,还有新四军的路子。 瞎狗子也提了一个人:卖鸡苗的禹航,这家伙有一身力气,可以当个苦力。 二人相视一笑,事情就这么定了,一边当汉奸,一边当奸商。这个老房子以后就作为他们的根据地了。 说干就干,这个事还要亲自探一下那个野比一郎的口风。 瞎狗子立刻启程去镇上,在烟摊上买了几包烟两瓶酒带上,跑去了日本人的驻地,两个卫兵拦住了他质问:什么的干活? 瞎狗子点头哈腰地回答:我的,夏保长的干活,找野比太君的有事! 说着给他们一人塞一包烟,二人咧嘴一笑,收了烟,挥手示意他进去。 在这片驻地之中,两辆装甲车宛如钢铁巨兽般静静地矗立着,它们那厚重坚硬的外壳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与此同时,两门步炮也整齐地排列在一旁,炮身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锃光瓦亮。 此时此刻,一群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鬼子们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操练。这些鬼子们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相比之下,中国的普通老百姓显得瘦弱许多。他们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呼喊着口号,展现出一种强大而自信的气势。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训练有素,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在铜山县驻扎的日军是一个满编的大队,有一千多人,分布在全县29个镇,三堡镇处在两省交界处,是驻军最多,有六十多人,最少的一个镇不过七八个鬼子,铜山县东西长八十公里,南北平均长六十公里,他们在这里的作用就是筹集粮草,对付敌后抗日力量,在徐州市区,还有大批精锐日军驻扎,可以随时支援他们。 几盒烟和两瓶酒往野比一郎的桌子一放,这个家伙立刻呲牙咧嘴地笑了,伸出大拇指大呼:哟西。 瞎狗子带着一脸贱兮兮的表情说:野比太君,我村南地块马上就要收割了,想请野比太君前往视察,我村村民非常的欢迎。 野比一郎在中国东北待了好几年,中国话说得还凑合,他满意地说:夏庄村,配合的哟西,我的,很满意!夏桑,很合格的。 瞎狗子继续点头哈腰地说:我村几个大户吃不惯粗粮,想从太君这里买点细粮,让我一顿臭骂,什么档次?居然想吃细粮!只有太君才能吃的东西,他们不配。 野比一郎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招手示意瞎狗子靠近说话,他凑在瞎狗子耳朵边低声说:交易的可以,公开的不行。 真没想到这么顺利,真让夏雨华给说准了,这帮鬼子真是唯利是图。 于是瞎狗子继续试探性地问:太君,我们村南还有两百亩地,平时最多一亩地三百五十斤,你说,今年亩产多少合适? 瞎狗子故意说少了一些,往年的收成大概在四百斤左右,他想多留点糊弄的空间。 野比一郎正色说:收多少就是多少!不得虚报! 瞎狗子笑嘻嘻地一撵手指,野比一郎立刻反应过来,坏笑着说:你们中国人,大大的坏!今年雨水少,最多一亩地… 他顿了一下,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头说:最多两百斤! 随后两人一起嘿嘿嘿地奸笑起来。这个野比的胃口也真是不小,胆子也够大,一次性单单从他们夏庄村要卖出去三万斤,瞎狗子也高兴,虚报的产量可以让自己倒卖出去一万斤,还可以吃点差价,这下赚翻了。 这下可以当个奸商了。 第19章 随鬼子军出征 一个日本兵着急忙慌的进来汇报,叽里呱啦的瞎狗子都听不懂,野比一郎拿起指挥刀就要出门,大叫一声:嗨抠,开路一嘛思! 这话是对瞎狗子说的,他指着自己鼻子想确认一下,野比一郎催促说:增援谢庄的干活! 瞎狗子一阵无语,心说:这不是倒霉催的吗?你们打仗带着我干啥呀? 于是全员出动,野比一郎指着墙角的一辆洋车子示意瞎狗子骑着,他哪里会骑那玩意?也就只能跟着跑了,而且还必须跑在鬼子前面给带路。 枪声已经可以从谢庄那边传过来了,事情很明了,那边的据点应该是打仗了。谢庄村与镇子之间相隔了七八里之遥,瞎狗子拼尽全力地奔跑着,但还是累得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一般。此刻他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衣物紧贴在肌肤之上,让他感到异常难受。 而身后那群穷凶极恶的日本人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依旧不依不饶地紧追不舍,并不断地用生硬的中文呵斥着:“快快快!再快点!”他们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刺刀,脸上透露出凶狠和残忍的神情,仿佛要将瞎狗子置于死地。面对这样的威胁,瞎狗子别无选择,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向前狂奔。 谢庄村外,三个日本兵正遭到20多名武装人员的围攻,这些武装人员使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大多数穿的也是老百姓的衣服,只有几个人穿着土灰色军装,甚至还有一些土枪大刀和红缨枪,三个日本兵作战经验也十分丰富,在地上挖了三个散兵坑,分别朝着三个方向,对方虽然人数众多,却拿他们三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这么相隔几百米僵持着。 日本人的大部队一到,那些武装人员也不纠缠,瞬间就跑没了影子。瞎狗子累得直接瘫倒在地上,气喘如牛,鬼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没有力气追击了,好像他们压根也没打算追击,给那三个鬼子解围之后马上带着他们一起晃晃悠悠地回镇上去了。 等溜达回镇上的营地,野比一郎和那些日军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营地被人偷袭了,留守的几个鬼子一死八伤,没有一个站着的,里面的弹药和粮食丢失殆尽。 瞎狗子暗笑:好一个调虎离山计! 野比一郎拉过来身边的瞎狗子,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响亮的嘴巴,瞎狗子气的想骂娘:你们他妈被人揍了,拿我撒什么气?我这没招谁也没惹谁,怎么就被疯狗给咬了呢? 即便是挨了打,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捂着脸委屈地想哭。 野比一郎又拉他过来,吓得他赶紧双手捂脸,日本人没打算再揍他,只是恶狠狠地来了一句:中国人,良心大大滴坏了! 瞎狗子心说:嫌弃我们良心坏了,那你们他妈的别来呀!我们又没花钱请你们来! 这个保长当的真他妈憋屈,但一想到马上可以挣到大把的票子,瞎狗子心里倒也平衡了下来。 日本兵忙着收拾残局,瞎狗子则回去组织村民收粮食。与此同时,各个村子都开始忙活了起来,不过,老百姓今年收庄稼的激情明显不如往年,也是难怪,收下来的小麦自己一粒都吃不上,哪里还有啥积极性? 夏庄村却是个例外,老百姓干得热火朝天,保长已经承诺过了,每亩地可以自己偷偷留下五十斤自由支配,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这可是能救命粮,或吃或卖都可以。 只是跟着鬼子跑了大半个白天,瞎狗子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连续好几天都无法平静下来。每当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都会浑身颤抖不止。尤其是那阵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起时,无数颗子弹四处乱窜,犹如雨点般密集。那种场面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特别是联想到鬼子兵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着实瘆人,瞎狗子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之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就在老百姓抢收庄稼的那几天里,整个镇子一天都没消停,日本人的据点不断遭受来自各个方向的袭击,他们再也没有精力搞什么清乡运动了。瞎狗子暗自琢磨,应该那个四川商贩康掌柜使了什么手段,真是厉害呀! 不过叫他掌柜的确实有点高抬他了,他所有的家当不过就是一根扁担两个筐,他连个柜台都没有。 康掌柜离开两天之后再次出现,也证实了瞎狗子的猜测,正是刚刚运动到苏皖交界的新四军针对日军发动的连续突袭作战。 瞎狗子不关心这些,开始问他愿不愿意加入自己这个团伙,往黑市上倒腾粮食,没想到康掌柜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连利润分配的问题都没有过问。 夏雨华当天在隔壁村也堵到了正在卖小鸡仔的禹航。把后者吓一跳,还以为是来找后账的,上次他砸死了人家借来的鸡鸭,害得夏雨华的娘赔了主人十斤高粱米。 夏雨华决口不提那事,反而一脸傲气的问道:你这一年能挣多少钱? 禹航回答:不一定,巧不巧,有的时候挣钱,有的时候赔钱,一年下来也能挣个十多块钱。 夏雨华大手一挥:以后别卖鸡苗了,跟着我们干,包吃包住,一年最少30块! 禹航嘿嘿一笑: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能管饱就行! 没想到这哥们的要求这么低,但很快他们就明白,这家伙提出要吃饱的要求可绝对不低! 聂保长的老房子被他们四个人收拾出来当成村公所,同时也是他们的秘密仓库。一个草台班子就此形成,瞎狗子的发财美梦就此启航。 禹航那副吃相,简直比真正的猪还要嚣张几分!他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口将食物吞下,甚至来不及咀嚼就又塞了满满一嘴。一边吃着嘴里的东西,眼睛还滴溜溜地盯着桌上剩下的食物,好像生怕别人会跟他抢似的。这副饿死鬼投胎般的模样,让其他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第20章 灾民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每一年都如出一辙。这边打粮食的碾子一住,凤阳地区那些擅长唱花鼓戏的人们便会开始挨家挨户地乞讨。由于他们所处之地土地贫瘠,缺乏肥沃的土壤,导致农作物收成微薄,难以维持生计。因此,行乞成为了他们无奈之下的第二选择,也是生存之道。这些唱花鼓之人背负着生活的重担,用自己独特的技艺换取一口饭吃。 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来的乞丐不仅多而且更勤,一天都来好几波,起初当地人还能给他们凑一点粮食,但是两天之后,大家连大门都不敢开了,大家的日子都苦了哈的,虽说苏北粮食产量较高,但是收成的一大半都被鬼子给征收了,剩下的那点粮食除了留种子的,还要全部上交,然后换回来杂粮面作为全家半年的口粮。那些地主和大户的日子比普通老百姓日子好过一点,但是收上来的地租绝大多数也会被征走当军粮。 自从虾狗子当了保长之后,夏庄村百姓的日子比往年好了不少,起码今年的小麦一亩地可以偷偷留下50斤,或卖或吃都是自由支配。所以看到那些乞丐可怜,很多人家还是愿意帮助他们一下的。消息传开,那可不得了了,一夜之间,夏庄村里就挤满了各地跑来的乞丐,有安徽的也有河南的,河南的占大多数,因为那边前段时间黄河决堤,庄稼颗粒无收,土地几年内都无法耕种,即便是在洪水中幸存下来,老百姓日子也根本就过不下去,只能加入乞讨大军,到外面寻一条生路。 雨林嫂子一大早刚打开院门,就被门口的十几个乞丐围住了,吓得她赶紧退回院子,想重新关上大门,那些人一下子全涌进了院子里,纷纷举之请求施舍,让她一时不知所措,不等她有啥反应,更多的乞丐也挤了进来,她也只能高声大喊:家里没粮食了!我们家的粮食也撑不到秋收了。 前院的夏传虎早早地就端着土枪在门楼上坐着了,没人敢去他家,反而把雨林嫂子家给围了起来。 灾民们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他们面色枯黄,嘴唇干裂,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当他们伸手向雨林嫂子乞讨时,却遭到了拒绝。那一刻,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尊严也荡然无存。 在生存的压力下,灾民们的理智逐渐崩溃,道德和伦理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们红着眼睛,像一群饿狼般扑向周围的一切物品。无论是食物、衣物还是其他生活用品,只要能够填饱肚子或者带来一点温暖,都成为了他们争夺的目标。 甚至连一口破旧的铁锅也没有逃过灾民们的魔爪。他们拼命地抓住铁锅,互不相让,仿佛这口锅就是救命稻草。有的人用手紧紧握住锅柄,有的人则直接趴在锅上,与其他人展开激烈的争抢。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哭喊声、争吵声此起彼伏。 然而,在这场疯狂的争夺战中,并没有人在意这些东西原本属于谁。此时此刻,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瞎狗子从茅房里提着裤子跑出来,摇晃着手枪企图吓退众人,可是压根就没有人搭理他。 更有甚者,一个中年男子冲进堂屋,抱起三岁的铁蛋就往外跑,吓得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无论雨林嫂子怎么哭喊都没有用,现在大家都没东西吃,抢孩子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留下养活,可能只是为了吃。 砰的一声枪响之后,抢孩子的那人后背升起一片血雾,摇晃了几下倒在了血泊中,雨林嫂子赶紧跑过去把铁蛋抱起来,跑进堂屋把门栓死了。 瞎狗子举着枪的手还在瑟瑟发抖,抢东西的灾民乞丐也被吓傻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呼啦啦的跑出了院子。 雨林嫂子在堂屋安抚哭直腔的铁蛋,瞎狗子呆愣愣地看着院子里的尸体不知所措,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开枪就打这么准,他心里说:其实,我只是想吓唬他一下。 夏雨华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村子被灾民和乞丐攻陷了,到处在抢东西… 当他看到院子里的死人,也吓得够呛,哆哆嗦嗦靠着墙不知所措。 瞎狗子先镇定了下来,提着枪去驱赶闹事的灾民。村民也忍无可忍,拿着铁锹锄头对着灾民大打出手,把他们全部赶出了村,跑得慢的都被打得头破血流。 灾民们经过几次惨痛的教训后,变得愈发谨慎起来,再也不敢轻易进入村庄寻找食物了。然而,饥饿如影随形,让他们无法忍受。在生存的压力下,他们不得不另寻出路。 目光渐渐聚焦到了那些刚刚种下的玉米种子上。这些小小的玉米粒对于饥肠辘辘的灾民来说,却成了最后一丝希望的曙光。他们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灾民们开始悄悄地接近那些田地,趁着无人看守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挖出一些玉米种子。每一颗种子都像是生命的延续,承载着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看到有人带头,其他灾民也纷纷有样学样。转眼间,整块田地便被饥饿的人群所淹没。他们疯狂地挖掘着泥土,试图找出那些刚刚埋下的玉米粒。一些人甚至直接用手将玉米粒从土中挖出,稍微吹去表面的尘土后,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中咀嚼起来。 而那些年老体弱、牙齿已经掉光的老太太们,则无法像其他人那样狼吞虎咽地吃玉米粒。她们只能小心翼翼地将找到的种子收集起来,装入随身携带的袋子里准备带走。这些老人或许知道,这点粮食对于一家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确实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他们有活的希望了,村民的希望可就要没了。种子被他们给扒完了,秋天让当地村民收个屁呀? 瞎狗子忍无可忍,敲着锣把全村的青壮年全部聚集起来,拿着棍子去驱赶这些麻雀一样的灾民。 然而前面刚赶走,后面的又来了,烦不胜烦。 伴随着阵阵轰鸣声,鬼子的摩托车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从远处疾驰而来。它们的速度极快,就在车还未完全停下之际,车上搭载着的冰冷机枪便已迫不及待地喷吐出火舌。 刹那间,无数子弹如同雨点般密集地洒向那些无辜的灾民。这些可怜的人们,原本只是想逃离战乱和饥荒,寻求一线生机,但现在却成为了日本人无情扫射的目标。他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角落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可是,面对如此猛烈的火力,他们又怎能逃脱得了呢?子弹无情地穿透他们单薄的身躯,鲜血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些人被击中后当场倒地不起;有些人则痛苦地呻吟着,挣扎着想要继续前行;还有些人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这一瞬间,整个场景变得惨不忍睹。原本平静的田地转眼间变成了一片血腥的修罗场,到处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而那些残忍的侵略者们,则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留下了满地狼藉和无尽的悲伤。 第21章 苦难的国人 村民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手中原本紧握着用来驱赶灾民的棍棒也不由自主地掉落到地上。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仿佛无法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而此刻,那些曾经被视为威胁的灾民们,或身负重伤、痛苦呻吟,或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 一股深深的悲痛涌上心头,村民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可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他们的脸上浮现出愧疚和自责的神情,有些人甚至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原本的恐惧与愤怒渐渐被同情和怜悯所取代,大家纷纷走向那些受伤或死去的灾民身边,试图给予一些帮助或安慰。 然而,面对如此惨烈的场景,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村民们默默地围拢在一起,用沉默表达着内心的哀伤。他们或许在反思自己的冲动与无知,亦或是在为逝去的生命默哀。这个曾经热闹祥和的村庄,此刻被一片沉重的氛围所笼罩。 那些死难者的亲属们满脸泪痕,眼神空洞而迷茫,他们默默地跪在原地,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不知所措。这些人已经被饥饿折磨了太久,身体早已虚弱不堪,但内心却承受着更为沉重的打击——亲人的离去。 那些受伤的灾民躺在晒得滚烫的地上,身上满是伤口和鲜血,他们痛苦地呻吟着,与身旁同样受伤的家人相拥而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他们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无助。原本就艰难的生活变得更加举步维艰,未来似乎充满了无尽的黑暗。 村民们把问询的目光看向保长瞎狗子,后者满脸无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救人,凑点粮食烧点汤… 受轻伤的还好处理,弄点草药包扎上,重伤者只能等死了。经过这么一折腾,现场剩下的灾民只剩下三百多人,其他的或者跑了,或者躺下了。 村外的荒地上堆起来三十多个低矮的坟包。灾民在村民的帮助下搭起来了一片窝棚,可以暂时容身。 康掌柜和禹航跑来集合,看到这惨烈一幕,也感到心中堵得难受。 这次就连最抠门的夏雨华的娘都拿出了十斤红薯面出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在村口支起来十几口大锅,给灾民们熬粥烙饼。 那时候灾荒年年有,逃荒对于老百姓来说并不是多新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挨饿的滋味,所以对于那些外乡过来逃荒的人,能帮就尽量帮一把,说不准哪天自己也会出去逃荒。只是大家没有想到今年的逃荒人流如此庞大,而且出现了失控现象。 国民政府被打跑了,现在没人救灾了,灾民成了没人管的流浪人员,日本人肯定也不会希望自己的辖区内突然多出这么多要吃饭的嘴。 以夏庄村的能力,可以勉强养活这三百多口人,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长久的肯定不可能了,那些跑掉的和附近的灾民听说夏庄村有饭吃,再次聚集到一起,让这个村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为了防止灾民闹事,瞎狗子不得不组织起青壮劳动力日夜巡逻。 两天之后,村民就受不了了,夏庄村外的灾民越来越多,已经有上千人之众,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三天,整个村子就会被吃穷的。 乡长宋天良骑着洋车子跑到夏庄村,逮住瞎狗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就他妈的显得你能耐了是?到时候你们村饿死人了可别找我! 瞎狗子唉声叹气地说:谁让俺心地善良呢?你看看这些人,饿得只剩一口气了,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宋天良继续发火:行,行,行,就算你能养起他们,日本人那边怎么交代?他们想把这批人往外赶都来不及呢,你倒好,跟日本人唱反调,你是活腻味了? 瞎狗子一摊手:那,那能怎么办? “赶走呗!还能怎么办?”宋天良跨上洋车子,指着瞎狗子的鼻子丢下一句话,“别把自己当菩萨,你没有那个道行!” 宋天良走后,康掌柜的对瞎狗子说:“不能赶他们走呀!不然全都得饿死!”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这还要你说?宋天良说的没错,他们不走,我们村老百姓就得饿死!每家的口粮都是固定的,再这么下去,一个月都不撑,咱们都得饿死!” 事到如今,这个臭头还得由他这个保长来充当。他独自走到灾民人群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说道:“老少爷们们,不是我不想留下大家,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村的村民也马上就要吃糠咽菜了,求大家换个地方求生去!不然都撑不到秋年,全部都得饿死了!” 本以为灾民还会吵吵嚷嚷或者闹事,但没有,他们沉默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再次踏上逃荒之旅,人群中一个老太太抱着一个小孩扑通跪倒在瞎狗子面前,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孩子,大娘知道你们村都是好人,你帮帮我,我的儿子儿媳妇都饿死了,家里就剩这一棵独苗了,你行行好,把孩子留下,跟着我,早晚饿死。” 老太太这一举动立刻引来很多人效仿,纷纷把自己家的小孩子推出来求收养。 这又让瞎狗子麻了爪子了,起身连连后退,他就是被收养的孩子,过的啥日子自然清楚。 那些年幼的孩子们紧紧地抱住自己的父母或长辈,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哭声凄惨而又刺耳。那位年迈的老太太则不停地推搡着身旁那个瘦弱不堪的小男孩,可无论怎样劝说,那孩子始终不肯留下。他紧紧抓住奶奶的衣角,眼中满是恐惧和不舍。 老太太泪如雨下,声音颤抖地对孙子说道:“乖孙啊,听奶奶的话,跟他走,只有这样才能活命啊!奶奶已经没有能力再养活你了……”然而,小男孩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哭泣着说什么也不愿离开奶奶身边。 其他家长们也纷纷强忍着悲痛,咬紧牙关向自己的孩子许下诺言:“等来年光景好些了,我们一定会回来接你们回家的!”他们深知此行前途未卜,但为了孩子们的生存,只能狠下心来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瞎狗子的心都快碎了,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骨肉分离?可是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这些孩子最大的才不到十岁,一共二十多个,这些灾民把他当成了自家孩子唯一的生存希望了,压力让瞎狗子喘不上来气,一时间不知所措。 此情此景让众多围观的村民也跟着落泪,唏嘘不已。 雨林嫂子走出人群,抱着老太太脏兮兮的小孙子和声说道:乖孩子,婶子养活你。 三岁多的铁蛋递给那小孩半块饼子,拉着他的手奶声奶气地说:留下给我当弟弟! 那小孩一手抓着饼子仍旧哭喊不止,想努力挣脱雨林嫂子的怀抱,老太太狠狠心拍了自己孙子屁股一下,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雨林嫂子带头,不断有村里人站出来领养孩子,中国人骨子里的善良是不允许他们看着人间惨剧发生而无动于衷。 第22章 补庄稼 地里种的玉米种子之前被灾民挖得干净,村民迫不得已只能拿出储备的玉米重新种下,每家每户都心疼的不得了,但也是无奈之举。 村里一下子多了20多个孩子,这些收养家庭口粮就会变得紧张,瞎狗子只能去那几个大户家里去求助。经历这么一场遭遇,大户们也愿意帮助他们养孩子,虽然没有多少细粮可以吃,这些粗粮也能供大家吃个囫囵饱。 瞎狗子自己掏钱从街上买了一匹粗布,分给领养孩子的家庭,让他们给这些灾民的孩子做两身衣裳。 晚上回到雨林嫂子家,院子里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又搞了一些干净的土铺上。两个小屁孩正在木盆里洗澡,新来的小家伙这会儿心情好了许多,跟铁蛋玩的不亦乐乎,似乎已经把饥饿和灾难忘到了脑后。 雨林嫂子一边给小孩子洗澡一边说:这小孩只知道自己有个大名叫李杰,出生就没见过他爹,他娘前几天也饿死了,这孩子太可怜了。 说着忍不住掉了眼泪,瞎狗子蹲下来逗弄两个孩子,把两个小家伙挠得哈哈大笑。 他问雨林嫂子:你咋非要领养一个呢?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雨林嫂子头也不抬地回答:看这个孩子跟铁蛋差不多大,我要是不留下他,人不就饿死了?只有穷人才会帮穷人。 是啊,只有穷人才会帮穷人。 瞎狗子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自己的经历告诉他,这话就是天理。 玉林嫂子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人性多一点就是人,狗性多一点就是狗。 瞎狗子点头回答:你放心,我会正经做个人的! 两个孩子又玩闹了一会儿,玩累了,就躺在一张床上睡着了。两个大人凑在油灯前发呆,灯花跳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响,仿佛在有意惊醒二人。 雨林嫂子先发话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这是没话找话。 瞎狗子拧头回答:凑合一天是一天。管他是日本人当家还是国府当家,咱老百姓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雨林嫂子叹气说:这仗啥时候能打完呀?俺家铁蛋爹啥时候能回来呀?… 她有半句话没说完,瞎狗子心里明白,知道雨林嫂子想说的事,如果夏雨林回来了,这三个人又该如何相处?这种拉帮套算怎么一档子事? 而此刻的夏雨林心里也很不好受,自从在徐州头脑一发热,跟着国军去打仗,从徐州撤离之后,转战到河南境内,跟随第一战区打了一场十分窝心的兰封会战,随后跟着国军部队转入敌后开始了游击作战,日子过得很是艰辛,也时刻惦记着家里的老婆孩子。 次日一早,瞎狗子便带着三个小跟班去了镇上日本人的军营,野比一郎此刻也是焦头烂额,在冬小麦收割期间,他的部队不断遭受国军和新四军的袭扰,无论是哪一方,对粮食的需求都是非常巨大的,为了抢夺粮食,大家都卯足了劲,纵使日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也架不住这么折腾。迫不得已,只能收缩兵力重点防御,放弃了一些偏远的乡镇,把防守的重点放在了交通要道上的几个镇。征粮计划完成的非常不好,大多数小麦收成落入了国军和新四军手中。而征收来的粮食全部运到了三堡镇,派出300多人和两辆装甲车24小时守护,前几天他的上次又命令他抽调出一半的兵力去支援武汉战场,这就让他手上的兵力开始捉襟见肘,不得不执行参谋总部提出的以华制华策略。 他们所在的第四师团经常被所有同行笑话,打仗偷奸耍滑,打扫战场却是积极踊跃,自从他们奉命来到徐州战场,基本上没打过什么仗,当第五战区的40万大军撤退经过他们防区的时候,这帮家伙已没收到命令为借口,眼睁睁的看着国军轻松撤离,却未放一枪一弹。反倒是把国军整糊涂了。这种行为非常符合中国穷寇莫追的战争理念,后来很多人说大阪师团在中国战场上就是打酱油的,就是一个笑话,其实不然,日本人经常干的坏事,他们也没少干,只是手段比其他部队柔柔和了一些,他们最热衷的当然还是做生意。 野比一郎见到瞎狗子之后,表情尽量和善,这个家伙以后就是自己的狗腿子了,倒卖物资的任务还是要通过眼前的中国人来完成,总不能让他自己带着部队亲自到新四军或者国军那里去摆地摊。 他带着瞎狗子他们来到一处小仓库,里面堆满了刚征收上来的粮食,瞎狗子他们看着这些本来属于中国老百姓的口粮,牙都快咬碎了,但是也只能忍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野比一郎指着粮食说:五十万斤,全部的交易! 瞎狗子拍着胸口说:太君放心,交给我来办,你等着数钱! 野比一郎满意地点点头,走近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要搞个侦缉队的,夏桑,事情办好,你的,队长的干活! 侦缉队队长?这是干啥的?没等瞎狗子问清楚,康掌柜拽着他的衣角点头示意他接下这个活。 瞎狗子只好假装很讨好地点头哈腰,再次保证会好好帮野比太君挣钱。然后,按照康掌柜路上的交代,对野比一郎说:野比太君,盐的,糖的,药品的,都是很紧俏的! 野比一郎哈哈大笑,再次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要的,我都能搞到的! 第23章 黑市 三堡镇在徐州市区正南15公里,步行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市区西南方向有个云龙湖,明朝时候就开挖出来了,传说是刘伯温为了斩断徐州龙脉特地开挖的,还盖了一个塔来镇压龙头,毕竟徐州这个城市在历史书上出现的次数很多,历来是出造反皇帝的地方,而且成功率比较高,比如刘邦,比如开局一个碗,装备全靠砍的朱元璋,都是从这里起家的。 湖边有山,叫云龙山,东坡山下有一片树林,这就是黑市所在地了,同时也是个鬼市,都是在半夜时候才会热闹起来,卖啥的都有,甚至鸦片,枪支都能买到,这里做买卖的都会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这里不能打听买家和卖家的身份,谈好了价格直接交易就行,废话不能多说。 康掌柜和禹航是这里的常客,对这里的规矩很熟悉。他们下午明目张胆地拉了一车的白面和麸皮过来的,麸皮这个东西日本人不会吃的,但是老百姓却当个宝,可以掺在杂粮面里面烙煎饼,也可用来喂猪羊和鸡鸭。以前都是可以公开交易的东西,现在居然成了违禁品,也真是悲哀。 他们四个人找了个位置摆好了摊,就等着买家上门了,现在白面是一等粮,中国人是没有资格吃的,家庭条件好的就会来黑市淘换一些。收麦子的时候,老百姓都会偷偷留下一些麦子,不会傻了唧的全部交给日本人,平时是不舍得吃的。 夜幕降临之后,黑市上开始热闹起来,来人都是用毛巾盖住了口鼻,让人认不出样貌。 不出意外的,瞎狗子他们的白面很受欢迎,别人最多拿半口袋来卖,他们直接拉了一车,足有七八百斤,摊位很快就被围满了,你五斤,他十斤,把四个人忙得够呛。大家很守规矩,价格说好,直接付钱走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还剩一半货物的时候,摊位上基本没人了,该买的都买了,大家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有人大批量的卖白面,连面袋子都没有,那时候没有塑料袋,所以买了也没法带回去,只能等下次再来了。几个彪形大汉来到摊位前,带头的操着纯正的山东话说:你车上的货我都要了! 来人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撩开上衣,露出腰里的一把手枪,瞎狗子也不怯场,掀开衣服,露出自己的枪,这才让对方的气势弱了下来。 禹航问了一句:湖里的? 对方没回答,直接问:一共多少钱。 一毛钱一斤,总共四百多斤,取个整,收了四十块钱。对方给钱很爽快,沉甸甸的现大洋直接拍出来。禹航屁颠颠得帮买家扛着白面去装车,两袋子面压在他肩头跟玩的一样。他回来之后,对着同伴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湖里的土匪,一眼能看出来的。 卖光了自己的东西,闲来无事,四人也在黑市上溜达,一个摊子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起眼的角落里,地上摆着几支步枪,还有一些子弹,摊主戴着帽子,浑身遮盖得严严实实,头埋得很低,显得神秘兮兮的,如果有人问价,这人只伸手指头不说话。 康掌柜在摊子上蹲下来,拿起地上一支步枪,很熟练地摆弄起来,开口说:汉阳造,膛线有点老,多少钱? 摊主头也不抬,直接伸出手指,要价20块,康掌柜放下枪,开始砍价:这破枪顶多打两百米,还要二十个,给你十块都是高价咯! 摊主推了推地上的子弹,意思是可以送子弹。那地上的子弹也是五花八门,瞎狗子扒拉出几十发自己盒子枪能用的子弹,催促康掌柜赶紧掏钱,不要磨磨蹭蹭。 康掌柜手掌冲他一摊:老子没钱,借一点! 瞎狗子倒也爽快,从挎包里给他掏了20块钱法币,只是嘴里都没有好气:没钱你瞎问什么价格? 把钱递给摊主,不料那摊主摆着手说了几个字:手枪子弹,五块钱! 卧槽,这么贵的吗?他们忙活了一晚上,挣的还不如花的多呢,这些面粉可是从鬼子那里进的货,本钱还是赊欠的呢! 感觉自己挎着盒子枪挺像那么回事,但是枪膛里面只剩下四发子弹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咬咬牙跺跺脚冲摊主伸出三个手指头,那摊主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直接疯狂点头说:成交的! 卧槽,这是给高了? 黑市有黑市的规矩,价格只要谈妥,坚决不允许毁约,不然就得动刀子。 四个人收拾东西拉着车准备返程,刚出东坡黑市,瞎狗子愣愣的站在原地,眉头紧锁,那三人也停下追问究竟,瞎狗子摸着脑袋说:卖枪的那个货口音很熟悉,跟那个日本人野比一郎很像。 这下众人才后知后觉起来,那家伙说话确实比较奇怪,康掌柜从车上拿出步枪,压上子弹,对瞎狗子他们说:你们先走,我留下干掉他龟儿子的! 瞎狗子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去:不要扯熊蛋,不能动手! 康掌柜气愤地质问:你娃是不是当狗腿子汉奸上瘾了?怕我杀了你的主子? 瞎狗子也生气了,掐着康掌柜的脖子对骂:你才狗腿子,你全家都是汉奸! 康掌柜把枪一丢,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打起了滚。 另外二人赶紧把他们分开,禹航站在二人中间,一手掐住一个,强行把二人分开。 两人平息了一下,瞎狗子指着前方一片草丛和树林说:那里面藏了好几个人,都扛着枪,你打得过人家吗? 三人朝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 康掌柜没好气地说:装神弄鬼,你就是怂包!在这把鬼子头干掉,省得他再祸害人! 夏雨华用颤抖的语气问:狗子兄弟,你不会是看见鬼了? 瞎狗子没好气地回答:亏你还是读书人,信那乱七八糟的东西。那里分明就是人,不信的话,你们等着! 说着就低头在路边捡了一个石头,快步跑到那边小树林,用尽全身力气,把石头甩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跑,果不其然,树林里呼啦啦的窜出来十来条人影,哇哩哇哩的破口乱骂,说的分明就是日本话。 瞎狗子一口气跑出去三里地才追上那三人,刚才还叫嚷着要去干掉鬼子头目的康掌柜跑的比谁都快,两条小短腿都甩出了残影,夏雨华这个书生跑不动,被禹航扔到板车上拉着跑,那条土路坑坑洼洼的,差点把他的五脏六腑和隔夜的粑粑都给颠出来。 瞎狗子弯腰扶着膝盖喘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卖鸡爪子的,你有能耐,有能耐你别跑啊!去干他呀!你跑鸡毛啊!? 康掌柜一脸无所谓的说:我承认干不过他们!咋个了嘛? 禹航也鄙视地说:你就是把屁股安头上了! 康掌柜不理解,问道:啥个意思? 夏雨华解释说:臭不要脸呗! 第24章 城里的白月光 四人闹够了,东方也露鱼肚白了,准备往回走,瞎狗子提议说:我没进过城,不如你们带我在城里溜达一圈? 康掌柜不耐烦地说:有啥好玩的?都被炸得稀巴烂了!赶紧回去睡觉! 瞎狗子对其他二人说:你们两个带我去溜达,我请你们吃饭!让蛮子自己回去。 禹航第一时间答应下来,点名要去吃包子,夏雨华想去买几本书,康掌柜有点尴尬,也只能随大流,悻悻地跟着他们往城里方向返回。 城里的确如康掌柜所言,满目疮痍,令人痛心疾首。这座曾经繁华热闹的城市,在两个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中遭受了重创。日本侵略者的飞机无情地轰炸着每一个角落,导致整个城市变得破烂不堪。 尤其是大同街的钟楼鼓楼,那口巨大而庄严的铜钟如今已满目疮痍、千疮百孔。原本光滑亮丽的表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窟窿和裂痕,仿佛诉说着战争带来的苦难与伤痛。 然而,生活还要继续。尽管城市遭受了巨大破坏,但人们还是要生活下去的,清晨时分,阳光洒在大街小巷,卖辣汤、油条、油饼等各种早点的小摊位纷纷摆开,整条街道弥漫着诱人香气。摊主们忙碌地准备食物,热情地招呼着过往行人;食客们则围坐在桌边,边吃边和旁边桌的陌生人讨论当前的时局。 禹航叫嚷着要吃包子,原本卖包子的摊位现在都改卖杂粮饼子了,最近摊位的老板提醒他们说:别想包子的事了,白面不让吃了,没有白面,是没办法做包子的啦! 四个人只能挤在一张小桌子旁边要了十来个面饼子泡着油茶先把肚子填饱,禹航吃的最多,两个人都不如他一个人吃的多,还依旧叫着饿,没办法,只能再给他补充两个饼子。瞎狗子真是后悔叫上这个饭桶加入了,简直就是头猪。 街上的墙面写着一些啥中日亲善的标语,路边有维持会给市民提供饮用水的地方,给老百姓搞一些小恩小惠。那些维持会的人穿着黄色的军装,大盖帽上缠着一圈白布,手里提着红白相间的警棍,在大街上来回溜达,检查过往人群。 瞎狗子将那把盒子枪悬挂在腰间,尽量让它显得特别显眼。而康掌柜也是毫不掩饰地扛起那支沉甸甸的步枪,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他们如此招摇过市,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或质疑。 人们远远地望着他们,眼中流露出鄙夷和厌恶之情,但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招惹。因为从他们的装扮和举止来看,这些人显然就是令人深恶痛绝的汉奸走狗。即使是那些正在执行任务、扛枪巡逻的日本兵见到他们,也只是淡淡地瞥一眼,最多示意他们靠边站,给自己让出一条路来。 这种场景让人不禁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在这个被侵略者占领的地方,正义与勇气似乎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妥协。 市里最繁忙的当数火车站了,都是给日军运送物资的列车,他们从当地征用的民工忙忙碌碌地装卸货物,铁路旁边的几排窝棚就是他们的住所了。客车从此经过必须停下接受日本兵的检查,停车期间,一群衣衫破烂的小孩就跑到火车窗口处伸手乞讨。 沿街的被战火破坏的店铺都在维修,准备着重新开业。 瞎狗子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那些身着华丽旗袍的富家小姐和太太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轻轻甩动着丰腴的臀部,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姿绰约之态。她们的大腿如白玉般白皙发亮,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脚上踩着精致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犹如天籁之音。 而那四个家伙,则像一群饿狼一般躲在路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些美女,嘴角还挂着一丝让人作呕的笑容,模样猥琐至极。他们的目光似乎要穿透那些女人的衣服,将她们的身体看个透彻。有的张大嘴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有的则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什么;还有的低声嘟囔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 “你们这都是啥子德行哟?”康掌柜忍不住开口骂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说着,他伸出手来,依次轻轻地拍了拍每个人的脑门儿,仿佛要把他们从迷茫中唤醒一般。 被康掌柜这么一拍,那三个人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康掌柜。只见康掌柜表情异常严肃,但他们三人脸上却满是鄙夷之色,似乎对他这种故作正经的态度颇为反感。 禹航轻哼了一声,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哼!就数你刚才口水流得最多!”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然而,面对禹航的指责,康掌柜并没有丝毫的羞愧之心,反而强词夺理地辩驳道:“我那可是在用批判的眼光在看待事物啊!只有这样才能发现问题所在嘛!” 这时,另一个人夏雨华也开口说话了:“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是用欣赏美的眼光来看待这一切的。”说完,他还微微一笑,似乎在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独特的品味和高雅情趣。 瞎狗子瞪大了他那双本就不怎么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那些女人的大腿,嘴里还喃喃自语道:“真白呀!这可比那啥……雨华你三大爷死了三天的时候脸色还要白呢!瞧瞧这些城里女人,一个个长得跟仙女似的,真是太好看啦!再看看咱们村里的娘们儿,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哪里还有个女人样哦!”说完,瞎狗子还不忘咂咂嘴,似乎对眼前的美景意犹未尽。 夏雨华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世上啊,有两样绝佳的宝贝,一个呢,就是咱自个儿家的娃娃;另一个嘛,则是旁人家里头的婆娘!嘿,狗子,你倒是说说看,雨林那口子咋样?”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旁边的人,似乎想要从他们的反应中找到一些乐子。 瞎狗子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狠狠地瞪了夏雨华一眼,眼中闪烁着愤怒与警告的光芒,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这些人别太过分了!不要再拿我和雨林嫂子说事,否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然而,那三个人却丝毫没有被瞎狗子的威胁所吓倒,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咧开嘴巴,用夸张而嘲讽的口吻模仿道:“我们清清白白,只不过是躺在同一张床上而已嘛!哈哈哈哈哈……”他们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充满了讽刺意味。 他们并不知晓,那些从旁经过的靓丽女子对于这四名衣着寒酸、举止粗俗之人不仅心怀鄙夷之情,甚至还会轻声咒骂道:“真是一群不知廉耻的狗汉奸!”言语之中充满了轻蔑与愤恨。仿佛这四人身上散发出的异味让人无法忍受一般,美女们纷纷掩鼻而过,不愿多看一眼。而那四位男子却浑然不觉,依旧我行我素地大声谈笑,引得路人侧目。 不过也有主动上来跟他们打招呼的旗袍美女,大热的天,脸上的粉依旧有一指厚,身上香喷喷的,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来到带头的瞎狗子面前,妖娆地问:“大哥,要不要一起玩玩呀?” 不等他搭话,康掌柜就挥手驱赶说:“不用咯,家里有的!” 那女人哼了一声,扭头转身走开了,丢下一句话:“哼,土逼!” 瞎狗子不理解,质问康掌柜:“蛮子你干啥?人家想找我一起玩呢,你咋把人撵走了?” 康掌柜没好气地说:“玩个蛋!花钱的呀!贵得很!” 一提到花钱,瞎狗子就不生气了。挣钱多难呀!忙活了一夜,挣了十来块,还借给康掌柜二十块,早上吃饭就让禹航给揍进去一块多,剩下的钱还要四个人分,肉疼呀。 这就是城市呀,好像也没啥不一样的,除了富贵人家的女人更好看。 四人感觉也没啥好玩的了,准备启程,禹航成了脚夫,用车拉着三个家伙,谁让他力气最大呢。 一个穿着学生服的女孩子突然从一个巷口里着急忙慌的冲出来,正好撞在他们的车上,把这几个爷们吓一跳,那女孩用祈求的眼神叫道:“大哥,救救我!” 第25章 英雄救美 这个穿学生装的姑娘身后追过来三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带头的一脸横肉,光着脑袋烂鼻头,手里抓着一根鞭子,追上来之后指着瞎狗子他们四人大吼:“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赶紧给我滚蛋!” 只是让这三个壮汉没想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杆长枪和一把手枪指了过来。瞎狗子人生第一次说了最有底气的话:“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夏雨华显然不愿意放过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抛开自己的书生气质,把那姑娘拉到自己身后,阳刚味十足地说:“有哥在,不用怕!” 只是没想到,这三个壮汉居然不怕枪,反而一脸淡然地抱着肩膀,显得十分不屑。带头那人十分豪横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禹航嘴巴快,率先回答:“你想知道你爹是谁?回家去问你娘去!” 瞎狗子回头问那姑娘:“妹妹,出啥事了?他们干啥撵你?” 学生装姑娘边哭边说:“我是从济南逃难过来的,身上钱花完了,他们骗我说可以带我找工作,没想到他们把我卖到妓院了,我不同意,他们就打我,我一跑他们就追我…” 康掌柜一脸正气地说:“老子这辈子最讨厌逼良为娼的人了!狗日的,赶紧滚蛋,小心我枪走火!” 没想到那带头壮汉再次猖狂地说:“我不管你们是哪个村出来的,告诉你们,我爹就是维持会会长刘发财,老子叫刘富贵,你们可着整个彭城打听打听,我们刘家就是这里的天!就是王法!” 康掌柜毫不退让,晃了一下枪杆子吼道:“我手里这个才叫王法!有种往前走一步试试!” 这维持会长有日本人撑腰,当真不好惹,瞎狗子有点不知所措,而对方显然不怕自己手里的枪,如果当真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开枪,自己这些人恐怕也很难跑出去。而对面三人显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这两个拿枪的家伙是愣头青,手指头只要一哆嗦,那身上起码得多个窟窿眼。 场面一下子有些尴尬,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瞎狗子举枪的手都有点酸了,上次失手打死一个抢孩子的灾民,哆嗦了两天之后,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真的不介意再干掉三个泼皮无赖,然后一跑了之。 歪头给康掌柜一个问询的眼神,后者也是茫然,这里显然不是开火的地方。 正僵持的时候,忽然一声枪响从瞎狗子他们身后传来,与此同时,他和康掌柜也下意识地开了火,他们都以为是自己人开了枪。三声枪响之后,对面两人倒地,只剩下一个小跟班吓得浑身发抖,但很快,脑袋上也开了花。 瞎狗子和康掌柜同时回头看向身后,一个络腮胡子大汉非常潇洒的吹了吹枪口的烟,很淡定的把手枪插进了腰里,还非常鄙视的哼了一下鼻子,抛下一句话转身跑开了:“真他娘的蘑菇!看得我躁瞎了眼了!” 四男一女愣戳戳得对视片刻,康掌柜嚎了一嗓子:愣着做啥子?跑噻! 禹航拉着平板车,车上坐着四个人,朝着城南方向一路飞奔,在鬼子巡逻队到来之前逃离了现场。好在此地刚刚沦陷,秩序还乱的很,不然可真就麻烦了。 沿着湖东小路一直向南,便来到了两山之间的黄泉路,没错,这条路就叫黄泉路,就是现在矿业大学新校区门口那条路,道路两边的山上都是坟头,很少有人走这条路,听附近居民说这里经常闹鬼,其实就是因为这里盗墓贼多,装神弄鬼而已。 禹航把车停在路边,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说:狗子,我拜托你下次出来借一头驴! 瞎狗子一句话又把他气得够呛:“借驴不得喂草料呀?” “合着,我比驴还贱呗?”禹航发着牢骚,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开张那哥们就是昨天夜里买咱白面的土匪!”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他无比坚定地说:“绝对不会错!我记得那口音,还有那走路的架子!” 康掌柜忽然抬枪指向乱葬岗,高声问:“什么人?” 众人疑惑间,从乱葬岗里走出一人,正是刚才谈论的对象,他拱手对众人说:“真是巧了!” 康掌柜收起步枪,夸了一句:“你枪法不错哟!” “吃饭的手艺!”那人再次拱手说,“相见就是缘分,这次给你们惹祸了!兄弟我叫梁大元,微山湖的渔民。” 瞎狗子问道:“你是土匪?” 梁大元也不反驳,笑呵呵的回答:“以前是!”然后他反问道,“你们也是游击队的?” 夏雨华抢着回答:“这是我们保长!” 梁大元皱着眉头说:“也是汉奸呐?” 瞎狗子不乐意了,捋起袖子冲过去,想掐着脖子把他揍一顿,结果刚到人家身边,就被人一把抓住肩膀撂倒在地上,跟玩弄小鸡一样。 瞎狗子不服气地骂:“你才是汉奸呢,你全家都是汉奸!” 禹航看不下去了,上去帮忙,凭借身上一把力气,跟身手灵活的梁大元扭打在一起,居然也不落下风。 康掌柜在一旁劝说:“都是自己人!打个锤子哟?” 这下两人才分开了,在康掌柜的劝说下,总算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说话了。 第26章 拜把子 从聊天中得知,梁大元原来是微山湖里的渔民,之前确实也干过打家劫舍的事情,后来日本鬼子来了,他们的汽艇在微山湖上横行霸道,要求渔民把所有的收获中的一大半上交给他们,那些渔民向来性格粗犷,民风彪悍,对日本人的要求很不服气,于是日本鬼子就放火烧了他们在湖心岛的水寨,还杀了不少人,于是乎,渔民就组织了一个自卫队,开始转行偷袭日本鬼子。昨天在鬼市上买白面的正是他们,鬼子最近封锁了湖面,渔民不能出船打鱼,只能出钱买点粮食先熬过这段时间。 瞎狗子倒也豪气地表示:“既然一起干掉了汉奸的儿子,那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梁大元比他更豪气:“既然是自己人了,那就应该拜把子!” 于是乎,五个老爷们就在乱葬岗里面磕头拜把子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废话说了一大堆,跟闹着玩一样。 双方互相留了地址,便匆匆告别了。 此刻,太阳已然高悬于天空正中,时间早已越过正午时分。禹航那原本安静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咕叫的声音,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告它的饥饿。接着,禹航便开始大声嚷嚷着:“我饿啊!”这叫声如同魔音贯耳一般,直直地钻进了瞎狗子的耳朵里。 瞎狗子听到这句话,顿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个禹航怎么这么能吃啊?不过,回想起刚才禹航帮自己打架的场景,瞎狗子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激之情。毕竟,如果不是禹航及时出手相助,自己这几个人就丢脸丢大了。于是咬牙承诺,回到镇上之后让他吃个饱。 刚才光顾着逃命了,瞎狗子这会儿才想起来还带着一个姑娘呢,几个人一边赶路一边聊天,逐渐了解了这个姑娘的身世。 她叫何晓慧,浙江人,在山东济南某大学上学,济南失守之后随逃难的人跑到徐州,结果徐州又发生大战,所有列车被国军征用,她就滞留在了本地,在花园饭店里打工维持生计,后来饭店被炸毁,她就流落街头了,今天早上被那三个家伙骗走了,差点坠入魔窟,幸亏遇到了瞎狗子他们路过,才得以逃出生天,现在是身无分文又无处安身。 夏雨华开始大包大揽:“妹子,暂时先在我们村里住着,我们能养活得起你,等有机会了,再设法回浙江老家!” 康掌柜一句话又把她的心扔进了深渊:“现在浙江大部分地方也沦陷了,估计你家人已经逃亡别处了,就怕你回去之后也找不到父母了。” 何晓慧听了之后马上泣不成声,其余三人开始骂康掌柜:“就你话多!” 康掌柜一脸无辜地说:“老子讲的是实话,现在兵荒马乱的,要去浙江,首先就要经过好多日占区,她一个女子,怎么过得去嘛?” 他说的确实是实情,众人再次陷入沉默。还是瞎狗子给出了主意:“还是留下,也不差你这一口吃的。我想在村里搞个学堂,正愁没有老师呢,这不是一个现成的大学生么?” 夏雨华立刻举手赞成:“孩子们没文化是不行的!我支持你,我可曾经是个优秀教师的!晓慧妹子,你放心,有哥在,没人会欺负你!” 他左一个妹子,右一个妹子叫得那叫一个亲热,让其他三人直撇嘴。 何晓慧也只能接受这个建议,毕竟她一个女孩子想在这个乱世活下来真的挺难的。 等他们回到镇上早就疲惫不堪,毕竟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在街上买了一堆杂粮饼子充饥之后,瞎狗子独自一人前往日军指挥部去交差。 把一把票子拍在野比一郎的桌子上,那家伙笑得合不拢嘴,直夸瞎狗子办事利索:“夏桑真是一个好的伙伴!这个,是奖励你的!” 说着从那一摞票子里捏出五块钱,把瞎狗子高兴地不行,谁料那家伙又放下三块,只拿出两块钱拍到瞎狗子手里说:“晚上的,继续交易!马车的,我借给你!” 瞎狗子只能装作十分感激+兴奋:“野比太君放心,我一定好好干,让太君发财的干活!” 看到马车,最高兴的当然是禹航,他可以解放了,不用当拉车的驴了。 赶着马车回到村里,已经是傍晚了,夏雨华坚持要带何晓慧回自己家住下,被瞎狗子直接否决了:“你媳妇跟老虎一样,你带个姑娘回去,那你估计别想活着出来了!还是先让他住雨林嫂子家!” 夏雨华也反对:“那不行,你小子谁的床都敢上,一个姑娘家在你那里,我不放心!” 瞎狗子红着脸说:“我,我跟蛮子和禹航住老保长家里行了!” 夏雨华这才放心下来,让他带着何晓慧回去了。 雨林嫂子听说了何晓慧的遭遇之后,也表示同情,当即同意收留,让她先住在东屋,至于瞎狗子,呵呵,想住这里的话,只能睡锅屋或者院外的窝棚了。他一点意见都没有,之前睡草垛好几年呢。 本想着晚上再去跑一趟黑市,四个人都累得不行了,说啥都要好好睡一觉。天公也真是成人之美,天一黑就下起了雨,这下好了,秋庄稼能喝一个饱了,刚种下的红薯也不用挑水浇灌了,真是一个风调雨顺,只要下雨,黑市就没法进行交易了,野比一郎那边也有个交代了。 四人晚上在老保长家里进行了第一次坐地分赃,卖了八百多斤面粉和两百多斤麸皮,除去本钱和吃喝费用,剩了15块钱,利润很大,瞎狗子给夏雨华和禹航每人两块钱,康掌柜一分没有,原因是他借钱买了枪,还得倒找18块钱呢。 康掌柜没意见,他接近瞎狗子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挣钱,那两个家伙意见可多了去了:凭啥挣了这么多钱,你瞎狗子要独吞,只给我们这么一点?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因为我是当家的!我说了算,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搞白面去?” 一句话把两人怼得哑口无言,两块钱也不少了,禹航贩卖小鸡小鸭,一个月也挣不到两块钱,夏雨华之前一个月工资才五块而已。 怕他们以后再提意见,瞎狗子语重心长地说:“这些钱也不是我一个人用的,以后村里难免会遇到个三长两短的,这些钱可以应急救命的,以后搞学校要用钱,收养那么多孩子也要用钱,现在大家都苦了哈的,钱绝对不能全分了!” 康掌柜也附和说:“狗子说的对,这个我支持!不过,我还有个想法,现在兵荒马乱的,老百姓手里没有防身的家伙可不行,我觉得买些枪留着用是有必要的!哪天鬼子发疯了,咱们也不至于赤手空拳!” 三个人同时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瞎狗子疑惑地问:“蛮子,你说实话,你到底是啥身份?用枪这么熟练,还跟新四军有交情,你是不是…” 不等他说完,康掌柜就打断他的话:“你只要知道我是一个好人,中国人,我不会害你们,只会帮你们的!” 瞎狗子听出其中的意思,他不想让那二人也关心这个话题,于是接着说:“我觉得还有个生意可以干,现在法币越来越不值钱了,下一步多换点大洋存着比较合适!” 他的说法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禹航说:“我上个月从炕房进的鸡苗只要一毛二,这个月就要一毛六了,这钱越来越不值钱了,以后赊小鸡肯定会赔死的!” 第27章 瞎狗子的梦想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仿佛被大自然洗礼过一般。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给整个世界带来了一丝温暖和明亮。树叶、花朵上挂满晶莹剔透的露珠,宛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鸟儿欢快地歌唱着,似乎在庆祝这场雨的结束。它们在树枝间跳跃,寻找食物,为新的一天做准备。地面上的积水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倒映出天空和周围的景色,如同一幅美丽的水墨画。池塘的水满了,河里的水面上涨了,青蛙蛤蟆叫得很嚣张。 瞎狗子被蚊子咬得浑身是红疙瘩,一大早从锅屋里钻出来,跑去路边割草喂马,禹航比他还勤快,已经割了满满一大筐,他比谁都明白,马吃饱了,他就不用干活了。 村民们一早起来就进了田地里面去放水,地里的庄稼可是全家人的希望,必须细心照顾,他们见到瞎狗子,总会很热心地打招呼:保长,吃了没? 明明没吃,但是一定要回答吃过了,这是规矩,你如果说没吃,别人这会也不能拉你回家去吃饭,人家自己都没吃呢。 现在村里的好多青壮年都跑去市里扛活了,那里到处在修房子,不缺活干,一天也能挣几个铜板回来。大家的日子也慢慢从大战状态中恢复正常了。 雨林嫂子一大早就起来给大人小孩做饭,新来的家庭成员何晓慧给她烧火打下手,现在她的日子好过了,不用下地干活了,村里人为了讨好瞎狗子,会争相帮她自己种的二亩地收拾了,瞎狗子已经有能力养活她和两个孩子了,吃的穿的都比同村的人好,就是她的公公婆婆看她越来越不顺眼,她也不给他们好脸色看,这公婆俩虽然地多有钱,自从儿子参军走了之后,就是不舍得给儿媳妇和孙子花,也不知道积攒那些家业干啥。 揣着一个饼子,坐上马车,四个人上街了,雨后的道路还是泥泞,到底马比人有劲,走起来丝毫不费力气。 在金钱的诱惑下,今天他们还要继续混黑市,瞎狗子总算学会了一些人情世故,先去乡公所拜会了乡长宋天良,没空着手,买了两斤糕点带上。 宋天良正在办公室里盯着墙上的委任状沾沾自喜,见瞎狗子进来了,赶紧拽着他一起看,瞎狗子刚开始学认字,只是委任状上的字他还没学到,很虚心地问:“大哥,这写的啥呀?” 宋天良皱眉质问:“胡扯啥呢?谁是你大哥?” 瞎狗子摸着脑袋回答:“咱们不是喝酒拜把子了吗?肯定我不能当大哥的!” 宋天良有些尴尬,心里暗暗责骂自己酒后乱来,咋跟这个货拜把子了?完全差着辈份呢!他忍住了,还是换上笑脸说:“我被任命是镇里的维持会长了,这可是日本人给发的委任状!” 瞎狗子赶紧拱手道谢:“恭喜大哥荣升大官!”宋天良还要表示不满,却见瞎狗子递上来两块大洋,嘴还挺甜,“一点贺礼,不成敬意,以后小弟我全仰仗大哥照顾了!” 宋天良脸上笑开了花,这还是假意推脱说:“都是自家兄弟爷们的,整这么客气干啥?”不过没推几下,把大洋揣进了口袋,“到底是咱们兄弟情深啊,以后兄弟你但凡有事,尽管开口!” 本来他只是客套一下,瞎狗子却不跟他客气,开口直说:“我想在村里搞一个小学校…” 不等瞎狗子说完,宋天良就直接表示:“乡里没钱!你自己想办法!” 这就算是同意了。 瞎狗子最为尊崇、敬仰的两位历史人物乃是岳飞与武训。 岳飞,那位精忠报国、名垂青史的民族英雄!他以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挺身而出抗击金兵入侵中原大地;他率领着军纪严明、英勇善战的岳家军屡次击败金军,保卫了宋朝的半壁江山。其“还我河山”之壮志豪情更成为千古传颂之佳话! 而武训,则是清朝末年行乞兴学之奇人也!虽出身贫寒且目不识丁,但凭借不懈努力及坚韧毅力终于创办义塾并让无数穷苦子弟得受教育机会。此等心系天下苍生福祉之行径实令人钦佩万分啊! 瞎狗子对这二位传奇人物怀有深深敬意,并视他们为人生楷模欲效仿之。他们的故事都是通过戏文里面了解的,岳飞那样的大人物他肯定是做不了了,武训倒是可以试一试,兴许自己也可以名垂青史,单立一页族谱,尽管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姓谁名谁,小人物就干小人物能做到的事, 拿着野比一郎的批条,他们到仓库领了一车面粉和大米,大米可是稀罕玩意,是南方才可以出产的,这里不比南方,种水稻需要灌溉,灌溉就用到抽水机,可惜整个县也没有几台抽水机可以用。 野比一郎这家伙为了挣钱,真是疯了,把配发给他们的大米都给卖了。不仅如此,这家伙在瞎狗子出门之前,把他拉住,偷偷摸摸地说:“夏桑,我的,有军火的出卖,你的,帮我联系买家,全部的交易。” 对于军火,瞎狗子一窍不通,康掌柜懂呀,于是乎,两人跟着野比一郎来到一个小仓库,里面摆满了他们从台儿庄战场收罗来的战利品,各种型号的枪支摆了一堆,康掌柜眼睛都看直了,他抓起一支步枪对野比一郎一边比划一边说:“这个,赶紧卖,马上生锈的!” 野比一郎愁容满面,这家伙在黑市上卖了几天,也没卖出去多少,现在就需要来个大买家给他解决库存问题,他对瞎狗子承诺说:“卖掉的,辛苦费,大大的!” 拿着野比一郎给的通行证,天一擦黑,四人就赶着马车前往鬼市,一路上有说有笑,康掌柜却显得心事重重,瞎狗子看出他的不对劲,踢了他一脚问道:“想媳妇呢?” 康掌柜叹气说:“鬼子的那堆枪老子看了眼红,如果这些枪跑到那些土豪恶霸手里,老百姓可要遭殃了!” 夏雨华切了一声:“咱们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就别操那个闲心了!” 瞎狗子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问道:“你去找新四军呀,让他们来买走不就行了?” 康掌柜扭头看了他一眼,天色黑暗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八成是在翻白眼:“你当新四军跟财神爷有亲戚呀?钱也很紧张的!上次买粮食都差点当裤子。” 禹航走街串巷,见识多广,提了一嘴:“让国军来买走呗!”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谁能跟他们搭上线?” 康掌柜突然停下脚步,兴奋地说:“有办法了!” 听他说出自己的办法,其余三人都同时发出鄙视的嘘声,连那匹日本马都打了个响鼻:真卑鄙! 第28章 野比一郎的劫数 瞎狗子的黑市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当城里人得知这里有大批量细粮出卖,各个商家纷纷出动,来的最多的是那些开饭店卖早点还有做糕点的商家,毕竟杂粮炸出来的油条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没有白面,包子也蒸不成个。 早早的卖完收工,几个人又偷偷摸摸的跑去野比一郎摆摊的地方,这家伙果然还在那儿,真是太敬业了,只是生意十分惨淡。 瞎狗子他们没有去打扰他,直接打道回府,回到村里,禹航和康掌柜却不见了踪影。 当天夜里,瞎狗子是在院子里草棚下睡的,原来那里是猪窝。 雨林嫂子用纱布给何晓慧做了一张新蚊帐,旧的就留给他了,不过也能让他睡个踏实觉了。自从收养了一个小孩,又收留了一个何晓慧,瞎狗子就又过上了狗一般的生活,连自己的床都没了,更别提跟雨林嫂子亲热的事情了,有时候急得上窜下跳又无可奈何,拉帮套的活干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第三天早上,整个三堡镇都炸开了锅,宋天良紧急通知所有保长开会,在会上说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野比一郎太君被土匪给绑架了!同去的十来个随从也被缴械了。 瞎狗子表现得最为紧张,主动站起来说:“一定要设法营救呀!野比太君是个好人呀!” 宋天良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指着他说:“瞎狗子的觉悟很高呀,有个很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去跟土匪谈判!” 台下的一群保长都捂嘴偷笑,所谓枪打出头鸟就是说他这样的货。 瞎狗子挺直了腰杆拧着脑袋说:“去就去,谁怕谁?” 鬼子兵的二队长一句中国话不懂,听了宋德祖的翻译,对瞎狗子也是另眼相看,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宋德祖翻译说:“野比太君在外出公干的路上,突然遭遇一伙匪徒的偷袭,匪徒留下纸条,要我们驻屯军拿出200支枪,3千发子弹,300颗手榴弹,外加五百大洋前去交换。” 瞎狗子问道:“交易地点在哪里?” 宋德祖回答:“小泰山奶奶庙!” 瞎狗子自作聪明地说:“既然这样,咱们可以假装交换人质,然后趁机让皇军剿灭这股土匪!” 鬼子二当家听完之后摇头又摆手:“冒险拼命的不要,破财消灾的必须!武士道的,愚蠢!” 同时还对瞎狗子郑重承诺:事成之后,大大的赏赐! 用来救人的东西装了满满两马车,几十个箱子,为了防备不测,还派了50多头鬼子全程押送,瞎狗子大模大样地走在队伍最前面,显得异常威武。 天色擦黑之后,他们抵达小泰山脚下,从茂密的树林里窜出来几十号人,明显是土匪那边的人,和鬼子兵对峙上了,瞎狗子赶紧摆手示意双方保持克制,指着马车朝对面喊道:“货已经送来了,我们的人呢?” 对面走来一个大汉,带着几个兄弟过来挨个打开箱子检查一遍,清点数量没问题之后,拍着瞎狗子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们盗亦有道,你们的人很安全,现在就在山顶上庙里面呢,只许你一个人上去,别耍什么花招,不然,后果你们知道!” 一群鬼子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土匪拖走了两辆大马车,等他们走远了,天也完全黑透了,瞎狗子一个人打着手电筒准备上山救人,他想叫上宋德祖,没想到那家伙偷偷给他塞了五块大洋,低声说:“兄弟,我这两天拉肚子,爬不了山,你就辛苦一下!” 这是怂了呀,瞎狗子撇嘴说:“我跟你爹是拜把兄弟,按辈分,你该叫我啥?” “叔!行了!”宋德祖嘴上叫得亲切,心里却在暗暗骂那个一喝酒就忘形的老爹,酒劲上来了,跟村里的狗都能拜把子,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别的不多,就是叔叔大爷一大堆。 鬼子的手电筒真是不错,但是瞎狗子根本用不着,他的眼睛一到夜里就比正常人看得清楚,他一口气爬到了小泰山顶上的奶奶庙。 庙门口一棵大树上,野比一郎被扒得只剩一块兜裆布,嘴里塞着一团破布,身上爬满了蚊子和牛氓,甚至还有蜈蚣,把这家伙痒痒的浑身抖动,嘴里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瞎狗子看着他这凄惨的样子,强忍住不笑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绳子解开,掏出他嘴里的破布,野比一郎刚恢复自由,就抱着瞎狗子一阵痛苦哀嚎。 瞎狗子脱下自己的布鞋和身上的褂子,给野比一郎穿上,带着他下山回到队伍里,这才让野比一郎恢复了原来的霸气,用恐吓的语气对众人说:“今天的事,保密的干活,泄密的杀头!”同时对瞎狗子竖起大拇指夸赞,“朋友!大大的!” 回到营区之后,瞎狗子当天夜里就被正式任命为三堡镇的侦缉队长,给了他十个人的编制,让他自己去招募可靠的人手参与。 瞎狗子到村公所,自己的三个同伙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康掌柜最是兴奋,立刻向瞎狗子通报的情况:禹航用一天的时间跑去微山湖找到了梁大元那帮人来帮忙,偷偷潜伏在黑市附近,在野比一郎他们一行人回程的路上直接给围了起来,没用多久,那些鬼子就被拿下了,成功绑架了野比一郎。梁大元那些人拉着武器和大洋直接投了新四军。 同时还传达了新四军支队长廖大民的谢意,虽然这些枪支旧了些,但足足可以装备两个连。 瞎狗子并不关心这些,只是伸着爪子晃悠着问:“有没有一点回扣?这么多东西,起码值六七千大洋?难不成他就托你只送了两句话?没有这么做生意的?起码把借我的钱还我!” 康掌柜敲了他脑门一下,皱眉批评:“格局要打开!咱们是在为民族解放做贡献!不要张嘴钱闭嘴钱的!” 瞎狗子无奈,人家不给,自己也不能强要,只能叹气说:“蛮子,请你转告那个啥廖大民,就这一次,没有下一回了!” 这下轮到康掌柜慌了,赶紧安慰说:“行行行,我过几天就去给你要好处费去!” 瞎狗子显然等不及了:“别过几天,你明天就去!我等着用钱!” “行行,明天就明天!”康掌柜只能再次妥协。 瞎狗子踢了禹航一脚,后者立刻会意,上去就把康掌柜给按住了,瞎狗子在他身上一阵搜索,掏出了一叠票子,在手上拍了拍,冷哼一声说:“蛮子,你学坏了!我的好处费你都想黑下来!” 康掌柜被按在地上喘着粗气解释:“那钱是新四军给咱们开学校用的专款!” 第29章 乡村小学 黑市四人组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侦缉队! 瞎狗子的身份立刻再次得到提升,甚至可以跟乡长宋天良平起平坐了,原本那些看不起他的保长们开始在他面前点头哈腰,背后却议论纷纷:真是傻人有傻福! 就连跟着他一起混的夏雨华在家里的地位都随着提高了,她媳妇的娘家人本来多年不上门,现在沾亲带故的有事没事就提着东西来串门,目的就想让夏家人多关照一下。夏罗氏在夏雨华面前收敛了许多,再也不敢颐指气使了,反而显得温柔贤惠了。 听说瞎狗子要修学堂,附近其他几个村子的村民都跑来帮忙,原因无他,一方面是为了巴结侦缉队队长,第二方面也是希望自己村的孩子可以来上学。 瞎狗子当然求之不得,夏老秀才拄着拐杖端着罗盘给新学校选址,看中了村东头一片洼地,地方足够宽敞,只是上面有几个坟头,村民们积极配合的态度让瞎狗子都感动,消息一出,那几个坟头的主人家主动给祖先迁了坟。几百名青壮劳力一齐出动,用车拉,用扁担挑,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从村外运土把这片洼地给填平了,他们干活是不给工钱的,瞎狗子坚持要管饭,而且是管饱。 接下来就是打土坯,做房梁,做洋灰瓦,大家分工明确,忙得不亦乐乎。那些洋灰还是瞎狗子从日本人那里化缘化来的,日本人用这玩意修碉堡,建桥梁,一般老百姓家里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玩意儿的。 野比一郎自从被绑架之后,心情非常不好,自己这帮兄弟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当,一下子就给砸进去了。为了捞回成本,他不惜在修碉堡的时候偷工减料,把省出来的水泥洋灰都让瞎狗子给倒腾卖了。 有了日本人的撑腰,瞎狗子彻底彪起来了,有了属于自己的洋车子,没事就在打谷场上学着骑,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追在屁股后面看他摔跤,终于在摔得生活不能自理之前学会了骑车,这玩意赶路快,还省劲,真不赖。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三个跟班每人也搞了一辆,还分到了一支手枪。 伏天刚过,夏庄村小学成功落成,瞎狗子的钱也花得吊蛋精光。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今天对于夏庄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个大日子——新建小学即将举行落成典礼!宋天良作为乡长,亲自率领着乡公所的一干众人前来参加揭幕仪式,并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发表演讲:“各位乡亲父老们啊!本人身为一乡之长,一直秉持着教书育人的初心与宗旨,此次更是特别主持了咱们这所新学校的修建工程……” 正当他说得口沫横飞之际,突然间一块泥巴如炮弹般朝他疾驰而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脸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只只臭烘烘的鞋子像雨点般落下。而始作俑者瞎狗子,则站在台上对着下方人群大喊道:“喂喂喂!你们别扔石头啦,扔些土疙瘩就好嘛!可千万别打脸哦!” 与此同时,那些跟随着宋天良一同前来的保长们,此刻却纷纷找了个安全的角落躲藏起来,一边看好戏,一边还低声咒骂着:“哼,这宋天良也忒不要脸了!修这学校的时候他可是一分钱都没出啊,现在倒好,跑来这里抢功头,真是活该被村民们又打又骂!” 瞎狗子满脸谄媚地护送着宋天良逃离了混乱不堪的现场,他一边走还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赔不是:“宋乡长您大人有大量,别跟那些个小老百姓计较……”然而宋天良却并不领情,他仍然气得脸红脖子粗,嘴里不停地大骂道:“好一群泼妇刁民!简直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对本大爷动手动脚!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这群杂种!”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一般。 瞎狗子急了,收起笑脸,指着他高声问:“姓宋的,说谁杂种呢?” 宋天良更来劲了,也指着瞎狗子吼叫:“瞎狗子,仗着日本人给你撑腰,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跟我来劲了?你今天让我丢了大人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瞎狗子一脸无赖地说:“我就是故意的!咋滴?谁他妈的请你来的?用我刚学的词说,你这就是叫自取其辱!” 宋天良举着的手一直哆嗦,咬牙切齿地说:“你行!小子你飘了!” 瞎狗子确实飘了,他啥时候这么风光过?早就看宋天良不顺眼了,这次终于有机会怼他一顿了,上次差点被这个货给打死,这个仇,他可一直记着呢,弄死宋天良的心都有。 乡公所的人灰头土脸地跑了,瞎狗子跑回去,站在高台上对乡亲们竖起大拇指,拿着铁皮喇叭喊话:“老少爷们,这学校是咱们自己的,不能让孩子跟咱们一样当睁眼瞎,要读书认字,要知书达礼!” 他能说出的来这些话都是夏雨华教的,多余的不会说了,红着脸下台了,夏老秀才拄着拐棍上台了,一顿之乎者也,说什么教书育人,功德无量,又是孔子曰,又是孟子曰,晦涩难懂,没几个人能听得懂。 隔壁村的几个石匠拉来了一车的薄石板,四四方方,平平整整,这是孩子们的练习本,用石膏在上面写字,用手一擦干净就能再次使用,纸张可是很贵的,只能用这个代替了。 课桌凳子窗棂都是村民捐赠的木料做的,窗户上的玻璃是瞎狗子从城里划来的,一根断铁轨挂在树上,这就是铃铛了,铁棍子一敲,声音清亮悠长,后来铃声也成了村民的闹钟,根据学校的铃声估摸着时间。 学校落成之后,附近村里来报名的孩子有一百多人,被分成了两个班,这些孩子大小都有,最大的都十五岁了,最小的六岁,每人一学期的学费是两毛钱,没钱可以欠着,实在没钱,不给也行,学校的开支由村公所出了。 康掌柜带来了一个男老师,二十多岁,姓赵,加上夏雨华和何晓慧,现在他们有三个老师了,赵老师不要工资,只要管饭管住就行,来的时候还扛来了一捆课本,这种好事真是求之不得的,而且赵老师还说了,他会在晚上开夜校,专门给成年村民上课,的,谁都可以来。 瞎狗子感觉自己跟武训的距离又近了一步,就幻想着自己百年之后,村民会感怀自己的功绩,给自己立一个雕像或者一块碑,也算是没白来这世上一趟。 人是爱幻想的动物,瞎狗子又开始幻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岳飞那样的大英雄,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掂量了自己的斤两,还是摇摇头放弃了,先在夹缝中活下去再说。 夏雨华的行情可是涨了上来,成了校长,又是侦缉队员,没事就挎着盒子枪去上课,绝对没有学生敢跟他捣蛋。 尽管身兼多职,每天都很忙,他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还是尽心尽责地给瞎狗子当会计和跟班,自从跟着瞎狗子混,他才感觉自己真正有了人样了,也开始慢慢膨胀了,人一膨胀就没好事。 很快,祸事就找到他头上了,或者说,是他自己找上祸事了。 第30章 泼妇的威力 野比一郎库存的粮食被卖光了,实在没啥东西可以卖的了,让这帮日本驻军十分头疼,仗可以不打,但是生意不能不做,挣钱多少无所谓,就是享受这个做生意的过程。 新四军已经在苏北扎稳了脚跟,并不断对附近的县和乡镇去进行不断的骚扰进攻,给日军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唯独三堡镇却很平静,双方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你不惹我,我也不打你。 临时指挥所内,支队长廖大民,指导员刘兵,和重伤初愈的特派员韩涛三人正愁眉不展地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韩涛皱眉说道:“咱们已经来苏北这里两个多月了,连一个像样的根据地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咱们可以收拾家伙回皖南了。” 廖大民解释说:“之前在皖北一带是有过根据地的,后来国军的游击队说那里是他们的地盘,不许咱们驻军和征粮征兵,上头为了避免摩擦,只能退让出来继续打游击。” 刘兵说:“目前我们的粮食可以支撑到秋季,现在任务的重点是建设堡垒村,以及发动当地老百姓,日军为了支援武汉前线,现在对津浦线一带的防御相当重视,咱们的实力很难与之抗衡,好在我们在一个老百姓的帮助下,在武器方面进行了补充…” 韩涛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说:“老刘,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别强调理由,知道你们很难,如果不能快速占据最少两到三个乡镇作为根据地,咱们很难生存下去,更别提发展了!靠买粮食吃,那是暂时的,国民政府那边一直克扣咱们的军费,咱们已经没钱买粮食了!” 他顿了顿,平静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说的那个老百姓就是那个瞎狗子?” 刘兵点头。 韩涛咧嘴笑着说:“这个家伙,有点意思,可差点把我折腾死,不过也救了我,这个小子一定要争取过来!” 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廖大民说:“我们已经在他身边安插了自己人。这家伙给村里建了一个学校,我们给他派去了一个老师,趁机向当地百姓宣传抗日精神,瞎狗子挺配合,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他在日本人面前红得很,又当上了侦缉队长。” 韩涛点头说:“恩,三堡镇这个地方是日军重点防御地区,暂时不要对他们进行武力袭击,萧县一带日军防御空虚,且战略地位不高,可以作为咱们的根据地首选。” 刘兵笑着问:“你是想给瞎狗子留点发展空间?” 廖大民说:“明知故问!如果咱们袭扰三堡镇,瞎狗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咱们的计划就可能流产咯!” 瞎狗子可能是最轻松的侦缉队长,辖区内从来没出现过抗日武装的破坏活动,更没有抗日分子让他去侦缉,每天就是骑着车子在几个村子之间溜达,跟当地保长打个招呼就走,压根连村都不进,把鬼子那边糊弄过去就行,他把大多数精力都放在和日本人合伙做生意上了,现在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粮食没的卖了,就得设法卖点别的,野比一郎灵光一闪,决定派军车去连云港和盐城那边走私一点盐回来卖卖,现在食用盐可是管控物资,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人不吃盐就没有力气,所以鬼子就对国共双方的根据地进行食盐封锁禁运,给他们造成了不少的困扰,这就让一向精明的野比一郎看到了商机。 傍晚,瞎狗子回去把这个转行卖盐的消息告诉了同伙,同伙波澜不惊,反正都是走黑市,卖啥都一样。 他却没有发现夏雨华,随口问了一句,禹航不屑地回答:这个货估计又约着何晓慧去河边溜达了,说是去探讨文学。 康掌柜撇嘴说:探讨个狗屁的文学,是这个家伙发骚了! 瞎狗子一拍大腿,感叹到:这个货太嚣张了,在村里就敢单独跟女人溜达,找死呀! 他还真不是危言耸听,以夏罗氏的性格,肯定会闹事的,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 当天晚上,瞎狗子跟雨林嫂子在原来的猪圈里正偷偷摸摸地研究生理学,大门被拍得山响,还传来夏雨华大叫救命的声音。 两人赶紧胡乱套上衣服,瞎狗子去开门,夏雨华摔进来之后就催促瞎狗子赶紧关门,他的肩膀上挂着一把镰刀,锋利的刀刃已经陷进皮肉里,嵌到了骨头里,鲜血直流,这下手也太狠了。 大门刚栓上,就又传来砸门的声音,伴随着夏罗氏狂妄的叫骂声:何晓慧,你个骚狐狸,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勾引男人,有种你就开门呀! 雨林嫂子也猜出啥事情了,赶紧把夏雨华藏到地窖里了。何晓慧被吵醒,披着衣服出来查看情况。 瞎狗子在院子里急得不知所措,雨林嫂子凑他耳朵边说:“多大点事,听我的,你躺小慧床上去。” 瞎狗子一愣,两人就都被她推搡着进了东屋,然后自己不紧不慢地去开门,两个小孩光着屁股出来看热闹,也被她撵屋里睡觉去了。 夏罗氏手里举着菜刀,点名就要剁了何晓慧这个狐狸精,气势汹汹的。 雨林嫂子没去夺她的刀,只是在她耳朵边轻轻说:“你可别乱扣屎盆子,何晓慧是瞎狗子的人,把瞎狗子惹毛了,你们可担不起!” 夏罗氏不依不饶地问:“啥意思?他们睡一起了?我咋这么不信呢?” 雨林嫂子指着东屋方向说:“不信你去看看,我觉得你还是把刀放下,他可是有枪的!” 夏罗氏将信将疑,还是把刀放下了,蹑手蹑脚地来到东屋门口,从门缝里往里看,一不小心把虚掩的门给推开了,在油灯的光亮下,看到瞎狗子从蚊帐里钻出一个头,他的头上面也伸出一个脑袋,正是何晓慧,瞎狗子没好气地说:“叫唤啥呢?狼撵了?没看到我们在办正事么?把我的枪都吓软了!你赔的起么?” 夏罗氏嗫嚅着说:“呀,狗子呀,没事没事,我睡毛愣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就退了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出来之后也顾不上自己的事了,拽着雨林嫂子开始嚼老婆舌头:“雨林家的,狗子来给你拉帮套,你就让他们这一对狗男女在你家胡搞瞎搞?你心咋这么大呢?” 雨林嫂子一摊手说:“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管得多了,反而惹人烦,只要他管我吃喝,帮我养孩子,他就算跟老母猪一起睡觉,我都不管。” 顿了一下,她把菜刀递给夏罗氏说:“你不是要砍人么?去!照死的砍!” 夏罗氏怂了,悻悻地收起菜刀,摆手说:“我可能弄错了,我去找我们家雨华去了,也不知道这大半夜死哪里去了!” 泼妇走了之后,三个人把夏雨华从地窖里拉出来,瞎狗子骑车带着他去了乡里的医院,把镰刀拔出来,缝了针,打了石膏,折腾到天快亮了才回到村里,夏雨华说啥都不回家了,坚持住在村公所里。 瞎狗子也好奇地问:“你跟何晓慧有事情?” 夏雨华没好气地回答:“有个屁的事情?就是单纯的探讨文学而已,她说她喜欢泰戈尔和鲁迅,我说我喜欢的古典文学,她说她喜欢现代诗歌,我说我喜欢秋水共长天一色…” 瞎狗子赶紧捂住他的嘴:“打住!再探讨下去,下次砍的就不是肩膀了,可能就是脖子了!” 第31章 威名远扬 夏老秀才看着孙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再也顾不上爱新觉罗氏的皇恩浩荡了,从清朝遗老遗少的梦中惊醒,大清确实亡了,已经无力回天,那么这个罗氏就不应该在夏家作威作福了,以他孙子的优越条件,必须是新时代的名门望族才配得上。于是乎,他开始劝夏雨华休妻再娶。 老头用尽一生的才华,给孙子写了一篇激情澎湃的休书:兹有夏罗氏,不讲三从四德之妇道,亦无贤良淑德之美誉,不敬父母祖宗,凶残暴戾,对夫君金戈相向,命悬一线,幸得祖宗庇佑,方得侥幸。现赠休书一封,自此天涯两端,一别两欢,或嫁或娶,两不干涉… 罗家自知理亏,请了家族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头来说情,拿夏罗氏肚子里的孩子说事,老秀才也是铁了心,就算是不要重孙子了,也不容这个罗氏在家里当祸害。不然哪天一发神经病,把全家人都给噶了,那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夏雨华家里里外外围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夏罗氏的霸道和刁蛮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家都幸灾乐祸地看这个泼妇如何收场。 夏罗氏自然早就玩过了她的三板斧:一哭二闹三上吊,放在以前绝对好使,今时不同往日,她这次的做法实在过分,居然敢谋杀亲夫,绝对是大逆不道的,甚至说是死有余辜,打滚耍泼这一套自然就不好使了。 她那一对受尽窝囊气的公婆趁此机会向村民们诉说心中的委屈,说的唾沫横飞,总之就是一句话,这样的儿媳妇不要也罢。 瞎狗子从外面回来,也跑去看热闹,雨林嫂子和何晓慧两人坐在树底下嗑着葵花子跟村民们一起当吃瓜群众,孰不知,她们两个和瞎狗子的不正当关系也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瞎狗子凑过去,皱眉对何晓慧说:“你咋也好意思来看热闹?这事可跟你有关系的!心咋这么大呢?” 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咋跟着雨林嫂子学会了厚脸皮,很从容地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现在他们都说我是你的人了,你想想怎么对我负责!”说完就和雨林嫂子哈哈大笑起来。 瞎狗子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暗自嘀咕:“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奇葩之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像这样主动给自己找麻烦呢?明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屎盆子与她有关,可她却偏偏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一直以来,人们都说南方姑娘温柔婉约、善解人意,但眼前这个女子的行为却完全颠覆了瞎狗子对南方姑娘的认知。难道这些传言都是假的吗?或者说,只是一部分南方姑娘如此,而另一部分则并非如此? 雨林嫂子看他脸色难看,就解释说:“都是我的主意,现在世道不稳,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只有让她跟你挂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才没人敢招惹,你就委屈一下!” 委屈?怎么可能委屈?这种事情足够他在外面吹牛逼的了,男人都以三妻四妾为光荣的,比如老彭头七十多了还要娶一个16岁的小姑娘。 夏家院子里吵闹得越来越凶,维持秩序也是一个保长的责任,他从人群里挤进去,罗家人此刻正脸红脖子粗,开始声讨夏家不负责任。 瞎狗子干咳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夏罗氏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哀求说:“狗子兄弟,你替嫂子说说话,我只是跟雨华闹着玩的,没想杀人呀!” “没想杀人?前天晚上你还掂着刀要去砍人,这是真的?”瞎狗子白了她一眼,“根据民国法律,你这是故意杀人,幸亏没死人,不然,直接枪毙的!现在伤人了,也得要坐牢三年的!看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才没有抓你,满足!” 夏罗氏不服气:“那夏雨华也还手了呢,他用肩膀使劲磕我的镰刀,这要算互殴的!都有责任的,拉砖的家伙跟我说的!” 瞎狗子更没好气了:“以后别听那些狗东西瞎说!你现在给我闭嘴,不然直接拉走送警察局!” 夏罗氏不敢说话了,夏雨华坐在堂屋全程不敢说话,像等待命运审判的可怜虫。 瞎狗子把桌子上的休书拿起来,上面的字他只认识一二三四,直接给撕了,夏老秀才不知道他想干啥,罗家人松了一口气,这如果自家闺女被休回家,那丢人就丢大了。 瞎狗子对老秀才说:“现在是民国了,不兴休书那一套了,现在叫离婚,只要过不到一起去,直接一拍两散就行了!这叫新生活!” 这下罗家人的脸色又更难看了。夏秀才满脸的得意,暗自感叹:到底是自家人呀! 瞎狗子又凑到老头耳朵边低声说:“不过,有个条件,女方可以分走男方一半家产的!” 以夏家抠门的家风,这等于要了他们的命,夏老秀才不可思议地歪头询问:“真的?” 瞎狗子一本正经地点头予以确认。老秀才也犯难了,也跟他说起来悄悄话:“只要这女人以后知错就改,好好过日子,也不是非休了不可的!” 瞎狗子点头表示明白,回头对罗家人说:“夏老爷子宽宏大量,决定先留夏罗氏观察观察,如果确实有悔改的表现,上能孝顺父母,中间能照顾丈夫,下能疼爱孩子,这一页就可以翻过去了!如果再犯,那就直接扫地出门,没的商量了!” 罗家人对瞎狗子感恩戴德,给他竖起大拇指,称赞这个保长真有能耐,三言两语就把固执的老秀才给说服了。 老秀才也偷偷长出一口气,这家产算是保住了。 在那个尚未被互联网覆盖的时代里,信息的传播全靠着人们之间口头传递。然而,随着传言不断扩散和演变,原本简单的事实却逐渐变得面目全非。瞎狗子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人们的谈论之中,并逐渐演变成了一个传奇般的存在。 据说,瞎狗子拥有一种独特的本领,可以专门应对那些心有不满、不服输之人。无论是谁遇到棘手问题或难缠对手,只要找到瞎狗子,他总能巧妙地化解矛盾,让对方心服口服。不仅如此,瞎狗子还擅长处理错综复杂的家庭琐事。即使是那些连清官都束手无策的家务纠纷,到了他手中也能迎刃而解。 于是乎,瞎狗子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英雄人物。人们对他充满敬佩之情,纷纷传颂着他的故事和功绩。而这些传闻经过一次次的添油加醋,更是越发神乎其神,使得瞎狗子的形象愈发高大神秘起来。 这可苦了夏雨华,不得不再次跟那母老虎凑合过日子,再也不敢跟何晓慧单独探讨啥文学了,因为他也相信瞎狗子这个骚货把这个浙江姑娘给祸害了,惹谁也不能惹瞎狗子,那可是自己的财神爷,是靠山。 接着,又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让瞎狗子头疼:雨林嫂子怀孕了。 第32章 这可咋弄 不到20岁的瞎狗子比同龄人心智成熟的太多了,但猛然一听到雨林嫂子说自己怀孕的事情之后,也急得在院子里转圈,像蒙上眼睛的驴,让雨林嫂子看了心烦。 “你转悠个什么劲啊?头疼!” 瞎狗子脑袋数处于蒙圈的状态,一个劲重复:“这可咋弄?这个咋弄?” 雨林嫂子不耐烦地说:“还能咋弄?怀了就生呗!你怕个熊?” 瞎狗子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怕雨林哥回来揍我!” “不生下来,他就不揍你了?”雨林嫂子的话让瞎狗子更挠头了。 “以后让夏庄村的人怎么看咱俩呀?” “他们爱咋看就咋看!生孩子又不是多丢人的事!”雨林嫂子毕竟比他大个两三岁,心智比他更成熟。 瞎狗子继续问:“那生下来怎么办?” 雨林嫂子烦了:“生下来就扔了喂狗行不行?生下来当然要养活了,你瞎狗子不要传宗接代的吗?” 瞎狗子从小没有爹娘,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没人给他当靠山,所以才会麻了爪子。转悠几圈之后,在雨林嫂子的宽慰之下,终于一跺脚,下了决定:“生下来!一起养活!” 夏传虎夫妻俩得知情况之后可不干了,自己的儿媳妇把一个野男人带回家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又要给人家生孩子,就忍无可忍了。之前因为夏传虎想干坏事让瞎狗子抓个正着,顾忌脸面,所以一直敢怒不敢言,也极力劝说自己媳妇不要招惹这个愣头青。现在自己儿子绿头王八的身份是坐稳了,于是也鼓起勇气找瞎狗子说事,他们的决定是把自己儿媳妇赶走,不能留在村里继续给他们丢人。 夏传虎来到后院,语气尽量和善地对瞎狗子说:“爷们呀,你说这弄的叫什么事?你雨林哥不在家,你来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本来是好事,千古佳话,可现在呢?孩子都快有了,这事说出去,你瞎狗子的名声可就坏了!” 瞎狗子对他们两口子一直没好印象,尽量压制脾气问:“你们啥意思?” 夏传虎谄笑着说:“爷们你看哈,你们住的房子是我们两口子给盖的,是给我儿子一家人住的,你看看现在,一个院子住了大小五个人,只有一个孙子是我们夏家的人…” 不等他说完,瞎狗子皱眉问:“你是想让我们搬出去是?这没问题,应该的!” 夏传虎搓着手说:“那啥,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毕竟铁蛋还是我亲孙子嘛!” 坐在里屋的雨林嫂子听不下去了,出来叉腰说道:“行,我们出去睡草窝,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们家一点关系没有了!你儿子不吱声就跑了,让我守活寡,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你们两口子抠嗖嗖的,家里粮食堆成山,我们娘俩饿肚子,没有你们这么办事儿的!我还不怕告诉你们,等你们两口子死了,家里的地还是我们铁蛋的!” 夏传虎的胆子大了一些,嗓门也高了一点:“你们马上搬走,铁蛋给我留下,那是我们家的独苗!” 铁蛋被吓哭了,跑出来抱住他娘的腿哭喊不止,求他娘别把他丢下,雨林嫂子赶紧蹲下来抱住安慰。 夏传虎媳妇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指着这对狗男女就是一顿疯狂输出:“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哟,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住我家的房子,抢我儿媳妇,打我孙子,瞎狗子你不是人呀!”感觉这么闹还不过瘾,于是又跑到外面,哭天抢地的大吼大叫:“大家都来看呀,瞎狗子不给我们留活路呀!欺负死人了!还想要抢我们的家产呀!我儿子命苦呀,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媳妇,不守妇道呀!” 她搞这么一出,雨林嫂子的火爆脾气一下子被勾起来了,跟着跑出门,叉着腰在围观的邻居面前细数这两口子的抠门事迹,引来左邻右舍的一片同情,夏传虎的媳妇眼瞅着落了下风,只能提高嗓门继续哭喊,企图盖住雨林嫂子的声音,继续拿不守妇道这个事情发威。 既然彻底撕破脸了,雨林嫂子把心一横,也开始揭露自己老婆婆的丑事:“你还有脸说我呢?我这起码是正大光明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年跟山东来扛活的麦客钻瓜棚的事情呢?完事还把人家的工钱给扣了!” 夏传虎听完之后彻底坐不住了,从院子里冲出来,脱了鞋子对自己媳妇就是一顿毒打,邻居们窃窃私语:果然一家子两代都是王八! 雨林嫂子继续发威:“你们有胆子赶我们走,那今天这脸都别要了,你夏传虎一碗粮食都不给我们吃也就算了,还想爬我的床,衣服都给我撕烂了,你们说我养汉子丢人,你们两口子干这种事情就不怕丢人?” 今天来看热闹的邻居真是有福了,这一家人接连爆出大瓜,绝对够全村人谈论个好几十年的,乡村里的故事就是这么热闹。 瞎狗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总不能让一个女人出头露面替自己挡刀,于是开口说道:“别闹了!不就是想让我们搬走么?这破院子我们还不稀罕呢!你们家的一颗钉子我们都不要,至于铁蛋,我们也得带走!” 现在夏传虎两口子哪里管得了这些,还扭打在一起呢,邻居们拉也拉不开,越拉越来劲,干脆都不管了,回家各忙各的,没有了观众,那两口子也感觉再打下去也是没啥意思,起身拍拍屁股回家了。 第33章 大场面 雨林嫂子不能在村里待着了,因为名声全毁了,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不好过。 瞎狗子找日本人借了五十块大洋在镇上买了个小院子,又租了个小门脸开了个粮油铺子,不图能挣多少钱,就是给她找点事情做,别闲出毛病来。两个三岁多的孩子也挺懂事,跟着忙里忙外,日子总算是肃静下来了。 何晓慧也搬到了村公所住下。 贩卖食盐的生意确实挣钱,瞎狗子的腰包再次鼓了起来,就像雨林嫂子的肚子,越来越鼓。 瞎狗子的社会关系越来越复杂,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主动跟他拉关系,三天两头吃请,经常喝得五迷三道的,他现在完全不把乡长宋天良放在眼里了,只是表面上给他留几分面子。 秋年的收成还不错,老百姓把红薯埋进地窖,实在存不下的就切成片,串起来挂在绳子上晒成干磨成粉,这就是全家人来年的主要口粮了。收下来的玉米,几乎全被鬼子给征收走了,只给老百姓留下一点口粮和种子。 日本人占领徐州已经半年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可战争的阴霾始终笼罩在人们的头顶,不曾散去。 武汉会战结束,日本人终于有精力对付敌后的游击队了。他们开始频繁调动兵力对占领区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扫荡,企图消灭抗日力量。 瞎狗子的侦缉队忙得脚打屁股,他手下的队员都是亲自从各个村里挑选的精壮小伙,对他言听计从。鬼子去扫荡,他们就骑着洋车子在前面探路,跟着野比一郎的队伍连续扫荡了两个月,一无所获,一个抗日分子没见到,一场仗都没打,三堡镇成了县里治安最好的乡镇,驻屯军司令部还给他们颁发了奖状。 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帮鬼子跟其他鬼子很不一样,他们秉承一个原则:没有把握的仗坚决不打,逃跑的敌人坚决不追击,主打一个混日子,只要你不惹我,我就当看不见。 这可不是因为他们多么善良爱好和平,只是不想做出无谓的牺牲,从上到下都渴望活着发财回日本老家过日子。 镇子最南头有个村子叫马兰,是和安徽宿州搭界的地方,保长马东兴原来是个混混出身,跟瞎狗子一样,在没人敢当保长的时候挺身而出,虽然是个混不吝,却也十分仗义,从不欺负村里人,也很不受乡长待见,不过却跟瞎狗子对脾气。 一天,马东星大晚上着急忙慌地跑到瞎狗子家,把瞎狗子拽到小酒馆喝酒,一边喝酒一边叹气,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等瞎狗子追问,他自己就全说了:“国军来村里催粮了,开口就是两万斤,老百姓的粮食都被鬼子征收一遍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粗粮不要,只要细粮,这不是扯淡吗?咱们自己都吃糠咽菜了,还要我三天后交上来。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国军,我是谁都惹不起,兄弟你说,哥该咋办?” 瞎狗子也是第一次听说他跟国军那边还有联系,好奇地问:“你咋跟他们混上了?他们是哪里的部队?” 马东兴叹气说:“我是被人找上门的,枪都顶脑门上了,咱只想着混日子,谁也不想得罪,我哪里认识他们?” “两万斤!”瞎狗子托着腮帮子念叨,“这不是胡扯么?谁都知道鬼子不让咱们吃一等粮,还找你要细粮,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跟日本人说了吗?” 马东兴摇头说:“这是咱们中国人自己的事,干啥要跟日本人说?” 瞎狗子大胆猜测说:“有没有可能,是国军在给日本人下套,假如你去向日本人汇报,他们就会派兵打国军,如果国军在路上埋伏,不是可以揍日本人一顿了吗?” 马东兴看看左右没人,压低声音问:“日本人有那么笨么?这都看不出来?” 瞎狗子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你铁了心跟日本人混么?” 马东兴拍着桌子叫唤:“看不起谁呢?咱们不是没办法么!你呢?你可是铁杆汉奸!” 瞎狗子瞪眼说:“你才铁杆呢!他们杀过我们村的人,我恨不得把他们都给生吞活剥了。现在也不是屌办法都没有吗?” 马东兴一咬牙说道:“就赌一次,如果是国军设的陷阱,那倒霉的就是日本人,如果不是,那我就真成了铁杆汉奸了,没有回头路了!” 瞎狗子又给了他一个主意:“如果真是陷阱,你就别回来了,去投国军和新四军都行,回来也没个好事了!” 马东兴重重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如果我回不来了,家里老娘就拜托兄弟了!” 瞎狗子郑重承诺:“我会把她接到我家里当自己亲娘侍候!还能帮我带孩子!” 马东兴起身走了,月光下,身影被拖的很长,显得高大又孤独。 两天之后,就是国军来收粮食的日子,日本人从徐州方向调来了500多人的队伍,带着坦克和大炮,准备一举吃掉这股国军队伍。 三堡镇的日本驻军被要求作为先锋部队为后续部队开路,按照老规矩,瞎狗子的侦缉队跑在最前面。说来也巧,野比一郎一百多人的部队集体拉了肚子,每走一段,就要停下来钻进路边树林去拉屎,气得后续部队的指挥官破口大骂,就不再等他们了,野比的队伍由前锋变成了后卫,拉肚子的毛病也突然都好了。 瞎狗子可没这么好运了,依旧被驱赶着开路。这一地带属于半丘陵地形,没有高山和大河,去往马兰的路上两侧却有一段不高的小山丘,被称为两山口,山上长满了松树,瞎狗子刚骑车路过这里,就被身后的禹航一把从洋车上扯下来,躲进了山脚下的小河沟里,瞎狗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四周突然枪炮声大作,炮弹落在鬼子群中炸开了,一辆坦克被击中起火,正好把路口堵死了,子弹雨点一般从道路两侧的高地上泼洒下来,他们中了埋伏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瞎狗子还是心慌得不行,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到处都在响枪,四周都是爆炸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日军完全没有预料到会遭遇袭击,被杀得个猝不及防!他们惊慌失措地开始还击,机枪疯狂扫射着,子弹如雨点般向两侧山上倾泻而去;同时,掷弹筒也不断发射出炮弹,在山间爆炸开来,溅起一片片尘土和火光。瞬间,整个战场都被浓密的烟雾所笼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瞎狗子的侦缉队躲在水沟里不敢抬头,一个鬼子跑过来,跳进沟里,举枪对外射击,还呜哩哇啦的指挥瞎狗子他们开火,他的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就把他脑袋打开了花,这家伙哼都没哼就倒下了,四肢还在有规律的抽搐着,鲜血和脑浆淌了一地,让人看了感觉十分恶心。 这下瞎狗子更不敢抬头了,康掌柜却一个劲地叫好。 枪炮声逐渐稀疏下来一些之后,瞎狗子探出头去看热闹。 两侧山丘上一下子冲出两队人来,举着大刀就朝路上的日军砍杀过去,双方开始了白刃格斗,不断有人受伤倒地,喊杀声和哀嚎声再次充斥这片不大的战场。 瞎狗子是亲手开枪杀过人的,感觉自己已经是很牛逼的人物了,但如今看来,自己的那点战绩压根不值一提。 国军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可是在拼刺刀的时候一点好处都没捞到,日本人的刺刀耍得简单粗暴,别看他们个子比较小,但是身体强壮又灵活,一些国军战士刀还没落下,肚子上已经被扎中了一刀,瞎狗子看的干着急。 尽管如此,那些瘦巴巴的国军战士依旧没有退缩,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继续冲上去,利用人数上的优势把日本兵打的节节败退,再次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第34章 当了俘虏 日本人全面败退,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然而,国军的伤亡却是日军的两倍,为了这次伏击战,他们出动了整整一个团的兵力。 国军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瞎狗子他们,于是乎,侦缉队全部当了俘虏,被推搡着带到了国军的指挥部,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 国军的指挥官瘦瘦高高的,听口音是南方人,他懒得审问瞎狗子这些汉奸,直接命令手下拉出去枪毙了。 这可把瞎狗子吓得不轻,浑身筛糠,忙不迭地解释说:“我们不是铁杆,我知道你们是故意给鬼子下套的,是我们把鬼子引过来的!” 国军指挥官挥手示意手下退后,他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故意把鬼子吸引来的?说说看!” 瞎狗子为了活命,咽了口唾沫开始耍嘴皮子:“马兰这地方粮食产量是全镇最低的,你们还张嘴就要两万斤细粮,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他们根本就拿不出来,马东兴是保长,你们断定他肯定会报告给鬼子,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埋伏起来打鬼子一个冷不防。马东兴找过我,是我让他帮你们把鬼子钓出来的!” 国军指挥官将信将疑,禹航突然开口说:“我认识你们团长的,他是我哥们!” 对方一愣,示意他起来回话,禹航走到他身边低语两句,国军的指挥官就不耐烦地挥手说:“都滚蛋!以后好好做人,不然,下次全部枪毙!” 国军的兄弟人还挺好的,不仅把枪还给了他们,还把他们送出老远,生怕这些贼兮兮的家伙偷东西。 重新回到两山口战场,瞎狗子灰头土脸,别提多狼狈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禹航:“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哥们是国军呢?” 禹航不好意思地说:“也不算哥们了,走街串巷卖鸡苗的时候认识的,是个军官,跟我说过,如果有啥事可以提他的名字,好使!” 瞎狗子懒得继续听下去,也没心情打听那个团长的名字,眼前满地都是鬼子尸体,让他倍感震撼。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战场上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满地都是死去的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无比震惊和恐惧。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此刻已经变得冰冷僵硬,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他们有的面目全非,身上布满了鲜血和伤口;有的则瞪大着眼睛,似乎还在诉说着对世界的留恋与不甘。整个战场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 死亡的气息弥漫着,像一层无形的浓雾笼罩着周围的一切。那股味道钻进鼻腔,刺激着每一个嗅觉细胞,让人不禁作呕,但又无法用言语准确地描述出来。它既不是腐烂的恶臭,也不是血腥的腥味,而是一种混杂了各种恐怖元素的独特气味。 这种味道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死寂,仿佛来自地狱深渊般寒冷刺骨。它能穿透皮肤、渗入骨髓,使人浑身战栗;能让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甚至产生恐惧与惊慌。当人们嗅到这股味道时,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幅可怕的画面:阴森的墓地、白骨累累的战场、幽暗的森林……所有与死亡相关的场景都在瞬间涌上心头。 死亡的味道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无论是在寂静无人的深夜还是熙熙攘攘的闹市街头,只要一不小心闻到那个特殊的气息,就会被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它像一个幽灵,悄然无息地游荡在世间各个角落,等待着那些不幸者去感受它带来的惊悚与战栗。 与此同时,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看着眼前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一百多具冰冷尸体,他知道,这些都是曾经不可一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日本侵略者!他们的手上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如今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欣慰和满足。 这就是战争,时刻充满着死亡和鲜血。战场上满目疮痍,破碎的武器和残骸散落一地。硝烟尚未散去,整个场景犹如一幅惨烈的画卷,展示着战争带来的毁灭与伤痛。 日本人的援兵来了,其中就包括野比一郎的人,也不知道这家伙在打仗的时候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又拉了肚子,反正他的部队一个受伤的都没有,甚至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他们来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搜罗自己同胞身上的东西,哪怕是一张毛票都不放过。 鬼子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身上的军服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原本狰狞的面容此刻也变得无比苍白。这些曾经不可一世、凶残成性的侵略者,如今却成为了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跟死狗没什么两样。 几辆卡车缓缓驶来,鬼子兵的尸体被抬上车厢,准备运走。车辙驶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迹,宛如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刻印在这条道路上。 日本兵看到这群穿黑衣服的家伙,一点好气都没有,呜哩哇啦的指挥他们干活,他们可不管瞎狗子是保长还是侦缉队队长,在日本人眼中,这些汉奸不过就是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走狗,和廉价的牛马。 清理完战场,这帮家伙又被拽到了黄泉路边的大坑边,坑里都是熊熊燃烧的炭火,瞎狗子他们要把鬼子尸体挨个扔进去烧了,尽管用毛巾捂住了口鼻,那味道依旧无法阻挡。 这还不算完,半天之后,坑里的火熄灭了,他们还要进去用筷子给鬼子捡骨头,敲碎了装进白罐子里,日军的一个文书给上面贴上名字,事情才算结束。 活干完了,这十个人的鼻子好像死了一般,闻不到任何味道。 这是瞎狗子他们最后悔当汉奸的时刻,太折磨人了! 第35章 跟国军交易 马东兴真的失踪了,瞎狗子如约把马东兴的娘接到了自己家里,马老太太人挺和善,人也勤快,尽管雨林嫂子不让她干啥活,她还是主动帮助做饭洗衣服,说自己还不到五十岁,没老到不能干活的地步,如果不干点活,就浑身不自在。临时拼凑起来的大人小孩处得跟一家人一样。 日本人的损失不仅仅是这100多人,在他们集中兵力在南部跟国军对战的同时,东南方向好几个镇的碉堡被新四军给端了,损失也是不小。1938年年底的这一次反攻作战,也只是1939年春季反攻的序幕而已,整个日战区都不消停。随着日军有生力量的不断被消耗,再加上不断被抽调到前线,后方的兵力越来越吃紧,日本人就又动了坏心眼,开始在日占区内大量征兵,用来作为日本鬼子的马前卒,被称为治安军,就是人们常说的二鬼子。 除了夏庄村之外,其他村庄无一例外皆有人踊跃报名参加治安军。每月高达两块五毛钱的军饷对这些村民而言极具诱惑力——毕竟这笔钱足够让全家人过上几天温饱日子了!而且一旦扛起那杆枪,仿佛自己便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缺乏所谓的家国情怀与意识,因为他们大多出身于贫苦农家,从未接受过一天教育。世世代代以来,他们始终遭受着官府的欺压和凌辱。这种长期处于卑微地位的生活经历,使得他们内心深处极度渴望某天能够出人头地、扬眉吐气,不再被他人踩在脚下,而是翻身成为备受尊敬的人上人。 夏庄村与其他村庄截然不同,因为有瞎狗子的守护和庇护,这里的人们生活得相对要好很多。至少,没有人胆敢前来欺凌他们。 村里设有一所夜校,夜校的赵老师每日都会向村民们传授知识,讲述民族大义以及家国情怀。这些年轻的村民们通过学习,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他们深刻认识到,为虎作伥、替日本人扛枪打仗并非光彩之事,而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瞎狗子的宝贝洋车子轮子都被炸成了麻花,修好之后依旧吱吱嘎嘎乱响,一上路就像喘着粗气的老牛。 禹航不知道从哪里接来一个业务,安徽濉溪那边的国军需要一千斤食用盐。这可是笔大生意,以前卖盐最多是十斤二十斤的卖,这么大的业务量让瞎狗子心里没有底,就怕对方来个黑吃黑,自己没地方说理去,跟日本人没法交代。禹航却一个劲让他放心大胆地去,他有哥们在那边,一切都好照应。 这个业务可不敢做,从三堡到濉溪,有一百多里地,两省交界的地方鱼龙混杂,除了三方军队,皖北历来盗匪猖獗,这一路可能不会太平。 他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野比一郎,没想到对方却很兴奋,一定要瞎狗子促成这笔交易,顺便打通这条商路,以后也可以长期合作。只要跟国军搭上了线,不仅有钱赚,还能减少甚至杜绝武力冲突,大家相安无事比啥都强,傻子才想天天打仗呢。 这趟活是非接不行了,野比也算仗义,派兵护送他们的马车到达两军缓冲区,也免检通过了好几个检查站,剩下的路就要他们自己走了。 侦缉队秒变商队,这种操作对于瞎狗子他们来说已经轻车熟路了,瞎狗子不抠门,对手下兄弟很是豪爽,每次行动多少都有辛苦费,从不吃独食,夏雨华即便留在村里教书,好处也少不了他的一份。 一路上都是小心谨慎,晚上住大车店都要留一个放哨的,其实这都是多余的,但凡是开大车店的,在黑白两道上都是有相当关系的。 抵达濉溪之后没多久,在城外就被一队国军给截住了,禹航点头哈腰地去给他们上烟,说明来意,又让他们检查了货物,这才被带着进了城。 负责接头的是老熟人,正是前几天在马兰战场上要枪毙瞎狗子的那个长官,禹航介绍说:这位就是肖副团长了。 瞎狗子脱下帽子卑微地点头哈腰,肖团长只是点点头,然后就揭开马车上的油布,摸了摸麻袋,把手指放嘴里舔了舔,还不放心,让人随机打开一个麻袋,从里面捏出一搓盐放进一碗水里,示意瞎狗子喝下去。 瞎狗子接了碗,说了句“应该的”,就直接灌进嘴里。一柱香的时间之后,瞎狗子没啥不良反应,肖团长才下令收货。 钱货两清,正要踏上回程,肖团长又叫住他,把瞎狗子吓一跳,生怕再出啥变故。 肖团长没打算黑吃黑,反而笑眯眯地说:“夏保长,我这也有点货想用来换点军饷。” 瞎狗子一脸卑微:“敢问肖团长有啥货要出?” 肖团长不紧不慢的说:“听说日本人很缺煤炭,我们防区里有煤矿…” 瞎狗子一阵欣喜,煤炭这玩意儿也是妥妥的战略资源,没有煤炭,火车都跑不动,徐州也是有煤炭的,但是煤层深度太大,在地下1千多米,以目前的条件来说,开采效率很是低下,日本人现在确实很缺煤炭,如果自己能促成这笔交易,那可绝对是能发大财的。 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兄弟我回去之后,就马上跟皇,哦不,鬼子,鬼子,跟鬼子汇报这个事!” 肖团长也没留他吃饭,就直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还没出军营,一个熟悉的叫声把瞎狗子吓得一激灵:“泌阳的瞎狗子!拿命来!” 卧槽,是夏雨林! 第36章 他乡遇故知 瞎狗子心里很慌,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夏雨林满脸堆笑地跑过来抱住他的,激动地说:“狗日的瞎狗子,真的是你!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不敢认呢!”他这种粗犷的招呼方式让瞎狗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来他对家里发生事情一无所知,瞎狗子强装镇定加兴奋,跟夏雨林拥抱在一起。 不等夏雨林开口问,瞎狗子主动汇报了雨林嫂子的情况:“雨林哥,嫂子那边我都安排好好的!我给她在镇上开了个粮油店,不用辛苦种地了,铁蛋也长胖了!”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心里自然有数。 夏雨林拍着他的肩膀感激地说:“好兄弟!我没看错人!等我们打回老家去,我让铁蛋给你当干爹!” 瞎狗子喉咙发紧,心说,大哥你说话能不能过点脑子?到底谁给谁当干爹?不带这么占便宜的! 不能跟他争辩这个问题,必须赶紧转移话题,瞎狗子指着他的领章问:“雨林哥你当官了?” 夏雨林捏着自己的领章骄傲地说:“少尉排长!手底下有30多号人!”然后又晃晃瞎狗子的领子笑呵呵地问:“咋了?你当汉奸了?” 瞎狗子强装镇定地拍掉他的手说:“别胡扯,伤天害理的事我一点都没干!” 夏雨林假装恐吓他说:“你最好别干,不然我可得枪毙了你!” 多正义的人呀,瞎狗子在心里把自己捅了一百零八刀,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他乡遇故知,对夏雨林来说,绝对是人生喜事,特别是在这个战乱年代。瞎狗子嘛,心里一直在敲大鼓,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夏雨林把他们带到濉溪县里的一个饭店,请老家来客吃一顿,瞎狗子却悄悄让康掌柜把账先给结了。 他滔滔不绝地跟大家讲述自己这大半年以来的经历,简直就是一篇血泪史。 1938年5月,第五战区李长官敏锐地意识到日军处心积虑要报台儿庄战役之仇,为防止全军覆没,遂决定放弃徐州,命令四十万大军快速撤离,留下18军在城里佯动迷惑日军,来自云南的60军则奉命在南线禹王山一带阻击日军,给大军撤退争取时间。 60军在邳州禹王山血战27个昼夜,全军四万五千人,阵亡了一万六千人,牺牲之惨烈,令人动容,即便如此,日军付出一万两千条人命的代价依旧没有突破60军的防线,60军像钉子一样钉在禹王山阵地上,鬼子只能绕道西进。这一战,地表最强防御部队的名声算是打响了,后来这支部队在朝鲜战场上再显神威,把装备精良的联合国军阻拦在汉江南岸不得前进。 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候,夏雨林一众民夫步行上百里路前往前线帮助滇军抬伤员,掩埋烈士,他的热血在那一刻燃烧起来,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抗日队伍,成为张冲师长旗下的一名突击队员。在陶家沟战斗中,他所在的那个营只剩下他和通讯员两人活了下来。活是活下来了,肚子上被炮弹撕开一个口子,肠子都流出来了,好在肠子没断,被军医洗干净又塞回肚子里了。 后来随军转移到河南,留在商丘战地医院里养病。没多久之后,兰封会战打响了,第一战区20万国军居然被2万日军给打得溃不成军,紧接着就是一场洪水把日军给困住了,大军也得以逃脱,却也造成了大量无辜百姓受灾,80万人死亡,几百万人流离失所。 转眼间已过去一月有余。夏雨林终于康复出院,但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毅然决然地投身于当地军队,参与游击战。他被编入国民党苏鲁游击第一支队。 这支队伍频繁转移阵地,四处征战。有一次,他们竟然来到了离夏雨林老家仅仅相隔四十里路程之处。然而,尽管近在咫尺,他却无法返家探望一眼。这种近乡情怯的感受,实在令人难以言喻。 夏雨林与瞎狗子闲聊时,掀起自己腹部的衣物,将那狰狞可怖的伤口展现在瞎狗子眼前。只见那道伤痕宛如一只巨大无比的蜈蚣趴在他的肚皮之上,令人毛骨悚然。瞎狗子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额头上不禁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深知,这条伤疤不仅是夏雨林身体上的伤痛,更是他英勇无畏、顽强战斗的证明。而自己曾经对夏雨林所做的一切,如今回想起来,愈发令他感到愧疚难当,良心受到无尽的谴责和抽打。 瞎狗子甚至都想把手枪递给夏雨林,让其开枪给自己一个痛快,这种被良心折磨的感觉太难受了,怯懦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陪着夏雨林演戏。 夏雨林继续自顾自地说着,目前他们的处境也非常糟糕,由于之前洪水及深处后方的原因,河南驻地已经没有粮食可以征用,部队人员补充也成了问题,后勤补给无法保证,装备弹药无一不缺。 夏雨林搂着瞎狗子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是请你吃饭,实不相瞒,哥哥我已经三个多月没拿到军饷了,所以,这顿饭…” 瞎狗子马上回答:“我已经解决了,这都不是事,能在这里见到你,太难得了,咱不说这扫兴的事,喝酒!” 当说到肖团长让瞎狗子帮忙卖煤炭时,夏雨林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呀,这个事你一定要多上心,你知道不,为了买这一千斤盐,兄弟们可差点当了裤子!现在盐特别紧张,你没觉得这菜里都没啥味么?人不吃盐就浑身没劲,提不起精神,还怎么打仗?” 瞎狗子再次拍胸脯:“雨林哥放心,我们兄弟一定竭尽全力!以后但凡有啥需要,我能做到的,绝对不含糊。” 他说的是真心话,或许这么做,可以减少自己的愧疚感。 夏雨林点头表示赞赏,叹口气说:“行军打仗,生死难料,能当上这个排长,纯粹因为命大,我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一颗子弹就送我归西了,你嫂子还年轻,回去告诉她,如果三年内我回不去,就让她别等我了,趁年轻,再找个人家!” 康掌柜看瞎狗子的表情怪异,当然知道是啥原因,于是插科打诨说:“干啥等三年呢?现在就可以!” “现在不行,我还活蹦乱跳呢,可不能给我戴绿帽子,不然,等我回去了,把奸夫淫妇全给突突了!”夏雨林的这句明显的玩笑话让瞎狗子再次汗流浃背。 一桌子的人哈哈大笑,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自己老大干的那点破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下好了,看你咋收场。 瞎狗子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走,赶紧走!一刻都不能待了。 他甚至在心里给夏雨林祈祷了结局,第一,战功卓着,升官发财,然后又娶了一个小老婆,抛弃了糟糠之妻。第二,夏雨林为国捐躯,媳妇成寡妇。 除此之外,如果出现别的任何结局,瞎狗子的命运都得被改写,这个夏雨林可不是个软皮蛋,真的会打死人的。 第37章 广结善缘 许久没有机会喝酒了,夏雨林就多喝了两杯,话也越来越稠,开始给瞎狗子上课了。 “狗子兄弟呀,哥知道你也不容易,穿着狗皮却干着人事,这活不比打仗轻松,不管怎么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让鬼子找到杀你的理由,也不能干对不起良心的事。人生在世,虽不能流芳千古,也不能遗臭万年,记住了,汉奸,干不得!祖先不答应!” 他的话越是慷慨激昂,瞎狗子越是感觉如芒在背,这酒不能再喝了,如果再喝下去,良心可能会逼迫着自己朝脑门来一枪。 瞎狗子唯唯诺诺地应和着,夏雨林也是讲得口干舌燥,甚至自己都感觉没意思了。 他猛然向瞎狗子伸出手,把后者吓一跳,忙不迭地问:“要啥?” “借点钱!”夏雨林仗着酒劲上头,就连借钱的气势都堪比要账的黄世仁。 瞎狗子也很豪爽:“要多少?”虽然明知道还钱的可能性很渺茫,还是立刻答应下来。 夏雨林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十!”他顿了顿又解释说,“手下伤残死亡了几个兄弟,上边连一块钱的抚恤金都没有,我想给他们家里人弄一点埋烧银。” “应该的!”瞎狗子也没有打哏,从褡裢里面掏出现大洋递过去,“现在法币越来越不值钱了,还是大洋稳当点!” 夏雨林再次感激涕零,抓着瞎狗子的肩膀连连感慨:“到底是自家兄弟!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瞎狗子的愧疚感在持续降低。 兄弟二人勾肩搭背地从小酒馆里走出来,直接躺到了马车上,让手下兄弟送回军营,在军营里,瞎狗子又碰见一个熟人,马兰村的保长马东兴,此刻他正在马厩里喂马,没想到他竟然选择投了国军,只是日子好像不太好过,在部队上成了一个马夫。 马东兴也看到了他,在围裙上擦擦手,跑过来拉住瞎狗子的胳膊追问:“俺娘那边…” 不等他说完,瞎狗子就抢着回答:“你放心,一点委屈都不会给她受!”然后跳下车拉着他到没人的角落交代说,“车上那个就是夏雨林…” 马东兴瞪大眼睛,张大了嘴,也低声说:“就是你占了他的老婆?你放心,这个事我烂在肚子里!” 响鼓不用重锤,聪明人一点就透。 夏雨林从马车里坐起来,指着他们问:“认识?” 瞎狗子拽着马东兴来到他身边介绍说:“雨林哥,这是我哥们,很铁的!你可要照顾一下!” 夏雨林拍着自己胸脯呜呜啦啦地说:“放心,自家兄弟,马上让他当班长!不能当马夫!”说完就栽倒睡着了,还是他手下的兵给抬进去的。 瞎狗子跟马东兴说了一会话就匆匆离开了,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待了。能帮马东兴谋个前程,也算广结善缘了。 夏雨林从窗户缝里看瞎狗子他们走远了,颠了颠手里的大洋,嘴角上扬,得意地自言自语:“哼,傻b一个!挣钱给老子花,还得给老子养活老婆孩子,这种傻子哪里找去?” 回去的路上,瞎狗子心有余悸地躺在车板上闭眼假寐,就听身边的那几个家伙在叽叽歪歪地说风凉话。 “五十块说借就借了,这一趟算是白玩了!” “还要给人家养活老婆孩子!见过贩鸡贩鱼的,第一次见到犯贱的。” “这哪里是借,看那哥们的口气,这就明显就是讹人呢!” “怎么叫讹人呢?咱们队长是占了便宜的,人家是借钱,他可是把人家媳妇都给借走了!这俩人是一对不要脸。” 这话立刻引起众人的一致认可。 瞎狗子努力起身,指着他们想骂点啥,感觉他们好像说的也有道理,都不知道该骂点啥,算了。 因为喝酒耽误了行程,天快黑了还没到达大车点落脚,当这个时候,意外肯定是毫无意外的发生了。 瞎狗子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到有人在前方道路上大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他听了直想笑,上千年都过去了,山贼劫匪老祖宗留下的两句话一直用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改变过。 前方道路中间直愣愣的站着三个人,满脸锅底灰,看不出个人样,每人手里掂着一把大头刀,气势汹汹,挺像那么回事。 有兄弟跑来汇报:“队长,有土匪!” 瞎狗子从车上下来,假装镇定的训斥说:“慌什么?你们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吗?” 这位兄弟指着四周影影绰绰的人影说:“那里边肯定藏着人呢!人还不少!” 瞎狗子冷笑一声,把力大如牛的禹航叫过来:“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嘴巴!” 禹航二话没说,径直走上前去,朝着三个土匪劈头盖脸的打过去,那三个土匪屁都不敢放,捂着脸不说话。 众人呼啦啦的围上去,发现土匪手里的大刀居然是木头刻的,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瞎狗子走到树林边,提着一个稻草人过来了直接扔在土匪脚下,忍不住笑出了声:“装神弄鬼的本事还不错!只可惜你点子不正,遇上老爷我的阴阳眼了!” 三个土匪被识破后,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各位大哥,我们上有80老母,下有吃奶孩子,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房无一间,地无一垄…” 瞎狗子听得脑瓜的嗡嗡响,又是老一套。 看这三个家伙也挺可怜的,身上破破烂烂,人瘦瘦巴巴,瞎狗子不打算难为他们,挥手让他们滚蛋。 刚一转身,脑子灵光一闪,立刻高声叫住正要离开的三个土匪:“你们三个,想不想挣点快钱?” 第38章 凶悍的土匪 凌晨时分,天空依旧漆黑如墨,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大地。在三堡镇这个位于苏皖交界之处的地方,宁静的氛围突然被一阵嘈杂的枪声打破。 碉堡里的日本兵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顿时惊慌失措。他们迅速拿起武器,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威胁。同时,有人紧急拨通了上级的电话,报告说遭遇了不明身份的袭击者。 碉堡内的鬼子和伪军们神色紧张地盯着前方,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时,他们惊讶地发现,瞎狗子及其手下正狼狈不堪地朝碉堡飞奔而来。这些人满脸惊恐,像是被吓得丢了魂似的,一边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皇军,救救我们啊!有土匪,好多土匪啊!\" 瞎狗子等人的样子让碉堡里的日军和治安军心惊胆战,他们不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少敌人,但从瞎狗子的慌张程度来看,情况肯定非常危急。于是,日军指挥官当机立断,命令士兵们加强防御,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瞎狗子他们跑进碉堡内,浑身如筛糠,气喘如牛。远处的枪声哔哔啵啵地响着,好像还有机枪的是动静,鬼子不敢大意,所有轻重火力一起朝着响枪的地方开火,压制着对方的火力,一直到天色大亮,双方才偃旗熄火,所幸没有发生任何伤亡。 与此同时,野比一郎亲自带领援军赶来增援,瞎狗子像是见到了流星,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自己的遭遇:“野比太君,游击队,太狠了,我们跟国军完成交易,马上回到家了,遇到了他们,上百人呢,我们的钱,被他们给抢了!” 野比一郎气的呲牙咧嘴,忍不住踹了瞎狗子一脚,后者非常夸张的倒在地上,然后努力爬起来,把身上的褡裢递过去说:“幸亏我把钱分成两份带着,我们兄弟拼死抵抗,又抢回来一半,都在这里了!” 野比一郎的脸色好看了一点,接了装钱的褡裢,看了一眼,嘴角又咧成了花,倒卖食盐本来就是暴利,能拿回来一半也是有的赚,只要不是血本无归,一切都好说。 于是拍着瞎狗子的肩膀笑着说:“夏桑,你的辛苦了!下次要多加小心了!” 到到野比一郎的心情好了不少,于是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野比太君,有个大买卖,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野比一郎一听说要倒腾煤炭,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再计较刚才的损失了,不假思索地回答:“大买卖,一定要做的!我的,马上汇报的干活!” 另外一边,三个土匪提着几个装满鞭炮碎屑的铁桶带着一众村民逃离交火现场,跑到安全地方之后,给每个村民一人五毛钱的辛苦费,这些村民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用锅底灰抹成了黑色,距离远了看去,就像步枪一样,加上天色昏暗,鬼子根本分不清是枪还是棍子。这五毛钱是他们赚到的最轻松的一笔钱。 瞎狗子领着侦缉队大摇大摆、不紧不慢地朝家里晃荡过去,一路上还扯着嗓子大声议论刚刚他们那精彩绝伦的表演。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一个个都争着抢着发表自己对这场演出的看法和意见,有的夸自己演得好,有的说对方配合得妙,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都把这个事给我烂到肚子里!跟谁都不能说!不然全部死啦死啦的!”瞎狗子模仿着日本人的口气恐吓的这帮手下。 这利害关系大家自然是了解的,便不再多说话,听老大的话没有错,起码不缺钱花,这次坑了日本人一半的货款,每人分了十块钱辛苦费,相当于三个月的工资了。 瞎狗子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回到了镇上那个熟悉而又宁静的小院里。他站在门口,眼神迷茫,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经过长时间内心激烈斗争后,瞎狗子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向雨林嫂子坦白一切真相。 进入院子后,瞎狗子深吸一口气,走到雨林嫂子面前坐下,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嫂子啊……我有件事情必须得告诉您。”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愧疚之情。 雨林嫂子抬起头看着瞎狗子,眼中透露出疑惑,但她还是温柔地回应道:“什么事呀?你说!” 瞎狗子咬咬牙,鼓起勇气把自己遇见夏雨林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雨林嫂子。随着故事的展开,雨林嫂子原本平静的面容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开始陷入沉思之中。 一直以来,雨林嫂子都是一个性格豁达、不拘小节的女子,但此刻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也不禁感到忧虑重重。她知道这意味着他们平静的生活可能会被打破,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然而作为一个坚强的女性,雨林嫂子并没有惊慌失措或痛哭流涕;相反地,她默默地思考着应对之策,并试图从混乱中理出个头绪来,她现在面临的处境无疑是最艰难的,丈夫还活着,就在百里之外的地方,但是自己已经背叛了他,还跟别的男人有了身孕,他日相见,定然是十分尴尬,如果是普通村民倒还罢了,但夏雨林是个扛枪的,以他的性格,肯定会闹出人命来。另一方面,瞎狗子对他们娘俩是真心的好,自从跟了他瞎狗子,就从来没饿着冻着过,从来不缺钱花,衣服不仅没有补丁,而且也有了跟城里时髦女人一样的旗袍和皮鞋,好多村民们平时吃糠咽菜,她们却吃的是细粮。 她自然是为夏雨林守身如玉,结果可能是冻死饿死,要不就是沦为老公公的玩物,去换点粮食和零钱,那丢人更是丢大了。 她咬咬牙对瞎狗子说:“你不要怕,是他夏雨林对不起我们娘家在先,你别想太多,就算他回来了,我也不跟他过了!他要是揍你,我也不跟他拉倒。” 有了雨林嫂子的这番话,瞎狗子的心稍微稳了一些,第一次含情脉脉地叫出了雨林嫂子的名字:如花。 第39章 奸商瞎狗子 国军需要钱,日本人需要煤炭,双方一拍即合,野比一郎在司令部大包大揽,以他世代奸商的优势获得了这次交易的经营权。他确实有这个优势,石头都能榨出油来的角色,干这种事情再合适不过了,司令部也不想带这帮一出门就拉肚子的家伙去打仗。 瞎狗子以他的忠诚获得了日本人的信任,成了三级承包商,野比一郎肯定要扒一层皮的,自己当然也要跟着喝汤。 瞎狗子把自己的狗腿子聚集到一起商量事情,日本人开出的价格和国军开出的价格压根就谈不拢,国军开价30一吨,日本人砍到26,野比一郎中间抽掉2块钱,那么给到国军手里的价格将会只有24,不仅瞎狗子这个中间商没有利润,甚至都很难成交。 至于如何交易,野比一郎只甩给瞎狗子一句话:自己想办法,一定要把事情做好! 常年做小买卖的康掌柜和禹航都跟着愁得挠头。 瞎狗子琢磨了好大一会,最终一拍大腿下了决定:“就按照26的价格收煤,24卖给鬼子!” 几乎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质问他:“老大,你疯啦?” 瞎狗子解释说:“老子没疯,既然价格上无利可图,那就从质量上下手!” 他把自己的计划一说出来,所有兄弟都给他竖起大拇指夸赞说:“奸商!绝对的奸商!” 日本人可不傻,为了防止国军在运输煤炭的过程中搞渗透,不允许国军的车辆和人员进入日军防区,国军那边的要求也是如此,瞎狗子从中调和,在两军防区中间地带开辟了一片无军事区,设置了一个货场,白天,国军那边把煤炭送到这里,晚上的时候,日军那边派车辆从这里拉走,双方不见面,全部现金交易,概不赊欠。 瞎狗子就是中间商,为了从这场交易中抠出一点肉来,正式招了一批劳动力,从国军的煤矿上拉出来大量不值钱的煤矸石送到货场,在日本人前来领货之前,全部混到精品煤炭里,至于混合的比例,全凭心情决定。 原本穷困潦倒、默默无闻的瞎狗子摇身一变,竟然化身为狡猾奸诈的商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但瞎狗子却乐在其中。他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阴险手段,迅速积累起巨额财富,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暴发户! 那白花花的大洋就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瞎狗子的腰包之中,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他数钱数到手软,脸上每天都洋溢着贪婪而满足的笑容。 很多时候他都会产生一种错觉,感觉像现在这种状态就挺好,打仗也不是一种坏事,不然他怎么有机会发国难财呢? 贪心这个玩意儿是永远没有止境的,瞎狗子他们往煤炭里掺的煤矸石越来越多,国军那边也不缺奸商,他们也往运出来的煤炭里掺杂煤矸石。 日本人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派出了野比一郎作为代表和国军代表在货场进行了紧急磋商。 说好听点叫磋商,其实就是吵架。 双方剑拔弩张,野比一郎拍着桌子大叫:“你们中国人做生意不规矩!卖给我们的煤炭有一多半都是石头!” 国军代表死活不承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的煤炭都是真材实料!” 作为中间人的瞎狗子十分心虚,两条大腿筋不由自主的乱颤,纵然是寒冬腊月,依旧是汗如雨下,棉袄都被湿透了。坐在双方中间,一个字都不敢说,谁都得罪不起。今天看来,自己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想着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花出去的钱,以及雨林嫂子肚子里面还没出生的孩子,好悔恨啊,假如当初能够洁身自好,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野比一郎开始列举事实:“我们去往武汉运送物资的列车,一趟来回,原本只需要一箱煤炭,现在,一箱煤炭烧完了都坚持不到目的地!我们用来取暖做饭的煤炭根本点不着火!用来炼制焦炭的煤炭烧出来的一半都是石粉!不是你们掺假,难道是夏队长干的不成?” 瞎狗子一听他提到自己的名字,差点尿了裤子,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摇头。 国军代表也开始擦汗,不过依旧坚持不承认:“绝对不可能,我们最多的时候才掺三成,不可能有一半那么多!” 野比一郎兴奋地指着对方说:“你们总算承认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认真和我们做交易的!对此我方表示强烈抗议,请你们立刻停止这种无耻的行为!不然我们有权利单方面停止合作。” 瞎狗子的心总算落地了,这个国军代表口不择言,简直就是救了自己一命。于是也假惺惺的拍着桌子发表感慨:“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亏我们还这么信任你们!” 国军代表拍了桌子站起来大声训斥:“说我们不规矩?怎么有脸说的?你们付的钱也有不少假票子,你们给的大洋都能用吸铁石吸起来,这个事你们怎么不提?” 这下轮到野比一郎脸红了,双方开始剑拔弩张,恼羞成怒的野比一郎隔着瞎狗子把茶杯砸向对方,国军代表也不惯着他,抄起凳子也砸过去。 瞎狗子从中调节:“两军交锋,不斩来使!买卖不成仁义在…” 本就是刺刀见红的一对仇家,哪有什么仁义可谈?双方掀了桌子之后不欢而散。 1939年的春节刚过,整个苏比鲁南和皖北豫东一带没平静多长时间,又打成了一锅粥。 国军开启了一轮春季攻势。 第40章 夺妻之恨 这一年的春节,瞎狗子过得很美,全村的人都跟着沾光。为了让村里人过年吃上一顿肉,自掏腰包买了十来头猪,割了肉分给村民。那个时候人刚算能吃饱,猪吃的就更糟了,根本没有剩饭可以吃,除了冬季之外全部吃草,一年也最多涨到200斤,当地老百姓一年能吃上一次猪肉就算是不错了。 夏雨华家是出名的抠门,以前也是不舍得吃肉,但又怕别人瞧不起,于是夏雨华的爹就咬咬牙买了一块猪皮,每天出门就用猪皮擦一下嘴,嘴巴油亮亮的,别人问他吃啥了,他就十分骄傲地说:今天吃的还是猪肉! 他家分了二斤肉,被分成了十份,小心翼翼地把二两肉切成丁,配了十斤萝卜炖了一大锅,两口子加上夏老爷子吃着吃着就哭了:原来这就是肉的味道呀! 夏罗氏顺利生下一个小子,她现在家里屁都不敢使劲放,看到夏雨华,都是低眉顺眼的,之前的母老虎秒变hello kitty ,生怕被夏家给踹了,现在的夏雨华可不得了了,跟着瞎狗子当会计,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工资涨了好几倍,家里日子过得舒服,必须要好好巴结。 夏传虎喜提全镇第一抠的名号,夏雨林离家去当兵多少跟他爹的抠门有关系,他家从来都不用刷碗,自己舔的比狗舔得都还干净。家里的粮食是全村最多的,谁要是想找他借点粮食,那可老费劲了,而且还要收利息,借八两还一斤。瞎狗子虽然讨厌这两口子,但是看在夏雨林的面子上,也给他分了一块肉。 话要说到夏雨林这一头了,他带队去给瞎狗子的碳场送过几次货,每次见到瞎狗子都要借钱,每次借钱的理由还都不一样,数额也越来越大,但是从来就没还过一分钱,纵使瞎狗子忠厚老实,也有点烦了,毕竟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借走的钱买十个媳妇都有富余了,他心里对夏雨林的那点愧疚也慢慢消失了。 日本人和国军闹掰了,两边的交易断了,同时也造成了上千人失业,运送煤炭的活养活了不少家庭,现在全部跟着喝西北风了。 这几个月以来,瞎狗子只要有空就去上夜校,跟着赵先生学读书写字,无论刮风下雨,很少缺席,慢慢也能勉强看懂一些公告了,这就让他更有了学习的兴趣。 雨林嫂子和马婶子两人从年三十早上开始,就忙活着炸果子,包饺子,跟着瞎狗子不缺吃的。两个孩子也换上了新衣服新鞋子,跑到街上到处去炫耀了。 瞎狗子在饭馆摆酒设宴款待了日本人和乡公所的人,宋天良父子俩看着瞎狗子小人得志的样子别提多恶心了,但是看着他跟野比一郎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也只能尽量陪着笑脸。 酒酣耳热,野比一郎搂着瞎狗子的肩膀说:“夏桑,煤炭交易的,明年继续!” 瞎狗子不解地问:“他们的煤炭掺和了石头啊!” 野比一郎的回答差点让瞎狗子惊掉下巴:“石头的,我也加了!” 不怕奸商心眼坏,就怕奸商凑一块儿,这三波人做生意没有一家厚道的。 瞎狗子心中自然欣喜,这就意味着他的财路又疏通了。 席间,所有的保长都对瞎狗子另眼相看,现在他是日本人面前的红人了,无人可比,自然是要讨好一下的。就像皇帝身边的太监,虽然没啥权力,但是他的一句话却能决定人的生死。 酒席一直到半下午才结束,宾主尽欢。 瞎狗子喝的五迷三道,推着车子往小院走,禹航拉住他,神秘兮兮地说:“老大,出大事了!” 瞎狗子醉眼惺忪地问:“大过年的能出啥事儿?” “夏雨林跑回来了!”禹航的一句话瞬间让瞎狗子醒酒了,喝进去的那点酒全部顺着汗水流出去了。赶忙追问:“他不是在国军那当差吗?怎么就跑回来了?” 禹航看看左右没人,有些紧张的回答:“偷偷溜进来的,我今天见到他了,你赶紧带一家人都出去躲躲,我怕这家伙干什么傻事!” 瞎狗子不敢大意,以夏雨林的脾气和身手,自己肯定是对付不了的,如果告诉日本人,夏雨林必死无疑,那自己也真的就成了铁杆汉奸了,为今之计,只能暂时躲躲了。 夏雨林回家之后,只要知道自己媳妇和瞎狗子的事情,必然会爆炸,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这个现实? 瞎狗子加快脚步往家跑,禹航紧随其后,刚到自家小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吵闹声,瞎狗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是怕啥来啥。 确实是夏雨林的声音,他在怒骂自己媳妇:“你个贱人!骚货,我在外面拼命,你在家给我戴绿帽子!你算个人吗?” 瞎狗子怕他做出啥出格的事,咬咬牙冲进了院子,夏雨林回头看到他,便快步冲过来,朝着瞎狗子的肚子就是一脚踹,瞎狗子没躲开,倒飞出去,倒在地上起不来,这脚太重了,夏雨林还要上来补脚,被同来的马东兴给死死抱住了,还劝说道:“排长,这是日占区!别冲动,有话慢慢说!” “我他妈的怎么慢慢说?当王八的又不是你!”夏雨林回头给了马东兴一巴掌,把他打开,马东兴的娘快步跑过去查看儿子没有没有受伤,嘴里还责骂着夏雨林:“你这孩子,疯了吗?怎么谁都打?” 夏雨林不管不顾,依旧要再打瞎狗子,被禹航挡住了,两人在院子里耍起来拳脚,平时只知道禹航力气大,没想到这家伙跟练过武术的夏雨林对打起来丝毫不费力气,二人拳来腿往,夏雨林讨不到任何便宜,很快就落入下风,被逼到了墙根。 瞎狗子缓过劲来,捂着肚子站起身,大叫一声:“别打了!” 两人随即住手,瞎狗子直直走向夏雨林,后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一巴掌打在瞎狗子脸上,瞎狗子不躲不闪,咬牙说:“雨林哥,我知道对不起你!你打,打死我都不带吭一声的!” 夏雨林又抬起手,雨林嫂子红着眼睛跑过来,拉开瞎狗子,挡在他身前,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像揣了一个皮球。 雨林嫂子冷冷地说:“你光说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两手一甩去打仗,你知道我跟铁蛋怎么活的吗?” 夏雨林没好气地说:“咱们家有那么多的,还能饿着你吗?” 雨林嫂子冷哼几声,不满地说:“你前脚刚走,你爹妈那就把你的安家费给抢走了,买了烧鸡吃,我们连骨头渣子都没见到!你爹妈是一粒粮食都没给我吃过,如果没有狗子,你儿子早就饿死了!” 夏雨林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仍旧用责怪的语气说:“一定是你对我爹妈不敬,他们才会生气的!” 雨林嫂子流着眼泪大笑出声:“真他妈的是个大笑话!你知道你爹为啥生气吗?我都没脸说!你没问你爹吗?” 夏雨林脸色愈发难看,他对自己媳妇的话将信将疑,把目光投向瞎狗子,想得到个答案,瞎狗子点点头。 他迷茫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爹会做出这种丑事。可自己媳妇言之凿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是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放下怒火,依旧一副要吃掉瞎狗子的样子。 雨林媳妇缓了缓语气说:“夏雨林,咱们没法过了!我只是一个女人,我还年轻,我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别怪我自私,我只是想带着铁蛋好好活着!你要恨,就恨我!” “你个贱货!”夏雨林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 门外有手电的灯光在晃动,一队日军相径直走进了院子,夏雨林脸色骤变,暗骂了一声“你妈的”,伸手就向腰间摸枪。 第41章 这事没完 瞎狗子上前冲着进来的五个日军拱手笑着打招呼:“太君,过年好!” 与此同时,禹航闪到夏雨林身边按住他要掏枪的手低声警告:“想活命的就别动!” 瞎狗子在这些日本驻军中的曝光率很高,都认识他,也用很不熟练的中国话回答:“过年好!” 日本军曹指着院子里的几个男人问:“什么的干活?” 瞎狗子点头哈腰地回答:“亲戚的,一起过年!”然后高声对雨林嫂子说,“红包!给太君拿红包!” 雨林嫂子毫不迟疑地跑回屋里,拿出十块大洋递给瞎狗子,后者给鬼子兵一人两块,嘴里念叨着:“新年红包的,规矩!规矩!”马东兴的娘端着一筐刚炸好的金箍棒递过来,让鬼子兵随便抓。 那些鬼子接了钱,嘴咧到了裤腰,每人又抓了一把金箍棒塞进口袋里,一个劲地点头致谢:“谢谢,谢谢夏桑!”这会哪里还顾得上盘查陌生人。 瞎狗子恭敬地送鬼子出门,转身把大门插上了,回身对夏雨林说:“想打的话,那就继续!” 夏雨林把枪插好,恨恨地说:“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今天不杀你,下次再见,一定…” 他的话没说完,雨林嫂子就没好气地打断:“一定啥?要杀瞎狗子,连我一起杀了,反正都活不下去了!如果不怕你儿子被你爹娘饿死,那就随便杀!要死一起死!” 马大娘也好言相劝:“孩子呀,你不知道咱们的日子多难过,狗子人不坏,对孩子可好了。知道你们打仗不容易,老百姓更不容易。等打完仗,大娘再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咱再成一个家!” 马东兴也劝说道:“夏排长,赶紧说正事,上头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夏雨林强行压制住怒火,冷冷地说:“给我弄到徐州城防图!正月十五之前,我派人来拿。”他说话的口气分明就是在下命令。 瞎狗子挠头说:“这个可是机密,我都没机会看到的!” 夏雨林耍着无赖说:“我不管,那是你的事,如果你不办,我们就派锄奸队把你干掉,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冲马东兴一挥手:“走!” 马东兴冲着他娘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带着哭腔说:“娘,儿子给你拜年了!” 马大娘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扭过身挥手说:“赶紧走!保护好自己!” 马东兴拍了拍瞎狗子的肩膀说:“哥哥我欠你一条命!照顾好俺娘,就算死了,来世给你做牛做马还人情!” 不等瞎狗子说话,夏雨林指着他的鼻子恐吓说:“铁蛋要是有任何闪失,我要你的命!” 两人偷偷摸摸地出门了,禹航跑去正要关门,夏雨林又把门推开了,冲瞎狗子伸手冷冷地说:“再给我拿二十块钱!” 雨林嫂子嘟囔了一句:“真不要脸!” 瞎狗子不说话,乖乖掏钱送他离开。临走了,夏雨林还丢下几个字:这事,没完! 好不容易,这件事总算是结束了!原本应该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度过大年三十这个美好的日子,但却搞成现在这般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感到无比的憋屈和烦闷! 瞎狗子拍拍自己的脸,挤出笑脸来,冲着屋里被吓呆的两个孩子伸手说:“俩宝贝,叔叔这里有糖!”两个孩子在糖果的引诱下,立刻开心地蹦哒起来。 日本人明令禁止过年期间不许放鞭炮,不是怕污染环境,是怕有人在爆炸声中搞偷袭。到处冷冷清清,哪里还有过年的味道? 禹航没有回老家,他老家距离这里一百多里地,家里也没啥人了,索性就留下陪瞎狗子一起过了个年。 妇女孩子都睡下之后,瞎狗子和禹航坐在厨房里一边烤火一边商量城防图的事情,徐州这么大,而自己只是三堡镇的保长和侦缉队长,城防图只有徐州总部的日本人那里有,就连野比一郎这边都没权力接触到这些东西。 两人默默坐到半夜,一点头绪都没有。 瞎狗子跺跺脚说:“睡觉,办法慢慢想!” 里屋,雨林嫂子靠着瞎狗子的胸口,摸着他的脸关心地问:“还疼不?” 瞎狗子摇头:“不疼了!有你疼我,我啥都不怕。” 第42章 回娘家 年初二是出嫁闺女回娘家的日子,按照当地规矩,小舅子是要来姐姐或者妹妹家里把人接回去的,雨林嫂子的娘家在丰县范楼,距离三堡镇有上百里的距离,她弟弟范如意半夜就套着借了骡子车出发来接人,当女婿的一定要设宴款待迎接。 今年有点尴尬,范如意的姐夫换人了。不过比原来的那个姐夫阔气多了,刚到家就混了一身新衣服一双新鞋。瞎狗子从来不过问雨林嫂子钱怎么花的,也不会等她开口要,他就主动往家里交钱,还劝她不要节省,这些钱再存下去就成了白纸了。 中午,瞎狗子好酒好菜招待了小舅子,把小伙子喝美了,下午就带着铁蛋和李杰两个孩子坐上马车朝娘家赶去。 去年那个寒冷刺骨的冬天,瞎狗子身上依旧裹着那件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的衣服。他没有其他抵御严寒的方法,只能通过不停地颤抖来获取一丝温暖。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瞎狗子常常被饥饿和寒冷折磨得死去活来。 每天只有到了正午时分,阳光稍稍变得温暖一些时,瞎狗子才敢从藏身的草垛子里艰难地爬出来,享受片刻的阳光照耀。然而,这短暂的舒适时光过后,他又不得不重新回到那冰冷黑暗的角落,继续忍受着无尽的苦难。 他的生活如此艰辛,令人不禁心生怜悯与心寒。仿佛整个世界都将他遗忘,任由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如今发达了,崭新的棉长袍穿上了,棉帽子,大头棉鞋,羊皮耳套子,通通套上。给老丈人带的东西也给力,白米白面各一袋子外加十斤猪肉,给丈母娘和兄弟媳妇买的几米花布,放在现在,如果带这些东西去走老丈人,多大的脸都得丢干净。那时候,这些东西妥妥的就是奢侈品。 为了预防不测,这次特地带上了禹航作为贴身保镖,毕竟他们这一身土豪装扮也是很招摇的,路途遥远,难免会遇到土匪啥的,最怕遇到专门对付汉奸的锄奸队,他们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汉奸,直接干掉。 寒冬已至,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人间,天地间一片洁白无瑕,宛如一个梦幻般的银色世界。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大地,仿佛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柔软的绒毯。 骡子迈着矫健的步伐奔跑在雪地上,蹄子扬起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和湿润的泥土,如同一朵朵绽放的花朵。而那辆破旧的马车,则在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留下了两行深深浅浅的黑色车辙印记,如同一把锋利的剪刀,将这块巨大的白色画布硬生生地剪开了一道裂痕。 道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只鸟儿受惊飞起,打破这片宁静。放眼望去,每隔十几里就能看到一座或大或小的碉堡或者炮楼突兀地矗立在路边,这些军事设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让人感到一丝压抑和紧张。它们就像一坨坨丑陋不堪的屎撅子,毫无美感可言,与周围美丽的雪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盘查是必不可少的,良民证是老百姓出门必须带着的玩意。瞎狗子侦缉队队长的证件在这里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禹航和醉醺醺的范如意抄着手坐在车前面,马鞭子随风摆动。瞎狗子一家人坐在后面车厢里,用棉被盖着腿,两个孩子兴奋地打闹。瞎狗子却满面愁容,夏雨林要的城防图一点头绪都还没有。雨林嫂子看他发愁的样子,也是心疼,默默地抱着他的胳膊沉默不语。 进村之前,范如意特地把猪肉挂在车把手上,要让全村的人都看清楚。在他们村子里,同样生活着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流浪汉。他身上裹着一件破烂不堪、满是污垢的棉袄,那棉袄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棉花从无数个破洞中钻出,宛如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绽放在他黝黑肮脏的皮肤之上。而他脚下所蹬之物,则更显寒酸,是一双用蒲草编织而成的毛窝子,不仅如此,由于编制手艺不佳或者使用时间过长等原因,其中一只毛窝子前端甚至破开了一个大洞,导致他的大脚趾毫无遮掩地裸露在外。这家伙头发乱糟糟如鸡窝一般,满脸尘土污垢,让人几乎难以看清其真实容貌,不也像瞎狗子一样,逢人就笑。瞎狗子遇见这个流浪汉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眼前之人仿佛就是曾经那个穷困潦倒、四处流浪的自己啊!这种似曾相识之感令瞎狗子感慨万千。 雨林嫂子跟流浪汉打招呼:“老六,吃了没?” 被称为老六的家伙抹了一鼻涕,嘿嘿傻笑着回答:“吃了,吃了!” “你吃啥了?哄谁呢?”雨林嫂子说着就从被子底下拿出布包,打开来拿出准备的一大块白面饼子递给他,“还热乎呢!垫垫!” 老六很不好意思,双手却不由自主地行动了,接了饼子塞进怀里,怕凉了咬不动。 雨林嫂子坐在车上跟见到的每个村民都熟络地打招呼,村民们都是穿着破旧的棉衣,缩写脖子,看样子,日子过得也很艰辛,看到这一家人的装扮羡慕地不行,招呼地也异常热情,背后议论这范家的女婿真是厉害了。 瞎狗子好奇地问:“那老六是你亲戚?” 范如意抢着回答:“我姐跟他定过娃娃亲,后来他家嫌俺家穷,退婚了。去年鬼子进村,杀了几十个人,他家就剩他一个了,房子也被烧了,他人也魔怔了。” 雨林嫂子伸手打了她弟弟一拳,骂道:“就你话多!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他们家确实很穷,一个破院子加三间茅草屋子,两间堂屋是范如意两口子住,老丈人老两口子住在东屋。 老丈人自然是知道了自己闺女的事情,本来是感觉很丢人的,但是后来听说新女婿很有本事,特别有钱,闺女还给自己家里捎了好几次钱,出手大方,之前的女婿夏雨林抠抠搜搜的,走亲戚来能带二斤果子就不错了。现在看看瞎狗子的行头和送的礼,让一家人喜不自胜,特别是那十斤猪肉,上好的五花肉,肥得冒油,全家人一年都吃不上两次肉,这玩意太稀罕人了,以至于看到外孙子都感觉顺眼多了,抱起来亲个没完,反倒让收养来的李杰羡慕得不行。 范如意的媳妇是个很腼腆的姑娘,看到亲戚来了,躲在屋里不好意思出来,要不是老婆婆硬把她拽出来,估计能躲两天。 雨林嫂子拿出花布和弹好的棉花,铺在床上给老娘和兄弟媳妇展示,商量着怎么做衣服。 几个老爷们坐在堂屋里说话,老丈人为了迎接女婿到来,出血做了六个菜,准备了一壶酒,还请了本族的两个场面人过来当陪客。 两个陪客客气得不行,也很会说话,问东问西,让场面不至于太尴尬。禹航很给面子,站在瞎狗子身后像个守护神,主人家劝他坐下她也不坐,还是瞎狗子的话好用,一挥手,他才坐下,这让瞎狗子太有面子了。乍一看这就是当大官才有的派头。 谈话中得知,老丈人一家还是佃户,自己家里只有一亩地,租了地主家三亩地,收成要上交一半给主家,一家人辛苦一年,也是图个温饱。 瞎狗子太会做事了,掏出钱来塞给范如意说:“兄弟,哥哥来了也没带啥东西,趁现在地便宜,过了十五,趁现在抛荒的多,买二亩良田。” 出手就是二亩地,这就相当于回娘家就送小舅子一辆奥迪车一样,这手笔真是没谁了。瞎狗子说的没错,现在兵荒马乱,有一些土地就被抛荒了无人耕种,价格很便宜。即便便宜也没几个人能买得起,都是穷得叮当响的人。 老丈人的嘴更是咧得合不上了,大声叫自己老婆子赶紧把那只下蛋的鸡杀了给女婿下酒。 丰县人的酒量自古以来就大得惊人,能上桌陪客的人酒量更是深不可测,甚至有人千杯不醉。当地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徐州八县,喝不过丰县,还有下半句,丰县喝倒,沛县正好。沛县就是刘邦的老家,那酒量更是不用说。 而且他们劝酒的本事也是一流,让瞎狗子感觉如果不喝趴下都对不起全世界。 几圈下来,菜没怎么吃,他就开始醉眼迷离,嘴巴打飑,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大喘气,牛皮吹得震山响,说什么日本人在他面前都得矮上几分,那些鬼子兵在自己面前都要点头哈腰,禹航听了都是偷偷撇嘴,心里说:“大哥,你说反了?” 不过也有扫兴的,其中一个陪客尽量笑着说:“可不要帮着日本人欺负中国人呀!咱们村去年可死了不少人,老少三十八口子,让鬼子打死了,人头砍下来摆成一排,尸体扔在野地里让野狗啃,太不是玩意了!” 老丈人也叹气说:“老百姓的日子咋就这么难过呢?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算了,活路都不给留了,人活着都不如狗!前村的十几个好好的姑娘都让他们给祸害了,有几个上吊死了,哎哟,凄惨哟…” 纵然酒精上头,瞎狗子也不敢再多说话,自己虽然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但也毕竟是在鬼子身边做事的,是好人的几率可不高。 那个小舅子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也想跟姐夫一样,跟着日本人干活,那日子过得太好了!” 这话一出,一桌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了,端起来的酒碗又放下了。气氛瞬间就变得微妙起来。 老丈人试探性地问:“你不会跟我们这边的狗汉奸一样带着日本人杀人放火?” 瞎狗子赶紧摆手说:“天地良心,我就是为了救村里的老百姓才不得以当了个保长,不信你问我这兄弟,我有没有干过丧尽天良的事?” 一个陪客问:“你跟如花的事,是不是你用强了?” 瞎狗子再次摆手:“没,绝对没有!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她疼我,我就得对她好。” 老丈人点头说:“那就行,咱们可不能干那些让人背后戳脊梁骨的事!就算活得再风光,也会让祖先脸上没光!穷不可怕,就怕没了骨气。” 老头的一番话下来,让瞎狗子无地自容,禹航赶紧替他解围说:“我们老大跟鬼子一起那叫周旋,可不是汉奸,如果他不当保长和侦缉队长,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害死呢!” 一个中年陪客眼瞅着要冷场,端起酒碗说:“来来,大过年的,来一趟不容易,不谈这个,来,喝酒。” 酒碗刚放下,外面就有砸门的声音,一个人在外面大声叫唤:“老范,开门,你家来生人了,要检查!” 老丈人拍着大腿怒道:“狗日的汉奸三驴子!” 这个叫三驴子的家伙带着鬼子来检查了。 第43章 三驴子之死 范老头打开大门,门外一个小个子就冲了进来,趾高气扬地大声吼道:“那个庄来的客,把良民证拿出来!” 范老头招呼说:“郑保长,我家女婿从三堡来的,快来喝两杯!” 小个子保长不接话一把推开他,径直走向堂屋,范老头伸头向外看,没发现有日本人跟着,长出一口气。 三驴子进屋之后,看到几个人点着煤油灯在喝酒,很不高兴地说:“什么档次,敢跟我一样点煤油灯?” 瞎狗子起身拱手说:“敢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三驴子没回答他,走过来摸着他的长袍说:“什么档次?敢穿棉长袍?给我脱了!” 瞎狗子呵呵一笑,顺从地脱下长袍,故意把腰里的枪露出来。把三驴子吓一跳,赶紧拽自己腰里的手枪,被眼疾手快的禹航一把按住,顺势抢走了他的枪。 三驴子退后两步,指着两人颤抖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敢对本保长不敬!我大哥是商会会长,我二哥是城防副司令,现在就在家里呢,你们小心点!” 瞎狗子接过禹航手里的枪走过去,插进三驴子的枪套里,依旧笑呵呵地说:“巧了,兄弟我也是保长,而且是侦缉队的队长,自己人,要不,坐下一起喝点?” 三驴子将信将疑,瞎狗子把自己的证件掏出来递过去,那家伙接过去,假装瞄了两眼,敢情也是个文盲,证件都拿倒了。他把证件丢回去,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直说了,有两个太君在我家喝酒,让如意家的去陪着喝两杯,现在就跟我走!” 老范立刻过来求情:“郑保长,不行呀,如意这孩子才刚结婚,穷人家娶媳妇不容易!您手下留情!” 范如意的媳妇在里屋听到之后哇哇大哭:“娘,姐,我不去呀!” 范如意怒了,起身指着三驴子大骂:“你他妈的这不是坑人吗?” 三驴子一脸的无赖模样,很嚣张地说:“侍候太君是你们的福气,别人还捞不到呢!赶紧的,让你媳妇跟着走!不然的话…”说着又要摸枪。 瞎狗子一边扣上长袍的纽扣一边说:“能不能给兄弟个面子?” “你算个屁?有个屁的面子,这是范楼,老子就是这里的天!老子想玩谁的媳妇就玩谁!识相的让开!”三驴子更来劲了。从这话里的意思可以听出来,他家里根本没有鬼子,只是他对别人媳妇有了兴趣。 瞎狗子咬牙的声音传出来了,心一横,向身旁的禹航使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后者当即会意,一把勒住三驴子的脖子,这家伙想叫又发不出声音,脸憋得通红,很快就昏厥过去了。 本以为范家人会被吓傻,没想到老范和两个陪客的居然处变不惊,让瞎狗子大感疑惑,普通老百姓见到这样的场景,起码得吓瘫的。就连范母出来看到这场景也是处之泰然,只是摇头轻轻叹口气。 老范从墙上默默取下一根麻绳,缠在昏死过去的三驴子脖子上,他的两个陪客很自觉地起身帮忙,合力把三驴子给拖出去了,回头对瞎狗子说:“爷们,你们先喝酒,我们兄弟三个处理一下就回来。” 范如意咬牙切齿地说:“这三驴子狗仗人势,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少被他祸害,如果谁不听话,有的直接送日本人的炮楼里去,可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二哥真的给日本人当城防副司令的,手底下有一个团的兵力呢!” 瞎狗子来了兴趣,追问道:“这个三驴子说他二哥在家,这个城防副司令住哪里?” 范如意回答:“就住在村子最中间的两个院子都是他的,那是他和大老婆的家,听说城里还有一个小老婆呢。” 禹航也好奇地问:“看令尊的手法,不像是寻常百姓,请问,他之前是做啥的?” 范如意把脑袋凑过去低声说:“我只告诉你们哈,你们别往外说,他们三个以前是黑道上的,以前也跟辫子军混过,后来军阀你打我,我打你,他们烦了,就跑回家来讨生活了。我们家里还藏着一杆步枪呢,可惜子弹都潮了,打不响了。” 瞎狗子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这个老丈人还有这样的经历,怪不得那么沉稳呢,老头子的闺女,也就是雨林嫂子范如花的性格跟村里其他女人相比要泼辣得多,敢爱敢恨,看来跟她爹的性格有关系。 三个人很快回来了,瞎狗子赶紧问:“俺叔,那个货怎么处理的?” 老范拍着手说:“挂他自己家梁头上了!要死就死他自己家里,别脏了我的地方!” 另外两个陪客指着酒菜说:“来,爷们,咱们继续喝酒!” 瞎狗子收拾一下心情,又喝上了,就当啥事都没发生一样。 两个陪客热情地说:“我大哥家住不下这么多人,等会分到我们家里去住,床和被褥都现成的!” 老范看出新女婿虽然表现地很淡定,却似乎有啥心事,于是就宽慰说:“爷们,不用怕,不是我跟你吹,我跟你这两个叔叔以前在江湖上也是混过的,这都是小场面,不要往心里放!我早就想弄死那个货了,没想到你也是个热血的汉子,行,我很满意!” 既然都已经一起杀人了,那就没啥掖着藏着的了,瞎狗子实话实说:“国军那边让我帮忙搞城防图,正没头绪呢,刚才听说这个三驴子的二哥是城防副司令,我就想…” 老范挥手打断他:“明白了,这个事我也没办法,不过,有人可以帮你!” 瞎狗子大喜过望,赶紧追问:“谁?能不能请来,我多花点钱都行!” 老范和两个陪客的对视一眼,然后点头说:“端上酒菜,去找翟七爷!” 第44章 夜盗城防图 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积雪很快淹没了脚脖。他们口中的七爷住在西村口一个低矮的小茅草房里,没有院子,只有一圈树枝围成的篱笆保护着本来就不怎么存在的财物。 老范几人没打招呼就进了屋,一个老头在他们进院子之前就把油灯点上了,似乎能感应到今晚有人拜访,一下子来了五个大老爷们,小屋瞬间就显得特别狭小局促。 把酒菜放在一张破桌子上,房主老头拄着拐棍走过去坐下,头也不抬地问:“惹了啥祸事了?” 这老头少了一条左腿。 老范支支吾吾地说了杀人的事,这个叫七爷的老头丝毫不感觉震惊,只是淡淡问道:“都处理完了,还有啥事?” 老范把新女婿推出来,瞎狗子被老头的气场给镇住了,恭敬地说:“爷们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想拿到三驴子他二哥的城防图!” 七爷喝了一口酒,还是头也不抬地问:“你们说的是二牛?” 老范点头称是。 七爷放下酒杯问:“你们怎么知道他随身就带着城防图?” 众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语。 七爷叹口气说:“不成器的玩意,还得我这个老东西指点一下咯!没想到,上岸几十年了,我这手艺还有个用武之地。” 他指了指自己的破床指挥说:“把底下的黑罐子拿来。” 老范过去弯腰摸索出一个罐子递给七爷,后者从桌子上抓起一把鸡骨头,用筷子夹着在罐子里蘸着大酱一样的东西,然后用一块破布包上递给瞎狗子:“拿这个对付他家的狗,记住了,进门之前,先大声学狗叫,他家的狗跟着叫了之后,把这个顺墙头扔给它,然后立刻跳进院子,蹲在东屋窗户底下听墙根。” 瞎狗子问:“如果他随身带着城防图,我是不是就把他干掉直接抢?” 七爷皱眉说道:“笨死你算了!你直接明抢,他日本人明明知道城防图丢了,肯定会调整布防,你抢的就是一张废纸了!” 有道理,虽然对老头指点的做法他似懂非懂,还是带着禹航去执行了。 禹航扯着嗓子旺旺叫了起来,然后全村的家狗野狗舔狗单身狗全部跟着狂叫起来, 瞎狗子爬上墙头,把蘸了药的鸡骨头甩给院子里的狗,那条黑狗只是闻了一下,就马上倒下没动静了。他跳进院,顺着墙根儿摸到东边窗户下,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有女人说:“唉,外面有狗叫,不会是闹了贼?”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怕个屁?我就不信有人活腻味了敢跑我这里来偷的!” 女人又说:“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还是把值钱的东西藏好!” 男人说:“哎呀,你就放心睡,票子啥的都放我枕头底下呢!想偷我的东西,不太容易!” 瞎狗子听了这话,瞬间头大,只能顺着墙头又退了出去。 这时候天上又下雪了,还挺大,两人的脑袋更大。悻悻得跑回七爷的小屋,老头问他:“打听到啥了?” 瞎狗子叹气说:“那家伙把东西都藏在枕头底下呢!不好弄!” 老头一边儿陪那兄弟三个喝酒,一边儿非常淡然的说:“小刀撬门栓你会不?” 禹航举手回答:“大爷我会!” 老头不高兴了,啐了一口:“你是谁大爷?” 禹航赶紧道歉:“对不住,口误!” 七爷接着说:“ 再去一趟,继续把狗引叫,摸到他们床边,看他们是在一头睡还是分头睡,把手放在胸口捂暖和了,如果他们是在一头睡,就用手伸进被窝挠男人的胸口,如果是分头睡的,就去挠男人的脚心!” 瞎狗子一头雾水,问道:“然后呢?” 七爷回答:“然后就把枕头底下的东西拿出来呀!笨死了!” 瞎狗子又懵逼了:“那不被人发现了?” 老范怕七爷生气,开口说:“按照七爷说的办,到时候你自然就有机会了!” 于是乎两人故技重施,再次跑回郑二牛的家里,按照老头说的一样一样照办,狗叫的声音掩盖了两人的动静,瞎狗子摸到郑二牛的床边,这俩人已经睡得迷迷登登了,确定是分头睡的,于是和瞎狗子把冰凉的手伸进自己胸口,把手焐热乎了,伸进被窝去挠郑二牛的脚心。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郑二牛嘿嘿傻笑着,转头钻进了媳妇的被窝,他媳妇被他闹醒了,有些烦:“大半夜的这么冷,你就不能老实点?讨厌死了!” 郑二牛不正经的声音响起来:“这个死熊娘们,是你先撩拨我的呢!装什么正经?正好活动活动还能暖和呢!” 于是乎这两口子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瞎狗子大喜过望,心中大呼:七爷真是神了! 他轻而易举的从这儿的枕头底下拿走了一个小布袋,那两口子正忙得不亦乐乎,再加上外面动静挺大,压根没想到床边下还蹲着一个大活人。 瞎狗子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把东屋的门轻轻地给关上,把这两人冻感冒就不地道了。 这第一次做贼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二人重新回到七爷的屋里,开始查看布袋子里面的物品,里面除了一把钞票,还真的就有一张地图,七爷把钱揣进自己口袋,然后对瞎狗子说:“赶紧,把地图抄下来!天亮之前再还回去!连袋子一起扔在院子里就行。” 这次不用解释,瞎狗子也明白,这么做就是要让郑二牛知道自己家遭了贼,而且贼只对钱有兴趣,对地图没有企图。 禹航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账本,非常麻利地临摹了一份简易地图,把上面标注的火力点以及兵力部署快速标注下来,动作之熟练,让瞎狗子大胆困惑,一个贩卖鸡苗鸭苗的家伙,平时除了会计账,没想到画地图居然这么内行,但终究啥也没问,可能是人家天赋异禀呢? 确定没有遗漏之后,瞎狗子他们又回去把包扔进了郑二牛的院子,哈口热气暖暖手,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两人轻松地回到七爷家里准备继续喝酒。 七爷见他二人回来,没好气地说:“你们是两头猪呀?想害死老头我吗?” 二人挠头表示不解,老头继续说:“你们两个从我这来回跑了这么几趟,雪地里都是脚印子,那郑二牛肯定会找我麻烦!” 真是大意了,瞎狗子感觉脑门冒汗,赶紧问:“那,那怎么办?” 七爷撇撇嘴说:“去,把三驴子那个尾巴处理了!去他家,放一把火,记住了,要从屋里面往外烧!” 说完又指着老范骂道:“你们三个也是白痴,那三驴子跟着日本人混,风光得很,突然上吊死了,说出来都没人信!” 老范微微诺诺的说:“对对,失火被烧死了就没人怀疑了!” 瞎狗子也是不解地问:“脚印咋办?” 七爷还是没好气:“你只管去点火就行了!火越大越好,其他的不用问!” 于是乎,两人又跑到三驴子家里,把三驴子的尸体梁头上放下来扔到床上,从锅屋里抱来柴禾,开始点火,那时候屋里的家具和隔墙全是木头的,非常干燥,一点就着火,大火顺着木质板墙一直烧到屋顶,屋顶上的茅草烧得更快。 眼瞅着大火已经起来了,两人飞速地跑回去。 没多久,打更的开始疯狂敲锣,大声呼喊:“失火啦!快来救火呀!” 然后全村人都开始行动起来,穿好衣服跑出门,提着桶端着盆就朝着火的地方跑,瞎狗子他们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很快就被掩盖了。 瞎狗子和禹航撇嘴给七爷竖起了大拇指:“高人!实在是高!” 第45章 盗圣翟老七 瞎狗子和禹航两人面对眼前这位高深莫测的七爷时,心中充满了钦佩之情,简直可以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他们深深感叹着:这位老人家实在太过厉害啦!他思考问题竟然如此全面且深入,仿佛在下一盘棋般,每走一步都能预见到接下来的三步甚至更多步;又或者说他早已将整个局势尽收眼底,并精准地预测出未来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这种超凡脱俗的智慧与洞察力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七爷也感觉到他们二人的崇敬,晃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腿裤管说:“没啥了不起的,经验而已!看到没有!再厉害的角色都会有失手的时候!” 老范开始郑重介绍:这位七爷姓翟,年轻的时候,是盗门高手,江湖人称盗圣,当年八国联军进中国的时候,这边和山东都闹义和团,各地绿林好汉纷纷加入,齐心协力对付洋鬼子。有一次,他们组织了九位好手去刺杀敌军的一个指挥官,在敌军营中杀敌过百,洋鬼子的指挥官被七爷用一个铜钱割了喉咙憋死了,只可惜,只回来七爷一个人,他的一条腿也丢在那场战斗里了。 七爷摆手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咱不提了!你们也赶紧滚蛋,冤家要上门了!” 老范起身说:“七爷,要不,一不做二不休,今天晚上直接把那二牛一起做了!咱们再找个山头当大王去!” 七爷白了他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想走回头路?他不能拿我咋样。” 瞎狗子起身给七爷拱手说:“多谢老英雄指点!” 七爷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啊!我们所处的社会地位和身份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是好是坏。无论是被称为飞贼也好,还是被污蔑成汉奸走狗也罢,这些都不过是世俗的看法罢了。真正关键的是我们实际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七爷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虽然咱家贫如洗、房屋破旧,但这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家园。哪怕再艰难困苦,也绝容不得那些外来之徒在此撒野放肆、横行霸道!我们要坚守底线,扞卫属于自己民族的尊严!” 最后,七爷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鼓励道:“有时候,面对困境和屈辱需要有足够的忍耐力和智慧。只有忍辱负重,并默默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人,才是真英雄好汉!”说完这话后,七爷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瞎狗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鞠躬之后转身离开。 村庄内依旧喧闹异常,人声鼎沸。人们纷纷涌向汉奸三驴子的家中,全力以赴地扑灭火势。这个村子里无人不对三驴子心怀愤恨,但此刻他们却不得不前去救火。原因很简单,他们害怕火势失控,蔓延至自己的房屋,导致更大的损失。 身为始作俑者,瞎狗子一伙儿人当然不会错过这场热闹。当三驴子那具被烧焦得不成人形的尸体被抬出来时,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立刻捂住了鼻子,太臭了。 二牛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亲兄弟竟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心痛如绞、悲愤交加!然而此时此刻,周围的村民们却并未对死者表示过多同情,反而纷纷交头接耳:“看看,这就是作恶多端的报应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降下惩罚喽……”言语之间充满了鄙夷与不屑,众人都猜测是这家伙夜里烤火不小心把房子点着了,然后自己也葬身火海。 自己的钱被人给偷了还算小事,这一奶同胞的弟弟夜里烤火能把自己烧死,事关生死,郑二牛无处发泄,于是带着几个赶过来的手下气呼呼的去找翟七爷,众人也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贼老七!你给我死出来!”郑二牛站在七爷的门口叉着腰大吼。 七爷披着破棉袄拄着拐棍慢慢悠悠的走出来,用手挡住射过来的手电光,慵懒地问道:“哪里传来的狗叫声?” 郑二牛晃着手里空荡荡的布包,质问道:“这是不是你干的?我袋子里面的钱呢?” 七爷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一脸无辜的说:“二牛,你可不能血口喷人,老头我年轻的时候手脚是不干净,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你家墙头那么高,院子里还有狗,那狗比你还凶,你说我怎么可能去你家偷你东西?” 郑二牛口气依旧强硬:“别提那狗了,我家的狗是不是你毒死的?还有,我老三家是不是你放火烧的?” 七爷也怒了:“你他妈的有病?你咋不问我不是当年我爬上你娘的床生下来你们三个杂种?” 郑二牛气得七窍生烟,一挥手便让手下二鬼子去搜查屋子,一个手下把老头浑身到下搜了一遍,只找到三个铜板,直接扔在地上。 老头一脸怜惜地把铜板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抓在手里,当命根子一样。 从七爷这里找不到答案,他转身对围观村民说:“那贼人一定在你们当中!跟贼老七一个村,你们学不了好!我劝你们老实交代,把钱给我还回来,如果让我抓住了,直接枪毙!” 七爷咳嗽了一声,对郑二牛说:“老二你过来,爷告诉你这是谁干的!” 郑二牛冷哼一声:“算你老东西识相!”说着便走向七爷。 距离七爷还有一步的时候,郑二牛突然双手捂住了脖子,鲜血依旧从手指缝中喷出来,七爷手里捏着的正是三枚铜钱,距离最近两个二鬼子见状,立刻拉枪栓,没等他们开枪,七爷丢下拐杖,金鸡独立,双手一起甩动,这两个家伙也同时被割喉。与此同时,其他二鬼子开枪了,七爷身上被打出了好几个血窟窿,直直地倒下了,手里的铜钱掉在了雪地上,鲜血同时也染红了脚下的雪地。 瞎狗子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心痛得仿佛有千万把利刃在搅动一般。他本能地想要迈步向前,但却被身旁的老范和禹航紧紧抓住了双肩,让他无法动弹分毫。尽管内心充满了愤怒与痛苦,但瞎狗子明白此刻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狠狠咬着牙关,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而村里的人们同样惊愕不已,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目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来不及反应。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快得如同闪电划过天际,令人措手不及。 一夜之间,郑家三兄弟一下子死了两个,一个保长一个二鬼子团长,没一个好东西。 地图上显示,丰县这里靠近萧县和菏泽,远离市区,没有多少战略价值,此地的鬼子防备相对空虚,只是在大沙河一东侧布防,就可以防备从河南方向过来的袭击。 城防副司令死了,本来是一件大事件,可是徐州方向的鬼子那边只派了三个人来查看情况,得知城防图没有丢失之后,便不再紧张。 瞎狗子作为良民的代表,向前来调查的日军代表描述了郑二牛的死因之后,鬼子也只是很敷衍地朝尸体鞠躬之后便离开了。 对于日本人来说,这种可以提拔来当城防副司令的人一抓一大把,死了他郑二牛,还有张二牛,杜二牛,死了也就死了,就像死一条狗一样。 瞎狗子心里很清楚,以他保长和侦缉队队长的身份,在这乱世之中很难独善其身。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面临的结局时,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此刻,瞎狗子终于明白,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但一切已经太晚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瞎狗子感到无力又无奈,只能默默祈祷着能有一丝转机出现。然而,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他又能期待什么呢? 先且不论其他事情如何,单单就夏雨林在大年三十说的那句话而言,便已足够令他惊恐万分:“若是不肯乖乖配合,那么锄奸队将会前来取走你这条小命!”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般炸响在耳边,震得他心神激荡、面色惨白如纸。仿佛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所笼罩。 第46章 汉奸的噩梦 老范用偷来的钱买了一口好棺材,把翟七爷的尸首装殓了,在村民的帮助下,埋葬在村后。当翟七爷那天夜里把钱交给他并安排他给自己置办一口棺材的时候,老范就意识到翟七爷的决定了,但是没有阻止,自古英雄如美女,不让世间见白头,七爷想用一种悲壮的形式结束自己的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大悲情? 郑二牛与三驴子的葬礼可谓盛大而庄重,这一切都归因于他们那位身为商会会长的兄长。这位权重一方的大人物亲自操办弟弟们的后事,使得整个丧葬仪式充满了威严与肃穆。 葬礼现场布置得华丽非凡,花海如织、白绫飘扬;前来吊唁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各界名流与达官贵人。众人身着素服,灵堂前,神情凝重地向两位逝者表达着深切哀思,出了灵堂就开始笑逐颜开,互相开着玩笑,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商会会长不仅请来了最好的丧葬团队,还精心安排了一系列悼念活动。从传统的诵经超度到现代的追思会,每个环节都尽显对亡弟的深情厚意。在葬礼期间,无数花圈、挽联堆积如山,彰显出兄弟情深似海。 然而,这两个家伙下葬后的当天夜里,就被盗墓贼给光顾了,棺材板都没剩下,尸体被扔在野地了,又让野狗撕扯得不成样子,当地百姓背后议论:罪有应得! 死的没得了安生,活的也一样难受。从那天开始,郑家便接二连三地遭到盗贼的光顾,郑二牛媳妇夜里在家里睡觉,第二天发现屋里只剩下四周的墙壁了,就连自己睡觉的床都被拆成木板被人偷走了,自己睡在上面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了。 郑家老大虽然家财万贯,但也是成天满脸愁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不仅两个弟弟突遭横祸,自己的生活也变得一团糟。 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独自出了这一趟门,原本戴着的帽子和手表不知何时不翼而飞,手中的手提包也莫名其妙地被人掉了包,里面的财物自然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于那装着现金和重要证件的钱包,更是在刚刚踏出家门的瞬间便已不见踪影。 傻子也知道,这是他们郑家招惹上了盗圣翟七爷,捅了贼窝,他的徒子徒孙在为他报仇。郑家人找黑道上的人帮忙,想化解这场恩怨,结果,钱花了不少,依旧每天都失窃。这次出动的盗贼明显都是高手,手表戴在手上,围巾挂在脖子上,都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被人给偷了去,就足以说明问题。 迫不得已,为了个人财物安全,在城里的院墙上修了炮楼,雇了几个炮手全天候警戒,出门也有保镖随从。 经此事件之后,瞎狗子整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幸降临到自己头上似的,整个人精神高度紧张,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稍有点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般风声鹤唳起来!尤其让他忌惮不已的当属夏雨林这个人了——此人对瞎狗子简直可以说是咬牙切齿、愤恨至极。 所以说,对于这样一个潜在的威胁,瞎狗子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万无一失,瞎狗子可谓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来保护自己:不仅让禹航须臾不离地跟在自己左右充当贴身护卫,甚至连晚上睡觉时也要将手枪压在枕头底下才敢入眠……如此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实在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这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谁知道那夏雨林会不会突然发疯对自己痛下杀手呢?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有几次是从噩梦中惊醒,梦见有人用大刀砍掉了自己的脑袋,还要指着自己的尸体破口大骂:呸,你个狗汉奸!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让他感到十分怪异,仿佛被一种神秘力量所笼罩。这种无法解释的感觉愈发强烈,令他坐立难安。思来想去,他决定前往云龙山巅的兴化禅寺寻求帮助。 经过一番艰难跋涉,终于来到了这座古刹门前。踏入寺庙,一股庄严肃穆之气扑面而来。他恭敬地向寺内的佛像磕头烧香,并捐赠了不少香油钱,表示对神明的敬意和虔诚之心。 见到了得道高僧后,他详细叙述了自己遇到的困境以及内心的不安。高僧静静地听完他的诉说,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施主不必过于担忧,世间万物皆有其因果轮回。若想摆脱困扰,当以平常心对待,不求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但求问心无愧。” 瞎狗子挠头说:“大师呀,我并没有刻意追求啥荣华富贵,是荣华富贵找上了我,伤天害理的事我可没做,我害的人都不是好人,是不是他们的冤魂找我索命?” 老和尚淡定的呵呵一笑:“心中有正义,夜里不怕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所谓的鬼不过就是你的心魔而已,只要心存正气,鬼怪自然近不得身。” 瞎狗子说:“问题是,我做了亏心事,上了嫂子的床…” 老和尚脱下自己的鞋子,拍了拍自己的手掌。瞎狗子立刻顿悟了,兴奋地说:“大师的意思是说,这心中的邪气就像脚上的鞋子,只要甩掉了,就没了负担!” 老和尚直接把鞋子打在他脑袋上,气呼呼地骂道:“老子是想打死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龟孙!” 第47章 带血的课本 年初十,村小学的赵先生背回来一摞课本,送到村公所,这是村里小学下半学期的新书,这些书还散发着油墨的香气,虽然纸张质量差,印刷有些潦草,作为老师的何晓慧依旧是爱不释手,现在太缺课本了,孩子们三个人才能分到一本书,都爱惜的不行,他们用完了,还要留给来年的新生用。 瞎狗子敏锐的发现有十来份课本上沾着血迹,书的封皮被血水泡过,血迹干了之后已经发黑。他指着这些课本问康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康掌柜神情肃穆又暗淡,娓娓道来:“现在新四军游击区纸张奇缺,印刷这些书用的纸都是他们千方百计节省下来的。这些书也是新四军战士从皖南印刷厂翻山越岭背过来的,穿越日占区的时候,遭到了日军飞机的轰炸,两名战士为了保护课本,壮烈牺牲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神情肃穆,包括瞎狗子的一众侦缉队。 夏雨华率先打破了这气氛,举着拳头说:“咱们的孩子应该学习咱们自己的历史,日本人的教材里把村口几个打架的流氓地痞吹成大英雄,什么织田信长,什么宫本武藏,什么武田信玄,比起咱们的岳飞文天祥等先辈,都是小虾米!这鲜血换来的课本弥足珍贵,我们不能辜负了他们。头可断,脊梁不能弯,血可流,民族尊严不能丢!宁死不当狗汉奸!” 瞎狗子感觉脸上烫烫的,呲牙咧嘴地说:“显着你了是?”何晓慧率先捂嘴偷笑,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夏雨华赶紧安慰说:“狗子兄弟,我又没说你,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我们都懂的。” 瞎狗子叹口气说道:“也不知道咱们能给新四军帮点啥忙不?如果不帮他们做点啥,心里不舒服。” 康掌柜赶紧接上话:“他们现在缺钱缺粮食!你出点血呗!” 众人再次发出哄笑声,都知道瞎狗子爱财如命,这等于戳他肺管子。 大家没想到的是,瞎狗子居然很认真地点头说:“这个,我来想办法。都是小事情。” 康掌柜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就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里低声说:“还真有个事,你娃不是搞到了日军布防图了么?搞一份,能给新四军省去不少麻烦呢!” 瞎狗子二话没说,直接点头答应:“多大点事,成!早说嘛!” 他顿了一下,也压低声音说:“能不能让新四军那边给我出个文件啥的,让我能证明自己不是真的狗汉奸?我这几天老做噩梦,梦见新四军和国军都扛着刀来砍我脑壳。” 康掌柜挠挠头,思考片刻后点头说:“行,这个我去想办法。这种事情千万要保密,别让外人知道了。”说着看了看禹航等人的方向。 然后再次凑在瞎狗子耳朵边说:“你发现没的,禹航越来越不像贩卖小鸡小鸭的农民,我总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瞎狗子一愣,白了他一眼说:“最不对劲的就是你,你也不是一个正经卖鸡爪子的小贩,我不管他是干啥的,只要不是日本鬼子的人,那就是咱自家兄弟!” 康掌柜立刻讪讪地说:“对对对,都是自家兄弟!你娃也不是一个正经的汉奸保长。” 第48章 别欺人太甚 正月十五元宵节,夏雨林如约来取城防图,瞎狗子没有选择和他正面接触,带领全家老少回村子里过节去了,让禹航和康掌柜在镇子里跟夏雨林周旋。 “图呢?”夏雨林的语气毫不客气,虽然对瞎狗子避而不见的举动十分不满,但也只能选择克制,他揍不过禹航。 禹航丢给他一个竹筒,夏雨林接过来拿出里面的布防图,在灯下简单看了一遍,然后很小心的叠起来塞进竹筒,来了一句:“没想到这傻狗子还真有点能耐!” 禹航也毫不客气地说:“把别人的仗义当成傻子,这种人才是真的傻子!” 夏雨林不接话,又伸出手来说:“钱呢,再给我拿一百块!告诉瞎狗子,算我借的。” 康掌柜拿出一张纸,摇晃着说:“咱们先来算一笔账,你前前后后从我们这里拿走了580块,每次都说是借的,可是欠条一张都没写,真是欺人太甚!现在咱就一块写了?” 夏雨林瞪大了眼睛,怒声说:“也是那个瞎狗子安排的?找他要钱是看得起他!他给我戴了绿帽子,老子杀了他都不亏!” 禹航笑呵呵地说:“那我求你还是别看得起他了!从你的表现来看,你好像巴不得她抢你老婆,这样你就有了一棵活的摇钱树,就拿这点破事来要挟他,你能要点碧莲吗?” 夏雨林不服:“我不要脸?呵呵,他们这对狗男女才不要脸呢!” 禹航笑声更大了,靠近了说:“非要我把话说明白了吗?那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起初你主动参军抗日,让人佩服,能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我们也敬你是条汉子!后来你干了啥?你皖北驻守期间,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养了一个相好的,每次借钱,你都说是为了给兄弟们发军饷和抚恤金,据我所知,这些钱都被你一个人给挥霍了?这次借着搞日军城防图的机会,你又从部队上坑了50块大洋,我说的没错?” 夏雨林的嚣张劲头一点都使不上来了,只憋出来一句话:“你们,你们他妈的调查我?瞎狗子没有这个心眼子!你们是啥人?” 康掌柜拿出印泥催促说:“别扯卵蛋,赶紧把字签了,我们也好去你们部队上讨债。” 夏雨林往后退了两步,提高嗓门说:“瞎狗子呢?让他出来!范如花呢?让那贱人出来!” 眼瞅着他要激动,身后的马东兴拉住他说:“排长,别急,有话好说!” 禹航没有继续刺激他,也拿出一张纸说:“我这有一个协议,签字之后,你跟范如花从此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至于铁蛋,瞎狗子会替你养大成人,从此之后,两不相欠。” 夏雨林肯定不乐意签字,他还想靠这个事吃瞎狗子一辈子呢,禹航接着说:“我们队长不是傻,是仗义,是厚道,如果你继续怎么不知足,你的这些事马上就会被你的上峰知道,到时候就算你有八个脑袋都不够枪毙的。” “好,我签!”夏雨林彻底没了脾气,只能签字画押,把这个事情画了一个句号。 此刻,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元宵灯笼挂满街头巷尾,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弥漫着整个城市。日本人的驻军似乎也融入了这个欢乐的节日,与老百姓一同欢庆。然而,尽管他们试图融入其中,但人们对这些外来者的态度显得有些冷漠,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夏雨林的内心却如一团乱麻般烦躁不安。他始终觉得瞎狗子亏欠了他,这份债务仿佛永远也无法还清。然而,令他更为懊恼的是,自己竟然有把柄落在了瞎狗子手中,从此失去了对瞎狗子的掌控权。原本可以随意摆布的瞎狗子,如今却让他束手无策,这让他的心情愈发糟糕。毕竟,瞎狗子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摇钱树啊! 夏雨林实在想不通,曾经那个痴痴傻傻的瞎狗子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机敏聪慧?这一变化着实让他措手不及。 他刚从瞎狗子院子里出来,就转头问身边的马东兴:“这个瞎狗子,你怎么看?” 马东兴看他心情不好,只是敷衍道:“挺那啥的一个人,挺那啥的?” 夏雨林心烦:“我当你刚才放屁了,跟我说实话!” “仗义,讲究人,厚道,有点小机灵。”马东兴只能实话实说。 “那我呢?说实话!”夏雨林继续追问。 马东兴挠头说:“一样!不过你比他勇猛!” “等一下!”身后传来康掌柜的声音。 夏雨林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还有何指教?” 康掌柜递过去一个信封说:“我们队长知道你日子不好过,托我们给你留点钱!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借钱除外。” 夏雨林哼了一声:“告诉他,我不是要饭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马东兴接了信封赶紧追了上去。 走到街角,两人拐了进去,夏雨林迫不及待地问:“钱,你接了么?” 马东兴心中鄙视,面不改色地把信封交给他,夏雨林拆开一看,骂了一句:“妈的,只有二十块!” 第49章 流亡的县政府 元宵佳节之后,意味着1939年的新春已经落下帷幕。那短暂而令人愉悦的传统节日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仿佛一场美好却虚幻的梦境。人们还沉浸在新年的余韵中,然而现实的压力却无情地扑面而来。生活的琐碎与艰辛再次占据了他们的全部,老百姓们不得不重新面对紧张拮据的日子。他们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担,为了生计奔波劳累,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天气依旧寒冷,年前的积雪还没融化,新的大雪又降临了,今年的天气出奇地冷,镇上的流浪灾民冻死了好几个,倒在积雪里像一块破布。 自从在夏庄村受到村民的攻击之后,乡长宋天良就特别讨厌瞎狗子了,如果不是瞎狗子跟日本人走得近乎,早就把这个货给罢免了,让他重新睡草垛去。 乡公所院子里的积雪早早地被清理干净了,院墙上落着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让人心烦。宋天良一早就派人叫瞎狗子,虽然非常不待见他,但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谈。 瞎狗子已经把人情世故这块拿捏地很到位了,没有空手去见宋天良,还带着一篮子的烟酒和肉。 宋天良见他来了,没好气地说:“把你的东西给我扔出去!老子不稀罕!” 瞎狗子调皮地说:“又不是给你的,你凭啥让我扔出去?我得罪你了?” 宋天良无话,往炉子里压了一铲子煤炭,还埋怨道:“这狗日的煤越来越不经烧了,一半是石头块子,卖煤炭的家伙太不要脸了!” 瞎狗子嘿嘿一笑:“那大不了多烧点就是了,花的又不是你的钱!我告诉你哦,这里面的石头是日本人自己掺进去的。” 宋天良走到门口,探头出去看看左右没人,把门关上了,又用一张椅子把门顶上。 回头对瞎狗子说:“别跟我扯淡,今天找你有正事!” 瞎狗子把一条日本香烟拿出来,拆开一盒,递给宋天良一根,烟盒子放在炉子边的凳子上,剩下的九包烟直接扔在他的办公桌上。 “这么冷的天,咱们边喝边谈呗!”瞎狗子从篮子里拿出一瓶酒,又拿出一包狗肉。 宋天良瞪大眼睛问:“去我表姐家走亲戚了?丰县的泥池酒加沛县狗肉,你小子真阔气了!” 瞎狗子不回答他,把桌子上的两个茶杯拿来,倒上酒递给宋天良一杯,坐在炉子边,一边烤火一边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宋天良拉过来一个凳子,也坐了过来,喝了口酒,叹气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呀?两头受气,哦不对,是五头受气!” 瞎狗子来了兴趣,好奇地问:“哪五头?我只知道日本人给你气受,还有谁?” “我就问你,能跟你说个交心的话不?”宋天良严肃的表情把瞎狗子吓一跳,赶紧点头认可。 宋天良掰着手指头说:“日本人,国军,新四军,县政府,还有一个…”他压低声音说,“还有咱们的老县政府。” 瞎狗子试探性地问:“是耿县长?他还在县里?” 宋天良点头说:“他一直都没走,他跟国府那边也不对付,他在铜山县老百姓的眼中威望很高,为人耿直,执法严明,之前的铜山县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想必你也知道。” 瞎狗子当然知道,鬼子来之前,铜山县确实如此,老百姓的墙头都不高,因为不用担心被人偷,哪怕是小偷小摸的,抓住了也是直接枪毙。 宋天良接着说:“耿县长谁都不服,他本身就是一个小军阀,手底下有几百人的队伍。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地盘,之前跟北伐军有过摩擦,日本人来了又跟日本人打,现在整个徐州都被日本人占了,耿县长只能带着人四处流亡了。” 瞎狗子问:“大哥,你跟我说这干啥?我这种小角色,都没见过他!” 宋天良叹口气,回答说:“昨天,耿县长派人找我了,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没骨气,还吓唬我说,如果我干了坑害老百姓的事,就来灭了我。你说,我得罪谁了?” 瞎狗子撇嘴说:“耿县长说的没错,你就是软骨头,当初你就该跟着他一起跑的!可你偏偏就留下当了日本人的乡长!” “你他妈的!”宋天良骂了出来,“我这也是没办法,如果我不当乡长,换了别人,老百姓的日子说不定更难过,你就说,我算不算一个好人?” 瞎狗子想起他平时在村民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又想起他在日本人面前卑躬屈膝的德行,还有把自己捆在树上朝死里打的行为,心里就有气,喝了一口酒继续问:“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讲这个事?” 宋天良把杯子往小凳子上一放,没好气地说:“狗咬吕洞宾,我是要告诉你,你以后也小心点,耿县长想杀我就跟杀鸡一样,如果想杀你,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就因为咱们是亲戚,我才跟你说心里话,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瞎狗子不耐烦了:“能不能别曲里拐弯的?有话直说行不行?” “行行行,你坐稳了!”宋天良只能直说了,“我已经把你推荐给耿县长了,他有个任务委托给你,你要想方设法混成县里的侦缉队长,尽量保护咱们的老百姓,给他们当个内应。” 瞎狗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宋天良以为他在为难,就继续说:“你放心,我们这些乡长都会支持你的,县里也有耿县长的老部下,现在的县侦缉队那个陈队长很快就会给你让路的!” “怎么让路?”瞎狗子不解,“他就那么听话?” 宋天良歪嘴说:“哼,就是因为不听话,之前还带着日本人弄出来一个闫窝惨案,杀了几十口子人,所以,他必须…”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瞎狗子身体一震,问道:“如果,我不听话,也会…?”他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宋天良点头。 瞎狗子哀求说:“就不能换个人吗?” 没想到宋天良反而哀求他说:“爷们,好兄弟,求你给我架个势,我大话都说出去了,如果你不去,耿县长就把我当成铁杆了,我的日子就难过了!” 瞎狗子更迷惑了:“我去不去,跟你有啥关系?” 宋天良只能实话实说:“耿县长听说你的事了,还夸你说披着日本人的皮,干着中国人的事,我就吹牛说,都是我指示你这么干的,说实话,我之前都以为你是个铁杆呢!” 瞎狗子起身说:“你不要套我的话,太君对我不错,我是不会出卖太君的!” 宋天良举手发誓说:“天地良心!不是日本人让我来套你的!如果有半句谎,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瞎狗子重新坐下,指着他皱眉数落:“宋乡长呀,就算我之前得罪过你,你也不能这么坑我,说啥,咱们也算是狗拉蛋的亲戚!在咱们镇上当侦缉队队长,我还能勉强对付,这个野比一郎是个财迷,也好糊弄,县里的…算了算了,我真干不来!” 宋天良拉住他的胳膊,怕他跑了,继续诱导说:“我可告诉你,县里侦缉队权力大着呢,下面的乡长都得看他们脸色,县政府的人都得给面子。难道你就想看着咱们的老百姓被日本人一个一个杀掉吗?” 瞎狗子犹豫了,沉默了好一会,回答说:“你给我三天时间考虑考虑。” 宋天良伸出两个手指:“两天!” 第50章 汉奸难当 村公所院子里停满了洋车子,侦缉队的一众人马围坐在堂屋火盆旁边愁眉不展,每人手里一支烟,把整个屋子搞得烟雾缭绕,仿佛人间仙境,何晓慧想进来凑热闹,直接被呛了出去。 有人发着牢骚:“想安安生生当个汉奸都不成!” 夏雨华赶紧进行纠正:“我们不是汉奸,咱们叫曲线救国!这个侦缉队,咱们不干,会有更多人抢着干,如果咱们不干,不敢保证其他人怎么欺负老百姓呢!” 又有人接话:“到县里去当侦缉队,猛一听像是升官了,实际上是更受气了!身边都是日本人跟铁杆汉奸,背后还有耿县长拿枪顶着腰杆子,国军和新四军也把咱们当敌人,老百姓把咱们当走狗。干啥都伸不开手脚,难受死了。” 多人开始附和:“对,吃力不讨好!” 瞎狗子踢了一脚康掌柜:“你说两句!” 康掌柜咳嗽了两声,说道:“这个嘛,这个…” “滚蛋!咋还成结巴了!”禹航看他结结巴巴的样子就烦得慌。 康掌柜急了,起身正色说:“还有的选择吗?到县里去干活,确实责任大,风险也大,风浪大了才会有大鱼嘛!在乡里,顶多只能给一个乡镇的老百姓做点事,到县里,咱们就能做更多的事儿,不要担心老百姓怎么看咱们,事在人为嘛,他们有一天会明白,咱们做的事是为了保护他们。至于那个耿县长,这个人咱先不评判是好是坏,只要是跟日本人作对的,那就是咱们的朋友!我说的对不对?” 禹航补充说:“蛮子总算说点像样的了!听说鬼子最近要抓抗属了,这事都是交给侦缉队来干的,咱们中国爷们在前面拼死拼活,自己的父母妻儿在后方受罪,如果落到日本人手里,那还有个好?” 瞎狗子摆手说:“你们等会儿,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怎么好像被你们两个带进坑里了,我只想老老实实当个保长,去年你们就鼓动我我当乡里的侦缉队长,现在又想让我去县里当官,你们不是想坑我?口口声声说是去做个好人,分明就是去当大汉奸,以后不管是新四军还是国军,把我逮住了,我还有个好?” 康掌柜赶紧摆手安慰:“不可能的事,兄弟们会保护你的!再说了,咱们也帮助过他们,他们心里会有数的!” 夏雨华问众人:“兄弟们,你们说,咱们队长是不是个好人?” “好人!好人!”众人纷纷表示赞成。 瞎狗子自己低声嘀咕着:“整天提心吊胆的,我还不如直接去投军呢!不管是新四军还是国军,起码不用两头受气!” 禹航开口安慰说:“就你这小身板,还是别去了,咱们要做就做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在吴王帐下忍辱负重,最后不也翻身了吗?” 瞎狗子问:“勾践是谁?” 夏雨华说:“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到县里去当官,以后挣钱的机会可大了去了!” 瞎狗子听后猛然起身,把众人吓一跳:“现在,开始商量一下怎么能当县侦缉队队长!” 康掌柜叹气说:“还是特么的钱最有吸引力!” 两天后,一个消息就传遍了全县,县里的原侦缉队队长被发现死在了小媳妇家里,身上被捅了几十刀,死挺了,全县的铁杆汉奸都开始瑟瑟发抖,宋天良给瞎狗子递话说:“机会来了!” 县里的日本人想在原来的侦缉队里再挑出一个人来当队长,结果那帮家伙没一个敢接手的,于是乎,日本人就随便指认了一个来接任,当天晚上那哥们就卷着铺盖带着全家跑路了,侦缉队长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野比一郎这个鬼子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往煤炭里掺假的事情被上头知道了,枪毙是不可能的,罚款可没少交。想上黑市里发财,手里又拿不出像样的货,只能期盼着跟国军的煤炭交易重启。 瞎狗子找到他,带着好酒好菜给他解闷,主要目的就是给他下套。 “野比太君,我真替你感觉委屈,你可是堂堂一个少佐,就被安排守着一个小镇子,真是没有天理!”瞎狗子开始替他打抱不平。 野比一郎摆手说:“夏桑的不懂,责任越大越危险,我还要活着回到家乡呢!” 瞎狗子搓着手指说:“就这样空着手回去?” 野比来了兴趣:“夏桑还有挣钱的方法?” “权力越大,机会越多,风险越大,利润越丰厚,在咱们这个镇上,能有啥头绪,现在煤炭暂停交易,一年到头就那两季粮食,没多少利润的,还担着大风险,不值当的!”瞎狗子把兄弟们教给他的话说了一遍。 野比的态度开始变得谦恭起来:“夏桑,请指教!” 瞎狗子神秘兮兮地说:“县里的侦缉队队长被人杀了,那说明县里的治安很不好,这个时候,只要你主动要求去维持治安,你们的上头肯定会重用你,到那个时候,全县29个镇,还不都是你说了算?就算咱们倒腾粮食,那利润也是29倍!” 野比听了之后嘿嘿一阵奸笑,拍着瞎狗子的肩膀夸赞说:“夏桑,你的头脑,绝对的好!” 瞎狗子赶紧提出自己的诉求:“野比太君你升官了,别忘了兄弟我呀!听说,现在侦缉队队长的位子还空着呢!” 野比摇头说:“那个的不行,太危险了!夏桑,你的,是我的朋友,不能害你!” 瞎狗子起身深深鞠躬,感恩涕零地说:“野比太君,真够朋友,就冲你这句话,这个侦缉队长我就一定要干,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跟着野比太君鞍前马后,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是挡子弹,也在所不惜!中国有句古话,士为知己者死!” 野比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起身扶起他说:“夏桑,一起发财的干活!朋友的,大大的!” 第51章 虚与委蛇 夏罗氏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自然高兴地不行,她的家庭地位再次得到提升,只是再也不敢在夏家嚣张了。家里同时又添了一个喜讯:夏雨华接了瞎狗子的班,成了新任的保长。 瞎狗子要一门心思的去当他的侦缉队长了。 野比一郎真给力,他给徐州城防司令部发电报,指责县里的驻军都是饭桶,乙种师团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只有他们大阪师团才能胜任城防工作,强烈要求换掉那个没用的家伙。 电话那头的徐州城防司令激动得快要哭了,这个大阪师团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主动了?这帮家伙从上到下都是滑头,这次竟然要承担起整个县区的安防工作,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个大阪师团自从调到中国战区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战损,装备依旧精良,建制保存完整。本来这个铜山县就是易攻难守的地形,全县都是平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只有一条京杭大运河还可以勉强作为屏障。这个县也比较有个性,没有县城,把整个徐州城区包围在其中。至于另外七个县,兵力更是捉襟见肘,现在日军只能重点防御城区火车站以及一些主要的乡镇,防御阵线漏洞百出。去年徐州会战的时候,双方几十万人马在邳州那里铺开了打,也不显得拥挤,地方太大了,太适合大兵团作战。 徐州日军的城防司令部片刻都没有犹豫,立刻无条件答应了野比一郎的请求,本来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大阪师团,绝对是一件好事。 况且,野比一郎还带来了一个愿意当侦缉队长的中国人,更是求之不得,整个县区的侦缉队员都松了一口气。 瞎狗子侦缉队的驻地也搬到了城区东南古黄河边七里沟一个旧小学里,和县政府一个院子。野比一郎也把自己的大部分兵力调了过来,驻扎在东关。 日本人也不是傻子,为了监督瞎狗子,给他配了一个副队长,是一个妥妥的铁杆汉奸,对日本人言听计从,而且可以直接越级向徐州城防司令部汇报。 瞎狗子第一次见到这人,心里就不舒服,这人长得也太抽象了,脑袋上头小,下头大,年龄不大,脑门上都是皱纹,妥妥的一个大窝瓜,挺着一个将军肚,比范如花怀孕六个月的肚子还大,也不知道肚子里装了多少粑粑。此人叫丁继忠,本地人,四十多岁,以前在县城警察局当巡警队长。 丁继忠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瞎狗子,心里非常不舒服,本以为是个啥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一个二十左右的毛头小子,也不知道他凭啥能当上侦缉队队长的。 但他还是非常客气地脱下瓜皮帽子对瞎狗子点头哈腰:“见过夏队长,以后请多关照了!” 瞎狗子也很客气,给他递烟倒水,很和气地说:“丁副队长呀,听说你有警察局工作的经验,手下的兄弟又是众多,对整个县都很熟悉,我这个人比较年轻,只当了不到半年的乡镇侦缉队长,手底下只有九个人,也都是毛头小子。这次能当县里的侦缉队长,也是被赶鸭上架。” 丁继忠呵呵一笑,心里很是鄙夷,心说:算你小子识相。 瞎狗子话头一转,很豪气地说:“我已经跟野比太君报告过了,这个正队长呀,让你来做,那是最合适的!我给你当个副手,你看咋样?” 丁继忠脑门的汗立刻就下来了,这不是坑人嘛?都知道这个侦缉队长是个送命的差事,甩都甩不掉。他起身摆手说:“夏队长年少有为,这个职位非你莫属,我年龄大了,精力不足,以后,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尽管安心的在这一把手的椅子上坐着,下面谁要是不服,我弄死他。” 瞎狗子拱手表示感谢:“以后就叫你丁大哥了,兄弟有做事不妥的地方,请你一定要不吝赐教!” 丁继忠也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夏队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必然有过人之处,咱们之间也不用谈什么赐教,通力合作,替皇军铲除境内的抗日分子是我辈的责任,你说是不是?” 瞎狗子连连点头:“是是,丁大哥说的对!通力合作!”他第一次对官场上的这种交往方式感觉厌恶,太别扭了。 丁继忠回到自己屋里刚坐下,一个狗腿子就弓腰哈背地说:“老大,这个夏队长能拿捏么?” 丁继忠阴冷地笑着说:“用不着担心,那个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一个小屁孩罢了,先过了锄奸队那关再说!还有那个耿县长,城里到处都是他的人。这个瞎狗子能活过这个月再说。” 康掌柜给瞎狗子弄来一双黑色大皮靴子,里面还带着毛,瞎狗子脱了棉鞋换上皮靴,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步,叉着腰很得意的说:“感觉整个人都高了二指!” 康掌柜靠近了说:“别得意了,马上就要难受了!” 瞎狗子脸色一紧,忙问:“又出啥事了?” “有情报说,国军开始了春季反攻了,会从河南和安徽那边开打,咱们这边估计也会有动静!”康掌柜如实说。 瞎狗子咧嘴一笑:“你的情报哪里来的?这个队长真该让你来做!” 康掌柜赶紧后退两步摆手说:“算了,我脸皮没你的厚!干不了!” 瞎狗子有些不爽:“你才厚脸皮呢!蛮子你说,国军能打回来吗?” 康掌柜摇头叹气:“难!现在两军装备和兵员素质不在一个档次上,国力悬殊太大,这反攻的目的就是消耗敌后日军的,说白了,就是多杀点鬼子,跟他们拼人命。” 瞎狗子也跟着叹气:“愁人呀!仗一开打,咱们又得去给日本人趟地雷去了!” 康掌柜压低声音说:“所以呀,你要跟住了那个野比一郎,没坏处的。那是一个老滑头,他不去的地方咱们也不去就对了。还有那个丁继忠,多加防备,这个人是个老油条。我已经跟兄弟们交代过了,在他面前少说话。” 瞎狗子问:“那帮日本人干啥呢现在?” 康掌柜冷笑着回答:“哼,来了第一天就进城摆摊去了!” 第52章 苦肉计 坐在椅子上,把脚架在座椅上,感受着人生第一双皮鞋带来的满足感,敲门声响起来,他赶紧正襟危坐,字正腔圆地大声说:“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人精瘦精瘦的,进门就招呼说:“是夏队长,我是孙新玉,咱们县的副县长。” 瞎狗子赶紧起身上前握手,这个孙副县长就是宋天良口中说的内应了,也是耿县长安插在县政府的人。 为了确保没出错,于是瞎狗子开始对暗号:“孙县长家里可好?” “挺好的,三个孩子,两个孩子娘都挺好的!”孙县长的暗号对上了。 瞎狗子把门关死了,拉着孙县长坐下,急不可耐地说:“我都不知道这个侦缉队大队长该干点啥!耿县长是怎么安排的?” 孙县长压地声音说:“别急,现在没什么任务,有任务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有一点必须记住了,坑害自己人的事情千万别做!” 瞎狗子问:“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孙县长回答,然后他补充道,“为了让城里的鬼子信任你,你还得配合来个苦肉计。” 一听这话,瞎狗子的头皮发麻,往后撤着身体说:“我养这点肉不容易,咱可别玩得太过分!” 孙县长邪魅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放心!不会掉肉的!” 计划很简单,瞎狗子晚上住在县政府大院里,半夜会有假杀手从窗户钻进去跟他来个近身肉搏,然后杀手失败逃走,侦缉队一起追出去,一起把杀手击毙,他们会用提前准备好的尸体糊弄日本人。次日,县政府给侦缉队大张旗鼓地发一张奖状,再上报纸宣传一下瞎狗子的勇猛就算完事了。 确实很简单,可瞎狗子一点都不放心,整了一块日本人背包里的那种钢板,垫在胸口处,睡在床上等着安排好的假杀手上门,心脏噗噗乱跳,祈祷着杀手可别失手来个假戏真做,那可就不值得了。 窗外传来动静,配合演戏的杀手来了。 瞎狗子起身打开窗户,把窗户外的一个蒙面人给拽了进来,来人手里抓着一把杀猪刀,一点光都不反,他身上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把瞎狗子熏得不轻,埋怨说:“你这是掉粪坑里了吗?就你这样的咋好意思当杀手的?” 来人一愣,举起刀就要朝瞎狗子捅过去,后者摆手说:“等一下,咱们得把这屋里搞成打斗过的样子。”说着转身把凳子给推倒了,杀手一刀落空了,继续上前朝他后背砍去,瞎狗子感觉只推倒一个凳子还不够,于是转身又把一张小桌子给掀翻了。 黑暗中,杀手看不太清楚,瞎狗子天生色盲,却能在黑夜里看得比别人清楚。 杀手举刀朝瞎狗子再次扎过去,结果一脚踩在倒下的凳子上,脑袋磕在桌子脚上,人一下子晕过去了。 瞎狗子气得重重地跺了一脚:“卧槽,你特么的笨死算了!”他走到门后打开电灯,这是他第一次开电灯,灯光一亮,还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用茶缸从洗脸盆里舀了冰凉的水朝杀手脸上一泼,杀手瞬间惊醒,瞎狗子蹲下来用毛巾给他头上进行包扎,还一个劲地埋怨:“咋派了你这种笨家伙来当杀手呢?这个孙县长真行!” 没想到杀手醒来后,看都没看,一刀直接扎向瞎狗子的胸口,结果,叮当一声响,扎到钢板上了。 瞎狗子怒了,起身飞起一脚把杀手的刀给踢飞了,叉腰骂道:“你他妈的来真的是不?” 突然,一个身影从窗户口跳进来,手里也掂把尖刀,看到屋里的场景一愣,来了一句:“咋的?这活又派给别人了?” 瞎狗子转身跑到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枪对准了来人,来人赶紧把刀丢到地上,伸着两手解释说:“夏队长,别开枪,我是孙县长派来的!” 瞎狗子用枪指着地上的那人问:“这个也是你们一起的?” 来人摇头回答:“不是,这个,是真的杀手。” 瞎狗子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妈妈的,差点闹了个乌龙,幸亏自己点子正,不然的话,就被人给捅死了。 他一下扯掉那人蒙着脸的黑布,那人也认出了瞎狗子。 瞎狗子挠着头使劲思索着这人的名字:“你是…那个啥…老六?” 没错了,这就是跟雨林嫂子定过娃娃亲的那哥们,好像就叫老六,年初二的时候在村口见过的,家人都被鬼子害了,人变傻了。 老六也认出了瞎狗子,愣了一下,问道:“你是如花的男人?怎么是你?” 瞎狗子拍了他脑门一下,气呼呼地说:“你狗日的装疯卖傻是不?”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座钟,对老六说,“在这等着,别出去,我办完正事再回来跟你说。” 假杀手问:“我是不是该跑出去了?”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知道还问?” 于是,假杀手跳出窗户,瞎狗子在后面对天鸣枪,其他侦缉队员被枪声惊醒,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瞎狗子指着大门方向大叫:“有杀手!想特么的杀我,被我打伤了!给我追!” 还是自己带来的队员反应快,率先追了出去,这时候,丁队长的人衣服还没穿上呢。 追出去二里地,枪声乒乒乓乓乱响一气,等丁继忠带人追上来的时候,正看到瞎狗子围着浑身血窟窿的尸体在检查。于是假装关心地问:“夏队长,你没受伤?” 瞎狗子抽出胸前的钢板丢在地上,气呼呼地说:“幸亏我早有准备!不然,这会倒下的就是我了!以后,不论白天黑夜,都给我安排最少两班岗哨!” 丁继忠赶紧上来拍马屁:“夏队长机智勇猛,怪不得太君会对你青睐有加呢!厉害,真厉害!” 瞎狗子别有深意地说:“丁队长可别恭维兄弟了,这次我是侥幸!你自己也注意点,想杀咱们的人多了,日本人可不管咱们的死活!” 说完命令人把尸体抬走,那尸体早就硬邦邦的了,怕被丁队长看出来破绽,就没让他的人靠近。哪怕天气再冷,这刚死几分钟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硬了。 丁继忠走在后面,浑身冷汗直冒,对身边的人说:“以后,我办公室和家里都安排岗哨!妈的,太瘆人了!这瞎狗子有点邪性呀!” 第53章 装疯卖傻的老六 瞎狗子用炉钩子烤了两个玉米面窝头,递给老六一个。 他一边吹着烫手的窝窝头,一边问:“你跑了百十里地,图个啥呀?我招你惹你了?是不是吃我的醋了?” 老六也被烫得呲呲哈哈,一边吃一边回答:“汉奸都该杀!你们跟范爷他们也杀了三驴子兄弟假了么?别不承认,我都看见了!” 瞎狗子感觉搞笑:“我们杀了汉奸,说明啥?” 老六的一句话把瞎狗子刚吃下去的一口窝窝头又给吐了出来:“说明狗咬狗呗!” 瞎狗子一脚踢在老六坐的凳子上,那家伙摔倒在地上,手里的窝头都没掉下去。 “什么狗咬狗?是你大爷咬我呢!”瞎狗子骂了一句。 老六起身坐在地板上接着吃,开口缓缓说:“我大爷一家也让日本人给杀了!” 瞎狗子低声“哦”了一声,感觉心里不舒服,便不再说话。 老六开口问:“你不杀我?”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我杀你干啥?都是中国人,你还是如花的娘家人,那种不仗义的事咱们不干!” 老六又问:“那你为啥当汉奸?我杀不了你,以后还会有人来杀你呢!” 瞎狗子问:“谁要杀我?我又没得罪谁?” 老六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的纹身,瞎狗子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学人家刺青,也整个好看的,非整半个烧饼!” 老六更正说:“这是月亮好不?我们是半月会的,都是在沛县学武的师兄弟,立志要杀光汉奸的!” 瞎狗子鄙夷一笑:“就你这身手,你咋好意思来杀我的?我都没怎么动,你自己就先倒下了!” 老六辩解:“那是因为我没吃饱饭,等我吃完了,咱再试试!” \"试个蛋!吃完了就赶紧给老子滚蛋!等天亮了日本人就要来了,老子可没那闲工夫保护你!\"瞎狗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一边把地上的杀猪刀踢到了老六面前:\"还有你这把破刀也好好磨一磨,都钝成啥样了?简直比老太太的牙齿还豁!连只鸡都杀不利索!\" 老六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杀猪刀,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他三口两口便将手中的窝窝头吞下肚去,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瞎狗子手中剩下的那半个窝窝头上面。瞎狗子见状,无奈地把手伸过去,将那半个窝头递给了老六,并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拿去拿去!都快饿死了,还学别人当什么杀手呢?看看你这副尖嘴猴腮、弯腰驼背的样子,简直就是天生做汉奸的料!\" 老六疑惑地问:“真的放我走?” 瞎狗子皱眉说:“你是装疯不假,不过确实真憨实心了!刚才我们出去的时候你咋不跑呢?这会让你走了,你废话还这么多!想让我留你吃包子呢?” “那也行!”老六当即回了一句。 瞎狗子直摆手:“大哥,走,别在这烦我啦!回头跟你那啥半个烧饼的人说,我瞎狗子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别看我跟日本人屁股后面混,那是忍欲负重!忍欲负重懂不懂?” 老六点头:“我懂,我上过中学的!那不叫忍欲负重,叫忍辱负重!” 瞎狗子一时脸红,更加不耐烦了:“我有口音行不行?” “那让我跟你一起忍辱负重呗!我不想回去了,外头太冷了!”老六重新蹲下来,把手凑进炉子,反复烤着手。 瞎狗子气笑了:“杀手不应该是冰冷的吗?咋还怕冷呢?” 老六低头不说话了,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瞎狗子无奈,起身从褥子底下掏出几张票子递给他:“留下也行,把你身上洗干净,去当铺买一身干净的衣服,你这都臭死人了,人没到,味道就到了,还咋当杀手?” 老六疯狂点头:“你说的对,看来你是个当杀手的好苗子,夜里不点灯也能看清楚东西。” “我杀你…”瞎狗子想骂“我杀你大爷”,想到他大爷已经被鬼子杀了,骂了一半就住嘴了。指着墙上的一个破军大衣说,“那个,你穿走,到对面兄弟的屋里对付一晚上!” 老六也不客气,起身拿起大衣就跑到对面侦缉队宿舍,结果马上就让人给赶出来了,只能跑到存放尸体的那个破仓库里裹着大衣缩着脖子对付了一晚上。 第54章 军票 侦缉队的人每人都领了一套新衣服,从上到下都是黑的,里面一定要穿一件白色的,用现在的话说,外黑内白,这是当年的流行搭配。瓜皮帽子是不能戴了,清一色的日本鬼子兵的黄色棉帽子,上头缀着一个五角星,就像一坨闪着星光的大便盖在脑袋上。 瞎狗子的就职典礼在政府大院里举行,一具浑身窟窿的尸体被抬上来,野比一郎指着它说:“敢伤害夏队长的干活,死啦死啦的!夏桑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好伙伴!以后,大家要好好的合作的。为大东亚共荣做贡献!我这里有上好的茶叶,武夷山的,一块钱两斤,买多了,便宜…” 这个家伙,啥时候都不忘了做买卖。 台下人一阵哄笑,野比一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最新通知,以后,不许使用法币和大洋,以后通通使用军用手票。” 军用手票,简称军票,又叫老头票,发行军票是日军在占领区进行经济侵略的一种手段。 这下,下面的人又炸锅了。野比一郎开枪示意大家安静,给瞎狗子下发了第一个任务:监督检查货币兑换情况,发现偷偷使用法币和大洋的,严惩不贷! 瞎狗子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因为他从中嗅到了利润的味道。 老六姓郑,大名郑文根,尽管很不情愿,还是被套上了一身黑皮,成了一个侦缉队员。瞎狗子这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要让他看清自己的为人,然后转告沛县那帮杀手,别有事没事老盯着自己。 路边的枯草开始泛出绿色,河里一尺厚的冰完全融化了,老百姓熬过了沦陷后的第一个冬天。 国军和新四军反攻的枪炮声从安徽和河南方向传了过来,徐州方向的日本驻屯军开始紧张兮兮,把散布在各个乡镇的部队全部集结起来,在徐州西南方向重点布防。 日本人离开驻地,穿着黑皮的家伙瞬间嚣张起来,开始挺直腰杆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了。 每个乡公所门口每天都排满了长龙,老百姓必须把手里的法币和大洋兑换成军票,过了时限,手里的钱就没用了。 野比一郎手底下的这帮家伙看准了这个机会,开始用自己手里的军票去市场上跟老百姓兑换大洋。他们不傻,知道军票这玩意都是随便印刷的,是不允许和日元进行兑换的,不知道哪会就又成了废纸了。银元和金条永远都是硬通货。大阪师团的人是真的有钱,每个士兵都腰包鼓鼓的,背包里面装的不都是子弹干粮,一半都是钱。他们会把这些钱到日本人开的银行里兑换成日元,然后邮寄回日本老家。其他部队带回国内的除了伤员就是骨灰坛,只有他们送回去的是真金白银。 为了维持日占区的治安,日本人在当地征兵,成立了一支由中国人组成的治安军,不过都是乙种建制,一个旅的部队都不超过800人。 驻守在铜山县的治安军是一个团的规模,不到四百人,团长李广普,不是本地人,在河北的时候因为受伤被日本人俘虏了,最终选择跟日本人合作。 中国军队的反攻来势汹汹,不到三天的时间,徐州的萧县和砀山境内的日本驻军全部被消灭了,那里本来就是日军的防守薄弱地带,也可能是瞎狗子偷来的城防图起了作用,国军的得势让老百姓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日本人为了挽回颓势,把大阪师团的一个大队调往了前线协助防守,野比一郎太鸡贼了,送命的活坚决不干,于是乎就把李广普的治安军给派了上去当马前卒,感觉还不放心,又把全县的侦缉队350多人临时编成了一个手枪营,让瞎狗子当营长,配合李广普前往铜山县西北的刘集乡一带作战。 这两帮人一起行军,刚开始互不搭理,后来,不知道因为啥就对骂了起来,你骂我黑狗子,我骂你黄皮狗,还没到防区,两拨人马就打了起来。禹航身强体壮,力大如牛,一人能打好几个,郑老六身材瘦弱,却很机灵,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又有长枪当棍子,瞎狗子的人没少吃亏。 瞎狗子和李广普两人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难解,场面一度十分激烈。只见他们拳打脚踢,互不相让,仿佛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一般。而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李广普拿瞎狗子抢了别人媳妇这个事来恶心他。 瞎狗子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听到李广普这么说,哪里还能忍得住?他立刻跳了起来,指着李广普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杂种,竟敢胡说八道!” 李广普却不以为意,反而挑衅地说道:“怎么,我说错了吗?大家都知道你干的好事!” 瞎狗子气得满脸通红,他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就向李广普砸去。李广普也不甘示弱,立刻还手。就这样,两人你一拳我一脚,越打越凶,周围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场打斗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将他们拉开。此时的瞎狗子和李广普已经浑身是伤,但他们仍然怒视着对方,似乎还没有发泄完心中的怒火。 这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愉快,接下来的合作就更不用说了。 接下来的行军过程就很尴尬了,都不想走在前面,愣是在原地耗了半天,日本人开着摩托车来催促,两帮人才极不情愿地继续行军。原本只需要半天的路程,愣是走了一整天。当天晚上就在漫天野地里围着火堆睡了一晚上。 本来中国人速度够慢了,野比一郎的队伍比他们还慢,第二天中午才到。 修筑在这里的炮楼和碉堡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不能使用了,野比的队伍来了之后,就催着瞎狗子他们原地挖战壕,别看野比这家伙贪财如命,打仗却一点都不含糊,火力配备,战壕设置方面都相当专业,听说他还是日本啥稻田大学毕业的。 附近的老百姓蹲在路边看热闹,这是咱们中国人的特殊爱好,并不会因为战火有所改变。日本人去驱赶了几次都没用,赶跑了,没一会就又回来了,在他们看来,似乎瞎狗子他们一定是在地里发现了啥宝藏,不然怎么挖得这么来劲,还大几百人一起来挖。 第55章 跑呀 日本人住帐篷,他们把坦克装甲车和汽车围成一个圈儿,睡的那叫一个舒服。 治安团和侦缉队的人只能披着毯子窝在冰冷潮湿的战壕里,想生火取暖,被日本人制止了,说这样会暴露自己。 瞎狗子把康掌柜和禹航叫到一起,问道:“两位大神,知道来打咱们的是国军还是新四军不?”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摇摇头,康掌柜说:“不管谁来打,你只要记住一条,枪炮一响,窝在战壕里不要露头就行了。对面只要一吹冲锋号,撒开腿就跑,啥都别管!” 瞎狗子这是第二次上战场了,第一次是趴在水沟里面躲过去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躲过去了。总不能在别人进攻的时候摇旗呐喊:别打我,我是一个好人! 好人谁会当汉奸? 李广普他们的阵地在瞎狗子前面,属于第一道阵地,那帮家伙满肚子怨言:凭啥不让侦缉队顶在最前面? 夜色阑珊,没到半夜,月亮就藏起了身形,瞎狗子被冻得实在睡不着,起来想到战壕外面撒泡尿,回头朝前方扫了一眼,瞬间吓尿了裤子,黑暗中有一群人冒着腰正慢慢朝着李广普他们坚守的阵地摸过去。 来不及多想,就跳回战壕,踢醒了附近的几个家伙,让他们赶紧叫醒其他人,马上跑,不要发出声音。 这帮侦缉队的家伙,打仗不行,逃跑的本事与生俱来。 呼啦啦地全跑了,路过鬼子营区的时候,瞎狗子感觉就这么把野比一郎丢在这里挨揍实在不仗义,于是就单独跑进他们的营区,卫兵也没有阻拦他,找到野比一郎的帐篷,瞎狗子把他晃悠醒,急促说道:“有敌袭!快跑!” 野比一郎一个机灵爬起来,抓起身边的武士刀,正义凛然地说:“跑路的不行!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他顿了一下,反问瞎狗子,“对方多少人马?” 瞎狗子虚张声势地说:“四周都是人,不知道有多少,反正很多,咱们马上就要被包围了!” 野比一郎继续正色说:“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绝对不能白白把命丢在这个不值钱的地方!转移的干活!” 瞎狗子问道:“治安军那边咋办呢?” “让他们顶住!”野比一郎说完就抓起自己的东西,钻出了帐篷,对着外面的日军下令赶紧撤退。 日军确实训练有素,第一时间就全部跑掉了,帐篷啥的全部扔了,只带走了武器弹药,他们手摇发动汽车和坦克车,调转方向,向东撤退。 瞎狗子没看错,这次发动夜袭的队伍人数众多。他不是对日本人存有好感,他知道这个野比一郎目前是自己最好的保护伞,这个货还不能死。至于治安军,爱咋咋滴。 进攻方发现鬼子大部队已经撤退,也不再隐藏,直接对李广普的一线阵地发起强攻,后者带领的几百人还没明白咋回事,就被一通迫击炮给炸得晕头转向,对方的地面部队刚一接近,就直接举手投降了。 瞎狗子他们一口气跑出去10里地才停下来,实在跑不动了,原来的阵地枪炮声早就停止了。众人直接躺在麦地里喘粗气,野比抓住瞎狗子的胳膊,激动地说:“夏桑,你是真正的朋友!” 此时,西北和西南方向同时响起来枪炮声,很密集,通讯兵抱着电台听了一会,然后向野比汇报。 野比叹口气,对瞎狗子说:“黄集,何桥镇,和大彭镇同时遭遇敌袭,兵力不详,夜间空军无法增援。司令部询问我部情况呢,夏桑,怎么的回答?” 瞎狗子脑子一转,回答说:“如果让上头知道我们退出战场,肯定会让咱们反攻,或者增援其他地方的!” 野比会意:“我的明白,报告司令部,我部正与敌军激战,已经打退敌人五次进攻!现在损失惨重,需要退出战场休整。” 五次?真能吹。 放下电台,野比一郎下令:“退回城里!” 瞎狗子问:“治安军?咋办?” 野比一郎摆手说:“管不了啦!自生自灭!” 瞎狗子给他竖起大拇指:“跟着野比太君打仗,真是痛快!” “夏桑,你的,要记住,没有把握的仗不要打,无谓的牺牲不要付出,命是自己的,仗爱谁打谁打!”野比说出了自己的原则。 然后,他们关了电台,退到了城北九里山窝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一小队治安军的人马慌里慌张的跑来了,见到大部队之后就开始大声呼救,瞎狗子被吵醒之后心情很不爽,跑过去拦住那帮人大声质问:“叫什么叫?没看到我们正睡觉呢吗?” 一个小头目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团长,让八路给抓了!” 八路?这又是啥部队? 瞎狗子把问询的目光看向康掌柜和禹航,康掌柜把嘴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八路有多少人?”瞎狗子问来人。 小头目回答:“大概有三百多人!” 瞎狗子摸着脑袋问:“八路从山东那边过来,穷得叮当响,听说他们都是土枪土炮的,你们人数比他们多,咋还让别人给端了呢?” 那小头目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真不要脸,啥原因您最清楚,要不是你们玩不起,屁都没放就跑了,我们怎么可能让八路给围了? 野比一郎得知对方只有一个营的兵力,都想把瞎狗子抽一顿,终究是忍住了,指挥刀一挥:“压机给给!反攻,夺回阵地!” 第56章 继续跑 当官的动动嘴 ,当兵的跑断腿,一帮人早饭都没来及吃,又急匆匆的赶回刘集镇。 瞎狗子晃了晃水壶,就剩一口水了,拧开盖子刚要喝,被旁边人撞了一下,仅剩的水还全洒干净,喉咙干得冒烟。便朝身边的兄弟喊了一声:“谁还有水?给我来一口!” 一个不认识的家伙笑嘻嘻地回答:“我这有现放的水,就是我这两天有点上火,颜色有点重!” 众人哈哈大笑。瞎狗子一脸不爽,开口问道:“你是哪个镇的?叫啥名字?” 那人回答:“回夏队长的话,我们兄弟是从利国镇来的,我姓王,叫王道格,您叫我道格就行!” “占我便宜是不是?让我喊你哥!”瞎狗子极度不爽,对他下令说,“你不是上火吗?那就派你打前锋,到前面去败败火!快去!” 王道格快哭了,哀求道:“你是哥,你是爷,行不行?咱不带这么坑人的!” 禹航挺身而出,对王道格吼道:“夏队长的命令,你敢不执行?只要不听话,直接枪毙!” 剩下王道格不敢扯淡了,带着自己十来个兄弟悻悻地跑到前面带路去了。一路上还非常不服气的念念叨叨:“大家都是汉奸走狗,他年龄还没我大呢,为啥我就得怕他呢?” 他身边一个兄弟给他提供了答案:“品种不一样呗!土狗再能叫唤,看见狼狗,它腿也得哆嗦。” 王道格对他的答案非常满意,拍着他的肩膀夸赞说:“你小子果然是有见识的!我今天就奖励你去当排头兵!你要敢说一个不字,我就咬死你!” 那哥们一脸无奈,只能摇头叹息:“得!我这连个土狗都不如!” 等他们的队伍回到原阵地的时候,被现场的情况逗得哭笑不得。 李广普和他的治安军们被缴了械,此时此刻正尴尬无比地提着裤子蹲在冰冷的地面之上,除了伤员之外,他们身上那件用来保暖的棉袄也早已不知去向,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被拔掉了羽毛的可怜小鸡一般,只能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着。而攻击他们的八路军却不见了踪影。 看来这帮八路太穷了,把治安军的棉袄和皮带都给缴获了,唯独把人扔在这里了,估计是没有多余的粮食喂养这批人。 附近围满了老百姓,不光是来看热闹的,多数是挎着粪筐的老头,这突然多出了上千号人,造出来的大粪可是农民最好的肥料,即便是看到了鬼子,也没有躲避的意思。甚至,赶都赶不走。 李广普看到瞎狗子他们又跑回来了,提着裤子跑过来,抬腿就踢,结果踢了个空,只能开口大骂:“黑狗子!你们这些不仗义的玩意,逃跑也不通知我们兄弟一声?” 瞎狗子撇嘴说:“你们这些黄皮狗跟我有啥关系么?我凭啥要通知你?是你们自己傻了唧的,反倒怪起我来了?要点脸行不行?” 野比一郎命令手下打开电台,向上级汇报:我部经过顽强的战斗,成功击退了大批敌军,并收复了阵地。 李广普的治安军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只能放他们提着裤子回去了。有十来个老头立刻跟上了他们,等着收拾他们的大粪。 日上三竿,剩下的人原地埋锅造饭,饭香味刚飘出来,一颗炮弹就在阵地外突然炸响,所有人顾不上吃饭,跳进战壕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野比一郎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敌情,随即下令炮兵对前方进行压制射击。瞎狗子颤巍巍地从战壕里探出脑袋,外面的情形瞬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前方两公里外,突然出现了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起码是自己这边兵力的五倍以上。 他赶紧跑向野比一郎的指挥所,一颗炮弹在他不远处炸响,炮弹的冲击波把他顶了一个跟头,他在地上打了个滚,立刻变得灰头土脸,他捂着帽子爬起来加快脚步奔跑,边跑边喊:“野比太君,治安军的情报不对劲,赶紧跑!” 野比一郎比他淡定多了,从容不迫地下令:“马上撤退!” 好家伙,一黑一黄两股潮水再次向后方涌去,惹得在远处看热闹的村民哈哈大笑。 瞎狗子一边没命的奔跑一边朝着村民大喊:“跑啊!子弹不长眼的!” 也不知这些村民怎么想的,愣是热衷于看热闹,直到有炮弹落在他们不远处,他们才知道害怕,非常不情愿地往村里跑。 瞎狗子一肚子怨气,从昨天后半夜开始,一口干的都没吃,已经来回跑了几十里路了,仗打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已经把打仗和跑路画成了等号。 第57章 真有意思 作为副队长的丁继忠挺着大肚子,跑得已经虚脱了,被他两个兄弟架着跑,后来把这两个兄弟也累得不行了,跑过来求瞎狗子:“夏队长,丁队长跑不动了,想办法让他坐汽车!”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你看看,谁他妈的不累,日本人也累得够呛,把他扔这里,跑不动就死这里算了!” 丁继忠捂着胸口凑过来,他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气都上不来了,看来不是装的,再跑下去真的会死人的。他有气无力地说:“夏队长,你帮帮忙,以后我一定啥都听你的!” 看着也挺可怜的,瞎狗子叫了一声:“卖小鸡的,把咱们的丁队长扔卡车厢里!” 禹航听后,直接扛起来丁继忠,快走两步,追上一辆卡车,直接把人甩了进去,车里的箱子把丁继忠撞得够呛,不过好在能歇口气了,车旁边的日本人看了看瞎狗子,啥也没说,继续跑。 再次回到九里山,原来他们留在这里的草莓塔已经被当地百姓给收拾干净了。他们再次回来,也把拾大粪的老头给招来了。 所有人躺在地上喘粗气,全部饥肠辘辘,筋疲力尽。郑老六手脚并用爬到瞎狗子身边,咧嘴笑着说:“瞎狗子,当汉奸走狗真有意思!每天就是跑着玩呗!” 虽然力气耗尽,瞎狗子还是用力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说:“瞎狗子是你叫的么?给你个机会,重新叫!” 郑老六知道错了,赶紧改口喊了声“队长”。他没注意,身边的几个侦缉队员眼睛都冒火了,瞎狗子摆手说:“你们随便打,我没力气拉架了!!” 郑老六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几个家伙按在地上揍了一顿,一边揍还一边骂:“说谁汉奸呢?说谁走狗呢?” 老六被打得没脾气,一个劲求饶:“各位大哥,我错了,你们都是好汉!是我嘴臭!” 众人这才停手,康掌柜指着他教训说:“下次嘴巴这么臭,就朝里面塞粑粑!” 瞎狗子仔细想了想,不自觉地笑了,老六好像说得也没错,自从上了战场,可不就是一直在跑么? 野比一郎得到了战报,这次突然再次出现的大股部队是来自国军豫东第一游击纵队的主力,他们进攻的主战场在商丘夏邑一带,新四军和八路军从南北两侧对日军在徐州西北方向主要据点进行拔点作战。 得知情况之后,他不再怪瞎狗子大惊小怪了,这次面对的敌军是第一纵队的主力,有五千之众,如果贸然应战,损失不会小了,第一纵队的司令宋克斌曾经是冯玉祥将军手下的一位悍将。 罪是受了点,只是损失了一点物资而已,没有人员损失,当然,李广普的治安军就不能计算在内了。 野比一郎派人叫来瞎狗子,开始琢磨坏点子了:“治安军的损失你派人去统计!” 瞎狗子不解:“那损失不是很明显么?枪支弹药全部没了,腰带棉衣没了,人员损失不过就是十来个人罢了。” 野比一郎摇晃着手指说:“不对,不对,他们起码阵亡了两百人!” 瞎狗子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了,嘿嘿一笑,晃着手指对着野比一郎笑嘻嘻地说:“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这家伙是想靠谎报战损,骗取上头的抚恤金和补充物资。那时候,治安军的人员管理漏洞很大,日本人只关心自己人的伤亡,至于仆从军的伤亡,他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人死了,给点军票当抚恤金就行了。 瞎狗子试探性地问:“我们的侦缉队是不是也有点损失啊?”他一边问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野比一郎的表情。 野比一郎听了之后,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那个的,不行哦!加人倒是可以的啦!”说完,他还学着中国人的样子搓了搓手指。 瞎狗子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这家伙是想让自己多报点人数,吃空饷,好从中捞点好处。他心想,这哥们还真是够意思啊,有好事居然还能想到自己。 于是,瞎狗子连忙点头哈腰地表示同意,并且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操作才能既不被上面发现,又能让自己和野比一郎都得到实惠。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钞票…… 野比一郎透露给他一个消息:这次国军之所以大举进攻这一带,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这里的煤矿,去年国军大撤退的时候,炸毁了煤矿,日本人用了小半年的时间才修好,这才刚出煤炭没两个月。 瞎狗子问:“煤矿距离这里只有三公里,要不要去保护一下?” 野比一郎摇头说:“保不住的!如果保住了,煤炭交易的生意就没的做了!” 他说的没错,虽然日军在华北占领了好多煤矿,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华南地区一直在打仗,日战区的煤炭消耗量很大,特别是从东北军手里接过来的大量工厂都需要煤炭。徐州附近的日战区的煤炭远不够用,就需要从国统区走私一批煤炭填补这个窟窿。野比和瞎狗子干这个生意轻车熟路,只是年前因为掺假事件导致交易被中断。 倒腾煤炭可是暴利呀,这次野比和瞎狗子都学精了,都不准备往里面掺石头块了,要把石头打成粉加进去,这样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一谈到这个问题,两人的嘴角就再也压不住地笑出了声,那声音充满了狡诈和卑鄙。 他们估摸的不错,国军游击队再次炸毁了煤矿的几个矿洞,然后快速撤离了战场。 野比一郎爬上山头,用望远镜观察着煤矿的方向,等那边爆炸的浓烟升起,立刻下令去保护煤矿,都被炸完了,还保护个屁? 这就是人家的聪明之处了,不管任务完成得咋样,起码我在努力办事,事情没办成,那原因可是多方面的,理由多得是,随手拈来。 第58章 抓抗属 经过长达一个月之久的春季反攻,两党的军队的攻势依旧频繁,这使得后方的日军感到十分棘手和头疼。要知道,苏北地区地势平坦开阔,几乎没有什么天然的屏障可以依靠,因此这里向来就是个易攻难守之地。如果没有大规模的兵团驻守在此地,想要做到全方位的防御简直比登天还难。 面对这种艰难局面,日本人只能寄希望于他们那引以为傲的装甲战车了。这些战车在战场上来回奔波,四处“灭火”,试图弥补防线的漏洞。 日本人那本来就短的腿被磨得差点只剩大腿根了,伤兵塞满了医院,为了补充兵员,也不断从他们国内派来了年轻的新兵,战斗力已经明显不如之前了。 当清明到来的时候,国军消耗日军有生力量的目标达成,双方重新回到各自的占领区继续保持对峙状态。这时候,两边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就像是两只筋疲力尽的猛兽,胜负就看谁能先回过血来。 铜山县方圆上百公里,根本无法全面防守,只能对一些镇子进行重点防守,比起游击队,野比一郎的队伍似乎更擅长打游击,仗打了一个月,汽油和粮食消耗得不少,子弹和炮弹的消耗却少得可怜,至于伤亡,可以忽略不计,除了几个走路不小心崴了脚的。 这让其他县的守军对野比一郎的部队又嫉妒又恼火,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啊!你说他们消极避战,但每次敌人撤退时,他们总能迅速地收复占领区,好像预先知道敌人会撤似的;可若说他们英勇无畏、战无不胜,那还真是高抬他们了,一旦形势不利,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更可气的是,每次让他们前去支援友军,他们总是推三阻四、磨磨蹭蹭的,借口也是五花八门:要么说半路上遭遇了敌军顽强抵抗,要么就说全体官兵突然集体闹肚子……反正就是各种推脱! 日本人春天吃了亏,夏天就要找回场子,又一轮的扫荡开始了。鬼子从山东和苏中地区调集了上万精锐部队开始对徐州各个县区镇进行了扫荡,意图消灭所有抗日力量。敌后游击队的日子开始变得艰辛异常。 瞎狗子的煤炭生意还没时间重启,就又有事干了。 丁继忠拿着一把文件推门进来找他,这个胖子的态度一如既往的随和,让人感觉很亲热,瞎狗子怎么看这个货都像一只笑面虎,反正就是讨厌。 这一个多月的奔波让他的皮靴鞋底都快磨穿了,心疼的不行,找城里的皮匠换了个新底,但总感觉不如原来舒服了,心里烦的要命,看到丁继忠进来也是爱搭不理的。 丁继忠直接坐在他对面,笑呵呵地说:“夏队长,有个事通知你一下,咱们要下乡去抓抗属了。这是我整理的抗属材料,你看一下呗?”他顿了一下,又似笑非笑的说,“忘了,夏队长认识的字不多,要不要我帮你读一读?” 瞎狗子脸皮跳了一下,正色说:“有劳丁队长了,有两个事我想更正一下,第一,我是你的上级,你用通知两个字有点不妥,起码要用汇报,还有,你整理的材料,你就有义务给我说清楚。你瞧你那字写的,像屎克郎爬过的一样,你糊弄谁呢?” 丁继忠脸色有些尴尬,欠了欠身体说:“对不住,是我用词不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瞎狗子看着那一摞材料就头疼,有些不爽地问:“你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材料?” 丁继忠骄傲地说:“我之前是搞侦察工作的嘛,我从各个乡公所收到的汇款凭证下手调查,现在兵荒马乱的,能给家里寄钱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商人,一种就是当兵的,既然是当兵的,家里人如果说不清楚去向,那就一定是加入了反日队伍,只要顺藤摸瓜…” 瞎狗子挥手打断,阴阳怪气地说:“看来你还是不累呀,还有这心思,我看,不如把你调到日军队伍里当参谋了。” 丁继忠连连摆手:“夏队长,你可饶了我,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动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去,也能混个功劳啥的,这种小事情不如就交给我去办!” “你打算怎么办这些抗属?”瞎狗子问。 丁继忠云淡风轻地说:“抓了,交给日本人处理。” 瞎狗子又问:“交给日本人?那就等于给他们判死刑了呗?” 丁继忠恶狠狠地说:“破坏大东亚共荣的人,死有余辜,这是咱们的工作。” 瞎狗子嘴角一歪,说:“看来丁队长比我忠诚多了!”他看到材料第一页写着一个人名,就念起来,“闫宗需…” 丁继忠赶紧更正:“闫宗儒!” 瞎狗子不能承认自己是半文盲,反而责怪起丁继忠:“看你这字写的,歪扭七八的,肯定会让人认错的。你说说,这个人是啥情况?” 丁继忠也不生气,娓娓道来:“这人是东边耿集乡的,早年混过义和团,在周边地区挺有威望,他17年前收养了一个土匪的遗腹子,取名闫老四,这个孩子文武双全,性格刚烈,日本人打藤县的时候,他参加了国军,还担任过敢死队长,打完藤县又打了台儿庄,杀了不少皇军…” 瞎狗子皱眉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么详细的?” 丁继忠回答:“从一个国军伤兵嘴里问出来的,他们从藤县撤退的时候,把伤兵留在了老百姓家里,他们保长举报了。” 瞎狗子接着问:“村民和伤兵怎么处理的?” “杀了,全杀了!”丁继忠故意说得云淡风轻,还偷偷观察瞎狗子的表情。 瞎狗子心里翻江倒海,却依旧云淡风轻地问:“如果说这些人都是被抓的壮丁呢?这不是委屈了他们家人?” 丁继忠倔强地说:“那些我不管,只要是反日的,那就要抓了杀头。” 瞎狗子点点头,把材料收进自己的抽屉,对他说:“这些东西我会认真看完,你先回去。” 丁继忠起身说:“那你可要看快点!” 瞎狗子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我要认真地看!” 丁继忠走到门口,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丢了也没关系的,我这里还有备份的!” 第59章 以彼之道 “这个狗日的,我去攮他一百个窟窿!” 郑老六气呼呼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磨得锃亮的杀猪刀,就起身朝办公室门外走。 见没人拉他,他停下脚步问:“你们咋不拦住我一下!” 瞎狗子说:“你如果真没脑子,就去攮他好了!如果有脑子的话,就老实给我坐下!” 禹航咬牙切齿地说:“这个铁杆汉奸,会害死很多人的!” 康掌柜看着那些材料说:“这是杀人诛心!”然后指着一页纸说,“这个夏雨林家也在材料里呢!这个狗日的,查得真细!” 瞎狗子敲着桌子催促说:“各位大哥,不是请你们来发牢骚的,给个主意呗!” 禹航分析说:“这是个铁杆的汉奸,明显是有试探你的意思,如果你表现地有一点犹豫,他就会抓住你的辫子将你一军。但是残害自己同胞的事情,咱们不能干!不然,就算自己的良心也放不过自己的。” 郑老六重新坐了下来,“那现在咋办嘛!总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到日本人手里!” 康掌柜沉思片刻说道:“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偷出来或者毁掉。” 禹航立马否定道:“不行,这样反而会引起怀疑,弄不好还会搭上我们自己的性命。”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这时瞎狗子开口说道:“既然不能硬来,那我们就智取。”众人纷纷看向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我们可以这样”瞎狗子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听后大家的眼神逐渐明亮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瞎狗子把县城侦缉队集合起来,骑着洋车前往八十里外的耿集乡。 乡公所内,一个姓赵的乡长拿着一张汇款单点头哈腰地汇报说:“夏队长,丁队长,这是闫宗儒家的汇款单,总共十块大洋,一定是他家老四给邮寄的。日期是民国27年三月十六。一个17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肯定是部队发的安家费!” 一个保长跳出来说话了:“这个孩子心智有问题,肯定是被拉壮丁的!” 赵乡长指着他高声训斥:“宋保长,你不要觉得跟闫家老头有点交情,就替他们家开脱,那个孩子心眼比你还多呢!还有那个胡传勇,都不是好鸟,偷过我家的鸡呢!可惜他全家都死光了,不然都给抓了…” 感觉自己失言了,又赶紧改口说:“我当然不是为了公报私仇,是公事公办的!” 宋保长指着赵乡长破口大骂:“你还算是个人吗?都乡里乡亲的,非要把人害得家破人亡吗?” 丁继忠一挥手,自己两个手下就上去把宋保长的枪给下了,还指着他训斥说:“你这人明显是跟皇军对着干的,故意包庇反对分子,我宣布,你现在不是保长了,抓了带回去。” 瞎狗子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问:“老丁呀,好像,我才是正队长?把人放了!咋还不让人说话了呢?” 丁继忠的两个狗腿子看了一眼丁继忠,后者一挥手,只能把人给放了。 康掌柜接了汇款单看了看,疑惑地问:“这上面怎么写着实取三块呢?那剩下的七块钱呢?” 赵乡长解释说:“这是乡公所的规矩,汇款要扣一点点手续费的!” 瞎狗子问:“手续费怎么花的?” 赵乡长弯腰解释说:“乡公所的人也要吃饭的,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花呀!” 瞎狗子点头说:“赵乡长说的对,我们应该秉公办事,我觉得,要加大执行力度,要从这笔汇款下手,谁拿了这钱,就说明他跟那个闫老四有莫大的关系!全都抓了带走!” 禹航出手很快,一把提着赵乡长的脖领子,甩倒在地,后面的侦缉队员直接把人捆了。 丁继忠过来求情说:“夏队长,有点过了?” 瞎狗子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说:“丁队长,我是故意找茬的,这种人不可信,今天能出卖了乡里乡亲的人,那是因为日本人得势,说不准哪天日本人那啥了,咱们兄弟可就很危险了!” 丁继忠也有些紧张,将信将疑地问:“你是说,日本人会败?” 瞎狗子反问:“你觉得他们会一直赢下去?就算赢了,又能得势多久?我读书不如你多,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中国人有一个毛病,平时像猫咪,一到了最后关头,就会变成猛虎。再说了,这段时间国军的反攻你也看到了,都是拼了命的玩。” 丁继忠脑门有细汗流出来,低声说:“还是夏队长高瞻远瞩,我一直以为你是消极怠工呢!原来是真聪明。” 瞎狗子搂着他的肩膀继续说:“一条路走到黑,会撞头的,到时候,想调头了都难!耿县长是啥人,你比我清楚,日本人不可能保咱们一辈子的!这个侦缉队队长的位置我才不想坐呢,回头我申请一下,让你来干,我给你当个副手混点过日子的钱就行。” 在这里当侦缉队长有多危险,丁继忠比谁都明白,于是摆手说:“是我肤浅了,要不怎么你是正的,我是副的呢?你说的对,这个赵乡长明天就可能把咱们给卖了,不能留!” 瞎狗子很无奈地说:“这个黑脸还得我来做呀!到时候,红脸就留给你了!你可要替兄弟我兜着点,要是那个闫老四打回来了,起码还有个能给我说情的!” 丁继忠补充说:“还有那个夏雨林!” 瞎狗子继续叹气:“完了,完了,兄弟我是彻底没有回头路了…你说,如果日本人败了,他们能把我一起带日本去不?” 丁继忠低头思考人生去了。瞎狗子高声问那宋保长:“你说,这个闫老头在村里威望咋样?” 宋保长回答说:“威名远扬,别说在村里,就是在附近几个乡里,也都是牛逼的存在,黑白两道通吃,就连土匪都得给几分面子,想当年为了救我们宋家的一个女人,单枪匹马闯进土匪窝,割了自己的一个耳朵,硬生生把一众土匪给镇住了,只能放人了。当年的耿县长还请他吃过饭呢。” 瞎狗子则大手一挥:“去王庄村抓闫老头去!” 第60章 牛逼的老头 宋保长拱手求情说:“两位队长,可不能抓人呀!你们把人抓走,我可就倒了霉了,他的那些把兄弟还不得把我皮活剥了?” 丁继忠有些好奇地问:“他一个小老头,就算是有拜把的兄弟,现在也是老头了,你怕个锤子?” 宋保长解释说:“可别瞧不起那些老头,基本上都是各个乡镇村子的人头,要是招呼起来,可真是不好惹。” 丁继忠拍着自己腰里的枪说:“我就不信,他们能不怕枪?就算是个硬钉子,我今天非要碰一下不可!” 瞎狗子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他是冲谁哼的,走过去拍拍宋保长的肩膀轻声说:“我心里有数,你带路。”然后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像是给他发了一个什么暗号。 宋保长一跺脚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唉!走,看来今天我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一行人或者骑车,或者步行,一起朝王庄村进发。道路两旁的麦苗已经抽穗,地里站满了正在除草的农民,一个个精神萎靡,动作迟缓。也是难怪,收上来的小麦自己一点吃不上,换谁也没心情干活。可是不干又不行,还要指望着用小麦的收成换一些粗粮作为一家口粮。 宋保长骑车跟在瞎狗子旁边,一路唠唠叨叨,尽量拉近关系:“这边两句俗话,宁走三千,不过车辐山,宁绕一万,不走邳县,还有一句话,叫宁朝自己开枪,别惹大王庄。” 瞎狗子来了兴趣:“哦?这话从哪说起呢?是不是这边的人特别坏?” 宋保长娓娓道来:“民风彪悍!生活在大运河边的这些人都特别猛。前两句好像是日本人说的,去年五月份,日本人刚打过运河进入邳县,就停了一个晚上,他们的汽车轮胎全部被扎了口子,坦克车给烧了好几辆。还有那个车辐山,好几万日本人跟云南军队在禹王山打了一个月,死了上万人,都没打过去,然后日本人就说,宁走3千,不走车辐山。” 瞎狗子咧嘴一笑,宋保长顿时轻松了不少,继续说道:“这大王庄的人可团结了,不管谁家有事,全村的人都会出动,也就是没有枪,如果有枪的话…” 他的话没说完,留下了话茬子让瞎狗子自己去琢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瞎狗子也没法说啥,只能应付了一句:“我知道了!” 刚到村口,瞎狗子就感觉到村民的目光非常不友好,他们眼睛里喷出来的火似乎要把这帮穿黑皮的家伙烧成灰,虽然他们衣衫破烂,面色黝黑,可身上透露出来的气势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这应该就是一种叫杀气的东西。 侦缉队径直朝着闫老头家走去,村民们也扛着锄头镰刀紧随其后,说是跟着去看看热闹,撵都撵不走。 一个老头正在池塘边用柳条编筐,旁边有两个小男孩正在玩泥巴,大的不过十岁露头,小的六七岁的样子。老头只是轻轻抬头随意的朝人群瞥了一眼,然后泰然自若地继续手里的活计。 任谁都能感觉到这个老头身上散发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他就坐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世界都与他无关,但又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睿智和淡定,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神秘。 光是看到他那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表情,就会让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情。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他的威严或者权势,而是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宁静和自信。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稳定的中心,让人感到安心和信任。 很难想象有人能够对这样的老人产生不敬之心。特别是右边耳朵处的伤疤令人生畏。 这样的老头,无疑是一个值得尊敬和敬仰的人物。他的存在不仅让人感受到了岁月的沉淀和人生的阅历,更让人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气度和风范。 瞎狗子忍不住感慨:这哪里像是个老农民嘛? 闫老头拿起手边的锤子敲击着柳条筐边缘,让柳条变得更紧实一些,他这一个举动看似轻松随意,却把本来就十分具有压迫性的气场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因为老头手里拿的哪里是什么锤子?分明是一颗手榴弹! 吓得众人不敢上前,那两个小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怡然自得地摔泥巴炮。 宋保长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俺闫大爷,爷们我对不起你!” 闫老头拍拍手,把手榴弹别进腰间,云淡风轻的说:“起来,怪不得你,该来的迟早会来!”老头的镇定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丁继忠叉着腰,语气非常嚣张的说:“你这老头挺牛逼啊!我问你,你家老四是不是在国军的队伍里当兵?” 老头不搭理他,自顾自的从腰间抽出烟袋,然后慢条斯理的把烟袋锅子伸进油亮亮的黑布袋子里,双手揉捏着把烟袋锅子装满,掏出来之后,用手指头把碎烟叶压紧实了,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让你们当家的出来说话!” 丁队长直接被无视了,虽然他的气派与众不同,但老头还是一眼看出来他不是当家的,刚才老头光一个掏烟袋的动作就把他吓得往后一缩。 所有侦缉队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瞎狗子身上,瞎狗子强作镇定,掏出一盒火柴,走上前去,划着火柴,弓腰给老头点上火。老头唧了两口,问了一句:“吃了没?” 瞎狗子愣了一下,回答说:“没,没呢!” 老头站起身,背着手说:“走,跟着去家里吃点。就算是杀头,也得让我先吃顿饱饭!”说这话的口气像是招呼一个熟悉的老朋友一样,让人听不出里面的陌生感。 闫老头对两个小孩子招招手说:“小山,老五,回家洗手吃饭!” 两个小孩挺听话,扔了泥巴,搓了搓手,一起抬着还没有编完的柳条筐跟在老头后面回家了。瞎狗子也紧随其后,侦缉队的人刚要跟上,就被他挥手喝止:“我去老爷子家蹭顿饭,你们别跟着,家里坐不下这么多人!” 第61章 盐豆炒鸡蛋 闫老太太明知瞎狗子来的目的,却也是处变不惊,端出给老头准备好的饭菜,一大盘子盐豆炒鸡蛋,还有一碗臭豆腐和几根小葱,鸡蛋可是稀罕东西,老太太拿出这东西,大有给老头送行的架势。 主食是杂粮煎饼,刚烙出来的,中间的心还是脆腾腾的,闻着喷香。 老太太给两个孩子每人用菜卷了一个煎饼,老头摸着较小孩子的头对大孩子说:“小山,带老五到外面吃,不到天黑别回来!” 两个孩子依旧是一句话都不说,那个叫小山的孩子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老五出门了。 闫老头指着煎饼筐说:“自己卷,吃多少拿多少,抹点臭豆腐,加根小葱,香得很!” 瞎狗子照做,咬了一口,瞪大眼睛说:“真香,这臭豆腐闻着臭,吃着真香!这盐豆子的味道也绝了!” 老头一边很淡定地吃饭一边问:“你们那里不吃煎饼?” 瞎狗子点头说:“我们三堡那边吃蒸窝窝头,主要是没有这么大的鏊子摊煎饼。” “三堡?”老头若有所思地说,“老聂头全家死的太惨了!”说完冷笑一声,继续说:“不过也值了!我们一家人就算都死了也不亏了,我们家老四已经替我们杀了够多的小鬼子了!” 瞎狗子抹抹嘴,头也不抬地问:“为啥你们都一样呢?都不替自己说个软和话吗?” 闫老头也不抬头,更不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臭豆腐闻着臭吃的香,有些人,长着人样,却是一股人渣的味道!” 瞎狗子接上话:“老先生见识的人多,你说我是臭豆腐还是人渣?” 老头呵呵一笑:“那就要看你自己怎么选了!我不为难你,这是你的差事,我不去死,可能你们就得死。”说完,就把腰里的手榴弹取出来扔到墙角里。 “我宁愿当一块臭豆腐!”瞎狗子把第一个煎饼全部塞进嘴里,看都不看那个手榴弹,又从煎饼筐里拿了一块开始吃,“说说你们家老四的故事呗!” 瞎狗子完全是在装逼,他想让自己的气场达到老头的高度,故意让自己显得轻松自然,可有时候手还是忍不住抖一下,更不想抬头让老头看到自己有些局促的表情。 有些气质,是由内而外展现出来的,不是谁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老头起身从堂屋的八仙桌底下摸索出一把日本武士刀,呼啦一声抽出一半,瞎狗子的心抖了一下,但是依旧强作镇定,等老头开口说话。 闫老头又把刀插回刀鞘,扔在了脚边,用非常厌恶的语气说:“这是我们家老四在藤县缴获的,刀是把好刀,可惜他沾上了中国人的血,就不再是好东西了!” 瞎狗子停止吃饭,叹气说:“藤县,临沂,台儿庄,禹王山,死了太多人了!” 闫老头终于放下那倔强的气场,也叹了口气:“四川的那些孩子呀,大冬天的,连双鞋子都没有,单衣单裤就来打仗!西北军把身后的浮桥都给炸了,就是为了拼命,都是娘生爹养的孩子!” 瞎狗子的心平静了许多,他已经获得了老头的好感了,不然不会说心里话。他语气轻松地问:“那个小孩子是你们家老五?” 闫老头又开始给烟袋锅子装烟叶,一边回答:“老四老五都是我收养的孩子。老五是川军在山西战场上捡来的,老四是他娘让土匪祸害后生下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饶过这孩子,我跟你回去让你交差。” 瞎狗子没搭话,看着老头烟袋上缀着的铜钱发呆,那铜钱半边被磨得非常锋利,于是伸手掏出手枪,一直坐在墙根缝衣服的闫老太太手猛然抖了一下。 瞎狗子把枪放在桌子上,指着手枪把上的三个铜钱问:“翟七爷,您老认识?” 闫老头伸手摸了摸那三个铜钱,跟自己的一模一样,都是一边被磨得很锋利,他猛地一拍桌子,把瞎狗子吓一跳。 “你们杀了翟老七?”闫老头生气了,“他都没了一条腿,还能对你们有啥威胁?” 瞎狗子赶紧解释:“老先生,不是我们!是他们!七爷帮过我,人不是我害的,他杀了三个汉奸后被开枪打死了。还是我给送葬的!” 老头生气的样子真的把他吓一跳,也顾不上装逼了。 闫老头猛抽一口烟,把枪朝瞎狗子推了推,语气沉重地说:“没错,这是翟老七的独门铜钱刃,当年一起混义和团,他送了我一个,后来他们去刺杀洋鬼子头头,我身手不行,没带我…他总算没有窝囊得死了!值了!” 瞎狗子继续说:“聂老保长把我从外面捡回来放在夏庄村养大的,本来我是姓聂的,后来日本人来了要杀人,就让我改姓夏,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闫老头语气平静了下来,指着那碗臭豆腐问:“你想当这个?” 瞎狗子叹气说:“事情总得有人干,我不干,还会有更多人没命。我想救下所有好人。可是我又没那个能耐。” 老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在鞋底磕了一下烟袋锅子,豪气地说:“我说过了,我跟你走,不让你为难!” 瞎狗子拿起剩下的半个煎饼继续吃起来,呜呜啦啦地说:“再等等!” “等啥?” “等坏消息!” 门外传来老六急促的喊声:“队长,出事啦!” 瞎狗子把枪收起来,鼓着腮帮子说:“坏消息到了!” 第62章 己所不欲 紧接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丁继忠。只见他满脸惊慌失措,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到了一般。由于太过着急,他竟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门槛,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前扑去。\"砰\"的一声闷响,丁继忠重重地摔倒在地,鼻子也因为这一摔而流出了鲜血。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模样十分狼狈不堪。一边用手抹去脸上的血迹,一边朝着瞎狗子大声呼喊:“夏队长!不好了,我的家人都让锄奸队给抓走了!求求您救救他们啊!”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似的。 瞎狗子朝闫老头拱手说:“大爷,俺借你个地方!” 闫老头抬手示意:请随意。 瞎狗子装作十分关心地问:“有话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丁继忠咽了一口唾沫,指着郑老六说:“你问他!” 郑老六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忙不迭地说:“你们留我在大院里值班,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给送来了信,说是丁队长的家人让锄奸队给绑了,夏队长,你老婆孩子也被绑了,他们说,如果再去骚扰抗属,就直接拿你们的家人点天灯。” 瞎狗子忙问:“啥叫点天灯?” 闫老头在旁边插话说:“把人裹紧麻布在油缸里泡透,然后头下脚上吊起来活活烧死。” 瞎狗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指着丁继忠大骂:“都是你个死猪惹的祸,你说你非要现啥眼?抓啥抗属?就显着你了是?别人都没想到,就你想到了是?日本人都不干的事,你他妈的抢着干是?你他妈的想让人把祖坟给刨了吗?” 郑老六赶紧补上一句:“夏队长,你家祖坟真的让人给刨了!”真是睁眼说瞎话,瞎狗子是孤儿,被人捡来的,哪里有啥祖坟? 瞎狗子气急了,爬起来薅着丁继忠的头发按在地上双拳左右开弓,把他打了个满脸花,丁继忠心虚,不敢还手,只能用双手胡乱躲闪,郑老六上来拉架,手上一点劲都没用,脚却在丁继忠身上使劲招呼。 这一幕把堂屋里闫老头两口子看得差点笑出了声。 丁继忠的手下跑进来汇报:“两个队长,又出事了,外面,外面来了一群人把咱们围上了!” 瞎狗子把丁继忠从地上扯起来,推搡着出门,还不忘在他屁股上踢一脚:“我家人要是有任何闪失,我就扒了你的皮!” 刚出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人都是满脸怒容的老百姓。他们手持各种农具,如镰刀、锄头等等,甚至还有铡刀和土枪。这些愤怒的百姓将侦缉队紧紧地围困在墙根处。尽管面对着二十多把手枪,但村民们却毫无畏惧之色,反而一步步向前逼近。 瞎狗子举手笑脸解释:“各位老少爷们,别那啥,我只是找闫大爷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有个中年人指着瞎狗子大骂:“黑狗子,真把自己当人了!日本人都不敢随便进俺村找事,你们作死呢?” 瞎狗子一点脾气都没有,这时候,闫宗儒走出院子,对众人大吼:“都回去,该干啥干啥!我一点事都没有!” 村民们很听话,恶狠狠地指着瞎狗子他们,然后慢慢地散了。这批人散了,村外又从好几个方向出现成群的老百姓,呼啦啦地朝这边涌过来。 丁继忠神色慌张的大吼大叫:“快去运河边皇军的驻地求援了!” 康掌柜一脸无奈的摇头说:“老子去过了,日本人说了,这是民间纠纷!日本人不管,让咱们自行解决!” 丁继忠再次陷入绝望,摇晃着瞎狗子的胳膊说:“夏队长,快想想办法,这帮家伙像是要吃人的!” 瞎狗子也是一脸无奈,摊手说:“都是他妈你惹的祸!你他娘的让我想什么办法?” 丁继忠急火攻心,掏出手枪,朝手下大喊:“拦住这帮暴民,有不听话的,直接开枪!” 瞎狗子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是活得不得劲了,还是觉得死得不够痛快?你没看到有多少人吗?你有几支枪?你想让我们活活被踩死吗?” 他的一连串问号让丁继忠更加手足无措,双手哆嗦着问:“现在怎么办呀?我还得去救我的家人呢!” 瞎狗子提醒说:“事是谁惹的,你找谁去!” 丁继忠突然明白过来,起身大叫:“赵乡长呢?给我拽过来!” 禹航提着被捆成粽子的赵乡长扔在众人面前,那赵乡长尽管被捆得结实,磕头却很利索,不断地向闫老头求饶:“老闫,是爷们我不长眼,不该坑你的!” 闫老头嘴里叼着烟嘴,含混不清地说:“我自身难保咯!跟我说这屁话有用么?我全家都要上路了!拜你所赐呀爷们!” 眼瞅着第二波老百姓越来越近,丁继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次问瞎狗子:“夏队长,你说个话呀!现在咋办?” 瞎狗子冷哼一声:“是你说要来抓人的!赶紧把人抓了带走呀!” “都这个光景了,咱别捣蛋了行不行?”丁继忠都急哭了,“全家小命都不保了,抓什么人啊?” 瞎狗子故作为难地说:“你这不抓人,回去怎么给你向日本人邀功?这怎么说都交代不过去?” “交代他老个屌,去他妈的日本人!老子不伺候了!”丁继忠总算是翻过盆来了。 瞎狗子站在一个碾子上振臂高呼:“丁队长都说了,去他妈的日本人!都愣着干啥呢?赶紧跑!” 说完跳下来冲着闫老头拱手说:“打扰了!你家盐豆子好吃,给我带点走!!” 不等老头发话,跑回院子里,进了堂屋,掏出一把军票放在饭桌上,把桌子上的一盘子盐豆倒在一张煎饼上,卷成一个团塞进口袋里,飞一般地跑出去,骑着洋车子一溜烟没影子了。 那些外村的百姓聚集到了闫老头家门口,吵吵嚷嚷,群情激愤。一个带头的中年汉子手里拎着一把朴刀,走到老头跟前气冲冲地说:“闫老大,这哪里来的杂种?我带人把他们给劈了!” 闫老头摆摆手,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子,说道:“别躖了,生瓜蛋子,良心未泯。”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你们的喜爱就是我坚持的动力,只需要点一个的催更就行了,这样我就能看到大家的期待。千万别花钱,这两年大家挣钱都挺不容易的。) 第63章 弄假成真 闫老头用烟袋锅子敲着赵乡长的脑袋,用嘲讽的语气教训说:“赵王八你挺厉害呀,当年你爹给八国联军带路,你现在给日本人当走狗,你儿子又投了治安军,你们家可真行,祖传的手艺练得不错!” 那赵乡长磕头如捣蒜,一个劲求饶:“闫老大,爷们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回去我就改!” 闫老头挥手对前来声援自己的那些老百姓拱手说:“各位老少爷们,我闫宗儒记下你们的这份情谊了,有情后报,都散了!” 众人呼啦啦地散了,只剩下手拿朴刀的中年男子和几个随从,有人临走还不忘骂骂咧咧地朝赵乡长身上扔几块土疙瘩,这赵乡长的心放下了不少,估摸着,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马驹子!”闫老头叫了一声那中年人,后者立刻毕恭毕敬的答应一声:“俺大爷,你说!” 闫老头不紧不慢的说:“你之前老是问,你爹是怎么死的,现在我就告诉你,39年前,就是赵王八他爹向当年清政府和洋鬼子出卖了我们,我300多个师兄弟被拴着石头沉到了运河底下,其中就有你爹。等会儿你就把这个货送到河底给你爹赔罪去。” 被叫做马驹子的中年人牙齿咬的咯咯响,眼里喷火,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大卸八块。 闫老头又蹲下来朝赵乡长一脸阴狠地说:“你不是一直怀疑我把你爹杀了吗?我现在就让你死个明白,砍掉他手脚的是我,给他剥皮的是丰县的翟七爷,你们爷俩到了阴曹地府想报仇尽管来找我!看我能不能让你们俩再死一次!” 那赵乡长的脸瞬间耷拉到了地上,浑身软得像一摊烂泥,知道求饶也没用了,这闫老头已经动了杀心了,以这老头的性格,自己确定是没有活路了。 马驹子开口问道:“他儿子那边怎么处理?” 闫老头起身背着手往回走,冷冷丢下一句:“得把他这一家的贱骨头都给剔了才行!” 夏狗子一行人蹬着洋车子一口气骑出去30里地到了大许乡才停下来喘口气。 丁继忠把车子扔在路边,哀求瞎狗子说:“夏队长,好兄弟,你给哥哥想想办法,救救我一家老小!” 瞎狗子也是一脸着急:“我家人也让人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咋办呢?” 丁继忠拉着他的胳膊说:“你去求求日本人呗!” 瞎狗子甩开他,吼道:“找日本人有啥用?铜山这么大,你知道他们人在哪?都他妈的怪你,干啥不行,非要抓啥抗属!你这是光屁股戳马蜂,光能惹,不能撑!我家人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先灭了你!” 丁继忠急了,猛然掏出手枪顶住瞎狗子的胸口,着急地说:“你要是不想办法,我先跟你拼了!” 禹航眼疾手快,一记手刀砍在丁继忠的脖颈处,直接把这家伙打晕了。 瞎狗子坐在路边石头上歇息,问郑老六:“他家人让你们关哪去了?” 郑老六摊手说:“人,不是我们绑的!还有,如花他们娘三个也真的让人绑了。” 瞎狗子一下不淡定了,跳起来一把推倒郑老六:“让你他妈的办点事咋这么难呢?知道谁干的不?” 郑老六一脸委屈地说:“我按照你说的,连夜去沛县找人来办事,等我们找到丁继忠家的时候,人已经被绑走了,我还特地跑了一趟三堡,才知道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太太了!” 这下,康掌柜和禹航他们也不淡定了,和瞎狗子一起急得团团转。 还是康掌柜的先稳住了心神,问老六:“绑匪留下什么字据没有?” 郑老六这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瞎狗子夺过来,可惜上面的字他认不得几个。 禹航接过来念道:“想救人,三天之内,带两千大洋,来利国乡石门村,若闫老先生有失,则全家陪葬。李子义留。” 瞎狗子一拍脑门,叹息说:“这下好了,还得再回去一趟了!” 禹航撇嘴说:“我自觉胆子挺大,看到那老头,我咋就感觉矮了一头呢?” 瞎狗子也点头说:“我也是,我装熊都压不住他的气势。” 康掌柜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了,赶紧回去求人!幸亏没对老头下手,不然事就大了!” 第64章 一对老冤家 瞎狗子只带着禹航重新回到王庄村,这里已经回归了肃静,闫老头再次坐在池塘边怡然自得地编他的筐。 见到瞎狗子又回来了,抬头说了一句:“吃两块煎饼罢了,给恁多钱干啥?你们这是忘了啥东西了?” 瞎狗子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还得求老先生一个事,人命关天!” 闫老头看完字条,撇着一侧嘴角一笑:“哼哼,老冤家了!也该见见面了!”他抬头看着日头,“不耽误晚上喝酒!走!” 一声口哨之后,一头黑色毛驴从池塘另外一侧的草地里钻出来,乖乖站在闫老头身边,骑上毛驴,回头对两个小孩交代一声:“跟你大娘说一下,黑来不在家吃了。” 土路坑坑洼洼,两个骑洋车子的被颠得七荤八素,手和屁股都麻木了,洋车子哗啦啦响了一路。 那小毛驴四只小蹄子倒腾的挺麻利,小跑起来不紧不慢非常平稳,不用人驱赶,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两个车子后面。闫老头坐在驴背上,低头悠闲地打着盹,如果此刻他是倒骑着驴的,妥妥的就是一个张果老转世。 即便没有地图,禹航也能准确地找到那个龙门村。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三人到达了约定的村子。 瞎狗子低声问闫老头:“我没带钱呀!咋办?” 闫老头一摆手:“我的面子可能还值点钱!” 蹲在村口的一个年轻人猛然起身,把瞎狗子吓了一跳,开口骂道:“狗日的王道格蹲这里干啥?” 不错,不是别人,这人正是利国乡的侦缉队长王道格。 王道格一脸谄媚的说:“受人之托,在这等你呢!本以为你过两天才能来呢!” “带路!”闫老头一开口,就让王道格乖乖地前头带路去了。 村后头的关帝庙,一个头发花白的半大老头带着十来个彪形大汉出门迎接,威严劲头十足,特别是那扫帚一样的眉毛很是扎眼。 闫宗儒麻利的跳下驴背,顺手拍了一下驴屁股:“自己打滚吃喝去!”那毛驴好像听懂一样,自顾自的跑到路旁水沟边吃草喝水了。 他回头对瞎狗子说:“这就是土匪头子李子义了!” 他的声音不低,好像故意想让对方听见一样。 那李子义也不生气,拱手笑脸相迎:“老伙计,咱们又见面了!” 闫宗儒也拱手招呼:“快20年没见了,承蒙惦记!” 李子义上前拉住他的手说:“昨天就听说有不长眼的小龟孙东西想难为你,兄弟就顺便出个手!” 闫宗儒没接话,只是问道:“酒菜准备了?你们微山湖的炖鱼和咸鸭蛋真是好吃。” “这是必然!快请!”李子义很客气地把他让进院子。瞎狗子和禹航则被下了枪才让进去。 进院之后,闫宗儒径直进殿很虔诚地磕头上香。嘴里念念有词:“关帝爷一生忠义,我辈无能,只能做到义而不忠,愧对先辈祖宗!” 身后的李子义笑呵呵地说:“老伙计,不如你直接提我名字算了!” 闫宗儒起身后对他说:“小孩子到我家吃两块煎饼罢了,何必搞这么大动静,把人放了!你的这份人情,我记下了,钱呢,一分没有,实在不行,我这剩下的一只耳朵你也拿去!” 李子义连连摆手:“闫大哥你这说的哪里话?小孩子不懂事,总得有大人打打屁股的,不然他哪里知道哪头山高呢?” 这话明显是说给瞎狗子听的,瞎狗子只能低头默不作声,这俩老头玩的是高端局,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 闫宗儒点头说:“好,这屁股打完了,咱们就安心喝酒!” 李子义招呼两个手下说:“去放人!”然后指着瞎狗子问,“你就是那个瞎狗子?” 瞎狗子点头。 李子义对禹航说:“你跟着去领人,把你们老大留下给我们倒酒。” 一句话把瞎狗子的面子直接踩得稀碎,可偏偏又无话可说,这次是来救人的,发不了火。 一张四方桌摆在院子里,两个老头相对而坐,瞎狗子和王道格乖乖坐在旁边当个陪衬。 李子义端起酒杯说:“第一杯酒,敬忠义关公!”说完,两个老头很恭敬地把酒洒在地上。 “第二杯酒,敬仗义相救!”闫宗儒接过话,给李子义送了个大面子。 “第三杯酒,敬英雄相惜!”李子义提了一杯,也是给闫老一个面子。 三杯酒下肚,这才动了筷子,李子义指着鱼头说:“闫兄请!” 闫宗儒在鱼尾处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称赞道:“微山湖的鲫鱼果然鲜嫩!到底是四个鼻孔出气的!” 李子义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从鱼头后面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一旁的王道格直接一筷子把鱼眼睛给夹走了,李子义二话没说,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挺响的,还破口大骂:“没点规矩!” 王道格被打得一点脾气没有,筷子夹着那只鱼眼停在半空不知道该吃了还是放回去。 闫宗儒打个圆场:“现在小孩子哪里还讲那么多规矩,吃了就吃了,也好以后眼明心亮!” 李子义说:“是兄弟家教不严,切莫见怪!这次你遭难的事还是这个小子告诉我的,那个姓丁的家伙居然敢打你的主意,真是活腻味了。” 闫宗儒指着瞎狗子笑着说:“这小子也替我出了气了,你玩这么一出,想必以后他会长点记性了!不得不说,你的动作是真快,相聚一百多里地,眨眼之间就把肉票绑了,这湖西第一悍匪的名声真不假!” 李子义叹息说:“老哥说笑了,记得二十年前,你我在运河边初次见面,我才知道啥是真汉子,眉都不皱就敢把自己耳朵割了,你起初骂我瘪十,我还不服气,后来见老哥在黑白两道的人缘,我是不得不服呀!” 闫宗儒也叹息说:“天津卫青皮斗狠的招数而已,不值一提。啥人缘不人缘的,青帮兄弟给了几分面子罢了。” 下面的人端上来一大碗炖老鳖,李子义指着王八对瞎狗子说:“湖里野生的老鳖,你先动动!” 瞎狗子受宠若惊,正要动筷子,却看到闫宗儒投过来警告的眼神,他马上反应过来,戳着老鳖对王道格说:“王队长,你动动呀!” 王道格不明就里,直接笑呵呵地伸筷子说:“好的,那我就动动!” 结果,又挨了李子义一个大巴掌:“不成器的玩意!被人骂了都不知道!” 说完,两个老头狂狼地笑出了声,只有王道格还在琢磨哪里吃亏了,这菜还没吃几口,就挨了两巴掌。 通过谈话,瞎狗子听明白了,这两老头根本就不是朋友,而是老冤家,之前听说闫宗儒自残救人,就是从这个李子义手里救人的,猜想这其中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时光匆匆,岁月如梭,转眼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个春秋。然而,就是这样漫长的时间,却未能磨灭那两个人之间深深的恩怨情仇。他们本应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敌人,但如今却奇迹般地坐到了一起,谈笑风生,仿佛那些过往的纷争都已化为过眼云烟。这种情景实在让人感到困惑和不解,仿佛看到了一幕难以置信的画面。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力量,使得他们能够放下过去的怨恨,展现出如此真实而豁达的性情?或许是岁月的磨砺让他们看透了世事的无常;亦或是经历了太多风雨后,他们终于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无论是何种原因,眼前所见的景象都给人们带来无尽的思索与感慨。 第65章 煮酒论忠义 闫宗儒放下筷子,正色问道:“你我本是冤家仇敌,这次为啥大费周章来救我?肯定不是因为你说的,想在我这落个人情。” 李子义向天拱手:“原因有三,第一,江湖上都称你闫兄忠孝仁义占全,我李子义自知一生作孽多端,世人都骂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只想在有生之年拼一个义字!第二,我虽妻妾众多,却没有留下一个子嗣,唯独一次作孽,绑了一个女人,为我李家续上了香火,我未尽一天责任,他却能在老兄膝下成才,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闫宗儒哈哈大笑,指着他说:“这我就要说说你了,忠孝仁义,你偏偏挑了一个最不压称的。我收养老四,只是不想让走了你的老路罢了,你不用感恩戴德!” 李子义也跟着大笑:“这个我要跟你争论一下了,让我尽孝尽忠,那是胡扯,我三岁丧父五岁丧母,自幼与狗争食,尝尽人间冰霜,没人心疼,敢问,我向谁尽孝?我忍饥挨饿十多年,不管是清政府,还是民国,谁又管我死活?敢问,我向谁尽忠?更不要谈什么仁义二字,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去抢,我只能饿死冻死,如果我讲仁义,我这一辈子都要穷困潦倒。你老兄当年提着脑袋,从山东打到天津卫,最后的结果又是怎样?那清政府还不是把义和团给卖了?你又是尽的哪门子忠?为人子女,不顾性命,对家中老人而言,也是不孝!仁义又是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受人欺凌?” 瞎狗子听着这一席话,开始担心这场小酒怕是喝不痛快了,看这两人的架势,马上就要吵架了,万一干起来,那可就麻烦了。心里念叨着:闫大爷,你可千万别上火呀!让让这个土匪头子! 闫宗儒撇撇嘴表示不屑,弯腰从地上抠出一个土块托在掌心,严肃地说:“好,我就来告诉你,值得我尽忠就是这一把泥土,不管谁当家,你我都离不开这把土,咱们土里生土里活,眼睛一闭,还要在土里睡觉,最终也化成一把土,不管谁当家,这把土也只能是中国人的土,埋着咱的祖先,谁都别想抢走!” 他扔下土块,拍拍手说:“不能在父母堂前尽孝,实为我世代祖先尽孝,祖辈打下来的江山,不能丢在我辈手中,否则,那才是最大的不孝!” 他又不慌不忙地喝了一杯酒,继续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别无所图,只求活着能睡着觉,死后无人唾骂。名垂千古终究是奢望,身后百年有还有后人哀而鉴之,足矣!” 李子义也自顾自喝了一杯酒,掩饰自己的尴尬,回了一句:“那兄弟我就留个千古骂名!” 闫宗儒嘲讽说:“你呀,还不配!你我终究只是小角色,死了也不用百年,20年后,就没有几个人记得咱活着的时候干了啥,能求个心安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想学秦桧在岳飞面前跪上1千年?” “不想不想!”李子义举杯敬酒,喝下之后接着说,“想必老哥你也听说了,我那亲儿子带兵来微山湖剿我这个当老子的,半生积蓄让这小子给我一锅端了,害得我没个人样,第一次吃大亏就在自己儿子手里,说来也是笑话!” 闫宗儒哈哈大笑,摇晃着手指说:“你呀你,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先说清楚,这不是我挑拨的!” 李子义也摆手笑着说:“他把我一锅端了,我一点都不生气,把我撵得像孙子,我也不生气,如果他是个窝囊废,我才生气呢!” 闫宗儒把笑容收回重重叹了一口气说:“也不知道小四现在咋样了,南边仗打得太凶,当兵的百死一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见他凯旋了!” “都他妈的穷折腾!他们打他们的,咱们喝咱们的!”李子义反倒是一脸洒脱。 闫宗儒撇嘴一笑,对他说:“为啥我晚上来喝酒不?我怕人看到我跟你李子义喝酒,丢不起那人!” 瞎狗子心中一紧,这老头想干啥呀?刚才好好的,这会真想挑事了呀? 李子义拧着脑袋点头说:“行行行,你清高,不屑跟我这个土匪喝酒!” 闫宗儒摇头说:“不对,不对,你当土匪,那是没办法的事,我还敬你是爷们汉子!现在倒好,跑到济宁给日本人当了马前卒,说真的,我真看不起你!一点都看不起,刚才那几杯酒,是敬过去,剩下的酒,我一滴都喝不下去了!” 没想到一向嚣张跋扈的李子义居然低头了,咬牙说道:“还不是都怪我那个…哦不,是你家老四,剿匪剿到我头上,这是没办法才投靠日本人的!” “真的是没办法?还是想学宋江招安?”闫宗儒再次怼得他难受。 李子义挠头说:“在微山湖边打家劫舍一辈子了,总得混个编制,再有钱,不如有个编制,管它是中国人的还是日本人的呢?” 闫宗儒摆手说:“算了,人各有志,无论对错,既然你想当秦桧,那就随意,我奉劝一句,穿上兽皮,也要有个人样!” 李子义再次哈哈大笑说:“不知道咋回事,别人骂我,我就打回去,为啥你骂我,我就生不来的气,还觉得心里暖和呢?” 闫宗儒再次用一句话逼得李子义用大笑化解尴尬:“你贱呗!” 李子义又用试探性地语气问:“想必老四不知道我是他亲爹?” 闫宗儒撇嘴摇头:“我从来不瞒着孩子,他啥都知道,有自己的判断,她娘被你祸害之后生下他,家族里容不下他们娘俩,靠要饭才勉强活到五岁,他只有了你的五分皮囊,还有着十足的英雄气概,心中有家有国有正气,我这么说,你心里应该明白。” 李子义表情充满了伤感:“比我强就行!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瞎狗子有意表现一下自己,来了一句:“那个梁大元,你认识,我把兄弟!”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李子义把手里酒杯往地上一摔,怒气冲冲地说:“这个熊货,敢背叛我,带着我的一半兄弟去投了新四军,如果落在我手里,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瞎狗子额头的汗水又下来了,这是捅了疯狗屁股了呀,装逼不成,反要被咬了。 闫宗儒摇晃着手指说:“山东多好汉,果然不假,土匪里面也有明白人。你李子义既然一条路走到黑,咱们也劝不住,今天就到这里,另外一个,别跟别人说咱们一起喝过酒,我觉得丢人!”说完起身就往门外走,瞎狗子赶紧跟上。 李子义猛地掀翻了桌子,碗筷盘子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叉着腰高声问道:“闫老大,你说,我现在还是瘪十不?” 闫宗儒头也不回,回了一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异常:“不是了,你现在连桌面都上不去了!” 李子义气的一脚踢飞了眼前的凳子,王道格讪讪地问:“李老大,要不要?”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结果又挨了一个大耳光,还收获一顿痛骂:“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 王道格捂着脸,委屈巴巴的说:“他这是在骂你呢?” 李子义扑哧笑出声,看着两个慢慢消失在月光下的身影,叹口气说:“二十年了,终于又有人敢这么骂我了,咋就心里这么痛快呢?” 王道格撅嘴在心里嘀咕着:“老头说的对,你贱呗!” 第66章 哥俩好 一直等到出了村,瞎狗子的心才落了地。闫宗儒骑着毛驴抽着旱烟,轻松得意,这样子让瞎狗子的腰和腿变得软啪啪的,不自觉地就想鞠躬磕头。果然,姜是老的辣。 恭维的话一定要说的:“今天小子我真心感谢闫老先生能救我家人于水火,无以为报,以后但凡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哪怕…”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闫宗儒打断他的话,“这要感谢你自己。庆幸自己还算是个好人!” 瞎狗子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先生今天的话让小子受教了,我一定不会辱没了祖宗先辈。以后一定做好事,做人事,绝不坑害好人!” 禹航雇了三辆带棚马车已经在村外等着了,范如花带着两个孩子坐一个车,丁继忠的家人占用了两个车,瞎狗子忍不住发牢骚:“这老丁家人咋这么多么?” 禹航哼了一声回答:“光老婆就四个,孩子五个,大老婆还不愿意跟三个小老婆坐一车,只能装下就不错了!” 瞎狗子气呼呼地说:“回头让这王八蛋拿五百块钱的车费,少一分都不行!” 然后回头朝闫宗儒恭敬地说道:“我送老先生您回家,我晚上眼睛看得清楚。” 老头摆摆手:“不用了,我这驴子闭上眼睛也能走回去。” 禹航接着说:“我去护送您,这一路上也不太平。” 老头哈哈大笑:“土匪头子李子义都不敢动我,还怕那些小蟊贼?回,记住自己是个中国人,我老了,扛不动枪提不动刀,咱们生在这乱世,实属不幸,可也有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无愧家国。” 说完这话,就对着毛驴说了一声:“走,咱爷们回家咯!” 随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音越来越远,老头的身影最终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瞬间就有了一种江湖路远英雄迟暮的沧桑感。 两个年轻人缓缓收回了目光。他们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一行人在月光下朝城里前进,官道隔壁就是铁路,一辆火车像喘着粗气的老牛,咣嗤咣嗤地通过,震得地面发颤,车上拉着坦克车大炮等玩意,这是鬼子从北方调集的武器弹药去支援南方战场的。 瞎狗子忍不住感慨:“这日本人咋还没完没了了?他那小肚皮能吃得下全中国吗?” 禹航叹气说:“现在比拼的就是民族耐性,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只要不投降,中国不会亡。” 到半夜的时候,他们总算来到了城北孟家沟运河浮桥,日本人在这里设置了哨卡。还别说,他们日本人就是挺聪明,把桥头上的机器一开,那些用来搭浮桥的船就会被拉开一个口子,让过路的轮船通过,对面的机器再一打开,浮桥又重新合拢。 在这里值班的除了日本军队之外,还有治安军的人,自从他们在刘集被缴械之后,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话,便再也没有任何作战任务了,只能在各个桥头隘口站岗执勤。 好巧不巧的,今天夜里瞎狗子他们路过这里的时候,正好碰见治安军的团长李广普来查岗,他最近在日本人面前失了宠,便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到瞎狗子身上,心里的怨气比半夜跳河的红衣女鬼都重。 这次瞎狗子要过关卡,自然要好好找回一下场子。 他亲自前来阴阳怪气地质问:“你们两个黑狗子从哪里来的?老实交代,是不是从北边微山湖的八路那里来的?” 瞎狗子也没好气地回答:“老子去剿匪了,赶紧把路给我让开!” 李广普更是不屑,捏了一下瞎狗子的胳膊酸酸地说:“就你们两个去剿匪?抓蛤蟆都够呛!如果不老实交代,休怪我不客气了!” 瞎狗子嘿嘿一笑:“哎呀,李团长真是聪明过人,我还真是去找八路了,八路让我给你带个话,让你小子小心点,晚上睡觉把脑袋看稳了!” 李广普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脖子,感觉有点失态,又向前一步说:“既然承认了,那就到太君那里去说清楚!” 禹航插嘴说:“李团长呀,你没发现一个问题么?这治安军和侦缉队到那里都不对付,咱们又没有啥深仇大恨,船多不挡大路,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日本人故意让咱们斗来斗去的呢?然后他们才更好地管理咱们。今天你为难我们,哪天我们再给你扣屎盆子,这冤冤相报何时了?最后看热闹的是谁?人家骂咱是走狗,咱自己可不能把自己当成狗。” 包括瞎狗子在内,两个当官的听完都沉默了,托着腮帮子各自思考起人生来。 瞎狗子主动拱手说:“李团长你宽宏大量,兄弟在这里正式向你道个歉,上次是我自私了,下次不管遇到国军和新四军还是八路军,绝对让你先跑!” 老鹰怕架人怕敬,李广普也回过劲来,摆手说:“算了算了,多个朋友多条路!” 瞎狗子压低声音说:“明天我让兄弟给你送两条日本香烟去,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 李广普也就坡下驴:“夏队长客气了,我那里还有从日本人手里买的两盒茶叶,你拿去喝!听说是武夷山的。” 瞎狗子搂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暗地里却嗤牙咧嘴:这些香烟和茶叶都是从野比一郎手里流出来的,没有一件是真货,这香烟抽起来狼烟滚滚,假茶叶喝多了容易掉头发。 这边几个人哥长弟短聊得正热闹,马车那边却热闹起来了,丁队长带了几个人一直蹲在桥头边等着瞎狗子他们的消息,看到人被救回来了,大喜过望,赶忙跑去迎接,结果被他的大老婆薅住头发就是一顿揍。 他大老婆骂得一嘴沫子:“你个六叶子又造什么孽了?害老娘遭了老罪了!你说你有什么鸟本事?连土匪都收拾不了!你平时不是能的很吗?你不是说自己有上天日龙的本事吗?这次要是没有夏队长,你就等着断子绝孙打光棍。” 第67章 赔钱 这下大半夜的有好戏看了,别看这丁继忠平时人五人六的,在大老婆跟前就跟乖孙子一样,被训得一点脾气没有,压根都不敢反抗,只能一个劲求饶。 丁继忠白天挨了一顿惊吓加胖揍,夜里又让大老婆毒打,瞎狗子心里痛快,只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事主打得热闹,观众看得起劲,瞎狗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赶紧上前拉架:“嫂子,别打了,打出人命来我可就赔钱了?” 老丁老婆不解,也放开了老丁,开口问:“夏队长赔啥钱呢?” 瞎狗子掰着手指头说:“这次咱们能从土匪窝里安全出来,可不是空口说白话的,咱可是花了真金白银的,两千块大洋呢!我还给人打了欠条的!” 老丁挠头说:“这么多钱呀?我这…” “你这什么这?回家就给夏队长拿钱去!”他老婆压根不给老丁说话的机会。 老丁突然也来劲了,推开他老婆说:“撒开,我话没说完呢!谁说不给钱了?我实说这个账咱们得算清楚。” 瞎狗子搂着他的肩膀说:“这个我明白的,总共两千大洋,我媳妇家孩子三个人,你老婆孩子一共九个人,咱们按人头来算账,公平公正!” 老丁狡辩:“你媳妇肚子里还一个呢!咋不算上?” 他老婆又生气了,揪住老丁耳朵骂道:“要脸不?想让人家夏队长白跑一趟?我说的,这些钱,我们家全出了,夏队长一分都不用出!” 瞎狗子一愣,这娘们能处,于是给老丁老婆拱手说:“嫂子深明大义,不输爷们,兄弟佩服!打心底里佩服!” 老丁的老婆有点娇羞地说:“老丁不懂事,弟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有空来家里吃饭,嫂子给你包饺子吃!以后呀,别叫嫂子了,叫姐,这样亲。” 既然人家这么敞亮,瞎狗子命令禹航:“卖小鸡的,马上送咱姐回家休息!” 老丁一家人离开后,瞎狗子问李广普:“老丁这家伙不是玩意,他媳妇挺厉害呀!” 李广普神秘兮兮地说:“夏队长不认识这个母老虎?” 瞎狗子疑惑地问:“我应该认识吗?” 李广普嘿嘿一笑,回答说:“兄弟你还是年轻呀,这娘们江湖人称燕姐,老丁能当官,还是因为他老婆使劲了,手底下有二十多个水灵的姑娘呢…” 怪不得呢,原来是个女中豪杰。 马车里的铁蛋伸出头来问:“狗子叔,咱们走不走?我困死了!” 瞎狗子赶紧给李广普拱手告别,着急忙慌地赶回三堡镇。 天快亮的时候,才算到家,瞎狗子伸手推门,却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尽管很累,警惕心让他瞬间来了精神,摸出手枪打开保险,让范如花带着孩子去巷口里躲避,轻轻地推开门,顺着墙根往里走,刚走出门楼,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直接下了他的枪,把他吓得差点尿裤子。 耳边响起康掌柜的声音:“是我!”说完就放开了他。 瞎狗子刚被撒开,就一脚踹在康掌柜的脚面上,正要破口大骂,康掌柜偷偷指着堂屋方向说:“今天有两个贵客登门!”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瞎狗子心里又升起不好的预感。 从堂屋里走出两个人,让瞎狗子又惊又喜,两个都是熟人了,虽然他们现在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一个是收过自己粮食的新四军游击队支队长廖大民,另一个是冤家夏雨林。 瞎狗子心里惴惴不安,能让新四军的大官亲自登门拜访,一定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这个夏雨林对自己恨之入骨,这是夜猫子上门,绝对没有好事。 夏雨林作为铁蛋的亲爹,自然疼爱自己的儿子,抱着熟睡的铁蛋亲了又亲,若不是要商量正事,他还是不舍得放下孩子。 他们两人都是为了一个东西来的:毒气弹。 第68章 毒气弹 瞎狗子是从心底害怕夏雨林的,这次夏雨林似乎没有要揍他的意思,只是用眼神把他给掐死了好几次。 康掌柜在外面门口放风,三个人点着油灯在偏房里说话。 廖大民和夏雨林两人好像也很不对付。廖大民开口说:“夏队长,这次找你来,是请你帮忙的…” 夏雨林不爽了:“姓廖的,凭啥你先说?这是我们国军的事情,你们新四军凑什么热闹?” 廖大民毫不退让:“这情报是我们转给你们的,为啥我不能提?” 夏雨林挥舞着拳头说:“咱们要凭实力说话,你们就那那么点人,连个大炮都没有,就那几杆破枪,能成啥事?这大事还得我们国军来办!” 廖大民长出一口气,不耐烦地说:“行,行,你先说!行了?” “凭啥我先说?”夏雨林明显是在找茬。 廖大民皱眉说:“咋跟个小媳妇一样呢?哪里来这么大气?现在是联合抗日,不要想着搞摩擦行不?” 夏雨林不服气:“搞摩擦?你们在南边混就行了,跑我们战区凑什么热闹?” 瞎狗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能用柔软的语气调解一下:“雨林哥,还是你先说!” 夏雨林更不爽了,阴阳怪气地说:“你瞎狗子牛b大了,别叫我哥,受不起!” 瞎狗子忍住怒火,抄起手说:“行行行,你们都厉害,吵,我先睡觉了,啥时候想说了,来叫我!”说完起身就要走。 廖大民拉住他劝慰说:“别别,这事还就得你来办,别人办不了!夏连长心情不好,让他歇会,还是我来说!” 瞎狗子瞪大眼睛问:“雨林哥,你当连长了?”其实,他心里是很担心的,这个夏雨林的官越大,自己以后的日子越不好过。 夏雨林正了正衣襟,尽量压住骄傲的笑容,只是冷哼了一声。 廖大民开始谈正事:“情报显示,日军从东北运来了一批毒气弹要到湖北武汉对付国军兄弟,三日内就会到达徐州火车站进行中转。咱们绝对不能让这些东西投入战场,不然,对国军非常不利。” 夏雨林似乎气消了一些,插嘴说:“这种新型毒气弹杀伤性很强,只要吸到肚子里,就会让人肠穿肚烂,就算皮肤沾上了,那皮也会烂成一块一块的,吹到眼睛里,人直接就瞎了!三颗毒气弹就能让五百人丧失战斗力。我们吃过这个亏,太狠毒了!” 瞎狗子听得认真,气得捶了自己大腿一下,起身说:“这个事我接了,告诉我该咋办?就算让我抱着手榴弹炸火车,我也去。” 廖大民又示意他坐下,开口说:“知道你热心肠,不能鲁莽,你的任务是确定这趟火车的车号,离开徐州的时间和路线,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和国军来办了。” 夏雨林纠正说:“准确的说,是留给我们国军来办!他们成不了事!” 廖大民白他一眼,也不争执了,然后等着瞎狗子的答复。 瞎狗子起身在小屋里转悠了一圈,猛地回头说:“行,两天之内,我一定给你们弄清楚!” 廖大民疑惑地问:“你有啥办法?到时候,戒备肯定森严!” 瞎狗子打了个哈欠,揉揉刚转身时候扭得生疼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说:“山人自有妙计!” 夏雨林哼了一声说:“行,我会派一个卖烟的在县政府门口等你的信!” 廖大民也说:“我也会派一个卖洋火的在那里等你的信!” 夏雨林坏笑着说:“我会让卖烟的顺便卖洋火!” 廖大民也不退让:“那我就让我兄弟也卖烟卷!” 瞎狗子一阵头疼,劝解说:“两位老大,你们还是小孩子吗?完事之后你们再好好吵架不行么?” 夏雨林起身说:“就这么定了,跟你们这些土鳖在一起,真憋屈!走了!” 廖大民无奈一笑,不作搭理了。 瞎狗子赶紧要去送一送,被夏雨林一把推开,没好气地说:“滚蛋!下次我儿子再出事,我灭了你!” 他只能唯唯诺诺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他们娘俩!” 夏雨林竖起一根手指更正说:“我只说我儿子,其他贱人,我不管!” 夏雨林趁天没亮自己走了,瞎狗子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廖大民劝说道:“现在婚姻自由了,你不欠他什么,怕他干啥?” 瞎狗子不接这个话茬,反问道:“你不走吗?” 廖大民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说:“还有个小事儿,想请你帮帮忙!” 瞎狗子回答说:“一块说了,只要不是借钱,都好说!” 廖大民更不好意思了,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说话。很明显,他就是要借钱。 瞎狗子拍着脑门问:“说,借多少?” 廖大民娓娓道来:“上次日本人扫荡,给我们根据地造成很大损失。上级出于维护抗日统一战线的考虑,又给国军让出了部分根据地,现在我们的队伍缺衣少食…” “两千大洋!”瞎狗子果断回答,“明天一早就可以拿走,过几天我在想办法弄点法币出来,先度过这一关再说。” 廖大民起身抓住瞎狗子的手使劲摇晃:“谢了谢了!这可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然后他又疑惑地问,“你怎么这么乐意帮我们?” 瞎狗子实话实说:“昨天我陪一位老先生喝了一顿酒,他说了,我们应该忠诚于脚下的每一把黄土,那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生存之本,只要是守土抗战的人,都是我敬重的岳武穆。” 廖大民点头说:“其实,你也是岳武穆!” 瞎狗子又冷不丁来了一句,把廖大民的下面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你得给我打借条!有钱了就得还我!” 第69章 以亲善之名 天亮没多久,禹航顶着黑眼圈来到瞎狗子家里,从洋车子后座卸下来一个口袋,甩在堂屋桌子上,端起茶壶就朝嘴里灌,嘴里念叨着:“你这个燕姐还真有钱,拿出这两千块大洋跟玩一样!你小子可要傍住了!” 瞎狗子对廖大民说:“钱都在这了!赶紧拿走,别让我后悔!” 廖大民震惊地问:“难道你提前知道我要来借钱了?就连夜准备好了!”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我怀疑你提前知道我有这笔钱进账了!” 禹航大惑不解,指了指钱,又指了指廖大民,支支吾吾地说:“这,咱们忙乎这么老半天,转手就送人了?” 瞎狗子拍着他的胸脯一边安慰一边解释说:“借的,借的!这是新四军的兄弟,揭不开锅了,人家给利息的!” 禹航撅嘴嘟囔说:“本以为又发财了,没想到还是成了一场空!你个败家玩意!不管了,借你家睡个觉,困死我了!”说完转身出了堂屋进了偏房,马上呼噜声就传出来了,比猪打呼噜还响,震得茶杯里的水都出了波纹。 送走了廖大民,还有正事要办,瞎狗子已经累得浑身快散架了,只能让康掌柜骑车带着他返回城里,他要去给野比一郎下套了。 没等出镇子,瞎狗子就靠在康掌柜后背上睡着了,口水把他后背打湿一大片,时不时还唧几下嘴。把康掌柜恶心得够呛:“你娃这是梦见啃猪蹄子了?” 野比一郎对瞎狗子被百姓围攻的事情表现地很关心:“夏桑,我们派兵去杀光了那个村子!给你报仇。” 瞎狗子连连摆手说:“千万不要,这样会影响皇军的大东亚共荣计划的。” 野比没明白,示意他说清楚。 瞎狗子煞有介事地说:“你还不了解我们中国人,就像是弹簧,越是压得紧了,越是有反抗,哪怕有再多的兵也镇压不住的。不过,我有个主意,可使咱们县里能平稳安宁,还能使参加了国军的人感恩皇军的宽容。” 野比来了兴趣,催促说:“夏桑,快点地说清楚!” 瞎狗子说出自己的计划:“咱们给抗属和生活困难得百姓提供生活补助,让他们知道,皇军来了是帮助大家过好日子的,只要大家都能吃饱饭了,谁还会闹事,就不会去支持反对力量,城区就安全多了,咱们不就轻松多了么?这个,在我们国家,叫怀柔政策,时间一长,大家不都和皇军成了自己人了吗?” 野比赶紧摆手说:“那个的不行!他们是二等公民,怎么能享受这么好的待遇?尊重对手是我们皇军的传统,抗属可以不杀,赡养的不行!” 瞎狗子凑近了说:“野比太君没明白我的意思,咱们有的是军票,只要上头同意这个计划,那发放补助的任务不还是你我的吗?钱到了咱们手里,发多少,还不是你说的算?” 得知有利可图,野比嘴角上扬,朝瞎狗子竖起大拇指夸赞:“夏桑的绝顶聪明!中日友好,东亚共荣,是我们的工作,我的,这就去打报告。” 然后就摇通了电话,哇哩哇哩哇,唧唧歪歪唧唧歪,瞎狗子一个标点符号都听不懂,但是能从野比一郎贱兮兮的笑容里看出结果,日军司令部很可能也支持这个做法。 挂断电话,野比一郎再次给瞎狗子竖起大拇指,咧着大嘴,呲着层岚叠嶂一般的牙齿夸赞道:“夏桑的,聪明人!司令部的,同意!” 说出来可能大家不信,日本人真的就在占领区搞了一波中日亲善活动,日军进村见到小孩就发糖,碰见老人就散烟。他们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高压政策之下,中国老百姓的反抗情绪会更加激烈。瞎狗子想法很简单,尽量让日本人少杀人,让老百姓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安安稳稳活下去,等待中国军队逆风翻盘的日子。 瞎狗子再次神秘兮兮地说:“本县治安情况好了,必须要让别的县看到咱们的成绩,最好让所有占领区都看到,这样,野比太君你的功劳可是大大的!” 野比一郎被这张大饼引得口水直流,敲着桌子说:“他们的,都说我们大阪师团是废物,是窝囊军团,我们的,不同意!报纸的,要刊登,要宣传!” 瞎狗子继续诱惑:“光在咱们徐州片区是远远不够的,也要让东北华北他们也要看到!” 野比兴奋地问:“夏桑的,有办法?” 瞎狗子自信满满地说:“我早就想好了,咱们铜山火车站可是个大站,东南西北来的火车都要在这里中转,火车里的皇军有去前线的,也有从前线退下来养伤的,咱们可以组织老百姓去劳军,让他们都知道,我们获得了当地老百姓的支持,花钱还不多,你说,这个宣传效果不比报纸好呀?” 野比更兴奋了,拍手叫好:“这个的,你去办,我的,派一个小队,你的,来指挥!” 瞎狗子点头如啄米,这能指挥日本军队,可是莫大的荣耀,虽然只是一个小队。这要是放在正常情况下,一个日本小兵蛋子就可以指挥他们的侦缉队。 他刺探毒气弹的计划目前就算完成了一半了,只有靠近火车站,下一步计划才能正常进行。 第70章 宋天良送礼 自从野比一郎调任铜山县治安司令,翻译官宋德祖的心情就非常不好,他怎么都想明白,一个傻了唧的流浪小伙,怎么就突然之间混的比他还风光,这一年时间怎么就混成了县里的侦缉队长?而他自己却被留在了三堡镇给剩下的十来头鬼子当翻译,这些日本兵一句中国话都不懂,偏偏脾气还不好,没有把他当成上档次的翻译官,反而当成打杂的呼来喝去,甚至倒尿盆的活都要他干,回家之后只能把怨气发泄到自己媳妇身上,稍有不顺心,拉过来就打。 宋天良看着儿子每天这么委屈,也挺心疼,于是骑着洋车子亲自到城区找到了瞎狗子,想给自己儿子谋一个好前程。 以前是瞎狗子给他送礼,现在反过来了,烟酒送了一袋子。 瞎狗子心中得意,却表现地很随和,嘴里客气着:“俺舅呀,你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呀?” 宋天良显得唯唯诺诺:“长时间不见你了,这不是来看看你过得咋样么?实话说了,还想请爷们帮个忙。” 瞎狗子倒也直接:“有啥事就直接说,能办的一定办。如果没有你,这个县城的侦缉队长也轮不到我。” 宋天良开口了:“你小子有良心!那啥,你这不是跟日本人走得近么,俺家你表哥,你也认识的,宋德祖,对日本人也是忠心耿耿,可还是窝在乡镇上,没啥大出息,这就想着让你帮忙想想办法,能不能调到县城里来。” 瞎狗子故作为难的说:“实话实说,野比一郎不带他来,是有原因的。” 宋天良不解:“快说说,因为啥?” 瞎狗子指着自己嘴巴说:“还不是他这个不严实么?野比的队伍喜欢做生意,不偷也不抢,这是个好事,德祖表哥嘴巴大,逢人就说日本人不务正业,不管打仗的事儿。你知道野比一郎怎么说的吗?要把他调到湖南前线去,就是嫌他太讨厌了。你说,咱们就是个当差的,管那么多闲事干啥?少说点屁话,谁也不会把他当哑巴给卖了!” 宋天良紧张起来了:“爷们呀,那可不行哟,这子弹不长眼的,我家就数这个货还算有点出息,我辛辛苦苦送他去东北学日语,可不能白白丢了命哪!好爷们儿,你给想想办法呗!” 瞎狗子故作为难地说:“这个事挺不好办的,我对他没意见,架不住日本人不喜欢他,你也知道,野比一郎就是喜欢钱。” 宋天良掏出两封大洋放在办公桌上,足足200块,可不是个小数目,瞎狗子眼睛瞟了一眼,用埋怨的口气说:“老舅啊,你这是做啥呢?” “知道你不缺钱,这又不是给你的,你拿着这个去找野比太君,帮忙好好说说。”宋天良语气谦恭。 瞎狗子叹气说:“你这是纯难为我呀!”忽然他又兴奋起来,拍着桌子说,“有办法了!我先想法让他到我们侦缉队来,先混上一段日子,到时候我把他介绍给城里的司令部。” 宋天亮也兴奋:“哎呀哎呀,我这个狗子爷们儿不得了啊,司令部的关系都能够着!以前我真是小看你了!” 瞎狗子很谦虚地摆摆手:“都是小意思了!让他明天一早就上我这来报到,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宋天良,瞎狗子亲了一口大洋,锁进了自己的保险箱里,眼睛里冒着贪婪的光。现在日本人不让使用大洋,必须藏好了。 这个宋德祖来的正是时候,这会还真的缺一个翻译官,不然跟火车站里的日本人就没法交流了。 下一步计划,去找丁继忠的大老婆,鼎鼎有名的燕姐。 燕姐在市区开了一个洗澡堂子,里面养了二十多个穿旗袍的姑娘,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被逼无奈才沦落到那里挣钱养家的,有的甚至是父母卖到那里去的。旧中国的老百姓生活艰难,女孩子不受待见,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瞎狗子的计划就是去借人。 把宋天良送的东西一股脑都拿上,推开对门丁继忠的门,这哥们胖头肿脸的,倒把他那一脸褶子给撑平了,昨天瞎狗子他们下手可不轻。 丁继忠也只能吃哑巴亏了,能保住一家人的命,就烧高香了,他在办公室里呆坐着,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老半天,就是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出去抓个老头而已,咋就突然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就连野比一郎都亲自赏了他两个带把的烧饼,拍在脸上那叫一个又响又疼。 看到瞎狗子进来,赶紧把手里的小镜子收起来。这次他不敢小看瞎狗子了,起身打招呼:“夏队长,你累了这么久,咋也不歇歇?有事你招呼一声就行,我给你办了!” 瞎狗子看着他的脸,没忍住笑了:“还别说,原来你的脸上头小,下头大,这次圆了!” 丁继忠皱眉说:“拜你所赐呀!就数你打得最狠!” 瞎狗子真诚地解释说:“你也看见了,我不打你,真没法收场了,这么多老百姓,能把咱们踩扁了!” 丁继忠心里有气,听瞎狗子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得罪了厉害的人,先自打三巴掌,也是个解决的办法。他不说这个话题了,汇报说:“那个赵乡长,人不见了!” 瞎狗子摇晃着手指,撇嘴说:“你瞧瞧,你看看,如果咱们不是昨天跑得快,估计咱们也找不着了!你是不知道那些土匪的厉害,说轻的,那是土匪,其实,说是一个部队也不为过,人家有大炮和机关枪,都敢跟日本人掰腕子的。就咱们手里几支破枪,都不够给人家送礼的!” 瞎狗子这一通牛皮把丁继忠吹迷糊了,擦了把汗说:“万幸,万幸!花钱消灾了!” “以后,没事就在屋里呆着,别瞎琢磨,有钱就拿,有饭就吃,别老想着出头,出头的鸟都让枪打了!拍马屁也是个危险活。”瞎狗子说教完了,递上带来的东西,缓和语气说,“没啥好东西,给你补补气血!” 丁继忠受宠若惊,一个劲说:“那多不好意思呀!多少钱,我给你!” 瞎狗子摆手说:“咱们兄弟,提钱干啥,我其实想去看看你家我嫂子,听说那可是女中豪杰,我一定要拜会一下的!” 丁继忠心里说:想去那里找姑娘,就直说呗,绕啥弯子? 嘴里却说:“那敢情好,马上就走,我来安排,妥妥的!” 第71章 女中豪杰张北燕 五省通衢的牌楼被炸得面目全非,只剩下石头底座还残留在古黄河边,证明着自己曾经存在过,陪着它一起的,还有张良墓道碑,一个角也被炮弹打坏了。 古黄河穿城而过,日本人又在古黄河上修了一座桥,就是现在的庆云桥,把城中和城北连在了一起。 从李广普那里得知,丁继忠的大老婆全名张北燕,不到四十岁,性格火爆,年轻时候练习过拳脚功夫,跟着师兄弟沿街卖艺为生,后来被一个军阀头头看中了,她自己也厌倦了走江湖的日子,就给人家当了个小老婆,后来,这个军阀头目战败了,一时想不开,蹬了腿。他的大老婆想独霸家产,就要把张北燕给赶出去,她一气之下,直接把大老婆连同一个丫鬟和仆人都给剁了,几个月大的孩子也让她给卖了,家产成了自己的了。 丁继忠原来只是跟随张北燕他们卖艺的挑夫,也能干点敲锣打鼓的活,年轻时候长得还不错,人高马大的,张北燕把他找来帮忙处理尸体,这俩人也不知道咋就混成了两口子,还出钱给丁继忠买了个警察局的差事干着,自己把老宅子改成了一家洗澡堂子,生意一直很火。只是她一直没法能生个孩子,尽管不高兴,还是让丁继忠娶了四房姨太太,不过,都是她院子里从良的姑娘,没办法,丁队长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他老婆骂起他来就跟骂孙子一样,只要敢还嘴,直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他那特殊的脸型估计也是被打出来的。 他家洗澡堂子的生意真的不错,客人络绎不绝,从客人的装扮来看,非富即贵,一般的平头老百姓哪有闲钱光顾这种地方? 几个穿旗袍的姑娘在门口笑脸相迎,走起路来扭腰甩胯,尽显妖娆姿态,脸上抹的粉有二指厚,身上的脂粉味道浓得呛鼻子,连苍蝇都不敢靠近,她们都还烫着当今最流行的大波浪发型。 瞎狗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是见过大世面的,目不斜视,跟着丁队长直接去到后院,也是他们一家人的住所,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嬉戏玩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让孩子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熏也得熏坏了。 张北燕身穿紧身装,正在院子里耍一杆大枪,动作行云流水,那枪花只留下一道残影,枪杆子砸到石板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虽说已经是半老徐娘,她跳起来仍然可以来个空中一字马,就凭这身手可以猜出,她这身功夫从来没有荒废过。 瞎狗子拱手笑着说:“晚辈见过张女侠!” 张北燕停下动作,把长枪直接抛向墙根,不偏不齐的正好插进木头架子里。她笑得很豪爽,跟个爷们一样:“哟,是狗子弟弟来了呀,今天上午还念叨你呢,你这傍晚就到了,正好晚上在这喝酒!” 丁继忠递了个眼色给她,埋怨说:“叫啥狗子?夏队长有大名的,叫夏天笑!” 瞎狗子摆手说:“我姐爱咋叫,就咋叫,就叫狗子,我听了亲切!” 张北燕戳了丁继忠脑门一下,也埋怨说:“看你假不溜道的,正事干不成,斜事挺在行!” 说完就招呼瞎狗子赶紧进屋坐。 屋里的摆设很传统,堂屋正中靠北墙是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有一张太师椅,墙上挂着天师钟馗的画像。堂屋两侧各有三张椅子,每两张桌子之间摆放着一个小茶桌,整体看来,像一个大堂一样。 张北燕没有坐太师椅,反而拉着瞎狗子一起坐在下面的椅子上,一个小丫鬟给倒了两杯热茶,没有丁继忠的份。 她用感激的口吻说:“狗子弟弟单枪匹马深入匪窝,把我们给赎了出来,就凭这胆识,我们家老丁就没法比呀!” 瞎狗子自然要客气一下的:“这算什么本事?如果不花钱就把事办了,那才是真本事!再说了,丁队长是靠心眼子吃饭的,这是一个傻大胆罢了!” 张北燕哈哈大笑,指着老丁说:“他?心眼子?哈哈哈,心眼子确实是好东西,可惜他没有!就是个耍嘴皮子的货。” 老丁的日子看来也够苦的,自己媳妇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了。他也只能呵呵傻笑,不敢反驳。 不过,从张北燕的口气中不难看出,这个女人确实是豪爽之人。 于是瞎狗子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明了来意:“燕姐,这次呀,我是真有事请你帮忙!” 张北燕直接点头伸手说:“弟弟你直说!” “我想借你们家的姑娘们用两天!”瞎狗子忽然不知道咋说下去了。 张北燕再次哈哈大笑:“你带走就是了,还说啥借呢?” 瞎狗子赶紧补充说:“燕姐呀,我没说清楚,是全都借走,用两天!” 张北燕好奇地问:“是搞啥活动还是堂会?” 瞎狗子点头说:“这不是日本人要搞个劳军活动么,给外来的日本人接风啥的,姐妹们们就充当个当地妇女,给他们敬酒擦汗之类的。” 张北燕的脸色突然不好看了,把瞎狗子吓得心里一紧,她语气平静地对丁队长说:“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了,不准偷听!” 丁队长真的啥话都没说就出去了,还把人关紧了。屋里瞬间暗了下来,瞎狗子心里开始哆嗦:莫不是这位女侠让我付出点啥代价? 江北燕的语气平静地听不出啥情绪,没有了刚才热情的痕迹。 “你给我说个实话,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当个汉奸么?” 瞎狗子不解:“我和老丁不是干的就是日本人的活么?别人骂咱们汉奸,咱们自己可不能这么叫。” 江北燕说:“老丁就是个废物,前两天主张抓抗属,我昨天才知道,实话跟你说,如果不是留着他还有用,他现在早就已经是具尸体了!我就问你,是不是死心塌地的想当走狗了?” 瞎狗子居然能从她的话里听到了杀意,很重的那种,于是含混不清地回答说:“混个日子罢了,让老百姓少遭罪。我也没多大的能耐,从中调和一下关系呗。” 张北燕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你没说实话,这样,我说一个实话,作为交换,你也说一个!要狠的!” 见瞎狗子还有点犹豫,她自顾自地说:“上一个侦缉队队长是我杀的,亲手攮了他二十六刀才让他断气,因为他害死了二十六个同胞。”她顿了一下,“够份量?弟弟,该你了!” 第72章 女乞丐 (感谢兄弟们的小礼物,让我看到了你们的支持和鼓励,让我文思如尿崩,下笔也有劲,上楼不腿疼,抽烟不咳嗽,蹲下不便秘,起来不头晕!) 故事继续。 张北燕丢出来的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这第二次见面就说出这么个事,很明显,这是铁了心要让瞎狗子给个实话了。 瞎狗子留了个心眼,咬牙说道:“好,我也说一个,其实,把你们从土匪那里救出来,我一分钱没花,那两千块大洋是我坑你们的!” 张北燕的语气丝毫没有变化:“份量不够!这个我不感兴趣。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那可是两千块大洋呀,能买四万颗子弹呢。人家居然只当自己吃了哑巴亏了。 瞎狗子没招,只能继续往外吐真话:“其实,老丁是被我给坑的,他要抓抗属,我是反对的,就想出个歪点子把你们绑架了,逼老丁放弃。不过,幸亏我的人没来的及下手,不然,也打不过你呀!” 张北燕啪得一声拍在桌子上,语气有些兴奋地说:“这样才对,看来你也不是个铁杆!姑娘呢,明天都给你送过去,钱呢,你肯定有大用途,我也不追究了。老丁哪天再犯混,我亲自动手。” 瞎狗子十分震惊,疑惑地问:“你也不关心我这次的目的么?” 张北燕压低声音说:“那是你的事,你只要需要,只要姐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只可惜,我爹妈给我一个女儿身,不能征战沙场!” 意外收获呀,打烂了屁股也没想到,这个燕姐居然是个女中豪杰。 瞎狗子提醒说:“隔墙有耳,燕姐,心里有数就好,我知道你一腔热血,但是也不能鲁莽。咱们都是小人物,说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情,那有点托大了,只求不愧对祖先就好!” “你麻辣隔壁的!”张北燕突然高声骂了出来,把瞎狗子吓了一跳,难道这个娘们刚才只是套自己的话?于是手就朝腰里的枪上摸。 一个茶杯从张北燕手里飞出去,直直地砸向窗户上的毛玻璃,那玻璃应声而碎,紧接着就传来老丁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张北燕和瞎狗子开门出去查看,老丁正抱着呼呼流血的脑袋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你个泌阳的,还他妈死性不改,除了溜墙根,就是打小报告,还他妈算个爷们吗?”又开始了,张北燕除了手脚功夫好,这骂人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估计这会儿的丁继忠做梦都想让自己变成一个聋子。 人家的家务事瞎狗子也不方便参与,心里却痛快的很,除了活该,他想不出别的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想法。 瞎狗子拱手告辞:“燕姐你先忙,兄弟我告辞了!” 张北燕立刻换上了和善的笑容,热情地说:“走,我送你!”当真就丢下受伤的老丁送他出门了。 前面大厅里好多喝花酒的客人见到张北燕,纷纷起身打招呼,由此可见,这个女人的社会威望确实不低。 两人并肩走到大门口,瞎狗子好奇地问:“燕姐为什么痛恨日本人?” 张北雁咬牙切齿地说:“去年五月份,日本人在我娘家闫窝杀了670多口人,18户人家绝户,我家里的亲人一个没剩,这个仇不共戴天!” 瞎狗子听了之后太阳穴直跳,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说出一句:“俺也一样,当年收养我的家人也一个没剩。我一定会好好祸害一下日本人!” 燕姐又叮嘱一句:“我们家老丁成不了气候,不要啥事都跟他说!心里要有个数。” 在回去的路上,瞎狗子心中依旧激动,这两天虽然忙得焦头烂额,但心里却有了底,感觉自己真的不再孤单。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猛然窜出一个乞丐,瞎狗子躲闪不及,连人家车子直接被撞倒了,他抬头发现只是一个女人,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即便摔倒在地上,也不忘了把手里的杂粮饼子塞到嘴里嚼嚼就咽下去了,看样子是饿得不轻。 从巷口里追出一个小脚老太太,手里攥着一根烧火棍,嘴里骂骂咧咧:“贱坯子,敢抢我家饼子!看我不打死你!” 那女乞丐跪地求饶:“俺大娘,我好几天没吃饭了,是饿极了!求你别打我!” 那老太太依旧不依不饶:“你没吃饭?没吃饭还跑这么快?俺家也快揭不开锅了!” 瞎狗子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拦住老太太,废话不多说,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的一张军票递过去:“大娘,都不容易,这点钱你拿去再买两个烧饼!” 那老太太接了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这啥世道呀?老百姓的日子怎么这么难过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瞎狗子又去扶起那女乞丐,发现这女人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特别吓人,整个人面色焦黑,也看不出年龄。她整个人轻飘飘的,瘦得皮包骨头,一看就是常年吃不饱饭的那种。 瞎狗子的怜悯之心又升起来了,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军票,也不管多少钱,直接塞到那女人手里,劝说道:“拿着买点吃的!” 女乞丐接了钱捂着脸呜呜痛哭,让瞎狗子心里也很难受,他决定再帮她一把,于是说道:“大姐,如果没地方去,就去我家帮我带孩子,管你吃住。” 范如花的肚子太大了,干啥都不方便,马东兴的娘年龄也大了,帮不了多少忙,家里确实需要一个帮手了。 女乞丐慌忙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连声感谢,却又把钱还给了瞎狗子,有个吃住的地方,就用不到钱了。 范如花看到瞎狗子大晚上用车驮回来一个女乞丐,也没有多问,这个女人就这点比较好,瞎狗子做的任何决定她都不插嘴,用她自己的话说,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越心疼男人,男人就越有劲。女人不能在男人顶天的时候挠他的胳肢窝。 马大娘烧了一锅热水,帮女乞丐洗了澡,范如花挺着大肚子给她送来一身衣服换上,这才能看出一个人样来,就是脖子上的大疤瘌更加明显了。 第73章 往事难提 瞎狗子家里变得更热闹了,四个大人两个小孩围着桌子吃饭,也得亏下狗子手里有钱,不缺吃的。 两个小孩也很懂事,不停的给这个家庭新成员夹菜,把女乞丐感动得稀里哗啦。 从谈话中得知,这个女乞丐叫胡春香,三十八岁,老家邳县八义集的,家里穷,从十岁开始就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当贴身丫鬟,18岁的时候,就跟着小姐嫁到了城里,成了一个通房丫头,他们家的老爷是一个军官,姓谷,一年之后,她家小姐就生了一个小男孩,全家自然高兴的不行,就在那一年,老爷又娶了一个小媳妇,可是后来就发生了重大变故,谷老爷在一次军阀混战中战死了,两个女人为了争夺家产闹得不可开交,那小媳妇儿发了狠,拿刀把全家人都砍死了,胡春香抱着孩子想逃跑,结果被一刀砍在脖子上,孩子也被抢走了。当时她只是晕过去了,没死,就被人扔到了河里,被一个打鱼的老头救上岸,捡回来一条命。伤好之后,跑回老家,偷偷摸摸的过日子,去年又闹日本子,老家的房子也被烧了,就只能到城里来要饭。 众人听完她的故事都是唏嘘不已。瞎狗子眉毛紧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睡到半夜,他猛然坐起,想起来了,那个江湖大姐大张北燕好像就是胡春香口中的那个谷家小媳妇,他们两人的故事惊人的吻合,极有可能她们两人就是一对冤家。 范如花也醒了,揉着眼睛问他:“出啥事了?这么紧张?” 瞎狗子摸着她的大肚子安慰说:“没啥,做了个梦,睡觉。” 范如花哦了一声,她知道瞎狗子心里有事,不想让她操心。便转移了话题:“你说,我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瞎狗子咧嘴笑了,一谈到这个话题,他的心情就会特别好,温柔地说:“男孩女孩都是咱自己的宝!铁蛋一直想要个妹妹,他就先生一个女孩,明年再生一个男孩儿,咱生一屋子!” 范如花娇羞地拍了他一巴掌,撅嘴说:“讨厌,把人家当母猪啦?” 瞎狗子也调皮地说:“你肯定不是猪,猪都是双眼皮的!” 小两口打情骂俏,夜色阑珊中,浪漫满屋。 第二天一早,胡春香已经把一家人的饭做好了,屋子里里外外也打扫得非常干净。 在吃饭的时候,瞎狗子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春香姐,你知道张北燕这个人不?” 胡春香的表情明显一怔,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但马上低头回答:“没听说过,不认识的。” 瞎狗子心里已经有数了,便不再追问,又换了个话题:“春香姐,咱都是庄户人家,没有太多讲究,你就当是在自己家了,安心在这住着,买菜啥的需要钱了你直接开口,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要隐瞒,你现在不要把自己当成丫鬟,不然,我们也不自在。” 马大娘也说道:“对的呢,狗子这孩子人挺好的,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家里这两个小祖宗皮得很,我一个人根本就看不住,如花也快生了,就留下帮忙照顾。” 胡春香又是一顿感恩戴德,她的目光落到瞎狗子脸上的时候,便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家伙虽然穿着一身黑皮,心地真的很善良。 距离东北那趟列车到站只有一天时间了,瞎狗子没有精力再琢磨无关的事情,吃完饭就骑着洋车子急匆匆地往城里赶。 丁继忠托人来请假了,说是偶感风寒,需要在家休养,他手下的兄弟全部交给瞎狗子带领。 瞎狗子带人到街上去采购慰问品,这花的钱会由野比一郎去找司令部报销,所以他画起来一点都不心疼,花生糖果都是成口袋的买,农家自酿的白酒成桶的往回拉,康掌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批香烟,白盒的,连名字都没有,但那烟草的味道比日本货好多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装了满满一卡车。 瞎狗子派人去找治安军的李广普借人,结果回复说他们有重要的任务,所有人这两天不许外出。瞎狗子隐隐感觉,日本人这么安排,一定跟这个毒气弹有关系。 县政府的院子里突然响起阵阵嘘声,原来是燕姐带着店里的姑娘们坐着黄包车依次进入院子了,这些姑娘们经过了精心打扮,穿着崭新的旗袍,黑色小皮鞋,一个个风韵十足,惹得侦缉队这帮家伙眼睛都看直了,伸长了舌头变成了小舔狗。 张北燕非常豪气地说:“老娘我这次亲自出马,一定帮兄弟你把事情办得漂亮的!” 感激的话不必再说,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铜山火车站,车站里守备森严,日本人严查所有进出站的人。宋德祖虽然很不情愿成为瞎狗子的手下,想想自己家花了这么多钱才调过来,工作起来也算尽职尽责,只是在日本人面前,他的腰总是直不起来。 得知这是野比一郎派来的慰问团,车站的守卫也是非常欢迎,告诉他们,即将从前线到站一列拉伤兵的火车,他们马上有活干了。 姑娘们一到这里就开始忙活起来,撩得车站里的日军心花怒放,一个个嘴巴咧得像裤腰,姑娘们贴心地用湿毛巾帮他们擦脸,逗得他们一个劲地大呼“哟西,哟西”。 他们所说的火车到站了,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惯性使得火车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才缓缓停下。车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20 多节车厢里挤满了受伤的日军,他们或躺或坐,脸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痛苦。缺胳膊断腿的伤员比比皆是,有些人甚至已经昏迷不醒。 瞎狗子他们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窃喜,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对这些日军关怀备至。他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伤者,轻声询问着他们的伤势,还不时递上水壶和干粮,仿佛这些日军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尽管双方语言不通,但这些中国人的关怀之情还是深深地触动了日本人。他们原本以为会受到中国人的报复和虐待,但没想到这些中国人竟然如此友好和善良。于是,他们也尽力表现出配合的态度,对于瞎狗子等人的帮助心怀感激。 而这一切都被日本人的随军记者看在眼里,他迅速拿出相机,记录下了这感人的一幕。这些照片将被作为中日亲善的证据,发表在各大报纸上,向全世界展示日本军队与中国人民之间的友好关系。然而,瞎狗子他们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场虚假的表演,背后隐藏着无数的血泪和仇恨。 第74章 劳军继续 演了大半天的戏,众人都累得不轻。 康掌柜凑到瞎狗子跟前低声说:“这个车站只进客车,不进货车,所有货车会全部停在西关的铜山货场。车站的人说,东北来的那趟火车会在明天中午之后到站。” 瞎狗子心中有数,决定当晚就睡在县大院,事情成败就看明天的了。 第一天的劳军活动非常成功,野比一郎受到了口头嘉奖,心里自然高兴,特地让瞎狗子送了一个姑娘过去陪他庆祝了一晚上。 瞎狗子一大早就去找野比一郎申请去货场犒劳那里的守军。 野比一郎为难地说:“那里的,军事禁地!” 他身边的姑娘用手绢甩在他脸上,撒娇说:“啥禁地呀,我们又不是去搞破坏,这不是给太君你争面子嘛?” 野比一郎哪里受得了这麻酥酥的声音,马上换了态度,非常坚定地说:“马上就去,我给通行证。”说完便拿出一张纸,低头哗啦哗啦写起来。 瞎狗子偷偷给那姑娘竖起大拇指,对方则回了他一个媚眼,把他惊得一身鸡皮疙瘩。 野比一郎如约给瞎狗子调派了一个小队,还专门派了三辆卡车送众人过去。他又猛然感觉像这样的活动他有必要亲自参与一下,而且一定要让随军记者把自己的照片发表到报纸上,以此为整个大阪师团争取回来一点面子上。于是坐着三轮摩托车一同前往。 瞎狗子在货场空地上摆起来了流水席,说是要让远道而来的皇军吃一顿热乎的,吃了几天的干粮,一定是吃腻了。酒是一定要喝的,必须要从日本人嘴里掏出来火车行进路线和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心里自然慌的不行。 一列火车喷着白烟进站了,侦缉队和燕姐的姑娘们赶紧摇晃起手里的小膏药旗,火车前段一个日本指挥官掀开窗帘,好奇地朝外看,看到那些漂亮姑娘时,咧开大嘴笑起来,挥手打招呼。 火车还没停稳,日本指挥官便带着一众随从从车厢上跳下来,十几个姑娘立刻跑上去送花,也不是什么好花,都是从乱葬岗里摘下来的野花,拼凑成一个花束,这帮家伙接了花,心里还美得不行,搂着姑娘们让记者给他们拍照。 瞎狗子随着野比一郎上前打招呼,负责押送的日本军官是一个大尉,给野比又是敬礼又是握手,显得很规矩,两人摆好姿势一起拍照,还把瞎狗子撵一边去,生怕他占了照片的空间。 瞎狗子让宋德祖对日军大尉说:“请后面车厢里的太君一起下来休息一下?” 那日军大尉摆手说:“那可不行,车里有重要物资,可得小心守着!” 他说的居然是地道的中国话,比野比一郎纯多了,东北大碴子味十足,看来,宋德祖这个翻译官又没用了。 野比则摆手叽里咕噜一阵劝说,然后让自己带来的人严密防守着这列火车,大尉才同意让后面车厢里的日军下来休息,真是太小心了。 瞎狗子亲自带人去迎接他们,几个车厢门一打开,姑娘们就一哄而上,送上了湿毛巾,侦缉队的人则端着水盆打下手。 车里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整懵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跳出摆放在闷罐车厢里的沙袋掩体和姑娘们互动。 瞎狗子的眼睛迅速从剩下的车厢扫了两遍,那些车厢都被锁得死死的,料想里面就是所谓的毒气弹了。 为了确认一下,瞎狗子让手下兄弟给那些日军点烟,结果,那些日军立刻吹灭了火柴,指着车厢上的禁止明火的标志大吼大叫。 众人簇拥着这些日军来到空地上,次第入座,每人面前摆上了一个酒碗,负责打杂的兄弟抱着酒坛子挨个倒酒,一时间,货场里欢声笑语不断。引得那些在货场里忙碌的工人好奇地侧目看热闹。 瞎狗子和两个鬼子军官坐在一起,宋德祖也有机会坐在旁边,他今天有个任务,就是把日本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地翻译给瞎狗子听。 一阵虚伪的寒暄之后,两个日本人才举起酒杯,撅着嘴巴吸溜着把酒喝下去,像极了偷喝灯油的耗子,样子极其猥琐。 身旁的两个姑娘立刻把酒满上,这就让两个日本人更加显得猥琐了,抓住姑娘的手不舍得撒开,贼溜溜的小眼睛把人家全身打量一个遍。 这两个像老鼠成精的家伙谈论的东西挺多,日本老家碎卫生纸碎片一样的樱花,马尿一样的清酒,做贼一样的阿波舞,驴屎蛋子一样的寿司,抹得像鬼一样的艺妓,鬼哭狼嚎一般的戏剧…每一件事物都让他们感慨万千,就是他妈的不谈正事。把瞎狗子急得想跳脚骂娘,可表面上还得笑脸相迎。 想趁他们喝多了再套话,可这两个家伙用拇指大的酒盅慢悠悠地喝着,这喝到天黑也喝不晕呀。 正抓耳挠腮的时候,燕姐亲自过来帮场子了,大大咧咧地坐在那日军大尉跟前,先是很客气地打了招呼,问他,还满意姑娘们的招待不? 那大尉竖起大拇指:“花姑娘,很美,很好!” 燕姐用遗憾的口气说:“只可惜,太君你只是路过,马上就要走了,不然呀,就派一个最漂亮的姑娘来陪你一晚上了!” 那日军大尉瞬间眼睛放光,开口说道:“不着急的,我们要等到明天早上装甲列车到了才会出发,你们不知道呀,再往南去,很不安全的。游击队,太可恶了!” 往南去,那就是要走津浦线,明天早上,时间,地点,都有了。瞎狗子的心情立刻美丽了起来。果然,还是女人更有杀伤力。 燕姐赶紧接上话:“那就太好了,那我就给太君您留着一个姑娘啦?” 那日军大尉摇头说:“不不不?” 燕姐不解地问:“为啥?” 那大尉继续摇头:“我的意思是,这些,我们都要!” 没等瞎狗子高兴多久,一个日军的通信兵跑过来在大尉耳朵边嘀咕了两句。那大尉立刻变了脸,叹气说:“真是遗憾,接到通知,我们要临时改变时间和路线了,晚上就不能留宿了!不过,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在野比君的地方好好玩几天!” 卧槽,情况又有变化了。 第75章 鸡贼的日军 无论再怎么套词,那日军大尉就是不提送货的事情了。 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瞎狗子起身说要去给其他日军敬酒去,得到野比的允许之后离开,燕姐继续留下灌着两头鬼子军官。 禹航和康掌柜同时围过来询问结果,瞎狗子咬牙切齿地说:“本来已经打探到了消息,现在又要临时改了行程!看来不能这么被动了,你们有办法快速联系那两个冤家部队不?” 禹航凑过来说:“国军卖烟卷的已经跑到货场门口了,有小电台可以联系。” 康掌柜皱眉问:“你想干啥?” 瞎狗子快速说:“让他们快速破坏平太线一段铁路,断了日本人火车西去的路线,逼迫这帮家伙必须走津浦线!让部队在沿途设伏,我再去套一下他们的出发时间。” 禹航听完就马上就安排了。康掌柜叹气说:“新四军太穷了,没有电台呀!” 瞎狗子溜达了一圈,重新回到座位上,两个军官已经喝红脸了,看来燕姐没少灌他们。 禹航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报告说:“队长,有情况,有一股部队正在靠近平太线,企图破坏铁路!” 瞎狗子皱眉挥手说:“行,我知道了!” 日军大尉也皱眉了,看来瞎狗子猜得不错,这列车是准备换路线走平太西去的。 瞎狗子回头对野比一郎说:“要不要派李广普的治安军去…” 野比不等他说完,就摆手轻松地说:“李的部队已经在那里等着破坏者啦!” 瞎狗子装作很关心的样子说:“我下午就带兄弟去巡视津浦路,这么重要的运送任务可不能大意!” 没等野比回话,大尉的通讯兵又来了,递给他一份电报,这家伙示意身旁的姑娘回避,自己偷偷看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装进上衣口袋里。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喝酒。 瞎狗子跟燕姐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立刻会意,撸起袖子说:“你们男人喝酒真差劲,都不如我一个女人,磨磨蹭蹭的!不喝酒的话,我回家了!” 那日本大尉赶紧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地说:“喝!谁怕谁?” 燕姐大大咧咧地说:“不能这么干喝,咱们玩点游戏,划拳会不会?” “哥俩好,是不是?我在沈阳划拳可是这个!”日军大尉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燕姐说:“好,咱们这么玩,谁输了就喝酒,不想喝酒的,就脱一件衣服,咋样?” 两头鬼子立刻来了兴趣,野比拽着身边的姑娘也要玩。 那日本大尉估计就是单纯想喝酒,或者脱衣服,跟张北燕划拳就没怎么赢过,实在喝不下去了,摆着手要耍赖,张北燕和另外一个姑娘立刻对他上下齐手,强行脱了他的外套扔在身后,那大尉不仅不生气,而且很享受这种被欺负的感觉,大嚷着要继续。 张北燕把偷出来的电报塞到瞎狗子手里,瞎狗子又塞给憨狗一样的宋德祖,在他耳边说:“找个没人的地方给我翻译出来,一字不差地告诉我!然后送回来。” 宋德祖一愣,手开始哆嗦,他压根没想到瞎狗子居然偷了日本人的电报,事先怎么一点信都不透露呢? 尽管迷茫,他还是选择点头哈腰地离开座位,瞎狗子替他打圆场:“我让他再去给咱们拿酒去!” 结果那俩日本军官玩得正起劲,压根不搭理他,这样正好。 宋德祖很快回来,偷偷告诉瞎狗子电报的内容:“晚九点,平太线西行一小时,回头走津浦线南下金陵。” 卧槽,这狗日的日本人太鸡贼,竟然学起来中国的兵法了,虚晃一枪,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他们会坚持走平汉线,没想到那只是佯动,真是煞费苦心呀!只能说明这个毒气弹对日本人来说非常重要。 经过张北燕她们一番折腾之后,野比一郎和那个日军大尉已经被扒的只剩一块兜裆布,像两只刚褪了毛的大肥猪,他们还是感觉意犹未尽,周围的一帮日军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电报被重新塞进日军大尉的衣服,眼瞅着记者又要来拍照,两个日本军官也只能赶紧穿上衣服再次装得一本正经。 半个下午的劳军活动非常成功,所有日军都非常满意,每人拎着一袋子慰问品意犹未尽地钻进火车。 货场给他们换了火车头,在列车后头,他们又加装了一节装甲列车,车顶上配着一挺重机枪和一门火炮,瞎狗子看着这玩意儿心里就发怵,不管是国军也好新四军也好,如果想拿下这列火车,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下面的活就交给别人来干了。 那个野比一郎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让瞎狗子带着侦缉队和那一小队日军立刻开往30里外的三堡镇南与安徽交界处,以防被游击队的袭击,把这辆列车礼送出境。 虽然有100个不情愿,瞎狗子也只能照办,就凭着这几把手枪能干成啥事?到时候真遇到了袭击,还不是比赛谁跑得快? 与此同时,国军和新四军的游击队也朝着那个方向进行了急行军,他们都接到了死命令,必须摧毁这列火车,不能让这批毒气弹投入战场。 洋车子只能推着走,因为日本人还在步行呢。天色都黑透了,他们还没晃悠到地方,这帮人也不着急,反正那列火车起码晚上十点才会通过这个地方。 比他们更苦逼的是李广普的治安军,他们已经被提前两天派驻到这里驻防了,这里可以说是鸟不拉屎,去年曾经在这个地方发生过大战,现在晚上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以为是闹鬼了,晚上在铁路附近巡逻都要带上桃木剑,特别听说这次执行的是特殊任务,心里是更没底了。 见到瞎狗子他们来支援,李广普感动地快哭了,紧紧抓住他的手,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兄弟呀,想你啦!你们终于来换防啦!” 瞎狗子甩开他的手,说道:“大哥你先把情绪收一下,我,只是路过!” “你大爷的!” 第76章 火车被炸了 瞎狗子带着康掌柜和禹航爬上了路旁秃山的山顶,现在又到了发挥他眼力的时候了,这黑天半夜的,别人都看不清楚,只有他可以轻松分辨出黑夜中的情况。 “来了来了!”瞎狗子指着正南方向一处小树林,他看到有十来个人快速向铁路方向靠近,剪开了铁路两旁的铁丝网,在轨道底下埋着什么东西,干完活之后又快速退回小树林,小树林里面有大批人员在里面活动。看来,中国军队已经准备到位了。 他们没有对下面发警告,若无其事地回到队伍里,让大家原地休息,李广普亲自跑来催促:“你们能不能替我们去巡逻一下?” 瞎狗子躺在草地上,慵懒地说:“累了一天了,哪里还有劲?歇着!别没事找事了!” 李广普急了:“如果火车出事了,咱们都得杀头的!” 瞎狗子摇晃着手指说:“不是咱们,我接到的任务是给火车送行,不是护送!明白?” “你他妈的太不讲究了!你们不去,我特么的也不去巡逻了!”李广普气呼呼地甩手回去睡觉了。 宋德祖凑了过来,低声问:“狗子兄弟,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是什么人?” 瞎狗子这才想起来身边还跟着这个货,如果这家伙向日本人告发自己盗窃日军电报的事情,那么,就连张北燕他们都会受到牵连,心里升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等国军他们打起来之后,趁乱把宋德祖干掉。 其实,禹航已经在他身后蠢蠢欲动了,只要他不老实,就会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敢听实话吗?”瞎狗子的话里面充满着恐吓的意味。 宋德祖回答:“你敢说,我就敢听!” 瞎狗子坐起来,严肃地说:“好,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帮国军和新四军炸了这些列车,你知道里面运的是啥吗?是他妈的毒气弹!” 宋德祖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恶狠狠地说:“麻蛋的!日本人太狠了!我在东北见过这东西,日本人把中国人关进小屋里,门和窗户都封上,然后往里面扔毒气弹,杀了可多人了!” 瞎狗子反问他:“你是不是想向日本人告发我?” 宋德祖切了一声:“我要是想告发,在货场的时候就告发了!不过,我告诉你哈,你们玩得大,别把我牵扯进去,我孩子还小,跟你们玩不起,就当我啥都不知道!” 禹航骂了一声:“真是个怂货软蛋!” 宋德祖生气了:“随便你们咋说,我就怂了!咋滴?” 瞎狗子反而放心下来,这家伙只是怂,还算良心未泯,于是给他画了个大饼:“老表,这事办完之后,奖励你一百块军票,我会想法送你去徐州司令部当翻译去,也算是给俺舅一个交代了。” 宋德祖马上回答:“说好了,别操蛋!我可不想跟你们一起混,受不了这个刺激!” 运送毒气弹的火车终于来了,李广普的人用手电筒给他们发送了一切正常的信号,火车发出一声长鸣,一点减速都没有,直接开了过去。 十几分钟之后,一声爆炸声传来,在两边山体上来回荡漾,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紧接着就传来了机关枪和开炮的声音,枪声越来越密集,喊杀声由远及近。 “火车道让人炸了!”最紧张的无疑是李广普那群人,爆炸声一响,就疯狂地朝南方跑去查看情况。 瞎狗子也故作紧张,对日军小队长下令:“增援!有敌袭!” 等他们跑到距离爆炸地点还有二里地的时候,不管是治安军还是侦缉队,以及日军小队,全部趴在地上不敢前进了。 前方枪炮声响成一片,子弹拖着长长的火光来回穿梭,铁路被炸断了,车头脱轨了,负责押运的日军打开车厢对着两侧树林疯狂开火,装甲列车上的火炮也开始发挥威力,对进攻方进行火力压制。 在炮弹爆炸的火光中,可以看到对方部队的服装,有穿着制式军装的,也有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不用问了,这是国军和新四军合兵一处了。 回头看看那小队日军,他们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戴上了防毒面具,瞎狗子爬过去,挥手示意他们过去支援,意料之中,这帮日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手摆得像荷叶,明显不想干去白白送死。 瞎狗子又弯腰跑去治安军那边,对李广普说:“李团长,你立功的机会来了!这次我不跟你争!” 李广普指着瞎狗子破口大骂:“瞎狗子,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呢?你们咋不去?” 瞎狗子解释:“我们没有长枪!手枪打不远!”然后就试探性地问,“要不,咱们继续猫着?” 李广普疯狂点头回答:“好的,一起猫着!谁也别笑话谁!” 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威力有限,对那些铁皮车厢威胁不大,顶多起到掩护作用。瞎狗子看到有人抱着炸药包朝火车跑去,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继续跟上。连续倒下七八个人之后,终于有人到达了火车旁,很快,那节车厢就被炸烂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火车里的鬼子顾不上还击了,纷纷跳下火车,四散奔逃,但很快全部倒在了中方的强大火力下。 瞎狗子感觉鼻腔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宋德祖扯着嗓子大喊:“快他妈跑啊!毒气泄漏了!别在这等死!” 这下大家才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得往后逃命。 一阵南风刮过来,尽管他们腿倒腾得非常快,还是有人中招了,被呛得没命地咳嗽,没有力气跑了,只能被身旁的兄弟拖死狗一样拽着撤离现场。 一口气跑出二里多地,慢下脚步,给那些被毒气熏着的兄弟灌水,按压胸口,才让他们缓了过来。 或许是老天怜悯,一场及时雨下来,让他漫天飘散的毒气随着雨水落进泥土里。 然而,对于当地老百姓来说,灾难才只是刚刚开始。 第77章 生化灾难 瞎狗子一行人连夜撤离战场,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到城郊,路过一个村子,在村口就听到有猪的哀嚎声传来。那帮鬼子兵非常兴奋,舞舞喳喳的就往村里杀猪的地方跑,瞎狗子又开始头疼,料想这帮家伙想吃肉了,担心和村民们起冲突,他也只能尾随着进村。 几个村民正把一头猪按在桌子上,屠夫手拿尖刀正要朝猪脖子上招呼,被日军小队长喝止了。 小队长让宋德祖告诉杀猪的人:“我们来帮你们杀猪,猪血要归我们!” 村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抢猪肉的就行,无论请谁杀猪,这猪血和下水都是送给屠夫当辛苦费的。人家一大早就来帮忙杀猪,给点猪血而已,应该的。 然而这帮日本人杀猪的方法让人哭笑不得,在步枪上插上刺刀,围成一圈,50多把刺刀把那头猪捅成了血窟窿,那头猪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别的猪都是一刀致命,自己去用这种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这要是让别的猪知道了,老祖先猪八戒的脸面都得丢光。 围观的村民干着急没办法,这么一搞,猪肉可就不好卖了。 猪血流了满地,日本兵开始上前用手蘸着新鲜的猪血往脸上和身上抹,瞎狗子也明白过来了,挤进去也蘸了一把猪血往自己身上的白褂子上面抹,侦缉队其他人也不傻,纷纷效仿。 村民们却傻了:这帮家伙想干啥?抹猪血辟邪的吗?最近也没听说哪里闹鬼啊! 众人走后,留下一群村民扼腕叹息:我那可怜的猪呀!你死得好惨呀! 第二天,徐州驻屯军派出部队裹着防护服,套着防毒面具去收拾现场。 现场的情形简直惨不忍睹!负责押运的那群日军竟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全部一命呜呼了!他们的尸体更是被那恐怖的毒气侵蚀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就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给烫熟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事发之地位于荒郊野外,与最近的村庄相距甚远。昨夜降下一场暴雨,伴随着毒性极强的气流一起流入附近的河流之中,导致河里原本鲜活的鱼虾遭受灭顶之灾,纷纷翻起白肚漂浮水面之上。不仅如此,就连河边生长的草木也未能幸免,尽数变得枯黄萎靡,毫无生机可言。此刻更是静得出奇,听不到丝毫鸟叫虫鸣声,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日本人在事发区域周边立起了牌子,警告附近村民不要靠近。不管什么时代都有犟种,看着河里飘出来这么多死鱼,如果不打捞上来吃掉,那就是暴殄天物。依旧有不少村民不顾警告,跑进这一区域下河捞鱼,在树下捡死鸟,对于当时老百姓来说,这些可是难得的美味。 马东兴的家就在附近不远的马兰村,来的人也是最多的。 回到野比一郎的驻地,也不用瞎狗子多解释啥,那日军小队长就开始滔滔不绝地汇报自己的队伍如何英勇作战,如何和中国军队拼刺刀,由于自己指挥有力,整个小队无一伤亡,建制完整的回来了。说着还展示了身上和刺刀上的血迹。 野比一郎一脸颓丧,想发火却找不到借口,他终于明白上级对自己的感受了。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这帮人啥德行,怎么可能在毒气泄露的时候还要以少打多去拼命?偏偏还无一伤亡,说出去,狗都不信。 于是把怒火发泄到瞎狗子的身上,抓起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就朝着瞎狗子打过去,瞎狗子低头躲过去,气得野比双拳猛砸桌子大骂:八格牙路,八格牙路! 这次事件给日军造成的损失太大,就连徐州驻屯军司令部都被上头给骂了一顿,司令部也会甩锅,直接说事发地点已经出了徐州防区,与自己无关,自己这边已经安全的把火车送出了镜,后面发生的事,应该去问责安徽方面的守备军。 由于毒气弹是国际上明令禁止使用的武器,日本人也只能尽量压制消息,吃下了这个哑巴亏,当外国记者问起他们这件事,他们从上到下就都说是普通化学物品泄漏,拒绝承认毒气弹的存在。哪怕是国军那边已经展示了毒气弹的弹壳,他们也说是国军在污蔑,真是够不要脸的。 野比一郎成了背锅侠,一个上午接到了好几个来骂他的电话,气得他直接把电话摔到地上。 瞎狗子眼瞅着这哥们要发疯了,赶紧凑上去问了一句:“野比太君,昨天的香烟味道咋样?” 野比一郎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瞪着眼睛问:“什么意思?” 瞎狗子神秘兮兮的说:“我感觉这香烟的味道比太君们发的烟好多了,这个生意可以做一做!” 野比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掏出烟来,点着了慢慢品味一般,然后猛一拍桌子:“哟西!味道杠杠的!夏桑,你的,大量的买进!” 瞎狗子再次凑向前小心翼翼地说:“这香烟,好像是新四军生产的!” 野比一郎直接挥手说:“那个的,我的不管!好东西的,不问出处!” 所以说,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第78章 遗害无穷 晚上瞎狗子浑身猪血污泥回到家,正看到两个小孩围着一大盆龙虾吃得挺欢,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自己钓的?” 李小杰抢着回答:“马奶奶弄来的!” 马大娘又端着一大海碗炖鱼上来了,笑呵呵地说:“今天俺村里有亲戚死了,我就回家烧纸了,路过河边看到河里都是死鱼死虾,我就捞回来了,人太多了,就抢了这么点!” 瞎狗子一听,顾不上换衣服,直接把那盆龙虾抢过来,扔到了院子里,还把铁蛋给吓哭了,范如花走过来埋怨说:“你发什么疯呢?” 瞎狗子没接话,对马大娘吼道:“把那鱼也给我扔了,以后死鱼死虾都不能吃!” 马大娘满脸惶恐,哆嗦着嘴问:“咋弄的?我看村里人都吃了!” 胡春香从厨房走过来说:“这扔了多可惜呀?” 瞎狗子急了,对她们说:“你们知道这鱼虾怎么死的吗?都是中毒的!马大娘,我问你,你们村里今天有没有啥状况?” 马大娘一跺脚,回答说:“你不问,我还真没在意,村里今天死了好几个人,也不知道咋了,怕是啥瘟疫?” “是毒气弹!毒气弹!扔了,全扔了!把锅碗都扔了!”瞎狗子差点跳起来,“能毒死人的!” 话刚说完,两个小孩就捂住肚子哀嚎起来,脑门上汗水直流,话都说不成个。 一家人急坏了,不知如何是好,瞎狗子反应最快,对胡春香说:“胡大姐,去找马车,咱去教会医院!” 那个时候没有公交车,每个村镇里都有跑马车的,充当着公交的角色。 车夫把马鞭甩的啪啪响,瞎狗子还是嫌慢,范如花和胡春香坚持要跟着一起去医院,只留下马大娘在看家。 市区一家教会医院,是全徐州市最好的医院,就是收费有点高,一般家庭根本去不起。 一个大鼻子外国医生接待了他们,立刻把两个孩子送进了急救室。范如花挺着大肚子急得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看着护士着急忙慌的出来进去,拉住一个女护士问:“大夫,两个孩子咋样了?” 护士不耐烦地回答说:“还在抢救,医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毒!”说完就跑进去了。 那外国医生探出脑袋,招呼瞎狗子:“你们知道孩子吃了什么吗?” 瞎狗子赶紧回答:“龙虾,被毒气弹毒死的龙虾!” 医生皱眉问:“毒气弹?什么毒气弹?” 瞎狗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急得团团转,双手胡乱挥舞着说:“就是日本人的毒气弹,听说会把人肠子肺烧烂,人碰到了,皮都会烧烂!” 洋大夫摇头叹息:“哦卖噶!是芥子气!”说完就继续进去抢救了。 范如花一直很着急,看到医生也摇头,瞬间晕了过去,瞎狗子赶紧扶住她,又开始去别的科室叫医生,好在还有一个在值班的女医生,跑过来查看了一下情况,大喊一声:“快送产房!” 洋大夫忙活到半夜,两个孩子被推了出来,瞎狗子上去询问情况,洋大夫摘下口罩说:“感谢上帝,摄入量很小,中毒不深,已经脱离危险,还要住院观察几天!” 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还打着吊瓶,产房那边也传出来婴儿的啼哭声音,如他所愿,是个女孩,瞎狗子当爹了,这一晚上可真是惊喜交加。 得知两个孩子已经安全了,范如花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她开始全心全意地照顾起婴儿来。而瞎狗子则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舍不得放下片刻。这是他第一次当父亲,内心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娇嫩的脸蛋,眼中满是慈爱和温柔。一直到天亮都没有睡意。 次日一早,马大娘也来到医院,从她裤脚上的露水来看,老太太是步行过来的。 老太太来了之后在瞎狗子面前非常自责,说自己差点害了两个孩子,实在没脸在家里待下去了。瞎狗子实在不忍心责怪她,反而尽量安慰:“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就不要多想了,咱现在家里又添了一口人,以后您老人家还有的忙呢!” 马大娘看了新生儿也是特别欢喜,赶紧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煮好的鸡蛋开始剥,一路上用棉布包裹着,鸡蛋还热乎着,范如花甚是感动,老太太一边剥一边说:“这都端午了,一定要吃河水煮鸡蛋的,一年才会健健康康。”她说的没错 瞎狗子一听完,马上又炸了,抢过鸡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又把马大娘吓一跳,埋怨说:“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现在鸡蛋多贵不知道么?” 这下轮到胡春香数落她了:“马大娘呀,怎么还没长记性呢?两个小孩吃龙虾差点没命,就是因为河水里有毒哇!你这还用河水煮鸡蛋,不是更要命?” 马大娘一脸的委屈:“上千年都这样的,到咱们这一辈不能丢了呀!”虽然极不情愿,也只能把所有带来的煮鸡蛋都扔了,疼得揪心! 瞎狗子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安顿好病人之后就那不停地去了县政府。 孙副县长听完瞎狗子的叙述,也感觉事态严重,马上让县政府的人集合起来前往三堡乡阻止村民的愚昧行为,侦缉队的人也一同前往。 正要出门,教会医院那个洋大夫提着一个箱子过来了,他也是来申请对毒气弹污染地区进行调查的。 洋大夫名字叫约翰马丁,大家都叫他约翰。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对毒气弹有点了解,大家很乐意带上了他。 北方过端午节和南方有点区别,龙舟肯定是没有了,北方人不善水战,玩那玩意也只是个乐子,北方人逢年过节玩的是旱船,估计南方朋友好多都没听说过。门口挂艾草,河水煮鸡蛋是一个老传统了,不管有钱没钱,这个风俗都免不了的,至于童子尿煮鸡蛋,算了,口味没这么重。 乡长宋天良这会也是焦头烂额,马兰村附近接连有人突发恶疾死亡,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可他也是一筹莫展。见到县长和瞎狗子来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带着他们去了事发区域。 马大娘说的不错,有毒的河水已经漫延到附近村子了,河里漂着一层死鱼死虾,很多村民用网兜子在打捞,有的甚至直接下水去捡,上来之后,腿上起红疙瘩,都不当一回事,以为是啥虫子咬的。 瞎狗子他们来到最严重的马兰村,村里有好几户人家在办丧事。约翰医生要去检查死者尸体,宋天良带着去了,瞎狗子则让侦缉队把村民赶走,把他们弄上来的鱼虾全部抢过来,要挖坑埋了。 这下可得罪了这些村民,呼啦啦地把他们给围起来了,唧唧哇哇地要讨个说法。 孙县长极力解释,说得喉咙冒烟,一点用都没有,瞎狗子抬手鸣枪警告,才把人群给镇住了。开始现身说法,说自己两个孩子就是因为吃了河里的龙虾差点没了命… 村民们将信将疑,村里又热闹了起来,宋天良和约翰医生被一户死者家属给赶了出来,也难怪,约翰坚持要给死者来个解剖检查,人家肯定不乐意,都认为死者为大,遗体不容侵犯。 瞎狗子心里着急,才不给村民们好脸色,摇晃着手里的枪,连续打了几发子弹才控制了局面。 他掏出几张军票对村民们说:“现在说啥你们都不信,这不是瘟疫,是毒气弹,不信的话,让洋大夫检查一下就知道了,你们放心,检查完了,我们保证遗体完整,还有五十块的补偿,你们也不希望自己家人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不让你看清楚,你们村死人会更多。” 一个家里死了孩子的夫妇接了钱,同意约翰去检查,不过,孩子昨天埋了,需要挖出来。 在村民的帮助下,挖出来一个十来岁孩子的尸体,下葬的时候只是用一张草席裹着。约翰医生戴上口罩手套,用手术刀开始解剖,有大胆的村民来围观,分明可以看到孩子的胃和肠子都被腐蚀烂了,这才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孩子的父母坦言,自己家孩子就是因为在铁路边捡到一只死了的野兔子,直接给烤了吃了,结果当天晚上就叫肚子疼,没撑到半夜,人就没了。 那些捞到鱼虾的村民们赶紧把引以为傲的收获给扔了,有吃了这东西的村民开始抠自己的喉咙,要把吃下去的再吐出来,毕竟,这会要人命的。 约翰医生让村民把那些鱼虾全部深埋到土里,村口的这条河必须进行填埋,告诫大家河边五十米内的井水不能喝了。 县政府的一众官员们心急如焚地再次奔赴到了那个发生毒气弹泄露事件的地点进行视察。仅仅过去了一天而已,但这里的景象却让人触目惊心:原本郁郁葱葱的青草和树木已经全部枯萎凋零,毫无生机,甚至连一只小小的虫子都没能幸存下来。而在铁路旁边的那条小河沟底部,仿佛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油脂般,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约翰医生仔细观察着这一切,他皱起眉头,点了点头说道:\"毫无疑问,这就是芥子气。它已经发生了水解反应,情况非常严重。这条河流必须立刻进行填埋处理,而且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任何人都绝对不能接近这个区域!\" 他的语气严肃而坚定,充满了对事态严重性的担忧。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并立即着手安排相关工作人员展开行动。他们深知时间紧迫,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后果将不堪设想。 众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真是造孽呀!” 约翰医生从箱子里拿出照相机,把自己看到的场景都拍了照,说是要把日本人的行为通报给国外报纸,让大家一起来抨击这种违背国际公约的行为。 当丧心病狂的日本侵略者使用了惨无人道的毒气弹时,他们已经彻底暴露出自己毫无人性可言的本质。这些毒气弹给中国军队和无辜百姓带来了极其惨重的伤亡,不仅如此,它们还严重污染了土地和河流,所造成的危害简直难以估量! 然而,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胖子”和“小男孩”的原子弹在广岛和长崎发光发热的时候,我们不禁欢呼雀跃、弹冠相庆!这无疑是对日本侵略者罪恶行径的最好回击,也是他们自食恶果的必然结果!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然而,有一件事情,我们必须承认并且由衷地钦佩。当原子弹爆炸时,中心温度竟然能够飙升到数千度之高!难以想象的是,那些身处其中的市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喊出“热”这个字。他们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坚韧和忍耐力,默默承受着着高温,这种顽强不屈、坚忍不拔的性格实在是令人深感敬佩。再回头看看咱们,三十多度的温度都受不了,那些美女热得连黑丝都不愿意穿,这让喜欢遛马路的我失去了太多的乐趣。 第79章 冒烟的军费 战争,那是一场充满血腥与残酷的噩梦。身处其中的战士们,时刻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他们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和责任,面对生死考验,每一刻都可能决定着自己和战友们的命运。然而,在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有两样东西能够给他们带来片刻的宁静和放松——烟与酒。 烟,那一缕轻烟袅袅升起,仿佛是战士们心灵的慰藉。当他们疲惫不堪、心力交瘁时,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缓缓地填满肺部,似乎将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暂时驱散开来。在烟雾缭绕中,他们可以短暂地忘却战争的恐惧和痛苦,沉浸在属于自己的片刻安宁里。 酒,那一杯烈酒入喉,犹如一股炽热的火焰燃烧起来。它温暖了身体,也温暖了灵魂。在战火纷飞的夜晚,战士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一瓶酒,借着酒精的力量,他们敞开心扉,倾诉彼此的恐惧和思念。酒杯相碰的瞬间,他们感受到了同伴间的默契和团结,这份情感成为他们坚持下去的动力。 烟酒,成了战士们在战争中的精神寄托。它们或许不能改变战争的本质,但却给予了战士们片刻的解脱和放松。在那一刻,他们不再是冷酷的杀戮机器,而是有着真实情感的普通人。烟与酒,陪伴着他们度过漫长而艰难的时光,成为他们心中难以磨灭的记忆。 在那场漫长而残酷的中日战争中,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每一天都充满了血腥与硝烟。这场战争不仅是人力和武器的较量,更是对资源的巨大消耗战。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一种看似普通的物品却成为了军队中的硬通货——香烟。 在战火纷飞的前线,士兵们面临着无尽的压力和疲惫。香烟成为了他们缓解紧张情绪、放松身心的重要方式。无论是在激烈的战斗间隙,还是在艰苦的行军途中,点燃一支香烟,让那缕烟雾缓缓升起,似乎能给他们带来片刻的宁静和慰藉。 此外,香烟也成为了军队中社交和交流的媒介。战友之间分享香烟,不仅增进了彼此的感情,还传递了一种同生共死的默契。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香烟甚至可以作为一种货币进行交易。它可以换取食物、药品等必需品,或者用来贿赂敌军获取情报。 然而,香烟的供应也是有限的。随着战争的持续,烟草资源变得越来越稀缺。为了获得更多的香烟,士兵们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去执行任务,或者通过各种途径从后方运来宝贵的烟草。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对于那些渴望在战火中找到一丝安慰的士兵来说,香烟依然是无法替代的珍贵物品。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香烟见证了无数战士的坚韧与无奈。它们如同黑暗中的一丝亮光,给予人们希望和勇气。尽管战争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但这些小小的香烟却成为了士兵们心灵上的寄托,陪伴他们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康掌柜带来的香烟乃是正宗南方货,那烟草质量比北方产的可真是好太多了!不仅口感绵柔,而且一点也不呛人。再看看那些日本香烟,抽起来简直就跟叼着个烟幕弹似的,烟雾缭绕,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一对比,高下立判! 自从劳军活动之后,不少日本求瞎狗子帮他们再设法买点这种烟过来,野比一郎也嗅到了巨大利润的味道,让瞎狗子赶紧搞一批送过来。 确实是皖南的新四军生产的香烟,当地山上红土种植出来的烟草质量上乘,于是就组织军民生产烟卷,本来只是自产自销,得知日本人也对这烟感兴趣,于是就开始扩大生产,卖往日战区,挣来的钱就当做了军费,维持部队庞大的开支。于是乎,烟民就开始担负起强军的责任。 瞎狗子的日子再次风光起来,在麦收之前,和国军的煤炭交易重启,和新四军的烟草交易规模也越做越大,钱成了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回到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老婆贤惠,两个非亲生的孩子乖巧,亲闺女日子可爱到爆,小日子过得也甚是幸福美满。 就是,这钱币兑换成了大问题,日战区用的是军票,国统区用的是法币,新四军用的是边区票。 说起新四军的边区票啊!这可真是个有趣的话题呢!这些边区票可是相当有特色哦!它们之所以难以伪造,原因就在于其质量简直是差到极致!那纸张,简直就比现在的草纸好不了多少;那印刷嘛,也是粗糙得让人不忍直视。所以啊,这种边区票根本用不了多久就会破烂不堪,面目全非,只能去边区银行及时更换。 可恶的日本鬼子企图制造假的边区票来坑害咱们新四军的根据地,他们以为自己能够得逞,毕竟他们觉得自己的技术还是很厉害的!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假边区票质量居然好过真的边区票太多了!这一下子就让咱们新四军的同志们轻易地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那些日本鬼子们估计也是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无奈地放弃了这个计划。 第80章 十万斤粮食 野比一郎把大部队调进城,侦缉队也随着离开,三堡镇的防御就空虚了下来,新四军和国军的人只要不是大张旗鼓,基本上可以自由出入了。 夏雨林的突然造访又给刚平静下来的生活添加了一把火。他每次来都没有好脸色,也难怪,原来属于自己的媳妇给别人生了孩子,换了谁,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瞎狗子家里,他只待见铁蛋,毕竟,那是亲儿子。 这家伙神出鬼没,进自己家就跟串门一样。让人防不胜防,瞎狗子是心有余悸的,真怕把这家伙刺激到了,半夜溜进房里把自己给嘎了。不过这次夏雨林带着马东兴,就让人放心多了,他们这是有正事的。 为了缓和尴尬气氛,瞎狗子先开口问了:“上次,搞日本人的火车,你们没吃亏?” 马东兴开口回答:“阵亡了四十多人,伤八十多,新四军那边损失也不小。” 瞎狗子哦了一声,为了炸火车,他们真是下了大本钱了。 夏雨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以后不准再和新四军有任何瓜葛,更别提做生意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活多久。”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威胁与恐吓!瞎狗子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满与愤怒。他瞪大眼睛,挺直腰板,毫不畏惧地反驳道:“凭什么只准跟你们国军做买卖,却不能跟新四军往来?这是哪门子道理!”他的声音充满了质问与不解。 夏雨林指着他吼:“翅膀硬了是不?你是不是想死了?实话跟你说,这是上头的命令,你照办就行了!” 瞎狗子依旧不服:“那是你的上头,又不是我的,我凭啥听他的?” 夏雨林略一思索,这家伙说的好像有道理,但自己这边绝对不能丢了气势,仍然颐指气使地说:“听话照做就行了,废什么话?”然后他又补充了几句,“不要以为帮助我们做点煤炭生意就了不起了,这趟生意没了你,我们照做不误!你不干,大把的人会抢着干!实话不怕告诉你,你们那边有人出价更高了。” 竟然有人敢抢买卖?瞎狗子把问询的目光抛向马东兴,后者点点头。 不过也难怪,这煤炭交易利润丰厚,虽然是高价买低价卖,看似赔钱,但是哪有买卖煤炭不掺假的?这可是日进斗金的生意,别看煤炭是黑漆漆的,落到手里的大洋却是白花花的。 瞎狗子暗自琢磨,看来有必要找野比一郎谈一谈了。 瞎狗子假装无所谓地说:“只要你们能弄到军费,跟谁合作都一样,这个生意我不是非做不可的。如果就这个事,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瞎狗子猜的没错,夏雨林这次来还真的有其他事情,夏雨林正色说到:“马上麦收了,给我们弄十万斤粮食?” “十万斤?”瞎狗子张大了嘴,“你剥了我算了,就算花钱买也弄不到呀?” “花钱还他妈的找你?”夏雨林的一句话让瞎狗子牙都差点咬碎,敢情这是想白嫖。 先不说这10万斤小麦要花多少钱,从去年开始,小麦就是管制物品,现在老百姓吃细粮都是犯了日本人的法。去年给新四军弄得2万斤小麦。都是通过投机取巧的方式弄来的,而且人家新四军是花了钱的。可没有像夏雨林这样明抢的。 见瞎狗子低头十分为难的样子,夏雨林恐吓说:“你应该想一想,是粮食重要,还是你的命更重要?” 一道尖利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你个不要脸的,你吓唬谁呢?”正在里屋坐月子的范如花裹着头巾走出来,指着夏雨林破口大骂,“你看把你能耐的!还想杀人?好好好,你干脆把我们全都杀了,你如果好生说话,咱还可以继续谈,你这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谁他妈欠你的?就算狗子是你爹,也不可能你伸手要啥就给你啥!” 范如花一点面子都不给夏雨林留,骂得越来越难听,丝毫不顾当年的夫妻之情。她现在要维护的是现任丈夫瞎狗子。 夏雨林面红耳赤,被骂的无言以对,只能耍起无赖,手指着范如花训斥道:“男人说话,你个贱人不要插嘴!” 自己的孩子娘被骂作是贱人,瞎狗子再也忍不下去了,拍着桌子厉声说:“夏雨林,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现在范如花是我媳妇,你不要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的,以前是我觉得对不住你,处处让着你,你就觉得我好欺负,觉得我怕你。那是我敬你们是抗日的队伍,我今天就是明着告诉你,别说没有粮食,就算只有一把粮食,我也要先给新四军。要是问我为啥,就是因为你夏雨林!有本事,你就来抢!” 夏雨林阴阳怪气地说:“好啊,这对狗男女要翻天了,想死找窍门是?我今天把话撂着,如果没有粮食,亲自来取你的小命!” 瞎狗子丝毫不惧,反而挖苦说:“你的级别不够!回去告诉你们头,下次找我帮忙,派个重量级的,最好有点人样的!” 夏雨林受到这种侮辱,哪里受得了,掏出手枪顶住瞎狗子的脑门,瞎狗子猛地掀开衬衣,手指勾住一颗手榴弹的拉线,用脑门死死顶住枪口,咬牙切齿的说:“来,不用你开枪!咱们一起去阎王爷那里评理去!别让我看不起你!” 说完,直接扯了拉线,手榴弹开始冒烟。 夏雨林大呼一声:“窝靠!你六啊?”然后收起枪飞速跑出屋子,翻身跳出了墙头,马东兴却跑过去夺下手榴弹甩到了院子里,大喊:“都趴下!” 瞎狗子不为所动,径直走向院子,捡起冒烟的手榴弹,吹了吹,对屋里的铁蛋轻松地说:“拿去玩!” 马东兴跳起来气急败坏地说:“狗子,你他妈的疯了?”结果,马大娘走过来就甩给她一巴掌,让他闭嘴了。 瞎狗子摆手说:“小玩具罢了,里面没装炸药,吓唬人的。” 马东兴走近了告诉他:“粮食的事是他在团长面前吹牛逼,大包大揽的,要怎么办,你心里要有数。” 说完,给他娘磕头之后,也跑了出去。 第81章 富商郑大龙 瞎狗子再次陷入惆怅,这个夏雨林变得喜怒无常,对自己的家人威胁实在太大,这次又把他给惹毛了,真无法想象这个家伙会做出啥出格的事。 真是怀念住草垛的日子,虽然又冷又饿,起码不用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范如花知道他的担心,安慰他说:“不用思前想后的,你想干啥就直接去干,夏雨林还用得上你,不会对咱们怎么样的,记住了,你只要走得够高,人够狠,别人就不能把你咋样!等出了月子,我们就去娘家住几天,省得你有顾虑。”瞎狗子六神无主,只能暂时点头同意。 夏雨林被瞎狗子赶出门,心里有气,这个瞎狗子已经彻底脱离掌控了,原来的办法已经拿捏不了他了。于是找到了徐州商会的会长郑大龙。 郑大龙是当地首富,经营的业务很多,他爹活着的时候是个县令,晚清政府风雨飘摇,百姓困苦,全县也只有老头有双官靴,自己老婆都是光着脚丫子的,其为官清廉正直,颇有声名,但是他大儿子郑大龙可不是省油的灯,从小就跟着地痞流氓野狗一样四处溜达,长大之后,正赶上民国混乱时期,他爹这个县令也干不下去了,全家吃饭都成问题,他就开始跟着狐朋狗友四下倒腾,由于头脑灵活,后来竟能富甲一方,他这人经商毫无底线,只要他看准的行业,别人都不能跟他争,否则,想方设法也要把竞争对手给吃掉。比如,现在全城的日本花布都是从他手里出去的,所有的烟馆都是他开的,只要挣钱,没有他不干的。 日本人进城之后,他开始向日本人靠拢,混上了商会会长的职务,这下子更没有人敢跟他抢生意了。 郑大龙让佣人给夏雨林倒上热水,递上了一封大洋,笑呵呵地说:“夏连长,请回去转告肖团长,这个瞎狗子能办到的事情,我郑大龙也能办到,他办不到的,我也能办到!只要把煤炭生意交给我,我愿意每吨煤炭再加两块,而且是现大洋。” 夏雨林把大洋装起来,喝了一口茶,伸出手说:“预祝合作成功!”他话头一转说,“这个瞎狗子跟日本人走得很近,想让他把煤炭生意让出来可不容易!” 郑大龙一脸不屑:“一个毛头小子,成不了气候。我稍微使点手段他就扛不住,要论做生意,我是他祖宗!我会让日本人踢开他的。” 夏雨林恶狠狠地说:“有必要的话,可以…”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郑大龙笑呵呵地说:“让他生不如死岂不更好?” 两人随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两天之后,瞎狗子被野比一郎叫了过去,野比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陌生中年人,天气已经很热了,还穿着一身西装。 野比一郎笑呵呵地说:“夏桑,以后的,你就不用辛苦啦,煤炭的生意,交给郑桑来干!” 这时候,那中年人才起身打招呼说:“夏队长是,我叫郑大龙,是咱们徐州商会的会长,我已经跟野比太君商量过了,你现在是侦缉队队长,跟国军那边频繁接触,肯定会惹人非议,所以,这种辛苦活,就让我们来办!” 瞎狗子愣了,这等于抽了他的脊梁,断了财路呀。 不等他说啥,野比一郎就接着说:“这也是司令部的意思,办理交接!” 瞎狗子固然不舍得放手,对郑大龙说:“郑会长,这生意可没啥钱挣,你可要想好了!” 郑大龙一本正经地说:“啥挣钱不挣钱的?我的目的是为皇军服务,哪怕是贴点钱,都是无所谓的。这个就不用夏队长担心了。” 再看向野比一郎,那家伙也是一脸坏笑,看来这两人已经达成了合作,自己被抛弃了,都说商人重利轻义,果不其然。 既然如此,也只能放手了。 郑大龙离开之后,野比一郎的脸色突然变得狠辣起来,拍出一张报纸指着瞎狗子破口大骂:“混蛋,你干的好事!现在都知道我们日本人有毒气弹了!” 瞎狗子颤巍巍地拿过报纸,这是外国人的报纸,虽然他认识的字不多,但上面的照片他还是看得懂的,是中了芥子气惨死村民的照片,标题是什么违背公约之类的,很显然了,这照片就是洋大夫约翰拍下来的。 瞎狗子赶紧解释:“这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带人去处理现场,要不是把化学药品处理干净,皇军更说不清啊!” 野比一郎的脸色好看了一点,敲着桌子说:“你现在马上去给我解决这个问题,不能让人来骂我们!” 瞎狗子为难了,摊手说:“皇军都没办法,我有啥办法,外国人的报纸,也不听咱们的呀!” 野比撇嘴说:“你个笨蛋,问题解决不了,你可以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只要他选择了闭嘴,事情就解决了嘛!” “怎么让他闭嘴?割了舌头吗?”瞎狗子故意装傻。 野比再次生气了:“你的,马上去抓人,马上!用钱收买,用鞭子打,那是你的事情!” 狗日的,这是想甩锅呀,日本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洋人,就让自己来做,一旦出事,就会把自己踢出去顶缸,就说是是个临时的侦缉队长干的,跟日本人无关,一推二。瞎狗子不是傻狗子,他自然是熟悉这些人的手段。 只是没想到这个野比一郎变脸比翻书还快,昨天还称兄道弟,今天就形同陌路。 郑大龙,可能与这人有关系。 事情虽然很不情愿干,可又不得不点头接下这个活。一时间,瞎狗子变得愁云惨淡。 第82章 仗义的瞎狗子 (感谢李狮王的慷慨礼物!感谢各位的评论和催更。) 瞎狗子一脸颓废地走出来,真想回村里继续当他的小保长,哪里要管这么多破事? 在回县政府的路上,遇到一队巡逻的治安军,居然是李团长亲自带队,看到瞎狗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想逗他一逗,于是大声哟呵一声:“哟,这不是夏队长么?咋了?今天让人给熊了?” “别特么搭理我!烦着呢!”瞎狗子没好气地回答。 李广普的脾气比他还大:“你烦?你还有脸烦?你就是一个灾星,我是发现了,只要跟你一块办事,妈的从来没顺当过!”然后他一挥手,对手下几个兄弟说,“来呀,把这个灾星给我按住了,我要消灾解难!” 瞎狗子突然灵光一闪,赶紧连连摆手说:“兄弟们别闹,中午我请大家喝酒去,就当给我送行了!” 李广普好奇地问:“咋个了?这是高升了?” 瞎狗子叹气说:“升个毛,准备卷铺盖回家呢,这城里的日子不好混。” 李广普酸溜溜地说:“你他妈的还好意思说不好混,都没有你过得滋润呢!” 瞎狗子上前搂着他的脖子说:“走,边喝酒边聊,说多了都是泪。” 出于好奇和幸灾乐祸的心理,李团长非常开心的接受了邀请。 在酒桌上,啥话不说,就冲着兄弟关系,先来了一个事事如意,又走了一个六六大顺,一句正事还没谈,就把李团长喝了个两腮绯红。 瞎狗子醉醺醺地说:“哥呀,兄弟遇到个挺为难的事!” 李广普酒一喝多,就立刻变得非常仗义,拍着胸脯说:“兄弟,遇到啥烦心事了?说出来,让兄弟们乐呵一下!” 瞎狗子自顾自喝了一杯,指着自己胸口问他:“你就说,兄弟我是不是个讲究人,仗义人?” 李广普想笑,终究忍住了,给他竖起大拇指说:“对,在整个铜山县,论仗义,你夏队长是这个!” 瞎狗子继续说:“你最近看报纸了没有?那洋人在报纸上说日本人用那啥芥子气,害死了不少人,知道那照片是谁拍的不?” 李广普催促说:“哎呀,你这拉屎放屁能一起办了吗?快点说!” 瞎狗子摇头晃脑的说:“是教会医院的约翰医生,照片都是他拍的!” 李广普追问:“既然知道是谁,把人抓了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是谁?我是个讲究人呢!就是仗义!人家替我抢救孩子,那相当于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种不仗义的事儿,就算是个天大的功劳,咱也不能干!”然后就搂着李广普的肩膀继续说,“日本人说了,只要能让那洋鬼子闭嘴,这可是大功劳!” 李广普眼珠子一转,追问道:“你说啥?韩医生是不是?” 瞎狗子赶紧予以纠正:“人家是大鼻子老外,什么韩医生?是约翰医生,约翰!” 然后他含混不清地拍着胸口说:“今天的账我来结,门口小烟贩,每人一包烟,算我的…咱仗义…”话没说完,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广普拍了他脑门一巴掌,推了推他肩膀叫了几声:“哎,夏队长!你是死了么?” 瞎狗子只是哼哼了两声,趴下接着睡了。 李广普踢了一脚还在夹菜的治安军兄弟,催促说:“别特么吃了!跟我去抢个功劳!赶紧的!” 他前脚刚走,瞎狗子就爬起来,高声把小饭馆的老板叫过来,指着桌子上的酒壶问:“你这里面是不是忘了掺酒了?” 小饭馆的老板喝了一口,赶紧鞠躬道歉:“对不住,夏队长,这顿饭钱给你免了?” 瞎狗子叹气说:“该多少就多少,现在做生意也不容易,咱们都一样,谁都惹不起,谁都不敢得罪,外边人看咱活的还像个人,只有咱自己知道活的不如一条狗。记账,回头到侦缉队拿钱走公账。” 第83章 孤家寡人 瞎狗子怀着沉重的心情,拖着脚步缓缓地回到了位于县政府一角的那间简陋的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目光茫然,思绪如潮水般汹涌。 他始终无法理解,自己并非真心实意地替日本人做事,只是出于无奈和生存的压力才选择了暂时的妥协。然而,仅仅是被日本人冷落了片刻,他内心深处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和难受。 难道说,自己在扮演狗的角色中沉浸得太久,已经渐渐失去了自我,变得与真正的狗无异了吗?这个念头让瞎狗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阵恐惧和不安。 康掌柜推门进来,脸色也不是太好看,瞎狗子有气无力地说:“你那里有啥坏消息,一起说了,我扛得住!” 后者也不隐瞒:“新四军把徐州的烟草销售权给了一个叫郑大龙的开明士绅…” “开明士绅?”瞎狗子来回重复这四个字,“就是说,你们那边也不跟我合作了是?” 康掌柜赶紧解释:“你娃听我说,这开明士绅也是新四军需要团结的对象,你娃莫要因为钱财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那郑大龙一次性下了一万块大洋的订金,比你娃赊账来得实惠不是?” 瞎狗子冷笑一声:“原来你们也是唯利是图的人,蛮子,我告诉你,马上去给我要账,把两千大洋还给我!我不跟你们玩了!钱要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咱们一刀两断!” 康掌柜还在尽力解释:“咱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不等他说完,瞎狗子猛然起身,哆嗦着手指着他继续发火:“你们这叫忘恩负义知道不?你现在马上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你继续去卖你的鸡爪子!” 康掌柜摇头叹息,眼瞅着瞎狗子油盐不进,也只能甩甩手离开了。 瞎狗子眼睛冒火,一脚踢翻了桌子,现在国军和新四军突然就不跟他合作了,自己在野比一郎那边也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都是因为这个郑大龙。 禹航进来查看情况,瞎狗子也是一点好气都没有,问他:“你是不是也有啥坏消息?” 禹航平静地说:“你不是啥都知道了么?” 瞎狗子长出一口气,弯腰把桌子扶起来,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是国军的人?” 禹航回答:“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瞎狗子嘴角一翘,摇头说:“你们都把我当成了工具,现在失去了利用价值,都准备一脚踢开了?行了,你也可以走了!” 禹航弯腰帮他收拾地上的东西,低声说:“我有自己的任务,原谅我不能明说,抛开别的不谈,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的。” “朋友?”瞎狗子冷哼了一声,“朋友就是用来利用的是?我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可以再找个大腿抱着了!” 禹航语气低沉地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接到了上头的任务,需要…” 瞎狗子还是不等他说完,就摆摆手说:“走!我不留你!” 禹航也离开了,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创业四人组如今只剩下他自己以及村里的夏雨华了。说起夏雨华这个人啊,瞎狗子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暗叹息:那家伙就是个书呆子!与禹航和康掌柜相比,他的能力简直相差太远,根本无法委以重任。瞎狗子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孤独感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往昔的欢声笑语、共同奋斗的日子如皮影戏般在眼前不断闪过,而如今却只剩下他独自面对这空荡荡的一切。 又有人进来了,是瘦巴巴的郑老六,瞎狗子摇头一笑,问道:“你不会是也要走?” 老六摆手说:“我上哪去?跟着你有吃有喝有钱拿?你拿棍赶我,我也不走!” 瞎狗子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真是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偏偏走了!” 老六指着自己鼻子问:“你的意思是该走的是我?” 瞎狗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指着椅子示意老六坐下,急切的问道:“这郑大龙老家跟你一个村的,你也姓郑,你给我说老实话,你跟他家是什么关系?” 老六刚坐下又猛地弹起来,摆着双手说:“我们都姓郑是没错,都出五服了。你可别怀疑我跟他有啥关系!你也不想想,你们年初二弄死了他的两个弟弟,这是可烂我肚子里了,跟谁都没说过。” 瞎狗子满意地点点头,过去搂着他的肩膀说:“好样的,跟我走,带你找姑娘去!” 老六反而一把推开他,训斥说:“你可不能对不起如花,虽然我们两个有缘无份,但是…” “你但是个毛?装啥好人呢?我就问你,去不去?”瞎狗子最讨厌夸夸其谈的伪君子了。 老六贱贱一笑:“去!我去!你得请我!” 第84章 自古骑墙会磨蛋 新四军皖北某支队临时指挥所内,康掌柜,也就是他们的通讯员康娃子,敲着桌子质问廖大民:“咱们这过河拆桥的做法太不地道了!他瞎狗子对咱做了多少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们这么做,就等于失去了一个朋友!” 廖大民无言以对,低头抽闷烟,指导员刘兵劝说道:“你先别上火!这个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那谁说了算?我去找他说说理!”康娃子依旧怒火中烧。 “你想怎么说理?”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进来一个小矮个子。廖大民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介绍说:“这是负责烟草交易的秦处长,这件事他说了算。” 不等康娃子质问,秦处长主动说出了原因:“相比较你们所说的瞎狗子,这个郑大龙的社会影响力要更大,正是我们需要尽力团结的对象,烟草交易只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以后如果想要巩固和扩大根据地,必然少不了这类人的支持。” 康娃子依旧不服气:“那是你的道理,咱们抗日的队伍也要讲点人情讲点感情?” 秦处长坐下来,敲着桌子不耐烦地说:“咱们要讲的是阶级感情,跟这个瞎狗子有什么关系?他不过就是一个狗汉奸!” 康娃子继续责问廖大民:“你没有告诉他瞎狗子给咱做了多少事?” 秦处长抢着说:“我都听说了,不用再重复。这个人立场不明确,对我们来说是存在着极大风险的。你不要再说了,这个事情由我来负责,所有后果由我来承担!” 康娃子不依不饶:“你了解郑大龙吗?你知道他什么立场?” 秦处长依旧不为所动:“他现在是什么立场不重要,他目前能给我们提供大量资金作为军费,至于他的立场问题,咱们日后可以对他进行引导,我相信,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站到我们这一方。” 康娃子更生气了:“他是资本家!能有个屁的良心?” 秦处长不再搭理他,反问指导员刘兵:“你没让他学习统一战线的文件吗?三三制不懂么?民族资本家也是咱们团结的对象!” 康娃子气得扔下一句话,甩手出去了:“马卖批!老子去继续去卖鸡爪子!” 瞎狗子可不是真的去找姑娘,他想找张北燕诉苦去,现在他谁也信不过,唯独对这个江湖大姐大信任有加,上次侦察情报就是有她的鼎力支持。 老六可不高兴了,本来以为是来找姑娘的,结果却站在后院里给他们当警卫。作为家里的男人,丁继忠居然都没有资格作陪,他已经在家养病几天了。 瞎狗子和张北燕面对面喝酒,诉说了自己的苦恼。 张北燕听完之后,不仅没表示同情,反而哈哈大笑:“兄弟呀,你这是成了弃子了呀!失宠咯!” 瞎狗子叹气说:“可不咋滴,两家下棋的庄家不要我了,看热闹的也不待见了!我这好日子到头了!” 张北燕不笑了,正色说:“之所以成为弃子,还不是因为棋子不重要呗?不是我说你,你的毛病就是太好说话了,善良是个好品格,到头来只能是好了别人,伤了自己!你越是好说话,别人越是欺负你!冤大头谁想当谁当,咱们不当就对了!” 瞎狗子举杯致谢:“我姐说的太对了!” 张北燕把他的酒杯压下去,接着说:“还有一句话你要记住,自古骑墙的容易磨着蛋,你现在对几方势力都有想法,到头来,一个人情都落不下来。你得把自己变得值钱,看谁出的价格高,就跟着谁混!” 瞎狗子感激地说:“那句话咋说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过一席话!我懂了!” “你懂个屁?”张北燕终于抓住一个愿意听她说教的好学生,不舍得罢休,“就算你懂了,你知道现在咋办么?你现在连侦缉队都干不长久了,你是不了解郑大龙,凡是跟他作对的,都会被他搞得一落到底。何况你这一个没有背景的毛头小子?” 瞎狗子陷入沉默,瞪着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着张北燕,渴望得到具体的指点。 张北燕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给了他一个中肯的建议:组建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只要手里有人有枪,谁来都不怕,势力强了,谁都得给面子! 瞎狗子豁然开朗,不过马上提出一个问题:“我这养队伍是要大把银子的,现在财路断了,没地方弄钱了!” 张北燕伸手轻轻拍了他脑门一下,骂道:“笨死你算了,你不会借鸡生蛋?” 瞎狗子更迷糊了,赶紧问:“借谁家的鸡?” 张北燕被这家伙蠢笑了,继续指点说:“你觉得现在谁还不嫌弃你?谁用的上你?如果没有人用得上你,那就想方设法让他用得上!” 瞎狗子立刻明白了,拍着脑门说:“姐,我悟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酒喝了一半就匆匆告别,拽着很不高兴的老六回到了侦缉队。 原本跟着丁继忠的那波人凑到他办公室里,足有十五个人,带头的说:“夏队长,燕姐跟我们说了,以后我们死心塌地跟着你混,绝无二心!” 瞎狗子疑惑,忙问:“你们跟燕姐啥关系?这么听她的话?” 那人回答:“其实,我们都是燕姐从街上捡来的,是她把我们养活大的,她的话,我们都当圣旨的。我们也不想跟着日本人干坏事了,可是丁队长一门心思讨好日本人,我们也没办法。” 瞎狗子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夸赞说:“好兄弟,有气节!咱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不过不用怕,跟着我,不会让你们干丧良心的事,我要让所有人都高看咱们一眼!” 他把所有人带到城郊空地,开始了他的动员:“兄弟们,你们这里有我从老家带来的兄弟,也有燕姐信任的手足,从今天开始,咱们要在这徐州城闯出来咱们自己的一块天地,今天,他们都看不上我们,明天,就让他们来求着咱们!” 众人群情激愤,纷纷询问队长该怎么干。 瞎狗子一脸坏笑:“第一步,把水给搅和浑了!” 第85章 人不狠,站不稳 瞎狗子把老六叫过来,在他耳朵边一阵嘀咕,然后蹬着洋车子就跑了。 瞎狗子煞有介事地说:“我听说,有的乡镇还有人敢使用法币和大洋,都跟着我去巡查!一定要严惩!” 侦缉队现在已经成了野比一郎眼中的鸡肋,有郑大龙替他挣钱了,就用不到瞎狗子,现在整个徐州城区的治安空前的好,压根不用担心,只要躺着数钱就行了。 郑大龙倒腾煤炭的手段跟瞎狗子不同,他不掺假,却偷称,不然,能赔死他。给日本方面收货的家伙使点小钱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当地烟草的消耗量也是惊人,这又可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本来打算把瞎狗子赶出城区,但是这小子最近挺老实的,抢了他的生意,却没啥反应,看来,也是个怂包软蛋了。 他也有头疼的事,夏雨林把十万斤粮食的指标扣到他头上了,如果是杂粮的话还好说,但是这细粮,当真是不好弄,这么大的量,日本人那边也不好糊弄。 瞎狗子这次就要带着侦缉队远离城区,到下面的乡镇去消停一段时间,顺便给日本人添点烦心事。 跟野比一郎报备行程的时候,这日本子爱搭不理的,大有一副你爱去哪就去哪里的架势,别耽误我发财就行。第一站,就是王道格所在的利国乡,苏鲁交汇的两不管地带。 出了门,瞎狗子呸了一口:“麻蛋,但愿你到时候别求着爷爷我回来!” 午后的县政府门口一团糟,惹得瞎狗子赶紧停下来去看热闹,一看不要紧,好家伙,好多大鼻子蓝眼睛的黄毛老外,围在县政府门口唧唧哇哇,群情激愤。 孙县长在院子里被人逼得连连后腿,瞎狗子看不下去了,带人把老外强行拉开,救出孙县长询问情况。 孙县长跺脚说:“李广普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去教会医院把约翰医生给抓了,还关起来打了一顿,来的这些人都是各国记者,说咱们破坏新闻自由,要求我们放人道歉赔偿。” 瞎狗子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这李广普真是能处呀,昨天才透露给他信息,他今天就把事情闹大了。 不过还是装作很关心地问:“日本人咋说的?你没告诉记者治安军不归咱们管么?他们听命于日本人的!” 不提日本人还好,一提这个,孙县长更生气了:“日本人也怕洋人,他们不承认派人去抓约翰,说是我们县政府的责任。真是放屁,县政府怎么能指挥的动治安军?” 眼瞅着那些外国人还在吵吵,于是瞎狗子给孙县长出了一个馊主意,孙县长无奈,只能采纳,于是重新站出来,很真诚的对那些外国记者说:“我代表县政府,很真诚地向各位道歉,不得不承认,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没有做好临时工的指导工作,没错,这个李团长是一个临时工,并非我政府的正式工作人员,我们一定会对他进行开除处理的!” 没办法了,日本人甩锅给县政府,那县政府只能扛下来了。这帮洋鬼子也不知道咋想的,居然相信了孙县长的话,纷纷点头对县政府真诚的态度表示认可。 看外国人这么好哄,瞎狗子也准备凑个热闹,抬手说:“约翰不仅是一位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医生,而且是一位非常具有正义感的英雄,就是因为勇敢揭露毒气弹的真相,就让别有用心的人恨之入骨。现在,我就带领你们,亲自去把他给营救出来。” 众人呼啦啦地朝治安军的营地走去,直接把营地给围了起来,营地的守卫极力阻拦着他们,不让他们闯入,就算是瞎狗子也不行。 院子里停着日本宪兵队的卡车,一个日本人的军官气呼呼地走出营房,李广普点头哈腰地跟在后面,见到营地再次被围堵起来,车都出不去,那日本军官再次怒火中烧,一巴掌把李团长打得原地转了三圈,紧接着就是一顿训斥。 瞎狗子凑到卫兵旁边问道:“哥们,咋回事?你们团长这是替日本人办好事,咋还挨打了呢?” 那卫兵没好气地说:“狗屁好事!捅了马蜂窝了,那个拍照的医生是德国人,日本人都惹不起的,我们团长也不知道抽啥风,把人抓来打了,现在好了,想放人呢,人家德国医生不愿意走了,跟我们耗起来了,不知道想干啥!” 果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瞎狗子有点幸灾乐祸了,看到李广普那受委屈的样子,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自己就是出那个坏点子的人。假如此刻能替他解围,说不定这个家伙可以成为自己的帮手,即便不成朋友,也不至于是死对头。 于是对那卫兵说:“去告诉你们团长,我可以让约翰医生主动回家。” 卫兵二话没说,赶紧去报告,被这群记者给烦死了,还是让这尊大佛赶紧离开。 日本宪兵队长和李团长自然很乐意看到有人帮忙,他们已经求了约翰半天了,那老小子就是油盐不进,说啥都不出去,还要求日本政府正式向德国政府道歉,让那小矮子天皇给小胡子落榜美术生鞠躬。 瞎狗子进入牢房没几分钟,就见到约翰医生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瞎狗子差点都没跟上,理都没理院子里的那些家伙们,把宪兵队长和李团长都看傻了:这家伙也太神奇了!瞎狗子果然神通广大呀! 李广普拉住瞎狗子急切地问:“兄弟,你咋办到的?”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我就说,医院里有人中毒,需要急救!”然后又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还是多想想自己何去何从!” 第86章 背锅侠 日本宪兵队的人给李广普丢了个很不友好的表情,甩胳膊走了。 李团长心里直打鼓,猛地拉住瞎狗子,哆哆嗦嗦地说:“你个黑狗子,你特么的坑我!” 瞎狗子一脸无辜:“我咋坑你了?你别信口雌黄!我会告你诽谤哦!” 李团长咬牙说:“昨天喝酒的时候,你亲口告诉我的,只要抓了洋鬼子,日本人就会很高兴!” 瞎狗子哈哈大笑:“大哥呀,你不会用脑子想吗?日本宪兵队这么厉害,哪里还轮到你去抓人?这本来是我的活,你非要抢着去干,你怪的了谁啊?” 李团长迷茫了,叹气说:“完了完了,这下子成背锅的了!” 话音未落,门口的一队记者就冲了进来,一下子把他围上了,言辞激烈的问东问西,这哪里是采访,分明就是兴师问罪。 瞎狗子直接被挤出了人群,趁乱跑了出去,心里感觉还挺内疚的,回头一想,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事总得有人来干,惹出事来了,总得有人背锅。反正都是汉奸走狗,谁背锅不一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现在野比一郎已经用不着自己了,估计很快就会把他这个侦缉队长给换了,一旦被赶回镇子上,自己就没有机会翻身了。 他这次去利国镇,名义上说是去查大洋和法币的事,实际上是要见一个人,就是那个从未露面一直在流浪中的耿县长。 目前几方势力里面,只有这个耿县长还没有表现出来对自己的嫌弃,料想自己应该还是有一点价值的。 当地侦缉队队长王道格带着几个手下在镇上溜达,摊位上卖的东西,但凡能拿来就吃的,都躲不开他们的魔爪,就像峨眉山上浑身是毛的老表,就是没人敢对他们说个不字,谁叫人家手里有枪呢,比他妈的日本人还可恶。不过这家伙也是八面玲珑,表面上给日本人当侦缉队队长,暗地里却勾三搭四,认微山湖里的土匪当老大,也给耿县长的流亡政府提供落脚点,主打一个谁也不得罪。 瞎狗子的队伍是半下午到的利国,二十多人的队伍确实挺扎眼的,特别是那一身黑皮和屁股上叮铃咣啷的手枪,谁看了不感觉恶心呢?那时候的乡镇市场不大,也就一条一里多长的街道,一眼就能看到头。 王道格点头哈腰地接待了瞎狗子,一阵寒暄之后,偷偷摸摸的说:“我干爹正在等你呢!” 瞎狗子问:“你干爹是谁?我认识吗?” 王道格很骄傲的说:“我这个干爹就是耿县长!” 瞎狗子挠头问:“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干爹不少啊?” 王道格呵呵一笑,回答:“也不算多,也就七个,干爹多了路好走嘛!” 瞎狗子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夸赞说:“你比三国吕布都厉害!” 王道格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反而感觉更骄傲了,走路的姿势都跟裤裆里夹了个刺猬一样,叉着腿,左摇右摆的像只鸭子,架着胳膊伸着头,别提有多么嚣张了。 镇内一所废弃的中学就是耿县长的临时是驻地了,这里远离城区,毗邻运河,日军的一部分队伍全部驻守在十里外的韩庄运河大桥上,反而在这里形成了灯下黑的情况,只要没有人举报,耿县长他们就是安全的。能在这里保证平安,也足以说明他之前在老百姓心中的威望有多高了,都在想方设法的为他打掩护。 瞎狗子本来以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儿罢了,但当他们真正见了面以后,瞎狗子才惊讶地发现,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个看起来精神十分饱满、容光焕发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大概五十来岁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只有一方豪强才会拥有的独特气质。这种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仿佛只要跟他多待一会儿,就能从他身上沾染到一些豪气似的。瞎狗子不禁暗自心想:“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还一直把人家当成个小老头儿呢,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人物……” 只是耿县长目前的处境着实有些尴尬啊!自从徐州沦陷之后,铜山县的流亡政府就过上了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日子。这一年多来,他们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但最终能够坚定地跟随在耿县长身边的人,却已经寥寥无几,仅仅剩下七八个人而已。这些人可以说是耿县长最忠实的追随者和支持者,他们与耿县长一起经历了种种艰难险阻,不离不弃。然而,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耿县长心中也难免感到一丝无奈和苦涩。 耿县长此刻正坐在台阶上看一叠文件,另外一只手扯着衣襟扇风,抬头看了一眼瞎狗子他们,指着身旁的台阶招呼说:“小伙子,过来坐这边!”那口气让人感觉十分亲切。 瞎狗子装模作样的让手下兄弟注意警戒,自己走向耿县长,后者还在他坐下之前,用手里的文件替他把台阶上的灰尘扇了扇。 不等瞎狗子开口打招呼,耿县长直接问道:“当官过瘾?” 瞎狗子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耿县长看出了他的局促,拍着他的肩膀说:“怕啥?我又不是老虎,不过是一个落架的凤凰罢了。” 瞎狗子呵呵一笑,还是不知道怎么回话。 耿县长也呵呵一笑,自顾自说道:“我听小孙说了,你小子还行,没干啥丧良心的事!” 瞎狗子经过短暂的紧张之后,总算缓过劲来了,回答说:“县长你说笑了,都是中国人,不能坑自己人!” 耿县长摆手纠正说:“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是自己人!狗穿上了人的衣服,它就会比人还狠!” 瞎狗子试探性地问:“耿县长通知我过来,一定是有啥任务要安排?” 耿县长摇头说:“知道你最近日子不好过,来给你点帮助。” 瞎狗子第一想到的就是钱,只要有了钱,啥事都好办,当然,钱要足够多。 对方似乎看出了瞎狗子的想法,直接一句话堵死了:“我可没多少钱了!” 不等瞎狗子展现失望的情绪,耿县长继续说:“我知道可以从哪里弄到钱!” 瞎狗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没想到对方说了一句废话:“郑大龙有的是钱,看你有办法弄出来不?杀人容易,掏钱难!” 第87章 歃血为盟 瞎狗子试探性地问:“要不?把他家人给绑了?” 耿县长摇头说:“不容易!而且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这人目前也还不能死,本地工商界还要指望他维持秩序,现在他也没做出啥出格的事情,况且也在对我们流亡县政府进行资金支持,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倒向日本人,情况跟你差不多。不过这个人很聪明,八面玲珑,从来不会把宝压在一个势力身上。” 瞎狗子鄙夷地说:“就是墙头草呗!” 耿县长更正说:“是八爪鱼!” 瞎狗子不解:“那,现在不能动他,你说,我怎么从他口袋里掏钱?” 耿县长给他一个答案:“锄奸!”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指着上面的人员信息说,“这上面的人,都是投靠日本人之后转头又欺负了老百姓的。实不相瞒,我目前手上已经没有能调动的力量了,死的死散的散。你把这上面的人给我除掉,我来宣布对这些事情负责,到时候,那郑大龙自然会给我追加资金,买个平安,这个人我太了解了。我们这有钱了,你们的活动经费就不成题了。” 看瞎狗子有所迟疑,他又接着说:“到时候你贼喊捉贼,你的利用价值不又上来了吗?浑水才好摸鱼。” 耿县长的话其实正说到瞎狗子的心坎里了,他的打算就是这样。你野比一郎现在用不到我了,那我就让你看看,离开我,头疼的是你。 瞎狗子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看了看手上的材料,竟然从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过被钢笔给划掉了,于是心里又起疑惑,耿县长解释说:“没错,你之前也是我们的目标!现在不是了。” 瞎狗子脑门上的汗水一下子就下来了,真是万幸,原来自己的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开口问道:“耿县长是怎么知道我是好人的?” 耿县长哈哈一笑,起身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身边有我的人呗!你干的那些事我都清楚。你不用问,我直接告诉你,就是雨华,他之前是我的秘书,是奉命潜伏的。破船也有3千钉,虽然我已经失去了全县的掌控权,现在每个村都还有我的眼线。我的外号叫耿聋子,跟你一样,你不是真瞎,我也不是真聋!” 夏雨华,这个货装的真像。平时一副妻管严又人畜无害的样子,竟然也是和姓康那个蛮子,还有卖小鸡的禹航都是一样的。起码,那两个货对自己的身份都不怎么刻意隐瞒。 瞎狗子突然有个想法,你们能在我身边埋个眼线,那我也可以在日本人那里埋一个。于是对耿县长提了个要求:“能不能帮忙把我手下一个兄弟弄到市里给日本人当个翻译?” 耿县长哏都没打,直接同意:“这个事情,你去找孙副县长去办,他有这个能力。”他又补充道,“现在日本人管理下的铜山县还没有一个正县长,你给我记住了,无论谁来当,都给我干掉了!我的椅子,谁都别想坐安稳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表情之凶狠,实属罕见。 想想也可以理解,自己当了二十多年的县长,这突然被人抢走了,心里自然不爽,之所以现在没人敢来当这个县长,包括自己原来的部下,就是对老县长心存顾忌。 “八爪鱼!”瞎狗子在离开的路上反复念叨着这个词,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八面玲珑,比起那个郑大龙,明显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原本是丁继忠的一个手下凑近了对瞎狗子说:“老大,得让手下这帮兄弟一起喝点血,不然,以后不好带!” 瞎狗子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让大家一起干点罪大恶极的事,这样才能一条心。一起干好事不一定会成为好兄弟,但是干坏事却可以。 给这个兄弟递过去赞赏的眼神:“你叫啥名字?” 对方回答:“我叫杜建,郑集镇的!” 瞎狗子满意的点点头:“以后你就是小队长了!” 对方回答:“我本来就是!” 瞎狗子指着路边一个村子说:“带几个兄弟到村里偷两只鸡,我要和大家歃血为盟!” 杜建吸了一口气,挑着眉毛说:“我说,老大,你跟我闹着玩呢?我说喝血你就真喝鸡血?” 瞎狗子不理解:“那不喝鸡血喝什么血?” 杜建拍了一下脑门,有些懊恼的说:“也不知道你这个队长怎么混上的?我的意思是,让兄弟们一起去杀几个人,最好是日本人,以后谁都别想着出卖兄弟了!” 瞎狗子反而埋怨上了:“你嘴里面长肠子了?说话曲里拐弯的!不就是杀人吗?一起去!”一提到杀人,他腿就哆嗦,不是没杀过人的,自从他挎上了枪,就杀了两个,一个是抢孩子的灾民,一个是逼良为娼的小地痞,就是没杀过日本人,确实是个遗憾。 柳泉乡外面的一个小炮楼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一群人在路边酒坊买了两坛子酒,打着劳军的旗号靠近炮楼,结果里面一个日本人都没有,只有五个穿着土灰色军装的中国人,一个个斜臂拉胯,压根就没有当兵的样子,其中里面还有一个老头一个小孩,老头脸上皱纹如千沟万壑,那小孩的年龄不过15六岁,刚比枪杆子高一点。 瞎狗子太失望,拿这群人开刀,有点掉价。这帮人连喝酒的资格都没有,刚要招呼众人抱着酒就回去,那杜建开口叫了一声:“三舅!你咋在这儿?” 瞎狗子转身就踢了他一脚:“你们不说都是孤儿吗?这啥时候又跑出来一个三舅?” 杜建摸着屁股委屈地说:“没人养活的孩子都是孤儿好不好?我小时候,三舅养活不了我!” “他怎么就养活不了你了?哪里差这一口吃的?”瞎狗子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碉堡内的那个小男孩一本正经的说了话:“小建,你咋跑这来了?我这不是跟着日本人混口饭吃?反正也没啥事,天天抱着木棍子在这炮楼里面玩呗。” 他三舅确实养活不了他,估计还要反过来养活他三舅,这个杜健比他三舅起码得大个七八岁。 五人中的小老头也非常热情地招呼杜健:“表老爷,你们吃饭了吗?” 这下好了,不光瞎狗子,其他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他们这都啥辈分? 杜建尴尬的挠头解释:“我外奶奶家族大,我舅舅辈分高…” 瞎狗子摆手说:“别扯了,说正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一老一少,只能称呼他们一声爷们:“我说几位老少爷们,日本人怎么不守碉堡?他们跑哪去了?” 老头回答:“出去放火了,马上回来!人有三个!” 杜建追问:“放火?放啥火?” 那五人回答:“发现一户村民曾经窝藏在藤县打仗的川军伤员,日本人去杀人放火了!” 众人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要把这三个日本子灭了,当落日余晖下,三个日本兵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二十多个侦缉队员热情地迎接上去,在日本人笑容消失之前,把人直接压倒在小河沟里,接下来就是七嘴八舌的对话。 “攮他,攮死他!” “攮哪里呢?攮屁股死不了人的!” “我杀过猪,我来!” “快点快点,再补两刀!这个还能动唤!” 瞎狗子问众人:“还有谁没动手的?赶紧的,去补刀!只要不敢干的,就是奸细,今天一起埋这里!给日本人陪葬!” 就连炮楼里的五个家伙也跑过来一人来了一刀,证明自己是不会出卖瞎狗子他们的。 三个日本兵就像前几天被五十多把刺刀攮死的那头肥猪,浑身窟窿眼。 人多力量大,两根烟的功夫之后,三个日本兵就被埋进了烂泥巴地里。 这是瞎狗子第一次亲手杀日本人,激动的心,颤抖着手,哆嗦着嘴唇训话:“从今往后,谁挡咱们兄弟发财的路,就把他当成咱们的垫脚石!” 第88章 搞个小据点 一群人在树林里摆弄那日本人的三把步枪,没几个人能弄明白咋玩的,都见过日本人拉栓上膛挺轻松的,自己玩起来咋那么费劲呢。 瞎狗子有点想康掌柜,那家伙对枪挺熟悉的,可惜,不跟自己混了。 最后还是把杜建十五岁的三舅找来教大家怎么玩这个三八大盖,他也是一枪没打过,只会装卸子弹。 现在也面临一个问题,死了三个日本鬼子,但是这五个仆从人员屁事没有,日本人如果调查起来,恐怕不好解释,况且带着这三杆步枪回城,日本人肯定会怀疑的。 瞎狗子毕竟是有点见识和脑子的,于是决定,把这五个人原地解散,收了他们的枪,放他们各回各家。 这下子这五个人不干了,老头哀求说:“爷们,不行呀,我们都是在日本人那里登过记的,这一跑回去,他们还不找我们家里祸害人去?” 瞎狗子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好像也是这么个事。 杜建给了建议:“老大,不如咱们在城外搞个小据点,把搞来的枪支啥的藏起来,让三舅他们给看着。” 瞎狗子质问:“拿啥养活他们?” 老头举手说:“爷们,我有办法,开一个木匠铺子呗,这爷几个都有点木匠手艺,这样,自己能挣粮食养活自己,就是这本钱…” 瞎狗子琢磨了一下,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于是点头说:“行,就这么干,本钱我出了!这地方嘛,就去火车北站八里屯那边找,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八里屯确实是个好地方,附近住的大多是来火车站扛活的外地民工,虽然在城区内,却是一个典型的贫民窟,日本人都懒得去查。 商量出结果,天色已晚,本来瞎狗子就不想再跟那个野比一郎见面,于是就把当晚的落脚点定在茅村乡的大车店。这个时间段的大车店生意都比较冷清,天气不冷不热的,赶脚的人多数会选择在野地里面露营,不舍得花那住店的钱。 大车店里面臭哄哄的,一间大房子,里面摆着20多张木板床,说是床都抬举他们了,也就是一堆砖头撑起一块门板,能躺个人就行了,价格不高。 用来给日本人送礼的两坛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只是苦于没有下酒菜,大车店唯一能提供的小菜就是黑咸菜,他们也不挑,一手抓着咸菜疙瘩,一手端着酒碗,喝得倒也畅快。 “鸡脚杆,鸭脚版…”一声熟悉的吆喝声从外面街道上传进大车店。 瞎狗子把酒碗往床板上一扔,手指着门外紧急下令:“快快快,把这个狗奸细给我抓过来!” 杜建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光着脚丫子第一个冲了出去,很快,就把康掌柜掐着脖子推进了房里,众人一阵哄笑:“哎呦喂,这不是蛮子嘛?又干起老本行了?” 瞎狗子一本正经地说:“笑什么笑?把他卖的货给我拿过来,我要检查一下,我严重怀疑他是在蓄意破坏大东亚共荣!” “瞎狗子,你狗日的…”康掌柜怎么都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碰上这个货,他今天晚上是奉命来执行任务的。 扁担筐里的鸡爪子鸭爪子麻辣兔头都被瞎狗子分给了众兄弟,依旧是一本正经地说:“都给我好好尝尝,试试里面有没有下毒!这个人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一定要多加防备,只要以后遇到了,就得好好打一顿!” 杜建嘴里叼着一根鸡爪子,连续几脚踹在康掌柜屁股上,嘴里含混不清地骂:“没良心,老滑头!” 康掌柜的嘴也没闲着,还在骂瞎狗子:“你娃不讲义气!没的感情!瓜娃子,方脑壳!” 瞎狗子烦了,对杜建说:“你这个小队长当的不够格!狗叫声这么响,你就不能把他的嘴给我打肿吗?” 杜建有点犹豫了,皱眉问道:“老大,不管怎么说,这也曾经是咱自家兄弟!这么做有点不合适?我觉得,敲掉他两颗门牙就行了!” 康掌柜白了他一眼,不过这黑灯瞎火的,那油灯的亮光比萤火虫强不了多少,也没人能看清他的眼色,只能听他在那骂:“你们这帮兄弟也贼拉不仗义!”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哪能真的去打,瞎狗子只是发泄一下不满情绪罢了,毕竟兄弟一场。 递给康掌柜一碗酒,拉他坐下来,瞎狗子开始数落起来:“说我不仗义?要脸不你们?你咋有脸说出来的?” 康掌柜干脆不挣扎了,坐下来陪大家一起喝酒,跟瞎子狗子耍嘴皮子:“咱们俩好生算一下子,是谁教你用枪的?那是老子我!是谁帮你卖粮食的?是老子我!是谁怕你钱多了没地方存了,是我们帮你存着的!借给我们是最安全的!” 瞎狗子不怒反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康掌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现在你就见到了!” 瞎狗子一脸坏笑的说:“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不难为你,以后呢,我也不跟你们玩了,也不怕你们不还钱,今天呢,我把你绑了,啥时候你们那边还钱了,我啥时候放人!” 这下康掌柜急眼了:“老子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干!你娃莫要捣蛋!” 夏狗子才不管这些呢,恶狠狠的地说:“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没有我的2千块大洋重要!” 第89章 大车店的枪声 康掌柜看瞎狗子不像是开玩笑的,只能低声下气地说:“夏队长,我是真有急事,没功夫跟你在这扯卵蛋!” 瞎狗子也正色说:“你觉得我跟你扯蛋呢?明着跟你说了,从今开始,我跟你们这帮人的关系,结束了!如果你们敢进入我的地盘,别怪我不客气!” 康掌柜来劲了,叉腰问道:“嗨,老子就问你,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这一下,反倒把瞎狗子给问住了,他倒不是真的想为难康掌柜,也不想跟新四军结仇,只是觉得自己委屈,想尽量找补一点回来。 眼瞅着自己老大有点局促,杜建凑上来说:“不如,把这个表孙子给办了!太不要脸了!” 康掌柜急了:“瞎狗子,我看你敢!你这是与抗日队伍为敌!” 瞎狗子笑了,问众兄弟:“兄弟们,你们说,咱们是啥人?” 他得到统一的回答:“我们是汉奸!” 瞎狗子摊手说:“你听见了!我们是汉奸,是走狗,就不是好人,有本事你来咬我呀!” 康掌柜严肃地说:“狗子兄弟,别自甘堕落了行不?其实,我们新四军对你还是很看好的,这次无非就是没把烟草生意交给你,你没必要这么上火的。” 瞎狗子戳着他的胸口说:“如果就这么简单就好了,你觉得我是想挣那点钱么?不是!现在好了,我已经没办法接近野比一郎了,想帮你们点啥,都没机会了,估计马上我就要被赶回镇上了,甚至回村里了,我只要回去了,换了别人,大家的日子都别想好过了。” 康掌柜开始陷入思考,瞎狗子躺回床板上,挥手说:“行了,你走!以后,大路朝边,各走一边!下次再见你,就把你送给日本人当送礼了!” 康掌柜指着他恶狠狠地说:“行,你狠!把鸡爪子钱给我!都让你们给啃光了!” 杜建直接把他给推了出去:“滚!咋还有脸要钱?你这几个鸡爪子连利息都不够呢!” 再也没有喝酒的心情了,瞎狗子躺下就睡过去了,半夜时分,众人被外面的枪声惊醒了,赶紧套上鞋子提着枪出门查看情况,大车店老板一手提着裤子一手端着油灯走出来,被瞎狗子直接给撵回去睡觉了。 他们趴在院墙上举着枪警戒,瞎狗子的眼睛再次派上用场,他分明看到一个圆脑袋的家伙从野地里窜出来,正朝这边跑过来,后面跟着两个日本兵,一边追一边开枪。 不是康掌柜还能是谁? 瞎狗子大手一挥下令:“去,把蛮子给我堵住抓起来!” 康掌柜跑近了之后,翻墙进了院子,正好被瞎狗子这帮人给围住了。他拉着瞎狗子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帮我挡住日本兵!” 一众手下直接把他的手枪给下了,上来两个人把他给押住了,瞎狗子拍着他的脸说:“你看你能耐的!我咋说的,再让我见到你,就把你送日本人了!你的报应来得太快了!哈哈哈” 宋德祖开始朝追击过来的日本兵喊话:“我们是侦缉队,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不要开枪!” 说完,大家就把康掌柜给押出去了,瞎狗子低三下四去迎接两个追兵。 两个日本兵同时给他竖起大拇指:“哟西!” 康掌柜破口大骂:“瞎狗子,你个炮轰的货,你这是死心塌地当汉奸了啊…” 没等他骂完,瞎狗子过来又给了他一个巴掌,掏出手枪来,打开保险把康掌柜吓一跳,后悔不该这么刺激这个家伙,这下好了,小命没了,于是闭上了眼睛。 两声枪响之后,康掌柜被放开,他浑身上下摸了一遍,长出一口气:“你是真瞎呀!这么近都…”又没说完,就看到两个日本兵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马上就有人上去补刀,这才让他们彻底没了动静。 康掌柜对他竖起大拇指:“狗子!哦不,夏队长,你娃还是好样的!” 瞎狗子不屑地说:“看你那熊样!离开我,你能干成啥事?” 说完就下令:把这两个日本兵的尸体用床板抬着,连夜进城,找日本人邀功去。 康掌柜指着自己鼻子问:“我咋办?别把我一个人丢这呀!”见没人理他,就跟在瞎狗子他们后面,还非常恬不知耻地跳上了瞎狗子洋车子的后座,,一起朝进城方向走。 瞎狗子虽然很好奇这个蛮子大半夜的咋还让日本兵给盯上了,但是忍不住了,就是不问,也不让其他人问。 康掌柜心里也急:瓜娃子们,你们咋不问问我去干啥了?我这憋了一肚子牛批话说不出来呢! 终究还是康掌柜自己先忍不住了,拉住瞎狗子说:“你啷个不问问老子我是做啥子去了么?”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你马上就要知道你马上要做啥子去!等着日本人敲你的脑壳!我把你送给日本人,领赏去!” 康掌柜笑呵呵地说:“这事,你娃干不出来!” 瞎狗子坏笑着说:“那咱们就试试!你这话说的,好像咱们很熟一样!” 康掌柜也不气短:“老子要是被抓了,我先把你咬出来!” 瞎狗子跳下车,直接把康掌柜扔在地上,后者爬起来搂住瞎狗子的肩膀低声说:我们队伍里出了叛徒! 第90章 李团长出逃 他这么一说,瞎狗子来了兴趣,催促他:“快说说,啥情况?” “我们在茅村乡里有个交通站,我准备夜里去那里接头,结果,屋里面埋伏了日本人,幸亏老子反应快,发现了不对劲,跑得快。”康掌柜娓娓道来,瞎狗子予以肯定:“你确实跑得快!”转而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跟我说这干啥?我这次救你,讲的是哥们义气,你们队伍的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康掌柜双手合十祈求说:“兄弟,再帮一次,只要帮我清理了叛徒,重建了交通站,以后绝对不打扰你了!” 瞎狗子的口气依然不客气:“凭啥?我就问你,你凭啥让我再帮你?别拿民族大义说事!我让你们玩伤心了,江湖路远,就此别过!” 说完一挥手,带领手下兄弟头也不回的走了,把康掌柜扔在黑暗中独自垂泪,在心里把那个秦处长骂了100遍。 杜建凑过去问:“老大,你这样有点太绝情了?不管怎么着,大家也是兄弟一场!” 瞎狗子一本正经的说:“我问你,如果你哪天让日本人给抓了,往死里弄你,你说,你会把兄弟们供出去吗?” 杜建梗着脖子说:“我宁可咬舌自尽!”说完之后他自己也马上明白过来,“哦…这些人不可信,他们连自己人都能出卖,所以当初一脚把你踢开,再正常不过了!老大你做的对,就不能跟这帮人合作!” 瞎狗子提高声音说:“兄弟们,不管谁被抓了,就给自己一个痛快的,别苦了兄弟,我也一样。” 猛然间,一个声音从路边庄稼地里传出来:“夏队长!” 众人紧张地四处查看,从麦地地走出一个人,自我介绍说:“兄弟们别开枪,我是李广普!” 瞎狗子定睛凝视,凑近仔细端详,果然是他!然而此时此刻的他,早已失去往日治安军团长的雄风英气,与往昔判若两人。只见他身着寻常便服,衣不蔽体;面容涂满乌黑的锅底灰,脏兮兮的;更糟糕的是,脚上仅剩一只鞋子,另一只不知所踪,模样甚是窘迫狼狈不堪。看样子,这是被日本人扫地出门了。 “你这啥情况?”瞎狗子明知故问。 李广普气得想骂娘,可还是忍住了,撅嘴回答说:“洋鬼子老是找事,日本人把我推出去了,说是要把我撤职枪毙,我这就只能跑路了!我要回河北老家,你借我辆车呗?” 瞎狗子好奇地问:“你这回去干啥呀?耕田种地?” 李广普摆手说:“干啥都行,这徐州太邪性了,自从来到这里,我是一天都没顺当过,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回去要饭都行!”他的语气有些悲凉,完全没有前两天飞扬跋扈的姿态,毕竟,成了一只落架的凤凰,日本人决定拿他来顶缸,以平息那些外国记者的怒火。 瞎狗子此刻猛然觉得,这哥们也不是特别讨厌了,一时间便善心大发,直接把自己的洋车子送给他,又让兄弟们给他凑了一把票子当盘缠,一股脑塞到他手里:“穷家富路,你这一路子有上千里呢,一路顺风!” 李广普硬是把钱退回去了,他居然有些感动,拍拍自己的挎包说:“我这还有点积蓄,就不劳破费了!”说完转身推着车子就走,刚走几步,又回头说,“我在民理街有一个小院子,西边数第三户,我也用不上了,就当遗产送给你了!” 瞎狗子笑骂道:“你小子临走还得占我一点便宜!” 李广普语重心长的说:“跟着日本人混也不是长久之计,换条路走走,不然,迟早会跟我一样。” 人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瞎狗子愣愣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人在江湖,已经身不由己了!” 本以为,他这一走,后会便是无期,只是造化弄人,多年之后两人还能并肩作战,缘分这玩意儿真是妙不可言。 第91章 第一个刺杀目标 (真对不住各位,最近我们公司搞破产清算,更新有点慢,一天不能保证一万字了。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不会辜负大家的厚爱的) “太军呀!你们死得好惨呀!”在孟家沟运河浮桥据点,瞎狗子把两头日军尸体交给日本守军,自己假装哭得稀里哗啦,如丧考妣,把日本人都感动地够呛。 宋德祖告诉日本人,他们从利国巡逻回来,在大车店住下,结果半夜就听到外面有枪声,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个日本兵倒在地上死透了,行凶的歹人却跑没影了,侦缉队也只能把尸体给抬回来,绝对不能让野狗给糟蹋了。 守军信以为真,立刻打开探照灯,加强防备,看到溜达的野狗都要开两枪。那个时候的日占区已经实行宵禁,哪里有什么人影。 瞎狗子他们本打算放下尸体就走人,结果被日本人留下协助防守,一直熬到了天亮,一个个怨气滔天。 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野比一郎坐着摩托车来到据点,瞎狗子立刻迎上去打招呼,野比指着瞎狗子带来的五个蔫头耷脑的仆从军问:“什么的干活?” 瞎狗子赶紧介绍说:“是柳泉据点的守军,我们路过那里的时候,没有看到皇军的影子,他们说,皇军中午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估计是受到了袭击,我就带他们来找你汇报情况了。” 一晚上损失了五坨日军,野比一郎气得哇哩哇哩乱叫,让人通知周边所有据点,全部收缩到大炮楼集中防守,小据点就交给中国人去防守,没事不要出去瞎溜达,别拿小命开玩笑。 野比给瞎狗子下令:务必加强巡逻,一旦发现可疑分子,立刻就地消灭。 但是又看了看这群拉胯到毫无战斗力的家伙,又改口说:发现之后,立刻汇报! 得到这个命令,瞎狗子终于可以做一个正经的汉奸了,而不是成天混迹黑市的奸商了。他深感庆幸,工作保住了。 不是他真的要当个铁杆,而是要借助这个侦缉队完成耿县长交给的任务,争取抱住这个大腿,以后日本人跑了,自己可就是个大功臣了,想想就让人兴奋。 他们没有回县政府,而是按照计划在八里这个城中村找一个地方开个木匠铺,用来给手下兄弟隐藏身份和武器,为以后的行动提供掩护。 徐州自清末之后,就一直是一个重要的铁路枢纽,因为四通八达的铁路,也让这个战略重镇变得繁华,哪怕是被日本人占领期间,大量的货物需要在这里中转,就需要很多劳工,他们从乡村涌入城市,集中居住在铁路边没人要的犄角旮旯,逐渐形成了成片的社区,他们无法融入城里人的生活,就在这里自成一派,过着穷苦人的日子,自从有了铁路,起码有三代人在这里繁衍生息。 老破穷,是这些城中村的典型特色,不过有一点比较好,就是土地不值钱,你只要找到一块没人要的荒地,搭上窝棚,那这个地方就是你的了。 溜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适合开木匠铺的地方,房子都小得像鹌鹑蛋,巷口子都转不开屁股。 好在找到了一处废旧工厂,屋顶被炸塌了一半,原来的老板已经在大战之前把里面的东西全卖了,举家迁移到南方躲避战火,这个厂子就成了各种流浪动物的家,杂草丛生,玻璃破碎,好在墙和院子比较完整,屋顶修缮一下就可以住人了,关键是不要钱。 确定好落脚点,瞎狗子便回到县政府,因为他要找孙县长了解一下第一个刺杀对象的情况。 “张富贵,外号张老虎,从小练拳,功夫了得,当地民团头子,有一个武馆,家里也是大户,家有上百亩地,妥妥的当地豪强。日本人进城之前,他带领当地民团跟土匪纠缠,也能维护一方平安。日本人来了之后,就投靠了日本人,人也变得更加飞扬跋扈。欺男霸女,又无人敢惹,除了有日本人庇护,自己也有一帮徒弟跟着,成天耀武扬威的。这人非死不可的理由是他竭尽全力的帮助日本人追杀耿县长的流亡政府,已经有多位拥护耿县长的人被他抓住交给日本人出死了。此人好勇斗狠,又非常谨慎,从不单独行动,为防止有人拿他家人要挟,把自己所有的至亲全部藏到了外地,听说这家伙睡觉都是睁着半只眼的。” 瞎狗子急得直挠头:“你们都弄不死的家伙让我来办?我手下这帮兄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我们面对的可是一个老江湖,事情很难办呀!” 孙副县长也撇嘴叹气说:“这个确实有点难为你们了,不行就算了,这种活真不适合你们!我还是建议耿县长换个能人!”说完就要起身。 瞎狗子赶紧按住他的胳膊,嬉皮笑脸的说:“别着急啊。我只是说事难办,又没说办不了!我的意思呀,可能得花点小钱,你也知道,最近我这边…” 话没说完,一块金条就被孙县长拍在桌子上,瞎狗子立刻起身正色说:“请你放心,十天,哦不,五天之内,我就让这个老虎变成死猫!” 第92章 谁不仗义? 金条装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原本很飘逸的衣襟再也飘不起来了,瞎狗子隔着衣服抚摸着那块金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就这么小小的一块,咋就这么沉呢?起码得有半斤重。 瞎狗子是给范如花买过一对金耳坠,牙签那么细,就花了他不少钱了。如果把这么大一块金条打成耳环给如花戴上,那得有多拉风? 假如人的耳朵会说话,范如花的耳朵一定会痛骂瞎狗子一顿:“你们他妈的炫富可以,别让我遭罪行不行?” 想起刚才孙县长的一句话:“钱这玩意儿,只能当成工具,千万不要当成人生目标!” 瞎狗子心里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没睡过草垛子,你是没有尝试过三天饿九顿的快感,不把钱当成目标,那不是成了傻子? 郑老六贼兮兮地钻进办公室,瞎狗子赶紧把金子收起来,没好气地埋怨说:“咋不知道敲门呢你?” 老六把一个灰色土陶小坛子放到桌子上,转身把房门关上,拽过来一条椅子顶上。发着牢骚说:“就你这破门,防好人不防坏人的,我怕再给你敲散架了。” 瞎狗子打开小坛子,伸手在上面扇了扇风,闻了一下,没有啥味道,便开口问道:“你说七爷这个玩意儿能把人放倒不?” 老六满脸自信的说:“这个你放心,这可是七爷的独门配方,别说是狗了,就算是老虎来了,舔上一口,也立马四肢发麻,两眼发直!” 瞎狗子盖上坛子,叹口气说:“东西是好东西,怎么给人喂下去呢?真是头疼!”说完便揉了揉太阳穴。 “队长你头疼啊?”老六表现得十分关心,“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膏药铺的,这狗皮膏药治头疼绝对一流,我给你贴上!” 他当真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黑膏药,有铜钱那么大一块,黑乎乎的糊在一张纸上,老六很熟练地用洋火把油灯点着,凑着火把膏药烤了烤,不由分说,硬是把膏药贴到了下狗子的太阳穴上,烫的他吱哇乱叫,还别说,膏药贴上没多大会儿,一股清凉的感觉从皮肤渗进大脑,瞬间让人清爽多了。 只是脑门上贴着一小块黑膏药确实不怎么雅观。听说这膏药可不便宜,普通老百姓根本就舍不得买,只有那些地主老财才舍得买来往脑子上贴。 老六问:“队长想杀谁?” 瞎狗子闭着眼睛享受这清凉的感觉,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武林高手,团练教头!” 说到这他猛然坐直了身体,拍着桌子对老六说:“我有办法了,你,现在,马上去给茅村那个张老虎下挑战书,老子要跟他单挑!” “张老虎?”老六笑了,“队长你可别闹了,就你这身板跟他单挑?你们两个对打只有三七开,他三拳下来,你头七!我可听说他曾经拳打一条街,十年来没有对手,特别是他那半步崩拳。谁要是结实挨上一下,不死也得废!” 瞎狗子冲老六邪魅一笑,后者被这眼神吓得连连后退:“老六啊,就说兄弟我对你咋样?你是不是该给我扛点事儿啊?我觉得你的身手也是十分了得,毕竟,杀手嘛!” 说到这里,他尽量让自己忍住不笑,可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郑老六一本正经的说:“这话你说对了一半,兄弟我的身手确实不是盖的!只是咱们俩的关系还真没处到那一步,毕竟,咱们还算是情场对手呢!” 瞎狗子无奈叹息:“一个能替我扛事的人都没有!如果禹航在这就好了。” 老六凑过来说:“我知道他在哪!其实大家都知道,怕你生气,没敢告诉你!” 瞎狗子皱眉问:“他死哪去了?” “郑大龙!”老六回答,“他跟郑大龙混去了,听说,给的工钱挺高的,这人也太不仗义了!自己有了好去处,也不带上兄弟们!” 瞎狗子想骂娘,指着老六大吼:“你个不孝顺的玩意,气死你爹我了!去把那个杜建给我叫过来!” 杜建之后跑进来,瞎狗子再次说了计划:“你去给那个张老虎下挑战书,跟他单挑!到时候我在中间用点手段,然后你趁机弄死他!” 本以为杜建也会耍滑头,没想到这哥们摩拳擦掌地说:“我是练了几年功夫,打是肯定打不过他的,不过我能撑两圈下来不成问题。这活我干了!” 瞎狗子兴奋的拍着桌子站起来,给他竖起大拇指:“你就比那些尖嘴猴腮的人仗义,到时候你不要跟他硬扛,只要拖住他就行,剩下的事就是静观其变!我自有计较!” 然后指着一脸不爽的老六叫道:“你过来,你要办的事最重要,成败就看你的了!” 老六把脑袋凑过去,随时预防着被打脑壳,听瞎狗子把计划一说,他又忍不住给瞎狗子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第93章 挑战 瞎狗子晚上回到家,刚要去抱抱熟睡的女儿,被范如花一脚踹开:“去洗澡,臭死了!都能熏蚊子了!” 他也只能嘿嘿傻笑着照办,月子期间的女人惹不得,不然以后落下啥毛病,都会怪罪到坐月子期间被惹生气了。 胡春香很勤快,给他打来了水,放在院子里,那时候夏天洗澡都在院子里,没有现在的洗澡间,一个大老爷们的,也没啥偷看的价值。 可胡春香最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呢,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看瞎狗子的面相越来越熟悉,特别是听说他的身世之后,就开始怀疑瞎狗子就是当年谷老爷和自己家小姐的孩子,而且他们都有同一个毛病,就是分不清红色和绿色,至于如何确定,那就必须要通过看胎记了。 如花曾经说过,瞎狗子的胎记长在屁股上,胡春香又不好仔细打听那个胎记是啥模样。只能找机会偷看了。 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当瞎狗子站起身来,往自己身上浇水时,她透过偏房的门缝,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他的身上。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景象——瞎狗子的屁股上竟然有着一片如同草叶子般的红色胎记! 这个发现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个独特的标记,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激动和喜悦。没错,眼前这个人,正是谷家的少爷! 胡春香转过身去,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缓缓地趴在床上,泪水如决堤般涌出,低声呜咽起来。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欣慰,仿佛要将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和思念一并释放出来。 她默默地念叨着:“老爷啊,小姐啊,咱家的少爷还活着呢!谷家并没有绝后啊!” 胡春香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毕竟这瞎狗子就是自己当初拼命想要保护的孩子,想跑出去告诉瞎狗子真相,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她犹豫了,或许让瞎狗子得知真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活在仇恨中的人是最可怜的。只要他现在能过的好,过去的事情不如就让它过去。 瞎狗子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睡觉的时候,只要听到闺女发出一声叽歪的声音,就会立刻醒来检查是拉了还是尿了,小心翼翼地换上尿布,还要一脚把范如花踹醒:熊娘们,别睡得跟猪一样,赶紧喂孩子! 当然,他自己也会被范如花掐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嚎叫。 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浑身绷紧,贪婪得吸着乳汁,瞎狗子也能得到极大的满足感,这就是最简单的幸福了。 第二天一早,瞎狗子便带着几个兄弟跑去了茅村乡,他今天要亲自给这个张老虎下战书。 猛虎武馆内传出来练武的声音,哼哼哈嘿,一群壮小伙一拳一脚练得有模有样,显得威猛异常,瞎狗子手里攥着挑战书,交给老六:“仗义人,你去,交给他们,越嚣张越好!” 老六极不情愿地接过来,刚要骂两句难听的,回头就发现同来的兄弟一个都不见了,只能骂了一句:“真他娘的够仗义!” 武馆内有人发现了他,挺热情地招呼说:“那个货,在门口干啥呢?想学武的来交学费…” 瞎狗子等人在武馆门口两侧蹲着抽烟,没一会,老六出来了,大家围上去关心地问:“战书下了?” 老六一脸颓废:“下个屁,还交了一个月的学费呢…我没敢…” 真怂包,这是众人给他的评价。 瞎狗子气急败坏地骂:“一群没用的东西!” 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上面寸草不生,一张毛茸茸的脸庞显得极为凶悍,嘴里还叼着一根冒着烟雾的卷烟。只见这个壮汉大摇大摆地从大街上走了过来,那强大的气场仿佛能够震慑周围所有人。在他的身后,还紧跟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家伙,每个人的身上都挎着一把南部手枪,看上去威风凛凛。当他们看到门口围着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家伙时,那个壮汉立刻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大声问道:“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响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瞎狗子正烦呢,起身没好气地说:“县侦缉队的,没看见在这办事呢吗?” 壮汉冷哼一声:“那你他妈的在我门口能办啥事?” “抓…”瞎狗子一个抓字没说完,就被那壮汉推开了:“抓你个龟孙,好狗不挡道!不知道这是我张富贵的地盘么?你当你是日本人呢?” 瞎狗子被如此鄙视,瞬间来了脾气,挺直腰杆说:“原来你就是张老虎,太嚣张了?我也是给日本人办事的,你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呀,行,行!你厉害,有种咱们正式约一场,按练武人的规矩,生死各安天命,敢不敢?” 张富贵和身后的人笑得前仰后合,他捏了一下瞎狗子瘦巴巴的肩膀,嘲笑说:“就你这样的,我可以打十个!” 瞎狗子用力挣脱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行!那就约好,五天之后,我在万寨港码头摆上擂台,咱们就好好比试一下!” 没想到那张富贵一口拒绝了:“不去,打你这样的货,我觉得丢人!你还不配我出手,想玩玩的话,进去找我一个小徒弟练练。” 尽管心虚地要命,瞎狗子还是假装嚣张劲十足地说:“早就听说你挺牛逼的,怕是吹出来的,我侦缉队里有的是高手,曾经横行沧州好几年,到了徐州就没遇到过对手。到时候我把宪兵队和铜山县驻屯军司令都请过来,敢不敢玩?” 张富贵把烟头丢在地上,用力踩灭了,皱眉说:“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故意想找茬的是?我他妈的也没得罪你?” 瞎狗子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唐突,但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就绝不能退缩,更不能丢了自己的气势。只见他一咬牙,猛地将挑战书拍在对方的胸口上,然后歪着嘴,挑衅地说道:“哈哈,怎么样?被我猜中了!老子就是看你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不顺眼。怎么着,你要是没胆子接受挑战,那就趁早给我闭嘴,以后也别他妈再自称什么老虎了,干脆改名叫小猫咪得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似乎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张富贵身后的那几个人便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与此同时,瞎狗子的兄弟们总算有点士气了,也毫不示弱地顶了上去。 双方人员就这样脸贴着脸,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们用凶狠的目光对视着,嘴里不停地叫嚣着,声音响彻整个空间。这些叫骂声中充斥着愤怒和挑衅,仿佛一场激烈的战斗即将爆发。每一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准备随时投入这场可能到来的混战之中。事情闹出来了,院子里正在练武的家伙们也跑了出来,一下子就把瞎狗子他们给围住了。 瞎狗子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只能把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寻找一点安全感。真怕在这挨上一顿揍,那就太丢人了。 张富贵用挑战书在手上拍了拍,冷哼一声说:“行!那就五天后,不死不休!” 瞎狗子他们非常嚣张地推开人群,大摇大摆地走向大街,路过卖杏的摊位前,还假装非常轻松地蹲下来跟老板讨价还价,让每人拿了几个,很潇洒地扔下一张票子,豪横地说:不用找了! 摊位老板最想说又不敢说的是:你他妈的这点钱不够! 张富贵那群人则满眼喷火地盯着这群找茬的家伙离开,张富贵气呼呼地说:“去给我查查这个傻屌是啥来头!” 瞎狗子他们路过一处转角,走过去之后,不用下令,所有人撒开腿就跑,就连手里的杏掉了都没人去捡,狼狈至极。 第94章 我能退出不 破厂房内,杜建面前摆着一大块卤牛肉,瞎狗子一个劲地往他嘴里塞肉块:“快吃,多吃点,多生点肉,到时候扛揍!” 一群人给他捧场架势:“拿出咱们街头打架的劲头,谁怕死,谁就先死!” 杜建嘴里鼓鼓囊囊,含混不清地说:“大哥,我能退出不?你看张老虎那身架,跟牛犊子一样,我怕…” “你怕个屁,有我在,你死不了!”瞎狗子拍着他肩膀继续给他打气。 杜建终于把肉咽下去了,话也能说清楚了:“有你在,死得更快!” 老六帮腔说:“没事,到时候给多烧几个美女!” 瞎狗子一脚把他踹开,笑眯眯地说:“你想呀,你要是赢了,那你就是徐州第一了,到时候,除了我,谁敢跟你横?你放心,我都替你把关系安排得明明白白,保证你能赢个彻底的!” 杜建赶紧追问:“安排了啥关系?裁判么?” 瞎狗子很干脆地回答:“观音菩萨!” 这下,杜建更坐不住了,起身想跑,被一群人给按住了,瞎狗子一把票子扔在他面前,杜建立刻眼睛放光,用坚定的口气说:“其实能为老大排忧解难,是兄弟我的荣幸!与金钱无关,我绝对不会让老大失望的了!” 瞎狗子满怀热情地邀请野比一郎担任这场比赛的裁判,但野比一郎却果断地摇了摇头,并表示拒绝。究其原因,原来是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两位日本人的忠诚好友在擂台上生死相搏。然而,瞎狗子脸上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然后向野比一郎提出了一个特别的建议。他计划在擂台上开设一场赌局,而自己将负责坐庄。如果最终赚到了钱,他将会分给野比一郎一份红利;但若是输了,所有损失都将由瞎狗子一人承担。 听到这个提议,野比一郎的态度瞬间发生了转变。他立刻表示将全力支持这场精彩的比试,并且还主动提出邀请宪兵队的成员前来现场观战,为比赛增添更多的刺激和紧张感。 刚回到侦缉队,就有一个想不到的客人登门拜访了,商会会长郑大龙,抢了瞎狗子生意的家伙,他还带了一个人,让瞎狗子十分意外又心寒,是禹航,他居然成了郑大龙的小跟班。 郑大龙泰然自若地跟虾狗子面对而坐,禹航把一个皮包放在桌子上,郑大龙示意瞎狗子打开查看,后者疑惑地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大洋。 “咱们就把话明说了,新四军找你借的钱,我替他们还了,另外还有100块的利息,这账两清了!”郑大龙解答了他的疑惑。 瞎狗子把钱收起来塞到桌子底下,拱手说:“谢了,我这挺忙的,就不招待你了!” 郑大龙瞪大了眼睛问:“你咋不问问我为啥亲自来送这个钱?” 瞎狗子呵呵一笑:“这个不用问,来看我的笑话,顺便揶揄我两句,还要用你身后那个家伙来气我一气,都是小孩子的把戏,能省就省了!” 郑大龙也呵呵一笑:“看来你瞎狗子不是傻子呀,这不挺灵光一个人吗?你不问我也得说…” 瞎狗子皱眉不耐烦地说:“哎呀,你这么大的老板,咋就非要在我这找补面子呢?你是不是想说,让我不要打你黑枪,别在背后使坏,还有,花了重金买了条狗替你打理煤炭生意,我说的对,还有要补充的么?”禹航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郑大龙有一脚踢在棉花上的感觉,起身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不用多说啥了,不过有句话必须要说,我只是一个生意人,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其实咱们两个也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瞎狗子抬手送客:“我嘛,眼睛不太好使,只能看清钱的样子,钱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钱才不会吃里扒外!” 禹航申辩了一句:“其实,我也挺需要钱的…”说完,偷偷给瞎狗子抛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客人前脚刚走,瞎狗子立刻拿出装钱的袋子,把封纸撕开,流着口水把钱数了两遍,这是从燕姐手里坑了来的,纠结了好一会,他终于跺脚下了决定:暂时就在自己手里,以后钱多了再还给她,反正她也不缺钱。虽然要收到道德和良心的谴责,但是,突然把钱还回去,会更痛苦的,割肉一样。 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还钱了。 第95章 豪强陨落 万寨港码头搭起了擂台,而在堤岸边上,则被精心铲平成为一排排整齐的看台座椅,仿佛是为这场盛大决斗特意打造的舞台。 得到今日决斗消息的人们纷纷闻讯赶来,他们迫切地想要抢占到最佳的看热闹位置。这些人或兴奋激动、或好奇期待,都渴望亲眼目睹这场激烈的对决。 然而,这并不是一场的盛宴。瞎狗子巧妙地将整个场地包围起来,并开始售卖门票。价格根据距离擂台的远近而定,越是靠近擂台,票价就越高昂。毕竟,今天登上擂台的可是全县最为强大的张老虎,他将与侦缉队中的一名不知死活的对手展开激战。 人们纷纷掏出腰包,争相购买门票,希望能够近距离感受这场震撼人心的战斗。他们知道,这样难得一见的场面必定会让人热血沸腾,留下难忘的回忆。无论是出于对武术的热爱,还是纯粹的好奇心驱使,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见证这场巅峰之战。 张富贵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了擂台,他的到来立即引起了一阵喧嚣和欢呼声。观众们纷纷举起双手,向这位传奇人物致敬并为他加油助威。张富贵面带微笑,神态自若地向四周挥手致意,展现出一种自信而又优雅的风度。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杜建出场时,现场气氛瞬间变得冷清起来。几乎没有人认识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对于他竟敢公开挑战张富贵这样的高手,人们普遍持怀疑态度。甚至有人私下议论说:“这小子简直就是在厕所里打灯笼——找屎(死)!”显然,大多数人并不看好杜建的实力和胜算。 瞎狗子开出了盘口,买张富贵赢就是一赔一个半,买杜建赢的就是一赔五,结果,没几个人买杜建赢的。因为大家从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胜算。 野比一郎走向擂台,宣布了比赛规则,那就是没有规则,直到一方彻底起不来为止,双方签署生死状,破锣一敲,第一局开始。 张富贵身形如电,双拳挥舞如风,每一拳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疯狂地朝着杜建猛砸而去!他的脚法更是凌厉异常,或踢或踹或蹬,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密不透风!而杜建则被打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他只能不断地左闪右避,试图躲开张富贵那如同暴风雨般的攻击,但却收效甚微!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张富贵逼得掉下擂台,情况十分危急,看得台下众人都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杜建虽然实力稍逊一筹,但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只见他身形灵活地穿梭于张富贵的攻击之间,时而侧身躲避,时而挥拳还击,与张富贵打得难解难分、有来有回。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杜建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而张富贵则越打越猛,逐渐占据了上风。尽管杜建奋力抵抗,但仍不时被张富贵击中要害,吃亏较多。 根据规则,半柱香为一个回合,中间会安排休息,擂台上的两人在一声锣声之后,停止打斗,回到自己一侧坐在椅子上休息。 杜建鼻青脸肿,气喘如牛,抬头问瞎狗子:“老大,我快扛不住了,你啥时候出手?” 瞎狗子指着郑老六说:“已经动手了!” 郑老六贼一般跑到张富贵那边,弓腰哈背地说:“我们没带水壶,借点水喝!” 说着,不等张富贵那边的人同意,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开始倒水,对方哪里肯借,巴不得你们渴死才好呢,立刻过来争抢,郑老六趁乱把一个小药丸塞进了水壶里,回头给瞎狗子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当张富贵重新登上舞台时,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他的眼神迷茫而恍惚,仿佛迷失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出拳的动作也变得扭曲和不协调,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精准度。 杜建敏锐地察觉到了张富贵的变化,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迅速抬起脚,用力踹向张富贵的胸口。这一脚犹如雷霆万钧,让张富贵向后倒退了两步。然而,还没等张富贵站稳脚跟,杜建如饿虎扑食般追了上去,紧接着用肘部狠狠地撞击在张富贵的太阳穴上。 张富贵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他的身体像一棵被砍倒的大树一样轰然倒下。他的四肢僵硬笔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几下后,便迅速失去了生机,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观众们目睹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顿时一片哗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明显处于下风的杜建竟然能够如此轻松地实现逆风翻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和疑惑,他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 一个大夫上前查看情况,朝日本人的座位方向摇摇头:这人死了。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观众们惊愕不已,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他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铜山县赫赫有名、号称国术第一高手的张富贵竟然倒在了擂台上,而击败他的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后生杜建!这怎么可能?众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张富贵可是铜山县武术界的传奇人物啊!他的声名远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武艺精湛,实力超群,一直以来都是人们心目中的偶像和楷模。然而,今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默默无闻的杜建给活活打死了!这个结局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混乱之中。观众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惊叹于杜建的实力如此强大;有的人则对张富贵的失败感到惋惜和遗憾;还有的人开始猜测这场比赛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喧闹的声浪。 让他们更激动的原因是赔得一塌糊涂,买张富贵赢的,钱都打了水漂。 瞎狗子赢麻了! 第96章 第二个目标 比武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变得异常嘈杂喧闹起来,仿佛一锅煮沸的开水一般,沸腾不已。原本井然有序的观众们此刻变得躁动不安,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小票,满脸怒容,口中不断高喊:“黑幕!黑幕!”那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比武场,如同一群被激怒的雄狮,发出阵阵咆哮。有些人甚至激动得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情绪十分激动;还有些人则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破口大骂,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愤怒。整个场面混乱不堪,让人不禁感到一阵紧张和压抑。 特别是张富贵的那些徒弟,摆出一副要吃人的嘴脸,甚至有人掏出手枪要为自己师父报仇,侦缉队的人也不甘示弱,双方很快就推搡起来,继而大打出手,侦缉队明显吃亏,混乱中,瞎狗子被人打了一拳,嘴里鲜血直流,吐出了一颗门牙。 宪兵队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才把局面控制下来,张富贵的人只能哭哭啼啼地把尸体抬走了。 野比一郎的嘴咧得跟裤腰一样,他不关心谁输谁赢,只知道自己这次又能分不少钱了。 瞎狗子现在说话嘴巴都漏风,赶紧抱着钱箱子带人逃离了现场。 侦缉队的人一个个都鼻青脸肿、伤痕累累,但他们心中却充满了喜悦和满足感。尤其是杜建,尽管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和淤青,他还是难掩内心的兴奋之情。这次经历让他获得了巨大的荣耀,因为他成功击败了号称“第一高手”的对手! 虽然胜之不武,完全可以用无耻来形容。 瞎狗子二话不说,立刻找来了最好的牙医,花费重金打造了一颗闪闪发光的纯金门牙。这颗门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璀璨夺目,金光四射。每当瞎狗子张开嘴巴,那颗门牙就会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夜晚,这颗纯金门牙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成为焦点所在。它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着瞎狗子的财富和地位,让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拥有这样一颗独特的门牙,瞎狗子无疑成为了人们眼中真正的有钱人,令人羡慕不已。 耿县长给自己的第二个刺杀目标居然是丁继忠,侦缉队的副队长,不过最近几天,这家伙被张北燕禁足了,暂时离开了侦缉队。这家伙的罪行大家都知道的,主张抓抗属的就是这个货,之前也是抓过抗日分子,是个绝对的铁杆汉奸。 丁继忠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张北燕这个人对瞎狗子还是真心不错的,甚至无话不谈,瞎狗子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瞎狗子对她也是十分信任,只是可惜他是个女儿身,不然,真的可以拜把子称兄弟的。 瞎狗子在办公室里欣赏着自己的纯金门牙,一边发愁如何对待耿县长的指令。瞎狗子巴不得早日亲手杀了丁继忠,可是张北燕的面子必须要讲的。 最终长叹一口气,提着两千大洋,他决定找张北燕当面谈谈。 后院,瞎狗子逐渐喜欢上喝茶了,在慢条斯理喝茶的时候,心情是最放松的,脑子也是最清醒的。 把大洋推到张北燕面前,真诚地说:“燕姐,实不相瞒,这钱,是我坑你的,上次你们被土匪绑架,我救你们,没花钱!” 张北燕又把大洋推了回来,轻松地说:“这是你应得的,如果你不出面,这个钱我还是要出的,现在钱到了你手里,却可以干点大事,我心里痛快。” 瞎狗子犹豫了一些,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燕姐,耿县长想要老丁的命,这事交给我了!” 张北燕愣了一下,问他:“这话你都敢跟我说,看来你没把我当外人,老丁再不是东西,也是我男人,你说说你的想法!” 瞎狗子直言不讳:“老丁不能再露面了!” 张北燕问:“你不杀他?” 瞎狗子回答:“谁对我好,我拎得清!我不能让燕姐守寡。” “耿县长那边,你怎么交代?”张北燕继续问。 瞎狗子说:“你只要让老丁别公开露面,下面的事情,我来办!” 张北燕点头说:“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瞎狗子慷慨地说:“咱们姐弟之间,不提这个!鬼世道已经这个熊样了,能有个完全值得信赖的人,已经很难很难了!” 看着瞎狗子离开的背影,张北燕莞尔一笑:“这个兄弟,我没看错!能成大事!”怜爱之心让她对瞎狗子更加喜爱,也能从他的眉眼之间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回到内堂,打开一间小密室的门,来到供桌旁,点燃一把香,很虔诚地插在香炉里,对着墙上的两张遗像平静说道:“老爷,大姐,我已经忏悔了二十年,是我当年一时糊涂呀,才做出傻事。如果你们在天有灵,就保佑小少爷平安,以减少我的愧疚之心!” 野比一郎亲自带队前往柳泉据点寻找失踪的三头日本兵,瞎狗子的侦缉队全程陪同,纵然有两条狼狗协助,连续两天下来,依旧一无所获,最终也只能放弃。 从此,野比不敢掉以轻心,把治安军分散增援到全县各个据点以加强防卫,他们的李团长跑路了,治安军现在群龙无首,只能乖乖接受日本人的安排。 第97章 真正的高手 当布谷鸟再次聒噪的时候,新的麦收季节又到了,生锈的镰刀被磨得锋利铮亮,开始向着金光的麦田舞动起来。 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兴奋起来,他们脸上都带着沉重的表情。因为这些收下来的麦子并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要全部交给日本人。而他们自己,则只能继续吃着那些难以下咽的红薯干煮稀饭。那种食物,连续吃上两天,胃里就会反酸得厉害,让人感到无比难受。 农民们默默地看着自己辛勤劳作得来的麦子被运走,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他们知道,这些麦子本来应该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但是却被无情地剥夺了。他们只能默默忍受这种屈辱,继续过着艰苦的生活。 夏庄村的村民已经半年多没有见到瞎狗子了,就在即将被遗忘的时候,再次被村民们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在瞎狗子的带领下,卖了一块地的粮食,换了点现金,让一家人的日子好过多了,自从换上了夏雨华当保长,日子过得平静是不假,穷是真穷呀,这家伙谨小慎微,干啥事都思前想后的,畏首畏尾,上头让咋干他就咋干。不少人背后议论:这个货跟他爷爷是一个迂腐模样。 他媳妇夏罗氏和他爷爷老秀才可不这么觉得,这当保长可比当教书匠威风多了,现在当保长,过几年再当乡长,以后就是县长,省长,假以时日,以后甚至替代那校长都是有可能的。 前提是日本人别跑了。 瞎狗子早就不关心村里的情况了,他现在已经在城北搞起来一个木匠铺子了,甚至可以说是家具厂,那破厂房修好之后,宽敞明亮,当别的木匠铺还在依靠人工开木头的时候,他们的厂房里已经用上了电锯,这是孙县长托了好几个关系从上海那边搞来的,就是时不时的停电让人比较头疼。 四个伪军成了最初的一批员工,家具厂仓库里堆满了木料,也藏了几杆步枪在里面。 巧妙地干掉了铁杆汉奸张老虎,让耿县长对瞎狗子甚是赞赏,让孙县长催促他继续再接再厉,把名单上的家伙尽快全部干掉。 没过多久,张北燕就把洗澡堂子关了门,而且一关就是好几天。在这期间,门口挂起了黑纱,大门也贴上了挽联,白色的风帆高高悬挂着,院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鲜艳的红漆棺材。亲人们则跪在棺材的两侧,哭得稀里哗啦、悲痛欲绝。那些前来吊唁的人,在交完帛金后,都会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挤出几滴眼泪,并违背良心地说道:“老丁真是个大好人啊!”他们的脸上虽然流露出哀伤,但内心深处却未必真有多少悲痛之情。 丁继忠真是有福气了,能有机会亲自观摩到自己的葬礼,从此之后,他只能隐藏起身份活着了。这是瞎狗子和张北燕能想到的最好的糊弄办法了,就算瞎狗子不动手杀人,也保不齐耿县长会再派其他人来干这个活,只有大张旗鼓地宣布老丁的死讯,才能让耿县长彻底放心下来。 第三个刺杀目标,郑集乡乡长高荣德,耿县长标注的罪名是窝匪。此人兄弟六人,他排行老二,此人处事谨慎,又有一身好功夫,并不好对付。 瞎狗子决定先去探探这人的底子,再设法除掉他。 在这个镇上,驻扎了七个日本兵,两辆装甲车,相比于其他乡镇,这已经算是驻军比较多的了。因为这个镇上出了几个反日分子,听说是八路军那边的人,家里还都是大地主。 乡政府不过就是三间茅草屋而已,工作人员不过六七个人,不像现在的管理系统这么细致发达。 高乡长接待了瞎狗子,他表现得非常坦然和自然,并没有像其他乡长那样,一见到瞎狗子这位从城里来的侦缉队长就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然而,瞎狗子注意到高乡长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他的个头实在是太小了。从外表看起来,高乡长顶多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这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不出众,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 瞎狗子怎么都不能把他跟武林高手联系起来,杜建这家伙赢了张富贵,最近嚣张地不行,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开始挑衅起高乡长:“听说高乡长从小练拳,兄弟我也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教一下?” 高乡长摆手说:“玩笑话了,我不过是练了几下防身的本事罢了,上不得台面,一看这位兄弟膀大腰圆,器宇非凡,我这两下子怕是顶不过一个回合!” 杜建拱手说:“越是高手,便越是谦虚内敛,我看你气息均匀,中气十足,想来是练内家的高手了!如果不能领教一二,真是遗憾至极。” 瞎狗子也跟着起哄道:“前几天可不就是他在擂台上把张老虎给干掉了嘛!难不成高乡长您害怕啦?” 高乡长却是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说道:“张老虎?哈哈,别开玩笑了,那家伙不过就是个外强中干、徒有其表的花架子而已。他啊,也就仗着自己有点蛮力,手底下又有些喽啰,就敢横行霸道,欺软怕硬。像这种恶贯满盈的家伙,早就应该受到惩罚,死不足惜!” 瞎狗子意味深长地说:“那张老虎可是跟着日本人干的,高乡长这么说,就不怕日本人不高兴?” 高乡长听瞎狗子的语气不善,一摊手说:“我说啥了?我可是规规矩矩办事的!夏队长,咱们办事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瞎狗子摆手说:“你刚才说的啥,我也没怎么听到,我手下这兄弟有点心高气傲,请高乡长帮我给他点教训,也让知道天高地厚!” 高乡长笑呵呵地说:“那就点到为止了!” 高乡长和杜建两人在院子里拉开架势就要比试,两人身形悬殊太大,明显不在一个重量级,瞎狗子这次就是要给这个姓高的一点下马威。 二人见礼之后,杜建率先发起突击,想用拳头打,对方个子太小,反而不如用腿合适,就这小个子,只要挨上这一脚,肯定会直接干飞了。 高乡长不仅没有躲闪,反而迎着杜建横扫飞来的一脚用胳膊一挡,杜建立刻感觉踢到了一根树干上,而对方脚步纹丝未动,于是收起大意之心,准备再来一击,突然感觉支撑腿传来麻酥酥的感觉,膝盖支撑不住,直接宝跪在地上,原来是高乡长只是弯腰上前用一只手捏在了他的腿弯处麻筋上,直接上杜建站不起来。这还不拉倒,高乡长起身跳起,踩到了杜建的肩膀上,再次借力一跳,居然飞上了屋檐,停在上面的一只麻雀被他捏在了手里,落地之后,他摊开手掌,那只麻雀连续扑腾了几次翅膀,就是飞不起来。 杜建见状,支撑着起身,对高乡长拱手说:“谢高乡长手下留情!” 瞎狗子张大了嘴巴,口水流了出来都没发觉,这家伙,太离谱了! 第98章 乱葬岗里的匪徒 瞎狗子他们气势全无,作为带头人,当然要把责任甩给下属,瞎狗子指着杜建就开始数落:“我给你说过多少次?强中自有强中手,打败了一个张老虎,你咋就觉得天下无敌了?下次出门别给我丢脸。” 老六小声嘟囔着:“真不要脸,来的时候就是他蹿叨的!现在又不承认了!” 瞎狗子朝着高乡长笑呵呵地说:“打扰高乡长了,我们兄弟来,也没别的事儿,只是听说你们这个乡里面闹八路,我们奉命来巡查一下!” 高乡长也笑呵呵地说:“应该的应该的,其实也算不上八路,就是2千多口子人凑在一起想搞点事情出来,不过他们没有在我辖区内闹事,基本上都是在北边沛县一带活动,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最近的地方不过20来里地。” 瞎狗子的又问:“听你这么一说,那帮人你好像很熟悉?” 高乡长的语气很轻松:“实话实说,都乡里乡亲的,曾经也有点交情,多少还有这么一点薄面。” 他说得云淡风轻,瞎狗子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总感觉有一种被威胁的味道。很明显,从刚才比武那两招之后,自己就明显没有任何的气场优势,如果再耗下去,只怕越来越尴尬。他怎么看高乡长都不像是一个坏人,如果对方从一开始便奴颜卑膝,瞎狗子反而会瞧不起对方,如今从此人言谈举止上来看,并不像铁杆汉奸的样子。 于是拱手说:“只要地方治安良好,也没我们什么事了,那就告辞!” 高乡长送他们出门,街上的老百姓纷纷热情地跟高乡长打招呼,后者也很随和的一一回应,不过那些老百姓看向瞎狗子他们的眼神明显不善。 瞎狗子带人出了镇子,杜建问他:“老大,就这么走了?耿县长不是让咱们灭了他们?这人可是窝藏匪徒了的呀!” 瞎狗子停下来,把洋车子靠在路边,跑到河沟的土井边,伸手把里面的小蝌蚪赶走,捧了一口水灌下去,甩了甩手说:“现在这个世道,匪徒就一定是坏人吗?” 郑老六表示赞成:“成者为王败者寇,这好人坏人,要看对谁来说了!被坏人当成坏人的,那就不一定是坏人,我就觉得咱们老大是一个好人,谁知道那耿县长是好人还是坏人?” 瞎狗子下了命令:“今天晚上去摸个底,好人坏人,审问一下就知道了!只要骂咱们的就是好人!” 众人听后想了想,这话说的没毛病,现在老百姓可没几个人把侦缉队当好人看的。 瞎狗子趁天黑躲在高乡长所在高集村外头的打谷场草垛里,让老六化装成一个要饭的在村里溜达,时刻关注着高乡长的动向。 天色完全黑透了,那高乡长挎着一个篮子偷偷摸摸的朝村南乱葬岗走去,瞎狗子只带着杜建赶紧跟上,可还是跟丢了,高乡长进了乱葬岗之后就没了踪影,难不成钻到坟里了? 这片坟地树影婆娑,瞎狗子聚精会神地四处查看,看到一片草垛便心生疑惑,谁会把草垛堆在坟地里?于是悄悄的摸了上去,即将靠近草垛的时候,瞎狗子脚下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敏捷的身影从草垛里面钻了出来,大声喝问:“什么人?”原来这只是一个伪装成草垛的窝棚。 瞎狗子被吓了一跳,把枪握在手里,用十分得意的口气说:“高乡长啊高乡长,没想到?” 高乡长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冷哼一声说:“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们今天就留在这!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等等…”瞎狗子立刻换了口吻,“我又没说要抓你们?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你到底藏的是什么人,我可不是来跟你拼命的!” 窝棚里的人提着一个马灯出来了,由于长期见不到太阳,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头发胡子一大把,尽显沧桑。 他出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老高啊,这两年也辛苦你了,我也是藏的够够的了,不如死了来的痛快!”然后又朝瞎狗子说,“狗汉奸,动手,送爷们上路,如果还有点良心,就别难为老高,他只是尽了一个朋友的情谊罢了。” 瞎狗子倒是呵呵一笑,把手枪收起来,朝二人说:“我说过了,我不是来抓人的,我是来听故事的!”说完就让杜建去乱葬岗外面警戒去。 这让高乡长放下了戒备,他心里明白,这两个黑狗子手里有枪,纵使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是手枪。 他还敏锐地觉察到 ,眼前这个年轻人跟日本人绝对不是一伙的,但又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到底是敌是友,一时间也是难以判断。 那匪徒心中也有疑惑,问瞎狗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瞎狗子嘿嘿一笑:“那我得知道你得罪了谁,才能把你卖个好价钱!” 那匪徒倒也洒脱:“落到你手里了,反正都活不成了,我就跟你明说了,我就是耿聋子那个军阀口中所说的赤色分子,1936年,他在马坡镇残忍杀害了我三个战友,其中还有一个女同志,只有我侥幸逃脱。” 瞎狗子挠头问:“那个耿县长现在自身不保,带着老县政府几个人成天在外流浪,你也没必要怕他了!况且现在国共合作了,你没必要藏着了?” 高乡长解释说:“耿县长虽然现在不当值了,老虎离山,余威犹在,他至今都没有放弃追杀老房!” 瞎狗子越想越不对劲,反问高乡长:“你没告诉他,他们的队伍就在附近几十里的地方吗?只要想找,并不是难事!” 高乡长吸了一下鼻子回答说:“目前的形势我都说过呀…” 瞎狗子灵光一闪,猛然提高嗓音质问姓房的匪徒:“你是不是没说实话?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我问你,是不是外面的几方势力都容不下你?” 姓房的匪徒好像猛然被撞了一下,后退了两步,颓废的坐到地上,开始抱头痛哭。边哭边忏悔:“我错了,我不该出卖自己兄弟的…” 高乡长听后,钻进窝棚里,拿出篮子,甩到外面,用脚把篮子里的饼子踩了个稀碎,咬牙切齿地说:“你我兄弟一场,原来你是这种货,我不管你是干啥的,出卖兄弟的事情你都能干出来,怪我瞎了心,还好心收留你,省吃俭用养活你,真不如喂狗了!” 瞎狗子实话实说:“明着告诉你,你真的差点把高乡长害了,耿县长已经知道高乡长窝藏你了,派我来杀了高乡长,你这是又害了一个兄弟咯!” 老房起身又跪倒在地,对着高乡长一个劲磕头:“老高,是我错了!你杀了我!” 高乡长踹了他一脚,摇头叹了一口气。 老房又开始向瞎狗子求情:“你拿我的人头去交差,求你别难为老高!我是真没想到,我向他耿聋子告密,不给我奖励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想追杀我!” 瞎狗子也不明白那个耿县长到底咋想的。 高乡长给出了解释:“耿聋子性格怪异,平生最讨厌两面三刀的人,招降纳叛不是他的风格。你今天能出卖战友,明天就能出卖耿聋子,所以,他留不得你的!” 老房心灰意冷,再次祈求瞎狗子:“小爷们,千错万错,是我的错,请你替老高求个情,我今天就把这命债还了!与其这么不人不鬼地活在愧疚之中,真不如给自己一个了结。” 高乡长若是真的被杀死了,那可真是太冤枉了!瞎狗子实在不忍心再制造杀戮,更何况从这个人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似乎并不是那种死心塌地的汉奸。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许多人都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啊!就像当年自己被迫当上保长一样,如果不背负起汉奸的骂名,恐怕村子里会有更多无辜的生命丧失。 瞎狗子和高乡长并肩离开乱葬岗,回到村口的时候,回头就看到乱葬岗里燃起熊熊烈火,老房藏身的柴垛被点着了,烟火升天,也带走了老房的愧疚和生命。 第99章 糊涂不得 两人坐在村口,看着熊熊烈火映红了小树林,老房终于受不了来自良心的折磨,自焚谢罪了。 高乡长忍不住感慨:“都说难得糊涂,可糊涂一次就有还不清的糊涂账,老房是真糊涂呀!” 瞎狗子猛然问了一句:“你是哪一波的?” 高乡长再次叹息:“我哪波都不是,也谁都信不过,咱们小老百姓过一天算一天,日本人话说得最漂亮,可终究是异类,他们来了就是杀人抢东西的,根本信不得!耿县长只在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谁来跟谁急,虽然治理有方,却不能胸怀天下,也信不得!至于咱们的军队,一败再败,半壁江山都丢了,我想信他们,可是胜利遥遥无期。” 瞎狗子皱眉说:“咱们总得干点啥?这土地是咱们的,为啥自己土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就不是咱们的?” 高乡长反问:“日本人不来的时候,地里的东西就是咱们的么?哪年不饿肚子?哪村不饿死人?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生在徐州,从我记事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个破地方除了打仗还是打仗,没有一年消停的。咱们啥时候能过上安生日子?” 瞎狗子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或许中国人天生就该活在战乱里? 高乡长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必须得活着,乡里的老百姓信我,我得带着他们活下去,让他们可以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瞎狗子拍拍手站起来,语气坚定地说:“你放心,耿县长那边我去说清楚!你安心当你的乡长。” 回到镇上的大车店,瞎狗子枯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繁星,愁眉不展,反复思考一堆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啥老百姓一年忙到头,还是吃不饱?为啥这七个日本兵就可以压得整个镇几万人抬不起头? 麦收季节刚刚过去,中日双方便默契地进入了短暂的休战期,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彼此都不再发动攻击。而当秋季来临之时,他们又将继续展开激烈的厮杀,不死不休。 实际上,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在于气温的变化。在炎热的天气里,尸体往往会迅速腐烂,从而引发可怕的瘟疫。同时,伤员的伤口也极易化脓发炎,使得战斗中的人员伤亡急剧上升。因此,每逢夏季来临,参战的双方都会选择暂时休养生息,稍稍喘息一下。 这段时间瞎狗子可没有闲下来过,他犹如一条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蛇,利用侦缉队的身份掩护,用阴险狡诈而又卑鄙下流的手段,将县里那几个臭名昭着、人人得而诛之的铁杆汉奸逐一毒杀或者刺杀。 随着一个个汉奸命丧黄泉,瞎狗子心中的恐惧也逐渐消散。曾经,他对死亡充满了畏惧,尤其是面对那些被他亲手杀死的人尸体时,内心总会涌起无尽的愧疚和不安。然而,经过这一系列的杀戮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害怕死人了。相反,他开始享受这种掌握生死大权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为民除害!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原本作为掩护的木匠铺子居然生意异常火爆,徐州会战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原本到处都是的断壁残垣已经被修缮得差不多了,之前的家具基本都付之一炬,老百姓现在用的桌椅板凳基本都是几块木板随意拼凑的。 无数的用工缺口吸引了大量乡民的涌入,又让这个饱受战火折磨的城市很快出现了异样的繁荣。 由于物美价廉,而且有电锯的加持,瞎狗子的家具厂订单不断,那四个伪军木匠明显不够用了,只能继续招聘木匠,一来二去的,家具厂里聚集了18个木匠,每天叮叮咣咣忙得不亦乐乎。 耿县长挺给瞎狗子面子,瞎狗子保下来的人都被从刺杀名单里抹掉了。换了谁,遇到这么一个听话又有能力的拥趸,都会很高兴。瞎狗子更高兴,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偷偷数钱,金条,现大洋把那个小保险柜塞得满满的,一众手下日子也是跟着更加滋润起来。 夏雨林自从选择和郑大龙合作之后,再也没来骚扰瞎狗子一家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生活一天都不会让人肃静下来,家具厂的小帮工跑着急忙慌地跑来找到瞎狗子,说来了一个大客户,点名要见大掌柜的。 啥大客户这么牛逼?瞎狗子心中疑惑,带着两个手下跑去北区,结果见了人转头就往外跑,谁来都行,偏偏是那个卖鸡爪子的货又来了,这家伙来了就没好事,除了白嫖就是占便宜。 康掌柜跑得比洋车子还快,一把拽住后座,让瞎狗子差点掉下来,他扔下车子,苦着脸对康掌柜双手合十哀求道:“大哥,我求你了,换个人祸害!你们是新四军,我只是一个小汉奸,咱们不是一路的!” 康掌柜满脸堆笑,瞎狗子一看他这贱兮兮的样子,心里更是没底,康掌柜的一句话还是让他犹豫了一下:“这次是来谈生意的,谈生意!真的!” “不带哄人的?”瞎狗子皱眉问, 康掌柜信誓旦旦:“儿豁!” 这次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个支队长廖大民,三人进入内堂没一杯茶的功夫,瞎狗子就把桌子掀了,使劲把两人往门外推,很不耐烦地说:“走,走,走,别可着我一个人祸害呀!去找那个郑大龙,人家产业比我多,我不欠你们的,要饭也不能可着一户要!” 第100章 交通站 廖大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瞎狗子瞬间没了脾气:“日本人已经派遣竹机关特高课的人前来调查近期频繁发生的暗杀事件了!” 康掌柜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他们打算接手侦缉队了,就凭你一个人那点儿本事,恐怕是难以招架啊!” 听到这里,瞎狗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他迅速调整好情绪,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热情地邀请两位贵客重新进门坐下,准备好好聊聊。 其实,瞎狗子心里很清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最近策划并实施了好几起针对汉奸的暗杀行动,日本人不可能一点儿察觉都没有。现在,他面临着随时可能被曝光的巨大风险,必须得小心谨慎才行。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友军,再不济,也要给自己和家人留下一条退路,新四军显然是最佳选择,毕竟,康掌柜也算一个熟人了。 不过,之前被他们给甩了一次,这次说啥都要把条件谈稳当了。 瞎狗子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最近的暗杀事件跟我有关系?你们跟踪我?” 康掌柜不屑地说:“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连我的法眼都没躲过去的!傻子都能想到,你只要带人去哪里,哪里准出事,你再这么玩下去,就危险了!” 廖大民也劝说道:“知道你是为了锄奸卫国,但是,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得继续斗争。我们把地下交通站设置在你这里,可以好好协助你的,毕竟,我们这里有经验非常丰富的地下工作者。” 瞎狗子问了第二个问题,问的时候口气酸溜溜的:“你们跟那个郑大龙不是正玩得像两口子么?又来撩扯我干啥?” 那二人对视一眼,康掌柜笑呵呵地说:“我觉得还是你更可信一点,你看你,大眼睛双眼皮,一看就是讲究人,为人古道热肠,又极富正义感,绝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瞎狗子坐直了身体,嘴角忍不住上翘:“蛮子对我还是很了解的!”他接着问了一句,“你们打算派什么人来这里工作?” 康掌柜拍拍自己的胸脯说:“不才,正是在下!” 瞎狗子这次没理他,反而对着廖大民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也是家正规部队,能不能派个靠谱的人来?让这个卖鸡爪子的蛮子留在这,别的不说,我心里不舒服。” 廖大民极力解释:“其实呀,这个烟卷生意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康娃子因为这个事,跟我们那个秦主任还闹了好几场,那可是真把你当亲兄弟的!” 康掌柜赶紧连连点头:“是的呢!咱们啥关系?那是铁哥们呀!你为人仗义,咱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瞎狗子摆手说:“行了行了,就这样!以后你的身份就是这个家具厂的掌柜的,不许坑我的钱!” 廖大民临走之前特别交代:“之前跟新四军和国军做生意的事情以后对谁也不能再提,特别是在竹机关那帮人面前,对郑大龙这个人不要放松警惕,也不要迷信野比一郎,这是两个大滑头,看似只会做生意,其实心机非常深。” 这都不用他说,瞎狗子自然心里明镜一样。 康蛮子这下成了真正的掌柜的了,廖大民一走,他背着手巡查了一遍厂房,很熟络地跟工人打招呼,上烟,派头十足。 瞎狗子推着车正要回侦缉队,迎面碰上满脸伤痕的夏雨华,鸡爪子挠过的一样,这哥们洋车子后面捆着一卷铺盖,见了瞎狗子就委屈巴巴地说:“狗子兄弟,夏庄村我是待不下去了!继续跟着你混,那个保长我也辞了不干了!校长我更不能干了!” 康掌柜跑过来拉着夏雨华哈哈大笑:“你娃这是咋个啦?又让婆娘给熊了?” 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夏雨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那个臭娘们,又怀疑我跟那个何小慧有勾搭,我们不过就是讨论一下课程的问题,让她看到了,回去就给我一顿鸡抓狗挠。我跟你们说,不是我怕她,是考虑孩子还小,怕孩子没了娘,不然,还得把她给休了!” 瞎狗子皱眉问:“你这么跑了,保长谁来干?你看村里还有谁能撑起来?” 夏雨华挠头说:“确实没人能干,只能把我爷爷给推出去了…” “喔靠!”瞎狗子跺脚恶狠狠地说,“你咋不把你太爷爷的坟刨了,把他的骨头请出来呢?老头子都七十多了,一阵风都能吹倒,还不知道哪会就犯迷糊,这不是给他找罪受么?” 夏雨华把铺盖卷从车上解下来,耍着无赖说:“我不管了,反正,我是不回去了!我就留在你这里当个会计!” 瞎狗子没招,只能留下他,那个夏罗氏啥德行,大家都清楚,夏雨华在家里真是不好过。然而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耿县长已经明着告诉自己,这个夏雨华曾经是他的秘书,也是安插在镇上的一个耳目,如今,夏雨华突然丢下保长的活跑来家具厂,极有可能是耿县长特意安排过来盯着自己的。 当初的创业四人组除了禹航,其余三个又走到一起来了,瞎狗子买了点小菜在家具厂里设宴庆祝,又亲自跑到外面酒坊打了二斤酒过来,回来就看到禹航这家伙像个佘老太君一样坐在那里。 见瞎狗子回来了,就笑嘻嘻地说:“混不下去了,再回来跟你混!” 第101章 团伙再聚首 瞎狗子心里不舒服,可还是装作很淡然的样子回了两个字:“来了?” 语气不冷不热,禹航也听出了其中的不爽,不等追问,赶紧先交代:“那啥,工作失职,让郑老大给赶出来了!” 夏雨华忍不住追问下去:“快说说,咋回事?” 禹航用询问的口气问瞎狗子:“能说不?” 瞎狗子把办公室门关上,抬手说:“随便你,外面叮叮当当的,没人能偷听!” 这个所谓的办公室是从厂房分割出来的,工人在外面敲敲打打,就算在办公室里骂架,外面都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禹航实话实说:“自从咱们年后在范楼弄死了郑大龙的两个弟弟…” “哦?…”夏雨华和康掌柜发出长长的惊叹声。 禹航示意他们两个不要插嘴,自己继续说:“盗圣翟七爷和郑大龙家老二同归于尽,七爷的徒子徒孙就逮住了郑大龙不撒手了,这哥们没有一天不被贼惦记的,没有不丢的东西。被偷点钱和衣服也就算了,自己的两个小老婆也被两个面首给偷了,卷了细软跟人家跑了。” 三人哈哈大笑,康掌柜问:“这跟你有毛线关系,不会是你给偷跑的?” 禹航搓手说:“我倒是想呢,没机会。成天忙得跟孙子一样,帮郑大龙倒腾煤炭,刚帮他们走上正轨,就一脚把我踢出来了,还骂我说是跟瞎狗子一样,是个下贱坯子!” 瞎狗子咬牙切齿地说:“连我一起骂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卖小鸡的,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背信弃义的家伙,这里容不下你!话说完了,赶紧走,继续去卖你的小鸡!” 禹航没有辩驳,笑呵呵地说:“行行,我喝完这杯酒,就投靠野比一郎去,就凭我手里掌握的东西,说不定能过上点好日子!” 瞎狗子掏出手枪往桌子上一拍,怒色道:“敢威胁我?” 禹航也是第一次看到瞎狗子这么正经,赶紧换上笑嘻嘻的表情,把手枪塞进瞎狗子的枪套,和颜悦色地说:“都是好兄弟,咋还开不起玩笑呢?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瞎狗子白了他一眼,拿起酒壶开始给三人倒酒,一边叹气说:“唉,你说,咱们这整得哪一出呀?新四军,国军,这还有一个流亡政府的人,都凑我这里了,如果加上一个日本人,再来一个治安军,咱们这一桌子就算是全乎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瞎狗子一下子把三人的身份都给揭穿了,尴尬留给他们自己了。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禹航率先打破沉默:“更正一下,我不是国军的。”不等其他人疑惑的眼神退下去,他直接坦白说,“其实,我是军统局的。” 瞎狗子问康掌柜:“天天说军统,军统到底是干啥的?” 康掌柜没好气地说:“狗特务呗!” 禹航也对他没好气:“你们就是x匪!” 夏雨华哈哈大笑:“又咬起来了!” 禹航同样怼了他一句:“你们是杂牌军阀!” 夏雨华针锋相对:“你们是独裁者的走狗!” 这三人一下子吵起来了,都摆出一副吃人的架子。 瞎狗子看他们要打架,跑出门去拿来三把斧头扔在地上,鼓励说:“三位英雄,来点狠的,别光耍嘴皮子!” 这下三人安静下来了,反而一起指着瞎狗子骂道:“你就是个搅屎棍!” 瞎狗子把酒碗分别给他们递过去,劝说道:“我就是搅屎棍了,希望能把你们三家搅合到一起!以后,在我这里,你们各忙各的,尽量少在我身上做打算!兄弟我经不起折腾!” 喝下了一口酒,康掌柜首先反应过来瞎狗子话里的不妥,指着他说:“瞧你这话说的,把我们当啥了?” 夏雨华也一同指责他:“对,啥叫折腾?这是协助你!” 还是禹航说了点有用的话:“之前的不愉快咱们就扔下不提了,以后,只要是对付日本人和汉奸,咱们还可以是好哥们。” 瞎狗子一伸手,还勾了勾手指:“既然是好哥们,那就给我来点实际的玩意!你知道我最想要啥!” 禹航一拍脑门,娓娓道来:“郑大龙穿过非军事区给濉溪煤矿每十天送一次钱,多数是金条和现大洋,这人非常小心,每次都不走同一条路线,派去办事的都是很得力的手下,经常伪装成乞丐迷惑土匪,有时候伪装成出殡的,接新娘的。” 夏雨华给禹航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到底是心腹,知道这个财迷想要个啥!” 瞎狗子不理他,指着康掌柜说:“该你了!那个郑大龙抢了我的买卖,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康掌柜一脸坏笑地说:“这次当然不会空手来了,据调查,那郑大龙筹措了一大批粮食,准备偷偷送往颍上国军那边,六月底会分批路过萧县圣泉寺一带。” 夏雨华皱眉说:“蛮子,你能不能别只盯着国军这边的物资打主意?” 瞎狗子摇晃着手指纠正说:“不是国军,是他妈的郑大龙!我就是要劫他的生辰纲!让我吃不上饭,我就砸了他的锅!” (本周五到下周一,我要去京城那边溜达一圈,了却我二十年的遗憾。更新肯定会跟不上,稍安勿躁,只要不屎,更新不断。) 第102章 三个土匪 (感谢各位的礼物和发电!这大热的天,让我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男人之间的事情处理起来相对来说确实要简单许多,毕竟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仅仅只是一点小小的摩擦纠纷罢了。只要两杯烈酒下肚,所有的不愉快都将如同过眼云烟般消散无踪。这不,瞎狗子和他的那三个小跟班又再度聚首一堂,重归于好了。 有道是“一人胆小如鼠,两人胆大包天,三人无所畏惧”,这几人闲聊片刻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的矛头对准了郑大龙。此时此刻,无论是耿县长还是廖大民曾经对他们的谆谆告诫与苦口婆心的规劝之词,早已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对于这些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搞钱更为重要! 情报表明,现在徐州西北丰沛县和微山湖西那一块已经出现了好几股民间抗日力量,人数有两千人左右,微山湖里听说也出现了一支游击队,专门袭扰津浦铁路线。日本人的战线拉得太长了,后方兵力不断被抽调去前线,正是发展自己力量的好机会,钱和粮食才是根本。 康掌柜,禹航和夏雨华也是各有想法,都希望瞎狗子能拉出自己的一支队伍,然后设法拽到自己阵营里去,这可绝对是大功一件,所以,瞎狗子的想法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们都积极支持。 第一个目标:郑大龙给国军送钱的那波手下。 根据禹航掌握的情况,郑大龙很聪明,可是小心过度,疑心太重,结账这种事情本来可以在双方缓冲区进行,可他偏偏要深入国统区找国军当家的人去当面结算,防止自己人中间吃了啥差价和回扣。 不仅要派自己心腹去办,为了监视心腹,还会派自己的亲戚全程跟着,为了监视心腹和亲戚,还要派一帮护卫随行,一分钱都不能差。 要说郑大龙信谁,谁也不完全信,甚至都怀疑自己会坑自己的钱,一旦钻牛角尖,一夜都睡不着觉,总在琢磨谁会对自己的钱动手脚。挣来的钱他可以任意支配,但是就算是正常开支,下属都没有任何权限私自处理,必须经过他的同意。他所有的生意场子里都最起码有三个会计互相监督。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运送煤炭的卡车路上轮胎爆了,必须上报给负责运输的头头,小头头再当面向郑大龙汇报,经过同意之后,才会派出修理人员,换轮胎之前一定要检查轮胎上的记号是不是准确,确保不是被司机给偷换了之后才能继续维修。 郑大龙这个人对上面的人和日本人恭维有加,各方面关系都处理得很到位,动辄一掷千金,唯独对下属那是相当抠门又苛刻,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出门办事不许花公款住店和吃餐馆,否则不给报销,给工人吃的除了杂粮面饼子就没别的了,至于菜,想都不用想,每人三天一块咸菜疙瘩。但凡有点不顺心,非打即骂,如果不是为了混口吃的,没人愿意跟着他干活。 瞎狗子把这趟活交给了禹航,毕竟他掌握了郑大龙结账队伍的行进轨迹,也对那帮人比较熟悉。为了不引起怀疑,瞎狗子会带领侦缉队在城区里到处转悠,只给他派出五个帮手,至于人手不足的部分,瞎狗子也安排好了,就是活动在苏皖交界处的那三个“悍匪”,曾经靠虚张声势帮助瞎狗子和禹航坑了野比一郎一半的货款。 所谓悍匪,不过就是三个在村里混不下去的三个孤儿兄弟,自从给瞎狗子帮忙之后,瞎狗子对他们三人也不错,给他们安排了往煤炭里加石头的活,这三个家伙虽然正事干不了,但是这种斜撇的事倒挺内行。这三人的名字非常霸气,老大叫牛省长,老二叫牛县长,老三叫牛乡长,可见他们父母对他们的期望值有多高了。 禹航找到他们的时候,这兄弟三个已经好多天没开工了,又开始了老本行,干起了拦路抢劫的活,说是抢劫,跟要饭也差不多了,路过的都是出苦力拉煤炭的穷人,没啥油水,碰上了,给个铜板就能对付过去,实在没钱,半块玉米面饼子也行。土匪当成这样,也真给祖师爷丢脸。 一听说瞎狗子那边有大买卖要交给他们来办,自然兴奋地不行,纠集了十几个无业游民跟随禹航一起行动,这次,他们第一次摸到步枪,这些枪还是从柳泉据点从伪军和日军手里弄来的,为了把这几杆枪运出去,可没少费劲,木匠门加班做了一个带夹层的棺材,把枪藏在里面,用马车拉上,躲过了日本人哨卡的检查。 棺材当然不能扔了,他们留着还有大用途的。 还是在苏北平原和皖北平原交界处少有的一处小山口,有五百多米的一条山路,没有啥坡度,车辆可以轻松通过。 这里满地碎石,不适合耕种,村落稀少,人迹罕至,偏偏还是日战区和国统区之间的唯一通道,郑大龙结算队伍的必经之路,这里前后有二十多公里的军事缓冲区,也是禹航挑中的最佳伏击地点,如果时间没记错的话,今天就是他们过境的日子。 他们在山坡上趴了一整天,除了拉煤炭的人力车和马车队伍来回路过,就是没有看到郑大龙的人。 牛家三兄弟可沉不住气了,老大牛省长发着牢骚说:“肚皮都把石头孵出小鸡来了,目标啥时候出现呀?” 老二老三也跟着发牢骚:“对呀,对哟,你没算错日子?” 禹航没解释,自问自答地说:“知道我们老大这次给你们多少辛苦费不?每人最少两个大洋,而且,只要你们听话,以后,每个月都给你们发粮食和钱,就不用天天跟游魂一样了!” 听了这话,牛家三兄弟又老实趴下了,其他人也不再有怨言,两块大洋,一年也攒不下来这么多钱呀。 天黑透之后,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这下,连禹航自己都有点没耐心了。 有人提醒说:“快看,东边有火把!” 果不其然,一队人举着火把朝山口过来,想都不用想,就是郑大龙那帮子手下。想想也挺可怜的,原本可以正大光明干的事,却搞得像做贼一样,大晚上的还要冒险过山口,何必呢?何苦呢? 可人家郑大龙却觉得,只要没人坑自己,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第103章 装神弄鬼 禹航轻声下令:“行动!” 所有人都忙活起来,按照计划,把几根挖了孔竹竿立在风口处。把从徐州城拉来的棺材摆放在道路中间。所有人都把脸抹得漆黑,跟鬼一样。 郑大龙的结算队伍居然也只能拉着一个棺材,所有人都披麻戴孝,搞得真像一支收殓尸体的队伍从外乡赶回来的。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山口,突然间,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哭声从两侧茂密的树林中传来。那哭声如泣如诉,仿佛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女子在倾诉着自己的哀怨和痛苦。这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和诡异,让人不禁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牙齿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有胆子大的人说:“不要怕,这是风吹到石头缝里的声音,咱们有枪,就算有鬼,也不用怕,干他们就是!” 所有人受到安慰,继续前进,可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明显不是山风吹石头缝的声音,越听越像是女人在啼哭。 队伍里有人开始讲故事:“你们听说过猫妖哭坟的故事么?就是这个动静。据说,有个人叫张大胆…” 他故事刚开始就被人把嘴捂住了:“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再讲下去我撕烂你的嘴!” 猛然间,前方道路上闪出一个大火球,火光中,一个猩红的棺材赫然立在道路中间,没错,是立着的。 郑大龙的手下一下子全愣住了,牙齿打架的声音越来越响,就连拿枪的几个人手也哆嗦地不行。 砰的一声响,道路中间的棺材盖子突然飞了出去,一个浑身黑衣的人直直地从里面跳了出来,可一眨眼就不见了影子。 刚才要讲恐怖故事的家伙哆哆嗦嗦地说:“你们听过山鬼的故事么?据说,有个人叫张大胆…” 带头的大喊一声:“住嘴!再讲下去,往你嘴里抹屎,这是火药的味道,有人装神弄鬼!都别怕!注意警戒!”然后对着树林里大声喊,“江湖上的兄弟,我们只是个送殡的队伍,也是穷苦人家,没有啥钱财,请让条路,让家里亲人早日入土为安!” 牛省长回话:“别他妈的玩里格楞,谁家大半夜的拉个棺材到处跑,里面一定是宝贝,不想死的,赶紧滚蛋,棺材留下!” 那人继续喊:“这不合江湖规矩,哪里有抢送葬队伍的道理?况且,这大热天的,人早就臭了,你们要了也没用!不信,打开你们闻闻!如果能放我们一趟,愿意孝敬三块大洋,多了真没有!” 禹航急了,下令说:“废话真多,开枪!让他们知道咱们的火力!” 十来把长枪短枪一起开火,把山路打得土石乱飞,下面的人不过才四五把小手枪,压根就不是对手,慌忙扔了火把朝路边山墙朝寻找掩护。 本来也没打算伤人,在加上牛家兄弟和临时招募来的人也是第一次开枪,就是让他们瞄准了打,也不可能在夜里打中人。 只打了一轮,就停止射击了,子弹金贵。牛省长继续喊话:“火力你们也看到了,不想死的赶紧滚蛋!” 下面带队的哥们带着哭腔喊:“各位好汉,我们也是替人办事,回去不好跟东家交差呀!行行好,放我们过去!” 本来就被吓得够呛,这次听到山上的枪声这么密集,就彻底没了斗志,哪怕手里有枪,也提不起一点胆气。 禹航不想露面,踹了一脚牛省长的屁股骂道:“就你这样的,当土匪都不够料!冲下去,下了他们的枪,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啥!” 牛省长还没发话,老三牛镇长就大叫着冲下了山,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呼啦啦一群人把郑大龙的人给围了起来,下面的人再也不敢不听话了,把枪扔在地上,抱着脑袋蹲着一动不动。 七手八脚地把棺材撬开,一股尸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有胆大的打着火把往里面一看,瞬间就气得骂娘:“你们他妈的就拉着死狗回去出殡呀?” 棺材里面就是一只发臭的死狗,提出去扔了,又发现这个棺材居然也是带夹层的,打开底下的夹层,里面全是成封的大洋,还有几块用红布包裹的金条。 这下发财了。 牛家三兄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都被吓傻了,不知道该干啥了,还是禹航带来的那五个人手脚麻利,用麻袋装了钱,捡起来被扔下的枪,还朝着郑大龙的人大叫:“赶紧滚蛋!不然全部灭了你们!”后者啥话不说,直接撒丫子跑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那帮村民看着这些钱直流口水,按照约定,禹航给他们每人分了两块大洋。 牛家兄弟突然把步枪举起来对准了禹航他们,其他人也纷纷效仿,看样子,这是要来个黑吃黑了,毕竟,有了这么些钱,谁还稀罕那仨瓜俩枣的。 禹航不仅不怕,还哈哈大笑起来,顶着枪口逼近牛省长,恶狠狠地说:“来,给你个胆子,开枪试试!” 虽然晚上看不清禹航的表情,牛省长也能从他口气中听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禹航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得牛省长原地转了一圈,枪都抬不起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挨个拍下众人的枪口,慢条斯理地说:“活该你们受穷!眼睛就盯着这点小钱!也不怕告诉你们,你们只要敢玩黑吃黑,瞎狗子明天就会带人把你们全部给剥皮抽筋,他让我找你们,是想给你们找一条活路,你们也蠢得要命,一顿饱和顿顿饱都分不清吗?知道这钱用来干啥的么?是他妈的用来买枪炮子弹养队伍打日本人的!你们要是敢打主意,就是辱没了祖先,是卖国贼,是汉奸,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不会饶了你们!” 禹航的一通忽悠,还真让这帮家伙把枪都放下了。他把牛老三叫过来,下令说:“我看出来了,就数你胆气十足,以后,你就是这些人的头领了,以后队伍扩大了,你就可以是连长,团长,甚至是师长了!到那时候,谁还敢看不起你?就算是死了,也得在族谱上给你单开一页!” 其他人也谄笑着围了过来,纷纷表示之后一定会好好听话,绝对没有二心,问自己以后能不能当官。 禹航继续扇呼:“根据我们老大的意思,咱们要建立一支队伍,就叫忠义救国军,这谁能当官我说了还真不算,靠的是你们的真本事,看你们谁更听话。今天你们对我举枪的事,我可以不告诉老大,也就咱们的军长瞎狗子,下次如果谁还有歪心思,军法无情,直接枪毙。” 老三牛镇长讪讪地问:“我现在是多大的官了?” 禹航张嘴就就来:“先给你个排长当当,下面的人你自己安排,等你拉够了一百个人了,就可以任命你当连长了!” 这会最难受的就数牛家老大牛省长了,刚才一时糊涂,失去了一个当官的大好机会,以后还要听自己老三的话,真是懊恼死了。 第104章 郑老大的求教 郑大龙暴跳如雷也没啥用,最近半个月的货款被一帮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匪给截了,听回来的人报告说,对方装备精良,有机枪和迫击炮,人数众多,足有五百多人,战斗力超强,只是一个照面,就把他们给包围了,把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土匪,更是早有预谋。 这帮人煞有介事的样子,让郑大龙半信半疑,甚至怀疑是这帮子手下把自己的钱给黑了。 国军那边派人来催款了,不得已,只能再筹措资金把这个窟窿给堵上,疼得他心口疼了两个月。 回到城区的禹航被兄弟几个一顿埋汰,特别是康掌柜,那嘴巴就像能吐出刀片一样狠毒:“本来可以直接下手的,搞那些装神弄鬼的路数真是浪费精力!把人都当成傻子呢?再说了,搞歪门邪道的本事你也不如咱们狗子老大呀!” 瞎狗子没心情搭理他们,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数钱呢,眼睛都快冒出火了。头也不抬地说:“蛮子,你能耐大,那就去把粮食给抢了,给你们新四军送过去,就当我卖给你们的了!要给钱的!” 康掌柜正要说啥,瞎狗子抬起头挥手制止:“别跟我谈交情,你现在归我管,搞来的东西当然也属于我,怎么处置那是我的权力,所以,你们也得给钱!” 康掌柜终于抓住说话的机会了:“新四军没钱呀!” 瞎狗子不依不饶:“没钱?没钱就拿枪支弹药来换!” 康掌柜更为难了:“我们也缺那些呢!” 瞎狗子头疼了:“你说你们打啥仗呢?要啥没啥!那就记账!以后用烟卷来抵账。”他转头又拍了拍满箱子的大洋得意地说,“你们就得学我,有多大锅,就做多少饭,有多少饭就养多少猪!” 康掌柜拍着胸脯表示:“放心,赖账的事咱们不干!” 禹航提醒:“制造摩擦的事情更不要干!” 康掌柜劫粮食的办法就简单粗暴多了,带着牛家三兄弟和一帮子新入伙的家伙连夜跑了六十多里地,直接拦到郑大龙运粮食的马车队前面,来了一通“此山是我开”之类的切口,一枪没开就把车队带去了新四军的驻地,又给车夫支付了工钱,管了顿饭,把人放回去了。 郑大龙费尽周折从日本人胳肢窝里搞来的十万斤粮食一下子损失了两万斤。他的脑袋再次炸了毛,不得不求助野比一郎。 瞎狗子满面笑容地推开野比一郎的门,尽显谄媚之色。 野比一郎一点好脸色没有,指着沙发上的郑大龙说对他:“夏队长,你的,最近工作很不正经!郑桑的商队被抢了,你可知道?” 瞎狗子满脸委屈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辩解说:“野比太君呀,你可冤枉我了,我最近一直在追查城里的几个谋杀案子呢,根本没时间去抢劫的!” 野比急得拍着桌子吼叫:“我没说是你抢劫的,我是让你去调查一下!一定要给郑桑一个交代!你的明白?”他这一着急,中国话反而利索起来了。 瞎狗子挠头说:“竹机关要把我调去特高课了,恐怕…” “八嘎!”野比一郎指着瞎狗子大骂,“你的,没义气!郑桑,我们的朋友,必须要帮忙的!” 瞎狗子一跺脚,假装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豪气地说:“既然野比太君说了,这个活我接了!” 野比很满意,打着哈欠说:“我的,去睡觉了!你们的,好好商量。” 不用问了,这家伙昨天晚上一定又去混黑市了。 郑大龙一脸骄傲地起身说道:“夏队长,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花园饭店,当时徐州城里最豪华的饭店,地板都是大理石的,原本地板上的图案是青天白日,日本人来了,就砸了,换成了膏药旗,他们还骄傲得不行,自诩这是又一大胜利,国旗都被踩在脚底下了,也不知道骄傲个啥。 瞎狗子第一次来到这么干净豪华宽敞的饭店吃饭,包间里都铺着地毯,软绵绵的特别舒服,家里的褥子也没这么软和。原来爱随地吐痰的毛病愣是一下子就给治好了。他饶有兴趣地摆弄着桌子上的孔雀摆件,捏了几下才发现这居然是萝卜雕刻成的。 郑大龙心中鄙夷,脸上却是笑容,虽然假了点,对瞎狗子说:“夏队长第一次来这里?这不对呀,你是侦缉队的老大,怎么没人请你来么?” 瞎狗子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萝卜孔雀上挪开,摆手说:“你可抬举我了,不过就是个苦力的头罢了,东奔西走的,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干得好了,中国人不高兴,干得不好,日本人不高兴,两头不落好。让你看笑话了。” 郑大龙招呼服务员上菜,偌大的一个包间,就他们两个人,瞎狗子又被服务员旗袍下白皙的大腿吸引了目光,郑大龙连续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还是扒拉了一下才让他回过神来。 瞎狗子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搓着手问:“咱们是先吃还是先谈事?” 郑大龙忍住嫌弃之心,示意瞎狗子随意吃喝,只是他没想到,瞎狗子虽然没见过啥大世面,吃东西却很斯文,不紧不慢,吃花生米不用筷子瞎扒拉,夹菜不从底下抄,吃饭不唧嘴,这让郑大龙挺意外。 吃得差不多了,瞎狗子主动开始话题:“郑老板,其实你的事情,我一早听说了,知道我为啥不管不问不?” 郑大龙试探性地问:“夏队长不会是怪哥们我没去你庙里烧香?” 瞎狗子哈哈一笑,回答说:“我又不是佛爷,你那香我也受不起!你的事,不把枪顶我脑袋上,我都不带管的。你是做大生意的,头脑比我这个土鳖清醒的多,咋就想不明白一些事呢?非要兄弟我提醒么?” 郑大龙一头雾水,好奇心上头,收起鄙视的态度,赶紧给瞎狗子把酒倒满,劝他一口闷了,又给点了一根烟,有些谦恭地说:“还请夏队长明示!” 瞎狗子反问:“我敢说,你敢听不?” 郑大龙表示:“今天的谈话绝对不会传到第三人的耳朵里?” 瞎狗子一拍桌子,自顾自喝了一杯酒,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开口说:“咱们都是徐州爷们,说话就不用曲里拐弯了,我不想害你,郑老板,你了解野比一郎不?知道他啥德行不?” 郑大龙回答:“我能从他身上闻出来商人的味道,跟我是一路人,一身铜臭味!” 瞎狗子撇着嘴摇晃着手指头说:“你说对了一半,你没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么?” 郑大龙沉默了,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瞎狗子继续唠叨:“我只是混口饭吃,有饭就多吃点,没有的话就饿一顿,从小就这么活过来的。你们做大生意的不一样,不吃撑了就等于挨饿,这点,你跟野比一郎还真一样。” 郑大龙醒悟过来了:“兄弟你的意思是,这个野比胃口变大了,这次我丢钱丢货,莫不是跟他有关系?” 瞎狗子赶忙摆手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的想法!” 郑大龙的疑心病又开始发作,皱眉思考起来,越琢磨越觉得瞎狗子的话有道理,难怪自己给野比一郎报假账的时候,那个家伙从来不认真查,自己有啥要求,野比都会想方设法给办了,原本以为自己跟这个野比形成了同盟,其实,最有可能背后捅刀子的就是这个日本子。 他再次给瞎狗子倒酒,这次,态度更加谦恭了:“还得请教夏队长,他把事情推到你身上,是个啥意思?分明你也得罪不起他呀!” 瞎狗子实在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编了,端起酒杯,缓解一下尴尬,随口来了一句:“你猜!” 郑大龙脑洞确实也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是他野比一郎不知足,这次想多要点分红!” 瞎狗子暗自庆幸,终于可以顺着这哥们的话继续编下去了:“你说对了一半!狼永远没有觉得吃饱的时候,就算你把所有的利润都丢出去,他也不会觉得满足,就算你割肉了,他也不会心疼你半分!” 郑大龙开始擦汗了,赶紧追问应对之策,瞎狗子却只顾着吃菜,不说话了。 郑老板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自然知道该咋做,掏出一个信封塞给瞎狗子,很客气地说:“夏队长一席话,让哥哥我开窍了,这学费自然是要给的!” 瞎狗子假装客气,推搡了几下,最后还是推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既然诚意有了,瞎狗子就假装正经地瞎指挥起来:“他现在把你当狼呢,狼就不能喂饱,就算你把肉马上吃到嘴里了,他也要给夺下来,这样,你就永远都会被他摆弄了!其实,以你郑老板的能耐,可以反过来把他当狼摆弄,让他求着你。至于怎么办,你比我有能耐,兄弟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就不能多说了!” 郑大龙再次陷入沉思,瞎狗子得意洋洋,这两个熊玩意咬起来才好呢。干正事的本事不行,咱这挑拨离间的本事还是有点的,从小就挑唆村里的狗打架,从来没失败过。 第105章 竹机关 “我特么干了啥?” 瞎狗子出门就扪心自问,自己这样跟阴险小人还有啥区别?郑大龙是多好的一个人呀,为人慷慨大方,识大体,知进退。 在饭店门口,一个老头带着女孩在沿街乞讨。老头拄着拐棍佝偻着腰,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看年龄七十多岁,女孩有二十左右的样子,胳膊上挎着一个破篮子,脸上抹得黑漆漆的。这俩人衣衫破旧,可是从两人走路的姿势上看,咋看咋别扭。罗圈腿严重到像两腿之间夹了一个大西瓜,那女孩两个脚尖往内撇得向个八字,让人看来,这俩人真可怜,身有残疾,只能靠乞讨为生。 瞎狗子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从旁经过,朝他们的破碗里扔了几个铜板,老头点头哈腰地说了声“谢谢”。女孩也木讷地跟着点头。他看到女孩的脸明显是用锅底灰故意抹黑的,这也很正常,世道为么乱,毕竟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很不安全。 刚错身过去,瞎狗子又退过去盯着女孩的脖子看,皮肤白皙细腻,忍不住伸手在女孩脸上摸了一把,老头立刻把女孩拉到身后,伸手挡住瞎狗子的咸猪手。哀求道:“老总呀,我们都是良民呀!” 瞎狗子没好气地推了一把老头,怒声训斥:“你们是哪里人?来徐州城干啥的?我要好好检查一下!是不是良民,检查之后才知道!” 老头唯唯诺诺地回答:“老总呀,我们真的是本地的,家里实在没吃的了…” “当我傻子呢?”瞎狗子指着他的脑袋歪嘴说道,“让你看看啥是本地人!” 说要就拉住一个过路的中年人吼了一声:“站住,侦缉队检查!” 那人非常嚣张地也吼了回去:“滚你个龟孙蛋!你不知道我是谁么?我二哥是我大哥的弟弟!知道我二叔是谁不?那也是我爸的弟弟!” 瞎狗子一摆手:“行了,你牛逼!走!” 看乞丐老头还是有点不服气,朝着附近墙角乘凉的又一个乞丐勾了勾手指,结果那乞丐白了一眼,一动不动,瞎狗子走过去往那人跟前也扔了几个铜板,乞丐捡起来钱,啥也不说,继续摇晃着自己的破碗,一脸的慵懒傲慢。 瞎狗子这才回过头来对那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说:“看到没有,这特么的才是本地人!就算吹牛吹出花来,都不会这么客气!说,哪里人,来干啥的?” 老头缓缓直起来身体,瞎狗子下意识地把手按在枪把上,往后退了半步,喝道:“举起手来,接受检查!”他突然想起来,这老头走路的架子跟野比一郎和那些手下真差不多,也不敢太过分,万一是日本人的话,估计会挨揍。 老头身后的女孩伸手递过来一个证件,上面是日文,瞎狗子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嘴里却不客气地说:“别拿着鬼画符的玩意糊弄我!说话!干啥的?” “猪…”那女子皱眉骂道。 不等她骂完,瞎狗子当即借着酒劲发威:“你们才是猪呢!” 老头赶紧接着说:“我们是猪…” 这下瞎狗子高兴了:“知道自己是猪就行!想骗我?没门!我比猴子还精呢!” 老头生气了,终于把话说完整了:“我们是竹机关的…” 瞎狗子被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卧槽,这不是踢到蛋筋上了么?前几天就说要把侦缉队交给这个竹机关来接手,没想到这帮家伙真是闲的,没事干啥装乞丐? 不过,瞎狗子可不想当街给这俩人点头哈腰,依旧假装啥都不知道,掏出手枪指着两人下令:“都给我老实点!冒充完了乞丐,又冒充皇军,今天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估计就要冒充玉皇大帝了!有病没病都跟我走一趟侦缉队!老子可不允许有人破坏中日亲善…” 既然搞错了,那就干脆乌龙到底。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俩人给弄死在挖坑埋了算了。 两个日本人见这家伙这么头铁,也是无奈,老头抬手做个手势,从小巷口里窜出来好几个提着南部手枪的家伙把瞎狗子给围起来了,把他吓得茫然四顾,不知道咋办。 这帮人说的是日本话,叽里咕噜叽叽歪,可以确认了,这些人确实是那个竹机关的家伙了。 老头慢慢地伸手,摸到下巴处,然后用力一扯,那原本粘贴得严丝合缝的假胡须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撕掉了。随着假胡须的掉落,他原本佝偻着的腰也逐渐挺直起来。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这个所谓的“老头”实际上是一个正值中年的人。再仔细一看,这中年人的牙齿长得实在有些怪异,东倒西歪不说,还高低不平,活脱脱一幅山峦起伏、层峦叠嶂的景象。让人看了就不舒服的是那双眼睛,眼白部分极多,黑色部分却很少,看上去毫无生气,宛如两颗死鱼眼睛一般。 刚才还是怯生生农家姑娘样子的年轻女子一巴掌打在瞎狗子脸上,骂了一声:“八嘎!” 这个日本女人的带把烧饼可真硬,瞎狗子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天旋地转,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时没忍住,刚才填进肚子的好酒好菜直接喷了出来,好巧不巧的,都吐到面前女人的上身衣服上了,谁让她个子小呢? 女日本子恶心地连连后退,脸上的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瞎狗子丢下枪,上前一步给这个日本女人擦呕吐物,一个劲地道歉:“女太君,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双手有意无意地往他想摸地地方摸,恩,不错,虽然腿有毛病,这该有的地方还是挺有手感的。 结果又是一个大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瞎狗子脸上,周围的日本子乐得前仰后合。 第106章 梅川奈依 瞎狗子此刻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一块黑色的布条蒙住了双眼,让他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不仅如此,他的双手双脚也被紧紧地捆绑起来,丝毫动弹不得。更糟糕的是,他那张原本能说会道的嘴巴里,现在却被塞进了一块酸溜溜的破布,令他有苦难言。 在这艰难的时刻,瞎狗子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他试图挣扎,但身体被束缚得太紧,根本无法逃脱困境。而那两个日本便衣宪兵则毫不留情地将他推推搡搡地朝着宪兵队走去,时不时还在他身上随意揉捏几把,仿佛在享受这种折磨他人的快感。 瞎狗子心中憋屈至极,他多想能够挣脱束缚,大声说出自己的豪言壮语,或者向这些变态的家伙们求饶。然而,现实却无情地剥夺了他表达自我的权利,让他只能忍受着这种痛苦和屈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装逼遭雷劈呀!这就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 感觉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摔进一间屋里,挣扎着坐起来,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扯开,眼皮瞬间火辣辣地疼,一个女人的脸就出现在自己前方不到二尺的地方,圆溜溜的像个麻将牌里的一饼,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摸一把,然后用力摔到桌子上。 接着,嘴里的破布也被扯了下来,口水都把破布给湿透了一半,瞎狗子用力扭动了几下嘴巴,才让麻木的下巴有了点感觉,舌头能自由活动了。 那女人抬手还要打,瞎狗子把脸迎过去,顺便把身体往日本女人身上拱,嘴还硬得要命,一脸无赖的样子:“你打,来,不打死我,你就是婊子养的!” 日本女人原本是蹲着的,被他这么一拱,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被瞎狗子给死死压住了,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反正都是没个好了,干脆就好好占个便宜,尽管被捆住了胳膊,也不耽误他把嘴凑到日本女人的脸上来了个猪舔食槽,弄人家一脸口水。 别说,还真挺香的。 即便被两个人提溜起来,双腿还是死死盘着那日本女人的腰,把她的双腿一起给拽了起来,气得那女人破口大骂,躺在地上双手乱打,双腿乱蹬。 中年日本男人已经换了身军装出来了,是个少佐,跟野比一郎一个级别的。这会他的表情变得很和善了起来,满脸堆笑,在瞎狗子看来,那表情还不如哭起来好看呢,就像刚出锅的包子掉到地上被人一脸把鸡蛋黄馅踩出来一样的恶心。 他亲自给瞎狗子松绑,把绳子扔到了地上,拍着瞎狗子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们已经了解,你就是侦缉队的夏队长,初次相见,果然,非常具有警惕性!我们皇军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和朋友!我是特高课的石川右卫门,组上是德川家康的武士。” 瞎狗子这会脑瓜子还没转过来弯,屁股就被日本女人踹了一脚,直接把他踹得朝石川右卫门扑过去,被后者牢牢扶住。 他没好气地骂道:“你个熊娘们,如果你是我媳妇,我一天能打你八顿还带拐弯的!” 石川给日本女人丢过去一个眼神,正色说:“梅川小姐,夏桑是我们帝国的好朋友,请注意你的态度!” 石川向瞎狗子介绍还在气头上的女人说:“这是我的助理,梅川奈依,来自北海道,以后,咱们就是同事啦,要好好的合作!” 瞎狗子这会才回过神来,立刻开始拍马屁:“石川太君的中国话说得太好了,梅川小姐的脸皮太香了!” 石川右卫门哈哈大笑:“我从小在中国长大,在中国上学,目的,就是等待有一天能够为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使命而奉献一切。梅川小姐也是一个中国通,而且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精通谍报工作,你们以后要好好合作。当然,只要夏桑工作出力,而梅川小姐最崇拜有能耐的男人,所以,你还是有机会一亲芳泽的!” 说完就露出一脸的坏笑。 瞎狗子凑到梅川奈依身边,贱兮兮地说:“梅川小姐,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请多关照啦!”说着还伸出手来要去握手,结果被对方一巴掌拍下去,还送了一个祝福:滚!臭流氓! 第107章 改换门庭 这头叫石川佑卫门的鬼子来自于日本九州岛,别看人长的奇形怪状,却是一个做事非常认真的家伙,中日两国开战之前是一个资深的间谍,常年在中国刺探各种消息,能干间谍工作的,脑子里绝对是有干货的。 他和女助理梅川奈依化妆成乞丐在大街上溜达,可不是玩心大起。他来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任何人,而是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徐州,实际上就是为了了解真实情况。 结果很不走运,只溜达了半天就被喝得晕乎乎的瞎狗子误打误撞的给揭穿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瞎狗子这个人不同凡响,有着极强的洞察能力,非常高的警惕性,以及非常高的工作热忱,而且对皇军忠心耿耿。以后有了这样的助手,以后的工作必然得心应手, 最重要的一点,通过这个货对女人色眯眯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个瞎狗子他不是好东西,只要是坏东西,就值得他们日本人信任。 在他看来,好人谁会当汉奸? 就连沿街要饭的女人都不愿意放过,恐怕已经连坏人的底线都没有了。 从现在开始,瞎狗子和他的黑皮侦缉队正式隶属于竹机关特高课,他和来自其他七个县的侦缉队队长被石川佑卫门骄傲地称为八大金刚,老百姓私底下却称呼他们为八匹狼,会咬人的。 瞎狗子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调查在徐州驻扎的日军,当然,是协助调查。 徐州城被一条故黄河一分为二,之前连接南北两侧的石头桥年久失修,加上徐州会战期间日军的轰炸,已经破烂不堪,于是当时的伪政府就重新在河边重新修建一座新的水泥桥梁,用来连接中山路南北两段。 当时徐州市长叫张云生,为了庆祝他的六十大寿,就取名为“庆云桥”,直到如今,还保留着这个名字。 在日军侵占徐州后,张云生于1939年被任命为徐州市伪市长,这也是徐州市第一次独立于铜山县而成为与县级政权平行的地方政权。他的上任是日军为了加强统治、稳定社会及安抚民众所采取的措施,旨在以华人治华人,平息民众怒火,防止抗日情绪蔓延。 这个人口碑还是不错的,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前清举人,也是当时的文化领袖。夏庄村的夏老秀才对其推崇备至,还到处吹牛说自己曾经一起和市长是同科秀才。 修桥用的钢筋和水泥是日本人从山东拉来的,也是他们出工程师。修桥本来是好事情,可是就是在好事中出了不少幺蛾子,现场工程师计算的钢筋和水泥用量和供应数量严重不符,整整少了一半,也就是说,其中有一半材料对不上账。 负责施工的是属于第五师团的工兵,负责材料供应的是大阪师团。 石川接到这个案子之后,直接把案子转交给了瞎狗子和梅川奈依去办。 瞎狗子听完这事之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根本不用调查,能干出这种事情的除了大阪师团,还能有谁? 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是他不想要这个表现的机会,是实在不想得罪野比一郎,以后能用到他的机会可多着呢。 “石川太君,这个事情,还是交给梅川小姐来办,我连字都认不全呢,更别说算术了!”瞎狗子自然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日本女人,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 石川摆手说:“不可不可,这是我们特高课对你能力和忠诚的考验,也是对你的信任,你代表特高课,我很放心,梅川太年轻,没经验的!” 瞎狗子无奈,只能接下了这个活,同时也问道:“抓住了捣蛋的,怎么处理?枪毙吗?” 如果真有这个权力,他还真的乐意去接这个活,管他谁的责任,全部给杀了,省得麻烦。 一个是板垣第五师团,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一个是第四大坂师团,闹出这么多笑话都没人处置得了他们,滑头得狠,都不太好惹。抓住了又能咋样呢? 石川摆手说:“我们是调查机关,没有处置权,还是要交给司令部来处理的!” 瞎狗子继续问:“如果他们不说实话咋办?我们能动点手段么?” 石川点头:“这个可以,但是,不能太过分!” 瞎狗子赶紧笑呵呵点头,信誓旦旦地说:“石川太君放心,这个案子我一定给办得漂亮的!比梅川小姐还漂亮。” 能有机会对日本人严刑逼供,那是求之不得的。 石川也很高兴,总算有个背锅的了。 第108章 人情事故 走出石川的办公室,梅川奈依不怀好意的说:“我知道你搞了一个家具厂,能不能带我去参观一下?” 瞎狗子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这头鬼子打听的挺仔细,刚来到徐州就把自己的底细摸清楚了。那个小家具厂里面还有三个日本人的死对头呢,一个军统的人,一个新四军的人,还有一个流亡政府的耳目,这要是让女鬼子去了,指不定会蹦出什么火花呢! “没啥可看的,乱不刀枪的,一群糙老爷们儿,他们干活都不穿衣服的,没啥可看的!”瞎狗子很随意地劝阻说。 梅川奈依冷哼一声:“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你害怕我去!” 瞎狗子无奈地点头说:“行行行,你不怕脏,咱们就去一趟!我骑车带你去。” 故意专找路上有坑的地方走,把后座的日本娘们颠得七荤八素,屁股都能飞离车座,瞎狗子不怀好意的提醒说:“搂住我的腰!我不嫌弃你的!” 梅川奈依心里说:你还嫌弃我,老娘我还没嫌弃你呢! 实在颠得坐不稳了,也容不得她硬气,虽然极不情愿,也只能把纤纤玉手扶在瞎狗子的腰上。 夏天衣服本来穿的就少,梅川的手一摸上来,瞎狗子居然还有了一丝怦然心动的感觉,于是乎就更过分了,有坑就踩坑,没坑压石头,梅川屁股都快飞起来了,很快就搂住了他的腰,让瞎狗子更得意了。 工人裸露着古铜色的上身,一个个汗流浃背,在木屑乱飞的厂房里忙忙碌碌,夏雨华坐在阴凉地里面劈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禹航向牛一样来回扛着木料,毫不吝惜力气,不过看那表情像是有一脸怨气,也难怪,康掌柜屁事不干,背着手来回溜达。 众人看到瞎狗子带来一个穿着军装的日本女人,立刻小心谨慎起来,原本还在穷侃八聊的人也选择闭嘴了。 梅川奈依扶着被颠得麻木的腰饶有兴趣地在厂子里转了一圈,不放弃每一个角落,看似在参观,可那架势分明就是在搜查。 这让瞎狗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抢来的钱还躺在木料堆里面呢。还是康掌柜反应快了一点,提着水壶点头哈腰的跑过去邀请女鬼子去喝茶,这才把人带到了办公室里。 看着脏兮兮的茶缸子,梅川奈依一脸的嫌弃,瞎狗子看出来了,于是抓起茶缸用嘴吹了吹,还拿自己被汗水浸湿透的衣襟擦了擦,这下对方更嫌弃了,干脆夺过水壶和茶缸,涮了两遍,才敢使用。 瞎狗子笑嘻嘻地解释说:“让梅川小姐见笑了,乡下人不知道讲究,要不,我送你回去?明天咱们还要去查案子呢!” 万万没想到,这个梅川奈依指着这间办公室说:“这个地方不错,马上给我收拾出来,我要把这里当作办公室。也方便协助下队长办案!” 瞎狗子和康掌柜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康掌柜劝说道:“您是贵人,这地方寒酸,要不,我们专门给你们找个地方?” “就这里了!不要废话!”梅川奈依的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很明显,这是来者不善,要贴身监督瞎狗子他们了,应该是早有打算了。 梅川喝完水,起身说:“行了,给你们两天时间,要按照我们日本风格收拾出来!” 说完就走出门去,瞎狗子献着殷勤说:“我送你回去!” 梅川皱着鼻子说:“不用了!我坐黄包车!”想想差点被颠碎的屁股,她是坚决不可能再坐他的车了。 她刚出厂房,就看到两个工人在外面墙根里面撒尿,她更是嫌弃的不行,指着两人大声吼:“随地大小便的,以后就要没收工具!” 吓得那两个工人赶紧把尿憋回去,收起工具,提着裤子跑开了。 还没出院门呢,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是三堡镇的镇长宋天良,满头大汗浑身湿透,进门就大吼大叫:“瞎狗子呢,快点出来,在哪呢?害我找了半天…” 瞎狗子赶紧过去,挤眉弄眼地大声说:“原来是宋乡长,你订的桌子明天就做好了!着什么急呀?” 宋天良没好气的说:“你脸上马蜂蛰了?挤弄啥呢,我找你有正事儿!” 瞎狗子气得要命,指着身后的梅川奈依说:“你有个屁的正事,没看到梅川小姐在这里检查工作么?” 宋天良反应倒也挺快,快步跑到梅川身边,拿下自己的礼帽,很礼貌的鞠躬说:“见过太君!我是三堡乡的乡长,我叫宋天良,” 梅川奈依点头问:“宋乡长刚才说有正事?请问是什么正事?” 宋天亮笑呵呵地回答:“回太君的话,我家儿子要娶媳妇,在这里订了一套家具,亲家说梧桐木的不耐用,让我们换成槐木的,这不,我只能专门跑一趟!打扰太君检查了,您先忙,我回头再来。” 梅川奈依没有啥怀疑,只是嗯了一声,捂着鼻子走出了院子。 瞎狗子目送着梅川奈依拦住一辆黄包车,待她走远了,刚回到院子内就被几个家伙给围住了,康掌柜率先发难:“你娃这几个意思?啷个还搞个女鬼子回来?” 禹航也跟着发牢骚:“你这整个祸害回来,以后还咋…还怎么安心干活?” 宋天良也指责说:“你这都跟我外甥女过上日子了,可不能再拐一个日本娘们!” 瞎狗子被吵得头疼,大声说:“你们当我想呢?她这是狗皮膏药贴上了就揭不下来,咱们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转身又问宋天良:“俺舅呀,出啥事了?” 宋天良顾不上喝水,赶紧说明来意:“遭灾了,乡里遭灾了!” 第109章 旱灾 之前的毒气弹泄露导致三堡乡好几个村子的河水被污染,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在洋大夫的建议下,所有污染的河道被填平了,农作物的灌溉却成了大问题。 今年的天气又是特别干旱,已经连续两个月没下雨了,土地干裂得像乌龟壳,泥土里面没有一滴水分,用手轻轻一碰就会变成粉末,几条小河沟里面的水早就见了底,水草枯黄,鱼虾死光,就连水井里打出来的水一半都是黄泥。 乡镇东北边有楚河,水挺多的,可是距离有点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挑一趟水得需要大半天时间,浇到地里面瞬间就干了,变成一股烟飞上天了,在地面上只留下一片印迹。 偏偏就在这种灾害天气里,乡里还被江湖骗子给哄得够呛。一个身穿道袍的家伙说是闹啥旱魃,说的头头是道,甚是惊悚,如果要缓解旱情,必须要打旱魃,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可愚昧的村民依旧深信不疑。 当然不是白打的,要花钱的,于是村民们便集资请道士出面帮忙打旱魃。 道士说旱魃是死人尸体变的,煞有介事的带着村民去扒坟,结果坟没少扒,把那些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扒拉出来用鞭子抽得稀碎,可是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村民感觉上当了,找道士讨说法,道士改口说是乡里有人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所以会被降下天谴,于是大家又开始琢磨到底谁是丧尽天良的人,第一个就挑中了彭家村彭保长的七十岁老爹,这老头娶了一个16岁的小姑娘,绝对是丧尽天良的典范,于是乎,老头被气势汹汹蜂拥而来的村民活活吓死了。 结果雨水还是没下来,一滴都没有。 大家再去找道士,结果那道士早就跑没影了,村民们这才意识到被骗了,地里的庄稼已经干死了一大半,每人都是愁云惨淡,下半年又要挨饿了。 瞎狗子听完宋天良的描述,也是忧心忡忡,毕竟,都是自己的乡民,自然不忍心看着大家被饿死。问宋天良:“你来找我有啥用?我又不会求雨!” 宋天良叹气说:“知道你不会求雨,所以,想找你帮忙再找个真有道行的人帮忙求雨,也想找你筹点钱,老百姓口袋都空了,我只能找你们这些大户帮忙了。” 说完再次重重叹气:“如果乡里的那座龙王庙不拆就好了!也不至于引龙王爷震怒了。” 求雨的事情,瞎狗子是经历过的,全村老少抬着三牲去龙王庙,求龙王降下甘霖,拯救苍生,可没有几次管用的。 老百姓也是傻的可怜,管用的时候就对龙王感恩戴德,不管用的时候就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遭天谴了。 瞎狗子对求雨的事情是半信半疑,对那个骗子却是深恶痛绝。 康掌柜先跳了出来,指着宋天良就开始教育:“都什么时候了,你这老头还想着搞那些封建迷信的事情!?求雨要是管用的话,还要那些水渠干啥?” 夏雨华也过来劝说:“可别信求雨那套词,这下雨跟龙王爷真没关系的,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都说过的,不过现在我忘了咋说的了?” 宋天良甩手跺脚急得一脑门汗:“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了吗?总不能看着乡里人都饿死?一亩地也就收那么两三百斤秋庄稼,一旦绝收,我这个乡长都要一起跟着去逃荒要饭!” 一时间,所有人都愁眉不展。 禹航突然抬手指天,睁大眼睛说:“有了,我记得修庆云桥的时候,日本人的工兵带来了几组抽水机和发电机…” 瞎狗子也兴奋起来了:“好好,这个事情,正好我能办!宋乡长,你现在回去,组织村民疏通水道,抽水机我来解决。” 宋天良屁颠颠地回去了,瞎狗子却被三个人给围住了,吓得他退到墙根,颤巍巍地说:“你们想干啥?” 禹航先开口了:“想办法别让这个日本女人到咱们这来,不然咱日子太难过了!” 康掌柜也说:“这要是有个言差语错的,还不要了人命呀?” 夏雨华话比较少,可还是补充说:“这要是来个人啥的,岂不是啥事都干不成?” 瞎狗子推开康掌柜,站直了说:“都别叽歪了,你们没看出来吗?这个日本娘们就是冲我来的,是不请自到,你越是赶她,她越是不会走!告诉兄弟们,以后说话办事都给我加点小心,我会想办法让她在这混不下去。让她自己离开。” 第110章 抓野比 瞎狗子行使的第一个权力就是给各个乡镇侦缉队下达一个命令:但凡遇到走街串巷的道士,全部抓起来送到市区来。 命令是通过电报局下达的,各乡镇的侦缉队收到的命令只有3个字:抓道士! 一时间,整个城市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各乡镇的侦缉队纷纷行动,四处寻找道士的踪迹。 第二天一大早,瞎狗子带着十个侦缉队队员,其中包括会算账的夏雨华,梅川奈依带着两个宪兵,直接端了庆云桥项目部,把工程师和负责人全部扣押起来,开始突击审问。 夏雨华抱着一摞账本劈里啪啦的打了半天算盘,账目没有任何问题。他们隶属于第五师团工兵,只负责干活,不得不说,他们把工程做的还是很漂亮的,一座桥用了几十年都没有损坏。 这边既然没问题,那么问题一定出在了大阪师团,材料接收证明上面赫然写着野比一郎的名字。 瞎狗子盯着仓库里面的发电机和抽水机动起了歪心思,于是对手下下令说:“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所有的账目和设备全部查封扣押,所有工程管理人员全部安排到花园饭店里住下,好吃好喝招待着,不准外出。侦缉队全天守护施工现场!” 梅川奈依不理解:“他们这边不是没问题么?为什么要查封?” 瞎狗子笑呵呵地解释说:“事情还没查明白,不能草率的。账本是证据,至于这些设备,可是很金贵的,万一里面有内鬼,把装备偷偷给卖了,皇军的损失可就更大了!” 梅川奈依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竟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便不再提出异议。就迫不及待地要求马上去提审野比一郎。 瞎狗子很坚决地摆手制止:“不可不可,野比一郎先生这个人还是很机灵的,如果想人赃并获,还得按照我的办法来!” 他本来想说野比这个家伙是个滑头,终究没敢说出口,人家日本人可是一伙的,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奴才,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得罪人的事情可不能自己干。 梅川奈依心中不满,随口问道:“现在干啥去?” 瞎狗子立刻回答:“咱们一起去睡觉!” 梅川奈依眉毛立刻竖了起来:“谁跟你一起睡觉?你敢占我便宜?” “哎哟,梅川小姐误会啦,是一起去睡觉,不是睡在一起,晚上才有行动!”瞎狗子赶紧解释,谁想跟这个日本女人睡觉?谁占便宜还说不准呢。 梅川奈依心里反复琢磨着“一起睡觉”和“睡在一起”这两句话的区别,感叹着中华语言的博大精深,被瞎狗子哄着去吃饭休息。 日本人前脚刚走,杜建后脚就把工地仓库里的两台抽水机和发电机用马车拉去了三堡镇抗旱去了。 天色擦黑之后,瞎狗子让人弄来了几套便装,让日本宪兵和几个亲随换上,还特地给梅川奈依弄了一身绿色的旗袍,开叉到大腿根的那种,刚开始她坚决不愿意穿,说什么作为日本军人,绝对不能穿这种扭扭捏捏的衣服,但终究骨子里还是一个女人,没能经住精美旗袍的诱惑,穿上之后就臭美的不行,就是那内八字的脚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野比一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黑市。 按照规矩,给每个人都套上了口罩,溜达着奔东坡黑市而去。 今年的黑市比去年热闹了许多,跟日本人最近采取的怀柔政策有点关系。野比一郎的摊位还是在那个角落,这段时间他经营的范围不仅限于枪支弹药,身旁还用雨布盖着一堆东西。 摊位前摆着一盏马灯,一半用黑纸套上,让人仅能看见摊位上的东西而看不见人脸,这家伙依旧是蒙着脸低着头。 瞎狗子带着几个人凑过去,野比一郎对他太熟悉了,只能让手下郑老六上前套词,其他人站在旁边看着不说话。 “老板,有洋灰和钢筋卖么?”郑老六蹲下来直奔主题。 野比一郎伸手掀开身旁的雨布一个角,低声问道:“有的,要多少!” 雨布下面盖着的分明就是洋灰水泥,袋子上还标注着军用标志。 梅川奈依正要上前,被瞎狗子给拽住了,示意他耐心点。 郑老六接着说:“我们家老爷想盖个楼,越多越好!” 野比一郎兴奋地说:“三十吨水泥,二十吨钢筋,你的,都要,便宜!” 这些玩意都是军用物资,在他这里就跟卖小玩具一样,这胆子越来越大了。 瞎狗子把气头上的梅川奈依拉到一旁低声说:“梅川小姐,现在人赃并获了,这接下来的事就是你的了!你初来乍到的,就当我送你的功劳当见面礼了。不用谢我了!” 梅川奈依哪里会有那么多心眼,心里高兴地很,嘴上却没好气地说:“你就是个滑头!” 瞎狗子嘿嘿一笑,回去踢了一脚郑老六,带着侦缉队的几个家伙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他可不傻,野比一郎被抓现行,顶多就是免职降级,如果自己去充这个臭头,那可就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 第111章 三个老道 天晚回不了家的时候,瞎狗子选择住在侦缉队,就会特别想家里的媳妇和三个孩子,特别是小女儿,软软糯糯的特别招人稀罕,一哭起来就让人心碎,笑起来让人心花怒放,有了孩子,男人才算是真正的成熟起来了。流浪的时候,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个后代。 现在自己干的事情,无异于刀口舔血,也有把他们都送到安全地方的打算,可是,现在哪里又安全呢?方圆千里之内,都已经成了日战区,就算送到了国统区,让他们孤儿寡母如何生存? 真是愁人,所以,要搞钱,要拉起一支队伍,人多枪多才安全。 他是被热醒的,太阳已经老高了,出门就跟利国乡的王道格撞了个满怀,瞎狗子热情招呼说:“王队长这么着急干啥呢?” 王道格给他递上一根烟,谄笑着说:“你不是让抓道士么?我都给你抓来了!在院子里呢!” 瞎狗子到院子里一看,被气个半死,一辆马车上捆着三个胡子全白的老头,稀疏的头发上胡乱扎着发髻,身上穿着破旧的黑色道袍。根据宋天良的描述,假道士年龄没这么大,顶多四十岁,面相挺不错的,五官端正,很明显,这三个老头不是假道士。 对于和尚和道士,瞎狗子还是挺尊重的,特别是道士,听说他们会引雷,会求雨,还有可能会白日飞升变成神仙,基本上还都会算卦。 他跑过去给三个老道松绑,一边责骂王道格:“你个表孙玩意,我让你抓打旱魃骗人的假道士,没让你抓真道士!” 王道格满脸委屈,递过来一张电报纸条,上面就写着“抓道士”三个字:“是你要我们抓道士的,这还是我专门带人跑道观里抓来的呢!你咋还怪上我了?” 瞎狗子不理他,一个劲给三个老道鞠躬道歉:“道爷,对不住,手下这个货心里没数,让你们受委屈,快下车进屋凉快一下,吃饭了么?” 其中一个老道士心平气和地说:“我们会辟谷,一时半会饿不死!这位施主,我们师兄弟三个一直在道观里静心修行,均以入古稀之年,已经多年不曾入世,不知道请我们来有何指教?” 瞎狗子赶紧解释:“误会,误会,前几天有个骗子假冒道士,说是打旱魃,坑了一个乡老百姓的活命钱,真是丧尽天良,我这才下令通缉的!” 老道士摆手说:“罢了罢了,施主也是在为苍生打抱不平,福生无量天尊,既然是误会,就请施主放我们回去继续清修!” 瞎狗子鞠躬说:“三位道爷,一看就是道行深厚,小子我想求你们三位,能不能帮忙施法求个雨,真正救济一下苍生?现在天气干旱到这个地步,我是搞了两台抽水机,可全县这么大,这么多田地,也远不够用的呀。救一两个镇还行,可再不下雨,年底可是会饿死人的!” 又一个老道捻着胡须说:“难得呀难得,居然还有人关心苍生疾苦。当年祖师爷乱世下山救苍生,我辈自然乐意效仿,不过,开坛做法是要祭品的!如今天道混乱,这普通的祭品恐怕不够用呀!” 瞎狗子一脸虔诚地说:“道爷尽管放心,你们只管说需要啥祭品,再难我都设法弄来!” 一直没说话的老道接着说:“如今外族妖孽当道,天怒人怨,乃是这次天灾罪魁祸首,所以,这祭品嘛…” 老道没有往下继续说,瞎狗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示意三个道士进屋细说,让王道格立刻赶着马车滚蛋,回去继续抓假道士。 王道格凑到他耳朵边低声说:“我干爹耿县长让我转告你,一定要设法和孙县长一起帮助全县百姓抗旱。” 瞎狗子把他推开,没好气地说:“你聋呀?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已经搞了发电机和抽水机了,这会已经在抽水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全县这么大地方,我救得过来么?” 王道格点头哈腰地说:“好的好的,我一定如实汇报,我这还没吃饭呢…” 瞎狗子掏出两张军票甩给他:“管住自己的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王道格接了钱连连点头称是。 办公室里,瞎狗子请三个道爷落座,自己则烧水沏茶,那叫一个殷勤。 三个老头年龄差不多,下面就用甲乙丙来标注他们的名字。 甲道士说:“这个祭品,普通的猪头羊头牛头肯定不行!” 乙道士说:“普通的狗血肯定不能用!” 丙道士比他们更直接:“必须要三个鬼子的人头,加上一盆鬼子鲜血!” 瞎狗子一听这话,赶紧起身到门口查看有没有人偷听,确保安全之后回来对三个老道士说:“我还真以为你们有啥道行呢!原来是骗我杀日本人,哄小孩呢?说正经的,你们能不能求雨?不行的话我就换人了!” 老道士甲说得言之凿凿:“肯定行,只要你搞到祭品,我们一定会求来雨!” 瞎狗子摆手说:“算了,你们回去!别给我添乱了。我自己再想办法!” 说完就要撵人走,道士乙是被瞎狗子给推出的,老头倔强地回头说:“实话告诉你,今年还有灾荒在后头呢,三天之后,你就知道了!” 道士甲出门前也指着他说:“你小子也有大祸等着呢!” 剩下道士丙刚起身,瞎狗子正色说:“本以为三位是啥世外高人,最起码也是胸怀天下的道门弟子,原来也不过是好耍小聪明的江湖骗子!” 道士丙揶揄道:“阁下比我们也高尚不了多少,一身狗皮身上穿,祖宗先人全忘完!” 瞎狗子失望异常,这被人误解又无法解释的心情实在是难受。 三个老头溜达着回去,道士甲说:“看这孩子,不是无恶不赦之徒,倒像是潜龙在渊。” 道士乙抬头看天,叹气说:“大旱两月,又要大涝,又是小灾年呀!” 道士丙说:“修道修道,修了一辈子,修到猪身上去了!屁事都干不成!” 第112章 该死的骗子 三个老道在返回途中路过九里山,看着被炸出来的山口开成了路,全部变得愁眉不展,忍不住发出感慨:龙脉,断了!这些日本人太阴险了。 野比一郎被带回宪兵队审讯去了,作为老朋友,瞎狗子自然要去探望一下的,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日本人把自己也给卖了,毕竟自己之前替这个家伙处理了不少货。 洗把脸之后,骑车去了宪兵队,结果,迎面遇上野比一郎泰然自若地走了出来,屁事没有,意料之中。 瞎狗子跑过去,从后背掏出蒲扇给野比一郎扇风,一脸谄笑地说:“今天早上听说野比太君被宪兵队带走了,可把我急坏了!你没啥事?” 野比一郎气得吹胡子瞪眼:“八格牙路,你们中国有句古话,阴沟里翻了船!幸好我们师团长保护了我,不过,也花了我不少的钞票!” 瞎狗子也替他打抱不平:“虽然我现在属于特高课,但是我对也比太君的忠心天地可鉴。我也感觉他们太过分了,请你放心,下次有情况了,我一定提前通知你!这次,也怪我,没有得到消息!” 野比拍着他的肩膀,赞赏地说:“夏桑,好朋友的干货!” 瞎狗子劝说:“以后,这种做生意的事情,就交给郑大龙帮你干,何必亲力亲为呢?” 野比手摆的像荷叶:“郑的不行,狡猾狡猾的!背着我通敌走私!” 瞎狗子心里乐开了花,暗自庆祝这两个奸商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只要以后自己多加挑拨,那两个人彻底决裂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在煤炭和烟草交易中分得一杯羹了。 于是他决定再添一把火,带着一脸狠戾的表情说:“野比太君你放心,以后我帮你严查这个家伙,只要是他敢背着你干坏事,我就把他的货和钱全部查收!到时候,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野比一郎再次摇头又摆手:“不行不行!” 瞎狗子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两个家伙蜜月期还没过去? 野比一郎接下来的话让他放心许多:“我七你三,这才是公平!出事,我的,保护你!” 这六月的大太阳真是太毒了,不仅把人的皮晒黑了,连带着心都一起黑了。瞎狗子准备再去打劫郑大龙,这个日本奸商就在背后等着打劫瞎狗子。简直把不要脸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瞎狗子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能跟着喝点汤就已经很满足了。他神秘兮兮地问野比一郎:“枪支弹药还有么?我帮你卖,毕竟,我专业!” 野比撇嘴说:“最近没仗打,货的,没有!” 他说的没错,没仗可打自然就没有缴获,也不可能上报损失。 没等瞎狗子失望的情绪上来,野比一郎接着说:“我可以从同僚那里搞到货!有人买,可以卖,支持预订!” 这家伙说话越来越会转折了,这到底是跟谁学的? 送走了野比一郎,再去石川那里汇报工作,如果今天没有什么其他安排,就可以下班去溜达了,不用打卡,很少加班,工资按时发放,各种福利一样不少,这当汉奸的日子也挺爽的。 石川佑卫门拍着桌子怒声发牢骚:“大阪师团就是帝国军人的耻辱,不想着为天皇尽忠,成天偷奸耍滑,中饱私囊。夏队长,你可不能学他们!” 瞎狗子感觉这哥们话里有话,于是表态说:“石川太君说得对,我回去就把木器厂给关了,一心一意为皇军服务!” 梅川奈依不乐意了:“你是不是担心我去了你那里耽误你干坏事?” 瞎狗子委屈地摆摆手说:“梅川小姐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坏事可干?不过是想多挣点钱,补贴一下侦缉队!” 石川点头说:“木器厂留着,让梅川去你那里办公,能更好地搜集情报。另外,侦缉队的驻地也要调到附近,以方便管理!” 瞎狗子心里想骂娘,这不是朝他心里扎钉子吗?但也只能老老实实答应,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这个日本娘们弄走,不然啥事都干不成。 石川下达了接下来的任务:“为防止新四军和国军的情报人员出入城区,侦缉队要加强巡逻,认真排查可疑人员,要贯彻执行联防制度,决不能让他们过来搞破坏!” 日本人的联防制度特别阴狠,让侦缉队,治安军和警察局联合行动,明岗暗哨散布在各个住宅小区,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刻进行抓捕,严格审讯。如发现窝藏抗日分子者,全部抓起来。 刚回到侦缉队,就看到各个乡镇抓来的道士站满了一院子,甚至还有道姑,这都是电报惹得祸,根据宋乡长的描述进行排查,最后只剩下四个中年道士。 瞎狗子命令他们背诵一遍道德经,这一招确实管用,其中一人扑通跪倒在地,当即认错:“我错了,我不敢冒充道士的!这位老总,饶命,都是穷苦人家,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瞎狗子问:“在三堡乡打旱魃的名义骗钱的是你不?不说实话也没关系,我们侦缉队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都不用请村民来指认!” 那假道士当即就软了下来,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瞎狗子给那些被抓来的真道士发了路费,很客气地说:“各位道爷道姑,这次多有得罪,希望各位回去之后,能为咱们县的老百姓祈福,最好能求场雨下来,咱们中国人不帮中国人,就没人帮咱们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让那些道士们反而有些感动,纷纷表示一定尽力而为。 骗子被扒了衣服捆在树上,瞎狗子亲自动手,用鞭子在他身上画棋盘,一边打一边骂:“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现在老百姓的日子多难过,你咋忍心下手的!放着那么多地主老财你不去骗,就知道欺负穷人…” 那骗子这回反而不求饶了,每挨一鞭子,都要大声叫喊:“打得好!” 在日本驻军司令部当翻译的宋德祖急匆匆的跑过来,凑到瞎狗子耳朵边要说悄悄话,瞎狗子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他,没好气的说:“有话直说,别嚼耳根子!” 宋德祖指了指那骗子,瞎狗子说:“没事,我出完气,就把他活埋了,说!” 宋德祖看看左右,正色说:“殷庄那边炸山开路的时候,发现了汉朝古墓,日本人准备发掘里面的宝贝带回日本,你得想办法阻止,那可是咱老祖宗的东西!”说完就急匆匆的走开了。 瞎狗子气得破口大骂:“这他妈的不是难为我吗?” 没想到那骗子来了一句:“老总,如果你信得过我,饶兄弟一命,这事我帮你办了!我拿我祖宗18代发誓,我也是个中国人,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第113章 殷庄古墓 宋德祖说的没错,古墓里的东西是我们老祖先的,就算继续埋在土里1千年1万年,那也是我们的东西,他小日本能算什么玩意儿,凭啥抢我们的宝贝? 现在能阻止日本人的也只有瞎狗子这帮人了,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病急乱投医,只能选择让这个骗子来试试了。 骗子被拖到办公室里,瞎狗子亲自给他倒上水,和他进行了友好交流。 骗子交待,他名叫刘动,来自一个名为“燕门”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骗子,因此在当地江湖人士口中,这些骗子又被统称为“老燕”。老燕们所属的门派繁多,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各有所长。而这位刘动则更是其中翘楚,技艺颇为精湛全面。 他投身此行已有 20 余载,因其容貌姣好,且身上具备某些独特之处,便主攻骗取大户人家的小媳妇或小姐,以此牟利。在他们的行话里,这种行径被称作“面首”。 瞎狗子没有精力听他扯这些没用的,迫不及待地问:“快点说说,怎么能保护老祖宗的东西?” 刘动非常自信的说:“他们这就是盗墓,对付这些人,就要用到扎飞的技术了!” 瞎狗子第一次听说“扎飞”,挠头表示不理解,刘动解释说:“就是装神弄鬼!” 见他这么自信,瞎狗子画饼说:“如果这事办成了,我就给你自由,还会给你一笔钱财,放你远走高飞!” 刘动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起身信誓旦旦地说:“这汉墓是我们刘家祖宗的,不用老总你说,我也要护它周全!” 瞎狗子把郑老六叫进来,对刘动说:“我把这个人派给你当助手,需要什么东西你安排他来办,如果你想逃跑,他也可以顺道送你去见阎王,这可是一个杀手中的绝顶高手!自己心里要有数。” 郑老六给他竖起大拇指:“老大你是最懂我的!” 俗话说,唐墓一大片,汉墓靠山建。徐州作为汉文化的发源地,也是汉朝历代楚王葬身之地。作为藩王,从出生那天就开始开山建设墓穴,当时的风水师会找一块整体没有裂缝的山体,带领工人日夜不停地干活,把整个山体掏空,建成墓室,墓主人下葬之后,再用数吨重的方块形塞石墓道口堵住,一般的小盗墓团伙压根就没有办法进去。这里最典型的要数狮子山汉墓和龟山汉墓,只可惜,后来出现了一个枭雄曹操,就是那位盗墓祖师爷,带领大部队几乎把徐州附近所有的汉墓全部掏了一遍。 殷庄汉墓处在运河南岸,当时日本人想在那里建设一个港口,并开出一条路,结果阴差阳错之下,把埋藏2千多年的一座汉墓给炸出来了,虽然规格不及历代楚王,墓主人作为楚王的兄弟,里面的陪葬品自然也不会少了。 为了抢夺国宝,日本人把汉墓周边两公里以内的地方全部设为禁区,还专门从国内派来了一支专业考古队,对古墓进行发掘。 他们就用这种方式,也从其他地方抢去了不少国宝,至今都没有归还。 瞎狗子没有把宝都押在一个骗子身上,于是跑回木器厂找到那三个卧底兄弟一起商量对策。 四个人立刻达成了统一意见:一定要想方设法破坏日本人的阴谋,保护国宝。 康掌柜提议:设法把日本考古队全部干掉。 禹航提议:在他们运送文物的路上直接抢劫。 夏雨华说:没实力,我就不提议了。 瞎狗子揉着太阳穴说:“现在最大的问题,不管是国军部队还是新四军,他们都打不进来,就算是混进来了,东西也带不出去!我感觉这就不是我们能干的事。” 几个人正在厂房里谈着,那个日本女人梅川奈依带着几个日本工兵进来了,还提着一堆设备。 “以后,我就在这里办公了,今天就把电话装上!”梅川奈依说完就开始指挥工兵干活,完全不考虑瞎狗子他们的想法。 她也没闲着,又跑去指挥木工把办公室装上榻榻米,瞎狗子这下不乐意了,也不惯着梅川奈依,直言道:“梅川小姐呀,你们那种进门就下跪的房子只适合你们日本那种小地方,咱们这里地方这么大,就不要搞榻榻米了?进门就下跪,就跟我们这里吊孝一样,太不吉利了,而且,时间长了,都成内八罗圈腿了!丑死了。” 梅川叉腰吼道:“你是说我的腿丑了?你们中国女人还裹脚呢,我也觉得丑死了!” 瞎狗子继续抗争:“咱们这里又不缺家具,坐在椅子上多舒服!” 梅川突然把眉毛耷拉下来了,语气也开始变得伤感:“我也知道跪着不舒服,可是只有跪在榻榻米上,才能让我有了回家的感觉!” 原来这娘们想家,瞎狗子想说,你想家就滚回去呗,祸害我们干啥呀? 不过他也是怜香惜玉的,提议说:“这样,咱们把办公室一分为二,我坐着,你跪着,这样就没毛病了!” 梅川奈依想了想,感觉这样也行,反正地方这么大呢,于是就同意了这个建议。 安排好办公室的事,又开始琢磨侦缉队新驻地的事,这娘们是一会都不消停,最终决定把附近另外一个废弃厂房给征用了。 如果她不是一个日本特务,而是一个媳妇,绝对可以是一个贤内助。 瞎狗子给她递上一块毛巾擦汗,被她嫌弃地丢了回去。 瞎狗子也不生气,继续往跟前凑,指着北面方向说:“我听说,皇军在山边炸出了古墓,里面有不少宝贝?” 梅川摇头说:“不知道,那不是我职业!我不喜欢墓地里的东西。” 瞎狗子赶紧拱火:“防止反日分子搞破坏,可是我们侦缉队的责任,我觉得有必要把侦缉队派过去帮忙,省的这帮家伙没事瞎溜达,哪怕是值个夜班也行。” 梅川奈依想了想点头说:“我会把你的提议转告石川少佐!” 瞎狗子赶紧摆手说:“不不,是梅川小姐你的提议!这种功劳给我也没啥用,说不定还可以让你升一个军衔呢。” 梅川奈依笑了:“怪不得你能当上侦缉队队长呢!” 第114章 鬼火 梅川奈依把瞎狗子的请求汇报给石川,后者立刻同意了这个请求,不过,只允许在外围警戒,不得靠近古墓中心区域。 瞎狗子总算有机会靠近古墓了,至于下一步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相机行事了。也不知道刘动那个骗子有啥好办法。 古墓外围已经清理干净,四块巨大的封石死死堵住了墓道口,日本人在封石上打了牛鼻孔,栓上铁链子,用两辆坦克往外拽,结果,石头纹丝不动,当年的工匠不知道用了啥方法,封石和墓道严丝合缝,从外面无从发力,也可能是因为日本人的坦克力量实在不行。 折腾了两天,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这些考古队伍里,有一个中国人,叫郭首如,是个历史学家,这些人里就数他最积极,比日本考古人员还要热心于扒老祖宗的坟墓。 他提了一个阴损的建议:用炸药炸碎封石。 日本专家考虑半天之后,决定试试,并要求不能破坏了里面的文物。 傍晚时分,附近村子里的村民纷纷叫喊着往外奔逃,因为他们看到了大量的鬼火出现在树林里和山脚下,以前也经常在夏天出现鬼火,但是从没有一次性出现这么多,自然让人感觉惊恐异常。 不少负责警戒的日军也发现了鬼火,幽蓝幽蓝的,还会随风舞动,让人不寒而栗。据说还有鬼火追着人跑,传说只要人被鬼火缠上了,就会从骨头里往外着火,直到把人烧成灰。 日本来的专家却不以为意,一致认为这就是一般的磷火而已,没啥可怕的。 到了夜里,夜风一起,四周都传来呜呜的哭泣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只有禹航偷偷笑着:我玩剩下的小把戏。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所有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两公里外的秃山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通体白色,在月光的照射下,身体周边都能散发着光芒。 加上周围阴森恐怖的哭喊声,令人毛骨悚然,别看那些负责守卫的日军在战场上凶残成性,竟然一下子绷不住了,负责看守古墓的那小队人首先受不了了,也不管帐篷里那些考古学家了,鬼哭狼嚎地跑开了。 别人看不清楚发生了啥情况,瞎狗子却能看出来大概,山上有人在扯着绳子来回跑动,很明显,这恐怖的场景是人为制造的。 侦缉队的人也吓得够呛,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鬼怕火,点火!”于是,大伙开始收集枯枝败叶,把马灯里的煤油倒出来,点起来一堆篝火。瞎狗子不下令撤退,他们也不敢跑。 恐惧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开了,那些日本考古学家也被这场景震惊了,看到别人跑,他们也跟着跑。 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那个姓郭的中国人,站在古墓门口大声叫喊:“不要怕,世界上没有鬼的!都是幻觉!” 鬼火越来越多,开始朝古墓附近蔓延,那些鬼火越近,越是能看出人的形状,姓郭的心里也开始发怵,朝着瞎狗子他们这边跑来。 郭首如磕磕绊绊地跑到瞎狗子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快去看看谁在捣鬼!” 瞎狗子看看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于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把那哥们的眼镜都打飞了,整个人转了一圈倒在地上。 瞎狗子还特别关心地问:“哟,中邪了呀!这会好了不?听我奶奶说,中邪的人只要打一巴掌就会好的!” 郭首如也不顾学者形象了,捂着脸破口大骂:“你个狗东西,敢打我,知道我是干啥的么?我是考古学家…” 瞎狗子撇嘴说:“看来刚才那巴掌力量不够,卖小鸡的,你有劲,你来试试!” 禹航心里那个气啊,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然后猛地一伸手就把郭首如给压在了地上。这时候,禹航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直接就撸起了袖子,准备动手。他那两只手就像是两个大铁钳子一样,死死地压着郭首如。而郭首如呢,则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不断挣扎着。 只见禹航扬起手,对着郭首如就是一顿猛抽。一边抽还一边骂:“数典忘祖的玩意,老祖宗的坟都敢刨,跟他妈的盗墓有啥区别?还帮日本人抢文物,我打死你个龟孙,七侄羔子!”他下手一点都不留情,每一下都是用足了力气,打得郭首如的脸上立刻肿起了老高。 这一顿揍可真是够狠的,让人看着都觉得疼。不过禹航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好像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郭首如身上。 康掌柜看不下去了,拉起来禹航,劝说道:“你娃这也太残暴了,怎么能这么对待文化人呢?让我用语言教育他一下!要优雅的!” 众目睽睽之下,康掌柜脱下鞋子,继续朝郭首如脸上招呼,嘴里也是不干不净:“你狗日的,辱没了祖先哟!你是你娘跟老乌龟生的龟儿子?” 越骂越难听,郭首如的脸也越来越肿,眼睛也只剩下一条缝,嘴里不停地吐血沫子,就是说不出来话了。 远处跑来一个人,跑近了才看清,正是那个刘动,他气喘吁吁地说:“别打死了,给我留着,还有用!” 康掌柜这才停手,郭首如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直哼哼。 刘动从腰里抽出一个布袋子,把里面的粉末一股脑地倒在郭首如身上,那粉末的味道很刺鼻,侦缉队的人赶紧捂住了口鼻。刘动从火堆里捏出一根点燃的木棍,朝郭首如身上一扔,这家伙身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刚才还奄奄一息的郭首如被火这么一烧,一下子跳了起来,哭嚎着大叫救命,还朝瞎狗子他们扑过去寻求帮助,所有人哪里还敢停留,呼啦一下子全散开了,生怕被这个火人给抱住了,那就赔大发了。 郭首如见无人施救,情急之下,朝河边跑去,真是开玩笑,距离河边还有二里地呢,结果,没跑出去多远就倒在了地上,身上的火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 禹航好奇地问刘动:“哥们,这是啥火药?这么猛?” 刘动神秘兮兮地说:“火麒麟,祖师爷的配方,无可奉告!” 第115章 各显神通 次日,一大队鬼子又冲进古墓发掘现场,在周围转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郭首如被烧得只剩下焦黑一片,整个身体缩得像一个小鸡仔。 石川问瞎狗子:“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你们殴打这个家伙,你怎么解释?” 瞎狗子早就想好了说辞,假装心有余悸地说:“别提了,中邪了,这家伙中邪了,昨天古墓闹鬼,我们在最后掩护太军们撤退,结果这个家伙直愣愣地跑过来,见人就咬,然后我们就打,人刚打醒,没想到他身上突然起了一把火,就像被人浇了火油一样,然后就这样了!” 石川神态平静,让人猜不出想法,他又跟那几个日本考古学家叽里咕噜一顿交谈,从那些考古学家的表情来看,应该也是感觉昨天的景象有些匪夷所思。 石川压根就不信鬼神一说,果断下令:“继续发掘!晚上我要亲自在这里守着!” 日本工兵开始在封石上面打洞,再把炸药塞进去,然后引爆,几番操作下来,其中一块封石就被炸烂了一半,再让他们这么搞下去,用不了两天,墓道口就会被打开了。 瞎狗子他们心急如焚。 忙活了一天,天色再次暗下来,昨天傍晚的景象再次出现,四周出现了蓝色的鬼火,石川坚决认为是有人在捣鬼,于是命令两个日本兵去鬼火最多的地方查看情况。 见过鬼火的朋友都知道,所谓鬼火就是人骨头里面的磷从土里蒸发出来,遇到40多度的温度,就会发生自燃,那个时候不流行火葬,鬼火屡见不鲜,而且这种鬼火还有一种特性,就是积极寻找同类,活人的骨头里面也有磷,只要有人靠近,鬼火就会追着活人跑。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老百姓就认为这是鬼魂在寻找替身,避之唯恐不及。 这些所谓的鬼火是刘动从洋火厂搞来的白磷造出来的假象,至于山顶上出现的巨型人影,也是利用白磷会发出萤火的特性,涂抹在一个大风筝上面,在月光的照射下,就会有发光的效果。 两个日本兵端着枪弯着腰颤颤巍巍的朝鬼火发生的方向搜索,那鬼火随风一飘,朝他们两人方向移动过去,把两个鬼子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往回跑。 活人不可怕,就会怕这些无法解释的玩意儿。 瞎狗子上前跟石川说:“这古墓可是汉朝皇帝宗亲的,看样子太邪门了!要不,明天找道士来做个法事?镇压一下这里的邪气。” 石川疯狂摆手,瞎狗子一愣,石川接着说:“道士的不行,要用僧人!用我们日本的僧人!” 瞎狗子继续建议:“要不,咱们双管齐下?日本的僧人可能镇压不了中国的鬼魂,汉朝时候,中国人不认识如来佛的!” 石川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点头说:“夏队长说的有道理,你去找道士,我调僧人!” 瞎狗子早就有了最合适的人选,自然不是骗子刘动,他那点道行骗个老百姓还行,上不得台面。瞎狗子让人连夜又把利国乡的三个老道士给请了过来,接到了侦缉队。 起初,三个老道士对瞎狗子爱搭不理,坚持认为求雨是有伤天和的。 瞎狗子也不曲里拐弯了,直接说明自己的意图:就是要守住老祖宗的坟,让这些日本人知难而退,即便不成,也要尽量拖延时间,让自己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听闻之后,三个老头来了兴趣,老道甲说:“我负责引雷劈死日本和尚!明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老道乙说:“那我就把真鬼给引出来,守护古墓。” 老道丙神情落寞地说:“我就为两位师兄超度了。” 瞎狗子一愣,赶忙追问:“三位道爷,你们这是要拼命?万万不可!做个法事,咋还要命了呢?” 老道丙叹气解释说:“我们师兄弟三个学艺不精,道行不足,虽然在龙虎山学艺多年,也只是学了一点道法的皮毛,无论是引雷还是引鬼,都会耗尽两位师兄的真气。” 瞎狗子一阵无语,真想跪地给他们磕一个。他是听说过类似的故事的,耗尽真气,真的会死人的。 老道甲说:“小子不要为我们伤心,我们也有事相求,我们的道观年久失修,冬不避风,夏不挡雨…” 不等他说完,瞎狗子立刻表示:“道爷放心,不管事成与否,我一定会出资重修道观!” 老道甲很满意地说:“那我们就死得其所了!” 次日,按照道士甲的要求,瞎狗子让人在山顶上设置了一个法坛,树起来一根高高的旗杆,说是这样距离太上老君比较近,方便请他老人家下来降妖伏魔。 施法也要讲究吉时的,而且为了防止有人打扰,所有人必须远离法坛。 石川也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日本和尚,说话叽里咕噜,念经就像鬼哭狼嚎,他也要求在山顶诵经做法。 道士甲抬头看天,对众人说,吉时已到,我要做法了,我完事之后,和尚才能上去,不然,两派的祖师爷见面会打架的。 日本人也挺配合,就是那个日本和尚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屑,跟石川叽里咕噜,料想是说:中国人这是在装神弄鬼。 老道乙则在山脚下拿着罗盘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在原地,转悠三圈,嘴里念念有词。 老道士甲手持桃木剑,步踏斗罡,在法坛前面念念有词,用桃木剑挑起一张黄纸,在空中一转,那黄纸居然自己燃烧了起来,把远处的石川等一众鬼子惊得目瞪口呆,老道抓起桌上的糯米朝着蜡烛一扔,一个大火球从他手里飞出去,再次引起一阵惊呼。 至于引雷一说,瞎狗子压根就不信那一套,如果真有这本事,不早就集中全国的道士,把这些日本人全部给劈死得了,哪里还用死这么多人,也用不上又是枪又是炮的。 真真假假的,能搞点动静出来,把日本人吓退就足够了。 老道甲在法坛那里鼓弄了好大一会,抬头看了看天,掐着手指头算了一阵,把桃木剑一收,走下法坛,示意日本和尚去玩他们日本那一套。 日本和尚一脸鄙夷,穿着半截袈裟,上去之后端着一个铜碗用柳条往外洒水,嘴里哼哼唧唧,像生了啥大病一样,然后再坐下来,开始闭眼念经,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老道甲再次抬头看天,然后从道袍里抽出一个杏黄旗,朝天空摇晃几下,然后掐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指着天空嘴里大喊:雨来,雷起! 突然间,一阵强烈的东南风从山上吹来,狂风呼啸,让人难以睁开双眼。树枝和树叶纷纷被风吹落,在空中疯狂地舞动着。一团巨大的乌云缓缓飘来,仿佛一片黑暗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天空。 就在片刻之前,阳光灿烂明媚,但现在却瞬间变得阴沉昏暗。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所覆盖,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给人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感觉。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人心生恐惧和不安。 “雷法?!”瞎狗子心里咯噔一下,“卧槽!莫不是老道士真的会引来雷电?” 雷未到,雨先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让人猝不及防。很快就看不清前方五米的情景了。日本和尚还处变不惊地坐在原地嗯啊念经,仿佛在与鬼怪神仙斗法。 风雨来的速度快到令人匪夷所思,所有人看着天空发呆,都在琢磨着到底是中国道士施法有效,还是日本和尚道行更高一筹。接下来会发生啥诡异的事,令人好奇又恐慌。 突然,一道水桶粗的闪电落在山顶,也照亮了天空,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炸雷声让众人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一道,两道,三道雷电接连落在山顶处,也是日本和尚打坐念经的地方。 老道甲从山顶快步跑下来,动作之快,哪里像个古稀老人,一边跑一边喊:“天谴来了!日本和尚,废了!” 第116章 镇魂塔 不管啥科学啥迷信,不用争辩了,事实可以告诉这些日本人,这个古墓,动不得。 闪电依旧不断落在山头,估计日本和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连带着山坡上的几棵松树也跟着遭殃了,被雷电引燃了,很快又被雨水浇灭了。 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下雨的大地,仿佛是一个极度口渴的巨人,渴望着水分滋润它干涸的肌肤,终于迎来了大雨倾盆,雨水仿佛欢快跳跃的精灵,尽情在大地上舞蹈。 雨水滋润着每一寸土地,让原本枯黄的草木焕发出新的生机。干涸的河道像是张开了大口,贪婪地吞噬着这些珍贵的水资源。原本干涸的河床渐渐被水流填满,河水奔腾向前,形成了一条宽阔的河流。 这场酣畅淋漓的降雨带来了希望和喜悦,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感受这难得的清新和凉爽。大地也在雨水的滋润下重新焕发出生机与活力。 侦缉队和日军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山下的帐篷里挤满了人。 瞎狗子拽着三个老道士躲在被炸开一半的墓道里,看着漫天大雨,忍不住来了一句:“道爷不会是把天给捅漏了?” 道士丙叹气说:“过犹不及,旱灾刚过,水患又来了,雨先雷后,三天不晴哟!” 所说没错,这么大的雨,用不了三天,再下个半天就能把各个河道填满了,到时候,就要往田地里和村里倒灌了。 瞎狗子认真打量着正在向着墓道口行礼的道士甲,想看看真气耗尽的人会变成啥样,结果老道还是屁事没有,反而显得更精神了。 道士乙看出了瞎狗子的疑惑,呵呵一笑说道:“别逗这孩子玩了!实话跟你说,他哪里会啥雷法?就是玩了个小手段而已,你没看到法坛边那个绸子包裹的旗杆么?那东西就是用来引雷的,绸子里是铁丝,连接法坛旁边的蒲团,那日本和尚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了。” 瞎狗子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虽说是小手法,能把雷雨引来,也是大道行呀!” 道士甲回头云淡风轻地说:“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岁数,也会知道雨水啥时候来,啥时候走了。” 道士丙嘿嘿一笑,接着说:“大师兄的雷法是假的,二师兄的驭鬼术可是真的!以后,这个地方可别来了。” 瞎狗子感觉有人在掐自己的肩膀,浑身变得紧绷绷的,正要回头查看,被道士乙一只手按住了脑袋,另外一只手随便一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马上没了。他看了看道士乙,对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瞎狗子立刻跳了起来,浑身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地说:“道爷,别闹!爷们我胆小!” 道士乙呵呵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瞎狗子,上面雕刻着一个八卦,造型不算精致,也是很普通的岫玉,摸起来冰凉冰凉的。 他对瞎狗子正色说:“这是祖师爷留下的,可驱一些邪祟,可趋吉避凶,你小子有场大灾祸,希望可以让你遇难呈祥。” 瞎狗子收起玉牌,很淡然的说:“我有心里准备,天天琢磨着坑日本人,哪里有光占便宜不吃亏的道理?不过也够本了!啥祸不祸的,大不了赔上这颗脑袋。” 三个道士几乎同时给他鞠躬行礼,把瞎狗子吓一跳,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咋回礼:“三位道爷,使不得,你们这是干啥呢?” 道士甲正色说:“古语有云: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说的就是你呀?我辈修行一生,却难有突破,如今看来,只求无愧于心,却是缺失了人间大义呀!” 瞎狗子心里美得不行,被老道士这么一夸,心里飘忽忽的。 “队长,队长!”杜建叫直了嗓子,浑身湿透从雨幕里跑过来,“快跑,这下真闹鬼了!日本人都跑光了!” 见瞎狗子屁事没有,也跑进墓道里避雨,抹了一把头上脸上的雨水甩了甩,心有余悸地说:“闹鬼啦!刚才我们都感觉有人骑在肩膀上,还朝耳朵上吹气,回头看,啥都没有。还有个日本兵疯了,举着枪乱打,打死了两个挖坟的日本人。” 瞎狗子戳了他脑门一下,训斥说:“你怕个鸡毛?没看见三位道爷在这镇着么?” 杜建还是心有余悸:“不是,老大,今天真是邪了大门了!” 道士丙捋着胡子说:“二师兄的这招叫做百鬼夜行,也只有他自己可以破解!” 瞎狗子有些担心地问:“还不知道日本人啥时候能离开这,咱自己家的老百姓还得在这一片生活呢,那可咋办呀?” 道士乙掐着指头算了一会儿,说道:“自然有破解之法,不过我大限将至,等不到日本人退出去的那天了,到了那天,只要在山头上建一座九层塔,镇住这些恶鬼,便可无虞!” 也只能如此了。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后来真的就建起来一座九层木塔,再后来换成了水泥的,现在还矗立在徐州北三环万寨村旁边的山上呢,车行驶在高架上,都可以清楚得看到,距离路边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不过,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塔的真实作用了。有人说是佛塔,有人说是镇魂塔。 新中国成立后,殷庄山里的汉墓也进行了保护性的发掘,只是不对外开放,文旅局解释说,那里没有多少旅游价值。 第117章 面首 也不管是真是假,经过这么一折腾,这个汉墓真的就没人敢惦记了,日本人也怕鬼来闹事,那些日本考古学家收拾铺盖卷都滚蛋了,以后再也不提发掘古墓的事了。 天天死人,就连自诩道行高深的日本和尚都遭受天谴给劈成焦炭了,这谁受的了?太特么邪门了。 大旱之后的连续三天的滂沱大雨让老百姓再次头疼不已,地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想放水都放不出去,到处沟满河平。可怜的庄稼没旱死的,这下又要接受雨水的考验了。它们若活下来,老百姓也就能活下来。 瞎狗子他们被大雨困在城里三天回不了家,木器厂院子里已经可以抓鱼了。 屋顶还在漏雨,噼里啪啦的,让人莫名心烦。所有人盯着外面的大雨发呆,一点精神都没有,文化人叫这种情绪为惆怅。 按照约定,老荣刘动把脏钱吐出来之后就获得了自由,这会哪也去不了,只能待在木器厂里等待雨停再走。 “留下跟我混!”瞎狗子冷不丁给他来了一句。 刘动眼睛都不带眨的,木木地回答说:“那就留下!” 杜建打着油伞跑进来,着急忙慌地说:“石川那个日本人追究发电机跟抽水机的事呢!” 瞎狗子不为所动,非常从容地说:慌啥?去,给他定做一块牌匾,就写,中日友好,百姓救星。雨一停,就让老百姓敲锣打鼓给他送过去!” 刘动转身看他,一脸的崇拜:“要论骗术,夏队长才是一流!” 瞎狗子心思一动,反问刘动:“你说你以前专门骗女人的?” 刘动有些尴尬地说:“年轻时候的事啦!行内叫面首。” “日本人女人敢下手不?”瞎狗子的话把刘动吓一跳。 杜建却坏笑起来:“老大,我明白了!你是说梅川奈依?” 瞎狗子歪嘴一笑:“这个女人太讨厌了,有专门的办公室不用,偏偏要跑我这里来,烦死人了,她耗在我这里不走,我撒尿都不方便!” 刘动连连摆手说:“我们有自己的规矩的,只图财的,不害命!” 瞎狗子有些烦了:“没让你害命,再说了,日本人害了咱们多少人命,讨一点利息回来,不算坏了规矩?你只要设法让这个娘们别在我们眼前晃悠就行!”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死了更好!” 杜建抢了一句:“老大,其实,这个活我也能干的!”说着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瞎狗子脱下湿透的布鞋丢过去:“就算你把她勾引成了,她还不是留在我这里碍眼么?” 杜建赶紧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可不想离开老大你,这个活打死我也不干!” 一场大雨给这个城市按下了暂停键,在瞎狗子还睡草垛的时候,每到下雨天,就是他最难过的时候。 三天之后,天终于放晴了,城市的大街小巷重新热闹起来,大家该干啥还干啥,不过全部都是光着脚丫子的,那时候没有什么雨鞋,普通老百姓能光脚的尽量不穿鞋,区分有钱人和穷人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看他脚上有没有鞋子。 日本和尚的尸体在山顶上被大雨冲了三天,泡的像一只气蛤蟆,浑身的皮都被雷电给烧烂了,恶臭难闻,日本人用麻袋把他的尸体收敛了,急匆匆的离开了古墓,被炸开了一半的墓道又用洋灰水泥给堵上了,闹鬼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古墓附近方圆二里地范围内像是被装上了一道无形的护栏,没有活人敢靠近。 第118章 不要脸的女人 厂里的木工们对命令的执行相当彻底,一间办公室被一分为二,完全两种风格,瞎狗子的那一半高桌子低板凳样样俱全,梅川奈依那一半只有一张低矮的桌子,就连办公室的两扇门都完全是两种风格,一边是折扇门,一边是推拉门,别提多别扭了。 坐在屋里的时候,更是别扭,两人对面坐着,一个跪着一个坐着也就算了,梅川奈依一抬头,就能看到瞎狗子不是在抓裤裆,就是在抠脚丫子,表情非常享受,在梅川看来,这就是猥琐至极! 你抓,你抠也就算了,还要把手指放在鼻子底下使劲闻几下,而且陶醉异常,又是几个意思? 而且,进门就脱衣服,光着上身抱着茶壶对着嘴就灌,跟到了家里一样,极其放松,看来压根没把对面的梅川当外人呀! 桌子上放的文件对于瞎狗子来说,那都是摆设,字都认不全,没事就死死盯着梅川的胸脯子看,时不时还掉几滴口水。 梅川气得牙根痒痒,不只一次地骂他没有修养,瞎狗子每次都是嬉皮笑脸地解释说:“梅川小姐,不好意思啊,乡下来的土包子,没有爹妈教,从小这样都习惯了,你也要学着习惯!” 为了工作,梅川奈依忍了。 第二天,瞎狗子更过分了,带来了一个风尘女子,公然在屋里打情骂俏,各种淫词浪语让男人听了都觉得恶心,梅川更是后悔自己当初把中文学得太好。 梅川奈依再次忍了,她已经能感觉到这是瞎狗子在故意恶心她,让她知难而退。 既然如此,咱就互相恶心呗。 她一脸淡然地劝说瞎狗子:“别光说不练呀,来,就在这里,来个实地操作,我也可以现场观摩一下!” 这下轮到瞎狗子不淡定了,推开怀里的姑娘,抠着鼻孔发着牢骚说:“梅川小姐呀,你这一个还没出阁的女子,咋就这么…哎呀,这样,在这房子中间加个隔断,不然,我这个人习惯不好,怕恶心着你!虽然咱俩关系好,也得有一点点隐私!” 梅川嘴角上扬,丝毫不为所动:“不用麻烦,我已经习惯了,你继续!我还要看一看你那方面能力咋样呢!在我们日本,男女之间这点事根本算不上隐私!” 瞎狗子也是破罐子破摔:“那我就放心了,我这都好几天没见自己家媳妇了,憋得难受,等会儿动静有点大,希望你见谅!” 说着就开始解裤腰带,还偷偷观察着梅川的表情,可惜这娘们就像看戏一样,眼神中甚至还充满期待。 眼瞅着自己的奸计无法奏效,瞎狗子又把腰带系上,一脸无奈的朝那风尘女子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梅川奈依抱着肩膀哈哈大笑:“你这能力果然不同凡响!腰带还没解开,事情就办完了!厉害厉害!” 本来觉得自己够不要脸的,没想到这个日本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在人家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瞎狗子朝梅川奈依竖起大拇指,心悦诚服地说:“大姐,你赢了!” 梅川奈依正色问:“你为什么不想跟我一个办公室?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瞎狗子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媳妇不让!俺媳妇听说俺要跟一个漂亮的日本姑娘一个办公室,拿着扫帚疙瘩追着我打了二里地!你是不知道我媳妇的彪悍,那是照死里打呀!” 梅川奈依被这一记马屁给拍晕了,竟然对瞎狗子表示了同情:“你们中国有两句古话,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小树要砍,老婆要管!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打不过女人吗?” 瞎狗子继续严肃地说:“此言差矣,媳妇娶来是疼的,打女人不是男子汉所为!再说了,孔子说过,中国有四大按不住,过年的猪,受惊的驴,生气的媳妇和上岸的鱼…” 他的风趣一下子把梅川奈依逗笑了,感觉这个恶心的家伙好像也不是太讨厌了,甚至开始羡慕瞎狗子的媳妇了。 第119章 泡妞高手 自从这个石川上任以来,瞎狗子的逍遥日子算是到头了,只要天气允许,他是一天都不能在屋里呆着,必须带着侦缉队四处溜达。 按照石川的意思,就算抓不到反日分子,也能起到震慑作用。可苦了手下这帮兄弟和屁股底下的洋车子。 越是这样,大家越是想偷懒,起初还能坚持下去,没有半个月,由瞎狗子带头,全都成了滑头,一大早跑出去,太阳落山就回来,中间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乘凉睡觉打牌喝酒。回来就一本正经地汇报自己今天有多么多么辛苦,去了哪里哪里,追踪了几个可疑人员,说的有鼻有眼。 只要没有梅川奈依跟着,牛皮就随便吹。 刘动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富商,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木器厂,手摇纸扇,姿态儒雅,谈吐不凡,有一种中年男人特有的韵味。 他溜达到木器厂,点名要做一套红木家具。刚巧瞎狗子在场,非常热情的邀请他进屋喝茶,梅川奈依出于职业敏感性,将来人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然后若无其事地翻看文件,实际上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聆听两人的谈话内容。 刘动表现的非常自然:“我要的这套家具必须全部使用红酸枝,木料不能有裂不能有疤,必须是整料无拼接。” 他说的非常专业,瞎狗子暗暗给他竖起大拇指,继续配合他演戏:“敢问这位老板贵姓?” “卯金刀!”刘动继续装逼。 瞎狗子很客气地说:“刘老板请放心,一定照办,只是我们有规矩…” 刘动掏出一根金条拍在桌子上,很豪气地说:“定金是?这个够不够?” 瞎狗子一脸财迷相,拿过金条咬了一下,起身倒水说:“刘老板,大气!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不知道从事哪个行业?” 刘动呵呵一笑,喝口水说:“无可奉告!”然后他马上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绝对不是破坏中日亲善的行业。” 他看到瞎狗子把脚丫子抬到椅子上又开始抠起来,就皱着鼻子说:“夏老板,多有不妥,这有女士在场,太不雅观了!” 瞎狗子无所谓地摆手说:“那位是军人,不在乎这些的!平时比咱们还粗呢。” 刘动开始指责起来:“庸俗!低俗!” 这逼让他装到家了,可那梅川奈依丝毫不为所动。 眼瞅着装逼没有用,刘动决定来个直接的,起身走向梅川奈依,微微欠身说道:“这位小姐虽然一身戎装,却难掩娇柔气质,鄙人刘动,敢问小姐芳名!” 他的收获只有冷冰冰的一个字:“滚!” 刘动不气馁,继续发挥他泡妞的长项,保持着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小姐别生气,我绝对没有轻薄之意,只是见到小姐气质不俗,便情不自禁,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用来形容小姐再合适不过!” 梅川奈依白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油头粉面,油嘴滑舌!” 刘动呵呵一笑,继续说:“小姐误会了,我并非登徒浪子,只是有感而发,看惯了那些庸脂俗粉,见到小姐如此清丽脱俗,若无缘相识,实乃终身憾事!” 瞎狗子起身把他往外推,还不客气地骂道:“梅川小姐让你滚蛋!” 刘动假装恍然大悟,满脸兴奋:“原来是梅川小姐,鄙人记住了!再会!” 说完就退出了屋子,临出门还是朝梅川奈依挥一挥帽子,显得特别有涵养。 人走后,瞎狗子没好气地说:“这种人一看就色眯眯的,虽然人长得不错,还很有涵养,但是绝对不像好人,你可千万别上当了,不然,你就要给人家当小媳妇了!” 梅川白他一眼:“那也比裤腰带没解开就结束的人强多了!” 说完,丢给他一份材料,认真地说:“特高课命令我们去严查走私事件!最近一年来,占领区出现了本不属于我们的商品,我们这也有大量的战略物资流向敌占区!” 瞎狗子明知故问:“做生意不很正常吗?不偷不抢的也挺好,有买有卖的,咱们也不算吃亏!” 梅川奈依怒了:“你懂个屁!他们用香烟,麻布这些玩意儿换走了我们的盐糖,甚至枪支弹药!会严重影响我们的圣战。这是资敌行为,必须严惩不贷!” 瞎狗子故作为难地说:“怕是不好查呀!就算是查出来了,恐怕结果你也接受不了!” 梅川的态度很坚决:“这是石川少佐的命令,必须严格执行!” 好,瞎狗子正巴不得在背后捅野比一郎和郑大龙一刀呢,捅不死他,也要放他二两血。 第120章 找个顶缸的 原本坑坑洼洼的道路经过暴雨的冲刷,变得平整起来了,烈日曝晒一天之后,又开始变得尘土飞扬。 瞎狗子已经好几天没回三堡镇的家里了,道路刚能通车,当晚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家看老婆孩子了。 路过云龙山东坡广场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跑进了鬼市。 瞎狗子琢磨了好久,这次石川命令严查走私,这个野比一郎肯定还会被揪出来,人家有后台保护,自然会屁事没有,自己可是帮这个野比干过不少活的,如果野比把自己和郑大龙推出来顶缸,这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必须跟这个野比通通气,设法把自己的事情撇干净。 野比这个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上次被抓了个现行,现在依旧不知悔改,还是蹲坐在黑市的老地方,不过货物不再是枪支弹药了,而是一辆洋车子。这玩意算不上军用物资,市面上却很难买到,再说了,一般的家庭也买不起这玩意。看来,这个野比一郎对特高课还是有所忌惮的。 瞎狗子凑过去,在野比一郎耳朵边低声说:“野比太君,又要出大事了!” 野比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赶紧把马灯给灭了:“夏桑,你怎么知道是我?” “气质!主要看气质!”瞎狗子扯谎道,“收摊,事情不太妙!” 听瞎狗子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起身干咳了几声,周围好几个摆摊的家伙一起看过来,野比对他们说:“收摊,回去!” 好家伙,原来那几个蒙面的家伙都是跟他一伙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野比一郎一路上不停地骂石川这家伙没事找事,是故意找茬呢。他们大阪师团好像没怎么得罪石川,起码最近没得罪。 瞎狗子疑惑地问:“啥叫最近没得罪?” 野比支支吾吾地说:“之前,在华北战场,石川所在的第五师团进攻不利,我们奉命增援,不过晚到了两天罢了,他们损失较大,就把失利责任推到我们头上了。” 瞎狗子也替他感觉委屈:“就是,就是,路程远,不能按时赶到,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野比却否认说:“不是路程远,是我们带的货物太多了,车辆和马匹不够用,耽误了行程…” 人才,真特么的人才。这是瞎狗子在心里给他们的评价。 瞎狗子把话题扯回来:“石川君让我们来调查走私,肯定会查到你头上的,以我的能力,怕很难给你开脱呀,咱们得想个办法呀!” 野比也不敢掉以轻心,却威胁瞎狗子说:“夏桑,咱们的,是同伙,你不能害我!” 果然,这个奸商重利轻义,被瞎狗子猜中了,如果事情败露,野比第一时间就会出卖自己。 “咱们俩,是朋友,我怎么敢害你呢!所以,大晚上的,第一时间来给你汇报,赶紧想个办法呀!”瞎狗子真的有点着急了。 野比也沉默了,一起走了几里路之后,二人几乎同时说出了一个人名:郑大龙! 可能是受到瞎狗子挑拨的原因,野比和郑大龙之间已经出现了隔阂,经常因为分赃不均闹点矛盾。而且郑大龙也背着野比一郎跟中国军队进行其他物资的交易,野比也是了解一些情况的,只是那些小买卖他看不上眼,也就没多计较。 生性多疑的郑大龙自从连续两次遭受重大损失之后,在瞎狗子的提醒之下,开始认定是野比一郎在背后给自己捣鬼,不得已,只能提高野比的分红比例,他自己心里能舒服才怪。 既然特高课严查,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不如就把郑大龙推出来顶包了。 野比一郎提议:让郑大龙先把罪行扛起来,这家伙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可以买个平安的,不至于玩鱼死网破,把自己给供出去。 瞎狗子给野比竖起大拇指,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拍着马屁说:“野比太君,高,实在是高!” 原本干枯的河流已经满满的都是水,几乎跟道路和田地一平了,月光下,像一面镜子,夜风吹过,也能看到波光粼粼。青蛙和蛤蟆不停地在较量着嗓门,树上的夜猫子发出瘆人的叫声,所有的村子都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点灯光。 胡春香给瞎狗子开了大门,又热了剩饭剩菜给他吃,有些话憋在她心里难受,却欲言又止。 两个男孩已经睡下了,范如花抱着刚满月的小女儿出来,瞎狗子赶紧接过来晃悠起来,在微弱的灯光下,小丫头的脑袋上起了不少痱子,他没有埋怨大人没照顾好孩子,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该弄台电风扇了,我看日本人办公室里的那玩意吹起来可凉快了!” 范如花不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你有半年没回村里看过了?” 瞎狗子问:“村里出啥事了?” 范如花叹气说:“村里的庄稼全毁了,玉蜀黍旱死一半,淹死一半,现在只能改种土豆跟红薯了,村民年底的日子怕是不好熬了。” 瞎狗子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范如花急了:“你知道有啥用呀,得想想办法,帮他们熬到麦收呀!虽说我对那个破村子好感不多,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瞎狗子心里也烦,自己目前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只能继续说:“我知道了!” 看到他发愁的样子,范如花也不再说这个事了,冷不丁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夏雨林昨天来了…” 瞎狗子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追问:“他来干啥?没难为你?” “还能干啥?”范如花没好气地说,“要钱呗!把咱们当冤大头了,都是你惯的!他在外面又有家室了。” 瞎狗子皱眉说:“确实怪我!你给他了么?” 范如花气鼓鼓地说:“我给他个屁,我拿出他签的条子,说清楚了,我跟他家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他拿你这么多钱,就等于把我卖给你了!他说什么,如果不给钱,就去日本人那里告发你,说你通敌。这狗东西跟他爹娘都是一路货色!” 瞎狗子再次陷入忧虑,甚至动了杀心。 可如今,也只能拿出一个主意来了:“准备一下,过两天,搬到城里住去!” 第121章 搅屎棍子 回到木器厂,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禹航。 “卖小鸡的,夏雨林又来找麻烦了!”瞎狗子的口气有些兴师问罪的感觉。 禹航眉头一皱,啐了一口:“娘蛋的,没完没了!我会设法让他上头对他多加管束!” 瞎狗子眼光里透露出寒意:“我想弄死他!” 禹航拍着他的肩膀说:“想想就行了!” 很显然,禹航并不同意杀害抗日战士。 瞎狗子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对他说:“日本人又要玩狗咬狗了,马上开始查走私案了!” 康掌柜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来了一句:“这样对咱们很不利呀!我们根据地里物资无一不缺…” 禹航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你这几天怎么老跟着我呢?你找揍呢?” 康掌柜的语气也不友善:“你心里没数吗?国军又跟我们搞摩擦,抢地盘,都是抗日的队伍,干啥不能好好说话?” 瞎狗子一听就头疼,拍着脑门说:“看来狗咬狗的不仅仅是日本人呀!我看,都是闲的!” 梅川奈依夹着文件夹从外面进来,三个人赶紧装作查看木料的样子,对着一堆木头指指点点。 夏雨华抱着账本子来找瞎狗子,打开一页推到他跟前,把瞎狗子烦的够呛,一把推开说:“这些数字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你记好就行了!” 夏雨华不依不饶,硬是要他看:“有赊账的没给钱呢!” 瞎狗子这才愿意看一眼,上面写着几个字:保住郑大龙,耿。 看完更头疼了,本来还打算拿这个郑大龙顶缸呢,耿县长又要保他,也难怪,毕竟是财神爷,可不能让人给弄死了。 作为一根搅屎棍,想把这一堆大便给搅匀了,还真不容易。 侦缉队集结完成,梅川下令,从卖烟的小贩开始查起,然后一直查到根源。 瞎狗子一脸谄笑地说:“梅川小姐,我能告缺不?肚子疼!” 梅川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不要耍滑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除非你马上生孩子,否则不能告缺!” 瞎狗子傻呵呵的问:“你说,我怎么想的?” “你在这徐州城盘踞多年,又是做情报工作的,我就不信你对这走私的事情毫不知情!一定是你收了别人好处,心虚了?”梅川对自己的判断胸有成竹。 瞎狗子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梅川小姐你说对了一半,如果我毫不知情,那肯定是工作失职!但是我真的没有收好处,人家压根就不把我当回事儿,傻子才会给我好处呢!” 梅川奈依来了兴趣:“这么说来,可以省掉不少麻烦!你就明说,谁是主谋?” 瞎狗子一边摆手一边后退,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对不起,我不能说!不然我的小命不保啊。你还是带人去查,就算是查到野比太君的头上,他也怪不上我,因为我没有出卖他!” 梅川给他竖起大拇指:“你果然是个滑头!石川少佐猜的不错,果然是大阪师团又在作妖!” 瞎狗子凑过去低声说:“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可千万别带我们去抓人,不然,侦缉队就完了,我们真的是惹不起他呀!如果非让我去,我现在就辞职不干了!我的小命只有一条,跟你们玩不起!” 他原打算带日本人先去查郑大龙的,可耿县长突然暗示自己要设法保护郑大龙,也只能选择先出卖野比一郎了。 有钱,真好! 梅川看他如此为难,也表示理解,于是跑回特高科去找石川,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只有石川少佐与野比一郎军衔对等,如果贸然前往,只会无功而返。反腐哪是那么容易干的事情? 让石川亲自出马才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梅川刚出门没多久,一辆黄包车就进了木器厂,车上下来的人鬼鬼祟祟,确定安全之后,闪身进到厂房里,敲响了瞎狗子的门。 来人进屋之后摘下帽子和口罩,不是别人,就是郑大龙。 瞎狗子低声埋怨说:“郑老板呀,你不该来我这里呀!平时啥时候来都行,你今天来就是给我惹祸呀!” 说完不等对方解释,就探头让人把木器厂大门关上,挂上停业的牌子。 郑大龙急得满头大汗,迫不及待地说:“出事了!宪兵队要查走私和资敌了,马上查到我头上了!” 瞎狗子摊手说:“你找我干啥呀?这事又不是我主使的!” 郑大龙擦着头上的汗水说:“兄弟呀,之前我抢了你的买卖,那是我不对,这次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你可别害我呀!” 瞎狗子拍着桌子怒声说:“郑老板,啥叫我害你?你觉得我瞎狗子是那种小人么?我要想害你,早他妈下手了,还等今天?实不相瞒,我刚开始确实挺烦你的,但是耿县长说你是他的好朋友,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只是你压根没有把我当朋友来看!” 郑大龙表现得十分懊恼,拱手自责地说:“之前是哥哥我的不对,是我小人之心了!还请你看在耿县长的面上,拉哥哥一把!” 瞎狗子痛心疾首地说:“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日本人不可信!帮他们做生意,看样子很挣钱,实际那个是在赌命啊!命都没了,要钱有个屁用?你自己都说了,野比一郎这次肯定会把你推出去卖了!” 郑大龙跺脚说:“现在说啥都晚了!我是防备着他呢,防不胜防啊!我早两天就听说过有人要查走私了,也托人给那个石川少佐送钱,结果人家不收,耿县长就让我来找你想想办法了!” 瞎狗子甩着手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像一头拉磨的驴,嘴里念叨着:“想办法想办法,我他妈的现在有个屁的办法?” 他忽然停下来,手指着郑大龙问:“你托人给石川少佐送钱的时候,有没有说过是谁送的?” 郑大龙摇头回答:“没说,就说让石川少佐别查了,以后,按时给他送好处!” “糊涂!糊涂!糊涂!”瞎狗子连呼三声,“你不知道石川是什么样的人,他跟野比一郎不是一路人,他就是一个榆木疙瘩,典型的日本军人,他跟我一样,对钱没兴趣,你越是送钱,他就越烦!” 郑大龙催促说:“兄弟呀,别分析了,赶紧说咋办?只要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瞎狗子心里一乐: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郑大龙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五根金条硬往瞎狗子手里塞,语气很谦卑:“这个你先拿着,用来疏通关系,不够的话你再说话!” 瞎狗子假意推了两下,然后猛然把金条抓在手里,兴奋地说:“你倒是提醒我了,既然他不喜欢钱,我就让他喜欢,让他知道钱能带来很大的乐趣!我就不信不能把他拉下水!” 然后他顿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这可是一个长期工程!” 郑大龙的表情轻松了不少,拍着胸脯说:“兄弟你放心,只要能帮助哥哥我度过难关,如果生意还能继续做,每月的利润有你一份!” 瞎狗子摆手说:“你这话说的不对呀,我是拿你的钱办你的事,可不是我要花你的钱!我的木器厂生意这么好,根本不缺钱花!” 郑大龙唯唯诺诺的说:“明白!明白!哥哥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第122章 厉害关系 瞎狗子问郑大龙:“听说你在市区有赌坊和烟馆?” 郑大龙点头,不知道瞎狗子想干啥。 瞎狗子吩咐说:“让你的人眼头亮堂点,如果石川去玩,给他设个套。” 郑大龙立刻会意:“放心,我明白!” “你出钱去给张北燕的浴池建造一间日本风格的单间!越快越好,我有用!马上派人把铜山县各个乡的乡长都请到市区来,另外准备一块牌匾,今天晚上我要给石川来个欢迎宴会。这几天你也出去躲一下,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还有,让人给我送一个电风扇过来,天太热了。” 电风扇是给老婆孩子准备的,这玩意不太好弄,只有上海那边能生产,料想郑大龙是有路子的。即便弄来了,也只能在市区使用,乡镇里根本还没把电通到老百姓家里呢。 瞎狗子的话,郑大龙全部答应照办。 有权力,比有钱还好! 郑大龙刚走,三个卧底就一起进了办公室。 康掌柜率先说:“我也接到上头指示,让咱们设法保护这个郑大龙!” 瞎狗子转头问禹航:“你们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禹航光点头不说话。 瞎狗子不乐意了:“我是欠你们的么?空口白话,有能耐你们自己去办呀?” 康掌柜先开始拍马屁:“老子如果有夏队长的能耐,那就不用麻烦你娃咯!像这种有难度的事情,也只有智勇双全的你才办得来!” 瞎狗子摆手说:“别来那一套,不好使!” 禹航低声说:“国军那边愿意赞助二十条长枪,五百发子弹!” 瞎狗子乐了,指着禹航说:“还是国军的兄弟善解人意呀!” 他又看了一眼夏雨华,叹气说:“算了,你们那个流亡政府更是空口白话!” 康掌柜赶紧补充说:“有枪管啥用?我们给你出教官,训练牛家三兄弟还有那些村民!” 禹航冷哼一声说:“就怕是别有用心哟!训着训着,人就让你们拐跑了!” 瞎狗子表示赞同:“不假!我拿钱拿粮食养的队伍,可不能便宜了你们。” 夏雨华抓住机会说:“兄弟们的驻地,我们会帮忙解决,人放在濉溪那里实在太远了,招呼起来太费劲。茅村乡距离市区近,而且还有山,适合藏兵,那可是耿县长的地盘。” 瞎狗子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就这么干!你们别忘了替我招兵买马,只要有枪有钱有人,我心里就有底了!” 然后又叹口气说:“假如我哪天落难了,如果你们也能像今天这样上心,那就好了!”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那是必然!” 外面传来郑老六唱小调的声音,这是暗号,是梅川奈依那个日本娘们回来了。 于是瞎狗子立刻提高声音说:“刘老板的红木家具一定要好好给做出来,按时交货…” 梅川奈依气呼呼地开门进来,康掌柜他们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瞎狗子给她倒了杯凉白开,很贴心地递过去,看着梅川咕咚咕咚喝下去,一边续水一边问:“我说对了,不好处理?” “真是帝国军人的耻辱!”梅川咬牙切齿地说,“司令部为啥把这帮家伙放在后方当祸害呢?真该把他们全部派到前线去!” 瞎狗子安慰说:“就是,就是,如果都像梅川小姐和石川少佐这么敬业,那皇军更是无敌了。不过,如果把他们扔前线去,估计会更让司令部生气呢!” 梅川继续发牢骚:“他居然不要脸地承认贩卖煤炭了,说是司令部同意的!” 瞎狗子凑过去实话实说:“据我所知,这还真是司令部同意的!” 梅川感觉匪夷所思:“我们占领了华北那么多煤矿,怎么可能还要向国军购买煤炭?为什么不直接去抢呢?我们大日本皇军有着强大的实力…” 瞎狗子脸皮上的肉忍不住跳了几下,不过还是尽量平静地解释:“如果不用死人就能拿到东西,为啥一定要浪费人命去抢呢?再说了,就算去抢,估计也只能到手一片废墟。” 梅川还是不服气:“大日本皇军就应该随时准备为天皇尽忠,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们这就是懦弱的表现!” 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典型的军国主义战争狂,留这种人在身边,绝对够要命的。 瞎狗子不想继续跟这个疯女人多说,就问他:“你抓住野比一郎了?人呢?” “送去宪兵队关着了!”梅川恶狠狠地回答,“这种败类就该受到严厉的处罚!” 瞎狗子跺脚说:“糊涂呀你!你这不是给石川少佐找麻烦么?” 按照野比一郎的德性,根本不用审问,他第一时间就会把郑大龙给卖出去,只要稍加审问,也会把瞎狗子当成商品卖掉。 瞎狗子丢下气的像吹猪一样的梅川奈依,骑着洋车子飞速奔向宪兵队。 刚到宪兵队,就把洋车子往墙边一扔,掀起衣服擦了一把汗,急匆匆的跑向石川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大开着,石川这家伙正美滋滋地看着前两天村民送来的牌匾,看来这虚荣之心人皆有之。 瞎狗子轻轻敲了一下门,石川立刻招呼他说:“夏队长来得正是时候,快来看看牌匾上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瞎狗子假装很认真的看着拍马屁的几个字“中日友好,百姓救星”,这可是自己的主意,竖起大拇指说:“我看不出写得好不好,不过,能看出老百姓对石川太君还是非常爱戴的!” 石川很满意,问他的来意。 瞎狗子乐呵呵地说:“还真有正事,我县各级官员得知石川太君到任徐州,一直想为你搞一个欢迎宴会,知道你一直比较忙,而且不喜欢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就帮你推了,昨天又有两个乡长提议了,我再推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石川点头说:“夏队长做的对,咱们的工作就是维持治安,稽查反日分子!那些虚伪的应酬,我很不喜欢!”顿了一下,话头一转,“不过,如果一味拒绝大家的好意,恐怕会让人寒心,不利于我们以后的工作。” 瞎狗子立刻接上话:“那就辛苦石川太君了,我马上就安排,赶早不赶晚。” 石川笑呵呵地摆手说:“为工作,不辛苦的!” 瞎狗子凑过去给他递上一根烟,再给点上,石川看着烟盒子上画着带翅膀的马,一脸的不悦,把点着的烟丢在地上,还使劲踩了几脚,怒气冲冲地说:“新四军的东西,走私货,我很不喜欢!皇军的钱都用来买这东西了,这是资敌行为!” 瞎狗子也撇嘴说:“对对,咱们可以马上通知下去,让皇军的队伍一概不许抽这种烟!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石川刚一点头,瞎狗子接着说:“驻屯军司令部的长官们也都抽这种烟的,这个就需要石川太君亲自去通知一下了。” 这下轮到石川挠头了,他可不想去找不痛快,摆手说:“急不得,慢慢来!” 瞎狗子低声问:“听梅川小姐说,野比太君又被抓来了?” 石川一拍桌子站起来说:“这个败类!简直就是帝国军人的耻辱!打仗的不行,做生意的一流!一定要严惩!” 瞎狗子连连摆手说:“使不得呀!石川太君有所不知呀,这个野比太君跟他们中将师团长可是有狗拉蛋亲戚的,他们的师团长是野比一郎表姐家大伯哥小舅子媳妇娘家邻居三外甥的在日本士官学校同学的姐夫,都是大坂同乡,肯定还会为他说情的!另外,这煤炭交易也是司令部的主意,只是不能明说罢了,煤炭交易一旦停止,咱们的工厂就得停工,火车就跑不动啦!” 石川摸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说:“怪不得上次抓这个家伙,大坂师团长会亲自给他说情,原来有这么亲密的裙带关系呢!为啥没人告诉我煤炭交易的真相呢?” 瞎狗子摊手说:“你也没问呀!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大家都去搞走私,咱们累死也查不完呀!还有,就算咱们抓了野比太君,他肯定会把责任推给替他干活的人身上,咱们最后估计只能落一手腥味还抓不住鱼。” 石川起身在屋里背手转了几圈后,询问瞎狗子:“人已经抓了两次,再把他放了,特高课的脸都会丢光了!夏队长,你有啥办法?” “当然不能轻易放了,不让他吃点亏,明显不会给咱们特高课面子呀!”瞎狗子给他出点子,“老规矩,罚款,重重地罚款!” 第123章 耍赖的野比 两人正在办公室里琢磨着是否需要把野比一郎的事情上报处理,门口就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从二楼窗户看出去,是大坂师团那帮矮粗壮的家伙在宪兵队门口闹事呢,瞎狗子听不懂他们狗叫什么,但是可以从激动的表情上看出来,这帮家伙对石川的做法相当不满。 石川这个死脑筋的玩意才不会惯着这些家伙,提着手枪出门去弹压,瞎狗子紧随其后。 南部手枪今天发挥依旧很稳定,石川想对天鸣枪,结果连续两枪都没打出子弹来。 日本士兵的服从性很强,但是大阪师团这帮家伙对石川的指令压根就不买账,上百人摆出一副要冲击宪兵队的架势,把站岗执勤的哨兵推得连连后退。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啥,不过最多的词语还是“八嘎牙路”。 瞎狗子在心里默默祷告着:别吵啊!光吵架有什么劲?动手啊!左勾拳加上右勾拳… 可惜,这帮家伙还是让他很失望,终究没有打起来。 石川原本打算罚点款就放了野比,现在又被大阪师团这帮家伙气的七窍生烟,于是改变了主意,决定要跟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抗争到底,坚决不放人。 大阪师团的这100多人突然改变了战术,不吵也不闹了,公然在宪兵队门口摆摊卖起菜了,这是诚心要恶心石川佑卫门。 石川向司令部告状,结果司令部只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指示:妥善处理,不要内讧! 于是只能下令放人以解决冲突,宪兵回来报告说,野比一郎自己不愿意走了,在羁押室内玩绝食,要让石川亲自过去道歉,否则就不走了。还责骂石川是个没能耐的家伙,没有能力缉拿破坏分子,只会靠抓帝国士兵来彰显功绩,还扬言要到参谋总部去告状。 石川翻着白眼看着瞎狗子,后者被他这样子吓得不敢抬头。 “现在怎么办,夏队长?”他开始征求意见,“这帮混蛋太不要脸了,分明有错在先,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撒泼耍横!真是耻辱!” 瞎狗子开始耍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好心劝说道:“石川少佐你没有错,只是太着急了,会让野比他们感觉你在有意针对,你太正直了,中国有句古话叫难得糊涂,还有一句话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 石川有些不耐烦了:“你们中国人的古话太多了,既然你们那么聪明,怎么还被我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瞎狗子被呛得一时无语,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石川摆手说:“你不要劝我,这个案子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不然,特高课的面子都丢光了,既然动不了野比一郎,我就拿他的走狗开刀!用你们中国话说,这叫杀鸡儆猴!” “我去劝说一下野比太君!”瞎狗子感觉跟这个死脑筋的家伙没必要继续耍嘴皮子。石川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少废话。 野比一郎见面对瞎狗子没好脸色,责问道:“你的,是站在哪一边的?墙头草,我很不喜欢!” 瞎狗子把羁押室的门关上,非常真诚地说:“野比太君呀,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石川那边,只是为了工作而已!不然我也不会半夜给你通风报信呀。” 野比撇嘴说:“告诉石川,我的,坚决不走了!我也是为大日本帝国服务的!” 瞎狗子眼珠子一转,低声说:“适可而止,我刚才听石川说,如果你们再闹下去,他就上报司令部,要求把你们派往武汉前线,听说那边打得非常凶,皇军的伤亡也非常惨重…” 野比将信将疑:“真的?” 瞎狗子予以肯定:“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呀!而且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以后不会干涉你做煤炭生意,至于烟草生意,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接受的。” 野比点头说:“夏桑,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好处大大的!郑大龙,我会踢开他的!” 瞎狗子正巴不得呢,可还是摇头说:“万万不可呀,你踢开了他,没有你的保护,特高课肯定不会饶了他,到时候,他狗急跳墙反咬你一口,你解释不清呀!资敌可是大罪。留着他帮你做事,你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呢!” 野比一郎给他竖起大拇指:“夏桑,你的,良心大大的,朋友,也是大大的。” 瞎狗子心里直骂:便宜话谁他妈的都会说,你这个没良心的玩意儿,怎么有脸说朋友的?当初把我当死狗一样踢开,这事我可记着呢! 现在看在金条的面子上,这个郑大龙还是要保护一下的,这哥们以后可能就是自己的财神爷,可不能出事。 不过还是满脸堆笑地说:“那是那是,没有也比太君当年的扶持,也没有我今天的好日子!” 野比一郎被感动地快哭了,这么不计前嫌的朋友真的不好找呀,当即决定给瞎狗子一个面子,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宪兵队,返回驻地,和石川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狠狠哼了一声。 大阪师团的人刚散开,郑老六就跑来汇报:各个乡的乡长和县里的主要官员已经全部到达花园饭店,就等着石川太君前去赴会了。 石川刚才还僵硬的表情一下子软了下来,对着镜子认真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手一挥,迈着罗圈腿,满心欢喜地出席为自己举行的欢迎晚宴。 第124章 论气场 花园饭店门口早早的挂起了横幅,热烈欢迎石川少佐来徐。 晚宴由孙副县长主持,全县29个乡长,所有乡里的侦缉队队长悉数到场,坐满了整个大厅,而且每个人都带了礼金,是给足了石川面子。看来这个郑大龙的能力可真不弱。 孙县长代表全县官员表示对石川少佐的欢迎,石川也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通演讲,虽然干干巴巴的,但是大家依旧报以雷鸣般的掌声,让这家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瞎狗子偷偷给孙县长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明白,开始代表县政府给石川敬酒,接着就是各个乡长,再是各个乡的侦缉队队长,几十个人,每人一句马屁话,每人一杯酒,连拍加灌,硬是石川给搞得上头了,起初还拒绝一下,后来自己来劲了,到处找酒喝,喝吐了之后,回来继续喝。 瞎狗子看着他这德行,一脸坏笑,人都有弱点,石川也不例外,在这里找到了被人敬重的感觉,不飘才怪呢,直接现了原形。 小酒一直喝到二更天,石川终于撑不住了,晃悠悠地起身,在两个宪兵的搀扶下挥手离席。众人散场之后,郑大龙派人把酒菜钱给结了。 瞎狗子追上石川,假装醉醺醺地说:“石川太君今天辛苦,咱们找个地方放松一下,泡个热水澡!” 石川忘形地问:“有没有花姑娘?” “有,有的,一抓一大把!”瞎狗子扶着他上了三轮摩托车,带着两个宪兵一起去了张北燕开的浴池。 那位江湖大姐大早就为这个鬼子准备好了温柔陷阱。 三个日本人被热情姑娘们拉进了浴室,平时凶神恶煞,这会全部变成了猥琐的土狗。 瞎狗子目送他们进去之后,直起弯着的腰,去后堂跟张北燕喝茶聊天去了,他跟这个江湖大姐有着莫名的亲近感,在她面前,瞎狗子可以卸下所有防备心,即便在范如花面前,他都不会把自己所做的事情说出来,在张北燕面前,却可以无话不谈。 丁继忠这个家伙假死之后,就再也公开没露面过。 向张北燕倾诉了最近的苦恼,后者也非常有耐心地听他讲述。 “燕姐呀,我最近被夹在两个日本势力中间左右为难呀,哪个都得罪不起。我那个木器厂,更是一言难尽,里面一下子进了三个卧底外加一个日本娘们,更是谁都不敢惹,说一句话都得想好几遍。他们的要求,我还都得执行,真是难为死我了。”瞎狗子说着说着都要哭了,这是他的心里话,可不是扭捏作态,“要防备着被人暗害,要搞钱养活濉溪那边十几个兄弟,家里也不肃静,夏雨林那个家伙还老想着欺负我!” 张北燕给他续上热水,劝慰说:“活着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我没多少文化,但是我听说书人讲过,老天要给谁降下大任,就是要先让他受罪,培养他的能力,这样才能成就大事!你说刘邦容易么?朱元璋容易么?你说,猛地给一个庄稼汉套上龙袍,他能把江山坐稳当不?” 瞎狗子听后琢磨,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心情立刻轻松了许多。 张北燕接着说:“你其实不知道,在道上,你的名声也是很响的,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觉得你挺牛的。” 瞎狗子呵呵一笑,这话听了挺舒服,挠头说道:“我总感觉自己身上缺了点什么东西!” “气场!”张北燕实话实说,“你现在还缺一股狼的劲头,也不能怪你,从小一天好日子没过,成天被人欺负,这又在日本人手底下做事,抬不起头来,没有气场也算正常。” 瞎狗子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张北燕,好奇地追问道:“啥是气场?” 张北燕轻轻一笑,解释道:“所谓气场,就是一种能够影响他人、让人敬畏的力量。它不仅仅是外在的气势和威严,更是内心的自信与坚定所散发出的魅力。一个有气场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你现在,正是缺少了这样的气场。” 瞎狗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暗自琢磨着如何才能拥有这样的气场。 张北燕接着说道:“要想培养出强大的气场,首先得让自己变得更加自信。相信自己的能力,敢于面对困难。同时,也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轻易被外界干扰。此外,还要注重自身形象的塑造,保持良好的仪态和风度。只有这样,才能逐渐展现出属于自己的独特气场。” 见瞎狗子似懂非懂,她耐心地说:“你见过狼狗和土狗不,那土狗再凶,见了狼狗也会夹着尾巴,狼狗再狠,见了老虎也得嘀嗒尿,就是气场不足。你现在见了日本人就直不起腰,同样,小老百姓见了你,也抬不起头。你要做的,就是修建一种本事,在强者面前不低头,在弱者面前不抬头,轻视眼前的一切,时间长了,谁都不敢小看你。也要保持必要的神秘,让人看不透。” 瞎狗子突然明白过来了,若有所悟地说:“我明白了,记得上次你们被土匪给绑了,去救你们的那个闫老头就有你说的这个啥气场,别说我见了他就有点心慌,就算那个土匪头子在他面前都有点气短,被骂到脸上了,都不生气。还有那个耿县长,就算只剩孤家寡人了,也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味道。” 张北燕很满意地点头说:“孺子可教呀!记住了,你越是卑微,越是没人尊重,越是高傲,别人越不敢惹!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装可怜那是乞丐的行为。” 顿了一下之后,她换了一个话题:“你对你父母亲人啥的没有一点印象么?” 瞎狗子叹气说:“被人从宿县捡回来时候,啥事都不记得呢,哪里有啥亲人,东家一口,西家一勺子把我养大的。” 张北燕听完,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可怜的孩子呀!如果我老爷的孩子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瞎狗子听说过她的故事,也可以肯定一点,家里收容的胡春香跟眼前的张北燕有一段解不开的恩怨情仇。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他指了指外面谈起正事:“石川这个老小子是个军国狂人,油盐不进,今天喝多了才现了原形,燕姐,要让姐妹们把这个家伙给整堕落了!不然,会是个很麻烦的家伙。” 张北燕自信一笑:“你放心,只要他来了这里第一次,就会让他上瘾的,兄弟你放心,很快会把这家伙给掏空的。” 瞎狗子坏笑着说:“那个大烟啥的,都给他招呼上,钱的问题你别操心,自然有人掏。” 张北燕点头说:“你是说郑大龙?明白了。我要再提醒你一点,这个人城府很深,非常阴险,也很会演戏,表里不一,擅长给人挖坑,拉人下水。别让他表面给骗了,现在他有求于你,对你言听计从,等他翻身了,他就会转头把你踩在脚底下,一点义气都没有。” 瞎狗子自信地说:“放心,我会让他一直翻不了身的!” 第125章 堕落的石川 酒醉的石川夜宿风月场,酒醒之后自己悄悄带着两个意犹未尽的宪兵回到办公室,呼呼睡到中午,把所谓的工作全推到下午了。 下午没忙活多大会,瞎狗子又来邀请,说是徐州商会的一众商人诚心宴请石川先生,而且人人都送了礼品,填满了石川的半间办公室。 盛情难却呀,这哥们又喝了个酩酊大醉,这次瞎狗子怂恿他去赌场放松一下,结果,可想而知,输少赢多,庄家总是能钓住他的胃口,让他不忍放弃,一直玩到天亮,还是意犹未尽。 回去之后一觉睡到大傍晚,瞎狗子这次又安排了一些武术界的代表宴请石川少佐,宴席开始之前,搞了个精彩的武术表演的,又把这哥们给喝美了。 这次不用瞎狗子邀请,石川少佐主动要求去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看到连夜改造的日式洗浴单间,可把石川美得不行,这里不光可以洗浴按摩放松消遣,还有一个很舒服得单间供他休息,自然少不了姑娘陪伴,每次都能把他哄得五迷三道,流连忘返。 石川的迅速堕落让作为助手的梅川奈依受不了了。只是她最近几天也挺烦的,那个姓刘的老板每天有事没事就来撩骚自己,今天送花,明天请看戏,苍蝇叮大粪一样挥之不去,让人烦不胜烦。不过,如果杀了一个追求者,这事传出去的话,这个黑寡妇的名头是躲不掉了。 再说了,有个瞎眼的男人追求也挺不容易的。 她想去汇报工作,可连续三天连石川的人影都见不着,气得捶手顿足,想找瞎狗子出口恶气,也愣是见不着人。 终于在第四天上午在办公室堵住了石川少佐,瞎狗子正准备带着他去接受地方帮派的宴请。 梅川奈依很严肃的立正敬礼,把一份文件放在石川的桌子上汇报说:“我和侦缉队已经初步查清,和新四军走私香烟的是当地富商郑大龙,涉案金额巨大,徐州下属八个县都在卖新四军出产的香烟,而且军队上下也都配发这种香烟了。请问石川少佐,要不要抓捕这个人?” 石川随便翻看了几页文件,又丢在桌子上,干咳一声说道:“这个事情,夏队长已经向我汇报过了,案子基本可以定性,暂时就不要再费劲去查了。” 梅川奈依正色问道:“我觉得,有必要向机关总部汇报,请机关长和驻军司令部协商解决!你每天喝酒逛窑子的事情我也会向机关长如实汇报。” 石川面露不悦:“梅川小姐,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梅川急了,开始用日本话跟石川理论,石川的权威遭到挑战,气的站起来指着梅川小姐破口大骂,瞎狗子一句话都听不懂,只能在旁边看个热闹。 眼瞅着石川开始呲牙咧嘴,瞎狗子开始劝架,他把倔驴一样的梅川拉到一边去,很耐心的劝说:“梅川小姐工作认真的态度确实让人敬重,但是你真的误会石川少佐了,你以为他就喜欢跟着三教九流的人一起喝酒?那都是为了工作,每天喝的肠穿肚烂的感觉不好受。” 梅川还是不服:“我第一次听说喝酒逛窑子是为了工作的!” 瞎狗子继续循循善诱:“这我得说你两句了,质疑上级可是不对的,你是有所不知啊,这黑白两道的人都要笼络住,消除他们的反抗心理,铲除抗日分子生存的土壤。还有那些烟花场所里可以获得第一手的情报。” 梅川口气软了一些:“那为什么不抓郑大龙?” “抓,肯定要抓的!”瞎狗子当即回答,“但是,时机还不成熟,这个郑大龙目前还是在帮助皇军的,抓一个郑大龙很简单,把他枪毙了,他自然就不会再走私了,但是就会冒出更多他这样的走私犯,到时候咱们就不好控制了,很有可能会让国军和新四军的人渗透到我们这里。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石川拍手说:“夏队长说的很对!梅川呀,你要好好向他学习,认真工作是对的,但是,要学会为大局考虑,为长远打算。至于走私案件,我会亲自向机关长汇报的。你,辛苦了,回去休息!” 梅川瞅了瞎狗子一眼,这家伙跟前几天有点不一样了,腰杆也挺直了,嘴巴说话也利索了,给人一种很老成的感觉。 确实也意识到质疑上级不对,向石川低头致礼之后转身出门了。 梅川刚走,石川就开始发飙:“这个女人,真是过分,仗着机关长的信任,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然后瞅了一眼瞎狗子,露出一脸的坏笑说:“夏队长,我有个想法,让这个梅川小姐嫁给你怎么样?我们日本的女人还是非常温柔体贴的,以后你们在一起工作,合作起来也会更顺利!当然了,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也要咨询一下他个人的意愿!” 瞎狗子一愣,接着连连摆手说:“我的石川少佐呀,你哪只眼看出我高兴了?你可不能害我,我现在家里的地位已经够低了,就比狗强一点,如果我敢再娶一个日本姑娘,我媳妇还不得掐死我?” 石川哈哈大笑,笑够了接着说:“你们中国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而且,在华北地区,中国官员娶日本姑娘的例子有非常多,至于你的家庭关系,相信夏队长有能力处理好。” 瞎狗子心里很不舒服,知道石川的意图,这是给自己派了一个贴身的特务,可以随时监督自己的动作,这要是真把梅川娶回家,那就真的成了铁杆了。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过去扯着石川的胳膊插科打诨说:“你就别拿我开心了,赶紧走,那些社会兄弟还在恭候着你去训示呢!” 石川果然不再提这个话题,屁颠颠地跟着瞎狗子去喝酒了。这种被别人围着敬酒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马屁被人抢着拍,喝完酒还可以去泡泡澡放松放松,有姑娘给搓背,这个瞎狗子总能给他找到让人身心愉悦的娱乐项目。 第126章 抽两口? 这次来请石川喝酒的人也是郑大龙找来的,都是各个镇区的帮派头目,什么斧头帮,剪刀会,镰刀盟,名字起的一个比一个牛,不过就是一些地痞流氓凑到一起瞎混而已,吓唬一下平头老百姓还行,平时靠收点保护费过日子。 不过这帮家伙有一个长处,就是嘴巴利索,吹牛逼拍马屁的本事是一流的,正好迎合了石川的口味。 瞎狗子坐在石川旁边,趾高气昂,让这帮家伙不敢小看,拍石川马屁的同时也会顺带着把他拍一顿,说夏队长名声远播,社会上无人不知,以后只要去了某某镇,吃喝玩乐全包了。 他可不傻,这帮家伙穷得都能尿血,别看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真的要去让他们请喝酒吃饭,估计一次就破产。 石川感觉一自己最近的手气好得很,喝完酒之后就让瞎狗子带他去赌坊里大杀四方,他玩得东西也简单,就是猜骰子大小,赌坊里的骰子都是特制的,想大就大,想小就小。 连续赢了三天,可今天的手气好像不太给力,输的多,赢得少,天色擦黑的时候,身上带的钱已经干干净净了。向瞎狗子伸手说:“夏队长,借点钱给我!赢了给你分红!” 瞎狗子把自己的口袋翻了出来,一个大子都没有,苦着脸说:“你借钱也找个有钱的借呀,这整个徐州城比我穷的人不太好找呀!” 不过他马上兴奋起来,指着坐在墙角的几个家伙对石川说:“那几个是放贷款的,要不,去借点?” 石川翻本心切,啥都不管不顾了,加上赌场里在熏香里加入了鸦片,让人特别容易兴奋加迷糊,玩起来不管不顾,连媳妇孩子都能抵押出去换钱去赌博。 写下五百块的欠条,只能拿到四百块的现金,这就是高利贷的规矩,而且到了约定还款日期必须连本加息全额还上,不然,利滚利的套路就开始生效了。 石川才不管那些呢,拿着借来的钱继续赌,赢了两把之后又开始忘乎所以,结果又输得屌毛不剩。 继续借,继续赌!结果,还是一样。 眼瞅着这哥们眼红了,瞎狗子劝说道:“今天手气不好,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石川摆手说:“不行不行,今天必须要连本带利地赢回来!我就不信手气这么差了!” 摇骰子的家伙都换了三批了,石川还是没有收手的意思,一直玩到后半夜,瞎狗子都困得磕头打盹了,努力打了打精神去查看情况,石川这家伙眼睛都充血了,喉咙哑了,衬衫扣子都揪掉了。 他再次上前劝阻:“石川少佐,今天运气真的不行,明天再来!” 石川把最后的一把票子往桌子上一推,结果,毫无疑问,输光了,这家伙怒了,捶着桌子大骂:“你们玩阴谋!出千了!我要把你们这个赌场给查封了!” 赌场掌柜的端着水烟斗出来了,很客气地说:“石川太君是?我劝你千万别这么做,咱们的赌场可是有司令部的股份的,就连放贷款的都是咱们司令部的人,咱们还是把账算算!如果您一个月之内还不上,我们只能把借条转到司令部了。” 放贷款的把厚厚一叠借条往桌子上一扔,石川的眼睛都直了,哑口无言,瞎狗子抓过来一看,震惊地说:“这太疯狂了!”转头对掌柜的和气地说:“这位大哥,我们不玩了,这账,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上。” 掌柜的依旧很客气,对手下人说:“给两位老板拿点路费,送客!” 石川依旧很不服气,被瞎狗子拽着出了赌场,进出门还踹了一脚门口的石狮子,差点把脚踹断,抱着腿跳了好一阵子。 瞎狗子劝说道:“石川少佐,今天运气真的不行呀,还是找个地方放松一下,下次再来翻本!” 石川已经着魔了,心里暗暗发誓回去洗洗手,叩拜一下各路神仙,明天再来大杀四方。 被瞎狗子拽着去了浴池,小床边的桌子上摆上了大烟枪,瞎狗子拿起来递给石川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败败火,听说这样子特别好用,一口下去,飘飘欲仙!” 石川这时候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把烟嘴叼嘴里,瞎狗子很殷勤地挑了一撮烟土抹烟枪口上,点燃了酒精灯,石川一口下去,瞬间头脑被抽空,前几天在赌场里大杀四方的场景无比真实地出现在眼前,让人爽得不行,接着就是端着步枪一口气端了诺门坎十几个碉堡,英勇无比,胸前挂满了勋章,接受全民敬仰。 眼前的美妙场景慢慢模糊了,石川赶紧再续上一口,也把虚幻的美梦给续上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石川一脚踢醒正靠在墙角打盹的瞎狗子,兴奋地说:“果然是好东西!我现在感觉精神百倍了!” 瞎狗子揉着眼睛劝说道:“回去搞钱去!昨天你玩尽兴了,咱们可要破产了。” 石川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输得一塌糊涂,拍了拍脑门,也发愁起来,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一筹莫展。 他停下来问瞎狗子:“你的木器厂能卖多少钱?” 瞎狗子摆手说:“老大你别闹,就我那个破厂子,一年到头挣不几个大铜板,就算打包连人一起卖了,连零头都不够!” 石川又开始转圈,嘴里念叨着:这该如何是好?如果让司令部知道,我麻烦就大了。 他焦急地抓着瞎狗子的肩膀摇晃着说:“夏队长,你一定要帮我一下,不然,我就会被送回日本的,我的理想就全完了。如果你帮我,我会让你在职位上更进一步的!” 瞎狗子假装皱眉思考了一会,猛地一拍脑门,一脸兴奋地说:“有了,有了!不知道石川少佐你的选择了。” 石川如抓住救命稻草,催促说:“快点说出来,我才好选择呀!” “郑大龙!”瞎狗子回答说,“这个郑大龙马上就会成为咱们的调查对象,据我所知,他是野比一郎的人,也是烟草和煤炭走私的执行人,他可是一个富商,如果能把他拉拢到咱们这边来,所有问题不就全部解决了么?” 石川歪头问道:“走私案件就不查了?我这还兴师动众的忙活了好几天,虎头蛇尾可不是我的风格!” 瞎狗子撇嘴说:“先把风格放下,把目前的小困难解决再说!” 正说话间,张北燕敲门进来,指着瞎狗子的脑袋叉腰怒吼:“你个小屁玩意,知道欠了我这里多少钱了么?如果没钱给,我可要到司令部告你的状了!” 瞎狗子双手合十哀求说:“张老板,你在宽限我几天,等我的工钱发下来了,马上给你还上!不行,我就卖了我的电锯。” 张北燕继续继续恶狠狠地说:“想在老娘这里白嫖,你也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娘是好欺负的么!” 瞎狗子只能继续苦苦哀求再缓几天,石川看着他的窘态,也是很内疚,毕竟,这钱是瞎狗子花的,全是供自己享受了,于是开口说:“你去找那个郑大龙,告诉他,如果他愿意配合,我可以既往不咎!” 第127章 过河拆桥 计划出奇的顺利,石川终于被拉下水了,同意跟奸商郑大龙见面。 双方约到花园饭店,郑大龙很会办事,给石川带的第一份见面礼是他签下的一摞借条。 石川脸色阴沉地问瞎狗子:“你们早就认识?” 瞎狗子昧着良心回答:“不是特别熟悉,不过都是为皇军服务,也算是自己人嘛!” 郑大龙眼头很活,接过话说:“以后,石川太君只要有需要,我愿效全马之劳,只要是能力所及,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石川轻叹一口气,目前也是没的选择了,谁让自己管不住自己呢? 他拿起那些借条,撕了个粉碎,瞎狗子给郑大龙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接着说:“以后石川太君在徐州城的所有消费,都由本人负责。而且还会拿出烟草利润的两成作为贵部的活动经费,也算我为大东亚共荣事业做出一份贡献。” 石川的脸色好看了许多,郑大龙压低声音说:“还有,鄙人还会给阁下送一份大礼!” 石川跟瞎狗子对视一眼睛,然后好奇地看向郑大龙,郑大龙非常自信地接着说:“新四军里负责和我们交易的人掌握着他们部队的重要信息,我完全有信心把这个人策反过来,到时候,就可以顺藤摸瓜,把潜伏在徐州城的所有新四军一网打尽!” 瞎狗子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依旧表现地很兴奋:“太好了!郑老板这样肯定是帮我们大忙的!到时候,我一定亲自…” 他话没说完,石川抢了话头:“郑桑,你真是帝国的朋友,事成之后,我会向参谋总部为你请功,这个事情我会亲自参与,你可以单独向我汇报情况!” 瞎狗子表现地很积极:“这种事情何须石川太君亲自过问,交给手下来办就是了!” 石川摆手说:“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不用说了,夏队长做好分内工作就好。” 郑大龙满脸得意,瞎狗子心里却里极其不舒服。他万万不会想到这个郑大龙会玩这一招,果然是个老江湖,只是见了一次面,就成功地引起了石川的注意,而且还形成了合作意向,甚至还把自己给踢了出去。这完全是在计划之外的。 接下来的三人酒局,瞎狗子喝得心猿意马,那两人却亲如兄弟,推杯换盏,好不亲密,郑大龙越是得意,瞎狗子心里越是不舒服。 石川又喝高了,被送去了浴池快活了。 瞎狗子把郑大龙拽到门外,阴阳怪气地说:“郑老板,你玩得挺溜呀!把兄弟我都装进去了!” 郑大龙假装不解,摊手问:“夏队长说的哪里话呀?”然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你是说策反新四军高官的事情是?这个事确实是我不对,没有提前跟你沟通,下次一定注意!” 他的语气显得云淡风轻,却让瞎狗子听出来了一种轻视的味道,看来自己被当成了过桥工具,现在用完了,就要踢开了。 见瞎狗子被气得说不出话,他拍着瞎狗子的肩膀说:“这次能平安过去,真的需要感谢你了,那五根金条就算兄弟你的辛苦费了,以后,咱们还是需要继续相互帮衬才好。只是这烟草的利润都分给了石川太君,兄弟你就吃点亏。” 瞎狗子皱眉说道:“几个意思?之前说好的,现在就没我啥事了?你这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太快了!” 郑大龙摊手,一脸的无辜:“这话从哪说起呢?我如果想拆桥的话,你哪里还有机会站在我面前说话呀,你之前的事情,我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如果说出来,可能对你很不利!见好就收小兄弟。” 瞎狗子听出了十足的恐吓意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牙根咬得咯吱响,可又无可奈何,顿时杀心再起,恶狠狠地盯着郑大龙。 郑大龙一脸轻松地继续说:“顺便告诉你,如果我突然遭遇不测的话,你的材料照样会出现在特高课的办公桌上!不过,只要你配合,咱们照样还是朋友!” 这姿态,哪里还有前几天在自己面前卑微的样子,这人变脸的速度真是比翻书还快。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瞎狗子和张北燕装作不是很熟悉的样子,只是随意的打个招呼。 他已经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跑回木器厂,一脚踹醒正在院子里搭着蚊帐睡觉的康掌柜,捂着他嘴揪到办公室里,康掌柜一脸迷茫:“你娃这又抽啥风呢?” 瞎狗子没好气地低声说:“抽风?要他妈的出大事了!我他妈的要被你们给害死了!” 康掌柜恢复一脸正经认真的样子,把办公室门关紧了,正色问:“慢慢说,出啥事了?” 瞎狗子恨恨地说:“郑大龙要策反你们新四军的人了,就是负责卖烟的大官。如果让他得逞了,咱们都别想活了!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大官了解我多少情况?” 康掌柜将信将疑:“不可能,秦主任可是军中老人了,立场坚定,应该不会叛变?” 瞎狗子轻轻敲着桌子说:“别说什么可能不可能,我可信不着他,这是郑大龙亲口说的!在金钱的诱惑面前,都别跟我说坚定不坚定的话,你最好给我搞清楚,不然,我就把你交给日本人换个平安!” 康掌柜指着他说:“你娃做不出来!” 瞎狗子咬牙切齿地说:“不信就试试!我不能拿一家老小姓名跟你赌!我给你三天时间,不把人除掉,咱们都得死!” 他高声朝门口叫了一声:“别偷听了,都进来正儿八经地听!” 禹航和夏雨华只穿着裤衩子怯生生地推门进来了,夏雨华疑惑地问:“狗子兄弟你咋知道我们在外面呢?” 瞎狗子齉着鼻子说:“别扯没用的,你抽空告诉你们的耿县长,我跟郑大龙从此势不两立!这人过河拆桥,刚帮他度过难关,他转头就想把我给卖了。如果郑大龙敢把我卖了,我就先把流亡政府给端了,别忘了跟他说,我有这个本事。” 夏雨华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低头抠着脚丫子不说话了。 第128章 江湖险恶 禹航最是得意:“老大,事实证明,只有我们国军才最值得信任!” “我信任个蛋!”瞎狗子气鼓鼓地说,“夏雨林就是你们国军的,就是见不得我好过!” 三人都被他骂得哑口无言,瞎狗子垂首顿足地说:“我咋就进了你们三人的坑里呢?我老老实实当个小保长多好呢,干啥惹这些臭头事呢?你们拍着良心说,我哪里对不住你们了?咋就好人没好报呢?我他妈的真是犯贱呀!” 康掌柜率先反击了:“还不是怪你娃自己当初贪财么?” 瞎狗子打开抽屉,抓起来郑大龙给的金条,气呼呼地往地上一摔,气急败坏地说:“老子现在不要钱了!老子想要活着!” 夏雨华捡起来地上的金条给他放回桌子上,这让他更气愤了,五根金条居然被摔断了三根,外面是金子没错,里面确是脆生生的砖块,又被郑大龙给坑了。 啥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瞎狗子示意他们三个人凑过来,挨个指着他们的脑袋说:“我现在啥都不管,集中所有心思,对付这个郑大龙,不能让他的日子好过!还有蛮子你们那边的那个高官,把自己人看住了,如果看不住,我替你们清理门户!雨华哥,你要分清楚谁亲谁近,别啥事都跟耿县长说!卖小鸡的,算了,没你啥事了!” 禹航却起身对那两人说:“你们先去睡觉,我跟队长有正经话要说!” 那两人很不情愿地出去后,瞎狗子迫不及待地催促说:“快,说说,有啥歪招?” “先下手为强,宁可错杀,不能错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这郑大龙信誓旦旦说能够策反新四军的这个啥秦主任,就不得不防,从你刚才说的我就明白,这个郑大龙很想把你除掉,又怕耿县长生气,所以就想借刀杀人,如果这个秦主任出卖了你,他郑大龙就会得到日本人更大的信任,到时候,你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子了,会死得很惨的。” 禹航的分析头头是道,让瞎狗子更加揪心了:“我该咋办?这个郑大龙手里还抓着我的把柄,现在又不能干掉他,也不能跑到新四军那里把姓秦的给弄死。” 禹航压低声音说:“偷偷截断他跟新四军的商路!抢他的买卖,钓出姓秦的…”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瞎狗子知道他们国军和新四军是有些历史矛盾的,禹航的提议也不排除有针对新四军的意思,可现在别无选择,康掌柜他们在姓秦的叛变之前绝对不可能拿他怎么着,一旦叛变了,说啥都晚了。 他点点头对禹航说:“只有这样了!兄弟们的命可就交给你了!” 瞎狗子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拿着三根假金条发呆,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心里冒出一句话:“郑大龙,你逼我的!那就别怪我了!” 江湖险恶,可见一斑。 次日一早,三个卧底都各自找借口出门了。 梅川奈依还是气呼呼的样子,进屋后就盘腿坐下生闷气。瞎狗子一想起石川说过要让这个娘们给自己当小媳妇,就开始偷偷冒汗。把这母老虎招家里去,那肯定鸡犬不宁了,那个刘动真是没用,这都几天了,还没拿下这个日本女人。 “梅川小姐,谁又招惹你了?发这么大脾气?”作为同事,关心一下,还是应该的。 梅川咬牙切齿地说:“石川少佐变了,这才到徐州几天呀?就开始跟走私犯同流合污了!彻底放弃追查走私案了。” 她又指着瞎狗子骂道:“这里也有你的好事!是你把他带坏的?” 瞎狗子把腿架到桌子上,摇晃着手指说:“此言差矣!坏不坏,那是存在心底的,不是我想带就带坏的。如果他心里不想坏,谁带都没用,否则,不用带,他自己也会走上这条路!不是我说你,你虽然工作认真,却不懂人情世故,我劝你呀,找个男人过日子,你就会懂得了,女人就该在家里带孩子做饭,出来当啥兵呢?” 梅川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一般的日本女人,我是接受过特工训练的!居家过日子不是我的人生目标!就算是一般的日本女人,也要为大日本圣战做奉献!” 瞎狗子拍手表示赞赏:“女子挺身队!佩服,佩服!如果梅川小姐想继续查下去,我会鼎力支持的,不过,一定要瞒着石川少佐!” 梅川奈依反而更不高兴了:“你这种欺上瞒下的行为实在是可恶!” 瞎狗子把腿放下来,装作一脸威严的样子说:“你这人太矛盾了!难怪你也只配当个助理!”说完,就背着手出门了。 梅川被瞎狗子这一装逼行为搞懵了,这啥情况,奴颜婢膝的小汉奸咋变得这么高傲了? 等她追出去的时候,瞎狗子已经带着侦缉队骑车出门了。 他今天就要查清楚郑大龙在城区的所有产业,趁现在手里还有点权力,想办法弄点把柄在手上,现在啥都不能顾忌了,不然,真会要命了。 瞎狗子嘴上说梅川是矛盾的,其实,目前的自己才是最矛盾的,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第129章 再遇结拜大哥 烟馆,戏院,粮店,布店…市区几乎所有的行业都被郑大龙占据了大头,而且生意遍布徐州八大县,大小官员但凡和他接触一次,就会被他拿下,继而充当他的保护伞。石川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种能耐无人能及。 瞎狗子带人溜达了一天,对郑大龙的产业有了更多的了解,却依然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同样发愁的还有骗子刘动,在梅川奈依这里碰了钉子,第一次遇到这么难以攻克的女人,让他头疼不已,加上自称杀手界高手的郑老六一直催个不停,更是让他心烦,甚至都有要放弃的想法了。 他们当晚和瞎狗子在和平戏院碰头了,海报上写了,今天戏院的台柱子玉琉璃会登台唱西厢记,她的崔莺莺扮相身段唱腔都是一流的。这段时间侦缉队也累得够呛,就让大家也来欣赏一下高雅艺术。 瞎狗子没舍得买前面的票,就给众人买了最角落的地方落座,抬头可以看到二楼贵宾室内坐着郑大龙和石川少佐,看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应该关系已经处得很不错了。 郑老六挤到瞎狗子身边偷偷说:“老大,这个玉琉璃也是郑大龙的一个姘头,在户部山有一个院子,是郑大龙专门买给她的!” 瞎狗子顿时来了兴趣,还别说,这个玉琉璃作为当地戏曲名伶,果然名不虚传。她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她的美丽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娇艳欲滴;又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璀璨夺目。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腔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连连受挫的刘动被叫过来,瞎狗子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上的演出,一边问他:“梅川奈依那边是不是没戏了?” 刘动低声回答:“要不,我给她下点药?” 瞎狗子摇头说:“算了,那个交给我对付,再便宜你一次,搞定台上这个!” 刘动兴奋了,很自信地说:“不是我吹,这种戏子是最容易得手的!三天,如果不能拿下,我自宫谢罪!” 郑老六凑过脑袋说:“上次你也这么说的!” 一句话把刘动臊得脸通红,低声问瞎狗子:“老大,你想要啥?” “不想要啥,只要郑大龙不舒服就行!”瞎狗子一脸坏笑地看着二楼的郑大龙,还跟对方假装热情地抬手打了招呼。 刘动信誓旦旦地保证:“老大放心,我就让他来个人财两空!” 戏院散场之后,让队员们回宿舍,瞎狗子在门口熟食摊上打包了两只烧鸡挂在洋车把上,从市区往三堡镇上赶回去,又是连续几天没回家了,对家中妻女甚是想念。 出城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冷不丁被一根粗树枝绊倒了,气得他破口大骂,没等他爬起来,就被几杆步枪顶住了脑袋,吓得他举手求饶:“好汉饶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各位?” “狗子兄弟!怎么是你?”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瞎狗子抬头看去,好家伙,是结拜大哥梁大元。 梁大元伸手把他扶起来,对手下说:“去去去,这是自家兄弟!” 瞎狗子拍拍身上的土,好奇地问:“你不是跟了游击队了吗?咋跑这里来了?” “说来话长!”梁大元又把他的洋车子扶起来,带着瞎狗子藏进树林里娓娓道来,“确实跟他们一起混了一段时间,也打了几场硬仗,原本跟着我的三十多个兄弟也只剩下这十几个人了,只要是打鬼子,咱们也认了,后来上头派来了一个姓秦的啥狗屁主任,前几天要搞啥运动,说我是土匪出身,要把我清理出去。知道咋清理的不?就是枪毙!妈的,委屈死我了!我们廖队长偷偷把我给放出来,让我带着兄弟们逃命。没办法,只能干起老本行了,谁曾想,第一单买卖就碰上你了!” “姓秦的?”瞎狗子表情一凛,“是不是负责跟日军做香烟交易的那个?” 梁大元点头说:“对对,就是他!拿着鸡毛当令箭,队长都拿他没办法!” 瞎狗子猛得一巴掌打在树干上,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家伙很有可能会跟日本人走一起去!恐怕,我也快混不下去了!” 梁大元气哼哼地说:“这仗打得,真是糟心,除了要跟日本人打,国军还要搞摩擦,自己人还要搞自己人!我反正是不回去了,当个土匪多自在!” 瞎狗子从车把上解开两只烧鸡递给他:“还没吃呢?让兄弟们垫垫肚子!” 梁大元接了烧鸡,撕开包装纸,扯下一个鸡腿,剩下的递给其他人,自己三口两口连带着骨头一起嚼了吞下去了,看来,是饿得不轻。 瞎狗子掏出从三根假金条上抠下来融成的一块金饼子递给梁大元说:“这个你拿着!先稳下脚来再说。” 梁大元接过来,诧异地说:“兄弟,你这,太客气了!” “大哥,你们愿意跟着我一起混不?打家劫舍可不是啥长久的办法。” “我可不去当黑狗子!”梁大元一口拒绝,又把金饼子还给了他。 瞎狗子切了一声:“谁让你当汉奸去了?看不起谁呢?兄弟我最近也遇到了难处,你得帮我一下,我手头上的人不够用的。” 梁大元又把金子拿回去,塞进口袋里:“只要不当汉奸就行,说,想让大哥帮你干啥?” “当劫匪!”瞎狗子话刚出口,眼瞅着梁大元又要往外掏金子,赶紧补充说,“去抢劫日本人和铁杆汉奸!” 梁大元拍着胸脯说:“这是我老本行,手拿把掐的!说,怎么干?” 瞎狗子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现在有个冤家对头郑大龙,只要是郑大龙的货,全部抢了!你们暂时在茅村乡山里藏身,我那里还有二十多个兄弟,也一并交给你指挥。他的货基本都是从火车上下来,然后用马车和汽车送到八县分店,我会查清他们的路线告诉你们,你们就在城外动手,把他抢个吊蛋精光!” 第130章 苏北匪患 瞎狗子给梁大元安排好事情,刚回到家,就被一直没睡的马大娘拽到厨房里,神秘兮兮地告诉他:“狗子呀,东兴昨天跑来,让我告诉你,夏雨林跟日本人还有那个啥大龙的走得很近,让你小心防备!” 瞎狗子听后眉头又是一皱,这可不是啥好消息,他微微一笑,对马大娘说:“好,我知道了,没多大的事,您老赶紧睡觉去!” 马大娘又叮嘱一句:“有啥事的话,你们就带着孩子赶紧跑,别管我,我早就活够本了!” 瞎狗子听后莫名地非常感动。 躺到床上,瞎狗子对范如花说:“半年多没回过娘家了,明天你们带着孩子去娘家过几天!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范如花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啥,她知道瞎狗子能说出这话来,定然是遇到了不太好解决的事情,还不忘叮嘱一句:“遇事情别逞能,不行就跑,天下这么大,还没有咱们容身的地方么?” 瞎狗子的口气却轻松地很:“瞎猜啥呢?我能有啥事?日子过得爽着呢!” 他的口气越轻松,范如花的心越紧张,终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轻声答应下来,尽量不给他添心思。 第二天一早,就雇了一辆马车,瞎狗子送范如花和三个孩子上车,偷偷把那两根金条塞到包裹里。胡春香和马大娘则留下来看家,至于那个小粮油铺子,也整不了多少钱,也一并交给两人照看了。 老婆孩子一走开,瞎狗子心里像掉了一块病,现在可以放开手脚干点让自己开心的事了。 给自己收拾了换洗衣服和铺盖卷,独自一人搬到城里住,李团长留下的小院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禹航回来给瞎狗子反馈的信息正好印证了马东兴透露的信息,夏雨林最近确实跟郑大龙过从甚密,这家伙出手特别阔气,应该是发了小财了,国军游击队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军饷也不能及时发,可以料想,这个夏雨林一定是在两军交易中获得了利润,或者接受了郑大龙的资助。国军在正面战场接连失利,大城市不断丢失,敌后游击队军心也不稳。 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康掌柜也是满眼血丝地回来了,它反映的情况跟梁大元所说一致,他们那边最近搞得确实有点乌烟瘴气,人心惶惶,甚至因为一些无法描述的原因,他们的支队司令都被枪毙了。而制造这些事件的人跟一个叫秦荣贝的主任都是一波人。康掌柜接到命令,继续潜伏,没事不要回去,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没有一个好消息。 瞎狗子给禹航下了一个指令,马上去和梁大元取得联系,把从濉溪带来的那二十多人交给梁大元指挥,尽早壮大自己的力量,至于资金来源,就从郑大龙那里下手。没钱,那就抢。 郑大龙最近确实风光无限,同时抱上了野比和石川这两条大腿,还同时被三方力量视为财神爷,可谓是左右逢源。只是很不幸,瞎狗子也把他当做散财童子了。 石川沉迷于声色犬马,梅川奈依却不一样,工作起来更认真了,最近那个刘老板不来骚扰她了,心中虽然有疑惑,却能把所有精力和心思都放在追查抗日分子的事业中。 侦缉队还是每天都被赶出去搞调查,即便是一无所获,也不能让他们闲着。皇军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梁大元确实给力,两天之后的夜里,竟然直接摸进城里,冒充治安军洗劫了郑大龙的赌场,连那些赌徒的钱也被掏个精光。 郑大龙运卷烟的卡车刚出城北二十里,大白天就被一帮土匪给劫了,货物被抢光,卡车被一把火烧成铁架子。他们前往丰沛两县的商路被掐断,就算他郑大龙再牛,日本人也不会允许他搞啥武装押运,只能寄希望于附近各个镇子的驻军,只可惜,徐州城西北的所有乡镇里的驻军没有超过十个人的,有的镇子甚至只有两三个人,再说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刘动更是给力,用了英雄救美的小把戏成功接触上了玉琉璃,以他成熟男人的魅力征服了对方,一顶实心大绿帽子牢牢的扣在了郑大龙头上。用他自己的话说,婊子无义,戏子无情,自古都是如此,所以他才有把握三天之内拿下,比对付那个日本特工容易太多了。 野比一郎更是关心商路问题,毕竟这里面有自己的分红,于是专门派了一支巡逻队前往丰沛路,用来震慑土匪。 梁大元不是傻子,丰沛路上抢劫不容易了,就换个了路线,开始跑到东区活动,他们不光打劫商队,时不时还会向小股治安军发起进攻,收缴他们的武器,连衣服鞋子也不放过。徐州城地处平原,地广人密,四通八达,想要彻底控制这里,没有十万八万部队是不行的,很可惜,前方兵力都已经捉襟见肘,还要不断从后方抽调,就让后方兵力更显得空虚了。 这种游击战让日本人防不胜防,郑大龙更是坐不住了,开始花钱雇佣各地民团协助,只可惜那些民团的土枪土炮红缨枪和大刀片子很难跟梁大元的队伍抗衡,有些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洗劫,偏偏还一点办法都没有。长期下去,就算是当地首富,财力也会难以为继。 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那些已经蛰伏起来的小股土匪也开始变得活跃,重新干起打家劫舍的活计,只是普通百姓家里实在没啥可抢的,最后只能把目光盯上那些商队。 眼瞅着刚刚好起来的治安状况再次变得一团糟,驻屯军司令部召开了治安整治大会,开启了为期一百天的剿匪运动。 有了瞎狗子从中通风报信,剿匪运动对于梁大元来说,不过就像是一场打地鼠游戏而已。小股土匪确实被剿灭了两批,他们依旧毫发无伤,躲在山沟里过着逍遥日子。 第131章 试探 作为商业精英,郑大龙可不是傻子,很快意识到接连不断的抢劫事件明显是针对自己的,他把自己得罪的所有人都筛了一遍,最后才落到瞎狗子身上,他原本压根就不信这个黑狗子敢报复自己,就算他敢,也不敢得罪日本人和耿县长,还有在周边虎视眈眈的国共两军的游击队。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他决定亲自出马去试探一下瞎狗子。 还是在花园饭店,只有他们两人,郑大龙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推给瞎狗子,笑意盈盈地说:“感谢夏队长的关照,这是一点小意思!” 瞎狗子擦了擦口水,眼睛冒光,掏出里面的一把军票挨个查看,郑大龙补了一句:“放心,都是真的!” 瞎狗子头也不抬,云淡风轻地说:“上次为了你的事,可没少花钱。你给我的金条有三根假的,害得我丢了大人了,一定是你上了谁的当了,收了假货了!” 郑大龙假装痛心疾首地说:“哎呀,兄弟你咋不早说呀,手下这帮人太粗心了,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不过你放心,你的损失,我一定给你补上!” 瞎狗子摆手说:“不用不用,你给的钱太多,根本没用完!改天我把没花完的给你送回去!” 郑大龙也摆手说:“不用不用,兄弟你为哥哥的事情没少忙活,就当是你的辛苦费了!” 瞎狗子把钱查完了,装进信封又推给郑大龙,酸溜溜地说:“郑老板,钱都是真的,只是无功不受禄呀。现在你已经攀上了石川少佐的关系,也用不到兄弟我了!你不是又让我干啥为难的事情?” 郑大龙独自点了一根雪茄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说:“你也是聪明人,咱们也不绕弯子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别耍小聪明,你玩不起的!” 瞎狗子明知故问:“这话怎么说的?云山雾罩的,我读书少,你别绕我!说明白点!” 郑大龙用夹着烟的手敲击着桌面说:“把我的货还回来,我可以不追究!” 瞎狗子猛一拍桌子,少见得发了脾气:“郑老板,你越说越离谱了,什么货?说清楚!” 郑大龙被这一下子惊得一愣,没想到这个平时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家伙也会发火,不过也只是一愣,论道行,自认为比瞎狗子高了好几个档次,便用恐吓的语气说:“别装糊涂,我的店铺和商队接连被劫,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人会给我使绊子,如果你需要钱,直接说就是,为啥要玩阴的?” “大哥,你可真看得起我呀!”瞎狗子没好气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勾结土匪了,我会告你诽谤的!” 郑大龙撇嘴说:“以前,我是看不起你,或者压根不用正眼看你,不过,我听说你能攀上耿县长,也能跟新四军和国军那边做上交易,我就不敢小看你了。你干的可是玩命的活,我说过了,只要我一句话,你的人头就保不住了。你跟我没法比,我就是明着跟他们交往,日本人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这就是实力!” 瞎狗子呵呵一笑,装作一脸淡然的样子:“还别说,你说的真对!那你现在就去向日本人告密呀!哦,我知道了,你不敢去,你也明白,如果我有啥意外,你也活不成,我手下的那帮兄弟自然会把你切成八大块。咱们都一样,之所以还攀着这几个方面的力量,都是想给自己留条退路,你害了我,你的退路也没了,我也一样。所以,只要还能凑合下去,我谁也不想招惹!” 郑大龙皱眉问:“这么说,土匪不是你的人?” 瞎狗子一摊手,不置可否。 郑大龙疑惑了:“我这是得罪了谁呀?这么玩我,多大仇恨呀?” 瞎狗子平静地说:“活不下去的人多了,谁让你这么有钱呢?咋没人抢我呢?” 郑大龙十分厌烦地说:“抢你啥呀?我就没听说过有人抢棺材铺子的!” 瞎狗子懒得再说下去,假装要起身说:“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日本人盯得紧,最近挺忙的!” 郑大龙拉住他说:“合作一下,只要你能保证我货物的安全,我会履行承诺,给你分一成利润!” 瞎狗子推开他的手,撇撇嘴说:“我真的惹不起土匪,他们不讲规矩的!再说了,我棺材铺子的生意挺好,钱多不是好事,够吃就行!你再去找找别人!” 临出门前,回头又说了一句:“别拿死呀活呀的来吓唬我,自打我生下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郑大龙气得把桌子上的茶杯摔得稀碎,默默问候了瞎狗子祖宗十八代。还真被瞎狗子给说中了,他对这个家伙还真有点忌惮,不然,早就使手段灭了他了。 瞎狗子的气消了不少,沉下心来想想,是自己过于冲动了,这个郑大龙目前还真不能死,不然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耿县长就被彻底得罪了。 想啥来啥,夏雨华偷偷对他说:“耿县长派人带话来了,让你出口气就算了,不要继续玩火了。用着郑大龙的钱,还给人家使绊子,不地道!” 只是夏雨华和耿县长不知道的是,郑大龙的两个兄弟就是因为瞎狗子死的,如果一旦被郑大龙得知,那肯定就是不死不休了,好在这事只有禹航知道。 瞎狗子搂着夏雨华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雨华哥,我跟你说哈,兄弟我不喜欢乱嚼舌根子的娘们,人一辈子说多少话都是有数的,你发现没有,话少的人活的时间都长。”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雨华额头大把的汗水一下子冒出来了,这话里的杀机已经很明显了。瞎狗子啥时候变得这么狠了? “明白,明白!”夏雨华也只能敷衍着回话。 第132章 忠义救国军 看到郑大龙不舒服,瞎狗子心里就舒服,只是面临越来越复杂的关系,让他有些头疼,干啥都要思前想后,畏首畏尾。 他总算明白一个道理,当汉奸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当一个出色的汉奸更是不容易。 徐州的山不多,都集中在北区和山东搭界的地方,山也不高,林子也不密,甚至光秃秃的,跟南方的山比起来,顶多就是大点的土坡而已。梁大元的队伍就藏身这不算太大的山里。 瞎狗子也早就想看看自己花钱养了一批什么样的玩意,只是苦于抽身不开,现在更完蛋,梅川奈依把自己盯得死死的,就差用绳子拴上牵在裤腰带上了。好几次,他甚至都动了杀心。 这个日本娘们给瞎狗子传达了特高课的新指令,去调查土匪的情况。瞎狗子这才借机带领十来个亲随去了一趟茅村乡,去山里检查自己的队伍,作为幕后老大,有必要在这些家伙面前耍耍威风的。 禹航带路,到了留武村附近的山口处,拐进只能两人并排通过的山路,七拐八绕,翻过两个光秃秃的小山头,前方出现一小片灌木丛,猛然间,从灌木丛里穿出呵斥声音:“什么人?再动一下,我们就开枪了!” 禹航开口说:“上山摸鱼,下河抓鸟!” 这个暗号很是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藏在灌木里的两个哨兵走出来,把枪挎起来,招手说:“跟我们走!” 瞎狗子问他们:“上土匪窝不是要蒙眼睛的吗?” 哨兵笑呵呵地说:“别闹,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你狗老大呀!” “啥狗老大?老子姓夏!”瞎狗子没好气地予以更正。 哨兵赶紧更正说:“好的,夏老大!都说习惯了!” 还别说,这个梁大元自从跟新四军混了一年之后,还真有点军人的样子,进山的路上设置了三道暗哨,还在山沟底下开了一块相对平坦的训练场,依着山势建起来一排木头房子,茅草苫顶,宿舍厨房会议室仓库马厩一应俱全。 一条小溪从山顶流出,在营地边形成一个小水潭,风水不错。 梁大元和牛家三兄弟跑过来迎接瞎狗子他们,带着众人参观了这个刚建设完成的营区,营区不大,设施齐全,还为紧急撤离准备了三条隐蔽的山路。 瞎狗子在马厩外面摸着一匹高头大马,喜欢得不得了,对梁大元说:“你们的日子过得比我好呀,都有马骑了,我还要蹬洋车子呢!” 牛家三兄弟的老大牛省长着急表现,抢着说:“我们不光有马,还有五匹骡子两头驴呢,山坡上还种了十来亩红薯和玉蜀黍呢!” 牛老二接着说:“我们现在有了三十六个人了,都有枪,梁司令天天训我们呢!” 瞎狗子哈哈大笑,拉着梁大元说:“大哥呀,咱们就这几十个人,自称司令,咋想的你?” “气势,一定要有气势!”梁大元有些尴尬地解释说,“之前在湖里的时候,我们都自称司令的!手底下有两条枪的人都敢自称司令军长的。” 瞎狗子指着自己鼻子问:“你都是司令了,我是啥?” 禹航接话说:“当然是总司令了!” 瞎狗子点头,很满意地说:“这个更有气势,比狗老大这个称呼好!” 他们又查看了最大的仓库,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抢来的货物,有烟草布匹粮食茶叶,都是郑大龙的货。这些东西都是准备送去隔壁城市枣庄销赃的,都是通过那些黑市老板来完成交易的。 瞎狗子看着梁大元他们身上杂乱的衣服,指着仓库里的布料说:“找裁缝定制军装,别穿得跟叫花子一样,要让其他的游击队知道咱们的实力,咱们队伍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忠义救国军!” 他的提议得到众人的欢迎,这个名字足够霸气了,在梁大元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开始给他鼓掌,第一次被这么吹捧,他还是很不习惯,挥手示意:“低调,低调!本总司令喜欢低调!” 终于可以直起腰来当老大了。 要问瞎狗子下一步的打算,他只有一句话:扩军!只要能养的起,那就不断扩军! 有人有枪才有底气! 梁大元的介绍还是让人挺欣慰的:这些兄弟得到了附近几个村的老百姓支持,他们来到这里之后,不骚扰老百姓,不征粮,还帮忙维持本地治安。耿县长会定期派人送来军饷。虽然不多,养活这些人还是足够的。 耿县长的钱从哪里来,瞎狗子心知肚明,基本上都是郑大龙赞助的,想到这里,他还真是有点愧疚。拿人手短,是有必要退一步了。 真不甘心,如果没有这个郑大龙抢生意,自己的日子会过得很好。 目前自己实力有限,也只能做出让步了。 当天晚上,夏雨华口头通知瞎狗子:明天给儿子办个百天席,你必须要到场! 瞎狗子点头说:“放心,肯定到!” 夏雨华要走,瞎狗子叫住他:“晚上一起喝点!我请。” “谁请也不喝,我今天得早点回去!”夏雨华知道这个家伙从来没请过自己喝酒,这八成是鸿门宴,于是坚决拒绝。 瞎狗子也不勉强,说道:“行,那我明天得礼金就减半!” 夏雨华呵呵一笑:“咱们兄弟之间提钱就外了,我也从来没单独跟你一起喝过酒,下不为例!” 一壶白酒,一碟蚕豆,一只被视为奢侈品的烧鸡,两人就坐在木器厂院子里小酌起来。 话题扯东扯西,酒过三巡,夏雨华放下酒杯盯着瞎狗子说:“狗子兄弟,有话直说!” 瞎狗子嘿嘿一笑:“还是一起长大的哥们了解我,我其实有问题想问你的!” 夏雨华往嘴里扔了一颗蚕豆:“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赶紧问!” “你有文化,我想让你帮我参谋一下,这个耿县长到底怎么想的?明知道我跟郑大龙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撕破脸,现在还在中间和稀泥。”瞎狗子说出自己的疑惑。 夏雨华独自喝一口酒,回答说:“这就是驭人之术啦,耿县长现在手里没兵没枪,更没钱粮,人的威望迟早有一天会消耗干净,所以,他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说了不怕你难受,你本来不是他的首选,随便一个队伍比你强!” 瞎狗子捂住胸口很夸张地说:“还别说,我真伤心难受了!” “别闹,正经点!”夏雨华踢了他一脚,接着说,“其一,因为你傻大胆,连日本人敢坑。其二,你敢跟郑大龙撕破脸,而且矛盾极深,耿县长需要他的资金支持,却很难把控他,你就有了利用价值,只要你们之间相互制衡,就不怕郑大龙反水。如果你跟郑大龙穿了一条裤子,耿县长就成了摆设。这样说,你明白不?” 瞎狗子挠头继续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落难了,耿县长也会设法营救我?” 夏雨华撇嘴加摇头:“不会!” 瞎狗子的心一凉,也独自喝了一口酒。仔细想想也是,死了一个瞎狗子,还可以培养另外一个瞎狗子。 夏雨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说:“这是实话,自求多福!多留个后手,才是咱们活下去的保障!” 话说完,就骑车回家了,留下瞎狗子独自惆怅。 第133章 衣锦还乡 没有七个盘子八个碗,夏雨华家的百日宴寒酸至极,只有四盘子青菜,一碟肉片,那肉片薄得像一张纸,而且还是有数的,来的客人没人只能分一片,谁多夹一片就会引起公愤。 而这,在那个阶段,已经全是豪华的了,一般的家庭,能用二斤猪肉加强五十斤青菜煮上一锅大锅菜已经不错了,而且,夏雨华还从日本人那里买了白面,每人可以分一个白面馒头,上面点一个红点,代表主家添了新丁了。 这时候,是亲戚朋友聚得最齐的时候,礼金是必不可少的,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人情礼节却不能亏欠,有来有往嘛,这是规矩。 瞎狗子当保长之前,为了混口吃的,谁家办事他都去帮忙,脏活累活都是抢着干,事后,主家会给他塞两个窝窝头当辛苦费,他会用窝窝头去刮了几遍的锅里蘸两圈,也算是沾了点油花。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穿着新的绿色绸布褂子,被安排在主桌,能跟夏老秀才平起平坐了,人家瞎狗子现在是县里的侦缉队长了,手里还有一个木器厂,跟城里首富称兄道弟,跟日本少佐级别的人勾肩搭背,甚至在县长面前也是有几分面子的。关键是人家礼金拿得最多。 虽然那时候农村都很穷,无论平时多么不讲究,在席面上却都规规矩矩,特别是老爷们,哪怕是饿得眼睛冒金星,也要斯斯文文地夹菜,不会哄抢,不能让人看不起。 女人和孩子可不管那一套,菜一上桌,盘子就被筷子戳得乱转圈,筷子耍得不灵巧的甚至直接下手去抓,抢的菜都倒进带来的盆里,端盘子的人只需要稍微一站,就可以把空盘子收回去了,洗都不用洗,比狗舔的都干净,而且抢菜人都有一个千古不变的说辞:回家喂狗去。 夏老太爷准备了一篇洋洋洒洒的贺词,开席之前当众朗读:“夏氏雨华,二十有三,喜添新丁,为夏家延续香火,使我书香之家得以传承…” 很快,即便瞎狗子坐在他身边,也听不清他念的啥了,其他桌的人已经开吃了,女人抢菜,男人小酌聊天,吵吵嚷嚷的,压根没人听他唠叨,只有同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头和瞎狗子还给他面子,假装听得很认真,完了还要给他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夏老爷子好文笔!不愧为前朝秀才。 自己讲完了,还要让瞎狗子说两句,无非就是想让他说两句吉利话,他刚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把他紧张地不行,本来编了两句让人感觉有文化的词,最后只能撤出一句:“吃好,喝好!” 夏老秀才却夸赞说:“咱们的夏队长真是我村荣耀,说话都变得简单干练,一语点题,虽然只有两个词…那就开吃!”他发现自己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只能示意同桌的人开吃。 只有这个主桌的酒是管够的,瞎狗子被灌得头晕脑胀,饭吃到一半,东村的村长叹气说:“夏队长呀,今年咱们的日子不好过呀,大旱之后又是大涝,临时改种的庄稼收成肯定不行,一亩怕是只能收个百十斤了,交了地租,就剩不下啥了,年后肯定又要去逃荒了。” 瞎狗子是经历过逃荒的,跟着村里人到处去要饭,最远的时候都跑到过江西,那种日子不好过,从来就没吃饱过,还要把乞讨来的吃食节省下来,晒干了带回来,从新磨成粉,再做成煎饼…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几个村长同时附和,明显这是想让瞎狗子给想个办法,他有个屁的办法,村里这么多人,他可没有这么多少钱粮帮助大家。 他看着同桌的夏传虎,这可是村里的大户,感觉到瞎狗子在打自己的主意,赶紧开口说:“按说,像我们这些有地的,确实应该给乡亲们帮衬一下,你们是不知道呀,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日本人的皇粮要交,乡里的摊派要出,这样一来,也剩不下多少了,够我们一家人吃喝就不错了!” 大家都知道他在扯淡,佃户种他家的地,要给他一半收成当地租,他自己还耕种了二十来亩地,所有的收益交出去一半的皇粮,一年剩下上万斤粮食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这人抠门成性,能从他那里借出来粮食真是堪比登天。 如果整个村里的几家大户愿意拿出粮食来一起度过难关,饥荒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可是他们秉承着义不守财的选择,借粮食可以,利息可不低,还不起没关系,如果有地就拿地抵账了,跟趁火打劫没啥两样,夏传虎的老爹就用这办法把全村一半的土地变成他自己家的了。 大家再次把目光看向瞎狗子,后者也是无奈地说:“你们也知道,我每月就那么点钱,村里小学校还要补贴,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也是没办法呀!”他没怎么说谎,虽然现在可以弄点轻巧钱,养活几十人的队伍还行,想要养活全村两千多人,就是痴人说梦。 夏老秀才痛心疾首地说:“我这个保长当得不合格呀,第一年就带着全村老少挨饿了!造孽呀,无能呀!” 瞎狗子再次把目光看向夏传虎,能帮助老百姓度过饥荒的也只有这些大户了,后者从瞎狗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善的光,于是再次诉苦说:“不是我不帮忙,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之前我借给过几家粮食的,结果呢,都欺负我大儿子不在家,说好的利息一点都不给,我们也很为难呀!” 瞎狗子坏笑着说:“俺大爷呀,你可能不知道,你儿子夏雨林从我这里借了六百块大洋呢,有借条的,你算算,能买多少粮食?” 夏传虎完全不信,撇嘴说:“就你那穷逼搜搜的样,你哪里有钱借给他?他现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别信口胡言!” 瞎狗子换上严肃的表情说:“俺大爷,咱别扯没用的,他回来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们肯定见过面的,我都是装不知道罢了。都乡里乡亲的,你带个头,到时候借点粮食出来,帮大伙度过荒年,我把借条押在你这里,就当是我给老少爷们做个担保了。不借也没人逼你,不过,如果有抗日队伍再潜入我们辖区,让我抓住了,我可就不管啥同乡情义了。还有,最近又要开始审查抗属了!” 夏传虎脑门冒汗,一个劲点头说:“这个,我回去跟老婆子商量一下!” 瞎狗子转头看向其他几个大户,那些家伙也立刻给了同样的说辞:“我们都回去商量一下!” “看来我不当保长了,说话就不好使了呀!”瞎狗子凶相毕露,“你们想的啥,咱心里都清楚,还想玩拿土地抵押那一套,你们也不看看,村里除了你们,还有谁家有地?都他妈的进你们家账里了!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今天你们把我的话当放屁,哪天落难了,你们可别求着我!” 第134章 祖传神技 简朴的一顿宴席之后,瞎狗子就被村民们围成一团,一个个笑意盈盈,当有人说起怀念他在村里当保长的日子,夏老秀才的脸色就显得特别难看了,却也得陪着笑脸老实听着,毕竟瞎狗子今日不同往日,自己的孙子又跑去跟人家混饭吃了,他一直想不明白,出生于书香世家,又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就混不过人人都曾看不起的流浪汉?而且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 瞎狗子自然是兴奋异常,衣锦还乡带来的荣誉感把他冲击地头晕眼花,一脸自豪地向乡亲们讲述城里的新鲜玩意,老百姓也是第一次从他这里听说有一种灯不烧煤油也可以亮;对着话筒讲话,就算是在几十里外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城里也是有马车的,不过马的屁股底下必须用麻袋接着粑粑,城里人拉屎擦屁股都不用树叶子树枝的,也不用土疙瘩,而是用一种非常软和的纸;城里人穿衣服也跟乡下人不一样,腰带都是皮的,而且会用一根拴狗的绳子挂在脖子上… 乡亲们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暗自感慨,狗子今天真是发达了。现在可没人敢叫他狗子了,人家有大名的,还是日本人给取的,叫夏天笑,不过在瞎狗子听来,实在是太别扭了。 夏传虎家的婆娘,也就是夏雨林的娘,从自家男人口中得知,瞎狗子用要挟的手段强迫他家拿出粮食借给村里的穷光蛋,心里就一百个不乐意,乡里乡亲的,借点粮食也很正常,但是,只要是他瞎狗子参与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气愤地拨拉开众人,今天她就要跟瞎狗子好好理论一下。叉着腰歪着头像个圆规一样杵在对方面前,眼睛瞪得像牛蛋,上下嘴唇来回交错,嘴角时不时跳动两下。 猛然间,抬起右手狠狠指着瞎狗子,同时右脚连续狠狠跺在地上,唾沫星子瞬间开始飞溅,令人厌恶的泼妇嗓门就响起来:“你个七侄羔子,孬龟孙,鸡蛋壳里剥出来的东西,石头窝里蹦出来的野种,你把我儿媳妇拐跑了,连我亲孙子也带走了,有你这样拉帮套的吗?我儿子找你拿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你挣的钱都该是俺家的,你咋有脸让他写欠条的?我可听雨林说过了,你现在发财了,钱都花不完,没有我家儿媳妇帮你,你能挣这么多钱?” 周围人一看到雨林娘这个熊样,都捂着耳朵躲开了,瞎狗子的眉头越皱越紧,几次张嘴都找不到插话的机会,雨林娘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都不用换弹匣的,越骂越起劲,嗓门越骂越高,地上的泥土被她跺得乱飞,手指头像一把利刃戳在脑门上。 这个娘们战斗力爆棚,瞎狗子毫无还嘴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要论泼妇耍横的能力,雨林娘在村里难逢敌手,不仅语言恶毒,蛮横无理,而且持续战斗力也很强,最高级纪录是丢鸡的时候在村里骂了一天一夜不带歇歇的。 但是还有一个人可以勉强一战,那就是抠门到家的雨华娘。 瞎狗子被骂得连连后退,退到雨华娘身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大娘,救命啊!帮我骂赢她,回头我就给雨华哥涨工资!两成!” 雨华娘在围裙上擦擦手,又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把瞎狗子推到身后,满脸自信地说:“放心狗子,看大娘怎么灭她威风的!” 面对雨林娘的疯狂输出,雨华娘丝毫不惧,也是左手叉腰,单脚踹地,右手化指为刃,恶狠狠地朝敌方还击,当然还要配合上尖利的嗓门以及恶毒的台词,这是一门祖传绝学,是农村妇女必须具备的一门技艺,台词里的道理不用多,主打一个够恶心,侮辱性要拉满。 “你个养汉头,不知好歹的贱婆娘,睡遍全村的骚棍子!儿子还不知是谁的种,儿媳妇找人拉帮套,老不要脸的还要吃刮蹭…” 双方的台词反反复复就是这两句,分出胜负的标准就是看谁先撑不住,这可是一个力气活,这项技艺非常考验人的意志力,就算是一个获得马拉松冠军的法学博士,都不一定吵得过一个村头老太太, 那个时候农村老百姓娱乐项目非常少,看别人吵架无疑比看马戏还能让人热血澎湃。 眼瞅着双方体力渐渐不支,开始转变战斗姿态,两人几乎同时坐到了地上,一手捋着脚脖子,另外一只手还要不断的朝对方指指戳戳,嘴角都起了白沫子,即便口渴难耐,也绝对不能中途喝水,因为这是示弱的标志。在分出胜负之前,外人绝对不能拉扯,不然战况会愈加激烈。 骂架不是打架,比的不是体格子,夏雨林的娘平时吃的太好,身材偏胖,也最终导致她率先因缺氧落败。两个小时之后,雨林娘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像被卡进了枣核,再也发不出声,嘴里的白沫子不断往外溢出,四肢猛然变得僵直,浑身抽搐着歪倒在地。 夏传虎眼瞅着媳妇发病了,赶紧端来一碗凉水给他媳妇灌下去,不灌水还好,水一下肚,人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就有血沫子从鼻孔和嘴边流出来,再接着人就翻了白眼,双腿一下子蹬直了。 炸过肺的人都知道, 她这是肺被水给呛炸了,人已经没得救了。所以向大家传达一个小知识,在非常渴的时候,千万不要大口喝水,不然真的有可能要了命了。有时候大家会从一些无脑电视剧里面看到一个情节,一个渴极了的人,幸好碰上一个关系不太好的人挑来两桶水,对方给他递上一瓢水,却又弯腰从地上拽两根青草扔到水瓢里,于是主人公就觉得这个人极大的侮辱了自己,从此结下血海深仇。真是狗屁不懂,人家放两根草是怕他喝水喝的太急了,把肺给呛炸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堂堂一个地主婆娘,居然因为跟人骂架输到口吐鲜血,重伤不治身亡。 夏雨华的娘兴奋的不行,甚至没有一丝顾虑,现在她成了村里的第一毒舌,这骂死人的事迹很快就会传遍十里八乡,自己将会成为神一般的存在。至于把人骂死了,也不犯法,没听说过把人骂死了还要坐大牢的。 瞎狗子却挠头了,这算哪门子事儿啊?难得回村里装一波,这还闹出了人命,这下好了,跟夏雨林算是结下血海深仇了。 第135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夏老秀才用拐棍敲击几下地面,痛心疾首地骂道:“成何体统呀?有伤风化呀!”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小屋,关上门不出来了。 村民们收起看热闹的心情,神情开始变得肃穆,毕竟死人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死的人是村里的大地主婆。 夏传虎脱下褂子盖在媳妇头上,只是叹了一口气,起身咬牙切齿地指着瞎狗子开骂了:“都是因为你个龟孙,把俺家这口子给气死了!” 不知为啥,瞎狗子有点心虚,摊手问:“这也不能全怪我呀,她不骂我,俺大娘也不会骂她呀,她自己把自己气死了,你怪我干啥?” 夏传虎叉腰吼道:“我不管,这事你得认,别的不说,这个棺材你得出!” “行行行,咱守着木器厂,就是不缺棺材!”瞎狗子想快点把事给结了,只要人埋到地里,才能素净,“你也可以多拉一个给你自己留着!” 夏传虎歪头质问:“咋的?还巴望我也快点死是不?” 瞎狗子一脸无辜:“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夏传虎继续发飙,“光一个棺材就行了?赔钱!这办酒席的钱你也得出!你还得给我家的披麻戴孝,三揖九叩送下地!” 瞎狗子被气笑了:“你这是把我当孝子贤孙了?” 夏传虎依旧理直气壮:“拉帮套的就该这样!”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瞎狗子甩手说:“行行,你接着说,还有啥要求,一起说了,也让乡亲们给做个见证!过了今天,再提要求我就不认了!” 夏传虎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于是大胆地提出了要求:“那个什么欠条必须撕了,这粮食我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还有,我这没了媳妇,你得给我找个女人,我要续弦!小学校的何晓慧就不错,这个事你得给我办!” 这下村民都不乐意听了,纷纷指责:太他妈的不要脸了,把瞎狗子当冤大头了?把人家何老师当成啥人了?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还是大城市的大学生呢!这媳妇刚死,就想着娶新媳妇,真不要脸! 瞎狗子收起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用力啐了一口,走向前去,指着夏传虎的脑门骂起来:“你他妈的想屁吃呢?我看你是巴不得死了媳妇呢!你这屁股眼子吹喇叭,也不知道你咋想的,这何老师是我请来的,你倒是会想好事!我就问你,我瞎狗子欠你们家啥了?范如花已经不是你儿媳妇了,我也不欠你们家啥了,就算是欠,我也是欠夏雨林的,拿了我这么多钱,也早就该还清楚了?” 他气得直喘粗气,把气喘匀了,接着说:“日本人早就要杀你全家了,是我保着你们呢!你咋心里没数呢?没有我,你的人头早就挂在门框上生蛆了!我还把话扔这了,棺材我给你出,其他的,你想都别想!你只要敢对何老师动心眼子,我可以直接拿你去沤肥!不信你就试试!我算看出来了,夏雨林死活都不知足,都是你们家的好家风呀!” 瞎狗子的话掷地有声,加上威严的神态,一下子把夏传虎给镇住了,这哪里还是之前唯唯诺诺的瞎狗子呀?这派头,比日本人还吓人。 围观的村民发出嘲讽的笑声,这么不要脸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就连夏雨华的媳妇夏罗氏都自愧不如。 夏传虎被训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暗自感慨,如果大儿子夏雨林在家,哪里还有他瞎狗子说话的份? 终究是没有胆量去继续责骂瞎狗子,只能招呼本家劳动力一起帮忙把自己媳妇抬进家里,准备出殡,夏天热,必须尽快把媳妇的尸体埋了,不然,能臭死。再说了,他早就巴不得媳妇赶紧死了呢,这样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再找个媳妇了。 夏雨林肯定是没办法回家奔丧了,夏传虎想要铁蛋回来给她奶奶打幡,结果直接被瞎狗子拒绝了,理由就一个,她这个当奶奶的只疼小儿子,对这个孙子根本就不上心。而且范如花已经明白地说过,以后跟他们家一刀两断了,坚决老死不相往来。 夏传虎自觉理亏,只能吃个哑巴亏,自己的那点龌龊事如果被瞎狗子一气之下给抖落出来,那就丢大了人了,比吵架输了还丢人现眼。 看着夏传虎的本家爷们兄弟对自己横眉冷对,瞎狗子感觉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不然就被人家生吞活剥了,于是偷偷溜出了村子,回到镇上宅子暂时歇着。 结果,当天晚上就又出大事了。 半夜的时候,夏雨华骑车带着何晓慧,以侦缉队身份的掩护通过了鬼子的卡口,找到镇上的瞎狗子。 何晓慧一见到瞎狗子就哭得梨花带雨:“夏庄村我是待不下去了…” 瞎狗子已经猜出一二了,赶忙问道:“是不是那个夏传虎欺负你了?” 何晓慧哭得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咽着。 瞎狗子气的一跺脚,嘴里骂骂咧咧:“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媳妇还没下地,就开始作死!居然作死,那我就成全他!我这就去毙了他!” 第136章 活该 夏雨华拉住瞎狗子,轻轻摇头说:“不用回村了,他人估计很快就送到乡里医院了!” 瞎狗子端着油灯照着何晓慧的脸疑惑地问:“你攮他了?以你的脾气,这事干的来!” 何晓慧努力止住哭泣,肩膀还是忍不住的一耸一耸,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我没攮他!他大晚上的跑我宿舍来,图谋不轨,我抓住床头放的铅笔,直接把他的眼睛给捅瞎了…赵老师听到动静,就把夏传虎扔到院子里了,还让我来找你…” 瞎狗子点头说:“攮跟捅一个意思!你没受伤?” 何晓慧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如果是失了名节,我肯定会一死了之的!” 瞎狗子对何晓慧说:“别说傻话了!你这几天就住这里,马大娘在这陪着你,啥都不要怕,有兄弟们给你撑腰!” “狗子哥,你真好!”何晓慧感激的话让瞎狗子心里一暖,总算有了一种付出就有回报的成就感。哪像身边的一个个家伙都把自己当成一个工具人。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院门被拍得山响,听声音,这是夏传虎的本家老少爷们找上门了。 瞎狗子提着手枪独自一人去开门,门外一群人举着火把,带头的是夏传虎的老大夏传龙,这人在家里老实巴交的,家里只有三亩地,日子过得比他二兄弟差远了,平时在村里没有多大言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现在自己兄弟家出了事儿,也只能把他拉出来主事了。 这哥们年龄不到50,面相老的却像70多岁,满脸的褶子如千沟万壑,头发乱糟糟的像顶了一个鸡窝,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满嘴大黄牙,一开口说话嘴里的味道就能把对面的人熏出二里地,现在有家族中兄弟撑腰,他此刻的气势明显不同往日,甚至显得有些嚣张。 瞎狗子可不惯着他们,用手枪挠了挠鼻子,尽量和气地问:“各位老少爷们,你们这是有啥事儿?如果需要棺材,你们明天去我厂子里拉就行了。” 他的语气不冷不淡,手里枪却把众人吓得退了两步,夏传龙被推出人群,虽说气势没减下多少,却有了哀怨的感觉:“那什么,狗子爷们儿,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村里学校的和老师勾引我家兄弟,我这兄弟媳妇还没有下地呢,尸骨未寒,这个小娘们就着急着想进门,无非就是看中了我家老二家里地多,我家老二多正经的一个人呀,肯定不会那什么,哪曾想这娘们发疯了,把我家老二的眼珠子都给戳瞎了…” 瞎狗子被气笑了:“等会等会,你说啥?何晓慧勾引夏传虎?人家图他啥呀?图他骚气冲天?图他抠屁股还要尝尝味儿?和他老脸八叉的?人家可是城里来的姑娘,什么世面没见过?还会图你们家那点粮食?你说的这些话我怎么一个字都不信呢?” 夏传龙挠着头皮,即便是在半夜,在火光的照射下,也能看到他的头皮屑像漫天飞舞的飞蛾四处飘散。 “狗子爷们呀,咱们先别说这个事了,我家老二现在眼睛上还插着铅笔头呢,乡里的医院看不了,你先给找个市区的医院救命!”夏传龙指了指身后躺在毛驴车上痛苦哀嚎的夏传虎。 瞎狗子不乐意了,摇头说:“那可不行,你们这把这屎盆子乱扣,让人家女孩子以后还咋在村里过下去?看你们挺厉害的,自己想办法!我得睡觉了!明天还得出去巡逻。” 这下子这帮人炸锅了,夏传虎这眼睛伤让老秀才都束手无策,听说只有市里的教会医院才能治,也听说瞎狗子跟那里的洋大夫很熟悉。就想着逼迫瞎狗子带人去看伤,顺便把医疗费交了。 谁料瞎狗子现在谁的面子都不给了。虽然心里都在骂他没良心,还只能继续求助他。谁让村里就出了这一个能人呢? 夏传龙立刻改变了说辞:“狗子爷们,就当大爷求你了,都怪我这二兄弟不是个东西,媳妇刚死就想三想四的,你就看在跟雨林关系那么好的份上,帮忙找一个好医院!” 把人家媳妇都拐跑了,夏雨林杀了瞎狗子的心从来都没死过,也不知道这爷们是怎么看出两人关系好的。 瞎狗子眼瞅着这情形,心里已经够爽的了,这就是典型的恶有恶报,就是活该。于是收起手枪,回院子推出洋车子,大手一挥:“跟我走!去教会医院!” 第137章 大义灭亲 夏传虎被送到教会医院,还是那个约翰大夫给做的手术,这个大鼻子洋人好像什么病都能看。 左边眼睛肯定是保不住了,眼珠子被洋大夫挖出来扔了,空荡荡的眼窝里面塞上棉花,半个脑袋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手术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洋大夫一出来,就被一群庄稼汉团团围住,不是问夏传虎的状况,而是问大夫医疗费需要多少钱。 这就是中国农民的悲哀,从古至今,一到医院里面,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是考虑自己能否承担起医疗费用,大多数老人会感觉自己的命不值钱,如果医疗费真的高了,就会果断选择放弃治疗,不给家庭和儿女制造负担。 对于穷人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和性命。 洋大夫额头起了一个疙瘩,摇头叹气说了一句话:“难道金钱比生命更重要吗?真是可怜的中国人!” 瞎狗子挤进去,抓住洋大夫的胳膊说:“对不住,约翰医生,这都是我老家的穷乡亲,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你辛苦了!” 约翰大夫点头说:“去弄一只羊眼睛来。”说完就打着哈欠去休息了,也没说干啥用的,既然大夫要了,那就去找。 瞎狗子对乡亲们还是不错的,掏出身上的零钱让他们去早点摊子搞点吃的,他要去木器厂拿钱交费,顺便去菜市场搞两只羊眼睛。 梅川奈依见瞎狗子红着眼睛进了办公室,很不高兴,张口就骂:“昨天没请假,今天又迟到,你的工作态度很不好,我希望下不为例!” 瞎狗子没好气的说:“你管的太宽了!” 一句话把高傲的日本女人气得差点翻白眼,快步走上前,想给这个家伙两个耳光。 瞎狗子低头躲过,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对,眼珠子一转,扯了个谎:“好好好,跟你说实话,我们老家村里有人是国军,我昨天专门回去把他娘亲手给杀了,还把他爹的眼睛给挖下来一只,就是要告诫那些不安分的村民,谁要是敢和反日武装走得近,这就是下场!” 梅川奈依脸色好看了许多,但是仍然不愿意放下自己的高傲,特地训了一句:“以后做事要提前向我汇报!如果此事当真,我会给你请功!” 瞎狗子假装痛心疾首地说:“你确实该给我请功!要知道,我亲手杀了我的亲大娘,还打瞎了我亲大爷,我这叫大义灭亲!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 梅川将信将疑,见瞎狗子又要急匆匆的出门,立刻十分威严地问:“你又出去干什么?” 瞎狗子不耐烦地说:“你咋比我媳妇管的还严呢?我现在去给我大爷送医疗费,你是不是又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告诉你,我打他们是因为工作,我现在去送钱,是为了亲情,我是有原则的,亲情归亲情,工作归工作!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你慢慢领悟去!” 他这一番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把梅川奈依哄得一愣一愣的,努力思考着这所谓的中国文化,她还真是搞不懂中国人,不过还是感觉这个瞎狗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心里禁不住冒出一个想法:这个貌不惊人的这家伙最近变得高深莫测,能当上侦缉队的队长,显然不是靠溜须拍马,脑子里有点东西! 反正搞不懂的东西总会让人感觉很神秘。 还没出门,梅川奈依就快步跟上来坐上车后座,瞎狗子烦得要命:“你跟着我干啥呀?监督我?” 梅川奈依晃着手里的照相机说:“我要去拍照汇报上级,这是工作!” 没办法,只能带着这个跟屁虫了。 直奔菜市场里,瞎狗子来到羊肉摊上,徐州人自古以来对羊肉就情有独钟,就算日子再艰难,三伏天的时候,就算买一点羊油,都要把伏羊节给滚过去,传说伏天吃羊肉百毒不侵。 羊肉摊的老板远远地看到一个黑狗子带着日本军人过来,赶紧把好肉藏到屁股下面的箱子里,瞎狗子径直过来,指着案子上的羊头说:“老板,把羊眼睛给我抠了!” 肉摊老板点头哈腰地说:“老总呀,你高抬贵手,把羊眼抠了,这羊头就卖不出去了!” 在当地,吃羊眼和烧羊蛋是骂人的,意思是说这个人非常烧包。 瞎狗子懒得废话,手指不断点着羊头说:“我都要了!多少钱?” 羊肉摊老板不敢怠慢,用麦秸捆了羊头递过去说:“老总你拿好,送你吃了!” “我是那种不给钱的人么?”瞎狗子瞪着眼睛的样子挺吓人,“快说,多少钱?” “你就随便给点!”人家哪里敢要钱,反而吓得浑身哆嗦。 羊头不贵,对方却不敢收钱,瞎狗子直接甩出一张票子,只多不少,提着羊头就走,梅川奈依小跑着跟上,剩下老板挠头疑惑:“哎呀,龟孙奇了怪了,黑狗子也干人事了?” 医院里,夏家人齐刷刷地蹲在医院走廊里,见瞎狗子提着羊头来了,还带着一个日本女人,赶紧起身打招呼,瞎狗子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蹲着别说话。他直接走向医生办公室,约翰大夫正躺在长椅上小憩,听到动静直接起身戴上眼镜,二话没说,接了羊头,拿出手术刀开始剥羊眼睛,然后放进药水里浸泡。梅川奈依看着感觉好奇,盯着大夫的动作看得入迷。 瞎狗子借口上厕所,走到走廊上对夏传龙招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在厕所里,他叮嘱夏传龙说:“回去给老少爷们说,如果日本人问起,就说大娘是我给打死的,大爷的眼睛是我用刀捅瞎的!” 夏传龙疑惑,想说点啥,瞎狗子不给他机会:“记住了!想肃静的话啥都别问!按照我说的办!” 虽然心里不知道这瞎狗子葫芦里卖的啥药,夏传龙也只能照办。 梅川奈依到病房里去看伤员,夏传虎麻药劲头过了,迷迷糊糊,疼得直哼哼,不时还骂上两句:“瞎狗子,不是人的玩意呀!” 他对瞎狗子是恨之入骨了,去年破坏了自己的好事,害得自己赔了一口袋白面。今年更倒霉,自己的媳妇因为骂瞎狗子被活活累死,而且这家伙带来的姑娘性如烈火,不仅不从了自己,居然还敢把自己眼睛给戳瞎了,这所有的仇恨自然落到瞎狗子头上了。 梅川问道:“你这样子是不是夏队长给弄的?” “都怪他,都是因为这个混账…”夏传虎气迷糊了,也不管用问话的人是谁,直接发着牢骚说。 梅川直接给她拍了照片,把他的糗样给定格了,不再多问,反而出去问走廊里的那些村民:“你们谁能说说发生了啥情况?” 这些夏家人面面相觑,低头不敢说话,瞎狗子揍过来干咳一声,夏传龙提起勇气抬头回答说:“回太君的话,是夏队长,昨天在村里打死了我兄弟媳妇,还戳瞎了我兄弟的眼睛!” 别看这家伙平时窝窝囊囊,这时候还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完全按照瞎狗子的指示说了,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梅川很满意,也给这些窝囊的村民拍了照,转身对瞎狗子说:“夏队长,你放心,我会给你请功的!” 第138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 “瞎狗子!你个炮轰的货,老子跟你势不两立!此仇不报非君子!”夏雨林把手里的报纸撕了个粉碎,狠狠甩到地上。 梅川奈依把瞎狗子的事迹登报了,作为大义灭亲的典型进行了大肆吹捧,把夏传虎受伤的样子也贴了上去。这份报纸是郑大龙特地派人带到濉溪送给夏雨林的,还约他两天后在作为军事缓冲区的萧县见面。 两人在一家饭店见面之后,开了个雅间,关上门,开始密谋。 “知道夏连长心里难受,可是这个瞎狗子跟日本人走得很近,身边成天跟着一群人,作为朋友,我也想替兄弟你报仇,可惜,始终没有下手的机会。另外,我还有一些不能说的原因,没办法跟他彻底撕破脸。”郑大龙的话显得非常真诚。 夏雨林咬牙切齿地说:“抢我妻儿,杀了我娘,伤了我爹,害我家破人亡,此仇不共戴天,我必须要杀了这个货!你不用管了,我会亲自动手,我就不信他没有落单的时候。” 郑大龙摇头循循善诱地说:“夏连长,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千万别上当,知道他为啥要把这事情登报纸么?” 夏雨林不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很简单,就是要引你上钩,其实他早就设下了陷阱,就是等你去找他报仇,到时候,直接就可以把你拿下邀功呀!阴险得很呀!”郑大龙开始给他分析,还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 夏雨林坐下来安静想了一下,点头说:“还真有可能,这个瞎狗子隐藏地太深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憨子,没想到呀,还是个这么有心机的货!看来还得想个万全之策!” 郑大龙试探性地说:“其实我有个办法,就怕夏连长接受不了!” 夏雨林才不管那么多,催促说:“没啥受不了的,你直接说就是!只要能杀了这个货,干啥都行!” 见时机成熟,郑大龙直接说道:“其实呀,日本人对夏连长你还是很欣赏的,你是他们尊重的对手。日本人说了,只要夏连长你愿意,他们随时欢迎!” 夏雨林听完拍了桌子站起来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当汉奸?” 郑大龙处变不惊地说:“哎呀,夏连长爱国爱民,忠勇有加,咱们都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当汉奸呢!” 夏雨林重新坐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想跟你进一步加强合作的!你长期在军营里,好多事情都看不透,现在国军一败再败,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这场战争的结局,只是早晚的问题。” 郑大龙的话让夏雨林再次陷入沉默,感觉这话说得没啥问题。便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郑大龙给他竖起大拇指说:“夏连长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日本人当家也没啥不好,咱们的日子不是比他们来之前还好了不是?国民政府只会拿你们这些当兵的当炮灰,哪里还管你们的死活?照我说,不如跟日本人一起混,起码还有个好前程不是?至于报仇,那还不成了轻松的事?” 夏雨林继续沉默思考。 郑大龙趁热打铁:“而且日本人说了,如果你能带领一个营的人投靠日本人,到了那边,直接可以给你一个中校团长干。如果能带一个团过去,直接就是少将旅长!至于人员和武器,日本人会给你补充的,还有赏金,这么说,就算你当一辈子兵都挣不到的。只要手里有枪有人了,别说报仇了,就算是不想跟日本人混了,哪怕是战山为王,也比给人家当炮灰强?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手下兄弟们考虑!” 夏雨林终于说话了,语气有些不坚定:“我目前手下只有一个连,恐怕到了那边也成了不气候呀!” 郑大龙大喜过望,继续进行诱导:“夏连长放心,国军啥样子,你还不清楚么?只要有钱,别说营长了,就算买个团长也不成问题!至于钱,你放心,哥哥我认你这个兄弟,只要有用钱的地方,你开口就是,要一个,我就给两个!” 夏雨林不解地问:“那你图个啥?” 郑大龙叹气说:“兄弟有所不知,我虽然有几个小钱,但是在扛枪的人面前就是个小虾米,就连小土匪都敢抢我的货,如果兄弟你能过来帮衬我一把,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协力,你有枪,我有生意,你我合作,我还怕谁?以后,咱们最不缺的就是的就是钱了!” 郑大龙的话说得情真意切,让夏雨林心里痒痒得要命,跟着国军敌后游击队实在太苦了,给养和军饷始终就没有及时下发过,活着没军饷,死了没有抚恤金和埋烧银,拼死拼活的,最后啥也落不着。再加上有家不能回,家中亲人还要受这个瞎狗子的气。抢了老婆孩子就算了,现在都敢杀人了,士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夏雨林拍着桌子做了决定:“行,就这么干!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爬到营长的位置的!”他坚信,郑大龙说的没错,只要有钱,升官是小事情。 郑大龙开始拍马屁:“夏连长果然高瞻远瞩!依我看,阁下绝对不是池中之物,以后定可飞黄腾达!我就等待你的佳音了,等时机成熟,我会通知日本人配合你的行动的!”说着,从包里掏出三根金条放在桌子上,笑吟吟地说,“这点就当是你的活动经费了,不够的话,你再说!” 这家伙出手真是大方,直接就是金条侍候,可以想象的到,只要跟这个家伙一起混,那金条还不堆满一屋子呀? 夏雨林忍不住伸手把金条抓到手里,直接塞到口袋里,起身说:“那我这就开始去活动一下!等我的信。” 第139章 愤怒的瞎狗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梅川奈依一脸骄傲地把报纸甩在瞎狗子面前,得意地说:“如果你能把字认全的话,看看!” 瞎狗子能认识的字已经不少了,但是看到那么多字组合起来,很多他就不认识了,想写点东西还是要用一个又一个圆圈来代替,除了他自己,没几个人能看得懂,比破译密电码还难。 梅川不再逗他,自顾自地念起来:“侦缉队夏天笑队长大义灭亲,反日分子父母一死一残…” 瞎狗子不等她继续读下去,抢了报纸,直接给撕碎了,平时他可不舍得撕日本人的报纸。 那是要留下擦屁股的,每天屁股上都会印上几个字,他都担心用的多了,到时候,拉的粑粑都是汉字形状。 梅川奈依气鼓鼓地骂他:“八嘎!你疯了?” 瞎狗子指着他吼:“我看你才是疯了!你这是想害死我呀,你拍照拿给石川少佐看看也就算了,还他妈的上了报纸!你知道现在徐州城潜伏了多少国军的人吗?你这么一搞,我还怎么出门?出门就等于送命,你知道不?” 梅川奈依不服气地说:“皇军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瞎狗子一脸的嫌弃,说话也酸溜溜的:“快拉倒!你也不看看,之前多少人被暗杀了?那些都是跟皇军合作的人,也都是在皇军的保护之下丢了命的!我看出来了,你是巴不得我赶紧死了?你是有多讨厌我呀?” 梅川奈依被怼得哑口无言,这家伙说的很有道理,高调可不是个好事。心里有了一点愧疚的意思,可是嘴上却依旧倔强:“这也是为了我们大日本圣战做奉献,难道你不应该感到荣耀么?” 瞎狗子毫不顾忌地来了一句:“小命都没了,我荣耀个锤子!用刀划拉肚皮那是你们的爱好,我可玩不了!谁给我好处多我就跟谁混,别指望我对谁忠心!” 猛然感觉这话会有不妥,会引起不良反应,赶紧又补充了一句:“这是野比一郎少佐教我的!” “他们是帝国军人的耻辱!你不能跟他们学,你要学会替大东亚共荣事业献身!”梅川被他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 瞎狗子才不管那一套,坐回到椅子上,把腿往桌子上一架,耍着无赖腔调说:“反正这几天我是不出去了,估计出去就没命了!” 梅川奈依才不惯着他,继续颐指气使:“你不干,有的是人干!那就请你让出队长这个位置!” 瞎狗子撇着嘴酸溜溜地说:“可以呀,反正我干得够够的了!你看谁比我更聪明智慧,谁更英勇神猛?” 瞎狗子说这话是有底气的,比自己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只是目前跟两个日本少佐的关系还算凑合,虽然他们两个之间很不友好,但是对自己都还是很信任的,在中间还能搅和一下,这就是自己的价值。 作为搅屎棍子,自己还是最合适的人选。 本想着将这个梅川奈依一军,让她以后在自己面前少叽叽歪歪,还别说,这个日本女人还挺上套,当下就微微低头给瞎狗子表示歉意了,虽然诚意不多,也足够瞎狗子心里充满满足感了。 心里感慨道:“这个女人就是不能惯着,好好在家扫地擦桌子扫地不好么?心里不爽了就去坐电车,跟着侵略军瞎凑啥热闹?” 同时他也能感受到了那个叫气场的玩意到底是啥东西了,就是让对方说不出顶嘴话的那种气势。这个世界很少有人同情弱者,但是绝大多数人却是畏惧强势力量。 瞎狗子这段时间趟水试着来,已经把握住了这个梅川奈依的底线,然后一次又一次拉低她的底线,假以时日,估计这个娘们会把底线丢的一干二净了。 就像现在的网约车司机,平台的抽成不断加码,不断挑战司机的底线,后来平台发现,司机压根没有底线,赔钱的活都有人抢着干,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提高抽成比例,悲哀呀悲哀! 尊重是靠自己的强大和坚持换来的,不是乞求得来的。 瞎狗子真的想借此机会偷懒不出门,外面的大太阳能把人晒出油来。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梅川奈依飞速过去接了起来,压根不给瞎狗子摸电话的机会。 说来也挺可怜,电话装了半个月多了,瞎狗子一次都没用过,只有在梅川不在的时候摸一摸,跟个小孩一样抓着话筒假装打电话,过过瘾而已。 “莫西莫西!”梅川奈依先打了招呼,听了里面的声音之后,立刻立正,不停地点头回答,“哈伊,哈伊…” 挂了电话,斜着眼睛盯住瞎狗子说:“机关长亲自命令,要派一个属于特高课的中国人去跟新肆军一个投诚军官进行前期会面,要试探一下真伪,你有没有合适人选?” 难道是那个姓秦的真的要反水了?瞎狗子的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危险在向自己靠近了。不过还是装作很抗拒的样子说:“别看我!我这人嘴巴笨,一张嘴能把人给气死,而且脑子还不好用…” 梅川可没打算放过他,围着他转了一圈,从身后拍着他的肩膀一下,把瞎狗子吓得一哆嗦。梅川说:“还别说,这种活还真的适合你去干!” 这正是瞎狗子期待的事。 尽早看清情况,尽早处理。 第140章 与叛徒接头 石川这家伙对大烟这玩意情有独钟,抽了之后,脑袋就会被放空,想啥有啥,要啥来啥,荣耀,地位,应有尽有。 至于工作,早就没有了初来时候的激情,也学会了糊弄。 又是郑大龙这个家伙,给他送上了一份大功劳,之前某游击队内部的错误很快得到了纠正,受冤枉的人得到平反,热衷于肃反的这帮人很快被夺取了权力。其中就包括那位负责烟草交易的秦主任。感觉前途堪忧,于是在郑大龙的扇呼下,有意投靠日本人。 这个人又是特别小心谨慎,通过郑大龙提出条件,第一步先和资深汉奸进行沟通交流;第二步和日本占领军里的当家人谈条件。所有条件谈妥之后才可以前来投靠。 郑大龙这家伙还是高估了自己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石川这个家伙虽然每天抽得五迷三道,但是是从心底里无法信任这些商人,原因嘛,当然跟大阪师团有关系,这帮善于发战争财的家伙没有任何信义可言。只会追逐金钱,已经给他们的队伍造成了不少麻烦。 最值得信任的人,当然是瞎狗子这样一心一意当日军马前卒的人,为了自己的汉奸事业,连亲大娘大爷都敢加害。这样的忠实走狗,真的很难得。 瞎狗子接下这个任务,出发之前,他肯定要找康掌柜过来恶心一下对方:“哎哟喂,你们的队伍里居然要出叛徒喽!” 康掌柜憋得难受,却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之后咬牙说道:“帮我们干掉他们!如果真会出卖自己人,他一旦进了城,我们的几个交通站恐怕就保不住了,到时候,损失就大了!” 瞎狗子才不当回事呢,吊儿郎当地说:“关我屁事?当初一脚把我给踢开,现在又想求我办事,当我是尿壶呢?用的时候想起来了?” 康掌柜脸色更难看了,不过他还是了解眼前这家伙,于是问道:“说,要啥好处?” 瞎狗子立刻变得笑意盈盈,笑呵呵地说:“还是你了解我的!好,我就说了。这个姓秦的之前负责烟草交易,中间肯定捞到了不少的好处费,你别管我用什么办法,如果这个钱到了我手里,你们不许眼红!” 康掌柜抠着耳朵说:“我最近耳朵响得厉害,你说啥?我没怎么听清!”然后叹口气,“这才不到三十岁,耳朵啷个还出问题了呢?”说完晃晃悠悠地去看木工们干活了。 瞎狗子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你这个滑头!” 接头地点定在三堡乡西边的官庄乡,苏皖两省交界处,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官,石川自然要叮嘱几句的:“在把这人嘴里的信息掏出来之前,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在此之前,可以答应他的任何条件!” 梅川奈依一身农妇装扮跳了出来,把瞎狗子吓了一跳,同时脑袋也大,想都不用想,这个娘们也要去凑热闹。 瞎狗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友好:“梅川小姐,怎么哪都有你?此次前去吉凶未卜,新四军诡计多端,说不定就是给我们下了一个套,你可不能跟着我去以身犯险!” 梅川的语气却显得很不友好:“我必须要确保你的行为在我的监控之中!你都不怕死,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 瞎狗子连连摆手,打断他的话,回头问石川:“我们两个一起去,到底谁当家?” 石川眼睛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夏队长是中国人,更了解中国人的小九九,这次行动,你要全权负责!” 瞎狗子很得意地看了石川一眼,看她脸上不爽,自己就爽。有这个日本女人跟屁虫一样,一点好处没有,干啥都不方便。这次外出,不如趁机干掉他。 为了这次行动,瞎狗子调动了精兵强将,带了禹航和五个最机灵的兄弟一同前往,雇了一辆大马车,只是马车夫的技术有点不到家,带着大草帽,留着山羊胡子,一路上吆喝吆喝的显得挺忙活,看那样子,比马都显得累。 他累也活该,谁让他就是康掌柜呢?这乔装改扮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就是那口音太具有辨识度了,他也只能尽量憋着不说话。 路上无聊,车上的兄弟假装不认识他,故意明目张胆编造他的谣言,说给家伙从小偷鸡摸狗拔蒜苗,敲寡妇门挖绝户坟,无恶不做,所以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全都是报应。 康掌柜气得够呛,又不敢开口申辩,只能把怨气撒在马屁股上,小鞭子甩得啪啪响。 这帮家伙一路上讲着不堪入目的低俗笑话,梅川脸拉的像驴仔,抱着肩膀不断翻着白眼。此刻她恨不得自己是一个聋子,有瞎狗子在这,没人把她当回事。 他们住进镇上唯一的一家小旅馆,只有三间房,其中一间还被别人住了,虽然拥挤,但这是对方指定的会面地点。梅川当然要自己独自一间,剩下一群臭老爷们挤在一间屋里。 康掌柜卸下马车,把马牵到后院,拴在马厩旁边,抱来旅馆准备好的青草喂了马。又来到前院,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一个身穿长袍的家伙带着三个人急匆匆进了旅馆,他赶紧低下头躲避对方的目光,此刻他完全可以确认,刚才擦肩而过的长袍男子正是跟自己吵过架的秦主任。 于是他悄悄跟上,看着这四个人进了屋子,然后急匆匆的跑进瞎狗子的房间,凑到后者耳朵边低声说:“没得毛病,是我的老熟人!” 瞎狗子不动声色地拉门出去,来到对面梅川奈依的房间,此刻她正端着一个小望远镜看着窗外的街道。 “梅川小姐,你先好好休息,咱们晚上会跟对方会面,别累迷糊了!”瞎狗子假装关心地说,不等对方回话,就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看她没有出门的意思,瞎狗子带着禹航去敲秦主任的门,留下两个兄弟站在梅川奈依的门口盯着。 秦主任的人在门内低声问道:“什么人?” 瞎狗子按照郑大龙的交待回答说:“你们卖草叶子吗?” 第141章 贪心 瞎狗子进屋之后,就被两个人用手枪顶住了脑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马上就镇定下来,抬手推开右边的一支手枪,干咳一声,说道:“别拿这破玩意吓唬我!借给你们两个胆子,你开枪试试!” 一个尖嘴猴腮的小矮个子走近他,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角色?” 瞎狗子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小个子,五短身材,脑门大,腿短脖子粗,倒背着手,显得威严十足。 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呢,有啥值钱的东西?” 小矮个冷哼一声说:“别想着套我的话,如果我现在都说了,就不值钱了!” 瞎狗子也背着手说:“跟我装呢?谁能证明你手里的东西值钱?谁知道是不是抓着粑粑冒充金疙瘩呢?” 小矮个子有点急了,甩出来一句:“我手里有新四军在徐州城里所有交通站的位置和交通员的名单,而且还掌握着跟新四军有来往的所有人员名单!更重要的,新四军在苏皖北部所有驻地的具体地点,你说,值钱不值钱?” 瞎狗子马上换上兴奋的笑容,主动伸出手来说:“我是石川右卫门派来的,特高课里我排行老二,是来负责和阁下接头的。阁下是不是秦主任?” 小矮个子也伸出手来跟他握手,点头说:“正是,供应处处长,秦荣贝。请问,怎么称呼?” 刚才瞎狗子就故意没报自己的名号,这下不得不扯谎说:“我叫夏雨凡,跟侦缉队队长夏天笑是同乡!” “你说的是那个瞎狗子?”秦荣贝笑呵呵地说,“送阁下一个有用的信息,这个瞎狗子跟新四军过从甚密,干过不少对不起日本人的事,你可要小心防备呀!” 瞎狗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咬着牙压住心中的愤怒,轻松地说:“这个呀,已经在我掌握之中了!说说你要的条件!” 秦荣贝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如果让我投靠日本人,必须满足我以下条件,第一,必须在城里给我一个宅子,不能少于五个房间;第二,必须保证我个人财产的安全,并帮我运送到城里存入花旗银行;第三,给我安排的职务不能低于目前的,我所带来的人必须跟我一起;第四,帮日本人办完事之后,必须把我和我的财产送到香港去。” 瞎狗子忍住怒火听他讲完,末了问了一句:“就这?还有么?你不要个日本女人当媳妇吗?” 秦荣贝愣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条件好像提的有点少了,干咳一下回答说:“这次只是初步谈判,等和日本人正式谈判的时候,如果需要补充的,我会以书面的形式提出的!” 瞎狗子哈哈大笑,把一个屋子里的人都笑懵了,他摇晃着手指酸溜溜地说:“就以你们部队穷酸样,你能有啥个人资产?几件破衣服?你咋不多要点赏金呢?” 秦荣贝这家伙立刻不乐意了,从床上猛地站起来,当然,也没让人看出来能高出来多少,他指着瞎狗子说:“看不起谁呢?老子作为供应处长,负责烟草交易,光郑大龙一个人给我的回扣就有两万大洋…” 瞎狗子忍不住感叹这家伙心黑手黑,却假装很关心地说:“你也知道的,目前日战区是不让使用大洋的,华旗银行也被要求不能接受大洋。你这有钱在那边也花不出去呀!” 秦荣贝马上瞪着眼睛说:“那我就加一条,给我把所有大洋都换成金条!” 瞎狗子继续撒诱饵:“你知道不?城里有个名角色叫玉琉璃,那长得风姿绰约,像秦主任这样的人中龙凤,就应该有这样的佳人相伴左右!” 秦荣贝嘴角口水都快压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问:“你说这个条件,日本人能答应不?我可是有幸看过她的一场戏,太迷人了!” 瞎狗子趁热打铁:“别说一个戏子了,就算是日本女人,只要你开口,特高课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的!” 秦荣贝原本严肃的脸这会快变成了狗脸了,舌头都快耷拉到裤腰带上了,真没想到,自己这一投靠日本人,大好的前途就在等着自己了,比郑大龙承诺的条件还要好! 瞎狗子继续说:“我告诉你哟,我们特高课里有个日本女人,长得跟天仙一样,就是太傲了,谁都看不上,叫梅川奈依,你就加上一条,让这个梅川奈依给你当个偏房侧室,左拥右抱,快活似神仙呀!” 秦荣贝从幻想中把自己拉回现实,再次换上严肃的表情,疑惑地问道:“听你这意思,你是想帮我?为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也是在生意场上混过的,说说你想要啥好处?” 瞎狗子拱手说:“先给秦大哥道歉,我刚才撒谎了,其实,我就是你口中的瞎狗子!” 秦荣贝和三个手下立刻紧张起来,再次用枪顶住了他的脑门。秦荣贝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敢来耍我!找死呢?” 瞎狗子很配合地抬手说:“谈合作嘛,干啥这么紧张呢?把那些铁疙瘩收起来,我手下兄弟已经把这个旅馆围起来了,想死的话就动手试试?” 秦荣贝不傻,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样子,也顾虑起来,再次让手下把枪收起来。 瞎狗子拍拍裤腿说:“我也只是一个生意人,跟谁都不想结仇,听你刚才的意思,你投靠日本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给卖了,就凭这一条,你们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去!” 他看秦荣贝他们有些紧张,随即笑呵呵地继续说:“别害怕,刚才说了,我是生意人,不结仇!我会协助你跟日本人完成合作,你进城之后想卖谁都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只要别卖我就行!这就是我的条件。” 秦荣贝感觉有些不可置信:“就这?” 瞎狗子继续忽悠:“比不了你秦主任,我们小户人家,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要求不敢多高,活着就好。到时候,你去你的香港,我还当我的队长。能不能合作一下?” 通过短暂的交流,瞎狗子已经可以确认,这个秦荣贝一个贪心不足的家伙,也不知道他靠啥在那边部队混的风生水起。对付这种人很简单,就是不断地下诱饵。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秦主任又提出一个条件:“我过去之后,你就辞职,这个侦缉队队长我来干!你不答应也没关系,等日本人把你收拾了,你的活还是照样我来干!” 瞎狗子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哎哟,巴不得呢!这受气的活我可是干够了!钱我已经挣够了,我也要找个地方享清福去了。你想干的话就让你干。” 秦主任被这一连串的优厚条件冲得脑袋发晕,毫不犹豫的说道:“好,我这就起草协议,你回去带给日本人,只要他们签字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失望!” 瞎狗子拱手说:“没问题,给你一下午的时间,咱们晚上再见!” 临出门之前,瞎狗子转身补了一句:“顺便跟你说一下,那个郑大龙的金条假的多,我就上过当。如果你想换金条,我有路子,保证童叟无欺!” 秦荣贝作为在大部队混过的人,怎么不能看出郑大龙的人品?那就是妥妥的一个奸商,如果真的完全信任他,也早就让他帮忙换了金条了。眼前这个瞎狗子,算了,可能还不如郑大龙呢,有必要加点小心才是。 第142章 想屁吃呢 把女人当成条件的这个方案终究没有被秦荣贝写进正式文件里。 当晚,双方人员包了一个饭馆,在里面进行会面,秦荣贝把写满三张纸的条件一一念出来,瞎狗子坐在正对面,后面站着梅川奈依和手下兄弟,他装作很正经的样子听着,不断点头。 当对方读到要求瞎狗子让位的时候,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只有梅川奈依一脸的坏笑,早就看瞎狗子这个家伙不顺眼了,正好趁此机会把他给换了。 所有条款读完之后,瞎狗子给对方使了一个眼神后说道:“秦主任还有啥需要补充的?趁现在赶紧说,过期不候!” 秦荣贝一本正经地说:“为了体现中日友好,我有必要做出牺牲,愿意娶一个日本女人,以表示我的诚意。” 瞎狗子继续诱导:“你有相中的没?” “听闻特高课梅川奈依小姐正值妙龄,而且工作认真,完全有资格成为我的贤内助!我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秦荣贝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一种吃亏了的感觉。 这可把身后的梅川奈依气得够呛,抬起手来骂道:“你想屁吃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瞎狗子转身疯狂给她使眼色,挥手示意她保持安静。梅川气得咬牙切齿,不过还好,她给瞎狗子留了面子,扭头过去,不再说话。 秦荣贝丝毫没受影响,继续大胆地说:“就是为了投靠日方,我连终身大事都耽误了,所以,我有权力获得补偿,我也比较心仪徐州戏院的玉琉璃,希望日方能安排我们进行一个联姻…” 所谓色胆包天就是这样的,在美色面前,男人的智商可以瞬间降为零下。 这个秦主任在那边位居高位,醉心于权力带来的快感,早就把当初的理想抛到脑后,在那边混不下去了,还想着在日本人这里也能继续享受下去,被瞎狗子哄得狸眼转圈。 梅川奈依又被这个官威十足的家伙气笑了。 瞎狗子作为谈判代表,对秦荣贝的所有要求都进行了口头应允。承诺马上就带着协议书回城,司令部同意以后,自然会有日本重量级军官亲自前来签署协议。 秦荣贝却摇头说:“为了表示诚意,我会在原地等候佳音,但是,你们也要有点诚意!” 瞎狗子不解:“你要啥诚意?” 秦荣贝指着他身后的梅川奈依说:“必须把那个女人留下作为人质!” 瞎狗子心中暗爽,梅川奈依却忍不住了,再次高声骂了出来:“八嘎牙路!” 双方身后的兄弟几乎同时举起手枪对峙上了。秦荣贝没好气地说:“你们不守规矩,说好了,第一次见面,不能带日本人!” 瞎狗子起身对梅川奈依高声埋怨道:“怎么哪都有你呢?跟你说了,别跟着,别跟着!你就是不听!是不是感觉没有你,啥事都办不成了?这个世界没了你,就会马上毁灭是不?” 梅川被骂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她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但是也只能忍了,为了大日本帝国的事业,不过,这个秦荣贝也太会侮辱人了!而且是明目张胆的。 瞎狗子示意双方都保持冷静,重新坐下来说:“秦主任呀,你未免也太着急了!忘了给你介绍了,我身后这位就是梅川小姐…” 秦荣贝却没有一点难堪的意思,反而保持一如既往的威严:“那更好了,如果梅川小姐能留下来,我就能体会到日本方面的真诚。” 瞎狗子这次却摇晃着手指,平静地说:“你想多了,合作归合作,可你这明显就是在侮辱梅川小姐,从我这里就说不过去!我不会允许我的同事遭到这样的人格侮辱,我坚决不同意。我们的诚意很足,看来秦主任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啊!还希望你好自为之,据我所知,新四军那边已经容不下你了?我们收留你,就等于给你提供保护伞,你居然还敢提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条件,看来脸是给你多了!” 梅川瞪大眼睛盯着瞎狗子的后背,忽然感觉这个中国小男人背影此刻出奇的伟岸,居然会想到维护自己的人格。 秦荣贝猛然醒悟过来,原来这个瞎狗子全程都在戏耍自己,于是猛地拍了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被弹起来一尺高,再也没了顾忌,指着瞎狗子开始揭老底:“有日本人在这更好,那我就说说你夏队长反日的光荣事迹!” 瞎狗子脸上写满了无所谓,拉过来一张椅子让梅川坐下来,朝着秦主任抬手示意说:“继续,你说仔细点,我也想听听!” 恼羞成怒的秦主任毫无顾忌的把自己掌握的材料一股脑吐了出来:“你瞎狗子当保长的时候,就暗中勾结新四军,为他们提供粮食和资金,还窝藏新四军的伤员,后来窃取城防图…你那个木器厂就是新四军的交通站…” 他的话没说完,瞎狗子和身后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梅川奈依都觉得可笑,自己就在木器厂办公,难不成自己也成了新四军的内线? 瞎狗子转头很自豪地问她:“梅川小姐,你看我屌不?” 梅川的中国话还是没学精通,爱搭不理地回答:“不看!” 瞎狗子差点被口水呛死,赶紧换了个问法:“我是问你,你看我牛逼不牛逼!” 她还是那一个回答:“不看!” 秦荣贝眼见自己的绝密情报成了对方耳朵里面的一句笑话,气得脸变成了猪肝色。他不明白,怎么日本人都不信瞎狗子会背叛日本人呢? 不是梅川不相信,而是压根没法劝自己去相信。不是说瞎狗子的人品有多好,而是这个家伙在她看来压根就没有那个本事。 秦荣贝为了证明自己,再次透露一个重大信息:“新四军四支队皖北军分区的指挥部就在二十里外的曹村乡!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 第143章 抓了几个叛徒 梅川奈依显得很兴奋,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就意味着大功一件。 瞎狗子转头对她说:“稳住稳住了!小心有诈!” 梅川却不管不顾地对秦荣贝说:“好,我马上就回去汇报,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你纸面上的所有条件都可以考虑!” 秦荣贝咬牙切齿地说:“希望你们言而有信!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瞎狗子正色说:“别拿你的官腔跟我们说话,别忘了,现在是你求着我们!” 秦荣贝冷哼一声:“我说过,我手里掌握的信息可值钱着呢!光我了解的指挥部驻地就不下五个,就连苏北支队的总部所在地和兵力部署都在我脑袋里装着呢!” 说完,一挥手,带着手下三人直接出门离开了。 回到小旅馆,梅川迫不及待地下令:现在马上回徐州城,请司令部调集兵力围剿曹村! 瞎狗子却极力反对:“这里是新四军游击队活动频繁的地区,而他们又非常擅长夜间作战,咱们现在手上就这几个人,就算没碰上游击队,遇到土匪咱也对付不了。郑大龙的商队就是在这附近被抢过。” “懦夫!”梅川指着他的鼻子指责说,不过语气比之前缓和不少,“你应该知道,新四军给我们周围带来的威胁很大,如果能一举端掉他们的指挥部,就是除掉了心腹大患!” 瞎狗子一脸鄙夷的说:“也就你一个女人好骗,你看姓秦的那个家伙,尖嘴猴腮的,就像地老鼠成精一样,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算卦的说了,这种人嘴里头十句话有九句话是假的。而且心眼极小,刚才你也看见了,我只是稍微试探他一下,他就编造谎言给我扣屎盆子,想让你们把我干掉,这种人的话能信吗?如果皇军上当遭遇伏击,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可梅川奈依压根就听不进去,执意要回去汇报司令部。不过却同意明天一早再出发。 瞎狗子要的就是这一晚上的时间。 梅川刚回房间,康掌柜就立刻找到瞎狗子,兴奋异常地说:“梁大元已经带人跟踪姓秦的找到了他们的窝点,就在二里外的一个杂货铺子里,估计现在已经控制住他们了。” 瞎狗子很满意的点点头,对他下令说:“姓秦的已经把你们指挥部的位置卖出来了,正东20里曹村乡,估计两天之内日本人就会围攻那里,你现在去通知你们的人,务必要集合队伍打他们一个伏击,要让日本人吃点亏,不然这盘棋就下不下去了!” 康掌柜神色一凛,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二话没说,直接去后院套了马车,连夜跑去曹村通风报信去了。 瞎狗子嘿嘿一笑,对禹航他们说:“跟我走,去发财了!” 秦荣贝带人气呼呼地从酒馆出来,身后一兄弟替他叫屈:“这个瞎狗子变坏了呀!会给咱们下套了。这下好了,得罪了那个日本女人。” 秦荣贝咬牙切齿地说:“你说的对,我大意了,那个日本女人才是个主角。不过,只要他们的部队到曹村之后,就会验证我的话了。到时候,你们跟着我到徐州城吃香的喝辣的!” 另外一个兄弟有些疑虑地说:“部队上肯定不会饶了咱们的!” 秦荣贝拍着胸脯说:“怕什么?到了徐州城,让日本人把新四军的所有根据地都给端了,咱们就跑香港享福去,反正咱们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这仗爱谁打谁打去呗!” 最后一个家伙也兴奋地说:“对,胆小不能日刺猬!咱们混进队伍到现在也不容易,还不是图个升官发财么?没想到卖烟这么挣钱呢!” 一行四人来到秘密住处,打开杂货铺的门,进去后,正要锁门,院子里就有十来个黑影从墙上跳下来,关门的那哥们脑门也被一个枪口顶住了,吓得他手停在半空不敢乱动,乖乖地让开一条路,放人进来。 等秦荣贝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身上的枪也被人给下了,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各位江湖上的兄弟,知道你们只为求财,小店里柜子里的钱和架子上的货物,你们随便拿!咱们有话好说!”秦荣贝还以为是土匪上门打劫,准备破财消灾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可不是一般的土匪,是梁大元从徐州北边带来的人,绕过了日战区,长途跋涉近百里地赶过来替瞎狗子办事的,从秦荣贝从谈判桌上下来就开始跟踪了。 梁大元才没功夫听他废话呢,直接让人把这四个家伙给绑了,嘴里用破布塞得死死的,押进了后院。 瞎狗子很快赶了过来,端着油灯走到秦荣贝跟前,很嚣张地问道:“秦主任,认识我不?” 秦荣贝坐在地上,抬头看清楚来人,嘴巴呜呜乱叫,瞎狗子扯掉他嘴里的破布,后者扭动了几下麻木的嘴巴,怒气冲冲地说:“是你?汉奸瞎狗子!你想干啥?我可告诉你,我背后可是新四军!” 众人哈哈大笑,瞎狗子半蹲下来,直接给他一巴掌,训斥说:“咋有脸说的?你下午那劲头呢?不是要举报我么?来来来,继续!” 秦荣贝还是不服,继续问:“你想干啥?告诉你,等我进了徐州城,我第一个就是搞掉你!” 瞎狗子摇摇头,起身对禹航说:“我不喜欢说废话的人,你们手段多,让这哥们说点有用的!” 禹航搓着手坏笑着说:“这个,我专业!放心!” 然后再次把破布塞进秦荣贝嘴巴里,酸溜溜地说:“早就听说你们的骨头都硬,我要来见识一下子!给你介绍一下子啥是老虎凳,专门治疗嘴硬。” 第144章 军统的手段 像过年杀猪一样,尽管自己拼命挣扎,还是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捆在了长凳上,禹航开始朝他脚跟底下垫砖头,刚放一块,秦荣贝就忍不住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疯狂的眨眼睛,像是有话要说。 禹航根本不搭理他,继续加码,眼瞅着秦荣贝汗水鼻涕眼泪哗啦啦地流了满脸花才罢休。 抽出他嘴里的破布,这家伙喘着粗气大口发牢骚:“你们这些人审问的流程完全不符合规范,你们应该先提出问题,请我给你们做出解答,而且你们的态度是有问题的…” 瞎狗子嘿嘿一笑,端着油灯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豆大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摇晃,忽明忽暗,显得异常阴森恐怖:“你的钱藏哪里去了?” 秦荣贝眉毛一皱,强忍住疼痛,咬牙切齿的说:“问我别的什么都行,想对我的个人财产动心思,我告诉你们,你们想错了!你们是汉奸,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你们应该有自己的职业操守!” 瞎狗子只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对禹航酸溜溜地说:“你这手段差点意思,我不想听他逼逼赖赖,我只要钱!” 禹航撸起袖子,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非常自信地回答说:“老大你放心,就没有我撬不开的嘴!” 于是他又化身牙科大夫,给秦荣贝做拔牙手术。幸亏那个时候的墙厚门窗也厚,不然那撕心裂肺的叫声都能把狼招来。 秦荣贝这家伙依旧硬得像冬天里的屎橛子,就是不说自己的钱藏哪里了。反倒把禹航累的浑身是汗,忍不住给对方竖起一个大拇指:“真牛逼!要钱不要命的东西!” 瞎狗子没有耐心在这耗着,把目光看向旁边瑟瑟发抖的三个小跟班,此刻他们被五花大绑,老老实实的蹲在墙根。瞎狗子抬脚踢了其中一人:“哎,你知道他钱藏哪里了吗?” 那家伙浑身筛糠,不停地点头,嘴里的破布被抽出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交代说:“院子水井里面!” 秦荣贝满嘴喷血地骂道:“你个软骨头!你个叛徒!你不得好死!” 原本用来装弹药的箱子,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元,整整五箱,瞎狗子他们把这些钱从井里打捞上来,湿漉漉的,摆在堂屋中间,众人忍不住直咽口水,有人感慨说:“这一箱子少说也有5千大洋?” 立刻有人纠正说:“不可能,起码有8千!太沉了!” “1万!一箱子1万块大洋!”秦荣贝像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地说,“我自己都没舍得花呢!能不能给我留点?哪怕一箱子也行!” 瞎狗子满脸疑惑地问:“你们新四军这么穷,游击队队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你个老小子怎么这么有钱?家里有金矿?” 秦荣贝则是满脸的不服气:“都是我辛辛苦苦挣的!不偷不抢的,都是我努力拼搏赚的辛苦钱!” 瞎狗子换上了同情的语气:“也是个苦命人啊,不过,你放心,以后,你的好日子就来了,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秦荣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兴奋地问:“你同意跟我合作了?你放心,只要咱们两个合作,到了日本人那边,你跟我混,我不会亏待你的!”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他以为瞎狗子不相信,于是又开始许愿:“这个铺子,我也可以送给你们!” 瞎狗子狠毒地说:“还做白日梦呢?你死了,这个铺子一样也是我的!” 秦荣贝终于明白过来了,骂道:“你个狗汉奸!我不会饶了你的,郑大龙会给我报仇的!” 郑大龙,又是郑大龙,瞎狗子再次心生厌恶,这个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哪都有他!比梅川奈依还讨厌! 眼瞅着天快亮了,瞎狗子对梁大元说:“设法把这些大洋带回去,去招兵买马。老子也要当一方豪强!” 梁大元反问:“这几个货怎么处理?” 瞎狗子哼了一声:“把腿打折了,交给新四军,换个人情!” 梁大元也是朝着秦荣贝嘿嘿一笑:“秦主任,你忍一下哈!咱们的恩怨也该了结一下了,你不是一直想清理我么?可惜,你下手晚了!” 秦荣贝苦苦哀求起来:“梁大元,饶了我!当时都明着跟你说了,只要拿五十个大洋出来,我就饶了你,你不拿,只能拿你凑指标了!真的不能怪我呀!” “我有个屁的五十大洋!”梁大元啐了一口,掏出随身匕首,“我是去打鬼子的,不是陪你们玩心眼子的,你运气不错,遇到我了,我手法很好的!” 说着直接挑了秦荣贝的脚筋,疼得他呲牙咧嘴,梁大元还不罢休,提起断掉的一节脚筋,用油灯烤了起来,还一边念叨说:“给你烤一下,就算华佗再世也不能给你接起来了!” 直到焦糊的味道飘起来才罢休,秦荣贝早就晕死了过去。 东方已露鱼肚白,康掌柜红着眼睛寻了过来,拉过瞎狗子焦急地说:“情报已经送到,还有一个事,部队集结部署最少需要两天的时间,廖队长想请你帮忙争取来两天的时间。” 瞎狗子听完就在屋里转圈拉磨想办法,这个梅川奈依迫不及待地要回去报信,如何把她留下一天时间,可不是容易的事,除非把她干掉,可是,干掉了她,就没人背锅了。 康掌柜则是看着满屋子的惨状和大洋直发呆。 瞎狗子顾不上想办法,推了他一把:“别琢磨了,这是我的了?咱们说好的!人归你们,钱归我!” 康掌柜拧着脑袋说:“行行,就当我啥都没看见!人交给我带走,你们也太狠了,当真一点都不给我们留呀?” 瞎狗子突然灵光一闪,顾不上跟康掌柜扯淡,对梁大元说:“有办法了,这次,大哥你要继续干一次老本行了!” 第145章 绑匪 梅川奈依焦急地等候在小旅馆门口,看到瞎狗子他们几个红着眼睛,打着哈欠,萎靡不振的溜达回来,别忍不住妒火中烧,厉声指责:“你们干什么去了?不知道今天要有正事干吗?” 瞎狗子抬手拍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洋洋地回答说:“我们连夜跟踪这个秦荣贝了!” “有什么收获?”梅川奈依立刻追问。 瞎狗子有气无力地回答:“说了你也不信!走,回城!” 梅川不依不饶:“你不说怎么能知道我信不信?” 瞎狗子不耐烦地说:“他连夜跑了,上南边去了,那边是新四军的防区!” “不可能!”梅川当即表示怀疑,“郑大龙说过了,他已经在那边待不下去了,回去就是一条死路!” 瞎狗子切了一声,翻着白眼说:“我也没指望你相信我!” 禹航急匆匆的从后院跑出来报告说:“老大,咱们雇的马昨天晚上拉肚子,站不起来了,车老板找人抬去给马看病了!没有马车用了!” 瞎狗子皱眉吼道:“笨死你算了,梅川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赶紧到街上再雇一辆!” 禹航这才急匆匆地跑出旅馆,他这一去,就耽误了一个半钟,才慢悠悠的找了一挂毛驴车,那头小黑毛驴又小又瘦,拉着空车都显得很费劲,不等别人责怪,禹航就解释说:“这边的马车和骡子车都去西边煤矿拉煤炭,一个镇子上就找到这么一挂车。” 没办法,只能凑合用,七个人一上车,就显得这挂车小得可怜,小毛驴也遭了罪了,四只蹄子跟不着地的一样,整个身体差点被撬起来,几个人往车前头挪了挪,结果又一下子把小毛驴压趴在地上。 于是乎,几个老爷们只能下车轮流步行了,小毛驴的步伐慢慢悠悠,跟一头老牛一样,无论怎么驱使,就是不愿意加快脚步,鞭子抽得急了,就跟你尥蹶子,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把车夫也急得要命。一路上不是拉就是尿,磨蹭到中午,不过才走出了20里地。 这时候小毛驴又要罢工了,车夫说了,每天干活到中午的时候,小毛驴都要卸下来在地上打个滚吃点草的。 梅川奈依干着急也没办法,瞎狗子他们困得磕头打盹,来到一片树林,众人呼啦啦地跳下车拉屎撒尿,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啃几口干粮喝几口水,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任凭她怎么吆喝,就是没人愿意起来。 抬头看到前面来了两辆马车,马车上也坐满了人,都是农民打扮,梅川奈依嘴角露出邪魅一笑,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雪中送炭! 她从腰里掏出手枪,上了膛,待那两挂马车走近了,便举起手枪瞄准一个车夫的脑袋,厉声喝道:“停下来,全部下车!你们的马车被征用了!” 没想到,这两挂马车上的人跳下来之后就开始哈哈大笑,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领头的一人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抱着肩膀用嘲讽的语气说:“真是邪了门了,一个小娘们儿,大白天的就敢来劫道,真是老鼠舔猫逼,拼命找刺激!” 梅川奈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就把枪口瞄准了络腮胡大汉,结果立刻就有十来支手枪一起对准了她,自己的手枪也被人一把夺了过去,她心中暗叫不妙,这是踢到蛋筋上了,情急之下,大声叫喊:“瞎狗子!夏队长,死猪头…” 瞎狗子他们被吵醒,但是也是屁用没有,反倒遭受了连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把手枪给下了,人也都被绑了起来,脑袋上被蒙上了黑布,死猪一样被人扔在马车上带走了。 人压人,人挤人,即便当了肉票,瞎狗子他们还不忘互相骂骂咧咧,胡乱蹬踹。 与众不同,咱们的梅川小姐终于安静下来了。 车上的人能感觉到马车七拐八拐,又爬高上低的,等到被拖下车扔进一间屋里,被人摘了头套,才发现被掳到了一个破庙里。 这座破庙年久失修,墙角挂满了蜘蛛网,斑驳的佛像上面落满了灰尘,老鼠根本就不怕人,在脚底肆无忌惮的跑来跑去,房梁上一条花斑大蛇一不小心掉了下来,正落在梅川奈依的脚下,吓得她两腿乱蹬,惊声尖叫。那条大蛇比她还害怕呢,扭动的身体跑开了,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划了一条长长的曲线。 梅川奈依内疚地说:“夏队长,你怎么不责怪我了?也不问问出了啥事?” 瞎狗子破天荒平静地说:“现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这事都不用问,咱们让土匪绑票了!怪你有啥用?现在还得靠你的身份活命呢!” 不等梅川再说话,他大声喊起来:“唉!土匪,把你们老大叫过来,我给他指一条发财的路!” 一个土匪小喽啰走过来,抬手就要打,瞎狗子瞪了他一眼,那家伙赶紧把手收了回去,口气却依旧气势汹汹:“看把你狂的!都当了肉票了,你狂个屁?” 络腮胡子听到动静走过来,手里把玩着一把南部手枪,冰冷的问道:“你们是日本人?” 梅川奈依又开始嚣张起来:“知道就好,我可是竹机关特高课的,识相的赶紧放我离开,不然,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瞎狗子皱着眉头劝说道:“我说大姐呀,都什么时候了?你就服个软!知道你不怕死,咱们还有重要任务你可别忘了!” 络腮胡子用非常欣赏的口气指着瞎狗子说:“嗯,不错不错,还是你小子识相!咱废话也不多说,我只图财,赶紧写个条子,让你们的人两天之内送来500大洋,如若不然,男的杀掉,女的嘛…嘿嘿嘿” 闲不住的梅川小姐多嘴问了一句:“是我一个人的赎金500块吗?我可是大日本皇军情报专员,你这是在侮辱我!” 络腮胡子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我还没嫌少呢,你倒是自己抬高身价了,好,那就2千块大洋,这几个男的就当赠品了!” 这下轮到瞎狗子不服气了:“凭啥她一个女人值2千大洋,我们六个男人一个铜板都不值?你多少要一点,让我们兄弟有点面子!” 络腮胡子笑呵呵地说:“好说,好说!这个面子我给了!” 说完就命人松绑,扔下纸笔让他们赶紧写信。自己忍不住感慨道:“今天这是绑了两个傻子!” 第146章 不值钱的汉奸 土匪派人去送信,梅川小姐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她总是想不明白,这个瞎狗子为啥会有这么惊人的判断能力,他昨天说会遇到土匪,今天果然就遇到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瞎狗子他们几个倒是很轻松,竟然跟土匪坐在一起打扑克牌,这玩意儿是他从德国医生办公桌上顺来的,玩法很简单,就是争上游,输的人就要被罚顶鞋底,输一局顶一只,脑袋上顶不下来,就要接着抱砖头。 瞎狗子的手气确实不咋地,脑袋上顶了三只臭鞋头子,怀里抱了十几块砖头。 土匪还是比较人道的,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梅川奈依想借上厕所的功夫逃跑,结果被抓回来打了两巴掌,终于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信件被送到石川手中,他把城防军的指挥官野比一郎招呼过来商量对策。 两人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表面上还是相当和气,石川也压根不会想到,野比一郎竟然主张派兵前去解救梅川小姐和瞎狗子他们,而且是亲自带兵前往。 按照他的说法,大日本皇军沦为土匪的俘虏,就是一种奇耻大辱,他希望把用来作为赎金的大洋交给他们作为军费,去清剿这帮土匪。 石川少佐一听这话脑瓜子就开始嗡嗡响,这帮子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表现的这么积极,目的分明就是冲着这些大洋来的,一帮土匪而已,剿灭他们轻而易举,这种便宜活谁都想干。这样一来,瞎狗子他们肯定也活不成,在石川看来,死了就死了,但是梅川小姐是绝对不能死的,不仅是因为她手里掌握着非常重要的情报。 “绝对不能威胁到梅川小姐生命安全!”石川少佐说出实情,“她是我们机关长梅川大介的女儿,他马上就要被提升为少将了,如果不能保护好梅川小姐,你我就都应该切腹谢罪了!” 野比一郎倍感惋惜,这么好的一个挣钱机会没抓住。 两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花钱消灾,至于这钱谁来出,石川早有想法,野比一郎他们这段时间没少挣钱,小辫子也掌握在石川手中,并被以此为要挟。 虽然极不情愿,野比只能乖乖认栽,至于瞎狗子他们的赎金,他是坚决不愿意出,为了省下这笔钱,他甚至愿意亲自前往土匪窝去砍价,希望土匪可以买一送六。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相比较以身犯险,不如扔点小钱。 负责前去送赎金的是非常怕冷的冷面杀手郑老六,这家伙人生地不熟的,晃悠了一天才找到土匪约定的交易地点。 土匪头子在瞎狗子他们面前清点了大洋,梅川奈依的赎金两千块,一个不少,瞎狗子的赎金五十块,其他人的赎金每人二十块。 瞎狗子气得骂娘:“我他妈的为日本人出生入死,原来这条命只值五十块!” 禹航哈哈大笑:“满足你,我们只值20块,也没提意见呢!” 瞎狗子往地上一坐,抱着肩膀歪着头说:“太没面子了,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当土匪!” 络腮胡子土匪不耐烦的说:“赶紧滚蛋,已经在我这里吃喝两天多了!我养不起你们这些饭桶!”他故意使劲在瞎狗子面前摇晃着两根手指。 瞎狗子会意,康掌柜要的两天时间已经够了,回去向日本人汇报情况,他们也需要时间集结队伍,这些时间加起来,足够新四军做好部署了。 于是跳起来拍拍屁股,朝众人一挥手:“走了,回家!” 这下好了,梅川奈依来的时候斗志昂扬,回去的时候蔫头耷脑,暗自感叹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吃了冲动的亏,早知道会如此丢人,就不跟着过来凑热闹了。 有一点她比较好奇,瞎狗子这个家伙平时破嘴没有个把门的,这两天居然一个劲地安慰她,压根就没有埋怨的意思,这变化有点太快了!不会是吃错了啥药了? 石川接到梅川奈依的汇报也是异常兴奋,立刻汇报了司令部,司令部的反应也很快,紧急从各个防区抽调兵力前往宿县曹村乡,围剿新四军的指挥部。 野比一郎手里的那个大队也在其中,还是被作为前锋部队使用,在作战会议上信誓旦旦地要坚决服从命令,回去之后就把两部装甲车的发动机拆成了零件,转头向指挥部汇报说装甲车需要大修,需要一天时间,希望可以作为后卫部队参战,保护后方的安全。 司令部长官大发雷霆,拍桌子砸板凳下了死命令:就算是你们的装甲车和大炮都坏了,哪怕都扛着树枝,也都必须按时出发,否则按照抗命处理。 野比心里不舒服,转头就要求瞎狗子的侦缉队跟随他们一起行动,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瞎狗子恼得冒火,这招谁惹谁了?咋就这么倒霉呢?刚出土匪窝就被派去趟地雷了! 野比一郎的队伍出发没多久,他们的间歇性腹泻病又犯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司令部好像专门跟他们过不去,下了死命令,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到达预订位置,否则撤了他们的番号,赶他们回家。 这命令不下还好,野比的人巴不得赶紧回家呢,回去扎着围裙摆摊的日子多惬意,行军速度又慢了下来,不光日军着急,新四军的部队也着急,饭都准备好了,客人迟迟不到算哪门子事呢? 瞎狗子却显得非常积极,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按照地图指示朝预定地点前进,只可惜,侦缉队绝大多数都是文盲,总是看错地图,七拐八拐的就远离作战地区好几里地了,原路线全程才不过四十里地,而且还是正南方向。 野比一郎的队伍也不纠正他们的错误,跟着他们将错就错,而且,越走偏得越远,直到曹村那边的硝烟升空了,其他部队的求援电报都发了好几次,才开始缓慢地往作战区域走。 第147章 伏击战 灼热的伏天已经收起了尾巴,可跑不了几步还是会汗流浃背,那就慢悠悠地走路,这就是野比一郎的指挥艺术。 自打从徐州城出来,野比就不搭理瞎狗子,有可能是出于愧疚。瞎狗子不理他,那是因为真的烦他。 在平原地区打伏击确实非常困难。这里没有太多山脉、丘陵等自然屏障可供隐藏军队,也没有茂密的森林可以掩护士兵。因此,战士们不得不采用一种极端而艰难的方法来藏匿自己:他们将身体深埋在沙土之中,只露出头部,并在头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草,把自己当成死人。这种伪装需要高度的技巧和耐心,因为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暴露他们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战士们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甚至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地控制。他们不能有丝毫的动作或声音,以免引起敌人的注意。 曹村这里处于苏皖交界处,在徐州正南方向,有少量的低矮山脉,是通往宿县的一处咽喉要道,也是新四军活跃的地方。 之前在徐州战场被国军打残的日军临时组建成了一个大队的驻防军,隶属第五师团,战斗力虽然不及主力部队,可是其精良的装备和较高的单兵素质是游击队无法相比的,为了重创这支队伍,新四军集结五倍的兵力,甚至从盐城调来了主力部队加入。 由于野比一郎的队伍偏离了预定路线,第五师团的这个大队和治安军就成了前锋,当他们进入新四军的伏击圈之后就被拦腰截断,一辆装甲车被土地雷炸翻了,像四肢朝天的乌龟,挡住了道路。 日军被一分为二,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静下来,前段的队伍开始朝路边的高地上冲锋,谁占领了高地谁就占了优势,高地上的新四军也不是面团捏的,顶着日军的炮火死战不退,一时间,高地上硝烟四起,枪炮声不断,经过三轮冲锋,日军始终没能攻克山头,反而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开始后撤,要和后续队伍合兵一处,一起突破包围圈,同时向指挥部申请战术指导,所谓战术指导就是求援,只是感觉求援这个词语会让大日本皇军丢了脸面。 后段的队伍也不好过,前面道路被装甲车堵住,大型装备和辎重队伍无法通行,只能就地设置防线,脚跟还没站稳,就被埋伏在路边的新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五花八门的枪炮一起开火,日军连架炮的机会都没有就差点被冲散了。 不过,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利用坦克和装甲车作为堡垒,组成了一个环形阵线,像乌龟一样蜷缩起来,跟新四军远远地对射,甚至还打退了对方的一次集团冲锋。 至于治安军,早就在枪声响起来的一瞬间就拖着枪没命地抱头鼠窜,这些都是日本人从当地征召的农民组成的队伍,战斗力根本就没法提,纸糊的一样,顶多用来趟地雷当个炮灰罢了,指望他们打仗,都不如赶一群猪来,起码还能用鼻子拱两下。等打完仗,这帮家伙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都两说呢。 瞎狗子带头,野比一郎带领大部队紧随其后,不紧不慢地增援曹村过去。瞎狗子心里没底,正琢磨着如何逃离队伍,眼睛不断打量着道路两侧的地形。 行至一处小河边,河面上有座小桥,人过去还没问题,那装甲车和坦克就只能趟水过河,瞎狗子被逼着脱了裤子挂在脖子上,下水给坦克车试探水深。 瞎狗子站在岸边,看着碧绿的河水,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水中。水有些凉,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是专注于过河,侦缉队的兄弟紧随其后。 当他走到河中央时,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嗖嗖声。那声音像是空气被撕裂开来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瞎狗子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上猛地一疼,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脑袋被一颗子弹击中了,那颗子弹甚至把他的屎黄色日本帽子都打飞了出去。 疼痛和恐惧让瞎狗子几乎无法呼吸,他努力想要保持冷静,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试图向前走几步,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终于,瞎狗子抵达了对岸。他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全身。他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耳朵流到下巴,用手一抹,发现那是鲜红的血液。 刚要起身,禹航眼疾手快,直接把他按在河岸上,对其他人高声下令:“别露头,都趴下!” 枪声越来越密集,袭击来自对岸的小树林,听动静,火力并不强悍,应该是小股阻击队伍。 野比的队伍这次出奇地勇敢,在炮火的掩护下,分批下水过河,趴在对岸上朝着树林还击。 三挺机枪被扛了过来,架在岸边疯狂射击,打得树林里的树木碎屑乱飞。日军的火力水平明显高于对方,可对方并没有退缩的意思,依旧不停地开火。 日本军医跑过来,检查了瞎狗子的伤势,只是扔下一小瓶药粉和一卷纱布就去救治其他伤员了。 还是禹航有经验,把药粉撒在瞎狗子的伤口处,快速用绷带把他脑袋给包扎起来,瞎狗子还是感觉脑袋火辣辣地疼,头皮都一跳一跳的。 差不多半个钟之后,对面的枪声稀疏下来,日军纷纷从河堤上站起来,端着枪疯狂冲向小树林。 瞎狗子偷偷抬头去查看,两百多米外的树林里窜出来五个身影,穿着破旧的军装,也是端着刺刀朝日军开始反冲锋。五个人对阵几百人,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 他不忍看下去,又缩回脑袋,咬着牙闭上了眼睛,身边有兄弟破口大骂:“狗日的日本人!太狠了!” 也有人带着哭腔大叫:“还不快跑?你们憨实心了呀?”这话明显是对着树林里的新四军说的。 枪炮声安静了下来,瞎狗子睁开眼睛,鲜血眼泪和着泥土抹了个满脸花。 野比一郎大叫着指挥队伍继续前进,增援曹村战场。 瞎狗子他们路过小树林的时候,忍不住靠近去查看情况,树林里躺着七八具尸体,都是死于枪炮,身体被打得破破烂烂。树林外的五个人是死于日本人的刺刀,浑身都是血窟窿,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现场惨不忍睹。 瞎狗子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了,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眼前都是新四军的战士,就凭借这十来个人,十来把步枪和一挺轻机枪,死死抵挡日军几百人半个小时,死战不退,看面相,真年轻,只有十来岁的年龄。 第148章 我不是汉奸 禹航搂着瞎狗子的肩膀低声劝慰说:“这就是战争,哪里有不死人的道理!这些兄弟都是好汉!” 瞎狗子是见过惨烈的战场的,徐州会战期间,他曾经和村民们一起在运河边掩埋过国军将士的尸体,战场上尸山血海,令人胆战心惊,都是年轻的面庞,都是瘦巴巴的身躯,那种场景,就算神仙来了也会落泪。 都是娘生爹养的,辛苦拉扯到那么大,而丧命仅仅只是一瞬之间。 日本人又在催他们赶紧开路,像催命鬼一样,压根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新四军用一个班的兵力拖延了半个小时,给负责打援的队伍争取了宝贵的部署时间,野比一郎的队伍故意跑错方向,也让新四军那边也是始料不及,还以为日本人兵分两路进攻根据地呢,只能临时抽调部队防备这股日军的突然回援。 瞎狗子的侦缉队继续和两个日本尖兵走在队伍前方五百米负责开路,前行不足五公里,后方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回头一看,野比的大部队被地雷炸的人仰马翻,新四军的这种土质地雷威力不大,但很吓唬人,炸点中心的三个日本人像树叶子一样被爆炸冲击波吹向了半空,然后像死狗一样摔在地上。 接连不断的爆炸让日军人仰马翻,阵脚大乱。但不愧是甲种师团出来的,所有人迅速就地寻找掩体,装甲车上的机枪和火炮朝着可疑目标疯狂开火。 两个日本尖兵用不熟练的中国话朝瞎狗子下令:“你们的,顶住!” 说完头也不回的返回了大部队,把侦缉队丢了下来。 瞎狗子也带着人往回跑,结果,前方地上落下一排子弹,大部队的鬼子挥手示意他们在前方替他们打掩护,不许撤退。 众人气得直骂娘,但是也没办法,继续撤退肯定会被日本人给射杀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见到一条干枯的灌溉渠,想都没想,全部跳了进去,趴在底下头都不抬。 新四军的阻击队伍开火了,子弹在头顶飞来飞去,炮弹的爆炸声不绝于耳,震得人头皮发麻,就算是趴在水沟里,也感觉内脏都在晃荡。 禹航蹲在沟底下朝众人大喊:“都别趴下!蹲下来抱着头!” 现在谁还敢起来呀?包括瞎狗子在内,把脑袋埋进水沟底下的杂草里都不敢抬起来一点。禹航踢了他一脚,大声说:“不想死的都听话!再趴下去,内脏都能给你震碎了!全部蹲起来!” 见没人有动静,他先把瞎狗子给拽起来,按在沟底下蹲着,然后又去拉其他人。瞎狗子听到他的话了,只是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勇气。 等所有人都按禹航说的蹲下来之后,一个日本传令兵突然跳了进来,指着前方唔哩哇啦一顿乱叫,意思是让他们开枪还击。 还击个屁,就凭着20多把手枪? 瞎狗子带头把手枪伸出水渠,朝着前方胡乱开枪,至于子弹飞到哪里,那就随便它自己。 传令兵下完命令就贼一般的跑回去了,瞎狗子对手下大叫:“都听我的,蹲好了,朝天开枪,让日本人听见响就行!” 于是乎,这些侦缉队员就你一枪我一枪断断续续地朝天放枪,跟放炮一样,反正是日本人的子弹,随便浪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战场上逐渐安静下来,瞎狗子这边还打得起劲,外面的情况他们是一无所知。 “缴枪不杀!”接连不断的吼声在头顶上响起,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到了他们的脑门上,是新四军的队伍。 狗日的野比一郎带着队伍又跑了,把侦缉队丢在这里吸引火力,真不要脸! 瞎狗子第一个把枪扔了出去,嘴里连连叫喊:“别开枪!是自己人!” 一句话把对方逗笑了,有人调侃说:“谁他妈的跟你们这些狗汉奸是自己人呀?” 也有人说:“真有可能,你看他们打枪的样子,跟打鸟一样!哪里像打仗?” 这是瞎狗子第二次当俘虏了,第一次是给国军当俘虏,这次是给新四军当俘虏。 也算来混个脸熟。 野比一郎是个家伙没有选择强行突破新四军的防线,选择绕道前行,把昔日好友加生意伙伴给出卖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瞎狗子却毫不意外。 侦缉队被新四军的战士推推搡搡地押往指挥所,他真后悔没把康掌柜带来,那家伙之前被侦缉队除名去担任木器厂的掌柜,这下好了,连通气的人都没了。 这一股新四军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增援曹村战场,瞎狗子被送到作为临时指挥所的战壕内,两个指挥官开始对他进行审讯,一个团长,一个是政委。 “姓名,年龄,职务!”对方的问话简单得很。 瞎狗子的回答也很简单明了:“瞎狗子,21岁,铜山县侦缉队队长。” 他的名字把对方逗得哈哈大笑,团长又厉声问道:“帮日本人做事几年了?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 瞎狗子眼瞅对方的口气不善,担心被人给枪毙了,于是高声叫喊:“我要见你们的廖大民,他可以给我作证,我是给他们办事的!日本人就是我下套引来的!” 没想到对方团长直接甩给他一个嘴巴:“把日本人引来了,妥妥的一个狗汉奸!你说的廖大民,我不认识!” 哎呀,糟糕,这个廖大民混得不咋样嘛,都没人认识他。 于是他继续解释:“我的木器厂就是你们新四军的地下交通站,交通员是我的铁哥们, 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我手下这帮兄弟从来没祸害过老百姓,只祸害日本人!” 那位政委转头询问送他们过来的战士:“说说,怎么把他们抓来的?” 那位战士如实回答:“这帮狗汉奸蹲在河沟里闭着眼睛朝天放枪,到了跟前都没发现我们,就让我们抓来了。” 瞎狗子不乐意了,气呼呼反驳说:“你说谁狗汉奸呢?” 战士咬牙切齿的说:“给日本人当走狗,还说不是汉奸?” 政委制止他们的争吵,继续问话:“鬼子这波援兵番号是什么?” 瞎狗子缓了缓回答说:“他们是大阪师团的一个大队,指挥官叫野比一郎,手底下全都是老兵,装备不错,战斗力彪悍,不过都是滑头。” 那位战士又不服气了,插话说:“狗汉奸真会扯谎,如果他们战斗力彪悍,怎么刚一接触就跑了呢?” 瞎狗子也不蹲下了,猛地站起来硬刚起来:“你们别不服气,如果当真的打起来,以新四军的装备和训练水平,三个都打不过他们一个!不信你回去看看,你们叮叮咣咣打了半天,打死他们几个人?我敢跟你打赌,十个人都不超过!他们来徐州驻军一年多,大大小小的仗也没少打,建制依然完整,是所有驻军里面损失最小的。” 那小战士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想争辩:“起码我们获胜了!他们没有突破我们的防线!你个狗汉奸,死到临头了还替日本人说话!” 两个指挥官也皱起了眉头,瞎狗子赶紧又乖乖蹲下来。 一个通讯兵拿着一份电报进来报告说:“曹村前线通电,如果遇到侦缉队,为友军,请予以保护。” 团长接了电报看完又递给政委,政委看完之后,马上换上了和善的笑容,双手拉起瞎狗子,一个劲地道歉说:“对不起,同志,这都是误会!我们马上带你们去往曹村。” 瞎狗子非常得意地向那个小战士吹了个口哨,对方摸着脑袋一头雾水,面露尴尬,团长被他下令说:“把枪都还给他们,都是自家兄弟!” 瞎狗子却摆手说:“别呀,你们把枪还给我们,我这回去也没法交差呀!” 政委问道:“你看,我们该怎么做?” 瞎狗子一时间也没主意,只能叹气说:“先打退鬼子再说!” 第149章 再帮个忙呗 曹村战线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新四军和日军已成胶着状态。日军占据着装备优势,新四军人数众多,一时间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四支队的这个团跑步增援曹村前线,瞎狗子也带着侦缉队去凑热闹。他的目的是找廖大民邀功去的,至于奖金,算了,他们太穷了,不忍心下手。 到处都在响枪,瞎狗子他们比较好奇爬向一块高处,朝冒烟和打枪的地方看过去,影影戳戳的,看不清楚,只有枪炮声是最清晰的。 有手下提出疑问:“这谁都看不见谁,能打着人吗?” 瞎狗子不懂打仗,看向禹航,禹航解释说:“只能朝敌军的大致方向开火,要是能看到对方的脸了,那就准备上刺刀。除非是巷战,只要敌方进入自己的有效射程,那就要开枪压制,别相信一颗子弹就能打掉一个敌人的话。” 所有人似懂非懂地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哦。 如愿见到了廖大民,没有多余的寒暄,他伸手摸向瞎狗子的脑袋:“咋了兄弟?挂彩了?” 瞎狗子嘿嘿一笑:“拜贵军所赐!如果再低半寸,天灵盖就掀开了!” 廖大民猜到他接下来可能就要讨论赔偿的问题了,赶紧转换了话题说:“没想到日本的驻军全部出动了,想把他们一口吃掉真不容易!” 瞎狗子也严肃起来,劝说道:“差不多就得了,野比一郎的部队不知道会从哪里窜出来呢,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打不过就跑!” 廖大民轻轻摇了摇头:“兄弟呀,你是不知道,为了打这场伏击战,我们调动了四支队的所有主力,就是要重创这股驻屯军!” 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国军的队伍这个时候能伸一把手,我绝对有信心拿下他们!” 瞎狗子不解地问:“都是中国人的队伍,咋就不能一起打仗呢?” 廖大民不想过多解释,简单说道:“一言难尽!”不过他马上又来了精神,“他有大阪师团当援兵,我们也有一支精锐援兵在路上,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瞎狗子打着哈哈说:“你们接着打,我们得找个地方猫着去了,你们打完就可以跑了,我这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差呢!” 廖大民嘿嘿一笑,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肩膀,瞎狗子暗叫不妙,看着这不善的笑容,肯定没啥好事。 还真让他猜准了,廖大民跟他商量说:“狗子兄弟,知道你手眼通天,年少有为,再帮兄弟一个忙!” 瞎狗子一把推开他,嫌弃地说:“打住,你一开口,准没好办的事!” 廖大民也不生气,拉着他的胳膊说:“先别说好不好办,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好奇心驱使着瞎狗子跟他来到了战地医院,里面的凄惨场景让他愣在原地:破烂的帐篷底下躺满了前线送下来的伤员,他们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干裂,在痛苦的呻吟着;晾衣绳上挂满了血迹斑斑的绷带,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仿佛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血腥;穿着白大褂的医护兵们神情凝重,脸色疲惫,却又眼神坚定地来回忙碌着,试图从死神手中夺回更多的生命。 一间草棚子就是临时手术室,没有电灯,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简陋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名重伤员,他满脸血污,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但鲜血还是透过纱布渗出来,染得一片猩红。伤员嘴里咬着一团布,被几名护士牢牢按住,身体因剧痛而不断颤抖着。医生满头大汗,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他手握着手术刀,动作迅速而准确,马不停蹄的给伤员做着手术…… 廖大民语气低沉地说:“我们现在特别缺少药物,特别是麻醉药和消炎药,你也看见了,我们的伤员做手术只能硬挺着,能不能活下来,全靠意志力,这样下去可不行…” 瞎狗子眼中有泪花扇动,面前的伤员都是自己的同胞,多数人年龄都不如自己大,眼瞅着他们承受伤病的痛苦,他心如刀绞,扭头拍着胸脯对廖大民说:“你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任何难办的事!” 廖大民感激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代表全体指战员谢谢你!” 正说话间,一队骑兵从南面疾驰而来,廖大民立刻兴奋起来:“骑兵来了!可以发动总攻了!” 顷刻间,四面八方响起来冲锋号的声音,潜伏在战壕里的新四军闻声而动,朝着自己前面的日军发动冲锋。 骑兵们身骑高头大马,如同一股洪流一般,从正面冲向敌人。他们的马蹄扬起漫天尘土,气势磅礴,仿佛要将一切都踏平。 而此时,对面的小鬼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慌乱之中纷纷手忙脚乱地调转手中的枪口和炮口。然而,他们的动作太慢了,马匹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瞬之间便已冲到了近前。 日军的三八式步枪射速缓慢,很多人刚刚打完第一枪,还来不及打出第二枪,骑兵们挥舞着锋利的马刀已经砍到了他们的鼻尖上! 面对这样的情况,小鬼子们根本无法抵挡。在战场上,骑兵对步兵的战斗往往是一场残酷的屠杀。 突破前沿阵地之后,骑兵继续朝纵深冲杀,步兵紧随其后,开始了面对面的短兵相接。纵使日军有坚硬装甲车和坦克车,双方军队纠缠在一起,他们就失去了优势,只能逐步后退。 双方的伤亡持续增加,日军开始节节败退,指挥官疯狂呼叫着野比一郎的支援,他叫得越凶,说明战事越吃紧,野比的速度就越慢,假如他们说已经大获全胜,这个大阪师团绝对会如神兵天降。 终究没等到野比大队的支援,突入曹村的日军队伍只能选择战术后撤,紧急退出战场。新四军的攻势也到了强弩之末,没有继续追击,停下来快速打扫战场。 瞎狗子和新四军的战士一起欢呼庆祝胜利,他们这次集中了四千多人,经过一天的激战,估计打死打伤超过三百日军,全歼五百多治安军。 说是全歼,实际上的治安军伤亡不大,只是当了运输队,把武器装备拱手送人,然后跑回家该种地种地,该放羊放羊去了,想继续当兵的就被新四军带走了。 瞎狗子的这盘棋马上就要下活了。 第150章 冤家路窄 就这么全须全尾地回去,日本人那边还真不好交待,瞎狗子挠破了头皮,最终下了决心,对手下兄弟说明了情况。 他需要一半人“阵亡”! “兄弟们,咱们这么回去,以石川那家伙的揍性,肯定会怀疑咱们,所以,我需要十个人去跟梁大元当兵,从他那里再调十个人补充过来。”瞎狗子的口气有些沉重,在他看来,这些兄弟们跟着自己一年多了,出生入死的,早就难舍难分了。 杜建第一个举手说:“老大,我报名!我要去救国军那里!” 紧接着,几乎所有人都举手报名说:“我们也去!” 瞎狗子尴尬了,一时不知道说啥,憋出来一句话:“咋弄的?都不想跟我混了?我对你们不好么?” 没人回答,他拉着杜建的领子问:“你说,兄弟我对你咋样?怎么一说要走,都这么积极?” 杜建嘿嘿笑了两声回答说:“老大,其实你人挺好的,说实话,兄弟们在侦缉队太憋屈了,见了日本人就点头哈腰的,哪有拿枪去打仗痛快呢?” 瞎狗子急了:“除了你杜建,谁去队伍上都行!你必须给我留下!还有你,老六!这么牛逼的杀手可不好找!” 禹航把瞎狗子拉到一边低声说:“听我的,放杜建去队伍上,不能让梁大元一人当家,这人匪气太重,难以驯服,如果放任不管,恐怕日后会脱离控制,必须有个稳妥的人制衡一下!” 瞎狗子也是一愣,很快明白过来,点点头说:“有道理,这事,你替我安排,我不想让兄弟们觉得我疑心太重!” 于是,“武林第一高手”杜建就被任命为忠义救国军的副司令,带领手下十人换了衣服,拿着所谓的任命书,绕道去了位于茅村山里的营地。以后再让梁大元从队伍里抽调十个机灵点的人补充到侦缉队。 如果再从社会上征召新人,瞎狗子完全信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必须万分小心才是。 两天后,禹航带着剩下的十来个兄弟抬着“重伤”的瞎狗子假装非常狼狈地回到徐州城。 侦缉队驻地大门上挂上了黑色的挽联,用白色油漆写着:沉痛悼念侦缉队全体人员。 野比一郎在战后就迫不及待地汇报了战损,侦缉队为了掩护大部队,已经全体阵亡,尸体都无从寻找。 木器厂门口也摆起了灵堂,花圈摆满了一院子,最大的花圈竟然是郑大龙送的,这会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就连康掌柜都觉得瞎狗子他们已经死在战场上了。范如花得知消息之后带着孩子,在胡春香的陪同下跑回来,在一副装着瞎狗子衣服的棺材前哭得稀里哗啦,村民们也派来代表,要在村里给瞎狗子立一个衣冠冢。 瞎狗子看到这一幕,也顾不上装熊了,跳下担架,气急败坏地扯掉了门口的挽联,把花圈踩得稀碎,叉腰对着院里的人大喊大叫:“都别哭了!太丧气了!把灵堂给我拆了!” 包括梅川奈依在内,院子里的人都惊得嘴巴老大,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是大白天闹鬼,呼啦一下子围上来把他上下捏了一遍,确定人还活着,一阵欢呼之后,赶紧七手八脚地拆灵堂。 范如花把闺女交给瞎狗子,后者抱着亲了又亲,铁蛋和李杰这两个小子也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求抱抱。 一片温馨场景让梅川奈依看了都忍不住感动落泪,竟然开始非常自责起来,都是自己的任性,轻信了秦荣贝那个家伙的话,导致皇军队伍损失巨大,侦缉队也差点全军覆没。 一场乌龙事件很快结束,瞎狗子把孩子交给范如花,朝梅川奈依拱手酸溜溜地说:“我的大小姐,我活着回来了,让你失望了?” 梅川都快哭了,咬牙切齿地说:“我会对此事负责的!”说完甩手带着两个宪兵离开了。 门外居然还有人扛着花圈来吊孝,不是别人,正是被瞎狗子视为人生导师的张北燕,她听闻瞎狗子不幸阵亡的消息之后心痛不已,决定亲自前来表示哀悼,结果,纵使是杀伐果断的江湖女子,一进门也被吓了一跳:人活得好好的,不过就是脑袋上受了点皮外伤。 她第一时间让手下赶紧把花圈给扔了,说那太晦气了。跑过去把瞎狗子上下检查了一遍,确保人好好的,才完全放下心来,拍着心口说:“吓死姐姐我了!活着就好,以后那种要命的地方可别去了!” 瞎狗子拱手说:“让燕姐操心了,你还不了解兄弟我么?别的能耐没有,保命的本事一大堆!” 张北燕推了他一把,假装嗔怒说:“别耍嘴皮子了!你要是真没了,这县里又得闹幺蛾子!” “张北燕!你个杀人恶魔…”胡春香尖厉的声音响起来,“我要杀了你!” 说着就举着一把斧头朝张北燕砍过来,瞎狗子暗叫:不好!差点忘了,胡春香和张北燕的故事完全重合,这是一对二十年前的生死冤家!高低还是让她们碰头了。 他想去阻拦胡春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斧头已经朝张北燕脑袋上劈下去了。 张北燕的反应非常迅速,一个转身回旋踢,直接把斧头踢飞了,连带着胡春香也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众人一阵唏嘘。 瞎狗子赶紧拦在两人中间,挥手示意两人别闹:“燕姐,春香姐,有话好说,二十年前的仇恨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这事过不去!”两个女人几乎同时吼了出来,看得出来两人都是怒火中烧。 胡春香已经失去了理智,起身抓着瞎狗子的胳膊大声说:“她就是你的杀母仇人!二十年前,就是她杀了你的亲娘,还把你卖给了人贩子!” 瞎狗子的脑瓜子瞬间出现了空白,这啥情况?她们两人的仇恨咋还把自己给牵扯进来了?杀母仇人?难道说… 这个信息让他真的无法接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同样惊呆的还有张北燕和院子里的所有人。 第151章 陈年往事 张北燕开始重新打量瞎狗子,自己之前的猜测被证实,心里开始翻江倒海,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眼瞅着事情要闹大,禹航把院子里的工人全部哄出去了,把木器厂的大门反锁上。 胡春香挣扎着站起来,抓住瞎狗子的胳膊涕泪横流,心中多年的委屈如决堤之江河,一发不可收拾:“你不姓夏,你是姓谷,你的生母姓周,你的腚帮子上面有一个树叶一样的胎记,你跟谷家老爷一样,眼睛分不清红色和绿色!这个女人,张北燕,就是一条毒蛇,是他亲手杀了你生母,我当年抱着你想逃跑,还差点把我砍死!少爷,你可要替我们报仇啊!” 张北燕眼圈发红,踉跄着退后两步,靠在厂房墙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空,嘴里念念叨叨:“老爷呀,你儿子还活着!谷家还有后!” 瞎狗子还是呆愣在原地,他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爆炸性的信息,眼前这位被自己当做知心姐姐的张北燕居然是自己的杀母仇人,拳头攥紧了又松开,然后又哆哆嗦嗦地攥紧了。 范如花抱着孩子拦在瞎狗子面前,腾出一只手拍着瞎狗子的胸口,低声劝慰说:“别慌,沉住气,没事的…” 张北燕先说话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含着泪水说:“最后叫你一次好弟弟,她说的没错,我不想争辩什么,这个事也折磨了我自己二十年,欠的债终归要还的,不过,你动手,给你亲娘报仇,也了却这二十年的恩怨!” 说完,抬头看看天空,长出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胡春香弯腰捡起斧头递给瞎狗子,示意他快点动手。 瞎狗子呆呆地接过斧头,慢慢朝张北燕走去,此刻他是失魂落魄的,眼睛迷离没有光,机械地抬起斧头… “狗子兄弟!住手!”进门时候帮忙扛花圈的伙计甩掉自己小毡帽,刚才没看清楚,这人正是装死许久的丁继忠,他冲过来抓住瞎狗子手里的斧头,一把夺了下来,扔到了角落了,自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说,“这事,不能全怪北燕,如果你想报仇,先杀了我!当年的事,我也有份!求你放过她,她也很委屈的!” 张北燕睁开眼睛,一脚把丁继忠踢开,咬牙切齿地说:“滚开,这里没你的事!带着你的孩子,能走多远走多远!” 胡春香指着丁继忠骂道:“就是这个王八蛋,把你给卖了!害得你家破人亡,他当然有份!” 眼瞅着瞎狗子眼睛又开始发红,丁继忠双膝跪地,再次挪了过来,一个劲地给瞎狗子磕头,然后抱着瞎狗子的腿继续哀求:“求你了,先拿我出气!你把我大卸八块,剁了喂狗,都行,请你放过北燕,当年,她的委屈比天还大,真的不能全怪她!不信,你问这个死丫头,她家小姐是怎么对待北燕的!你问她,是谁逼得北燕走投无路的!” 张北燕听了丁继忠的话,直接跌倒在地,靠着墙根痛哭出声,一个令人敬畏的江湖大姐大,这会变得像一个委屈的小姑娘。 瞎狗子这会终于把气喘上来了,理智开始回归到头脑里,冷冷地说:“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谁能告诉我?” 胡春香气急败坏地说:“别听着两个恶魔胡说八道,我们小姐当年对张北燕不错的!” 丁继忠听完哈哈大笑,从地上站起来,也不顾不上拍拍膝盖上的尘土,他指着胡春香咬牙切齿地说:“我劝你摸着良心说话,当年要不是你们主仆二人心狠手辣,北燕怎么会一辈子都生不了孩子?是你们下药让北燕小产了!谷老爷一死,你们还给她下药,想毒死她,只是你没想到,汤药洒了,狗舔完一口就死了,不然,人也早就没命了。她那时候还没出小月子,你们就一点人性都没有!她也只是想活着,有什么错?” 瞎狗子再次浑身哆嗦起来,这个消息更加劲爆,让人难以接受,自己的母亲居然是这么狠毒的人,他不敢相信,回头看向胡春香,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胡春香退了半步,咬着牙不说话。 看来,老丁说的是对的了。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老丁,我亲娘真是个狠毒的女人么?” 老丁苦笑着说:“事到如今,反正活不下去了,我就跟你说实话,也不怕你生气,你母亲周氏出嫁之前在家里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仅心狠手辣,还诡计多端,这点,你遗传得很好…” 瞎狗子生气地吼道:“说正事!别讲其他的!” “你父亲谷老爷当年是北洋军阀的一个师长,他看中你母亲周氏美貌,就迎娶回家做了正房,一年后,又把北燕强娶进门,那时候,我们还在沿街卖艺,我和北燕都已经谈婚论嫁了,结果被活活拆散,我们谁都惹不起谷老爷!北燕进门之后只能做个妾室,周氏看她不顺眼,每天各种欺负,谷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北燕连个下人都不如,这都可以忍了,谁让她是一个小妾室呢!” “北燕连续两次怀孕,都小产了,后来才知道,周氏让这个胡春香在保胎药里放了红花。这是其一,后来,我来看望北燕,就被周氏污蔑说是有奸情,害得北燕被谷老爷吊起来饿了两天。天地良心,我跟北燕可是清清白白!” “你娘周氏生下你没有一年,谷老爷就死在军阀混战中了。北燕跟周氏说想要两百块大洋回娘家过日子,周氏就说她要抢夺家产,偷偷下毒害人,这才让北燕怒火攻心…其实,她只是想活命,她有什么错?” “还有,当年我把你抢下来,可不是卖给人贩子,我们想留下来自己养活,也好给谷家留个后,可胡春香这个娘们没有死,回来把你偷偷给抱走了,我们找了三年多,都是音讯全无,都以为你死了!” 丁继忠言之凿凿,不像是在编故事。 瞎狗子看向胡春香,急促地问:“春香姐,他说的都是真的?” 见对方低头不说话,他又高声吼道:“你说实话呀!说话呀!” 胡春香被吓了一跳,极不情愿地点点头,然后哭诉起来:“我把你偷出来之后,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把你养大,结果在宿县碰上了土匪,为了保住你的命,我只能把你藏在草丛里,自己去引来土匪,土匪把我抓去当了小媳妇,受了好几年罪,偷跑出来沿街乞讨要饭,找了你十几年,都没有一点消息,小姐在天有灵,让我遇到你了,孩子呀,都是命呀!” 瞎狗子径直走向张北燕,丁继忠想去阻拦,被禹航一把抓住脖子动弹不得。 张北燕朝他莞尔一笑,接着又闭上了眼睛说:“动手,了却这段恩怨!” 瞎狗子一屁股坐下来,和她并肩依偎,也茫然地抬头看天,幽幽地说:“我还是习惯没爹没妈的日子,过去的事,我不记得了,不管谁对谁错,我没精力追究,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丁继忠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又爬起来给瞎狗子一个劲地磕头:“谢谢夏队长,哦不,谢谢谷少爷!现在,我们把所有的家产都还给你!我们一分都不要!” 张北燕也感觉匪夷所思,瞎狗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心胸让往事随风而去,不再追究当年的恩怨。 瞎狗子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淡然说道:“我是瞎狗子,如果需要钱的话,我会张口的!” 他走向胡春香,把她扶起来,范如花赶紧过来帮忙拍打身上的土。 “春香姐,你受苦了,过去,我娘也有错,害人终究是不对的!把这段恩怨先放下,以后,我瞎狗子会把你当做的我亲娘,给你养老,为你打幡摔盆!”瞎狗子拉着她的手,说着暖心的话,把胡春香感动地稀里哗啦。 胡春香擦了一把眼泪,说道:“瞎狗子这个名字太难听了!老爷当年给你取了好名字的!” 瞎狗子好奇地问:“快说说,大名叫啥?” “名谷俊宇!”胡春香回答说,“还有字,叫德百!” 瞎狗子反复念叨着自己的名字,想让自己尽快印到心里别忘了:“谷俊宇,谷德百!谷俊宇,谷德百!” 果然是大户人家,取名字都这么大气,俊朗冠绝宇宙,美德传颂百世,真是个寓意非常的好名字。 禹航拧着脑袋琢磨这个名字,好像有点问题,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第152章 往事随风 张北燕主动走向胡春香,平静地说:“想当年,你们主仆二人一心想弄死我,我命大,活过来了。我吃斋念佛20年,就是想赎清当年的罪过,今天我看看在孩子的份上,过往的恩怨我都可以放下,如果你还不服气,我给你机会动手!” 说完,又捡起斧头递给她,胡春香接过斧头,瞎狗子忍不住叫了一声:“春香姐…” 胡春香茫然地看了看瞎狗子,又看了看丁继忠和张北燕,咬了咬牙,狠狠地把斧头扔在地上,蹲在墙角抱着双腿痛哭起来。 瞎狗子想去劝劝,张北燕拦住他说:“她觉得委屈,就让她哭个够!” 范如花怀里的孩子突然高声哭了起来,引起了张北燕的注意,她马上满脸堆笑的凑过去想看看孩子,范如花也挺配合,主动把孩子递过去,张北燕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嘴巴乐得合不上,抱着孩子小心晃悠着,很麻利地摘下自己的大金镯子,在孩子眼前晃了晃,嘴里念叨着:“这是姨奶奶给你的见面礼,给我个面子,别哭了!” 可能是黄澄澄的金光引起了孩子的注意,小孩立刻停止哭泣,伸出稚嫩的小手抓着金镯子就往嘴里塞,笑呵呵的样子惹人疼爱。 范如花立刻很客气地说:“使不得,太贵重了!”说着就要夺下手镯还给她。 张北燕退后两步躲开了,嘴里念叨着:“这是给孩子的!这是当奶奶的应该给的!谷家又有后了…” 和谐的场景让瞎狗子的心快要暖化了,如果没有20多年前的这些恩怨情仇,他之前的日子或许不会过得如此凄惨,完全可以守着家业成为一个纨绔子弟。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怪造化弄人。他对张北燕压根就恨不起来,反而为自己亲娘当年的举动感到一丝惭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 张北燕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头也不抬的说:“想怎么叫怎么叫,我这没有这么多破讲究!” “行,那以后还叫燕姐!” 瞎狗子的话刚说完,就被范如花给否决了:“没规矩,在我们老家,应该叫姨娘的!” 正说话间,木器厂大门被敲响,一个兄弟打着哑语示意:日本人来了! 瞎狗子立刻让媳妇接了孩子,跑过去拉起胡春香,低声对众人说:“刚才的事情,要绝对保密!媳妇,你带着孩子们和春香姐到后院躲躲。” 然后就躺回担架,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挥手示意打开大门。 来人是石川少佐和野比一郎,他们接到梅川小姐的报告之后,就急匆匆的跑来查看,他们可不是为了关心这个中国人,而是想知道瞎狗子他们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他们都怀疑瞎狗子跟新四军那边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 两个少佐进门之后看到瞎狗子凄惨的样子,装出极为关心的态度。 野比一郎最先发表感慨:“夏桑主动为我军断后的行为,非常的伟大,” 说话间还朝着瞎狗子不断的挤眉弄眼,这意思很明了了,他是希望瞎狗子别把他给卖了,瞎狗子却半闭着眼睛假装看不见。 石川却迫不及待的问道:“夏队长,你是怎么陷入重围的?又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瞎狗子有气无力地回答说:“当然要感谢野比太君了。” 野比一郎一听这话赶紧干咳起来,偷偷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满脸都是乞求的神色。看来这老小子在战后会议上没少挨骂。 石川兴奋地说:“是不是野比君把你们丢在后方,独自撤退了,”问这话的时候,还扭头看了一眼野比一郎,后者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抠着耳朵。 瞎狗子开始编故事:“是野比太君之前教育过我,如果生命遇到危险,钱是可以救命的!野比太君当时急于救援前线,就让我们侦缉队负责吸引新四军的注意,只是我们的武器装备太差了,我一半的兄弟都阵亡了,我自己也身负重伤,陷入重围,沦为敌方的俘虏!我当时想学着皇军自杀,可惜枪里一颗子弹都没有了。于是我就想起来也比太君的教导,用身上所有的钱贿赂了看守我们的新四军,就连我的金牙都给人家了,这才保了一条命。” 说着就张开嘴让石川看自己豁掉的门牙。 石川将信将疑,正想要继续追问细节,瞎狗子立刻转移话题说:“事实证明,那个姓秦的新四军并不是真的投诚,是在给咱们下套呀!都怪我大意了,上当了呀!” 站在人群外的梅川奈依羞愧地低下了头。 石川拍着瞎狗子的胸脯说:“梅川已经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夏队长,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责任,不在你!新四军,狡猾狡猾的!郑大龙,愚蠢至极!” 说完起身下令说:“马上把夏队长送到驻屯军医院,一定要好好治疗!” 瞎狗子却挥手说:“不用了,想必现在驻屯军医院的伤兵很多,我就不去麻烦他们了,送过去教会医院就行了!” 石川起身点点头,语气冰冷地对梅川奈依下令说:“梅川小姐,你的分析有误,以后要多向夏队长学习,不要盲目下结论。如果再犯错误,我会向机关长申请,把你调回总部!” 梅川只能乖乖低头应了一声“嗨咦”。 石川朝着野比一郎冷哼一声,快步离开了,梅川也跟着离开了。 野比则偷偷朝瞎狗子竖起大拇指表示感谢,转身也要走,却被瞎狗子叫住了:“野比太君,请留步,我有事情向你汇报呢!” 野比看看周围,瞎狗子明白,挥手示意众人回避,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野比太君呀,这次的祸惹大了,刚才我撒谎了!”瞎狗子显得痛心疾首,“我从小到大,都是个诚实的孩子!” 野比一郎拍着担架上的瞎狗子,感激地说:“夏桑的,我的好朋友!这次,我们又被司令部责骂了,他们不信我们遭遇阻击,你的,替我证明了!谢谢!” 瞎狗子拉着他的衣襟说:“别嘴上说说呀,实不相瞒,我是答应了新四军的不合理条件才被放回来的!你要帮帮我呀!” 野比干咳一声,开始面露难色:“夏桑,你的不明白,我们最近的日子也很困难,恐怕…” “我不是要钱!我话没说完呢!”瞎狗子从话里能听出来,这老小子肯定是怕出钱,“是个新的生意!” 一提到生意,野比就来了精神:“快点说说,这个,我一定可以帮忙的!” 瞎狗子假装为难地说:“这个生意不好做呀,新四军想找咱们买药品!我知道,皇军的药品也挺紧张的…” 野比听完却哈哈大笑,看样子很激动,拍着胸脯说:“这个的,没问题!药品的,我们能搞到!只是,数量的,不多!价格的,好说!既然答应了对方,就要言而有信!等我的消息。” 第153章 请你说服我 瞎狗子之所以选择到教会医院去接受治疗,是想找那个洋大夫帮忙搞点药品。野比一郎只有一个大队的兵力,所配发的药品数量肯定不会太多,新四军需要的麻醉剂和消炎药都是严格管制药品。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教会医院是德国人开的,他们一定是有稳定的货源,而且日本人还不敢得罪他们。 日本人走完之后,张北燕诚心邀请范如花和孩子们回祖宅大院居住:“那本来就该属于你们的,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丁继忠也愧疚地说道:“终究是我们鸠占鹊巢,把宅子还给你们,就让我们心安了!” 人总是在经历刻骨铭心的事情才会发生改变,这个丁继忠的性情相比半年前,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瞎狗子却摆手拒绝了:“现在不是招摇的时候,能藏就藏,如果日本人拿如花他们娘几个来要挟我,我就啥都干不成了。之前李团长在民有理街给我留了个院子,让他们暂时住里面,大家都在城里,也好有个关照。以后,明面上我还叫瞎狗子,私底下你们叫我谷俊宇,或者谷德百都行。” 他转头又对范如花说:“记住一点,以后在城里,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就当我们不认识!抽空把马大娘也接过来,把镇上的院子卖了,省得夏雨林再来骚扰。我在医院里的时候,你们都不要来看我!” 范如花了解他的难处,点头答应下来,显得乖巧听话。 张北燕忍不住夸了一句:“多好的媳妇呀!德百有福呀!改天带你们两个一起去给爹娘上个坟。” 胡春香撅着嘴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着啥,应该是诅咒张北燕。 瞎狗子的头皮被子弹擦出四指长的口子,约翰医生亲自给他重新处理了伤口,自从上次一起处理毒气弹残留物,这个洋大夫对瞎狗子的印象就特别好。 “约翰医生,我脑袋上会留疤拉不?”瞎狗子当然很关心自己的容貌。 约翰摇头实话实说:“伤口已经见到骨头了,以后一定会留疤了,而且还不会生出头发来。” 瞎狗子叹口气,有意朝药品问题上扯:“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们医院的药物比日本人的还要好,而且啥药都有,你们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一提到这个问题,约翰很骄傲地说:“我们所有的药物都是从欧洲运来的,日本人封锁了你们的海上运输线,唯独不敢阻拦我们德国的货轮。” 瞎狗子开始诱惑他:“你们有这个路子,完全可以做药品生意呀,中国现在到处都缺少药品,只要倒腾药品,比开医院来钱快多了!” 约翰却摇头说:“不不不,绝对不可以,我们这是教会医院,并不是商会,我们开医院救治病人,是为了宣传上帝的仁慈,做生意挣钱是违背了教义的!” “卖药也是救人的,按照我们中国的说法,这是功德无限的事情!如果说做生意是违背教义的,不如,送药不就行了?”瞎狗子的脑回路也是与众不同。 这个约翰也是一个死脑筋:“不可以,我们收费也是为了维持医院的正常运转,以及供养神父,作为上帝的使者,也只能帮助上帝的子女。异教徒是没有资格享受我们的帮助的!” 瞎狗子撇嘴说:“知道你们基督教为啥争不过中国的道教和佛教不?就是因为你们的上帝自私,信他的就得永生,不信的人就该死!” 约翰停下手里的动作,很虔诚地在胸前画着十字:“哦上帝呀,原谅冒犯和侮辱你的这个家伙,” 然后就推了瞎狗子一下:“你走,以后不要来这里,上帝是不会欢迎你的!上帝会诅咒发动战争的人的。” 瞎狗子立刻换上笑脸说:“别着急,你听我说完,其实,我就是想让你给我多讲一下上帝的事情,我心里空虚呀,早就想跟着你们的上帝混了!” 听了这话,约翰的脸色好看起来:“上帝会原谅你的无知和无礼,也会填补你心里的空虚,有信仰的人是英勇无畏的!是宽爱仁慈的!” 真是越说越跑偏了,瞎狗子急了,干脆直接说了实话:“约翰医生,跟你说真的,我看到过新四军的伤员因为没有麻醉药,只能咬牙忍痛着进行手术,没有消炎药,只能用烧红的烙铁烫伤口,我想帮帮他们!” 约翰连声叫着“哦上帝呀”,然后起身把房门关上,回头低声说:“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间谍行为,日内瓦公约是不保护间谍的!” 瞎狗子没接他的话,继续说道:“我知道约翰医生是一个充满爱心和正义感的人,所以想请你帮助一下我们中国人!” 约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似乎很纠结,他絮絮叨叨地说:“我对你们的战争是保持中立态度的,我也曾经给中国军队的军官做过手术,德国和日本马上就要结盟了,如果公然帮助你们中国人,我可能会受到国家的处罚的!” 然后他停下来,竖着手指头盯着瞎狗子:“请你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瞎狗子利用自己仅有的见识和三寸不烂之舌劝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德国帮助我们训练军队,也卖给我们武器,连你们的政府都在跟我们合作,他们自然也不会阻止民间的合作,你们教会医院挣了钱,就能拯救更多神的子女,也能收获中国人的友谊,一举多得呀!” 约翰依旧固执地说:“我的上帝是不会允许我做出走私的行为的!” 瞎狗子耐着性子说:“这样,你把药品弄来卖给我,我表面是替日本人办事的,你也就相当于和日本人合作了,再以你们教会的名义捐赠给需要的人,所有责任,我来承担,你就不算走私了,你觉得好不好?” 这个顽固的家伙终于点头了:“你这个办法挺好的!” 瞎狗子长出一口气,刚才说了啥,自己都翻不过盆来,只能话赶话让这个洋鬼子松口,真是累人,也不知道洋人的心里到底装的啥玩意?比农村泼妇都难劝说。 头顶留疤那是必然的了,瞎狗子也想好了,以后就留个中分的头型来遮盖伤痕,现在这种头型在汉奸队伍里还是比较流行的。 第154章 野比要走了 在教会医院里,偶遇夏传虎出院,受伤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消肿,左边半个脸肿得像气蛤蟆。就是那眼珠子有点吓人,那是洋大夫给他安的一颗羊眼睛,人眼是圆的,羊眼睛是横着的,这一圆一横,极不协调。 他现在依旧把自己家庭的悲惨遭遇全部归罪于瞎狗子,如果这个瞎狗子不当保长,即便是违背公序良俗,也会让范如花从了自己,才不会让瞎狗子捡了个便宜呢。这瞎狗子发达了,不遵守拉帮套的规矩,居然带着夏雨林的老婆孩子跑了,一分钱都不给他们这当公婆的。 他觉得更过分的是,自己儿子凭本事从瞎狗子那里借的钱,这个瞎狗子竟然不顾债务人的感受,还让夏雨林写下借据,在夏传虎看来,这个瞎狗子是吃过自己家的饭,滴水之恩,应该对自己涌泉相报,凭本事借的钱就不应该还!况且还拐走了他们家的儿媳妇和孙子。 自己媳妇的死和自己的伤残,那就更要归功于瞎狗子了,如果这个家伙不逼迫自己出借粮食,他媳妇就不会跳出来骂人,也就不会把自己累死了。如果瞎狗子不从外面领来一个外地姑娘,关键还那么水灵,自己就不会色胆包天,也不会在媳妇出殡期间钻何晓慧的房间,更不会失去一只眼睛。 归根结底,自己家破人亡,都是拜瞎狗子所赐! 瞎狗子也没有好脸色,当面碰上,第一件事就是要账:“俺大爷,手术费和住院费都是我给垫的,这个账,我得给你记上的!” 夏传虎气得要把那只假眼珠子给喷出来了,瞎狗子继续气他:“现在回去可以续个弦了,可别琢磨何老师了!不然,还得买个羊头,单买羊眼睛,人家不卖!” “你个孬丈人瞎狗子!”夏传虎彻底忍不住了,脱下鞋子就朝瞎狗子丢过去,后者赶紧一溜烟跑了。 留下夏传虎气急败坏地骂:“你个孬鸡日的,不得好死!” 瞎狗子脑袋上裹着绷带去找野比一郎,药品的事,一天都不能耽误。 跟上次来这里一样,也碰到郑大龙在和野比一郎商量事情,看样子,两人都不太高兴,郑大龙的腮帮子还有被打过的痕迹,手指头印子还留着呢。 见瞎狗子来了,野比一郎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挥手示意郑大龙赶紧出去。 在此之前,两人确实因为秦荣贝和卷烟的事情大闹了一场。司令部已经认定这个秦荣贝玩了个计谋,戏耍了徐州驻屯军,害得驻屯军损失惨重。司令部把责任推到了负责情报工作的竹机关特高课石川那里,石川顾及机关长的面子,骂不得梅川奈依,只把所有火气都撒到了郑大龙那里,如果不是他推荐秦荣贝来投诚,怎么会上当受骗? 野比一郎更是气愤,秦荣贝现在已经无法联系,他们的烟草货源也就断了,所以,打郑大龙都是轻的。 风光无限的郑大龙一下子成了出气筒,到处讨人嫌。 他垂头丧气地走出野比的办公室,又被瞎狗子拉住了,瞎狗子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衣服领子责问道:“我说怎么派我去谈判呢!原来是你想害死我呀!亏我把你当哥们,你把哥们当垫脚石呀,我死了,你有啥好处?你想继承我家业,也没见你给我摔罐子打幡呀!” 郑大龙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后退,唯唯诺诺地说:“兄弟别生气,其实,当时都说你死了,其实,哥哥我的心里也是很难过的!你也看见了,花圈我都定做最大的,这就是情义!懂不?知道你还活着,哥哥我也是很高兴的!” 瞎狗子一把推开他,酸溜溜地说:“别胡逼咧咧了,我活着,你心里最不是味?下次再有套,拜托你自己去钻,别拐带着我!还有我这脑袋上的伤,你有责任,晚会,我会让人上你家要鸡蛋去!” 说完,给他丢下一个狠戾的眼神,在郑大龙看来,这事肯定不会是赔几个鸡蛋这么简单了。 野比看够了热闹,挥手示意郑大龙赶紧走,又招呼瞎狗子赶紧坐下谈正事。 “药品的,我有!”野比指着办公室里木头箱子说,“我的士兵有两百人要拔牙,还有两百人要割阑尾,还有两百多人在作战中受伤,所以,申请了这些麻醉剂和消炎药。” 瞎狗子给他竖起大拇指:“还是野比太君神通广大呀!你打算卖多少钱?” 野比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千一百五十块大洋,不要他们的边区票!” 瞎狗子挠头问道:“这个数字咋这么熟悉呢?” 野比拍着桌子愠怒地说:“为了从土匪手里营救你们,我的,付出了这么多!” 瞎狗子恍然大悟,有些为难地说:“这个价格,恐怕那帮穷鬼接受不了?” 野比阴险一笑,说道:“新四军那边非常缺少药品,再贵,他们都会要的!一支麻醉剂,三块大洋,不贵的!” 还他妈的不贵?比约翰医生那边的麻醉剂贵多了好不?现在法币越来越不值钱,大洋却依旧坚挺。 瞎狗子有些为难地说:“行,我这就去设法联系他们,把价格谈妥。”他话头一转,“听说,野比太君的烟卷生意…” 他话没说完,野比就暴跳如雷:“货源的,断了!郑大龙的,白痴!” 瞎狗子拍着胸脯说:“野比太君放心,我这次去,一定把卷烟的货源重新找回来!” 野比一郎却摆手说:“不用了,这次,你把药品全部换成烟卷,我们的,要调走了!” 瞎狗子一愣,赶紧追问:“这好好的,咋就突然调走了呢?我这还真舍不得你呀!” “大阪师团,全部的调往武汉,要去打长沙的!”野比实话实说,语气有些低沉,“好日子,结束了!要去打大仗了!” 看的出来,这哥们真的不想去大战场,待在后方多爽! 瞎狗子心里也有点空落落的,不是舍不得这坨鬼子,是担心换防过来的鬼子不好相处。野比这个爱财如命的家伙用钱就能轻松搞定,如果换了别的人,真不知道怎么下手。 既然如此,那就帮野比做完最后一趟生意,也是给新四军解燃眉之急,至于药品的费用,瞎狗子决定从坑来的赎金里面拿钱出来补贴,新四军穷成啥样,他是亲眼目睹的。 第155章 乔装改扮 野比这家伙也是拼了,为了挣钱,不惜谎称全大队的官兵一半的人都得了阑尾炎,一半的人需要拔牙,一个人嘴里二十多颗呀,这么搞下去,不知道能骗来多少麻醉剂呢。 随着战线越拉越长,前线伤亡越来越大,日本人的药品补给也成了大问题,能一下子凑够这么多药,足以看出野比这家伙也是有点能耐的。 瞎狗子雇马车把药品带回了木器厂,这次,野比一郎没让他押啥家当,表现出了少有的信任。 当晚他把三个同伙留下来商量如何把药品送到新四军那里。 康掌柜带来了新消息,曹村一战之后,这个根据地已经成为日军的肉中刺,新四军指挥部只能转移到了百里之外的睢宁古邳镇驻扎,大部队再次化整为零,继续打游击。 从市区到古邳,不仅路途遥远,而且这一条路上各种势力鱼龙混杂,不仅有日本人的哨卡和巡逻队,还有土匪以及跟土匪性质差不多的地方团练,这些都会给这次交易造成威胁,甚至会有一些吃不上饭的老百姓偶尔也会对这条路线上的商队进行劫掠。新四军的交通站还在建设中,暂时无法进行中途交接。 瞎狗子眉头紧皱,这确实是一个大难题,之前梁大元曾经在这条线上多次袭击郑大龙的商队,很轻松就能得手,撤离也是非常轻松。这批药物事关重大,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他转头问禹航:“郑大龙之前怎么通过这段路到达睢宁县的?” 禹航回答:“他在沿途结交了很多狐朋狗友,时不时给他们一点好处,让他们参与到自己的生意中,相当于花钱买路。” 他又问夏雨华:“耿县长有没有势力在这一块?” 夏雨华咂嘴说:“他现在的威望不比从前,东南一些偏远乡镇已经完全脱离控制,况且,他这个人对新四军的队伍是相当抵制的,想让他帮忙估计很难。” 瞎狗子把腿扔到办公桌上,靠着椅子抱着脑袋想办法。平时吵吵个不停的那三个人同时选择了沉默。 此时,郑老六从厂房预留的狗洞钻进来,那个洞不大,只有他这个瘦巴巴的小身板能来去自如。 他带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刘动从玉琉璃那里套出话了,郑大龙不知从哪知道了你们的必经路线,买通了一支土匪的队伍,准备对你动手了!这次他不光要抢货,还想要你的命!” 瞎狗子感觉伤口火辣辣地疼,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几人一直枯坐到二更天,瞎狗子一拍大腿站起来,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有了!禹航你连夜去茅村找梁大元,让他给我调来二十个机灵点的兄弟,不要带家伙,务必于明日十点之前到达潘塘乡等着跟我们汇合。夏雨华,你现在去找宋德祖,让他明天无论如何请两天假随我们跑一趟。康掌柜,你去找几挂马车,你赶马车,我放心!老六,你和刘动继续给我盯紧了郑大龙,如果看他不顺眼,就直接干掉他,你当杀手,我放心!我去找野比那个家伙!” 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给众人下了命令,这认真的样子让眼前四个家伙眼前一亮: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干脆利索了?语气大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次日一早,侦缉队院子里热闹起来了,瞎狗子从野比一郎那里借来了30支步枪,三十多套军装,连同的药品装进几个箱子里抬上马车。 啥事都想插一杠子的梅川奈依看他们搞这一出十分好奇,缠着瞎狗子问他们这是要做啥。 瞎狗子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指着自己脑袋上的伤气呼呼地说:“我损失了十个兄弟,脑袋让人开瓢了,我啥时候吃过这么大亏?这次我就是要去找到新四军的新指挥部!梅川小姐,还请你替我值班,如果我三天之内不回来,就重新组建一个侦缉队!” 他的语气坚定又决绝,让梅川奈依都有些感动,不过还是问了一句:“石川少佐知道你们的行动吗?” “事情办妥之后,我自然会去汇报!如果失败了,也就没必要汇报了!请梅川小姐替我保密,如果我成功了,功劳是你的,你现在真的需要成绩来洗刷你的耻辱了!”瞎狗子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梅川奈依甚至给他敬礼了:“请夏队长保重!” 心中免不了一顿感叹:大哥真是一个好人! 靠着野比一郎提供的通关文件,轻轻松松的免检从东南方向出城了,路过第一个乡镇就是潘塘。梁大元带着20个兄弟天不亮就已经在这边的路口等着了,都是普通的农民装扮。 两拨人马会面之后,就开始在路边河沟底下换衣服,所有人换上日本人的军装。 野比的士兵比其他部队的鬼子长的都要精壮,毕竟伙食水平不是其他日军部队能比的,人家不差钱,所以他们的军装相对比较肥大,瞎狗子他们也能凑合穿上,把带着屁帘的帽子往头上一扣,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众人一边换衣服一边互相取笑,很夸张的学着日本人说话:八格牙路,哟西哟西,瓦他西瓦… 就是苦了梁大元,这家伙长得膀大腰圆,日本人的小褂子他是无论如何都套不上去,好不容易套上去了,扣子刚系上,腰杆挺直,纽扣全飞了,后背还撕出一个大窟窿。 瞎狗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的破褂子扯下来扔了,扔给他一把步枪:“就这么着!你就别跟那小孩的褂子较劲了。” 日本人的裤子穿在他身上跟个大裤衩似的,露着半截小腿,小腿上稠密的腿毛看起来像穿着一条毛线裤,满胸口的护心毛加上浑身的腱子肉,看起来异常彪悍,再扣上日本人的三角帽子,肩膀上扛着步枪,这造型简直绝了。 尽管非常不情愿,宋德祖还是被套上了一身少尉的军装,腰里挎上了一把尉官指挥刀,这是费了老大劲才借来的。这里面就他一个人会说日本话,往后过关卡就全指望他了。 众人上了马路,把几个马车夫吓了一跳,宋德祖煞有介事地往前方一指,大声下令:“开路一嘛斯!” 第156章 房村黑市 他们所走的这条路就是现在的104国道,可以直奔金陵的。 一路上遇到的各种检查站多如牛毛,遇到治安军的检查,根本不用搭理,他们也不敢阻拦,光看梁大元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就不敢惹,直接放行。 遇到了日军,那就由宋德祖出面和对方呜哩哇啦一阵,起初这哥们还有点放不开,只要看到日军就忍不住腰杆子发软,只想鞠躬喊太君。好在有瞎狗子跟在身边壮胆,教他怎么说话。 守卫卡口的日军鲜少有军官,顶多就是个士官之类,见到宋德祖这个少尉就得乖乖敬礼打招呼,很快,这哥们就开始变得趾高气扬起来,甚至还要对哨卡里的鬼子进行一些指点,还挺威风。 好在日本军官的证件上都是没有照片的,只要不是倒霉催的遇到了熟人,没人怀疑这些假鬼子的身份。 瞎狗子设计的理由五花八门,比如,对日战区的边缘地带进行武力侦察,检查治安军的执勤情况,去剿灭土匪啥的… 过了房村镇,就进入睢宁县境内了,他们选择在这里吃饭休息,已经赶路半天,马也累得够呛。 镇里的侦缉队队长叫房大头,头确实大,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平时吃喝嫖赌不干正事,后来跟了日本人进了侦缉队,穿上黑皮之后就更加嚣张了,在镇里横行霸道。 这哥们听说有一队日军进驻房村,赶紧带着三个手下屁颠颠地过来迎接,那腰杆子就没支起来过,脑袋点得像啄米鸡,那三个手下更是奴颜卑膝,就差跪在地上大呼万岁了。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瞎狗子,毕竟,瞎狗子可是县里侦缉队的队长,自己还要属于人家管辖的,只是对那身土黄色的日本军装表示好奇:“夏队长,你怎么加入了日本人的队伍?侦缉队,不干了?” 瞎狗子冷着脸说:“我在执行特殊任务,不要多问,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来过这里!皇军饿了,给找个地方咪息一下!” “咪西的可以!最大的饭店,请!”房大头手里捏着帽子指引这些人来到镇里所谓“最大的饭店”。 里面就六张桌子,已经有两桌人正在吃饭,房大头一马当先跳进饭店,叉腰大吼:“皇军要来吃饭,无关人等,赶紧滚蛋!” 这个年景能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家境还不错的,或者有点实力,听他这么一吆喝,那两桌人丢下筷子直接低头跑出去了,还怕撞到日本人,都是侧着身子出门的。 饭店老板想死的心都有了,便出来哀求道:“房队长,你把客人都赶跑了,这账还没结呢!” 房大头嚣张地高声说:“都记我的账上!改天一起结账!” 老板苦着脸说:“你去年的账还没结呢,账本子都写满了,再这么下去,我这小店可就黄了!” 房大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打了一个耳光,吼道:“皇军在这呢,你不给我面子是不?信不信我让你这个饭店明天就关门?赶紧去把好酒好菜送上来!让伙计把马牵后面去喂饱饮足咯!” 饭店老板转头看这进来的三十多个鬼子坐满了屋子,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可真心是惹不起,只能认怂:“好好,你撒开我,我这就去给上菜!” 瞎狗子最讨厌这狗仗人势的东西,踢了一脚宋德祖,后者马上明白了,提高嗓门粗声粗气地叫着:“什么的情况?” 房大头弯腰过来解释:“报告太君,这家伙没眼力见,我的,小小的教训一下!” 宋德祖实在不知道该说啥了,就朝着瞎狗子胡乱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土豆必须得挖,挖里挖里挖,都得要用麻袋,麻袋有一窟窿,越抠越大…” 瞎狗子假装听懂了,一个劲地点头。房大头挺诧异:大字不认识几个的夏队长怎么能听懂日本话了?到底城里人比较容易成才呀! “木村多江少佐说了,现在主张中日亲善,吃饭必须给钱,不给钱的就朝死里打!”瞎狗子说的跟真格的一样,可把正襟危坐的那群假鬼子憋得够呛,想笑又不敢笑,掐着大腿绷紧着脸。 房大头赶紧继续鞠躬:“木村少佐说的对!今天的,我请客,不用你们给钱!”说完就抬手示意瞎狗子赶紧翻译。 瞎狗子会翻译个屁,只能假装说悄悄话,在宋德祖耳朵边嘀嘀咕咕。 两人嘀咕了一阵子,瞎狗子把饭店老板叫了过来,老板以为自己又得罪日本人了,吓得浑身筛糠。 “刚才听说这个房队长欠你不少饭钱,账本拿来!”瞎狗子的命令他不敢不听,赶紧进柜台把房大头的账本子拿出来双手奉上。 厚厚的一本,记得满满当当,宋德祖随便直接翻到最后,看了一眼,狠狠摔在地上,高声哇啦哇啦一通乱叫,瞎狗子只能进行同声翻译:“太过分了,这种坑害百姓的事情太可耻了,必须马上改正,立刻还钱,不然,免职,枪毙!” 宋德祖的话没说完,瞎狗子就翻译完了,顺便又踢了宋德祖一脚:差不多得了! 可能是两人演得太逼真了,房大头被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不要枪毙我,我马上回家拿钱还上!马上,马上!” 饭店老板也是疑惑:这日本人咋成了青天大老爷?如果所有日本人都这样,那谁还跟他们较劲? 不过,听瞎狗子口音,妥妥的当地人,饭店老板见多识广,自然也能很快猜到这伙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日本人,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新四军。 这个年景,也没啥好菜,肉都是稀罕玩意,顶多就是菜籽油炒几个小青菜,最好的菜可能就是炖野鸡了,不过,这还要看当天能不能收到货。 瞎狗子一边吃饭一边向饭店老板打听事情:“这两县交界的地方肃静不?” 老板叹气说:“肃静个啥呀,越是两不管地方越是乱,这里可不是两县交界,是三县交界,还有一个灵璧县呢,别的不多,就是土匪多。耿县长在的时候,哪里有这些牛鬼蛇神?” 瞎狗子不解:“就这么一个镇子,老百姓穷得要命,这么多土匪,也不能天天来抢呀?都苦了哈的。” 老板挺健谈,实话实说:“也不光是来抢东西的,我们这里有个黑市,啥都能买到,只要有钱,枪炮子弹都能买卖,卖媳妇卖孩子的都有。” 一提到黑市,瞎狗子就来了兴趣,幸亏野比一郎没跟着,不然,那家伙眼珠子都能蹦出来。 饭店老板继续说:“卖东西不算啥特色,那些土匪绺子呀,会在这里接活干,只要给钱,他们啥活都接,只要给钱,自己亲爹都能杀!” 瞎狗子又有了打算,如果土匪可以用钱收买,以后一定会派上用场,便有心去探探这个黑市:“这黑市在哪?谈生意有啥规矩?” 老板的解释令人震惊:“整个镇都是黑市,只要一条白毛巾就行,毛巾搭在左边肩膀,别人就知道你是要卖东西的,搭右边就是要买东西的,毛巾系在脖子上的,就是要找打手的,毛巾栓在胳膊上,别人就知道你是有家伙的土匪。毛巾挂在腰里的,那是普通小老百姓。按照规矩来,自然就有人上来招呼的。” 看瞎狗子饶有兴趣的样子,宋德祖催促说:“你闲得没蛋拽了是不?别瞎摆置了,赶紧办完事赶紧回去,我还得上班呢!” 他这一张嘴让饭店老板有些惊喜:果然不是真鬼子。 第157章 抓俩跟班 如果不在这地方凑个热闹,明显不符合瞎狗子的风格。 于是乎就带着精壮小伙梁大元脖子上缠着白毛巾在街上溜达,懂规矩的人总是感觉很离谱:日本人自己有枪有炮的,咋也要买凶杀人了? 敞开衣襟,用衣服扇着风,皱巴着脸皮,瞎狗子提出疑惑:“咋没人搭理咱们呢?” 梁大元指着他身上土黄色的军装说:“黄狗皮,太吓人!” 瞎狗子反应过来,脱了上衣用手甩着,在街上大呼小叫:“有当土匪的么?” “大哥,别丢人行不行?”梁大元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你这是找死呢,人家会觉得你这是挑事要决斗呢!” 瞎狗子疯狂点头表示明白,他差点忘了,这梁大元可是微山湖里的土匪,道上的事人家门清。 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梁大元指着前面一个低头走路的人说:“各行各业的人都有面相的,你看那伙计,走路不抬头,专门溜墙根,看人不正眼,绝对是个偷儿…” 瞎狗子才不感兴趣呢,不耐烦地说:“我不要小偷,我只要找个强盗来问个话!” 梁大元摇摇头说:“今天够呛,这成气候的一个都没有,全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扑风!” “啥扑风?别聊你们的黑话,我不懂!”瞎狗子一听江湖黑话就头大。 “就是劫匪,都能看出来的,看人的眼神都直勾勾的,这就是小劫匪团伙,成气候的土匪看人都是不转头只转眼珠子的!”梁大元继续科普。 瞎狗子抬手要打人,这么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废话真多! 梁大元无奈,只能快步来到坐在阴凉地里眯着眼睛抠脚丫子的一个汉子跟前,打过招呼,伸出右手一阵比划之后,那汉子立刻恭敬地站起来:“不知是前辈,有何指教?” 梁大元招手让瞎狗子过去,对那汉子说:“我们当家的想找你办事,办好了不愁吃喝了!” 那汉子带着他们两人来到一个没人的小巷口里,拱手说:“老大,有啥生意关照一下兄弟们?” 瞎狗子问:“你咋称呼?你们有多少人?用的啥家伙?” 那汉子有些局促地回答:“江湖人称马驹子,不打家不劫舍,只平江湖事,家伙嘛,实不相瞒,只有土枪五杆,兄弟可多可少,全看需要!” 瞎狗子盯着这个叫马驹子的汉子,眉毛一皱,问道:“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来:“耿集乡,王庄村!” 没错,前几个月去那里抓抗属的时候,马驹子手拿朴刀带着一众人马来给闫老头解围,当时可是气势汹汹,把瞎狗子他们吓得够呛,只是马驹子当时并不知道谁是带头的瞎狗子。 瞎狗子问道:“听说这里土匪很多,怎么今天这么少?” 马驹子实话实说:“你有所不知呀,凡是有了道行的绺子都揭皇榜了,就是悬赏令,只要在路上抓住一个叫瞎狗子的汉奸,可以换一千大洋,生死无算!如果能把货一起劫了,另外奖励一千!这不,都去前面埋伏去了!为了抢路段,差点打起来。” 瞎狗子问:“你们咋不去?” “闫老爷子说过,瞎狗子是个好人!这种不仗义的事咱们不能干!”马驹子的回答倒也真诚。 瞎狗子脱下日本军帽塞进裤裆里,拱手说:“兄弟我就是瞎狗子!多谢马当家的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马驹子很是紧张地说:“兄弟呀,你这是得罪啥人了?你的仇家下了大本钱了哟!” 梁大元开始埋怨瞎狗子了:“你呀,就是顾虑太多,之前如果直接把那个郑大龙给灭了,这不屁事没有了?要我说,就该把那个货的所有商路都给他掐了!” 瞎狗子也头疼:“你不懂,其实我咬死他的心都有!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先过了这关再说!就看这身黄皮能不能撑住了。” 梁大元脑袋拧向一侧,十分不服气的样子。 瞎狗子对马驹子说:“别在这蹲着了,我花钱请你帮我带个路,遇到土匪给我提个醒!” 马驹子却提出一个要求:必须把自己的脸蒙上,不然,让道上的兄弟知道自己给鬼子带路,以后就不好混了。 有这帮假鬼子在饭店里,自然没人敢进来吃饭,一群人干脆躺在里面睡午觉,横七竖八的。 房大头不知道从哪里凑钱来还账,看到里面的场景,立刻掏出手枪指着饭店老板大声呵斥:“你作死呢?敢给太君们下毒!老子毙了你!” 吓得饭店老板躲在柱子后面不敢露头,这么一嗓子把睡觉的大爷们给吵醒了,纷纷指着房大头破口大骂:“龟孙揍的,嚎丧呢?” 房大头也很机灵,立刻转身就跑,很明显,这帮人是假鬼子,自己被坑了! 也该他倒霉,迎面撞进了梁大元怀里,直接被那大体格子给顶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指着瞎狗子哆哆嗦嗦地问:“夏队长,你这,你们这是搞啥玩意?冒充皇军可是死罪!” 瞎狗子反问他:“有没听说有人悬赏重金要我的命?” “听说了!”房大头的回答挺干脆。 瞎狗子继续问:“我就在这站着呢,你没啥想法?” 房大头很直白:“当然有!钱再多,也没有命重要!老大你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县队长,岂能是那些土鳖轻易就拿下的角色?那些土匪想找死,我可不想!” 瞎狗子伸手把他拉起来:“你小子挺有眼力劲,这样,跟我走,等我办完这趟差事,给你重赏!” 房大头立刻举手上天:“我发誓,绝对不会出卖你们的,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 瞎狗子乐了,这家伙脑子是很灵光,居然马上能意识到是自己不信任他,怕他走漏了消息,所以赶紧表示忠心。 于是走近拍拍他的肩膀说:“在这房村乡里混,实在是屈才了,如果我这次活着回来,就带你去县里吃香的喝辣的!” 房大头正要表示感谢,瞎狗子接着说:“不过,这趟活你必须得跟我走一趟,我人生地不熟的,还需要你的指引呢!” 完了,房大头绝望了,现在这个瞎狗子就是西天取经的唐僧,他这是沿途抓徒弟呢,谁跟着他谁倒霉,他深知自己肯定没有孙猴子的能耐,这一去,凶多吉少呀! 一看梁大元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有一地豪强马驹子低眉顺眼的样子,明白自己是躲不掉了,也只能祈祷祖宗赶紧在下面多走走关系,保佑自己囫囵个回来。 这还不是最难受,更难受的是要把一年的饭钱结清,看着老板笑呵呵地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珠子,就像敲击在自己心尖上一样,那叫一个疼呀。 最后老板一伸手:“加上今天这顿,折合老头票两百五。” 好家伙,这在当时折合法币两百多,这些钱在1937年起码能买五头黄牛,放在1938年,能买两头黄牛加一头猪,放在1939年,也能买两头半猪。 之前秦荣贝手里的五万大洋的购买力真的挺强的,现在到了瞎狗子手里,如果不用来养队伍,他就妥妥的一代富豪。 无论怎么算,饭店老板都是亏本的,货币贬值了嘛。即便如此,房大头还是感觉有人在用刀割自己的肉,他原本就没打算给人家结账,等这个店黄了,再换一家赊账就是。 哆哆嗦嗦地掏出从家里老爹枕头底下偷来的钱,非常不情愿地结账,然后就被梁大元拎小鸡一样提溜出去扔进马车里带走了。 第158章 一路土匪 继续前行十来里路,就完全出了铜山地界,界碑旁边的道路两侧排开了十来个卖西瓜的人,全部头顶着大草帽,见人路过也不吆喝,看着人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显得十分阴鸷,颧骨一耸一耸,身边的西瓜刀三尺来长,没有小孩脑袋瓜子大的西瓜,哪里用的着这么大的刀?而且他们面前最多的才不过放了三个西瓜。 只要不傻,都能看得出这些卖瓜的不正经。 马驹子凑到瞎狗子面前提醒:“这是张集乡的朱三麻子的砍刀会,全是杀猪为生的狠人,凡是让他们绑架的,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瞎狗子玩心起来了,让车夫停下来,朝梁大元低声说:“你去跟他们比个狠呗!” 梁大元嘿嘿一笑,第一个跳下车,来到第一个卖瓜的人面前,学着日本人说话的口气吼道:“西瓜的,保熟不?” 那人抬起头斜着脸冷冰冰地回答:“肯定不是生瓜蛋子!” 梁大元抱起来一个西瓜,猛地用脑袋把西瓜砸开了,那时候的西瓜皮都特别厚,这冷不丁一下子把卖瓜的吓一跳,他们不顾形象地用手扒开,猪一样吸溜吸溜啃起来。 所有马车上的人都跳了下来,也不问价钱,直接开吃,三十多人风卷残云,连续五个摊位的西瓜都被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西瓜皮和苍蝇一样的西瓜籽,就连拉车的马都有了口福,被车夫卸下马嚼子,任凭它们也吃个肚子溜圆。 卖瓜的土匪屁都不敢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比土匪还狠的家伙把他们洗劫一空,吃不完的被全部装上车。 宋德祖气势汹汹地说:“西瓜刀的,管制,全部没收!” 我让你砍刀会,刀给你没收了,让你砍个西北风去。 有人认出了房大头,冲着他露出狠戾的表情,把他吓得够呛,都不敢跟他们对视,这算是结了仇了。 见有人不服气,瞎狗子拉了枪栓,直接朝天放了一枪,把众人吓得蹲在地上不敢抬头。 上了马车继续前进,一群假鬼子哈哈大笑,嘲讽这帮子杀猪匠异想天开,就凭借这十来把砍刀就想猎杀咱们英明神武的队长,看不起谁呢?这下好了,赔了西瓜又赔刀。 前行不足十里,又遇到一帮人,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集中在一起卖青菜,瞎子都能看出来不正常。 马驹子偷偷介绍:“郭集的菜刀会,一帮地痞流氓,没啥气候!” 宋德祖一挥手:“抢了!” 结果,收获了一堆青菜和菜刀,以及一张画像。 瞎狗子撇嘴端详了一会,直接给撕了:“画得太丑了!哪里像我?” 虽说这两波土匪装备不咋滴,头脑还行,知道伪装起来寻找机会偷袭。 前进的路上,几乎每隔十里路就会碰上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在道路两旁溜达,而且他们不远处肯定会有一群人在假装干农活。毫无疑问,这都是受到悬赏的土匪。 只是他们的胆子还不足以支撑起对日本人动手的野心。 靠着一身黄皮,瞎狗子他们在太阳落山之前成功抵达泗水河附近,这里就是日本人和新四军势力范围的分界线了,日本人在桥两头设置了检查哨。 这里驻扎了日军的一个中队外加三百多名治安军,足以说明这个地方的战略价值之重要,桥面下埋着炸药,一旦有重大敌情,又无法抵御的情况下,就会炸掉一截桥面。 宋德祖跟岗哨里的鬼子撒谎说是要渗透到对岸去搞化装侦查,队伍里的人全部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日本特工队,精通中国话。 说完就下令把军装脱下来,就地换上之前的衣服,烟袋朝腰带上一插,摇身一变就成了典型的中国农民,把随身携带的步枪藏进一路上搜刮来的物品堆里。 那些日本兵看着那些西瓜直流口水,宋德祖也不抠门,直接送给他们,不过要求他们帮忙把军装看好了,回来还要换回来的。 然后马不停蹄地继续朝东南前进,拉车的马累得不停喷气。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开始暗淡下来,距离目的地只有不到二十里地了,瞎狗子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房大头眼睛瞪得像牛蛋,心情沉重地要命,不停地向瞎狗子发牢骚:“夏队长呀,你可害死我了!这帮江湖势力全部让我得罪光了,你让我咋回去呀?他们还不得把我给剥了呀?” 瞎狗子给他画饼:“以后跟着我,等到了县里,除了我,谁敢欺负你?你问问我这些兄弟,跟着我,日子过得咋样?” 房大头看向最近的杜建,想从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谁料对方撇嘴又摇头:“说瞎话的天打雷劈!跟着老大混,天天遭雷劈!” 康掌柜挺会安慰人的,拍着房大头的肩膀说:“咱们老大都是把咱们当兄弟的,他有句人生信条,就是兄弟都是用来坑的!” 瞎狗子不乐意了,一把抓过他来,往他怀里塞了一根手电筒,没好气地说:“废话真多,我早晚让你们给坑屙血了!赶紧回去让你们的人来接应我们,我咋感觉有点心慌呢?” 第159章 冲向土匪 瞎狗子一刻都不敢放松,他的眼睛不停地打探着道路两侧的动静,约翰医生说他眼睛的毛病叫色盲,虽然不太能分清红色和绿色,却对黑白两色非常敏感,能在夜间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一些场景。 就如之前他能看清徐州黑市外面潜伏的日军,而他的三个同伙压根就看不见。 康掌柜刚离开没多久,在距离泗水河不足五里路的地方,瞎狗子的眼睛定格在百十米外的一片玉米地里,可以看到那里有人影晃动。 他跑到带头的马车前面,熄灭了车把上的马灯,最警觉的就数禹航和梁大元,毕竟人家在正规部队里混过的,两人几乎同时下令:所有人停止前进,就地寻找掩护,准备作战,保护药品。 所有人围着马车蹲下来,枪口朝着四周进行警戒,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有了两次上战场的经验,瞎狗子这次不太慌张了,跳进路边的河沟里抬头仔细观察着玉米地里的动静。 梁大元带来的人毕竟经过了训练,战术动作比侦缉队的这帮人做的好多了。侦缉队的家伙只会聚在一起缩着脑袋不知所措,甚至连枪栓都忘了拉,他们从来没打过长枪,瞄准都成问题。 禹航弯腰凑到瞎狗子面前,低声问道:“老大,看到啥了?” 瞎狗子没有回答他,指着自己正前方说:“你枪打得准,朝那个方向打一枪!” 看到禹航有点迷茫,完全不知道往哪里打,瞎狗子不耐烦了,他自己端起来步枪认真瞄准,以前只是听说步枪怎么瞄准,却从来没开过枪,禹航倒也是很有耐心地指点说:“肩膀顶住,三点一线,扣狗腿子的时候慢慢使劲,呼吸要均匀……” “嘭”一声枪响之后,硝烟味道直冲鼻子,肩膀被顶得往后一撤,瞎狗子兴奋异常,长枪到底是比手枪有劲多了。 枪声之后,众人也是更加紧张起来,不等他们发牢骚,就从瞎狗子开枪打的位置窜出来一片人影,还有人大呼小叫:“活捉瞎狗子!” 对方有枪,人数比自己这边要多。 有了第一次打步枪的经验,瞎狗子一口气打光了弹仓里剩下的四发子弹,由于拉枪栓的姿势不正确,虎口处的皮都让他给磨掉一小块,鲜血让手掌黏糊糊的。在他这里看来,起码有两人倒在自己枪口下。 救国军的二十人不慌不忙地蹲着瞄准射击,侦缉队的人趴在河沟里头都不敢露,把枪口抬起来朝着对方胡乱开枪,反正子弹是飞出去了,至于能不打着人,那就交给佛祖。 土匪没想到瞎狗子这边会有这么强的火力,一下子损失了不少兄弟,干脆就全部趴在地上不动了。 梁大元对侦缉队下令:“那些猪头,把马车卸下来放倒当掩体,车夫牵马先走!” 五个车夫这会早就吓得尿湿了裤子,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还是让人把缰绳塞到他们手里,这才回过神来,瞎狗子对他们大吼:“去河边找日本人帮忙来,就说特工队遭遇新四军袭击!” 有一个车夫却嚎啕大哭:“我的马,我的马死了!全家都靠它养活呢!” 瞎狗子继续大叫:“老表,带他们先走,马死了,我赔你们!” 一阵乱七八糟的指令很快得到执行,四辆马车被当成掩体,装药品的箱子被众人围在中间保护起来。剩下一辆马车拉着宋德祖,车夫们骑上马快速朝河边哨卡退去。 杜建不解地问:“老大,你疯了?咋还叫日本人来帮忙呢?这里是新四军的地盘!” 不等瞎狗子开口,禹航替他解释:“所以说你当不了老大呢!土匪敢在这里动手,说明附近没有新四军的队伍。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日军了!” 瞎狗子很骄傲地批评他说:“你呀,就是一介武夫!以后好好学着,我的副司令!” 总体来说,形势是对瞎狗子他们有利的,不管是新四军还是日军来了,都可以是自己人,只要坚持到援兵到来就行了。如果这时候撤退,一定会阵脚大乱,黑灯瞎火的,后果不堪设想。 瞎狗子这边还有功夫闲聊,土匪那边沉不住气了,枪声弱下来之后,他们再次起身冲锋,被放倒几个人之后又卧了下来,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了,如果在白天,应该可以看清楚对方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了。 这帮土匪真是疯了,为了区区一千大洋就这么玩命,就算加上药品也不过两千,这都死了好几个人,换是谁都会觉得不上算。 这次他们换了套路, 不再直愣愣地冲过来了,开始在地上蛄蛹起来,别说对面能打中人了,就连人都看不清。 瞎狗子可以借来枪,可是子弹却少得可怜,每人不到二十发,必须节省着用,不然等不到援军的到来了。 梁大元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下令说:“节省子弹,枪法好的多打,那几头猪,上刺刀,准备白刃战!” 一听白刃战,瞎狗子的腿就哆嗦起来,以前只是看过日军和国军搞过白刃战,面对面互相对着攮,太吓人了,那刺刀一攮一个窟窿,平时被针扎一下手指头都疼得嗷嗷叫,别说那么长的刺刀了,一定比打破脑袋还疼。 房大头这会早就没了动静,把脑袋埋在土堆里,屁股撅上天,怕是吓破了胆。 马驹子攥着朴刀,眼睛瞪得溜圆,那样子看起来很期待来一场痛快的白刃战。 一个黑乎乎的玩意飞了过来,落地后呲呲响了起来,有人大叫:“手榴弹,趴下!” 一声闷响之后,大家纷纷往自己身上摸,没人受伤,刚才爆炸的地方出现一个小坑,还在冒着点点火星子,这是一颗土制炸弹,用炮仗里的黑火药做的,威力不大,却很唬人。 只是没想到土匪的土炸弹不只这一个,他们呼啦啦地连续扔来十几个,把瞎狗子他们炸得灰头土脸,呛得直流眼泪,阵型一下子乱套了。 土匪抓住机会,又来了一波冲锋,边跑边开枪,这次他们准备一鼓作气直接冲进瞎狗子的防守圈里。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梁大元扯着喉咙大叫:“开火,打光子弹,准备刺杀!” 土匪跑得太快了,不等瞎狗子他们开两枪,就有土匪快跑到脸前了,第一个跳出去的是马驹子,一刀直接抹在最前头土匪的脖子上,接着又迎着第二个土匪砍过去。 第二个冲过去的是梁大元,他端着刺刀,用他坦克一样的身材直接撞飞了迎面扑过来的一个土匪,紧接着用枪托砸在另外一人的下巴处,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力大无穷的禹航也不甘示弱,提着步枪也冲入敌阵。 有这三个野兽一样的家伙带头,忠义救国军的兄弟紧随其后,站起身冲过去和土匪捉对厮杀。 瞎狗子踢了一脚还在给步枪安刺刀的杜建:“高手,干啥呢?别装熊!去给我挣点脸!” 杜建嘶吼着从水沟里站起来冲杀过去,瞎狗子开始挨个踢着卧在水沟里不敢抬头的侦缉队队员:“平时看你们吃得怪有种,就算养条狗现在也得给我叫两声!” 被他从隔壁村带出来的曹姓小伙子来了一句:“老大,替我给俺娘养老!”说完就大吼一声冲了出去。 第160章 吓尿了 气氛是可以感染人的,所有人都鼓起勇气冲了出去。 与之相反的是,只剩下瞎狗子哆嗦着双腿靠在水沟里,拍着胸脯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耳朵里突然之间听不清楚周围的动静了,眼睛也变得模糊,像有人在眼前挂上门帘,动作迟缓地像个耄耋老人,这是极度恐惧的症状,只有吼叫才能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 毕竟不是所有人天生就是不怕死的。没错,瞎狗子自己尿了! 双方在比拼的就是胆量,很显然,土匪输了,只是刚一照面,就被瞎狗子的人给打退了,没命地跑进玉米地里不出来了。地上丢下了十来个躺地上哼哼的伤员。 这帮土匪显然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非常不甘心,开始酝酿着下一轮的进攻。 梁大元大声下令:“检查伤亡情况!” “有人受伤!”“这有个快不行了!” 土匪没有刺刀,白刃战用的是大刀片子,如果不是砍中要害,比刺刀的致命性差了许多,有三人被砍伤,都是伤在胳膊上,问题不大,回去缝一下,过段时间又能活蹦乱跳了。 说不行了的,就是刚才委托瞎狗子给他娘养老的小伙子,人被抬过来了,瞎狗子鼻涕拉淌地趴过去查看情况,他自己还没从极度恐惧中完全回过神来,愣愣地想把躺在地上的兄弟扶起来,手被黏糊糊的血沾满了,这位曹兄弟的胸口被子弹近距离轰出一个大窟窿,嘴里不停地吐血沫子,人已经不能说话了,却仅仅抓住瞎狗子的衣领子似乎想说点啥。 瞎狗子抓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兄弟,你放心,你娘以后就是我亲娘!” 曹兄弟的手垂了下去,人死了。 瞎狗子的鼻子都吹出了鼻涕泡,哑然失声地抱着曹兄弟的脑袋,泪流满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兄弟死在面前,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梁大元拍拍他的肩膀,用浑厚的声音安慰说:“支棱起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土匪还没走,还得扛下去!” 见他没动静,杜建贱兮兮地说:“老大不是魔怔了?要不回去找个神婆给叫个魂?” 禹航才懒得废话,一个大嘴巴扇过去,瞎狗子一下子哭出了声音,吐出一口痰,现在又能听到声音,也能看清楚东西了,神志快速变得清醒起来。 土匪那边又开始打枪,这边子弹快见底了,禹航沉着地说:“带着老大和药品先往桥头撤退,我留下拖住他们!” 梁大元很不服气地说:“你咋这么能现呢,要断后也得我来!” “断个大头鬼!”瞎狗子嘴里咸咸的,吐了口唾沫,抹了把眼泪,恢复了他酸溜溜的口气,“你们聋么?日本人马上就到了!” 众人这才认真听了起来,果然,摩托车的轰鸣声已经桥头方向传过来了,那破排气筒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 接着就有灯光远远地照射过来,是日军部队没错了。 土匪那边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呼啦啦地全跑了。危机解除了。动静搞得这么大,日本人早就听到了爆炸声,不等宋德祖去求援,人家就主动过来了,不等说啥,架起机枪就对着土匪撤退的方向哒哒哒哒地泼起了子弹。 这效率也真没谁了,人狠话不多,是野比一郎那家伙没法比的。 瞎狗子撩起衣服把脸擦干净,跑过去迎接日本人,先跑过来的是宋德祖,低声问道:“情况咋样?” 瞎狗子迫不及待地说:“土匪跑了,赶紧让这些日本人滚蛋,不然等会新四军来了,又得干起来!” 这次的目的是送药品,不是来挑唆人家干仗的。 宋德祖马上明白过来,跑到日本指挥官面前说道:“我们已经打退新四军的围攻,现在趁他们没明白我们的身份之前,请你们马上撤退,我们要打入新四军内部进行侦察!” 日军自然知道现在已经深入新四军的防区,在没有作战命令之前,果断选择了撤退,他们本来也只是查看一下情况而已,不能坏了侦察分队的计划。 战场安静下来,马车夫也跟着回来了,重新套上车,他们损失了一匹马,既然人家答应赔偿,这趟活还是要跑完的。 瞎狗子咬牙命令说:“把尸体装上车,我要带他回家!不能扔在外地喂野狗。” 禹航拿着手电筒正在刚才土匪冲过来的方向检查现场,原本还在挣扎的土匪重伤员已经没了动静。他从打扫战场的兄弟手里接过一把枪查看了一下,又扒拉开一下尸体的衣服,摸了摸他们的肩膀窝,又看了看他们脚上的鞋子,似乎有什么重大发现,却不动声色地回到队伍里,准备再次出发。 人员整队报数,除了死了的,全部都到了,忽然有人提醒,房大头还没过来呢。 有两个人把他从水沟边抬了出来,这哥们四肢僵硬,整个人像一块大树杈,还在保留着头拱地的造型,看样子,这是死了呀,也是奇怪,身上连一个伤口都没摸到,应该是被吓死的。 瞎狗子总算找到一点安慰了,原来还有人比自己胆子更拉胯的呢!这个货已经没啥用了,死人也不会跟日本人告密,那就扔这里,反正也不是啥好玩意。 没想到,原本硬邦邦的房大头一下子软了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诡异的声音,人又活过来了,这是啥毛病?真是少见。 这哥们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蹲在树后面噼里啪啦地释放肚子里的压力,那臭味能传出二里地,听说,极度恐惧的人拉的粑粑是绿色的,还特别臭,这也是基因里留下的东西,提醒周围人,这附近闹鬼。 瞎狗子身上的尿骚味也挺难闻,裤子湿了一大片,沾了泥土之后变得邦邦硬,走起路来,磨得大腿根生疼。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要继续赶路了。 第161章 禹航的发现 虽然已经快半夜了,所有人却一点困意没有,瞪着眼珠子不知道想着啥。刚才一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第一次,起初是充满恐惧的,现在却有点意犹未尽。 禹航抱着肩膀,闭着眼睛,腰杆挺得像竹竿,整个人随着马车左摇右晃,一副木雕泥塑的样子。 “你看出啥来了?”瞎狗子凑过去低声问。 禹航的回答很冰冷:“没啥!” 瞎狗子不依不饶:“你别装熊,我都看见了,你肯定看出啥问题了!赶紧说!” 禹航平静地说:“我是怕再吓着你!不过也不算丢人,毕竟第一次真刀真枪地干仗,尿了也没啥!” “我从小胆子就大,啥时候怕过?上过山,下过水,跟野猪亲过嘴…”瞎狗子自然要为了自己的面子努力辩驳一下的。 不过禹航的回答让他一下子没了贫嘴的兴趣:“土匪里有国军的人!虽然没穿军装,鞋子可是部队上发的胶底鞋,这是正规部队才有的,腰带也是制式的,用的枪是汉阳造和中正式,虎口和肩膀窝里有老茧,这是长期打枪留下的…” 瞎狗子当然明白这意味着啥,土匪跟国军勾结一起对自己下手,那么事情就不仅仅是打劫这么简单了。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最近都没见过面的夏雨林,如果这人对自己下了杀心,以后的日子就真不好过了。 真是愁人。 一口气奔出去二十里,快到张良祠的时候,前方出现一支队伍,打着火把,带头的用手电筒不时晃动一下,众人放下紧张的情绪,这应该是康掌柜带人来接应了。 双方人马一碰面,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瞎狗子给新四军带来了急需的药品,路上还付出多人伤亡的代价,这让新四军感动不已,马上把伤员送去根据地医院去治疗。 廖大民紧紧拉着瞎狗子的手不知道说啥,瞎狗子只是催促:“赶紧给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累死了屁的。” 他们被安排在古庙里,席地而眠,一觉睡到大天亮,院子里已经有当地百姓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饭,给他们递上毛巾洗手洗脸,吃的是白面馒头,而且是管饱,这种待遇属实高端,特别是对于禹航来说,他那肚子就跟无底洞一样,一人的饭量起码顶三个人,大家都在背后称呼他为“吃不饱”。 吃饱了饭,廖大民带他们去参观了根据地军民的生活情况,扛着枪的战士会扛着锄头帮助老百姓去除草,农村妇女也会去帮战士们洗衣服做饭,有说有笑,明显不是被强迫的。 能看出来,梁大元见了廖大民,还是很尴尬的,毕竟之前是在人家手底下混的。廖大民安慰说:“只要是坚持抗日,在哪里都一样,新四军的大门始终向你们敞开。敌后工作也是咱们很重要的一项工作,马虎不得。夏队长时刻处在危险之中,有你们保护他,我们也放心。” 根据地医院内,医生们拿到药品之后更是激动,有了这些药,可以减轻伤员们的痛苦,也可以大大提高重伤员的存活率。 存放药品的仓库门口派了一个班的兵力全天候把守,甚至还在门口架了一挺机枪和一门迫击炮,这规格也够高的。 医院角落里,瞎狗子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前几天被挑了脚筋的秦荣贝主任,这哥们垂头丧气,被一个战士盯得死死的。 瞎狗子报复心上来了,走过去主动打了招呼,语气酸溜溜的:“哎哟,这不是秦主任么?怎么蔫了?你这样子好像娶不了日本媳妇咯!” 秦主任抬头暼了他一眼,骂道:“贱人!小人!骗子!你不得好死!不厚道的玩意!” 梁大元才不惯着他,赏他一个巴掌:“你咋有脸说的?少熊玩意!有能耐你站起来打我呀!” 廖大民呵呵一笑,冷淡地说:“叛徒的结果只有一个,等命令下来,就可以送他一颗花生米了。” 然后话头一转,对瞎狗子说:“根据这人交待…” 瞎狗子自然知道他想要说啥,打住他说:“别提钱,之前跟康掌柜说好的,他的钱归我!” 康掌柜从后面窜出来,一脸无辜地说:“老子可啥都没答应你!你别胡扯!” 瞎狗子摆摆手,这次他不想多争辩,很爽快地说:“知道你们日子难,不过你们放心,钱呢,我是不可能还给你们了!” 廖大民赶紧笑眯眯哄着他说:“兄弟,能不能打个商量?毕竟这里面还有我们的军费,对我们非常重要的,有了这些钱,我们可以继续扩充军备,坚持跟日军长期作战…” 瞎狗子拍着自己胸口煞有介事地说:“之前,你们伤透了我的心,所以,这次咱们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廖大民伸手示意他尽管说。 “药品,得要钱?为了送这批药,我这死了人了,得赔偿?你们用我的木器厂当交通站,也得给点租金?我帮你们清理了叛徒,辛苦费,多少得给点?…”瞎狗子开始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账。 看瞎狗子认真的样子,廖大民挥手打断他的话:“说,兄弟,直接说你的条件,听你这样说话,我脑袋疼!” 瞎狗子也不废话,也就直说了:“简单,立刻停止跟郑大龙的烟卷交易,交给我来做;赃款呢,咱们一人一半,你们的那一半,我会用来给你们买药品和物资,我吃点亏,不加一分钱利润。欧洲进口的,比日本人的好用!” 第162章 内部矛盾 五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放在几千人的队伍里,这个钱真不算啥,对于瞎狗子这几十人来说,可就是巨款了,穷怕了,进了腰包的钱,想再让他掏出去?算了。 瞎狗子再次提出条件:“这次的药钱,全部换成卷烟,不许收我高价!必须派部队护送我们到泗水河附近!如果我遇到难处,你们必须伸出援手,咱们以后是朋友了,应该尽到做朋友的本分!” 尽管他提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廖大民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上头特地交待了,如果有路子在苏北搞到药品,千万把握机会,现在国家的海上运输线基本被切断,国际援助的物资只能通过中苏、中越和中缅公路以及后来的中苏航线运输,即便物资有了,也是优先供给国军,落到新四军手里的少之又少,苏南那边还好,起码可以从魔都老外那里买点走私货,贵得很。 中午的时候,廖大民设宴款待了他们一众人,吃的东西非常简单,杂粮窝窝头,煮红薯,漂着油花的青菜汤,据说是部队上专门杀了一只羊,羊肉就给伤员和病号,其他人只能喝点汤。 瞎狗子指着饭菜疑惑地问:“你们当官的也就吃这个?” 廖大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比之前好多了,记得刚来苏北的时候,只有清水煮南瓜,周围青蛙和蛇都快让我们吃绝了。最困难得时候,还吃过榆树皮呢!多亏了根据地老百姓的支持,我们才能站稳脚跟!” 瞎狗子继续问着自己关心的话题:“你们在附近有多少部队?都在哪一片活动?” 廖大民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很热心地给众人盛汤,梁大元给瞎狗子使了个眼色,轻摇一下头。 瞎狗子立刻明白,这是敏感话题,这里还有军统的人跟着呢,于是也招呼众人说:“赶紧吃,吃完饭咱们还得连夜赶回去!” 禹航也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国军的人在附近活动?” 廖大民摇头回答:“还真没有,根据我们双方协商,国军依旧只会在西北方向活动,尽量避免摩擦嘛!” 禹航点点头,不再说话,认真啃起窝窝头。 瞎狗子听明白了,昨天夜里碰到的土匪里有国军的人,他们肯定不是执行上峰的命令,结果只有一个,那就肯定是国军里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正好验证了两人之前的猜测。 剩下两种可能,第一,是夏雨林和郑大龙合作搞的这一出;第二,是郑大龙利用和国军的关系借来了人马。 两种结果里都离不开一个人,那就是郑大龙。既然他又挑事,那就不用再讲究谁的面子了。以前只是小打小闹,这次是要玩命了。 廖大民看瞎狗子吃得心不在焉,问道:“夏队长吃不惯?” 瞎狗子回过神来摇头回答:“哪有的事,我这才吃饱饭一年多呢,不信你问康掌柜,当保长的时候都没吃过饱饭呢!” 廖大民接着说:“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呀!我们的理想就是带着广大穷苦大众过上好日子!” 禹航似乎在有意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问廖大民:“廖长官,我们的烟卷啥时候能准备好?” 廖大民呵呵一笑,回答说:“估计今天晚上你们走不了了,货物还在路上,明天一早,不耽误你们的行程!正好,晚上叫上这位兄弟,咱们一起坐坐,我那里还私藏了一瓶酒呢!” 午饭之后,大家一起去参观了新四军的训练,那些扛着红缨枪的老百姓引起了瞎狗子的注意,看着他们像模像样地走队列,忍不住问道:“这是…” “民兵!”廖大民爽快地回答说,“游击战就是要充分发动老百姓,以老百姓作为靠山,发挥老百姓的积极性,咱们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全民抗战!” 禹航却感觉不屑:“这些老农民能干成啥事?就怕是乌合之众,打仗还是要靠正规军的!” 廖大民直接怼上:“其实不然,再正规的部队也是普通老百姓组成的!目前中日国力悬殊,只有发动更多的老百姓加入咱们,支持咱们,全民合作,让小日本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让他们知道,觉醒的国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纵然实力尚有差距,只要抗争不止,日本人耗不过咱们!” 瞎狗子自然知道这两帮人之间存在着矛盾,便有意进行调和:“对对,大家合作嘛,那就从咱们做起!兄弟之间的矛盾以后慢慢解决,当务之急,先把强盗赶出去!” 梁大元也帮腔说:“咱们总司令说的对,团结一致,共同抗日!” “总司令?”廖大民忍不住咧开大嘴笑了,“你有多少人就敢自称总司令?” 瞎狗子自我解嘲说:“有小就有大嘛!不提这个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对廖大民说:“最新消息,大阪师团的野比大队要被抽调去长沙了,很快就会有新的驻防军进入铜山县,你们要多加防备,野比这家伙打仗滑头,如果换了部队,肯定热衷于打仗。” 廖大民托着下巴做思考状态,不过马上回过神来:“看来八路军递过来的消息是准确的,65师团最有可能接替大阪师团和第五师团驻防徐州了。” 禹航又来了一句:“你们的八路军现在好像也把手伸过来了,在徐州苏北和鲁南都很活跃呀!让国军那边有点不高兴了。” 他的话酸溜溜的,有点不友好的成分。 廖大民严肃地说:“既然是团结抗战,就该不分你我,友军强大,大家应该都高兴才对,最不该的就是互相猜忌!” 瞎狗子也表示不满,不过他的话要直接的多:“我说,卖小鸡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说啥两家话呢?日本人就在那里,谁有本事谁打呀!抢啥呀?” 禹航的一句话把瞎狗子憋得够呛:“你懂个啥呀?好好当你的汉奸!” 第163章 我不走了 瞎狗子是看出来了,禹航跟廖大民一见面,准会杠起来,也不知有啥深仇大恨。 傍晚时候,新四军小时拉来了二十多个油布包,里面全是香烟,装了满满四马车。廖大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时间匆忙,现在手头只有这么多,总部那边正在扩大生产,不够的部分以后会补发给你的!” 两千多大洋呢,能买到的烟绝对不只这些,新四军现在的香烟都是纯手工生产,能积攒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 房大头蹭到瞎狗子身边,支支吾吾地说:“夏队长,我不想回去了,也不敢回去!你给廖长官说说,让我留在这里!” 他说得不错,现在这哥们已经成了黑道公敌了,回去后还真的挺难混的。 瞎狗子更不敢留他,口头上说是带他去城里,心里压根信不着这种货色。留在新四军这里,以他的脾性,估计用不了两天半就得枪毙。杀了他,这人还罪不至死。 “这样,侦缉队,你也别干了,给你个生意干,以后你拉着黑道上的这些家伙去给我往各个县区押送货物,不比打家劫舍强,我给你们分红!”瞎狗子立刻想到处理办法。既然郑大龙可以利用这些土匪,自己也可以,省得以后麻烦。 房大头想了一会,只能点头答应,这也算是妥协的办法。 当晚,廖大民真的专门请了瞎狗子禹航和梁大元喝酒,康掌柜只是作陪。 盐水泡扁豆就是晚上的下酒菜,三杯酒下肚,廖大民直接对禹航说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有话我就直说了,你们自己那边要注意了,有人最近和日本人的奸细过从甚密,怕是有人要反水了!不得不防了。” 禹航眉头一皱,酸溜溜地说:“看来贵军对我们挺了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也能未卜先知呀!” 康掌柜比他还酸:“大哥,谈正事呢!别扯没用的!” 禹航不服:“啥叫没用的?你们都在我们队伍里安插奸细了!” 廖大民不恼不怒,平心静气地说:“我既然能跟你明说,是把你当朋友,更不怕你怀疑啥所谓的奸细。我听康娃子说过,你是一个非常有民族情怀的人,也是有坚定理想的人。虽然咱们的理念不同,信仰不同,但是不影响咱们同是华夏儿女,咱们有共同的敌人,知道你们敌后工作不容易,因为敬重,所以就毫无隐瞒,我这也是犯错误的,不过,我觉得这个错误,我犯得值!” 瞎狗子赶紧从中斡旋,对禹航说:“看到没?这就叫大气!现在不管哪边的人出现叛徒,咱们都得让人一锅端!大哥,当个事!” 禹航沉默了,狠狠地喝了一口酒,稳住情绪问:“直说,是什么人有叛变迹象?” “你自己看看!”廖大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看来,早有准备。 瞎狗子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他迫切地想知道上面有没有夏雨林的名字。 看完就放心了,没有。都是跟自己没有毛线关系的家伙,有了这些名单,估计很快就会掉脑袋。 禹航收起纸条,起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这酒是喝不下去了。 康掌柜苦笑着摇摇头:“这兄弟也不容易!” 廖大民重新坐下来,重新开始一个话题:“听说夏队长组建一支队伍,叫啥忠义救国军是不是?挺厉害,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气魄,难得!” 瞎狗子心里飘忽忽,嘴上却埋怨康掌柜的:“这才刚起步,你就到处招摇!以后要低调!” 廖大民呵呵一笑,继续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就去找贾汪镇附近的苏鲁边境游击支队和运河支队,他们现在都划归我们邳睢铜军分区三师九旅了!如果和他们发生了啥误会,你可以报我们九旅的名号,就是自己人了…” 瞎狗子歪着脑袋听到这里,晃悠着手说:“等会,等会!你这算是收编了我们?先说好,我不是宋江,不接受招安的!” 康掌柜不耐烦地说:“老毛病又犯了,咋听不懂人话呢?这是在帮你呢,你坏心眼子咋这么多呢?” 廖大民示意康掌柜别说话,自己说道:“我能理解夏兄弟地想法,他想拥有自己的一支武装力量确保自己的平安。但是,敌后形势非常复杂,孤军奋战很难生存,我认为,尽最大可能的团结和互相协助才能实现克敌制胜。” 瞎狗子心里依旧有想法,还是选择点头接受建议。有个大腿抱着不算坏事,从白天的参观的情况来看,新四军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去年只有不到一千人,仅仅一年多点时间,他们就拥有了四五千人,发展地太快了! 国军那边有夏雨林在,已经没法指望了,耿县长威风不再,势力渐微,估计很快就靠不住了,比较来比较去,还是新四军比较靠谱一点。 他发现,这个廖大民的话说得挺厉害的,总是能说到对方的心坎里去。 廖大民又对着梁大元开始说教:“你呀,以后要好好辅佐夏兄弟!我还是那句话,在哪里都是打鬼子,只要别放弃心中理想,就能无往而不胜!” 梁大元不断点头。 廖大民又朝康掌柜说:“康娃子,你也一样,你敌后斗争经验丰富,一定要让夏兄弟注意细节,确保自己的安全,又能完成任务!” 康掌柜立刻起身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这老毛病又犯了是?去睡觉,就这点酒量就别来丢人了!” 然后又对瞎狗子说:“我这个老战友有个毛病,只要一喝酒,那话就特别多!就算军分区司令来了,他都能给人家上一节课!” 第164章 都不容易 真是想不到,相当于团长级别的廖大民居然也是个八婆,酒一喝美了,就跟几个人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左一句:你听我说,右一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 掏了半天,让听的人还挺期待,结果不过来来回回还是这两句。在瞎狗子看来,还不如掏俩铜钱来得实在。 回去的时候,就顺畅多了,先是有新四军的队伍护送,换上日军军装的时候,又没有土匪敢招惹。 队伍先回到三堡镇上,买了一口上好棺木,把阵亡的曹兄弟盛殓了,送回了村里。 曹母突闻噩耗,坐在地上,捋着脚脖子,哭得几度昏厥,一边哭一边埋怨:我的儿呀,在家种地不好吗?非要去干扛枪的活,养活你这么大容易吗?说死你就死了,你让我这一个老太婆怎么活呀? 哭声哀怨,同村乡党无不为之动容。 侦缉队的人齐刷刷地给曹母跪下,瞎狗子一脸严肃地说:“曹家婶子,你放心,以后,我们兄弟给你养老,把你当亲娘看待!” 曹兄弟的两对哥嫂听闻消息之后,气势汹汹地挤进人群,看都不看棺材里的兄弟,曹老大瞪着眼睛指着瞎狗子怨恨地说:“瞎狗子,我兄弟好好的站着跟你出去的,现在你给我们送来一具尸体,算怎么一回事?” 老大媳妇也跟着叉腰起哄:“好话谁都会说,你这一走,谁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放屁呢!” 曹老二表情更夸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以为买了一副棺材就打发了?以前都是老三拿钱回家给俺娘,现在老三没了,养老的担子就只剩我们兄弟两个扛着了,这个你怎么说?” 老二媳妇说话就直接多了:“赔钱!必须赔钱!全村老少都在这看着呢,谁都不能耍赖!” 那个时候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兄弟们面临养老问题的时候也经常会争的面红耳赤,所谓养老不过就是一口饭的事,可那时候粮食紧张的要命,大多数家庭也会为这一口饭发愁。 瞎狗子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抬手示意他们闭嘴,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说道:“大家都听着,凡是跟着我瞎狗子混的兄弟,我绝对不会白了任何一个人,以后,我每个月会派人来给曹大婶送十升粮食,一年六尺布,绝对够吃够用的,另外每月还有二十块钱军票…” 此话一出,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这些钱粮,就算是一个精壮的汉子没日没夜的干农活,也不可能挣得到。 曹家兄弟放下手臂,刚才义愤填膺的表情被一扫而空,开始去拉拽自己的亲娘,抢着要养老,至于他们图的啥,谁心里都清楚,甚至争得不可开交。 夏老秀才拄着拐杖过来调解,还是他的老规矩,先来一首定场诗:“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哀哀父母,生我劳瘁。乌鸦尚知反哺,既然你们两兄弟都抢着养老,老夫就给你们定个规矩,你们的娘,可以一家住一个月,她有权利选择在哪个儿子家常住。” 这后半句话大家都懂,这两个儿子谁更孝顺谁就可以把老娘养在家,他娘领到的钱和粮食自然也可以共享。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若不是因为贫穷,谁会把养活父母当成一个大压力呢? 其实日本人给侦缉队的抚恤标准不过就是一次性付清30升小米外加30升玉米面,外加200块钱的军票,这个价钱跟一头猪差不多。 命如蝼蚁,说的就是当时的老百姓。 兄弟两个争抢老娘的场面再次让全村人看了热闹,完全不顾院子里还停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一个个嘻嘻哈哈,甚至有人狂笑不止,大有一种丧事喜办的感觉。 这让瞎狗子他们心里非常难受。 梁大元心直口快,皱着鼻子骂了一句:“两对财迷玩意儿!四个韩币酱!” 瞎狗子只是默默叹口气:“算了,都不容易,咱们自己的兄弟自己送下地!” 一句“都不容易”似乎可以解决所有的争端,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 第165章 瞎狗子的反击 野比一郎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这次他可是下了大本钱,压在了瞎狗子身上,借了枪又借了衣服,药品都是赊账的,万一这家伙跑了,自己可就血本无归了。 瞎狗子没让他失望,四天后,带回了他要的烟卷,也带来了几个伤员,借出去的枪一竿也都没还回来。 以多年做生意的经验,打眼一看,就知道车里的货物数量不够,看他们狼狈的样子,料想这是侦缉队遭遇了什么袭击,遭到了巨大损失。 瞎狗子偷偷用手指沾了口水抹在眼皮下面,哭丧着脸好像野比一郎,屁股往地上一坐,拉着对方的腿就开始哭诉:“野比太君呀,你可要为兄弟讨个公道,我们没出城就被人给盯上了,一路上跟土匪打了好几场,我手下兄弟死了一个,伤了好几个,可怜我从三堡带来的二十号兄弟,现在,就剩下这七八个人了!这明显是有人通风报信。不然,以我周密的部署,土匪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路线和经过时间?” 野比一郎面色冰冷的问:“你们的枪呢?土匪的,抢了?” 瞎狗子照着剧本演戏:“卖了!让我全部卖给新四军了!” 野比一郎伸出肉嘟嘟的手掌,有些恼怒的问:“钱的,哪里去了?” 瞎狗子很干脆的回答:“换烟卷了!你是不知道呀,刚出了铜山县,就遇到一股强悍的土匪,跟我们打到半夜,打死了我们一匹马,打死了人,我们带去的药品也损失一半,为了换这四车烟卷,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把枪卖给他们了!” 野比一郎更加恼火了:“什么的四车?这只有三车!” 瞎狗子起身解释:“这不是让土匪抢去一车吗?就在回来的路上!” 野比彻底按耐不住了,手开始抓向自己的武士刀,瞎狗子赶紧按住他的双手,神秘兮兮地说:“野比太君,别着急,我已经在丢失的那车烟卷上面做了记号,每一条烟外面我抹了黑油漆,而且我还派兄弟偷偷的跟踪了他们,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 野比的狠戾神色更甚,咬牙切齿地吼叫:“抓住,全部的,干掉!” 阴谋即将得逞,瞎狗子嘴角的笑意就很难压抑下来了。 郑老六急匆匆跑来汇报:“太君,老大,找到了,咱们的烟,都到郑大龙老相好的家里了!” 野比一郎比谁都上心,立刻带着了一队人马去调查,瞎狗子紧随其后,直接来到户部山,踹开了名伶玉琉璃的家门,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油纸包起来的货物。 巧合的是,郑大龙今天突然得到一个消息,他的姘头跟一个野男人正在家里鬼混,就马不停蹄地跑来捉奸,面对院子里突然出现的货物也是一头雾水。当发现里面是烟卷的时候,以他的精明劲头,立刻就明白过来,大事不妙! 面对气势汹汹的野比一郎,以及后面一脸得意的瞎狗子,心里已经明白一个大概了。 野比让人掀开油布,果然正如瞎狗子所说,每一条卷烟上面都有黑色油漆标识,确定是赃物无疑了。他指着郑大龙教训说:“郑桑,你的良心,狗吃了!我的货,你也抢!” 郑大龙赶紧解释:“野比太君呀,真的冤枉,我也是刚到这里的,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人栽赃的,这些烟卷我从来没见过!” 瞎狗子不会让他再解释下去,吩咐手下说:“去给我的兄弟们报仇!打死这个龟孙!” 有了老大的命令,侦缉队的兄弟把怒火全撒在郑大龙身上,从院子中间一直把人打到墙根,郑大龙抱着脑袋躲无可躲,两个保镖被日军的刺刀顶住胸口,举着手动都不敢动。 禹航下手最狠,一脚下去,就传来咔嚓一声响,郑大龙的小腿就变形了,人也昏死过去,侦缉队也随即停手。 瞎狗子心里痛快,却表现地很是气愤:“这个坏种,害野比太君损失巨大,也害死了我手下兄弟。就请野比太君把他交给我,我一定替你追回损失!” 野比咬牙切齿地说:“双倍!我要双倍!” 他手下的士兵不等命令,呼啦啦的冲进了院子里的各个房间,能抢走的全部抢走,就连椅子都不放过。 这个院子里唯独不见了玉琉璃,连同她的所有金银细软以及唱戏的行头。 郑大龙被用平板车拉回了侦缉队,瞎狗子被郑老六带着去了运河边,一艘游船停在码头边等候,刘动和玉琉璃正坐在船上摇晃着纸扇,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瞎狗子走到码头上,朝刘动拱手说:“刘兄当真要浪迹天涯了?” 刘动合上扇子回礼说:“我浪荡半生,终于遇到心仪之人,决心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寻一清净之地,做一对神仙眷侣!” 瞎狗子歪着脑袋问:“这次你玩真的了?” 刘动点头,正经地回答:“是真的,遇到琉璃,竟然让我生起了愧疚之心,师傅说过,一旦有了愧疚之心,就到了退江湖的时刻。” 瞎狗子叹气说:“可惜了一个燕门高手!” 刘动拱手说:“阁下才是高手中的高手!身处漩涡时,能稳如泰山,挥手便能搅动风云,生逢乱世,能以家国为上,却以奸恶之相示人。我自觉为高手,成天一副好人模样,骗取他人信任,与鸡鸣狗盗者何异?” 瞎狗子手摆的像蒲扇,很不耐烦的说:“你赶紧闭嘴,你还想考秀才呀?前途未卜,多带点钱当盘缠!” 说完就朝身边的郑老六伸开手掌,老六往他手上放了一封大洋,瞎狗子转头瞪了他一眼,他只能不情愿地又掏出一封递过去,瞎狗子咂了一下舌头,他一跺脚,把最后一封大洋也递过去,还被骂了一句:“丢人败兴!” 刘动坚持不收,两人推推搡搡,玉琉璃微微欠身劝说道:“久闻夏队长义薄云天,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这钱却万万收不得。实不相瞒,我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散碎银子,动哥助我从郑大龙那个恶人处又谋得一些金银。就不牢夏队长破费了!” 瞎狗子忍不住朝着郑老六发表感慨:“你瞧瞧人家两人多会说话!哪像你们,一个个把屎尿屁祖宗啥的都挂嘴上!” 郑老六无奈地点点头:“你是老大,你说啥都对!” 再没有更多言语,双方拱手告别。虽然是相互利用,竟如多年老友。只是造化弄人,多年后,两人又重逢,只不过,却是刀兵相向。 船工摇起船桨,游船离开码头,渐行渐远,瞎狗子与刘动默默对视着告别,身影越来越模糊。 玉琉璃的唱腔却清晰起来:“叹人生如花草春夏茂盛,待等那秋风起日渐凋零…” 第166章 郑大龙之死 船走远了,瞎狗子冷不丁地问一句:“这个货搞了郑大龙多少钱?” 郑老六撇嘴伸出五根手指头:“起码五条小黄鱼!” “我靠!”瞎狗子气得一跺脚,“你咋不早说?不然,怎么着也得让他给我来一半回扣!” 郑老六无辜地一摊手:“你也没问我呀!” 瞎狗子直指他的脑门咬牙说道:“你这辈子是没前途了!” 郑大龙半死不活地躺在侦缉队审讯室的地板上,瞎狗子进来便问禹航:“他招了没?” 禹航冷冰冰地说:“醒来就说了,都不用动手段!土匪都是他鼓动起来的,那帮有枪的土匪有一半是国军那边偷跑来助阵的,是夏雨林的人!” 瞎狗子脑袋嗡的一下响起来,果然是这个家伙,事情不太妙了。 “给口水喝!”不愧是商界大佬,已经被打成这个熊样了,说话的时候,连一点乞求的意味都没有。 瞎狗子挥手示意手下给他喝水,不把这个货榨干净就把人弄死了,就亏大了。 瞎狗子搬来一条椅子坐在郑大龙旁边,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问:“为啥一定要弄死我?” 郑大龙努力支撑起身体,靠着墙根坐下来,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回答说:“我是一个生意人,你已经挡住我的财路了,那就只能把你给铲一边去!” 郑老六贱兮兮地凑过来说:“老大,他说你是大粪呢,只有大粪才用铲的!” 瞎狗子扭过头冷冰冰地说:“老六,你觉得很好笑是不?你是觉得我聋还是憨?” 看着队长要吃人的表情,郑老六咽了口水退到墙根里不敢说话了。 瞎狗子冲着郑大龙恨恨地点头说:“你说的对!可惜你现在掉进我的粪坑咯。不过你也确实挺阴险,明明很想杀我,又不敢自己动手,你就勾引别人叛变,在日本人那里邀功,再借日本人的手干掉我。可惜你失败了,又开始雇佣土匪杀我,你也能洗个干净,厉害,厉害!” 郑大龙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转而仰头哈哈大笑,反倒把瞎狗子给笑懵逼了,质问他:“你笑个蛋啊?想笑就去阴曹地府里去笑!” “我笑你还是天真不懂事啊!”郑大龙用教育孩子的语气说,“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想弄死你,但是我更想亲手弄死你!自从你去了一次范楼,我家老二老三当晚就死了,你别说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咱俩人都不是憨子!我只恨手里没有兵马,不然你早就喂了野狗了!” 瞎狗子也感叹起来:“都是钱惹的祸呀,如果你没钱,就不会让各方势力盯上,如果你有钱又有枪,估计你也早就死了,没人容得下你!下辈子投胎当个穷人!” 郑大龙哼了一声,盯着瞎狗子问:“直说,要多少钱能买我一命?你不也是为了钱这么折腾的么?” 瞎狗子轻轻摇头:“相比于要钱,你死了,对我来说更重要!”他想再吓唬吓唬郑大龙,这样才能多要点钱出来。 郑大龙很自信地说:“你不敢杀我!” 瞎狗子嘴角上扬,问:“为啥?” “不是我吹,马上就有人来救我!都是你惹不起的角色!”郑大龙说得很轻松,“不如趁我落你手里,赶紧要点好处,不然,你毛都落不着!” 瞎狗子的牙咬得咯吱响,正想起身掐死这个家伙,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敢这么嚣张,当我瞎狗子是软蛋么? 突然间,石川少佐冲了进来拉住他:“机关长有命令,还不能杀他,留着还有大用!” 郑大龙再次狂妄地笑了起来。 瞎狗子对禹航下令:“给我把人看好了!这里太臭了,我们出去说会话。”但是转身之后就偷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说完就拉着石川右卫门出了审讯室,后者平静地说:“我已经听说了你们的遭遇,但是,这个人对我们还有大用处,我们需要他维护当地商界的稳定,而且他还在鼓动国军一个团前来投诚,如果成功,这对我们来说,是大功劳一件!” 瞎狗子假装很配合地说:“放心,我已经出气了,回头让他赔点钱就放了!” 好久不见的副县长孙新玉急匆匆地赶来,来不及擦一把头上的汗水,更不顾还在旁边的石川少佐,就拉着瞎狗子来墙角说话:“可不能杀这个郑大龙,耿县长特地交待过的!这人活着比死了有用的多。” 瞎狗子搂着他的肩膀说:“放心,我想通了,那就留他一命!” 然后他回到石川身边高声说:“既然都来求情,那就让他赔我们五根金条,这事就算了!” 禹航气喘吁吁地从审讯室跑了出来,大声叫喊:“坏了,郑大龙服毒自尽了!” 瞎狗子气得直跺脚:“不是让你看好他吗?他哪里来的毒药?别扯淡了行不?” 几人快步跑进审讯室,郑大龙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石川蹲下来捏开郑大龙的嘴巴,严肃地说:“是氰化钾!间谍自杀用的!” 孙县长急得直跺脚,指着瞎狗子狠狠点了几下,当着日本人的面,他啥也没说,只轻轻叹口气。 瞎狗子很疑惑地问:“石川少佐,他哪里来的毒药?难道他是间谍?怪不得,我问啥,他都不说!” 禹航也恍然大悟般地说:“怪不得咱们几次出任务都不顺利,这次去化装侦察,没人知道咱们的行程,结果,路上被游击队打了三次!” 郑老六也帮腔:“对,之前打曹村,害得我们死了一半的人。就是这家伙捣鬼了!” 瞎狗子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悔恨万分地对石川说:“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把他介绍给石川少佐你,不然,也不会让他骗取了你的信任,也不会让你犯了错误!” 石川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起身对瞎狗子和现场的人下令说:“你们,记住了,郑大龙是畏罪自杀,他就是国军派来的王牌间谍,我已经注意他很久了,故意结交他,就是要将他们一伙间谍一网打尽!” 瞎狗子最先反应过来,也重申一遍:“对,石川少佐说的对,无论谁问起来,都是这些答案!明白没有?” 侦缉队的人自然不必说,只有孙县长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第167章 德国货 日本军医被叫过来检查,禹航适时来了一句:“我看到他把一张纸条吞下去了!” 石川马上下令:“解剖!立刻!” 瞎狗子看不得这么吓人的场景,跑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石川出来之后,把一张沾着黏糊糊液体的纸条递给瞎狗子:“这是假意投诚的国军军官名字,马上抄下来,等他们来了,就一网打尽!” 不用想,这是禹航干的,这个军统可不傻,借刀杀人的本事真强,随便在廖大民给的名单上面加上几个字,就能轻松干掉想叛变的家伙。 众人走后,瞎狗子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卖小鸡的,你真行!你那毒药哪来的?” 禹航自豪地说:“我那可是德国货!平时藏后槽牙里的,被抓了,只要三秒,就能结束痛苦。”然后又反问一句,“要不要给你来一粒?不要钱!” 瞎狗子摆手拒绝:“算了,给后槽牙打窟窿太疼了!你自己留着当糖豆吃。” 回到办公室,却不见了梅川奈依的身影,这有点奇怪,这娘们以前可是个工作狂,这不吱声就跑没影了,显然不是她的风格。办公桌上留了个纸条,上面写着:我已被调回济南总部,望夏队长继续努力工作,为大东亚圣战再立新功!梅川留。 瞎狗子无聊地甩着纸条,心里还挺不舍得的,虽说这娘们成天跪在自己对面,看起来很别扭,也成天给自己找麻烦,但是,这么一个好糊弄的鬼子真的不好找了,相比于野比和石川,这个女人也算是一台省油的灯了。 郑大龙一死,徐州城也真的为之一振,先不说外面的,单就他家里就成了鹅窝,原本他有六房姨太太,加上玉琉璃,总共被人拐跑了三个,剩下都是有子嗣的,不过孩子都还小,就像古代皇子争王位一样,都想多争一点产业,也为争做当家人,三个婆娘在家里闹翻了天,每天都聚在一起抓抓挠挠,棺材里的尸体都臭得熏死人了都没心思下葬。 婆娘闹不出个所以然,就各自回娘家搬救兵,又开始比拼娘家实力,郑家的所有买卖在分清楚家产之前都停止了营业,那些之前被郑大龙打压的同行们开始迅速争夺丢失的市场。 瞎狗子更不会闲着,他要抢夺郑大龙所有的卷烟生意。 野比一郎对于郑大龙的死非常不满,因为他的损失还没有找补回来呢,派人把瞎狗子叫去了驻地。 整个大队的人都在收拾东西,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用猜,这里面都是他们搜刮来的各种货物,是准备随军带到武汉前线去贩卖的,空着手过去,会让他们心里没有安全感的。 “换防的队伍,两天到达,我的损失,没有回来!”野比一郎捶着桌子发牢骚,“夏桑,你的负责!” 无论是烟草还是煤炭生意,他都是可以从中吃到利润,全大队的人都吃得脑肥肠油,这次突然被调走,就意味着以后这巨大的利润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换谁也不舒服,躺着也赚钱的日子要结束了。 瞎狗子挠头皱眉,极不情愿地说:“我也没办法呀!我这也亏得裤衩子都穿不上了。” 野比强横地说:“我的,不管你是穿裤衩还是光屁股,两天之内,我要五千大洋!” 瞎狗子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咋又跳出来五千大洋了?总共不就是两千大洋的药么?加上我的损失,再搞他一千大洋,怎么都够了?” 野比一郎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推到地上,脑门冒烟地说道:“我的,不管!两天,五千,搞不到,你的,死啦死啦的!” 瞎狗子在心里已经快速祝福了他九九八十一遍,祝愿他到了武汉之后就炸得粉身碎骨。 枪杆子在自己脑门上顶着,那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答应下来,从地上捡起电话,给侦缉队打了电话,命令大家到郑大龙的宅子里集合。 野比一郎也挺给力,借给了他一个小队的兵力,这次是发了狠了,就算是抢,也要从郑家刮出油水来。 郑家位于王陵路西头杨家巷里最大的一处宅子,听说是一位前清进士的祖产,他的后人被郑大龙下套,用这房子抵了赌债。 郑家院子里闹闹哄哄的,棺材摆在大厅里无人守着,家人却在院子里分成三堆,吵个没完。 瞎狗子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冲进去,如狼似虎,强势推开阻拦的郑家亲友,对老六说:“你们郑家办白事,你就去烧一刀纸!代表一下!” 老六不服气:“你自己咋不去?难不成,你心虚?” 瞎狗子白他一眼:“让你干点啥事真费劲!我心虚个屁?就数你话稠,再多说一个字,我送你下去跟郑大龙做伴!” 郑老六极不情愿地去上香烧纸,嘴里念念叨叨咒骂着啥,没人听得清。 看来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原本还在争吵的郑家人暂时安静了下来,瞎狗子干咳一声,提高嗓门下令说:“所有皇军在外面警戒,不能放走一个人!” 禹航连说带比划的把日军小队安排在郑家院子四周,院子里只剩下侦缉队的人马了。 “谁是当家的?出来说话!”瞎狗子问了一句。 简单一句问话,让院子里的人一下子就炸了锅了,郑大龙的三个老婆外加一群小舅子丈人呼啦啦地围了上来,都指着自己的鼻子叽叽喳喳,意思是自己可以当家做主。 瞎狗子被人群挤到了大门口,差点摔倒,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才让现场安静下来。 他笑呵呵地说:“既然你们都能当家,那就好办了!郑大龙生前私通八路和国军,已经确定是间谍了,侦缉队决定对郑家罚款五…额,五万大洋!” 郑家人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瞎狗子再次鸣枪示意他们安静:“行了,赶紧的,给你们一天半时间,如果罚款没交上来,当家的全部枪毙!我再问一句,谁是当家的?站出来!” 这下子好了,没人再争抢这当家人的位子了,甚至开始把别人往外推。 “哦?没人能当家了是?”瞎狗子抠着鼻子,吊儿郎当地说,“既然这样,那就查封所有的产业,把你们都交给日本人!” 郑家三房姨太太的娘家人坐不住了,纷纷举手表示:我们就是来烧纸的普通亲戚,跟我们没关系,先走了! 瞎狗子不乐意了,拦住他们说:“上哪里走?我怀疑你们都是郑大龙的同伙,都是奸细,全部给我抓起来,送侦缉队给我关起来!” 第168章 趁火打劫 现在院子里只剩下郑大龙的家眷了,三个女人带着一群孩子。 欺负孤儿寡母可不是瞎狗子的风格,干出趁人之危的事太过无耻。 不管能不能干出来,但是一定要说出来:“大家都知道我夏队长为人正直,绝对不会欺凌弱小,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圣人的话咱也听的。看你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这样,只要你们愿意配合,以后我罩着你们!” 可能是他的话没说清楚,郑家大媳妇跳出来说话了,一点都不客气:“道貌岸然伪君子,汉奸走狗一个,我宁死也不会从了你的!你这明显是要霸占郑家的家产,还要霸占我们!就是不要脸!” 二姨太和三姨太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着啥。 瞎狗子看着风韵不再的郑大娘子,真下不去嘴,挠着头皮说:“大嫂,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现在日本人不在这,我也明说了,我和大龙兄暗地里义结金兰,他这次遭逢不测,都说是我害死的,我才是比窦娥还冤枉,我是想保护他,没想到被日本人下了黑手,让我背黑锅,是他们想霸占你们的家产和你们三个女人,我可不想!大逆不道的事,我瞎狗子不干!” 说着,还努力挤出两滴眼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见她们将信将疑的样子,瞎狗子继续演戏,坐在矮凳子上开始抹眼泪:“我从小流浪,狗见了都欺负,看尽人间冷暖,迫不得已,才跟着日本人混口饭吃,后来认识了郑大哥,把我当兄弟看待,明面上斗来斗去,暗地里互相照应。你们应该知道,烟草和煤炭生意都是从我手里接过去的,换了别人,怎么舍得把这块肉让出去?这次,郑大哥蒙难,日本人要把你们全家老少都杀了,是我从中调和,把人命换成了罚款,郑大哥生前经常跟我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瞎狗子一口气把话说完,口干舌燥,情真意切,让三个女人难辨真假。 郑家大娘子想了一会之后,迎着瞎狗子的目光说道:“行,只要能保我们娘几个周全,我会想办法把钱凑齐!” 这下子二姨太和三姨太不干了,开始围攻郑大娘子:“凭什么你说了算?这么大的家业我们也有份,你咋不问问我们?” 瞎狗子没心情看他们吵架,让人强行拉开她们,训斥两房姨太太:“你们想干啥?不想要命的话,简单,我可以拿你们送给日本人交差去!” 这才把两人镇住。 郑家大娘子面露难色地说:“夏队长你也看到了,郑大龙活着的时候,她们两个就没大没小的,根本就不服我,刚才还要闹着分家,家里的好多产业都是她们两个娘家人在把持着,让我一下子凑出这么多钱来,真的挺难办的。” 瞎狗子冷笑一声,对那两人说:“你们怎么还看不清形势呢?你们的娘家人现在可在我手里呢,他们的死活,只是我一句话的事。我郑大哥搞出这么大产业,真心不容易,我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被你们败光了,我只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老实听话,你们孤儿寡母的还可以继续过好日子。第二,全部滚出郑家,死活我都不管了!” 这句话真的把所有人都震住了,郑大娘子见有人撑腰,更是盛气凌人,指着那两房姨太太训斥道:“听清楚没有?夏队长也是为咱们好,别不识抬举!现在郑家三兄弟都死了,也没个主事的了,你们再闹下去,都上街头要饭去!” 看得出来,郑大娘子还是识时务的。 瞎狗子三言两语就把家庭纠纷给解决了,也让郑大娘子感激得不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得求夏队长一个事!” 瞎狗子抬手打断她的话:“大嫂呀,我知道你想说啥,咱们一码归一码,公是公,私是私,你们的娘家人涉嫌通敌,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 三个女人着急地面面相觑,事关几十条人命呢,可不是小事。 还是郑大娘子通晓人情世故,凑过来低声说:“夏队长呀,凡事都可以商量一下的,知道兄弟们大热天的挺辛苦,我给大家准备了点避暑消渴的小点心,咱们进屋里尝尝。” 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瞎狗子点头说:“你还别说,说话多了,真有点口渴,进屋喝点茶!” 内堂里,郑大娘子把两封大洋放在桌上推向瞎狗子,后者赶紧又推了回去:“大嫂,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这种人。” 郑大娘子不说话,又转身回屋拿了一根金条压在大洋上面,瞎狗子只是瞥了一眼,头都不转。 于是,郑大娘子又加了一根。知道郑家有钱,没想到,这往外拿金条的样子比乡下人甩杂粮面条喂狗还大气。 当加到第三根的时候,瞎狗子伸手按在那些钱上,正色说道:“大嫂,听郑大哥说过,钱能通神,你拿这些钱,足以把我命买走了,让我心慌呀!如果我今天不拿这些钱,估计活不过三天?” 郑大娘子呵呵一笑:“夏队长说笑了,这是我还有求于你呀!” 瞎狗子说:“罚款,一分都不能少的。你们的娘家人,放出来,也不是问题!” 郑大娘子用一块布包了那些钱塞到瞎狗子怀里,有些阴险地说道:“你放心,钱,不是问题。不过,你得帮嫂子把那些无关人等踢出郑家。实不相瞒,我娘家实力最弱,争不过那两家,只要把他们两家人踢出郑家的产业,我愿意拿出两成的干股送给夏队长。” 瞎狗子摸着沉甸甸的大洋和金条,叹口气说:“我不是帮你,是帮我郑大哥守住家产呀!他在社会上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也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对付过去的,比如耿县长还有那些土匪和国军,哪个不是张着嘴等着吃人的?郑大哥吃亏就在没有武装,我拿这些钱去养队伍,我看以后谁还敢轻易动你们郑家?” 郑大娘子手按在瞎狗子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说啥郑家?是咱们家!” 第169章 最后一桩买卖 瞎狗子红着脸推开她的手,结结巴巴地说:“嫂子,别这样!郑大哥还在前面躺着呢!” 郑大娘子有些尴尬地说:“兄弟误会了,嫂子就这大大咧咧的脾气,就喜欢拍人个肩膀啥的!咱们谈正事,谈正事…我这妇道人家的,以后还要仰仗着夏队长多帮衬呢!” 瞎狗子叹口气,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说:“嫂子呀,你是不知道兄弟有多难,现在的形势太不明朗了,外面这么多势力,也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讨好了日本人,就得罪了中国人,耿县长跟国军和新四军都不对付,西边的国军和南边的新四军也有摩擦,再加上北边的八路军也伸手过来了,驻屯军和特高课也尿不到一个坑里去,我这是在五个鸡蛋上跳舞,哪一个都不敢踩破呀!” 郑大娘子又习惯性的伸手过来想拍他的肩膀,表情坚毅,反倒有了张北燕那样的气势:“兄弟你放心,你有能耐我们有钱,只要咱们结盟了,管他谁来谁走的,只要咱们的日子过得滋润就行!不管以后谁当家,金钱和势力才是咱们的腰杆。” 瞎狗子大感意外,能说出这种话来,足以证明,眼前这个女人可绝对不简单。 确实需要在城里有一个忠实的盟友了,至于眼前这个女人是否可信,只能慢慢观察了。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瞎狗子拍着怀里的钱说:“这个,我先拿去应付日本人,那五万块…” “夏队长放心,两天之内,我必然差人送到你那里!”郑大娘子不等他说完话,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走出内堂,瞎狗子队手下兄弟下令说:“收队,回去审讯那些嫌疑犯!” 这下子二姨太和三姨太着急了,扑通跪到地上哀求说:“夏队长,我们娘家人真的都是冤枉的,都是郑大龙一个人惹出来的祸,我们娘家人只是跟着干苦力的!” 瞎狗子绷着脸说:“不是我不给他们留活路,就看他们会不会配合了,如果你们信我,就打发他们各回各家,不要再跟郑家有什么瓜葛,不然我也保不住他们!每个人30块钱的押金,是押金不是赎金,咱不是土匪,如果他们老实听话,这个钱我会退给你们的!” 退钱,嘴上说说罢了,吃到肚子里的肉,再想让他吐出来?想都不要想,这不是瞎狗子的风格。 一根金条十两,兑换成大洋差不多四百块,加上郑家二姨太三姨太出的赎金,抵他野比一郎的损失绰绰有余,剩下的钱又成了自己的了,这趟没白跑。 回去的路上,禹航凑过来低声问:“看你笑得跟屁呲的一样,是又搞了不少钱?” 瞎狗子白了他一眼:“会好好说话不?钱呢,大大的,你想说啥?” 禹航正经地说:“该补充一点兵力了,咱们队伍规模还是太小,就那么三十多个人,日本人多放几条狗就能都给撵跑了!也该搞点重武器了,机关枪迫击炮掷弹筒啥的…” 瞎狗子左右看看,低声反问:“你的意思是,找野比买点?” “反正他都要被调走了,九成九是回不来了,是买还是坑,随便你咯!我可告诉你,这些玩意可不便宜!”禹航给他递了个眼色,“这个你内行!” 瞎狗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确实,不坑他点东西,就让他走了,太让人难受了,这一年多来,野比可没少在徐州捞油水。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金条,一个坏点子就蹦了出来。 铜山县驻屯军营地内,野比一郎咬了咬金条,看着上面留下的牙印,很满意地点点头夸赞说:“夏队长的,能力出众,如果能跟着我去武汉,咱们一定可以发大财的!” 瞎狗子心说:你可快拉倒,你这黑心商人,我可跟你玩不起! 他凑到野比身边神秘兮兮地问:“野比太君,你们到了武汉,是不是要补充装备的?” 野比这个生意经不用多说啥,马上明白过来,不过却面露难色地说:“我们的武器装备,已经报备,如果卖掉,罪过大大的!” 瞎狗子坏笑着说:“如果是作战损失呢?或者在运输途中丢失呢?” 野比也露出坏笑,拍着他的肩膀问:“你有路子?谁要买武器?要什么武器?” “大买卖,新四军要买的,反正贵军就要调走了,卖出的武器也不会用来打你们,不如就做个大生意!机枪大炮迫击炮…” 瞎狗子没把话说完,野比就拍了桌子,把他吓了一跳:“军票边区票的不要,现大洋金条的交易!” 野比开出的清单也让瞎狗子直咂舌:92步炮一门,重机枪一挺,歪把子轻机枪三挺,迫击炮五门,掷弹筒十个,手榴弹十箱,附带三个基数的弹药。 这等于把他们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重武器都给卖了。 开出的价格也挺吓人,三十根金条,折合大洋将近一万两千块。 瞎狗子还是不满足,又开始诱惑他:“是不是装备越好,你们就要打困难的仗?” 野比一郎听后,转身背着手看着墙上的日本膏药旗,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仿佛在下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猛地转身来了一句:“数量加倍,通通的交易!外加两千子弹!” 没等瞎狗子开始兴奋,他又改口说:“子弹,三千!不,五千!” 瞎狗子为了表示清白,便提了个建议:“野比太君,为了防止有人吃回扣,不如就来个现场交易,我的,不参与!” 他说了野比一郎想说的话,现在马上就要分开了,这辈子还能不能碰见都两说呢,谁信得过谁呀? 这是他们在徐州的最后一桩买卖了。 第170章 妖魔附体 郑大龙的死对一心想升官的夏雨林来说,绝对是重大打击,再也不能从郑大龙那里搞来金条大洋了,想靠请客送礼爬到营长位置显然不太容易了。 于是乎,他开始在战功上动起来心思,带领自己的连队频繁出击,长途奔袭,多次破坏陇海铁路和徐州西部县区的碉堡炮楼,由于出色的表现,多次受到团部嘉奖。 可他的梦想不是在国军队伍里出人头地,而是想着提高自己身价,设法进城投靠日本人,找瞎狗子报仇雪恨。 杀母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准备接替野比一郎的56师团的宫井大队已经比预定到达日期迟到两天了,他们不来,野比一郎就走不了。 野比大队的官兵已经没有任何心思放在军事上了,开始集中精力把带不走的东西弄到集市上出售,他们会把子弹壳做成口哨等玩具卖给城里的小孩,把吃不完的军粮卖给饭店,还会到学校门口兜售铅笔钢笔等文具,学生一放学,他们就冲过去,往往把人家孩子吓得尖叫着四散逃离。 天气已经入秋,秋庄稼还没到收割季节,六月份收收得粮食已经吃光,又到了农村老百姓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的狗都饿得打晃,多数人选择去地主和大户家里借粮食度过难关,实在穷得不行的只能拖家带口的进城要饭。 生意最好的店就是当铺了,老百姓拿出棉衣典当给当铺,换点钱买粮食度日。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已经把口粮减半了,能不吃就不吃了,吃了饭就不想动弹,靠在麦瓤垛边晒太阳,避免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瞎了一只眼睛的夏传虎不敢不听瞎狗子的话,真的就开仓放粮了,让夏庄村的百姓安稳地度过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灾年,没有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只是他续弦的美梦始终没办法做下去了,那只羊眼睛太瘆人了,多看一眼就会做噩梦,整个人像山羊成精了一般。也只能带着十三岁的小儿子相依为命了。 瞎狗子从野比一郎那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他骑车去了民理街的院子,还是老规矩,在附近转悠了几圈,确定没人盯着自己之后才快速钻进巷口返回家里。 胡春香自从见到仇家张北燕之后就开始有点魔怔,而且越来越严重,记性越来越差,经常抓着勺子找勺子,抱着孩子说孩子丢了,还把自己急得团团转。 瞎狗子这次回来,就看到她独自一人在屋脊上打坐,范如花在院子里正焦急地呼喊:“春香姐,快下来,太吓人了!” 两个小男孩真的就吓得不敢去看。 瞎狗子疑惑,这没有梯子,她一个女流之辈是咋爬这么高的? 于是也昂头劝说她赶紧下来。谁料胡春香开口说道:“我乃九天玄女,下凡来拯救尔等凡人,还不快快下跪磕头!”说话的口气和语调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瞎狗子叹气说:“坏了,这是疯了!赶紧跪下磕头,先把人哄下来,送约翰医生那里去看看!” 两口子当真下跪来磕头,口中还念叨着:“给玄女娘娘叩头啦!” 胡春香起身从屋脊上滑下来,直到屋檐处,瞎狗子赶紧伸出双手准备去接,没想到人家摆出一个非常潇洒的造型,捏着兰花指从九尺高的屋檐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地面上,还用手指点着发呆的瞎狗子下令说:“马上给我设立香堂,我要打灾拯救苍生!不然,定要你鸡犬不宁!” 说完,胡春香就连续打了几个嗝,整个人马上变得正常起来了,忙问瞎狗子:“哎呀,德百回来了,吃饭没有?” 瞎狗子咽了一口唾沫,怯生生地问道:“春香姐,你记得刚才干啥了么?” 胡春香不解地说:“刚才?我啥也没干呀!做好饭,就感觉有点头晕,就坐在院子里打了个盹!” 范如花催促说:“别问了,赶紧带春香姐去医院看看,太瘆人了!” 尽管胡春香一再强调自己没生病,还是被瞎狗子生拉硬拽送去了教会医院。 约翰大夫检查了一个多小时,硬是没查出啥毛病来,只能吩咐让人回去多休息,不要太过劳累,这可能是心情抑郁导致的精神紊乱。 胡春香连续打了三个哈欠四个嗝,又换上了之前的腔调说话了:“尔等邪魔歪道,域外妖孽,竟敢妄谈本座,待我破你法坛!”说完就把约翰医生的桌子给掀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一地。 本以为约翰医生会害怕,没想到他从脖子上取下十字架就往胡春香脑门上贴,嘴里还念念有词,胡春香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夺下他的十字架扔进嘴里喀嚓喀嚓一通咀嚼,然后吐在地上,银制的十字架居然被嚼成了碎片,而人家胡春香的牙齿一点都没伤。 约翰医生终于放下架子了,跳着跑出了屋子,嘴里还大喊:撒旦降临了,魔鬼附体啦! 瞎狗子只能下跪哀求:“请玄女娘娘收了神通,我回去定会为你设下法坛!” 没想到这话还真管用,胡春香打了两个嗝之后就又恢复正常了,对刚才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看来,这是胡春香被仙家附体了,这种事情瞎狗子是听说过,没见过,仙家都是特别厉害,捏个泥团子就能治病的,而且千万不能得罪,不然后果很严重。 没办法,只能带回家供着了。 当天晚上专门腾出一个房间来,靠墙摆了一个供桌,墙上贴着一块红布,桌子上放着半碗米,插上三根点燃的烟卷代替线香,这大晚上的没地方买香,也只能这样凑合一下了。 胡春香闭眼坐在供桌旁边,一副庄严模样,贪婪地吸着飘出来的烟,似乎很满足的样子。忽然开口说道:“西北四十三里地,三百冤魂齐升天。妖魔从北来,明日就进城!”说完,人再次恢复正常。 门外传来敲门声,瞎狗子跑过去隔着门缝看出去,然后开门放人进来,是康掌柜,他气喘吁吁地说:“宫井迷兰的大队今天下午路过西北贾汪马庄村的时候,杀了三百多村民,明天就会进城接替野比一郎了!” 瞎狗子额头冒汗,忙问康掌柜:“马庄到这里有多远?” 康掌柜回答:“大约么不到四十五里地!” 瞎狗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嘟囔着:“我靠,神仙真的下凡了!” 康掌柜气呼呼地说:“嘛卖批的神仙?他们狗日的是魔鬼!” 第171章 枕边风 瞎狗子和康掌柜心情低落地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 “去年鬼子来的时候就到处杀人,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这个啥宫井大队咋一来就又开始杀人了?老百姓的日子咋这么难过呢?”瞎狗子心里升起深深的无助感。 康掌柜也是痛心疾首:“不光杀了三百多人,他们路过的所有村子全部一把火给烧了,这帮狗日的完全是不给老百姓留活路呀!根本不讲道理!” 瞎狗子咬牙切齿地说:“我从小流浪,就指望别人可怜,为了吃口饭,我用力讨好每一个人,可还是都欺负我,后来我有枪了,有人了,他们都开始巴结我,怕我,我开始明白一个道理,要想让别人承认,就得变强大,有枪,有人!你明天跑一趟马庄,把那些想报仇的年轻人给我招过来,我不要怂货,能办到不?” 康掌柜拍着胸脯说:“你娃放心,这事交给我,那些老家伙逆来顺受,还是年轻人很有血性!招兵这个活我包了。”说完起身出门了。 胡春香终于不折腾了,睡得很踏实。 瞎狗子打来凉水给自己冲了个澡,才让自己冷静了一些。看着孩子们都睡着了,他才有机会跟范如花说说知心话。 她们回娘家这段时间,各自发生了很多事,说起来就让人唏嘘不已。 胡春香跟着去了丰县,闲来无事逛了一趟龙王庙,结果,回来就变得神神叨叨,各种不正常,今天就闹了这么一出,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附体了。 范如花突然想起来什么,把枕头下的三根金条拿出来,质问瞎狗子:“你啥意思?安家费?” 瞎狗子搂住她的肩膀解释说:“我这天天脑袋别裤腰带上,总要给你们娘仨留点后手,你记住一点,如果我出事了,赶紧带着全家跑得越远越好,不然,我死不瞑目。” 范如花双手推开他,有些气愤地说:“你太看不起我们范家的女人了!你是我认定的男人,你如果死了,就算我没能力给你报仇,我也会随你一起去!” 瞎狗子摸着小女儿的脸,忧伤地说:“别犯迷糊,你得把孩子带大,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咱们生下来不是只为了死亡的,也不是为了让咱们的孩子重新吃我们吃过的苦。” 范如花突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说道:“说个正事,我弟弟如意干八路了!来之前他还想求你帮忙呢!” 瞎狗子又开始头疼,随口问道:“直说,想要啥?枪炮子弹,还是药品粮食?” 范如花主动去抱他的胳膊,柔情万种地说:“还是我家男人有担当,你说的,他们当然都想要,你不知道他们现在有多穷,两千多人的队伍,步枪都没有五百根,多数人都是扛着大刀片子红缨枪。他们是想派人来城里做点生意挣点军费,想让你找个店面,介绍点买卖。” 瞎狗子闭上眼睛,叹气说:“好,谁让他是我小舅子呢!只要是跟日本人对着干的,我都帮一把!这枕边风呀,真是厉害!吹得人脑瓜子迷糊。” 次日,瞎狗子的侦缉队,县政府人员被通知去迎接新来的驻屯军,也就是宫井迷兰中佐的那个大队。 野比一郎是少佐,按照规矩,也要出门迎接的。瞎狗子凑到他身边小心打听起来:“野比太君,这个宫井是什么来头?这么大面子的!” 野比一郎嗤之以鼻:“一介武夫,粗野蛮横,不讲规矩,武士道的牺牲品!宫井囊仲少将的侄子,热衷杀戮抢劫,没有头脑的蠢货,四肢不全的废物!” 宫井迷兰到来之后,瞎狗子才明白野比口中四肢不全的废物是什么样子:这人最显着的特点就是左手从手腕处齐刷刷的断掉了,断口处装上了一个铁皮套,铁皮套上面装着一把半尺来长的刀尖。嘴唇都包不住那乱七八糟的牙齿,这一点跟野比有的一拼,高颧骨塌鼻梁,阴沟鼻子眯缝眼,翘起来的嘴唇上留着一撮卫生胡,让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身后的士兵军衔都不是很高,身高更是矮得像侏儒,从年龄上看,多数应该是新兵无疑了,脸上稚气未脱,表情却是坚毅和狠辣,不少人衣服上还带着血迹,这是昨天大屠杀中留下的。 瞎狗子表面上笑脸相迎,心里头恨意满满。 宫井傲慢地不行,面对野比的敬礼那是看都不看,更别说握手了。 走上简易主席台,拄着指挥刀开始哇哩哇哩地讲话,气势汹汹的样子。 一个小个子中国翻译官也学着那气势开始翻译:“宫井迷兰中佐说了,中国人很狡猾,为了维持徐州一带的秩序,必须实行铁血政策,学习华北地区的三光政策,烧光杀光抢光,破坏反日分子生存的土壤。之前的怀柔政策是万万要不得的,那是皇军的耻辱,是愚蠢懦弱的表现…” 这话明显是冲着野比一郎的队伍说的,别看野比他们战场上表现拉胯,可也是要面子的,你这初来乍到就让人丢脸,士可忍孰不可忍。 瞎狗子还从中挑拨,义愤填膺地说:“野比太君,他骂你们是胆小鬼,不要脸!” “八嘎!”野比也不惯着他,直接开怼,骂得啥,瞎狗子听不懂,看宫井的脸变成了猪肝色,浑身发抖,应该是被揭短了。 宫井气呼呼地跳下主席台,径直走向野比一郎,伸手就要扇巴掌,野比直接上前两步,把宫井撞了一个跟头,没等爬起来,野比就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 宫井的卫队哪能看着长官吃亏,上来就对着野比一郎一阵拳打脚踢。 野比的队伍长期没打仗,浑身痒痒,看着带领自己发家致富过好日子的长官被人打了,这下被挑起了怒火,纷纷冲到主席台下开启了群殴模式。 大阪师团不爱打仗,不代表他们就是战斗力低下,相比于其他队伍,他们平时养尊处优,生活条件优越,个个膘肥体壮,宫井手下这些赖巴巴的士兵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得满地找牙,四处奔逃。 现场那叫一个热闹,现场中国人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第172章 祝你早点死 随军记者本想着拍摄一点祥和友好的现场照片,现在可好,欢迎仪式刚开始就变成了一出闹剧。 一方打累了,另外一方脸上没有下手的地方了,一场群殴大戏才宣告结束。 宫井大队的人进了营区就把野比大队尚未收拾好的物料全部扔了出来,也算是换个方式打击报复了一下。 野比催促瞎狗子说:“交易,今天晚上的进行,火车上,陇海线,城西二十里!夏桑,马上的安排!” 说完,便带着人和装备,朝火车站而去,他们要乘坐火车沿陇海线出城,至于怎么到达武汉,那是他们的事,瞎狗子不关心。 他最关心的是能不能顺利把这次交易完成,这可是一笔大买卖,绝对不能亏了。他跑回木器厂,和禹航他们一起催促着老木匠:“爷们,快点,晚上就能用了!” 老木匠是从柳泉乡卡口抓来的,要称呼杜建表老爷的,他这会带着两个人正捣鼓一口干锅,锅里头正在融化那几根金条,脚底下是用细沙土倒好的模具,他们把融化的金水倒进模具里,稍微硬了一点就把一整块铅块放进去,再用金水完全包起来,一块三分真七分假的金条就做成了,这都是跟郑大龙学的。 真金白银的去交易,瞎狗子不舍得。十根金条变成三十根,还是让人挺满意的,就是重量差了一点,不仔细去称,还是看不出毛病的,大不了多放两封大洋压秤。 梁大元的人全部出动,怕人手不够,还从驻地附近的村子征调了几百人前去帮忙,每人扛着一根木棍子,假装是步枪,避免野比一郎来个黑吃黑,反正是最后一次交易,啥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司令部没有追究两个大队打架的事情,不过,野比大队的欢送会却被临时取消了,司令部实在是放心不下,怕他们在火车站里再闹出笑话了。 有了野比大队的火车站就是与往日不同,一般情况下都是双方向上下车的乘客兜售各种物品,野比大队的兵一下子抢了这些商贩的买卖,甚至还要朝商贩反向兜售商品,不了解他们的人都不敢还价,毕竟扛着枪卖东西的商贩着实不多见,就算他直接从你口袋里往外掏钱,你也是一点办法没有,这些大阪人明显就文明多了,抢了你的钱,不仅会找零,还会送你一点赠品。 所有装备装上了列车,太阳刚落山,火车便朝着西开去,大阪师团最后一个大队的兵力开始撤离徐州。 作为合作伙伴,瞎狗子自然是要去送一下的,两瓶白酒,三斤麻辣羊蹄子,陪着野比胡侃海吹。 野比一郎泪流满面地描述着他家乡豆腐的味道,说他老婆做的豆腐特别香,他家的豆腐店有200多年的历史,如果不是因为战争,他会在家乡过着轻松惬意的生活。他对武士道精神和所谓的圣战没有任何兴趣,只想带着钱活着回到东瀛老家。 那情真意切的样子,让瞎狗子差点被感动了。 瞎狗子明白这家伙的目的,就是找理由扣押着自己,在交易完成之前,是绝对不可能放人的。 火车一路鸣笛出了徐州城,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过了大彭到达滕庄附近时,火车减速并停了下来,前方报告说有一节铁路遭到破坏。 瞎狗子拉开二人所在车厢的门,站在门口举着马灯朝着外面晃了晃,很快有人快步跑了过来,往车厢里扔了一袋钱之后就消失在夜幕中。 野比一郎流着口水打开袋子,黄澄澄的金子闪着诱人的光芒,忍不住拿起来就往嘴里塞,用牙齿挨个咬一遍。 突然,他的脸色变得阴狠起来,朝着手下下令:“所有人准备战斗!” 果不其然,这是要准备黑吃黑了。 瞎狗子撇嘴摇头说:“野比太君,这可不是你行事的风格呀!” 野比双手抱着钱袋子,一脸坏笑的说:“夏桑,我的,永远的不回来,信誉的不用讲!” 瞎狗子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说:“咱们是朋友,你可不能坑我呀!我以后还要在这一块混呢!” 野比从钱袋里掏出一根金条拍到他手里,很豪气地说:“你的好处费!” 瞎狗子再次苦笑着摇头,掏出口袋里的哨子,用力吹响,哨声传出很远,他指着远处对野比说:“新四军也是有准备的,你这么做,是会害死人的!” 野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亚麻呆住了,对面很快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成百上千。车头前方响起了爆炸声,是土制炸弹的动静。 这一场景把野比吓了一跳,指着瞎狗子想骂点啥,却骂不出来。 瞎狗子摊着双手说:“防人之心嘛!可以理解的。” 野比无奈,一摆手,手下士兵开始朝天开枪,乒乒乓乓打得热闹。 梁大元带人赶着马车来到中间拉装备的车厢处,快速把上面的武器往马车上装,92步炮已经被拆成了零件,直接就可以扛走,很方便。弹药箱一人一个,扛着就跑。 速度快得惊人,一根烟的功夫,那节车厢就被搬空了。 瞎狗子笑呵呵地朝着野比一郎拱手说:“保重了!” 野比脸色难看,说了一句日语,瞎狗子听不懂,就听清楚几个字:踢你妈死! 他跳下车,嘴里恶狠狠地嘟囔着:我还想把你妈踢死呢,我祝你早点死! 火车再次哼哧哼哧地出发了,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至于怎么跟上头交待,那就是野比自己的事情了。 当火车离开了徐州境,野比突然想起来什么,再次打开袋子里的金条,转了一圈,从同仁那里借来一竿小秤,称了一下之后,把金条摔在车厢里,拔出刀来猛地砍下去,金条被一分为二,捡起来看了断口,一大半是灰色的铅,只有周圈是黄色的金子。 把所有的金条全部砍断,野比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口大骂:“新四军!狡猾狡猾的!奸商!奸商!” 此时破口大骂“奸商不地道”的还有瞎狗子,当手下兄弟打开弹药箱检查时,发现一半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石头。 第173章 娘家来人 瞎狗子抱着一门迫击炮爱不释手,他是见识过这玩意儿的威力,打碉堡可能不行,但是打人很厉害,炮弹落到人堆里,人体就像树叶一样直接掀飞。 他不停的嘱咐梁大元:“大哥,你可要给我省点用,就这几箱子炮弹,打完可就没了。这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呀!” 梁大元的回答让他放心下来:“我也想用完呀,可咱们没人会用,机枪啥的咱们还能摆置一下,这玩意,没人碰过,又没有训练弹!” 瞎狗子对此毫不担心,神秘兮兮地说:“这个你不用操心,过几天就会有人给咱们送教官过来的!” 禹航劝说道:“你还是要跟新四军保持一点距离的,他们拉队伍的能力是一流的,小心点为好!” 瞎狗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担心新四军会把自己这支队伍给拐跑了。于是吩咐梁大元和杜建:“你们两个记住了,这个队伍,永远只能姓夏的!当然,姓谷也行!” 瞎狗子带着侦缉队连夜骑车返回城里,虽然城里宵禁,有黑狗子这层身份掩护,他们依然可以来去自如。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可他一点困意都没有,一来因为有了重武器而兴奋,二来因为被野比一郎咒骂耳朵发热还直打喷嚏。 为了不打扰家里人休息,脚踩在洋车子后座翻墙进了院子。刚一落地就被一支手枪顶住了后腰,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是姐夫回来了!” 这是小舅子范如意,身边还有一男一女,黑夜里看不出年龄,不过肯定比自己大几岁,三个人已经在家里等了快一夜。 瞎狗子语气不善的说:“如意,谁让你把生人带到这里来的?你知道我为了把你姐的安全,费了多大劲么?” 范如意被骂得毫无脾气,低头不语。 男人拱手说:“夏队长说的不错,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才能更好的跟鬼子斗争。” 典型的北平口音。看两人的做派和形象,都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这人说话好听,瞎狗子也朝他拱手,缓和语气后问道:“如花已经把情况说了,敢问,怎么称呼?” 男子回答:“不才,刘学勤,这是内人朱玲玲。” 女子也很礼貌地给瞎狗子打了招呼。 瞎狗子抬手示意进后院细聊,三人紧紧跟上。 刘学勤两口子谈吐不俗,甚至让嘴巴一向刁毒的瞎狗子自愧不如。 他们给瞎狗子讲述了国内的抗战局势,瞎狗子给他们分析了徐州当前的形势。双方深入交换了意见,得出一个结论:虽然目前抗战形势严峻,但是全国军民戮力同心,团结一致,胜利并非没有希望,只是时间问题。 一直谈到公鸡打鸣,双方仍旧意犹未尽。 感觉时机已经成熟,刘学勤便大胆的求助瞎狗子:“我们八路军刚在鲁南站稳脚跟,武器装备无一不缺,身处大后方,得不到有效补给,只能自力更生,所以上级决定派我们两个来徐州地区进行一些商业活动,用于补充军备。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希望夏队长能提供一些具体的帮助。” 瞎狗子对这种官方的对话方式逐渐有些不耐烦了,摆着右手说:“既然咱们两个都相互信任了,需要我做啥直说就行,厂房店面和本钱这些都不是问题。” 刘学勤两口子对视一眼,大喜过望,便不再拘束:“我们想在丰沛萧砀四个县区销售新四军的飞马香烟,先从这个业务入手,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抢你的生意,其实是合作,我们会拿出一部分利润支持夏队长的工作。” 瞎狗子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一点问题都没有!继续。” 刘学勤又是一愣,他没想到这个瞎狗子如此爽快,又接着说:“原来的商会会长郑大龙死了,我们希望可以打入这个商会,也好利用里面的资源,团结其中爱国商人。” 瞎狗子点头说:“我可以尽力帮忙!还有没?” 刘学勤不好意思地说:“这次出来,上头只给了我们四百块大洋…” 不等他说完,瞎狗子直接说道:“太少了,生意做不大的,我可以借给你们一万大洋,不要利息!” 朱玲玲不解地问:“夏队长为啥这么豪气?让我们跟做梦一样!” 瞎狗子也不隐瞒:“我现在日子很不好过,又来了一个狠毒的宫井大队,因为郑大龙还得罪了耿聋子,新四军距离我这里太远,也帮不上多少忙,国军那边还有人做梦都想掐死我。我只想多个朋友多条路,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这下轮到刘学勤大气回答了:“尽管说,有困难也会克服困难帮你,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帮你,不是,没有困难更要帮你!” 瞎狗子直说了:“你们是有大部队的,给我派最少一个会打炮的教官来训练我的队伍!” 刘学勤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没问题,黄埔炮科的都能给你找来!” 瞎狗子补充了一条:“不许打我队伍的主意!” 刘学勤继续点头:“这点你放心,只要真心抗日,尊重你的选择!我们附近的队伍还会无条件配合你们的行动!” “漂亮!成交!”瞎狗子伸出手,两人握手后,口头协议就算达成了。 范如意终于能插上话了:“姐夫,让我跟在你身边帮忙,今天我才知道,你表面风光,其实背后还这么难呢!” 瞎狗子打了个哈欠说:“可以,今天就跟我去报到。” 胡春香第一个起床,去了西屋香堂磕头上香,瞎狗子探头看了一眼,胡春香眯着眼睛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今日,不速之客即将上门,切记,切莫软弱,不要退缩!” 不速之客?莫不是眼前这两位?说晚了,已经让步不少了。 第174章 兴师问罪 瞎狗子一夜没睡,只是洗了把脸,从厨房抓了一个饼子就着咸菜三口两口吞下去,出来对刘学勤说:“暂时在我这里落脚休息,我今天就给你们找个住处,办个良民证。” 骑车带着小舅子直奔木器厂,听了胡春香的话,他感觉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好像要有啥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果不其然,刚进木器厂,就被两人用枪顶住了脑门拽进了办公室。 坐在自己椅子上的正是耿聋子县长,此刻他正虎着脸瞪着瞎狗子,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木器厂的工人都被几个人用枪逼着蹲在墙角不敢抬头。 瞎狗子这才明白胡春香所说的不速之客是谁。耿县长这次带了几个人来兴师问罪了。 “耿县长来了!咋不提前说一下呢?我也好好接待一下。”瞎狗子嬉皮笑脸地就要去给耿聋子倒水。 耿聋子敲着桌子冷冷地说:“别献殷勤了!知道我来干啥的不?” 瞎狗子推开顶在脑门上的枪口,对拿枪的人说:“兄弟,别拿这黑疙瘩顶着我,我胆子小,这附近都是日本人,枪一响,都挺难看的。” 耿聋子一挥手,两个手下便收起枪守在门口。 “耿县长是为郑大龙来的?我都知道,你不来,我也准备这两天亲自去向耿县长汇报的!”瞎狗子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提着水壶给他倒水。 耿县长打开纸扇,依旧冰冷地说:“来,让我看看你怎么解释?” 面前这个人如果面色平静的时候最吓人,他杀人之前都是这个表情和语气。 瞎狗子表现得毫无惧色:“他的刀都架我脖子上了,如果我再不还击,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我了,当然,我死了,对耿县长您来说,不算啥损失,但是对我家人来说,那可是致命的!我的这些部下马上就会死心塌地得跟着日本人混,到时候又多出几个祸害。” 耿县长还是不动声色:“你这可是自私哟!破坏了我的计划,你让我失去了一个盟友!” 瞎狗子哈哈一笑:“耿县长呀,也只有你敢把他当成盟友!商人重利轻义,他心里没有朋友,只有利益,我知道,你们曾经是合作伙伴,你百分百信他,他干的那些事,一旦成了,最先干掉的就是我,第二个恐怕就是您耿县长了!” 耿聋子合上扇子哦了一声:“说说!” “他勾结两家队伍上的叛徒去投靠日本人,只要他能控制枪杆子,别说我这个小喽啰了,你觉得,他还会把您放在眼里么?” 见耿县长陷入沉思,瞎狗子继续讲道理:“你也曾经警告过他,让他别惹我,他怎么干的?天天想害死我,不过这次是我下手快了一步才活了下来。” “咱们的目的都一样,尽早把日本人赶走,他不一样,最不希望日本人跑的人只有他一个,那是他的财神爷和靠山!他只是把你当成了吸血鬼,又不能保护他。你就是在赌,赌他暂时不会出卖你,我说的对?” 耿聋子再次潇洒地搓开纸扇,轻轻扇着风,云淡风轻地问:“说完了?” 瞎狗子上前给他端起水杯,耿聋子伸手接了过去喝了一口。 “我这些都是小把戏,耿县长你看问题比我长远的多,其实我都知道,你这次来,就是想给我提个醒,让我不要背叛了祖宗,如果你真生气了,我早就是死人了,当然,以耿县长的度量,还不至于为我生气。”瞎狗子及时送上彩虹屁。 耿聋子猛地把杯子砸向瞎狗子,怒气冲冲地说:“别给我耍小聪明,如果下次再搞窝里斗,我能把你屎给捏出来!” 不怕耿聋子发脾气,就怕耿聋子笑嘻嘻,只要他生气了,就说明这事就算拉倒过去了。如果他笑嘻嘻的,那就是要杀人了。 耿聋子发脾气,瞎狗子就笑嘻嘻地耍赖皮,等骂够了,耿聋子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宫井大队杀我马庄村民三百多口,烧了房子两千多间,你,别让这个孬鸡日的七侄好过!” 瞎狗子立正站好,正视着耿聋子,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个龟孙揍的要是能在徐州肃静一天,就算我对不起祖宗十八代!” 耿聋子离开前,把手里的纸扇子扔给了瞎狗子,不忘叮嘱一句:“多留点心眼,别让人把队伍给勾走了!” 在出城的路上,手下忍不住问耿聋子:“县长,这个瞎狗子嘴巴可比之前利索多了!” 耿聋子嘴角扬了一下:“他哪里只是嘴巴利索了,看人性和形的能力也异于常人,夹缝中求生一年多,一不小心就要命,换了你,你也能突飞猛进!像他这么能屈能伸,左右逢源的,咱们没人能做到。” 瞎狗子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是县驻屯军的翻译官打来的,自我介绍说叫啥余士丙,通知瞎狗子马上到指挥部面见宫井迷兰中佐。 夜猫子门前叫,准没有好事,瞎狗子在办公室里转悠了一会,把各种情况揣摩了一遍才骑车出门。 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瞎狗子咬牙在菜市场买了一整扇猪肉让老板送到指挥部,就算是犒劳这些新来的鬼子。 门口执勤的哨兵收缴了他的手枪,野比一郎在这里的时候,从来没人这么对他不礼貌,现在,也只能忍着了。 不仅收了枪,还让他抬起双手,上下搜查了一遍,没啥问题之后才放他进去,夏天的衣服本来穿得就少,从上看到下,也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难道还怀疑裤裆里装着俩手榴弹不成? 那个叫余士丙的翻译官身材矮小,梳着大油头,戴着宽边眼镜,嘴巴大得差点能到耳朵边,活像一只青蛙,瞎狗子和他一见面,就热情地握手,其实是把一个金戒指塞到对方手中,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对方不动声色,也偷偷戴到手指上,带着他到了宫井的办公室。 可能是在战场上受了刺激的原因,宫井迷兰不苟言笑,面色始终阴沉,直接对着瞎狗子就是叽里咕噜一通说教。 说了好大一会,余士丙开始翻译,语气很是严肃:“夏队长,这家伙除了脏话,一句中国话都听不懂,刚才他说的一堆都是废话,啥圣战之类的,就当他放屁了。他就是让你以后不要跟野比一郎那个废物一样,要严查城内外的抗日分子,维持好治安,就这些破事!” 瞎狗子的心轻松下来,看来这个翻译虽然长相差了点,好像人还不错。他对着宫井说笑嘻嘻地说:“前天你们在马庄杀了这么多人,以后,你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余士丙开始翻译,也是叽里咕噜听不懂。鬼子听完,很满意地点点头,又是一阵叽里咕噜。 “这老犊子夸你懂事呢,快点鞠躬!”余士丙提醒说。 老鬼子又开始嘟囔起来,余士丙说:“他猴哥的明天要去检查城外各个据点炮楼,重新布防让你带路!” “你跟他说,我属于特高课,虽然我也乐意去,不过,得让石川少佐点头。”瞎狗子准备玩挑拨离间那一套。 结果,根本不用挑拨,宫井就自己上火了,说石川就是一个饭桶,不用搭理他。 果然是个傲慢的家伙,不知道石川听到这话,会怎么想? 第175章 我不会挑拨离间 郑大龙真是个大众情人,他的死亡也让特高课的石川伤心不已,原因无他,刚刚培养起来的兴趣爱好没人买单了。 一向对自己很不服气的梅川奈依刚到徐州不足一个月,就被他打报告排挤走了。本以为可以潇洒自如地过上逍遥日子,可惜手里没钱,实在是潇洒不起来。 手里唯一能调动的瞎狗子被自己冷落多日,已经好久没过来向自己汇报工作了,更别说带他出去潇洒了,不时也会感慨这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百般无聊之时,瞎狗子敲门进来了,让石川心里稍微有了些安慰。 石川作为直属领导,必要的威严还是要有的,废话不多,直接开骂:“夏队长,请你记住,侦缉队属于特高课的,不是驻屯军的小跟班!曹村一战,你的情报有误,给皇军造成了重大损失!你擅自行动前往睢宁,本以为你是去侦查敌情,没想到你是替驻屯军运货!商人郑大龙是日本人的好朋友,他的死跟你有直接关系,我有理由怀疑是你把他杀了!他可是我们策反计划中最重要的棋子。你的做法,不仅仅是和我们竹机关作对,而是跟整个大日本皇军作对!” 这顶大帽子扣得严严实实,瞎狗子苦笑不语,他能听出石川少佐的不满意,却没感到杀意,不然,不会这么多废话。 骂人没有得到回应也是让人感觉挺没有成就感的。石川感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就这么扣屎盆子,瞎狗子也是默不作声,到底这个货在想啥呢。 于是好奇地问:“你就不想解释一下么?” 瞎狗子叹气说:“知道石川少佐你也不好过,你说的都对,所有的错误都是我犯下的,只要你感觉舒服,就随便骂!” 石川再次发火:“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让你背黑锅?” 瞎狗子无所谓地说:“反正咱们特高科就是背锅的部门,只要能让长官们高兴,我是没关系的!” 石川皱眉怒吼:“我们是情报部门,谁说我们是背锅的?” 瞎狗子赶紧劝说道:“少佐你可别上火,说是背锅的部门都算是好听的了。其实,比受气包好不到哪里去!” “受气包?”石川追问,“赶紧给我解释清楚!” 瞎狗子摆手说:“算了,算了,不用解释了,不然,你又觉得我在挑拨离间了!” 石川再也忍不住了,面前这家伙说一半留一半,当真能把人急死,他掏出手枪顶住瞎狗子的脑门咬牙切齿的下令:“我命令你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就杀了你!” 瞎狗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那你就打死我!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破坏客和驻屯军的友好关系!我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驻屯军,又是驻屯军!刚走了一帮滑头,又来了一窝莽夫!”石川发完牢骚又开始逼问瞎狗子,“请你继续挑拨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瞎狗子轻轻推开他的手枪,淡然地说:“石川少佐呀,我这可不是挑拨,论聪明才智,在整个徐州城,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我呢,其实也就是个跑腿的小二,你们随便打个喷嚏就能把我吹出半截地。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明天,我必须要跟着那个宫井去巡查,不想让你为难,你就当啥都不知道,人家官大兵多,我受点气没啥,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就是人家的附属机关而已!” 石川把手枪丢到桌子上,双手扯着瞎狗子胸前衣襟,咬牙切齿的说:“他放屁!侦缉队属于我特高课,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哪都不能去!他宫井不过就是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白痴一条,还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耍威风!他这是在侮辱我,侮辱我们特高课!” 眼瞅着石川开始上火,瞎狗子必然要火上浇油,重重叹一口气,假装痛心疾首地说:“宫井在我面前说你的话实在难听,我都不敢重复的!”不过他马上转变态度,满脸堆笑的说,“石川少佐不必上火,我听你的,咱们今天晚上出去玩个痛快,所有消费算我的,明天就呆在城里,哪里都不去!必须把面子挣回来!” 石川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愉悦,很认真的帮助瞎狗子整理一下被自己抓乱的衣襟:“夏队长说的非常有道理,痛快和不痛快都是自己找的!” 把侦缉队里最能喝酒的郑老六带上,今天就要把石川给喝美了,也是古了怪了,郑老六瘦得像柴火棒,酒量却大得惊人,平时两斤白酒下肚,屁事没有,问题是肚子还不显得大,也不知道酒喝哪去了。 酒囊饭袋应该就是说这样的货! 看石川已经喝出了状态,瞎狗子开始语言攻势,接着酒意搂着他的肩膀义愤填膺地说:“石川少佐,你我是兄弟!我就是替你感到委屈!不管是学识勇气工作能力,他宫井哪里比得上你?甚至,他连野比一郎都不如!” 石川醉醺醺地挥手回应:“对!不如!” 瞎狗子继续说:“他还觉得自己比司令部的人都有头脑,要推翻之前的怀柔政策,搞三光政策,他是完全不懂徐州的情况呀,让老百姓好好活着,咱们就会相安无事,如果让他们没有活路,他们会马上造反的!” 石川努力睁大眼睛说:“对,对对!我研究过徐州的历史,别的不多,就是造反的多!” 男人一喝酒,那话就止不住,瞎狗子好像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石川少佐,我敢跟你打赌,宫井这家伙再这么搞下去,不出三天,准得挨打!咱们也跟着没好日子过!” 石川的胳膊来回挥舞:“对,你说,怎么搞他?” “告他去,到司令部告他去!凭啥瞧不起咱们竹机关?凭啥拿我们侦缉队当苦力用?凭啥到处给我们惹祸?告他去!”瞎狗子假装大着舌头怂恿石川。 石川的脑瓜子早就嗡嗡的了,听他这么一扇呼,气势汹汹地说:“对!告他去!…我要去洗澡…洗完澡就去!” 第176章 上香 饭店门口还蹲着几个人力车夫,啃着冷窝窝头等待今晚最后一单活,瞎狗子他们一出来,就呼啦啦地围上来热情询问:“老板,用车不?照顾一下!” 加上郑老六,包三辆车,直奔张北燕的浴池。 前厅是有钱人家喝花酒的地方,再进去就是浴池了和休息室了,还有专门给石川准备的安乐窝。 石川轻车熟路,哪怕醉得东倒西歪,也能准确找到属于自己的专属房间,里面的姑娘他全都能准确地叫出花名,他自顾自地去潇洒快活,郑老六也想去,被揪着耳朵跟在瞎狗子身后。 瞎狗子现在后堂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和燕姐说说话,自从得知往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之前他是一有空就来跟燕姐聊天,学说话,学为人处世,学如何保命…可以说是亦师亦友,亲如姐弟,今天再来,总感觉有些尴尬。 老六叹气劝说:“老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哈,之前,我们村有个妇女,挎一篮子鸡蛋上街去卖,路上被野汉子拉到玉米地里那啥了,完事之后,女人拍拍屁股起身,庆幸地说,我当多大点事呢,我还以为抢鸡蛋的呢!哈哈哈哈” 这个笑话实在有些冷,瞎狗子不打算给他面子去强颜欢笑,不过,他说的也对,多大点事,既然是自己决定让往事随风而去,那就洒脱一些,如今,还有比家事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张北燕还是保持着老习惯,即便是晚上,还是要耍一通拳脚的,今天玩的是峨眉刺,那小玩意在她手里飘逸灵动,不愧是暗杀利器。 见到瞎狗子来了,她有些不自在,收了动作,平静地招呼了一声:“来了?过来给你爹娘上炷香!” 瞎狗子跟着他来到一间小香堂,后墙根供着一对牌位,上面写着啥,代表着谁,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陌生,不过,既然是自己的生身父母,还是要尽一下做儿子的心意。 于是认真地磕头上香,倒酒浇奠。 张北燕在一旁念念有词:“老爷,姐姐,德百活着,来给您二位上香了,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保佑他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德百吃苦了,也成才了,也有了老婆孩子,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可以继承老爷你的衣钵了。” 说完,就从供桌的抽屉里拿出用红布包裹的一支手枪,看得出来,这手枪被保养得非常好,没有锈迹,枪油的味道还留在上面,张北燕把手枪递给瞎狗子:“这是你父亲随身佩戴的勃朗宁1903手枪,现在,我替他把枪交给你,别让你父亲失望!” 瞎狗子却往回推了推,摇头说:“燕姐,你留着当个念想!” 张北燕很爽快地把枪拍在他手里,皱眉说:“大老爷们的,哪里这么多废话!赶明自己做个皮套子,它会保佑你的!” 瞎狗子不再拒绝,接过来,饶有兴趣地把玩起来,又插进腰里,瞬间感觉腰杆子更硬了。 “又遇到啥难处了?”张北燕还是那风风火火的性格,知道瞎狗子又有拿捏不住的事情了。 瞎狗子叹口气,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开始述说:“最近的事实在太多,一桩接着一桩。大坏种郑大龙死了,生意经野比一郎调走了,又来一个杀人狂宫井迷兰,刚进徐州就杀了三百多人,烧毁几千个房子,耿聋子来吓唬我,八路军来求助,想在徐州做生意,新四军那边还要我给搞药品,队伍还需要扩编整训…只有这个石川还能把握住,可惜吃喝嫖赌的,也没多大头绪,我脑子有点乱!” 张北燕坐在他旁边,开始替他分析:古人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自己是不知道,其实你的名声在道上已经传响了,那些跟鬼子不对付的道上兄弟对你还是很敬佩的。不要觉得自己干的事多神秘,方外有高人,有人能看出你唱的哪一出。别丧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瞎狗子并不感觉骄傲:“树大招风呀!我现在最当紧的就是想把那个宫井大队给搞死,这个货不太好对付,干事比野比认真多了,我想挑拨石川跟他的关系,估计也没多大效果,留这个货在徐州,老百姓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张北燕思考一下,接着说:“马上入秋凉快了,不用猜,外面的游击队很快又得有动作了,按照你说的,这个宫井肯定对打仗很狂热,你们又是搞情报的,到时候,只要把他往沟里引,还怕淹不死他?另外,只要是人,他就有弱点,不要心急,总有办法的。”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拉起瞎狗子说:“给你介绍一个人,肯定能有用!” 推开小包间的门,一个戴眼镜的家伙正搂着一个姑娘喝酒呢,瞎狗子认识这人,正是宫井迷兰的翻译官余士丙,这家伙到了徐州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喝花酒,张北燕这里肯定就是不二之选,而且这家伙很嚣张,一进来就表明身份,让老板给他安排最好看的姑娘。 瞎狗子悄悄对张北燕说:“这个人让我单独来接触一下,让老六给我在门口盯着!” 说完,直接坐在余士丙对面,打招呼说:“真巧,没想到余翻译官也有这雅兴!” 余士丙白了他一眼说:“看的出,你可比我对这里熟悉!不过也难怪,地头蛇嘛!” 瞎狗子对陪酒的姑娘说:“妹妹,你去让后厨再加个硬菜,拿点好酒,我陪朋友喝点!” 张北燕调教出来的姑娘自然眼头很活,知道这是要谈正经事,很听话地出去了,余士丙指着手指上的戒指说:“看在这个的份上,就暂且当你是个朋友,不过,等会就要当酒钱了!” 听得出,他好像不怎么情愿跟瞎狗子处朋友。 “看你今天上午的样子,你好像对那个宫井不太尊重哟!”瞎狗子想起他胡乱翻译的场景,尽量忍住不笑。 余士丙摆手说:“别扯哈,翻译嘛,意思到了就行了,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还没活够呢!” 第177章 奇怪的名字 瞎狗子不接他的话,倒满两杯酒,示意二人一起喝一个,余士丙没有拒绝。 “你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怪哟!”瞎狗子换了个话题。 余士丙放下酒杯叹气说:“我也觉得怪,现在这个世道,它哪里不怪?如今天下大乱,有人依旧花天酒地,有人还是食不果腹。集中全国的力量,愣是打不赢一个武汉会战,堂堂中华,悠悠五千年,愣是让三岛倭奴打丢了半壁江山…” 瞎狗子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说:“小心隔墙有耳,你这话可会要命的!” 余士丙推开他的手,酸溜溜地说:“忘了,您是侦缉队大队长,专门抓反日分子的,好,拿我去顶个功劳!” 看样子,这家伙好像对日本人还是有些成见的。瞎狗子心中的窃喜刚刚点燃,马上就掐灭了,要命的事情还是小心为上。 于是乎,他假惺惺地说:“余大哥说笑了,你是宫井中佐贴身的人,自然也是最值得信赖的!以后是同事了,以后还希望多多关照一下兄弟我了。” 余士丙压低声音问:“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偏偏干这遭人嫉恨的活?弄不好,小命就被那些反日份子给收了。你是不是跟那边的人有啥关系?” 瞎狗子皱眉问:“你说的是哪边?” 余士丙咋舌道:“夏队长,装糊涂了是不?” 瞎狗子独自喝了一杯酒,摇头说:“余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讲,真的会要命的!”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纱布说,“还没拆线呢!差点把天灵盖掀了,手下兄弟死了一半,曹村乡,新四军打的!前几天,睢宁县,手下兄弟一死两伤,国军打的!” 余士丙叹口气:“唉!咋说你呢?咋就对日本人这么忠诚呢?日本人如果败了,你可咋办呀?替你发愁呀!” 瞎狗子也叹气说:“小屁民一个,哪能看那么远?走一步看一步!不跟日本人混的话,我一家老小,饭都吃不上!” 他有意扯开话题:“你这名字挺有意思哟!余士丙,猛一听,像能吃的饭,咋了?小时候家里吃不上饭?” 余士丙跟他碰了一下杯子,喝下去之后回答说:“完全相反,家里条件挺好,不然,也不会去日本留学。我不是自愿当翻译的,也是被逼的,我怕丢了祖宗的脸,就改名字了。我原来姓徐的,老家山西,排行老三,叫徐志叔,就是徐家老三的意思。现在丢了良心和人性,就叫余士丙了!” 姑娘敲门,送来了酒菜,瞎狗子起身说:“余大哥吃好喝好,玩开心,今天的所有消费算我的!我去看看石川少佐那边,喝多了,得关照一下上级!” 余士丙提醒了一句:“今天晚上的谈话,可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瞎狗子摆手说:“我当你喝多了,说胡话了!” 出了门,郑老六一脸怨气地盯着大厅里喝花酒的那一帮老爷们,嫉妒地不行,见瞎狗子出来了,发牢骚说:“老大,你咋就不让我们这些兄弟也来这里潇洒一下呢?又不花你的钱!你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还跟孙悟空一样耍光棍呢!” 瞎狗子推了他一把,指着他的脑门训斥说:“找个正经人家过日子不好么?玩飘了,就不会正经过日子了!你只要有不良爱好,就会让人抓住把柄!” 他看了看左右,凑近老六的耳朵边说:“我怀疑这个姓余的翻译官是个下套的,回去转告所有兄弟,千万不要上他的套!” 老六撅嘴说:“心术不正的人,看谁都像坏蛋!” 瞎狗子斜了他一眼:“你想当好人,可别害了兄弟!” 石川又要留宿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大精力。 瞎狗子推着洋车子晃晃悠悠地往家走,此时已经宵禁,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一只野猫蹲在墙头上叫得那叫一个凄惨又瘆人,让人听了头皮都发麻。他弯腰捡起一个小砖头丢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骚猫,发什么春?” 夜猫骂骂咧咧地跳下墙头跑了,小砖头落地传来叮当一声脆响,像是砸了人家的锅。 紧接着就传来咒骂声“八嘎”,是日本话,瞎狗子一愣神的功夫,就被五个巡逻的日本兵给围上了,这让人挺意外,以前很少见到驻屯军宵禁之后还亲自巡逻的,都是治安军干的活。 瞎狗子立好车子,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他们,一个挺年轻的日本兵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就给扣下了,用刺刀顶着他大呼小叫,看这意思,是要把他给抓回去。 即便被抓回去,也照样会给放出来,只是有点太糟心了,于是乎就一个劲地上烟求情,可惜,没人能听懂他的话,坚持公事公办,这群鬼子应该是刚从日本补充到宫井大队的,还不了解中国的人情世故。 正当尴尬的时候,一个身影晃悠晃悠地过来了,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同样也被鬼子兵给扣下了,瞎狗子看清了,正是刚喝完酒出来的余士丙。 不过,人家一点事都没有,毕竟是熟人。 瞎狗子赶紧高声求助:“余大哥,快来帮我说说情!我这边说不清楚了。” 余士丙的话挺酸:“哟,你不是跟日本人走得挺近乎的么?咋滴,不好使啦?” 瞎狗子心里不爽,可还得压着火气说:“你可别说风凉话了,我今天晚上要是不回去,媳妇能把我脸抓烂!” 看在瞎狗子今天送礼又请客的份上,余士丙对着日本兵一阵嘀嘀咕咕,果然好使,日本兵把证件还给了瞎狗子,扛上枪继续去溜达了。 瞎狗子挠头说:“野比大队在的时候,也没查这么严呢!” 余士丙撇嘴说:“以后还有更严的呢,宫井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可不像野比那种混吃等死的货,人家是要为圣战倾尽全力的!” 瞎狗子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平静地说:“也好,这样一来,反日分子就不会这么嚣张了。毕竟安全第一嘛!” 余士丙撇嘴说:“如果中国人都像你这样没血性,那就真的完蛋了!” 瞎狗子欠欠地说:“中国人这么多,血性也不差我一个的!今天谢谢你,明天还要早起巡查炮楼,先走了哈,咱们有情后补!”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把胡春香叫出来,让她赶紧上一炷香把玄女娘娘请出来咨询一点事情。 本来他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胡春香足不出户就能随口说出外面发生的大事,让人不得不信,即便不完全信,让大仙给个指点也是好的。 包括借宿在家的刘学勤两口子在内,都跑去香堂看热闹。 胡春香点了香,煞有介事地拜了又拜,一坐到椅子上就开始不断地打哈欠打嗝,很快就开口说:“快给娘娘磕头!” 瞎狗子不敢怠慢,很规矩地磕了头,不等他开口问,胡春香就说:“你的怀疑是对的!此人是细作,甩钩钓鱼害人精!” 说完就打了两个嗝又恢复正常了。 瞎狗子佩服地五体投地,他想问的问题就是关于今天刚认识的余士丙的,表面上看,这个人很单纯,让人很难生出疑心,无论胡春香说的对不对,防备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朱玲玲来了一句:“我觉得,还是相信科学比较好!” 第178章 罪恶 范如花抱着孩子走过来,用炫耀的语气说:“春香姐现在可厉害了,今天就有香客了,隔壁邻居两口子天天吵架,春香姐给人家捏了二钱百合泡茶,床头放了一面镜子,今天从早到现在都是和和睦睦的。” 小舅子范如意口无遮拦地说:“赶紧给我姐夫看看,他啥时候有灾难!” 结果被瞎狗子踢了一脚:“你巴不得我有灾难是不?我要是死了,天天托梦吓唬你!” 胡春香叹口气说:“如今妖邪当道,德百少爷深处刀火漩涡,处处该灾,时时有难,好在有祖宗庇佑,总能遇难呈祥,死里逃生。日后还有一场大难,能否平安度过,只能靠造化了。” 这下范如意不敢胡扯了,忙追问:“玄女娘娘就不能下凡救他一把?” 胡春香摇摇头,不再说话,独自回屋了。 一场小插曲而已,瞎狗子自信事在人为,如果真有神仙,就该降下天雷,劈死那些作恶多端的日本鬼子。 瞎狗子关上香堂的门,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良民证和一张纸条递给刘学勤:“明天拿着这个,我会派人带你们去茅村乡刘武村,找梁大元,拿着我写的条子去拿五千大洋,再去黑市兑换成军票啥的,不够的话再说。” 刘学勤拱手说:“太谢谢夏队长了,这些钱足够了!放心,我会给你写欠条的。” 朱玲玲看着瞎狗子写的字条,忍不住捂嘴笑了:“夏队长写的字真有性格,赶得上密电码了,这一半咋都是圆圈!” 瞎狗子尴尬一笑:“读书写字才学了一年,成天瞎忙,学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不会写的就画圈代替了。不过你们放心,梁大元认识的字还不比我多,他能看得懂!” 刘学勤倒挺会说话:“其实这样也挺好,起码日本人看不懂,不会泄露机密!” 第二天,派一个兄弟带刘学勤两口子去拿钱,自己则去浴池接快要虚脱的石川那个货回办公室。 按照昨天的约定,侦缉队不会随同宫井大队巡查岗哨,两人在办公室里有说有笑。 电话响了,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宫井打来告状的。 瞎狗子坐在一边,看石川在电话里跟宫井骂得那叫一个起劲。最终石川非常得意的挂上电话,瞎狗子的彩虹屁立刻拍上去:“石川少佐果然够气势!料想宫井迷兰中佐被你气死了!” 石川笑哈哈地说:“想在我面前耍威风,也不看看我的后台是谁,那可是梅川大介少将,也就是梅川奈依的父亲,情报界的天花板!” 可惜,没得意多久,电话又响起来了,石川毕恭接了电话之后,立刻起身毕恭毕敬地回话,丢下电话之后,垂头丧气地朝瞎狗子摆手说:“司令部的电话,宫井告状了,让我必须把你们交给宫井指挥!” 得,还是跑不掉,瞎狗子无奈,只能给侦缉队打了电话,让人去铜山驻屯军指挥部集合。 宫井看到瞎狗子的神情那叫一个得意,话都懒得说,颐指气使地下令,让侦缉队前头带路,第一站就是去西关大彭镇炮楼。 大彭镇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扼守着徐州城区到萧县的交通要道,这条路原本也是日军和国军煤炭交易的必经之路,后来野比走了,郑大龙死了,煤炭交易再次中断,靠运输煤炭挣点辛苦钱的老百姓又没活干了,原本繁华的小镇也冷清了下来。 这里驻扎着一个连的治安军,不长的一段路上设置了四个炮楼,六个据点,虽然治安军的战斗力不行,但是炮楼和据点的工事修筑得非常坚固,这里曾经有野比的日军一个中队驻扎,为了保命,修工事的时候他们可不敢偷工减料,洋灰钢筋能用的全用上,就算是105炮直接命中也不至于崩塌。那些破破烂烂,风一吹就能倒的工事基本上都是留给中国治安军使用的。 宫井用望远镜查看了镇外的地形,通过翻译余士丙给治安军下令:把两县交界两百米内的所有玉米全部砍掉,全部拉上铁丝网,以后都不许耕种,附近的村子全部烧掉,把老百姓赶走。 所谓民以食为天,铜山县和萧县在徐州西边交界的地方起码有五公里,附近老百姓的损失简直无法估量,而且马上秋收了,本来今年的秋庄稼减产就厉害,再给砍了,注定就会有不少人吃不上饭了。 瞎狗子忍不住了,上前劝说:“宫井中佐,我觉得没有必要了,两县之间是一条大河,而且国军的活动范围距离这里很远,如果把庄稼砍了,真的会饿死人的!” 余士丙如实翻译,宫井迷兰不为所动,恶狠狠地说:“这些可恶的支那人,通通该死!饿死了正好,可以省下我们好多子弹!” 瞎狗子牙根痒痒,却毫无办法。治安军的那个连长也极不情愿地带人去执行命令。 刚砍了没多少,村里的老百姓就扛着锄头镰刀前来阻拦。 宫井一挥手,手下一队士兵就冲了出去,抬枪对准了那些老百姓。 眼瞅着他们已经拉栓上弹,瞎狗子再次劝说:“这里民风彪悍,如果让他们吃不上饭,真的会造反的!” “如果造反,那就通通的杀掉!”余士丙翻译完了,又补了一句,“看来夏队长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嘛!” 瞎狗子撇嘴说:“啥人情味呀?我们这是有教训的!以前执行怀柔政策的时候,老百姓不仅不会造反,而且对日军还比较友好。如果这么干,咱们以后的日子就不会肃静了!” 宫井看瞎狗子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等余士丙翻译,对他下令说:“如果村民闹事,你们必须把他们通通的枪毙!你不枪毙他们,我就枪毙了你!” 瞎狗子无奈,独自走向那些村民,结果,被村民丢过来的一块土疙瘩砸中原本就受伤的脑袋,大骂汉奸卖国贼。 瞎狗子捂住脑袋高声劝说:“老乡们,日本人要发狠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退回去,粮食的事,咱们再想办法!” 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满脸怒色的吼道:“你们这些狗日的汉奸不缺吃喝,这些粮食我们可是用来救命的!没有粮食,你想让我们都死了吗?” “砰!”身后枪声响了,那中年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滚,身下很快就流出一滩鲜血。 是宫井开枪了。 其他村民赶紧过去救援,宫井的队伍也不再克制,纷纷朝着村民开枪,一瞬间,十来个村民中弹倒地,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瞎狗子抬手大喊:“愣着干啥呢?跑啊!” 村民们跑了,受伤的却跑不了,日本兵上前去补刀,接连攮死了好几个。 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瞎狗子愣在原地。 一个受轻伤的村民被鬼子兵架了过来,看年龄,绝对不到二十岁,样貌很是稚嫩,他的大腿被打出一个窟窿,还在汩汩流血,地上留下长长的血印子。 宫井递给他一把步枪,示意他也前去补刀,那表情非常得意。余士丙说:“这鬼子说了,为了体现对大日本皇军的忠诚,你必须亲自把他处死!” 还不忘酸溜溜的补上一句:“这下,你彻底没有回头路咯!” 瞎狗子抓枪的手一直在哆嗦,他甚至都不敢正视面前年轻人喷火的眼睛。 宫井亲自抬起他拿枪的手,还帮他拉了枪栓,也帮他瞄准,见瞎狗子迟迟不愿意开枪,他急了,把瞎狗子的手指强行压在扳机上,一用力,枪响了,那位年轻的村民胸口溅出血花,整个人抽搐着倒下了。 瞎狗子的后槽牙也快咬碎了。 宫井夺下瞎狗子手里的步枪,还狠狠踹倒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余士丙翻译说:“没用的废物!” 第179章 大病一场 当天晚上,浑浑噩噩地回到家,瞎狗子提不起一点精气神,只感觉脑袋发胀,双腿无力,就连两个小家伙缠着他要一起玩跳房子,他都不搭不理的,进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冷得要命。 范如花伸手摸了他脑袋一下,立刻叫了起来:“春香姐,俺当家的脑门能烙饼了!” 胡春香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从厨房里急匆匆的跑过来,看瞎狗子脸都已经烧得通红了,急得跺了跺脚,跑到香堂里取来三支香,点着之后在他头顶绕了三圈。 听到动静的三个客人也跑过来,刘学勤也摸了他脑门一下,立刻让范如意帮忙把人背起来送医院。 约翰医生给他检查了好大一会,也看不出啥毛病,只能给他打了退烧针,烧退了没一会,又烧了起来,嘴里还说着迷糊话:“罪孽呀!牲口呀!” 一群人急得不知所措,再这么烧下去,明天就成了煤球了。 约翰询问众人:“今天白天,他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接触了什么东西?” 这谁知道呢? 只能派范如意去侦缉队找人询问,禹航,康掌柜和夏雨华得知之后都急匆匆地跑来了。 确实没胡乱吃啥东西,不过,今日确实遇到了让人糟心的事,瞎狗子被迫对老百姓开枪了。 刘学勤叹口气说:“这是心病呀!” 随后跟着来的胡春香提着一截蛇褪掉的皮进来了,就是蛇蜕,让范如意拿来一个碗,倒上凉水,她把蛇蜕用手搓碎了撒进碗里,嘴里念念有词:“常家有仇必报,助你铲除造孽邪祟!速速回魂来!” 说完,就让人扶起来瞎狗子往他嘴里灌水,约翰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他对中国古老的医术非常好奇,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可以治病?几根针往身上一扎,树根草叶子水里一煮,甚至诊断都不用听诊器的,只要往手脖子上一摸就知道啥毛病,太神奇了。 朱玲玲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觉得,还是要相信科学!” 可能是蛇蜕的药性起了作用,还是胡春香的咒语起了作用,瞎狗子在约翰的惊呼中猛地睁开眼睛:“哦,天哪!这是巫术!” 朱玲玲摸着脑门暗自嘀咕:“这个,科学怎么解释呢?” 瞎狗子脸上的红晕退了下去,总算有了正常的脸色,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弄死他!” 他的嗓音嘶哑,牙齿咬得咯吱响。 约翰好像见到宝藏一样,拉着胡春香的手不撒开,把她羞得够呛。 “这位女士,请问。你是医生么?能不能留在我们教会医院工作,为神的儿女解除病痛。” 胡春香推开这个浑身是毛的家伙,翻着白眼冷冰冰来了一句:“域外邪教,走开!” 烧是退了,人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瞎狗子让范如意送胡春香和抱着孩子的范如花回家,他要留下其他几个人商量事情。 “日本人太他妈的不是人玩意了。”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感慨。 瞎狗子问禹航:“卖小鸡的,你向来看得稳,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如果再这么下去,咱们侦缉队真的成了铁杆汉奸了!” 夏雨华气呼呼地说:“咱们不干了,出去打游击,跟这帮鬼子硬碰硬!” 康掌柜发表了看法:“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继续潜伏下去,鱼死网破的玩法得不偿失呀!” 禹航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思考了一会,回头说:“老大说的对,这个宫井必须得除掉,而且必须是暗杀,咱们还有潜伏下去的必要。” 康掌柜酸溜溜地说:“你们的锄奸队该派上用场了?” 瞎狗子摇头说:“宫井这个家伙自从驻防徐州以来,成天待在营区里不出门,一出门就是全员出动,根本没机会!而且这个家伙已经放话了,如果他有一个士兵在徐州死了,就要杀一百个中国老百姓当做报复!咋办呀?” 众人皆沉默不语,各自思考着对策。 朱玲玲率先打破沉默:“我觉得,可以利用舆论的力量,发动老百姓的力量,再次把水搅浑了,日本司令部的人不是傻子,他们一直想维持徐州占领区的稳定,徐州一旦乱套,咱们周边的所有武装力量就可以趁机不断袭扰。用不了多久,司令部撑不住了,起码可以把这个煞星给调走。” 不愧是两口子,刘学勤第一个赞成:“好办法,咱们的老百姓太老实了,不被逼到走投无路,是不会起身反抗的,能安逸到死,咱们就打破他们的安逸,让他们知道,当顺民只有死路一条…” 瞎狗子瞪着他们两口子问:“会不会太阴险了?” 他又问那三个跟班:“你们觉得这办法咋样?” 禹航撇嘴说:“还是你们x军会发动老百姓闹事呀!这个活是你们的特长,我没啥意见!” 瞎狗子咬咬牙说:“就这么干,可能会有老百姓受伤,那也比被这么虐待死了要强多了!” 搅合,使劲搅合! 第180章 民变 第二天的大街小巷开始有人议论纷纷,都知道宫井大队来到本地之后就进行了两次大屠杀,还砍掉了上千亩玉米,而且还放话出来,要给之前在徐州战场死亡的日本军人报仇,要杀够一百万人,一天灭一个村子,男女老少都不放过,杀了人还要放火烧房子…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当天晚上,方圆三十里地的老百姓都听到这个消息,谁都有亲戚朋友在外走动的,口口相传的消息更是让人感觉真实。之前宫井大队在马庄的恶行已经传来,昨天又在大彭乡砍庄稼又杀人,消息也越传越离谱,第二天就开始传说宫井大队要把整个铜山县的人都杀了,一个不剩。 三天之后,这个信息在八个县区全都传开了,日军司令部搞了一年的亲善活动一下子现了原形。 朱玲玲的判断是准确的,明知道没了活路,老百姓就不再坐以待毙,首先做出反应的是西北的郑集乡,在一个地主家公子的带领下,附近十几个村子的两千多年轻人偷偷聚到一起,仅仅用菜刀和农具,拼了十几条性命,连夜端了镇上鬼子的驻地,解除了治安军的武装,七个日本人被疯狂的老百姓活活用锄头砸成了肉泥,一辆坦克被烧,据点被砸。 宫井派人去弹压,结果,那些造反的人直接跑去了沛县湖西一带,选择跟八路军合作了。 就在宫井大队收拾郑集残局的时候,在当地老百姓的指引下,新四军游击队包围了房村乡的日军据点,据点里的鬼子疯狂向司令部求援。 嗅到战机的国军游击队开始跨越军事缓冲区,从萧县方向派出了两个营的兵力炮轰大彭据点,治安军没撑住半个小时就跑得没影了,野比一郎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徐州西部防线被打得七零八落,宫井大队的兵几乎全是新兵,二十多人面对几百人的围攻和炮轰,一下子没了斗志,只能放弃据点和炮楼,后退十几里。 宫井只能命令大部队先回城集结,前去大彭乡收复失地,结果,回城的道路被唐沟村民挖断了,摩托车,坦克车和卡车都没办法通过。他们想进村抓壮丁来修路,结果,附近村子里连一条狗都没留下,全跑反了,气得鬼子又放火烧了一整个村子。 宫井的队伍四处救火,腿都磨短了一截,却拒绝向司令部求援,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样做会有损他的荣誉。 这帮家伙现在可没有精力驱赶着瞎狗子他们四处巡查了。 瞎狗子也没闲着,成天在特高课里帮忙接收各地不断发来的战报,说是帮忙,就是来看热闹,他大字不认识多少,只能勉强看懂那些战报而已,看着报务员忙得焦头烂额,他表面也跟着着急,心里却美成了一朵花。 东北方向的枣庄一帮煤炭工人组成了一支游击队,经常袭击过往的火车,抢劫军用物资。 停在运河边的两艘巡逻艇被运河支队用土炸弹给崩成了烂铁皮。 之前占领的宿县曹村乡附近又有新四军在活动。 … 对日本人来说,特高课收集的信息没有一个好消息,宫井不上报,石川可不惯着他,把这些消息一一汇报给了司令部,甚至越级上报给济南总指挥部。他把所有这一切的起因都归结为宫井的高压政策,也一并上报。 做小人很不好,但是,很爽。谁让宫井迷兰不把他石川右卫门放在眼里呢?人家石川可是日本村级械斗时期的大名鼎鼎的武士家族后裔。 郑大龙的大媳妇也挺给力,凑够了五万大洋给瞎狗子送到了侦缉队,瞎狗子却只收了两千,郑大娘子十分不解,他给郑大娘子的解答是:野比一郎已经走了,这笔赔款就不用支付了,中国人的钱,只能留在中国人自己的口袋里! 郑大娘子自然是感恩戴德:“郑大龙一辈子只知道挣黑心钱,到死都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你瞎狗子是个例外!” 瞎狗子恶心得不行,谁他妈的跟郑大龙是朋友? 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装作痛心疾首地说:“郑老板生前一直答应资助兄弟我,甚至拿两成股份给我,我感激得不行,只是迟迟没能兑现,他想让我设法保护你们家的商队,谈何容易呀,没钱怎么养兄弟,怎么买枪买炮,怎么收买道上兄弟?难呀!” 郑大娘子却非常豪气地说:“他那个抠门玩意,不懂事,你放心,他不给的,我给!以后,只要我不倒,就有你两成股份!” 瞎狗子拱手夸赞:“郑大嫂真是女中豪杰!你放心,只要兄弟我不倒,你们家的生意就会一直兴隆下去!谁敢给你找不痛快,就是抠我瞎狗子的眼珠子!” 两人都激动得双眼圆睁,如此推心置腹,慷慨激昂,很难不让人激动。 这些做法都是刘学勤特地交待的,不然,以瞎狗子的想法,钱拿到手,才最踏实,那可是五万大洋呀,对当时的老百姓来说,就是妥妥的天文数字。 刘学勤的看法是:细水长流,何况郑家可是一条大河,一次性宰死了,后面就不好吃了。不如换了股份,这样,队伍就不怕没军饷了。一顿撑,不如顿顿饱! 毕竟,养队伍是很花钱的! 四处民变不断,正中瞎狗子下怀,形势越乱,他捞好处的机会就越多。 八路军那边真的就给梁大元那边派来了一个炮兵教官,只是手底下的兵实在是教不出来,没几个认识字的,怎么教都教不会,气得教官想骂娘。 整个县都闹哄哄的,梁大元心里也痒痒,实在坐不住了,直接把人家教官当成了炮兵,把92步炮拆了,让人和骡子背着,全员出动,一天的工夫直接掀翻了青山泉和柳泉乡的两个炮楼,打死日军五名,抓了二十多个治安军,缴获了一些枪支弹药。 别看那些日本兵年龄不大,心眼却多的很,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赢,临死之前都会把手里的枪给故意搞坏,这样,就算落到了敌人手里也没法直接用。 宫井大队已经独木难支,司令部也不得不出手了,从藤县和临沂调来了两个大队前来维持局面,给宫井那个蠢货擦屁股。 第181章 抓壮丁 手拿破烂步枪的治安军死的少,跑的多,都是来混饭吃的农民子弟,除了当官的,都是来混日子的。 梁大元检查完所有缴获来的武器,愁得牙疼,多数都是从战场上捡来的破烂,膛线基本磨平了,有的枪管子都是弯的,枪托满是裂缝,被绳捆索绑,还有几枝还是清朝时候的玩意。据说,这都是日本人在徐州会战的时候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派人来询问这些破枪如何处理,梁大元是了解瞎狗子这个财迷的,这种破枪留着用也是浪费子弹,野比一郎走了,子弹已经没地方可以买到了,如果卖给铁匠铺的话,瞎狗子会吃人的。 瞎狗子果真没让他失望,再破,也不能扔给铁匠铺打镰刀,凡是还能打响的,每杆枪贴五发子弹卖给那些地主老财,五十大洋,不要军票,即便是破枪,也没人嫌弃。只要把这玩意往墙头上一架,放出一声响,一般的小土匪还真的就不敢来砸。这叫放屁也填风。 想买枪,还要托人找关系呢。 四处乱哄哄的,刘学勤两口子搞起了私盐生意,这在以前可是野比一郎爱做的买卖,现在出海口都被日本人给占领了,海盐被严格管控,盐城自古晒盐,可现在出来的盐私人不得贩卖,毕竟,这是生活必需品,可是暴利行业。他们从安徽南部山区里搞来了井盐,贩卖到苏北各地,挣来的钱就用来作为八路军游击队的军费。 新四军生产的烟草依旧是通过郑家贩卖过来,运输途中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土匪骚扰,那些土匪被瞎狗子哄着去贩卖烟卷了,只要有口饭吃,没谁生下来就想当土匪。 宫井大队已经连续来回奔波灭火七天了,各个灰头土脸,鞋底都快磨穿了,原本打算被调过来增援的两个大队在路上不断遭遇当地游击队的袭扰,行进缓慢,迟迟未到。 八个县乱成了一锅粥,各地驻军谁也顾不上谁,日军仗着武器装备的优势,倒也可以将局势堪堪稳定下来,不过,再这么下去,就算是蚂蚁啃骨头,这些驻屯军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啃个干净。 侦缉队成天在城里转悠,协助警察厅维持城里秩序,最近来城里乞讨的人越来越多,遍布大街小巷,一到晚上,巷口里睡满了流浪人员。 城里百姓的日子是比乡下好过多了,起码可以有地方干活挣点口粮,乡下人想进城乞讨也不是谁都可以来的,必须有城里的亲戚去警察厅做担保才可以,不然,乡下来的人必须当天进城当天出城。每人拿个条子,写着进城日期,如果迟了还没出城,就会被拉到火车站给日本人当一天的劳工。 要不到的饭的人,为了活命就会去抢会去偷,几乎每天都有人因为偷抢被警察厅的人当街打死。 日本统治下徐州各级政府完全没有作为,也难怪,傀儡政权而已,大主意还得由日本驻屯军司令部来拍板。 宫井大队这点兵力已经无法维持整个铜山县的秩序了,防线漏洞百出,于是乎,驻屯军司令部开始疯狂拉壮丁补充到治安军中,实在没人可用,这拉壮丁的任务就落到了瞎狗子的侦缉队手中,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无论到哪个村子里去,都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祖宗八辈子,年轻人一听说来拉壮丁了,都跑没影了,只在村里留下一些老弱妇孺。 让日本人都没料到的是,他第一天就抓来了五十多人,都是精壮的年轻小伙子,三天下来,就凑够了一百多人。 这可是梁大元手下的所有人马了,只留下一部分人看家,守着钱粮武器。 日本人派了三个教官,对这批人进行了简单训练,教他们行军打枪,这些人训练起来非常认真,特别是射击训练的时候,那是毫不吝惜子弹,平时在茅村山沟里,可不舍得给这么多子弹供他们训练,都是抱着空枪练习瞎瞄。 宫井面对瞎狗子的时候,态度好了许多,不过,也下达了继续拉壮丁扩军的任务,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因为,马上就要秋收了,为了保证征粮顺利,必须拥有足够的人马,况且,秋季还有新的扫荡计划,到处都要用到人。 为了配合瞎狗子的工作,还特地把余士丙这个翻译派过来协助,说是协助,其实就是监督。 余士丙显得很友好,当着日本主子的面就说:“夏队长不用顾及我,当我透明的就行,我是不会给日本人打小报告的!反正我也只是跟着混日子。” 瞎狗子表面奉承:“你是宫井身边的得力助手,还是要请你多多指教!” 到了真抓壮丁的时候,瞎狗子真的发怵了,治安军就是日本人的炮灰,除了一天能混两顿干饭,一月十几块票子,还能接到很多送命的活。 一连跑了周围三个村子,即便是累得满头大汗,还是一个活的能用的都抓不到。 余士丙纳闷了:“贾队长,你前几天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是不是…”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是啥?都学精了!见到咱们来了,都跑没影了!” 余士丙坏笑着说:“如果你真心想给日本人办事,那就晚上来,直接把村子给围住了,看人怎么跑?还有中学里的那些学生,只要个头比枪高了,都可以拉嘛!” “余大哥说的有道理!”瞎狗子装作很兴奋的样子,拍手称赞,“那就这么搞!” 余士丙摆手说:“我说着玩的,咱们都是中国人,夏队长可不要一错再错,成为民族的罪人?” 瞎狗子摆手,语气坚定地说:“为了大东亚共荣圈,我必须要出把力!” 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八里村,这里住着的都是城外来火车站扛活的,都是精壮的劳动力。 天还没亮,忙活了一天的劳工们还在睡梦中,瞎狗子就带着侦缉队和前几天“抓”来的一百多“壮丁”堵住了村子里所有的出口。 一阵锣声之后,劳工们被惊醒,刚爬出窝棚就被人给抓走了。 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抓了三百多人,被长枪顶着送去了宫井大队的驻地,任凭他们怎么求饶都不行。 宫井嘴都快咧成裤腰了,拍着瞎狗子的肩膀一个劲地夸赞:“哟西,哟西!” 他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被司令部骂了好几次,嘴巴都给打肿了,天天想着杀人报复,现在好了,放屁的功夫都没有,四处冒狼烟。以前只听说过这里民风彪悍,自信高压之下,必然会让当地百姓屈服,结果适得其反,激起了巨大的民变。 宫井迷兰根本不甘心,发誓等援兵到了,就要进行扫荡,彻底清理反抗力量。 结果让他很失望,原本打算调过来的援兵中途返回了,因为山东那边也闹了起来,八路军活动日趋频繁,并赢得了当地老百姓的支持。 宫井就把宝押在了这新抓来的壮丁身上了,给他们分发了武器装备,枪支是中正式,这是从武汉战场上缴获国军的。 他还把表现最优秀的梁大元提升为营长,原本假死的那十来个侦缉队的兄弟也都成了班长排长,包括那牛家三兄弟。 瞎狗子心里乐开花了:杀人狂魔,以后有你美的了! (这几天在五台山有活动,所以没机会更新,见谅!回去了,继续。反正你们也打不着我,就容我放松两天。) 第182章 困局 秋收季节的老百姓可以放下一切,唯独不能放弃地里的庄稼,这是一家老少未来半年的活命资本。 旱灾加上水灾,粮食减产得厉害,就连用来作为补充粮草的红薯收成都不及往年的七成,多数个头小得像胡萝卜一样。 收了秋庄稼,耕了地,种上饿死都不舍得吃的麦种子,撒上积攒了半年的生物肥料,一年的忙碌算是暂时画上句号。还能走动路的老人开始拄着拐棍背着柳条框外出要饭了,要给家里的孩子省点口粮。 听说,淮安那边的收成比往年都不错,日本人也少,值得去碰一碰运气。 去年说今年要来村里把孩子带回去的那些河南难民一个都没来,不用多想,以后再来的可能性都不大了。 李杰虽然年龄不大,今年四岁多了,却已经很懂事,经常坐在门槛上发呆,也在等候奶奶来接他,他在瞎狗子家里过得很好,不缺吃喝,只是他这辈子再也等不到唯一的亲人了,奶奶佝偻的身影,是他对至亲最后的印象。 宫井越来越疯狂,把整个铜山县对外的交通要道全部封死,严查过往的所有行人和货物,就算是装着死人的棺材都要打开来检查一遍。 郑大娘子和刘学勤几乎同时找到他,如果再不想想办法,烟草和私盐生意就没法做了,这可是日军绝对管控的物资。这让瞎狗子忍不住怀念起野比一郎,这个家伙只要有钱,啥事都会干,哪里像宫井这个死脑筋的家伙这么难对付。 对比情况,瞎狗子也是一筹莫展,他们不是没有尝试通过封锁线偷偷转运,但是效率实在太低,风险和成本都还特别大。 他现在自己被宫井大队缠得死死的,还有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余士丙阴魂不散地跟着,抽身实在困难,不然,就能以侦缉队的名义搞运输,但也不是长期办法。 只能让他们两个先回去,自己再想想办法。 教会医院约翰医生让人来叫他过去,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欧洲那边进口的药物已经到港,也装上火车即将送到铜山车站。 消息是好消息,可是如何送出去却成了大难题,这些玩意可比啥烟草私盐贵重多了。 想借用教会医院的名义,结果刚开口就被约翰给拒绝了:“我们医院是中立的,绝对不会参与到双方的争端中!” 死心眼到家了! 瞎狗子忍住称赞了一句:“果然,老祖先说的对,馊先生,寡大夫!” 约翰似乎听懂了:“谢谢你的夸奖!” 看着几箱子药品,瞎狗子的脑袋又大了起来。道路不通,啥都是白扯。 到底是在大部队里混过的,宫井迷兰经过连续不断的折腾之后,手段也越发狠辣,他把经过简单训练过的新治安军分散到各个据点中,由日本兵严格看管着,严禁擅离职守,如果发现逃兵,抓住了就地枪决。而且还不断地催促瞎狗子他们继续去抓壮丁,越多越好。 炮楼据点每天都在修,宫井的计划是把所有乡镇都给封锁起来,执行龟壳战术,炮楼连着据点,利用壕沟串接起来,学习华北地区的囚笼战术,不过,他是把自己关在笼子里。 偌大的铜山县,想要实现他的这个计划,谈何容易,需要的人力物力让整个县政府头疼不已,财政一下被掏空了,宫井可不管这些,只要能保证防区的安全就行。 经过一个月的折腾,局势总算稳定了一些,宫井大队的损失可不小,原本三百人的队伍,战斗减员已经超过了三成,如果放在前线,就可以说是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了,不过在日战区,依旧是很强大的存在,毕竟,游击队的武器装备实在是寒酸得要命,许多都还是土枪大刀长矛,又缺少系统的训练和统一指挥,根本无法跟装备精良的日军正面对抗。 年纪轻轻的瞎狗子鬓角愁出了白头发,他被逼着从各个乡镇总共抓了上千壮丁,铁杆汉奸的头衔彻底扣在他的头上。一提起瞎狗子,就没人不骂娘的。 余士丙每天跟在他身边,让他啥也干不了,虽然每天都在发着牢骚,说着日本人的坏话,但是催促瞎狗子拉壮丁的时候,却是认真的很。 同样难受的还有石川少佐,瞎狗子已经明确表示,自己没钱替他结账了,想潇洒的话,只能自己掏钱了,除非可以跟外面继续做点小生意。 新四军缺少药物,八路军也一样,他们每天都会派人来城里来拿药,进出城都要被严格盘查,衣服领子都会被检查哨仔细地捏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好在梁大元的人慢慢控制了大部分治安军,可以有效掩护他们带东西出去,只是效率实在太低,也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的,偏偏就有一些人被抓了壮丁之后反而对日本人死心塌地的。 按照瞎狗子的计划,就是要自己人渗透到治安军队伍里,等时机成熟了,再一举反水,带着装备和人员进山打游击去。 可时机总是不成熟,很多新兵老是摇摆不定,这种人是最危险的,带回去就是祸害。 第183章 日本商务团 不光瞎狗子头疼,负责车站运输的日本人也头疼,原本在火车站扛活的工人基本上都被拉了壮丁,导致人力严重不足,货物积压严重,甚至火车都会因为装卸货物太慢导致晚点误时个天的都是正常。 扛活的工人基本都住在北区一带,瞎狗子每天都派人去那里抓人,是故意的,就是要让火车站没人干活,即便抓不到人,也要放出风去,只要是乡下来的青壮,全部拉去当兵打仗。吓得周边劳动力没人敢进城干活了。 计划成功了,车站的鬼子率先向司令部投诉了宫井迷兰。宫井这家伙甩锅的本事也是一流,直接说是侦缉队瞎狗子的个人行为,跟驻屯军没有关系。 瞎狗子也挺识相,直接承认下来。宫井总算给了点面子,同意把那些工人放回去继续干活,才算平息这个事件。 因为龟壳战术的封锁,对外商路阻断,城区物价飞涨,锁来锁去,结果把自己关门里去了,于是乎,市政府第二个向司令部投诉了宫井迷兰的变态做法。 这次日军司令部没有让步,从外地搞来了一个日本商务团,由他们负责当地的物资供应,本地的店铺必须从他们那里进货,当地商人苦不堪言,最先受到打击的就是郑家了。 郑大娘子再次找到瞎狗子诉苦,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 “狗子兄弟呀,嫂子的生意没法做了!”郑大娘子很委屈,“本来郑家作为商会会长,最赚钱的生意都是郑家的,现在好了,日本人在城里开了几十家店铺,中国商人的店铺根本没有生意。人家有价格优势,又有大货源,咱们根本搞不过人家。” 瞎狗子挠得满地碎头发,郑家可是自己的财神爷,如果郑家挣不到钱,自己分不到钱,坐吃山空,拿啥养队伍? 他能给的回答暂时也只能有一个:“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他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无助过,无从下手,难以破局。偏偏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 渺小,真是感觉自己渺小得可怕。 最无助的时候,他依旧会选择找张北燕探讨一下,哪怕没有主意,也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鼓励。 这次,老丁终于有机会和瞎狗子一起坐下来喝茶了。 “燕姐,我想喝酒!愁得慌!”瞎狗子揉着太阳穴说。 张北燕没好气地说:“喝个屁的酒?人一喝酒就会觉得自己很牛逼,啥事都办不成!咱们得学南方人喝茶想事情!” 瞎狗子从来不敢反驳她,喝茶就喝茶,他把自己的苦恼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当初为了替被杀的百姓报仇,把局势搅和得一团糟,确实也害死了不少鬼子,可也害了不少人,光那些无辜的壮丁就抓了好几百个,自己由假汉奸一下子变成了真的铁杆;本以为可以乱中取胜,结果,反而弄巧成拙,把自己的商路给断了;新四军的烟卷进不来,药物送不出去,还有一个什么日本商务团,一来就把徐州城的所有生意都给掐自己怀里了,郑家的生意面临巨大困境,再这么下去,财路可就彻底断了。 本就够难受的了,老丁还要补刀:“一点不假,现在知道你的人,都骂你是丧尽天良…” 张北燕狠踹他一脚:“不会说话就给我闭肛!” 转头对瞎狗子换了和蔼的语气:“德百,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混水摸鱼的做法之前还管用,现在完全失效了,不是你的错,形势变了,你也得跟着变通!” 瞎狗子仿佛看到了希望,追问道:“快,燕姐,告诉我,我该咋办?” 张北燕叹气说:“具体咋办,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不管你爱不爱听,我得说一下你身上的毛病!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瞎狗子嘿嘿说道:“尽管说,我尽量改!” “你聪明伶俐,为人正直重感情,这是都知道的。其实你的胆子小得狠,从来不敢迈大步子,就像窜在水面上的鱼,总想着吃点浮食,偏偏还没有吃饱的能力,一旦吃惯了,人也跟着浮了!”张北燕的话直击心灵,“这也不怪你,你从小就是在狗窝里长大,吃苦太多,没人教你做人做事,都怪我们…” 说着她居然掉泪了,瞎狗子劝说道:“燕姐,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还得往前走不是么?你说的都对,我确实一直在投机取巧,之前太容易了,现在,太难了,一下子让我麻爪子了。” 张北燕嘴角一撇,问瞎狗子:“敢不敢步子迈大一点?” 瞎狗子瞪着眼睛说:“我现在吃人的心都有了,你教我,我咋办?” 张北燕直说了:“还是发挥你的长处,继续混水摸鱼,这次你没摸到鱼的原因是水还是太清了,要继续搅成烂稀泥才行,不能只在表皮上挠痒痒。” 瞎狗子主动给她倒上茶水,示意她继续说,张北燕毫不客气,喝口水继续说:“那就别挠痒痒了,让日本人多掉点肉,联合周边那些有枪的,一起打,别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啥都捞不着还瞎费功夫,直接把他打疼了,只要日本人不出城,你啥事都好办了,那些治安军都是中国人,肯定不会太为难自己人。” 瞎狗子点头同意,当初他的目的就是要牵着日本人的鼻子走,另外,治安军确实不想跟自己人打仗,所以枪声一响,就只会对天射击,只要没有日本人跟着,商路就可以打开了。 张北燕继续给出主意:“你肯定不知道,咱们徐州城还有一个美国的商务公司,跟日本人很不对付,日本人也不敢怎么招惹,他们有个当家的买办姓马,叫彼得,美国留学回来的,做生意很有一套,不如你去借力打力。” 瞎狗子一拍大腿,兴奋地说:“你说得对!” 第184章 我们队长说了 (最近一个星期都在山里面学习,一睁眼发现有兄弟送刀片了,于是乎赶紧更新!书友惹不起。) 搅合,一定要使劲搅合。 自己日子不好过,那都别好过了! 瞎狗子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能跟各方势力都能挂上钩。 让康掌柜去联络新四军,让小舅子去联系八路军,让禹航去找国军游击队,请求他们在十月初同时搞一场针对鬼子封锁的袭击战。 附近八路军和新四军游击队自然不必多说,他们也迫切地需要打开局面,要从瞎狗子那里获得珍贵的药品等物资,必须帮忙打通商路。 至于国军那边,已经有了重庆方面的指令,要在秋季集中发起一次敌后反击作战,夏雨林所在的那个团已经开始制定从西部向东进攻的作战计划。这次能得到新四军和八路军的配合,成功率自然提升不少。 确实不是因为给瞎狗子面子,他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夏雨林甚至憋着劲杀进徐州城,直接灭了瞎狗子以报家仇。 敌后游击队的日子并不好过,后勤补给跟不上,没有战略支撑点,没有重武器,苏北和鲁南的八路军游击队甚至两人都分不到一支汉阳造。 日本驻屯军的日子也大不如前,前线部队跟国军正面部队持续不断的厮杀,战线越拉越长,后方的精锐部队不断被抽调去补充,粮食和弹药也要优先供应前线,后方的部队多数是从日本补充过来的新兵,战斗力大不如前。 以前的治安军,只要遇到游击队的袭击,要么龟缩在碉堡和炮楼里不出来,要么丢盔弃甲跑的比兔子还快。 现在的治安军可不一样了,在日本教官的认真训练下,战斗力持续提升,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开始学习使用日本的三三制。 梁大元他们自从混进铜山县治安军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增援北区微山湖西岸边的马坡乡三个据点,这里是铜山县与沛县的交界地带,这三个据点互成犄角,驻守着一个半中队的日军,面前的运河都在他们的火力覆盖范围内,可以扼守鲁南八路军游击队的水上交通线,早就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秋种忙完之后的深秋,游击队调集了所有能用的迫击炮和优势部队,加上当地老百姓的支持,以上千人的兵力仅用半天时间就清理了据点外的所有外围阵地,残存的日军躲在三座主炮楼内固守待援,炮楼是三层的,钢筋水泥结构,游击队的迫击炮拿他们没有办法,炮弹砸上去,顶多就是一个小坑。 双方叮叮当当打了一天半,眼瞅着弹尽粮绝,骄傲的日军才不得不向宫井大队求援,补充到隔壁柳新乡的十个鬼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骑着洋车子浩浩荡荡地去支援,结果刚到胡坑村就挨了一闷棍,被一支不知道归谁管的散装游击队用土炸弹熏得满脸焦黑,土枪土炮不断招呼着,虽然那玩意火力不行,架不住人家搞狼群战术,只要鬼子一露头,那边就开火,那些钢砂砸进肉里的感觉可不好受。 第一波增援的日军没有大伤亡,却被迫趴在水沟里被虫子咬了半天,一步都前进不了。 宫井的大部队已经被增援到西南张集方向,新四军的队伍对鬼子的炮楼围而不打,很明显是要吸引城里的守军前来增援,宫井明知道是个陷阱,却不得不跳,自信可以用绝对的优势一举击溃游击队。 南北两线同时吃紧,新治安军不得不停止训练,火速增援马坡据点,同时,给他们派出了一支十人的督战队和一个迫击炮班,征用了城里所有能用的马车,叮叮咣咣的出北门而去。 新治安军异常彪悍,刚到胡坑村,不等鬼子指挥官下令,就直接叫喊着冲了过去, 仅仅凭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就把这支上百人的散装游击队吓退了,开玩笑,光人数上就占据了极大优势。 当抵达马坡前线地时候,治安军的气势更是吓人,不等鬼子的炮兵架好炮,就直接冲击游击队的包围圈。 八路军游击队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直接全员后撤,日军指挥官不是傻子,怀疑八路军的后撤是一种阴谋,就下令梁大元穷寇莫追。 梁大元“立功心切”,依旧不管不顾地追击游击队。 一口气追出了七八里地,把日军的队伍远远地甩在后面,天色擦黑的时候,他们快速占领了一个村落,被日军猜准了,他们陷入了八路军的包围圈。 不过也就只是炮灰而已,日军才不会豁出命救援治安军,只顾着加固据点防御。听着前方传来持续不断的枪声,日军还忍不住幸灾乐祸:中国人自己打自己的本事还是很强的。 而此刻,梁大元正和八路军游击队的指挥官周恒坐在村中庙里清点着药品,这是治安军的兄弟出城之前贴身夹带出来的。 村口,几十个小伙子把拆开的鞭炮一个一个点着了往铁桶里扔,嘻嘻哈哈玩得不亦乐乎。在远处听来,跟步枪开火的声音一般无二,沉闷,悠长。 周恒激动地拉着梁大元的手一个劲摇晃:“感谢夏队长的大力支持,有了这些药品,可以挽救更多的战士了!我们一定会珍惜…” 梁大元呵呵一笑,甩开他的手说:“出门之前,我们队长特地交代,这些药品是给新四军的,不是你们八路军的货,把收条写了,请你们转送给新四军。” “都是一家人,你们放心,药品到了我们手里,跟到了新四军手里一样的。”周恒的话里透露出一个意思,这批药归八路军了。 梁大元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夏队长说了,如果八路军的兄弟扣下了这批药物,从此就中断和你们的所有合作,你们在城里的交通站也一并拆了。” 周恒有些不高兴地说:“你们队长的这个觉悟,怕是很危险呀!” 梁大元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表情:“我们队长说了,请八路的兄弟不要拿觉悟呀民族呀之类的话来说事,咱们只谈生意。如果你们也需要药品,我们会再想办法,不过,必须要给钱的!” 周恒挠头无奈地说:“这一下出动这么多人,结果还是白忙活了!” “我们队长说了,不会让你们白忙活,治安军的兄弟每人给你们抠三发子弹当辛苦费!”梁大元的话让周恒再次兴奋起来,嘴巴咧开了花。 他们游击队目前使用的子弹大多都是自己造的,用捡来的子弹壳重新装上底火和发射药,把手工磨的子弹头敲进去,有的甚至使用木头弹头,这种土子弹根本谈不上什么射程,铁制的子弹头外面没有镀铜,对枪的膛线磨损特别厉害,手搓的发射药还经常哑火,即便是这种子弹,每人都分不到五发。 穷怕的人,看啥好东西都流口水。 周恒指着治安军的步枪刚要开口,梁大元一句话又把他的嘴堵住了:“我们队长说了,枪不能卖,那等于杀鸡取卵。” 周恒皱眉问:“你们队长还说啥了?能一口气说完不?挺大个老爷们,把队长挂嘴上了,你们队长有那么牛逼么?” “我们队长说了,出门在外,一定要把他的地位给抬高了,不能让他掉价!我们队长说了,知道你们游击队不容易,我们在城里也是挺难的,希望咱们以后合作都要拿出一百分的诚意!” 梁大元的话没落地,周恒掐着鼻梁说:“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们队长的话确实有点稠。” 说完,就让游击队的兄弟拿过来上百个粮袋,打开一个让梁大元验货,周恒解释说:“这是我们边区老百姓熬的小盐,比大盐干净,都是好货,跟你们换粮食和药品!” 梁大元嘿嘿一笑:“我也是在新四军队伍里混过的,你放心,我们队长说了,绝对的诚信经营!下次,还这么干,战场上交易!” 第185章 武部寺仁 成立不足五年的国货公司在徐州会战中被炸毁,日本人接管了这里,经过一年多的修建,再次面向市民开放,变成了妥妥的一个日资企业,里面的女服务员大多都是日本人,他们的父母曾跟随开拓团到达中国东北,很多人从小都是在中国长大的,精通汉语,一部分人被日军裹挟到徐州,在日资企业里面上班。依旧保留着日本人的穿戴习惯,和服配着木屐,走起路来呱嗒呱嗒的,步子都不敢迈大,总是夹着膝盖迈着小碎步,就像尿急找不到厕所一样,头发梳得像一个大包子,穿的衣服就像一个床单直接裹在身上,不过对客人却十分礼貌,不管来的客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总是点头哈腰的,客气的不得了。 这家百货公司新的负责人也是来自大阪,世代经商,人精明的不得了,就是名字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武部寺仁。 战争时期,物资奇缺,百货公司里面的商品却是应有尽有,重新开业的第一天,里面的生活用品就被抢购一空。老百姓心里清楚,这兵荒马乱的,不知道啥时候战火就又烧过来了,有钱就屯点生活必需品,手里的票子越来越不值钱,不如赶紧换点实用的东西。 日本人进城之后就直接占领了贾汪煤矿,距离煤矿15里地的茅村有一座电厂,即便是在打仗期间都没有遭到破坏,日本人的轰炸机刻意避开了这里,一方面是因为电厂一旦被炸毁,无论谁占领徐州都会面临无电可用的境地。另一方面,这个电厂是美国人的,隶属于徐州花旗公司,日本人还不敢惹美国。 在当时的日占区,花旗公司下属的银行电厂和商贸公司没有遭到劫掠,被刻意保护了起来,能享受如此待遇的除了它,就是邮局了。当时的邮递员待遇非常好,统一的工作服,配的皮鞋,人手一辆洋车子,就连嚣张跋扈的日本兵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不论谁当家,总得要有人帮自己收发信件。 花旗公司里面有一个中方负责人,就是张北燕口中的马彼得,按照外国人的取名习惯,都要称呼他为彼得马。 花旗商贸公司经营范围也很广,他们的货运途径同样受到日本人的保护。 花旗电厂需要日本人控制的煤,日本人都需要花旗电厂的电,所以他们存在着合作关系,又相互制约。 当时的日战区市场上流行着三种货物,日货美货和国产货,除了国产货都是高端的象征,不过国产货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足够便宜,到底还是穷人多,就给国产货留下了一点生存空间。郑大龙所在的徐州商会里面的商人都挤在这个空间内苦苦支撑,所经营的范围不过就是些茶叶布匹中药之类的,大件的工业制品一点都没有。 特高课办公室内,瞎狗子和石川都在关注着周围的战事,北边战线传来好消息:新治安军一举击溃游击队,给马坡据点解围了,在追击途中,又与敌激战到半夜,成功打退了游击队的反扑,除有几人轻伤之外,没有重大损失。 南面战线的消息就不怎么乐观了:宫井迷兰亲自率领大队主力前往张集方向迎战新四军,结果被人家搞了个围点打援,双方激战了一天,自己伤亡了20多人,才堪堪保住了炮楼。 西线的战斗更是惨不忍睹:国军的部队从颍上和濉溪地区倾巢而出,一举击退了阜阳和永城的日本守军,整个豫东地区乱成了一锅粥,国军把控制区域再次延伸到徐州周边,并开始向苏北皖北其他地区积极活动。 国军游击队仗打得不错,老百姓的日子却更加难过,双方也不断地征粮征兵,说白了,也就是明抢粮食强行抓丁。 石川还是不断地发牢骚:“都怪宫井这个白痴,如果不是他到处惹事招灾,大家相安无事多好!” 瞎狗子则是心不在焉,他只关心啥时候局势能稳定下来,好把商路打开,安心发财。 出了特高课,圆圆月亮已经高高挂起,战事不断,老百姓已经快忘了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本是合家团圆的节日,好多家庭永远都不能团圆了。 郑老六见瞎狗子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开始汇报:“老大,那个彼得马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个家伙是上海人,今年32岁,至今还没有媳妇…” 瞎狗子咂了咂嘴,用埋怨的口气说:“我的老六兄弟,咱能不能说点有用的?他没有媳妇关我屁事?” 郑老六依旧是兴趣盎然地说:“我跟你说啊,这个家伙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什么玩意儿?你在我跟前装什么读书人?”瞎狗子真心讨厌在他面前拽文的人。村里的夏老秀才就是这样,成天之乎者也亦焉哉的,也不知说个啥。 老六皱着眉头挠着头皮解释了一大会才让瞎狗子明白怎么回事。 瞎狗子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真他妈的恶心!” 第186章 好兄弟 郑老六继续说:“最近他们花旗公司的日子也不好过,日本人把火车都征用了去给南方前线运兵运物资了,花旗公司的货下船之后只能用汽车马车往这边拉,一路上不是国军就是新四军,他们觉得不安全,货都堆在连云港码头上了。去年日本海军三次大规模进攻连云港,收获不大,到现在为止,日本人也没完全拿下。” 瞎狗子猛地搂着郑老六的肩膀,严肃地说:“老六,你说实话,兄弟我对你咋样?” 老六打了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他,摇晃着双手说:“我觉得,咱们俩的关系好像也没好到穿一条裤子!我知道你想放啥屁,这种恶心的事,我干不出来!” “唉,白眼狼一个,让你干点啥事真难!当初你刺杀我的时候,就该把你给点了天灯!”瞎狗子口气失望透顶。 郑老六依旧不服气:“就算你现在把我点了,我也不去勾引那个家伙!如果是个女的,就算老点,丑点,我都能捂着眼睛接受,这男人…太恶心了!我怕以后放屁都不响了。” 瞎狗子听完这话差点吐了:“老六,你个狗日的想啥呢?谁他妈的让你去勾引男人了?我是让你把他引出来揍一顿!” 听了这话,郑老六来劲了:“你要是早这么说,我不早就答应了!这个活,我接了!这哥们今天晚上去徐州剧院看戏去了,我这就带两个人去猫他!” 如果他能有瞎狗子那样的夜间视力,一定可以看到瞎狗子已经是一脸的坏笑。 晚上十点,剧院散场,观众陆续离场。能来这里看戏的非官即富,剧院门口站满了兜售商品的小商贩和揽活的黄包车夫。 一个面色白净,带着眼镜的男人叫了车,出门沿着淮海路一直向西,这家伙头发梳得铮亮,昏黄的的路灯照射上去都会反光,过了苏堤路,道路就变得狭窄起来,道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住户和一道道巷口,三个身影从巷口里突然窜出来,拦住了黄包车,车夫被吓一跳,不过马上镇定下来,指着三人破口大骂:“龟孙揍的,想干熊?大半夜的,吓死个人!” 等车夫看到三人都蒙着脸之后,就不敢再骂了,这是遇上劫道的了,挣着块儿八毛的真难,在城里都能遇上劫道的,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三个蒙面人懒得搭理车夫,直接伸手把车座里那个戴眼镜的男子给拽了下来,拉到巷口里叮咣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骂:“假洋鬼子,让你不挑食!打死你个龟孙!” 车夫还不忘喊了一声:“别给打死了,车钱他还没给呢!” 眼镜男抱着头,连叫都不敢叫。 “什么人?住手,再打的话,老子开枪了!”瞎狗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侦缉队队员, “老…” 三人中有人刚喊出一个字,就又被瞎狗子喝止了:“老个屌!”然后朝手下兄弟一挥手,“给我上,救人!” 于是乎,大家冲上去,对着三个蒙面人一顿招呼,三人不敌,直接钻进巷口里跑掉了。 眼镜男爬起来就气急败坏地吼起来:“啊啦谁也没得罪呀,为什么打啊啦,侬为什么不开枪?为什么不追击?侬是傻的吗?” 瞎狗子挺烦这种说话的调调,舌头跟不会卷弯的一样,真担心他会把自己舌头给咬掉了。 “你娃在教我们做事?我们队长救了你,你还他妈的指手画脚,挺大威风呀!知道老子们是什么人吗?”康掌柜加重了语气,自问自答,“侦缉队!知道不?这是我们夏队长!” “啊哟啊哟,了不起喽!还想在啊啦面前邀功不是啦?这是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啦!治安这么差,你们要负责任的啦!”眼镜男的语气酸得像打翻了一坛子老醋。 不等瞎狗子说话,康掌柜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老子最讨厌你这不男不女的调调,他妈的给你脸了是不?嘛比的!” 眼镜男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愣了一会抬头问道:“侬知道啊啦名字的?”他的语气总算是好多了。 这下轮到康掌柜懵了,瞎狗子凑到他耳朵边解释了一遍,康掌柜摸着脑门发牢骚:“马彼得?只要他爸妈出过门都不会取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名字!” 眼镜男刚才被打了一巴掌,不过马上不生气了,捏着兰花指说:“是啊啦自己取得名字啦,彼得在美国是很拉风的名字啦,啊啦姓马的,请叫啊啦彼得马!啊啦是花旗商业的经理。这位兄弟好an哦!” 他是冲着康掌柜说的,康掌柜呲牙咧嘴地说:“说那个蛮呢?只有瞎狗子敢叫老子蛮子,你娃算哪根葱哟!” 彼得马扭着身子娇气地一跺脚,不男不女的,让人浑身掉鸡皮疙瘩:“an是英语啦,啊啦说侬好有男子气概哟!” 瞎狗子干咳一声,对康掌柜说:“蛮子,你送这位彼得马经理回家!这是命令,必须执行!”说完,带着其他兄弟一溜烟跑了。 留下康掌柜面对这彼得马满脸怨气:“这个假洋鬼子太他妈的恶心了!这不是坑人么?” 第187章 咖啡 《大陆新报》是日伪时期徐州地区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主篇幅上每天都是什么大东亚共荣,什么中日亲善,头版头条上面肯定是写着日军在哪里哪里又获得大胜。报纸夹缝的地方,会刊登一些奇闻异事,比如哪个村的老鼠咬死了一只猫。 夏雨华每天都会帮瞎狗子读报纸,今天他们关注的焦点是报纸最底端豆腐块大小的一篇报道:花旗商贸经理彼得马昨晚遭遇三名歹徒袭击,幸得侦缉队拼死相救… 这是昨天下午的时候,瞎狗子花了三百块钱特地刊登的,那时候彼得马还没挨揍。 而且还预订了明天的消息:国货商贸公司负责人武部寺仁被不明身份人员殴打住院。 郑老六气冲冲的推门进了办公室,指着脑门上的大疙瘩冲瞎狗子发牢骚:“不是说好了只是演戏吗?谁他妈下手这么狠?跟我玩真的是?” 瞎狗子非常关心的伸手摸了摸大疙瘩,语气充满同情地说:“哎呀,就是就是,都是自家兄弟,干啥下这么重的手,不过就是平时奸懒滑馋了一点,牢骚话多了一点,对长官不敬了一点,咋还真就打了呢?雨华哥,好好问问,这是谁干的!” 夏雨华心里嘀咕着:“就数你下手最黑!”嘴上却答应得爽快。 这时候康掌柜也气呼呼地冲进来了,指着瞎狗子大骂:“你娃瞎了良心咯,让我送那个娘娘腔回家,遭罪咯,遭罪咯!” 郑老六也顾不上发牢骚了,饶有兴趣地问道:“蛮子,快说说,遭啥罪了?” “蛮子是你能叫的么?”康掌柜气得像吹猪,继续发火,“一个大老爷们的,老是对老子摸摸抓抓的,真的恶心人哟!还给我冲了一杯粉面子喝,那狗屁味道老子可遭不住!比中药还苦!” 瞎狗子好奇地问:“他给你下药了?你没揍他?” 康掌柜切了一声:“揍个锤子!老子可不会破坏你的计划。那假洋鬼子说是叫什么咖啡,外国人喝这个可流行了,洋鬼子真是有毛病!不喝糖水,喝中药!” “请问,夏队长在不在啦?”又是那个捏着嗓子像是挤压出来的声音,屋里几个人的鸡皮疙瘩立刻都生出来了,是彼得马带着一个随从找来了。 西装革履,大油头,金丝眼镜,不瘸不拐的,偏偏还要拄着一根黑漆漆的拐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这是昨天晚上被蒙面杀手郑老六给打的。 特别是那一身的香水味直呛鼻子,也该瞎狗子没有闻香水的命,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虽说咋看咋别扭,但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还是要表现得客气一点,瞎狗子拱手笑道:“原来是马经理!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小庙来了?” 彼得马尽量不说家乡话,用不熟练的京话回答:“当然是当面感谢夏队长仗义出手啦!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让随从递过来一个圆溜溜的铁罐子,上面画着黄头发的外国女人,身上的衣服就像几根破布条子,浑身上下能露的肉全露了,让人看了都脸红。 康掌柜指着这玩意兴奋地说:“就是这个,叫啥咖啡的,跟炒糊的麦粒一个味!” 彼得马不生气,耐心解释说:“这是咖啡,非洲来的货,很高端的,一般老百姓都没机会见的,加上牛奶冲一杯,绝对的上佳享受!” 牛奶?听说过,没见过。 虽然挺嫌弃的,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那就收下。 彼得马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绿油油的票子,上面画着一个白头发大鼻子老外,都是十块面值的,双手递给瞎狗子:“不成敬意,五十刀乐,留给兄弟们喝茶啦!” 才五十块,自己手下兄弟现在一个月都能领到300块军票,日本人印的军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值钱,对标的东西是山羊,年初的时候一只山羊只要20块,这才几个月,100块才能买一只山羊。 瞎狗子只是瞥了一眼,就把钱退了回去,他是真看不上这点钱:“咖啡我留下了,钱就不用了,分内事而已,不必客气!” 彼得马脑筋转得很快,立刻解释说:“这是美元,能赶上美国大兵两个月薪水啦…” 那确实挺值钱,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再伸手接钱,那面子就丢得干干净净了,瞎狗子心里纠结的难受。 郑老六可不管,一把接过钱塞到瞎狗子手里,高声说:“你就别装了!再装就漏了!” 这下好了,纠结变成了尴尬。 瞎狗子皱着眉头,直接把钱甩到身后的地上,指着郑老六破口大骂:“你当我像你一样?两眼只认识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我做人的风格,岂能是用钱能衡量?我也想结交彼得马这样的朋友!” 彼得马双手拄着拐杖,笑呵呵地说:“夏队长呀,我也是有风格的,朋友是朋友,金钱是金钱,我不喜欢欠人情,咱们还是两清的好!” 挺高傲呀!如果换了别人,听了瞎狗子的这番话,绝对会激动地跪下来跟他磕头拜把子。 计划有点失败,瞎狗子招呼彼得马坐下说话,没想到这家伙看着椅子上细细的灰尘,撇了一下嘴说:“不必客气啦!” 人家这是嫌弃了。郑老六眼头挺活,扯着袖子把椅子擦了一把,示意彼得马现在可以坐了,结果人家更嫌弃了。 不坐就不坐,瞎狗子问道:“马经理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吗?看那三个歹人像是想要你的命呀!” “商场如战场啦,本地的商人和日本人做生意都太不讲规矩啦,生意做不好就用一些歪门邪道,不可理喻啦!”彼得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根本不往瞎狗子预想的方向捋。 瞎狗子追问:“你还是好好想想,你的竞争对手都有谁对你恨之入骨?不是我吓唬你,如果不把他们揪出来,你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见彼得马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夏雨华试探性地问:“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日本的商贸公司?他们可是一直把花旗商贸当成对手的!” 彼得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我们是有合作关系的!他们需要的钢铁是美国人卖给他们的,他们如果惹了我们花旗商贸,就等于惹了美国政府,会影响两国关系的!” 瞎狗子点头说:“希望不是他们,不然,我夹在中间也不好做呀!” 康掌柜对彼得马的话有些不高兴了:“美国政府太不要脸了,一边卖给日本人钢铁,一边卖给国军武器装备,这是想干啥呀?” 彼得马摊手撇嘴说:“交易而已!美国人是保持中立的,不管双方输赢如何,只要继续打仗,美国人永远都是赢家!只是你们看不懂罢了。” 话题扯远了,瞎狗子懒得废话,开始切入正题:“我可是听说你们的大批货物现在还堆在海边码头呢,人家德国教会医院的药物都能顺利地运进来,你们是怎么回事?” 彼得马不答反问:“夏队长对我们公司的事情这么关心,是有什么想法吗?” 瞎狗子有一种空手抓泥鳅的感觉。 于是乎把话说得更直接了:“明说了,刚才一看到你我就想跟你合作一下,你是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我能保证你的货平安进出徐州,条件是在你的货里帮我夹带一些货物!” 没想到彼得马直接摇头拒绝了,很严肃地说:“你这是走私行为,我如果答应你,就违背了和日本方面的协议,我不管你是为谁服务的,我只当你刚才的谈话是商业行为,只是没有合作的必要!请你记住,我们永远是中立的!” 瞎狗子呵呵一笑:“我也只是那么一说,既然你这么说了,咱也不强求,我也只是想做点小生意补贴一下家用,马经理想的有点多了!” 彼得马不再接话,摆手说:“那我就告辞了!古德拜!”瞎狗子听了这话心里一激灵。 临出门之前回头对康掌柜热情地来了一句:“康先生有空的话,一起喝杯咖啡呀!” 彼得马刚出门,瞎狗子就迫不及待地瞪眼质问眼前几个人:“这个假洋鬼子怎么知道我叫谷德百?谁告诉他的?难道他调查我了?” 第188章 激将法 夏雨华解释了好一会,才让瞎狗子接受一个新的知识点:外国人鸟语跟咱们中国话是不一样的,来是e去是go,点头yes摇头no ,见面说哈喽,哈喽哈喽哈哈喽,古德拜是再见,八嘎牙路是混蛋,高丽棒子的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 康掌柜皱眉问道:“这个假洋鬼子油盐不进,下一步怎么办?” 瞎狗子一想到这,脑门又开始突突地跳着疼,赶紧招呼郑老六:“膏药呢?我脑袋要炸了!” 郑老六一边嘟囔着一边去墙角杂物箱里面翻出来两片膏药:“瞧你那点出息!遇上一点难处就头疼。你们都不瞎,没看出来那个假洋鬼子看上蛮子了吗?” 用蜡烛烤了烤膏药,给瞎狗子两个太阳穴贴上。 这膏药确实好使,马上就让人感觉头脑清凉,瞎狗子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懒洋洋的开口说:“咱不能推自家兄弟进火坑,继续下一步计划,晚上逮住那个武部寺仁,给我狠狠揍一顿!还有这个假洋鬼子,今天晚上继续给我接着捣!” 郑老六摩拳擦掌,答应的非常爽快:“这事交给我了!作为一个顶级杀手,敲黑砖打闷棍是我的强项!” 瞎狗子忍住不笑,继续下令:“老六你不愧是我最得力的干将,那你今天晚上再辛苦一下,捎带手的事儿,给他们两家商场都去放一把火,越大越好!” 郑老六眉毛上扬,拍着胸脯保证说:“你就瞧好!”说完就屁颠颠的跑去准备人手了。 瞎狗子随口问剩下二人:“卖小鸡的还没回来么?” 夏雨华回答:“他这次跑得远,听说去了颖上,三两天是回不来的。” 瞎狗子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国军这次能不能打回徐州来!”语气中带着忧愁。 “你是怕夏雨林回来?”夏雨华看出了瞎狗子的担心。 康掌柜叹气说:“这很多事呀,解释不清!都怪那个日本娘们,没事登啥报纸呢?” 刚提到日本娘们,门外就有人报告,说有夏队长的信,瞎狗子拆开信,一大半字都不认识,只能交给夏雨华来读。 这居然是梅川奈依寄来的,没提啥正事,无非就是问候一下瞎狗子,又谈谈自己在济南的工作情况,说济南平静到无聊,不如在徐州跟着瞎狗子玩得刺激,起码可以天天跟国军新四军八路军斗智斗勇,云云。 夏雨华一边读信,一边不时和康掌柜一起发出嘘声,表情别提多怪异了。 信读完了,夏雨华又从信封里磕出一张照片递给瞎狗子:“怎么办?要不要回信说你想她了?” 瞎狗子羞得脸红,没好气地大声说:“回个熊蛋!把信给我送伙房引火去!”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这是梅川奈依穿便装拍的,用现在的话说,也是一个清新小萝莉,还别说,不穿那屎黄色的日本军装,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猛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暗自提醒自己:瞎狗子呀瞎狗子,你想屁吃呢?她是日本人,不是好鸟! 天快黑的时候,梁大元带着部队回来了,也给瞎狗子带来了好东西,五百多斤小盐,颗粒细碎,洁白无瑕,正经的井盐。现在日本人对盐的管控越来越严格了,每个家庭一天不能买盐超过二两,现在把小盐卖到黑市上,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惜,这是人家八路军委托刘学勤在城里卖了换军费的,瞎狗子不忍心打这个主意。 梁大元向瞎狗子汇报了八路军目前的情况:条件差到无法想象,他们的根据地基本都是穷乡僻壤,生活困难,一天两顿饭,清汤拉水的,吃的是野菜窝头,黑豆当午餐,小米当晚饭,水煮南瓜填肚皮,盐水冬瓜当菜肴。两人一把枪,平均一把枪三颗子弹,手榴弹还算多点,一人能分一个,都是边区造,不一定能炸响,有机枪没子弹,迫击炮基本都是摆设,没几个炮弹。打仗基本靠夜间偷袭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消耗和损失… 康掌柜也忍不住感慨:“这条件,比我们新四军都差得远咯!也难怪,南方富庶,北方贫瘠,日子难过哟!” 夏雨华试探性地问:“要不要帮他们一把,咱们现在也不缺钱!还有,那些炮弹和机枪也都闲着呢…” 瞎狗子瞪他一眼:“那是我辛辛苦苦用命挣的家业,还是放我这里让人放心。再说了,救急不救穷,他们那么多人,我这点东西,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我帮他们赚钱已经是很给面子啦!” 康掌柜也说:“狗子说的对,当然,我也希望抗日队伍能得到帮助,不过,也要量力而行!” 瞎狗子也瞪他一眼:“得了你,你们恨不得把我的血都给吸干呢,别说得这么好听!这次要不是为了帮你们,我哪里要费这么大劲?” 康掌柜嫌弃的表情难看得要命,甩着手说:“莫要得了便宜卖乖,你娃也没少挣钱捞好处!” 瞎狗子生气了:“捞好处?亏你说的出来!我那是在玩命,你说说你,你都干啥了,屁忙帮不上,就知道说风凉话,让你办点事,还推三阻四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队伍要你这样的有啥用?” 康掌柜被憋得脸通红,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最终一跺脚来了一句:“那老子我就为了抗日事业牺牲一下色相!” 第189章 丢人了 瞎狗子躲在国货商场对面的角落里看着这热闹非凡的大铺子,这曾经是国民政府里的大财阀搞的,现在成了日本人的了,卖的都是日本货,针织品居多,衣帽鞋袜,还有日本造的洋车子,电风扇,电动机,留声机,不过这些都是奢侈品,没多少人能买的起。 隔壁是郑家的茂盛茶行,门头挺大,货品却不多了,南方一直在打仗,进货很困难,之前从野比一郎那里批发来的茶叶只能卖给火车站里出苦力的工人。 商场里的日本女服务员热情得要命,她们不像日本兵那样趾高气昂,反而跟小丫鬟一样,见人就鞠躬,说话柔声细气的,进来的人不买东西也不会被骂,不像黑市里摆摊的那些家伙,只要价格谈好了,必须得买,不然的话不打就骂,像别人欠他个二五八万一样。 晚上八点才关门,日本员工关了大门,陆续回去睡觉。最后走的是一个半大老头,看年龄,肥头大耳的,白白胖胖的,让人看不出具体年龄,肚子溜圆跟怀孕八个月一样,屁股大得像是背着两个竹筐,洋车子驮着这么一大块肉可算遭罪了,咯吱乱响。 老六指着他告诉瞎狗子:“这就是那个武部寺仁了,住在民理巷五号。” 瞎狗子一听就乐了:“巧了,跟我还是斜对门的邻居呀!揍他个龟孙!” 武部寺仁这个大胖子骑车刚进民理巷就被两个蒙面人给撞到了墙上,那庞大的体格子一下子把两个人给反弹出好几步,他稳了稳,不慌不忙地把洋车子靠在墙上,朝对面两人招招手,嚣张地说:“小玩意,来呀,比划比划!” 地道的中国话,而且还是东北口音。 两个蒙面小伙一起上前去揍人,结果还没挨到人家身体就被摔个狗吃屎,看样子还是个练家子。 眼见不敌,两人赶紧朝巷口外逃离,武部寺仁紧追两步,结果被十几个手拿棍棒的蒙面人给围住了。 感觉不妙,武部寺仁转身往回跑,身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猛地晃动起来。结果,退路也被人堵住了。 带头的蒙面人冷笑着说:“有人花钱请我们兄弟给你点教训,别怪我们下手不留情了!” 瞎狗子已经做好准备演一出救人的好戏,结果失算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日本人居然异常勇猛,利用他那坦克一样的身体左冲右撞,即便是面对棍棒,都不带躲闪的,围攻他的这群小伙子被摔得七荤八素,到底不在一个重量级上。 不能再打下去了,不然指不定谁吃亏呢,就凭那日本人的大屁股,真有可能把这些瘦小伙子给压死。 随着一声口哨,蒙面小伙异常尴尬的退出战斗,很快就跑没影了。 武部寺仁得意洋洋地拍着手,很嚣张的来了一句:“小玩意,当我武部大关是吃素的吗?” 瞎狗子和一群兄弟躲在墙根阴影里垂头丧气,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肥嘟嘟的家伙战斗力竟如此强悍,就跟一头大象一样,棍子敲在他身上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旦被他抓住,就像抓住一只小兔子一样,一抬手就扔出去好几步远。 也只有卖小鸡的大力士能跟这个胖家伙拼一拼。 街道上突然传来疯狂的狗叫声,然后三个身影从一个巷口里飞速跑了出来,一个个鬼哭狼嚎,身后跟着两只凶神恶煞的大狼狗。 看那身形,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郑老六,这家伙不是带人去揍彼得马了么?咋还有心情大晚上遛狗玩? 看三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是被狗撵了。 容不得多想,瞎狗子赶紧带人迎过去给他们三个解围,打不过日本大胖子,这十来个人还打不过两条狗吗? 不过这两条大狼狗的气势也不弱,即便是面对手拿棍棒的一群人,左躲右闪,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挟着尾巴逃跑了。 回头再看郑老六,半截裤腿被狗给撕掉了,两只鞋都跑丢了,真叫一个狼狈。 有兄弟忍不住调侃说:“咱们的冷面杀手,得力干将,怎么这么丢人了?这是遇上哮天犬了?” 郑老六满嘴不服:“我他妈的没防备,我是想翻墙进院去揍那个假洋鬼子,我怎么知道这个货还养两只大狼狗?不是我给你们吹,在我们村里,所有狗见了我都得点头哈腰的,这两条狼狗肯定是外地来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一群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瞎狗子可没那个好心情,一晚上打了两场架,都是一败涂地,换了谁都没有好心情。 他朝众人挥手说:“一群没用的玩意,都回宿舍去,以后谁都不准提这事,丢人!给你们当老大都丢人!” 老六提醒:“不放火了?” “放个屁,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活动取消。”瞎狗子背着手独自回家了。 第190章 上门挑战 梁大元用干粮袋子弄回来的五百斤小盐被刘学勤一夜卖断了货。一大早就去侦缉队找瞎狗子求助。 瞎狗子不停地挠头,宫井大队最近已经完全封锁了所有进出城的道路,瞎狗子比谁都着急。可自己的计划这两天一直受挫,靠治安军夹带货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正发愁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出去察看,昨天挨了一通棍子仍然屹立不倒的武部寺仁穿着条纹和服踏着木屐,趾高气扬的抱着双手站在院子中间,几个日本浪人围在他身边,那个翻译官余士丙也在其中,见瞎狗子出来,一个小跟班甩出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挑战两个字。 武部寺仁冷冰冰地说:“听说你们侦缉队里有一个号称徐州第一高手的家伙,我是相扑大关武部寺仁,我要正式挑战他,明天上午,驻屯军营地,我要灭了他的威风!” 他说的人是杜建,曾经击败了高手张老虎,至于怎么赢的,别人不知道,瞎狗子他们心里有鬼,如果不是给人家下毒,杜建压根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武部寺仁恐怖的战斗力,昨天晚上,大家都已经见识过了,杜建如果应战,压根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瞎狗子笑呵呵地说:“武部先生说笑了,我那兄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怎么可能是你对手,这就不用比了?” 武部寺仁上前来,一把抓住瞎狗子的脖领子,直接给提了起来,让他脚不沾地:“果然,你们中国人都是懦夫!如果不应战,就登报声明,你们中国的国术根本不是我们相扑的对手!” 说完就把瞎狗子扔在了地上,丢人,真是丢人,瞎狗子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正在此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徐州第一没有时间,就让我这个不入流的来应战!” 说话的人是禹航,他连夜从颖上回来了,风尘仆仆,表情坚定异常。 武部寺仁回头看他瘦条条的样子,明显很鄙夷,冷哼一声说道:“你还不配我出手,让徐州第一出来应战!” 禹航也不屑地说:“配不配,试试不就知道了!” 武部寺仁也不含糊,快走两步顶过去,单手去抓禹航的脖领子,反被禹航抓住手腕,顺势往后一拉,武部寺仁被拽了一个大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一只木屐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墙头。他这下不敢轻视视面前这个年轻人了,指着禹航说:“好,有点实力!明天就你了,如果你败了…” 不等他说完,禹航直接说:“如果你败了呢?” 余士丙站出来插话说:“武部大关是不可能败的!” 看他那表情,似乎话中有话! 武部寺仁冷笑着说:“如果我败了,我就登报承认你们的国术厉害,还会有大笔奖金!” 余士丙走到瞎狗子面前低声说:“夏队长呀,如果武部先生败了,皇军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到时候,恐怕就不好收场咯!” 这话可能被武部寺仁听到了,指着余士丙吼叫:“你的,闭嘴!我要一场公平的比试,跟军方没有关系!” 听起来似乎还挺正直的样子。 看禹航胸有成竹的样子,瞎狗子也挺直了腰杆,举着挑战书朝院子里的一帮日本人说:“你们先打赢了这个没名次的,才有资格挑战徐州第一!” 武部寺仁缺了一个木屐,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手下几个浪人摇摇晃晃地跟上,一个家伙还抬脚踢翻了一个木桶。刚出大门,几人就着急忙慌地给武部找木屐,还是在墙外茅坑里找到的,气得武部甩飞了另外一只木屐,光脚离开的。 “你们好自为之!”这是余士丙临走之前给瞎狗子他们的警告。 瞎狗子揉着被勒疼的后脖子,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一群疯狗!” 转身又问禹航:“卖小鸡的,你真能克过他不?” 禹航擤了一把鼻子,很不屑地说:“一头猪罢了,让他见识一下啥叫中华国术!” 瞎狗子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好,明天你就让他在驻屯军面前把脸丢光,啥都别怕,别信那个翻译胡扯,你克得越狠,我越好说话!挒他!” 转身又对老六说:“杀手,去买五斤猪头肉,能不能挣回面子,就看咱们的高手了!” 禹航补了一句:“不够,再来五斤牛肉,一条羊腿,两只烧鸡,高度白酒也要来一坛子!” 老六还想说啥,直接被瞎狗子一脚踹出去了:“少废话!少一两肉,我就从你身上割!” 武部寺仁是早有打算了,当天的报纸就在头条上刊登了出来:日本大关级相扑手明日将碾压徐州第一高手。 第191章 买定离手 给瞎狗子送来警告的不仅有驻屯军,还有特高课顶头上司石川少佐,他们的说辞也是一样的:“事关大日本皇军的荣誉,武部寺仁必须要赢!” 瞎狗子打着哈哈回复说:“石川少佐你放心,我已经安排过了,手下兄弟一定只用半成功力,给武部先生留足面子!” 石川撇嘴说:“太嚣张了!就算是你的人用八成的功力,也不可能战胜武部寺仁的!我们大日本的相扑天下无敌!” 瞎狗子开始刺激他:“我兄弟练习的可是杀人技巧,我怕他失手…还是请石川少佐下个纸面命令,命令他只使用五成功力,确保武部先生的生命安全!出了意外,我也可以处罚他!” 石川十分不屑,当真就很豪气地写了一纸命令,还给盖章签字,顺带说了一句:“你的人如果伤亡,我们的,不负责!” 有过之前开赌局的经验,瞎狗子试探性的问:“石川少佐要不要开个盘口?反正是武部先生肯定会获胜,稳赚不赔呀!” 石川摆摆手,义正词严地说:“赌局会影响比赛的公正性,我是坚决反对的!而且,我这个人对钱没有兴趣!” 瞎狗子心中冷笑:真他娘的放屁!你这个熊货吃喝嫖赌,到处欠的都是账,千窟窿万眼的,装什么清高呢? 既然人家清高,瞎狗子也不便多说什么,他自己对这场比试也是没有多少信心的,武部寺仁身材太魁梧了,禹航跟他站在一起,就像猴子站在大象身旁。 回到侦缉队,禹航正躺在树荫下的一张小木床上睡得踏实,郑老六坐在地上殷勤地给他扇着蒲扇,旁边小木桌上摆着上午买来的吃食,瞎狗子也饿了,扒拉一圈,结果,桌子上只是吃剩的骨头渣子,上午买的那些肉呀鸡呀之类的被吃得一点不剩,这也符合禹航吃啥都不剩的风格,只要他敞开肚皮,估计能啃下去一整个猪头。 梁大元派人给瞎狗子回话:驻屯军营地那边都安排好了!明天会按计划行事。 瞎狗子不动声色地轻轻点头表示已经知悉。 早上十点,铜山驻屯军营区大门敞开,看热闹的人挤满了整个营区,能进来的都是有钱人,不然,门票都买不起。宫井大队的人马盘腿坐在最前面,都要目睹他们的高手如何碾压中国高手。 日方这次还请来了当地报社的记者,最后进来的观众坐在了最前方的一排椅子上,其中有徐州司令部的大官,徐州城当时的张市长和铜山县的孙副县长,很明显,这次比武也是想给中国方面一点威慑,甚至是侮辱。至于石川,也只配坐在最靠边的位置上。 擂台是用木板搭建起来的,高于地面半米,四周用绳子围着。 这次比武的裁判居然是翻译官余士丙,这家伙举着铁皮喇叭,挨个给前排的长官鞠躬敬礼,着重介绍了今天的重量级选手大关级相扑手武部寺仁,同时也把禹航说成了徐州城顶尖的高手,侦缉队的得力干将,这样一来,武部寺仁赢了也有面子。 武部寺仁浑身上下只穿着兜裆布,两腿一弯,一身大肥膘差点能耷拉到地上,双脚轮流跺着擂台地板,整个擂台都被震得哆嗦起来,再看另外一侧的禹航,穿着练功服,一脸淡然,毫无惧色,那身材在侦缉队里还算高大,但是跟武部寺仁一比,实在不够看,人家肩膀赶他两个宽,体重差不多是他的两个。 比赛之前,一个神秘庄家开出盘口,买中方胜利的一赔三,买日方胜利的只赔一个半,即便是这么大的差距,在场的人几乎都买了日方胜利,不说这身材差距,就算有同等的实力,也没人会相信侦缉队的人敢打他的日本主子。 余士丙宣布了比赛规则:那就是没有规则,比赛直到一方倒下站不起来为止,签下生死状之后,即便有人被打死了也不用负责。 咣,一声锣响,一场生死对决正式开始了。 第192章 高手呀高手 武部寺仁怒吼一声,双腿用力,直直的朝着禹航撞过去,别看他肥得像猪,动作却显得很麻利。 禹航站稳不动,在双方即将撞到一起的时候,他站定马步来了一个铁山靠,左手成掌顶住右拳,右臂弯曲,用肘尖顶在了武部寺仁的胸口处,就这么一下,只见到武部寺仁浑身的肥肉一个连续几下哆嗦,整个人直直地躺倒在地,而禹航只是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台下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胜负已分,太匪夷所思了。 在场的日本兵一下子炸锅了,呼啦一下站起来指着禹航哇哩哇哩乱叫,徐州驻屯军司令脸色也是很难看,他是来看日本高手虐杀中国武术大师的,结果,椅子都没坐热乎,脸就被打红了。 在场的所有中国人全部欢呼起来,即便是输了钱,心里也高兴,这是来自骨子里的民族认同感导致的。 作为裁判的余士丙嘴张得老大,不过他的反应还挺快,敲了一声铜锣,示意观众安静下来,举起铁皮大喇叭吆喝起来:“我宣布…”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宣布禹航获胜的时候,谁料他来了一句:“中方选手肘击犯规!第一局,武部寺仁胜!” 台下中国人不干了,高声大喊:赖皮!那些日本兵起身拿枪对准他们,这才稳住了局面。 几个日本兵把武部寺仁拖到角落里,又是揉搓胸口,又是掐人中,又是往脸上喷水,好一会子,这家伙才缓过劲来。 第二局开始,这次,武部寺仁不敢贸然进攻了,摆开架势和禹航互相对视着,围着擂台转了两圈,寻找对方的防守漏洞。 禹航脚下一软,好像绊到翘起的木板边缘了,武部寺仁抓住机会,两步就冲到禹航身边,伸手就抓他的裤带,不过,禹航刚才只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一个灵巧的闪身避开武部寺仁抓来的双手,抬起一脚直接踢在武部寺仁的腿弯处,武部寺仁吃痛,直接单膝跪地,站不起来了。 台下再次骚动起来。 余士丙立刻拦在两人中间,示意停手,并用大喇叭宣布结果:“中方选手抬脚踢人犯规,日方选手第二局,胜!” 禹航摊手表示抗议:说好的没有规则,我这刚占据优势,你他妈的就临时胡乱改规则! 余士丙瞪眼回答:“我是裁判,以我的嘴巴为腚!不许肘击,不许脚踢,不许…反正,你不许胜利!” 不等禹航发火,刚站起来的武部寺仁就发火了,从后面抓着余士丙,把人提了起来,甩手扔下了台,气急败坏地说:“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勇士需要的是公平的比赛!你这是在侮辱我!” 余士丙被摔得不省人事,口鼻流血,宫井迷兰一挥手,两个日本兵就把他给拖到后面去了。 禹航朝武部寺仁拱手说:“敬你是条汉子!还要比下去么?” 武部寺仁像大猩猩一样拍着胸脯说:“当然要继续!我还没有失败!” 两人很快又扭打到一起,别看武部寺仁块头挺大,就是摔不倒身材灵巧的禹航,后者闪转腾挪,让他无计可施。 禹航的力气也不是盖的,两人抱在一起顶牛角力的时候,他一手抓住武部寺仁的兜裆布,一手抓住他胸口的赘肉,身形向下,怒吼一声,猛一用力,竟然直接把三百斤的武部寺仁给举了起来,后者四肢在空中乱倒腾,哇哇乱叫。 这一情景把台下的日本人给震惊了,都不敢发声,生怕禹航一个不留意把武部寺仁给扔出去,以武部的体重,这一摔,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禹航没让大家失望,直接把人扔了出去,武部寺仁庞大的身躯直接把擂台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人掉了进去就没动静了。过来几个日本兵趴在擂台上开始七手八脚地往外拽人,奈何人死重死重的,愣是拽不上来。 日本司令官抬手看表,从比赛开始到结束,还不到十分钟,起身甩了甩手就要离开了。丢人,真是丢人! 宫井迷兰赶紧拦住司令官,一个劲地鞠躬解释,甚是谦卑。司令官停下脚步叉着腰看他如何挽回面子。 被摔得鼻青脸肿的余士丙醒来之后赶紧跑过来,宫井对他一阵叽叽咕咕,余士丙听完之后就用铁皮喇叭叫喊起来:“武部寺仁先生近来身体欠佳,状态不好,只有平时八成的力气,又被人偷袭,导致暂时失利。我郑重宣布,本次比武结果无效!” 结果一出,众皆哗然,就连一向好面子的日本兵都看不下去了,这就是典型的输不起,比起失败了认输更让人感觉丢脸。 瞎狗子啥也顾不上了,跳上擂台,一把夺下铁皮喇叭,禹航更是没好气地提着余士丙的裤腰带再次把他扔下擂台。 “大家看清楚了,为了照顾武部寺仁先生的面子,我们和石川少佐昨天就已经约定,中方选手最多只能用五成的力气,我们只用一半的力气就打败了他八成的力气,你们说谁赢了?”瞎狗子手里举着石川少佐写的字条展示了一遍,在场的中国人无不欢呼雀跃。 石川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这字条本来是他写来哄瞎狗子玩的,没想到用在了这个地方。 要说今天最倒霉的肯定是翻译官余士丙,再次被瞎狗子拽上擂台,让他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的翻译一遍。 这下轮到底下的日本人闹腾了,一张脸今天被丢了好几次。 石川和宫井被司令官各赏了两个大嘴巴,低着脑袋送走了司令官。然后都对着瞎狗子怒目相向,场面尴尬异常。 瞎狗子彻底得罪了现场的日本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破罐子破摔了,指着台下人说:“你们有谁不服气的,都可以上台来挑战!赢的人,本队长赏赐五十美元!是美元,刀乐!” 谁敢不服气?一个大关级别的相扑手在人家手里都过不了三个回合。如果不是那个操蛋的翻译官临时改变规则,武部寺仁在第一回合就被人家拍成肉饼了,禹航下手真是利索又狠毒,只打要害,一击必中,这哪里是比武,完全就是在玩命。 见没人回应,瞎狗子朝四周霸气吼道:“还有谁?还他妈的有谁?” 台下的日本兵实在看不下去,纷纷举枪对准台上的瞎狗子和禹航。二人丝毫不惧,笑呵呵的面对着数不清的枪口,倒把日本兵给镇住了。 瞎狗子心中涌起一股从没有过的豪迈感觉,甚至有了一种死得其所的快感。 枪声终究没有响起,摔得七荤八素的武部寺仁总算又被折腾醒过来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举起禹航的手分别用中国话和日本话说道:“他赢了!这是真正的高手!是值得尊重的对手!我必须承认,这场比赛,我输了!” 被视为英雄的人物都能够主动认输,台下的小鬼子也没脾气了,武部寺仁的做法反倒赢得了瞎狗子的些许好感。 比那些不要脸的家伙强的太多了,特别是石川和宫井。 第193章 真正的大赢家 武部寺仁输了比赛,赢了掌声,愿赌服输的好形象深入人心。 至于登报认输,想都不用想,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是绝对不能见报的,就连在现场观看比赛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两天之后全县都传开了:中国民间高手,三招放倒日本最强武士。 在他们口中,特意把中国高手和侦缉队断开了关系,因为侦缉队这种汉奸组织是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高手的,高手也绝对不可能给日本人当走狗的! 禹航对这种虚名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要求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身份进行保密。一个军统特务名扬天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瞎狗子坐在侦缉队院子凉荫地美滋滋地数着这次下注赢来的一堆票子。 其他队员流着口水在不远处看着,队长这次又发财了,活该他发财,谁让他百分百相信自己兄弟能赢呢?上次押中了杜建,这次押中了禹航,队长真是神了。 梁大元亲自跑了过来,一边用衣襟扇风一边弯腰汇报工作:“总司令,你真是神机妙算,咱们又发了一笔洋财!” 瞎狗子仍旧很认真的整理票子,头都不抬的问道:“搞了什么好东西?” 梁大元看院子里没有外人,低声说:“十五箱手雷,十箱子弹,还有五箱子枪榴弹,还给你带了点嚼果。” 说着往桌子上拍了两盒子日本牛肉罐头。瞎狗子不耐烦地说:“费了这半天的劲,我差点把小命搭上,你们就搞了这么点东西,对得起谁呀?” 梁大元满是委屈的说:“也不能怪我呀,小鬼子仓库里就剩这些了,搬空了!” 瞎狗子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抬头指着梁大元撇嘴批评道:“果然是土匪出身,下手就是黑,你这是连人家的家底都给端了!太不地道了!” 作为不占便宜就觉得吃亏的主,瞎狗子绝对不会白白浪费这次比武的机会疯狂敛财,不仅在盘口上赢了钱,还让梁大元趁着日军都去看比赛的时候,以换岗的名义,偷袭了守备空虚的日军仓库,杀了仓库的几个守军,把里面的东西来了个一锅端。 郑老六从外面跑进来,听到两人谈话,也附和了一句:“对,不地道!” 然后就被梁大元踹了一脚骂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买卖!” 郑老六盯着瞎狗子面前的票子,忍不住伸手去抓,被瞎狗子一巴掌拍开了:“滚蛋,让你不信我,偏偏买日本人赢,活该你输钱!” 老六不服气地指着不远处的其他兄弟说:“他们也都买了日本猪赢,不信你问!” 那几人见瞎狗子瞪过来,一下子全跑光了。 老六欠欠地说:“老大,借点钱呗!” “不借!你借钱就从来没还过!”瞎狗子趴在桌子上生怕郑老六来抢。 郑老六还来劲了,哼了一声说:“抠死你算了!你觉得你赢大发了,你知道幕后庄家是谁不?你知道谁赢麻了不?” 瞎狗子来了兴趣,抬头问:“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郑老六抱着肩膀得意洋洋地说:“我当然知道,我可是输了两个月的饷银呢!借我两百块,我就告诉你!” 瞎狗子不想跟他纠缠,不然,他会没完没了,干脆直接塞给他200块:“不用还了,快点把屁放出来!” “是那个日本猪,武部寺仁!”郑老六的回答一下子让瞎狗子和梁大元震惊得张大了嘴,“这爷们用商贸公司的钱开了盘口,然后买自己输,钱都进他自己腰包了!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包打听!” 难怪那个家伙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认输,宁可让日军跟着丢人现眼也要认输。 瞎狗子听完这个消息,很快咧嘴笑了:“山穷水啥没有路,柳树下面有个村!” 他也顾不上数钱了,直接扒拉进麻袋里装起来,对老六说:“跟我去找日本猪谈生意去!” 他又忽然想起来什么,招呼远处一个兄弟说:“赶紧把咱们康掌柜叫回来,别让他捂着屁股去喝咖啡了!假洋鬼子没有用了!” 两人骑车没走出多远,瞎狗子停下车,皱眉问老六:“你给我说实话,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人命关天,你可别跟我扯里格楞!” 老六也停下来,信誓旦旦地说:“骗人是王八的!我告诉你,我的消息是从给武部寺仁擦屁股的日本女人那里听来的!” 瞎狗子更疑惑了,接着问:“等会,啥意思?这个武部寺仁连擦屁股都要女人帮忙,他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老六有点看不起自己老大了:“没见识了,人家相扑手在日本是很牛逼的,擦屁股洗澡都有人侍候的,再说了,你看他那肥猪样,他自己想擦屁股都够不着!” “说的有道理!”瞎狗子明白过来,随即又抛出一连串问题,“你咋跟那日本女人挂上线的?你有那能耐么?我咋不信呢?” 老六更骄傲了:“看不起谁呢?我可是跟刘动那个骗子混过的,他的那点战术我都门清!如果我早点认识他,如花哪能跟了你呢?” 瞎狗子白了他一眼,警告说:“以后,离我媳妇远点!不然,我骟了你!” 第194章 无心插柳 国货商贸办公室内,武部寺仁很热情地招待了瞎狗子,请他对面入座,亲自给他倒茶,废话没有,又从抽屉里掏出厚厚一个信封,推给瞎狗子,又用肥手指敲了敲说:“这是答应给你们的奖金!” 瞎狗子接过来捏了捏厚度,很满意地点点头,郑老六眼头很活,直接过来把信封揣了起来。 “武部先生是我见过最讲信用的日本人!”瞎狗子直接拍起来马屁,为了给对方留够面子。 武部摆手笑呵呵地说:“输了就是输了,有比赛就有输赢,我的输赢跟军队没有任何关系,那帮家伙非要让我挣个脸面,脸面有那么重要么?” 瞎狗子忽然阴阳怪气地说:“脸面当然没有金钱来的重要!武部先生这一次主动认输,没少赚钱?” 武部寺仁示意郑老六出去,顺便把门关好。回头问瞎狗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瞎狗子摆手说:“我只是知道一部分,比如,利用皇军的公款开盘口,钱落到自己腰包里,还是希望你主动交待,或许咱们还有缓和的空间,不然,到了军部再坦白,那你啥都剩不下了!”他话中的恐吓意味很重。 武部寺仁叹了口气,略带忧伤地说:“我的梦想只是想做一个小商人,我父母却想让我成为令人尊敬的相扑手,把我喂养成现在的样子,我也如他们的愿,成了大关级别的选手,五年前,为了所谓的大东亚共融,把我和家人送到了中国东北,成了一个挣钱的工具。我只想捞钱,挣够了就回老家过我的小日子!” 说着说着,这个大块头居然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上的肥肉到处乱流:“别人看我荣耀万丈,日子多苦只有自己知道,我的生活都不能自理,甚至没有生育能力,一旦失去了金钱,就没人照顾,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请你不要把我送到宪兵队,我可以把钱分你一份的!日元,不是军票。” 瞎狗子义正辞严地说:“你把我当成啥人了?我是那种贪财不要命的人么?” 武部寺仁急了:“只要你不去告发我,你想要什么,你尽管提!” “其实,你误会我这次来的目的了!我是来和你交朋友的!咱们都是一路人,你为了钱,可以把面子当擦屁股纸,把那些日本兵当猴子耍,说明你是一个忠诚于金钱的人,而我呢,也是一样的!”瞎狗子不再逗他,直言道,“现在局势不稳,正是合作赚钱的大好机会!不知道,武部先生有没有兴趣了?” 武部寺仁半信半疑:“你用祖宗十八代发誓,你不是在诱骗我的供词!” 瞎狗子一拍桌子,把对方惊得肉跟着哆嗦起来:“你不信拉倒!我根本不知道我祖宗在哪呢!现在,钱,就是我的祖宗!给个痛快话,能不能一起干!” 武部寺仁也拍了桌子:“请说出你的计划,我拿身上的肥肉发誓,一定真诚合作!” 瞎狗子随口问了一句:“先生是大坂人?” “正是,正是!”武部寺仁兴奋起来,“你是了解我们大坂人的,做生意向来诚信为本,童叟无欺的!” 瞎狗子在心底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违心地附和说:“那是那是,之前跟野比一郎大队长合作过,那真是非常的愉快呀!” “第四师团的那个野比一郎?”听这口气,武部寺仁是认识他的,不过对这人的评价可不高,甚至有些厌烦,“妥妥的奸商!缺斤少两的豆腐贩子!你和他合作,怎么会愉快?” 话都说到这了,瞎狗子抹起来眼泪,哭诉道:“哎,说实话,我是吃了大亏呀!没办法呀,人家有枪有队伍,也只能吃哑巴亏了!我是被坑得倾家荡产呀!只能靠卖点皇军不让卖的东西挣钱堵窟窿!” 武部没把诉苦的话听进去,倒是把最后一句话记住了,饶有兴趣地说:“越是违禁品越是挣钱,能说说是啥好东西么?” 瞎狗子擦擦眼泪说:“也没啥,也就是一点咸盐罢了,烟卷啥的。查得严,最近,货进不来了,也就没的挣了,勒紧裤腰带等着喝西北风呢!” 武部寺仁拍着肥嘟嘟的胸脯说:“我可以利用日本商贸的途径帮你运货,我要三成的分红!” 瞎狗子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不用冒险也能堵上窟窿,如果我能帮驻屯军把这次的面子给圆回来,应该能拿不少赏金!” “恐吓,赤裸裸的恐吓!讹诈!”武部寺仁的脸色发白,指着瞎狗子进行强烈谴责。 瞎狗子叹气说:“没办法,养活的人太多,一群人张嘴等着吃饭呢!我只能给你运费,别的,恐怕…” “两成股份,运货!”武部不得已做出让步。 “一成!不能再多了!”瞎狗子给出底线。 “一成半!丢货包赔!” “成交!” 双方在和平友好祥和的氛围中深入广泛地交换了意见,很快达成共识,本着合作共赢的目的,共同制定了深入合作的计划。 谈判结束之后,日方代表很热情地邀请中方人员参观了他们旗下的商贸公司,中方代表瞎狗子得到了热烈欢迎。 当天晚上,以武部寺仁为代表的日方人员设宴款待了中方代表,共同品尝了独具日本特色的传统美食,驴粪球一样的寿司,也欣赏了独具日本特色的舞蹈演出,阿波偷鸡舞。武部寺仁还亲自表演了鬼哭狼嚎一般的日本戏剧。 郑老六扶着瞎狗子摇摇晃晃的往回走,出门没多久就在墙根吐得稀里哗啦,瞎狗子算是发现了,他那狗皮肚子实在是消受不了日本的清酒,一喝准吐,路边的野狗闻着他的呕吐物都摇摇头走开了。 瞎狗子一扫心中阴霾,忍不住诗兴大发,晕晕乎乎的念出了一句完整的诗词:“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老六一脸坏笑的问:“老大,这柳成荫是谁呀?” 瞎狗子气急败坏的踹了他一脚:“管好你那张破嘴!你老大我可是文化人!” 第195章 老六要死 一场比武彻底得罪了石川和宫井,怕是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可能是彻底没的过了。 刚回到民理巷的家里,开门的竟然是多日不见的马大娘。 老六傻呵呵地打招呼:“马大娘你咋来了?” 马大娘提着灯笼絮絮叨叨地回答说:“这不是家里攒了一个月的鸡蛋吗,如花现在就是下奶的时候,我就给送来了,你们是不知道,我打听了半天才找到地方!” 然后她又拉住瞎狗子,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夏雨林又打回来了,带人去三堡找你,我告诉他们,你已经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住哪里,看那样子想跟你拼命的,我猜疑着肯定不是啥好事,就偷偷跑城里来告诉你这个事…” 瞎狗子听完,头皮一麻,立刻转身把门关上,急切地说:“大事不好,赶紧让如花带着孩子从后门走,送他们去侦缉队!快快快!”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枪上了膛。 老六看老大语气慌张,不敢怠慢,转身就向堂屋跑,却被马大娘叫住了:“你们慌个啥?她们娘四个中午就走亲戚去了,还是春香给送走的,家里就我跟春香两人了…” 瞎狗子稍微放松了一些,对马大娘说:“今晚肯定不太平,你去找春香姐一起躲一躲!不叫你们别出来!” 老太太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墙头上传来铁罐头盒的响动,这是瞎狗子跟日本人学的招,把罐头盒子用细绳连着挂在墙头上,只要有人碰到,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瞎狗子想都没想,抬手就朝发声的地方打了两枪。老六也掏出枪死死盯住对面墙头上的动静。 马大娘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娘来!”叫喊了一声扔了灯笼,踮着小脚跑去后院了。 两边墙头上有人头露出来,一片乌云挡住了月光,双方在黑暗中开枪互射,砖石碎屑乱飞,瞎狗子和郑老六被逼到门楼墙角处,只能探出手朝着开枪的地方胡乱开枪。 子弹不多了,老六两步跑到大门后面,拉开门闩,回头对瞎狗子说:“他们是冲你来的,我掩护,你快跑!” 想不到平时吊儿郎当的家伙认真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一个黑影跳进院子,好巧不巧的,被瞎狗子一枪撂倒,这也是最后一颗子弹了,听枪声,院子里起码还有两个人。 瞎狗子也退到大门处,拉开大门,拽着老六跑了出去。没跑出去多远,院子里面的两个枪手也追了出来。 瞎狗子感觉小腿被什么咬了一下,竟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老六朝后面开了两枪,把枪手吓得暂时躲了起来,趁着这个时间,他费尽得扶起来瞎狗子,把人拖到路边巷口一处黑暗角落,低声说了一句:别出声!我去引开他们! 不等瞎狗子说啥,起身跑到路上,顺便开了一枪引起枪手的注意,然后朝着大路上跑去。 只可惜没跑出多远,就被枪手打中了,一头栽倒在地,他这是受伤了,努力支撑起来继续往前挪了几步,又回头把枪里最后一颗子弹打了出去,就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了。 两个枪手跑过去查看,瞎狗子心里五味杂陈,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尽量不发出声音。 发现上当的枪手马上回过头来仔细查找瞎狗子藏身的地方,有一个开口说:“他没有子弹了!快点干掉他,巡逻队快到了。” 街道上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只有瞎狗子这里,枪手举着枪径直走过来,也发现了瞎狗子,瞎狗子心说,完蛋了,于是闭上眼睛等死了。 连续两声枪响之后,瞎狗子一咬牙,却发现自己没有再中枪,面前的两个枪手却倒在地上直哼哼,不过很快就没了动静。 一个身影从巷口里钻出来,轻轻叫了一声:“狗子兄弟!怎么样了?” 是马东兴! 瞎狗子回应了一声:“我在这!” 马东兴跑过来,摘下蒙脸布,蹲下来在瞎狗子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抽出布腰带,把瞎狗子的小腿缠了起来,他的小腿被打中了。 “是夏雨林派来的?你带他们来杀我的?”瞎狗子咬牙忍住疼痛,问道。 马东兴头也不抬地回答:“不是我带来的,是夏雨林爷俩请的杀手!我是偷听来的信,再晚一秒,你就完蛋了!” 日本人的叫喊声越来越近,瞎狗子对他说:“鬼子巡逻队来了,你别说话!”然后朝着日本兵来的方向大叫:“有刺客!有八路!有新四军!还有国军!” 手电筒的光柱很快晃了过来,日本人发现了坐在墙角的瞎狗子,用手电筒在他脸上照了几下,晃得他眼睛难受,赶紧抬手挡住灯光:“我是侦缉队队长!有刺客要杀我!” 感觉脑袋上被人拍了一下,余士丙酸溜溜的声音传过来:“命挺大呀!你咋不死了呢?老子因为你遭老罪了!” 瞎狗子没好气地说:“你死八次,老子都不带死一次的,废话真多!” 余士丙又照了照一旁的马东兴,疑惑地问:“这个人有点面生呀!” 瞎狗子快声回答:“我花大价钱请的保镖!别啰嗦了,我一个兄弟还趴在那边呢!救人呀!” 被马东兴扶着蹦哒到老六倒下的地方,老六口吐鲜血,胸口出现两个血窟窿,瞎狗子趴在他身上痛苦哀嚎:“兄弟呀!你死得好惨呀!我对不起你呀,都没请你喝一场花酒!我一定给你烧两个好看的女人!你就安心去!” 第196章 谁都动不了 “别嚎了!”马东兴拉着瞎狗子劝说着,“先送医院抢救一下!救不过来你再嚎!” 余士丙酸溜溜地说:“看到没,这就是当汉奸的下场!” 瞎狗子咬牙切齿地说:“鸭子别说鹅摆腚!母鸡飞上树,你也不是啥好鸟!” 几个日本兵提着郑老六的四肢,扔进摩托车挎斗里把人送到了教会医院去抢救。 医生从瞎狗子的小腿肚子里挖出来一颗子弹头,撒上药缝上了,轻伤而已,不会留下啥后遗症。郑老六被推进手术室,约翰医生亲自去动手抢救,一直忙活到太阳出来。 半夜时候,禹航康掌柜和夏雨华闻讯跑来,一通嘘寒问暖。 禹航盯着马东兴质问:“到底啥情况?” 马东兴好像惹不起禹航,实话实说:“是夏雨林父子两个,买凶杀人的,祁麻子的人。他们跟踪了俺娘追到城里的,我知道信之后也撵了过来,顺手干掉了杀手…” 瞎狗子怕马东兴受难为,摆手说:“东兴你赶紧回去,别让夏雨林发现了!” 马东兴嗯了一声,转身出门了。 “祁麻子是什么人?看这三个杀手,身手很不错!”瞎狗子问他们三个人。 夏雨华支支吾吾地回答:“这家伙原来是耿县长的警卫队队长,手底下有一支手枪队。一直在附近活动,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人是个一根筋,心眼不坏,按理说,他不会为了钱去杀人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瞎狗子对禹航说:“你明天带侦缉队全城搜捕这个祁麻子,别让日本人知道,我要抓活的。” 扭头又对夏雨华说:“你明天跑一趟利国,把这事跟耿县长说一下,问问他的意见!这个老军阀,咱们还惹不起!” “蛮子,明天,你带两人把夏传虎那个独眼龙给我抓回来,我要问问他那只好眼珠子还要不要!”他又对康掌柜下了命令。 康掌柜有些尴尬地说:“这个,我觉得,你还不要太冲动,那个啥…”他看了看另外两人,把耳朵凑到瞎狗子耳朵边低声说,“他现在是我们的堡垒户!” 瞎狗子才不管那些,提高声音,故意让另外两人听清楚:“你们找堡垒户也太不用心了,这种货,你们也要?不怕他把你们都卖干净了?” 康掌柜也没了顾忌,回答说:“这是上头的选择,这人给我们送了三千斤粮食,起码可以说明,这人还是有抗日的积极性的!” 禹航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你们这有奶就是娘,很危险呀!用屁股也能看明白,他就是要找机会挑拨老大和新四军的关系,这人的人品都成大问题,动机更有问题!” 康掌柜不服:“只要是有抗日想法的,我们都要团结的。你们这么说,可是破坏统一战线的!” 瞎狗子冷着脸说:“他这都想要我的命了,我明着跟你说,如果想跟我继续合作,就别挡我的路!顺便告诉你,我已经打通了外面的商路,新四军需要的物资,我这里都可以送出去!” 康掌柜挠头思考了一会,回答说:“给我点时间,我会马上把这个事汇报上去,如果上头同意办他,咱们就直接动手,如果不同意…” “必须同意!”瞎狗子咬牙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他,我还要用他钓夏雨林呢!夏雨林,必须死!” 没想到,禹航却劝说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实不相瞒,这哥们前段时间屡建奇功,他们那个连死伤过半,起码拼掉了鬼子两个小队,扫掉了好几个大据点,已经被提拔为副营长了。” 瞎狗子拽出身下的枕头,气急败坏地扔了出去,拍着床沿大叫:“我这一枪就他妈的白挨了?老六就这么白死了?为啥我就动不了他们?造孽呀!” 三人低头不语,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范如花急匆匆推门进了病房,没带孩子,跑到床头询问瞎狗子的伤势,得知只是轻伤之后长出一口气,当听说郑老六生死未卜之后长叹了口气:“他是个好人呀!一定能挺过来的。” 她的到来也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瞎狗子收拾好心情,语气缓和地问:“你们去哪里走亲戚了?幸亏你们今天不在家,不然就麻烦了!” 范如花给他递了一碗水,娓娓道来:“上午的时候,春香姐烧香之后就说今天家里会不太平,撵我们去谷家老宅燕姐那里去住三天,说是躲灾气,不去她就生气!谁能想到,晚上就来了这么一出子事?这是谁干的呀?马大娘现在都愁死了,逮着自己的脸打,一直说是自己把坏人给引过来的!” 她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越说越激动:“肯定是夏雨林那个没良心渣的货干的事!除了他,没第二个人了!心眼子小得跟针鼻一样,以前,只要看到我跟别的男的说一句话,回家就劈头盖脸地打我…当初就该把他捆了交给日本人!” 这下,轮到瞎狗子劝她了:“祖宗保佑,别瞎想了!民理街先别去了,就在老宅子里住,长这么大还没住过大院子呢!” 没想到范如花直接拒绝了:“快拉倒,那里乌烟瘴气的,两个小王八蛋只住了半天就跟那些妓女学会捏着手巾扭腰甩胯了!再住下去,还指不定能学到啥好东西呢!” 第197章 你玩真的? 经过大半夜的忙活,约翰医生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手术室。 众人围上去询问郑老六的死活,得到的回答是:“肺部被打穿,肝脏切了三分之二,能不能活过来,就要看上帝的意思了!” 瞎狗子拄着双拐靠在墙壁上,苦水从下往上涌,这一刻,他只感觉委屈,非常的委屈!几乎外面的所有人都把他当成铁杆汉奸,而自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大有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 他气呼呼地把一根拐杖甩到了走廊的尽头,咬牙切齿地对面前三人说:“回去告诉你们的人,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咱们就散伙!都娘的别玩了,吃我的,喝我的,要这要那的,我出了事了,一个替我出气的人都没有!等着!” 梁大元穿着便装跑来探望,听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冷哼一声说:“他们不管,我来管!反了他们了!不仗义的人死有余辜!” 康掌柜努力辩解:“这也是为了抗日大局考虑嘛!总是要有牺牲的嘛!” 瞎狗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汉奸,不想跟你们玩了,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给你两个钟头,如果还在城里转悠,我保证你的脑袋会挂在城门上面!” 然后又用目光扫了另外两人,两人都低头不语。 他抓着梁大元的手说:“梁大哥,让咱们的人全城搜捕那个叫祁麻子的,动静越大越好!谁的面子都别给。让各个乡镇侦缉队进村严查,只要发现跟国军和新四军有联系的,全部抓了!让步一次,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觉得我瞎狗子好欺负!” 梁大元狠狠一点头:“就该这么干!按照我们湖里人的规矩,就该都抓来脑袋朝下给控控水!你不睡他娘,他就不会喊你爹!” 说完就甩手回去安排了。 康掌柜等三人几乎同时质问起来:“你要疯呀!” 瞎狗子朝他们摆摆手,用很嚣张又无赖的腔调说:“你们,开除了!都滚蛋!没义气的玩意,看看人家梁大元,这才是真兄弟!” 康掌柜试图挽回一下:“那什么,烟卷,海盐,这些生意都是很挣钱的!你可要想清楚!” 瞎狗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般地说:“对对对,你提醒我了!还要严查走私,特别是新四军烟卷!还有事么?” 一句话把康掌柜憋得说不出话来,他现在搞不清楚瞎狗子到底要干啥,看这样子,不像是闹着玩,这家伙的立场本来就不是太明确,如果真的把他逼急了,完全投靠日本人,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二人更不敢说啥了,最后都被瞎狗子给撵跑了。 三人出了医院大门,就看到梁大元站在树荫下抽烟,看样子,就是在等他们三个人呢。他也不客气,指着他们就开骂:“就你们这样的,还拜把兄弟呢!自家兄弟命都差点没了,你们还成心给他吃瘪,他就是个顺毛驴,捋顺了就没事了,你们偏偏给他火上浇油!” 康掌柜撇嘴回答:“我们也是为他好,他要是真走上了国家的对立面,死得会更惨!” 禹航试探性地问:“你不会真听他的话去抓人?会害了他的!” 梁大元摇晃着手指嫌弃地说:“你们跟他混了一年多了,还啥都不懂呢!他这是要出口恶气,一方面是想让国军和新四军表明一下立场,另一方面是做给日本人看的。你们昨天得罪了日本人,再不来点手段,那才没日子过呢!” 夏雨华挠头说:“这小子不像有这么深的城府呀!这都跟谁学的?” “换了你在他的位置,你比他城府还深!”梁大元懒得再解释,“你们三个最好去寺庙里烧香拜佛,求神仙保佑老六别死了!不然,你们真得滚蛋了!” 康掌柜长出一口气,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来真的呢!不然,我这回去都没法交待了。” 梁大元丢了烟头,挨个点着他们脑门继续训话:“回去带人去全城搜查,动静越大越好,我要对夏传虎动点手段,你们最好别插手!” 说完转身离开,留着三人面面相觑,禹航叹口气说:“别愣着了,干活去!跟你们两头猪一起玩的时间长了,我也长出猪脑子了!” 那两人也不反驳,夏雨华自我批评说:“都是一个猪窝里出来的!” 当天下午,整个铜山县,包括各个乡镇就开始了大清查活动,治安军,侦缉队深入街头巷尾,甚至入户调查,闹得人心惶惶。 报纸也用头条刊登了瞎狗子遇刺事件,至于受害者情况,用了生死不明四个字。 来医院探望的人可不少,孙县长,宋德祖父子俩,甚至夏老秀才都骑着毛驴过来了,瞎狗子让媳妇只留下他们送的礼品,人呢,全部拦着一个都不见。 想都不用想,他们来就是为了求情的。 石川右卫门来了,这个不能拦,他给瞎狗子带来了一封电报,是梅川奈依特地询问瞎狗子伤情的,并表示了她的关心。 一旁的范如花脸色很不好看。 石川义愤填膺地说:“夏队长,袭击者可恶至极,我们特高课一定会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瞎狗子躺在病床上拱手说:“多谢石川少佐,我还是希望通过自己的手查出来罪魁祸首,我要亲手割下他们的脑袋!不然,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石川很满意地说:“好,我已经上报司令部,司令部也很支持你!好好干,不要辜负皇军对你的期望!” 宫井迷兰也派来了胖头肿脸的余士丙传话:“如果发现反日分子巢穴,驻屯军一定会全力以赴进行清剿。” 谈完正事,又没头没脑地甩了一句:“夏队长的戏唱得不错,不上戏台可惜了!” 瞎狗子始终摸不透这个人的立场,至于胡春香神神叨叨的判断,他也不敢全信,于是冷淡地问了一句:“余翻译官,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说着屁话什么意思?” 余士丙神秘兮兮地来了一句:“你猜!我也看不透你是哪一边的!前一秒把日本人气得要吃人,后一秒又逮着日本人的腚沟子舔。” 瞎狗子用恐吓的语气说:“你最好别给我耍心眼子!” 余士丙冷哼一声,不作回答,转身出门。 范如花说:“这个人好像不是铁心跟日本人混的!” 瞎狗子喝了一口鸡蛋汤,说道:“人心隔肚皮,小心一点为好!” “都是因为我,我不该撩你的!不然也不会惹了夏雨林那个煞星。”范如花委屈地抹了把眼泪。 瞎狗子刚要去安慰一下,她猛地换了个冷冽的表情抛出一连串问题:“你跟那个日本女人到底什么情况?你们是不是有事?她怎么这么关心你?” “真没啥事!我发誓!我躲她都来不及呢,咋敢有啥事?你可别瞎猜疑!”瞎狗子放下饭碗,忙不迭地解释起来。 范如花不依不饶,用恐吓意味十足的语气说:“没事?没事的话,你心虚啥?我可告诉你,只要你敢动啥心思,我就把你的枪给撅折了!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瞎狗子满脸委屈:“我没心虚呀!” 范如花戳了他脑门一下:“春香姐说了,你这辈子会最少娶三个媳妇,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死了那条心!” 瞎狗子不耐烦地说:“你说你,好好的大活人你不信,你信那神神叨叨的一套干啥?我是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你看那何晓慧,明显对我有意思,我根本就没动心思…” “你想动心思也没机会了!”范如花哼了一声,“人家跟着新四军走了!” 第198章 审讯(1) 当天傍晚,梁大元带着治安军闯进了夏传虎的大院子里,把搂着姘头喝酒的夏传虎吓得假眼珠子都飞了出去。 梁大元进屋后,一脚踏在凳子上,捏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漫不经心地问:“知道为啥来找你不?” “皇粮,我可是足数上交的!我也没干什么对不起皇军的事呀!”夏传虎点头哈腰地回话。 梁大元朝那个姘头甩脸吼道:“没你的事,滚蛋!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要脸了!” 随后往夏传虎脸上扔了一颗花生米,把他吓得躲到一边:“那我给你提个醒,祁麻子,认识不?落夏队长手里了,夏队长,你应该认识?就是给你儿媳妇拉帮套的那个!” 夏传虎假装无辜:“什么麻子?我不认识,我儿子跟夏队长关系很好的!到底出啥事了?” “装,继续装!我可没时间跟你耗,走,带你去个地方,可以帮你好好想一下!”梁大元招手示意手下上去抓人。 夏传虎被五花大绑,治安军押着人敲着锣从村子里转悠了三圈,一边转悠还大喊:“夏传虎父子二人买凶杀瞎狗子,恩将仇报,丧尽天良!” 村里百姓大门紧闭,躲在院子里听动静,撇着嘴叹息:狗子是个好人呀!夏传虎爷俩太不是东西了,就见不得别人好! 夏传虎连夜被押送到侦缉队审讯室,瞎狗子被两人用担架抬着进来,坐在他对面,敲了敲桌子,用很夸张的语气说:“哟,这不是俺传虎大爷么?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然后对身旁兄弟说:“去把康蛮子叫来!” 那兄弟回话说:“你不是把他好走了么?” 瞎狗子白了他一眼:“哄我是不?他能舍得走?少废话,去给我叫来!” 没等人去叫,康掌柜自己就屁颠屁颠地进了审讯室,笑意盈盈地说:“正在收拾东西呢,马上准备走呢!” 瞎狗子指着他鼻子冷冰冰地说:“等下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的不要脸!” 康掌柜不明就里,也只能站在一旁看他发挥。 夏传虎谄笑着说:“爷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在家老老实实的,咋把我弄这地方来了,别闹,就算爷们我有啥言差语错的,看在雨林的面子上…” 瞎狗子抬手示意他闭嘴:“别提夏雨林,他在我这里,一点面子都没有!我没死,你们爷俩难受不?” “爷们,你这说的哪里话呀!”夏传虎继续装糊涂。 “买凶杀人,杀的还是侦缉队队长,就当我罪该万死,你们功德无量,听说,你还给新四军送了几千斤粮食,成了啥堡垒户了是?”瞎狗子语气平静得可怕。 夏传虎摆手说:“都胡扯的!你这听谁说的?” 瞎狗子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把我当憨熊是不?以前我装不知道,是顾及咱爷们的面子,现在是你自己作死,时时刻刻想弄死我,这是你自己找的!这样,我腿让人打断了,我就卸你一条腿,我看你还嘴硬不!” 手下两个兄弟受到指令,过去把他提溜起来,夏传虎立刻尿了裤子,两腿瘫软,不等用刑,开口说道:“我说,我说,杀人的主意不是我想的,都是雨林那熊蛋孩子想的,起初我是不同意的,都乡里乡亲的,关系那么好,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村里了,就想要你的命,他进不了城,就花钱找祁麻子动手的。” “堡垒户,是咋回事?” “我是想找新四军当个靠山,才同意当个堡垒户的,我告诉你哈,新四军的通讯员两天来我家接头一次,我可以带你们去抓他们的!我不是诚心跟皇军作对的!” 夏传虎说完,瞎狗子得意地看着康掌柜,摊手撇嘴,那意思仿佛在说:“看看你们找的堡垒户,就这口风,迟早把你们自己给害死!” 康掌柜只能摇头加叹气。 “爷们,求你别杀我!我已经够可怜的了…”夏传虎开始跪地求饶。 瞎狗子假惺惺地说:“哎呀哎呀,大爷呀,你这是干啥呢?谁说我要杀你了?我以前也糊弄过日本人,都是为了活命,没啥错,再说了,你不也说了,还劝说夏雨林不要杀我么,我得知恩图报,你就留在城里,我养活你!绝对让你足不出户就能吃饱喝足!” 夏传虎明白,瞎狗子这是要把他留在城里当人质了,不过还是想争取一下:“那啥,爷们,我家里还有那么多地,都得要人收拾,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赔钱,我替雨林给你赔钱,你说个数,我一毛钱都不讲价!” 瞎狗子很热情地说:“传虎大爷呀,那点田地你就别操心了,回头都分给村里人种,跟着我,绝对饿不着你!要是雨林哥想来接你,我会亲自把你送过去的!当然了,如果我要是死了,可就没人管你饭吃了!” 夏传虎吞了口唾沫,这下是彻底死心了。 瞎狗子被抬出审讯室,对手下兄弟下令:“明天一早,去驻屯军营地,把那个翻译官给我抓来,老子要让他现个原形。” 第199章 审讯(2) 万幸,郑老六昏迷一天一夜之后,醒过来了,暂时死不了了。 瞎狗子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对着三个同伙横眉冷对了,一大早就去特高课,找石川开一个羁押调查令,他们就是要把余士丙带回侦缉队套个底。 听说瞎狗子要动驻屯军宫井的人,石川求之不得,二话没说,直接开了调查令,派了两名宪兵配合行动,催促他们快点去办,最好能把宫井气吐血。 禹航开路,瞎狗子被人用滑杆抬着,从司令部借来的翻译宋德祖跟在后面,整个侦缉队气势十足,宫井大队门口的哨兵甚至都没拦住他们,直接放行,还要偷偷指着禹航的背影指指点点,这可是三招放倒相扑高手的家伙,厉害得很,惹不起,真能把人用手给撕成两半。 一向趾高气扬的宫井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说话都温柔了许多,正验证了一个传言,日本人只会对打败他们的强者低头臣服,对于弱者,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 禹航把调查令放在宫井的桌子上,指着一旁的余士丙说:“这个人,曾经多次诱惑我们队长反对皇军,还说了很多皇军的坏话,所以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宫井听不懂,就瞪着余士丙,等他翻译,后者张口结舌,愣是说不出话。 幸亏瞎狗子早有准备,宋德祖如实翻译过去,宫井听完之后,表情甚是精彩,甚至为余士丙开脱:“一定弄错了,余桑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 瞎狗子说话了:“我遇袭之后,他是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而且还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责怪我对皇军太过忠心,是罪有应得,所以,我严重怀疑这次袭击事件,跟他有绝对的关系!如果宫井中佐有意见,可以去找特高课石川少佐说清楚。” 特高课是有权力调查作战部队的,毕竟,情报和保密工作是很重要的。 宫井不得不让侦缉队把人带走,不过还是警告一句:“如果余桑出了健康问题,你要负责的!我会去特高课控告你们!” 侦缉队审讯室内,余士丙被绑在十字架上,这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瞎狗子等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日本人的走狗,汉奸卖国贼!你们对得起祖宗吗?” 瞎狗子捂着耳朵,不耐烦地说:“我最讨厌别人骂我卖国贼,把他嘴给我堵上,打,打到他闭嘴!” 手下人照做,夏雨华凑过来问道:“看他这样子,好像是个好汉,不会弄错了!” 瞎狗子没回答,一旁的禹航倒是笑呵呵地接过话说:“拙劣的演技罢了!你见过哪里有主动承认的特工?生怕咱们不知道他是反日的特工,就算他是特工,也是个半吊子特工,你要是信了,你也是个250!” 夏雨华被怼得无话可说,咬着牙接了鞭子在水里蘸了一下,撸起袖子开始在余士丙身上可劲招呼。 余士丙被打得皮开肉绽,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终于,用舌头顶出了嘴里的毛巾,高声喊叫:“别打了!我说实话!” 禹航捡起来毛巾,教训刚才塞毛巾的兄弟:“记住了,塞毛巾的时候,要把嘴里的空腔填满,压在舌头下面,这样,他就吐不出来了!来,再试一次!” 余士丙再次被捏着嘴巴塞了毛巾,这下塞得够紧了。 瞎狗子问:“雨华哥,他刚才说啥了?你们听见了没?” 审讯室里的人同时摇头:“没有,啥也没听见!” “果然,这个反日分子,真是嘴硬,继续打!我就不信了,他还不招!”瞎狗子下令继续打。 康掌柜再次凑过来低头说:“咱们起码问点啥问题!” 瞎狗子这才回过神来,拍着脑门说了一句:“气糊涂了,忘了提问题了!问问他,哪里来的?跟谁混的?还有没有同伙?在哪里接头的?” 余士丙疯狂点头,嘴里发出无助的呜呜声。夏雨华说:“这家伙好像在骂人!还要打!” 余士丙听到这话,立刻疯狂摇头。 夏雨华又说:“老大,他摇头的意思是不想回答!” 瞎狗子气急败坏地说:“打,照死里打!” 夏雨华累得气喘吁吁,余士丙身上没一块好皮了,虚弱地耷拉着脑袋,一盆凉水泼上去,这家伙猛一激灵,发觉嘴里的毛巾被扯掉了,赶紧抓住机会喊道:“我说,我说,我是日本人,来自北海道,我叫肛门强太郎…” “肛门强太郎?”瞎狗子挠头问周围兄弟,“这名字闹着玩的?” 余士丙赶紧解释:“肛门强是我们家族的姓,是很高贵的姓氏,你们这些蝼蚁,快放了我,不然,我要把你们通通杀死!” “冒充皇军吓唬我!接着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瞎狗子的命令一下,康掌柜出了个损招:“再打下去也那样了,弄点盐撒伤口上,那叫一个爽!” 禹航接过话:“在伤口上撒蜂蜜,捆树上招蚂蚁跟马蜂,那才来劲呢!” 余士丙光是听他们这么一说,就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再也不强硬了,开口求饶:“各位大爷,我真的是日本人,求求你们,放过我!我知道错了,不该去哄骗你们的!” 瞎狗子皱眉说:“不可能,我认识的皇军都是硬汉子,绝对不会求饶的,就算失败了,也会给肚子划个口子自尽的!” 正当瞎狗子在肉体和精神上要继续折磨这个余士丙的时候,石川跑来了,大喊:“住手,搞错了!他是兰机关的同僚!” 人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瞎狗子搓着手尴尬地解释:“石川少佐,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日本人呀,他平时老是引我反对皇军,我就以为他是反日分子派来的!” 石川不仅不生气,还大加赞赏:“夏队长的忠心值得表彰!” 余士丙恶狠狠地指着瞎狗子,想骂点啥,可惜没撑住,直接晕了过去。 第200章 审讯(3) 瞎狗子的心总算落地了,最近蹦出来的牛鬼蛇神太多了,现在确定余士丙就是个半吊子日本特工,避免了上当受骗也是一个收获。 现在还有一个祁麻子没有音讯,不过瞎狗子一点都不着急,大张旗鼓地全城抓祁麻子,除了是做给日本人看的,更是做给耿聋子看的。 瞎狗子需要一个态度,替耿聋子办了这么多事,手下居然收人钱财想要他的命,让人太憋屈了。 郑老六躺在床上咳了两天血,总算能喝点稀饭了,也能说两句话,就是脸色白得吓人。 瞎狗子每天都会拄着拐杖来看他,但绝对不是来表示感谢的。 “哎哟哟,顶尖杀手也有今天呀,差点让同行给干掉了,有点掉价呀!” “哎哟哟,你嘴巴不是怪骚的吗?咋不能屌才了?让你天天胡逼咧咧!” “哎哟哟,这下毁咯!肝都切了一大半,以后不怕肝火旺了!” “哎哟哟,胸口漏气了,看你以后怎么吹牛皮?” 瞎狗子的话酸得倒牙,每次都把老六呛得咳嗽加吐血,又无力反驳。不过也好,约翰医生说了,必须尽快把肺里的瘀血给咳出来。 根据知情人的描述,瞎狗子找街边代写书信的算命先生画了一幅祁麻子的画像,到报社复制了一堆通缉令让人到处去张贴。 听说这祁麻子小时候得过天花,脸上都是坑,个头中等,枪法一流,手下枪手也是当年从耿聋子队伍里挑出来的好手,一直给耿聋子做贴身护卫,也不知为啥会为了一点钱对瞎狗子痛下杀手。 通缉令刚贴出去一天,孙县长就找过来了,给瞎狗子递了个信:马上去沛县静安乡跟耿县长碰面。 瞎狗子嘴角上扬,总算有人坐不住了。不过这耿聋子县长也挺不容易的,到处流浪,一会在利国乡,现在又跑静安乡了。 静安乡处在铜山县西北和沛县搭界的地方,也活跃着一些抗日武装,不过是装备太差,始终没有形成太大的气候。 从特高课借了一辆偏三轮摩托车,让禹航带着他直奔静安乡,在政府大院里见到了耿县长,看来,耿县长在这静安乡也是有些威望的。 耿聋子废话不多说,让人把一个五花大绑的家伙给拖了出来,对瞎狗子说:“我这人从来不偏袒不护短,他就是你要找的祁麻子,现在把人交给你了,是杀是留,你决定!” 瞎狗子废话也不多,直接问那祁麻子:“夏雨林给你多少钱买我的命的?” 祁麻子也挺硬,一脸淡然地回答:“一百块大洋!就算没有钱,我也得杀了你!记得茅村张老虎不,那是我拜把兄弟,让你使手段害死了,我杀了你都不解恨!” 瞎狗子哈哈大笑:“到底是兄弟情深,我就一点都不服,凭啥我的命就只值一百块大洋?你看不起谁呢?三个小喽啰就想要我的命,你这是打我的脸呀!” “你就是个贱人!卑鄙小人!”祁麻子骂得起劲。 瞎狗子抠着耳朵问:“我想知道个事,那个夏雨林是怎么找到你的?你这神出鬼没的,我这么多人找了你好几天,都不见影子!” “砰…”耿县长的枪响了,祁麻子的脑袋被打出一个血窟窿,四肢抽搐,死定了。 瞎狗子吓了一跳:“耿县长,他还没回我的话呢!” “你是问不出来的,他跟我多年,是个硬汉子,他不想说的话,你是问不出来的!”耿县长重新把枪别进腰里。 杀人跟杀鸡一样,还是自己多年的护卫,杀伐果断,不过如此。 耿聋子带着瞎狗子来到河边说话,语气却是有警告的味道:“国军秋季反攻给日本人造成的损失不小,由此可以断定,日本人的好日子不长了,你也要给自己提前做个打算了。” 瞎狗子听不明白:“日本人被打跑了才好呢!我就去安心做生意挣钱养家。” 耿县长呵呵一笑:“你想得简单了,那两家大势力素来有恩怨,你趁早想好,跟着谁走才更有利!站好队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一说,瞎狗子算是翻过闷来了,于是笑呵呵地说:“我觉得,还是得跟耿县长学习才好,俺只想过安生日子。” 耿县长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如此最好!老虎离山,余威犹在,我在这铜山县经营多年,一村一寨一草一木,都在我掌控之中,不管谁来了,这铜山县还是我耿某人的!” 这话吹牛的成分占了绝大多数,他以为还活在1927年,县政府都被赶跑了,还牛啥呀?但是瞎狗子不敢表现出来任何蔑视,恭维地回话:“耿县长说的是,还一样你以后多指导啦!” “这次事件,到此为止,过犹不及,再追查下去,对你不太好!”耿县长接下来的话意味深长。 瞎狗子不服气:“我这一枪就白挨了?我还一个兄弟差点没命了。这次不搞大点,都还以为我瞎狗子好欺负呢!” 耿县长哼了一声问道:“你还打算怎么闹下去?说来听听。” 瞎狗子摸了摸脑袋说:“好像,也只能到这了,祁麻子死了,夏传虎让我扣下了,我就是想知道夏雨林怎么找到祁麻子的,他一直在国军队伍里,离徐州一百多里地,难不成,他早就在徐州城里有后台了?” “聪明是好事,聪明过头了,就不好了!回去,你的事,我替你办了,记住今天我说的话,这铜山县迟早还是我的,我眼里不揉沙子!”耿县长拍拍瞎狗子的肩膀,独自离开了。 在回城的路上,瞎狗子让禹航帮忙分析耿县长那些让自己听得稀里糊涂的话。 禹航猛地停下摩托车,噪音太大,没听清楚,等瞎狗子复述完了,他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一拍大腿,对瞎狗子说:“我明白了!祁麻子只听耿聋子的话,如果没有主子发话,他怎么敢对你下手?” 瞎狗子恍然大悟,拍着脑门说:“我的娘来!是耿聋子想杀我呀,这人太狠了,跟了自己多年的祁麻子,说杀就杀了,哏都没打,这是想弄个死无对证呀!怪不得明里暗里不让我接着折腾下去了。” 禹航表示赞同:“人家把话都说明了,就是看准你还惹不起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你跟新四军和八路军保持点距离,这家伙,始终觉得铜山县是他的地盘,谁在这里混都是在惹他。” 瞎狗子生气了:“窝里斗真行!有能耐把日本人都弄死呀!还想让我死心塌地跟他混,当我瞎狗子是吓唬大的?” 第201章 再找个大腿抱 两人解开裤带在路边放水,空中几架日军战机掠过,二人忍不住抬头看了好一会儿。 “这日本人又要玩什么猴?”瞎狗子烦的要命。 禹航抖了抖身体,一边系腰带一边说:“又要打大仗了!” 瞎狗子看着在田间地头挖野菜的妇人们,忍不住发了牢骚:“这才消停几天呀?打来打去的,毁的还是老百姓!” 禹航的表情显得信心满满:“这次国军将集中全国半数兵力,100多个师,要给日本人来一个大反攻!” 瞎狗子伸出四根手指头在他面前使劲晃,咬牙切齿的说:“大哥,算上这一次,今年一年就反攻四次了!结果呢,日本人还是跟狗屎橛子一样盘在徐州,我呢,还是一个人见人骂的小汉奸。” 禹航不爱听这话,给瞎狗子提醒说:“仗一开打,咱们的治安军又得去当炮灰,早点做安排!”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瞎狗子却不当回事,潇洒地说:“大不了全部带回山里去呗!我养着他们!” “你养得起么?就凭你那几万块大洋?”禹航接下来的话字字扎心,“治安军上上下下500多人,且不说有多少人真心实意跟咱们走,每个月的吃穿用度需要多少钱粮?你扒拉来的这些钱能养活多少人?弹药从哪里来?就茅村那点驻地能容纳多少人?万一让鬼子端了,有没有备用基地?有人员伤亡了,你怎么发抚恤金?” 真是越听越糟心,之前把养队伍想得太简单了,那是因为队伍上只有30多个人,现在一下子变成了500多号人,一旦脱离日本人,生存就会出现大问题。 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来说,还是两个字:钱粮! 禹航今天好像铁了心想让瞎狗子难受到底,继续扎刀子:“新四军和八路军的大腿被你抱上了,可惜啊,这两条腿都不够粗,自己都吃糠咽菜了,除了能和他们做生意,你还能落个啥?还因为他们得罪了耿聋子…” 瞎狗子扛不住了,气急败坏地说:“行了,别说了!” 禹航放慢语速,苦口婆心地说:“不是兄弟我有意打击你的,是真心为咱们队伍好,这脓包不扎破,伤口啥时候都不会好!” 瞎狗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盯着禹航问:“等下,你这说了半天,光说新四军和八路军靠不住,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国军的大腿最粗了是不?” 禹航摊手说:“我没说,是你自己琢磨的!” 瞎狗子叹气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国军那边有实力,有个夏雨林搁那里跟个拦路虎一样,会吃人的!” 禹航猛皱眉骂道:“你猪呀?国军的队伍多了,你咋就只盯着夏雨林那一波呢?” 瞎狗子迫不及待地问:“快说说,还有哪支队伍能投靠?” 禹航假装思考一会,回答说:“还真有,苏鲁游击支队李黄河是我的同窗好友,原来是山东韩司令手下的旅长,现在是师长了,为人仗义,军饷充足,倒是可以考虑投靠。” “哎哟哟,人家都是师长了,你咋混的?”瞎狗子当然不放过这个恶心他的机会。 禹航倒显得无所谓:“人家上军校的时候都是团长了,我还是一个小兵蛋子,怎么跟人家比,我就问你,这事能商量不?” 瞎狗子稍微思考一下就点头了:“我有个条件,咱们可以跟他合作,功劳归他,队伍不能调离徐州,必须在我眼皮底下!” 禹航笑呵呵地说:“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人家要的就是功劳和情报,不然,人家图你啥?图你一肚子坏水,还是图你长得好看?有了他这层关系,耿聋子不敢拿你怎么着!” 听了这话,瞎狗子来了精神,催促禹航说:“赶紧的,约他们那边见个面,我得看看他们的诚意!” “着急啥呢?”禹航神秘兮兮地说,“咱们先拿出点诚意给人家才好谈条件嘛!” 瞎狗子扁嘴说道:“那是,那是,人家也不会白白拿钱给咱们用!说说,咱们拿啥诚意过去?要不,带几颗鬼子的人头?” 禹航摆手说:“那是以后的事了,眼前就有一个能办的事儿,秋季攻势的时候,李黄河他侄子带一个团负责打阻击,掩护主力部队转移时被鬼子俘虏了,目前关在哪里,是死是活,都还不清楚。” 瞎狗子咬咬牙说:“就冲他把自己亲侄子带上前线,这救人的活,就算不给钱我也接了!只要人还活着,我就想办法给弄出去。” “哎呀呀,要不,你能当老大呢,我背着手撒尿,谁都不服,就是服你!这魄力,那能耐,一般人谁能比得上?”禹航这一通马屁把瞎狗子拍得晕乎乎的,非常舒服,如沐春风。 重新坐上摩托车,瞎狗子闭着眼睛把玩着拐杖,琢磨着找人救人的办法,刚才胸脯拍得震山响,现在脑瓜子嗡嗡响,一点头绪都没有。 直接去教会医院给伤腿换药,顺便去探望一下老六。 说来自己也挺苦的,腿上被打了一个窟窿,只是在医院里躺了一天一夜就不得不拄着拐杖出来奔波,缉拿要犯,这么爱岗敬业的汉奸都能把日本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老六还是只能吃流食,眼巴巴的看着瞎狗子跟禹航两个人坐在床边啃烧鸡,口水湿透了半边枕头,也只能发句牢骚:“两位好大哥,你们吃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唧嘴?太不地道了!” 隔壁病床上原本蒙着头的一个病号探出脑袋,弱弱地说了一句:“夏队长,给我来个鸡腿!” 真是巧了,是余士丙,或者说是叫肛门强太郎,前两天被侦缉队打得够呛,现在还起不来床呢。 瞎狗子和禹航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真的就扯了一条鸡腿送过去。 营救俘虏的希望就落在这家伙身上了。 第202章 肛门太君 差点把人家的屎给打出来,真诚的道歉那是必须要有的。 瞎狗子让禹航赶紧去买酒,今天晚上要给余士丙赔礼道歉。 先套个近乎:“我该叫你余先生还是肛门先生呢?” “我的姓氏肛门强,不是肛门!在你们中国人口中,这么伟大的姓氏就变得这么肮脏!你应该喊我太君的。”余士丙纠正说。 瞎狗子摇头说:“咱们现在可是情报机关的同事,在叫你太君有些不合适!我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给你道歉的,不知者无罪,你装的太像了,让我以为你真的就是反日分子,你是知道的,我对那些人烦的很!” 余士丙再也不敢怀疑瞎狗子了,反而关切地问:“杀手都抓住了?” “那是必须的,今天上午,我已经把杀手头目就地正法,虽然没抓到幕后主使,他爹已经在我手中了,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这你俩以前可没少欺负我,现在知道我为皇军效力,就花钱找杀手来杀我,此仇不报非君子!”瞎狗子把话说的慷慨激昂。 余士丙听完之后疯狂点头:“夏队长如此忠心耿耿,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大中亚共荣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瞎狗子不想说套话,换了个话题,想到这哥们傻了呵的样子,于是疑惑的问道:“我想问一个唐突的问题,你作为兰机关的特工,又会说中国话,宫井大队的人对你的态度好像有点…” “你说的没错,他们很瞧不起我,我父亲是北海道的渔民,很被人看不起,早年被强行拉到中国东北开拓团,我母亲是中国人,我出生就受到歧视,我在兰机关几年都没做出成绩,一个有用的情报都没搞到,后来跟随宫井大队,尽管我很努力,一直没有立功的机会,在你这里还栽了跟头,我很惭愧!”这家伙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看样子不是装的。 瞎狗子努力憋着不笑出来,就这种半吊子货,还想干特工,真是赶鸭子上架。 拍拍对方的肩膀,瞎狗子故作忧伤:“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你呀!其实兄弟我也是非常不受人待见,别看我表面风光,每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你看我的腿,都伤成这个熊样了,还要到处忙活。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着,咱图个啥呀?还不是想着让皇军轻松一点嘛,同族人背后都骂我汉奸走狗,不被人理解,太痛苦了!” 禹航买来了酒菜,两人开始边喝边聊,越聊越投机,说到情深处,还会相拥着痛哭流涕,郑老六作为观众,看着老大精湛的演技,闻着酒菜的香气,伤心的泪水禁不住从嘴角流下。 两人很快就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之前的种种不愉快都被抛诸脑后。 只不过瞎狗子低估了这个货的酒量,按照余士丙的说法,他娘的酒量就是深不见底,他的酒量属于遗传。他爹的酒量就不值一提了,炖鱼都不能放料酒,闻味就倒。 和禹航缠在一起才把他给喝到位了,嘴巴开始打嘌,一句话能重复一百遍。 到了套话的时候了。 瞎狗子貌似真诚地说:“老哥呀,听兄弟一句劝,别跟着宫井大队混了,换个路子走!” 余士丙来了兴趣,醉眼惺忪地问:“我的好弟弟,你说,我听!” “去治安军,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到治安军,你是这个!”瞎狗子竖起大拇指。 余士丙疑惑地问:“能行不?我没带过兵呀!” 瞎狗子拍着胸脯说:“怕个啥?治安军可是我给拉起来的,我说话还能有点用!你去了那里,带着队伍去打几场仗,混点战功还不是小菜一碟?” 余士丙摆手说:“快拉倒,治安军的战斗力实在是拉胯,就那点人,打个大号的土匪都成问题!” “那就继续拉人!你说,多少人够用?兄弟我给你办了!”瞎狗子再次拍胸脯。 余士丙比划一下:“最少八百人!” 瞎狗子大包大揽:“没问题!交给我!我明天就给你抓人去!”说着,偷偷给禹航递了个眼色。 禹航会意,拉着瞎狗子劝说道:“老大,别吹了,这五百人都不知道咋凑够的,上哪抓壮丁去?咱一进村,人家都跟见了鬼一样,再说了,那些农民也不是扛枪的材料呀,去打仗也是送人头!” 瞎狗子挠头假装为难:“确实是哦!” 忽然,他一拍巴掌,像是有了好主意:“我记得前几天,皇军抓了不少战俘,咱们给要过来!以你的名义去要,宫井应该给面子的。” 余士丙也灵光乍现一般,兴奋地说:“对头,对头!200多人,被送去修工事了,准备干完活就全部枪毙了!” 瞎狗子搂着他肩膀说:“枪毙多可惜!不如拉到队伍里来,哪怕当个炮灰也好呀!这样一来,我拉壮丁的任务就要完成了,一举两得!” 余士丙摆手说:“怕是不行,他们都死硬死硬的,不会愿意听话!” 瞎狗子继续哄他:“你是不了解我们中国人,他们也是被国军给拉来的壮丁,都是为了填饱肚皮,跟谁当兵都一样,只要咱们管饱再给军饷,我就不信他们不听话!这样,你把人带给我,我替你调理他们!这个,我内行,不听话的,我有的是手段!” 余士丙激动地抓着瞎狗子的手使劲摇晃:“好兄弟!明天,咱们去兴化禅寺拜把子…”他把中国人的这一套学得真踏实。 瞎狗子嘴上表示求之不得,心里却恶心得不行:拜把子就要同年同月死,你要是能活到年底,我算你命大,老子可没功夫陪你去阴曹地府溜达玩。 郑老六拽了拽床头的绳子,病房门口的铃铛就响了起来,一个外国女护士走了进来,没管病人,反而先把三个喝酒的家伙骂了一顿,说这里不是酒馆。她的中国话不是很利索,听起来很别扭。 女护士拿了个尿壶,给郑老六接尿,一点嫌弃的表情都没有,真是敬业。 三个酒鬼眼睛贼兮兮地盯着她白皙的脸看得入迷,忍不住在心里夸着:这洋妞长得真不赖,大长腿,蓝眼睛,高鼻梁,嘴唇红得像吃了死孩子。 第203章 战俘 余士丙真的把瞎狗子的话听进去,第二天酒醒之后又琢磨了半天。同病房的郑老六刚能把话说利索了,就开始不断地给他敲边鼓:一看你就不是池中之物,一遇风雨便化龙,带领八百人的队伍,那差不多相当于大队长了,那就跟宫井迷兰一个级别了,看他们以后谁还敢看不起你?当特工太费精神了,还不容易立功。 余士丙顿时热得像是三伏天穿棉袄,顾不上伤势,坚持出院去打报告了。 幻想着会得到宫井迷兰的百般挽留,结果人家只是礼貌性的回复他一个词:撒由那拉! 余士丙欲哭无泪,自从进入这个大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结果还是不受待见,他甚至开始痛恨自己父亲渔民加农民的身份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宫井也算给面子,给司令部打了个报告,就给余士丙开了一张条子,让他去战俘营领人,前提是必须要写一份保证书,如果出现战俘逃跑反水等意外事件,余士丙当切腹谢罪。 写就写,为了前程,舍命拼这一把,如果出了啥情况,就把责任推给瞎狗子便是,自己地位再低,也总比一个汉奸高一点。 瞎狗子拄着拐杖和梁大元随余士丙一起去战俘营领人。一个连的治安军用扁担挑着吃食跟在后面。 所谓战俘营,不过就是用木棍子茅草简单搭起来的一些草棚子,到处散发着恶臭,虽然入秋已经多日,苍蝇蚊虫在这里依然显得很活跃。 初见这些战俘,瞎狗子的心都快碎了,在他的印象里,国军应该都是高大威猛的形象,结果不然,眼前的国军战俘一个个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又瘦又小又矮,有人甚至只比步枪高那么一丁点,很多人被饥饿和疲惫折磨的腰都直不起来,憔悴不堪,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随便问了两个人,一个年龄15岁,一个不过才13岁。 战争之残酷,可见一斑。 余士丙比叉着腰趾高气扬地问话:“你们这里谁的官最大?” 结果,没人搭理,他气急败坏地抓起一根树枝就要抽人,被瞎狗子夺下来:“余大哥,注意方法,要施以恩惠,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看我的!” 大手一挥,扁担筐被掀开蒙布,里面是散发着香味的白面馒头,这玩意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如果不是日本人管控放松,治安军都没资格吃的上。 马上能清晰听到咽唾沫的声音,虽然吸引了所有战俘的目光,却没人上前。 一句废话没有,治安军的兄弟往战俘手里挨个塞馒头,有死硬不愿意接的,甚至直接往嘴里塞。 瞎狗子站在高处,叉腰喊话:“兄弟们,你们已经为国家尽忠,已经证明了你们的勇气,我不是来劝降的,就是单纯的来致敬,给英雄致敬,先把肚子填饱,就算是死,也不能当饿死鬼是?” 他的话挺好用,战俘们开始往嘴里塞馒头,饿的时间太长了,馒头在他们手里就跟小笼包一样,直接囫囵吞下去。 一个小兵却没吃,抓着馒头跑进了一个小窝棚里,瞎狗子好奇,赶紧追上去,小窝棚里的场景让他心里更堵了。 几个军官模样的人被关在一个木头笼子里,直不起腰,伸不开腿,每个人都精神萎靡,面色蜡黄,那小兵把馒头递给一个年轻的军官,低声说:“营长,你吃点!” 那团长接了馒头,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把剩下的递给其他人,转悠了一圈,还剩半个馒头回到第一个军官手里。 料想这就是那个李师长的侄子了。 瞎狗子看着身后,余士丙跟屁虫一样进来了,随即捂着鼻子又出去了,里面臭气熏天。 掏出手枪瞄准铁链子,两枪下去,才发现铁链子根本就打不断,只能老老实实找来钥匙打开笼子,这个威风耍的,很失败。 人放出来,数了一下,总共五个军官,年龄顶多二十多岁,个头比其他人高了一点而已。 余士丙表示不理解:“他们是军官,最难教化,是危险分子!” 瞎狗子搂着他肩膀安慰说:“相信兄弟我的能力,给我五天时间,我保准让他们服服帖帖!我把他们带侦缉队去,用我的方式教化他们!” 余士丙已经体验过瞎狗子的教化方式,自然是放心的,就连自己这个顶尖特工都撑不住,何况他人了。 梁大元不失时机地过来邀请余士丙,说是要让这些战俘认识一下当家的太君,这家伙屁颠颠地跟着离开了。 瞎狗子轻声问道:“谁是李营长?我是受人之托,给他带个话!” 年轻军官冷静地反问:“什么人带话?什么话?” “李师长想告诉他侄子,好好活着,等待归队。”瞎狗子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开口大叫,“都敞开肚皮吃饱了!” 身边的人低声问李营长:“这人啥意思?” 李营长哼了一声:“估计又是鬼子劝降的新花招,千万别上当,不管他,走一步算一步,有饭不吃是笨蛋!吃饱再说。” 深秋季节,天气已经转凉,战俘们还是穿着夏季军装,多数人脚上连鞋子都没有,被押送着前往治安军的营地,连日来遭受的折磨让他们的身体虚弱不堪,晃晃悠悠的行军大半天,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才抵达。 营区院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十个汽油桶,铁桶里装着水,已经浸泡了消毒剂和杀虫剂。 所有战俘被要求脱的一丝不挂,扔进水桶里浸泡十分钟,他们脱下来的衣服被收集起来,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个精光。 泡完药浴,出来就要剃光头,然后每人发了一件土黄色的秋季军装。 这下又热闹起来了,国军的这些战俘拒绝换上治安军的衣服,一旦穿上这些衣服,就意味着归顺了日军。 余士丙又要发火,提着鞭子要打人,再次被瞎狗子拦住。 “不穿衣服是?那就光着!明天带着他们到城里去游街!”瞎狗子的命令让余士丙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他妈的比日本人还坏!我很喜欢。 住宿条件也让战俘们感觉困惑,草苫子凉席床单军毯都是全新的,床头还放着一双新的胶底鞋子。 五个军官被分到一个单独的房间,独立床铺,还装了电灯,写字台,地面干干净净,哪里是战俘营能比的? 各个房间的门都是不上锁的,也没人在门口盯着,不过营区周围还有站满了卫兵,防止人员逃跑。 要饭时间才热闹呢,锣声一响,战俘们被叫出来吃饭,主食是大米饭,一大锅红烧肉,就这样的伙食,瞎狗子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特别是大米,当地不产这玩意,是他花了好价从黑市弄来的,数量不多,也只能凑合两三顿,猪是一整头,从一个大户家里买来的。 两百多人光着屁股叮哩咣当排队吃饭的场景确实也挺震撼的。准确的说,是两百多副排骨在排队,几乎所有人的胸脯都像搓衣板,根根肋骨外露,一层皮都快要包不住了。 余士丙又有些不满意了:“兄弟呀,为啥让这些家伙吃这么好,我们皇军都没这样的伙食!” 瞎狗子循循善诱:“余大哥呀,你要知道,我这是用粮食换他们的命呢!只要他们归顺了咱们,这点粮食算个啥?听我的,你回去休息,这边交给我,你尽管放心,五天,我保证交给你一支正正经经的队伍!” 尽管余士丙无法理解瞎狗子的做法,不过他选择相信瞎狗子,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如果明天他们光屁股游街,记得叫我去观摩!” 第204章 集体换装 战俘们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梁大元问瞎狗子:“兄弟,那个肛门强不在这,你咋不去找姓李那小子把话说清楚?” 瞎狗子叹气说:“说了他也不信,你是没见到他的眼神,压根就不信我说的话,找机会再说,记住了,他可以放回去,这些兵,得留下!” 梁大元不解:“你也看见了,这些人大半都是小孩头,都没有锨把高,能打什么仗?不如都放回去算了。” “放回去?上过战场的,就已经是老兵了,不要觉得他们小,我看,他们打仗比我都强,起码不会尿裤子!”瞎狗子给出解释,“当然了,我肯定是没尿过裤子的!” 他还特地交待:“姓李这小子可是咱们的财神爷,伺候好了,以后咱们的军饷就有着落了!” 梁大元忍不住酸了他一句:“又认了新干爹了?” 瞎狗子白了他一眼:“我就当你夸我比吕布还勇猛了!” 民理街的小院里,被安排了几个机灵的队员住了进来,轮流值班放哨,防止夏雨林再次搞偷袭。瞎狗子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范如花带着孩子住进了谷家老宅,虽然闹腾了一点,好在是个热闹的人窝,张北燕又请了几个护院,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胡春香是坚决不搬过去的,她不想看到张北燕,怕忍不住请神仙下来劈死她。 马大娘羞愧难当,出事之后,第二天就被马东兴接回了三堡乡去住了。 夏雨林也很快得到消息,刺杀瞎狗子的计划落空了,自己的亲爹被瞎狗子给扣下来了,自家的田地被村民分了,那可是他家祖辈辛苦经营几辈子才积攒下来的产业。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亏大了。 最可气的,瞎狗子还写来一封信,信上说:雨林哥,见字如面,当下时局动荡,日寇肆虐,残杀乡民,尤其抗属,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传虎大爷孤寡一人,眼力不佳,少人关照,家在空旷,歹人惦记,兄之大义,保家卫国,弟虽不才,愿尽绵薄之力,为君分忧以尽孝道,龙潭虎穴之中,唯恐他日,弟若有失,难保周全… 话说的挺好听,实际上就是一封恐吓信,我瞎狗子要是死了,你夏雨林就等着给你爹披麻戴孝。 即便心中恼怒万分,也没时间再搞下去了。上头命令已经下来了,部队停止休整,立刻集结待命,准备开启针对日军的冬季攻势。 手底下的老兵越来越少,部队经过几次补充,没成年的孩子都被拉上了战场,总体战斗力越来越弱,也不能得到有效补给,敌后抗战形势愈加严峻。 几次给上峰打报告,请求锄奸队进城把这个瞎狗子灭了,最后都石沉大海了。 营长,只要自己升为正营长,就可以带着队伍投靠徐州的日军,到时候,就有机会报仇雪恨了。 深秋的清晨已经可以在地上看到白霜了,地面变得冰冷僵硬。 急促的敲锣声响起来,这是起床的号令,战俘们被催促着起床洗漱。 那个李营长依旧带头拒绝换装,裹着毯子,光着脚丫子就出来了,长官不换,手下小兵们也不敢换,两百多人就像成精的粽子一样在操场上集合。 跑早操是梁大元规定的任务,战俘们也被驱赶着跑起来,早操结束之后吃早饭,伙食很简单,杂粮窝窝头配咸菜。 尽管心里还保留着倔强,却忍不住咸菜的诱惑,成为战俘以来,很少能吃到盐,不吃盐,人就没劲没精神,有吃就吃,不用客气了。 战俘们上上下下都感觉奇怪,那些治安军的老兵们把他们当成了透明人,不打不骂,就算是抗拒换装也没人说啥,忽然有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瞎狗子来了,带来一个命令,全体人员前往城外靶场训练,并命令那些战俘把毯子留在营区,不听话的,强制执行。 这下他们慌了,捂着裤裆不肯出门,这样子出门,串街过巷,还不把脸丢到姥姥家了?死都不怕,就怕丢人。 尽管治安军生拉硬拽,战俘们就是不愿意出门,个头小的被扔出院子之后,又赶紧溜回来,说啥都不愿意出门。 瞎狗子拄着拐杖走到李营长身边,得意地说:“李营长,带个头!请。” “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太过分了!”李营长提出严正抗议。 瞎狗子不耐烦地说:“让你换个衣服,又不是让你去当汉奸,你犟个啥劲?” 李营长感觉他好像是话中有话,这意思就是,穿了汉奸衣服,却不一定当汉奸,理解起来有点费脑子。 见他犹豫,瞎狗子吓唬他说:“不服气是?那好,我就把你们再送给日本人去修炮楼咋样?炮楼修好,然后全部枪毙,你不怕死,也得替兄弟们想想呀,死了还怎么回山东老家?” 瞎狗子已经把话说得这么透彻了,如果这货还不明白,那就活该他有此一劫了。 有长官们带头,战俘们也都乖乖地换上了新军装,再也不用出门转圈丢人了。 余士丙终究没能看到两百多人裸奔的场景,这家伙一到场就给瞎狗子竖起大拇指:“夏队长的能力真是杠杠的!这么快就驯服了战俘!” 他今天来的时候换上了军装,也带来了任命书,只是心情非常不好。 司令部把治安军正式更名为保安团,继续由梁大元担任团长。只给余士丙了一个中尉的军衔,担任团督导,负责监督保安团执行驻屯军的命令,却没有一丁点的战场指挥权。 原本满心欢喜得想当一个军事主官,结果,地位还在中国人下面,换了谁能舒服了? 作为怂恿者,瞎狗子总要出言安慰两句:“这是司令部有意在培养你的,千万不要放弃呀!” 余士丙绷不住了,拍着胸脯说:“我是经过两年的特工培训的,我拥有高超的专业技能…” 瞎狗子打断他的话,问道:“你知道怎么布置阵地不?你知道火力怎么配备不?” 余士丙摇头,反问:“难道你会?” “不会,所以,我只能在侦缉队带着二三十个人瞎混!”瞎狗子继续安慰,“别担心,只要跟梁大元他们处好关系,照样可以在保安团混得风光,不比在宫井那里受气强多了?” 余士丙听了这话,感觉也没啥毛病,既然司令部已经下令了,那就老实听话,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多抢点功劳过来。 第205章 推心置腹 三天之后,战俘们已经和保安团的老兵可以友好的交流了。 都不是傻子,他们发现老兵们对待自己这些战俘非常友善,不打不骂,同吃同住,当然,是不会让他们摸枪的。 那五个军官也在观察着梁大元等军官,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到处欺凌百姓,吃的住的跟普通士兵一样,除了凶一点,好像也不是特别讨厌,就是那个侦缉队队长有点让人看不懂,不明白一个保安团团长会对他俯首帖耳,就连日本督导都对他恭敬有加。 晚上,五个战俘军官坐在宿舍里筹划着如何逃离军营,有人说,等出任务的时候趁机抢了老兵的枪,直接打出去,有人说可以趁晚上干掉岗哨偷偷跑出去… 忽然,敲门声响起,五人立刻闭嘴,躺下装睡。 瞎狗子在门外说道:“行了,都别装了,日本人不在这,我都能猜出来你们这三天都想啥呢,开门聊聊呗!” 门被打开了,梁大元把马灯挂在墙上,屋里瞬间亮堂起来,瞎狗子把几瓶酒放在屋里桌子上,又放下两包下酒的熟菜,平静地说:“知道你们山东人能喝酒,地道的兰陵大曲,一起喝点!” 见五人没动静,梁大元接着说:“别作假了,我是山东济宁的,都老乡,别拿劲了,看你们这几天也歇得差不多了,敞开了喝,酒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 老乡这个词往往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心,特别说是山东老乡,那不一起喝两杯,倒显得自己不懂事了。 黑陶碗里倒满酒,啥话都不用说,七个人先干掉再说,抹了一下嘴,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口腔和食道,让人忍不住发出呲哈的一声。 连续两碗酒下肚,这才想起来往嘴里扔几颗炒蚕豆压一下,同时,话匣子也打开了。 瞎狗子先说话:“咱们都别装着藏着了,你们五个也别把我当成猛虎恶狼,不管你们信不信,为了把你们救出来,我可没少费劲!” 梁大元补了一句:“他是侦缉队队长,也是拜把子的兄弟,别看他长得一副汉奸样,其实呀,是少有的英雄好汉,讲义气,就是坏心眼子多,智多星吴用那号人物!江湖人称瞎狗子!” 五个战俘军官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名号真的不怎么响亮,相反,还挺潦草。 瞎狗子也是哈哈一笑:“大哥,你要是不会夸人就闭嘴,啥叫好心眼多?你摸着良心说,我对正经的中国人耍过坏心眼么?我坑的都是啥人?不是鬼子就是汉奸?” 然后端起来第三碗酒说:“喝完三个酒,也报一下名号!” 滋溜又下去一碗,胃里更是热烘烘的了。 见两人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带头的李营长先开口了:“我叫李令志,是个营长,这四个人是我的副营长和三个连长…” 剩下四个人的名字,瞎狗子一个都没记住,只把注意力放在李令志身上了。 “李黄河师长是你叔?”瞎狗子这么猛地一问,倒让李令志懵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他这表现瞎狗子确认了,不过他没继续这个话题:“你们怎么一下子都让鬼子给俘虏了?营里其他人呢?” “都死了!”李令志重重叹口气,自顾自喝了一口酒,“也没啥不能说的,九月攻势的时候,我们师奉命从藤县突击,试图打通藤县经台儿庄到徐州一线,我们没有重炮攻城,鬼子火力太猛,打了三天都没能拿下藤县,反而让台儿庄城里的日军切断了退路,我们团长阵亡,参谋长重伤,迫不得已,只能退兵,我临时接替团长指挥全团撤退,带领一个营给全团断后,打了一天一夜,弹尽粮绝,鬼子用催泪弹熏得我们睁不开眼,剩下的人都被抓了俘虏,丢人呀…” 那个副营长接着说:“当年韩司令一气之下放弃了济南,让鬼子长驱南下,进逼徐州,全国人都骂我们山东军队没骨气,总想着挣回一点面子,在敌后打了一年多,损失惨重,你们也看到了,十三岁的小孩都被拉上战场了!” 他的话说完,在场的人无不叹息。 瞎狗子不想废话了,直接明说了自己的打算:“跟你们说个事,安心在这里待着,等我们找到机会,把你们送回原部队,也算是我送给李师长的见面礼了。” “你真的放我们走?”李令志想再确认一下。 梁大元指着他说:“什么叫放你们走?折腾这几天,就是为了营救你们,你看看你们刚来的时候都啥态度,还光腚抗议,不怕丢脸呀?你们还不知道,再晚两天,你们就算不饿死累死,也得被鬼子枪毙了!” 李令志尴尬一笑,解释说:“这还不是想保留一点中国军人的气节么?误会,误会呀,我自罚一碗!” 说完,当真就把酒灌下去了,辣得他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瞎狗子等他回过劲来,严肃地说:“说实话,我也是有想法的,日本人这里迟早要彻底翻脸,我们现在都是攒着劲呢,等翅膀硬了,也得把队伍拉出去跟鬼子来个硬碰硬,所以我想让你们帮个忙,明天给你们的兄弟说清楚,安心在这里待着,老实听话,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也是要跟着李师长混的。” 李令志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五个先回去,剩下的兄弟还得留在你这是吗?” 梁大元点头说:“没错,你看那些兄弟,都瘦成麻杆了,能打什么仗?现在必须把身体养好,练好,也长长个子。” 五人面面相觑,说来说去,这两个货还是对手下这两百多人动了心思。这哪里是商量,就是通知一下罢了。 商量也好,通知也罢,自己目前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先回到大部队,才可从长计议。 李令志点头回答:“应该的,那就请二位费心了!都是我们山东子弟,望好生善待!” 几人喝到半夜,都是酩酊大醉,挤在床上睡得那叫一个香。 第205章 推心置腹 三天之后,战俘们已经和保安团的老兵可以友好的交流了。 都不是傻子,他们发现老兵们对待自己这些战俘非常友善,不打不骂,同吃同住,当然,是不会让他们摸枪的。 那五个军官也在观察着梁大元等军官,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到处欺凌百姓,吃的住的跟普通士兵一样,除了凶一点,好像也不是特别讨厌,就是那个侦缉队队长有点让人看不懂,不明白一个保安团团长会对他俯首帖耳,就连日本督导都对他恭敬有加。 晚上,五个战俘军官坐在宿舍里筹划着如何逃离军营,有人说,等出任务的时候趁机抢了老兵的枪,直接打出去,有人说可以趁晚上干掉岗哨偷偷跑出去… 忽然,敲门声响起,五人立刻闭嘴,躺下装睡。 瞎狗子在门外说道:“行了,都别装了,日本人不在这,我都能猜出来你们这三天都想啥呢,开门聊聊呗!” 门被打开了,梁大元把马灯挂在墙上,屋里瞬间亮堂起来,瞎狗子把几瓶酒放在屋里桌子上,又放下两包下酒的熟菜,平静地说:“知道你们山东人能喝酒,地道的兰陵大曲,一起喝点!” 见五人没动静,梁大元接着说:“别作假了,我是山东济宁的,都老乡,别拿劲了,看你们这几天也歇得差不多了,敞开了喝,酒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 老乡这个词往往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心,特别说是山东老乡,那不一起喝两杯,倒显得自己不懂事了。 黑陶碗里倒满酒,啥话都不用说,七个人先干掉再说,抹了一下嘴,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口腔和食道,让人忍不住发出呲哈的一声。 连续两碗酒下肚,这才想起来往嘴里扔几颗炒蚕豆压一下,同时,话匣子也打开了。 瞎狗子先说话:“咱们都别装着藏着了,你们五个也别把我当成猛虎恶狼,不管你们信不信,为了把你们救出来,我可没少费劲!” 梁大元补了一句:“他是侦缉队队长,也是拜把子的兄弟,别看他长得一副汉奸样,其实呀,是少有的英雄好汉,讲义气,就是坏心眼子多,智多星吴用那号人物!江湖人称瞎狗子!” 五个战俘军官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名号真的不怎么响亮,相反,还挺潦草。 瞎狗子也是哈哈一笑:“大哥,你要是不会夸人就闭嘴,啥叫好心眼多?你摸着良心说,我对正经的中国人耍过坏心眼么?我坑的都是啥人?不是鬼子就是汉奸?” 然后端起来第三碗酒说:“喝完三个酒,也报一下名号!” 滋溜又下去一碗,胃里更是热烘烘的了。 见两人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带头的李营长先开口了:“我叫李令志,是个营长,这四个人是我的副营长和三个连长…” 剩下四个人的名字,瞎狗子一个都没记住,只把注意力放在李令志身上了。 “李黄河师长是你叔?”瞎狗子这么猛地一问,倒让李令志懵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他这表现瞎狗子确认了,不过他没继续这个话题:“你们怎么一下子都让鬼子给俘虏了?营里其他人呢?” “都死了!”李令志重重叹口气,自顾自喝了一口酒,“也没啥不能说的,九月攻势的时候,我们师奉命从藤县突击,试图打通藤县经台儿庄到徐州一线,我们没有重炮攻城,鬼子火力太猛,打了三天都没能拿下藤县,反而让台儿庄城里的日军切断了退路,我们团长阵亡,参谋长重伤,迫不得已,只能退兵,我临时接替团长指挥全团撤退,带领一个营给全团断后,打了一天一夜,弹尽粮绝,鬼子用催泪弹熏得我们睁不开眼,剩下的人都被抓了俘虏,丢人呀…” 那个副营长接着说:“当年韩司令一气之下放弃了济南,让鬼子长驱南下,进逼徐州,全国人都骂我们山东军队没骨气,总想着挣回一点面子,在敌后打了一年多,损失惨重,你们也看到了,十三岁的小孩都被拉上战场了!” 他的话说完,在场的人无不叹息。 瞎狗子不想废话了,直接明说了自己的打算:“跟你们说个事,安心在这里待着,等我们找到机会,把你们送回原部队,也算是我送给李师长的见面礼了。” “你真的放我们走?”李令志想再确认一下。 梁大元指着他说:“什么叫放你们走?折腾这几天,就是为了营救你们,你看看你们刚来的时候都啥态度,还光腚抗议,不怕丢脸呀?你们还不知道,再晚两天,你们就算不饿死累死,也得被鬼子枪毙了!” 李令志尴尬一笑,解释说:“这还不是想保留一点中国军人的气节么?误会,误会呀,我自罚一碗!” 说完,当真就把酒灌下去了,辣得他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瞎狗子等他回过劲来,严肃地说:“说实话,我也是有想法的,日本人这里迟早要彻底翻脸,我们现在都是攒着劲呢,等翅膀硬了,也得把队伍拉出去跟鬼子来个硬碰硬,所以我想让你们帮个忙,明天给你们的兄弟说清楚,安心在这里待着,老实听话,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也是要跟着李师长混的。” 李令志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五个先回去,剩下的兄弟还得留在你这是吗?” 梁大元点头说:“没错,你看那些兄弟,都瘦成麻杆了,能打什么仗?现在必须把身体养好,练好,也长长个子。” 五人面面相觑,说来说去,这两个货还是对手下这两百多人动了心思。这哪里是商量,就是通知一下罢了。 商量也好,通知也罢,自己目前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先回到大部队,才可从长计议。 李令志点头回答:“应该的,那就请二位费心了!都是我们山东子弟,望好生善待!” 几人喝到半夜,都是酩酊大醉,挤在床上睡得那叫一个香。 第206章 神探瞎狗子 大胖子武部寺仁真的挺给力,利用日本商务团的运输途径,把瞎狗子他们需要的货物运进来,再把新四军和八路军需要的物资运出去,只要挂上了日本商务团的旗子,各个卡口都会很快放行,甚至连通关手续都懒得看。 日军对根据地的封锁再次被打破,徐州道路四通八达,想彻底封锁绝无可能,只是偷偷摸摸的运输哪里比得上卡车的运输效率? 1939年11月,重庆方面集中了全国近半数的兵力,开启了所谓的冬季反攻作战。 沦陷区的老百姓再次燃起胜利的希望,甚至有政府部门已经偷偷准备好了青天白日旗,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光复。 徐州城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无可比拟的地理位置,水陆空发达的立体交通条件让这座城市继续发挥着日军人员和物资的中转站作用,让所有期待胜利的人失望透顶。 增援前线的日军部队在这里集结,让这座千年古城变得异常热闹。 生意上的事情,瞎狗子已经无暇过问,刘学勤夫妻和郑大娘子都是做生意的高手,比他这个只会坑蒙拐骗的家伙强多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最近城里接连出现日本士兵莫名失踪的案件,当地警察厅束手无策,这个活自然落到了特高课侦缉队手里。 东北方向汴塘镇,运河北岸,东边靠邳县,正北18公里便是因一场大战闻名天下的台儿庄,这是一处三角地带,是两省三县的交界地带。汴塘据点距离城区80多公里,是徐州驻屯军最边缘的据点。 最近半个月来,几乎每天都有日本士兵莫名其妙的失踪。最多的时候,一天就丢了三个。当地流传一种说法,说是阵亡在台儿庄的国军将士索命来了,那些失踪的日本兵是被带进了十八层地狱。 这种说法哄一哄愚昧的老百姓还可以,司令部才不会相信鬼神之说,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反日分子的手笔。除了严令侦缉队尽快查出原因,同时还命令保安团出动一个营的兵力去替换汴塘镇据点的日军。 余士丙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有可能立功的机会,死皮赖脸的跟着。 根据瞎狗子的建议,保安团把战俘混编到这个营里,五个军官也在其中,自从跟瞎狗子推心置腹的喝了一顿酒之后,主动帮忙安抚手下兄弟的情绪,所有战俘都安下心来,该吃吃该喝喝,跟着队伍一起训练,一起糊弄鬼子。 带队的营长是杜建,这家伙自从进了队伍,整个人都变了,腰杆也直了,就是人变得有些浮躁了,没事就跟瞎狗子发牢骚:咱们的队伍也拉起来了,山里藏的那些重武器也该派上用场了,再不用就放坏了,不能再委身于日本人了,是时候拉出去跟日本人面对面刚一波了。 这次前往汴塘镇的路上,他再次提出这个想法,瞎狗子耐心地劝他保持耐心,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这几百人的队伍,没人供养,就跟乞丐没啥两样了。要像孙猴子一样,在铁扇公主肚子里折腾,可比在火焰山里晒屁股舒服多了。 余士丙终于有了耀武扬威的机会,坐在卡车里,拄着一把不知从哪借来的指挥刀,尽管路上尘土飞扬,这家伙还是坚持要把把车玻璃打开,必须要让路人看清他的形象是如何威武霸气。 汴塘镇据点修筑得固若金汤,这附近都是日军重点防守区域,大规模的抗日武装肯定是没有的,据点内的守军也没有配备治安部队,可以排除内部作案的嫌疑。 据点内的守军虽然穿着日军的衣服,说的话就连余士丙都听不懂,嘴里叽里咕噜,说的最多的就是思密达,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台儿庄派来了一个翻译官,他告诉侦缉队和保安团,守军是朝鲜仆从军的一个营,经过两年几场大仗的折腾,这个营也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了。 营长朴仁猛讲述了人员失踪的过程,这几天晚上,营地周围总有异常动静,每次派人出去查看,都会出现人员失踪的情况,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 瞎狗子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直接说道:“你说瞎话了!” 朴仁猛听完翻译,表情明显出现了一丝紧张,眼珠子不经意地转了两圈,这是心虚的表现。 据点四周都是开阔地,草木已经枯黄,无遮无拦,探照灯可以照射方圆二里地,即便是在夜间,袭击者也很难藏身。 朴仁猛死鸭子嘴硬,依旧坚持刚才的说法。 刑讯逼供自然是不可能的,既然从这个家伙嘴里套不出有用的信息,瞎狗子就带着几个亲随来到镇上的铁匠铺,马驹子正在和抡大锤的徒弟打一把鱼叉,光着上身,系着皮裙子,露着腱子肉,显得异常威猛。 见到瞎狗子他们到来,马上丢掉家伙,把众人领到院子里,拉出桌子倒上水,自从上次睢宁县一别,已经快有两个月没见面了。一起跟土匪干了一仗,大家的感情便更进一步。 不过马驹子现在多了一个身份:新四军运河支队的联络员。这个铁匠铺就是他们的交通站。 谈及朝鲜仆从军失踪事件,马驹子显得义愤填膺,丝毫没有隐瞒:那些朝鲜二鬼子全部被沉到运河底下喂鱼去了,是当地游击队和村民合力做的。 马驹子说话毫不客气,骂骂咧咧地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帮朝鲜二鬼子来到驻地之后,一点好事都没干,比正经日本鬼子还要凶残,对附近村子烧杀抢掠,半个月之前,他们从阚庄抓了三个妇女到炮楼里,三天之后,这帮二鬼子把尸体扔到了村口,这仇就算结下了。 于是,村民组织了自救会,铁匠铺里打了大刀长矛作为武器,新四军的一支游击队也来帮忙,只要二鬼子出来作恶,大家就搞偷袭,不论死活,全部拴上石头扔进河里。 瞎狗子有些疑惑:按道理说,这些二鬼子遇到袭击,完全可以向指挥部直接说明情况,为啥还要上报失踪呢? 一说这个话题,马驹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哪里敢呢?前天,一支正经鬼子分队晚上经过这里,被二鬼子当成了八路军,直接给突突干净了,弄了个狗咬狗的戏码。侦查员亲眼看到他们把鬼子尸体埋在了运河边…” 瞎狗子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下只有好戏唱了。 第206章 神探瞎狗子 大胖子武部寺仁真的挺给力,利用日本商务团的运输途径,把瞎狗子他们需要的货物运进来,再把新四军和八路军需要的物资运出去,只要挂上了日本商务团的旗子,各个卡口都会很快放行,甚至连通关手续都懒得看。 日军对根据地的封锁再次被打破,徐州道路四通八达,想彻底封锁绝无可能,只是偷偷摸摸的运输哪里比得上卡车的运输效率? 1939年11月,重庆方面集中了全国近半数的兵力,开启了所谓的冬季反攻作战。 沦陷区的老百姓再次燃起胜利的希望,甚至有政府部门已经偷偷准备好了青天白日旗,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光复。 徐州城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无可比拟的地理位置,水陆空发达的立体交通条件让这座城市继续发挥着日军人员和物资的中转站作用,让所有期待胜利的人失望透顶。 增援前线的日军部队在这里集结,让这座千年古城变得异常热闹。 生意上的事情,瞎狗子已经无暇过问,刘学勤夫妻和郑大娘子都是做生意的高手,比他这个只会坑蒙拐骗的家伙强多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最近城里接连出现日本士兵莫名失踪的案件,当地警察厅束手无策,这个活自然落到了特高课侦缉队手里。 东北方向汴塘镇,运河北岸,东边靠邳县,正北18公里便是因一场大战闻名天下的台儿庄,这是一处三角地带,是两省三县的交界地带。汴塘据点距离城区80多公里,是徐州驻屯军最边缘的据点。 最近半个月来,几乎每天都有日本士兵莫名其妙的失踪。最多的时候,一天就丢了三个。当地流传一种说法,说是阵亡在台儿庄的国军将士索命来了,那些失踪的日本兵是被带进了十八层地狱。 这种说法哄一哄愚昧的老百姓还可以,司令部才不会相信鬼神之说,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反日分子的手笔。除了严令侦缉队尽快查出原因,同时还命令保安团出动一个营的兵力去替换汴塘镇据点的日军。 余士丙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有可能立功的机会,死皮赖脸的跟着。 根据瞎狗子的建议,保安团把战俘混编到这个营里,五个军官也在其中,自从跟瞎狗子推心置腹的喝了一顿酒之后,主动帮忙安抚手下兄弟的情绪,所有战俘都安下心来,该吃吃该喝喝,跟着队伍一起训练,一起糊弄鬼子。 带队的营长是杜建,这家伙自从进了队伍,整个人都变了,腰杆也直了,就是人变得有些浮躁了,没事就跟瞎狗子发牢骚:咱们的队伍也拉起来了,山里藏的那些重武器也该派上用场了,再不用就放坏了,不能再委身于日本人了,是时候拉出去跟日本人面对面刚一波了。 这次前往汴塘镇的路上,他再次提出这个想法,瞎狗子耐心地劝他保持耐心,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这几百人的队伍,没人供养,就跟乞丐没啥两样了。要像孙猴子一样,在铁扇公主肚子里折腾,可比在火焰山里晒屁股舒服多了。 余士丙终于有了耀武扬威的机会,坐在卡车里,拄着一把不知从哪借来的指挥刀,尽管路上尘土飞扬,这家伙还是坚持要把把车玻璃打开,必须要让路人看清他的形象是如何威武霸气。 汴塘镇据点修筑得固若金汤,这附近都是日军重点防守区域,大规模的抗日武装肯定是没有的,据点内的守军也没有配备治安部队,可以排除内部作案的嫌疑。 据点内的守军虽然穿着日军的衣服,说的话就连余士丙都听不懂,嘴里叽里咕噜,说的最多的就是思密达,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台儿庄派来了一个翻译官,他告诉侦缉队和保安团,守军是朝鲜仆从军的一个营,经过两年几场大仗的折腾,这个营也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了。 营长朴仁猛讲述了人员失踪的过程,这几天晚上,营地周围总有异常动静,每次派人出去查看,都会出现人员失踪的情况,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 瞎狗子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直接说道:“你说瞎话了!” 朴仁猛听完翻译,表情明显出现了一丝紧张,眼珠子不经意地转了两圈,这是心虚的表现。 据点四周都是开阔地,草木已经枯黄,无遮无拦,探照灯可以照射方圆二里地,即便是在夜间,袭击者也很难藏身。 朴仁猛死鸭子嘴硬,依旧坚持刚才的说法。 刑讯逼供自然是不可能的,既然从这个家伙嘴里套不出有用的信息,瞎狗子就带着几个亲随来到镇上的铁匠铺,马驹子正在和抡大锤的徒弟打一把鱼叉,光着上身,系着皮裙子,露着腱子肉,显得异常威猛。 见到瞎狗子他们到来,马上丢掉家伙,把众人领到院子里,拉出桌子倒上水,自从上次睢宁县一别,已经快有两个月没见面了。一起跟土匪干了一仗,大家的感情便更进一步。 不过马驹子现在多了一个身份:新四军运河支队的联络员。这个铁匠铺就是他们的交通站。 谈及朝鲜仆从军失踪事件,马驹子显得义愤填膺,丝毫没有隐瞒:那些朝鲜二鬼子全部被沉到运河底下喂鱼去了,是当地游击队和村民合力做的。 马驹子说话毫不客气,骂骂咧咧地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帮朝鲜二鬼子来到驻地之后,一点好事都没干,比正经日本鬼子还要凶残,对附近村子烧杀抢掠,半个月之前,他们从阚庄抓了三个妇女到炮楼里,三天之后,这帮二鬼子把尸体扔到了村口,这仇就算结下了。 于是,村民组织了自救会,铁匠铺里打了大刀长矛作为武器,新四军的一支游击队也来帮忙,只要二鬼子出来作恶,大家就搞偷袭,不论死活,全部拴上石头扔进河里。 瞎狗子有些疑惑:按道理说,这些二鬼子遇到袭击,完全可以向指挥部直接说明情况,为啥还要上报失踪呢? 一说这个话题,马驹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哪里敢呢?前天,一支正经鬼子分队晚上经过这里,被二鬼子当成了八路军,直接给突突干净了,弄了个狗咬狗的戏码。侦查员亲眼看到他们把鬼子尸体埋在了运河边…” 瞎狗子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下只有好戏唱了。 第207章 法力高强 这帮朝鲜二鬼子还挺热情,当天傍晚就给来换防的保安团准备伙食,杀了一头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肥猪。还把余士丙奉为上宾,毕竟,这里就他一个正经鬼子,这让他很是受用。 瞎狗子回来之后,不动声色地在余士丙旁边坐下就吃,反而被朴仁猛给踢了一脚,还扯掉了凳子,甩了瞎狗子一个屁股蹲,还叽里咕噜一顿骂,翻译说,侦缉队的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吃饭,端着碗找地方蹲着吃。 结果,朴仁猛就被侦缉队的一帮人给反剪双手顶在了墙上,朝鲜二鬼子们可不干了,呼啦啦地围过来要打架,被保安团的人给推开了。 瞎狗子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示意把朴仁猛放开,拍着他的脸笑呵呵地说:“小子,胆子挺肥呀!我看你等会还怎么嚣张。” 然后转身对余士丙说:“余大哥,我有一个本事,就是可以招魂,只要我一施法,就可以找到那些失踪的人。” 余士丙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假的?” 瞎狗子信誓旦旦地说:“当然真的,我刚到这里,就感觉阴气很重,有冤魂在我耳朵边诉苦,而且还是皇军的冤魂,说是被自己人给害死了,让我替他们报仇申冤!” “跳大神呀!”余士丙迫不及待地说,“快点跳来,要不要文王鼓武王鞭?” 瞎狗子不知道那是啥玩意,敷衍道:“高手是不需要那玩意的!” 跑到伙房用锅底灰把脸抹得黑漆漆的,坐在凳子上开始摇头晃脑,哼哼唧唧地念念有词,还挺唬人,连保安团的人都信以为真,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只有侦缉队的人在小声嘀咕:老大又开始耍猴了! “我死得好惨呀!该死的朴仁猛,竟敢偷袭皇军…”晃悠了一阵脑袋,用凄厉的声音说了一句。 余士丙有点疑惑:“皇军不是应该说日语的吗?” 瞎狗子一阵心虚之后,猛地站起身指着朴仁猛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害死了三个女人?” 听完翻译说完,朴仁猛倒是显得无所谓:“她们主动要来为我们提供服务的?是生病死的,跟我们没关系!” 真是死不要脸,瞎狗子忍住怒火,继续装腔作势:“是不是你们袭击了皇军的巡逻队?” 朴仁猛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们是不可能对友军开枪的!” 瞎狗子阴恻恻地一笑:“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随后一挥手让众人跟自己来到两百多米外的运河边,指着一片枯草丛下令说:“往下挖半米!” 侦缉队十来个人拿着工兵锹开始在他指定的地方挖土,才发现上面的枯草明显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一碰就连根拔起,几铁锹下去,就碰到了软软的东西。 是一具日军的尸体,脸被机枪给打烂了,余士丙看到之后,命令众人继续挖。 总共挖出来三十六具尸体,没有腐烂,看样子最多死了三天。 瞎狗子瞪着一脸茫然的朴仁猛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什么皇军失踪?分明就是你想糊弄司令部!还不快老实交待,不要逼我动刑!” 余士丙掏枪顶住朴仁猛的脑门也是恶狠狠地说:“八嘎!老实交待!” 朴仁猛恢复了一点神志,开始狡辩:“不是我们干的!绝对不是!” 瞎狗子不再问他,让人抓过来一个二鬼子小兵,让翻译问他:“是不是你们误杀了皇军?” 那小兵疯狂摇头,瞎狗子比划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杜建眼疾手快,直接用刺刀扎进了他的胸口,扎透了心脏,那二鬼子小兵倒在地上哼哼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余士丙刚要阻拦,又一个二鬼子被拉了过来,问都没问就被抹了脖子。 剩下的一百多二鬼子刚要炸锅就被保安团给围住了,强行下了枪。 瞎狗子对着朴仁猛阴恻恻地说:“该你了,如果说实话,还可以留你一条命!不说也没关系,我让你尝尝凌迟的滋味。” 说着就接过一把剔骨尖刀凑到朴仁猛的脸上,被瞎狗子的狠辣手段吓慌了神,扑通跪倒在地承认了罪行:“当时天黑,看不清,我们以为是游击队,就,就开枪了,真的是误会呀!” 余士丙不怒反笑,对瞎狗子说:“夏兄弟,把这个功劳让给我…” 不等他说完,瞎狗子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小意思!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带他们回徐州城交差了!” 朝鲜二鬼子的几个头目被关押在一间屋子里,其余人员被集中到营区空地上,保安团的人负责看管。 余士丙对瞎狗子招魂的手段佩服地五体投地,一晚上都缠着他问自己的前程,瞎狗子烦得不行,就扯谎说:你以后最少是个少将,立功无数,受万人敬仰! 这才让余士丙睡了一个踏实觉。 半夜时分,据点营地内枪声大作,所有轻重机枪步枪手枪同时开火,余士丙穿上衣服跑出来查看情况,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二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空地,血流成河,将近两百个朝鲜仆从军全部被枪杀了。 瞎狗子揉着眼睛走过来询问情况,负责值班的杜建回答说:“刚才,这帮家伙要夺枪哗变,已经被我们处决了!” 余士丙气得暴跳如雷:“那也不能全枪杀了呀!这让我回去怎么交待?” “那不是还有几个当官的吗?至于怎么交待,那还不简单?实话实说呗!”瞎狗子倒是显得很无所谓。 余士丙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下令让人把尸体找地方埋了,把日军的尸体装上一辆卡车,把几个要犯也一并捆了扔上另外一辆车,要了十来个保安团战士护送,他要连夜回徐州城,这个地方有点邪门,不能多待下去了。 瞎狗子借口天亮之后去调查本地反日势力,两天后再回去。余士丙才不管他那么多呢,周围埋的都是死人,他还是很怕闹鬼的。 血腥味让众人毫无睡意,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二鬼子的尸体全部清理出去,都懒得挖坑,直接抬着扔进了运河里。 第二年,运河里的小龙虾比往年长得都要好。 第207章 法力高强 这帮朝鲜二鬼子还挺热情,当天傍晚就给来换防的保安团准备伙食,杀了一头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肥猪。还把余士丙奉为上宾,毕竟,这里就他一个正经鬼子,这让他很是受用。 瞎狗子回来之后,不动声色地在余士丙旁边坐下就吃,反而被朴仁猛给踢了一脚,还扯掉了凳子,甩了瞎狗子一个屁股蹲,还叽里咕噜一顿骂,翻译说,侦缉队的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吃饭,端着碗找地方蹲着吃。 结果,朴仁猛就被侦缉队的一帮人给反剪双手顶在了墙上,朝鲜二鬼子们可不干了,呼啦啦地围过来要打架,被保安团的人给推开了。 瞎狗子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示意把朴仁猛放开,拍着他的脸笑呵呵地说:“小子,胆子挺肥呀!我看你等会还怎么嚣张。” 然后转身对余士丙说:“余大哥,我有一个本事,就是可以招魂,只要我一施法,就可以找到那些失踪的人。” 余士丙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假的?” 瞎狗子信誓旦旦地说:“当然真的,我刚到这里,就感觉阴气很重,有冤魂在我耳朵边诉苦,而且还是皇军的冤魂,说是被自己人给害死了,让我替他们报仇申冤!” “跳大神呀!”余士丙迫不及待地说,“快点跳来,要不要文王鼓武王鞭?” 瞎狗子不知道那是啥玩意,敷衍道:“高手是不需要那玩意的!” 跑到伙房用锅底灰把脸抹得黑漆漆的,坐在凳子上开始摇头晃脑,哼哼唧唧地念念有词,还挺唬人,连保安团的人都信以为真,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只有侦缉队的人在小声嘀咕:老大又开始耍猴了! “我死得好惨呀!该死的朴仁猛,竟敢偷袭皇军…”晃悠了一阵脑袋,用凄厉的声音说了一句。 余士丙有点疑惑:“皇军不是应该说日语的吗?” 瞎狗子一阵心虚之后,猛地站起身指着朴仁猛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害死了三个女人?” 听完翻译说完,朴仁猛倒是显得无所谓:“她们主动要来为我们提供服务的?是生病死的,跟我们没关系!” 真是死不要脸,瞎狗子忍住怒火,继续装腔作势:“是不是你们袭击了皇军的巡逻队?” 朴仁猛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们是不可能对友军开枪的!” 瞎狗子阴恻恻地一笑:“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随后一挥手让众人跟自己来到两百多米外的运河边,指着一片枯草丛下令说:“往下挖半米!” 侦缉队十来个人拿着工兵锹开始在他指定的地方挖土,才发现上面的枯草明显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一碰就连根拔起,几铁锹下去,就碰到了软软的东西。 是一具日军的尸体,脸被机枪给打烂了,余士丙看到之后,命令众人继续挖。 总共挖出来三十六具尸体,没有腐烂,看样子最多死了三天。 瞎狗子瞪着一脸茫然的朴仁猛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什么皇军失踪?分明就是你想糊弄司令部!还不快老实交待,不要逼我动刑!” 余士丙掏枪顶住朴仁猛的脑门也是恶狠狠地说:“八嘎!老实交待!” 朴仁猛恢复了一点神志,开始狡辩:“不是我们干的!绝对不是!” 瞎狗子不再问他,让人抓过来一个二鬼子小兵,让翻译问他:“是不是你们误杀了皇军?” 那小兵疯狂摇头,瞎狗子比划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杜建眼疾手快,直接用刺刀扎进了他的胸口,扎透了心脏,那二鬼子小兵倒在地上哼哼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余士丙刚要阻拦,又一个二鬼子被拉了过来,问都没问就被抹了脖子。 剩下的一百多二鬼子刚要炸锅就被保安团给围住了,强行下了枪。 瞎狗子对着朴仁猛阴恻恻地说:“该你了,如果说实话,还可以留你一条命!不说也没关系,我让你尝尝凌迟的滋味。” 说着就接过一把剔骨尖刀凑到朴仁猛的脸上,被瞎狗子的狠辣手段吓慌了神,扑通跪倒在地承认了罪行:“当时天黑,看不清,我们以为是游击队,就,就开枪了,真的是误会呀!” 余士丙不怒反笑,对瞎狗子说:“夏兄弟,把这个功劳让给我…” 不等他说完,瞎狗子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小意思!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带他们回徐州城交差了!” 朝鲜二鬼子的几个头目被关押在一间屋子里,其余人员被集中到营区空地上,保安团的人负责看管。 余士丙对瞎狗子招魂的手段佩服地五体投地,一晚上都缠着他问自己的前程,瞎狗子烦得不行,就扯谎说:你以后最少是个少将,立功无数,受万人敬仰! 这才让余士丙睡了一个踏实觉。 半夜时分,据点营地内枪声大作,所有轻重机枪步枪手枪同时开火,余士丙穿上衣服跑出来查看情况,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二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空地,血流成河,将近两百个朝鲜仆从军全部被枪杀了。 瞎狗子揉着眼睛走过来询问情况,负责值班的杜建回答说:“刚才,这帮家伙要夺枪哗变,已经被我们处决了!” 余士丙气得暴跳如雷:“那也不能全枪杀了呀!这让我回去怎么交待?” “那不是还有几个当官的吗?至于怎么交待,那还不简单?实话实说呗!”瞎狗子倒是显得很无所谓。 余士丙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下令让人把尸体找地方埋了,把日军的尸体装上一辆卡车,把几个要犯也一并捆了扔上另外一辆车,要了十来个保安团战士护送,他要连夜回徐州城,这个地方有点邪门,不能多待下去了。 瞎狗子借口天亮之后去调查本地反日势力,两天后再回去。余士丙才不管他那么多呢,周围埋的都是死人,他还是很怕闹鬼的。 血腥味让众人毫无睡意,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二鬼子的尸体全部清理出去,都懒得挖坑,直接抬着扔进了运河里。 第二年,运河里的小龙虾比往年长得都要好。 第208章 送你离开 这里最激动得莫过于李令志的那帮国军战俘了。 他凑到瞎狗子身边激动地说:“还是你狠呀!这一百多人,说杀就杀了,还让日本人说不出啥来,高,实在是高!” 瞎狗子打着哈欠问:“还骂我是狗汉奸么?” 李令志反复搓着手说:“不骂了不骂了,你知道不,这帮七侄羔子朝鲜二狗子比日本鬼子还狠,南京的时候,就数他们杀中国人最多,国军的俘虏基本都是朝鲜师团杀害的!” 瞎狗子咬牙切齿地说:“这帮家伙祸害了周围好几个村子,早就该死了!你回去之后,好好打仗,多给死去的国人报仇!” 李令志惊奇地问:“你要送我回去?怎么回去?啥时候?” 瞎狗子卖了个关子,简单回答说:“明天就知道了!” “你放我们回去,怎么跟日本人交待?” “就说你们哗变了,全部杀了!” 这种糊弄人的把戏对于瞎狗子来说,轻车熟路。 次日一早,从东面划过来一艘货船,直接停在了据点旁的码头上。瞎狗子也带着李令志等五个军官和所有战俘来到运河边。 船上一人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见人就直接招呼上了:“李营长,你们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师长让我来接你们了。” 瞎狗子拍了拍李令志的肩膀说:“走,这身黄皮还能护送你们一程,回去给李师长带个好!” 李令志点点头,带头跳上了船,其余军官也接着跟上,战俘们依依不舍地跟着挤在码头上,默默不语,十分不舍地看着他们的长官就要登船离开。 “兄弟们,跟着梁团长,听夏队长的话,都好生的,都是为了打鬼子…以后,我会来接你们回去的!”李令志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 “营长,保重,连长排长,别忘了我们…”河边的一众人抹着眼泪挥手给长官们送行,船开了,他们还沿着河边跟着船跑了二里地,依依不舍,任凭杜建怎么呼喊也没人回头。 瞎狗子也被这一幕感染了,摆手说:“别嚎了,让他们送送去,都是生死兄弟,能不能再见都是两说!”说完转身上了岸,琢磨着怎么下面怎么糊弄日本人的事情。 据点正好对着三岔路口,向北,是台儿庄,往东是邳县临沂,往西,就是徐州了,路口处设置了两个卡口,对来往人群进行检查,卡口处放着柳条筐,这是朝鲜二鬼子留下的,过往的商贩很识相地往里面扔点零钱。 保安团接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扔了柳条筐,取消收费,还在路边准备了水缸,支起来一口大锅用来烧开水,给过路人们提供饮水,哨卡外面还摆着一溜石头凳子,供过路人歇脚。 起初,路人都还以为这帮新来的二狗子又在整幺蛾子,很快发现,他们跟朝鲜二狗子真的不一样,说话和和气气,会跟歇脚的过路人穷侃八聊,互相递烟,不抢东西,买菜也会按照市场价掏钱,更不会对着妇女吹口哨说着淫词浪语。 河边传来战俘们欢呼的声音,瞎狗子忍不住转身去看,就见到众人簇拥着李令志他们又回来了。 “哥们不走了!跟着你们混!”李立志跑到他面前解释说,“深入龙潭虎穴才叫一个刺激,得劲,一会的功夫就能突突了将近两百二鬼子,做梦一样,我让我叔叔的副官回去汇报了,咱们哥们以后就在城里一起玩!” 瞎狗子皱眉说:“你赶紧给我走!我还指望着拿你去跟你叔叔换军饷呢,等我们跟日本人彻底翻脸了,也好有个大腿抱着呢!” 李令志哀求说:“那什么,我还是舍不得这些兄弟…我留在这,也能帮忙跟我叔叔那边大部队加强个联络不是?” “真是头疼,过几天,我设法让他们全部阵亡,都给你们送回去,行了?”瞎狗子做出让步,他认为留着这个人基本没啥用,还怕他会到处惹麻烦,不如赶紧送走换军饷。 李令志还是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夏老大,你没明白我意思,主要是兄弟我为你的英雄豪气折服,为你的侠肝义胆感到钦佩,又足智多谋,实为我辈之楷模,再让我修炼二十年,也很难达到这种境界…” 瞎狗子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们国军那边就这么时兴拍马屁吗?我夏某人心如明镜,岂能会被你这花言巧语迷惑?” 李令志有些失望,低头叹息。 瞎狗子话头一转,让他又兴奋起来:“看在你说话这么实在的份上,你就留下!不然就显得我夏某人小心眼子了。” 事情已经办完,就可以回去等着山东那边的李师长派人过来谈条件了,马上就有一条新的后路,想想就美。 朝鲜二鬼子给他们留下了大量的轻重武器和弹药,那些武器装备可是跟日本正规军配置一样,可惜都列在清单上,瞎狗子不是没想过动坏心思,只是没办法,如果给黑下来,真的不好交待。 真的有点怀念野比一郎,那家伙真的啥都敢卖,事后给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无可挑剔。 让猫守着鱼摊,老鼠守着粮仓,那效果都是一样的,百爪挠心呀。 尽管心里痒痒,也只能暂时放下了,因为他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这个地方虽然驻军很多,到处是哨卡,却隶属三个不同的驻屯军,这样的地方必然会存在很多漏洞,就是传说中的三不管。 但凡是这种地方,必然有一个东西,那就是黑市! 还真让他猜中了,只不过这里的黑市与众不同,马驹子透露说,这里处于运河转弯的地方,主航道外北侧还有一个半圆形的支流航道,这里遍布各种货物和人流码头,也是日本人防守检查最严密的地方,在南岸也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支流,这里也就是本地最热闹的黑市。 船上交易,万无一失,万一被查了,东西往水里一扔,查无实据。 第208章 送你离开 这里最激动得莫过于李令志的那帮国军战俘了。 他凑到瞎狗子身边激动地说:“还是你狠呀!这一百多人,说杀就杀了,还让日本人说不出啥来,高,实在是高!” 瞎狗子打着哈欠问:“还骂我是狗汉奸么?” 李令志反复搓着手说:“不骂了不骂了,你知道不,这帮七侄羔子朝鲜二狗子比日本鬼子还狠,南京的时候,就数他们杀中国人最多,国军的俘虏基本都是朝鲜师团杀害的!” 瞎狗子咬牙切齿地说:“这帮家伙祸害了周围好几个村子,早就该死了!你回去之后,好好打仗,多给死去的国人报仇!” 李令志惊奇地问:“你要送我回去?怎么回去?啥时候?” 瞎狗子卖了个关子,简单回答说:“明天就知道了!” “你放我们回去,怎么跟日本人交待?” “就说你们哗变了,全部杀了!” 这种糊弄人的把戏对于瞎狗子来说,轻车熟路。 次日一早,从东面划过来一艘货船,直接停在了据点旁的码头上。瞎狗子也带着李令志等五个军官和所有战俘来到运河边。 船上一人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见人就直接招呼上了:“李营长,你们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师长让我来接你们了。” 瞎狗子拍了拍李令志的肩膀说:“走,这身黄皮还能护送你们一程,回去给李师长带个好!” 李令志点点头,带头跳上了船,其余军官也接着跟上,战俘们依依不舍地跟着挤在码头上,默默不语,十分不舍地看着他们的长官就要登船离开。 “兄弟们,跟着梁团长,听夏队长的话,都好生的,都是为了打鬼子…以后,我会来接你们回去的!”李令志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 “营长,保重,连长排长,别忘了我们…”河边的一众人抹着眼泪挥手给长官们送行,船开了,他们还沿着河边跟着船跑了二里地,依依不舍,任凭杜建怎么呼喊也没人回头。 瞎狗子也被这一幕感染了,摆手说:“别嚎了,让他们送送去,都是生死兄弟,能不能再见都是两说!”说完转身上了岸,琢磨着怎么下面怎么糊弄日本人的事情。 据点正好对着三岔路口,向北,是台儿庄,往东是邳县临沂,往西,就是徐州了,路口处设置了两个卡口,对来往人群进行检查,卡口处放着柳条筐,这是朝鲜二鬼子留下的,过往的商贩很识相地往里面扔点零钱。 保安团接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扔了柳条筐,取消收费,还在路边准备了水缸,支起来一口大锅用来烧开水,给过路人们提供饮水,哨卡外面还摆着一溜石头凳子,供过路人歇脚。 起初,路人都还以为这帮新来的二狗子又在整幺蛾子,很快发现,他们跟朝鲜二狗子真的不一样,说话和和气气,会跟歇脚的过路人穷侃八聊,互相递烟,不抢东西,买菜也会按照市场价掏钱,更不会对着妇女吹口哨说着淫词浪语。 河边传来战俘们欢呼的声音,瞎狗子忍不住转身去看,就见到众人簇拥着李令志他们又回来了。 “哥们不走了!跟着你们混!”李立志跑到他面前解释说,“深入龙潭虎穴才叫一个刺激,得劲,一会的功夫就能突突了将近两百二鬼子,做梦一样,我让我叔叔的副官回去汇报了,咱们哥们以后就在城里一起玩!” 瞎狗子皱眉说:“你赶紧给我走!我还指望着拿你去跟你叔叔换军饷呢,等我们跟日本人彻底翻脸了,也好有个大腿抱着呢!” 李令志哀求说:“那什么,我还是舍不得这些兄弟…我留在这,也能帮忙跟我叔叔那边大部队加强个联络不是?” “真是头疼,过几天,我设法让他们全部阵亡,都给你们送回去,行了?”瞎狗子做出让步,他认为留着这个人基本没啥用,还怕他会到处惹麻烦,不如赶紧送走换军饷。 李令志还是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夏老大,你没明白我意思,主要是兄弟我为你的英雄豪气折服,为你的侠肝义胆感到钦佩,又足智多谋,实为我辈之楷模,再让我修炼二十年,也很难达到这种境界…” 瞎狗子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们国军那边就这么时兴拍马屁吗?我夏某人心如明镜,岂能会被你这花言巧语迷惑?” 李令志有些失望,低头叹息。 瞎狗子话头一转,让他又兴奋起来:“看在你说话这么实在的份上,你就留下!不然就显得我夏某人小心眼子了。” 事情已经办完,就可以回去等着山东那边的李师长派人过来谈条件了,马上就有一条新的后路,想想就美。 朝鲜二鬼子给他们留下了大量的轻重武器和弹药,那些武器装备可是跟日本正规军配置一样,可惜都列在清单上,瞎狗子不是没想过动坏心思,只是没办法,如果给黑下来,真的不好交待。 真的有点怀念野比一郎,那家伙真的啥都敢卖,事后给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无可挑剔。 让猫守着鱼摊,老鼠守着粮仓,那效果都是一样的,百爪挠心呀。 尽管心里痒痒,也只能暂时放下了,因为他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这个地方虽然驻军很多,到处是哨卡,却隶属三个不同的驻屯军,这样的地方必然会存在很多漏洞,就是传说中的三不管。 但凡是这种地方,必然有一个东西,那就是黑市! 还真让他猜中了,只不过这里的黑市与众不同,马驹子透露说,这里处于运河转弯的地方,主航道外北侧还有一个半圆形的支流航道,这里遍布各种货物和人流码头,也是日本人防守检查最严密的地方,在南岸也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支流,这里也就是本地最热闹的黑市。 船上交易,万无一失,万一被查了,东西往水里一扔,查无实据。 第209章 情报贩子 作为黑市达人,瞎狗子自然要去凑个热闹的。于是,就带着几个哥们一群人去溜达。 这个黑市是大白天就开始营业的,卖货的戴着草帽坐在小舢板上,买货的人在岸边溜达,有看中的东西就上船去谈价钱。没有船的货主基本都是附近的村民,挎着篮子坐在河边,就全是摆摊了。 货物五花八门,鸡鸭鹅鱼,大米白面,还有人卖空子弹壳和子弹头,也不知道卖给谁。 溜达一圈下来,也没啥自己感兴趣的新鲜玩意,瞎狗子挺失望, 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坐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身边放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石灰写着三个字:百晓生。 瞎狗子来了兴趣,凑到跟前问道:“你是不是啥都知道?” 那人眼睛都不睁,只是平静地回答:“那要看你想知道啥了!价格不同。” 瞎狗子转了转眼珠子,问道:“知道附近有多少反日武装不?” 那人睁开眼睛看到瞎狗子的装束,摇摇头,没说话,又把眼睛闭上了。 康掌柜撇嘴说:“你娃问的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咱们现在的身份是汉奸,明白不?” 也是,确实,这个问题问得有点问题。 于是换了个话题:“那我打听个人,咱们的耿县长现在是啥情况?手里还有多少人枪?现在哪里窝着呢?” 那人伸出三个手指:“三个问题,三块大洋!” 瞎狗子不顾身边人阻拦,硬是掏出大洋递过去,现在市面上不让流通大洋,可黑市里就认这个。 “日子很不好过,带着一百来个死忠到处游荡,靠着之前的威望活着呢,前几天,自己的护卫队长被侦缉队瞎狗子打死了,其实是耿聋子自己干的,就是为了给瞎狗子一个警告。现在,还在沛县一带活动呢!” “百晓生”的话一说完,瞎狗子带头张大了嘴,这人真不是盖的,这内幕都能知道,当初在现场的只有禹航和自己。 他瞪了一眼禹航,后者摊手表示无辜,他没有向外透露一个字。 瞎狗子于是又掏出一块大洋扔过去,问道:“这个瞎狗子是什么样的人?” 那人接了大洋,又给扔了回来:“这个人的信息不值钱,可以白送!” 瞎狗子气得差点吐泡泡,啥叫不值钱?堂堂侦缉队队长,居然一文不值。 中年人呵呵一笑,娓娓道来:“从小无依无靠的孤儿,在夏庄村当了个保长,后来跟日本人一起做生意,用了半年多,就一路混到了县侦缉队队长,为人仗义,聪明伶俐,心狠手辣,凡是跟他作对的,都没好下场…” 话说得越来越不对劲,赶紧打住他的话:“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样会害死人的!” 禹航补了一句:“也会害了你自己的!” 没想到那人不仅不怕,还很坦然地说:“我们有自己的规矩,情报不卖给日本人,走狗也不卖,夏队长你不是汉奸走狗,卖点情报给你,不算坏规矩!” 瞎狗子又吃惊了:“你认识我?” 中年人起身,指着身后的树林说:“请换个地方叙话!” 树林里有个不起眼的窝棚,瞎狗子几人跟着钻进去之后,中年人掀开里面的床板,扒拉开下面的秫秸,一个大洞口就出现在众人面前,点着一盏马灯,顺着木梯就下进洞里,回头对瞎狗子他们叫道:“夏队长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下面的洞确实很大,人在里面可以站立行走,四周和头顶用木头支撑着,地面也用木板隔绝着地面的水汽,中年人解释说:“这是国军前年留下的防空洞,我们就用来当做基地了。” 他把马灯挂起来,伸手扯掉墙角的一块油布,一束阳光就透了进来,看样子,这是观察孔或者透气孔了。这束光正好照射在墙面上一大块木板上,木板上贴着一堆画像,其中一幅就是瞎狗子的,其余的也非常好辨认,有石川,宫井等日本指挥官,还有县里的主要官员,甚至还有郑大龙,只不过他的画像被画了一个叉号。 瞎狗子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到底是干啥的?” 中年男人突然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几人一愣,还是赶紧把他给扶了起来。 中年人带着哭腔说:“应该磕头的,夏队长给我村三十八位姐妹报仇雪恨了,我代表全村老少,叩谢夏队长大恩!” 瞎狗子连连摆手:“可别,别这样,起来把话说清楚!你这样一玩,我怕折寿!” 中年人起身娓娓道来:“我叫阚文武,阚庄人,道上花名百晓生,手下有一众兄弟,靠替人打听事混口饭吃。自从这个朝鲜二鬼子三个月之前到这里驻防,可把我们村子给祸害完了,抢东西烧房子也就算了,还先后糟蹋了村里三十八个妇女,多数还是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害得她们上吊的上吊,跳河的跳河。我们偷袭了他们几次,弄死了几个人,根本不解气呀!夏队长一来,一夜之间就把他们给全灭了,解恨呀!” 康掌柜嘴巴一点都不客气:“你娃还敢出卖我们队长的信息,这可是恩将仇报哟!” 阚文武连连摆手解释:“误会,误会!我们有规矩的,绝对不把情报卖给日本那一边的人!平时我们干得最多的,就是替新人打听对方家庭情况的,其他的,都是附带着!” 禹航托着下巴看着墙上的画像感慨说:“专业!真专业,比军统还专业!你们的信息都哪里来的?” 阚文武呵呵一笑回答:“各有各的道,这个无可奉告。” 瞎狗子问:“你们都知道我多少事?” 阚文武想都没想地回答:“全都知道!就连你撒尿用哪只手扶着都知道,你屁股上还有一块树叶一样的胎记呢!” 众人哗然,瞎狗子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牛逼!你们真牛逼!你们没事盯着我拉屎撒尿干啥呀?” 阚文武拱手说:“你在城里干的事,让兄弟们佩服,所以就暗中多关照了一下罢了,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对别人透露一丝信息的!只要你需要,我手下兄弟一定会为夏队长赴汤蹈火!” 见瞎狗子脸色还不是太好,于是抛出来一个重磅消息:“有个信息,夏队长一定有兴趣,直说了,那个宫井米兰,不是正宗的日本人,是台北人,他懂中国话,夏队长千万别上当,他媳妇是日本人,就在国货商贸上班,叫大凡促谭子,宫井经常晚上都和她住在一起。” 瞎狗子更疑惑了:“不对,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中国话,而且我派人盯梢了他好几天,从来没见过他出营区。” 阚文武解释:“那是他用的障眼法,每次回去,他都是换上小兵的衣服跟着巡逻队出去的,你们根本就发现不了的。” 康掌柜一拍手:“这人,太阴险了,愣是装作不懂中国话,这要是上了当,可就麻烦了!” “邮局门口,代写书信兼职算卦的老头是俺爹,只要有需要,尽管拿着这个木牌去找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阚文武递过来一个雕工古怪的木牌子给瞎狗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舌头。 第209章 情报贩子 作为黑市达人,瞎狗子自然要去凑个热闹的。于是,就带着几个哥们一群人去溜达。 这个黑市是大白天就开始营业的,卖货的戴着草帽坐在小舢板上,买货的人在岸边溜达,有看中的东西就上船去谈价钱。没有船的货主基本都是附近的村民,挎着篮子坐在河边,就全是摆摊了。 货物五花八门,鸡鸭鹅鱼,大米白面,还有人卖空子弹壳和子弹头,也不知道卖给谁。 溜达一圈下来,也没啥自己感兴趣的新鲜玩意,瞎狗子挺失望, 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坐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身边放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石灰写着三个字:百晓生。 瞎狗子来了兴趣,凑到跟前问道:“你是不是啥都知道?” 那人眼睛都不睁,只是平静地回答:“那要看你想知道啥了!价格不同。” 瞎狗子转了转眼珠子,问道:“知道附近有多少反日武装不?” 那人睁开眼睛看到瞎狗子的装束,摇摇头,没说话,又把眼睛闭上了。 康掌柜撇嘴说:“你娃问的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咱们现在的身份是汉奸,明白不?” 也是,确实,这个问题问得有点问题。 于是换了个话题:“那我打听个人,咱们的耿县长现在是啥情况?手里还有多少人枪?现在哪里窝着呢?” 那人伸出三个手指:“三个问题,三块大洋!” 瞎狗子不顾身边人阻拦,硬是掏出大洋递过去,现在市面上不让流通大洋,可黑市里就认这个。 “日子很不好过,带着一百来个死忠到处游荡,靠着之前的威望活着呢,前几天,自己的护卫队长被侦缉队瞎狗子打死了,其实是耿聋子自己干的,就是为了给瞎狗子一个警告。现在,还在沛县一带活动呢!” “百晓生”的话一说完,瞎狗子带头张大了嘴,这人真不是盖的,这内幕都能知道,当初在现场的只有禹航和自己。 他瞪了一眼禹航,后者摊手表示无辜,他没有向外透露一个字。 瞎狗子于是又掏出一块大洋扔过去,问道:“这个瞎狗子是什么样的人?” 那人接了大洋,又给扔了回来:“这个人的信息不值钱,可以白送!” 瞎狗子气得差点吐泡泡,啥叫不值钱?堂堂侦缉队队长,居然一文不值。 中年人呵呵一笑,娓娓道来:“从小无依无靠的孤儿,在夏庄村当了个保长,后来跟日本人一起做生意,用了半年多,就一路混到了县侦缉队队长,为人仗义,聪明伶俐,心狠手辣,凡是跟他作对的,都没好下场…” 话说得越来越不对劲,赶紧打住他的话:“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样会害死人的!” 禹航补了一句:“也会害了你自己的!” 没想到那人不仅不怕,还很坦然地说:“我们有自己的规矩,情报不卖给日本人,走狗也不卖,夏队长你不是汉奸走狗,卖点情报给你,不算坏规矩!” 瞎狗子又吃惊了:“你认识我?” 中年人起身,指着身后的树林说:“请换个地方叙话!” 树林里有个不起眼的窝棚,瞎狗子几人跟着钻进去之后,中年人掀开里面的床板,扒拉开下面的秫秸,一个大洞口就出现在众人面前,点着一盏马灯,顺着木梯就下进洞里,回头对瞎狗子他们叫道:“夏队长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下面的洞确实很大,人在里面可以站立行走,四周和头顶用木头支撑着,地面也用木板隔绝着地面的水汽,中年人解释说:“这是国军前年留下的防空洞,我们就用来当做基地了。” 他把马灯挂起来,伸手扯掉墙角的一块油布,一束阳光就透了进来,看样子,这是观察孔或者透气孔了。这束光正好照射在墙面上一大块木板上,木板上贴着一堆画像,其中一幅就是瞎狗子的,其余的也非常好辨认,有石川,宫井等日本指挥官,还有县里的主要官员,甚至还有郑大龙,只不过他的画像被画了一个叉号。 瞎狗子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到底是干啥的?” 中年男人突然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几人一愣,还是赶紧把他给扶了起来。 中年人带着哭腔说:“应该磕头的,夏队长给我村三十八位姐妹报仇雪恨了,我代表全村老少,叩谢夏队长大恩!” 瞎狗子连连摆手:“可别,别这样,起来把话说清楚!你这样一玩,我怕折寿!” 中年人起身娓娓道来:“我叫阚文武,阚庄人,道上花名百晓生,手下有一众兄弟,靠替人打听事混口饭吃。自从这个朝鲜二鬼子三个月之前到这里驻防,可把我们村子给祸害完了,抢东西烧房子也就算了,还先后糟蹋了村里三十八个妇女,多数还是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害得她们上吊的上吊,跳河的跳河。我们偷袭了他们几次,弄死了几个人,根本不解气呀!夏队长一来,一夜之间就把他们给全灭了,解恨呀!” 康掌柜嘴巴一点都不客气:“你娃还敢出卖我们队长的信息,这可是恩将仇报哟!” 阚文武连连摆手解释:“误会,误会!我们有规矩的,绝对不把情报卖给日本那一边的人!平时我们干得最多的,就是替新人打听对方家庭情况的,其他的,都是附带着!” 禹航托着下巴看着墙上的画像感慨说:“专业!真专业,比军统还专业!你们的信息都哪里来的?” 阚文武呵呵一笑回答:“各有各的道,这个无可奉告。” 瞎狗子问:“你们都知道我多少事?” 阚文武想都没想地回答:“全都知道!就连你撒尿用哪只手扶着都知道,你屁股上还有一块树叶一样的胎记呢!” 众人哗然,瞎狗子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牛逼!你们真牛逼!你们没事盯着我拉屎撒尿干啥呀?” 阚文武拱手说:“你在城里干的事,让兄弟们佩服,所以就暗中多关照了一下罢了,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对别人透露一丝信息的!只要你需要,我手下兄弟一定会为夏队长赴汤蹈火!” 见瞎狗子脸色还不是太好,于是抛出来一个重磅消息:“有个信息,夏队长一定有兴趣,直说了,那个宫井米兰,不是正宗的日本人,是台北人,他懂中国话,夏队长千万别上当,他媳妇是日本人,就在国货商贸上班,叫大凡促谭子,宫井经常晚上都和她住在一起。” 瞎狗子更疑惑了:“不对,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中国话,而且我派人盯梢了他好几天,从来没见过他出营区。” 阚文武解释:“那是他用的障眼法,每次回去,他都是换上小兵的衣服跟着巡逻队出去的,你们根本就发现不了的。” 康掌柜一拍手:“这人,太阴险了,愣是装作不懂中国话,这要是上了当,可就麻烦了!” “邮局门口,代写书信兼职算卦的老头是俺爹,只要有需要,尽管拿着这个木牌去找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阚文武递过来一个雕工古怪的木牌子给瞎狗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舌头。 第210章 各有感慨 走出防空洞,众人各有感慨。 禹航感慨:“戴老板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系统,居然都不如一个民间组织里的情报贩子!” 康掌柜感慨:“这么厉害的情报系统,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实在可惜!” 瞎狗子感慨:“朝鲜二鬼子和湾湾二鬼子为啥比他们的主子还要凶残?” 刚回到据点,杜建就着急忙慌地汇报说:“日本人那边来电话,让你快点回去,要你说清楚这帮二鬼子被处决的事情!” 心虚是必然的,即便是心虚,也要面对。瞎狗子对杜建下令:“如果我出现啥意外,你们就直接造反,投靠国军和新四军都行,千万不要回城。另外,如有可能,设法把我老婆孩子带出去…”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次事办得太离谱了,将近两百人直接给突突了,如果不给日本人一个交待,这关怕是过不去了,宫井这家伙可不太好对付。 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回去之后兵分三路,自己去找宫井理论,康掌柜去找石川告状,禹航去找阚文武的爹,找到宫井的住所,如果宫井操蛋,就拿下他媳妇作为要挟。 另外,通知梁大元集合队伍,不是要他们设法营救自己,而是立刻离开城区,跟鬼子撕破脸地干。 说话一向酸溜溜的康掌柜都忍不住夸奖说:“夏队长这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实在令我辈敬佩,如果你死了,我们一定会把你深深藏在心里的!” 瞎狗子已经没有心情跟他斗嘴,颠簸在回城的马车上,双眼无神地盯着蓝天,他这次是真的没有底气。路边树林里练习唱戏的清脆声音传来,幽怨凄凉:“一来或一去,非为新与故,白云变苍狗,人事何错迕,不念糟糠时,弃如路傍土…” 现在唯独担心的就是范如花和三个孩子了。 宫井一脸阴鸷,旁边的余士丙表情平静,让人看不出是啥态度。 “夏队长,那些朝鲜仆从军袭击了皇军,还毁尸灭迹,我实话实说了,宫井不相信,非让咱们说清楚,你说,这不是故意找咱们的茬么?”余士丙当着宫井的面,开始发牢骚,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 如果在昨天,瞎狗子估计这会就真的会跟着一起发牢骚,阚文武说了,这个家伙是湾湾人,城府颇深,又是日本人的死忠,说话必须注意措辞。 装熊是瞎狗子的强项,他气定神闲地说:“整个调查过程,咱们两个都是全程参与的,你都说不清楚,我这更说不清楚了。反正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多说无益!” 宫井不动声色地说了一通日语,余士丙翻译:“宫井问你呢,是不是有意杀掉那些朝鲜人?我也感觉你是故意的,你就给我说个实话,是不是因为他们作孽了,你替老百姓报仇的?其实,我也觉得他们该死,我一个日本人都看不下去了,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干!” 瞎狗子摊手表示无辜:“你也太高看我了,你当保安团是我家开的?我让他们杀人就可以杀人,他们怎么可能听我的?我在侦缉队里说话还有好几个人不服气呢!” 余士丙不依不饶:“我算看出来了,保安团的人好像对你言听计从的,你还有啥话说?” 瞎狗子暗叫不好,这是上了真正的鬼子当了,这个余士丙,原来是如此阴险,假意要脱离宫井大队,实际上还是在打探消息,看来,侦缉队里的那顿揍还是轻了。 必须镇定,他很恭敬地指着宫井说:“你可别闹了,保安团的人平时鼻孔朝天,根本就不把我们侦缉队放眼里,特别是那个梁大元,以前还揍过我呢,跟我有仇!这次纯粹是看在宫井中佐的面子上才跟咱们配合的!” 余士丙继续追问:“那些战俘为啥也对你言听计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暗箱操作?” 瞎狗子急了,指着余士丙破口大骂:“你老格调的脑瓜子有屎是不?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造反了才合你的心意?不要觉得你是个日本人的种就能乱吃屎,还肛门强太郎,就冲你这不着调的名字,这辈子跟屎分不了家了!” 宫井忍不住差点笑出来,赶紧假装看文件,把脸挡上了。余士丙气得脸红脖子粗,哆嗦着手吼道:“你敢对皇军不敬!我要到司令部去告你!” 瞎狗子破罐子破摔,走上前去,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继续骂道:“仗着有一半的日本渔民血统就觉得自己高贵了是不?你说你除了挑拨离间,你还能干啥?活该你在兰机关活着不多,死了不少!就你这样的,如果在这再混几天,宫井大队也会让你个扫把星给克废了!老子在侦缉队混了快两年了,一直风平浪静的,自从你个驴日的来了,你瞧瞧,国军不断进攻皇军,我都怀疑,这是你给通风报信的…” 要论耍嘴皮子,瞎狗子还真没输过,让余士丙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脸憋得由红变紫。 外头传来皮鞋踢门的声音,推门进来的人让瞎狗子震惊了一下,这不是已经被调到济南的梅川奈依么?她咋来了? 梅川白了瞎狗子一眼,没搭理他,趾高气扬地用中文日语叽里咕噜一阵白话,看样子,应该是说,他们没有权力审问竹机关的人。 这一真一假两个鬼子还挺识相,屁话都没说,宫井一挥手,示意她可以把人带走了。 瞎狗子临出门之前,指着余士丙再次恶心道:“你们兰机关的都是废物!你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梅川奈依也赞成瞎狗子的说法,重复了一遍:“废物!” 出了门,梅川就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没收到么?” 瞎狗子装腔作势:“啥信?没见过!” 梅川掐着他的脖子咬牙说道:“骗人呢?我用的是军用挂号信,只要不死,就能收到!” 瞎狗子拍着脑门,作恍然大悟状:“哎哟,想起来了,我不认识几个字,外地也没有朋友,信就没拆!” “好,信在哪里?” “在办公室里!” “带我去找!” 信件早就被厨房拿去引火了,渣都找不到了。 瞎狗子故作惊奇地问:“信里有啥重要机密吗?你给我口述一下行不?” 这下轮到梅川尴尬了,换了个话题:“也没啥事!我被调到台儿庄了,以后可以随时来看我。” 瞎狗子头皮发麻,心说,我去看你干啥呀?这要是让范如花给抓住了现行,以她的性格,后果,不敢想象。 于是支支吾吾地说:“会的,一定,一定!” 梅川又叮嘱了一句:“记得要给我写信!” 第210章 各有感慨 走出防空洞,众人各有感慨。 禹航感慨:“戴老板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系统,居然都不如一个民间组织里的情报贩子!” 康掌柜感慨:“这么厉害的情报系统,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实在可惜!” 瞎狗子感慨:“朝鲜二鬼子和湾湾二鬼子为啥比他们的主子还要凶残?” 刚回到据点,杜建就着急忙慌地汇报说:“日本人那边来电话,让你快点回去,要你说清楚这帮二鬼子被处决的事情!” 心虚是必然的,即便是心虚,也要面对。瞎狗子对杜建下令:“如果我出现啥意外,你们就直接造反,投靠国军和新四军都行,千万不要回城。另外,如有可能,设法把我老婆孩子带出去…”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次事办得太离谱了,将近两百人直接给突突了,如果不给日本人一个交待,这关怕是过不去了,宫井这家伙可不太好对付。 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回去之后兵分三路,自己去找宫井理论,康掌柜去找石川告状,禹航去找阚文武的爹,找到宫井的住所,如果宫井操蛋,就拿下他媳妇作为要挟。 另外,通知梁大元集合队伍,不是要他们设法营救自己,而是立刻离开城区,跟鬼子撕破脸地干。 说话一向酸溜溜的康掌柜都忍不住夸奖说:“夏队长这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实在令我辈敬佩,如果你死了,我们一定会把你深深藏在心里的!” 瞎狗子已经没有心情跟他斗嘴,颠簸在回城的马车上,双眼无神地盯着蓝天,他这次是真的没有底气。路边树林里练习唱戏的清脆声音传来,幽怨凄凉:“一来或一去,非为新与故,白云变苍狗,人事何错迕,不念糟糠时,弃如路傍土…” 现在唯独担心的就是范如花和三个孩子了。 宫井一脸阴鸷,旁边的余士丙表情平静,让人看不出是啥态度。 “夏队长,那些朝鲜仆从军袭击了皇军,还毁尸灭迹,我实话实说了,宫井不相信,非让咱们说清楚,你说,这不是故意找咱们的茬么?”余士丙当着宫井的面,开始发牢骚,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 如果在昨天,瞎狗子估计这会就真的会跟着一起发牢骚,阚文武说了,这个家伙是湾湾人,城府颇深,又是日本人的死忠,说话必须注意措辞。 装熊是瞎狗子的强项,他气定神闲地说:“整个调查过程,咱们两个都是全程参与的,你都说不清楚,我这更说不清楚了。反正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多说无益!” 宫井不动声色地说了一通日语,余士丙翻译:“宫井问你呢,是不是有意杀掉那些朝鲜人?我也感觉你是故意的,你就给我说个实话,是不是因为他们作孽了,你替老百姓报仇的?其实,我也觉得他们该死,我一个日本人都看不下去了,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干!” 瞎狗子摊手表示无辜:“你也太高看我了,你当保安团是我家开的?我让他们杀人就可以杀人,他们怎么可能听我的?我在侦缉队里说话还有好几个人不服气呢!” 余士丙不依不饶:“我算看出来了,保安团的人好像对你言听计从的,你还有啥话说?” 瞎狗子暗叫不好,这是上了真正的鬼子当了,这个余士丙,原来是如此阴险,假意要脱离宫井大队,实际上还是在打探消息,看来,侦缉队里的那顿揍还是轻了。 必须镇定,他很恭敬地指着宫井说:“你可别闹了,保安团的人平时鼻孔朝天,根本就不把我们侦缉队放眼里,特别是那个梁大元,以前还揍过我呢,跟我有仇!这次纯粹是看在宫井中佐的面子上才跟咱们配合的!” 余士丙继续追问:“那些战俘为啥也对你言听计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暗箱操作?” 瞎狗子急了,指着余士丙破口大骂:“你老格调的脑瓜子有屎是不?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造反了才合你的心意?不要觉得你是个日本人的种就能乱吃屎,还肛门强太郎,就冲你这不着调的名字,这辈子跟屎分不了家了!” 宫井忍不住差点笑出来,赶紧假装看文件,把脸挡上了。余士丙气得脸红脖子粗,哆嗦着手吼道:“你敢对皇军不敬!我要到司令部去告你!” 瞎狗子破罐子破摔,走上前去,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继续骂道:“仗着有一半的日本渔民血统就觉得自己高贵了是不?你说你除了挑拨离间,你还能干啥?活该你在兰机关活着不多,死了不少!就你这样的,如果在这再混几天,宫井大队也会让你个扫把星给克废了!老子在侦缉队混了快两年了,一直风平浪静的,自从你个驴日的来了,你瞧瞧,国军不断进攻皇军,我都怀疑,这是你给通风报信的…” 要论耍嘴皮子,瞎狗子还真没输过,让余士丙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脸憋得由红变紫。 外头传来皮鞋踢门的声音,推门进来的人让瞎狗子震惊了一下,这不是已经被调到济南的梅川奈依么?她咋来了? 梅川白了瞎狗子一眼,没搭理他,趾高气扬地用中文日语叽里咕噜一阵白话,看样子,应该是说,他们没有权力审问竹机关的人。 这一真一假两个鬼子还挺识相,屁话都没说,宫井一挥手,示意她可以把人带走了。 瞎狗子临出门之前,指着余士丙再次恶心道:“你们兰机关的都是废物!你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梅川奈依也赞成瞎狗子的说法,重复了一遍:“废物!” 出了门,梅川就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没收到么?” 瞎狗子装腔作势:“啥信?没见过!” 梅川掐着他的脖子咬牙说道:“骗人呢?我用的是军用挂号信,只要不死,就能收到!” 瞎狗子拍着脑门,作恍然大悟状:“哎哟,想起来了,我不认识几个字,外地也没有朋友,信就没拆!” “好,信在哪里?” “在办公室里!” “带我去找!” 信件早就被厨房拿去引火了,渣都找不到了。 瞎狗子故作惊奇地问:“信里有啥重要机密吗?你给我口述一下行不?” 这下轮到梅川尴尬了,换了个话题:“也没啥事!我被调到台儿庄了,以后可以随时来看我。” 瞎狗子头皮发麻,心说,我去看你干啥呀?这要是让范如花给抓住了现行,以她的性格,后果,不敢想象。 于是支支吾吾地说:“会的,一定,一定!” 梅川又叮嘱了一句:“记得要给我写信!” 第211章 送别梅川 日本人的飞机不断从头顶飞过,偶尔也可以看到冒着黑烟回来的。 国军的百师大战已经大面积展开了,周边打了一锅粥,唯独徐州城依旧稳如泰山,没有一颗子弹落下。 看样子,等国军打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梅川奈依拉着瞎狗子去吃所谓的西餐,服务生伸长着脖子的样子像极了农村的大鹅,吃一个饭还要准备一堆刀叉,切牛肉的刀不能切面包,吃甜品的勺子不能用来喝汤,真叫一个别扭。 瞎狗子端起来盛汤的盘子,溜边吸溜起来,发出的噪音把其他来这里装逼的食客恶心地不行,却把梅川奈依逗得狂战不止。 梅川此刻化身义薄云天的兄弟,豪气地告诉瞎狗子:“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报我名号,我父亲已经是华东驻屯军的少将。” 瞎狗子漫不经心地问:“那我怎么跟别人说咱们的关系?曾经的同事吗?” 这个问题也把梅川奈依给难住了,想了一会,很不耐烦地回答:“就说是好朋友!” 看在今天为自己解围的份上,瞎狗子请梅川奈依去电影院看了民国明星蝴蝶演的电影,还被梅川拉到照相馆里拍了两张照片,半夜时分,又在巷口里一起吃了馄炖。 两人时不时都会生出一个错觉,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你我只是普通的年轻人,正是潇洒惬意的年华。错觉终究还是错觉,头顶上的帽徽时刻提醒着二人,现在,战争还在进行中。 梅川奈依天真的以为可以和瞎狗子成为真正交心的朋友,而后者心里对日本人的仇恨从来没有减少过,一切都不过是在逢场作戏而已。 月上中天,两人虽意犹未尽,却也必须分开了,梅川在特高课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要前往台儿庄就职,她还特地嘱咐瞎狗子明日一早来送她。 回到侦缉队大院里,禹航他们还没睡觉,围坐在一起商量着啥。 见瞎狗子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汇报说:“从汴塘黑市得来得消息一点不假,那个宫井迷兰的住所就在奎山巷,这个家伙晚上真的就是穿上小兵的衣服假装出去巡逻,然后就跑回了住所。” “他的日本媳妇每天晚上六点准时回家,如果没有任务,宫井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回去。” 康掌柜问:“要不要今天晚上去干掉他?” 瞎狗子摆手说:“有个货必须得先死,余士丙,两面三刀的货,留着就是祸害,我烦他!” 禹航也补充说:“没错,这家伙在保安团也搅和得一团糟,典型的搅屎棍子!” 瞎狗子严肃地说:“现在,都给我想办法,怎么能弄死他还不能让人找出啥问题来?” 禹航凑过来低声说:“我有个办法,就是有点造孽,要不要听听?” “现在还管啥造孽不造孽,只要能快点弄死他,啥办法都行!”瞎狗子迫不及待地催促。 等禹航说完计划,所有人都撇嘴咂舌:真他妈的阴险造孽! 次日一早,瞎狗子如约去送梅川奈依,久别重逢,只半天,再次分别,还真有点十八相送的感觉。 以前瞎狗子对梅川是厌恶至极,有时候恨不得想办法弄死她,这次重逢,虽说还怀着对日本人的仇恨,也不算太讨厌这个娘们了,相比于宫井和石川那种人,她的危害性好像也没那么大了。 梅川刚走,余士丙又找上门了,跟昨天的态度又不一样了,笑嘻嘻地说:“咱们昨天一定有些误会的,宫井中佐也骂了我,是我想问题不够周到,让夏队长受委屈了!给你道歉!” 瞎狗子翻着白眼嫌弃地说:“这个当不起呀!我都不敢跟你说话了,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呀?咱们都是在为皇军服务,你能不能别跟我耍那些心眼子?” “都说了,误会嘛,误会!我也是立功心切,所以才会多说了两句!”余士丙解释说。 瞎狗子更气了:“你他娘的想立功,就玩我是不?你给我滚蛋,我以后不想看到你!” 余士丙猛地换上了凶狠的表情:“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对皇军是什么态度?” 瞎狗子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跳上洋车子就要走,余士丙抓着他的车把说:“宫井中佐说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带着我去各个乡镇检查防务情况!” “对不住了,我是特高课的,不是你的小跟班!别想再来坑我。”瞎狗子推开他的手,直接骑车离开了。 这种阴死阳活的人,还是早点让他死透的好。 第211章 送别梅川 日本人的飞机不断从头顶飞过,偶尔也可以看到冒着黑烟回来的。 国军的百师大战已经大面积展开了,周边打了一锅粥,唯独徐州城依旧稳如泰山,没有一颗子弹落下。 看样子,等国军打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梅川奈依拉着瞎狗子去吃所谓的西餐,服务生伸长着脖子的样子像极了农村的大鹅,吃一个饭还要准备一堆刀叉,切牛肉的刀不能切面包,吃甜品的勺子不能用来喝汤,真叫一个别扭。 瞎狗子端起来盛汤的盘子,溜边吸溜起来,发出的噪音把其他来这里装逼的食客恶心地不行,却把梅川奈依逗得狂战不止。 梅川此刻化身义薄云天的兄弟,豪气地告诉瞎狗子:“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报我名号,我父亲已经是华东驻屯军的少将。” 瞎狗子漫不经心地问:“那我怎么跟别人说咱们的关系?曾经的同事吗?” 这个问题也把梅川奈依给难住了,想了一会,很不耐烦地回答:“就说是好朋友!” 看在今天为自己解围的份上,瞎狗子请梅川奈依去电影院看了民国明星蝴蝶演的电影,还被梅川拉到照相馆里拍了两张照片,半夜时分,又在巷口里一起吃了馄炖。 两人时不时都会生出一个错觉,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你我只是普通的年轻人,正是潇洒惬意的年华。错觉终究还是错觉,头顶上的帽徽时刻提醒着二人,现在,战争还在进行中。 梅川奈依天真的以为可以和瞎狗子成为真正交心的朋友,而后者心里对日本人的仇恨从来没有减少过,一切都不过是在逢场作戏而已。 月上中天,两人虽意犹未尽,却也必须分开了,梅川在特高课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要前往台儿庄就职,她还特地嘱咐瞎狗子明日一早来送她。 回到侦缉队大院里,禹航他们还没睡觉,围坐在一起商量着啥。 见瞎狗子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汇报说:“从汴塘黑市得来得消息一点不假,那个宫井迷兰的住所就在奎山巷,这个家伙晚上真的就是穿上小兵的衣服假装出去巡逻,然后就跑回了住所。” “他的日本媳妇每天晚上六点准时回家,如果没有任务,宫井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回去。” 康掌柜问:“要不要今天晚上去干掉他?” 瞎狗子摆手说:“有个货必须得先死,余士丙,两面三刀的货,留着就是祸害,我烦他!” 禹航也补充说:“没错,这家伙在保安团也搅和得一团糟,典型的搅屎棍子!” 瞎狗子严肃地说:“现在,都给我想办法,怎么能弄死他还不能让人找出啥问题来?” 禹航凑过来低声说:“我有个办法,就是有点造孽,要不要听听?” “现在还管啥造孽不造孽,只要能快点弄死他,啥办法都行!”瞎狗子迫不及待地催促。 等禹航说完计划,所有人都撇嘴咂舌:真他妈的阴险造孽! 次日一早,瞎狗子如约去送梅川奈依,久别重逢,只半天,再次分别,还真有点十八相送的感觉。 以前瞎狗子对梅川是厌恶至极,有时候恨不得想办法弄死她,这次重逢,虽说还怀着对日本人的仇恨,也不算太讨厌这个娘们了,相比于宫井和石川那种人,她的危害性好像也没那么大了。 梅川刚走,余士丙又找上门了,跟昨天的态度又不一样了,笑嘻嘻地说:“咱们昨天一定有些误会的,宫井中佐也骂了我,是我想问题不够周到,让夏队长受委屈了!给你道歉!” 瞎狗子翻着白眼嫌弃地说:“这个当不起呀!我都不敢跟你说话了,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呀?咱们都是在为皇军服务,你能不能别跟我耍那些心眼子?” “都说了,误会嘛,误会!我也是立功心切,所以才会多说了两句!”余士丙解释说。 瞎狗子更气了:“你他娘的想立功,就玩我是不?你给我滚蛋,我以后不想看到你!” 余士丙猛地换上了凶狠的表情:“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对皇军是什么态度?” 瞎狗子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跳上洋车子就要走,余士丙抓着他的车把说:“宫井中佐说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带着我去各个乡镇检查防务情况!” “对不住了,我是特高课的,不是你的小跟班!别想再来坑我。”瞎狗子推开他的手,直接骑车离开了。 这种阴死阳活的人,还是早点让他死透的好。 第212章 栽赃 禹航躲在侦缉队办公室里,在桌子上摆弄一些药粉和药水。 瞎狗子手欠,捏了一点药粉往自己鼻子下一放,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两眼乌黑,如果不是禹航眼疾手快抓住他,这哥们就一头栽地上去了。 被喷了一口凉水才清醒过来了,指着桌子上的玩意问:“你这哪里搞的?太毒了!” 禹航一边把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一块手绢上一边回答:“人贩子拍花,听说过没?用的就是这个。这玩意对女人效果好,我给他加点料,能把牛都给放倒!” 瞎狗子还真的听村里有人说过,那些人贩子会在背后拍你肩膀,只要你一回头,就会被迷晕,原来他们用的是这种药粉。 于是坏笑着说:“那今天晚上就让兄弟们一起跟着去看个热闹!” 石川在瞎狗子的资助下,再次过上了晕乎乎的小日子,成天顶着熊猫眼,清醒的时候不多,基本上快废了,连每天例行的特高课会议上都忍不住哈欠连天。 曾经也是一个踌躇满志的有为青年,就是因为结交了不良少年,染上了黄赌毒,彻底颓废了。 余士丙趾高气昂的态度让梁大元憋得冒烟,甚至想一锤子把脑袋给他砸肚子里去。不过,这个货的好日子从今天晚上开始,就算是过到头了。 从保安团出来,没走几步远就被人从背后拍了肩膀,一回头,就没了知觉。 把他招呼醒的是宫井迷兰的大鞋底,这时候他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一个女人身边,不仅没有慌张,还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栽赃手段,太低级了!” 瞎狗子几个人蹲在墙头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期待着宫井一气之下掏枪灭了那个余士丙,结果,除了打骂的声音和余士丙鬼哭狼嚎的叫喊声之外,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这个宫井也太怂了!如果换了其他人,自己刚回家,就看到自己老婆身边睡着别的男人,这谁能忍得了? 可人家宫井就是忍住了。 禹航拍着脑门恍然大悟:“失误了失误了,在他们日本,女人不守妇道是正常事情,满大街的潘金莲西门庆!要不怎么说他们的祖先是武大郎呢?” 他这话一下子引起了几个人的兴趣,缠着他询问日本人的祖先咋是武大郎呢。 禹航一脸坏笑地讲起了故事:当年潘金莲和西门庆联手下毒杀了武大郎,武松杀了西门庆,潘金莲连夜跑路,一路往东就到了东瀛,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故事没讲完,康掌柜指着大门口方向说:“快看,那个货让宫井给扔出来了!” 几人伸头出去看,果然,路灯下,余士丙光着屁股,四处寻找能遮羞的东西,可惜,连一片树叶都没找到,只能抱着一块瓦片挡着裤裆,灰溜溜地跑开了,幸亏现在是晚上,不然这可就丢大人了。 “走!玩玩他去!”瞎狗子一挥手,几人绕道去前面堵截余士丙了。 余士丙低着脑袋沿着墙根一路疾行,像极了夜晚出动偷粮食的老鼠,鼻青脸肿的,冻得浑身发抖。 当他被一群黑衣人截住退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瞎狗子,我用屁股都能猜到是你干的!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 瞎狗子酸溜溜地说:“哎哟哟,大晚上这么冷的天也出来遛鸟!还是你会玩!别张嘴卑鄙,闭嘴无耻的,好好说话!” 余士丙依旧嚣张:“我问你,是不是你给我下药了?是不是你把我扔到宫井媳妇床上的?” 瞎狗子面对的他的问题一一点头:“你真聪明,真不愧是干特工的!可惜啊,你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康掌柜很不耐烦地说:“你们废话真多,戏看多了?嗯嗯啊啊的没完没了,赶紧给他个痛快。” 余士丙下意识地去摸枪,可惜现在一丝不挂,能摸出来的枪也没多少威力,眼瞅着一群家伙对自己摩拳擦掌,看来要难逃厄运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哥们完全不顾皇军的尊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就开始苦苦哀求:“各位大爷们,求你们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坑你们的!你们只要放过我,以后咱们相安无事,各干各的!” 瞎狗子摸着下巴说:“放了你,也不是不行,死在我手里的人都知道的,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 余士丙摊手无奈地说:“大哥,我没钱呀!我一直努力认真的工作,手里怎么可能有钱呢?” 不过马上又改口说:“我有钱的,不过都放在了营地里,如果你相信我,明天你来拿,我一定双手奉上!” 瞎狗子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你有多少钱?” 余士丙伸出两个指头,马上又加上一个:“三条小黄鱼,都是你的了!” “哎呀哎呀,余大哥客气了!”在众人不解地眼神中,瞎狗子把余士丙扶起来,还对兄弟们说,“那啥,不能让咱们的财神爷这样子回去,丢皇军的脸!” 余士丙本以为他们会凑一身衣服给自己穿上,结果,是从路边居民泥土锅墙里抹了锅灰给自己浑身涂了一个漆黑。 这下没人会看不来他是光着屁股了,灯光不好的地方,只能看到一张小白脸,还挺吓人的。 眼瞅着余士丙灰溜溜地跑开了,康掌柜跺着脚质问瞎狗子:“你想钱想疯了?你这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你等着,明天他就会把咱们再给坑了!你明天不会真的跟他去拿钱?” 瞎狗子洋洋得意的说:“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种少脑子的货,我要是拿捏不住,就不配给你们当老大!” 第212章 栽赃 禹航躲在侦缉队办公室里,在桌子上摆弄一些药粉和药水。 瞎狗子手欠,捏了一点药粉往自己鼻子下一放,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两眼乌黑,如果不是禹航眼疾手快抓住他,这哥们就一头栽地上去了。 被喷了一口凉水才清醒过来了,指着桌子上的玩意问:“你这哪里搞的?太毒了!” 禹航一边把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一块手绢上一边回答:“人贩子拍花,听说过没?用的就是这个。这玩意对女人效果好,我给他加点料,能把牛都给放倒!” 瞎狗子还真的听村里有人说过,那些人贩子会在背后拍你肩膀,只要你一回头,就会被迷晕,原来他们用的是这种药粉。 于是坏笑着说:“那今天晚上就让兄弟们一起跟着去看个热闹!” 石川在瞎狗子的资助下,再次过上了晕乎乎的小日子,成天顶着熊猫眼,清醒的时候不多,基本上快废了,连每天例行的特高课会议上都忍不住哈欠连天。 曾经也是一个踌躇满志的有为青年,就是因为结交了不良少年,染上了黄赌毒,彻底颓废了。 余士丙趾高气昂的态度让梁大元憋得冒烟,甚至想一锤子把脑袋给他砸肚子里去。不过,这个货的好日子从今天晚上开始,就算是过到头了。 从保安团出来,没走几步远就被人从背后拍了肩膀,一回头,就没了知觉。 把他招呼醒的是宫井迷兰的大鞋底,这时候他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一个女人身边,不仅没有慌张,还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栽赃手段,太低级了!” 瞎狗子几个人蹲在墙头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期待着宫井一气之下掏枪灭了那个余士丙,结果,除了打骂的声音和余士丙鬼哭狼嚎的叫喊声之外,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这个宫井也太怂了!如果换了其他人,自己刚回家,就看到自己老婆身边睡着别的男人,这谁能忍得了? 可人家宫井就是忍住了。 禹航拍着脑门恍然大悟:“失误了失误了,在他们日本,女人不守妇道是正常事情,满大街的潘金莲西门庆!要不怎么说他们的祖先是武大郎呢?” 他这话一下子引起了几个人的兴趣,缠着他询问日本人的祖先咋是武大郎呢。 禹航一脸坏笑地讲起了故事:当年潘金莲和西门庆联手下毒杀了武大郎,武松杀了西门庆,潘金莲连夜跑路,一路往东就到了东瀛,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故事没讲完,康掌柜指着大门口方向说:“快看,那个货让宫井给扔出来了!” 几人伸头出去看,果然,路灯下,余士丙光着屁股,四处寻找能遮羞的东西,可惜,连一片树叶都没找到,只能抱着一块瓦片挡着裤裆,灰溜溜地跑开了,幸亏现在是晚上,不然这可就丢大人了。 “走!玩玩他去!”瞎狗子一挥手,几人绕道去前面堵截余士丙了。 余士丙低着脑袋沿着墙根一路疾行,像极了夜晚出动偷粮食的老鼠,鼻青脸肿的,冻得浑身发抖。 当他被一群黑衣人截住退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瞎狗子,我用屁股都能猜到是你干的!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 瞎狗子酸溜溜地说:“哎哟哟,大晚上这么冷的天也出来遛鸟!还是你会玩!别张嘴卑鄙,闭嘴无耻的,好好说话!” 余士丙依旧嚣张:“我问你,是不是你给我下药了?是不是你把我扔到宫井媳妇床上的?” 瞎狗子面对的他的问题一一点头:“你真聪明,真不愧是干特工的!可惜啊,你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康掌柜很不耐烦地说:“你们废话真多,戏看多了?嗯嗯啊啊的没完没了,赶紧给他个痛快。” 余士丙下意识地去摸枪,可惜现在一丝不挂,能摸出来的枪也没多少威力,眼瞅着一群家伙对自己摩拳擦掌,看来要难逃厄运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哥们完全不顾皇军的尊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就开始苦苦哀求:“各位大爷们,求你们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坑你们的!你们只要放过我,以后咱们相安无事,各干各的!” 瞎狗子摸着下巴说:“放了你,也不是不行,死在我手里的人都知道的,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 余士丙摊手无奈地说:“大哥,我没钱呀!我一直努力认真的工作,手里怎么可能有钱呢?” 不过马上又改口说:“我有钱的,不过都放在了营地里,如果你相信我,明天你来拿,我一定双手奉上!” 瞎狗子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你有多少钱?” 余士丙伸出两个指头,马上又加上一个:“三条小黄鱼,都是你的了!” “哎呀哎呀,余大哥客气了!”在众人不解地眼神中,瞎狗子把余士丙扶起来,还对兄弟们说,“那啥,不能让咱们的财神爷这样子回去,丢皇军的脸!” 余士丙本以为他们会凑一身衣服给自己穿上,结果,是从路边居民泥土锅墙里抹了锅灰给自己浑身涂了一个漆黑。 这下没人会看不来他是光着屁股了,灯光不好的地方,只能看到一张小白脸,还挺吓人的。 眼瞅着余士丙灰溜溜地跑开了,康掌柜跺着脚质问瞎狗子:“你想钱想疯了?你这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你等着,明天他就会把咱们再给坑了!你明天不会真的跟他去拿钱?” 瞎狗子洋洋得意的说:“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种少脑子的货,我要是拿捏不住,就不配给你们当老大!” 第213章 哪里都有小人 康掌柜还是不放心,感觉瞎狗子最近玩的越来越大,越来越花,甚至都有点飘飘然,在这么玩下去,迟早会崩盘。 于是偷偷问禹航:“要不要提前做点准备?” 禹航没好气地回答说:“准备啥?分家分行李?” 康掌柜摊手表示冤枉:“我没说要分家呀?我是觉得这个姓余的回去准没好事,不如咱们今天晚上把他干掉算了,以绝后患!” “老大做什么饭你就吃什么饭!不要坏了他的计划。你当老大不知道他是什么货?你信不信,咱们今天晚上把那姓余的灭了,明天宫井就会找上门,在他们两个彻底决裂之前,咱们别瞎掺和!”禹航耐着性子给康掌柜讲完道理。 康掌柜有些不服气,皱眉说:“我个人是不怕死的,就是担心如果计划落空,咱们辛苦一年多搞起来的地下交通网就要废了!” 禹航很鄙夷的笑了一声:“幸亏咱们不是一个路子的,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你这小心过头了,也不是好事!” 康掌柜一跺脚,咬牙说道:“算了算了,老子就继续陪你们一块疯!” 次日一早,瞎狗子独自一人如约去了宫井大队驻地,余士丙带着两个日本兵兵也早就在门口等他了。 瞎狗子看到他那一脸阴狠的样子,不屑地一笑,直接把身上的配枪交给旁边的日本兵,伸出双手说:“要不要上了铁链子?” 余士丙愣了一下:“你咋知道我们要抓你的?” 瞎狗子的表情更不屑了:“你是什么货色?我用屁股都能看清楚!说什么让我来驻地拿钱,我压根就没信你!你呀,就是一坨狗都不吃的东西!” “那你还敢自投罗网?活腻味了吗?”余士丙表情愈加狠戾。 瞎狗子压根就不怕,语气反而嚣张起来:“今天谁死谁活还说不准呢!赶紧的,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宫井迷兰一脸阴鸷,看向两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友好。 余士丙仿佛忘了昨天晚上被宫井狂揍的事,欠欠地站在宫井身边趾高气扬地训斥道:“夏天笑,我告诉你,宫井太君问你啥,你最好老实交待,不然,我们的手段可比你狠多了!” 瞎狗子没好气地摆手说:“你滚一边去!宫井中佐还没说话呢,你狂叫啥劲?疯狗呀?” 余士丙憋得脸通红。 宫井说话了,唧唧哇哇一通之后,余士丙翻译说:“宫井问你,你老家是不是三堡乡的?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瞎狗子没说话,直接老老实实地点头。 宫井接连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在余士丙嘴里,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而瞎狗子只有点头的份。 问题问完,瞎狗子再次双手一伸,满脸无所谓地说:“问题问完了,该送我去枪毙了?” 余士丙一脸得意:“算你小子识相!这次,不光你要死,你们侦缉队全部都要死啦死啦的!” 说完,就招呼门外的鬼子兵,要把瞎狗子拉出去枪毙了,宫井起身制止了,亲自给鬼子兵下令,把瞎狗子暂时关押了起来。 可把余士丙急得够呛,主动要求自己亲自审问这个瞎狗子,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结果,被宫井摆手拒绝了。 瞎狗子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无聊地拿着麦秸编草席玩,他那淡定的劲头看守他的鬼子兵都感到诧异。 宫井背着手过来了,挥手示意两个看守走开,推开木门,用语调怪怪的中国话对瞎狗子说:“夏队长,死到临头了,你都不怕么?” 瞎狗子没回答,反而故作万分惊讶状:“啊呀,宫井中佐,原来,你会说中国话呀!我真怕那个网草地翻译胡屌扯呢!” 宫井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这土话的意思,没有过多解释,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把余士丙干掉!我推荐你当维持会副会长!” 瞎狗子也是一愣:“这个,不合适,他可是皇军的人!要杀他,哪里还用得上我动手?你只要下令…” “少废话!”宫井打断他的话说,“我要他神秘失踪,而且保证跟宫井大队没有一点关系!” “我能问一下原因不?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皇军的事?”瞎狗子明知故问。 宫井回答地也很干脆:“不能!我只能告诉你,他一直在欺骗我!” 瞎狗子点点头,提了个要求:“我从来没亲手杀过人,先说好了,事情办完了,咱们都要保密!那个啥副会长,我还真有兴趣!” 宫井邪魅一笑,点头说:“放心,我是个讲信用的人!中午时候,我会让人把你偷偷放出去的。” 宫井刚走一会,余士丙贼兮兮地过来了,表情万分得意,隔着门缝恶心着瞎狗子:“夏队长,里面爽不爽?” 瞎狗子在屋里提高嗓门回答:“废话,要不你进来试试?” “你死定了!不过,我今天发发善心让你死个明白!刚才宫井那货问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我翻译的那些!他是问你,是不是给我和他媳妇下药,然后强行扔到一张床上的,可惜呀,你听不懂,还傻不拉几的点头承认!哈哈哈哈,你不死,谁死?”余士丙越说越得意。 瞎狗子不怒反笑,让余士丙一下子没了好心情:“你笑个啥劲?不知道要死了么?” “我没笑你,我笑你爹是不是撒网捕鱼的时候,把你的脑袋瓜子给甩出去了,又捡来一块木头疙瘩安脖子上了!” 瞎狗子的话让余士丙暴跳如雷,渔民是他的大忌讳:“不许提我父亲渔民的身份!这局,我赢了!你瞎狗子,弱智一个,哈哈哈!居然相信我真的会拿钱给你!哈哈哈” 听着笑声越来越远,瞎狗子忍不住叹息:如果日本特工都是像他这种货色的,连初出茅庐的梅川奈依都不如,那自己的日子怎么会过得这么提心吊胆呢? 一天申请了三次,宫井都没同意余士丙亲自拷问瞎狗子的要求,原因就一个,瞎狗子是特高课的人,不能因此得罪了特高课。 原因虽然牵强,余士丙却无法反驳,只能急得抓耳挠腮,不过,当天晚上,他就没心情着急上火了。 一出门就被人给套上了麻袋扛走了,门口站岗的日本兵就跟没看到一样。 第213章 哪里都有小人 康掌柜还是不放心,感觉瞎狗子最近玩的越来越大,越来越花,甚至都有点飘飘然,在这么玩下去,迟早会崩盘。 于是偷偷问禹航:“要不要提前做点准备?” 禹航没好气地回答说:“准备啥?分家分行李?” 康掌柜摊手表示冤枉:“我没说要分家呀?我是觉得这个姓余的回去准没好事,不如咱们今天晚上把他干掉算了,以绝后患!” “老大做什么饭你就吃什么饭!不要坏了他的计划。你当老大不知道他是什么货?你信不信,咱们今天晚上把那姓余的灭了,明天宫井就会找上门,在他们两个彻底决裂之前,咱们别瞎掺和!”禹航耐着性子给康掌柜讲完道理。 康掌柜有些不服气,皱眉说:“我个人是不怕死的,就是担心如果计划落空,咱们辛苦一年多搞起来的地下交通网就要废了!” 禹航很鄙夷的笑了一声:“幸亏咱们不是一个路子的,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你这小心过头了,也不是好事!” 康掌柜一跺脚,咬牙说道:“算了算了,老子就继续陪你们一块疯!” 次日一早,瞎狗子独自一人如约去了宫井大队驻地,余士丙带着两个日本兵兵也早就在门口等他了。 瞎狗子看到他那一脸阴狠的样子,不屑地一笑,直接把身上的配枪交给旁边的日本兵,伸出双手说:“要不要上了铁链子?” 余士丙愣了一下:“你咋知道我们要抓你的?” 瞎狗子的表情更不屑了:“你是什么货色?我用屁股都能看清楚!说什么让我来驻地拿钱,我压根就没信你!你呀,就是一坨狗都不吃的东西!” “那你还敢自投罗网?活腻味了吗?”余士丙表情愈加狠戾。 瞎狗子压根就不怕,语气反而嚣张起来:“今天谁死谁活还说不准呢!赶紧的,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宫井迷兰一脸阴鸷,看向两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友好。 余士丙仿佛忘了昨天晚上被宫井狂揍的事,欠欠地站在宫井身边趾高气扬地训斥道:“夏天笑,我告诉你,宫井太君问你啥,你最好老实交待,不然,我们的手段可比你狠多了!” 瞎狗子没好气地摆手说:“你滚一边去!宫井中佐还没说话呢,你狂叫啥劲?疯狗呀?” 余士丙憋得脸通红。 宫井说话了,唧唧哇哇一通之后,余士丙翻译说:“宫井问你,你老家是不是三堡乡的?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瞎狗子没说话,直接老老实实地点头。 宫井接连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在余士丙嘴里,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而瞎狗子只有点头的份。 问题问完,瞎狗子再次双手一伸,满脸无所谓地说:“问题问完了,该送我去枪毙了?” 余士丙一脸得意:“算你小子识相!这次,不光你要死,你们侦缉队全部都要死啦死啦的!” 说完,就招呼门外的鬼子兵,要把瞎狗子拉出去枪毙了,宫井起身制止了,亲自给鬼子兵下令,把瞎狗子暂时关押了起来。 可把余士丙急得够呛,主动要求自己亲自审问这个瞎狗子,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结果,被宫井摆手拒绝了。 瞎狗子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无聊地拿着麦秸编草席玩,他那淡定的劲头看守他的鬼子兵都感到诧异。 宫井背着手过来了,挥手示意两个看守走开,推开木门,用语调怪怪的中国话对瞎狗子说:“夏队长,死到临头了,你都不怕么?” 瞎狗子没回答,反而故作万分惊讶状:“啊呀,宫井中佐,原来,你会说中国话呀!我真怕那个网草地翻译胡屌扯呢!” 宫井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这土话的意思,没有过多解释,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把余士丙干掉!我推荐你当维持会副会长!” 瞎狗子也是一愣:“这个,不合适,他可是皇军的人!要杀他,哪里还用得上我动手?你只要下令…” “少废话!”宫井打断他的话说,“我要他神秘失踪,而且保证跟宫井大队没有一点关系!” “我能问一下原因不?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皇军的事?”瞎狗子明知故问。 宫井回答地也很干脆:“不能!我只能告诉你,他一直在欺骗我!” 瞎狗子点点头,提了个要求:“我从来没亲手杀过人,先说好了,事情办完了,咱们都要保密!那个啥副会长,我还真有兴趣!” 宫井邪魅一笑,点头说:“放心,我是个讲信用的人!中午时候,我会让人把你偷偷放出去的。” 宫井刚走一会,余士丙贼兮兮地过来了,表情万分得意,隔着门缝恶心着瞎狗子:“夏队长,里面爽不爽?” 瞎狗子在屋里提高嗓门回答:“废话,要不你进来试试?” “你死定了!不过,我今天发发善心让你死个明白!刚才宫井那货问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我翻译的那些!他是问你,是不是给我和他媳妇下药,然后强行扔到一张床上的,可惜呀,你听不懂,还傻不拉几的点头承认!哈哈哈哈,你不死,谁死?”余士丙越说越得意。 瞎狗子不怒反笑,让余士丙一下子没了好心情:“你笑个啥劲?不知道要死了么?” “我没笑你,我笑你爹是不是撒网捕鱼的时候,把你的脑袋瓜子给甩出去了,又捡来一块木头疙瘩安脖子上了!” 瞎狗子的话让余士丙暴跳如雷,渔民是他的大忌讳:“不许提我父亲渔民的身份!这局,我赢了!你瞎狗子,弱智一个,哈哈哈!居然相信我真的会拿钱给你!哈哈哈” 听着笑声越来越远,瞎狗子忍不住叹息:如果日本特工都是像他这种货色的,连初出茅庐的梅川奈依都不如,那自己的日子怎么会过得这么提心吊胆呢? 一天申请了三次,宫井都没同意余士丙亲自拷问瞎狗子的要求,原因就一个,瞎狗子是特高课的人,不能因此得罪了特高课。 原因虽然牵强,余士丙却无法反驳,只能急得抓耳挠腮,不过,当天晚上,他就没心情着急上火了。 一出门就被人给套上了麻袋扛走了,门口站岗的日本兵就跟没看到一样。 第214章 如此维持会 云龙湖南岸的草丛已经枯黄,麻袋被扔在草地上,余士丙费劲地从里面拱出来,借着月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瞎狗子叼着烟卷痞里痞气地看着自己。 第一反应就是表示震惊:“你,不是被宫井给抓起来要枪毙的么?” 第二反应是求饶:“各位大哥,我又错了,明天,我亲自把钱给各位送过去!” 禹航带着两个兄弟闷不做声地在附近挖着坑,瞎狗子没回余士丙的话,指着那坑说:“来,看看风水怎么样!如果埋上了再说不合适,那我就不管了!” 余士丙磕头如捣蒜,发现求饶没用了,于是退而求次,哀求说:“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为啥宫井把你放出来了,还不杀你?” 瞎狗子冷冰冰地回答:“你呀,自作聪明过了火,宫井可是会说中国话的,他可是台北人!爬人家媳妇的床也就算了,还人家当傻子糊弄,你不该死的话,谁该死?” 余士丙疯狂地摇头:“不可能,他们台湾师团的人怎么可能会指挥日本本土的队伍?” “废话真多!”禹航提着铁锹走过来,直接铲在余士丙的膝盖上,传来咔嚓一声响,余士丙张嘴刚要大叫,就被康掌柜塞了个土块进去。 禹航又连续铲断了余士丙的两个胳膊,把人拖死狗一样扔进坑了,然后直接填土,余士丙的眼珠子越睁越大,却挣扎不动,直到最后一丝光亮被土给遮挡住。 一群人上去把土给踩实在了,确保没问题了才拍拍手宣告完事。 瞎狗子忍不住感慨:“你们大部队来的人就是够狠!” 回到侦缉队,夏雨华迎上来问道:“狗子兄弟,你确定要当那个维持会的副会长?” 最近,耿县长气势太弱,夏雨华这个小喽啰说话也不硬气。 “有官不当,傻子呀?”瞎狗子倒是洋洋得意,“一边当队长,一边当会长,反正都是汉奸,职位多多,捞钱多多,当大官,捞大钱!” 夏雨华欲言又止,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当汉奸的热情,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别后悔就行!” 且不说宫井这家伙的身世问题,也不谈这家伙对待中国人如何凶狠残暴,人家说话都还算话,两天之后,瞎狗子就接到通知,自己被正式任命为铜山县维持会的副会长,同时继续兼任侦缉队队长,并马上去维持会报到。 赶上了维持会开大会,瞎狗子在会场里遇到了好多熟人,孙副县长,三堡乡长宋天良,郑集高乡长等等,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孙副县长居然也是维持会的会长。 孙县长一脸淡然地介绍了新任的副会长,瞎狗子意气风发,准备慷慨激昂一番,可台下反应平平,连鼓掌的人都没有,太让人扫兴了。 瞎狗子询问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是不是在孙副县长旁边? 结果,孙副县长木然地朝台下一指:“随便找个位置坐!” 这啥待遇?太不给面子了! 跟当保长的时候一样,只能坐在最后排临时添加的一条凳子上,就连宋天良都坐在他前面。 他伸手捅了捅宋天良后背,骄傲地说:“表舅,我,当了副会长了,晚上一起喝点?” “喝个熊蛋!”没想到宋天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还真把自己当盘硬菜了?” 瞎狗子重复了一遍:“我,副会长!还不够硬吗?” 宋天良差点笑出声来,指着身旁和前面的背影,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撇嘴说:“这屋里坐的,除了孙会长,其他,都是副会长!一共29个!你牛个屁呀?哦,对,你是第30个!” 瞎狗子的心一下子凉了,兴奋了两天多,竟然是这种结果,原来每个乡的乡长都是副会长。 宫井呀,你这王八蛋,饼子画得挺圆,还撒了芝麻,太坑人了! 让他更难受得还在后面,孙会长在会上说:周边仗打得很猛,日本人的伤员越来越多,维持会接到了新的命令,就是所有副会长都要带领民工前往战场去运伤员,不得告缺! 瞎狗子气得想骂娘,这捞钱的机会肯定是没有了,却被人拉了壮丁,这个副会长跟苦力没区别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侦缉队,兄弟们见他回来,都尽量憋着笑,他摆手说:“行了,都别憋着了,想笑就笑!” 没等这帮没良心的家伙笑出声,他又来了一句:“笑完就都给日本人抬伤员去,我腿受伤没好,由夏雨华替我带队!” 夏雨华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可置信:“狗子兄弟,我提醒过你的!是你不愿意听的,你不能这样报复人的!” 瞎狗子懒得吵架,对禹航勾勾手指,后者会意,把耳朵凑过来,康掌柜也要偷听,被一把推开。 “你们军统有什么药能把伤员毒死,还让人查不出来的么?”瞎狗子的咬牙切齿地问。 禹航嘴角上扬,坏笑着回答:“根本用不着毒药,一根钉子就拿下!” 瞎狗子嘿嘿一笑:“你知道该咋办的!” 禹航很夸张得点头哈腰回答着:“夏副会长请放心!小的明白!” 心里憋屈,瞎狗子忍不住在院子里垂首顿足地骂起来:“他妈的日本人就没一个好东西!禽兽!骗子!” 康掌柜摇晃着一封信眉飞色舞地问:“那这个梅川奈依咋样噻?又给你来信了哟!” 第214章 如此维持会 云龙湖南岸的草丛已经枯黄,麻袋被扔在草地上,余士丙费劲地从里面拱出来,借着月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瞎狗子叼着烟卷痞里痞气地看着自己。 第一反应就是表示震惊:“你,不是被宫井给抓起来要枪毙的么?” 第二反应是求饶:“各位大哥,我又错了,明天,我亲自把钱给各位送过去!” 禹航带着两个兄弟闷不做声地在附近挖着坑,瞎狗子没回余士丙的话,指着那坑说:“来,看看风水怎么样!如果埋上了再说不合适,那我就不管了!” 余士丙磕头如捣蒜,发现求饶没用了,于是退而求次,哀求说:“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为啥宫井把你放出来了,还不杀你?” 瞎狗子冷冰冰地回答:“你呀,自作聪明过了火,宫井可是会说中国话的,他可是台北人!爬人家媳妇的床也就算了,还人家当傻子糊弄,你不该死的话,谁该死?” 余士丙疯狂地摇头:“不可能,他们台湾师团的人怎么可能会指挥日本本土的队伍?” “废话真多!”禹航提着铁锹走过来,直接铲在余士丙的膝盖上,传来咔嚓一声响,余士丙张嘴刚要大叫,就被康掌柜塞了个土块进去。 禹航又连续铲断了余士丙的两个胳膊,把人拖死狗一样扔进坑了,然后直接填土,余士丙的眼珠子越睁越大,却挣扎不动,直到最后一丝光亮被土给遮挡住。 一群人上去把土给踩实在了,确保没问题了才拍拍手宣告完事。 瞎狗子忍不住感慨:“你们大部队来的人就是够狠!” 回到侦缉队,夏雨华迎上来问道:“狗子兄弟,你确定要当那个维持会的副会长?” 最近,耿县长气势太弱,夏雨华这个小喽啰说话也不硬气。 “有官不当,傻子呀?”瞎狗子倒是洋洋得意,“一边当队长,一边当会长,反正都是汉奸,职位多多,捞钱多多,当大官,捞大钱!” 夏雨华欲言又止,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当汉奸的热情,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别后悔就行!” 且不说宫井这家伙的身世问题,也不谈这家伙对待中国人如何凶狠残暴,人家说话都还算话,两天之后,瞎狗子就接到通知,自己被正式任命为铜山县维持会的副会长,同时继续兼任侦缉队队长,并马上去维持会报到。 赶上了维持会开大会,瞎狗子在会场里遇到了好多熟人,孙副县长,三堡乡长宋天良,郑集高乡长等等,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孙副县长居然也是维持会的会长。 孙县长一脸淡然地介绍了新任的副会长,瞎狗子意气风发,准备慷慨激昂一番,可台下反应平平,连鼓掌的人都没有,太让人扫兴了。 瞎狗子询问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是不是在孙副县长旁边? 结果,孙副县长木然地朝台下一指:“随便找个位置坐!” 这啥待遇?太不给面子了! 跟当保长的时候一样,只能坐在最后排临时添加的一条凳子上,就连宋天良都坐在他前面。 他伸手捅了捅宋天良后背,骄傲地说:“表舅,我,当了副会长了,晚上一起喝点?” “喝个熊蛋!”没想到宋天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还真把自己当盘硬菜了?” 瞎狗子重复了一遍:“我,副会长!还不够硬吗?” 宋天良差点笑出声来,指着身旁和前面的背影,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撇嘴说:“这屋里坐的,除了孙会长,其他,都是副会长!一共29个!你牛个屁呀?哦,对,你是第30个!” 瞎狗子的心一下子凉了,兴奋了两天多,竟然是这种结果,原来每个乡的乡长都是副会长。 宫井呀,你这王八蛋,饼子画得挺圆,还撒了芝麻,太坑人了! 让他更难受得还在后面,孙会长在会上说:周边仗打得很猛,日本人的伤员越来越多,维持会接到了新的命令,就是所有副会长都要带领民工前往战场去运伤员,不得告缺! 瞎狗子气得想骂娘,这捞钱的机会肯定是没有了,却被人拉了壮丁,这个副会长跟苦力没区别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侦缉队,兄弟们见他回来,都尽量憋着笑,他摆手说:“行了,都别憋着了,想笑就笑!” 没等这帮没良心的家伙笑出声,他又来了一句:“笑完就都给日本人抬伤员去,我腿受伤没好,由夏雨华替我带队!” 夏雨华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可置信:“狗子兄弟,我提醒过你的!是你不愿意听的,你不能这样报复人的!” 瞎狗子懒得吵架,对禹航勾勾手指,后者会意,把耳朵凑过来,康掌柜也要偷听,被一把推开。 “你们军统有什么药能把伤员毒死,还让人查不出来的么?”瞎狗子的咬牙切齿地问。 禹航嘴角上扬,坏笑着回答:“根本用不着毒药,一根钉子就拿下!” 瞎狗子嘿嘿一笑:“你知道该咋办的!” 禹航很夸张得点头哈腰回答着:“夏副会长请放心!小的明白!” 心里憋屈,瞎狗子忍不住在院子里垂首顿足地骂起来:“他妈的日本人就没一个好东西!禽兽!骗子!” 康掌柜摇晃着一封信眉飞色舞地问:“那这个梅川奈依咋样噻?又给你来信了哟!” 第215章 三位女英豪 一群老实巴交的老百姓被驱赶着上了闷罐列车,一路向西,直奔河南商丘,这里是国军这次反攻时跟日军的一个重要战场。 去年那场黄河水患实在是太过凶猛,带来的泥沙几乎填满了原本的河道。如今,这些泥土已经干裂得不成样子,就像是一片片巨大的龟甲铺在地上一般。放眼望去,这片土地显得格外荒芜,连杂草也变得十分稀少,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似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想恢复到能够种植作物的状态,恐怕需要数年时间。 秋风萧瑟,吹起满天尘土,裹着呛人的硝烟味道,日军战地医院里躺满了伤员,血腥味和药水的味道同样让人厌恶。 民工再次像鸭子一样被赶下火车,抄着手快步走向医院,被人用鞭子逼迫着抬起担架上的伤员往车站走,伤员要被送往徐州战地医院进行深入治疗。 瞎狗子的侦缉队就是驱赶这群鸭子的人。 这次河南的战事,徐州驻屯军和保安团没有参与,就是因为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光那些小股游击队就已经够日本人难受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去支援河南战场? 四周枪炮声不断,特别是那爆炸的声音,每次都能把这些没见识过战场的老百姓吓得猛缩脖子。 很快,鬼子不再满足于这些劳工只在后方搬运伤员了,继续驱赶着他们走向前线,从一线阵地上往下抬伤员。子弹嗖嗖地飞来飞去,炮弹在不远处爆炸,卷起一阵尘烟,任谁不怕呀,怕也没办法,日本人的枪就在屁股后面顶着呢。 日本人的要求很高,先抬轻伤的,再抬重伤的,最后才把死的抬下去。 有了侦缉队的加入,倒是给日本战地医院省了不少麻烦,当运送伤员的列车抵达徐州之后,打开门,里面的重伤员基本上全都魂归大和,跟他们的天照大神团聚去了。 只要是禹航碰过的伤员,就没一个能活下来的,他手指上有个铁环,铁环连接着一根钉子,异常锋利,还带血槽的,只要用力往心口或者后脑勺位置一按,伤兵的心脏就会多个窟窿,然后,人的脸色就变得发紫发青,最后一命呜呼,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从外面还看不清伤口。 黄泉路山边的焚烧场每天都在忙活,刺鼻的味道飘进城里,让人恶心至极。 当地的城乡百姓每日提心吊胆,又满心期待,期待着国军能反攻成功,又担心他们来了日子会更难过。许多人都已经听说了,国统区会强制征收一种税,叫抗日税,家里的粮食只准留够半年吃的,多余的全部上交,按家里人头缴纳抗日税,如果交不上来,就要把家里男人拉走当壮丁,还没成年的孩子也会被拉去扛枪打仗。 一时间,很多老百姓已经看不清楚了,到底谁赢了,自己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日战区的日子也不好过,夏老秀才拄着拐杖来找瞎狗子了,满脸的气愤加无奈。 夏庄村头搞了一个炮楼,驻扎了十来个鬼子兵,他们来了之后,把全村的粮食都给抢到了炮楼里,压根就不给老百姓留活路,而且还放话出来了,如果想要粮食,只能让村里的年轻女人拿自己去换,每次只能换一袜子的粮食。家里有孩子要养的家人被逼无奈,也只能委屈自家女人了,现在,村里已经有了饿死人的事情了。 在这么下去,夏庄村就废了,到时候,女人都怀上了孽种,就污染了我华夏血统。 瞎狗子气得把拐棍扔出去老远,毫不客气地指着夏老秀才数落开了:“你为啥不早说呢?” 老秀才叹息道:“老夫以为,以我中华之文明,对其行教化之道,度化禽兽之心,可使其良心皈依,与乡民和平共处,只是不曾想到,这三岛倭奴禽兽不如,不识我教化呀!” 瞎狗子更烦了,用那条没受伤的腿踢飞了老头的拐杖,继续埋怨:“你就接着酸!看能酸死这帮鬼子不?” 老秀才不服气:“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才好?” “杀了他们呗!这还用问吗?”瞎狗子气得咳嗽起来,可是现在身边的人都被派去前线帮忙抬伤员了,已经基本无人可用了。 杜建的表舅和表孙子和当时一起带来的几个治安军都已经成了地道的木匠,对打打杀杀的事情压根不在行。 还得动用保安团的力量,现在的保安团被盯得很死,也很难抽调出人手来了。 每当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想到第一个可以求助的人自然是燕姐,她这个人总是能用不一样的眼光看事情,然后轻松地提出独到见解。 这段时间住进老宅,瞎狗子的日子可不好过,燕姐每天晚上拿着棍子盯住瞎狗子看书写字,一个走神,那是直接打,都懒得骂一句。前院子里的那些姐妹时不时地和瞎狗子逗弄两句,如果被范如花发现了,带把的烧饼就给瞎狗子喂过来了。 回到家,他就把自己的苦恼跟燕姐说了,燕姐听完之后眉头也是紧皱,看来这个问题也挺让她难为情。 张北燕没有多说什么,只有让他先去休息,让她想想办法。 次日一早,张北燕带着三个姐妹找到瞎狗子,看她的表情,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些伤感,也有些决绝。 她说:“这三个小姐妹从小被我收养,这次,也该让她们出出力了!” 瞎狗子不解地问:“燕姐,这话怎么说?” “不用多说了,你雇个马车,送他们去夏庄炮楼!把你弄来的毒药带上,别的,你啥都不用问!”张北燕的话干脆了当。 瞎狗子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行,让她们去,就等于送死呀!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其中一个姐妹笑呵呵地说:“狗子兄弟,你啥都别说了,我们姐妹三个是心甘情愿的,自古英雄都是男儿身,如今就让我等娥眉也流芳百世!” 瞎狗子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要为三位姐妹立上一块碑!铭刻侠女救国救民的神迹!” 三个姐妹眼神坚定,这种眼神瞎狗子没见过,盯着这种眼神看下去,会让自己感觉非常渺小。 瞎狗子把毒药在水里化开了,把三人的衣角和手帕都浸上了毒,这毒药还是从债七爷那里弄来的,毒性还是不错的,当时也没有啥过期的说法,但愿还管用。 把人送到了距离炮楼还有二里路的地方,就不能再送了,瞎狗子眼瞅着她们走进了鬼子的炮楼,被一群放浪形骸的鬼子围了起来,又推进炮楼里,他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瞎狗子坐在河道边愣愣地出神,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续三声爆炸声传来,他转头望去,鬼子的炮楼正冒着狼烟,弹药接连发生殉爆,这种爆炸强度,炮楼里没人可以活下来。 瞎狗子拄着拐杖疯狂地跑向炮楼,同时跑向炮楼的还有夏庄村的村民。 村民是为了抢救所有还能吃的粮食,瞎狗子是去找那三个姐妹的遗体,甚至还幻想着她们能够活下来。 在满地的碎木头烂砖头的炮楼里,他扒开还在冒烟的木头,在瓦砾堆里一阵翻腾,那三具残破不堪的女性尸体被拽了出来,此刻,他早就忘了腿上的伤痛了。 夏老秀才用拐棍狠狠敲打着那些还在抢粮食的村民,嘴里不停地咒骂:“死八辈的,就知道抢粮食!有点良心没有哇?”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满脸漆黑的瞎狗子正独自清理着三个女人的尸体,面容呆滞,泪水洗面。 终于开始有人过来帮忙,把她们抬到村后,炮楼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鬼子来查看情况。 尸体被炸得不成样子,三个姐妹在炮楼里连续拉响了几个手榴弹,跟里面的鬼子同归于尽了。这也是燕姐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为了给她们最后的体面,瞎狗子从村里借了三口棺材,将她们一一盛殓起来,埋葬在夏庄村后,还嘱咐村里人逢年过节的时候,别忘了给她们烧上一张纸,浇上一口酒。 夏老秀才用拐棍敲击着地面,老泪纵横,忍不住又要作诗歌颂一番,被瞎狗子给拦住了:“没用的东西就别往外捅咕了,年景好了,给三位女侠立一块碑!” 石碑是确实立起来过的,日本人被打跑之后,村民就筹钱立了三块碑,再后来,又被不了解这段故事的村民给推倒垫路了。 第215章 三位女英豪 一群老实巴交的老百姓被驱赶着上了闷罐列车,一路向西,直奔河南商丘,这里是国军这次反攻时跟日军的一个重要战场。 去年那场黄河水患实在是太过凶猛,带来的泥沙几乎填满了原本的河道。如今,这些泥土已经干裂得不成样子,就像是一片片巨大的龟甲铺在地上一般。放眼望去,这片土地显得格外荒芜,连杂草也变得十分稀少,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似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想恢复到能够种植作物的状态,恐怕需要数年时间。 秋风萧瑟,吹起满天尘土,裹着呛人的硝烟味道,日军战地医院里躺满了伤员,血腥味和药水的味道同样让人厌恶。 民工再次像鸭子一样被赶下火车,抄着手快步走向医院,被人用鞭子逼迫着抬起担架上的伤员往车站走,伤员要被送往徐州战地医院进行深入治疗。 瞎狗子的侦缉队就是驱赶这群鸭子的人。 这次河南的战事,徐州驻屯军和保安团没有参与,就是因为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光那些小股游击队就已经够日本人难受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去支援河南战场? 四周枪炮声不断,特别是那爆炸的声音,每次都能把这些没见识过战场的老百姓吓得猛缩脖子。 很快,鬼子不再满足于这些劳工只在后方搬运伤员了,继续驱赶着他们走向前线,从一线阵地上往下抬伤员。子弹嗖嗖地飞来飞去,炮弹在不远处爆炸,卷起一阵尘烟,任谁不怕呀,怕也没办法,日本人的枪就在屁股后面顶着呢。 日本人的要求很高,先抬轻伤的,再抬重伤的,最后才把死的抬下去。 有了侦缉队的加入,倒是给日本战地医院省了不少麻烦,当运送伤员的列车抵达徐州之后,打开门,里面的重伤员基本上全都魂归大和,跟他们的天照大神团聚去了。 只要是禹航碰过的伤员,就没一个能活下来的,他手指上有个铁环,铁环连接着一根钉子,异常锋利,还带血槽的,只要用力往心口或者后脑勺位置一按,伤兵的心脏就会多个窟窿,然后,人的脸色就变得发紫发青,最后一命呜呼,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从外面还看不清伤口。 黄泉路山边的焚烧场每天都在忙活,刺鼻的味道飘进城里,让人恶心至极。 当地的城乡百姓每日提心吊胆,又满心期待,期待着国军能反攻成功,又担心他们来了日子会更难过。许多人都已经听说了,国统区会强制征收一种税,叫抗日税,家里的粮食只准留够半年吃的,多余的全部上交,按家里人头缴纳抗日税,如果交不上来,就要把家里男人拉走当壮丁,还没成年的孩子也会被拉去扛枪打仗。 一时间,很多老百姓已经看不清楚了,到底谁赢了,自己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日战区的日子也不好过,夏老秀才拄着拐杖来找瞎狗子了,满脸的气愤加无奈。 夏庄村头搞了一个炮楼,驻扎了十来个鬼子兵,他们来了之后,把全村的粮食都给抢到了炮楼里,压根就不给老百姓留活路,而且还放话出来了,如果想要粮食,只能让村里的年轻女人拿自己去换,每次只能换一袜子的粮食。家里有孩子要养的家人被逼无奈,也只能委屈自家女人了,现在,村里已经有了饿死人的事情了。 在这么下去,夏庄村就废了,到时候,女人都怀上了孽种,就污染了我华夏血统。 瞎狗子气得把拐棍扔出去老远,毫不客气地指着夏老秀才数落开了:“你为啥不早说呢?” 老秀才叹息道:“老夫以为,以我中华之文明,对其行教化之道,度化禽兽之心,可使其良心皈依,与乡民和平共处,只是不曾想到,这三岛倭奴禽兽不如,不识我教化呀!” 瞎狗子更烦了,用那条没受伤的腿踢飞了老头的拐杖,继续埋怨:“你就接着酸!看能酸死这帮鬼子不?” 老秀才不服气:“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才好?” “杀了他们呗!这还用问吗?”瞎狗子气得咳嗽起来,可是现在身边的人都被派去前线帮忙抬伤员了,已经基本无人可用了。 杜建的表舅和表孙子和当时一起带来的几个治安军都已经成了地道的木匠,对打打杀杀的事情压根不在行。 还得动用保安团的力量,现在的保安团被盯得很死,也很难抽调出人手来了。 每当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想到第一个可以求助的人自然是燕姐,她这个人总是能用不一样的眼光看事情,然后轻松地提出独到见解。 这段时间住进老宅,瞎狗子的日子可不好过,燕姐每天晚上拿着棍子盯住瞎狗子看书写字,一个走神,那是直接打,都懒得骂一句。前院子里的那些姐妹时不时地和瞎狗子逗弄两句,如果被范如花发现了,带把的烧饼就给瞎狗子喂过来了。 回到家,他就把自己的苦恼跟燕姐说了,燕姐听完之后眉头也是紧皱,看来这个问题也挺让她难为情。 张北燕没有多说什么,只有让他先去休息,让她想想办法。 次日一早,张北燕带着三个姐妹找到瞎狗子,看她的表情,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些伤感,也有些决绝。 她说:“这三个小姐妹从小被我收养,这次,也该让她们出出力了!” 瞎狗子不解地问:“燕姐,这话怎么说?” “不用多说了,你雇个马车,送他们去夏庄炮楼!把你弄来的毒药带上,别的,你啥都不用问!”张北燕的话干脆了当。 瞎狗子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行,让她们去,就等于送死呀!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其中一个姐妹笑呵呵地说:“狗子兄弟,你啥都别说了,我们姐妹三个是心甘情愿的,自古英雄都是男儿身,如今就让我等娥眉也流芳百世!” 瞎狗子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要为三位姐妹立上一块碑!铭刻侠女救国救民的神迹!” 三个姐妹眼神坚定,这种眼神瞎狗子没见过,盯着这种眼神看下去,会让自己感觉非常渺小。 瞎狗子把毒药在水里化开了,把三人的衣角和手帕都浸上了毒,这毒药还是从债七爷那里弄来的,毒性还是不错的,当时也没有啥过期的说法,但愿还管用。 把人送到了距离炮楼还有二里路的地方,就不能再送了,瞎狗子眼瞅着她们走进了鬼子的炮楼,被一群放浪形骸的鬼子围了起来,又推进炮楼里,他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瞎狗子坐在河道边愣愣地出神,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续三声爆炸声传来,他转头望去,鬼子的炮楼正冒着狼烟,弹药接连发生殉爆,这种爆炸强度,炮楼里没人可以活下来。 瞎狗子拄着拐杖疯狂地跑向炮楼,同时跑向炮楼的还有夏庄村的村民。 村民是为了抢救所有还能吃的粮食,瞎狗子是去找那三个姐妹的遗体,甚至还幻想着她们能够活下来。 在满地的碎木头烂砖头的炮楼里,他扒开还在冒烟的木头,在瓦砾堆里一阵翻腾,那三具残破不堪的女性尸体被拽了出来,此刻,他早就忘了腿上的伤痛了。 夏老秀才用拐棍狠狠敲打着那些还在抢粮食的村民,嘴里不停地咒骂:“死八辈的,就知道抢粮食!有点良心没有哇?”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满脸漆黑的瞎狗子正独自清理着三个女人的尸体,面容呆滞,泪水洗面。 终于开始有人过来帮忙,把她们抬到村后,炮楼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鬼子来查看情况。 尸体被炸得不成样子,三个姐妹在炮楼里连续拉响了几个手榴弹,跟里面的鬼子同归于尽了。这也是燕姐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为了给她们最后的体面,瞎狗子从村里借了三口棺材,将她们一一盛殓起来,埋葬在夏庄村后,还嘱咐村里人逢年过节的时候,别忘了给她们烧上一张纸,浇上一口酒。 夏老秀才用拐棍敲击着地面,老泪纵横,忍不住又要作诗歌颂一番,被瞎狗子给拦住了:“没用的东西就别往外捅咕了,年景好了,给三位女侠立一块碑!” 石碑是确实立起来过的,日本人被打跑之后,村民就筹钱立了三块碑,再后来,又被不了解这段故事的村民给推倒垫路了。 第216章 沉重的历史 说个题外话,俺曾经潜心写过一本《一辆平板车引发的血案》,历史之沉重,是我辈扛不住的过往,文风深沉压抑,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两次关小黑屋,不幸夭折。于是乎,听从前辈指引,网文不比实体书,想写好就得先把自己脑子扔了,遂咬牙换了一种写作风格,在真实的事件中加入荒诞不经的成分,说保准能火,果不其然,这本书后台数据很好看。如果以后出现很沉重感觉的时候也请大家予以理解。因为,历史可以演义,不容亵渎。 如果没有鬼子的折腾,夏庄村的日子比往年会好过的多,夏传虎家的田地被村民们给分了个干净,交了鬼子的军粮,每家每户都有了比往年更多的余粮,现在糟糕了,炮楼里鬼子搜刮来的玉米有一小半变成了爆米花,没法吃了。 埋葬了舍身取义的三个姐妹,瞎狗子把村里的青壮年都召集起来,所有人都对他笑脸相迎,又是这个瞎狗子救了整个村子,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已。 瞎狗子却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他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过,瞪着每一双眼睛,直到对方低头躲避他那能杀人的目光。 “老少爷们呀,丢人呀!就那么十来个鬼子,咱们村这么大,上千口子人呀,趁着晚上一呼啦上去,就算一人一脚,也把他们给踩成肉泥了!你看看你们,粮食让人抢光了,还得拿家里女人的身体来换粮食,真丢人!丢人!丢人!祖宗的脸都丢光了!”瞎狗子连声骂着村民,没人敢反驳。 不过还是有人嘀咕了一声:“我们也想呀,没人带头呀,谁都不想当第一个!” 瞎狗子继续咬牙切齿地骂,语气越来越酸:“好,说得好!宁愿大家一起死,都不想第一个死是?你们多聪明,你们多光棍!小日本子的枪就在炮楼里,人都死光了,你们连一个敢摸枪的人都没有,你们摸摸自己的裤裆,那两个肉球是坠蛋吗?不行的话,就都割了当下酒菜,留着也没用!” 夏老秀才抬手劝说:“不可粗鄙!孔子曰,所谓教化之道…” “你打住!我刚学了一个词,叫文人误国,说的就是你这样的?”瞎狗子对老头也是丝毫不客气,“你们崇敬的孔家后人早早地就跟着日本人混了!你还唠叨个啥劲呢?” 夏老秀才被憋得脸色紫青,无言以对。 村小学的赵老师站了出来,他面对这村民,举着拳头说:“狗子兄弟说的对,一味的忍让,只能让侵略者更加的嚣张,只有勇敢得站起来反抗侵略和压迫,才是咱们穷人的翻身之路!” 瞎狗子对他也没好气:“真会说漂亮话,你早干啥去了?你教书都教的啥呀?全成了一帮顺民!” 赵老师也万分委屈:“根深蒂固的思想,真的太难改换了!老辈人脊梁已经断掉,未来也只能靠年轻人了!” 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夜风清冷,马车夫手揣在袖筒里默不作声,连鞭子都懒得挥动。瞎狗子死人一样躺在车板上随着颠簸左右摇摆。 他无聊地问马车夫:“爷们,你说,日本人啥时候能打跑呢?” 马车夫擤了一下鼻子,鼻涕往鞋底上一擦,一本正经地回答:“老总呀,说句实话,别的地方咱们不知道,反正这铜山县,还是耿县长当家的时候,咱们平头老百姓日子最好过。不偷不抢,不坑不骗,都能吃饱饭,谁来征粮他就跟谁拼命,你看现在这世道,啥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地痞流氓翻身当了黑狗子,蹲在老百姓头上拉屎…” 忽然感觉车里躺着的就是一个黑狗子,赶紧圆了一句:“老总,我可不是说你哦!我是说那些人,那些人…” “耿聋子呀,心太黑了!”这是瞎狗子给他的最新评价。 冬季攻势历时三个多月,国军直接参战兵力达五十五万余人,出击一千零五十次,与敌作战一千三百四十次,歼灭日军两万多人(其中击毙日军中将一名、少将一名、大佐两名),俘敌四百余人,击沉、击伤敌运输舰船九艘,缴获各种火炮十一门,步枪两千七百多支。 日本人的日子不好过,巨大的人力物力消耗也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了一些区域,在华东地区由全面占领改成了重点占领城市。他们想在短时间内组织对国军的反扑已经不现实,之前所向披靡,现在处处受挫,国军在江南山区跟他们搞起了对峙,整个抗日战场都进入了相持阶段。 大战场平静了,日战区的反抗一天都没停止过。宫井的铜山驻屯军也是一样,成了各支抗日力量得到重点攻击对象,也是活该,谁让他们祸害这么多中国百姓呢? 那年的春节,老百姓是在恐慌中度过的,过年的气氛还不如去年,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带荤腥的年夜饭就算过年了。 开春之后,瞎狗子的日子更是没法过,甚至已经开始执行反水计划,带领保安团全员撤离徐州城,进山打游击去。 原因无他,还是那个夏雨林,阴魂不散的,已经下定决心投靠日本人了。 第216章 沉重的历史 说个题外话,俺曾经潜心写过一本《一辆平板车引发的血案》,历史之沉重,是我辈扛不住的过往,文风深沉压抑,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两次关小黑屋,不幸夭折。于是乎,听从前辈指引,网文不比实体书,想写好就得先把自己脑子扔了,遂咬牙换了一种写作风格,在真实的事件中加入荒诞不经的成分,说保准能火,果不其然,这本书后台数据很好看。如果以后出现很沉重感觉的时候也请大家予以理解。因为,历史可以演义,不容亵渎。 如果没有鬼子的折腾,夏庄村的日子比往年会好过的多,夏传虎家的田地被村民们给分了个干净,交了鬼子的军粮,每家每户都有了比往年更多的余粮,现在糟糕了,炮楼里鬼子搜刮来的玉米有一小半变成了爆米花,没法吃了。 埋葬了舍身取义的三个姐妹,瞎狗子把村里的青壮年都召集起来,所有人都对他笑脸相迎,又是这个瞎狗子救了整个村子,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已。 瞎狗子却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他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过,瞪着每一双眼睛,直到对方低头躲避他那能杀人的目光。 “老少爷们呀,丢人呀!就那么十来个鬼子,咱们村这么大,上千口子人呀,趁着晚上一呼啦上去,就算一人一脚,也把他们给踩成肉泥了!你看看你们,粮食让人抢光了,还得拿家里女人的身体来换粮食,真丢人!丢人!丢人!祖宗的脸都丢光了!”瞎狗子连声骂着村民,没人敢反驳。 不过还是有人嘀咕了一声:“我们也想呀,没人带头呀,谁都不想当第一个!” 瞎狗子继续咬牙切齿地骂,语气越来越酸:“好,说得好!宁愿大家一起死,都不想第一个死是?你们多聪明,你们多光棍!小日本子的枪就在炮楼里,人都死光了,你们连一个敢摸枪的人都没有,你们摸摸自己的裤裆,那两个肉球是坠蛋吗?不行的话,就都割了当下酒菜,留着也没用!” 夏老秀才抬手劝说:“不可粗鄙!孔子曰,所谓教化之道…” “你打住!我刚学了一个词,叫文人误国,说的就是你这样的?”瞎狗子对老头也是丝毫不客气,“你们崇敬的孔家后人早早地就跟着日本人混了!你还唠叨个啥劲呢?” 夏老秀才被憋得脸色紫青,无言以对。 村小学的赵老师站了出来,他面对这村民,举着拳头说:“狗子兄弟说的对,一味的忍让,只能让侵略者更加的嚣张,只有勇敢得站起来反抗侵略和压迫,才是咱们穷人的翻身之路!” 瞎狗子对他也没好气:“真会说漂亮话,你早干啥去了?你教书都教的啥呀?全成了一帮顺民!” 赵老师也万分委屈:“根深蒂固的思想,真的太难改换了!老辈人脊梁已经断掉,未来也只能靠年轻人了!” 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夜风清冷,马车夫手揣在袖筒里默不作声,连鞭子都懒得挥动。瞎狗子死人一样躺在车板上随着颠簸左右摇摆。 他无聊地问马车夫:“爷们,你说,日本人啥时候能打跑呢?” 马车夫擤了一下鼻子,鼻涕往鞋底上一擦,一本正经地回答:“老总呀,说句实话,别的地方咱们不知道,反正这铜山县,还是耿县长当家的时候,咱们平头老百姓日子最好过。不偷不抢,不坑不骗,都能吃饱饭,谁来征粮他就跟谁拼命,你看现在这世道,啥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地痞流氓翻身当了黑狗子,蹲在老百姓头上拉屎…” 忽然感觉车里躺着的就是一个黑狗子,赶紧圆了一句:“老总,我可不是说你哦!我是说那些人,那些人…” “耿聋子呀,心太黑了!”这是瞎狗子给他的最新评价。 冬季攻势历时三个多月,国军直接参战兵力达五十五万余人,出击一千零五十次,与敌作战一千三百四十次,歼灭日军两万多人(其中击毙日军中将一名、少将一名、大佐两名),俘敌四百余人,击沉、击伤敌运输舰船九艘,缴获各种火炮十一门,步枪两千七百多支。 日本人的日子不好过,巨大的人力物力消耗也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了一些区域,在华东地区由全面占领改成了重点占领城市。他们想在短时间内组织对国军的反扑已经不现实,之前所向披靡,现在处处受挫,国军在江南山区跟他们搞起了对峙,整个抗日战场都进入了相持阶段。 大战场平静了,日战区的反抗一天都没停止过。宫井的铜山驻屯军也是一样,成了各支抗日力量得到重点攻击对象,也是活该,谁让他们祸害这么多中国百姓呢? 那年的春节,老百姓是在恐慌中度过的,过年的气氛还不如去年,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带荤腥的年夜饭就算过年了。 开春之后,瞎狗子的日子更是没法过,甚至已经开始执行反水计划,带领保安团全员撤离徐州城,进山打游击去。 原因无他,还是那个夏雨林,阴魂不散的,已经下定决心投靠日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