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失忆生活》 第1章 雷恩与青梅竹马 铃音，你确定要治好他吗？ 是的，我不惜一切代价。 我很欣赏你的想法，不愧是我选出来的圣女。 所以请您快治好他！求求你了！ 可是……你要付出一切代价吗？ ——哪怕是牺牲我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已经做好舍命的觉悟了么？ 嗯！ 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 你为什么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因为、因为…… 说不出来？我懂了，我会救他。 谢谢仁慈的神明大人！ 代价嘛……我想想，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什么代价都可以！但是……如果尽可能轻点就好了。 哈哈哈，不要怕，我不会要求什么代价的，救活一个人类很简单。 是这样啊…… 所以，我把他的记忆封印起来怎么样？ 诶？ 我把他的记忆封印在某个地方，让他不记得你，不认识你这个青梅竹马怎么样？ 诶？ 好主意，真不愧是我，能有这么一个有意思的想法。铃音，不用担心，我马上救活你的青梅竹马！ 等等—— ——鼻尖，有着燃烧的气味萦绕。 还没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通红。 那是强光照到自己的眼皮上所导致的。 睁开眼睛。 血红色的天空，被烧着的云朵。 手臂支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看到了远处将一半身体躲到地平线以下的残阳。 身前，有一名少女跪在自己身边，十指交叉，仿佛正在祈祷。 她呆愣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晶莹的星光从她那微微颤抖的瞳孔中滴落下来。 那是一名令人怜爱的少女。 金色的长发如同金色的丝线一样被风儿吹动，噙着眼泪的金色眸子水润无比，仿佛是浸泡在银河中闪亮宝石。红润的嘴唇被黄昏的残光所照亮，展现出一种水波荡漾的触感，些许向神明的祈祷声，就是从她那两瓣小巧的唇瓣间发出的。 我用双臂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头部一阵胀痛，一股现实世界与梦境相互交错的眩晕感涌过来。 “唔、呜哇哇啊！” 少女扑上来，将我抱了个满怀。 她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细弱的身体随着她的呜咽声颤抖个不停。 萦绕在鼻尖的烧焦气味变成了某种香气——对了，那是能令人联想到阳光与花田的清新香气。 我好像正抱着一个柔软的花田，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呼吸着恬淡的香气。 情不自禁地，我伸出了我的双手，以恰到好处的方式抱住了她的后背。虽然不清楚她放声大哭的理由，但我认为这能给她一点点安慰。 我触及她身体的时候，她的哭声停止了一瞬，可旋即哭得更大声了。 呃—— 总感觉我做错了什么，于是我向周围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是个被半毁的村落。 村落中的大部分房屋，都是用烧焦的木头和烧黑的石头建造的——正确来说，在被火舌舔舐过之前，这些房屋的确是完整且能住人的。 烧焦的气味，就是从眼前这些半毁的房屋、棚子、格栅中传出来的。 村中的空气还有几点淡淡的火星，仿佛火焰仍然在燃烧一样。 周围有不少人发出和怀中少女一样的嚎哭。那如同血色的夕阳照到他们身上，宛若有一大盆赤红的鲜血泼了他们一身，再配合上那凄惨的嚎哭，我都不知道这里是哪来的地狱。 如果不是怀中的花香，我真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有一名少年站在我身边。从他的衣着上看，他家应该挺有钱的。少年的脸倒是挺清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正用很复杂的表情盯着我看。 我脸上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吗？ 总觉得这名少年对我有着敌意。 这名少年有着红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珠子，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被夕阳映照成这个样子的。 “好惨啊。” 被少年盯得有点不舒服，我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围，发出了如此感叹。 尽管村庄被毁坏得不成样子，可我依然没有什么感觉。可能是怀中的温软令我镇静，她身上的花香让我的情绪保持平稳。 这是种令人怀念的香气。 尽管我不知道怀中的女孩子是谁，但我觉得很安心。 女孩子的哭声逐渐停息。 夕阳逐渐落下，附近开始有人点起野营的火把。 那个对我态度不好的少年看了我一会后，就跑去帮村民搭建过夜的帐篷了。 放开怀中的女孩子，她的眼睛红红的，仍然水蒙蒙一片。 我伸出手指帮女孩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水渍，她抓着我的手，让我的手掌贴在她的脸上。 肌肤相触，紧密无间。 她微微笑了，那个笑容让我想到了万里晴空下的花朵。 那是如花朵般灿烂、美好的笑容。 “雷恩，你感觉还好？” 她抓住我胸口的衣服，那是担心的情绪。 “我……没感觉有什么不适。” 我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舒展了下双臂，骨肉分离的疼痛感、皮肤撕裂的灼烧感统统没有，我可以确定我的身体状态是正常的。 然而，我确实存在不正常的地方，因为我的大脑是空荡荡的。 “雷恩是我的名字吗？” “对。” 少女为我的平安无事感到高兴。 “那个……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虽然不忍心让眼前的笑脸哭泣，但我总不能维持这种状态：“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诶？” “还有，刚才站在我们身边的那个男孩子又是谁？总觉得他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呢……” “雷、雷恩？” “雷恩是我的名字？” “你、你都忘记了吗？你忘了我是谁吗！” “呃……让我想想……” “你再想一下？可能是你刚刚苏醒，大脑有点混乱而已。” 惊慌失措出现在少女的脸上，与其说她是在安慰我，还不如说她是在安慰自己。 我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夜幕已经降临，深邃的夜空中点缀着闪亮的星星。 ——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遗憾地将实话说出来。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诶……难道女神大人说的代价是真的？” 少女的脸僵住了，她就像是宝物被夺走的孩子一样，泪珠就快要落下来了。 我不想看到少女这个表情，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继续说道：“那个……你可以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我吗？还有，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就更好了。” “——铃音。”少女马上回答了我的问题，仿佛是在响应主人命令的小狗一样：“我的名字是铃音——同时也是你的青梅竹马。” 年幼的少女如此回答。 她将“青梅竹马”的这个身份如此看重，在告诉了我名字之后，第一时间告知了我。 第2章 神父 铃音。 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可是我心中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既想亲近，又想远离的矛盾感。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了解我自己是个怎样人，也想知道铃音和我是什么关系。可我实在无法忽视周围的废墟和伤者，于是我站起来，跟着别人搬开废墟中的杂物，清理出平地用来安置伤者和搭建帐篷。 “晚点我再听你说。” 我这样对铃音说。 “等、等等！还不知道你的身体有没有其他问题呢！” 铃音抓着我的衣服下摆，不让我走。她的身体娇小，还半跪在地上，更像是一只小狗了。 我扭扭腰杆，晃晃脖子，抬起手臂想凸出点肱二头肌——可我只看到了一条细瘦的竹竿。 呃，我该不会有点营养不良？如果说这手臂属于女孩子还能勉强接受，可若是男生的手臂，就有点瘦了。 好在身上没有疼痛的地方，姑且可以认为我的身体是比较健康的。 “我感觉没什么事了，放心。”我展示了自己精神的一面道：“而且，说不定动一动身体，我就能想起来点什么呢。” 铃音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她是在笑吗？ 有什么好笑的？虽然她的笑容是有点可爱啦……难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很好笑？ 没有记忆，我无法判断周围的人在想什么。无论是铃音，还是那个对我不爽的少年。 我和周围的人努力建造营地，搭建篝火，而铃音则是使用着魔法治疗伤员——就这样，时间很快过去了。 月亮高悬在空中，月光晕染在天上的云层中，令那些虚无缥缈的云朵也带上了银色的色彩。 在给村民帮忙的时候，有一名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向我搭话。 ……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危险。如果不是他穿着长袍、腋下还夹着一本厚厚的书，我还以为他是个暴力分子呢。 因为这名男子的身材十分壮硕，他胸口的肌肉将长袍撑起来了，形成了一个有弧度的鼓包。 “少年，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么？” “……你是谁？” “哈哈，我在刚来的时候不是自我介绍过了吗？” 男子用手指按了下自己的衣领，上面用金色的线绣了一对翅膀：“请叫我卢克，我是一名普通的神父。” 卢克的胖脸有点浮肿，他展示笑容的时候，脸上的肉会把他的眼睛挤得很小。 如果是在教堂里，这副表情说不定显得挺和善的。 可在这被毁灭的村庄中，我觉得卢克的笑脸有点渗人。 他满脸横肉，不像是个人，而像一头肥猪。 “我的名字是雷恩。” “雷恩，很好。” 卢克点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走远点说话么？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卢克看了眼周围疲惫的村民：“或许不适合让普通人知道。” “可我也是个普通人来着？” “哈哈，世界上并不会把使用魔法的人当成是普通人。况且，你使用的还不是元素魔法。” 他是在说我吗？ 我摸不着头脑，因为我根本没有使用魔法的记忆。 “来，来这边，我们细谈一下这件事情。” 卢克指了指村庄之外的地方。 此时已是夜晚。虽然明月高悬于天空之上，但在村外没有篝火的地方，依然被黑暗的夜幕所笼罩。 看着卢克所指的黑暗，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总觉得会有什么危险。感性是这样告诉我的。 可理性来说，单纯的谈话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并不是那种说两句话都不敢的胆小鬼。 于是，我点点头，跟着卢克走出了村庄，走到了那篝火所不能照亮的村外。 “雷恩？” 在我看不到的背后，铃音疑惑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她有点想跟着我一起走，但碍于身边还有伤员，她不能自由行动。 我跟着卢克来到村庄之外，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从这里往村子那边看去，只能看到最外围的一层废墟。 鼻尖依然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周围能听见些许虫鸣与乌鸦的叫声。 毕竟村庄刚被什么袭击过，有几具尸体倒也正常。 乌鸦会闻讯而来，蛆虫会缠绕其中。 在这种氛围下，与一名壮硕的神父站在一起，一种异样的感情从我心中升起。 “那么——”卢克延续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你的魔法是从哪里学会的？” “魔法？” “魔法。” 我大眼瞪着卢克的小眼，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呃……我的记忆不是很清楚，所以……” “请不要在神的面前说谎。” 神父微笑着说。 可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笑意，他是在用审视物品的方式在看着我。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虽然有点害怕这名壮硕的男子，但心中的不悦令我说道：“我都说了我记忆不清楚了，你问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的语气不算友好，让卢克那细缝一样的眼睛微微张大了。 “少年，这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卢克抬手握拳在嘴巴前笑了起来，他的肩膀在跟着笑声抖动，仿佛我在讲什么笑话一样。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两个穿着甲胄的人也从村庄里出来了。这两个人穿的甲胄并没有覆盖身体大多数部位，仅护住了胸口、手臂、小腿。除此之外，他们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那种亚麻布的白色与卢克身上的长袍颜色一样。 那两人站在卢克的身后，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中带有敌意。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实话实说。 “你在刚才的战斗中，你展示出了我从未见过的魔法，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学会的而已。” “战斗？什么战斗。” “如果你能自己说出来的话，我觉得对大家都好。” 卢克的劝说听起来像是威胁。 他身边的那两个人，明显是他的手下。那两人在向我逼近，随时都可能对我不利。 我缩了缩肩膀，小后退了几步。 “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并不是个好的借口。”卢克摇摇头：“圣女大人为你祈祷、治疗了这么久，将你从那种重伤状态救活了，你不该会有失忆这种后遗症。” 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又是谁？ 见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卢克皱起眉头：“事实发生在所有人面前，你没必要用演技来浪费时间。”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保持着警惕：“还有圣女是谁？是铃音么？” 卢克叹息，并下巴朝我这边一抬道：“虽然你和她是青梅竹马，但圣女大人的名讳，不是现在的你能叫的。” 看到了卢克的动作，他的两个手下逼近我身边，并伸手过来想要抓住我的肩膀。 我缩起身子向后逃窜，可我的身体能力似乎并不如对方，眼看那两个人就要抓住我了—— “科泰林·拉斯·奥古雷斯亚！化作穿透敌人的剑！” 一段咒文从我嘴里脱口而出——我脑子里并没有这段咒文的记忆，但我就像是用了上万次这段咒文一样，只靠本能就将咒文喊了出来。 一把魔力凝结而成的魔法剑在我面前出现了，只见那剑尖往前，在下一刻马上飞射了出去。 第3章 DEAD 夜幕中，一道蓝色的魔法光刺穿了黑暗，蓝色魔力凝结成的长剑射向了卢克的胸口。 原本，我是想攻击那两个甲胄人的，可我貌似不能很好地控制魔法剑，导致那长剑射向了卢克。 令人惊喜的是，甲胄人看到卢克即将受到攻击，马上回身防御。他们交叉双臂挡在卢克面前，成为了卢克的肉盾。 好！ 赶紧趁现在跑掉！ 我大步迈入夜幕之中，可还没等走出几步，我的腿就一阵发软。刚才发动魔法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体内抽了出来，此时的我脚步虚浮、难以跑动。 “哼哼，你是个有秘密的少年呢。” 我回头一看，魔法长剑与甲胄人的金属护臂碰到一起，化作闪闪发蓝的细砂飘散消失了。 卢克站在两名甲胄人的身后，抖着脸上的肉嗤笑道：“除了勇者和圣女，为什么你这个平凡的孩子能有抵御黑山羊的魔力呢？” “……谢谢夸奖。” 我挺直的腰板不自然地弯了下来，冷汗也不断冒出，从体内蔓延出来的空虚与疲劳像是蟒蛇一样捆住了我的身体。 “刚才的魔法，是你最后的魔力。” 卢克脸上的微笑和邻居家和蔼的老人一样。 “与众不同的魔法，令人好奇。另一方面你和圣女的关系貌似非常密切。” “我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那种记忆。” “可圣女不是这么想的呢。她拼命救活你的身姿令人怜爱，也令人困扰。因为圣女的爱必须是平等地分给世人的，而不能例外于某一个人，特别那个人还只是个普通人。” “你说这些谁懂啊！” 即使对目前的情况感到恐惧，但我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真希望这时候能有个人告诉我前因后果。 “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理你好呢？如果圣女不是那么在意你的话，只需要抓回去拷问即可……但考虑到圣女的情绪……” 卢克摸起自己那光滑的下巴，慢慢地朝我靠近。 该减减肥啦死胖子，不然胡子都要长不出来了。 我在心里骂道。 卢克一步又一步地朝我靠近，我越发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座小山。他身上的肌肉和肥肉将亚麻白的长袍撑起来，粗壮的脖子几乎快要消失不见，头部像是直接粘在身体上一样。 与其说他是个人类，不如说是一头狗熊。 而且是个对我有着敌意的狗熊。 我本想后退或者转身就跑，可是两名甲胄人动作迅速地跑到了我的身后，一左一右地封住了我的退路。 如果我还能使用刚才的魔法或许能打开一丝活路，可我感觉我的身体里空荡荡的，一丁点的力量都没有。 可能就如卢克说的，我已经没有足够魔力了。 使用魔法需要用到魔力，我记住了这一点。 卢克站在我身前，他左边腋下夹着一本厚厚的书，右手则是继续摸着下巴，用打量物品一样的目光盯着我看。 “嗯……该怎么办呢，少年？” “……什么怎么办。” “哼哼哼，看来我们拜伦教团的名声很不错呢。”卢克轻笑起来：“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你都不觉得自己有危险吗？”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求饶么？” 卢克的眼睛眯了起来，从他双眼中射出来的异样光芒令我寒毛直竖。 这个人很危险，是一只喜欢玩弄猎物的猛兽——我不禁这样想。 “我没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要求饶？” 我壮着胆子回答。 因为事实如此，我失去了记忆，连自己被卢克盯上的原因都不清楚。 听到我的回答，卢克决定了处置我的方法。他命令两名甲胄人道：“把他手脚绑住，抓回去。” “是。” 说实话，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以刚才的氛围，我还以为会死掉呢。 两名甲胄人一左一右，从我身后摁住我的肩膀，拉住了我的手臂。我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导致对方更加用力，压得我的肩膀有点发疼。 暂时先乖乖的，以后再想办法逃走。 还有我的记忆——虽然有点遗憾，但看样子没法听铃音讲述我的过去了呢。 我完全不觉得这个死胖子神父将我抓起来后，会让我再次见到铃音。铃音貌似是他嘴里的圣女大人，以我的身份好像不能随随便便就能喊她的名字。 真无聊。 可也没办法。 毕竟我现在没有抵抗这个死胖子的力量。 在我想着这些无所谓的事情时，卢克将胖脸伸到我面前。如果这是白天，恐怕我能看到他脸上的油光和毛孔。在这仅有月光的夜晚，我仅能看到他那双狭小且阴森的眼睛。 “唔……你的脸长得不错呢，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孩。” “……是么？” 从失忆到现在，我还没看过自己的脸。 “真可惜，如果是个女人的话，就不会和圣女产生任何问题，而且还可以作为圣女的侍从侍奉她，成为她忠诚的仆人。唔……真的很可惜。” 卢克一边说，一边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他不是在看我，而是在判断一件物品的质量，同时考虑这件物品的价值。 我毛骨悚然。 他触碰我的触感也变得非常恶心。虽然我知道这是心理作用，但恶心的事情就是恶心。 “不过……有这么一张脸的话，就算是男性也不会有很大的问题，毕竟有些人有着独特的兴趣呢。” “快把我放开，真恶心！” “哈哈哈。” 卢克慈爱地笑了，他笑容中蕴含着阳光，仿佛是在给信徒传教途中一样：“你的力量、你的生命会成为神明照亮世间的光辉，为此而感到自豪！” 按照他这种说法，感觉我就是一只牲口一样。 既恐怖又恶心。 这时，有声音从村庄废墟的那个方向传来。 “雷恩？雷恩你在哪里？” 这个声音我听到过，是铃音。 是铃音过来找我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对这个青梅竹马还只有“可爱、漂亮”的印象，现在恐怕要加上一条“救命恩人”了。 “我在……” “我在这”三个字我没能说完，因为我的声带和喉咙都消失了。 “真遗憾，为什么圣女大人要过来呢?” 卢克脸上的遗憾并非是装的，他皱着眉头，是真的觉得有点遗憾。 他在遗憾些什么？ 他腋下夹的书本不见了，出现在他的手上。那本书的书角沾着红黑色的血液，像是刚刚行凶完毕的凶器一样散发出血腥味。 那本书，就是凶器。 卢克将那本厚重的书当成是刀具，用锋利的书角挖掉了我的喉咙。 “咕……啊……” 代表生命的血沫从我的喉咙里喷涌而出，将我想发出的任何声音堵住了。 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临死前，依稀还能听到一点声音。 “神父！你在做什么！你杀害了我的青梅竹马！” “圣女大人，他刚才将我骗到这里，想对我行凶。” “雷恩不可能会做那种事情！你们在干什么！快放开雷恩！” “这是我亲身所经历，这两位白骑士也只是在保护我而已。” “雷恩！快醒醒，别死啊！雷恩！” “圣女大人，请不要在罪人身上浪费奇迹了。而且和黄昏那时的重伤濒死不一样，他已经彻底断气了。” “雷恩！” 我的意识就此陷入黑暗，什么都听不见了。 青梅竹马喊我的名字，是我这次死亡最后听见的声音。 第4章 轮回 我惊醒了。 我的意识从黑暗中惊醒，火一样燃烧的世界进入我的眼眸，令我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远处是黄昏的太阳，天空飘着像是火焰一样的云朵。 鼻尖弥漫着有什么东西被烧掉的气味。 我发呆地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因为我的记忆里有着同样的画面。 “雷恩？” 同样的夕阳，同样的村庄废墟，以及—— “你在看什么？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同样金发金瞳的青梅竹马。 她的名字是铃音，应该是一名圣女。 “……我不是……死了吗？” 我摸了一下喉咙，刚才被卢克杀死的触感还留在那里。那是种十分不愉快的体验，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股一股地喷出来，还带着新鲜的腥味，令我不想体验第二次。 “雷恩！” 铃音快要哭出来了，她搂住了我的脖子，用呜咽的声音说道：“是啊，你刚才差点就死掉了……好在女神大人让你活了过来。” 烧焦的气味变成了花香。我很奇怪，为什么人类产生植物的香气呢？以后有机会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了一道刺痛皮肤的视线，一对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那是一个红发红眼的少年，他的表情、他身上的氛围都十分不友好。 我回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相信他能从我的脸上看到一个大大的问号。我不知道他生气的理由，所以只能这样表现出我的态度。 可没想到的是，他好像更生气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红色的头发像是火焰燃烧一样倒竖起来。 我做什么了吗？ 我坐在地上，脖子被铃音搂着。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我都没有做任何惹那名少年生气的事情，可为何他的视线如此针对我呢？ 不过我现在该思考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刚才的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我确定我被卢克杀死了，可我现在怎么又活了过来？ 不对，与其说我活了过来，不如说我重新回到了黄昏的这个时间点。 太阳才刚刚下山，红色的余辉仍然灼烧着红色的地平线。 目前，我所知道的事情有几点。 铃音是我的青梅竹马，她貌似和失忆前的我关系不错。 我之前一直在这个村子里生活，村中仍活着的居民认识我。 村中滞留着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他们部分人装备着甲胄，具备一定的战斗力。他们来自“拜伦教团”，被一名叫卢克的神父领导着。而且不知为何，这群人对铃音似乎尊敬有加，并将其称为“圣女”。 讲道理，一开始我对铃音还是挺有好感的，她的哭声和泪水都因我而起，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安心。 可若她是“拜伦教团”的“圣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一点的存在，令我觉得与她扯上关系会让我的性命堪忧。而且那个卢克也说过，如果圣女对我过于关注的话，他们会觉得很困扰的。 所以，这次回到过去……我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我跟上次一样，用帮助受伤村民的借口离开了铃音的身边。之前我是真的在帮助受伤的村民，这次我则是装作帮忙的样子，慢慢地往村子外围移动。 到了太阳沉睡的时间了。 月亮打着哈欠爬上天空。 我趁着夜色顺利地从村子中逃了出来。 这个村子周围都是些开垦的农田，除此之外都是些灌木和杂草。有一条路从村子里延伸出去，可为了避免被追踪，我选择钻进植被中，隐藏自己的踪迹。 悄咪咪地在高可及腰的杂草丛中穿行，我听到了些许虫鸣声和风吹动草叶的声音。 今晚的风有点大，草叶被吹得沙沙作响，这些声音刚好能隐藏我移动产生的响声。 从那里逃出来了，这下子，我总不会又被杀掉？ 我松了口气。 虽然我回到过去的原因不明，但只要利用这个现状逃脱生命危险就好，其他事情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以后有空再想。 有点遗憾的是，我没有记忆，我不知道我过去是个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人生。 不过也无所谓啦，没有过去，那就创造未来嘛。过去的事情怎样都好，只要把握住现在，着手于未来的冒险就好。 可我想的似乎太天真了。 风中传来令人不安的声响。我不能明确形容那种声音，可我知道有人在追赶我。 脚步声、人类跑动穿过杂草的声音、金属甲胄相互摩擦产生的杂音……这些声音像是蜘蛛网一样紧紧地黏在我的身后。 我在杂草中缩起了身体，试图隐藏自己。可听着对方逐渐靠近的声音，我确定了，对方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因为追踪者没有浪费时间搜寻四周，而是笔直地朝我这边走过来。 隐藏自己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在杂草丛中奋力狂奔。 我不清楚对方如何判断我的位置，我只想离那些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然而，我的体力有限。 我的肚子空荡荡的，似乎经历了一场消耗了很多能量的战斗，即使想使劲出来，可依然力不从心。而且我的四肢和躯干都比较瘦削，一眼看去就没什么油水和能量。 我的速度逐渐变慢，只能听着身后的追踪者离我越来越近。 刚才还觉得风吹过杂草的声音挺诗意的，现在那些嘈杂声宛若丧钟钟鸣。 无力感逐渐包裹了我的心脏，我停了下来，回头面对我身后的那些追兵。 月光照亮了对方身上的甲胄，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中散发出清冷的光。 果然是那些甲胄人，自称是拜伦教团的家伙们。 “呼、呼、呼……”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汗水从额角淌过下颌，最后从下巴滴落。 数个甲胄人将我围住，无需指挥与交流，说明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程度上的默契，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各位，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恐怕我现在脸色很差，但我还是尽量挤出一点点笑容。毕竟哭丧着脸迎接悲惨的结局实在是太逊了。 “哈哈哈。”熟悉的声音姗姗来迟，那是壮实的胖子神父卢克。他的腋下夹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另一边手梳理着自己那海草一样的黑色头发。 说实话，中分的发型并不适合他，如果他剃个光头还顺眼一点。 “少年，为什么你要离开村子呢？魔族才刚刚撤退，说不定这附近还有什么危险呢。” 比起神父更像是屠夫的卢克向我发问道。 第5章 惨剧 “啊哈哈，我离开村子，自然有我的理由。” 我哂笑着，警惕地环视四周，寻找着打破包围圈的突破口。 “真不愧是神明的奇迹，圣女的祈祷竟然能将濒死状态的你救活过来……”卢克打量着我的身体，展露出了些许慈爱：“啊，愿神保佑人类！” 他抬头看向斜上方的虚空，仿佛他所信仰的神明就在那里。 表情是相当不错，起码此时此刻，他的确像个神职人员。 “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呢，神父？那里的村民还需要很多帮助，你们不该缠在我的身边？。” “你可是圣女大人的青梅竹马，我怎么能怠慢呢？” “我想去哪和你们没关系。” “这话说得太冷淡了，即使你是个普通村民，我们也有从魔族手中保护你的义务呢。” “保护我？” 由于对方的说法过于无耻，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到我身边来，周围有这么多教团的骑士在这里，你又有什么好怕呢？” “我在害怕？不。我纯粹是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盯着，能请你让这些人先离开么？” “少年，无需逞强。你在黑山羊手中保护了圣女大人的身姿相当英勇，也因此差点丢了性命，你会害怕是正常的。回来，少年，让我给你擦擦额头的汗珠。” 卢克一副年长者的慈祥样子，他的伪装表情非常高超，即使拥有着一副屠夫的脸，可依然令人相信他是个和蔼的神父。 如果我的喉咙不是还在发凉的话。 “不用了，神父。我是因为天气有点热，所以出了点汗。”我提起袖子擦了下额角：“而且刚才跑的时候也有点匆忙。” “你不来的话，就只有我过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离我远点。” “那可太遗憾了，我可是想和你打好关系呢。” “我可没兴趣。” 似乎预示着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甲胄人动了起来。他们一拥而上，完全不在乎我是个抵抗能力不强的少年。我与他们之间的体格差太远了，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战斗人员，我却只有一副属于少年的纤细身体。 虽然从铃音和卢克说的话中可以知道，失忆前的我似乎有着战斗能力，可我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英勇作战的样子。如果遵从本能，我好像还能用出几个刻入骨髓一样的魔法，可我缺乏足够的魔力，一旦使用，我就会全身乏力，难以动弹。 月亮高悬，黑夜遮天。 我的挣扎在这深不可测的黑夜中，显得是多么的无力。 经过一番打斗后，我被甲胄人绑住了手脚，扔到了卢克面前。 我躺在地上，高高的杂草遮住了我的视线，令我无法看到卢克的表情。 只要还没死，就有机会逃出去。 况且，就算死了也没关系，说不定时间会再次倒退到黄昏的那个时候呢。 我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尽可能地平静下来。生物的本能令我在迎接死亡的时候感到恐惧，但我不想让自己太难看。 肉体可以被打败，但意志和灵魂一定要坚强。 我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样的人，起码我现在不想示弱。 “嗯——让我看看你的脸” 卢克蹲下，抓住我的头发提起了我的头。 “一张不错脸，可惜你是个少年。” 卢克像上次那样对我的脸作出评判，我朝他的头脸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喷到他的脸上，可他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起来。 “哼哼，性格也是那么有趣。” “比不上你，变态神父。” 我只剩下嘴硬。 我在刚才的拼斗中受伤了，嘴里的血腥味就是证明。 “杀掉你太可惜了。大陆上漂亮的少女不少，可像你这样的男孩却不多见，相信很多有着特殊嗜好的贵族会喜欢你的。” “你什么意思？” 那时候，我并未理解卢克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哎，难办啊。可偏偏我们需要一点证明来让圣女大人死心……”卢克放开我的头发，站起来思索了一下：“啊，对了！” 他掏出一张手绢擦干净了自己脸，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兴奋：“只要不伤到你的脸就可以了啊！” 卢克指定了一个甲胄人，对他下命令道：“喂，你！” “是，神父。” “把他的双腿砍下来。” “诶？” “请把他，的腿，砍下来。” 卢克有停顿地、慢慢地将自己的要求重复了一次。 甲胄人似乎对我抱有同情心，他犹豫着说：“神父，他……还是个孩子，况且他保护了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不需要钟情于一个普通人。” “可他们还是孩子！” “即使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也可能对圣女大人造成影响。” 那个甲胄人还想说些什么，可他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卢克那本书陷入了甲胄人的脑袋里。书本在卢克手中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书本没有用来被阅读，而是被神父当成是刀剑，深深地砍进了人的脑袋里。 头盖骨像柴火一样被劈开，有粘稠的液体从中滴落。 黑色的夜幕掩盖了骇人的罪行，血液在黑暗中也不过是一滩黑色的腥水。 名为卢克的神父甩掉了书上的血液，那动作宛如做了无数次一样流畅。与其说他是个神父，不如说他是个战士，卢克这样的人不去当刽子手可惜了。 甲胄人的尸体跪在了地上，倒了下去。虫鸣成为他的丧钟，杂草就是他的棺材。 “教皇大人任命我来负责这次的事情，”卢克环视着剩下的几个甲胄人，他脸上没有任何笑意：“教皇大人的旨意等同于神的旨意，所以我对你们的命令就是绝对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表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多么的重要：“如果有人不服从神的安排，我不介意代表神降下制裁。” 剩下的甲胄人要么出声表明自己的忠诚，要么头如捣蒜地点头，反正接下来不会有人违抗卢克的命令了。 “我再说一次，”卢克指着我说道：“把这个少年的双腿砍下来。注意不要伤到他的脸。” 他以平静的表情宣告了我的命运，我最后能做出的抵抗，也就是不发出太难听的惨叫而已。 第6章 余烬 夜晚，铃音跪在地上痛哭。 她面前的地面上有个布包裹，布包裹里面是两条腿，两条带有烧焦痕迹的小腿。 她认得，那是属于雷恩的腿。 在夏天的时候，雷恩会穿着短衫和短裤，她对雷恩的腿有印象。虽然雷恩是个男生，可他的腿却紧实而纤细，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雷恩一直对自己的瘦弱不满意，可铃音觉得这样的雷恩更好。 然而，她的青梅竹马就只剩下两条腿。 她现在是圣女，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哭泣，只能在村子角落的墓地上黯然神伤。 按照卢克神父的说法，雷恩是在村子外边遇害的。 在太阳下山后，雷恩离开了村子。没人知道他离开的原因，也没人知道他要往哪里去。等铃音察觉到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雷恩的时候，距离雷恩失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到处寻找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被不安所吞没。 雷恩，你在哪？ 我好不容易看到你那副表情……可你马上重伤濒死…… 神的奇迹将你救活了，可你现在又去哪里了？ 铃音觉得自己找了很久，紧绷的精神令她快要窒息。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圣女的直觉令她相信心中的不安会变成现实，只不过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可人总是要认识现实、面对现实、承认现实的。 当卢克和他的下属从村外回来的时候，铃音的心“噔”的一声出现了一点裂纹。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就要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了。 “圣女大人，非常抱歉。” 卢克无比沉痛地垂下头，就连他那海草一样的中分，都要比往常的时候更像海草。 “神父……你是从村外回来的？” 铃音的声音在颤抖着：“能告诉我理由吗？” “圣女大人，请节哀。” 悲伤的神父沉声说道：“你的青梅竹马，那名叫雷恩的少年……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被魔族杀死了。” 铃音没有反应，卢克短短的一句话，还没将残酷的现实摆在她的面前。 卢克朝身后的甲胄人点点头，那人将一个布包裹放在了地上。 周围有些没受什么伤的村民好奇地围了过来，他们想知道尊敬的圣女大人和神父大人在做什么。 同样看过来的，还有个红发红眼的少年。 “圣女大人，这个村子刚被魔族袭击过，周围或许还有些残存的魔族在这附近，外出是非常危险的。” 卢克编织着故事，以覆盖真正的前因后果。 “雷恩少年离开了村子。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他觉得村子里不安全吗？这里起码有我在，应该是安全的。” “可他还是离开了，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一个人跑进了黑夜里。” “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啊。离开聚居地之后，理应与其他人结伴而行……为什么他要这么鲁莽呢？” “我发现了雷恩少年不见后，马上带人去寻找，可是看到了不幸的一幕。” “他的身体被魔族的火焰魔法焚烧殆尽了，大半身体都变成了焦炭，我们唯一能回收的遗体……” 卢克那粗壮的手指指向了地上的包裹，从那包裹中能嗅到烧焦的臭味与某种异样的香气。 那是肉与脂肪经高温烘烤所产生的气味。 用颤抖的双手打开包裹，铃音看到了两条纤细的小腿。 据卢克所说，那就是雷恩的遗体。 皮肤被烧得发红溃烂，骨头和肉黏在一起，肢体断面焦黑成碳——可想而知这小腿的主人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灰飞烟灭了。 “呜、唔……” ——肯定除了这双残肢外，什么都不剩了。 “呜啊啊……” ——被魔族的火焰魔法烧成了无法复活的飞灰，即使是神的奇迹都无法复活，就算是想留个全尸下葬都无法实现。 “雷恩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当着所有人的面，圣女铃音大声哭泣。 谁都无法指责一名年幼的少女为自己的青梅竹马而悲伤，即使将来她要踏上拯救世界的旅途，现在还是让她当个普通少女，让凉爽的夜风将她的悲伤带走。 铃音的哭声感染了其他村民，他们也在今天失去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听到铃音哭得这么伤心，有些心理脆弱的村民也跟着啜泣起来。 毕竟悲伤不会消失，只是暂时被抑制在人们的心底。 破败的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啜泣声此起彼伏，生者对逝者的缅怀，将生者拖入了悲痛的深渊。 在这个时候，即使是带着血腥味的神父，也低头闭上了眼睛，默念着将逝者送往神明身边的祷文。 无论悲伤有多大，人的体力是有极限的，村民们哭累了逐渐停了下来。也有人会被悲伤压得喘不过气，从而安慰身边的人，让哭声逐渐平息。 铃音将遗体重新包裹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她一步一步地走着，金色的眼睛像是死人的眼睛一样。 “圣女大人，你要去哪？” 卢克皱眉问道：“我知道你非常伤心，可我不希望你的安全会产生任何问题。” 甲胄人听话地拦在铃音的面前，他们可不敢违抗神父的命令，因为某个质疑神父的家伙已经去见神了。 “神父，”铃音头也不回，她声音还带点哭腔的，音调却冷的像北方冻土的冰雪一样：“我想将雷恩安葬在村子里。” 铃音面对的方向，就是村子的墓地所在。死于魔族袭击的村民们，都被暂时堆在那里。 活着的人仍需要治疗与休整，他们还没来得及将逝者安葬。 “明天不可以吗？” 卢克这样问道。 铃音没有回答，她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好，圣女大人，你注意安全。” 圣女的沉默让神父明白了她的态度，卢克明白除非他将铃音抓起来，否则他是无法阻止铃音的。 甲胄人退去，给铃音让出了道路。 “勇者大人，你也跟着一起去。” 卢克对红发少年说道。 被称为勇者的少年点点头，跟在了铃音身后。 来到了墓地，铃音将布包裹放在身前的地面上，她跪在那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要哭了。” 勇者在她身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我是圣女，所以我才不能在村民面前哭泣。” 圣女和勇者理应是希望的化身，他们不该为村民带来悲伤——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铃音才会抱着雷恩的遗体来到这里。 “这……” “所以在这里的时候，你能别阻止我吗？科罗。” 铃音不看科罗一眼，她的金色的眼睛隐藏在头发下面，没人能看清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勇者皱起眉头，他不满铃音的态度，可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他选择后退保持距离，默默地在铃音背后等待。 据说，铃音哭了一夜。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的悲鸣才逐渐平息。 可是雷恩本人并不知道铃音为他而哭泣，铃音也不知道雷恩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当时雷恩就在村子里，被卢克藏了起来。 第7章 恶意 我晕了过去。 在那个绝望的夜晚，我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腿被砍了下来。 血流如注，痛彻心扉。 卢克念着咒语：“撒拉·亚林威尔。治愈。” 萤火虫一样的白光萦绕在我的腿上，将流着血液的伤口治好了。血是止住了，可被砍下来的双腿却不会回来。 卢克点起一根火把，用火焰细细地处理着我的断腿。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图，一阵残酷的肉香传来，我的头阵阵发晕。 是失血过多吗？还是体力消耗过于严重了？ 怀着恐惧、愤怒、惊恐、疑惑，我的意识就此中断。 为什么我会失忆呢？为什么我会遭遇这些事情呢？为什么青梅竹马会这么在意我呢？ 如果铃音对我没那么在意的话，是否会令我迎来另一个结局？ 这些我都不明白，因为我失去了记忆。 我不明白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也就无法破解这个局面。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一定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能做到吗？ 我似乎听到了某人的声音，她窃笑着问我。 她的声音满怀着邪恶与疯狂，尽管她使用人类能听懂的语言，但我不认为她是人类。 ——呵呵呵，年轻的人类肉体中，竟然有着庞大的灵魂，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无法回答她，我的肉体和意识仍在沉眠，只能被动地接收她传达而来的话语。 ——将你的灵魂藏起来，以此为代价治好你的身体，这样是不是很恰当呢？哈哈哈。 ——我相信你还是有办法获得力量的，毕竟你曾拥有着那么大的灵魂。 ——所以，这个代价，与其说是针对你的，不如说是针对铃音的呢。我亲爱的圣女，在治好你之后，却不得不接受你失去记忆的现实……哈哈哈，我很满意这种扭曲的现实故事，唯有求而不得和生不如死才是最有趣的结局！ 可怕的笑声令我的灵魂颤抖，恶心、反胃、想吐，这是我听到这笑声的感受。 所以，在最后的最后，我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清醒，向她问了唯一一个问题。 ——你……是谁？ ——呵呵。 对方先是轻笑了两声，然后用尖叫一样的声音大声叫喊。 ——记住我的名讳！吾名拉薇尔，是你们的神只！ 那个声音消失后，我的意识再次中断。 只不过在晕晕沉沉中，我似乎听到了某人的哭声。 那应该是铃音。 你是在为什么而哭呢？ 是因为我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的眼睛无法睁开，我的身体仍在发疼。在腿被切断的时候，我失去了大量的血液，身体的客观条件并不允许我睁开眼睛。 所以我无法向她发问，也不能告诉她我仍然活着。 在那啜泣的声音中，我沉沉睡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处于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我被坚韧的绳索绑着，身边有几个铁笼子。 我的身体随着这个空间颠簸着，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在一驾马车上。 我没有死？ 没有被卢克那家伙杀死？ 我张了张嘴想要呼救，可干涸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唔、唔”之类的声音。厚实的布条绑在我的嘴上，我压根无法发出任何有效的声音。 好累。 就算能呼救……现在的我也力气呼救。 身体里一点力气都没有，小腿还被截断了。 虽然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我觉得那里仍在发疼。我感觉我的腿仿佛还在那里，只不过正发出剧烈的疼痛。 我已经失去了任何行动能力，就连站起来都非常困难。 随后发生的事情，令人不堪回首。 卢克并不在马车上，他貌似已经把我交给了人贩子。 为什么我如此判断呢？因为我身边的铁笼子里装着人。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个人，有男有女，都是些年纪不大的青少年。 他们要么昏迷不醒，要么眼神阴暗地缩在笼子角落。 我的结局到底会是怎样的呢？我不是女性，而是一名四肢不健全的男性，这样的我又有怎样的价值？ 我有点疑惑，既然砍掉了我的双腿，我应该没有什么价值了才对……可卢克为什么还要留我一命呢？ 用不了多久，我就理解了这一点。 因为我被卖掉了。 我不明白没有劳动能力的我能被卖掉，直到我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正如卢克所说的，我有一张不错的脸。 我的脸白白净净的，有种阴柔的中性魅力，清秀的五官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虽然自卖自夸不是一件好事，但就事实而言，我自己都觉得我的脸挺好看的。 所以——我被卖掉的地点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是个风俗场所。 我被卖到了一家门面不小的店里。 这是一家装饰奢华、面积不小的风俗店，里面住着不少衣着鲜艳的女性。 进到店里后，店里的女孩子都吃惊地打量着我，都不愿意相信我是一个少年，而不是一名少女。 直到她们验明了我的真身，她们才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惊呼，旋即发出了粗俗的笑声。 在这种地方，无论是容貌如何、地位如何、能力如何，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堕落。 在店里，那些女性很热情地让我吃好喝好，养好身体，因为她们知道，我即将成为她们的赚钱工具。 我不喜欢这种工作，可也无处可去，难以反抗。 毕竟我是个需要轮椅才能走动的人。 我曾经反抗过，可挨了几次揍之后，也不得不屈服于此。 虽然我有考虑过利用死亡来回到过去，但想了想，还是不敢轻易冒险。仅上一次的死亡令我回到了过去，但我不确定这一次依然能成功。 所以我决定在这里活下来。 即使堕落、即使凄惨、即使屈辱，我也要先活下来。 死人会失去一切，我不想轻易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这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店里人对我的态度还算不错。 她们十分同情我，也十分照顾我。虽然说起来很丢人，但那依然是我比较宝贵的记忆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拯救她们，虽然我貌似自身难保。 幸运的是，在我身体恢复后，在接受悲惨命运之前，我离开了这家店。 并不是因为我逃走了，而是因为我又被卖掉了。 第8章 用以谋生的能力 平静深邃的深夜，本该是无声、无人的。在漆黑夜幕所覆盖的天空之下，不会有任何光亮，代表着恐惧与死寂的夜之女神会将一切拥抱在怀里，直到太阳的金色从东风升起。 但人类的聚居改变了这个现实。 人类聚集起来，修建了城堡，建造了城市，让宁静的夜晚有了一丝喧嚣。 亚雷王国的风俗街，是一个能喧嚣到清晨的地方。 “山茶花”是一家只有少数人知道的风俗店，仅招待少数贵客，也是我目前待的地方。 在我的房间里，我和一名少女互靠着对方的肩膀，正坐在同一张床上休息。我背靠着床上的靠背正在看书，她梳着自己的头发。 这是山茶花为我布置的房间，也是我以后工作的地方。床铺厚重而华丽，铺上了一张暗红色的床单，因为是丝织品的缘故，烛光照上去，会有一抹亮红色的艳红。 房间里的光源并不多，大多数家具都是暗红色的，暧昧的气息凝聚在这里，感染着进入房间里的每个人。 “雷恩……我记得你的名字是雷恩吗？实力还不错，你有在这家店工作的潜力” “希望你们能好好体谅我是个残疾人呢……特蕾莎。” 被称为特蕾莎的少女咯咯笑了起来。 “我最喜欢欺负你这种长得清秀的男孩子了。” “希望你们多给我点吃的，让我这成年的身体看起来没那么贫瘠。” “不要，我就喜欢瘦弱的你。” 特蕾莎将我搂到她的怀里，两人的皮肤接触到一起，拥抱能拉近两人的距离。 我被山茶花买了下来，理所当然的，我以后要在这里工作。特蕾莎作为面试官，刚刚考验了我的工作能力。 在村子里的时候，我还没看过自己的脸。透过安置在山茶花的镜子，我发现我或许真的挺好看的。 ……虽然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我希望我的脸被评价为“英俊”而不是“好看”。 “特蕾莎，你压着我的头发了。”我让她让开一点，没好气地说：“我的头发都这么长了，怎么不给我剪头发啊。” 我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可店里的人从来不帮我剪头发。 “因为你很可爱啊，我从来没见过能比得上你的美少年呢。如果让你穿上女孩子的衣服会更好？”特蕾莎坏笑道：“就是你脖子上这个吊坠有点土气，换成宝石的怎么样？” 我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黄色的吊坠，那是用一块黄色的光滑石头和金属链条做成的。就我个人而言，我对装饰物不是很感兴趣。但那个吊坠是我被卖到这里来仅剩的贴身物品了，就装在裤子的口袋里。没有记忆的我不清楚这个吊坠存在怎样的意义，将其戴在身上是因为那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 “……我是个男的，你们可别乱来” 特蕾莎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仿佛我和她是恋人一样。 “说不定……也会有‘那种兴趣’的客人呢。喜欢像少女一样的男性。” “那干脆直接找女人不就得了！”我继续说道：“我很累的好？你们整天来考验我的工作能力！” “别人我不知道，我是觉得你可爱才来找你的啦。放心，你不会有孩子的。” “我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有孩子啊！请不要开恶趣味的玩笑！” “你要觉得荣幸哦，平时的话，要那些身份高贵的贵族老爷才有资格和我一起呢。” “我只觉得累死了。” 我真的很好奇店里女生的体力，她们工作得这么晚，偶尔还抽空来看我，她们纤细的身体里难道存在无穷无尽的体力？ 反正我感觉是要快死了。 因为山茶花里有很多个女孩子，但我只有一个，她们人实在是太多了。 被很多个女孩子轮番围在一起，问这问那，还要听她们发工作的牢骚……我可不是她们的情绪垃圾桶啊！ “现在腿还会痛吗？” 冷不防的，特蕾莎幽幽地问了句。 “……现在好多了，谢谢你们啦……” “呵呵，那就好。我就喜欢老实的小杜鹃。” 特蕾莎摸着我的头顶亲了口我的脑门，亲昵地说：“如果你永远不长大，一直陪着我们就好了。” “怎么可能啊。” “在这种店里，你只有一直保持着年轻漂亮，才能活下去哦。”特蕾莎的态度变了，从亲切的大姐姐变成了陌生的冷艳女性：“如果老板看到你长出了大量的胡须和胸毛，肯定会被老板抛弃的。” “哦……” “我们也是，”特蕾莎叹了口气，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总有一天我们会年老色衰，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说到底，我们只不过是贵族的宠物而已。” “这取决于你们的想法？换个角度来说，你们只不过是生存方式与他人不同而已。” 我搂了搂她的肩膀：“你们认为自由的人，说不定是另外一些人的奴隶呢。” 我想起了被卢克杀死的那个甲胄人。 在特蕾莎眼中，一个自由的普通人或许活得更有尊严。 可是，与其做一个随时会被杀死的普通人，当贵族的笼中鸟可能会有更多人选择。 这种事情取决于选择者的立场与想法。 “哈哈哈，这样可不行哦。你说的话完全称不上甜言蜜语呢，要多学习一下呀。” “我学那个干什么，我没兴趣。” “哼哼哼，雷恩，”特蕾莎施虐地笑了，她的笑容令人联想到雌性的猛兽：“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我们生存的智慧啊。” “诶？” “你还没工作过，所以肯定不懂？有时候多说点好话，能让客人温柔一点哦。” “……老实说我希望你们对我温柔一点。” “老板看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就快要安排你接待客人了呢。那时候我们就不好意思再找你玩啦——” 特蕾莎的话语像是蛇的毒牙，里面蕴含着能令人麻痹死亡的毒液：“说不定你会被折磨得再也起不来了。” 我打了个寒颤，对自己的将来充满着不好的想象。 “所以呢，现在有我们这些温柔的大姊姊陪着你，有什么不满意呢？” “是是是，谢谢你啦，特蕾莎。” “不用谢，我就当多了个暖和的抱枕。” 特蕾莎是个温柔的人，与其说她把我当成抱枕，不如说她在找理由陪我。 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 深夜，少年与少女相拥而眠。喃喃自语从熟睡的少女嘴唇里漏出来： “如果你能一直当我的抱枕就好了。” 第9章 忐忑的内心 我很感激特蕾莎她们。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是陪她们休息的人，变成现在这种状况有着更深刻的理由。 刚被送到店里来的时候，我有着严重的幻肢痛。 伤口其实已经被卢克治疗过了，已经愈合，但在刚失去肢体的时候，依然会有这种疼痛。 我感觉自己的小腿仍存在于膝盖下方，我的肢体仍然是完整的，可是它却承受着被碾碎、被灼烧的痛感。 每天晚上，我都因为幻肢痛而睡不着。又有谁能在身体被炙烤的痛苦中安心入眠呢？ 那段痛苦的日子，第一个主动提出来陪我的人就是特蕾莎。她会在完成工作后来到我的房间，陪我度过难熬的时间。 一开始的时候，是很纯粹的陪伴，她会握着我的手，让我的心里好受点。后来随着疼痛症状的减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陪伴。 拥抱与某种程度的肢体接触的确会让痛苦的感觉消退一点点，当然，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很多男人在痛苦的时候会来找我们哦。” 这是她的原话。 我很感谢特蕾莎陪伴我的那段日子。 其实不只是特蕾莎，店里的其他女孩子对我都挺好的。我想报答她们，却无能为力。 山茶花是一家高级的店铺，里面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是高级的人。里面的女孩子大多都是落魄家族出来的千金大小姐，也有是从大家族里被挤兑出来的大小姐，总之都是些大小姐。 尽管她们在这种地方工作，大多数人都有着良好的涵养与不错的品格。 不过我能感受到，她们对我不仅仅是有着纯粹的善意，还伴随着些许同情与轻蔑。 这个地方就像是个泥沼，陷入泥沼的人自然也想把其他人拉进来一起染上污泥。她们现在对我好，一方面是因为同情，另一方面……也是期待着我与她们同化。 同化，一起堕落，成为这家店里最深处的黑暗。 时间过得很快，我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的第一次工作定了下来。 工作的当天晚上，我穿上了一套中性的礼服，按照店里女孩的说法，这样能最大化我的魅力。 这是个平静的夜晚。不是因为山茶花今晚没生意，而是因为店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以确保无论房间里发生什么事情，外边的人都听不到声音。 毕竟山茶花是只接待贵族的店，老板要保证店里有足够的隐秘性。 我紧张地坐在轮椅上，裙子的绸面在烛光的映衬下亮起了鲜艳的红色，那是能激起欲望的颜色。 轮椅就在一张华丽的大床边上，可以保证客人能最方便地做任何事情。 红色的蜡烛散发着清幽的香气，我在这幽暗的房间里忐忑不安。 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戴在胸口的吊坠，它是现在唯一能陪在我身边的东西，也是目前唯一一件与我有关的东西。 土气的金黄色，总让我想起铃音。 她的头发和眼眸都是漂亮的金色，她也是我失忆以来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铃音现在还好？就算她是那个可疑教团的圣女，我还是希望她好好的。 哎，看起来挺善良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是那种教团的圣女呢？杀人不眨眼的神父、随便对平民动手的甲胄人，一看就是群危险分子啊。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门把手被压下的声音响起，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并没有发出声音。山茶花是只招待贵族的店，内部的装潢下足了用料，并不会产生劣质木门的吱呀声。 我喉咙动了一下，接下来要进来的客人将会决定我今晚的会怎样度过。 可我没想到，进来的这个人将会改变我这一次的人生。 “咔嚓。” 金属之间摩擦的声音响起，从门外进来的人穿着一身铠甲。 是一名女骑士。 她将门关上，看她的动作似乎已经很习惯于这样做了。 莫非她是这家店的常客？ 我歪了歪头，双手放在大腿上，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一点，主动微笑开口道：“你好，漂亮的小姐。” 我还记得特蕾莎教我的，多说点好话能让客人温柔点。 就算对方是一名女性，我也希望她能够适可而止。 不然身体真的要吃不消了，本来我就不属于健壮的类型。 女骑士看了我一眼，打了个哈欠。 微卷的黑色短发随着她的动作而颤动了一下，她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可惜处于半闭着的状态，整个人像是没睡醒一样。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应该是正常人睡觉的时间了，她的反应是正常的，但对于一个来风俗店消费的女性来说就很不正常了。 她双眼惺忪，从门边慢悠悠地走到了床边，然后完全无视我将身上的铠甲脱掉了。 里面当然穿着衣服，衣服的面料柔顺反光，她的身份应该不低。 “你好？” 等她把最后一块铠甲扔到地上后，我再出声向她搭话。 “玛琳，这是我的名字。” “我、我叫，”我犹豫了一下，报出了我的本名：“我叫雷恩。” 心中的羞耻心不允许我报出“杜鹃”这个名字。 玛琳的脸凑到我面前，像是快要睡着的眼睛忽然间睁大了。 “呃……” “不错的货色。” 玛琳给出了不错的评价。 “谢、谢谢？” “可我听说，你应该是个男性才对。” 我被认为是女生了，所以对此我义正词严地说：“我发誓，我的确是个男人。” 明明我穿着一身礼服，为什么会被认错呢？难道是因为我的脸？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头发比较长。 玛琳没有说话，她直接瘫倒在了床上。 “睡了。”她说。 莫名其妙。 今天晚上就这样过去了？我松了口气。 谁知，异变突起。 玛琳从床上伸出两条手臂，一把搂住了我的腰。 “诶？” 她的力气很大，我抓到了床上，就像是被老鹰抓住的小鸡。 “我不大相信呢……这张脸，你说是男性？” “客人？” 我想逃走，但我没有最关键的双腿。 所以—— 第10章 下一站 从结论上来说，我又被卖掉了。 买家就是玛琳的主人。 玛琳的主人听说这里有一个长相不错的男性，就派玛琳过来看看情况。 说真的，我有点忐忑。真不知道那个粗暴女骑士的主人会是怎样的。别看她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力气远超常人。 起码超过了特蕾莎。 她强行把我的脸和身体查看了一遍，似乎对我这样的身材十分满意，就决定把我买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空气中仍弥漫着薄薄的雾气，街道上做生意的店铺都还没开门。 一辆外观简朴，用料却极为讲究的黑色马车停在山茶花的入口前。 我坐在轮椅上，特蕾莎推着我慢慢地走出来。 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她经常会朝我露出慈爱的微笑。后来我们俩熟悉之后，她偶尔会对我做坏心眼的事情，让我困扰一下。 比如会把蛋糕上的奶油涂到我脸上，她再装作不经意地舔掉。又或者将奶油涂到她自己的脸上，然后故意让我用同样的方式清理掉。 她就相当于山茶花里的大姐姐，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照顾刚来的大家。 当她得知我被卖掉的时候，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态度，就表情淡然地说了个字：“嗯。”然后她提出了个要求，想要亲手送我离开。 于是她穿着一件紫黑色的连衣裙，将长长的头发盘在脑后，负责将我从店里推出来。 她将我打扮起来，给我穿上了一套比较帅气的衣服。 “雷恩，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别了。”我们俩还在房间里准备的时候，特蕾莎冷不防地朝我搭话。她的语气非常、非常温柔，像是在称呼恋人一样。 但她很清楚，我和她不会成为恋人，因为我们都是笼中鸟。 “我一直挺害怕的，以为我会被卖到哪个可怕的地方。可反而是新来的你被卖掉呢。” “因为我比你漂亮？” “别胡说了，男人长得比女人好看，真恶心。” “……你和店里的其他女孩子都要保重啦，这段日子谢谢你们了。” “没事，反正你也让我们开心够了。” “……我觉得女孩子的脸皮还是薄一点可爱。” “在这种地方，脸皮薄可是没办法生存的哦。”特蕾莎白了我一眼：“特别是你，去到了新主人家里，可没有别人保护你了。当主人不愉快的时候，你可得厚着脸皮求主人饶你一命。” “我是个宁死不屈的男人。” “是么？我可没听说过比女孩更漂亮的男人呢。” 我和特蕾莎同时笑了起来。我们并没有谈什么好笑的事情，我们俩想笑就笑了。我刚来到这家店的时候，还被残疾与幻肢痛而困扰，多亏了特蕾莎，我才能露出这样的笑容。所以说，在这离别的时刻，不悲伤是不可能的。 然而，越是悲伤，笑得就越大声。 尽管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既不是恋人，也不是密友，却尽可能地想让离别变得洒脱一点。 真是微妙的关系。 “雷恩，其实……我是想当一名修女的。” “嗯，我听你说过了，我也觉得你挺适合当修女的。” 山茶花里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家道中落的贵族，正因为店里的女孩子质量很高，所以山茶花才有资格只接待贵族。 简言之，山茶花为贵族提供有教养、有学识的高质量宠物，贵族就为山茶花提供庇护，使其不用面向于整个社会，招待各式各样的客人。 简言之，就是“贵族的鸟笼”。 当然，比起底层的风俗店来说，山茶花算是比较有保障的了，特蕾莎她们也不会为此抱怨些什么。只不过，她们也会幻想着逃离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特蕾莎和我说过她的经历。她在家族落魄的时候，有一定危机感的她已经联系好了一家教堂，要去那当见习修女。可是特蕾莎的父母技高一筹，在她决定离开家里之前，就把她卖给了山茶花。 一名少女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 在讲述这段回忆的时候，就连特蕾莎本人都没有察觉，她咬了下嘴唇。 想必她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悔恨。 所以，在这离别的时候，我说：“特蕾莎，以后有机会再见时，希望能在教堂见到你。” “你说什么呢，”特蕾莎弹了下我的脑门说：“男人说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只会讨女人厌哦。” “我猜你不会讨厌我。” “以前是不讨厌啦，现在有一点了。” 特蕾莎露出了坏笑。 一切都准备好了，特蕾莎将我从店里推出来。穿着铠甲的玛琳已经在马车面前等着了。 “早上好骑士大人，这么早就等着了吗？” 特蕾莎的笑容十分灿烂，我从未见过她这么灿烂、这么虚假的笑容——恐怕这是她在接待客人时用的笑脸。 玛琳双臂抱胸，点点头：“你挑选的衣服不错。” “哼哼，不错，这是我为雷恩精心打扮的哦。” “确实不错。”玛琳催促道：“时间不早了。” 现在太阳还没彻底升起来，明显时间还很早。 “哈哈，等我和他说句悄悄话。” 特蕾莎在我背后，她弯腰低头到我的耳边，她的头发盘在脑后，我有点不习惯她在我耳边说话却没被她的头发搔到的感觉。 “雷恩，小心点，把你买走的可不是个普通人。主人一旦不高兴了，笼中鸟的下场比你想象的更惨。” 笼中鸟，是山茶花里的女孩子的自称。 我回头看向特蕾莎，她已经直起腰，离开了我的耳边。 特蕾莎苦笑着，她朝我摆动着纤细的手腕。 那是没有任何力量的手腕，既不能保护他人，也不能负担起自己的人生，只能一直充当他人的笼中鸟。 随后，玛琳用一条厚重的黑布条蒙住了我的眼睛，再用什么东西绑住了我的双手，最后再将我像货物一样扔上了马车。 “你在干什……唔！” 虽然我马上发出了抗议，但马上有什么东西塞住了我的嘴。 玛琳并不想有人知道我被她运走，也不想让我知道自己会被运到哪里，所以才会在没人的清晨让我离开。 她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不禁毛骨悚然。 第11章 阿丽莎 就结论而言，我目前是安全的。 我不敢保证自己是健康的，但起码生命安全得到了保证。 目前，我住在一个隐秘的宫殿里。宫殿很大，而且有着围墙，证明玛琳的主人是个了不得的家伙。 事实上，玛琳的主人的确是个很了不得的家伙，在各种意义上都是。 玛琳的主人叫阿丽莎，是一名女性。 宫殿里住着几十名长相好看的男男女女，这些人包括宫殿在内都是她的个人财产，足以说明阿丽莎的权势与财力。 这宫殿，是阿丽莎的后宫。 我如此判断。 因为宫殿中的男女，几乎不从事工作，整天都在吃喝玩乐，而且他们的容貌都非常不错。他们致力于保持自己的身材与容貌，似乎这才是他们谋生的本钱。 不过我不懂为什么这里会有女人，而且从数量上来说，这里的女人数量远远大于男人。按常理来说，女人的后宫不该都是男的吗？ ……说不定这个阿丽莎是个在心理上很有问题的人，我不禁这样想。 我与阿丽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在宫殿内举办的舞会上。她平时不住在宫殿里，在这里出现的频率也不高。 在舞会的大厅中，大多数人都在搔首弄姿，载歌载舞，只有我在大厅一角看向窗外的花园。 此时是夜晚，有高高的魔法灯在外边照亮着花园的花朵。 虽然我已经习惯了轮椅上的生活，但还是不喜欢看到别人蹦蹦跳跳的。 “雷恩，过来！” 一群人围着舞厅中央表演，玛琳的声音从那传出来。 “来了！” 我滚动着轮椅的轮子前往那边，可玛琳已经等不及了，她从那边快步走到我身后，帮我推起了轮椅。 玛琳今天穿着一身凸显身材的黑色礼服，比起铠甲状态更能彰显她的女性魅力，毕竟她是个骑士，结实富有弹性的健康肉体总是充满着诱惑力的。 “玛琳小姐，你今天看起来特别迷人。” “阿丽莎说要检验下我的眼光，你可别让我丢脸。”玛琳皱起眉头看向我的腿：“如果你的腿还在，那就完美了。” 因为我是被玛琳买回来的，所以我的“质量”能作为玛琳的颜面么？ 玛琳将我推到舞厅中间的人堆前，人堆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通往主人的道路。 我被玛琳推到了一张红色的天鹅绒沙发前，那里坐着一名穿着白色礼服的女性，她应该就是阿丽莎了。 她有着一双野兽一般的吊梢眼，一对双马尾从阿丽莎的头部两侧垂下来，刚好触及到她的肩膀，她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一样，都是清爽的绿色。 这名女性的神态与仪容，无不说明她是一位上位者。 “哼哼，你平时总是在浪费钱买些没意思的玩意回来，这次不会让我失望了？” 阿丽莎翘着二郎腿，白色的大腿从礼裙开叉处漏了出来，她的表情正如她的穿着一般，豪放而又傲慢。 “公主大人，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玛琳自信满满。 “唉，我说了很多次在这里不要叫我公主了，所有人叫我的本名就可以。”阿丽莎皱了皱眉，嘴上还带着笑意：“不过你总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接着，阿丽莎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把头发撩起来，太长了。” 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因为没有人帮我剪。还没等我行动，玛琳已经帮我把额前的头发撩起来了，她非常自满地展现着我的脸，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嗯——” 阿丽莎身体前倾，像是在揣摩一件珠宝一样看着我的脸。理所当然的，我也透过她礼服的胸口处看到了一片雪白的皮肤。她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非但没害羞，反而一脸坏笑地用双臂夹了夹自己的前胸。 嗯，只有不大的隆起，就算她夹了，依然无法产生任何沟壑。 我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不错不错，我没想到玛琳也能带来这么好的货色了，值得嘉奖。” “过奖了，公主大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到阿丽莎开心，玛琳也十分自豪，她将左手放在自己的左胸，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这种暧昧的态度让我不由得怀疑起两个人的关系，同时我也理解了为什么宫殿里女性居多——如果阿丽莎喜欢女人就说得通了。 “你叫什么名字？” “雷恩。” “雷恩，你记住，我是你的主人，违抗主人的命令需要接受惩罚，听懂了么？” “明白了。” “很好，我欣赏能明白自己立场的人。” “谢谢公主大人。” “在这里，要叫我阿丽莎。” 阿丽莎有点哭笑不得：“玛琳，你看，这不把他们教坏了嘛。” “我会注意的，公主大人。” 玛琳依然没有改自己的称呼，她对这件事情非常坚持。 “算了算了。”阿丽莎撩了下自己的头发，将身体埋在松软的沙发里，语气慵懒地说：“雷恩，刚才的话你听清楚了么？” “是的，阿丽莎大人。” 我点点头。 被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又莫名其妙地认了个主人，心里肯定是不愉快的——但是，理智激发了我的生存本能，为了先活下来，我需要忍让潜伏、等待时机。 况且，双腿成了这个样子，让我毫无准备地一个人活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舞会持续到后半夜，我才明白，为什么宫殿里会有男性。 那是因为阿丽莎的文雅兴趣。 她对其中一名男性说：“把东西拿过来！” 其他人马上停止了跳舞，并开始脱衣服。而被喊到的那名男性则是拿来了一块板子，和好些工具。 画板、纸张、颜料、画笔等东西拿到了阿丽莎面前。 阿丽莎让一名男性手举着画板站在她前面，并命令那些脱好衣服的人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当然，脱衣服的人没有脱光，而是穿着最低限度的衣物。他们摆出的姿势各异，都尽可能地展示着自己胴体的美，可以看出他们都经过了训练，每一个都是专业的模特。 所以他们的身材和容貌都这么好啊。 我有点明白阿丽莎收集俊男美女的理由了，眼前的人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令人脸红心跳。 “哼哼哼。” 阿丽莎兴奋地在画纸上涂抹着，她的脸红扑扑的，眼中有热情的火焰在燃烧。 一点点红色的鼻血从她小巧的鼻子里流了出来，流到她的嘴唇上。阿丽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皱眉呸了出来。 “雷恩，你等什么呢？” 玛琳小声提醒我，我连忙拿了块手帕给阿丽莎擦了擦鼻血。 阿丽莎满意地继续作画，她的脸色依然红润。 呜哇，这女的说不定说个变态得很离谱的大变态啊。 我心中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虽然红色的鼻血在她那张洁白好看的脸上显得是有点煽情啦…… 等等，我的审美怎么也变态起来了？ 第12章 鲜血与公主 我以为自己来到了个轻松的地方，唯一的问题是阿丽莎比较变态而已。 可问题就是阿丽莎太变态了。 她看似将后宫的人当成是模特，看似尊重模特们的美，但实际上压根就没有将后宫的人放在眼里。 阿丽莎苍绿色的瞳孔里面，仅只倒映出模特们的皮囊，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养着的人与她有着同等的地位。 “喂，不许动，不然我也可以把你做成蜡像再画。” 这是她的原话。 而且还是她通红着脸，流着鼻血的时候说的。 用着极其兴奋的表情说着冰冷话语，尽管有些滑稽，但在后宫待久的人都不会怀疑阿丽莎说话的真实性。 她真的做得出来。 所以，看似像个变态一样的阿丽莎其实是是个危险陷阱。 某个白天，我在静静地看书，把传入耳朵的声音当成是耳边风。 阿丽莎和一男一女待在房间里，而我则是在打开的房间门口坐在我的轮椅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并非因为我想要一起观摩，而是出于阿丽莎的恶趣味。 “雷恩，听说你认得文字？” 在达成这个状况之前，阿丽莎问我。她身后跟着一对男女，我大概能猜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只不过，我不懂她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识字。 “基本阅读不成问题，阿丽莎大人。” “很好，你过来。”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房间里，阿丽莎让一男一女跳舞唱歌，只不过她纯看不参与。而我听从阿丽莎的命令，在房间门口静静地看书。 这本书是她给我的，书名是《亚雷王国史·政治卷》。 “来，这本书给你。”在进房间之前，阿丽莎笑眯眯地把书本给我。 “嗯。” “你乖乖地坐在这里，不许堵住耳朵。” “嗯？” “可是，你的视线不能离开书本。” “呃……” “如果让我发现你观察房间里面的情况……”阿丽莎向我下达了指令：“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所以我就一直听着房间里的声音。要说无聊也是无聊，我看起了书本中的内容。虽然我失去了和铃音一起生活的记忆，但我依然记得文字和部分魔法咒语，失忆前的我，说不定是个有点知识水平的人。 跳舞的男女都将衣物脱到了最低限度，在不粗俗的限度下展示着漂亮的四肢与健美的腹部，他们载歌载舞的样子应该非常好看。 可惜我没看的资格。 这次阿丽莎没有携带画具，她应该是在纯粹地欣赏两人的肉体美。 “阿丽莎，你不一起来吗？” 房间里传出男性的声音。 “嗯……该怎么办才好呢？” “来嘛。” “不——好——？” 阿丽莎的回答有点欲拒还迎。 这时的阿丽莎应该是红着脸，展示出变态的一面。 “来嘛——” “呀——你好坏——” 要不要往里面看呢？ 说实话，我对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好奇心。 只是看一点点应该没问题？ 就一点的话—— 正当我要朝房间里面看一眼的时候，液体喷溅出来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宠物还想触碰主人么？胆子真大。” 阿丽莎轻蔑地说道。 我连忙把快要看向房间里的视线收回，并全身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阿丽莎从房间里出来了，猩红的血液糊了她一身。 她并没有穿鞋，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有点可爱。 “阿丽莎大人？” “雷恩，喊人把房间收拾一下。” “是。” 她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朝我这边浅浅笑了笑。粘稠的红色染红了她的上半身，一滴又一滴的血液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滴落。 我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一具男性的尸体躺在床上，他的心脏位置插上了一把匕首。 房间里还有一名女性，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仔细观察的话，女性的双腿有点颤抖。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很佩服她没有发出惨叫声。 她没有发出惨叫声，是不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呢？ 被阿丽莎所引诱，被阿丽莎杀掉的人已经该不止一个？ 所以，就算她见到如此惨状，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发出惨叫。 如果我没有被卢克砍掉双腿的话，说不定我也会被吓一跳。但我早已领略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对此见怪不怪了。 这时候，我听到背后传来“扑通”一声，回头一看—— 一只只小巧的血色脚印从房间里延伸出来，而那脚印的尽头，是摔倒在地的阿丽莎。 可能是脚底下的血液太滑，导致她摔倒了。 “看到了？” 阿丽莎从地上爬起来，葱绿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 像只刚狩猎完毕、身上沾血的野兽一样。 我自然地转移视线，不作任何反应，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待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小跑声，确认了阿丽莎远去我才松了口气。 我以为阿丽莎只是普通程度的变态，我可以在这里放心地养老生活，但看样子……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春去秋来，夏去冬来。 我在这座宫殿生活了不知多长时间，只知道季节已经变换了好几次。 我身上增添了不少伤痕，造成这些伤痕的罪魁祸首就是阿丽莎。不过我也没什么太大的不满，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我的战斗能力无法反抗玛琳和阿丽莎两人；二、除了满足阿丽莎那变态的嗜好，我对这里的生活也没什么不满。这里可以满足各种各样的欲望，除了不能离开这里、不能反抗阿丽莎，也没啥太大的不好。 况且，最近阿丽莎也没啥时间满足她那恶趣味的嗜好了。 因为魔族对人类的入侵。 一向悠然自得、狂傲冷静的她变得繁忙起来，就算是我的力量，也想要借来用。 “雷恩，你不是识字么？帮我看看这叠文件。” “哦，如你所愿，阿丽莎大人。” “……语气能不能正常点，软趴趴的讨好模样反而令人生厌。” “请称之为生存的智慧。” 不知从某天开始，我帮着阿丽莎翻看工作文件，并将文件中内容简略概括一遍再给阿丽莎审阅，从而增加她的工作效率。 因此，我的行动范围也从阿丽莎的后宫，扩大到阿丽莎处理公务的房间。如果需要我处理公务的话，会由玛琳或者宫殿里的侍女将我从后宫推出来。 这样的生活比之前要健康不少，起码对我来说，动动脑子要比体力工作好多了。 同时，我心中也产生了一个疑问。 阿丽莎身边的人很少么？为什么需要我这种身份的人来帮她处理工作？ 难道，这也是她的个人嗜好？ 当然，也可能有一个直接原因——那就是人手不够。 我有个猜想，或许阿丽莎在这个地方并没有多少个值得信任的人，而我，竟然有幸成为其中一个。 第13章 公主与勇者 又一天晚上，我在亚雷王国的王城洛克斯静静地工作着。魔族大肆入侵着人类国家，阿丽莎的国家损失惨重。 即使亚雷王国已经有好几个城市化为了焦土，王城依然能保持着平静，毕竟这里是亚雷王国的首都。 没错，阿丽莎就是亚雷王国的公主，目前全权摄政当中。 她最近经常要接待他国政要，商量对抗魔族的事情，所以很多文书上的东西更是直接交给我了。 当然，重要的工作依然是她亲自处理，我做的只是些日常的审批工作而已。 这里是阿丽莎平时工作的办公室，需要她处理的文件大多会放在这里，为了方便工作，她也就允许我来这里了。 正当我在豪华的实木办公桌前工作时，阿丽莎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 这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她平时会用惊人的气势推门而入，这次却只开了个门缝，让自己一个人进来后，又把门关上了。 我歪着头看向阿丽莎。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无法向她问好。 阿丽莎向我走来，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嘘——” 我点点头。 然后我就被阿丽莎抱起来了，用公主抱的形式。 她将我扔进了一个打开的柜子里，并关上了柜子门。好在我的体型不算很大，柜门刚好可以关上。 柜子里都是些文件，正因为会经常用到这些文件，所以柜门平时都是打开的。 我推开柜门留出一道缝隙，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阿丽莎打开房门让一个人进来了。 那、那个人是—— 是我认识的家伙！ 很久很久之前，在村子里对我有敌意的少年！ 他和以前一样红发红眼，只不过他的身躯健壮了不少，颇有男人味。 此时是深夜，他们两个一男一女的，到底想做些什么呢？难道发生在后宫的那些事情要在这里上演了？ 可阿丽莎再怎么变态，我也没见过她在其他地方暴露那方面的嗜好，所以大家都坚定地认为她是个端庄、威严的公主。 我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切。 阿丽莎坐在办公桌的后面，红发少年站在办公桌前，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没有产生我想象的那种暧昧气氛，反而有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公主大人，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呢？” “勇者科罗·达拉冈，你在讨伐魔族的战斗中，有着不少功绩。” “哪里哪里，有很多人一路支持着我，拜伦教团的大家也都非常努力。” “是的，听说圣女铃音的表现也相当出彩。即使前代圣女的实力比较弱，她也算是超越前代的圣女了。” “是啊，铃音一直很努力，她才是出力最多的人。” 铃音？她还活着吗？在那个不正常教团里……她还活着？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不由得多用心了点。 “你也知道，魔族最近在入侵亚雷王国，我们的战线压力非常大。” “是的，正是因为这样，我和铃音才会来到这里。” “我对你的力量非常感兴趣呢。” “谢谢。” 阿丽莎站起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上半身俯身朝勇者那边靠去。 哎，阿丽莎，你不用向对方展示你的胸口了，就算你怎么俯身，也是没法挤出一点点沟壑的。 躲在柜子里的我作出了如此评价。 “科罗，不知道你的力量能不能为我们亚雷王国所用呢？” “放心，我在此处，就是为了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科罗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反之，阿丽莎则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我是说，你的力量能不能仅为亚雷王国所用。” “你的意思是……” “成为我的人，勇者。” 阿丽莎伸出白净的手臂，她的食指指尖似乎要挑起科罗的下巴，但科罗有礼貌地后退了一步，导致她挑了个空。 “公主请自重。” “……你这是拒绝的意思？” “我和铃音踏上旅途，只是为了消灭魔族，拯救世界，我们不是任何人的私兵。” “你喜欢那个土气的圣女？” 阿丽莎的问题像是一根尖锐的毒刺，狠狠地戳破了原本平缓的氛围。 “……我和她只是相互合作的关系而已。” 科罗那僵硬的表情并不能令阿丽莎信服。 “那种无聊的圣女有什么意思，正经的女人一点都不有趣。来我们亚雷，什么样的人你都能挑。” “……” “即使是明面上的国王让你来当都可以哦？” “……” “你有没有想过，像我这样的一国公主在你身边侍奉你呢？就算是让我那些姐姐妹妹一起来也行，相信没有多少男人会讨厌这种情况。” “请你不要再说了，我对这些都没有兴趣。” 科罗没有兴趣再听阿丽莎说下去，他直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将办公室门彻底关上之前，科罗给阿丽莎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你今晚说的话，我会当做没听说过，你也不许说铃音土气，最后，我对你这种低俗的女人不感兴趣。” 科罗关上了门，关门的声音很轻。就算是在生气，勇者依然保留了足够的涵养。 阿丽莎深吸一口气，她的气息在颤抖着，就像是快要爆发的火山。她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疲惫地按着脑门。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阿丽莎。从魔族入侵以来，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像我这种在后宫的人，就算我识字，也不可能有资格分担她的工作——这说明现状非常紧迫，她能信任且能用的人不多了。 “什么勇者……只不过是拜伦的一条狗。本来想骗进来再说的……他这什么态度……” 果然，阿丽莎说她会屈尊侍奉勇者的话是假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阿丽莎所哄骗，死在暖和的大床上。 亚雷王国的公主阿丽莎只不过是想要一只听话、好用的宠物而已。 她的傲慢不允许任何人与她并驾齐驱。 “雷恩，刚才你都听到了？给我出来。” “听到了，公主。” 我打开柜门，坐在柜子里，目光直视着她。 “汪一声给我听听？” “汪。” “你的头抬得太高了，态度给我放低一点！” “如果是为了安慰公主大人，让我喊多少声都没问题。”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在挑衅我？” “公主大人，你在害怕什么呢？” 平时的阿丽莎并没有映入我的眼中，此时我看到的只是个需要靠贬低他人来维持自尊心的少女。 第14章 所惧怕之事 “我在害怕？你说我在害怕？” 阿丽莎的肩膀在颤抖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被戳穿后的羞耻，或者两者有之。 “平时的公主从来不会拿自己来当筹码，即使是在骗人的时候。”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死在我手里的人不少？”阿丽莎嘲讽道：“哦，说起来你从来没上当过呢，你就不像个男人。” 死在阿丽莎手里的人有男有女，阿丽莎是个公主，无论是谁，都想通过某种肉体上的联系来和公主变得亲密。只可惜任何产生这种念头的人都变成了尸体。 “你从来没把我们当成是人，在你眼中，我们不过是满足你欲望的工具。”我停顿了下，做好心理准备将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今天被‘人’拒绝的感觉怎么样？” 阿丽莎的脸抽动着，她起身往墙边一转，就把墙上挂着的一柄刀取了下来。我以为那是装饰品来着，该不会是真刀？ 手握钢刀，她箭步踏出，冰凉的寒光正对着我的脸发光发亮。 “我说中了？” 我扭动着脖子，让刀刃从耳边穿过，刀尖插进了我身后的柜子。 毫无疑问，是真刀。 “阿丽莎，看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这还像是个公主吗？这还像是亚雷王国的实际统治者吗？” 我嘲笑着，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宫殿中的生活不算差，也比较平稳，但太无聊、太不自由了。刚开始的话，还感觉有点新鲜感，时间长了就觉得乏味且无趣。 精准地形容的话，我现在的状态类似于“活腻了”。 阿丽莎看着我，不说话。 与她那可爱的双马尾发型相反，绿色的瞳孔散发出幽冷的寒光。 “在乱说话的是这张嘴巴吗？是这样嘴巴？” “唔……嗯……” 阿丽莎拔刀出来，一只白净的手捏紧我的脸颊令我无法说话：“看清自己的地位，就算你帮我做事，那也是条狗。” 说完，她甩下我，气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离开关上房门前，她留下了一句话：“今晚你就在后宫等死。” “嘭！” 说完，关门声非常响亮，与彬彬有礼的勇者截然相反。 “唔……活下来了么？还以为会被砍死呢。” 那个红头发的勇者到这里来了……那铃音应该也在这里？在这个王城洛克斯。 我能找到她的话，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了？ 胸口依然戴着那个一直陪着我的黄色项链，银白色的铁链子串着一颗黄色的石头。石头金黄色时不时会令我想起那个金发金瞳的青梅竹马。 在怀揣着希望的当天晚上，我明白了阿丽莎那句“等死”是什么意思。 晚上，我和尊贵的、煽情的、变态的、脸红的、漂亮的阿丽莎共处一室。 完全没有发生任何好事。 我站在房间的火炉面前，双手将一个金属水壶高举头顶，维持着腰杆挺直的姿势。 阿丽莎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摆了个画家，正脸红心跳地照着我画画。 ……我是完全理解不了她这种奇妙的感性，我只知道我非常热。由于我上半身没穿衣服，火炉里的炽热空气直接吹到了我的皮肤上。汗液争先恐后地从我的毛孔中冲出来，为我的身体降温。 “……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一点休息时间。” “你不是很有骨气的吗？坚持一下。嗯……”阿丽莎盯着我看，流出了鼻血，然后用衣袖随意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想到你的肚脐还挺性感的。哎？不许动！动了就是死刑！” 听到阿丽莎的话，我满脸通红。不是被火烤红的，而是害羞羞红的。我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男的会感到这么羞耻。 随后，这段令人害羞的绘画时间持续到了天亮，到结束的时候，我精疲力尽、浑身僵硬，而且都快脱水成人干了。 “这是给你的奖励。” 阿丽莎满意地、笑嘻嘻地递了一杯水给我。 喉咙快着火的我把那杯水喝掉，直接倒下陷入了沉睡当中。 后来，我变成了一个哑巴。 从结论上来说，我是被毒哑的。 因为当阿丽莎知道这件事以后，她像那天给我递水一样，笑嘻嘻地说：“说不了话了啊？无所谓？反正能好好工作就行。” 我通过写在纸条上的文字质问她：是你干的？ “你想说什么呢？有什么问题就好好说出来啊，我今天刚好看不懂你在写什么呢。” 阿丽莎那戏谑的冷笑让我确信是她干的。 毫无疑问，大概率是那杯水有问题，可我也无可奈何。 我只能是平稳且麻木地度过在亚雷王国的最后一段日子。 没错，是最后一段日子。 之前我有问过阿丽莎一个问题，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终于明白阿丽莎到底在害怕什么。 和村子里的村民们一样，阿丽莎在害怕与魔族的战争。 王城洛克斯到处都是浓浓的黑烟，魔族的军队已经进攻到这里了。 由于我不是战斗人员，我从来没见过魔族是怎样的，只是通过纸面上的报告知道他们的存在。 在空荡荡的王宫之中，我坐在无人的王座旁边，静候结局的降临。 这种时候，无论是能战斗的人，还是能逃走的人，都不会还留在这里。 比如女骑士玛琳，她在前段日子就在战场上光荣牺牲了。 在得知玛琳死讯的时候，阿丽莎好几个日夜都睡不着。那段时间，她基本会要求有人陪在她身边，而我是唯一一个能陪着她的男性。 “你肯定是没能力刺杀我的，而且在别人偷袭我的时候，还能当个及格的肉盾。” 这是阿丽莎对我的评价。 虽然她一如既往的刻薄，但我确实从阿丽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脆弱。 玛琳死后不久，魔族就来到了这王城洛克斯。 今天或许是亚雷王国存在的最后一天。 坐在王宫中的我非常平静，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了。 外边的咒骂声、惨叫声、魔法射击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魔族很快就要进军到这里了。 这时，阿丽莎带着好几个王国骑士从宫殿中进来，他们脸上尽是疲惫，身上的铠甲与装备都有破损，很明显刚刚经过了一场死战。 阿丽莎握着一把鹰头权杖，她不仅是个有能力摄政的公主，还是个出色的魔法师。 一抬头，她就看到了我，那苍绿色的眼睛眨了一下，她问：“你怎么不逃走？” 我耸耸肩膀，指了指我的喉咙。 “也对啊，你说不出话。”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刻薄：“不过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呢，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 我无法回答，其实我只是想找个比较好的地方迎接死亡而已。窝在王宫死去，总比窝在后宫死去更有牌面？ “公主殿下，这位是？” 在公主身后，一名女性指着我发问道。 她有着一头月白色的长发和红色的眼睛，腰间还有一把刀柄很长的长刀。 第15章 Last kiss 从她的武器和衣着上看，她应该是个剑士。 一身白色的剑士服装，胸口有一块胸铠，手臂上佩戴着臂甲，长长的白发在脖颈后边束了起来，算是个低位马尾。 最令人瞩目的是她腰间那把长刀，被刀鞘包裹的刀刃就已经比一般的刀剑要长，刀柄的长度更是和普通人的手臂一样长，让我不禁好奇，她的刀是装饰品还是真品。 “不用管他，剑帝小姐，”阿丽莎白了我一眼：“一个小角色而已。” 对于阿丽莎的言论，我明目张胆地竖起了中指。反正都到了这个时候，死在魔族手里和死在她手里没啥两样。 看到我的无礼言行，阿丽莎眨眨眼睛，竟然没有发怒，反而是无奈地笑了笑。她那时候的笑容到底蕴含着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我建议你逃走。我可以帮你争取一点时间。” 被称为剑帝的少女眼睛都不眨，平缓地把建议说出来：“勇者和圣女都撤退了，其实你应该跟着他们一起撤退才对。” “你一个人？你不会是瞎了？外边的魔族有多少你是不知道么？” “我有把握。” 剑帝的细眉挑起了一点点，红眼睛像宝石一样百年不变。 “……好，我相信你。” 阿丽莎点点头。 “你帮我把那家伙救出去。” 阿丽莎指了指我。 哈？ 你在说什么？ 我的手指也不自然地指着自己的下巴。 “……你确定是要救那个女性吗？” “女性？哈哈，我一直没给他剪头发，看起来有点像个女人？他其实是个男的啦。” “公主殿下，你确定？那个男人是谁？” “我确定。魔族都直接打到洛克斯了，放过我这个实际统治者说得过去么？如果我才是魔族的最终目标，就算是你也很难保住我？” “公主殿下！你不能放弃啊！” “只要您还在的话！亚雷王国就还有希望！” 还没等剑帝出声，阿丽莎身后的那几个骑士纷纷劝说她要活下去。看来阿丽莎在部下面前还挺有人望的嘛。 “别说了，我肯定是没法活过今天的。” 阿丽莎扭动了一下脖子，认命似的将权杖杖尾往地面上一敲：“魔族的目标八成是我，你们跟着剑帝一起走。” “剑帝，不，我记得你的名字是薇拉？帮我把这些人送出去。” “全部的话……有点难，毕竟还有个行动不便的人。” “能送多少是多少。” “可以。” 薇拉答应了阿丽莎的请求。 阿丽莎走到我面前，把脸凑到我面前，一脸淡然地说：“哎，真遗憾，天天脸红心跳地看着你们，没想到我死前还是个处女呢。” 她的声音很小，大概只有我们俩能听见。不过你是处女你在骗谁啊！ 对这种无耻的骗人行径，我是很想破口大骂，可惜的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都是拜她所赐。 “你绝对算不上英雄或者骑士，除了脑子比较灵光外，也就下流的能力比常人强一点了。嘛，总比那个看势不妙就撤退的勇者要好——那家伙就和他的土气女死在一起！” 咒骂了一下科罗，她突然间低下了头，那样子就像是要亲吻我的嘴唇一样—— 可最后一刻，她停了下来。 “算了，我还是当个保留初吻的纯洁公主。” 她改变了方向，只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然后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坐在了我身边的王座上。 “你们走。” 阿丽莎说道。 “我们与公主同在，与王国同在。”骑士们齐声说道。 “……是么，那你们留下来陪我。可不许后悔哦。” 阿丽莎再次把权杖往地上一敲，露出了刻薄的笑容。 此时的她，不是在后宫吃喝玩乐的公主，而是一个王国的统治者。 在后宫之外的地方，她的确有好好完成自己的职责，维护自己的形象，不然也不会有这些骑士跟着她。 “那我就先走了。” “麻烦你了，剑帝。亚雷王国很感谢你的帮助。” “讨伐魔族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的刀为此而存在。很遗憾，最后没有拯救这个国家。”剑帝不由分说地将我背在背上，并用绳索将我和她牢牢地绑在一起了：“还有，叫我薇拉就可以了，我更习惯别人叫我的名字。” “嗯，再见了，薇拉。你们从王宫后边出去，那边的魔族数量比较少。” “再见。公主殿下。” 虽然我也想和阿丽莎道个别，但是我的喉咙就是被她毒哑的，所以只能朝她挥了挥手。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就被薇拉背走了。 “再见，雷恩。” 阿丽莎发出讽刺的轻笑，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道了个别。 她周围的骑士都以为她在蔑视即将到来的死亡，也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笑容。 其实，阿丽莎笑的是自己。 ——真没想到啊，我竟然会被自己养的宠物所感动。 那天过后，亚雷王国彻底覆灭。 王城洛克斯被魔族占领，王族近乎死光。 王国境内还有几个领主和城市没有投降，但在魔族的进攻下，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在失去了最高统治者的现在，亚雷王国已经灭亡了。 至于我，还算是比较安全，起码性命无忧。 薇拉的确很强，配得上剑帝之名。 她背着我从王宫离开，路上碰到任何敌人都被她的刀光所撕裂。 可令我奇怪的是，敌人不仅有魔族，也有人类。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拦住薇拉的脚步，或许这其中有着很深刻的原因。 砍飞了好几个狼人的头颅、将独眼巨人的手臂切断、宰杀了好几头巨型蜥蜴，薇拉一路冲杀了出去。 值得一提的是，就算经过了多场战斗，她身上的衣物依然保持着白色。些许被风扬起的尘埃，丝毫不能动摇她的从容。 “公主说的没错，主力都在王宫那边了。” 她喃喃道。 “你抓紧了，我要加速冲出去。”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在下一刻，她高高地跳起，在王城中跳来跳去。按照她敏捷的身手与速度，根本无需和地面上的低等魔族交战，她只要离开洛克斯即可。 城堡的尖塔、高高的旗杆、高大的巨人，这些统统都是她的踏板。坚硬的墙壁上会留下她的靴印，魔族的生物则会被她直接踩爆头颅。 就算有几只带着蝙蝠翼的飞行魔族想要阻拦，也被她一一砍碎，四分五裂的血肉从天而降，想必会给下面的生命带去莫大的恐惧。 最终，我跟着薇拉逃出了王城。 我不知道阿丽莎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因为我从洛克斯逃了出来，没见证到亚雷公主的终末。 第16章 寻找名为雷恩的男人 离开洛克斯的行动非常顺利，因为薇拉很强。 当然，也和魔族的主力都在阿丽莎那边有关系，总之我和她逃了出来。 不愧是被称为“剑帝”的剑士，不仅有着出色的美貌，剑技也是一流。如果我能有她这样的力量就好了，就不至于被卢克弄断双腿——即使是我，也能在这片土地上冒险，闯出个什么成就。 如果有机会的话，要让那个傲慢的阿丽莎对我俯首称臣。 只可惜，应该是没机会了。 从王城洛克斯出来，一路逃走，我看到了人类城市的惨状。人类的身体或者头颅会被尖锐的木头串起来，插在地面上。就像是冬天那些树叶稀疏的树木，真正的树木上挂的是树叶，而这些“树木”挂的是人类的肉体。 我被薇拉背着穿过街道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个很像特蕾莎的头颅。 我拍了拍薇拉的后背。 “怎么了？” 薇拉没有及时停下来，等她回头问我的时候，她已经冲出了老远。 我只能是摇摇头。 “嗯。” 薇拉的声音有点冷淡，毕竟我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 度过数个白天黑夜，我和薇拉才算能喘口气。 魔族的数量真的很多，种类也各式各样。 有地上跑的兽人、有天上飞的魔鸟、有通体石块的石头人，也有巨大的昆虫。他们形态各异，却能为了同一个战略目标集合起来发动进攻，这种连携配合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即使是被誉为剑帝的薇拉，也不会在魔族众多的地方停留，从魔族的包围圈中逃走就花了不少时间。 逃出来后，想找个有补给的地方很难。因为王国的王城都被攻破了，想必没有人会愿意待在沦陷的城市附近。能逃走的人都带着粮食和财产逃掉了，逃不掉的人就会变成“肉树”上的树叶。 离开洛克斯后的某个夜晚，我和薇拉坐在荒野的火堆旁边。这附近的魔族已经不多了，所以即使是点起篝火也没关系。 “明天能抵达一个有人居住的城市了。” 薇拉在篝火上架了一个锅子，里面正煮着肉汤。与在王宫里的饮食相比，汤的味道说不上很香。但在逃亡的这段时间，饥饿与疲劳就是最好的调味料。 “阿丽莎公主拜托我救你出来，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薇拉叹息道：“没想到魔族这次这么快攻破了亚雷王国……真的想不到。” 薇拉脸上也堆着疲劳，只不过她坚定的表情令她看起来很精神。 肉汤煮好了。我和薇拉一人一碗，再撕了些干面包，一顿简单的晚餐就完成了。 由于我无法说话，所以我们之间的用餐时间总是维持着凝固一般的沉默。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尴尬，不过现在我们俩都已经习惯了。薇拉偶尔还会把我当成一个听众，说一些可有可无的琐事。 毕竟只有逃亡的日子，既无聊又压抑。 “你脖子上的项链是怎么回事？” 薇拉问我。 一条土黄色的项链在我胸前，那是我唯一一件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东西。 她知道我没法说话，所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认识一个跟你戴一样项链的人，不过她现在不戴了。” 薇拉又不说话了，她平时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而且我是个没法接话的听众。 沉默持续到用餐完毕之后，按照惯例，差不多就该休息了。 “你的项链是哪里来的？” 薇拉突然问我。 “我在找一个人，他出生的村子应该有你项链上的这种石头。” 薇拉是指作为项链吊坠的那颗黄色石头。 那只是颗黄色的石头，不漂亮也没价值。 重要的不是那颗石头，而是那个人。 “魔族已经入侵一段时间了，亚雷王国也已经沦陷。” “那个人应该早就出现了才对……” “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他呢？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会一直默默无名的啊……” 薇拉，被冠以“剑帝”称号的剑士，我从未见过她如此迷惘且不知所措的样子。她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没想到还会有无法解决的烦恼。 如果我有她这么强的力量，早就过上左拥右抱的美好人生了。 “为什么你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薇拉看着我脸问出这句话。她不是在问我，而是她身边只有我这么一个倾听对象。 被她这样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低下头让长长的刘海盖住我的眼睛。 阿丽莎那家伙觉得我长头发比较符合她的审美，所以从来不给我剪头发，导致我的头发都能扎出一个马尾了。 “抱歉，我只是想发发牢骚而已，没想让你难堪。” 她大概是觉得和哑巴对话是在为难对方，毕竟哑巴没法回答，只能听着。 于是我摇摇头，表示没这回事。 “我想找的那个人，很强大，对我来说就像是个英雄一样。不，正确来说，他就是个英雄。” 薇拉的视线转移到火堆上，她那红色的眼睛就像是在燃烧一样。 “我已经找他很久了……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出现呢？甚至我都取得了他的称号。” 薇拉的声音刚好能让我听到，且充满了疲惫。我不大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但能知道她在说一些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他的家乡那里，应该有你脖子上的那种石头。” 薇拉愿意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恐怕是因为我不能说话，嘴巴严实。 “所以，你听说过一个人吗？” 我想我应该没听说过，即使你要找一个和我同村的人，我也只认识铃音和科罗而已。 难道说……她要找的人是科罗？ 可不对啊，科罗身为勇者，名气应该挺大的，应该不像薇拉说的那样默默无闻。 “一个叫雷恩的人。” 雷恩？果然我没听说过…… 嗯？ 这不是我的名字么？ 我指了指我的脸，猛然抬起头来—— 你在找我？ “哈哈，你果然没听说过。我问过和他同村的人了，她说雷恩早就死了。” “可我不相信，像他那样的英雄，会过早死去。” “先睡觉，明天就能到有人的城市了。” 薇拉自顾自地结束了话题，留下一脸震惊的我。 我突然间发觉，在王宫这种有纸笔的地方还好，在荒野这种缺乏交流工具的地方，不能说话真的很不方便。 站起来，薇拉自然地将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你和雷恩的脸……有点相像呢，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和你说这些。如果你真的是他的话，该有多好。” “等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我有点累了。” 第17章 我是雷恩 这是我和薇拉相处的最后一天。 比起平时，她对我的态度要柔和了一点，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那大概是因为在早上的时候，我给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虽然我并不认为那是玩笑…… 天空还没被彻底点亮，只有远处的地平线隐隐有一环光圈的时候，薇拉已经从休息中醒来了。在没有遮蔽物的荒野，薇拉已经习惯了站着睡觉，因为这样能应对突发情况。 “嗯？” 薇拉在地面上发现了原本没有的东西。 那是一块干燥的树皮，看起来像是在夏天的时候，从老树上脱落的。 树皮浅色的内侧写了几个字，是木炭写的黑字。 ——我叫雷恩。 是四个字。 让薇拉明白这是“雷恩”写的。 薇拉看向已经睡醒的我，问道：“这是你写的？” 我点点头。 听了薇拉的描述，我确定我不是她要找的人。 只不过……薇拉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名字。 谁知，薇拉被逗笑了。她一改之前的冷淡表情，露出了少女该有的笑颜。 “哈哈哈，我答应了亚雷的公主，我会把你送到有人烟的地方啦，不用担心。” 咦？她这是什么反应？ “你这个身板，怎么可能是雷恩？放心，把你安顿下来之前，我不会抛下你的。” ……我好像被误会成冒充“雷恩”的骗子了。 “不过……就这么一看的话，你的脸和雷恩的确有点像。” 薇拉凑到我身边，将我额前的刘海撩起，细细地观察着。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我能看到她那长长的睫毛，以及睫毛下方泛着灵动光芒的眼睛。 将我的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观察了一下，薇拉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可能你和雷恩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远亲，嗯……是挺像的。” 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的红色眼睛在仔细观察着，薇拉还不忘伸手捏了下我的脸。 “真的很像。” 薇拉得出了这个结论。 远处的太阳撕裂了清晨最后的黑暗，天空开始泛蓝。 薇拉背对着我蹲下，意味着今天的旅程又要开始了。 我的双臂环过她的脖子，前胸贴紧她的后背。那是少女纤细的背部，却意外的硬朗有力。她取得至今的力量，想必吃了不少苦。 “谢谢你。” 薇拉的后脑勺对着我，说出了感谢的话语。 “我找了很久，都快要放弃了。我甚至以为雷恩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物。” “可是看到了你，我就又有了希望。”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雷恩’的远亲，那就说明我找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谢谢。” 在与薇拉相处的最后一天，我收获了她的感谢。 唉，本该是我向她道谢的，结果我却说不出话来。阿丽莎那家伙真的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是阿丽莎拜托薇拉救我的，或许我还要感谢那家伙？ ……算了，她能从魔族手里活下来再说。 薇拉跑跳的速度很快，她背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移动。她那月白色的发丝随风飘动，刚好拂过我的脸，让我有点想睡觉。 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再加上几个瞌睡的功夫，薇拉就背着我来到了一座有着高高城墙的城市。 在打开的城门口，难民们的马车排成好几队依次入城。悲伤的表情像是会传染一样，从难民的脸上，逐渐钻进了周围人的心房。 薇拉绷紧着脸穿过排队的人群，她似乎不用排队，直接到城门口那里进城了。 看守的卫兵一看到薇拉的脸，马上朝她敬了个礼。 进到城里，马上能看到一圈难民营地。运气好的人，就仅只是个难民，运气差的人，就变成了缺手断脚的难民。 现在是与魔族的战争时期，没力量的人就会落到如此下场。 就跟我一样。 在经过难民营的时候，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我看到了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那些人的穿着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们某些人的衣服，其衣领位置，都有一对用金色丝线绣成的翅膀。 导致我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也穿着同样的衣服。 那是拜伦教团的神父。 他们穿行于难民之间，时不时低下头为难民祈祷，或者是为难民释放治疗魔法。 对难民来说，他们的身影就是神的福音，但却令我毛骨悚然。 过了这么长时间，腿上已经愈合的伤口竟然隐隐作痛。 我低头贴在薇拉的背上，用阴冷的视线盯着他们看。 似乎意识到我在观察神职人员，薇拉出声道：“拜伦教团，宣扬神只，抵御魔族的家伙。不要惹怒他们，那些人有点奇怪的。” 如果我能开口说话，我肯定会问一下卢克和铃音的事情。 该死的阿丽莎！ 我在心里再骂了一次那个变态公主。 “也不用太害怕，不和他们扯上关系就没问题。我也在教团里认识一些相对正常的人，不要触及他们的逆鳞就行。” 薇拉似乎在安慰着我。她从难民营的地方离开，走向了城市内部。 这个城市非常繁华，商铺商人来回运货，行人也摩肩擦踵。 是个贸易发达的城市。 感觉气温有点低，我打了个喷嚏。 “有点冷？这里接近亚雷的北方边境了。从这座利斯塔城出发，继续往北，穿过王国边境就是佐罗帝国。” 薇拉向我介绍道。 怪不得这里贸易发达。作为连通两个国家的城市，商人在此往来交换商品，铸造了这里的繁华。 只不过这里热闹是热闹，人们的脸上却被惨淡的阴霾所遮蔽，想来洛克斯沦陷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来了。 “到了。” 薇拉穿行于城市中间的大道上，最后停在一家喧闹的建筑物前。 眼前是一幢相当高大、气派的建筑物，敞开的大门两边有着穿铠甲的卫兵，在建筑物中来回走动的人大多带着武器、魔杖，很多非官方的武装人员在此出入。 “我会拜托公会的一个朋友照顾你的。” 薇拉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松了口气。 就算她是实力强大的“剑帝”，在保护我这么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移动能力的人来到这里也十分不容易。 现在终于快要完成了任务，她总算是如释重负。 这对我来说也是。虽然能和一个美少女一起旅行是不错啦，但我这种身体情况，风餐露宿总是不大方便的。 ……特别是在上厕所的时候。 第18章 剑帝的朋友 公会，据薇拉所说，是个冒险者、退役士兵、魔法师云集的地方。 通俗地讲，就是些不想干正事，又对自己实力有点自信的人聚在一起工作。 公会的一楼能喝酒吃饭，也能去柜台接受雇主的委托，非常方便。 薇拉就是想让她在工会工作的朋友，来照料我的生活。 她从工会大门走了进去，立马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 “那不是剑帝吗？” “薇拉？听说她去支援洛克斯了？” “她就是剑帝啊……看起来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嘛。” “笨！你看那把长刀，你能挥得动么？” “她背着的人是谁？有点羡慕啊……” ……如果你像我一样被砍掉腿，还被毒哑了，那你确实可以羡慕。 一名穿着制服的少女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她问：“薇拉小姐，请上二楼的四号房间。” 薇拉点点头，直接背着我上去了。 二楼，走过几个敞开式的厅堂，薇拉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四号的门牌。她单手推开了一扇色泽油亮的暗红色木门，门上的凹陷镶嵌着数字四的金属片。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茶几和左右两边的沙发，左边的沙发已经有人了，薇拉和我坐在右边的沙发上。 沙发是鞣制过的皮料制成的，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 “薇拉，从洛克斯回来了？”那人坐在我们的对面，问道：“这边这位是……” “一个朋友。”迟疑了一下，薇拉很突然地轻笑了一声：“他的名字……是雷恩。” “哦？雷恩？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这我就有点感兴趣了，堂堂剑帝在找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不是，在我找到真正的雷恩之前……就让他叫这个名字。” “有点隐情……是么？你在洛克斯也不是毫无收获。” “不，基本上就是毫无收获。勇者和圣女见势不妙就撤退了，我并没能做到太多。”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随便送命的笨蛋。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是啊。就算是死，我也想在找到雷恩后……不，没什么。” “哈哈。” 两人之间的氛围看似轻松，实际上多多少少带着点相互试探。对方是一名光头的男性，他的光头剃得铮亮，皮肤黝黑，一双三角眼平静中带着点狡诈，鼻子是有点红的酒糟鼻，肥厚的嘴唇笑得非常粗豪。 即使是夸奖，这个人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这是我的朋友，杰巴顿。别看他是这个样子，其实他蛮值得信赖的。” “承蒙剑帝夸奖，我是杰巴顿·索力克。” 杰巴顿和我握了一下手。他穿着一件棉料的灰色帽衫，应该挺暖和的，所以他的手温热而又有力。 因为我无法站起来，所以他是弯腰从茶几那边探出身子跟我握手的。 从外表看起来不咋地，人还是不错的。 “亚雷的情况怎样了？” 薇拉将大腿交叠翘起腿来，随意地问。 “还能怎样？洛克斯已经沦陷了。” “公主呢？” “阿丽莎公主……”杰巴顿苦笑了一下，道：“她的头被割下来，挂在洛克斯城墙上了。” “很符合魔族的作风。” “你不惊讶？” “习以为常的事情。” “剑帝小姐，你超越年龄的从容令我惊讶了。” “哼哼，希望我的剑更能令你记住。” 两人呵呵笑了起来。 尽管薇拉还是个年轻的少女，但她的言行作风已经是个成熟女性了。 “剩下来的国民几乎都涌到几个边境城市去了，这座利斯塔城就是其中一座，毕竟穿过北方就是佐罗帝国嘛。西边的埃里萨斯王国没有动静，拜伦教团的勇者和圣女似乎还没彻底成长起来……这次的人魔战争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如果雷恩在的话，人类一定会取得胜利。” “又来了，真的好奇你嘴里说的那个‘雷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你帮我找到他即可，像往常一样，麻烦你关注那些优秀的战士。” “他是个很强大的人吗？” “如果他在，剑帝这个称号是属于他的。” “……比你还强的人，这个条件非常苛刻啊。不过我会尽力的。” “然后，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哦？能让剑帝欠下人情的机会可不多，说来听听？” “不会让你白干的。”薇拉指了指我：“帮我这个朋友安顿下来，他的账单直接寄给我就行。” “唔……” 杰巴顿好奇地瞅着我，他似乎不明白堂堂剑帝为何要帮助一个其貌不扬的残疾人。 “我这个问题有点冒昧，”杰巴顿问道：“你可别生气啊。” “问。” “难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脸的确是不错啦，可身体是不是太瘦弱了点？” “哈？” “像你这种实力强劲的女剑士会养着几个那方面的奴隶是很正常的啦，我会帮你保密的，不过你的兴趣挺独特的呢。” 双方中间的茶几被一刀两断。 薇拉的惯用手呈现出手刀的状态，黑色的皮手套冒出了点白烟。 我完全看不懂她破坏茶几的动作，只知道事情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剑帝小姐。” “我也只是在做日常锻炼而已。劈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随时精进我的武艺。” 杰巴顿双手举起来表示投降，薇拉则是轻哼了一声。 “我答应了亚雷的公主，要把他救出来的。” “哦？他是公主的男人？” “我不知道，我也没兴趣。”薇拉迟疑了一下说道：“……就当是完成一个将死之人的愿望。公主她……比想象中的更勇敢、更有领袖气质，她是个值得尊敬的统治者。” “阿丽莎公主可不是软包子，不然她那‘鲜血王女’的称呼是怎么来的？” 杰巴顿表示赞同。 鲜血王女？阿丽莎还有这个别称么？这个称呼让我想起了她在后宫杀人的场景。 被血染红的雪白肌肤，一连串小巧的红脚印，还有那放肆的笑容。 阿丽莎的确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只可惜她已经死去了。 “能做到吗？杰巴顿？反正我来出钱就行。” “当然可以。照顾好这位小哥就行了对？小事一桩。” 杰巴顿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即使他的外表不怎么样，可他的微笑似乎值得信任。 这时，门外突然间响起了敲门声。 第19章 已死之人 敲门声很急，敲门者的急切传到到了在场的三人心中。 “我有贵客！请你等一下！” 杰巴顿不悦的声音并没有令门外的人消停，敲门者直接拧开门把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名娇小的少女。 她像一只猫一样清冷可爱，可眼神却一点都不友好。 最令人瞩目的是她有一双尖尖的耳朵，证明着她并非属于人类这个种族——她是个精灵。 “杰巴顿，我委托你找我的朋友，你还没找到吗？” “这才多少天啊？更何况我可不是公会的官方人员，我只是个信息贩子和任务中介！” “多少天？这都整整三天了！像柯莱丝那样的孩子说不定已经被卖到哪里去了啊！” “如果她真的被卖掉了，那也只能说明命运如此。” “你说什么？我可不允许这样的命运存在！” 从杰巴顿和少女的对话可以知道，少女有个叫柯莱丝的朋友，有可能被人贩子抓走了，所以她来委托杰巴顿来寻找柯莱丝。 从少女的态度可以看出，柯莱丝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很重要的朋友。 薇拉轻叹一口气，道：“在这种战乱的时候，如果被卖到相对安全的北方，说不定比死在亚雷的土地上要好。” “哈？你又是谁啊？请你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人生好么？” “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薇拉的声音如同冷冽的清泉，遇到无礼之徒时，她也不会有好脾气。 “谁要把名字告诉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薇拉的身影映在少女蓝色的眼睛里，她把针对的对象从杰巴顿换成薇拉了。 两名颇有姿色的女性在我身边针锋相对，如果她们能好好相处该有多好，气氛肯定要比现在好得多。 这时候，杰巴顿打了个圆场。 “呃，剑帝小姐，这位是精灵妮芙。她的脾气一直是这样的，但不算是个坏人，请你见谅。”杰巴顿先后介绍两人的身份：“然后这位是薇拉小姐，她被人们称为‘剑帝’，如果你经常在法利亚大陆上冒险的话，不可能没听说过剑帝的称号？” “……剑帝？” 妮芙肩膀缩了一下，似乎被吓到了。 可能她依然不想认输，妮芙磕磕碰碰地嘴硬道：“就、就算是、是剑帝又怎样？我、我找我的朋友关、关你什么事？” 甚至有个字都说错了。 薇拉再次叹了口气。 “也对，反正与我无关。” 她站起来，对杰巴顿说道：“杰巴顿，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我先走了。” 薇拉看了一眼妮芙，继续说道：“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有事情要忙呢。” “平时的话，我不算很忙，你有事随时可以找我。”杰巴顿苦笑了一下：“今天只是情况特殊。” “他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那么，”薇拉朝我看来，只有我从她脸上看到了温柔的笑容：“再见了，雷恩。” “拜拜。” 我朝她挥挥手。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的确是一名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 希望她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雷恩。 薇拉从工会离开。 此时夜幕降临，已经是普通人家吃饭的时候了。利斯塔城的难民营已经有好心人在派发食物，城市居民的烟囱也飘出了好闻的香气，空气中弥漫着引人胃口的气味。 只不过，黄昏最后的余光让城墙的倒影覆盖在城市里，给人带来一丝丝不安。 薇拉没有先去用餐，她前进的方向有一幢庄严的建筑物。很多人在那建筑物底部进进出出，而建筑物的头部则有好几个尖顶，和一个铮亮的大铜钟。 悠扬的钟声穿过大街小巷，给予不安的人们一点小小的慰藉。 “教堂……应该是这里。” 薇拉看了眼远处的建筑物，再次确定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当她走到教堂前的广场时，一名身着白色帽衫的少女静静地看着她。 广场中央有个洁白大理石砌成的喷水池，帽衫少女就站在喷水池前方。 她有着黄金色的眸子，同样颜色的长发被盘在脑后。 一把银色的长枪斜背在少女的身后，说明她是个能挥动武器的武人。 “你知道我来了？” 薇拉停住脚步，不大和善地问。 “你进城的时候，我们的人就看到了。” “啧，到处都是神父和修女。” “难民这么多，他们履行自己的义务，很正常。” “在拜伦教团里，你算是比较正经的。”薇拉的神情无比冷淡：“但我不怎么喜欢你呢，圣女铃音。” “就圣女的角度，神爱世人，也包括你。”铃音以居高临下的视线说道：“以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也不喜欢你。” “圣女大人还真是高高在上呢。以前刚当上圣女的时候，还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 “剑帝以前也很谦虚，总是在说‘剑帝’这个称号不属于我这种鬼话。” 两名少女都有着年轻漂亮的面庞，可她们透露出来的情绪却令行人纷纷避让。 大多数人都得出了这样的判断：这两个女人不能惹。 “那圣女大人在这等我是为了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从洛克斯撤退后来这里汇合么？既然大名鼎鼎的剑帝来了，我出来迎接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 “你和勇者撤退得真快。” “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自知卑劣，但这也是为了保全大局。”铃音皱眉道：“既然在那种情况下打不赢，那保存有生力量，准备下一场战斗才是正确的。为了战胜魔族，我觉得我的判断没有问题。” “为了给雷恩报仇？” “不许你提这个名字。”铃音不悦地反问：“虽然不知道你从哪知道雷恩这个名字的，但我可以确定，雷恩肯定不认识你！” “我找到雷恩了。” “诶？” “和雷恩有点像，不过我猜他是冒名或者同名，他的腿……” 薇拉说到一半的时候，铃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圣女握住背后的长枪，在身侧耍了个枪花，然后纯金属的枪杆就扫向了薇拉的上半身。 “我让你住嘴！我不允许你侮辱一个已死之人！” 第20章 还活着，还是死了 薇拉握住刀鞘往上提，那长长的刀柄就将枪杆拦住了，发出“当！”的一声。 剑帝没有拔刀，圣女没有用枪尖，证明这两名少女还没到短兵相接的程度。 “谁允许你说雷恩已经死了？像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 “已经死去的人无法复生，所以我们这些生者更要背负死者的生命努力活下去。” “哼，那你能说说他是怎么死去的吗？”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和雷恩从小一起长大，根本就不认识你！” 薇拉用刀鞘弹开铃音的枪杆，道：“我和雷恩的羁绊不是你能懂的。” “呵，你该不会是做梦？在我成为圣女的那天，雷恩就已经死了，哪有什么空和你建立羁绊？” 圣女挑衅的话语激怒了剑帝，她用没有拿刀的左手扯住了铃音的衣领，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铃音的脸。 “那你呢？雷恩送给你的吊坠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你戴着？” “……什么吊坠，莫名其妙。” 铃音毫不客气地甩开薇拉的手，眉毛倒竖起来：“总是说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在惹怒别人的能力上很有天赋。” “一个用黄色石头、银色链子串成的吊坠。”薇拉皱眉道：“你没见过那东西？你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如果雷恩有送过那种东西给我，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我记得他是在离开村子前送给你的。” “你继续亵渎死者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啊！”铃音冲着薇拉的脸喊道：“你到底是从哪知道这些事情的？我又在什么时候戴过黄色的吊坠？雷恩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村子了，那时候是我亲手把他埋起来的！” “你……”薇拉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你在上辈子戴过？” “疯了，真的是疯了。” 铃音冷哼一声：“练剑练傻了？就算别人恭恭敬敬地喊你一声‘剑帝’，我可不吃这一套。” 捏紧拳头，铃音给薇拉那张端正的脸来了一拳。 薇拉愣了一下，她意识到铃音不是要伤害她或者取她性命，这一拳只是让她清醒而已。 “雷恩是个善良的人，即使是像你这样毫不相关的家伙，如果为了他变得不正常，他也会伤心的。” 铃音此时传递出来的情绪是——怜悯。 “作为一同对抗魔族的战友，你需要驱邪服务的话，可以来找我。相信你是受某种邪恶的东西蛊惑，所以才会入魔的。” 听到铃音那些可怜自己的话语，薇拉的嘴在抽动着，肩膀也在微微发抖。 无论是在“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啪！” 铃音的脸上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薇拉甩出去的巴掌还在空中没放下来。 铃音愣住了，周围在远远观望的路人也愣住了。 在教堂前方的广场打了圣女一巴掌——如果薇拉不是以战斗力着称的剑帝，她会被教团直接抓起来。 铃音手握长枪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之后，银色的枪尖如同射出去的箭矢一样迅猛地刺向薇拉的胸口。 薇拉也不甘示弱，手中的长刀拔出，清冷的刀光照亮了广场的一角。 “我和我的朋友闹了些小小的矛盾，请各位迅速离开” 在正式开打前，铃音还不忘向周围的围观群众为这种状况打个圆场。 “呵，不愧是圣女啊，在这种情况还不忘维护自己的形象？” “与魔族的战争已经打响了，我们人类先打起来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还不是你先动的手！” “你别以为我擅长治愈魔法就不能揍你一顿！” “哼，圣女的枪，我倒想好好地领教一下！” 剑帝薇拉与圣女铃音在教堂面前打了起来。虽然她们都没动真格，但两人之间的战况十分激烈，围观路人都感到胆寒。 最后是勇者科罗加入战况，好不容易才阻止了两人。 这出大新闻被利斯塔城的人所津津乐道，可我对此一点都不了解，因为那时候的我仍在工会的房间里，静静地听着妮芙与杰巴顿之间的交谈。 薇拉走后，妮芙坐到薇拉之前坐的位置上——也就是我的旁边，与杰巴顿面对面。 “快帮我找到柯莱丝，之后要付多少钱我会付的。” 杰巴顿从衣服的口袋抽出了一根粗大的雪茄，把雪茄点上猛吸一口才慢悠悠地说：“妮芙小姐，我也是个生意人，当我在谈生意的时候，希望你不要贸然进来。” “如果你是个生意人，那就该收钱办事！” “平常的话，在三天时间内找到一个人不算难事。可现在有这么多难民涌入了利斯塔城，你也要考虑下我的难处啊。” “我只知道柯莱丝是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如果她真的被什么人抓走了，你知道这三天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不是这座城市的官方人员，也不是工会的人，我只是租用工会的房间开拓我的业务而已。”杰巴顿又抽了一口雪茄，厚重的白烟从他嘴里喷出来，气味并不好闻：“你觉得我这里慢，可以直接找卫兵队或者工会。” “他们给出的理由和你一样，都说什么难民太多，现在很忙什么的……” 妮芙瞪着大眼睛，咬牙切齿地想着办法：“真是的，哪里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像柯莱丝那样的女孩子，只要不是被人贩子抓住就好了——反过来说，把那些贩卖奴隶的组织清查一遍，起码可以安心一半……” 想到这里，妮芙直接向杰巴顿提出要求：“喂，你把这座城市的奴隶市场在哪告诉我。” “奴隶市场？你在街上随便问一个人都能知道。” “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背地里的，统统告诉我。顺带把那些生意做得比较大的奴隶商人的信息也提供一下。” “当然可以，不过我只会告诉你我知道的那些组织。” “别废话，我当然不会只找你一个人。” “看来你真的很急。”杰巴顿轻松地笑了一下，说道：“不过这算是另外一件委托，我要另外收费。” 一枚金币从妮芙的手里弹出来，射到杰巴顿的脸上，被杰巴顿的脸油粘住了。对于这么冒犯的行为，杰巴顿毫不在意地将金币取下来，还用牙齿咬了一下。 “账单寄到我住的旅馆那里！” “如你所愿，妮芙小姐。我把资料整理一下，请你在这里稍等。” 杰巴顿心满意足地开门离去，在离去前，他拍了下我的肩膀：“这位先生请你等一下，我会按照剑帝的要求照顾好你的。” 我点点头。 毕竟我这种残疾状态，也没法不等。 因为我压根就没法做其他事情。 第21章 我与精灵 妮芙双臂抱胸，翘着二郎腿坐在我身边等待着。 能看得出来她很急，小腿在空中一翘一翘的，黑色的连裤袜套着一双痕迹斑驳的皮靴，显示出妮芙一名老冒险家的风范。 她急躁地看看这、看看那，一副静不下来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身上。 妮芙看着我，我看着她。 天蓝色的头发和眼睛，与冒险者装束完全不搭的白净肌肤，尖尖的耳朵和小小的身躯，妮芙身上的精灵特征非常明显。 被太阳晒过也不会变黑的皮肤，四肢纤细、身躯娇小，以及最显眼的尖耳朵。 “第一次见到精灵么？请不要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会觉得不快。” 我连忙别开了视线，毕竟最能给我安全感的那名少女已经离开了。 “啊。” 妮芙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她大概是注意到我的双腿了。 “……抱歉，我的脾气不怎么好，你是刚参加完战争的勇士？”妮芙放低了声音，小脑袋也垂了下来：“洛克斯沦陷了，这个国家也快完了。不知道佐罗帝国和埃里萨斯王国那边还安不安全。” 被她蓝色的大眼睛看着，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摆摆手。 “你是没办法说话吗？” 我点点头。 “这样啊……” 妮芙陷入了沉默。 很遗憾，我无法回应她。即使她的态度很差，但在知道我身体不便后能放低姿态，还是能看出她本质不是个坏人。 看到妮芙因为失去朋友而失落，我多多少少想要安慰她一下。 我的手指敲了敲精灵的肩膀，向她露出了个僵硬的笑容。 “嗯？你想说些什么？” 妮芙翘起小指头点着下巴想了一下，从自己的随身挎包里拿出了羽毛笔和羊皮纸。她的包是个十分坚韧的皮包，有着长年累月的使用痕迹。 “你会读写吗？” 我点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纸笔。 ——相信你的朋友会没事的。 “没想到你的字还挺好看。”妮芙的蓝眼睛里有点惊讶：“看不出来是个战士。” 当然了，我经过了阿丽莎的长期锻炼，字迹当然还可以。如果写不好字的话，当晚会被阿丽莎那群后宫榨干的，第二天手脚都会抖的那种。 “不过你不用安慰我。我这样气急败坏，就是知道柯莱丝可能已经被坏人抓住了。” ——说不定还存在其他可能性。 “刚开始我不慌不忙，以为她只是走丢了。可找了这几天……” 妮芙摇了摇头，脸上的无奈像花粉一样散出来了。 “利斯塔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好几天都没有消息的话……” 妮芙没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再说也只是些悲观的猜测。 ——柯莱丝是一名女性吗？ “这很明显？是女孩子的名字。” ——你能找到她就好了。 “她真的是个很好、很温柔、很不谐世事的孩子，所以也经常被男人欺骗。被坏人利用后，也只会傻傻地笑，既不生气也不伤心，那个乖孩子应该要有个幸福的人生。” 妮芙将自己摆在长辈的立场上关心柯莱丝，可从外表上看，妮芙才更像是一个孩子。 ——你很关心她呢。 “任何一个遇到她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关心她的。” ——真羡慕她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又保不住她。” ——希望你能找到她啦。 “希望。” 我们两个就依靠着纸笔进行交谈。她并不算高，凑脸过来看我写什么的时候，头顶略微擦过我的肩膀。 这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我的脸，然后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不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所以我跟她做了个镜像动作，也把头歪了一下。 “喉结？你是男的？” 我点点头。 “真的？开玩笑的？头发这么长……你这张脸是男的？” 我再点点头。 得到了明确的答案后，妮芙不好意思地拉开了距离。原本的话，我们俩的肩膀都差点靠在一起了。 啊，这才是女生的正常反应啊。总是和阿丽莎、特蕾莎、薇拉这些豪气冲天的女人混在一起，我差点忘了大多数女孩子都是谨慎且容易害羞的。 “啊……那个……不好意思，啊哈哈……” 妮芙弯曲起手指，戳了下自己的脸，圆润的脸蛋稍微变红了，嘴边还有为难且羞涩的笑容。 有点可爱。 妮芙这个笑容，让我想起了我的青梅竹马。 女孩子纯粹的表情，总是充满了魅力。 让我心中产生了某种冲动——想要得到她的冲动。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我是这副样子，如果不依靠纸笔的话，甚至无法交流。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希望能和妮芙缔结更为亲密的关系。 眼前的精灵当然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她装出一副还在等人的样子，嘴里念叨着：“怎么杰巴顿还没有回来……” 尴尬逐渐灌满这个房间，在这冷却凝固后，产生了难以击碎的僵硬沉默。 于是，我将纸笔还给了她。反正我和这个精灵也是萍水相逢，等她去找柯莱丝之后，估计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杰巴顿很快就拿着几张纸回来了。纸上记载的是潜伏于利斯塔城的几个奴隶商人团体，如果柯莱丝被人抓走了，很有可能会被囚禁在这些团体的根据地中。 “虽然本人的情报工作深受顾客信任，但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末了，杰巴顿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所以，我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组织。而且，在亚雷王国这么混乱的这段时间，像柯莱丝小姐那样的小姑娘……我实在无法想象她安全的样子。” 死。 杰巴顿很隐晦地表达出这个意思：柯莱丝可能已经死了。 “闭嘴！既然你是出来做生意的，那肯定知道哪些是该说的，哪些是不该说的！” 妮芙低头翻看着资料，头也不抬地骂道：“乌鸦嘴！” 杰巴顿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那……妮芙小姐，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朋友。” “哼，”妮芙轻哼一声，拿着资料离开了。 在走出门口之前，她回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妮芙小姐是个好孩子，不过就是性子急了点。” 杰巴顿憨厚地朝我笑道：“你觉得呢？” 在这种时候，我觉得他那张看起来很阴险的脸也变得和蔼可亲了，我认同地点点头。 第22章 识字的好处 自从杰巴顿知道我识字后，会给我安排些简单的抄写工作。 被杰巴顿照顾的几天，过得还算风平浪静。 唯一知道的一件大新闻就是，两个很厉害的女人在教堂前边的广场打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了解下新闻的细节，可惜我的嘴巴没法发问。 用纸笔与人交流实在是太难了，不仅不能用声音叫住对方，对方还必须识字。这里识字的人并不多，就算懂得读写，大多也在繁忙的工作中，没空理我。 这样的生活正常且无聊。 在阿丽莎那里，太多女人要玩了，在这里，反而寡淡得过分，总觉得有点不适应。 不过，我迟早会习惯这样的生活，默默地工作直至老死，我这一次的人生也就这样了。 “少爷，我来送饭了。” 杰巴顿派来的下属敲了三下门，进入了我所在的屋子里。 大忙人杰巴顿当然没空亲自照顾我，他将我安置在市街角落的一间小房子里，周围住的人不多，清静又自在。 我停止了手边的抄写工作，操作着屁股下的轮椅让我面向对方。 “少爷写的字真好看，可我就是看不懂。” 来送饭的人是个少年，名叫亚尔兰，刚刚成年，身形高瘦。 他把一个菜篮子放在屋子里的餐桌上，里面装着些烤好的面包和浓汤。 我和善地笑了笑。 在帮我送饭的几个人当中，亚尔兰算是比较健谈的那种。即使我无法说话，他也会主动打开一些话题。 经过几次接触，我知道了他出身于一个相对比较富裕的家庭，他本来可以依靠家里的农庄过上不错的日子，但魔族的出现扰乱了他人生的轨迹。魔族侵蚀了亚雷王国大半的领土，也包括他的家乡。亚尔兰好不容易从王国的南方逃到了北方，最后被杰巴顿收留了。 “多亏了杰巴顿，不然我都不知道从哪讨生活呢。从全国各地逃到这里的人太多了，哪儿都不缺难民。” 在诉说自己经历的时候，亚尔兰很平静。经历过逃难的他，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其实我有很多东西想要问他，但我无法说话，而他又不识字，所以只能单方面听他说话。 今天，又轮到亚尔兰帮我送饭。他将食物放在餐桌上后，自来熟地凑到我的书桌边上，感叹道：“这些难道是魔法咒文吗？真好啊，如果我会魔法就好了。” 的确，杰巴顿让我将一些咒文抄录成册，可能是想派发给谁看。但是，为什么亚尔兰会知道这是咒文呢？ 我好奇地歪着头。 “哈哈，虽然我不识字，但这些语句看起来像是咒文嘛。” 是么？我倒不觉得咒文和普通的文字资料有什么差别。 亚尔兰点燃屋子里的炉灶，将他带来的浓汤放到灶头上热一热。很快的，汤汁的香气从盛汤的罐子里飘了出来。 热汤配面包才更好进食。与在阿丽莎那里的伙食不一样，边境城市利斯塔的面包总是又干又硬的，所以才要在汤里泡软才能吃。 这就是战乱啊，在这种时期，恐怕难以供应优质的食物。 好在我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能吃饱就行。 亚尔兰将食物准备好，又贴心地将推着轮椅，将我送到餐桌前，我对他的照料很满意。 如果他能长时间在屋子里就好了——可惜他是有其他工作的，我可不能强行留下他。 在我享用着食物的时候，站在我身后随时待命的亚尔兰出声问道：“少爷，你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我本来就不是要求很高的人，所以我点点头。 “我也觉得在少爷这里比较轻松。”亚尔兰苦笑道：“杰巴顿老大给我们的工作可辛苦了，如果我一直在这照顾少爷就好了。” 我点头同意，我也这么觉得。 “可杰巴顿老大的意见我可不敢忤逆，为了照顾少爷反倒搞砸了其他工作……我八成会被干掉扔进河里……”亚尔兰说了些可有可无的话，要是我能开口，我肯定会让他少说废话直说正事。 “我不在这里的话，少爷的生活肯定是有点不方便的？所以我提议，要不您买个奴隶贴身照顾您的生活？” 亚尔兰终于把事情的重点说出来了。对于他这个建议，我认同地点点头。 可是，买奴隶的钱从哪出？我可不是什么有钱人。 “购买奴隶的支出，我可以直接报到杰巴顿老大那，杰巴顿老大会把账单寄给剑帝大人，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 有道理。 可这样欠薇拉人情是不是不太好？总感觉我在吃软饭耶。 “剑帝大人是个战斗狂，听说她除了购买必要装备之外，几乎不花钱。都是她常去的旅馆老板在帮她管账，所以你不用害怕剑帝大人没钱啦。” 亚尔兰的说服很有技巧，每一次说话都能说中我心中所想，能解决我的顾虑。 而且我都这样子了，也无所谓薇拉生不生气。如果我乱花她的钱令她生气了，那就等她生气再说。 “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您可以给杰巴顿老大写个条子，然后我就带着您去买奴隶。” 我点点头同意了亚尔兰的意见。 于是，在亚尔兰离开之前，我写了张纸给他带回去。 纸上表达着我想要买个奴隶的意愿，顺带让杰巴顿把账单寄给薇拉。 ……反正薇拉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应该没关系？ 就算她要发脾气，就让她把脾气发到我身上好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于是，等亚尔兰下次过来送饭的时候，他兴奋地说道：“杰巴顿老大同意了，买奴隶的费用先记账上哦！” 我也有点激动。 毕竟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买奴隶。当阿丽莎的奴隶我倒是当过，可当奴隶的主人我还是第一次呢。 在享用完亚尔兰带过来的午饭之后，亚尔兰便推着轮椅带我出门了。 目标——利斯塔城的奴隶市场。 说到奴隶市场，不知道妮芙有没有找到她的朋友呢？ 她去奴隶商人那找人，我去奴隶商人那买人，该不会碰个正着？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我马上就自我否定了。 开玩笑，利斯塔城这么大，怎么可能碰到同一个熟人精灵。 第23章 新人 奴隶市场，是一座城市最为阴暗且卑劣的地方。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尊严，甚至不会被认为是“人”。 亚尔兰带着我在利斯塔城里左转右转，看了挺多的地方。到处都有难民，也有些骑士急匆匆地来回巡逻。 最令我不安的就是那些神父。 虽然这里的神父不像卢克那般神经质，起码外表上是慈眉善目的，但我还是会心里发怵。 在路过一个教堂前的广场时，我看到的了刀痕与枪痕在地面留下的痕迹。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两个女人在这打架？ 那她们打得可真激烈啊。 可问题是，我这不是要去买奴隶吗？怎么亚尔兰把我推到这里来了？ 我向身后的亚尔兰投去疑惑的目光，他马上回答了我：“少爷，大多数奴隶市场没那么快营业的，要到接近黄昏的时候。所以我先带您在这市区里逛一逛，这样更有利于您以后的生活。”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亚尔兰这小子真不错啊，每个行动都为我着想，他以后一定会有前途的！ 我在心中默默地作出了这个判断。 天色逐渐暗下来，街道上的行人也变少了，城市中开始飘起了晚餐的香气。亚尔兰在我耳边轻声道：“少爷，是时候了。” 我点点头，伸出了大拇指。 说实话，我心中也有点期待，最后能买个怎样的奴隶回来呢？如果是个行动利索的美少女就好了。美少女总比矫健的大汉要好。 亚尔兰推着我在街道中左拐右拐，从康庄大道走到羊肠小道，从有街灯点亮的大街走到了昏暗的小巷，附近的行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安静起来。 光线不多的巷道中，来往的行人大多是匆匆独行。就算是聚在一起，也是在淅淅索索地低头密谋些什么的样子。 当亚尔兰推着我经过的时候，那些人会投来刺人的视线，亚尔兰伸出手向他们点头致意，他们就哼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亚尔兰对这里很熟悉嘛，这里的人都认识他。 也难怪，他是杰巴顿手下的人，认识一些潜伏于城市阴暗面的家伙很正常。 落日将我背后的天空染红，我抬头能看到的天空逐渐染黑。亚尔兰推我来到了一处城市的角落，这里到处都是马匹和帐篷，还有很多被防水布盖住的方形铁笼子。 耳边传来些许细微的低语声，都是从铁笼子里传出来的。个别铁笼子旁边还竖着一根铁柱，上面拴着好几条龇牙咧嘴的大狗。 亚尔兰将我推到一名独眼男人面前，那名男人正啃着一块夹肉面包，手里还握着一条乌黑的鞭子。 “说好的东西，我带来了。” “啊？你还真没骗我啊，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虏来两个人。” “我说过，我的能力很出众，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做好，包括成为一名奴隶商人。” “哈哈哈臭小鬼，为了钱你什么都可以出卖嘛！不过你可要记得了，无论成为怎样的人，最终都要付出代价。”独眼男指了指自己瞎掉的眼睛：“而我的代价，就是这个！” “为了让我的家族复兴，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哼！你还嫩着呢！”独眼龙随手掏出一个钢制的酒罐子，喝了一口酒臭骂道：“像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在这条路上不知道会死多少个！要么被自己的天真害死了，要么因为实力不足被淘汰了！” “我知道！可是我、我一定要复兴我的家族，我需要钱！” “但是！你给我虏来了两个人，如果说一个人是你的运气，另一个人就是你的实力了！”又喝了口酒，独眼男兴奋地笑道：“高兴！你满足了我的条件，你可以加入我们！” 诶？他们是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 这个独眼男是奴隶商人？加入他们？ 我心中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测。 ……我不会又被卖掉了。 只见亚尔兰很高兴地朝独眼男鞠了一躬，像是完成了什么丰功伟绩一样。 “你把这个人推来给我看看，我来验证一下是不是有价值的商品。” 亚尔兰把我推到了独眼男身边。 不是，商品是指我？ 啊？不是我来买商品吗？ 我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我偏偏问不出来。 该死的阿丽莎！你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吗！ 我仿佛听到了阿丽莎那下流且嗜虐且傲慢的笑声。 “嗯……样子还不错，可惜没了腿，嗯？还不会说话么？” 独眼男捏着下巴观察我，而亚尔兰在介绍我的情况。 “问题也不是很大。女奴隶缺少了什么，或者不会叫就比较扫兴。用作特殊用途的男奴隶嘛……或许还对得上挺多变态女人的喜好。” 独眼男给了我很高的评价，但我对此一点都不高兴。 ……什么叫特殊用途啊？我也会用魔法！我还会识字！别把我当成那种只能在床上工作的人好不好！ 我只能是狠狠地瞪着亚尔兰和独眼男，除此之外也没法做什么。就算我用魔法杀掉了眼前这两个人，腿脚不便的我还是无法逃出去，只会换来更悲惨的结局罢了。 然后，我就被关进了铁笼子里。 我所在的铁笼子坐着一个人，由于防水布挡住了光线，所以我只能依稀知道对方是个女性。 那个女生抱着双膝坐在铁笼子的一角，显得寂寞且无助的样子。 我滚动着轮椅的轮子来到她身边，想从她这里打听到什么信息。就算我无法说话，但让对方认知到我的存在，她总会对我说些什么？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能明白几件事情。 一、奴隶商人是个危险且赚钱的工作；二、亚尔兰想要加入奴隶商人的行列；三、他将我交给独眼男，由此完成了独眼男的考验，成为了奴隶商人的一份子。 ……我总是被人卖来卖去啊，都是因为我这张脸吗？ 算了，如果我没这张脸，恐怕我会死得更快。 待我靠近了，笼子一角的少女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用软绵绵的声音说道：“是新人先生吗？我的名字是柯莱丝哦。” 第23章 新人 奴隶市场，是一座城市最为阴暗且卑劣的地方。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尊严，甚至不会被认为是“人”。 亚尔兰带着我在利斯塔城里左转右转，看了挺多的地方。到处都有难民，也有些骑士急匆匆地来回巡逻。 最令我不安的就是那些神父。 虽然这里的神父不像卢克那般神经质，起码外表上是慈眉善目的，但我还是会心里发怵。 在路过一个教堂前的广场时，我看到的了刀痕与枪痕在地面留下的痕迹。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两个女人在这打架？ 那她们打得可真激烈啊。 可问题是，我这不是要去买奴隶吗？怎么亚尔兰把我推到这里来了？ 我向身后的亚尔兰投去疑惑的目光，他马上回答了我：“少爷，大多数奴隶市场没那么快营业的，要到接近黄昏的时候。所以我先带您在这市区里逛一逛，这样更有利于您以后的生活。”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亚尔兰这小子真不错啊，每个行动都为我着想，他以后一定会有前途的！ 我在心中默默地作出了这个判断。 天色逐渐暗下来，街道上的行人也变少了，城市中开始飘起了晚餐的香气。亚尔兰在我耳边轻声道：“少爷，是时候了。” 我点点头，伸出了大拇指。 说实话，我心中也有点期待，最后能买个怎样的奴隶回来呢？如果是个行动利索的美少女就好了。美少女总比矫健的大汉要好。 亚尔兰推着我在街道中左拐右拐，从康庄大道走到羊肠小道，从有街灯点亮的大街走到了昏暗的小巷，附近的行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安静起来。 光线不多的巷道中，来往的行人大多是匆匆独行。就算是聚在一起，也是在淅淅索索地低头密谋些什么的样子。 当亚尔兰推着我经过的时候，那些人会投来刺人的视线，亚尔兰伸出手向他们点头致意，他们就哼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亚尔兰对这里很熟悉嘛，这里的人都认识他。 也难怪，他是杰巴顿手下的人，认识一些潜伏于城市阴暗面的家伙很正常。 落日将我背后的天空染红，我抬头能看到的天空逐渐染黑。亚尔兰推我来到了一处城市的角落，这里到处都是马匹和帐篷，还有很多被防水布盖住的方形铁笼子。 耳边传来些许细微的低语声，都是从铁笼子里传出来的。个别铁笼子旁边还竖着一根铁柱，上面拴着好几条龇牙咧嘴的大狗。 亚尔兰将我推到一名独眼男人面前，那名男人正啃着一块夹肉面包，手里还握着一条乌黑的鞭子。 “说好的东西，我带来了。” “啊？你还真没骗我啊，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虏来两个人。” “我说过，我的能力很出众，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做好，包括成为一名奴隶商人。” “哈哈哈臭小鬼，为了钱你什么都可以出卖嘛！不过你可要记得了，无论成为怎样的人，最终都要付出代价。”独眼男指了指自己瞎掉的眼睛：“而我的代价，就是这个！” “为了让我的家族复兴，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哼！你还嫩着呢！”独眼龙随手掏出一个钢制的酒罐子，喝了一口酒臭骂道：“像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在这条路上不知道会死多少个！要么被自己的天真害死了，要么因为实力不足被淘汰了！” “我知道！可是我、我一定要复兴我的家族，我需要钱！” “但是！你给我虏来了两个人，如果说一个人是你的运气，另一个人就是你的实力了！”又喝了口酒，独眼男兴奋地笑道：“高兴！你满足了我的条件，你可以加入我们！” 诶？他们是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 这个独眼男是奴隶商人？加入他们？ 我心中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测。 ……我不会又被卖掉了。 只见亚尔兰很高兴地朝独眼男鞠了一躬，像是完成了什么丰功伟绩一样。 “你把这个人推来给我看看，我来验证一下是不是有价值的商品。” 亚尔兰把我推到了独眼男身边。 不是，商品是指我？ 啊？不是我来买商品吗？ 我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我偏偏问不出来。 该死的阿丽莎！你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吗！ 我仿佛听到了阿丽莎那下流且嗜虐且傲慢的笑声。 “嗯……样子还不错，可惜没了腿，嗯？还不会说话么？” 独眼男捏着下巴观察我，而亚尔兰在介绍我的情况。 “问题也不是很大。女奴隶缺少了什么，或者不会叫就比较扫兴。用作特殊用途的男奴隶嘛……或许还对得上挺多变态女人的喜好。” 独眼男给了我很高的评价，但我对此一点都不高兴。 ……什么叫特殊用途啊？我也会用魔法！我还会识字！别把我当成那种只能在床上工作的人好不好！ 我只能是狠狠地瞪着亚尔兰和独眼男，除此之外也没法做什么。就算我用魔法杀掉了眼前这两个人，腿脚不便的我还是无法逃出去，只会换来更悲惨的结局罢了。 然后，我就被关进了铁笼子里。 我所在的铁笼子坐着一个人，由于防水布挡住了光线，所以我只能依稀知道对方是个女性。 那个女生抱着双膝坐在铁笼子的一角，显得寂寞且无助的样子。 我滚动着轮椅的轮子来到她身边，想从她这里打听到什么信息。就算我无法说话，但让对方认知到我的存在，她总会对我说些什么？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能明白几件事情。 一、奴隶商人是个危险且赚钱的工作；二、亚尔兰想要加入奴隶商人的行列；三、他将我交给独眼男，由此完成了独眼男的考验，成为了奴隶商人的一份子。 ……我总是被人卖来卖去啊，都是因为我这张脸吗？ 算了，如果我没这张脸，恐怕我会死得更快。 待我靠近了，笼子一角的少女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用软绵绵的声音说道：“是新人先生吗？我的名字是柯莱丝哦。” 第24章 柯莱丝 我在奴隶商人这里，遇见了妮芙心心念念的朋友。 柯莱丝。 柯莱丝这个人怎么说呢，正如妮芙所讲的那样，是个善良、软弱、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察觉到我在靠近她的时候，她抬起头，弱弱地笑了笑：“终于轮到我了吗？诶嘿嘿，过了好几天呢。” 我来到她身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摆摆手，说明自己不能说话。 “嗯？你不能说话？” 她有点惊讶，然后注意到了我坐着轮椅，她才反应过来：“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 我肯定地点头。 “我还以为是那个独眼的老板通知我有买家了呢。” 少女蜷缩着腰，双臂抱膝坐在铁笼子的尖角处，就像是刚到陌生环境缩成一团的仓鼠。她似乎不适应这种环境，可嘴唇总是带着有弧度的笑。 “我的名字是柯莱丝，你呢？” 我再次做了下刚才的动作，她恍然大悟地扬起头来：“啊！对不起！我忘了！抱歉，我有点健忘，经常忘记很多东西……” 看她拼命在胸前摆着双手的样子，我觉得有点好笑。柯莱丝与其说是健忘，不如说是迷糊或者冒失。 怪不得妮芙这么担心，就算是素昧平生的我，都觉得这样的少女迷糊得有点可怜。 虽然这个世界存在着薇拉、妮芙、杰巴顿这样的好人，可也有着卢克、阿丽莎、亚尔兰这样的坏人，这样的少女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太辛苦了点呢？失去了妮芙的保护，像柯莱丝这样的女孩子，很快就会被卖到山茶花这样的店里。 跟特蕾莎一样。 由于已经到了晚上，铁笼子外边也挂了一层防水布，所以我无法看清柯莱丝长什么样的。 一夜无话。 到了白天，隐约有点阳光从防水布的缝隙中射进来，我才看到了个缩成一团的女孩子。 那时候我刚从轮椅那睡醒张开眼睛，一团浅黄色带一点紫色的东西窝在笼子角落。再定睛一看，那是从昨晚就没挪动过屁股的柯莱丝。 浅黄色的是她的衣服，浅紫色的是她的头发。 唉，如果我能开口说话该有多好，逗一逗可爱的女孩子也挺有意思的。 说起来，肚子有点饿了。就算我们是奴隶，也不至于把我们饿死？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叛徒亚尔兰打开了铁笼的门。他把一个放着食物的托盘递了进来，又一言不发地关上了铁笼。 这种专门用来装人的方形铁笼很大，近两米的高度让我和柯莱丝在这里生活用餐都不成问题。只不过在这里的生活，和被饲养的牲畜没有区别罢了。 话是这么说，想要尊严，就得先要活着。能维持生命的早饭总不能不吃。我刚想到柯莱丝身边弄醒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醒来了，正瞪着眼睛看向铁笼子的门。 难道她有逃跑的计划了？ 她的半张脸依然缩在膝盖下方，表情非常认真。我怀着期待，希望她能做点什么—— 柯莱丝似乎意识到了我的视线，只见她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似乎因为坐了一整晚，她的腿有点发麻，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最后还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现在是早上，气温的确有点低。而且这里也接近北方的佐罗帝国了，是亚雷王国气温最低的地方，而且柯莱丝却穿着裸露出小腿的裙子。 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指着铁门说道：“那家伙啊，是个坏人。” 柯莱丝指的是亚尔兰，刚才出现在铁门送早饭的叛徒。 “明明说好当我的男朋友的……说要给我幸福的……” 柯莱丝的脸颊稍微鼓了起来，令我联想到了正在吃东西的仓鼠。 “亚尔兰是个坏蛋！女性的公敌！” 她大声叫了起来，可惜声音不大，还有点软绵绵的，有着女生特有的可爱。 “别吵，要把你们绑起来吗？” 独眼男的声音从铁笼外传了进来，顺带还用铁锤之类的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笼子。 “噫！” 被笼子发出的巨响和震动吓到，柯莱丝发出了无助的悲鸣。 我唯一能做的是，拿到装有食物的托盘后，将其递给柯莱丝。 “诶？哦……谢谢你。” 拿到自己份的食物，柯莱丝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下来了。一颗颗的小珍珠从她脸上滑下，显得尤为可怜。 我耸耸肩膀，我只是个什么东西都说不出来的木头人，我也只能跟着啃自己的食物。 啜泣了一段时间，柯莱丝终于是不掉眼泪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是妮芙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吗？ “那个……你也是被亚尔兰骗过来的？” 把属于她的食物享用完毕后，柯莱丝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头表示肯定。 “那真的真的是个很坏的家伙。他骗我说，他是个贵族，因为家族没落很需要钱……我还把我大部分存款给他了呢！他是个大骗子！” 哦，是个纯情小妹妹啊。也难怪，亚尔兰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子，再加上那套拍马屁的功夫，的确挺讨人喜欢的。 “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个贵族。” 铁笼外，亚尔兰平静的声音响起：“早饭吃了就把餐具放门边。” “你还敢狡辩？” 柯莱丝气鼓鼓地说：“你这不是把我骗到这里来了么？亏你说还要给我幸福呢！” 哦，我明白了。柯莱丝大概是被亚尔兰骗了感情又骗钱，最后连人都被卖到这里来了。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她啦，毕竟我也屁颠屁颠地来到了这里。 可能是死亡后有可能重生，令我失去了些许警惕心。 “……曾经的我，的确是个贵族。我有着良好的教养和家世。如果不是魔族，你有什么资格能见到我？”虽然不能看到亚尔兰的脸，但我已经能想象出他高高在上的表情了：“魔族夺走了我的家族和领地，点燃了亚雷王国的战火……为了复兴家族，我什么都能做！” “我也能牺牲掉吗？” 柯莱丝可怜兮兮地问。 第25章 被欺骗的女孩 她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你算什么？有空该用肥皂洗一洗你的脑子！” 亚尔兰冷笑道：“我见过不少蠢女人，但像你这么蠢的还是第一次遇到！你来利斯塔城才多少天？就敢跟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约定终身？哈哈哈，就算你不被我骗，也会被别人骗的，那还不如为我的家族复兴付出一点努力呢！” “好小子，竟然骗女人！不愧是你呀！” 独眼男在铁笼外大声夸奖着亚尔兰。 “世界上没有比女人更好骗的存在了。” 亚尔兰说的话很过分，每一个字都化作了锐利的刀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插到了柯莱丝的心上。 “大骗子！” “别吵了！你也想像那小子一样被砍掉腿么！” 又是“嗙”的一声，不知道是谁狠狠地敲了下铁笼子。 柯莱丝肩膀一颤，被吓了一跳，就再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了。 ……真是单纯得可怕的孩子，心理年龄完全跟不上身体年龄。该说是天性使然吗？还是说妮芙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妮芙，你真该把人情世故教给你的朋友了，柯莱丝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嘛。 柯莱丝含泪吃完了早饭，把托盘放到铁门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依然是团成一团的仓鼠姿势。 就她那张埋在膝盖与浅紫色刘海的小脸，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我的食指戳了她的肩膀一下，她看向我发出傻傻的声音：“嗯？” ……真的挺可爱的，那双圆滚滚的纯真大眼睛，正散发出天真而又善良的光芒——我有点理解妮芙这么紧张的理由了。 我伸出两只大拇指，神情严肃地用力点了下下巴。 希望她能明白我这是在鼓励她。 只见她紫色的眼睛正在反光发亮，晶莹剔透的小珍珠又在往下掉了。 糟了，她怎么又哭了？ “呜呜……” 她刚哭出两声，又连忙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捂住自己的一只耳朵，看来她害怕继续激怒铁笼子外边的人，也害怕铁笼子被敲出巨响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另一边耳朵。柯莱丝吃了一惊，我能感受到她的头脸变得僵硬了。于是我把手缩回去，但柯莱丝拉住了我的手，并让自己的脸蛋贴上我的手心。 有点湿润、有点凉爽，因为柯莱丝刚刚才哭过。 我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不是悲伤的泪水，难道是……感动的泪水？ 就因为我鼓励了她一下吗？ 说实话，是柯莱丝太没戒心了，还是我太有人格魅力了？怎么她真就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才刚见我几面就这么没距离感了？ “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你一定是个亲切的人。” 柯莱丝“诶嘿嘿”地笑着，虽然她的脑袋看起来只有十岁，但脑袋以下的部位已经是个成年的少女了。不得不承认，白色的连衣裙套上一件浅黄色的开襟外套还挺适合她的，露出来的洁白小腿完美衬上了她那天真无邪的气质。 “我有个很厉害的朋友，是个精灵哦，说不定她会来救我们的。到时候我让她连你一起救出去。” 她声音有点小，似乎是为了防止外边的人听到。 “所以你要努力活下去哦！即使被抓了起来，也不要放弃希望。” “直到最后一刻为止，我会帮助你的。” “就当是报答你安慰我的恩情啦，嘿嘿。” ……妮芙，你这位朋友轻轻松松地就把你给卖了。 如果能带我跑那是最好的啦，我会在不拖累她们俩的前提下，好好努力的。 接下来的时间，正如柯莱丝说的那样，她很照顾我的生活，就连一天仅有的几次上厕所的机会，都是她推着我去的。 而且，当亚尔兰送食物过来的时候，她会把自己的一半食物留给我。就算我摇头拒绝，她也会坚持留下食物。为了不浪费物资，我就只好收下了。毕竟第一次的时候，我坚持不吃柯莱丝留下的面包，导致了亚尔兰把留在托盘上的面包收了回去。 后来，又有其他人被抓进了铁笼子。他们有男有女，有漂亮的女性，也有比较瘦削的男性。可能奴隶商人是按照奴隶的作用而用笼子区分开来的。 健壮的奴隶会被卖去当苦力，而像我们这些奴隶，则用作“服务”奴隶的主人。 有其他人进来的时候，柯莱丝坚定地待在我的身边，将一双小拳头握在稍微膨胀的胸前，坚定地说：“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有点哭笑不得，总觉得我这一次的人生总是在女性的保护中度过啊。 如果能有下一辈子的话，我希望能度过比较帅气的人生。 有时候，柯莱丝会小小声地跟我倾诉她过去的事情，我不能说话，无法说出别人的秘密，在别人看来的确是个不错的倾听者。 “我的运气总是很差呢……也没有看人的眼光。” “我呀，以前住在一个大房子里面，过着普通又幸福的生活，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呢……” “从遇到妮芙之前，我就一直霉运不断……啊，妮芙就是我的精灵朋友哦！她比我厉害多了！一定可以救我们出去的！” 根据柯莱丝的讲述，她以前的家庭还算富裕，柯莱丝是家中的独女，还雇佣着几个仆人。柯莱丝就在这样的家中与奶奶住在一起，度过了幸福且普通的童年。 可有一天，她的奶奶去世了，柯莱丝孤身一人，一切情况急转直下。 不仅要顾好自己的生活，还要经营家里的事情，虽然柯莱丝对此有所了解，可还是有点手忙脚乱。 在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柯莱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是在为以前的不成熟感到不好意思。 可我知道，像她这样情感丰富的孩子，那时候一定很痛苦。没有多少生活经验，年纪尚小，还要经营家庭，那一定是很沉重的负担。 所以，那时候我又朝她比了两个大拇指，算是对她的称赞。 “诶嘿嘿，那时候真的很辛苦呢。”柯莱丝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好在有个男孩子帮我的忙，所以还算过得去啦。” 第26章 温暖 帮助柯莱丝的男孩子，名叫托卡，是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 “说不定和轮椅先生你有点像呢。” 谈起托卡时候，她的神色有点复杂，单纯的脸庞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啊，轮椅先生是……那个是指你，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柯莱丝解释道：“有点像……是说你和托卡都非常亲切，而且体型也有点类似啦……但是托卡他……” 自从奶奶死后，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柯莱丝的亲人存在了。柯莱丝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奶奶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这种情况不算少见，孤儿院中也有很多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的孩子。 柯莱丝继承了奶奶留下来的家庭，那自然是焦头烂额。家里有好几名佣人，要督促他们干活经营家里，也要计算好家庭的收入与支出，让生活维持下去。 托卡，就是柯莱丝家里的佣人之一。 虽然托卡与柯莱丝年纪相仿，但他可比柯莱丝成熟多了。 无论是做家务还是指挥佣人干活，托卡都更加优秀。 柯莱丝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在佣人与托卡的帮助下，勉强熬过了一段日子。 “那段日子很辛苦呢，而且也很伤心。奶奶对我不算很好，可也不算坏，可她毕竟是我的亲人。” 能想象得出爱哭的柯莱丝天天眼睛里掉小珍珠的样子了。 伤心且单纯的柯莱丝，很快就迷上了能干、靠谱的托卡，他们很快就成为了恋人，成为了家里公认的一对。 如果柯莱丝的奶奶还在，她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和一个佣人好上，即使她对孙女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托卡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 可柯莱丝那时候需要一个支撑。 她需要一个人在身边支持自己，直到她能够独当一面。 所以，柯莱丝家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其他意见。大家都以为等柯莱丝长大了，见到了更多、更优秀的人，她会离开托卡，选择更好的夫婿，这样柯莱丝的家就可以真正存续下去了。 然而，这种不平稳的安定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更悲惨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伙强盗趁夜闯入了柯莱丝家里，将一切洗劫一空，包括财产与人命。 除了托卡与柯莱丝之外的所有人都被杀害了。 托卡带着柯莱丝从家乡逃了出来，从此他们相依为命，在到处流浪。 “即使是这样，我都不介意哦！有一个能依靠的人，有一个能回去的地方，我已经很满足了。” 嘴上是那么说，苦涩的神情却从柯莱丝的脸上漏了出来。 因为她与托卡接下来的结局并不算愉快。 逃离了盗贼，他们俩开始了浪迹天涯，因为没有固定居所，只能辗转各地。 为了生活，两人各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有时候会组队去冒险，带东西回来城镇去卖；有时候会帮别人打工，赚取一些报酬。 柯莱丝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让生活变得更好，既然有了个凄惨的过去，那就该展望美好的将来。 柯莱丝变得坚强了一点，可托卡却变了。 他不像以前那样能干、值得依靠，开始变得胆小怕事起来。 每当柯莱丝提议在某个城市中定居下来的时候，托卡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所以两人只能像是旅行商人一样跑来跑去。 到了后面，托卡更是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他不再认真工作，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喜欢在酒馆中度过。柯莱丝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工作，赚取两人的生活费和酒钱。 “我真的是没有看人的眼光呢，诶嘿嘿……那段日子，就当是还托卡帮我的人情。” 释然与无奈沉淀在柯莱丝的言语中，我摸摸她的头顶以示安慰。 “诶？”柯莱丝愣住了，她低下头好像又要哭出来了，憋了半天才说了句：“……谢谢轮椅先生。”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在铁笼子待的日子很无聊、无趣，听听柯莱丝的故事能排解下无聊。 唉，我也有点习惯这个世界了，像我和柯莱丝这样老实本分的人会有悲惨的遭遇，而像阿丽莎、卢克那样的人反而能享受不错的人生。 所以，我对同样不幸的柯莱丝产生了同情。 柯莱丝的故事不长，我与她在铁笼中的生活也没几天。 其中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利斯塔城靠近佐罗帝国，气温比较低，而穿着裙子的柯莱丝经常被冻得瑟瑟发抖，所以像她那样缩成一团说不定还有保暖方面的考虑。 被抓进来的第二天晚上，我被铁笼子打开的声音惊醒了。 是亚尔兰。 他深夜开笼子干嘛？我和柯莱丝都已经睡了啊。 我带着疑问，看到他给缩成一团的柯莱丝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这家伙是在干嘛？是在关心被抓进来的奴隶吗？ 那我的份呢？ 于是我向他摊开了双臂。 亚尔兰看到我的动作，愣住了。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他朝我竖起了中指。 啊？ 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份我就没份吗？ 实在是太过分了！ 于是，第三天晚上睡前，我缩起肩膀做出瑟瑟发抖的动作，柯莱丝马上就关心地问：“轮椅先生？你觉得冷吗？” 我点头。 “呃呃呃……为什么我这会有一张毯子，但轮椅先生没有呢……我把这个给你？” 我连忙摇头。 总不能让可怜的女孩子更加可怜？我的意思是想让柯莱丝帮我传话，让奴隶商人也给我来个保暖的毯子—— “嘿！” 柯莱丝将毯子披到我的双肩，然后她“嘿”的一声坐到了我的大腿上。毯子包着我的肩背，柯莱丝背靠着我的胸口，用双手拉住毯子边缘。 “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冷了。” 她的小脑袋刚好擦到我的下巴，隐隐能嗅到某种暧昧的气味。 暖和是暖和了，但我的双手有点无所适从。如果柯莱丝是玛琳或者阿丽莎那样的女人倒无所谓，像这种小姑娘—— “轮椅先生，没关系的。”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为难，柯莱丝轻声说道。 第27章 动物一样的女孩 “搂着我的腰会更暖和。啊，但一定不能继续往上哦！我会生气的！” 话是这么说……诶，也无所谓了。气温的确是比较冷……其次，女生都这样放话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发觉了一股滚烫的热气。 原来是她热得通红的耳朵。 “诶嘿嘿……有点不好意思呢……” 呃，你觉得不好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抱持着这样的心态，我不由得将怀中的温暖又抱紧了一点。 即使我在失去双腿的状态活了这么久，我依然没有忘记这是个残酷的、随时会赐予人们死亡的世界，我选择把握当下。 没人能够保证我明天是活着的状态。 “……真的希望……这一次妮芙能找到我呢。” 柯莱丝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可惜我好像没有听到。 有柯莱丝这么一个小暖炉在，我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夜晚，唯一的问题是我的大腿发麻了。 清晨，亚尔兰掀开防水布，给我们送饭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差点眼珠子都凸出来了。那时候柯莱丝还没醒，我一手依然搂着柯莱丝的腰，另一只手给亚尔兰比了个标准的中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仿佛看到火焰从亚尔兰眼睛里喷出来——可我完全不明白他生气的理由。 柯莱丝在我怀里沉睡着，表情安宁且平静，时不时会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有点像只可爱的小动物。 然而，就是睡得这么幸福的小动物，被东西砸醒了。 “呜哇啊啊！” 有东西蒙住了柯莱丝的脸，柯莱丝醒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将盖在眼前的黑暗掀开。抓在她手里的是一条毛毯，可很奇怪，她的毛毯已经披在了轮椅先生的身上了才对—— “亚尔兰？” 脸色铁青的亚尔兰站在柯莱丝面前。 刚才发生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亚尔兰头也不回地离开，然后带着一张毛毯走了进来，并将毛毯狠狠地甩到了柯莱丝的脸上。 可怜的柯莱丝，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亚尔兰赶离了幸福的梦乡。 “你、你想干什么？” 毛毯从脸上掉下来，被柯莱丝抓住。 她展示出了小动物遇到危险般的警惕态度，对敌人张牙舞爪，但又不敢太过造次。 “没，看你冷到找一个陌生男人取暖，我看得有点可怜而已。” “哼、哼！轮椅先生是你骗进来的！就像骗我那样！” “如果你的脑子比正常人要聪明一点，那就不会受骗了。” 亚尔兰冷笑一声，退出了铁笼子。 他来这是干嘛？就为了嘲笑柯莱丝吗？ 我不解地看看亚尔兰，又看看怀中的少女。 柯莱丝气鼓鼓地朝亚尔兰消失的方向比了下小拳头，一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模样。 不过毯子多了一张，这是好事，总不会在被卖掉之前冷死了。 虽然我们俩都有了一张毯子，可柯莱丝在睡觉的时候还是会坐到我腿上。总觉得她是不是把我当成床垫了啊？我也知道我身为一个残疾的男人，没啥威胁性——不过柯莱丝也太没警惕心了。 想是这么想，我还是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怀中的小暖炉——我没有任何理由放弃让自己更轻松的活法。 过不了几天，我与柯莱丝被放了出来，然后被关进了更小的笼子里。 像房间一样大的大笼子，是用来给奴隶居住，且方便顾客观看的，而小笼子则更便于运输。 没错，我和柯莱丝待的小笼子盖了防水布后，被装上了马车。 顺带一提，我的轮椅被没收了。 ——这些，都是等我清醒之后，结合目前现状所推测的。 某一天晚上，我和柯莱丝吃了晚餐后，觉得特别困，就很早睡下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和柯莱丝被关进了一个小笼子里，笼子还随着某种不规律的节奏颤动着。 这种颤动，与我被玛琳运到王宫的时候很像，所以我确定我是在马车上。 周围还能听到一些聊天的声响，只不过笼子表面覆盖的防水布包裹得很严实，所以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和柯莱丝的肩膀靠在一起，她似乎还没有醒来。 被奴隶商人运了出来啊……我还以为会在利斯塔城被卖掉呢。 想想也是，利斯塔城的人，不可能会在当地卖掉。万一被朋友、家人找到就麻烦了——对奴隶商人来说很麻烦。 接下来，我和柯莱丝的命运会怎样呢？我无法得知、也无法猜测，只能默默地等待结局的到来。 雷恩是在睡着的时候，被送出城的。 对于奴隶商人来说，他们不希望自己运输的奴隶在出城的时候引起骚动，在奴隶的食物里下药，让奴隶陷入沉睡是最好用的方法。 睡着后的奴隶们被关进了容易运输的小笼子里，装上马车，与其他货物混装在一起，伪装成普通的商队——这是奴隶商人们的惯用伎俩。 利斯塔的城门。 守护城门的骑士将商队拦了下来。 “例行检查。” 骑士不怒自威的嗓音带点疲惫，王城陷落的消息令所有的骑士都精神紧绷。 “啊，骑士大人，我们就去佐罗帝国做点普通的小生意……” 独眼男带着谄媚的笑容，双手自然地握在一起摩擦，尽显市侩商人本色。 “别废话！让开，检查！” 骑士皱起眉头，他今天的脾气有点大。 “等等，骑士大人，”独眼男拿出了个挂在腰间的小袋子，能从里面听到金币的声音，他偷偷摸摸地将袋子往骑士的怀里塞：“我们就是些做小生意的，如果检查的话……会有很多麻烦……” 骑士烦躁地将独眼男推开了：“与魔族的战争还没有结束！特别最近有很多奴隶商人将本国国民卖到别国，我们决不允许任何不法行为！” 骑士一声令下，周围的卫兵将独眼男的商队团团围住，随时准备上前搜查。 独眼男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搂着骑士的腰哇哇大哭起来。 骑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查！” 这时候，不远处的一个白色身影走了过来，是一名女性。 “什么事闹起来了？” 她问。 第28章 为了消灭…… 宽大的白色帽衫，金发金眼，背着一杆长枪。 “发生什么事了？” 来者再问了一次。 “圣女大人，这伙人鬼鬼祟祟的，我们正要例行检查。” 骑士语气恭敬地说。 铃音眯起眼睛，眼底下厚厚的黑眼圈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有点肿。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呢。”铃音摆摆手道：“那你们继续，我也很忙。” “是！辛苦圣女大人了！” 骑士对铃音的态度十分尊敬。 沿着铃音走过来的方向看去，那里有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大多都是些还没进城的难民，因为战乱，他们不仅无家可归，大多还身上带伤。 而铃音，刚才正用治愈魔法帮他们治疗。 看到铃音快要离开了，独眼男连忙冲出卫兵的包围，跪倒在铃音面前。 “哦，圣女大人！求神明垂青，求神明垂青啊！” 独眼男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可怜兮兮地双手交握在一起，那是向神明祈祷的模样。 “我只是做一些很小的小本生意，求圣女大人帮帮我们！” “哼……” 这样难看的脸，铃音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张了。 ——与我无关。 铃音摇摇头，转身想走。 独眼男急了，一个起身到铃音身边，一副要抓住铃音衣袖的样子：“圣女大人！求求你了！” 周围的人没能看清独眼男有没有抓住铃音的衣袖，只看到了铃音轻皱眉头后退了几步。 铃音看了独眼男几秒钟，面带不悦地对骑士说：“让他们过去，还有很多人等着进出城门。” 战乱时期，城内有很多等着逃跑的人等着出去，城外有很多受伤的人等着进来。 “可、可是，圣女大人，你看他这些货物，里面不会装着人？” 骑士表示反对，并暗示着对方可能是奴隶商人。 独眼男的马车队伍中，有着些一眼能看出是什么的货物，也有些盖上了防水布的货物。被防水布盖住的货物体积庞大，的确可能藏着人在里面。 没等铃音回应，独眼男动作迅速地掀开了一块防水布，露出了里面的笼子。 一股并不好闻的气味飘出来，里面挤着几头白猪。 “正经生意，诶，骑士大人，我这是正经生意。” 独眼男谄媚地笑着。他弓着腰缩着身体的样子，就像个年事已高的小老头。 铃音瞟了那骑士一眼，语气冷淡地命令道：“这时候，大家都很忙碌，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说完，铃音头也不回地迈开脚步，身为圣女的她，还有很多人需要治疗。 “是！圣女大人走好！” 骑士尊敬地对铃音敬礼，然后朝独眼男不满地喊道：“过去！你们得感谢圣女大人的宽宏！” “是、是是！感谢圣女大人，感谢神明！” 独眼男命令手下赶着马车快速通过，丝毫不敢停留。 马蹄声滴滴答答，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那是在城墙上面的薇拉跳了下来。 在这座城市里，铃音负责拯救伤者，而薇拉则时常停留在高高的城墙上，随时留意魔族的部队是否会进攻这里。 薇拉身手矫健，跳到了铃音前进的路线上。 “那个车队……是有什么问题吗？” 薇拉瞄了一眼正在远去的独眼男。 “能有什么问题？估计是拖家带口逃跑的人。”铃音叹息道：“出城后，穿过‘大城墙’，就能去到佐罗帝国了。最近很多人都选择逃走。” “真的吗？” “你不相信？” “我对我的视力颇有自信。”薇拉冷淡道：“即使是在城墙上面，我也能看到很多事实。” “你想说什么？” “那个独眼男人手里的钱袋子……是不是在你手上呢？他塞给你的速度很快，我差点漏看了。” “哼……” 铃音哼了一声，一个钱袋子从宽大的衣袖中掉到了她的手中——她完全没有隐瞒的打算。 “动作很熟练呢，感觉你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你觉得按部就班能消灭那群魔族？任何能用的都用上，才算是拼尽全力。” “拜伦教团不缺钱？” “钱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薇拉张开嘴巴，似乎有点吃惊。 “你的变化很大，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你来就是想说这些废话的？我很忙。” 铃音皱起眉头：“觉得我贪财的话，随便你怎么说。就算你到处传播我也不在意，说不定会有更多人给我送钱呢。” 铃音走过薇拉的身边，遍布阴霾的金色眼睛不知在看向何方。 “你这样活下去的话……雷恩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 圣女的脚步停住了。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青梅竹马对雷恩的意义。”薇拉平静地说：“听说勇者在追求你？干脆不要管这个烂摊子了，和勇者逃远点。” 铃音没有说话，她背对着薇拉没有回头。 “按照你们俩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上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并不难。”薇拉扭头看向铃音的背影：“反正，雷恩在你心中已经死掉了，不是吗？” “那你就抱着雷恩还活着的幻想寻找下去。反正我知道你找不到，除了在我家乡的墓地里。” 铃音的声音中蕴含着疲惫，她走向伤者们，继续履行着自己身为圣女的职责。 那那件宽大的白色帽衫，已经染上了一层污垢，有边境城市的尘土，也有伤者的血污。 “……当圣女也不容易。” 薇拉很明白，刚才铃音很想打她，只不过在这城门前不好动手而已。 与薇拉这种以强大着称的剑士不同，铃音身为圣女还需要照顾好自己的外在形象。 “算了，逗她也没意思。” 薇拉自觉没趣，在城墙上跳跃几下，重新回到了高处。 她对铃音这个人本身没太大意见，她只是讨厌铃音的身份。铃音是雷恩的青梅竹马，她讨厌的就是这个。 在城门前发生的这件事情，我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我被独眼男下了会昏睡的药，与柯莱丝挤在一个小笼子里，正跟着马车快速远离利斯塔城。 第29章 大城墙 冷，非常冷。 而且还很闷。 这是我醒来后的第一感受。 平时总坐在我屁股下面的轮椅也不见了，关押我的笼子也变成了小笼子，所以我和柯莱丝挤在了一起。 外边刮着寒风，将防水布的一部分吹了起来，我看到了一座黑色的大山。 不对，那不是山，而是过于高耸与宽阔的城墙！ 虽然速度不快，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在远离那座大墙。 也就是说，我是从城墙那边的方向来的。 没过多久，与我挤在一起的柯莱丝打了个小喷嚏，也醒了过来。即使已经前进了一段时间，但我依然能看到那座黑色的城墙， “诶诶……头痛……” 柯莱丝像醉酒一样晃着自己的脑袋，她似乎还没马上醒过来。 我可以确定，我和柯莱丝肯定是被下了什么药了，所以才会昏睡这么长时间。 “咦？轮椅先生你看！那肯定是‘大城墙’！” 柯莱丝跟我看到了一样的东西，像孩子一样兴奋起来了。 看到我疑惑的样子，柯莱丝耐心地解释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佐罗帝国，那是在法利亚大陆最北方的国家哦……” 从她的讲述中，我了解了佐罗帝国与亚雷王国之间的事情。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佐罗帝国人民的祖先，曾统治过佐罗、亚雷两个国家的土地。可后来亚雷王国区域的人民发起了叛乱，形成了另一个国家。佐罗帝国的祖先当然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进攻着亚雷王国的土地。亚雷王国区域的人民也不甘示弱，不仅打退了侵略者的进攻，还逐渐修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城墙。 经过了不知多少代人的修建，亚雷的“大城墙”闻名于整个世界。 原本，“大城墙”是为了抵御北方帝国入侵的，可在和平的时候，则是吸引人们观赏的景观。 柯莱丝尽可能地将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我，看得出来，她是个黏人又喜欢表达的少女。 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地前进，天气越来越冷了。 即使防水布被吹开，变得破破烂烂的，独眼男一伙人也毫不在意，因为这不是城里，不需要隐瞒里面有人的事实。 透过笼子的铁栅栏往外看，我看到了很多光秃秃的植物，以及稀稀疏疏的冰雪。 我们大概是在往北方走。 “呜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呢，如果能摸一下就好了。”离自己原本生活的地方越来越远，柯莱丝却毫不在意，看她的样子，与其说是被人抓了起来，还不如说是在自主旅游。 北方的景色是新奇的，不过旅途很长，看得多也腻人。所以，柯莱丝又逐渐说起了自己过去的故事。 “轮椅先生，我上次说到哪里了？”柯莱丝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她说：“诶嘿嘿，有点不好意思，让轮椅先生听无聊的事情。轮椅先生会原谅我的任性？” 在狭小的笼子里，我艰难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表示认同。 虽然我不知道柯莱丝讲这些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是我有点理解她的心情。 将来生死未知，我又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柯莱丝只能自己填补这沉默的空间。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她自己的事情，也没其他有价值的东西能谈了。 柯莱丝回忆起自己之前说到哪里，并继续说了下去。 她的家被盗贼摧毁殆尽，托卡带着她逃跑，并辗转各地，最后染上了酗酒的坏习惯。 托卡原本是个老实勤快的好青年，可从逃跑生涯开始后，他就变得畏缩懒惰了起来。 柯莱丝对此毫不在意。 毕竟生活的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任谁都很难承受这样的打击，柯莱丝能理解托卡的改变。 过去是托卡支撑着我，现在轮到我支撑托卡了。柯莱丝是这样想的。 所以柯莱丝一直努力着，为了两个人的生存，为了让托卡好起来。 柯莱丝相信，只要等到托卡振作起来，那一切都会变好的。 即使原来的家被毁了，也不能向人生低头。要继续挣扎，为了那仅存的希望火种。 如果一切都如柯莱丝想的那样，她的人生的确会逐渐走上正轨。 可是，托卡一直没能振作起来，他也拒绝柯莱丝让生活走上正轨的提议。这个提议就是：在某个城市中定居下来。 那时，他们两人距离出生的家乡已经很远了，正常来说，盗贼绝对不会因为两个身上没钱的孩子追这么远。 所以柯莱丝不能理解托卡坚持继续远离家乡的执着。为什么要抛弃刚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刚找到的工作，前往远方？柯莱丝问过托卡，可对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就算如此，柯莱丝都没有放弃过托卡。 在托卡酗酒的时候、在托卡找她拿钱的时候、在托卡与她吵架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 就算生活过得很苦，柯莱丝依然认为，仍有希望存在。 直到——托卡把她卖掉换钱的那天到来。 那天，托卡让柯莱丝穿得漂漂亮亮的，说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满怀希望的柯莱丝当然觉得很高兴，她屁颠屁颠地跟着托卡来到了一家店门前，并跟着走了进去。 两个人进去，只有托卡一个人出来。 而且托卡手里还多了个钱袋子。 “那家店呢，是伪装成普通店铺的奴隶商店，把其他地方的人卖到这里，再把这里的人卖到别处。” 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柯莱丝尽可能地保持平静，可她的手和肩膀还是在轻微颤抖。 可能是在回忆可怕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气温越来越低了。 过去，柯莱丝就像现在一样，被装上了运送奴隶的马车，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可是，那时候我很幸运呢，因为我被妮芙救了。” 吸了一下鼻涕，柯莱丝脸含微笑地说道：“妮芙很不喜欢奴隶商人。以前把我抓走的那些人碰上了正在旅行的妮芙，妮芙将他们所有人击败，我就变得自由啦。” 真的吗？看不出来那个娇小的精灵有多强。 想是这么想，但我问不出来，于是默默地将妮芙在我心中的实力等级上调了一个档次。 第30章 终点 妮芙是个到处流浪的精灵，除了旅行外的最大兴趣就是抓捕奴隶商人。 可她从来没讲过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就连成为她朋友的柯莱丝都不知道。 妮芙将奴隶商人击败，放出了被关在笼子里的柯莱丝。 “那时候……多亏了妮芙愿意收留我呢。她一开始完全不肯同意，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求她。” 逐渐的，笼子外边已经吹起了寒风，附近光秃秃的树枝上已经有了些雪白、晶莹的构造物。 那是雪，象征着我们已经到了北方寒冷的大地。 温度越来越低，可食物却比之前更少了。 有些消耗比较大的奴隶已经被饿晕，裹着毯子缩在笼子里生死不明。 我有点不理解独眼男的做法，奴隶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性命，就算独眼男想节约成本，也不是这样节约的？ 会死。 这样的两个字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面。 这次真的会死。 尽管我是重生过一次的人，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依然会内心发怵。 “轮椅先生，我们到底会被怎样呢？” 就连一向乐观的柯莱丝，都感到有些害怕。 在狭小的笼子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让柯莱丝尽可能地冷静下来。 我们俩在呼吸的时候，都能看到对方呼出来的白烟。 我自己倒无所谓，起码我想让怀里的这个女孩子活下去。 用体温为她保暖，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没事的，妮芙会来救我们的。” 就像以前的托卡一样，妮芙是柯莱丝现在唯一的希望。 可就算妮芙再怎么关心柯莱丝，她真的会穿过大城墙，抵达这遥远的北方么？其次，跟在独眼男身边的手下可不少，妮芙一个人能战胜他们？ 如果是薇拉来，我倒有很强的信心。以前她背着我冲破包围的样子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 确切来说，我并不清楚到底过去了多久。 为了让身体内的能量尽可能地保存下来，我和柯莱丝总是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所以我们不能确定头顶上的太阳是不是昨天的那个。 北方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寂寞且阴霾。 马蹄的声音消失了，马车的颤动也停止了。 似乎……我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北方的冻土荒原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深褐色的土地长不出什么植物，被冻得干裂的土地述说着这里的贫瘠。 一幢占地面积特别大的一层木屋安静地卧在荒原之上。 我和柯莱丝会在这里被卖掉吗？ 恐怕我和她很大概率会在此分别。毕竟像阿丽莎那种男女都要的变态非常少见，一般人也只会买下可爱的柯莱丝，而让我这个残疾男留下。 希望这个孩子能去到一个比较正经的家庭，度过普通且平凡的生活。 想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我和柯莱丝都被赶出了笼子。 那些饿晕的人也一样，在抵达这个目的地之前，独眼男给大家吃了稍好的一顿，他们勉强能够自己站起来。 只不过大多都骨瘦如柴，对这群奴隶商人都没什么抵抗能力了。 “到了，手脚快点！排队一个个进去！” 独眼男与他的手下拿着鞭子吆喝着所有奴隶，包括我。 我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奴隶商人抬着走，柯莱丝则是怯怯生生地跟在我身边。 所有人都进入了木屋，久违的温暖空气令大家都活了过来。 木屋里面有噼里啪啦燃烧着的壁炉，温热的炭火是那么的可爱。 我被随意地扔到了地上，柯莱丝连忙蹲在我的身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除了奴隶与奴隶商人，一个精灵站在壁炉前。 这个精灵是个男性，有着与妮芙一样的尖耳朵。不难想象，他可能就是这个木屋的主人。 “虽然我不想指责你们，但你们的确迟到了。” 精灵展现出了高傲的态度，淡漠的表情就像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这可不能怪我，”独眼男哼了一声：“鲜血王女一点用都没有，王城这么快就被魔族占领了，导致剩下来的地方都在全城戒备，不然我们也没必要跑到这种地方交易。” “来我们的地盘交易也可以。” “呸，”独眼男啐了一口：“要不是你们出手大方，谁愿意跟你们做生意。去你们那？更不可能。” “这是人类对我们的偏见。” 精灵摊摊手。 “人我送到了，那我要的东西呢？”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精灵指了指堆在墙角的箱子：“都是你要求的贵金属。” 独眼男给他身边的亚尔兰甩了个眼色，亚尔兰乖巧地走到箱子旁，打开了箱子。 顿时，璀璨的反光照亮了亚尔兰兴奋的脸蛋。他向独眼男展示着箱子里的东西，说道：“没、没错！” 独眼男满意地点点头。 “好，那这些人都是你们的了。” 奴隶商人的一句话，决定了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不再是独眼男的商品，而变成了精灵的奴隶。 “啪！” 精灵拍响了手掌，吸引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从现在开始，各位都是我的人。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自己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即可。” 精灵的言辞正经且端正，除了态度高傲外，没有值得挑剔的地方。 “长途跋涉以来，你们都饿了？请尽情享用我们提供的食物。” 精灵微笑着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独眼男的脸上：“你们也一起来？就当是附赠的好了。” “我可不要。谁知道你们这群人在想些什么。”独眼男拒绝了：“我有带吃的，在这里休整一下就走。” “哦——那可太遗憾了。” 精灵故意拖长了音调，显得他好像真的很遗憾一样。 后来，我和柯莱丝真领到了食物。 这个位于荒原的木屋不止一个房间，我们所有人所在的木屋内部有一扇木门，几个精灵从那扇木门中出来，给我们发放了温热的食物与暖胃的汤。 大多数奴隶都展露出了感谢的态度，在庆幸自己熬过了这段寒冷的旅途。 柯莱丝也不例外。 “诶嘿嘿，谢谢你们啦。”从精灵手中拿到食物的柯莱丝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给这边的轮椅先生多一块面包呀，在这一路上他真的很不容易呢。” ……真希望我能开口说话，让柯莱丝不要叫我轮椅先生。 这个称呼亲切，却令我有点羞耻。 第31章 精灵 在木屋中，所有人都得到了不错的修整。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存活的喜悦中时，精灵再次发言。 “各位，诸君，请看向我这边。” 精灵再次拍响了手掌，让大家把注意力安放到他身上。 “经过了这么长的旅途，辛苦各位了。从温暖的南方抵达这寒冷的北方很不容易？我已经注意到有些人的健康已经出现问题了。” 正如精灵所说，有些人是营养不良，有些人身上已经出现了冻疮。我很不理解独眼男的做法，奴隶唯一的价值不就是健康的身体吗？为什么他没考虑过保障我们这些人的健康呢？ “所以，我决定对各位的身体进行一次检查。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为大家做一点简单的应急治疗。” “你们请放心，等完成治疗后，我会将你们安全地送到我们的领地那边。虽然你们会成为我们的无偿劳动力，但生命安全是绝对可以得到保证的。” “嘛，最起码，比卖到佐罗帝国成为战争奴隶的要好。” 精灵不愧是精灵，即使是说服大家安心成为奴隶，也保持着优雅的肢体动作。 “哼哼，是比成为战争奴隶要好……？” 独眼男将后背靠在墙上，在一旁发出嘲讽的冷笑：“成为战争奴隶，你们恐怕会被迫站在对抗魔族的最前线，成为抵挡魔族进攻的第一面肉墙。” 我看不懂独眼男是在嘲笑什么，可看到这个笑容，我有预感，我们的下场并不会好——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要比战争奴隶要好。 “轮、轮椅先生，说不定……说不定会没事呢。那个精灵看起来好像是个好人。” 我和柯莱丝靠在一起坐在地板上，她的声音在发抖。我搂了一下她的肩膀，想给她一点勇气。 恐怕柯莱丝感觉到了不对劲，可虚弱的她宁愿相信这小小的希望。 精灵在这片土地上并不多见，佐罗帝国更是人类的国家。 为什么精灵会在这里，为什么精灵会购买人类的奴隶，这些问题都得不到解答。 待众人喘了口气，得到短时间的休息后，精灵观察着我们这些奴隶。他在木屋里闲庭信步，嘴边的笑容像是对我们饶有兴致。 那是在挑选的视线。 “我的合作伙伴在运输各位来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有点粗鲁呢。” “哼，我的买家又不是风俗店，没必要对他们这么好。” 独眼男毫不客气地说。 “也不能让各位虚弱成这个样子啊。” “……饿到动不了了，才方便管理？要是活蹦乱跳地逃走了，会觉得麻烦的，难道不是你们么？” “这话说的……我们精灵可比你们人类善良多了。” “谁知道呢？” 独眼男闭上嘴巴，掏出一个铁罐喝起酒来。 精灵无奈地耸耸肩膀，夸张的张开双手，向木屋里的奴隶说：“各位！我看大家的身体都比较虚弱，有些人身上甚至长出了冻疮，这对我们接下来要分配给你们的劳动任务是极为不利的，所以——” 精灵指了指木屋里唯一的一扇门说道：“可以开始身体检查了。如果带伤的话，我们会为你们直接治疗哦。” 刚才，其他精灵就是从那里拿着食物出来的。 “就从你开始。” 精灵修长的手指点中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健康的成年男性。 “我？”男性迟疑了一下：“我没什么事，有必要么？” “很奇怪吗？” 精灵歪歪头，仿佛对方在问难以理解的事情一样：“你们人类在检查货物的时候……难道是先从坏掉的货物开始检查的吗？不不，当然是从完好无损的货物开始检查的。” 停顿了一下，精灵扫视了那些看起来比较虚弱的奴隶：“坏掉的商品，当然是直接抛弃掉了。” 我的寒毛直竖起来。 因为妮芙的存在，我对精灵这个种族放松了警惕。可到了今天，我才真正明白“其他种族”到底意味着什么。 精灵是不同于人类的异类。虽然两者很像，可精灵不一定把人类当成与自己类似的生命。 那名被点到的男子观察了一下四周——仅仅只是观察了一下，其中一名精灵就迅速地将一把小刀插进了他的肩膀。 说话的精灵就像是没听到男子的惨叫一样，自顾自地说：“哎呀，你这不是受伤了吗？快来检查一下！” 于是，好几个精灵簇拥着那名男子走进了那扇门。 走最后的精灵还不忘将门关上。 “各位不用着急，很快就到你们的哈。” 精灵一直微笑，他是在笑可怜的人类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吗？精灵也的确用他们的行动证明了，在场的奴隶是无法反抗他们的。 同时，独眼男也甩话道：“不要有多余的心思。我还留在这里，证明要把后续服务保障齐全。” “真不愧是我挑的合作伙伴，明白事理。” 精灵骄傲地点点头，而独眼男则是冷哼了一声。 接下来，木屋中的奴隶一个比一个少，少的都是些健康、壮实的人。 像我这种腿部残疾的当然会被留到后边。 “妮芙……她……” 柯莱丝小声地嘟囔着什么。 我歪头与柯莱丝对视，柯莱丝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道妮芙来不来得及救我们呢？都来到了这么远的北方……她会来吗？” 我回忆起妮芙在工会时紧张的样子，坚定地点点头。 “诶嘿嘿，她会来的。我一直相信她呢。” 柯莱丝苍白的脸色与她说的“相信”完全对不上号。 可能她隐约感受到了某些东西。 “轮椅先生。” 她小小声地说。 “我给你说的那些事情……你可能会觉得很困扰？都是些关于我的无聊故事。” 我摇摇头。 “谢谢你。” 柯莱丝浅浅了笑了一下：“我的人生，或许在被托卡卖掉的时候，就该沉沦下去的，幸亏妮芙救了我。” “我有种预感，妮芙这次应该是赶不上了。” “所以……我才希望能有多一个人记得我。如果我遭遇了不测，我短暂的人生能给这个世界留下这么有一点痕迹。”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抱紧她，希望这样能让她稍微安心一点。 第32章 一起 从那扇门进去的奴隶没再出来过。 有奴隶向精灵提问，换来的也只是这样的回答：“当然不能让确认健康的人和你们待在一起？如果你们有传染病该怎么办？” 奴隶们只能一个跟着一个地进入那扇吃人的门。 时间过得很快，轮到柯莱丝了。 我紧抱着柯莱丝，柯莱丝也抓着我的衣服，像极了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精灵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俩，一时没有动手，也没有说话。 这时候，独眼男身边有人站出来了。 他说：“让那个没腿的人先去，我帮你们拖他走。” 出声的是亚尔兰，我狠狠地向他比了个中指，柯莱丝也做了个生气的鬼脸。 精灵发出“哦？”的一声，看看亚尔兰，又看向我怀里的柯莱丝。 他的嘴咧开，弯成如同弦月的样子。 “我敬爱、亲爱的合作伙伴，”冷不防的，他向独眼男搭话：“这位勤快的小男孩……是你重要的下属吗？” 独眼男叹息，狠狠地拍了一下亚尔兰的后脑勺，说道：“新人，他不懂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精灵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刚进来的小男孩……这么说，也没有积累太多的感情？所以，我想连他都买下如何？” “他可不是奴隶。” “我出三倍的价格。” “这是我的下属，虽然是新人。” “十倍。” 独眼男原本厌恶、不满的脸，渐渐也勾勒出了笑容，与精灵脸上的笑相似。他推了推亚尔兰的后背，说道：“去。从今天起，这个精灵就是你的新主人了。” “啊？” 亚尔兰还没搞清楚状况，他愣在当场，浑身僵硬。 “我说过，做这行总要付出代价。”独眼男若有所思地说：“你刚加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做这行是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你的代价就是你自己。” 亚尔兰不知所措地看向四周，周围没有他的同伴，只有精灵、奴隶商人、奴隶，以及好奇看向他的我和柯莱丝。 他迈开大步子，推开任何拦在他面前的人，在狂奔。 亚尔兰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木屋的门口。 ——血，在溅射。 从亚尔兰后心的部位。 那里插着两三把飞刀，出手的是两个精灵。那两个精灵相互击掌庆贺，为自己飞刀的精准度。 “扑通。” 成为奴隶商人没多少天的亚尔兰倒下了，他的身体被精灵拖走，进入了那扇没人出来的门。 “呵呵……他被抓走了呢。” 柯莱丝很平静。 对于那个曾经欺骗的男人，她似乎只为他留下了一丝嘲笑。 “轮椅先生，下一个似乎就到我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哦。” 如果我可以的话。 虽然我想把“与你共死”这句话说出来，但都怪该死的阿丽莎。 所以我只能通过抓着她的手贴上我的脸，从而表达我的情感。 我也能感受到死期将近了。 从卢克手下逃脱，是因为卢克的恶趣味；从山茶花被买走，是因为阿丽莎的变态兴趣；从洛克斯王城逃出来，是因为薇拉的强大与尽责。 我实在想不到自己接下来还能活下去的办法。 与一名可爱的少女一起死去，这一次人生——起码比上一次要好？ “谢谢轮椅先生，你很温柔呢。” 柯莱丝睁大了眼睛，我不知道她在谢什么，我感受到了从她身上传来的喜悦之情。 我与柯莱丝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柯莱丝却很依赖我了。可能人在临死之前，都会增加对身边之人的感情。 那我呢？ ……起码对她……有那么的一点点好感？ 真就一点点。 起码我不想让她死去，如果做不到的话，与她一起死去也可以。 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决悟。 反正在目前的状况中，我已经想不到有谁会来了。 可令人意外的是，精灵所挑选的下一个人并不是柯莱丝，而是其他人。 再下一个，也不是柯莱丝。 再再下一个，还不是。 “……轮椅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呢？” 柯莱丝问我，我也不知道。 只能是继续抱着她。 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颤抖与不安。 壁炉里的火依然在燃烧着，可木屋里的氛围却越来越冷，人也越来越少了。 奴隶商人在看戏、喝酒、休息、睡觉，精灵时不时用戏谑的眼神盯着我们，我们这些奴隶则在平静地等待处置。 哭泣的、抵抗的、喧嚣的，统统都被刺伤，优先拖进了那扇吃人的门里。 只给木质地板留下腥味的红痕。 最后，留在木屋里的奴隶只剩下我和柯莱丝两个人了。 精灵站在我们俩跟前，打量着我们。他是个瘦削的男性，脸白衣净，像个不用劳动的贵族。 “你们两个……看起来挺亲密的。是恋人吗？” 柯莱丝看看我脸，刚想说什么，被我捂住了嘴巴。 我仰视着精灵，坚定地点点头。 “哦？” 精灵笑了。 阴森且残酷地笑了。 “把他们两人一起带进去。一个女人，一个不能动弹，无所谓。” 于是，精灵们将我抬了进去。 柯莱丝紧随其后，不愿离开我的身边。 穿过门，一个长椭圆形的“蛋”伫立在我面前。 蛋很大，高度有两米，且内部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都是些黄色的液体。蛋底下有个基座，蛋顶有个圆形的帽子，基座和帽子都延伸出很多红色的管道贴在蛋的两端，像极了人体肌肉上的青筋与血管。 这个房间的空间也挺大的，角落的木箱子堆得高高的，不知道里面装些什么。除此之外，就只有些毛毯、木炭、椅子、床等生活用品了。 而活着的人类，就仅有我和柯莱丝。 其他人呢？ 那些消失在门后的人呢？ 难道他们被精灵送走了？ 我环视四周，看到一扇窗户，和窗户旁边的门，立马松了口气。 说明这个房间有通往外边的出口。 说明其他奴隶有可能是通过出口离开这里的。 不然，就没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消失了。 看到我扭头转来转去的样子，周围的那些精灵吃吃地笑着，那是明显的嘲笑。 一直在说话的精灵指向了出口的门：“出口就在那里，或者打破窗户的玻璃都可以出去。” 他尖锐地笑了两声。 “只不过，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 第33章 迟到 那不然呢？ 难道买我们这些奴隶，运到这里，就是为了变成尸体出去？ 无法理解精灵的脑回路，四肢发冷发寒。 “你们两个，来这里”精灵发出指令。 精灵把我和柯莱丝带到了蛋的前面。近距离观察着蛋上面正在蠕动的血管，难以理解的未知恐惧油然而生。 柯莱丝被迫面对这恶心的东西，细细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这是我们精灵族制作的东西，名字叫慰灵柜。这是个用于消灭魔族的伟大发明。怎样，看起来还不错。” 很恶心。 我不能理解精灵对此的炫耀，作为外人，我只能靠外表来评价一件东西。 “人类啊，果然不能理解精灵智慧的独特美感。” 看到我和柯莱丝都没什么好脸色，精灵遗憾地摇头道：“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进去。把男的摁住。” 进去？进去哪里？ 为什么要摁住我？ “诶？” 惊呼刚从柯莱丝嘴里发出来，她就被精灵推进了蛋里。 蛋的透明外壳并不是硬的，而是软的！ 柯莱丝的身体陷进了蛋里面，被黄色的液体包裹住了身体。 小口小口的气泡从她嘴里、鼻子里喷出来，她无法呼吸，痛苦地挣扎着。 两名精灵一左一右地摁住我的肩膀，即使我想扑进蛋里面救她，都无法做到。 “请不要动，恋人先生。”精灵的语气保持着平静且优雅：“我们的慰灵柜，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呢。” 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柯莱丝被困在蛋里面，意识逐渐消失，闭上眼睛。 在她昏迷之前，她似乎在说些什么。 我很熟悉那个口型，那是在说“轮椅先生”。 在柯莱丝人生的最后，竟然想到的是我么？仅仅是与她相遇不久的我？ 少女的人生，算得上是可悲，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一切倒也正常。 可看到过柯莱丝那可爱的笑容，我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那样的孩子不该有这样的结果。 我怀着悲哀、同情，以及对精灵的愤怒。如果不是我的身体被摁住了，如果不是我的嘴巴无法念出咒语…… “表情别这么可怕嘛。”精灵与我对视着说道：“好好看看你心爱的恋人接下来会怎样。” 柯莱丝的身体在蛋中漂浮着，她身边有一些气泡悬浮。 她是被溺死了吗？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接下来就会揭晓。 柯莱丝的身体逐渐缩小了。 除了头部之外的地方，在变小。 尽管幅度不大，可肉眼依然能观察出来。 躯干收缩，四肢变短，头部似乎也有变化，但变化不大。 她的手脚缩进了衣服里面，漂亮的衣服和裙子变得空荡荡的，仿佛没有人在穿一样。 面对如此诡异的变化，即使是我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突然间觉得，我在阿丽莎后宫那段疯狂的生活还挺正常的，在世界其他地方，正发生着更加疯狂且毫无人道的事情。 柯莱丝的变化是缓慢且持久的，我有点明白为什么要一个人、一个人地放进去了。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哪怕他们自杀，都不会选择进入这扇门的。 人甚至无法维持人样活下去……他们在临死前，还会记得自己是个人类吗？ 咕噜、咕噜、咕噜。 柯莱丝闭上的嘴巴稀稀疏疏地冒出了些许气泡，证明她还活着。 可根据她身体的形状，她应该是死了。 人的身体小成那样，不可能还活着。 我已经不忍看下去了。 “请继续看，”精灵说道：“你不仅是她的恋人，她作出的牺牲将会有所回报，请好好看着她这荣耀的身姿——” “然后，你也会变成这样。” 最后，柯莱丝变成了一个肉色的方块。她白里透红的皮肤变成了方块的表皮，依稀能从方块的表面看出细微的手脚痕迹，而最惊悚的是她的脸依然保留在方块上，只不过五官扁平，像是被压扁了一样。 精灵用一个漆黑的火钳子，将方块从“慰灵柜”中取了出来，夹到我的面前。另外一个精灵则把衣服夹出来，扔进了壁炉里烧掉。 变成方块的、湿漉漉的“柯莱丝”已经见不到本来的模样了。 “你很快就会跟她一样了。为了表示同情，我们会一起使用你和她的。” 精灵给我看了一眼，还没等我抚摸一下“柯莱丝”，“柯莱丝”就被装进了一旁的箱子里。 ……原来，那些箱子都是用来装“人”的啊。 就是不知道变成方块的“人”还能不能算是人，还能不能恢复原状。 接下来，我也被推进了“慰灵柜”里，享受到了与柯莱丝一样的感受。 无法呼吸，黄色的液体在占据着我的肺部，我想把水呛出来，却只会摄取更多的黄色液体。 眼皮沉重，灵魂像是被压缩、压扁了一样。 无法控制四肢，一切感官在往脑袋中央里挤。 自主意识逐渐、逐渐消失了。 我无法意识到我是谁、我在哪、过了多长时间。 铃音、特蕾莎、玛琳、阿丽莎、薇拉、妮芙、柯莱丝的面孔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没想到我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阿丽莎。 因为我在阿丽莎那里待了好几年，有着长时间建立起来的扭曲羁绊。 可这点记忆也即将消失了，我将不再是我—— 突然间，包围在我身边的黄色液体溃散了。我的身体失去了浮力的支撑，在重力的作用下往前摔了出去。 “咳、咳咳！” 空气被吸进鼻子里，液体就被呛了出来。冲脑的刺鼻感令我不断咳嗽。 我靠在了一个人的怀里，久违的体温令我感到怀念。 到底是谁呢？ 我的眼睛暂时还无法彻底睁开，依稀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蓝色。 那是天空一样澄澈的蓝。 “……抱歉，我来晚了。” 那个声音我绝对听过。 我的下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我的脸颊似乎碰到了一只尖尖的耳朵。 是精灵。 应该是我认识的那个精灵。 “……柯莱丝……我为你报仇了。” 第34章 黑山羊 “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醒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死了？还是失去了意识？” 我眼睛睁开了点，可以确认抱着我的是妮芙。 她一如既往的娇小，虽然是个精灵，但完全没有那些精灵阴森的氛围。 妮芙双手撑住我的双肩，让我面对着她。 咦？怎么我这么矮？ 我的身体……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糟糕，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活下去的样子啊……” 妮芙的表情十分悲伤，天蓝色的眼睛有点像夏天的大海那样，充满着遗憾与哀愁。 “把你送到剑帝那？也不现实……” 她非常困扰地看着我。 我的视野不算大，只能看到她脖子与头发，不知为何，能在空气中嗅到血液的腥甜。 “战争已经正式开始了……剑帝肯定在‘大城墙’那边抵御魔族入侵，情况真的糟糕透了。” “而且，这个样子还能算活着吗？我能安全地带他回到‘大城墙’那边么？” “……说来也讽刺……如果不是为了逃离魔族而跑到这里来，我还没法发现这群奴隶商人呢……杰巴顿给的情报怎么就漏了这些人呢？” “可恶……” 妮芙紧咬着牙齿，我那不同于常人的身躯映入她的眼帘，令她的脸庞更加扭曲了。 “……就算现在还没死，你以后也很难活下去。” “或许……在这里平静地逝去，比继续活着更轻松。” “抱歉。” 接下来，妮芙又说了什么，我已经逐渐听不到了。 刚从慰灵柜中被放出来，我的思考仍处于混沌之中，只能被动地接受信息，只记得眼前曾出现过一个悲伤的精灵。 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妮芙已经不在木屋里了。 木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还能不能算一个人呢？我还不知道。 壁炉中火焰仍在微微燃烧，可也只剩下些红色的木炭而已。 我背靠在墙边，看到周围都是些精灵的尸体，大概是妮芙杀的。她为什么要杀害同族呢？这能说明她与普通的精灵不是一伙的吗？我并不知道。 血的痕迹在木屋中到处都是，那个被称为“慰灵柜”的蛋也被破坏了，底座裂成两块，黄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而我呢？ 我感觉自己很虚弱。 躯干、手、大腿都变小了。 我从一个正常的瘦削男性，变成了一个“人偶”——只不过这个人偶的尺寸比较大而已。 眼皮很沉重，仿佛我随时都会死去。 我有点明白妮芙说的话了。 我的确是无法活下去的。 这时，木屋响起了敲门声。 仅响了三下，我就听到了木板被破坏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我所在房间的门被打开，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羊头伸了进来。羊头向四周看了看，那知性的动作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 “唔……我们的消息没错，精灵是在这里购买人类的。” 可是，无论他怎么滑稽，我都知道，那散发出魔性气息的东西，是魔族。 “这些精灵被谁宰了？我很好奇。” 一只穿着背心短裤的黑山羊走了进来。他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有着人类一样的手掌，可下半身却是一双带着羊蹄的山羊腿。 他看到了我。 我连忙闭上眼睛，当自己是一具尸体。 “这是什么？人类？可这个样子……又不像是孩子，人类中的矮子么？” 黑山羊走到我身边，像抱着娃娃一样将我抱起来。 “这么多水，这东西是从慰灵柜中出来的么？” 黑山羊发现了我身边的黄色水渍。 “嘻嘻，带回去研究下。” 于是，我被魔族给带走了。 他随便找了几条毯子将我包裹起来，像是运送货物一样扛在肩膀上，快步行动。 而我，在迷糊与颠簸中，就只知道自己被运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好在，黑山羊在吃饭的时候，会与我分享食物，起码我不会饿死。 “人类的食物还真不错。” 黑山羊在餐桌上随便捞了东西塞进自己嘴里：“你也试试，嘿嘿。” 旋即他也捞了一把塞进我嘴里。 因为我的体型比正常人小了一号，黑山羊似乎把我当成宠物一样的东西了。 总之，他应该不是把我当成人类来看待的，因为，他面前的人类并不会有好结局。 吃饭的时候，他在餐桌前大快朵颐。 那么，这餐桌是属于谁的呢？ 是人类的。 人类会欢迎一个魔族与自己一同进餐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那些人类都变成了尸体。 晚餐时间，黑山羊不会点燃篝火在野外做饭，而是安静地打开了一扇民宅的门。 只要将坐在餐桌旁边的人都杀掉，那做好的晚饭不就属于自己的吗？ 就是如此简单。 如果是在民宅密集的城市里，黑山羊的强盗行径必然会导致恐慌与卫兵的围剿。但这里是佐罗帝国的一个小村庄，一家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寒冷的北方，太阳下山得很早，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 雪花从天而降，落到房顶上。 而屋子里，有一只直立行走的山羊。 山羊将餐桌上的食物吃掉后，还觉得不够，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对屋子里的“生肉”进行切割处理。 那是他刚宰杀掉的猎物。 血迹在地板上淌开，在低温中凝固成黑色。 黑山羊将肉切割、啃食，对内脏更是嚼得开心异常。 我无比庆幸眼前的魔族有着黑色的毛发，因为血液从白山羊胡须上滴下来的景象，恐怕会让我呕吐不已。 待黑山羊用餐完毕后，他会带着我继续前行在佐罗帝国的雪原之上。 或许魔族并不怎么需要休息，也不怎么怕冷。 而我则被毯子包裹着，勉强度过了这段旅途。 由于天气寒冷，我几乎都在沉睡中度过。我无数次认为自己会就这样一睡不醒，可我的生命力非常强韧，令我坚持到了最后。 黑山羊穿过大片雪原，带我抵达了一个农场。 冬季的雪把农场的土地盖住了，白雪上孤零零地蹲着几幢大农屋。 袅袅白烟正从农屋的烟囱里飘出来，证明有智慧生命在里面生活。 第35章 不许动他 黑山羊魔族不止有一头。 我被扛进农屋，另一名黑山羊出现了。 “弟弟，有把精灵收拾掉么？” “大哥，我带了个有意思的东西回来！” “我不是叫你要喊我的名字么？” “呃……大哥的名字……名字是……” “基多克，请好好记住。”另一头黑山羊礼貌地说：“你的大哥叫基多克，二哥是叫‘黑森林’，能记住吗？” “我也想要一个名字……” “没必要，你是我们的弟弟，你叫弟弟就可以了。” 另一头黑山羊说话很有礼貌，一套黑色的燕尾服穿在他的身上。除了黑色的山羊头，他的身体与一名高大的男性完全一样。双手雪白的手套、脚下的铮亮皮鞋，无不显示着他对“讲究”二字的诠释。 基多克是个更像人类的黑山羊，他没有羊腿也没有羊蹄，言辞冷静且优雅。 两头黑山羊深入农屋里的空间，左拐右拐，走进了个巨大的仓库里。 一头四肢着地的巨型黑山羊站在仓库深处。乍一看，有一座银白色的小山，走近看了，才看清那是一头通体穿着古旧银铠甲的黑色大山羊。 两条通体漆黑的羊角宛若两座小尖塔，从铠甲缝隙钻出来的细腻黑羊毛，像是粘附在铠甲上的黑色烟雾。 不祥。 仿佛那就是不祥的象征。 我听到了些许咀嚼的声音，那头大黑羊正嚼着些什么，黑色的羊唇缝隙中，时不时能看到一点牙齿的白色。 红色的血沫从巨型山羊嘴里溢出，滴落到他脖子的一个吊坠上。 说是吊坠，会给人一种很小的印象。可这头黑山羊的头顶到地面有两三个成年人类那么高，所以本该小小的吊坠，也是大得吓人。 项圈套在黑山羊粗大的脖子上，一条人类大腿粗的锁链垂下来，吊着一个钢铁女神像。 按照那个女神像的大小，如果里面是中空的话，甚至可以把一名女人塞进去。 “黑森林，弟弟回来了。”基多克打了个响指，让大山羊看向他：“不知道弟弟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呢？” 基多克和被称为“黑森林”的大山羊都盯着羊弟弟的肩膀——正确来说，是盯着他肩膀上的我。 我打了个寒颤。 羊弟弟将我放到地上，讲述了他在外边的经历。 根据三只黑山羊的对话，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知道什么原因，魔族将精灵视为一种威胁。 黑山羊们收到消息，精灵聚集在佐罗帝国的木屋里，做某些会威胁到魔族的事情，所以黑山羊们便决定前去剿灭他们。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三兄弟将会同时出动。可是羊弟弟因好大喜功，抢先一步出发了。 可令羊弟弟失望的是，等他抵达木屋的时候，精灵们都死光了，在场仍活着的生物只剩下我一个。 “……这样啊，情报不大准确呢，竟然给了我们错误的时间。”基多克淡淡地说：“下次见到提供情报的那家伙，黑森林，你去把他吃掉。” 大黑山羊点点头，他脖子下的锁链在晃动，金属摩擦的声音有点刺耳。 “那么，这个就是当场留下来的人类？” 基多克靠近在地上的我，在我身边蹲下。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 “虽然身体小了一号，但的确是人类。我看看……腿上有着老旧的伤疤，腿不是最近被切断的，应该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这恐惧的表情，说明仍懂得害怕，存在一定的理智。可是从没见你开口说话呢，你是没办法说话吗？” 我点点头。 冷汗不断从我的头发根渗出，令我头皮发麻。 “这个身体……是受精灵的技术影响才会变成这样的。哼，该死的精灵，何必挣扎呢？黑历世界的到来已经是注定的了。” 基多克站起身来，似乎对我的情况已经查看完毕了。 “我已经看完了。精灵的魔法已经渗入了他的体内，才会让他变成这样的。这是一种将全身魔力、生命力浓缩起来的魔法，如果魔法彻底完成的话，这个人类会变成一小块魔力块。” 基多克说的话令我想起了柯莱丝变成的可怖方块，难道她就这样变不回来了吗？ “这些精灵真恶心。说不定人类在和我们作战之前，最好先宰掉那些精灵呢。”基多克冷笑一声：“黑森林，这个人类给你吃了。这种不是纯天然的餐点不符合我的口味。” 大山羊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他的脚依然是羊蹄，厚重的羊蹄踩在地面上，发出铁锤捶地的声音。 啊啊，这下子真正的完了。 在这里死去了，我会回到一开始的地方，看到铃音吗？ 我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我嗅到了大山羊嘴里的血腥味。 大山羊的嘴巴，以及他脖子上挂的钢铁女神像离我越来越近，他只需要一口就能将我吞下去—— 当！ 一声巨响袭来。 两只人型黑山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山羊则是身体一颤，停止了动作。 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 我也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仿佛大教堂的钟鸣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一样，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 这种声音具有某种程度的破坏力，绝对不只是声音大。 似乎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当！ 声音并非从外部传来，并非是远处教堂发出的声音，而就是在这里响起的。 发出声音的东西，就在我身边！ 在大山羊的脖子下面，在钢铁女神像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那挣扎，要冲破神像出来！ “哎呀呀，真是个淘气的孩子呢。” 基多克抬起就是一脚，使劲地击中了女神像，那女神像飞了起来，又被锁链束缚在大山羊的脖子上了。 “你为何这么激动呢？” 基多克在向钢铁女神像发问。 当！ 又是一声巨响，带着明确的敌意与愤怒。 不、许、动、他。 细微到难以听清的声音在空间中传播，基多克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几个字，他将手掌靠近耳边问道：“你在说什么？” 女神像的侧边突然间裂开了，一条白生生的手臂从裂隙中伸了出来。 “不许动他！” 第36章 是你吗？ 这次，在场的所有生命都听清了。 那是一个愤怒的女性在呐喊。 从钢铁女神像中伸出来的手臂，朝我的方向张开手掌，仿佛要向我追寻些什么一样。 可是，马上有几根黑色的铁链从女神像打开的缝隙中射了出来，铁链子像蟒蛇一样回旋缠上那条少女的手臂，硬生生将手臂扯回了女神像里面。 钢铁女神像旋即合上了，严丝合缝，钢铁的外壳不允许任何内容物从里面冲出来。 “吓了我一跳。”基多克龇牙咧嘴地说道：“哎呀呀，这么激动，可从来不像大小姐的风格呀。” 森白色的牙齿从基多克的羊唇缝隙中露出，这只穿着燕尾服的黑山羊感到了不悦。 “这个人类……”基多克在我的脸与女神像之间来回观看揣摩着：“你见过这个人类吗？” 他看向冷冰冰的钢铁神像，诧异地问：“据我所知，你应该没见过多少人类。” 钢铁神像平静无声，宛若刚才的巨响是幻觉一样。 “黑森林，吃了他。” 当！ 又是一声令人难以忍受的巨响，大山羊痛苦地扬起头来，无法捂住耳朵的他不得不承受最响的声音。 “哎呀，不回答我的问题，却又反应得如此激烈……就算是‘铁处女’都难以抑制你的力量么？” 基多克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思索了一下，得出结论：“虽然有点麻烦，我们就带上这个人类。” 对此，羊弟弟表示抗议：“带着这个累赘？为什么？” “你没看到大小姐动怒的模样么？” “她始终出不来，根本没必要在意她！” “你不在意，可黑森林在意。那个声音不是谁都能抵挡的。”基多克苦笑道：“话说回来，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因、因为……”羊弟弟挠了下脑袋：“我不想带着他走来走去。” 基多克哑然失笑。 “我们不是有黑森林么？”基多克戴着白手套的手拍到了大山羊的黑色钢甲上：“把人类钓到黑森林的身上，不就很方便移动了么？” 黑森林张大鼻孔用力喷气，仿佛在彰显着自己的无穷力量。 “嗯？黑森林一般不出去的？” “之前的话，我们隐藏自己，是因为我们在人类的领土上。”基多克忍不住嘴边的笑意：“可现在……难道不是把人类领土变成我们领土的时候么？” “啊？” “我们不需要再隐藏自己了。从这里南下，去那座雄伟的城墙迎接我们的伙伴。” 羊弟弟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说道：“我平时也可以去亚雷王国啊。那里气温更加适宜生存，食物更多。” “哼哼，偷偷摸摸可不是一名绅士所为。” 基多克说道：“起来！黑森林，该你起来的时候了！让这个国家为你而颤抖！” 山羊的嚎叫响遍四周，白雪被震落，空旷的黑夜被山羊可爱的“咩”声所填满。 黑森林的身体在耸动着，他在慢慢地站起来！ 刚才他蜷缩着双腿、卧在地上就已经有了两三个人的高度，现在一站起来，直接把农屋的天花板给顶破了！ 破碎的木屑与白砂一样的雪落下来，我连忙双手抱头，保护好自己。 可什么东西都没落到我的身上，我抬头一看，基多克倾斜着自己修长的上半身，将我保护得好好的。 “大小姐似乎对你青睐有加呢，可不能让你现在就死了。” 基多克用他的山羊头对我露齿一笑，我没感到亲切，反而感受到了一股性命遭到威胁的惊恐。 基多克温柔、细心地用衣服、毛毯将我包了起来，仅露出头部。如果他不是有着一颗山羊头的话，穿着燕尾服的基多克还真的像一名执事。 “大小姐，”基多克对着被称为“铁处女”的钢铁女神像说道：“你与这名人类有着怎样的缘分，我就不问了。接下来的时期，对魔族踏平人类国家非常重要，我希望你不要从里边出来，也不要有任何胡闹的想法。不然，这名可爱的人类可能就无法活下去了。” 基多克用绳索将我绑起来，吊在了黑森林的脖子上。我与铁处女一样，都变成大山羊的“吊坠”了。 做好了这些事情，三名黑山羊开始了他们的南下之旅。 佐罗帝国不愧是在北方的国家，不仅天气寒冷，还经常下起小雪。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我对此感到庆幸，这样我鼻尖就不会整天萦绕着难闻的腐臭了。 黑山羊们会踏平他们路过的每一个村庄、镇子。只要是没有城墙保护的人类聚居地，他们都会破坏当地的民居来获取食物。 基多克和羊弟弟还好，他们会吃一些人类的食物。可黑森林就不一样了，他有着庞大的体型，单单人类冬天的储备粮是不够他吃的。 所以，除了正常食物之外的肉食，都会成为黑森林的食物。 每天，我都可以听到骨头与血肉被山羊牙齿磨碎的声音，而且食物残渣会顺着山羊的胡须往下淌——淌到挂在他脖子的两个“吊坠”上。 被血浆与死肉淋到的感觉真不好受，好在不是夏天，若是夏天的话，恐怕我身边都飞满苍蝇了。 一个个村庄被摧毁，一支支队伍被剿灭。 从北方往南方走的，不仅仅有三只无法无天的黑山羊，还有很多运输物资的车辆。按照妮芙说的话，众多魔族从南方的亚雷王国冲击着大城墙，那北方的佐罗帝国当然派人加强防守，以守护己方国土。 可那些由北到南的补给部队，只要是被黑山羊发现了，就都会被吃掉。不仅是车上的货物，还包括队伍中的人。 黑森林吃得尤为欢快，他的体型似乎又变大了一点。 有这三名强大的魔族在己国领土上，佐罗帝国不会坐以待毙。 曾有一支部队向黑山羊们发起挑战，可仅让羊弟弟受到了伤害，就变成了黑森林的嘴中美餐。 基多克有着深厚的魔法造诣，他所施展的魔法能够让大部分实力不够的人成为尸体。 绝望，这样的情况仅有绝望。 虽然我目前在黑山羊的供养下仍然活着，但这个世界已经疯狂了，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喂，你。 某一天的某个时刻，我似乎听到了很小、很小的声音。 雷恩，是你吗？ 第37章 放我出去！ 声音很小，不认真听的话，几乎听不到。 声音的主人应该是无法正常说话。 ——放我出来。 ——你还在等什么呢？为什么不放我出来？ 微小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里，这个声音我应该听过，虽然不算熟悉，但我记得这是铁处女发出的声音。 ——雷恩，救救我。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这个声音充满着渴望，是铁处女里面的人发出来的。 尽管嗓音沙哑，我还是能听出这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她很疲惫，声音不大，只有同样挂在黑森林脖子上的我，才能依稀听清她的声音。 主要是，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让我放她出去。 而且话说回来，我认识她吗？ 起码我完全没有印象认识一个铁处女，也是第一次见到黑山羊。 唯一的可能，我在失忆前或许认识她。 我对这个铁处女很感兴趣，毕竟她救过我。其次，我对失忆前的自己也很感兴趣，想从她那里知道些什么。 我有交流的意愿，但我没交流的能力啊！ 天杀的阿丽莎！那个该死的公主真的令我的人生道路麻烦了很多！ ……不过，她或许已经死了。 ——放我出去。 ——雷恩？ ——放我出去。 声音仍在持续，我无法做出什么行动，也无法回答。 ——难道你不是雷恩？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黑山羊们踏平了多少个人类聚居地，那个充满渴望的声音失望了。 ——不是你吗？ ——呵呵……呵呵…… 我想和她交流，可做不到。我只能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吊在我身边的铁处女。 ——呵呵呵呵呵…… 这个声音沉寂了一阵子，我叹息着，白色的蒸汽像我仅存不多的生命力一样从嘴里飘出来。 黑夜、雪原、寒风。 三头黑山羊仍在前进。他们的前进是不分昼夜的，累了就休息，醒了就找吃的继续前进。 基多克会在前方探路，如果在前边发现了村落，就会招呼剩下的两头黑山羊往村落的方向前进。 羊弟弟也会探路，只不过他的探索范围和速度都要比基多克小很多，他通常只会找回些动物与野果来享用。 偶尔，还能看到他能抓回几个年幼的人类。 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缓慢前进的黑森林身边，就只有我和铁处女。 铁处女里面的人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正常说话，基本上只发出些渗人的哭笑声。 又哭又笑。 居住在佐罗帝国土地上的居民都会被这魔族前进的队伍吓哭。 女人的哭泣与笑声夹杂在不见天日的风雪之中，黑森林庞大的羊蹄踏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两名羊头魔族到处收割着人类的性命，令他们的南下之旅点上一滴一滴的血液。 “最近能找来的食物变少了啊。” 羊弟弟某天随口向基多克说道。 这是某天用餐的时候，羊弟弟正啃食着一条白腿，而基多克则是在餐桌上用刀叉用餐。 “你太贪吃了。” 基多克将盘子上的肉片用餐刀切开，然后叉进了自己的嘴里：“人类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后，肯定会有所防范。食物变少也是在所难免啊。” 这时候，在一旁待命的黑森林也低吼了一声，表示了一下不满。毕竟在三头黑山羊中，食量最大的就是他。 “这么久都忍过来了，黑森林不要急。” 基多克继续慢条斯理地享用着盘子里的食物：“哼哼，果然还是腿肉最好，油脂恰当、肥瘦相宜。” 等用餐完毕后，基多克站起来看向南方。 “你们忘了？我们快到人类被称为‘大城墙’的地方了。” 基多克用白色的餐巾纸擦干净黑色的羊唇与黑色的胡须，指向他们的目的地：“那里将会有大量的人类。” 远处，一幢连绵不绝且高耸的建筑物露出了一角，那正是被称为“大城墙”的存在。我第一次通过大城墙的时候，那里依然和平，可现在却点燃了黑色的烽火。 此时正是白天，浓浓的黑烟蹿上天空，说明现在的战况并不乐观。 “城墙中的人类，如果看到他们守备的后方出现了魔族……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我很好奇。” 基多克一个响指，身边铺着白桌布的餐桌便消失了。 他踏着铮亮的黑皮鞋，像一阵黑色的狂风吹向烽火连天的战场。 羊弟弟紧随其后。 黑森林的嚎叫声响彻天地，宫殿大柱子一样的羊腿正不断地践踏着脚下的土地。 ——战争，开始了。 ——啊啊，我的雷恩呢？ ——能放我出来的雷恩在哪？ ——虽然你有点粗暴，但我完全可以接受哦？ ——嘿嘿嘿，这么长时间没接触过外界，我觉得还挺愉悦的。 这些不明不白的话语，令我的身体一阵发冷。铁处女里面关着的女人已经疯了，一个令魔族警惕的疯女人，她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个人类的英雄？ ——放我出来，放我出来啊啊啊！ ——为什么要把脸跟雷恩一样的男人送到我身边？ ——真的没有希望的话，一开始就不要让我梦到那些了！ ——难道那些真就只是做梦吗！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令冰冷的空气沸腾、震颤，黑森林的血气也被激了起来，巨大的身躯跑得比战马还快，黑色的小旋风即将抵达城墙下方。 远处的大城墙看起来只有一点点，可靠近了，才知道大城墙宛若高山绝壁。 据说，那有着超过一百五十米以上的高度，即使是身躯庞大的黑森林在它面前也不过是个小点。但黑森林毫不畏惧，体内涌现出不祥的魔力包裹着自身，仿佛要将大城墙撞个对穿。 可是，迎接黑森林的，却是一大堆火球袭击。 城墙上，一排魔法师举起自己的法杖，念叨着咒语，将灼热的火球喷射出去。 火球击中了黑森林，减缓了他的速度，似乎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那基多克与羊弟弟呢？先出发的他们去哪了？ 羊弟弟没有在我的视线内出现，我在城墙上看到了黑色的基多克正在与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战斗。 白色的身影握着令人印象深刻的长刀，我马上猜到了那是被称为剑帝的薇拉。 第38章 某人的结局 很强。 在城墙上战斗的两个人很强。 基多克有着诡异的魔法，薇拉有着千锤百炼的剑技，两者毫不相让。 可以看出来，基多克是想杀掉城墙上的魔法部队，从而让黑森林毫无阻碍地撞上城墙。 只不过被称为剑帝的少女阻止了他。 很快的，基多克败下阵来，与另外两头黑山羊暂且撤退。 他们依然位于大城墙不远的地方，随时对大城墙虎视眈眈。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剑士，太遗憾了，我本以为今天能拿下这座要塞呢。” 基多克身上的燕尾服有多处破损，大多集中在要害的部位，露出了黑色外套里边的白衬衫。 黑森林也发出了不满的低吼。 这时候，反倒是鬼鬼祟祟的羊弟弟拖着个袋子出现了。 “我抓了城墙外边的侦察兵回来。” “干得好！”基多克对自己的弟弟予以高度的评价：“看来我们的晚餐时间能得到保证了！” ……不得不说，黑山羊露齿而笑的表情，真的相当惊悚。 基多克一如既往地变出了一副桌椅，并在桌子上铺了白布。而羊弟弟则没那么讲究，拿到食物就啃咬起来。 基多克撩起左右手的衣袖，对食物进行讲究的烹调。 放血倒进杯子中，加盐防止凝固，再加上酒液做成血酒；切下带骨的肉排，小火烤制，装盘调味；截取骨头加上萝卜、胡椒熬汤——一顿晚餐就这样制作完成了。 如果不考虑“食物”发出的惨叫声，这样的晚餐的确挺正常的。 风雪再次吹了起来，可黑山羊身边仿佛有着神明庇佑一般，风不吹、雪不动，丝毫不受影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等着吗？” 羊弟弟啃食着骨肉问。 “不急。”基多克抿了一口酒道：“亚雷王国已经全面沦陷了，我们的军队压着城墙的正面，防守后方的人类不怎么强。” “可不是有那个女人么？” “那名剑士的确很了不起。可只要我们在这边截断补给，她又能坚持多久呢？” “听说圣女和勇者都在这里呢。” “那两人基本都在城墙正面对魔军进行压制……”穿着燕尾服的黑山羊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果他们要逃走，不要阻拦。” “啊？” “传说中，勇者是愈战愈勇的怪物，除非他们打定主意在这里与我们决一死战，不要管他们。最好还给他们制造一些逃跑的机会，我们现在的目的是攻破城墙，而不是杀掉勇者。” 羊弟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次魔族的时代，很快会来临了。”基多克对着大城墙，高高举起酒杯：“佐罗帝国的继承人们还在内战，帝国的人类是不会对这里施以援手的。” 内战？ 在魔族已经覆灭了一个王国的情况下，竟然还在内战？ 尽管无论人类的命运如何，我都不可能活得太久，可就算如此，我依然对现状感到绝望。 而且，薇拉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希望她能活下来。 可这个愿望最终没能实现。 我被吊在黑森林的脖子下方，眼看着人类的战况越来越差。 虽然我无法看到城墙正面的战况，但后方防守部队的战斗力越来越差，即使是我也能看出人类方的军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即使是薇拉也一样。 她应该不单只防守城墙的后方，她也要参加城墙正面的战斗，她身上的伤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多。 基多克不慌不忙，他确定自己胜券在握。 直到有一天，大城墙的正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轰鸣声宛若雷电。 “哈哈，我们的军队在进行总攻了！” 基多克十分兴奋，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冲向大城墙，他打算前后夹击，将眼前这座军事要塞一样的城墙占领下来。 “啊呀哈啊——” 黑森林发出难听的嘶吼，不祥的魔力顺着飘散的羊毛渗出来，他的体型瞬间涨大了好几倍。他像战马一样狂奔冲向城门，那简直就是一座有脚的小山！ 人类在大城墙正面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他们再也没有多余的魔法师部队阻拦黑森林的撞击了。 黑森林的羊角狠狠地撞上了城门外侧的格子栅栏，栅栏被撞得歪曲，几乎要被撞破了。可这时候，内侧的城门竟然打开了一点。 一队穿着兜帽披风的人骑马冲了出来。 他们从黑森林肚皮下驾马而去。 “哈哈哈，逃跑么？” 基多克一眼就看出了这队人马的目的。那些人戴着兜帽，就是为了让敌人无法找到己方的重要人士。 这些人里面，说不定有着驻守这里的将军，薇拉很有可能也在这里。 我松了口气。 如果选择逃跑的话，按照薇拉的实力，她肯定可以顺利离开的。 “可不能让你们逃掉啊！” 基多克与羊弟弟蠢蠢欲动，他们要将这些人放上自己今天的餐盘中。 可是，有人拔出一把长长的刀，将两名黑山羊拦住了。 她将自己身上的兜帽披风拉开，露出了端正的脸。 诶？ 薇拉？ 你在那里做什么？不趁乱逃走吗？ 与我想的完全不一样，队伍中的其他人倒是骑着马远去了，可薇拉自己却留了下来。 为了提高其他人的生存几率，她选择断后。 白色的衣服蒙上了一层黑灰，疲惫也爬到了她的脸上，唯一不变的仅有手上的刀光，以及坚毅的眼神。 三头黑山羊与薇拉斗在一起，战况惨烈。 首先，死去的是羊弟弟。 他的实力最为低微，本不该参与这样的战斗。但他趁着薇拉与基多克缠斗的时候，捅了薇拉后心一刀，下一刻就被薇拉的刀光削去了头颅。 其次，在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之后，薇拉刺穿了基多克的心脏。 最后，就剩下体型如山一般的黑森林了。 失去了两个兄弟，黑森林越发的狂暴，而薇拉则是身受重伤。 她一个躲闪不及，就被黑森林吞入了口中。 我闭上了眼睛，我不忍看见薇拉被磨成碎肉的样子。 可出乎我的意料，薇拉的刀光从黑森林的头顶、鼻孔、喉咙穿了出来。 巨大的黑色羊头像花朵一样四散裂开，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剑士出现其中。 虽然她伤痕累累，但没有任何人会质疑她的勇猛。 “咳、咳咳！” 一口鲜红色的血液从她喉咙里咳出来，薇拉深深地弯着腰，拼命地咳嗽。 仿佛要把剩下的生命力都要咳出来。 等喉咙不再咳嗽后，她将长刀插到地上，缓缓地倒下了。 那把斩杀了无数敌人的长刀，仍旧雪亮。 就像是某人的墓碑一样。 第39章 不速之客 当。 当当！ 当当当！ 黑山羊与剑帝倒下后，我身边的铁处女发出钟鸣。 有魔力在铁处女内部膨胀，将钢铁外壳像气球一样吹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 ——果然你就是雷恩！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不曾放松懈怠，就为了不放我出来…… 当！ 铁处女的正面长出了一只巨大的拳头，那是里面的人往外敲打产生的拳印。 当！ 又是一声巨响，铁处女的盖子被轰飞了出去，好几根黑色的章鱼触手从铁处女里爬了出来。那触手来回挪动，摸到了我的身边。 我发现那并不是真实的触手，而是由一根又一根的头发缠绕而成的。 触手将我缠绕起来，抬到了铁处女的正面。 “没想到，你没出现多久，我就被放出来了。” 铁处女里面的光线很暗，我依稀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以及在笑的嘴巴。 “雷恩是给我带来好运的存在呢，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被关起来了。” 有一个人从铁处女中出来了。她不用双脚移动，而是把包裹着全身的黑色触手来当脚“走”出来。 “哈、哈哈。” 听声音可知对方是个少女，黑色的发丝连她的脸都包住了，我无法得知她是长什么样的。 “拉妮娅终于自由了！” 她开心地喊着，开心地呼吸着外边的空气：“我出来了！” 我原以为她被魔族关在铁处女里，应该是一个人类。可她身上既有魔族的气息，但又不像是魔族，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谢谢你咯。果然那段经历不是骗人的，果然不是做梦呢！” 自称拉妮娅的少女伸出黑色的手臂，将我抱在怀里。 我不明白她对我这么亲昵的理由，只觉得莫名其妙。 唉，算了，只要对方对我没敌意就好。 如果能带我逃走就更好了。 因为不远处的大城墙，已经有很多魔族跑进去了。虽然城墙里有不少赴死断后的人类，但他们在魔族大军的进攻下，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众多魔族登上了城墙顶部，与上面的人类爆发了战斗。 也有很多魔族穿过城墙，来到黑山羊的尸体身边，并警惕地看着我与拉妮娅。 拉妮娅看都不看围在她身边的魔族，只是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着外界的美好。 她是觉得美好了，我倒希望她别顾着美好，尽快带着我逃离这种状况。 突然间，拉妮娅露出发丝外边的耳朵动了一下。 她看向北方。 约莫过了几秒钟，一连串轰隆声从遥远的天边而来。 拉妮娅周围的魔族无一不发出惊慌的窃窃私语，我好像听到他们在说：“难道是巨龙要来了么？” 巨龙？ 那是什么？ 我从来没听说过。 北方的天空，有一颗明亮的流星。 不断膨胀的灰黑色烟雾从流星周边喷射而出。 有很多的小流星从流星本体发射出来，它们沿着沿着弯曲的轨道飞行，穿过了我和拉妮娅身边，撞到了大城墙上。 “轰隆！” 爆炸声不绝于耳，站在城墙上的魔族被卷入爆炸产生的火焰之中，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变成飞灰了。 长长的大城墙，被多发小流星击中，产生了一连串的爆炸。 近两百米高的大城墙，当即垮了一部分，建筑用的巨石与木料被炸上天空，又纷纷落下。 眼看我和拉妮娅被石头的阴影覆盖住，就要被砸中的时候，拉妮娅的黑色头发扭曲形成了刀刃，将我们俩头顶的石头切碎了。 “……那是什么？” 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伴随着暴风与热气，那颗流星由远到近降落到地面上，强大的惯性令它一直向前，直接撞到了大城墙上。 没有发生爆炸。 从漫天的泥土与灰尘中，一个白绿相间的装甲巨人扶着大城墙站了起来。当它在活动时，它的关节产生了液体被泵动的声音。 “……奇怪的生物。” 我不认同拉妮娅的判断。 我知道这样说起来很矛盾，但我还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装甲巨人是个能动的非生命体。 那个装甲巨人有着二十米左右的高度，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棱角分明，丝毫没有生物的圆润。它的表面灰白色的部分像是经过特殊打磨，是一种金属磨砂的质感，绿色的部分则像是内部在发光的水晶一样，散发出鲜亮的绿光。 它的背后有着六个翅膀，有点像是刀片，却又有着一定的厚度。重点是那些刀片会产生一面绿色的荧光，看起来就像是六只绿色的翅膀一样。 无论怎么看，那都不是存在于世界上任何地方的生物。 那种丝毫不像是活物的氛围，会予以在场所有魔族恐惧与死亡。 巨人从腰间拔出了一个零件，绿色的光束从零件中喷涌而出，形成了一把剑。它毫不留情地用光束剑扫向大城墙上的魔族，数不清的生命被绿光所灼烧，最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魔族马上对其进行反击。 数不清的火球、冰锥、风刃向巨人射去，都击中了巨人。可是巨人的表面没有产生任何伤痕。 当有东西砸到巨人身上的时候，能听到厚重的钢铁被敲中的声音。 巨人与那些魔族的体型相差太大了。 魔族发射出来的魔法，和蚊子的叮咬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是黑森林对巨人发起冲锋，说不定还能对巨人造成威胁，但黑森林已经被薇拉所斩杀了。 装甲巨人一手一把光束剑，狂暴地对大城墙上的魔族一通乱斩。它的没有任何技巧，就光靠强大的威力与体型，将那些魔族逼退了。它将光束剑插进城墙上，一阵跑动，就像切瓜砍菜一样把城墙最上面的那一层给削掉了。 已经占领城墙的魔族不敢逗留，纷纷吹起了撤退的号角。 尽管留下了这么大的战果，但从巨人飞过来到现在，还不到几分钟时间。它的存在就宛若破坏的化身，将侵犯人类领土的魔族消灭殆尽。 清理掉城墙上的魔族后，巨人回头看向我与拉妮娅。 我们俩在巨大的黑森林尸体旁边，且拉妮娅的黑色长发像触手一样向四处延伸，特别显眼。 毫无疑问，我们吸引了装甲巨人的注意力。 第40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 拉妮娅注视着巨人，只要情况稍有不妙，她会随时逃跑。 可是，巨人不给她逃跑的时间。 蓝白色的火焰从巨人身后喷射出来，滚烫的热浪以巨人为中心奔涌。 根本不需要依靠腿脚移动，火焰喷射推动着巨人快速移动，巨人扭转着手腕，象征着死亡的绿色光束剑已经击中了拉妮娅。 拉妮娅用头发临时抵挡，结果马上被弹飞了。那瞬间，拉妮娅的触手承受不了光束剑的冲击，将我抛飞到空中，但在拉妮娅马上反应过来，重新用触手将我包裹起来保护好。 巨人高速运动产生的气浪这时候才刮到我的脸上，比风还快，足以证明巨人的机动性能有多强。 面对突然袭击，拉妮娅的魔力瞬间高涨。少女的身躯变成了河流入海口的存在，黑色发丝如同河水，流淌到地面上形成了一大片黑色的湖泊。 两把黑色巨刀从湖泊中飞射出来，从两侧对巨人进行夹击。 光束剑把巨刀击飞，可刀的尾部还有黑色的锁链连接着湖泊，拉妮娅通过锁链操控着巨刀再次攻击巨人。 “轰！” 蓝白色的火焰从巨人后背喷射而出，不知道重量有多少吨的巨人竟然靠火焰的反推力垂直飞了起来。 见装甲巨人拉开了距离，拉妮娅通过黑色的发丝将我与她绑到了一起。 “抱紧我，要走了。” 她在我耳边低吟，黑色的发丝于瞬间在她身后变成了一对羽翼，她破开空间，急速朝北方飞走。 从她紧迫的语气我可以知道，拉妮娅认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即使是全力逃走，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装甲巨人悬停在空中，背后的蓝白色火焰为他提供悬浮的动力。 它那棱角分明的“眼睛”闪过了一道绿色的荧光。 关闭光束，巨人将剑柄收回到腰间，然后从身后拔出了两根圆筒。将两根圆筒拼接到一起，巨人在空中手持大圆筒，对准远处的拉妮娅。 一枚小流星一样的圆柱体从圆筒中发射出来。跟巨人飞过来的时候一样，那流星后端喷射出红色火焰。 “那是什么东西？” 拉妮娅一边发出疑问，一边急转弯想躲过圆柱。可那圆柱竟然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空中拐了个弯后，继续跟上了拉妮娅。 “糟糕！” 光、动能、高温、冲击波随着爆炸声在一瞬间膨胀，我闭上了眼睛，就看到眼皮一红，便失去了意识。 火焰从膨胀到一幢房屋那么大的爆炸云中漫出，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得附近的土地都在发颤。 爆炸产生了无数金属残骸，空气中浸透了火药味。 从黑色的烟云中，有一个黑点落了下来。 这个黑点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约莫有两个人的大小。 黑点散开了，原来那抹黑色都是带着魔力的头发。 “咕哈、哈、哈……” 黑发从某人身上断裂，稀稀落落的头发落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的细瘦的躯体。 从后背看去，脊柱骨差点都要穿透皮肤刺出来了，肋骨也清晰可见。她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怪不得她会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身体。 唯一能看的，就只有她的脸了。她的脸仍旧青春美丽，就是有些憔悴，反倒有种特别的破碎美。 这或许是女性爱美的天性使然，她的生命力都聚集在脸上，从而让她有着少女的容貌。 她像野兽一样撑住四肢，保护好身下的昏迷的雷恩。她的后背留下了严重的烧伤，是刚才的爆炸所产生的。 “好不容易出来了……” 从牙缝中挤出遗憾的话语，拉妮娅趴倒在雷恩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虽然她似乎已经无法再站起来了，但她身下的雷恩平安无事。 装甲巨人从天而降，蓝白色的火焰由大到小，逐渐消失。富有设计细节的钢铁巨脚给地面留下了两个标准的长方形脚印，巨人稳稳地站在了雷恩与拉妮娅身前。 只不过它是背对着他们的。 巨人眼睛的绿光关闭，白色的蒸汽从它身上的缝隙喷出，并在背后的位置弹出了个方舱。方舱只有一半体积暴露在空气中，剩下的一半依然埋在装甲巨人体内。 方舱门打开，一名女性探出头来。 “魔族在拼死保护些什么？” “嗯……是新品种的魔族？不对，应该是人类。” “可有体型这么小的人类么？像个大洋娃娃。” 她完全无视拉妮娅，对拉妮娅身下的雷恩进行评价。 “……带回去。第一次见到魔族会保护其他生物。” 评价完毕，她重新回到方舱内部。 装甲巨人将方舱吸了回去，眼睛的绿光再次闪烁，巨人伴随着液体压缩的声音重新活动了起来。 巨人再次掏出了刚才的圆筒，对准了大城墙的方向。 大城墙剩余的部分又爬上了许多不怕死的魔族，魔族的军队并未彻底撤退，他们在静待时机。 两发圆柱形流星被圆筒发射出去，在大城墙上造成了巨大的爆炸。 完成了最后的攻击，巨人转身用手带走了雷恩。 蓝白色的火焰在轰鸣，背后的六只翅膀闪烁着绿光，巨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北方的尽头。 还剩下一口气的拉妮娅仰望着太空，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算了。做了一场看到天空的美梦，也不错。” 她从铁处女里出来的时间并不长，可不知为何，她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与此同时，在大城墙的不远处，有一支穿戴着兜帽披风的部队，也都看向了大城墙的方向，毕竟装甲巨人造成的爆炸声实在是太惊人了。 其中一人脱下了兜帽，那是个满脸憔悴的金发少女。 她呆呆地看向自己刚才还在防守的大城墙，不发一语。 这时候，另一个人也摘下了兜帽，是个红发少年。 “铃音，该走了。”红发少年说道：“不要让剑帝的牺牲白费。” 他们这支队伍，就是在薇拉掩护下逃生的队伍。 如果没有薇拉，恐怕他们在装甲巨人还没袭来之前，就已经被魔族碎尸万段了。 “我知道了。” 铃音怔怔地点头。 她重新戴上了兜帽，带领着队伍赶往北方。 第41章 露法斯 我晕晕沉沉地醒了过来，或许是受慰灵柜的影响，我的意识从身体缩小后就不怎么正常。 身体变小，力气和脑容量也变小了……应该是这么回事？ 我连思考都不怎么顺畅了。 总之，我被养在了一个皇女的房间里。 很怪，非常奇怪。 目前的状况比住在阿丽莎的后宫里还要奇怪。 不过我也见怪不怪了。 更何况，我现在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思考这件事情。目前的我只会默默地接受着外部的信息，等待转机—— 唉，等待转机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等下辈子。 本来我的身体就属于细瘦的那种，现在更是变小了很多，真就被人当成是大号洋娃娃了。 没错，大号洋娃娃。 白天，会有人照顾我，吃饭洗澡啥的。 到了晚上，我就成了一个抱枕。 为什么会这样呢？或许在世界末日的时候，孤独的人都在渴望人的体温。 “哼哼哼，不听话的，我全都杀掉了。” “反对我的，也杀掉了。” “质疑我的，当然也杀掉了。” 我睡在皇女身边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她在窃窃私语，说一些绝对不能在公众场合里说的话。 或许她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也正是因为她处于这种状态，才会把我当成是抱枕。 我知道她经常睡不着觉，我知道她在害怕、在恐惧，我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在她抱着我的时候，摸摸她的脸颊了。 “皇兄已经被我赶出了皇城，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他啊？” “哼，‘审判’会将他们统统杀掉。” “那些人反对我倒有一套，面对魔族却毫无作为！” 从这名皇女的片言只语中，我大概明白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现在处于大陆的北方——佐罗帝国的皇城。而将我当成抱枕的这名少女，则是佐罗帝国的皇女——露法斯。 露法斯杀了很多反对她的人。 我记得基多克与他的兄弟曾说过，佐罗帝国仍处于内战之中，那露法斯应该是赢得了内战，而她的兄弟则是失败了。 然而，就算是赢得了内战，坐上了佐罗帝国权力的顶端，露法斯也依然不快乐。 从她对我喃喃自语说的话就可以知道。 “执政官好烦，我都把皇兄赶出皇城了，可他怎么还是让我杀人。” “……我是不反对杀掉那些对我指手画脚的人啦……” “可是，把支持皇兄的贵族全都杀掉也太……” 露法斯经常睡不着，即使是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 所以她的眼睛下方有着严重的黑眼圈。 “魔族明明都打过来了，可他们还是让我优先处置叛徒……” “我不觉得‘审判’是为了杀害人类而打造的武装。” “啊哈哈……我在说什么呢，明明我都满手献血了……可是，杀几个人，和杀几个城市的人是两个概念啊……” “如果我和你一样，都只是个不会思考的人偶就好了。每天吃饭睡觉，就不需要想那么多事情了。” 露法斯误会我不会思考，实际上我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魔族的宠物呢。可检查过后，才知道你是个被魔法扭曲的人类。” “真可怜。和我一样没法随心所欲地活着。” “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一直在我房间里生活。” 她说的话甜蜜又残忍。 她是说让我一直在房间里生活，没说治好我，也没说让我自由。 她只把我当成一个好用的抱枕，我也仅仅只是在活着而已。 “魔族的进军变慢了，哼哼，肯定是怕了我的‘审判’。” “本来听执政官说，魔族要帮我们拿下亚雷王国的领土，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以亚雷为跳板侵略我们，魔族果然不可信。” “只要有‘审判’在，佐罗帝国的安全就是毋庸置疑的。”说着说着，露法斯的声音小了下来：“……可有些地方的安宁，本身就是被我打破的……” “审判”这个词，似乎是指一个某个东西。我立马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装甲巨人。以那个装甲巨人的力量来说，的确配得上“审判”之名。 露法斯说的“打破安宁”，或许是指内战。 用装甲巨人的力量，将所有反抗自己的人消灭掉——这种事情只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只要有那个意思，装甲巨人可以轻松把一座城市变成火海。 所以露法斯既会为自己的力量而感到自豪，又会为自己的罪行而感到害怕。 “唉……那些官员们又在给我说继承人的事情了。我这么年轻，还不到讨论继承人的时候？” “只有皇家血脉才能驾驶‘审判’，万一我死了的确是很严重的问题啦……可我怎么会轻易死掉呢？” “真恶心。他们给我介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亲戚。我不用猜都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说真的，我觉得露法斯的确需要找个人支持自己了。她嘴上说着那些人恶心，但睡觉的时候却把我抱得紧紧的。 如果我还是原来的身体，说不定感觉既温暖又爽。 可问题是，我的身体小了一号啊！ 身体变小巧了，骨头和肌肉也变弱了，被露法斯紧紧抱着，我总觉得自己的骨头在发出不妙的响声。 然而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拒绝她的拥抱。毕竟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要是从这里被赶出去，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我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静静等待我的结局。 如果魔族攻到了这里，我确信自己会在这个皇女的房间中死去。 可是，世事总是不如人所料的。 某一天晚上，还没到睡觉的时候，露法斯就冲进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她的脸红彤彤的，眼睛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 她跪在地上，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嘴里，不断地抠动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抠出来。 “呕、呕咳咳……” 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从她嘴里吐了出来，都是些食物的残渣。 当时，我靠坐在床的靠背上，正静静地看书，看她从房间外边闯了进来自然是吓了一跳。 她吐完后抬起起头来，刚好与我看向她的视线对上了。 看到她野兽一般的眼神，我总觉得要发生某种不妙的事情。 第42章 无声的夜 露法斯一个翻滚到床上，想象不到她的动作这么敏捷。 “不要出声，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露法斯小声警告着我，同时她也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含义，可随着房间外边的对话声响起，我便马上明白了。 “公主大人，为什么要从宴会上匆匆离开呢？如果您有需要，我，斯塔克骑士会马上侍奉您左右！” “滚！这哪有区区骑士的事！公主，我叫斯托克，我的父亲是莱茵大公！您的身体有任何不适，我会马上为您分忧！” “……露法斯公主，我为我家族投靠叛徒而感到耻辱，我对您有着绝对的忠心，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叫我。” 房间门外聚集了好几个男性，像是饿狼抢食一样发出狩猎的吼叫。 他们想干什么？这可是公主的房间，按道理无论是什么贵族，都没资格站在房门口。 听到那些声音，露法斯肩膀抖了一下，她畏畏缩缩低头看着我。 堂堂第一个帝国公主，她竟然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我张开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我想给她一点鼓励。 露法斯睁大了眼睛，朝我露出了笑容。 接着，她咬牙切齿地朝房门外抛出一句话：“我喜欢强壮的男人，你们打一架，谁最后留下来，我就给谁开门。” 于是外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打架声。 而露法斯则是让我帮她解决她的问题。 她现在头很疼，体温也很高，像是发烧一样。 本来，她身为北方的公主，皮肤和白雪是一个颜色，但现在却和苹果一样呈现出红色。 她再次小小声地说“不许出声”，就抱着我的身体，和我接吻了。 即使是一国公主，在这个世界也不容易啊。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会发生，总有各种各样的人会带来坏事。 门外那些人，都是在觊觎皇帝位置的人。只要成为露法斯的丈夫，就能登上佐罗帝国的高峰，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 但露法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宁可让我这个洋娃娃陪在自己身边，都不允许那些粗俗的人进来。 或许那些人都是些出身高贵的贵族，但在露法斯眼里，他们统统都是穿着衣服的野兽，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坏家伙。 外边打架的声音越来越小，事情似乎到了尾声。 我与露法斯的吻很长，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似乎逐渐冷静下来了。露法斯的体温逐渐恢复了正常，头也不怎么疼了。 她的脸色不再是红色，阴森而恐怖的愤怒令她的眼神特别可怕。 我与她的嘴唇相离，两人浓重的呼吸在房间里萦绕。 “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她忘了我无法说话这件事情，多此一举地提醒了我。 然后，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门口，打开了门。 “太久了，我不等了，我要睡觉了，你们滚。” 露法斯说得毫不客气，她的语气仿佛是在说：这是帝国公主的地方，不是你们能随便指染的。 “可我刚才看到您满脸通红，像是身体不舒服……” “我现在还脸红么？滚！别让我喊人过来！” 露法斯怒气将所有人都赶跑了，这才又关上房门，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然后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吓死我了。” 她发出猫叫一样的抱怨。 在这房间里，她重新恢复成了一个少女。 “吓死我了。” 房间里除了她外，不存在其他能开口说话的人，所以我理解她在自言自语。 “喂，我说我被吓到了！” 谁知她一拳砸在我的大腿上。 疼是不疼啦……可我总觉得她怪错了人。从外边回到房间的是她，总之什么都是她……我觉得这根本不关我事？我是无辜的。 况且，由于她的缘故，我才吓了一跳好不好！ 虽然男人的吻不值钱，但我一直很看重自己的贞洁的！ “喂！你听到了吗？” 露法斯猛捶着我的大腿，发泄着心中的愤恨。我坐在床头，只能担心地守望着她。 我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贸然行事可能会令事情更糟。 她发出一连串咒骂，她在骂执政官，在骂大臣，在骂刚才聚集在门外的纨绔子弟，以及……我。 ……说实话，我真觉得这是无妄之灾。如果我能说话，我真想现在喊个医生过来帮我看看我的骨头是不是裂开了。 因为帝国公主有着良好修养的缘故，露法斯即使是怒骂，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反反复复都是那几个没什么攻击性的词：傻瓜、笨蛋、废物、垃圾、色鬼之类的。 而且骂着骂着，带上了哭腔。 “可恶、呜呜唔……可恶啊……真恶心！呜呜呜……” 她一手捶着我的腿，一手抓着床单，将头埋在床单里呜呜哭了起来。 她应该不是在说我？呃……应该是在说刚才在房门外的人？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样子。她即使是睡不着觉，即使是在烦恼，那也是在以“帝国公主”的身份俯览众生。 在今天晚上，我才终于见到她属于平凡人类的一面，知道她也有如此痛苦、如此不甘心的时候。 因痛苦而颤抖的肩膀，如同是透明玻璃制成的脆弱工艺品一般，一碰就会碎。 她的啜泣声蕴含着不甘与恐惧，帝国公主露法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 ……我也挺害怕的，不知道我明天会遭到怎样的处置。 随着她哭声越来越小，露法斯渐渐自己爬到枕头旁边，把脸埋了进去，就趴在床上睡着了。这种睡觉姿态对一个公主来说并不优雅，但对于刚哭过的少女来说，她应该不会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哭过后的脸庞。 我小小地叹息一声。 帮她盖上被子，我磕磕碰碰地爬到了床下。 失去双腿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有一定活动能力的。 我先拿一块厚毯子把露法斯吐出来的东西盖住了，然后爬到了床对面的墙边闭眼睡觉。 刚发生了那种事情，我可不敢继续和露法斯同睡一张床。万一不小心激怒了她，我可就完蛋了。 不知睡了多久，应该是深夜时分，我醒了。 地面总比床上要冷一点，我被冻醒了。 我本想继续接着睡的时候，我留意到了床上。 一名美少女正坐在床的最里边，她背靠着贴床的墙壁，正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我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因为少女那清冷的美。 第43章 孤独王女 露法斯的床贴着房间的一面墙壁，一扇窗开在床边，能让露法斯从床上坐起来就能看到窗外的风景。 这是露法斯特意要求的，因为她很享受高高在上俯视下方的感觉。 她的房间很高，床边的窗户能让她每天早上都能看到皇城从睡眠中苏醒的样子。这令露法斯充分认识到自己帝国公主的身份，她为此而感到骄傲与自豪。 但今晚却不是这样的。 露法斯怔怔地望着外边的天空，任由寒冷的风拍打着自己的脸。好在皇女的房间有御寒的魔法，不然外边的寒风能给她的脸冻上冰渣子。 浅金色的眼眸盛满了孤冷，浅色的嘴唇百无聊赖地吹着自己垂下来的刘海。 皮肤洁白如雪，浅绿色的长发柔顺如水，往下直流至腰间。 举手投足都有着上位者的威严与教养。 我见过的女孩子不少，她们都很漂亮，且各有各的魅力。但如果要客观讨论的话，露法斯是最漂亮的那个。 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在窗外月光的笼罩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荧光缠在她的头发上。 我看着这样的少女出神。 她脸上没有展露出任何表情，可萦绕在她身边的氛围却给她裹上了一层脆弱与哀愁。 这名少女会死——不知为何，我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尽管佐罗帝国的皇城还算是风平浪静，可我总有种死期将近的感觉。 突然间，我发现了之前从未看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个圆形的黑色刻印，而且就在露法斯左边锁骨的位置，黑色的纹样在雪白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圆形里面有着一朵漂亮的黑色雪花，其纹样极其繁杂，就像是某种魔法刻印一般。 奇怪了，露法斯身上有这个东西的吗？我和她一起生活，从没见过她身上有这玩意啊。 我记得在我和她接吻之前，她的锁骨上还没有这个东西。 嘛，也无所谓了，反正挺好看的，似乎也没有对露法斯造成什么影响。 “嗯？” 露法斯发现了我在看她。 发呆、回魂、惊愕、皱眉、气急脸红一气呵成，我实在想不到她能在短短瞬间能演绎这么多变化，她红着脸拿起一个枕头就往我这边砸过来，还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吐出两个字：“色鬼。” 我耸耸肩膀，摊开双手，展现出一个“我什么都没做的态度”，事实上我也没做什么，被枕头砸中也不怎么疼。 况且，我不接受色鬼这个称呼，因为我是无辜的。 “……唉。就算我和你说这些都没用。你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露法斯嘲笑道：“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听你们说话，所有人都只会说些我讨厌的事情。” 与其说是不给我说话，露法斯根本就没给我表达意思的机会。 她知道我认识文字，可从来不允许我使用纸笔。她真就把我当成一个能换装的抱枕，而抱枕是不需要有自我表达意识的。 “那些混蛋家伙，就这么想要皇家的血脉么？” 她再次看向窗外，娓娓道出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亲戚、儿子推过来，想要我怀上他们的孩子……哼，他们看上的不是我，而是‘审判’的驾驶权，拥有皇家血脉的人才能驾驶‘审判’，真恶心！” 我觉得你这样说有点片面了。说实话，除去你那生涩到不行的技巧，我觉得就凭你的容貌都很多人想要和你结婚的。 “我以为只要把婚事推掉就可以了。” “一推再推，推到他们厌烦为止。” “可竟然下药……真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我明白了，露法斯被药物控制了理智，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喂，你怎么看。” 突然间，露法斯在征求我的意见。 “你也觉得这种手段很下作！” 我连忙点头同意。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我怀疑愤怒的露法斯会马上让人砍掉我的头颅。 “唔呜呜……嗯……他们都是坏蛋。” 不知道为什么，露法斯又哭了起来。 呃，我现在要怎么办？高贵的皇女正在哭泣，我是否应该避嫌？ 我偷偷摸摸地往房门口移动，可移动到一半就被喊住了：“喂！你想干嘛！不许走！过来！我睡不着！” ……女人真麻烦。 诶？她怎么从床上下来了？ 想揍我吗？ 我以为我会遭到露法斯的非人惩罚时，她双手从背后穿过的我腋下，像抱洋娃娃一样把我抱回了床上。 “手摊开！” 于是我像往常一样摊开手臂，她像往常一样枕着我的手臂，并一手扒上了我的胸口，就把我当成一个抱枕。 露法斯是个抱着点东西才能睡着的少女，她的床上有一大堆抱枕，以保证她随时能够抱着什么东西睡觉。 “好在你只是个‘东西’，不是个‘人’，不会说出那些我不想听的话。” 我察觉到露法斯的身体和手都在微微颤抖。 也幸好我不被她当成是个“人”，所以她可以在我面前尽情表现脆弱的模样。在露法斯受到那种药物影响的时候，房间门外的那群“人”就像是等待着猎物的饿狼一样，帝国公主在他们面前就是烤好的乳猪，他们要将露法斯吞进自己的肚子。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又有点庆幸自己的无能为力，正因为我是这个样子，所以我才不会被露法斯所戒备。 她的颤抖持续了很久、很久，我轻抚着她的背部，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我平时也是这样的，因为比起自己睡觉，我更需要保持一个方便让露法斯抱住的姿势，所以我都是晚上哄露法斯睡觉，然后再在白天补眠。 “……我要把他们都宰了。” 我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呢喃，随后便听到了露法斯轻微的鼾声。 我守护着公主入睡，然后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 我似乎梦到了不得了的情况。 可眼前巨物的压迫感，让我不得不承认这是现实。 我和露法斯直到中午才起床，正当我以为今天又是平凡无奇的一天时，露法斯让女仆将我安置在了轮椅上。 然后女仆推着轮椅跟随露法斯来到皇城的某个地方。 这应该是皇城范围内的地方，可这里的环境完全不像是皇城。 到处都能看到灰黑色的钢板、长长的管道，以及结构规整的钢架。 最后，我抵达了这个地方的深处—— 绿白相间的装甲巨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怎样，被吓到了吗？” 露法斯走到巨人面前，向我抬手介绍道：“这就是帝国引以为豪的武器，‘审判’！” 第44章 向结局狂奔 女仆推着我，走进了皇城的一个通道，在前边带路的是露法斯。 “那些坏蛋肯定会奇怪我为什么不受药物影响。说不定会搜我的房间。” “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 “……说什么魔族很危险，我看人类也很危险。” 看到她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我心中浮现出一点点歉意。 虽说是她主动的……但也不是说完全和我没关系。 最后，在露法斯的带路下，我见到了佐罗帝国的秘密武器——名为“审判”的巨人。 审判，就是我曾在大城墙附近见过的那个。 露法斯将我安置在巨人的驾驶舱中，然后她也坐了上来。 我坐在座位上，然后她把我当成是坐垫——我们俩维持着如此别扭的姿势，启动了巨人。 “坐好咯，我们准备出发了。”露法斯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出去散步一样：“去宰人了。” 那天，露法斯带着我用审判消灭了很多人。 不愧是拥有着“审判”之名的武器，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它能载着我和露法斯飞来飞去，在空中对地面进行轰炸，还能用巨人本身的重量与体积踏平大地。 露法斯言出必行。 她花了好几天功夫，将觊觎她身体的所有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对于帝国公主而言，所谓的“干净”是指—— 将那个人连同他的家族彻底消灭。 我与露法斯坐在驾驶舱内，眼看着审判降临在那些人的宅邸上，并火力全开地进行轰炸。 露法斯在驾驶舱里疯狂地大笑着，可有时候又会落下眼泪。 她嘴里喃喃道：“都是你们逼我的。” 对此，我不评价事情的正确与否。 我作为事情的当事人之一，我的确存在一点点同情心，可就连这一点点同情心，都被心中的高昂感所替代了。 尽管操控审判的人不是我，我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压倒性的力量到底有多爽。 只是在驾驶舱里俯览众生，心脏的激烈跳动就完全平复不下来。 我能拥有这样的力量吗？ 我心中浮现起了对力量的渴望。 在消灭了那些人后，我与露法斯的生活几乎都在战斗中度过。 露法斯成为了令人畏惧的恐怖君王。 当然，也有很多人尝试刺杀露法斯，他们不愿意让露法斯这个疯子掌管审判的力量，可所有刺杀都让露法斯一一化解了。 露法斯的化解方法很简单：和我一起住在审判旁边。 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她就会躲进审判里，并将所有来访的刺客杀掉。 最终，皇城里没有人敢反抗露法斯，她也终于成为了佐罗帝国实质上的最高统治者。 ——可也成为了无人可用的孤独王者。 露法斯不再皇城中的其他地方出现，仅守在审判旁生活。 她让皇城中的仆人将食物、床铺、衣服全送到装甲巨人这边，几乎不离审判半步。 尽管有很多帝国大臣来劝说露法斯，可她只表现出拒绝的态度。 “我被一群色狼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出现？” 这是露法斯的原话。 于是，露法斯断绝了与他人的联系，守着她仅有的力量孤独生活。 如果这是个和平的时代，时间会慢慢愈合露法斯心中的伤口，她总有一天会敞开心扉，接触外界的。可这个时代，世界不会给她这样的时间。 魔族大军压境。 原本的话，佐罗帝国各地的军队还能做出些像样的抵抗，但在露法斯血洗了几个家族后，“公主疯了”的流言四处传播，佐罗帝国的士气被降到了冰点。 魔族军队的侵略如入无人之境，将帝国领土统统吃下。 对于这种情况，露法斯当然也参与了领土保卫战。可一台审判只顾得上一个战场，魔族同时多点进攻，根本防不胜防。 况且，由于“疯公主”的流言，帝国军队基本不肯与审判协同作战，任何人都只想离审判远远的。 所以，在最后这段战斗的时间中，露法斯的身边基本上只有我一个。 虽然我不能说话，但我能陪在露法斯身边，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起码晚上能睡得安稳。 最终，魔族进攻到了皇城。 即使审判有着再强的火力，也没办法消灭源源不断的魔族。说到底，人类的领土还是需要人类来进行保护。 可是，佐罗帝国已经被露法斯与皇兄之间的内战弄得千疮百孔，还被露法斯血洗了一遍，佐罗帝国已经没有足够的人员力量守护国土了。所以，过不了多长时间，魔族的军队已经攻到了皇城面前。 露法斯带着我参与了皇城保卫战。 激战持续了很长时间，审判也多次返回原来的地方补充能量。原来审判并不能无限地活动，它每战斗一段时间，都需要返回停放的地方补充能量与补充武装。 简言之，使用审判是需要很多资源支撑的。 我以为皇城保卫战会持续到审判用光所有能量，但事实是，皇城中的人命逝去得比能量要快。 守城军队的士气极度低落，且完全得不到外部供给，魔族很快就在皇城守备圈中撕开了一个口子，并疯狂涌入城内。 “已经没救了。” 坐在审判驾驶舱内部的露法斯看到了这种情况，叹息一声道：“全导弹发射。” 处于战线中的审判，从身后发射了好几根被称为“导弹”的圆柱体，将那个被魔族撕开的口子轰炸了一遍。 虽然那些冲进来的魔族都被炸成了粉碎，但那附近的防御工事也被炸毁了一些，能供魔族冲进来的口子更大了。 审判适合“歼灭”，而不适合“守护”。 我跟露法斯一起坐在驾驶舱中，我从她的侧颜里看到了放弃与绝望。 发射完这轮导弹，露法斯回到停放审判的地方，给审判补充能量。 毫无疑问，失去了审判这个最强战力，魔族过不了多久就会冲进来。 在魔族冲进来之前，露法斯就带着我驾驶审判离开了。 是离开，而不是死战。 在离开皇城之前，审判飞到皇城上空，露法斯最后俯览了一次皇城。 雪花飘扬，洁白的雪覆盖在皇城的建筑上。 就算有爆炸的火焰，也很快会被雪花熄灭，变成缕缕黑烟。 皇城正平静地死去。 第45章 Bad end1：沉入北方的大海 我和露法斯逃到了很远的北方。 本来帝国皇城就位于帝国偏北的地方，再一路向北，就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冰原了。 我们找到了个原始的小渔村安顿了下来。 渔村毗邻大海，部分靠岸的海面已经结冰，当地人靠捕猎海豹、海鱼为生。 村民们很少与外界接触，审判的降临让他们误以为是天神下凡。而且露法斯的容貌更是令村民以为她是女神。 我们从村民那里获得了一间空屋子，与赖以生存的食物。 食物并不好吃。 有猎物的时候，食物就是简单烹煮过的鱼，没猎物的时候食物就是经过腌渍的鱼。 露法斯头几天还因为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而闹肚子。 虽然天气很冷，食物也难吃，但露法斯的精神反而比在皇城时更稳定了些。 这里不会有帝国大臣逼迫露法斯结婚，不会有魔军逼近的战报，更不会有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天气很冷，我和她偎依在一起，待在屋里睡觉发呆。 没什么事干，但我们不会觉得无聊。 因为我们心里知道，这样的时间应该也不多了。 皇城沦陷，魔族很快就会扩散到全国，到时候还会有人类能正常生活的地方么？ 历史会从人类的白历变成魔族的黑历，恐怕整个大陆都会奏响人类的悲鸣。 一日复一日，时间过得很快，似乎又过得很慢。有一天，村民说发现了两个外来者，问我们认不认识。 那应该是逃跑的难民，我们大概率是不认识的。但反正也无事可干，我们便出发看看情况。 我们乘上村民的雪橇，由几条壮硕的狗拉着我们前进。 那两个外来者已经死了，所以不能让他们来见我们，而是我们去查看他们的情况。 外边积雪很厚，昨天刚下过暴风雪，外来者可能就是死在了暴风雪中。 在距离村庄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两具贴在一起的尸体。 他们差一点点就抵达村子了。 “这不就是圣女和勇者么。” 露法斯见过他们。 “听说他们在皇城保卫战中出了不少力，可最终也无法抵挡魔族的进攻。” 露法斯给出了很平淡的评价，她与两个人不熟，自然也没什么兴趣。 铃音的眼睛死死闭上了，而一名红发年轻人从背后抱着铃音的身体，仿佛在保护她一样。他们俩身上都穿着一定厚度的衣物御寒，但在冰天雪地中，这点衣服还是太不够看了。 铃音少了一条胳膊，恐怕她参与过十分激烈的战斗。 我挣扎着从雪橇上下来，想要好好看看青梅竹马的脸。 她的脸变成熟了很多，已经从一名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她的金发仍旧好看，脸色却与死人的灰黑色无异。 “……你认识圣女？” 看到我的行为，露法斯轻声问道。 我没有理会露法斯。 铃音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 尽管我忌惮她背后的拜伦教团，但我还记得她抱着我流下的泪水。 “……别看了，人都死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里有一个黄色的吊坠。 非常幸运，我从村子里带出来的吊坠留到了现在。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没有丢失这枚吊坠。 我将吊坠取下来，戴到了铃音的脖子上。 “……跟我回去好吗？别看了。” 虽然已经有勇者在保护你了，我也为你的死去表示一点心意。 “我说，回去，好吗？” 露法斯也从雪橇上下来，她的双手伸到我的腋下，却没有抬我起来。 她在我耳边小声地说话，竟然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她的语气中竟然有着丝丝哀求。 我点点头。 于是我便和露法斯回到了村子里，任由大雪将勇者与圣女的尸体掩埋。 铃音，有人陪着你的结局……也不算坏？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 我有预感，我也很快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了，与逝去的人们一起。 果不出其然，没过多少天，村子外边陆续出现了一些尸体。 不是像铃音与勇者那样的死于冻死，而是被杀死的。 被削尖的树干深深插进了雪地里，好几具人类的尸体被串到了上面——那不是自然死亡的方式，而是某些人将其杀死，并炫耀的行为。 这样的示威行为，我在亚雷王国看过。 那是魔族用来恐吓人类的，证明他们的脚步已经逼近了这个村子。 村民们自然是吓了一跳，纷纷来找我和露法斯想想办法，毕竟在他们眼中，我和露法斯就是下凡的“天神”。可我和露法斯都非常清楚，从皇城飞行到极北的村子，审判所储存的能量已经不多了。 ——无计可施。 无论如何都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露法斯还是答应了村民的请求，毕竟受过了这些村民的帮助。 这些单纯的村民，不清楚佐罗帝国的内战，也不知道魔族入侵的事情，他们很普通地接受了我们，很普通地帮助了我们。 于是，在某天清晨，我和露法斯穿上了最好的衣服，重新乘上了装甲巨人审判。 露法斯驾驶着巨人一步一步地远离村子，村口是那些为我们祈祷胜利的村民们。 然后—— 一个导弹从审判身上发射出来，在村民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们炸成了碎片。 爆炸的轰鸣声很快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就像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呵、呵呵，那本来是留给我们自爆用的。平静地死去……总好过痛苦地死去？” 露法斯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从背后抱着她，握住了她颤抖的双手。 “……你别离开我哦，到最后一刻都不要离开我。” 我没法说话，只能点点头。 露法斯驾驶着审判步步向前，一步又一步。 我们继续向北。 一直向北。 北边，是一望无际的大冰原。 如果是在春夏季节，那会是生机勃勃的大海。 我们从雪原走上了冰原，冰面承受不住审判的重力，一大串裂纹不断扩散。 扑通。 审判掉入了冰冷的海里。 下降——不断下降。 驾驶舱闪起了红灯，这是代表着危险的信号。 冰冷的海水开始渗入进来，并逐渐灌满驾驶舱。 “我……最后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露法斯喃喃道。 “我把你当成宠物捡回来，没想到是你陪我走到最后。” “能抱我一下吗？” “最后一次。” 我在海水中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可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手。 这是帝国公主露法斯的最后一个请求—— 我的意识就此消失。 ——我闻到了烧焦的气味。 ——我听见了哭喊的声音。 ——我看到了红色的天空。 是黄昏。 我坐起来，我看到跪坐在我身旁的金发少女。 她的名字是铃音，是我的青梅竹马。 看我醒了过来，铃音抱住了我，哭着问道：“雷恩，你感觉还好？” “啊——”我点点头，我很好。 我记得我所经历的事情，我也记得我的名字。 我叫雷恩，是个刚死去又回来的男人。 第46章 青梅竹马 法利亚大陆东南部，亚雷王国的一个村子刚被摧毁了。 这是个刚刚诞生了圣女与勇者的村子，一名濒临死亡、名叫雷恩的少年刚被圣女铃音救活。 雷恩有着黑色的眼睛与黑色的头发，身体高且瘦，给人一种贫穷劳工的感觉。 他刚被铃音救活，正与铃音感动相拥。 “……铃音？” “嗯！” “我……是雷恩……” 雷恩的脑子还有点迷糊，庞大的记忆硬塞进他的脑袋里，他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雷恩？”铃音察觉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有点不对劲，她担心地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叫雷恩，你是铃音……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 “诶？” “我只记得我和你的名字。” “都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可、可能是伤到了脑袋，所以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不清楚？你只是不记得了刚才的事情对不对？” 铃音双手包住我的双手，紧张地问：“你还记得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我们一起长大的事情对不对？” “呃……”雷恩很想点头，可实际上他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脑中的记忆，几乎是关于特蕾莎、阿丽莎、柯莱丝、露法斯等人的。对于铃音，雷恩只记得她与勇者死在了一起。 在上一次的人生当中，恐怕红发少年一直陪在铃音的身边，直到铃音死去。 想到这里，雷恩就无法说谎。 “不，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最终，雷恩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我不能欺骗铃音，她很担心我，但最终在她身边的不是我。 雷恩有考虑过要不要说自己还记得一切，然后从铃音嘴里套话，但他还是决定堂堂正正面对一切。 “不记得了？你看着我的脸，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呃，这……” “雷恩，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铃音快哭出来了，可雷恩只能看向别处，轻声说道：“抱歉……” 我是真不记得了，抱歉。 就算安慰你，也只能说些毫无营养的谎言。 况且，对经历过漫长时间的雷恩来说，比起青梅竹马铃音，他更熟悉那个不把他当人的阿丽莎——毕竟相处的时间比较长。 “铃音，还有很多村民呢。” 这时，一名红发少年从铃音身后喊她，铃音背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了。 他就是勇者，与圣女共同奋战之人。 周围还有很多受伤的村民，勇者是来提醒铃音要帮伤者疗伤。 雷恩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身为圣女的铃音会优先帮他疗伤，而不是去帮村民们呢？难道在铃音眼中，青梅竹马就这么重要？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当铃音起身去伤者身边的时候，雷恩连忙说道：“铃音，我帮你。” “嗯！” 听到雷恩的提议，铃音开心地笑了。 看到这样的笑容，雷恩的良心有点疼。 他这样做是为了活下去。 雷恩还记得，之前单独行动的时候，都被神父卢克叫走，从而遭遇不幸，所以雷恩决定这次要跟着铃音行动。 于是雷恩与铃音两人一组，铃音会将重伤的人治疗至轻伤，然后再由雷恩进行适当包扎。之所以不将伤者彻底治好，是因为这样能省出更多的时间和魔力拯救那些濒临死亡的伤者。 铃音不是圣女么？为什么她似乎对治愈魔法不怎么熟练的样子？ 雷恩心中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等我们完成了对村民的治疗，一名有着海藻头的壮硕神父走了过来。 神父的衣领用金线绣有一对翅膀，雷恩知道，那是让他人生变得“多姿多彩”的神父卢克。 “你好，尊敬的少年。” “……神父？” 雷恩装作害怕的样子站在铃音的身后——好，他实际上也是有点害怕。 “圣女大人，我有些事情想要和这名少年单独谈一谈，你能不能给我这点机会呢？” 铃音扭头看向雷恩，雷恩疯狂摇头。 “神父，雷恩他刚从死亡线上回来，能请你别为难他好么？” “只是问些问题而已，对他的身体健康不会有任何影响。” 雷恩继续摇头。 “雷恩的精神不是很稳定，他还失忆了。” 雷恩反复摇头。 “这些问题，或许对拜伦教团有很重要的意义。” “神父，”铃音的语气有点不满了：“在我成为圣女之前，我跟雷恩一样是个无人问津的普通人。所以我非常明白，普通人身上并没有教团值得深究的问题。” “……如圣女大人所言，那我没什么事情要问的了。” 卢克无奈地笑了笑，便和身后跟着他的甲胄人退开一旁。 “谢谢你，铃音。我……我感觉我的头还有点混乱。” 脸上是困扰的表情，雷恩在心里是乐开了花：终于平安躲过了第一次劫难！ “不对，是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冒死救下我的话，我活不到现在。”铃音困扰地笑道：“……你现在能想起来吗？” “这……抱歉。” 雷恩愧疚地摇头。 如果我曾经付出生命保护铃音，那铃音失忆前的我来说，肯定意义重大。 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起码现在的愧疚并非是虚情假意。 “……没事，我现在是圣女，会慢慢让你想起来的。”铃音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毕竟我现在很擅长治愈魔法呢。” 红色的黄昏，逐渐换上了黑色的夜幕。 悲鸣的村民，也发出了睡眠的鼾声。 在被摧毁的村庄中整理出了一块营地，生存者们与拜伦教团的人大多席地而眠。 大家手头所拥有的毯子、被单都给伤者使用了。 虽然卢克有提议让铃音在毯子上睡觉，但铃音以自己没受伤为由拒绝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凑巧，铃音“刚好”并排睡在雷恩的身边。 雷恩还记得铃音挑选他身边位置的时候，那名被称为“勇者”的红发少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雷恩对此表示无奈。 毕竟谁都有资格选择自己睡觉的地方，铃音的选择与我无关。 雷恩是这么想的。 在躺下来睡觉的时候，雷恩仰躺看着星空，铃音侧躺看他。 “雷恩，我给你讲讲过去的事情好不好？” 铃音的呼吸吹到雷恩的耳边，令雷恩的耳朵发痒：“说不定你能回忆起一些东西呢。” 第47章 雷恩不知道的过去 铃音和雷恩从小就是一对孤儿，不知道父亲是谁，也不知道母亲是谁，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他们俩跟其他孤儿靠村里的好心人喂养长大，到了稍微能工作的年纪，就去村里的大户人家那里帮忙做工养活自己了。 那户人家姓“达拉冈”。 两人一起长大成人，是一对相互照顾的青梅竹马。 “铃音，我们是青梅竹马？” “嗯。” “可我们只是青梅竹马吗？” “……啊？” 雷恩提出的这个问题令铃音语塞了。 按照铃音的说法，两人仅只是相互扶持长大的关系。可从铃音的态度……总觉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们……我们……”少许苦涩倒进了铃音的表情中，她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或许还不需要弄清楚这个问题，你先继续听我说下去？” 雷恩点头，铃音继续说了下去。 很快的，雷恩两人到了十七岁。同时，达拉冈家的有个大儿子也长大了，他的名字是科罗·达拉冈。 科罗有着一头鲜艳的红发，健壮高挑的身躯，勇敢坚毅的性格，是村民们连连称赞的好青年。 据说，“达拉冈”这个姓氏曾属于一个勇者，换句话说，科罗是勇者的后裔。 村里的大伙都觉得科罗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雷恩奇怪铃音为什么突然谈起科罗的事情，但考虑到科罗是勇者，铃音是圣女，他心中也就释然了。两人听起来就像是一对的一样，一定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 雷恩自顾自地对铃音的话语进行解读，铃音并没有发觉。 村子里的生活普通而平静，即使偶尔有一些魔族对村庄进行骚扰，也没有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大多数魔族都聚集在西北方的魔族领土附近，生活在人类领土的魔族并不算多。 可是，从今年春天开始，事情逐渐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魔族的活动变得比以前频繁了。 村里人都害怕一件事情：魔王会不会已经出现了？是不是又会像前代魔王一样，蹂躏整块大陆，给所有人类带来绝望与恐怖。 既然对魔族的恐惧已经出现了，那人们自然也会祈祷着勇者的降临。 在传说中，神明所选中的勇者与圣女会打败魔王，拯救这个世界。 从春天到秋天，村民们一直没有听说过勇者与圣女被选出来的消息，但魔族的活动却是越来越频繁且嚣张了。 以前，最多只有些动物形的魔族会偷吃些村民晾晒起来的干果，可到了现在，有些大型魔族已经出现在村子周边，他们不仅会偷吃庄稼，甚至会袭击人类。 秋天，又是个丰收的季节，但村民不为丰收所喜悦，反而担忧自己能不能再魔族的袭击下度过下一个秋天。 但转机出现了。 在秋天的硕果仍未落下的时候，村中的人们听到了来自拜伦教团的消息。有率先前来的信使通知了村中的人们，这一代的勇者与圣女就在村子里，教团会派人前去迎接。 村里的人们都觉得很高兴，有勇者与圣女在村子里，那村子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证了。 拜伦教团的人如约前来，由卢克神父带头，带了一队身穿半包裹式甲胄的见习骑士与数名白骑士。 卢克神父身型壮硕，看起来有点吓人，实际上是个人很好的神父。无论对方身份高低，卢克都会微笑着向对方点头致意。 卢克神父来到村中，据神谕的指示寻找一名叫科罗的少年，以及一名叫铃音的少女，他们俩就是这一代的勇者与圣女。 科罗与铃音很快被叫到了卢克跟前。科罗对此毫不惊讶，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勇者血统，他自认自己可以做出与先祖同样的成就。 而铃音对此则感到难以置信。 她从小都是孤儿，过着艰苦的生活长大，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能平凡地度过一生已经被她认为是奢望。 卢克对他们俩说：“人类的将来，就依靠你们了啊。魔族的侵略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开始了。” 科罗有精神地喊道：“是！” 而铃音则是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随后，卢克让两人早点休息，明天将会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让他们俩得到女神的祝福，成为勇者与圣女。 晚上，到了大家都休息的时候，铃音偷偷摸摸地跑了出来。她穿过一片崎岖的灌木林地，那灌木林中，隐藏着一条很小的路。 这条路是仅被一个人踩出来的。 铃音来到了一小块空地，空地旁边有一间小木屋，是达拉冈家族用来放木柴的。 “嗨，雷恩。” “是铃音啊。” 雷恩正提着一捆木柴锻炼自己的腕力。 “就算你经常这样努力，手脚还是很瘦削呢。” “我吃的又不多。” “说不定，是因为你以前都把吃的让给我了。” “那你就吐出来还给我啊。” 平平无奇的对话，两人都习惯于这种氛围了。在晚上没啥事情做的时候，雷恩会在这劈柴或锻炼，铃音偶尔也会跟着过来，与雷恩一起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喂，我说，”铃音用手指头卷着自己的头发，问：“我成为了圣女哦。” “那恭喜啊。起码以后不用饿肚子了。” “应该……是？” “传说中，勇者和圣女都是英雄啊。英雄怎么可能会饿肚子呢？” “可要和魔族作战啊……我、我不敢……” “铃音，”雷恩将木柴放下来，看着青梅竹马的脸说：“你身为圣女，很多人都会保护你的。你要相信其他人，要相信勇者。” “勇者……你是说科罗？” “传说中，勇者和圣女会一起打败魔族啊。当然，没能打败魔族的，大多也会一起死去就是了。” “那你呢？” “哈？”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铃音略带紧张地问，摇曳的金色眸子有点不安。 “你在说什么呢。” 雷恩略带奇怪地反问：“你和科罗会为了拯救世界周游各国？我会在村子里当个木匠或者铁匠，等你回来哦。” 末了，雷恩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微笑着说：“就不知道以后你还愿不愿意回来了。这种小村子，终究比不上外边的繁华。” 第48章 身份有别 骗人。 你在骗人。 铃音说不出理由，可她知道雷恩肯定不会留在村子里。 如果只是为了当一个合格的木匠，他根本不可能经常在这锻炼自己的力气。 可惜的是，雷恩吃下去的营养都跑身高去了，他的四肢依旧纤细且瘦弱。 “……雷恩，你在说谎？” “啊？” “我讨厌你现在这种眼神。” “眼神？我从来都是这样的啊。” “就是这种哄小孩子一样的眼神！” 面对雷恩露出的苦笑，铃音不开心地说：“小时候就是这样！我们和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只有你是装作开心的样子，总是像个混在孩子里的大人一样，你现在也是哄我的？说会等我回来也是在说谎？” “呃……这个……这个村子很小的啦，等你去过其他地方，你就不愿意回来了。” “那你能跟我一起走吗？” “诶？” “如果，我是说如果哦！”铃音显得有点局促不安：“如果圣女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那她或许需要一个干杂活的人？那我能不能任命……” 还没等铃音说完，雷恩就打断了她：“仆人肯定是会有啦。不过你贵为圣女，肯定是由拜伦教团给你指定一个教团内部的人当仆人。” “可、可是……你说我是圣女……我还没那种感觉……” “而且，圣女的贴身仆人，不可能会由男性来担任？” 雷恩给出了致命一击。 圣女，字面的意义是“圣洁的女性”亦或者是“神圣的女性”。虽然不至于到不允许接触男性的地步，但让男性担任其的贴身奴仆是不可能的。 “……雷恩，你真的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呢。” “总觉得你知道的东西比我多好多。” “都是些随便想想都能知道的常识啦。” “啧，那我就是个常识都不知道的女人咯？” 铃音鼓着脸颊赌起气来，雷恩则认真地说：“不是，你今天才知道啊？” “你看我打你哦！” 铃音抬起拳头作势要打，可她脸上的笑容实在不像是要打人的。 雷恩看着这样的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哈哈笑了一阵子，雷恩说道：“不早点休息吗？听说明天还有成为圣女的仪式呢。” “无所谓，去年这个时候，还经常熬夜割麦子呢。我早就习惯了。” “随你，反正被骂的不是我。” 雷恩耸耸肩膀，做起了俯卧撑。他的动作标准而流畅，他的呼吸一如往常，看得出来久经锻炼。 “哎，为什么你们男人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呢。” “为了在危险的时候保护女人啊。不过你除外，你是圣女，你得保护我。” “等我有本事回来了，真会打你哦！” “等你真有本事再说。” “雷恩，你说我明天之后，是不是真见不到你了呀。” “等你回来不就是能见到我了吗？” “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雷恩做完了几十个俯卧撑，轻喘着气站起来：“为什么你非要想着回来呢？我觉得你应该把目光和精力放在将来，你会遇到很多精彩的人和事情，你的眼界会变宽广很多，一座小小的村子怎么可能容得下圣女大人呢？” “啊，你又在嘲笑我！不许叫我‘某某大人’！” “我是认真的。”雷恩一改开玩笑一样的态度，严肃道：“法利亚大陆真的很广阔，不仅有着我们所在的亚雷王国，北方还有佐罗帝国，有着无数雄壮的景色，也有很多优秀的人才……” “我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你也要等我哦。” 这次轮到铃音打断了雷恩的话，从她的表情来看，她是认真的。 “不等。” “为什么！” “就算是当木匠，最好也是去大城市当啊。况且，说不定我有练剑的天赋，以后能当个剑帝、剑圣之类的呢。”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明天过后，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了吗？” 铃音有点可怜兮兮的，金色的眼睛黯淡下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哎——” 雷恩叹气道：“铃音，我不开玩笑。见不见得到我，又有什么所谓呢？我们都长大了，是时候走上各自的人生了。你是圣女，我是别的什么，祝我们都有个美好的未来。” “雷恩……你不在意吗？你不在意以后都见不到我了吗？” “呃……要说不在意……也太无情了点。” 雷恩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们总归要长大的，不是吗？”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你的意思是，你长大的时候，即使身边没有我在也可以吗？” “正确来说，你的身边可以没有我。”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为什么你要这样说话！” “……我在关注现实而已。” “其实你是讨厌我对不对？哼，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累赘了——你是这样想的？” “累赘什么的……” 雷恩苦笑道：“我到现在还是干劈柴的活哦？自从科罗把你调去当女仆后，你的工资都比我高了？你又不需要我来关照，哪有累赘的说法呢？” “你嫌弃我！” “无论你现在怎么想，从明天开始，你就是人人敬仰的圣女大人了。这就是现实。如果有哪天我吃不上饭了，说不定还要去教堂找你施舍一点呢。” “……总觉得你是在说些不可能的事情在嘲笑我。大不了这个圣女我不干了，我也没什么兴趣。话说圣女要和魔族战斗的？这种事情让别人做好了。” 在小村子里长大的铃音，没去过真正繁华的大城市，对“权力”二字也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她可以轻易说出这种话。 简言之——这时候的铃音尚未明白“圣女”这个称号会对她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 对此，雷恩只能苦笑。 “这大概不行。我唯一能给你的忠告就是小心那个神父。” “雷恩，以貌取人可不行哦。那个神父对大家的态度还挺好的。” “不，唯独那个家伙是要以貌取人的。”雷恩解释道：“有机会的话，你可以靠近那个神父看看。他左边腋下不是夹了一本书么？那本书的书角有红得发黑的痕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雷恩继续说道：“那是血迹。” 第49章 仪式 “诶？真的吗？那可是书本哦？就算看起来很大本，也只是？” “恐怕那本书的表皮下边包了一层金属。看起来人畜无害，说不定是某种武器。那些见习骑士都带着剑，作为带队的神父，怎么可能一点作战能力都没有呢？” “呃……如果我拒绝当圣女大的话……” “会被强行抓回去的。我建议你配合比较好哦。” “我和神父说一下，让你和我一起走。不然我就不当这个圣女了。” “别别别别别别，你可千万别！” 雷恩被铃音的提议吓了一跳，他语重心长地给铃音讲道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圣女就是教团的一个象征，她身边不需要存在勇者与骑士之外的任何人，我一个砍柴的，哪有侍奉圣女的资格呢？” 雷恩嘴上是这么说，但真正的理由就只有过去的他才知道了。 “你是讨厌我了？想离开我了对不对？” 铃音气呼呼地问。 “……唉，为什么就说不明白呢？如果你继续吵下去的话，我真会讨厌你的哦。”雷恩无奈地说：“况且， 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已，将来会分开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那你就继续劈你的柴，等我成为伟大的圣女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铃音生气地跺了一下脚，便往来时的路回去了。她转身离开到一半的时候，还悄悄往后偷瞄了一眼，看到雷恩没追过来，她冷哼一声，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呼。” 雷恩松了口气。他仍留在放柴火的小木屋旁边，他接下来做了什么事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二天，大概是上午九点左右，卢克让见习骑士们在村子里清出一片空地。 这毕竟只是个小村子，卫生条件并不如城市那么好。见习骑士们向村民们借了扫帚，将地面的落叶和垃圾扫干净了，才让卢克满意。 卢克从教团队伍的马车中拿出了几个布袋子，他将布袋子分给自己和几个白骑士，便开始了仪式的准备。 布袋子里装的是些白色的粉末。 他们利用这些粉末在空地上绘制些复杂的图案。 被洒出来的粉末掺杂了些闪闪发亮的星星点点，说不定蕴含着些许矿物的成分。 在他们的努力下，一个类圆形的图案被绘制出来了。圆形的图案中包含着好几个星形和椭圆，直线与曲线穿插其中，还有些完全看不懂的咒文——这大概就是用于仪式的魔法阵。 “很好。” 卢克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接着，他们将一张小桌从马车上搬了下来，并放置在了魔法阵的中央。小桌子通体金黄，还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应该是用某种名贵木材制作而成的。 卢克将一个三叉戟造型的银质烛台放在桌子中央，并为烛台上的蜡烛点着了火焰。 在烛台的两侧，见习骑士分别放置了一块硬面包和一个银质酒壶。 卢克将自己腋下的书本交给一名见习骑士放好，铃音特意瞄了一眼那本书。 正如雷恩所说的那样，那本书的书角有着“撞击”过的痕迹，表皮上还有着一层黑红色的污渍——很像是血渍。 那本书很厚，也比一般的书本要大。当那名见习骑士接过书本的时候，他原以为一只手就能接住那本书，可他的手腕一沉，那本书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书本书页没因此而摊开，因为书本上有一个皮带扣，将书本牢牢地锁上了。 那本书的外表散发出某种凶恶的气息，无论如何那都不是一个神职人员该拥有的物品。 卢克将书本捡起来，让一名白骑士为其保管。 忙活了一早上，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太阳高挂在天空，同时还有凉爽的秋风伴在人们左右，今天是个令人心情舒适的日子。 卢克站在魔法阵中间的小桌子旁，看来他就是仪式的主持人了。 “安静，各位请保持安静。我知道各位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非常好奇，但仪式的举行应当是庄重的。”一名普通神父会展露的慈爱笑容出现在卢克的脸上：“当然，等仪式结束之后，我不介意听到你们的欢呼与掌声。” 围过来观看仪式的村民们都笑了。他们以为这个神父是个很严肃的危险人物，可实际上挺平易近人的嘛。 当然，雷恩也在围观的人群之中，老老实实地当一个旁观者。 “勇者，科罗·达拉冈上前！” “是，神父。” 红头发的年轻人抬头挺胸地进入魔法阵中，在卢克身前单膝跪下。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非常合身，看得出来他为了仪式好好打扮了一番。 科罗不愧是被女神选为勇者的男人，健壮的身躯与俊美的容貌，令人无法挑剔。 “从世界存在的那一刻开始，人类与魔族之间的战斗就开始了。一代代的勇者与圣女都在用生命来为人类带来和平，但魔族的威胁也一次次地卷土重来。” 卢克在念仪式的开场白，神情庄重、肃穆。 “从上次战胜魔王距今已经有了两百多年，魔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想必魔族会给法利亚大陆带来无数的惨剧。但是——不用害怕！我们的女神仍然存在，她将会指引我们走向胜利！” “教皇已经得到了女神的神谕，女神告诉了我们，勇者与圣女就在这里！” “现在！在这个时刻！让女神祝福勇者与圣女，为人类的胜利铺平道路！” 卢克的言语富有激情且有感染力，就算是对卢克产生了一点警惕心的铃音，都感觉自己被鼓舞到了。 一个银质的酒杯被摆到小桌子上，卢克倒了一杯酒出来。 酒液是红色的，应该是葡萄酒。 “勇者啊，请抬起你双手和头，手心向上，抬头看天。” 科罗下半身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态，抬起了双手和头。 卢克举着酒杯站在他身前，分别往他的两手手心、额头倒了一点酒。 “神明祝福你有着出色的头脑，神明祝福你左手握着攻无不破的盾，神明祝福你右手举着战无不胜的剑。” 然后卢克撕了半块小桌子上的硬面包，将剩余的酒液倒进了面包的截面。 “让神的祝福与你同在。” 卢克将面包递给了科罗，意思是让他吃下去。 第50章 勇者诞生之日 科罗接过面包，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就算有葡萄酒浸润面包，依然能看出面包很硬，科罗好不容易才将其吞下去。 仪式就只是这样吗？ 在场人都有这么一个疑问。 毕竟这是与神相关的仪式，村民们都希望能看到些与众不同的神迹。 然后正如村民们所期待的那样，地上魔法阵的图案动了起来。随着科罗将嘴巴里的面包嚼碎、咽下去，魔法阵的图案与文字扭转螺旋，拧成了数条金色的丝线，从科罗的脚后跟钻了进去。 在众人的惊呼中，地上的魔法阵消失了，与科罗融为了一体。 “站起来，勇者，”卢克的声音富有一种使命感，仿佛慈祥的长者在鼓励年轻人勇敢向前一样：“从今天开始，你将带领人类走向胜利，开创一个充满光辉的未来！” “是！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科罗精神抖擞，此时的他恐怕无比相信自己会成为人类的希望。 卢克满意地“嗯——”了一声，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也带有笑容。 科罗成为了勇者，那就该到铃音了。 卢克再次使用白色的粉末在地上绘制魔法阵，这次的魔法阵图案，与刚才的不同。刚才魔法阵的风格更加张扬、狂放、富有攻击性，这次的魔法阵内敛、文雅、且简洁规整。 正当魔法阵快要画完的时候，一名见习骑士从村外跑了回来。 从拜伦教团入驻村中的昨天开始，他们就安排了见习骑士轮流去村外放哨。 与大城市不同，这样的野外村子并不算安全。 “卢克神父，我们发现了有一群魔族在靠近这里。” “怎么只有你一个？我不是说过要两人一组的么？” “他……他被魔族缠住了，为了让我安全回来。” “是么。” 卢克停止了魔法阵的绘制工作：“你说一下魔族的种类和数量？” “有史莱姆、泥浆怪、骨髓吸食者……再后面的一些我就不清楚了。”这名见习骑士正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们数量不少，神父，我们该怎么做？” 卢克的视线从科罗和铃音的脸上扫过，皱眉道：“只是些普通魔族，让其成为勇者的首战未尝不可……” 这时候，又有两个见习骑士从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跑了回来。与第一个见习骑士不同，他们俩身上带伤，明显是发生了战斗。 与他们组成一队的伙伴都发生了不测，只有他们自己逃了回来。 他们俩向卢克报告了同一件事情：有一批魔族在靠近这里。 “魔族从三个方向包围了这里么？” 卢克马上发出了指令：“请各位村民们马上回家，关紧房门！有魔族在靠近了！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也不用慌张！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听到魔族来袭，想看仪式的村民们纷纷听话地跑回到房子里面了。当然个别有自信的健壮小伙想留下来帮忙，也被骑士们赶回了家里。 在场的只剩下拜伦教团的人，以及科罗和铃音。 铃音一直有留意雷恩的动向，刚才雷恩的确是离开了，她不禁有点失落。 “勇者，这会是你成为勇者后的首战。”卢克向科罗问道：“紧张吗？” “不。”科罗摇摇头：“我对此感到荣幸。” 科罗跃跃欲试的态度令卢克相当满意，卢克说道：“那请勇者与我们一起战斗。”然后他扭头向铃音说道：“圣女，你留在马车上，随时跟我们突围。” “哦、哦。” 铃音捏紧拳头，有点不安地问：“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吗？” “不必着急，没有完成仪式的你，暂时还没有力量。”卢克想了想：“等战斗结束后，你成为了真正的圣女，就可以用你的力量为大家疗伤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嗯，嗯！” 铃音听话地钻进了教团的马车。 “接下来……应对包围战，最简单的就是一点突围……”卢克喃喃自语，扫了一眼身边的科罗：“可这里是你们的故乡，是你们想要保护的地方？” “那当然了。” 科罗的回答是肯定的。 卢克爽朗地笑道：“那没办法了。我们只能努力一下，坚守这里了。不过……” 他的脸沉下来，面无表情的样子令科罗有点害怕。 “不过，你要搞清楚事物的价值。你现在的力量是有限的，你能保护的东西也是有限的，切勿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人，导致自己失去真正重要的人。” 科罗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看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搞懂卢克想要表达些什么。 接着，卢克从马车上拿出了一把剑，将其交给了科罗。 “据说，这是历代勇者用的圣剑，它会在战斗中给你很大的帮助，请好好使用。” 科罗抽剑出鞘，明晃晃的剑身给予了他勇气。他坚定地说：“是！” “各位见习骑士听从白骑士的安排。组建好阵型！”卢克向其他人发号施令道：“不要害怕！虽然对个别人来说这是初战，但只要像训练时那样应对，就一定可以取得胜利！” 卢克等人分成三个小队，抵御着魔族的袭击。 雷恩生活的这个村子并不大，村庄周围都是些森林灌木和天然岩壁，村民们一般只靠三条路进出村庄，魔族正是通过这三条路入侵村庄的。 三条路中，一条是大路，两条是小路，卢克带领主力防守正面的大路，科罗则带人防守离他家比较近的一条小路，剩下的人防守最后一条路。 见习骑士并不算很强，好在来入侵的魔族也只是些低等魔族而已。 低级史莱姆，是一种软体魔族，能蹦蹦跳跳地发动攻击，因其躯体的柔软性，需要较大的冲击力才能消灭他们。 泥浆怪，正如其名，就是一滩能够移动的烂泥浆。他的身体有着腐蚀性，能够将猎物包裹进体内消化掉。 骨髓吸食者，比较高级的魔族，有着类人的形态。只不过全身都有着腐烂的疮口，疮口中还有触须在扭动着。他们通常会擒抱猎物，并让触须插进猎物的体内。触须会分泌出一种消化液，将猎物体内的骨头和肌肉融化，再进行吸食。 第51章 勇者的品格 从种类上来说，这些魔族并不强。 见习骑士的长剑能将史莱姆打碎，因为低级史莱姆的形变不是无限的，如果外力所导致的形变过大，史莱姆也会因此而被破坏掉。 泥浆怪害怕火焰，可以用火把驱逐。 而比较麻烦的是骨髓吸食者，他们身上有着一米多长的触须，即使能将他们杀掉，也免不了被触须伤害。 只不过会受到伤害的只有见习骑士，他们的武艺还不够精湛，而且他们身上的甲胄也没有包裹着他们全身。 白骑士与见习骑士不同，白骑士穿着覆盖全身的白铁铠甲，手上的剑技更是刚猛果断，能一击把骨髓吸食者的四肢砍断。 不过要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卢克，不愧是拜伦教团的带队人，他空手就能将弹起来的史莱姆打碎，沾血的沉重书本更是成为他手中的凶器，将书本往骨髓吸食者身上一砸，就能听到骨碎肉裂的声音。 “哼，低等魔族。” 卢克甩掉了书本上的血液：“这种强度的战斗，对勇者的初战来说，刚刚好。只可惜，圣女还没经过仪式，无法参加战斗。” 两三名骨髓吸食者将卢克团团围起来，张开手臂对着卢克就是一个熊抱。他们想将卢克控制住，然后用身上的触须插进卢克的身体，吸食卢克的血肉。 触须在卢克身体表面抽动着，却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即使是在卢克的长袍上刺个洞都做不到。 有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覆盖在卢克身体表面，那就是卢克的防护层，无论是触须还是酸液，都无法伤到卢克的身体。 骨髓吸食者们发出难听、厚重的叫声，卢克仅单手便捏断了其中一个的脖子。然后他抓住了另一个骨髓吸食者，随手扔了出去。 只不过扔的方向……并非是村外，而是村里。 “卢克神父？” 其中一名白骑士疑惑地喊了一声。 “考验，一点小小的考验而已。”卢克的笑容中带点纯真：“不知道勇者会怎么做呢？也方便我们了解勇者是个怎样的人。” 白骑士心领神会，他与卢克一样，故意放了几个魔族进村里。然后他喊来了一名见习骑士，让他将这个情况告诉科罗。 “你快去告诉勇者，我们这边的战斗压力很大，不小心漏了几个魔族过去，让勇者想想办法。” “嗯！” 白骑士与卢克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个见习骑士将白骑士的话信以为真，紧张兮兮地将消息告知给科罗了。 科罗这边的战斗不算紧张。他与骑士们防守着一条小路，小路两边都是难以行走的灌木丛，即使魔族有着数量优势，依然很难冲破路口。 这是科罗成为勇者后的首战，初次参与战斗的他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华丽表现，但随着战斗的进行，勇者的力量开始在他身上显现。 一只篮球大小的史莱姆冲着科罗的头脸跳起来，见科罗闪避不及，他身边的一名白骑士一剑就刺穿了史莱姆，令其破碎落到地上。 科罗仅仅是看了一眼白骑士的刺击，他便马上学会了，并将武艺投入到了自己的战斗中去。 他脚步稳重却不拖泥带水，腰部与手臂同时发力，学着白骑士的样子将一只史莱姆刺穿了。 随着战斗的进行，科罗持剑的姿势，舞剑的流畅程度，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担心自己很少用剑，可能会变成骑士们的累赘，但现在的他，越打越有劲，杀掉的魔族越多，他越有自信。 正当科罗的战斗进入佳境时，一名见习骑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勇、勇者大人！卢克大人那边压力比较大，有几只魔族进到村子里了！” “什么？” 科罗喘着气，战斗所带来的火热让他的脸红红的，汗湿的蒸汽更令他看起来充满男子气概。 “卢克大人那边的魔族太多了，恐怕还会有魔族进来！” 见习骑士相当紧张，能看得出来他也是个新人——如果他认识卢克久了，知道卢克的真实力量，就不会展现出如此真实的紧张感了。 见习骑士身上的紧张感传到了科罗身上，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村子——仅仅是这一瞬间，一只泥浆怪用身体缠住了科罗的脚，令他无法轻易动弹，同时一个骨髓吸食者张开双臂就向科罗抱了过来。 “勇者大人，专心战斗！” 一名白骑士抬起腿就是一脚，从侧边把骨髓吸食者踢飞了出去：“就算这些魔族不怎强，可配合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同时，科罗身边的一名见习骑士拿着火把往地上的泥浆怪一烫，泥浆怪发出水泡破裂一样的怪叫，松开了科罗的脚。 来自教团的骑士们明显经过了一定的训练，即使在面对多个敌人的时候，也能做到流畅的协同战斗。 “有魔族进入村子了！要怎么办？” 科罗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他焦急地向身边的白骑士征求意见。 “勇者大人，我们的任务是守护这条路。” “可是！” “这是神父的命令。” 白骑士的回答近乎冷酷。即使在分心回答科罗的问题，白骑士的手依然没有停下来。他的剑锋砍断了骨髓吸食者的触须，避免了一名见习骑士被插伤的结果。 “我……我！”科罗握紧了勇者之剑，他心中存在些犹豫，但马上做出了果敢的决定：“那是我出生长大的村子！我不能接受那些善良的村民……受到任何、任何伤害！” “请服从命令，勇者大人。即使你是勇者，但与身经百战的神父相比，你依然经验不足。” “就算如此、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去！” “即使可能会受到惩罚？” “不管你们说什么！” 面对白骑士拒绝，科罗明确地顶撞了对方。只能说不愧是被选为勇者男人，他毫不畏惧地说：“如果不能保护重要的东西，我成为勇者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听到科罗的回答，不知为何，白骑士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他笑着说：“我们尊重您的意见，勇者大人。我们继续留守这里，您尽情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好了。” 第52章 寻找雷恩的黑山羊 “是、是！我会马上回来的！” 科罗惊喜地说，他完全没想到白骑士会同意。 “快去！这里有我们！” 其中一个见习骑士举着火把守在科罗身边，逼退了一只扑向科罗的泥浆怪。 “去，勇者大人。” “嗯！” 科罗向骑士们投去感激的视线，匆忙往村里赶了回去。 背对着科罗跑回去的背影，留下来的骑士都露出了不错的表情。 “勇者大人的性格还不错。” “哼，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已。” “但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勇者。” 骑士们给予了科罗极高的评价。 在这小小的插曲之中，骑士们都没有留意一个黑影从灌木丛中穿过。低级魔族们都规规矩矩地往村道进攻，都没人留意到那无路可走的灌木丛。 那个黑影扒开拦路的杂草与灌木，将一些不粗壮的小树小心掰断。 他一边露出雪白的牙齿在嗤笑着，一边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小心前进。 “勇者、圣女。嘿嘿嘿。” “这一代的，还没成长起来，摧毁的话，就要趁现在了。” “雷恩——追寻着那个女人呼喊的名字来到这里，没想到还能找到意外的惊喜，嘿嘿……” 黑影舔了舔肥厚的羊唇。 羊唇、羊眼，还有高高竖起的羊角。 虽然他穿着背心与短裤，但衣服下面有着黑色的羊毛覆盖着他的全身，那是被称为“黑山羊”的魔族。 “杀掉两个，或者其中一个，基多克和黑森林也能不用害怕弱小的人类了。” 嗤笑着、嗤笑着，黑山羊为同胞的未来而感到愉悦—— “不知道圣女是什么味道的呢？” ——也为即将到嘴的美食而垂涎不已。 不过，他的想法恐怕难以实现。 科罗是沿着村道前进的，而黑山羊则是穿过灌木小心前进。从速度来说，科罗肯定会先抵达村子。 勇者会保护好重要的事物—— 科罗跑回到村子里，从卢克那边漏出来的魔族已经打破了几扇屋门，对里边的村民发动攻击了。 勇者怒火中烧，勇者之剑顺着勇者的愤怒穿透魔族的身体。 刚拿起剑的勇者的确是非常弱小，但看过了骑士剑技的勇者，已经具备了击败低等魔族的能力。 他打碎圆滚滚的、有着西瓜大小的史莱姆，他砍下骨髓吸食者的头颅，保护着对他而言很重要的村民。 只不过……勇者保护了村民，真是如此么？ 以科罗的实力，打败史莱姆并不难。但人型的骨髓吸食者并非他能轻松打败的对手。 他之所以能够砍下骨髓吸食者的头颅，那是因为骨髓吸食者背对着他。骨髓吸食者紧抱着一个一个村民，其全身触须都插进村民体内，正在大快朵颐。 科罗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只需要将背对着自己的敌人杀死即可。 因此，从另一个角度考虑的话，科罗是以村民为诱饵，完成了对魔族的斩杀。 “少、少爷！” “其他人没事？” “幸亏少爷来了，其他人没事！”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这附近的村民都称呼科罗为“少爷”，科罗也认识这附近的村民。 “少爷，有魔族冲进你家了，快去看看！” “嗯！你们注意安全！” 科罗马上跑回了离这十几米的自家里。 他之所以认识这附近的村民，是因为这些村民大多帮达拉冈家族工作。这附近几乎可以算是达拉冈家族的土地，有着科罗家的宅邸，以及仆人们的居所。 这就是科罗的选择，他没有前往铃音身边，而是第一时间确认家族的安危。 这个选择对科罗来说无疑是正确的，因为拜伦教团在分配人手迎击魔族的时候，留了一个白骑士、两名见习骑士守在铃音身边。 按道理来说，仅几个漏进来的魔族，完全不会对铃音造成任何威胁。 ——如果漏进来的，仅只有低级魔族的话。 铃音抱着自己的肩膀，在教团的马车上瑟瑟发抖。 周围很安静，听不到什么声音——那是当然的，村民们已经跑回了自己的房子，卢克等人则是出村防守。 这里并不会产生战斗。 可为什么……我会这么不安呢？ 雷恩，你又在哪里？你安全吗？ ——为什么你现在不陪在我身边呢？ 在性命受到威胁的之际，铃音的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怨恨，她知道这种情感是不合理的，但她无法控制自己混乱的内心。 “圣女大人，不必担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或许是察觉到了铃音的表情有些异常，浑身覆盖着白铁铠甲的白骑士向铃音说道。 三名骑士以备战姿态守在马车身边，姿势标准不动如山，是肉眼可见的精英骑士。即使有两名是见习骑士，也不能小觑他们的实力。 “啊，嗯，谢谢。” 铃音的脸色有点苍白，她挤出了个笑容，向白骑士道谢。 “据我所知，进攻这里的都是些低级魔族。大家都不会有事的。”白骑士说道：“而且，就算有突发情况，即使拼上我们的性命，我们都会保护好圣女大人你的。” 白骑士说话的语气很坚定，让人无法怀疑他说出的话语。 “……谢谢。”铃音犹豫了一下，问道：“那、那个……我真的有这个价值吗？我只是个村里的女仆，或许我并不是什么圣女……只是大家都搞错了……” 白骑士微微一笑道：“你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疑问，那是因为仪式没有完成，你还没获得女神的祝福。等你成为了真正的圣女，可要为受伤的骑士们治伤哦。” 他说话的语气轻松愉快，缓解了一下铃音的紧张与害怕。 风在吹动，周围的气流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叮——” 那是某种魔法形成的声音。 “敌袭！戒备！” 白骑士马上发出警告——可依然晚了一步。好几支散发出蓝光的魔法箭从附近的灌木丛中飞射而来，轻松刺进了其中一名见习骑士的腹部，以及另一名见习骑士的喉咙。 见习骑士身上的甲胄没有完全覆盖全身，受到这样的伤害是理所当然的。 “可恶，是会魔法箭的高级魔族么！”白骑士举剑戒备道。 第53章 保护铃音之人 白骑士的问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又是几支魔法箭从远处袭来。 “圣女大人，请您在马车上坐好，千万别露头！” 将飞射而来的魔法箭击落，白骑士窜了出去——方向当然是朝魔法箭射出来的地方。 魔法箭锲而不舍地发射着，白骑士将魔法箭一一击落。白骑士身穿沉重的白铁铠甲却依然动作敏捷有力，白骑士与见习骑士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实力差距。 “出来！” 白骑士踢开了一间木屋的门，魔法箭正是从这所屋子里射出来的。 一进门，他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地上有着残破且新鲜的尸体，一只黑山羊站在屋子的窗边，拿着一条断腿正在啃食。 毫无疑问，刚才正是这只黑山羊在透过屋子的窗户在往外边发射魔法箭了。 “黑山羊……为什么这种村子会有高级魔族？” “唔唔唔，还想多玩一会呢，被发现了。” 白骑士凝重地举起长剑，摆出了准备作战的架势，而穿着背心短裤的黑山羊则是“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好久没吃过要剥壳的食物了。剥壳是麻烦了点，但大多蕴含着魔力，有嚼劲。” “你在做梦！” 白骑士怒骂一声，却没有任由情绪控制自己冲上去。他先扫视了一下室内的地形情况，再摆出戒备的架势保持距离。 与魔族对战，正面进攻无疑是愚蠢的。观察对方的破绽再迅猛出击，这才是战斗的智慧。 黑山羊对白骑士的谨慎态度毫不在意，他念着咒语：“柯力·米特勒斯·菲林，穿透！” 又有三支魔法箭在他肩膀上成形，散发出夺命的蓝光飞了出去。 白骑士跳离原地，双手持剑，从黑山羊的侧边发起袭击—— 铃音乖巧地坐在马车上，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害怕。 她听见了“嗖嗖嗖”几声，和两声惨叫，就知道马车外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好在白骑士坚毅的声音仍在，让她在马车上别露头。 外边发生了什么？ 有魔族攻进来了吗？ 铃音对外边的情况非常好奇，可她不敢乱动。 不远处传来战斗的怒喝声，白骑士似乎与魔族产生了激烈的战斗。 铃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她又害怕对外界的声音一无所知，会导致自己陷入更加不得了的窘境。 风中传来魔法飞射、火焰爆裂的轰鸣，铃音已经联想到村庄被破坏的场景了。 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往坏处想，但她无法做到。她还没成为一名圣女，她没有力量，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白骑士的胜利。 还没有力量的预定圣女双手十指交叉，希望虚无缥缈的神明保佑白骑士平安。 在颤抖的祈祷中，铃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外边战斗的声音逐渐平息了下来。 应该有结果了。 木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传进了铃音的耳朵，火焰也在燃烧着铃音焦急的内心。 铃音屏住呼吸，她悄悄地打开马车的车门，小心谨慎地往外瞄了一眼。 仅只是一眼，就令铃音差点发出了尖叫。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小珍珠一样的泪滴溢出了眼角。 外边的木头屋子在燃烧着，火焰产生的温度扭曲了眼前的一切。 一只胖硕的黑山羊正扭着屁股朝马车这边走来。 他的下半身是两只羊蹄，上半身那与人类类似的大手上，正拿着一个脑袋在猛吸。 那个脑袋是属于白骑士的，他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惊恐，黑山羊正吮吸着脑袋断口处流出的血液。 “圣女是什么味道的呢？” 黑山羊露齿而笑。 黑色的嘴唇露出洁白带血的牙齿，令人联想到了闪亮的刀刃。 铃音赶紧把马车的车门关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残酷的现实关在门外。她的胸口不断起伏，紧张感令她无法呼吸。 怎、怎么办？ 还有骑士在这附近吗？我要不要出声求救？ 会死……一定会死！ 就算铃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现实依然会向她逼近。 马车的车门被强行扯开了，黑山羊的头脸倒映在铃音绝望的瞳孔里。 “不知道圣女和普通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呢？” 铃音可以清晰地看到黑山羊牙齿上残留的血肉，浓重的血腥味令她想要呕吐。 “嘿嘿，留下肝和腿给基多克带回去，剩下就全都是我的啦。” 黑山羊兴奋地朝铃音伸出手—— “你们这种食人怪物比一般魔族要恶心多了。” “谁？” 嗯？雷恩的声音？ “我在这呢，小羊崽。” 一把明晃晃的利剑从下面刺了上来，毫不留情地插进了黑山羊的胯下。 利剑的主人还不忘用力扭了几下，确保黑山羊的某个器官被彻底破坏。 悲怆的、凄惨的、难以言喻的惨叫声从黑山羊的嘴里炸裂，他向后倒了下去，舌头吐了出来，双手捂住自己喷血的胯下，那样子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铃音，这里！” 雷恩从马车车底钻了出来，他拉住铃音的手，说道：“跟我来！”。 “雷恩！” 铃音配合地从马车上跳下，跟着雷恩的脚步远离马车与黑山羊。 少年与少女上演着勇敢的逃生剧，雷恩紧绷的表情满载着勇敢，铃音的脸上则是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去死！人类！” 两支特别闪亮的魔法箭射向两个年轻人的后心，伴随着黑山羊充满怒气的吼叫：“我要把你们活着做成肉馅！” 雷恩毫不犹豫地压着铃音的身体，令两人扑倒在地。他瞬间做出了正确的决策，令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樵夫或者木匠，而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 “铃音，你快跑。” 魔法箭从两人的身体上边飞过，雷恩马上扶铃音站起来说道。 “诶？那、那你呢？” “这里有我，听话。” “我们一起跑！” “没人断后的话，谁都跑不了。”雷恩将铃音护在身后，举着一把利剑留意黑山羊的一举一动：“你去找那个神父，他能战胜这头东西。” “嗯！”铃音也不拖泥带水，她知道情况紧急：“我、我相信你哦！我会马上喊人回来的！” “去！” 铃音朝神父所在的方向拔腿就跑。 在跑的过程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和雷恩看向她的侧颜相对。 或许雷恩是担心她能不能顺利逃脱，所以雷恩担心地看了下铃音的背影。可没想到这一眼竟然和铃音四目相对，雷恩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接着便背对着铃音，与黑山羊认真战斗。 昨天晚上，她还在嫌雷恩对她过于冷淡。 可刚才那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已经告诉了铃音一切。 第54章 雷恩与黑山羊 “你走得了吗！” 黑山羊的怒吼声。 “铃音，别往后看，快走！” 魔法箭出现又被击落的声音在铃音身后此起彼伏，铃音头也不回地跑着。 驱使她往前跑的动力是恐惧与对雷恩的担心。 她害怕自己被黑山羊杀死，也怕雷恩被杀死，只能将雷恩留在这里，赶紧去寻求他人的帮助。 雷恩什么时候会用剑了？他能战胜那个魔族吗？ 害怕……我好害怕。 虽然得救了我很安心，但是我更害怕雷恩会为了救我而死去！ 雷恩背对着离开的铃音，他不敢回头目送铃音一眼。 黑色的眼珠子牢牢地紧盯着黑山羊，警惕对方做出的任何行动。 “白骑士干得不错，看来你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强。” 雷恩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黑山羊目前的姿态算不上是万全，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剑伤。其中，最狰狞的一道伤痕从他胸口斜划而过，翻开的皮肉不再流血却仍旧可怖。 白骑士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他大大削弱了黑山羊的身体状态。 “人类别说大话！” 十几支大大小小的魔法箭从黑山羊身边凝结浮现，箭尖都指向雷恩。所有魔法箭同时接连发射，雷恩不断在地面上翻滚，冷静躲过。 黑山羊气炸了。 他胸口上的伤口的确很严重，可最严重的还属雷恩给他造成的。那不仅给他带来剧烈的痛苦，还给予了他精神上的侮辱！ “来！迟早都要对上你们，只不过这次早了点而已！” “嗷嗷嗷！” 雷恩与黑山羊展开战斗，铃音并不知道详细的过程，但她通过雷恩最后受的伤了解到战况有多么惨烈。 铃音很快就找到了在村道上战斗的卢克，神父那壮硕的身躯非常显眼。 “神父！快、快救救我！” “圣女？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卢克随手将一名骨髓吸食者踢飞了，回头向跑过来的铃音发问：“难道有魔族进到村子里来了吗？” “嗯！咳、咳咳！” 铃音咳嗽了好几下，过分勉强自己的肉体飞奔过来，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勇者没在你的身边吗？” 卢克在等待着铃音的回答。刚刚他给了勇者一个“问题”，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事物。 这个事物会是圣女吗？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卢克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快救救雷恩！” “雷恩？” 疑惑在卢克脸上扩散。 “快去救他！他打不过那只黑色山羊的！” “黑山羊？你看到的是一只黑色的山羊吗？四肢着地，皮毛漆黑，吃草的那种？” “他会说人话！会用魔法！神父你快去！村子都着火了！” 神父的脸色一变，向铃音确认道：“是人型的魔族吗？” “是啊！他用两条腿走路！” 铃音急得快哭了。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卢克不再拖泥带水，他发出指令让所有骑士都返回村中。 “神父，这些低级魔族……” “宰了那头黑山羊更重要一点。你忘了勇者可能在村里么？” 卢克将白骑士的异议堵了回去，跟着铃音返回到了村中。 在刚才的战斗中，个别见习骑士因受伤而丢掉了手中的火把，那本应是用来驱赶泥浆怪的。那火把被丢弃在地上，被路过的骨髓吸食者捡了起来。 低级魔族智商并不高，但不代表他们一点智商都没有。 至于像黑山羊的这种高级魔族，他们有着更强的语言与思考能力，甚至能使用魔法。 雷恩在村落的屋子间来回奔走，愤怒的黑山羊则是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跟在雷恩的身后。他手上凝聚着一个大火球，每当见到雷恩从屋子间露头，大火球就会喷出一个小火球飞向雷恩。 “怎么了？完全跟不上我啊。哦，因为你两腿中间那玩意被劈碎了吗？” “混蛋！” 雷恩在躲闪火球时，还会不断出言挑衅黑山羊。这只会令黑山羊更加愤怒，提高火球的威力。 村子燃烧起来了。 村民们从屋子里跑出来，他们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当然也存在很多理智的人，他们纷纷拿起武器，亦或者是去水井打水试图扑灭火焰。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全都变成烤肉！” 黑山羊高举着手中的大火球，火焰从火球中喷射而出，像是烟花一样，将燃烧带给周围的所有事物。 无论是屋子还是人类。 浓浓的黑烟从木造建筑中弥漫，雷恩与村民们都被熏了出来。 “死！” 瞅准雷恩出来的一瞬间，黑山羊将手中的火球扔了出去。雷恩翻身一滚，以极小的动作躲过了火球的直接射击——火球仅仅是擦过雷恩的身体而已。 小动作躲闪，有利于保存体力。 可这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火球瞬间发生了爆炸，强大的冲击力把雷恩炸飞了出去，他的身体在地上滚动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嘿嘿嘿。” 黑山羊一瘸一拐地靠近着趴在地上的雷恩。雷恩一动不动，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晕了过去。 “柯力·米特勒斯·菲林，穿透。” 两支魔法箭显现在黑山羊身边，并马上飞射出去，穿透了雷恩的一手一脚。见雷恩仍没有动静，黑山羊才放心地走到雷恩身边。 “既然你失去了抵抗能力，是不是装死也没意义了。” 黑山羊单手抓着雷恩的头将他提起来：“让我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类来找我麻烦。” “……雷恩。” “嗯？” “……我的名字是雷恩。” 雷恩用快要死掉的虚弱声音缓缓道：“记住我的名字，我肯定会把你杀掉的——这次不行就下一次，总有一天……” “没有下一次了。” 黑山羊的手在缓缓捏紧，雷恩的听到了自己的头盖骨在吱呀作响。 “哼，难道你就是大小姐在找的‘雷恩’么？既不是勇者也不是英雄，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黑山羊舔了舔嘴唇：“肝带回去给基多克，脑浆就淋在铁处女上给那个女人尝尝鲜，嘿嘿嘿……她到底会多绝望呢？” “科泰林·拉斯·奥古雷斯亚！化作穿透敌人的剑！” 正当黑山羊考虑要给自己的同胞带伴手礼时，雷恩念了咒语，让一柄魔法剑插进了黑山羊的一只眼睛里。 第55章 命定生死 “啊、啊！啊啊啊啊！” 雷恩马上被扔了出去，黑山羊的双手捂住自己溢血的眼睛，在地上拼命打滚。 那惨痛的嘶吼，甚至令人觉得他有点可怜。 雷恩的身体砸到了地面上，血液从雷恩嘴唇间漫出——他的眼睛紧闭，这下子是真的不省人事了。 黑山羊惨叫了好一阵子，才从失去一只眼睛与某关键器官的痛苦中缓过神来。他朝天空发出愤怒的吼叫：“——人——类！” 只可惜，雷恩并不会为此而感到恐惧，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雷恩被扔到了一栋快要烧光的木房子旁边，被烧成红炭的大块木板倒下来，压在了雷恩身上。 高温的木炭将他的身体烧伤，可即便如此，雷恩仍旧没动——或许有可能已经断气了。 黑山羊张着充血的眼睛，摇晃着羊蹄一步步地靠近雷恩。平时他会为了美味，将肉食放在火上炙烤，可他现在已经等不及了，他要马上将雷恩嚼碎吞进肚子里！ 这时，一连串小巧的脚步声令黑山羊提高了警惕，他停下脚步，环视四周。 一颗金色的头颅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是一名金发少女跑过来，拦在了雷恩前面。 “圣女。”黑山羊龇着牙问：“你在这里是想干什么？拦住我么？” 铃音娇小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不住摇头。 “滚，待会才到你，我现在想杀掉的人类只有你身后的那个！” “我、我不会让你继续伤害雷恩的！” 这次铃音总算是说了出来。 她摇头不是在否定黑山羊的问题，而是在表达“我不允许你再前进一步”的意思。 “我不是基多克，有奇奇怪怪的讲究。不让开就纳命来！” 黑山羊抬手，又一颗火球出现在他的手中。若火球砸到铃音身上，恐怕会瞬间将她烧成灰烬。 可是，人类的希望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呢？ 一块方形的重物从远处飞来，以无比迅猛的速度击中了黑山羊的手肘，那颗火球因黑山羊的手腕的颤动而发生了爆炸。 “嗷！” 黑山羊痛苦地握着自己受伤的惯用手，独眼盯着重物飞来的方向。 那是一名海藻头神父。 他踩着仍在燃烧的木头而来。 村中很多木屋都着起了火，那些被火焰烧得倒下的木头成为了神父与白骑士直线赶到现场的踏板。 铃音之所以能早一点抵达雷恩身边，是因为她作为本地人更熟悉村中的屋子分布。 “圣女，即使事情紧急，也请不要乱了手脚。” 卢克说这话的时候不存在任何紧张感，即使他在面对一个会用魔法的高级魔族。 一条长长的、散发出金光的魔力锁链缠在他的手上，卢克用力一拉，刚才被扔出的方形重物被扯起来飞到空中，然后重新回到了卢克的手里。 那是一本上了锁的书本，封面的斑驳血迹向所有人说明这不是一本用来阅读的书，而是用来杀死敌人的书。 “拜伦——神的走狗么？” 黑山羊瞪着卢克，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了。 “不要动，卑贱的魔族。在你袭击这个村子的时候碰上我们，也算是你不走运了。” 卢克面无表情地评价着黑山羊的行为：“平时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来这种小山村里，如果没有我们，恐怕这个村子就被你彻底消灭了。但是——你竟然在挑今天来这里，只能说这个村子很适合当你的坟墓。” “嘎哈哈。愚蠢至极。” “真可悲，这就是你的遗言？” 跟在卢克身后的几名白骑士将黑山羊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的剑锋利无比，正被火光照得闪亮。 卢克拿着厚重的书本在靠近黑山羊，看起来他完全不害怕与对方进行近身肉搏。 “萨曼达·洛菲·拉斯，大火球！” 黑山羊将双手抬至胸前，一颗比刚才要大得多的火球凝结了起来。由于火球体积巨大，看起来就像是黑山羊在张开双手抱着一颗火焰一样。 “太愚蠢了。” 卢克猛走两步，拉开胸肌臂膀，将手中的书本回旋着扔了出去。有了腰腿的支撑与加速，沉重的书本像是飞出去的锤子一样击中了黑山羊受伤的手臂。 骨头粉碎，肌腱断裂，黑山羊的手臂几乎要掉下来了。一名年轻的白骑士看准机会，快步拉近距离，将那条长着黑毛的手臂砍了下来。 其他白骑士发出惊呼，他们伸出的手臂本想将年轻的白骑士拉住——但年轻的白骑士速度太快了，他渴望着功绩与战果。 贪婪，为他招致了死亡的命运。 凶悍的爆炸以黑山羊为中心反复轰鸣，带出了一波波的火焰与烟尘。年轻的白骑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卷入了火焰之中。 由于大火球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控制，理所当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像烟花一样的火焰与浓烟不断扩散，遮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啧！尽耍些小花招！” 卢克在火球彻底炸开前便冲到了铃音面前，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保护背后的铃音。 黑山羊的计划奏效了。 拜伦的神父必须保护好圣女，那也就无法继续追击黑山羊。 分身乏术，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待爆炸产生的黑烟彻底平息下来，黑山羊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具白骑士的尸体。 卢克本想让骑士们寻找黑山羊逃跑的痕迹继续追击，但史莱姆那些低级魔族从村道那边涌了过来。 没有了教团的守护，他们就能顺着路进入村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个别骨髓吸食者手里还举着火把，将村中还没烧着的房屋点燃了。 村子彻底被火焰燃烧，被一片红色所覆盖。 火焰、血液以及快要下山的斜阳。 “神父、神父！” 铃音发出哭腔，恳求着她目前唯一能信任的大人：“救救雷恩！求求你了！他就在那里！” 铃音一手扯着卢克的长袍，一手指向一动不动的雷恩。 雷恩仍被烧红的木炭压在下面，处于生死未知的状态。 第56章 哭泣着成为圣女 即使正面承受爆炸，卢克依然还是毫发无损。一层薄而强韧的金色魔力覆盖在卢克身体表面，爆炸所产生的烟尘与火焰根本没能触及他的身体。 只有白长袍最下面的部分染上了一点灰黑色的烟尘。 铃音扯着卢克的下摆，求着卢克救救她的青梅竹马。 卢克顺着铃音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有一名生死未知的少年。他让见习骑士将雷恩救出来，并将其放置在安全的平地上。 雷恩的伤势很严重，一手一脚被穿了个洞，身上还到处是火焰与爆炸造成的灼伤。 一名白骑士对雷恩施予治愈魔法，金色的魔法光照在雷恩身上，可惜效果甚微。 从伤口流出来的血的确是止住了，但几乎看不到伤口的愈合与恢复。白骑士摇摇头对卢克说：“神父……这个人的生命力快消失了，以我的能力还无法治好他。” “还有其他人会用治愈魔法么？” “不是我自夸，来村子的这批人里，水平应该是我最高。” 卢克想了一下，他说：“让所有会治愈魔法的人都来这，一起救活这个少年。” “可还有其他村民需要救助呢。” 正如白骑士所回答的那样。村子遭受到低级魔族与火灾的双重破坏。虽然村中有些还能动的年轻人在努力救火，可在这种情况下，骑士们仍需要将涌入村中的魔族击退，才能投身于人员的救援当中。 卢克面向铃音说道：“圣女，你也看到了，事情是这个状况……想快是不可能的。” “神父你想想办法！你不是神父么？” “神父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名少年的性命十分重要么？即使比其他村民都还重要？” “这、这个……”周围受伤村民的呻吟声还在铃音耳边，可就算如此，她都无法给出否定答复，而是重复着刚才的话：“求求你了……” “这名少年是谁？” “……和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原来如此。” 卢克脸上摇曳着周围的火光，令他脸看起来有点复杂。他说：“圣女，来举行仪式。令人幸运的是刚才举行仪式的是一块空地，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神、神父，可是——” “你现在对一切都无能为力，无论是对自己的命运，还是这个少年的命运。所以你要先接受神明的祝福，成为了人人称颂的圣女大人，才有资格走上舞台，不然你就只是个观众而已。” 卢克先走一步，往仪式场地走去。 刚才他在地上画的魔法阵仍在，完成仪式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 “等你成为了圣女，你就会得到神明赐予的治愈魔法。”卢克留下这么一句话：“能不能治好那名少年，取决于你的选择，和你的能力。” “嗯！” 听到了卢克的解释，铃音一路小跑到刚才绘制魔法阵的地方，还不断催促着卢克：“神父，快！” 神父与圣女站在魔法阵中央，铃音听话地低下头——她是圣女，并不需要像科罗那样单膝下跪。 “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 夕阳西下，烟火的气味夹杂着红色的阳光浸润着这个世界。 “女神垂怜于这个世界，垂怜于人类。” 火焰舔舐着仍未烧干净的木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如同舞会上的踢踏舞。 “圣女大人，请您抬起头来，让双手掌心自然朝上。” 铃音照做了，她抬头看向红色的天空，金色的大眼睛附近仍有担心的泪痕。 她焦急的表情仿佛是在催促卢克：快点、再快点。 卢克按照额头中心、左手心、右手心的顺序，给圣女滴了三滴酒液，然后把剩下的酒液倒进桌子上剩下的半块面包中。 被红色的酒液所浸透，面包的白色截面变成了红色，宛若血肉一般。 “愿女神的祝福与你同在，圣女大人。” 卢克将面包递给铃音，意思是让她吃下去。 铃音照做了。 酒液湿润了硬面包，可依然非常难以下咽。铃音努力让自己嚼得快一点，因为她心系一个需要她去救的人。 看着铃音那涨起来的腮帮子，卢克面无表情。 没人知道这个神父此时在想些什么，反正不可能是想些对他而言开心的事情。 他的嘴巴咧开一条缝，用只有铃音听到的声音说道：“带着泪痕成为圣女的人……你或许是历史上第一个。” 疑惑。 铃音不明白卢克这样说的理由，疑惑在她脸上扩散。 但卢克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这么说。他的视线从铃音身上转移到了雷恩那边，看样子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一样。 无数金色的丝线从魔法阵上窜出来，从铃音的脚后跟钻进了她的身体里面。 铃音因此获得了女神的祝福与女神赐予的力量。 治愈魔法的使用方法、战斗的方法，以及各种各样的知识。 还有刻进灵魂里面的运气与直觉。 在这个世界中生存，神启一般的直觉在有时候比强大的实力更加重要。 拥有直觉的瞬间，铃音的心脏在怦怦直跳。卢克神父的位置，刚好夹在她与雷恩之间，神父正背对着铃音，盯着雷恩在看。 神父要做些什么。 雷恩会死。 这两种感觉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铃音心中，令她无法冷静下来。 待仪式彻底结束后，铃音一路小跑到雷恩身边，眼角带泪地瞪着神父。 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敌人一样。 卢克微微张大眼睛，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苦笑道：“……看来我与圣女之间的缘分欠佳啊。别看着我了，快治疗你的青梅竹马。” 被卢克一提醒，铃音连忙跪倒在雷恩身边，使用治愈魔法拯救雷恩。 但是，刚成为圣女，尚未得到锻炼的铃音无法救活雷恩，所以她向女神许愿了。 结果，女神拉薇尔听取了铃音的请求，实现了她的愿望，可也收取了一定的代价。 代价，从字面意义上来说，是某人为了达成目的而付出的东西。 可拉薇尔并没有收取铃音的任何东西，而是夺走了雷恩的记忆。 没人知道雷恩的记忆会被拉薇尔藏到什么地方，从某种意义而言，铃音也的确是付出了代价。 为了救活雷恩，铃音付出的代价就是——她与雷恩之间的过去、回忆，以及青梅竹马之间的关系。 第57章 伟大的勇者 在铃音为雷恩治疗的时候，听说这边出了事情的科罗也赶到了现场。 由于他的保护，虽然他家也被火灾所波及，被烧了个遍，但并没有发生太严重的人员伤亡，科罗的家人与大多仆人们都活了下来。 被他保护的人纷纷称他为“伟大的勇者”，而被得到庇护的人则会用怨念的眼神盯着他。 毕竟，科罗保护的区域是他家附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科罗存在私心。 不过科罗不在乎。 既然他是勇者，那他要保护什么人自然是他说了算，其他人根本没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同理，身为圣女的铃音想要救谁当然也是由铃音说了算。 可是，看到铃音跪在雷恩身前祈祷的样子，他就是有点不爽。科罗明白，铃音跪的不是雷恩，而是看不见的女神，但他依然感觉有一根刺插在自己的心中。 这一切，被卢克看在眼里。 神父看看铃音与雷恩，又看看科罗，仿佛知道了些什么。他抬手遮住眼睛，并摇了摇头。 最终，在拉薇尔的帮助下，雷恩醒了过来。 教团与村里人把大火熄灭，再安顿下来，就到了该休息的晚上。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 铃音以自己的视角讲述了她知道的事情，她金色的眸子有着期待，似乎是希望雷恩能想起些什么。 雷恩躺在铃音身边，他说：“呃，让我冷静下……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还没想明白。” “嗯，我知道，你好好想想，说不定能想起来些什么呢。” “……嗯，我尽量。”雷恩苦笑道，搅动着自己仅存的脑浆，希望能捞起些与铃音的过去。 可惜的是，他没能成功。 雷恩对铃音的印象，还不如雷恩对露法斯的印象深刻。 而且，他对铃音说的话也有一点怀疑。只不过他并没有怀疑事实方面的陈述，他怀疑的是他与铃音是不是真的那么亲密。 铃音很可爱，柔顺的金色头发像总有阳光照到她头上一样，是个看到就令人心底暖和的女孩子。可要说到为她而死……失忆后的雷恩依然觉得难以想象。 我以前这么勇的吗？为了铃音断后？ 可就算铃音用这么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还是什么都没能记起来啊…… 关于对铃音的记忆，我是一丁点都没有。我不知道我和她是怎么一起长大的，也不知道她的性格和过去，我与她只有数面之缘而已。 在上一次中，雷恩仅和铃音打了个照面，就被卢克打断了腿，被卖到了风俗店。第二次见面时，雷恩就只看到了铃音与科罗的尸体。 此时的雷恩听铃音说那些过去的事情，他觉得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他不能想象自己为了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女孩牺牲性命。 要说有可能让自己努力到那种程度的人……可怜的柯莱丝或许会让雷恩考虑一下。 柯莱丝实在是太可怜了，结局也太悲惨了。 铃音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可雷恩对她基本上是完全陌生的。当一个陌生的美女在对自己展现过度的好意时，雷恩会感到开心，可也会感到同等的不安。 “雷恩，有想起些什么东西吗？” 铃音小小声地问道。 夜晚的营地大多陷入了黑暗，仅有稍远一点的篝火仍在燃烧。 秋天的星空也比较暗淡，无法为地上的人们提供足够的光源。 大多数村民与骑士都睡着了，仅有数个白骑士在村口守夜。 “啊……嗯……想起来了……一点点？” 雷恩的声音也很小，他生怕会惊醒附近睡觉的人。 “你什么都没想起来。” “呃，嗯。” “雷恩很少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说话的。” “你很了解他……不，你很了解之前的我啊。” “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嘛。” 铃音脸上难掩失望。 “好好睡一觉，雷恩，说不定睡醒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哦。晚安，铃音。” 铃音眼睛一亮，她开心地说：“嗯！晚安！” “我就说女神大人不会那么坏心眼的，雷恩的记忆肯定会慢慢恢复的。”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晚安！” 铃音说完，就赶紧背对着雷恩侧身睡觉。她有一句小小声说的话雷恩没听清，雷恩只能是无奈地苦笑着，看向头顶的星空。 从铃音的反应来看，之前的我恐怕经常对她说“晚安”，所以她刚才开心了一下。 可我的确没能想起铃音的事情，也不知道我之前是个怎样的人。 虽然心中有点不安，但是被这么一个漂亮的青梅竹马所惦记，感觉还算不错。 铃音所讲述的过去中，最有价值的反而是铃音刚成为圣女这件事，这样看，起码铃音是值得信任的。 呼，有点放心。 如果铃音是个和拜伦教团同流合污的圣女，我可不愿意和她睡得这么近。 我那被女人所摆布的上一次人生，都是拜卢克所赐。 虽然雷恩的心胸都积满了对卢克的戒备与愤怒，但他冷静地将怒火藏在心底。 失忆前的我被黑山羊揍了一顿，可卢克竟然能将他轻松打跑，我和他之间的差距有点大啊…… 报仇还需要一点时间。 话说回来，穿着背心短裤的黑山羊，该不会是基多克和黑森林的弟弟——一头被称为“羊弟弟”的黑山羊。 想着很多复杂的事情，雷恩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睡得香甜，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拉薇尔治疗好了他的身体，但没有恢复他的体力。身体的疲劳与精神的疲劳打晕了雷恩的意识，将其陷入沉睡。 黑暗中，两点红色闪了一下。 那是一双正在眨眼的红色眼睛。 那双眼睛靠近了雷恩身边，只发出了轻微的脚步声，仿佛是小偷在夜里偷东西，不希望任何人发现一样。 那双眼睛在静静地看着雷恩，眼睛里的红色似乎是火焰在燃烧。 “科罗。” 突然间，侧躺在雷恩身边的铃音扭头过来睁开眼睛。 “你有什么事吗？” 铃音那金色的眼眸里，倒映出了红发红眼的身影。 第58章 不希望你忘记我 铃音的声音很轻，她不希望吵醒躺在身边的雷恩。 “雷恩怎么了？他失忆了？” “这与你无关。” “雷恩把你忘记了。” “暂时而已，他迟早会恢复的。” “你确定？” 科罗提出问题的态度尖锐且冰冷，他不希望也不允许铃音逃避：“如果他一直不恢复记忆呢？他永远不再认得你这个青梅竹马呢？” “……我说过了，这不关你的事。” 铃音眼睛里的金色熄灭了，她脸上下起了冰霜：“听说你家附近的人几乎没有伤亡？恭喜你啊。” “呃……”科罗一时语塞，因为那都是科罗刻意保护的结果。 “我的性命是雷恩拼命保护下来的。” 面对铃音那质问一样的陈述，科罗无话可说，他的脸色像是踩到了狗屎一样苦涩。 “晚安，铃音。” “嗯。” 铃音礼貌性地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科罗在原地站了两三秒钟，才慢吞吞地离去。 临走前，他瞥了一眼睡着的雷恩，神情复杂。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雷恩就醒来了。些许饥饿与疲劳从身体内部扩散开来，明明还想睡可依然醒来了。 周围仅有一点点光亮，篝火接近熄灭。 “醒了？” “诶？” 铃音的声音吓了雷恩一跳，一双金色的眸子从旁边看着他。 “哎，挺累的，我还想睡啊……” “我和你平时就是这个时候起来的哦。” “这么早？” “我们都是达拉冈家族的仆人嘛。还小的时候，我们在厨房洗碗。长大以后你去砍柴，我去当女仆了。” “抱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关系。” 可铃音的表情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我和你去看看达拉冈家族那边，说不定会想起些什么。” “嗯。” 雷恩跟着铃音悄悄地走出营地，往烧毁的废墟那边走去。 铃音心存侥幸。 说不定雷恩回到我们住过的地方，会恢复记忆呢。 她怀抱有这样的想法。 身为达拉冈家族的仆人，雷恩与铃音都是住在科罗家宅邸里的，硕大的宅邸被烧毁了大半。从被烧得只剩下门框的大门进去，铃音自然而然地牵着雷恩的手，带着他进宅邸的废墟里逛了一圈。 铃音的手挺暖和的，手掌上留有干活产生的硬茧，和阿丽莎、露法斯这些王女的手完全不同，是亲切、令人安心的手。 “有想起来什么东西吗？” “……没有。” 看着铃音那小心翼翼的眼神，雷恩却不得不令她失望，雷恩有点过意不去。 “……没关系，去下一个地方。” 雷恩跟在铃音身后，钻进了一条灌木小道里。铃音在前面扒开藤蔓与灌木丛，雷恩脚步蹒跚地跟在她身后。灌木丛里的路非常难走，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被枝叶绊倒。 可这条小路是过去雷恩走过无数次的，他不该不熟悉这里。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望了，甚至是绝望了。 铃音真正理解了拉薇尔的力量以及她说的话。拉薇尔恢复了雷恩的健康，她说要收取代价的话语也绝对不是开玩笑。 ——我把他的记忆封印在某个地方，让他不记得你，不认识你这个青梅竹马怎么样？ 这是拉薇尔的原话。 那么雷恩的记忆到底在哪里呢？又该如何恢复雷恩的记忆呢？铃音并不知道。 “到了。” 一间小木屋出现在两人面前。 从铃音说的话可知，这是达拉冈家族的柴房，平时雷恩会在这里劈柴、锻炼身体。 “这里是你工作的地方。除了睡觉的房间和森林里，你最熟悉这里了，因为你在这花费的时间最长。平时，你会从宅邸里把斧头、绳子、锯子之类的工具取出来，然后去森林里砍伐木材，最后拖到这里处理，你还记得吗？我有时候也会来这里找你玩哦，你总是在忙，不来找你的话很难见得到你。” 铃音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一方面是帮助雷恩回忆起过去，另一方面她不希望再从雷恩嘴里听见“抱歉”两个字了。 在魔族入侵的时候，由于木屋位置偏僻且没人，完全没有遭到破坏。 一把斧头插在木屋外砍柴用的木桩上，雷恩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依然无法想起任何与铃音有关的事情，而且他也对自己在达拉冈宅邸里工作毫无印象。 雷恩走进木屋里边，看到大捆大捆的木柴堆满了屋子，他判断过去的自己是个很勤快的人。 看来以前的我很认真工作。 雷恩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木屋里的柴捆，心里想的是怎么敷衍铃音。 我是理解铃音希望我将一切回忆起来的心情，可对我来说，目前的现状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少女让我想起些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说白了，如果不是我真的没有过去的记忆，我会怀疑铃音是个疯子，一个比较漂亮的疯子。 那么，该怎么应付她好呢…… “嗯？” 雷恩从柴捆中发现了一小块泛黄的东西，将那东西拿到手中，雷恩明白这是一张折起来的纸片。 “雷恩，怎么样？”铃音从木屋门口探头进来：“有感觉到什么吗？” 从“想起”什么，到“感觉到”什么，铃音对雷恩恢复记忆这件事已经不抱太大的期望了。只不过她还是希望雷恩在这个地方能有一点小小的感触，最起码也要找回他与她之间亲密感。 “……有点遗憾。” 雷恩摇摇头，将手里的纸片自然而然地塞进了裤子口袋里：“我不了解这里。就算你说我曾经在这工作了很长时间，可……” 雷恩不大敢看着铃音的脸说话，他不怎么想在那张端正的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 “啊、啊哈、哈哈……是、是这样啊。” 铃音说话都变得磕磕碰碰的了，就算她硬扯着自己的嘴角做出笑容，她脸上的失望依然非常明显。 “抱歉。” “你不用抱歉啦，你什么都没有错……况且是你救了我呢。” 铃音的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可我真的不希望……你忘记我们之间的事情。” 第59章 礼物 “……我会尽可能让自己想起来的。” “不、不用啦，自然而然就好。”铃音苦笑着小声说道：“况且……女神收取的代价，没那么容易收回来……” 刚成为圣女的铃音，就明白了与神做交易意味着什么。从女神说话的语气来说，救活雷恩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她就是要铃音付出代价。 ……如果这个代价正经的话，铃音也不会吝于付出……可没想到女神竟然选择封印雷恩的记忆！ 对铃音来说，这的确是个代价，是个令她难以接受、心痛难耐的代价。 ——如果女神封印了我的记忆就好了，我就不用承受这份悲伤了。 ——如果失忆的是我，雷恩会同样感到悲伤吗？还是说，他会觉得更轻松呢？ 想到这里，铃音的心刺痛了一下。 封印我的记忆，或许才更好。这样我就不会为此而悲伤、痛苦了。 铃音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不透光的黑纱，那黯淡不已的模样令人心疼。 “这、这个！”失去记忆的雷恩，或许没有安慰铃音的资格，但雷恩依然不想看到铃音露出这样的表情：“或许我的记忆暂时是回不来啦……抱歉……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给你这个！” 雷恩向铃音伸直了右手，摊开的手掌上静置着一块金黄色的物品。 “这个是……这要给我吗？” 不知道雷恩从哪掏出来这么一个东西，铃音眨着眼睛不敢相信。 那是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块金黄色的矿石，链条是一条细长的银链。 在上一次，这条项链挂在了铃音的脖子上，可那时候铃音已经死了。 “我从口袋里翻出来的。” 这话不假，雷恩把找出来的纸片塞进裤子口袋的时候，顺带摸到了这条项链。 “我觉得这条项链的很适合你，和你眼睛的颜色一样，都是金色的。” 之前，雷恩一直觉得这条项链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戴在身上从不离身。 这次醒来后，他与铃音相处的时间更多了一点，才突然间产生了的感觉：铃音头发、眼睛的颜色和这块矿石有点像。 雷恩马上就想明白了。 这条项链从一开始就是“雷恩要送给铃音的礼物”。 细长精致的银色链条、打磨得光亮的金色石头，这条项链比起男性更适合女性。 应该是失忆前的雷恩，早早就为铃音准备好的东西。 “这条项链是从哪得到的呢？” “我不知道。” “……也对，你失去了记忆嘛。” “但我知道这是属于你的。” “诶？” “我从裤子口袋摸到了项链，吊坠的金色马上令我想到了你的头发和眼睛。”雷恩与铃音双目相对：“我确定，这一定是给你的。” 雷恩握起铃音的手，将项链放到她手上，动作与眼神都毫不踌躇。 在刹那间，铃音感觉这一刻的雷恩与那时的他重合了。那时，雷恩为了保护铃音而留下来与黑山羊战斗，在铃音逃掉前，他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时候他的眼神与现在一样，坚定无比。 “嗯！” 铃音开心地收下了项链，马上将其戴在了脖子上。 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暖和的阳光照进了木屋，那颗在铃音脖子上的石头闪闪发亮，似乎预示着屋子里的两人有着光辉的未来。 铃音总算是笑了。 昨天她在哭泣、失望、悲伤，到现在终于笑了起来。 金色的眼睛、头发与饰品，雷恩想到了某种同样灿烂金黄的花朵。 向日葵。 是的，黯淡的悲伤表情不适合铃音，只有阳光下的笑容才适合她。 我的青梅竹马，就像是在阳光明媚的万里蓝天下静静绽放的向日葵。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雷恩心头，那种情绪毫无道理，温暖了雷恩空荡荡的内心。那或许是这具身体产生的反应，虽然雷恩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的身体还记得。看到铃音温暖的笑容，他也会觉得暖心。 或许，我和铃音并不只是青梅竹马。 这个念头在雷恩脑中一闪而过。 他想要多了解铃音一点，听铃音讲讲他与她过去的故事。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 可这平静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一个红色的脑袋从屋子门口冒了出来。 “科罗？” 铃音肩膀一抖，被吓了一跳，她回头面对着科罗把雷恩护在身后：“——请不要在角落偷偷摸摸偷看。” “我刚到，我可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一大早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好歹是我家的女仆，语气就不能好一点么？” “我是圣女，你是勇者，我不觉得我和你有地位上的差别。” “这么快就开始摆架子了么……”科罗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神父有事要找我们。快过去。”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虽然这座柴房很偏僻，但好歹还算是我家的地盘？” “……我相信勇者不会做出跟踪这种事情。” “……你从小就是雷恩的跟屁虫，你们俩会去哪里，不难猜到。” 铃音冷哼一声，牵起雷恩的手就要离开。 “神父说，让你单独过去。” “为什么？理由？” “我不知道。你放心去，我会带雷恩回去的。” 被铃音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科罗无奈地说：“雷恩也是我家的樵夫，我会负责任保护好他的。” 得到了科罗的保证，铃音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雷恩的手，从木屋里出去了。 “待会见，雷恩。” “待会见。” 短短的告别，印证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唯有科罗一直是臭着脸的，特别是在看到铃音牵起雷恩的手时。 铃音走出了木屋，雷恩想要跟上，但被科罗拦住了。科罗故意站在雷恩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总觉得这个人对我有敌意。 不知为何，雷恩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铃音与科罗死在一起的场景。 上一次的时候，勇者与圣女死在了佐罗帝国的北部。 我原以为他们是以战友的身份死去的——或许我猜错了？ 第60章 不愉快 雷恩回想起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长大的铃音蜷缩着身体，用仅有的手臂抱着自己的肩膀。而同样长大的科罗从铃音背后抱着她，仿佛是在保护铃音不让她受到伤害。 之前还觉得两个人是相互扶持着来到北方……但现在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止圣女与勇者那么简单。 “那个……有什么事呢？” 雷恩稍稍将肩膀缩起来，装作害怕的样子问。 “你真的失去了记忆吗？” “……我还记得铃音的名字啦，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哎，也怪不得铃音会带你出来。逛一下曾经熟悉的地方，你有想起来什么东西吗？” “没有。” 雷恩实话实说。 “放心，等村庄重建后，可以和以前一样，在我家工作生活，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呢。” “谢谢？我听铃音说，我和她都是在你家工作的。” “是啊，你们俩从小就在我家这里工作了。” 不咸不淡的对话，雷恩感觉到科罗对自己没什么敌意，反而有一丝纯粹的善意。想起来科罗对自己摆臭脸的那几个时候，雷恩似乎意识到：科罗对雷恩并没有太大意见，但对“跟铃音在一起的雷恩”有很大意见。 有了前面普通的对话作为铺垫，科罗与雷恩之间的氛围缓和了不少，起码雷恩不必装出害怕的样子了。 这种示弱的态度，是雷恩在阿丽莎那里学来的。虽然有点丢人，但非常有效。 “雷恩，你失忆了可能不大清楚，”科罗的表情很认真，像是一名正准备出征的年轻战士，正发誓要保护自己家乡的土地：“过去，你和铃音的确是青梅竹马，你们两个没有身份、地位上的差别，所以你们能玩到一起。” “嗯……” “我记得那时候，你们都是孤儿，我父亲好心收留了你们，给你们一个住和工作的地方……算了，不说这些了，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那你说出来干嘛啊…… 反正我都不记得了，你跟我说这个，我也不懂。 “我是最近才从教团的信件中知道我成为了勇者的。我经验和作战能力都不足，但我想保护大家的心情是永远不变的。” “哦……” 他说的这个台词，和那张大义凛然的帅脸非常契合。说实话，他这样的男人并不会令人生厌。不过我就是不怎么喜欢他这种有点高高在上的态度。 保护我？ 你给我的安全感不如露法斯的审判万分之一。 “以后，我和圣女会走上讨伐魔族的旅途。我会和我的祖先一样，与圣女一起讨伐魔族，拯救这个世界的。” “嗯。” 雷恩点着头，听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已经有点厌烦了。 所以说呢？你的开场白已经说完了？该说点正事了。 你来找我这个普普通通的樵夫，不会就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 果然，科罗一改刚才的平和态度，言辞变得冷淡起来。 “铃音，是个了不起的女孩。虽然你是她的青梅竹马，但请你不要再纠缠她了。” “啊？” 雷恩有点哑口无言。 我在纠缠她？ 你在说什么？ 再怎么看都是她在纠缠我？ 虽然过去的我应该和她关系很好，但这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来搞笑的吗？ 我要做什么事，还轮不到区区一个勇者说话？ 上一次，你死得比我还早呢！ 雷恩脑子里瞬间卷起了语言的旋风，只不过他将风暴困在自己的脑袋里，仅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应对：“我没有纠缠她。” “你和她是青梅竹马，而且她救活了你的性命，我能理解你感激的心情。” “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今天才认识的人，别把你们的想法加在我的身上。” “我会安排好你的生活，我会讨伐魔王拯救这个世界，就请你健康地活下去。” “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两人的对话就像是不相交的平行线，科罗完全没有听对方说话的意思，雷恩的不满情绪也越来越高涨。 科罗叹了口气。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铃音很漂亮，也是个优秀的女孩。一时之间让这么好的青梅竹马离开你，你肯定会有所犹豫。” 唔…… 的确是有点可惜。 但还没到强求的地步。、 毕竟特蕾莎、薇拉、阿丽莎、露法斯、柯莱丝、妮芙都挺好看的。 ……怎么我光记得些女人了，不行不行，我得正经点。 雷恩听科罗说下去。 “你看看这座小木屋。”科罗指向柴房的墙壁：“自从你成为樵夫之后，在这里工作了很久。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位置，但铃音和你的位置不一样，她能飞得更高、更远。” 我不记得我在这里工作过，说真的…… 在山茶花的店里、阿丽莎的王宫、露法斯的皇城我倒有印象。 “从以前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不要纠缠铃音。” “她是能向前走的人，和你是不一样的。如果你这张脸长在女性身上应该会挺多人喜欢，但你是个需要顶天立地的男性。瘦弱的身躯和俊朗的脸反而会成为前进的阻碍。” “就算是青梅竹马，她也没办法陪你一辈子的。” 说到这个份上，雷恩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铃音做事很认真，也很努力，长得也漂亮。为了将来，她努力学习了文字的读写，深受大家的信赖与喜欢。大家都认为你在拖她的后腿。” “什么嘛，读书写字我也会啊。” “哼，别开玩笑了。”科罗不由得嗤笑道：“从来没见过你碰过任何书本，即使铃音拉着你学习，你也从来不听她的话。你知道你让她失望了么？” “哈？你说什么？” “没想到你失忆了，反而会说些不可理喻的话。哼，不过就算你想纠缠她，也没机会了。成为圣女的她将会踏上讨伐魔族的旅途，你就好好生活。” 科罗转身背对着雷恩，走出木屋门口：“对了，还有件事。” “还有什么？” 雷恩没好气地反问。 “魔族来找你的事……我会保密的。” 第61章 竟然是因为你吗！ 事情发生在前几天。 科罗在村外的荒地上练剑。 在此之前，他从未挥舞过长剑。虽说他是勇者的后裔，但经过了好几代的更迭，达拉冈的家族早就不以战斗为生了。 无论在什么时代，获取一片土地，成为一个小领主总是最舒服的。 那科罗为什么会学习剑的使用方法呢？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多学习有用的东西，另一方面是因为一封信。 一封来自拜伦的信件。 信件简述了他和铃音成为勇者与圣女的事情，也说了卢克神父大约会在什么时候去村子那里接他们。 科罗十分开心，因为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勇者，科罗决定从现在开始好好练剑。 一下、两下、三下……当挥舞到三百下的时候，科罗的手臂紧绷，汗水也不自觉地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科罗·达拉冈是个有毅力的少年，他全身心投入锻炼中，连一个身披斗篷和兜帽的旅人靠近了都没注意到。 “少年，你好。” “诶？你、你好。” 兜帽人的兜帽很宽大，头也很低，令人看不到他的脸，但他头上却戴着一个帽子，一对显眼的羊角从帽子上戳出来，科罗有点奇怪他为何要将羊角粘在帽子上。 “你是前面那个村子的人吗？” “你是……” “我是一名旅人，在法利亚大陆上漫无目的地旅行，哈哈。” 兜帽下的声音有点低沉，笑声倒是乐观且开朗的，令人心生好感。 “我还挺熟悉那个村子的，你需要帮助吗？” 科罗十分热心，因为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你很了不起，少年。这附近有些低级魔物出没，你竟然在这种地方练剑，很勇敢。” “哈哈，过奖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是勇者。” “哦？真的吗？” “真的真的。” 科罗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事实，只要对方是个智商正常的人，他就不可能相信科罗的“玩笑话”。 “这么说……圣女也在这里吗？” “在哦，她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呢。” “那你一定心仪于她。” “呃……还好……我承认她的金发是很好看啦……” 科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丝毫没有留意到兜帽下的羊舌舔了舔厚厚的羊唇。 “我听说成为勇者后，这一代的勇者人选就再也不能更改了，所以你很了不起啊。” 兜帽人朝科罗靠近了一步，他在寻找着一个一击必杀的距离。 “嗯。我听说女神的祝福赐予了一个人后，是不能更改人选的。反之，在祝福赐予之前，就还能将祝福赋予其他人身上。”科罗耐心地解释道：“很遗憾，我还没得到祝福，还不是真正的勇者。” “……这样啊。的确很遗憾呢。” 兜帽下传出失落的声音：“谢谢你，少年。作为旅途的故事，很有趣。” 兜帽人从科罗身边走过，仿佛真的是个走遍大陆的旅人。披风随风飘扬，仿佛他的身影也很快随风而去了。 在最后，他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了科罗一个问题。 “你听说过雷恩这个名字吗？” “诶？这……” 科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人没问勇者也没问圣女，竟然问了个当樵夫的雷恩，所以他愣住了。 看到科罗的反应，兜帽人微微颔首道：“谢谢。”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如果科罗不知道雷恩的话，他直接说“不知道”即可，因此，在科罗犹豫的时候，兜帽人便明白了许多东西。 雷恩，很有可能就在前面的那个村子里！ 兜帽人扯开身上的披风和衣服，一名穿着背心短裤的黑山羊露出了面貌。他藏身于村子附近的灌木森林中，默默地注视着村中的一切。 “嘿嘿嘿，没想到雷恩真的存在。我还以为是那女人发疯产生的幻想呢。” 至此，黑山羊已经在心中制定了袭击村子的计划。他要等勇者和圣女接受祝福后，再趁机将他们杀掉。 只不过黑山羊有两个失误，其一，当他袭击村子的时候，铃音并未成为圣女；其二，那个被他放到最后询问的雷恩，竟然成为了他杀掉铃音的阻碍。 当然，这一切科罗都不知道，可这并不妨碍科罗猜到兜帽人的身份。 把事情说出去不久，村子就遭到了袭击，科罗已经武断地将兜帽人判断为魔族，事实上他也猜对了。 他将这件事情埋藏在自己心底，他跟雷恩说“我会保密的”，实际上也是在保护他自己。 “我跟你实话实说，你也别告诉别人。” 科罗认真地说：“前两天，我和铃音在村外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长着羊角的魔族……” “你和铃音？” 雷恩皱眉打断了科罗的话：“你们在干嘛？” “这不关你的事情？我们要做什么，还需要告诉你吗？” 科罗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他完全不害怕铃音那时候如果和雷恩在一起该怎么办，因为眼前的雷恩失忆了，无法拆穿他的谎言。 雷恩轻轻哼了一声。他有点不爽，因为科罗那居高临下的态度。 “现在想起来，那个魔族应该就是昨天袭击铃音的黑山羊。当时他带着兜帽和披风，我没看出来他的身份，还以为他戴了个粘着羊角的帽子。”科罗继续说下去，他很享受雷恩那不怎么开心的表情：“当时，那名魔族指名道姓要找一个叫雷恩的人。” “什么？” 黑山羊在找我？ 难道黑山羊也有上一次的记忆吗？所以他来抓我回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和魔族勾搭上的，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然铃音作为你的青梅竹马，说不定会染上什么麻烦。” 科罗偷换了概念。 黑山羊的确是说出了雷恩的名字，但不代表雷恩与魔族有什么瓜葛。科罗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吓唬雷恩，让雷恩“好自为之、知难而退”。 其实我没必要说这些。 铃音和我今天就会离开这个村子的。 我们会与拜伦教团的同僚一起踏上讨伐魔族、拯救世界的征途。 至于雷恩……就让他在这里过上普通的生活。 想到这里，科罗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雷恩、离开了木屋。 第62章 决心 虽然说话挺有道理的，但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这是雷恩对科罗的评价。 黑山羊来找我的时候，铃音也知道么？ 还有……我和铃音、科罗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铃音应该是喜欢我的，而科罗喜欢铃音。至于失忆前的我对铃音……是青梅竹马的亲情呢，还是男女之间的恋情呢，我不得而知。 但从铃音的讲述中，我知道，之前的我是个愿意为铃音付出性命的人—— 等等。 我好像看漏了什么。 失忆前的我……知道自己死后会“一切重新开始”么？ 想来想去都没有个结果，雷恩将繁杂的思绪埋在心底，走出木屋外边。秋天的阳光穿过树叶照到他身上，漂亮的金黄色令雷恩心情变好了点。 木屋前有个当成劈柴垫子的树桩，他坐到树桩上，让疲劳的身心放松下来。 这一次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腿保住了。 现在该逃走吗？ 雷恩看向了四周，他被灌木与树林包围了，除了来时的小路，他不知道任何该前进的方向。 不，盲目择路而逃并不是个好选择。 上一次逃走的时候，我马上被神父那些骑士们追上了，现在还是铃音身边比较安全，在圣女面前他们还不会动手。 想到这，雷恩打了个寒颤。 他警惕地看向包围着木屋的树林，不知道是不是有骑士潜藏其中，雷恩的心脏紧张地跳动着。 一个人待在这里不是个好的选择。 明白了这点的雷恩准备前往村子与村民们会合，毕竟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有魔族也可能有骑士，说不上彻底安全。 手里没有武器有点心慌啊。虽然我好像还记得几个魔法咒文，但能不能顺利用于战斗还很难说。 雷恩想起了科罗，他腰间有一把造型不错的剑，雷恩有点羡慕。身为一个男人，无论是科罗的剑，还是薇拉的那把长柄刀，雷恩都非常喜欢。如果有机会的话，雷恩也想拥有帅气且强大的武器。 “唉，暂时就先将就一下。” 雷恩回到木屋里，找到了一把匕首、一柄短柴刀、一把斧头。他将斧头的刃和柄拆了开来，将柴刀和斧刃、斧柄用破布包裹起来，背在背上，匕首则是插到后腰裤头那里，再用衣服遮住。 将自己的伪装起来，遇到紧急情况再对敌人施以致命一击，是个简单且有效的战术。 “真不错，还有件外套。” 雷恩将挂在木屋墙上的棕色皮外套穿上，总算是有了个样子。皮外套有点破旧，保暖功能却不错，应该是给不得不在木屋里过夜的樵夫用的。 那么，接下来—— 雷恩将注意力放在了裤子口袋的纸张上。 那是从木屋里找出来的，或许和失忆前的雷恩有什么关系。 雷恩将折起来的纸片打开，他错了，那不是纸张，而是一张泛黄的小块皮革。 一连串文字排布在皮革上，雷恩对那皮革的字迹相当熟悉，因为那就是自己的字迹。 这是我之前写的吗？ 看来，虽然我失忆了，但字迹没有变化啊。 雷恩阅读着皮革上的内容，那上面记录着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失败了。 又失败了。 接近70 的等级，我竟然连魔王都没能见到……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残酷！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仅存的人类活下来！ 如果柯莱丝没有那样做的话，会不会为人类争取更多的时间？ 如果我和柯莱丝没有相遇的话……是不是就能让人类赢得胜利呢？ 薇拉的实力很强，她的力量是必须的。 那群精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魔族一样恶劣。 可恶，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把这些事情告诉铃音……她会相信我吗？ 不、不对，我不应该将她的人生扯进来。她应该和科罗平安地活下去。 只要我将魔王的头砍下来…… 可是，讨伐魔王这件事真的做得到吗？ 皮革上记录着某个男人的痛苦与悔恨，他哀叹自己实力不足，却依然不放弃，在无尽的烦恼中思考着出路。 ——如何从魔族手中拯救人类，是皮革主人想要想明白的问题。 “呜哇……我是这么一个认真的人吗？” 雷恩苦笑道。 这些文字令雷恩上一次的记忆从大脑深处苏醒了。 他想起了王国陷落的阿丽莎、被卖掉的柯莱丝、对谁也不信任的露法斯。 最后，他死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或许，的确是要认真一点了。” 雷恩深吸一口气，秀气的脸上露出了久经风霜的坚毅表情。 将皮革重新折好收进裤子口袋里，雷恩迈向了充满阳光的木屋外。 此时，上午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秋天的太阳温柔地将阳光给予所有人。 雷恩返回了村中，看到村里仍有行动能力的人在忙活着什么。 有些人正将伤者搬上还能用的马车，有些人在废墟中探寻着还能用的东西，有些人把自己仅存的财产打包堆在一起。 看起来像是要搬家的样子。 科罗的父亲——也就是村长，正向大家夸耀着他的儿子。科罗在他的身边标准且正确地笑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以后是个了不起的人！不愧是我的儿子！” “爸爸，你太大声了！而且在这种悲伤的时刻！” “我知道，可你也要允许我为你自豪一下？” “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从祖先流传下来的故事里，几乎每一个诞生勇者与圣女的村子都会被魔族消灭。可你竟然和神父他们把魔族击退了，这对大家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好事啊！” “爸爸！” 呜哇，受不了这两父子。 说实话，我有点讨厌科罗了。 雷恩一脸受不了地远离他们。 铃音在哪呢？ 雷恩现在想要找到铃音的踪迹。 无论如何，他都要避免和教团的人单独相处。 正当雷恩在伸长脖子寻找铃音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雷恩，你在找我吗？” 是铃音，她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似乎为雷恩在找她而感到高兴。 她胸前的金黄色项链正闪闪发亮。 第63章 巧言令色 “除了你我还能找谁呢？其他人……我都不怎么认识。” “也对。以前臭屁的雷恩也只能依靠我了，哈哈。” 铃音的心情开朗了不少，可能是因为雷恩刚送了她一条项链，即使那只是自制的便宜货，可铃音还是很开心。 “神父找你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急着让你过去……还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雷恩垂下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糟了！上一次的习惯留下来了！ 雷恩不小心说出了示弱的话语。 由于上一次的悲惨经历，雷恩有时候会习惯性地放低姿态博取对方的同情，尽管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做。 铃音应该会生气？毕竟以前的我，应该是个坚强又有点冷淡，充满男子气概的家伙…… 雷恩观察着铃音的脸上所表达出来的情绪。 “……这样的雷恩……好像也不错。” “诶？你说什么？” “没什么！” 铃音的耳根有点泛红，赶紧扭头看向别处，并转移话题：“也没什么事情啦，神父和我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而已……” 卢克神父向铃音铃音与科罗提议：让村民们搬家，反正他们的村庄已经被烧毁了。这个村子是勇者与圣女诞生的村庄，谁都不能保证魔族会不会再次袭击这里。 而且这个村庄基本上都被魔族摧毁了，想要现在重建的话比较困难，还需要城镇的物资供给，所以卢克建议先把村民们安顿在附近的村镇上，等生活有保障后再回来重建村子。 卢克把他的想法告诉了铃音，并征求了铃音的意见。 “我听神父说的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是啊，这么多人受伤，露宿容易令伤口恶化，最好能有一个能静养的地方。” 圣女在拜伦教团里的地位还挺高的。 雷恩瞬间明白了这一点。 即使是刚成为圣女的铃音，卢克也不敢不经过她的意见直接作出决定。 “科罗也知道这件事吗？” “嗯，村长和科罗都同意了。” “那我们就要一起去镇子？” “对……” 铃音的回答有点别扭，她把玩着发梢，看向别处，像是在回避什么问题一样。 “铃音？” “那个……那个……你能等我吗？” “等你？” “我知道，你失去了关于我的记忆……可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能在这附近的镇子上等我吗？”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你这个表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呀。” 铃音不开心地瞪了不远处的神父一眼，而雷恩则是露出了苦笑。 “听神父说，我和科罗要先去一趟拜伦教团的总部，觐见教皇。” “……这样啊。神父会送你们一起去吗？路途远不远？安不安全？” “卢克神父会送我们去，安全是得到保障的。”铃音的手指卷了好几圈的头发，缠起来的金发就像她的内心一样：“村子刚发生了这种事情，就要远行……” 想必她肯定十分不安。 即使是我，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中都感到有点害怕，更别提铃音一个女孩子了。 “神父和骑士们都很厉害，相信你会很安全的，不要害怕。” “我问过神父，问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可神父说不行。” “啊？要、要我跟着一起去？” “你不愿意陪着我吗？” 铃音不满地皱起眉头。 不不不，我不是不愿意陪你，我是不愿意陪那个海藻头神父啊！ “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一起去呢？有什么理由吗？” “……神父说，这是勇者与圣女踏上拯救世界的旅途，如果带一个普通人上路的话，会很不安全。” “保护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他说我和科罗有女神的祝福，很快就会在战斗中成长起来。而、而……” “而我是个普通人，会难以保护自己的安全，甚至拖你们的后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神父是这么说的？” 铃音低下头不敢看雷恩的脸，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铃音，你听我说。” 雷恩双手放在铃音的肩膀上，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雷恩的表情很认真，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准备求婚。 “你已经是个圣女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你能够打败魔族，将人类从危机中拯救出来，你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你有力量去做这件事情，而且也会有很多人帮助你。” “而我……现在失去了记忆，只是个樵夫而已。你说我会用剑和魔法，我统统都不记得了……说来惭愧，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忘记了与你之间的回忆。” 说谎。 雷恩是捂着良心说这番话的。 他还记得一些战斗技巧，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毫无战斗力。 其次，如果没有卢克在这的话，雷恩是想把铃音带走的。虽然雷恩还不知道圣女的力量有多强，但多一个同伴就多一分生存几率。 况且，雷恩可不愿意让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跟神父学坏。 然而，世上很多事情并不能如自己所愿，这件事情就是其中一件。雷恩毫不怀疑当自己对铃音动歪脑筋的瞬间，卢克会撕破脸将自己杀掉——即使是当着铃音的面。 尽管雷恩的人生已经重来了好几次，他还是不愿意轻率地死亡。万一上一次重来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呢？雷恩可不敢打这个赌。 “铃音，你好好地去完成自己的职责，让我能以你为荣。” 雷恩违心地说着漂亮的话，总算是让铃音那张心事重重的脸重新变得精神了。 “嗯！我会努力的！所以雷恩，你还没答应我呢，你愿意在这附近的城镇等我回来吗？” 铃音的表情很认真，她可不希望在这个问题上听到雷恩的谎言。 “……呃，这个，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不对！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附近，那我不就没办法追上你了吗？” “诶？” “说不定我会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战斗技巧，这样就可以和你们一起战斗了！” 这是雷恩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谢阿丽莎，如果他没在那个王宫中住过，还想不到这种胡说八道的花言巧语呢。 第64章 夜晚比白天安全？ “等你恢复了记忆，一定要来找我哦！说好了！” 雷恩说服了铃音，让圣女的心情变好了。 其实说不说服都没意义，雷恩确定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反抗卢克。 那个海藻头神父拥有着将所有人都杀死的力量。 于是，雷恩与铃音就此分开。 铃音与教团坐上同一辆马车，开始她的旅程。而雷恩则是留在村子里，等待着隔壁城镇的人到来。 教团的马车容纳不下那么多村民，所以只能让铃音他们先跟几辆马车走了。 “雷恩再见！” “……再见。” 上马车的时候，铃音强打精神给雷恩告别，而科罗也礼貌性地给雷恩说了声再见。 “再见，我希望以后能想起你的事情。” “嗯！” 雷恩对着铃音微笑，然后朝科罗翻了个白眼。 最后，他目送载着铃音的马车离去，马车跑出很远，还能看到铃音从车窗伸出来的手在摆动。 同样，雷恩也摆动着告别的手，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内。 铃音他们的马车上有卢克在，安全应该能得到保证。 雷恩稍微松了口气，这一次他没有被卢克施加毒手，这是个好兆头。 雷恩在村中收集了信息，知道了他将要前往的镇子是个怎样的地方。 姆格镇，一个边陲小镇，位于亚雷王国的西南，是个比较富足的镇子。当然没办法和王国内部那些大城市相比，但在边陲之地，已经算是个不错的镇子了。 在那个镇子上，应该能筹备旅行用的东西。 雷恩已经将姆格镇当成自己旅途的了。失忆前的雷恩所写的皮革纸上，不仅有悔恨的话语，还有一张小小的地图。 那地图上记载着好几个地点，还标注上了一、二、三、四…… 雷恩的直觉告诉他，那是失忆前的自己给他留下的信息，那几个地点都是应该去的。 雷恩判断，失忆前的自己肯定试过了死亡重生，他在一次次的重生中挑战魔族，可最终还是饮恨败北。 失忆前的雷恩写下悔恨的话语鞭策自己，同时记录下地图信息，理清自己需要去的地方，好在新一次的挑战中，赢得胜利。 如果失忆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性格差不多的话，我肯定会这么做。 雷恩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失忆前的自己。 于是，他决定遵从皮革纸上的信息，开始自己这一次人生的征途。反正村子都已经被魔族摧毁了，想要平稳生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雷恩打算在姆格镇上生活一段日子，做好旅途的打算。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村子营地里的骑士。 并非所有骑士都跟着卢克走了，还有挺大一部分骑士留下来。虽然他们几乎都是见习骑士，但数量上来了依然有着一定的实力。 按照卢克的说法，他们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村民。等姆格镇派来营救的马车到了，他们跟着马车将村民送到镇上，他们的任务就结束了。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这些骑士的任务真的只是护送？ 上一次人生的遭遇，令雷恩对教团的人失去了信任。 所以他时刻关注着骑士们的动向。 然而，从铃音离开的早上到了夜晚，骑士们都只是原地待命而已，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他们安排人手轮流放哨，时刻保证着村子营地的安全。 难道只是我想多了吗？我这次做出的行动不同了，教团的人也变得好心起来了？ 雷恩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教团的骑士上午就派人去姆格镇请求帮忙了，前来救援的马车下午赶到。到了晚上的时候，一名留守的白骑士突然向村民们说道：“各位，可以启程了。” “什么？” “诶？” “这个时候？” 村民们的反应不一，大多都对白骑士的提议表示惊讶且反对。 可白骑士的态度很强硬，他说：“大家很少面对魔族或许不知道，魔族跟人类一样，大多不会选择在晚上出没，所以在晚上的时候赶路是安全的。我们是讨伐魔族的专家，你们可以相信我。” 这时候村长也跳出来帮白骑士说话：“是啊，我们都被救了一命呢，还是相信这些骑士老爷们。” 可以理解村长对白骑士的信任，他的儿子就是被教团的神明任命为勇者的，村长必定站在教团这边。 “我们会保障民众的安全。但是，对于一些不听从劝告的民众，我们也会尊重他们的选择。如果有人要留下来的话，我们不会逼迫任何人。” 白骑士的话语中存在威胁的成分，将村民中反对声音彻底打消了。 吃过晚餐过后，经过数个小时的休息，到了月亮高挂的半夜，村民与骑士的马车队伍出发了。 按照骑士们的说法，这个时候的魔族跟人类一样在睡觉，不大可能会出来袭击人类。 “姆格镇距离这里并不远，中途不需要休息，请各位乖乖留在马车上，无论外边有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 领头的白骑士如此告诫村民：“千万不要因为你们的无谓举动导致不必要的伤亡。” 包括雷恩在内的所有村民都坐在马车上，而骑士们则骑马留在外边，团团围住车队。 从村子到姆格镇的路并不宽敞，长长的车队在村道中前进，两边都是高高的树木。月亮高挂在天上，洁白的月光却被宽大的树冠所挡住了，整条队伍都处于昏暗之中。 马车上的人都有点昏昏欲睡，正常人大多习惯于晚上睡觉，特别是白天做农活的村民。马车窗户上挂有窗帘，且都遮得严严实实的。按照骑士们的说法，这是为了避免村民看到魔物而失声尖叫。 雷恩保持着警惕，他时不时透过马车的窗户观察外边的情况。白天安全的时候，他尽可能地吃饱喝足睡好，让自己的精神保持着最佳的状态。 嗯？在外边的骑士怎么少了一个？ 雷恩留意到一个骑士走着走着不见了。 过了一阵子，又有个骑士消失在了黑暗中。 雷恩确信不是眼花，正当他想要出声提醒一下外边的骑士时，一名骑士发现了雷恩撩开窗帘偷看的行为，恶狠狠地朝雷恩喊道：“别往外看！外边没什么好看的！” 雷恩就此确信，这群骑士一定有问题。 第65章 再见！ 被一名骑士吼了之后，雷恩乖乖地将窗帘放了下来。他依然会关注外边的动向，只不过不会看得那么明显。 骑士在一个个消失。 他们都没有发觉吗？还是说发觉了却没有理会？ 雷恩打了寒颤，他不相信发现了同伴消失的骑士，会无动于衷。 这时候，马车内的人感觉到了一阵颠簸，所有人都感觉到马车从平坦的路上，驶上了坑坑洼洼的路。 一名坐在雷恩旁边的村民发出了疑问：“姆格镇到这里，只有一条平坦的村道啊，是换路了吗？” “怎么回事？”雷恩问他。 “姆格镇离我们村很近，所以大家把村、村子到镇长的路理平了，应该不会这、这么抖、抖才对。” 马车的车轮像是磕到了石头一样，非常厉害地抖了几下，导致村民说话不大利索了。 这时，骑士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听声音应该是领头白骑士的。 “大家不要慌张！也不要出声交谈！我们知道这边有一条小路，能更安全地抵达姆格镇！稍安勿躁！” 原来是换路了。 不过白骑士给出了换路的理由，村民们刚忐忑起来的内心平复了一点。 雷恩再次将窗帘撩开一点，关注着窗外的情况。 雷恩发现，随着马车在颠簸小路行进得越深，留在马车旁看守的骑士越少。 他们不是没有发觉伙伴不见了，他们是有计划地让自己人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 路的前面真的是姆格镇吗？ 仍留在车队旁边的骑士，都拿起了武器，似乎在随时戒备着什么。 难道有危险？ 漆黑的树木间隙间有几团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雷恩汗毛直竖，那是应该是某种生物！ 骑士的数量再次减少，长长的车队仅有数个骑士留守在旁边了。 而且，雷恩听到了不远处似乎有点嘈杂声。 那可能是打斗的喧哗。 就是这种不安稳的情况，马车的速度反而变快了。马夫都不是雷恩村子的村民，他们都是教团骑士找过来的！ 在这不平坦的路上，速度越快，马车震动的程度越厉害，个别胆小的村民都发出了小小声的惨叫。 也有大胆些的村民直接朝外边喊：“骑士老爷！车上还有伤者呢！能不能别这么快了！” 可没有任何骑士应答——这是当然的，守在车队旁边的骑士都不多了，剩下的几名骑士驱马跟在车队旁边，一路狂奔。 马车车轮声、马蹄踩地声在轰鸣，一点都不像是趁夜行动，躲避魔族的样子。 反而像是在告诉潜藏在黑暗中的魔族：“嘿！我就在这里！” 马车上的村民既慌又怕，可毫无办法。在这狂奔的马车上，谁又能阻止呢？ “嘭。” 一个异样的小闷响从车队的某个地方传出。 在那附近的见习骑士看到了一个人从马车上跳了出去。刚才的声音是那个人打开马车车门的声音。 “汉斯，发生了什么？” “没、没事。” 看到有人逃走的见习骑士，驾马到那扇车门旁边，默默地将被打开的马车门关了回去。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人在树林里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他看到了骑士将马车门关上的那一幕。 那个见习骑士……我见过。 上一次的时候，他替我向卢克求情，从而被卢克杀掉了。 这一次他活下来了，而且还试图隐瞒我离开的踪迹。 谢谢你啦，虽然可能没什么用。 因为村民会向其他骑士暴露我的行踪。 ……果然，还是将同车的村民杀掉更好么？ 算了，想那些现在做不到的事情也毫无意义。 跳下来的人就是雷恩，他身上多了好几块淤青与擦伤。为了防止那些骑士发现他的踪迹追上来，他赶紧离开原地开始逃亡。 雷恩不知道的是，他逃离车队的事情并没有被其他骑士发现。因为在雷恩跳车后，所有骑士都离开了车队，任由马车车队闯入了一处魔族巢穴。 马车车夫一个翻身从车上躲到了车底，留下马车中惊叫连连的村民。 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村民，都受到了一群鼠人的热情招待。 鼠人，集群行动的魔族。他们擅长集团行动，几乎从不落单。 鼠人大多只有成年人的胸腹那么高，身材娇小。他们身材娇小，却懂得使用工具，且动作灵敏。 训练有素的鼠人部队，甚至会配备从人类那抢来的铁制武器。 村民与鼠人之间的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村民们无法看清潜藏在黑夜之中的娇小鼠人，毕竟鼠人们不像拜伦的白骑士那般穿着白色的甲胄。 而且，很多村民身上的伤还没好。铃音刚成为圣女，她的魔力和治愈魔法的熟练度并不足以支撑她治好所有人。 在这种情况下碰上训练有素的魔族，迎接村民的只可能是死亡。 “队长……为什么要这样做？” “汉斯，不要质疑神父的命令。” 在远离车队的树林中，刚刚离开车队的骑士们集结在那里，充分证明了他们是故意离开村民们的。 刚开始的时候，也有大胆的鼠人试图对他们发动攻击，但在牺牲了一定数量的鼠人之后，就再也没有魔族骚扰骑士们了。 “那些村民好不容易才从魔族手下逃出来！” “作为一个见习骑士，你最需要做好的就是服从命令，而不是让你的同情心泛滥！” 一名见习骑士正和一名白骑士争论。 “可、可是，我们的职责不是在女神麾下保护人类吗！”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提女神？做好自己的事情！你应该庆幸神父不在这里，任何一个对命令有意见的人都会被施以极刑！” 被称为队长的白骑士向汉斯怒吼，可汉斯也不甘示弱：“我们的敌人不该是人类，而是魔族！为什么要将无辜的村民赶向魔族的巢穴？” “没有为什么。” 白骑士低沉的声音非常冰冷。 “唔！” 还没等汉斯反应过来，他的腹部就被白骑士踹了一脚。一些唾液从他的嘴里流出来，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大口吸气。 “小子。” 白骑士又踢了汉斯几脚：“下次有意见之前，先提高自己的实力。我没有骗你，如果神父在这里，你已经死了。” 接着，白骑士招呼其他见习骑士给汉斯一点教训，汉斯很快被揍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不发出惨叫是他唯一能做的抵抗。 这是个残酷的夜晚，也是个起始的夜晚。 白历265年，勇者与圣女诞生，并前往拜伦岛觐见教皇。 同年，雷恩前往姆格镇，开始了他的冒险。 第66章 你醒了？ 白历265年秋的某一天晚上，雷恩在树林中狂奔。 身上的淤青与擦伤还在阵阵发疼，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逃离这片树林。 前进方向两旁的树林里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两只娇小的鼠人一左一右跳出来，从背后扑向雷恩。 他们的獠牙和爪子在夜晚中也发白发亮。 “科泰林·拉斯·奥古雷斯亚！穿透敌人！” 雷恩念动咒语，同时向前扑倒。一只鼠人被蓝色的魔法剑穿透，另一只鼠人扑到了雷恩的腿上。 “吱吱吱！” 被穿透的鼠人发出惨叫，扑到雷恩腿上的鼠人对着雷恩的腿就是一顿抓。 “去你的！” 从腰间拔出匕首，雷恩一下子就洞穿了腿上鼠人的心脏。鼠人的身体抖了两下，温热的血液流到雷恩的腿上，就此再也不动了。 雷恩一脚把尸体踢开，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短柴刀，顺便把另一只没有断气的鼠人也杀掉了。 原以为自己有可能会难以对活物下手，实际做了之后，才发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对，在铃音的回忆中，失忆前的我能从黑山羊手保护她，战斗的本能应该刻入这具身体里了。” 即使失去了记忆，武器的使用方法、少数几个魔法咒语还在雷恩的脑子里，这值得庆幸。 雷恩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柴刀，继续往确定好的方向走去。 车队离开大路前，雷恩已经认准了方向，他大致清楚应该往哪里走。周围都是一片漆黑的森林，可这森林也是辨别方向的好东西。伸出手抚摸一下树皮，可以根据树皮上青苔的分布情况，大致弄清楚南边和北边。 青苔长得多的方向是北方，青苔长得少的地方是南方。 这些知识在雷恩的脑子里作为常识出现。 看来过去的我，多半还是个野外冒险家。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一连串小小的脚步声在雷恩附近响起，鼠人所发出的吱吱声也在其中。 “啧！” 雷恩加快了脚步。 好在鼠人划开的只是皮肉伤，不会对雷恩的行动产生太大的影响。 “吱吱！” 两枚羽毛箭射进了雷恩脚边的地面，虽然没有射中雷恩，却也令他速度下降。 “可恶！” 一把长矛从雷恩身侧的灌木刺出来，尖锐的矛尖划过了雷恩的脸颊。 “还会埋伏啊！” 柴刀劈下，陷入了灌木丛中。雷恩明确感觉到自己劈到了什么，他手上的皮肤感受到了血液的温热。 被鼠人这么一阻拦，后面跟着的其他鼠人追上了雷恩。 那些鼠人大多通体灰黑色，仅有少数的一两只持有着武器。 他们将雷恩围住，长着胡须的鼠脸上布满着对雷恩的敌意。 “哼，你们要来就来！” 雷恩再次念动魔法剑的咒语，数把蓝色的光剑以恐怖的速度令好几名鼠人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个魔法挺好用的，我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刚开始的时候，雷恩只能召唤出一把魔法剑，经过了几次的使用，他能召唤的魔法剑变多了。 只不过，魔力的消耗也会变大。在雷恩使用魔法的那瞬间，一阵空虚的感觉从体内涌出来。但他目前还不能休息倒下，因为其余的鼠人纷纷愤怒地朝他扑了过来。 雷恩把匕首插回后腰处，把鼠人尸体拿的长矛握在自己手中。长武器在面对多个敌人的时候有着极大的优势，雷恩手持长矛转圈一扫，就把飞扑过来的鼠人击落在地了。 只可惜这是鼠人制作的木头长矛，矛杆比较细，被雷恩使用了这一下，便应声而断。 马上又有两只鼠人小跑过来，抱住了雷恩的小腿，用尖牙啃着他的肌肤。 雷恩忍着疼痛，将包裹里的斧头、斧柄装配好，用柴刀和斧头分别给两只鼠人的脑袋开了瓢。 “太多麻烦的事情了！” 蓝色的魔法光在雷恩身旁涌动，用魔法配合着柴刀、斧头，雷恩与来犯的鼠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和这些鼠人过不去不是雷恩的最终目的，所以他不忘在战斗的过程中往姆格镇的方向移动。 即使是一点点距离，雷恩还是离鼠人巢穴越来越远。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雷恩总算是彻底摆脱鼠人了。 雷恩不知道的是，正因为鼠人巢穴附近有好几马车的人满足鼠人的胃口，才令雷恩这个硬骨头被鼠人们抛弃。 从某种角度而言，村民们也算是间接救了雷恩一命。 “呼、呼、呼……” 雷恩拿着斧头在森林中穿行，他身上有着诸多伤痕，是鼠人的牙齿和爪子造成的。而且由于鼠人身高的缘故，大多伤痕都集中在雷恩的腿上和腰上。 雷恩急促地呼吸着，疲劳感一阵又一阵地袭来，雷恩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下。 难道……我又要回到过去了么？ 在这种漆黑的森林中倒下，被魔族袭击的可能性很高。 有谁来…… 一点蓝色的幽光在雷恩前方的黑暗中忽闪忽闪的，像是在夜晚大海中的灯塔。 ……帮我一把…… 蓝色的幽光越来越近，那是一个提着提灯的人。 提灯中燃烧着蓝色的火焰，那异常的颜色仿佛告诉了雷恩：那个人并非普通人。 “冒险者，你需要帮助吗？” 宁静而又亲切的声音，在意识模糊中，雷恩差点以为自己听到了神明在说话。 ——并非拉薇尔那种带有恶意的神明，而是为人类着想的善神。 “……请你……帮帮我。” 说完了这句话，雷恩便放心地倒了下去。 就算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在这死去，大概率也是回到过去而已。 雷恩并非像普通人那样恐惧死亡。 意识模糊，或许还濒临死亡。 雷恩继续听到了那个亲切的声音。 “……击退了黑山羊……鼠人杀死了……只，不错的功绩呢。” 她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 她怎么知道我和黑山羊战斗过？ 等雷恩恢复状态，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清晨。 薄薄的雾气笼罩在森林里。 雷恩躺在地上，脑后一片柔软。 某样拥有美妙弧度的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 “你醒了？” 一张美女的脸从那美妙的弧线后方探出来。 第67章 升级女神 ipaoshuba.net “呃！” 雷恩吓了一跳。 他意识到自己枕着这名美女的大腿睡着了，他连忙弯腰起身，可没想到一脸埋到了对方胸前的弧度里。 “啊，这、这……抱歉！” “不用紧张喔，不用着急啦。” 女性笑眯眯地说：“没想到在这种森林里，还能看到冒险者呢。” 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纱裙，头上也有一块同样颜色的头纱——这种装束完全不适合在森林中行走。 “请问……你是？” “哎呀？冒险者还不知道我是谁吗？怪不得你的等级这么低呢……”女性的嘴唇也是紫色的，成熟的容貌令她看起来很有包容性：“我是升级女神斯迈，初次见面，亲爱的冒险者。” 自称是女神的女性微微一笑，充满着包容的母性魅力。 此时，雷恩仍枕着她的大腿，总觉得这种姿势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女神大人，可以让我起来了？” “你呢？你名字是什么呀？” “雷恩。” “不错的名字呢。你可以继续休息哦，到天亮再赶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要去姆格镇？” “嗯……对。” 这时，雷恩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无论是从马车跳下来产生的淤青，还是与鼠人战斗产生的伤口，已经全部消失，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就连消耗掉的魔力都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面——硬要说还有哪里不大舒服，也就肚子有点饿而已。 “你将我身上的伤都治好了吗？谢谢。” 既然让自己继续休息，那雷恩也没啥客气的，直接舒舒服服地躺着。斯迈不仅人漂亮，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气味。 “呵呵呵，你是刚成为冒险者的？这可不行哦，连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 “……我不是很理解你说的冒险者是什么意思啦……”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呢。”斯迈微微一笑，满满的母性快要溢出来了：“很久很久以前，人类通常会将辗转各地冒险的人成为冒险者。后来，魔族的出现，令冒险者的旅途变得危险起来，若想要继续冒险，就必须掌握与魔族战斗的能力。所以，到了现在，冒险者的定义变成了：与魔族战斗，辗转于各地冒险的人。” 哦哦，怪不得把我称为冒险者，因为我昨晚和鼠人打了一架？ “而我，升级女神，则是为冒险者提供等级与力量的神。你现在等级多少，你应该知道？” 提到“等级”两个字，雷恩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三行字： 雷恩。 种族：人类。 lv12。 “lv12？” “是的，这就是你现在的等级了。”斯迈继续解释道：“人类自身的肉体是有限的。就算每天变强一点，也无法打碎钢铁，每天跳高一点，也无法跳到房顶。我们升级女神会将人类做过的‘功绩’刻入灵魂与身体里面，让人类得到相应的等级，从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功绩？” “简单来说，就是击退或者打败的敌人哦。比如你的功绩就是击退了一头lv13的黑山羊，并杀掉了很多只lv5——8的鼠人，所以我就把你升到lv12了。” “哦哦，”雷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明白了，战斗得越多，就能变得越强。” “战斗的经验会变成实际的力量增强自身，这么说很好理解？而且升级的时候，还会附送等级提升奖励，让治好战士的所有异常状态，让其继续奋勇战斗。” 斯迈笑眯眯地说：“即使是手脚断了也要努力战斗哦！战斗、战斗，战斗到极限，让积累起来的经验能够让自己升级，就会还你一个完好的身体，好继续战斗哦！” 平静且漆黑的森林，温暖且柔软的膝枕，在斯迈这战斗狂一般的发言中，都显得诡异了起来。 与其说斯迈是个女神，不如说她是个引诱人战斗流血的恶魔。 不过那又有什么所谓呢？反正她治好了我的伤势，也让我好好休息了一番……暂时沉溺于这份温柔也没什么不好？等真正出现危险后，再作其他考虑。 “女神大人，那我以后要变强的时候，该去哪找你呢？”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冒险者。雷恩你是刚从小村子里出来的？”斯迈乐呵呵地说：“但凡是人类聚居的大城镇，都会有升级女神开的店铺，只要付钱就可以进行升级啦！” “啊？付钱？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们过去是这样，以后也会这样。我们升级女神就是这样生命。” 斯迈的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洁白而又修长的手指仿佛是细小的蟒蛇一样游动，吓了雷恩一跳。 “你在干嘛？” “放心，不会有事的。” 斯迈的手指把衣服里边、裤子口袋、裤脚附近都摸了一遍，才稍显失望地说：“哎——竟然一分钱都没有吗？斯迈姐姐有点失望呢。” “……我以为收钱是开玩笑的。” “为什么？工作收取报酬——这难道不是人类世界中最底层的真理吗？” “毕竟你是女神嘛……神会缺钱吗？” “理论上来说，我们只有升级的权能哦。收取报酬也是一早就确定好的。你现在没办法支付报酬……那就先欠着，以后再见的时候，我会找你要的。” “希望手下留情，你能看出来我不是有钱人？” “原本的话……我不喜欢赊账。不过看在多萝薇娅神的面子上，先放你一马。” “你在说什么？多萝薇娅神？不是拉薇尔神吗？” “拉薇尔？” 斯迈抱着雷恩的头，将鼻子埋进雷恩的头发里，深呼吸了一口。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雷恩，也被这种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你身有着拉薇尔的气息呢。”斯迈舔舔嘴唇道：“不过和拉薇尔没什么关系。从性格上来说，我更喜欢多萝薇娅神。” 从衣服的胸口处掏出一面小镜子，斯迈让雷恩好好看看他的脸。为了让雷恩看清楚，斯迈还将提灯举起来，为雷恩的观察提供光照。 “雷恩，你仔细看看你的眼睛，能看到什么吗？你现在的力量不强，所以那个东西没那么显眼哦。” 第68章 柯莱丝·文森特 “我没看到。” “是左眼哦。” 雷恩定睛看去，自己漆黑的左眼上，似乎有个浅浅的刻印。 一个规整的圆圈住一个图案，如果雷恩没看错的话，那个图案很像是一个皇冠。 “……那是什么东西？” “刻印。通俗来说，就是实现权能或者魔法的纹章。诶？你竟然不知道吗？多萝薇娅神已经赐予了你力量，可你竟然不知道这个刻印？” “……我是个活在当下的男人。过去的那些事情，我早就忘了。” “我就当你没说谎了。” 看着斯迈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雷恩连忙岔开了话题：“我总会赚到钱的，希望你来要债的时候不会狮子大开口。” “呵呵，勇敢的冒险者，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害怕。以后你会遇到许多比钱更难解决的问题呢。所以说——你现在就安心地在我腿上休息。到了白天，你就要继续面对无情的、残酷的世界了。” “也对。” 雷恩同意斯迈的观点。 平静不会永远持续下去，魔族的火焰迟早会将整块大陆烧成灰烬。 在斯迈的允许下，雷恩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这次，他不是因为疲劳而眠，纯粹是为了享受此时的宁静而眠。 “……真是个坏孩子呢。” 雷恩的手臂无意识地缠上了斯迈的腰，对此，斯迈只是吃了一惊，然后露出了慈母一般的微笑。 清晨，雷恩被小鸟的鸣叫声唤醒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掩盖了昨晚的血与惨叫，世界是多么的温柔且美好。 周围看不到斯迈的踪迹，也无法看到她提灯所发出来的蓝色火焰。 雷恩在心中默默地感谢斯迈女神为自己做的一切。 按照原预定的方向出发，雷恩离开了森林。只要走对了方向，姆格镇真的很近，大概在中午的时候，雷恩就走到了。 目的地其实很近，但路的方向就决定了生与死，村民们死在了森林里，而雷恩则活了下去。 由于失去了记忆，雷恩对那些村民没有太大的感触，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填饱肚子。 秋天的正午不算很热，姆格镇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镇民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不少人驾着满载水果和粮食的马车经过，留下香香甜甜的香气，也有很多居民的屋檐处挂着肉干和香肠。总而言之，这是个比较富裕的镇子。 食物就在眼前，可我怎么买呢？ 雷恩碰到了第一个难题：他身上没钱。除了被鼠人咬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他就只剩下一把匕首和斧头了。 柴刀在昨晚的战斗中已经遗失。 雷恩尝试找了几个镇民寻求帮助，试图以工作换取食物，可都失败了。 果然，我的这个形象……不容易获得信任么…… 破烂的衣服还能找个理由糊弄一下，可衣服上的那些血迹就没法简单带过了。就算跟别人实话实说“我昨晚宰了一群魔族”，也只会令雷恩的身份显得更加可疑而已。 “该怎么办好呢……” 雷恩背靠在一棵树上，仰天长叹。 这棵树种在镇子的学校门口前，年轻的学生们放学路过雷恩身边，都刻意离他远点，并发出窃窃私语。 学校旁边就有一家面包店，不少学生跑到面包店里购买午餐。面包的香气勾起了雷恩肚子里的馋虫，可惜他身上没钱。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雷恩背靠着树坐下来。 ……应该想办法搞点值钱的东西再逃出来的。 现在……要不找个饭店，强行吃了霸王餐，再厚脸皮留下来工作？ 正当雷恩打着歪脑筋的时候，一名从学校出来的女学生盯着雷恩看了会儿。她扭扭捏捏的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走到了雷恩跟前。 “那个……你好？流浪汉先生？” “嗯？谁啊？” 由于雷恩是坐在地上的，他只能看到两条穿着黑色连裤袜的腿，以及一双铮亮的小皮鞋。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好像在哪听见过。 雷恩抬起头来，和一名稍微弯腰的少女对上了视线。 “流浪汉先生？” 少女歪着头，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呆滞的雷恩。雷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忘记了呼吸。他就像是被石化蜥蜴的石化了一般，成为了石像呆坐在原地。 雷恩还记得那浅紫色的大眼睛和浅紫色的头发。 头发有点毛茸茸的感觉，脸两边有头发垂下来，让她的脸看起来很小，眼睛更大。 可爱却种傻乎乎的感觉，即使她身上穿的衣服很干练。 “……可爱的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雷恩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他还是决定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只有他保留有上一次的记忆，即使喊出熟人的名字，也没什么意义，反倒会被对方看成是怪人。 “呜哇，可、可爱什么的……” 脸红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被男人吃干抹净还帮他数钱的哦。 “你是这间学校的学生吗？”雷恩伸出手指指向旁边的学校门口：“最好不要向我这种人搭话，可能会被同学当成是怪人的。” 对方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脖子有一条红色的领带，里面是白色的衬衫，下半身是黑色百褶裙和黑色连裤袜配上小皮鞋，是个女学生的打扮。 周围的学生们看到她向雷恩搭话，都开始了不怎么善意的窃窃私语。毕竟雷恩身上的血迹就摆明了他不是什么普通的平民百姓。 “诶嘿嘿，没关系啦。碰到有困难的人，就要相互帮助嘛。” “那么，善良的小姐，你能扶我起来吗？” 对方仍旧会露出一副没啥主见的软弱笑容，这不禁令雷恩起了坏心眼，朝对方伸出自己带有血污的手。 再怎么说，她也会拒绝。 除了阿丽莎那个变态，大部分女人应该都会讨厌肮脏的血污。 少女“呃”了一声，果然有点为难。 “哈哈，抱歉，我会自己起来的啦。” 正当雷恩要将手缩回去，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少女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并将雷恩拉了起来。 “诶？”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少女有点不好意思地放开雷恩的手：“你可以叫我柯莱丝，柯莱丝·文森特。” 第69章 巧遇 “叫我雷恩，柯莱丝。” 事已至此，雷恩也没必要继续客气下去了。 “雷恩先生？你是肚子饿了嘛。” “呃，唔，算是。” 在可爱的少女面前陷入窘境，雷恩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在这里等等我哦。” “嗯。” 雷恩在树下看着柯莱丝一路小跑到学校旁边的面包店，她跑动的时候一跳一跳的，像只可爱的兔子。 现在的柯莱丝是这个样子的啊，跟被独眼男关起来的时候不大一样。 气质上更加纯粹，像是一团洁白的棉花。 柯莱丝跑回来了，她双手捧着一块方形的长条面包。面包被她掰开分成两部分，较大的一部分给了雷恩。 “……给我小块的就可以。” “没关系啦，你是男孩子，该多吃点嘛，我不是很饿。” 柯莱丝将大块的面包塞到雷恩手里，然后拿着自己的那份面包啃了起来。 面包是烤得干硬的燕麦面包，吃起来口感很干。尽管雷恩非常饥饿，在他吃了几口后，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没有水的滋润，粗糙的面包就像是砂纸一样打磨着他的喉咙。 “……很干对？”柯莱丝看出了雷恩的异样，她歪歪头哂笑着：“抱歉啦，我中午吃饭的钱不算很多，所以买不起那些又香又软的面包。” “啊，这个……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可很难下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听我说，柯莱丝。” 雷恩换上了一副认真严肃的面孔道：“几天前，我从老家的乡下出发来这里。本来，我以为会平安抵达的，可没想到我昨晚碰上了几个魔族，我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这里。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都没喝过一滴水，如果可以话，你能告诉我水源在哪吗？我顺便清洗下身上的衣服。” 被雷恩严肃的口吻所压倒，柯莱丝连连点头：“嗯、嗯！我、我相信就是了！请你不要靠太近……好、好吗？” “抱歉。” 为了增加说服力，雷恩不自觉地朝柯莱丝靠近了不少，他的脸差点都贴着柯莱丝的脸说话了。 “如果你要找水的话，可以去镇东边。那里有一条小河，我家有时候会利用那里的水源。” “谢谢你，善良的柯莱丝小姐。” “诶嘿嘿，善良什么的……” 雷恩好好欣赏了一下柯莱丝因不好意思而变得红扑扑的脸，便拿着面包迈步离开。 “我先走啦，再见。” “再见！流浪汉先生。” 她没记住我的名字啊。 雷恩不由得露出苦笑。 我记得上次的时候，她也没喊我的名字，好像叫我轮椅先生来着。 这次与柯莱丝的相遇十分突然，雷恩并没有想好怎么和柯莱丝相处，也不知道这次相遇对他和柯莱丝来说是好是坏。 所以他决定先把自己安顿下来，再考虑柯莱丝的事情。 我记得柯莱丝说过，她奶奶活着的时候，她的生活还算不错。既然她现在是个女学生，那她的奶奶应该还活着。 那暂时还不需要担心柯莱丝的事情，我不如先想想自己该怎么解决吃住的问题。 按照柯莱丝的指引，雷恩来到了姆格镇的东边。那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能看到有些镇民在小河的上游用水桶打水。 口舌干燥的雷恩便用河水就着面包解决了吃饭问题，总算是给身体补充了点养分，缓解了身体的疲劳。 身上的血污得想办法洗掉，不然会一直被当成危险分子的。 于是，雷恩沿着河道岸边往下游走。 在距离镇民汲水处较远的下游，雷恩把衣服脱下清洗，尽可能将干涸的血迹洗掉。 “太恶心了。” 汗液和血液黏在一起。幸好现在是凉爽的秋天，如果是夏天的话，身上那种粘稠的触感会让雷恩想要把皮肤都脱下来洗干净。 雷恩转动着脖子，观察四周。这里是河流下游，离姆格镇有一段距离，所以周围没什么人。这种环境促使雷恩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脱光了衣服跳进河里，让清凉透骨的河水浸泡自己的全身。 河水洗干净了雷恩身上的污垢，也冲走了他的忧虑与疲劳，让他暂时不需要考虑太多复杂的事情。 不知道铃音在教团过得好么？ 要不要去找柯莱丝帮她一把？ 雷恩暂时将这两个问题埋在心底，尽情享受着河水的清爽。 在河里游了一阵子，雷恩拿着冲洗干净的衣裤一同上岸。 “你好。” “呃……你好。” 然后光着屁股的雷恩就碰到了一个人在河边洗衣服，那人还云淡风轻地朝雷恩问好。 因为有点尴尬，雷恩灰溜溜地走到河岸边的一块巨石旁，以遮蔽自己的身体。 那人目不斜视，专心洗着自己的衣服。 那是个高瘦的少年，神情坚毅，年纪轻轻就有着沉稳的男性魅力。 不知为何，他身后不远处点起了一个火堆，现在太阳还没下山，还没到需要生火的时候。 “用火堆把衣服烤干再穿上。在野外发烧是流浪汉的死因之一。” “谢谢。” 少年语气平稳地提出建议，那个火堆明显是为了雷恩而生起来的。雷恩坐到火堆旁边，顺便烤干衣服上的水分。 少年背对着雷恩洗衣服，雷恩大大咧咧地烤衣服。既然对方不在意，雷恩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 “你是姆格镇的镇民？感谢你的火堆。” “举手之劳而已。”少年朝河岸边的一个包袱看去：“那是你的东西？记得清洗干净再收起来。” 那个包袱是雷恩下河之前放到岸边的，里面装着沾血的斧头和匕首，包袱的表面也被腥臭的血液所浸湿了。 “谢谢提醒。” 这是雷恩第三次说出“谢”字：“你不觉得我是个危险人物吗？” “我从未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坏人。我猜你可能是个盗贼——”少年打量了一下雷恩：“不像，我没见过这么落魄的盗贼，你应该是被盗贼或者魔族袭击的冒险者？” “猜对了，我叫雷恩，算是个平平无奇的冒险者。” “是吗？看你这张脸，我还以为你是哪个贵族家族的少爷呢。”少年微笑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托卡。” 第70章 怎么又是你 托卡？ 我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 ……想不起来，应该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等托卡洗完衣服准备回去的时候，雷恩的衣服也晾干了。 雷恩穿上了干燥的衣服，托卡的衣裤反而因为洗衣服的缘故，而变得有些湿漉漉的。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进行了一次简短的握手。他们都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手上有着厚实的老茧，从而对彼此产生了亲切的尊敬。 确认过眼神，都是干粗活长大的人。 “托卡，你知道姆格镇哪里有包吃包住的工作吗？我刚来到这里，什么都不知道，身上也没有钱。” “你需要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先不提暂时或者长期，我总要考虑今天晚饭是什么。” “你可以跟我保证一件事情么？跟我保证你是个老实的好人。” “当然可以。” “我不是在开玩笑。请不要用轻佻的态度回答。” 托卡两条浓重的眉毛牢牢地压在眼睛上面，他在寻求一个真实且认真的保证。 “我来自这附近的一个村子，村子因为魔族袭击而毁灭了。你们没听拜伦的骑士说过吗？” “骑士？什么骑士？你是说王国骑士吗？” “不对，是拜伦教团的骑士，那些一身白色的家伙。” “拜伦教团啊……我们这种小镇子没有常驻的骑士大人哦。你要问教堂的话，倒是有。” “……教团的骑士没来过这里？” “我没听说过。” 寒毛直竖。 托卡的回答趴在雷恩的背上，吸走了他体内的所有热量。 根本就没有骑士赶来姆格镇寻求帮助！ 那些马车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姆格镇真民的马车吗？ 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教团的骑士与马车车夫是认识的。 也就是说…… 雷恩脑中闪过一个毛骨悚然的结论。 ——拜伦教团利用蹩脚的谎言，将村民运到森林里，让其被魔族杀死？ “喂。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不怎么好的样子。” “……我想起死去的村民，他们死去的惨状仿佛还在我眼前。” “虽然我没听说过有骑士来这个镇子，但附近的村子被毁灭的事情，我倒听说过。” 托卡相信了雷恩的说法：“早上，有商人去那个村子卖东西顺便进些新鲜野货时，发现村子已经被毁掉了。” “……是啊，只剩下烧过的木炭在那里。” “既然是从村子里逃出来的人，你挺能吃苦的？” “哎？还算可以。” 被突然问到这个问题，雷恩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这里的确有一份符合你需求的工作啦，我的同事刚被夫人炒鱿鱼了，我这边需要人手帮忙。” “……很需要吃苦？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钱多事少的工作。” “想得美！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包吃包住，报酬另算！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就跟我来！” 说完，托卡便用木盆装着洗干净的衣服昂首离开了。 光听了就不想去啊……话说他同事是为什么被炒的？该不会碰上一个糟糕的雇主？ 雷恩心存抗拒。 可没办法，在和托卡度过的这段时间里，太阳西斜快要下山了。如果再不找到落脚的地方，雷恩就只能以地为床，以天为被。 迫不得已，雷恩只能是跟着托卡的脚步，赶赴属于自己的工作地点。 追着托卡的脚步，雷恩来到了姆格镇的一个小庄园前。首先看到的是一圈破旧的围墙，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怎么打理了；然后是长了锈迹的栅格铁门，铁门上的纹样能看出以前的光鲜；打开铁门进入里面，大片花圃迎面而来，散发出美妙的香气。 雷恩给出了个整体评价：庄园的主人应该是个没落贵族。没空修整围墙和大门，反倒在鲜花上花功夫，符合贵族华而不实的印象。 “帮我拿着这个。” 托卡让雷恩抱着木盆，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的门锁。 “进来。” 雷恩跟着托卡进入庄园。 庄园不算很大，种满鲜花的花圃环绕着中间的房子。房子通体由红砖建成，木质的门框和窗框给了房子很好的点缀，看起来不至于非常单调。 窗台上有些藤叶从花盆里垂下来一米多，能看出这幢房子有些年头了。 袅袅炊烟从房子头顶的烟囱向上溢出，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现在已经是享用晚餐的时间。 “你先推门进去，如果碰到了人就说是我找你过来的。” “嗯。” 托卡将带门锁的锁链缠在铁门上，以把铁门锁好。时间已是黄昏，屋子里的人应该都回来了。 夜晚要锁好门，这是孩子都知道要遵守的事情。 雷恩进入了房子，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家具摆放合理，被打扫得干净整洁。 把木盆放到地上，雷恩参观着房子的一楼。 一楼没啥特别的，就是有钱人家的民居。 “二楼是什么样的呢？” 雷恩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前，在考虑着要不要偷偷上去看看。 “托卡，你洗好衣服回来了吗？” 轻快而又熟悉的声音从二楼上传来：“我看到衣服在门口了。你这样乱丢东西可不行哦！要是奶奶发现了一定会骂你一顿的！” 某人下楼的脚步声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证明了声音的主人体重很轻。 貌似有人误会我是托卡了。 雷恩看到了一个黑白配色的少女从楼梯上下来了。 黑色连衣裙，白色的围裙，她穿着女仆装。 头发好好地别在脑后，露出光滑的脖颈。 “诶？” 雷恩和少女对视了一眼，都发出了傻子一样的惊讶声。 在惊讶之际，少女一个脚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诶诶诶！” 一连串的尖叫声顺着楼梯扑进了雷恩的怀里，雷恩抱着怀中熟悉的体温，感觉有点怀念。 “柯莱丝，果然你是个冒失的家伙。” “流、流浪汉先生？你怎么会在这？托卡呢？” 雷恩总算是说出了心中对柯莱丝的评价，但柯莱丝却惊慌失措地推开雷恩，那副胆小害羞的样子令雷恩又好气又好笑。 第71章 奇怪，怎么不一样？ 不过也怪不得她，只有我有上一次的记忆。 “托卡，你看，这不就在门口吗？” 雷恩的下巴朝门口方向努了努，刚好托卡锁好门从外边进来了。 “这、这样可不好哦！你是跟踪我过来的吗？” 柯莱丝与雷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双手叉腰，向雷恩问罪道：“如果你是坏人，我会喊卫兵过来的！” “小姐，他是我邀请过来的新仆人。” 托卡给柯莱丝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他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碰到了难民雷恩，所以就把他带回来了。 “刚好，夫人辞退了一个仆人，雷恩可以补上。” 托卡以这句话作为事情的总结。 “唔……真的吗？” 柯莱丝怀疑地盯着雷恩的脸看：“不会太巧合了吗？我刚在学校门口看到你耶……” “小姐，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柯莱丝倾着上半身，脸靠向雷恩的脸，小声道：“你可别跟其他人说我之前见过你，我可不想让大家有多余的担心。” “明白，亲爱的柯莱丝小姐。” 雷恩凑到柯莱丝耳边轻声回答。 被雷恩的声音挠到耳道，柯莱丝盖住耳朵往后退。 “……流浪汉先生，你该不会是个坏人？” “我叫雷恩，柯莱丝小姐。”脸颊透红的柯莱丝在雷恩眼中很新鲜，雷恩嘴角松弛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不喜欢捉弄我的人。” 柯莱丝拉开下眼皮，吐出舌头朝雷恩做了个鬼脸。 “小姐，你这样可不够文雅，小心被夫人看到又要被骂了。”托卡走到两人身边，轻声提醒了下柯莱丝。 “……嗯！抱歉，托卡。” 柯莱丝乖乖地低下头。 在托卡面前，她听话多了。 对哦，这个时间点，托卡和柯莱丝的关系还不错。 在这充满生活感的空间里，雷恩的精神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从上一次人生的绝命逃亡，到昨晚的森林求生，雷恩几乎没有放松过。和托卡、柯莱丝两人在这房子里，雷恩久违地感受到了安全感。 “呼——” 雷恩长长地舒了口气。 托卡和柯莱丝都扭头过来，疑惑地看着呼气的雷恩。 “啊——不，我没事。”雷恩赶紧展示了一下悲伤的表情：“你们也知道，我的村子在昨晚被摧毁了，直到刚才还心有余辜——可有了这个地方愿意接纳我，我才松了口气。” 实际上，雷恩没什么感觉。 他没有任何关于其他村民的记忆。 所以他不会感到伤感。 所以他才能自己独自一人逃出来。 他不会执着于救出村民而将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他不会像科罗那样为了防守自己的家里，而脱离应该防守的村道。 要说无情也是无情，要说没人性也是没人性。 雷恩就是这么一个人。 “请节哀。虽然发生了很多悲伤的事情，但将来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托卡沉痛地垂下眼睛，并拍拍雷恩的肩膀。 他没有悲伤情绪，只不过在人类社会中，当他人讲述自己的悲惨经历时，其他人必须也表现出感同身受才符合礼仪。 “……我总觉得你在说谎。”柯莱丝仔细地盯着雷恩的脸看，似乎想要找出他说谎的证据。 “小姐，你这样说别人是很不礼貌的。雷恩失去了很多，不要拿别人开玩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他在这方面说谎……”柯莱丝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柯莱丝的感觉是对的。 尽管雷恩说的是事实，但他表达出来的情绪的确是虚假的。 这样的柯莱丝，雷恩忍不住想要继续捉弄—— “柯莱丝！柯莱丝！快过来！” “啊！我来了！马上就来！” 血色与从容马上消失在柯莱丝的脸上，她顾不上托卡和雷恩，一连串小跑沿着楼梯爬了上去。 “……刚才的是谁？” 雷恩指着楼上——声音发出的位置。 那声音不大，却有种粘稠且腐朽的气息，仿佛是从坟墓地下深处喊出来的。 看着柯莱丝慌张的背影，托卡紧绷着脸。 他缓缓说道：“……那是夫人，也是你的雇主。” “啊？” 不会是柯莱丝的奶奶？我怎么记得柯莱丝说过，奶奶还在的时候，她的生活还不错呢？ “雷恩，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托卡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对雷恩说：“这个地方可能不大适合你工作。你刚刚失去了家人和朋友，在这里你可能会感到压抑。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明天可以帮你找找需要人手的地方，介绍你一个新的工作。” “不用了，就这里。” “这是因为你不了解夫人。” “我不了解姆格镇，可我认识了你。我认识了个会帮助陌生人的托卡。” “雷恩……” 被雷恩的坚毅眼神感动到，托卡点点头道：“嗯。如果你想反悔的话，随时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雷恩完全不信任托卡，他不认为托卡是个真正的好人。 毕竟在将来，他会酗酒，把柯莱丝卖给人贩子，让柯莱丝过上悲惨的人生。 留在这里，一半是因为对柯莱丝的同情，另一半是好奇，好奇这么一个“好人”托卡，为什么将来会成为卖掉柯莱丝的人。 到了晚餐时间，托卡给雷恩换上了一套仆人的衣服，带着雷恩到一楼餐厅用晚餐。 “吃饭的时候，你坐到我旁边就行。除了夫人问你话，尽可能不要说话。” “嗯。” “夫人的脾气不怎么好，无论听她说什么，都要忍耐。” “嗯。” 雷恩连连点头，提出了仅有的一个问题：“你说的夫人……是柯莱丝的奶奶吗？” “是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喊柯莱丝为小姐呀。按道理来说，那个苍老的声音应该是她的长辈。” “……的确是这样。”托卡保持着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因为夫人是小姐的奶奶，所以她们之间的事情都是家事，你不要过问、也不要插嘴太多。” “嗯。” 奇怪的要求。 柯莱丝和她奶奶的事情本来就是她们的家事，关我啥事，我也没那个时间、那个兴趣去管。 雷恩怀着这样的想法，加入了柯莱丝家的晚宴。 第72章 有点可怜哦 说是晚宴，也不过是一屋子人聚在一起吃饭而已。 夫人、两个女仆、雷恩、托卡、园丁。 夫人坐在长方形桌子的主位上，两名女仆坐在夫人两边。 令雷恩奇怪的是，柯莱丝依然穿着女仆装。 为什么要穿着女仆装啊？她不是这个家里的小姐吗？难道这是她的特殊嗜好？ ……我还是觉得她穿那套学生制服更好看一点。 雷恩在心中给出评价。 在晚宴开始之前，托卡向大家介绍了下雷恩的身份，赢得了其他人的鼓掌欢迎，唯有柯莱丝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与柯莱丝相反，夫人则是双眼一亮，她直勾勾地看着雷恩的脸看，那副模样像是盯上了死尸的秃鹫。 “欢迎你成为我们文森特家的一员。” 夫人是个干瘦的老人。 不健康的红润在她脸上，从衣服下面伸出来的手也有点像鸡爪，可她身上的衣服帽子都极尽名贵，是个非常讲究的老妇人。 可为什么柯莱丝穿着女仆装？ 雷恩脑中冒出这个问题。 既然奶奶对服装这么讲究，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孙女穿着女仆装示人呢？ 带着这个问题，雷恩享用着餐桌上的晚餐。 其他人的晚餐都是奶油蘑菇汤、面包、蔬菜、香肠等，只有夫人的面前多摆了一道肉扒作为主食。雷恩还特意瞄了一眼柯莱丝面前的食物——和其他人一样，也是汤和面包为主。 柯莱丝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感觉不高啊。 雷恩向柯莱丝投去同情的视线，没想到刚好和她对上了眼。原来柯莱丝注意着雷恩的一举一动，警惕雷恩这个刚进来的外人。 注意到雷恩的视线，柯莱丝吐出了一点粉色的舌头——大概是柯莱丝所认为的鬼脸。 “柯莱丝！吃饭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 “是、是！” 沙哑难听的声音将柯莱丝的小脸拧成了苦瓜脸，她连忙低头吃饭的样子和被饲养的小狗一样。 “我不是说了很多次吗？作为我们文森特家的女儿，必须要谨言慎行！任何没有教养的行为都会给家里蒙羞！” “是！奶奶！” “如果你不想吃饭的话，就站到墙角去！” “是！” 柯莱丝的声音在颤抖，她都快要哭出来了，但她紧绷着脸，让自己保持着端正的表情。 当然，在起身到墙角前，她不忘偷偷地瞪了雷恩一眼。 雷恩则是轻蔑地笑了一下，让柯莱丝的眉毛差点竖起来了。 糟了，她生气了。 雷恩学着柯莱丝的样子吐出舌头，偷偷做了个鬼脸，他仿佛能看到一连串白烟从柯莱丝的头上冒出来。 生气的柯莱丝扭头看向一边，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雷恩身上。 雷恩不是有意惹柯莱丝生气的。他是在喜悦。 他喜悦于见到活生生的柯莱丝。 即使柯莱丝没有雷恩的相关记忆，但只要柯莱丝活得好好的，雷恩心中就不由自主地高兴。 上一次……柯莱丝太惨了。 被精灵变成一个方块，那副姿态惨不忍睹。 所以看到现在的柯莱丝，雷恩总是想逗逗她。 是啊，她还活着。 “雷恩？你怎么掉眼泪了？” 托卡看到雷恩眼中泛着泪光，不由得问道。 你还真是个挺好的人，还会关注我的状况。 雷恩对托卡给出不错的评价，他对托卡说的话却不带任何真诚：“……我想到了前几天，我还在和家人们在自己的家里享用晚餐，就像现在这样。” 雷恩的回答完美符合失去家园的难民形象，无可挑剔。 “夫人，”雷恩向文森特夫人投去真诚的目光：“家人们能聚在一起吃饭是很难得的，能请你原谅小姐吗？” “嗯……既然你为她求情……回来坐下，柯莱丝。” “是……” 站在墙角的柯莱丝松了口气，她总算是不用饿肚子了。 文森特家的所有人聚在一起，享用了一顿朴素且富足的晚餐。 晚餐过后，托卡给雷恩安排了仆人的房间，告诉了他熄灯时间，就让他随意行动了。 “工作的事情，就明天再说。”托卡贴心地说：“工作的事情不算复杂，做习惯了就好。” “明白，我会努力的。” 在托卡面前，雷恩扮演好一个老实的难民。 “你要记住一件事情，二楼是夫人和小姐的房间，没有特殊情况，晚上不能去二楼。” “嗯。” “千万、千万不能在晚上的时候去二楼！不然就不是赶出去就能完事的！” “明白！” “在你来之前的那个仆人……就是因为这一点触怒的夫人，他的下场可不止走人了事。” 雷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托卡将雷恩留在房间里，就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雷恩没啥事，就在宅邸里逛一逛，了解今后将要住下来的地方。 雷恩的房间贴着托卡的房间，位于一楼的角落。从仆人们的房间走出来，就到达了正门大厅。大厅是这座房子的门面所在，也是客人们开门进入房子所看到的第一个空间，所以挂了好几幅金框油画，还安置了些小型铜像作为点缀。 雷恩刚靠近大厅，就听到了某人责骂的声音。 “我说了多少次了！屋子必须打扫干净！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决不能因为看不见就马虎了事！” 呜哇，这个声音好刻薄啊。 一定是个很难应付的女人。 大厅里，一个中年女仆正严厉地骂着年轻的女仆。 年轻的女仆自然是穿着女仆装的柯莱丝了。 “你、你们……晚上好？” 雷恩经过，一副纯良被吓到的样子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好。” 中年女仆一张死了家人一样的僵尸脸对着雷恩：“下次请不要在我教训人的时候插嘴，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我的名字是佐亚，你作为新人，可要好好听我的教导。” “是！” “没你的事了，走。” 看样子佐亚还要继续训柯莱丝，她不希望雷恩在这碍事。 雷恩看向柯莱丝，她在低着头看向地面，在中年女仆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雷恩耸耸肩膀，只能听从佐亚的命令。只不过他离开的时候，是从佐亚背后经过的，在和佐亚面对面的柯莱丝就能看到雷恩。 “哼哼。” 雷恩表演了个坏笑，差点把柯莱丝的肺给气炸了。 第73章 第一次的职场 大厅过后，雷恩走到了厨房。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雷恩的鼻尖，身穿白色厨师服的厨师正享用着晚餐。 “你好。” “唔唔。”厨师嚼着面包，回应雷恩道：“新来的？我听托卡说过了，名字是雷恩？” 雷恩点点头：“晚餐的时候没见到你呢。” “我是厨师怀德。因为要准备食物，厨师的用餐时间要比主人更晚。” “哦。” “不过要说实话，能在厨房尽情吃东西，不被主人看到。” 怀德嘿嘿一笑，庞大的体型证明了他说的话。 “……把这事告诉新人，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怀德揣摩了一下雷恩的脸，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的素质很不错，知道再多的事情应该都不会有问题。” “素质？我有什么素质。” 雷恩检视了一下身体，手脚偏细长，雷恩看不出自己有什么素质和魅力。 “这个我就不便多说了，自己琢磨去。听说你的村子被毁灭了？以后一个人活下去，最后还是要靠自己的智慧。” “哦。”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半夜的二楼。” “你的意思是？” “晚上去二楼看看，说不定你会明白我说的话。” 怀德给的建议与托卡的威胁背道而驰，雷恩歪着头问：“托卡告诉我，晚上无论如何都不能上二楼哦。” “……哈哈，托卡那小子……那就由你自己判断。”说完，怀德拿起高脚杯喝了口浑浊的红色饮料。他嘴里喷出的臭气证明了他喝的是酒，怪不得怀德不愿意和大家一起用餐。 雷恩观察起厨房，平时用得到的地方还算干净整洁，边角的地方都蒙上了油污和灰尘，甚至有好几块蜘蛛网。 “怀德，平时大家都能使用厨房吗？” “如果你会做饭的话，没问题。当然，食材用得太多可不行。” “你看我这个身体，能吃多少东西啊。” “嘿嘿，这可说不定，年轻人还在长身体呢。” 和厨房的厨师打完了招呼，雷恩走出房子，来到了外边的花园，看到了托卡和园丁正在聊些什么。 托卡捧着一束花，他们说的事情似乎与花有关。 “托卡，花的香气，会帮助你俘虏少女的心。” “呃，没必要太认真挑选啦……有花就行。” “既然你是为了女性，那我当然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 托卡看起来有点困扰。 “你们好。” 雷恩加入了他们的对话：“托卡对花很感兴趣吗？” “是雷恩啊。我是园丁米斯特瑞。”穿着粗糙的园丁服，一名瘦削的中年男性向雷恩说道：“托卡问我什么花适合女性呢，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米斯特瑞！别说了！” 托卡不高兴地皱眉道：“这件事情你们要对大家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 托卡说的“你们”，应该包括了在场的雷恩和米斯特瑞。 说完，托卡便捧着艳红色的鲜花返回了房子。 “米斯特瑞先生，”雷恩看着托卡离去的背影：“托卡要送花给谁呢？小姐吗？” “家里年轻的女孩子就只有小姐，真青春呢。希望柯莱丝会喜欢。” “你清楚二楼的事情吗？” “二楼？二楼是夫人和小姐的房间，我很少上去哦。” “我听托卡说，不能在夜里上二楼。” “这个我可不清楚。我住在花园的小屋。”米斯特瑞指向角落的一间小房子：“我的工作就是照料花朵嘛。” 末了，米斯特瑞还补了一句：“不能夜里上去很正常，女性们住在那里。啊，难道你也看上小姐了吗？嗯嗯，可以理解，毕竟小姐很可爱呢。” “啊哈哈……” 米斯特瑞挺话痨的，我好像不怎么喜欢应付这种人。 “对了，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雷恩压低声音道：“小姐为什么要穿着女仆装？” 雷恩没有马上问夫人和柯莱丝之间的关系，他认为这个问题过于尖锐，最好从侧面打听一下。 “雷恩，雇主的事情最好不要过多打听，这是我们下人该做的事情。”米斯特瑞也压低了声音。 “可我觉得小姐那样子……实在是有点可怜。你看我，已经失去了家人，如果不能和家人打好关系，那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啊。” “是啊。” 米斯特瑞叹息道：“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夫人对小姐的爱太扭曲了，可能因为夫人对小姐的期望太高了，所以她的教育过于严苛了。” “我可看不出来那是‘教育’，那更像是虐待。竟然让自己的孙女穿女仆装来工作……我不能理解。” “你还年轻，不能理解夫人的想法很正常。你不知道？夫人让小姐工作，只在小姐完成了学校学业之后。夫人可是有好好让小姐去学校学习的哦。” 雷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实际上他理解不了夫人的这种做法。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那是他们的家事，我只需要完成工作拿取报酬就可以了。 雷恩返回屋子里，拿上匕首和斧头，前往姆格镇外边找点乐子。 姆格镇比村子富裕一点，但也仅够供应镇民们享用普通主食，新鲜肉食的获取比较困难。 所以，雷恩打算去外边找点吃的。 只要不碰上成群的鼠人，他就完全不怕。 月光照在外边的荒野上，高高的野草和稀疏的树林保留了大自然的野性。 猫头鹰和野狼的叫声此起彼伏，表明了这并非人类的领域。 过不了多久，雷恩就宰了一头类似于狗或者狼的生物。 根据踪迹寻找猎物、将其击杀、放血、剥皮、取肉，雷恩将这一切做得行云流水，他的身体还记得野外生存的种种知识。 我之前是个很了不起的冒险者，不仅擅长战斗，还擅长狩猎。 在姆格镇外森林，雷恩将取下来的肉包好，正准备返回的时候—— “吱吱——” 他听到了昨晚差点让他身死的声音。 “……真不该贪吃的。” 雷恩露出了苦笑。 第74章 这只是个意外 雷恩贪吃，并不只是为了自己。 他在饭桌上，有留意到柯莱丝吃得特别少。 按照雷恩的感觉，柯莱丝应该在害怕坐在她身边的夫人，所以根本不敢多拿桌子上的面包。 足量的面包摆在桌子中间的大篮子里，柯莱丝只拿了块不大的面包干巴巴地啃着。 所以，雷恩打算加加餐，顺便也带柯莱丝吃点好的。 可没想到—— “是狩猎的血腥味引来了你们么？” 两只精英鼠人出现在雷恩面前。 他们身上套着金属铠甲，手里也有刀具作为武器。 “这两只鼠人……是不是比我昨晚杀掉的那些都要大？” 雷恩昨晚杀掉的鼠人，个头只有雷恩的腰部那么高，可今晚遇到的这两只就快要到雷恩的胸口了。 “你们俩，要是在别处吃饱了，就别来找我了？” 雷恩说的话没错，这两只鼠人的确是吃饱了，就在昨晚——食物就是冲进鼠人巢穴的村民们。 可鼠人听不懂雷恩在说什么，他们的想法只有吞食人类，变得更强，扩大族群，再吞食更多的人类。 “吱吱！” 两只鼠人拉开距离，一前一后地对雷恩进行夹击。雷恩背着装有肉食的包袱，高高跳起，跃过了身前的鼠人，还狠狠地踩了一脚鼠人的头。 嗯？感觉我的身体变轻盈了很多。 精英鼠人比雷恩昨晚杀掉的普通鼠人要强，即使被雷恩踩了一脚头部，可鼠人依然能马上调整态势，举起手中的刀，刺向在他身后落地的雷恩。 雷恩落地后，弯腰低头，刀从他头上刺空了。他拿起斧头转身就劈断了鼠人的双腿。 既然鼠人身上穿着铠甲，那就直接拿他的腿来开刀。 “力量好像也变强了。” 雷恩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战果。 他只想打伤鼠人的腿，限制对方的行动，可没想到鼠人粗壮的腿骨都被他劈断了。 这时候，他联想到了升级女神斯迈——一个自称能提升人类等级，增强其力量的女人。 lv12所拥有的力量，能轻松打败这两只鼠人么？ “哼哼。” 面带着冷笑，雷恩用不了多久就杀掉了两只精英鼠人。这两只鼠人将会成为雷恩的“功绩”，等他下次找升级女神升级的时候，会让雷恩变得更强。 “轻轻松松。” 雷恩背对着鼠人的尸体，返回了姆格镇。 “吱吱——” 可雷恩忘记了 鼠人不是单独行动的魔族。 在雷恩离开后，数只鼠人从树林的暗处钻了出来。他们拖走了精英鼠人的尸体，并收回了精英鼠人掉落在地面上的武器。 鼠人今晚的出现只是侦查，雷恩对精英鼠人的斩杀，大概能延缓一下鼠人进攻的脚步。 雷恩回到了姆格镇前，大多数镇民都回到了家中休息，照明的火光从窗户透出，平静而又祥和。 如果我的村子没有魔族和拜伦拜访，是否也会是这个样子呢？我不会失忆，铃音也不会成为圣女，大概也会像这样度过平静的夜晚。 雷恩有点感慨。 就在这时，一连串马蹄声从雷恩身后传来，有人从外边回来了。 雷恩回头一看，浑身的血液差点凝固。 来者骑着白马，身上套着半覆盖式甲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拜伦教团的见习骑士。 此时姆格镇外就只有雷恩和骑士两人，正如雷恩看到了骑士，骑士也看到了他。 骑士轻快地骑着马穿过雷恩身边，装作没有看到雷恩的样子。 当骑士背对雷恩的瞬间—— “——穿透敌人。” 雷恩不假思索地念动了咒语。 蓝色的魔法剑深深插入了白马的后腿，红色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皮毛，白马发出一阵嘶吼，将背上的见习骑士摇了下来。 被摔得四仰八叉的见习骑士后背着地，眼前一片漆黑的夜空——可下一秒，他的视野马上被扑上来的雷恩填满了。 “真不凑巧呢。” 匕首插进了见习骑士的喉咙，滚烫的血液被冰凉的匕首带走了温度，就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这名可怜的见习骑士就死掉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马仍在发出悲鸣，过不了多久，听到声音的镇民们会赶来查看情况。 “早知道只杀人不杀马了。” 雷恩果断地投身入漆黑的夜里。他知道，姆格镇已经不是他能待的镇子了。 几天过后，在姆格镇唯一的教堂中，雷恩和托卡被绑在了十字架上，动弹不得。他们身上的伤口都不少，明显经过了严刑拷打。 他们俩待在一个仅有一扇窗户的小房间里，两根巨大的十字架就是束缚他们的牢笼。房间中唯一的一扇窗户装上了磨砂玻璃，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到他们的后背上。 “……托卡，你怎么会在这？” 雷恩有气无力地询问道。 从雷恩离开姆格镇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托卡。即使他和托卡被一起抓起来了，但拷问貌似是分开的。 “我问你，”托卡没有回答雷恩的问题，反而恶狠狠地问：“镇子出口的那个骑士是你杀的？” “啊，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他可是拜伦的教团骑士！就算是一个见习骑士，也不是你这种人能付出代价的！” “可问题在于，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我宰的人，和你没关系？” 到了被人抓起来的地步，雷恩有恃无恐起来。反正大概率会被处死，那就只能寄望于下一次的人生了。 ——虽然有点害怕是不是真的还有下一次，但我也只能如此期待了。 “你这个家伙！早知道我就不该帮你的！” 托卡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雷恩第三次提出问题，此时的他只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雷恩本人，他是在离开姆格镇的第三天被抓住的。从姆格镇离开后，他根据失忆前所留下的皮革纸，准备前往上面记载的第一个地点——废弃的异端者牢狱。 虽然皮革纸上画好了大致的地图，但雷恩可不敢走大路，他只能走有动物、魔族出没的小路或者森林。 说实话，姆格镇附近的魔族并不强大，大多都是史莱姆或者鼠人之类的魔族，雷恩基本可以轻松应对。 可问题在于，雷恩在逃跑的时候，碰上了受伤的黑山羊。 第75章 棋错一着 黑山羊在村子里失败后，没有彻底离开，他在这附近潜伏疗伤。 雷恩非常不凑巧，一头冲进了黑山羊疗伤的地方。 ——结果，自然是被黑山羊追着打，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如果不是黑山羊的胯下还没好，没法快步追着雷恩，估计雷恩就要死在那里了。 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没想到深受重伤的雷恩就被前来搜查的教团骑士抓住了。 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审讯，雷恩以一句“随你们便，人是我杀的”作为了审讯的结尾。 理所当然，雷恩被教团判处极刑。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教堂里看到了托卡。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雷恩自然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看起来老实本分的托卡会在这里。 “你混蛋！如果不是你引来了教团！” “如果不是雷恩引来了教团，那会怎样？” 房间门被打开，穿着学生制服的柯莱丝冷着张脸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迈的修女。 “柯莱丝……” “平时我那么信赖你！文森特家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被你看上了吗！” “不是这样的，柯莱丝！” “……竟然就这样欺骗了大家！” “柯莱丝，你听我说！我、我留在那个家里，一切都是、都是为了你啊！” 呜哇，这种渣男一样的台词，托卡这家伙还真是信手拈来呢。 在这次人生中的最后一刻，还能看到这么有趣的闹剧，雷恩不由得会心一笑。 “那你杀了我的父母，也是为了我？” “不是，那不是我干的！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孩子啊！” “……我知道。可我还是不能接受你欺骗我。”柯莱丝沉痛地说：“可我想了想，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盗贼的儿子，我会接受你吗？不，我肯定不会接受的。” “为什么！” “恶心。我知道这样怪罪你是不对的，可你的父亲是个盗贼，我觉得恶心。”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柯莱丝露出这样的眼神呢。 上一次，柯莱丝总是软软糯糯的，几乎不会表现出什么攻击性，没想到她生气的时候会变成这样。 雷恩饶有兴致地旁观，可没想到柯莱丝竟然扭头看向了自己。 “柯莱丝，这样的表情可不适合你哦。” “……别说得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我不了解你，可我了解你的结局。” “莫名其妙……”柯莱丝冷冰冰地朝雷恩鞠了一躬：“虽然这并非你的本意，但你的到来让我看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谢谢。” 她浅紫色的大眼睛里失去了光芒，黯淡的眼睛里宛如死水一般平静且绝望。 “呵，莫名其妙的女人。我没做任何值得你感谢的事情。”雷恩玩世不恭地笑了：“不过我很庆幸自己能看到你还活着。” 总比变成一个方块要好。 “怪人。”柯莱丝轻皱眉头。 “如果你真的感谢我的话，你不如给我讲讲这家伙为什么也会被抓起来。” “……我以为你会让我帮你求情呢。” “你做得到？你以为你是圣女？” 柯莱丝瞪了雷恩一眼，讲述了托卡被抓起来的理由。 事情起因于一名见习骑士的死亡。 这名见习骑士是一名孤儿，在姆格镇的教堂里长大，之后便成为了教团的见习骑士。 他跟教团执行任务的时候，路过了姆格镇，于是向上司请了假，想要回教堂看看。可谁都没想到的是，温馨的返乡之旅，竟变成了他的死亡之旅。 教团马上发现了他的死亡，并向姆格镇的镇民寻求线索。 自然而然的，雷恩这个刚来到镇子，又马上离开的外来者吸引住了教团的注意力。于是，教团对附近的荒野、森林进行了一番搜索。 考虑到雷恩对教团骑士的敌意，骑士们将自己乔装打扮成普通的旅人，避免被雷恩袭击——毕竟白色的装束太引人注目了。 其实就雷恩当时的情况，就算骑士们不乔装打扮，也能轻松抓住他。谁都没想到，问题就出在骑士们的乔装打扮上。 一伙不知死活的盗贼，竟然袭击了打扮成旅人的骑士。 教团骑士暴怒，将盗贼全部歼灭，连根拔起。 既然姆格镇附近有着会袭击旅人的盗贼，那么骑士们自然也就考虑这群盗贼是否为杀害见习骑士的凶手。 骑士们对盗贼进行了一番审讯，发现盗贼的首领有个儿子藏在姆格镇。 “而那个盗贼的孩子，就是托卡。” “不是的！柯莱丝，你要相信我！我是希望将来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才会脱离父亲，独自生活的！” “闭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把事情讲完的柯莱丝发出激昂的尖叫：“你太令我失望了！” “柯莱丝……” “……你们就快要被处以极刑了。”柯莱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她咬了咬嘴唇，还是没说出来，于是转身离开。 “柯莱丝。”在柯莱丝身边的年迈修女叫住了她：“我听说你在文森特家过得并不好，你要不要回来教堂呢？” “阿德莱修女，那你可以成为我的家人吗？” “教堂里的大家都会把你视为家人的。” “我说的不是那种肤浅的家人，而是能鞭策对方，纠正对方错误，为对方人生负责的家人。” 年迈的修女噤声了，因为柯莱丝的语速极快，浅紫色的眼睛里也有着某种意义上的病态与疯狂。 “果然，你做不到。” 柯莱丝失望地摇摇头，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她脚下擦得铮亮的小皮鞋，却发出了浑浊的脚步声。 阿德莱修女同样摇摇头，她或许明白，有些事情很难改变，有些人也无法回头。阿德莱修女向雷恩与托卡祷告了一番，便离开了房间。 为罪人献上最基本的祷告，这是阿德莱修女的善良。 最后，雷恩与托卡被运到了姆格镇外边的荒野，束缚他们的十字架被插在地上，由骑士们点火施加火刑。 雷恩看到了很多围观的镇民，以及教团骑士。 这些教团骑士大多都是熟面孔，雷恩曾在村子里见过他们的脸。 熊熊烈焰从雷恩的脚下开始烧起，黑色的浓烟阻碍了雷恩呼吸。 肉被烧熟，眼球被烤化。 ——啊啊，我不该杀那个骑士的。 这是意识消失前，雷恩最后的想法。 第76章 好香…… 漆黑的夜空在头顶，姆格镇在眼前。 一名见习骑士骑马从雷恩身边经过。 意识从火刑中回来，雷恩剧烈地呼吸着，他眼前是见习骑士的背影。 如果像上次一样杀掉他，我会再次迎来火刑。 亦或者是再杀他一次，选择别的逃跑路线试试？ 杀与不杀，两种想法在脑中碰撞。见习骑士可不会等雷恩想出答案，眼看他就要骑马进入镇子了。 “那个！那位骑士！” 听到了雷恩的喊声，见习骑士调转马头。 白马侧身对着雷恩，见习骑士向雷恩投去疑惑的视线。 雷恩一路小跑到白马旁，小小声地对见习骑士说：“谢谢你了。” “嗯？” “我叫雷恩。我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感谢你的帮助。” “原来那个人是你啊。”见习骑士平静地说：“对于村子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雷恩沉默了，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既然觉得抱歉，不做坏事才是正确的选择，事后道歉没有任何意义。 “……我叫汉斯，是在姆格镇出生的，今晚回家乡看看。我不认识一个叫雷恩的人，你也不认识我。” 汉斯骑马进入姆格镇，总觉得他的背影有点忧愁。 “哈啊——果然做人不能太过分。” 雷恩松了口气。 原本雷恩就是担心见习骑士认得雷恩的脸才杀掉他的，没想到见习骑士主动提出互不认识，这倒符合了雷恩的心意。 我以为拜伦教团是个全是坏人的教团，看来也不尽然。希望铃音在那里会遇到好人。 还有就是，不知道那个叫汉斯的骑士是否会信守承诺……找时间得去教堂看一眼。 想好了今后的行动方针，雷恩迈着轻松的步伐返回了文森特家。 终于有肉吃了。 开心的雷恩走过花圃、穿过大厅，来到厨房。 现在大概在晚上八、九点左右，姆格镇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镇子平时并没有太多的娱乐，大多数人都在自己家里准备休息了。 文森特家也一样，一楼大厅不见佐亚，花园不见米斯特瑞，他们应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按道理来说，厨房的怀德应该也吃完了晚饭，留下一个没人的厨房。 然而，在临近厨房的时候，雷恩听到了厨房里有说话的声音。 “托卡，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你刚才根本没吃饱？” “可是……被奶奶发现了，会很糟糕？” “我会告诉夫人说是我偷吃的。” 雷恩藏身于厨房门边，偷偷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厨房中间有一张大桌子，平时怀德准备好的食物会放在桌子上，然后让人端出去。此时托卡和柯莱丝坐在桌子的两边，托卡正在将一块方形面包切片，然后涂上果酱给柯莱丝。而柯莱丝则是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 哼，柯莱丝这家伙有吃的了。 雷恩不禁有点失落。 哎，那算了，我自己吃肉，她没这个福气。 “你怎么吃这么少，真的够吃吗？” “诶嘿嘿……没关系啦，不太饿就行。万一吃多了会被发现的。” “夫人那边由我……” “我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挨骂。” 柯莱丝坚定的话语堵住了托卡的嘴，然后两人走出了厨房。当然，雷恩有好好躲起来，没被他们发现。 他们两人离开厨房的时候，顺带还熄灭了厨房的灯光。 “真给人添麻烦啊，这对狗男女。” 雷恩冷哼着进入厨房，重新将灯光点亮：“萨曼达，点灯。” 火焰的咒语点亮了厨房里面的灯，顺便还将灶头的火焰点燃了。 雷恩给灶头添加柴火，往铁锅里加水，无论处理什么肉，先焯水总没错。 因为没有考虑到储存问题，雷恩带回来的肉并不多，仅有两条肋排、一些肥肉和一大块腿肉。 雷恩先把肋排和腿肉焯水，再将肥肉细细切成臊子，从厨房中取来了些大蒜和洋葱，切碎备用。 把焯水过的肋排和腿肉捞起来，肋排劈成一块一块的，而腿肉则是切成厚片。 倒掉锅中起浮沫的水，雷恩将铁锅烧热，把细碎的肥肉放进锅中榨油。不一会儿，清亮的动物油脂渗了出来，雷恩加入大蒜和洋葱煸香。 有烧烫的油脂，雷恩把一块块的肋排放入油中生煎。 雷恩额头被灶头的热量烘出了汗珠，锅里的香气令他嘴角上扬。 肋排被煎至金黄色，撒上盐，香脆的生煎肋排就做好了。 同样，腿肉也生煎处理——虽然雷恩想整点其他花样，但考虑到消耗过多厨房里的食材可能会被骂，也就作罢。 “香是挺香的，可惜小姐吃不上啊。” 雷恩看着眼前的两盘杰作，非常有成就感。 双手擦擦抹布，甩甩额头的汗珠，雷恩拿起刀叉正要享用食物时—— 开什么玩笑。 爷花时间、花精力给你做了饭，你竟然在睡觉？ 就算有人把你埋了，我都要挖你出来！ 雷恩如鬼魅般移动上楼，速度很快，却意外的没有发出声响。 楼上不止一个房间，雷恩以自己的聪明才智马上判断出了哪一间是柯莱丝的房间。 房门最破旧的房间，一定是柯莱丝的！ 这是从柯莱丝的家庭地位得出来的结论。虽然柯莱丝被称为“小姐”，是夫人的孙女，可其他人训起柯莱丝可是毫不留情，所以雷恩认为她一定住在最破旧的房间里。 于是，雷恩马上悄咪咪地走到二楼最角落的房间，敲了敲门。 “啊，是奶奶吗？就来！” 房间里传出柯莱丝的声音，然后房门被打了开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雷恩那副带着坏笑的脸。 柯莱丝想马上关上房门，可雷恩动作更快，他伸出手捂住了柯莱丝的嘴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置于自己的嘴巴中间：“嘘——小声点，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柯莱丝皱着眉头，一副不信任的表情。雷恩只是用手掌轻掩她的嘴巴，所以柯莱丝还能贴着雷恩的手掌说话：“……如果你不是托卡带回来的人，我就要叫了哦。” “放心，跟我来，小声点。” 雷恩收起手掌，手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湿了。 “喂，小姐，如果要流口水的话，别那么明显好么？” “……你的手，好香。” 看来柯莱丝没叫人，不只是因为她信任托卡带回来的人。 第77章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剥过大蒜的人都知道，在白天做饭的话，大蒜的气味会一直留在手上，直到睡觉前都不会消散。 雷恩做梦都没想到，就是这么点大蒜的香味，能让自己的手被口水打湿。 “……好脏。” 雷恩毫不客气地用柯莱丝的身上的睡裙擦手。 看来柯莱丝快要睡觉了，她已经穿上了长长的睡裙。睡裙的质地摸起来很不错，就是看起来有点旧。 “喂！你在干嘛！” “你弄脏了我的手啊。” “……抱歉。不对！怎么是我在道歉！你大晚上的，敲我的门干嘛？” “嘿嘿，你跟我来就是了。反正我不会卖了你。” “我讨厌满口胡言的男人。如果没啥事的话，我要睡觉了。” 柯莱丝丝毫不理会雷恩，坐到自己房间的床上说：“帮我关下门，我当今晚的事情没发生过。” “哼，我忙了一晚上，怎么可能当没发生过。”雷恩向柯莱丝伸出手：“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手上的气味是怎么来的吗？” “我……” 雷恩察觉到了柯莱丝的犹豫，他牵起柯莱丝的手，稍微有点强硬地拉她起来。 “无论是真实还是谎言，你总要眼见为实？放心，不会让你离开家里的。” 被雷恩拉起来，柯莱丝不情不愿地说：“……说好了啊，如果是骗我的话，我明天就让奶奶把你赶出去。” “是是是。” 雷恩在心中嗤笑着。他完全不觉得夫人会听柯莱丝的话。 “啊啊——” 突然间，从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闷响。那有点像是人类喘气的声音，可听起来又有点嘶哑，这声音非常难听，把雷恩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 “这还会把你吓到？”柯莱丝没好气地说：“奶奶就在隔壁住着，她晚上容易咳嗽，你可千万别惹她生气，不然真的会被赶出去的哦。” “知道了。” 雷恩带着柯莱丝下楼，两人轻手轻脚地在漆黑的家中走动，有种莫名的恐惧和刺激感。 在下楼的过程中，两人又从夫人房间听到喘息声。 “夫人的身体不怎么好吗？” “嗯……” 柯莱丝的声音变得没精神了。 夫人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死掉，然后托卡会成为柯莱丝的支柱。 可是我不能理解柯莱丝对夫人的感情。夫人对她这么过分，为什么她还说过得不错？虽然是上一次的她说的。 难道这一次的世界，和上一次是不同的吗？ 雷恩拉着柯莱丝来到厨房，蒜香和洋葱的气味扑鼻而来，雷恩依稀听到了柯莱丝肚子在响的声音。 坐到厨房中央的桌子旁，雷恩微笑着指着他对面的位置道：“柯莱丝，坐。” 桌子上摆着两盘有大蒜增香的肉食，雷恩的脸用手臂撑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柯莱丝。 “咕。” 柯莱丝的喉咙动了一下。 “你、你在打什么主意？” “新来的仆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 “可也没无缘无故的坏事。”雷恩心里坏笑着，他还以为柯莱丝跟托卡吃了点面包，已经吃饱了呢：“在晚饭的时候，我看你吃得这么少，所以特意为你做了宵夜。” “为什么？” “这个家接纳了无家可归的我，我做点小事回报大家不是很正常的吗？” 柯莱丝对雷恩保持警惕，可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坐到了雷恩的对面。她咽了口唾液，雷恩戏谑的视线令她有点无所适从。 嗯嗯，黏人的柯莱丝不错，这样青涩的柯莱丝也不错。 雷恩将其中一盘肉食推到了柯莱丝面前，然后不顾柯莱丝的反应，先享用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盘食物。 “真、真的是给我的？” “幸运不会降临在不主动的人身上，你可别想让我喂你哦。” “谁要你喂了！” 雷恩的意思很明显了：想吃就自己动手。 “咔滋。” 雷恩啃了一口肉排，煎得酥脆的骨肉发出清脆的声音。 配合这种声音，厨房里的蒜香似乎更浓了。 柯莱丝来回看着面前的食物，和雷恩的脸，能看出来她内心中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你想什么东西这么复杂呢，要吃就吃，不吃拉倒。”雷恩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你不要的话，就回去睡觉。我找怀德和我一起享用，说不定他还能给我的厨艺提出点意见呢。” 雷恩作势要站起来，柯莱丝连忙叫住了他：“等等！” “那你的决定是？” 面对着雷恩的坏笑，柯莱丝有点不甘心地抓起了一块肉排放进嘴里。 “咔滋。” 酥脆的口感搭配有蒜香的油脂，柯莱丝那不情愿的表情软化了下来。 “诶嘿嘿。” 幸福的笑容出现在柯莱丝的脸上，她此时的表情与被夫人挨训的时候有着天壤之别。 “怎样，我的手艺不错。” “哼、哼！马马虎虎！” “你的反应都写在脸上了，实话实说更能让我开心哦。” “我为什么要让你开心啊？” 柯莱丝没好气地反问。 “如果我不爽的话，说不定就没有下一次了哦？” “下、下一次？” 柯莱丝眼睛一亮，埋着吃东西的头抬了起来，刚好迎上雷恩那微妙的笑容，连忙又低头啃肉。 她期待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呜呜、可恶……可真的好香。” 柯莱丝明显不想被雷恩玩弄于股掌之中，但煎熟的肉实在是太香了。 “你不用这么戒备啦，柯莱丝小姐。我先不谈我是不是个坏人。” “……反正我不觉得你是个好家伙。” “起码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中午的时候，小姐分了自己的午餐给我，我对此非常感谢。” “诶嘿嘿，真的吗？” 柯莱丝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真的是个不经夸的女孩。 “真的。所以为了感谢小姐的善意，我特地准备了这些。虽然请你过来的手段有点粗暴，但你能原谅我吗？” “嗯！好，既然你的道歉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 柯莱丝满意地享用着雷恩做的食物，说道：“仔细想想，你也没做什么坏事，以后注意不要惹我生气就行。” “这个嘛……允许我持保留意见。” “哈？算了，我现在不和你计较。” 第78章 家人 两人心情愉悦地享用着宵夜，出乎雷恩意料，柯莱丝还挺能吃的。 “吃剩下也没关系，扔了算了。” “你是在小看我吗？我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饱到睡不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最终，两盘肉食被两人吃得干干净净。 “嗝。” 饱嗝从柯莱丝的喉咙里钻出来：“……快从嘴里满出来了。” “我说，你吃不下就不要勉强自己啊。” 雷恩起身想收盘子去洗，柯莱丝抢先一步，把盘子收到水槽里。在起身走到水槽旁的时候，柯莱丝又打了个饱嗝。 “可别吐到床上啊。” “所以，现在要动一下，嗝。” 柯莱丝竖起一条手指，油腻的嘴巴喊出一句咒语：“温蒂妮·瓦多洛，流水潺潺。” 一连串水珠从她的手指根部螺旋而上，在指尖上凝结成了小水流，水槽逐渐被水流注满。 “哦？你还会用魔法？” “不然呢，你忘了是在哪见到我的？” “在笼子……不对，在学校门口？” “有魔法才能的人，可以在那学到魔法哦。嗝。” “你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雷恩说到一半，就被柯莱丝用水魔法滋了一脸。 “哼。我承认我不怎么聪明啦，魔法才能也很普通……可我有在努力啊！” “在家里也要像个女仆一样做家务，辛苦你了。” “奶奶说这是为了我好，不能让我成为除了吃和睡什么都不懂的蠢猪。” “呃，是吗？” 我觉得正常人不会用“蠢猪”来形容自己的外孙女啦。 “是啊，因为奶奶把我当成是自己人，才会对我这么严格嘛。” ……怎么说得像你们不是一家人一样，你们本来就是自己人啊。虽然我看不出夫人把你当自己人就是了。 “啊，抱歉……你才刚失去了家人……我不该说这些的。” 由于柯莱丝背对着雷恩洗碗，雷恩没能看到她的表情。就柯莱丝这句话，雷恩对此的评价是：如果我有这样的家人，我可能宁愿没有。 “柯莱丝，我问你一个问题。” “真奇怪，刚开始的时候你还喊我小姐呢，怎么现在自来熟地喊我名字了？不过我是不在意啦……”柯莱丝说道：“你问，只要不是敏感问题。” “你现在的生活幸福吗？” 柯莱丝洗碗的手停住了。那个反应像是要将全身的力气放在嘴上，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诶……我现在的生活还不错呀，有个疼爱我的奶奶，有个能睡觉的家。嗯，不错了，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你是这么觉得的，那我没意见啦。” 雷恩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 柯莱丝将夫人的严加管教当成是“疼爱”，将有地方可睡的生活当成是幸福的生活了。 柯莱丝，我并不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是快乐的。 算了，也不关我事。 “哼，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我们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管。” 柯莱丝继续动手洗碗。除了装食物的盘子，还有煎肉的铁锅，以及各种各样的厨具、餐具，她都收集到水槽里，动作娴熟地进行清洗。 “你不像个大小姐，更像是个女仆。” “请不要对别人的家庭教育指手画脚。” “如果这真的是教育的话。” “——你想说什么？” 柯莱丝的反问带上了一点点火药味。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哈？” “在我的常识里面，家人应该是更加温馨的存在。” 雷恩没有家人。但他在与铃音、露法斯的相处中，了解到类似于家人一样的关系。他不认为没有底线的严格能和家人之间的严厉要求划上等号。 夫人就是把你当成仆人嘛，你不也因为害怕挨骂，连吃饱饭都不敢吗？ 把这种生活状态称为幸福……也怪不得柯莱丝会被托卡的小恩小惠骗走了。 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家伙。 “柯莱丝，你之前是在教堂里生活的吗？” “你刚来到这里……你是听谁说的？” “托卡。” 雷恩在这毫不犹豫地坑了自己的恩人一手：“希望你别怪他，是我强烈要求他告诉我的。” “……是又怎么样？大家都知道。” “你是被夫人收养的？其实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不能代表一切。” “自欺欺人只能骗自己，无法欺骗别人。你把自己当成奶奶的孙女，其他人……” “不要以为你对我好一点，就能乱说话！” “那个叫佐亚的女仆就没有把你当成主人，你逃避的事实，总会以某种方式追上你。”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抓住仅有东西又有什么错？” “我的村子被摧毁了，我和你是一样。” “……闭嘴。” “让我闭嘴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你不是眼瞎耳聋，夫人对你的态度就永远听得着、看得见。” “滋滋滋滋——” 冰凉的水柱喷到雷恩的脸上。 “你在干什么！” 雷恩的怒火在看到柯莱丝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后，被她眼角的泪水熄灭了。 “不是，你怎么哭了啊……” “哼！” 柯莱丝用力地哼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厨房，用抹布擦干净双手。在此过程中，雷恩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考虑柯莱丝真的哭出来，只好作罢。 雷恩并不害怕吵架，对灭口也毫无踌躇，就是觉得哭起来的女人太麻烦了。 所以，雷恩扁着嘴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生着闷气。 没想到柯莱丝的性格其实这么麻烦……早知道不管她了。 在这一次的人生当中，我又没欠她什么，没必要为她生闷气。 我只不过是想到她上一次的悲惨遭遇，一时同情心泛滥而已。 洗完碗的柯莱丝走到雷恩跟前，鼻子一抽一抽的。总感觉她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高高地抬起手，雷恩哼了一声，指了一下自己的脸。 意思是在说：要打你尽管来。 “唔！” 被雷恩这个样子刺激到了，柯莱丝一记手刀劈到了雷恩的头顶上。 “嗝。” 一个饱嗝钻出了柯莱丝的喉咙，雷恩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哈哈，睡前你可得漱口，大蒜吃之前香，吃下去可就发臭了。” 柯莱丝羞红着脸，一巴掌甩到了雷恩脸上，然后气呼呼地走回了楼上。 “呃……我是不是逗她逗得太过分了呢？” 柯莱丝的力气并不大，脸上的疼痛感还不如柯莱丝的脸红给雷恩刺激大。 第79章 文森特夫人 雷恩在姆格镇的生活意外的平淡。 做做家务，干干农活，就这样过了几天。 原本属于托卡和女仆佐亚的工作逐渐让雷恩来分担，尽可能发挥雷恩这个新人的积极作用。 又是一天清晨，雷恩端着水盆来到二楼，碰巧撞上了穿着学生制服准备上学的柯莱丝。 一如既往的黑外套百褶裙、连裤袜小皮鞋，柯莱丝在这方面做得一丝不苟，能看出她想要扮演好一个大小姐。 “早上好，小姐。” “哼。” 柯莱丝冷哼就像是亚雷王国的大城墙一样，完全无视雷恩的问好。两人在走廊中间交叉而过，就像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一样—— “唔……没有花的气味呢。” “咦咦咦？你在干什么？” 往柯莱丝身边走过的时候，雷恩探出鼻子往她耳边吸了一口。 “干什么……闻你身上的气味啊。” 雷恩露出了一副“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的表情。 “气、气味……”柯莱丝涨红了脸，生气地说：“我再也不理你了！你这个变态！” 目送柯莱丝上学，雷恩舔舔嘴唇，想起了前几天托卡和园丁在花圃的事情。 “托卡不是问米斯特瑞要花了么？难道不是送给柯莱丝的？” 按照柯莱丝的性格，她如果从托卡那里收到了花朵，肯定会找个花瓶把花养在房间里。那么早上从房间里出来的柯莱丝，自然而然会带上花香，这是个很简单且富有逻辑的推理——起码雷恩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从那天开始，柯莱丝就一直对雷恩爱理不理的，就算和雷恩说话，那也是工作上的交谈。 女人真麻烦。 雷恩不由得产生这样的念头。 “雷恩，还没好吗？” “来了。” 夫人的呼唤从房间里传出来。 总觉得夫人在教训柯莱丝的时候，像只生气尖叫的大母鸡，在喊我的时候，却又像只有气无力的老猫一样。 真奇怪。 她是刻意在针对柯莱丝的？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雷恩端着水盆进入了夫人的房间。 房间里极尽奢华。 雷恩将水盆放到地上，拉开质地厚重的窗帘—— 秋日的光亮照了进来，将房间里的豪华床铺以及缝有皮料的桌椅展现在雷恩面前。 暖和的被单铺满了床铺，墙上挂着雕有花纹的金属烛台，梳妆台上铮亮的镜子映出了床边的大面积地毯。 ——和柯莱丝那简朴的房间有着天壤之别，她的房间里只有木头床和木头桌椅，桌面堆不下的书籍和纸张要么放在床上，要么放在地上。 明明是这个人的孙女。 雷恩看着坐在床边的夫人，僵硬地笑了一下。 夫人穿着不符合她年龄的露肩睡裙，还是粉色丝绸质地的。 如果柯莱丝穿着这一身，应该会挺可爱的。只可惜眼前的是个老太婆。 “雷恩，你是第一次来我的房间？” “是，夫人。” “叫我起来的这项工作一直是托卡在做，也该让你来试试了。” 昨天晚上，托卡向雷恩传达夫人的意思，让雷恩在今早喊夫人起床。 “我觉得佐亚来做是更好的选择，毕竟是个女仆。” “这是文森特家的规矩，你遵守就可以了。”夫人的视线宛如青蛙舌头一样粘稠，把雷恩整个人从上到下舔舐了一遍：“把水盆端过来。” 雷恩按照夫人的指示把水盆端到了她的脚边，雷恩紧绷着精神，时刻留意不要被这个老太婆碰到身体。 因为很恶心。 单单是视线都很恶心了，被碰到会感觉更恶心。 “帮我洗脸。” 水盆边搭着一条毛巾，这是托卡让雷恩准备的。 “夫人，我觉得这种事情，让身为女仆的佐亚来做更加适合。” “我让你做就做，别废话。” “我不敢，触碰女主人的身体，这不符合礼仪。” “在这里，我的命令就是礼仪！”随着对话的进行，夫人的脸庞变得扭曲了：“你是在顾虑礼仪，还是不愿意？不愿意触碰我这个老人的身体？” 当然不愿意了，老太婆。 雷恩在心中怒骂道。 “夫人，你是知道的，我的村子刚刚才被摧毁不久。我仍需要缅怀逝者，让我来侍奉你，未免不太吉利。” “别废话！不服从我就把你赶出去！” “哈哈。” 夫人的怒喊没有吓到雷恩，雷恩只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十分可怜，只能依靠动怒的形式来达成自己的愿望——这种虚张声势把雷恩逗笑了。 “你在笑什么！” “我觉得你没必要心急。我在这里工作，又不会去别的地方。请夫人放心。” “我不需要不听话的下人。” “所有人都像托卡那样听话——你不觉得无趣吗？” “你说什么？” 看夫人的反应，以及房间里的某件东西，雷恩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平时都是托卡来喊这个老太婆起床，真亏他还能做得下去。 或许就托卡人好才能忍，要是我早就跑了。 “夫人，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做，但凡事不该有个循序渐进吗？” “你是在看不起我这个老太婆！” “怎么会呢？可一直像托卡那么听话，也没什么意思不是么？” 雷恩走窗户边上，那里的窗台安置着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瓶。从花瓶里抽出一支花朵，雷恩将花朵小心地别在了夫人的白发上——当然是在不触碰到老太婆身体的前提下。 “夫人，日子还很长不是么？” 雷恩柔声道，然后也不理会夫人的反应，直接离开了房间。 我才不管那个老太婆怎么想，大不了溜走另找办法挣钱就是了。 把夫人的房门关上，雷恩嗅了一下刚才拿花的手：“这个颜色和气味……不会……” 夫人房间里的花，貌似就是园丁交给托卡的花。 “托卡拿的花，不是送给柯莱丝的？” 转念一想，雷恩旋即释然了：“我这个新人都被夫人使唤，应该是夫人让托卡找花装饰房间。” 哼，毕竟她那个房间全都是腐朽的臭味，还有为了掩盖老人臭的脂粉味，没点花香我都要吐了。 “呵呵、呵呵呵。” 雷恩离开房间后，苍老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 “还是新来的小伙子有意思啊，呵呵呵……” 第80章 以前的故事 姆格镇在教堂举行了一个集会。 集会内容是关于魔族的。 听说有一群鼠人摧毁了姆格镇附近的村子，鼠人的势力变大了不少，有些镇民已经在镇子外边看到鼠人行动的踪迹了。 而雷恩作为村子的幸存者，在集会中讲述了一下村子被毁灭的情况。 ——雷恩胡编乱造了一通。将教团和黑山羊的存在彻底隐瞒，仅说了一个鼠人袭击村子的故事。 其实雷恩也不想向镇民们说这些事情，因为这很有可能被传出去，引起教团的注意。可他刚到镇子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已经被很多镇民看到了，他已经被打上了“村子幸存者”的标签。被人推到教堂到讲台上，实在是没有办法。 把故事讲完后，雷恩对自己编故事的能力非常满意。 怎样，没有任何不妥？ 雷恩在教堂的讲台上，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向在台下参与集会的某人。 那个人是名为汉斯的见习骑士，目前正在回乡休假中。 他眉头紧锁，紧盯着讲台上的雷恩。 待集会结束后，雷恩留在了教堂，向同样留在教堂的汉斯搭话道：“最近很多魔族在这肆虐呢，大家都很不容易啊。” “……鼠人的生殖能力很强。袭击了村子之后……他们的数量会变多，行动范围会变大……”汉斯的眼神如同刀刃般锐利：“你为什么要说谎？” “骑士大人，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说谎呢？” 汉斯叹息：“抛头露面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对。我作为村子的幸存者，作出了符合事实的发言，难道会有什么人困扰吗？” 雷恩的逻辑很简单：就算我真的是那个村子的幸存者，我可作出了有利于教团的发言，那我就没有任何理由被教团清算才对。 雷恩在赌，赌教团的人并非是那种拘泥细节、滴水不漏的人。 “你是个聪明的家伙。希望你不会被这份聪明毁掉。” 汉斯离开了教堂。 在刚才的集会中，镇民们决定了应对鼠人的方针。首先是让镇中的精壮男性加强夜晚的巡逻，然后派人去城市寻求帮助。 雷恩本以为镇民们找汉斯解决鼠人问题，可从镇民对汉斯的态度来说，貌似区区鼠人，镇民还不敢麻烦教团骑士。 镇民敢借用教堂举行集会，却不敢麻烦教团骑士——看来教团骑士比想象中的更有威严。 这时候，一名年迈的修女从教堂的侧门进来了。与夫人不同，这名老修女有着老人该有的慈祥与宁静。 “已经开完集会了吗？” “是的。我没看到你参加呢。” “我不懂得应对魔族，只知道如何祈祷，消解人们的烦恼。”老修女平静地说：“让我的智慧参与我不擅长的决策，只会令事情更糟。” “这是在逃避吗？” “哈哈，这是人生的经验。” 即使雷恩开了个比较过分的玩笑，修女也没有生气，这令雷恩对她心生了些许好感。 “修女，其实我在这里等你，想问你些事情。” “我可以教你祈祷的方法，如果你因魔族而恐惧不已的话。”修女十指交叉于胸前，露出虔诚祈祷才会有的表情：“虽然很多人已经忘却了魔王的恐怖，但被魔族侵害的人们依然对此留下阴影。” “我是个坚强的人。” “……你的眼神很澄澈，不像是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人，也不像是因为仇恨而冲昏头脑的人。”老修女说话的时候像是老牛吃草，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如果我知道的话。” “柯莱丝——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你说的是文森特家的孩子？” “她本来不是那个家的人。” “你是才来没几天的外地人，为什么会想要知道这个？” “如果我对柯莱丝毫不关心的话，我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老修女沉默了几秒钟，雷恩补了一句：“请相信我。” 老修女呵呵笑了起来。 她说：“柯莱丝还挺有人气的呢，没想到除了托卡之外，还有其他人关心她。” “托卡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吗？” “这我就不能说了。这是属于托卡的秘密。” 老修女回答了雷恩的问题：“柯莱丝之前，是这所教堂的孩子。这并不是指她没有父母，而是因为她的父母被杀害了。” 据修女所说，柯莱丝以前也有个普通家庭，他们一家就在姆格镇靠边的地方住着，过着普通的生活。 但有一天，柯莱丝的父母被强盗杀害了，而还是婴孩的柯莱丝躲过了一劫。 从此，柯莱丝成为了个没有父母孩子。 “那时候，是我的姐姐收养了柯莱丝，就在这所教堂里。” “这附近有盗贼出没么？” “以前王国曾派兵剿灭过盗贼，但这几年又出现了。”老修女摇摇头：“王国的内部才稳定没几年啊。” “王国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 “这个……我不怎么关心外界的事情。你看，我生活在一个很偏僻的村庄嘛。” “大王子和二王子都在王位争夺战中死去了，现在是一名公主辅助国王管理王国。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很多人都为两位王子的死去而叫好。如果他们还没死的话，还不知道这个国家会因内战变成什么样子呢。” “那个公主的名字……是不是叫阿丽莎？” “是的。你总算不至于不知道那个公主的名讳。” “呃，修女，现在这个事情不重要，你继续说柯莱丝的事。” “啊，对，我差点忘了，我这记性。” 柯莱丝被收养后，就在教堂里成人长大，我的姐姐就像是她的母亲一样照顾着她，她或许会跟我们一样，成为教堂的修女。 可是有一天，我的姐姐去世了。 柯莱丝是个好孩子。她强打精神，努力为教堂工作，就是为了报答我姐姐的养育之恩。然而，教堂的运营比想象中的还要花钱，教堂里的生活十分拮据。 那时候，教堂里还有着其他年纪更小的孤儿，我和柯莱丝努力坚持，可依然很难让那些孩子过上吃饱饭的生活。 在紧要关头，文森特夫人向教堂伸出了援手，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柯莱丝成为她的女儿。 第81章 人生的重量 “所以柯莱丝就去了？为了教堂里的孩子？” “是的。以前教堂里的孩子还挺多的，大多都是因盗贼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的缘故，柯莱丝一直很努力。” “姆格镇的盗贼问题很严重啊。” “文森特夫人没有孩子，她给了教堂不少援助资金，答应给柯莱丝一个美好的将来，我才允许柯莱丝去的。” “一个失去双亲的孤儿，能成大户人家的养女，已经很不错了。”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能去学校上学，总比在穷苦的教堂里度过灰色的人生要好。”老修女无可奈何地说：“可就算我阻止柯莱丝，恐怕她还是会去。因为那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救下教堂的办法了。” “……她本性是个很不错的家伙。” “呵呵呵，你也知道吗？” “在上一次的时候，我接受了她很多帮助。” “上一次？” “……不，没什么。”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柯莱丝说她遇到了个令人生气的家伙呢。那个人不会是你？” “肯定不是。我和小姐并不怎么熟。” “柯莱丝说，她最近认识了个本性不坏，做事却惹人生气的人。除了托卡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柯莱丝会在意别人呢。” “柯莱丝小姐和托卡比较亲密啊。不过我实话说，托卡可能不是什么好人。” “哎呀，你在妒忌吗？” “呃……总之，我是在说一种可能性啦……总之，我不愿意和那种人相提并论，虽然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我总不能说，我在上一次人生，得知了托卡是盗贼的儿子？而且……那个盗贼就是杀害柯莱丝父母的凶手。 “放心，我不会和柯莱丝说的。”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况且，像柯莱丝小姐这样的人，我根本高攀不上。我只是个失去了家乡的可怜男人而已。” “如果你的脸上不是带着笑容的话，可能更有说服力。” 雷恩和老修女同时笑了起来。在双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笑容能够缓解尴尬。 “谢谢你，修女，我先回去了。家里的午餐时间快要到了。” “嗯，有什么烦恼可以随时找我，无论是关于你自身的，还是关于柯莱丝的。” 和老修女道别，雷恩推开教堂的大门，离开了教堂。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呢。有着不错的脸，心思也像他的脸一样细腻。” “什么啊，只不过脸好看一点而已。男人光靠脸可不行。” 教堂讲台左右侧边，各有一扇小门，柯莱丝打开其中一扇小门走了出来。镇民用完了教堂，刚从学校放学的柯莱丝帮老修女收拾场地，两人刚想进去，就发现雷恩还在那。于是柯莱丝让老修女先进去，自己在教堂侧门这边观察情况。 令柯莱丝没想到的是，雷恩留下来竟然是为了问关于她的事情。 “托卡和这个年轻人……我记得是叫雷恩？你喜欢哪一个？” “哪一个都不喜欢啦。我现在可没时间想那些事情。” 柯莱丝摆出一张臭脸道，可老修女对此毫不在意，展露着笑容说：“我和姐姐都不希望你在教堂里荒废时间，而是和一个好人组建幸福的家庭。” “可奶奶不是这样期望的。” 柯莱丝斩钉截铁地说。 “你还在意她对教堂的资金援助吗？柯莱丝，我听说你在文森特家过得并不好。我很担心你。” “……哈哈，她对我严格，那是对我好。作为一个合格的孙女，我应该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教堂里的孤儿大多长大了，你已经不需要再委屈你自己了，好么？” “……我没有委屈自己。” “雷恩也是担心你，才会问你的情况？如果连刚来的雷恩都觉得你的生活不好，那……” “请不要再说了。” 柯莱丝的声音冷了几分：“奶奶已经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了。教堂里的那些孩子……恐怕早就已经忘记我了。是啊……这里已经没有人需要我了，没有人在我身上寻求些什么……” “你这些年来已经足够努力了啊，大家都希望你能够自由，从文森特家解脱出来。” “自由！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我只是想要一个家，能让我安心的地方，能让我安心的人……现在谁都不需要我，除了夫人还把我当成家人之外……”柯莱丝黯淡的紫色眼睛里不存在任何光芒，只有被过去所束缚住的黑暗：“父母和大修女都离我而去了……我以为教堂是需要我的地方……可是……当时你为什么要同意让我去文森特家呢？” 大修女。 是柯莱丝对老修女姐姐的称呼。 “柯莱丝……”老修女的清晰地记得，当年是柯莱丝主动要求过去的。但现在看来，以前尚且年幼的柯莱丝，并不愿意离开教堂，前往文森特家。 即使在那时候，富有的文森特家，是个比教堂更好的地方。 “可我不去不行。在那个时候，教堂需要钱才能继续运营下去……才能继续养活那么多孩子……可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是我被夫人挑走呢？” “抱歉，我很抱歉柯莱丝。” 老修女抱住了委屈的少女，她完全没想到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富有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亲密的家人。 “修女，我真的不能接受。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家突然间说我不用辛苦了，不用熬下去了，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活着了啊。就像是你们都不要我了一样……” “真的很抱歉，亲爱的。如果我能更早察觉你的心情……” 老修女十分懊悔。她说不出任何后悔的言语，因为她以前同意柯莱丝离开的选择，等同于她抛弃了柯莱丝。 “现在就只有文森特夫人要我了，你们都不需要我。她说啊，虽然对我严格了一点，但这样都是为了我的将来哦！如果我的礼仪做得不够好的话，我是没办法勾引到那些血统高贵的贵族子嗣的。” 柯莱丝的嘴角在抽动着，她的表情也在逐渐崩坏。 “托卡？雷恩？他们有资格承受我人生的重量吗？” 第82章 陪我 在文森特家工作了一周，雷恩拿到了一枚银币的报酬。 “如果你暂时用不上的话，我可以为你代为保管。” 发放报酬的是佐亚，她像往常一样板着脸。 “还有人不把钱放在自己身上的吗？” “有些人老家不在这里的，会让我联系信使把钱寄给家人。” “我就不用了。你也知道的，我这种情况……” “也对，抱歉。” 看到雷恩黯淡的样子，一向比较刻薄的女仆佐亚也用上了抱歉的口吻。她将一枚银币放到雷恩手里，说道：“因为你吃住都是在家里的，所以报酬不多，但还请满怀感激地使用。” “佐亚，为什么你会对夫人的孙女……呃，这么严厉呢？” “呵，她？她更像是夫人的奴隶。你少管闲事！做好你的工作！侍奉好夫人才是你该做的！” “是是是。” 就算被佐亚从家里的财务室里轰走了，雷恩依然面带笑容。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只是个态度恶劣的女仆并不会让雷恩产生太多的情绪波动。 嘿嘿，一个银币到手了。不多是不多，可这是我劳动的成果，比别的东西有价值多了。要不要将这枚银币保存起来，流传给子孙后代，说这是雷恩大人赚到的、历史性的、有重大意义的第一枚银币。 正因为雷恩度过了一段不正常的人生，所以他才会对这种平平无奇的生活感到新鲜。 雷恩用拇指将银币弹到空中，把银币接住，又将银币弹起来，他在一楼大厅边走边玩，刚好和从二楼冲下来的柯莱丝撞到了一起。 “呀！” “搞什么啊小姐，你又怎么了？” 雷恩不悦地向可莱丝发问道。 他的银币从空中落下来，刚好到了柯莱丝的头顶上。 这次严格来说是雷恩的错，他的注意力放在抛到空中的银币上，没有发现从楼上跑下来的柯莱丝，所以才导致了这次碰撞。 柯莱丝缩了一下，看到自己撞上的人是雷恩，才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喔，你、你怎么了？” 她左右两边的眼睛都挂着小珍珠一样的泪滴，配合现在的怒容，总觉得有点滑稽。 “不关你的事！” 柯莱丝气冲冲地从雷恩身边走过。 有意思，这一次的柯莱丝比上一次的可有意思多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雷恩拉住了柯莱丝的手。 “诶？” 柯莱丝被吓了一跳，她有点畏缩地问：“生气了？” 雷恩冷着一张脸，伸出手往她的头脸上凑。 双手护在胸前，脖子缩起来的柯莱丝看起来有点害怕。 “别动。” 柯莱丝闭上了浅紫色的眼睛，眼角的小珍珠变成了泪水滑下来—— “哎呀，差点我最宝贵的东西就要被你弄丢了。” 雷恩把银币从柯莱丝的头上取了下来，还顺带狠弄了一下她的头发。 “诶？” “哼哼，怎样，这是我刚拿到的酬劳，这可要成为雷恩家族的传家宝哦。” 雷恩像个孩子一样向柯莱丝展示自己的银币，结果让柯莱丝松了口气，顺带生气地指责雷恩：“搞、搞什么嘛！没事就不要那副快要发火的脸啊！” “我的宝贝快要从你头上掉下来了，我当然要慎重地拿起来。” “不就是一个银币么？话说都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要把钱拿来玩！” “在我眼中，这枚银币的意义非凡，你这种大小姐是不会懂的。” “呵呵……大、大小姐……” 听到“大小姐”三个字，柯莱丝在脸上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哪有我这种大小姐……一点自由都没有……” “呃……” 总觉得这种情况有点不妙。大小姐眼角带着泪痕在我面前……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事情感觉会变得很麻烦。 雷恩牵起柯莱丝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二楼，刚从夫人房间里出来的托卡，望着两人一起离去的背影，微妙地皱起了眉头。 “诶？诶？你想干什么？” “谈事情总不能在大厅谈？” “我没什么和你好谈的！” “上次我好歹请了你吃东西？懂得感恩的大小姐能不能借点时间给我呢？” “唔！” 雷恩说的是事实，柯莱丝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 正如我想的那样，接受严格教育的柯莱丝，一听我讲道理，就乖乖地来了。 话说现在的柯莱丝真精神呢，和上一次的她不怎么一样。或许是经历了家庭消亡、托卡背叛，才会变成上一次的柯莱丝。 不过我是不懂啦，这种家有什么好的。那个老太婆恶心死了。 “你、你给我适可而止！” 到了雷恩的房间门口，柯莱丝用力地甩开了雷恩的手：“难以置信，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不会让淑女进入单身男人的房间？” “淑女？谁？你？” “……你信不信我告诉奶奶，让她把你赶出去。” “为什么我脑海里只有你会挨骂的情景呢？” 雷恩对柯莱丝的招数见招拆招，丝毫不惧，反倒是柯莱丝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气势。 “……算了，我可不想被奶奶认为是和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 雷恩背靠着自己的房间门，随意地提问道：“我听教堂的修女说，你是文森特夫人的养女来着？为什么要叫奶奶呢？正常来说应该喊母亲才对。” “我不知道。” “那算了，反正这也无关紧要。”雷恩继续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啊？你怎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从楼上跑下来？” “这和你没关系。” “——还差点撞丢了我的传家宝。” “……你这人真有点恶心耶。” “所以呢？又被夫人骂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夫人骂了？” 雷恩在这工作的一周里，已经见过了好几次柯莱丝挨骂的场景。她要么是被夫人骂，要么是被佐亚骂。厨师怀德和园丁米斯特瑞这两个男人反倒比较温和。 按道理来说，柯莱丝应该习惯了被骂才对。事到如今才眼角含——她还不至于软弱到这种地步。 “和你没关系。” 柯莱丝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毫不退让地瞪着雷恩，那个样子像只生气的家猫。 “……你不说啊，那今晚到一楼花园集合。” “啊？” “陪我出门走一趟。” 第83章 那我呢？我不重要吗？ “哈？我没必要听你的？” “你会点魔法，起码能派上点用场。” “诶？真、真的吗？诶嘿嘿……” “……你笑得这么恶心干嘛。” “你说我能派上用场，你先告诉我要去干嘛，那我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不能拒绝。反正我不会让你送死就是了。”雷恩无慈悲地说：“上次吃了我的东西，你以为还能跑得掉吗？” “你说过那是回报我的？” “呃，”雷恩被噎住了，他思考了两秒钟，马上恼羞成怒地说：“总之，晚上给我空出时间来，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把话说完，雷恩就转身打开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喂，等等——” 柯莱丝还想继续和雷恩理论，可雷恩在她面前“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哼！莫名其妙！” 柯莱丝狠跺了一下脚，然后整理了一下被雷恩摸乱的头发。 “搞什么嘛！” 她不想理会雷恩的胡言乱语，向一楼大厅的方向往回走。 刚好和迎面而来的托卡碰上了。 托卡和雷恩都是仆人，他们俩的房间位置比较相近。他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在返回房间的途中。 “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啊，托卡。” 柯莱丝看到托卡的脸，尴尬地别过脸去。她现在不想见托卡，从托卡身边快步走过。 “小姐。” 托卡叫住了柯莱丝。 “……什么事？” 柯莱丝没有回头，她背对着托卡。 “小姐，夫人刚才是担心你。所以才会那样态度。” “我知道……她什么都什么都是为我好，什么都是担心我。” “学校的实习是存在危险的，像小姐这样的魔法师，可能不大能适应冒险生活。” “我知道，托卡你别说了。” “而且夫人希望你留在她身边，不是吗？你是她的心肝宝贝……” “那我呢？” 柯莱丝打断了托卡的说辞。 “小姐？” “我奶奶很重要，那我呢？” “小姐也非常重要啊。” “奶奶刚才刻意在你面前训我，也是为了我好吗？那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这……” “托卡，我有点不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家人…… 奶奶对我这么严格的要求……我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吗？” “小姐，无论如何，夫人的出发点……都不是害你的。” 托卡看不到柯莱丝的表情，他自己都觉得从嘴里说出的话十分空虚。 “将我贬低为无能的废物，说我的魔法还完全不足以从学校毕业，没有能力去参加实习……这些话，真的、真的、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柯莱丝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次，且带上了哭腔。 “……可、可能小姐你没能意识到，但这是一种爱的表现方式。夫人这样说是太过分了，但她只是不愿意你遭受危险而已。参加实习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多在学校把理论知识学习好，再去实习不是一样的吗？基础知识更加牢靠了，实习的时候才更不容易出危险哦。” 既有道理，又空虚的话，仅进入了柯莱丝的耳朵，没有进入她的内心。 “……我知道了。托卡你是这么想的啊。” 柯莱丝再次迈开脚步：“……我明白你为什么刚才没有维护我了。毕竟你是文森特家的仆人，对？” “小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托卡想要追上去再继续说些什么，可他总觉得柯莱丝的背影在拒绝着他。 柯莱丝从托卡的视野中消失了——她一次都没有回头过。 当天的用餐时间，柯莱丝全程阴沉着脸，就像是阴霾的天空，看不到一丝阳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夫人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干瘦的老脸看起来都红润了不少。 “雷恩，这段日子在我们家过得还舒服吗？” “谢谢夫人关心，在这的生活挺舒适的。我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 “哈哈，我们家对你这样的孩子从来都是很友好的呢，你说是，托卡？” 夫人将话头丢给托卡，托卡似乎有点发呆，过了两秒钟才回答道：“……对、对啊，夫人。” “雷恩，既然你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要不把喊我起来的工作彻底交给你？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呢。” “如果夫人需要的话，我很乐意。但是还有个小小的问题。” “你不乐意？” “请夫人不要着急，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一个”雷恩慢悠悠地说：“如果您想得到最好的服务，需要一点耐心。之前都是托卡前辈叫您起床的？让托卡教会我怎么侍奉您是最好的了。” “呵呵呵，小家伙，你还需要心理准备是？”夫人满是皱纹的脸裂开了笑容，她吩咐托卡道：“托卡，告诉雷恩在这所宅邸里，仆人应该怎么侍奉他们的主人。我给你们俩一周的时间，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成果。” “对了，夫人，还有一个问题。” “身为下人，你是否太贪心了？” “凭空增加了我的工作量，能不能帮我涨一点薪水呢？” “哈哈哈，”夫人一愣，旋即用她那沙哑的嗓音笑道：“钱的问题最好解决了。我会让佐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 听到了雷恩和夫人之间的谈话，其余人都露出了各自不同的神情。 柯莱丝仍然脸色灰暗，还没从阴霾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佐亚看了雷恩一眼，露出了轻蔑的冷笑。园丁米斯特瑞开心地用餐，仿佛餐桌上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托卡则是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叹息着，接下了教育雷恩的任务。 至于厨师怀德，他依然选择在厨房大快朵颐。作为一名职业的厨师和专业的美食家，似乎他对厨房外的领域都不怎么感兴趣。 饭后，托卡找到雷恩，他问：“雷恩，你仔细想好了吗？侍奉夫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但你有着拒绝的权利。” “托卡？只是喊夫人起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雷恩一脸纯真地反问着托卡。 他像孩子一样歪着头，仿佛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 “……要说教你也没什么好教你的。到时候就看你的选择。” 托卡留下了这句话，就没再说什么了。 第84章 月色的女人迈入夜色 晚上，屋子里一片漆黑。 月光从窗外渗入，用黑白两种颜色给室内画上亮面和暗面。 柯莱丝站在大厅的暗处，她面对着通往仆人房间的走廊，等待雷恩的到来。 那种默默蹲在暗处的身姿，宛若要对人类进行突然袭击的鼠人。 突然间，柯莱丝的头发被拉了一下，然后她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这么晚不睡觉你在干嘛？” “奶奶！这、这是！” 柯莱丝螺旋转身站起来，然后她的头顶就撞上了某人的下巴。 “啊……你在搞什么……” “疼疼疼……” 雷恩捂着自己的嘴——因为被柯莱丝的头顶撞到了下巴，他的舌头被牙齿狠磕了一下。 “你、你你……”柯莱丝捂着自己的头顶，痛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下巴长这么尖干嘛！” “……算了，我也不该吓你。” “差点把我的心脏吓没了……你怎么会从我背后出现啊！” “我倒是奇怪你为什么蹲在这，光明正大地等我就好了嘛。” 在雷恩疑惑的目光下，柯莱丝站起来，哼了一声道：“我等你干嘛，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打什么主意。” 这不一样么……反正你来都来了，我可不打算放你走。 “我是从厨房那边过来的，和怀德聊了一下。” “聊什么？” “厨房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用，什么东西不可以用啊。”雷恩坏笑道：“你今天不是心情不好么？刚好我吃东西吃腻了，去外边找点吃的。” “吃的？” “你这么快就忘了？上次的蒜香骨头啊。”雷恩罕见地皱起眉头：“难道我的手艺很差，你已经忘了是什么味道了？” 雷恩很少表现出不愉快的态度，就连雷恩自己都没有察觉，他不喜欢被人质疑自己的做饭水平。 “咕。” 柯莱丝小小地咽下了唾沫。 上一次的菜品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真的，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算文森特家偶尔让柯莱丝有份享用一点肉食，那份量对于仍在长身体的她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你会用魔法？来帮忙。想要有份吃东西，就要干活。”雷恩抬起了手中的斧头说道。 “哼、哼！我当然知道！”学着雷恩的样子，柯莱丝也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根蔷薇木制作的小魔杖——像小树枝一样粗细，打磨得光洁透亮，还有隐隐有一种植物的香气。 这根魔杖，原本是为了防止雷恩对自己动粗用的。她可不认为雷恩夜里喊自己出来会有什么好事。 “嘘——小声点！” 由于内心比较激动，柯莱丝的声音稍大了一点。她赶紧捂住嘴，竖起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 寂静的文森特家，依稀能听到一点夫人那苍老的喘气声。 “夫人这种身体……不会过几年就会挂了？” “不许说奶奶的坏话！” “嘘——” 雷恩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打开门：“跟上来，快点！时间不等人！” “喂，我还没答应要跟你去呢！” 雷恩可不管柯莱丝的回答，他人已经在外边沐浴月光了。 柯莱丝回头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想起了上次的油煎骨排——最终她还是选择跟着雷恩跑了出去。 “你怎么这么慢，拖拖拉拉的。” “……说好了哦，要分我一半。” “再说，看你能发挥多少作用。” “我、我会努力的。” 两人往姆格镇外走去。秋日的夜空无云且晴朗，皎洁的月光给野外蒙上一层洁白的亮光。 与姆格镇一起在这月光下的，还有亚雷王国的另一个城市，基克城。与规模较小的姆格镇不同，基克城有着晚上也十分热闹的商业与人口。 基克城的冒险者公会有着不少人逗留，冒险者们在公会大厅的桌椅上交流情报，或者小酌一杯。 尽管公会大厅禁止饮酒，可还是有不少冒险者不守规矩。只要不因醉酒发生斗殴事件，公会的工作人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那其中，一名有着白色长发的美少女尤为引人注目。 她的头发在越过肩膀的位置开始绑成辫子，长长的刘海刚好到眉毛附近，再下面是端正的面容，有种文雅端庄的美。 她是薇拉，在雷恩上次人生中被人们称为“剑帝”的女人。 薇拉坐在公会大厅里，她前面的长方形桌面摆着酒杯和一筒酒。清酒从竹筒制作的容器中倒出来，落入小巧的酒杯中，薇拉将清酒一饮而尽，微微叹息。 为什么找不到呢？ 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 雷恩和圣女真的是出生在同一个村庄中的吗？ “你的名字是薇拉？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一杯？” 一名高大俊朗的男性冒险者坐在薇拉的对面，他手里还拿着一瓶酒和两个酒杯。 “我只对消息灵通的男人感兴趣。” “哦？那薇拉小姐是需要怎样的消息呢？” 男性冒险者露出微笑，他似乎想要给薇拉一个好印象。 “几天前，拜伦教团的马车从这里经过了？听说马车上面——” “有着新一代的勇者和圣女。”冒险者说道：“虽然教团没有明面上承认，但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同时，还有一个消息。”薇拉继续说下去：“圣女的故乡——貌似被一群魔族毁灭了。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已死去，除了部分外出工作的村民。” “是的。我听说是史莱姆、骨髓吸食者、泥浆怪，还有鼠人。” “鼠人？我去到过那个村庄，并没有看到鼠人的痕迹。” “哈哈，薇拉小姐对剿灭魔族真热心啊。我可没有去现场看过，只是和教团骑士喝过酒而已。” “……难道那村庄附近有鼠人的巢穴？” 薇拉想了想，从座位上起来。她把几枚银币放到桌面上，说道：“谢谢你，这是情报费。” “喂，这就想走？你不陪我喝完这瓶酒，可不许起来。” 冒险者对薇拉的态度生气了，他同样起身，想要抓住薇拉的肩膀—— “我喝酒是为了让心情变得舒畅，希望你不要让我的情绪变得更差。” 一瞬间，薇拉的声音出现在了冒险者的身后。冒险者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后腰——回头一看，那是薇拉的长刀刀柄。 “啊……抱歉……” 冷汗从冒险者的毛孔里喷出，他意识到自身实力与薇拉相差甚远。 薇拉拿走了桌面上的竹筒和小酒杯——那是她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工会大厅，闯入了那夜幕之中。 第85章 宵夜 姆格镇外的河边，雷恩和柯莱丝点起了篝火。 他们选择的地点有树林环绕，不会被镇上的人发现，算是个秘密场所。 “诶……真的要做吗？” “别拖拖拉拉了，到底能不能做你给个准。” “呜呜，我做我做不就是吗……表情这么可怕干嘛啊……” “哈？” 雷恩无感情地鞭挞着柯莱丝：“快点啊，你是没吃饭吗？怎么手上都没劲的？” “嗯……” 河边的篝火旁，两人正在给两只野鸡开膛拔毛。 篝火上架着一只铁锅，正咕噜噜地烧着开水。在出门的时候，雷恩一手拿着斧头，一手拿着铁锅，等他看到柯莱丝也跟上来了，就把铁锅扔给柯莱丝拿着了。 “……气味好大。” “打猎的时候你派不上用场，别说现在也要偷懒啊。” “可、可是，它们总是乱动，我打不中啊。” “你的魔法还差得远呢！得多练习。别废话了，快干活！” “呜呜呜……” 作为一名女仆，柯莱丝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厨房的工作。宰杀野兽这种活她是第一次做，血腥味和膻味令她直皱眉头。 经过了一番苦战，雷恩和柯莱丝总算是把两只鸡放上烤架了。 “做饭不是基本技能吗？你还真是个大小姐耶，这个都不会。” “……我是第一次做而已，下次会熟练上手的。” 雷恩笑了一声，专注于两只烤鸡的火候，时不时撒上一点佐料。他从厨房那里把调味料带了出来，方便今晚的宵夜。 噼里啪啦。 鸡油被火焰烘烤出来，滴落到火焰上，星星点点的火花爆开来。 安静的河边，仅有潺潺流水的声音作为陪衬。 柯莱丝抱着双膝坐在一块木头上，看着火焰发呆。 “雷恩。” “嗯？” “你是个猎人吗？似乎很擅长在夜晚行动。” “还好。” 雷恩想了想，他在上一次的人生中被教团骑士追杀过，最终被抓了起来，时间也是晚上：“可能因为我在晚上被人追杀过。夜路多走几次总会习惯的。” 雷恩能走夜路，并非这个理由。他在失去记忆的那段人生中，早就习惯了冒险，故此，他的身体还记得战斗、野外冒险方面的基本知识。 “追杀？你骗我的？。” “你爱信不信。要不你猜一下，为什么村子里只有我一个逃出来了。” “诶？” “总之你别问了，免得你也会有危险。” “哦……你也不容易呢。” 柯莱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雷恩，你觉得我适合冒险吗？我这种很少出家门的人……不怎么适合出门冒险？很容易发生危险，很容易把事情搞砸……” “哈？” 全神贯注在烤鸡的雷恩将一点注意力放在柯莱丝身上，看到柯莱丝像个鹌鹑一样坐在那里，不耐烦地说：“你在说什么啊？如果现在还不行，那就多去几次啊。总不能现在不行，那就一直都不去做。” “可、可是会挺危险的？” “危险什么，人人都可以，怎么就你不行啊，别这么娇气行不？”雷恩不耐烦地说：“想做什么就做，不能做就认命，多简单的事情。” “什么娇气啊！我才不娇气呢！”柯莱丝拉高了音量，旋即又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瘪了下去：“奶奶和托卡……他们都不同意我去……所以……” “好了。” 雷恩把一只穿着木棍的烤鸡递给柯莱丝：“你的份。” “哦、哦，谢谢。” 柯莱丝握着木棍接了过来，吹了一下烤鸡上的热气。 整只烤鸡通体焦黄，眼看着表皮酥脆，最下边有鸡油流下来，那种油脂的香气勾起了柯莱丝的馋虫，恨不得马上咬一口。 “有点烫……” 柯莱丝试着咬了一下鸡皮，热气烫着了她的嘴唇。 “不要急。”雷恩可不怎么怕烫，掰了一只鸡腿就是啃：“柯莱丝，你想干嘛就干嘛。白天的时候，夫人又骂你了？” “嗯……” “夫人骂你都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要么习惯要么跑，不要管那么多啦。” 在篝火旁，两人单独的宵夜，柯莱丝跟雷恩讲起了白天的事情。 事情很简单，柯莱丝快从学校里毕业了。按道理来说，她要么继续去更大的魔法学校深造，要么进入社会。 文森特家不可能会出钱让柯莱丝深造，夫人只想让柯莱丝留在她身边，一直照顾着她。 所以，柯莱丝就只能顺利毕业了。 在毕业之前，学校安排了包括柯莱丝在内的这些毕业生去冒险者工会实习。姆格镇上虽然有冒险者存在，但并没有冒险者工会的办事机构，所以柯莱丝需要去最近的基克城完成实习。 虽然实习是自愿的，就算不去也不妨碍毕业，但柯莱丝相当期待这次实习。她从小就在姆格镇长大，在文森特家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非常期待去外边的世界看一看。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的话……我、我……我会在家里一直度过日复一日的人生吗？” “哼，我怎么知道。” 如雷恩所料，夫人极度反对柯莱丝外出实习，并狠狠地羞辱了柯莱丝一顿。夫人将柯莱丝说得一无是处，说她不适合去参加实战，说她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水平跟其他人去基克城。 “奶奶说这是为了我好……”柯莱丝浅紫色的眼睛里充满着迷惘：“而且，她年纪大了，她希望自己的亲人能陪在她的身边……我作为她的孙女，我应该……应该要尽到责任？” “我去教堂问了，你是夫人的养女才对，为什么你会称呼她为奶奶？” “不知道，我跟奶奶回家的第一天，她就让我喊她奶奶了。” “无聊。就因为夫人让你这样喊，所以她就真的成为你的亲人了？无聊透顶。” “诶嘿嘿……我在文森特家长大……” “不对。”雷恩猛啃了一口烤鸡道：“你是为了教堂才进文森特家当养女的，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这件事情了。” “诶？” 柯莱丝突然间愣住了。 在文森特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挨骂挨了这么长时间，柯莱丝似乎已经忘记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第86章 一无所有 “我没有忘记，我一直都没有忘记。” 柯莱丝低下头，学着雷恩的样子撕下鸡腿肉就是塞进嘴里。 嘴里扩散开来的香味令她双眼一亮。 “怎么样，我让怀德帮我调了一点香料粉，还有酱料。”雷恩得意地说：“在烤的时候，我全部涂上去了。” “有点咸，”柯莱丝的眼睛里仿佛点亮了星辰：“但是好香。” 刚才抑郁到了极点的氛围瞬间改变了，一男一女在篝火旁边对着烤鸡猛啃起来。 “唔唔，真的好香，唔。”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大小姐。” “刚才说的那件事情，”柯莱丝用力把嘴里的鸡肉吞到肚子里说道：“我肯定还记得我是为了养活教堂里的孤儿才进入文森特家的啦。可是这几年那些孩子逐渐能独当一面了，我的努力也快到头了。现在我唯一的‘亲人’就是奶奶……再说我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听说这附近有盗贼？盗贼的存在，难道不会让教堂多几个孩子么？” “你的嘴真的很臭耶！” 柯莱丝用沾满了油脂的手推了雷恩的肩膀一把，雷恩无所谓地耸耸肩。 “修女年纪大了，这座教堂逐渐失去了运营下去的必要。如果又有失去双亲的孩子，他们会被直接送到基克城的教堂。” “这样啊。” “就是这样。” 说完这些话，两名仍处于长身体阶段的年轻人专注于吃饭事业中，不再讨论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和吃饭相比，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显得可有可无。 雷恩先啃完了手头上的烤鸡，对着油腻的双手直皱眉头。 柯莱丝也吃得差不多了，她的吃相和雷恩相比也不逞多让。 雷恩站起来，想去河边洗洗手。 “温蒂妮·佩伦，水光洁净。” 柯莱丝的咒语将水从河流中引起来，像一条会飞的小蛇一样，小股地缠绕在雷恩的手和脸上。油污和泥尘溶于水中，雷恩的手和脸瞬间变得干净起来了。 “不错嘛，有一套。” 雷恩笑着说：“你的魔法挺有用处的啊，起码我挺喜欢的。” “真的吗？诶嘿嘿。” 柯莱丝抱着烤鸡，开心地笑了起来。 “柯莱丝，告诉我，你现在开心吗？” “唔……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 “哈？” “呃，没什么……”柯莱丝腼腆地说：“但我现在挺开心的。” “是嘛。那和在家里的生活比起来，你觉得哪边更开心？” 雷恩看着柯莱丝的眼睛，他不允许柯莱丝在这个问题上马虎应对。 “呃……野外很危险，抓小动物也很麻烦，还需要自己下厨……” “文森特家更幸福？” 没等柯莱丝回答，雷恩补充了一句：“你觉得这样的夜晚不愉快的话，那我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诶？” 雷恩在逼迫柯莱丝做出选择。 “……雷恩？” 就算柯莱丝向雷恩投去求助的眼神，可雷恩保持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声不吭。 “诶……你是在开玩笑的？以后的人生很漫长哦？你打算一直一个人吗？” “我、我可以帮忙哦？刚才那样的小魔法我还会很多！” “奶奶和托卡都说我能力不足吗？是因为我能力不足吗？” 柯莱丝的表情有点扭曲了，但她的嘴巴都是油，看起来并不伤感，反而显得滑稽。 “噗哈哈哈！” 雷恩笑了起来。 “你果然是在开玩笑！不许开我玩笑！” 柯莱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生气起来，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她这次空有音量没有气势。 “就算我真的是在开玩笑又怎样？” “那……” “我可没多少机会带你出来。我迟早会离开这里的。” “为、为什么！这、这里的生活很平稳哦！大家人也很好！” 人好么？这可不见得，亲爱的柯莱丝。 跟我一起待在笼子里的时候，你对被托卡卖掉这件事……可是十分在意哦。 “文森特家压根一点就不好。” “诶？” 柯莱丝呆住了，因为雷恩的话语像是带上了冰渣一样冰冷。 “你竟然还认为那个家里的人很好，我看你是被骂得不正常了。” “你说我无所谓，可文森特家的人对你没啥不好的？托卡把你带回来，奶奶也很欣赏你，你还有什么不满啊！” “那你被骂成那样，为什么还不会有不满？那个家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心甘情愿地待在那？学校需要你去实习，那你尽管去好了，问那么多干嘛。” “可、可奶奶和托卡说——” “夫人也就算了，托卡说的东西你也要听？哦，我懂了，你是不是喜欢——” 雷恩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柯莱丝站了起来，一步到雷恩身边，甩手就是一巴掌。 可惜的是，作为一个魔法师，柯莱丝的巴掌没能扇到雷恩的脸上。 雷恩抓住了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说：“被我说中了么？小姐。” 柯莱丝的脸被篝火映得有点红，她的怒气止不住地从她脸上漫出。那不属于“愤怒”的范畴，用“恼羞成怒”来形容更为贴切。 “真无聊啊，就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生活。” “奶奶她为了让我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你知道她在我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吗？她供我吃住，还让我上学，平时这么严厉地要求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奶奶的恩情了！还有托卡，他从来没有嫌弃过没用的我，总是在默默地帮我！他和你不一样！他是个温柔的人！” “你怎么会没用呢？我的嘴巴和手不是变得很干净了吗？”雷恩摇摇头道：“那种没法正确判断你价值的家伙，也能算是个温柔的人？” “我的价值……吗？” 因为雷恩的话语，柯莱丝显得有点动摇。 雷恩用力地抓着柯莱丝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呀！” 柯莱丝发出小小的悲鸣。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却一直欺负你的人。” 两人脸靠得很近，柯莱丝浑身僵硬，浅紫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那、那你能成为我的家人吗？” “家人？” “就算你说了这么多……可我除了奶奶和托卡就已经一无所有了啊！他们是唯一会管我死活的人，唯一会在乎我的人！” 柯莱丝的独白带着悲怆的色彩，给月下之夜增添了几分阴森。 第87章 给你擦擦脸 柯莱丝真正的家人，被盗贼杀掉了；照顾柯莱丝的大修女也已经去世了；教堂里的孤儿长大成人，独当一面，唯独柯莱丝一人留在原地。 “文森特家……现在已经成为我最后且唯一的归宿了啊！” “太可笑了。” 雷恩捏紧了柯莱丝的手腕：“将自己的归宿放在某个人身上，你没有自己的意志吗？” “放手！” “反正你跟谁都无所谓？” “放手啊！” 柯莱丝被抓疼了，不断挣扎。 浅紫色的眼睛透出些许恐惧，到了现在，柯莱丝才意识到自己跟了个可怕的人出来。 “……你在笑什么？” “诶？” 柯莱丝没听懂雷恩在问什么。 只有在柯莱丝面前的雷恩，才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矛盾与复杂。 她在挣扎，眼睛里有着害怕，可她的脸颊却泛起了微微的红色，嘴边挂着扭曲的笑容。 是紧张？是期待？亦或是别的什么？ 哼。 雷恩听话地放开了柯莱丝的手，趁她松懈的时候，直接贴近柯莱丝身边。 “诶诶？” 在她惊呼的叫声中，雷恩搂住了柯莱丝的腰。 “跟我走，柯莱丝。” “啊？” “我迟早会离开这里的。” “这……” “一顿吃的能让你感动成这样，你觉得那个家还有什么价值吗？” 柯莱丝觉得自己的脸在逐渐发烫。紧张与害怕依然存在，但无法阻挡她心中那股莫名的高昂感。刚才还为雷恩的言论感到愤怒，血液因为怒气而在血管中翻滚，可现在——柯莱丝已经搞不懂自己的情绪了，她分不清此时寄宿在她身上的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雷恩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他把柯莱丝的腰搂得更紧了。 “你、你要干嘛？” 柯莱丝慌张地问。 雷恩没有给出回答，他的脸在向柯莱丝的脸缓缓逼近。 诶？雷恩想干什么？ 脸靠得太近了！ 而且他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啊！ 这么近看的话，他的脸真的挺好看的…… 各种各样思绪在柯莱丝脑中旋转回旋，令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最终，她只能是学着雷恩的样子，也闭上了眼睛。 柯莱丝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能任由本能操控自己的身体。 总觉得……雷恩的呼吸都吹到我脸上了。 呜呜呜，脸上好烫…… “唔呜呜呜？” 然而，并没有发生她想象中的任何事情。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嘴，却不是她想象的那种触感。于是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雷恩正笑嘻嘻地猛擦她的嘴。 雷恩拿着一条毛巾，擦拭着柯莱丝的嘴巴和脸颊。 “唔唔？” 这时候柯莱丝才想起，自己只用洗干净了雷恩的嘴巴，自己的嘴和脸依然处于油光满面的状态。 一想到自己满嘴流油地和雷恩争辩，柯莱丝更是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帮柯莱丝擦干净嘴后，雷恩把毛巾随手一丢。他放开柯莱丝的腰，却又牵起了柯莱丝的手。 “哈哈哈，刚才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雷恩爽朗地笑着问道，结果却换来了柯莱丝的白眼。 “呼、呼……”柯莱丝剧烈地喘着气，刚才被雷恩堵住嘴，她一时忘记了用鼻子呼吸。 待呼吸平静下来后，她甩开了雷恩的手，恶狠狠地说：“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会一点攻击魔法的！” “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讨厌骗子！” 柯莱丝背对着雷恩想走，可雷恩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柯莱丝，跟我走，我缺个帮我打杂的跟班。” “请放手。”柯莱丝回头看着雷恩，眼角含泪：“雷恩，或许你只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好人，可是……你的这种善意我并不能接受。和托卡不一样，你并不能给我家人一样的安心感。” “即使托卡也认为你是个无能的家伙，反对你外出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柯莱丝沉默了。 “真正的家人，看到你能进步，难道不应该支持你吗？”雷恩说道：“就像是我的青梅竹马，即使她成为了圣女，和勇者踏上了拯救世界的旅途，可我依然衷心祝福着她。” 此乃谎言。 失忆前的雷恩暂且不谈。 现在的雷恩放铃音走，单纯是因为他打不过海藻头神父。 祝福？怎么可能。 最好拜伦教团的人全都被魔族宰掉——当然，铃音除外。 “……圣女，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柯莱丝有点半信半疑。 “你应该也听说了，圣女和勇者已经诞生了哦。为了消灭圣女和勇者，魔族袭击了我们的村子。”雷恩补充了一句：“就算你不信，也不要去问教堂的骑士哦。这件事情还挺机密的，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你在骗我？” “信不信由你。” “教堂里的都是些好人，哪会有什么杀身之祸！你在胡说八道！” “啊？” 雷恩与柯莱丝对教团看法的不同，导致了柯莱丝真的生气了。 不经意间，雷恩忘了一个关键的事实：柯莱丝一开始就是被教堂里的修女收养的。 “骑士是大家的典范，总是在最前面的地方对抗魔族，我不许你诋毁他们！” 柯莱丝再次挣扎起来，她想把手从雷恩的手中抽出——可雷恩既不辩解，也不反对，他只是冷冷地说：“柯莱丝，你想清楚，把手抽走，我就真的不会带你离开这里了。你就真的要待在文森特家里，当夫人的乖宝宝孙女。” 柯莱丝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由此可见，雷恩所描述的人生对她来说非常恐怖。 两人就此僵住了，柯莱丝一动不动地陷入了沉默。 雷恩不耐烦地想要逼迫一下柯莱丝，刚要开口，就听到了有人在靠近的声音。 对方的脚步声很轻且近，是刻意压低了脚步声而来的。不然雷恩应该早就发现了他们。 雷恩主动放开了柯莱丝的手，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他不认为偷偷摸摸靠近的人是什么好家伙。 “诶……” 雷恩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放开柯莱丝的手时，柯莱丝像是丢了什么宝物一样，失落地“诶”了一声。 第88章 托卡的朋友 由于鼠人的灾害，姆格镇夜晚会有人出来巡逻。雷恩带着柯莱丝出来的时候，有好好地躲开巡逻的队伍，应该不会被镇里人发现才对。 雷恩将柯莱丝护在身后，他小声道：“小姐，有人来了。” “嗯。” 柯莱丝也听到了声音，她暂且放下与雷恩的成见，警惕地看着来人的方向。 “说好了小姐，如果对方是我应对不来的敌人，你就赶紧逃跑。” “……我不留下来帮你真的可以吗？” “你一个人回去还能叫人帮忙。我们两个都遇难了，那可怎么办？” “……嗯！我会做好的！” “乖孩子。” 就算雷恩没能回头看到柯莱丝的表情，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柯莱丝紧张兮兮拿着魔杖的样子。 反正我死了也不过是重来一遍，也就同样的生活有点无聊罢了。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雷恩看到了两个人从树林河流旁边的树林出现了。 两人一身猎人装束，身上装备的简易的硬皮革护甲，两人对于腰上都有一把佩剑，其中一人的后背还有一把弓。 “小伙子，你没看到那个女的不愿意吗？强硬的态度对女人可不好。” 其中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用沙哑的声音指责雷恩，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出，这人大概率经常酗酒。 “她是我的女朋友，刚才只是她在害羞而已。” “我们听到的叫声可不是骗人的。”胡子大叔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在平静的夜晚，我的听力可非常灵敏。” “是不是在强迫她，可由不得你来说话。”雷恩将背后的柯莱丝露出了一点，并向她使了个眼色：“告诉这两位带着武器又亲切的人，我们是什么关系？” 雷恩在“武器”两个字上咬了重音，暗示柯莱丝对方来者不善。 如果对方没有恶意的话，他们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脚步声。 柯莱丝心领神会，她直接抱住了雷恩的胳膊，神色僵硬地说：“诶、诶嘿嘿……我、我们只是在、在玩玩而已啦……” 柯莱丝……你的演技也太差了。 雷恩向她投去嫌弃的眼神，结果被她偷偷狠掐了一下腰肉。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可是在尽力配合你了啊！ 在几个眼神之间，两人已经完成了简短的交互。 “啊？” 胡子大叔垂着眼角，流氓地痞的样子从他的内在浮现到表面了：“小哥，你别开玩笑了，如果不是那把斧头，这女的会听你的话吗？” “我是个樵夫，当然要拿斧头。倒是你们，这种晚上，还在外边晃悠……你们的身份可说不清楚哦。” 雷恩将放在他身边的斧头拿了起来，为了预防突发情况，他可不敢在野外把武器放得太远。 或许是被雷恩的行为刺激到了，胡子大叔身边的年轻人忍不住插嘴道：“你才来这里没多久，你能和文森特家的小姐有多好的关系？” “呵，”雷恩故意向柯莱丝问道：“小姐，你认识这两个人吗？他们质疑我们之间的关系耶。” “……你们是谁？”柯莱丝往雷恩身后缩了一下，小声问道。与两个陌生男人相比，还是请她吃宵夜的雷恩更值得信任。 胡子大叔咧嘴笑道：“柯莱丝小姐，我们是托卡的朋友。我们从托卡那里得知了很多你的事情，看到你被这个男人纠缠，所以才出手帮忙。” “托卡？” 柯莱丝畏畏缩缩地看了眼雷恩，又看了下对方。 “柯莱丝小姐，你还在学校里学习，不清楚外边的险恶很正常。你可别被来历不明的坏男人给骗了。” “哈哈，你是在小看我家的小姐吗？她比你想象的要优秀得多，你可别想打着托卡的旗号就能骗她。”雷恩反驳道：“小姐已经快从学校毕业了，她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人。” 两种不一样的说法在柯莱丝脑中回转，她想起了奶奶和托卡说的那些话：你的能力还不够在外边闯荡，你还要在那个家里生活，大家都是为你好……等等。一想到这些，她就感觉脑壳疼，不知不觉中把雷恩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你小子最好识相一点，”大叔威胁道：“那不是你的女人。” “这可不由你说了算。” 见对方拔出了武器，雷恩从柯莱丝怀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小姐，看准机会掩护我。” 雷恩小声地说：“刚好，能证明你的能力。” “嗯！” 柯莱丝点点头。到了这种时候，再怎么蠢她也看出了对方来者不善，她握紧了魔杖，准备战斗。 “别让那小子跑了。” 大叔向年轻人发出指令，年轻人喊了声：“是。” 两边都是一前卫一后卫，大叔和雷恩持剑，年轻人拉弓和柯莱丝使用魔杖在后方。 “让我看看你小子有什么本事！” “莫名其妙的家伙，我和我的女人做什么关你啥事啊！” “谁是你的女人啊……” 柯莱丝红着脸小声地在场外抗议。 大叔的剑和雷恩的斧头劈在了一起，出乎意料的，大叔的剑竟然被弹开了。 这小子！细弱的胳膊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大叔被雷恩吓了一跳。 “你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嘛。” 在这一击中，雷恩马上判断出了对方的水平。若大叔没有隐藏实力的话，他肯定无法战胜雷恩。于是雷恩毫无顾忌地欺身上前，带着狂笑用斧头猛击大叔的头颅。 可惜的是，由于斧头的不够长，让大叔后仰着身体躲过了这一击。 年轻人的弓箭射出，雷恩侧身躲过，仅擦破了他胸前的衣服。大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趁雷恩尚未调整好姿势，一剑刺出，划伤了雷恩的大腿。 “佩伦·拉斯·凡多姆，治愈之光！” 柯莱丝的魔杖一挥，一点白光从魔杖的顶端发出，但并没有照到雷恩的身上。因为雷恩和大叔在动来动去，他们俩时刻变换着位置，争取打败对方。 “雷恩，我、我……” 柯莱丝脸色泛白，但雷恩对此在意，他指导道：“小伤而已，你用攻击魔法打那个弓箭手！” “可、可是……” “你没有思考其他事情的余地！把注意力放在该做的事情上！难道你想被人抓起来卖掉吗！” 第89章 因为…… 被卖掉！ 虽然没有上一次的记忆，但这三个字依然令柯莱丝打了个寒颤。 恐惧心驱使着柯莱丝忘记别人贬低自己的话语，举起魔杖对准年轻人：“萨曼达·洛菲·贝多利亚，火炎术！” 比拳头要小一点的火球向年轻人高速飞去，年轻人躲闪不及，被火球砸中的肩膀。 “啊、啊！” 年轻人叫了起来。 “干得好！再来一发要他命！” “不、不大好……” “大小姐啊！我们可是托卡的朋友，你这样做可不行！” 大叔急了，连忙插嘴进来：“不是看到你被这个男人欺负，我们才懒得出手呢！你是托卡重要的人不是么？帮我们对付这个男人才对！” “呃……我没有被欺负啦……”柯莱丝软弱地说道：“都是误会，所、所以你们能别打了吗？我、我会好好回家睡觉的……” 然而，雷恩和大叔依然在剑、斧交斗，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那个年轻人硬撑住肩膀上的烧伤，又准备拉弓上箭—— “柯莱丝！你难道想一直做个没用的家伙吗！” 雷恩喊道：“别怕！发生什么事情有我在！” 柯莱丝咬咬牙，摒除了一切杂念，直勾勾地盯着拉弓的年轻人，又举起了魔杖—— “靠近拿下她！” 大叔急切地大喊。 雷恩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打破了他快速击败雷恩的计划。 “你还有心思管别的？” 剑刃和斧刃交击而过，雷恩扭动了手腕，带动斧头用弯钩的部分将大叔的长剑卡住，并用力往下扣，于是大叔的手臂连同肩膀都被拉低了。 大叔直接放开了拿剑的手，后退了一步。雷恩像之前一样欺身上前，挥动着斧头就劈向大叔的头颅。 可是大叔的速度更快，虽然他失去了剑，但他在后退的同时从后腰的部位拔出了一把匕首，并在雷恩靠近他的时候将匕首捅了出去。 “雷恩！” 这下子，柯莱丝是真的急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大叔抽出匕首，可她却没法帮助雷恩。与此同时，年轻人听从了大叔的指令，他将弓箭挂回背上，拔出剑朝柯莱丝直冲过来。 年轻人明显缺乏经验。 他拿剑的架势不错，可应该没经过实战——起码没有经过对付魔法师的实战。 大叔提醒他要近身拿下柯莱丝，可却忘了提醒他要迂回靠近。 ——面对有魔法射击能力的魔法师，正面靠近的话就是自杀。 年轻人的身体在柯莱丝的视野中越来越大。 刚才的时候，其实柯莱丝一开始就瞄准了年轻人的头部，只不过她缺乏实战经验，所以打偏到肩膀上了。 “火炎术！” ——可现在不一样了，两人距离靠近了不少，柯莱丝射出的火球直接砸中了年轻人的脸。 “咕哇！” 年轻人发出了怪叫，再次展示出了他的经验不足。 “火炎术！” 害怕的柯莱丝火炎术连发，接连命中了年轻人。惨叫声从有到无，年轻人被击倒了。 若是有经验的战士便知道，在被火焰魔法击中脸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张开嘴巴喊叫的，因为火焰会顺着口腔灼烧喉管，反而会加速死亡。 “雷恩！” 打败了自己的敌人后，柯莱丝连忙将注意力转移到雷恩身上。刚才她看到了大叔抽出了一把匕首，恐怕雷恩已经—— “啊哈，看来我们想的一样啊。” “你、你……” 斧刃劈入了大叔的右肩膀。 而大叔向雷恩刺出去的匕首，被雷恩同样从自己后腰拔出来的匕首给格挡开了。 雷恩的匕首是在家乡的小木屋中找到的，他时常将其插在自己裤子后腰上，便于以防万一。 “啊……” 即使是咬紧牙关，一丝丝惨叫依然从大叔嘴里挤出来。因为肩膀的疼痛，他的双腿失去了力气，跪倒在了雷恩面前。 他右手握着的匕首也掉落在身旁。 “小姐，把匕首捡起来。” “诶？” “既然大家认为你缺乏经验，那现在开始你就要记住了。”雷恩在说话的时候顺带一脚把大叔的匕首踢到柯莱丝脚下：“在对方没有变成尸体之前，要收缴对方的武器，免得他们动什么歪心思。” “哦、嗯！” 柯莱丝听话地将匕首捡起来，同时也不忘用魔杖指着大叔。她的样子就像是刚刚参加实战的魔法学生。 我还以为柯莱丝会被吓着呢，她的心理素质还可以嘛。 雷恩对柯莱丝的表现还比较满意。他没有意识到，虽然柯莱丝尚未参加过实战，但她在生活中承受的艰辛，已经驱使她成熟。 将斧头拔出来架在大叔的脖子上，雷恩站着向跪在地上的大叔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事情来的？” 肩膀的伤口火辣辣的，大叔苍白着脸扭头向柯莱丝说道：“你是文森特家的小姐？我们真的是托卡的朋友，我们见你受到危险才……” “回答我的问题！” 雷恩可不会给他与柯莱丝交流的机会，雷恩将匕首插回后腰腰带上，伸手抓着他的下巴逼着他看着自己：“我问的是身份！你是猎人？冒险者？佣兵？还是别的什么？认识你这种危险的朋友么？” “柯莱丝小姐！你是个魔法师！我的这个伤口！” 可大叔依然争取着柯莱丝的同情，并拒绝回答雷恩的问题：“像你这种危险的暴力分子，我没什么话可说的！” “雷恩……”柯莱丝不敢直接说出她的请求，只是用浅紫色的眼睛哀求地看着雷恩。 “哼。” 雷恩狠狠地踹了一脚大叔的胸口，再走去查看了一下年轻人的死活，才冷冷地对柯莱丝说：“随你便，就算你被人卖掉我也不管了。” 年轻人还有微弱的呼吸，雷恩直接一斧头了解了他的性命，只剩下大叔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 治愈的白光亮起，柯莱丝治疗着大叔的肩膀，小声地说：“……请不要乱动哦，我的治愈魔法效果很一般。” 有同情心是挺好的，可惜这同情心给错了对象。 雷恩在心中如此评价道。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盘踞在这附近的盗贼？托卡的确是你的朋友，因为他是你们首领的儿子嘛。” 第90章 意外得知的秘密 治愈之光消失了。 柯莱丝还没有治好大叔的伤口，血液仍在大叔的肩膀上渗出，可她已经在惊愕中停止了治疗。 雷恩刚才说了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仍趴在地上的大叔脸色惨白，脸上的表情因痛苦与恐惧而变得扭曲。 “你、你在说什么呢！杀了我的同伴，还想污蔑我吗？” 雷恩一步步地朝大叔和柯莱丝靠近。 “别过来！你别过来！柯莱丝小姐，你不能想想办法吗！快攻击那个残忍的男人！” “雷、雷恩？你刚、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托卡？这些人是盗贼？” 柯莱丝有点混乱，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些什么。 “你不用求情了。既然知道你是盗贼，那我就不可能放你走。你千不该，万不该，说自己是托卡的朋友。” 在被烧死之前，雷恩得知了托卡是盗贼之子。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依然认定眼前的人就是托卡的盗贼同伴——理由很简单，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姐，无论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他那边，我都会保证你今晚能平安回家睡觉。只不过，如果你继续为他求情的话，我就不再会将你视为同伴了。” 雷恩的言下之意即是：以后我会独自离开，不带上你。 “呜诶……” 柯莱丝一点点地后退，远离大叔。她的脑壳里在嗡嗡响，充满着不知所措的困惑。 这个人挺可怜的……可是雷恩说他是盗贼又是怎么回事？ 柯莱丝右手魔杖，左手匕首，动摇的情绪取代了刚才的警惕。 所以这给予了大叔可乘之机。 大叔咆哮而起，弯着腰一头撞上了柯莱丝的腹部。柯莱丝肚子遭受冲击，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上的魔杖和匕首。 “该死的女人，明明听我说就好了。” 大叔用能够活动的左手捡起了匕首，用匕首划伤了柯莱丝的大腿：“你如果不想她继续受伤的话——” “科泰林·索德·拉苏克！斩断！” “啊、啊啊——” 左手被飞驰而来的魔法剑所斩断，大叔发出难听的惨叫声。 雷恩走上去踹开了大叔，问：“小姐，别发呆了，你腿上的还受着伤呢。” 柯莱丝的小脑袋点了点，捡起魔杖用魔法治疗着自己的伤势：“诶、诶嘿嘿……不怎么疼，不怎么疼……很快就会好的。” 她应该是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到了，展现出了一副呆滞的蠢脸。 雷恩看了下柯莱丝的伤口，的确不怎么严重，才放心地说：“他可能是想挟持你逃走，所以才没给你的腿伤得太重。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可要小心了。” 柯莱丝继续点点头。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加乖巧了。 “嘻嘻哈……小哥，你才更像一个盗贼。” “你还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不然你可活不下去了。” 雷恩靠近着大叔。 “呼、呼……”大叔大口喘着气，他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以为我们是谁？我们的首领是杰巴顿·萨格，托卡是他的孩子，你如果对我们动手……哼嘿嘿，你知道你的下场会变成什么样么？” “我不知道。” “这几年的内乱，我、我们吸收了不少士兵作为成员！” “所以呢？这和你快死了有什么关系吗？” “别、别过来！正式的士兵和你这些人可不一样，他们一只手都能碾死你！” “反正你做不到。” “别过来——” “大男人你怕什么啊。” 雷恩原地站住了，可还没等大叔松一口气，一把飞旋着的斧头就劈进了他的额头。 “咕、哇……” 大叔最后的遗言就是难听的惨叫。 柯莱丝坐在地面上看着这一切，治愈的白光正治疗着腿上的伤口。 篝火仍像刚才那样燃烧，可柯莱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柯莱丝？” “……嗯？” “别发呆啊。” “我没有发呆。我是在想……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他们是杰巴顿·萨格的手下，托卡是杰巴顿的儿子。你没听明白吗？” “雷恩，你说他们是盗贼？” “我猜的。在这大半夜里，还来找别人麻烦的人，大概率是这附近的盗贼。” “嗯。这伙盗贼给镇上的大家带来了很多麻烦，就连我的父母……”柯莱丝呆呆地说：“镇长他们已经派人去王都求援了，但还没有来自王都的消息。” 治愈的白光逐渐熄灭，柯莱丝呆坐在地上的神态令人心疼。 雷恩伸出手把柯莱丝拉起来。 “打起精神来啊。刚才只能算是热身运动呢。” “诶？” “这次你可得小心了。魔族可不像那些人一样，会对你手下留情啊。” 树林里的黑暗中，鼠人的“吱吱”声此起彼伏。也难怪，这里有着明亮的篝火，还有浓重的血腥味，魔族自然会来这个地方探查。 “是、是鼠人！” 柯莱丝的脸有点发白。 “注意好自己的站位！刚才的火球很不错，站在安全的地方往死里打！”雷恩背对柯莱丝站在她的前面，语气中甚至有点兴奋：“但要注意别打到我！” “是！” 柯莱丝打起精神来，与雷恩并肩战斗。 这是她学习魔法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需要她的魔法。 只是将火炎术砸到鼠人身上，就能帮助到敌人。 “雷恩，你不是个普通的村民？是冒险者吗？” “差不多。我是想到处走走，度过一段精彩的人生。” 雷恩的匕首和斧头不断了结着鼠人的性命。可无论如何，雷恩只有两只手，鼠人可以依靠数量优势扑到雷恩身上，用爪子和牙齿对其造成伤害。 “火炎术！” 这时候，柯莱丝的魔法就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了。 “你瞄准一点啊，差点打到我身上了！” “是！雷恩！” 就算被雷恩埋怨，喜悦依然在柯莱丝的心底产生。 因为雷恩说的话不是为了贬低她而说，而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好而说。 ———————————————————————————————————— 拉薇尔的神明小剧场daze! 为了让观看这个世界的人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的事情，亲切的我——这个世界的神明之一拉薇尔大人，将会为大家播放未知、未明、未了解的片段！ 少女的声音在混沌黑暗中如铃铛一般摇响，16:9电影幕布一样的长方形彩色投影在黑暗中出现。 在雷恩与柯莱丝享用宵夜的时候，他们没有留意到树林中一老一少两名男性正盯着他们看。 年轻人：那不是文森特家的小姐么？ 大叔：托卡那家伙在搞什么啊，自己的猎物竟然让别的男人带出去了？ 年轻人：那名小姐可能是太不谐世事了。所以才被坏男人骗走了。 大叔：哼，托卡和首领完全不像。女人这种东西，只要抢过来就好。 年轻人：我们快去阻止他们！不然托卡他喜欢的人被这样了…… 大叔：别管他。为了个女人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人。喂！你去干嘛呢！ 年轻人：我可不能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你不愿意帮忙就待在这！ 大叔：这臭小子！ 大叔不得不跟随年轻人的脚步走出树林，出现在雷恩面前。 彩色的电影画面就此熄灭，黑暗之中继续传出拉薇尔的声音。 事情就是这样！愚蠢的年轻人为了保住托卡的女人就此做出了愚蠢的决定！善良不一定能有好的回报呢，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也是我如此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 嗯……这段画面，我得好好存档备份，压缩成高清格式然后存储在移动硬盘里把…… 拉薇尔的神明小剧场end! 第91章 另一个秘密 劈下去的斧头，刚接触到的是柔软的皮肉，然后击碎了坚硬的骨头，一只鼠人便撒手人寰。穿着铠甲拿着武器的鼠人是少数，普通鼠人并不是雷恩的对手。 就算鼠人们依靠数量压制雷恩，可他身后还有柯莱丝的火球作为掩护，所以还能撑住。 “数量好多啊。” 柯莱丝单个的火炎术不能击杀鼠人，却能烧伤他们，然后给雷恩补上一斧头的机会。雷恩也会尽量地护住柯莱丝，让她能够安心施法。 在杀了五六只鼠人后，雷恩也有点喘气了。他身上多多少少产生了点伤痕。 “没事的，死了这么多同伴，他们也该消停下了。” 正如雷恩所说的，剩下的鼠人都隐藏在树林中，不敢随意现身。 雷恩念动咒语，两把魔法剑朝树林里盲射，还能听到鼠人“吱吱”的惨叫声。 “雷恩，你好厉害啊，”柯莱丝向雷恩投去崇拜的目光：“你该不会是个冒险者，或者是猎人？”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来着。我只知道我有这么一身本事。” 雷恩咧嘴一笑。 这时，有两个与鼠人不同的魔族冒出来了。他们有着成年人高矮，浑身有着疮口，暗色的触须在疮口那附近扭动着——是骨髓吸食者。 “走了，柯莱丝，”雷恩下达指令：“没必要和那些魔族纠缠，直接回去。” “嗯！” 柯莱丝跟着雷恩一起撤退了，她还不忘给两个骨髓吸食者来两发火炎术断后。 雷恩不是害怕和骨髓吸食者作战，而是没有必要。他身边还有一个缺乏经验的柯莱丝，万一出现意外不好了。 能杀掉几个鼠人过过瘾就不错了。 两人一路跑回了姆格镇。作为宵夜的烤鸡在他们胃里得到充分的消化，这是个不错的夜晚。 夜晚的秋风偏寒，柯莱丝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走快一点，你还好？” “嗯，我还好。诶嘿嘿，平时家务做得多也有好处。” 柯莱丝的体力还不错，能跟得上雷恩的速度。 踏着月光回到文森特家，两人悄咪咪地穿过花园，回到一楼大厅。 屋里一片黑暗。 “晚安。” 柯莱丝跟雷恩说了一声，就自己往二楼上面走了。 直到走到了房门口，柯莱丝才疑惑地回头问：“你的房间不是在一楼吗？” 雷恩跟在柯莱丝身后走到了二楼。 “你初次实战，不考虑总结一下经验么？”雷恩指了指自己腿上被啃咬的伤痕：“……顺带帮我处理下这个。” 雷恩的伤口令柯莱丝有点过意不去，她打开房门，然后使出吃奶的劲把雷恩推了进去！ 被推动的时候，雷恩还不理解柯莱丝这样做的理由，旋即他马上明白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隔壁房间的门打了开来。 我记得隔壁房间是夫人的……完了，柯莱丝会被夫人骂一顿。 被推进房间里的雷恩为柯莱丝默哀。 但是，事情却不如雷恩所想的那样发展。 “柯莱丝？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嗯、对……我、我起来上个厕所。” 雷恩没有听到夫人暴跳如雷的叫骂声，反而听到了托卡那沉稳而又温和的嗓音。 “这样啊。你要早点休息哦。” “哦……托、托卡，这么晚了……你在奶奶的房间里……干什么？” “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好，你不是不知道。我端水来给她润润喉。这可是秘密哦，不要告诉别人。” “嗯。” “晚安。” “晚安……” 托卡的声音十分平静，像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的平静，令柯莱丝毛骨悚然。 柯莱丝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这才松了口气。 雷恩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伸出两条受伤的腿，柯莱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不碍事，又不妨碍移动。” 虽说都是些皮肉伤，但被咬伤、抓烂的皮肤看起来有点渗人。 柯莱丝蹲在雷恩身前，双手放出治愈的白光。 雷恩腿上的伤在慢慢愈合。 “雷恩，”在治疗的过程中，柯莱丝突然发问道：“托卡……在奶奶的房间里做什么呢？” “端水。他说了啊。” “奶奶的房间里有水壶的。” “夫人想要喝热水的话，还是要去厨房烧水。你不相信他？” “我不知道……”柯莱丝的手在微微颤抖：“我总觉得我不该相信那时候的托卡。” “为什么？” “他那时候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一样。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可怕的托卡。” “就这点小事啊。”雷恩微笑着摸摸柯莱丝的头：“你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嘛。” “不要碰我。” 柯莱丝瞥了雷恩一眼，倒也没有用行动来拒绝雷恩的摸头。 “哼哼，我这不是在安慰你嘛。” 雷恩像是投降一样举起双手：“你喜欢他的，对？即使是害怕，也要好好了解他不是么？” “我不是喜欢他啦……他是我在这个家里最信任的人，因为他对我挺好的。” “你这不是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嘛。你自己也知道被夫人这样欺负绝对算不上是幸福，你好蠢哈哈。听那男人说，托卡似乎是什么首领的儿子哦，你以后要当盗贼夫人？” “不要。”柯莱丝用力地掐了一下雷恩的小腿：“打死我都不要，我最讨厌盗贼了。” “……你信不信我一脚你会从这里飞到一楼去？” “你试试？明天你就会被赶出去。” 雷恩耸耸肩膀，表示乖乖就范。 “说到底，喜欢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懂。”治愈的白光逐渐熄灭，柯莱丝拍了下雷恩的腿：“差不多治好了，起来。” 雷恩站起来，几乎感觉不到腿上的伤痛，夸奖道：“不错嘛，你在学校的功课没白学。” “当然了，为了不辜负奶奶的期望，我一直很努力……” “无论你是不是喜欢托卡，我最近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就请你做出决定了。” “诶？” “至于托卡在隔壁房间做什么……”雷恩想起来厨师怀德的忠告：“你可以问一下怀德。他警告过我夜晚不要上二楼，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留下一脸呆滞的柯莱丝，雷恩离开了她的房间。 ipaoshuba.net 第92章 同伙 第二天，姆格镇一片哗然。 有镇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了鼠人和两名人类的尸体。 这个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镇民们都为魔族的袭击而感到不安。 镇民们将人类的尸体搬到教堂，通知各家各户的人来确认尸体的身份。 文森特家原本只派出了托卡去，但雷恩向夫人请求跟着一起去：“夫人，说不定是我认识的村民，跟我一起逃跑出来的。” 当然是用一种柔声细气的恳求语气。 文森特夫人对雷恩的态度很满意，用她那张有着皱纹的脸笑着应允了。 当时是早上，柯莱丝正要准备上学，恰巧从一楼大厅中经过，碰上了在恳求夫人的雷恩。她惊异于雷恩对夫人竟然态度如此之好，故经过雷恩身边，对雷恩耳语道：“你在装什么啊，对我就这么粗鲁！” “你什么身份，能和夫人比吗？” 柯莱丝用力地踩了一下雷恩的脚，这才打开家门上学去了。 “雷恩，刚才柯莱丝跟你说了什么？” 夫人问。 “她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 “哼。雷恩，你可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不过是我收养回来的人而已，根本就不配当文森特家的人。” “我当然会将注意力放在美丽的夫人身上。” 看来夫人并没有注意到柯莱丝踩了雷恩的脚，雷恩也省去了解释的麻烦。 “那您为什么要将她当成您的孙女呢？” “哼哼哼，雷恩，看你的表情，你也是个坏人？”夫人轻声笑着，她说：“像这种小女孩，没有比亲情更能束缚她的东西了。” “夫人，你就不怕我告诉柯莱丝？” “我既然告诉了你，就不怕你说给她听。我一个老太婆能在这个镇上生活，你以为真的一点儿倚仗都没有吗？” 说完，夫人留下一个诡异的微笑，慢吞吞地爬上了二楼。 “雷恩，我很期待你来侍奉我的一天。” 雷恩打了个寒颤。 哼，恶心的老太婆！ 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托卡和雷恩前往教堂。在中途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放学的柯莱丝。柯莱丝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她拿着一块面包在啃。 “小姐，你怎么也来教堂了？” “唔唔……我是来凑热闹的……” 柯莱丝其实是来看那两具尸体的，毕竟那是雷恩和她干掉的敌人。 三人一起行走，雷恩在中间，柯莱丝和托卡在两边。雷恩依稀感受到柯莱丝在躲着托卡，所以宁愿走在雷恩身边。 在教堂中，三人看到了大叔和年轻人的尸体，血肉模糊、手段残忍。雷恩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柯莱丝看上去有点不忍心，而托卡则是脸色大变。 “托卡？太恶心了嘛？” 雷恩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脸。 “……是有一点。”托卡苍白着脸回答道。 “你认识这两个人吗？”雷恩小声向托卡问道。 “不，我怎么认识……” “可我之前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这两个人好像找过我，问你过得好不好哦。” “你说的是真的？”托卡惊慌失措，他低下头沉声道：“希望你能将这件事情保密……特别不要告诉小姐知道。” “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啦。” 雷恩乐呵呵地回答。 因为她在一旁已经听到了。 雷恩在三人的中间，他的身体挡住了贴在他身侧的柯莱丝，托卡并没有注意到柯莱丝正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 “如果你认识他们的话，你不需要和教堂说一声吗？以方便确认他们的身份。” “不、不用了……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正如托卡所说，过不了一阵子，几个猎人装束的人从教堂门口走了进来。他们推开在教堂里面看热闹的镇民，直接走到了两具尸体面前。这几个人都是青壮年男性，身材或精瘦或壮硕，一看就不知道是好惹的。 看到了尸体，一股恶煞的气息在他们脸上弥漫。 他们中的一两个人甚至把手放到了剑柄上。 其中领头的一名男子凶神恶煞地在教堂中喊道：“是谁杀了他们？是你们么？” 他询问的对象当然是在场的镇民，可当然不会有任何人回答他。 教堂里一片寂静，雷恩非常辛苦地按捺住自己脸上的笑意，而柯莱丝则是缩在了雷恩身后。 “没有人？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可能不知道。”男子使劲跺脚，高大壮硕的身躯说明他并不好惹。 “那、那个……”其中一名镇民鼓起勇气说道：“周围还有很多鼠人的尸体，他们是被鼠人杀的。” “鼠人能把人的脑袋开瓢？我把你扔到鼠人巢穴里试试？” 男子拔出利剑，其他人马上将那名镇民包围了起来。 “是你发现尸体的？把你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镇民战战兢兢地将现场的情况说了一遍。而雷恩则藏身于人群之中，在内心偷笑。 “你们都听到了，”男子环顾四周，命令道：“现场有个熄灭的篝火，昨晚一定是有人在河边！把在河边的人交出来！” 完了！ 忘了把现场打扫一下！ 雷恩紧张了一下，发现没人指认，才明白自己虚惊一场。 这说明没人发现他和柯莱丝在夜晚离开镇子。 可男子没有善罢甘休。没有镇民站出来，他手中的利剑就指向了被包围的镇民。 “没人站出来的话，可能你们的邻居、朋友就保不住性命了！” 男子的态度十分嚣张，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一样。 这里是教堂，镇民们没有携带能作为武器的物品，这或许就是男子嚣张的底气。 而没有组织的镇民，就和散沙没什么区别。 “小姐，这个镇上就没有卫兵的么？” “这几年内乱很严重，王国没有派卫兵驻守这里。” 面对雷恩的小声提问，柯莱丝小声回答：“所以，这个镇子上的盗贼问题……比较严重。” 雷恩点点头。 雷恩和柯莱丝都已经将这群人当成是盗贼了。 面对即将被害的镇民，雷恩没有任何想要出手帮忙的准备，反倒是柯莱丝一直扯着他的衣服，想要雷恩有所作为。 雷恩狠狠地瞪了柯莱丝一眼，意思是让她别轻举妄动，也别多嘴。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洪亮的声音来自于教堂大门口。 第93章 找不到 教团的见习骑士汉斯出现在教堂门口，在汉斯身后的是教堂的老修女。 “骑士？” 男子变了脸色。 “怎么骑士会在这里？” “把剑放下！”汉斯完全不怕男子及其同伙：“如果这是你们同伴的尸体，请你们带走！这里的镇民们不会允许你们伤害任何人！” 有了骑士在场，其他镇民取回了些许勇气，有些健壮的镇民甚至对男子怒目而视。 “呸。” 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将剑收回了剑鞘：“把兄弟们的尸体抬回去。” “是。” 男子的同伴们抬起了尸体，他们的行动有着明确的组织性。 “也无所谓了。” 男子露出冷笑，跟在同伴的队伍的身后，大摇大摆地从汉斯身边走过。 他看向镇民们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样。 “等等。” “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管不着。” 汉斯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可男子只是轻蔑一笑：“哼，一个见习骑士……你别以为这种偏远的村镇会有多少人给你面子，我们只是不愿意惹上麻烦而已。” 男子的警告十分有效，直到男子的身影彻底从教堂消失，汉斯都没有拔出手中的长剑。 教堂里的氛围凝重到了极点，老修女拍了一下手掌，吸引了所有镇民的注意。 “各位，我收到了冒险者协会的消息，听说这几天会有个很厉害的剑士来到这里，帮我们解决鼠人的问题。” “一个人？一个人能有什么用啊……” 镇民中立马出现了这样的埋怨声。 “以我们出得起报酬来说，雇佣一个人已经不容易了。”汉斯解释道：“这附近的鼠人灾害越来越严重，我们不能光让冒险者一个人来解决这件事情。我们也要学会自己解决。” 由于转换了话题，教堂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镇民们在修女和汉斯的组织下，制定了一个剿灭鼠人的计划。经过了几天的探查，汉斯已经查明了鼠人巢穴的所在位置，以及大致兵力。现在只需要足够的人手，将那些躁动不安的低等魔族剿灭。 镇民们做出了约定，等冒险者一来，就让汉斯和冒险者带着武装的镇民一起前往鼠人巢穴。单个鼠人并不强大，鼠人的问题在于数量，那么用数量来应对数量是极为合适的。 中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开完会的镇民们各自回家继续自己的工作、生活。柯莱丝需要上课，雷恩和托卡也需要完成下午的工作。 教堂里只剩下汉斯和修女。 “修女，王国骑士的事情……不用和镇民们说吗？” “不用了。”老修女叹息道：“这是个被王国所放弃的边陲小镇，就算王国派骑士过来，恐怕是走个过场而已。” “您不是已经收到了来自王国的信件吗？说派了一名骑士过来解决姆格镇的盗贼问题。” “一名骑士？你觉得一名骑士能有什么作用。”老修女失望地摇摇头：“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只会让大家更加失望而已。” 老修女的无心之言，反倒是令汉斯自尊心受损。 汉斯也是一名骑士，就算他有心解决家乡的盗贼问题，可那也是有心无力。 因为他只有一个人，况且还只是个见习骑士。 汉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捏紧拳头，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渴望力量。 这时，教堂外响起了敲门声。 汉斯走去开门，迎面就看到了一名长相端正的少女。 月白色的长发，赤红色的眼睛。 他之前从未见过如此清冷锐利的人，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里是姆格镇？” 少女说话了。 “是的。” “我的名字是薇拉，冒险者协会应该通知过你们了？” “你就是来驱逐鼠人的冒险者？就你一个？” “我对我的身手还是挺自信的。” 薇拉的鼻息很稳，汉斯带上质疑的语气没有动摇他分毫。 “可鼠人是以数量着称的魔族……” 银白色的刀光从薇拉腰间溢出，照亮了汉斯的眼睛。 收刀入鞘，汉斯连薇拉怎么挥刀都没看清。 “满意了？” 近乎压倒性的力量令汉斯说不出话来。 面对一个随时能杀掉自己的人，丝丝寒意从汉斯的心底里渗出来。 总觉得薇拉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些粗豪的冒险者不大一样，是个力量强大兼具神秘与危险的人。 “满意了？” 薇拉又问了一次，提高了一个级别的音量，她眉头轻皱，赤色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些许阴霾。 而且如果汉斯的鼻子没有失灵的话，他从薇拉的嘴巴里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你是一名实力强大的冒险者，请进。”老修女替代了汉斯将薇拉迎进了教堂，她脸上带和蔼的笑容：“你先在教堂里坐一下，我去给你准备些茶点。” 说完，老修女便从教堂的侧门离开了。离开之前，她还不忘提醒了汉斯一句：“就算你是教团的骑士，也要尽到该有的礼仪！” 薇拉扫视了下教堂，便找了张长椅坐下来。 “真是一名亲切的修女呢。” 她平静地说。 “是啊。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的修女一直照顾着我。” “有点羡慕呢。看起来你的成长环境很不错。” “是吗？不过是破旧的教堂，和一些聚在一起的孤儿和修女而已。” “虽然这样说很不礼貌，但对我而言，任何环境都值得羡慕。” 薇拉拿出一个酒壶，小抿了一口酒：“我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残酷又美好的梦，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结果现在变成了在现实中做梦的女人，可笑？” “我觉得并不可笑。只要你还相信它，那它就不是梦。” 汉斯说出了自己所想。 “也对……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么……反正我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情。”薇拉的眼神忽然间变得锐利了，一种莫名的威压从她身上发出：“先问你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这里听说过一个叫雷恩的人吗？” “没有听说过呢……是一名男性么？” 没有丝毫犹豫，汉斯马上说谎了。 经历了那个残酷夜晚的汉斯，已经不再是有问必答的好骑士。他不认为一名实力强大的冒险者，会有什么正当理由寻找一名普通的村民。 按照常识来说，很有可能是教团听说了有幸存者在姆格镇出现，所以雇佣了这名冒险者来杀掉幸存者。 汉斯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得意。 而薇拉则因为自己又扑了个空而垂头丧气。 第94章 偷听 晚上，雷恩与柯莱丝来到了厨房。 今天晚上有点特殊，文森特家来了重要的客人，夫人、佐亚、托卡都去餐厅接待客人了，而雷恩和柯莱丝则被安排到厨房里吃饭。 至于园丁，则是拿了食物回自己的房间享用。 厨房里，怀德狼吞虎咽，他抬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雷恩和柯莱丝。 “雷恩，之前教你调配的调料香？”看到雷恩，怀德吃吃笑了起来。 “我只能说，你不愧是个一流的厨师。” 雷恩笑道。 “你可以尽情地夸奖我。”柯莱丝的身影映入了怀德的小眼睛里，他不明白柯莱丝看起来有点紧张的理由：“怎么小姐看起来……像是有点心虚呢？” “诶？我、我可没有……偷吃东西……” “哈哈，不用担心，我懂。”怀德眨了一下眼睛，心领神会地说：“是托卡在偷东西，小姐只是恰好吃到托卡偷的东西对不？” 柯莱丝局促不安地抓了下女仆裙的下摆。 “我不会跟夫人说的，小姐。”怀德彻底打消了柯莱丝的疑虑：“那么，快坐下来吃饭。” “怀德，我想问问二楼的事情。” 怀德将雷恩严肃的神情看在眼里，又看了看柯莱丝，胖胖的脸上露出了坏笑：“二楼的小姐就在你旁边啊，问我有什么用？哎，看来托卡多了个竞争对手咯。” “厨、厨师先生！” “哈哈。” “说认真的，你提醒过我不要在晚上去二楼，这是因为什么？” “你会问这个问题，说明你察觉到什么了？” “我不喜欢用问题回答问题的人。” “如果你是单独来问我的话，那还好说……”怀德瞄了一眼柯莱丝：“小姐也在这里的话……不是很方便谈这件事呢。” “因为这件事情和托卡有关？”柯莱丝问道。 “你知道了？”怀德戏谑道：“我就知道他们这样玩迟早会出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在晚上的时候，我看到了……” 柯莱丝将她晚上看到托卡从夫人房间里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时候托卡的表情好可怕，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柯莱丝抱住自己的手肘说道：“托卡真的是在照顾奶奶？” “我也有个问题。”雷恩说道：“今晚来的那个光头大叔是叫杰巴顿？他是什么人？” 上一次的人生中，杰巴顿是情报贩子，这次却变成了盗贼，又是夫人的客人，令雷恩搞不明白了。 难道……上一次的世界和这一次的世界不同？ 雷恩不禁这样想。 “你们这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问呢？托卡也去接待客人了。” “我觉得托卡不会说实话。” “你也这样觉得吗？柯莱丝？” 柯莱丝点点头。 “……那你们知道的事情应该挺多的了。多到会怀疑老实人托卡的程度。” 那是当然的，毕竟他们俩在河边和两名危险人物战斗过。 怀德抓起一块肉啃了起来：“我给你们一个提示，餐厅的上面是小姐的房间，小姐的房间隔壁是夫人的房间。” “你在说什么啊……”正当柯莱丝还在疑惑的时候，雷恩笑着问道：“文森特家的地板和墙壁修缮过吗？” “当然，毕竟是一座老房子了嘛。说不定会藏着许多秘密呢。” 怀德胖胖的脸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这个家的木工箱子在哪？” “就在米斯特瑞的花园小屋里。” 雷恩马上牵着柯莱丝的手去花园小屋了。到了花园小屋，刚好看到米斯特瑞在吃饭，他正啃着一块带肉的骨头。 “哇，你们吃肉都不带上我的吗？算了，木工箱子在哪？” “因为我和怀德的关系不错嘛，可要对夫人保密哦。” 拿到了木工箱子，雷恩又拉着柯莱丝跑上了二楼，进入了柯莱丝的房间。 “雷恩？” “小姐，敲一下房间的地板，如果有比较薄的地方就告诉我。” “嗯。” 厚重的地板和薄脆的地板会产生两种不同的响声，雷恩打算用这种方法来找到地板脆弱的地方。 两人在柯莱丝的房间里敲来敲去，很快在房间角落找到了。 “雷恩，这里！别踩上去哦，可能一脚下去会有个洞。” “看我的。” 雷恩用木工箱里的工具，在地板上凿了个洞。由于这个地方位于房间角落，且柯莱丝体重比较轻，故一直没被发现过。 透过地板上的洞，雷恩看到了楼下餐厅的情景。 夫人、托卡、杰巴顿三人坐在餐桌旁，而佐亚正把食物从餐车端到桌面上。 托卡坐在杰巴顿的对面，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 一楼餐厅的天花比较高，整体宽敞，下面的人说话的声音就从洞中传了出来。 “柯莱丝，过来。” 两人的脑门相互靠着，竖起耳朵听着餐厅里的人在说什么。 “托卡，这样的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天天照顾这个老太婆。” “说什么老太婆呢，我还很年轻。” 杰巴顿光亮的头部对着天花板，从他与夫人之间的轻松氛围来看，他和夫人之间的关系不错。 “夫人的头脑的确很年轻。从你引诱我杀掉你的丈夫的那时候开始。” “真不想变老啊，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 柯莱丝寒毛直竖，她本来就察觉到奶奶或许不是个很好的人，可没想到奶奶会坏到这种地步。 “我始终不太明白，夫人你为什么要收养一个女儿。之前没有任何男人能俘虏你的芳心，让你为其生孩子？” “不是女儿，是孙女。” “哈哈哈，毕竟你也一把年纪了呢。” 两人相谈甚欢，仿佛托卡没有坐在他们身边一样。 “我们有两个人死在了河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哎呀，不会是被魔族干掉的？这附近的魔族听说活跃起来了。” “是人类下的手。” “你的人应该都在等级5以上？这里的镇民等级不高，我不认为是镇民做的。” “我听说有教团的骑士在这附近，是真的吗？” “是真的。还有个见习骑士到教堂里了呢。听说他是在镇上的教堂长大的。” “……看来，我要好好教导他们不要对教团的人出手了。” “你们不是一群盗贼嘛。”夫人乐呵呵地说：“让盗贼不对路人出手，这可能么？我反而认为托卡是正确的，这个年代还当盗贼没有前途。” 第95章 真相 托卡不愿意当一名盗贼。 从夫人和杰巴顿的对话中，可以得到这样的信息。 “可我不觉得他当夫人的仆人有什么好处。” “父亲！”托卡忍不住插嘴道：“这个地方是我选的，请你不要有意见！” 夫人咯咯笑了起来：“所以说，这只能是命运的指引了。谁能想到你从你父亲的据点出来，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我这里的呢？当初我也完全想不到你是杰巴顿的儿子。” “夫人……”托卡的脸色有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小子不肯听我的话啊，跟着我学点本事多好，非要在你这里当仆人，”杰巴顿戏谑地笑着：“既然你知道我和夫人是朋友之后，为什么你还不马上走掉呢？你不是想要远离我吗？” “别瞎说，你明明是我的奴隶。” “哈哈，的确，是床上的奴隶。” “托卡估计是看上我那个孙女了？所以才不愿意走。” “好小子，竟然是为了女人啊，这我就理解了。” 两个大人哈哈大笑，而托卡则是一脸铁青。 托卡应该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他不愿意子承父业成为一名盗贼，所以来到了文森特家工作生活。可谁能想到，文森特家的主人竟然是他父亲的朋友。 “最近的生活不好过？杰巴顿。王国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 “没想到竟然是小公主成为了实际的掌权者。”杰巴顿摇头叹息道：“结束了内战的王国，会逐渐平稳下来。即使是这种偏远小镇，也会有骑士或者贵族接手管理。” “那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咯。要不要考虑像我这样，买点产业安心经营？” “这个嘛……我还没有想好。”杰巴顿瞄了一眼托卡道：“我还打算干最后一次。” “哼哼哼，真是个残酷的男人呢。这个镇子已经被你洗劫了好几次了，还不满足吗？” “这都多亏了夫人给我方便不是么？如果没有夫人多次提醒的话，我没法躲过冒险者的多次围剿。” “因为你很懂事。对于愿意送钱上来的懂事男人，我是不会拒绝的。” “也多亏了夫人对镇民们的接济，所以这个镇子还能维持现在的景象。不然这个镇子早就衰退了。” “所以，就又到了收割的时候么？” “正好是秋天啊。” 两名年长者哈哈大笑，让听的人心里拨凉拨凉的。 按照这两人的对话，恐怕他们已经认识很长时间了。他们联手将姆格镇变成了可供摘取的果树。 “父亲，现在这个镇子没什么可抢的了，如果大家的生活还过得去的话，我觉得没有必要——” “我的兄弟冒风险跟着我，可不是为了过普通的生活。而且又有两个兄弟死了，不给他们一点交待可说不过去啊。” “以前这个镇子挺富有的，可被抢了这些年，镇民们会支持不下去的。” “所以我才说是最后一次。”杰巴顿抓了只鸡腿大嚼起来：“最后一次，将这个镇子吃干抹净。然后我们可能会往北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你要离开这里吗？” “当然。王国稳定下来后，总不能一直当盗贼？恐怕王国的骑士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了。” “父亲……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别对这个镇子动手？”托卡不合时宜地插嘴进来，尽管语气中有点犹豫，说出的话却充满着坚定：“这个镇子不算富裕，大部分人还需要过冬呢。” “你是谁？” “哈？” “我问你，你是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话的？” 即使是面对儿子，杰巴顿也毫不留情：“如果你是我团员，我可以考虑你的提议，如果你是我的继承人，我会重视你说的话，可你——一个仆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呢？” 夫人也在一旁咯咯笑了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你还没有资格和你父亲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杰巴顿需要托卡摆正自己的位置，若不听从父亲的话当一名盗贼，他的身份不足以向杰巴顿提出要求。 “父亲！已经够了不是么？按照你现在的财富——” “闭嘴！”杰巴顿握紧拳头往桌面上一敲：“什么财不财富，你没看到这么多兄弟还等着吃饭吗？哦，对了，托卡，你嫌我赚的钱脏，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看情况了？你甚至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在外边干活的时候，受到多严重的打击!” “大王子和二王子的内战已经结束了，趋于稳定的王国不会放过盗贼的。” “你已经脱离了我的团体，我们盗贼团的运营方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听说王国已经派骑士过来了！而且教团骑士和魔族都在这附近活动！这对大家都很危险啊！” “哼。我的情报网很明白，教团骑士的目标是那个被毁灭的村子，而不是姆格镇。而王国骑士还不会来的那么快，我们完全有机会实施一场突然袭击。” “对了，”夫人提醒道：“就这几天如何？镇上的人大多会去剿灭鼠人，留守的人不多。” “哈哈，还是夫人周到。” “叮”的一声，夫人和杰巴顿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父亲！” “你想清楚了再叫我父亲。”杰巴顿用鼻子哼了一声：“不愿意跟随我，就好好干你的仆人！我都不懂我为什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父亲，你不知道这样会给镇民们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我说了很多次，你还是不明白。”杰巴顿不耐烦地敲着桌子：“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很多都是我给你带来的。你的生活自然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我靠劳动生活，不觉得有任何羞耻。” “夫人的钱，怎么来的？你的小女友怎么来的？你不会不知道？” “还、还不是女友……” 托卡的表情有点僵硬，他想起了刚到这个家里工作的雷恩，总觉得雷恩最近和柯莱丝的关系挺好的。 “你搞什么啊？都这么久了，还没把那个女人弄到手？真的不像是我的孩子。”杰巴顿叹息道：“如果不是我们盗贼团洗劫了那女孩的家，你一个普通人会被她看在眼里？我记得十几年前的时候，她家非常富有，可算是个大小姐呢。” 第96章 我帮你 雷恩感觉自己的脑袋在颤抖起来。 不对，颤抖的不是他的脑袋，而是柯莱丝的脑袋。 他们俩的头靠在一起，依靠地板上的洞听着下面的对话，所以柯莱丝的头在颤抖的时候，会带动雷恩的头一起动起来。 “柯莱丝？” 柯莱丝全身都在颤抖。 她双眼发直，眼睛都无法聚焦，手指就像是鸡爪一样扭曲。 “柯莱丝！冷静！” 雷恩伸出自己的双手包住柯莱丝颤抖的手，仿佛像是要给她一点力量。 “雷恩……” 柯莱丝哭丧着脸，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从幼年时期就播种在她体内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开花结果，沉重的果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熟透的果实在柯莱丝身上裂开，腐臭的果汁和果肉洒了她一身。 “别想以前的事情了，想想现在！” “可、可是……我、我的家……盗贼……托卡他……” “真麻烦……” “呜呜……我很麻烦吗？” 抖抖抖。 柯莱丝跪坐在地上，肩膀抽动着抖了起来。 小小的身躯就像是一只圆滚滚的仓鼠，可怜、无助、不知所措。大滴大滴的泪珠从浅紫色的眼珠子上滴落，透出着毫无用处的无色悲伤。 女人真麻烦。 雷恩不是柯莱丝，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他甚至连自己过去的记忆都没有，所以就算是说谎，雷恩都说不上能理解柯莱丝。看到柯莱丝哭泣，雷恩固然觉得她可怜，但觉得她麻烦的想法更大一点。 只不过…… 雷恩正面抱住柯莱丝的身体，两人的脖子交叉而过，他们的下巴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诶？雷、雷恩？” “我对你可没什么想法，但这样会好受一点？” 刚被抱上的时候，柯莱丝还慌张地推了一下雷恩的胸口，但听到雷恩的话后，她就乖乖地任由雷恩抱着了。 ——跟上一次类似，雷恩和柯莱丝紧贴着彼此的身体。 只不过……上一次的时候是柯莱丝照应雷恩，这一次雷恩想还上这个人情而已。 “呜呜呜……” “诶，你真的挺爱哭的。” “我、呜呜我活着是、是为什么啊……我不是要报答养母的养育之恩吗？这个家不是我的家吗？为、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 “还能因为什么？你不是都听到了嘛。” “盗贼……他们都是和盗贼……呜、呜，是一伙的吗？” “呃……这还用得着问吗？” 柯莱丝的哭声逐渐变大了起来，为了避免她的哭声被下面的人听见，雷恩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呜呜……唔……” 模糊不清的哭声从雷恩的手里发出，柯莱丝顾不上那么多，维持着嘴巴被捂住的姿态，依然忍不住哭泣起来。 “好好好，乖乖的，别哭啦……” 雷恩可没什么哄女孩子的经历，只能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话。但对于柯莱丝来说，似乎这样就够了。 她的哭声缓缓地平复下来，身体也不再颤抖了。 “雷恩……谢谢……” 柯莱丝依然抽动着鼻子，可好歹冷静下来了一点。 “真是的，哭鼻子也要分时间场合啊，好在下面的人没听到你的哭声。” “抱歉……” “不然恐怕你又要挨骂了，被老太婆骂个半死。啊，不对，你现在也不会乖乖被她骂？因为她是——” 是盗贼的同伙。 “奶奶……不，那个人的话……我、我好像还不是很恨得起来。”柯莱丝有点软弱地说：“她供我长大。虽然严厉，但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这个随你，又不关我的事。” 柯莱丝瞬间被噎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死去的是你的家人，要不要复仇应该由你来决定。我不喜欢那个老太婆，如果你要动手的话，我可以帮你。” “嗯……” “你慢慢考虑，不过我留在这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诶？” “老太婆之前不是说过吗？一周过后，让我来侍奉她。我可不要做那种事呢，在此之前我会离开这里。到时候，要不要一起走，就看你的想法了。” “这样啊……诶嘿嘿，雷恩始终不是这里的人呢……” 柯莱丝擦拭着脸上的眼泪，有点困扰地说：“如果你走了，我会有点寂寞呢……” “你不一起来吗？” “我……我还没想好……” “你想去魔法学校实习的话，应该做好了离开姆格镇的准备？你还在犹豫什么？” “可、可是真要走的话……”柯莱丝看着那个通往楼下的洞，犹豫着说：“就真的回不来了。” 回来？ 你在想什么？这种地方你还要回来吗？ 雷恩无法理解柯莱丝还想着回来的想法。 “那你考虑咯。”雷恩耸耸肩膀道：“先下去，他们吃完饭我们还要去收拾呢。” “嗯。” 从柯莱丝的房间下去，两人先跑到厨房。怀德已经将他的那份食物吃完了，正拍着圆圆的肚子在休息。 雷恩朝怀德伸出了大拇指，怀德向雷恩眨了下眼睛，咧嘴笑了。 雷恩朝垃圾桶看了一眼，那里有着很多大块骨头。 “你到底偷吃了多少肉食啊，这样真的不会被夫人发现吗？” “哼哼，这个你就别问了。”怀德神秘一笑道：“知道了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吗？” “算是。” 雷恩点点头。 柯莱丝问道：“那、那个……请问你一开始就知道吗？” 看柯莱丝的样子，她似乎对怀德有点意见。 “我只是知道夫人和托卡有秘密，我可不知道细节是怎样的。”怀德无辜地说：“因为雷恩比较有趣，我就告诉他了。至于你嘛……一个被虐待的可怜女孩，一点都不有趣。” “啊？” “况且，你也没问我。” 听到怀德的回答，柯莱丝沉默了。 “好了好了，先吃饭，待会夫人就要催我们收拾了。” 雷恩赶紧打了圆场。 柯莱丝和雷恩坐在餐桌旁，抓紧时间吃着自己那份食物。 “那个……雷恩。” “怎么了？” “真的很谢谢你。” 看着柯莱丝通红着眼睛，还努力挤出笑容，雷恩宠溺地说道：“在这里，这个时候，除了我，又有谁能帮你呢？应该的啦。” 柯莱丝愣住了，落寞地笑了笑。 第97章 你对我这么好是为了什么？ “小姐，你哭了？” “哼。” 托卡享用完晚餐从餐厅出来，马上就在厨房里看到了眼睛通红的柯莱丝。 “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哼。” 托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柯莱丝只觉得虚伪和恶心。 “小姐，你还因为实习的事情在生气吗？夫人只是担心你……” “哼！” 柯莱丝甚至都不愿意将视线放到托卡身上，她露骨地看向别处，表现出一种拒绝的姿态。 “你怎么了？” 托卡皱眉走近柯莱丝身边，她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走了。 托卡看向厨房里剩下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问：“小姐怎么生气了？你们做了什么吗？” 怀德捂着嘴巴在吃吃偷笑道：“没、没有。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姐的情绪突然间就变差了。” 雷恩一副高高挂起地吹着口哨，对托卡的问题视若无睹。 托卡挠挠后脑勺，从厨房里追了出去。 “雷恩，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我？我去干什么？” “你和小姐走得挺近的？” “我没想到你会对这个感兴趣啊。” “有点好奇。” “我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时候，首先要看她值不值得我得到。如果是那种容易背叛又麻烦的女人，我跑都来不及呢。” “即使你喜欢她？” 雷恩一脸麻烦地歪着头，鄙夷地说：“我说的‘麻烦’，就是指你这种人。想这么多真的很麻烦耶，凡事到时候再说不就得了。” “嗯哼，抱歉。” 对雷恩这种说不上好的态度，怀德笑笑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睡觉之前，雷恩和柯莱丝再次齐聚于柯莱丝的房间。这次他们的目标是窥探二楼的秘密。 目前他们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深夜的时候，托卡会来到夫人的房间。那么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就呼之欲出了。 夫人的房间在柯莱丝房间的左边，雷恩用木工箱里的工具给墙开了个小孔。 在开孔的时候，雷恩发现夫人房间墙壁的内侧有覆盖一层绒布。 “柯莱丝，你奶奶还喜欢把地毯挂墙上的？” “什么地毯啊，那是隔音用的！因为她咳嗽很严重，为了不影响我和客人睡觉，所以才挂上毛毯的！” 夫人的房间两边分别是客房和柯莱丝的房间，杰巴顿今晚会留宿，刚好和柯莱丝把夫人夹在中间。 将孔洞打好，确定能看到夫人房间里边的情况，雷恩和柯莱丝背靠着墙，蹲坐在地上。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事情的发生。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说。” 两人肩膀靠在一起，平静地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雷恩，你这么关心我……是因为什么呢？” “我算关心你吗？” “嗯。” “我经常嘲笑你还算关心？我的大小姐，年纪轻轻就被奶奶骂坏了脑袋。” “那个人不是我奶奶。”柯莱丝疲惫地低下头，将双眼埋进膝盖：“……养育我长大的恩情我记着，可我不能原谅她和盗贼有关系。” “她可不只是和盗贼有关系啊。这栋房子，她的钱，都是从那些被抢的镇民那里拿到的？那些镇民里……还包括你的父母。” “诶嘿嘿……”柯莱丝为难地笑了笑：“这个问题，我只对你说实话哦。” “啊？总觉得你要说很麻烦的事情，我不想听。” “就因为你会说真话，所以我才想告诉你。如果是托卡的话，他肯定会虚伪地安慰我……” “他肯定知道他父亲是你的仇人。” “其实我没什么死去父母的真实感。”柯莱丝抱着双膝沉声说：“我这样说……你会看不起我吗？” “我得听听你的理由。你都会对那老太婆心软了，我不认为你是个硬心肠的人。” “我还没懂事的时候，就在教堂里生活了。从小，我就把大修女当成是我的母亲。”柯莱丝的声音中浸润了许多感情：“我啊，在教堂的生活觉得很开心。每天很累，可看到大修女和孩子们的笑容就很满足了。我对自己缺少父母这件事情……没什么感觉。” “我也没什么感觉，我懂事的时候就没怎么见过父母了。” “你和我……是一样的吗？” “嗯。” “对不起哦，问起你的伤心事了……” “小问题。” 雷恩继续说道：“我觉得完全没什么影响。又不是说没有了父母就活不下去。像你这种情况，相当于从小就自食其力？在这里是工作，在教堂也是干活。” “我长大的这段时间里，只认了教堂和这里两个家。真要说仇恨的话……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恨。” 柯莱丝落寞地说：“像我这样是不行的？对于父母的仇恨，一定是要苦大仇深的对不对？可我却怀着这样半吊子的心情……如果别人知道，一定会看不起我的。” “哼，关我什么事。要不要复仇是你的问题，但如果你真想要做，我会帮你。” “诶嘿嘿。”柯莱丝苦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才敢说给你听。” “我又没说要帮你。”雷恩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好人冤大头？” “可你还是愿意帮我，明明我对你不怎么信任来着。”柯莱丝将脸从膝盖抬起来：“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所以才说女人麻烦啊。 雷恩深刻认识到柯莱丝是个麻烦的女人。 他说：“你问我为什么……我的脑子也想不明白那么多。” “也是，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柯莱丝苦笑道。 “啊，”雷恩想起了些什么：“那天，你在喊我流浪汉先生的时候，为什么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我呢？” “诶？我、我……” “我现在的想法和你那时候的想法一样。” 坏笑浮现在雷恩的脸上。 看着雷恩的脸，柯莱丝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夜逐渐深了，安静的夜晚忍不住令人打起瞌睡。 两人靠墙蹲坐在一起，打着瞌睡将头靠在一起。 一点点轻微的喘息声从墙上的孔洞中钻了过来，叫醒了快要睡着的两人。 第98章 让我看看！ 意识模糊中，柯莱丝和雷恩都揉着眼睛起来了。 “……让我看看。” 雷恩率先爬起来，睁开一只眼睛往洞那边看。 “等等……” 柯莱丝揉着眼睛，一手抓着雷恩的肩膀：“我也要看……” 雷恩占着洞看了会儿，脸色有点古怪。柯莱丝不清楚他看到了什么，只听到了浓重的喘息声。 那个人的身体不好，因呼吸困难而喘气也正常。可我怎么听到了两个人的喘气声？ 柯莱丝在平时根本听不清那是两个人的声音，现在透过这个孔洞，她听清楚了很多。 “你还是别看了？” “你看到了什么？” “对我来说，算是蛮新鲜的。” “你看到了什么！” 柯莱丝有点急了，她心中有种不好预感。 “我建议你别看。像你这种小女生，还是少看点脏东西比较好。” 我就无所谓，上一次的经历已经让我百毒不侵了。 “让我看看！” 柯莱丝急了。 她用之前从没有过的力气将雷恩推开，把浅紫色的大眼睛贴到孔洞上——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目前人生中，最后悔看到的事情。 自己年迈的养母和托卡变成了两头野兽，正在发泄着动物的本能与疯狂。 柯莱丝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怜而卑微的哀嚎从她的喉咙里冒出，然后消失在她的嘴里。 “啊、啊……” 些许声音从指缝中冒出来，可这样显得柯莱丝更可怜了。 无色透明的泪珠从柯莱丝的眼睛里冒出，模糊了她的双眼，可就算如此，那原始而又疯狂的行为依然冲击着她的视野和大脑，令一名少女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甚至是反胃作呕。 “别看了。” 雷恩从柯莱丝身后遮住了她的眼睛。 “啊、啊……” 柯莱丝还有些许挣扎，但无力的挣扎终究是被雷恩拉离了那个孔洞。 “别看了，好吗？” 柯莱丝根本无力回答，她的喉咙在不断干嚎，想吐些什么东西出来却又吐不出来。好在晚餐时间比较急，她根本没有吃到什么东西，不然恐怕她要吐雷恩一手了。 雷恩看着背靠自己胸膛的柯莱丝，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于夫人的变态他多少有了点心理准备的，但眼前这么劲爆的画面还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那个黑漆漆的孔洞是通往地狱的，明明对那个地方、那些秘密不抱有好奇心，就不会知道那些过于丑陋的事情。可刚才的情景已经牢牢地烙入了柯莱丝的眼睛里，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和过去的回忆都被狠狠地玷污了。 被雷恩捂住了眼睛，黑暗遮蔽了眼前的一切，可这反而让柯莱丝的听觉更加灵敏了。 隔壁房间的野兽吼叫声非常低沉，听在柯莱丝耳朵里却无比清晰。过去被夫人责罚的记忆、被托卡安慰的记忆不断地在她大脑里浮现，一切的一切都被墙那边的声音所包围、覆盖。 “老太婆太恶心了。” 雷恩十分鄙夷的地评价道。为了不让那边的人听到，当然刻意压低了声音。 “托卡……对我来说人倒是挺好的，是他让我来这里的嘛。至于他的这种兴趣我就不予置评了。” 雷恩知道，柯莱丝对托卡是存在好感的，所以他说得没那么难听。 况且，托卡对雷恩也没做啥事，雷恩对他没有深仇大恨。 只不过刚才的画面冲击力太大了，他不得不稍微照顾一下柯莱丝的心情。不然，他真的害怕柯莱丝会做出什么傻事。 柯莱丝将雷恩的手扒拉开来，她那浅紫色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细长密集的血丝在她的眼球上浮现，眼圈周围都变成了红色。 “你没事？” “……我没事。” 在说没事的同时，柯莱丝的眼泪依然在往下流。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没有发出哭声，而是在默默流泪。 呃，这种情况该哭吗？ 如果是我的话，直接拿刀过去就是一顿乱砍了。 雷恩不能理解柯莱丝的脑回路，他觉得眼前的柯莱丝有点不正常了。与此同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好了柯莱丝随时发飙，他配合柯莱丝的准备。 柯莱丝的身体像是水里的浮萍一样晃动了一下，然后脸朝那个孔洞贴了过去。 “别看了？难道说你也有特殊嗜好？” “我不信……” 从房间那边透过来的光照到柯莱丝的眼睛上，柯莱丝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颤抖着身体和双手，发出无助的悲鸣：“我不信……” “喂，你真的得小声点啊！” 雷恩连忙从身后抱着柯莱丝，并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 “你真的别看了。” 雷恩抱紧柯莱丝，将她拉离墙上那个漆黑的小孔。泪水从柯莱丝的眼睛流到雷恩的手上，让雷恩接触到柯莱丝的无助与悲伤。 “你这么喜欢托卡啊？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雷恩无奈地在柯莱丝耳边说道：“好啦好啦，让托卡抛弃夫人不就得了？比起夫人，你更有竞争力。” “你、你、你……” 柯莱丝带着哭腔，“你”了半天“你”不出来。等过了会儿，她稍微冷静了点，才继续说道：“……你能想象自己的青梅竹马和你爷爷一个年纪的老头子在一起吗？” “……你这个问题真的很恶毒。” “彼此彼此。”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太恶心了。” 雷恩放开了抱着柯莱丝的双手：“冷静点了吗？” “嗯……” 柯莱丝脚下有点不稳：“就是有点恶心，想吐……” “你可别吐自己房间里啊。” “我不会的啦，不用担心。” 柯莱丝脸色苍白地保证道。 最后，两人肩并肩靠墙坐在地板上，而那黑漆漆的小孔就在两人中间的位置。房间那边的声音透过孔洞传入他们的耳边，浇灭了他们窥探秘密的热情，只剩下无穷尽的恶心。 不知过去了多久，墙那边的吼叫声消失了，野兽的兽性已经平复——只可惜在柯莱丝心中，托卡和夫人都不再是人。 “夫人，真的要让我父亲袭击姆格镇吗？ 这个镇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裕？” 孔洞那边，传来了对话声。 第99章 我好冷…… 一直住在夫人的房间隔壁，柯莱丝怎么可能一直不察觉呢？ 就算夫人用“容易咳嗽，心肺不好”这种理由搪塞她，她依然相信了。 为什么她会一直相信这么愚蠢的理由呢？ 因为我眷恋着这个家，这个归宿。 法利亚大陆这么大，可我唯一能待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 就算是回到教堂里，也只是给修女添麻烦……因为姆格镇长期受到盗贼的骚扰，贫瘠的镇子已经很难支撑教堂的运营。 在看到托卡和奶奶……不，夫人在一起的那幅景象，我终于明白这里绝对不是我的归宿，只是个困住我的牢笼。 现在在我身边的……还有什么呢？ 柯莱丝看向了自己旁边的人，雷恩端正的侧颜映入她那浅紫色的眼睛里。 “夫人，真的要让我父亲袭击姆格镇吗？ 这个镇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裕？” 从孔洞那边传来些对话声，但她已经听不到了。 柯莱丝浑身发冷，全身上下就只有心脏仍是存在些许温度的。如果就连心脏的小火苗都熄灭的话，恐怕她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害怕失去一切，害怕失去灵魂，害怕就此死去。 被恐惧感所驱使的柯莱丝，伸出了瘦削的胳膊，搭在了雷恩的脖子和肩膀的位置。 “嗯？” 雷恩发出困惑的疑问声，迎面就看到了柯莱丝那孤单且可怜的眼神。 她像是一只找不到自己狗窝的小狗，正在寒冷的屋外中徘徊。 “他们要说些什么呢，你想干嘛？” 柯莱丝的双臂像是藤蔓一样紧紧地搂住雷恩的脖子，她说：“好冷……” 雷恩瞬间明白了柯莱丝的意思，他没有任何犹豫，亦或者说他心中没有犹豫的这个选项—— “托卡，盗贼是不会嫌钱少的。” 孔洞那边，传来夫人回答的声音：“农民会让土地休耕，保留土地的生命力，但盗贼不会。” “父亲赚的钱已经不少了……” “他要养活盗贼团很多人，这里需要大量的支出——除非，他已经有了别的产业。” “……我听说，父亲有了计划。” “他的性格总是会提前准备的。王国安定下来的现在，盗贼一定不是个长远的职业。” “父亲在基克城以及其他城市已经做了些布局……” “晚上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说这么扫兴的事情？” “呃……” “你不觉得……”夫人那苍老难听的冷笑传过来：“自己的父亲和喜欢的女人在两边……会更加刺激吗？” “……我一点儿都不觉得。” 对于孔洞那边的对话，雷恩只听到这里，因为更重要的事情已经占据了他的脑神经。柯莱丝也一样，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了。 只不过，当她听到“喜欢的女人”几个字时，柯莱丝在雷恩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喂！” 雷恩生气的喊声还没冲出喉咙，就被柯莱丝牢牢地捂住了嘴巴。 看来柯莱丝非常不希望这边的事情被夫人房间的人发现。雷恩也不甘示弱，他也牢牢地捂住了柯莱丝的嘴巴，一副“谁怕谁”的样子。 因此，他们伸手捂住彼此的嘴巴，度过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第二天，又是个平凡的清晨。 托卡不会在夫人的房间过夜，在完成夜晚的服务后，他会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在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托卡没有留意柯莱丝房间里的动静，也没有察觉到雷恩的房间里没有人。 在托卡不知道的情况下，雷恩和柯莱丝有了一个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秘密。 阳光照进托卡的房间里，唤醒了托卡的意识。托卡一如既往地起床洗漱，去二楼叫醒夫人。他喜欢夫人，也不想叫她起床，可一想到雷恩即将替代自己的位置，他脚下的步伐就变得轻盈了一点。 托卡捧着一盆水走上二楼，木头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他不知道，这样肆无忌惮的步伐，会吵醒仍在睡觉的两人。 “唔唔唔……天亮了？” “别吵……困死我了。” “天亮了！” “天亮了又怎样啊……” “别睡了！雷恩，你压着我的头发了！” “真麻烦……啊——” “完了完了，快穿衣服！回你的房间去！” “没什么大碍……反正早上没什么人会上二楼……” “你快点！” 柯莱丝的房间吵成了一团，在柯莱丝的督促下，雷恩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穿好了衣服。 “柯莱丝，你记住，下次别乱咬我了。” “你乱说什么啊！快点！” 柯莱丝房间的门打开了，柯莱丝从房门口探出头来，她十分警惕地左右观察，就怕二楼的走廊上有人—— 于是，她刚好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托卡。 “早上好，小姐。” “早、早上好……” 柯莱丝神色有点尴尬。 “你没有梳好头发呢，有发丝还在缠在脸上和额头上哦。” “啊哈哈……我待会就梳好……” 托卡善意的提醒，只换来了柯莱丝的干笑声。 “小姐，你能帮我开开夫人房间的门吗？我双手不方便。” “这、这个……” 正如托卡所说，他双手捧着一个水盆，如果没人帮忙的话，他要先将水盆放到地上，然后才能开门。 “呃……我……” 还没等柯莱丝回答托卡，雷恩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你堵在门口干嘛呢？” 雷恩赤裸着上半身，肩膀上挂着一件衣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呵欠。 “哦，托卡，早上好。” 他抬眼就看到了托卡，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托卡的脸瞬间变得僵硬，像是被暴风雪刮过的一样，铁青、失去血色。 阳光从二楼的窗户漏进了走廊，将雷恩脖子和身上的牙印子照得一清二楚。 “哦，你要开门是？” 雷恩马上察觉到了托卡的窘境，脚步虚浮地走过去，帮托卡拧开了夫人的门把手。随着距离的缩短，托卡将雷恩身上的痕迹看得更清楚了。他来回看着雷恩的身体和柯莱丝的脸，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雷恩走动的时候，柯莱丝还伸手扯了下雷恩的裤子，可惜没能拉住雷恩——早知道她应该拉住雷恩的腰带的。 察觉到托卡的视线到了自己脸上，柯莱丝的脸变红了，并看向了别处。可想了想，自己没有必要害怕托卡的目光，于是柯莱丝鼓起勇气与托卡对视。 她红着脸，敌视地看着托卡。 然后吐出了粉色的舌头，并向他竖起了中指。 托卡手中的水盆脱手而落，洒出来的清水在地板上有点像是人脸上的泪痕。 第100章 拜伦岛的青梅竹马 在雷恩努力工作、和柯莱丝打好关系的时候，铃音已经抵达了拜伦教团的圣地，拜伦岛。 法利亚大陆的西南部，有一片由多个小岛构成的日泪群岛。而在日泪群岛中央最大的一座岛，就是拜伦岛。 卢克神父已经带着圣女、勇者回来了。 拜伦岛，奈亚托斯大教堂。 这是人类目前所知的、仍在使用中的最大教堂。 难以言说、难以形容的雄伟与壮阔。 从还没登上拜伦岛的时候，铃音就已经远远看到了教堂的尖顶。尖尖的高顶反射着阳光，让一小片天空熠熠生辉。 “神父，我们要去那里吗？” 现在是上午，铃音和科罗换上了洁白的衣服，跟着卢克前往大教堂。 “是的。” “呃……哪一座？” 一大片教堂的尖顶直冲天空，下方的基底如同巨神的大脚一样支持着尖顶。令人很难相信这是人造的产物——因为那教堂建筑群宛若自然产生的群山。 山脚厚重而宽大，山峰尖细且高耸，有些白鸽会停在高处，它们掉落的白羽会给教堂带来神圣的美感。 “我带你们去最大的那一座，准备觐见教皇冕下。” “教皇……”铃音吞了下口水，缩着肩膀倍感紧张。别说是让她见大人物了，就连在这条前往教堂的路上，都让铃音紧张得有点反胃。 在离教堂很远的地方开始，长长的阶梯道路就已经在三人脚下了。卢克在中间带路，铃音和科罗在稍后一点的地方跟着。宽阔的阶梯通道，恐怕能让数十匹马同时通过，阶梯的两边还竖起了手持武器的人型雕像，让前行的人感受到肃杀与庄严。 “铃音，别到处看，显得我们很没见识一样。” “呃、嗯。” 被科罗提醒的铃音有点羞愧地低下头，她低声喃喃道：“我本来就没什么见识呀……” 实际上科罗也有点紧张，他想着自己是一个男人，不能在铃音面前出丑，所以才鼓起勇气壮着自己的胆子。 “铃音。” 科罗僵着脸向铃音伸出手：“那个……如果你害怕的话……” “诶？” “那个……你把你的手伸出来！” “为什么？” “快！” 科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的耳朵都有点发红。 铃音有点懂科罗的意思，但她不是很确定。她有点畏缩地伸出手—— “圣女、勇者。” 前面的卢克神父稍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让两人马上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希望你们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在这种公共场合中，你们必须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关系。无论是神圣的勇者，还是纯洁的圣女，混乱的男女关系并不会让你们得到民众的好评。” “可我听说上一代的勇者和圣女的关系不错。” 听到卢克神父那稍显低沉的声音，科罗壮着胆子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卢克停下前进的脚步，回头用温柔的笑容看着科罗。 “神会赐予有成果的人最大的自由。” 卢克的海藻头和笑容产生了一种剧烈的反差，科罗完全没有从卢克脸上感受到笑意，反而觉得他在发怒。 卢克的意思很清楚了，你们刚来乍到，什么成果都没有的你们，请乖乖听话。 “……谨听教诲。” “请记住你今天的回答。” 卢克点点头，继续挪动着他那壮硕的身躯。 这时，有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从前面的阶梯慢慢地走了下来。他们们仪态优雅，步伐缓慢，有着神职人员的从容与优雅。 “卢克神父，远道回来，辛苦你了。” 人群最前面有一名少女向卢克问好。 “一段时间不见，叶卡琳团长依然光彩照人。” “光彩照人什么的……”被称为叶卡琳团长的少女害羞地笑了起来：“神父你是一直都这么会说话的吗？” “……是你太经不起夸赞了。明明有着很多人都羡慕的美貌，却从来不以此为傲。”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是神明赐予我的容貌，我应该感谢神明的恩赐才对。” 叶卡琳的回答非常正经。 正如卢克所说的那样，叶卡琳的容貌令人侧目。 她柔顺的短发是粉色的，反射着金色的阳光，会令人误以为是黄金的丝线；在粉色刘海下面的是双眼皮的金色眸子，澄澈清爽的金色中，仿佛有着某种灵动的流光；白嫩的皮肤白皙透红，仿佛春天的气息孕育其中。白色的袍子将叶卡琳的身材衬托得非常好，前凸后翘的美丽曲线将一丝诱惑渗入了她那清纯的气质当中。 与卢克一样，她的衣领也用金丝绣着翅膀。只不过卢克的是一对翅膀，而她有两对。 “有着良好的容貌，却从不骄傲，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向你学习。” “哈哈，你把客套话说得太认真，我会当真的哦。” “谦逊是一种美德。” “这两个孩子就是新的勇者和圣女吗？” 叶卡琳打量着卢克身后的铃音和科罗：“都是很可爱的孩子呢。” “是的。他们来自东边的亚雷王国。” “哦？这么说，他们和你是同乡咯？好像上一代也是从亚雷王国诞生的呢……”叶卡琳走下到铃音、科罗同一级的台阶：“嗯——” 叶卡琳先是端详了一下科罗，然后站到铃音跟前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我们以后都是同一个教团的同志了，大家都因侍奉神明而聚到一起，完全没有害怕的必要哦。” “是……” “不用紧张，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来，放松点。” 叶卡琳揉了一下铃音的肩颈：“你看，这里都硬邦邦的，是昨晚没睡好吗？” “我很好……” “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 叶卡琳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 “这里不会有欺负圣女的人。” 卢克苦笑道。 “谁知道呢，”叶卡琳若有所指地说道：“像你那边异端裁判所的人，特别喜欢欺负人呢。” “异端裁判所，永远是异端的敌人，非异端者的同伴。” “唉，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这种心中有爱的人不适合去异端裁判所。”叶卡琳叹了口气：“再见，我还有事情要忙，目标也是在亚雷王国，是基克城哦。” 听到基克城三个字，卢克无意义地沉默了一下，才挤出了告别的话语：“再见。” “我听说基克城是你的故乡呢。能为我介绍一下吗？” “没有。”卢克冷冰冰地说：“我早就忘了。” 说完这句话，卢克继续带着铃音两人往前走去。 正前方，正耸立着高如巨塔的尖顶大门，意味着跨过大门后，会正式进到教团那神圣的教堂区域。 保佑我，雷恩。 铃音手里紧握着雷恩送给她的项链，跟着卢克走向那光明的教堂。 第101章 仅为神所知的故事 ————拉薇尔移动硬盘中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是雷恩失去双腿的时候。 杰巴顿毫不留情地将文森特家连同姆格镇一起洗劫了。 托卡背叛了杰巴顿，带着柯莱丝潜逃中。 从一个村子逃到另一个村子，从一座城市逃到另一座城市，可两个年轻人依然无法逃离杰巴顿的追杀。 杰巴顿本人对柯莱丝并不感兴趣，他只想让托卡·萨格回归自己的怀抱。 刚开始的时候，托卡和柯莱丝还能熬得住辛苦的逃亡生活。可时间长了，最先支撑不下去的反而是托卡。 因为—— 在一家酒馆当中，大叔和托卡坐在台前。 “小少爷，坚持了这么久，你也该回来了？老大很担心你。” 托卡沉默着，偏白的脸色说明他最近的逃亡生涯很难受。 “老大想你主动回来，他真想动手的话，你早就逃不了了。” “……柯莱丝还在我身边呢……我不能抛弃她……” “不就是女人么？只要你跟老大一样，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何必纠结于一个。” “可我喜欢她！” “那些只是你的错觉。只要弄到了床上，都一样。”大叔掏出了一袋金币说：“我的条件和上次一样，你回来，这袋金币就是你的了。这家酒馆的女人随你挑，我帮你搞定。” 托卡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与柯莱丝这种从小就惨的孩子不同，他是有过好日子的，这样的逃亡生活太辛苦了。 所以托卡才会犹豫，才会动摇。 最终，托卡还是没有被诱惑所打败，他果断地拒绝了大叔。 可是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托卡逐渐陷入了痛苦之中，左边是恋人，右边是富裕的生活和父亲。 他因为不愿意成为盗贼所以离开了家，在文森特家爱上了坚强的柯莱丝。 可他的感情在颠簸的逃亡生活中，已经逐渐褪色了。 托卡认识到自己并不是那种可以为爱情付出一切的人，他已经有了放弃的想法。 而且，大叔一次又一次地找托卡谈话，一次又一次。 “爱情，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要虚伪。实际上只要有了钱，不会缺少女人。” “像你那个小女孩，奴隶市场多的去，你有必要过这种苦日子，赔上自己的人生吗？” “而且，现在老大已经不做盗贼了，你完全可以接手他的一些生意。” 这些话语逐渐侵蚀着托卡的心智，让他和柯莱丝在一起的愿望出现了裂痕。 在犹豫之间，托卡不得不选择使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心智。将一切交给酒液，他就可以逃避那个难以选择的选择。 托卡无比清楚，哪一个选择更加轻松，哪一个选择可以让他逃离现在的艰苦生活。 只不过，他还无法放弃他的自尊——和柯莱丝一起逃出来的时候，他发过誓要和柯莱丝在一起，如果违背了这个誓言，那他和父亲这种无恶不作的盗贼就没有两样了。 托卡知道，背叛了自己喜欢的人，恐怕他就再也无法变成普通人了，就只能作为盗贼、作为杰巴顿的后人活下去。 在一次酗酒中，大叔又找到了托卡。 “怎么又喝这么多，和那个小女孩吵架了吗？” “嗝、呃，你别、别管！” 正如大叔所说的，托卡的确和柯莱丝吵架了。 吵架的理由……无非是托卡没有好好工作，天天酗酒。 托卡的烦恼不敢也不能告诉柯莱丝，姆格镇的盗贼灾害就是他父亲导致的，撕破了他的嘴也不能说。 ……如果，柯莱丝不是姆格镇的女人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回去了。 而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杰巴顿从最后一次洗劫姆格镇之后，就金盆洗手。从此，杰巴顿以“情报贩子”这种生意人的身份展开了新的生活。 在亚雷王国逐渐稳定的现在，杰巴顿已经放弃了盗贼这一职业。 “就为了个女人，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值得么？真的一点都不值得。” “……我是、是想当个普通人……” “你就是不想当盗贼而已，老大都不干了，你快回来。” 托卡沉默了。 大叔已经给了他一个台阶，但他的自尊心太高了，没法顺着台阶走下来。 “为了个小女孩要死要活的，还喝成这个样子……”大叔冷哼一声：“我都有点看不起你了。” “是、是！我就是个、个没了老爸就不行的、的废物！” 被酒精麻痹的口舌，托卡连一句话都很难说得明白。 “那种小女孩，有什么魔力给你迷到神魂颠倒的。今晚我给你找个好的，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好女人。” 说完，大叔就将喝醉的托卡背到一个房间里，把他扔到了床上。过了阵子，他带了个身材姣好的女性回来。 “你就慢慢享受。” 大叔把女人和托卡留在房间里，他则是安静地离开了房间。 在那天晚上，托卡学习到了某种崭新的知识，经过了新知识的污染，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没必要执着于柯莱丝一个人。 托卡·萨格决定抛弃柯莱丝，回归父亲的身边。 “你终于想回来了。”大叔对于托卡的决定非常满意，只不过他提出了一点小小的要求：“终于想明白了啊，少爷。” “嗯。” 托卡眼神无光，再怎么说他都放弃了过去的自己，一点纠结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早一点想明白的话，那还好。”大叔故作深沉地说：“可现在……” “现在又有什么问题？” “老大对你拖了这么时间非常生气，他说如果你要回来，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 “把那个小女孩卖掉。” “……卖掉？他缺这点钱？” “不，这样是为了确保你和她一刀两断。以后等你当上组织的老大时，若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变得犹犹豫豫的，哪个兄弟会服从这样的老大？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服你。所以你必须证明自己。” “嗯，我明白了。” 出乎大叔意料，托卡马上同意了。 经过长时间的逃亡生活，托卡已经很累了。他只想过上安逸的生活，不用考虑将来，也不用和柯莱丝吵架。 而且，现在的他对卖掉柯莱丝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因为，我不欠她什么。 在文森特家的时候，我就经常帮她的忙，让她开心。她呢？有为我做过什么事情吗？ 如果不是我带她逃走，恐怕在我父亲袭击姆格镇时，她就已经被抓起来了。她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根本逃不到现在。 柯莱丝欠我一条命，她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 抱着这样的心情，托卡亲手将柯莱丝送到了奴隶商人那里，将她卖了出去。 看着柯莱丝被关在铁笼子里失魂落魄的样子，令托卡非常意外。 他意外的是自己的内心。 我以为我会很难受呢，其实没什么感觉嘛。 和那些成熟又主动的女人比起来，柯莱丝这种小女孩根本没有可比性。 抱着这样的想法，托卡头也不回地回到了他父亲的身边。 至于柯莱丝后面遇到妮芙和雷恩，则是后面的事情了。 ————————拉薇尔移动硬盘资料播放完毕—————————— 第102章 level up！ 从雷恩偷听的那个晚上开始算，已经过去了两天。 距离雷恩要开始侍奉夫人起床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原本雷恩就肯定不会照做，更何况他已经透过了秘密孔洞窥探到了夫人和托卡之间的秘密。 和一个老太婆这样那样，还不如让我死了好。 说实话，我有点佩服托卡了。 要么托卡有着独特到令我佩服的爱好，要么他有着能忍受一切的气魄，总之都令我十分佩服。 在托卡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获得了雷恩的敬畏。 反之，托卡与雷恩之间的关系倒是变僵了。 之前托卡看到雷恩都会微笑着打招呼，现在基本上是看着雷恩就走。他不仅和雷恩之间的关系变差了，和柯莱丝也变得有点尴尬。因为柯莱丝看到托卡基本上就当看不到他，即使托卡一副想要和柯莱丝说话的样子，柯莱丝也会别过脸去营造出“别和我说话”的氛围。 与之相反的是，夫人的心情变好了。一方面她很乐意看到托卡和柯莱丝交恶，另一方面距离雷恩侍奉她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只不过，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嗯嗯，你的经历十分有趣呢，冒险者。” 在姆格镇里，升级女神开的店铺中，雷恩一边让升级女神帮他升级，一边和升级女神闲聊。 升级女神让雷恩脱掉上半身的衣服，然后她在雷恩的背后用手指写写画画。按照升级女神的说法，这是把雷恩的功绩写在背上，来让这个世界认可他的力量。 “你们所有升级女神都很健谈吗？” “不一定，我在这种很少人来的村子，就会和冒险者多聊一点。如果我在大城市工作的话，恐怕早就赶你走了。因为来升级的人很多，工作很忙。” “这附近的人都找你升级的话……”雷恩想起了杰巴顿那伙盗贼：“你知不知道这附近等级最高的人是谁？” “我不告诉你。原则上我们不会参与人类之间的斗争。” “小气。” “觉得我小气的话，就多来几次，说不定我会为你打破原则哦。” 升级女神笑呵呵地说：“反之，我也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你可以放心地谈话聊天。好了，冒险者雷恩，lv16，升级完成。” “哦？升级还蛮快的嘛，我只杀了几个鼠人而已……” 雷恩想起了被他宰掉的两个盗贼。 “在我面前，你不必说谎。你的任何一场战斗，任何功绩，都瞒不过我的眼睛。而且前期升级快很正常，这个世界上不乏升级快的天才冒险者。请给我五十个铜币。” “服务我很满意，下次再来找你。” “下次再来——” 雷恩用他仅有的一个银币结了账，走出了升级女神的小屋。 屋子离文森特家比较近，一样位于镇子比较角落的地方。屋子主体是黄色，屋顶是鲜艳的红色，生怕有人不知道这是升级女神的小屋。 “柯莱丝？” “……是雷恩啊。” 柯莱丝迎面走来，刚好碰上了雷恩。 雷恩看看身后的小屋，向柯莱丝问：“来升级吗？” “嗯……你也是啊？” “对。” 自从那天开始，柯莱丝和雷恩之间的关系也产生了变化。柯莱丝现在不怎么敢和雷恩有眼神接触了，会有种莫名的疏远感。 但这种疏远感和对托卡的不一样，到底是怎么不一样法，雷恩又说不出来。 “我第一次来这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没什么，带钱来就行。” 柯莱丝“啊”的一声，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雷恩马上懂了，他把自己的钱袋子递给柯莱丝：“先用我的，回了家还给我就行。” “谢谢。” 雷恩知道原因，到了明天，大概很多事情都会有一个结果，所以柯莱丝需要力量。 “柯莱丝，你不擅长战斗？” “我以前也不擅长做家务。” 说着说着，雷恩回头陪着柯莱丝往小屋的方向走。 “你不用回家工作吗？” “我陪你。前两天你的腿不是还在抖吗？感觉好点了没？” “你……唔唔唔……你真的口无遮拦诶……” 柯莱丝红着脸往雷恩的腰上打了一巴掌。雷恩指的是那天晚上过后，柯莱丝偶尔会不自觉夹腿的事情。 “我不就是问一问嘛……” “总之你不能问！我、我真的会生气的喔！” 因为做了之前没做过的事情，身体自然会有些不自然的反应。 “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你呢？” “我明天会参加鼠人讨伐队，出了镇子后，我就找机会去基克城了。” “哦，那很好啊。” “听说有个很厉害的冒险者带队，安全方面的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雷恩观察着柯莱丝的脸色：“那你要怎么办？” “我……我和你一样。待会我还要代表文森特家送一点酒给那个冒险者，听说那个冒险者很喜欢酒。顺带打听一下那个冒险者厉不厉害，回去报告给那个人。” “那个人”是指文森特夫人。 “他们行动还挺小心的。” “……没必要。一个冒险者对抗一伙盗贼……怎么想都打不赢。” 杰巴顿抢劫姆格镇的日子已经定了，就是明天。而明天也刚好是镇里人出发剿灭鼠人的日子。明天，镇子有战斗力的年轻人和猎人都会跟着那个冒险者离开镇子。而杰巴顿和他团伙就会冲进镇子，烧杀掳掠。 柯莱丝会给冒险者送酒，是要探听那名冒险者的计划，顺带试探一下冒险者的实力。在这个经常被盗贼袭击的镇子里，那名外来冒险者是唯一的变数。 “所以，”雷恩向柯莱丝要一个明确的答复：“明天你和我一起加入鼠人讨伐队，然后找机会前往基克城，你确定吗？” 柯莱丝沉默了，雷恩继续追问：“就在明天了，你真的确定的吗？我离开这里，很有可能就不回来了。你跟我走话，意味着你就要抛弃这个家。” 对于雷恩来说，抛弃文森特家是毫无心理压力的，但他不知道柯莱丝怎么想。 柯莱丝对文森特家具有超越一般程度的心理依赖，所以雷恩才会向她确认这件事情。 “我……我想跟你走。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柯莱丝向雷恩淡淡一笑道：“无论是托卡，还是那个人，显得我像个小丑一样。我现在最大的不解就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收养我。她不像是缺少仆人的样子，而且我天天被她骂……她对我也不满意。” “她就是想骂你而已，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错。” “真是这样就好了。” 柯莱丝弱弱地笑了笑，和雷恩一起进入了升级女神的小屋。 升级女神向柯莱丝说道：“请把后背的衣服撩起来，背对着我——雷恩你出去。” “我？我为什么要出去？我和她一起来的耶。” “出去啊，雷恩！” 柯莱丝脸红着把雷恩轰了出去。 第103章 帮雷恩保密！ lv13，是柯莱丝获得的等级。 柯莱丝不知道这算不算强，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和雷恩的关系不错吗？” “诶？为什么问这个？” 升级女神说道：“因为他刚才跟我说了你的事情嘛，所以我就问问。” “……他、他怎么说我的呀。” “我不告诉你。” 升级女神笑道：“我不喜欢透露客人的隐私，但我可以告诉你，他还是比较在意你的。不然他也不会和我谈你的事情。” “这不就是大嘴巴吗？” 柯莱丝不满地撇起了嘴。 离开了升级女神的小屋，柯莱丝带上了酒前往教堂。 和汉斯、老修女打了招呼后，柯莱丝推开了教堂客房的门。 汉斯告诉了她那个冒险者大概是怎样的人：“是个很厉害的怪人。”这个评价令柯莱丝忐忑不安。 “唔……”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柯莱丝被熏了一脸。在教堂那朴素的客房中，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趴在桌面上睡觉。 好几个空掉的酒壶放在桌面上，证明了她没几天就喝了大量的酒。 呃，明天讨伐队跟着她去讨伐……真的没关系吗？ 柯莱丝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担忧。 我把酒放桌面上就走，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抱着这样的想法，柯莱丝靠近了趴在桌面上的冒险者。可还没等走到桌前，就听到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是谁？在报出身份之前，请不要继续靠近。” “呃，我、我是……文森特家的，听说你喜欢喝酒，带来了一点慰问品。” “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冒险者扶着额头直腰起来，月白色的长发披肩而下，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观察着柯莱丝：“谢谢，放这里就行。” 她指了指桌面。 柯莱丝紧张地把酒放下，靠近了对方才发现，冒险者的手已经在刀柄上了。 这个人……肯定比我要坚强许多。 从对方的眼神就知道，这名女剑士无论是精神还是实力，都要比柯莱丝自己强很多。 “我叫柯莱丝，你、你好！” “你可以叫我薇拉。有什么事吗？”薇拉打了个嗝。 “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坚强又厉害的人呢？” “……你这个问题有点突然啊。”薇拉想了想道：“不断磨砺自己，勇敢前行。” “勇气……吗？” “……说来也可笑，我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了……可还说出来让你相信……真可笑。”薇拉无力地笑道：“一个人难熬了，其实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和自己在一起的同伴。” “嗯。” 不知为何，柯莱丝想起了雷恩。 “从上上辈子……上辈子……到这辈子……还有为什么中途会突然间重置……为什么找不到他……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梦吗？实际上他是不存在的人，是个梦？”薇拉突然间抓住柯莱丝的手，布满血丝的红色眼睛看起来更红了：“你听说过雷恩这个名字吗？” “雷、雷恩？” 被薇拉的态度吓了一跳，柯莱丝脱口而出道：“没有！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薇拉红色的眼睛，让柯莱丝想起了雷恩曾说过的话：“可能因为我在晚上被人追杀过。夜路多走几次总会习惯的。” 难道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就是追杀雷恩的杀手？ 毫无社会经验的柯莱丝马上将自己不多的想象力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去。 “真的没听说过吗？哪怕一点都没有？” “雷恩……我真的没听说过哦。”柯莱丝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成功地骗过了喝醉的薇拉。 “这样啊……为什么啊……他应该是个很有名气的人才对，可为什么都没有人认识他呢？”薇拉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桌面上：“我没事了。你走。” “嗯……对、对了！明天你是要和镇民去剿灭鼠人吗？” “对，一大早就去。一点小事而已，其实我一个人就够了。”薇拉埋怨道：“可他们不相信我。哎，有时候剑圣、剑帝这样的名号还是挺有用的啊……” “这样啊……再见。” 柯莱丝离开了教堂。 薇拉长得好漂亮啊，她为什么在找雷恩呢？对了，一定是雷恩惹她生气了！那个家伙肯定能做得出来！ ……他做了什么事情，让薇拉这么生气呢？ 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柯莱丝想起之前晚上发生的事情，脸蛋抽动了一下，同时染上了绯红色。 他、他不会和薇拉……是、是……那种关系？ 对雷恩过去一无所知的少女，陷入了苦恼。 秋天的夜晚偏冷，姆格镇一片寂静。 明天，是镇民们出发剿灭鼠人的日子，镇民们比平时休息得更早了些。 文森特家的灯火也早早熄灭了，屋里一片漆黑。 二楼柯莱丝的房门打开了，柯莱丝偷偷摸摸地探头左右，确定走廊没人后，才静静地走了出来。 她抱着枕头，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走下楼梯—— 刚好和从一楼往上走的托卡撞了个正着。 柯莱丝装作没看到托卡一样，与他交错而过，就像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一样。 “小姐，你去哪？你的房间不在一楼。” 柯莱丝停下了，她回答道：“……你的房间也不在二楼啊。” “夫人房间的那个小孔，是你钻的？” “可能是小虫咬出来的。” 从柯莱丝的这个回答，已经让托卡确信了柯莱丝知道小孔的存在。如果柯莱丝不知道的话，她应该会说：什么小孔，我不知道。 “小姐，我……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夫人是不会让我在这里工作的。请你理解我。” “……很可怜。如果我不乖乖听话，恐怕那个人也会把我赶出家门。但是我不明白，我不理解，就是觉得……挺伤心的。” 说完，柯莱丝就跑到了雷恩的房间。 在此过程中，她一次都没有回头过。 “雷恩，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我睡相挺差的。明天还要早起，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我还没起来，你就先过去。你们先把鼠人打败了，我还更加轻松呢。” “随你。” 雷恩的态度一如既往，他把床的一半分给柯莱丝，让两人挤在一张床上。 “……好挤，要不我去楼上你的房间睡？” “不行，万一被别人发现怎么办？” “那就这样凑合着睡。” “诶嘿嘿……谢谢啦。” 虽然有点拥挤，但柯莱丝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以来，好不容易得到的、短暂的、奇迹一般的温暖——对柯莱丝来说。 第104章 过时不候 久违的安心感包裹着柯莱丝全身，她全身心都都泡在雷恩那平稳却又粗鲁的呼吸与体温中。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更长时间地依赖这份温暖。 可是，按照我的水平，会拖雷恩后腿？ 如果我更厉害一点、更有自信的话……诶嘿嘿，我被那个人骂了这么久，哪还有什么踏出去的勇气呢？ 明天，雷恩就会离开，我……不能成为他的包袱。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能给他的东西也已经给他了。 所以，我要做的是—— 上午，比平时更晚的时间，柯莱丝张开了眼睛。 “起晚了！” 太阳光照亮了窗户，现在已经不是往常那天还没亮的时候了。 身边的人已经失去了踪影，柯莱丝心中一紧—— 只是一个晚上，她就觉得自己和雷恩经常在一起了，只有自己的早上好像显得特别寂寥。 自己的肚子上有一张羊皮纸，上面用整洁的字体写道： 怎么叫不醒你啊，你有这么困吗？ 我先和镇民们出发了。反正我也就走个过场，杀点鼠人好升级。 中午的时候，我会在河边等你——之前我们吃东西的那个地方。 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但如果过了两个小时你还没来的话，我就一个人走，不等你了。 文字的内容很有雷恩的风格。 他说了会等柯莱丝，但过时不候。 他会给人机会，但不会拯救那些毫无意志的人。 如果柯莱丝没有一起走的意志，他不会有任何勉强柯莱丝的意思。 可是啊。 女孩子总是别扭的。 明知道某个选项是不好的，她们依然会飞蛾扑火。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雷恩应该勉强她才对。 勉强她、锁住她、甚至是奴役她，这样柯莱丝才会走上更好的道路，而不至于被过去的黑暗束缚着。 “真像是你会写出来的东西。” 柯莱丝即伤心又高兴地将这张纸贴在自己的胸口：“可不好意思哦，我要让你白等两个小时了。诶嘿嘿，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但就算是我，也有放不下的事情。” “而且……” 柯莱丝想起了之前的战斗，她虽然能帮上雷恩的小忙，但平庸的柯莱丝已经明白自己和雷恩是两路人。 尽管她与雷恩年龄相仿，雷恩却比她优秀得多，就算不带上柯莱丝，雷恩应该也能活得很好——不，应该是活得更好。 所以柯莱丝昨晚才会一反常态地从楼上下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就是她和雷恩分别的日子。雷恩属于更加广阔的世界，而普通而又没有自信的阴沉女人应该在这个镇子结束自己的人生。 柯莱丝深吸一口气。雷恩已经走远了，她也能下定决心。 返回自己的房间，柯莱丝像平常一样换上了上学用的校服。在回房间的时候，她在一楼大厅碰上了平时对她十分刻薄的女仆佐亚。 “柯莱丝，你跑哪里去了？完全看不到你在做早上的工作！如果不是雷恩和托卡帮你做的话，夫人又要骂你一顿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不要烦我。” “你以为你是谁啊？认清你的身份！你自己也知道？你就是个买回来的女仆！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了？” “我知道！我就是个普通的人，也只能是个普通的人！不需要你来提醒！” 被佐亚戳到了痛处，柯莱丝随后捞起一楼大厅的一个花瓶，朝佐亚扔了过去！ 佐亚如临大敌地将花瓶接住——毕竟这个房子里的大多数物品都比较昂贵。 “你、你疯了！” “我毫无用处、没有优点又怎样！别以为你现在管得了我！” 柯莱丝又抬起一个沉重的黄铜战马，毫无慈悲地冲向了尖酸刻薄的佐亚。 “你想干嘛！” 佐亚发出了尖叫，可她双手抱着那只名贵的花瓶，她能选择的行动十分有限—— “我早就想这样了！” 柯莱丝将雕像狠狠地砸到了佐亚的脸上，一朵血花从佐亚的鼻尖漫出，显得十分狼狈和丑陋。 “呼、呼、呼……我忍你好久了……” 看着佐亚被砸晕倒在地上，柯莱丝如释重担地松了口气。旋即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你活该！如果我是个厉害的家伙，我早就——” 我早就能鼓起勇气和雷恩离开这个家了。 想起雷恩，柯莱丝心中一阵纠结。 现在收拾东西的话，还能来得及跑到河边去。 “不行不行。” 柯莱丝使劲摇摇头，以坚定自己的决心。 托卡是杰巴顿的盗贼的儿子，我昨晚冲撞了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如果我和雷恩一起走的话，恐怕会被那伙盗贼盯上，这样可不止会给雷恩拖后腿，而是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麻烦。 柯莱丝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要坚强。” 柯莱丝拍了拍自己的脸，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 在她打倒佐亚的时候，她已经听到了屋外镇民们的惊叫声了。恐怕盗贼们已经进入了姆格镇，开始大肆抢掠。 但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如果那个人是盗贼的同伙，那这栋房子是绝对安全的，应该不会有盗贼来骚扰。 柯莱丝急匆匆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因为她的魔杖在那里。 倒在地上的佐亚稍微抬起了自己的眼皮，看到柯莱丝离去的背影，她嘀咕道：“这不挺像一个人类嘛，平时样子就和墓地里的活尸一样。” “肯定是因为爱情，心怀爱情的少女总是那么的耀眼。” 园丁米斯特瑞出现在大厅里，他手里拿着鲜红色的花朵。 “无聊。就因为男人？所以她就一改那种死都无所谓的态度？我可不信。” 佐亚起身擦了擦鼻血，好像刚才的伤对她没有影响一样。 “我对小姐这种态度是比较欣慰的，看到年幼的生命有了成长，总有种成就感。” 怀德从厨房里出来，他手上拿着一块烤肉在啃：“人类总要得到充分的成长，才能变成至高的美味。” “今天会有很多尸体？我很期待。” 佐亚发出了难听的笑声：“这个镇子也差不多完了。我们下一个地方要去哪？” “基克城。” 怀德说道：“那里有魔族的信仰，我们在那里会有更好的生活。” 第105章 决裂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柯莱丝不知道一楼发生的事情，她换好了衣服，拿上了魔杖。 黑色的学生外套、黑色的百褶裙、黑色的连裤袜。 白衬衫的白色从胸口开襟的位置露出来，柯莱丝还认真地戴上了领带。 从房间里走出来，柯莱丝正好碰上了托卡。 外边镇民和盗贼的打骂声越来越大，那声音的嘈杂却完全影响不了托卡和柯莱丝之间那如同死水一般的氛围。 两人面沉如水。 昨晚的交错而过，已经让他们知道对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了。 “雷恩不在你身边吗？” “这和你没关系。” “一大早就没见到他了，难道他跟镇民们去剿灭鼠人了？” “这也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托卡发出冷笑：“我都和夫人约定好了，如果雷恩还不听话，我把他绑起来扔夫人的床上。” “真低俗。你这么喜欢老太婆，你上不就得了？” “——恐怕你都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有夫人的身份。” “我一直在逃避，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你们的关系……我太蠢了，真的将那些声音当成是那个人哮喘的声音。” “如果你不愚蠢的话，也不会侍奉仇人那么多年了。” 看不见的布帛在两人之间撕裂了，就像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也为难你了呢，陪了那个人这么长时间。啊，对你来说，那不算是为难？毕竟你和雷恩不一样，你喜欢老女人，说不定每天晚上对你来说都是奖励呢。” 柯莱丝捂嘴吃吃笑了起来。 她并非是这种性格的人，只不过她觉得这样做更能激怒托卡而已。 “我当然和那个无耻的色鬼不一样！你又知道些什么？”兽性的吼声从托卡的喉咙里冒出来：“如果不这样做，你以为我还能平平安安地待在这里么？我根本不想当盗贼！如果夫人这里不收留我的话，我父亲就要把我抓回去了！你这种唯唯诺诺只会过一天算一天的人，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 “谁能理解你啊！你不就是被老爸抢回来的东西养大的么？盗贼的孩子还嫌弃盗贼？真可笑。你的体内不会是流着我爸妈的血液！你这个吸血鬼！” 其实柯莱丝并不记得死去的父母，她只是利用这件事来攻击托卡而已。 两人一样不自由，柯莱丝是夫人的扯线木偶，托卡在父亲的手中跳舞。他们俩现在的区别在于，柯莱丝已经鼓起了勇气，托卡依然甘愿在囚笼之中。 柯莱丝的指责一时塞住了托卡的嘴，她冷笑着继续说道：“我预先和你说清楚，雷恩可不是什么色鬼，要说是谁主动的话，那天晚上还是我主动的，你别把人家当成是连老婆婆都能下得了手的变态！” 这是谎言，柯莱丝搂住雷恩的脖子的确是导火线，但一晚上的爆炸并不是柯莱丝一个人维持到最后的。 到了最后，柯莱丝差点要向雷恩求饶。但雷恩一副“都是你的错”的样子，差点把柯莱丝弄坏了。 所以雷恩身上才会有很多咬痕，那是柯莱丝无法忍受的痕迹。 本来柯莱丝是没必要说那么多的，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样把话说出来的会充分引爆托卡的情绪。 果然，事情正如柯莱丝想的那样。 “我那时候还没出生！你别把和我没关系的事情都栽在我头上！”托卡气得脸都红了，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柯莱丝觉得赏心悦目：“没想到你还是个本性放荡的女人？啊？之前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是，又怎么样？哼、哼！” 从小懂事听话的柯莱丝被人用“放荡”来形容，她又羞又气，可不怎么擅长吵架的她，也只能像只小母鸡一样挺胸承认。 “我就是瞎了眼才会在这个家里维护你！从我到这里工作开始，我就没见过你笑过！怎么，你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最悲惨的？所以才装出那副可怜的样子去勾引男人？之前，是我，现在是雷恩？” “我、我才没有呢！勾引什么的……我才没有呢！”柯莱丝憋红了脸，立马予以反击：“那你又算是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还有的老爸在帮你、维护你的吗？我又有什么？就一个恶毒的老婆婆？还有你这个老婆婆的情人？” 托卡一时语塞，他与夫人之间的关系太离谱了，成为了柯莱丝攻击他的绝佳问题。 “而且……我哪有装出可怜的样子。我本来就很可怜不是么？你觉得我在勾引你，是你的问题才对？连老婆婆都不放过的某人？” 托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柯莱丝看到这样的他莫名的爽快。 “我有点懂了。之前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呢？想想也是嘛，你的贼爸爸抢了我的家，不补偿一下我说得过去吗？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们一家人都很不要脸而且很无耻呢。”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对你的一切，都是出自于真心！ 这两句台词死在了托卡的心脏里，没能活着说出来。 或许刚开始认识柯莱丝的时候，托卡帮助她是出于同情，可逐渐的，他就被这个可爱又坚强的女孩子吸引住了。 托卡十分苦恼。他有考虑过追求柯莱丝，可他的父亲是柯莱丝的仇人，他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 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柯莱丝。在这些帮助之中，蕴含着他对柯莱丝的感情。 如果雷恩不在的话，他们的确存在成为情侣的可能性。 可现在全都被柯莱丝本人所否定了。 柯莱丝用“补偿”二字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托卡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被敲碎的声音。 看来，你已经下定了决心。 托卡直勾勾地盯着柯莱丝的眼睛，柯莱丝毫不退让，那是豁出去的眼神。 那么……我也该做出我的选择了。 托卡深吸一口气，将郁结的心情整理了一下。 他冷静且淡漠地问：“小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第106章 丑陋 镇上的嘈杂声和哭闹声从没断过，但文森特家依然安静得可怕。 因为抢劫和打闹都没有在这里发生。 文森特家二楼，托卡和柯莱丝双目对峙着。 “夫人还不知道你的事情，你还有机会糊弄过去——那么你要怎么做？” 出于对可怜少女的同情，托卡仍旧给出了选项：“外边都是盗贼，学校肯定是不会开门的。如果你还想留有余地的话，请换上女仆装，永远成为夫人的玩具。” “不可能。” “雷恩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他已经抛弃你，从这里消失了。” 托卡一大早就没见到雷恩，雷恩的房间、厨房、花园都找了个遍，依然没有雷恩的踪影。 但托卡可不会轻易放过雷恩。他不仅让盗贼们包围了姆格镇，还往鼠人讨伐队中安插了几个人——务必要查出雷恩的行踪。 无论是夫人的要求，还是托卡的夺女人之恨，托卡都要将雷恩抓起来。 “从今天开始，我、我不再是这个家里的女仆，我也不是那个人的孙女。我没有父亲、母亲，教堂也不是我的家，我只是我而已。” 柯莱丝不习惯这么认真说话，她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但她鼓起了勇气，迈出了第一步。 “那个人——文森特夫人在哪？” 柯莱丝举起手中的魔杖，对准托卡。一旦托卡有什么动作，火球就会打到托卡的脸上。 “夫人在花园品茶，我给你带路。” 感受到明确的敌意，托卡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他背对着柯莱丝，开始带路。 “你、你不怕我攻击你吗！” “……不然你想让我怎么带路？” “哼、哼！我、我知道！” 柯莱丝那可爱到有点发傻的行为证明了她不适合做坏人，托卡为即将要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而感到可悲。 从楼上到楼下，躺在一楼大厅中的佐亚已经不在了。 “诶？佐亚呢？她不在这里吗？” “你说什么呢，哪有什么人？” 柯莱丝将抱着花瓶的佐亚打倒了，大厅中应该还有花瓶的碎片才对。可地面光洁如新，根本看不出刚才有发生过争执的样子。 “可我刚才……佐亚应该在这里才对……” “你不是喝醉了？我不建议你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做出重要的决定。” “少、少啰嗦！” “现在换上女仆装的话，事情还有余地。”托卡冷笑道：“夫人在早上没看到你的时候，可是非常生气哦。” “呃……” “如果她知道了你现在有反抗的心思，你会遭受怎样的惩罚呢？” “……你别吓我！” “如果要我帮你保密今天的事情，今天晚上来陪我怎么样？反正你也不是处女了？” 一枚火球擦着托卡耳边飞过，即使托卡不回头，他也知道柯莱丝此时满脸怒容。 “……我真的生气了喔。” “是，我亲爱的小姐。” 托卡走到一楼的大门前，问：“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从这扇门跨出去后，就真的没法回头了。” “开门。” 柯莱丝明确表示了拒绝。 自此，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托卡打开大门，两人来到花园。 秋天，浓郁的花香迎面扑来。不得不说，米斯特瑞是个称职园丁，淡紫色的迷迭香和大红色的波斯菊争先绽放。在秋天灰蒙蒙的天空下，这些花朵给花园涂上了充满活力的色彩。 只不过，这花园中间有一名干瘦的老太婆在喝茶，稍冷的秋风吹起了老太婆头上的白头发，将花朵那充满魅力的颜色，衬托成了毫无特色的艳俗。 “这些迷迭香的颜色，跟你的眼睛的颜色一样。” “滚啊，烦不烦啊你。” 柯莱丝并不知道眼前的迷迭香是托卡拜托米斯特瑞种的，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没要让柯莱丝知道了。 “夫人，我带柯莱丝来了。” 花园中间有桌椅和遮阳伞，夫人正拿着茶杯品茶。 外边是盗贼与镇民争执吵闹的声音，这边却有人在安心品茶，此情此景透出一丝丝诡异。 更令柯莱丝毛骨悚然的是，完好无损的佐亚侍奉在夫人身后，她的鼻子一点血迹都没有。 “柯莱丝？你来干嘛？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现在心情很好，没空理你。” 夫人半闭着眼睛，伸出手往外扬了扬，意思是让柯莱丝快滚。 “啊——”夫人舒了口气：“好久没在镇子上听到不幸的声音，舒畅、太舒畅了。用别人的痛苦能洗去自己的痛苦，你不这样认为吗？佐亚？” “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但要说碾压虫子的快感，我是明白的。” 在夫人面前，佐亚一改泼妇的模样，正正经经地做着一名女仆。 “老、老太婆！我什么都知道了！” 与夫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柯莱丝岔开小腿指着夫人喊了起来：“装作我的恩、恩人对我指手画脚这么多年！还、还试图对屋子里的少年出手！欺骗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告诉你，我不干了！” 柯莱丝任凭着情绪将话喊了出来，平时在这种情况下，她恐怕吱不了声。 “你说什么？真可笑。你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呢？小废物。” “我在这里长大，也很感谢你让我去学校。可我在你眼里只是个好用的仆人！每天早起干活，晚上还要努力学习，吃又吃不好，穿又穿不暖，我的待遇比其他人还要差！而且最不能原谅的是……” 柯莱丝咬牙切齿地说：“你跟袭击镇子的那些盗贼是一伙的？” 夫人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呵……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不会愚蠢到今天才发现！” “诶？”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夫人十分享受柯莱丝呆站在原地的蠢样：“知道了，但屈服了，所以你才会一直留在这里生活。我原本还想着如果你要逃跑的话，我就把你送到怀德那。” 夫人一点都没有阴谋被戳穿的狼狈模样，反倒是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柯莱丝。 第107章 文森特夫人的自白 “没想到，你之前是一直都不知道吗？啊，不会说你的托卡被我玩弄的事情，你也不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了！” 柯莱丝的魔杖指向夫人，她的手因愤怒而颤抖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和盗贼合作有什么好处吗？” “合作？你太单纯了，小姑娘。我一个女人，为什么能在丈夫死后守住这么一间房子，为什么还能一直享受有仆人照顾的生活，为什么还能享用托卡这种小伙子……”文森特夫人那干枯的手指戳着自己的脑门：“都是靠我自己。初代的盗贼团就是我建立的，但在我老了之后，交给杰巴顿管理而已。” “什……么？” “呵呵呵，你什么都知道了？可笑。你知道我度过了怎样的人生么？我就靠掠夺别人活到现在，哪是你这种单纯的小姑娘能懂的。” 一只寒冷的大手捏住了柯莱丝的心脏，她以为自己拿着魔杖对付一个老人绰绰有余——可实际上，眼前这个老人比她想的更加深不见底。 文森特夫人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寒冷且见不到任何光亮。 “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在风俗店里工作，见识过的男人没一千也有几百。把男人放在手心里摆弄，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了。啊，我听说魔族里有一种魅魔，如果我是魅魔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永远玩弄男人。”夫人的手抚上了自己枯瘦的脸，可憎、可恨地说：“然而，我是个会衰老的人类。” “我！年轻的时候让无数男人倒在我的裙摆下！可衰老依然爬上了我的身体，爬上了我的脸！不过非常幸运的是，在我彻底老去之前，我傍上了文森特先生。”夫人乐呵呵地说：“真得感谢那个单纯又善良的男人啊，被我毒死之后，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呢。” “夫人，这些事情没必要说出来？”托卡稍微一插嘴，就被夫人叱责了回去：“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别说话！这是我的乐趣，你懂么？你看看小姑娘的表情？” 柯莱丝的脸色十分难看。尽管她在这几天已经看到了很多人类的黑暗面，夫人话还是吓了她一跳。 “哼哼，有这么多遗产到手，自然是开心的。但也会产生一些烦恼，譬如怎么守好这些财富，怎么将这些财富变得更多。当时我就找上了在文森特家工作的小伙子，杰巴顿。”夫人得意地说：“现在想起来，不愧是我！竟然能选到这么一个有才华的孩子！我和杰巴顿两个人收留一些从战场上逃走的逃兵，组建了一个佣兵团。” “唉，以前年轻，还考虑做正经生意呢。”夫人装模作样地摇着头：“可我很快就发现了，当佣兵帮人做事，还不如直接抢钱，这比老老实实的赚钱多了。啊，对了。十几年前，抢过姆格镇的那伙盗贼就是我的手下。你的父母就是死于那场劫掠的？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嘴上说着道歉，可夫人的一言一行都充斥着挑衅。 柯莱丝快速地念动着咒语，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马射向了夫人的正脸。 “火炎术、火炎术、火炎术！” 愤怒驱使着柯莱丝行动，火球蜂拥而至，要将眼前的一切烧成灰烬。 待火球爆炸的烟尘散去，三个成年男性出现在柯莱丝面前。他们手上的盾牌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就是他们为夫人抵挡了火球的伤害。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这栋房子没有盗贼看守是不可能的。 镇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镇民们肯定会到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而位于镇子边缘位置的文森特家就是最好的去处。可为什么没有镇民过来呢？那是因为这里早就有了盗贼们的看守。 柯莱丝发出火球的一瞬间，那几个男人就从自己藏身的花丛、草丛中冲出来，成为了夫人的盾牌。 “啊啊，柯莱丝，你现在的表情真的非常好，我非常喜欢。” 夫人发出非人的尖叫声：“看到比我年轻的女孩子比我还绝望、比我还狼狈，没有比这更加快乐的事情了！哈哈哈，年轻的你，应该享受着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优待！被男人追捧，被父母爱护！可你现在又是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个小丑！” “哈哈……”柯莱丝无力地笑着：“我是什么都无所谓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 “嗯？” “你这么看不起我，为什么还要收养我呢？” “恰恰相反，”夫人摇摇头道：“我就是看你年轻可爱，以后可能会长成美女才会收养你的。” “诶……难道是要把我卖掉？” “哈哈哈，肤浅，太肤浅了！你从来没感受过将一朵鲜花摧残致死的感受？那种将破坏欲满足到极致的快感！把你这种未来无限的年轻人，使劲抹黑玷污，可是我为数不多的兴趣啊！”说到这里，夫人还刻意看了一眼托卡：“对于我来说，这种愉悦的情绪，比任何保养品都还要有效！每天在骂你、贬低你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十岁！” 柯莱丝惊呆了。她从未想过一个老人能够如此疯狂，能充满如此之多的恶意。 “柯莱丝，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不是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么？” 突然间，夫人换上了柔和的语气，像是真的和自己的孙女在说话一样。 柯莱丝皱眉。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称你的奶奶么？” “……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这样能随时提醒你，你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充斥着花园，如果是以前的话，托卡还会出来维护柯莱丝。但现在，托卡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而已。 一个巨大的火球朝夫人飞去，盗贼们再次化身成夫人的肉盾，将火球挡了下来。 当然，他们不可能会毫发无伤，火球的爆炸将他们的盾牌炸碎，让他们的手臂产生了灼伤。 “小废物，看来你在学校的课不是白上的嘛。” 第108章 非人之物 幸灾乐祸，在很多人心中都有过。 但人们心中的善念会将邪恶的情感压制下来，从而同情、帮助有麻烦的人。 可是，也有人心中没有丝毫善念，任凭恶意驱使自己，让他人的不幸变为自己的快乐。 “柯莱丝，我将你培养得越好，贬低你的时候就越开心呢。哈哈哈！” 柯莱丝和盗贼们已经打在了一起，而夫人则在一旁大笑旁观。 “夫人，就算是魔族都没有你这种恶趣味呢。” 佐亚给夫人的茶杯倒上花茶——是用花园里的花儿冲泡出来的。 “哼哼，你懂什么，这叫品味。” 在花园里，柯莱丝被盗贼们追逐着。大部分魔法师并不擅长近距离战斗，所以柯莱丝只能跑远一点，在逃跑的空余中释放魔法。 “火炎术！” 一发火球将一名盗贼打倒了，还剩下两个盗贼。他们向柯莱丝射出几把小飞刀，让柯莱丝用半透明的冰盾挡了下来。 魔力消耗得太快了，我得快点将他们解决！ 怀着这样的想法，柯莱丝纵身跳入花丛中，隐藏自己的身体。盗贼没有贸然跟入，只是往柯莱丝消失的草丛中射出飞刀。 飞刀没入花丛之中，没有命中目标。 两名盗贼谨慎地朝柯莱丝消失的那片花丛靠近，他们将刚才破损的盾牌挡在身前，随时应对射出来的魔法。 秋风吹过，将花园中的植物吹得沙沙作响。柯莱丝或许就靠这响声掩护在悄悄移动。 “柯莱丝，你不是要杀我么？快出来！你以为你躲起来就能万事大吉了吗？”夫人嘲笑着说“等我多叫几个人过来，你被抓住后会被蹂躏得不成人样！” 夫人的说法是正确的，在目前这种局面，柯莱丝的保守做法并不能给她带来胜利。若有多几个盗贼来到这里，柯莱丝一个魔法师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也就是说，柯莱丝存在着进攻压力。 当然，直接逃走也是一个选项——但若柯莱丝只是想逃走的话，她一开始就不会来这里了。 两名盗贼弓着腰踏入花丛中，他们做好了随时卧倒躲避魔法的准备。只要能靠近柯莱丝，抢走她的魔杖，她并不是两个成年男性的对手。 盗贼搜索着柯莱丝的行踪，考虑到柯莱丝可能会趁机逃走，他们在离夫人稍远的地方搜索着。 “你们两个蠢蛋，她是不会逃走的，离我近点！” 夫人出声提醒了两名盗贼，可是—— “夫人！离你很近了！” 托卡的声音从二楼窗户传出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上了二楼的托卡大喊道。他从二楼看得很清楚，柯莱丝猫着腰在花丛中移动，离夫人仅有十步之内的距离。 夫人在柯莱丝面前，两名盗贼为了防止柯莱丝逃走而在柯莱丝身后。 现在是绝佳的机会！ 魔杖从花丛中伸出，魔力在快速凝聚，大火球凭空出现在夫人面前。 “去死！老太婆！” 火球射了出去，柯莱丝确信没有任何人能赶得上——除了站在夫人身边的佐亚。 尽管柯莱丝觉得完好无伤的佐亚相当可疑，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了，只能将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做得最好。 火球爆炸的火光照亮了柯莱丝期待的笑脸，她的魔法命中了夫人。 当然，两名盗贼也不是傻子，他们掐住柯莱丝的后颈，强行将柯莱丝摁在了地上。即使是被抓住，柯莱丝依然止不住自己的笑意。 “哈哈哈！你活该！都灰飞烟灭了！” 如果对方是个魔族，亦或者是精壮的青年，吃了这发火球还有可能没事，但对方只是个枯瘦的老太婆而已，按道理来说，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哈哈……哈哈……” 被盗贼摁在了地上，柯莱丝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因为他人的死亡而感到开心的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非常空虚。 十几岁的人生，结局是一无所有。被抓住后，还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对待，又怎能不觉得空虚可悲？ 但能杀掉那个人就好了，我也别无所求。 接下来，怎么都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雷恩一起离开这里，去见识更加广阔的世界。 可我实在是不能接受那个人继续活下去。 ……这样就好。恳求雷恩帮我的话，他可能会帮我。可是这会让他陷入危险，毕竟镇子上都是盗贼，他帮了我，他又该怎么安全地逃出去呢？ 所以说，这样就好了…… 脖颈被摁住的柯莱丝放弃了挣扎，无力地贴脸到地面上。 “……好痛啊。” “诶？” 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柯莱丝猛然抬起头来。 “哼哼，真的好痛啊。” 夫人手臂交叉在头脸前方，手臂血肉模糊，满满的都是烧伤和灼伤，桌椅和遮阳伞都被火球炸碎了。放下手臂，夫人那张被炙烤过的老脸却带着笑容，她似乎对现状非常满意。 “怎么会……” 柯莱丝难以置信地瞪着仍然存活的夫人，一个年迈的老人竟然能扛过魔法的轰炸——虽然魔法的等级不高，但这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哈哈、哈哈哈！如果是人类的身体，恐怕我已经死了！佐亚，你的方法真的有效！” “谢谢夸奖，夫人。” 佐亚仍然站在夫人身边，她身上的白色围裙就连一点黑色的烟尘都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什么！” 柯莱丝目瞪口呆。 她在文森特家工作了超过十年，从来不知道夫人和佐亚还有这种本事。在柯莱丝眼中，她们都只是些普通人，不可能在那样的火球下生还。 但，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夫人纯粹靠自己的肉体，扛过了火球爆炸。 她双臂受伤，但性命没有任何大碍。 “真可惜啊，柯莱丝。” 夫人狞笑着，怎么看她都不会轻易饶过柯莱丝：“把她绑起来。今天晚上扔到我的房间里——在此之前，随便你们怎么玩。” 第109章 诶！你好麻烦！放开！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迟早，会有人制裁你的！” 柯莱丝一边咒骂着，一边被绑了起来。盗贼在她嘴巴绑了一块团破布，将她的咒骂堵在了嘴里。 此时正是正午，比夏天暗一点的太阳光从头顶上照下来。 在这种时候，不知为何柯莱丝想起了雷恩。 他还在河边等我吗？ 还是说看我没来，直接走了呢？ 按照他的性格……看到我不在，生气直接走了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他知道我死在了这里，他会帮我报仇制裁夫人吗？ ……诶嘿嘿，明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可我还是会有这样的期待呢。 被人五花大绑放在地上，天空垂直射下来的阳光照得柯莱丝有点头晕。 她已经放弃抵抗了，即使是想使用魔法，嘴巴也无法念咒，魔杖脱手落到了地上。 柯莱丝不敢想自己即将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这时，二楼的托卡从楼上下来了。他对着两名盗贼说道：“把她交给我。” 两名盗贼点头退开，托卡将柯莱丝扛到了肩上。 托卡还顺带将魔杖捡起来，插在裤兜里。 “怎么，小伙子，你对雷恩玩剩下的女人感兴趣吗？” 夫人发出没品的笑声，佐亚重新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让夫人坐下。 “你的嘴真的很臭。” “哼哼，决心从我身边离开，回到父亲身边了？” 若托卡不需要在文森特家工作，那他也就不需要讨好夫人了。现在态度或许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因为你很令我恶心。” “我挺喜欢你的，听你这么说我很遗憾。不过我无所谓，因为把雷恩抓回来时，我一样能开心。” “你真的还是人么？老人不会有你这样的体力，也会被火焰烧死。” 对于夫人没死这件事情，托卡也觉得十分诧异。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如果你多和我温存一阵子，说不定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哦。” “哼。” 抛开老不死的老太婆不管，托卡扛着柯莱丝回到了屋子里。穿过一楼大厅，托卡来到了仆人睡觉的地方。柯莱丝以为自己会被托卡扔进他的房间里，但奇怪的是，托卡打开了雷恩房间的房门。 托卡将柯莱丝扔到雷恩的床上，托卡冷着脸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想在雷恩的房间里对柯莱丝动手动脚，这或许就是托卡的恶趣味。 无论如何我都要在今天得到你，尽管你已经属于别人了。 因为我身份、因为我的犹豫，你竟然被别人夺走了！ 雷恩凭什么？他来的比我晚，有我对你那么好么？ 我就该早点动手，就像是我父亲教的那样！ 对待女人，不能犹豫，果断和力量才是王道！ 托卡很急。 他的内心更急。 柯莱丝当然不会知道托卡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托卡的眼神越来越恐怖，那厚重的鼻息就像是斗牛一样。 被托卡扛起来的时候，柯莱丝害怕得浑身发抖，小珍珠一样的眼泪不断地从浅紫色的眼睛里冒出来。但现在被扔到床上，面前还有个半裸的男人，她却不感到害怕了。 原因很简单，在床的对面、托卡的后边，有一张桌子。 而雷恩盘腿猫腰坐在桌子下边。 他手里握着一把闪亮的匕首，正对柯莱丝露出微笑。 雷恩！ 悲伤的泪水马上变成了感动的泪水，小珍珠一颗颗地从柯莱丝眼睛往下掉。 “你为什么要哭呢？和雷恩比起来，我就这么差？” 托卡还以为柯莱丝在害怕，所以在不断掉眼泪。烦躁的情绪在他心中炸开，托卡解开皮带，把裤子脱了下来—— 柯莱丝眼睁睁地看着一幕悲剧的发生—— 雷恩静悄悄地窝在托卡身后，明晃晃的匕首在托卡两腿之间准备着。 当托卡脱下裤子的一瞬间，雷恩本想往托卡屁股中间来一刀，可他临时停住了：“这不会弄臭我的刀？” “谁？” “我。” 趁托卡还没转身，雷恩往托卡的侧腰捅了一刀。刀刃深深地没入了托卡的腰部，为避免不奏效，雷恩还像拧钥匙一样转了半圈。 托卡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他像公鸡一样张大着嘴巴，可没能发出任何惨叫声。 全身的神经都在哀嚎，充分感受着肾脏被破坏的痛楚。 然后托卡就这样晕死了过去。 “小姐，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呢？” 雷恩先去除了塞在柯莱丝嘴上的布，似笑非笑地看着柯莱丝。他本来是想揶揄、嘲笑一下柯莱丝的，但没想到没用的小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雷、雷恩！呜呜……你、你怎么还在这啊……” 大哭的柯莱丝让雷恩有点不知所措，他解开了柯莱丝身上的绳索，有点尴尬地说：“嘛……我一开始藏在家里没走啦……” “呜呜哇……雷恩……” 没想到柯莱丝哭得更厉害了。一双小手搂住雷恩的腰，她跪坐在床上，将头脸在雷恩的腰腹上蹭来蹭去。 “诶！好麻烦啊你！放开！” “我不放——” 雷恩既不好意思，又觉得麻烦，他用力掰开柯莱丝的手，可她又使劲缠了上来。 “眼泪鼻涕都粘我身上了！马上放开！” “我就要抹你身上！呜呜呜……我刚才好害怕……” “害怕托卡不怕我？我要打你一顿了！” “你打！随便你打！呜呜呜！谢谢你……” 现在的柯莱丝简直失去了理智，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就像是狗血爱情喜剧的男女演员，雷恩扮演渣男，柯莱丝扮演被抛弃的女主，纠缠了好一段时间。 可怜兮兮地在床上吸着鼻子，柯莱丝好不容易把眼泪止住了。雷恩嫌弃地指着自己的衣服下摆道：“喂！都是你的东西，你可得帮我洗干净啊。” 尽管雷恩的态度十分恶劣，可柯莱丝却微微扬起了嘴角：“嗯！我帮你洗！” 呜哇……怎么她看起来挺高兴的样子，不会是把脑浆给哭出来，人都变傻了？ 正当雷恩怀疑柯莱丝是不是变成傻子的时候，她扭扭捏捏地问了个问题：“雷恩，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第110章 你继续叫啊！ “我？哼……” 雷恩靠近柯莱丝，用食指关节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疼。”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昨晚一反常态说要一起睡觉，我是那么迟钝的人吗？” “雷恩……” 柯莱丝有点感动，她没想到雷恩是这么细心的人。 “你真的打算和我一起走的话，就不会刻意跑来一起睡了。一起旅行的话，一起相处的机会多的是。倒不如说分开的情况才更加少见呢。” “诶……我、我还以为就算我不说，你也懂我在想什么呢……” “哈？我怎么懂你不跑又不求助的这种自取灭亡的行为。”雷恩又敲了下柯莱丝的脑袋：“不过那个老太婆是什么人，她是个很强的家伙吗？” “你都看到了？” “嗯，我一直关注着外边的情况。等托卡回到房子里，才找地方藏了起来，打算给他一个惊喜。”雷恩踢了一脚晕倒在地的托卡，对自己的惊喜十分满意：“没想到他会到我的房间办事，刚开始还吓了我一跳，可他这么猴急，竟然完全没发现我的存在。” 话音刚落，柯莱丝的拳头连续砸在雷恩的肚子上，力气软绵绵的，像是在给雷恩按摩：“你怎么不早点出来！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喂喂，你这么任性，不得给你点教训么？下次记住了，可不要独自做这种危险的事情。”雷恩抓住柯莱丝的手腕，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答应我。” “……嗯。” 柯莱丝的脸变红了，埋头在雷恩的胸腹之间。 “所以说，现在要怎么办？” 雷恩问道：“我的建议是悄悄逃走。虽然外边有盗贼，但我觉得比情况未知的老太婆好应付多了，还有那个诡异的女仆。” 柯莱丝将魔杖从托卡的裤兜里取回来，她坐在床上，雷恩坐在椅子上，两人面对面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雷恩，你有把握吗？” “什么把握？” “……战胜夫人的把握。” 柯莱丝问得吞吞吐吐，似乎很害怕问这个问题会被雷恩驳回。 “你想报仇？” “……嗯。” “那就不要问有没有把握了。我帮你。” “诶？就这样决定真的好吗？”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那就灰溜溜逃走——” “不，我要做！” 其实雷恩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刚才看到夫人被柯莱丝的火球所烧伤，对夫人的身体强度有了一定的判断。他认为夫人并非不可战胜。 而且，就算真的打不过，还能回到过去。就是重复过着一样的日子有点烦躁罢了。 决定了要做的事情，两人休息一下，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决战。在决战之前，他们跑到了厨房先填饱肚子。 “啊——救命！放过我！” “疼！好疼！” “托卡，不要！” “喊得真实一点啊，别被人听出破绽。更激烈一点，更有感情一点！” 在厨房吃东西的时候，雷恩让柯莱丝不间断地发出惨叫声，以麻痹外边那些人。对于柯莱丝的惨叫声，雷恩还会予以专业的指导。 “不、不行了，再喊就没力气念咒语了。” 柯莱丝累趴在了桌子上，也难为她边吃东西边叫了。 “很好。充分争取了一点时间。” 雷恩摸摸柯莱丝的头表示满意：“真听话。” “诶嘿嘿。” 两人的关系似乎亲密了许多。 “刚才……我似乎听到了十分美妙的惨叫声？是这里吗？” 怀德胖胖的身子出现在厨房门口，他小小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股血腥味从他身上飘出来，他白色的围裙上一片红色血迹，应该是刚宰杀了什么东西。 “啊，怀德？刚才……” 柯莱丝慌慌张张地想要解释，雷恩瞪了她一眼，插嘴道：“刚才只是些小小的闹剧而已，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厨师的工作是料理美食？这里可没有什么优秀的食材哦，外边更多。” 怀德憨厚一笑，他抬起手中的菜刀用围裙擦了一下，说道：“的确。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吃的，尽管告诉我，我会教你怎么做的。” “……现在还不需要你帮忙啦，你忙你的。” “哈哈。美食在哪，我就出现在哪。” 说完，怀德便从厨房门口消失了。 “雷恩？” 柯莱丝注意到一滴冷汗从雷恩脸上流了下来。雷恩深吸一口气，刚才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了点。 “厨师、女仆都有问题。他们都不是普通人，甚至有可能不是人。”雷恩脸色凝重地说：“这个家里哪有那么多肉食？平时一般都只给夫人吃肉？” “嗯，休息日或者节日才有我们的份。” “你还记得被我们杀掉的那两个盗贼么？我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和皮铠。” “诶？” “要动手的话，只对夫人动手，别惹怒那两个人。按照这种情况来说，那个园丁八成也有问题。” “……我们还是逃跑的好？” “别怕，先试试再说。” 雷恩心中有了判断。刚才柯莱丝的火球击中夫人的时候，佐亚并没有挡在夫人身前，起码可以说明佐亚并非夫人的下属。她担任女仆的工作，可能是另有缘由。 两人休息完毕，做足了心理准备，打开屋子大门前往花园。 远处镇民们的惨叫声逐渐停了下来，抵抗的人差不多都该放弃抵抗了。花园中间，桌子和椅子重新搬来了一套，夫人正用刀叉享用着肉扒午餐。 那是什么肉呢？ 雷恩有了个想法，但不敢确定。 在夫人身旁的佐亚看到雷恩和柯莱丝的到来，朝夫人鞠了一躬道：“夫人，客人来找你了，我先退下。” “退下。” 佐亚离开了花园，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人。 “雷恩，我的雷恩，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了？”夫人皱巴巴的脸浮现出笑容，就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她手上的灼伤仍在，证明了柯莱丝的火焰的确伤到了她。 “啊，”雷恩抬起了手中的斧头道：“我回来了，我是来杀你的。” 第111章 BOSS总有变身 “还、还有我呢！” 柯莱丝在雷恩身旁怒视夫人道。她怒目而视的表情有点像生气的可爱小狗。 “柯莱丝……你没被托卡弄死么？啊，是雷恩救了你？” 夫人皱巴巴的脸难看地笑了：“嗯嗯嗯——雷恩，你越来越令我满意了。我非常非常喜欢从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那里抢夺男人呢。好像托卡那普普通通相貌为什么会吸引我呢？因为他和柯莱丝之间的关系，我才会看上他啊！那么，同样被柯莱丝看上的你，能为我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夫人话音刚落，数把明晃晃的飞刀从花丛中飞出，雷恩摁着柯莱丝的头一起弯腰躲了过去。 “呵呵呵，你还挺警觉的嘛。” “喂喂，你对我感兴趣的话，应该更温柔一点？” “如果你手里握紧的不是斧头而是花朵的话。” 有盗贼潜身在花丛中对两人进行攻击，飞刀、飞镖之类的飞行道具接连飞出，雷恩推着柯莱丝的背跑了起来。 飞行道具插入两人身后的泥土中，明亮的锋刃是为了夺取性命而来。 “火球！往花里放！” “诶？可、可是……” “听我的！” 柯莱丝为可能会烧掉花朵而感到可惜，雷恩敲她脑袋的指关节把她给敲醒了。 柯莱丝原地站定，给花丛放了好几个火球，而雷恩守在她身边，将所有飞过来的飞行道具都击落了。 “多放几个！全烧了！” “呜呜呜……好可惜……” 火焰之花在花园中绽放，被加热的空气将花朵吹飞起来，紫色的迷迭香和鲜艳的波斯菊漂浮在空中，最后被燃成了灰烬。 好几支飞刀飞射出来作为最后的抵抗，可都被雷恩的斧头拦住了。 “他们就在那！往有东西射出来的方向打！” “是、是！” 大火将藏身在花丛中的盗贼逼了出来，第一个冲出来的盗贼就迎上了雷恩的斧头。盗贼还没能抽出腰间的短剑，就被雷恩给击毙了。 斧刃深深地切开了盗贼的喉管，他遗言都没有留下。 第二名盗贼从柯莱丝身边跳出来，他朝柯莱丝扑了过去，似乎想挟持柯莱丝作为人质—— “把头低下！” 螺旋的飞斧擦着柯莱丝的头皮飞过去，被那名盗贼用太刀挡住了。 这名盗贼的实力比死掉的那个要强一点。 雷恩从尸体身上拔出短剑，朝那名盗贼飞冲了过去，一时之间，他的短剑和盗贼的太刀碰在了一起。 “小子，别小看我！”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有两个人？” 在盗贼与雷恩对峙的时候，一枚火球在盗贼的腹部爆炸了，焦中带红的内脏从盗贼腹部流了出来。 在花园留出来散步的小路上，两人伫立在一起。他们身边是正在燃烧的火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雷恩将盗贼的太刀捡起来，塞到柯莱丝手里，再把落在地上的斧头捡起来。他左手短剑，右手斧头，瞪大的黑色眼睛仿佛盯着猎物的猛兽：“老太婆，该你了。” “哼哼哼。我早就想到这一天了，好在我早有准备。” 夫人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跪趴在地，将头埋进其中一名盗贼的尸体中。 啃食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哈——” 夫人抬起头，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落。 她花白的头发变黑了一点，脸上的皱纹消失了大半——原本苍老的老人竟然变得年轻了。 相较于害怕的柯莱丝，雷恩对这种异常状况完全不当一回事，他毫无顾忌地走到夫人身边，对准她的脖子像是砍树一样劈下！ “磅！” 夫人的手臂一甩，竟然徒手将雷恩的斧头挡住了：“别打扰我用餐。” 雷恩后退拉开距离，而夫人仍在啃食着尸体。 “柯莱丝，把尸体烧掉。” 两人同时念动咒语，红色的大火球和蓝色的魔法剑飞射而出，将夫人和尸体都卷入了爆炸之中。 “她、她死了？” “还没呢，保护好自己！” 雷恩话音未落，夫人就从爆炸的黑烟中飞扑出来。与其说她是一名老人，还不如说是一匹野狼。夫人的手掌就像是狼的爪子一样，破风爪向柯莱丝的喉咙。但雷恩早有预料，用短剑剑锋截住了夫人的爪子。 明明剑锋抵住了夫人的手掌，可她的手掌就像是铁做的一样，无法被雷恩的短剑劈开。 “嗯——你很关注柯莱丝啊，竟然能挡住我这一下。” “我很了解你嘛，老太婆。如果你真的将我当成是猎物的话，应该会先杀掉柯莱丝，再好好料理我不是么？” “哈哈哈！你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杀掉你太可惜了。” 夫人苍老的声音变得娇嫩起来，布满老人斑的脸也变成了少女的脸：“把你四肢砍掉，养在我的床上怎么样？” “你再胡说我就把这把刀捅进你的屁股里！” 雷恩另一只手握紧斧头，竖劈夫人的肩膀关节，可夫人抬起就是一脚，将雷恩的身体蹬开了。雷恩的腹部被击中，趁势后退几步，保持了距离。 夫人的后背插着一把蓝色的魔法剑，烧焦的褴褛衣裳下有很多红黑色的伤痕。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夫人的脸，她的脸越来越年轻，嘴唇越来越娇艳了。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魔族的力量吗？让我精力充沛啊！” 夫人仰天大笑，她的下颌张开得像是脱臼了一样，那黑洞洞的血盆大口看起来非常渗人。 “你保持距离，能打到哪就打哪，别打我。” “嗯！” 雷恩向柯莱丝发出指示，然后朝夫人奋身一跃。雷恩高高抬起一脚，踢到了夫人的下巴上，在夫人后仰的同时，手中的短剑插进了夫人的肚子。 正当雷恩想要故技重施拧几下的时候，他发现夫人的腹肌牢牢地夹住了短剑。 “不痛，根本不痛！” 夫人张开血盆大口，一嘴咬向雷恩的肩膀。然而，柯莱丝的火球轰到了夫人的脸上，将她的脸皮烧得焦黑。 “柯——莱——丝！这是我和雷恩的战斗，别来捣乱！”夫人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叫声。 第112章 预兆 怀德和佐亚在一楼透过窗户看外边的战斗。 “夫人那个样子，算是成功了？正常人类可以变成魔族吗？” “你问我？我不在乎，我更在意下一顿饭好不好吃。”怀德漠不关心地说：“但我觉得，从你这抽取血液注入体内，不至于能让一个人变成魔族？只能变成既不是魔族，也不是人类的魔法生物。” “看样子，这个家也不能待了。” “去基克城。听说那里仍存在着基多克的黑山羊信仰。”怀德啃食着一条手臂说道：“很适合魔族居住。” 怀德身旁堆着几具尸体，他啃咬的手臂就是从尸体上切下来的。 “我倒希望夫人能达成她的愿望。只能透过贬低他人来获取幸福和快乐，她那副渴望满足的饥渴模样既可怜又可悲。” “嗯？你是个哲学家？” “我不懂哲学，只是了解我的主人罢了。” 花园中，人类与怪物之间的战斗仍在继续。 夫人的脖子像蛇一样伸长，脸是美女的脸，却裂开了脸颊张开了血盆大口。她黑白相间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半边脸，显得特别阴森恐怖。 周围都是花朵燃烧的火焰，夫人正在那火焰中尖叫、狂笑。 “科泰林·拉斯·奥古雷斯亚！” 魔法剑泛着蓝光射向了夫人的身体，夫人卷动着长长的脖子，将魔法剑弹开了。漆黑的鳞片从她的脖子上冒出来，普通的攻击恐怕难以伤害到她那条蛇一样的脖子。 “我先吃了柯莱丝再来找你！” 夫人的头部像蛇头一样迅猛出击，柯莱丝卧倒在地，翻滚了两下，好在没被夫人咬住。 “我在学校可是有认真学习的！” 柯莱丝单膝跪地起来，举着魔杖对准夫人的人类身体：“萨曼达·瓦多洛·贝多利亚，火焰枪！” 火球的伤害对夫人的效果有限，柯莱丝换了一种缺乏爆炸伤害，但贯穿力更强的魔法。 魔杖的顶端射出了一柄火焰凝结而成的长枪，尖锐的烈焰穿透了夫人的躯干。 “啊啊啊——贱人！你在干什么！” “干得好！” 趁夫人在甩脖子怒吼时，雷恩抓紧机会，一剑劈在了夫人的脖子根上，要将她那长着鳞片的脖子砍下来！ 短剑只能砍进去一半，雷恩的斧头狠狠地敲在了短剑上——那个姿态就像是木匠在敲钉子一样，将整把短剑敲了进去！ “嗷啊！” 夫人的双臂突然间伸长了一截，鞭子一样的粗手臂重重地甩到了雷恩的胸骨上。雷恩击退了，好不容易才在火焰花丛的边缘停住了脚步。 “呼、呼……” 雷恩的呼吸有点不平稳，他的短剑卡在夫人的脖子上，没能拔出来。 “你想死就让你先死！” 夫人卷曲着她的脖子，换了个方向，一口咬住了雷恩拿斧头的那边肩膀。 “唔！” 雷恩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嘴巴发出悲鸣，因手臂受伤而无法握紧的斧头落到了地面上。 又有两根炎枪从柯莱丝那边射过来，夫人的手臂拦住了射向心脏的一根，而另一根则没入了夫人的大腿。 如果夫人仍旧是人类的话，她早就该倒下了。长脖子、长手臂、还长着黑鳞片，完全就是一条没能彻底变成人类的蛇。 柯莱丝对夫人这样的姿态完全不觉得奇怪，她平时的行为就和放毒吃人的毒蛇没有区别。 趁夫人大腿被射中，她下盘不稳，没法灵活移动，柯莱丝再次念动咒语—— 可夫人用嘴巴把雷恩叼了起来，并将他的身体当成盾牌挡在身前。 “诶……” 看到柯莱丝将魔杖放下了，夫人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距离杀死我只剩下一步之遥啊，哼哼哼，柯莱丝，太可惜了。 尽管夫人没发出声音，柯莱丝的脑子还是依稀听到了夫人说的话。 夫人将雷恩当成盾牌，向柯莱丝走去。 “雷恩——” “走远点！” 雷恩的大叫阻止了想要跑过来查看状况的柯莱丝，他大声喊道：“下定决心！你是为了什么才站到这里来的！比起我的安危，杀掉她更重要！” “不要！哪怕是死在这里，起码我们是在一起死的！” “别这么顽固啊……”雷恩倍感无语：“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件事！不要随便放弃，活着才有将来！” “科泰林·拉斯，”蓝色的魔法剑出现在雷恩没受伤的那一侧，他抓住空中的魔法剑，将其深深地插进了夫人的眼睛里：“谁说要和老太婆一起死了！” 夫人的脖子卷曲、回旋、颤动着，她在忍受着失去眼睛的痛苦。然而雷恩肩膀的血肉就在她的嘴里，她不肯就此松口。 “臭老太婆，松口！” 雷恩目光发狠，又一把魔法剑拿在手中：“另一只眼睛也不要了！” 变成瞎子的恐惧驱使着夫人松开了嘴，鞭子一样的脖颈将雷恩结结实实地甩到地面上。 “雷恩！”柯莱丝发出了悲鸣，因为雷恩的身体被扔到了正在燃烧的花丛中。即使雷恩没有内伤，他的皮肤依然会被火焰所灼烧。虽然她犹豫了一下，但柯莱丝依然勇敢地踏入了火焰之中。 “疼疼疼……嘶……” 柯莱丝的额头冒出了汗珠，这才想起自己会用水魔法，可以从火焰中保护一下自己的身体。 “你搞什么啊！” 这时候一个黑影抱住了柯莱丝的身体，她一阵天旋地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知道是雷恩从火焰中跳了出来。在地面上的翻滚，充分地将两人身上的火焰熄灭了。 两人站起来，柯莱丝受的伤并不严重，她想搀扶着雷恩，但雷恩甩开了柯莱丝的手，自己硬撑着起来了。 柯莱丝心疼地看着雷恩，可雷恩却作出指示：“魔杖对准老太婆，还没完呢。” 正如雷恩所说的，夫人的长脖子依然在蠢蠢欲动。虽然她的脖子根部被劈入了一柄短剑，但似乎还不足以要她的性命。 “呵呵、呵呵呵，好看年轻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与扭曲的身体相匹配，夫人的意识似乎也有点不清醒了。 雷恩也一样，皮肤的灼伤和火焰产生的黑烟影响到了他的意识。如果只是一边的肩膀不能用的话还能拼着战斗，可现在的情况……或许需要考虑撤退的可能性了。 突然间，雷恩的心脏跳动了一下，体内剩余的魔力像是燃烧一样发烫了起来。 第113章 众人所爱的英雄 ——雷恩，成为英雄，和你的同伴们一起拯救世界。 在雷恩的记忆深处，留有这么一句话。 说这句话人，是一名神只。 神只的名讳为——多萝薇娅。 魔力在雷恩的体内燃烧起来了，左眼里的金色王冠刻印在闪闪发亮。 在适当的条件下，灵魂中封尘的力量开始运转。 雷恩。 lv16。 持有刻印：打破轮回的王冠、烧不尽的野蔷薇、月下剑士、王牌驾驶员。 烧不尽的野蔷薇——链接——同步—— 在雷恩胸部下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形刻印，里面描绘着蔷薇藤蔓在相互纠缠的精美图案，一朵蔷薇花在图案中央绽放。 燃烧的魔力化作黑色带刺的藤蔓，缠绕于雷恩身体表面——过不了几秒钟，藤蔓便化作雾气消失了。 雾气带走了雷恩身上的擦上和烧伤，除了一边肩膀不能动外，雷恩身上的小伤几乎痊愈。 烧不尽的野蔷薇：以魔力为代价治愈伤口。 利用这个能力，雷恩也可以治好肩膀上的伤口。但貌似需要大量的魔力，消耗过多的魔力对接下来的战斗非常不利。 “这是……什么？” 柯莱丝惊呆了。 “别看我，认真作战。”雷恩没好气地说：“做事情你要抓住重点——把刀给我。” “嗯！” 雷恩的武器都不在手边，便将放在柯莱丝那的太刀拿了过来。 月下剑士——链接——同步—— 雷恩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弦月一样的黑色刻印。 月下武士：太刀熟练度大幅度提升，在月光下战斗能提升战斗力。 “你们两个在亲密地做什么呢！” 夫人还以为雷恩两人在说悄悄话，她的脖子扭曲转了两圈，然后像蟒蛇出动一样飞射出来！ 雷恩将柯莱丝护在身后，单手持太刀将夫人射过来的头打歪了出去。 “别针对柯莱丝嘛，和我好好玩玩。” 脚底生风，雷恩第一次觉得脚下这么轻快。 他顺着夫人的长脖子一路砍过去，黑色的鳞片破损，给下面的皮肉留下伤痕，砍出的血液飞溅。 从头部砍到夫人的躯干。 这时，夫人才慌张起来。她非常清楚，雷恩的目标是她受伤的脖颈。 她一双长长的手臂像鞭子一样甩动，虽然比不上带鳞片的脖子，但也能起到逼退雷恩的作用。 “你就认命，老太婆！” 即使是单手持刀，雷恩的太刀也护住了全身，不让夫人的手臂触碰到自己的身体。 片片血肉被太刀切了下来，恐怕过不了多久，夫人的手臂就会化作森森白骨。 夫人急了，她的脖子像蛇一样回头拐弯，回头对着雷恩的背后张开血盆大口—— “火枪术！” 可惜的是，雷恩这边有两个人。柯莱丝飞射出来的两柄炎枪将夫人的膝盖射断了。夫人的身体无法保持平衡，瞬间歪向了一边。 “你——” 夫人暴怒，脑中除了柯莱丝别无其他。失去理智的她再次向柯莱丝射出她的头颅，那带着腥臭味的血盆大口像极了蟒蛇张开的嘴。 “我在这呢，蠢到家了。” 说完这句话，雷恩的刀已经深深陷入了夫人脖子根处的伤口，刚才他已经用短剑将夫人的脖子切开了三分之一，血液从那伤口飞溅出来。 “不、不要！” 夫人又惊又怒，她已经顾不了两边了。 “女人说不要，其实就是要哦，对，柯莱丝？” “你说什么呢！” 在柯莱丝不好意思的回应下，雷恩将夫人的脖子砍断了。失去了躯干的支撑，仅有一条长长的脖子和人的头颅，夫人像一条真正的蟒蛇一样落到了地上。 深红色的腥臭血液从躯干的断口喷射，那难闻的气味令人想象不到那是人的血液。 “呼……” 雷恩松了口气。 从村子里出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艰难的战斗。按照他原本的设想，只要击败几个盗贼，杀掉夫人就可以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花园的大火也逐渐熄灭，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并不经烧。 现场只剩下焦黑的花圃，和夫人的尸体。 “柯莱丝，你怎么样，受伤严重么？” “嗯……还好。” 雷恩看向柯莱丝那边，突然间，他发现夫人的长脖子扭动了一下。 “小心！” 夫人那蛇身一样的长脖子缩起来，像弹簧一样压紧，然后猛地弹射了出去。 “和我一起走！柯莱丝！” 仅剩下头和脖子的夫人异常骇人，柯莱丝看见了尖锐的牙齿在夫人的嘴里闪闪发亮。 可是，迎接夫人的却是一发火炎术。 火焰从柯莱丝的魔杖中射出，冲进夫人的嘴里爆炸开来。 “呱啊！”像濒死青蛙一样的惨叫非常难听，夫人被击落，年轻美女的脸庞也被烧焦了。 雷恩赶紧一跃过去，将手中的太刀插进了夫人的脑袋里面，使劲拧了拧，这才彻底放心。 “干得不错嘛。” “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也不能放松警惕，不是么？” 柯莱丝吐出粉色的舌头朝雷恩微微一笑，那拼命努力后的笑容尤为灿烂。 “……都结束了。” 雷恩的身体有些摇晃。肩膀上的伤口和魔力的过度消耗令他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柯莱丝赶紧过来扛着雷恩的肩膀，防止他倒下去：“……嗯，你现在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努力的。” “不行，还没有结束。” 雷恩听到了房子外边的喧嚣声。想想也是，文森特家着了火，黑烟升上天空，镇里的盗贼不可能会没发现。 运气不错的是，两人和夫人战斗的时候，盗贼们没有冲进来干扰他们。 “碰！” 文森特家的大门被强行打了开来，雷恩紧握太刀，他已经做好了连续战斗的准备。 虽然只是些不成气候的盗贼，但对于现在的雷恩来说，还是挺难应付的。 有人闯入了文森特家，她踩着鲜花被烧后产生的灰烬而来。 黑发黑眼黑铠甲。 熟悉的脸。 雷恩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的出现，给予了雷恩安心感，他微笑着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睡之中。 “是你啊。” 晕过去之前，他说道。 走进来的人扫视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向柯莱丝表明身份：“我是玛琳，遵从阿丽莎·亚雷的命令而来，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第114章 落下帷幕 在遥远的极北地区，佐罗帝国。 阴森的、黑暗的、无人知晓的一个区域，惊喜的笑声惊扰了黑森林的美梦。 黑森林是一只无比巨大的黑山羊，他脖子下方用锁链锁着一个铁处女，笑声是从铁处女里传出来的。 铁处女表面浮现出了一个圆形的刻印——一个圆圈里面有着藤蔓相互纠缠的蔷薇之花。 “雷恩留给我的刻印！那不是梦！他不是梦里的存在！” 欣喜若狂的笑声让黑森林不满地“咩”了几下，可他没有阻止铁处女里面人的能力。 穿着执事服的基多克一脚踢向铁处女，发出了钟鸣一样的声音。 “大小姐，你的笑声太没品了，而且也会打扰黑森林睡觉的。” “哈哈、哈哈……雷恩会来救我的，你们迟早——” 基多克又踢了一脚：“梦话还是到睡着的时候再说。人类为什么要救一个魔族？” “那是个值得回忆的缠绵时刻，你们这些不懂爱情的低级生物是不会懂的。” “大小姐，你基本被关在铁处女里面，哪有什么机会和男人缠绵？哼哼，想男人想疯了。” “总之那不是梦！雷恩是真实存在的！” “就算他存在，也不可能和你有任何接触！你被关起来都超过一百年了！别发疯了！” 铁处女沉默了。对于她主张中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她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就算那个叫雷恩的人真的存在，我的弟弟也会去收拾他。如果不是大小姐你一直喊着雷恩这个名字，他也不会出于好奇而去寻找名为雷恩的人类。” “……雷恩是不会输给你们的。” “真的吗？我们拭目以待。哈哈哈……” 基多克的笑声在这片区域中回响着。 雷恩启用了刻印的力量，让远在佐罗帝国的铁处女知道了雷恩的存在。而在同一时刻，亚雷王国的姆格镇野外附近，另一个刻印的所有者身上出现了类似的反应。 鼠人洞窟。 镇民们在汉斯和薇拉的带领下深入洞窟，将冲过来撕咬的鼠人全都杀掉了。 尽管鼠人的数量非常多，但薇拉一人顶在前面，鼠人的集体正面突击无法起到任何效果。鼠人们利用洞窟里的复杂地形，时不时从岔路冲出来袭击镇民，最多只能给镇民们身上添点小伤。 “怪不得那个冒险者一个人来。” “真的好厉害啊……” “她长得挺漂亮的，你要不去追求她？” “别想来了……她杀魔族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该不会是个热衷杀戮的女人？” 镇民们在薇拉身后窃窃私语，汉斯听到，赔笑着寻求薇拉的理解：“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比不了城市上的居民，小地方居民没什么素质。” “无所谓，我不在意，男人都这个样子。”薇拉脸有点红，并非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喝酒——她一手握着太刀，一手提着酒壶，一丁点冒险者的样子都没有。 长长的月白色头发没有整理而显得凌乱，眸子里的红色也因宿醉而迷蒙。 两只鼠人从洞窟深处尖叫着跑出来，他们身后还有后卫鼠人射出来的弓箭掩护——但这些都无法阻拦薇拉的脚步。亮如月光的刀光在洞窟中连续闪烁，不仅将所有射过来的箭矢都击落了，还将两只鼠人劈成了两半。 “相当精湛的剑技。”汉斯感叹道。 “没什么用，防身而已。” 收刀入鞘，薇拉又喝了一口酒，叹息道：“想要找的人找不到，唉……” “你要找谁呢？或许教团可以帮你。” “……说真的，我不怎么喜欢教团。” 薇拉不讨厌拜伦教团整体，她主要是讨厌一个人——一个被称为圣女的女人。 “不过，就请你帮我问问。” “那你要找的是谁？” “他的名字是雷恩。一名剑术非常高超的魔法师。” “诶？” 汉斯诧异地“诶”了一声。 雷恩这个名字，他记得……可认识的雷恩并没有高超的剑术。 正当汉斯要和薇拉细细讨论的时候，薇拉突然间睁大了她那血红色的眼睛。与此同时，她额头的中间位置出现了一个刻印，那是弦月的图案。 “雷、雷恩——哈哈、哈哈哈……” 整天醉酒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薇拉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不是做梦！我肯定不是做梦！” 那个刻印是雷恩留给她的，证明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透过刻印，雷恩借用薇拉的力量。 “雷恩，你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喝醉了的薇拉非常开心，她朝洞窟深处冲了进去，要将鼠人全部斩杀，重新踏上寻找雷恩的旅途。 “呃……那名冒险者大人她没事？”镇民有点担心地向汉斯问道。 “应该……没事？我们快跟上去！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再怎么强，她也是个女孩子啊！” 汉斯带着镇民慌慌张张地一起往前冲。 “哈哈哈——” 薇拉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一路上让他们见到了很多鼠人的尸体。 “……她早就说了，她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们是不是多管闲事啊？” 从今天起，镇民们多了一点自知之明。 等到镇民们回到姆格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们发现了王国骑士驻扎在了镇子上，不仅如此，镇子外边还多了不少尸体。 经过一番解释，镇民们才知道盗贼趁他们不在的时候，袭击了姆格镇。好在王国骑士及时赶到，不然整个镇子都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部分镇民对王国骑士的到来感到不满，因为他们来得太晚了。也有部分镇民对其表示感谢，毕竟盗贼的确是骑士们清剿的。 总之，结果好就行了。 至于文森特家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现存的人中，只有雷恩和柯莱丝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文森特家的园丁、女仆、厨师都已不见踪影。 而被雷恩捅了一刀的托卡，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至此，姆格镇发生的事情落下了帷幕。 第115章 病人需要被照顾！ “你儿子给你送来了。” “……为了这个不出息的东西，还费了我这么大的劲。” 在姆格镇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怀德三人和杰巴顿聚在一起。 他们在一个堆放谷物的仓库中，空间很大，而昏迷不醒的托卡被扔到了柔软的麦秸上。 “真无情啊。他不是你的儿子么？” “你骂那个女孩也很无情，你没资格指责我。” “那是夫人的命令，我有什么办法呢？” 佐亚叹息道：“我还挺喜欢夫人的，可我不喜欢侍奉怪物。” 佐亚的言下之意即是：在夫人变成怪物的瞬间，她就不再是佐亚的主人了。 “你们讲究的真多，我只要有吃的就行。” 怀德一如既往地啃着某种肉食，他胖墩墩的脸上充满着幸福。 “……你快点处理好运回来的尸体，晚点会发臭的。” “我会将吃不完的做成腊肉。你要来一口么，杰巴顿。” “别了。大多都是我认识的脸。”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将盗贼团让托卡全权指挥，他并没有足够的经验。” “那是我培养他的方式。” “哈哈，恐怕你知道了王国骑士差不多来了，才会让自己置身事外？你没在现场，所以逃过了一劫。” 怀德敏锐地察觉到了杰巴顿内心的想法。杰巴顿对此咧嘴笑道：“袭击成功与否，都无所谓。袭击成功了是好事，现在他们都死在了姆格镇，让我独享盗贼团积累下来的所有财富，也是好事。” “你比我们魔族更像是魔族。” “起码我没有吃人的嗜好。这么多年，袭击镇子产生的尸体，也够你们吃了？事到如今，我打算换个地方发展。” “那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结束。”怀德向杰巴顿伸出了右手：“我送你一句话：你迟早会下地狱的。” “能从魔族那里得到这样的评价，我很荣幸。”杰巴顿握住了怀德的胖手，他问：“那你们打算去哪？” “基克城。” 文森特家明面上的、背地里的势力彻底解散，魔族与盗贼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而雷恩和柯莱丝，则是仍在文森特家中，因为雷恩肩膀上的伤还没好。 柯莱丝的治愈魔法只能治好一些轻伤，对于过于严重的伤口，她是无能为力的。这并非是因为柯莱丝不刻苦学习，而是因为除了教团之外的治愈魔法效果都是如此。只有拜伦教团的治愈魔法才是最好的，历代圣女更是号称法利亚大陆上的最强治愈魔法师。 雷恩觉得最近两天的生活非常麻烦，不仅是因为肩膀受伤。 “啊——” “啊嗯。” 晚餐时间，柯莱丝一口接一口地喂雷恩吃东西。 现在雷恩住进了夫人那豪华的房间里，柯莱丝将被子枕头都都换成新的了，雷恩觉得倒也还可以。 雷恩脖子上挂着三角巾，将受伤肩膀的手臂固定住。 “张嘴，啊——” “柯莱丝小姐，我真的可以自己吃。”雷恩有点苦恼地说：“我这还有一只手呢。” “不行！你可是病人啊！虽然不知道你的烧伤为什么治好了，可你还得好好休息！” 柯莱丝稍稍鼓起嘴巴生气地说：“受伤了就老老实实让人照顾！” “啊——” “乖乖的才会好得快哦。” 柯莱丝用汤匙将浓汤送到雷恩嘴里，她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其实雷恩没啥不满，就是平时自由惯了，还不习惯柯莱丝的照顾，而且也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吃饭、睡觉、洗澡，柯莱丝都要插一脚。 特别是洗澡的时候，看到柯莱丝那副害羞的样子，就算是雷恩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雷恩在柯莱丝的照顾下吃完了晚餐。 雷恩独自坐在床上无所事事，因为柯莱丝去洗餐具了。 “这点小伤，如果经验够了，去升个级，应该马上能治好了？”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雷恩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虽然有点麻烦。 “算了，晚点再去升级女神那看看。” 门被毫无预警地打开了，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雷恩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进来的人已经用同样的开门方式找了他好几次。 黑发黑瞳，黑铠甲。 黑骑士——玛琳。 据说是王国公主阿丽莎·亚雷最为信任的骑士，有着不俗的实力。 “雷恩，你的伤势还好么？” “不好，非常不好。” 雷恩没事的那条手放在受伤的肩膀上，无比精彩地表演了一名重伤者：“快痛死我了，伤口天天都在发疼，我这条手臂不会是要截肢？” “咳咳。既然这么疼的话，跟我回王都。那里有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治愈魔法师。” “啊，突然间不疼了。” “真的？” “真的。” 在玛琳狐疑的视线下，雷恩毫无心理负担地扯谎。 “跟我回王都。听说是你把那个怪物杀掉的，公主大人一向很欣赏勇士。” “我等级很低哦。” “我看重你的胆子和发展性。” 玛琳一本正经地说。 但雷恩很清楚，玛琳看中的是他的肉体。在上一次中，玛琳将他从风俗店“山茶花”中买了回去，让雷恩成为了阿丽莎后宫中的一员。 “我说了很多次，我没兴趣。相较于宫廷里的生活，我更爱自由。” “你会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而且宫廷里的生活非常稳定，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虽然你的条件很好，但是我拒绝！” “阿丽莎公主是个尊贵漂亮的人，相信你见到她之后，你会以侍奉她为荣！” 漂亮我倒是不否认，但实际上是个暴力又变态的家伙！ “不不不，像我这种普通人要拜见尊贵的公主，这太令我诚惶诚恐了。” “……你还是不愿意去？” “我都拒绝你好几次了。请不要再明知故问。” 除了柯莱丝的照顾外，玛琳的劝诱是雷恩觉得生活麻烦的另一个原因。 “……哼，明明是个除了脸毫无优点的男人。” 雷恩吹了个口哨，当没听到玛琳那气急败坏的评价。 这时，柯莱丝回来了。她一看到玛琳，便气呼呼地问：“玛琳大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第116章 我问你，来不来？ “平民，刚才你去哪了？他受伤这么严重，你竟然不在身边，看护失格了哦。”玛琳面不改色地指责柯莱丝：“雷恩，还是来王城养伤，那里的医疗条件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明明是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溜进来的！总想拐骗人家的偷腥猫！” “我是为了雷恩着想。” “你是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整天来打扰雷恩！” “我有一批出色的下属呢。” “——把事情都推给下面的人，你就不觉得羞耻的吗？” “帮贵族做事，那是他们的荣幸。” “总之你给我出去！雷恩是不会跟你去王城的！” 雷恩第一次见柯莱丝这么生气，看见了她不一样的表情，雷恩觉得挺新鲜的。 “雷恩，你的意见是？” 玛琳不在意柯莱丝的态度，扭头直接向雷恩发问道：“阿丽莎公主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这样的人才？不，是看上了我的脸。” “认真回答我，你不愿意跟我走？” “我认真回答你很多次了，我不去。” 玛琳盯着雷恩的脸看了几秒钟，扭头离开了房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还没有放弃。 “哼，讨人厌的家伙。” 柯莱丝朝玛琳离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然后她又吞吞吐吐地向雷恩问到：“雷恩，听说王城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哦，你真的不会去那边？” 雷恩明白柯莱丝在顾虑什么。虽然两人对玛琳的态度不怎么客气，但那是因为玛琳比较特殊缘故。 即使玛琳是个贵族，可她不会用贵族的身份欺压两人。经过短暂的相处，就连柯莱丝这种比较怕生的人，都敢和她对等吵架了。 “我说不准会不会去王城。” “诶……” 柯莱丝的脸黯淡了下去。 “你失望些什么啊，过来。” 柯莱丝直接爬到了床上，和雷恩肩并肩坐在一起。 “你不会真的答应她？” “说什么呢？我不是拒绝了嘛？” 柯莱丝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引得雷恩发笑，他抬手揉了揉柯莱丝的脑袋。 “你干嘛啊……我的头发被弄乱了都。” 她有点不满，却没有生气。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我让你去河边等，你为什么不去？” “呃。”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大小姐？” “诶诶诶……” “过不了多少年，魔族会对人类世界大肆进攻。若没有做好准备，我们的和平生活也过不了几年。” 想起了上一回的遭遇，亚雷王国和佐罗帝国都轮番陷落，雷恩深刻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危机有多严重。 “可、可是勇者和圣女都被选出来了呀，他们能拯救世界的，就像那些传说故事一样。” “他们不行。” “诶……这样说不好？很多人相信他们呢。” “你懂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雷恩往柯莱丝头上敲了一下。 “呜呜……” 柯莱丝捂着被敲的脑袋，肩膀往雷恩那边挤了一下，马上又弱气地笑了：“诶嘿嘿，我知道啦。” “所以，先冒险。” “冒险？去哪？” “冒险打败魔族……亦或者是找到一个没有魔族的地方。就算最终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起码我能有一个充实的人生。” 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怎么可能。 反正我能回到过去，走不通的路，就换一条走。 我还真不信没法走出一个完美人生了。 想是这么想，但雷恩嫌解释这件事情太麻烦，所以换了种说法跟柯莱丝说。 “嗯嗯！雷恩真厉害！” 柯莱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两眼冒星地看着雷恩，雷恩从柯莱丝眼中看到了“崇拜”的情感。 “呃，也没那么了不起啦。”雷恩有点不好意思：“反正我现在处于一无所有的状态中……” “没有的事！除了财富之外，还有很多东西重要得多！”比如、比如……”柯莱丝比如了半天比如不出来，又被雷恩敲了一下。 “呜呜……总、总之！”这次雷恩用了点力气，柯莱丝有点疼地皱起眉头：“你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很聪明，也很厉害！” “没有理由？” “呜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就知道你不聪明。”对柯莱丝的奉承非常受用，雷恩得意地笑道：“所以说，像我这么厉害的人，你不打算一起么？一起冒险之类的。” “可是……你那时候不是说过时不候么？” “我一直藏在家里啊。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雷恩无所谓地说：“如果你真去河边了，那我就带上你一起走，如果你不来，我就看看你什么情况。” “你直接等我不就好了……” “我等你的话，恐怕你会劝我一个人走？我感觉你会那样。说些‘我不想连累你’之类的话。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我就问你，来不来？” “嗯——” 柯莱丝抬头看向天花板，白皙的脖子从衣领附近冒了出来。雷恩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呢，那一天晚上的话，可能是一时冲动？还是说……没彻底想好。总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了……” “哪一天晚上啊？” “明知故问！” 柯莱丝生气地掐了下雷恩的腰肉，可对雷恩来说，一个女性魔法师的力气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威胁。看到雷恩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柯莱丝头低着，耳根有点红。 “如果你要说很麻烦的事情，那我先睡了。” “给我听！你一定要听！” “……真麻烦。” “用一时冲动来形容也不对……你没有帮我、开导我的话，我也不会有那种冲动……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在你身边挺暖和的。”柯莱丝的小脑袋往雷恩的胸口钻了一下，对此，雷恩的回应是：“……我不是死人，活着就会有体温啊。” 柯莱丝用力地戳了下雷恩的腰。 “……雷恩，你会做这些事，都是因为你的性格使然？你不一定会喜欢我这种女人……” “太麻烦了！” 看柯莱丝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样子，雷恩低下头从侧边亲上了柯莱丝的嘴唇。 “嗯？” 柯莱丝睁大了眼睛。 第117章 各方面的能力都不错 出于本能，柯莱丝还用手推了雷恩一下，不仅没推动雷恩，还让他非常不满地伸手摁住了柯莱丝的后脑勺。 柯莱丝睁大的右眼中，出现了几条丝线，那些丝线汇聚在一起，凝结成了一个心形的图案。 那跟之前出现在雷恩身上的刻印非常相似。 由于雷恩是闭着眼睛的，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柯莱丝眼睛里的刻印，当两人嘴唇分开的时候，那刻印有已经消失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是我的奴隶你懂了吗？” “嗯……” 柯莱丝的眼睛都有点迷离了，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便使劲地点了点头。 至于柯莱丝有没有听清楚雷恩在说什么，雷恩没兴趣，也不在意。他只知道一件事情，在此时此刻，柯莱丝的确是他的人了。 至于以后她会怎么样，以后再考虑。 即使雷恩有一条手臂不方便，两人也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夜晚，就跟之前的那个晚上一样。甚至不是第一次经过这样的夜晚，他们还比之前熟练了一点。 中途的时候，玛琳又跑过来找雷恩了，可听到里面的动静，便放弃了破门而入的想法。 “真好啊。” 玛琳咽了下口水：“是个优秀的人才，脸不错，各方面的能力也不错。” 从王城洛克斯而来的黑骑士玛琳，更加坚定了要招募雷恩的想法。 第二天清晨，柯莱丝从睡梦中醒来。 可和之前的某一天早上一样，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诶？人呢？” 柯莱丝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地毯式搜索整个房间，可发现雷恩连一张纸条都没留给她。 “呜呜、呜呜……” 小珍珠一样的眼泪又快从柯莱丝眼睛里冒出来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可那个能将身心托付的人还是不见了，少女柯莱丝尚且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这时，雷恩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面包的香气。 “嗯？你怎么又哭了？” 雷恩皱起眉头，他将手上盛着早餐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不会是因为些无聊的原因？” “呜呜呜……雷恩！” 柯莱丝哭着搂紧了他的腰，还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喂喂喂，发生了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在柯莱丝止住哭泣之后，雷恩才从柯莱丝那里得知了她哭泣的原因。原来柯莱丝以为雷恩又丢下她跑别处去了。 “你个笨蛋，”雷恩又敲了下柯莱丝的脑袋：“我不是说了吗？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了，你是我的财产，我怎么可能丢下我的财产跑了？” “唔……” 雷恩这下子敲得有点疼，让柯莱丝撇起了嘴。 “之前会留下你一个人，那是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还愿意忍受那样的生活，那天服从托卡是你最后的机会。哼哼哼，既然你现在到了我手上，我可不会随便放你走了。” “嗯！” “冒险的路途可是很辛苦的！就算你逃走我也会抓你回来！” “好——” “呃，怎么你看起来还挺开心的？难道被夫人骂傻了？越辛苦越开心？” “诶嘿嘿。” 柯莱丝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雷恩在说“抓你回来”的时候，她觉得很开心。在这个世界上，她并非孤身一人，总有人会记得她——虽然柯莱丝忽略了雷恩将她视为个人财产这一点。 “先吃早饭。我们休整一下就要出发了。先去附近的大城市看看情况，再走下一步。” 雷恩指了指他带过来的托盘。 他的肩膀也已经治好了。经过了昨晚，他以为柯莱丝会很迟才醒，所以他才先去升级女神那里升了个级，再买了足够的食物回来。雷恩是用屋子里的钱买的，反正夫人已经死了，不花白不花。 两人在文森特家休整了两三天，彻底恢复了元气。 见自己的家乡平静了下来，汉斯拜访了一下两人，便返回了教团骑士的队伍。他不清楚文森特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说夫人似乎变成了类似于魔族的怪物，于是过来调查一下。 听汉斯说，鼠人的围剿非常顺利，但比较遗憾的是，那名前来帮忙的冒险者突然间离开了。 “在返回的途中，那名冒险者发现了什么目标，就飞奔追了出去……” “我对那些无所谓的事情没兴趣。” 雷恩打断了汉斯对鼠人事件的讲述，他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个：“……姆格镇不远处的那个村子，真惨啊。” “嗯。听说没有任何人活下来。” “我可以信任你？”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就好。” 雷恩是圣女家乡的幸存者，知道这一点的教团骑士目前只有汉斯一人。既然汉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雷恩也就不好为难他了。 况且之前宰了汉斯，反倒让雷恩迎来被火烧死的结局，这让雷恩明白杀人灭口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除此之外，玛琳还三番四次过来打扰，都被两人赶了回去。 “那个人真有耐心呢。” “柯莱丝，你可别小看那家伙。她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我感觉她的耐心也快消磨殆尽了……” 于是两人决定，选一天清晨偷偷溜走。 在某天清晨，两人收拾好行李，从文森特家溜了出去。 “柯莱丝，你也去升级女神那，不知道一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 “嗯。” 柯莱丝听话地点点头。 她独自一人进入升级女神的小屋，雷恩在小屋外边等柯莱丝。 尽管两人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但该害羞的时候，柯莱丝还是会害羞，所以雷恩善解人意地在外边等待。 哼哼，我真是个为人着想的好人。 雷恩为自己的好性格感到自豪。 此时还非常早，秋天的太阳还没升起来，周围都是黑蒙蒙一片的。挑选这个时间离开姆格镇，也是为了遮人耳目。 可需要遮人耳目的不仅只有雷恩他们，还有些想要做坏事的人。 趁雷恩不注意的时候，一个黑影悄悄地靠近了雷恩的身后，然后一个闷棍将雷恩敲晕了。 第118章 奇怪的功绩 升级女神掀开衣服，给柯莱丝记录上功绩并升级。 “嗯……没几天又来升级了？作为年轻的冒险者，你挺刻苦的呀。” “没有啦，就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拥有强大的力量是值得夸耀的好事。很多人惧怕风险，所以并不敢升级呢。” “可……提升等级的时候，可以让身体痊愈？” “打败了强大的对手，可功绩不足以升级呢？如果那时候还断了手脚……哼哼，冒险者生涯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哦。” “这样啊……” 柯莱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有点明白冒险者的艰辛了，毕竟单单是击败夫人都花了那么大功夫。可夫人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她却完全不清楚。虽然之前有和雷恩讨论过这件事情，但雷恩的意见是：“管那么多干嘛，不爽就杀了，和她是人是怪物有关系吗？” 雷恩的道理简单易懂，也让柯莱丝接受了。与夫人是什么无关，柯莱丝就只是讨厌夫人而已。 “嗯？”升级女神发出了惊诧的声音。 “怎么了？” “呃……这个……” 升级女神语气古怪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做了奇怪的事情？” “啊？没有啊。最近……我就普通生活而已啦。比之前起早贪黑的生活更好。”柯莱丝有点担心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这个功绩有点怪怪的……”升级女神说道：“嗯……‘和未熟的英雄做羞羞的事情’也能算一份功绩？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呢……” 柯莱丝的脸刷的一下变成了纯红色，像个红彤彤的苹果一样。 “呃，抱歉，我是实话实说而已啦，没什么意思。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有点惊讶而已。” 后来就算升级女神赔笑着跟柯莱丝说话，柯莱丝依然红着脸吱不了声，就这样两人尴尬地完成了升级。 气呼呼地从小屋里出来，柯莱丝要找外边的雷恩算账。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清楚是不是雷恩搞的鬼，她只知道自己的脸很红、很烫。 “雷恩！那、那是怎么回事？怎么升级女……神？” 柯莱丝找雷恩算账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的一切映入了她的眼帘。 一名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将雷恩夹在腋下，刚跨上了一匹战马。 “诶？” 黑骑士玛琳露出了挑衅的笑容，朝柯莱丝竖起了中指。 “火炎术！” 柯莱丝马上反应过来，火焰喷射而去——可玛琳一拉缰绳，立即连人带马消失在了柯莱丝的面前。仓促的火焰魔法并没能击中狂奔的战马。 后来，待太阳出来之后，柯莱丝才从教堂的老修女那里得知了骑士们的去向。原来王国骑士们在基克城有一件要事，他们跑来附近的姆格镇剿灭盗贼只是顺便而已。现在盗贼机已经解决，骑士们的大部队已经返回了基克城。 ——如果基克城没有要事，那王国会不会派骑士过来？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 柯莱丝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前往哪里，她马上着手行动。 柯莱丝一路狂奔来到了一间有些破旧的小屋前，敲响了自己好朋友的家门。 “加奈！” “唔——” 一名不怎么高，看起来还有点娇小的少女来开门了：“干什么呢——我还没睡醒呢。” 尽管得到了拯救，但姆格镇依然受到了不少干扰。镇民们在这几天都在处理事情的后续，比如修缮被毁坏的房屋、埋葬被盗贼所害的镇民。 作为柯莱丝的同学兼朋友，她一直给镇民们疗伤，这几天累坏了。 “加奈，你去过基克城？能不能现在带我去？” “唉——现在？为什么啊？有急事？” 加奈打了个哈欠。 “很急很急非常急！” “打住，你你先把事情说一遍。”加奈保持着冷静道：“你啊，总是慌慌张张的，不重要的事情也搞得像天都塌了一样。” “他、他！” 柯莱丝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谁？你说清楚。” “雷恩他被抓走了！就在基克城！” “……不是，你能说明白雷恩是谁吗？” “雷恩他……”柯莱丝脸红了一下，才闭着眼睛说道：“雷恩是我很重要的人！” “呃……” 说真的，柯莱丝的请求令加奈抓不住头脑。她知道自己的朋友很单纯、很傻，但柯莱丝这个紧张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恐怕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雷恩又是谁？柯莱丝以前不是喜欢托卡的吗？ 怀抱着这个疑问，加奈同意了柯莱丝的请求。 “好。你是要去基克城？反正我晚点也要去，就带你一起走好了。” “立刻！马上！” “诶……” “求求你了！” “哎，真的怕了你了。” 加奈露出宠溺的笑容，马上进屋做起了准备——我的这个朋友真的令人放心不下。 除了这两名少女，还有其他人前往基克城。 其中一名，并非人类。 “该死！那个女人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黑山羊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在丛林、荒野中飞奔。为了逃跑，他连体面都不要了，三肢趴地，像个动物一样奔跑。 若他的手没有被雷恩砍断的话，他还能跑得更快。 在他身后一段距离的地方，一名白发赤眼的恐怖人类追着他不放。 黑山羊非常无辜，他本在姆格镇附近的洞窟中养伤，有一只鼠人找到了他并向他求助。于是，黑山羊便去鼠人的巢穴附近看了一眼。 他隐藏在树林中，远远地观察着从鼠人巢穴里出来的讨伐队。 仅仅只是一眼，他就被白发赤眼的女剑士察觉到了。 那名女剑士就是薇拉。 ——黑山羊。 ——之前在大城墙决战中遇到的家伙。 看到了仇人，薇拉分外眼红。 从鼠人洞窟里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打过瘾。毕竟得知了雷恩存在的信息，薇拉无比兴奋且热血沸腾。 这时，她察觉到了黑山羊的视线—— ——那不得不宰了他了。 薇拉飞奔了出去。 与黑山羊三兄弟同归于尽的记忆她还历历在目，既然知道了黑山羊会在将来作妖，那无论如何都要趁现在解决他。 黑山羊和薇拉一前一后，朝着基克城的方向狂奔。 第119章 必须要去的地方 颠簸、颠簸。 雷恩被薇拉扯住了双手，被柯莱丝拉住了双脚。 两人反复撕扯着中间的雷恩，让雷恩的身体像是面筋一样弹跳晃动。 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非常不好受，雷恩发出了灵魂的嘶吼声：“你们都给我放手！” 然后他就醒了。 “嗯嗯……” 视野是上下颠倒的，大脑是充血的，意识是晕晕沉沉的。 “我在哪？” 伸手一抓，就抓到了个冰冷僵硬的东西。 “醒了么？” “嗯……”雷恩晃动着头部，将脑壳里的血液摇匀：“玛琳？你怎么在这？” “哼哼。” 轰鸣的马蹄声伴随着玛琳的回答传入雷恩的耳朵里。 雷恩双手双脚下垂，腹部却被一个很颠簸的玩意顶住了，原来他被绑在了马上。双手双脚都随着马的奔跑而随风扬动，雷恩不禁感到了些许无助。 就算他的手摸到了玛琳的腿上，也无法感受到柔软的温暖，因为那覆盖着黑色的铠甲。 “……这是去王城的路上吗？” “我们的目的地是基克城。” “那还好。” “你这个人真奇怪，我第一次见到讨厌王城的人。” “我不是讨厌王城，我讨厌你！” “为什么？” “你说呢！你和我换个位置！” 玛琳骑着马，雷恩被绑在她的身后，两者之间存在着地位与舒适性上的差距。 “你这个男人太贪婪了。” “你这人有病！” “希望你在床上也能这么有活力。” “你以为我会输给你吗？这可说不定。” “真有自信呢。” “我这次可是四肢健全的。” 上一次时，雷恩在风俗店里被玛琳验货的时候，雷恩差点爬不下床。可现在不一样，两条充满活力的腿就是雷恩自信的本钱。 在公平竞技的情况下，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你的胜负请求，我很乐于接受。但这次去基克城，我有要事办。” 玛琳回头一笑道：“等我办完了事情，回到王城，相信我们有很多时间。” 她骑着战马在骑士们的最前面，两人的对话就只有他们自己听见。 “说实话，我去基克城也有事情要办。” 失忆之前的雷恩，有留下一张羊皮纸。那上面除了无法拯救世界的悔恨之外，还留下了三个地点信息： 基克城——拜伦异端监牢。 王城洛克斯——地下陵墓。 佐罗帝国——瑞贝丝特的永恒花园。 翁耶妮娅大空洞。 既然失忆的我对失败如此悔恨，相信他不会毫无理由地留下这几个地点的。 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看。 有危险的话，那就逃跑好了。 如果没被玛琳掳走的话，基克城就是雷恩和柯莱丝冒险的第一站。 “你去那里干什么？是去定居吗？” “我要找一个地方。对了，你听说过拜伦的异端监牢吗？” “异端？嗯——”玛琳看向身后的骑士们。 因为刚才在谈论一些男女话题，玛琳早早提速拉开了和其他骑士的距离。因此，骑士们自然没有听到雷恩刚才在说什么。 “雷恩，我先给你一个警告。对于异端的话题，不要在公共场合提到。” “……明白。” 言行轻佻的玛琳用上了“警告”这个词，让雷恩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刚才有骑士在我身边，听到了你在说异端的话题……”玛琳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冰冷的内容：“我就不得不将你扔下去，任凭战马把你踩死了。” “哼，”雷恩被吓了一跳，但并没有在语气上显露：“你可以试试。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就算玛琳真的将他扔下去他也不怕，因为他有可能可以回到过去——之所以用“有可能”这个说法，是因为雷恩不确定这种现象是否会持续发生。 “嗯……哼。”虽然雷恩没有看到，但玛琳的确是露出了微笑：“值得赞赏。你的胆量和脸都很不错。我越来越期待你在床上的惨叫了。” 玛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对此雷恩只能是沉声应对：“放马过来。” “希望到时候你也能那么嘴硬。” 玛琳骑马继续加速，她的情绪高涨了起来：“有你这样的人在，这次的任务不会太无聊了！” 秋天的夕阳从西边落下，凉丝丝的空气包裹着众人。 基克城是一座西边的小城市，只要朝着夕阳的方向一路前行，就能抵达。 经过长时间的骑马前行，以玛琳为首的王国骑士已经接近了目的地。 玛琳的前方就是基克城，一个背对着夕阳的小城市。它既没有高大的城墙，也没有喧嚣的人声，整个小城埋在浓厚的阴影之中，黑得不见亮光。 “那就是基克城？”总觉得那座小城市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雷恩提出建议道：“玛琳，不如我们回王城。我突然觉得王城洛克斯也挺不错的。我也很想见一见阿丽莎公主呢。” “不行。公主交给我的任务必须完成。” “你完成任务可以，把我放下来！” “有我在，你放心。” 靠近基克城，骑士们逐渐降低了速度。基克城是个没有城墙的小城市，它依靠数座高塔来划分着城市的边界。 这些坚固的高塔能成为城市的了望塔，也能驻扎弓箭手来守护市民的安全，是不错的防护措施。 夕阳彻底落下，城市逐渐有灯光亮起。 城市的路灯亮了。 高塔上的灯也跟着亮了。 随后，整个城市都被灯点亮了。 刚才那阴暗诡异的氛围消失不见，一座普通的小城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对劲，应该是我的错觉？” “你害怕的样子真可爱。” “……我是个男人，请不要用可爱来形容我。” “不过的确不对劲，在入口处找不到守城的卫兵。”玛琳向全体骑士发出指令：“保持警惕！” 玛琳指名了两名骑士道：“你和你，跟着我一起进去，其他人原地待命。如果我们遭遇了不测，或者半个小时没出来，就让最年轻的骑士返回王城汇报，其他人集体向城内冲锋，听明白了吗？” “明白！” 骑士们的回答忠诚响亮，玛琳十分满意。 这时，一小团亮光从城市里出现，通过基克城的出入口来到了玛琳面前。 那是一队举着光源的人，领头的少女微微笑道：“欢迎来到基克城。” 第120章 freedom！！ “为两位无能的哥哥擦屁股真麻烦啊。你说是？玛琳。” 王城洛克斯，玛琳尚未出发之前。 “很多人对公主你谄媚呢。” “啊，对，这该死的权力，太令我着迷了。” “可你并不高兴。” “比起那些无聊的事情，你的裸体更能令我兴奋。” 在王城的后宫当中，阿丽莎公主正在画画。整个房间里只有她和玛琳两个人，阿丽莎是画家，玛琳自然是模特——裸体的那种。 灿烂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将玛琳的身体照得一清二楚。但她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因为她早就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了。 “公主想看的话，我可以随时给你看。” “我知道你的忠诚，所以基克城的任务会交给你去办。顺路把姆格镇的盗贼问题也解决了，发现有可能是盗贼的人统统杀掉。” “感觉你心情不怎么好？” “拜伦从我这里要走了勇者和圣女，不先觐见我就直接回了拜伦岛，这分明是看不起我。”阿丽莎脸色阴沉地说：“随意掳走我国人民，再怎么都要抓起来盘问一下？” 正因为做不到，阿丽莎才会不甘心地说出来。不然在铃音离开亚雷王国之前，她派出去的王国骑士就已经将教团骑士“请”回王都了。 “这不是公主的错。” “我知道。那两个蠢货……哼。” “公主，他们是你的兄长？” “我才没有关在牢里的哥哥呢。他们扰乱了王国内政，让我连几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不然也不用派你出去。” “能为公主效劳，是我的荣幸。” “……唉。”阿丽莎欣慰地叹了口气：“你的忠诚我毫不怀疑，可如果更聪明一点就好了……” “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玛琳握拳于左胸上面，若她不是全身赤裸的话，的确很有骑士气概。 “不要动！你明天就要出任务了，我今天就要把这幅画画完！” “完成任务后，我尽快回来，不会让公主感到寂寞的。” “……尽快回来是你的本分，我的骑士。” 出发的前一天，阿丽莎逞强中带点寂寞的表情看在玛琳眼里，玛琳暗下决心，一定要早点回去。所以姆格镇的盗贼们被清除得非常干净。要不是骑士们经过长时间的奔走需要休整，玛琳会在清理掉盗贼的第二天马上前往基克城。 基克城入口前，基克城的居民们举着光源走出来了。 他们有些人举着火把，有些人举着提灯，那摇曳的火光稍微照亮了城里入口的路。 一名穿着雪白围裙的白衣少女站在最前面，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帽子、白色的手套，她的装束看起来像个护士。 少女的皮肤是苍白色的，嘴唇是粉白色的，衣服都是白色的，给人一种不健康的病态感觉。 “各位是王城洛克斯来的骑士吗？” “啊，我是黑王骑士团团长玛琳。” “欢迎来到基克城。” 少女自我介绍道：“我是洁丝，城主委托我迎接各位。” “你是城主代理？” 洁丝愣了一下，陪笑道：“……差不多。” 玛琳盯着洁丝的脸看了几秒钟，才慢悠悠地说：“带路。我要见城主。” “玛琳团长来基克城是为了什么呢？” “既然是城主委托你来的，我不想说得太难听。有些事情你觉得适合在这里谈么？”玛琳的目光投向洁丝身后的居民：“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来这里干什么的？” 在洁丝身后，有一群居民像卫兵一样站在她的身后。他们手中举着光源，都将自己的脸照亮了。 与洁丝一样，他们的肤色也都是惨白惨白的，看起来非常不健康。 “啊，非常抱歉，”洁丝按照贵族的礼仪，双手撩起了自己的裙摆：“这些居民都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来。他们害怕王国来的人是些粗暴的人，所以跟我在一起了。” “让他们散开。” 洁丝转身让后背对着玛琳，向她身后的居民说：“大家——听见团长的话了吗？请大家回去，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可那些居民不为所动，依然站在原地，睁着死鱼眼对着面前的骑士。 “让开！” 玛琳冲着居民们怒吼，巨大的声浪震得人耳膜发疼，然而居民们仍然没什么反应。 “可能大家被骑士们吓到了，希望你们能将马留在外边，走进城里面呢。” 洁丝笑眯眯地说：“如果实在不愿意的话，城外也有不少适合驻扎的房子，让团长进去办事就行，其他人就在外边。” “是城主让你这样做的？” “没有啊，大家都是自发这样做的，是，大家？” 洁丝的话得到了居民们的响应，他们要么摇晃着手中的提灯、火把，要么点头表示认可。 “真无聊。” 对此，黑骑士玛琳眼神一冷，从马身上抽出了一把长长的骑士枪，在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戳洁丝的胸口—— 然而长枪尚未戳中目标，玛琳就遭到了偷袭，两条并不算粗壮的手臂从背后环绕着她的脖子，并牢牢地收紧，试图让她无法呼吸。 像玛琳这种级别的战士，对于来自背后的偷袭本应非常敏感——除非偷袭者从一开始就在玛琳的身后。 “嘿嘿，我忍你很久了！” 从战马停下来起，雷恩就一直搞鼓着绑在身上的绳子。他并没有被全身绑起来，绳子仅将他的腰部和战马绑在一起。所以，雷恩利用藏在身上的匕首很轻松就割断了绳子。 之前一直不这么做，是因为他害怕被狂奔的战马踩死。 好在我有藏把刀子在身上的习惯。 解开绳子后的雷恩，第一件事当然是向玛琳报仇。 “哈哈哈，怎么样！你服气了吗？” 雷恩使出吃奶的劲勒着玛琳的脖子。 可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样，雷恩没听到玛琳的求饶声。只见玛琳用没有握着骑士枪的手抓住了雷恩的手腕，用力将雷恩扯飞到了空中。 那个样子就像是脱掉身上的衣服，然后随手丢掉一样。 雷恩两个翻滚落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他没有任何犹豫，钻进了居民群中，不见了踪影。 第121章 基克城的公会 玛琳眼睁睁看着雷恩冲进了人群里，而她还在马上，就算现在追上去，恐怕都会追丢认真逃跑的雷恩。 “哼。” 玛琳下了马，将长枪背在背后。 “留下三个人跟我进城，其他人在城外驻扎。” “是！” 向身后的骑士下达了命令，玛琳洁丝冷笑道：“你捡回了一条命呐。记得把我的人照顾好一点。” 说完，玛琳便和三名骑士推开居民，往城里走进去。 而洁丝，则在玛琳动手的那一刻岔开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她浑身发抖，还没能从命悬一线的惊恐中恢复过来。运气比较好的是，现在是晚上，没有人注意到她裙子下摆已经湿掉了——说直接点，就是吓尿了。 过了好一会儿，已经走进了城里的玛琳又折返回来了。她皱着眉头质问洁丝：“你不是城主代理么？还不带路？” “是、是……” 洁丝颤巍巍地爬起来，不敢看玛琳的眼睛。 “你是平民。” “……为、为什么这么问？” “贵族的话，不可能不明白我带着骑士过来意味着什么。”玛琳比洁丝要高，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洁丝：“让你这种小姑娘当城主代理，弗里曼侯爵是疯了。而你竟然敢答应，是真的不怕死吗？” “……我相信我没做错任何事情，我为什么要怕？” 洁丝的双腿还在颤抖着，她依靠着倔强强行与玛琳对视。 “那你就带路。” “……是。” 洁丝维持着颤巍巍地移动着，但仍然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对居民们说：“都散开，我们要进城了。” 这时，居民们才分开两边让出一条路。 “请跟我来。” 洁丝强装镇定，带着玛琳往城主所在的地方走去。 与洁丝这边紧张兮兮的情况相反，雷恩呼吸着无比自由的空气，在基克城的夜晚里愉快地逛着街。 至于柯莱丝的事情，他早就忘在了脑后。 雷恩只对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基克城而高兴。 真没想到我这么简单就来到了基克城，不用自己赶路，甚至没花一点钱。 不过她敲我脑袋的这份“恩情”，我找机会一定要还给她。 虽然雷恩没看到到底是谁敲晕了自己，但他已经把这笔账记到了玛琳身上。 不愧是个城市，比镇子繁华多了，就算是夜晚也有很多人。 在姆格镇，到了晚上就只能休息睡觉了。基克城倒是灯火通明，很多地方还在营业，比如酒馆、餐馆、杂货铺之类的地方。 首先，今晚得找个地方睡觉，其次，关于怎么赚钱也得考虑一下，最后则是拜伦的异端监牢。 雷恩找了一家看起来像是旅馆一样的店走了进去，和前台的老板攀谈起来。 “你好，这里还有房间吗？” 老板邋遢地抠了抠鼻子，态度倨傲地说：“七十个铜币一晚，五晚三个银币。” “好贵！” “嫌贵可以去别的地方。你是外地人？” “我看不出你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啊哈，你不仅是个外地人，还是个乡巴佬啊。”老板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不是来治病的？基克城可有不少人是因为这里的医生才来的呢。” 虽然很不爽，但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雷恩暂且忍住了想要拔刀的冲动。 “我听说这里的医生很厉害，”雷恩撒了个谎：“但我刚来乍到，有什么能打听消息，又能挣钱的地方呢？” “从这里往西走，到转角那个人多的地方就是冒险者公会。你去那卖点东西或者接点任务都行。需要为你预留一个房间吗？” 看来老板还是想做雷恩生意的，只不过他的态度很差。 雷恩朝老板竖起了中指，头也不会地往西边走去。 在老板所说的位置，有一幢比周围更大、更高的建筑。建筑的一楼是个宽敞的店面，那店面挂着有“公会”字样的招牌。 招牌的上方还有个盾牌形状的标记，标记上刻着剑与长枪交叉的图样。 走进公会，就看到大厅布置了很多餐馆里的桌椅，不少穿着皮甲或者铁甲的人在那喝酒吃饭。 公会深处有一排柜台，有些人在柜台前办理着业务。 “喂。” “你好客人，请问你需要点什么呢？” 雷恩找了个服务员模样的少女搭话道：“我想要赚点钱。” “哦，你是新来的冒险者？”服务员少女笑眯眯地回答道：“想要赚钱的话，可以到那边的柜台申请入会，这样就能在我们这里接取任务和获取报酬了。” 不愧是专业的服务人员，和旅店老板的态度天渊之别。 “你挺可爱的，待会和我喝一杯？” “呀——刚来就搭讪女孩子可不好哦！要等你成为一个有名气的英雄再说。” 少女露出可爱的笑容应付雷恩，引来周围的男人一阵大笑。 能感受到男人们的笑声并非出于嘲笑，雷恩并不讨厌这种粗豪的氛围。 雷恩走到柜台前，向坐在柜台后方的少女问道：“入会就能在这里挣钱了？” “是的，先生。” 少女穿着正式的制服，那套衣服和柯莱丝穿的学生制服有点像。 “只要申请入会，就能享受到法利亚大陆的所有公会服务。请问你是第一次来吗？” “废话。” 柜台少女保持着笑容道：“请到那边的柜台，等你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铭牌就能来我这里接取任务了。” “你就不能帮我搞定吗？真麻烦。” “抱歉先生，这是规定。” 雷恩叹了口气，走到了另外一边的柜台，没想到他碰到了个老熟人。 身穿深紫色长裙，头上有着同色头纱的大胸部美女，升级女神斯迈正坐在柜台后面。 她翘起二郎腿，乳白色的长腿从裙摆开叉的地方露了出来。 “嗨，斯迈，好久不见。” “嗯？”斯迈打着呵欠看向雷恩这边，顿时眼前一亮道：“是你啊，顺利来到城市了么？恭喜你，冒险者。” “你我这么有缘，不考虑请我喝一杯么？当然我请你也可以。就当是升级的报酬好了。” 第122章 斯迈的提示 “这可不行，接受我们的升级服务，得老老实实地付钱。原则上，我们不接受用物品抵账。” “哼——真无聊。” “别这样说嘛。”斯迈笑嘻嘻地说：“像你这样有趣的冒险者，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有趣的任务哦！不过你先加入公会，请跟我来这边。” 斯迈离开柜台，将雷恩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非常朴素，就一张皮质的大床，以及在工匠家里才会出现的工具。 比如小刀、绳子、工作台、小锤子之类的东西。 “等我一下，我找找有没有洗干净的床单和枕头。” “哦……”雷恩拉高了声调，他观察着房间四周，给出了评价：“这个房间是否有点煞风景了？” “嗯？你在说什么？” “而且我还没洗澡哦。从姆格镇来这里，身上还挺多汗和灰尘的。” 雷恩的胡说八道无法对斯迈产生动摇。如果说雷恩还是二十岁不到的小年轻，那斯迈就是二十八岁的成熟女性。 “找到了。” 斯迈怀里抱着白色的枕头和床单走到床边，将床单铺到了床上：“没想到你在打这种坏主意呢。可惜，这只是入会需要做的事情，和你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啧。” 面对雷恩的不满，斯迈露出了成熟且富有母性的微笑：“来，别像个孩子一样闹脾气了。正面朝下趴在这里。” 斯迈拍了拍床。 雷恩不满地趴了上去，胸中憋着一口气在那，但这口气马上被斯迈的体重给挤出来了。 斯迈掀开雷恩的衣服，然后一屁股坐到了雷恩的腰上。 “你敢正面对着我吗？” “呵呵，我不敢呢。”斯迈纤细的双手在雷恩的背上滑动，像是一名爱书人士在抚摸书页一样：“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没这样的精神。我警告你不要动，乱动的话，你就和其他人一样坐椅子上。” “这可不行，我和别人的待遇必须得不一样。” 雷恩乖乖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不得不承认，斯迈的屁股触感相当不错，那是一种重量恰到好处的柔软，所以雷恩心中的不满也随着这份柔软而消失了。 “雷恩，有人说过你没有常识吗？” “我的想法和做法才是常识。” 斯迈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有趣的男人。” “既然我这么有趣，你不考虑和我发生一段超越普通关系的友谊么？” 斯迈没有回答雷恩，她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好了好了，闲话待会再说。让我看看……你的个人信息、你的功绩、你的过去……很好。” 升级女神貌似有着神奇的力量，能看到许多看不到的东西。 双手在雷恩的背上滑动了好一段时间，斯迈时不时弯腰细看雷恩的后背，有时候又会直起腰来让自己保持正常的骑跨姿势，每次变幻姿势，斯迈的屁股都会有不同的触感。 “斯迈，你的屁股真不错。” “我很清楚你对我的赞美非常诚恳。但人类女性不喜欢你这样的？你应该是个不受欢迎的可怜家伙。” “既然我这么可怜，你不打算陪我一下吗？” “不打算呢。现在的话，我还只是想和雷恩先生保持女神和客人之间的关系。” 斯迈认真地进行工作，雷恩则觉得越来越困。 因为太舒服了。 斯迈的手就像是做按摩一样，给予了雷恩非常舒适的体验。 “要取一点血液，会有点疼哦。” “啊……唔。” 这时候雷恩都快睡着了，基本没听清斯迈在说什么，就迷迷糊糊地应答了一下。没想到斯迈取出了一把匕首，往雷恩后心的位置一刺—— “喂！你在干嘛！” “我不是说了会有点疼吗？”斯迈无奈地说：“少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刺破了点皮嘛。”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饶的。” “到时候，你可要手下留情咯？” 从雷恩的身上下来，斯迈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大箱子前，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空白的铭牌。坐下凳子，斯迈将铭牌置于面前的工作台之上，然后用带血的匕首雕刻着铭牌。 “这就完了？多揉揉后背该有多好。” “升级女神可以通过人的后背读取功绩与过去而已。”就算是心胸十分广阔的斯迈，在这时也忍不住白了雷恩一眼：“总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会招女人讨厌的哦。” “没问题，我又不会跟别的女人说这些。而你，恰巧不是个普通女人。” 雷恩整理好衣服，从床上坐起来。 斯迈一时用刀子，一时用上锤子，偶尔还会往铭牌上倾倒一些液体。雷恩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工作中的斯迈令他有点着迷。 铭牌完成后，斯迈将其扔给雷恩。雷恩接住，一个黯淡的青铜铭牌安静地躺在他的手里。铭牌上面雕刻着雷恩的名字，精细的字体以及附赠的花纹看出斯迈花了不少心思。 “认真的你很漂亮，比起你趴在我背上的时候，更加迷人。” “真会说话。”斯迈笑起来：“反正你也只是觊觎我的身体？” “没那回……” “比起好色和说谎之间，我更讨厌说谎。” “是的，你的身体十分迷人。” 斯迈一屁股坐在工作台上，双腿交叠在一起，从裙子开叉的地方漏了出来。 “这座城市正在发生一件有趣的事情。如果你能解决这件事，那让我陪你一晚上也不是不行啦。” “愿闻其详。” 雷恩慵懒的脸变得严肃起来，除了战斗之外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 “是什么事情，你应该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寻找。聪明的男人更受人欢迎？” “……动脑筋很累的耶，况且我平时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去了。” 比如失忆的事情、羊皮纸的事情、怎么阻止魔族毁灭世界的事情。说实话，雷恩还没个明确的想法，但让自己变得更强这件事情是可以做的。 其次，就是去羊皮纸记载的地方看看，希望失忆前的自己能留下来的信息有用。 “那我就给你一个提示。”斯迈露出柔和的笑容道：“目前，基克城最有名的就是医生，你可以关注一下这个地方的名医。” 第123章 有人找我？ 拿到了铭牌，雷恩成为了冒险者公会中的一员。 斯迈还特意给雷恩的铭牌加上了一条细链子，这样雷恩就能将牌子挂在脖子上。 “说实话，这东西拿来干什么用的？” “证明身份，也是一种信用凭证。经过我们升级女神制作，没有任何人可以仿制。” 在法利亚大陆，升级女神人类社会提供力量与秩序，而人类对升级女神报以金钱，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常识。 雷恩身上还有从文森特家拿来的钱，他结清了费用，从二楼下来了。 一楼大厅，有几个冒险者在那喝酒谈事情。 现在时间比较晚，公会里的人不多。 公会大厅有扇门连接着隔壁一个贩卖酒食的食堂，来公会的冒险者可以去食堂买了东西，再端到公会这边吃喝。 饿了，先填饱肚子，其他的事情明天再想。 走到食堂，雷恩向食堂柜台的大婶问：“还有什么东西吃吗？给我来一份。” “哈哈，新面孔呢，”大婶热情地问：“你要在这座城市住一段时间吗？” “可能。多给我分一点哦，饿坏了。” “你这么瘦，当然要多给你一点。”大婶往餐盘上盛了浓汤又放上了两块面包：“你叫什么名字？我可得宣传一下公会里来了这么个帅气的小伙子。” “啊呜。” 接过餐盘，雷恩马上拿起面包咬了一口：“雷恩。” 大婶愣了一下，她确认问道：“你就是雷恩？” “不信？这是我的铭牌。” 雷恩晃了下脖子，展示出挂在脖子上的铭牌。 “我不识字。你真的是雷恩？” “怎么，我很有名吗？” “之前有个小姑娘来这里找过雷恩，但不知道是不是你。” “谁找我？” “一个头发白色的漂亮小姑娘，名字好像是薇拉。” “薇拉？” 她还在找我啊，从上一辈子找到这一辈子？真执着。 薇拉和失忆前的我到底存在什么纠葛呢？有点好奇呐。 雷恩随便找了个位置准备享用食物，有个喝了酒的醉汉坐在他对面。醉汉手里拿着酒瓶，晕乎乎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雷恩看。雷恩懒得理他，自己吃自己的，对方又不是什么美女，雷恩对他不感兴趣。 “大婶！这家伙不可能是雷恩！” 醉汉应该听到了大婶和雷恩的对话。 “怎么又喝醉了找别人麻烦……之前被那小姑娘警告过，还没吸取教训吗？” “总之！这种瘦弱的家伙不可能是雷恩！” 醉汉在对面的胡说八道，完全不影响雷恩吃饭的心情。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好了晚饭，并去大婶那把账结了。 “喂！就是你自称雷恩吗？” “啊？我就是雷恩，用得着自称？” “既然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雷恩，不请我喝杯酒？”醉汉向大婶喊道：“把我的账记在他身上！” 大婶无奈地摇头低声道：“你快走，那个人喝醉了，光在那说胡话。” 可雷恩就像是没听到大婶在说什么一样，他朝醉汉喊道：“你在挑衅我？” “怎么？这可不是小白脸能待的地方，”醉汉喝了口酒：“想逃走要记得夹紧尾巴！” 醉汉朝雷恩捏紧了拳头，展示着他粗壮的手臂：“你这种没断奶的孩子赶紧回家！” 雷恩没说话，他径直从食堂的柜子里拿了瓶酒，走到醉汉跟前，高高地俯视着他。 “哈哈？你要给我倒酒？” 醉汉歪着嘴，丝毫没有感受到危机的来临。 “给你喝个够！” 雷恩一酒瓶子砸到了醉汉的头上，趁醉汉被砸得发蒙，他将醉汉手里的瓶子抢了过来，又给醉汉来了一下。 醉汉满头的酒液和玻璃碎渣，脸还被玻璃渣划伤了。 “你要找死！” 醉汉顿时清醒了一半，他将腰间的短剑拔了出来：“就算你是真的雷恩我都要杀了你！” “就凭你？” 雷恩随手就将喝剩下的浓汤泼到醉汉的脸上：“我先给你醒醒酒！” 浓汤的油污蒙住了醉汉的眼睛，雷恩趁机抬起凳子就猛拍醉汉的头和身体。即使醉汉手中有武器，可他看不清楚，胡乱刺劈也打不中雷恩。 公会里的人都惊呆了，而从二楼回到一楼柜台的斯迈则是拍着肚子笑了起来。 “住手！别打了！” 两个看起来像是醉汉同伴的男人连跨数步过来，伸手拉住雷恩。 雷恩身子往后一缩，轻松躲过抓捕，还举起公会角落的雕像扔向那两人。趁着两人躲过雕像的时候，雷恩早已跑到了公会门口外，朝里面比了个中指，就这样消失了。 那两名男人留下一名照顾醉汉，另一名则是追着雷恩冲了出去。 留下遍地狼藉的公会大厅，和一如既往的众人。他们该吃吃、该喝喝，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平常会发生的一样。 公会里有几个穿着皮甲的职员急匆匆地追出去，但斯迈叫住了他们。 “不用追了，雷恩造成的损失记我账上。” 斯迈慵懒的声音却有着无法违抗的魔力，公会职员点点头听从了她的命令。 “与众不同的冒险者，就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斯迈看着雷恩消失的公会大门，抱有一丝没有期待的期待。 ———————————————拉薇尔的采访节目—————————————— （注：此为角色动机和想法的补充剧情，并不纳入本篇，权当供大家一乐） 拉薇尔：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搞明白，所以我把你请过来了。 柯莱丝：诶——你、你好？ 拉薇尔：当你看到托卡和夫人在xxoo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柯莱丝：呃……能别问这个问题吗？ 拉薇尔：不行，我很好奇，因为你不也马上主动地找雷恩xxoo了吗？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境，作为一个神明，我理解不了人类的想法。 柯莱丝：…… 拉薇尔：不说我就把你的小视频发到网上去。 柯莱丝：我、我说还不行吗……当时……那个……除了感觉到特别寂寞，还有一种憎恨的感觉。 拉薇尔：憎恨？ 柯莱丝：我呢，虽然觉得夫人很过分，但她还是给了我住的地方，供我上学和吃饭，我也挺感激她的。在看到他们那副样子之前，我对背叛夫人，离开家里还是感到犹豫。 拉薇尔：这还带犹豫的？ 柯莱丝：可看到他们那副样子，我就受不了了，我特别受不了。夫人对我有养育的恩情，托卡对我也很好……当时那是一种被他们背叛的感觉？而且还有种破坏的冲动…… 拉薇尔：嗯嗯，破坏他们关系的冲动？ 柯莱丝：不，是破坏自己，作贱自己的冲动。 拉薇尔：呜哇，人类这么深奥的吗？ 柯莱丝：我特别想要将自己破坏掉，想要破坏掉被夫人养大的自己，被托卡喜欢的自己。 拉薇尔：雷恩知道这件事情，会伤心？呜呼呼，我要不要告诉他呢？ 柯莱丝：不要！呃，雷恩他……也有……我很喜欢他啦，所以才会…… 拉薇尔：所以才会xxoo？也对，不然你让他把你揍一顿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柯莱丝：……你真的是神明吗？太低俗了 拉薇尔：神明只和力量和权能有关，记住这点，人类。 ——————————————拉薇尔的采访结束———————————————— 第124章 擦肩而过 雷恩跑出公会几十米，发现身后只有一个人追来，便停下了脚步。 “就一个人追来啊？你们也太看不起我了？” 雷恩嘴上不满，心里却乐开了花。当时他是觉得醉汉有同伴才会跑出来的，可既然现在是单挑，他不怕。 “刚拿到铭牌的新人就敢这么嚣张，”醉汉的同伴是一名用枪的战士，他握着一柄短枪，摆出了战斗架势：“看你的年纪，最多也就十级左右？让我好好教训你！” “我十九级了。” 雷恩无慈悲地回答。 “哈？我会让你知道谎言的代价！” 战士认为雷恩在说谎，他自诩能教训雷恩一顿。 战士从正面向雷恩发起挑战，近身靠近雷恩，让其进入自己的攻击距离，再把短枪迅速刺出！ 因为雷恩是空手的，所以战士稍微留了一点力，导致长枪的力道和速度都很一般，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雷恩竟然直接握住了他的枪杆。 这意味着雷恩的实力远超于他。 “你的水平很一般嘛。” 雷恩将战士的短枪抢了过来，随手扔在了一边，抬起拳头就是对着战士一顿乱揍。战士只能维持着防守的姿态，在不多的机会中进行反击。 “刚才不是很会说大话的吗？” 虽然雷恩的手臂并不粗壮，但每一拳下去都带着魔力，即使战士用于防守的手臂上套着皮甲，依然让战士感受到了疼痛。 连续的拳头打破了战士的防御，雷恩的拳头往战士的头脸来了几下，他才停下来。 我还以为城市里的冒险者有多厉害呢，这些杂鱼都能在城市里混啊。 雷恩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大概的认知，起码他不是冒险者中最弱的那一批了。 “下次别找错对手了。” “呼、呼……别走……” 被打蒙的战士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雷恩。 “啊？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男人。”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嗯？” 战士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对着一饮而尽。 “你以为喝了酒就能打赢我吗？” 雷恩抬手对着战士的脸出拳了：“下次记得别喝酒了！” 战士的大手捏住了雷恩的拳头。 “啊？” 雷恩抽动了几下都没能将拳头抽出来。 “放手！” 抬腿蹬一脚战士的腹部，雷恩才通过反作用力离开了战士的抓握。 他好像变强了？还是在隐藏实力？ 雷恩后退两步，看向战士的目光带上了慎重。那战士一言不发，睁大眼睛发呆在原地，原本有点黑的皮肤快速褪白，体表皮肤颤动、颤动着。 “喂，你干了什么？” 战士像牛一样突发起跑，一瞬之间就撞上了雷恩的胸腹。 “呃！” 肺部的空气被一口气挤了出来，身体在那瞬间虚脱。 雷恩体内的狠劲瞬间被激发出来，钢铁一样的手肘结结实实地刺入了战士的太阳穴。这一下还不够，他还肘击了战士的后脑勺。 两人摇摇晃晃地分开，雷恩不再将战士当成是挑衅的醉汉，而是一个敌人。 与满脸怒容的雷恩不同，战士露出了呆愣的表情，他瞪得圆圆的眼睛像是死鱼眼一样。 泛白的皮肤，呆愣的鱼眼，让雷恩想起了站在洁丝身后的那群居民。 雷恩摆出空手战斗的架势：“你刚才喝的不是酒？你喝了什么？” 两人在街道上的打斗引来了一些行人驻足围观，既有正常肤色的普通人，也有瞪着死鱼眼的白皮人。 只不过眼睛正常的白皮人也不少，所以难以分辨哪些人是天生的，哪些人是异常的。 雷恩再次与战士缠斗在一起，这次可不是单方面的殴打了，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雷恩的拳头打在战士身上，打中是打中了，可雷恩没有打结实的感觉。反之，战士的拳脚却能扎扎实实地给予雷恩伤害，反倒是雷恩陷入了一点小劣势。 一拳陷入了战士的胸骨，雷恩诧异地喊了一声：“诶？” 人的肌肉是有弹性的，但骨头不可能是柔软的。即使是击碎了对方的胸骨，都不可能是软趴趴的感觉。 战士像没事人一样，高抬腿踢出，将雷恩踢飞了。 雷恩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战士冲刺着跟了上去。恐怕他要趁雷恩没起来，对雷恩迎头痛击。 两人的身影合在了一起，单膝跪地的雷恩，抬起一脚的战士—— “浪费我的时间。” 雷恩手里握着刚才扔一边的短枪，枪尖已经贯穿了战士抬起的大腿。雷恩特意在地上翻滚，就是为了拿到这柄短枪。 腿脚受伤的战士失去平衡倒下，雷恩慢慢地站起来，还往战士的伤腿上踹了一脚。 对此，战士不喊也不骂，他就维持着死鱼眼，在地上躺着抽搐。 “你们在看什么？没看过人打架啊。” 雷恩扒拉开围观的居民，要偷偷溜走，没想到刚好撞上了前来查看情况的卫兵。城里并非没有卫兵，而是玛琳进城的时候没看到而已。 “不是我有事找事，他们先挑衅我的。” “他的同伴喝醉了酒。” “你动手动脚干嘛！我正当防卫啊！都是他们的错！” 无视雷恩的解释与喊叫，卫兵默默地将雷恩抓走了，一起被带走的还有躺在地上的战士。 嘈杂的街区重回夜晚的沉寂，路过的行人们散去了。 这时，一名月白色头发的剑士路过，她随便找了名路人问：“发生了什么？” “有两名冒险者在打架，他们都被卫兵带走了。” “又有人在闹？” “唉，最近城里不大太平，总是有人在打架，”路人叹息道：“希望刚来的那些王国骑士能解决问题。” “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普通人还是离开这座城市。” “诶？” 留下困惑的路人，剑士走进了公会食堂中。狼藉的食堂一角完全没有吸引她的视线，她向大婶说道：“老样子，酒和食物各一份。” “薇拉？有一段时间没在这里见到你了。” “我去姆格镇做任务。” 大婶对薇拉十分亲切，特意给薇拉多盛了浓汤和面包：“你来得太晚了，早点来可以尝到刚出炉的面包哦。” “有些事情是要晚上去做的。” “对了，刚才有个小伙子自称是雷恩哦，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第125章 黑暗时代 “……又来？” 薇拉皱起眉头。 “哈哈，因为大家都很关注你嘛。” 薇拉叹了口气，她拿了自己的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如果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关注，我宁可不要。” “你一个女孩子就少一个人喝酒啦。” “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自称雷恩了。就因为我喜欢喝酒，想趁我喝醉的时候趁虚而入么？” 薇拉用锐利的眼神扫了一遍公会里偷偷看她的人：“我每次找过去都大失所望，全都是冒名引我过去的家伙。” 没有女孩子会对自己漂亮的容貌不满，但因为出众容貌引起的麻烦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漂亮的容貌和少见的赤眼白发，薇拉见过不少来搭讪的人，她用太刀让那些人统统闭嘴了。很快的，那些人又有了新的招数，就是告诉薇拉他们有了“雷恩”的踪迹，以此为由骗薇拉出来，结果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薇拉，你说的那个雷恩，他真的存在吗？你找了他挺久的？” “嗯，存在。”薇拉微笑着伸手拂过额头，那里的刘海下边有一个弦月的刻印：“我确信他真实存在。只不过……我先做完一件事情再去找他。” 薇拉磨磨牙齿，与黑山羊同归于尽的记忆令她牙龈发痒。 “对了，大婶。关于这座城市对黑山羊的信仰，你有什么头绪吗？” “哎呀，薇拉，你之前不是说过很讨厌黑山羊的么？” “我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 大婶看了下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打烊时间，于是便坐到薇拉对面，讲起了基克城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叫“基多克城”，但因为讲起来太拗口，就改成了基克城。基多克是那时候城主的名字，同时他也是一只有着人形躯体的黑山羊。 “魔族当城主？你说的是黑暗时代？” “应该是。” 在300年前，法利亚大陆被魔族所统治，那时候人类就是魔族的家畜和食物，和猪圈里的猪没有任何区别。因此，人们将那段被魔族统治的日子，称为“黑暗时代”。 “……难以理解，将魔族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城市名，”薇拉小声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作为人类来说，太丢人了。” 即使薇拉在之前的人生中都输给了魔族，但她依然不放弃——尽管她猎杀魔族的动机并不纯粹。 “在黑暗时代流传下来的故事中，听说与其他被魔族统治的城市，基多克的统治最为温和。据说他还穿着燕尾服呢，很难以置信？” “呃……” 薇拉的确见过穿燕尾服的黑山羊。 “基多克的统治能让人类维持最基本的尊严，黑暗时代还有不少人从别的地方逃到这座城市里来呢。正因为基多克与其他魔族不同，所以基克城这个名字并不被人们所排斥，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城市的名字流传下来我可以理解。可我听说……最近兴起了什么奇怪的信仰？说是黑山羊可以庇居民，可以治病？” 薇拉在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当时她满脑子都是雷恩，没有想着去调查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已经有很多冒险者在用黑山羊的药了。” “那是什么？” “一种即使没有治愈魔法，也能快速治好伤的药，而且价格非常低廉。” “……听起来就很可疑。” “这种药是洁丝医生研发的。她说是使用了动物黑山羊身上的材料。所以基克城里很多人都开始养起了黑山羊。” “……不是是指魔族的那种？” 薇拉一想到每家每户都有一只燕尾服黑山羊，就觉得头疼。 上次她与基多克的对决中，可谓是相当吃力。 “那当然了。”大婶哈哈一笑，热情地说道：“都是毛皮颜色是黑色的普通山羊啦。” “……人类饲养魔族，听起来都觉得可怕。” 薇拉十分清楚，眼前的大婶没经历过魔族的大侵略，她对魔族的强大没有概念。现在是白历265年，距离黑暗时代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人类早已忘却了魔族统治人类的历史。 薇拉有死过的记忆，所以才会对魔族这么忌惮。但凡大婶也留有亚雷王国被魔族消灭的记忆，她都会对魔族恨之入骨。 然而，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魔族不过是野外荒地的怪物罢了，并不会威胁到城市里的生活。 “对了，薇拉，”大婶偷偷摸摸地从衣服里掏出了个瓶子：“你也是个冒险者？我知道你很厉害，可难免也会受伤对不对？” “就目前而言，能伤到我的情况不多。” 大婶将瓶子放到薇拉面前的桌面上：“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黑山羊秘药，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薇拉瞄了一眼大婶的脸，没有从中感受到恶意，才温吞地问：“多少钱？” “我算你……” 大婶的话还没说完，斯迈就从柜台后边走到了薇拉的桌旁。她将那瓶药拿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胸口：“我说过了？不能在公会里卖这种东西哦。所有和魔族有关的东西都不能贩卖。” 大婶脸色铁青哂笑着：“是、是……下次不会了。”她返回自己的岗位，收拾锅碗瓢盆。 斯迈刚要返回柜台那边，她注意到了薇拉的额头。 “嗯？” 薇拉抬眼与斯迈对视，可斯迈的注意力只在她的额头上。 “你是这里的升级女神？我第一次看到你呢。” “我属于不坐班的那种，经常在野外帮冒险者升级。” 斯迈耸耸肩膀，她的胸部随着动作而晃动着：“好好努力，冒险者。为了让黑历晚一点降临在法利亚大陆上。” “……我会尽力。” 斯迈回到了柜台后边，薇拉则是享用起自己的晚餐。 人们通常会用白历和黑历来记录法利亚大陆上的历史。 黑历：魔族统治大陆、奴役人类的历史。 白历：人类统治大陆的历史。 而上一次黑历，则足足持续了将近九百年，被人类称为“黑暗时代”。 第126章 城主代理 雷恩被关在了监狱里面。 监狱里的设施比较破烂，铁栅栏和铁门都经过了长时间的磨损，已经很长时间没更换过了。 若只是长时间没使用的话，监狱里应该是灰尘的闷臭味，但雷恩一进来就嗅到了血液的腥气——看来基克城的监狱并非是长时间没有使用，而是没钱进行修整罢了。 死在这里的人不少。 虽然监狱里很暗，但嗅觉给雷恩反馈的信息让他做出这个判断。 然后雷恩就睡着了。 在公会吃饱了，那接下来自然轮到睡觉。 区区被关在牢里的这种情况，并不会妨碍雷恩放松身心好好休息。在经历过教团骑士追杀、差点被精灵变成方块这些事情后，雷恩的神经已变得非常大条。 睡了没多久，一桶冰凉的水就泼到了雷恩的脸上。 “唔唔？嗯？” 雷恩马上爬了起来，半睡半醒地观察着周围是什么情况。白色的人影站在雷恩前面，差点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那人影是个出穿着白色服饰的女孩子。 女孩子身边有一名卫兵站着，卫兵肤色病态地发白，像是没有血色的尸体一样。 “你就是当街打架的冒险者么？” “谁让他先招惹我的。” 女孩子眉头一皱，张开嘴巴就要开骂——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靠近雷恩盯着他的脸。 “离我这么近，你不怕吗？” “哈？我怕什么？”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不会被玛琳吓到尿裤子。” 听到这句话，女孩子的脸马上被气红了。现在她终于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勒过玛琳脖子的那个！ 如果这个男人和王国骑士有关的话……那我就不能轻易处置他了。 这名女孩子是在基克城入口处迎接玛琳的洁丝。她自称不是贵族，不知为何却能轻易地来到监狱中。 “你的名字是什么？” “你呢？” “我是洁丝，基克城的城主代理。” “雷恩。” “你是什么人？和玛琳团长有什么关系？” 尽管洁丝的语气在尽量保持正常，雷恩还是听出了些许紧张。 “啊……我？你问这个？”雷恩故弄玄虚地思考了一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呢。” “说！” 洁丝的神色已经暴露了她的紧张与急躁。 “还是明天再说……我很困。在这里睡觉刚刚好。” “你！” 洁丝按捺住想要发作的冲动，她换了种说法说服雷恩：“你在城内引起了这么大的骚动，还伤了人，你以为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向我挑衅，和我没关系？”雷恩无奈地说：“我以为只是小事，可他喝了酒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基克城的酒有那么厉害的吗？” “酒？什么酒？” “好在我没喝，这地方的酒会让人变成白色的吗？” 雷恩说的“白色”，是指战士的皮肤泛白了。 洁丝听了脸色大变，她快步走出牢房，和她身边的卫兵一起走了。 “……啊？” 对方离开的时候，当然没忘把牢房门锁上。 “莫名其妙。” 被打扰了清梦的雷恩再次进入了睡眠状态，能吃能喝能睡是他的一个优点。然后过了不久，又一桶水把他浇醒了。 雷恩半梦半醒地擦了下脸上的水，迷迷糊糊地问：“……有什么事？都到睡觉的时候了。” “你和玛琳团长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了什么来这基克城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雷恩看到了洁丝眼睛充血、红肿，正处于紧张兮兮的状态。 “这么急干嘛，明天再说啦……” 雷恩又想沉沉睡去，被洁丝抓着衣领摇醒了。 “快说！我这里刑具齐全，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与洁丝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雷恩既轻佻又随意。 “让我死了真的好吗？玛琳恐怕会将整座城翻过来。” “你以为藏一具尸体很难么？” “可我在这里失踪的事实会留下来。” 雷恩嗤笑着说出了答案：“没什么，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只不过是玛琳的未婚夫罢了。”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 “玛琳要干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帮你对付她。” 洁丝皱眉问：“帮我？为什么？” “我是被玛琳绑过来的。你也看到了？我那副无法违抗命运的悲惨模样。” 雷恩瘫坐在监狱的墙上，是个囚犯，却远比洁丝要从容。 “命运……” “说是未婚夫，我等于是被家族卖给玛琳的。以我出卖我为代价，我的家族能从玛琳身上攫取利益。就算我穿成这个样子偷偷逃跑，可还是被抓了回来。”雷恩动听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玛琳完成了在基克城的工作，就会带我回王城了。到那时候，谁都救不了我。” “你说的是真的？” “相信我并没有坏处。”雷恩耸耸肩膀道：“至于和那个冒险者打起来的事情……我很遗憾，因为是他来挑衅我的。” 洁丝盯着雷恩的眼睛。 严肃的洁丝和露出若有若无微笑的雷恩。 雷恩不害怕自己无法从这里逃出来，他对将来有种莫名的自信与乐观。 吃饱了刚好有个遮顶睡觉的地方——这才是雷恩在想的事情。 至于对洁丝扯的谎言，他只是想逗一逗认真的洁丝而已。 毕竟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挺有趣的。 “你给我一个信任你的理由。” “哈。这时候你还在寻找无聊的理由？” “……什么意思？” “你别无选择。因为你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处刑！” 雷恩慢腾腾地蜷缩起身体，在洁丝还不知道雷恩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间弹射而起，将一身洁白的洁丝扑倒了。 洁丝身边的卫兵慢悠悠地看了洁丝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哼哼，在入口的时候，你在掩饰些什么？人多所带来的勇气是虚假的，那些人跟在你身后根本毫无作用。”雷恩双手撑在地上，压着下边的洁丝：“快要被玛琳杀掉了都没人站出来，这已经证明了你的愚蠢与不自量力。” 第127章 色女！你欠我一件衣服！ 身为有一定地位的城主代理，洁丝竟然没有一个保镖保护她，这令雷恩察觉到洁丝“城主代理”的身份存在水分。 同时，雷恩判断洁丝是个非常硬气的人。 因为洁丝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竟然敢在城入口处拦住一队骑士。就算她自不量力，那起码也有着一定的勇气。 所以雷恩完全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呜……呜……” 被雷恩扑倒的洁丝，竟然把嘴一歪，一点点呜咽声从喉咙里漏出来，证明她快要哭了。 “呃……我做得太过分了？” “我没哭！” “我也没说你哭啊……” “我没哭！” 洁丝再强调了一下，然后用袖子把眼角的泪滴擦干净了。 “这不是已经哭出来了嘛。” 听了这话，一股狠劲从洁丝体内出来。她的手肘顶住地面，上半身联动头颅用力往上抬——她的额头就撞到了雷恩的下巴上。 “咕哇！” 两人同时发出了惨叫。洁丝捂着自己的额头，而雷恩让开了压在洁丝身上的身体，躺在洁丝身边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巴和上颌受到冲击猛然合上了，雷恩的舌头遭到了两面夹击。即使他是个小有等级的冒险者，也无法忍受这种剧烈的疼痛。 舌头是人体较为脆弱的地方，额头比较坚硬，所以洁丝恢复得比雷恩要快。 于是她反过来骑在雷恩身上，伸手扯着他的衣领，大声吼道：“你要说什么就痛快点！我最讨厌绕绕弯弯的人了！” 没想到洁丝突然间爆发了，吓了雷恩一跳。 “你要我相信你是？你是要帮我对付玛琳吗？你同样也需要我帮你！既然需要我的帮助，那就把态度放低一点！” 在这座基克城里，雷恩需要逃离玛琳的魔掌，还要去一趟拜伦异端监牢，如果能得到城主代理的帮助，那自然是好的。 所以，雷恩选择—— “开什么玩笑，让我姿态放低一点？” 雷恩抬起上半身，用力扭着腰部，要将骑在他身上的洁丝甩下来。可洁丝毫不相让，两条大腿紧紧地夹着雷恩的腰，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什么嘛！每个人都在欺负我！就连你这种男人都要欺负我吗？” “关我什么事！快放手！从我身上下来！” 两人相互扯着对方的头发和脸颊，像是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急促的呼吸和激动的情绪令他们的体温持续上升，他们也从扯头发和脸蛋，过渡到了扯对方的衣服。 在雷恩的潜意识中，他一直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战斗力差距，所以他手下留情了。即使洁丝穿的是普通的衣服，以雷恩的力量依然没有轻易扯烂。另一边，洁丝则是用尽全身力气扯着雷恩的衣服。不一会儿，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雷恩的衣领裂开到了胸前，裸露出了雷恩的胸膛。 “喂，色女，你怎么来真的啊？” “……这都要怪你的衣服质量太差了。” 洁丝移开视线，不敢看雷恩裸露出来的肌肤。 “你要怎么赔我？城主代理总不可能赖账不赔？” “抱歉……” “你以为道歉就能了事吗？” “我知道啦！别吵！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吵吵闹闹！” 洁丝从雷恩身上起来，两手叉着腰道：“你确定是要帮我了是？那就赶紧起来！” “帮你是可以……你也要满足我的要求啊。” “摆脱玛琳么？你不是那家伙里逃走了？” “我在这座城市里有事，暂时不能离开这里。我行动的时候，你帮我打掩护，免得我被玛琳发现。” “就这么简单？玛琳可是王国骑士，你该不会以为她很好对付？” 由于城门口的那一枪，对玛琳的恐惧已经嵌入到洁丝的心里了。 “我说了我是她的未婚夫，我对她非常了解，你就放心。”仍躺在地上的雷恩向洁丝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你真是她未婚夫？不是乱说的？” 洁丝也伸出手，将信将疑地拉雷恩起来。 “信与不信都随你。”雷恩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从容：“我说过，你别无选择。” “……哼。” 在基克城的监狱里，外来的冒险者雷恩与基克城城主代理洁丝达成了合作共识。 洁丝让卫兵打开牢房门，并带着雷恩离开了监狱。 雷恩呼吸了下新鲜空气。秋天夜晚微凉的空气沁入肺部，雷恩的深呼吸给他带来了充足的活力。 “城主代理大人，你在监狱里杀了很多人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血液的腥臭味都快涌出来了。” 监狱的铁门就在两人身后，就算铁门关上了，那股腥臭依然萦绕在雷恩的鼻尖。 “这些不该是你知道的事情。走。” 洁丝在前边带路，雷恩跟在她身后。刚才在洁丝身边的卫兵则是留在了监狱里，他应该是监狱的看守。 基克城的街道黑了大半，这时候差不多是睡觉时间了，即使是城市，在没人的情况下也不会浪费能源照亮街道。 路灯基本上都熄灭了。 洁丝提着提灯行走，雷恩在她身后左顾右盼。 “你在看什么？” “我第一次来到城里，都还没好好观光过呢。” “你还有心情观光？”洁丝叹了口气：“亚雷的黑王骑士团都来了，真不知道这座城市会变成什么样……” “那些骑士的确挺强的。我感觉那些人不会低于20级。” “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情……王国应该会派文官过来……如果派了骑士来……” 那就说明王国认为基克城的事情需要用到骑士来解决。 “我觉得你对玛琳为什么会来，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嗯。” “若你一丁点前因后果都不知道，你也没必要那么紧张了。” 无知者从来不会恐惧，他们不清楚自己的下场和结局，自然会镇定自若。 会对将来感到恐惧的人，无一不是对自己命运有所感知的人。 “唉，恐怕是因为黑山羊的秘药。” 洁丝的叹息在漆黑的夜里尤为空虚。 第128章 玛琳留下的痕迹 “那是什么玩意？” 雷恩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洁丝默默地在前方带路。 不知为何，看着前面那个提灯的背影，雷恩想起了柯莱丝。 孤单且单薄的肩膀，和她一样。 洁丝应该也很不容易。 不然也不会相信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该说是我运气好呢，还是她运气太差呢——总之我见势不妙跑就好了。 想起自己失去双腿，又无法说话的那段岁月，雷恩还心有余辜。 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无法战斗，甚至无法移动。 遇到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情，甚至无法用嘴巴表达出来——这是多么的痛苦。 活着是浪费时间，自杀又可怕，那种状态雷恩不想遭遇第二次。 好在姆格镇的夫人并不算强大，如果打不过夫人的话，他肯定会带着柯莱丝逃跑。 有了真正痛苦的经历，因为打输而自尊心受损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着之前的事情，雷恩跟在洁丝后面，路过了一个广场。那个广场挺大的，在广场后方就是一座高大的宅邸。 但此时吸引雷恩注意力的不是那座大宅邸，而是一堆石块。 在广场的中央，有个雕像的台座，能看得出来，那台座上面本该有着一座两三米高的大雕像，可现在只剩下一个台座而已。 在空荡荡的台座下方，有一堆形态各异的石块，不用猜都知道那是雕像被毁掉后剩下的残渣。 “喂，你们的城市这么危险的嘛？” 雷恩走过去踢了一下石头的碎块，石头非常坚硬，并非能轻易毁坏的普通石料。 “……都是玛琳那个怪物。” 提着提灯的洁丝停下脚步，颤抖着嘴唇说道：“你的战斗力怎么样？如果有座巨大的石雕摆在那，你能够破坏掉吗？” “当然可以。一下不行那就两下，有把锤子的话，并不难。” “你的未婚妻用一把骑士枪，一枪就将三米高的雕像戳碎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刺击，那应该将雕像刺出一个洞。能将雕像整个捅碎，玛琳的刺击恐怕有着难以想象的冲击力。 “很厉害，我的未婚妻。”雷恩对此毫不在意：“不过你得感谢她的强大。” “哈？你有病？” “如果她不强大的话，我不可能会选择和你合作。像你这种走投无路的女人，我怎么可能秉持平等的态度帮你呢？不敲诈一笔不符合我的风格。” 玛琳还在基克城里，雷恩要在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寻找拜伦异端监牢的同时，还不能被玛琳发现——为了以防万一，他才会和身为城主代理的洁丝合作。 雷恩在姆格镇帮助柯莱丝，那是因为上一次的情谊。柯莱丝在铁笼子里对失去双腿的雷恩不错，所以雷恩才会不求回报地帮助她。 “你！” 听到那无情的话语，洁丝脸都被气歪了，可她却无可奈何。 正如雷恩所猜测的那样，她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就像像是失去了所有棋子的皇后。 “别这么激动。容易生气的人可不容易留下小命。”雷恩看着石块碎渣，试图判断那是什么雕像：“玛琳为什么要打碎雕像？你惹她生气了？” “别看了。原本在那的是一座山羊雕像。因为这座城市有着黑山羊信仰，所以在这人来人往的广场中才会竖起山羊雕像，象征着过去统治这座城市的黑山羊。” “很无聊的信仰，怪不得会被砸碎。” “你到底站哪一边的？” 洁丝睁大着眼睛，她的目光非常刺人。雷恩耸耸肩膀，对此毫不在意。 “我什么都没干。”洁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晚上我带她经过的时候，她说着雕像很不顺眼，就直接打碎了。” “啊？” “啊什么啊，你的未婚妻你还不知道她什么性格吗？” 洁丝鄙夷地看着雷恩。看来她完全不相信雷恩的胡说八道。 “我知道她很疯……可疯成这个样子，的确超乎我的想象。” 雷恩认真地对洁丝说：“洁丝，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非常愉快。我很遗憾地通知你，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正式解除……” “不许走！你敢走我就告诉玛琳你在这里！” 雷恩脚底抹油正要逃走，就被洁丝牢牢地扯住了后衣领。两人就像是宠物猫和主人，主人是洁丝，雷恩是猫。 “没办啊……你真的是个任性的女人呢……” “任性的是你才对！”洁丝气冲冲地向雷恩吼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 从广场到城主宅邸是一条直道，直道两边种有两排树，伴随着青绿色的小灌木丛。这里的植物相当茂盛，清新的空气很好闻。可反过来说，住在这里的人几乎不修剪这些植物。 以一个人类城主来说，任凭宅邸门口的杂木生长—— 是因为宅邸的主人不在乎呢？还是因为他并非人类？ 正因为不是人类，所以不用在乎门面。 洁丝带着雷恩来到了城主宅邸前。宅邸虽老旧，可建筑装饰挺豪华的，只是缺少人打理而已。 “到了，玛琳已经在里边休息了。” “哦……” 这宅邸比文森特豪华多了。不知道柯莱丝现在如何呢？ 这时候，雷恩突然间又想起了柯莱丝。 她现在会怎么做？看见我消失了，会选择继续留在姆格镇生活吗？ 雷恩不知道柯莱丝其实看见了玛琳掳走他的情形，所以他才会作出这样的推测。 嗯……她留在姆格镇继续生活也不错。跟着我走，就要熬过一场异常凶险的冒险。而且她和我不一样，我能够重新来过，她可不行。 虽然少了个跟班挺可惜的……但对于那家伙来说，安全平稳的生活更适合她。 此时的雷恩还不知道，柯莱丝和加奈已经在全速赶往基克城的途中。只不过她们的速度完全比不上王国骑士的战马，她们抵达这里的时间还要再晚一点。 城主宅邸外边黑漆漆的，仅有大门旁的一盏路灯亮着。 “等等，有人。” “我没听到……” “你快点钻草丛里！被发现就完了！” 第129章 老朋友 洁丝不由不由分说地推着雷恩的后背。 “喂！我不喜欢被动……” “被动你个鬼啊！” 洁丝给雷恩的屁股一脚，雷恩失去平衡，上半身带头窜进了灌木里。 “快点、快点！” 双手用力地推着雷恩的屁股，洁丝总算是将雷恩整个人都藏在了灌木丛中。 秋天的夜风清扫着街道上的枯叶，今晚的月光分外明亮。 城主宅邸的大门被打开了。门是用厚重的木板制成的，如果要开门的话，恐怕需要普通人用力地推开。 可对于目前通过门的生物来说，这点重量根本无关紧要。 一颗黑色的山羊头从门缝中冒了出来。 头部、身体、羊腿、羊蹄。 用双腿站立的黑山羊出现了。 他丢了一只眼睛，一条手臂——在灌木中的雷恩很确定，那是他在村子里遇到的那一只！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黑山羊张大着嘴巴，腥臭的唾液在他雪白的牙齿中拉出粘稠的丝线。在黑夜中看到黑山羊那白森森的牙齿，任谁都会觉得害怕，更不要提洁丝这样的少女了。洁丝一改面对雷恩那样随意的姿态，她低着头不敢直视黑山羊视线，并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刚才……刚才我去监狱里看了，听说卫兵们抓到了两个打架的冒险者。” 森寒的夜风在抚摸着洁丝的后背，她不敢确定后背的凉意到底是来自夜风，还是来自对黑山羊的恐惧。 “住进来的那名女骑士很不简单，你想办法赶她走。” “我、我做不到……” “难道你只能成为我的食物了么？” “我真的做不到！” 洁丝在按捺着自己的嗓音在尖叫，在这安静的夜晚当然不能放声大喊，仅能用这种半吊子的叫声表达自己的无可奈何。 “没用的家伙。” “……你有用，你自己解决她啊。” 洁丝与黑山羊针锋相对，黑山羊仅剩的一条手臂握紧又张开，终究是没有对洁丝下死手。玛琳就他身后的城主宅邸里，万一闹出了动静，玛琳就会从里边冲出来。 “医生，你应该明白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什么给的，错误的选择会令你失去一切，包括你的命。” “……我原来根本就不想要这些。” “我去觅食了。”黑山羊从洁丝身边走过：“你的想法，根本没人有兴趣知道。” 他平静的声音就像是在嘲笑，嘲笑洁丝的无能为力。 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人类还是魔族，最后活下来的都不会是无能的那一方。 漆黑的皮毛融入了夜幕之中，黑山羊背对着洁丝前往城市街区了——前往那有着无数鲜活生命的街道。 洁丝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她手里的提灯正在黑暗中散发出虚弱的光。 “原来是那东西啊，没想到他活到了现在。” 雷恩从灌木中冒头出来：“你害怕的就是那玩意？你想的话，我现在就能杀掉他。” “别闹了，那可不是一般冒险者能解决的。” “他的眼睛就是我戳瞎的。” 虽然这是事实，但雷恩完全没有和黑山羊战斗的记忆。在失去了记忆的现在，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能战胜黑山羊，所以—— “那你赶紧去啊，起码帮我解决掉麻烦之一。” “我说说而已啦。” 雷恩伸着懒腰来到洁丝身边道：“就连报酬都还没谈好，就想让我战斗？况且时间都这么晚了，先睡觉再说。哈啊——” 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 “这里的本地人或多或少都有着黑山羊的信仰，要解决他的话，就只能拜托你这样的外地人了。” “明天再说，你急什么？我保证，我在这里会保护你的。啊，差点忘了加上限定条件：你得告诉我拜伦异端监牢在哪，而且必须帮我在玛琳面前隐瞒我的行踪。” “知道啦，你这个人在某些方面也挺婆妈的。” 洁丝没好气地说。 两人打开城主宅邸的大门，里面是装饰豪华的大厅。 “唔……这个气味，是很长没人住了吗？” “……没什么人打扫而已。” 雷恩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灰尘的味道。只有在长时间空置的大宅中，才会有的腐朽气味。 “洁丝，这里刚被强盗抢劫过吗？” “是啊，被名为玛琳的强盗。” 大厅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三幅一米多高的油画，其中有两幅画都画上了山羊。 非常遗憾，那两幅画也遭到了玛琳的毒手，在山羊头的位置被戳出了一个洞。 从天花板垂下来的吊灯将大厅发生的惨剧照得一清二楚，除了油画上的洞，厅里四处都是些石头、金属的碎屑。 恐怕那些都是山羊雕像或者是山羊摆饰，玛琳在以破坏的方式给城主施加压力。 雷恩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进到了废弃房屋里。但在王城洛克斯住过的他明白，若是玛琳，做出这么粗鲁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毕竟那个女人脑子里只有对阿丽莎的忠诚。唉，想来上次也是因为她，我才会被带到王城里。 摸了下自己的喉咙，雷恩憎恶地咂了下嘴。 那种有话说不出的感觉我可不要享受第二次了。 不仅没法告诉薇拉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安慰悲伤的柯莱丝，甚至不能安抚愤怒的露法斯。 所以，在这次的人生当中，雷恩决定有话就说。 最多也就被对方讨厌而已，这对雷恩来说问题不大。 因为过不了几年，亚雷王国就会被魔族击溃，区区被女孩子讨厌，完全算不上问题——如果无法解决魔族，最终一切都会被毁灭。 “洁丝，你换了衣服吗？” “哈？你问这个干嘛？” “我记得你被玛琳吓尿了裤子。” “……无聊的男人。” “说话可是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哦。在谈正事之前，就不能来点开胃菜么？” “总之我知道你是个轻佻的男人了。我对你这样的人可是敬谢不敏。” “我对你可是挺感兴趣的。” “谢谢你的感兴趣，但我更加高兴你对我不感兴趣。” “……无聊的女人。” 第130章 异常 洁丝带着雷恩走到了楼上，在前面带路的她基本不回头。两人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了主栋旁边的别栋。 别栋要比主栋矮一点，但也是相当高大的建筑了。 “你的房间在别栋。玛琳团长在主栋休息，你可要注意别被发现了。” 洁丝把雷恩带到一间客房前，冷冰冰地说道。 进入客房，里面的装饰依然不俗。 无论是桌子还是床铺，都用上了颜色深重的厚实木材，即使长时间放置，都不会腐烂。甚至时间长了，还会散发出木头特有的香气。 遗憾的是，这里一样有着陈旧的气息，和大厅一样。 “我的房间，你就不能打扫得干净点吗？” 雷恩的手指在家具上抹了一下，灰黑色的手指头证明了灰尘的存在。抬眼看向天花，墙角部分还有着细密的蜘蛛网。 “谁知道我今晚会遇上你这样的无赖，能有房间给你睡就不错了。” “谢谢洁丝医生。” 雷恩记得黑山羊曾将洁丝称呼为“医生”，所以他是用调侃的语气说这句话的。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令洁丝一愣。 “……我看起来像个医生吗？” 雷恩夸张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审视着洁丝，直到洁丝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才轻飘飘地说：“一身白色的衣服，不挺像医生的嘛。” “……我……还像个医生啊。” 微妙的表情套到了洁丝的脸上，仿佛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令人看不真切。明明她的嘴角勾勒出了浅浅的微笑，雷恩却觉得她的脸上有着无法拭去的悲伤。 收起轻佻的态度，雷恩不由得想要说些什么。 左思右想他都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说，洁丝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等等。” “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累了。”洁丝的态度很不好：“因为要和你讲一下玛琳的事情，我会很早来踢你起床的。” “无论如何……那个……” 不知为何，此时的洁丝让雷恩想起了那一晚伤心而疯狂的柯莱丝，也让他回想起自己失去双腿的那段日子。 虽说雷恩上一次熬了下来，但那种想要自我了结的痛苦，将雷恩的心底融成了无底的沼泽，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都会沉入其中。 沉入其中，永不见天日。 “请不要放弃，洁丝医生。” “没想到你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这是洁丝第一次认真地与雷恩对视：“看来你并非是个毫无内涵的男人。”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不妨让自己也变得疯狂。条条框框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哈哈，”洁丝苦涩地笑道：“我早就疯了，从和黑山羊扯上关系的那一刻。” 说完，洁丝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留下雷恩一个在房间里。 “哈……”雷恩舒了口气：“终于可以睡觉了。” 将客房里的窗户打开，嗅着外边的新鲜空气，雷恩的心情也变得放松起来。 被玛琳绑到基克城来，和醉汉纠缠在一起，和醉汉的同伴打了一架，最后还遇上了老朋友黑山羊。 “又是充实的一天。” 雷恩不禁露出了苦笑：“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那么充实。” 雷恩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和铃音在一个村子里，平凡地生活挺不错的。 当然，现在可以加上一个柯莱丝。 我并不讨厌战斗，有时候甚至会享受战斗的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但我很讨厌打输的后果。 输了，就会失去一切。 在上一次，我输给了神父，失去了双腿。 这次好不容易从村子里逃出来，我绝对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想着想着，雷恩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被教团骑士砍去双腿的那一天。 我失去了双腿，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而铃音则是和科罗坐上了同一架马车，前往了拜伦岛。 诶？我明明还没死，怎么会回到过去了？ 雷恩睁开了眼睛，躺在他身边的是穿着大胆的特蕾莎。 “怎么了，雷恩？你才刚睡着呢。” “特蕾莎？我……” 雷恩出了一脸冷汗，他的下半身盖着被子，所以他不确定自己最害怕的那件事情是否发生了。 双腿的位置发出阵阵疼痛，那被称为“幻肢痛”。 “雷恩？” 无视特蕾莎担心的声音，雷恩一把掀开被子，光秃秃的腿化作了现实。 “啊、啊——” 雷恩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惨叫憋在喉咙里发不出来——我的声音呢？我的声音也消失了？ “呵呵，可怜的雷恩，你想说什么呢？你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丽莎那张令人讨人厌的脸猛地从雷恩面前跳出来，她的笑声一如既往的放肆，她的手段一如既往的残忍。 “雷恩，亲爱的雷恩，永远待在我的后宫里，我不会让你离开半步的。话说你也没有离开的腿——哎呀，你连求助的嘴巴也没有呢。” 疯子！别让我有机会……别让我看到你！ 转瞬之间，周围又烧起了熊熊火焰，那是过去沦陷的王城。 阿丽莎的嘴唇在雷恩脸上亲了一口，便让薇拉带着他走了。 被薇拉背着，雷恩回头看向身后的阿丽莎。亚雷公主的头颅被魔族砍下，红色的血液从她的脖子断口处喷了出来，带着奇怪表情的头滚落在地。 ……真是符合你人生的下场呢。 雷恩不禁如此评价道。 “符合人生的下场？那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雷恩？” 回头一看，雷恩已经身处佐罗帝国的一间屋子。 失去双腿的他周围都是精灵，那些尖耳朵的精灵围在他身边，正露出诡异的微笑。而发出声音的东西，就在雷恩面前的地上。 “痛苦的我，被抛弃的我，足够可怜的我，为什么还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那是已经被变成方块的柯莱丝，她悲伤的脸被镶嵌进了肉色的方块里，那并不是可以活下来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我和你不是打败了夫人么？为什么事情还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还会看到这样的你？ 第131章 噩梦 眼前的情景不禁让雷恩疯狂，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却无法从脑袋中抓取出答案。 “哈哈，你以为伤到了我，就能从悲剧中逃走么？” 失去了眼睛和一条手臂的黑山羊一脚踩碎了柯莱丝方块，他愤怒地喊道：“你令我失去的东西，我会在你身上找回来的！”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基多克拍了拍黑山羊的肩膀，用优雅的语气说道：“稍安勿躁，我的弟弟。相信雷恩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不是么？” 在基多克身后的黑森林发出雷鸣般的笑声，仿佛是在嘲笑雷恩的无能为力。 可是这时候，像山一样庞大的黑森林突然被网状的裂纹所包裹，并产生了血色的爆炸，一个染血的白色人影从黑森林身体的爆炸中飞出来，用手中的太刀将剩下的两个黑山羊一刀两断。 “雷恩……你在哪呢？” 薇拉在雷恩面前喃喃自语，她像是瞎了一样，始终无法看到就在她面前的雷恩。 ……我在这。 ……如果寻找我的旅途是如此的艰辛，那还是不要找我了，过上你自己的生活。 更何况，我并不确定你要找的是不是我，因为我没有更早之前的记忆。 雷恩无法说话，这番话自然不能传到薇拉耳朵里，他只能看着浑身是血的薇拉倒在她面前死去。 “呐，雷恩，你可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哦。” 最后是露法斯。 她并没有直接出现在雷恩面前，露法斯坐在审判里面，利用审判的扩音器向雷恩说话。 你在说什么啊，离开我身边的难道不是你么？ 审判正一步步地朝冰冷的大海走去。 雷恩在地上匍匐爬行，这丝毫无法拉近双方的距离。 审判是个钢铁巨人，雷恩只是个失去双腿的残疾人而已。 露法斯！露法斯！ 无能，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声音都无法传达给她。 雷恩眼睁睁地看着露法斯在他面前沉没了。 “啊——如果你在一开始的时候彻底死掉，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了。” 海藻头神父卢克在雷恩身后嗤笑着。 “为什么不能安心去死呢？如果死去的话，就不需要承受这些痛苦了。” “身为圣女的青梅竹马，你应该很清楚，在圣女身边的位置，并不属于你。” 卢克走到雷恩跟前，高举他那本厚重的书籍——那是凶器，有着金属包边的坚硬书角，能将柔软的肉体戳出一个洞。 “永别了，平凡无奇的人类。” 书角对着雷恩的额头敲下，雷恩顿时感到头疼欲裂，眼里直冒金星。剧烈的光芒在他眼里闪烁着，令他无法就此彻底沉睡。 我是不会死的—— 你给我等着！ 能将一切虚伪与不真驱散的光芒将雷恩包裹住，多么温暖而又充满希望的光芒啊—— 光。 光？ 似乎还有嘈杂的声音呢。 别吵了。 我感觉好累。 精神太疲劳了…… “喂！快起来！你小子说好了帮我忙，还赖床是！” 伴随着光芒，刺耳的女人声音在雷恩耳边轰鸣。 雷恩睁开眼睛，上半身从床上弹起来。 “你终于醒啦？” 雷恩环顾四周，这是个贵族客房。周围的墙面平整光洁，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阳光透过大窗户照到雷恩身上，为雷恩那发寒的精神带来丝丝温暖。 在床边，双手叉腰的洁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可雷恩没空理会她，目前对于雷恩最重要的事情是—— 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雷恩才松了口气。这是他在文森特家就养成的习惯，每当早上起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总是确认自己的双腿还在不在。 在和夫人战斗的那一天，雷恩做了类似的噩梦。正因为不想让柯莱丝发现他满头大汗，雷恩才会留下字条暂时消失在柯莱丝面前。 柯莱丝只记得那个晚上睡得很安稳，她可没想到雷恩因为对将来的恐惧而做了噩梦。 还在。我的腿还在。 雷恩满头大汗，沉重的呼吸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洁丝有注意到一个细节，雷恩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雷恩的手，用不耐烦的语气道：“做噩梦了？刚才你没睡醒的时候，总是在不自觉地哼哼。” 洁丝顺带补充了一句：“像是猪圈里的猪。” “哇，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耶，”雷恩的脸色有点苍白，可还是马上扯出了一个笑容：“你这样是在诱惑我吗？” 说完，雷恩反过来想抓住洁丝的手，可洁丝马上厌恶地将手抽了回去：“别不正不经的，病人就老老实实接受善意，你这种逞强只会令别人为难。” “可我又不是病人。” “但我是个医生。” 看雷恩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洁丝问道：“你只是做了噩梦？身体上没什么大碍？” “还好，就是魔力少了点，其次就是我肚子饿了。” 不知道在何时，“烧不尽的野蔷薇”发动了。雷恩的身体燃烧了他的魔力，将雷恩在昨天打架中受到的小伤都治好了。 “感觉是很恐怖的噩梦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听你概括一下。” “啊——我在梦中见到了一大群裸体美女用屁股把我压在了下面，把我埋得快要窒息了，真的是个非常可怕的噩梦啊——” 雷恩用歌剧院演员一般的嗓音说话，同时说出来的内容也令洁丝眉头直皱，洁丝头疼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们也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洁丝指了指放在雷恩床头的一套衣服，说道：“把衣服换上，谁叫我昨天把你的衣服撕烂了呢？顺便我给你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于是雷恩大大方方地在洁丝面前换起了衣服，可没想到洁丝也毫不忌讳，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着事情。 按照洁丝的说法，玛琳在昨天傍晚的时候进入基克城的。一开始的时候她想带着一整队骑兵入城，可因为雷恩的有效干扰，终究是让她改了主意。 “哼哼，我厉害。” 雷恩一边换衣服，一边向洁丝邀功。 第132章 ……隐藏身份 “是啊，你真厉害。”洁丝讽刺地说：“不知道那些在城外的骑士，会不会守在城市的出入口，等着你出来呢？” “……不会？” “你还不了解你的未婚妻？” 呃……玛琳那个女人或许真的干得出来。 “反正我会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随她去了。” 雷恩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起码在洁丝面前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喂，我要换衣服了，你怎么还在这？” 他刚才在脱上衣的时候还好，现在要在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子面前脱裤子，未免有点…… “快换，我可对你的裸体不感兴趣！” “……之前撕破我衣服的时候，不是还在不好意思么？” “快！” 洁丝的脸颊绯红，但态度非常强硬，这明显是在逞强。 ——我不能输。既然女孩子都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了，我怎么可以退缩呢？ 于是，雷恩在洁丝面前、在明亮的阳光之下，堂堂正正地脱掉了，然后快速地换着洁丝给他的衣服。 “哼哼——你的身体还挺纤细的，刚好符合我的要求。” “……变态女。” “我是个医生，害、害怕看裸体还当什么医生？”尽管她想用义正辞严的态度说这番话，但到底还是咬到了舌头——这下子可以证明她真的是在逞强了。 “从刚才开始我就想问你了……” “啊？我要跟你说今天的安排了。” “不不不，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算了，你说。” 雷恩拈起自己的裙摆，一脸尴尬和不自在地说：“你拿错了衣服给我？” 双腿凉飕飕的，雷恩确认套在腿上的是裙子而不是裤子。 “嗯嗯，还挺好看的嘛。”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你穿这套衣服没有违和感就行了，完美。” 洁丝笑嘻嘻地打量着穿好衣服的雷恩，对他的打扮很满意。 一套有着雪白围裙的女仆装穿在雷恩的身上，黑色的连衣长裙和白色的围裙，再配上雷恩的黑发和黑色眼睛，有种沉静、克制的美——如果雷恩不开口的话。 “来来来，女孩子怎么可以不扣好领口的扣子呢？我帮你扣上。” “不要！我是男的！” “乖，这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先按我说的做！” “呃……” 洁丝发动了强硬而又坚定的视线！雷恩动弹不得！ 雷恩任凭洁丝帮自己扣上了衣领上的扣子，这是他第一次将衣领收得这么紧，他有点不习惯。 “还有衣袖，作为一个女仆，你可不能这么随意哦。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我又不是女仆！” “好啦，别吵了，小孩子吗？” 洁丝将扣子扣好，顺带整理了一下雷恩的衣服，一个长相偏中性的美丽少女唐突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哇哦，真不错，不愧是我的眼光。” “……然后呢？你让我穿女人的衣服的理由是？” 雷恩耐着性子，等待洁丝的解释。 “这是我自己的衣服哦，我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的衣服。” 洁丝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自己错了。 “怪不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啊？你找死吗？应该……不会有味道？我洗得很干净的……要说有，最多也就有消毒水的气味……” “就因为你没有男人的衣服，所以要我打扮成女人？啊？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的？” “等等，你听我解释。”洁丝自信满满，似乎认为雷恩会认同她的想法：“事情还要从昨天晚上开始说……” 昨天晚上，玛琳气势汹汹地带着三名骑士走进了基克城。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如果她没有破坏广场上的山羊雕像。 基克城很早就收到了王国骑士会来调查事情的消息，洁丝也有了个大概的心理准备，但玛琳的表现依然超乎她的意料。 “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就是王国对基克城的态度吗？” “我要向国王抗议！” 无论洁丝说了什么，玛琳都是一言不发。就算洁丝用身体来拦住玛琳，玛琳也能一手将她推开，然后戳碎与黑山羊有关的事物。 若洁丝停下脚步，不带玛琳前往城主宅邸，玛琳的骑士枪对准她的后心：“你不带我去也无所谓，作为城主代理敢不迎接王国的骑士，你知道后果？” 她顺带补了句：“无论哪个城市的城主宅邸都很显眼，你不带我去，我自己找也一样。” 雷恩听到这里，不禁暗地里咋舌。 竟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执行公务的玛琳真严格啊。我在王城的时候还没见过说那种话的玛琳。不过想想也是，那时候我总在阿丽莎身边，玛琳不可能会在阿丽莎面前撂我狠话。 洁丝继续说下去。 后来，在洁丝的带领下，几人进入了宅邸用餐和休息。 他们在宽敞的餐厅中享用晚餐，有仆人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提早准备好的饭菜固然很快，缺点就是都被放凉了。好在骑士们并不在意，他们有着良好的用餐礼仪，只要玛琳不说话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 晚餐完毕后，玛琳让洁丝安排了其余三名骑士去休息，整个餐厅就只剩下玛琳和洁丝两人。 洁丝做好的心理准备，玛琳沉默了这么久，就和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样，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不容易应对。 两人隔着长长的餐桌相对而坐，像是针锋相对的两人。 “本来，你是没有资格和我说话的，平民。” “终于愿意开口了啊，那我还是要感谢你了。” “王城的命令是给到城主的，城主不出来，竟然派一个平民女人作为代理，我当场把你戳死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玛琳腰背挺直，作为一个实力派武人，她的身体姿态无可挑剔，浑身黑色的铠甲更是给她平添了一点煞气。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洁丝，她佝偻着腰坐在椅子上，双手搂着手肘，脸上没有丝毫从容。 “你说这件事啊，”洁丝挤出一丝笑容道：“弗里曼侯爵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我。你应该知道，弗里曼侯爵年纪不大，他也没有孩子，如果他没空见你的话，那就只能让我来了。” 第133章 公平 弗里曼侯爵，是基克城的城主，是一名年轻的贵族。 “我代表国王而来，弗里曼侯爵也没空出来迎接我吗？” “国王？现在实际摄政的是阿丽莎公主。” 洁丝尽可能地表现自己的气势，不想在这里输给玛琳。玛琳带来的骑士代表着武力，如果洁丝连道理都无法讲过她，恐怕局势会朝着洁丝不愿意看的方向发展。 “哼，没错，只有公主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 我是在挑衅她的，怎么感觉她的心情变好了？ “侯爵的父母都因为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的内战而去世了，现在城里没人能迎接你，也是拜王国所赐呢。” “弗里曼侯爵本人不是还在吗？啊，你不用说了，肯定是身体不好之类的鬼话？他出不出来是他的自由，但希望他能承担相应的后果。” “王国太蛮横了！这座城市本来就饱受了战火，你们还想从这座城市里夺走什么？派这么多骑士过来是想干什么？” 洁丝忍不住拍起了桌子，她的质问、她的情绪，无一不是真情流露。洁丝身上固然存在许多秘密，但此时的她无疑是真实的。 “所以呢？关我什么事？和我要执行的公务没有任何关系。” “你难道不是代表王城来的？都是借口！” “弗里曼侯爵双亲的死亡，这难道不该问一下他们为什么要掺和内战么？只要和其他贵族一样作壁上观，明明可以活到最后的。”玛琳冷笑道：“要怪，就怪他们加入的势力太过无能。输掉的人会失去一切，你这种平民懂什么？” “我不懂？我从小在这座城市里长大！大家一直度过着开心快乐的生活……都因为你们王家的动乱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啪锵！” 玛琳将沉重且明晃晃的骑士枪放在了饭桌上，发出来的声音让洁丝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啊——果然平民是什么都讲不通的呢，你们骨气还得用这个来敲碎。”玛琳的声音有点烦躁，能看出她的心情很不好：“本来就因为你的原因，导致我失去了一件送给公主的礼物，如果你想我心情好一点的话，赶紧把逃走的那个男人给我抓回来！” 抓？你让我去哪给你抓人回来？ 那人逃走的时候，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 你知道基克城有多大，有多少人吗？抓？我有那个时间精力去做这种事？你脑子有病！ 洁丝在心中拷打着玛琳，却不敢表露出任何僭越的态度。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对玛琳做出回复：“。我既没有解开绑住她的绳子，也没有帮助他的逃跑行为，你将责任推到我身上，这是不公平的。” “呃……”玛琳说不出话，她认为洁丝说得有道理。在思考了几分钟没有说话后，就连洁丝都等不下去，要开口时，玛琳转移了话题：“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不知道。王国的来信中，并没有记载你们要调查的事项。” “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作为城主代理，不清楚自己城市发生的事情？” “……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今晚就好好想一想，明天中午再给我答复。”玛琳起身站起来，明显是不想继续谈了：“在过来的途中，我顺便解决了一伙盗贼，再加上长途奔波的疲劳，希望你们安排的招待不会令我失望。” “等等！我怎么知道王国来查什么事情的？你们这是在欺负人！” “——语气注意点，平民。你要想清楚，无论你是不是城主代理，我随时都可以处理掉你。在骑士面前，只有枪和剑才存在意义。” “莫名其妙！突然间说要来调查事情，来到了却又闭口不谈，王国的人都是这么蛮横的么？” “一晚上时间，你可以想想有什么借口说明情况，也可以想想自己的遗言。这点仁慈之心我还是有的。”玛琳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被暴风雪吹过的一样，又冷又硬：“基克城的传闻都传到王城洛克斯了，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轮到洁丝说不出话了。 “我的房间在哪？对了，我想先洗个澡再休息。” “……城里的女仆会带你去的。” “你这的仆人们都像是染了皮肤病一样脸色发白，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在最后，玛琳刻意提了一下城里人的皮肤，仿佛是在说：明天你别想糊弄我。 玛琳在女仆的带领下，脱去铠甲去了浴室，餐厅里只剩下脸色发白的洁丝。 “可恶……怎么好死不死碰上了这种不讲道理的人……” 恐惧与愤怒两条毒蛇咬住了洁丝的咽喉，剧毒的毒液正污染着她的身心。 “我知道……我知道说不过去……可你们这些王国官员，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吗？随便塞点钱，随便招待一下，不就能把事情一笔带过吗？” “城市居民们都因为内战遭受了那么多苦……明明都没人帮助他们……” “现在就因为小问题，就派骑士过来？该死！” 洁丝握紧的拳头砸在餐桌上，她痛恨自己的无力。 如果我有力量的话，如果我有一支属于我的力量！ 洁丝深深地为自己的无能而苦恼。 可还没等她喘口气，就有一名仆人向她报告了街上出事了。原本像街头斗殴这种小事无需洁丝处理，但听说打架的其中一方肤色泛白，精神状况还不大正常，洁丝就不得不前往监狱看看情况——因为那两个打架的人都已经被抓了起来。 至此，就是昨晚所发生的事情。 一切事情都是有迹可循、有因有果的。 若薇拉没有到处找雷恩，也就不会有醉汉因为雷恩的名字而缠上雷恩。 那么雷恩不会打架，也不会和洁丝相遇。 反之，雷恩很有可能还留在公会里，打探打探怎么挣钱的消息，也就很有可能跟后面走进来的薇拉碰上面。 此时，薇拉还不知道雷恩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件事，先宰了藏在城里的那只黑山羊。 跟踪在黑山羊后边的薇拉知道他就在基克城里，却不知道详细的地点。 所以薇拉仍在打听消息的途中。 第134章 天才的伪装 穿着女仆装的雷恩坐在椅子上，平静地将洁丝说的话听完了。 在此期间，洁丝帮雷恩戴上了黑长直的假发，还给雷恩的脸画上了淡妆。 雷恩当然抵抗过，可洁丝只用一句话就让雷恩闭嘴了。 “玛琳团长现在该起床了。如果她现在听到我的喊叫声，她会怎样呢？” “……我不喜欢被威胁。” “这可不是威胁，是计划。” 洁丝眉飞色舞地说：“从看到你这张脸的时候，我脑中就想到了这个法子。这世界上难道还存在让一个男人女装更能隐藏身份的方法吗？你现在就算站在玛琳面前，她都不一定认识你。” “声音呢？我一开口说话，就肯定出问题了！” “放心，既然我说了是我的计划，那我就肯定有办法解决。” 洁丝暂且打消了雷恩的疑虑，玛琳给雷恩的威胁，大于他对裙子的排斥。 真穿上去了倒也不会很讨厌，就是很不习惯大腿凉凉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雷恩任凭洁丝摆布。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名气质静谧深邃的长发美少女出现在洁丝的面前。 “哇哦！真不错，雷恩，你来当女人，别当男人了。” “啊？你这话确定不是在讽刺吗？” “当然不是了！你快看看镜子！” 洁丝牵着雷恩的手走出了房间。 男人穿着女人的衣服当然不怎么好意思见人，但雷恩被洁丝一激，也就鼓起了破罐破摔的勇气：“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不过是穿上女人的衣服而已，这就不敢见人了？你和玛琳之间差的不仅是实力，还有勇气！” 谁怕谁啊！ 当时雷恩就上头了。 当然，事后雷恩会想清楚一个问题：讨厌女装和是否有勇气之间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 洁丝拉着雷恩来到有等身大镜子的衣帽间，她将雷恩推到镜子前面，让雷恩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快看看，我几乎猜不到你是男人了。” 在镜子中，一名臭着脸的美少女出现了。 黑色的长刘海盖住了少女的额头到眉毛的位置，下边是一双蕴含着些许不满的大眼睛，笔挺的鼻梁将她的五官衬托得极好，偏薄的暗粉色嘴唇刻薄地抿着嘴。 “多亏了你的腰呢，水桶一样的粗腰可不像是个女孩子。” “喂！别碰我！” 洁丝从身后抱着她的腰，细瘦笔挺的腰身将少女的教养展现了出来。黑色的长裙和及腰的黑色长发一起随着身体的动作而舞动，整个人神秘又典雅的气质由内而外地绽放。 “黑色内衬长裙和围裙，没想到你这么适合呢。很搭配你的黑色眼睛，如果你真的是女的话，说不定会被哪里的贵族买下来呢。” 已经被买过一次了，谢谢。而且还是被玛琳买下来的。 这话雷恩当然说不出口，对着镜子，他不得不正视了现实——镜子里的人的确是个有着典雅气质的美少女女仆。 “算了，既然合适那就无所谓。” “你看得还挺开的嘛。” “男人的价值不在于外表，穿什么样的衣服能代表我是个怎样的人么？”雷恩模仿着女生的样子撩了一下长发：“就像你这样，虽然你的态度很差，但依然改变不了你是个医生的事实。” 镜子里的少女露出了十分豪迈的笑容，即使她是一名“女性”，那也是一名性格英姿飒爽的女性。 “什么嘛……看你平时好色又不正经的，没想到还能说出不错的话呢。” “我好色？是你撕了我的衣服还要看我换衣服！而且好色有什么错？我在你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你对好色的尊重和包容。” “行了行了，我对你的好印象只持续了三秒钟。” “你以为我在乎你怎么想吗？。” 雷恩扭动脖子活动着关节，清脆的骨头摩擦音“咔咔咔”冒了出来。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动作灵巧优雅，并非作为一名粗俗的男性而行动，而把自己当成一名女性。 “哼嗯？说是不愿意，实际上挺起劲的嘛。” “哈？我做事认真和你合作，你还不满了？你愿意告诉我拜伦异端监牢在哪，我马上就走。” “别！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我走了，再见。” “但我会帮你找的！一定！相信我！我这个城主代理都不知道的地方，你问别人肯定也不知道！” 洁丝抱紧了雷恩的腰，不让雷恩走。总觉得自从雷恩换上了女装之后，洁丝对他的态度就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总之，你要帮我找啊。” 虽然雷恩也不清楚失忆的自己为何要记录那几个地点，但目前那是唯一的线索了。从那张羊皮纸上，雷恩可以感受到失忆的自己对剿灭魔族有多么的执着，他不相信自己会留下几个毫无关系的地点。 “一言为定。” 洁丝总算是将雷恩稳了下来。 两名“少女”面对面站着，氛围趋于严肃，“她们”知道这时候要正经一点了。 “玛琳还在这座城市的期间，你要帮忙隐藏我的踪迹，希望她不会让所有骑士进城找我。”雷恩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其次，帮我找到拜伦异端监牢。” “玛琳还在这座城市的期间，你要保护我的性命不受威胁，”洁丝提出了她的要求：“其次，配合我的一些行动，帮我度过王国的调查。”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万一玛琳执着于对你动手，你可别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因为正面作战，我打不赢她。” “……哼，我不会对你抱有太大期望的。” 说是这么说，洁丝不断眨动的眼睛暴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如果没法战胜玛琳，我会尽可能地带你逃走。” “早上的时候，我已经收到了消息。她的骑士团已经分散开来，守在了城市的各条要道上。要逃跑，可并不容易。”洁丝冷哼一声：“帮我应付玛琳，让她回王城里去，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是个灵活的人，如果我背叛你的话，我会提早告诉你的，这是我做人的美德。” “放心，真要那样的话，我会抢先一步把你卖掉的。” 两人亦敌亦友，将拳头碰在了一起，象征着两人的“友好合作”。 第135章 个子高的妹妹：格蕾丝 秋日的灰色阳光洒落到大地上，和夏天比多了些凉意。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妹妹，名字是格蕾丝。” “没问题。但我比你要高耶。” “闭嘴，格蕾丝。” “是，姐姐。” 雷恩跟着洁丝通过连接别栋和主栋之间的通道。雷恩一身女仆装，腰上还配着一把太刀；洁丝依然是一身雪白，像是一名医生或者护士。 此时的雷恩已经拥有了少女一样的声音——音色和洁丝是一模一样的。 洁丝拿出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魔法项链，她戴一条，给雷恩戴一条，结果雷恩就拥有了和洁丝一样的声音。 只不过，项链有着使用条件。 1、两人不能同时出声，雷恩一开口就是自己原来的声音。 2、两人之间不能相隔太远，否则项链无法生效。 因为第二个条件，雷恩基本上只能成为洁丝的贴身护卫了。 “你的腰挺得好直，说不定你真的适合当一名女仆。” “……废话，我的身体素质，腰肯定直啊。” 从雷恩保持出来的体态来说，他判断自己失忆前应该是个认真生活的人。身体锻炼得很好，而且还有不少野外生存的知识，这不禁让他好奇起之前的自己过着怎样的生活。 主栋餐厅，一身日常装束的玛琳已经坐在那里了。洁丝另外安排了地方给玛琳带来的三名骑士用餐，不然她和雷恩可无法逃脱玛琳和三名骑士的围剿。 不愧是城主宅邸里的餐厅，即使几十个人在这里同时用餐都完全够用。长长的餐桌主位旁，玛琳坐姿端正地用刀叉用餐。 那个凛然的姿态，比雷恩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惊叹：啊，这才是贵族啊。 她穿着无袖白色衬衫和黑色的开叉包臀裙，修长且紧实的手臂证明了她是一名武人。 光照从两侧两排的一人高大窗户透进来，玛琳的脸在阴影之中，看不出来她脸上有着怎样的表情。 玛琳旁边的主位和她对面的座位上，也各放着一份食物，空荡荡的座位正等着食客的入座。 餐厅门打开，洁丝和雷恩一前一后进入，身材高大的仆人和矮了一截的主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不知道柯莱丝和薇拉看到雷恩这个样子会作何感想，她们要找的人竟然低眉顺眼地跟在 别人身后，她们会火冒三丈，还是黯然神伤呢—— 不过无论她们做出什么反应，雷恩恐怕嫌麻烦地说一句：“诶！你们好麻烦啊！” 餐厅中，玛琳慢条斯理地叉起一块肉嚼碎吞掉，目光才转向洁丝这边——赤裸裸的藐视已经摆在她脸上了。 “来了么？我还以为你逃……走、了。” 说到一半，玛琳的声音卡壳，她的目光追随着走动的雷恩，直至雷恩在她对面坐下。而洁丝则坐在了玛琳和雷恩中间的主位上。 洁丝作为城主代理，她就是这里的代理主人。 玛琳的表情神态落入洁丝眼里，惊诧了一下，随之暗喜，因为玛琳将注意力转移到雷恩身上了。 “玛琳团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格蕾丝。” “团长你好。”雷恩低眉顺眼地介绍着自己：“因为笨姐姐没法一个人管理好这么大的城市，城主委托我们两姐妹一起工作。表面上姐姐是城主代理，我则负责另外的一些工作。请你不要介意我穿的服饰，这套衣服是我的兴趣。” 按照雷恩对玛琳的了解，她会在意人的身份。若雷恩作为一名纯粹的女仆和她对话，必定无法得到玛琳的认可，所以雷恩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身份。 在介绍自己的时候，雷恩在桌底下踢了一脚洁丝，让洁丝配合他。 “是、是啊。”洁丝被雷恩踢得生疼，脸上却一点都不好发作，只能配合雷恩的说法：“格蕾丝平、平时就喜欢穿女、女仆装……我早就让她别这么穿了，可她完全不肯听我的！” 咬到最后一个字，洁丝对雷恩还以颜色，一脚踩在了了雷恩的脚尖上。 “啊、啊哈哈哈……只、只是穿衣服方面的兴趣……希望姐姐饶了我呢……” 这对姐妹在桌子底下进行了激烈的交锋，但在桌子上尽可能保持着冷静和体面，心里想的都是：待会我让你好看！ 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玛琳完全不在意“她们”脸正在轻微抽动着，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雷恩的头发和脸上：“服装并不是问题，即使是女仆装，也无法掩饰一个人出色的光芒。” 玛琳这话说得雷恩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玛琳对他如此和颜悦色。 感觉玛琳对我的态度还不错？话说我的装扮没有被看穿？ 虽然雷恩穿上了女仆装，但脸还是同一张脸，他还真的怕穿帮。现在看来，黑长直假发和女性声音的作用比想象中的大，玛琳似乎没有意识到格蕾丝和雷恩是同一个人。 “玛琳团长从王城而来，辛苦你了。昨天忙于管理宅邸没有出城迎接，非常抱歉。” “你有着好看的黑色长发和眼睛，跟我一样呢。可和代理城主却不一样。” 玛琳有着一头微微翘起的黑色短发，而洁丝却是长着深绿色的及肩长发，就外貌而言，格蕾丝和玛琳看起来更像是姐妹。 “我的头发颜色和母亲一样，而姐姐则和父亲的相同，能让团长觉得好看，是我的荣幸。” 雷恩一改之前放荡不羁的态度，非常专业地表演起女仆的这个角色。无论是恰当的措辞还是优雅的姿态，都让在一旁的洁丝吃惊。 你还挺了不起的嘛。哼，如果一开始就表现出这样的一面，我对你的印象不至于这么差。 三人同时享用着午餐，时不时会插入几句谈话。 从餐桌礼仪和使用餐具的熟练度来说，玛琳和雷恩是最好的，稍逊一筹的反而是洁丝这个城主代理。雷恩对自己熟练运用刀叉的肌肉记忆感到吃惊，他心想：“恐怕失忆前的我，已经经历过数次轮回了。战斗技巧和餐桌礼仪之类的事情已经在之前的轮回中学习过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冒出了个念头。 ……薇拉为什么会在找“雷恩”？难道她在之前的轮回中认识“雷恩”了？ 这个想法马上被他否定了。 不会，轮回之后只有我有记忆，她怎么可能会记得我呢？ 第136章 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女人 “玛琳团长，关于你昨天说的事情……” “嗯？”玛琳有点不悦，因为她和雷恩的对话被洁丝打断了。 “你来这里……是因为‘白化病’？” 洁丝小心翼翼地说。 玛琳昨天没有主动说出她要来调查什么，而是让洁丝自己反省，这是一种调查的常用方法。先不提自己掌握到了什么程度，而让对方主动交待，能给予对方精神压力。 “哼？你觉得我是在调查‘白化病’吗？” “是的。”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调查这个，还要带这么多骑士来？” 玛琳终于对洁丝提起了一点兴趣，只不过眼神仍旧锐利。 “……我区区平民，不适合讨论这个？” “表现一下你超越平民的见识，是你取得与我对话资格的方法。你什么想法都没有，那就是个普通平民。” “基克城靠近亚雷王国的西边国境，从这继续往西就是韦斯特边境伯的土地。而我们的城主弗里曼侯爵与边境伯的关系很好，派骑士过来实际上不就是等于向边境伯施压么？” “哦哦，不愧是城主代理，看来你还懂得一些东西呢。”玛琳赞叹道：“经历过这几年内战，你当然知道边境伯是站在哪一边的？” 韦斯特边境伯，掌管着亚雷王国西南方的广袤土地，手底下骑士无数，以防御外敌的进攻。 基克城就在边境伯领土的边上，很难不受到边境伯的影响，无论是在政治方面，还是军事方面。 因为边境伯手里的骑士团能冲碎一整座城市。 而在内战期间，边境伯所支持的人是—— “是二王子。西边的贵族拥护二王子成为国王，而东边的贵族拥护大王子成为国王。” “很好。那在两名王子都失势的现在，是谁在统治亚雷王国呢？” “……明面上是原来的国王，但实际上是公主阿丽莎。” “没错。我遵从公主的命令而来，白化病的确是其中一件要调查的事情。”玛琳优雅地享用着食物：“这个肉扒做得不错，你们的厨师的水平值得称赞。” “是啊，这个味道我挺喜欢的。” 伪装成格蕾丝的雷恩也认同了玛琳的说法。这并非是客套话，而是他真的觉得这顿午餐做得不错。 ——可总觉得我在哪里吃过这个味道。 “那还有什么要调查的事情？” “你这个做姐姐的，似乎比妹妹更沉不住气呢。” “抱歉，身为城主代理，我必须优先完成工作。” “如果你认真工作的话，不可能不知道我来调查什么？” 洁丝脸色一变，恐怕她心中有数。 “弗里曼侯爵呢？恐怕你们对这一切都心中有数，所以才会让你出来当替死鬼。说实话，一个城市发生了难以控制的事情，你以为你一个平民的生命就可以负责了吗？” “你、你在说什么——” 洁丝还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结果激怒了玛琳。 光洁锋利的餐刀从侧边突向洁丝的喉咙，然后被雷恩的叉子拦了下来。 被击飞的叉子弹到高空中，直直地落下，插进了铺着桌布的木质桌面上。 “哦？你还有这本事？” 玛琳吃了一惊，旋即笑了出来。属于骑士的锐利眼神消失不见，换上了看中猎物的暧昧眼神。 “我的没有好的头脑，所以只能履行和战斗有关的职责了。昨晚，我以为有着王国骑士的城市入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可没想到那是最危险的地方呢。” 雷恩暗暗讽刺玛琳对洁丝下杀手的这件事。 “你的姐姐能好好配合的话，我对她没有任何兴趣。她无法代表城主，有了问题也没有资格负责。”玛琳的语气趋于严肃：“所以，洁丝你就不要想着隐藏什么，耍什么花招。” 洁丝咽了下唾沫。 “我的姐姐可能有点紧张，这是她第一次遇见王国骑士。别的方面我不敢担保，但我能保证，我姐姐一直为了这个城市着想，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其他想法。玛琳团长，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提示呢？让我们平安度过这次调查。” 看着雷恩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玛琳终于是松了口，向洁丝说道：“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我就直说了。你该感谢自己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妹妹。” 懂事？妹妹？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洁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临时穿上女仆装坐在一旁的雷恩，竟然比我更受黑王骑士团团长的青睐？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在桌子底下，洁丝又狠狠地踩了雷恩一脚。 “洁丝，除了白化病，基克城最近的伤亡有点多啊。听说每天晚上都会发生暴力事件？昨晚就有人在街道上打架？” “呃……” 洁丝狠狠地瞪了雷恩一眼，可雷恩依然扮演着他的格蕾丝，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微笑。 他向玛琳问道：“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有一群不错的部下啊。”玛琳说道：“每天、每天、每天都会发生流血事件，基克城的事情已经传进了公主的耳朵里了。如果弗里曼侯爵无力管理城市，直接让王城接管如何？”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洁丝脸色难看地说：“城市治安不稳定，是很正常的事情。谁让王国陷入内战之中，战争产生的逃兵要么成为城外的盗贼，要么成为城里的小偷和强盗呢？” “阿丽莎公主能获得整个王国所有城市的信息，经过对比，基克城的治安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程度上的不稳定了。所以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基克城的治安情况，顺带看看白化病是否具有传染性。无论如何，这都需要大批骑士不是么？” “你什么意思？” “治安情况不好，需要将影响到治安的人杀掉。若白化病是种传染病，那么杀掉所有患病的人更是当务之急。”玛琳无情地说：“很遗憾，我不是个头脑灵活的人，我想不出精妙的解决办法，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解决一切。” 第136章 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女人 “玛琳团长，关于你昨天说的事情……” “嗯？”玛琳有点不悦，因为她和雷恩的对话被洁丝打断了。 “你来这里……是因为‘白化病’？” 洁丝小心翼翼地说。 玛琳昨天没有主动说出她要来调查什么，而是让洁丝自己反省，这是一种调查的常用方法。先不提自己掌握到了什么程度，而让对方主动交待，能给予对方精神压力。 “哼？你觉得我是在调查‘白化病’吗？” “是的。”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调查这个，还要带这么多骑士来？” 玛琳终于对洁丝提起了一点兴趣，只不过眼神仍旧锐利。 “……我区区平民，不适合讨论这个？” “表现一下你超越平民的见识，是你取得与我对话资格的方法。你什么想法都没有，那就是个普通平民。” “基克城靠近亚雷王国的西边国境，从这继续往西就是韦斯特边境伯的土地。而我们的城主弗里曼侯爵与边境伯的关系很好，派骑士过来实际上不就是等于向边境伯施压么？” “哦哦，不愧是城主代理，看来你还懂得一些东西呢。”玛琳赞叹道：“经历过这几年内战，你当然知道边境伯是站在哪一边的？” 韦斯特边境伯，掌管着亚雷王国西南方的广袤土地，手底下骑士无数，以防御外敌的进攻。 基克城就在边境伯领土的边上，很难不受到边境伯的影响，无论是在政治方面，还是军事方面。 因为边境伯手里的骑士团能冲碎一整座城市。 而在内战期间，边境伯所支持的人是—— “是二王子。西边的贵族拥护二王子成为国王，而东边的贵族拥护大王子成为国王。” “很好。那在两名王子都失势的现在，是谁在统治亚雷王国呢？” “……明面上是原来的国王，但实际上是公主阿丽莎。” “没错。我遵从公主的命令而来，白化病的确是其中一件要调查的事情。”玛琳优雅地享用着食物：“这个肉扒做得不错，你们的厨师的水平值得称赞。” “是啊，这个味道我挺喜欢的。” 伪装成格蕾丝的雷恩也认同了玛琳的说法。这并非是客套话，而是他真的觉得这顿午餐做得不错。 ——可总觉得我在哪里吃过这个味道。 “那还有什么要调查的事情？” “你这个做姐姐的，似乎比妹妹更沉不住气呢。” “抱歉，身为城主代理，我必须优先完成工作。” “如果你认真工作的话，不可能不知道我来调查什么？” 洁丝脸色一变，恐怕她心中有数。 “弗里曼侯爵呢？恐怕你们对这一切都心中有数，所以才会让你出来当替死鬼。说实话，一个城市发生了难以控制的事情，你以为你一个平民的生命就可以负责了吗？” “你、你在说什么——” 洁丝还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结果激怒了玛琳。 光洁锋利的餐刀从侧边突向洁丝的喉咙，然后被雷恩的叉子拦了下来。 被击飞的叉子弹到高空中，直直地落下，插进了铺着桌布的木质桌面上。 “哦？你还有这本事？” 玛琳吃了一惊，旋即笑了出来。属于骑士的锐利眼神消失不见，换上了看中猎物的暧昧眼神。 “我的没有好的头脑，所以只能履行和战斗有关的职责了。昨晚，我以为有着王国骑士的城市入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可没想到那是最危险的地方呢。” 雷恩暗暗讽刺玛琳对洁丝下杀手的这件事。 “你的姐姐能好好配合的话，我对她没有任何兴趣。她无法代表城主，有了问题也没有资格负责。”玛琳的语气趋于严肃：“所以，洁丝你就不要想着隐藏什么，耍什么花招。” 洁丝咽了下唾沫。 “我的姐姐可能有点紧张，这是她第一次遇见王国骑士。别的方面我不敢担保，但我能保证，我姐姐一直为了这个城市着想，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其他想法。玛琳团长，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提示呢？让我们平安度过这次调查。” 看着雷恩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玛琳终于是松了口，向洁丝说道：“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我就直说了。你该感谢自己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妹妹。” 懂事？妹妹？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洁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临时穿上女仆装坐在一旁的雷恩，竟然比我更受黑王骑士团团长的青睐？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在桌子底下，洁丝又狠狠地踩了雷恩一脚。 “洁丝，除了白化病，基克城最近的伤亡有点多啊。听说每天晚上都会发生暴力事件？昨晚就有人在街道上打架？” “呃……” 洁丝狠狠地瞪了雷恩一眼，可雷恩依然扮演着他的格蕾丝，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微笑。 他向玛琳问道：“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有一群不错的部下啊。”玛琳说道：“每天、每天、每天都会发生流血事件，基克城的事情已经传进了公主的耳朵里了。如果弗里曼侯爵无力管理城市，直接让王城接管如何？”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洁丝脸色难看地说：“城市治安不稳定，是很正常的事情。谁让王国陷入内战之中，战争产生的逃兵要么成为城外的盗贼，要么成为城里的小偷和强盗呢？” “阿丽莎公主能获得整个王国所有城市的信息，经过对比，基克城的治安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程度上的不稳定了。所以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基克城的治安情况，顺带看看白化病是否具有传染性。无论如何，这都需要大批骑士不是么？” “你什么意思？” “治安情况不好，需要将影响到治安的人杀掉。若白化病是种传染病，那么杀掉所有患病的人更是当务之急。”玛琳无情地说：“很遗憾，我不是个头脑灵活的人，我想不出精妙的解决办法，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解决一切。” 第137章 诶，这是明显的区别对待吧！ 正如玛琳所说，她是个武人，不擅长思考方案和寻求原因。 “所以，我才会问你，你清不清楚我来调查什么事情的？”玛琳用餐刀的刀尖指着洁丝：“你们的城市，你们总不会对基克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你们已经意识到了城市的问题，有了解决方案，那就尽管说出来，告诉我即可，我也好向公主交差。但若你们装聋作哑，那我也有我的办法。” 玛琳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杀掉足够多的人，解决掉产生问题的人即可。 “王国骑士太野蛮了……” “无能是一种罪。既然没有能力管理好一座城市，那就需要别人帮你们管。我在来的路上还为一个镇子清理了盗贼——姆格镇应该也位于弗里曼侯爵的领地之中？他真无能。” “那只是你的主观想法而已！侯爵他、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拙劣的借口。连和我见面的时间都没有吗？你可别忘了，你被推到城主代理这个位置，差点被我杀掉，是拜谁所赐。” 洁丝被压得抬不起头来，雷恩说话了：“我姐姐是对侯爵太忠诚了。况且这些小事，我们就可以解决，不需要惊动侯爵。” 从几番对话下来，雷恩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做正事他不大擅长，但他瞎掰的水平可是不错。 “那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呢？” 玛琳对雷恩饶有兴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玛琳对洁丝、雷恩两人的态度有着些许的不同。她对洁丝更为严格，对雷恩更为温和。 “我们的卫兵管理着城市，就像是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将打架的犯人抓起来了。但要说为什么最近伤亡事件频发，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我们需要时间。” “还有白化病的事情，也要一并调查。病因、致死是否严重、该如何预防都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这当然。” “现在已经是晚秋了，我希望能在晚冬之前拿到结果。我不想错过在王城与公主共度新年的机会。” “如你所愿，亲爱的团长阁下。” “还有，为了以防万一，我与三名部下会在城中自主调查，你们不要妨碍我。因为谁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能真的拿到结果。” “你怎么这么蛮……”洁丝的“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雷恩在桌底下踢了一脚小腿，趁洁丝生疼之际，雷恩抢先说道：“当然，你随意。” 雷恩甜美的微笑让玛琳心生愉悦，玛琳豪放地笑道：“洁丝，看来你这个妹妹更适合当城主代理呢。” “哈哈……过奖……” 洁丝因为小腿的疼痛正扭曲着面容，面对开心的玛琳只能勉强赔笑。 “你是叫格蕾丝？不仅头脑聪明，身手也还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骑士团，跟我回王城？” 该死，你这家伙是男女通吃的吗？ 雷恩在心中暗骂。 “这件事情晚些再讨论，我把辅助姐姐视为最重要的事情。这座城市的工作量可不少呢，我姐姐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公主一个人就能管理整个王国。” 玛琳对洁丝嗤之以鼻，跟雷恩说话的时候，又换了一张脸：“我觉得你的才能不应该只在基克城里发扬，如果你想来王城的话，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你应该知道我的房间在哪？” 哼，我没有腿的时候，我都在王城工作好几年了。不仅在艾丽莎的后宫当模特，还要帮她看文件，处理公务。你这个肌肉笨蛋可帮不上她的忙。 想是这么想，现在还不能当场发作。雷恩没有自信单挑能打赢她，更别提玛琳还有三名骑士进城了。 “会的。我有很多事情想向你学习呢。你也知道，我们两姐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到好，玛琳团长要是发现了，希望能及时跟我们说呢。我姐姐不怎么聪明，你不说出来的话，她可不会懂。” 于是，在玛琳的愉悦、雷恩的赔笑、洁丝的黑脸下，这场难过的午餐总算是度过去了。 “呼……终于熬过去了。” 洁丝擦擦额头上的汗，刚才的午餐还令她心有余辜。 “谁叫你这么不会说话，我的好姐姐。” “你还好意思说！那副谄媚的模样，你还是个男人吗！” “请称之为生存的睿智。总比愚蠢地死去好？更何况我是在救你呢，我虽然打不过玛琳，我自己逃走可没什么问题。” 两名“少女”坐在宅邸里的一间茶室里喝茶。宅邸里的房间很多，像这样适合隐秘谈话的小茶室不少。 “唔……” “现在我还没搞明白你说的‘黑山羊秘药’是什么。她来主要是为了基克城的伤亡案件？”雷恩丝毫不顾自己穿着裙子，他豪迈地翘起二郎腿：“你可给我说清楚了。” “不是我的错……这一切都只是个意外！” “你冷静一下，我没说是你的错啊！别激动！” 提到主要问题，洁丝看起来非常苦恼。 无论是瘫坐在椅子里的腰身，还是眉间的皱纹，都证明着洁丝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对洁丝注入压力，那么就像是快要爆炸的气球一样，整个人会爆炸，然后泄气—— “唉……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做了该做的事情，我只是在治病而已……” “喂，你别突然自闭啊，事情还没说清楚呢。”雷恩骂骂咧咧地说：“而且我也觉得很奇怪，像姆格镇那样的小镇子也就算了，基克城一个城市，怎么卫兵都没见到几个？按常理来说，你不需要我来护卫，单单是城市里的卫兵也足够了？而且城市出入口肯定要有看守的啊，怎么也没看到几个卫兵？别告诉我，你身为城主代理，把卫兵都解雇回家了啊。” “是、是……这样很奇怪对……弗里曼侯爵作为城主，他肯定会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这样当其他地方的骑士来的时候，他就不会任人宰割……可、可是现在……” 第138章 洁丝两姐妹 “可是现在什么？” “基克城的卫兵能用的不多了。” “……理由？” 洁丝沉默了说不出话，尽管事情已经到了头上，她还在犹豫。 “还有白化病的事情要问清楚呢，应该是指居民们的皮肤变白的事？我记得和我打架的那个人，喝了什么东西，皮肤就泛白了，而且突然间像个疯狗一样……说实话，他的战斗力倒是提升不少，他喝的东西就是‘黑山羊的秘药’？” “别问了。” “我问和不问，有区别吗？反正这里的事情已经藏不住了。要是让我认真给建议的话，不干这个城主代理，直接逃跑最好。”雷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说：“帮我找到异端监牢，和我一起突围逃走如何？城主管理不当的责任，本来就不该你来背负，你又不是城主。” “可是我有责任。” “哈？为什么你会有责任？作为一个平民，你不配负责？当然，我也是平民，我也不配为一座城市的民众负责。”雷恩耸耸肩膀，长长的假发随着耸肩而飘动着：“那种事情，就让享受权力的人去承担好了。要我是城主，天天享受美酒、美女，那我自然会想要保护自己的城市，因为我的权力来源于城市。可咱俩是平民，为啥要管这么多啊？况且在王国骑士过来调查的时候当城主代理，你是收了多少好处才愿意做？这不就摆明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 “唉……为什么因为你，你倒是说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呢？” 雷恩逼问着洁丝。在茶桌底下翘起来的二郎腿在不耐烦地抖动，他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敲着桌子，他的表情仿佛是个在催债的债主，在催着债务人卖身还钱。 唧、唧、唧的敲桌声敲得洁丝心里烦躁，想保守秘密的心情和想将一切说出来的心情碰到了一起。 这个打扮成女人的变态男在说什么呢……他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唔唔……偏偏我反驳不了他。 好想发火啊……可看他的那个态度，恐怕他会直接走掉。 雷恩对洁丝一直是比较强硬态度，因为与柯莱丝、玛琳这些“熟人”不同，他与洁丝在上一个轮回中并无纠葛。 他应该值得信任？刚才都在玛琳面前维护我了……而且这个烂摊子……我一个人恐怕真的不行。 真的快撑不住了。 像他说的那样直接逃走……但我真的能这么不负责任地逃走吗？明明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你真不想说？那我自己去调查。哼，抓几个白皮肤的人回来审问就行了。你的牢房借我一下，里面应该有很多审讯用的道具？” 雷恩指的是他昨晚带过的监狱：“你不说话，就只是在浪费时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就连远在天边的王城都知道了这里的事情，你觉得还能继续隐瞒下去吗？” 雷恩的眼睛就像是两根明亮的火炬，在照射着洁丝的心，明确告诉她：继续这样被动下去，结果只能是无可挽回。 “好。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洁丝下定了决心。在雷恩的劝说下，洁丝明白自己已经在悬崖边上了，再不抓住仅有的救命稻草，她就会马上掉下去，坠入无尽深渊。 “等等。” “等什么？你不是在催我吗？” “等我喝完这杯茶先。” 无话可说的洁丝气得一跺脚，自行离开了小茶间。 “喂，你等等我啊，不喝就不喝嘛……真是的，又不是什么急事。” 两名少女从城主宅邸走出来，毫无掩饰地走到了街道上。 此时仍是白天，和无人的晚上不一样，城主宅邸附近的街道上布满了来往的行人。洁丝在前，雷恩在后。 “呃……洁丝，我忘了换衣服。” “你刚才不是很嚣张的吗？换衣服可不行，万一被玛琳看到怎么办？” 两人说着悄悄话，在宅邸里的地位反转了过来。之前是雷恩高高在上地逼问洁丝，现在是洁丝堂堂正正地带着畏缩的雷恩。 雷恩的脸在微微抽动着，虽说玛琳没有看出来他的装扮，但在这人多的街道上，被人识破性别可就惨了。 ——无疑会被当成是变态。 我的脸皮已经算比较厚了，可这是什么酷刑啊。 被来往的行人盯着脸看，雷恩只能露出些许尴尬的笑容。 “你现在可是一名美少女呢，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哦。” “不该答应你穿这身衣服的……” “说什么呢，当一名美少女可是有很多好处的哦。你看，不是得到了很多关注嘛。” “……这种关注我不需要。” 在两人小声说话的时候，一些居民热情地迎上来向洁丝打招呼。 “啊，这不是洁丝医生吗？” “洁丝医生你好！用了你的药，不仅病情好了，皮肤还变白了呢！” “你给我们的药挺好用的，痊愈的速度很快！” 居民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雷恩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 “你真的是医生啊。” 雷恩小小声地在洁丝耳边问道。 “哼，才知道？” 居民们留意到了跟在洁丝身后的雷恩，他们都在好奇雷恩的身份：“医生，这是新来的女仆吗？” “是的，她是我的妹妹，跟着我来基克城工作的。” 洁丝微微一笑，在面对居民的时候，她的表情最自然，脸上的笑意也最真实。 她是个医生，也适合当个医生，可为什么会成为城主代理呢？ 雷恩心中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女仆小姐，你长得好高啊，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格蕾丝。” “哎呀，你的声音和你姐姐的一模一样呢。” “因为我们是两姐妹呀，看来大家都很喜欢我的姐姐，我很高兴。” “自从洁丝医生来这里为侯爵看病以来，她不仅为侯爵看病，也会为我们看病。她可是深受大家爱戴呢。” 其中一名居民跟雷恩搭上了话，雷恩不得不强装模样应付着居民。 第139章 隐藏在深处的秘密 “我姐姐的药很有效？” “是啊，非常有效。就因为这种药需要养殖黑山羊，侯爵还下令让我们多养黑山羊呢。” “各位，我们有点事，闲聊的话之后再说，好吗？”洁丝叫停了热情的居民们，拉着雷恩的手走出了人群。 经过了有很多行人的街道，洁丝拉着雷恩来到了一条宽敞却没什么人的路上。途中，路过了雕像碎裂的广场，很多居民围在雕像碎屑旁窃窃私语，产生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玛琳做得真过分啊，是，姐姐？把好端端的雕像破坏掉了。” “……我不满她肆意破坏的态度，但那些玩意，还是破坏掉的好。” “你不喜欢黑山羊？” “非常讨厌。” “巧了，我也是。这条路我是不是走过了？在昨天晚上。” “我们要去基克城监狱。” “不会又要把我关起来？” “我想给你看的东西就在那里。” “你的手有点粗糙呢，果然你不是个贵族。” 洁丝这才留意到自己一直牵着雷恩的手，她马上放开了雷恩，头疼地扶着额头：“看来我也不行了，我竟然忘了你是个男的。” “哼，和男女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我穿男装适合。” “你低估了自己的女装打扮，高估了你男装时的气质，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扮个女人呢。” “……我很高兴你对我演技的认可，但请不要贬低我的本性。” 两人到了监狱入口处，两名皮肤发白的卫兵手持长枪在那站岗。他们见到是洁丝过来了，帮两人打开了监狱的大门。 进入监狱后，正面一条通道，两边都亮着提灯。 “洁丝，那两个卫兵怎么看起来呆呆的？这样也能看守监狱？” “那样的状态还好，你要感谢他们不是发狂状态。注意跟紧点我，监狱很多岔路，防止犯人轻易逃走。” “白化病就是指这些人。” “对，虽然皮肤本来就白的人很难看出来，但观察精神状态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你不是医生么？对这种病有没有头绪？你直接写个报告书给玛琳不就得了。到时候我帮你改改，我对报告书还是挺有心得的。” 毕竟在阿丽莎的王宫里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非常清楚阿丽莎喜欢怎样的行文方式。 “我当然清楚。这种病……就是我造成的。” “哈？”雷恩本想狠狠质疑洁丝一番。在他的常识里，不存在人类能够搞出疾病这一回事。但考虑到洁丝是个与胡说八道无缘的女人，他选择闭嘴等待答案。 监狱里的通道既暗且多岔路，洁丝依然能毫不踌躇地带着雷恩在通道中行走，说明她对监狱里的路极为熟悉。 难道城主代理要经常来监狱办事？雷恩心中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喂，还没到吗？” “就快了。” 随着两人在监狱中走得越深入，雷恩嗅到的腥臭味就越来越浓重。在昨晚被关进这里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腥臭味，这股味道预示着基克城监狱不大太平。 “玛琳说这座城市有不少伤亡事件，犯人都被抓到这里拷问了吗？” “差不多，都关起来了。也包括昨天晚上和你闹事的那个。” 在一个血腥味最重的地方，洁丝停住了。她面前是一扇铁门，门后边传出了无数野兽的嘶吼声。 仔细一听，那并非全都是野兽的吼叫，还掺杂着人类的咒骂。 铁门前，眼神呆滞的白皮肤卫兵在那看守着。 “现在情况怎么了？” 洁丝向卫兵问道。 脸上缺乏生命力的卫兵转动着僵硬头颅，面向着她。无法聚焦的瞳孔在看到洁丝的瞬间突然间剧烈地收缩。 “乒乓。” 卫兵没握住手中的长枪，金属枪杆落到了地上。 “雷恩！” 洁丝发出了惊叫，因为那名卫兵的双手成爪，瞬间抓向洁丝的脖子。好在雷恩提前有了准备，当枪杆落到地面时，他已经感觉不对劲了。太刀在雷恩的腰间一闪而出，卫兵的双臂被砍飞到了空中。 然而卫兵并未停止他的行凶，他像一头饿狼一样张大着嘴巴对准洁丝的脖子猛突，那个姿态还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嚎叫。 牙齿是种能撕裂肉体的凶器，但毕竟无法与真正的武器相比。雷恩将洁丝拉到自己身后，横举太刀，那长长的刀刃切入了卫兵的上下颌之间。 卫兵突过来的力气反而成为刀刃切开他嘴巴的助力，太刀切开了他的脸颊、穿透了骨头、最后将他的后脑勺一刀两断。 半颗头颅落到地上，发出的声音被铁门后的吼声所盖过。 尸体保持着攻击姿态倒下，无半块头的尸体令人脊背发寒。 半头尸、嚎叫声给监狱的阴森程度更上一层楼。 洁丝被偷袭吓出了尖叫，雷恩在她面前的背影令她安心了一点。 尽管那是女仆男的背影。 “……呵呵，你都看到了，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危险。你现在说要回头，我也不会怪你的。” “回头？你在说什么啊，我有什么必要回头吗？” “……你不害怕？” “审判在天空飞行的爆音声大多了，这点声音算什么。”雷恩不为所动：“把门打开，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神秘？别大惊小怪，在你眼里天塌了的事情，说不定只是小事。” “……希望在看到一切之后，你的口气还这么大。” 铁门上挂着一把金属大锁，洁丝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她的手颤巍巍的，无法顺利将钥匙送进锁孔里。 铁门似乎也因为门后的声音而发抖，这抖动与洁丝心脏的跳动产生共鸣，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抓握住了她的心脏。 “让开！是哪一条钥匙啊？让我来！” 不耐烦的雷恩抢过钥匙串，腰一扭就用屁股把洁丝挤到了一边去：“和我吵架的时候又不见你这么婆妈！让我看看这后面是什么东西！” “等……” “啪嗒。” 金属大锁被打开了，一股阴森的暖风从里面吹出来。 那不是春夏季节的自然暖风，而更类似于腐烂果实在发酵的温暖。 第140章 绞肉机 是一个石室。 粗大的立柱和破败的石壁框住的一个空间。 只剩下一半的钢铁吊灯悬挂在天花，放置在地面上的灯在发出微弱的光——那应该是石室荒废后，后来者才放到地面上照明的。 铁门的正对面有一座石头女神雕塑，女神站在高高的台座上，即使是缺了半边脸也在睥睨着芸芸众生。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错觉，女神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令雷恩脑子里响起了拉薇尔那讨人厌的声音：呵呵呵……就在我手里拼命挣扎！这样的思绪只存在了一瞬间，马上有别的东西吸引住了雷恩的视线。 那是石室中间地板上的空洞，浓重的血腥臭从里面喷涌出来。 气味就像是锤子一样，疯狂地敲打着两人的鼻腔，他们咬紧牙关才没有吐出来。 “……你们不会在这里宰杀生猪？这气味说不好比屠宰场还难闻。” “你看。” 洁丝走到坑洞旁边，用濒临崩溃的表情指着洞下面。 雷恩小心翼翼地走到洁丝身边，往坑洞下面看去—— 光照黯淡的坑洞中，有着密密麻麻的东西在相互斗争、厮杀。那些东西黑白参杂，有的是白色的，有的是黑色的，可他们在厮杀的时候，不管对方是不是和自己相同颜色的，只要是身边的活物，就会被他们攻击。 “人类？魔族？” “我也不知道……” 雷恩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他眯起眼睛细细观察，发现那些白色的东西，就是肤色发白的居民或者卫兵！ 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样子，像动物一样使用着自己的四肢和嘴巴。 “你们把人扔到这里干嘛？”雷恩挑起了眉毛：“虽然他们看起来像是发疯了一样，但这样做是否过分了？” 坑洞下方就是绞肉机，将活物卷进去，然后输出红彤彤、血淋淋的肉块。那些刺鼻的臭味，就是从血液、断肢、内脏、尸体中散发出来的。这些气味闷在铁门后方，无法散去，一直弥漫在这，形成了难以想象的恶臭。 “是啊，他们都疯掉了。都疯掉了啊。都是些怪物。” “黑色的那些是什么？魔族？把人和魔族关在一起？” 雷恩眯起眼睛细细看去，黑色的就是人型或兽型的动物，他们头上长着或长或短的角，黑色是他们身上长出来的毛发。 角，像是羊角。 毛发，像是羊毛。 他们就像是黑山羊——一种魔族。 “你看到那里了吗？那个人。” 洁丝找了几秒钟，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人，并指给了雷恩看。 顺着洁丝指的方向看去，雷恩看到了昨晚和他打架的那名冒险者。那名冒险者的身体膨胀了一圈，白森森的肌肉将衣服撑破了，他正赤身裸体地啃咬着另一个居民的血肉，填饱自己的肚子。 “呃……虽然我不至于吃不下饭，但我没有看这些事情的嗜好。” “他快要变化了，应该。” “哈？” 洁丝医生了解这里的情况，她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冒险者啃咬的血肉越来越多，他的皮肤和肌肉在不断颤动着，黑色的毛发从雪白的皮肤表面冲了出来，除此之外，他的额头上也长出了一小截短短的凸起。 那是类似于“角”一样的东西。 “哦，我懂了，那样的人会逐渐变成黑山羊。” “嗯……” “所以才不得不关起来？直接杀掉不行么？” “把这么多人杀掉？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他们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活着的啊！只不过……只不过不可能将他们关在牢房里……况且也没有那么多的牢房……” 使用牢房的话，恐怕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所以雷恩多少也能理解一点洁丝的想法，但是—— “你是个脑子有病的女人啊。”雷恩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哈、哈哈……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会不正常的。” 耳边是人兽的嘶吼声，鼻尖有着新鲜血液的腥臭味，这个空间已经足够令人疯狂。 “所以……你还愿意协助我这样的人吗？你被玛琳抓住恐怕不会死？再怎么说她都不会杀掉你这个未婚夫。”洁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此时她的秘密已经暴露给雷恩知道了，若雷恩反手将她的秘密说出去，恐怕她的下场并不会太好：“但如果你协助我的话……恐怕会被王城定罪，而且是很严重的罪。” “无所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疯子。” “啊？” 雷恩的回答出乎意料，洁丝愣住了。 “哼哼，做点和往常不一样的事情，可比按部就班有意思多了。”雷恩舔了舔嘴唇，不知为何，这个空间的战斗与杀戮染红了他的情绪与精神，亢奋的情绪从心脏的泵入了他的大脑：“我可以协助你，但我可没说要按照你的意愿来帮你。” “你想做什么？” “首先，第一步，清理掉这些玩意。我不喜欢黑山羊。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雷恩放松关节做着热身运动，似乎随时都可能跳下去大开杀戒。 在他眼中，下面的东西就是升级的功绩，能让他变得更强。 “不、不要！他们都还活着啊！就算是这样，他们都还是活着的生命！” “……你在说什么？这不都变成魔族了吗？” “等等！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治疗他们的！” “治疗？我说你疯你不会真的疯了？就下面这些东西，你想着治疗？”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我有责任和义务……让他们变回原来的样子……” “不可能，你的想法不存在一丁点能实现的可能。” 雷恩拔出了腰间的太刀，可洁丝抱着他的腰不让他下去：“疯女人，放开我。都成那个样子了，还怎么恢复原样？你让他们恢复神智后，接受自己吃了这么多人的现实吗？” “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了！不是说圣女刚选出来吗？圣女的魔法说不定能让他们恢复原状！” “呵。” 雷恩想起了卢克神父的样子，冷笑道：“拜伦教团？恐怕他们会先杀了你，再烧了这里。” “这位可爱的小姐说得对。神明的使徒是不会对任何魔族心慈手软的。” 熟悉的声音从坑洞下边传出来，尽管周围仍到处是吼叫声，但这个声音却清晰又有力。 第141章 自己备料的大厨 “谁？”雷恩警觉道：“洁丝，这里还有别人知道？” “我……我不清楚！” 听到那个声音，洁丝的十指交叉捏紧在胸口，她的紧张情绪溢于言表。 “你出来，我记得你的声音。” 雷恩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声音的主人。 “当然，既然我出声了。而且我们不是老朋友了么？” 这个声音从坑洞底下起来，离地面越来越近。雷恩才发现有一根粗壮的麻绳绑在了暗处的石柱子上，想必声音的主人正沿着绳子爬上来。 “洁丝，你退后。” “嗯。” 洁丝躲在雷恩身后，她也明白，能从下面那个绞肉机上来的人，恐怕不是普通人类。 “你会魔法吗？有没有战斗能力？” “……很遗憾，并没有。” “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就直接逃跑，不要管我。反正你留下来也没有用处。” “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怀念你的。” 嘴上是这么说着，洁丝却紧紧地捏了下雷恩的衣服下摆。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这个声音我有听过…… 要不要将绳子切断？ ……不，既然对方有说话的意愿，那就说明还存在沟通的可能。 雷恩选择了静观其变。 最终，从绳子那边起来的人是个胖子——果然是雷恩见过的人。他的圆脸，他的笑容，他肥胖的身躯，雷恩通通记得。 毕竟雷恩判断他有可能以人类为食。 “你是谁？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哈哈，可爱的小姐，这个问题恐怕要我问你？你是谁？和你身后的洁丝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妹妹，格蕾丝。”洁丝鼓起勇气诧异地问：“怀德？你在这里干嘛？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地方？” “哦，那请允许我向你的妹妹做个自我介绍，”怀德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厨师服，都被红黑色的血液染红了，他还背着个竹篓，里面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装着些什么：“我叫怀德，是基克城宅邸新来的厨师。听说这里人手不足，我就来应聘了。” 他没有发现我的身份。 雷恩松了口气。 “姐姐，你为什么要雇佣来历不明的人呢？” “诶？宅邸里患有白化病的人越来越多……真的是没有人手了……”洁丝的大脑有点混乱：“怀德并不像是来历不明的人呀？他的厨艺……还不错的。” 呕。 怪不得午餐的口味总觉得在哪吃过。 “喂！怀德！你不会在我们的食物里加料？” 雷恩想起了怀德在文森特家吃肉的场景，他怀疑不止怀德，佐亚和米斯特瑞恐怕都有问题——他们大概都是魔族。 没有理由，没有证据，他就是这么觉得。 ——在这种地方镇定自若的家伙，不可能是人类？ 雷恩和洁丝都不太能接受这里的气味和氛围，但怀德竟然还将红黑色的手指放到嘴里吮吸！ “很新鲜。”作出了这样的评价后，怀德回答道“放心，我们拿到的食物还不够我们自己吃呢。帮你们做的饭没有任何可疑的材料，大胆相信我。” “凭什么？” “就凭你们这些住在宅邸里的人还活着。如果我还把食物分给你们，那我岂不是不够吃了？我们这些生活在人类国家的魔族会遵守一定的规则。” “……我明白了。” “是你们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在作祟？”洁丝突然间非常激动地喊道：“大家都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魔族？” 雷恩赶紧捂住了洁丝的嘴，说道：“我的姐姐有点激动，抱歉。” 他在洁丝耳边小小声提醒道：“在下面那种地方都能毫发无伤地上来，你可别惹怒他，认真的，不然我们俩都要死！” “哈哈，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请对我们的身份保密，不然我们就不能只做一个厨师了。” 背着血淋淋的竹篓，怀德走到了女神像面前，用粗壮的手臂将雕像连同台座一起搬开了。雕像加上台座看起来有接近两层楼那么高，但怀德的脸色如常，不像是勉强搬动的样子。 在他搬动女神像的时候，两人看清了他背后的竹篓里装着什么——那都是些断肢肉块、内脏器官！ 两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情绪，为了舒缓自己的紧张，雷恩开口说道：“你这么大的力气，做厨师太埋没人才了？” “我喜欢做厨师，这样我能专注于享受美食。” 一个一人高的洞穴出现在女神像的背后，怀德抱着女神像往洞穴里后退：“你们好好享受短暂的和平时光，在魔王诞生之前。” 最后女神像重新归位，怀德也消失了。 从怀德出现到消失，不过几分钟时间，雷恩这才发觉自己的背后已经湿透了。 一个胖子，一个浑身是血的胖子，都不会成为雷恩畏惧的理由，但雷恩的直觉告诉他，怀德拥有着他所不能战胜的力量。在面对怀德的时候，雷恩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发抖。 “……洁丝。” “诶、嗯。” 洁丝似乎也看出了雷恩的脸色不怎么好，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走？该看的都看完了。” 洁丝刚开始时还因为情绪激动喊出了声，但在冷静下来之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了。 现在两个人的脸色都有点发白，他们两人锁上铁门，返回了城主宅邸。 在返程的路上，洁丝给雷恩讲述了大致的前因后果，让雷恩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洁丝原本不是个医生，而是个护士。 她在亚雷王国西南部的一间小诊所里工作，天天要照顾大量的病患，忙得她喘不过气来。 啊……如果我有钱就好了，我要天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这样的想法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得比谁都还要认真。 若要打破在社会底层的命运，对于洁丝来说，也就只有努力工作了。 她以为这样繁忙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个戴着黑山羊头套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人穿着黑色的燕尾服，雪白的白手套，还有铮亮的皮鞋——现在想起来，那人应该不是戴着头套的人类，而是被称为是黑山羊的人形魔族。 到今天洁丝还记得，那名黑山羊将手放置在胸前，向她做自我介绍的样子。 “护士小姐，你好。我的名字是阿诺德，来给你一个美妙的机会。” 第142章 天降的馅饼 在一个普通的清晨，护士洁丝遇到了黑山羊阿诺德。 当时还是早春之际，小诊所附近的空气仍有些末冬的寒冷。 “我可没钱给你骗，”洁丝看也不看他，拿着扫帚扫着诊所前的落叶：“如果不想吓到来往行人的话，就不要戴着古怪的头套了。” 洁丝听说不远处有个叫基克城的城市，那里的人们有着黑山羊的信仰，所以她以为对方就是有着黑山羊信仰的人。 “小姐，你是个亲切的人呢。你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阿诺德发出笑声：“可是我的面貌比较丑陋，我已经习惯了戴上头套生活。” “我只知道努力工作才有好的回报。” “请小姐收下这朵花，这是对你平日工作的褒奖。” “哈？我不需要。” “就算你不需要，也请你收下。” 阿诺德将一朵花插在了洁丝的耳边，轻飘飘地消失了。他消失的方式正如他来的时候一样，神秘且隐秘。 “……他一开始说什么来着？给我一个机会？” 洁丝将花儿取下，那是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就这样，阿诺德给洁丝留下了一点不算坏的印象。 随后，洁丝时不时会在诊所附近巧遇阿诺德，那想必不是真正的巧遇，而是阿诺德在寻找着与洁丝相遇的机会。 每一次的见面，阿诺德都会送洁丝一点无关紧要的小礼物。比如鲜花、手绢或者是一小袋曲奇饼干，洁丝不知道阿诺德送礼的理由，他的行为已经勾起了洁丝的好奇心。洁丝从不觉得阿诺德对自己有意思，她明显地感受到阿诺德另有企图。 只不过因为那些小礼物的铺垫，洁丝认为阿诺德是个不错的人，他的企图想必不是什么坏事。 嘛……既然他送我礼物了，让我听听他的请求也不是不行。 年轻的少女被小恩小惠所欺骗，天真的想法令她堕入深渊。 如果让她重回到过去，她一定不会信任任何一个来历不明人。 终于，在某一天，在阿诺德开口之前，洁丝就先忍不住了，她主动向询问道：“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如果不是很过分的话，我会帮你忙的。” “真的吗？非常碰巧，我的确有个能让双方共赢的提议。”阿诺德向洁丝行了一礼：“首先，我想你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一个牧羊人，一个饲养黑山羊的牧羊人。在最近的某天晚上，我得到了神明的启示，让我得知了一种神奇药剂的制作方法。这种药剂能够包治百病，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都能治好。可非常遗憾，我是一名牧羊人，没有人相信一名牧羊人能治病，所以我需要小姐帮我推销一下我的药剂。” “牧羊人？哈哈，你这身衣服像是贵族大宅里的执事呢。” “如果我还穿着牧羊人那身破烂的衣服在诊所附近徘徊，只会被人当成是可疑人物？为了寻求合作，恰到好处的打扮非常有必要。” “同意。” 阿诺德对外表的重视更让洁丝认可他这个人，身为一名护士，洁丝自己就很注重自己的着装要干净整洁。 “我只想赚点小钱，若能将这药剂卖得更好，你说是你制作的也无妨。” 人类少女与执事魔族达成了交易，洁丝还没明白自己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如果她有长一个心眼去打听一下的话，就会知道，这附近没有一个叫阿诺德的牧羊人。 她还天真地想着：如果药剂不好用的话，我就不帮他卖了。 与洁丝的预想相反，黑山羊给的药剂非常有效。外敷能治好伤口，内服能治好疾病，被人们啧啧称奇。 从阿诺德那里进货的药物越来越多，洁丝赚的钱也就越来越多。从贫穷的小护士，到暴富的药剂师，最后甚至被人称为“洁丝医生”，她的虚荣心无限扩大，同时对阿诺德的戒心也在逐渐增长。 因为她不知道药剂的制作方法，万一阿诺德不给她供货了，并宣称他才是药剂的真正制作者，恐怕洁丝会失去眼前拥有的一切。 可洁丝的担忧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阿诺德主动提出要教洁丝怎么制作药剂。相反，他需要洁丝帮自己做一件事情，来作为回报。 “我听说基克城的弗里曼侯爵饱受病痛，你能用这个药剂来治好他吗？” “……条件就这么简单？” “基克城有着黑山羊的信仰，我很敬重城主弗里曼侯爵。” “可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我不希望引人注目。说到底，我也只是个牧羊人而已。” ……你这个样子走到街上，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这句话留在洁丝的心里没有说出口。 对于一名正式医生来说，制作这种药剂并不难。但洁丝只是个护士，所以学习的过程说不上顺利。好在洁丝平时都有在认真工作，也很好学，多少有一点药理学的基础，总算是学到了药剂的制作方法。 这种药需要用到黑山羊的血液、羊角、以及各种各样的材料，由于主要的材料都能在黑山羊身上取得，所以洁丝将其称为“黑山羊的秘药”。 在洁丝学会药剂怎么做的同时，阿诺德失踪了。 洁丝再也没有碰到过阿诺德，他就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人一样，无迹可寻。 虽然阿诺德不在了，但洁丝决定信守承诺。况且帮侯爵治病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坏处，洁丝认为能卖个人情给侯爵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一切都非常顺利，无论是获取金钱，还是赚得荣誉，洁丝仿佛走到了人生的高峰，她自己飘飘然到感觉自己快能飞起来了。 志得意满的洁丝前往了基克城，顺利地治好了侯爵的疾病。 弗里曼侯爵对洁丝的才能大加赞赏，并邀请洁丝在基克城开设诊所，他会全力帮忙。 对于这种好事，洁丝当然不会拒绝，她同意了弗里曼侯爵的请求。 在诊所建成之前，洁丝就住在了城主宅邸里。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即将要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第143章 洁丝崩坏的生活 黑山羊的秘药有效，非常有效。 可问题就在于，它太有效了。 弗里曼侯爵很快就沉迷于这种药物，每隔一两天就会找洁丝要一点服用，最后甚至发展到每天都会服用秘药。 按照侯爵的说法，他不仅疾病痊愈了，还感到自己越来越强壮，这都是秘药的功劳。 洁丝有考虑过过度用药的问题，可她看侯爵服用了多次依然没什么事的样子，她也就失去了警惕心，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虚荣。 被一名大贵族认可，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誉啊！ 而且弗里曼侯爵越喝越健壮，这不就说明人喝得越多就越好吗？ 被虚荣心蒙蔽的洁丝，得出了一个并不正确的结论——一个即将会令她后悔万分的结论。 洁丝内心深处有想过这么疯狂用药会不会有问题，但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弗里曼侯爵的身体越来越好，他还让洁丝帮自己城市里的残疾人、伤者治疗。王国刚经历内战不久，基克城里的伤者、有后遗症的人不少。 对于经历过战争的伤者，洁丝不清楚秘药管不管用，但在弗里曼侯爵的坚持下，她依然给伤者用了药。 药效非常好。 即使秘药无法再生断肢，服用了秘药的人也能从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中变得精神矍铄。不仅如此，在秘药的调理下，他们的身体状况也变得好了起来，浑身的肌肉都有着花不完的力量。 真没想到，黑山羊的秘药有着这么强大的力量！ 依靠秘药，说不定我能成为一个有钱人，甚至是贵族！ 洁丝欣喜若狂，她确信自己的人生已经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 如果洁丝真的是个医生的话，或许她已经发觉不对劲了。一个真正的医生，理应知道一个定理：一种药物会是一种伤病的特效药，但绝对不可能是所有伤病的特效药。若一种药物违反了这个定理，那就说明这种药物是一种蕴含着魔力的魔药。 威力越强的魔药，会伴随着强力的使用限制，或者代价。 小护士洁丝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怎样的命运，她依然沉浸在秘药带来的虚荣里。 再后来，弗里曼侯爵请求洁丝制作更多的秘药，他想让自己城市的卫兵变得更加强壮。 “洁丝医生，请你帮帮我！因为没有强大的士兵，我们的城市在内战中损失惨重！现在王国由一名少女摄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爆发内战！” 弗里曼侯爵的担忧无不道理，洁丝答应了侯爵的请求。 实际上，无论有没有理由，洁丝都会帮助他。获得“洁丝医生”这一称呼，被众人所崇拜的感觉推动着洁丝行动。 于是，洁丝制作了大量的秘药给基克城的卫兵服用。不仅如此，她还开始向普通的民众贩卖秘药。这一切都得到了侯爵的认可。 由于秘药需要大量的黑山羊，基克城内的黑山羊不够了，弗里曼侯爵还向西边的城市进货。非常凑巧，在西边韦斯特边境伯的城市布鲁顿中，饲养着大量的黑山羊，能够满足基克城的需求。 那段时间，洁丝贩卖的秘药非常有名，别说是基克城的居民了，甚至还有附近城市的人跑过来求购，可说是一药难求。 这种药物，甚至惊动了王城。 若事情就这样顺利发展下去，洁丝恐怕会成为亚雷王国的一代名医，被阿丽莎邀请到王城做客。可太过顺利的事情总会伴随着代价。 首先，是白化病的产生。 持续服用秘药的人逐渐发现，自己的皮肤有着泛白、发白的迹象。一开始只是些白色的斑纹，后来逐渐发展到全身都会变白。洁丝有些惊慌，但经观察发现没有其他症状后，她就自信满满地向大家解释这不过是些副作用，对身体没有影响，请大家放心。 她不得不自信。 已经有很多人服用了她的秘药，也有很多人将她的秘药倒卖、转卖，事到如今再让她说自己的药有问题，她做不到。 应该是小问题？是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洁丝不断安慰着自己。 她有点怕了。她曾向弗里曼侯爵提议要停止制作秘药，但弗里曼侯爵已经沉浸在秘药的力量中，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洁丝的提议。 “你现在只需继续制药就可以了，不要多想别的事情！” “可、可是……已经有人因为用药过度而产生副作用了……” “洁丝医生！看清楚你的身份！我让你做，你就做！在我的城市里，我不允许有任何人违抗我的命令！” “噫！” 变化最大的人，自然是服药最多的弗里曼侯爵。他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白色，脾气也变得比以前暴躁了很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洁丝才明白自己在整件事情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她只是个小丑而已。就算她现在想要退出，也已经来不及了。她的人生、命运都被阿诺德给她的秘药所操控，一步又一步地迈向破灭。 对于基克城发生的事情，洁丝已经身不由己了。 继白化病之后，长时间服药人逐渐出现了精神呆滞、间歇性发狂的症状。 正如雷恩在坑洞中看到的，变成黑山羊一样的怪物就是白化病人的最终归宿。 “哦——原来如此，之所以很少看到卫兵是因为他们大多都变成黑山羊了？” “嗯，很多在那个坑洞里死了。仅存下来的卫兵们都在城市边界的哨塔上放哨，或者在城内巡逻……卫兵的数量也就勉强维持城市的基础运营。说来也讽刺，好在剩下来的这些卫兵因为秘药的缘故，体力很好，基本不需要怎么休息……” 两人正在返回宅邸的路上，夕阳西下，建筑物的阴影投影在地上，将两人的道路涂得一片漆黑，枯叶从树上落下，被秋风带着飞旋了半圈才落到地上。 微凉的空气和黑色的阴影，仿佛预示着两人的道路没有任何光芒可言。 “事情好复杂啊，姐姐。” “呵呵……现在又加上了王城来的骑士……我已经绝望了。” “绝望？就这程度？哈哈，你别开玩笑了。” “诶？” 一丝灿烂的夕阳从楼房间的缝隙照进来，将黑长直美少女的脸给照亮了。 “远远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嘛，姐姐。” 穿着女仆装的少女俏皮地笑着，“她”的嘴唇在夕阳下润出了好看的亮光，挺直的鼻梁如同“她”说话的语气一般坚定，纯黑色的大眼睛里寄宿着无可动摇的强大。 洁丝从没想过，一名精气神兼具的“妹妹”会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安慰，仅仅是“她”的存在，就让洁丝安心不少。 第144章 你很自私 在基克城这个城市里，大家都很友好，很尊敬我。 但我知道，他们尊敬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制作出来的药。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没办法做药出来了，我会被怎么样？会被辱骂、会被杀死吗？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抓起来、打一顿，然后被赶走。我在这个城市里什么倚靠都没有，我竟然敢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我是被“医生”的称呼弄晕了头？我没有那个水平成为医生，却因为名不符实的称呼而飘飘然…… 呵、呵呵……现在落到这种下场也情有可原。这样的我又怎么能奢求救赎呢？ 可此时此刻，在洁丝面前微笑的少女，仿佛就是她的救赎。 即使周围都是建筑物投射下来的阴影，少女依然在夕阳下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她”就是洁丝的妹妹，格蕾丝。 “格蕾丝，你有什么办法？” 洁丝小心翼翼地问。 “我能有什么办法，纯粹是乐观而已，我不认为这么大个城市会一点办法都没有，实在不行就找人帮忙呗。” 在雷恩眼中，基克城里既没有冒出浓浓的黑烟和高温的火焰，也没有魔族竖起的满是尸体的十字架，现在的基克城和平到充满希望。 真正的绝望，是整个城市、整个王国、甚至整个法利亚大陆都烧起了被魔族侵略的战火。 “帮助？预先说好，我可不认识什么大人物。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认识。” “呃……你这个城主代理真的很失败啊……”雷恩无奈地说：“唔……大不了最后把一切都推给城主头上？说你是被强迫做这些事情的。” “这有任何意义吗？我想要解决的是这座城市的事情，搞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麻烦，我觉得能保住你的性命就不错了。” “可、可是……都是我的错，让很多人的性命都……” “啊——因为你有负罪感，所以想要解决这一切吗？想要拯救这些居民？别太自满了，亲爱的姐姐。”雷恩贴着洁丝的脸，洁丝甚至能感受到雷恩的呼吸吹到她的脸上：“无论你怎么补救，死掉的人终究不会回来。你还不如放弃那些无聊的负罪感，好好想清楚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这样不会太自私了吗？” “呵，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玛琳刺死了。你的负罪感、你的想法不存在任何意义。”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降临。 路灯一盏又一盏地点亮，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之中，雷恩脸上的笑容像是黄鼠狼的微笑一般危险。 “你不要装作自己很无私的样子。如果姐姐你真的是个很无私的人，你就不会帮来历不明的人贩卖药物了。” 雷恩的话如同一道划破乌云的闪电插进了洁丝的心脏里，突然间她确信，眼前的人并非她的救赎，而是来审判她罪恶的天使——亦或者是恶魔。 “好了，我们回家，亲爱的姐姐。” 雷恩亲切地牵起洁丝的手，温和地说道：“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周围的烟囱飘出了带有香气的炊烟，洁丝如梦初醒地点点头：“呃、嗯，好。” 被雷恩的手拉着，她甚至有一种想要挣脱的冲动——但最终她没有挣脱，因为在这座城市里，只有雷恩会牵起她的手了。 在快要回到宅邸的时候，两人走到广场附近，那似乎发生了什么骚动，三三两两的居民聚集在那窃窃私语。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市出现了异常，洁丝反而马上恢复了正常。 “是洁丝医生啊。”居民看到是洁丝，马上露出了笑容：“有个卫兵看起来怪怪的……” “什么？” 洁丝马上拉着雷恩的手走上前去。 “喂，怎么了？” “卫兵可能要发狂了！可恶……我明明有仔细确认过每个巡逻卫兵的状态，保证他们不会轻易发狂才会让他们继续工作的……” “呵，那说明你失算了。守在监狱深处的那个卫兵也是你安排的？恐怕事情早就脱离你的控制咯。” “闭嘴！” 两人控制着对话的音量，不让其他人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待他们穿过围观群众，走进广场时，他们看到了一名浑身肤色发白的卫兵。 卫兵跪倒在被毁坏的黑山羊雕像前，正在虔诚地顶礼膜拜，仿佛破烂的雕像就是他最重要的信仰。 “你在干什么？快起来！” 看到卫兵那奇怪的状态，洁丝急匆匆地向他吼道：“你忘了自己的职责吗？你的工作是夜间巡逻，不是跪在这里让大家看笑话！” 对洁丝的声音，卫兵并没有反应。他背对着洁丝跪在雕像前，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不对，仔细一看，发抖的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皮肤和皮下的肌肉。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两截黑色的短角从卫兵的额头上凸出来了。不仅如此，一些黑色的短毛也从他的头脸、手臂上不断长出。 周围有些居民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也有很多人用新奇的视线看向卫兵，或许他们以为这不过是场有趣的表演。 真缺乏紧张感啊，这群人。 雷恩抽出了腰间的太刀，随时准备着突发事件的发生。只见卫兵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露齿而笑，那白森森的牙齿令雷恩想起了名为“黑森林”的巨型黑山羊。 “别笑得这么恶心！” 洁丝急了，在她想要继续骂下去的时候，卫兵突然间一跃而起，朝附近围观的一名少女跳了过去——当时任何人都认为遭殃的会是大声责骂卫兵的洁丝，所以没有人对卫兵这一跃做出反应。 ——除了雷恩。 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围裙因快速移动而飘逸地舞动着，雷恩如同闪电般挡在了少女的面前，他用太刀的刀背砍中了卫兵的躯干，将卫兵从空中击落了。 卫兵在地上翻滚了一周，虎视眈眈地盯着雷恩，准备随时再次发起进攻。 “亲爱的小姐，能请你退后一点吗？这里很危险。” 雷恩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少女说道。 “诶？嗯！谢谢你！” 没想到那是雷恩熟悉的声音。 第145章 追过来的柯莱丝 雷恩回头，他的柔顺的黑色长发顺着他的动作而摇摆着。 柯莱丝？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应该在姆格镇吗？ 还有，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又是谁？ 女学生柯莱丝在雷恩的身后，和在姆格镇相比时，她似乎坚强了不少。因为她举着魔杖，护住了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学生。 她们穿着一样的学生制服，很容易联想到她们两个是同一个学校里出来的。 注意到柯莱坚毅的目光，雷恩心想：你没那么爱哭了啊。 雷恩没有过多时间回想过去，发狂的卫兵四肢趴地，像一只野兽一样跑动，同时用头上不长的短角对准了雷恩。 若两者的距离足够的话，卫兵的冲撞或许会给雷恩带来不小的伤害，可雷恩两三步就上前用左手顶住了卫兵的头部，停住了卫兵的前进，再用握着太刀的右手使出肘击，往卫兵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该老实了，怪物。” 卫兵慢慢地倒下了，倒在了雷恩的脚边。 在没有给卫兵补上一刀的情况下，雷恩的注意力放在了两三天不见的柯莱丝身上。 她和之前的样子有点不一样了？之前感觉很容易哭鼻子的，现在眼神坚定了很多，感觉像是找到了生存的目标一样。 看到这样的柯莱丝，雷恩心中涌起了一股未知的烦躁。 我还是觉得之前的柯莱丝更可爱一点。现在的她……我不怎么喜欢。 就像是调味刚刚好的炸酱面里，加入了更多的酱油一样，虽然总体上还是不错，但味道偏咸了一点。 柯莱丝见雷恩盯着她看，她左右摇摇头，确定雷恩看的是她，她才不好意思地歪着头说：“诶……你好？” 嗯，很好，还是那个柯莱丝。 见到一如往常的那副傻傻的表情，雷恩放心地露出了笑容。 “你好，亲爱的小姐，这里很危险，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快点离开。” “诶？嗯！”柯莱丝腼腆地笑了笑，她说：“你、你就是大城市的女仆吗？看起来真漂亮。” “呃……谢谢夸奖。” 这下子轮到雷恩有点遭不住了，他不好意思地撩了一下头发。 这副样子被其他人看到，雷恩还可以不要脸地臭美一下，可这是在熟人面前，两人还是同床共枕过的关系，这种情况不禁令雷恩尴尬到起了点鸡皮疙瘩。 “我和朋友刚来到这个城市，对这里的事情完全不熟悉……为什么卫兵先生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柯莱丝好奇地发问，浅紫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哈、哈哈……应该算是。” 这个笨女人真的一点都没认出是我来吗？唔唔……不行，找到机会得好好教育她一顿。 没任何理由，雷恩心中起了这样的念头。 在雷恩将注意力放在柯莱丝身上的时候，他没有留意到自己穿着黑色长筒袜的腿边发生了异常。卫兵的身体在不自然地隆起着，野兽的黑色长毛不断地从体内冒出来，与之一起快速生长的还有他头上的角。趁雷恩一个不注意，卫兵抱住了雷恩的双腿，张开了嘴巴就准备一顿啃咬。 “火炎术！” 柯莱丝将卫兵的异常看在眼里，火球从她的魔杖末端处发射，精准地命中了卫兵的头脸。 当然，爆炸的火焰多少波及到了雷恩的腿，将黑色长筒袜烧出了几个洞。 “该死！” 这次雷恩可完全不手下留情了，双手握着太刀刀柄，往下直接插入了卫兵的心脏。 骨肉的手感比普通人要硬一点，心脏的跳动透过太刀传到雷恩的手掌心里，他感受到卫兵的心脏逐渐停止了跳动。 要是被这东西咬一口，可恶心透了。 雷恩厌恶地踩了一脚卫兵的头，才走到柯莱丝身边弯腰致谢：“谢谢你，亲爱的小姐，我的名字是格蕾丝，洁丝医生是我的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柯莱丝，诶嘿嘿。”柯莱丝将自己身后的娇小少女推了出来：“她的名字是加奈，我的好朋友。” 加奈同样穿着学生制服，上身烫得整齐的西装外套，下装是百褶裙，和柯莱丝一样穿着黑色的连裤袜。 只不过和柯莱丝比起来，加奈像是小她很多的学妹，因为加奈的身体很娇小，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两名少女身旁是一架破旧的小马车，一匹上年纪的老马正打着呵欠，刚才发生的骚动完全没有影响到老马的情绪。 “欢迎来到基克城。两位可爱的小姐可要小心咯。” “要小心什么？你是洁丝医生的妹妹？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加奈的表情神态和傻乎乎的柯莱丝不同，完全是一副聪明孩子的嘴脸：“她是第一次来，但我可不是第一次来。” “我是最近才到这里工作的啦，为了帮我姐姐的忙，所以你之前不会在这里见到我哦。” 雷恩看到洁丝在疏散附近的围观居民，他决定帮忙：“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走。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城主宅邸找我哦，对你们这些可爱的女孩子要多点帮助才行。” 说完，雷恩学着洁丝的样子向围观的居民喊道：“请各位散开！这里没什么事了！请快点散开！不要堵塞道路！” 唉，怎么在这个时候遇到柯莱丝…… 她不在姆格镇生活，跑来这里干嘛？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她这个爱哭鬼是来找我的吗？ 应该不会。 她想来基克城实习的时候，都因为夫人反对烦恼不已，她有这个勇气来这里吗？ 嗯……我猜她是跟着朋友来这里玩的？ ……好死不死被她撞见了女装的模样，总之一定不能被她发现。 不然我在她心中的光辉形象一定会崩塌的！ 看着雷恩离去的背影，柯莱丝脸红扑扑的，她有点兴奋地对加奈说：“那是个美人耶！真的好漂亮，大城市里的女孩子都是这么可爱的吗？” “女孩子？”加奈朝雷恩投去怀疑的目光：“真的吗？我总觉得怪怪的。” 第146章 错失良机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她走路的姿势……不怎么像个女孩子呢。”加奈盯着雷恩的背影在看：“算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可能是个走路姿势比较英气的女性。” “诶？哦。” 柯莱丝没想明白加奈在纠结些什么东西，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个人，很有男性的气场呢。”加奈对雷恩的气质评价道：“不过看他那张脸，应该不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有！我就见过！” “唉……就是你在找的那个雷恩吗？” “是的，雷恩可好看了。黑骑士一定是垂涎了雷恩的美色，所以才把他抓走的。” “呃，该怎么说你好，形容男人就别用美色这个词了。” 加奈一边叹气一边爬回马车上：“上来，就去我平时的旅店可以吗？有点破旧，但挺干净的。” “好——只要是加奈选的地方，我都可以。” 柯莱丝和加奈一起坐到马车上，笑眯眯地把肩膀靠在加奈的肩膀上：“谢谢你愿意陪我。如果我一个人的话，我可能都要迷路了。” 是么…… 在你的心中，压根就没有不来的选项啊。 加奈不放心自己这个可爱的朋友，因为柯莱丝之前阴暗得恐怖，现在又积极得有点恐怖。 柯莱丝是不是被坏男人骗了？ 之前总听她说起托卡，我可没听说过雷恩这个人……雷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可能是个骗子，还是个习惯于欺骗女性的骗子。 可柯莱丝这么相信他……我这种想法是否太武断了呢？ 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烦恼，加奈像往常一样驾着马车，前往自己熟悉的旅馆。而雷恩也在帮洁丝处理完事情的收尾后，返回宅邸度过了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夜晚。 “完蛋了完蛋了。” “到底什么事完蛋了啊？” “就连仅剩下来的一些卫兵都开始出现问题了啊！” “这不是迟早的事么？全都扔监狱里，问题不大。” “就算扔监狱里，也要有人做这件事啊！全部卫兵都发狂了，难道就靠我们两个吗！” “你别吵这么大声，你想被玛琳听到吗？” “这里是别栋你的房间，她在主栋不可能听到的。”今天傍晚的事情让洁丝急得团团转，她一直待在雷恩的房间里转圈圈：“怎么办啊！” “说起来，你们的卫兵还真听话，看到同伴变成了那个样子，还服从命令把同伴推进那个洞里。简直可以说是毫无人性了？” “有了白化病的卫兵……基本会听从弗里曼侯爵的命令。弗里曼侯爵是这里吃药最多的人，可他依然保持着人类的身体，可以对卫兵发号施令。” “呃……本来我还想着找你要一点秘药呢。万一打架打不过了可以喝一点治疗伤势。”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要是你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应付玛琳啊！” 洁丝听了急得快要哭了出来：“你可千万别乱来！” “知道了，别吵，我要睡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觉……” 接下来，雷恩不管洁丝在喊什么，直接用被子蒙着头闭上了眼睛。 不让人睡觉又是想怎样？再怎么急也不能耽搁吃饭睡觉的时间。 抱着这样的想法，雷恩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从梦中醒来的雷恩遇到了点麻烦，因为照他现在的状态很难起来。 洁丝睡在了雷恩的身体和床边之间，正发出平稳的鼾声。 简单来说，就是洁丝睡在了雷恩的床上，雷恩躺在床上靠墙的那边，洁丝则是睡在另一边。 呃……昨天晚上，我应该没对她做什么事情？我应该很早就睡了。 昨天的雷恩为了保持女性的优雅姿态，下了不少功夫，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非常疲惫。 观察着自己和洁丝身上的衣服，雷恩确定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所以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睡这么早干嘛？这下子亏大了。 不过现在貌似也可以？ 正当雷恩悄悄靠近洁丝时，洁丝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啊——呵，早——上——好——” 她的神智还没彻底清醒，眼睛都是半睁开的状态。 啧，真可恶，错失良机了。 “不好意思哦——我有点害怕——” “哈？你在说什么？” “在侯爵的命令下——宅邸里所有人都喝了药——” “是啊，看得出来。” “我害怕他们会发狂——所以来你这里睡了——” “行了行了，你先清醒过来再说话！” 在雷恩的摇晃下，洁丝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两人换好了衣服，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洁丝，能不穿这个袜子么？这个很容易破掉。” 雷恩指的是长筒袜，昨天就弄坏了一双。 “还是遮一下比较好。能够遮一下属于男性的肌肉线条。” 说着这些无聊的事情，两人走到了餐厅享用早餐。而玛琳早早就在那喝着咖啡了。 三人无言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食物，玛琳在离开餐厅前留下了一句话：“这两天又有人死了，你们就好好调查。” 餐厅的门关上了，洁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真的没空处理那么多事情啊……” “又有人死了？是指我昨天杀掉的卫兵吗？” “恐怕不止如此……” 洁丝痛苦地说：“卫兵的发狂，居民的发狂，还有黑山羊会在夜晚狩猎……我现在该怎么做才好啊……” 如果不能给玛琳一个合适的解释，迎接洁丝的很有可能是杀身之祸。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什么？卫兵人手不够吗？” “是的。玛琳说的伤亡事件其实就是由发狂的卫兵和居民造成的。唉……为什么啊！我卖给居民们的药没多少啊！他们怎么也会发狂？” “玛琳来的那天，你身后有很多居民？你还说没卖多少药？” “那些都是宅邸里的仆人假扮的！我本来是想让玛琳忌惮一下，别在居民们面前做出太出格的举动，可哪想到我差点就被杀死了！” 第147章 三个巴掌 “说起来……”雷恩想起了前两天晚上和他打架的冒险者：“你的药物，会一下子把人变成怪物吗？” “不会，你在说什么呢。如果一喝下去就变成怪物，我才不会把那玩意卖出去。”洁丝自嘲地说：“我那么没人性的话，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可是……之前和我打架的那个人，喝了点什么就马上发生了变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非他之前就有长期服药，在最后一瓶产生了质变，才会发狂！” “就当是那样。” 雷恩也不是很能想起那个冒险者喝药前的状态，勉强接受了洁丝的说法。 洁丝不愉快地眯起了眼睛：“……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大坏人了？” “哈？你本来就是坏人不是吗？你看看城市的卫兵，看看被玛琳破坏掉的雕像。虽说不能将全部错都推在你身上，但你肯定是罪魁祸首。” “呃……” 洁丝被雷恩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捏紧白色的围裙，一言不发。看到安分下来的洁丝，雷恩用洁丝的声音咯咯笑了。 “哈哈哈，我在开玩笑呢，我的好姐姐。” 雷恩到洁丝的身后，俯下身来，双臂搭上洁丝的肩膀，环绕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现在，格蕾丝妹妹是你这个罪魁祸首的共犯了。这你还不满足吗？我亲爱的洁丝姐姐。” 雷恩刻意将这句话说的妖娆魅惑，这是他在风俗店“山茶花”里学来的招式。无论面对怎样的客人，都要足够“亲切”，令客人深入感受到自己的魅力。 特蕾莎，没想到你教我的东西，现在还能用得上呢。 “你、你……” “我怎么了？” 洁丝的肩膀在轻微震动着，耳朵逐渐发红、发烫。 她突然间挣脱了雷恩的拥抱，回身给了雷恩一巴掌。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 普通少女的巴掌根本就不疼不痒，雷恩勾起嘴角，一个无异于反派的、富有攻击性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用着洁丝的声音，雷恩捂着自己被打的那边脸说：“正不正经又有什么必要呢？或许事情早就无可挽回了。无论是怎样的方法，都不过是延缓发生大事的时间而已。” “……你想说什么？” “你的秘药，该不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居民之间流通了？” “……呃。” “这座城市到最后会是怎样的呢？整个城市的人都变成黑山羊？啊，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但肯定会有很多人变成怪物，也有很多人会被怪物杀死。这样想的话，玛琳带这么多骑士过来是正确的呢。将所有白化病人都杀掉，或许是唯一能解决的办法。” “你、你混蛋！” 洁丝又抬起了手，想要一巴掌扇在雷恩的脸上。但雷恩抢先将她的手腕紧紧地抓住，另一只手再搂住了洁丝的腰：“让我仔细看看，我的姐姐现在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呢？” 雷恩比洁丝高，他搂着洁丝的腰背，尽可能地将洁丝的脸拉近自己。洁丝用力地推着雷恩的胸口，却怎么都推不开。 “啊……好姐姐，你这不也是一副病态到不行的表情吗？困扰又疯狂，明显在你眼睛里看到了困扰，但为什么你的嘴边都是笑容呢？” “你在胡说什么！” “有点像什么呢？像明知道酗酒不好的酒徒，却又无法离开酗酒。” 雷恩的形容非常真切，洁丝的脸已经崩坏了。 在雷恩提到“杀掉所有白化病人”的时候，洁丝似乎真的将雷恩的戏言当成是解决办法了。 是、是啊。 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死掉了就行。 从卫兵、宅邸里的仆人、城主，全都死在监狱里……那不就没人知道我的事情了吗？ 这么疯狂的想法只维持了一瞬，洁丝马上清醒过来，用另一只手扇到了雷恩的另一边脸上。但雷恩对此毫不在意，他冷笑地盯着洁丝的脸看：“看看哪！你那张没有任何正经可言的脸！承认，你已经快到极限了！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成为城主代理，为什么弗里曼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出来！难道他真的不害怕玛琳摧毁这个城市吗？” “……侯爵、侯爵他……他……已经失踪了……我、我找不到他在哪……” 被自己的声音吓出了眼泪，洁丝在逞强着尽可能不退让。 让我看看，看看你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雷恩继续逼问着她：“所以你才会变成城主代理，想要肩负起这座城市的责任吗？” “侯爵留下了书信，让、让仆人和卫兵听从我的命令……” “哈！因为侯爵让你这样做，你就这样做了？所以说，肩负起责任的想法并非出自于你的内心，而是因为侯爵的命令？” 因为魔法项链的缘故，雷恩现在的声音和洁丝一模一样，听着雷恩的问话，洁丝就感觉像是有另一个自己在拷打她的内心。 “不！当然不是！”洁丝一愣，马上通红着脸予以反击：“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以医生为目标的护士！你能明白吗？对于医护人员来说，发现了一种万灵药是多么的令人欣喜若狂！你不明白？像你这种俗人，只会考虑着怎么利用药物获利！我知道我的罪孽永远无法洗去，但你不能否认我作为一名医护人员的初衷！” 洁丝狠抓着雷恩的衣领，将雷恩的脸拉近自己的嘴边大声吼着，因为愤怒而通红的脸蛋在雷恩眼中反而有点可爱。 反正比之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有精神多了。 “那你要记住你的初衷，可不要继续犯错了。先顺利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考虑以后要怎么做。” 雷恩略显麻烦地呼了口气：“反正我觉得杀掉所有喝过药的人是最好的，随便安个乱七八糟的罪名，以城主的名义处刑之类的……” “你什么人啊你！想都别想！” “是是是，亲爱的姐姐。” 这时，餐厅的门突然间被打开了，顶着诧异表情的玛琳走了进来。 “你们刚才在吵架吗？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啊啊——没事，没事！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洁丝的心脏都被吓得停止了跳动，这时她的腰还被雷恩搂着，动弹不得，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我和姐姐的关系很好呢，怎么会吵架呢？”反倒是雷恩脸皮比大城墙都要厚，他亲昵地往洁丝脸上亲了一口：“你应该是听错了，玛琳团长。” “啪！” 第三个巴掌在雷恩的脸上炸裂，这次并非前两次的玩闹，而是洁丝动了真格的力气。 第148章 事情未必顺利 “嗯嗯，原来你们两个是这种关系啊。” 玛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洁丝马上从雷恩的怀里挣脱了，向玛琳团长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格蕾丝她——” “这么说，格蕾丝你喜欢洁丝这样的女性吗？还是单纯仰慕着自己的姐姐呢？” “诶？” 玛琳说的话令洁丝愣住了，她的问题超出了洁丝的思考极限，洁丝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一个骑士团的团长在想些什么。 “我认为玛琳团长也是个十分出色的女性。” “晚上有时间到我的房间里吗？” “最近我和姐姐都忙于调查城市里的事情，不是很有空呢。如果玛琳团长能配合我们留在宅邸里，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本人不算擅长调查，事情都会交给下属去做。我只负责最后的评判和处刑而已。” “我们的调查结果出得越快，我就越能早点去陪你，希望玛琳团长能耐心等待一下，我听说酿造的酒总是越酿越醇哦。” “哼……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很期待。真可惜，如果你是一名男性的话，我就直接抓你走了。” 玛琳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道，但雷恩知道，她肯定不是在开玩笑，劫匪那样的事情她肯定做得出来。 该死的！等我等级高起来了，我要打你的屁股，让你跪地求饶！ 雷恩暗暗在心里发誓。 应付完玛琳，待她从餐厅中离开后，雷恩和洁丝两人确定了目前的行动方针。 “喂，洁丝，你现在还有在制作秘药么？按道理来说，如果不是长时间服用秘药的话，应该不会发狂？” “……本来侯爵逼着我制作秘药的，可从前段时间开始，他就不强求我继续制药了。”洁丝苦笑道：“反之，他一个人藏了起来，将城主代理的职务摁在了我的头上。” “我有理由怀疑，你制作秘药的秘方已经泄漏了。除了你之外的人在做药，所以也就不需要你来做了。” “不会？秘药的制作过程挺繁琐的。” “你忘了？名为阿诺德的黑山羊。他可以把药的制作方法给你，自然也能给别人啊。”雷恩头疼地说：“怎么哪里都会有魔族啊……还有你新招的那个厨师……你该不会也新招了园丁和女仆？” “怀德他们三个人是一起来的啊，刚好宅邸里的仆人都有白化病，所以就……” “总之，那三个人你离他们远点。最好也不要吃他们准备的东西。”雷恩一脸厌恶地说：“你也看到怀德那个样子了。” “……我觉得我需要换个厨师了。” 洁丝想起了怀德舔着血手指的样子，胃里一阵恶心。 “总之，现在需要搞清楚到底有没有人在继续制药，要从源头上遏制秘药的传播。” “嗯，还有就是要处理那些发了狂的人。卫兵越来越少了……恐怕巡逻方面会更加……” “这个就我们两个做。” “诶？” “将发狂的人抓起来，顺便调查他最近的行动轨迹，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虽然我不擅长战斗，但我会帮忙的。” 洁丝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你做好问话调查的准备，像你这样有声望的医生，居民们更愿意听你的话。当然，最主要是……”雷恩抓起了自己的项链：“你忘了？我不能离你太远，不然我的声音会变回原样，这样我就变成了有着男人声音的变态女了。” “这不挺好么？你本来就是变态啊。” “你找死！” 两人达成了共识，开始在城市中行动。 正如玛琳所说的那样，基克城不大安全了。威胁不在城市外边，而在城市里面。时不时人在城里发狂，开始攻击、杀死、食用周围的人类，让基克城的居民们陷入了恐惧的情绪中。 但幸运的是，目前没有居民将发狂与白化病联系在一起，不然洁丝这个制药的冒牌医生，怕不是要被居民们生撕了。 和洁丝一起行动的这段日子，雷恩过得算是手忙脚乱。 夜晚的城市不再是能让人安然入睡的家了，而是有着狼群威胁的荒野。 洁丝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发狂的人会越来越多，明明她已经停止制作秘药了！而且最麻烦的是，大部分发狂的人是卫兵或者是冒险者，这些人都有着较高的肉体强度，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格蕾丝！请不要杀他！” “你死了这条心，没有切实的治疗手段，他是不可能恢复正常的！你清醒一点！” 缺少了足够的卫兵，雷恩和洁丝几乎每天都要出门“救火”。 虽然洁丝想要让雷恩将发病的人活捉到坑洞里，但雷恩用行动告诉了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私底下，两人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他们都是因为我、我的缘故！” “所以就不能杀了他们？都成为那个样子了，你觉得还有救？” “……只要不放弃的话，总、总会有办法的！” “哈！在那个洞里相杀相食？还不如让他们死了好呢！” “起码那样他们还能活着！” 吵了很多次，依然没有个结果，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了。 雷恩的行事毫不留情，洁丝则变得沉默寡言。 出人意料的是，玛琳并非一个彻底无情的人。她让自己手底下的三名骑士帮助两人清除发狂的卫兵，算是缓解了一点两人压力。 时间是无情的，策略是没有的，力量是变强的。 雷恩忙于清理发狂的人，有空没空还会和洁丝吵架，他压根就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策略。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肯定还有其他人在制作秘药，而且做得越来越多，并向不特定的人贩卖、发放。雷恩会这样想的证据就是：他杀掉的发狂平民越来越多了。 洁丝当然会大吵大闹，雷恩对此烦透了，却又没有好的办法。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雷恩的力量稳步变强中。将发狂的怪物杀掉后，他可以获取足够的功绩，从而让自己等级提升。 这天，在斯迈那里升了级，雷恩已经22级了。 虽然斯迈对雷恩还没解决基克城的事情稍感失望，但她对雷恩的升级速度还是予以了认可。 同时，她对雷恩的女装打扮也给予了高度评价：“真的很不错，出去骨子里的那股煞气，你说不定真的适合当一个女孩子。” “呵呵……谢谢夸奖了。” 雷恩疲劳地笑了笑，间歇性与洁丝吵架，他少了点洒脱，多了点疲惫。 “加油。我很看好你哦，小英雄。” “当然了，一切就交给我。” 雷恩稍显逞强地回答道。 第149章 我被抛弃了吗？ 升完级之后，雷恩与在门外等待的洁丝下到了公会的一楼大厅。 洁丝最近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居民频繁地死去，还和雷恩吵架，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就算是头脑十分顽固的洁丝也逐渐明白，坑洞里的事情早已无法挽回，她想要维持的现状已经崩坏、腐烂了。 公会里的氛围和雷恩刚来的时候凝重了很多，目前发狂的人当中，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冒险者，剩下的人们都在人人自危，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发狂。 冒险者们看到洁丝的出现，恶意的目光已经在“两姐妹”的身上扫来扫去了。 随着发狂人数的增多，人们发现发狂的人，大多都是有着白化病的人，那么为这座城市带来黑山羊秘药的洁丝自然就显得非常可疑。 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洁丝躲在雷恩身后，丝毫不敢与他人对视。 洁丝无意用秘药将人们变成怪物，但人们看向洁丝的眼神有着明确的恶意。 雷恩冷哼一声，那些冒险者马上移开了目光。 清理了这么多发狂的人，雷恩在基克城里已经小有名气——当然是作为洁丝的妹妹，格蕾丝。他和基克城的另一名剑士白发剑士一样非常有名。 在清除发狂居民的时候，雷恩曾和薇拉打过照面，两人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你见过一头独臂黑山羊吗？” “没见过。” “如果你见到了他，请马上通知我。那只黑山羊很危险。” 两人之间曾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如果雷恩现在不是洁丝的妹妹，他还真想告诉薇拉他就是雷恩。虽然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薇拉在找的那个雷恩，但起码能混个脸熟。 和厉害又漂亮的女剑士打好交道并没有坏处。 想是这么想，但雷恩和薇拉在城市里碰见的情况并不多见。理由其一就是基克城好歹是个比较大的城市，两人在城市里偶然相见的难度还是挺大的。理由其二就是雷恩和洁丝在清除发狂居民的时候，会故意和薇拉错开地方。 因为有薇拉在，雷恩就可以前往其他地方战斗了，这样分散开来更有效率。 多亏了薇拉，基克城里的治安还说不上彻底崩溃。玛琳有警告过洁丝，如果城市里的治安崩溃了，到处都是发狂的人，她和她的骑士可不会坐视不管。到了那种时候，她会将任何她认为是威胁的事物彻底清扫掉。 可以想象玛琳按照她那只有肌肉的大脑来处理事情，恐怕洁丝和侯爵都会被杀死，而雷恩则会被抓回王城。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这是雷恩最近疲于奔命的理由。 在公会大厅里，雷恩将视线放到了墙上，那里有工会发布的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任务，以供低级冒险者选择。 其中一个任务就是维系基克城的治安，清除或抓住在城中发狂的人。 可惜这项任务的报酬过少，并没有太多人会做这个任务。毕竟原则上城市的治安应该是由当地的城主负责的，公会并不会在这方面花费太多经费。 柯莱丝在公会的墙边不知所措地看来看去，似乎是在挑选任务。雷恩走过去，亲切地问道：“你好，可爱的小姐。” “诶？你好！” 被雷恩在身后搭话，柯莱丝不禁惊叫出声。她回头看到是“女性”的雷恩，她才松了口气。 “不用这么害怕？” “最、最近不太平嘛……对了，你有听说过吗？城里有很多人变成了怪物哦！” “所以你要小心，晚上锁好门别出门。” 呵呵呵……不只是知道，我身后的“姐姐”甚至就是罪魁祸首。 “嗯！我会小心的。那个……你住在城主宅邸里，是个很有权力的人？” “你看我这身打扮，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仆哦。”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听说过一个叫雷恩的人吗？” “啊？” 难道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真是来找我的？ 不会…… 想想玛琳那个样子都知道她不是个善茬，既然我都被抓走了，还想着来找我吗？ 柯莱丝，你…… 雷恩那颗自由如风的内心，感受到了点触动。在他心目中，重新得到双腿的他就是一只翱翔在天空的鸟，现在在柯莱丝面前，他似乎看到一根能栖息的树枝。 “我听公会的大家说，之前有个叫雷恩的人，他和另一个人打架，被关在了监狱里……”柯莱丝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去监狱问过卫兵，但卫兵不肯说话……你跟城主住在一起？有没有办法帮我这个忙呢？” 看门的卫兵都有了白化病，他们只会听从洁丝和侯爵的命令，当然不会理你了。 “我可以帮你问问。但这里现在很危险，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推荐你快点离开基克城。” “可我还没找到雷恩，”柯莱丝眼神坚定地说：“如果我找到了他，我会和他一起走。” “哎，被你惦记着，我还挺好奇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啊，他跟你一样都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这样的人很少见，看起来挺显眼的。雷恩长得很好看，看到他的话，你一定会知道——那就是雷恩啊。” 虽然我的脸是不错，但你这样说得我的价值好像就只有脸……总觉得有点不爽。 “你为什么要找他呢？说不定他并不想见你呢。” 雷恩有点坏心眼地说。可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柯莱丝的脸马上黯淡下来，淡紫色的大眼睛水润水润的，似乎随时都会流点什么东西出来。雷恩连忙补了一句：“啊、啊哈哈……没、没事！就算没有他，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男人啊，说不定你能遇上更好的呢？” 雷恩的本意是想安慰柯莱丝，可柯莱丝听了雷恩的话，那眼泪反而直接落了下来。 “唔、呜呜……你是说……雷恩有可能抛、抛弃我了……吗？” 喂喂喂！我是被玛琳抓走了啊！你忘了？要不是玛琳，我可不会放弃一个好用的旅伴。可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是回姆格镇更适合？ 发狂的人太多了，我不确定能解决基克城的事情。 可恶！斯迈说好了解决了“有趣的事情”，就会陪我一晚上的。她说的事情，恐怕就是白化病发狂的事？ ……麻烦。 干脆先离开这个城市，等玛琳将白化病人都清理掉再回来好了。 第150章 小商人 “柯莱丝，这里真的很危险。我帮你去监狱问问，你在姆格镇等我的信件。我会寄信给你的。” “诶？呃……这……谢谢你。可、可是……我还是在这里等你的消息。”柯莱丝举起两个小拳头在胸前：“基克城陷入了危机，我、我好歹也是个魔法师，我想帮一点忙！找到雷恩后，我还要和他一起冒险呢！” “你和那个叫雷恩的人关系很好？那我相信他也不希望你在这里遇到危险。” 这句话是真心的。 虽然来基克城这段日子，雷恩很少想起柯莱丝——当然这是雷恩认为柯莱丝过得还不错、没遭受到危险的前提下，但他不能接受这个小哭包遇到危险。 “诶嘿嘿，女仆小姐，你人好好啊。” “离开这个城市，和你那朋友一起。” 雷恩的手轻抚着柯莱丝的脸蛋，顺带拇指指腹擦拭了她眼角的眼泪：“你一定会找到他的，不过不是现在。如果连你都遭遇了危险，那又有谁能找他呢？” “嗯！而且说不定还有杀手要找雷恩的麻烦呢！” “啊？杀手？” 还没来得及细问柯莱丝，洁丝就推着雷恩的背，往公会门口走去了：“我们今天很忙，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就不能休息下吗？人也是会累的啊……” 雷恩无可奈何地被推走了。 “女仆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雷……格蕾丝！我的名字是格蕾丝！再见，柯莱丝小姐！”雷恩已经被洁丝推出了外边，他只能大声跟柯莱丝告别。 “再见！” 柯莱丝开心地挥挥手。在基克城的这段日子里，虽说不上辛苦，但能遇到一个热心的女仆小姐，让她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可不知道为何，将女仆小姐推出去后，一身白色的护士小姐一个人走了回来。 “雷恩是你什么人？” “诶？这个……” 洁丝小声在柯莱丝耳边问道。那一瞬间，和雷恩度过的日日夜夜快速闪过了柯莱丝的脑袋，柯莱丝的脑袋低了下来，抬手摸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嗯……同伴？恋人？我也说不清楚……” “雷恩不在监狱里，你死了这条心快走！” “诶？” 完全不等柯莱丝多问两句，她就只能看到洁丝的背影了。 总觉得那个人在生气。 柯莱丝诧异地目送着洁丝离开了冒险者公会。 “对了。”柯莱丝后知后觉地对一件事起了反应：“那位女仆小姐……刚才喊了我的名字？我有说过我的名字吗？” 名为“格蕾丝”的神秘女仆，勾起了柯莱丝的好奇心。 “刚才你回去干嘛？” “……没干什么。” 洁丝挽起了雷恩的手，两人一起走向了面包店。自从他们看到了怀德在坑洞那采血取肉的样子，他们就很少在宅邸里吃饭了。就算是吃，他们俩最多也就吃一点蔬菜沙拉，完全不敢碰餐桌上的肉食。 “洁丝？” 雷恩不理解洁丝为什么突然间亲昵起来。 “你可别想偷偷逃走。”洁丝把雷恩的手臂挽得更紧了。 “呵、呵呵……” 雷恩可不敢说他刚才就有逃走的想法。 对他而言，逃走并非可耻，因为在战斗中输掉、被截掉双腿更加恐怖。 在面包店里买了面包，两人走出来。他们各抱着一袋面包，那是他们好几天的食物来源。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从北方来的冷空气吹到了南方，已经是冬季了。 即使雷恩穿的是过膝长裙，还是觉得大腿发冷。 “阿嚏！” “格蕾丝，回去我给你件外套。” “嗯……我想穿裤子……” “作为一名优秀的女仆，怎么能穿裤子呢？” 洁丝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这个女人以我的痛苦为乐？该死，说不定我选错合作对象了，我就应该自己去找拜伦异端监牢。 但……斯迈说过能陪我一晚…… 嗯，还是忍忍。 不得不承认，斯迈的性格和身材有着十足的诱惑力，雷恩愿意为此一搏。 “嗯？那是……”雷恩注意到了什么。 在面包店不远处，有一名娇小的少女在墙边摆摊。她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四，像个孩子一样。 “你是柯莱丝的朋友？我看看你在卖什么呢？” 雷恩在少女的摊子面前停下，在一张破旧的皮料上，有各种各样的货物以供售卖。 有皮料、有布料、有草药、还有瓶瓶罐罐等等……这些货物大多没经过精细加工，能看出来是从村镇里运出来的。 “哦，是你啊。之前救过我和柯莱丝的女仆小姐。” 少女抬起头来，她身上披了件御寒的斗篷，从斗篷下边能看到学生制服——她就是柯莱丝的同学兼朋友，加奈。 “你是商人吗？经常在这里卖东西？” “嗯，很多都是来自姆格镇的上好皮料呢，都来看看。”加奈露出营业用笑容道：“都冬天了，你需要一件做一件漂亮的皮大衣？” “我的确觉得挺冷的。” 雷恩看了一眼洁丝，洁丝无奈地叹气道：“你想要哪一块皮料？我付钱。” “实际上是宅邸里的钱？怎么像要你付钱一样。” “正因为我有着管理的责任，我才不能随便乱花钱！” 看到两人要吵起来了，加奈笑呵呵地劝说道：“两位的关系真不错呢，就像是我和弟弟一样。” “嗯？哦……我们的确是两姐妹。” 雷恩止住了继续吵架的冲动，挑选了一块皮料，让洁丝付钱：“你叫什么名字？我刚才在公会碰到柯莱丝了，她是个很乖的孩子。” “我是加奈，她的朋友。”加奈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劝劝她？她整天说要找一个叫雷恩的人，可那家伙真的存在吗？我都怀疑是不是她在做梦了。之前是托卡，现在是雷恩……我这个朋友的什么都好，就是恋爱脑非常严重。” 洁丝那犀利的目光刺在雷恩的脸上，让他有点挂不住。 “啊哈哈……最近这个城市挺危险的，你们最好快点离开。”雷恩提醒道：“这不是在开玩笑哦，就算是你这样的商人，也要有命才能做生意？” 第151章 每况愈下 “话是这么说，但我家里比较穷，还是得多赚点钱。” “你和柯莱丝都是魔法学校的学生？当个冒险者接取任务赚钱不好么？” 加奈嘿嘿一笑道：“我的魔法成绩很一般，而且我更喜欢卖东西。” “哦……兴趣使然啊。” 加奈将雷恩挑选的皮料卷好，用绳子绑起来，递给雷恩。她从披风下边露出来的小手冻得有点红肿。 把皮料夹在腋下，雷恩从怀里的纸袋中拿了一块面包递给加奈：“刚烤出来的，拿着，天气很冷。” 加奈看看洁丝，她疑惑地说：“你们已经付了钱哦。” “欢迎你来到基克城，算是我们本地人对你的欢迎。” “哈哈，在这种天气做生意真的挺冷的。”加奈不客气地收下了面包，然后在自己的摊上拿了一个小瓶子递给雷恩：“但我不能让顾客吃亏，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 瓶子是透明的，里面的液体呈现出红色。 “看这个颜色，是普通的回复药剂？”洁丝在旁边生硬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东西买完了就走，格蕾丝。” “是的，应该算是回复药剂的一种。”加奈愣了一下，旋即赔着笑脸说道：“都是些普通东西，希望你能收下就好了。” 后半句她是对着“格蕾丝”说的，洁丝的态度令加奈感到很不舒服。 “格蕾丝，我那里有更好的药剂。”洁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雷恩不要收下。 呵呵呵……是啊，你那里当然有更好的药剂了，但我可不敢喝。 在洁丝不满的视线中，雷恩将回复药剂收下了，放进了白色围裙的口袋里：“谢谢你，加奈。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商人。我的名字是格蕾丝，她是我的姐姐，洁……” “是洁丝医生？你很有名气。”加奈有点刻薄地笑了笑：“是一名出色的医生，还是城主代理，大家——都——觉得你很厉害呢。”加奈故意拉长了说话的音调，明显是话里有话。 “……你想说什么？” “你成为了城主代理后，城里的卫兵变少了，很多人都莫名发狂变成怪物……” “你胡说！” “别激动，姐姐。”雷恩让洁丝不要太激动，他向加奈问道：“是谁在这样说？他们还说了什么？” “在公会里的人说的。作为商人，我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哦。”加奈嘿嘿一笑道：“现在大家都对这种状况很不满呢，城里的治安变得这么差……如果你没有发明秘药，也不是城主代理的话，恐怕大家早就按捺不住对你的怒气了。” 洁丝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刚才在公会的时候，她也察觉到了周围人对她抱有敌意的视线。 加奈对洁丝的脸色感到满意，继续说道：“但是……也有些人提出了一个不得了的说法呢。有些人察觉到那些发狂的人，大多是有白化病的，所以……他们认为你的药剂，是导致居民发狂的主要原因。而且这样认为的人还不少哦。” “闭嘴、闭嘴！” 雷恩一个没注意，洁丝就扑了过去，把矮小的加奈压在了墙上咆哮着：“我为这座城市付出了多少？如果不是我，弗里曼早就死了！这座城市也早就崩溃了！” 加奈被洁丝吓了一跳，在那扭曲的怒容下，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姐姐！好了，好——了！” 雷恩赶紧将洁丝拉开，洁丝的力气很大，差点将加奈的披风扯坏了。 “加奈，抱歉。最近城市的状况很差，我姐姐的压力很大。” “呃……嗯。” 在加奈惊愕的视线中，雷恩拉着洁丝走上了返回的路。 返回那个人越来越少的城主宅邸。 这段时间以来，宅邸里发狂的仆人也越来越多了，好在那些人不需要雷恩动手，怀德三人自会悄悄处理掉发狂的仆人。虽然头脑简单的玛琳没有发现怀德等人的存在，但她已经感觉到了宅邸里正发生着某些不对劲的事情，她催促洁丝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顺带一提，她也经常对“格蕾丝”动手动脚，雷恩好不容易才不让她发现自己的男儿身。 天空阴霾到像是厚重的棉花一样，附近吹动的风却能带走人的体温，让人感受到冬天的寒冷。 “格蕾丝……我现在的表情很差吗？” “和尸体变成的魔族差不多。” “那不就是和死了一样么？哈、哈哈……” “黑眼圈这么重，你晚上有睡觉么？” “……我就睡在你隔壁，你不知道？” “抱歉，我的睡眠质量非常好。” 洁丝一直在雷恩的房间里睡觉，因为她害怕自己被发狂的仆人所袭击。原本，雷恩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但看到洁丝憔悴的样子，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现在我们两个……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 “……格蕾丝，在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离开我哦。” “不会的。起码在‘这一次’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什么意思？” “你就当作是我对你的承诺。” 两人抱着面包返回了城主宅邸。他们走到厨房，想要将面包放到厨房里放好。可一进到厨房，他们就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一头穿着背心短裤的黑山羊正在大快朵颐。 已经彻底长出黑毛的变异化人类被开膛破肚，黑山羊将头埋在人的腹腔中，啃食着尸体的内脏。 “哦，你们回来了啊。要尝尝吗？”黑山羊抽出了一截暗粉色的肠子，咧嘴向两人问道。 “不用了。” 雷恩拦在洁丝面前，防止黑山羊攻击他们两人。 怎么这家伙还没被杀掉？ 听公会里的人说，最近有一名银发剑士天天在追寻黑山羊的踪迹……那个银发剑士到底行不行啊？ 说实话，我都想亲自动手了。 如果雷恩不需要清理城中的发狂人类，他说不定会当场与黑山羊开战。可现在的他没有精力再树多一个敌人，在黑山羊没有对他和洁丝抱有敌意之前，他决定静观其变。 “不用对我这么警惕，你们对我很有用。”黑山羊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如果不是你们帮我通风报信，说不定我就被那名剑士杀死了。” 第152章 拖后腿的女人 银发剑士最近很有名。 雷恩是从居民、公会那里知道的。 有一名实力强大的银发剑士在打听黑山羊怪物的踪迹，并会杀掉那些发狂的人。在居民们眼中，维持城市治安应该是卫兵要做的事情，像银发剑士这样的冒险者竟然对城市治安这么用心用力，银发剑士的威望水涨船高。 如果银发剑士能将黑山羊杀掉，虽说不能彻底解决目前的窘境，但能减少一些烦心的事情。 但是—— “通风报信？我可没做那种事情。”雷恩皱起眉头，他想了想，用受不了的眼神看向身后的洁丝。 洁丝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敢动。 “姐姐？你做了什么？” 雷恩摇晃着洁丝的肩膀，洁丝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喊道：“我、我不知道！” 怪不得银发剑士显得这么无能，原来是你在通风报信啊！ 怪不得你这样的女人会每晚爬我床上啊，原来你是怕这只黑山羊啊！ 脑中的线索串联起来，雷恩的脸一抽一抽的。 我平时在外边打生打死，你就这样拖我后腿？ 雷恩的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如果不是黑山羊在这，真想甩几个巴掌到她脸上。 “住手，她什么都没做，”黑山羊咧嘴一笑，粘稠的红血从白色的牙齿上流下来：“她做的事情都是她该做的，你为什么要责备她？” “哈？你在乱说些什么？” “你就是这个女人的妹妹？哼哼，看到我在这你并不吃惊嘛，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了，却没有向其他人告密，你也是我们的共犯了？” 雷恩说不出话来，他双手把洁丝的肩膀捏得生疼，洁丝看到雷恩生气的表情，一个“疼”字都不敢说出来。 混蛋！我是这个笨女人的共犯，可不是你的共犯！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从阿诺德那里听说了，你的姐姐获得了她想要的荣誉和金钱，那自然要回报一下我们。不然像她这种人，只配待在小诊所里，无能地度过一生。” “姐姐！就算不靠那种秘药，你也能成为医生的！你为什么要向魔族低头呢？” 雷恩不断地摇着洁丝的肩膀：“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要随便被坏人诱惑啊！” “不、不可能的……肯定是不可能的……”雷恩和黑山羊给洁丝的压力，宛若倾盆大雨，将洁丝的心理防线彻底冲塌了：“格蕾丝，你不会放弃我的对不对？我知道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可你还是不会放弃我的对不对？” “啧！” 雷恩狠狠地扇了洁丝一巴掌，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双眼发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目前的情况令雷恩头疼欲裂，虽然他马上想到了几个方案，但似乎都难以破除目前的局面——似乎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你……” 雷恩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刀柄，可黑山羊对此毫不在意：“你要对我动手吗？阿诺德会将这里的一切说出去的。” “哼，反正大家都在怀疑我这个笨姐姐有问题了。” “要在这里动手么？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休养，我的力量可是增强了不少啊。” 黑山羊对此毫不在意，甚至用独臂勾了勾手指，挑衅随时会拔刀的雷恩：“来，试试看，你这样的美女我还是第一次吃呢。” 两边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可就在这时候，一名表情呆滞的仆人闯了进来。他的皮肤大半变成了白色，恐怕他离发狂也不远了。仆人在洁丝耳边耳语了两句，洁丝就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绝望地喊道：“有人又发狂了，我们走。” “啧！让卫兵去！” “你知道……卫兵差不多都发狂了……大多被我们杀光了不是么？” 心火从心脏的位置烧起来，刚到喉咙里又被洁丝的话憋了回去。雷恩的满腔怒火留在体内，他只能将怒火发泄到在城里发狂的人类身上了。 捏紧了洁丝的手腕，雷恩面无表情地冲了出去。黑山羊在他们身后吃吃笑着，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 “哎呀呀，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怀德背着一个血色的篓子从厨房的另一个出入口进来了。 “你背后的东西……真香。给我。” “这可不是你的东西，雇佣我的雇主并不是你。” “雇主？”黑山羊将尸体的肠子像是面条一样吸进了嘴里：“可笑，你那个雇主能和我相提并论？” “啊——你是黑山羊的子嗣，你觉得你很了不起。而我只是个厨师，地位低微。” 怀德依次走过水缸、灶头、橱柜旁边，最后到了案板前面。一把菜刀插在了厚重的案板上，怀德抽起了菜刀，他满脸的肥肉让他看起来像个屠夫。 “既然你知道了，你还不给我？” 黑山羊毫不顾忌地伸手探向了怀德背后的竹篓，怀德既不躲也不走，他挥动了一下手中的菜刀，纯黑色的刃状魔力从菜刀上延伸出来，闪中了黑山羊头上的羊角。 黑山羊定住了，刚才那瞬间他察觉到了可能会死亡的危险。 “你不是穿着执事服的黑山羊，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呢？看在同是魔族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的无礼行为了。” 怀德的话说完了，黑山羊的一支角像石头一样落到了地上——是普通的、无足轻重的、毫无力量的石头。 “你这种等级的魔族，怎么会在这里……” “偶尔，你作为客人光临这里，我并不反对。但你不要给这座宅邸、我的雇主带来麻烦。” 黑山羊收拾了一下自己吃剩的尸体，灰溜溜地逃走了。 怀德看也不看离去的黑山羊，自顾自地将竹篓放在了案板上。 厨房的灯光打竹篓里红黑色的血肉上，诡异的反光证明着这不是普通的血肉。 若是普通人的鲜血，早就凝固成红黑色了。这些都是怀德从发狂的人身上取得的，有某种鲜活的力量寄宿其中，虽已经从本体上取了下来，但这些血肉仍还活着。 “我还得给雇主制作餐点呢，不懂礼仪的野兽真讨厌。” 第153章 狩猎之夜 南方的冬天，是不会下雪的。 身怀罪孽之人，亦不会流泪。 无尽的悔恨埋藏于胸腹之间，时间的神明却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黑山羊被怀德赶走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宅邸里面了。 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玛琳。 玛琳不发一言，也离开了宅邸。 城外的骑士们开始集结，玛琳和她的骑士团准备履行他们的职责，做好他们该做的事情，然后回王城与阿丽莎度过新年。 城里也有少数居民逃离了基克城，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留下。在寒冷的冬天里，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无异于自杀。 整个城市陷入了一股疯狂，居民们开始猎杀那些有着白化病却又还没发狂的人，而那些发狂的人又会袭击普通居民，城市中到处弥漫着混乱。 在不断的杀戮之中，雷恩的等级升到了24，战斗与鲜血让他感受到了力量的存在。 除了吃饭和睡觉，他基本都在杀戮之中。 理所当然的，洁丝也在雷恩的身边。因为雷恩依靠洁丝的项链隐藏男性的声音，所以洁丝不得不陪同雷恩。 “我、我可以不去吗？你一个人就行了？” “我的声音会露馅的。” “你不发出声音不就可以了？” “作为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想要一点罪责都不承担吗？厚颜无耻的洁丝医生。给我出来，我会保护你的，直到现在的景象深深刻入你的灵魂里面。” 其实洁丝早就想敲退堂鼓了，但雷恩绝对不允许她逃走。 这是洁丝应该面对的罪，也是她要见证到最后的结果。 又是一天夜晚，疲惫的两人从街道上狩猎归来。雷恩的双手沾满了血，太刀的刀柄差点都滑到握不住了。他身后跟着低着头的洁丝，她那副模样，像是快要咽气了的母狗。 “……格蕾丝，你一个人是可以逃走的？不要管我了。” “玛琳的骑士团已经包围了城市，就算我走也会被战马追上。”雷恩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在遵守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你别太在意。” “呵呵……从热情地喊我医生，到现在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居民们变卦得真快。” “因为这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错。” 雷恩说了这句话后，洁丝不再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怀罪孽之人，不存在任何正确。 两人回到宅邸门口，那里已经有很多举着火把的居民在等着了。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啊。” “来得这么晚，我反而佩服你之前的声望有多高了。”雷恩冷笑一声，然后向那些居民问道：“你们在这里集合是想干什么？” 一个大块头的男居民壮着胆子说道：“我们是来见弗里曼侯爵的。” “弗里曼侯爵身体不适，有事情的话，找我的姐姐。” “我们已经太长时间没见到侯爵了，平时就只有洁丝医生在照顾他……我们担心侯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借口不过是开场白，居民们对洁丝的不满逐渐爆发出来。 “现在城里这么混乱，卫兵到底哪里去了？最近还听说有个黑山羊怪物在到处杀人？侯爵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啊！” “医生！白化病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些白化病人都变成了怪物？” “你给我们的药都没问题？” 叽叽歪歪的居民令雷恩无比烦躁，他很清楚事情的起因是洁丝将药物带到了这个城市，但事情的发展完全不符合雷恩的预期。 最近洁丝一直待在雷恩的身边，她没有空帮黑山羊通风报信，也没有空偷偷制药，按道理来说，杀掉了一批发狂的居民，城里的状况应该会好转才对。 可现在，基克城的晚上基本上变成了屠杀之夜，雷恩无比确信这个城市里存在着除了洁丝之外的制药人。 举着火把的居民们越说越激动，他们将雷恩两人包围起来，强烈要求雷恩和洁丝给他们一个说法。 雷恩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还不至于被这种场面吓到。但洁丝就不一样了，洁丝真的只是个小诊所里的小护士而已。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对不起大家……” 洁丝精神崩溃似的痛哭流涕：“我、我想不到那些药会这样……一开始的时候，就、就只是有点白化病的副作用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医生吗！” “不知道什么？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侯爵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铺天盖地的质问在两人耳边轰炸开来，洁丝用力地扒着雷恩的肩膀，如果不这样她会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倒下去。 “魔女！” “带来灾厄的魔女！” “与黑山羊串通的魔女！” 若信仰对自己有利，人们自然会沉迷于他们的信仰。 可若信仰崩塌，信仰会成为他们的攻击对象，以偿还信仰对人们的背叛。 “呀！不要！” 洁丝发出了尖叫，有人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雪白的刀光无比明亮，在这混乱的场面中是唯一纯粹的光芒。 那象征着力量。 雷恩的太刀将没礼貌的手切下来了，居民们发出了仓皇失措的嘶吼。 “希望大家不要对我的姐姐动手动脚呢。” 雷恩平静地说：“我对你们的事情没有兴趣，但任何想要阻拦我们两姐妹的人都会被我杀掉。” 他潇洒地甩掉了太刀上的鲜血，仿佛在证明自己并非说谎。 “呵、呵呵……反正都是死，你们以为能走得掉吗？别做梦了！” 刚才第一个发言的大块头冷笑着拿出一个小瓶子，并将瓶子里的液体一口气吞了下去。其他居民见状，也学着大块头的样子，喝掉了自己带来的液体。 雷恩脊背发凉，他拉着洁丝的手赶紧想要冲出去。 可这并不容易，因为居民们早就将他们围起来了。更何况—— “嗷、啊嗷嗷嗷！” 他们的皮肤正在发白，他们头上正在长角，他们正长出黑色的毛发。 ——他们正在发狂。 苍白的月亮高悬在基克城的头顶，即使疲惫附着于雷恩的全身，但狩猎之夜仍未结束。 第154章 结局前 黑山羊的秘药，是洁丝带来基克城的。 它有着治疗疾病、强身健体的作用。 弗里曼侯爵用这种药治愈了身体，并让自己的卫兵服用这种药得到更强的体魄。 而且洁丝也在居民当中售卖这种药，让黑山羊的秘药就此传播于基克城。 可是，洁丝在卫兵发狂、成为城主代理的时候，她就已经停止制作秘药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完全没有头绪—— “嗷嗷啊——” 野兽的嚎叫响彻城主宅邸前，一只只长毛的人型野兽在漆黑无星天空之下活动筋骨、跃跃欲试。 “为、为什么……我、我的药根本没那么强的作用啊……”洁丝被吓得小脸发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姐姐，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居民眼中，恐怕你就是一切的源头，他们认为杀掉你就可以停息这一切也不奇怪？与其被城市里怪物杀死，不如自己变成怪物。” “他们……你……” “统统杀了。你那无聊的同情心就留在坑洞那里。” 狩猎开始。 雷恩的精神专注于战斗上，洁丝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居民变成的怪物就单个来说并不强，但被这么多人包围着，就算是雷恩也有点发怵。 更何况——我还要保护这个蠢女人。 洁丝最近都在雷恩身边，她已经无数次看到雷恩战斗的景象了。刚开始不适应的时候觉得有点恐怖，但现在她觉得安心且可靠。 怪物们都会被穿着女仆装的“格蕾丝”所击倒，任何恶意都会抵达洁丝的身边。 即使是一对多，“她”也不会落于下风。泛着蓝色光芒的魔法剑会随着“她”念叨的咒语出现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的身体。有时候魔法剑也会化作箭矢一样的武器，飞射出去将怪物穿透。 在黑色的怪物当中，“她”笔挺紧实的腰腹像是不会倒塌的灯塔，成为最后能指引洁丝的明灯。 城主宅邸前的黑色怪物，全部被清除掉了。 长着黑色毛发的尸体与鲜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混乱与无序充斥在这个世界上。 预示着疯狂的到来。 血污染红了雷恩的白色围裙，他喘着粗气，刚才的消耗并不小。 “格蕾丝！你、你没受伤？” 洁丝跨过两具尸体来到雷恩身边，担心地问着他。 “……还好。就是有点冷。” 刚才为了保护洁丝，雷恩的后背多了两道深深的爪痕。 在这冬夜里，竟然只有怪物体内的血液是温暖的。 “回去，姐姐。” 正当两姐妹要回宅邸休息的时候，一道治愈的光芒出现在了雷恩身上，那是他曾经感受过的温暖。 “那、那个！” 是柯莱丝。 柯莱丝出现在了满是尸体的宅邸前。 “女仆小姐，我听居民们说……他们要来这里找个说法。我就想来这里看看情况……” 她的双腿似乎在微微颤抖，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靠近着雷恩：“你似乎受伤了？让我看看，虽然不能说痊愈，但能做一下应急处理。” “谢谢你，柯莱丝。” 总觉得有些话要说出来，可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雷恩只能道一声谢谢。 “不用啦，你帮过我嘛。” 柯莱丝的治愈魔法只能治一些小伤，雷恩后背的伤口不再流血了，却无法愈合。 “这伤口我会让姐姐帮我处理的，你快点离开基克城。你看看这些尸体，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唔……我的朋友也一直让我走……可是，我还没找到雷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 柯莱丝有点困扰地看了眼雷恩身后的洁丝，她从洁丝那知道雷恩并不在监狱里，可她除了基克城已经没别处可找了。 “雷恩这个人，我打听到说被玛琳抓走了。” “诶？” “玛琳的骑士团就驻扎在城外，你去找她。” “真、真的吗？” “玛琳就在城外，快去！” 雷恩句句是真话，句句只说了一半。虽然柯莱丝好奇雷恩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找人要紧，所以她说了句“谢谢”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样好么？格蕾丝。” “什么好不好？” “那孩子喜欢你？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我不可能让她留下来，”雷恩沾满血污的手捏住了洁丝的下巴，他说：“事到如今，我也没想着逃走了。” “……抱歉。谢谢你。” 洁丝伸出双手抱紧了雷恩的后背：“有你这样的妹妹陪着我，我死而无憾了。” “这种拥抱真的有点廉价呢，能不能给我些别的东西呢？” “有我能给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说好了。” 雷恩抱紧了洁丝纤细的腰肢，将她拥进了怀里，在她害怕与期待的目光中，雷恩夺走了她的嘴唇。 即使基克城位于亚雷王国的南方，冬天仍旧寒冷，无论是多么厚重的衣物，都难以抵御冰凉的寒风。 但人的体温总是温暖的，只要拥有了彼此，即使是站在怪物的尸体堆里，也不会因寒冷而发抖。 危险而无人外出的基克城夜里，此时只有相依为命的“两姐妹”在此。 在雷恩和洁丝都看不到的地方，在洁丝的衣服里面。 一股细微到无法察觉的魔力吸附在洁丝的小腹下面，魔力蜿蜒曲转，构成了一个小巧的刻印。 一个心形环绕着十字架——当洁丝发现自己那么隐秘的部位上竟然有这么一个花纹，恐怕会惊讶到忘记发出尖叫。 在远处的房顶上，银发剑士默然伫立，那两人拥吻在一起的场景她看得一清二楚。 薇拉右手握刀扛在肩上，左手提着黑山羊的头，一言不发。 “女性与女性？恶心的兴趣。” 虽说两人都是美女，但薇拉暂时无法接受这么高端的玩法。 仇报了，我也该走了。玛琳的黑王骑士团应该会在黎明的时分就会冲进这里，将一切怪物杀干净，顺便向无能的城主代理问罪。 薇拉在心中提醒着自己。 我该走了。 趁夜离开。 可是……我为什么会离不开视线呢？ 薇拉看了好一会儿黑色长发的女仆，纠结了好久，才狠心扭过头去。 ……糟了，我该不会也变成了对女人感兴趣的人？ 第155章 Bad end2：黑山羊的诅咒 基克城的黎明逼近了。 昨天晚上清理了宅邸前的居民后，雷恩与洁丝没有熬夜继续狩猎，而是久违地睡了觉休息了一番。 往常的话，夜晚是人们发狂的高峰期，两人必须在城里狩猎到后半夜，但昨晚他们决定放弃了。 ——无法拯救基克城。 两人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冬天的清晨，弥漫着厚重的雾气。白雾遮蔽了视线，听觉会更加灵敏。即使不竖起耳朵，人们都能听见在雾中的嚎叫。 没有雷恩这个“猎人”在清理，街上全都是发狂的怪物了。 黎明前夕，雾气中多了铠甲金属片在相互摩擦的声音，黑王骑士团的骑士两人一组冲进了基克城。 骑士的脚步声踏碎了怪物的嚎叫，他们的武器能让怪物永远安息。 骑士们在前方开路，黑骑士玛琳穿回了她的黑色铠甲，踏着怪物的血液与尸体，一步步地靠近了城主宅邸。 在城市的出入口附近，她各派了一名骑士把守，只要看到有人出城，她马上可以骑着战马追上去。 就基克城这种城市，应该不存在比战马还快的交通工具。 玛琳握紧手中的骑士长枪，那并不是有着枪尖的矛枪，而是有着一半枪体都是圆锥形的骑士枪。 骑士枪的枪尖异常尖锐，非常适合骑士冲锋的时候使用。 城主宅邸的正门，采用厚实的木材所制，能抵御—— ——马上被玛琳戳了几个大洞，无法阻止她的前进。 黑骑士的铁靴踏过了宅邸的花园与前厅，推开了一扇巨大而轻薄的门。 一个能容纳百人的宴会大厅映入玛琳的眼帘。 在大厅最深处，属于城主的座位上，一个穿着干净女仆装的黑色长发美少女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 洁丝站在“她”的身边，仿佛是“她”的侍从。 “你们两姐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格蕾丝，如果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一切的说法，那我可以将你的说法当成是现实回王城复命。”玛琳叹了口气：“据我多年看人的眼光，你们两个不过是推出来送死的而已。” “……我现在给你说法还来得及吗？” “你有办法证明你的说法吗？我已经给了你时间了。”骑士枪的枪尖对准了雷恩，玛琳的眼神是认真的：“城里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很遗憾，我得拿你们两个人的头回去。” “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呢……” 雷恩慢慢地从座位上起来，他的动作有着些许上位者的气质。朝玛琳靠近两步，雷恩抽出太刀摆出了战斗架势。 “很遗憾，你缺乏与我战斗的资格。” “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基克城有多少个高等级的冒险者，但作为公主名下的骑士团团长，我的等级在40以上。” 雷恩甚至没有看清玛琳是怎么动的，他就被击飞了出去。 “哦？反应挺快的嘛。” “……谢谢夸奖。” 雷恩刚才只来得及用太刀挡了一下玛琳的攻击，剧烈的冲击震得他手臂发麻。 刚才那瞬间，雷恩体内有什么能力发动了。如果不是那项能力，雷恩恐怕要用躯体来承受玛琳的骑士枪。 弱者的直觉——链接——同步—— 雷恩的右眼上出现了一个心形——不知为何，雷恩确信那是来自于柯莱丝的能力。 没想到这种时候会被你救到呢，柯莱丝。 雷恩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你这种不怕死的态度我倒是挺欣赏的。” 玛琳说道：“大部分人都会在我的长枪下难看地求饶。” “就算求饶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当然了。” 玛琳和雷恩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你看着城里也没用啊，玛琳团长进城了。” “加奈……我知道，我就是有点担心。” 柯莱丝和加奈坐着她们的破旧马车已经到了城外。 “啊——呼呼呼——”加奈打了个呵欠：“昨晚被你逼着出城真的很不爽，但现在看来，还托了你的福呢。” “……我想进城找团长。” “那些骑士不是说了吗？要找玛琳团长的话，等她处理完公务再说。” “可是……” “没有可是。城里现在很危险？那些骑士都全副武装的。”困倦的加奈没有安慰柯莱丝的心情：“我们两个能从这么危险的城市里活着出来，就已经很不错啦。” “雷恩……” 柯莱丝在小声喃喃自语，加奈不耐烦地说：“都不知道你是傻还是怎样……嘛，反正我这趟旅行也有收获了。” “收获？是什么呀？” 加奈嘿嘿一笑道：“城里卖着一些特效灵药呢，我买了很多，准备拿去其他地方卖。我都陪你来这里了，到时候你帮我把药水稀释一下，好多卖两瓶。” “啊——你又在做坏事！” “药效差一点而已，又不会有什么问题！乖乖按我说的做啦！” 在两名女学生吵吵闹闹的时候，雷恩与玛琳已经分出了胜负。 两者的差距本就十分悬殊，更不要提雷恩后背还有昨晚留下的伤还没彻底治好了。 雷恩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而玛琳长枪已经穿透了洁丝的心脏。 在临死之前，洁丝可怜兮兮地向雷恩伸长了手臂，可雷恩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杀掉了洁丝，好歹可以交差了。” 玛琳自言自语道：“至于你……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格蕾丝？” 伤痕累累的雷恩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药剂，一口喝了下去——那是加奈给他的回复药。 “洁丝……她的确是该死……” 洁丝死了。 洁丝脖子上的项链会跟着失效，雷恩的声音将会恢复本音——可玛琳并没有察觉到格蕾丝就是雷恩，因为野兽的嚎叫跟着他说的话一起吼出来了。 “因为姐姐的逝去，所以失去了理智么？”玛琳遗憾地摇摇头，她看向雷恩的眼神中有着怜悯。 雷恩的头上长出了竖直的山羊角，黑色的毛发也遍布他的全身，他跟其他的所有人一样，也变成了怪物。 “本来还想把你捉回王城的，真可悲。” 那是雷恩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第156章 再来一次！ ————————拉薇尔的轮回记录————————————— 失去双腿的雷恩在王城之中，丝毫不清楚远在西南方的基克城发生的事情。 玛琳在抵达基克城的当天，就将洁丝戳死了，黑王骑士团的骑士们御马进城，开始对白化病与发狂事件进行调查。 但居民并不信任来自王城的骑士。 大王子与二王子之间的内战，已经将居民对王室的信任降到了最低点。从居民这一方的角度来看，玛琳是个干扰他们正常生活的“侵略者”。 即使发狂的卫兵和居民都是有着白化病的，但没有值得信任的官方公告，居民们依然对黑山羊的秘药富有信心。 内战让很多家庭中的成年男性身负伤残、后遗症，荒废的农田和林场都没有男性干活，黑山羊的秘药对居民来说无疑是救命的稻草。 看到邻居家的男人服用了秘药而身体痊愈了，副作用仅仅是皮肤变白了点，怎么不让人眼红！ 就算听说白化病人可能会发狂，那远不如田地没人工作、铁匠铺没人打铁、林场没人伐木来得重要！ 但玛琳的到来，将居民们最后的希望也摧毁了。 经过一番调查，她做出了收缴所有秘药，并杀掉所有白化病人的决定。 黑王骑士团有着执行这项决定的能力，却也在基克城中埋下了仇恨。 最后，玛琳在新年前顺利返回了王城，但基克城中的隐患仍然存在。除了洁丝之外，还存在着秘药的制作者在偷偷制作秘药，并在私底下传播交易，不仅在城里交易，也会卖到城外。 像加奈这样的商人，会将秘药传播到整个王国。 数年以后，魔族在亚雷王国大批涌现并非是没有原因的，很多都是由王国居民变成的怪物。 数以万计的魔族进军王城，而玛琳在魔族的侵攻下寡不敌众，被砍下头颅。 最终，王城洛克斯沦陷，阿丽莎吻别了雷恩后力战而亡。 ————————————拉薇尔的轮回记录·结束—————————————— 洁丝死了。 希望柯莱丝能平安出城，没遭到危险。 在发狂前的最后一刻，雷恩心想着某个爱哭的女孩子，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失去五感的黑暗中，雷恩感觉到自己的左眼一阵发烫，那里寄宿着一个皇冠，是他自身的力量。 心脏继续跳动，意识也回到了身体。 昏暗中，有着点点灯光，尚未彻底熄灭的太阳还在地平线边上。 我……我回来了？ 黄昏？ 我回到什么时候了？ 大脑马上提出了三个问题，然而眼球却给了他答案。 “柯莱丝？” “女仆……小姐？” 柯莱丝和加奈在雷恩面前，她们身边还有一架破旧的马车，以及被缰绳绑住的老马。 雷恩看向四周，他马上明白了这是在基克城第一次遇到柯莱丝的那时候。 “那个……女仆小姐？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呃……这个……” 雷恩这下子就很尴尬了，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借口的他急得满脸通红。 如果他没有女装，就只是个窘迫的男性，但有了女仆装，雷恩看起来就是个害羞着不敢说话的女孩子。 而另一边的柯莱丝则是睁大眼睛环视着四周，脸上的惊讶与愕然不经掩饰地展现了出来。 “加奈……我刚才睡着了吗？” “哈？你不是很神气地给怪物来了一发火炎术吗？说什么啊你。” “我……我好像做了个梦……城里的大家都变成了怪物，女仆小姐很努力地清理……最后我和你离开了基克城。” “我还要来这里做生意呢，不然我才不会陪你来这里呢。”加奈没好气地说：“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什么事没做又要走？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趁着柯莱丝和加奈在小声争吵，雷恩赶紧说了句：“我还要忙呢，有什么事情就来城主宅邸找我好了，我姐姐可是城主代理哦。” 说完，雷恩赶紧疏散附近围观的人群。可不知为何，洁丝站在原地呆呆发愣，像是丢了魂一样。 “姐姐！你干嘛呢！” “啊，哦！” 洁丝总算回过神来了，和雷恩一起让围观的人离开。 这一天，卫兵在黄昏时分当街发狂，刚好碰上了雷恩路过将怪物杀掉，才没有造成太大的后果。 人群散去后，柯莱丝和加奈依然留在现场，刚才这两名女学生还帮了雷恩的忙，一起吆喝着：“请大家离开。” 雷恩有点不好意思地跟柯莱丝说道：“柯莱丝，谢谢。” “你又说了我的名字呢，女仆小姐。” 那些记忆是梦吗？我为什么会有女仆小姐杀掉很多怪物的梦呢？ 而且我还梦见了没有找到雷恩……真不吉利。 但现在能看到热心的女仆小姐，我就觉得挺开心的了。憔悴与疲劳根本不适合在女仆小姐的脸上，还是精神一点更好。 雷恩若是能知道柯莱丝现在的想法，他恐怕会不好意思到无地自容。 “……那我先走了，再见。” “等等！” “诶？” 雷恩被柯莱丝叫住了，愣在原地。 怎么柯莱丝不按道理出牌？ 上次她有突然喊我吗？ 没有！ “我和朋友今晚还没有住的地方，能请你帮帮我吗？” “这个……” “我听说，你家还蛮大的？” 柯莱丝鼓起勇气提出了这个要求。 虽然在梦里我没找到雷恩，女仆小姐也让我去找玛琳，但我总觉得女仆小姐身上有雷恩在哪的线索。 城外还有那些王国骑士，玛琳肯定在城里，所以不急着去找。 现在……我得抓住机会和女仆小姐扯上关系才行。 女仆小姐为了保护居民而不断猎杀怪物的姿态，孤单得令人心疼，我要帮助她。 “大……的确是蛮大的。”雷恩求助似的看向洁丝，可洁丝仍处于发愣、失神的状态，对雷恩的求助毫无反应。 “啊，我们不会白住的！”柯莱丝拉起了衣袖，展示着自己毫无肱二头肌的洁白手臂：“我之前当过女仆哦！我会帮你们处理家事作为回报！所以……能不能……” 第157章 宅邸里的新女仆 不是这个问题啊……柯莱丝，这个城市很危险。 “你也看到了，基克城实在不适合两位小姐来这呢，没什么事就快点离开。” “我也是魔法学校的学生，说不定我也能帮忙呢！” 柯莱丝坚定地说。 “这……” 就算是危险，那又怎样呢？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危险的。 魔族迟早会侵攻这个国家，战火最终会烧到北方的佐罗帝国。 女孩子都这么勇敢了，我又有什么好想的呢？ 话说回来，这家伙好像说过，愿意当我的奴隶？ “女仆小姐，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在柯莱丝坚定且真诚的眼神下，雷恩点点头：“在这件事上，应该是我来求你才对。柯莱丝小姐，能请你帮我们的忙吗？” “嗯！” 柯莱丝开心地笑了。从姆格镇出来追了雷恩一路，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么舒心的笑容。 在一旁的加奈目瞪口呆，与身体一样娇小的嘴巴微微张着：“……不是，我的意见呢？” 两名女学生就跟着雷恩回了宅邸，由柯莱丝在宅邸里工作抵食宿费。 雷恩和柯莱丝商量的时候，洁丝全程在发呆，加奈也插不上嘴，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于是，柯莱丝就成为了宅邸里的女仆。 更衣室里，雷恩拿出一套和他一样的女仆装。 “哇，好可爱。” 柯莱丝左看右看，好奇且喜欢。 “你的学生制服更好看。”雷恩说出自己的感受：“换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就开始工作。” “嗯！” 然后还没等雷恩走出更衣室，柯莱丝就脱起了衣服。她将上身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摘掉红色领带，就只剩下里面的白衬衫了。 这时雷恩还没反应过来，他皱眉问：“我不需要回避一下吗？” 柯莱丝，我可没把你教育成随便裸露身体的女孩子！ 虽然被我看到了我没意见！ “嗯？没什么关系？” 柯莱丝两颊绯红地笑道：“我们都是女孩子……你还是这样的美女，不会在意我这样的身体？” 她一边说着，还用白皙的小手解开衬衫的扣子，不断有肌肤裸露出来，让了雷恩不得不驻足观看。 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是什么？我又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天空的尽头是存在的吗？ 雷恩的脑中不断浮现出这样的问题，想必他此时的表情是非常严肃的。 “那个……女仆小姐？” “请不要停下来。” “诶？” “你不想穿上漂亮的女仆装吗？快点脱光。” “可、可是……女仆小姐的眼神……有点可怕……” “我的名字是格蕾丝，你可以信任我，我作为女仆是专业的。” “我换衣服和你是不是专业女仆……应该没有关系……？” 在雷恩严肃的眼神下，柯莱丝脱得只剩下内衣和连裤袜，然后雷恩帮她套上了女仆裙，并扣好了腰部和手腕处的扣子。 “我、我自己就可以啦。” “我作为女仆，帮别人换衣服也是专业的。” “可、可是我觉得有点痒……哈、哈哈……” 柯莱丝，你这样可不行！ 就算对方是女性，也不能随便地裸露身体！ 看我好好惩罚你！ 在雷恩的“努力”下，柯莱丝总算是换好了衣服。换完衣服后的柯莱丝，脸红扑扑的，就像是刚刚熟透的红石榴。 “没有奇怪的地方？” 柯莱丝站在等身更衣镜前，双手拈起裙摆左右转圈，对自己穿上新的衣服而感到新奇与开心。 城主宅邸里的女仆装和文森特家的仆人装扮完全不同，即使都是仆人穿的衣服，也能在裁剪、质感、设计上感受到根本上的不同。 “完全不奇怪哦，非常可爱。” 雷恩大满足。 无论是在眼睛上，还是双手的触感上。 所以他现在的眼神非常慈祥，表情更是像夏天的白色云朵一样，轻飘飘的。 “那……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你擅长做饭吗？” 对于柯莱丝的做饭水平，他在文森特家的时候就有了一定认知。虽然做不出太精湛的食物，但一般的家常菜她完全没问题。 “如果要求不是很高的话，我可以哦！” 那是一副“我要努力”的小表情，显得相当可爱。 “那跟我来，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的厨房。” 两人走出更衣室，洁丝就站在门边。她一脸不爽地问：“她刚才在换衣服？你在里面干什么？” 这明显是在质问雷恩。 “我也是女生啊，我在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雷恩理所当然地竖起了大拇指。 “……你和这个女人之前是认识的？” “不对哦，姐姐。”雷恩刻意用“姐姐”二字提醒了洁丝：“今天是我第一次和柯莱丝相遇，只不过我们很合得来，对？柯莱丝？” 雷恩的双手搭在柯莱丝的双肩上，柯莱丝羞涩地说：“是呀，格蕾丝小姐对我很好呢。” 洁丝的眉头锁得很紧，她咬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雷恩那副不要脸的样子，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随你的便！” 洁丝生气地抬腿就走，可雷恩伸手扯住了她的衣领。 “你在干什么！我都说了随你便了！” “亲爱的姐姐，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一起？我们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放开我！我真的要生气了！” “别生气、别生气。”雷恩从背后抱紧洁丝的腰，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突然间发什么疯呢？快配合我，有事待会再说。” “你们两个认识的叙旧不就得了，让我参与干嘛啊！” “如果不用管你，我早就跑了好么！还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这座城市的现状只靠我们两个来改变可不行！” 雷恩不是想让洁丝看着他带柯莱丝参观宅邸，只不过他现在的声音是借用了洁丝的。如果洁丝不在他身边，两人脖子上的魔法项链就不会生效，雷恩的嘴巴就会用男性的声音把话说出来。 这样的话，雷恩的身份会马上暴露。 两人相互咬着耳朵在争吵，柯莱丝在一旁脸色通红地盯着两姐妹“亲昵”的举动。 哇哇哇……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好好哦。 如果我把雷恩救回来，我和他的关系也会变得很好？ 第157章 宅邸里的新女仆 不是这个问题啊……柯莱丝，这个城市很危险。 “你也看到了，基克城实在不适合两位小姐来这呢，没什么事就快点离开。” “我也是魔法学校的学生，说不定我也能帮忙呢！” 柯莱丝坚定地说。 “这……” 就算是危险，那又怎样呢？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危险的。 魔族迟早会侵攻这个国家，战火最终会烧到北方的佐罗帝国。 女孩子都这么勇敢了，我又有什么好想的呢？ 话说回来，这家伙好像说过，愿意当我的奴隶？ “女仆小姐，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在柯莱丝坚定且真诚的眼神下，雷恩点点头：“在这件事上，应该是我来求你才对。柯莱丝小姐，能请你帮我们的忙吗？” “嗯！” 柯莱丝开心地笑了。从姆格镇出来追了雷恩一路，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么舒心的笑容。 在一旁的加奈目瞪口呆，与身体一样娇小的嘴巴微微张着：“……不是，我的意见呢？” 两名女学生就跟着雷恩回了宅邸，由柯莱丝在宅邸里工作抵食宿费。 雷恩和柯莱丝商量的时候，洁丝全程在发呆，加奈也插不上嘴，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于是，柯莱丝就成为了宅邸里的女仆。 更衣室里，雷恩拿出一套和他一样的女仆装。 “哇，好可爱。” 柯莱丝左看右看，好奇且喜欢。 “你的学生制服更好看。”雷恩说出自己的感受：“换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就开始工作。” “嗯！” 然后还没等雷恩走出更衣室，柯莱丝就脱起了衣服。她将上身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摘掉红色领带，就只剩下里面的白衬衫了。 这时雷恩还没反应过来，他皱眉问：“我不需要回避一下吗？” 柯莱丝，我可没把你教育成随便裸露身体的女孩子！ 虽然被我看到了我没意见！ “嗯？没什么关系？” 柯莱丝两颊绯红地笑道：“我们都是女孩子……你还是这样的美女，不会在意我这样的身体？” 她一边说着，还用白皙的小手解开衬衫的扣子，不断有肌肤裸露出来，让了雷恩不得不驻足观看。 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是什么？我又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天空的尽头是存在的吗？ 雷恩的脑中不断浮现出这样的问题，想必他此时的表情是非常严肃的。 “那个……女仆小姐？” “请不要停下来。” “诶？” “你不想穿上漂亮的女仆装吗？快点脱光。” “可、可是……女仆小姐的眼神……有点可怕……” “我的名字是格蕾丝，你可以信任我，我作为女仆是专业的。” “我换衣服和你是不是专业女仆……应该没有关系……？” 在雷恩严肃的眼神下，柯莱丝脱得只剩下内衣和连裤袜，然后雷恩帮她套上了女仆裙，并扣好了腰部和手腕处的扣子。 “我、我自己就可以啦。” “我作为女仆，帮别人换衣服也是专业的。” “可、可是我觉得有点痒……哈、哈哈……” 柯莱丝，你这样可不行！ 就算对方是女性，也不能随便地裸露身体！ 看我好好惩罚你！ 在雷恩的“努力”下，柯莱丝总算是换好了衣服。换完衣服后的柯莱丝，脸红扑扑的，就像是刚刚熟透的红石榴。 “没有奇怪的地方？” 柯莱丝站在等身更衣镜前，双手拈起裙摆左右转圈，对自己穿上新的衣服而感到新奇与开心。 城主宅邸里的女仆装和文森特家的仆人装扮完全不同，即使都是仆人穿的衣服，也能在裁剪、质感、设计上感受到根本上的不同。 “完全不奇怪哦，非常可爱。” 雷恩大满足。 无论是在眼睛上，还是双手的触感上。 所以他现在的眼神非常慈祥，表情更是像夏天的白色云朵一样，轻飘飘的。 “那……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你擅长做饭吗？” 对于柯莱丝的做饭水平，他在文森特家的时候就有了一定认知。虽然做不出太精湛的食物，但一般的家常菜她完全没问题。 “如果要求不是很高的话，我可以哦！” 那是一副“我要努力”的小表情，显得相当可爱。 “那跟我来，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的厨房。” 两人走出更衣室，洁丝就站在门边。她一脸不爽地问：“她刚才在换衣服？你在里面干什么？” 这明显是在质问雷恩。 “我也是女生啊，我在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雷恩理所当然地竖起了大拇指。 “……你和这个女人之前是认识的？” “不对哦，姐姐。”雷恩刻意用“姐姐”二字提醒了洁丝：“今天是我第一次和柯莱丝相遇，只不过我们很合得来，对？柯莱丝？” 雷恩的双手搭在柯莱丝的双肩上，柯莱丝羞涩地说：“是呀，格蕾丝小姐对我很好呢。” 洁丝的眉头锁得很紧，她咬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雷恩那副不要脸的样子，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随你的便！” 洁丝生气地抬腿就走，可雷恩伸手扯住了她的衣领。 “你在干什么！我都说了随你便了！” “亲爱的姐姐，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一起？我们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放开我！我真的要生气了！” “别生气、别生气。”雷恩从背后抱紧洁丝的腰，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突然间发什么疯呢？快配合我，有事待会再说。” “你们两个认识的叙旧不就得了，让我参与干嘛啊！” “如果不用管你，我早就跑了好么！还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这座城市的现状只靠我们两个来改变可不行！” 雷恩不是想让洁丝看着他带柯莱丝参观宅邸，只不过他现在的声音是借用了洁丝的。如果洁丝不在他身边，两人脖子上的魔法项链就不会生效，雷恩的嘴巴就会用男性的声音把话说出来。 这样的话，雷恩的身份会马上暴露。 两人相互咬着耳朵在争吵，柯莱丝在一旁脸色通红地盯着两姐妹“亲昵”的举动。 哇哇哇……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好好哦。 如果我把雷恩救回来，我和他的关系也会变得很好？ 第158章 女仆之间的恶作剧 “两姐妹”带着柯莱丝逛了一遍宅邸，最后来到了厨房。 在厨房门口，雷恩有点担心。 怀德背着血竹篓的样子还留在他的脑海里，如果柯莱丝碰上了，肯定会吓她一跳。 “叩叩。” 轻轻地敲门，确认下厨房里有没有人—— 厨房门直接从里面被打开了。 怀德那张和蔼的胖脸挂着笑容迎接着三人的到来。 白色的厨师帽、厨师服和围裙证明怀德是一名专业的厨师，他身上没有血污，也没有血腥味。 “我还在制作晚餐呢，有什么吩咐吗？” “呃……”雷恩有点尴尬地说：“这位是新来的女仆，我们带她来熟悉一下环境。” 你做的晚餐？开玩笑，早知道在外边吃了再回来了…… 与紧张的雷恩不同，柯莱丝眼前一亮，展露出开心的笑容：“怀德先生！你在这里工作吗？” “哦！是柯莱丝呀！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是呀！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这里呢？” “你看，文森特家都成了那样，我和佐亚他们总得要有份新工作？听说这里缺少人手，我们就来了。” “我也是！我刚来到基克城，还没有住的地方，好心的格蕾丝小姐就留我住下来了。所以我在当女仆回报她。” “那你可要好好工作哦。” “我会的！” 柯莱丝精神地点头，怀德温和地微笑，这是何等融洽的场面。唯有知道实情的洁丝和雷恩，冷汗源源不断地从他们额角处流下来。 “格蕾丝，你放心。”突然间，怀德扭头看向雷恩：“我们的目的是潜藏在王国和平地生活，干扰到你们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 “……我可以信任你吗？” “你别无选择。别说是你，住进来的黑铠甲女骑士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笑意在怀德脸上堆积，雷恩只觉得心底发凉：“在那位大人诞生之前，我们不会有任何动作……哎，本来我们就是喜欢人类社会的生活，才会留在这里的，真希望没有人打扰我们的和平啊。” “去监狱那里获取食材……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都是洁丝小姐造成的不是吗？新食材的问题——我只是遵照新雇主的指示而已。弗里曼侯爵的食量其实不少的啊。” 怀德与雷恩说着谜语一样的话，柯莱丝的用指尖顶着下巴，可爱地歪着头问：“你们在说什么呀？” 雷恩摸摸柯莱丝的头说：“……一些秘密，可不要随便问怀德哦，他会生气的。” 怀德哈哈大笑，他脸上的横肉跟着颤动起来：“我可没那么容易生气，我获取的食材全都是你们斗争的结果，我一次都没有亲自动手过哦。” 在姆格镇的时候，盗贼是被玛琳和雷恩杀掉的。 在监狱的坑洞，怪物们自相残杀，从而产生了源源不断的血肉。 怀德的话符合逻辑，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 ——但食用人肉就是渗人，令雷恩脊背发凉。 说完，怀德就背着一个竹篓从雷恩的面前走出去了：“我要去准备新的食材了，你们慢慢参观。放心，我不会让小女仆发现的，让你们发现也只是个意外。” 正如怀德所说的那样，他背出去的竹篓干干净净，也没有产生任何的血腥味。 “真好，怀德是我认识的人，能和他一起工作让我安心不少呢。” “你、你……我不是提醒过你吗？” “诶？提醒过我什么呀？” “咳、咳咳……我记错了，没什么……” 我差点就用雷恩的身份跟她说话了。雷恩稳了稳自己激动的情绪，以格蕾丝的名义说道：“怀德……他有点奇怪，不要和他扯上关系比较好。” “你的说法和我要找的人一样呢。”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啊？那就要放在心里啊！离怀德远点！ 柯莱丝听不见雷恩内心的声音，她纯真的视线充满着明媚的阳光：“我不怎么了解怀德先生怎么坏啦……” 不是，你当初压根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啊！ “但怀德先生对我还挺不错的，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可是！” “而且，”柯莱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要找的那个人，他一开始的时候也像个坏人，可我就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住了呢……” “呃……” 雷恩和柯莱丝很早就成为了大人的关系，雷恩也不是那种没碰过女人的处男，但不知为何，雷恩总觉得现在的柯莱丝特别可爱。 令他有少许脸红心跳的感觉。 “诶嘿嘿，我不是很聪明，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很没道理呀？” “不，你好可爱啊，柯莱丝。” 雷恩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使劲揉着她的后背和腰：“你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会好好宠爱你的！” “哈哈、哈哈哈！有、有点痒！哈哈哈！请、请住手，格蕾丝小姐……” 柯莱丝在雷恩怀里扭动着身体，笑得合不拢嘴。看到她这个反应，雷恩的恶作剧更加起劲了， 不断地挠着柯莱丝敏感的腰背，让她的身体软得像条虫子一样。 “哈哈哈……不要、真的不要了！” 柯莱丝的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粉红色的脸颊红得快要滴出水一样，更激起了雷恩的施虐心—— “喂，你们两个，”洁丝冷冰冰地泼了盆冷水：“如果你们要伤风败俗，请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做，厨房是做饭的地方。” 洁丝左右手搭在两人的肩膀上，像是打开双开门一样用力地将两人扒开来。 手恋恋不舍地放开柯莱丝的身体，雷恩故作正经地咳了两声：“好了，正如姐姐说的那样，我们该做晚饭了。柯莱丝，你能帮我？” “哈、哈、哈……”满脸通红的柯莱丝还在喘气，她努力地直起自己的腰说道：“是、是！我能帮上忙的！” 于是，两人愉快地用厨房里储存的正常食材做了顿晚饭。洁丝中途想要做自己的事情，雷恩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声音”就此离开，将洁丝拽了回来。 呵，怎么可能让你随便跑掉，我都知道你会给黑山羊通风报信了。 当三人在享用着晚餐的时候，留在宅邸客房里的加奈则是饿着肚子，忐忑地等着自己的闺蜜回来。 “饿死了啊……柯莱丝……你怎么还没来找我……” 好在柯莱丝最后想起了加奈的存在，总算是没让身材娇小的加奈被饿得更加娇小。 第159章 难得一遇的体验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真实的梦。 不对……那不是梦，那是预知？被骑士枪戳死的疼痛让我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被玛琳杀死，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 为什么…… 我会回到这个时候呢？ 洁丝的眼睛里倒映着基克城的街道，明亮的灯光照亮了黄昏后的夜晚。 发狂的卫兵刚刚被杀掉，穿着女仆装的雷恩与一名可爱的女学生攀谈。 梦？ 我被杀死的是梦，还是现在的是梦？ 啊……难道神明为了惩罚我，决定让我再次度过这难熬的日子，最后在良心的谴责下，被玛琳杀掉吗？ 我要死多少次才能赎罪？ 神明啊，求求你原谅我！ 洁丝的脑浆随着她的想象力而沸腾，不知道要死多少次的恐惧令他恍惚。 为了赎罪，无限地承受自己死去的痛苦，的确可能是拉薇尔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但就洁丝这种可怜且没有特色的女人，并不会得到拉薇尔过多的关注。 是洁丝杞人忧天了。 恍惚的洁丝按照自己之前的行动疏散了人群，然后和雷恩返回了宅邸。可和她记忆中不同的是，那两名女学生也跟着回来了，还是被雷恩勾搭回来的。 ……说是我的共犯，却找别的女人回来了？ 有我一个还不行么？ 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喜欢勾搭女人的人。 不对，你还自称是玛琳的未婚夫呢，和玛琳不清不白的…… 洁丝在胡思乱想，雷恩已经在推进事情的进展了。雷恩将两名女学生安置在宅邸里，并让柯莱丝成为女仆，帮忙做宅邸里的家务活。 洁丝并不同意这样做，可雷恩的一句“这座城市的现状只靠我们两个来改变可不行！”，遏制住了她反对的想法。 是啊……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我和雷恩两个人也不行。 最终我们都会被玛琳杀掉，成为基克城的亡灵。 在睡觉前，洁丝一直抱持着悲观的想法，直到她跟之前一样和雷恩爬上了同一张床。 基克城的宅邸与外边随时都可能有人发狂，洁丝已经没法单独睡着了。当然，柯莱丝和加奈的房间就安排在隔壁，防止发生意外。 半夜时分，洁丝也跟之前一样醒来。雷恩在她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每天都是狩猎怪物，雷恩的身体和意识倍感疲劳，所以他睡得很沉，不会轻易醒来。所以在半夜的时候，洁丝就有空隙去做一些事情——一些不能让雷恩知道的事情。 她偷偷地掀开两人一起盖的大棉被，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雷恩伸长了双臂将她抱住了。 “诶？” 洁丝喉咙里发出了讶异的声音，却又不能吵醒雷恩。她在雷恩怀里挣扎了一下，雷恩的双臂岿然不动。 不好。 麻烦了。 要怎么办？ 想了想，洁丝有了办法。她直接将雷恩推醒，装作生气地骂道：“别对我毛手毛脚的，我要上厕所，放开。” “啊唔——”雷恩似睡似醒地发出了迷蒙的声音：“上厕所？” “快点啊，我可不想尿床。” “无所谓。” “你说什么呢？我真的要生气咯？” 雷恩打了个呵欠，他的左眼里有个心形的刻印。 弱者的直觉——链接——同步。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要去做坏事呢？” 洁丝心里“咯噔”了一下，在这冬天的夜里，她却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红发烫。 “哈、哈哈……坏事？你在说什么呢？” “我们总是在一起，我想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做那件事的……想来想去，就只剩下睡觉的时候了。” “什么事情啊！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么冷，还要在晚上跑出去找黑山羊，不容易？” 平静的声音，证明着雷恩的情绪并不激动。 情绪不激动，却不代表他手上的力气会放松。雷恩抱得越来越紧，手臂像是蟒蛇一样捆住了洁丝的身体。 “……黑山羊？哈、哈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薇拉——银发剑士，为什么总找不到黑山羊，有你的一份功劳？告诉我，你是怎么告诉黑山羊的？” 雷恩一个翻身，恶狠狠地将洁丝压在身下：“在我忙到头晕脑胀的时候，你是怎么拖我后腿的？啊？” “真、真的！雷恩，我是要上厕所！” 被雷恩凶悍的表情吓到，洁丝一阵害怕。作为一名娇弱的护士，她可没有任何办法脱离雷恩的手掌心。 “哼哼，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装蒜吗？我可是死了一次的，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了！” “死了一次？诶？你……你……” 雷恩的话令洁丝大脑空白。她想到了什么，却又觉得这种事情太过荒谬。洁丝的嘴唇颤抖着，她轻声问：“难、难道你……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 “不对，你也和我一……不行，真的不行了！快从我身上起来！” “把话说完！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憋不住了啊！” “别骗我了！” 在争吵之中，雷恩的下半身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暖流。不断在吵闹的洁丝随之停止了任何动作，她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一言不发。 终于，雷恩放开了洁丝的身体，伸手往暖暖的地方摸了一把，才半张着嘴，生气又尴尬地说：“……你早说啊。” “……你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大个人还尿床，被别人知道，你会身败名裂？” “……我明天就把你逼着我尿床的事情告诉柯莱丝。”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深感遗憾，可以和解吗？” “你做梦。” “……反正丢人的是你的妹妹，又不是我雷恩。” “呵呵呵，我真的是瞎了眼才会找上你这么无耻的人来帮我！” 两人又吵吵闹闹了好久，才起床将湿掉的床单和被子换掉。不得不说，那天晚上是雷恩在基克城所度过的最寒冷的夜晚。 上午时分，两人带着黑眼圈从房间里出来时，柯莱丝已经准备好午餐了。 “早上好！又是美好的一天呢！谢谢你们给我们提供的房间，我休息得很好！” 面对柯莱丝的笑容，雷恩与洁丝只能发出疲劳的哂笑。 ipaoshuba.net 第160章 渴望单独行动的女人 雷恩紧跟着我，无论是吃饭、睡觉、洗澡还是别的什么…… 我没有机会出门，也没办法做任何可疑的事情。 我也不敢将我要做的事情直说，因为雷恩肯定会生气的。 不，可能不止生气那么简单…… 昨天晚上，他的态度太可怕了……而且他是怎么知道我给黑山羊报信的？ 从巡逻的卫兵那里可以知道银发剑士一天的行动轨迹，将银发剑士的行动告诉黑山羊知道，那黑山羊在第二天在银发剑士搜寻过的地方行动即可。 ——一个特别简单的道理，人在找东西的时候，通常不会继续搜寻自己找过的地方。 正因为这个理由，薇拉才总是找不到黑山羊。 在上一次的最后，薇拉之所以能杀掉黑山羊，还是因为城里的卫兵数量不够，洁丝已经无法给黑山羊报告薇拉的行动轨迹了。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黑山羊将我的事情说出去……如果黑山羊生气了要把我杀掉……那我该怎么办！ 雷恩能打赢他吗？我能承受这个风险吗？ 神啊，求求你给我指一条明路！ 柯莱丝来到基克城已经有两三天了，雷恩都紧跟着洁丝，不允许她有任何私人时间。 雷恩的黑色眼睛仿佛已经知道了一切，被他盯着的洁丝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格蕾丝！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在某天早上，洁丝的怒气爆发，在大家一起吃饭的餐桌上，她指着雷恩的鼻子破口大骂：“就算我们是姐妹，你也不能整天缠着我？要给我一些私人时间！” “你在吵什么呢。柯莱丝准备的早饭很不错，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说。” 雷恩另有所指地指着自己的喉咙，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洁丝不在，他的声音会穿帮的。 “哎，你也需要一点私人时间？其实你不需要整天穿着女仆装。很多事情你也要自己去处理不是么？” 洁丝瞥了一眼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柯莱丝。她已经知道柯莱丝在找雷恩了，洁丝的意思是让雷恩恢复身份，处理一下柯莱丝的事情。 ——然后我就可以趁雷恩和柯莱丝拉拉扯扯的时候，做些我要做的事情了。 “……我希望能一直和姐姐在一起呢。我们不是‘共犯’关系吗？” “个人时间也是很有必要的！前、前几天晚上的那个……那个……你忘了？” 洁丝声情并茂地摇摆着手臂，并用吞吞吐吐的语言来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前几天晚上？哪个呀？” 柯莱丝好奇地歪着头。 雷恩干咳了两声，尴尬地笑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不需要懂。” “哦……” 柯莱丝明白这不是她能参与的话题，一边乖巧地享用早餐，一边旁观事情的发展。 “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个意外，”雷恩挠挠后脑勺，大半夜换被子对他来说也非常困扰：“我们一直形影不离不是么？我真的不想离开姐姐身边啊……” “我不管！你也要考虑我的感受？总是粘在一起我会喘不过气的！” “姐姐你真任性，不知道是谁要爬到我床上的呢？” “总之，从现在开始到睡觉前都要放我自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也不会管你的！” 洁丝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她将自己的果酱面包热汤都吃进肚子里，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诶，无可奈何的姐姐啊。” 为了防止变声项链失效，雷恩露出宠溺而又为难的微笑跟了上去：“柯莱丝，拜托你一件事情。你换上自己的衣服，去帮我打听一下‘黑山羊的秘药’。” “那是什么呀？” “一种很厉害的回复药。”雷恩斜眼瞄了下一直埋头吃东西的加奈，注意到了雷恩的视线，娇小的加奈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会完成任务的！” “记住，打听的时候，尽量不要让大家知道你住在这里，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认识我们两姐妹哦！” “嗯！” 柯莱丝重重点头，目送雷恩追着洁丝走了出去。 “黑山羊的秘药？那是什么？这个城市的特产吗？”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才听格蕾丝小姐说呢。” “我陪你一起去。”加奈脸上露出黄鼠狼的微笑：“嘿嘿嘿，说不定我能找到发财的机会呢。” 加奈是个商人，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将一座城市的特产带到另一座城市去售卖，以此赚取价格差。这需要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由此知道哪些城市需要什么，哪些城市的什么东西能卖得更好。 “有加奈在，我会更加安心呢。”柯莱丝“诶嘿嘿”地笑着：“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帮我打听一下雷恩的情报。” “啧，又是男人啊……都有我在陪你了，你怎么还惦记着男人呢？还是个抛弃了你的男人。” “雷恩不是抛弃了我！他是被抓走的！” 柯莱丝像只小猫一样张牙舞爪地抗议，而加奈则是露出了长辈在看孩子一样的笑容。 走出餐厅，雷恩追着洁丝的脚步跟了上去。他抓住洁丝的手腕，语气严肃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要保护你的安全，我当然要全程跟着你啊。” “白天不会有事的！那些人发狂不大多都在夜晚吗？” “你无理取闹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无理取闹的是你？你晚上的变态行为我还清楚地记得呢！” “呃……” 雷恩当时十分确信洁丝半夜出去一定是有鬼，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猜错了？ 不对，我的直觉是不会有错的。 即使与事实不符，错的不会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有没一种可能，洁丝是想上了厕所再溜出去？亦或者说，她憋尿憋得不是很紧，而为了逃脱我的质问，所以故意放尿出来。 嗯，一定是这样的！ “你今天可别跟着我哈，我需要我的个人时间。” 看到雷恩沉默了，洁丝换上了温和的语气说道：“就今天给我一点办私事的时间，就一天，可以？” “嗯……那你注意安全，记得有危险赶紧逃跑。” 雷恩终于是忍不住点头同意了，洁丝立马背对着雷恩迈着小碎步跑开。 哼哼，那天晚上虽然有点丢人，但看来十分有效呢！ 洁丝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好在那晚我喝了很多水才睡觉，有了那晚的事情，恐怕以后我用上厕所的理由溜出去，雷恩也不敢拦我啦！ 想法十分天真的洁丝享受起了单独行动的时间。 第161章 忏悔 洁丝从宅邸里出来，一路上非常关注自己的身后。 雷恩那样的男人，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那家伙大概率会跟着我。 洁丝随意地在街道上走着，为了不让被人跟踪、过早地被人看出自己的目的地，洁丝可谓是费煞苦心。 从雕像破碎的广场路过，绕路经过公会门口，抵达监狱，又从监狱那边回到宅邸附近，才又继续出发。 洁丝很小心、非常小心。 她全身心在留意自己身后是否有穿着女仆装的人。当她反复确认自己身后不存在女仆时，终于放下了戒心，前往她真正的目的地。 穿着普通男性服装的雷恩远远地跟着她，并没有被洁丝发现。 “不愧是我，我的跟踪技术很好嘛。” 对于自己的跟踪天赋，雷恩感到十分自豪。他并没有想到洁丝是靠女仆装来分辨他的存在，洁丝已经忘记了男性的雷恩是什么样的了。 雷恩有注意到，洁丝在到处绕路的时候，会和在附近巡逻的卫兵攀谈一两句。 洁丝是在搜集什么信息吗？比如银发剑士的行踪？ 雷恩马上有了这个猜想。 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一边思考着这样那样的问题，雷恩跟着洁丝走到了基克城监狱。 果然是这里啊。 如果要和黑山羊通风报信，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了。 监狱四处封闭，很少人出入，基克城的秘密——血肉坑洞就在这里。 雷恩没有跟着洁丝进去，在监狱附近等到了洁丝出来。洁丝的脸色很不好看，很有可能在监狱里发生了什么。 雷恩继续跟着垂头丧气的洁丝，想看看她会往哪里走。令雷恩没想到的是，洁丝走进了一间教堂。 基克城的教堂规模比姆格镇的要大很多，但看起来也有很长时间没有修缮过了，显得有点破旧。 毕竟基克城是有着黑山羊信仰的地方，拜伦教团在这里的势力比较一般倒也正常。 教堂的门没有锁上，有几个小孩子在门口附近玩耍，有可能是住在这里的孤儿。 雷恩想起了姆格镇的教堂，姆格镇的小教堂已经没有供养孤儿的能力了，恐怕孩子们都被送到了这里。 “嘿，孩子。” 雷恩露出和蔼的笑容向那些孩子发问：“你们认识刚才进到教堂里的大姐姐吗？” “她是洁丝医生呀，很有名气的，你这都不知道？” 一个看起来很活泼的孩子挺起小胸脯，自信地说。 “她每天来这里做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你是坏人？” “我……”都不需要一秒时间，雷恩就将想到的东西脱口而出：“我来自姆格镇，到这里来后，我对洁丝医生一见钟情。” 这番话如果让洁丝听到，恐怕洁丝会向她竖起中指。 “姆格镇？”孩子开心地说：“我也是从那里来的！因为那里的教堂不能收留我，所以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啊，姆格镇的教堂我也去过，有时候会看到个叫柯莱丝的女孩子呢。” “哦哦！你认识柯莱丝姐姐啊。” 孩子放下了戒心，将洁丝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洁丝医生偶尔会来这边啦，她好像总是会去忏悔室那里忏悔呢。哎，明明神父和修女都不在，她在忏悔些什么呢？” 雷恩在心中感谢了一下孩子的纯真。 他走进教堂，左右观察了一番，找到了位于教堂角落的忏悔室。 忏悔室分为两个仅容一两人进入的小房间，中间有木板隔着。忏悔者和神职人员各进入一间房间，由忏悔者讲述自己的罪孽，以此寻求神职人员的赦罪。 至于洁丝的罪，雷恩知道得一清二楚。 哼哼，她是趁神父和修女都不在的时候才来忏悔的？她胆子那么小，怎么敢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雷恩进入了神职人员该进的小房间，刚好听见洁丝在另一个房间说话。 “诶、诶？神父，你回来了吗？” 两个小房间共同共构成了忏悔室，洁丝当然能听见雷恩进入了另一个房间。她察觉到有人进来后，立即住嘴了。 “抱歉，我擅自使用了忏悔室，我马上出去。” 由于两个小房间之间有个隔板，洁丝并不知道另一边房间的人是雷恩。 洁丝刚想离开，就听到了雷恩原本的声音：“洁丝医生，你对自己的罪孽都忏悔完了吗？” “……你、你在说什么呢？我、我只是来说一些生活中的烦恼……”她的手都握住了小房间门的门把手，可在她扭动门把手之前，雷恩嗤笑道：“你对神明没有要忏悔的罪，难道你对黑山羊有要忏悔的罪吗？” 雷恩敲了下薄薄的隔板，那小小的敲击声在洁丝听来震耳欲聋。 “哈哈……你是新来的神父？真会开玩笑……” 洁丝能区别出雷恩和神父之间的声音，却忘了这是雷恩的本音。因为雷恩和洁丝相处的时候，总是戴着项链，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例外——因为洁丝觉得自己身边有个这么亲密的男人很可怕，如果雷恩穿着女装有着女人的声音就另当别论。 “刚才，你和黑山羊会面了。黑山羊对你相当生气。” 雷恩用自己的猜测来套洁丝的话，即使套话不成功也无所谓——想要成功就得承担失败的风险，雷恩选择了高风险高收益的做法。 “黑、黑山羊？这个城市到处都养着黑山羊呀……” 听到洁丝娜毫无底气的回答，雷恩心中就有了底。他用干硬严肃的语气说道：“神，无处不在，你竟然协助邪恶的独臂黑山羊，你知道你的罪孽有多重吗？” “神……父？” “违背医生的天职，将白化病带到这个城市……哼哼，你该不会是个隐藏在人类社会的魔族？或许我应该让教团骑士来呢。” “不要！请神父宽恕我的罪孽！我、我也是迫于无奈啊！作为一个普通人……为了保命，我不得不这样做啊！” “那你还在等什么？在神的面前细数你的罪，忏悔自己那污浊的人生！” 好强的洁丝在雷恩面前这个模样，雷恩禁不住在心中哈哈大笑。 第162章 秘密的赎罪 洁丝自认为是个好强的人。作为护士，她努力学习，想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 黑山羊阿诺德的药给了她一个机会，洁丝非常珍惜，并利用秘药做出了成绩。 遗憾的是，这并非她自己的力量，而是阿诺德对她的利用。 在上一次的轮回中，被玛琳戳穿胸口，就是洁丝的结局。 对此，洁丝觉得那是神明对她的惩罚。 在小小的忏悔室中，濒临崩溃的洁丝将一切都交待出来了。 弗里曼侯爵早就消失在了基克城中，由于他的子嗣都死于了王国内战，所以用一纸文书给了洁丝一个城主代理的位置；给卫兵、仆人服用秘药是侯爵的主意，因为不知为何，服用了秘药的人会失去自我，更加服从命令，也是洁丝能使唤卫兵、仆人的原因；最后，在前段时间，一只高大的独臂黑山羊偷溜进了城主宅邸，并威胁洁丝帮他的忙，所以洁丝才会给黑山羊通风报信。 至于黑山羊做了什么，洁丝非常清楚。 黑山羊像那些发狂的人一样，袭击人类，啃食血肉。 “……我……我真的不知道秘药会给人洗脑一样，侯爵变得性格古怪，卫兵们也变得怪怪的……他们死都会服从侯爵的指令，因为我是被侯爵任命为城主代理的，所以卫兵也很听我的话……”洁丝一边呜咽着一边说：“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没办法拯救这些人，让这个基克城继续维持下去我已经想尽办法了！也许是神的惩罚……我有了终究会死去的预知……我迟早会被玛琳杀死的！神父，神父！求求你了，我在忏悔了，赦免我的罪！” 在木板的另一边，雷恩憋笑憋得很辛苦。他能想象到洁丝那副涕泪横流的样子，对此十分过瘾。 不过……她说有死去的预知是什么意思？我是记得她上一次被玛琳戳死了…… “你是不是将黑山羊藏在监狱和城主家里！竟然隐藏这种怪物，你罪大恶极！” “可我没办法啊！那个怪物会吃掉我的！”洁丝哭诉着说：“有个银发剑士在追着他，只有这两个地方剑士不敢随意搜查，所以黑山羊才会躲在这两个地方的！这和我完全没关系，都、都是那个剑士无能的错！” 哦……怪不得薇拉这么久都杀不掉黑山羊。城主宅邸和监狱都是有着贵族权力的地方，若没得到允许就擅自闯入，恐怕会带来很多麻烦。 事情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至于洁丝之外的秘密制药者，之后再慢慢调查。 嗯唔——该怎么惩罚洁丝好呢？竟然害得我上次死掉了。 对了，还有柯莱丝那个叫加奈的朋友，找时间得好好审问她一下，她那个回复药到底是从哪来的？ 那玩意根本就是黑山羊的药！ “神明不允许任何人逃避自己的罪孽，只有经过赎罪的人才能得到赦免。” “求神垂怜！” 在洁丝哭着祈祷的时候，雷恩注意到了他这边房间挂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那是神父穿的衣服——估计是方便神职人员穿上袍子后，接受人们忏悔的。 “洁丝，是时候赎罪了。” “诶？” 雷恩将袍子穿上，并撕了点布料蒙住了自己的半边脸。趁洁丝还没反应过来时，雷恩走出自己这边的小房间，闯到了洁丝那边。 “你、你想干什么？” “为城市带来死亡的女人啊，将你的背部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要喊人了！” 洁丝的威胁显得中气不足。 “你想让你的事迹被外边的孩童知道么？你不是说要赎罪么？我丝毫看不到你对神的虔诚！” 被雷恩的语气吓住了，洁丝赶紧背对着雷恩。 关上门，在狭小的忏悔室中，两人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赎罪是要怎、怎样？” 雷恩没有进一步动作，被未知所折磨的洁丝忍不住小声发问。 雷恩依然没有反应，忏悔室中的沉默令人窒息。 “我、我说……” 正当洁丝要继续发问，她的屁股上爆出了难以忍受的疼痛。 “噫！” “你在叫什么？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你、你……” “这是惩罚，你害大家死去的惩罚。” “噫！” 雷恩的惩罚落在洁丝的屁股上，痛楚逼得洁丝发出小小的尖叫——可这是在教堂里面，虽然位置处于角落，太大的声音还是会被外边的人听见，所以洁丝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巴，压低了自己的音量。 “屁股撅起来。” “神父？你真、真的是神父吗？” “不许顶嘴！你亏欠的人太多了！” “噫！” 洁丝想要回头，雷恩又惩罚了她一下，疼痛从脊柱骨传到了洁丝的大脑，令她忍不住缩起了肩膀和腰。 “很好。接受惩罚的态度，能决定你的罪孽能否得到赦免。” “疼、疼啊……噫！” 刺痛的感觉令洁丝脸颊发烫、发红。 “想想那些发狂的卫兵！” “噫！” “因为你的药变得奇怪的居民！” “我没有再制药了，真的！噫！” “还有跟你站在同一阵线的共犯！” “噫！你、你怎么知道的？” “神无所不知，不许顶嘴！” “噫！” 能蹂躏比自己更弱小的家伙，听到对方为求饶而发出的叫声，满足感填满了雷恩的胸腔和心房。 对啊，本来就该按照我的做法来处理这个城市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听洁丝说的话？因为黑山羊会将她的秘密说出去，就放过那晦气的玩意？凭什么？ 一切源自于我对这个女人太纵容了。 我从头到尾只答应保护她的安全，她的名誉关我什么事？ 和名誉相比，还存在着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性命。 雷恩不断惩罚着洁丝，那是她漠视自身生命的赎罪。 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要名不要命的女人呢？ “啊——” “啊——” “啊！” 洁丝尽可能地捂紧自己的嘴巴，免得叫声从自己的喉咙里漏出去。 因为忏悔室外边还有一群孩子，一群纯真的孩子。 第163章 “忏悔” 可恶……我为什么要承受这种屈辱…… 我身后那家伙真的是神父吗？ 我、我竟然将秘密告诉了不是神父的人？ 天、天哪！ ……要不要叫卫兵将他抓起来？ “啊！” “总感觉你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呢。” 洁丝的想法没停过，雷恩打她屁股的手也没停过。 “我……我那个……噫！不会放过……啊！你的！” “哈？你的应该要赎罪？为这座城市即将发生的灾难赎罪。” “啊！关你什么事啊！我是向、向神忏悔！噫！” “我就是神在大地上的代言人！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你，噫！你是假的！啊！” 被洁丝指出了这一点，雷恩毫不在意。他前胸紧贴着洁丝弯下去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看，城市里的人发狂，王国骑士进城屠杀，你会死在你妹妹的面前——这是预言，即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 洁丝浑身一颤，屁股上的肉变得紧绷了。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回头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呵呵，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雷恩扯下蒙着嘴巴的布料，贴着洁丝的脸说：“一切都是我亲眼见到的，亲爱的姐姐。” “见到了？你也见到了？” “你不会知道？我们在月下拥吻，正面对抗玛琳，最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玛琳戳死——哎，我马上也死掉了。我们俩的结局很凄惨不是么？” “你怎么也会知道的？” 洁丝目瞪口呆。她以为这些事情只有她自己经历过，雷恩怎么也会知道这些事情？ “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知道什么？” “噫！” 雷恩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狠狠地拍着洁丝的屁股：“你就不会存在愧疚心吗？连我都一起搭进去了！” “你才是！没有把、把我保护好！噫！” “那我的异端监牢呢？你什么时候帮我找了？” 雷恩恶狠狠地说：“可别告诉我你忘了，我本来就不该帮你的！” 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雷恩呼出来的空气将洁丝的耳朵根都烫得通红。 “太、太近了！噫！还有别打了！啊！” 屁股被打得红彤彤的，皮肤热辣辣地在发烫，即使是在冬天，眼泪和汗水也逐渐从洁丝的体内往外冒。 “这是惩罚。虽然你不知道，但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雷恩想起了上一次度过的疲惫生活，龇牙咧嘴地：“每天、每天、每天的晚上都是跑出去猎杀怪物，从黄昏熬到后半夜，就算是使唤人也有个限度！” “是……我也知道。” “你不是很有同情心么？你自诩是一名医生？将那些可怜的卫兵安置在监狱里，你根本不是想要救他们，只是不想承担他们死去的责任而已！” “……我有罪。” “是啊，别说是神了，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给你定罪！” “是、是啊……” 被雷恩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洁丝的脸庞扭曲了。看到坑洞的景象，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被扔到坑洞里的人都无法恢复过来了。但她又无法狠下心来，将那些听从自己命令的卫兵统统杀死——即使卫兵是因为侯爵的命令才听从于她的。 “哼，这次也就算了。别哭哭啼啼的，我又不会把你打个半死。” 雷恩最后打了一下洁丝的屁股，打算就此收手。虽然欺负洁丝的感觉非常上瘾，他也很意犹未尽，但雷恩心中仍存在一点点的绅士风度与良知，他知道太过欺负洁丝不大适合，特别洁丝还是个普通少女。 嗯……如果是被称为剑帝的薇拉，说不定能狠狠打她的屁股。 莫名其妙的，雷恩脑中冒出了这个想法。 “诶……你不打了吗？” “哼，你知错就好。以后记得听我的，”雷恩不禁愕然：“你问这个干嘛？你嫌还没打够？刚才又叫得这么凄惨？” 两行眼泪从洁丝睁大的眼睛里流出，划过脸颊，最后滴落到地面上。 “呵、呵呵……我很虚伪，我很残忍，我犯了很多错……” “呃，”看到洁丝那不正常的表情，雷恩有点害怕自己是不是把她给打傻了：“也不全是你的错？给你药方的黑山羊，让你制药的侯爵，这些人在整件事情中起到的作用比你大多了。” “是我、是我做的！你不也感到非常愤怒吗？你一直都在为我战斗……虽然最后没把我救下来……可那时候你的伤势也活不了多久了？” “是这样没错啦……” 雷恩皱起眉头。 这个女人……该不会在说上次的事情？ 难道她也和我一样从那个未来回来了？ 洁丝说的正是上次雷恩与玛琳的最后对决。雷恩没能保住洁丝，可他也受到了难以活下去的重伤，所以才会寄望于加奈给他的回复药。谁都想不到，那个药竟然是有问题的。 “打起来很疼，但是能让我忘记很多事情……” 洁丝怔怔流泪，嘴巴却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神父大人，你能让我忘记一切吗？” 说完，洁丝稍微撩起了自己的裙摆。 小小的忏悔室中弥漫着两人的气味，升腾着令人血液沸腾的温度。在这冬天里，这种温度能给人带来安心的温暖。 基克城有着独特的信仰，虽然教堂的规模不小，但平时来使用教堂的人并不多，一般都是些孤儿或者少数对神有虔诚信仰的人会来这里。 今天上午，没有信徒来教堂祈祷，只有些孤儿在教堂里玩耍。由于忏悔室位于教堂的角落，且神父告诫过他们不要靠近忏悔室——这样是防止忏悔之人的秘密被孩子们听到，所以孩子们很少会注意到忏悔室。 但今天，忏悔室吸引住了孩子们的注意力，因为他们听到了一阵厚重喘息声和古怪且有规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孩子们记得，现在在忏悔室里的，是往常就会来的洁丝姐姐。 于是天真的孩子们敲了敲忏悔室的门。 “洁丝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噫！没、没事！不、不要来、来这里……啊！” “姐姐？” 忏悔室的门打开了一小道门缝，孩子们依稀从门缝中看到了洁丝那张冒着汗珠的脸。 “我、我有点不舒服，不用管我……噫！” 洁丝似乎被什么东西顶到了身体，她的脸被压在门上，将门缝关上了。 孩子们被洁丝的表情和声音吓到了，纷纷四散而去，他们总觉得那是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情。 第164章 假医生 在狭小的忏悔室中完成了忏悔后，雷恩背着洁丝从教堂里走出来。 在教堂外的孩子们看着他们俩窃窃私语，雷恩狠瞪一眼，孩子们都被吓跑了。 “但是你也很爽？哼哼哼……” “别胡说！” 洁丝满脸绯红，轻轻地敲了雷恩的脑袋。 实际上洁丝对第一次的疼痛早有耳闻，当时会那样做，是想通过疼痛的方式来赎罪…… 可我怎么想到后面会爽起来嘛！ 过分、过分、过分！这世界上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黑山羊都是坏人，做那种事情会爽到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呢？ 如果是个勇敢、帅气的骑士来救我该有多好啊。 骑着白马、穿着铠甲、拿着宝剑的或者是骑士该有多好啊！ 偏偏是这个无赖！ 趴在雷恩的背上，洁丝五指收成拳头，一下一下地顶着雷恩的后脑勺。 “喂，这样搞我聪明的脑袋变秃了怎么办？” “呵呵呵，你不是有着假发吗？格蕾丝。” “我怕被玛琳发现而已！不然我早就狠狠地惩罚你了！” 让洁丝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她歪着嘴不敢继续顶了。 “什么嘛，刚才明明把我往死里顶……”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耳根和脸都红红的，龇着牙不能继续说下去了。 “不是，”雷恩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之前是这种性格的吗？能不能硬气点？讲真，你这个样子我有点害怕。” “因为呀……我什么都让你给知道了……”洁丝的上眼睑垂下来：“我就是这么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在你面前，我还有什么装模作样的必要呢？所以说，你可不能欺负我哦。” “哈？不能欺负比我弱的家伙，那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坏人！” 洁丝双臂环过雷恩的脖子，用力勒紧了。 “你在做什么呢，给我按摩吗？” 一点训练都没有经过的普通少女，完全勒不动雷恩的脖子，反而让雷恩觉得她这样的行为又可爱又好笑。 “大坏蛋！” 洁丝很生气，可她不自主地笑了起来。在雷恩的背上哈哈笑着，这是她这段时间第一次踏实大笑。 “疯了你……” “我开心，我笑一笑不行么？” “哦……”洁丝的笑声也带动雷恩笑了起来，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少女哈哈大笑，成为街道上令人瞩目的风景。因为居民与卫兵的发狂，基克城在长时间都处于一种阴沉灰暗的状态，难得能听见人的笑声，自然能吸引人们的注意。 “嗯？” 在街道的人群中，同样引人注目的银发剑士回过头来。她往雷恩的方向看了眼，却只能看到人来人往的基克城居民，以及一个少女的背影。 在那片人群中，没有银发剑士想要找的人。 “……我太想念雷恩了，所以听错了。。”薇拉摇摇头：“想来也是，世界重置了好几次，我都很长时间没听到雷恩的声音了……不，说不定他的声音是怎样的，我都忘了。” “回到过去的规律到底是怎样的呢？本来我已经杀掉了黑山羊，准备继续找雷恩了啊……” “哎……没剑帝这个名号真不行，经常有人骚扰，想找人帮忙又麻烦……剑帝本来应该是形容雷恩的才对……” 薇拉那有着银白色长发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由银白色长发编织而成的麻花辫孤单地晃动着，她的喃喃自语并没有被任何人所听到。 “喂，雷恩，”洁丝稍微揪起了雷恩的耳朵：“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吗？你也看到了未来？” “什么看到了未来啊。” “你说城里人会发狂，玛琳的骑士团会进城屠杀……” “还有我们俩接吻的事情。” “坏蛋！我在认真跟你说事呢！”洁丝没好气地在雷恩耳边说道：“那些事情，我也都知道，而且不像是在做梦。” “诶？” “你最后保护了我，可没能成功……玛琳最后把我戳死了。” “……对不起咯。” “呃，你不用这么低沉啦，你怎么可能打得过王国骑士团长。”洁丝安慰着雷恩：“她好像说过自己有40级呢！” “别，”雷恩不服输地说：“那天之前，我后背的伤还没好呢。还有柯莱丝的朋友……她给我的回复药有问题……等等，你和我一样？都记得之前的事情？” “你也记得？” 两人小小声地将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对了一遍，两人说的话都能吻合上，确定他们曾经历过同一个未来。 “……这是怎么回事。”洁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还以为这是神明给我的惩罚呢。” “惩罚？这难道不是机会吗？” “这种状况下，怎么说得上是机会啊！这明显是让再次痛苦地死一次！” “呵，肤浅。怪不得你的那个地方会有个奇怪的图案。” “呃！”洁丝的脸唰的一下变红了，她当然知道雷恩在说什么：“那东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该不会是什么邪恶的诅咒……” “别问我，这种事情得问你自己。呵呵呵，要是大家知道了令人尊敬的洁丝医生竟然有着秘密纹身，他们会怎么想呢？” 雷恩指的是洁丝身上的刻印，一个心形环绕着十字架，刚好位于洁丝的小腹下方。 “……随他们怎么想好了。反正我也不是真的医生。”想起了上次在宅邸门前的战斗，洁丝明白了些事情：“当我有用的时候，他们就将我称为尊敬的医生，当我没用的时候，他们就把我当成是魔女。我还以为医生是什么高尚的职业呢，说到底也不过如此，都取决于大家的评价。”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如果真正有了医生的水平，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一名真正的医生，不需要别人的认可。”雷恩说道：“无论别人怎么说你、污蔑你，你自己心里都很清楚，你是一名真正的医生。”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觉得有尊严地死去，和被人撕下小丑面具死去，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你也不全是个色鬼坏蛋嘛。” 第165章 被刷洗的良心 “当然，我和你这种强行找虐的女人有本质上的不同。你认为回到过去是一种惩罚，我却觉得是一种机会。” “呵……我们还有机会吗？这完全是绝望的状况了？卫兵逐渐变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多人发狂……” “我已经有一点头绪了，放心。” “喂，该不会说，你的头绪是把我抛弃掉？你一个人逃走？”、 突然间，洁丝又把雷恩的脖子勒紧了：“叫柯莱丝的女学生，是不是又被你拐来的？来找你干嘛？你不是玛琳的未婚夫吗？怎么又被个女学生惦记上了？” “咳、咳咳……好姐姐，放开我。”雷恩装作痛苦的样子说道：“我说过，在这个城市的事情结束之前，我会保护你的安全，其他的你就别管太多啦。” “哼……我才不管你呢。说到底，你不过是我的保命工具，也是自我惩罚的工具而已。” “那是什么玩意？自我惩罚？” “……那是少女的秘密，你别管了。” 洁丝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她心中对城市居民的愧疚，亟需一点别的东西去冲淡。不得不承认，被雷恩打的时候，洁丝感觉自己的良心舒服多了。 我害雷恩死掉了，我需要受到惩罚。 雷恩代表城市居民惩罚我。 哈、哈哈…… 疼痛变成了刷子，来回刷洗着洁丝的良心。自己痛过了、苦过了，似乎就不会遭受良心的谴责一样。 那时候为什么会把裙子撩起来呢？ 大概是既想感受痛苦，又想治愈孤独。 在这个没有同伴也没有朋友的城市，即使只是物理上的连接，也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灵被填满。 在那个时候，再不感受点人的体温，她真的会疯掉。 被玛琳戳穿的痛苦仍历历在目、被居民包围的恐怖仍令人胆寒——这些都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可现在不怕了，现在有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从他的后背能感受到扎实的心跳声。 “洁丝，快到了。你下来。” “不要，你背我进去。” “别任性。” “我大腿内侧还很疼嘛……” 洁丝忍不住撒娇起来，同时这也是事实。她之所以需要雷恩背着，因为洁丝很难迈开腿——每当走起路来，小腹下面的位置总会有丝丝疼痛，存在着被异物贯穿的感觉。 “我都背你到这里了啊……”雷恩一脸嫌弃地说：“虽然玛琳很少从房间里出来，但你希望我偶然碰上她，然后被她抓走吗？” “呃。” 雷恩切中要害的回答非常有效，洁丝马上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她的意志力可佳，但双脚着地的震动传到了身体内部，她的小腹下方马上发出了疼痛的抗议。 “噫——” “小心点啊。” 雷恩连忙扶住她：“你这家伙非常冒失？你这样也算是个医生？” “人家是护士！” 洁丝生气地努起了嘴。 “是是是。” 两人在离宅邸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分别，洁丝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而雷恩则打算绕到后门翻墙进去。 宅邸正门，玛琳正和身着女仆装的柯莱丝在吵着什么。柯莱丝右手提着篮子，那是要出门买东西的装束。 洁丝不得不步伐缓慢地靠近她们，把她们吵的东西听了个大概。 玛琳希望柯莱丝多买些肉回来，而柯莱丝表示要营养均衡，也需要考虑到预算的问题——从两人的对话可以看出，柯莱丝更加持家。 “没关系，柯莱丝。”洁丝插入了两人的对话：“按照团长说的做。城主留下的预算资金还是蛮多的。” 成为了城主代理的时候，洁丝也从侯爵那接过了金库的钥匙。好在她是个负责任的人，换做是别人的话，说不定早就将金库洗劫一空，然后飞速逃走了。 不过，也正因为洁丝是有着责任心的人，侯爵才会让她当城主代理。 说到底，这也算是无可奈何，毕竟城主的子嗣都死在了内战当中。 “我才不要按照她说的做呢。” 柯莱丝别扭地摇头。 “真是讨人厌的女仆啊。”玛琳不爽地说：“不就是抢了你一个男人么？用得着和我发这样的脾气？” “呸。” 柯莱丝像猫一样吐出了舌头，表达出对玛琳的不屑。 “哼。雷恩早就从我这里逃走了。他到现在都没出现在你的面前，恐怕他早就忘了你，在哪逍遥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把我的雷恩给弄丢了！” 雷恩……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两个女人为你而争吵。 玛琳也是，怎么对柯莱丝客客气气的，对我却这么严苛？ 这公平吗？这合适吗？ “柯莱丝，玛琳团长可是黑王骑士团的团长，你还要命的话，就不要顶撞她。” 洁丝的话刚出，就同时被她们两个怼了回去。 “凭什么呀！她抢走了我的雷恩！” “你别把我当成杀人狂一样，我才不会随便对平民出手呢。” 玛琳的回答比想象中的还要正经，洁丝为此不解地问：“可、可我也是平民啊？在你进城的时候……” “你是城主代理，是身负责任之人。”玛琳严肃地说：“和这些被‘王’所统治的平民是两个概念。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接下了城主代理的职责？” “呃……” “作为人上人的统治者，有着责任，那么相应的也有着巨大的权力。可我看你完全不懂得使用自己手上的权力不是吗？你这样子可是会死的哦。” 玛琳给洁丝提了个醒，就转身回宅邸去了。 临走，她还不忘叮嘱柯莱丝道：“晚餐不要太寒酸了，不然我就让洁丝炒了你！” “谁会听你的啊！” 柯莱丝朝玛琳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柯莱丝，听她的。我和格蕾丝最近也很累，需要补充营养。” “可、可是……” “刚才我听你们提到‘雷恩’这个人，我听说他是玛琳的未婚夫，这是真的吗？” “不对不对！雷恩说过要带我去冒险的，所以他大概算是我的旅伴？”柯莱丝仔细想了想，露出了害羞的笑容说：“诶嘿嘿，他还说让我当他的奴隶呢。” 第166章 在床上？ 啊？ 雷恩对柯莱丝做了什么？他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做了什么？ 她说奴隶？ 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当奴隶？ 洁丝又想起了在忏悔室发生的事情，咬着嘴唇说道：“真可怕，让你这样的女孩子当奴隶，他一定是个既可怕又变态的男人？” 哼，变态这方面没跑的了，他女装起来比我还漂亮！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嘛！ 这时，正在宅邸后边翻墙的雷恩打了个喷嚏：“谁又在说我坏话了？” “诶嘿嘿，他啊，的确是个很过分的人。在没认识他之前，我肯定不会多看他一眼。” “那你……” “可在那种绝望的情况下，也就只有他会站在我这边，也只有他愿意不求回报地帮我了。”柯莱丝“诶嘿嘿”地笑道：“雷恩不会落井下石，不求回报，他是站在我这边的英雄！” 柯莱丝浅紫色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像是神职人员在讲述着信仰。 这孩子被雷恩洗脑得太严重了！ 我承认，那家伙是有一点点优秀啦，就算和玛琳为敌，他也会为我奋战到底……可、可是要当他的奴隶也太过分了！ 呜哇哇……一定会被他做这样的、那样的事情…… 洁丝的小腹一紧，似乎已经有了不好的想象。 “那他现在……” “都是玛琳的错，她抓走了雷恩，现在又跟我说雷恩已经逃走了，太不负责任了！她一定是把雷恩偷偷藏了起来！” “玛琳入城的时候，的确是有个男人被绑在她的马上。那个男人自己割断了绳子逃走了，是我亲眼所见。” “诶？诶诶？真的吗？” “真的，那个男人可能早就离开这个城市了。现在冬天开始变冷，要找个地方过冬。” 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可能任由雷恩来祸害！我必须要保护好这孩子！继续让雷恩接触这孩子，一定会教坏她的！ “嗯……可你也不确定那个男人就是雷恩？” “呃……” 洁丝无法否定。 按照她的说法，她并不认识雷恩。 “所以我还是有机会找到他的！” 柯莱丝信心满满地说。 正当洁丝不知如何是好时，她的妹妹格蕾丝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你们两个在门口聊些什么呢？” “格、格蕾丝！” “啊，格蕾丝小姐。” 洁丝吓了一跳，柯莱丝则笑容灿烂地跟雷恩打了招呼。 雷恩……应该没有听到柯莱丝在说什么？ 柯莱丝对他的思念、柯莱丝寻找他的意志，他应该都没有听到？ 莫名的恐惧抓住了洁丝的心脏，她很害怕雷恩就此和柯莱丝相认，就此离开。 “洁丝小姐和我在聊雷恩的事情呢，我来这个城市是想找一个叫雷恩的人。他跟你一样，都是黑眼睛黑头发的哦，他跟你一样漂亮呢。” “哦——那你一定很辛苦？基克城还蛮大的。” “诶嘿嘿，多亏了你们给我提供住处啦，在工作之余能打听雷恩的消息。冒险者公会的大家都挺好的，他们告诉我曾有个叫雷恩的人在公会出现过呢，可貌似被卫兵抓走了……”柯莱丝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格蕾丝小姐、洁丝小姐，你们能帮我打听一下监狱的事情吗？说不定雷恩就在那呢！” 洁丝心里马上紧张起来，她害怕柯莱丝这样追查下去，可能会查到她身上。 那到时候—— 洁丝看了眼在自己身边的格蕾丝。 雷恩，你会怎么回答呢？你会暗示自己的存在？还是隐藏自己的踪迹？ 洁丝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有察觉自己是如此的渴望雷恩不与柯莱丝相认。 “我不告诉你。”雷恩眨着单边的眼睛说道：“你知道后直接跑了怎么办？” “诶诶？我不会跑的！”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雷恩仍在这座城市里面，而且没有生命危险。他可能在基克城监狱，也可能被玛琳藏了起来，又可能在一个叫‘拜伦异端牢狱’的地方，都有可能。” “请告诉我！” “可以，但有个条件。你要帮我们两姐妹解决基克城的危机，亦或者是找到拜伦异端监牢，我都可以告诉你雷恩的行踪。” “唔……” “你很担心雷恩的安危？我向你保证，起码这个冬天，他都会在基克城。”雷恩忍不住笑意：“冬天快要来了，他总不可能在荒野外过冬？” “不，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柯莱丝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情？你和雷恩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把这么多事情告诉你？他有没有提起我来？” 雷恩愕然。 柯莱丝的这一连串提问在他的想象之外。 “呃……这个……” “回答我。我不会伤心也不会生气的……啊，要说伤心也会有点伤心啦……” 被柯莱丝那黯淡下来的表情逼迫着，擅长说谎的雷恩也忍不住惊慌失措起来。 “雷恩有提起你来哦！他说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嗯嗯，还有呢？” “认真又老实，大家都很喜欢你。” “嗯嗯！” 柯莱丝的眼睛亮了起来。 反之，洁丝则一副微妙的表情。 “他后悔让你当他的奴隶了，他觉得像你这种女孩子跟在他身边是种浪费……” 就连雷恩这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意识到，他将自己脑海深处的念头说了出来。尽管他为人大胆又不羁，但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事情，他就不忍心让太多的人牵扯进去。 特别是柯莱丝这种懂事纯粹的少女。 “没有这回事！雷恩他……”柯莱丝咬咬嘴唇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绝对没有这回事！他、他让我灰色的人生重新添上了色彩，让我从那个家里解脱出来……我觉得在他身边很快乐！” “哦、哦……” “你该不会是在说谎？我认识的雷恩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他啊，一见到像我这种的女孩子就会扑上去，他、他是不会放弃我的！” 柯莱丝泪眼汪汪地说：“格蕾丝小姐，你到底是在哪听雷恩说的？” “呃……”到了这个时候，没有其他招数的雷恩头晕脑胀地随意回了句：“在床上？” “讨厌！” 雷恩的脸上挨了柯莱丝一巴掌——完全不痛。 只不过看到柯莱丝那时候的表情，有点痛在心里。 第167章 大演说家 把柯莱丝气走后，洁丝捂嘴偷笑道：“活该。你自己上自己是？” “……即使是我这么聪明的男人，也有猝不及防的时候。” “哈哈，还男人呢，你现在就是个女的！” “别笑，我来找你是有事来着。”雷恩的脸凑到洁丝脸前：“作为城主代理，城里的金库你知不知道？” “呃……你要干嘛？” “有事干。” 雷恩咧嘴一笑，他已经有了想法。 当天晚上，雷恩带着柯莱丝来到冒险者公会。他们两人都穿着有兜帽的斗篷，装作是偷偷来到公会的样子。 他们俩进入公会大厅，将身上的披风拉开。雷恩走到显眼的地方，清了清嗓子说道：“能给我一些时间吗？请大家听我说。” 他的声音依然是洁丝的声音，洁丝也披着有兜帽的斗篷，在公会门口观察情况。 两名美少女在男性居多的公会出现，吸引了冒险者们的注意，有些微醺的冒险者还吹响了口哨。 “最近……城里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很不安？有一只会袭击居民的黑山羊，还有很多人发狂了……弗里曼侯爵竟然将城主代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那个愚蠢的姐姐……她真的只是个医生，完全不擅长，希望大家能原谅她。” 雷恩的话一说出，就让公会里的氛围变冷了。正如雷恩所说的，基克城的管理完全说不上是好的，作为城主代理的洁丝应该要负主要责任。 “我这样说，恐怕大家也不能接受。现在城里的情况就是这样。”雷恩垂下眼睑，为难地苦笑着：“为了打破这个现状，我想大家帮帮我们两姐妹——” 雷恩向柯莱丝点点头，在他身后的柯莱丝走上前来。穿着女仆装的柯莱丝双手提着一袋重物，从袋子的隆起程度来看，可以知道里面份量十足。 “——看在这些的份上。” 随着雷恩话音落下，柯莱丝打开袋子口，向冒险者们展示了金灿灿的内容物。 “喔喔——” 兴趣缺缺的冒险者们睁大了眼睛。 “公会的小姐，我要发布委托。” 雷恩走到柜台前，将一整袋金币都放在了柜台上。柜台小姐吞了吞口水，努力绷紧自己的表情：“请问——请、请问，你要发布什么任务呢？” “狩猎任务，狩猎城里发狂的人。无论发狂的是不是卫兵，我们都不会追究，我们还会予以奖励，请大家帮忙。”雷恩故意朝着冒险者那边说道：“一颗头，三十个银币。” 听到这个价格，冒险者们表现出了足够的兴趣。 “不愧是代表城主的人啊。” “嘿嘿，你们有那么多钱付账吗？以我的身手，轻轻松松就能赚光你的钱啦。” 冒险者们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态度。 “还有，大家都听说过有一只黑山羊在城里到处袭击居民？听说他的手段残忍，就算是女人和孩子都不会放过——” “你在假惺惺些什么？”一名戴着兜帽的女性冒险者锤着桌面说道：“已经有不少人目击到那只怪物往城主住的地方走了！还有洁丝做的那些药……你们和黑山羊是一伙的！” 女冒险者的话将公会里氛围瞬间冰封，表情轻松的冒险者们有些若有所思，有些则用怀疑的视线看向两名女仆。 雷恩深吸一口气，弯下挺直的腰杆，深深地低头鞠了个躬。 “很抱歉各位，我姐姐将这个城市管成这样的确有她的责任，但请相信她，她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我姐姐的确和黑山羊有些关系，但并非是你们想的那样。” 然后柯莱丝接上了雷恩的话头：“大、大家好。我是城主家新来的女仆，我叫柯莱丝。我刚开始工作，很多规矩都不懂……不小心撞上了洁丝小姐和黑山羊谈话的场景……” 柯莱丝绘声绘色地说了一段故事，那是可怜的洁丝被黑山羊威胁，不得不一人承担一切的可悲故事。 在故事中，洁丝就是个可悲的少女。黑山羊威胁洁丝不能派卫兵追捕他，不然他会在城里进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洁丝小姐真的很害怕又很苦恼，好在刚好被我偷看到了，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柯莱丝假惺惺地挤出了两滴眼泪。虽然她的演技不怎么好，但她纯真的气质给她讲的故事增添了不少可信度。 “所以，我才会在晚上偷偷来拜托大家。”雷恩严肃地说：“如果有谁击杀了黑山羊，或者是提供了黑山羊相关的线索，我们出五个金币。” 雷恩的话再次点燃了公会里的氛围，看在钱的份上，很多冒险者都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大家。”雷恩继续说道：“黑山羊的秘药，大家都听说过？一种主要原料取自于动物黑山羊的秘药，能当回复药使用，具有非常强的效果。” 雷恩环视四周，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脸。 有些人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有些人不自觉地点点头。 “这种药是我姐姐带来这个城市的，现在她已经停止制作这种药物了。现在任何在售卖这种药物的人，卖的都是假药，请大家小心。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我认为，服用假药和发狂有着某种联系。” 雷恩的话在公会中掀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坐在柜台后方的斯迈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雷恩的表演。 “黑山羊在威胁我的姐姐不能继续制作增强人类力量的药物，同时有一批假药在基克城内部流通——我怀疑这都是魔族的阴谋。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基克城里，普通人更加需要自卫的手段，如果这时候，他们听说有一种能增强力量的药物，那会怎么样？那肯定是马上买来试试了。然而，令人可悲的是，那些假药不仅无法保护他们的安全，还会让他们发狂，形成新的隐患，请大家不要轻信任何售卖药物的人——我再强调一次，我的姐姐现在没有制作任何药物，目前流通的秘药都是假的！” 第168章 同样轮回之人 玛琳说过，城主代理有着责任，那自然也有着权力。 权力代表着力量、信任、可靠。 而身为城主代理的妹妹——格蕾丝说的话也会染上权力的色彩。“她”说的话能产生足够的可信度。 除此之外，“她”还有着一袋金币——如果有人不屈服于权力，还有金钱的力量。无论格蕾丝说话真实与否，帮“她”干活能拿到钱可是实实在在的。 在场的冒险者们纷纷讨论这次任务能赚多少钱，城里哪些地方能狩猎更多的发狂的人。 雷恩将金币提存在公会里，由公会的办公人员来发放报酬，冒险者们不怕雷恩不给钱。不如说冒险者们已经跃跃欲试了，巴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提几个头回来。 雷恩做得还不错嘛，他正经的时候还是挺可靠的嘛。 洁丝穿着有兜帽的斗篷在公会出入口附近张望，有一名银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银发剑士——薇拉。 这就是一直追杀黑山羊的银发剑士？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呢。 她好漂亮啊。 薇拉察觉到了洁丝的视线，瞄了洁丝一眼，就走进了公会里面。公会大厅，冒险者们热热闹闹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嗯？发生了什么？ 薇拉好奇的立马捕捉到了位于事件中心的几人。 一名喝醉酒的醉汉在雷恩发布完讲话后，醉醺醺地欺身到雷恩的身边，抓住了雷恩的手腕。 “你……你的姐姐……把我的同、同伴抓走了……他在哪？” 醉汉又胖又壮，他的身体和雷恩高瘦的腰身形成鲜明对比。柯莱丝发出惊呼，手已经往衣服里的魔杖摸了过去。 距离醉汉最近的雷恩看得真切，醉汉的头上有个疤，刚好就是他用酒瓶殴打的那个！ 这人怎么还在喝酒啊，完全不吸取教训。 “你们，把、把我的同伴……关、关哪里……” 嘛……我对你的同伴表示同情，但你别忘了，就是因为你喝酒惹恼了我，你的同伴才会落到那副下场的。 给你个痛快如何？顺带也向周围的人证明，我虽然是个“女的”，但可不是个软柿子。 醉汉还在扯着雷恩的手腕不明不白，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 发白发亮的太刀停在醉汉的脖子旁，雷恩挥刀产生的刀风吹凉了醉汉的脖子。 雷恩没能砍下去，因为另一把太刀架住了挥刀一斩。 “……薇拉？” “你是谁？在这里动手的理由是？” 薇拉的目光审视着雷恩的全身：“女仆来这里干什么？” “请不要多管闲事，他对我动粗了。” 雷恩右手握着太刀，左手甩开了发呆醉汉的手。醉汉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发出不成样子的呢喃声逃走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在这种地方杀人。你当城里是什么地方了？” “那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两人同时将太刀放下——这并不说明他们停止了冲突，说不定是更大冲突的开始。 “你这身装束，是哪里贵族的女仆？早就听说这个城市烂掉了，可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令我大吃一惊。” “在醉汉和弱女子之间，你竟然选择站在醉汉那边，也挺令我吃惊的。” “你有着力量，难道不该背负着相应的责任吗？除了杀死他，你还有更多更好的办法。” 雷恩一时语塞，明眼人都看出他已经起了火气。柯莱丝连忙抱住了雷恩的腰，向他提议道 ：“格蕾丝小姐别吵了，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这种事情！” “柯莱丝？你怎么会在这里？”薇拉问道。 “薇拉小姐也不要那么冲动！唔……你怎么满嘴酒臭，你又喝酒了？” “我没醉就没关系。” 薇拉打了个酒嗝，仔细看去的话，她脸上呈现出些许绯红。 “柯莱丝让开，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雷恩将柯莱丝拉到自己身后，与薇拉针锋相对：“薇拉，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喝酒的。” 他第一次见到的薇拉，是那么的英姿飒爽，像一把锋利洁白的太刀，无论斩杀了多少人都不会在刀锋上留下血液。 薇拉发生了什么吗？和我认识的那个不像是同一个人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应该是在几年后的王城洛克斯，难道现在的薇拉就是喜欢酗酒的？等魔族入侵后，她才戒了酒？ “我又不认识你，不要妄论我的过去。嗝。” “我是格蕾丝，城主代理洁丝的妹妹。柯莱丝，你去隔壁食堂那要一碗醒酒汤。” “是！” 柯莱丝小跑着过去了，薇拉则是皱起细细的眉毛道：“不要替我做决定！我才不要喝什么东西！” 她朝雷恩胸口一推，没有将雷恩推开，反而是被雷恩握住了手腕。 “银发的剑帝啊，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你喝成这样。” “我才不是什么剑帝！那是本该是雷恩的称号！我应该是他身边的剑圣才对……” 薇拉摇晃着发晕的脑袋，双手挣扎着，但雷恩不肯轻易放手：“什么意思？雷恩又是谁？你认识他吗？” 失忆之前的我……认识薇拉？我不是一直和铃音住在村子里吗？ 我是剑帝又是怎么回事？ “放手！”薇拉挣开了雷恩的手：“……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重置啊……为什么又会重新开始？我好不容易收拾掉的黑山羊，我好不容又要去找雷恩了……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这种能力到底是诅咒还是希望？” 公会里的人愕然。 作为一名漂亮的女剑士，薇拉在这一带很有名气。 虽然她平时就经常喝酒，但却很少发过酒疯，甚至会有很多心怀不轨的人要来占她便宜——当然结果都是被暴揍一顿。 大家都得出了一个结论：尽管薇拉看起来醉醺醺的，她意识深处还是相当清醒的，想要对她动手动脚完全不可能。 但今晚的她却出现了这样失态，恐怕她真的遇到了很难受的事情。 “薇拉，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相信我能帮助你的。” “……之前我从没听说过洁丝会有什么妹妹，你到底是谁？这个世界变成了这样，该不会都是因为你？” 第169章 破绽大开的后脑 “我就是雷恩。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雷恩用洁丝的声音说道。 在薇拉眼中，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女人正在挑衅，“她”不仅在挑衅自己，还在挑衅自己心中重要的回忆。 太刀的刀锋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刺破皮肤的紧张感令雷恩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超越雷恩反应速度的一刀，如果没有“弱者的直觉”，雷恩肯定已经受伤了。 他在极限中抽刀防御，堪堪挡住了薇拉的刀。 两把太刀的撞击声十分清脆，并马上分出了胜负。雷恩的手腕承受着巨像践踏一般的压力，他的太刀瞬间脱手，余震震得他手腕发疼。 “不愧是剑帝。” 在较量中输掉，雷恩不仅没有懊悔自己实力不足，反而赞扬起薇拉的实力来。 “纳命来。” “呵，这样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啊。” “真正的英雄不是你这种女人能侮辱的！” 见薇拉动怒了，雷恩拔腿就跑。他跑上了公会二楼的房间，那里方便他躲藏与周旋。 “别跑！” 薇拉雪白的麻花辫在她脑后飞扬，她一路跟着雷恩的脚步跑上了二楼。 剩下冒险者们面面相觑，对这出闹剧感到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回事，格蕾丝怎么惹上银发剑士了。”其中一名女性冒险者摘下了兜帽，她个子小小的，正是柯莱丝的朋友，加奈。 在雷恩的演说中，提出了质疑让雷恩的演讲顺利进行下去的冒险者就是她。 刚才银发剑士好像提到了雷恩？雷恩和柯莱丝找的人是同一个吗？ 不知不觉中，加奈对雷恩的印象更差了。 薇拉跟着雷恩跑上了二楼。二楼有好几个房间，薇拉一个又一个地打开搜了进去。 “你是谁？” “干什么？” “给我出去！我们在谈要紧事！” 大部分房间里都是有人的，只有一间房是没人在使用的。那是斯迈用来升级的房间，而斯迈现在在一楼坐着。 薇拉打开房门，雷恩背对着她。 “如果你现在道歉，我还能原谅你。” “我？我道歉什么？” 穿着女仆装的雷恩丝毫不惧，语气中甚至有些玩味。 “我对女人可不会手下留情，比如我很讨厌一个叫铃音的女人。” “你喝醉了，薇拉。” 雷恩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并伸手探向头上的假发。与此同时，薇拉的太刀也离雷恩越来越近——她混乱的大脑都有点搞不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只有自己很生气，存在着要伤害眼前人的念头。 “我到底是不是雷恩，就用你的双眼来见证。” 突然间，眼前的女性发出了男性的声音，“她”的头发也从长发变成了短发。 太刀停在了雷恩胸前。 “你、你……雷、雷恩？” 薇拉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产生了错乱。 女仆？ 雷恩？ “她”到底是谁？ 雷恩的身体没有那么纤细？ 被誉为剑帝的雷恩，他有着千锤百炼的健壮肉体，坚毅的表情才对…… 可眼前的他……亦或者说是“她”？却又和雷恩如此相像，除了脖子以下的地方，基本和雷恩一样。 我、我真的喝醉了？ 我把别人看成了雷恩？ 幻觉？现实？ 随后薇拉感觉自己后脑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玩得也太大了，格蕾丝。” 匆忙爬上公会二楼的洁丝恶狠狠地说道。她手里拿着个结实的花瓶站在薇拉身后，而薇拉正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谢谢你啦，亲爱的姐姐。” 雷恩重新戴回假发和项链，用洁丝的声音戏谑地说道。 “别，我突然间觉得有点恶心。” “诶——怎么可以这样——” “别用这种语气说话行不行！”洁丝问：“那现在要怎样？这个女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末了，她还讽刺地说：“真好呢，被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惦记着。” “很遗憾，我根本没有关于她的记忆。”雷恩耸耸肩膀道：“先把她带回去，让她帮我们的忙。多一个强大的打手，事情可好办很多。” 今晚，雷恩收获颇丰。 第二天早上，头脑微痛的薇拉从松软的床上起来了。她环顾四周，看到这是个陌生的房间。 不知为何，心在怦怦直跳，好像在昨晚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昨天……喝醉了？ 薇拉连忙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 虽然外衣被脱掉了换成宽松的睡衣，但内衣依然保持不变，薇拉总算是松了口气。 走出房间，刚好和拿着早餐托盘的雷恩迎面碰上——当然，雷恩是穿着女仆装的。 “早上好，薇拉小姐。睡醒了吗？” 雷恩笑眯眯地问，当然用的是洁丝的声音，洁丝正跟在雷恩的身后。 “早上好……” 看到眼前人是女性，薇拉松了口气。如果在醉酒的时候被男人捡了回去……会有怎样的后果薇拉简直不敢想。 三人进到薇拉睡醒的房间里，雷恩让薇拉坐到床边，把一张小桌子搬到了薇拉面前，并将早餐放置在上边。 “有刚煮好的醒酒汤，希望你能满意。” “嗯……” 醒酒汤小口小口地被灌入喉咙里，温暖舒适的感觉畅通了薇拉的全身。 到底有多久不是一个人迎来清晨了？ 突然间薇拉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抬头看向雷恩那张脸。 冬日清晨的阳光照到了雷恩的脸上，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雷恩笑眯眯地问——女性的声音将薇拉拉回了现实，薇拉苦笑着想：我大概是太想念雷恩了。 “不，没什么，总感觉你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对你一定很重要？” “——嗯。非常重要。” 薇拉深深地低下头：“我昨天喝醉了？麻烦你们了，谢谢。” 似乎不愿意过多谈论自己的事情，薇拉换了个话题。 “大家都是女生，自然要相互关照嘛。你那个情况，也不可能让你就这样待在公会里。而且你也不用急着道谢，我们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雷恩眯起了眼睛，露出了狐狸的微笑。 第170章 我是格蕾丝 早上起来的时候，雷恩思考过要不要用雷恩的身份和薇拉碰面，但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还是决定慎重为上。 回到过去的确不错，给了我重来的机会。 可要说痛苦，也真有点痛苦…… 昨晚和薇拉拼刀的时候，雷恩发现自己的力气不如预期，才突然发觉自己的等级下降了——并非真的下降了，而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那么高的等级。 也就是说，我之前狩猎提升的功绩和等级全都没有了啊…… 总有种白费功夫的感觉。 ……从昨晚的试探来说，几乎可以确定薇拉要找的雷恩就是我了。 她对我到底抱持着怎样的感情呢？ 然后这种感情……会对现在的状况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要是再死一次我可受不了……枯燥的战斗我可不想再来一次啊…… 如果告诉了薇拉我就是雷恩，但我又没有和她一起相处的记忆……不会被她认为是假冒的？ 想到薇拉的太刀，雷恩就寒毛直竖。 考虑到各种各样的事情，雷恩决定慎重行事，暂时在薇拉面前隐藏身份，等基克城的事情过去了，再考虑薇拉的事情。 所以在薇拉的醒的时候，雷恩选择以格蕾丝的身份与她接触了。 这算是雷恩少有的一次慎重。 “你说，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做到。”薇拉捂着额头道：“……昨晚的事情，我不大清楚了，但给你们添了麻烦的印象还有，抱歉。” “是啊，给我添了很大麻烦呢——” 雷恩夸张地张开双臂比了个大圆：“这个忙你必须要帮，帮我救救我的姐姐，还有这座城市的居民。” 薇拉点点头，静待雷恩接下来提出的请求。 “我想你参与我们的黑山羊歼灭计划，帮我们杀掉那只吃人的黑山羊怪物。” “我本来就想杀死他才会来这个城市的。” “很好。”雷恩满意地点点头，他将身后的洁丝推了出来：“然后请你保护我的姐姐。” “她有危险？” “黑王骑士团进驻了基克城，他们可能会对我的姐姐问责。在某些可能发生的关键时刻，保护好我姐姐的性命。” “这个……”薇拉沉吟半刻，给出了个承诺：“我现在的等级还不够高，没有正面击退骑士团的自信。真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会带她逃走的。” “这就足够了。” 雷恩对薇拉的回答非常满意：“接下来，你就在这里休息。请不要随意离开这里哦，不然我们不知道去哪找你呢。” “听你安排。” 薇拉乖巧得像只猫一样，她昨晚是真的喝醉了，不然也不会露出那样的丑态。等她享用完早餐，雷恩拿着空的托盘要开门离开时，薇拉出声了：“等等。”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 雷恩笑盈盈地回头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剑帝了？” “诶？” “我现在的水平还远不足以被称为剑帝，你听谁说我能成为剑帝的？” 糟了。 我总是记得薇拉很厉害，不自觉地将她称为剑帝了。 在现在的时间点，她应该还没有成为剑帝？ “怎么了？我的问题不方便回答么？” 薇拉的声音平静且清冷，与昨晚喝醉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温度为零的刀光似乎会把人冻伤一样。 “很感谢你保管我的刀，你们对我应该是没有恶意的，所以才会把刀放在这种地方。” 薇拉摸到了斜靠在床头上的太刀，她的衣服同样整齐地叠在了床头——那是柯莱丝的贴心服务。 “能回答我的问题么？格蕾丝小姐？” “当、当然可以。只不过……我有着难言之隐。” “说出来，我会判断对错真假。” 站在床上，赤裸的脚丫陷入了松软的床垫里。 太刀刀尖对着雷恩的鼻子，刀光反射太阳的光斑照亮了薇拉白皙的双腿。 “……我怎么没穿裤子？” “可能柯莱丝觉得很难帮睡着的人穿裤子。” 薇拉脸色微红，提高自己音量来保证尊严：“少啰嗦！快说！反正都是女人我有什么好怕的！” 雷恩和洁丝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雷恩微妙地想笑，洁丝则凶狠地瞪了雷恩一眼。 在薇拉彻底爆发之前，雷恩推洁丝到房间外，讲起了“格蕾丝”这一虚构人物的人生。 “我的名字是格蕾丝，洁丝的妹妹，我本来应该死在黑山羊的嘴里的。可我在死亡之后，竟然发现我回到了过去。” 雷恩小心地选择着措辞，从薇拉问他问题开始到现在，就是他构思谎言所用的时间。 不到三分钟，他是个非常快的男人。 “……继续说。” 薇拉的瞳孔稍微放大了，能看出她非常吃惊。 接下来就是雷恩的表演时刻，在他的讲述中，格蕾丝利用自己轮回中的记忆，逃脱了黑山羊的追捕，所以才会活到现在。 同时，格蕾丝曾遇到过一名叫雷恩的男子，这名男子跟格蕾丝说：找到剑帝薇拉帮忙，就能解决这个城市的危机。 “雷恩？你说的是真的？” 薇拉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你是在哪见到他的？” “就在这基克城里。”雷恩眼珠子一转，他说：“雷恩说他要去一个叫‘拜伦异端监牢’的地方……” 这是诱饵。 就看薇拉是不是那条应该上钩的鱼了。 “基克城……有异端监牢？”薇拉眯起了眼睛：“就连这里，都有那群精灵的遗产么……” “呃，精灵的遗产？” “忘了，那和你没有关系。” 薇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带有敌意的红眼睛也展露出了善意：“啊——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雷恩吗？他真的称我为剑帝？”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和我一样是个黑眼黑发的人，自称雷恩。要说他有什么特征的话……对了！他是个很帅的美男子，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男人呢。” 雷恩恬不知耻地说。 “啊啊——果然雷恩没有忘记我呢！上一次的世界毁灭中，他依然在默默地关注我！” 薇拉喜不自禁，就连让“格蕾丝”听到这些事情都毫不在意。 雷恩想起了自己失去声音的那段日子，耸耸肩膀。 要说我是“默默”地关注你，倒也没错。 没法发出声音，不就是“默默地”吗？ 第171章 按计划行事 海能藏水，混乱能潜藏于混乱之下。 人人发狂的城市中，被食用的人类自然也不会那么显眼。 可当冒险者都在狩猎混乱的时候，秩序就会重新降临，将混乱驱逐出去。 当人们为城市治安逐渐恢复而松口气时，黑山羊却不好过了。每当他趁夜色袭击人类的时候，很容易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那些自发巡逻的冒险者像苍蝇一样在大街小巷寻找着可以挣钱的机会。 冬天快来了，每个人都希望能赚一笔钱过冬。 这些冒险者不算很强，黑山羊能杀掉他们食其血肉——可若被冒险者拖住了脚步，他害怕的银发剑士就会快速登场。 在众多冒险者的围剿下，黑山羊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了。 失去了发狂的人类作为掩护，黑山羊已经无法在这座城市里随心所欲。 又是一天深夜接近黎明之时，黑山羊袭击了一家三口，大快朵颐了一顿。他捂着肚子走出屋子时，一名手持太刀的女仆向他冲来。 洁丝的妹妹？叫格蕾丝的女人？ 偶尔出入宅邸的黑山羊记得格蕾丝，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敢向他发起攻击，故大声吼叫着：“人类！你们是背叛了我吗？” “我们已经不想受你威胁了！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姐姐！” 我什么时候威胁过你了？我都很少和你打照面？ 雷恩的太刀结结实实地被黑山羊的手拦下了，并未能斩断他的头颅。 “用过魔族的秘药，还想和我们撇清关系？” “住口！现在谁不知道你蛊惑我们的居民，让他们在城里制作奇怪的药剂？啊啊，真是卑劣的魔族啊！” “……卑鄙的人类！” 黑山羊急了。 他没做过这么麻烦的事情。 他知道阿诺德将秘药教会了洁丝，可他本人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的鬼话吗？” 是啊，根本没必要考虑洁丝担心的事情，仔细想一想有谁会相信一个魔族说的话呢？杀了他死无对证就行。 剩下的……就差找到其他制作秘药的人，将罪责推在他身上了。 转瞬之间雷恩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格蕾丝小姐，我来帮你！” 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其他冒险者冒头出来，他们相当勇敢地向黑山羊发起进攻。 “呀——你们要注意安全啊，可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们可没那么弱小！我叫安克，格蕾丝小姐！” 看这些男性冒险者为了在自己这个“美少女”面前表现而这么英勇，雷恩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们，可千万不要受伤哦！” 在雷恩与冒险者们的双重努力下，黑山羊灰溜溜地逃跑了。黑山羊并非惧怕雷恩与低级冒险者，他害怕被这些人缠住了，最终会出现的银发剑士。 他在城中左躲右藏，可无论怎么藏都会被城中的人发现。黑山羊依稀感觉到了一件事情：基克城的人类这次是认真要剿灭他的。 该死、该死！ 这群人类什么时候联合在一起了？ 他们不都是群为了自身利益，贩卖可疑药物给同胞的家伙么？ 天空发白。 基克城从沉睡中醒来了。 街道上逐渐出现了起来工作的居民，他们看到黑山羊的存在都会发出惊呼。 黑山羊试过抓了一个普通居民作为人质，让女仆和冒险者别继续追过来。那些冒险者倒是退却了，可那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仆却是这样说的：“可恶的魔族！竟然将普通民众掳为人质！救下人质一个金币，能留人质全尸五十个银币！” “她”这些话当然是给冒险者说的，结果那些冒险者都不要命地冲了上来，吓得黑山羊将人质扔一旁跑掉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和洁丝那种废物不同啊…… 不仅实力不低，还特别难缠。 这种人类的存在非常麻烦，我要吃了她！ 先不管黑山羊心里怎么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窜。 在黑山羊逃跑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冬日的阳光清新而温暖。 早冬的阴霾已经过去，这几天的太阳晒暖了阴冷的基克城，为其带来了丝丝光明。 马蹄将泥土扒往后边，马车车轮在咕噜噜地转着。 洁净的浅色马车在往基克城的路上平稳移动，一名俊美的少年在赶着马。 与骑士团的战马速度不同，这架马车跑得不快，应该是顾及到坐在车上的人。 “那就是基克城啊，很有特色的城市。那些就是传说中的了望塔么？” “是的，叶卡琳大人。” 粉色头发的叶卡琳撩开马车上的窗帘感慨地说，回应她话的人就是在赶马的少年。 基克城没有高耸城墙，而在城市边缘设置了一圈了望塔。 “与其说这些塔是为了管理城市，不如说是在防备其他东西呢。” “您说的没错，叶卡琳大人。” “比如从遥远天空飞来的什么东西。” “是的。” “诶——你们这么乖巧，一点都不有趣。” 叶卡琳的声音软绵绵的，她放下窗帘，继续在马车车厢里休息了。 “抱歉，叶卡琳大人。” 驾车的少年没有任何情绪，微笑在他脸上像是戴了个面具一样僵硬虚假。 马车不紧不慢地进入了基克城，来自拜伦的叶卡琳对城中发生的骚动一无所知。 城主宅邸。 黑山羊最终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藏身处。 按照他的想法，城主宅邸是尊贵之人居住的地方，冒险者肯定不会贸然进入。 顺便还可以拷打一下身为城主代理的洁丝，让洁丝说退那些冒险者。 “哼，非常顺利。” 抢先一步回到宅邸的雷恩在高处看到了进入宅邸的黑山羊，洁丝就在他身旁喘着气。 “……你、你们……跑得……太快了……” 刚才的追逐战中，洁丝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毕竟在战斗中，雷恩不方便背着洁丝。 “我不是背着你回来的吗？” 雷恩嫌弃地说：“该锻炼了，体力这么差……就这点体力，你还怎么当医生啊？” “住、住嘴！” “快下楼下。黑山羊已经就位了，你也该表演了不是么？” 洁丝冷哼一声，按照雷恩的安排往楼下走去。 第172章 虽然…… 一楼，一进宅邸门就能看到的大厅。 洁丝站定了位置，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大厅有前后两个出入口，黑山羊从其中一个出入口冲了进来。 “洁丝！是你在搞鬼！” 看到黑山羊气急败坏，洁丝喉咙里挤出“噫”的一声，脚底抹油地从另一边出口跑掉了。 黑山羊一路追着洁丝往前，前往雷恩准备好的舞台现场。 在途中，两人跑过了在走廊行走的怀德和佐亚身边，他们两个很急，没空理会身为厨师和女仆。怀德抬了抬眉毛道：“佐亚，似乎我们又要更换工作场所了。” “无所谓。这一代魔王快要诞生了？我们静候我们的王即可。” “你猜，魔王会是龙？人类？还是一般魔族？” “我投龙一票。龙的强大毋庸置疑。” “我希望能是个人类呢。从品鉴美食的角度来说，人类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怀德故作悲伤地摇摇头：“哎……真遗憾，我还想看看弗里曼侯爵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有你的大餐喂养，他会变得白白胖胖的？” 两名魔族慢悠悠地走出宅邸，从此不知所踪。 黑山羊的羊蹄声震动着一楼的空气，他的怒气要洒在洁丝身上！ 他一路跟着洁丝跑到了宴会大厅。 空旷的宴会大厅中，什么都没有，两人脚下的厚重地毯甚至将两人的脚步声都吸收了大半。宴会大厅分为上下两层，二层有一圈走廊，站在二层走廊的人能将一层一览无遗，适合观赏在一楼举办的舞会。 二层，玛琳和雷恩已经在那了，当然，气急败坏的黑山羊并没有发现。 “格蕾丝，你是让我看什么呢？” “玛琳大人……我们害怕。很多事情不是我们不愿意去做，是我们两姐妹没办法处理啊。” 雷恩楚楚可怜地向玛琳哭诉着，他相信自己的演技是完美的。果然，玛琳十分自然地将雷恩拥入怀中：“可怜的格蕾丝，你和我来王城。” 玛琳的身高和雷恩相仿，两人亲昵的样子像是一对女性情侣。 “啊……啊哈哈，这、这就……” 雷恩的脊背发寒，像玛琳这样富有攻击性的女性并不多。 虽然胸部很大。 “王城是个很好、很漂亮的地方哦。”玛琳在雷恩身上摸来摸去。 ……我的贞操是不是有危险了？ 虽然胸部很大。 “嗯？你的胸是平的？没关系，脸好看就行。” 虽然她胸部很大，但我还是不能接受！ 雷恩赶紧推开了玛琳，并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我……这个……玛琳大人，先看看下面发生的事情。” “啧。”经过雷恩的提醒，玛琳才不情不愿地看向了下边。 一层，洁丝与黑山羊相对而站，高大的黑山羊仿佛一扑就能将洁丝压成肉酱。 “接受了我们的礼物，你竟然敢反抗我们？” 黑山羊眼球充血，高声质问着洁丝：“人类，既然你已经背叛了你的族群，你以为其他人还会接受你吗？” “这都是你们强迫我做的不是么？我是很怕死，在你们的威胁下很多事情没有做好……但看到城市变成了那样，我再也没法忍受下去了！” 洁丝拉高了声调——不是因为她情绪激动，而是她需要让二层的玛琳听到她在说什么。 “呵呵呵……你们的城主都变成了那个样子，这座城市沦陷是迟早的事。你以为你能活下来？” 暴怒的黑山羊单手掐住了洁丝的脖子并提了起来：“魔王没多久就要降临了，人类统治的白历终将重新变成黑历！” “……我、我不想……继续……犯错了……” 在洁丝快要窒息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二层一跃而下。人还没到，不存在慈悲的刀光已经穿过了黑山羊的手臂——如果黑山羊没缩手的话。 薇拉拦在黑山羊面前，护住身后的洁丝，持刀与黑山羊相对。 黑山羊发出难听的吼叫声，与薇拉斗在一起。 玛琳看着下方的闹剧，若有所思。 “按照你的说法，洁丝一直被魔族强迫做不想做的事情吗？” 雷恩声泪俱下却没有眼泪地说：“这只黑山羊啊，他和弗里曼侯爵勾搭在一起，让我的姐姐售卖可疑的药物，帮他们做事……这明显是让我的姐姐背黑锅！”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理解为什么让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孩当城主代理了。” “多亏了那名剑士，”雷恩指着薇拉说道：“我们遇到了强大的她，才鼓起勇气反抗黑山羊。” “……适合成为阿丽莎大人的收藏呢。”玛琳眼睛一亮，发现雷恩受不了地盯着她，才故作正经地问：“那……洁丝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向我求助呢？” “……因为你差点见面就杀了她啊。” “嗯，这倒是。”玛琳深以为然，却没有任何“我做错了”的样子。 下方，薇拉与黑山羊仍在缠斗，并非薇拉无法战胜黑山羊，这种势均力敌是雷恩授意薇拉做的。 “罪魁祸首就是弗里曼侯爵和黑山羊么？我来让闹剧结束。”玛琳打了个呵欠：“你们两姐妹遮遮掩掩无非是怕死？我把侯爵抓回去复命，你们从哪来就回哪里去。本来平民就没有资格肩负一个城市的重担。” 玛琳从二层跳了下去。 即使脚上穿的不是铁靴，她落地的声音也有着足够的重量。 “魔族，在白历的末尾，你们又蠢蠢欲动了？”40级以上的玛琳光是站着就有万夫莫开的气势：“回王城接受审问是你能活下去的唯一选择。” 在法利亚大陆上，人们通常用两种历法来计算时间。 黑历，即是魔族统治大陆的历史。 白历，即是魔族之外的生物统治大陆的历史。 “不可能！魔王快要诞生的现在，我怎么可能要被人类关起来！”黑山羊的愤怒与不甘随着他的吼叫声出来：“我的大哥可是一名黑山羊执事，你们统统都要死！” “我没听过，少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相比较于玛琳的平静，在二层的雷恩可是心里一凉。 他马上想到了穿着执事服的基多克。 ……如果是那只黑山羊的话，恐怕玛琳都无法战胜他。 可还没等雷恩细想，一名前凸后翘的不速之客闯入了宴会厅。 “真是个没礼貌的城市呢，就没有人来迎接我吗？” 第173章 两者争斗第三者得利 粉钻一样绚烂的粉色短发，在刘海下面金色的媚眼如溪流般泛光。 纯白的长袍勾勒出诱人的身材，长袍的衣领上用金丝绣着两对翅膀。 她是叶卡琳·普鲁普鲁·佩斯特，拜伦教团的圣歌团团长。 “请不要进去，叶卡琳小姐！我们有事呢！” 女仆装的柯莱丝追在叶卡琳的身后苦苦哀求，可弱气的柯莱丝怎么敌得过强势的叶卡琳呢？ 叶卡琳冲进了宅邸，闯入了宴会厅——雷恩所准备的表演场所，她马上愣住了。 表情狰狞的黑山羊将她吓了一跳。 “哪来的魔族？” 叶卡琳抬起手臂，手指向黑山羊，连咒语都没念：“火炎术！” 与柯莱丝施展的火炎术不同，高温伴随着浓厚的魔力顺着叶卡琳的手臂汹涌而出，她的火炎术威力恐怕不会像柯莱丝的那么简单。 但火焰爆出来之前，面沉如水的玛琳顶在了叶卡琳的正面。 魔力与敌意同时从玛琳身上漫出来，之前还在打呵欠的她，正将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叶卡琳的身上。 即使是正在缠斗的薇拉和黑山羊都停了下来，能镇住整个场子的唯有强者。 “拜伦教团？你是谁？来亚雷王国干什么？”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你先报上名字！” “这是阿丽莎公主殿下的国土，我有义务驱逐任何任何来历不明的人。” “啧，胸大无脑的女人。” “你们伙同大王子分裂公主的国家，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玛琳贴身上前，两名身材姣好的女性面对面贴在一起，她们雄伟的胸部被压得发生了形变：“我的耐性有限，可别告诉我你是什么无名小卒。” 如果是，那我就杀了你。 玛琳的眼神中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叶卡琳·普鲁普鲁·佩斯特，圣歌团团长。证据就是这里。”叶卡琳向玛琳展示着她衣领上的翅膀：“两对金翅膀，证明着我有主教以上的权力。” “我是黑王骑士团团长，阿丽莎公主旗下的骑士，玛琳。你来我国有什么事情？让你这种级别的人潜入我国……拜伦有什么目的？” “在魔王诞生之前，我是来查看监牢遗迹封印的。”叶卡琳耸耸肩膀，她的大胸随之颤抖：“我们以前的监牢遗迹中，仍封印着几只精灵。” “精灵？” 叶卡琳不耐烦地说：“精灵再次活跃你们也会很困扰？别拦在我面前，让我消灭这只黑山羊！” 叶卡琳的不耐烦换来了玛琳的铁拳。 拳风刮向叶卡琳的胸口，她后退两步，问：“王国骑士，你想干什么？” “这是亚雷的国土，滚出去！” 玛琳浑身魔力外溢，与叶卡琳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叶卡琳身体表现有一层发出白色亮光的魔力，能帮她抵挡玛琳的攻击。 “我要向王城投诉！”叶卡琳的尖叫没有放缓玛琳的攻击，玛琳甚至打得更起劲了：“反正你来的时候也没有经过王城同意！” 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溢出了庞大的魔力，宴会大厅中的空气随着她们的动作刮起了危险的风。 薇拉看着她们的战斗，有点不屑，又有点不甘。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叶卡琳和玛琳吸引住之时，黑山羊眼珠子一转，咒语从他嘴里念出来：“纱布尼·特林瓦特·克姆鲁鲁。” 浓厚的黑雾突然间从地面上喷涌而出，将整个宴会大厅都塞满了。 “柯莱丝、姐姐！趴倒在地上！保持警惕！” 在二层的雷恩提醒道，他眼看着黑山羊庞大的身躯通过出入口冲了出去。 “别想跑！” 雷恩从二层一跃而下，坚定不移地追击着黑山羊的身影。 外边，已经是明亮的白天。 身受多处刀伤的黑山羊跑在街道上十分显眼，而他身后则是长发飘飘的雷恩。 街道上行人不少，可惜雷恩无法张嘴让行人避让——他不能确定洁丝是否有跟上来，他的声音估计变回了男性的本音。 ……从美少女嘴里发出男性声音，我是真的会身败名裂。 为了照顾基克城男性对美少女的幻想，雷恩决定缄口不言。 即使很多行人堵住了他前行的道路，那也无所谓，因为按照黑山羊的前进方向，雷恩对黑山羊最终去的地方已经有头绪了。 基克城监狱。 到监狱时，两名看守的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同时监狱门大开。 从监狱门进入，雷恩嗅着监狱里的气味缓缓前进。 雷恩有一种毫无道理的直觉，黑山羊一定会在监狱最深处那里等着他。 沿途路过几个牢房时，雷恩看到了几根粗壮的绳子，他一并拿上了。 监狱最深处，一间石室出现在雷恩面前。雷恩的正对面有一座破旧的女神像，石室的地板则破了个大洞——令人作呕的大坑洞就在那。 由于冒险者们的活跃，被送到这里来的发狂人类越来越少，所以下边坑洞也没有多少怪物在那浴血狂斗了，就只剩几只特别强壮的怪物在那，其他人都变成了地面上红黑色的血渍。 黑山羊的魔法加入了怪物的争斗中，他撕咬着怪物的血肉，补充着营养。 “啊——原来深处这里有这样的地方，怪不得洁丝不让我来这里。” “太棒了。厮杀得只剩下精英的血肉。” “比弱小的人类好吃多了。” 坑洞中响起了黑山羊啃食血肉、咬断骨头的声音。 雷恩镇定自若地将收集来的绳子连接好，将绳子的一端绑在了石室的柱子上，自己通过绳子的另一端降落到了坑洞底部。 他从进食的黑山羊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魔力波动，恐怕这里的血肉给了黑山羊很多营养。 突然间，雷恩想到了一系列的问题。 怀德经常在这里收集血肉，那真的全是他自己吃的么？ 怀德在喂养些什么？ 服用了秘药却又从不出现的弗里曼侯爵在哪？ “呵呵——吃饱了。” 黑山羊捂着肚子看向追过来的雷恩，他身上溢出了强大的魔力波动。 能看到黑山羊断臂的部分在蠢蠢欲动，几根粗壮的肉芽从断臂的截面长出来，逐渐形成了一条新的手臂。 “终于恢复过来了。”黑山羊感慨地看着那条新的手臂：“那么，你就是送上门的小菜么？” 第173章 两者争斗第三者得利 粉钻一样绚烂的粉色短发，在刘海下面金色的媚眼如溪流般泛光。 纯白的长袍勾勒出诱人的身材，长袍的衣领上用金丝绣着两对翅膀。 她是叶卡琳·普鲁普鲁·佩斯特，拜伦教团的圣歌团团长。 “请不要进去，叶卡琳小姐！我们有事呢！” 女仆装的柯莱丝追在叶卡琳的身后苦苦哀求，可弱气的柯莱丝怎么敌得过强势的叶卡琳呢？ 叶卡琳冲进了宅邸，闯入了宴会厅——雷恩所准备的表演场所，她马上愣住了。 表情狰狞的黑山羊将她吓了一跳。 “哪来的魔族？” 叶卡琳抬起手臂，手指向黑山羊，连咒语都没念：“火炎术！” 与柯莱丝施展的火炎术不同，高温伴随着浓厚的魔力顺着叶卡琳的手臂汹涌而出，她的火炎术威力恐怕不会像柯莱丝的那么简单。 但火焰爆出来之前，面沉如水的玛琳顶在了叶卡琳的正面。 魔力与敌意同时从玛琳身上漫出来，之前还在打呵欠的她，正将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叶卡琳的身上。 即使是正在缠斗的薇拉和黑山羊都停了下来，能镇住整个场子的唯有强者。 “拜伦教团？你是谁？来亚雷王国干什么？”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你先报上名字！” “这是阿丽莎公主殿下的国土，我有义务驱逐任何任何来历不明的人。” “啧，胸大无脑的女人。” “你们伙同大王子分裂公主的国家，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玛琳贴身上前，两名身材姣好的女性面对面贴在一起，她们雄伟的胸部被压得发生了形变：“我的耐性有限，可别告诉我你是什么无名小卒。” 如果是，那我就杀了你。 玛琳的眼神中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叶卡琳·普鲁普鲁·佩斯特，圣歌团团长。证据就是这里。”叶卡琳向玛琳展示着她衣领上的翅膀：“两对金翅膀，证明着我有主教以上的权力。” “我是黑王骑士团团长，阿丽莎公主旗下的骑士，玛琳。你来我国有什么事情？让你这种级别的人潜入我国……拜伦有什么目的？” “在魔王诞生之前，我是来查看监牢遗迹封印的。”叶卡琳耸耸肩膀，她的大胸随之颤抖：“我们以前的监牢遗迹中，仍封印着几只精灵。” “精灵？” 叶卡琳不耐烦地说：“精灵再次活跃你们也会很困扰？别拦在我面前，让我消灭这只黑山羊！” 叶卡琳的不耐烦换来了玛琳的铁拳。 拳风刮向叶卡琳的胸口，她后退两步，问：“王国骑士，你想干什么？” “这是亚雷的国土，滚出去！” 玛琳浑身魔力外溢，与叶卡琳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叶卡琳身体表现有一层发出白色亮光的魔力，能帮她抵挡玛琳的攻击。 “我要向王城投诉！”叶卡琳的尖叫没有放缓玛琳的攻击，玛琳甚至打得更起劲了：“反正你来的时候也没有经过王城同意！” 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溢出了庞大的魔力，宴会大厅中的空气随着她们的动作刮起了危险的风。 薇拉看着她们的战斗，有点不屑，又有点不甘。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叶卡琳和玛琳吸引住之时，黑山羊眼珠子一转，咒语从他嘴里念出来：“纱布尼·特林瓦特·克姆鲁鲁。” 浓厚的黑雾突然间从地面上喷涌而出，将整个宴会大厅都塞满了。 “柯莱丝、姐姐！趴倒在地上！保持警惕！” 在二层的雷恩提醒道，他眼看着黑山羊庞大的身躯通过出入口冲了出去。 “别想跑！” 雷恩从二层一跃而下，坚定不移地追击着黑山羊的身影。 外边，已经是明亮的白天。 身受多处刀伤的黑山羊跑在街道上十分显眼，而他身后则是长发飘飘的雷恩。 街道上行人不少，可惜雷恩无法张嘴让行人避让——他不能确定洁丝是否有跟上来，他的声音估计变回了男性的本音。 ……从美少女嘴里发出男性声音，我是真的会身败名裂。 为了照顾基克城男性对美少女的幻想，雷恩决定缄口不言。 即使很多行人堵住了他前行的道路，那也无所谓，因为按照黑山羊的前进方向，雷恩对黑山羊最终去的地方已经有头绪了。 基克城监狱。 到监狱时，两名看守的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同时监狱门大开。 从监狱门进入，雷恩嗅着监狱里的气味缓缓前进。 雷恩有一种毫无道理的直觉，黑山羊一定会在监狱最深处那里等着他。 沿途路过几个牢房时，雷恩看到了几根粗壮的绳子，他一并拿上了。 监狱最深处，一间石室出现在雷恩面前。雷恩的正对面有一座破旧的女神像，石室的地板则破了个大洞——令人作呕的大坑洞就在那。 由于冒险者们的活跃，被送到这里来的发狂人类越来越少，所以下边坑洞也没有多少怪物在那浴血狂斗了，就只剩几只特别强壮的怪物在那，其他人都变成了地面上红黑色的血渍。 黑山羊的魔法加入了怪物的争斗中，他撕咬着怪物的血肉，补充着营养。 “啊——原来深处这里有这样的地方，怪不得洁丝不让我来这里。” “太棒了。厮杀得只剩下精英的血肉。” “比弱小的人类好吃多了。” 坑洞中响起了黑山羊啃食血肉、咬断骨头的声音。 雷恩镇定自若地将收集来的绳子连接好，将绳子的一端绑在了石室的柱子上，自己通过绳子的另一端降落到了坑洞底部。 他从进食的黑山羊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魔力波动，恐怕这里的血肉给了黑山羊很多营养。 突然间，雷恩想到了一系列的问题。 怀德经常在这里收集血肉，那真的全是他自己吃的么？ 怀德在喂养些什么？ 服用了秘药却又从不出现的弗里曼侯爵在哪？ “呵呵——吃饱了。” 黑山羊捂着肚子看向追过来的雷恩，他身上溢出了强大的魔力波动。 能看到黑山羊断臂的部分在蠢蠢欲动，几根粗壮的肉芽从断臂的截面长出来，逐渐形成了一条新的手臂。 “终于恢复过来了。”黑山羊感慨地看着那条新的手臂：“那么，你就是送上门的小菜么？” 第174章 终将结束的搏斗 坑洞中到处都是血迹，洁丝的罪孽就在此处。 腥臭的空气被雷恩深深吸入肺中，像是兴奋剂一样刺激着他的神经。 腰腿的肌肉紧绷着，雷恩随时都能以最佳状态出击。 “作为用餐完毕的小菜，你够资格了。” 黑山羊缓慢地靠近雷恩，他的身躯十分高大，产生的影子能将雷恩整个人盖在黑暗之中。 “哦？害怕到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就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 黑山羊的打手朝雷恩的头顶抓去，他的手能将人的头颅像是番茄一样抓在手里。 雷恩俯身低头，将太刀从腰间拔出，刀锋从下往上挑起，划向黑山羊的两腿之间。 曾被雷恩袭击过胯下的黑山羊脊背一凉，马上羊蹄抬起后跳了很大的一步。 黑山羊发觉，眼前这个女仆并不简单。 “咳、咳咳……还是自己的声音好。”雷恩摸了下喉咙：“啊——有时听洁丝说话，还以为自己在出声呢，现在好多了。” “你……” 黑山羊愣了。 “好久不见，能认出我来吗？” 黑山羊无比凝重地说：“原来你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么？真可怜。” 雷恩愣了一下，旋即暴怒起来：“你连蛋都没有，还敢说我？” 在雷恩失忆之前，曾袭击过黑山羊胯下。 被雷恩指出了这一点，黑山羊也暴怒了。一把蓝色的魔法巨剑出现在黑山羊的手上，巨剑劈下，被雷恩的太刀招架住，改变了轨迹，往雷恩身侧劈了下去。雷恩手腕一扭，太刀斩中了黑山羊覆盖着黑毛的肩膀。 “啧，好硬。” 太刀并未能斩破黑山羊的皮毛，雷恩定睛看去，发现对方的双臂上覆盖着一层蓝色的魔力薄膜。 黑山羊横向挥动着巨剑，即使雷恩用太刀格挡住了，身体依然被黑山羊的臂力震飞了。 雷恩顺着黑山羊使劲的方向移动，让受到的伤害降低了。 魔法箭一支接一支地从黑山羊肩膀上方的位置浮空持出现，黑山羊举着巨剑指向雷恩：“死！” 魔法箭迅猛飞出，包围了雷恩的整个正面！ 月下剑士！ 黑色的弦月刻印在雷恩额头上浮现，即使是众多同时发射出来的魔法箭，雷恩也能用太刀将其击碎。 少数来不及处理的魔法箭射在了雷恩的手臂和大腿上，旋即散作蓝色的魔法颗粒消失了——与实物武器不同，魔法飞射出去的武器并不会长时间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见攻击奏效，黑山羊急不可耐地冲向雷恩，接近两米长的魔法巨剑扫向雷恩的躯干。他嘴里还念叨着：“哈哈，我还没吃过半男半女的怪胎呢！” 雷恩在地上翻滚躲过巨剑横扫，起来后单膝跪地，一刀戳进了黑山羊的腹部。 和黑山羊用魔力保护手臂的原理一样，雷恩的魔力也顺着太刀表面覆盖了一层——让他的太刀锋利无比。 “嗷！”黑山羊吃痛一声，魔法巨剑消散，一手抓住雷恩的脑袋，将其提了起来：“看我把你捏爆！” “休想！” 太刀的刀光瞬间切断了黑山羊的拇指筋，血液从他的伤口飞喷出来，剧痛在他手上爆炸。 雷恩落到地上，直接弹跳起飞，像撞向城墙的重锤一样，他坚硬的头盖骨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黑山羊的下巴。 “唔！唔！嗷！” 黑山羊嘴里一片腥红，上下颌的不正常闭合咬掉了他的部分舌头。他捂住嘴巴，血液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啊……还是这种感觉好，想太多事情不适合我。”雷恩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的血液，那是从他的额头流下来的：“还能打吗？就算你要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就是了。” 被魔法箭所刺穿的部位冒出了白烟，并逐渐愈合。那是雷恩的另一个刻印在起作用——烧不尽的野蔷薇，能以魔力为代价治愈自身伤势。 “混蛋！” 黑山羊口齿不清地怒骂着什么，他身上的肌肉隆起，本就高大的身躯更是变大了一圈。他发出了几支更加凝练、光芒更盛的魔法箭射向雷恩。 太刀将其中的两支击碎，雷恩扭动着身躯躲过了一支，最终反而是腿上命中了两支。 与刚才的魔法箭不同，这次造成的伤口更深、更难愈合。 黑山羊从地上捡起两把铁剑，左右手各一把——很多卫兵死在这里，武器和装备要多少就有多少。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雷恩，可雷恩的刀光更快。当黑山羊刚闯入雷恩的攻击范围时，他的躯干上就斜斜地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刀痕。 左肩到盆骨右边，斜跨黑山羊的整个身躯。 “嗷！” 剧痛更加激发了黑山羊的凶性，手中的铁剑像是像是厨师剁肉一样朝雷恩落下。 “你以为我不会吗！科泰林·索德！” 随着雷恩的咒语念出来，他的另一边手上握住了一柄蓝色的魔法长剑。一刀一剑与黑山羊的双剑撞击、摩擦、相互招架，从中产生的刀风、剑风将附近的泥土和砖块都切出了一道道刻痕。 两人都只防御必要的攻击，他们身上的小伤痕越来越多。 虽说雷恩以魔力为代价能治愈伤口，但魔力量的减少会令他的攻击力、耐力降低。反之，虽然黑山羊的魔力充沛，但从他身上流出的血液或许会成为致命伤。 “去死！” 黑山羊双剑同时向雷恩压下，雷恩只用单臂的太刀就顶住了——黑山羊一边手的拇指筋被切断，实际上他并不能发挥双臂的全部力量。雷恩另一只手的魔法长剑深深地插入了黑山羊的膝盖的缝隙里，这等于是废掉了黑山羊的一条腿。 黑山羊下盘不稳，上半身的姿态自然也歪掉了。趁着头上双剑的压力一松，雷恩抬起一脚蹬在黑山羊腹部的伤口上，让他整个身躯向后倒下。 “你、你……” 黑山羊呢喃着什么，有几支不成型的魔法箭射向了雷恩，都让雷恩给击碎了。 “别叫了！没用的！” 魔法长剑消失，雷恩双手握紧太刀，又一条斜向的刀伤在黑山羊身上出现。 大量的血液喷涌出来，两条斜向的刀伤在黑山羊身上组成了一个大大的交叉。 第174章 终将结束的搏斗 坑洞中到处都是血迹，洁丝的罪孽就在此处。 腥臭的空气被雷恩深深吸入肺中，像是兴奋剂一样刺激着他的神经。 腰腿的肌肉紧绷着，雷恩随时都能以最佳状态出击。 “作为用餐完毕的小菜，你够资格了。” 黑山羊缓慢地靠近雷恩，他的身躯十分高大，产生的影子能将雷恩整个人盖在黑暗之中。 “哦？害怕到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就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 黑山羊的打手朝雷恩的头顶抓去，他的手能将人的头颅像是番茄一样抓在手里。 雷恩俯身低头，将太刀从腰间拔出，刀锋从下往上挑起，划向黑山羊的两腿之间。 曾被雷恩袭击过胯下的黑山羊脊背一凉，马上羊蹄抬起后跳了很大的一步。 黑山羊发觉，眼前这个女仆并不简单。 “咳、咳咳……还是自己的声音好。”雷恩摸了下喉咙：“啊——有时听洁丝说话，还以为自己在出声呢，现在好多了。” “你……” 黑山羊愣了。 “好久不见，能认出我来吗？” 黑山羊无比凝重地说：“原来你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么？真可怜。” 雷恩愣了一下，旋即暴怒起来：“你连蛋都没有，还敢说我？” 在雷恩失忆之前，曾袭击过黑山羊胯下。 被雷恩指出了这一点，黑山羊也暴怒了。一把蓝色的魔法巨剑出现在黑山羊的手上，巨剑劈下，被雷恩的太刀招架住，改变了轨迹，往雷恩身侧劈了下去。雷恩手腕一扭，太刀斩中了黑山羊覆盖着黑毛的肩膀。 “啧，好硬。” 太刀并未能斩破黑山羊的皮毛，雷恩定睛看去，发现对方的双臂上覆盖着一层蓝色的魔力薄膜。 黑山羊横向挥动着巨剑，即使雷恩用太刀格挡住了，身体依然被黑山羊的臂力震飞了。 雷恩顺着黑山羊使劲的方向移动，让受到的伤害降低了。 魔法箭一支接一支地从黑山羊肩膀上方的位置浮空持出现，黑山羊举着巨剑指向雷恩：“死！” 魔法箭迅猛飞出，包围了雷恩的整个正面！ 月下剑士！ 黑色的弦月刻印在雷恩额头上浮现，即使是众多同时发射出来的魔法箭，雷恩也能用太刀将其击碎。 少数来不及处理的魔法箭射在了雷恩的手臂和大腿上，旋即散作蓝色的魔法颗粒消失了——与实物武器不同，魔法飞射出去的武器并不会长时间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见攻击奏效，黑山羊急不可耐地冲向雷恩，接近两米长的魔法巨剑扫向雷恩的躯干。他嘴里还念叨着：“哈哈，我还没吃过半男半女的怪胎呢！” 雷恩在地上翻滚躲过巨剑横扫，起来后单膝跪地，一刀戳进了黑山羊的腹部。 和黑山羊用魔力保护手臂的原理一样，雷恩的魔力也顺着太刀表面覆盖了一层——让他的太刀锋利无比。 “嗷！”黑山羊吃痛一声，魔法巨剑消散，一手抓住雷恩的脑袋，将其提了起来：“看我把你捏爆！” “休想！” 太刀的刀光瞬间切断了黑山羊的拇指筋，血液从他的伤口飞喷出来，剧痛在他手上爆炸。 雷恩落到地上，直接弹跳起飞，像撞向城墙的重锤一样，他坚硬的头盖骨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黑山羊的下巴。 “唔！唔！嗷！” 黑山羊嘴里一片腥红，上下颌的不正常闭合咬掉了他的部分舌头。他捂住嘴巴，血液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啊……还是这种感觉好，想太多事情不适合我。”雷恩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的血液，那是从他的额头流下来的：“还能打吗？就算你要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就是了。” 被魔法箭所刺穿的部位冒出了白烟，并逐渐愈合。那是雷恩的另一个刻印在起作用——烧不尽的野蔷薇，能以魔力为代价治愈自身伤势。 “混蛋！” 黑山羊口齿不清地怒骂着什么，他身上的肌肉隆起，本就高大的身躯更是变大了一圈。他发出了几支更加凝练、光芒更盛的魔法箭射向雷恩。 太刀将其中的两支击碎，雷恩扭动着身躯躲过了一支，最终反而是腿上命中了两支。 与刚才的魔法箭不同，这次造成的伤口更深、更难愈合。 黑山羊从地上捡起两把铁剑，左右手各一把——很多卫兵死在这里，武器和装备要多少就有多少。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雷恩，可雷恩的刀光更快。当黑山羊刚闯入雷恩的攻击范围时，他的躯干上就斜斜地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刀痕。 左肩到盆骨右边，斜跨黑山羊的整个身躯。 “嗷！” 剧痛更加激发了黑山羊的凶性，手中的铁剑像是像是厨师剁肉一样朝雷恩落下。 “你以为我不会吗！科泰林·索德！” 随着雷恩的咒语念出来，他的另一边手上握住了一柄蓝色的魔法长剑。一刀一剑与黑山羊的双剑撞击、摩擦、相互招架，从中产生的刀风、剑风将附近的泥土和砖块都切出了一道道刻痕。 两人都只防御必要的攻击，他们身上的小伤痕越来越多。 虽说雷恩以魔力为代价能治愈伤口，但魔力量的减少会令他的攻击力、耐力降低。反之，虽然黑山羊的魔力充沛，但从他身上流出的血液或许会成为致命伤。 “去死！” 黑山羊双剑同时向雷恩压下，雷恩只用单臂的太刀就顶住了——黑山羊一边手的拇指筋被切断，实际上他并不能发挥双臂的全部力量。雷恩另一只手的魔法长剑深深地插入了黑山羊的膝盖的缝隙里，这等于是废掉了黑山羊的一条腿。 黑山羊下盘不稳，上半身的姿态自然也歪掉了。趁着头上双剑的压力一松，雷恩抬起一脚蹬在黑山羊腹部的伤口上，让他整个身躯向后倒下。 “你、你……” 黑山羊呢喃着什么，有几支不成型的魔法箭射向了雷恩，都让雷恩给击碎了。 “别叫了！没用的！” 魔法长剑消失，雷恩双手握紧太刀，又一条斜向的刀伤在黑山羊身上出现。 大量的血液喷涌出来，两条斜向的刀伤在黑山羊身上组成了一个大大的交叉。 第175章 黑山羊骑士 “呼——哈——” 退出的战斗状态后的雷恩深吸一口气，他体内的魔力下降得很快，因此除了腿上的伤，他都不打算用刻印的能力来治疗恢复。 “和基多克相比，你差太远了。” 雷恩轻蔑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尽管黑山羊的实力并不算差，但并不能给雷恩一种“死斗”的感觉。 雷恩转身背对着黑山羊迈开步子，准备离开。黑山羊忽然间翻身起来，用他头上的山羊角对准雷恩的后背发起冲锋—— “正面对决都打不过我，你想什么呢。” 雷恩头也不回，只是刀光闪了一下，他维持着高举太刀的姿势，刀锋还挂着血丝，而黑山羊的头颅就已经飞了起来。 颈部喷出的血液腥臭无比，象征着黑山羊那臭气熏天的人生。 ——但黑山羊的头颅没有正常落下，一个灵活的黑影从黑暗的坑洞深处冒出来，将黑山羊的头颅夺走了。 黑影轻飘飘落地，落在了黑山羊的尸体身边。 雷恩回头一看，那是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中年男子。 “我猜，你是弗里曼侯爵？在这座城市里，就剩下你没有出场了。” 男子瞥了雷恩一眼，就只把注意力放在他手里的头颅上。黑山羊被砍下的头颅表情狰狞，扭曲的鼻子眼睛，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有余恨。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你吃的？你有个不错的厨师。” 雷恩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全身的肌肉从紧绷状态放松下来。因为可能还会继续爆发战斗，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休息。 让呼吸变得绵长，会有更好的耐力，也容易恢复体力。 男子将山羊头举过头顶，用力捏碎了。 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明明他的动作就像是在捏碎鸡蛋一样简单。 颜色红中带白的脑浆与血液非常粘稠，落下的速度很慢，慢慢地、慢慢地落入了男子张开的嘴里、喉咙里。 这时候，雷恩才发现，男子的头顶长着一对又高又长的山羊角。从男子仍保持人类的容貌可以知道，他并非一开始就是黑山羊，而是由人类变成那样的。 “啊——纯净的黑山羊之血……和在人体内孕育出来的纯度不同啊……赞美伟大的黑山羊之母纱布尼菈……” 黑山羊的脑袋被男子一点点地挤碎、捏碎，粘稠的血液连同不祥的魔力被他一并喝进了肚子里。 雷恩右眼里的心形刻印在明灭闪动，“弱者的直觉”告诉他，要现在马上逃走。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从男子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男子脚底下正在发出黑光， 有巨量的、繁杂的魔法咒文在他站的地方由小到大不断扩散。 “哦、哦……这就是黑山羊之母的力量！” 黑色的魔法咒文不断爬上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地变换。 一闪，他是个穿着贵族服饰的中年男子。 一闪，他是个穿着背心短裤的黑山羊。 男子的形象在不断改变，那像是某种变化，亦或者说是“进化”。 难以抑制住的魔法波动从他身上传出来，坑洞中腥臭的气味都被吹散，浓厚的魔力形成了一股魔法暴风，不断从坑洞中向外喷涌。 雷恩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动，好在他的假发安装得很结实。 “你——穿着我们家族的女仆服，是我的仆人。”男子看向雷恩这边：“感谢你们将孕育出来的黑山羊做成我的食物，由人类做出来的杂种黑山羊经过了争斗，血肉变得更香、更纯了。” 男子那贵族一般的微笑温和且充满礼仪，但他的脸却和一张山羊脸来回交替变化，这种反差反而更惊悚了。 “……哼，不客气，这个坑洞里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雷恩马上理解了男子在说什么。 人类、做出来、黑山羊、争斗。 不就是人类喝了“秘药”后，变成了怪物，在这个坑洞里相互啃食，最后变成怀德的料理原材料吗？ 弱肉强食。 强者食用弱者的血肉，用弱者的身体和灵魂达到更高的层次——雷恩明白了眼前的男子在做些什么，心中涌现出来的些许恐惧让他的表情严肃认真起来。 突然间，雷恩心中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真的只有一头黑山羊在城里吃人吗？ 在他和薇拉忙于抓捕黑山羊的时候，是否还有其他怪物浑水摸鱼，悄无声息地制造出惨案呢？ 比如眼前的这名怪物。 “我的名字是奥格·弗里曼，这个城市的城主，也是个被王国内战夺走了妻儿的父亲。”弗里曼侯爵的身体仍旧在不断闪动，在闪动之中，似乎加入了其他的变化——人类形态、背心短裤的寒酸黑山羊姿态，以及穿着精致铠甲的黑山羊骑士：“虽然你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但为了感谢你将这只黑山羊变成我的食物，我就提供一条你想要知道的情报。” “科泰林·拉斯·奥古雷斯亚！穿透他！”顺着雷恩的手臂方向，蓝色的魔法长枪飞射出去，可被弗里曼侯爵一拳击碎了。 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弗里曼侯爵慢悠悠地说：“你要找的拜伦异端监牢，就是这里，上层的女神像就是证据。在黑暗时代之前，这里曾是精灵的领地，但拜伦为了驱逐精灵，在这片领地上盖了个监牢，方便关押、审问精灵。当然，我也是图方便，在原有的监牢上，将其改成了基克城监狱。” “……你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干什么？” “为了感谢。同时……”弗里曼侯爵舔了舔嘴唇：“我不认为你能活着出去。谁让你是个人妖，容貌却这么不凡呢？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叮—— 难以察觉到的轻响。 弗里曼侯爵脚底下的魔法咒文也就此固定下来，不再扩张，而是猛然收缩！ 巨量的咒文缠在他的身上，他的形象也不再闪动，而是彻底固定了下来。 一个穿着不祥铠甲的山羊头骑士就此登场。 从他高高的山羊角可以看出他的地位与力量不凡。 “哈？我宰羊还没宰过瘾呢！” 另一边，漂亮的女仆双手握紧太刀，向黑山羊骑士冲去—— 第175章 黑山羊骑士 “呼——哈——” 退出的战斗状态后的雷恩深吸一口气，他体内的魔力下降得很快，因此除了腿上的伤，他都不打算用刻印的能力来治疗恢复。 “和基多克相比，你差太远了。” 雷恩轻蔑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尽管黑山羊的实力并不算差，但并不能给雷恩一种“死斗”的感觉。 雷恩转身背对着黑山羊迈开步子，准备离开。黑山羊忽然间翻身起来，用他头上的山羊角对准雷恩的后背发起冲锋—— “正面对决都打不过我，你想什么呢。” 雷恩头也不回，只是刀光闪了一下，他维持着高举太刀的姿势，刀锋还挂着血丝，而黑山羊的头颅就已经飞了起来。 颈部喷出的血液腥臭无比，象征着黑山羊那臭气熏天的人生。 ——但黑山羊的头颅没有正常落下，一个灵活的黑影从黑暗的坑洞深处冒出来，将黑山羊的头颅夺走了。 黑影轻飘飘落地，落在了黑山羊的尸体身边。 雷恩回头一看，那是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中年男子。 “我猜，你是弗里曼侯爵？在这座城市里，就剩下你没有出场了。” 男子瞥了雷恩一眼，就只把注意力放在他手里的头颅上。黑山羊被砍下的头颅表情狰狞，扭曲的鼻子眼睛，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有余恨。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你吃的？你有个不错的厨师。” 雷恩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全身的肌肉从紧绷状态放松下来。因为可能还会继续爆发战斗，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休息。 让呼吸变得绵长，会有更好的耐力，也容易恢复体力。 男子将山羊头举过头顶，用力捏碎了。 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明明他的动作就像是在捏碎鸡蛋一样简单。 颜色红中带白的脑浆与血液非常粘稠，落下的速度很慢，慢慢地、慢慢地落入了男子张开的嘴里、喉咙里。 这时候，雷恩才发现，男子的头顶长着一对又高又长的山羊角。从男子仍保持人类的容貌可以知道，他并非一开始就是黑山羊，而是由人类变成那样的。 “啊——纯净的黑山羊之血……和在人体内孕育出来的纯度不同啊……赞美伟大的黑山羊之母纱布尼菈……” 黑山羊的脑袋被男子一点点地挤碎、捏碎，粘稠的血液连同不祥的魔力被他一并喝进了肚子里。 雷恩右眼里的心形刻印在明灭闪动，“弱者的直觉”告诉他，要现在马上逃走。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从男子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男子脚底下正在发出黑光， 有巨量的、繁杂的魔法咒文在他站的地方由小到大不断扩散。 “哦、哦……这就是黑山羊之母的力量！” 黑色的魔法咒文不断爬上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地变换。 一闪，他是个穿着贵族服饰的中年男子。 一闪，他是个穿着背心短裤的黑山羊。 男子的形象在不断改变，那像是某种变化，亦或者说是“进化”。 难以抑制住的魔法波动从他身上传出来，坑洞中腥臭的气味都被吹散，浓厚的魔力形成了一股魔法暴风，不断从坑洞中向外喷涌。 雷恩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动，好在他的假发安装得很结实。 “你——穿着我们家族的女仆服，是我的仆人。”男子看向雷恩这边：“感谢你们将孕育出来的黑山羊做成我的食物，由人类做出来的杂种黑山羊经过了争斗，血肉变得更香、更纯了。” 男子那贵族一般的微笑温和且充满礼仪，但他的脸却和一张山羊脸来回交替变化，这种反差反而更惊悚了。 “……哼，不客气，这个坑洞里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雷恩马上理解了男子在说什么。 人类、做出来、黑山羊、争斗。 不就是人类喝了“秘药”后，变成了怪物，在这个坑洞里相互啃食，最后变成怀德的料理原材料吗？ 弱肉强食。 强者食用弱者的血肉，用弱者的身体和灵魂达到更高的层次——雷恩明白了眼前的男子在做些什么，心中涌现出来的些许恐惧让他的表情严肃认真起来。 突然间，雷恩心中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真的只有一头黑山羊在城里吃人吗？ 在他和薇拉忙于抓捕黑山羊的时候，是否还有其他怪物浑水摸鱼，悄无声息地制造出惨案呢？ 比如眼前的这名怪物。 “我的名字是奥格·弗里曼，这个城市的城主，也是个被王国内战夺走了妻儿的父亲。”弗里曼侯爵的身体仍旧在不断闪动，在闪动之中，似乎加入了其他的变化——人类形态、背心短裤的寒酸黑山羊姿态，以及穿着精致铠甲的黑山羊骑士：“虽然你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但为了感谢你将这只黑山羊变成我的食物，我就提供一条你想要知道的情报。” “科泰林·拉斯·奥古雷斯亚！穿透他！”顺着雷恩的手臂方向，蓝色的魔法长枪飞射出去，可被弗里曼侯爵一拳击碎了。 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弗里曼侯爵慢悠悠地说：“你要找的拜伦异端监牢，就是这里，上层的女神像就是证据。在黑暗时代之前，这里曾是精灵的领地，但拜伦为了驱逐精灵，在这片领地上盖了个监牢，方便关押、审问精灵。当然，我也是图方便，在原有的监牢上，将其改成了基克城监狱。” “……你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干什么？” “为了感谢。同时……”弗里曼侯爵舔了舔嘴唇：“我不认为你能活着出去。谁让你是个人妖，容貌却这么不凡呢？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叮—— 难以察觉到的轻响。 弗里曼侯爵脚底下的魔法咒文也就此固定下来，不再扩张，而是猛然收缩！ 巨量的咒文缠在他的身上，他的形象也不再闪动，而是彻底固定了下来。 一个穿着不祥铠甲的山羊头骑士就此登场。 从他高高的山羊角可以看出他的地位与力量不凡。 “哈？我宰羊还没宰过瘾呢！” 另一边，漂亮的女仆双手握紧太刀，向黑山羊骑士冲去—— 第176章 龙灾 从基克城出发，穿过韦斯特边境伯的领地，路过自由城邦，抵达法利亚大陆西部的奥斯里克魔法大学。 高高的、高高的。 万千星辉、无边的黑暗就在头顶。 下方则是看不到底的噬人深渊。 中间唯一的世界，就是魔法大学的建筑群。 一座又一座的高塔拔地而起，雕刻着许多花纹的大型建筑作为高塔的基底，散发出沉寂的威严。 许多钟声相互共鸣又绝对不同，只要仔细一听，就绝对能听出钟声之间的区别。 各种动物、传说人物、灭绝生物的石雕分布在魔法大学各个地方，有些是建筑物的看门石雕，有些则有着不为人知的象征意义。 在奥斯里克大学的最中央，或许是整个大学最低的地方，穿着及膝宽大白色短袖衫的少女随意地盘腿坐在那。 那是一大块圆形的区域，平坦到极致的地面完全不会伤害到少女屁股上的皮肤。 大量的书籍堆叠在少女身边，而她面前则是好几块发光的屏幕，她的眼睛里反射着屏幕发出的荧光。 “啊呼——” 少女打了个呵欠，浅浅的黑眼圈在她眼睛下面浮现。 “伊拉娜大人——你还醒着吗？” 平坦地面之外的黑暗中，一团红色毛茸茸的玩意发出困倦的声音向少女发出询问。 “都这么晚了，不要打扰疲惫的研究者。” “……都天亮了。你又熬夜了？”仔细一看，那团红色的绒毛是另一个少女的毛发，她的头发长且蓬松，将身体的大部分都包裹进去了：“伊拉娜大人——发生……很严重的事情了。嗯……我是第一次遇见，所以也不知道严谨来说算不算严重啦。” “你说。我听着呢。” “据监视塔观测，龙城瓦多利有龙飞出来了，正往大陆东南飞去，可能会引发龙灾。” “龙灾？” 伊拉娜才从屏幕上抬眼起来，盘腿坐着的她看起来十分娇小：“我记得龙基本都死光了啊……是巨龙罗德奈么？有没有相关数据？魔力波动的范围？” “不是罗德奈。按照和过去的数据对比，这应该是一条年龄一百岁左右的幼龙。” “哼——一百岁。啊——呼——” 伊拉娜又在打呵欠：“不用管。才一百岁，这种小龙不会引发龙灾的。啊——呼——” “那我们向各国发出警告？” “嗯。发个警告就行。对了，埃蕾，魔族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庞大的魔力正在汇集……魔王过不了多久就要诞生了。好在勇者和圣女也在加紧训练中。” “黑历又要降临了么？哎……” 伊拉娜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埋头于她面前的屏幕上。 埃蕾告退，毛茸茸的长发的令她看起来有点慵懒，但她脚下的步伐可不慢。 用不了多长时间，奥斯里克魔法大学发出的魔法信息传到了世界各地： 咳、咳咳。 各位能听到吗？ 我们观察一条龙正往亚雷王国南边飞去……按照龙的飞行轨迹预测，经过的城市可能有……自由城邦的……亚雷王国的基克城…… 拜伦岛。 铃音和科罗正在努力训练，提升自己的功绩等级。 训练场中，一个又一个的铁笼子摆在两人面前，里面装着不少奇形怪状的魔族。这些魔族的形体和种类都不一样，却有着相同的特征——他们都受伤严重，甚至有些濒临死亡。 科罗拿着一把长长的铁枪，他只需要将长枪刺进铁笼，就能将魔族捅个对穿。 而铃音则是向铁笼子里的魔族发射着魔法，将魔族杀掉。 “铃音，你很认真呢。” 科罗钦佩地说。 “……我要好好努力啊。” 我……要消灭魔族。 这样的话，我和雷恩就能和平地生活下去了。 “我很欣赏铃音的这一点呢，即使有了强大的治愈魔法，你还是会努力学习很多攻击魔法。” “科罗你不也很认真吗？” 不要打扰我。 你废话太多了。 自己的村子受到了那样的袭击，你竟然毫不紧张吗？ 哦……对了，在魔族袭击村子的时候，你跑回家去，保护好你家了嘛。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出生的村子已经被彻底毁灭了。 “毕竟我是个勇者，与圣女齐名的男人嘛。” 科罗露出爽朗的笑容，但铃音对他的脸毫无兴趣，只专注于消灭笼子里的魔族。 在隔壁训练场，汉斯和自己的骑士同僚们一起训练。作为见习骑士，他们可没有濒死的魔族来给他们杀死，他们只能通过在任务中狩猎魔族赚取功绩。 “圣女大人，真漂亮呐。” 汉斯看着远处的铃音，不禁有些看呆了。 “真漂亮，要是能让我娶回去就好咯。” 他的同僚开着玩笑道。 “你可别想了，那是圣女大人。” “喂喂，明明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的。”同僚说道：“刚回来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按照他们积累功绩的速度，很快就能突破30级了。” “30级……” “汉斯，你可别想着随便能追上勇者他们哦。升级这种事情都必须拿命来换啊。” “魔族入侵人类世界，不一样会令我们送命么？一样的。” 想起姆格镇中发生的种种事情，汉斯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我要变得强大起来，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 最后，他看了眼铃音，刚想继续投入到训练中时—— 附近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 待悠扬的钟声停下来后，从天空中传来庄重、肃穆的声音。 所有人进入戒备状态。 龙出现了。 存在发生龙灾的可能。 做好防御准备，保护好治愈魔法师。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神职人员、教团骑士都陷入了困惑及紧张的状态中。 虽然大家都听说过传说中的龙灾十分可怕，但没有人真的看过龙灾发生。 在人类不到百年的寿命里，能知道的、了解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后来，经过长时间的戒备，拜伦岛上没有任何人看到有龙飞来，因为奥斯里克大学的飞行轨迹十分准确，龙并没有朝拜伦岛飞去，而径直飞向了亚雷帝国的南方。 很有可能会经过基克城。 第176章 龙灾 从基克城出发，穿过韦斯特边境伯的领地，路过自由城邦，抵达法利亚大陆西部的奥斯里克魔法大学。 高高的、高高的。 万千星辉、无边的黑暗就在头顶。 下方则是看不到底的噬人深渊。 中间唯一的世界，就是魔法大学的建筑群。 一座又一座的高塔拔地而起，雕刻着许多花纹的大型建筑作为高塔的基底，散发出沉寂的威严。 许多钟声相互共鸣又绝对不同，只要仔细一听，就绝对能听出钟声之间的区别。 各种动物、传说人物、灭绝生物的石雕分布在魔法大学各个地方，有些是建筑物的看门石雕，有些则有着不为人知的象征意义。 在奥斯里克大学的最中央，或许是整个大学最低的地方，穿着及膝宽大白色短袖衫的少女随意地盘腿坐在那。 那是一大块圆形的区域，平坦到极致的地面完全不会伤害到少女屁股上的皮肤。 大量的书籍堆叠在少女身边，而她面前则是好几块发光的屏幕，她的眼睛里反射着屏幕发出的荧光。 “啊呼——” 少女打了个呵欠，浅浅的黑眼圈在她眼睛下面浮现。 “伊拉娜大人——你还醒着吗？” 平坦地面之外的黑暗中，一团红色毛茸茸的玩意发出困倦的声音向少女发出询问。 “都这么晚了，不要打扰疲惫的研究者。” “……都天亮了。你又熬夜了？”仔细一看，那团红色的绒毛是另一个少女的毛发，她的头发长且蓬松，将身体的大部分都包裹进去了：“伊拉娜大人——发生……很严重的事情了。嗯……我是第一次遇见，所以也不知道严谨来说算不算严重啦。” “你说。我听着呢。” “据监视塔观测，龙城瓦多利有龙飞出来了，正往大陆东南飞去，可能会引发龙灾。” “龙灾？” 伊拉娜才从屏幕上抬眼起来，盘腿坐着的她看起来十分娇小：“我记得龙基本都死光了啊……是巨龙罗德奈么？有没有相关数据？魔力波动的范围？” “不是罗德奈。按照和过去的数据对比，这应该是一条年龄一百岁左右的幼龙。” “哼——一百岁。啊——呼——” 伊拉娜又在打呵欠：“不用管。才一百岁，这种小龙不会引发龙灾的。啊——呼——” “那我们向各国发出警告？” “嗯。发个警告就行。对了，埃蕾，魔族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庞大的魔力正在汇集……魔王过不了多久就要诞生了。好在勇者和圣女也在加紧训练中。” “黑历又要降临了么？哎……” 伊拉娜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埋头于她面前的屏幕上。 埃蕾告退，毛茸茸的长发的令她看起来有点慵懒，但她脚下的步伐可不慢。 用不了多长时间，奥斯里克魔法大学发出的魔法信息传到了世界各地： 咳、咳咳。 各位能听到吗？ 我们观察一条龙正往亚雷王国南边飞去……按照龙的飞行轨迹预测，经过的城市可能有……自由城邦的……亚雷王国的基克城…… 拜伦岛。 铃音和科罗正在努力训练，提升自己的功绩等级。 训练场中，一个又一个的铁笼子摆在两人面前，里面装着不少奇形怪状的魔族。这些魔族的形体和种类都不一样，却有着相同的特征——他们都受伤严重，甚至有些濒临死亡。 科罗拿着一把长长的铁枪，他只需要将长枪刺进铁笼，就能将魔族捅个对穿。 而铃音则是向铁笼子里的魔族发射着魔法，将魔族杀掉。 “铃音，你很认真呢。” 科罗钦佩地说。 “……我要好好努力啊。” 我……要消灭魔族。 这样的话，我和雷恩就能和平地生活下去了。 “我很欣赏铃音的这一点呢，即使有了强大的治愈魔法，你还是会努力学习很多攻击魔法。” “科罗你不也很认真吗？” 不要打扰我。 你废话太多了。 自己的村子受到了那样的袭击，你竟然毫不紧张吗？ 哦……对了，在魔族袭击村子的时候，你跑回家去，保护好你家了嘛。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出生的村子已经被彻底毁灭了。 “毕竟我是个勇者，与圣女齐名的男人嘛。” 科罗露出爽朗的笑容，但铃音对他的脸毫无兴趣，只专注于消灭笼子里的魔族。 在隔壁训练场，汉斯和自己的骑士同僚们一起训练。作为见习骑士，他们可没有濒死的魔族来给他们杀死，他们只能通过在任务中狩猎魔族赚取功绩。 “圣女大人，真漂亮呐。” 汉斯看着远处的铃音，不禁有些看呆了。 “真漂亮，要是能让我娶回去就好咯。” 他的同僚开着玩笑道。 “你可别想了，那是圣女大人。” “喂喂，明明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的。”同僚说道：“刚回来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按照他们积累功绩的速度，很快就能突破30级了。” “30级……” “汉斯，你可别想着随便能追上勇者他们哦。升级这种事情都必须拿命来换啊。” “魔族入侵人类世界，不一样会令我们送命么？一样的。” 想起姆格镇中发生的种种事情，汉斯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我要变得强大起来，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 最后，他看了眼铃音，刚想继续投入到训练中时—— 附近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 待悠扬的钟声停下来后，从天空中传来庄重、肃穆的声音。 所有人进入戒备状态。 龙出现了。 存在发生龙灾的可能。 做好防御准备，保护好治愈魔法师。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神职人员、教团骑士都陷入了困惑及紧张的状态中。 虽然大家都听说过传说中的龙灾十分可怕，但没有人真的看过龙灾发生。 在人类不到百年的寿命里，能知道的、了解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后来，经过长时间的戒备，拜伦岛上没有任何人看到有龙飞来，因为奥斯里克大学的飞行轨迹十分准确，龙并没有朝拜伦岛飞去，而径直飞向了亚雷帝国的南方。 很有可能会经过基克城。 第177章 你要找的人 基克城城主宅邸，玛琳和叶卡琳打了起来。 薇拉陪在洁丝的身边。虽然她很想去追黑山羊，但她答应了格蕾丝，要陪在洁丝身边的。 反倒是柯莱丝马上追了出去。她知道，“格蕾丝”身上或许有着雷恩的线索。 “薇拉，你不追过去好么？” 洁丝在宴会厅中静静地看着玛琳和叶卡琳的缠斗，她很平静，像是眼前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安全。” “我很担心我的妹妹，去。” “我要遵守我的承诺。” 洁丝叹了口气。 “为了让我活下来，他一直很努力，我完全没法回报他。我只知道索取……却不知道给予，真的没有资格成为一名医生呢。” “嗯。” 薇拉面无表情，她此时心里想的是：你说这个谁懂啊。 “薇拉，去，估计黑山羊在基克城监狱那里，我和你一起去。”洁丝说道：“你不是说过自己在寻找雷恩么？” “雷恩，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薇拉仍旧面无表情：“的确，我在寻找一个叫雷恩的人。” 在没有确定对方有什么目的时，薇拉不想过度暴露自己的软肋。毕竟很多男性都假装自己有雷恩的消息，来与薇拉攀谈。 “去找他。”洁丝无视仍在打架的两人，径直向宅邸外边走去，她的身姿没有任何迷惘：“格蕾丝就是雷恩。” “你在说什么？” “说了你可能不信，那样一个美女竟然是个男人。雷恩为了帮我，假扮成我的妹妹，守护在我的身边。” 瞬间，“格蕾丝”的一言一行在薇拉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尽管“格蕾丝”和她认识的雷恩比起来没那么正经，但在谋划事情的某些时刻，“格蕾丝”会露出与雷恩类似的狡黠笑容。 最重要的是，薇拉非常清楚雷恩的容貌是怎样的。其他男人打扮成女人大概率不合适，但如果是雷恩的话，她相信其中的可能性。 “……如果你骗我的话，你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薇拉探身到洁丝前面，强行将她背了起来。与她脸上的表情不同，她实际上比谁都还要紧张雷恩的下落。 即使格蕾丝不是雷恩，她也知道我在某一次的轮回中是一名剑帝。 总之，格蕾丝这个人我得好好和“她”谈谈。 在薇拉前脚刚走，在宴会厅中打架的两个女人停了下来。她们的关系的确不好，但还没到以命相搏的地步，所以都留有了一定余地。 即使再怎么讨厌对方，王国骑士要给面子神职人员，神职人员也要给面子当地的骑士。 “你感觉到了？那不祥的魔力。” 叶卡琳凝重地看向某个地方，玛琳与她一样，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是基克城监狱，弗里曼侯爵正变成黑山羊的地方。 “先宰了魔族，再和你算账。” 玛琳率先一步飞奔了出去。 “哎——脑子里都是肌肉的骑士，大不了我补一份入境信件给阿丽莎公主好了。” 叶卡琳掏出一张小巧的地图看了眼，马上紧随其后。 这个方向……不会就是异端牢狱？那里应该被废弃了才对…… 叶卡琳并不知道，弗里曼侯爵图省事将异端牢狱改成了基克城监狱。 第一个抵达监狱深处坑洞的人，是柯莱丝。尽管她一路跟着雷恩，但在监狱那繁杂且昏暗的道路中，她跟丢了雷恩。 我、我要努力！ 虽然监狱里的气味和光线都很可怕，但柯莱丝凭借小小的勇气还是找到了石室与石室下方的坑洞。 石室的正前方有一座女神雕像，那是拜伦教团曾经驻扎在此的痕迹。但石室的地板早已塌陷，在下方形成了个坑洞。 坑洞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基克城监狱下边还有一层，而“格蕾丝”正与一名高大的黑山羊骑士战斗。 雷恩气喘吁吁，努力让自己的呼吸顺畅。 鲜红的伤痕在他身上尤为可怖，粘稠带血的伤痕说明他的战斗并不轻松。 尽管有着刻印，雷恩却没有使用刻印疗伤。因为继续消耗魔力的话，他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打穿黑山羊骑士的防御了。 黑山羊骑士用着一把骑士剑，他的招数一板一眼，但每一剑都有着斩肉碎骨的威力。反之，雷恩则利用自己灵活的身躯上下翻飞着，时而跳起，劈斩头颅；时而下蹲，上挑要害。太刀的刀光掺杂着蓝色的魔力光，雷恩已经学会了用魔力提高威力的技巧。 但是—— “不愧是黑山羊的力量！就算是你这样的剑士也很难伤到我！” 弗里曼侯爵十分兴奋，与雷恩的剑技相比，他的剑技十分粗糙，可以看出他并非一个擅长战斗的人。 “……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伤到了吗？” 雷恩用最小的动作躲避了弗里曼砍过来的剑锋，尽管他的肩膀被擦出了一道血痕，但雷恩却得到了靠近侯爵的机会。 下盘站稳，双手持刀瞬间发力，薄薄的太刀将侯爵腰部的铠甲砍穿了一个口子。 雷恩的虎口发麻，黑山羊的骑士铠甲太硬了。 “哼，都没有伤到我的皮肉。” 被侯爵一脚踢中了腹部，雷恩顺势退出侯爵的骑士剑范围。 雷恩的脸在抽筋，他的等级肯定不如侯爵的高，胸腹间的刺痛让他怀疑自己的肋骨是不是断了。 可恶……如果我的等级还是二十几级的话！ 回到过去这个能力很好，能让雷恩选择不同的道路，更好地躲避危机。 同时，他在上一次努力获取的功绩和等级也会消失不见，等于要重新努力斩杀敌人，提升等级。 这时，一道温暖的治愈白光落到了雷恩身上。 他听到了一个弱气且明亮的声音。 “格蕾丝小姐！我来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雷恩抬头大喊道：“柯莱丝！谁让你来这的？这里很危险！快回去！” “诶？” 柯莱丝睁大了眼睛。 “格、格蕾丝小姐？不对……雷恩？” 柯莱丝歪着头十分困惑。 因为格蕾丝有着男性的声音，而且还和雷恩的一模一样。 雷恩忘记了，洁丝不在身边，他脖子上的项链无法生效。 第177章 你要找的人 基克城城主宅邸，玛琳和叶卡琳打了起来。 薇拉陪在洁丝的身边。虽然她很想去追黑山羊，但她答应了格蕾丝，要陪在洁丝身边的。 反倒是柯莱丝马上追了出去。她知道，“格蕾丝”身上或许有着雷恩的线索。 “薇拉，你不追过去好么？” 洁丝在宴会厅中静静地看着玛琳和叶卡琳的缠斗，她很平静，像是眼前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安全。” “我很担心我的妹妹，去。” “我要遵守我的承诺。” 洁丝叹了口气。 “为了让我活下来，他一直很努力，我完全没法回报他。我只知道索取……却不知道给予，真的没有资格成为一名医生呢。” “嗯。” 薇拉面无表情，她此时心里想的是：你说这个谁懂啊。 “薇拉，去，估计黑山羊在基克城监狱那里，我和你一起去。”洁丝说道：“你不是说过自己在寻找雷恩么？” “雷恩，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薇拉仍旧面无表情：“的确，我在寻找一个叫雷恩的人。” 在没有确定对方有什么目的时，薇拉不想过度暴露自己的软肋。毕竟很多男性都假装自己有雷恩的消息，来与薇拉攀谈。 “去找他。”洁丝无视仍在打架的两人，径直向宅邸外边走去，她的身姿没有任何迷惘：“格蕾丝就是雷恩。” “你在说什么？” “说了你可能不信，那样一个美女竟然是个男人。雷恩为了帮我，假扮成我的妹妹，守护在我的身边。” 瞬间，“格蕾丝”的一言一行在薇拉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尽管“格蕾丝”和她认识的雷恩比起来没那么正经，但在谋划事情的某些时刻，“格蕾丝”会露出与雷恩类似的狡黠笑容。 最重要的是，薇拉非常清楚雷恩的容貌是怎样的。其他男人打扮成女人大概率不合适，但如果是雷恩的话，她相信其中的可能性。 “……如果你骗我的话，你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薇拉探身到洁丝前面，强行将她背了起来。与她脸上的表情不同，她实际上比谁都还要紧张雷恩的下落。 即使格蕾丝不是雷恩，她也知道我在某一次的轮回中是一名剑帝。 总之，格蕾丝这个人我得好好和“她”谈谈。 在薇拉前脚刚走，在宴会厅中打架的两个女人停了下来。她们的关系的确不好，但还没到以命相搏的地步，所以都留有了一定余地。 即使再怎么讨厌对方，王国骑士要给面子神职人员，神职人员也要给面子当地的骑士。 “你感觉到了？那不祥的魔力。” 叶卡琳凝重地看向某个地方，玛琳与她一样，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是基克城监狱，弗里曼侯爵正变成黑山羊的地方。 “先宰了魔族，再和你算账。” 玛琳率先一步飞奔了出去。 “哎——脑子里都是肌肉的骑士，大不了我补一份入境信件给阿丽莎公主好了。” 叶卡琳掏出一张小巧的地图看了眼，马上紧随其后。 这个方向……不会就是异端牢狱？那里应该被废弃了才对…… 叶卡琳并不知道，弗里曼侯爵图省事将异端牢狱改成了基克城监狱。 第一个抵达监狱深处坑洞的人，是柯莱丝。尽管她一路跟着雷恩，但在监狱那繁杂且昏暗的道路中，她跟丢了雷恩。 我、我要努力！ 虽然监狱里的气味和光线都很可怕，但柯莱丝凭借小小的勇气还是找到了石室与石室下方的坑洞。 石室的正前方有一座女神雕像，那是拜伦教团曾经驻扎在此的痕迹。但石室的地板早已塌陷，在下方形成了个坑洞。 坑洞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基克城监狱下边还有一层，而“格蕾丝”正与一名高大的黑山羊骑士战斗。 雷恩气喘吁吁，努力让自己的呼吸顺畅。 鲜红的伤痕在他身上尤为可怖，粘稠带血的伤痕说明他的战斗并不轻松。 尽管有着刻印，雷恩却没有使用刻印疗伤。因为继续消耗魔力的话，他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打穿黑山羊骑士的防御了。 黑山羊骑士用着一把骑士剑，他的招数一板一眼，但每一剑都有着斩肉碎骨的威力。反之，雷恩则利用自己灵活的身躯上下翻飞着，时而跳起，劈斩头颅；时而下蹲，上挑要害。太刀的刀光掺杂着蓝色的魔力光，雷恩已经学会了用魔力提高威力的技巧。 但是—— “不愧是黑山羊的力量！就算是你这样的剑士也很难伤到我！” 弗里曼侯爵十分兴奋，与雷恩的剑技相比，他的剑技十分粗糙，可以看出他并非一个擅长战斗的人。 “……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伤到了吗？” 雷恩用最小的动作躲避了弗里曼砍过来的剑锋，尽管他的肩膀被擦出了一道血痕，但雷恩却得到了靠近侯爵的机会。 下盘站稳，双手持刀瞬间发力，薄薄的太刀将侯爵腰部的铠甲砍穿了一个口子。 雷恩的虎口发麻，黑山羊的骑士铠甲太硬了。 “哼，都没有伤到我的皮肉。” 被侯爵一脚踢中了腹部，雷恩顺势退出侯爵的骑士剑范围。 雷恩的脸在抽筋，他的等级肯定不如侯爵的高，胸腹间的刺痛让他怀疑自己的肋骨是不是断了。 可恶……如果我的等级还是二十几级的话！ 回到过去这个能力很好，能让雷恩选择不同的道路，更好地躲避危机。 同时，他在上一次努力获取的功绩和等级也会消失不见，等于要重新努力斩杀敌人，提升等级。 这时，一道温暖的治愈白光落到了雷恩身上。 他听到了一个弱气且明亮的声音。 “格蕾丝小姐！我来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雷恩抬头大喊道：“柯莱丝！谁让你来这的？这里很危险！快回去！” “诶？” 柯莱丝睁大了眼睛。 “格、格蕾丝小姐？不对……雷恩？” 柯莱丝歪着头十分困惑。 因为格蕾丝有着男性的声音，而且还和雷恩的一模一样。 雷恩忘记了，洁丝不在身边，他脖子上的项链无法生效。 第178章 未知的命运 柯莱丝皱眉目测了一下坑洞有多深，花了几秒钟想了想，最终用富有觉悟的表情奋力跳了下去。 “嘿！” “不是，你在干嘛啊！”雷恩发出了尖叫。 柯莱丝可爱的声音从天而降，她的裙摆飘扬，雷恩看到了格雪白的屁股迎头砸了下来。强忍着任由她落地上的冲动，雷恩还是用公主抱的姿势接住了柯莱丝。 双臂一沉，柯莱丝整个人落到了雷恩的怀里。 “嗯——”浅紫色的大眼睛几乎要贴到雷恩脸上了，柯莱丝搂着雷恩的脖子仔细地观察着，然后才狡黠地笑了：“哈哈，真的是雷恩耶！这样看就看出来了！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却有着男人的声音，真的好怪！” “喂！什么时候奴隶能对主人发表意见了？” “诶嘿嘿，对了，我是你的奴隶呢。” 雷恩不客气地松手，任由柯莱丝一屁股落到地上。 “好痛！” “快站起来，这里还有敌人呢！” “是！” 有着山羊头的弗里曼侯爵将骑士剑插地上，看完了这一幕。原本他还吓了一跳，直到看到跳下来的是个女仆二号，他的心情瞬间放松了。 “多了盘小菜，我也是不介意的。” “侯爵，刚长出山羊头，饮食就跟魔族一样了？” 有了柯莱丝支援，雷恩增添了信心。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但这副姿态和以前并无不同。”侯爵露出了洁白的大牙：“当个城主贵族是在吸食平民的骨肉，魔族也是，其中并无不同。我终究是个没能力保护妻儿、子民的无能领主，变成这样倒也符合我的身份。” 总觉得弗里曼侯爵那黑色的山羊头里，寄宿着崩毁且疯狂的灵魂。 “柯莱丝，上！” “哦、哦！” 虽然柯莱丝歪着脑袋几乎听不懂两个大男人在说什么，但她在雷恩开口的同时马上发起了攻击。 在昏暗的坑洞中，一道道火焰向侯爵射出。金属的铠甲能抵御火焰，但铠甲缝隙间的羊毛可很容易烧着。 众所周知，羊毛是种优秀的制衣材料，保暖、燃烧性能极佳。 侯爵被火烧得生疼，他在地上翻滚着想要熄灭火焰，但柯莱丝总会适时补上一发火焰魔法。 这里的地面并不平整，都是些泥灰与砖石。在侯爵的翻滚中，几块大砖石上的泥灰被滚掉了，露出了大块的黑色，深沉的黑色像是盖上盖子的棺木。 “真狼狈啊，火烧就顶不了了？” 雷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滚在地上的侯爵当球踢。他的太刀瞄准了侯爵的铠甲间隙来砍，却因为侯爵的翻滚而总砍在铠甲上。 这大概就是不擅长战斗的人，明明有着高等级，却因为害怕疼痛变得如此狼狈。 “臭小子！” 吃痛的侯爵暴怒了，曾身为城主的他哪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他抓住雷恩的脚腕，像甩绳子一样在空中甩动着。 “哦、哦哦、呜！” 雷恩天旋地转。 “看我把你的脑浆都摇出来！” 柯莱丝的火炎术不能阻止侯爵站起来帅着雷恩，她心急如焚，也只能喊出：“放手！” “别急，杀掉他就轮到你了！嗷呜！” 手腕上传来剧痛，侯爵瞬间脱手将雷恩甩了出去。柯莱丝连忙冲刺将雷恩接住了，可结果是两人都因冲击力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雷恩得到了缓冲的垫子固然是好了点，可—— “柯莱丝！喂，你没事！别管我，我能调整姿势落地的！” “嘶——”因疼痛抽着凉气，柯莱丝揉揉自己的后背和屁股，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这、这种状况……要相互帮助嘛……” 一股血气突然涌上了雷恩心头。 就连村里人被教团骑士坑害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魔力伴随着怒气在他的胸腔鼓动：“谁让你对我的奴隶动手的！” “她自己跑过去的？” 侯爵愣了一下。 雷恩身上冒出治愈的白烟，魔力正在熊熊燃烧。 脚底下的泥灰飞溅，雷恩的速度比发射出去的魔法还要快。他的身体表面和太刀都包裹着一层细细的蓝光，像是蓝色的炮弹一样击中了侯爵。 “嗙、嗙、嗙！” 接连不断的斩击劈在铠甲上，即使是厚重的金属胸甲，也产生了深深的沟壑。 “呵、呵呵……没用！” 侯爵抬起骑士剑当头劈下，雷恩侧身躲过，压低重心，用上全身的体重刺出一刀—— 有异物进到了身体里面。 侯爵注意到了这一点。 雷恩的太刀顺着铠甲破损的口子插了进去。 刺进去的刀刃只有一半，并未穿透侯爵的身体。 侯爵手肘一扭肘中了雷恩的侧脸，发出了不妙的声音，但雷恩纹丝不动，他冷笑着转动着手里刀柄，用半截刀刃在侯爵体内搅动着。 刚泡好的饮料果汁当然要搅拌均匀，恐怕的侯爵的内脏也要变得均匀了。 侯爵忍着剧痛，高举骑士剑，垂直往雷恩的头顶下插。 以骑士剑为分界，两人终于分开了。 就算是雷恩处于愤怒状态，他也知道那是绝对不能硬接的攻击。 拉开距离，雷恩喘着粗气回到柯莱丝身边，柯莱丝连忙为雷恩施加治愈魔法。 同样，侯爵也吐出了肥厚的山羊舌头，像是狗一样喘息着。 两人都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呼吸，侯爵心中甚至产生了退意。 无论如何，在这里丢掉性命都是不划算的。 我……还要向这个世界，这个王国复仇。 雷恩丝毫不知道侯爵心里打的小算盘，他充血的眼睛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宰掉眼前这头黑山羊。雷恩的战斗本能告诉他，宰掉这个等级高，但战斗经验不足的家伙，能给他增添很多功绩。 嗡、嗡、嗡—— 不明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由远及近，好像从雷恩他们的脚底都有些嗡隆隆的声音。 地面在轻微震动着。 “雷、雷恩……地震了？” “小地震不要怕，集中精神在战斗上。” 在坑洞里的雷恩等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基克城外边的人都能听到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围绕着城市边缘的监视塔亮起了红色的灯，同时发出巨大的声音往整个城市扩散。 “超高威胁单位，巨龙在靠近。” “请居民往地下避难。” “高能粒子光束炮列阵进入充能阶段，各单位人员做好抗冲击准备……” 第178章 未知的命运 柯莱丝皱眉目测了一下坑洞有多深，花了几秒钟想了想，最终用富有觉悟的表情奋力跳了下去。 “嘿！” “不是，你在干嘛啊！”雷恩发出了尖叫。 柯莱丝可爱的声音从天而降，她的裙摆飘扬，雷恩看到了格雪白的屁股迎头砸了下来。强忍着任由她落地上的冲动，雷恩还是用公主抱的姿势接住了柯莱丝。 双臂一沉，柯莱丝整个人落到了雷恩的怀里。 “嗯——”浅紫色的大眼睛几乎要贴到雷恩脸上了，柯莱丝搂着雷恩的脖子仔细地观察着，然后才狡黠地笑了：“哈哈，真的是雷恩耶！这样看就看出来了！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却有着男人的声音，真的好怪！” “喂！什么时候奴隶能对主人发表意见了？” “诶嘿嘿，对了，我是你的奴隶呢。” 雷恩不客气地松手，任由柯莱丝一屁股落到地上。 “好痛！” “快站起来，这里还有敌人呢！” “是！” 有着山羊头的弗里曼侯爵将骑士剑插地上，看完了这一幕。原本他还吓了一跳，直到看到跳下来的是个女仆二号，他的心情瞬间放松了。 “多了盘小菜，我也是不介意的。” “侯爵，刚长出山羊头，饮食就跟魔族一样了？” 有了柯莱丝支援，雷恩增添了信心。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但这副姿态和以前并无不同。”侯爵露出了洁白的大牙：“当个城主贵族是在吸食平民的骨肉，魔族也是，其中并无不同。我终究是个没能力保护妻儿、子民的无能领主，变成这样倒也符合我的身份。” 总觉得弗里曼侯爵那黑色的山羊头里，寄宿着崩毁且疯狂的灵魂。 “柯莱丝，上！” “哦、哦！” 虽然柯莱丝歪着脑袋几乎听不懂两个大男人在说什么，但她在雷恩开口的同时马上发起了攻击。 在昏暗的坑洞中，一道道火焰向侯爵射出。金属的铠甲能抵御火焰，但铠甲缝隙间的羊毛可很容易烧着。 众所周知，羊毛是种优秀的制衣材料，保暖、燃烧性能极佳。 侯爵被火烧得生疼，他在地上翻滚着想要熄灭火焰，但柯莱丝总会适时补上一发火焰魔法。 这里的地面并不平整，都是些泥灰与砖石。在侯爵的翻滚中，几块大砖石上的泥灰被滚掉了，露出了大块的黑色，深沉的黑色像是盖上盖子的棺木。 “真狼狈啊，火烧就顶不了了？” 雷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滚在地上的侯爵当球踢。他的太刀瞄准了侯爵的铠甲间隙来砍，却因为侯爵的翻滚而总砍在铠甲上。 这大概就是不擅长战斗的人，明明有着高等级，却因为害怕疼痛变得如此狼狈。 “臭小子！” 吃痛的侯爵暴怒了，曾身为城主的他哪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他抓住雷恩的脚腕，像甩绳子一样在空中甩动着。 “哦、哦哦、呜！” 雷恩天旋地转。 “看我把你的脑浆都摇出来！” 柯莱丝的火炎术不能阻止侯爵站起来帅着雷恩，她心急如焚，也只能喊出：“放手！” “别急，杀掉他就轮到你了！嗷呜！” 手腕上传来剧痛，侯爵瞬间脱手将雷恩甩了出去。柯莱丝连忙冲刺将雷恩接住了，可结果是两人都因冲击力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雷恩得到了缓冲的垫子固然是好了点，可—— “柯莱丝！喂，你没事！别管我，我能调整姿势落地的！” “嘶——”因疼痛抽着凉气，柯莱丝揉揉自己的后背和屁股，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这、这种状况……要相互帮助嘛……” 一股血气突然涌上了雷恩心头。 就连村里人被教团骑士坑害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魔力伴随着怒气在他的胸腔鼓动：“谁让你对我的奴隶动手的！” “她自己跑过去的？” 侯爵愣了一下。 雷恩身上冒出治愈的白烟，魔力正在熊熊燃烧。 脚底下的泥灰飞溅，雷恩的速度比发射出去的魔法还要快。他的身体表面和太刀都包裹着一层细细的蓝光，像是蓝色的炮弹一样击中了侯爵。 “嗙、嗙、嗙！” 接连不断的斩击劈在铠甲上，即使是厚重的金属胸甲，也产生了深深的沟壑。 “呵、呵呵……没用！” 侯爵抬起骑士剑当头劈下，雷恩侧身躲过，压低重心，用上全身的体重刺出一刀—— 有异物进到了身体里面。 侯爵注意到了这一点。 雷恩的太刀顺着铠甲破损的口子插了进去。 刺进去的刀刃只有一半，并未穿透侯爵的身体。 侯爵手肘一扭肘中了雷恩的侧脸，发出了不妙的声音，但雷恩纹丝不动，他冷笑着转动着手里刀柄，用半截刀刃在侯爵体内搅动着。 刚泡好的饮料果汁当然要搅拌均匀，恐怕的侯爵的内脏也要变得均匀了。 侯爵忍着剧痛，高举骑士剑，垂直往雷恩的头顶下插。 以骑士剑为分界，两人终于分开了。 就算是雷恩处于愤怒状态，他也知道那是绝对不能硬接的攻击。 拉开距离，雷恩喘着粗气回到柯莱丝身边，柯莱丝连忙为雷恩施加治愈魔法。 同样，侯爵也吐出了肥厚的山羊舌头，像是狗一样喘息着。 两人都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呼吸，侯爵心中甚至产生了退意。 无论如何，在这里丢掉性命都是不划算的。 我……还要向这个世界，这个王国复仇。 雷恩丝毫不知道侯爵心里打的小算盘，他充血的眼睛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宰掉眼前这头黑山羊。雷恩的战斗本能告诉他，宰掉这个等级高，但战斗经验不足的家伙，能给他增添很多功绩。 嗡、嗡、嗡—— 不明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由远及近，好像从雷恩他们的脚底都有些嗡隆隆的声音。 地面在轻微震动着。 “雷、雷恩……地震了？” “小地震不要怕，集中精神在战斗上。” 在坑洞里的雷恩等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基克城外边的人都能听到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围绕着城市边缘的监视塔亮起了红色的灯，同时发出巨大的声音往整个城市扩散。 “超高威胁单位，巨龙在靠近。” “请居民往地下避难。” “高能粒子光束炮列阵进入充能阶段，各单位人员做好抗冲击准备……” 第179章 静待与怪异 基克城，是个有着黑山羊信仰的人。 反之，说明这里的神明信仰极度薄弱。 从黑暗时代之前，这片土地就缺乏产生神明信仰的基础。 说明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其他的神秘。 监视塔，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存在于城市的边缘，无论什么时候，基克城的人们都不会在超出监视塔的范围外建立居所。 这座城市留下来的风俗习惯让居民们知道，监视塔范围之内都是安全的。 此时，黑漆漆的监视塔正向整座城市的人发布令人听不懂的消息，即使是驻守在监视塔里的卫兵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只是驻守在那里，对监视塔里面的设备一无所知。 “龙灾警告——龙灾警告——龙灾警告——” “请地表居民迅速前往地下。” “电梯即将启动，高能粒子光束炮列阵、即将上浮——” 在场没有任何人能听懂这些词句的意思，但大部分居民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然而，大部分震动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很快就消失了。 “警告、警告，能源不足无法展开全部武装……” 对于城市居民来说，这都是些奇怪的噪音，听在叶卡琳的耳朵里，这都是些非常讨厌的声音。 “该死的异端遗迹，竟然还能活动。”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玛琳和叶卡琳同时赶往监狱，她们俩几乎是平齐前进。 “恶魔一样的精灵异端，传说中他们有着邪神一样的力量。”叶卡琳对这件事毫无保留：“无论对于教团还是王国来说，精灵和精灵的遗迹都必须摧毁。” “……听你这样说，我反而想要保护起来了。精灵这种玩意真的存在？我从来没听过。” “千万不要让精灵苏醒。我警告你，他们十分危险！” 两人同时冲进了基克城监狱里面。刚才她们只是为了侯爵变身产生的魔力而行动，现在是为了地面的震动。整个城市的大部分震动都消失了，唯有基克城监狱附近仍还有地震。 背着洁丝的薇拉也紧跟着进入了基克城监狱，她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监狱最深处，坑洞的所在。 监狱的地面开始裂开，有些棱角分明的铁块顶碎了泥灰和砖石，从地下升起。而也有些部分的地面直接下陷，形成了一条一条巨大的裂缝和方形的坑洞。 监狱最深处，伤痕累累的雷恩和侯爵就在那里。 地面产生了一条条转折方正的裂痕，有数根圆筒从裂痕中升起来。 圆筒的直径超过200毫米，在对准天空的那一端收缩变小，并附带有补强、汇聚作用的结构。 圆筒缓慢地升起，一些方正的钢铁结构也一起从黑色的裂缝与坑洞中升了起来。 圆筒最底部是一块起稳定作用的底座，数根比树干还粗的管道从底座延伸出来，连接着雷恩与柯莱丝身边的漆黑裂缝。 “发生了什么呀！” 柯莱丝可怜兮兮地靠在雷恩身边。 “……不要怕，地震不会伤到我们。”雷恩依然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侯爵身上，尽管双方之间已经隔了一条宽大的裂缝以及圆筒：“注意那头黑山羊的动向，他随时可能会发射魔法过来。” “嗯……” “有我呢，不用怕。” 雷恩强调道。 “嗯！” 侯爵气喘吁吁，他没有治愈魔法的帮助，即使他还有很多魔力，身体还是忍不住发软。 雷恩对他造成的伤害太大了，他已经想要趁乱逃走了。 地面的震动依然持续着。 不仅有圆筒从裂缝中升了起来，一个个立方体也从裂缝里出来了。 液压结构缓冲结构的声音此起彼伏，能容纳二三十人的立方体各自打开了一扇黑漆漆的门。 “——各单位人员保持冷静、机智与体面，依次进入电梯避难。电梯的容纳数量有限，请不要发生任何争吵。” “你们的牺牲会铭刻在人类历史上。” “荣誉与你们同在。” 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坑洞中响起，雷恩三人不敢随意乱动，仅是静观其变。雷恩听出了这个声音有让他们进入方块里的意思，但看方块上那黑漆漆的门，他心底深处产生了对未知的恐惧。 雷恩亲眼看到其中一个立方体升起来的时候，将泥灰中的一个黑色长方体顶了起来。 那黑色长方体上，有粗大的锁链环绕数圈将其锁住了，一同锁住的还有贴在长方体表面的泛黄封条。 封条看起来相当古旧，上面书写的咒文都有点看不清了。 经过肉眼辨认，雷恩确定那是一口棺材。 象征着死亡与不祥的漆黑棺材。 “避难完毕。” 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去了。 立方体上的门关闭，立方体也逐渐下沉。 “——高能粒子光束炮进入充能程序。” 待立方体全部下沉后，那口棺材重新落在了地面上。棺材表面布满了脏污与灰尘，说明它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雷恩与柯莱丝所在的地块强烈地震动起来，他们附近的裂缝猛然扩大，形成了一个大型的方形坑洞。 在震动中，一个巨大的方形结构体从那坑洞中升起。 与此同时，所有圆筒也继续上升。 “咔、咔……” 像是有机关被卡住了一样，方形结构体停止了上升，而圆筒却继续往上，直至捅破了监狱的天花板，数不尽的砖石从头顶落下来，露出了蓝色的天空。 雷恩将柯莱丝护在身下，落下来的泥灰与砖石都砸到了他的背上，但柯莱丝是安全了。 从圆筒底座延伸出来的粗大管道，都连接着雷恩身边的巨大方形结构体，似乎有什么东西会透过管道从方形结构体运输到圆筒底座上。 “魔力块装填。请负责装填的工作人员密切观察装填情况，切勿发生任何意外。” 数条像是传送带一样的东西从黑漆漆的裂缝中冒出来，连接到了方形结构体上，结构体有着不少方形的洞口，传送带插在洞口边缘，能将物资传送到那方形洞口中。 传送带开始转动。 一些方形的东西从裂缝中被送了上来。 雷恩睁大了眼睛。 那是他看过的东西。 方形的、肉色的。 有着一张脸的。 以人类为材料的，方块。 第179章 静待与怪异 基克城，是个有着黑山羊信仰的人。 反之，说明这里的神明信仰极度薄弱。 从黑暗时代之前，这片土地就缺乏产生神明信仰的基础。 说明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其他的神秘。 监视塔，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存在于城市的边缘，无论什么时候，基克城的人们都不会在超出监视塔的范围外建立居所。 这座城市留下来的风俗习惯让居民们知道，监视塔范围之内都是安全的。 此时，黑漆漆的监视塔正向整座城市的人发布令人听不懂的消息，即使是驻守在监视塔里的卫兵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只是驻守在那里，对监视塔里面的设备一无所知。 “龙灾警告——龙灾警告——龙灾警告——” “请地表居民迅速前往地下。” “电梯即将启动，高能粒子光束炮列阵、即将上浮——” 在场没有任何人能听懂这些词句的意思，但大部分居民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然而，大部分震动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很快就消失了。 “警告、警告，能源不足无法展开全部武装……” 对于城市居民来说，这都是些奇怪的噪音，听在叶卡琳的耳朵里，这都是些非常讨厌的声音。 “该死的异端遗迹，竟然还能活动。”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玛琳和叶卡琳同时赶往监狱，她们俩几乎是平齐前进。 “恶魔一样的精灵异端，传说中他们有着邪神一样的力量。”叶卡琳对这件事毫无保留：“无论对于教团还是王国来说，精灵和精灵的遗迹都必须摧毁。” “……听你这样说，我反而想要保护起来了。精灵这种玩意真的存在？我从来没听过。” “千万不要让精灵苏醒。我警告你，他们十分危险！” 两人同时冲进了基克城监狱里面。刚才她们只是为了侯爵变身产生的魔力而行动，现在是为了地面的震动。整个城市的大部分震动都消失了，唯有基克城监狱附近仍还有地震。 背着洁丝的薇拉也紧跟着进入了基克城监狱，她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监狱最深处，坑洞的所在。 监狱的地面开始裂开，有些棱角分明的铁块顶碎了泥灰和砖石，从地下升起。而也有些部分的地面直接下陷，形成了一条一条巨大的裂缝和方形的坑洞。 监狱最深处，伤痕累累的雷恩和侯爵就在那里。 地面产生了一条条转折方正的裂痕，有数根圆筒从裂痕中升起来。 圆筒的直径超过200毫米，在对准天空的那一端收缩变小，并附带有补强、汇聚作用的结构。 圆筒缓慢地升起，一些方正的钢铁结构也一起从黑色的裂缝与坑洞中升了起来。 圆筒最底部是一块起稳定作用的底座，数根比树干还粗的管道从底座延伸出来，连接着雷恩与柯莱丝身边的漆黑裂缝。 “发生了什么呀！” 柯莱丝可怜兮兮地靠在雷恩身边。 “……不要怕，地震不会伤到我们。”雷恩依然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侯爵身上，尽管双方之间已经隔了一条宽大的裂缝以及圆筒：“注意那头黑山羊的动向，他随时可能会发射魔法过来。” “嗯……” “有我呢，不用怕。” 雷恩强调道。 “嗯！” 侯爵气喘吁吁，他没有治愈魔法的帮助，即使他还有很多魔力，身体还是忍不住发软。 雷恩对他造成的伤害太大了，他已经想要趁乱逃走了。 地面的震动依然持续着。 不仅有圆筒从裂缝中升了起来，一个个立方体也从裂缝里出来了。 液压结构缓冲结构的声音此起彼伏，能容纳二三十人的立方体各自打开了一扇黑漆漆的门。 “——各单位人员保持冷静、机智与体面，依次进入电梯避难。电梯的容纳数量有限，请不要发生任何争吵。” “你们的牺牲会铭刻在人类历史上。” “荣誉与你们同在。” 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坑洞中响起，雷恩三人不敢随意乱动，仅是静观其变。雷恩听出了这个声音有让他们进入方块里的意思，但看方块上那黑漆漆的门，他心底深处产生了对未知的恐惧。 雷恩亲眼看到其中一个立方体升起来的时候，将泥灰中的一个黑色长方体顶了起来。 那黑色长方体上，有粗大的锁链环绕数圈将其锁住了，一同锁住的还有贴在长方体表面的泛黄封条。 封条看起来相当古旧，上面书写的咒文都有点看不清了。 经过肉眼辨认，雷恩确定那是一口棺材。 象征着死亡与不祥的漆黑棺材。 “避难完毕。” 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去了。 立方体上的门关闭，立方体也逐渐下沉。 “——高能粒子光束炮进入充能程序。” 待立方体全部下沉后，那口棺材重新落在了地面上。棺材表面布满了脏污与灰尘，说明它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雷恩与柯莱丝所在的地块强烈地震动起来，他们附近的裂缝猛然扩大，形成了一个大型的方形坑洞。 在震动中，一个巨大的方形结构体从那坑洞中升起。 与此同时，所有圆筒也继续上升。 “咔、咔……” 像是有机关被卡住了一样，方形结构体停止了上升，而圆筒却继续往上，直至捅破了监狱的天花板，数不尽的砖石从头顶落下来，露出了蓝色的天空。 雷恩将柯莱丝护在身下，落下来的泥灰与砖石都砸到了他的背上，但柯莱丝是安全了。 从圆筒底座延伸出来的粗大管道，都连接着雷恩身边的巨大方形结构体，似乎有什么东西会透过管道从方形结构体运输到圆筒底座上。 “魔力块装填。请负责装填的工作人员密切观察装填情况，切勿发生任何意外。” 数条像是传送带一样的东西从黑漆漆的裂缝中冒出来，连接到了方形结构体上，结构体有着不少方形的洞口，传送带插在洞口边缘，能将物资传送到那方形洞口中。 传送带开始转动。 一些方形的东西从裂缝中被送了上来。 雷恩睁大了眼睛。 那是他看过的东西。 方形的、肉色的。 有着一张脸的。 以人类为材料的，方块。 第180章 混乱 经历过世界的灭亡，雷恩认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但他依然存在难以接受的景象。 一就是亚雷王国灭亡时，王城的居民被木桩串起来，插在洛克斯首都的土地上。 二就是柯莱丝被精灵抓住，变成了人肉方块的场景。 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雷恩都不会想太多，现状才是他所关注的。 因为想太多的话——这些恐怖的记忆就会束住他的手脚，令他心中无法点燃继续努力奋斗的希望。 特别是柯莱丝变成方块的画面，已经化为了雷恩内心深处的梦魇。他好不容易才将这段记忆忘却，可这玩意却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雷恩？” 柯莱丝握住雷恩的手，雷恩马上回握回去，握得紧紧的，让柯莱丝感觉疼痛的地步。 雷恩脸部肌肉抽动着，呼吸也随着情绪的紧张而粗重起来。 “很可怕的东西呢……那是什么呢？” 柯莱丝沿着雷恩的视线看去，那一个个陈旧的肉色方块被传送带运输到方形构造体里面，方块上的人脸说不出的怪异与渗人。 “柯莱丝。” “嗯。” “那东西很危险，你离远点。” “哦……”柯莱丝被雷恩护在身后：“那些一块块的东西……令人很不舒服。” 雷恩很清楚，那是用活人做成东西。在过去他经历过的时间里，柯莱丝的脸也曾出现在那上面。 “用魔法攻击，摧毁那玩意。” “诶？真、真的要么？” “那玩意很不妙。”雷恩不耐烦地说，：“你敢不听我的话吗？” 雷恩很烦躁，他可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再次变成没有灵魂的方块。 “……嗯，不用害怕哦，雷恩。” “谁在害怕了！” 雷恩敲了下柯莱丝的脑袋。 “呜——” 雷恩举起了太刀，柯莱丝举起了魔杖，都对准了传送带上的那些方块。魔法剑与火球同时向传送带发射，传送带一时半会还没事，肉色方块倒是被破坏掉了。 方块像是果冻一样碎裂，暗红色的组织结构露出来，证明着“它们”是类似于生命体一样的东西。 最恐怖的是，其他还没有被破坏的方块都微微张开了脸上的嘴，发出了类似于呢喃的悲鸣。 “……唔。” 柯莱丝既害怕又有点可怜这些方块，她发射魔法的意志没那么坚定了。 数十个上百个方块同时在悲鸣着，形成的悲鸣合奏撼动着听者的灵魂。 “柯莱丝！相信我！那些东西很不对劲！” 雷恩跳过几条裂缝，直接到传送带附近，用太刀破坏运输方块的传送带。 “警告、警告。魔力块装填系统发生异常，请工作人员排除异常状况。警告、警告。魔力……” 无机质的机械音持续响起，与方块的悲鸣混杂成了一支崩毁的歌曲。 在监狱中穿行，却因为监狱通道过于复杂而未能到达坑洞的玛琳等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那过于难听、恶心的声音令她们心生恐惧。 “怎么了，你怕了？” 叶卡琳没有抢先一步，从她的脸色来看，她也觉得倍感恶心。 “我怕什么，这声音也太难听了。” 玛琳暗暗握紧拳头：“或许我应该带武器来的。走，我不允许公主统治的国土有任何怪异的玩意存在。” 玛琳再次迈出脚步，叶卡琳出声说道：“虽然说不上提醒，但你铭记在心。基克城下面有着精灵的遗迹，为了彻底消灭精灵，我们教团才会在这里建造一所异端监牢，用于狩猎精灵。” “为什么要狩猎精灵？因为你们的蛮横霸道？” “如果没有当时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同意，你觉得教团能在这里建一所审问犯人的监牢么？以前的人类和我们教团有同一个共识，不能让精灵活下去。”叶卡琳叹息道：“这里还封印着精灵，我按照教团流传下来的资料来这里查看封印情况的……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叶卡琳移步挡在玛琳面前，她看着玛琳的眼睛，表情十分认真：“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龙灾警告，但精灵的事情你最好告诉‘鲜血王女’知道。在魔王即将诞生的现在，精灵要提前解决掉。” “这是你的个人说辞，还是教团的意思？” “我可以向教皇进言，随后发一份正式书信给‘鲜血王女’。” “知道了。我会给公主提个醒的。” 谈完了事情，两人继续寻找着前往监狱坑洞深处的道路。 而薇拉和洁丝两人组则快上不少，有洁丝指路她们能更快地抵达坑洞。 “前面右转！” 昏暗的监狱通道中，洁丝精准地引导薇拉走向深处。 对路的熟悉，也象征着洁丝的罪。 正因为她不断地生病的人扔到坑洞里，她才会对监狱的通道如此熟悉。 雷恩，我的共犯。 你没事？ 洁丝心中没有自己，仅存在对雷恩的担心与焦虑。 雷恩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清楚她罪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愿意与“罪人洁丝”站在同一阵线的人。 其他人对洁丝的欣赏，不过是对“医生洁丝”的欣赏。 而薇拉同样心急如焚，她太长时间没有雷恩的消息了。 她必须要思考这是否她这一次轮回中唯一的机会。 在昏暗的通道中右转，薇拉撞上了一个高大、漆黑的影子。 “让开，我赶时间。” “哦，尊敬的女士，我也赶时间，抱歉。” 穿着执事服的黑山羊礼貌地鞠躬道：“吾名阿诺德，我在寻找弗里曼侯爵，你们认识他么？” 黑山羊的动作如此优雅，像个大家族的执事。 “魔族！” 薇拉的拔刀一斩，瞬间将阿诺德逼退了。 尽管薇拉的速度很快，阿诺德还是轻松地逃脱了拔刀斩的范围。 薇拉明白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穿着执事服的黑山羊不是她现在能对付的。 “真是野蛮的小姐，有时间的话，我会好好教育你贵族的礼仪。”阿诺德眯着眼睛：“但如果龙灾真要降临……还是等下次。” 阿诺德连同他那身黑色的执事服消失在了监狱的黑暗之中。 “快！” “我知道！” 都不用洁丝催促，薇拉继续迈出了脚步。 第180章 混乱 经历过世界的灭亡，雷恩认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但他依然存在难以接受的景象。 一就是亚雷王国灭亡时，王城的居民被木桩串起来，插在洛克斯首都的土地上。 二就是柯莱丝被精灵抓住，变成了人肉方块的场景。 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雷恩都不会想太多，现状才是他所关注的。 因为想太多的话——这些恐怖的记忆就会束住他的手脚，令他心中无法点燃继续努力奋斗的希望。 特别是柯莱丝变成方块的画面，已经化为了雷恩内心深处的梦魇。他好不容易才将这段记忆忘却，可这玩意却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雷恩？” 柯莱丝握住雷恩的手，雷恩马上回握回去，握得紧紧的，让柯莱丝感觉疼痛的地步。 雷恩脸部肌肉抽动着，呼吸也随着情绪的紧张而粗重起来。 “很可怕的东西呢……那是什么呢？” 柯莱丝沿着雷恩的视线看去，那一个个陈旧的肉色方块被传送带运输到方形构造体里面，方块上的人脸说不出的怪异与渗人。 “柯莱丝。” “嗯。” “那东西很危险，你离远点。” “哦……”柯莱丝被雷恩护在身后：“那些一块块的东西……令人很不舒服。” 雷恩很清楚，那是用活人做成东西。在过去他经历过的时间里，柯莱丝的脸也曾出现在那上面。 “用魔法攻击，摧毁那玩意。” “诶？真、真的要么？” “那玩意很不妙。”雷恩不耐烦地说，：“你敢不听我的话吗？” 雷恩很烦躁，他可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再次变成没有灵魂的方块。 “……嗯，不用害怕哦，雷恩。” “谁在害怕了！” 雷恩敲了下柯莱丝的脑袋。 “呜——” 雷恩举起了太刀，柯莱丝举起了魔杖，都对准了传送带上的那些方块。魔法剑与火球同时向传送带发射，传送带一时半会还没事，肉色方块倒是被破坏掉了。 方块像是果冻一样碎裂，暗红色的组织结构露出来，证明着“它们”是类似于生命体一样的东西。 最恐怖的是，其他还没有被破坏的方块都微微张开了脸上的嘴，发出了类似于呢喃的悲鸣。 “……唔。” 柯莱丝既害怕又有点可怜这些方块，她发射魔法的意志没那么坚定了。 数十个上百个方块同时在悲鸣着，形成的悲鸣合奏撼动着听者的灵魂。 “柯莱丝！相信我！那些东西很不对劲！” 雷恩跳过几条裂缝，直接到传送带附近，用太刀破坏运输方块的传送带。 “警告、警告。魔力块装填系统发生异常，请工作人员排除异常状况。警告、警告。魔力……” 无机质的机械音持续响起，与方块的悲鸣混杂成了一支崩毁的歌曲。 在监狱中穿行，却因为监狱通道过于复杂而未能到达坑洞的玛琳等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那过于难听、恶心的声音令她们心生恐惧。 “怎么了，你怕了？” 叶卡琳没有抢先一步，从她的脸色来看，她也觉得倍感恶心。 “我怕什么，这声音也太难听了。” 玛琳暗暗握紧拳头：“或许我应该带武器来的。走，我不允许公主统治的国土有任何怪异的玩意存在。” 玛琳再次迈出脚步，叶卡琳出声说道：“虽然说不上提醒，但你铭记在心。基克城下面有着精灵的遗迹，为了彻底消灭精灵，我们教团才会在这里建造一所异端监牢，用于狩猎精灵。” “为什么要狩猎精灵？因为你们的蛮横霸道？” “如果没有当时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同意，你觉得教团能在这里建一所审问犯人的监牢么？以前的人类和我们教团有同一个共识，不能让精灵活下去。”叶卡琳叹息道：“这里还封印着精灵，我按照教团流传下来的资料来这里查看封印情况的……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叶卡琳移步挡在玛琳面前，她看着玛琳的眼睛，表情十分认真：“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龙灾警告，但精灵的事情你最好告诉‘鲜血王女’知道。在魔王即将诞生的现在，精灵要提前解决掉。” “这是你的个人说辞，还是教团的意思？” “我可以向教皇进言，随后发一份正式书信给‘鲜血王女’。” “知道了。我会给公主提个醒的。” 谈完了事情，两人继续寻找着前往监狱坑洞深处的道路。 而薇拉和洁丝两人组则快上不少，有洁丝指路她们能更快地抵达坑洞。 “前面右转！” 昏暗的监狱通道中，洁丝精准地引导薇拉走向深处。 对路的熟悉，也象征着洁丝的罪。 正因为她不断地生病的人扔到坑洞里，她才会对监狱的通道如此熟悉。 雷恩，我的共犯。 你没事？ 洁丝心中没有自己，仅存在对雷恩的担心与焦虑。 雷恩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清楚她罪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愿意与“罪人洁丝”站在同一阵线的人。 其他人对洁丝的欣赏，不过是对“医生洁丝”的欣赏。 而薇拉同样心急如焚，她太长时间没有雷恩的消息了。 她必须要思考这是否她这一次轮回中唯一的机会。 在昏暗的通道中右转，薇拉撞上了一个高大、漆黑的影子。 “让开，我赶时间。” “哦，尊敬的女士，我也赶时间，抱歉。” 穿着执事服的黑山羊礼貌地鞠躬道：“吾名阿诺德，我在寻找弗里曼侯爵，你们认识他么？” 黑山羊的动作如此优雅，像个大家族的执事。 “魔族！” 薇拉的拔刀一斩，瞬间将阿诺德逼退了。 尽管薇拉的速度很快，阿诺德还是轻松地逃脱了拔刀斩的范围。 薇拉明白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穿着执事服的黑山羊不是她现在能对付的。 “真是野蛮的小姐，有时间的话，我会好好教育你贵族的礼仪。”阿诺德眯着眼睛：“但如果龙灾真要降临……还是等下次。” 阿诺德连同他那身黑色的执事服消失在了监狱的黑暗之中。 “快！” “我知道！” 都不用洁丝催促，薇拉继续迈出了脚步。 第181章 跨越轮回的再会 传说中，寿命千年以上，魔力强大的巨龙，单单从人类国土上飞过，都会造成天崩地裂的大灾难。 这种灾难，被人们称为龙灾。 人们无法知道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去的巨龙有多少岁，他们只会记住：龙就是灾难的象征。 龙在大陆上的聚居地被称为龙城瓦多利，从龙城出发飞往人类国家，通常会经过奥斯里克魔法大学，所以魔法大学承担了监视龙城的职责，若有龙从瓦多利飞出去，魔法大学将会向世界各地发送信息。 白历265年冬，奥斯里克大学发出龙灾预警，一条龙从龙城瓦多利出发，将途经基克城。 基克城监狱坑洞。 雷恩和柯莱丝正在破坏运送肉方块的传送带，弗里曼侯爵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按着身上的伤口。 他想过偷袭雷恩，但又害怕雷恩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我……应该比那个人妖强才对，可为什么我会这么狼狈？ 是我的仇恨还不够吗？ 是他的战斗经验太丰富吗？ 总之……现在这种情况……先离开这里，重振旗鼓比较好。 “亲爱的弗里曼侯爵，我来接你了。” 不知何时，黑山羊阿诺德站在了侯爵身后。 “出现你这样的同胞纯属偶然，我只是想制作一些普通仆从而已。” 侯爵明显感受到阿诺德是比他高级的存在，无论是等级、魔力，还是灵魂的高度，他都无法违抗黑山羊执事阿诺德。 “欢迎你加入我们。” 阿诺德向侯爵轻轻鞠躬，并向他伸出了戴着洁白手套的右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人类的敌人。你能认同我的说法吗？” “我们都是人类的敌人。” 侯爵龇牙笑道，与阿诺德紧紧地握手。 “我们先撤退了。不知道龙灾什么时候会降临在这片土地。” 阿诺德说：“巨龙的翅膀与火焰能焚尽一切，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如果飞来的巨龙是罗德奈的话。” 阿诺德话音刚落，狂风吹拂带来了龙的气息。 遥远的天空中的一个黑点，瞬间伴随着飓风变成了凶猛强壮的龙。 巨大的龙正在靠近，空气为之一颤，魔力的风暴在四处扩散。 沿途的居民看到巨龙投在地上的黑色影子，忍不住顶礼膜拜，向强大的生物献上自己的敬意与畏惧。 更有甚者，很多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龙是不可战胜之物，龙是带来灾难之物！ 即使龙这个种族已经衰落，龙的存在依然令人类颤抖！ “警告、警告，魔力块装填系统发生异常，请……”原本一直在重复的无机质机械音突然间换了内容：“检测到高能反应，请各单位人员退避。飞行轨迹预测中——距离高能粒子光束炮发射还有30秒。注意、注意，因充能不足，光束能量无法到达目标阈值，在发射中可能产生能量不稳定的情况，请各单位人员远离发射源。” 咔咔咔—— 呲呲呲—— 在坑洞中的所有圆筒都在整齐划一地活动，将黑漆漆的筒口对准天空的某个方向。 原本圆筒的高度就足以顶穿监狱的天花板，现在的瞄准更是将所剩无几的天花板搅得稀烂。 大块的蓝色天空露出来，虽然是冬天，但今天出人意料的晴朗。 风暴在狂涌。 白云被搅碎。 远处空气被击碎的摩擦音由远而近，不属于冬天的温度逐渐上升。 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胸腔的心脏产生了莫名的悸动，那是名为恐惧的情感。 啊——龙尚未出现，灵魂却在颤抖。 龙的威压无声地向四周传播着，所有灵魂、意志弱小的生物，都会生出跪地求饶的冲动。 “柯莱丝？” “……雷恩，我好害怕。”柯莱丝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肩在颤抖着。 暴风刮动的巨响，仿佛吞人巨兽在发出怒吼声，透过耳膜对人类的大脑施加着威压。 “有我在，站起来。” 雷恩面沉如水，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得不正经地应对即将要来的灾难了。 他与柯莱丝十指交叉地握着手，强拉着柯莱丝站起来。当然，雷恩仍不忘记对传送带上的肉方块射击着魔法。 “……你真的很讨厌这些东西呢。” “要说讨厌，倒也不是很讨厌。”雷恩没头脑地来了句：“但考虑到你的脸可能出现在那上面，我就觉得恶心。” “……哈？你在开什么恶心的玩笑呢。” 即使是温驯的柯莱丝，也有了些小情绪，但她依然握着雷恩的手，没有松开。 “倒计时最后十秒。” 温度在上升。 热量在增加。 呲呲呲—— 圆筒与连接着圆筒的方形构造物在散发出火焰一样的温度，仿佛靠近就会被灼伤了一样。 细细的闪电像是小蛇一样缠绕在圆筒的顶端，有一小团光芒在往圆筒炮口汇聚 “五。”无机质的机械音正在倒数。 薇拉背着洁丝抵达了坑洞，她冒头出坑洞边缘，终于看到了她想要找的人。 “雷恩！你是雷恩对！” “薇拉？”雷恩抬头看向坑洞边缘，只不过喉咙里仅有洁丝的声音发出来。 女性的声音，薇拉的期待的目光瞬间熄灭了。 “四。” 见状，洁丝赶紧将脖子上的魔法项链摘了下来，她忘记这个项链能改变雷恩的声音了：“薇拉，是魔法道具，我用魔法道具改变了他的声音！” 说罢，洁丝还把脱下来的项链让薇拉看了眼。 “三。” “雷恩！你是雷恩！” “快带洁丝回去！这里恐怕会有危险！” 雷恩的声音！ 这的确是雷恩的声音！ 薇拉的鼻子有些发酸，她向雷恩喊道：“你真的是雷恩！洁丝都跟我说了！” “二。” 雷恩愣住了，他的脸僵硬了一下，旋即露出了柔和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是薇拉所认识的笑容，当雷恩在害羞的时候，会那样微笑。 “我！就是雷恩！我的名字是雷恩！” 雷恩如此大声地宣言。 “一。” 巨大的黑影瞬间覆盖住了天空。 整个监狱像是陷入了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 龙飞行的破空声将所有声音都掩盖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无法认知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事物。 除了圆筒中爆发出的耀眼光芒。 那仿佛是流星，数十根圆筒发射出了闪瞎眼睛的光束，击中了覆盖着天空的黑影。 第181章 跨越轮回的再会 传说中，寿命千年以上，魔力强大的巨龙，单单从人类国土上飞过，都会造成天崩地裂的大灾难。 这种灾难，被人们称为龙灾。 人们无法知道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去的巨龙有多少岁，他们只会记住：龙就是灾难的象征。 龙在大陆上的聚居地被称为龙城瓦多利，从龙城出发飞往人类国家，通常会经过奥斯里克魔法大学，所以魔法大学承担了监视龙城的职责，若有龙从瓦多利飞出去，魔法大学将会向世界各地发送信息。 白历265年冬，奥斯里克大学发出龙灾预警，一条龙从龙城瓦多利出发，将途经基克城。 基克城监狱坑洞。 雷恩和柯莱丝正在破坏运送肉方块的传送带，弗里曼侯爵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按着身上的伤口。 他想过偷袭雷恩，但又害怕雷恩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我……应该比那个人妖强才对，可为什么我会这么狼狈？ 是我的仇恨还不够吗？ 是他的战斗经验太丰富吗？ 总之……现在这种情况……先离开这里，重振旗鼓比较好。 “亲爱的弗里曼侯爵，我来接你了。” 不知何时，黑山羊阿诺德站在了侯爵身后。 “出现你这样的同胞纯属偶然，我只是想制作一些普通仆从而已。” 侯爵明显感受到阿诺德是比他高级的存在，无论是等级、魔力，还是灵魂的高度，他都无法违抗黑山羊执事阿诺德。 “欢迎你加入我们。” 阿诺德向侯爵轻轻鞠躬，并向他伸出了戴着洁白手套的右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人类的敌人。你能认同我的说法吗？” “我们都是人类的敌人。” 侯爵龇牙笑道，与阿诺德紧紧地握手。 “我们先撤退了。不知道龙灾什么时候会降临在这片土地。” 阿诺德说：“巨龙的翅膀与火焰能焚尽一切，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如果飞来的巨龙是罗德奈的话。” 阿诺德话音刚落，狂风吹拂带来了龙的气息。 遥远的天空中的一个黑点，瞬间伴随着飓风变成了凶猛强壮的龙。 巨大的龙正在靠近，空气为之一颤，魔力的风暴在四处扩散。 沿途的居民看到巨龙投在地上的黑色影子，忍不住顶礼膜拜，向强大的生物献上自己的敬意与畏惧。 更有甚者，很多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龙是不可战胜之物，龙是带来灾难之物！ 即使龙这个种族已经衰落，龙的存在依然令人类颤抖！ “警告、警告，魔力块装填系统发生异常，请……”原本一直在重复的无机质机械音突然间换了内容：“检测到高能反应，请各单位人员退避。飞行轨迹预测中——距离高能粒子光束炮发射还有30秒。注意、注意，因充能不足，光束能量无法到达目标阈值，在发射中可能产生能量不稳定的情况，请各单位人员远离发射源。” 咔咔咔—— 呲呲呲—— 在坑洞中的所有圆筒都在整齐划一地活动，将黑漆漆的筒口对准天空的某个方向。 原本圆筒的高度就足以顶穿监狱的天花板，现在的瞄准更是将所剩无几的天花板搅得稀烂。 大块的蓝色天空露出来，虽然是冬天，但今天出人意料的晴朗。 风暴在狂涌。 白云被搅碎。 远处空气被击碎的摩擦音由远而近，不属于冬天的温度逐渐上升。 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胸腔的心脏产生了莫名的悸动，那是名为恐惧的情感。 啊——龙尚未出现，灵魂却在颤抖。 龙的威压无声地向四周传播着，所有灵魂、意志弱小的生物，都会生出跪地求饶的冲动。 “柯莱丝？” “……雷恩，我好害怕。”柯莱丝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肩在颤抖着。 暴风刮动的巨响，仿佛吞人巨兽在发出怒吼声，透过耳膜对人类的大脑施加着威压。 “有我在，站起来。” 雷恩面沉如水，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得不正经地应对即将要来的灾难了。 他与柯莱丝十指交叉地握着手，强拉着柯莱丝站起来。当然，雷恩仍不忘记对传送带上的肉方块射击着魔法。 “……你真的很讨厌这些东西呢。” “要说讨厌，倒也不是很讨厌。”雷恩没头脑地来了句：“但考虑到你的脸可能出现在那上面，我就觉得恶心。” “……哈？你在开什么恶心的玩笑呢。” 即使是温驯的柯莱丝，也有了些小情绪，但她依然握着雷恩的手，没有松开。 “倒计时最后十秒。” 温度在上升。 热量在增加。 呲呲呲—— 圆筒与连接着圆筒的方形构造物在散发出火焰一样的温度，仿佛靠近就会被灼伤了一样。 细细的闪电像是小蛇一样缠绕在圆筒的顶端，有一小团光芒在往圆筒炮口汇聚 “五。”无机质的机械音正在倒数。 薇拉背着洁丝抵达了坑洞，她冒头出坑洞边缘，终于看到了她想要找的人。 “雷恩！你是雷恩对！” “薇拉？”雷恩抬头看向坑洞边缘，只不过喉咙里仅有洁丝的声音发出来。 女性的声音，薇拉的期待的目光瞬间熄灭了。 “四。” 见状，洁丝赶紧将脖子上的魔法项链摘了下来，她忘记这个项链能改变雷恩的声音了：“薇拉，是魔法道具，我用魔法道具改变了他的声音！” 说罢，洁丝还把脱下来的项链让薇拉看了眼。 “三。” “雷恩！你是雷恩！” “快带洁丝回去！这里恐怕会有危险！” 雷恩的声音！ 这的确是雷恩的声音！ 薇拉的鼻子有些发酸，她向雷恩喊道：“你真的是雷恩！洁丝都跟我说了！” “二。” 雷恩愣住了，他的脸僵硬了一下，旋即露出了柔和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是薇拉所认识的笑容，当雷恩在害羞的时候，会那样微笑。 “我！就是雷恩！我的名字是雷恩！” 雷恩如此大声地宣言。 “一。” 巨大的黑影瞬间覆盖住了天空。 整个监狱像是陷入了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 龙飞行的破空声将所有声音都掩盖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无法认知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事物。 除了圆筒中爆发出的耀眼光芒。 那仿佛是流星，数十根圆筒发射出了闪瞎眼睛的光束，击中了覆盖着天空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