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文仙》 第1章 卖身契 天玄大陆,唐国。 永福三十年春。 —— “我终于突破养气境了!” 四面漏风的草庐里,静坐在书桌前的少年豁然抬头,满脸惊喜,恨不得仰天长啸。 熬到头了……终于可以在这个世界一展拳脚了! 作为一名来自蓝星的重生者,天知道当他发现,自己穿越来到一个修仙世界,并且存在“文道”时有多么惊讶。 因为,这个世界虽然文道昌盛,却没有一位他所熟知的名人。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唐诗宋词、诗经楚辞…… 李讲几乎随便摘抄……啊不,搬运。 搬运一两篇文章,就可以在这个世界腾飞! “什么?!” 李母冲进屋子,手里还拿着根捣衣杵,激动得身体微颤,“小讲,你真的突破了?” “对!”李讲重重点头。 “那是不是代表…你可以报名府试了?” 母亲小心翼翼询问的模样,让李讲鼻头一酸。 明日便是太原府府文院的招生考试。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加入官方机构修炼,几乎是李讲这样身份的人,想要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但他在此之前,连报名都没有资格。 因为府文院明文要求,考生必须是修士。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找老师报名。”李讲起身。 李母眼睛一亮,“那你快去快回,回来娘给你做鸡腿。” 母子二人说笑着走出屋子,正好看见院子外多出几道身影,清一色的女子。 为首的青衣少女眉清目秀,见他出来,目光直接落在李讲脸上。 “柳翠儿,你怎么来了?”李讲皱眉。 此女与李讲是同窗,她家境不错,但两人关系并不算好。 对方要来不仅没有事先打招呼,而且一群人一进院子便用手帕捂住口鼻,满脸厌嫌,像是来到了什么臭水沟一样,非常无礼。 “你当我稀罕来?” 柳翠儿听闻这话秀眉倒竖,气笑道:“李讲,你该不会忘了我跟你说的事?” 李讲一怔,一段记忆浮上心头。 前些日子,柳翠儿曾找上门,很直接,说看中了李讲的天赋,要扶持他成为修士。 当时的李讲很吃惊,因为在天玄大陆,想要成为修士,要么修炼功法,要么学习文道读物,任意一条路,都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他还以为自己碰到了好心人,谁知下一秒,柳翠儿就甩出了一张卖身契。 李讲傻眼了,感觉非常荒谬。 开玩笑……我穿越重生还带金手指,你居然要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在二十一世纪签的劳动合同还不够?还需要来你这签? 李讲当场就走了。 谁能想到,柳翠儿居然还找上了门。 李讲眉头微皱。 “你这是什么神情?” 谁想,柳翠儿看在眼里,当即尖刻大叫:“我们柳家可是安阳县一等一的家族,你读的私学都有我家一份!为我们效力,难道很委屈你吗?” 柳翠儿认为,自己能主动来这种地方,已经是给足李讲面子。 她颐指气使道:“别忘了,明天就是府文院的考试,你若趁早签了,我们还能赏你一本众圣经典,抓紧时间研读,或许明年还有机会报名!” 一座好的学院,关乎一位读书人的前途未来。 柳翠儿自认为抓住了李讲的命脉。 她不耐烦地往挥挥手,跟班走出,将一纸契书递送到李讲面前。 “赶紧签了,别浪费本小姐的时间。像你这种人,诗和远方离你太远,该考虑的是一日三餐!” 这是羞辱。 但也是事实。 众人怜悯地看着李讲,心想恐怕没过多久,李讲就会和其他人一样,一声不吭地接过卖身契?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讲不仅没有动作,还忽然不合时宜的笑了。 起初只是轻笑,很快就演变成了捧腹大笑。 人们面面相觑,甚至怀疑李讲是不是疯了。 柳翠儿脸色难看,“你笑什么?” 李讲失笑摇头不语。 “或许是有很多人想攀附你们柳家……可这些人中,不包括我李讲。” 李讲收敛笑意,抬手指向门口:“诸位,请回,这卖身契,我是断然不可能签的。” 这一幕刺痛了柳翠儿。 她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自己都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了,居然也会被拒绝? 柳翠儿心头噌的燃起一股怒火。 “李讲,少自命清高了,我柳家愿意要你这个洗衣工的儿子,那是你祖坟冒青烟!” 柳翠儿耐心殆尽,上前用手捏住李讲的下巴,一字一句,目欲喷火。 “别忘了,你娘以前可求着要给我们洗衣服呢,不给她洗还不乐意,天生就是奴才命!” 跟随在柳翠儿身后的众人哄堂大笑。 这一刻,李讲头皮都仿佛要炸开。 他一向瞒着私学里的糟心事,营造了十二年同窗间相亲友爱的假象,可今天还是被李母知道了。 李母难以置信,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柳姑娘,我好心替你们洗衣服,你们不待我儿子好些就罢了……你,你怎么这样羞辱我们?!” 李母心如刀绞,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在私学里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一双眼睛瞬间就红了。 “羞辱?” 柳翠儿笑了,嗤声道:“你眼睛瞎了吗?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柳家给的可是‘鸣县’级别的经典,这书你洗十年衣服也买不起?” “如果这都算羞辱,你不如去街上问问,有多少人愿意被我‘羞辱’的?” “你!”李母气得浑身发抖。 母亲当着自己的面受到如此对待,身为人子,这怎么能忍? 当即就有股怒火从李讲的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李讲一把拍开对方的手,“柳翠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今日敢辱我母子,来日必结恶果!” 柳翠儿一怔,随后勃然大怒:“你敢咒我?!” 然而,柳翠儿话音未落,天地间便陡然响起一道如同惊雷般的炸响。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众人的大脑这道声音冲刷得失去意识,怔了两秒之后,脸色方才大变。 人人面面相觑,每一张面孔之上都写满了震撼之色,脱口而出。 “声化雷音,天地共振!” “这废物……竟然喝出了一道‘鸣县’真言!” ———— (与正文无关) 阅读须知: 1请勿神化读书人形象。 2诗词等级存在主观性。 第2章 金色大书 天玄大陆,文道作品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 鸣县、登府、贯州、镇国,天下知以及可遇不可求的合道。 李讲一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虽然只是最低的“鸣县”。 但要知道,读书苦,作诗难,天才是少数。 更多的庸庸碌碌之辈,冥思苦想一辈子,可能也就写出那么几句鸣县了。 整个私学里的学员,拥有鸣县作品傍身的,加上李讲如今也就三个。 天玄大陆绝大多数的文学作品,连鸣县都达不到,通通被称之为“不入流”。 若非如此,李讲又何至于连鸣县作品都学不到,迟迟成为不了修士。 “李讲只会考试,诗赋一道向来平平无奇,怎么可能脱口而出一句鸣县真言!” 众女愤愤不服,目欲喷火,但更多的是嫉妒与不甘。 她们认为,李讲之所以能作出这么一句鸣县真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们给他带来了压力。 由于外部压力而作出千古名篇。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在历史上浩若繁星。 一个无心之举,竟然让她们为李讲做了嫁衣,可想而知她们心中的憋屈郁闷。 “柳姐?” 众人话还没说完,便突然发现,面前的柳翠儿竟然仰天栽倒,两行鲜血从鼻子中流出,当场昏死! “不好,李讲成为读书人,才气引动天地,将柳姐震晕了!” 她的跟班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忙不迭地搀扶起少女送往医堂。 李讲冷笑,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今时不同往日,推开修行之门后,他不再受到天地大道的限制,终于可以学习脑海中尘封的前世着作。 毫不客气地说,这个世界虽然同样有惊才绝艳的大儒,文圣出世。 但与他老家的那些诗仙,道祖,兵圣相比,简直就如同天上的明月与地下的萤火虫,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些女人知道收手就罢了,若还冥顽不灵的惹上他,看看谁倒霉。 李讲没有忘记今天的重要目的。 他完全没有去看望柳翠儿的想法,径直朝着私学寒梅居的方向跑去。 没过多久,李讲便在一间书房门口找到了那位老人家。 “老师。”李讲行礼。 谭祥如梦初醒,看见李讲,忙不迭上前抓住他手臂,激动道:“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我们安阳县有人喝出一句鸣县真言!”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说得太好了,我越是深思,越是感到回味无穷。” 谭祥的出身和李讲很像,但天赋更差些,学到了足足三十岁,磨平棱角,才无奈签署卖身契,踏入养气境。 所以,他真心爱惜李讲这棵好苗子,曾数次劝说寒梅居背后的家族,欲将掌握的文学经典教予李讲。 但很可惜,世家逐利,在李讲不愿意签署卖身契的情况下,无一家愿意松口。 他们似乎把李讲当成了一只桀骜不驯的鹰,一年一年的熬打他,试图用时光来压弯他的腰脊。 可惜,他们的算盘虽然打得很响,却唯独算漏了李讲不是寻常人。 李讲上前用力抱住谭祥,松开后激动道:“老师,我突破养气境了,刚刚那句鸣县真文,是我性情而发。” “什么?!” 谭祥瞠目结舌,随后眼睛有蓝雾升起,果然在李讲的身上感受到了才气的波动。 虽然微弱,但已经算是修士。 “你竟然真的做到了……”谭祥震惊无比。 阅尽十万书,得窥文道门。 这只是一则传说,他原以为是用来安慰贫苦子弟的谎言,但李讲却用行动证明,这是真的。 谭祥老泪纵横:“苍天有眼,可算没有埋没可造之材……老师这就去替你报名!” 李讲能够感觉到,老师是真心为自己感到高兴。 他一向是个老好人,不愿李讲重蹈他的覆辙,所以才会收他为学生,不用站屋外旁听,饱受冷眼。 “明天就要考试了,不要掉以轻心,争取考上第一,直接进入州文院!” 各地的府文院招生,向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府试第一者,能够免试进入州文院就读! 这对李讲来说,绝对是当前不容错过的机会。 “好,学生必将竭尽全力。” ———— ———— “娘,我回来了!” 回到家,李母娄娟从厨房的白烟中探出个头。 过了四十的年纪,再加上多年操劳,她肤色蜡黄,身材干瘦。 但看到儿子的时候,她笑起来总是眉眼如月,“报名好了?来,准备吃饭,娘给你炖了条鸡腿。” “好!” 李讲心里暖洋洋的,看见母亲辛劳但却幸福的模样,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次的府试,必定要高中,绝不能让母亲再遗憾了。 吃饭的时候,娄娟想起今天发生之事,有些担心,问了一句柳翠儿的安危。 李讲摇摇头,很肯定地说:“我又没书写战诗词,她不会有大碍的。” 诗词之道,各有妙用。 其中具有杀敌能力的,以“战诗词”为主。 娄娟这才放下心来。 饭后。 “你回屋子里读,碗筷娘收拾就行。” “不了,儿子陪您。” “你这孩子。” 收拾完碗筷,李讲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土炕上盘膝而坐,双眼紧闭,意识沉入精神之海。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俨然站在了一片漆黑的世界里,而面前,悬浮着一部如山高的金色大书。 以前没有修为,空有宝山不得入。 现在我有了修为……可以翻书了? 李讲心情紧张,抬手一点,指尖有一缕才气如利箭般激射而出,打在金书的表面。 刹那之间,层层金光涟漪在金书的表面激荡而起,原本平静的精神世界竟然卷起了一阵大风。 金书翻页,数千枚被道与理缠绕的文字浮现。 偌大空旷的精神之海中,响起一道如晨钟暮鼓般荡气回肠的声音。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无数知识冲入李讲的脑海。 体内原本还显得微弱的那缕才气,如今就像是得到了滋养一般,疯狂生长。 “果然如此!”李讲心潮澎湃,突破之后,他的金手指终于能用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再需要向世家俯首。 自己的脑袋里,就装着一整个华夏文明! 与这方世界的文明相比,道家经典,老子所着的《道德经》简直就像是圣经一般不可思议! 等李讲精神疲惫,意识自动被精神世界弹出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的清晨。 而他,居然突破到了养气境四重天! 一天的修炼,居然比得上他过去十二年的苦读。 第3章 府试发难 伴随着夜幕离去,太阳升起。 在清晨熹微的阳光中,府试的日子如期而至。 整个安阳县,都因为府文院的招生考试而早早的起床,显得热闹非凡。 现如今的天玄大陆虽然文弱武强,但在以文立国的唐国,两种体系依旧是各自占据半壁江山,有许多人还在学习文道。 所以,当太原府里最好的一家书院招生,其中的火热程度,自然无需多言。 如今的李讲,虽然有一整个华夏的文明可以学习,完全可以自力更生。 但文院就像是一个平台,他需要通过这个平台,来了解,来接触许多以前他没有机会认识的东西。 当李讲与娄娟来到府文院的时候,这里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府文院外红墙碧瓦,绿树成荫,文院的招生要求有两点最重要。 考生的年纪不得超过十八周岁,而且至少得是养气境一重。 在这两个条件的限制下,随处可见众多年轻的男男女女。 许多人围成一起,彼此交谈,神情紧张而又有些兴奋。 虽然早就想过,考生会有很多,可当亲眼目睹,李讲还是有些愕然,放眼望去,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这恐怕得有上千人? “今年府文院的招生人好少啊。” 有人见过往年的情况,居然还觉得人少了。 “没办法,如今武道如日中天,靖王又牵头瓜分朝内文道资源,许多人见风使舵,就连历史悠久的文道世家,都有转而投向武道怀抱的。” “唉,现在不止朝内,就连天玄大陆各地都在盛传文道将断,武道才是未来大势所趋。” “你们信了?不过是动摇人心的谣言罢了!” 在场的年轻人虽然目前只是初窥修炼,但对于今后的天下大势十分关心。 这也算是文道修士的一个共同点,对于时事总有自己的看法。 这时,府文院外驶入一辆马车,引起一阵骚动。 “那是贾家的马车!”有人低声道。 “哦对,贾天磊也是今年府试的考生,听说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金丹境。论修为,论才学,都应该是今年第一。” “那看来今年考入州文院的名额,要落到他头上了。” 贾天磊嘛…… 李讲眼神微冷,此人与他也算是同窗。 但李讲对他的印象却是极差,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柳翠儿的男朋友,更是因为他曾经多次在寒梅居针对于李讲。 两人的关系不说是水火不容,也相差无几了。 马车的帘子翻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光明正大从中走出。 其中男人高大英武,女子妩媚风情,不过刚一出现,便将府文院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去。 不过从柳翠儿那张阴沉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渗出水的脸色来看。 此时的她心情无比糟糕。 “李讲,你躲哪去了?给老娘滚出来!” 府文院外人山人海,柳翠儿一时之间找不到李讲,于是怒喝出声。 娄娟一颗心升到嗓子眼,紧张无比:“糟了,她要找你麻烦了!” “没事,娘你别出声,我来解决。” 李讲安慰一句,望向柳翠儿的目光杀气腾腾。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对狗男女在这个关头找他,必然是想坏他府试。 “柳贱人,我在这,你眼睛往哪瞟呢?!”李讲一声怒喝,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来。 柳翠儿和贾天磊自然也发现了他。 “你叫我什么?”柳翠儿勃然大怒,有火红色的才气从天灵盖冲天而起,引发一阵哗然。 她难道是想在府文院动手? 人群开始混乱,有人想要远离李讲与此女。 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就在这个时候,天地间有一道惊雷般的声音炸响。 “府试在即,禁止闹事,你们几人是想被取消考试资格吗?!” 府文院的大门敞开,一位老师含怒而出。 他认出了柳翠儿和贾天磊的身份,但还是冷喝道:“收起你的才气,我只给你三息的时间!” “你!”柳翠儿很不甘,但还是收起了才气。 弥漫在天地间的压力散去,普通的民众终于得以松一口气。 “这位老师,我们之所以会出此下策寻找此人,是事出有因。”贾天磊淡道。 “噢?”那名老师的目光落在李讲身上,微微皱眉。 一个小小的养气境四重天罢了,有什么资格引起贾,柳两家的针对? “就在昨天,他在我们安阳县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打晕我的未婚妻,事后扬长而去,不管不顾!” 贾天磊沉声说道:“要知道今天可就是府试了,若非我未婚妻家中有灵药救治,她即便及时醒来,也会影响到考试的成绩。” “所以,我要求永久取消这名考生的考试资格!”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言一出,如同将整个府文院都给掀翻了过来。 人们不可思议地望向李讲,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在这关头打伤柳翠儿。 这种罪名一旦坐实,那基本是一辈子与文院无缘了。 有一部分来自安阳县的学员听说过李讲,认为以他的家境,如果无法进入文院,得到更多的修行资源。 他这一辈子,很有可能就止步于养气了。 提及李讲府文院的考试资格,娄娟的神情当场就变了,惶恐紧张,脱口而出,“不可能,我儿子怎么可能伤到你?” 柳翠儿面若寒霜:“有什么不可能的?趁人不备出手伤人,也就你把你那废物儿子当块宝。” 距离开考所剩时间无几。 老师完全没有闲情雅致看这一出闹剧,冷声道:“少说废话,柳翠儿,你有没有证据?” “当然有!” 柳翠儿微微转头,人群中走出五位少女。 她们都是昨日出现在李家的少女。 “学生黄鹂作证,李讲昨天动用才气,偷袭柳翠儿!” “学生张巧作证!” …… 五人异口同声指证李讲。 李讲嗤笑道:“整个安阳县,谁不知道这‘五朵金花’是你柳翠儿的跟班?叫他们来作证,柳翠儿,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是吗?” 未曾想,面对李讲的质疑,柳翠儿没有半点慌张之色。 她仿佛就等着李讲的这句质问了,拍了拍手掌,人群中又走出一道身影。 李讲和娄娟都对其无比熟悉,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倍感震惊。 “老……老师?” 李讲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虽然那道身影遍体鳞伤,但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己的老师呢? 谭祥浑身颤抖,望着李讲,嘴唇嗡动,一双眼中仿佛有无数话要说,但最后只剩下一声轻叹。 孩子,我对不起你。 谭祥闭上眼睛,一滴泪流下,“老朽谭祥,教人无方,作证学生李讲公然打伤柳翠儿。” “柳翠儿!”李讲额头青筋毕露,恨不得扒了此女的皮。 他望向柳翠儿的眼神,第一次充满如此强烈的恨意。 为了毁灭李讲的晋升之路,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不惜动用手段,让他的老师出面指证他! 府文院外,师生翻脸……可想而知这件事情若是不妥善处理,李讲的名声会遭受多么沉重的打击。 面对李讲仿佛要杀人的眼神,柳翠儿怡然不惧,眼神中只有冰寒的讥讽。 “老师,现在这位考生的亲传老师都出面指证他了,我想证据已经够充足了?” 第4章 请天证 府文院外,一片死寂。 人们面面相觑,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闹到这个地步。 就连李讲的老师都出现了,公然指证! 空气中弥漫的氛围沉重无比,寻常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但有许多道玩味的目光欣赏着这场好戏。 如果记得没错……李讲就是寒梅居那个成绩第一,修为最差的穷鬼了? 虽然如今他的修为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但谁叫府试考的是笔试,不考修为呢? 如今他终于推开修行之门,免不得要占去一个录取名额。 参与太原府府试的考生超过一千人,但最后能被府文院录取的只有五十个幸运儿。 即便有不少人很清楚,少了李讲自己也不一定能够考得上。 但少一个竞争者,就多一分可能。 而且还不用自己得罪李讲,只需要冷眼旁观即可……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那名老师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李讲的身上,平静说道:“李讲,你也听到了,现在就连你的老师都在指证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已经是最后通牒。 如果李讲还是没有能够证明自身清白的证据,那么很显然。 从今以后,府文院就要离他远去了。 娄娟满脸担忧地望向李讲。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李讲缓缓开口:“我没什么可说的。” 人们惊疑出声,很意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李讲已经放弃抵抗了?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贾天磊的眼中闪过一抹轻松之色。 柳翠儿的身体则是轻轻颤抖,在察觉李讲已经坐以待毙的那一刻,她甚至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了。 因为践踏一个天才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很少人知道,她在私学里面过得有多么憋屈。 明明是家族罕见的天才少女,头顶上有个未婚夫压着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个李讲! 李讲的出身偏偏又极尽卑微! 这什么意思? 显得你不靠家族也能站在本姑娘的头顶上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看着李讲即将被开除府试资格,一生一世都只能被困在小小的安阳县。 柳翠儿连每一根发丝都快冲上高\\潮了。 李讲不知道,从他考入寒梅居那一刻开始,他的资质就已经受到了各大家族的关注。 之所以迟迟没有伸出橄榄枝,那是因为李讲的资质太好了,他们担心若就这样帮助了他,李讲迟早会脱离掌控。 没有商人会扶持一个早晚脱离自己的产品。 即便他可能会在短时间内,给自己带来巨大的收益。 李讲若乖乖地签署卖身契,像他那位老师一样,跪伏在地也就罢了。 偏偏他还推开了修行之门,偏偏他还不信命要来考府文院…… 柳翠儿眼中闪过狠辣之色,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将你打入泥潭了! 柳翠儿转头望向那名老师:“李讲已经承认,现在就请老师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老师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张开嘴巴,正准备宣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讲的声音再度响起。 “谁说我主动承认了?” 柳翠儿目欲喷火,就知道李讲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你什么意思?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抵赖还有意义吗?” 一想到就连一个修为都没有的废物,在考试上都能稳稳压自己一头,她就感到无比的愤怒。 好似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羞辱李讲,才能够将过去丢弃的颜面找回来。 “抵赖?”李讲很不屑,“柳翠儿,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整天就爱玩些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把戏?” “李讲,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不过是一个洗衣工的儿子而已!” 一个穷酸至极的废物,居然也敢回击? 柳翠儿气得想要杀了李讲。 “是,我是承认我伤了你。” 李讲突然的话让所有人都怔住。 人们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一张张震惊的面孔仿佛都在说,这李讲不会疯了? 就连柳翠儿也怒笑出声:“老师,你听到没?他承认了!快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老师眉头紧锁,没有开口,决定看看李讲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李讲便躬身拜向府文院的方向。 “大唐众圣列贤在上,学生李讲,遭歹人污蔑,因府试在即,愿请天证,以示清白!”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如雷鸣般炸响。 起初看到李讲动作的时候,有部分猜到的人就已经张开嘴巴,不可思议。 等到这声音确切响起,众人的天灵盖都仿佛被掀开了。 “请天证?!” 府文院外,一片哗然。 事实上,出现这种反应太正常了。 因为‘请天证’,就跟高官在朝廷上撞柱死谏性质无二,乃是独属于读书人申冤途径,一旦发动,将会从众圣列贤中,随机请来一尊圣人。 事关高高在上的圣人,可想而知。 这一旦发生,那必然是轰动一国的大事。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兰州,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有发生过‘请天证’了?” “上一次‘请天证’,还是因为一位洞天境的强者因家族冤屈,上告无门,绝望透顶方才出此下策。” “想起来了,那位读书人虽然成功为家族脱罪,但因为没有答上众圣列贤的问题,所以最终还是暴毙而亡!” “历年来,‘请天证’向来是绝路上不得已而为之的死棋,李讲竟然也走到了这一步。” 人们面面相觑,议论声如潮,层层叠叠,纷扰不休。 “完了,你把这小子逼得太狠了!”贾天磊脸色剧变,心跳如鼓,顿生悔意。 “我,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想杀他,何必‘请天证’?!”柳翠儿身体在颤抖,这会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恐惧。 其实两人心如明镜,都知道断人前路,犹如杀人父母。 做得太过,所以才让事件走上如今无可挽回的道路。 可谁能想到李讲竟然真的敢! 这可是请天证啊…… 有多少人讨到清白之后,能够全身而退的? 太难了,九死一生! 两人此时无比的后悔,恨不得穿越时空,返回过去狠狠地扇自己两耳光。 但这份后悔,显然为时已晚。 府文院深处的祠堂。 这里供奉着大唐自建立以来,所有在文道领域上做出过杰出成就的众圣列贤牌位。 祠堂本是一片死寂,只有一位杂役在这里清扫落尘。 但伴随着李讲那一声请求响起,桌子上的牌位齐齐震动,吓得杂役手中的扫把啪嗒一声掉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轰隆! 刹那之间,天昏地暗,日月同出。 不光是府文院外聚集的众人脸色变了,整个太原府,乃至整片兰州,都有强者感应到了该片天地的变化! 有至高伟岸的意志在天空中凝聚,将白云扭曲,化作一张看不清容貌的脸。 如高山仰止般巍峨超然的气息垂落,“他”淡然开口: “是何人‘请天证’?” 第5章 请来的到底是圣人还是魔神? 府文院外,众人毛骨悚然,天灵盖都仿佛被掀开了,既感到害怕,又感到震惊。 众圣列贤真的降临了。 因为李讲被逼无路,将其意志“请”了出来! 胆小的凡人膝盖发软,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胆大的读书人则偷偷地观察那朵云彩的容貌,大胆猜测来的是大唐历史上哪一位圣人。 毕竟“请天证”成功与否,与请来的圣人意志性格存在很大的关联。 如果是一位刚正不阿,和蔼可亲的圣人,自然不会过于刁难,事后还会主持公道。 但倘若来的是一位公事公办,墨守成规的圣人就难办了…… 性命难保还是小事,因为“请天证”死亡率本来就很高,许多人走到这一步,本就心存死志。 最可怕的,还是即便如此,冤屈依旧无法洗清。 那无疑更加绝望…… 因此,凡是了解“请天证”的读书人,都很想知晓这位圣者的身份,这无疑会关乎到后事的发展。 可惜,这位圣者似乎行事似乎并不张扬,仅靠一张模糊的面孔…… 众人实在很难从大唐足有几十位圣者的历史中,找出相匹配的答案。 这时,李讲上前一步,深深作揖,沉声道:“学生李讲,蒙受冤屈,心中不甘,特请天证!” 场上一片死寂,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包括柳翠儿。 云朵中的面孔目光垂落,“噢?小小养气境也敢请天证……我倒是好奇你受了什么冤屈。” 于是李讲便将昨天发生的一切,以及今天柳翠儿的欺凌,一字不差的和盘托出。 众人静静聆听,当发现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时候,脸色纷纷有所变化。 “原来昨天安阳县传出的那句鸣县真言,是出自李讲之口!”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短短八个字,却仿佛含有人生至理,怪不得能够一句鸣县。” “柳氏女竟然如此恬不知耻,出口侮辱他人母亲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还逼迫李讲的老师出面指证,妄想倒打一耙,断送一名才子的晋升之路!” “好歹毒的女人!蛇蝎心肠都不足以形容!” 谭祥不希望李讲在府试前夕出名,而柳翠儿根本不会帮助李讲的作品扬名。 所以直到今天,众人才知道原来李讲才是这句鸣县真言的作者。 一时之间,群起激愤,纷纷出言辱骂柳翠儿。 此时的她,处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从一位娇生惯养的世家千金,坠落泥潭,成为了坐在囚车里游街示众的罪犯。 柳翠儿脸色煞白,心脏就像被人紧紧捏住。 太多骂声了,上千人辱骂一人的场面很少发生,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头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李讲此言当真?” 圣人垂眸! 柳翠儿如坠冰窟,不假思索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疯狂磕头:“圣人!圣人!小女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望圣人饶小女子一命!” 这就是为什么,请天证的结果总是公道。 因为对于圣人来说,他们的层次都太低了,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世家,即便是一州州牧又怎样? 不过是强大一点的蝼蚁罢了,没人敢在圣人面前说谎! 这才多久? 柳翠儿就已经磕得头破血流,原本还算妩媚多姿的脸,此刻混杂鲜血与泪水,写满害怕与恐惧。 相信在此刻,她终于体验到了后悔的滋味。 若早知道李讲敢做到这一地步,说什么她都不会将李讲逼上绝路。 柳翠儿现在的下场极其凄惨,但众人望向她的眼神中只有鄙夷,没有同情。 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噢?看来你很喜欢磕头,既然如此,那就嗑个够。” 话音落下的瞬间,有磅礴无上的力量降临,直接支配了柳翠儿的身体。 她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脑袋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地面重重砸下! “不!不!” 柳翠儿的声音微弱如浪花,淹没在一声比一声沉重的闷响中。 贾天磊就站在柳翠儿的身边,两人本是已经完成订婚的璧人,但他此刻脸上只有无尽的骇然与惊悚。 他如避瘟神般疯狂后退,因为看见柳翠儿的头砸在地上已然开裂,但还在往地上砸! 终于。 砰的一声! 柳翠儿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混杂在一起,与骨头散落一地。 人们不敢指责柳翠儿了,甚至她跟班的衣服被溅上了血,都不敢放声尖叫。 此刻的广场简直比子时的街道还要安静,或许落针可闻! 太吓人了…… 人们低头颤抖,面面相觑,每一张面孔之上都写满了惊恐骇然之色。 李讲请来的到底是哪一尊圣人? 杀性太重了,竟然这么杀了柳翠儿! 柳翠儿的尸体似乎释放出了某种莫名的寒意,而这股寒意在广场中扩散弥漫,渗透每一个人的身体,无人不感到害怕。 包括李讲! 就连他都开始后悔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似乎请来了一尊杀星! 请天证说得好听,归根结底就是借圣人之力,完成自己目前做不到的事情。 活着的圣人日夜追逐大道,自然很少有闲情雅致回应百姓的诉求。 但死了的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意志散于天地间,因请天证而聚,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他们可以再看看记忆中变化的天地,甚至可以给没落的后人留下新的福祉。 但做到这些事情的前提,是请他们的人,成功解决他们生前的一道执念。 否则的话,他们散于天地的意志会越来越少,直到再也无法被请动。 圣者意志散尽,便意味着永远无法再显灵于世。 这是真正地死去,就连遗留的后世家族也会感到愤怒。 正因如此,所以请天证的死亡率才会如此之高。 只是话又说回来,能成为圣人的执念……寻常人能解决也就怪了。 也就李讲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有金色大书傍身,一怒之下当了一回匹夫。 其他人别说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估计也很少有这个胆子。 小小的一个柳翠儿,死了就死了,自然不值得让高高在上,超然脱俗的圣人挂心。 一片死寂声中。 云朵上的面孔缓缓转头,望向李讲的眼神平静而又漠然: “本圣已为你诛杀首恶。” “现在,该轮到你帮本圣了……” 第6章 圣人三问 偌大的广场上,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人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此时就连平日里自诩胆子最大的少年,都不敢直视那朵云彩,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李讲请来的圣者到底是谁? 如此轻描淡写的杀伐,遍寻大唐历史,恐怕也为数不多? 柳翠儿的尸体无人敢收,人们顶着强烈的恐惧猜测这位圣者的身份。 请神容易送神难。 如今的李讲,算是彻底体验到了一把肾上腺素飙升的滋味。 事到如今,若不想与柳翠儿落得同一个下场,那就只能完成请天证了。 “圣人请讲。”李讲揖首道。 “好,你也算临危不乱。”圣人淡道:“鉴于你仅仅只是一个养气境,难的你也做不到,那本圣便考你三题。” 场上一片死寂,众人不敢发言,但心中却在思考。 在以往请天证的记录中,因为圣人的执念不同,所以考核的事情也有所不同,五花八门。 其中最简单的一个例子,那人甚至只需要去圣人记忆中的小店一趟,替他尝尝故乡的味道即可。 而最难的,莫过于一位被请来的圣者,居然在那人的身上种下了禁制,要求他十年内必须替他报灭国之仇…… 相比起来,李讲请来的这位圣人虽然杀性极其深重,但心性好像还没到特别扭曲的那种地步。 三道题目…… 这可以理解为放水吗? “圣人请出题。”李讲深吸一口气,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难关。 圣人淡道:“听好了,第一题,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你只有五十息的时间思考。” 今天本就是府文院考试的日子。 能够来到现场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要参与考试的学生,事实上题目还没出完,众人就已经明白这位圣人的意思。 这是要出上对,至于李讲,则是要给出令其满意的下对。 提及答对,众人紧张的心情慢慢散去,情不自禁地就像平时上课交流般开口。 “水虫浊,水鱼渔,三水淼,江河湖……字字带水,难!真是难!” 有人尝试剖析这上对,顿时察觉到其中的玄妙之处,苦心冥想,抓耳挠腮仍旧不得解。 原先众人还觉得,这位圣人可能要对李讲进行放水。 然而这只是第一题罢了,便让全场沉默。 包括一些考生的家长,境界比养气境还高的存在,仍旧哑口无言。 “圣人见识太高了,即便在他看来,这可能已经算是可以随口答出的问题,但对于我等而言,依旧难如登天!” 有人吞咽一口唾沫。 请天证多年以来,存活率低不是没有原因的。 眼看着五十息的时间越来越近,李讲还在低头思考,一些人望向李讲的眼神浮现出惋惜。 多好的一位才子,好不容易突破养气境,得到这么一个府试的机会,居然要死在请天证中。 贾天磊则是低着头,眼中有幸灾乐祸之色浮现。 比起柳翠儿之死,他反而更加在意李讲会不会参与考试,从而影响到自己的成绩排名。 府试第一……那早已被他视作囊中之物。 然而,在四十五息的关头,李讲忽然抬头,沉声道:“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话音刚落,那位老师脸色突然涨红,脱口而出:“好对!” 以木对水,松柏樟对江河湖,一一对应,情景相融。 李讲给出的这个答案,在场的所有人,即便是圣人都无法挑剔。 “善,算你第一道题通过。”圣人称赞,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殊荣。 娄娟久久憋得的一口气得以吐出,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容。 “李讲不愧是我们寒梅居这么多年的第一,名副其实!”有人赞道。 至于那些不看好李讲的,譬如贾天磊等人,脸色则像是吃了一口苍蝇般难看,有苦难言。 “贾公子,李讲不会真的能够通过请天证?” 有人慌了,那是五朵金花中的一朵,一颗心因柳翠儿之死忐忑不安。 “这只是开始!” 圣人在上,贾天磊不敢多说,狠狠瞪了她一眼。 天空中的云朵忽然发生了变化,一道清气被那位圣者打出,射向万里之外。 众人惊异于圣人手段,更加好奇于他这是要做些什么。 不多时,答案便得以揭晓。 一幅画像自万里之外飞来,在半空中展开,引入众人眼帘。 那是一张风景画。 画像的中部,一艘孤零零的小舟在江面上漂泊着,背景群山叠嶂,错落有致。 没有行人,没有飞鸟,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气,唯有一位披着蓑衣的老翁,在漫天风雪中坐在舟头垂钓。 圣人的声音原本高高在上,平静漠然,但当看到这幅古画的时候,声音中竟是情不自禁的多出了一份情感。 他似乎在感伤,在缅怀:“这是我一位故友所画,她一直要我在画上题诗回赠。” “可惜,直到我离开人间,仍旧没想好到底是怎样一篇诗作,才值得留在这幅故人之画上。” 广场上一片死寂。 那位老师死死地盯着天空中那副画像,他注意到了这幅画作的留名,分辨清晰后顿时脸色大变。 “原来是您!韩圣!”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伴随着老师喊出圣人的名讳,在场有不少人如遭雷击,眼中生出浓浓的震撼之色。 终于有人知道圣者的身份了。 韩沉! 三百年前,那位与画圣姜迦情投意合,但一生都没能和爱人喜结连理的文相! 李讲同样大吃一惊。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当时的大唐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四处战火纷飞,若非如此,堂堂圣者,又怎么会轻易陨落! 韩沉作为那个时代最为耀眼的一颗明星,虽为文圣,但为了扞卫祖国,一身杀气比将军还要惊人。 但凡是他作出的战诗词,威力震天动地,曾有一首镇国诗杀得天昏地暗。 在世期间,韩沉曾杀过三位圣者! 可以说,若不是因为有他这么一位强者在,撑起了当时大唐的局势,恐怕如今李讲就不是唐国人了! 韩沉的一生,无比精彩,即便是死,也是因为常年征战留下的隐患爆发。 这么一位满身荣光,至今仍被无数人视作为英雄的文圣……居然要李讲为他心爱之人的画作题诗! 此时此刻,就连旁观的众人都倍感压力,更别说当事人了! 第7章 江雪 请天证的第二道题目,李讲需要依照画圣姜迦画作的意境,题诗一首! 全场哗然。 “这可是画圣的作品啊!” “此画虽然不是姜圣最着名的那几幅作品之一,但三百年过去,此画墨迹依然如新,可见至少也是‘贯州’级别的作品。” “对于养气境读书人来说,作品入流就很难了,更别说还要与画作的意境相得益彰……” “我承认,此题若是落在我身上,我做不到。” 知晓了这位半圣的真实身份后,广场上读书人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甚至敢当着圣人的面讨论起题目。 因为纵观韩沉的一生,他虽然杀人如麻,甚至曾上阵带兵,当过很长一阵子的武将,沾染了无数的鲜血。 但韩沉手中之笔,指的大多都是侵害唐国疆土的敌军。 所以,众人非但不怕他,反而心生亲热,恨不得能够跟其多待一会,连带着将把韩沉请来的李讲都感激上了。 若不是因为李讲请天证,他们绝对没有与这么一位传奇人物见面的机会——即便见的只是他留存于世的一抹意志。 柳翠儿碰到这么一位杀伐果断,嫉恶如仇的文圣……想来即便事后柳家有心想要申诉,恐怕也上报无门。 “怎么样,你很为难?”韩圣见李讲沉思不语,淡然说道。 没想到,李讲还没说话。 这时贾天磊居然插嘴道:“李讲能够为姜圣的画作题诗,这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会为难呢?” 有人气笑出声。 贾天磊不过是今年的修为第一而已,他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吗? 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玩这种明褒暗贬,高高捧起,重重摔死的把戏…… “真够无耻的。”有人冷笑讥讽道。 “谁叫这福分贾天磊八辈子也修不来呢?”有人顺着贾天磊的话,阴阳怪气地讽刺。 贾天磊在安阳县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他气得目欲喷火,将那些出言讥讽自己的面孔一张张记住,想要在将来报复回去。 有一位与李讲相熟的同窗叫王阳,他上前安慰李讲道:“不用紧张,既然你请来的是韩圣,答不好他也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 李讲点点头,望向天空的云朵,道:“能为姜圣画作题诗,这是学生的荣幸。只是学生字迹青涩,还是请韩圣作写,学生吟诵即可。”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既怪异又惊讶。 这什么意思? 李讲居然让韩圣直接在画作上题诗……他难道就不怕自己的作品太差,拉低,甚至玷污了姜圣的作品吗? 韩圣虽然是英雄没错,可你若是这般羞辱他爱人的作品,那跟找死也没区别了? 王阳吓得嘴巴都青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话,导致李讲自信心爆棚。 云朵之中的面孔没什么变化,但好像声音有些冷了:“你确定?” 李讲似乎将第一题给韩沉带来的好感全部败没了,他开始认为李讲不过是一个轻狂的少年。 “我有自信。”李讲沉声道。 “好!” 韩沉话音落下的瞬间,人群中忽然飞出一支笔,悬浮在那幅画卷之上。 “你说,我写,倘若我发现有任何不符意境,不堪入目之诗句,我不会杀你。” 心系儿子的娄娟松了一口气,只要小讲不出事就行。 随后便听闻韩沉说道:“但你必须一辈子都留守边关!” 娄娟如遭重击,脸色煞白。 这虽说是为国效力,但边境多战事,谁能保证自己能活着驻守一辈子?这跟死了没区别啊! “好。” 李讲一心二用,闭上眼睛的同时,意识沉入精神世界。 漆黑无光的空间里,如山高的金色大书疯狂翻转,最终停留在一页之上。 “此诗……名为《江雪》。” 诗名并不出奇,那支毫笔微微转动,在画卷特意留下的空白之处写下二字。 李讲闭着眼,声音不轻不重,平稳朗读。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 群山之上,飞鸟的身影绝迹无影,所有道路均不见人的踪迹。 江面孤舟,一位披戴蓑笠的老翁,孤身一人垂钓这满江寒雪。 笔停,诗成,宝光出。 蓝色的登府宝光蔓延笼罩至整幅画作,一抹紫色如春芽般在蓝光中浮现。 那是这幅画作原先就有的贯州紫光。 一蓝一紫两色光芒混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多时众人便看到,这抹紫光深处,孕育出了一抹娇艳欲滴的红色。 “那是镇国之红!李讲的诗作与姜圣的作品珠联璧合,相辅相成,竟然达到了‘镇国’层次!”有人惊骇出声。 古往今来,众多画师之所以经常会找人给自己的画卷题诗,除了想要借助对方的名气,增添诗作的价值之外。 还有一大原因,就是因为两者本质上都属于文道的力量,可以凝聚在一起,达到更高的层次。 只是这样成功的概率太低了。 倘若诗作与画卷的情景不符,两股力量冲突,反而会导致彼此荡然无存。 但今天!成了! 不仅成了,而且那幅画的作者还是姜圣! 要知道,韩圣虽死,但姜圣还尚存于世。 李讲通过这么一个机会与姜圣搭上关系,不知未来会因此得上多少的好处。 无数道炽热复杂的目光落在李讲的身上,这么大的一场机缘居然就这么落在李讲的身上…… 众人甚至都不愿意吹捧他了,因为实在是太嫉妒! 贾天磊虽然天资惊人,如今的修为层次更是甩李讲好多重境界。 但与李讲的才学,将来的潜力相比,简直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按照目前两人表现出的情况来看,半年?不,或许甚至只需要三个月,李讲就能够完成反超! 写下这最后一行字,韩圣似乎就怔住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好,李讲,我记住你了,写得很好!” 这是一位圣人今天第二次夸赞李讲了,而且还连用了两个“好”。 王阳艳羡无比,呢喃道:“被韩圣如此青睐,李讲这是要以养气境的修为,被史家读书人载入史册吗?” 有妇人眼红地盯着娄娟:“自古以来有多少人有这个殊荣啊?他要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给姜圣的画作题诗,对于韩沉来说绝对是一道不小的执念。 如今的这道执念被李讲完美解决。 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去到心上人的身边,将这幅画卷交予对方,了却心愿。 韩沉很快便道:“前两道题,李讲你都成功给出答案,既然如此,第三道题,你便默背一篇我唐国众圣的着作!” 第8章 圣人考验 韩沉给出的前两道题,都具备一定的难度。 别说养气境了,恐怕就连养气境之上的金丹境,蕴灵境都不一定能够给出完美的答案。 或许正因如此,所以韩沉开始公然放水,让李讲随便默背一篇众圣着作,此次请天证便算结束。 可韩沉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看来,应该随随便便就能答上的一道题,却令李讲的神色一下黯淡下来。 府文院外一片死寂。 人们面面相觑,有数人嘴唇嗡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贾天磊嘴角微微扬起,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般想要放声大笑。 这不可笑吗?最难的一道难关被李讲撑过去了,谁能想到居然会倒在最简单的一道坎? 让李讲默背众生着作……哈哈哈哈!他首先得看过啊! 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你让他怎么背? 贾天磊一行人满脸的幸灾乐祸,恨不得仰天长啸。 当看到李讲作出《江雪》的时候,他们都绝望了。 可转瞬间光明便撕开了阴霾,什么都没做,希望就落了下来。 见李讲迟迟低头不语,韩圣语气一沉,冷道:“怎么?很为难你吗?” 韩圣要发怒了? 一道放水的题,李讲居然答不上来! 娄娟愧疚不安,为了儿子,她再也顾不上周围人的暗示阻拦。 在一片哗然声中,一道身影冲入众人的视野。 “娘!”李讲脸色微变,想要拦住她,却被她推开。 娄娟眼眶泛红,对着天空道:“韩圣你要怪罪的话,就怪罪我这个不称职的娘,是我耽误了孩子,没能力给他读书……” 韩沉道:“什么意思?” 人群中,遍体鳞伤的谭祥走出,泪流满面:“韩圣,今时不同往日,文道苦啊!现如今穷人家的孩子哪里还有机会读众圣着作,那些书都被世家牢牢把控,连一句话都不会流传!” 柳翠儿已伏诛,他不再受到要挟,所以才敢公然发声。 “什么?!” 韩沉好心情荡然无存,于是天色颠倒,日夜瞬转。 短短几个呼吸间,此方天地竟然经历了数十个日夜的变幻。 “《五库全书》可曾听闻?《春秋纪实》可曾了解?《花间集》、《梦梁史》……难道就没读过一本?” 韩圣一连串说出三十余部他那个时代的众圣着作。 然而当他目光扫向人群的时候。 除了极少一部分人微微颔首,绝大多数的百姓,甚至部分名门之后眼神都很茫然。 因为在这个时代,凡是涉及“圣”这一个字的东西,价值都水涨船高,更别说代表着圣人思想智慧精髓的作品了! 除了风头正盛的世家,没落的名门都没有资格接触。 更别说寻常的百姓了! “岂有此理,如今的大唐竟然是一片乌烟瘴气,当今天子是干什么吃的!”韩沉暴怒。 广场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不敢附和。 也就是这位圣人是三百多年前大唐的英雄,而且已经身死道消,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寻常人谁敢公然提及当朝天子。 “看来是不能见旧人了……” 韩沉叹息一声,手中的花卷破空而去。 他转身望向北方,众人毛骨悚然,因为那是大唐首都,洛阳的方向。 韩圣不会要去洛阳大闹一场? 事实证明还真有这个可能,他人都死了,还怕什么? 韩沉正准备一步迈出,然而这个时候却有一道声音将其拦下。 见其要走,贾天磊再也忍不住了,急道:“韩圣,请天证还没结束,李讲没有答上您最后一道问题!” “无耻至极!”有人勃然大怒,脱口而出。 “就这还好意思自称安阳县的第一天才?小肚鸡肠,毫无容人之量!”有人讽刺。 韩沉这时候离开,摆明了就不想再纠缠李讲的最后一题。 大家只需要默契的闭嘴,恭送他离开即可。 但贾天磊却在这个时候挽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也难怪众人忍无可忍,直接开口指着鼻子怒骂了。 贾天磊脸色难看,但他却不后悔,因为比起这些,他更加在乎自己能不能考上府试第一,成功进入州文院。 云朵中的面孔缓缓转头,目光落在贾天磊的身上。 那一刻,贾天磊脸色大变,仿佛自己每一个毛孔都有一根银针抵着,毛骨悚然,汗流浃背。 “好,你叫贾天磊是?好一个高风亮节,规矩分明的少年。” 韩沉缓缓道:“你说得对,李讲确实没有答上我最后一道问题,既然如此,本圣自然要留下惩罚。” 云朵之中,忽然有一抹金光射出,引起一阵哗然。 韩圣莫非是要杀了李讲吗? 众人脸色大变,尤其是娄娟,更是如坠深渊。 圣人手段,神鬼莫测,无人可拦,也无人敢拦。 那抹金色的光芒如箭矢般径直地打入李讲的眉心之中,形成一朵金莲标志,随后一闪而逝。 “本圣改变主意了,以你之才,去边境蹉跎太过浪费。”韩沉淡道。 没有发生想象中头破血流的画面,众人松了一大口气。 尤其是娄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但很快韩沉便话锋一转,淡然道:“这是一道禁制,倘若你五年之内无法突破到种道境,谁也救不了,它会杀了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数万吨的积雪重重压落。 这会不只是众人,就连李讲的脸色都变了。 五年内,种道境?! 养气境、金丹境、蕴灵境、洞天境……足足四个大境界之后,方才轮到韩沉所说的“种道境”。 这级别的强者,甚至已经可以担任府文院的院长。 韩沉居然要李讲五年内达到这个水平……那这道禁制跟索命符有什么区别? “伯母!”娄娟身体摇摇欲坠,王阳连忙冲上前将其搀扶。 “自古以来,请天证从来都是读书人迫不得已的最终选择,否则众圣英灵会终日不得安宁。” 韩沉淡道:“不过我欣赏你,如果你能完成这个目标,会另有机缘。” “你,敢接受吗?” 无数道目光落在李讲的身上。 众人神情复杂,情不自禁扪心自问,倘若是自己处于李讲目前的处境。 你,敢接受吗? 没让众人等太久,李讲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韩沉深深一揖。 “学生李讲,愿意接受韩圣考验。” 第9章 府试开始 五年之内突破种道境。 成则生,败则死。 这确实是一个很困难的考验,但不得不说。 在死亡的重压下,人往往能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 再加上外人不知的金手指…… 李讲相信,这考验虽难,但对于自己来说,却并非毫无希望,或许反而会成为一种鞭挞。 “好。” 韩沉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份“果然没让我失望”的欣慰。 伴随着请天证的结束,他的身形在半空中凝聚,化作一道修长的身影。 他没有道别,一步迈出,跨越十万里,朝着大唐皇城,洛阳的方向横空飞去。 “恭送韩圣!” 众人齐齐一拜。 虽然韩沉并没有说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但众人隐隐有所猜测。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洛阳城会非常的热闹…… “来人,赶紧把她送回柳家!” 事件结束,那名老师第一时间派人清理柳翠儿的尸体。 老师满脸厌憎,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半途杀出,今天府文院又何至于闹出这么大件事? 不过,李讲居然从请天证中成功活下来…… 这到底算是通过了呢,还是没通过? 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咚! 府文院深处,铜钟敲响,震耳欲聋,将所有人的思绪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直到这时,众人才猛然想起,今天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纷纷转身沿着钟声望去,只见那扇闭合的大门缓缓往两侧敞开。 监考教师站在门后负手而立,朗声说道:“虽然可能会有外在因素,影响了诸位的心态。” “不过文院高层商议后决定,府试照常进行,考生携考号牌排队入院,随行人员在外等候,如有发现夹带小抄,意图作弊者,当即取消考试资格,永不录用!” 考试终于要开始了,到了这一步,即将心情忐忑,即便惴惴不安,人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考生各自告别送行助威的随员,纷纷踏入文院。 “去,娘在外面等你。”娄娟故意背过身子。 事到如今,想那么多关于禁制的事情也于事无补。 她强装镇定,不想让自己的表现影响到李讲的考试。 “好,我走了!” 李讲挥别母亲,与王阳结伴,跟随着大众进入队列。 考试现场与前世的学校没啥区别。 李讲对着自己的考牌号寻找考房。 所谓“府试”,与前世的高考差不多。 每间考房有三十个考生,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桌子三面都围起了木板,想要窥探别人的答案,成功率微乎其微。 李讲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凝重。 他虽然用“请天证”,借力打力,暂时破除了柳家带来的危机。 但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请来韩沉这位杀神,一言不合便让柳翠儿磕头而死。 这绝对是一个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不出意外的话,柳家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自己。 到时候孤立无援的自己,该如何应对? 难不成再请天证? 很快,李讲自己就微微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请天证是迫不得已的杀招,用一次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用两次就显得自己黔驴技穷了。 李讲大脑高速运转,思考着如何从这一杀机毕露的危局中脱身。 这时,送卷人来了,将一沓厚厚的纸页放到李讲面前。 李讲先是一怔,随后一颗心瞬间振奋起来。 “是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府试第一,可以直接免试进入州文院?” 县、府、州、国。 层级而上。 在兰州文院面前,柳家一个小小的县城家族,太微不足道了。 李讲如果能够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定然能够摆脱如今的险境。 “既然如此,这第一的位置,看来我是一定得拿下了……” 想清楚一切后,李讲当即看向面前的试卷。 府试虽然只是府文院的入院考试,但每次考完,都会令无数学生叫苦不迭。 也就是李讲五岁的时候就穿越了,以重点大学生的灵魂学了十二年,这才显得得心应手。 府试的题型分为选择题,默写题,简答题以及分值最高的诗赋题。 前面的题型,考察的内容除了大唐的历史之外,大多是一些大儒着作的理解。 他很快就答完了人们觉得最难的部分,但默写题却不得不空白了下来。 因为李讲根本就没接触过所谓的“大儒名作”。 看都没看过的东西,叫人如何上接前文,书写后句? 太为难了。 李讲叹息一声,没有执迷于此的想法,扫了一眼,确定自己一句话也没听过后,果断跳过。 一个时辰的考试,李讲用半个时辰来到最后一题。 诗赋。 这道题说难,有的人看完命题便可以动笔。 但若是说这道题简单,有的人坐在桌前冥思苦想半个时辰,也写不出一个文字。 李讲心想。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去年府文院最后一道诗赋大题,命题要求是“鹅”? 这算不上多难,很多人最后都交上了自己的答案。 但最后写好的人寥寥无几。 有人说,写作品有一重高深莫测的境界,叫做“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同理,若想要让考官眼前一亮,取得其他人无法取得的高分。 那写“鹅”的时候,就不能单单只写“鹅”,那太俗套,也太简单。 还得透过现象看本质,用写“鹅”的诗句,折射出一些人生感悟,世间道理。 于是,“鹅”便难倒了一片养气境的读书人。 李讲低头看向今年的诗赋命题,看清楚题目后,目光顿时一怔。 “今年的题目……竟然是‘月亮’?” 李讲沉思,二话不说开始在脑海里搜刮资料。 在前世,跟月亮有关的作品有很多。 比如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又比如欧阳修的《生查子》——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但问题是…… 李讲无奈地盯着金色大书,记载这些作品的字体,都是黯淡的,说明以他目前的才气,根本就写不出来这种作品。 像《道德经》一样,等级太高了,只能学,不能写! 无奈之下,李讲只能从最简单的五言律诗上翻找。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李讲忽然眼睛一亮,停在了一处。 “嗯?还得是太白啊……” 第10章 作诗 天玄大陆的文道,与李讲前世相比,要求很松,有平仄固然好,但没平仄也无伤大雅。 若是考试,最重要的还是“扣题”和“押韵”。 考生只要不跑偏,在这两点上深耕,诗赋的得分再低也不会低过及格线。 此时,李讲的神情很纠结,两只手插进头发里一通乱搅。 殊不知这一幕,被监考房里的三位判卷老师看得一清二楚。 府文院院长有些讶异:“今年出的题目也不算难,怎么这位李讲看起来很困扰呢?” 府文院每年的考试,都代表着会有新的一批学员入读。 以神念巡视考场,不仅能够起到监督的作用,还能够提前知道哪几位考生的成绩会更好,也好提前在文院中针对性的安排老师。 李讲在府文院外大闹一场,甚至将一尊三百年前的圣人都“请”了出来。 可以说,哪怕是府文院的学员都没有李讲名气大,他自然在判卷老师的重点观察对象当中。 “唉,可惜了,这么一位好苗子,却因为家境贫寒,一道默写题都写不出。”副院长陈楷有些惋惜。 通过请天证,陈楷算是看出来了,李讲绝对是一颗不错的苗子,值得大力栽培,甚至可以去兰陵城的州文院。 可惜,他默写题一道也写不出。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若想争夺第一名免试的资格,那可得寸步不让,每一分都必须牢牢抓在手里,才有机会得到。 李讲因为家境的缘故,白白流失这么多分,陈楷惜才,自然扼腕。 然而最后一位判卷老师,沈聪泽却似乎抱着另一个观点。 “人从出生起,便各有命数。” 他淡淡地说:“世界上哪有真正的公平?我们文院愿意给这些贫寒子弟与富家子弟一个竞争的机会,就已经仁至义尽,要求那么多,不如重新回去投个好胎。” “虽是如此。”陈楷皱眉,道:“但沈老师的话还是太过尖锐了。” “实话才刺耳。”沈聪泽不卑不亢的说。 他是府文院里最年轻,也最上进的教师,即便陈楷的位置已经坐着副院长的位置多年,他也依然毫不遮掩的展现出野心。 事实证明,虽然与文院里老一辈的读书人相比,沈聪泽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似乎正是因为他独有的这一份难得的锋芒,凡是沈聪泽手底下的学生,成绩和心性都比陈楷的学生好。 在院长已经不教书的这些年,沈聪泽手底下的学员名额,一向是每年新生必争的香饽饽。 陈凯不快,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他动笔了。”院长忽然开口。 两人的口头之争到此结束,不约而同的动用神念,朝着李讲的方向看去。 凡是考场考试,以防有考生写出入流作品,引发天地异象,从而干扰到其他考生的正常作答,考试心态。 试卷的右上方,皆会盖上文院的印章,以此来镇压才气。 因此在没有揭开封印之前,即便是判卷老师,也只能依靠自己的才学来判断,一位考生的作品能不能入流。 李讲思考的时候很纠结,但真正动笔的时候,动作却如同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有一种“想好的作品已经完美,从中修改任何一字一词都是多余”的自信。 三人神念落向李讲面前的纸张,当看到第一句的时候,还觉得平平无奇。 可一句一句看下来……不知不觉的,一首诗就结束了! 当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三位老师恍若醍醐灌顶,猛然惊醒,对视的时候,方才惊觉自己在无声无息中,沉浸在了李讲的诗作中! “这是什么级别的诗词?”陈楷目瞪口呆,在没有看到才气冲霄之前,根本无法擅做定论。 “至少是鸣县。”院长道。 “……院长您也喜欢说废话了。”沈聪泽顿了顿,忽然惋惜道:“是一块良才美玉,可惜,又要流向州文院。” 整个安阳县都知道,只要能够考上府文院的第一,就可以免试去兰陵城的州文院。 只是谁想要平白无故的让出一位天才呢? 事实上,凡是归兰州城管辖的府地,每年的第一都必须无偿转交给州文院。 这才是“免试”的真相。 所谓的天才,不过是州文院那些高层用于晋升的政绩罢了。 沈聪泽此话落下,监考房内一时陷入沉寂。 过了好一会,年迈的院长才缓缓开口,打破平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也是从那里出来的,不可否认州文院的资源确实比我们好。” “如果真要走,那就祝福他们便是。” 三人以为李讲是冥思苦想后才想出的诗赋。 殊不知,李讲之所以困扰,那是因为可供的选择太多了,犹豫了一会,方才动笔。 如今写完试卷,空出的默写题又没有可能补齐,于是李讲便举手交卷了。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下小半个时辰。 李讲的动作十分惹眼,走出考房的时候,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去。 “装什么呢。”有人厌恶地收回目光。 “自暴自弃了?看李讲在韩圣面前的表现,默写题估计能写出一两道就不错了?”有人猜测。 考场纪律森严,考生只敢腹诽,不敢出声。 然而走出文院就不一样了,迎面就是人山人海般的随员,其中不乏焦急等待的家长。 看见敞开的大门有考生走出,许多人都怔住了。 “不是还剩下很多时间吗?怎么有人出来了?” “是李讲!” “他该不会是写不出默写题,放弃了……” “唉唉,小李,今年考试的难度怎么样啊?” 开考之前,李讲便是风云人物,此时走出,许多人都认出了他。 即便许多人不看好,但为了能够得知试卷信息,依旧乌泱泱地围上。 “不算特别难。”李讲随口笑道。 没想到他的自信,却被一部分人理解成吹嘘。 “不过机缘巧合写了篇登府诗文罢了,这么能装,有本事考个第一啊。” 有家长很嫉妒李讲,故意冷言冷语。 李讲充耳不闻,因为大后天成绩就会公布,与其进行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不如用实力来打脸。 “儿子!” 娄娟在不远处冲他挥手,手里还准备了热腾腾的烙饼和豆浆。 她上前幸福地挽过李讲的手臂,道:“怎么样?” “考完了,自信满满!” 李讲哈哈大笑:“走,咱们回家吃饭去。” 第11章 放榜 府文院的考试轰轰烈烈的开始,甚至可能是空前绝后的“轰烈”。 事实上考试还没结束,关于“请天证”的消息就已经流传出去,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 不仅在兰州的范围内疯传,甚至还传到了隔壁的州区。 现在,无数人都在讨论关于兰州请天证的事情。 一个原本还陌生的名字,如今频频被百姓挂在嘴边。 李讲! 李讲! 还是李讲! 只是李讲虽然声名鹊起,开始走入众多势力的视野。 但作为开考前夺冠的大热门之一,李讲提前半个时辰第一个离场,依旧被不少人视作为放弃,遗憾惋惜,失望透顶。 毕竟关于他在请天证第三题的表现,同样传得风风火火。 于是全场的焦点,顿时聚集在了另一位热门人物上。 贾家的贾天磊一出考场就受到无数的关注,不知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自信满满。 在得知李讲早已离开后,他竟然在府文院的门口公然放言,今年的第一非他莫属。 此言一出,不出意外在文院前引发一阵轩然大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贾天磊气焰如此嚣张,再加上他在请天证中的小人行径,自然引来无数谩骂与质疑。 可最令人想不到的环节出现了。 众目睽睽之下,贾天磊竟然将考场上作出的诗赋重写了一遍,并扬言。 这次考试中,如果有人的诗赋能够超过他,赏钱百两!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文人一怒,口诛笔伐。 广大考生怒气冲冲地过去,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漫长的时间内,竟无一人敢咏读自己的作品与贾天磊争锋! 许多人虽然不甘,但却不得不承认,贾天磊的诗作很有可能达到了“鸣县”的层次,今年的诗赋第一或许还真要落在他头上。 这件事情传到李讲耳朵的时候,他也是颇为惊讶。 不过更焦急的是王阳。 他找上门,抓耳挠腮道:“李讲,你咋还不开口呢?一群人绕着弯子求我过来问你的诗作,你可别故作神秘了!” 贾天磊的狂妄自大惹怒了许多人,偏偏能质疑他诗赋的寥寥无几。 于是便有一部分人,重新把注意打在了李讲身上,希望他能够将他的诗赋公布出来,不求能够击溃贾天磊,至少也来个分庭抗礼。 毕竟《江雪》中的那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俨然成为了这几日太原府,乃至整个兰州最火热的诗句。 只是众人有心询问,李讲却无意参与这种小孩子般的争斗。 成绩公布前叫嚣得再狠,最后不是第一有什么用? 李讲专心修炼,除了相熟的几位之外,几乎全都闭门不见。 只是他无意插足的想法,似乎又被曲解成了惧怕,一时之间,群起激愤。 失败者。 可怜之人。 胆小如鼠。 类似的嘲讽传得风风火火。 一部分心思歹毒之人,论家世比不过贾家,论才华压不住贾天磊,于是便只能将心中的不满与怨愤发泄在李讲的身上,肆意中伤,随口宣泄。 明明成绩还没公布,在流言蜚语的影响下,安阳县绝大部分人就已经默认李讲当不成第一。 甚至有人造谣他连入学的资格都被悬乎,注定要在五年后毙命,是个“短命天骄”。 起初李讲还不在意,可很快就发现势头不对,怎么铺天盖地全是骂声? 李讲反应过来,有人在公共场合肆无忌惮的抹黑他的文名。 而追根溯源,那几人似乎都与柳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虽然现在无人关心柳翠儿之死,甚至报官也不会有人受理,因为杀死她的是一位死去的圣人。 但这并不代表柳家会因此放下。 他们毫无疑问将这笔仇恨投在了李讲的身上,恨不得将其扒皮抽骨,生啖血肉。 李讲得知后,眼神很冷,自语:“总有一天我会找你们清算。” 不只是柳翠儿曾试图陷害他一事。 还有关于老师谭祥! 即便受到殴打,那位老人也不愿意出面指证自己。 谁曾想到,柳翠儿竟然丧心病狂到,以谭祥孙子的性命要挟? 如今谭祥甚至都无颜面对李讲了,数次去找都闭门不见。 这两笔账总要算清楚的。 李讲自认不是喜欢背地里捅刀子的小人,但同样不是圣母心泛滥的君子。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这段时间里,李江疯狂沉浸在修炼当中,感觉好像一眨眼,就来到了放榜的日子。 府文院的门口,人满为患,热闹得就像是菜市场一样,嘈杂喧嚣。 为了能够得到第一手的消息,有许多与考试无关的人聚集在此,翘首以盼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贾天磊也来了,阵仗不小,穿着一件洁白无尘的白袍,鹤立鸡群。 这段时间他饱受争议,数件大事缠身,未婚妻身死,请天证从中作梗,公然叫嚣同辈…… 可以说,他负面评论太多了,现如今正需要一件大喜事来冲冲舆论。 毫无疑问,府试第一,便是目前最好的机会。 伴随着熟悉的钟声在文院深处响起,原本还喧嚣的人群,忽然安静。 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缓缓向两侧展开,一位抱着榜单的老师面无表情从中走出。 所有人的一颗心,都不经意地悬了起来。 老师由下往上张贴榜单,所以起初人们只能看到排名最末的考生。 “啊!父亲,我考上了!” “娘,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名,还没有我的成绩?” “别担心,你的名字或许在更前面呢……” 名单才公布一半,公告栏附近便炸开了锅。 考上的人,自然欢欣雀跃,甚至眼含热泪者都不少见。 可久久看不到名字的呢?不敢哭,攥紧拳头,颤抖着身体盯着一个又一个新出的名字,即便知道自己名列前茅的希望不大,但还是不愿接受现实。 只剩前五没公布了。 “哈哈哈提前恭贺二叔!” “看来表哥要成为我们安阳县的第一才子了。” 到了这一步,贾天磊的成绩还没公布,于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稳了。 明明还没看到第一,贾家的亲朋好友就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先一步恭贺出声。 “哪有哪有,诸位恭贺的太早了。”贾父虽是在推脱,但脸上洋溢的笑容,早已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前三了,还没有某位才子的名字,看来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贾家风头正盛,为了迎合贾天磊,自然有人不介意对落难之人踩上一脚。 “莫兄真是刻意了,何必去提那些失败者的存在呢?” “少说点话,这位短命鬼可就只剩五年快活了,说不定会报复,别因为一些草民而置身险地。” 贾天磊高高昂起脖子,如同一只高傲的天鹅俯视众人,他有意望向李讲的身影。 我是第一,而你的名字甚至都不在榜上。 什么“第一天才”……这个头衔应该是属于我的! 第12章 李讲的诗 贾天磊满脸阴毒,很期待从李讲的脸上看到一丝绝望,挫败,不甘……但久久的,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唯一看到的,只有李讲那一双清澈如许的眼睛。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眼神了,一个穷得连钱都没有的东西,你到底傲气什么?! 贾天磊怒从心起,刚打算对李讲进行嘲讽,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哗然之声。 “第一名……竟然是李讲?!” 那道惊呼声极大,几乎破音。 这些日子全县都以为他必定落榜,因此乍一看到这结果,他直接就失去了理智。 “不可能!” 贾天磊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什么所谓的风度,高傲,他失态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冲到公告栏前。 可真相就是如此。 第一,李讲,九十分。 第二,贾天磊,八十七分。 …… “这不可能……你们府文院徇私舞弊!”贾天磊气急败坏,不假思索便把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 这是一道极其严重的指控,不仅与三位判卷老师的清名挂钩,更是事关府文院的名誉。 放榜老师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贾天磊,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磊!”贾父很冷静,呵斥出声。 这会贾天磊终于是恢复了一点理智,但还是不接受,阴恻恻道:“李讲不过是个卖字的乞丐,他的默写题一分也没有,你们却给了他九十分……” “莫非是在说,他整张试卷,包括诗赋在内全是满分?!” 众人虽是看不惯贾天磊的为人处世,但听闻这句却是不约而同地微微点头。 天玄大陆的诗赋,就像是前世高考的作文。 满分每年都有,但那从来都是口口相传的传说。 若是“蕴灵境”级别的读书人来参与府文院的考试,自然有可能得到满分。 可李讲算是个什么东西? 贾天磊打心底不服,免试资格可不能就这么飞了! 可没想到的是,面对贾天磊再次质疑,那位老师只是笑笑,像是早有准备,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贴在了成绩单旁。 “看罢,这便是李讲考试诗赋的原文!” 诗赋满分实在太少。 府文院似乎早就预料到给李讲诗赋满分,定然会引来无数学子的猜疑。 所以他们早就抄写了一份李讲的诗作,就是为了应对眼前的场面! 李讲的诗作一经张贴,围绕在公告栏附近的人群顿时跟疯了似的,拼命往前挤,都想一睹那能够得到满分的诗赋原文。 贾天磊完全没有想到人们居然会如此疯狂,猝不及防之下被挤出数米开外,途中甚至还有人踩到他的靴子。 “你们想死……”贾天磊勃然大怒。 然而还没来得及发作。 那名站在公告栏的老师便声化雷音,声音响彻八方。 “别挤了,听好,《静夜思》,作者李讲!” 喧嚣嘈杂的人群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即便是贾天磊也不好在这时打断,因为他想知道李讲的作品到底是不是那么完美。 如若不是,他定然会拼尽一切,将李讲从第一的宝座拉下!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诗作不长,只是普普通通的五言律诗,算上题目也就二十余字。 短短一次换气,老师便将整首作品朗诵完毕。 可久久的,文院外竟是一片寂静。 无形的才气就像是春风般抚过每个人的头顶,无声无息间就沉浸在了李讲诗词描绘的那副场景当中。 简陋的草庐,一缕皎洁清澈的月光射入,落在床前。 未睡的诗人好奇地从床上爬起,那地面就好像泛起一层霜。 禁不住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明月,低头时难免会想起那远方的家乡。 过了足足好几个呼吸,府文院外才出现叹息的声音。 “李讲之才,成某自愧不如。”有读书人唉声叹息:“在下之前居然还质疑李兄的才华,真是惭愧。” “竟然能想到以‘明月’来写‘家乡’,光李兄这一点,就值得在下学习。” “一句‘床前明月光’,看似平实朴素,但却一笔带出了清幽宁静之景,与下文的‘疑是地上霜’完美契合,堪称‘神来之笔’。” “头上的明月,心中的故乡……李讲此诗,怕是有‘登府’的层次了?” 允许子嗣学习文道的家长,即便本身不是这一道上有所成就的读书人,也至少有所认识,有所了解。 在场不乏有金丹境,甚至蕴灵境的读书人在。 他们的学识更深,目光更毒。 很清楚李讲这一首诗看似简单,但却需要极其深厚的笔力与才学,才能够这般轻描淡写的作出。 贾天磊怔怔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置身于铺天盖地对李讲的夸赞声中。 “贾天磊,你还发什么呆?如今李兄的诗赋已经张贴公布,你是不是该履行你几天前的承诺了?” 在等待成绩的这几天。 贾天磊可谓是嚣张至极,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将参与考试的读书人得罪了个遍。 不仅扬言这次考试的免试资格非他莫属,而且还嚣张跋扈地贴出自己考试的诗赋,说是谁要是能够超过他,便赏钱百两。 其实按照以往府文院“八十五分”的第一平均分,贾天磊超出两分,已经算是很高。 可问题世道就是这么奇妙,谁也没想到,今年的考试居然中途会杀出李讲这么一头洪荒猛兽,取得九十分的高分。 若不是李讲受限于家境,没有机会接触那些名作,恐怕这个分数还会更加骇人听闻。 “就是,之前那些捧贾家臭脚,贬低李讲的读书人呢?现在怎么不开口了?” “趋炎附势,恃强凌弱……呵呵,欺负一对母子算是什么本事?” “还读书人呢,不过是仗着祖辈的余荫,比人家多看些入流之作罢了,实际上猪狗不如!” 人们七嘴八舌的开口,面带讥讽之色。 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反击贾天磊,他们自然要把这些天积攒的怨气怒气通通一吐为快。 一时之间,本是天之骄子的贾天磊仿佛陷入众矢之的,面对四面八方的质疑,讥诮。 贾天磊俊俏的脸像是被火烧了般一片通红,心底涌现出无尽的懊悔与羞耻。 他之所以敢在开考前如此嚣张,毫不忌讳府文院的读书人,那是因为打心底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州文院的学生。 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李讲能赢过我? 贾天磊手脚在颤抖。 他从未想过失败的后果,所以猝不及防遭受重击的时候,顿时被恐惧和耻辱淹没,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剩绝望。 第13章 李讲反击 贾天磊脸色煞白站在人群的中央,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很显然,这位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这一辈子都没有尝过这种千夫所指的滋味。 这种感受就像是被人从天堂一脚踹入地狱,举目皆敌,落差感极大。 如果此时他的脚下有一块地洞,李讲想他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因为太丢脸了,但这只是开始。 贾天磊得罪了这么多同窗,却没有成功考入州文院,即便成绩名列前茅,也可想而知今后的日子会多么艰难。 不客气的说,他完了。 哪怕将来考到更好的文院,踏入更高的境界。 只要一天没有离开大唐,否则今天的事情,会被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翻出,成为他一生也无法摆脱的阴影。 即便入朝当官,在涉及晋升的时候,今日的事情依然会成为影响结果的重要因素。 贾天磊的父亲心机深沉,虽然他的心同样在滴血,但还是强装镇定。 直到李讲开口。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贾公子曾放言,谁的作品比他好,就给谁一百两?” 李讲冷道:“既然贾家如此慷慨,那不如把这些银子捐给安阳县里的学堂。” “我想那些贫困子弟,会比如今的我,更需要这笔钱来读书。” 少年声音清朗,但却带着深深的敌意与讽刺。 轻飘飘的声音,就像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贾家父子的脸面上,空气都安静了。 人们目瞪口呆,像是落枕了一样,一时之间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没有人想到,李讲居然敢堂而皇之的踩踏一个世家的颜面,简直是胆大包天! 捐给贫困子弟…… 部分人啼笑皆非,多歹毒的一句话啊。 真亏李讲想得出来! 可想而知今天之后,贾家父子的名声会臭成什么样子,万年不打扫的茅坑也就如此了。 李讲却一点也不后悔。 因为他从始至终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对待伤害自己的人仁慈,那就等于对自己残忍。 他不是小人,但同样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 一言掷出,面色平常的贾父脸色终于阴沉下来,忍不住了,眼中像是有雷云凝结,怒意流转。 “好,李世南,你有骨气!今日之事,老夫定然铭记终身!” 贾父突然将一把银子抛向天空,才气爆发的瞬间,竟是将那些银子统统绞碎成粉末,随风散去。 世家就是世家,冷血无情。 竟是宁愿把银子绞碎了,也不愿意资助贫苦学子。 李讲眼神微冷。 “哼!” 贾父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两家算是彻底结起不可化解的仇怨。 那位张贴成绩单的老师像是没看到这一幕,淡然开口: “十天后,我们文院会在安阳县择一酒楼定宴,届时所有入选考生都将收到由院长亲笔所写的请柬,还请诸位准时赴宴。” 府文院的放榜就这么结束。 然而直到回到家中的时候,绝大多数人仍还沉浸在下午的回忆当中。 贾天磊的落榜,李讲的横空出世。 光这两点,就足以令众人津津乐道,谈论个三四天都不罢休。 更别说今年的第一才子,李讲还与贾家堂而皇之的起了冲突,当众驳斥贾家家主的面子。 人们很吃惊,很不理解就李讲家里的条件,哪里来的底气和贾家一个名门争锋。 这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吗?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讨论声音的推波助澜,才能让李讲那一首《静夜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传遍整个兰州。 现如今,就连大街小巷中,都能听到孩童朗诵“床前明月光”的声音。 安阳县许多人都与有荣焉,因为难得出了一位文名能传到兰州城的才子。 等不久后李讲去州文院入学,越走越远,如果入朝廷当官,往往第一站就是去自己的故乡治理。 李讲小的时候娄娟忙于工作,经常拜托附近的街坊邻居照看,他算是吃百家饭长大。 许多人都清楚他的脾性,甚至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开玩笑说期待李讲回县治理的那天。 “小李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早就知道他是读书的料子,说不定能成为咱们唐国的文相呢!” “哎哟,老苏你真是过誉了。” 娄娟这几天经常要面对别人的吹捧。 文相,那是整个唐国,文道修为最高的读书人才能胜任的官职。 李讲不过写了两篇登府诗文,距离那个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 别人敢夸,娄娟还真的不敢顺着杆子往上爬。 她非常清醒,自己身为李讲的母亲,在经济和读书上对孩子的帮助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在为人处世上出差错,牵连到李讲了。 不过外界依旧有风言风语在针对李讲。 那些针对万变不离其宗,大多都是在说李讲的《静夜思》太过口语化,即便登府,那也有取巧的嫌疑,不配得到诗词满分,更不用说府试第一了。 李讲有位同窗名叫王阳,偷偷找过李讲,告诉他这一切是贾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难看出,他们对这个成绩结果并不满意,在尝试各种途径改变。 只是这些毕竟是小道。 那些流言刚出现没多久,便有府文院的老师出面,传说是判卷老师之一,名为沈聪泽。 他公然道:“我想太多人都忘了诗词的真谛是什么,为什么近些年入流之作在一点一点的变少,太多人在文章中空堆词藻,无病呻吟!” “《静夜思》是简单,但胜在‘情真’、‘意真’,上到八十岁的老妪,下到三四岁的稚童都能解诗,登府自然有登府的道理,李讲诗词满分实至名归!” 此发言一出,引发无数读书人的拍手叫好。 太原府就像是沸腾了一般,掀起了新一轮对《静夜思》的赏析。 甚至在安阳县,有商会老板嗅到商机,甚至还专门开办了一场,关于赏析这次府试诗词作品的文会,而里面的主角无疑是《静夜思》。 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却好像没有一道声音能够影响到李讲。 这几天李讲深居简出,几乎将时间全都用在了修炼之上。 虽然他与娄娟都心照不宣,彼此都没提起关于禁制的事情。 但有着一道禁制在,着实像是头顶悬着一把随时可能刺落的利剑,压迫感太足了,逼着李讲不停往前。 实力……实力…… 可以说,李讲对于实力的渴望,达到了一种空前的高度。 第14章 天无绝人之路 春天三月,安阳县算不上天寒地冻,很快就到了升学宴的日子。 府文院财大气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直接包下了一整座名声在外的酒楼。 当日,只有两辆马车宽的街道,被好事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越是靠近酒楼的方向,道路就越是拥挤,人们每每看到有一位叫得上名字的人物来到现场,都会引起一片讨论的声音。 李讲作为今年的第一,兰州十余年过去,又一位“请天之人”,名声不小,几乎刚到就被人们认了出来。 “让开让开,李讲来了!” 这个名字像是拥有魔力,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来。 一时之间,李讲只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被众人上下打量,眼神复杂而又惊讶。 “他真的来了,难道不知道兰州文院的新规?听起来就像是专门在针对他,不让他去更好的地方深造。” “此事好像有贾家从中作梗。” “别以讹传讹了,李讲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不过是因为家境,所以才没有资格接触那些名着罢了,等进了州文院,这块短板能迅速补齐,州文院没必要因小失大。” 人们议论纷纷。 李讲原本心情还算轻松,可当走上凤翔酒楼二楼的时候,却发现所有府试的学员,竟然都望向了自己,窃窃私语,眼神中居然带着某种……怜悯?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王阳早就到了现场,看见李讲到场,主动走来。 他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灰心丧气,府文院也很好。” “什么意思?”李讲心头一跳。 “嗯?你不知道?”王阳诧异。 “我这几天都在房间查漏补缺,没怎么出门。”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有消息传出,兰州文院今年可能颁布一则新规,任意一道大题零分者,将会视作态度不端,免除入学资格!” 王阳的话像是一记雷霆轰在李讲头上。 他脸色瞬间就变了,目光锐利,“此言当真?” “很有可能,兰州文院今天特意派了人过来,这在往年是从未出现过的,据说就是为了宣布这一件事。” 王阳眼中同样有怒色。 他的家境也就是比李讲好些,但同样没有财力接触那些名着。 贫苦学子的就学环境本就如寒冬般恶劣,兰州文院还出台如此新规,摆明了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尊严可以随意践踏。 “为何会这样?” 李讲很不想让自己慌张,但事关前途,还是感到如山般的压力。 “我也是今天才刚得知事情内幕。” 王阳面露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一咬牙说了,“听说新规的出现,跟柳翠儿的姐姐,柳语儿有关。” 柳语儿? 李讲眉头紧锁,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初到寒梅居的时候,曾见过这女人几面,不过她很快就考上了兰州文院,两人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交流。 “是她在阻拦我?能量这么大?”李讲皱眉。 县府州国,层层递进。 柳家说到底也就是在安阳县有些名声,当目光放长远,不过就是一只蝼蚁,和兰州文院不能相提并论。 “光凭柳语儿定然是做不到的。” 王阳无奈地说:“可柳语儿好像攀上了州文院院长的孙子,那公子哥爱她爱得情根深种,而你又与柳家仇怨深厚……” 李讲沉默地站在原地。 冤有头债有主,请天证那么多围观群众,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柳翠儿是死于韩沉之手。 但问题是,出手的是圣人。 这等存在,给柳家一百个,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招惹,更何况韩沉早就死了。 所以他们只能将这笔账记在李讲的身上,恨不得用尽手段,断送他一切前程,让他在最后五年的生命中,日日绝望地倒数死期的到来。 “我不会放弃,天无绝人之路。” 这是李讲沉默了片刻后给出的答案。 若兰州文院真的因为一个女人,而将自己拒之门外。 那只能说明目光短浅至极,自己进去了也不会学到真东西。 世上文院千千万,自己坐拥华夏文明金山,还怕没有地方愿意收自己? 非常神奇,李讲目光跳出了局限,想通之后,竟是感觉豁然开朗,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不再忧愁,云淡风轻! ———— 安阳县外的官道上。 一支车队快马扬鞭,车轱辘后面升起一片尘幕,他们风尘仆仆而来,速度极快。 “看到了,那就是李讲所在的安阳县!” 驱马的青年遥遥看见安阳县的轮廓,惊喜道。 车厢内,身穿一袭青袍的中年男子五官刚正,听闻此话长舒一气:“可算是赶在太原府文院升学宴这天赶到了。” “真好奇那请出我们老祖的妙人,是何等模样。”青年笑道。 “据说年轻得不可思议,还是当地的府试第一。” “府试第一啊……真是才华横溢,不过这样我们就不好抢人了?李讲会愿意来我们青州吗?”驱马的青年面露担忧之色。 话音刚落,车帘后便射出一道才气,重重敲在他后脑勺。 “哎哟!”他捂头痛呼。 “瞧你这语气,好像青州很差似的……我们青州可是诞生过圣人的!曾经的文院第一!” 男人怒道:“身为青州文院学子,韩家嫡子,你居然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是…二叔教训的对。”驱马青年委屈巴巴。 男人哼哼道:“再者说了,你以为兰州文院难道就一定会收他?” 青年一怔,有些难以置信,道:“李讲可是府试第一,兰州文院有什么理由不要他?” 对于文院来说,生源无比重要。 任何文院都缺好苗子,能够在府试中一举夺得第一的,更是好苗子中的好苗子,一向不容其他文院染指。 正因如此,青年一路上才这般担忧,生怕抢走此人会引来兰州文院的问责。 可男人的脸色却丝毫不见担忧,淡淡说道:“你不知道兰州文院今年谁当家?” “额……这里面难道另有文章?”青年好奇地问。 “萧家。” 轻飘飘两个字,如雷贯耳,让青年一双眼睛顿时瞪大。 他犹豫着开口:“兰州萧家?那就不是曾与老祖有恩怨的那一家?”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费这么一大股劲,翻山越岭而来?” 男人嗤笑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过去几百年了,萧家记得现在。” “以他们那肚量,无论如何,都断然不可能收取一位,与我们韩家扯上关系的天骄的。” “换句话来说……李讲,必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第15章 文院针对 如今李讲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出现的时候,整层楼的学生,都对自己投来同情怜悯的眼神了。 简单的来说,兰州文院之所以会出现这么一则离谱的新规。 那是因为柳家对自己进行了报复。 而根据王阳话里话外的暗示来看,这条新规恐怕明年就会废除,针对之意昭然若揭。 所以,即便其他的贫苦学子有所怨言,心生不满,也不会为了李讲而冲撞文院。 因为这起事件从始至终,受害者都只有李讲一人。 “贾天磊来了。” “不止,他父亲贾海平也来了。” “这么大的架势……难不成是要来找李讲的麻烦?” “还真有可能!” 凤翔酒楼下,忽然出现一片混乱。 李讲和王阳走到护栏前,垂眸望下,正好看到两道身影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上。 身为贾家家主,贾海平心机深沉,心底的活动从不轻易示人。 贾海平就不一样了,看到李讲,他的两眼之中明显有狂喜之色闪过,随后很快便被他强压而下。 李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很平静。 很快,伴随着夜色降临,今天这场宴席的大人物终于到了。 原本还算风平浪静的酒楼,因他们而喧嚣热闹起来,无数道身影围了过去。 或是敬酒,或是寒暄,人声鼎沸。 王阳曾见过他们,为李讲一一介绍。 “那个站在人群最中间的老人,就是府文院的吴院长,已经差不多到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站在他身后的两位老师,年纪大一点的是副院长陈楷,小一点的是沈聪泽,两人都很有可能成为继任人。” 按照正常的逻辑,一个文院的院长退了,正常来说自然是副院长顶上。 然而沈聪泽一个老师却能有这个资格,很显然手腕突出,与众不同。 不过真正让李讲色变,王阳瞠目结舌的,还是那道从吴院长身后走出的倩影…… 女人身着一袭红衣,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这么一位美人猝不及防闯入一众男子的视野,顿时如同骄阳般吸走所有目光。 “柳语儿!她竟然亲自来了!”王阳目瞪口呆。 虽然距离柳语儿考上兰州文院已经过去了两年,她的容貌和气质都更加成熟。 但总的来说,凡是见过她的,依然能够将其认出。 李讲一颗心咯噔一下,沉入谷底。 吴院长笑着为众人介绍:“这位便是今年兰州文院派来的代表学员,应该不用老夫来介绍了?” “天啊!女大十八变,柳姑娘去到兰州文院深造后,真是愈发漂亮有气质了。” “柳姑娘这身气息……莫非是已经突破蕴灵境了?” “听说柳姑娘才刚刚拜入兰州文院一年,便因天资聪颖,被副院长收为学生,有此成果,自然不奇怪。” 虽然兰州文院距离寻常人都太远。 不过关于里面的重大消息,偶尔还是会有一部分通过学员之口,流入家长的耳朵,从而扩散出去。 很显然,柳语儿虽然出身自一个普普通通的安阳县,但通过自身出众的天赋,依然在兰州文院闯出了一方天地。 “此次我代表学院而来,只有一个目的,宣布完事情后,我会立刻回返兰州城,免得打扰诸位雅兴。” 柳语儿神态冷傲,并不把这些阿谀奉承之辈放在眼里,淡然说道:“相信诸位也已经听说了?这几天关于我兰州文院的新规。”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一道惊雷打在众人的耳边。 一时之间,整个酒楼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受控制地纷纷调转。 明明没有一个字提到李讲,可在这一刻,他就是成为了目光的中心。 人们的眼神或是怜悯惋惜,或是快然舒畅。 别说李讲与绝大多数学员非亲非故,就算有关系又如何? 一位冉冉升起的天之骄子一朝陨落…… 这样的故事,似乎一向受人青睐。 尤其是贾天磊,他的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讥笑。 太激动了,等了一个晚上,就是在等这一刻! 即便你赢得了考试第一又怎么样? 蝼蚁就是蝼蚁,即便再怎么努力往上爬,也依旧洗不掉身上那股刻入骨子里的穷酸气! 府文院就已经是你能抵达的终点了。 至于州文院……别做那些于你而言,遥不可及,不切实际的梦了! “你是李讲?” 柳语儿望向李讲,语气没有太多变化,似乎并未怪罪李讲。 可不知是因为是李讲体质特殊,还是修炼的是《道德经》的缘故。 他竟然能够感受到,柳语儿的体内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竟是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生撕喂狗。 “正是学生。”李讲平静道。 “很遗憾的通知你,今年我们州文院颁布新规,不愿招收在任意一道题型中零分的学员,即便他是府试第一!” 柳语儿毫不留情的声音,既像是公堂上狠狠拍下的惊堂木,又像是一道雷霆,轰然炸响。 虽然三位来自府文院的老师已经提前得知结果,但听到这里,还是摇头叹息了一声。 多好的一棵苗子,居然因为得罪了萧家而被压制。 他们比普通人知道更多内幕。 表面上看,这件事是柳语儿求助了自己的情郎,是柳家在阻止李讲。 但实际上,萧家本意就是如此,正好柳家求上门来,所以干脆来了个顺水推舟,让自己隐居幕后。 这样李讲将来就算报复,火也烧不到他们身上。 这一手算盘打得非常响亮。 场间一片死寂,没有人想到柳语儿竟然如此直接,相当于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羞辱李讲,将自尊都踩碎了。 说完这个消息,柳语儿似乎还嫌不够打击,又放出了第二个消息。 “至于李讲的免试名额,将会顺延至府试的第二名,也就是贾天磊的头上。” 全场哗然。 一双双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贾天磊。 一个州文院的名额,居然就这么落在了贾天磊的头上? 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王阳目欲喷火,咬牙道:“这说出去贾家和柳家没有交易,鬼都不信!” “多谢柳学姐!多谢文院的公正无私!学生入学之后,定以此身回报先生,回报文院!” 贾天磊狂喜无比,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终于还是考进了州文院,而且还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得到准信。 一声又一声道贺此起彼伏,贾天磊就像是成为了一位明星,而李讲所站之处却是一片冷落萧条。 他面无表情,但藏在袖管里的拳头却是在紧握颤抖。 公正无私…… 多么讽刺的赞词。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害死我的小妹,我要你剩下的五年家破人亡,身败名裂,日日噩梦缠身!”柳语儿阴毒的声音在李讲的脑海响起。 神念传音吗…… 李讲听说过这手段,只有达到金丹境以上的读书人才可以动用。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还是无法保持冷静,传音挖苦李讲。 柳语儿盯着李讲的目光杀意腾腾。 请天证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和好友下棋。 听到自己妹妹,竟然被圣人惩罚而死的时候,柳语儿眼前一黑,当场昏死。 等她醒来匆匆回家,父母在灵堂相拥而泣,棺材内只有一具无头女尸……柳翠儿甚至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可恨,可杀! 身为姐姐,她甚至连妹妹死后的容颜都见不到! 一想到那些画面,柳语儿就恨不得将李讲凌迟处死,怎么可能愿意放他去州文院! 第16章 文斗贾天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柳语儿请动恋人,让兰州文院颁布新规,取消了李讲的免试资格,他的处境本就岌岌可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贾天磊居然还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诸位,听闻咱们安阳县的第一才子,居然会因为默写题空白而被州文院拒绝,在下实在感到痛心疾首。”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李讲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摊上一个只会洗衣服的母亲呢?” 凤翔酒楼内一片死寂。 安静至极的空气,仿佛连人们的呼吸都消失了。 无数学子低着头看脚趾,目瞪口呆,贾天磊是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 他是在暗示李讲是野种吗? 李讲不过才刚被兰州文院拒之门外,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 王阳怒不可遏,当即怒骂:“贾天磊,你读的书都读到屁、眼上了吗?!” 公然羞辱一位学子的母亲,传出去绝对是臭名。 贾天磊心知肚明,所以故作懊悔的模样:“哎呀,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绝对没有说李兄你是野种的意思,莫往心里去。” 在场都是读书人,能有几个傻子? 可看出来贾天磊在作秀是一回事,配不配和他表演,戳穿他又是一回事。 如今是柳语儿在为贾天磊撑腰。 考入州文院的机会又不是今天才有,为了自身前途,没人会为了李讲公然得罪柳语儿。 贾天磊举着酒杯走到李讲面前,笑容虚假至极,故意摇头叹道:“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 “这样,李兄,我以私人的名义送你一部大儒着作,算是歉意?” 说罢,贾天磊竟然真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本古书,有才气流转,不似作假! 人们很震惊,因为即便是抄录的大儒着作,价值也非同小可,贾天磊难道真的要送? 只有极少一部分善于心计的老狐狸才知道。 这依旧是羞辱。 如果李讲真的为了一本文学经典,而接受对方对自己母亲的羞辱道歉。 那么不用一天,李讲就会身败名裂,无数骂名蜂拥而至。 “玩够了吗?”李讲平静地盯着贾天磊。 他的语气很轻,声音很稳,看起来依旧是无悲无喜的模样。 可声音落下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仿佛有一股凛冽的寒风扫荡大地,不禁地浑身发颤。 有无形但却沉重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寸寸都充满着剑拔弩张的滋味。 对视的两人似乎不再是少年,而是两头在丛林中遭遇的猎豹。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得看最终谁咬穿了对方的喉管,发出惬意的饱嗝才能断定。 “姓李的,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命不凡的样子。”贾天磊收敛了笑容,眼神如盘旋在空中的雄鹰般凌厉狠辣。 “李讲,在你没有进入我们县私塾之前,小磊才是咱们县文院的第一天骄啊。” 贾海平皮笑肉不笑地说:“可惜你始终没有才气,这才没有机会交手。” 在考试上,贾天磊始终不是李讲对手。 但碍于家世,文道的大门,李讲迟迟无法叩开。 李讲冷眼看着这对父子旁若无人的表演。 所有人都开始隐隐预感到,今天的宴席很不简单,会有比李讲被兰州文院拒之门外还要大的事情发生。 “是的,我一直很遗憾,不过今天终于有机会了,李讲你也成为了读书人,我们可以公平一战了。” 贾天磊将握住酒杯的手伸向一旁,立马有反应快的小二上前接走。 他从怀中抽出一支毫笔,置于掌心,张手伸向李讲。 宾客看到这一幕,惊得头皮都仿佛要炸开了。 “贾天磊,你真够卑鄙的!” 王阳更是脸色大变,怒骂道:“你什么修为,李讲什么修为,你竟然好意思发起‘文斗’!”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能够看到彼此眼中流露的惊骇之色。 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这套动作的意义。 笔作为读书人最重要的武器,如果一方要将其交给另一方,便意味着要发起“文斗”。 一旦李讲将贾天磊手中的毫笔接去,那便意味着挑战成立。 即便双方之间可能存在境界的高低,法宝的强弱,败者事后也不能有任何的怨言。 因为这是君子之间的战斗。 接受了挑战,便代表着接受挑战所带来的一切。 换言之,文斗的严重性,仅次于不限生死的文战。 “那又怎样?接受挑战与否,权利不都在李讲的手里吗?”贾天磊眸光凌厉,“不过我想咱们安阳县的‘第一天骄’,应该不会拒绝?” 他看似在吹捧李讲,但实际上却是在施压,将其高高架起,试图逼迫李讲同意。 或许从成绩公布的那一天开始,贾家就已经在准备今天的反击了。 无论是州文院那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新规,还是贾家紧随而至的咄咄逼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李讲不得不接受这场挑战。 “李讲,听我的,你别……” 王阳的话还没说完,眼睛就瞪圆了。 他亲眼目睹,李讲伸手将贾天磊手中的毫笔接了过去。 “我接受你的文斗。”李讲冷道。 在这一刻,因为太多人的想法一致,所以席间竟然出现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要知道在府试的时候,李讲可还仅仅只是个养气境四重天的读书人。 而贾天磊呢?养气境八重天! 整整四个小境界的实力差距,李讲拿什么来跟贾天磊斗啊…… 文斗还未真正开始,人们就仿佛已经看到李讲黯然惨淡的落败,一位天骄从此颓靡不振的画面。 贾天磊脸上充满了胜券在握,诡计得逞的奸笑。 “有意思,没想到离去之前,还能看到这么一场比斗。” 柳语儿眼中分明有阴毒之色闪过,却装模作样。 她负手而立,望向贾天磊淡然说道:“不过就这么比试,未免也太过生硬,不如这样。” “贾天磊,此战既然是由你主动掀起,如果你输了,那我将剥夺你免试进入州文院的资格!” 此话落下,在场众人脸色皆有变化。 “柳姑娘,此事万万不可!” 贾海平脸色大变,第一个不同意。 虽然他认为贾天磊失败的可能不足万分之一。 但身为商人,他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做只有赔没有赚的生意。 贾天磊自然也不愿意。 这时,柳语儿目光望来,语气冰冷:“贾天磊占据如此大的优势都不能取胜,有什么资格来我文院?”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直到这一刻,两人才意识到,在柳语儿的眼中,贾家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庞然大物。 若不是为了给她的妹妹报仇泄愤,刺激李讲。 或许这个名额就算浪费,也不会落在贾家的头上。 想清楚一切后,贾天磊眼中的寒芒越来越盛,甚至有杀意开始升腾。 既然如此,李讲,你就休怪我无情了…… 第17章 游子吟! 李讲要和贾天磊进行文斗! 明明还未正式开始,但这件事情就已然先一步插上翅膀,飞遍各处。 凤翔酒楼此时人满为患,甚至就连酒家的人都出现了,聚集在楼梯间,望着处于人群中心的两人议论纷纷。 读书人之间的比斗分为两种。 若是文战,彼此双方可以自选场地进行比拼,除非两人开战前进行口头协议,否则几乎没有任何规则限制。 文战凶险就凶险在读书人可以使用战诗词,那可是能将山头都削断的力量,发生意外,来不及投降闹出人命太正常了。 而文斗不同,一般来说将由被挑战者掌握主动权,选择进攻或是防守。 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进攻方负责写诗,而防守方负责接诗。 一旦出现任意一方才气耗尽,或是无法继续写诗,或是无法继续接诗,胜负便就此分明。 “李讲,你要选择进攻还是防守?”沈聪泽开口询问。 有这三位府文院的老师在,围观的群众正好不用担心发生意外,殃及自己。 李讲没有作答,而是默然走向布置好文房四宝的位置。 “他果然选择了进攻。” “那可不,李讲的境界本就比贾天磊低,若是还选防守,那就太被动了,还不如赌赌看,能不能写出什么惊世之作。” “也是,毕竟李讲最擅长的就是诗赋了。” “你们说谁会赢?” “自然是贾天磊了,考试是考试,文斗是文斗,两者之间存在本质的区别,体内的才气才是文斗的关键!” 人们议论纷纷。 但很显然,比起李讲,众人更加看好才气深厚的贾天磊。 李讲眼神平静,道:“身为人子,贾天磊数次公然辱及母亲,此事不会这般算了,今日我所作之诗,将以‘母亲’命题。” 众人微微颔首。 怀胎十月,生儿育女…… 关于母亲,有太多太多的话可说。 母亲的形象,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李讲虽然选择了一个很大的命题,有投机取巧之嫌,但即便是贾天磊等人也无法指责。 因为这是他的权利。 “李讲,我来替你研墨。” 王阳很看不惯贾天磊盛气凌人的模样,主动请缨。 他来到李讲的身边,鼓励道:“你别紧张,无论胜负,贱人自有天收!” 李讲笑了,但心底还是燃着一团火。 他从笔架中取出一支狼毫笔,提笔沾墨。 凤翔酒楼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每一个人都探着脖子,紧盯着李讲面前的白纸,就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他的作诗。 李讲还未落笔,仅是思考,他的头顶便开始出现白气蒸腾,才气剧烈消耗的异象。 “李讲竟然养气境七重天了!”有人从李讲表现出来的气息,感受到了他的境界。 “这太快了?距离考试结束才多久?”有人低呼,震撼无比。 王阳闻言,为之一振奋。 既然是这样,那李讲和贾天磊之间的境界差距就没那么大了,还有胜算! 但就在这个时候,贾天磊却是嗤笑一声,旋即便有一股雄浑强横的天蓝之气,从他的天灵盖冲天而起。 天蓝色的才气,如同一道道匹练在席间上空飘转,初露峥嵘,让空气都变得沉重了。 哪怕对于中榜的学员来说,这道才气的威压都十足惊人,更别说普通的民众了。 才气弥漫间,民众只感觉自己的背上仿佛压上了块千钧巨石,脚跟在颤抖。 “养气境九重天……贾天磊又突破了!”有学员牙关打颤,低声惊呼。 贾天磊虽然傲气,但能在考试期间,压制一府学子敢怒不敢言,显然并非毫无原因。 他真的具备进入兰州文院的资格。 因为只差一步之遥,便可以聚气成丹,踏入金丹境! “请文友赠诗。” 贾天磊昂首站在李讲的对面,连腰都没弯,仅仅只是伸出一只手。 何等轻蔑的姿态,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李讲放在眼里。 李讲眼神微冷,提笔写字,作诗的过程没有丝毫停顿,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王阳站在他的身边,李讲每写完一句,他便跟着念诵一句。 “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慈祥的母亲手里把着针线,为即将远游的孩子赶制新衣。 仅仅只是第一句而已,人们便已经看到李讲面前的纸页,升腾起了莹莹的宝光。 “好扎实的文字功底,仅此一句,李讲便在我的心中描绘出了一位慈眉善目的母亲形象!”有人惊叹。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临行前,她一针一针地将衣服缝得严严实实,是担心孩子此行一去,难有回来相聚的一天。 人们突然陷入沉默,无一人评说,因为全部都陷入到了这首诗的意境当中。 入流了……绝对入流了! 这一刻,三位判卷老师的脑海闪过同样的念头。 他们才学深厚,即便诗作还没完结,光凭这两句,就已经判断出李讲的诗作,最低也有鸣县水准! 必须烂尾!给我烂尾! 不同于三人的期盼,柳语儿和贾海平的精神世界都在咆哮。 他们将希望寄托于李讲后继无力,虎头蛇尾之上。 然而这显然是种奢望。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谁敢说像自己那点像小草一样的孝心,能够报答母亲如春天暖阳般的恩情? 王阳脱口而出后,当场就怔住了。 笔停,诗成,字字泛起微光,仿佛与天地间的大道产生了某种玄而又玄的共鸣,于是香飘十里,天降虹桥。 璀璨的虹光打在李讲的身上,无形的狂风席卷八方。 在这一刻,李讲虽然才气枯竭,但却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与此同时,身体也在发生变化。 这是文成贯州带来的“虹光洗体”,专门补足读书人的短板,肉身孱弱的缺点。 就连一向淡定的沈聪泽,看到此景都变了颜色,脱口而出道:“诗成贯州!” “这不可能!”柳语儿失态出声,姣好的面容一片扭曲,她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吴院长将自己的白胡子拔下了一撮都没察觉。 陈楷怔在原地,失神般呢喃:“字字淳朴,但却情真意切,原来这就是我辈一直在追求的贯州诗作……” 整个凤翔酒楼乱成一团。 就连那些蕴灵境之上的读书人都失了态,更别说一般的学员,普通的民众了。 当听完王阳朗诵完全诗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茫然地站在原地,像是猝不及防被一支羽箭正中眉心。 “李讲,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因为贾家势大,而屈服跟风侮辱一位母亲的孩子!”有学员眼睛红了,自责悔恨。 “娘,我想你做的拌面了……” 但更加可怜的,还是这位像孩子一样哭泣的老人。 一般人看到这首诗,还能含着泪水回家与母亲插科打诨。 可与母亲天人永隔的呢? 没机会了。 谁也不知道那声“娘,我走了”,竟会成为永远的遗憾。 第18章 谁说李讲只能去府文院? 贾天磊站在原地如遭雷击,满脸呆滞。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李讲有朝一日竟然能够写出一首贯州诗作,而且还是在与自己的文斗当中。 反应过来之后,一股寒意顿时从其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 当众人注意到,李讲默然将手中的毫笔搁置一旁,抬眸望向不远处的贾天磊后。 沉浸在诗作当中的众人,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眼前这是在文斗。 李讲诗作已成,接下来就该轮到贾天磊接诗了! 一时之间,满座宾客的眼中,似乎都多出了一抹浓厚的讥讽玩味之色。 真是太可笑了,无论众人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养气境该如何承接一首贯州诗作。 当察觉到李讲望向自己的时候,那一刻贾天磊浑身都在颤抖,气急败坏:“不可能!你李讲怎么可能写出贯州诗作!” “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蒙蔽世人!” 且不说诗作异象已出,光是有这么多读书人在,李讲就不可能作假。 所以与其说贾天磊在质疑,倒不如说他在抵赖。 他不敢接李讲的诗作! “是真是假,贾兄一试便知。” 李讲眼中有寒芒闪过,抓起面前的诗作原文随意一扬,才气爆发间,轻飘飘的一张宣纸,竟是宛若一座大山朝着贾天磊镇压而下。 当李讲扬出《游子吟》原作之时,整个凤翔酒楼都寂静下来,落针可闻,无人敢喘息。 轻飘飘的诗作,如被秋风吹落的枫叶,轻若无物地落在贾天磊那只伸出的手臂上。 两者触及的那一瞬间,贾天磊如遭重击,再也无法保持先前那一副吃定李讲的傲然姿态,两只手一起上。 他咬牙切齿,双眼赤红,如同承受五行大山压下的孙悟空,有一条又一条的青筋从额头上鼓起,天蓝色的才气轰然爆发。 这一幕情景,看得四面八方的宾客观众一阵哗然。 人们很吃惊,贾天磊这托举的到底是一张纸还是一座山?为什么会这么吃力! 事实上根本就不是纸的问题,而是这些纸承载了文字。 文道,是文字之道,而又不只是文字之道,还是文化之道。 《游子吟》虽然不是战诗词,无法暴起杀人,但其本身作为贯州诗作的层次是在的。 贾天磊堪堪坚持三个呼吸,头顶便再也没有白烟升起。 才气耗尽! 有修为支撑都托举得如此困难,更何况光凭肉身。 仅仅一瞬间,贾天磊的手臂便被压弯下去,连带着他的脊椎都折了,发出脆响! “啊!” 贾天磊惨叫,感觉自己的腰就像被巨石压断,即便是文斗也出现了意外,他受了重伤! 他的身体被这一张纸带得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倒。 眼看着那张纸就要压碎他的双臂,贾天磊终于忍不住了,惊恐失声:“父亲救我!” 唰! 不需要他说,贾海平就已经出手,毫笔轻轻一挥,才气涌动如江河,蕴灵境的修为展现无遗,吹走了《游子吟》。 李讲面无表情地接过。 下一秒贾天磊还是因为惯性重重摔在地上,腰部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不到一会的功夫就麻了,失去了知觉! “父亲,父亲……”贾天磊泪流满面,“孩儿好痛。” 贾海平脸色骤变,忙不迭地上前蹲下查探。 众人围观,窃窃私语。 不多时,贾海平豁然抬头瞪向李讲,怒不可遏:“好狠毒的小子,你居然敢废了我儿子的下半身!” 贾天磊腰部以下,居然没有鲜血流通了。 这么重的伤势,即便是医家读书人也很难治疗。 或许他的这位独子,从今以后就要从一位天之骄子,变成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残废了。 李讲心情毫无波澜,只是淡道:“与我何干?” “你伤了人,铸就大错,居然还想置身事外?”贾海平紧攥着手里的毫笔,目光凶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出手伤人。 “贾家主,别演了,不累吗?” 李讲眼中的厌恶再也无法隐藏,彻底爆发。 “寒梅居里,屡屡带人欺凌于我的,是你的儿子!府文院前,想要断我求学之路的,还是你的儿子!升学宴上,逼迫我不得不进行文斗的,依旧是你的儿子!” “生而不教,纵儿伤人,你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狠毒’?” 桩桩件件,都是贾天磊亲手犯下。 他无从抵赖,所以脸上满是羞辱之色,恨得咬牙切齿。 贾海平终究是老狐狸,即便有这么多事实摆在面前,依旧敢颠倒黑白。 “李讲,你也是个十七岁成年的少年了,寒梅居的那些,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的打闹罢了,算什么‘欺凌’?” 贾天磊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如果你还是这样认为,那叔叔向你赔不是。你至于这般怀恨在心?我看你就是天生坏种!” 李讲笑了,气极而笑:“‘年少不懂事的打闹’?贾家主,你说话真像放屁一样轻巧。” “你的孩子欺负别人,那就是打闹,别的孩子打伤你的孩子,就是坏种,贾家的家教真是让我开眼界了。” 凤翔酒楼内,一片哄笑之声。 谁看不出来贾海平这是在强词夺理? 平日里或许还有人硬着头皮拍马屁。 但贾家自作孽不可活,为了羞辱李讲,不仅把州文院的名额给葬送了,贾天磊还成了一个废人。 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把他们当一回事了。 贾家父子二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也会受到如此羞辱。 贾天磊躺在地上,脸色阴毒至极,尖声道:“一群风一吹就奴颜婢膝的墙头草,你们以为拍李讲这个杂种的马屁,就能得到荣华富贵了吗?” “拍!拍!现在确实得多拍一点,毕竟五年后你们就只能拍他的棺材板了!” “哈哈哈哈哈……被州文院拒之门外的‘第一天才’!” 他肆无忌惮的讥讽,让原本还算喧闹的酒楼在一瞬间沉寂下去。 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喉咙就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了一样。 是啊,李讲虽强,已经展现出不错的资质。 但说一千道一万,他连州文院都进不去,那在府文院蹉跎时光,五年后还能活着吗? 一位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居然要因为一次请天证而陨落世间……人们不禁感到扼腕痛惜。 贾天磊的话提醒到柳语儿,驱散了目睹李讲作出《游子吟》而生出的阴霾。 是啊……即便在诗赋一道有点资质又怎样? 到头来还不是一个只能在府文院自怨自艾,看着死亡时间越来越近的尸体。 她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转身刚欲离开。 没想到在这时候,居然看到楼梯间走上了两道极为陌生的面孔。 其中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淡然开口。 “谁说李讲只能去府文院就读?” 第19章 韩家前来 突如其来的男人,仅用一句话便将席间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而去。 就算是李讲也有些讶异,抬眼望去,青袍男子五官刚正,腰间佩玉,年纪与贾海平相仿,但两人之间的气质却有着天壤之别。 硬是要说的话,就仿佛是地上的尘土,与天上的云朵。 但问题是,李讲根本就没见过此人,更别说认识了。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还一副站在自己身后的姿态? 柳语儿同样不认识来者,但却并不妨碍她厌恶一切试图帮助李讲之人。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代替我们兰州文院收人?”柳语儿冷道。 她在兰州文院入学也有两年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几乎都见过。 青袍男子气质也算出众,如果他在兰州文院有地位的话,柳语儿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她猜测,这男人顶多就是一个老师。 “兰州文院?” 跟随在男人身后的青年神情有些怪异。 这个女人不会把他们当成是兰州文院的人了? “我只是说李讲不会去府文院就读,谁说我是兰州文院的人了?”男人淡然开口。 他终于走上二楼,经过柳语儿的时候,仅仅只是垂眸一个眼神而已。 那一瞬间,柳语儿毛骨悚然,仿佛自己被一头洪荒巨兽盯上,恐惧至极。 他是谁? 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修为?! 男人走到李讲面前,越看,越觉得面前的少年前途无量,眼中有欣赏之色浮现。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修业,乃青州韩家之人。” 青州韩家! 这四个字一出,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凤翔酒楼都仿佛被翻过来了,人们目瞪口呆,从未想过这种庞然大物也会出现在这里。 “青州韩家?是那个诞生了韩沉圣人的青州韩家?!” “韩修业…韩修业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想起来了,青州文院的院长是不是叫韩修德?” “原来他是青州文院院长的弟弟!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还用问?虽说李讲没有答上韩圣的第三道问题,但韩圣的执念他可是解决了,所以请天证不算失败,韩家自然要登门致谢。” 人们议论纷纷,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好奇。 请天证自古以来,一旦出现,必然会成为一段时间内热议的话题。 死亡率奇高,是请天证热度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但不是唯一原因。 另一个主要原因,则是因为请天证一旦成功,会与圣人的家族结下一段善缘。 毕竟那可是圣人直到死去,都没有解决的执念。 他人帮自己祖上解决了,于情于理,多多少少,都会表达谢意。 甚至不乏有因此喜结连理的例子! 这么想来,韩修业上门就不显得奇怪了。 柳语儿脸色难看至极,贾家父子二人也是感到一阵憋屈与愤怒。 怎么这个李讲,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 她很不甘心,说:“你们青州文院来我们兰州抢人,未免也太不符合规矩了!” 跟随在韩修业身后的年轻人冷笑:“那又怎样?不是你们兰州高高在上,拒绝了李讲的加入吗?” “难不成你们兰州文院就这么霸道,自己不要的学生,别人也不能要?” 韩修业大老远从青州而来,竟然为了挖兰州文院的墙角,争夺李讲的归属!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哗然一片,目瞪口呆,下巴几乎掉了一地。 太震惊了,今天凤翔酒楼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一波三折。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李讲只能在府文院蹉跎余生,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峰回路转,青州文院来了! 这李讲到底拥有什么样的魔力? 青州文院不惜冒着得罪兰州文院的后果,也要将他挖走! 此时此刻,柳语儿再也无法维持先前那副冷傲的模样,脸色青白变幻。 早知道会发生这一档子事,她就不拦着李讲入学了。 柳语儿一咬牙,道:“李讲,鉴于你写出一篇贯州诗作,我认为我们兰州文院可以为了你破格录取,恢复你免试资格。” 人们被柳语儿说变就变的态度震惊到。 王阳被逗笑了,讥讽道:“原本还以为兰州文院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地方,原来所谓‘规矩’,不过也是说破就破。” 众人也觉得无比荒唐,啼笑皆非。 殊不知,面对无数道怪异目光的柳语儿,实际上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地自容。 她怎么会不知道,短时间内更改口径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 但她不得不如此。 因为与其让李讲去青州文院安心修炼,不如自己主动退一步,把李讲招走。 她相信,只要两人在同一座文院,以她的资历,完全可以将其死死镇压。 想到这里,柳语儿哪怕深知会将颜面丢尽,也要开口。 “青州文院已经没落,常年位居各州文院倒数,而我兰州文院不同,无论是人才培养还是教学资源,都仅次于洛阳学宫!” “李讲,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但你可别忘了,你就剩下五年可活了。” “只有加入我们兰州文院,你才有可能在五年内突破至种道境!” 不得不说,柳语儿是真的很聪明,光是这一段话所体现出的恩威并施,便是柳翠儿到死都没学明白的东西。 她知道李讲知道进入兰州文院,她会针对于他。 但重要吗? 柳语儿只需要咬准李讲所剩不多的生命,她很自信,生死难关之前,他绝对会选择自己。 跟随在韩修业身旁的年轻人勃然大怒。 他上前一步,刚想怒骂,但却被韩修业一只手拦住。 韩修业摇摇头,望向李讲。 他不愿多说,事实上也是感到好奇。 在这种足以影响到一生的分岔路前,这位少年到底会选择哪一条路。 凤翔酒楼内一片死寂。 众人鸦雀无声,目光直直地盯着李讲。 少年冷冷地瞥了柳语儿一眼,转头看向韩修业。 柳语儿见状,目欲喷火,“李讲,你最好别后悔!” 韩修业微微一笑。 众目睽睽之下,李讲低头作揖。 “学生李讲,愿入青州文院就读!” 第20章 少年离乡 青州文院虽是州文院中的倒数。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讲也曾听说过青州曾经的辉煌。 况且州文院已经比之前的府文院要好上太多,李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过他虽是圆满了,柳语儿却没有。 “李讲,你公然拒绝我们兰州文院的邀请,转投青州文院,这是背信弃义,忘了家乡对你的栽培!” 柳语儿气急败坏,很恼火,明明自己已经主动退了一步。 但李讲居然没有顺杆子往上爬! “栽培?何来的栽培?” 李讲冷笑一声:“兰州是给了我们贫寒子弟一书一笔,还是大人有大量,没取消我的免试资格?” 柳语儿脸色阴沉:“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们兰州文院作对了?” “柳语儿,你代表不了兰州文院。” 李讲毫不客气地揭穿。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柳语儿的脸上。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柳语儿在众人面前,一锤定音宣布取消李讲的免试资格。 那如今李讲便在众人面前,讥讽柳语儿不过是攀附了高枝,狐假虎威,无法代表兰州文院。 柳语儿气得手脚都在颤抖,胸口仿佛憋着一口血,随时都有可能喷出。 “好!好!好!” 柳语儿连说三个“好”字,“李讲,你有种,山高路远,咱们走着瞧!” 她目光不止在李讲的身上游走了一圈,还恶狠狠地瞪了韩家两人一眼,甩袖愤然离席。 柳语儿一走,便相当于宣布今日升学宴,李讲大获成功。 贾家父子见状,自知继续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所以紧随其后,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宾客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对李讲问长问短。 花费了好大一阵功夫,几人才从人堆中离开。 “这两日我们会在安阳县住下,后天准时启程青州。”韩修业对李讲嘱咐道。 “这么急?”李讲有些意外。 青州距离兰州中间还隔着一个崇州,他不可能带着娄娟离开。 所以……他与母亲,就只剩下最后两天的相处了? 李讲忽然有些不舍。 “不是我们急,而是你应该急。”韩修业沉声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如今是十七岁,那五年后就是二十三岁。” “你知道一位二十三岁的种道境读书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吗?” “那必然是可以进入洛阳学宫的天之骄子!” 唐国皇城,名为洛阳。 洛阳学宫,则是大唐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 大唐历史上凡是能够被叫得出名字的文道天才,几乎都曾经在洛阳学宫学习过。 “老祖不会给你一个完不成的目标。”韩修业说道:“五年之约,既是压力,但也是动力。” 李讲沉默半晌,最终点头:“好,我知道了韩先生。” ———— 伴随着升学宴的结束,一年一度,万众瞩目的府试也终于算是落下帷幕。 或许是因为今年的府试太过不同寻常,沉寂多年的安阳县,一下冒出两位天之骄子争锋相对。 虽说最终的结果,以李讲胜利而告终,可紧随而至的各大事件,却依然轻而易举的在兰州掀起惊涛骇浪。 风浪之大,似乎就连毗邻的州区都听到了一点消息。 兰州新规出世,取消贫寒学子名额。 升学宴上,第一第二两位天骄公然文斗,贯州咏母诗横空出世。 青州韩家到场,李讲正式加入青州文院…… 不得不说,这对于兰州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一年,以特殊程度而论,绝后不敢保证,但已经做到空前。 正因如此,作为本起事件最大的受益者,贯州咏母诗的作者。 李讲这个名字,不可避免的被世人频频挂在嘴边,俨然成为近些日子最火热的人物。 短短的两天,转瞬即至。 似乎一眨眼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分别前最后一段时光,李讲没有修炼,而是将自己这段时间写的诗作抄写了一遍,开始逐字逐句的教导母亲。 以前是没有那个条件学习。 如今李讲终于能够通过才气,将前世部分的知识带到这个时代,自然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受益,至少母亲也可以跟着学习。 娄娟红着眼为李讲准备行李,将一个一个包裹指给李讲看。 “这里面装的是你夏天穿的衣裳,这是你冬天穿的衣裳,这是娘给你烙的路上吃的饼,这是你经常睡的枕头……” 李讲有些无奈:“娘,枕头就不用放了?” “你懂什么,这是你从小睡到大的,习惯了都!” 屋外传来马匹鼻孔喷气的声音。 这是韩修业等人隐晦地催促。 他们清晨出发,需要在天黑之前抵达驿站。 李讲匆匆将包裹装好,临走前,亲了母亲额头一口,“娘,我走了,记得读书!” 娄娟站在门口目送,身影消瘦,终于还是流泪了。 “儿子,你要成为大文豪!这样娘在家也能听到你的诗词,知道你在做什么……娘只想学你写的文章!” “好!娘,你在家好好的,等我以后接你去洛阳!” 李讲灿烂一笑,挥别母亲钻进马车,直到这时方才敢落泪。 韩飞章叹息一声,贴心地拍了拍李讲的肩膀,“兄弟,放心,你是我们韩家的贵人,去到文院,你只需专心学习,后方无需担忧,你的母亲有我们庇护。” “多谢韩兄。”李讲抱拳。 如果没有韩家的帮助,独留娄娟一个人在家面对柳家和贾家。 李讲是一万个不放心。 “聊点轻松的。”韩飞章笑道:“你知道你小子甚至在洛阳城都扬名了吗?” 李讲有些诧异:“韩兄何出此言?” 兰州距离洛阳十万八千里,他怎么会在洛阳出名? “那还不是因为你请出了我祖,明明连题诗都做到了,偏偏背不出任何一篇众圣经典。” 韩飞章感慨道:“这可把我祖气到了,连画圣都没去见,将洛阳城闹了个天翻地覆。” “那可是乾清宫都差点被翻过来了,连陛下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无数家族被怒火波及,不得不放出大量积压在库的鸣县,甚至登府作品流向民间。” 谈起这件大事,韩飞章虽然远在青州没有亲眼目睹,但光是想象韩沉的英姿,便足以心生神往,敬佩无比。 “还有这事!”李讲大吃一惊。 不愧是三百年前,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大唐脊柱的韩圣。 虽然身死,但依旧牵挂着大唐,肯为贫寒子弟闯入皇宫大闹,连皇帝老子都不怕! 韩修业微微一笑,脸上同样有自豪之色。 “现如今,洛阳城有一句话传得沸沸扬扬。” “韩圣一怒,万家放书!” 第21章 青,取之于蓝 韩圣一怒,万家放书。 只是八个字的描述,李讲似乎就已经看到那副空前盛大的场面。 对于武道,最为关键的是功法。 没有功法作为根基,那么普通人得练多少年的养生太极,才能窥探到一丝武道真义? 答案未知。 文道也是相似的。 没有含有才气的“入流作品”作为支撑,普通人得看多少庸庸碌碌之辈写的糟粕,才能踏入修行界? 这个问题倒是有答案。 因为李讲就是这样踏入修行界的,他足足看了十二年! “武道如今之所以强盛于文道,除了有文道固步自封,太多年没有出现惊才绝艳的人才外,还有一大原因,就是不愿给普通人机会!” 韩修业冷冷说道:“若不是老祖身份特殊,雷厉风行,将那些蛀虫统统打了个措手不及,恐怕这些古书就要伴着他们一起入土了!” 韩飞章笑道:“料想没过几年,便会有许多被埋没的贫寒子弟因此崛起,到时候,李讲你可就成为他们的恩人了。” 李讲一怔。 仔细想来,好像还真是如此?只是这起事件的发展未免也太奇妙了。 若不是李讲被柳翠儿逼迫,不得不请天证。 而请天证请来的,恰好又是三百年前大唐的大功臣。 最后李讲展现出才华,偏偏又因为外界原因而无法背出任何一篇众圣经典,从而答不上题。 恐怕韩沉也不会因此暴怒,冲入洛阳城大闹一场,搅弄风云。 韩圣身份太特殊了,再加上人早就为了大唐而死,所以即便是天子恐怕也是有怒无处发,有苦难开口。 正因如此,所以那些做垄断的世家,统统遭到了天子的惩罚。 事情发展至今,人们回想起来,似乎造成一切的源头,只是一个小县城,小家族的二女儿? 很不可思议,偏偏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李讲是帮了不少贫寒子弟,可有利就有弊,有福就有祸。” 韩修业淡道:“据我所知,对于陛下的政策,咱们青州有几个家族虽然照做,但怨气不小,金家就是其中之一,李讲你去到了可要小心他们的人。” “学生知晓。” 李讲面色平静。 这没办法,新事物的产生,总是会伴随着旧事物的灭亡。 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人不长眼横冲直撞,试图在我的身上发泄怨气,我不会手软。”李讲的声音掷地有声。 “好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两人眼睛皆是一亮。 对于李讲的态度,他们毫不意外,早就通过这段时间,掌握了他种种事迹。 毫不客气的说,李讲绝对是一位不好惹的主。 哪怕是柳语儿,也在他的手中吃了大亏。 也不知道会是谁第一个耐不住性子,主动踢上这块铁板…… 一想到这里,韩飞章归心似箭,竟是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青州文院了。 “李讲,你现在的修为是养气境八重天?”韩修业忽然问道。 “是的,韩二先生。” 韩家韩修业那一辈,韩修业排老二,所以知道他的,一般都称他一声“韩二先生”。 “有些低了。” 韩飞章咂舌道:“咱们青州文院每年都会有不少的金丹境学员。” 金丹境? 李讲暗暗心惊,那是养气境的下一重境界。 在太原府,如今的修为第一是贾天磊,但也还仅仅只是养气境九重天。 而在青州这一届的学员当中,居然已经有金丹境的修士了,还少。 结合青州文院年年垫底的排位来看,恐怕兰州文院的情况只会更强,不会更弱。 不过李讲虽然感受到了压力,不过并不为之绝望。 毕竟这些学子,凡事家境好一点的,往往从启蒙便会开始学习入流之作,步子比他快了十年不止。 而如今呢? 李讲距离他们不过数步之遥。 他有自信,最后剩下的这段距离,要不了多久便能弥补,甚至超越。 “到青州文院有大概十天的路程,这些是我私人赠送给你的典籍。”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你大可以与飞章交流,他在青州文院,也算是位名气不浅的学长。” 韩修业将一只乾坤袋送给李讲,里面除了大唐各个世家都有的众圣经典之外,还有一些韩家收藏的孤本抄录。 毫不客气地说,光这一只乾坤袋的价值,就足以买下十个贾家和柳家。 不愧是出自圣人世家的家长,出手阔绰,为了报答李讲,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韩家的谢意接连不断,李讲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请天证的意义居然这么重大,韩家对自己的帮助几乎不留余力。 “谢韩二先生。” “没错,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学长。”韩飞章拍拍胸脯,很是热心。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李讲完全沉浸在了学习当中,如同一块不知疲倦的海绵,疯狂地向外界汲取水分,充实自己。 脑海里虽说有前世的记忆没错,但在身旁有其他人的注视下,李讲还真不敢进入精神世界修炼,那几乎是他最大的一张底牌。 幸好,盛名之下无虚士,能在这个世界封圣的存在,所留下的智慧同样令人惊叹。 李讲凭借前世学习的思路,逐字逐句的翻译学习。 前五天,他完全在自习。 殊不知,这让一直苦苦等待询问的韩飞章煎熬无比。 第六天的时候,他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李讲,这我可就得点你一句了,闷头苦学可是读书学习的大忌,这可都是众圣经典,你不问能学会吗?” 捧着书卷的李讲茫然地抬起头,迟疑地说:“不,不能吗?” 韩飞章啼笑皆非,抽过李讲面前的书,道:“那我问你,这位方圣的开篇讲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深可浅,他有意想要搓搓李讲的傲气。 没想到。 “学习之道,在于勤勉,学生之道,在于谦虚。为师者,不可妄自尊大,允许老师也会有不明白的时候,只需做到不耻下问即可。” 李讲如实答道。 此言一出,韩飞章怔住了,就连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韩修业也望了过来。 两人的眼睛深处,有震惊之色浮现。 因为李讲的家庭条件众所周知,他不可能提前读过这本书,而他却通过自学,无比准确地说出了文章的中心思想。 这算是什么? 太妖孽了! 韩修业沉不住气了,主动道:“有大儒曾说过,众圣的思想境界,乃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李讲你说的没错,但还停留在‘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表层。能否给出一句引申义?” 李讲沉默半晌。 韩飞章松了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看来我与他资质并未相差太多。 韩修业眼中有一抹遗憾之色闪过。 这种问题,对于一位养气境的读书人来说,还是过于勉强了吗? “无碍,李讲,是二叔问的太深奥了……”韩飞章刚出言安抚,这时李讲缓缓抬头。 他沉声说道。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第22章 极境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短短九个字。 然而从李讲的口中道出的时候,却仿佛与天道产生了某种玄而又玄的共振,天地元气暴动,声化雷音。 那一刻,李讲就好像受到了某种醍醐灌顶,天道意志冲顶,这段时间学习的所有知识,在一瞬间融会贯通,彻底成为了他身体中的一部分。 “登府真言!”韩飞章目瞪口呆,眼中的艳羡几乎凝成实质,流淌而出。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妙,太妙了。” 韩修业失神呢喃,“连我都未曾想过,这篇文章能够以这么一句话解释阐述,这就是圣人的境界吗?” 等李讲从那玄而又玄的状态中脱离,意识重新回归肉体。 他的面前忽然多出了两张人脸。 韩飞章抓着他脑袋上下其手,惊叹连连:“李讲,你这是人的脑袋吗?你该不会是转生的妖孽?还是说拥有某种无上神体?” 李讲没好气地一把拍开韩飞章的手。 他居然被一个男人摸了! “你突破至养气境九重天了。”韩修业望着李讲淡笑道。 他修为深厚,很快就通过李讲的气息,察觉到他因为这一句真言而突破。 想到李讲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作出入流之作。 韩修业思考再三,还是语气凝重地告诫道:“李讲,你要记住,在文道,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这些都只是小道,成圣难度太大了。” “古往今来,诗词成圣者屈指可数,事实证明经文才能作为封圣根基。” “同层次情况下,镇国经文的才气总量是镇国诗词的十倍不止。” 差距竟然这么大? 李讲被这道消息惊到,那岂不是说,如果想要成为‘诗圣’,至少得写出十首“镇国”层次的诗作? 仔细想来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毕竟从浅显的表面分析,一部经文,动辄就有十几个篇章,光字数便是一般诗作的十几倍。 他低头作揖:“学生知晓。” 出众之人,恃才生骄的例子太多了。 李讲能够在经历这么多段大起大落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初心。 这一点让韩修业越看越觉得孺子可教,很是满意。 于是他解释了两句:“你也是情况特殊,我怕你一门心思死磕上面。像韩飞章,我倒是巴不得他能够多写几句真言,几首诗词。” “二叔……”韩飞章无奈地说。 你当着我面夸别人家的孩子就算了,至于贬损我吗? 按道理来说,到了养气境九重天的修士,因为金丹境近在迟尺,绝大多数修士都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的修炼,试图聚气成丹,迅猛进境。 但李讲则不同,最后的几天,他将所有的时间都用作了巩固修为之上。 因为他觉得自己修行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短时间内不停地突破,会导致他错失许多对境界的感悟,时间带来的沉淀。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原因。 是李讲足足憋了几天,方才确定存在,开口询问的。 “养气境九重天之上,有没有更高的境界?” 韩修业复述了一遍李讲的问题,语气惊疑:“怎么,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是有奇怪的感觉。” 李讲迟疑地说:“我总觉得此时突破并不够圆满,好像还能在养气境更进一步,九重天不是尽头,前路的尽头还有前路。” 此言一出,宛若往两人的心海投放了一颗炸弹。 火光爆发的时候,热浪滚滚。 韩飞章目瞪口呆,心中无端响起一阵紧锣密鼓的节奏,他出现了一种紧迫感。 他感觉自己要是再不逼自己一把……或许后年? 不,明年就要被李讲赶上了! 韩修业为李讲解释了原因:“虽然从发现修行的秘密至今,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万年,修行体系逐渐趋向稳固,不会再出现新的大境界。” “但不得不说,关于修行,仍旧有无数个谜题亟待破解。” “关于你说的‘前路的尽头还有前路’,便是其中一个困扰无数修士多年的谜题,被称之为‘极境’。” 极境? 李讲皱眉,复述了一遍。 “极境,顾名思义,境界极巅,真实终点。” 韩修业沉声道:“传说每一个大境界都存在一个‘极境’,但却并非是每一个人都能察觉到它的存在,更别说切身突破了。” “不过我祖曾经说过,唯有走到极境再突破,那才能够称得上是圆满。” 还有这么一层深意? 韩沉身为圣人,知道的事情肯定比他们还多,连他都曾经对极境发表过见解,李讲自然更加好奇。 “敢问韩二先生,如何突破极境?极境的好处又是什么?” 既然问到了极境,自然就绕不过这两个问题。 “突破极境的方式每个人都不同,即便是我祖曾亲身体验,也说不清道不明,至于好处……除了战力会暴涨,能够横扫同辈,越级而战之外。” 韩修业顿了顿,说: “传说那虚无缥缈的仙人,便是因为达到了每一个境界的极境,所以才能得道飞升。” 竟然牵扯到了仙人的传说? 李讲很震惊,连心跳都加速了,迫不及待问:“难道仙人真的存在?” 这句话要是放在前世,李讲肯定是持怀疑的态度。 但这里是修炼世界。 连飞天遁地都能做到,得道飞升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不知道。” 没想到韩修业非常干脆,道:“传说太过虚无缥缈,关于‘仙’,连我祖死去都不知道答案。” 李讲颇为遗憾。 不过他也算是建立起了初步认识。 原来即便是圣人,距离仙人也十分遥远。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进,终于,伴随着第十一天的到来。 掀起车帘的韩飞章身躯一顿,眼中有惊喜之色浮现:“到了,二叔,李讲,我们到文院了!” 李讲的视线从面前的书卷中抽离,他伸手掀起窗帘,目光探出。 只见在那碧绿葱葱的青山之下,雾气弥漫缭绕,到处都是飞鸟雀跃的声音。 一座高大伟岸,古朴沧桑的大门屹立在绿水青山之间,亭台楼阁,如林般分散各处。 零零散散的学子出入其中,悬挂于大门中央的牌匾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青州文院。 这一刻,就连李讲心脏跳动的节奏都跟着微微急促起来。 他终于还是来到了州文院。 一州学子梦寐以求想要进入的文道圣地! 第23章 青州文院 唐国,共有十四州,因此也有十四座文院。 乍一看,青州文院也只是十四分之一,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这仅仅只是相对于已经考进来的学生而言。 对于文院外的学子,州文院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圣地。 一州之地中几乎所有的天之骄子纷纷汇聚在此,有本就惊才绝艳之辈大放异彩,有平庸无奇之人突然崛起。 无数大儒,甚至圣人崛起的第一站都是州文院。 太多传奇故事在这里谱写了。 以至于绝大多数的学子,都对这里抱有极高的憧憬,部分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甚至会幻想着自己将来,也能够成为一段传奇故事中的主角。 李讲乘坐的马车有韩家的家徽,因此刚出现在青州文院的门口,便有人追了上来。 “是韩兄回来了吗?”车外有声音传进。 韩飞章掀起一角窗帘,露出容貌,“是我,新生试炼还没开始?” “没呢,不过很多学生已经住进新生宿舍,就等着摩拳擦掌参加后天的试炼了。” 车外的青年笑道:“火药味很重,已经形成好几个党派了。” 在这个世界,能够修炼的不敢说多,但至少有六七成都是富家子弟。 他们从小接受“良好”的家庭熏陶,耳濡目染下,小小的就养成了对权利的渴望。 因此每年甚至还未正式入学,分配老师,新生间就已经有人拉帮结派,组建小团体。 韩飞章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带了一个新生回来,听说强家那小子也在今年入学?让他们住一起。” 车外的青年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大吃一惊:“韩兄你不会真把那个人拉来了?” 他知道韩飞章此行的目的。 但兰州文院可是老牌强院了,各个条件均是碾压青州文院,他从未想过韩飞章能够从他们的手中抢到人。 “此事说来话长。” 韩飞章想了想,还是将在凤翔酒楼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对方。 毕竟从其他州抢人的事情也有许多年没发生了,李讲的入学注定引起风波,早晚会传得到处都是。 “还有这种事情!” 青年听完后既震惊又愤怒,后面怒极而笑,拍胸脯保证:“放心韩兄,李讲小兄弟就交给我!” 新生与老生住的地方不同。 看来要就此分别了。 李讲诚心实意地与两人告别。 “保持平常心即可,以你之资,我相信一定可以在新生试炼取得好成绩的。”韩二先生鼓励道。 “到时候可得表现好点,我会与徐兄一起去看你的。”韩飞章挥挥手。 “好,世南定然竭尽全力,不让二位失望。”李讲笑道。 下车之后,李讲跟着那位青年离开。 青年叫做徐正廷,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两人看起来年纪相仿,但他却要比李讲早三年入学。 各州文院以修行境界作为毕业的标准,一般来说,只要能在五年内达到蕴灵境的下一个大境界,洞天境就可以毕业。 这一点要求,对于天才云集的州文院来说也很苛刻,需要日夜勤勉,稍一松懈就会延毕。 只有极少一部分天资出众的学子,才有可能提前完成目标。 徐正廷一边带路,一边为李讲介绍道: “我们青州文院,从拥有雏形至今超过五百年历史,院内有许多重金打造的基础设施,其中日常使用最多的,莫过就是藏书阁,药堂还有百战台。” “藏书阁共分五层,从鸣县到镇国都有藏本,不同的层次对应着不同的权限,像金丹境的读书人最多只能借到登府作品。” 藏书阁吗…… 李讲有点兴趣,但不多。 因为自己光是韩家送来的书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化完的,更别说他还有一大堆前世的记忆未学。 “药堂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你也可以租借医经。” 在这个世界,文字拥有非同凡响的力量。 一首诗可杀人,一部经也可救人。 传说达到“镇国”层次的医经原文,甚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再重的伤势也可以吊住性命,是哪怕武道强者也要红眼争抢的异宝。 “百战台则是供学生切磋的地方,如果双方在老师的见证下签订生死契,甚至可以文战。” 李讲凛然,他虽是没参与过文战,但已经试过一次文斗。 按道理来说,在不允许动用战诗词的情况下,文斗的性质十分温和,即便受伤也不会很重。 但在诗词作品层次过高的情况下,贾天磊依旧发生了意外,半身不遂。 可想而知文战又有多么惨烈。 然而徐正廷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显然早已习惯。 或许类似的事情,在青州文院时有发生。 两人来到了一片密集的住所,有许多张青涩天真,好像对处处都充满着好奇的面孔在这里出入。 徐正廷将一张玉牌交给李讲,郑重道:“这是你的身份玉牌,有你住所的门牌号,莫要弄丢了。” “看在你是从兰州千里迢迢而来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徐正廷顿了顿,最终还是说道:“你虽然已经进入青州文院,但如果想要未来的路好点走,最好从第一步就不要走错。” “新生试炼,就是你的第一步。” “我明白了,多谢学长指点。” 李讲神情一肃,原本还以为所谓的新生试炼,只不过是一个类似于摸底考一样的东西,保持平常心应对即可。 但现在看来显然是自己无知了。 无论是韩飞章还是徐正廷,都在强调这场试炼的重要。 而有些新生,甚至已经拉帮结派。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后徐正廷告辞离开。 李讲根据自己身份玉牌上的门牌号,在一处僻静之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院子。 算不上多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沿路走进,李讲颇为好奇地打量这里的一切,忽然听到深处有声音传出。 有人砰砰拍打着桌子,很不爽。 “他娘的!金家那个死娘炮还真把自己当大人物了,居然以‘光明会’的名义,广发请柬!” 一人脸色煞白,呢喃道。 “悲催了,悲催了……” 第24章 大唐局势 院子里,三个少年围着一张石桌而坐,各自面前放着一张展开的请柬。 其中,紫衣少年身形高大,样貌普通,最为不服,正一下一下地拍打着石桌,宣泄心中的怒火。 “等等,你们两个怎么不跟着骂了?不会是跟我假玩,跟金明城真玩?” 紫衣少年神色不善,扫视身旁的两位伙伴。 另外两人没有理他,直勾勾地盯着紫衣少年的背后。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转身望去,立马看到了突兀出现的李讲。 “你谁?!” 这一刻,紫衣少年汗毛炸立,生怕对方张口就是一句“你死定了,我要去告诉金明城”。 幸好,他的同伴反应过来,看见了李讲手里抓着的身份令牌。 青衣少年眼神一喜,起身相迎。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我们还以为你退学了呢!” 李讲被他热情地带到众人面前,坐在了石桌的最后一角。 “我叫石思源,这位是崔哲,至于这位骂骂咧咧的,叫作强昊。” 青州强家? 李讲很惊奇地看了紫衣少年一眼,这个姓氏可不常见,在青州拥有不俗的地位,不次于韩家。 通过几句对话,李讲大概了解了情况,原来这座院子有四间屋子,他只是其中之一。 “各位好,我叫李讲。” 李讲礼貌打了个招呼。 “李讲…”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石思源与强昊两人口中呢喃,下意识地思索。 只有那身穿白衣,肤色却很黑的崔哲一怔,随后看向李讲的眼神顿时变了。 “你就是那个请天证请出了韩圣的兰州李讲?” 此言一出,两人顿时想起来了。 “那个人是你?!” “你竟然真的被韩学长挖到咱们青州文院了?!” 两人神情同时大变。 韩飞章离开文院前往青州的消息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道,他去兰州挖那位养气境的读书人了。 可没人觉得会成功。 李讲没理由背井离乡,因为那样会被家乡人指着脊梁骨怒骂忘恩负义。 但现在李讲真的来了,而且还是他们院子里的人! “天哪……若是你来了的消息传出去,恐怕整个青州文院都要地震?” 石思源至今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有这么夸张吗?”李讲挠挠头。 “有!” 三人异口同声。 “而且还是绝对有!”石思源道:“古往今来,能从请天证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大事,更何况你才养气境。” “不过你为什么会离开兰州?”强昊不解,因为青州文院如今地位可不比兰州。 即便有韩家这么一层关系在,正常人也不会因此背井离乡。 李讲知道,自己的跳槽早晚会牵扯到故乡的事情被挖出。 于是他便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此诗能够贯州,实至名归。”石思源赞叹,眼神有艳羡之色。 因为他连登府作品都未曾写出过,而李讲已经做到贯州。 “兰州文院怎么净做些不当人子的事情?” 强昊似乎是个正气凛然的少年,怒骂一声后拍拍李讲的肩膀: “放心,入了我们院子,你以后就是我罩着的人了,青州文院没人敢欺负你!” 他确实有资格说这话,因为抛开出众的家世,他的实力也很强,应该已经达到金丹境的修为。 这时,崔哲指了指面前的请柬,弱弱地问。 “那光明会举办的文会我们还去吗?” “去个屁……” 强昊原本想骂,突然注意到李讲,于是两眼一亮:“去!当然去!” “对啊,有李讲在,咱们还怕什么?绝对能够杀杀那小子的锐气!”石思源也反应过来了,狂喜道。 三人几乎是不由分说地架起李讲往外走。 还未等李讲反应过来,他就被塞上了强家的马车。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啊?”李讲被三位汉子包在中央,无奈地说。 “当然是参加文会了!”石思源道。 他们解释了一通,李讲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为了在新生试炼开启前笼络人心和彰显爪牙,这一级新生中,有一个名叫“光明会”的组织,特意在青州包下了一座昂贵的酒楼,宴请全体新生。 “一个刚成立的组织这么有钱?”李讲诧异道。 “哪里是组织有钱啊,那是金家有钱。”强昊不屑道。 “光明会”的领袖,乃是青州金家的小少爷金明城。 他虽然年轻,但天赋极高,刚入学便达到了金丹境中期,在这届新生中算是最强者之一。 有这么两层光环笼罩,他确实万众瞩目。 不过李讲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层。 金家……那岂不就是韩二先生让我小心的家族? 李讲忽然想离开了,因为这有点像主动闹事。 “你以为你逃得掉?” 强昊淡道:“金家早就恨上你了。你若不来青州也就罢了,来了他不可能放过你。” “不过是吐出一些藏书的抄本而已,至多就是登府,金家至于这般小气?”李讲皱眉。 青州金家好歹也是诞生过圣人的家族,气度和格局就这么难登大雅? “你以为此事不过是吐出一些抄书?”强昊神情古怪。 车厢内三人终于明白了,李讲所知甚少。 “万家放书只是表面的风波。”石思源斟酌了一会语句,道:“重要的是韩圣大怒,而韩圣为文相站台。” 李讲恍然大悟,脸色在一瞬间难看下来。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一脚踏进了党派纷争的旋涡当中! 大唐朝廷,存在的党派两只手都数不完,但其中最强大的无疑是靖王领导的王党,以及文相领导的相党。 这两个党派一者拥护武道,一者拥护文道,向来势如水火,攻讦倾轧不断。 金家小少爷修炼文道,那是因为他天赋在此,其实金家早已倒向靖王一党,所以才故意收着藏书。 文相一党好不容易等到一次韩圣苏醒,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巴不得借题发挥。 于是大唐各地,凡是依附靖王的文道势力都遭了殃,被有意算计,不得不大出血。 虽说整起事件,是背后有人在煽风点火,但归根结底请天证的是李讲。 所以金家即便是为了出口恶气,也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 这算什么?无妄之灾? 第25章 新生齐聚 什么是蝴蝶效应? 在海的一侧,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于是多日之后,对岸便卷起了一阵龙卷风,摧毁一地。 在这起事件中,李讲就是那只蝴蝶,金家就是苦主。 谁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梁子确实就这么结了下来,而且很难消解。 李讲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韩飞章安排和强昊住一起。 看来唤出韩沉,闹出这么一连串的大事后,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是文相一党。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李讲叹了口气,道:“既然退无可退,那就只能请诸位跟在下说说这文会的规矩了,实不相瞒,李某还没参与过文会。” 在这个世界,文道昌盛,为了促进读书人彼此间的交流学习。 酒楼的生意非常火爆,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有事发生,经常被一帮读书人包下,以诗词美酒慰藉心灵。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石思源道:“无非就是一大帮文人,围着一个主题作诗,看看谁的诗词最佳,便能拔得魁首,至于彩头则要看主办方愿意拿出什么了。” “还有彩头?” “那当然,不然谁去你的文会?要知道文会没人,那可比结婚一年还没子嗣丢人多了!”石思源三个男人相视一眼,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那彩头一般是什么?” “文宝和灵草居多,偶尔会出现一些诗词原作。”崔哲道:“据说,金明城这次拿出了一整套的文房四宝!” “手笔真大!”李讲惊叹。 要知道养气境的修士甚至还用不上法宝呢,因为体内才气太少了。 只有聚气成丹,踏入金丹境的修士才适合使用。 金家如果愿意拿出这等彩头,不会怕没人去。 “大什么呀,也就是左手倒右手,要不是笃定这彩头是落在自家人手上,他们才不会拿呢。”强昊嗤笑道。 “何出此言?” “今年青州有一位才子叫杨怀毅,被招揽加入了金明城的‘光明会’。” 石思源道:“据闻他七岁成诗,十二岁鸣县,至今作品过百,有八首入流,两首登府,很是不俗。” 杨怀毅吗…… 李讲露出凝重的表情,沉声道:“没听过。” 三人如遭雷击,半晌后才哈哈大笑。 “也是,至多不过‘登府’的才子,何德何能与‘李贯州’相提并论?”石思源乐不可支。 “小李,待会你霸气出击,争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光明会’的颜面踩在脚底!”强昊道。 “强兄,你似乎很看不惯金明城?” “金家大公子曾与我姐接触,但一听说不久的将来,长安公主可能会招驸马,立马翻脸,非常无耻。” 强昊咬牙切齿:“我要先把他弟弟揍了,将来再去揍他!” 虽然当时只是小辈间的接触,还没到彼此双方家长交流协商的时候。 但当时他的姐姐已经动心,蓦然遭到断崖式分手,整日郁郁寡欢,过了好一阵子才好,身形都消瘦了。 谈论之间,金明城举办宴席的地点到了。 这里绿树环绕,江湖作伴,风景绝佳,到处都是缥缈清新的丝竹之音,行人络绎不绝。 有妖娆妩媚的女子依靠着护栏,在楼上烟视媚行,娇滴滴的唤官人上去做客,那声音仿佛能将人骨头都听酥了。 李讲有些尴尬,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场所。 “金家怎么会在青楼举办宴席?”李讲悄声问道。 这些世家不应该最要面子的吗?怎么会这般……轻浮? 没想到三人都一脸理所当然,反而看他像是一个怪胎。 “很奇怪吗?有诗有酒怎么可以没有美人呢?”强昊道。 “李兄,你该不会还是雏子?”崔哲小声的问着大胆的问题。 强昊和石思源捧腹大笑。 李讲头皮发麻,推着三人离开:“走,我们快进去!” 金明城包下的青楼叫做茗玉轩。 李讲今日刚到青州,没有请帖,但有强昊刷脸,门童没有丝毫为难,弯着腰谄笑着将几人送到位子。 一路上,许多读书人主动冲强昊打招呼。 看得出来,强家在青州的声望很高,或许不弱于金家。 四人入座后没多久,席间忽然有许多人起身,议论声响起。 “天水帮的人来了。” 一批身影自门外涌现,其中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黑衣少年,但比起他,李讲认为跟在他旁边,沉默寡言的男人气息更加深厚。 这竟是一位金丹境中期的强者。 “前面的是天水帮的帮主陈水,跟在他旁边的是林浒。” 石思源低声:“他身份低微,但很小的时候便被陈家发现天赋,于是便往赘婿的方向培养,估计会与陈家某位适龄的旁系女子结婚。” 还有这种操作? 李讲大吃一惊,怪不得林浒比陈水实力还强,但天水帮却以陈水的名字取名,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深意。 世家就是世家,总能找到各种方法为家族维持昌盛。 天水帮的人陆续入座,没多久人群再度沸腾。 “百灵轩的姑娘来了!” 整层楼似乎都震动起来,无数男人望过去,果然看到一群莺莺燕燕迎面走来。 人还没靠近,就先闻到了那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李讲有些讶异,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丝阳刚,这竟然是一个纯女子组织。 为首的蓝衣少女神态漠然,气息宛若寒潭,没有几个男人视线敢在她身上多加停留。 “她是谁?”李讲问。 “邱家的掌上明珠,邱灵素,画道天才。”石思源道。 这显然又是一位风云人物,青州文院新生代中屈指可数的强者。 又交谈了几句,没过多久,楼内管弦丝竹之音忽而大作,许多宾客腾然起身,但无论是天水帮还是百灵轩,两大势力都纹丝不动。 “金家小公子来了。” 楼梯间涌现出一批身影。 李讲抬眼望去,一眼就找到了主角。 他太耀眼了,白袍纤尘不染,腰间由金线绣着一丛盛放的芙蓉花,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负手而行,神态倨傲,仿佛世间没什么东西能入他眼。 明明新生试炼还未开始,但他隐隐已有“新生第一人”的气势。 金明城在主桌落座,声音低沉,淡然说道:“在文会开始之前,我先说一事。” “听闻今天我们青州文院……来了一位鼎鼎有名的人物?” 第26章 清明文会 金明城的声音在席间响起,许多人都为之一怔。 因为青州当代最有名的天才都齐聚在此,到底还有谁,值得让金明城以“鼎鼎有名”称之? 人们议论纷纷,均表示出好奇。 只有李讲隐隐感觉不妙,下一秒金明城果然投来了目光。 他语气淡然说道:“强兄,藏着掖着就不好了?不打算让我们认识一下震动洛阳的罪魁祸首,兰州李讲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震动洛阳的罪魁祸首”这九个字一出,整个宴席顿时如同被风暴洗刷了一般,有惊涛骇浪跌宕而起。 无数人转头望来,惊呼不断。 “兰州李讲?就是那个请天证请出了韩圣的兰州李讲?”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兰州人吗?” “听闻前些时日,韩飞章学长特意去了一趟兰州挖墙脚,没想到居然给他挖到了。” “养气境便能从请天证安全活下,这李讲有朝一日恐怕也将成为天之骄子啊。” “天之骄子?别搞笑了,不过是捡了条命而已,五年后照样得死。” …… 这一刻,宴席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李讲的身上。 伴随着纷纷扰扰的议论,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像是一层厚雪压在李讲的身上,形成压力。 可以看出有不少人都看不惯李讲,怀抱恶意。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有的是因为党派之争,天然对立,有的则是出于嫉妒,跨州抢人一事向来都是莫大的殊荣。 文会还没开始,李讲就先一步被拎了出来。 枪打出头鸟,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强昊冷声说道:“金明城,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的主角是李讲呢,既然你这么关注他,要不直接把魁首彩头送过来得了。” 同为世家出手,他一眼就能看穿金明城的把戏。 金明城凤眼微眯,仿佛有寒意流转,他抬手,纳戒中有流光射出。 纸墨笔砚四件文宝悬浮于空,雄浑强横的气息流转。 这让在场不少人惊呼,仿佛见到了活色生香的仙女,眼中流淌出贪婪之色。 “听说李讲在请天证中为画圣作品题诗《江雪》,想必也是一位才子。” 金明城淡然说道:“若是有本事夺得魁首,本公子难道还会吝啬这点彩头?” 人们面面相觑,许多人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大家都知道强家与金家小辈之间的那点恩怨,只是没想到两人的火药味居然这么重,一言不合就互呛。 天水帮和百灵轩默不作声,隔岸观火,巴不得光明会与强昊杠上,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强昊也不是傻子,冷笑一声便住口了。 金明城淡然说道:“新生试炼在即,大家比起文会,更想闭门读书我理解。” “只是清明节气,毕竟是我们人族从古至今的传统,错过未免太遗憾。” “所以在下斗胆牵头,广邀诸位同窗赴宴,以‘清明’为本次文会的主题,对酒作诗,联络情谊,共同选出前三甲,也算是纾解这段时间的压力。” 金明城傲是真的,财大气粗也是真的。 为了让更多人参与进来,金明城不仅给前三甲设置了奖品,就连参与者,只要作品不偏题,都有数额不等的赏金可拿。 这笔钱对于世家公子来说都不算是小数目,更何况贫寒学子。 一时之间许多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文会向来是读书人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尤其是清明文会这种一年一次的大活动,更是不容错过。 一众小二将桌案搬到宴席的中央,文房四宝备齐。 金明城淡笑问道:“哪位同窗愿做这出头鸟?” 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因金明城刻意为之的玩笑而冲淡了。 有许多人举手,都想当这第一个。 清明文会的开场一向很重要。 因为开场若是写的作品太好,会让后面的人不敢提笔,但若是写的太差,又会显得文会的档次很低。 因此金明城选了一位名气还行的才子上场。 此人角度清奇,以“鸟”的视角写清明时节,虽然文笔稚嫩,作品未能入流,但写法可圈可点,让众人耳目一新,赢得不少的掌声。 这下场子算是热起来了。 人们开始赏析这位才子的作品,大多都只说亮点。 毕竟是社交场合,除非有十足的自信,将来自己每一首作品都入流,否则无人愿意落人口舌。 有了好的开头,陆陆续续上了七八位读书人。 其中,天水帮有一人写出了鸣县作品,掌声犹如雷动,一下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许多人都认为他已经锁定了三甲一席。 可文会也因此陷入了冷场。 金玉在前,很多人打消了上场的念头,否则两相对比,会显得自己的作品更差。 “既然无人敢上,那就由我来。” 光明会中,有人站起,刚走动便引起一阵讨论。 “他要作诗了,杨怀毅!”石思源的手在下面扯了扯李讲的衣角。 若单论作诗,或许金明城也稍逊此人一筹,他才是光明会在这场文会的王牌。 文宝价值昂贵,金家再有钱,也不可能随意赏给外人。 杨怀毅没有着急动笔,思索之时,整个席间都安静了下来,良久才提笔沾墨,在纸上作写。 “寒食。” 站在一侧的小二朗声复颂题目。 “田舍清明日,家家出火迟。 白衫眠古巷,红索搭高枝。 纱带生难结,铜钗重欲垂。 斩新衣踏尽,还似去年时。” 停笔之时,有青色的宝光涌现,覆盖全诗。 金明城暗自点头,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即便是大儒也不敢保证,临场作诗能够每一首都入流。 好诗的出世,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中的任意一个。 “妙!” “虽然同为鸣县,但杨兄这首作品,行文与意境要更加流畅,才气的总量也更多,已经接近‘巅峰鸣县’。” 人们纷纷出言叫好,有一半是为了恭维,但也有一半是真心诚意。 因为从整场文会,截至目前为止只有两首鸣县便可看出,入流之作,对于他们来说仍旧很艰难。 杨怀毅停笔后,久久无人上场。 “算了,李讲,咱们不冲了,那小子的诗有点猛。”石思源后悔了,觉得他们不应该来。 金明城或许早已给杨怀毅透题,现在上场自取其辱的可能性极大。 “算了。”就连强昊也无奈叹气,接受了现实,“小李,你别去了。” 他不想让李讲白白受挫。 “看来今晚魁首的彩头,要花落杨兄之手了。”有人笑道。 没人质疑,就连天水帮那位同样写出了鸣县的才子,也坦然接受了不如的事实。 但杨怀毅却忽然抬头望向李讲,轻笑一声:“那可不一定,咱们兰州的李大才子还未出手呢。” 第27章 光明会发难 席间有些死寂,有些人不敢喘息。 光明会终究还是发难了,李讲没来也就罢了,来了就不可能置身事外,装聋作哑也会被提出来,公然处刑。 李讲面色如常。 仿佛光明会针对的另有其人。 强昊冷眼望去:“杨怀毅,你什么意思?” 杨怀毅见是强昊出头,眼中有忌惮之色闪过,不过很快便感受到,后方同样有人目光落在自己背后。 是啊,还有金家为我撑腰呢! 杨怀毅冷笑一声:“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简单,某些爱占便宜的小门小户,没有教养,不懂规矩,没有请柬也要来赴宴也就罢了。” “如今连一首诗都不敢写……这就是我们青州不远万里挖来的才子吗?未免太过名不副实!” 全场哗然。 没有人想到杨怀毅居然如此胆大,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跟指着李讲的鼻子怒骂有什么区别?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如同将人架在火上烤,如果这还不反击,可以想象将来会有多少个日夜,睡都睡不着。 自尊心但凡强些,或许到死都会记得这一刻。 砰! 强昊拍案而起,怒火中烧,只是还未等他发火。 高台主桌之上,金明城便厉声呵斥:“杨怀毅,你喝多了!” 他身后有人涌出,忙不迭地上前想要拉走杨怀毅。 但那分明就是表面功夫,个大汉居然拉不走一人? “是!会长,我是喝多了,但那又如何?” 杨怀毅站在原地,满脸怒色:“李讲此子,忘恩负义狼子野心,明明在县里数大世家创建的学堂学习,享受着常人没有的资源。” “他成为读书人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将两位同窗弄得一死一残,其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在下若是冷眼旁观,放纵这等恶人来我们青州文院就读,那就是包庇罪犯,公理何在?于心何忍?!” 这么一大段话落下,整个酒楼都好像被掀翻了。 乐姬脸色煞白,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奏乐,生怕得罪这些读书人中的任意一方。 四面八方议论纷纷。 百灵轩中,有姑娘询问邱灵素,道:“邱姐姐,这杨怀毅所说是真是假?这李讲看起来唇红齿白,人畜无害的样子,难道还真是一位无恶不作,恩将仇报的坏人?” 邱灵素面色淡漠,只是眼中有迟疑之色闪过:“只听说李讲在请天证的时候,韩圣罚死了一位歹人,至于打残……未曾听过。” 兰州文院与青州文院之间,相差数百里以上。 消息传播太有限了,除非是刻意打探,像凤翔酒楼文斗那种小事,根本就传不过来,所以许多人都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杨怀毅既然敢说,那就肯定存在真实的部分。 于是一时之间,许多人望向李讲的眼神顿时生出了不善之色。 身为青州文院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人希望有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情况出现。 李讲顶着满楼的恶意起身。 他淡然说道:“没想到杨兄远在青州,却对我这么了解,看来是做足了功课,早早就等着我了。” 杨怀毅神情一滞,随后冷道:“你是想转移话题吗?李讲,少白费功夫了,这里不欢迎你,滚出青州文院!” 光明会的队伍里,响起整齐划一的怒喝声。 “兰州李讲,滚出青州文院!” 金明城警告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翻天吗?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小心文院问责!” 他在呵斥部下,但也仅仅只是呵斥。 说白了,不就是一人唱红脸,一人唱黑脸。 这么一配合,即便事后文院问起,恐怕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李讲眼中有冷意逐渐涌现,他原本并没有要参与党派之争的想法,但现在看起来强昊说对了。 他若不来青州也就罢了,来了金家就不可能放过他。 事实上去哪都一样,靖王一党被文相一党趁机放了这么多血,即便在兰州也会被那些世家针对,甚至处境更难! “在兰州,柳翠儿之死,乃是韩圣亲自所为,你将这笔账记在我的身上,说我恩将仇报,杨怀毅,你到底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韩圣?” 李讲果断反问。 与其陷入不停自证的陷阱旋涡。 倒不如让对方来解释自己的问题。 杨怀毅心底忌惮,一时凝噎。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圣人啊,韩家老祖,大唐英雄! 即便是金明城都不敢在公共场合质疑韩沉的决定,否则会被韩家以“违礼”惩罚,他又怎么可能敢。 “至于你说的那位残废……挑衅的是他,文斗的是他,最后要接诗的也是他,残废怪得了谁?” “这场文斗,有韩二先生为我作证,你若还是不信,大可以去洛阳城为两人击鼓鸣冤。” “若这也不行,也可以学我请天证,请来一位圣人证明你的清白。” 全场哑然,没有人想到李讲竟然这么直接,相当于把杨怀毅逼上绝路。 去洛阳城击鼓鸣冤……谁不知道鸣冤者得先散去元气护体,承受足足九十大板还活着,才能面见圣上,诉说冤情? 至于请天证就更不用说了,十不存一! 李讲是活下来了不错,但也仅仅只剩五年寿命。 谁敢学他? 杨怀毅被憋得脸色涨红,愤怒说道:“我们都未曾到现场,即便你言之凿凿,也只是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你不就是听了一面之词,所以才在这里正义凛然的指责我吗?怎么到我这,就不听一面之词了?”李讲反唇相讥。 天水帮和百灵轩中有人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有人开了个头,于是四面八方皆有人开始捧腹大笑。 每一道笑声,都像是一把刀般扎进杨怀毅的胸口。 从生下来至今,他从未受到过如此的羞辱,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说一千道一万,李讲你不就是为了逃避作诗?” 杨怀毅怒笑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收起你的高傲!就你那点诗才,我们这一届新生将来比比皆是。” “不过是写了一首登府通过了请天证,侥幸罢了,傲什么?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写过登府之作?” “李讲,趁早看清楚你自己!” “如此伶牙俐齿,结局还不是一具五年后要被装进棺材里的尸体!” 第28章 满城风雨不沾襟 人们悚然,万万没想到图穷匕见,彻底撕破脸后的杨怀毅竟然如此胆大,公然诅咒李讲。 虽然大家都知道五年内突破种道境,艰难程度无异于登天。 但知道归知道,说归说,谁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未免太无底线。 “混账!” 强昊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只是这声音根本不是他出的。 杨怀毅的声音几乎前脚刚落,他后脚便猛然起身,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杨怀毅的脸上。 砰! 这是用了真力气,杨怀毅的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了出去,撞塌一张酒桌,酒液饭菜洒了他一身,半张脸迅速红肿。 强昊怔在原地,继续上前教训也不是,站在原地无作为也不是。 这光明会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人们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金明城满脸怒色,呵斥道:“快给李兄道歉!” 杨怀毅满脸倔强,很不服:“我刚刚是嘴快了,但是我是不会给一个小人道歉的,因为他不配来我们青州文院!” 金明城转而望向李讲,满脸歉意地说:“唉,李兄,是我的错,没想到好好的一场文会,竟然会因为你不作诗而变成这样。” “算了,你且先回去,不必有压力,我相信韩学长既然愿意将你从兰州抢来,那你就一定是在某些方面有所造诣,并非外强中干。” 众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终于是回过神了。 金明城和杨怀毅这一人唱红脸,一人唱黑脸的把戏真是玩得炉火纯青了。 闹出这么大一个架势,李讲若还不写诗,那几乎就是当着所有新生的面,把“无才”之名坐实了。 虽然一直以来,各州都存在挖人的案例,但那挖的至少是天才。 试想,韩家费这么大劲去兰州挖人,结果挖来的却是一根朽木…… 此事传出,不仅仅会连累到韩飞章与韩二先生,甚至就连院长都会脸上无光。 青州文院目前的院长是韩家家主不假。 但问题是这个位置向来是有才者居之,并非是韩家的一言堂,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在盼望着院长倒台,从而好取而代之。 因此,李讲不作诗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就看背后的人怎么拿扇子煽风点火,将事情闹大。 李讲忽然觉得有些无趣,果然还是得不到的在骚动。 原以为青州文院是什么大雅之堂,现在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想要往上爬就总会有人出来挡路。 因为蛋糕是有限的,你想吃多一块,就注定会有人少吃一块。 李讲起身向门外走去,众人愕然,面面相觑。 难道他还真的信了金明城的话,就此离开? 金明城心底一沉,眼中隐晦的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虽然这样也能打击到李讲及其背后的势力,但他胃口很大,不够满足。 他真正想要的,还是李讲不得不作诗,然后请人故意刁难,将他的作品贬的一文不值,最后再度发难。 李讲在他看来并不重要,棋子而已。 他背负的任务是借此牵连到韩家,攻击青州文相一党。 金明城眼神平静,看了杨怀毅一眼。 他顿时会意,起身冲着李讲的背影怒骂:“李讲,你这个懦夫,怪不得兰州文院不要你,我们也不欢迎!” 李讲路过酒桌,随手抄走一壶美酒。 他拧开瓶塞,对口猛灌,烈酒入喉,如火般沿着喉管一路烧下。 爽快!但还不够爽快。 “酒,是好酒,可惜所托非人。” 李讲在楼梯间顿足,回首望去,少年眸若灿星,英气勃发。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听我的作品,那我就赏你们一首,竖起耳朵给老子听好了!” 李讲不再回头,一步迈出。 “清明时节雨纷纷。” 百灵轩的邱灵素眼睛微亮,心中暗叹,仅此一句便点明主题,写出“春雨纷纷”的意境特点。 人品暂且不论,李讲绝非杨怀毅所说的外强中干。 “路上行人欲断魂。” 一句落下,没有异象出现,但席间众人却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凭空放上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心神不宁! 反应过来后,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尤其是杨怀毅,脸上的神情极其精彩,怨毒,憎恨,嫉妒……形成无比复杂的表情。 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李讲都以短短两句话,交代出了时间,情景,人物,勾勒出了一幅清明节气图。 李讲下楼,开始走远,人们情难自控地从酒席中站起,追随而上。 “借问酒家何处有?” 人们就开始屏住呼吸,因为这一句很普通,平平无奇,如果最后一句收尾,李讲给不出惊喜的话,恐怕再高也不会超出杨怀毅。 李讲从大门离开,走出酒楼。 “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路上羁旅行人,个个落魄断魂。 借问当地行人,何处买酒消愁? 牧童笑而不答,遥指杏花山村。 一句落下,酒楼之中响起此起彼伏的一片倒吸冷气声,无数人的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就连原本平静无比的天地元气都发生了剧变,如同惊涛拍岸,有潮气扑面而来,响起淅淅沥沥的声音。 “下雨了!” 有人望着天空惊呼。 真的下雨了,是纷纷细雨,打在喧闹的街道,行人们慌张四散,只有一道身影孤零零的走着,饮着酒,漫天风雨都避着他。 满城风雨不沾襟! 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白云从中裂开,有璀璨夺目的虹光降落,轰然打在李讲的身上。 “诗成贯州,虹光洗体!” 这是几乎所有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天道赐福。 就连大儒都不嫌多! 然而这么一道大机缘,就这么直白白地落在了李讲的身上。 噗通一声。 众人回首望去,杨怀毅两腿一软,竟是脸色煞白地跪坐在了地上。 诗作不像经文管控那么严格,只要足够好,会有许多文人接触到。 这也就意味着,凡是接触这首诗的人,都将知道杨怀毅这么一号人。 但却不是清名,而是臭名! 这份臭名不仅会跟随他的一生,甚至家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强昊反应过来后,脸上从狂喜转化成讥讽,带着石思源和崔哲故意从杨怀毅身旁离开。 砰! 他一脚将其踹飞,讥讽的目光扫过光明会众人,最终落在金明城的脸上。 “能被韩圣看中的天之骄子,你们居然以为胸无点墨?找个时间让医家读书人看看脑子!” 强昊不乐意吃亏,公然将那四件文宝收入纳戒。 “彩头我们就替小李收下了,若是不服你可以拿着两篇文章去找韩院长比比……或者金小公子也可以请天证,在下随时恭候。” 杜牧 第29章 悟道茶叶 好好的一场清明文会,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大戏,会是新生间三大组织之间的争锋相对。 没有人想到,会突然冒出个李讲。 光明会已经算是倾尽火力的针对,杨怀毅一首巅峰鸣县《寒食》,更在那一刻几乎是抢尽了风头。 按道理来说,这一首诗,至少会让他的文名至少在三月内被频频提起。 可惜啊,现在同样是被频频提起,不过只剩下骂名与臭名。 没有人想到,横空出世的李讲竟然能够诗成贯州,压制得偌大一个光明会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应战。 李讲的《清明》,俨然成为了这场清明文会的主角。 至于他本人,更是从一位无名小卒,摇身一变,进入所有新生,乃至部分老生的视野。 “强昊说的没错,能被韩圣看上的天之骄子,能一般?堂堂圣人,是不会给一个完成不了的目标的。” “没错,二十三岁的种道境天骄,青州虽然没有,但在洛阳城,还是有的!” “可惜他起步太慢,出身太差,好像到现在也就是养气境九重天?这样的实力,平平无奇。” “归根结底,实力才是关键。” …… 这段时间,关于李讲的讨论声太多了。 甚至就连青州文院的老师,都知晓了李讲的诗作。 为了避免过犹不及,连韩飞章都无奈托人送来消息,让他在新生试炼开始之前消停点。 这位学长太无奈了。 虽然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李讲不是个安生的主,才华横溢。 但谁能想到,这才刚来第一天,李讲就把挑衅的金家狠狠扇了一耳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讲深谙此道理,所以回了封信后,真的不在出门,顶多与几位同住屋檐下的室友交流。 强昊在这场文会上可谓是出尽了恶气,不仅让金明城损失了一套文房四宝,而且还折了光明会的威风。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别提有多舒服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把李讲当作成了亲兄弟,张口闭口就是小李,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 那文房四宝,他自然也是转手就还给了李讲。 初得文宝,李讲隐隐有些兴奋,因为根据他的了解,许多文宝都拥有非常不俗的能力。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估了金明城。 或许是法宝的层次还不够高,竟然只具备文宝的基本特性,主要还是加成诗词的作用。 比如同样是《清明》,李讲口诵,只能引来一街春雨。 但如果用文宝来写,才气激活的话就不同了,影响范围可能会根据注入才气的多少而放大,做到“求雨”的目的。 在降雨量少,农田干涸的情况下,一首好的求雨诗,可以大大缓解农民对于收成的压力。 事实上,为了保证当地的税收,好向上级交差。 官员经常会申请公款,广邀当地有才的读书人开办类似的文会。 有彩头,也算是惠及百姓,读书人也愿意参加。 “看来还是得自己攒钱才是正道,不过这套文宝对于我目前修为来说也算合适,短时间内无需更换。” 在这两天,李讲足不出户,非常低调,让许多心生好奇之人吃了闭门羹。 不过还是有两封信送了进来。 “是天水帮和百灵轩的招揽。”石思源神情很复杂。 “天水帮也就罢了……怎么百灵轩也凑热闹?她们不是只收女子吗?”强昊道。 三位室友,除了强昊出身不错,达到了金丹境初期,其余人修为都与李讲持平,是养气境九重天的修士。 “或许是邱灵素看上了李兄?”崔哲忽然说道。 于是三人的神情都变了,目光幽幽地盯着李讲。 虽然邱灵素一向保持着一副生人勿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就是很漂亮,而且不单是漂亮,实力,家世,人品似乎都很好。 有许多男孩都想与她发生点什么故事。 包括这三位室友。 “别八卦了,我哪个也不加。”李讲说。 “为何啊?” 三人不服地叫嚷,既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上路虎。 “邱灵素哪里不好了?”强昊愤愤地说。 “她很好。”李讲不想破坏他们心目中女神的形象,无奈道:“但你们不觉得,儿女情长离我有点远吗?” 众人忽然哑火,想起了李讲身上所背负的压力。 五年之内,从养气境走到种道境。 设身处地的想,李讲的处境要是落在他们身上,恐怕也是什么旖念都不敢有,每时每刻脑袋里都是修炼。 事实上这就是李讲的每天。 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 “别提这些了,明天就是新生试炼,有什么消息吗?”李讲问。 韩飞章和徐正廷,都曾在他的面前强调过新生试炼。 想来这个考试必然影响深重。 “这你就问对人了。” 强昊开口,将三人的目光吸引而去。 他的出身是四人中最好的,如果他有消息,肯定比几人更加准确。 “今天刚收到的消息,关于今年新生试炼的奖品,或许有悟道茶叶!”强昊脸色凝重说。 众人闻言,脸色皆有变化。 石思源震惊得腾然站起,张口便道:“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强昊沉声道:“这么些年,我们青州文院在十四院中的排名几乎已经降无可降,学院若再不进行资源倾斜,助长我们这一届,所有部门都将面临大换血。” 这算是把宝都压在这一届了吗? 李讲隐隐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新生试炼很重要。 “悟道茶叶是什么?”他询问。 “据说喝了这种茶叶泡的茶再进行学习,能进入玄而又玄的‘悟道状态’,事半功倍,堪称一日千里。”崔哲弱弱地说。 “这么厉害!”李讲瞠目结舌。 “这种茶叶,一向有价无市,只有诞生过圣人的家族才有资格培育,就连我也只在家中老人的寿辰上喝过一次,机会难得。”强昊道。 看来青州文院为了培养这一代的新生,是真的大出血了。 连这种宝物都可以当做赏赐。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放出去后,会引来多大的震动。 恐怕无数新生会为之疯魔? “既然有悟道茶叶作为奖品,那今年新生之间的内斗恐怕只会更加凶残。”石思源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脸色凝重。 才子与才子之间的争锋相对,向来是每年新生试炼的保留项目。 其中有趣的案例,甚至会经过一代又一代学院之口,一直流传下去。 “李讲,我们这次可算是将光明会得罪惨了,你千万得小心。”强昊望向李讲,郑重嘱咐。 “是啊李讲,金明城那是绝对会找我们,尤其是你的麻烦的,这也在规则允许之内。”石思源道。 众人很清楚。 文会是文会,试炼是试炼。 诗才只是实力中的一部分,战场上真正管用的只有手中的笔。 就像光明会最擅长作诗的是杨怀毅,但会长依旧是金明城一样。 李讲若是在试炼中遇到了金丹境中期的他,一个大境界的压制,那几乎是百分之一百讨不得好。 李讲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点头说道。 “放心,试炼之中,我会暂避锋芒。” 第30章 新生试炼 次日,伴随着遥远的东方升起一抹鱼肚白。 李讲豁然睁开眼睛,低头望向腰间佩戴的身份玉牌。 这一刻,它显然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变得滚烫无比,有一道神念从中传出。 “请所有新生前往演武场,即将开始新生试炼!” 终于要开始了吗…… 李讲眼底闪过一抹火热之色,他起身推开房门,正好看到强昊三人出门。 四人结伴而行,当抵达青州文院的演武场的时候,这里早已被人山人海的新生占满。 偌大的演武场上,三面颜色分明的旗帜各自盘踞一方,迎风招展。 最为显眼的立于中央,图案是一朵怒放的金白色芙蓉花。 光明会,天水帮,百灵轩。 显然,新生中声势最强的三大帮派早已聚集。 金明城一袭白衣,容貌英俊,修长的身影屹立在人群之中,宛若白鹤般出众显眼。 与绝大部分抱有期待与紧张之色的新生不同,这些新生中的佼佼者,脸上的神情都格外平静。 一方面,他们出身极好。 有的像是金明城,在很小的时候,便被家族以最严苛的要求锻炼,类似的经验不知比其他人丰富多少。 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修为最强。 自信若是出现连他们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么换作其他人同样束手无策。 “强昊来了!” “他来了?那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莫非就是李讲?” 原本还算平静的人群,仿佛突然走进了一头狮子,骚动出现,无数人纷纷转头望去。 此时的四人组就像是成为了明星一般,被几乎所有新生目光注视。 就连李讲都感到有些不适。 不过没办法,谁叫这几天的他深居简出,谢绝了一切来客呢? 人们对他太好奇了,谁都想见见这位狠狠扇了光明会脸面,写出了贯州诗作《清明》的原作者。 乍一看到这竟然是一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许多人都怔住了。 因为在很多人的设想中,敢于跟金家小公子争锋的家伙,应该很嚣张才是。 李讲的抵达,让原本神态倨傲的光明会,氛围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般。 杨怀毅站在金明城身后,眼神中有毒蛇般的阴狠。 “李讲……” 清明文会结束后的几个夜晚,他辗转难眠,往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开始回旋李讲离去时的背影。 “牧童遥指杏花村……” 轻飘飘的一句话,唤来春雨虹桥。 那一幕,竟然挥之不去! 李讲俨然成为了他的执念,如果不趁早抹除,甚至可能会成为修行道路上的心魔。 幸好,新生试炼在即。 杨怀毅已经迫不及待在里面羞辱李讲了。 金明城一言不发,只是望向李讲的眼神中,同样有阴沉之色闪过。 不过是寒门出身的穷酸书生罢了,居然也敢仗着诗才,骑在我的头上耀武扬威…… 试炼之地拳头为大。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李讲任何机会。 少年们各怀心思,谋划着即将开启的试炼之旅。 就在这一刻,数道身影忽然从远方破空而行,骤然停在演武场的上空。 “肃静!” 为首的男老师声化雷音,将所有的杂音镇压。 见演武场上的学子都乖乖闭上了嘴,一片寂静。 这位男老师方才开口:“我是你们这次新生试炼的主考官陶彻,这次试炼,将会在我们青州文院的重宝,泛轻舟内进行!” 演武场上,一片哗然之声。 无数张年轻稚嫩的面孔上写满震惊,就连强昊也很讶异。 “文院竟然舍得将这件重宝拿出给我们试炼?” 三人纷纷询问强昊。 他解释道:“‘泛轻舟’是我们青州文院首任院长的文宝,外形是舟,实则是一块砚台,包容万物,神妙无常,论价值恐怕也就次于圣宝了。” 天空之上。 陶彻似乎预料到了众人的反应,无视下方的一轮,抬手间唤出一艘泛着清光的小舟,才气鼓动间,神光垂落。 所有新生在这一刻,都感觉到有一股莫大的吸力,从那艘小舟上传来,要将自己的肉身吸走。 “放弃抵抗。” 实际上一群养气境,金丹境的读书人也无法抵抗。 伴随着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出现,再一睁眼,李讲已然站在了一片雪白的沙滩上。 放眼望去,周围皆是神色同样茫然的新生。 陶彻的声音在天地间轰然回荡。 “此次试炼,名为‘争渡’。” “四人一组形成舟队,各凭手段争渡,凡是能够抵达对岸者,每队均可获得一两的悟道茶叶,前三甲另有奖励。” “第三名二两,第二名三两,第一名五两。” 虽然在青州文院中,早就有关于类似的消息传出。 但那毕竟是悟道茶叶,圣者家族的专属神物。 除非是出自文院高层之口,谁敢相信青州文院会如此大方? 如今传言终于成为现实,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狂喜之色。 “竟是真的!” “悟道茶叶……一两值万金,这得拼命了!” “金丹境强者谁无队伍的,来我这里,只要金丹境!” 没有奖励,就没有动力。 悟道茶叶之稀少,就连强昊都只喝过一次,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如此丰厚的奖励,无疑是将所有新生的积极性调到了最高。 明明还未开始,一众新生就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招募队友,而且非金丹境不要,摆明了目标就是前三甲,野心很大。 “本次‘争渡’乃是自由组队,但每一支队伍顶多只能有一位金丹境中期。” 这一条规则,无疑是为了针对金明城,邱灵素这些顶级强者联手,从而破坏试炼公平。 “试炼过程中不得出现任何伤亡,一支队伍但凡有一人违反规则,全队连坐!” 天空之中,忽然浮现出陶彻巨大的面孔。 他目光森冷,语气威严,有浩瀚的气息笼罩天地。 看到这一幕,同一种念头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惊骇无比。 难道,他们真的被收进了那件重宝“泛轻舟”里面? 否则的话,拿什么东西来解释,陶彻的头突然变得这么大! “我给你们六十息的时间准备,时间一到,任何理由都不作数,将会直接开始。” 第31章 争渡 争渡争渡,争的不仅仅是机缘,还有时间。 六十息的时间看似很长,其实很短。 “光明会的来这里,由会长亲自分配人员!”杨怀毅大喊,犹如黑夜中的灯火,将那些散落各地的成员纷纷召集而去。 “百灵轩的集合!” “天水帮!” 其他两大组织纷纷效仿,不少散人纷纷露出艳羡眼红之色,其中不乏有资格加入组织,但却喜好自由的学员。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背靠组织,在这种关头竟然能如此方便。 “我也懒得找了,要不我们四个就一队。”强昊开口提议道。 三人都有些震惊,石思源道:“强兄,你确定吗?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加入任何一支队伍,我们只是养气境,怕是会拖你的后腿。” 金丹境修为的新生,无论放在哪一个组织都是香饽饽。 强昊跟着他们,无疑是念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情谊。 “你们既然愿意陪着我去茗语轩大闹,我怎么可能弃你们而去。” 强昊望向李讲,笑道:“再者说了,咱们这还有李讲呢,说不定能得第一呢?” 崔哲和石思源跟着笑了。 包括强昊在内,没有人把这句话当真,毕竟李讲诗才再强,也不可能每分每秒都文思泉涌,况且只有养气境九重天的修为。 即便有文思,恐怕有限的才气也不支持写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四个就是同一艘船上的人了。”李讲道。 四人相视一笑。 六十息的准备时间转瞬即至。 伴随着天地间的一声轰鸣,黑色的海浪迭起,远处忽然飘来一块又一块雪白厚实的冰层。 “试炼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成百上千道身影如利箭般呼啸而出,各自朝着自己瞄准的冰块掠去。 这一过程中,整片大地都暗了下来,身影数量之多,遮云蔽日。 “我来带头!。” 强昊修为最强,自觉成为四人中的领头人物。 从海的对岸飘来的冰层数量上百,大小不一。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过程中会出现何等困难,但通过试炼的名字,“争渡”就可以看出,冰层肯定是越厚越大越好。 “滚开!” 强昊看准了一块面积颇大,足够六个人站立的冰层,龙行虎步,眉心有金色的光印凝现,声势极强。 远处,与金明城已然抢得一块冰层的杨怀毅见状,眼中有狠毒之色闪过,低声道:“要出手吗?” 他们的队伍不仅全员金丹,而且还有一位金丹境中期的金明城坐镇。 此刻的他自信满满,有十足的把握在就击沉李讲的希望。 “几条臭虫罢了,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比起收拾李讲,金明城现在更想要取得终点的悟道茶叶。 那玩意……可是连他也没尝过几次滋味的好东西。 “即刻出发!” 金明城脸色凝重,身后的三名手下立刻动手,以才气驱动冰层,破浪而行。 见与强昊,李讲有冲突在身的光明会都没有动手,再联想到强昊的背景。 这一刻,即便是全员金丹的队伍,都不愿与强昊为了一块冰层争锋,毕竟大的冰层不在少数,而现在又只是开始。 于是李讲等人,很顺利就获得了一块面积不错的冰层,虽然沉重,但可以长时间停留在海面,不会轻易融化。 几人效仿他人,以才气驱动,朝着前方驶去。 但很快,李讲便皱起了眉头,因为那远在天边的对岸始终如同一条横线,遍及东西,没有半点变化。 “先停下来。”李讲沉声道:“这样下去,别说争取前三,或许登岸都很难。” 比起其他船队,他们队伍的整体修为本来就偏低。 如果还用相同的办法争渡,摆在他们面前的结果只有输,不可能赢。 “那该如何是好?”石思源也很犹豫。 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不知该如何解决。 “既然文院要办这么一场试炼,肯定就不只是为了考察我们的修为,否则怎么不把前三甲的奖励直接颁给那三大组织?” 李讲分析道:“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提高速度,又不至于花费那么多的才气。” 几人围坐在一起沉默思考。 为了节省才气,如今也不催动冰层了,于是慢慢地就落到了末尾。 这一幕被一部分人看在眼里。 “李讲他们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放弃了?这么快?就算他们实力不高,也应该争取一下登岸?” “笑死了,他们这叫有自知之明,因为光明会是不可能给他们机会登岸的。” 远远地,有人在议论,毫不掩饰自己话音中的讥讽之声。 在百灵轩的队伍中,邱灵素听到了声音,回头望去,果然看到李讲他们掉在最后。 他,要放弃了吗? 身旁的姑娘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不满道:“邱姐姐,你看他做什么?明明都拒绝我们百灵轩的好意了,很不识抬举。” 百灵轩是一个纯女子组织。 但邱灵素却破天荒地向李讲提出了拉拢。 不过那一封信的结果却是石沉大海,李讲并没有回复。 邱灵素笑着摇摇头,刚准备收回视线,却忽然发现,李讲竟然从乾坤袋中取出文房四宝。 看那认真的架势,竟然好像要在这个时候作诗! “嗯?”邱灵素的眼神一下凝重起来,甚至开始动用才气望向那处。 百灵轩中,只有她所在的冰层受到的关注最大,更何况她还位居第一梯队。 她这么一回头,导致许多跟在身后的人也跟着好奇望了回去。 空荡荡的墨海之上,只见李讲提笔沾墨,纸上作写。 天地之间,竟然有玄而又玄的声音合而共鸣。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大风劲吹啊浮云飞扬。 我统一了天下啊衣锦还乡。 怎样才能得到勇士啊为国家镇守四方! 提笔,诗成,青色的宝光在纸页上绽放,直冲云霄。 在这一刻,太多人注意到李讲那边的动静了,亲眼目睹。 有一只由狂风组成的大手出现在李讲等人的身后,推动着冰层疾驰前进! “鸣县诗成!” “李讲竟然想用这种方法来争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才是文院派出‘泛轻舟’供我们试炼的目的,这才是‘争渡’的真谛!” 第32章 元日 一首《大风歌》,李讲招来狂风助推,虽然同样是以才气作诗,但相比于直接用才气助推,这种方法无疑是更加省力。 好似仅仅过去了二十个呼吸,李讲等人所站的浮冰便从最后的梯队,一举冲进了第三梯队。 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没多久,他们就会追上第二梯队,将之前落下的距离统统弥补。 “果然如此!” 浮冰之上,李讲感受着这风驰电掣的速度,两眼发光。 他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既然是争渡,那必然体现在一个“争”字之上。 若单纯比谁的修为深厚,那未免也太无聊,太无趣了些! 又是二十个呼吸,李讲等人的浮冰正式跻身进入新生中的第二梯队。 不过很可惜,《大风歌》的加持时间有限,到这里的时候助力逐渐减弱,而且这样的方法不是李讲等人的专利。 意识到可以通过作诗来加快浮冰的速度后,几乎所有队伍都纷纷动了起来,书写各自学习过的诗词。 一时之间,墨海之上宝光阵阵,一块又一块浮冰骤然提速,如大雁般悍然掠出。 这下新生试炼终于有了一点“争渡”的氛围。 “李讲,四个人中你的诗才最好,我们三人轮流默写一些熟悉的疾行诗,你就不用操心了。”石思源沉声道。 他的意思是让李讲当场作诗。 “没错,你才气有限,在这种关头更是弥足珍贵,应该全放在书写新作上。”强昊也赞成这个分工。 同样一首作品,在不同人的手中写出,呈现的是截然不同的威力。 比如《大风歌》,李讲是这个世界的原作者,又是第一次作出,所以可以推动浮冰前行两公里。 但在崔哲,石思源的手中则不行,没有这两层光环,又没有深研字义,同样的才气顶多推行一公里。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很美好。 如果李讲能够不停地输出新的作品,那光他一个人的存在,就足以比得上两位金丹境初期的学员。 这样以来,他们队伍成员配置差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但问题是…… “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李讲哭笑不得。 一般来说,除了大儒,谁敢说自己每一首作品都能入流? 这无比考验一个人的文字功底,和与生俱来的创作天赋。 “没事,实在不行你再说。”强昊道。 他也知道,这对于一位养气境读书人来说,太过强人所难。 说话之间,崔哲,石思源轮流作诗。 为了保证在临近终点,队伍仍旧保有一点的才气可以冲刺。 三人往往都是等上一个人的诗作才气接近殆尽,方才接替书写下一首诗。 这样既可以保证,脚下浮冰一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速度,又可以保证,有限的才气最大程度的发挥。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变冷了?” 李讲等人超过一支队伍的时候,忽然听到他们中有人在低语,望向天空。 甚至还未等李讲跟着抬头,就骤然感觉到气温真的降了。 不仅如此,垂落的阳光还在顷刻间消散,有乌云在头顶凝结,不消片刻漆黑如墨的海面上便卷起狂风,有豆大的雨珠打落。 “不好!天气变了!” 许多人在惊呼,原本平静的海面顿时变得跌宕起伏。 有为了追求速度的队伍猝不及防,被迎面拍来的浪涛击溃,四道身影散落各处。 “接触海水超过三十息者,视为淘汰!” 天地间,再度响起主考官陶彻平静淡漠的声音。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快!降下速度!” “此时要求稳,千万可不能掉海里面,不然可就没有悟道茶叶了!” 墨海之中,仿佛有种神力在翻滚,任何人一旦陷入里面,都如同陷入泥沼般无法脱身。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只需要降低速度,维稳即可。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这些雨水竟然能够腐蚀冰层!”有人脸色大变,发现自己脚下的冰层,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千疮百孔。 有墨水从孔洞中渗出,寒意蒸腾。 这些队伍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他们整体实力不高,占据的浮冰大多都不能算坚厚。 所以最先倒霉的是他们。 不过很快,这份霉运就要慢慢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了。 这是一场针对所有人的考验,只不过有一个前后顺序罢了。 “怎么办?”崔哲脸色煞白,“我们不会止步于此?”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强昊怒了,浑身上下被雨水淋湿。 他也在想办法,可绞尽脑汁还是一片空白。 远处,杨怀毅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讥讽出声:“怎么?李大才子写不出诗了吗?不会一首鸣县就完了?” 他们高枕无忧,很是倨傲,因为凡是全员金丹境的队伍都祭出了自己的金丹。 四颗金丹在头顶沉浮,散放才气,如同坚固的大伞般将那些雨水隔绝于外。 正因如此,他们的速度不但没有降下来,反而因为其他人的止步而显得更快了。 甚至趁此机会,与第二梯队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三人没有办法了,于是只能将希望的目光放在李讲的身上。 李讲点点头,声化雷音,张口念诵。 “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一年的时光在爆竹声中过去,迎着和暖的春风,我们开怀畅饮屠苏美酒。 初升的太阳照耀着千家万户,为了迎接新的一年,百姓都把旧的桃符取下,换上新的桃符。 诗成的那一刻,许多人面露惊容,因为这首诗虽然简单,但简单的同时,处处又透露出不简单。 “鸣县……不,这是一首登府诗!” “李讲才来几天,竟然又写出一首登府?” “新生中的诗才第一人出现了,杨怀毅拍马不及!” 李讲头顶有白气蒸腾氤氲,化作一挂挂鲜红的鞭炮虚影,噼里啪啦炸响的时候,无数雨水应声破碎,一轮元日从火光中凝现,开辟前路! “冲。”李讲沉声喝道。 三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再次书写疾行诗,脚下的浮冰顿时如同一支羽箭般,朝着前方悍然射出。 不过与登府诗出世相比。 真正令众人感到震惊,甚至是忌惮的。 乃是这一次危机,竟然又是靠李讲一己之力破除! 第33章 天赐之力 墨海之外,一众新生看不见的地方。 演武场上,那件重宝“泛轻舟”屹立中央,放大到足有桌面大小。 这里除了几位考官之外,还吸引来了一部分好事的学长学姐,韩飞章,徐正廷便在此列。 面对这些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出稚嫩与青涩的新生,绝大部分老生都抱着一副“过来人”的俯视姿态。 他们毫不客气地点评里面学员的行为,反正这边的话语也传不进去。 “现在第一梯队有谁?” “一共五支队伍,其中三支队伍都是金丹境中期带队,如果不出意外,前三甲就是他们的了。” “那可不一定,没看到吗?这里面可是有一匹年轻气盛的黑马。” “你是说……李讲?确实势头很凶,前不久不是还写出了一首贯州诗作,也难怪韩学长和韩二先生会亲自去兰州抢人了。” “你没听说?似乎不是抢,兰州是压根没打算要他。” “嗯?听你的话,这里面似乎有文章?说来听听。” —— 人们议论纷纷。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似乎无论去到哪里,都免不了会出现类似的声音。 徐正廷目光盯着泛轻舟,沉声道:“韩兄,你说那李讲真的能进前三甲吗?” 对于不是金丹境的强者来说,光是登岸就已经是难如登天。 在这些老生的眼中,李讲却有机会一争前三甲,这无疑是侧面说明了,他的势头真的很凶猛。 连没有金丹境中期坐镇的全员金丹队伍都略有不如。 “我觉得……很有可能。”韩飞章不假思索道。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徐正廷很吃惊。 因为李讲毕竟是贫寒子弟,起步慢了一大截。 虽然诗才不错,但人家厉害的都金丹境中期了,他还停留在养气境。 无论怎么说,这份差距好像都不是能够轻易抹除的。 韩飞章沉默了,回想起从兰州赶回青州的日子,李讲的进步被他看在眼里,智近乎妖,连他都感受到了压力。 这样的人,会连前三甲都没有? 实在是很难想象。 “赛程过半,第一梯队进入内海了。” 有人忽然开口说道。 与此同时,泛轻舟内,墨海同样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李讲等人的冰层紧随着第一梯队的屁股,冲入更深的海域的时候,顿时感觉天地环境发生了变化。 “这是……”强昊面露惊色。 波涛迭起,天空之中竟然有温和的光束落下,照在所有驶入这片海域的人们头顶。 刹那之间,李讲的瞳眸之中仿佛有无数枚文字闪烁而过。 这似乎是某种天赐之力,在用天道的力量为众人梳理知识。 当光芒散去之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狂喜之色。 “我好……好像要突破了!” 石思源惊喜无比,抬起的手掌九缕才气涌现。 每一缕才气都像是一块莲瓣,当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一颗金光澄澈,有形无质的金色圆丸顿时在花蕊之中绽放。 才气如恨不得马上投入母亲怀抱的小孩般,飞快冲入金丹。 嗡! 金丹泛霞,石思源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眸光璀璨,神魂也跟着壮大了一截。 石思源察觉到,就像是人与生俱来便会吃饭喝水一般。 他踏入这境界的瞬间,自然而然地掌握了这个境界独有的手段,信心空前暴涨。 “原来这就是金丹境的感觉,好神奇。”石思源心潮澎湃,突破后仍有种很梦幻的感觉。 “我也摸到门槛了,不日就要破境。”崔哲也得到了那种赐福,不过距离突破,还需要一段时日。 “果然,这次新生试炼,除了有悟道茶叶之外,还有其他的奖励。” 强昊实力最高,没有两人进步那么明显,他望向李讲:“小李,你怎么样?” 两人的目光齐齐望来。 虽然接触的时间还短,不过三人都能够隐隐感觉到,李讲的积累很深厚。 如果说石思源都踏入了金丹境,那李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没想到。 李讲居然露出犹豫之色,他一咬牙,沉声道:“我还差临门一脚,突破之前的航行,就交给你们了。” 看样子,他居然是打算在试炼中突破! 李讲若是突破,那队伍中可就是足有三位金丹境读书人了。 而李讲的实力又不能单单以境界论之。 这样看来,若是成功,有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还能够冲刺前三甲? 三人眼睛皆是一亮。 “好,李讲你就放心的突破,你接连两次出手化险为夷,若我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干脆一头栽进海里算了!”强昊拍胸脯说道。 “放心,有我们!”石思源道。 “李讲,你就全力突破。”崔哲也鼓励。 在外海的范围,便有风雨侵扰,可想而知此时驶入内海,里面的凶险必然只会更大,不会更小。 但因为石思源也突破了金丹境,相当于队伍中有两位金丹境强者。 所以三人此刻底气很足,大胆让李讲突破。 毕竟哪怕结局再坏,似乎也就是落海淘汰。 可若是李讲成功突破,他们的胜算会翻倍增长。 “邱姐姐,那小子的队伍居然还真的追上来了……虽然距离我们第一梯队,还有一点距离就是。” 百灵轩的队伍,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很吃惊。 不只是她,可以说现如今所有的新生望着那四道背影的时候,心中都有惊涛骇浪翻起。 因为李讲的队伍配置并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是一般! 可就是这么一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队伍,却能够将一众新生甩在脑后,死死地咬着第一梯队追逐。 即便如今赛程还没有结束,有一部分人就已经觉得,李讲等人必然登岸。 “会长,那小子看起来好像在突破?” 光明会的队伍,杨怀毅脸色阴沉,要不是碍于规则限制,他早就书写战诗,将李讲等人的冰层击沉了。 “李讲本就诗才出众,如果让他成功突破到金丹境,怕是会给我们造成麻烦。”有人沉声说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是在暗示金明城。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是时候剪除这一麻烦了。 “快了。” 金明城眸中寒意流露,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里已然有风暴凝结。 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下一轮的考验。 “等他们到了那里我们再出手,务求一次到位,彻底断送他们登岸的希望!” 第34章 试炼中突破 内海之中,虽有机缘出现,但也同样有危机四伏。 远处那笼罩长空,肉眼可见的乌云深处闪电密布,仿佛有雷龙在其中游走,若隐若现。 光是抬眼望去,流露的威势便足以令人们心惊胆战,肌肉紧绷。 即便是有金丹境成员的队伍又如何? 依旧有动辄倾覆的风险。 机缘过后,墨色翻涌的海浪跌宕起伏,有狂风从极远处吹来。 “修行之路,宛若逆水行舟,无法前进,便只能后退!” 陶彻的声音响彻天地,无情地揭露了内海的规则。 浮冰一旦来到内海,无形之中受到的阻力加剧。 若不书写能够增幅速度,破浪前行的疾行诗,浮冰甚至会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飘去。 这又是一大考验。 在与风浪的对抗中,强昊很快发现,若不是石思源也突破了金丹境,让队伍的力量再度壮大一分。 光凭他一个人在内海的话,会无比吃力,几乎没有可能登岸。 “不好,台风来了!” 崔哲望向前方,脸色微变。 只见在他们和乌云之间的海面上,足有十几道台风在旋转中成型,裹挟着雨幕,威势极其吓人。 如同上百米高的洪荒巨兽,拦在通往对岸的必经之路上,哪怕相隔甚远,也能够听到那阵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不只是三人,有部分终于艰难穿过狂风暴雨,来到内海的学子看到这一幕都绝望了,发出愤怒而又不甘的咆哮。 “这是人能够通过的吗?养气境的命也是命啊!” “若真不想给我们悟道茶叶直说,何必如此为难?” “完了,要止步于此,无缘品鉴那悟道茶了……” 人们都很绝望,尤其是那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来到内海的学子。 本以为胜利在望,结果没想到攀上高山之后看到的,竟然是一座新的高山。 这种冲击力,对于意志薄弱之辈来说可想而知。 “能绕过去吗?”石思源脸色难看。 面对这种规模的台风,即便是读书人,在境界有限的时候依然会感到自身渺小。 “恐怕来不及,浮冰撑不到那会。”强昊脸色很凝重。 虽然这个提议有实行的可能,但浮冰在前行的过程中,已经融化掉五分之二。 再绕路的话,很有可能登岸之前他们就会掉入水里。 三人的动作不约而同,齐刷刷地望了一眼那被围在浮冰中央的身影。 李讲盘膝闭目,宝相庄严,在冥想中寻求突破的那一丝契机。 虽然并没有什么异象出现,但很神奇的是,几人都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墨香。 而且伴随着时间流逝,这股墨香似乎越来越重,让他们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小李这突破的是金丹境吗?怎么和我以前见的完全不一样?”石思源一个头两个大。 “突破时间也太长了,而且丝毫没有聚气成丹的迹象……”崔哲弱弱地说。 李讲似乎进入了某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在顿悟,只是以他们的见识,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别看了,短时间内他怕是无法分神,只能我们三个齐心合力了。” 强昊抬头望向前方。 他们虽然勉强进入了第一梯队,但因为前面落下的进度,所以其他五支队伍均比他们速度要快。 台风袭来,裹挟着厚重的雨幕,宛若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 浮冰上的身影在这上百米的台风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三人看见,几乎所有的队伍都不再留有余力。 百灵轩处,邱灵素手中的画卷如同旗帜般在海面上迎风招展,足有数米长。 她以才气激活,画页顿时有一头灵鲸飞出,一身墨汁凝而不散,竟是以后背托举起浮冰,灵活迅速地绕开了扑来的台风。 “还能这样通过,不愧是邱家千金!” “这是一幅‘登府’级别的战画?” 有无数人目睹这一幕,惊叹连连。 邱灵素是这届新生中为数不多的画道天才,曾有传言她要走出一条和画圣姜迦一样的道路。 今日一见,手段果然不凡。 天水帮,陈家赘婿徐浒同样不容小觑。 他临危不乱,口诵登府防护战诗《断江吟》,调动墨海之力,形成屏障,将身边几人与浮冰牢牢保护在内,竟是凭此硬生生穿过台风范围。 相比起来,光明会则要强势许多。 面对呼啸而来的台风,金明城面色如常,提笔作写了一首着名的登府战诗。 他头顶金丹震荡,喷薄大量才气,演化出一把巨剑,从中悍然劈开台风,霸道刚猛,引发一阵哗然。 金丹境中期都需要用出真本事的台风,对于其他队伍的压力可想而知。 为了登岸,强昊等人只能硬着头皮冲入前方海域。 台风狂暴,声势浩荡,即便队伍里有两位金丹境初期,三人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强昊和石思源两人联手作诗对抗台风,崔哲则掌管浮冰方向。 三人对眼前的形势很清楚,不图做出什么类似于金明城那样惊艳的表现,只图稳定登岸。 所以过程中虽然偶有惊心动魄的刹那出现,但全都被他们顺利解决。 嗡! 就在这一刻,盘膝坐在三人背后的李讲,忽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去。 只见在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头顶,竟然有一贯璀璨夺目的红光冲天而起。 “那是什么?” “难道真要给他临阵突破了吗?” “不对劲,李讲这突破的是金丹境还是蕴灵境?为什么声势如此浩大?” 众人皆惊,因为那李讲展现的异象太惊人了,闻所未闻,才气如霞,染红了头顶半边天。 雪白的云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在燃烧,余晖落下,照在李讲平静的容颜上,平白增添了一种神秘出尘的色彩。 此刻的他,就像是即将冲天而起的鲲鹏,气势在凝聚,气息在暴涨。 或许在下一刻,他就要突破成功! “太好了,小李要回归了!” 强昊惊喜无比。 殊不知在远处,那光明会的队伍脸色直接阴沉下来。 “不能让他突破!”有人果断开口,神情肃杀,从李讲的身上感受到空前的威胁。 这是天水帮和百灵轩都不曾带来的压力! “可还能怎么办?规则有限制!” 有人虽蠢蠢欲动,但碍于主考官的威严,不想因小失大,白白浪费近在眼前的悟道茶叶。 “规则?规则只是说不能伤人,谁说不能将他们击沉的?” 金明城望去的眼神阴翳。 “杨怀毅,准备作诗弃冰。” 第35章 光明会出手 才气冲天,光是逸散的道韵便演化出赤红的晚霞。 泛轻舟内的天地元气皆随着躁动。 “养气境突破就有异象了?这李讲到底是什么妖孽?” “明明气息都快攀至巅峰了,怎么还没有聚气成丹的迹象?这小子怎么这么邪气?” 许多人都很震惊,议论纷纷。 因为养气境只是修行的第一步,从来没听说过谁突破到金丹境的时候,能有异象出现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 李讲的突破似乎并不循规蹈矩,与所有人的经历都不吻合! 此时此刻的他就好像是痴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新生试炼的事情,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当中。 精神世界里,仿佛有晨钟暮鼓敲响,金色大书表面荡漾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冥冥之中,李讲感觉到自己第十缕才气被孕育而出,但在即将圆满突破的刹那,忽然感觉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有宛若黑暗般沉重的压力,从高处倾泻而下。 “金明城,你们这是想破坏规则?” 强昊在怒吼。 他们对抗这台风本就吃力,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光明会居然横插一脚,落井下石。 百米之外,一块浮冰就像是炮弹般以迅猛无比的速度,朝着他们暴射而来。 按照这速度,恐怕不出三秒,这块浮冰便会击中避无可避的他们。 因为那巨大的台风,几乎挡去了所有可以躲避的方向。 “我们破坏规则?” 杨怀毅哈哈大笑,眼中有大仇得报的快然之色一闪而过。 “你们为了躲避台风,主动撞上我们的浮冰,关我们什么事?” “真可笑,万一你哪天走路摔了,是不是还要怪路修得不平啊?” 可以说,他进入这新生试炼,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只要能够把在茗语轩失去的颜面讨回来,他甚至可以不在乎悟道茶叶。 “失去了浮冰,你们也得淘汰!”石思源惊怒交加。 在此之前,他们想过光明会会为难他们。 但完全没有想到,光明会竟然连脚下的浮冰都可以舍弃。 “是吗?” 失去了浮冰站立的光明会四人相视一笑,没有丝毫惊慌。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强昊等人心中浮现。 落水之前,杨怀毅傲然开口吟诵。 “争渡诗。 共骇群龙水上游,不知原是木兰舟。 云旗猎猎翻青汉,雷鼓嘈嘈殷碧流。” 这是一首描写端午龙舟赛的诗作。 金丹震荡,才气垂落,顷刻间在水面上化作一艘舟船,正正好好出现在四人的落脚点。 “还可以这样?” “原来光明会早就准备好了,以才气化舟,这样浮冰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快,我们也学他们。” “学不了,想要才气化舟,最起码得入流之作,我,我没那本事啊!” 全场哗然,不知道多少下巴惊落掉地。 事实上当金明城发现,李讲使用咏风诗来推动浮冰的时候,他就触类旁通,想到了还可以这样做。 只是为了算计李讲,所以才一直按捺留着这张底牌,直到此刻才猛然揭开。 果不其然,如预料所想,发挥奇效! 看到这一幕,别说是新生了,就连外界旁观的师生都眼前一亮,倍感惊艳。 “原以为清明文会后,此子必然会被李讲压得颜色尽无,没想到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关键时刻又作出一首鸣县诗!” 有人惊叹,毫不吝啬口中的赞美之词。 “何止。” 有人附和道:“此诗虽只是鸣县,但胜在‘应景’,放在这场新生试炼中,效果甚至比绝大多数的登府诗还要好用,看来这争渡第一名非光明会莫属了。” 治病讲究对症下药,育人讲究因材施教。 写诗也是一样的。 若不应景,即便写出镇国诗又怎么样? 方向错了,结果也是错的。 杨怀毅一首鸣县诗,几乎赢得满堂喝彩,许多人都站在他的身后,甚至有老师暗暗点头,认为此子潜力不错。 “韩兄,李讲突破在即,不会因此干扰而走火入魔?”徐正廷脸上隐隐有些担忧之色。 事情发展得太突然了,即便是他们也没有想到。 在这场试炼当中,一个所有人都不加注意的小人物,关键时刻竟然能够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徐正廷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韩飞章开口。 他诧异地望去,没想到韩飞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讲,神色非常不对劲。 他的瞳眸在微微颤抖,声音细若游丝,呢喃道。 “他……难道是在尝试突破那个境界?” 徐正廷闻言,一颗心咯噔一下。 ———— 泛轻舟内,哗然声一片。 没有人想到,光明会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那块巨大的浮冰加持了包括金明城在内,足足四位金丹境强者的才气。 如此狂暴迅猛的威力,即便是邱灵素和徐浒的队伍面对,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更何况是配置更差的强昊三人? 一时之间,明明结局还未发生,众人就仿佛已经看到强昊等人败北的画面。 “好可惜,李讲此人才华我很欣赏。” “我还以为他们能够登岸的呢……” “活该!谁叫他们竟然敢得罪我们光明会?” 有光明会的成员公开喝喊,目光锐利,仗着有金家撑腰,一一扫视那些持惋惜态度的新生,十分傲慢。 内海深处。 被台风和浮冰夹击的三人面露绝望。 饶是强昊,在这一刻也彻底失去了法子。 因为这是对方早已准备好的暗算,实力本就不如人,还落入后手,根本回天乏术。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远处忽然有人睁大了眼睛,因为天空的异象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变化。 那漫天如火烧般绝美的残霞,此刻就像是一只大漏斗般,尽数朝着李讲的头顶倾泻而下。 这是何等雄伟壮丽的景观? 太不可思议了! 李讲就像是在争夺天地间的造化,海量元气纳入己身,何等霸气,一缕又一缕的才气在他的头顶凝结。 按道理来说,养气境的终点就是九缕,到了这一步许多人便走无可走,前方无路,会自然而然地聚气成丹。 可李讲似乎成为了一个异数。 在无数双眼睛的目睹之下,李讲体内的才气就像是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的冒个不停。 才气瞬息间便突破了十五之数,直到二十方才停歇,流露出令人震撼的磅礴气息,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像是形成了实质一般,鲜红欲滴! 那一刻,时间都仿佛停止了。 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盘坐在浮冰的中央,一直闭目的李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一股雄浑浩瀚的气息从李讲的体内爆发,如浪涛般向着四面八方滚滚席卷。 李讲……突破! 第36章 养气极境 磅礴的气息震荡天地,所有人都看到那道身影动了,夺天地之造化,吞纳漫天赤霞。 “李讲醒了!” “他这是突破了吗?为什么没有看见金丹?” “不对劲,一百分有一万分的不对劲!” “怎么回事?李讲此时虽然还是养气,但我怎么总感觉他的气息,比一般的金丹境初期还要可怕?!” 这段突破看似用了很长的时间,但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中。 三人甚至都没看到后方发生的事情,眼前的视野便被一道身影占据。 “李讲!” 三人面露惊容,这背影不是李讲还能有谁? 少年根本没有回应三人的震惊,朱唇轻启,天地间顿时有宛若雷鸣般的声音滚滚炸响。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伴随着那一句雷鸣滚滚般的声音,在天地之间扩散开来。 只是顷刻间的功夫,所有人都听到了来自李讲的声音。 知识的山顶哪有什么捷径可走?脚踏实地的勤奋才是唯一的路径! 学习的海洋哪有什么顺风船可乘,刻苦求真的态度才是唯一的小舟!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间元气暴动,无数才气垂落墨海之中。 前一秒还平静无波,后一秒附近方圆百米的海水都开始激荡。 除了李讲始终牢牢站稳之外,强昊三人纷纷跌坐在地,惊骇无比,因为感觉自己的视线在不断拔高…… 这种感觉,好像有一头鲸鱼在托举着他们上升! “怎么感觉飞起来了?!”石思源震惊无比,天边的云彩此时感觉触手可摸。 天地间一片哗然,无数人在惊呼。 事实证明他们真的飞起来了。 李讲的才气演化成一艘巨大的楼船,动力全开,冲天而起,从底下往上看,那面积简直都可以媲美台风了。 “我的天啊,这还是船吗?” “蕴灵境都召唤不出这么大一艘船?李讲到底做了什么?” “他那句真言有古怪,好像和泛轻舟形成了某种共鸣!” 庞大的阴影洒落在漆黑如墨的海面上,在这一刻不知道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但真正感到恐惧的,还是那些被阴影覆盖的身影。 明明前不久,光明会全员还沉浸在算计成功的自得与狂喜之中。 然而下一秒,这一切都伴随着李讲的突破而扭转。 尤其是杨怀毅,他盯着这艘楼船的船底嫉妒得眼睛都快喷火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想了一路写出来的龙舟诗才鸣县,而李讲,好像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登府了! “李讲,你疯了,你敢袭击我们?!”金明城咆哮。 这么大一艘船压下来,别说继续比赛了,他们甚至会受到重创。 轰隆一声! 李讲终究还是有理智尚存,楼船不偏不倚,正好降落在光明会队伍的三十米开外。 这个距离看似很远,但对于体型庞大的楼船来说,如此巨大的重量砸在海面上,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甚至无需像金明城他们那般赤裸裸的针对。 光是这海浪,便把他们的船只从中砸断,四个人四散各处。 其中包括杨怀毅在内,有两个人很不幸,被海水砸得头破血流,不知吸了多少的墨汁。 “李讲,我要杀了你!” 金明城从海水中钻出,雪白的衣服吸饱了墨汁,再也不复之前洁白出尘的模样。 他前所未有的愤怒,认为自己的形象被李讲践踏了,是一生都洗不清的奇耻大辱。 金明城金丹光芒大盛,当即想对李讲出手,顾不上规矩了。 反正此时船毁人无,不如拖着李讲一起失败。 我得不到悟道茶叶,那你也别想要! “杀!” 金明城怒吼,调动才气想要吟诵诗章。 然而李讲回应他的,只有一记嘲弄的目光。 楼船破浪前行,速度极快,再度从他身边经过,根本没有作诗的时间,掀起的巨浪将其狠狠拍回海中。 金明城彻底晕了过去,与其他三人一起,被主考官陶彻一同带回现实世界。 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气晕的,还是被拍晕的。 远处,许多新生都被惊得合不拢嘴,面面相觑之下,啼笑皆非。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高高在上的金家小公子吗? 怎么会在李讲一个贫寒学子的手下屡屡吃瘪,如今更是落得了一个连登岸都做不到的下场? 楼船开浪,李讲队伍的速度此时可谓是快到极致。 就连光明会小舟的速度,此刻也显得不值一提,更何况普普通通的浮冰? 此时此刻,凡是在李讲航线上的队伍,见识到了光明会结局后,个个都如避瘟神般纷纷散开。 没人敢靠近李讲,哪怕是天水帮和百灵轩也一样,他们的神情太精彩了。 很难想象这些天之骄子,有朝一日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看向楼船的目光带着震撼与颤栗。 很不可思议,但他们真的达成了某种默契,默认把第一名的位置让给李讲了! 或许“让”这个字不够精准。 因为当李讲招出楼船的时候,这场“争渡”似乎就已经落下了帷幕。 台风之后,是雷暴。 但那些雷霆与李讲坚固的楼船相比,完全不值一提,凭借着极速,轻而易举就穿过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讲的楼船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抵达对岸。 四道身影从中走下,齐心合力拔下了插在沙滩上的旗杆。 “我们赢了?” 饶是手中握着旗杆,崔哲的眼中也仍然有茫然的神色流露。 因为这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了。 “赢了……我们赢了!李讲,你居然带我们取得了第一!”石思源兴奋得眼睛在放光。 第一名的奖品是五两悟道茶叶,那可是圣人家族的特产,即便是强昊也没有多少个机会享用。 他们得到之后,无论是自己用,还是拿出部分置换修行资源,都能让自己的实力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是我们一起取得了第一。”李讲笑道。 这并非推脱,因为没有三人关键时刻的信任与协作。 即便他抓到了那一丝突破的契机,也很难在光明会的干扰下完成,更别说反败为胜了。 新生试炼还在继续。 不过李讲队伍成功取得第一之后,便不再有什么新奇的看点。 终点冲刺阶段,百灵轩的邱灵素再度激活那幅《灵鲸图》,浮冰的速度顿时快上十倍不止。 天水帮虽然也有自己的手段,但终究稍逊一筹,落得了个第三名。 至此,新生试炼三甲队伍名单全部出炉,共有六支队伍成功登岸。 天空之上,陶彻庞大的面孔再度浮现。 他平静而又淡漠地宣布:“争渡结束,尔等即将回归演武场。” 听到这句话,一身疲惫的李讲才敢放松心弦,长舒一气。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谁叫他在这场试炼之中,非要来一手临阵突破。 时间太紧促了,李讲几乎是在争分夺秒中完成突破。 不过幸好,结局是好的。 李讲终于还是突破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在前路的尽头又开辟了一段新路。 养气极境! 第37章 第一 演武场上。 伴随着一道又一道身影从泛轻舟中传出。 那种熟悉的眩晕感一闪即逝,随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悬浮在空中的砚台。 新生试炼中的一幕幕在脑海上闪回。 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纷纷转头看向一处。 那里,有个少年安静地站着,面如冠玉,腰肢如松。 正是李讲。 虽然这次试炼是以四个人为一个单位,但要众人共同投选出一位最为耀眼的存在的话,那想必超过七成以上的票数,都会集中在一人的身上。 大风起兮云飞扬…… 爆竹声中一岁除…… 学海无涯苦作舟…… 单是这一次试炼,李讲便贡献出了三首入流之作。 这等表现,怎么可能不惊才绝艳? 事实上哪怕试炼之前,有新生还对李讲很陌生,如今也记忆深刻。 主考官陶彻伸手一招,如桌面大小的泛轻舟缩小飞入他的袖袍。 “这一届新生试炼结束,我宣布,第一名为……” 陶彻朗声开口,然而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打断声。 “慢着,这不公平!” 无数人望去,原来是光明会的那四个人醒了。 杨怀毅当时被掀起的海浪拍得头破血流,如今经过了处理,仍还是一副狼藉不堪的模样,额头缠着纱布。 他脸色难看至极,望着李讲的眼神宛若看着杀父仇人。 能不恨吗? 当意识到可以舍弃浮冰袭击李讲的时候,他就开始构思龙舟诗。 好不容易在众目睽睽之下写出,引来全场喝彩。 他本该带领队伍走向成功,得到最多的鲜花与掌声。 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李讲跳出来了。 只是两句而已,便粉碎了他所有美好的憧憬与幻想。 “主考官,这支队伍没有资格成为第一,他在墨海袭击我们!”杨怀毅目欲喷火,公然质疑李讲的资格,要破坏他们的悟道茶叶。 “没错,若不是他们故意干扰,我们又怎么会连登岸都没完成,理当把他们的第一给我们!”有一位成员附和道。 场上忽然出现一道刺耳的嗤笑声。 众人望去,是李讲笑了,不过眼神中只有嘲弄之色。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讲淡然开口,毫不掩饰自己言语中的讥讽:“光明会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们把那浮冰扔过来的时候,有听到我说一个字的怨言吗?” “难不成是风浪太大,你们的耳朵和嘴巴都被墨水塞满了,所以没听见?” 众人忍俊不禁,啼笑皆非,均想起了那艘楼船从天而降,砸起百米高的巨浪的画面。 那时,光明会的帆船在其面前,就像是尘埃般渺小,几乎在一瞬间断裂。 其中连金明城都被海浪拍晕。 这是在专门讥讽他们这四只“落汤鸡”吗? 他们目光望去,果然看见金明城那张英俊的脸,在一瞬间难看下来。 他虽然在短时间内又换了一件白衣,但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他总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话又说回来。 墨海之上的情景一览无遗。 众人又不是瞎了眼,谁先动手一目了然。 不难猜测,杨怀毅之所以这样还要跳出来。 无非就是破罐子破摔,想要将李讲拉下水,让他们也得不到悟道茶叶。 “此次成绩,有目共睹,如果谁有不满,可以敲开院长的大门申诉。” 陶彻根本不听杨怀毅的说辞,面色一板,挥袖间,有数道黑影从中飞出,分别冲入几位获奖者的怀中。 李讲接到茶盒,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重量,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无数人的眼中流露出垂涎贪婪之色。 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名,是五两悟道茶叶…… 虽然这点数量,并不能喝几次。 但据说这种圣人家族特产的神物,哪怕只是喝上一次也能出现神奇的效果,事半功倍。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连强昊,金明城这些世家子弟也对其趋之若鹜了。 “好了,奖品发放完毕,明日起,青州文院的课程会正式对你们这届学员开放,大家可以根据所需,自由选课。” “三个月后,将会进行一年一度的外出历练,到时每一个人都将直面妖兽,再强到了那里也会觉得自己不够强。” “如果不想死的话……那就抓紧一切时间,一切资源,让自己变得更强!” 陶彻转身离开,身影如烟般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这绝对是位强者,只是不知是什么境界。 对于新生来说,最重要的一桩大事结束。 无数人都松了口气,四散开来,各回各家。 许多人都消耗了大量的精气神,明明进去的时候还是早上,但等结束已经过了午时,此刻只想躺回床上睡上一觉,养养精神。 韩飞章与徐正廷从不远处朝着李讲走来。 “真不错!”徐正廷很惊喜,拍拍李讲肩膀:“我都开始期待你三个月后的历练了。” “实话说我还不知道那什么历练呢。”李讲道。 “没什么特殊的,无外乎就是在一片无人之地,将你们这些新生投放进去,经历一些真正的血战罢了。” 韩飞章神情很平静。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为了维护祖上好不容易传承下来的基业,事实上像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并没有贫寒学子想象得那么轻松。 做纨绔可以,但问题是得有做纨绔的资本。 绝大多数世家子弟的硬件,和普通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因此,在很小的时候,他们便被要求进行类似的磨炼,早已习惯。 青州文院显然也不想培养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结果上战场两腿发颤的花瓶。 因此,只给了新生短短三个月的适应时间,便得按照规定,真正的上战场,进行生与死的磨砺。 “据我所知,每年历练真的有人葬身妖腹,不是开玩笑。”崔哲面露怯色。 “所以啊,你们就好好努力,别以为这里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徐正廷语重心长地说:“在青州文院不努力的话……是很容易死的啊。” 第38章 天才的诅咒 新生试炼终于结束。 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不知从哪里跳出了一匹黑马,将绝大多数的关注都吸引而去。 但按照往年的惯例来看,没过多久,这些聚集在李讲身上的目光便会逐个散去。 因为这场试炼也就是新生刚进青州文院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所以才会将其视为一场表现的机会。 然而实际上呢? 除了那些获得了悟道茶叶的队伍,或许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绝大多数人都要在短时间内按下心中的浮躁,重新投入到学习当中。 毕竟三个月后的历练,便要迎来外出历练。 届时妖兽面前,所有新生一视同仁,再强者也有可能出现生死危机。 如果不想让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显得格外被动,那摆在面前的无疑就只剩下一条路。 ——变强! 不远处。 邱灵素的目光落在李讲的背影,有些迟疑。 麻花辫姑娘注意到了这一幕,结合这段时间的经历,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中浮现。 “小姐,你不会喜欢上那李讲了?”她低声询问,很是震惊。 在外,别人看来两人是朋友关系。 但实际上,这位姑娘其实是邱灵素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伴读,没有谁的关系比她们俩更深了。 “你想什么?”邱灵素被万莹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否认。 “那你怎么老盯着他?”万莹不解了。 邱灵素叹了口气,见不是外人,便道:“那不是想着,那李讲诗才不错嘛,你也知道那场文会对我爷爷意义重大……” 万莹杏眼瞪大,立刻明白了邱灵素的意思。 “你是想让他作为邱家的代表?境界未免有些太低了,这合理吗……” 万莹越说声音越弱。 她本来想反驳邱灵素的,但很快便发现,这个主意似乎还不算太差? 毕竟李讲的诗才众人看在眼里。 那是就连杨怀毅都拍马不及的程度。 “我还没下定决心。”邱灵素叹道:“让我再想想,那场文会还有一个多月才举行。” “也是,事关大老爷,小姐你确实得好好考虑。”万莹点点头。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讲如今只是一个养气境的读书人,神通有限,听不到百灵轩两位姑娘的窃窃私语。 因此,他们与韩飞章与徐正廷约出去吃了个饭,足足聊了一个下午,方才回到院子。 两位学长盛情难却,四人都喝了一点酒,不过并不碍事。 “我们来分茶叶。” 坐在石桌上,李讲将那个茶盒从乾坤袋中取出。 几人都凑上前,看着李讲将那盖子揭开,顿时有一阵清新自然的香气扑面而来。 一时之间,众人那点微醺竟然全解了。 “不愧是悟道茶叶,果然神奇!”石思源惊叹。 茶盒里的悟道茶叶与几人想象中的不同。 虽还是叶子的形状,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的纹理在光线的折射下,竟然流淌着翡翠般的鲜红色彩,生机勃勃。 第一名一共有五两。 李讲正打算将其分成四份,但却被强昊等人拦住。 “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同窗,何必算那么清楚。” 强昊面色一板,道:“听我的,你贡献最大,拿二两,我们每个人一两就够了。” “这怎么行!” 李讲不同意,沉声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今天我占你们这么大个便宜算什么回事?” “哎哟,李讲,你说话归说话,能不能别动不动出口成章,我要吐血了。” 石思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什么叫占便宜呢?若没有你,我们连一两茶叶都没呢。” “是啊。”崔哲也无意见,低声道:“人家登岸的一个队伍才一两,我们能一个人一两已经很不错了。” 李讲还是有点不愿意。 他天生就是那种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不然会有一种欠着别人的感觉。 但三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说歹说,最后更是直接抱着自己的那一份茶叶回房了。 李讲这才不得不同意。 也罢,就当结识几位好兄弟了。 他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天色渐晚,天边已经能够看到月亮的踪迹。 难得有一段平静的时光,李讲并没有让自己马上投入到学习当中。 他想了想,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从笔架中选了一支笔。 李讲决定写一封信。 “致我敬爱,亲爱的母亲娄大美女。” “见字如面,今日终于无事,念及母亲,于是特意提笔。” “不知母亲这段日子读书是否勤恳,能否一个人读懂我的家书?” “您最宝贝的儿子已到青州,文院的一切都很好,认识了三个同窗……” “……这四首是儿子今日有感而发的作品,注释与诗意已写下,愿家中一切安好,母亲身体健康。” 寥寥千字的家书,李讲写写停停,用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完成。 李讲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打算明天给远在兰州的母亲寄过去。 一封家书,将李讲这段时间所有的急躁都平复平息。 李讲开始复盘。 下午与韩飞章饮酒的时候,他曾将自己带走,单独嘱咐了一段话。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够突破极境,毕竟那个境界我也曾感受过,但根本无从下手。”韩飞章当时的语气既羡慕又遗憾。 想来是真想不明白了。 到底是不知道好,还是得不到好。 “我也是侥幸而已。”李讲谦虚道。 事实上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的突破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事,用不着安慰我。” 韩飞章摆摆手,随后脸色凝重道:“极境与一般的境界不同,当你下一次感到时机出现的时候,那可必须得突破了。” “否则的话,轻则这一辈子,都只能留在养气境极境不得动弹。” “重则,或许会有异变发生!” 他提到了一个李讲闻所未闻的名词。 “异变?那是什么东西?”李讲很诧异。 “被称之为‘天才的诅咒’。” 韩飞章语气也不确定,含糊不清地说:“那是一本古书记载,据说异变只会降临在天才的身上,有不少突破过极境的强者,总会莫名其妙的死去,非常可怖。” “还有这等事?” “不过你暂且放宽心。” 韩飞章又宽慰了一句:“毕竟只是传说,我从未听过谁的身上发生过。” 第39章 药王阁 青州文院身为一州最顶级的文道学院,自然有其可取之处。 他教学的模式与李讲想象中的有所不同,每个星期都会公开张贴一份课程表。 课程表上详细写明了每个时间段,有哪位老师开讲的哪方面的课程。 学员可以自行根据需求去听讲,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上一整天的课或者不上课,专门去藏书阁泡着。 通过这段时间的摸索,李讲也算是对精神世界里,那金色大书有了部分了解。 激动过后,如今的李讲只剩下冷静。 作为一个伴随着他穿越而来的外挂,金色大书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逆天,不具备任何防御,杀伐,搜索等功能。 唯一一点长处,便是它记载着华夏文明史上,所有入流的作品。 只是绝大多数,都保持在封存的状态。 李讲阅读学习可以,但若是想要通过任何渠道,任何方式将其带到现实世界,体内的才气会在瞬间蒸发,就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通过实验,李讲逐渐确定。 不说是“镇国”了,甚至就连“巅峰贯州”这个级别的作品,以他目前的修为也无法写出。 就像是一位巧妇面对着无米之炊。 没有食材,厨艺再高也没有用。 新生试炼后,许多人都以为李讲会一如既往,保持高歌猛进,说不定还会主动找光明会的麻烦。 但出乎众人预料,李讲行事非常低调,每天不是在藏书阁,就是在某间教室上课。 直到这时,众人似乎才猛然想起。 在那清明文会结束之后,李讲好像就是这样的。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如太阳般吸引注目的存在。 因此,不知不觉中,人们便不再讨论他了。 伴随着新来的一届学员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青州文院也终于慢慢恢复平静。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这日晚,李讲在藏书阁学习完离开,沿着常走的小道回住处。 忽然,他的脚步一顿,在转角处看到了一道令人意外的身影。 皎洁的月光如纱般洒在地面,四下幽静。 少女穿着一身象牙白的裙子,看到李讲,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打了招呼:“李公子。” “邱姑娘。”李讲顿了顿,还是直接说了:“这么晚找我,是有事要说吗?” 少女正是百灵轩的领袖,邱灵素。 在新生试炼中,她手中画册迎风招展,有灵鲸从中跃出,那一幕就连李讲也感到震撼,印象深刻。 只是两人从未说过话,她突然出现在这,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李讲。 邱灵素点点头,轻声道:“不瞒公子,在下确实有事相求。” “姑娘说笑了,我小小一个养气境,有什么能帮到邱家千金的。”李讲笑道。 “此事,你还真帮得上忙。” 没想到,邱灵素的神情居然十分认真。 “姑娘请说。”李讲一怔。 “公子听说过‘北文院,南药王’这句话吗?”邱灵素道。 “南药王……莫非指的是‘药王阁’?”李讲心头一动,有些吃惊。 能在青州与文院相提并论的势力,可想而知影响力与地位有多么恐怖。 药王阁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势力组织,他们最为出名的就是妙手回春的医术,阁主更是每一任都是医圣。 毫不夸张地说,大唐的医师如果没有在药王阁曾求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名医。 邱灵素微微点头,“正是。” “药王阁怎么了?” “公子不知,药王阁虽然盛名在外,但毕竟是开门对外做生意的,既然是生意,自然免不得要靠一些手段来拉拢人气。” 邱灵素沉声道:“而‘百草文会’,便是药王阁最重视的一场活动。” “百草文会?” 李讲从未听过这个活动。 不过一个月前,他还只是安阳县一个小小的书生,孤陋寡闻很正常。 “这是真正的盛事,每年到这个时候,五湖四海不知会有多少人慕名而来。” 邱灵素道:“因为这场文会的彩头不仅有传说中的天药,而且会附赠药王阁的一个承诺。” “——无条件救好一位病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李讲的心中惊起轩然大波。 光是只有种道境强者才用得到的天药,品质好的情况下价值就已经比悟道茶叶还要昂贵。 最为昂贵的还是后一句承诺…… 这潜意思,不就是说只要是病,来药王阁都能治好? 这药王阁到底有多大的底气啊? 这个承诺要是运转得当,价值甚至难以用世俗之物估量。 不愧是有医圣坐镇的大势力,李讲算是开眼界了。 “你是让我去参赛吗?” 李讲清醒过来后有些困惑,因为邱灵素没理由无端无故跟自己说这个。 “是的,不过希望你以我们邱家的名义参赛。” 邱灵素终于展露寻找李讲的目的。 她眼神纯净,语气诚恳道:“百草文会的邀请名单只有圣人家族,你虽有才华,但却没有资格,不如和我邱家联手。” 百草文会奖励丰厚,她似乎是怕李讲生出以个人名义参赛的想法,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她直接挑明,百草文会只面向圣人家族,这也难怪李讲闻所未闻了。 想来也是,药王阁的一次出手,何等大的人情。 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多么浪费? 恐怕也就只有诞生过圣人的家族,才值得让药王阁抬眉了。 “此事若成,我们只需要药王阁的出手,那株天药可以直接赠予你。” 邱灵素报价,胃口很大,张嘴便把最昂贵的东西要走了。 “不够!”李讲摇头,态度很坚决,“你知道那东西对我暂时没用。” 天药虽好,但那是种道境才能服用的神物,距离李讲太远了。 他说不定还没突破,就先一步死在了韩沉的禁制之下。 邱灵素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这么多天没找李讲。 “我可以给你件法宝,不是纸墨笔砚那种,而是护身法宝,关键时刻可以自主激活,能够抵挡强者暗杀那种。” “不够。” 这玩意虽好,但只是贵,算不上罕见。 类似的东西,未来李讲有钱想买就可以买。 “那你要什么?” “悟道茶叶!” 李讲眼中有火热之色闪过。 这些日子,他终于体会到了悟道茶叶的神妙,每次喝茶之后读书学习,修行的速度简直快了十倍。 怪不得圣人家族能够千秋不衰,有这等底蕴在,甩掉贫寒学子不知多少条街。 邱灵素目瞪口呆,简直想要吐血,这小子原来是盯上她奖品了! “我喝完了。” 邱灵素恼怒道:“你以为那东西满大街都是吗?” “那你给我类似的神物……次一等的也行。”李讲满脸遗憾。 “就这样说定了。” 邱灵素连一秒都不想在李讲身边多待,原以为这是一次结交的机会,没想到李讲硬生生将其谈成了一桩生意。 笨死了,能不能知道,我邱家的友谊比这些神物贵多了! “三天之后,我派人接你走。” 第40章 邱家 关于邱灵素的邀约,李讲虽是同意,但回到院子之后,还是将强昊叫了出来,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毕竟在青州,强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强昊知道之后,很惊讶,道:“邱灵素居然邀请你成为邱家的代表?” “难道请外援很奇怪?”李讲有些疑惑道。 “不奇怪,请外援在百草文会再正常不过了,奇怪就奇怪在邱家居然请你。” 强昊道:“要知道药王阁的一句承诺,几乎可以等同一条性命。凡是愿意参加文会的,家中必然有重要人物得病,需要治疗。” “据我所知,邱灵素的爷爷重病在床数月,期间甚至三度传言那老人家已撒手人寰。” “这场文会对于邱家来说绝对至关重要,若是稳妥起见,无论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一个学生作为代表才是。” 李讲恍然,明白了一些。 没想到这场文会之中,竟然藏着这么多玄机。 说来也是,他虽然在青州文院颇有才名,但也仅仅局限于青州文院。 事关人命,是个正常人都应该会更加偏向于成名已久,实力稳定的读书人才是。 邱家愿意选择自己,确实是一桩怪事。 “不过,我倒觉得你可以去参加试试。” 强昊前面虽然铺垫了一大段话。 但对于此事,他还是持赞成态度,道:“反正你只是一个学生,在那种重要的文会输了也无人会怪你,毕竟面对的都是强手。” “而你若是赢了……好处都不用我举例了?光是‘世家友谊’这一点,你体会的应该比我还深。” 强昊的意思是,这场百草文会,对于李讲百利而无一害。 即便是输了,至少也能增长一下见识。 李讲想想也是,最终决定接下邱灵素的邀请。 这个消息并没有传播出去,无论是李讲还是邱灵素,都希望能在这个节骨眼保持低调。 第二天,李讲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照常早早起了床,开始日复一日的学习。 这些时日的摸索,让他逐渐对修行有了更多的体会。 首先,就是突破极境带来的好处。 刚刚踏入养气极境的时候,李讲的才气数量就已经达到惊人的二十之数。 要知道,寻常的养气境九重天总共也就九缕才气。 李讲那时就已经比这些读书人一倍还要多。 而在没有出现突破的契机之前,他体内的才气还可以通过不停的学习,源源不断的诞生。 仿佛没有桎梏一般,经过这么多天孜孜不倦的学习,这个数量更是又翻一倍,达到了“四十”这个量级。 这份底蕴若是放出去,那恐怕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他在养气境几乎已经“无敌”,除了同样突破到极境的天之骄子。 寻常同阶,根本就构不成丝毫威胁,他自信可以做到抬手镇压。 如今能够威胁到他的,恐怕也就只有金丹境以上的强者了。 时间飞快。 眨眼便到了邱灵素约定的日期。 马车早早地来到李讲的院子,那位扎着麻花辫的姑娘万莹站在车旁,见李讲走出,连忙催促道:“快上车,赶时间呢!” 两人一同上车。 车厢里,蓝衣少女今天收拾得很是素淡,不过容貌依旧靓丽就是。 “苏叔,我们走。” “好嘞小姐。” 马车颠簸地朝前方行进。 邱灵素转头望向李讲,淡淡地说:“我们先去我家一趟。” 李讲有些疑惑,不假思索地说:“去你家干什么?不是要去药王城吗?” “百草文会事关重大,你以为谁都能代表邱家参加的吗?” 万莹没好气道:“在你去药王城之前,还得过老爷那一关,否则你也不用想那些天药什么的了,离你太远。” 她听说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觉得李讲目光短浅,居然在报酬上跟邱灵素讨价还价。 太可笑了,邱家是什么啊? 圣人家族! 若是能够将邱灵素爷爷的病治好,什么东西得不到?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喜欢在这些小的事情上斤斤计较…… 关于万莹的心理活动,李讲自然是不清楚的。 不过他并不意外这件事情。 因为他已经知道这场文会,事关邱灵素爷爷的性命。 若邱家对邱灵素这么信任,可以随便将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名额,交给她一个学生来做决定,那才是咄咄怪事。 “那请问这考验是怎么个形式呢?”李讲问道。 “此事你不用太紧张,我早已将你的作品转交给父亲看过,他是满意的。” 邱灵素道:“所谓考验,恐怕也只是看看你这个人如何,放平心态,正常应对即可。” 邱灵素神情倒是平静。 不过之所以是这样一副姿态,恐怕也是因为彻底把这件事当成了一桩生意,一场合作。 邱家作为圣人家族,在青州城拥有一座地段极其优越的府邸。 李讲参观此景,脸上难免有感慨之色。 见李讲仿佛被邱家的富华乱花迷眼,万莹忍不住得意道:“怎么样,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 “确实没见过。” 李讲实诚地点点头,道:“我家还没有这里前院大。” “知道差距了?” 万莹道:“我见你本性不坏便提醒你一句,以后面对圣人家族,少点斤斤计较,那样太掉价了,你以为我小姐会少你报酬吗?” “万莹。” 邱灵素美眸望来,满是责备。 万莹吐了吐舌头, “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看我不爽。” 李讲反应过来了,摇头笑道:“你们什么都有,自然不用计较那么多,可你们是不是忘了?如今的我连生命都没有,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两人哑然,相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自己的那些想法这么幼稚,李讲的处境与一般人不同,那些道理并不适用于他的身上。 万莹张口欲言,但正好走到正厅之外,里面有愤怒的声音传出。 “什么?大哥你要让灵儿的同窗代表我们邱家去百草文会?” “不是,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老糊涂了?宠孩子也得有个度?” 正厅里的男人在原地踱步,满脸不可思议,都快气笑了。 “那可是咱们的亲爹!你不用我好不容易请来的才子,好歹搬出个更有名的?你告诉我竟然打算用一个学生?!” 第41章 何须多此一举 大门敞开,里面的动静自然瞒不掉三人的耳朵。 “好了老三,灵儿也是好意,况且我也看了那少年的作品,确实有几分才华,不逊于那安承悦。” “那又如何?像这些毛头小子,一个个都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叫他们在文院那个地方逞个威风可以,一旦上些大场合,分分钟吓尿!” 出发之前,邱灵素曾信誓旦旦地说只是走个过场,李讲的能力是被他父亲肯定的。 然而眼前却发生了这么一幕,顿时让她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邱灵素面色尴尬道:“好像是我三叔来了,没想到他也有心仪的代表。” “安承悦是谁?” 比起这些,李讲更加关心这个此人。 毕竟在得知要来邱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自己的能力被质疑的准备。 “他也算是咱们青州的知名人物了,很小的时候便被冠以‘神童’之名,五岁成诗,七岁就开始参加文会。” “许多人都以为他将来至少会成就大儒,但他现在都快四十了,仍旧停留在洞天境,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 “直到今天他仍以这份诗才为生,经常出入各大文会,虽然遭人冷眼,但不得不承认,他写的诗很少有不入流的时候,登府、贯州也不在少数。” “很多权贵都愿意在重要的文会,聘请类似的才子作为代表,安承悦算其中炙手可热的。” 听起来,这位安承悦在青州本地真的很有名。 万莹只是秀眉一抬,脱口而出数百字的信息。 李讲愣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代打? 万莹留在屋外,李讲和邱灵素在争执声中走入两人视野。 邱河一眼便看到了他们,愁云凝结的脸色艰难地扯起一抹笑容:“灵儿来啦?” “父亲,三叔。” “见过两位伯父。” 邱灵素和李讲对着两位长辈行礼。 邱泽与邱河长相相似,但年轻了至少七八岁,气质少了一份老成,多了一份干练。 看见李讲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望来,上下打量。 “灵儿,看来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同窗,小李了是?”邱河笑道。 “正是学生。” “真是一表人才,我听说你在新生试炼中的表现了,三首入流之作一天之内齐出,灵儿败于你手不奇怪。”邱河眼神中带着赏识,微微颔首。 如此平平无奇的出身,却能够从圣人世家的后人手中夺得第一。 按照常理来说,像李讲这样的人物,前途很难不一片光明。 身为世家家主,邱河拉拢也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啊…… 邱河眼神飞快闪过一抹惋惜,居然因为请天证,只剩下四年多寿命…… 如果李讲出自圣人家族,那自然有的是办法,揠苗助长也能给他五年内送到种道境。 可他没有这一层身份。 而这种办法消耗的资源无疑是海量的,即便是世家子弟,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个资格。 所以李讲虽然不错,但却如同鸡肋般食之无味。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就是了。 邱泽冷眼直视前方,动也没动,就好像没有看见两个小辈的行礼一般。 很显然,事关亲生父亲的性命大事,他不可能轻易松口,答应邱河让李讲代表邱家参赛。 邱河也无奈了,说:“小李啊,你也看到了,我虽然同意你代表邱家参加百草文会,可我这三弟却不同意,要不你说服一下他?”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 此话一出,李讲和邱灵素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明白一切。 原来打从他们一进这邱家的大门开始,这台戏就已经搭起来了。 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 邱河看似对李讲很满意,赞不绝口,但想来其中有超过七成的因素,都是为了照顾自己女儿的面子。 毕竟孩子难得有孝心,想为自己祖父的身体尽一份力,他也不好打击。 但把话说穿了,他的态度和邱泽其实是一样的,两人都不认为李讲有资格代表邱家。 就像他们不会让邱灵素代表邱家一样,因为经验不足,资历太浅,失败的概率太大。 而在这一件事上,他们恰恰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败! 邱灵素娇姹的脸此刻殷红得仿佛要往外渗血,太生气了。 但世家之女的教养告诉她,弱小的时候的愤怒,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于是她一言不发,面若寒霜地旁观。 李讲淡道:“不知伯父打算如何考验晚辈?” 邱泽也不客气,转身面向李讲,伸手之时,袖袍中竟然钻出了一只雪白的乌龟。 “我知道你擅长诗作,身为长辈也不想为难你……” 说话间,邱泽抬手拎起茶壶,在玉盏中斟满。 李讲默然地看着,那玉盏中白色的热气在空气中袅袅蒸腾。 空气中弥漫起一阵独特的芳香,那种气味就像是凛冬中的花香。 寒气逼人,香气似隐。 邱泽淡然说道:“这样,就以我这只灵宠为主题。” “你只要能在我这杯热茶凉下来之前,作出一首登府之作,那便算你过关,允许你顶替安承悦的位置,代表我们邱家赴会。” 厅堂里的氛围一下凝重下来。 仆从和婢女个个埋头看脚,连大气都不敢喘。 邱灵素胸口积攒的怒气过满而溢,“以‘龟’为题?三叔,类似的作品放眼整个唐国都不多?你这还不算为难?” 古往今来,无论是李讲的前世还是天玄大陆。 其实描写动物的作品都不少,只是大多以“鸟”、“马”、“鸡”这些为主。 龟类作品虽然也有人写,但却属于冷门的题材,猝不及防叫人说上几篇,脑袋会陷入一片空白。 邱河笑道:“小李才华横溢,诗才极佳,若不选些小众的主题,恐怕也很难体现实力?” 他望向李讲,笑容和蔼:“这样,如果李讲你能够通过考验,无论百草文会成功与否,我都以私人的名义,赠你一两悟道茶叶,如何?” 这就是打一棒槌,给一甜枣了。 他们之所以会以“龟”为主题考察李讲,无非就是顾虑他早有腹稿罢了。 但这样确实又显得步步紧逼,所以邱河这个唱红脸的就跳出来了,许以重利。 这样一来一回,一拉一扯。 即便李讲感到羞辱,甩袖离去,事后也说不了邱家一点坏话。 这就让李讲感慨了。 果然是人老成精啊。 尤其是这种圣人世家的家主,更是心机深沉,老狐狸中的老狐狸,为人处世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邱灵素还想说些什么,但李讲却先一步开口。 “何须倒杯热茶多此一举?晚辈现在就可以作写了。” 第42章 老骥伏枥 邱河手边的热茶还在冒着热气,氤氲蒸腾。 才过去多久? 要不是这题目连邱灵素都不知道,两人都要怀疑是不是李讲有未卜先知了。 “噢?小李你是说你现在就可以写出?”邱河眼睛微眯,目光望去,第一次正视这位年轻人。 他很想看穿李讲此话到底是真的有底气,还是只是虚晃一枪。 不过他失望了。 李讲面色如常,饶是他也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来人,将桌子和文房四宝带上来。” 邱泽先是吩咐手底下去办事,随后望向邱河,冷淡道:“大哥,是真是假,写出来不就知道了。” 很显然,他根本就不相信,李讲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出一首登府之作。 邱河见状,无奈了,心中叹息一声。 也罢,如果李讲真的没写出来,到时候再随便给点东西打发一下,毕竟是韩家的恩人。 邱灵素满脸紧张,一颗心就好像堵在喉咙中。 她忐忑无比,这李讲,不会真的被激怒,要随便写写应付了事了? 一屋子人,除了李讲,竟然各怀心事。 没过多久邱家的下人便把一系列的东西准备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李讲面前。 此时茶还是热的。 李讲几乎没有犹豫,随意选了支笔,沾墨作写。 他首先写下三个字。 龟虽寿。 这是题目,算是顺应邱泽给出的主题。 旁观的三人都很平静,接下来就要看内容了。 李讲全神贯注恍若未见,笔走龙蛇,奋笔疾书。 ——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 这两句一出,三人的神情纷纷有了变化,原本坐姿还有些随意的邱泽,身板几乎在瞬间板正。 邱河微微颔首,眼神中有欣赏之色流露。 这两句话意思很简单,神龟虽然十分长寿,但生命有限,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天。 腾蛇尽管能腾云乘雾飞行,神通广大,但一样会死亡,化作尘与土。 开头点题,而且仅此两句,便将读者引入作品的世界当中。 由此便可看出,李讲文字功底极其扎实,才子之名,名副其实。 不过两人依然没有被打动,因为两人眼光太高了,邱家书库甚至连镇国级别的文章都有,这算不是多么惊才绝艳。 李讲还在作写。 ——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 年老的千里马虽然伏在马槽旁,但雄心壮志仍是驰骋千里。 壮志凌云的人士即便到了晚年,奋发思进的心也永不止息! 嗡! 这两句一出,天地间的元气顿时发生变化,李讲的头顶有白茫茫的才气透体而出,化作神龟,腾蛇,骏马等异象! “好句!”邱河脱口而出一句惊叹。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这句话简直道尽太多人心中的尖酸苦楚,因为那谁也躲不过的岁月,磨灭了太多人的雄心壮志。 有谁知道这些人的不甘? 他们也曾是名震一时的天骄啊! 可居然因为老了,所以不得不退出历史舞台。 李讲这是在以父亲的角度写诗吗? 邱河心潮激荡,因为他的父亲即便年老,也仍然在修行的道路上积极进取,不服输,更不服老! 不知不觉,整个屋子里的人的心弦,似乎都与李讲手中的笔绑在了一起。 一笔一划,牵动所有人的情绪。 ——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 人的寿命长短,不只是由上天所决定的, 只要调养好身心,可以延年益寿。 我非常高兴,所以要用这首诗歌,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李讲提笔成诗的那一刻,忽然心有所感,望向屋外。 邱家上方的天空,天地元气凝结,白云就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有一记虹光从天而降,化作神龟的形状,四肢拨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地冲入李讲的头顶。 轰! 屋内大小物件齐齐震动,尤其是金玉之物,更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此起彼伏,悦耳动听。 屋外的万莹脸色大变,不可思议地捂着嘴,“金声玉振,虹光洗体?李讲写出了一首贯州诗作?” 浓郁的墨香绕梁而上。 李讲被虹光选中,此时整个人如同从天而降的谪仙一般,连发丝都流转着神圣的光。 在清明文会上作出《清明》这首贯州诗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李讲并没有机会仔细感悟这份力量。 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机会,李讲自然要好好体会。 他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在冲刷着自己的周身各处,像是某种秘药,在打熬着他的肉身。 这算是一种天赐。 因为相比于武夫,读书人的肉身实在是太脆弱了,简直不堪一击。 而虹光恰恰好就能够补上这块短板,每一次洗体,都可以让读书人的肉身变强,堪称突飞猛进。 所以这项机缘几乎人人趋之若鹜。 《龟虽寿》牵动的天地元气很快消散。 当李讲从虹光洗体中脱离的时候,发现无论是邱泽还是邱河,此刻脸上的表情都分外精彩。 因为李讲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他代表邱家参与百草文会的念头。 然而李讲却完成了他们近乎苛刻的考验。 而且不是擦线完成,甚至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目标。 李讲上前,举起那杯玉盏,一饮而尽后笑道:“好茶,温暖依旧。” 此言逗得邱河开怀大笑:“好,好,好!” 堂堂圣人世家的家族,连夸三声,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莫大的殊荣。 “李讲,我记住你了,与你相比,安承悦简直就是个酒囊饭袋。” 邱河大笑道:“我决定了,就由你代表我们邱家去药王城,三弟,这会你没意见了?” 听闻这话,邱灵素脸上的高兴几乎要凝成实质,惊喜无比。 李讲竟然真的成了! 邱泽也无奈了,摇摇头:“大哥,这小李都写出贯州诗作了,我能不同意吗?” 他望向李讲,眼神清澈,语气豁达道:“你小子,真是不错,算我小看你了。” “不过你也别怪我,身为人子,怎么可能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呢?” 李讲微微拱手,“人之常情,世南理解。” 邱河大手一挥,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便收拾收拾东西,一起出发。” “百草文会事关重大,可别迟到了。” 第43章 古刹 金家大院。 一袭白衣的金明城捧着一本书卷,坐在四角凉亭里。 池塘光线普照之处,长满了饱满欲滴的金白芙蓉花,贵气蓬勃。 这是金家的标志物。 看似只是寻常的花草,但实际上想要养好一株,就得花上寻常人家半年的俸禄,奢靡惊人。 身为与邱家并驾齐驱的圣人世家,邱家能够在青州城拥有一座府邸,金家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因为接连三代都出现天骄,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崛起之势。 金家的势头,甚至比寻常的圣人世家还要强劲几分。 即便是邱灵素这样出身的千金,也曾被提醒,不要轻易招惹金家。 视线由远拉近,金明城的面前跪着一道身影,虽是沉默,却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出凶戾之气。 他的左眼是瞎的,三道狰狞的抓痕从额头一路蔓延至颧骨。 这看起来像是某种凶兽的手笔,曾经一爪子抓爆了他的眼球。 但他还活着,可想而知在那场惨烈到极致的战斗中,是他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陈振,金丹境大圆满,青州官方通缉的重犯,烧杀劫掠你样样都犯过,按道理十个脑袋都不够杀的。” 金明城低头翻书,语气轻飘飘的,连抬头的动作都没有,仿佛给此人一个眼神,都是一种浪费。 然而他的口中每吐露出一句话,都让这名跪着的男人身体凉一分。 尤其是伴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甚至感觉自己在这位少年的面前,不再有任何的秘密,像是赤身裸体般惊恐。 “金小公子!”陈振汗如雨下,正打算磕头,却被金明城一道眼神打断。 “想要给本公子磕头的人多了,别浪费本公子的时间。” 金明城终于从书后抬起了头,望向面前的男人。 一字一句,冰冷如刀。 “我问,你答。” “…好。” “知不知道我叫人将你带来的目的?” “不,不知。” 金明城冷冷地望着他,薄唇轻启:“我要你杀一个人。” 此言一出,陈振心神大乱,忙不迭地说道:“公子,您找错人了?我虽然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但终究只是一个金丹境。” “您这等存在要杀的人,别说只有一个我了,就算是十个我,百个我恐怕也杀不死啊!” 这也是为什么,小小的凉亭之中只有金明城一人。 陈振却依然不敢铤而走险,杀了金明城一走了之的原因。 因为金家的高手太多了,他就像是身处龙潭虎穴里的一只蝼蚁。 无论来一个谁,都能够轻而易举地一脚将他踩死。 金明城面色如常:“我既然找上了你,自然是因为这事你办得到,而我的人又不方便做。” “难不成你当我傻吗?使唤不动比你更强的人?” 他的语气显然冷冽下来。 陈振心神一颤,连忙道:“不敢不敢,金小公子聪明盖世,小的只是一介武夫,怎么敢当公子是傻子。” “只是小的不知,公子到底是想要……杀谁?”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实际上也是有自己心中的盘算。 关于世家之间的相互倾轧他也是听说过的。 他决定,如果从金明城的口中,听到任何一个世家后代的名字,他都会假意答应,随后溜之大吉。 “放心,只是一个养气境的喽啰,没有背景,卑贱至极。” 金明城随手将桌上的画像扔出。 轻飘飘的纸页落在陈振的膝盖前。 画像上,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如果此时有青州文院的新生在现场的话,定然能够一眼认出。 这就是李讲。 “记住此人的模样,此事若成,我会在官府消除你所有的罪证,只要后续不犯新事,你可以不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金明城语气淡然。 这对于陈振来说,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在他的面前,甚至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办妥。 果然,这个承诺对于陈振来说,直击痛点。 他的眼神飞快涌现出火热之色,忍不住道:“金小公子此言当真?” 砰! 金明城猝不及防一脚踢出,将陈振如垃圾般踹入池塘。 “你当本公子很闲吗?大老远将你绑来骗你?真把你自己当棵菜了……滚!听从我的人安排!” 金明城俯瞰水中的陈振,眼中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陈振不敢多言,在池塘连口答应,快速游走。 直到这座别院再无其他人的踪影。 金明城方才将目光落在桌子上。 原来,在原先画像覆盖的地方,其实还有一张纸,那是金家绝密的情报。 上面写着三行字。 1,邱家前日异象突放,严重怀疑乃是文成贯州。 2,同日,文院有学子看见,邱灵素的马车出现在李讲住处前。 3,邱家确定出席百草文会。 这三条线索,单一来看,其实都算不上是什么,平平无奇。 然而当这三条组合在一起,顿时组成了一桩完整的事件。 金明城望向地面的画像,语气冰冷,呢喃自语。 “好啊你,夺得了一个新生第一之后,居然被邱灵素看上了……” “若不是安承悦那小子被邱家抛弃,开始到处找人收留,找到了我们金家头上,我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 往日的回忆在心头浮现。 那楼船从天而降的画面,至今记忆犹新。 掀起的巨浪不仅砸断了他脚下的舟船,更是砸断了他的颜面,自尊,让他倍感羞辱。 “你想背着我偷偷与邱家结好?” “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正好有人不想看到邱老爷子病好,那我就来个顺水推舟,让你死在那路途上,做个孤魂野鬼!” 金明城眼中寒意突然大盛,他上前一步,狠狠地踩在李讲的画像上。 一脚还不够,他接二连三的落脚。 直到那张画像发皱,画像上的少年破破烂烂,他心中的怨愤之气方才逐渐平歇,从凉亭甩袖离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药王阁所位于的药王城,在青州城的南边,乃是兰州,青州,兖州,平州四州交界之地。 算不上多么遥远,按照李讲等人的速度,想要抵达药王城的话,大概需要十二天的路程,恰好赶在百草大会举办前三天。 李讲单独一辆马车,手里把玩着一块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项链,气息很是神秘,有符文流转。 这是邱灵素答应好的护身法宝,提前给了他。 别看小小的,能量全部爆发的时候,甚至能够挡住种道境的全力一击。 不过限制也很多,短时间只有一次机会,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天气好像不是很好呢?” 李讲将项链戴在胸口藏好,掀起帘幕,外面的天空阴霾深厚,寒风呼啸。 空气潮湿得仿佛要渗出水,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下雨。 这个时候赶路,马匹是会着凉生病的。 果然。 外面有人说道。 “小姐,李公子,天黑快下雨了,正好前面有个古刹,我们就在那里歇脚。” 第44章 遇袭! 古刹位于山野之间,荒废了许久,年久失修,破烂荒凉,庙门还倒了一扇,昏暗无光。 斑驳的佛像表面蛛网缠绕,这里条件太差了,除了可以遮风挡雨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的优点,看得两女频频蹙眉。 若不是外面已经滴滴答答响起了雨水的声音,她们绝对会要求继续上路,不到驿站不休息。 侍从简单地清理了一下环境后,两女才无奈地叹一口气,接受了现实。 李讲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那么挑剔,随意选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就睡了下来。 这里是远离人烟的深山老林,百米高的古木随处可见,就连官府的杀妖队也不会到这里清理。 因此每当有异兽的动静出现的时候,往往都会伴随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一闪而过。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它们在今天,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座被遗弃的古刹。 因为古刹中,有比他们更加恐怖的气息弥漫,宛若深不见底的黑渊,震慑生灵。 这就是跟随世家之女的好处,守夜永远也轮不到他这个养气境来做,自有高手警惕周围。 李讲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他自然无需他担心。 众所周知,窗外的大雨,昏暗的光线,微凉的晚风,当这三个条件凑齐的时候,正是睡觉的大好天气。 李讲昏昏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精神世界的金色大书忽然有一缕金光爆发。 刹那间,李讲的脑袋像是被针刺了般剧痛,猛然从地上坐起。 “不对劲……小姐,李公子,快醒来!” 此时,负责守夜的强者正好发出一声厉喝,声音滚滚如雷霆。 从天而降的雨幕应声爆碎,邱灵素和万莹在黑暗中惊醒。 “怎么了?” 所有的护卫都醒来了,狂风暴雨的夜晚,响起一道道清澈的拔刀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李讲的心中升起,他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这是金色大书第一次主动预警,危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古刹之外,深山老林之中突然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像是惊雷滚滚划破夜空。 这一瞬间,李讲甚至感觉自己五脏在发麻! 好强的存在! 李讲惊骇变色,若不是距离太远,他甚至怀疑自己会被这一道声音生生吼杀。 “这里居然能有太初境的凶兽?” 有一位护卫眉头紧锁。 这是种道境之后的大境界,到了这个层次的凶兽,已经很少在这种地界出现。 今儿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它不仅出现了,而且还对他们展现出很强的敌意。 “打得过吗?”李讲转头望向邱灵素。 他自然不是在问她打不打得过。 而是邱家的强者打不打得过。 “不是问题。” 邱灵素很肯定地说。 这是圣人家族的自信,太初境级别的凶兽又如何?照样能够镇杀。 黑暗中,有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 李讲抬头望去,感到灼痛,眼睛有泪流出,但还是看见了那闪电的原型,那分明是文字,一首战诗! 邱家的强者主动出击,要镇杀这头不知死活的凶兽。 唰! 白色的闪电照亮黑暗,那头凶兽终于露出真身,众人脸色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变化。 因为那根本不是众人想象中的生物,而是一头狰狞丑陋的大蜈蚣,蜿蜒庞大的身躯就像是山脉般。 照亮的只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更多的部位藏在大地里。 那一击打碎了它的甲壳,有大量的血砸落,将其凶性彻底激发。 “吼!” 蜈蚣张口长啸,有符文冲天而起,化作漫天的雷霆,朝着古刹覆盖而下。 “……灭。” 黑暗中,李讲看到邱家的强者在云端屹立,明明只是吐露了一个字,但脑海中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整首诗章。 出口成章! “是《平雷歌》!”有人认出了这首战诗。 大战一触即发,天摇地动,漫天的雨幕被各色强光撕裂。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觉得自己渺小了。 即便是邱灵素也是一样的,很少有机会见到这种级别的强者交手,俏脸煞白,深感弱小。 所有人都在那位强者的庇护下,他把那只大蜈蚣打得鲜血横流,占尽上风。 许多人都松了口气,认为这只是一场意外。 只有李讲的脸色不对劲,因为体内的金色大书光芒依旧! 那种头顶仿佛有一柄利剑横陈的感觉始终存在! “不对劲……” 李讲刚想出言提醒诸位,就在这时,古刹周围的土墙突然爆碎。 烛火摇曳,墙面上瞬间倒映出上百道弯曲的身影。 “又是蜈蚣!” “保护小姐!” 侍卫们脸色大变,与那位强者不同,他们清一色都是武夫,无须提笔作诗,抽出长刀便能悍然杀敌。 他们将邱灵素团团围住。 一片嘈杂声中,李讲看见那少女的脸色变了,她望向李讲,不停地大喊。 “去帮帮李讲!去帮帮李讲!” 可没有人听到。 屋外大雨倾盆,屋内乱战不断。 或许还是有人听到了,但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邱灵素,血拼之中无人在意李讲。 桌台的火烛被打翻,油火爆燃,顺着木质的房柱迅速攀升。 一块又一块尖锐的骨刺被斩下,血洒在火里,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嘶吼与惨叫。 李讲因为境界太低,甚至都不知道这些蜈蚣是什么实力! 此时此刻,他头皮都仿佛要炸开了,只知道邱灵素的身边是安全的。 也唯有跑到她身边,自己才有那么一线活下来的可能。 李讲强忍着恐惧冲去,但就在这时候,他的侧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啸。 有条蜈蚣撕碎空气,朝他扑了过来! 明明那东西还未击中李讲,他却抢先一步感觉肌肤传来钻心般的痛楚。 “李讲!” 邱灵素脸色骤变,心乱如麻。 嗡! 关键时刻,李讲的胸口有什么东西爆开了,那是一股浓郁至极的能量,仿佛一面大伞般猛然撑开,弹飞了那头蜈蚣。 这是……那件防护法宝? 李讲先是一怔,随后猛然想起。 邱灵素的表情舒展了,心有余悸的想,幸好提前将那东西给了李讲,否则绝对会后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讲要安全了,甚至已经有人准备将其接来的时候。 “哼!” 一声冷哼,在暴雨声中炸响。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一把刀出世了,在远处的山峰,宛若日升,对着古刹毫不留情地一刀斩下! “何人出手针对我邱家?!” 邱家的强者震怒,终于反应过来了,笔唤长河,挡住那记刀光。 但两股力量爆发的冲击波,依然震碎了古刹,数十道身影从中飞射而出,不乏有血洒落,有侍从的身体爆碎! “李讲!” 邱灵素被一位老者抱着逃离,声嘶力竭,泫然若泣。 因为看到李讲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出视野,生死不知! 第45章 疾行战诗 深山之中,古刹被从天而降的刀光摧毁。 原先只有邱家强者横击异兽蜈蚣的时候,声势就已经足够吓人。 如今又加上了一位神秘刀客,场面顿时更加恐怖。 光雨爆发,笼罩长空,其中不知有多少符文在演化,神秘璀璨。 邱家强者接连书写战诗,以一敌二都不落于下风,强得离谱。 邱灵素满脸焦急,有意寻找李讲的身影,可大雨滂沱,乌云笼罩,连月亮都看不见,更何况一个人? 殊不知。 此刻的李讲,早已一头栽进深山老林之中,在亡命逃跑。 他心有余悸,身上染着血,虽然并不是他的。 但若不是邱灵素赠予的防护法宝,在关键时刻倾尽能量全力爆发,恐怕自己也死在了那一刀之下。 不过即便如此,这件法宝也毁了,光芒黯淡,不再有神异之感。 来者的实力,显然超出了这件法宝能够抵挡的上限,至少是太初境的强者!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杀自己? 李讲心跳如鼓。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会觉得李讲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这种强者针对? 可在转身看见那一记刀芒的瞬间,李讲如坠冰窟,死亡的阴影笼罩全身,那一刻心脏都仿佛要爆开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对方真的在针对自己! 李讲大口喘气,但依然在不断奔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这是生物感受到生命遭到威胁的本能。 他连邱家都不敢靠近了,因为若不是那几个接应自己的护卫,用身体挡住了部分余波,恐怕他也死了! 李讲恨意滔天,却又深感弱小。 在这种关头他居然只能逃? 嗡! 金色大书忽然预警,李讲浑身冰冷,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个翻滚。 砰! 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爆开了,地面上呈现出一道数米长的刀芒。 可想而知若没有金色大书,李讲已经被一刀两半。 是那位强者? 李讲浑身泥泞,瞳眸一缩,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是。 因为那种级别的强者,即便是随意一刀,也不可能就这点威力。 “嗯?你反应很快。” 黑暗中,有道持刀身影缓缓走出。 他一身黑色蓑衣,长靴踩在断裂的树枝上,发出清脆无比的响声。 男人抬起头,有一只眼睛竟然是瞎的,三道狰狞的抓痕年岁悠久,一连串的雨水从鼻梁上滑落。 陈振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意,冰冷地盯着李讲的脸:“是你?你就是李讲?” 李讲十分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尤其是在对方这句话问出后。 “是谁派你来杀我?”李讲眸光冰冷,大量的雨落下,他的衣衫早已全部浸湿。 “你招惹了谁自己都不清楚?那你死后就该反思反思了!” 陈振一言不合就拔刀,眉心有金丹的印记浮现。 这是一位武夫,右腿一步踏出,宛若钉子般扎入大地,横刀斩落,劈出了一道数米长的刀芒。 那一刻李讲毛骨悚然,从未觉得死亡能离自己这么近。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般清醒。 什么文斗,什么新生第一……原来这些通通都是虚有其表的东西。 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只有实力才最关键。 砰! 刀芒迅猛,阴沉的雨幕中突兀溅起一抹红! 李讲腰部中刀,身影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般掠出,钻入密林。 陈振原本都打算收刀了,看到这一幕身影一顿。 “怎么可能?” 他低呼一声,纯粹是因为不可思议。 世界上哪里会有养气境修士,光凭肉身就能扛住金丹境大圆满一刀的? 这还是读书人吗? 他本以为那一刀都足够李讲开膛破肚,可以回去交差了! “好强,好强……” 李讲一只手捂着渗血的侧腰,如同灵猿般在密林中狂奔。 陈振出刀的瞬间,李讲便感知到了他的实力。 竟然是一位金丹境大圆满的强者! 虽然李讲有自信与金丹境抗衡,但那也仅仅只是针对于初期与中期。 大圆满……那真是离他太远了,只差一步便可踏入蕴灵境的修士,如今的李讲哪里有可能是对手。 李讲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逃。 幸好,《游子吟》、《清明》以及《龟虽寿》三次的虹光洗体并非浪费,给他的身体打下了无比坚固的基础。 诗成贯州的机缘,就连大儒都不嫌多。 毫不客气地说,李讲此时的身体强度,甚至能比得上金丹境的武夫。 陈振低估他,太正常了。 雨越下越大。 此时的狂风暴雨,似乎反而成为了李讲的助力,不仅能洗去空气中弥漫的血味,就连视线的可见度都降低了。 若是幸运的话,李讲未必不能逃出虎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后方却突然升起一阵雄浑强横的气息。 有金丹破空,照亮方圆百米! “李讲,你逃不了。” 李讲转头望去,陈振如同夜行的枭,持刀奔来,两者间的距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他找到李讲了! 李讲的心像是坠了下去,腰腹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两人的实力不在一个量级。 若是直面对方,或许不出三个回合自己就会人头掉地。 与此同时,李讲的体内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前有狼后有虎就算了,竟然还有人负责收尾! 这摆明了就不想让他活! 到底是谁与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数个呼吸间缩短至五十米,陈振开始尝试出刀了。 唰! 这刀劈中李讲三米开外的古木。 不能再这样干跑,会死的…… 此刻,李讲终于意识到自己跑不过对方,于是一边奔跑,一边在精神世界中翻找。 他迫切地需要一首能够逃离险境的作品! 轰! 李讲往身旁一滚,这刀没有命中,不过他腰腹的伤势撕开了,痛彻心扉,大量的血漫开,染红了衣衫。 “李讲,结束了!” 陈振体内灵气爆发,龙行虎步,将彼此间的距离拉至三十米。 他又要出刀,这一刻李讲感觉自己仿佛灵魂都被锁定了! 不过同时,他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于是迫不及待地调动体内的才气,张口吟诵。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唐朝诗鬼李贺之作! 这是一首着名的咏马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 “杀!” 听见李讲咏诗,陈振不再蓄力,直接出刀! 嗡! 磅礴的刀芒如瀑布般从天而降,无尽的杀意流转爆发,这是就连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都需要认真应对的一刀。 千钧一发之际,才气凝结,李讲的身下忽而奔出一匹英勇神俊的白马,一声嘶啸,竟是背着他腾挪出百米之外! 轰! 第三刀再度落空,陈振的脸色在一瞬间难看到极致。 “疾行战诗?!” 第46章 生死一线 璀璨如瀑布般的刀芒劈落,若不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李讲吟诵出一首登府疾行诗,恐怕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陈振修为之强大,没有谁比此刻的李讲更清楚的了。 大雨滂沱,细密的雨丝与袅袅腾起的白雾混杂在一起。 这种糟糕的天气,一旦超过三百米,便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而五百米,便会彻底消失不见。 “你逃不了!” 陈振怒极,终于祭出金丹,宛若太阳般横陈天地,符文演化,射出一道又一道刺目的光芒,如箭矢般崩山裂石。 但李讲的速度太快了,在才气白马的帮助下,身影如闪电般腾挪,根本打不中,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他终于脱离了那每分每秒都有可能身陨的处境。 但李讲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这只是暂时的安全。 如果不出意外,对方不成功杀死自己,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在这种深山里面被杀手紧追不舍……” 李讲心情一片沉重,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也就是此时在下暴雨,许多的异兽都藏了起来,所以才一路平安。 时间一久,以他目前的修为,不夸张的说,或许一只虫就能捏死他。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李讲捂着淌血的腰腹,长时间泡在雨中,失血过多,他开始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行,这样漫无目的地逃跑唯有死路一条……我得回去,我得回去!” 李讲一咬牙,驾驭着才气白马调转方向,决定回到古刹。 一方面,他认为陈振不一定敢回到那里,或许能够直接错开。 另一方面,则若是邱家还在那里,那自己便不再需要逃生,那位强者的实力深不可测。 而且,李讲虽然被追杀,但还没到慌不择路的情况,一直有记忆路线。 所以没过多久,便顺利看到了那废墟般的场景。 燃烧的古刹此刻被暴雨浇灭,有黑烟袅袅升起。 那头如山高的蜈蚣被杀了,尸块散落天地间,到处都流淌着血,邱家一行人不见踪迹,就连护卫的尸体也被带走了。 李讲心情拔凉,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天旋地转。 难道真的天要亡我? 他猛一激灵,忽然注意到古刹仅存的一面围墙上,留着一行娟秀的字。 ——如果你还活着,我们在药王城见! 落款是邱灵素。 那少女走了,但不相信李讲会这么死去,所以一段信息。 李讲苦笑,才气白马散去了,嘴唇泛白,浑身无力。 如果此刻有人掀开他腰腹的衣服,定然能够发现那道伤口深可见骨。 他的肉身是强,但归根结底还是读书人,境界太低。 面对金丹境大圆满,能够奔逃这么一大段距离,已经处于极限。 这时,金色大书再度预警。 李讲猛然转头望向身后,数千米外的阴霾当中,有金光亮起,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这赶来。 “又来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李讲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死去。 他左顾右盼,希冀能够在对方赶来之前,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忽然,李讲视线顿在一处,他的脸色开始变幻,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拼了! 李讲一咬牙,终究是想活下来,钻入那异兽蜈蚣的一块尸肉中。 此情此景,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块海绵床,手脚只是微微挤压,便有浓稠腥臭的黑血渗出。 他泡在血水里,却根本来不及适应。 很快,李讲便感受到陈振的气息停在了这里。 他一动都不敢动,如临大敌,将所有的生命气息都降至最小,整个人仿佛与尸块融为一体。 陈振显然也发现了那围墙上的字,驻足观读。 他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一拳击碎。 “还去什么药王城……金家小公子不让活的人,能活就怪了。” 终于得知幕后指使之人,李讲的体内就像是突然有一团火爆燃,愤怒无比。 然而只是这么一瞬间而已。 却像是被陈振捕捉到了,他猛然抬首,金丹横空,足足在这片区域盘查了一个时辰,确定找不到线索,方才罢休离开。 然而即便如此,李讲仍旧不敢松懈。 果然,半个时辰后他又出现了,就躲在暗处,如毒蛇般观察了许久,希望李讲露出破绽。 “感知错了?” 他有些不确定地低语,终于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当时李讲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直到又过去了一阵子,冷汗才像是瀑布般涔涔而流。 “金明城,我若度过这次危机,将来必定要宰了你这狗东西!” 李讲胸中仿佛憋着一团火,身体越来越空虚,剧烈的消耗加上长久未进食,让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惫与饥饿。 可他的乾坤袋中并没有留有食物。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 李讲把心一横,张口撕下这头蜈蚣的一块血肉,匆匆咀嚼几口,根本不愿体会那滋味便吞下了肚子。 “呕!” 他用手堵着嘴巴,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咽下。 再恶心眼前也只能吃,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同时,李讲很清楚,光填饱肚子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如果不能杀了对方,最后同样难逃一死。 李讲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木盒,拧开之后,有芳香飘散。 这是邱家赠送的悟道茶叶。 “拼了……至少死也不能留给他。” 李讲一咬牙,将所有的茶叶统统倒入口中。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定然会拍着大腿扼腕痛惜。 那可是悟道茶叶啊,圣人家族的特产,千金难求! 你就这样干吃了?要浪费多少药性…简直是牛嚼牡丹! 这一事实李讲自然也知道,但问题是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小命都快没了,他必须要用尽一切手段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李讲嚼碎茶叶,有清凉如泉水般的力量从中弥散开来,流淌至他的周身各处。 那阵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眼皮上像是挂了一个千斤坠。 做完这一切,李讲终于还是在尸块中沉沉睡了过去。 意识混沌朦胧之中。 他的灵体,此刻就像是根浮木般在精神世界漂泊。 金色大书表面荡漾起圈圈涟漪,清光如莲花般绽放,有玄而又玄的声音从中响起,涤荡他的灵魂。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这是《孙子兵法》的力量,在壮大他的根基。 如果此时他还醒着,定然能够发现自己的才气在疯狂滋长,从原先的四十缕,逐渐冲向五十,六十,甚至七十的大关。 这是悟道茶叶的妙效,如果他通过泡茶的方式,辅以读书学习来使用,效果还能更大! 除此之外,那些被他吞入腹中的异兽血肉也开始消化。 他不知道自己被逼无奈的求生之举,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自己伤势恢复的关键。 毕竟是太初境的异兽。 即便最精华的部分被邱家带走,残存的血肉对于养气境的修士来说依旧是大补之物。 只是这异兽卖相着实不佳,邱家吃惯了山珍海味,不愿下口罢了。 那蜈蚣血肉中的生命精华,此时就像是一条条潺潺暖流,纷纷涌向李讲的肉身各处。 伤口在修补,血肉在新生。 而这些事情李讲一概不知,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当中。 不知学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大脑一阵肿胀,体内的才气数量悄无声息地冲到了九十九缕。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意味着光李讲一人体内的才气,便抵得上十位养气境九重天读书人的才气。 这一瞬间,李讲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层麻袋包住,喘不上气。 他拼命地挣扎,撕扯。 终于。 轰的一声! 麻袋撕开了一道口子,仙雾垂落,里面有无数异象变幻。 那是个宛若黄金般的大世,李讲仿佛看到了金龙腾空,鲲鹏振翅,有人形的稚童眸绽神光,正在与小山高的凶兽角力! 这是什么地方?! 第47章 塞下曲二首 沉迷修炼的李讲完全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足足两天。 就在第三天的时候。 陈振的身影再度回到了古刹废墟的上空。 金家小公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必然没有好下场。 可他在这片范围已经地毯式地翻找十几遍了,还是没找到半点踪迹! 他目光复杂,扫过满目疮痍的现场。 思来想去,三天前那一闪而过的错觉让他至今牵念。 “如果哪里都找不到,那就只剩下这里了……” 陈振望向地面散落的尸块,眼神一分一分地冰冷下去。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李讲的求生信念,虽然只是一个学生,但他的韧劲甚至连自己都不得不钦佩。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奔逃……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陈振拔刀,在确定李讲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就藏在这片区域后,悍然出手。 他劈不开那头太初境凶兽的甲壳,但他懂得思考,每一片刀芒都会沿着破碎的伤口直捣内部血肉。 待绞碎了里面的血肉,确定不是李讲藏身之所后,方才去到下一个地方。 李讲沉浸在修行之中,本应觉察不到。 但金色大书关键时刻再度预警,针刺般的疼痛落在灵魂。 李讲的意识苏醒,顿时察觉到陈振正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 此时的李讲,还差临门一脚才可以踏入金丹境。 他深吸一口气,先是让自己的身体机能也跟着醒来,随后开始尝试聚气成丹。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因为金丹才是金丹境修士的标志! 废墟之中,散落满地的蜈蚣血肉,绝大多数都已经被陈振检查完毕。 他意识到了什么,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洗白上岸,坐拥美人的画面。 “李讲,别躲了,我找到你了……何必像是一条入网的鱼般苦苦挣扎呢?结局早已注定。” 陈振冷笑着将手中的刀插入一块血肉,绞碎之后一无所获,眼中有冷色闪过。 他再度迈步,这次的目标终于是李讲所藏身之处。 “原来你一直藏在这里,那看来我前些天说的话被你听到了?” “别怪我啊,我也是受人之托,那毕竟是金家小公子,权势滔天,我也没办法。” “冤有头债有主,等你踏上轮回投胎之路,可莫要恨我啊……” 陈振虽是这样解释,但脸上仍是带着狰狞的杀意。 他一步踏出,正准备故技重施,将手中横刀绞碎这甲壳中的血肉。 可就在这时候,这团血肉竟是先一步的爆开了。 砰! 无数肉团夹杂着凝固的血块,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但这根本就不足以引起陈振注意,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还是那甲壳深处! 此时的李讲宛若一尊成道古佛,虽衣衫破烂,但浑身上下无一不流转着七彩的霞光,宝相尊贵。 须臾之间,陈振看到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在虚空中成型,神光璀璨,仙雾袅袅。 结成的花蕊不是花蕊,而是一颗琉璃般的金丹! 聚气成丹……这小子居然踏入金丹境了?! 反应过来的陈振勃然大怒,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突破,何等狂妄? 他刚想出言讥讽,突破了又如何?你与我之间依旧相差甚远,照样是案板上的鱼肉! 可就在这一刻,陈振却猛然发现,李讲不知何时望向了自己。 少年的瞳眸一片漆黑,朱唇轻启,杀意漫天! “……刀。” 明明只是口吐一字,但在这一瞬间,陈振的脑海中却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整首诗篇。 —— 塞下曲·雪满刀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 暗淡的夜里,大月横空,群雁惊叫高飞。暴露了首领的军队想要趁着夜色潜逃。 然将军怎么可能让尔等如意?顾不得被漫天风雪落满的长弓与大刀,率领轻骑兵一路追杀至天涯海角! 诗成登府,战诗词! 李讲的动作快如闪电,金丹震荡,喷吐符文,演化出一口足有十米长的刀芒,悍然劈落。 身为金丹境大圆满的陈振何曾想过,刚刚突破的李讲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可笑!你还想杀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吗?” 陈振气极而笑,果断出手,一道寒芒划破长空,手中的横刀不知收割了多少人的性命。 即便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来不及动用宝术,他也自信,凭借着深厚的修为,能够一力破万法。 砰! 强横的能量爆碎,陈振的身影在倒退,若不是喷出的那口血鲜红刺目,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受伤了。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金丹境初期的小子,能够伤害到金丹境大圆满的自己? “怪不得金家小公子要杀你,你身上果然有古怪,或许有修行的大机缘?”陈振眼中有贪婪之色涌现。 他生出了拷打李讲的念头,折磨后再杀死。 陈振再度冲上前,这一次不再是普通的斩击,横刀劈落时,有符文闪烁。 李讲顿感周围的空气变了,凝成实质,这是空间宝术吗?竟然能够化作一堵堵墙般挤压自己。 “该结束了!”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陈振再度出刀,划出玄奥的轨迹,但却并没有针对李讲的致命弱点,而是瞄准他的四肢。 “想杀我?你不够格!” 李讲怒吼,金丹浮现,旋转震荡,丝丝缕缕的才气宛若瀑布般垂落,竟是硬生生地震散了空间束缚。 他提笔以这头太初异兽的血为墨,在甲壳中作写。 李讲以牺牲全部才气为代价,换来挥笔成诗。 塞下曲·石中箭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昏暗的树林,草突然被疾风吹动,将军在夜色中张弓射箭。 直到天亮的时候,士兵去寻找昨晚射的白羽箭,这才发现,箭头竟是深深地嵌入巨大石块中。 笔停,诗成,宝光出。 嗡! 诗成登府,磅礴的才气化成一支巨大的箭矢,冥冥之中仿佛那位将军活过来了,一如那天晚上,张弓射箭! “死!” 李讲咆哮,羽箭破空射出,在空气中带出一抹雪白的湍流,无声无息在陈振的横刀上开了个孔。 去势仍然未减! 羽箭在陈振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径直穿过他的眉心,在其脑后绽开了一朵娇艳鲜红的血花。 直到死去,陈振的最后一个念头,仍是难以置信。 一个金丹境初期,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第48章 百草文会 古刹废墟之下,地面泥泞,到处都散落着猩红的血肉,和如小山般高的甲壳。 四周烟尘滚滚,本就被一场大战洗礼过的战场再添新的痕迹。 劫后余生的少年仰面朝天,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不远处是一具躺倒的尸体,双眼圆睁,怨气滔天,到死仍还残存着不甘与惊悚。 李讲没有休息多久。 因为四面八方,竟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眼望去,有许多道模糊看不清的身影藏匿于密林之中,唯有一双瞳眸放着光,盯着这里。 这些异兽的气息普遍不强,与其说想要捕猎李讲,倒不如说想要捡捡地上的残羹冷炙。 有话说,一鲸落,万物生。 太初级别的异兽尸体即便腐烂到这个程度,也依然有不少生物趋之若鹜。 这一点此刻的李讲应该分外清楚。 他叹息一声,上前抓走陈振的乾坤袋,顺着官道离去。 希望时间还赶得及…… ———— ———— 青州城的南边,屹立着一座比青州还要有名的城市。 因为这座城市的名字,完全是为了一个人而起。 药王! 此人不仅是大唐第一位医圣,医术高明,曾与开国皇帝并肩作战,而且还有拯救苍生于水火的志向,因此创建了“药王阁”。 虽说这个势力,距离实现药王“天下无病”的抱负还很远。 但药王城所有的百姓,凡是生病,都可以来药王阁求药。 这是真正的悬壶济世,所以药王阁的名声一向很好,从这里走出的医师个个都备受尊敬与爱戴。 今天似乎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药王城北边的城楼脚下,十里设宴,共度盛事,人来人往,欢声笑语。 凡是来到这里的百姓,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意,时不时地就会抬头看向城楼。 因为那里,就是百草文会的举办地点! 此时距离宴席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 按照唐国的习俗,出于对主人家的尊重,宾客在这个时间点已然提前到达。 城楼之上,邱家有一位在久卧病榻的大老爷,自然是早早抵达。 不过来时还信心满满的邱家队伍,此刻头顶上就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霾,没有人脸上有笑脸。 尤其是邱灵素,美眸之中甚至偶有杀意流露。 不远处的楼梯间,有位护卫出现,万莹迫不及待地上前去迎,就连邱灵素都抬头望去,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盼望。 护卫摇摇头。 一字未说,却让邱家本就沉重的气氛更加压抑。 “又没消息吗……” 邱青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看来我们邱家这次是真栽了,遭人暗算,有人不想让老爷子好转。” “是我的错,连累了李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邱灵素很懊悔,心情无比低落。 对方明明是为了救自己爷爷而出手,但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荒郊野岭,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们并不知道实情。 毕竟在正常人看来,李讲小小一个养气境,实在不值得一些人出动太初境级别的强者出手袭杀。 那太浪费了,甚至都不能用牛刀来杀鸡形容。 “小姐,别太伤心了,我们尽力了,掘地三尺都找不到李讲的尸体,只能说明他……” 万莹眼中同样有哀伤之色浮现。 “灰飞烟灭”四个字太沉重。 万莹也不忍说出口。 想想也是,那种级别的强者出手,李讲能有全尸留下吗? 恐怕死得不能再死了…… “听说他在兰州有一位母亲,我们似乎也只能在这方面补偿他了。”邱青道。 他就是护送队伍中的那位强者,乃是邱家旁系中的一员。 那场大战,他以一敌二,保护邱灵素就已经很是艰难,更遑及照料另一个。 不过对方显然不想彻底得罪邱家,一击之后,没过多久便离开了现场。 “若是让我知道对方是谁,我绝不会轻饶于他!”邱灵素盛怒,一拳砸在桌案上,惊得四周都有目光投来。 一道身影坐在不远处,金衣墨发,温润如玉。 金明城也来到了现场,轻笑说道:“邱姑娘,这么一个大好的日子,何必发此大火?” 邱灵素望去,面无表情。 万莹倒是不客气,冷哼一声:“我家小姐心情如何,关金公子什么事?倒是金公子,家中又无人生病,来百草文会作甚?” 圣人家族财力雄厚,很少会出现治不好的病。 正因如此,一旦出现治不好的情况,便会万分的棘手。 听见是万莹回话,金明城的脸色明显不耐。 因为万莹虽然已经脱去了奴籍,但在他看来,依旧和邱家的婢女没什么区别。 邱家竟然让一个婢女冲自己说话,态度还如此之差,高高在上惯了的他心情能好才怪了。 “是我将金小公子叫来的,邱家难不成有意见?” 这时,楼梯间正好走上一道青衣身影。 众人望去,有人下意识的发出一声赞叹。 因为来者竟是一位出水芙蓉般的女子,翡翠般碧绿的长裙衬得她肤若凝脂,一出现便夺走了全场的目光。 “那是谁?好生漂亮。” “胡曼,胡家的大小姐,她来恐怕是为了她那个患了离魂症的胞弟。” “是她?!那个整日在平州大街上男扮女装,矫揉造作的乞丐是她的弟弟?” 失魂症,又被民间一些大夫称之为“一体两魂”。 意思是一具躯壳里面,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时而这个出现,时而那个出现,没有规律,非常棘手。 除非是专门钻研此类病症的医师,寻常名医都会束手无策。 这绝对算得上是疑难杂症,也难怪胡家大小姐,会专门来到百草文会。 不过邱灵素此刻关注的,却并非是为金明城撑腰的胡曼。 而是那道紧紧跟在胡曼身旁的男子…… “安承悦!你怎么在这?” 万莹望着那道黑衣身影,几乎脱口而出。 她见过此人,印象深刻。 其他不知内情的观客不明所以,但邱家的队伍却明显出现了一阵骚乱。 尤其是邱灵素和邱青,两人下意识对望一眼,彼此眼中皆是意外之色。 因为在李讲之前,安承悦才是他们精挑细选后的代表! 他本不应在场,但却偏偏来了,而且还出现在了竞争对手的身后! 这情况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安承悦一袭黑衣,昂首挺胸,容貌平平无奇,但当望向邱家的时候,眼神中明显有几抹阴冷怨毒之色闪过。 “这偌大的百草文会难道是你们邱家的吗?我怎么就不能出现在这了?” 第49章 邱家代表在此 安承悦一句反问,让整支邱家队伍的脸色都有些难堪。 毕竟是圣人世家,到了这个层次,最在乎的就是尊严与资源。 万莹勃然大怒,刚想怒骂,胡曼一记眼刀望来,她顿时宛若被浇了一盆冷水,遍体发寒。 两者间的修为差太多了,胡曼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蕴灵境。 场上氛围有些冷寂。 金明城起身将胡曼接到位席,轻声笑道:“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呢?说起来你们邱家喜新厌旧,单方面解除了与安先生的合作。” “可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能你们不与安先生合作,还不让胡家与安先生合作?” 他看似在解围,但实际上三言两语,便往邱家的头顶泼了一桶又一桶的脏水。 金明城本质上就是一个阴险小人。 邱灵素作为新生中屈指可数,能与他争锋的天骄,他自然想将其踩落至脚底,成为一块垫脚石往上爬。 话音落下,场上先是陷入一片死寂。 很快惊涛骇浪迭起。 人们议论纷纷。 “什么?邱家一开始的代表居然是安承悦?” “此人虽然风评一般,不过诗名在青州还是颇受认可的,经常出现在各大文会,邱家选他并不奇怪。” “那为什么安承悦现在站在胡家的队伍里?” “没听出来吗,邱家找到了一位更厉害的,将安承悦一脚踢开了!” …… 纷纷扰扰的声音不只是在针对邱家。 安承悦同样感到羞辱,脸色臊红,很想怒斥那些开口之人。 胡曼倒是面不改色,目光淡淡地扫过邱家队伍,道:“能找到安先生这样的才子,也算是我们胡家的幸运,不过怎么没见到邱家的代表呢?” “莫非文会都即将开始了,还藏着掖着?” 此刻,就连邱灵素的脸色都阴沉下来,颇为难看。 因为现如今整个邱家队伍,都处于一种焦头烂额的状态。 百草文会即将开始,可他们甚至连一位代表都没有,根本不知临时找谁上场。 邱青虽然实力高强,但会读书不代表会写诗,那不是他的强项,否则邱家又何至于大张旗鼓的找人代表? 走投无路之下,邱灵素甚至舍去过颜面,主动给安承悦发过信息。 但无一例外,统统石沉大海! 如今看到安承悦出现,众人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堂堂圣人世家,居然被人当成猴耍了! 此刻邱家队伍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仿佛已然想象到了,安承悦看到那些信息时心中的畅快与舒爽。 那一道道没有回音的消息,此刻如同一记记耳光般扇在脸上,分外的疼痛。 安承悦笑了,脸色阴冷,充满讥讽之色,揶揄道:“是啊,都到这关头了,邱大小姐怎么还不把人带上来?” “在下好奇的很,到底是哪一位才子,才能让偌大个邱家连契约精神都不顾了,毅然决然要与某人解除合作。” 他心中带着执念,将这一件事视作为奇耻大辱。 身为一名曾经的神童,光环褪去后,此刻他唯一能够称道的,就只剩下了写诗这一项专长。 百草文会也算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奖品中更是有一株不错的天药。 那可是种道境强者才能用得上的神物。 安承悦距离这境界只差临门一脚,自然要提前为自己的将来做好准备。 他磨刀霍霍,很多腹稿都留在心中,只为了在文会上写出。 可谁能想到,百草文会前夕,邱家竟然将付出满腔真心的自己一脚踹开。 安承悦怒不可遏,即便得到了邱家丰厚的补偿,依旧很不甘心!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门路,试图加入这次百草文会。 因为从那以后,安承悦又多出了一个新的目的。 ——他不仅想要得到天药,还想要将邱家的代表狠狠地踩在脚下,洗清这段耻辱! 圣人世家又如何? 论文会写诗,还不是要求到我头上? 更何况我现在还有金家,胡家撑腰…… 安承悦现在空前的自信,又自认占理,所以才敢公然揶揄邱家。 “若是没人,不如趁早回家,免得浪费彼此时间。”胡曼轻描淡写地说。 许多双眼睛望来,绝大多数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 百草文会的魁首只有一个,所以说,能少一个竞争对手,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 “你们!”万莹气得咬牙切齿。 邱家队伍宛若蒙上了一片阴霾。 邱灵素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到了这一刻,她哪里还猜不到之所以会发生意外,那绝对是场上有人出手了,暗算了邱家,不想让她的爷爷康复。 可偏偏她不知道是谁! 金明城低头饮茶,很好地掩饰了眼中的冷意。 李讲能来才怪了……此刻恐怕头颅都已经被陈振割下,带回青州了? 城楼之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之声。 人们往下望去,看见一道瘦小的老头从马车上走下,无数百姓认出了他,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他微笑着冲众人点头招手,一步一步走上城楼。 “学生刘毅,见过曲老!” “学生胡曼,见过曲老!” …… 人们纷纷行礼,圣人世家的后人也不例外。 因为来者是曲学文,药王阁五老中的一员,资历极深,学通古今,修为无比接近圣级。 即便是圣人世家想要请这么一位存在出手,也得付出昂贵到心疼的代价。 正因如此,百草文会才能从各州吸引到这么多家族前来。 曲学文在主位坐下。 他放眼望去,微微颔首,该来的世家一个不少,别的不说,至少这面子功夫做好了,接下来的工作也会顺利许多。 “诸位,今天难得是我药王城的盛事,在文会开启之前,身为主人家的,难免要抱怨几句,还请不要见怪。” 席间众人纷纷搭话,大意无非就是主客之间的客套。 曲学文清清嗓子,说道:“百草文会我们药王城也办了将近三十年了,佳话不少。可惜啊,近几年一直没有出现让老夫耳目一新的作品,尽是些乏善可陈的鸡肋。” “也不知诸位有没有信心,让老夫今天开开眼界呢?” 众人面面相觑。 原来药王阁这是有些不满了。 毕竟百草文会举办的目的,就是为了宣扬名声。 可好诗与名声是配套的,没有令人赞不绝口的好诗出现,谁知道百草文会是什么。 曲学文眼睛眯成一条线,扫视下方人群。 在这种情况,才子再有把握也不敢应声,一时之间全场皆寂。 就在曲学文眼中有失望之色浮现,要靠向身后的椅背时。 场上忽然有人开口。 安承悦道:“听闻邱家请了一位非常神秘的才子,或许此子能够令曲老满意?” 这一句话落下,让本就死寂的宴席氛围变得更加古怪。 通过刚才邱家的表现,谁还猜不出来邱家应该发生了意外,无人参赛。 如今安承悦在这个关头提及邱家,可不就是要把他们架在火上烤? “此子真是心肠歹毒,我们邱家哪里对不起他了?”万莹目欲喷火。 据她所知,邱家给的补偿无比丰厚。 什么都没做,还能从圣人世家的手中得到报酬,这有什么不满意的? 邱灵素脸色阴沉,把心一横,腾然起身,“不瞒曲老,今年邱家的代表……” 就在她要将这份责任揽在自己肩上的时候。 城楼之下,忽然有一道少年的声音断喝响起。 “邱家代表李讲在此!” 第50章 李讲赴会 一声喝下,声化雷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去。 许多人都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金明城腾然站起,几乎是在一众惊呼声中冲至围栏边缘。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两只手抓在护栏上,此刻金明城甚至连指甲深深嵌入其中,散落一地木屑都未察觉。 他处于一种震怒的情绪当中,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他怎么会出现? 他怎么还会活着?! 有一道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愤怒的咆哮。 陈振那个杂种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根本就没用心?金丹境大圆满居然能让一个养气境逃出生天? 金明城目光死死地盯着他,那道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城楼。 虽然衣衫褴褛,状似乞丐,虽然身体各处都有血迹弥漫…… 可活着就是活着! 这张脸金明城到死恐怕也忘不了! “李讲?!” 看到出现的李讲,邱家众人仿佛被一张从天而降的烧饼砸中,大喜过望,纷纷起身围上。 尤其是邱灵素,激动得眼睛都红了,道:“你果然还活着!” 她不信李讲会就此身死,在一面断壁之上留下一行字,告知李讲。 若是没死,就在药王城相见。 今天李讲果然出现了! “小李,那天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见了?”邱青先是查探了李讲的身体,发现没有大碍,反而突破到了金丹境后。 即便是他,眼中也有惊异之色浮现。 能被小姐看上的同窗,果然不是寻常人。 “是啊李讲,幸好你还活着,担心死我们了。”万莹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许多那天之后的情况,很诚恳,再三强调他们并没有丢下李讲。 只是掘地三尺,众人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所以认为他灰飞烟灭了。 “活是活着,不过差一点就死了。” 李讲望向不远处的金明城,眼中有熊熊的杀意燃烧。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此刻能动手直接杀了对方。 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 一方面,他的实力并不支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完成此举。 另一方面,李讲还没有到那种需要不顾一切杀死金明城的地步。 于家,他还有远在兰州的母亲,于己,他还有尚未实现的抱负…… 李讲简单地道出了那天自己遭遇的情况。 很显然,当邱家听说李讲居然独自一人,面对一位金丹境大圆满强者的追杀的时候,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 因为那个时候李讲才是养气境。 相差整整一个大境界,无论是谁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李讲却硬生生凭借自己的实力,扭转了乾坤。 虽然这其中,或多或少有对方轻敌的因素在。 可杀了就是杀了,此事一旦传出,定然能够掀起一番轩然大波,无数人的下巴会因为李讲而被惊掉。 越级而战的例子一向不少。 可跨越这么多还能赢的,属实是太罕见了。 “此事是我的错,没想到金明城居然会从中作梗。”邱灵素抬眸望向对面,眼中寒意流转。 虽然此事李讲没有证据。 但这种事情要什么证据? 只要这个答案套进去,无数问题能够迎刃而解,那就足够了! 堂堂圣人世家,做事之前哪里需要那么多证据! “现在想来,那位神秘刀客的习惯,确实很像金家招揽的一位门客。”邱青沉声道。 俗话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金明城动用这么大一次手笔,想要就此除掉李讲这颗眼中钉。 若是成功也就罢了。 此刻失败,自然迎来了反噬。 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金明城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整个后背都升起了鸡皮疙瘩。 说不出的后悔! 陈振这个废物…… 金明城没听到邱家的对话,还以为这人失手,让李讲逃了。 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毕竟谁能想到一位金丹境大圆满,居然能死在一个金丹境初期的手下? 这时,安承悦在他耳边开口询问。 “金公子,这‘李讲’是何方神圣?我怎么从未听过他的文名,看起来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胡曼也望了过来,她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这句话倒是提醒金明城了。 他豁然抬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是啊,这里可是百草文会! 李讲再嚣张,那也只是青州文院里一个小小新生。 他难道还能跟安承悦相提并论? 金明城盯着李讲,目光幽冷。 上一次是意外,居然让你给侥幸活了下来……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这次百草文会,便是粉碎你崛起脚步的开端! 金明城重拾心态,轻笑一声,故技重施:“安先生与胡小姐没听过李兄的名声实属正常,因为他和我一样,是青州文院今年的新生。” “文院新生?” 安承悦的声调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显然很难以置信。 他的声音很大,所以包括曲学文在内,席间所有人统统注意到了李讲的存在。 人们的目光抱着探究与惊讶。 今年邱家居然请了一位文院新生作为代表? 这是要放弃了吗? 胡曼柳眉轻皱,身为平州文院的学员,她对新生的质量再了解不过了,同样搞不清邱家的罐头里是在卖什么药。 他们把百草文会当什么了? 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难道也配参加这种层次的文会? 宴席上全是质疑的声音,如狂风暴雨般朝着邱家覆压而下。 李讲面不改色,一言不发。 金明城倒像是他的至交好友,端起酒杯自顾自的起身说道。 “安先生你这语气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李兄吗?” 金明城淡笑道:“他的身份可不一般,乃是我们文院不远万里,从兰州抢过来的,刚一入院,便写出了一首贯州诗。” “那首诗在我们青州广受讨论,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便是出自李兄之手。” 世家之子真的从小便被家长以最严苛的标准管教。 即便彼此双方心知肚明,金明城对李讲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他也依然能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熟络地向众人介绍李讲的信息。 ——只不过是以捧杀的方式。 不得不说,这招着实阴毒。 果然,安承悦怒了,冷笑出声:“任金公子将此人夸得天花乱坠,没资历,没经验依旧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转身望向主位的曲学文,躬身作揖,道。 “曲老,邱家竟然请了这么一位乳臭未干的小子赴会,十有八九连入流之作都写不出来,这绝对是对药王阁的藐视。” “依晚辈来看,与其让这种人砸了百草文会的招牌,不如趁早将其赶出去算了!” 第51章 文会开始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安承悦与邱家有恩怨,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提议把李讲赶出去……这明面上是羞辱李讲,可实际上跟扇邱家脸有什么区别? 圣人世家的颜面,向来不容许任何人践踏,更何况只是一个洞天境的小子。 “安承悦,你找死!” 邱青勃然大怒,抬手便是一笔点去。 刹那之间,场上风云大作,无数人悚然色变,抬头望去看见天空凝练出一枚硕大的符文,有磅礴的压力垂落。 光这一枚符文,恐怕就能将整座城楼震塌。 这一刻,安承悦浑身冷汗直冒,瞬间清醒过来。 时刻记挂着这份耻辱,竟然让他昏了头脑,险些忘记了彼此双方的地位差距! “胡小姐,金公子,救我!” 安承悦几乎脱口而出。 实际上他不用说,两人也不会让他出事的。 胡家的队伍当中,有一道气息冲天而起,那是一位绝不逊色于邱青的强者。 两人的力量在城楼之上分庭抗礼,一时之间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二位,是想要把我们药王城的城楼给毁了吗?” 主位之上,一道身影轻飘飘的落下。 曲学文甚至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是眸光一冷,在场众人便猛然想起了这是什么场合。 在天空中激荡的力量轰然消散。 邱青和胡家的强者两人同时起身,对曲学文作揖道歉。 “哼!” 曲学文两条白须被他吹起,声音冷硬:“此事就此揭过。不过老夫认为,这安承悦的话倒是并非全无道理。” “或许正是因为我们药王阁的纵容,所以导致这些年百草文会的作品质量越来越差……” “这样,今天这场文会,作品凡是没有入流的世家,三年内我药王阁都将不再发放邀请函!” 一言落下,城楼之上一片哗然。 许多人捏紧了拳头,这无疑是世家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因为人命关天,在场有些人的家眷,根本就等不了那么久。 譬如邱灵素的爷爷,若不能及时得到治疗,三个月内便会一命呜呼。 一年都很难等,更不用说三年了。 下面议论纷纷,曲学文看在眼里,于是轻描淡写开口:“我知道,这有些苛刻,不过我们药王阁也是有诚意的。” “从今年开始,凡是在百草文会上作出贯州作品的,不仅可以获得我们药王阁一份友谊,而且还可进入我药王阁的千峰塔修炼。” 此刻,就连李讲都微微动容。 因为他从强昊的口中,听说过这“千峰塔”的名声。 与青州文院的泛轻舟一样,千峰塔同样是件重宝,进入其中修炼之人,肉身强度能在无声无息中潜默提升。 众所周知,读书人最为薄弱的就是肉身,一旦被武道强者接近,几乎如纸糊般一触即死。 可想而知当这一奖励放出的时候,席间掀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许多世家的代表眼中都涌现出渴望之色。 毕竟在战场上,自己的实力强上一分,生存的概率就多出一分。 就像没人会嫌弃自己钱多一样,同样没人会嫌弃自己太强。 这就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或许药王阁早就想好了,从今年起对百草文会进行调整。 至于赞同安承悦的那一句话,不过是曲学文借题发挥的由头罢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下面的人都快等急了?让我们共同举杯,正式开启今年的百草文会。” 曲学文微笑着举杯示意。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城楼下的街道看到他这一动作,顿时如同沸腾了一般,欢欣雀跃,载歌载舞。 一时之间,整个药王城都好像陷入了某种狂欢的氛围当中。 李讲望下,看见无数百姓围绕着篝火,勾肩搭背,载歌载舞。 他们共同唱着李讲陌生的民歌,抑扬顿挫,风情十足。 邱灵素这时转身对李讲说:“我叫人带你去换身衣服。” 为了赶上这场文会,李讲几乎马不停蹄,一刻都不敢休息,一直穿着破损的衣服。 听闻这话,他没有反对,只是说:“不会耽搁了文会吗?” 邱灵素道:“这点小事曲老会理解的,毕竟你穿成这样也不好。” 李讲点点头,跟着人离开。 等他沐浴更衣完,重新回到城楼。 虽然时间过去不多,但此时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文会正好进行到如火如荼的阶段。 盛名之下无虚士。 安承悦作为青州世家钟爱的文会代表,肚子里还是有几斤墨水的。 李讲入席之时,正好看见他提笔收气,一层霞光在面前的纸页上绽放,墨香弥散。 城楼下的群众发出欢天喜地的声音。 这是今晚的第六首入流作品。 虽然同是鸣县,但从才气引发的天地异象来看,显然是安承悦暂胜一筹。 一诗鸣县,安承悦微微昂首,脸上是说不尽的得意与傲慢。 金明城看见李讲换了一身衣服出现,轻笑开口:“李兄终于舍得露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畏战潜逃了呢。” 这是有意让李讲引起注意。 许多人都望了过来,尤其是那些没有写出入流之作的世家代表,更是暗暗松了口气。 李讲穿得像是乞丐的时候,众人就觉得他分外年轻。 如今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衫,更是如同一位唇红齿白的书生,年轻得过分。 甚至两个他的年纪加起来,也比不上安承悦,由此可见一斑。 李讲面不改色,淡道:“金兄时时刻刻关注李某在与不在,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未出阁的小姑娘盯着情郎呢。” 话落,金明城难得气得脸色涨红,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哄笑之声。 因为这比喻太损了,放眼望去,席间有几个人敢公然不给金家小公子颜面的? 更何况还将其比作是小姑娘…… 有人不怀好意的添一把火,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人听到。 大意就是,金小公子至今尚未听说婚配,说不定还真有那兔子的嗜好…… 于是笑声更加放肆了,即便有部分人有意想要扼住笑意。 可笑容是会传染的,根本憋不住啊! 关键时刻,还是安承悦断然开口:“李讲,少说那些没用的,现在整个场上,就只剩下你没作诗了。” “如果你没那本事,或者已经吓得两股战战,不如趁早认输,免得坏了药王城百草文会的招牌。” 第52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李讲虽有贯州诗作傍身,但在席间众人看来,依旧资历浅薄,是乳臭未干的孩子。 因为能被世家邀请成为代表的,谁还没有几首贯州作品了? 尤其是安承悦,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太多世家为了文会将其奉为座上宾了,让他忘乎所以,这才导致之前怒火攻心,直到得罪了邱家才反应过来。 “谁说我不作诗?” 李讲朝着摆在宴席中央的桌案走去。 百草文会的规则其实很简单,桌案上摆着一个正方形的箱子,里面装满了人们熟知的中药材,譬如:阿胶、生姜、茯苓、仙人掌。 人们只需要从箱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再以纸条上的题目,写出一首入流之作,便可以入围下一轮的比拼。 这明显是药王城为了杜绝人们提前准备腹稿,从而设下的一道障碍。 最为关键的是,抽中的题目会当场废绝,后续不再出现。 因此,当来到第三轮,事关彩头之争的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个人实力功底的时候。 轮到李讲,场上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望了过来。 席间安静,无论是出于尊重还是规矩,人们都刻意将声音压至最低。 但众所周知,偏偏就是这种窸窸窣窣的低语声,最为折磨人的心志。 历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崩溃在这一环节,紧张万分,久久酝酿不出一字。 正因如此,所以凡是重大的文会,世家都更加倾向于经验丰富的老手。 这也是众人看轻李讲的原因之一。 众目睽睽之下,李讲神情平静,伸手从箱子中随意抽出一张纸条。 他展开扫了一眼,将其递给站在一旁的侍女。 侍女接过后将纸条面向众人展示。 “莲子心。” 侍女声音清脆。 话落,金明城和安承悦两人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 因为这题目太好了! 所谓的“莲子心”,归根结底就是莲花的一部分。 所以李讲作诗,只需要围绕着“莲花”来写,便不算是离题。 “真给他踩到狗屎了。”金明城低骂一声。 自古以来,莲花地位有多高都不用赘述了,这种植物一向广受文人追捧,围绕着这个题目产生的作品数不胜数。 他虽然很不喜欢李讲,甚至无比想要杀了他,但也依然不得不承认。 在作诗一道上,李讲的才华确实惊人。 若是以“莲花”为主题,不出意外,李讲作品入流应该宛如探囊取物。 “金公子无须担心,这只是第一轮而已,若是他太弱,咱们反而失了兴致。”安承悦安慰道。 胡曼皱眉,有些不喜安承悦的作风。 以她的性格,若非此事关乎亲生弟弟的健康,她是绝对不会接受金明城的建议,产生合作的。 不过此时几人已经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胡曼便只能提醒一句:“莫要自大!” 宴席的中央。 李讲抽到题目后顿了顿,众人并没有露出异色,只当他是在思考如何下笔。 过了几个呼吸,李讲提笔而动,众人的目光一下追随着他的笔尖而去。 一如既往,文人书写,侍女吟诵。 李讲提笔沾墨,落笔之时,身旁的侍女脆生生地开口。 “小池。”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泉眼悄然无声,是因为舍不得细细的水流。 树荫映在水里,喜欢这晴天里柔和的风光。 —— 此句刚出,宛若一股柔和的春风,将席间所有人脸上的轻视之色扫去。 这一刻,无论是谁,脑海中都浮现出了相应的画面。 字里行间中那股朴素自然的生命力,仿佛已经从纸页中跃出,朝着他们的面门直扑而来。 众人讶然之时,李讲并未停顿,续写接下来的句子。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小小荷叶刚从水面露出尖尖的细角,就有一只小蜻蜓振翅飞来,立在它的上头。 笔停,诗成。 一层青色宝光,一层蓝色宝光接连亮起。 才气引动天地,墨香十里,刹那之间仿佛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画出了那幅鸟语花香的风景。 “诗成登府,意境圆润,还真是出乎预料!”有人低声惊叹,终于意识到了李讲的实力。 因为这是今天第一首登府之作。 论水平,甚至比安承悦的还要高出一截,可谓是“独占鳌头”。 “好诗,好诗。”有人感慨,哈哈大笑:“尤其是最后一句……这小子是在点咱们这帮老骨头呢!” 《小池》一诗,以“小”作为噱头,生动形象描摹出初夏小池里的风光景色。 荷花的小花苞在池塘里是多么的渺小?甚至不值一提。 可依然有蜻蜓愿意为它驻留。 文人赏析,不怕想得太多,就怕想得不够多。 尤其是结合当前这个情景,此诗之前,有多少人看好李讲的?几乎没有! 李讲无疑是在借着这首诗,暗戳戳地内涵众人没有眼光,只有邱家独具慧眼,懂得爱才。 不客气的说。 李讲就是这么想的! 否则以他精神世界里的财富,怎么可能需要停顿几个呼吸? 不过想归想,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李讲摇头笑道:“诸位歪曲晚辈本意了。” 一个懂得分寸,懂得自谦的人,无论到了哪里都受人喜欢。 他这么一句话,无疑是将自己从原先不讨好的处境一把拉了出来。 这一刻,即便是胡曼,也是眼前微亮,默默为李讲的为人暗自点头。 “诸位之前都说邱家的选择不行,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都倒戈了,真是一群墙头草。”有人笑骂道。 “我呸!你老魏少在这里装,分明之前也是其中一员!”有人不服,驳斥道。 席间一片欢笑,事实上这才是文会正常的氛围。 “太好了!李讲进入下一轮了!”万莹喜笑颜开。 邱灵素满脸担忧的脸色升起一抹红润,紧攥着裙角的手松开了,露出欣然一笑。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李讲真的很强! 直到这时,久久笼罩在邱家头顶上的阴霾,方才散去一部分。 无数人悬着的心,似乎都伴随着李讲一诗登府,落了下来。 因为这百草文会一行,他们遇到太多波折了。 甚至就连邱青,都已经在心中悲观的认为,邱老爷子没救了。 幸好,李讲又出现了,像是一缕光照入黑暗般,给了邱家一束希望。 第53章 相思 一诗登府,这在许多地方都是一件不小的事。 如果作者是像李讲这样的学生,摆酒设宴都不奇怪,规模甚至仅次于成婚,百岁宴这种大事。 相比于邱家欢腾的氛围,此刻金家这边无疑是一片阴沉。 尤其是金明城和安承悦,两人牙都要咬碎了。 不是没有想过李讲能一诗入流,但根本就没有猜到,李讲居然能够写出登府,压住他们一头。 曲学文脸色红润,难得看到佳材,非常欣赏,连连点头。 “不错,看来邱家选你,乃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次文会无论结果与否,我私人都赠送你一部医经孤本!” 话落,许多人都露出惊讶之色。 因为在这个世界,凡是跟修行扯上关系的东西,大家都视若珍宝黄金。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那是宁愿收在家中枯朽,也绝无可能拿出来示人。 寻常的典籍尚且如此,更别说具有“生死人肉白骨”作用的医经了。 这种类型的宝物,价值一向比同层次的诗作高上数倍。 曲学文愿意拿出来赠予李讲,而且还是在无论结果的前提下,可见是真的看中他的才华。 “多谢曲老。”李讲行礼感谢。 他重新回到邱家的坐席。 此时感受与开始时又有不同。 最为明显的,就是众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已经有人将其视作真正的竞争对手,在上下打量。 百草文会的比试共分为三轮。 通过第一轮的要求并不高,诗作入流即可算成功。 参加文会的世家粗略算下共有十几个,但包括李讲在内,只有七个世家达成要求。 这并不是说其他人写的诗就不堪入目,同样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只是距离天道承认这个门槛,还有一段小小的距离。 没过多久,第二轮作诗便开始了。 李讲作为第一轮的优胜者,可以选择先行作诗还是最后作诗。 他沉吟片刻,选择在最后作诗。 许多人微微一惊,心想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少年真是胆大。 百草文会不同寻常文会,越往前,题目越多,换做一般人,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优势。 “既然某人想把这个机会谦让给我,那在下就欣然接受了。” 安承悦阴阳怪气地起身,走到众人视线的中央。 他随意抽了一张纸条递给侍女。 “生姜。” 侍女声音清脆。 金明城和胡曼同时松了口气,这个题目在一众药材当中,显然属于比较好写的那一类。 部分参与文会的选手露出遗憾之色,因为抽中的纸条会当场扔掉作废,这意味着留给他们的好题目不多了。 安承悦静默不语,这个药材虽然常见,但正好避开了他准备的腹稿。 所以眼前便是考验真才实学的时候。 他思考了很久,方才提笔作写。 不得不说,安承悦虽然为人不行,但诗才方面还是有其独到之处。 一百息的作诗时间,安承悦仅用了五十息便提笔沾墨。 结果在众人预料之中,安承悦正常发挥,再度贡献出一首鸣县之作,文意依旧可圈可点。 依照规矩,众人纷纷开口点评赏析,最后再由曲学文收尾,请出下一位代表。 接下来的人运气就有好有坏了。 有抽中“燕窝”的,可惜作品并未入流。 有抽中“雄黄”的,当场傻眼,站在原地足足过了百息,仍旧没有想到可以从什么角度进行作诗。 最终,除了李讲之外的六个人,居然只有两人写出了入流之作,进入第三轮。 此时终于轮到李讲上场,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毕竟截至目前为止,李讲是唯一一位写出登府之作的才子,所有人都很好奇,接下来他会抽中什么题目,能不能进入最后一轮。 “你不会成功的……”金明城死死地盯着李讲的背影,在心中诅咒。 李讲走到桌案前,随机抽了一张纸条。 当他看见自己抽中的题目,顿时一怔。 “相思子!” 侍女面露异色。 席间有哗然之声响起,神色各异。 许多人在低声讨论,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所谓的“相思子”是什么。 有部分人面露怜悯惋惜之色,认为李讲的运气到头了,居然抽中这么一个中药。 相比于燕窝,生姜这些日常可见,耳熟能详的东西。 相思子……未免也太冷门了些,在场有几个人知道这中药的,他们又不是医师! 不知道的东西,叫人怎么作诗? 李讲怔在原地,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纷纷摇头。 “运气也是实力中的一部分啊。”有人感慨。 “看来李讲要与刘兄一样,手足无措了……”有人低语。 而此人口中的刘兄,便是在李讲之前,抽中了“雄黄”的倒霉家伙。 在场众人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们抽中“雄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相思子”这个题目,看起来比“雄黄”还要困难。 李讲的运气到头了啊…… 金家席间。 金明城与安承悦两人满脸幸灾乐祸。 连他们都不知道这“相思子”所谓何物,那李讲一个寒门子弟有可能知道? 他们如今就等着李讲出丑了! 殊不知,李讲仅仅只是顿了几秒,便动了。 胡曼迟疑道:“他难道知道‘相思子’?” 还未等金明城开口,安承悦便冷哼一声:“怎么可能!想来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在青州也算是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邱家居然为了一个学生把他踢走。 安承悦心底早已将李讲恨死,视作大敌,要在今天这场文会打得他身败名裂,从今以后看见自己就绕道走。 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都与李讲无关。 提起笔的时候,李讲的世界便就只剩下了面前的桌子。 他开始动笔了,席间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将身体往前探去,更有甚者直接起身,已经等不及那侍女吟诵了。 “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红豆生长在那阳光明媚的南方,每逢春天,不知会长多少新枝。 希望思念的人儿多多采摘,因为它最能寄托相思之情。 笔停,诗成,宝光出。 嗡! 青蓝双色宝光在纸页上纠缠,忽而有一抹紫意在其中一闪而过。 有人拍案而起,胸口的激荡几乎压抑不住,脱口而出。 “诗成登府……而且不是一般的登府,而是巅峰登府!待历经岁月沉淀,此诗定然可以脱胎换骨,成就‘贯州’!” 第54章 相思子是什么 鸣县,登府,贯州,镇国…… 文道作品的等级乃是约定俗成,似乎自打有文道的时候,就已经诞生。 等级越高,作品中蕴含的才气就越多。 这是毋庸置疑的。 李讲能写出一首接近贯州的作品,众人怎么可能不惊讶,此诗传出去定然会受到相当一部分人的追捧。 在李讲最后一个字落笔的瞬间,眉心处油然浮现出一颗金丹的形状。 光辉流转间,才气垂落至面前的纸页。 随后所有人缓缓睁大了双眼,因为看见那承载着《相思》的纸页上,竟然缓缓升起了一株材质如琉璃般的大树。 它迎着阳光的方向生长,结成鲜红欲滴的果实。 人们目瞪口呆,就连曲学文都站了起来,被这一幕所震撼。 砰! 这株大树在生长至极限的时候炸开,化作丝丝缕缕如才气,重新回归天地。 直到这时,众人才从沉浸其中的状态醒来。 “活了这么久,我见过太多意气风发的年轻后生,可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好美的文意,单论这文笔,老夫学到现在还没学会,望尘莫及啊……” 绝大多数人都被李讲这一首《相思》震住了。 不少人甚至像是丢了魂一样,自己苦苦追寻了一生的境界,竟然被一个远比自己年轻两轮的学生轻易写出。 这种落差感太大了。 天骄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打击他们的自信。 曲学文眼睛都在放着光,连连点头,大笑称赞:“不错,李讲,我没有看错你,我宣布你晋级第三轮!” 然而他的话音才刚落。 席间便有人腾然起身。 “曲老不可!” 众人一怔,纷纷望去。 果然又是安承悦。 邱家队伍里,万莹一口银牙都要咬断了,恨不得把安承悦脸皮给撕下来。 “噢?”曲学文脸上的喜意消散,淡漠望去,说道:“你有什么意见?” 安承悦自知这个时候开头,必然会让曲学文不悦。 不过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这一首《相思》,终于让他的心中升起了危机感。 他不想与李讲进行公平竞争了,因为他没有把握! “李讲此诗,除了诗名与‘相思子’有关,其余的,晚辈没有看见丝毫紧扣主题的文字。” 安承悦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深深弯腰,道:“所以,晚辈以为,李讲离题了,即便诗成登府,也应该判作失败!” 这是公然发难。 金明城冷笑着望向李讲。 自古以来,几乎所有文会都会提前设定主题。 若是清明文会那些也就罢了,李讲诗成登府,离题也没人嘲笑。 但这里是百草文会! 这场文会,药王阁设立有极其丰厚的奖品! 能来这里的,谁的家中没有人生病? 谁会愿意将那彩头拱手让人? 公平竞争的背景下失败,自然无可厚非,相信绝大多数人都能接受。 可问题是如果李讲离题了呢? 一场有竞争性质的文会,任你写得天花乱坠,离题就是离题。 没人会同情你! 果然,安承悦此话一出,全场刹那间死寂下来。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瞬息浇灭了众人热火朝天的心情。 清醒过来后,席间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是啊……仔细想来,这首诗虽然写得好,但好像除了题目之外,其他皆与‘相思’无关啊。” “何止,这题目也是可以生拉硬扯的嘛。” “切,我原先还以为咱们大唐又横空出世一位天骄,原来不过又是提前做好腹稿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李讲的《相思》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喜欢,自然也会引来一部分人的妒忌。 此人尖嘴猴腮,言语表情之中,毫不掩饰对李讲的不屑。 他认为这首作品乃是李讲提前写好,信心十足之作。 今天见抽中“相思子”,题目又正好叫《相思》,所以才故意写出,目的无非是沽名钓誉。 场上的舆论几乎一边倒。 只有极少一部分面露疑惑之色。 曲学文原本还有拷问一下李讲的算盘。 不过,他见李讲一直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顿时明白这小子是胸有成竹,终于忍俊不禁。 “李讲,你不打算给大家解释一下吗?”曲学文点指笑道。 “曲老在此,学生怎么敢喧宾夺主。”李讲微微拱手。 “好!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错!” 曲学文连声赞叹,看得在场众人满脸疑惑。 尤其是金明城和安承悦,已然在心中大骂。 这老不死的东西,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众人诧异之间,曲学文终于开口解释。 “所谓‘相思子’,乃是一种剧毒植物,一旦误食,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因此丧命。” “不过‘相思子’虽然含有剧毒,不过也得看落在谁手中使用。用得若是好,根藤可清热解毒,茎叶可润肺生津……” 安承悦无心学医,根本没有耐心听完曲学文这么一大段的解释。 于是他打断说道:“曲老,敢问这些与李讲的诗作有何关系?” 曲学文神情一顿,垂眸望来,目光中难免失望。 他心中一叹,世人皆赞医者仁心,但在成仙长生的诱惑下,有几人愿意学习此道? 少,太少了。 “简单来说,相思子有另一个别称,叫作‘红豆’。”曲学文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一块大山落入湖泊之中。 顷刻间引发地崩巨浪。 城楼之上一片哗然。 万莹再也坐不住了,大笑着起身,指着金明城等人的颜面扬眉吐气大骂。 “笑死我了,一群以己度人的鼠辈,自己不知道‘相思子’是什么,就敢公然大放厥词质疑李讲,到头来巴掌扇到自己脸上了?疼不疼?” 答案当然是疼的。 此刻无论是金明城还是安承悦,甚至是胡曼,脸上也分外难看。 因为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安承悦敢公然质疑李讲,背后其实就有两人的默许,否则他怎么敢干这事? 所以现在反噬来了。 李讲并没有离题! 所谓“相思子”,其实就是红豆! 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就像是一记记狠辣的耳光,扇在他们队伍每一个人的脸上。 这种滋味如坐针毡,尤其是胡曼和金明城,两人身为世家子弟,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这跟被指着脸骂“无知”有什么区别? 作为文道修士,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令人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第55章 梨树 曲学文一句话,替众人解了惑。 “原来‘相思子’有一别称叫作‘红豆’……没想到李兄不仅诗才了得,还见多识广,真令在下汗颜。”有人称赞。 “学生小的时候误食过此物,吃一堑长一智,这才误打误撞了解此物。”李讲谦虚道。 高处,曲学文听闻这话,眼睛微亮:“吃一堑长一智?李讲,此话虽然简单,但却隐隐深含大义,是你经验所得?” 众人也跟着反应过来,纷纷讨论,认为这句话只差一点点,便可成为“真言”流传。 “额……是在下性情所发。” 这个世界没有王阳明,李讲只能厚颜无耻的认下。 “妙哉!” “真乃奇才也!” 一时之间,人们对李讲赞不绝口,各种各样的词汇接连抛出,好像把他夸成仙人下凡都不为过。 很少有人注意到,此时安承悦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就跟变戏法似的阴晴莫测。 他刚刚为了质疑李讲,从座位上腾然站起。 但得知真相后的安承悦,却开始逐渐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猴子。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种滋味如鲠在喉,百爪挠心。 最后安承悦还是咬着牙坐了下来。 这时,金明城凑上前,在他耳边轻语:“你提前准备的腹稿中,哪一篇题目最有把握?” 听闻这话,安承悦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激动之色涌现,声音被他强压下来:“金公子,难道你能左右我的……” 话留了一线,但彼此都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 金明城嘴唇不动,却有声音传出:“不然呢?那侍女早就被我收买,今天百草文会的魁首,注定只能是胡家的!” 金明城的语气斩钉截铁。 看样子,这道后手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无论是否有李讲出现,只要他们感到威胁,都会悍然揭开这张底牌,直接干预这场文会最终的结果。 弟弟……姐姐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胡曼面色如常,但一双拳头悄然紧攥。 她对今天这场文会的胜利,志在必得! “好,那接下来就看金公子的手笔了。” 安承悦将自己理想的题目报出,完全忘记了在以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最为不齿。 哪怕作品不入流,他也可以心甘情愿的接受。 但今天却变了。 安承悦接受的速度很快,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道身影。 他抬头望向李讲,直到此时此刻,席间众人仍旧沉浸在那首《相思》中无法自拔,赞美声此起彼伏。 那衣冠楚楚的少年,就像是今天晚上百草文会的鲜花。 至于其余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沦为了绿叶,他的陪衬。 这种落差感,安承悦是第一次体会。 他从未当过绿叶,因为诗才出众的他在青州,一旦出席文会,那必然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李讲,等着……我要你身败名裂!” 安承悦在心中咆哮,紧握着拳头,额头青筋毕露。 太久没有这么愤怒了,自己居然被一个金丹境的寒门子弟骑在头上,岂有此理! 幸好有金、胡两家暗中相助,他注定要在第三轮中,将失去的面子夺回。 第三轮作诗很快开始。 晋级的除了李讲和安承悦之外,还有一位世家代表,表现稳扎稳打,诗作同样有可取之处。 与前两轮的宽松不同,第三轮难度显然一下就上来了。 从只要求入流,变成必须要写出登府诗作,才能算作成功。 此人抽中“人参”,诗成鸣县,虽然诗作入流,但依然失去了争锋的机会。 现在就剩下李讲和安承悦了。 毫不客气地说,两人之间的碰撞,才是今晚所有宾客想要看到的画面。 “我先来。” 安承悦起身,他一刻也不愿多等,担心李讲将他的题目抽走,发生意外。 众目睽睽之下,安承悦从箱子中抽出一张纸条。 “梨。” 侍女接过后,清脆说道。 众人闻言,皆有些意外,没人想到安承悦居然会抽到这么一个题目。 万莹有心想要捣乱,但做事之前还知道问一句:“梨也算药材?” 邱灵素道:“梨虽然不如人参,灵芝那些具有出色的效用,但对于普通人,它具有清热镇静,化痰止咳的效果。” “药性少,不代表就不是药材了。” 两人低声说话之间,安承悦提笔沾墨。 安承悦道:“作诗之前,我想说一个故事。” 他用一句话将众人的胃口吊了起来。 因为类似的行为出现在文会之上,往往代表着会有非常不错的作品出世。 “去年我在洛阳城游玩的时候,家中二老曾千里修书于我。” “说隔壁县丞院子种的梨树长了过来,非常碍眼,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说道说道。” “当时我只是让二老退一步即可……如今想来,这可不就是一个好的素材?” 安承悦心如止水,终于提笔作诗。 “梨树。 千里修书只为梨。 让他三尺又何妨? 神城洛阳今有在, 不见当年楚天皇。” 修书千里,只为了小小的梨树。 让他三尺又怎么样呢? 曾号称“神城”的洛阳今天还在世上,可谁又见到当初兴建它的楚天皇呢? 不得不说,安承悦确实是有才华的。 他立意新颖,以一棵探过围墙,来到邻居院子里的梨树为内容,讲述了他家人和邻居因为这棵树产生的恩怨纠纷。 不仅围绕着梨树展开故事,而且还在结尾升华了情感,尽显肚量,就连李讲也挑不出毛病。 笔停,诗成,两层宝光齐出,深处同样有紫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诗成巅峰登府! 凡是到了这个瓶颈口的作品,伴随着时间沉淀,总有一天会达到“贯州”层次! 可以说,今天的百草文会前有《相思》,后有《梨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成功了。 “好一句‘千里家书只为梨,让他三尺又何妨’,安先生此诗能够登府,实至名归。”胡曼起身鼓掌。 席间一片欢腾,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 至少此刻安承悦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对象,无数赞美之声纷至沓来。 甚至有一部分人,已经将其视作为今晚的魁首。 毕竟李讲只是个连二十岁都没有的毛头小子,能在一天之内写出两首登府,已经非常难得。 至于比巅峰登府更高的贯州…… 哈哈,当他脑子里住着个诗仙吗? 第56章 宁可枝头抱香死 万莹满脸紧张,在桌子底下揪了揪李讲的衣角:“怎么样,你有信心吗?” 邱灵素虽然没有开口,但望来的目光中显然写满了担忧。 她很紧张,生怕在这最后一步失误,导致自己爷爷治病的希望破灭。 “有没有信心……看了题目再说。” 在两女震惊的目光中,李讲起身朝着中央的桌案走去。 刹那之间,所有喧哗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仿佛就只剩下那阔步而行的少年。 安承悦神情一僵,气得牙关紧咬。 按照规矩,此刻应该是众人赏析他作品的时候。 别的不说,如果有人能够冒出一两句别出心裁的评语,他的文名也能跟着涨。 安承悦深知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到如今的地位,除了自己本身具有的实力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自己的名气。 在青州,人们一提到作诗就会想起他,生意自然就多。 李讲在这个时候冒头,说轻点是抢他的威风,说重点,简直就是在砸他的饭碗! “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安承悦咬牙切齿,冷笑一声。 《梨树》乃是他近些日子最为满意的作品,自信可以在百草文会横推一切敌。 所以他并没有回席,就站在一侧,准备看李讲的笑话。 李讲将其视作不存在,随意抽了一张纸条,看过之后轻笑出声,随手递给了侍女。 “菊花。” 这又是一个出人意料的题目。 说起来李讲似乎转运了,因为在众多草药中,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简单的题目了,比“相思子”、“龙葵”这些不知好写多少倍。 所有人目光炯炯,一起看向李讲。 席间的氛围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大多数人眼中抱着期待与好奇,但金明城和安承悦眼中的怨毒几乎不加掩饰。 “既然安先生作诗之前说了一个故事,那李某也说一个。”李讲道。 人们忽然一怔,面面相觑,心想。 看来李讲是和安承悦彻底杠上了,这都要比,真是年少轻狂。 想归想,但人们还是静候李讲开口。 “今天文会开始之前,想必诸位都看到了在下狼狈的模样,在此学生得向曲老赔个不是,真不是我愿意失礼。” “而是学生在来的路上,遭遇了一场袭杀,甚至不得不与邱家队伍分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话一出,顿时如同在众人平静的心湖抛下一颗巨石。 刹那之间,山崩海啸,惊涛拍岸。 曲老脸色大变,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绝对会影响到百草文会的名誉。 “邱青,李讲所言属实?”他当即询问。 邱青从队伍中站起,微微拱手:“我们确实遭到了袭击,过程中甚至与李讲分散,直到今日方才重聚。” 真的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 无数人瞪大了眼睛,这下李讲开场前的模样终于得到解释。 只是真相居然是这样? 未免也太惊人了! 一股莫名的寒意在文会现场流转,原本还勉强可以算得上是轻松欢快的氛围,在这一秒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人们酒醒了,猛然想起。 百草文会与寻常的文会性质截然不同。 凡是聚集在这里的,身上都背负着一人的命运。 换句话来说,他们是竞争者……所以,出现什么手段都不奇怪! 这时,李讲缓缓转身,望向金明城。 要知道李讲如今可是全场的焦点,一举一动皆被众人关注。 他这么望来,金明城一下子就成为了目光的中心。 “噢?此事莫非与金小公子有关?” 曲学文语气平静,但谁都从中听出了那么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种关头,即便是金明城,脸色也终于是变了,底下猛地抓紧了自己椅子的扶手,压力倍增,心思大乱。 他太清楚药王阁的实力了。 这么一尊庞然大物,对于任何一座圣人世家来说都不容小觑。 即便自己有十足的把握,陈振不敢出卖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指向金家的证据。 但曲学文是什么存在? 他想对自己小惩大诫,那是连父亲都不敢多说什么的。 毕竟是药王阁五老,金家只要一天屹立在这修仙世界中,那就一天离不开生老病死。 金明城刚想出言为自己争辩。 没想到这时李讲却主动收回了目光。 “曲老莫猜了,我们没有证据,到时候猜中真凶可就不好了。”李讲淡淡一笑。 场上众人的表情更古怪了。 金明城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李讲的皮给扒下来。 正常人这个时候,不应该说“猜错就不好了”吗? 你来一句“猜中真凶就不好”……这已经不是在暗示了? 这跟大庭广众之下,明示我就是幕后主使有什么区别? 可偏偏金明城不能,也不敢翻脸。 他强撑起一抹比难看的笑脸:“李兄真会说笑。” 实际上,金明城此刻比谁都想杀了李讲。 这人真贱! “唉,别人都说我说话直,金兄不要介意。” 李讲叹息一声,心底却在冷笑。 你不就是喜欢玩“茶言茶语”吗?谁还不会了! “好了,接下来我想说的话,都写在这首《寒菊》里了,诸位还请过目。” 李讲堵住了金明城又想要张开的嘴。 他提笔沾墨,侍女一个激灵,连忙开始吟诵。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你在秋天盛开,从不与百花为伍。 独立在稀疏的篱笆旁边,你的情操意趣从不衰穷。 听到这里,众人便是眼前一亮,微微颔首。 有人低声赞叹:“真是英雄出少年,李讲虽然年轻,但这文字功底与叙事角度,甚至比我等还要老练。” 金明城脸黑如铁,心中不停诅咒李讲作诗失败。 安承悦站在一旁不语,心中嫉妒却又故作不屑。 故弄风骚……接下来两句若无惊喜,撑死也就鸣县! 万众期待中,侍女读出最后一句。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冷傲的菊花,宁可在枝头上怀抱着清香而死,也绝不会被吹落于凛冽北风之中! 此句一出,场上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尤其是金明城,再也无法强装镇定,一张笑脸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碎片刺入血肉。 宁可枝头抱香死……好一句宁可枝头抱香死! 这就是你想要表达的话? 宁愿如菊花一般枯谢在枝头之上,也绝不可能被我这股凛冽北风吹倒在地? 第57章 气血如河 安承悦怒火攻心,此时像条疯狗般胡乱攀咬。 “不可能!你作弊!” “是你,是不是你帮他抽的纸条?” 他甚至将怒火倾泻到了侍女的身上。 天道震动,李讲眉心油然浮现出一颗圆融无缺的金丹印记。 嗡! 金丹震荡,才气垂落,面前的纸页顷刻间宝光冲霄。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李讲面前的纸页上,一朵由才气构成,如黄金般璀璨饱满的菊花悍然盛放。 诗成贯州! 整个文会现场都笼罩在淡淡的金光之中,空气里有菊花的芬芳弥漫。 无数人心有所感。 但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一直站在李讲身边的安承悦就像是着了魔般,他睚眦欲裂,冲上前就想要撕毁李讲的《寒菊》。 “大胆!”邱青腾然起身。 “竖子尔敢?!”曲学文脸色大变,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中,骤然醒来,勃然大怒。 这可是贯州级别的原文,随便一篇扔出去都价值万两,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换到,往往会牵扯到神物交易。 安承悦这般出手,简直是下作到无以复加,此事传出去,即便与药王阁无关,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到名声。 两人同时出手,但安承悦离得太近了。 几乎只有一步之遥! 他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急火攻心之下,甚至都没考虑后果是什么,心里不停有个声音在咆哮。 李讲作弊了! 他不可能写出这么好的诗章! 安承悦完全不能接受,邱家居然请来的学生,居然真的比自己优秀的现实。 四面八方惊呼声响起,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到桌上的纸页。 这时,城楼敞开的窗户,忽然有一道虹光从外射出。 洞天境的安承悦在这股力量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只小鸡般脆弱,两者触及的瞬间,顿时血崩骨摧。 “啊!”安承悦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雪白的牙上有血流淌。 诗成贯州,虹光天降! 顷刻间安承悦便被掀飞了出去。 而那对于他来说极端危险的力量,对于李讲却宛若柔和的春风。 虹光打在身上,李讲只感觉自己仿佛泡进了一口温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张了,身体各处都有力量穿过,在打熬他的肉身。 这是贯州作品完成时,才气与天道共鸣,引动天地之力降下的赐福。 非常罕见,专门弥补读书人肉身脆弱的短板。 席间,别说是金明城这种金丹境学生了,强大如曲学文又如何? 两眼之中,同样有渴求之色闪过。 因为这种机缘,就连他也不曾有过几次机会体验,谁也不会嫌多。 只是机缘虽好,却没有人傻到妄想上前抢夺,倒在不远处,头破血流昏死当场的安承悦便是前车之鉴。 虹光洗体来得迅速,消失匆匆。 当李讲从那神异的状态中脱离的时候,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不单单指精神饱满,肉身也是生气蓬勃。 他情不自禁的舒展筋骨,在这一刻,体内竟然传出一阵宛如江河流淌的声音。 在场众人皆露出惊色,尤其是金明城,一口银牙都快咬断了。 “气血如河?这是武道强者进入金丹境才能具有的特征啊!” “一个文道修士的肉身居然能不弱于武夫?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说什么也不可能信。” “青州又出现一位天骄……不出意外,将来必定大放异彩。” 许多人在低呼,议论纷纷,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讲,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怪物,个个震惊无比。 虽然这种肉身强度只是暂时的,很快同阶段的武夫便会因为境界的提升,而把李讲甩开。 但问题谁会嫌自己肉身太强的? 真要存在这样的读书人,首先要干的就是去看看脑子! 高台之上,曲学文笑得脸都要开花了,无比高兴。 在他主持的百草文会出现贯州诗作,这无疑算得上是近几年来最圆满的一次了,未来几年必然能够吸引到更多人来参加。 “李讲,你今年几何?”有世家之人忽然开口询问。 令人出乎预料的是,那竟然是胡家的男子。 其余人有些不明所以,但乖乖地听着,同样面露好奇。 “还差三年行加冠礼。”李讲如实道来。 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众人虽然都看得出李讲很年轻,但真的听到这个岁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生一叹,感慨岁月无情。 许多人连自己还没活明白,后浪就已经追上来。 “十七啊,不知可否有婚配?”男人再度开口。 有些人咂咂舌,品出了点不同寻常。 “这……暂无。”李讲道。 “那太好了,你看我这外甥女如何?容颜昳丽,天资聪颖,在平州文院可是一等一的天之骄女,不知……” “舅舅!”胡曼又羞又恼,一张俏脸红过苹果,恨不得伸手堵住这人的嘴。 在今天之前,她与李讲别说是见面了,就连听都没听过。 舅舅乱点什么鸳鸯谱呢! 可心中想归想,她居然忍不住暗中偷瞄李讲的反应。 这下再迟钝的人都回过神了。 仿佛有无形的狂风吹起,将每一个人平静的心湖吹得波涛汹涌。 今天李讲的表现被众人看在眼里,不骄不躁,风轻云淡。 最为关键的是,年纪轻轻就展现出了过人的资质。 家世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他们可是圣人世家,能够长盛不衰至今的,门第之见该无视的时候比谁都彻底。 想到这一点,许多世家家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如此良婿,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流到别人的田里去了。 一时之间,城楼上的百草文会热闹过集市。 各个世家的家长,有女儿的把女儿搬出来,没有女儿的,只要合适,侄女,外甥女都不在乎了,一个劲的要给李讲介绍。 邱家起初还在看好戏。 可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 “不对啊,灵儿,可不能让李讲被别人挖走了啊!”邱青急得直跺脚。 “这关我什么事?”邱灵素脸色泛红,“我跟李讲是清白的!” “姑奶奶,再清白如今也不能清白了,否则这小白兔真要被一群大灰狼吃了。”万莹瞠目结舌,李讲未免也太受欢迎了? 场面一片混乱。 在这么一个环境当中,金家队伍阴沉沉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金明城的脸黑成锅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恨不得杀之后快的人受到如此追捧,简直气得要把肺涨爆了。 他强压怒火,一声冷笑:“诸位就这么想把家中女子推入火坑?” 第58章 凰血灵草 如此突兀的话语,让许多人的目光变得不善。 因为金明城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小辈,屡屡表现令人生厌,有耐心才怪了。 有人望向他,冷道:“金小公子此言何意?” 金明城一想到这事,眼睛中就有包藏不住的快然之意。 但偏偏他还要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虚伪至极。 “李兄啊,也莫怪我这同窗说话难听,只是不想害了这些姑娘罢了。” 金明城叹息一声,道:“整个青州文院,谁不知道李讲被韩圣设下禁制,五年之内必须突破种道境,非生即死。” “诸位长辈若是不介意家中姑娘五年后守寡的,当金某没说就行。” 静。 死一般的静。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这事。 有部分人瞠目结舌,没想到这看起来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就是那掀起“万家放书”的真凶。 绝大多数人都住了口,热情瞬间被浇灭。 他们确实可以不在乎家世,但问题是李讲的背景也太复杂了,棋子虽小,却牵扯到了两党之争。 洛阳如今斗得有多狠,他们远在南方都有所耳闻。 若毫无防备的一脚插进去,指不定会掀起多大的风暴。 “可惜了……”有人惋惜,道出了太多人的心声。 多好的一位少年郎啊,才华惊艳,可惜不仅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而且前行的道路上还夹在了两个庞然大物的中间。 这艘小船太容易翻覆了。 众人默契住嘴,不再提什么介绍家中女子,联姻之事,言下之意显然。 李讲也不追问,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重活一世,来到这个上层阶级掌控修行钥匙的世界。 李讲花费了足足十二年的时间,阅尽万卷书,方才艰难推开修行之门。 在这个过程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有人伸出援手。 可那些所谓的帮助,横竖撇捺中都写满了“利益”二字。 李讲早已习惯了单打独斗。 说到底无非就是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 只有靠自己,才是正途! “好了,今夜文会,老夫宣布邱家代表李讲,夺得魁首,至于其他不开心的……跟着酒一起喝进肚子里!” 曲学文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只是一个挥手,躺在地上的安承悦便被直接扫出了城楼。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安承悦早已醒来。 此人无非就是冷静下来,发觉丢尽了颜面,所以宁愿装昏也不愿起来罢了。 月光垂落,酒香四溢。 曲学文起身,向众人敬酒,写诗的环节虽然结束,但文会还在继续。 楼上楼下加起来数千人推杯换盏,热闹喧哗。 终于完成此行的目标,无论是李讲还是邱家,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皆是可以放下了。 “李讲,这是属于你的魁首之礼。” 曲学文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木盒,打开的瞬间,有浓烈如火般的香气扑面而来。 赤红的霞光顷刻间便将整个席间笼罩。 逸散的气息中,众人仿佛能够看到,有一头高贵冷傲的身影在里面振翅翱翔,异香浮沉,沁人心脾,让人情不自禁的陶醉。 无数人交谈停止,侧目望来,露出惊异之色。 邱灵素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凰血仙草?药王阁今年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传言神兽的血每一滴都蕴含不可估量的神力。 所以当它们的血洒入土地的时候,连土壤的性质都会为之改变。 而在凰血洒过的泥土上诞生的天药,便被称之为“凰血仙草”。 这几乎是只记载于传说中的天材地宝,无比珍贵,在神兽消失的天玄大陆,连看见都很难,更别说得到了。 曲学文将盒子盖上,那股气息顿时消散了。 他失笑道:“邱姑娘未免也太高估我们药王阁了,凰血仙草可是十大天药之一,国库中都不一定能有这种级别的神物,我们药王阁又怎么会有,更何况轻易送出。” “那这是?” “凰血灵草罢了。” 曲学文道:“乃是通过凰血仙草培育而来的后代,体内蕴含的凰血神性虽然微弱,但相比寻常天药依旧很突出。” 说到这里。 曲学文忽然望向李讲,柔声道:“在我们天玄大陆,虽然神兽不显,但还是有部分生灵体内流淌着他们的血。” “如果李讲你有成圣的志向,或许可以尝试收集一批体内含有凰血的生灵,提炼出一丝真血,浇灌在这株凰血灵草上。” “虽然让其返祖,进化成‘凰血仙草’的概率微乎其微,但种道境毕竟只能吞服一株天药,自然是品质越高越好。” 看起来百草文会上,李讲的表现是真的让曲学文起了爱才之心。 尤其是得知他的身上,居然背负着这么大的压力,仍旧没有自暴自弃之后。 曲学文对李讲的欣赏之情更是达到巅峰,赠予天药还不够,甚至还给他指出一条方向。 旁听的邱青等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因为曲学文居然提到了“成圣”…… 这个目标之大,这个目标之远。 就连邱灵素都不敢轻易挂在嘴边。 而曲学文,居然用在了李讲一个身受禁制之人的身上。 言下之意,不就是认为李讲绝对能在五年内突破到种道境? 他对李讲的信心真是够大! “多谢曲老指点迷津。”李讲郑重道谢。 这条信息对方完全可以不告诉他,但还是说了。 “不算什么,毕竟接下来这段时间,咱们可是得经常见的,平日里若有什么不懂的,皆可以过来问我。”曲学文道。 “啊?” 李讲并不明白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们两个要经常见? 最后还是邱灵素解释道:“你忘了你诗成贯州,除了魁首的天药之外,还能进入千峰塔修炼了?” 千峰塔! 李讲一下就想起来了。 邱灵素道:“那地方可不简单,相当于一个洞天福地,寻常人只需要住在里面,肉身便能在潜移默化中变强。” “像寻常金丹境的话,身体吸收一个月的能量就差不多到极限了。” 李讲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曲学文要说这么一番话,原来他要在这药王城住下一段时间。 “那这段时间,就得拜托曲老照顾了。”李讲拱手笑道。 “能跟你们这些小辈交流,老夫都显得年轻了。”曲学文哈哈大笑。 第59章 千峰塔 “李小兄弟,来,我们喝一杯。” “李公子,你写的这首《相思》妾身甚是喜欢,不知可否忍痛割爱?放心,价钱方面绝对好商量,我们可以交付神物。” 许多人即便知道了李讲的情况,也依旧愿意上前与其交谈,甚至还有属意李讲作品,开价想要带走的。 这种情况在文会上经常出现,一个足够高昂的成交价格,甚至能够同时成就作者与买方两个人的名声。 不过李讲婉拒了对方,并不想将自己的作品卖给不熟悉的人。 邱家所在的席位人满为患,笑声不断。 与此相比,金家队伍的场面可就惨淡多了,门可罗雀,萧瑟冷清。 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坐在一起,无人说话,独自斟饮。 金明城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差,面目难看至极。 百草文会一行,他没有成功除掉李讲也就罢了,和胡家暗中敲定的合作还失败了。 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无所获! 看着欢声笑语,如众星捧月般站在人群中间的李讲,又看看自己身边,宛若冬日原野无人问津的位席…… 一种强烈的羞辱感,不受控制地在其心中生根发芽,疯狂滋长。 金明城的状态被家中长辈看在眼里。 年轻人钻牛角尖太正常了,为了防止他发生意外,有人低声提醒。 “小少爷,百草文会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何必挂心?文院历练在即,到时候您大可以光明正大出手,将其击溃。” 金明城猛然惊醒。 他想起来了。 是啊,文院历练就差最后这一个多月就要开启。 以他对青州文院的了解,一年一度的历练向来不是开玩笑的。 历练中有学员因此而伤残再正常不过了,甚至死在妖兽之口的例子都不少。 毕竟历练又不是过家家似的文会。 在那种危机四伏的野外,一旦展开战斗,往往不说胜负,只分生死。 所以,到时候只要他好好地暗中运作……未必就没有将李讲永远留在那里的可能! 说一千道一万,李讲现在也只是金丹境初期罢了。 只要他能够在这最后一段时间,再度完成突破。 相信到时就算李讲与邱灵素联手,结果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一想到这里,金明城的眼中便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他起身离席,曲学文也懒得挽留。 望着金明城大步离去的身影,李讲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对方心态之间的转变。 彼此之间存在的关联不多。 李讲只是稍微一梳理,便想起了一个月后的文院历练。 那是两人必然会产生交集的场合。 有点棘手了啊…… 虽然李讲在逃亡中,成功反杀了金丹境大圆满的陈振。 但冷静了这么多天,李讲哪里反应不过来。 对方只不过是一条杂鱼罢了,修为虽高,手段却少得可怜,真实战力恐怕也就跟金丹境后期差不多。 拿这样野路子半桶水的对手和金明城相比,即便是李讲也觉得太小看金家了。 从邱家可以轻描淡写,给自己送出大量资源便可看出,圣人世家的底蕴不容小觑。 如果李讲因为杀了陈振沾沾自喜,不把一位圣人世家的天之骄子放在眼里。 那在历练中成为笑话的, 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看来我也得抓紧一切机会,在这最后一段时间进行大提升了…… 李讲心底涌现出一阵紧迫感,同时不可避免的,对那未知的历练之地,也有了一点小小的期待。 百草文会进行到深夜方才结束。 次日,因为要在千峰塔修炼,李讲暂时留在了药王城。 邱灵素心系病重的祖父,迫不及待就要带着一位名医离开,两人就此道别,约定一个月后相见。 离别前,邱家如约给李讲送了一批修行资源,大多都是一些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 品质上虽然与悟道茶叶有所差别,但胜在量多。 李讲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拿出去置换自己想要的资源。 千峰塔,屹立于山顶绝巅,迎着太阳升起的东方而立,吞纳天地元气,气象磅礴。 李讲刚来的时候,对这里的情况只是一知半解。 后来特意询问,才发现千峰塔对药王阁来说非常重要,是立身之本。 虽然住在千峰塔,肉身增强的见效,相比于直接吞服天材地宝慢了太多。 但千峰塔真正的神效,是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优良一个人的根骨。 这一点可太重要了。 谁不知道根骨的优劣对于修士来说,代表着未来能走多远。 所以世家家主都喜欢把天赋好的后代送来,哪怕付出天价也在所不惜。 李讲也是幸运,沾了药王阁决心把百草文会影响力扩大的光。 否则的话,以他的出身,哪里有机会来这种地方。 伴随着百草文会结束,从周围四个州聚集而来的圣人家族纷纷踏上归途,今年这场文会竞争的过程,也通过众人之口传了出去。 毫无疑问。 打败了青州安承悦的李讲,俨然成为了今年百草文会上横空出世的黑马,夺得了最多的讨论与关注。 无数人都对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才子感到好奇。 他在文会上作出的三首诗章被人们反复拿来研究,品读。 尤其是最后那首贯州诗作《寒菊》,更是被无数人惊叹。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此子虽然年轻,但这份骨气与志向,却剑指青天!” “何止,这句话是一语双关,听闻李讲在文会现场亲口透露,他从青州来药王城的路上,曾遭遇袭杀,与队伍冲散。” “此事据说,与金小公子有关……” “嘘!事关圣人家族,无凭无据,不得乱说!” “是在下酒后胡言。” 外界的声音太多了,议论纷纷。 金家都被人们频频提在嘴边,更何况身为主角的李讲。 面对暴涨的声望,许多年轻人都会被一时的名利冲昏头脑,表现得飘飘欲仙。 李讲却很清醒,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最该做的。 他在这股风还没吹起来的时候,就低调的住进了千峰塔。 所以任凭外界如何如何,仿佛都与他这个人无关了。 李讲平日里大多数的时间,都放在了读书修炼上,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就是曲学文叫他过去品茶的时候。 一老一少,年龄虽然差距大,但却意外的聊得来。 他谈话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前世谚语,经常令曲学文怔在原地,目瞪口呆。 时间一久,曲学文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暗示李讲,今天说自己老了,明天说自己的徒弟不争气。 反正那个意思,就是让李讲继承衣钵。 可他对医道实在是没有兴趣……若前世的专业是医学相关也就罢了,问题是汉语言,差距太大。 让一位文人去开膛破肚,画面太美。 李讲只能装听不懂。 第60章 历练将起 百草文会虽然是药王城一年一度的大盛事。 但再大的风,也总有结束的时候。 更何况李讲无心造势。 所以没过多久,人们的视线便渐渐被生活中的各种琐事,以及不断冒出的新鲜时事所占据。 李讲似乎又成为了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一个月的时间如流水般过去。 这日,房间之中。 李讲盘膝坐在床上,眉宇紧锁,脸色难得凝重。 嗡! 李讲心念一动,眉心有光芒射出,一颗圆融无缺,晶莹剔透如明珠般的金丹浮现在面前。 金丹有形无质,大小宛若剥了壳的荔枝。 如果仔细查看,可以清楚发现。 李讲金丹的状态此刻非常不稳定,隐隐震荡,无形的气息磅礴如潮汐,朝着四面八方缓缓扩散。 过了许久,他的眼中方才闪过一抹坚定之色,像是作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李讲抬手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深黄色丹丸,不假思索地就扔进了嘴里。 这是他用手中的天材地宝,拜托曲老炼制的地精丹。 主要效果只有一种——壮大神魂! 嚼碎丹药入肚之后,没过多久,李讲便感觉到体内涌现出一股陌生的力量。 那是地精丹的药力,化开之后滚滚如河流,在李讲的有意调动下,从躯干一路冲向百会。 他要尝试冲关了! 伴随着文院历练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李讲的修为虽然在稳步提升,但心头终究还是出现了压力。 他慢不下来,前有历练,后有禁制。 沉重的压力就像是一条鞭子击打着他,迫使他必须每分每秒都在前进。 精神世界里,金色大书如山般横陈,表面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分不清男女的声音恢弘浩荡,从天而降,像是在洗涤李讲的灵魂。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李讲逐渐陷入沉寂,盘坐在床上的身体就好像化作成了一尊石像。 他完全沉浸在了修炼当中。 ———— ———— 六月初,到了这个月份,再冷的地方,此刻也回温入夏,百姓纷纷穿上舒适凉爽的衣裳。 青州自然也是如此。 而且伴随着一年一度,文院历练的日子逐步接近。 许多或是在屋子里闭关,或是回到家中开小灶的学员,陆陆续续回归大众视野。 整个青州文院的氛围,都开始火热起来。 虽然距离上一次,针对新生的大型活动仅仅过去三个月,许多人都感觉那经历的一幕幕恍若昨日。 但两个活动之间的性质,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因为文院历练, 是真的有人会死的! 而且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似乎每年都总有那么几人上战场的时候,手抖得连字都写不了。 不过这样的担忧,不会出现在世家子弟的身上就是。 比起绝大部分,没有经历过类似战斗的新生来说,那些出身优渥,家境良好的学生起跑线多出太多了。 许多目光短浅的人都以为,世家子弟从小便含着金汤匙,娇生惯养长大。 这种情况确实有,不过却在少数。 更多的世家,为了保住祖上留下的基业,维持高高在上的地位,家规无比森严。 往往许多子弟在很小的时候,便会有人从各方面考量,确定其将来的道路,要在哪一个方面对家族起到助力。 世人皆知修士才是家族的根本,大家都想修炼。 可族中资源就固定的那么一份,谁会平均分发?这样最终只会造就一堆庸才。 凡是聪明的家主,必然会有选择性的培养。 经过如此重重筛选,世家子弟中的竞争自然无比剧烈。 像金明城,小小年纪,便养成了一副比蛇蝎还要阴毒的心肠。 异兽袭击,神秘刀客出手,杀手补刀…… 如此环环相扣的计谋,若不是他针对的对象是李讲,这才发生了意外。 换做其他人,他的计划早就圆满成功了。 然而就算是李讲,他也在那场战斗中付出惨烈的代价,几次险象环生,被逼入绝路,不得不躲在尸块中,只差一点就殒命! 由此可见,这些世家子弟并非都是草包。 金明城便是新生中,为数不多不仅没有感到惧怕,反而还跃跃欲试的一份子。 自百草文会结束之后,他动用那么多资源,行动依旧失败的事情被发现了,受到家长重重的责罚,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不过福祸说不清。 禁闭期间,或许是因为李讲带来的压力,又或许是这一段时间的接连受挫。 金明城难得奋发图强,修行道路一帆风顺,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此刻的他无比自信,认为凭借自己的实力,定然能够在历练之地中镇压李讲,一洗前耻。 文院历练的日子,便是在这么一股子火药味十足的氛围中定下。 六月十二。 按照惯例,在新生进行历练之前,文院会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开上一场类似于动员大会的活动,作为对他们的鼓励。 而动员大会结束之后,便要立刻前往历练之地,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历练。 按照预期,当这一个月的时间结束后,重新回返青州的学员,将会彻底洗清身上的那股学生气,不再是纯洁无害的小白兔。 过程中虽然会有人身陨,令人遗憾,但修炼一途从来就不安全。 或许对于这些心性不佳,天赋落后的人来说。 踏入修行之路,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 ———— 药王城。 千峰塔。 房间之中。 多日的闭关,李讲无论是精神还是肉身,状态均已达到巅峰。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好了。 “破!” 李讲眸绽精光,一声厉喝。 刹那之间,悬浮在面前的金丹剧烈震荡,宛若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气如泉涌,云霞蒸腾,浮现出一枚又一枚神秘古奥的符文。 仔细辨认,便可发现,那些不过是《道德经》、《论语》等着作的文字罢了。 文字如刀般落在金丹的表面刻写,笔走龙蛇,气吞山河。 霞光越发绚烂,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给填满。 如果李讲能够看到,必然会发现,金丹的表面终于开始浮现第四朵云纹! 百息时间过去,当这朵云纹确切定格在金丹表面的时候,李讲体内的气势,顿时如同火山爆发般高涨。 终于突破…… 金丹境中期! 第61章 文院历练 青州文院。 偌大的湖面之上,荷花朵朵,青碧翠绿,天公作美,阳光明媚,正是赏荷的好时节。 湖岸边聚集了大批的学员,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有类似的心思,绝大多数的面孔神情紧绷,交头接耳也是匆匆两句结束。 因为今天,便是文院历练的日子。 这些新生一想到不久之后,他们就将被投入完全陌生的世界,面对未知的危险,一颗心顿生紧张,自然也就没有那些闲情雅致。 “邱灵素,李讲怎么还没回来?” 百灵轩的队伍,忽然走来一位不速之客。 强昊正对着中央那位少女不耐烦的发问。 万莹不客气地说:“不是告诉你他去千峰塔了吗?我们怎么知道他还没回来。” “嘿你!” 强昊气笑了,眼看着双方就要怼起来。 石思源只好无奈出面:“万姑娘,我们也是见历练快开始了,李讲还没回来,这才问一句而已,说话何必夹枪带棒。” 万莹想说话,但却被邱灵素拦住。 “我前两日就收到消息,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就到了。” 为了防止,李讲再度发生来时路上的意外。 邱家让邱青亲自去药王城将李讲接回青州,这绝对算得上是关心入微了。 金明城若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技重施,无论是韩家还是邱家,都不会选择息事宁人。 忽然,远处有人大喊一声。 “李讲来了!” 刹那之间,宛若一座大山扔进了隔壁的湖水中。 无数哗然声四起,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纷纷扭过了头,望了过去。 虽然李讲走得低调,罕少有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可药王城的百草文会毕竟是一年一度的盛事,青州文院一位新生在其中大放异彩,夺得魁首。 别的不说,文院方面知道了,难道会压着不宣传吗? 于是自然就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人尽皆知了。 人群自动往两侧分流,不多时强昊几人便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少年一袭白衣,唇红齿白,清隽如松,笑容一如往常纯粹。 “诸位,好久不见。”李讲冲众人打招呼。 “哎哟,这不是咱们青州文院的李大才子吗?从千峰塔这么一回来,恐怕又要一鸣惊人了?”万莹故作夸张地说道。 千峰塔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遥远,所以并不了解。 可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却几乎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李讲能够在那个地方修炼一段时间,进步可想而知,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轻易拿捏的养气境小白兔了。 “真是可笑,一个遇到袭击就知道抱头鼠窜的胆小之徒,进去之后别吓尿就不错了,还一鸣惊人?想得太多。” 李讲还没开口,一道声音便冷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听到这声音,李讲以及邱灵素等人的表情,很明显升起一抹不耐,久别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几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大帮学员浩荡而来。 而在这波人走过的地方,人群迅速散开,那模样,表现得无比忌惮与惶恐。 “又是你们,光明会……就这么喜欢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打岔吗?”万莹脸色很冷,一点好脸色都懒得给。 说话之人众人很熟悉。 正是那在新生试炼中,在李讲手下吃瘪的杨怀毅。 他显然是知道了一些内情。 或许金明城在发现李讲没死后,特地派人去现场调查了一下情况,于是便发现了李讲亡命逃窜的痕迹。 邱灵素没想到,金明城居然敢拿这件事来嘲讽李讲,好看的眸子里顿时有一股令人发怵的寒意升起。 “光明会,在这个关头主动挑衅,你这是把我们百灵轩当软柿子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千万不要惹女人。 尤其是在女人扎堆的情况下,惹女人。 邱灵素几乎话音刚落,身后的众女便是腾然抬起愤怒的眸子。 空气中的氛围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旁观的众人鸦雀无声,瞠目结舌。 这还没开始历练呢,百灵轩与光明会便火药味十足……要干仗了吗? 金明城眼神微眯,瞳眸深处一点一点涌现出凌厉之色。 谁不知道,他一向心高气傲,嘴上虽然从不提,但言行举止,处处透露出“我是新生第一人”的意思? 邱灵素如此不给他脸面,他若是无动于衷,那才是怪事。 “真够热闹……看来今年文院历练有看头啊。” 然而,就在金明城才气流转,即将出手之际。 天地间,却突然出现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数十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其中为首的两人,让李讲眼前一亮。 “韩学长,徐学长。”李讲笑道。 来人正是韩飞章与徐正廷。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学长学姐。 看到这些人出现,金明城心知肚明这一场是斗不起来了。 不过临走之前,金明城阴冷的目光,还是在李讲与邱灵素身上流转了几眼。 “祈祷,你们两个最好别在历练之地碰到我……” “否则,跑得再快,结局也是难逃一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强昊脸色当即沉了下去:“金明城,你这是要残杀同窗?” 金明城冷笑一声,不以为然,背过身离去。 杨怀毅嗤笑道:“金兄只是说李讲难逃一死,什么时候说要动手杀他了?我说强昊,你臆想症别太重!” “不过话又说回来。” “历练之地一向凶险异常,无论是谁,发生一点什么意外不正常吗?” “所以啊李讲,你在里面,更是得处、处、小、心啊!” 在最后的几个字,杨怀毅故意咬重的字音,眼神之中满是刻骨铭心的恨意。 光明会浩浩荡荡的离去。 虽说暂时善罢甘休,但就算是旁观的路人都能听出,光明会这是彻底与李讲杠上了,即便和百灵轩结怨也在所不惜。 “这金明城真是不容小觑,你在里面可得小心他了。”韩飞章脸色也是罕见有些凝重。 他很少出言提醒李讲小心某个人。 这是破天荒第一次。 “怎么,难道他要突破蕴灵境了?”强昊语气不屑,他打定主意,若是找到金明城,定然要杀杀对方的威风。 此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那倒没有。” 韩飞章摇摇头,不过很快补充道。 “不过你们别忘了,金家可是武学世家,他们愿意让一位嫡系投向文道,定然说明了他身上有不同反响之处。” 第62章 阳谋 韩飞章的话提醒到了众人。 这是连邱灵素都忽略的一点。 武道之火虽然刚刚燃起百年,不过势头相当惊人,许多世家乘着这股东风崛起,金家便是其中一员。 金明城作为武道世家的嫡子,不在家族根基更加深厚,明显有大好未来的领域发展,反而投向了文道。 这其中必然有所古怪。 众人交谈之时,李讲询问韩飞章与徐正廷的来意。 两人嘴上说是看看李讲,毕竟他在药王城路上的意外早已传出去。 据说,就连韩二先生都很关心李讲的情况。 不过,李讲总觉得这只是一方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没过多久,天空之外有道身影破空飞来,最终定格在众人的头顶。 此人众人也算熟悉了,正是管理新生试炼的主考官陶彻。 时间方才过去三个月,他的模样几乎没有变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本次历练,依旧由我来负责管理你们。” 湖畔周围鸦雀无声,学员个个抬起头盯着他,像是生怕错过哪一个字。 “本次历练,为期一个月,过程中无论你们碰到什么危险,都不会出现任何人出手相救,死就是死了,文院顶多给你们家属发出一笔抚恤金。” “所以,如果有人心惊胆战的,那就趁早退学,不要到了历练之地再哭爹喊娘,吓尿裤子!”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陶彻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如果不想参加历练,那就只能退学,这无疑是将那些踌躇不定的学员逼上了绝路。 人群中出现轻微的混乱,有人身体在颤抖,眼中浮现出绝望之色。 他们不想去历练,但更不能就此退学! 否则的话,消息一旦传回家中,那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将会在一夜之间毁灭。 久久的,无一人开口。 陶彻终于是点了点头,不过眼神依旧很冷:“今年可算没有不堪入目的东西……来,接住!” 他大手一挥,袖袍中飞出成百上千道流光。 李讲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竟然是一个瓷碗,里面盛满了澄澈的酒液,芳香氤氲。 “这是文院给诸位准备的饯别酒。” 陶彻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一道晴天霹雳在长空深处掠过。 轰隆! 刹那之间,狂风大作,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天地间有成百上千道闪烁着光芒的符文于虚空中凝现。 磅礴的道意充斥天地。 符文沟通天地,竟是隐隐显现出了一座遮天蔽日的光阵雏形。 有浩瀚玄妙,不可言说的缥缈感从中传出。 “空间挪移大阵。”石思源瞳眸微缩,惊叹连连。 这方天地太大了,广袤无边,几乎没有存在,敢说自己去过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为了节省路途中没必要浪费的时间,这就需要用上空间法阵了。 传说只要消耗足够的灵石,瞬息十万里都不是天方夜谭。 “诸位,举杯……” 陶彻高举酒杯道。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下方就忽然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陶老师且慢。” 杨怀毅突然打断了陶彻。 他躬身说道:“文院既然送上美酒饯行,那咱们怎么可以就这样喝了呢?” 光明会一向针对李讲。 众人现在几乎已经练成,此人撅什么腚,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的能力。 一种不祥的预感的浮上心头。 “噢?你叫杨怀毅是?有何提议?”陶彻淡淡道。 杨怀毅明显一怔,没想到主考官居然对自己有印象,心中难免升起自得之情。 但他还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于是他淡然说道:“我辈文人,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对酒当歌。今日光有美酒践行,没有好诗怎么行?” 说到这里,众人终于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强昊毫不客气地朗声道:“那看来光明会的杨大才子是要给咱们作诗饯行了?掌声欢迎!” 百灵轩众女和石思源等人会意,眼睛一亮,连忙鼓掌。 一时之间掌声四起。 万莹阴阳怪气道:“哎哟,杨大才子又要作诗了,估计这会得是登府级别的了?毕竟鸣县放在这种场合,多多少少有些小家子气了。” 她在故意挖苦,杨怀毅以诗才见长,然而从入学到现在,全程被李讲狠狠压制。 这种滋味绝不好受,然而只有他自己才深刻明白。 果然,杨怀毅望来,眼神中显然有一股恼怒之色。 不过他很快就压制下来,淡道:“在下自认不如李讲,这种重大的场合,还是给李讲来表现。” “毕竟在百草文会为了自己的时候,李讲可是能写出贯州诗的。” 他这是把李讲架起来了。 言下之意好像是,李讲只要没能给众多新生写出一首不错的贯州诗,就是没有尽心尽力,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自私之人一般。 “真是歹毒!” “杨怀毅,你这是把所有同窗当傻子了吗?” 万莹和强昊两人几乎同时怒骂。 没有几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面不改色的。 至少杨怀毅不是。 被两人当面怒骂,他脸色显然很不自然,冷哼一声,道:“你们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么好个扬名的机会我让给李讲,有什么不知足的?” “李讲你若是写不出来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口,哪怕在下的诗没那么好,我也是愿意写的!” 湖畔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 强昊,邱灵素等人脸上皆是隐有怒色,没人想到,都快要开始历练了,光明会居然还不消停,再度发难。 而且这一次,又是阳谋! 他不仅借了主考官陶彻的威势,而且还借了一众新生的东风。 按道理来说李讲不写也没关系,不接招呗。 但问题是,文名是读书人的第二生命。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愚蠢的傻子,还有善妒的庸才。 总有人会胡思乱想,认为李讲是不是真的如杨怀毅所说的那般自私。 也总有人会装作听不懂,在背后故意抹黑李讲的文名。 这就是光明会的目的! 场面一片死寂,陶彻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似笑非笑的坐观接下来的发展。 强昊为李讲感到愤懑不平,还想说话,但却被李讲拦住。 李讲望向杨怀毅,嘴角上扬,在笑,但漆黑的瞳眸深处,显然闪烁着令人背脊发憷的寒意。 “真想听我作诗?” 第63章 君子周而不比 伴随着李讲这么一句话落下。 原本就压抑的氛围,顿时蔓延起了一股凛冬般的寒意。 杨怀毅冷笑:“怎么不敢?” 经历这么多次挫折,他恨不得扒掉李讲的皮,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吓到。 “好,文院历练在即,既然光明会的诸位这么认可在下的诗才,那在下若是再推脱,那就未免显得太过无能。” “不过杨兄还请记住一句话,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李讲的声音铿锵有力,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堪称字字珠玑。 许多人一开始只是觉得有道理,并未在意。 然而直到这句话落地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十个呼吸过去后,脑海里还在回荡着这句话,顿时有人脸色变了,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心情变化更大的还是李讲。 后悔……无尽的后悔! 都怪最近学习论语学太多了,居然脱口而出扔出了一句孔子的话! 这可不是他这种境界的人,能够随口说出的言论。 不过如今后悔也晚了,李讲只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 “余音绕耳,声声不息……这是‘登府’真言!”韩飞章瞠目,惊叹道。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李讲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二个字,但越是回味,就越是感觉余韵无穷。 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 “德行高尚的人,以正道广泛交友但不互相勾结,品格卑下的人,互相勾结却不顾道义”。 光明会众人反应过来之后,纷纷大怒。 尤其是金明城,气得睚眦欲裂,恨不得将李讲生吞活剥。 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他一手创办的光明会,乃是一群蝇营苟利,罔顾道义之辈? 可纵使这些人心头百般愤怒。 包括金明城在内,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因为李讲一句登府,这是真真正正的真言。 回想当初柳翠儿,便是因为一时头昏,冲撞了天地间的力量,这才被震晕当场。 金明城虽然自认实力比李讲强,可再强也强不过天道。 除非他们能找出这句话中的破绽,同样一句登府。 否则的话,再生气,也只能憋着! 许多人神情都发生了变化,窃窃私语,没想到李讲的反击如此之快,而且凌厉强势至极。 不仅打得光明会毫无还手之力,最为关键的是,连还口都做不到,简直是吊打! “不愧是韩圣看上的人,现在想来,他老人家之所以给李讲种下禁制,也是打心底认为他能做到?”有人感慨道。 “好一句‘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李讲,若不是见你亲口所说,我的都要怀疑你的身体里,是不是装着某位圣人了。” 陶彻忽然开口,望向李讲的眼神复杂不已。 这一幕看得众人心惊,很难想象一位老师会对学生说这种话。 虽然没有直言,但这意思是自愧不如吗? 未免也太抬举李讲了! “少说废话,李讲你若是真的行,那就写!”杨怀毅眸光凶狠,怒喝道。 李讲视若无物,他抬头望向四周,于是整个湖畔顿时陷入了死寂。 大家都知道李讲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诗词当中,有一点非常讲究,那就是情景相融。 李讲打量四周的环境,这是打算要就地取材。 人们不禁跟着扫视。 湖面,荷花,凉亭,青板路…… 李讲会写什么? 没让众人等待多久,李讲朗声开口。 “此诗《见湖景有感》,第一句。”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李讲以声化雷音的手段,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自己作诗。 不少人眼睛发亮,暗自点头。 这句话的意思很直白,意思是六月里西湖的风光景色,到底还是和其他季节不一样。 韩飞章不吝赞美,道:“明明是很庸俗的一句夸赞,但从李讲的口中说出,就是令人感到耳目一新。” “前有‘清明时节雨纷纷’,后有‘毕竟西湖六月中’。论一句成景,至少我们新生中,已经是没人能够与李讲并驾齐驱了。” 人们纷纷夸赞。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是纯粹的欣赏。 随后,李讲将下文补充完毕。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密密麻麻的荷叶铺展,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翠碧绿,像是与天穹相接,阳光下的荷花别样的鲜嫩娇红。 话落,李讲体内的金丹不由自主地震荡,与天道产生某种玄而又玄的共鸣,才气如劲风般吹过大地,席卷八方。 呼吸之间,天空的阳光仿佛更炽烈了。 原本还有部分荷花,仍还只是含苞待放的状态。 但当这股劲风吹过之后,无数荷花在同一时间盛放,远远望去,像是一层绿色的汪洋蔓延开来,无数姹红点缀其中,秀丽夺目,引来百鸟盘旋。 这一幕画面无疑是震撼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天地间有刺目的虹光垂落,打在李讲的身上声势宛若光瀑般惊人。 “诗成贯州,虹光洗体。”石思源神情复杂道。 “好诗,可以说不愧是李讲,从头到尾,句句传神,从今以后该叫‘李贯州’了。”徐正廷赞叹道。 “借用李兄的诗意,希望我们每一位新生,都能像此刻西湖之上的荷花,有别出心裁的艳红!” 邱灵素举杯,语气激昂,一时之间,竟是将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望了过去。 “诸位,举杯,祝愿历练之后,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回到这里!” 不知是谁大声喊道。 这一刻,包括李讲在内,学员纷纷举杯,一口饮下。 这酒很烈,入喉的时候宛若咽下了一团火。 不过在场的都是修士,随意默念一篇众圣经典,毛孔中便会自然散出酒气,保持神志清醒。 砰! 美酒饮尽,湖边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摔碗声。 陶彻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撑开双手,身后那座大阵顿时光芒暴涨。 轰隆! 天空撕裂开来,狂风大作间,所有人都看到一口黑洞在天上撑开了,有狂暴的电流若隐若现。 新生腰间的身份令牌亮了起来,符文涌现,强行控制住每一个人的身体。 这一秒,许多新生一颗心都冲到了嗓子眼,意识到了什么,酒意全消,身体紧绷。 “历练即将开始,我补充最后一句。” “历练当中,文院不禁止学员间良好竞争,但一旦出现残杀同窗的行为,必将视为恶劣事件,问责到底。” 陶彻目光扫过底下众人的脸,抬手之时,符文璀璨,一道道光柱降下,笼罩新生身体。 “现在,你们可以开始历练了!” 第六十四掌 历练开始 古老的山脉,草木丰茂,到处都是直冲云霄的参天巨树,群山茫茫巍峨。 就以任何常人的体型来到这种地方,仰头望着超过百米的大树,恐怕都会在一瞬间生出渺小敬畏之感。 但这里只是历练之地的外围。 根据文院方面提供的为数不多的消息来看,这里最强的猛兽不会超过蕴灵境。 只要小心应对,即便是养气境的读书人,也能在危险来临之前及时撤离。 不过现实真的有说得那么轻巧吗? 李讲认为,在这种生存,经验是一部分,运气又是一部分。 “吼!” 山脉深处忽然传来愤怒的咆哮,一时之间仿佛大地都在震动,林木摇摆,细小的砂石沿着峭壁不停滑落。 李讲转头望去,眼神凝重。 文院在同一时间传来这么多人,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有人碰见猛兽了。 他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之战的人,但此刻一双手还是控制不住地轻颤。 说到底,还是太青涩了,经验不足。 李讲从乾坤袋中取出空白的书本和毫笔。 到了金丹境之后,他便可以动用“才气为墨”和“出口成章”。 这对于读书人来说,无疑是省略了许多繁琐的战斗前摇。 而到了蕴灵境,战斗还能更加方便,连承载墨水的纸页都不需要了,可以动用“虚空作写”,挥笔一瞬,战诗成型,杀人不过头点地。 “历练时长为一个月,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收集食物和淡水……” 李讲思绪发散,开始思考如何平安渡过历练。 在历练开始之前,文院将所有新生的空间法宝检查了一遍,收走了大部分食物。 所以,如今每个人身上的食物总额都是一样的。 再怎么省吃俭用,也只够三四天的时间。 如果不想忍饥挨饿,那么每个人都得主动寻找可以食用的资源。 之所以会实施这样的管理,李讲猜测。 文院也是担心有学员囤积大量物资在某处苟着,等到一个月过去才出现,这样就失去了这次历练的本意。 李讲开始在山林中行走,不过并非漫无目的。 所到每一处,他都会进行停留,分神在金色大书上描绘地图。 这片山脉太大了,哪怕登上高处,目光穿过密集的树林,视线也会被茫茫的群山遮蔽,根本看不到头。 所以在陌生的情况下,记录地图绝对是重中之重。 历练的前三天,李讲有惊无险的度过。 因为他慢慢发现,这片区域是养气境兽类生活的地域,碰到的最强的一只,不过养气境九重天。 李讲一首《塞下曲·石中箭》,便轻而易举地钉杀了那头形似花豹的生物。 鉴于自己此行是为了增强实力,而非浑水摸鱼。 李讲在第四天的时候,开始往更深处走去。 果然,他撞见了第一头金丹境初期的猛兽。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猛兽”。 因为这头头顶双角,匍匐在地宛若凶鳄般的生物,已经可以施展一些天赋术法。 并且最关键的是,它的眼神不像寻常的猛兽只有凶狠之色,闪烁着狡诈的光,显然具备了不俗的灵智。 李讲第一次面对它的时候,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虽然凭借浑厚的修为,最终还是以《塞下曲·雪满刀》将其一劈为二。 但在靠近的时候,猝不及防之下,还是吃了不小的亏。 李讲完全没想到,这生物断裂的下肢居然还能单独行动,巨尾袭来,被一把拍飞了出去。 若不是李讲在千峰塔打熬了足足一个月的肉身,还有数次虹光洗体的机缘,让他的肉身几乎可以媲美金丹境后期的武夫。 换作一般的读书人,这一击之下,恐怕早已血崩骨摧。 不过即便如此,李讲腰部还是生出了好大一片的淤青,连走路都有影响。 他足足在精神世界,学习了两天关于外伤的医经知识,这才恢复如常。 愤愤的李讲如何解忧? 唯有烧烤鳄肉。 这种生活放在以前,李讲肯定是想也不敢想的,不过放在现在居然隐隐有些习惯? 很显然。 文院之所以如此推行历练,哪怕有学员会因此身死也在所不惜是有原因的。 至少李讲能够感觉到。 即便只是过去了十天的时间。 与十天前的自己相比,无论是思想还是意识,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明显的一点。 李讲不再幼稚的认为,光靠金色大书便能成为强者。 这日正午,古老山脉天气不好,大雾笼罩,连头顶的大日都仿佛变成了一盏幽幽的灯。 李讲本不想在这种时候出门狩猎。 因为这些天的经验告诉他,天气越差,周围就越危险。 但他食物快见底了,只能离开山洞觅食。 “唉……野人不好做啊。” ———— 一处山林。 两道身影如利箭般快速穿梭,带起一阵风,无数落叶飘散,喘息声不断。 仔细观察,能够发现这两人均是男子,不过此时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正在亡命逃窜。 “怎么样崔哲?你还能坚持吗?”黑衣少年满脸担忧地问。 无疑,被追杀的两人之中,有一人李讲认识,正是他那性格内向的舍友崔哲。 “我…能!” 崔哲咬着牙,但刚跑没几步,他的腰间便有血花绽放,引得另一位少年一声惊呼。 原来,崔哲早已深受重创,腰部留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大量的血从中流出。 “不行,不能再逃了。” 发现崔哲伤况,黑衣少年心惊肉跳:“你再这样跑下去,怕是肠子都要被流出来了!” “那你逃!” 崔哲从乾坤袋中取出纸笔,竟是想要替伙伴垫后。 “我…”黑衣少年如遭重击,眼中涌现出纠结之色。 他深知那凶物已经是金丹境中期,不是他们两人联手就能对付的,可难道就这么抛下同窗? 那崔哲岂不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于心何忍?! “快走啊。”崔哲疾言厉色,推了他一把。 黑衣少年踉跄两步,在其犹豫之时,崔哲瞳眸猛然一缩,一股悲凉之情顿时占据心头。 “叫你走不走……现在好了,谁也走不掉了。” 此刻,崔哲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只见在其正前方的大雾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道庞大的黑影。 它拥有着一对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瞳眸,蜿蜒着身躯从雾中爬出,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令人作呕的腥气。 很不可思议,这虽然是蛇类妖兽,但它全身都遍布着灰白色的羽毛,蛇信吞吐间,有惊人的妖气蔓延开来。 “白羽蟒……” 崔哲脸色难看至极。 第65章 被通缉 白羽蟒,在妖兽图鉴中只配待在角落的一种妖兽。 但在寻常人看来,却是一种大凶! 在唐国的某些地区,它的名声甚至熊瞎子还要恐怖。 其一,它并非是独居生物,成年之后往往会和配偶一起觅食,任何人遇到的时候,往往代表着双倍危险。 其二,白羽蟒有一种非常着名的习性。 雌性白羽蟒怀孕的时候,雄性白羽蟒会一改本能,杀死猎物也不享用,而是会选择含在口中带给妻子。 有一则故事是这样说的: 曾有人在雄性白羽蟒归巢的时候,出手偷袭将其杀死,结果它的口中滑出了一具人尸,将其余人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我们早该看出来的,从开始就没有生机……” 黑衣少年绝望道,几乎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因为这头白羽蟒太狡诈了,将蛇类的阴险贯彻到极致。 它应该早就可以追上他们了,但它却并没有选择那样做,而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它们如老鼠一样不停逃跑。 现在他们精疲力尽,所以终于轮到它出现的时候了! “何止啊,我已经想到咱们死后的下场了。” 崔哲捂着伤口,苦笑。 “该死的光明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黑衣少年咬牙切齿,恨意滔天。 一谈及那群人,他的心头便有无名之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可他们似乎没有机会复仇了。 白羽蟒眼中的幽光越来越盛,在断定这两名猎物都已经没有反抗之力后,身躯微弓,紧接着便宛若一支箭矢般破空而出。 唰! 白羽蟒将速度提到极致,激射而出的瞬间,寻常人的瞳眸居然只能捕捉到雪白的残影。 太快了。 仿佛只是瞬息间的速度,那白羽蟒便已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悍然扑来。 速度之快,两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制,心头顿时涌现出一阵绝望。 要死了吗? 恶臭的腥风从白羽蟒张开的巨口中喷吐而出。 黑衣少年惊惧中闭上了眼,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声冷哼。 “……中!” 明明场上的三个生物均只听到了一个字音,但才气爆发,与天道共振之时,完整的诗意,顿时出现在所有生灵的心头。 《塞下曲·石中箭》。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诗成那一瞬间,张开血盆大口的白羽蟒即便眼中闪过茫然,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但与生俱来,敏锐出色的第六感仍旧在提醒它。 危险!危险! 然而当它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暗中潜伏那人,算准的就是它进退维谷的这一刻! 大雾之中,才气凝结,化作成一支足有三米长的箭矢,激射而出的瞬间,天地间仿佛有雷鸣之声炸响。 空气被撕裂了,这一箭快逾闪电。 有如此雄浑的才气加持,哪怕瞄准的是白羽蟒有坚硬的羽毛和鳞片覆盖的躯体,都能轻而易举地射穿,更何况瞄准的还是白羽蟒张开的嘴巴。 砰! 仿佛山石崩裂,白羽蟒的脑袋炸开了,血肉混杂在一起,冲天而起。 血雨纷飞之间,两名呆愣在原地的少年,均感觉身后忽然多出了一股力。 有人提着他们的后衣领腾空跃起,离开原地。 “……李讲?!” 崔哲回过头,当发现来者居然是李讲的时候,先是难以置信,随后脸上顿时涌现出浓浓的惊喜之色。 三人落地,李讲将两人放下。 “感谢李兄救命之恩,在下谢铉。”黑衣少年心有余悸的道谢。 “你好。” 李讲对其印象不错,看到了此人最后的表现,即便有挣扎,但最后还是没有抛下崔哲,是个可信之人。 “李讲,你什么时候这么强了,居然能一箭射杀一头金丹境中期的妖兽!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好诗!是你写的?” 崔哲眼睛放光,口中的话就像是连珠炮般接连不断。 看得出,两位好友在历练之地重逢,他的一颗心瞬间踏实下来。 “我怎么从未发现你还有话痨的一面?” 李讲无奈,看了一眼崔哲腰部的伤口,叹息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包外敷的草药。 自从经历了上次那场逃亡后,李讲深刻明白了关键时刻,身上有药的重要性,这次特意带了一点,果然派上了用场。 他将草药敷上崔哲的伤口,疼得他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谁伤得你?”李讲动作一顿,发现崔哲的伤口不像是白羽蟒能够造成的,倒像是某种利器,譬如人类所使的刀剑。 谁曾想,此言一出,场面忽然陷入了死寂。 谢铉满脸愤怒,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崔哲抢先一步。 “没,没什么,是我们慌不择路,中了一些猎人的陷阱。”崔哲强笑道。 然而李讲又不是三岁小孩。 这么点伎俩,能骗得了他? 李讲面无表情地说:“是光明会?” 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不是!”崔哲矢口否认。 “崔哲,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逞什么能?你若瞒着李讲,到时候害得还是他。”谢铉愤愤不平道。 崔哲张口欲言,但最后还是颓靡地垂下了头,沉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讲皱眉。 “简单的来说,就是李讲你在历练之地被光明会通缉了!”谢铉道。 “什么?”李讲觉得有些可笑。 他严重怀疑光明会是不是把脑干摘除了。 不过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聚在一起玩个过家家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势力了,居然搞上了通缉那一套。 谢铉见李讲是真的一无所知,于是便将历练之地这段时间的变化一股脑倒出。 其中最令人感到震撼的,就是金明城疑似成功突破金丹境大圆满。 他前天在上百人的见证下,将天水帮的徐浒正面击败。 此消息一出,无疑在新生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下子,光明会终于是成为了新生中名副其实的最强组织,就连百灵轩都得暂避锋芒,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开始在历练之地大肆搜寻李讲的痕迹,想要一雪前耻。 “光明会是真的疯了,因为一直找不到你,最近就连你身边亲近的人,都遭到了光明会的有意针对。” 谢铉看了一眼崔哲的伤势,深恶痛绝道: “崔哲就是因为倒霉被他们发现了痕迹,所以才遭此毒手。” 第66章 李讲出击 崔哲的伤势真的不算轻了。 毕竟金丹境的读书人即便肉身比普通人强壮些,那也强壮得十分有限。 一个大意,就有可能留下病根,后半辈子都得成为药不离身的药罐子。 “那白羽蟒呢?”李讲询问。 这种妖兽向来是雌雄成双出现,但事实上只有一条在追猎两人。 “说来话长,我们与光明会同时在一处山谷,发现了即将生产的白羽蟒,那杨怀毅为了独吞利益,毅然决然的伤了崔哲。” 谢铉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事实上以杨怀毅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杀了崔哲。 之所以会留着他一条性命,一方面是忌惮文院事后追责。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光明会需要他们作为诱饵,引走守护在雌性白羽蟒身边的伴侣。 这一招毒计,可谓是一箭双雕。 听到这里,事情的全貌大概就浮出水面了。 李讲气极而笑:“这杨怀毅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任何妖兽的幼崽都非常昂贵。 尤其是这种尚处于孵化阶段,没有来到世界看上一眼的,更是能够被人工驯养,成为忠实可靠的护院灵兽。 杨怀毅为了得到这份好处,出手设计同窗都在所不惜,简直是丧心病狂。 若是两人实力足够也就罢了,问题是两人才金丹境初期,怎么对付一条金丹境中期的妖兽? 这摆明了是想要置两人于死地。 而崔哲本身又与光明会没有什么牵扯,说到底无非是遭到了对方的迁怒罢了。 怎么,和我李讲有关系的,你们光明会都要害死? 未免也太霸道了? 把自己当成什么不可一世的存在了? 李讲起身,目光前所未有的冷,说起来他历练也够了,是时候该主动出击,算算这段时间的旧账了。 “带我去找他们。”李讲道。 谢铉和崔哲两人脸色同时大变。 “不可!” “不行!” 两人相视一眼,很担忧。 崔哲劝说道:“他们人太多了,杨怀毅还突破到了金丹境后期,这座蛇窝他们是势在必得了,放弃,更何况金明城还在找你呢。” 提及这个名字,无论是崔哲还是谢铉,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凝重,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没有办法,自打金明城击败了天水帮的最强者徐浒之后,他本就强盛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如今的存在如日中天。 别说是三人了,恐怕就连邱灵素碰到他都只能暂避锋芒,金丹境大圆满的压迫感太足了。 普通人面对他,就像是在面对着一座大山。 要知道新生中还有极少部分人,仍旧停留在养气境呢。 这样算来,足足差了一整个大境界,怎能叫人不绝望? “无妨,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还不出现,那岂不是真成东躲西藏了?” 李讲望向两人,道:“你们难道以为我要去送死?我脑子还没坏。” 两人皆是一怔,随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不远处的那具蟒尸。 时间才过去不久,地面上仍有血在流。 这一幕画面似乎在提醒他们,李讲的实力并不一般,至少远远超出他们两人的联手。 “…好!我给你带路!” 谢铉一咬牙,眼中有恨意闪烁:“竟然想害死我,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崔哲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下事情看来是无法挽回了,只能祈祷光明会已经杀死那头雌性白羽蟒,带着东西离开了。 发现白羽蟒痕迹的山谷就在不远处。 等三人赶回现场,隐匿于树丛中,往外投去目光的时候,战斗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那是一片空阔的林地,伤痕累累的白羽蟒与十几道身影对峙,躯体许多处都流着血,鳞甲破裂,但仍旧弥散着惊人的妖气。 这头白羽蟒……竟然拥有金丹境大圆满的修为! 若不是一朝分娩,陷入虚弱,恐怕杨怀毅他们即便联手,也没有资格对其进行挑战。 “如果猜的没错,白羽蟒分娩的蛇蛋就在山洞里面。” 谢铉神念传音,提醒李讲。 李讲闻言,目光在现场搜寻,很快就发现。 原来山洞就在白羽蟒的后面,它用巨大的身躯挡在洞口,决不允许这些人类沾染它的后代。 光明会的众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始终保持在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攻击从不瞄准白羽蟒,而是对准洞口。 这样一来,白羽蟒便不得不用身躯接住。 毫无疑问,照着这么一个趋势发展下去,光明会将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拔除这最大的威胁,如愿以偿。 “吼!” 白羽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时不时地发出嘶吼,似乎想要发出信号,让自己的丈夫快点回来。 但很显然,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如此顺利的狩猎,光明会的众人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能够侃侃而谈。 “杨副会长,看来这头畜生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之后要去看看那两人吗?”有人道。 他指的,显然是生死不知的崔哲和谢铉。 毕竟两人若是死了,有一半的原因可以归结在他们头上。 “怕什么,历练时期生死本就各看天命,比起找那两个人,倒不如想想怎么把李讲揪出来!” 杨怀毅眼中有戾色一闪而过。 旁边有人笑了,无奈地说:“副会长,你让我们找一只东躲西藏的老鼠?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光明会众人哄堂大笑。 就连杨怀毅的脸上,也有阴冷的笑意。 在他们看来,现在整个青州文院,所有新生皆知光明会在通缉李讲。 而李讲却迟迟不现身。 这代表着什么? 当然是怕了! 许多人都认为这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谁不知道金明城俨然成为新生最强者? 李讲贪生怕死,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难免的,许多流言蜚语找上了他。 不少嫉妒李讲的庸才,在这几天为了抱上光明会的大腿,蹦跶得非常欢快,接连不断的公开发表诋毁甚至辱骂他的言论。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白羽蟒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丈夫不会回来了的真相。 它的一双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浑身上下的妖气惊人浓烈,终于放弃了保护幼崽,第一次主动杀出。 “小心!”杨怀毅脸色大变。 然而来不及了,生命垂危的白羽蟒速度极快,身影如电般飞入人群。 白羽蟒张口一吐,金丹横空,表面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纹,璀璨浓烈的光芒从中泄出,一时之间竟是明亮如小小的太阳。 砰! 震天动地的巨响,火光瞬间笼罩了整片空地。 金丹自爆! 第67章 战杨怀毅 光明会众人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白羽蟒竟然如此决然,意识到丈夫凶多吉少之后,果断展开自爆。 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笼罩进去,惨叫声淹没在震天动地的爆炸中。 恐怖的冲击波从爆炸的中心扩散,卷起厚厚的沙尘,朝着四面八方席卷。 天气本就不好,笼罩着大雾,加上烟尘的阻碍,这下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不会都死了?!” 崔哲和谢铉的心中升起同样的想法,惊喜无比。 甚至不要求他们都死了,只要个个身受重伤,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烟尘散去,地面上多出了一口足有数米深的大坑。 两人心跳剧烈,但很快就失望了,因为看到所有光明会的众人聚集在一起,躲在杨怀毅的身后。 至于在他们面前,则是立着一道厚厚的才气城墙。 “防护战诗……” 谢铉脸色难看。 很显然,千钧一发之际,杨怀毅纸上谈兵,成功挡下了这次危机。 望着绝大多数肉身,都毁灭在这场爆炸中的白羽蟒。 杨怀毅淡然说道:“畜生就是畜生,还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它会鱼死网破?” 原来,他们战斗中侃侃而谈的模样是装的。 实际上,早就对此有所准备了。 不过,漆黑深邃的山洞终于不再有凶兽驻守。 饶是杨怀毅等人,想到即将收获的宝物,眼中也有贪婪之色浮现,心头一阵火热。 “妖兽生存之地,必然有天材地宝伴生,走,我们进去看看这白羽蟒的老巢有什么。” 然而,就在杨怀毅率领手下,准备朝着山洞走去的时候。 崔哲忽然感知到什么,望向一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不知何时,李讲竟然取出了纸笔,站了起来。 而他之所以会心有所感,那是因为李讲笔下的诗已经写完,那是才气涌现的波动! ……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 登府战诗,《塞下曲·石中箭》! 笔停,诗成,李讲体内金丹震荡,垂落雄浑才气于纸页。 刹那间,上百支才气箭矢成型,朝着不远处的光明会众人如雨般笼罩而下。 “谁偷袭我们?!” “那是……李讲?他出现了!” 茂盛的树丛中,突然出现一个人未免也太显眼了,更何况李讲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们一下就认出了出手那人的身份。 一时之间,众人脸上齐齐升起喜色,尤其是杨怀毅,眼中的杀意更是在顷刻间暴涨。 谁不知道光明会与李讲之间的恩怨? 他们恨不得扒了李讲的皮! 可当头顶响起密密麻麻的破空声后,他们才猛然惊醒。 不对……李讲刚刚写诗了! 一时之间,绝大多数人的脸色都变了,匆忙抵挡。 但李讲打得就是一个措手不及,当即就有人中箭,血花绽放,锋锐的才气箭矢从肩膀透体而出。 “李讲,你居然还敢出现,简直就是找死!” 但还是有人不惧,杨怀毅书写登府防护战诗《丰州从军行》,唤出一面足有五米高的城墙,挡在自己面前。 这一首诗的威力众人看在眼里,刚刚可是连白羽蟒的自爆,都完完全全挡了下来。 受伤的光明会成员愤怒无比,大喊道:“杨副会长,快快出手将其镇压!” “这是自然。” 只是杨怀毅的心中,才刚刚升起书写其他战诗,悍然反击的想法,脸色就变了。 砰砰砰…… 密集如雨般的箭矢扎在才气城墙上,力大势沉,一时之间,竟是让杨怀毅的心中生出了错觉。 这是闪电还是箭矢? 他都要怀疑人生了,竟然有点分不清!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才气城墙上,箭头插入的部分就有裂纹蔓延。 “怎么可能?你突破到金丹境中期了?”杨怀毅露出惊容,交手的瞬间,感知到了李讲的修为。 要知道在三个月前,李讲可还是养气境九重天的修士呢! 这是什么修炼速度?这小子是妖孽吗?! 不过这还不是真正让他惊讶的。 有一句话杨怀毅藏在心中,并没有宣之于口。 ——李讲才气之雄浑,远超寻常金丹境中期读书人!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经历了数次虹光洗体? 杨怀毅并不知道李讲在养气境突破了极境,所以只能通过现有的信息猜测。 砰! 才气城墙上,密集的箭矢造成的裂纹勾连在一起,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当箭矢越来越多,终于触碰到那临界点的时候,才气城墙轰然倒塌。 虽然李讲战诗的才气也就此殆尽,不过光明会众人的脸依旧变了颜色,震惊无比。 杨怀毅的实力众人再清楚不过了,修为如今比肩邱灵素等人,新生中仅次于会长金明城。 他书写的防护战诗,向来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但今天显然发生了意外! “自寻死路。”杨怀毅眸绽冷电,短暂的错愕后,重新拾起战意。 他大手一挥,又是一篇登府战诗在笔下成型。 杨家虽然从未诞生过圣人,只是属于名门,但底蕴同样不容小觑。 杨怀毅之所以诗才出众,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小的时候学习到了太多名篇。 嗡! 磅礴的才气烟雾缭绕,落在纸页上迸发出璀璨的光,唤出一条又一条硕大的水蟒,朝着李讲狠扑而来。 这是李讲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与人交手。 虽然有些紧张,但好在多日的历练与一次死里逃生的帮助无比巨大。 哪怕身处危机,也依然能够做到临危不乱。 “……中。” 李讲出口成章,一字成诗,再度使用《塞下曲·石中箭》的力量。 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李讲并没有将才气分散成箭雨,而是凝聚在有数的几箭之上。 才气箭矢划破长空,快逾闪电,发出呜呜的鸣声,撕裂空气。 短短一个眨眼的时间,接二连三足有九支箭矢射出,其中六支被杨怀毅的水蟒拦截。 这种逆天的表现,怎么可能令人不震惊。 正面作战中,李讲居然占据了上风! 箭矢破空,发出如幽灵般的鬼音,无奈之下,杨怀毅只好故技重施,一笔成诗,唤出新的战诗之力,水蟒扑出,这才堪堪拦住李讲的箭矢。 但问题这很不对劲。 同为登府战诗,为什么自己写的会比李讲威力低?明明自己才是境界高的那人! 第68章 初露锋芒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最大。 “这是你自己作的战诗?”杨怀毅脸色难看,一语道出,惊起千层浪。 人们毛骨悚然,望向李讲的神情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只妖孽,怪胎! 虽然都是诗词,可众所周知,不同的题材,便相当于不同的领域。 一个人或许写景物很传神,但一换到写人物,就会手足无措,平日登府的水准,可能连入流都无法保持。 这并非夸张,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向。 但李讲显然成为了一个异类。 明明出身卑微,很少有机会参与到战斗,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写出了一首登府战诗! 杨怀毅眼中的嫉妒宛若烈火般熊熊燃烧。 他年纪比李讲大,出身比李讲好,可却接二连三的在对方的手中受挫。 这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洗不掉的耻辱。 “李讲,这是你逼我的。”杨怀毅才气涌入手中之笔,有神秘的符号从笔身浮现,于是周遭顿时卷起了若有若无的风。 “文宝!” 谢铉脸色微变,看的分明,毕竟寻常的毫笔哪有可能具备这般神异。 “副会长有文宝加持,定然能够将李讲一诗镇压!”光明会士气大振,许多人像是庆祝般欢声雀跃。 然而,杨怀毅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扩散,便是缓缓凝固。 所有的声音都顿住了。 因为他们看见,李讲风轻云淡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了新的纸笔,同样有惊人的波动从身上升起。 那等威势……竟是丝毫不逊色于杨怀毅! 李讲冲着他们咧嘴一笑:“文宝?是这个吗?好像我也有。” 杨怀毅气得目欲喷火,身体都在微颤。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李讲手上的文宝,正是清明文会上,金明城本来打算赐给他的彩头! 但当时却因为李讲的横插一脚,到嘴的鸭子飞了! 新仇旧怨同时涌上心头,杨怀毅一双眼睛顿时杀意腾腾。 “李讲,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杨怀毅提笔写诗,雄浑的才气在顷刻间爆发,在其背后化做成一道高大雄伟的身影。 那是一头足有三米高的棕熊,凌空跃起,眨眼便拉近了数米的距离,右腿扫来如同一根铁鞭,响起刺耳的啸声。 李讲不甘示弱,以大量才气为代价,挥笔成诗。 —— 月黑雁飞高, 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 大雪满弓刀。 笔停,诗成,宝光冲天而起。 《塞下曲·雪满刀》 金丹震荡,神秘的符号落于面前的纸页上,才气丝丝缕缕,顷刻间化作一把雪白的大刀与长弓。 两把重器成型,惊人的气息爆发。 大刀劈出,箭矢破空,与猛扑而来的棕熊撞个满怀。 轰!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烟尘冲天,有靠得近的古木在冲击波下崩塌了,绿叶漫天飘散。 然杨怀毅还是不服,操控的棕熊发狂了般朝着李讲冲击而来。 战诗演化的棕熊形象非常勇猛,以拳头开路,数百斤的巨石完全是小儿科,崩碎的石块朝着四面八方激射。 任何新生碰到这种情况,恐怕其中绝大多数都会选择退避三舍。 因为读书人的肉身实在是太脆弱了,哪怕只是战斗的余波,都有可能危及到生命安全。 但李讲却是一个异类,仗着曾经突破养气极境,才气底蕴远超同阶,丝毫不惧。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展开惊天动地的碰撞,每一击都强得可怕,光是逸散的冲击波就足以震塌古木。 交手了十几个回合,杨怀毅的战诗首先出现不堪重负的迹象,棕熊双拳有裂缝浮现。 意识到情况不妙,杨怀毅当即决定放弃给这首战诗继续提供才气,而是提笔准备书写新的战诗。 但就在这个时候,光明会突然发出预警,有人惊呼出声。 杨怀毅抬起头,几乎吓得肝胆欲裂。 原来不知何时,李讲战诗唤出的长弓又拉了一个满月,只是瞄准的对象不再是才气棕熊,而是他本人! 唰! 漆黑如铁的才气箭矢破空而来,寒光闪烁,快逾闪电,所到之处带起一条雪白的湍流,空气都被撕碎。 这下杨怀毅终于是无能为力了,眼中的绝望与恐惧在瞬息爆发,像是抽空了他所有力气。 砰! 动弹不得的杨怀毅眼睁睁地看着这支箭矢破空而来,速度太快了,他的躯干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 血花绽放间,他的身体被那股巨力带着横飞出去,撞断不知多少树杈。 光明会众人皆是震惊,几乎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 杨怀毅多么强大的一位天才? 他在新生中怎么也算是第一梯队了,让不少人敬畏,然而却这么败了,而且还是败在了在他们看来,可以轻松拿捏的李讲手中。 这支才气箭矢扎穿了杨怀毅的肺叶,锋锐的箭头带着猩红的血透背而出。 他的下场很凄惨,望向李讲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惧之色。 但这已经是李讲留手后的结果。 不然的话,这一箭扎穿的,就该是他的心脏了。 “好啊,你小子不是自以为很聪明,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吗?这下落入我们手里了?再给本公子嚣张!” 谢铉从树丛中跳出,冲到杨怀毅面前,对着他的脸便是一通暴踩。 他可没有忘记,若不是正好碰到李讲,他和崔哲就成为白羽蟒的食物了! 这无疑是饱含愤怒的报复。 只是几脚的功夫,杨怀毅的鼻梁便被他踢断了,满脸是血,再也不复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等等!李讲,有话好好说,别打他!” 光明会头皮都在发麻,若是杨怀毅这样死了,金明城和文院无疑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有话好好说?” 李讲笑了,眼神很冷,“听说你们通缉了我整整十天,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放过,想要我怎么跟你们好好说话?” 他打定主意要在这场历练中废掉杨怀毅。 于是话音一落,李讲对准杨怀毅握笔的右手便是狠狠一脚踩下。 咔嚓一声脆响,骨折了。 “啊!”杨怀毅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他瞪着李讲的脸,恨意滔天,“李讲,金小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还敢威胁?” 李讲眸光一冷,一脚踹在他的第三条腿上。 杨怀毅脸色急转直下,惊人的煞白,这下终于是说不出话了,整个身体如虾般蜷缩,汗流如雨,不受控制的流泪。 说来还真是可笑。 不久前他还在扬言,要把藏起来的李讲揪出。 可等本人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杨怀毅却败了,再也无法保持之前冷酷嚣张的模样,浑身是血,狼狈而又凄惨,像是团烂肉软倒在地上。 第69章 青铜古镜 “李讲,手下留情!” 光明会的人说出这话,自己都感觉脸皮发烫。 太丢脸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杨怀毅一个金丹境后期都败了,像是个玩具一样被蹂躏,骨折处数不胜数,肺叶都被洞穿。 他们再不出言阻止,事后定然会因此倒霉。 “李讲,你也太厉害了,恐怕已经成为和邱灵素那种领袖一样的强者了。”谢铉两眼放光,惊叹道。 在来之前,他原本还以为李讲是抱着,白羽蟒和光明会两败俱伤后捡漏的目的。 谁能想到李讲实力如此强大,一己之力就能镇压杨怀毅。 “李讲,放了他?”崔哲轻声道。 “就这么放了?”谢铉目瞪口呆,低声道:“你忘了你的伤谁打的了?” “我也很想杀了他,但众目睽睽之下,文院严令禁止互相残杀,总不可能为了一时之快,把前途丢了?” 崔哲也很无奈。 他的出身就比李讲好些,所以对能够进入青州文院的机会格外珍惜,不想因此被逐出。 “想要人是?把身上的纸笔全部交出来。”李讲道。 “这不行!”有人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历练之地,纸笔就是读书人手中的刀剑。 没有刀剑怎么在这危机四伏的山脉活下来?这里可到处都是类似于白羽蟒的凶物。 但是李讲已经坚定拔除光明会部分羽翼的念头,所以寸步不让,“不给是?那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流血而死。” 这不是开玩笑。 杨怀毅的伤势真的很重,身上多处流血,第三条腿和肺叶最为严重,此时已经昏厥过去。 “……好!我们答应你。”他们终于还是松口了,不敢承担金明城的怒火。 光明会将手中的纸笔捆在一起放下,换走了重伤的杨怀毅。 不过在交付之前,李讲将杨怀毅的东西也顺走了。 即便手中已经有了一副文宝,他也可以将对方的卖掉,换成等额的神物。 这一幕看得对方心在滴血。 光明会撤出一段距离,当认为处境已经逐渐安全的时候,有人放话。 “李讲,你的行踪我们已经掌握,今日之耻,我们光明会定然不会轻易放下,走着瞧!” 说完之后,光明会众人果断逃离。 盛怒之后,谢铉慢慢冷静下来,后背渗出冷汗。 “我刚刚是胖揍了杨怀毅一顿吗?不是在做梦,谁打我一拳?” 崔哲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望向李讲,忧心忡忡,“你现在算是暴露了,恐怕要不了多久,金明城就会过来找你。” 自从击败了天水帮的徐浒之后,金明城的声势便算是彻底攀上了顶峰。 凡是光明会之外的新生,提及此人的名字,几乎无一不感到畏惧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讲淡道,一句话竟是引来天地灵气的震荡。 “鸣县真言脱口而出?李讲,我算是彻底佩服你了。”谢铉瞠目结舌,被李讲轻描淡写的姿态惊到。 “走,先收获战利品。” 李讲带路,率领两人朝着那口漆黑的山洞走去。 不愧是白羽蟒这种冷血动物选择的洞穴,山洞里面阴气很重,不止如此,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妖气。 地面湿漉漉的,像是覆盖着一层浅浅的油脂,脚感说不出来的恶心。 谢铉从乾坤袋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准备好的火把。 火光亮起,三人顿时看见了那些散落在角落的骨架,每一块骨头体积很惊人,而且还有凶气弥漫。 不难判断,它们主人生前的实力定然很惊人。 “这些应该是妖兽的骨头,部分可以带去外界卖掉。”谢铉查探后下结论道。 “你们分,我乾坤袋有限,只装神物。”李讲道。 三人朝着山洞深处走去,没过多久,便在尽头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窝。 它由灰色的枯骨组成,煞气极重,压迫感十足。 “果然在这……”谢铉很激动,刚想说些什么,嘴巴忽然被李讲堵住。 两人发现,李讲望向蛇窝的神情异常的凝重。 直到这时两人才反应过来,空气中有不同寻常的声音在作响。 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生物在进食! 意识到这一件事的瞬间,两人的后背顿时像是窜起了某股寒意,头皮都要炸开了。 正常人能出现在白羽蟒的老窝吗? 这摆明了又是一头神秘的妖兽! 李讲闪电般抓过谢铉手中的火把,朝着蛇窝扔了过去。 砰! 火光闪烁中,三人皆是看到了那蛇窝的现状,看样子雌性白羽蟒足足生了十几个蛇蛋。 但令人震惊的是,这些蛇蛋统统破开了,却连一条小蛇都看不到,蛋液流了一地。 山洞内那令人胆寒的进食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李讲,那里!” 崔哲像是发现了什么,声音微颤,指向一处。 李讲和谢铉几乎下意识地望去他所指的方向,一时之间,两人的脸上皆有喜色浮现。 原来在山洞的一处角落,竟是摆着密密麻麻的法宝。 数量太多了,里面甚至不乏年岁悠久的宝物,看起来白羽蟒还是个收集狂。 不过很快,三人的视线便统一被一物吸引而去。 那是一面青铜古镜,流淌着沧桑的气息。 三人只是遥遥地看了镜面一眼,便感觉那面青铜古镜发生了某种变化。 那里面就好像关押着数不尽的神魔,一双双眼睛从镜面内转头看来,或是金黄,或是猩红,但无一例外都很冷冽,泛着魔性的光。 数量太多了,瞳眸挤在一起,密密麻麻。 仅仅只是一眼,崔哲和谢铉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一颗心脏都好像要爆开了一般。 李讲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扭头想跑。 可他才刚生出这个念头,脚步就好像钉死在了地面,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镜面上。 他惊恐地发现。 上百双眼睛之中……好像有一双赤红的瞳眸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到最后,李讲甚至都能看清它模糊的身躯了……长有一对遮云蔽日的金色翅膀,每一根羽毛都流转着金属的光泽。 它的形象是光明伟岸的,但望向李讲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漠然,高傲无比。 冥冥中好似有股神力在驱使他,指引他。 前进……前进……直到钻入那面镜子…… 嗡! 精神世界里,金色大书忽然发出预警。 刹那之间,李讲就像是溺水的人从水面中钻出,骤然惊醒的同时,骇然发现。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三人居然离青铜古镜就差几步之遥! “这面镜子不对劲!” 李讲毛骨悚然,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了抓起崔哲和谢铉的后领,身影如闪电般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 第70章 历练生变 “吼!” 山洞之中,响起震天动地的咆哮。 滔天的煞气爆发,无数经过此地的飞鸟硬生生被那股气息吓死,身体僵硬,如雨般从天空中坠落在地。 逃跑中的李讲头皮发麻,心有余悸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镜面当中,那赤色瞳眸的主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到嘴的鱼儿居然也能逃走,于是勃然大怒。 巨大的翅膀冲着镜面愤怒地宣泄,哪怕渗出的妖气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丝,依旧令人胆战心惊。 整个山洞都在摇晃,无数沙石从头顶抖落,地面蔓延出狰狞的裂缝。 有恐怖的神念炸响,但声音太模糊了,李讲只听到了里面最关键的字眼。 “活祭……跨界……” 这两个词语,每一个背后都代表着巨大的信息量,让李讲毛骨悚然。 原来白羽蟒生下的蛇蛋,是统统被那面镜子背后的存在,作为跨界所需的能量给活祭掉了吗? 这完全是传说中的手段,闻所未闻。 别说是距离金丹了,或许距离蕴灵,种道都很遥远! 他虽然不知道那头大妖的真实实力,但窥一斑而见全豹,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定然是强横到无边的凶兽。 如果真有类似的存在从青铜古镜中跑出,或许连历练之地外围都不再安全,所有人都将沦为它的食物。 咔嚓! 山洞一角裂开,竟是宛若昙花绽放般,涌现出沁人心脾的异香。 那是一株形状如蛇般的白色灵草,流淌着醉人的气息。 传说异兽生活之地,必定伴随有天材地宝……难道这是白羽蟒巢穴内的神物? 生死存亡之际,李讲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其连根拔起,收进了乾坤袋中。 轰隆! 从山洞中逃出后没多久,那座山谷便崩塌了,四面八方的巨石将洞口埋葬。 李讲看到这一幕反而松了口气,至少那面青铜古镜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能再作恶了。 “发生什么了?” 崔哲和谢铉在这时醒来,后背同时冒出大量冷汗。 “我看到了上百双瞳眸,煞气滔天!”崔哲脸色煞白。 “我也是,那种感觉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身不由己,失去了意识。”谢铉大惊失色,后怕无比。 不知者才能无畏。 三人此刻都见识到了那山洞的危险,自然是能跑多快跑多快。 在李讲带着两人回返自己山洞的时候,数十里开外,插着光明会旗帜的营地,刚刚逃离的部众带着重伤的杨怀毅大败而归。 “谁受伤了?” 营地内,一位壮硕的男子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身影,大吃一惊。 在这种关头,居然有人敢打伤他们光明会的人? 然而等他走近,发现那人居然是杨怀毅后,一颗心几乎吓得飞出嗓子。 “副会长?!谁能将你伤成这副模样?难不成百灵轩是打算跟我们光明会宣战了?” 他的怀疑有理有据。 毕竟三大组织中,能够将杨怀毅击败的,也就只有天水帮的徐浒,还有百灵轩的邱灵素。 然而徐浒前不久才惨败在金明城的手中,他是不可能敢对光明会出手的。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怀疑上了百灵轩。 光明会有人双眼赤红:“不是邱灵素出的手。” “那还能有谁?” 其余人围上,闻言露出震惊之色。 杨怀毅实力稳稳位居新生第一梯队,哪是随处可见的阿猫阿狗就能伤到的。 “是李讲!他出现了!” 有人咬牙道。 一言掷出,宛若十万斤的大石头抛入湖中。 “李讲?怎么可能!他不是前不久还是养气境吗?” “就是,他东躲西藏避了我们十几天,怎么会突然跳出,主动挑衅。”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许多人下意识地摇头。 这并不是他们执拗,而是因为实在无法接受,那个被他们视作为鼠辈的少年,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了他们高不可攀的存在。 现场的身影忽然消失,所有人诡异的安静下来,惊骇地望着那突然出现的身影…… 金明城脸色如常,平静地望着重伤昏迷的杨怀毅。 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可此刻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弥漫的那股令人心惊肉跳的阴戾之气。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看到金明城这副模样。 毕竟在光明会中,他所展示的形象,一向宛若寒潭般深不可测。 “说,他是怎么击败杨怀毅的。”金明城道。 目睹了现场的部众不敢隐瞒,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将过程汇报给了对方。 当众人听说,李讲居然作出了两首登府战诗的时候,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气。 营地里一片死寂,人们一开始还以为李讲和安承悦一个路线,没想到居然如此惊才绝艳。 仔细回想,他已经写了咏景诗,咏物诗,战诗……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他现在是金丹境中期?”金明城抬头,目光望向面前几人。 “是,千真万确,杨副会长曾亲口所说。”几人点头如捣蒜。 殊不知这个消息,令其他部众眼中的震惊更浓了。 李讲居然还是越级战斗? 这不是只有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才能做到的吗? “他果然隐藏了实力……” 金明城呢喃,眼神中是令人脊背发憷的寒意。 早在陈振死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怀疑李讲在藏拙。 否则的话,拿什么来解释,李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破境? 连他金明城都做不到! 金明城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连带着光明会周围的人,都逐渐露出恍然与震惊之色。 这李讲明明和他们同龄,心机居然这么深沉? “会长,这李讲心思如此歹毒,我们何不去将他镇压了?”有人提议。 毕竟好不容易得到了李讲的线索,自然想要赶紧拔除这根眼中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微变,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在遥远的东方,有令人心惊肉跳的煞气一闪而过。 “这是怎么了?地动?”有人眼神慌张,以他们的修为,还不能做到无视天灾地祸。 “那是……李讲所在的方向!”有人脱口而出。 咚咚! 异变加剧,发出天裂般的声音,这一刻就连金明城的眼神都变了,在几十里开外的方向,看到神霞喷薄,虹光流淌。 有数座大山在裂缝中抬升,沐浴在璀璨的异象中,非常超然。 “这是发生了什么?连原本藏在地底的山脉都重出天日!” 外界,有人在惊呼,目光落在群山上,眼神瞬间就变了,因为只是一眼而已,便看到了好几株外界难以找到的天材地宝。 “这是亟待开采的宝藏地……大机缘降临!” 这一刻,无数新生像是疯了一般,朝着神山出现的方向不顾一切的疾驰而去。 第71章 地底山脉 原始森林,古老而又神秘,历经沧海桑田,不知多少岁月的洗刷,地貌变化次数之多,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 这里向来有则传言盛行。 有人说,地貌之所以会变化得如此之大,那是因为山下面埋藏着另外的山。 而那些山体,才是无尽岁月前真正的原始山脉。 伴随着异变发生,这则传言显然又被人们翻了出来,可信度剧增。 不过许多人依旧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本该在地底永恒沉眠的山体,会在一朝之间突然现世。 这个问题的答案众说纷纭。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 若被人知道,故事的开始,仅仅只是因为三个金丹境的读书人,意外触动了青铜古镜……定然会有无数人感到震惊。 接连数日,整个青州文院的新生,都围绕着这些地底山脉而行动。 不得不说,在地底山脉刚现世的时候,有部分眼疾手快,胆大包天的新生确实得到了不小的造化,从中捞到巨大好处。 但伴随着越来越多人进入,顿时有意外发生。 原来这些山脉之中,竟是到处都残存着恐怖的禁制之力,一个不小心触碰,便会引来风暴般的杀机,往往一片区域都得遭到牵连。 短短一天的功夫,便有十几名新生接连惨死。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边的阵仗太大了。 即便众所周知,这片区域已经被划分到青州文院的名下,依然有其他势力的,甚至是游走在这一片的猎人眼红动心,蠢蠢欲动。 可以说,只是一天的时间而已。 原本还算得上是平稳进行的新生历练,悄无声息就变了味道。 氛围陡然紧绷,空气中似乎无处不弥漫着血的腥气,人人自危起来。 某处山洞。 一部分地底山脉出世的场景惊天动地,李讲三人自然也看在眼里。 但当时刚刚经历青铜古镜的异变,三人皆是处于后脊发凉的状态,更何况崔哲还负着伤。 所以,李讲带着两人蛰伏了一段时日。 正好他觉得这座山脉很不寻常——能被那大妖的气息引动出世的山体,能对劲? 他对此抱有严重的怀疑。 果然,第二天便有惊人的消息传来。 ——地底山脉之中,居然生活着地底生物,有学员碰到了一只小山高的蛙类妖兽,被猩红的舌头相隔千米卷走吞食。 这则消息一出,无疑掀起轩然大波。 但该消息的热度,很快就被众人新的发现压了下去。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裸露在外的地底山脉上的禁制之力,居然在逐渐消散。 于是,更多人蠢蠢欲动起来! “光明会,百灵轩,天水帮都在今天开始大幅度调动人手,恐怕不日就要进军其中。” 谢铉将得来的消息告知李讲。 这恐怕是十年以来,最混乱,最惨烈的一次新生历练了? 李讲叹息一声,莫名有这种直觉,前所未有的肯定。 又是新的一天。 天空的大日红彤彤的,虽然看起来周遭的一切都如昨日一般,但李讲就是感觉心头一阵悸动,眼皮狂跳。 他读不进去书了,心悸的感觉无比强烈。 “看来我的休息要到这结束了。”李讲起身,望向地底山脉。 他心有所感,地底山脉的禁制将要在今天解除! “李讲,你要去吗?” 崔哲大吃一惊,道:“金明城今日必定出现,你要去了,怕是讨不到好处。” 李讲毕竟重创了杨怀毅。 虽然因为地底山脉的出现,导致光明会迟迟没来清算。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忘了。 李讲若是主动露头,绝对会引来金明城的镇压,这是毋庸置疑的。 “没事,我不怕他。” 李讲这几天复盘了与杨怀毅的战斗数次,收获颇丰,正想找一位强劲的对手验证成果。 更何况他与光明会积怨已久,与金明城本人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笔账,总是要在历练中算清楚的。 “那我们同你一起去!” 谢铉和崔哲开口。 李讲见两人神情非常坚定,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 地底山脉。 这里真的很不凡,曾被掩埋在大地之下不知多少岁月,虽然今天显现的,只是冰山一角。 更多的山体,仍旧掩埋在黑暗冰冷的土层之下。 但避世太久,这里早已自成生态,哪怕只是一根杂草,也流转着灵气,更别提其他与众不同的神物了,有人得到一株,便突破了一个境界。 这些时日,常有异象在山脉深处涌现。 或是神霞漫天,或是虹光飞舞。 起初还能引发人们的惊呼,但看久了之后……人们习以为常,甚至感觉也就那样。 不过,今天地底山脉外,前所未有的热闹,聚集了大量的人员。 三支团队站位泾渭分明,各据一方。 其中,人数最多的自然当属光明会。 虽然这些日子,因为杨怀毅的重创,导致他们失去了一员猛将。 但有金明城在,终究难以动摇他们身为最强组织的地位。 相比起来,天水帮的士气就凋零多了,行事非常低调。 自从经历了最强者徐浒被金明城击败后,历练中便不再有关于他们的信息传出。 山脉之中,偶有令人心悸的气息一闪而过。 但很明显,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威慑力在衰退。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座掩埋了无数年的地底山脉,便再也没有危险,可供所有人进入! 一想到这点,天地之间,不知多少新生眼中露出狂热之色。 这绝对称得上是大机缘。 即便这里只是山脉的外围,神物的层次有限,但对于金丹境的修士来说,也已经绰绰有余。 就在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等待那股威胁消失的时候。 光明会所在的地方。 金明城忽然开口,声化雷音:“这座地底山脉,据金某所知,无比广阔,无疑超出了青州文院管控的范围,绝对会有外人涌入。” “到那时,天材地宝在前,冲突在所难免。” 人们保持着缄默,虽然没有开口,但许多人都在暗自颔首,感到压力。 金明城所言非虚,若他们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也就罢了。 一旦决定进入,那就需要承担面对非文院新生的对手。 那些人中,不乏有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歹徒。 真要是牵连到了神物,完全有可能痛下杀手,杀人灭口。 “敢问诸位一句,就没有一点不甘?那么多天材地宝,留在我们青州文院不好吗。” “毕竟说到底,我们好歹还是同窗,何必分给那些外人。”金明城道。 下方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显然有部分人的情绪被他调动了。 有人壮着胆子发问:“金小公子,你有何想法?” “在下不才,确实有一不成熟的想法。” 金明城嘴角挂着笑,看起来很柔和,像是真心实意的给人带来帮助。 “我们聚集在此地的新生,共同组建一个联盟如何?” “金某虽然稚嫩,但相信,肩膀上还是能够承担起,这个联盟之长的责任的。” 第72章 光明盟 金明城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让整个地底山脉外的空气都陷入了死寂。 人们面面相觑,有不少人眼中闪过讥讽之色,想来若不是开口的是金明城,定然会引来无数的讽刺之声。 只是即便如此,数息过后,仍旧有人开始低声讨论。 百灵轩内,万莹都气笑了,在邱灵素的耳边道:“这金明城脖子上的东西用不上咋不去捐了?他是怎么好意思,将这想法说出口的?”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金明城此话一出,基本所有人都洞悉了他心底的想法,暗自鄙夷。 他嘴上说的好听悦耳,声称组建什么联盟共同对抗外人…… 可说穿了,不就是想要成为联盟之长,让所有人都听命于自己手下?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金明城早就预料到了现场的反应,冷场之后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而是淡淡说道。 “放心,我金某在此承诺,联盟虽然会以我们光明会作为主导。” “但反问诸位一句,一个群龙无首的联盟,说穿了就是一批乌合之众,有什么必要组建吗?你们会想要加入?” 众人沉默。 这确实说在点子上了。 若联盟没有一个一锤定音的首领,那这个联盟确实没有加入的意义。 “而且,我可以保证,这个联盟只在地底山脉内生效,离开之后,是走是留,皆是看诸位意愿,我并不强留任何人。” 如果说金明城之前的所有话,都只能让众人有所动摇。 那么这一句之后,终于有人心动了。 因为加入这个联盟,至少能够得到安全方面的保证,这对于一些散人来说,无疑具有强烈的吸引力。 “金小公子,我加入!” “我也加入。” 有一部分人纷纷开口报名,前往加入光明会的队列。 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在眼里,神情变幻,但大多数人还是处于无动于衷的状态。 尤其是像百灵轩这样的组织。 万莹冷笑:“这个金明城突破之后脑袋是不是坏掉了,收一堆杂鱼进去干嘛?” 三大组织收人是有门槛的,而且门槛还颇高,相当于一批精英。 而在许多历练中,遇到危险往往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关键时刻,那种蠢人把自己害死就算了,甚至有可能连累到你。 所以,百灵轩根本没有在此刻招人的打算。 但不知为何,邱灵素目光盯着金明城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心中却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据她的了解,金明城的胃口可远比现在展现的,要大多了…… 果然,没出两秒。 金明城便转头望向了天水帮的方向,轻笑道:“陈兄,思考的如何?可否愿意加入我们光明盟?” 场上一片哗然,许多人露出惊异之色。 尤其是百灵轩的队伍,众女心脏更是猛地一跳。 只见在那天水帮的队伍里,一位黑衣少年从中走出,面无表情地说:“金明城,进去之后,利益当真分我们三成?” 此人在天水帮中,气息远不如站在他身边的男子。 但很神奇,天水帮就是由他话事。 因为陈水是陈家子弟,而天水帮的最强者徐浒,是陈家从小养着的赘婿! “我金明城的话,难道还能有假?”金明城淡道,很自信。 “好,那我信你一回。”陈水二话不说,便率领着天水帮的众人加入其中。 场面的形势一下就变了。 吸纳了天水帮的光明会,此刻人数暴涨,浩浩荡荡的站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从中感受到如山般的压力。 原本还在观望的散人,如今再坚硬的心,此刻也开始动摇。 又有一批人走了过去。 金明城笑吟吟地望向百灵轩。 他虽是在笑,但众女却皆感到一股寒意袭来。 尤其是邱灵素,一颗心更是跌入谷底。 因为天水帮之所以会倒向光明会,显然双方提前进行了沟通,甚至还谈论到了利益的分割问题上。 但百灵轩和光明会没有。 这里面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百灵轩呢,想加入我们这个联盟吗?” 金明城柔声道:“不过话说在前头,听说你们包庇了许多我们光明会通缉的人员?那你们加入的条件自然是与天水帮不同的。” “算你们……一成,如何?” 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相当于图穷匕见了。 谁不知道金明城在历练中,堂而皇之的颁布了什么“通缉令”,直接针对李讲本人,还有一切跟他相关的朋友。 百灵轩数次插手其中,他果然记在了心里,要在此刻报复回去! 万莹目欲喷火,当即就想怒骂回去。 邱灵素拦了下来,面色如常,声音清脆,“金小公子的联盟,我们百灵轩就不进去叨扰了。” 开玩笑,天水帮三成,她们百灵轩居然只有一成? 这摆明了就是羞辱,邱灵素同意才怪了。 金明城脸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叹息一声:“这样啊,那也难怪,一座亟待开采的宝地,里面步步危机,百灵轩不愿参与也是正常。” “等等!” 万莹秀眉倒竖,不客气的说:“我们百灵轩什么时候说,不参与其中的?” “哦?原来你们想参与啊,不过那也不行啊,毕竟你们只有一位金丹境后期,邱小姐又是邱家的掌上明珠。” “无论是出于文院的考虑,还是邱家的考虑,我都不能让邱小姐以身犯险啊。” 金明城眸绽冷光,虽是在笑,但任谁此刻都看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在无数双震惊的目光中,他身后的光明会成员竟是一下散了开来,将百灵轩众女包围在内。 邱灵素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目欲喷火:“金明城,你想要做什么?你敢限制我的自由?” 金明城毫不畏惧,虚伪的笑:“你怎么能这么说的,我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毕竟那里面太危险了。” “伪君子!”万莹大骂出声。 然而,她显然高估了金明城对她的忍耐。 “贱婢一枚,也敢出言不逊?” 金明城脸色阴沉,只是一抬手,才气爆发间,竟是将万莹整个人都扇飞出去。 邱灵素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可她才刚有动作,四面八方围着她们的敌人便纷纷亮出了纸笔。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金明城!” 邱灵素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很想直接出击,但她又深知身后的姐妹少不了她,而且绝无战胜的可能。 金明城目睹这一幕,轻笑道,“邱姑娘,这样就对了嘛,我也是心系你的安危。” 现场许多人都不敢出声,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情况。 三大组织中的百灵轩,居然遭到另外两大组织的联手针对。 或许……连地底山脉的土地都无法踏入! 第73章 以势压人 地底山脉外,一片死寂。 没有人猜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光明会和天水帮之间的交谈非常隐秘,除了掌握话语权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外,剩余人一无所知。 所以这般突如其来的联手,别说是打了百灵轩一个措手不及了,就连部分天水帮的成员都很吃惊。 “不只是百灵轩,金某认为,任何实力弱小的人,都应该珍重生命,留在外面。”金明城目光锐利,再也不装了。 毋庸置疑,吸纳了天水帮力量之后的光明盟,势力强横无比,新生中根本没有存在能够抗衡! 所以,金明城的野心也随着水涨船高。 他这话,摆明了就是要将所有人散修吸纳其中,整装待发,横扫地底山脉! 青州文院的新生是稚嫩,但胜在正值历练,人数众多。 这股力量若真能够拧在一起,其他势力不可能不动容。 果然,此言一出,虽然绝大多数尚未行动的散修露出怒容,但数个呼吸之后,还是有过半数的人叹了口气,走向了光明盟。 金明城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邱灵素咬牙切齿:“金明城,今日之事,历练之后我必然会上报院长。” “是吗?” 金明城摇头失笑,掰着手指算道:“那个时候……我应该蕴灵境了?” 言下之意,木已成舟之后,即便是院长也不可能重罚于他这个新生第一人。 地底山脉内,禁制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许多地方的法阵甚至显出了原形,随时都有可能消融于空气中。 四面八方有哗然声响起。 “那是……金光竹?传说由这种竹子打造的毫笔,可以吸纳天地阳罡之气,书写的战诗正气凛然,威力不凡!” “我看到昭天乳了,那是用来制作开智灵香的主料之一,怀孕的女子闻之入睡,生下的孩子头脑比同年龄段发育快上数倍!” “还有紫微叶、天雷璃……天啊,个个都是外界万金难求的宝物,在里面居然遍地都是。” 放眼望去,天材地宝琳琅满目,像是任君随意采撷般散落各处,流转着宝光,散发异香。 要知道,这里只是地底山脉的最外围罢了。 光是此处便有如此之多的神物,简直难以想象更深一点的地方,会有多少神物。 或许会大开眼界,甚至见到书籍上标明绝迹的天材地宝,都并非毫无可能! 不过越是这样,人们看向百灵轩眼神中的怜悯,就越是浓郁。 别的不说,以邱灵素的实力,定然能够在这座宝地中,夺得不少的机缘。 可惜,因为李讲的原因,整个百灵轩都被金明城所封杀针对,连踏足的机会都没有,否则会被光明盟强势镇压! 谁不知道修行一道,宛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今儿个所有人都分得一份机缘,唯独百灵轩止步不前,这本身就相当于一种退步。 或许历练结束之后,百灵轩连身为第一档次组织的资格都将失去。 “金明城,你不过是在新生中小有成就,便如此趾高气昂,说不让谁进就不让谁进,你当这宝地是你们金家的吗?太过狂妄!” 树林中有身影走出,指着金明城的鼻子冷喝。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色变,震惊于在这种形势下,居然还有人敢挑战金明城的威严。 没看到那百灵轩的少女,被金明城一个巴掌扇飞了出去吗? 金明城抬头望去,当发现居然不是李讲之后,眼神中显然闪过一丝不耐。 “是你们俩啊,居然还敢出现。” 金明城认出了来者,面色如常,根本没被激怒。 强昊拳头攥紧,脸上闪过一抹羞辱之色。 石思源望着他,一阵担忧。 他知道李讲被光明会通缉后,强昊曾主动找过金明城,但却被对方三招内击败,实力差距太大了,遭到了一顿狠狠的奚落。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绝对是重大的挫折。 强昊颓靡了很久,直到今天听说这边有大事发生,方才重新出现。 “强昊,我奉劝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别在这里大呼小叫,像条野狗一样乱吠。光明盟不是你这种人能够冒犯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说话的是陈水,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强昊。 如今天水帮和光明会结盟,两人站在一条战线,自然统一口径。 强昊气笑了,讽刺道:“陈水,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说我冒犯你们……你什么境界对我颐指气使,谁不知道你是个靠家族的纨绔?” 四下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尤其是天水帮的众人,脸色更是僵硬到极点。 陈水身为三大组织之一的领袖,实力不是第一梯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谁叫他身世好,族内有个赘婿罩着? 天水帮的成员,谁不围着他转,连说话都拣着他喜欢听的说。 强昊这般话语,无疑是将这层遮羞布撕开,狠狠地在其脸上踩了一脚,可想而知陈水会暴怒到什么程度。 这已经相当于撕破脸的羞辱! 果然。 陈水的脸色在一瞬间精彩到极致,怒不可遏,指着强昊的脸怒道:“徐浒,给我把他打残!” 徐浒显然有些犹豫,“少爷,他是强家的嫡子。” “怕什么,又不是让你把他打死,而且我还是陈家的嫡子呢,你不想娶我妹妹了?” 陈水暴跳如雷,自己被强昊当着这么多新生的面羞辱,他若是善罢甘休的话,还不如明天就退学算了。 提及婚姻,徐浒的神情显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在这个时代,尊卑有别,嫡庶分明。 他虽是赘婿,但婚娶的对象还未定下。 若是娶到陈家的嫡女,那对他将来事业的帮助,不言而喻。 所以,徐浒几乎想也没想就动了,提笔作诗,一时之间天空中风雷大作,巨大的掌印浮现,对着强昊便是不留余力的镇压而下。 刹那间,气息流露,磅礴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落下。 金丹境后期! 强昊的神情微变,难看无比。 金丹境中期的他,根本挡不住这一击。 邱灵素想要出手,但手刚刚下移,摸上画卷,便感到天空中有道目光锁定了自己。 “邱姑娘,别乱动,否则受伤的可就不只是他了。”金明城眸光冷冽。 一时之间,场上竟无一人能够帮到两人。 就在强昊与石思源眼睁睁地看着那面掌印稳步落下,粉碎了他们一切挣扎的手段,绝望丛生之时。 天地间,忽然有惊呼声响起。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一如既往的熟悉,像是回到了争渡之中。 “李……李讲?!” 第74章 新生第二人 “月黑雁飞高, 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 大雪满弓刀。” 《塞下曲·雪满刀》 笔停,诗成,才气垂落,宝光爆发。 盛放的光芒变化扭曲,顷刻间化做成一把惊人的大刀,只是轻轻地一记挥舞而已,半空中落下的那只掌印便一分为二,轰然炸开。 恐怖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泥尘漫天,唯有一道身影笔直地矗立在其中。 在场众人看见这么一幕,情不自禁地探头望去,当辨认出,那出现的人确定是李讲后,顿时有哗然声响起。 “李讲?他躲了这么多天,终于肯出现了?” “躲个屁,你没看见杨怀毅失踪了?被李讲打得重创瘫痪,恐怕得回到文院接受医家读书人救治,才能下床了。” “怪不得他能够接住徐浒一击,不过他要倒霉了?” “毕竟金小公子还在这里。” 李讲再度出现,引发一连串的反应。 出手的徐浒满脸不可置信,他深知自己刚刚那一击已经动用了七成的实力,但李讲还是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这说明什么? 传言可能是真的,杨怀毅真的惨败在他的手中! 可李讲不久前才什么实力,为什么修为的进展会这么快,他是文圣转世吗? “强兄,石兄,你们没事?” 崔哲和谢铉紧跟着出现,第一时间查探两人情况。 但强昊却恨不得将李讲推走,“你来这里干什么?快走!我们替你垫后!” 远处,响起邱灵素的惊呼。 “李讲,小心!” 这一刻,聚集在这一片区域的众人皆是毛骨悚然,从天空中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力。 “走?走得掉?我今天就要镇压你!” 金明城宛若一头大鹏般俯冲而来,眸绽凶光,速度太快了,竟是发出了破空之声。 终于看到李讲本人,他憋了这么多时日的怒火在顷刻间点燃,飞行的途中金丹浮现,才气席卷间凝现成巨剑。 多么强大的自信。 金明城甚至没有动用战诗词的力量,而是以单纯的才气底蕴演化。 这表明他要用最简单的方式,强势击溃李讲。 “感受到了吗?我对付你,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金明城一剑劈落,才气爆发,覆盖三十几米有余,霸道而又强势,竟然打算顺手将李讲一行人都给镇压了! 李讲懒得跟他言语,眉心同样有一颗金丹浮现。 虽然从表面凝练的云纹数量来看,他在境界上显然不如金明城。 但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李讲的金丹表面竟是流转着赤霞般的红光,异象惊人。 “咻!” 金丹震荡,才气喷薄,演化成一把大弓,对着天空中的金明城松开弓弦。 一支又一支才气箭矢扑出,发出“呜呜”的鸣响,宛若九幽的鬼音,迅猛而又可怕,几乎同时集击巨剑的各处。 砰! 金明城的才气巨剑瓦解了。 人们震撼无比,强昊更是失声呢喃:“怎么可能?” 在单纯比拼才气的碰撞中,身为金丹境大圆满的金明城,居然没有占得半分便宜! 这说明什么? 李讲体内的才气强到没边了! “在争渡之上,你突破的境界果然是极境……”金明城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终于肯定了这个猜想。 杨怀毅败得不明不白,那是因为他目光太短浅了,知道的事情太少。 金明城出自圣人世家,自然听说过那神秘非凡的一句话。 ——境界极巅,真实终点。 每一个大境界的尽头,实际上还存在着一段路,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察觉,更别说亲手推翻围墙,踏入其中。 金明城的哥哥便突破过极境,乃是武道上万中无一的天才。 得知李讲也是这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里面的一员,他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要往外渗出水来,戾气上涌,妒火中烧。 “井底之蛙,从小便在那些乡野之地长大,书都没机会读过几本,今天便让你看看这天空有多么广阔!” 金明城话语冰冷。 他不再留手,既然知道单论才气,李讲不弱于他,那便果断动用战诗。 毫笔沾墨,轻描淡写的一挥,墨水泼洒,落在纸页上自然而然形成四行文字。 才气如烟般蒸腾上升,演变成一座足有百米高的大山。 巨大的阴影垂落在地,这一刻哪怕是观众,都从中感受到令人心惊肉跳的压力。 这就是作为新生第一人,金明城的实力吗? 徐浒沉默了,他就是败在了这一首诗之下。 没想到这一次金明城用得这么果决,要在数个回合间强势取胜,将这段时间光明会丢下的颜面统统打回来。 “镇。” 金明城一语落地,大山如巨大的印章,对着李讲的头顶轰然镇压而下。 “……中。”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 《塞下曲·石中箭》。 李讲出口成章,金丹震荡,几乎催动到极致,雄浑磅礴的才气演化成一张大弓,一箭射出,快逾闪电,狠狠扎在大山的底部。 巨响震天动地,像是天要裂开了。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惊骇失色,因为望见那支足有数米长的箭矢,深深射入大山之中,狰狞的裂纹如闪电般爬满整座山体。 砰! 才气大山轰然爆碎,无数碎石如雨般散落,狂风大作。 但是,如众人预想中的惨败并没有出现。 李讲的身影在浓烟中倒射而去,飞出了十几米后,双腿如同木桩般扎入地面,竟是硬生生地定了下来。 毫无疑问。 这一轮的比拼中,他终于还是落入了下风。 不过却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 “这可是徐浒都没有接下的含怒一击……”无数人神情动容。 金明城可是新生中的第一人,实力一向强大,但今日出手针对比自己实力还差两个小境界的李讲,却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雷霆万钧的势头。 这份结果,无疑令不少人大跌眼镜。 甚至有人在想。 难道李讲如今的实力,已经是新生第二人了? 人们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才过去多久?回想当初,新生试炼的时候,李讲连第二档次都排不进去? “好一句‘林暗草惊风’,不过结果依旧不会改变,垂死挣扎而已。” 金明城脸色不变,朝着李讲大步走去。 许多人露出惊容,金明城以大欺小两击未果,居然还要出手,看样子今天是非要镇压李讲不可了。 可就在这时,天地间的元气波动骤然大变,如同一股股风暴般被调动,朝着地底山脉的深处轰然飞去。 刹那间,浓郁醉人的香气,竟是如同瀑布般从地底山脉中垂落。 天地间,不知道多少人变色,惊呼出声。 “禁制消散了!” 第75章 赌战 神秘古老的地底山脉,许多地方都笼罩着恐怖的禁制,道韵超然,随意泄露的一缕都足以轻易抹杀金丹修士。 但世界上,从来没有东西能够一成不变。 伴随着地底山脉重现天日,支撑着那些古老禁制的最后一份力,自然也消散在了空气中。 意识到终于可以进入地底山脉后。 许多新生眼中,明显浮现出贪婪焦急之色。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了,因为闻到了那地底山脉上的香气,仿佛每晚一秒钟进去,便少一分的收获。 但金明城还在与李讲对峙。 他的脚步一顿,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该死……他多么想在这里镇压李讲……但地底山脉居然在此刻打开了! 他无疑陷入了一种两难的抉择,光明盟无数双眼睛此刻都在盯着他。 “金兄,神物为重,我们先进去,别耽误了。”陈水并不在意李讲,第一时间催促。 “是啊金小公子,要知道看上这块肥肉的,可不止我们青州文院,神物有限,晚了就没了。”刚加入的成员中,也有人开口。 这些话语,令金明城的双眼既是愤怒,又是纠结。 一边是私利,一边是公义。 任谁站在这分岔口,都会陷入犹豫。 他当然更想直接镇压李讲。 但光明盟也是他好不容易才组建成的心血。 天水帮可以暂且不提,但那些强行收编的散人却不是好糊弄的,个个都像是定时炸弹。 这些成员可以是他进军地底山脉的底气,但也可以是拖累他行动的负担。 金明城可以很明确的肯定,自己若是真在李讲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这些本就心存不满的成员,定然会掀起哗变,毕竟还有百灵轩在虎视眈眈,定然不会放过煽风点火的机会。 他虽然自信实力极强,可以将这些纷乱通通镇压。 但话又说回来了。 为什么要浪费过多时间,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上? 地底山脉可以进入了啊! 那里面可是遍地神物! 金明城在电光石火之间,做出了自己认为最理智,最具有性价比的决定。 “李讲,你敢赌吗?”金明城忽然开口。 “赌什么?”李讲面色如常,实际上这是第一次正视金明城。 对方虽然恶毒傲慢,但不得不说,韩飞章说的很有道理。 能在武学世家说服家长,让自己考入文院。 金明城的实力果然惊人,比他当时碰见的陈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现在回想……恐怕陈振那个金丹境大圆满的修为,水分极大! 或许是靠不断嗑药,突破的境界。 “就赌地底山脉中的收获,谁赢,谁就拿走对方的乾坤袋。”金明城轻声说道。 虽是在低语,但他一双眼睛锐利无比,弥漫出惊人的战意。 他还是按捺住了,在这里分出胜负的想法。 众人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就为之说出的话一惊。 金明城不愧是新生第一人,傲气十足,即便李讲已经展现出极强的潜力与实力,依旧不把他放在眼中。 话里话外,都把李讲圈定成了自己的猎物。 既然不能在这里将其镇压,那就把他在历练之地中的收获统统收割。 “好,如你所愿。”李讲无视好友担忧的目光,应下战约。 众人神情复杂,许多人露出惋惜之色。 在他们看来,被金明城盯上的李讲,或许已然成为了一只瓮中之鳖,待宰羔羊。 “弟兄们,随我征战!” 金明城冷笑一声,转身大喝,引发一众激动喝彩,率领光明盟浩浩荡荡一头栽进地底山脉。 “我们也走。”李讲果断道。 这可是历练之地难得一遇的大机缘。 沉眠在地下,不知多少岁月的旧土重现于世。 也就是消息被刻意遏制了,这里又是金丹境修士活动的范围,传播得慢。 否则的话,李讲严重怀疑,会有比蕴灵境还要强大的修士被吸引而来。 “百灵轩跟我来,不用怕光明盟。”李讲招呼众女来到自己身后。 万莹被金明城那一巴掌伤得很惨,捂着通红的脸,泪眼汪汪,“李讲,你得替我们报仇啊。” “我会的。” 李讲郑重道。 若不是因为自己,金明城也不会针对百灵轩。 身为男人,该承担的责任定然不可能推卸。 他带着百灵轩公然踏入地底山脉,这一幕被剩余的新生看在眼中,一时之间难免浮现出了别的小心思。 既然百灵轩都不顾光明盟的警告进去了……那我们也行?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万事开头难,既然李讲都带头进去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众多新生纷纷跟随。 为了与光明盟的人避开,李讲等人特意选了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方向进入其中。 天空中飘着薄雾,一切都显得迷蒙蒙的,可见度减少。 里面的大山一座接着一座,或许因为常年埋藏地下的缘故,整体呈灰黑色。 禁制虽然消散了,但行走在其中,偶尔还是能够捕捉到令人心惊肉跳的气息,无数个岁月之前,这里曾有大妖栖息过。 “你们有没有感觉……地底山脉比看起来要大许多?”石思源迟疑道。 “确实。”强昊脸色凝重,点点头。 在外面看的时候,地底山脉黑压压的,虽说不小,但绝对没有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地步。 “或许是有部分空间被折叠了。”邱灵素沉声道。 她博览群书,知道在很久以前,修行文明更加昌盛的时期,许多势力都掌握这种手段,专门用于自己的老本营。 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镇,可能走进去才会发现那是一座神城! 众人稳扎稳打地探索,没过多久,便陆陆续续有收获出现。 比如一株膝盖高的小草,居然结有一颗苹果大小的果实,流转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经过辨认,乃是难得一见的锻体果,对武夫都很重要,持续食用一个月,肉身能比同阶段的人强上三成。 这一个发现,让众人精神一振。 继续往地底山脉深处走去,类似的神物遍地都是。 没用多久,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笑容,收获颇丰。 众人一路都很顺利,也不知走了多久,当天色渐渐暗下的时候。 李讲忽然顿足,伸手示意停步,议论的声音在瞬间消散。 “怎么了?” 邱灵素察觉到李讲眼神异常凝重。 众人顺着他视线往远方看去,难得在一片灰黑色的山脉中,找到一座青翠山峰。 山顶的位置,植被稀疏,石缝中生长着一棵古树,通体如红玉,生机勃勃,十分不凡。 如此神异的一棵古树,果实虽然未成熟,但依然惊动了不少存在的窥伺。 暗处中,哪怕只是模糊感应,类似于百灵轩的势力,便不少于三股! 这还不算那些单打独斗的散人! 众人知道消息后皆是一惊,果实尚未成熟就已经吸引来这么能人异士,再过几天还能得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多人关注? 第76章 赤霄灵树,争锋开始 青翠山峰,在灰黑一片的山脉里,宛若鹤立鸡群,异常凸显。 毋庸置疑,尚未结果之时,便能吸引到这么多股势力云集于此,这棵古树的来历定然非常惊人。 但问题到底是什么? 李讲还是得知道它的身份是什么,才能判断到底值不值得在此争抢。 他的要求被传下去,人们纷纷开始回忆。 “好像是赤霄灵树。” 百灵轩中,有位姑娘迟疑地走出,道:“我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这种神物,据说它结果的时候,赤霞冲天,果实在火光中凝现。” “吞食赤霄灵果,能够有效的精进修为,在很久以前,乃是一种极佳的破境神物。” 在前一句话的时候,众人还兴致平平,毕竟从有这么多人聚集而来便能看出,此物定然不凡。 可后一句出现后,众人的神情立刻就变了。 尤其是强昊,邱灵素等人,更是脱口而出。 “破境神物?” 几人相视一眼,都很激动,这要是能够夺得在手,那李讲不就能够突破金丹境后期了? 到时候,以李讲突破过极境的修为底蕴,恐怕就不再需要忌惮金明城了?! 莫名其妙,这一刻,还未等李讲出言,众人就已经暗下决心。 无论如何,都要替李讲将这赤霄灵果揽入怀中。 “你们……” 李讲哭笑不得,这玩意是想要就能要的吗?也不看看有多少人在竞争。 不过既然决定参与抢夺,众人自然留在原地,与其他的势力一般,蛰伏起来。 在此期间,邱灵素派了手下去刺探,没过多久便有消息传回。 与他们一起盯上这赤霄灵树的共有三股势力,其中有一股势力是平州文院,向他们传达了友好的讯息。 毕竟出门在外,虽然彼此间有着一层竞争关系,但都属于文院一脉,互帮互助的情况不在少数。 另外两股势力,有一个是不知名的商会,有一个是经常游走于这方区域的猎人组织。 其中,几乎每一股势力,都至少有一位金丹境后期的强者坐镇。 想必,他们也无比渴望能够获得这赤霄灵果,在地底山脉中破境,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入夜。 百灵轩原地休息,轮流值班,但都睡得不太好,挂念着那果实随时都有可能成熟的赤霄灵树。 黑夜到白天。 清晨,当东方第一缕朝霞洒落在地,李讲忽然从读书的状态中醒来,蓦然望向远方。 四面八方皆是传来异响,熟睡的人无需提醒,纷纷醒来。 因为那青翠山峰发生变化了,天地间的元气无风自动,如乘着漏斗浇灌在那棵古树上。 古树上,共有七颗果实。 得到天地元气的滋养,晶莹碧翠的果实缓缓亮起红光,逐渐如同烤熟了一般,相隔很远,都能感受到它遥遥传来的磅礴生机。 “要成熟了!”李讲低喝。 到了这一刻,哪怕没有认出这棵古树身份的人,恐怕也能得知此树必定不凡。 淡淡的清香飘来,钻入李讲鼻尖的时候,他心中顿时暗道不妙。 不能乖乖等这果实成熟了,否则的话,必定会吸引到更多的竞争者,到时可能会空手而归。 “上!” 果然,和李讲想法不谋而合的不在少数。 哪怕赤霄灵果没有完全成熟也顾不上了,反正效果有了七八成,只要能够夺走,照样价值连城。 原本还称得上平静的树林中,突兀激射出上百道身影,无一例外朝着那青翠山峰而去。 李讲的速度很快,与邱灵素兵分两路,但速度都处于第一梯队。 天地间一下涌现许多少年少女,不过人们都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金丹境修士的活动范围,出现老一辈的长者那才是稀奇事,最多也就是三四十岁的大叔了。 “嗯?金丹境中期?你不配染指此物!” 有人察觉到李讲速度虽快,境界却不高,因此果断出手,提笔成诗,才气化作凛冽的剑气朝他斩下。 对方很清楚这里的少年绝大多数,都是出自文院。 一旦下杀手,必然会引来这种庞然大物的清算,所以仅仅瞄准李讲的后背。 “滚开!” 李讲眸绽冷电,正值夺宝的关键时刻,没有心思在杂鱼的身上浪费时间。 他挥笔间作出《塞下曲·石中箭》,唤出漫天箭雨,破碎了对方的大刀,将其从天空中射落。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从那人出手,到李讲反击,所有的一切在电光石火之中完成,几乎一气呵成。 人们心中才刚升起讥讽,这么一位金丹境中期也敢去触碰那种神物? 然而下一秒,同为金丹境中期的那人就败了,而且还是败得无比干脆,周身各处扎满箭矢,如同刺猬般从天空中坠落。 看在对方没有下杀手的情况,李讲同样没有针对他的要害。 但毕竟吃了他一整首战诗,此人即便事后有医家读书人治疗,恐怕也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平州文院的读书人见状,为之一惊:“这么轻松的碾压?青州文院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位天之骄子了?哪个世家的后人?” 李讲的表现,宛若一颗明星在黑夜中闪烁。 刹那间,许多人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极强的威胁。 根本无须言语,便有数道身影朝着他靠拢而来,要依靠人数将其镇压。 关键时刻,一张雪白的画卷在半空中展开,数头凶猛的灵兽从中一跃而出,朝着那些人扑咬而去。 “李讲,你去抢夺赤霄灵果。”邱灵素飞身而来,替李讲拦下敌手。 她算是看出来了,有了李讲加入的百灵轩。 在这些势力中表现太突出了,无形中加剧了众人心头的压力,冥冥中达成合作,要把他们从这场机缘中驱逐。 “好!” 李讲身影如闪电般掠出。 邱灵素出身极佳,天赋了得,他无需担忧她会发生危险。 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包括李讲在内,共有四人冲入赤霄灵树前的山脚下。 而除了他之外,通通都是金丹境后期。 “果实效力本就没有圆满,若真要四家分,无一人能够成功破境。”有一胖青年开口,他衣着华丽,出自商会培养。 “那我们联手,把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踢走!” 黑皮男子年过四十,非常老练,话音未落便提笔作诗,挑选的对手是李讲,眸绽凶光,势要把他打得重伤昏死。 因为先前被李讲扎成刺猬的男子,是他的弟弟! 第77章 一招鲜,吃遍天 胖青年和黑皮男子,在瞬息间做好决定,赤霄灵树只能有两家占据。 于是他们电光石火中分工明确,一者冲向平州文院的强者,一者冲向李讲,皆是气势汹汹,霸道强势。 瞄准李讲的黑皮男子名叫葛巨,乃是一支猎人小队的队长,常年在这个区域猎杀凶兽,偶尔也做些杀人越货的行当,非常冷血。 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次大机缘,自己的亲弟弟居然在开始就被扎成了刺猬? 即便没有死亡,那也算得上是重创了。 葛巨煞气十足,眼中凶光毕露,非得让李讲也尝尝类似的滋味。 他提笔成诗,竟然是罕见的,能够增幅作诗者自身体质的战诗。 葛巨一拳轰来,凶猛而又霸道,拳风带着雷鸣般的巨响。 战诗名为“强体战诗”,在这种战诗的增幅下,他的肉身强度,甚至能够在短时间内和武夫比肩。 然而李讲却一点也不惯着他,同样一拳轰出,不过并没有那么惊人的异象出现,平平无奇。 “嗯?脑子坏了?” 葛巨险些笑出声,怎么会有读书人不写诗,反而与人较量肉身的? 青州文院招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居然还出现了这么一个奇葩! 他好歹还写了首强体战诗呢! 他狰狞的冷笑,正打算将李讲的胳膊打断,随后一脚踹入地底。 可没想到的是,两只拳头碰撞的瞬间,预想中一面倒的画面却并没有出现。 不仅如此,葛巨脸上的笑容更是在顷刻间凝固,从那只平平无奇的拳头中,忽然感受到如排山倒海般的力量。 “怎么可能?!” 剧痛沿着手臂一路袭入全身,葛巨体外环绕的战诗力量居然崩碎了。 他双目发呆,完全傻眼了。 一个读书人,单纯的肉身力量,居然能够碾压自己?! “有什么不可能的?” 李讲在冷笑,一脚补上,将其直接横踢出去,喷出一口鲜血。 开玩笑,对于普通读书人来说,肉身自然是缺点。 问题他“普通”吗? 凡人也配与穿越者抗衡? 不少人在暗中盯着这边的争斗,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不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哗然一片。 毕竟在众人的印象之中,文院的学子虽然天赋普遍良好,但那么年轻,论战斗的经验,怎么和老手相提并论? 实力再强,发挥不出来,也会在瞬息间落败。 不过李讲的出现,显然扭转了他们这个错误的想法。 李讲并没有追击而去,时刻谨记此行的目的,如闪电般朝着山顶奔去。 唰! 一道流火擦着李讲的身体飞出。 他顿住了脚步,冷冷望去。 此刻的葛巨与之前的气质大相径庭,嘴角溢血,显然从李讲那一脚中受到了伤害,不过身后却凝聚出了一口燃烧的大鼎。 他居然有一首巅峰登府级别的咏鼎诗。 虽然不是本人所作,威力有所削减,但喷吐的火焰温度依旧惊人,能够将岩石都给熔化。 李讲讶然,自己还真是心高气傲,太小瞧这些人了。 刚刚若不是金色大书预警,自己或许已经中招了。 事实上不只是他,众人看到此人实力后,纷纷意识到,这是一位在金丹境后期磨砺许久的强者。 一般的读书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道火光祭出,命中的瞬间就被焚成灰烬了。 “见你是文院的学子,我给你一次机会退去,免得你们老师找上门来,说我以大欺小。” 葛巨脸色很冷,命令式的开口,要让李讲不战而退。 现场,有除了百灵轩等人在的青州文院学子。 他们认得出李讲,在低语:“李讲要倒霉了?还没败在金明城的手下,就要忍气吞声?” 如此强大的咏鼎诗祭出,没几个人认为李讲有能力抵抗。 但令人完全没想到的是,李讲居然连回话的意思都没有,眼神一冷,当即便展开反击。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 又是熟悉的《塞下曲·石中箭》,但在李讲看来已经足够。 一招鲜,吃遍天! 大弓凝现,箭矢破空,这一次李讲不再留手,体内的金丹剧烈震荡,无数才气如烟尘般抖落,强化战诗。 唰唰唰…… 箭矢射出时掀起的箭风暴烈惊人,发出宛若九幽黄泉之下盘旋的鬼哭,凶猛无比,笼罩天地。 “自寻死路,休要怪我!” 葛巨冷哼,火光如雨般从身后的大鼎中喷射而出,与李讲的箭矢对轰。 一时之间,天空中竟然爆开一道又一道激烈的罡风,飞沙走石,岩块崩碎,璀璨的光芒如烟火般接连闪烁。 葛巨双目失神,在发呆,很难想象,自己拼尽全力,宛如天火般的攻势就这样被拦了下来。 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砰! 剧痛从肩部涌现,猩红的血顺着他的甲胄滑落。 葛巨猛然惊醒,回过神的时候,身体已经被箭矢上那股力量带着倒飞而去。 他败了才反应过来了,脱口而出。 “你这首诗……居然是你自己写的?!” 猎人队伍的众人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飞出来了,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个个都觉得惊悚无比。 他们的头领和二头领,居然统统被同一个人射翻? 而且还是一个学生! 终于将障碍清扫完毕,李讲当真是踏入了一片无人之境,直冲那棵赤霄灵树。 这一幕看得剩下的两人都不打了,身影极速掠来,生怕李讲将所有的果实夺走,到头来一切奋斗成了一场笑话。 “青州文院的少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胖青年急得开口。 “这位文友,我是平州文院的许冯,不知可否给我两颗?”平州文院的学子同样神情焦急。 李讲扫了两人一眼,本意是想全部夺走的,但想了想,这才是开始,便开口说道。 “我会给你们留三颗,至于归属是谁……看你们各自本事!” 他的步伐在山顶停下,目光望向石缝处,赤色果树在风中摇曳,生机盎然,晶莹剔透。 光是嗅闻这空气中的果香,便有怡人心脾的效用,更何况吃进肚子。 李讲走到赤霄灵树的面前。 这一刻,即便是他也按捺不住了,紧盯着面前的果实,眼神中浮现出炽热之色。 “这就是赤霄灵果?” 第78章 征伐光明 晶莹剔透的果实,大小如桃子,生机盎然,一股诱人的清香在其深处弥漫,光是嗅闻便感觉神清气爽。 “这就是赤霄灵果啊。” 强昊,石思源等人围上,瞧着李讲带回的战利品,惊叹连连。 “我们对半分。”李讲将其中两颗赤霄灵果递给邱灵素。 “果实还未真正成熟,效果并非圆满,还是你拿去突破。”邱灵素摇头拒绝,她担心效果不够,李讲无法突破。 “没事,我手里面还有一株神物。” 李讲取出在蛇窝中获得的白色灵草。 众人虽然皆是认不出来历,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蛇形的神物,顿感惊奇。 当即便有人判断,其效用绝不逊色于掌握的赤霄灵果。 当这里的天材地宝被瓜分殆尽后,没过多久聚集在此的人群便散去了。 李讲和邱灵素刻意选择了一处山谷,进行闭关突破。 百灵轩与强昊等人,则驻守在周围,替他们护法。 地底山脉初开启,不知有多少天材地宝尚未有主,众人愿意放弃这么大一个机缘,自愿守护在两人身边。 这绝对是一份同甘共苦的情谊。 外界,纷乱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偶尔会有山崩地裂的声响,有人为了神物展开大战。 但李讲神情很安宁,他一口一口将得到的神物吃入肚子。 蛇形灵草最为神异,才刚张口,那上面的精华便自然钻入了他的体内。 起初,身体内没有丝毫变化。 但伴随着药力在体内化开,顿时有一股如洪水般的力量开始在李讲的体内肆虐。 李讲闭上眼睛,沉入精神世界,金色大书表面荡漾起层层涟漪,天地间自然而然有声音响起。 “春王正月。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这是《春秋》的原文。 李讲在参悟这部古经的力量,炼化自己体内的药力。 他就这样陷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当中,完全不知道。 悄无声息之中,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座火炉,体表亮起一片又一片的金色光焰。 肉身像是得到了某种锤炼,浓郁的清香从体内弥漫,赤霞弥漫,宝相尊严,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少年仙神。 金丹自然而然从李讲的眉心处浮现,悬浮于空中。 李讲嘴唇微启,如流光般的力量不停打在金丹的表面,造成震荡的同时。 可以清晰地看见,金丹表面有云纹凝结,气势空前的鼎盛。 只是小境界的突破,李讲的根基本就夯实无比,再加上有神物的帮助,没用多久,便感觉金丹之中仿佛有一块空间塌陷了。 它不受控制的冲天而起,宛若暴动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地汲取天地灵气,甚至形成了某种恐怖的异象,灵气如潮般涌来。 过了足足十几个呼吸。 当金丹表面璀璨的光芒黯淡,返璞归真,重新回到李讲的面前的时候。 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员金丹境后期的修士。 这下应该能与金明城掰手腕了…… 李讲眸光一闪,说到底境界才是最重要的一项指标。 没有强横的修为傍身,脑袋里战诗威力再强又如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写不出来就是白搭。 李讲从山洞中走出,正好邱灵素也走了出来。 比起进去的时候,邱灵素给人的感觉明显气息更深邃了。 她双眸灵动,清丽出尘,对金丹境修士的压迫感更强了,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蕴灵境。 强昊,崔哲以及万莹等人纷纷围上,满脸欢欣雀跃之色。 显然,在进入地底山脉之前,金明城给众人造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许多人虽然口上没说,但都在担心他出手报复。 现在好了,不仅有李讲帮忙,邱灵素也突破到了金丹境大圆满。 他们现在的底气,可以说是空前的大。 两人闭关的时间不长,仅仅过去一天。 不过两人几乎刚一出来,就感受到,地底山脉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在众人刚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这里还属于一处福地,天地元气充沛,遍地是宝。 普通人光是生活在此,就能延年益寿,身体康健。 可现在却不同了,伴随着地底山脉重现天日。 不止是此地的禁制消散在了空气中,就连笼罩在此地的灵气也开始迅速消散。 只是一天的功夫而已,李讲便能感觉出地底山脉的环境,开始与地上的山脉同化。 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所谓的地底山脉,便会回归平凡。 “要抓紧时间了,地底山脉变化如此之快,恐怕有一层原因,是人为损坏。”邱灵素沉声道。 言下之意,天材地宝有许多都被挖走了。 强昊走到两人面前,将这段时间,外界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其中有一件事颇大,引得李讲和邱灵素侧目。 金明城率领的光明盟为了争夺资源,与一帮黑色组织的成员发生火拼。 虽然有金明城在,打退了对方,却根本谈不上“胜利”。 因为对方非常狠,不仅毫无顾忌地杀害文院学子,而且还在临走前破坏了神物,让金明城空手而归,两败俱伤。 据说,这次战斗,光明盟有足足十几位成员身死。 这个数字不算小,这一届新生满打满算也就是五百之数。 相信此事即便与金明城关系不大,事后他也绝对难逃其咎,会被文院惩罚。 “什么,地底山脉深处,出现了一座远古凶兽的巢穴?!” 邱灵素大吃一惊,一颗心都跟着怦怦直跳。 这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可想而知放出去会有多少修士像疯了一样,闻风赶来。 “刚听说的时候,我也难以置信。” 强昊郑重点头:“但事实证明,地底山脉神异退去,隐藏在深处的东西也浮现了,现如今,几乎所有组织都在往那边赶,我们要去吗?” “当然要去!” 李讲很果断,几乎不犹豫。 地底山脉的神秘与恐怖众人看在眼里,若不是禁制年久失修,消散了。 以金丹境的实力,哪有资格踏入这片土地。 好不容易有一桩大机缘轮到他们头上,若连争抢的勇气都没有,那还不如收拾铺盖回家睡觉。 “诸君,随我走,征伐光明!” 李讲喊道,抬头望向远处,心底燃烧起一股熊熊的战意。 强昊,邱灵素,万莹等人相视一眼,被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感染,笑着附和。 “征伐光明!” 第79章 你很会喷火是吧? 地底山脉深处,煞气沉重,红雾缭绕,偶尔还能够在地上看到洒落的血,还有一些无人处理的尸体。 远古凶兽巢穴现世的阵仗颇大,不是一个秘密,这里因此聚集了大批的修士。 人来人往,难免会有口角发生,新仇旧恨之下,大打出手的例子都有。 毕竟在这个关头,能少一个竞争者,就多一分夺宝的希望。 虽然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巢穴中可能许多东西都失去了价值,化为齑粉,消散于时光中。 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凡是能够留存下来的,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原本李讲想保持低调,结果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百灵轩是一个纯女性组织。 这么一帮莺莺燕燕出现在远古兽巢外面,存在感简直如同黑夜中的篝火,想不引人注目难如登天。 一时之间,一座座山头之上,皆有探寻的目光望来,其中不乏有充满敌意的存在。 “那是青州文院的学子?一帮娘子军?” “真倒霉,地底山脉的出现居然正好碰上青州文院的历练,加上他们,现场有两个属于青州文院的组织了。” “那女子不一般,气息深邃,好像已经突破到金丹境大圆满了。” “诸位,这远古兽巢还没开启呢,现场就已经聚集超过十个组织,我们是不是应该联合起来清清场子啊?” 有人在山头上起身,目光望来,神情非常不善,显然就是为了针对百灵轩。 然而,李讲和邱灵素甚至都不认识对方。 此人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见他们境界最高者是一位女子,所以故意要拿他们开刀,在进入远古兽巢前,树立威严。 “哪来的牛鬼蛇神,你是妖族化人?”李讲淡道。 不只是百灵轩,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因为出言挑衅的男子长相非常丑陋,皮肤青黑色的,偏偏还穿着一身灰色的麻袍,矮小的身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小鬼一样。 “你找死!” 此人勃然大怒,他平生最自卑的就是自己的长相,被李讲公开挖苦,一张黑脸气成烧红的锅底。 他果断出手,居然是一位武夫,身形如同一头大鹏般朝着李讲猛扑而来,气势汹汹,动作狂野。 “小小金丹境后期也敢出言不逊,看我抬手镇压你!” 他放言冷笑,完全不把李讲放在眼里。 邱灵素眸光一冷,想出手,但却被李讲拦住。 “我来试试他。” 李讲提笔沾墨,挥笔成诗,天空中忽然飘落一层小雪。 人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记寒芒就已然对着那人横劈而去。 —— 月黑雁飞高, 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 大雪满弓刀。 登府战诗,《塞下曲·雪满刀》! 伴随着李讲的修为突破,这首战诗异象变幻,不再只有单纯的弓刀,甚至连诗词中的意境都开始出现在现实。 刀芒横空,笼罩数米,空气都被撕裂了,速度快若闪电。 嗯?麻衣男子浑身一震,居然从这一刀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他几乎不敢有任何的懈怠,暗自提气,将修习的功法催动到极致,金丹轰出,火焰如浪,半座山都被火光点亮了。 “这是火凤商会的打手莫远?好强,这么一击打中,就连武夫的肉身都要重创?读书人更是几乎擦之即死!” “那小子也不错,不过太傲了,年少轻狂,碰到这么一个对手,估计要重重受挫。” 一些人看见岩石被火浪融化,惊得下巴掉一地。 部分离李讲近的修士,更是如避瘟神般飞快远离,生怕被殃及池鱼。 远处,一座插着金色旗帜的山头上,光明盟的众人同样看到了这一情况。 “火凤商会的人居然挑到了李讲头上?”陈水面露意外之色。 他认得莫远,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专门在这片区域猎杀凶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寻常的学生在这种狠角色面前,就像是纯洁无害的小白兔般柔弱。 “李讲真是要倒霉了,不会要死在这里?”站在一旁的徐浒也开口说道,目光中带着轻蔑的冷意。 进入地底山脉之前,李讲曾轻易接下他的一击,让他感到颜面无光。 若不是李讲已经被金明城盯上,他绝对会出手将其镇压。 “死了或许更好呢?毕竟他活着的话,是要面对金兄的啊。”陈水笑脸吟吟道。 虽然彼此都是圣人世家的后代,但他并不介意拍拍对方的马屁。 金明城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看着。 许多人在这一刻都心惊肉跳,认为那个少年必死无疑,或许只会剩下一具焦尸。 但令众人目瞪口呆的是,那抹覆盖着雪花的刀芒,触碰火焰的瞬间,居然只是黯淡了一点。 预想中,摧枯拉朽的画面没有出现! 锋锐的刀芒在火光中探出,从麻衣男子的脖颈擦过,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伸手一摸,全是鲜血。 “怎么会这么强?” 周围,人们看到如此画面,大吃一惊。 至于光明盟所处的山头,更是在一瞬间寂静无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李讲明明上一次还没这么强!”陈水失声惊呼。 “他突破了。” 比起陈水的惊骇,金明城要平静许多,一眼便看出了李讲身上发生的变化。 他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因为在一位极境修士面前,莫远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徐浒闭口不言,攥紧拳头,双眼欲裂,一口银牙都几乎要咬碎了。 他其实跟李讲并没有什么仇怨,两人甚至没说过什么话。 但问题是,他是出卖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几乎注定要娶一位自己不爱的女人为妻,方才来到这个文院,成就如今的地位。 李讲呢? 我们相同的出身,他凭什么靠自己就能走到这一步?甚至比我走得更远? 战场上,寒芒冲天,刀光璀璨。 李讲几乎仅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破开了莫远的护体罡气。 而等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前几分钟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莫远,这一秒,已经如同一条死狗一样,浑身是血,跌倒在地。 人们相望无言,而那始作俑者。 年轻得不像话的少年,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将这个男人提了起来。 “你很会喷火是?” 盯着少年的笑容,男人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80章 异兽出世 地底山脉外,忽然出现了一片非常奇异的风景。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结束后,所有人盯着李讲的人都傻眼了,像是石化了一般。 原因无他,实在是面前的这幅画面太惊人了。 空地之上,李讲居然一屁股坐在那莫远的背上,逼迫他喷火,炙烤自己串好的兔子肉。 可以说,这绝对是一个“有生之年”系列。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个画面,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居然……让一位武夫喷火来替他烤肉? 可想而知这对于一个人的羞辱有多大,莫远数次挣扎着想要起身,或者直接一口怒火喷在李讲身上。 他坚信,以读书人的肉身,这么近挨上一击,不死也得半残。 可他每当有这种念头升起的时候,李讲都会劈头盖脸的扇他耳光。 男人! 扇他耳光! “啊!!!”莫远气得双眼欲裂,可怒吼还没叫完,一记如闪电般的耳光啪的一声又打在了他的脸上。 “吵吵什么呢?” 李讲很不客气,又是接连几个耳光扇出。 莫远终于是懵了,头昏眼花的,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如此力大势沉的耳光,那能是读书人扇的吗? 这一刻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洪荒巨兽袭击了。 “我的妈呀?李讲这是读书人吗?君子动手不动口?” “我为什么感觉他力气特别大?一巴掌扇在莫远的脸上,他的头触地还能反弹!” “你不懂了?文道世家资源丰厚,为了弥补心仪后代肉身脆弱的短板,从小就用神物所制的药汤熬练肉身,部分佼佼者光论肉身,甚至不比同阶段武夫差。” “李讲是哪个世家的?” “额……洛阳李家?” “我去你的!” 附近一片嘈杂,人们惊呆了,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议论纷纷。 如此大的舆论,终于让莫远所处的火凤商会顶不住压力了,全体上下的脸滚烫无比。 相隔许远,他们有人开口:“这,这位公子,别扇了……我们愿意退出远古兽巢的竞争!” 他们派出一员代表灰溜溜的过来,姿态放得无比的低,几乎是全程点头哈腰,将莫远带了回去。 李讲要一个丑男人也没用,所以只扣下了他的乾坤袋,以作赎金。 打开查探了一下此人的收获,李讲一双眼睛几乎瞬间亮了起来,起身大喊。 “还有谁要来挑战我?” 一群人都无语了。 你这是发现了什么发家致富的新途径吗? 李讲叫嚣了许久,没几个人理他。 因为,大家都知道此子虽然只有金丹境后期,但实力异常的强,是块连莫远都啃不下的硬骨头。 “会长,咱们不出手镇压他吗?”光明会中,有人很看不爽李讲嚣张的气焰,很想在此扼杀他。 “不急,就当在经历一段驴的故事。”金明城淡道。 “驴的故事?”听到话的人皆是疑惑。 “苦命的驴啊,以为自己每天能够吃到草就已经很幸福了。殊不知等它走不动路,噗通倒地的时候,血和肉,皮和毛都得被主人夺走,连块骨头都不剩。” 金明城轻声说。 众人被他的这番话逗笑了,相视一眼,露出了然之色。 是啊,李讲可不就是这段故事中的“驴”吗? 自以为拥有许多财宝,生活美满,可那又怎样? 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殊不知最后迎接他的,乃是一切都被剥夺而去。 “嗯?” “有情况!” 人们原本还在聊天,可下一秒表情就突然变了,地动山摇,有恐怖的气息从地底山脉深处如阳光般扫射而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史无前例的压力,像是在直面一头不可名状的凶兽。 沉重的鼻息拍在身躯上,此刻无数人恨不得把自己镶进大地里,汗流浃背。 可当这股气息消散之后,那面足有数百米高的山壁就这么突然崩塌了,数不清的石块滚落,烟尘弥漫。 无数老树摧折,直到浓烟散去后,众人才看到一口漆黑无比的山洞。 “出现了……远古兽巢!”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这一刻,整个现场都如同沸腾了一般,无数人像是疯了一般,朝着裸露的洞口冲去。 即便只是匆匆一眼,依旧有人看到了里面的天材地宝…… 那气息,根本就不是外面的东西可以媲美的,神圣而超然,流淌着醉人的气息,仿佛只是看一眼就要悟道,或许已经达到了“天药”的级别! “我们也冲!”强昊催促,看到许多个山头都空了,包括光明盟在内,悍然朝着里面发起冲击。 “不行!” 李讲断然反对。 许多人都露出不解之色,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座远古兽巢吗?况且李讲当时也同意了。 可李讲根本无法解释,因为他也很想进……问题是金色大书在预警! 有致命的危机在兽巢当中! 果然,下一秒,地面上便吹起一股微风,远远地带来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 这绝对属于某头大凶,因为闻到的那一刻,李讲体内的金色大书顿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预警几乎强烈到极致。 轰! 漆黑山洞的上空,突然崩塌,无数石块同时坠落。 有人抬头望去,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中跳出,连逃命都亡了,惊声尖叫。 “山洞的头顶……有什么东西!” 无数人听到声音后抬头望去,随后头皮都要炸开了,几乎被这幅画面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那些从空中掉落的石块当中,居然埋藏着一头巨大的身影。 它盘缩成一团,紧贴着岩壁,此刻头部却陡然亮起两团赤红的光芒。 那是它的眼睛,明亮庞大如湖底倒映的圆月。 “这是什么妖兽,居然能够从远古时期一路活到现世?!” 有人心生绝望,这哪里是机缘宝地啊?有这么一头史前大凶在,谁能拿走一草一木?通通都是它苏醒后的食物! 大乱之中,有人避让不及直接被坠落的巨石砸成肉泥,浓厚的腥气从天空中如瀑布般垂落。 那庞然大物动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展开翅膀,从黑暗中飞出。 这下众人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一头蜥蜴插上了蝙蝠的翅膀,通体漆黑,覆有鳞甲,身形足有一座小山般庞大。 它似乎愤怒于一群渺小的人类,居然也敢惊扰自己的沉眠,嘶吼一声,从天空俯冲而下,压迫感十足,掀起的狂风将大地都撕裂。 轰隆隆! 那威力根本难以形容,哪怕是一群金丹境修士同时在绝望中出手又如何? 宛若蚍蜉撼树,根本没用! 惨叫声从爆碎的血肉中一闪而逝,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然殒命在了那一场战斗中。 “走,我们立刻离开!” 李讲当机立断,率领众人离开的时候,看了那兽巢一眼,很震惊。 因为,这是金色大书第一次向他传递预警之外的信息。 那兽巢里面,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第81章 神秘灰蛋 地底山脉,仿佛突然化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远古兽巢刚开启时有多么火热,如今就有多么冰凉。 浩浩荡荡闯去的人群,被从天而降的异兽杀得四散而逃,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力。 有金丹境大圆满的强者,在绝望中奋起反击。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那足以斩碎千斤巨石的一刀,居然只能在那异兽的鳞片上打出细微的火花。 刀刃都砍卷了,连白痕都没能留下。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脸都绿了。 这到底是多么强横的血肉之躯?真正意义上的刀枪不入啊。 “吼!” 异兽因此而被激怒,展开翅膀,速度快得离谱,所过之处,光是掀起的狂风便足以撕碎武夫的身体,更不用提读书人了。 “好强,根本无力抵抗。”强昊脸色煞白,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谢天谢地,幸好有李讲你在。”谢铉心有余悸地道谢。 若不是李讲早有预感,阻止了百灵轩等人的行动,否则的话,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有人在后面垫背,众人逃跑的速度极快,没过一会就看到了地底山脉的边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讲突然止步。 “我要回去一趟。” 李讲的话吓到了众人。 “你回去干什么?”石思源惊骇道:“你没看到那头异兽的强大吗?杀人对它来说太简单了。” “李讲,你不会是想浑水摸鱼,潜入兽巢?万万不可啊!”万莹满脸担忧道。 “李讲,冷静!”邱灵素郑重劝慰:“那远古兽巢不是我们这种修为能够觊觎的,不要被冲昏头脑!” 众人都很担忧,甚至有部分人已经默然围住了李讲,说什么都不可能放其离开。 那头异兽太强了,谁知道远古兽巢之中,还有没有其他的危险存在? 李讲这样一股脑的返回去,那跟送死几乎没有区别,他们同意才怪了。 但李讲也有自己的苦衷。 “别忘了,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可以追求安逸,但我只能急流勇进。”李讲真诚道。 众人愕然了,面面相觑,最终叹息一声,无奈放出一条道路。 “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你们在外面等我。” 李讲嘱咐了几句,让众人赶紧离开,随后孤身一人,从远离异兽的方向,绕了过去。 百灵轩众人不敢在地底山脉久待。 邱灵素叹了口气,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陈水带领的一部分光明盟成员。 远古兽巢开启的时候,光明盟在金明城的率领下,冲锋的速度极快,但却迎面撞上了出世的异兽,损失惨重。 此刻他们许多人身上都挂着彩,狼狈不堪,与百灵轩毫发无损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看到这一幕,陈水一颗心都无法平静了,“你们居然没事?” “关你屁事!” 强昊很不客气的说。 崔哲目光扫视对方人群,脸色微变,低头呢喃:“金明城不在。” 邱灵素先是一怔,随后心中顿时浮现出一种可怕的猜想…… 不,不会? ———— 漆黑的山脉,李讲的身影如同一道影子般穿梭其中。 他心跳的很快,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在高速运动,另一方面…… 李讲望了一眼远处那道翱翔的身影,异兽虽然仍处于追猎当中,但他心底无比清楚,这段时间绝对不会太长。 如果自己不能够把握机会,将那牵动了金色大书的宝物及时带走脱身。 那么被追猎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李讲动作很快,却尽量收敛声息,没用多久便踏入了远古兽巢。 这里面枯寂一片,很冷,到处都流转着摄人的寒气,果然有惊人的天材地宝存在,不过李讲并没有收取,目标很明确。 异兽随时可能回来,带走最好的立刻就走! 起初,李讲并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 可越走越深之后,几千米过去后,感到不对劲了。 空气中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如风霜般拍在自己的身上,几乎要侵入骨子里。 但与此同时,金色大书忽然发出指示,他抬头望向远处,大吃一惊,一双眼睛陡然睁大。 在堆砌成山的骨堆顶部,他居然感受到一股生机扑面而来,定睛望去,那里竟然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一颗蛋。 一颗圆滚滚,足有西瓜大小的灰蛋! 这一刹那,李讲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浑身上下的血液流动速度陡然增快,激动得脸色都红了。 不怪李讲不够沉稳。 而是这一幕画面落在谁身上,谁不震惊? 要知道这里可是地底山脉! 这段山脉,埋藏在土地之下不知道过去多少岁月。 就连那些天材地宝,都不知道开花结果,盛放凋零不知多少个轮回。 可还有一颗蛋生机勃勃,表面符文闪烁,散发祥瑞之气从空中垂落,神秘而超然。 那头异兽是它的护道者?还是说干脆就是它的族裔? 李讲不知道答案,但很清楚,此刻自己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颗灰蛋带走! 他刚想动身,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有其他的脚步声出现。 李讲迟疑了半秒,最终还是决定躲藏进黑暗中,看看情况再进行下一步的决断。 洞口处,一道身影划破长空,白衣出尘,负手而立。 李讲看到他的时候,有些吃惊,一方面是没想到他居然没死,另一方面是他居然也抱着相同的念头。 金明城几乎刚一看到那骨山上的灰蛋,一双眼睛就挪不开了,怦然心动,双眼被炽热之色填满。 “太好了,天助我也!” 他几乎迫不及待就往那骨山上冲。 金明城出身圣人世家,眼界比李讲高出不知多少个层次,一瞬间便判断出。 这颗灰蛋价值不菲,消息一旦传出去,就连圣人世家都坐不住,因为牵扯的岁月太久远了。 那可是远古! 几十万年前的时光了,那时候别说他们家族的圣人了,就连脚底下的国家都叫不出名号。 李讲目光幽幽,怎么可能让生死仇敌,将这么一桩机缘收入囊中。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计,提笔沾墨,在岩壁上作诗。 《庐山局》。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看庐山,庐山的山岭都连绵起伏、山峰耸立。 而从远近高低四个角度来看,庐山所呈现的模样更是各不相同。 人为什么会辨不清庐山真正的面目? 那是因为身处在庐山之中啊…… 第82章 战金明城 笔停,诗成,三层宝光接连亮起。 这是一首贯州诗作,本该有引人注目的异象发生,但在瞬息被按住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金明城是第一个感到不对劲的,爬山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环顾四周。 “奇怪……” 他低语一声,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明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但仔细观察,好像又什么也没变。 “吼!” 山洞外,忽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尖啸。 被追杀了一路的幸存者浑身发麻,跌倒在地,原本已经心生绝望,以为就要惨死当场,却突然惊愕的发现。 那头异兽突然倒转身躯,朝着远古兽巢的方向回返,放弃了他们。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放弃了?” “难道有人趁此机会,潜入了远古兽巢?!” 此言一出,宛若掀起惊涛骇浪,现场哗然一片。 无数人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居然被某个人当成了诱饵? 这个恨意太强烈了。 幸存者几乎一想到在他们亡命逃跑,心惊肉跳的时候,有人在远古兽巢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就恨不得将其剥皮抽骨,折磨至死。 异兽身躯庞大,翱翔于天空中,什么动静都瞒不住众人的眼睛。 百灵轩的众人,自然也看到了它回返洞穴的画面。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万莹心乱如麻:“李讲不会被吃掉?” “别说乌鸦嘴。”强昊怒瞪她。 “他会没事的。”邱灵素低语,眼神中还是有担忧之色。 长空之上,这头蜥蜴模样,如山庞大的异兽真的怒了,感应到兽巢发生了意外,有渺小的蝼蚁在窃取圣物,其罪当诛! 唰! 振翅翱翔间,鼓荡的狂风如刀般切割大地,所到之处,一排排巨树如海浪般倒塌。 它杀意腾腾,势要将那卑鄙无耻的偷蛋贼千刀万剐。 彼时,正值金明城抱起那颗灰蛋,心潮澎湃到极致,欢欣雀跃之时。 轰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被破开了。 紧接着,金明城不明所以扫视了几眼周遭,没什么东西发生变化。 然而低头时,他控制不住了,浑身一震,一股强烈的杀机从体内爆发。 “我的宝物呢?!”金明城双眼欲裂,很肯定自己之前抱入怀中的是灰蛋,怎么变成石头了? 地面上有奔跑的脚步声响起,很远,但在空旷的山洞里,非常清晰。 金明城猛地抬头望向远方,一双眼睛瞬间变得赤红无比。 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宝物,但看到了一道熟悉无比的身影。 “李讲,是你在搞鬼?!” 金明城怒吼,青筋毕露,仿佛体内有座火山爆发了。 近在眼前的重宝居然被夺走了,他几乎已经将其视作为崛起的希望,怎么可能轻易忍受? 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李讲出现在这里,心中便有了判断,一切定然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金明城猛地掠出,身影宛若一头鹏鸟般掠来,怒气冲天,提笔作诗,当即就要把李讲斩灭,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这时,李讲一颗心狂跳不已,望着在精神世界里静静的灰蛋,他终于还是得手了。 但同时也很遗憾可惜。 《咏庐山》虽然发挥了他想象中的作用,化虚为实,成为了一首非常罕见的阻敌战诗,演化出一片幻境,骗过了金明城。 但假的就是假的,金明城刚一抱住石头,幻境就破灭了。 果然,察觉到自己受到了戏弄的金明城,脸色由晴天转暴雨,震怒无比。 此刻,金明城的瞳眸中仿佛有精光生灭,屡屡被李讲一人破坏好事,他憋了这么多天的杀意终于是爆发了。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敢来浑水摸鱼……也罢,正好给了我一个杀你的机会!” 半空中,意识到这是报仇雪恨,毁尸灭迹最好的时候,金明城没有丝毫留手的念头,眉心金丹浮现,滚滚才气勾勒出一轮大日。 砰! 他书写了一首巅峰登府的咏日诗,刺目的大日展现出神异的波动,烈光袭来,宛若大炮。 “……中!” 李讲眼神冷冽,施展出口成章神通,看似只说了最后一个字,但实际上整首诗都浓缩在了其中。 他投桃报李,以《塞下曲·石中箭》来回敬对方。 才气在半空中演化长弓与利箭。 当箭矢离弦的那一瞬间,响声如雷,狂风滚滚,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雪白的湍流,轨迹笔直,直击烈光。 砰!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中碰撞,掀起惊人的冲击波。 金明城眼神更冷了,因为从这一击之中,感受到李讲深厚的才气底蕴……居然不比他弱? 怎么可以不比他弱! 唰唰唰! 李讲体内的才气就好像是无穷无尽般,他一股脑的倾泻而出,演化出一支又一支的箭矢,悍然射出。 金明城眼神杀意腾腾,头顶烈日悬空,一道又一道璀璨的光束从中喷出。 他心高气傲,不服天不服地,既然李讲有意想要硬碰,那他就不可能退缩。 可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金明城猛然睁大眼睛,除了第一击自己击碎了李讲的箭矢,后面没有一次成功的。 他的肩膀,手背……甚至于耳朵都有利箭掠过,擦出血痕。 在李讲的手中落入下风,对于金明城来说,无疑是比嚼蜡还要难受的事情。 “啊……李讲!” 金明城发出怒吼,但下一秒,他的左膝盖骨便被一支箭矢射中,有才气爆开。 若不是他看似普通的衣物,乃是用某种妖兽的皮毛炼成,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恐怕他那条腿都要炸开了! 不过即便如此,金明城的处境依旧不容乐观,与进入历练前的英姿勃发判若两人。 可想而知这幅画面传到外界,或者有人围观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堂堂金小公子,居然被李讲率先一步击伤了! 金明城浑身染血,不得不单膝跪在一座岩石上,抬眸望来,眼中有无穷的杀意翻涌。 难以置信,到了这一步他仍旧自信无比,不服输,要把李讲镇杀。 “李讲……够了,你可以死了!” 金明城提笔在脚下的土地上写诗,几乎倾尽了才气,换来挥笔成诗。 李讲相隔甚远,看不见他诗作的内容。 不过可以清晰的看见,有三层宝光在他面前的土地亮起,照亮了他狰狞的笑。 贯州战诗! 第83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青蓝紫,三重宝光亮起,笼罩了金明城的身躯。 此刻,就连李讲都不得不承认,这位金小公子绝非陈水那样的纨绔子弟,天资真的很惊人。 因为贯州诗作文意无比强大,除非是原作者。 哪怕是蕴灵境的读书人,都需要练习掌握许久,才能在战斗中成功施展。 挥笔成诗,金明城金丹冲天而起,滚滚才气垂落,幻化出一棵高达十几米的柳树,枝条细长,绿意葱葱。 这本是一种无害的植物。 但李讲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头皮都仿佛要炸开了,有强烈的危机感涌现。 果然。 唰! 柳条破空,晶莹碧翠,但却流淌着惊人的杀机,所过之处即便有巨石,碎骨挡路又如何? 洞穿这些玩意,就像是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李讲悚然,这是第一次从同龄人身上感受到威胁。 眼下无疑已经来到了关键节点,金明城倾尽全力,显然自己也不能有所保留了。 否则,会死! 看着那条柳枝从极远处破空而来,直取自己的首级。 李讲提笔沾墨,非常冷静,如金明城般在岩壁上书写,消耗巨量才气,挥笔成诗! 这又是一首,未曾在这个世界露面的诗作。 落笔成诗的瞬间,冥冥之中,金明城仿佛听到了一段古老悲壮的歌声,在他的脑海中徐徐响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风萧萧地作响,把易水岸边吹得冰寒刺骨,壮士这么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一场刺杀,注定步步危机,就像是去到虎穴龙宫一样危险。 但是我们英雄英勇的气概,连仰天吐气都能形成白虹。 《渡易水歌》。 先秦时期某一位古人所作。 通过李讲之手,在这个时代横空出世。 青蓝紫接连三重宝光在空气中亮起,在这一刻,将李讲照耀得如天神般璀璨。 对于读书人来说,显然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令人绝望了,金明城几乎气得肝胆欲裂。 浓浓的黑烟,在李讲的身后聚拢成模糊的人影。 他脚步无声,手提宝剑,飘然若燕,轻盈如风,手腕一转便劈碎了那枝晶莹的柳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金明城像发了疯似的催动战诗,一根根柳条破空而出,数量过百,铺天盖地。 刹那间,仿佛化作晶莹碧翠的绿雨,迅猛如电,击碎击穿沿途所碰到的所有山石。 若有旁人目睹这一画面,定然会明白,为什么金明城如此自信,真的有雄厚的资本,怪不得能够说服武道背景的家族,学习文道。 同年龄阶段,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骄”了,随手便能屠杀陈振那流的小喽啰。 飞沙走石,烟尘缭绕中,数百根柳条散放着莹莹绿光,李讲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幻。 荆轲化身动了,缥缈若烟,漆黑的身影动作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他穿梭在绿雨间,信手拈来,云淡风轻,没有一丝烟火气息挥动匕首的画面。 砰砰砰…… 一根根纸条在空气中爆碎,完全阻拦不了那黑影进攻的脚步。 金明城惊骇忌惮,从未有任何一刻像今天这般无力。 明明自己已经倾尽所有,不留余力的出击。 可到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李讲的进攻,因为他那首贯州诗是他写的,而自己所动用的不是。 这在先天上,威力就差了一个层次。 金明城一咬牙,第一次在李讲面前作出了逃跑的决定。 可他情急之下却忘了,自己的左膝盖刚受到创伤,行动不便,如今想要抽身无疑已经太迟了。 荆轲化身悄无声息闪现至金明城的面前,一刀劈出,金明城的胸膛顿时被斩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大量的血在一瞬间喷出,金明城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砸在一面岩壁上,随后砰的一声滑落坠地。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被猎枪击中的鸟,平日里的光鲜亮丽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地的鲜血和鸡毛。 金明城用两只手撑起身体,目光怨憎,“李讲,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很难以置信,在这种情况下,金明城居然还是一副强硬的姿态。 他貌似很笃定,李讲会因为他的家世而不敢杀他。 事实上,李讲确实不敢杀他。 不过并不是因为惧怕他背后的势力,而是因为发现自己每每动上杀意的时候,精神世界里的金色大书,都会发出强烈的预警。 这不得不让李讲想起了,曾经邱灵素赠予自己的那一块防御灵宝。 这是个玄幻世界,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圣人世家作为普通人需要仰望的庞然大物,掌握的手段更是神秘超然。 李讲走到金明城身边,平静的俯视着他。 这一幕景象,在金明城的脑海中出现过。 但在他所构建的那个画面里,他金明城,才是那个俯视别人的人。 一种耻辱的感觉,如烈火般在金明城的体内燃烧,蔓延,顷刻间便让他全身发抖,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金明城恨恨地说:“怎么?不敢动手了?李讲,你不会将我得罪至这种地步才想清楚,我与你从一开始,就存在云泥之别…” 世家与普通人,确实是隔着一条银河般的距离。 这在金明城看来,是一句极尽羞辱的话,能够将自己失去的颜面统统挽回。 但没想到的是,李讲非但没有动怒,而且还笑了。 “云泥之别?你是说你现在身上沾着的吗?” “野种!洗衣工和不知哪里的野男人生的野种,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等着我出去,必然将你碎尸万段!” 金明城趴在地上,十根手指扎入土里,声嘶力竭的诅咒。 “看来你真是把我的背景调查得很仔细啊……不过你这么急着想要我杀你,难道是体内有什么应激手段?” 李讲似笑非笑地低下头,漆黑的瞳眸里,终于漫出了令人脊背发憷的寒光。 这一刻,金明城如同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蓦然惊醒,冒出的冷汗直接将衣衫打湿了。 金明城那张高傲的面孔像是破碎了一般,终于露出慌乱惊悚的神情:“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金色大书在这一刻,传来隐隐约约的预警。 李讲抬头望向洞口外,射入的光芒忽然黯淡了,有遮云蔽日的影子垂落。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办法,可以轻易破开此局。 “唉,金明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落得如此下场,就不要怪我对你太残忍了。” 李讲叹息一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纸页开始作写。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金明城的心头浮现。 他惊恐万分地说:“李讲,你想做什么?住手,停笔!别写!” 第84章 世家天骄的底牌 在最后一刻,金明城终究是慌了。 不过李讲却没有停笔,瞬息间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庐山局》。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笔停,诗成,三重宝光齐出,滚滚才气如烟尘般扫向周围。 周遭的一切事物一如既往,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变。 “再也不见。” 金色大书在此刻给予预警。 如有所感的李讲忽然一个滑铲,身体如泥鳅般钻入一口只有几十厘米高的洞穴,紧紧趴在地面。 金明城还在惊疑,李讲怎么不杀自己,他到底写了一首什么诗? 然后下一秒,他便悚然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颗破碎的蛋壳。 清澈的蛋液流了一地,外形与那个灰蛋几乎一模一样。 若他有一面镜子,定然可以发现,连他的嘴角都发生了变化,只是他自己看不到,有蛋清的痕迹。 “吼!” 兽巢外,猛然飞入一道庞大的身影。 天知道当金明城发现。 那颗巨大的蜥蜴头颅,在看见蛋壳的那一刻,居然也能露出如此人性化的震怒的时候,他有多么的惊恐…… “不,不是我!” 金明城一张脸在瞬间绿了,哪里还不晓得李讲坑害了自己,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径直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可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得到! “吼!” 异兽自然看得出这是幻境,怒吼穿空,整座洞穴都在颤抖。 但问题是整个山洞如今分明只有此人在场,他不是偷蛋贼,还能谁是? 它扇动着翅膀,盛怒俯冲而来,压迫感十足,响起震耳欲聋的音爆声。 “李讲,你该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金明城双眼欲裂,拥有严格家教的他,第一次这么想爆粗口,咒骂李讲的祖宗十八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兽悍然扑杀而至。 它速度太快了,金明城几乎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那只爪子对着他当头便是一抓。 就在李讲以为,金明城要就此身陨的时候。 关键时刻,李讲目睹,金明城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砰! 一股雄浑磅礴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氤氲而出,眨眼间幻化成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抬手震退了异兽。 “祖父救我!”金明城毫无意外之色,在大喊。 “何方孽畜,敢杀我金家子弟?!”那人在怒吼,抬手间聚天地灵气化为宝剑,要将异兽镇杀。 可这头异兽也不是吃素的,它刚一闯进来,便发现骨堆上的灰蛋失踪了。 异兽双眼血红,几乎寸步不让,势要将这个偷蛋贼就地斩杀。 一场惊世大战在所难免,几乎一触即发。 身处在战场核心,看见这一幕的李讲惊呆了。 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 “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这句话中蕴含的真谛。 李讲恍若劫后余生般,生出心有余悸的感觉。 圣人世家手段真是通天了,居然能在嫡系后代身上寄托一缕神念,关键时刻起到如防护灵宝的作用。 怪不得金明城屡屡刺激自己,要他将其斩杀。 有这么一张底牌在,谁能杀? 李讲在心中破口大骂,金明城还真是够阴险的。 自己以后面对这些世家之子,看来得小心了,否则免不得会阴沟里翻船。 他心知不妙,已经有了趁势逃跑的念头。 金家强者灵神出世,自己若是被抓到,绝对会如同绵羊一样,可以随便处置。 趁着双方展开大战之际,李讲脚底抹油,果断开溜。 然而,金明城早已将其恨之入骨,更是想将那灰蛋重新夺回,怎么可能不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动向。 李讲几乎前脚刚一露面,金明城就急了,指着他又是怨憎,又是快然的大喊。 “祖父,快点,拦住那小子,他夺走了一件重宝,恐怕能让家族中兴!” 一件能让家族中兴的重宝? 天空中,那道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一顿,有些讶然。 要知道,圣人家族几乎已经站在唐国权势金字塔的顶端。 而金明城还敢提“家族中兴”这四个字…… 无疑,这一刻就连男人这样高度的存在,也动了心思,转头望来,目光竟像是有千吨重,李讲感到巨大压力。 “好。” 男人没有仔细询问所谓的“重宝”是什么,因为既然是金明城开口,他自然是信任无比。 只是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去镇压李讲的时刻。 那头异兽却伺机动了,出手攻伐的同时,巨口微张,只是吐出一口微风,便是锋锐至极,开山裂石都不在话下。 男人在出手针对李讲。 金明城目光也跟着死死盯着,脸上满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 这时,风吹来了。 于是那张怨毒的,英俊的脸便永远地凝固了,一条条血线从身体的表面浮现。 他是多么的不甘,愤懑,眼看着就要将李讲这个心腹大患除掉,此刻自己却中招了。 金丹境终究是太弱,置身在这种层次的大战中,一口微风便足以令其绝望。 “祖父……” 金明城痛哭流涕,肉身裂开了,切口平滑,分成十几份,死得不能再死。 他的祖父显然没有料想到,会发生如此的变故,这头异兽的实力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自己只是分心对付了一下李讲,孙儿就惨死在现场。 这一刻。 男人彻底是怒了,隔空一掌将李讲拍飞到岩壁上,力度控制得妙到毫巅。 这一掌对于寻常的金丹境后期读书人,伤势将完美的控制在重伤无法行走的程度。 他要等事情结束后,再来探寻李讲身上所谓的“秘密”。 做完这一切,男人转而放心地杀向了异兽。 “孽畜,你敢杀我孙儿,我将你血和骨拆解,铸成守门的石像,生生世世为我金家效力!” 男人怒吼,从虚空中抓出一把大剑,悍然杀向对方。 只是一两个回合而已,那头凶猛古老的猛兽便被盛怒的男人打得皮开肉绽,鳞甲上有猩红的血流淌。 不过,那异兽同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血盆大口仰天张开,恐怖如旋涡般的吸力涌现。 远古兽巢内,没有一株天材地宝可以幸免,一道道灵韵精华脱体而出,宝物转瞬凋零。 异兽将这股力量纳入体内,气势顿时暴涨。 双方再度厮杀在一起,全然遗忘了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李讲的头在碎石堆中抬起,强忍着肉身各处传来的痛苦,悄无声息的离开现场。 金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山高水长,这笔账,我们总要算清楚的…… 第85章 兽潮汹涌 远古兽巢内,一场惊天大战开启。 一开始,双方的战场还控制在巢穴之内,但伴随着双方愈战愈烈,很快就不满足于此了。 轰隆隆…… 山崩地摇中,无数双眼睛都看到了,长着翅膀的蜥蜴巨兽被一剑穿腹,大量的血从中流出,宛若猩红的瀑布,散发惊人的妖气。 不过那位男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只是一缕灵神,算不上真身,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的实力就不错了。 力有不逮的情况下,原本还算凝固的身体,这会居然被打得破破烂烂,愈发透明了,或许没多久就会被消灭。 “那是什么存在?居然能够与那头异兽火拼?”有人瞠目结舌。 异兽的实力众人看在眼里,即便不知境界,能够从远古龟息到现世,也绝对恐怖不凡。 “没见过此人……不过他举手投足之间,偶现三足神鸟,很像青州金家所修习的金乌呼吸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个名叫‘光明盟’的组织,领袖正是金家的小公子?” “原来是金家去了远古兽巢,也不知得到了什么,居然能够让这头异兽如此抓狂。” 人们讨论声此起彼伏,很震惊,同时也很好奇。 因为那头异兽盛怒的模样众人看在眼里,很明显是金家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才让它抓狂到这种程度。 忽然,底下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众目睽睽之下,这头异兽瞅准时机,一爪子将那灵神抓住,随后猛地一捏。 砰! 仿佛一座大山从中折断,巨大的轰鸣声在天空中炸响,冲击波席卷,就连云朵都飘远了,被冲散了部分。 人们目瞪口呆,很快便从震惊转变成了惊骇,手臂上升起一排排鸡皮疙瘩。 金家的强者,居然不敌这头异兽?! ———— ———— 万里之外。 青州金家。 鬓有白发,但却仍然龙精虎壮的男人正在享用午饭,旁边有端庄的妇人在小声汇报着什么。 突然! 男人手中的调羹才刚送入一口白粥进嘴,哇的一声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啊!父亲!”妇人腾然站起,一下慌了神。 男人头晕目眩了数个呼吸,方才慢慢回神。 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一双处事不惊的眼睛早已化为一片血红,一拳拍下,面前整张餐桌爆碎成屑。 “立刻联系青州文院,历练出问题了……” “我的孙子……明城他,少年早夭!” ———— ———— 伴随着金家有宛若晴天霹雳的消息传出,金小公子在历练之地身陨。 整个青州文院都仿佛地震般抖了三抖。 无数师生听闻消息后瞪大了双眼,那可是圣人世家被寄予厚望的嫡系子孙,一向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这么一位天骄,居然陨落在了历练之地。 可想而知掀起的波浪,有多么的庞大。 意识到历练之地发生了剧变,许多人都动了起来,纷纷要求青州文院提前终止这场历练。 不过外界不知道的是。 他们那边发生了震动,历练之地同样不安生。 异兽捏爆了男人的灵神之后,重伤之躯再也无法坚持,从天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一座山脉之上。 许多人见状眼前一亮,心中生出大胆的念头。 不过很快,这念头便被无情地掐死在摇篮之中。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所剩时间不多,那头异兽居然仰天长啸,发出宛若悲鸣般的低语。 滚滚音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于是整个地底山脉都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在场的都是修士,对于这种冥冥之中的变化更是敏锐到极点。 仿佛无形之中有巨石压在胸口。 李讲是第一个察觉到变化的,精神世界里,金色大书光芒璀璨,发出前所未有的示警。 他脸色大变,几乎想也没想,便书写了《马诗》。 大漠沙如雪, 燕山月如钩。 何当金络脑, 快走踏清秋。 平沙万里,在月光下像铺上一层白皑皑的霜雪。 连绵的燕山山岭上,一弯明月当空,如弯钩一般。 什么时候才能给它戴上金络头,在秋高气爽的疆场上驰骋,建立功勋呢? 笔停诗成,这是一首罕见的登府疾行诗。 金丹震荡,才气垂落,演化出一匹健硕高大的才气白马,背负着李讲如利箭般在树林中快速穿梭。 他有一种预感,需要尽快逃离地底山脉。 很快。 不只是李讲,其他的修行者通过各自的手段,陆陆续续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是地震了?”有人低语,因为地面在震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有壮硕铁血的男儿听闻这话,忙不迭的俯下身子,用耳朵贴紧了地面。 只是几个呼吸,他的脸色就变了。 “不对,这不是地震……倒像是战场上,兵马齐同奔驰的震动,有成千上万道声音在狂奔而来,得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有修士汗毛倒竖,指着远方脱口而出。 “不好,是兽潮!” 远方树林之外,密密麻麻的黑影出现。 那些都是栖息在这片区域的妖兽,因为那头异兽的一声号令,前所未有的整合在一起,将所有的人类包围。 “快跑!”有人心神大乱,拔腿就想要逃走。 “跑什么?这么多妖兽怎么跑?我们聚拢在一起,突围!” 有人鼓起勇气牵头,这几乎是他们能活着离开的唯一方法。 可话虽如此,众人还是感到遍体生寒。 因为敌人的数量太多了,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 伴随着兽群的逼近,众人渐渐能够看清这些妖兽的模样了,真是五花八门,其中不管什么样的都能看见。 足有十几米长,长有两颗脑袋的青色巨蟒,三个人高,眉心处有月亮图案的银色孤狼…… 这些都是里面气息比较强横的,均达到了金丹境大圆满的境界,已经开始学习血脉中所传承的神通。 “听我口令,三,二……” 话音未落,对面的兽群竟然抢先一步动了起来,迅捷无比,黑影铺天盖地而来,杀意腾腾。 “啊!” 惨叫声在瞬间戛然而止。 那头银狼的动作快准狠,一口便咬掉了一位修士的头颅,如同浆果般将其咬开。 一时间汁液四溅,猩红的血顺着它的皮毛一路流淌。 这是继异兽离去之后,人们再度品尝到的恐惧。 有人惊叫失声。 “这些妖兽不对劲,无比接近蕴灵境,已经可以听懂人言!” 第86章 混战开始 历练之地,混乱一片。 只是一个照面而已,便有十几人在冲突中被撕碎,鲜血横洒。 浓烈呛鼻的血腥味刺激着现场每一个人的感官,不是所有人都是弱者。 人群中,有一位出自平州文院的少年冷静异常,乃是某个圣人世家重点培养的后代。 他抬手间战诗成型,唤来雷霆助阵,顷刻便轰碎了十几头妖兽的肉身,实力不可谓不恐怖。 还有一人,乃是某支狩猎小队的队长。 他修习武道,气血磅礴,弯弓射箭几乎箭无虚发,水桶粗的大蟒被击中也会发出惨叫,鲜血崩现,在地上疯狂地扑腾,遭受重创。 但这些人没过多久,还是转身离开了,因为完全想不到任何留在这里死战的理由。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突如其来的兽潮,将人心本就不齐的众人冲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人们四散而逃,混乱中,甚至出现了彼此陷害,以此来换取逃生机会的情况。 一时之间,叫骂声,惨叫声,厮杀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李讲第一时间逃出了地底山脉。 可很快就发现,这一片区域的妖兽都像是疯了一般,凡是见到人类就杀,流血的战斗随处可见,不再局限于地底山脉。 其中一片战场,数百号人聚集在山顶,艰难地抵抗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往上冲击的妖兽群。 “医家读书人呢?快点,又有伤患了!” “该轮到谁吟诵回春战诗了?快,没有才气了!” 山顶上,所有人都在咆哮。 若非亲眼所见,很难以置信,前一天还与百灵轩水火不容的光明盟,这一天就奇妙的联合在了起来,共同抵御兽潮。 “啊!” 惨叫声响起,当有人转头望去的时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仿佛有股寒意要把天灵盖掀开一般。 那人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一只凶残的脑袋从中探出,两只爪子正捧着心肝啃食。 这是一只皮毛暗红的鼹鼠,三两口便将那人腹腔内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绿豆大小的瞳眸闪烁凶光,飞身扑出,宛若战场上的红色闪电。 它又盯上了一女,要将她开膛破肚。 有读书人悍然出手,书写战诗唤来大刀要将它砍死,但它的双手的动作奇快无比,一爪便拍碎了大刀。 眼看着又要有人身亡,一幅雪白的画卷在半空中展开。 “吼!” 墨虎从中扑出,着实打了这只鼹鼠一个措手不及。 刹那间,鲜血溅起,墨虎一口便在这只鼹鼠身上咬开了一排血洞。 邱灵素的身影在半空中落入,骑在墨虎身上,一人一虎,在战场上来回自如,非常勇猛,所过之处几乎没有敌手能够抗衡。 不过,这种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 “东边需要支援……慢着,出现金丹境大圆满级别妖兽,邱姐,快过来帮忙!” 有人脱口而出,惊呼提醒邱灵素。 那是一只长有四只手臂的猿猴,手握不知什么材质的木棍,龇牙咧嘴,凶狠异常。 它进入战场宛若狼入羊群,一个个学员被击飞出去,胸口塌陷,双眼欲裂,死于心脏破碎。 没几个人能够限制住它。 邱灵素驭虎而至,双方二话不说便展开了搏杀,每一个回合的碰撞都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而在另一边,徐浒也遇上了麻烦,要面对一头金丹境大圆满的犀牛,看起来傻乎乎的,很笨拙。 但在助跑之下,这头银角犀能直接顶碎万斤的岩石。 如此巨力,武夫都承受不住,更何况羸弱的读书人? 徐浒背负的压力很重,不敢正面与之碰撞。 青州文院的学子,本身肩负的压力就很大,几乎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头顶忽然有一片阴影垂落,有人抬头看去,心头顿时一片拔凉。 “完了,又来一头金丹境大圆满的妖兽…” 望着那头翼展达五米,羽毛上有细微火苗跃动的漆黑鹏鸟,部分学员眼底渐渐爬上灰白之色。 太绝望了,此刻仅有的两位金丹境大圆满强者都分身乏术。 可想而知被这头鹏鸟选中成为猎物的对象,下场该有多么凄惨。 无人有招架之力! 望着山顶上越来越多的妖兽,队伍的缺口越来越大了,仿佛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最终的结果似乎都是难逃一死。 “唰!” 漆黑鹏鸟扇动着翅膀蓦然俯冲,惊起一片哗然之声。 万莹见状脸色骤变,目欲喷火,脱口而出:“小姐小心!” 这头鹏鸟灵智太惊人了,居然没有瞄准人员最密集的地区,而是选择先行斩杀最强者之一的邱灵素! 杀机从天而降,偏偏那头四臂猿猴攻势还陡然增强,让邱灵素无法脱身。 这绝对是一个死局,即便邱灵素拼尽全力,恐怕也只能选择其一同归于尽。 罢了,不能再有人死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邱灵素眸光一闪,竟是忽然顿在了原地,放弃了所有抵抗。 “邱姑娘!” “小姐!” 无数人脸色大变,完全猜不透邱灵素这是怎么了,彻底绝望了吗?为什么突然寻死? 眼看着那头鹏鸟已经张开利爪,要将邱灵素的头盖骨一爪爆开。 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上突然响起一段密集如战鼓般马蹄声。 还未等人们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驾驭着宝马,悍然冲入人群之中,纵身一跃,蛮横而又暴力,一双马蹄狠狠踢在那鹏鸟的身上。 “呜……” 鹏鸟流转着火苗的羽翼黯淡了,口中鲜血喷出,像是撞上了一座大山,身躯翻飞而去。 与此同时,众人的耳边还听到了一段出口成章的声音。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 《塞下曲·石中箭》。 几乎刚一听到这一段战诗内容,强昊,崔哲等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一双双眼睛中仿佛燃烧起了希望的火焰,一股惊喜之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恨不得仰天长啸。 “李讲!” “李讲回来了!” 硕大的才气箭矢在半空中凝现,射出的瞬间,仿佛空气都炸开了,快逾闪电,力大势沉。 如此之近的距离,那四臂猿猴无从躲避,被杀意锁定的瞬间,汗毛如蒲公英般炸开。 砰! 箭矢穿心,一下就击破了它刀枪不入的肉身,在胸口呈现出碗口大小,前后透亮的血洞。 白马背上,青衣染血的少年不知何时抱住了一位少女,眸子漆黑,还是第一次对其严厉的呵斥。 “你把生命当什么了?竟然主动寻死?!” 第87章 救援至 邱灵素还停留在李讲竟然回来了的震惊中,猝不及防被当面呵斥,竟是有些头晕目眩。 “我……我是想……” 她有意想要解释,但李讲却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有底牌,但那东西并非绝对安全,依旧有陨落的风险。” 李讲顿了顿,还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金明城死了。” 听闻这话,邱灵素一双杏眼陡然睁大,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她脱口而出,即便说出这话的是李讲,邱灵素也下意识地不相信。 因为邱灵素很肯定,金明城的体内必然寄托有金老爷子的一缕灵神,这片区域没有人能够真正地危害到他的性命。 就像没有人能够危害到自己一样。 “你以为这兽潮怎么来的。”李讲道。 “发生了什么?”邱灵素目瞪口呆,怎么李讲这意思……难道兽潮的出现,竟然与金明城有关? 李讲有意推卸责任,歪曲事实。 反正那神秘灰蛋现在藏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有金色大书庇护,没人能够窥探。 而最高级的谎话,必定是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假假真真。 因此,李讲道:“我返回远古兽巢的时候,看见金明城也去了,而且还似乎先一步得到了宝物,触怒了那头异兽,引来镇杀。” “关键时刻,他体内长辈留下的手段爆发了,不过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他长辈的灵神也被捏爆了。” “这场兽潮,正是那异兽重伤临死之际发动的,目的应该是让我们为它陪葬。” 邱灵素美眸缓缓睁大。 趁着异兽大开杀戒的时候,前往远古兽巢捡漏。 她本以为,这个想法出现在李讲的身上,属实是因为他背负的压力太重,不得不铤而走险。 但现在才发现,金明城同样不是安分的主,胆大包天。 重新回忆,百草文会的那场截杀,看样子并非是一时兴起……金明城一直都是喜欢走险棋的性子! 伴随着李讲加入战场,以一己之力,重创两头金丹境大圆满的妖兽,青州文院原先衰落到极致的士气,一下迎来了反转。 “杀!” “将这些畜生通通杀了!” 人们双眼泛红,不少人流着泪出手。 因为山顶之上,到处散落着同窗的尸体,血流成河,腥气冲天。 其中不乏有前几天还一起围着篝火有说有笑的伙伴,今天就死了,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遍地的碎尸中甚至分不清哪一块属于他。 李讲和邱灵素短暂的交流后分开了。 《马诗》的力量殆尽后,李讲站在人群中出手,目标很明确,专门击杀那些境界高,威胁大的妖兽。 嗡嗡嗡! 凭借着突破极境后所带来的雄浑底蕴,李讲接连书写战诗,几乎每一个呼吸,都有妖兽在他的手中陨落。 这一幕看得不少人胆战心惊。 “他这是金丹境后期吗?我怎么感觉差了他十万八千里?” “极境修士不愧被称之为‘天骄’,同境界李讲几乎找不到一合之敌。” “太强了……李讲现在杀了多少妖兽了?” 人们低声议论。 光明盟的陈水找机会摸到了李讲的身边,低语:“我知道你去远古兽巢了……金明城呢?他怎么没回来!” 事实上不只是他,这个问题绝大多数人都感到疑惑。 关键时刻,这一届新生最强者怎么不见了? “死了。” 李讲轻描淡写的说。 轻飘飘的两个字,在陈水的心中剧烈翻腾。 他气得面目涨红,强忍着口气,道:“李讲,这不好笑!” 陈水完全不相信金明城会死,正如邱灵素不相信一样。 只是李讲对他,却连解释的动力都没有。 “爱信不信。”李讲瞥了他一眼,出手将一头鳄类妖兽击杀。 “你不可能杀得了他!”陈水咬牙切齿道。 “谁说是我杀了他?凶手是那头异兽,连同他体内冒出的那道灵神,统统杀了。” 此话一出,陈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撼之色。 因为在他看来,以李讲的身份地位,除非是亲眼所见,不可能知道圣人世家后代最大的底牌。 所以…… 金明城真的死了? 陈水瞳眸放大,竟是莫名生出了一种恐惧,仿佛有一串电流在体内穿过。 金家本就属于靖王一党,武道的坚定拥趸。 他们家的子嗣在青州文院的历练中陨落,绝对会雷霆震怒,借此机会掀起惊涛骇浪完全在预料之中。 到那时,或许没有强硬阻拦他回返远古兽巢的自己,也会被连累! 就在陈水一颗心惶惶不安之时,突然,周边有诧异的声音响起。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身份令牌不对劲?” “现在杀敌呢,你关注身份令牌做什么?!” 有人怒骂,因为兽潮还没退去,危机并不算解除。 可在这一道声音的提醒下,众人很快便纷纷发现,身份令牌真的发生了某种变化,正如当初传送而来一般。 有符文在令牌深处亮起,愈发璀璨,直至每一道光勾连在一起,直冲云霄。 轰隆! 庞大的法阵在虚空中成型,散发出惊天动地的气势。 众人先是一怔,随后每一张面孔,都有惊喜之色浮现。 “传送法阵!” “文院来救我们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果然有一群身影在光阵中走出,其中为首的男人面目普通,神情严肃,不是主考官陶彻还能有谁? “去,将这些发疯的东西都杀了。”陶彻望着下方的血迹与尸体,眸光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一届历练……青州文院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这件消息传出,必定是震惊全国的大事。 而他身为这次历练的负责人,无论怎么说都难逃其咎。 伴随着陶彻的一声令下,身后一道道身影如流星般坠落。 他们的实力完全不是寻常新生可比的,手起笔落间,一头头妖兽在瞬息中被杀。 韩飞章落在李讲身上,见他浑身染血,忍不住询问:“李讲,你没事?” “学长不用担心,危及不到生命。” 李讲摇摇头。 金明城祖父那一掌虽强,但李讲的肉身显然超出了对方的预料,让他负伤逃出生天。 有了文院的加入,这场兽潮的危机迎刃而解。 不过根据事后统计,青州文院损失非常惨重,参与历练的四百八十五位新生,存活到最后的竟然只有两百一十三位。 过半的死亡率,这在历练历史上前所未有,注定要让文院的高层心如滴血,应对接踵而至的麻烦与质问。 第88章 金家施压 一年一度的历练声势浩荡的开始,稀里糊涂的戛然结束。 现在外界早已炸开了锅,不只是青州文院陷入了沸腾,这起事件在整个大唐范围都引起了关注。 没有人想到,今年原始森林居然会产生如此大的变故。 一段地底山脉重现天日,本身就足够震撼。 然而事情到了这里还没有结束,居然还牵扯到了一座远古兽巢。 沉睡数万年之久的异兽从中一朝醒来,横行无忌,杀死无数探险者。 就连金家的小公子都未能幸免于难,成为了本起事件中,唯一一位陨落的圣人世家嫡系子嗣。 事实本身就足够惊人,再加上部分好事分子的添油加醋。 可以说,就连邻国都听到了一些关于此事的风声,影响不可谓不大。 无数强者因此聚集在地底山脉。 有人通过蛛丝马迹猜测,地底的秘密只会比人想象中的更多,时间并没有抹杀所有生物,或许有更加可怕的存在还在沉眠着。 这让人心不安,尤其是那些居住在有大来历土地上的人们,很担心灾难会在身边上演。 不过这些问题,暂时还不在青州文院的考虑当中。 有一团火,如今已经烧到高层的眉梢。 院子里,三人围坐在石桌上。 石思源从门口走进。 “怎么样?”强昊迫不及待地问。 “还是老样子,个个披麻戴孝,锣鼓震天。”石思源摇摇头,颇为无奈。 这两天,青州文院的老师头都要秃了,无数棺材堆在文院门口,丧乐彻夜不消。 那些孩子死在历练之中的家长群情激愤,纠集在一起,无论如何都要文院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可人死又不能复生,况且这场意外也不是文院策划的,能给什么说法? 于是双方就吵起来了,连学生都被勒令这段时间不得轻易外出。 “依我看,这场闹剧还没达到顶峰呢,金家到现在可都还是一片平静。”强昊沉声道。 金家这一代的嫡子只有两位,每一位都天资出众,成长起来必然可以撑起家族的一片天。 然而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损失了一人,任谁都会极不甘心。 可金家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这显然不正常。 几人都在猜测,或许金家一直在准备,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在几人对话之时,门外忽然有几道身影走出。 其中为首的是一位身躯挺拔的黑衣男子,容貌没什么特点,但眼神很冷,一进门就锁定了四人中的李讲。 “你就是李讲?跟我们走。” 男人二话不说就伸手抓来,看那动作,竟然是打算拎小鸡一样将其带走。 “你们想做什么?” 四人看出男人实力不俗,很有可能达到了蕴灵境,于是二话不说,同时出手。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这几人居然敢联合在一起,猝不及防之下被震退了好几步。 这在他看来,绝对是一种侮辱。 他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下来,眼神如狼般阴狠,盯着四人:“怎么,你们这是想要抵抗文院的命令?” 男人从衣服中抽出一张令牌,通体漆黑,刻写着刀锋般的三个字。 【监察堂】。 四人的脸色皆有变化。 因为在青州文院,这个机关里的人一旦出现,便往往代表着有人要倒大霉,逐出文院下场都算轻的了,更多的是无法抵抗的死亡。 他们专门处理那些违反了国法,丧尽天良的学生。 而且在不掌握确凿证据之前,很少提前行动。 反应过来,这些人要找的居然是李讲,强昊,石思源,崔哲三人的神情都稳不住了。 石思源当即询问,“监察堂的人找李讲做什么?”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你算哪根葱,我们办事还需要跟你汇报?” 李讲忽然开口道:“刑部找人都需要陈明缘由,难不成你监察堂还能比国家大?” 男人脸色一僵,转头望来,眼神阴翳:“好一张伶牙俐齿,李讲,真希望你一会面对金家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样能言善辩。” “将他带走!再有人出手,直接镇压!” 他的身后走出两位彪形大汉,一人一边站在李讲身后。 “李世南,走。” 其中一人瓮声瓮气地说。 看到他们并没有限制李讲的手脚,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猜得没错,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李讲被带走后没多久。 强昊起身说道:“我们得赶紧行动起来了,石思源,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崔哲,你去找韩学长,我去找邱灵素。” 他分工很明确,在得知敌人是金家之后,二话不说就要拉帮结派,将所有与李讲有关的势力叫上。 殊不知,李讲被带走后,走在路上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了风风火火的韩飞章。 他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晚了一步。 “发生了什么?”李讲用唇语询问。 “金家不知为何突然向你发难,咬死了金明城之死存在疑因,要将你押走!”韩飞章传音道。 李讲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事实上,早在金明城身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很有可能会有后事发生。 “金家居然能够请动监察堂?”李讲问。 韩飞章叹了口气,这件事无疑令他都感到了深深的棘手。 “金家三代皆有天骄走出,声势都不说在青州了,整个大唐都颇有威名。” “这么些年,从来就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谁能欺负他们?更何况死的还是金家双子之一,他们自然出动了所有人脉,文院中不乏有金家的附庸。” “我虽然已经通知二叔,但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敌人来势汹汹,稍有半点行差踏错,恐怕迎接你的就是万丈深渊。” 韩飞章语气凝重。 他并没有询问李讲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因为出身世家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的事是真是假,不就是靠一张嘴?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 实话说,李讲并不后悔将金明城算计而死。 但听到金家居然这么有能量,他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 单打独斗是真累,下辈子投胎如果可以选,自己定然要选择一棵大树乘凉。 “一会碰见人,没有把握的问题定然不要回答,免得落入陷阱圈套。”韩飞章再度提醒。 就在这时,李讲终于看到了青州文院的门口。 这里果然正如石思源所说,到处都是披麻戴孝的身影,漆黑的,棕红的,各式各样的棺材就像不要钱一样随地摆放。 锣鼓喧嚣,丧乐震耳。 有妇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讲你这个罪该万死,嫉贤妒能的小人,居然害死了我们金家的天才……” 第89章 金太玄 青州文院的门口,一片混乱,除了那些家长之外,还有一大群围观的好事群众。 李讲不过刚一出现,人群中便有人眼睛一亮,指着这边大叫。 “那就是李讲!”那是光明会的成员,对李讲这张脸印象深刻,说什么都不会忘。 “杀人凶手!你还敢出来?” “此子小小年纪心肠便如此歹毒,不能让他活着,今天必须让他杀人偿命!” 人们听到李讲的名字,顿时如同疯魔了一样,群情激奋,一个个从地面上爬起,冲上来就要将其撕碎。 李讲漠然看着,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果然,还未等他们靠近,天地间便响起了一道振聋发聩的声音。 “谁敢在我青州文院,伤我学子?” 数道身影驾驭着白云飘然而来。 其中两人李讲都很熟悉,分别是见过两面的陶彻,以及曾去兰州接引李讲的韩修业。 最后一人李讲就没见过了。 不过观其与韩修业有五分相像的容貌,便能大致判断出,此人便是青州文院的院长,韩修德。 “院长来了。” 现场的家长中,有人认出了韩修德的身份,面露胆怯之色。 这位既是韩家家主,又是文院院长的男人掌握着极大的权势,很少有人能够不畏惧。 见其出面,不少家长的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韩修德三人才刚落地,一辆马车中,便有人淡然开口。 “文院学子?听韩院长的意思,莫非是想要包庇这位罪魁祸首?” 如此突兀刺耳的声音,无疑为李讲吸引来了上百双眼睛的怒视。 韩修德脸色不变,只是说道:“既然金家主都亲临我院了,何不露面一叙?” 此言一出,不少围观群众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金家主?那不就是金太玄? 许多人面露惊容,这个名字太出名了,凡是青州本地人,很少有没听过的。 原因无他,金太玄乃是青州武院的院长! 这么些年,文武两道的争锋逐渐从上层传到百姓的耳中,现如今谁不知道文武势同水火,两不相容。 堂堂青州武院的院长,居然来问责文院的学子…… 这李讲还能安然离开吗? 结果还没宣判,不少人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画着金白芙蓉花的马车中,中年男子掀帘走出。 金太玄要比众人想象中的要有气势,国字脸,深眼眶,一对眸子仿佛藏着龙虎,但精神状态显然不好。 很难想象,他这种修为的强者,有朝一日也会出现黑眼圈的情况。 丧子之痛对于任何人,显然都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李讲从强昊那里听说,金家这两天甚至不允许有人发出笑声。 有一人只是在金家夫人面前勾了勾唇角,便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扒光衣服扔进了护城河。 金太玄刚一露面,便径直望向了李讲。 这一眼,看似没有任何神力流动。 但李讲回神之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了一片荒漠。 万里黄沙中,头顶的太阳缓缓转身,那竟然是一只瞳眸! “是不是你害死了金明城?!” 有声音携带着煌煌天威在他的心中炸响。 这一刻,李讲的灵魂就像是被这道声音定住了一般,精神不受控制的颤抖,恐惧丛生。 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绝对的压迫。 境界差距太大了,李讲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关键时刻,金色大书微光闪烁,仿佛一缕清流注入体内。 李讲紧绷的心弦得以放松,脱口而出道。 “我没有害死金明城!” 话音刚落,他的耳畔便响起一道含怒的冷哼。 “金太玄,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我们文院的学子不是你能够随意拷问的囚犯!” 伴随着声音响起,万里黄沙的异象在瞬息间破灭。 李讲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不过却像是不间断的跑了几十公里的拉练,身体在一瞬间脱力,眼前一黑便要倒下。 关键时刻,香风入怀。 有人一把搀扶住了李讲的身体。 “李讲,你没事?” 李讲汗如雨下,转头看去,一张熟悉姣好的容颜入眼。 邱灵素来了。 她牢牢地搀扶着他,一刻也不敢放松,好看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无碍。”李讲强笑一声。 金太玄怔了两秒,随后袖子里的双拳陡然攥紧。 通过精神震慑,从李讲的口中直接问出答案,随后镇压带走。 这是他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制定好的方案。 然而令金太玄没想到的是,李讲给出的答案,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差错? 韩修德冷脸道:“金太玄,你听到了?你小儿子的死,跟我们文院学子无关,少在这里借机生事!” “胡说!此子定然是用了什么方法瞒过了我!” 金太玄双眼欲裂,怒发冲冠。 以他平日里的城府,这样失态的样子很少发生。 但一想到金明城尸体的模样,他的心就在滴血,根本冷静不了一点。 那可是亲儿子啊…… 养了将近二十年,寄予厚望的亲儿子啊!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一场小小的历练中,金太玄怎么可能接受,恨不得将李讲碎尸万段。 “让我抓他回去……等我将他抓回去,什么法子都该没用了!” 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因为金太玄竟然真的出手了,完全没有世家家主,武院院长的气度。 大庭广众之下,他一掌抓来,那是打从心底的藐视李讲,将其视作为可以随意处置,随意拿捏的蝼蚁。 虚空中有巨大的手印浮现,狂风大作,符文涌现,凝固了空间,让李讲和邱灵素动弹不得。 “你真是疯了。” 韩修德眼神一冷,一笔探出,闪电般击溃这只手印。 金太玄盯着李讲,眼神冰冷:“我知道你在撒谎,异兽出世的时候,有太多人可以证明你不在队伍里,直到兽潮发生后许久才出现。” “你去远古兽巢了?你当时撞见了金明城,是!” “别以为你的手段能够瞒过圣人世家,我们有太多的法子可以检验现场痕迹了。” 金太玄冷笑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 看到那物件的时候,搀扶着李讲的邱灵素身体明显一颤。 “回溯贝……” 她认得此物,在李讲的耳边低声解释:“在战后三天内将此物带去战场,可以通过残存的才气,回溯还原出部分战斗痕迹。” 还有这种法宝?! 李讲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遍体生寒。 这种东西他闻所未闻,自然没有设防。 第90章 只缘身在最高层 金家从不打没准备的仗,在来青州文院前,他们诡异的沉寂了几天,就是为了将这枚神物带到原始森林,收集足够多的证据。 在激发回溯贝之前,金太玄眸光望来,眼神始终冰冷。 “李讲,这是你最后一次承认的机会,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枚回溯贝里面的内容我还没看过。” “如果你愿意承认你所犯下的罪行,我们金家未必不会留你一条性命。” “别急着拒绝,想清楚了再开口,人这一命啊……只有一条!” 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围观的群众连口大气都不敢喘,胆战心惊地看着李讲和金太玄之间的交锋。 李讲沉默不语,大脑在这段时间内高速运转。 金太玄在这个时候,让他主动承认,其中未必就没有诈唬的意思。 可万一呢? 万一对方真的掌握了关键线索呢? 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博弈。 金家输了没关系,他们家大业大,输得起千次万次。 可李讲就不同了。 他几乎一无所有,看似不起眼的一步走错,李讲就很有可能会坠入无底深渊。 不过很快,李讲就作出了决定。 众目睽睽之下。 李讲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没错,我承认在异兽出世的时候,曾经回到过远古兽巢,而且还在那里击败了金明城。” 此言一出,顿时如同一块百斤重的火药被引燃。 刹那间,无数人一颗心随着李讲这句话,直冲到了喉咙。 毫不客气地说,全场轰动。 人们面面相觑,过去了几秒还不愿相信耳朵中听到的。 直到现场有妇人声嘶力竭地怒吼:“韩院长,你听到了吗?你的学生已经承认了,是他杀害了我的侄子,还不快将他拿下!” 出奇的,金太玄没有动,一张脸阴郁异常,死死地盯着李讲。 韩修德淡道:“这位家长,你是从那一句话听出,李讲承认杀了金明城的?他从始至终,说的只是‘击败’。” 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过部分新生还是感到震惊,难以置信。 区区一个李讲,竟然真的能够击败新生第一人? 那可是金家双子啊,虽然天资还比不上他的那位兄长,但论起才华,依旧不容小觑。 李讲怎么可能击败他! 金太玄强行隐忍着,但体内仿佛有一座火山爆发,恨恨地说:“李讲,你确定不承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讲话音落地,宛若霹雳闪电在这方天地炸响。 头顶的云层蓦然被撕开,一缕天地玄黄精气,乘着垂落的阳光落在李讲的眉心,温养他的金丹。 所有人都望了过来,每个人的脸色都略有不同。 韩修德和陶彻目光中透露出震惊,韩修业惊喜无比,但金太玄的双手却陡然紧攥,额头有青筋爬出。 “登府真言!” 青州文院,即便是老生此刻都有些动容了。 有人暗自咽下一口唾沫,李讲到底是看了多少书?得积攒多少的学识,才能够做到这般轻描淡写的妙语连珠?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李讲光入流作品,数量就已经超过十五之数了? 这种年纪做到这一步,放眼整个青州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少之又少。 “好,好,好!” 金太玄怒极而笑,他深深地看了李讲一眼,似乎要将他的容貌刻进骨子里,“你叫李讲是?你让我成功记住你了。” 说罢,金太玄将回溯贝收入乾坤袋,转身走进马车。 “今日,我金家虽然苦于没有证据,将那杀人凶手定罪。”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金家会坐视任何一位子嗣,无缘无故死在人族之手!” “我金太玄在此发誓,杀死明城的凶手一天不除,他的尸体便一天不下葬!”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打碎那凶手的膝盖,将他的骨肉塞进装孩童的棺材里,永生永世在我孩子的坟前忏悔!” 这一番话,金太玄的音量并不高,甚至很平淡。 但每一个人都能从他的话音中,听出浓烈的恨意与杀气。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身为世家家主,金太玄更是不可能忍下这么一口气。 青州文院门口聚集着成百上千道身影,绝大多数都是好事的围观群众,没有一个人说话,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空间仿佛凝固了,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少人盯着那辆徐徐远去的马车,背脊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怪在吐气,寒意流转。 谁能想到,当着青州文院三位高层的面,这位金太玄居然还敢公然威胁一位学子?口气还是这般语不惊人不罢休? 文道真是衰退了?竟然会被武道欺压到这种程度? 有新生无助的站在原地,失落无比。 要知道,文道才是这个世界最先诞生的修炼体系! 可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落得如此田地? 就在金家队伍即将驶出众人视线的时候。 这方天地间,忽然有一道少年的声音响起。 “难得能被金家家主,堂堂武院院长记住,如此大喜的日子,我李讲少不得要即兴赋诗一首,以免将来忘了。” 金家的马车行驶的速度微微放缓。 李讲面不改色,沉声说道,“此诗,《登飞来峰》。” “飞来山上千寻塔, 闻说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 只缘身在最高层。” 飞来峰顶,屹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宝塔。 听说在那里,每天的鸡鸣时分,都可以看到旭日东升的壮观景象。 我从来不用担心畏惧,层层浮云遮挡我举目远望的视线。 因为如今的我,站在最高的峰顶,心胸宽广,雄伟景观一览无遗。 话音落下,李讲的衣衫无风自动,鼓荡翻飞,他平静地站在远处,就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紊乱的元气。 一束璀璨的虹光从天而降,人们一个个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坦言道,如今的李讲,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境界,都不配说自己站在“最高层”。 可看着他被虹光所笼罩时的平静面貌…… 试问,整个青州文院,有哪个新生是像他一样,虹光洗体跟洗澡一样说来就来的? 李讲是绝顶的天骄啊……他是在用此诗明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站在最高层,像看待浮云一样看待金家! “好一句‘不畏浮云遮望眼’……李讲,希望你将来在面对我金家麒麟子的时候,还能有勇气,说出这么一番话。” 第91章 训练营 明明是青天白日,但此刻青州的天空之上,却仿佛有一颗天煞孤星横扫而过。 金家人马走了。 不仅如此,金太玄并没有将那枚回溯贝中的内容公布。 如此一来,众人不难猜测,他的手中必然没有确凿指向李讲的证据。 之所以再三以势压人,说什么“给李讲一个承认的机会”……说到底无非就是想要通过诈唬,从他的口中套出真相罢了。 关于这一点,李讲早有猜测。 毕竟以金家的气度与能量,若真的掌握了什么,哪还轮得到自己辩解?早就派人冲进文院将自己带走了。 “果然,留在他人身上的灵神若是消散,那份记忆也不会保留。至于回溯贝,更是拥有极大的限制,没有传说中那样神奇。” 李讲通过线索,推断出许多可信度极高的信息。 金家一走,相当于最大的一棵乘凉树倒了。 连他们都奈何不了青州文院,剩下的家长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了。 很快,他们就动员起来,将堵在青州文院门口的棺材搬走了,这场闹剧到这里算是彻底结束。 “李讲,过来。” 不远处,韩修业开口,招呼他过去,笑容很和蔼,像是某种长辈对晚辈的怜爱。 李讲乖乖走了过去。 “陶师好,韩二先生好,院长好。”李讲一一行礼。 “跟我们三个老家伙散散步,顺便了解一下你。” 韩修德笑吟吟道,“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家的一位小恩人,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没想到给人印象这么深。” “院长过誉了。”李讲谦虚道。 “得罪了金家,今后有什么打算?”韩修德道,很不避讳这个话题,挑明了说。 “对于金家,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讲道。 三人听闻这话,皆是眼前一亮。 “好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韩修业感慨道:“此句虽然比不上你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般凛然出彩,却依然暗含深意,已然登府。” 陶彻都忍不住开口称赞了:“早就知道你小子才华横溢,没想到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韩修德眼中的赏识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他开口道:“这样的,李讲,我有意将你引入内院,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韩修业和陶彻两人脸上的喜色顿时荡然无存。 “兄长,此事不可!” “院长,还请三思!”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而言下之意,皆是持反对的意见。 这就让李讲起兴致了。 他知道,青州文院,以四年为期限,时间一到学生自动毕业。 到时候校方会根据不同学生的表现,实力,以及个人意愿来发放不同的契书。 这玩意就像是李讲前世的毕业证。 契书越好,学生的身价就越高。 其中,能否在有限的时间内考入内院,无疑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参考指标,会直接影响到一个人的未来。 无论是入朝当官,还是去军旅厮杀,内院学子的起跑线都能比寻常人快上一大截。 因为众所周知,只有内院的学子,才能被称之为一个学院的精英。 像之前那些找上门的监察堂成员,便无一例外,尽数出自内院。 “院长,我才刚刚入学,这就进入内院,会不会太快?”李讲道。 这也是陶彻和韩修业顾虑所在。 一般情况下,学生哪怕天资再高,最少也得在校方的观察下就读一年,才会考虑这个问题。 “当然不会一步到位,你目前实力也不够,就暂且去训练营,那些都是内院预备役。” 韩修德脸色凝重道:“毕竟你也看见了,今年历练出现了大问题,我们需要更多天才参与众院大比,将这份影响压至最低。” 这一句话提醒了陶彻和韩修业。 两人脸色皆是微变。 “众院大比?是指大唐所有文院的内院学子,聚在一起的比拼?” 李讲对此有所耳闻,忽然有些感慨。 因为这种性质的比赛,对于那个还不是读书人的李讲来说,非常遥远。 当时的他,连一个府文院都考不进去。 现在才过去多久,他居然已经开始接触这种天之骄子间的竞争了。 “以往是,但从这一届开始,有所不同。” 韩修德沉声道:“朝廷商议后决定,各地的武院以后也要加入到大比当中,和文院一同瓜分上方的资源。” “此言当真?” 李讲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韩修德。 这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宛若重磅炸弹。 两大学院体系竟然要直接争锋! 现如今,谁还不知道文武两大体系之间的矛盾? 朝堂上的老狐狸,都会因为这个问题吵得面红耳赤,放一堆年轻气盛的学生到一个地方竞争…… 李讲用膝盖想,都能想到会擦出多大的火花。 “骗你作甚?本来就僧多粥少,现在还涌进这么多大灰狼,文院的处境真是岌岌可危了。” 韩修德头疼得揉揉太阳穴,“若这届众院大比,我们青州文院名次还排在倒数,那恐怕明年我们的资源,只够招两百个学生了。” 这也是为什么,青州文院会对今年这届学生这般优待的原因。 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没想到文院处境如此艰难。”李讲顿感压力倍增。 “而且,金太玄临走时那一番话是有深意的,因为金明城的那位兄长,金明耀便在青州武院就读,乃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韩修德对李讲郑重其事地说。 “我知道你是极境修士,不过我提醒你,这并不特殊,类似的人在内院比比皆是。” “金明耀被称之为‘金家麒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是修出三大极境的天骄,早已打遍武院无敌手。” “如果你不想在众院大比中,被金明耀满世界追杀,那么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要好好努力了。” 这一番话,无疑在李讲的心中敲响了警钟。 他不是没有猜想过对方的强大。 但即便李讲已经尽力高估,显然还是低估了对方。 修成三大极境的天骄…… 李讲不由得攥紧拳头。 圣人世家的底蕴果然不容小觑。 韩修德道:“过几天,训练营会有额外的课程开课,讲师都是内院学子中的佼佼者,你有时间就过去听听,会有收获的。” “是学长学姐授课吗?”李讲有些讶异。 “是啊,请他们可费劲了。” 陶彻撇嘴道:“若不是承诺讲师能够在课程结束后,能够得到一批奖励,由此可去聚宝阁兑换一些天材地宝,他们可不打白工。” 李讲神情凛然,沉声说道。 “学生明白了,必将全力以赴,不负三位先生期待。” 第92章 石蛋破壳,神秘生物 清晨,阳光明媚。 李讲推开窗户,坐在书桌前,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却是在精神世界里翻阅金色大书,静心研读。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 “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心怀的是仁德,小人则怀恋乡土。君子关心的是刑罚和法度,小人则关心私利。 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李讲的精神世界中,第一次出现了异常的波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滚烫无比。 一股古老原始的洪荒之气,在李讲的精神世界扩散蔓延。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下意识就将那剧变中的事物扔出了自己的脑海。 可这么一来,顿时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三人。 “哪来的压迫感?” “李讲,你在做什么?” 强昊,崔哲,石思源三人心惊肉跳的,甚至有一种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这是有什么大凶之物闯入文院了? 三人对视一眼,颤颤巍巍地推开李讲的房门。 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令他们感到心悸的东西,一时之间,如同石化了般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用害怕,只是我在历练之地带回的蛋要孵化了。”李讲解释道。 地板上,躺放着一颗足有西瓜大小的灰色石蛋,表面上逐渐亮起一圈又一圈,瑰丽如藤蔓般的符文。 直到符文爬满石蛋表面,缝隙中流射出金色的神霞,这份宁静才被打破。 “李讲你是拿到了一颗凤凰蛋吗?”强昊震惊不已。 三人目瞪口呆,因为在刺目的金光中隐约看见,有一对翅膀缓缓展开,洪荒气弥漫,非常不凡。 问题是李讲也惊诧,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因为这颗石蛋是他从远古兽巢中带走的,沉寂了多天,他都快遗忘这玩意的存在了。 谁能想到今天居然孵化了! 里面的生物会是什么? 李讲心潮澎湃,他也看到了一对翅膀展开的画面,莫非里面真的是凤凰? 亦或者说其他长有翅膀的神兽,譬如鲲鹏,金翅大鹏鸟之类的…… 过了几秒,满屋子的金光散去了。 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从蛋壳中钻出的生物,一时之间,四人脸色皆有变化。 “额……这就是强昊你说的凤凰?”石思源迟疑地说。 其余几人也呆滞地看着前方。 石蛋中孵化出来的生物与凤凰差别太大了,根本不是一个物种。 连红腹锦鸡都差远了,更像是一只鸭子! 一只毛发雪亮,通体金黄的黄鸭! 李讲疑惑,同时又有些心惊。 这就是石蛋里面的生物? 崔哲三人虽然没有开口,但脸上的神色明显很遗憾,觉得希望落空了。 不过李讲却抱有不同的看法。 原因很直接,能让金色大书主动提醒的东西,不可能简单。 黄鸭虽是新生,眼神很稚嫩,但此时体型已经比得上成年的鸭子,双眼灵动,完全没有寻常家禽的呆拙感。 它似乎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人。 面对陌生的环境,黄鸭紧张而又胆怯,脚蹼发出“啪啪”的声音,跑来抱住李讲的小腿,露出哀求之色。 “咦,这小家伙应该是饿了?” 强昊呈来一碗米饭,放到它的面前。 黄鸭在李讲眼神的鼓励下,上前嗅闻了两下。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它要大快朵颐的时候,它忽然背过身去,一脚踹翻了这碗饭。 而后,它竟然跟人似的,将头扭到一边,噘嘴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这个动作让众人瞠目结舌。 “我靠,这黄鸭不简单啊,刚出生就成精了!”石思源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它为什么不吃米饭!”强昊震惊道。 鸭子不都吃谷物吗? “嗯……有些灵兽嘴巴很挑,只吃含有灵气的食物。”崔哲思考后,迟疑地开口。 这种挑剔的灵兽来头一般都很大,传说中凤凰便只在梧桐仙木上筑巢栖息。 他不认为,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黄鸭实则不凡。 石思源试探性地拿出了一株灵草。 果然,看到灵草的瞬间,黄鸭的神情就变了,从不屑一顾到两眼放光,过程中的转换非常自然。 这让众人有种荒谬的可笑感。 一只鸭子而已,居然露出这般人性化的表情。 黄鸭拔腿冲上前就要开动,强昊有意逗弄,站起身来,将抓着灵草的手举起。 “嘿嘿,你有本事来拿啊?”强昊贱笑,想看它束手无策的模样。 “这有啥好玩的。”石思源无奈地说,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谁能想到,这话还没说完呢,众人脸色陡然大变。 因为看见黄鸭飞身就是一脚,强昊脸上还带着笑呢,脸就突然歪了,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 在这个过程中,黄鸭眼疾嘴快,接住灵草三两下就吃干抹净,重新跑回到李讲身边。 倒在地上的强昊一脸茫然,即便左脸还在作痛,他仍然在怀疑人生。 我居然被一只鸭子踢飞了? 殊不知,李讲,石思源与崔哲三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样震惊无比。 这只鸭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大爷的,吃了我的灵草居然还敢嘲笑我?” 强昊忽然大怒,因为他看到躲在李讲腿后的黄鸭在奸笑,一只翅膀挡在嘴前,两只眼睛都弯成月亮了。 他扑上前抓鸭,口中嚷嚷着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煲鸭汤,吃鸭肉。 一人一鸭足足大闹了十几分钟,强昊不仅没有占得半点便宜,而且还吃了一嘴鸭毛。 这只黄鸭很不简单,虽然刚出生,但肉身实力可以碾压金丹境中期的强昊。 不得不说,李讲对其起了极大的兴趣。 “看来得给你取个名字。”李讲捞起奔跑中的黄鸭,抱到怀中。 黄鸭很双标,对待李讲非常亲昵,但对待强昊却一脸鄙夷,动不动就捂嘴嘲笑他。 “我看应该就叫笨鸭!坏鸭!鸭魔王!” 强昊跑得气喘吁吁,愤愤不平道:“没见过这么可恶的鸭子,我今晚决定喝鸭汤!” 砰! 结果,他又挨了黄鸭一脚,如一滩烂泥趴在地上,半天动不了。 “我看就叫李可达。”李讲笑道。 “噢?可达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崔哲好奇地问。 李讲神神秘秘地说。 “在我的家乡,有一种鸭子非常凶残,它的名字就叫做‘可达鸭’。” 第93章 兵家课堂 晚上,明月高照,四下寂静。 和强昊闹腾了一天的李可达,在李讲的枕头上沉沉睡去,很安详。 李讲原本只是在打量这只从灰蛋中蹦出来的生物,却忽然发现,周遭的天地元气,竟然能够伴随李可达的呼吸,有节奏的涌来。 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被李可达吸了进去。 但待在它的身边,李讲也能跟着有所裨益。 在这个过程中,李可达羽毛泛着微弱的光芒,如呼吸般断断续续,显露出少许不凡。 不愧是能被金色大书盯上的生物……就是不知道未来能成长到何种地步。 ———— ———— 次日。 清晨时分,李讲是被李可达的脑袋拱醒的。 他看出这只鸭子饿了,于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些天材地宝,供其吃食。 “哟,李讲,你还没炖这只鸭子啊?还是说你要用天材地宝将其喂饱,然后做一锅药鸭汤?” 强昊起床了,看见李讲在院子里喂鸭子,刻意阴阳。 他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只鸭子撵,太丢脸了,时刻想要找回场子。 李可达本来吃得很开心,听到这不合时宜的声音,顿时怒了。 人鸭大战一触即发。 如此鸡飞狗跳,将崔哲和石思源也吵醒了,两人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房间走出。 “你们起这么早?”石思源打哈欠道。 几人本来在聊天,忽然,李讲的身份令牌有一条消息弹来。 他打开一看,顿时露出讶然之色,眼睛微亮。 “怎么了?”崔哲注意到了李讲的神情,询问道。 “是训练营的事情,院长请了几位内院中资历颇深的学生出面,要为我们授课。”李讲道。 “这可是好事啊!” 就连强昊闻言都惊到了,忙不迭地说:“开了几门课?” “看目前发来的消息只有三门,分别由擅长医家、兵家、工家的学长负责。”李讲道。 “竟然有医家?!” 石思源心动不已,眼神向往道:“这要是学成归来,李讲你以后都不用准备药物了,战斗中负伤,凭借医经便能医治。” “好男儿志在上阵杀敌,学医医好了伤体又怎样?打不过还是打不过,你别忘了李讲写的战诗词有多强。” 强昊持不同的观点,望向李讲道:“我觉得还是得学兵家,如果你能掌握一门不错的兵法,那在战斗中简直就如同鬼神般莫测。” “我有一位叔叔便是兵家读书人,实力别提有多强了,兵家向来是热血男儿必选之地!” 崔哲小声道:“工家也很强啊,我看李讲想法经常天马行空,万一能够付诸实际,造出一些机关怪兽呢?” 他眼中浮现出一抹神往之色,有些激动,有些兴奋。 “别忘了,我们大唐也是出过工家半圣的,据说他所打造的那头机关虎强大无比,同样达到了圣级,一圣的战力便可相当两圣,这岂不是横扫诸敌?” “依我看,工家好!” “我觉得还得是医家。” “你们两个弟弟别说话,兵家才是永远的神!” 三人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分别为自己喜欢的学说站队,纷纷列举出各自的优点。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争吵,无非是因为读书人到了一定的阶段,都将开始细分自己未来的道路。 文道文道,说穿了就是符文一道。 人们很早的时候就发现,文字作为符文中的一种,不同的含义,象征着不同的作用。 用文字来描写战场杀敌的场景,能够形成“战诗词”。 用文字来汇总救死扶伤的知识,能够形成“医经”。 用文字来凝练军队较量的计策,能够形成“兵书”。 …… 文字能够产生的作用太多了,从古至今,形成了超过上百家学说,谁也不服谁,强昊三人的争吵便能见微知着。 实际上,这些学说为了能够得到更多读书人的加入,俨然如同教派一般,经常打得不可开交。 历史上,甚至发生过大鱼吃小鱼的情况。 譬如纵横家便被杂家消化了。 医家、兵家、工家均算是诸子百家中长盛不衰的,很早的时候,便被人发掘到潜力,经常有惊才绝艳的圣者诞生。 而且看其情况,这种局势,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发生改变。 一般来说,读书人只有到了蕴灵境,形成了自己的灵神之后,才会开始根据自己的特长,爱好等各方面因素,针对性的加强自己某一方面的能力。 金丹境就学习的话,多多少少会有点贪多嚼不烂,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感觉。 不过既然院长都让李讲去学了,自然是认为,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问题。 “李讲,你想学哪个?” 三人终于是吵累了,强昊气喘吁吁的询问。 “我认为……兵家,其他两个我也有兴趣,不过还是等以后精力多了再考虑。” 李讲道。 “稳扎稳打,你的选择没有错。”崔哲道。 “一般的读书人,直到突破了蕴灵境,形成灵神之后才会开始根据自己的特长,爱好等因素,选择学说针对性的加强自己的手段。” 石思源也很赞成,说:“你现在已经算是早学,学太多反而不好,嚼不烂。” 关于选择学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有的人认为钻研学术,就应该一心一意,摒弃杂念,唯有这样才能在一条路上登峰造极,否则就是样样通,样样松。 但有的人又认为,多一门手艺就多一种本领,钻死胡同的人脑子多半不太灵通。 不过大多数天之骄子,到一定的境界之后,都会选择两到三家学说进行学习,其中又分出一个主修,其余辅修。 “既然如此,那我先行去上课了。” 李讲起身,李可达“嘎”的一声扑扇着翅膀跳起,趴在李讲的脑袋上,似乎很享受此处的风景,正左摇右晃。 “你去上课,回来跟我们说说啥感受。” 三人起身相送。 训练营虽然针对的是外院中,有资格进入内院的预备役。 不过它所设立的地点,却是内院之中。 李讲离开之后,直奔后山的内院走去。 这里竹林葱郁,灵气氤氲,到处都可以看到行走的学子。 明明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可在外院学生的眼中,这里的学生好像就是特别一些,有“优秀的气质”。 李讲在一座座楼阁中,很快找到了自己想去的教室。 这里的门口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宁岩松。 第94章 逐出课堂 李讲来的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教室里授课的学长虽然还没来,但是已经坐满了学生。 这里的布局如后世的大学般呈阶梯式,放眼望去,足有上百位学生过来听课。 对于这些相互之间早已熟悉的学生而言,突然走进这么一位陌生的面孔,无疑是稀奇的。 更何况李讲的头上,还趴着一只睡懒觉的鸭子。 一时之间,教室内顿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李讲神情如常,对于外界的声音早已习惯。 他放眼扫去,没想到教室唯一的一个空位,同桌居然是一个圆滚滚的少年。 没有办法,李讲只能过去询问,“你好同学,这里有人坐吗?” 少年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下意识地摇摇头。 似乎直到李讲入座后,他才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惊道:“天啊,你不知道这堂课的老师是谁吗?你怎么敢来的?” 李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没记错的话……叫‘宁岩松’啊,我没走错教室。” 他不说这话还好。 一说出这句话,少年立刻就明白了,这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少年圆滚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怜悯,摇头道:“看在强昊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趁宁学长还没来,快走,换堂课。” 说到这一步,话音几乎明了了。 李讲终于明白为什么自打自己进教室以来,那么多双看向自己的眼睛,神色都那么的古怪。 “这宁岩松怎么了?我与他有过节?”李讲皱眉,自己分明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与宁岩松是没过节,但你与金家有过节,而金明城的母亲姓宁,明白了吗?”少年道。 李讲闻言,一颗心顿时坠入谷底。 宁岩松居然是金明城的表哥? 那这兵法自己是学不学了? 就在李讲心情变幻,在思考要不要就此离开的时候,旁边的少年叹息一声。 “叫你走不走,来不及啰。” 李讲抬眼望去,正好看到一位青年提着教案走进。 他身穿白衣,身材高挑,眼神如鹰般凌厉,在训练营中有极高的威望,不过刚一走入教室,里面嘈杂稀碎的声音就消散了。 宁岩松先是走到讲台,在黑板上一边作写,一边沉声说道。 “相信我的名字诸位已经知道,就不再赘述。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将由我来给诸位讲解陆圣的一篇兵法——断尾求生。” 看着黑板上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这一刻,包括李讲在内,教室内众人的眼睛均是亮了起来,有火热之色浮现。 因为,陆圣的这篇兵法非常有名,顾名思义,学会之后,能够在牺牲一部分代价的情况下,换来生机。 光是想象,便能感受到这门兵法用途之广,关键时刻有扭转乾坤的奇效。 在大唐,凡是兵家读书人,几乎都会学习掌握这篇兵法,充实自己的手段。 李讲选择来兵家听课,也是因为院方提前告知了课堂的内容,这才意动。 不过,宁岩松才刚转过头,便一眼看到了李讲。 原因无他……李讲的脑袋上,趴着一只呼呼大睡的黄鸭。 “你是谁,谁允许你带家禽进入我的课堂?”宁岩松面无表情。 双方虽然是学长与学弟之间的关系,不过他却展示出教师的威严。 “新生李讲,这是我的灵宠,不是家禽。”李讲平静道。 在天玄大陆,灵宠的地位要远比普通动物要高,尤其是灵性高,潜力足的,价格甚至能够让一些名门望而却步。 所以,修士带着灵宠出入各种场合早已司空见惯,并不稀奇。 “新生李讲?” 宁岩松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第一次这般正视一位学子,眼神中流露出冰冷的光。 他略感意外,本来只是打算敲打一下这位刺头,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个名字 显然,关于这个名字,这段时间他听说太多次了。 尤其是历练结束之后,他更是将这个名字深深记住。 宁岩松本来想结束这段时间的教学,便去外院见见这位可能跟自己表弟之死有关的新生。 谁能想到,他还没动身呢,此人就先出现在了自己的课堂上…… 这就有意思了。 “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鸭子当灵宠养的。” 宁岩松淡淡地说,“文院真是饿了,不过发生了点小意外,训练营就什么歪瓜裂枣都吃得下。” 两人之间并无直接过节,是立场之间的冲突。 李讲既然存心与金家作对,他自然不愿意让李讲好过,在上百个学生面前,肆无忌惮,轻描淡写的出言讥讽。 话音落下,教室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新生中,李讲自然拥有极高的威严,尤其是在金明城陨落后,更是无一人能够与其争锋。 但这里是训练营,内院预备役。 在场的所有人,哪个不在文院中学习了超过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 面对新生,老生的骨子里总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仗着资历深,总是很鄙夷,很不屑。 尤其是知道李讲还是新生第一人,依旧被宁岩松羞辱的时候。 他们一颗心就更爽了。 毕竟在他们还是新生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是“第一”。 李讲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等这阵笑声消散后,方才缓缓说道:“井底之蛙,所见不大。萤火之光,其亮不远。” 教室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坐在李讲身旁的少年惊呆了,没想到李讲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当面回击,直言宁岩松是“井底之蛙”! “鸭子又如何?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连大儒都算不上,见过多少天地,了解多少动物?” “你怎么就肯定,世界没有鸭子形貌的神兽?” 李讲将李可达从头上拿出。 它极通人性,目欲喷火般盯着宁岩松的脸,一通乱叫,似乎在辱骂。 宁岩松在训练营也算是老教师了,还是第一次被一位学生当面回击。 他的脸色阴沉如锅底,砰的一声一掌拍在讲台上。 “任你巧舌如簧,畜牲就是畜牲,如果你不把那鸭子给我扔出去,那这堂课就不用上了,大家跟你一起耗!” 宁岩松心知肚明,李讲一个新生,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里。 其中,定然有院方高层的授意。 所以,他也不直接将其驱逐,而是利用其他学生的利益,以势压人,用这样的方式,来将李讲赶走。 第95章 华夏的搬运工 宁岩松很清楚,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针对李讲,最后即便成功了,也有可能被院方责问。 这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了。 训练营的讲师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向是内院学子眼红的油水差事。 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他的位置。 因为经常会有学生为了能够甩开同学,私底下给他塞钱,就为了能够开一会小灶,多学点知识。 因此,他果断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将李讲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这样一来,即便众人心知肚明他的谋算,只要想学这篇兵法,那就不得不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 果然,有人开口了,神情很淡漠,“李讲,不要在训练营胡闹,将你那鸭子栓门口。” “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一个人一分钟,加起来一个小时就过去了。”有人冷道。 “快点,别磨磨唧唧。” 有人开头,自然就有人敢接着发话。 宁岩松依旧是一脸平静,不过那双看来的眼睛,明显多了几分轻蔑之色。 不过是一个新生而已,还想与我斗? 没想到,李讲这时起身了,抱着鸭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不用嚷嚷了。” 李讲往外走去,“我想通了,跟着一个鼠目寸光,孤陋寡闻的讲师能学到什么?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出座位,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踩宁岩松脸面一脚。 有人被李讲嚣张的姿态激怒,起身指着他背影怒骂:“不过是一个新生而已,心气居然比天还高?!” “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的人,就算有名师教授,也注定一辈子与兵家无缘!”有人冷哼一声,像是在宣判李讲的未来。 “不过写了几首诗,就目无尊长,早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 人们这会是真的怒了,非常看不惯李讲。 而这,正好就是宁岩松想要看到的场景。 他心中嗤笑一声,抱着冷意。 你就傲,最好给我彻底断了学习兵家的念头,否则我一声令下,整个内院都不会有人教你! “行了,不要理会那些无关人等了,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 宁岩松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不多时,教室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侃侃而谈的声音。 另一处。 离开了教室的李讲虽然临走前出了气,不过心情依旧阴郁。 他没有回院子躲被子里闷头痛哭的想法,转而就找到了教授医家的教室大门,轻轻敲响。 因为耽误了一会,此时已经开始授课。 讲台上,是一位知性温柔的绿裙女子,身段出众,眸若明珠。 即便猝不及防被打断,她也没有任何的恼色,只是微微偏过头,讶异的询问。 “你是…?” 李讲只好拱手低头道:“新生李讲,有事耽误,还请先生允我听课。”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 这位学姐的名字叫裴筠琇。 裴筠琇错愕地盯着趴在李讲头上的鸭子,过了几秒,方才点点头,“找个空位坐。” 换了环境,虽然不是自己一开始最想学习的课程,但上着上着,李讲渐渐沉浸在了医家的知识中。 直到下课的钟声敲响,周围的同学一个个起身对着裴筠琇行礼。 李讲方才蓦然回神,跟着起身。 回居所的路上,李讲忍不住回忆今天课上所讲的内容,突然想起一事,觉得有些搞笑。 当初住千峰塔时,曲学文是隔三差五就来诱惑李讲,可他偏偏不愿学医。 如今阴差阳错学了医,反而有点念念不忘起来了,人真是多少有点贱…… 不过虽然如此,毕竟还是因为被人针对,才没有办法学到自己最想学的课程。 李讲若是咽下了这口气,那反倒有点不像他的性格了。 “说到底,这些讲师不也是在别人的教导下,掌握了先贤留下的着作,这才出来教学?” “我若是也学‘断尾求生’,有师傅领进门,进度自然能快一些。” “可如果我不学呢?” 李讲呢喃,忽然眼睛一亮,思路一转,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大门。 他蓦然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刹那间,李讲体内的鲜血仿佛都逐渐滚烫,沸腾了起来。 李讲真的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方法。 “对啊,我为什么要学这个世界的兵法?医家也就算了,理论的基础毕竟是相通的,多学点没坏处。” “可兵法不同啊!‘断尾求生’虽好,但代价依旧惊人,泱泱华夏,我难道就找不出一篇相似的,甚至效果更好的?” 李讲越是思考,越是觉得此路可行。 因为兵家之道,说到底,就是规律之道。 很多兵法,施展的效果是类似的。 只不过因为不同作者的功底不同,陈述的角度不同,引用的例子不同,威能上这才有所强弱之分。 说起来,自己目前对金色大书的开发还太浅了,仅仅停留在“诗词搬运工”这个阶段。 或许是时候,该搬运一些足以令世人震惊的兵法了! 不知不觉,李讲又重新变得斗志昂扬。 回到院子的时候,强昊,石思源,崔哲三人围坐在石桌,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李讲才刚一回来,三人就齐齐起身。 崔哲满脸担忧,迎上前问:“李讲,你没事?今天训练营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我们都知道了。” 强昊怒不可遏,道:“这该死的宁岩松真是小肚鸡肠,居然这样刁难你,心眼子比屁眼子还小!” 三人本来还以为,李讲此刻不是怒发冲冠,就是失落无神。 没想到,愕然发现,李讲眼神炯炯,没有丝毫被打击的样子。 “你们知道了?无碍,过几天我就找回场子,叫他难看。” 李讲已经迫不及待在脑子里搜寻兵法了,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三人怔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过了好几个呼吸,石思源才错愕地说:“他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居然还说要找回场子……那可是宁岩松啊。” 崔哲叹了口气,认为李讲的话只是在朋友面前的强颜欢笑,实际上深受打击。 “算了,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会,如果他真的很想学习兵家,我给他介绍更好的老师。” 强昊沉声道。 第96章 李代桃僵 清晨,阳光熹微。 喂好了鸭子,李讲早早坐到了书桌前,提笔沾墨,将昨晚就思考好的兵法,郑重写在面前的纸页上。 字数不多,屈指可数。 ——李代桃僵。 这是李讲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搬运的兵法。 毕竟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境读书人,像《孙子兵法》、《六韬》那样的作品,他根本没有充沛的才气,足够的学识完成。 而《三十六计》则不同。 作为华夏历史上兵家集大成之作,这部作品虽然层次同样惊人,但却可以分成三十六个部分,慢慢完善,无疑很适合李讲目前的状态。 写完这四个字的时候,李讲忽然心生灵感,抬头望向窗外。 明明只写了题目,内容还未完善,天地间的灵气就产生了细微的变化,被吸引而来。 黄鸭在睡梦中惊醒,有些不安,有些紧张,跳上了桌子,东闻闻,西嗅嗅,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李讲面前的纸页上。 “嘎……” 它用脑袋拱了拱李讲的手,在催促他作写。 李讲笑笑,终于提笔,才气涌动,跟随着笔尖的墨水一同流淌而出。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 李代桃僵。 本意是指,兄弟之间,要像桃树和李树一样互相帮助。 但延伸用在这条兵法上,意思却是指在敌我势均力敌,或者敌优我劣的情况下,用微小的代价,换取巨大的收益。 这就是“李代桃僵”的根本,从这一点上,就要比“断尾求生”高出一个层次。 果然,写出对“李代桃僵”的释义后,周遭天地间的才气,忽然如风云般朝着李讲涌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浸泡在一口温泉当中,刹那间,通体舒泰,李讲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空明,仿佛有一股意识立体飘然一般。 李可达也察觉到了这份变化,忙不迭地坐在纸页旁,闭目养神,似乎运转起了一种古奥的功法。 没过一会,它再度展现不凡,似乎在蜕变,口鼻间有白雾缭绕,羽毛表面,更是笼罩起了一层淡淡的清辉。 细细感悟了一会这种滋味。 李讲再度提笔。 “我敌之情,各有长短。战争之事,难得全胜……” 敌我之间的情况非常复杂,各自有各自的长处,短处。战场上的局势,变幻莫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胜而归。 修行无日月。 寥寥数百字的兵法,李讲全神贯注之下,从白天写到了晚上,又从晚上写到了白天。 这个过程中,无论是李讲还是李可达,都浑然未觉,完全沉浸在这段难得的修行当中。 撰写兵法的过程,不只是天地元气在滋养李讲的修为。 朦胧之中,李讲忽然看到,有一枚符文在精神空间凝现,包裹着丝丝缕缕的混沌气,神秘古奥,非同寻常。 精神世界里,道音隆隆,天花乱坠,星辉与月光共舞,似乎都在庆祝这枚符文的诞生。 李讲却有些茫然,这是什么? 因为他越是聚精会神的看,就越是觉得这符文不像是文字,反倒像是……一件玉器! 一件马匹形状的玉器! 这个发现让李讲大吃一惊,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符文似玉器?还是玉器似符文? 好像无论是哪一种解释,李讲莫名其妙捣鼓出来的这玩意,都十分不凡。 “则诚兵家独具之诡谋,非常理之可测也。” 笔停之时,两层宝光在纸页上浮现,柔和的光辉照耀在李讲身上,如清凉的晚风,丝丝缕缕钻入他的体内,磨洗金丹。 没过多久,一股奇异的波动,便在李讲的体内扩散开来,气息更上一层楼。 李讲睁开眼睛,精神奕奕,通体舒泰,眼神中有狂喜之色涌现。 “居然突破到金丹境大圆满了……” 李讲呢喃,这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也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因为在李讲原先的估计,这个突破,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按部就班的修炼才行。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收获。 李讲低头望向右手,一件巴掌大小,通体碧绿,马匹形状的玉器浮现。 虽然没有展露出丝毫凶威,不过比起突破,他显然更加欣喜于能铸炼出这件玉器。 “李可达,攻击我。” 李讲忽然开口,此时黄鸭也醒了。 蓦然听到李讲不合理的要求,李可达显然怔了怔,在确定李讲没有说错话后。 它眼神一狠,气质顿时就变了,淡黄色的羽毛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古老的洪荒妖气一闪即逝。 这是闪电般的一脚,力大势沉,响起破空之声,出招的同时李讲脸色凝重至极致。 因为他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距离黄鸭孵化才多久? 它居然已经突破到养气极境! 加上这段时间,李讲在其身上隐约发觉的种种不同寻常之处。 他几乎可以肯定,李可达虽然看起来平凡普通,但实际上真实来历说出来,绝对能吓死一片人。 李可达本来以为李讲会躲,但没想到的是。 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踢中了他的胸膛。 砰! 狂风鼓荡,书架上的纸页在房间里面纷飞。 “嘎!” 李可达惊悚鸭叫,像做错了事的小孩般收脚,因为明显听到了东西破碎的声音,自己这是踢碎了父亲的骨头吗? 然后下一秒,李可达脸上的神情便转化成了震惊。 它亲眼目睹“李讲”缓缓变色,不再有丝毫人样,每一寸肌肤都化成碧绿如玉石翡翠般的模样。 最后,砰的一声。 玉石炸开了。 满天碎屑中,李讲站在不远处,眼神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惊奇无比。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李代桃僵》。” 借助这一次试验,李讲终于摸清了这道兵法的功能。 那件马匹模样的玉器,作用类似于“替死之物”,发动的时候能够以假乱真,为本人挡去一次死劫。 唯一的限制,就是这道兵法,只有在玉器健全的时候,才能发动。 “形状似玉,因文而生,此物应该唤作‘文玉’…”李讲道。 文玉视受损严重程度,自动恢复的时间有长有短。 像李讲刚刚承受的那一击,文玉只是表面出现了裂纹,并未破碎,依旧能够使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断尾求生’的使用条件,是可以将伤害分摊到任意部位?” 李讲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旋即轻笑一声。 “这样看来,两篇兵法孰优孰劣,我想已经一目了然了。” 第97章 挑战一下你 在李讲潜心闭关,撰写兵法的这段时间。 因为足有两天没有去上课,完全不知道,外面关于他的流言,早已传得满天都是。 虽然去医家课堂上课的时候,李讲并没有明说自己为什么会迟到。 可课堂上总有好事者,再加上那么多目击证人在。 所以,那天训练营课程结束之后,没过多久,就有风声传出,引起不小的轰动。 只是经过了两天的发酵,才愈演愈烈,变得人尽皆知。 “那新生还真能装,不就是被宁学长逐出课堂了吗?居然说自己有事耽搁,可笑。” “哈哈哈,不然你还让他咋办?老老实实说吗?那脸不就丢尽了,说来真是可怜,一到训练营就与宁学长生出事端,这以后的路咋走啊……” “只有我心疼咱们的裴学姐吗?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留了一只别人家不要的阿猫阿狗。” “听说了吗?这两天李讲都没去上课,估计是无地自容了。” “……” 关于这些声音,还是李讲出关之后,被强昊几人轮番告知才知道。 “李讲,我们还以为你这两天自闭了呢,这才没有打扰你,没想到你居然在闭关,还突破了!”石思源惊叹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开学才半年不到,李讲你这个进境速度,堪称恐怖。”崔哲满脸复杂。 要知道,他如今还停留在金丹境中期呢。 而刚入学的时候,自己的修为可比李讲要高。 “这下你终于可以出现打某些人的脸了,咱这不是无地自容,只是在闭关突破!”强昊笑道。 他很看好李讲身上的潜力,见李讲并没有因此消沉,修为反而有所精进,更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不过一直让那宁岩松嚣张也不是个事啊……” 崔哲小心翼翼看了李讲一眼,迟疑后,还是说了,“那狗东西可是放话了,不让任何学长教李讲兵法。” 现如今谁不知道,李讲进入训练营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快考入内院,参与下一届的众院大比。 可宁岩松将李讲逼走还不够,居然还在暗地里教唆蛊惑别人孤立李讲,这就有点令人生厌了。 虽然天底下,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小撮人懂得兵法。 李讲若是愿意,哪里没有老师?根本不需要看他们脸色行事。 但能解决是一回事,被人挑衅又是一回事。 宁岩松难道就不知道这点? 无非就是故意想要恶心恶心李讲,出一口气罢了。 “放心,我这次闭关,就是为了解决他的。”李讲冷笑道。 他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人一直在自己的脸上蹦跶? 三人闻言,先是一怔,面面相觑之下,皆是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讶异。 他们显然都想起了,李讲闭关之前,曾亲口说过,要找回场子,给宁岩松难看。 不过…… 那不是气话吗? 李讲难道说真的? 想到这一点,三人脸色顿时微变,刚要劝阻,便发现李讲已经行动起来,迈步走向门外。 完了,拦不住了,这会他是铁了心了…… 三人无奈,只能默默跟上。 没办法,谁叫李讲是自家兄弟呢?只能宠了。 当四人来到后山内院,出现在那一座座楼阁面前的时候,没过多久便有人认出了李讲。 没办法,实在是这几天他的名声太响亮了。 许许多多人都打听到了他的画像。 来来往往的路人并没有出言嘲讽,只是彼此眼神交流中,多了几分隐晦的揶揄。 看来今天李讲终于是硬着头皮,打算来上课了? 有人在默默观察李讲,很快露出讶然之色。 因为李讲并没有走向裴筠琇所教导的医家课堂,反而朝着宁岩松的课堂走了过去。 人们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飞快涌现出看好戏的神情。 “李讲去找宁岩松了!” 这条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没过多久便飞遍了整个训练营。 有部分人连课都不想上了,一门心思就吃瓜。 一两个人嚷嚷着肚子疼还好,当教室空了五分之一,再傻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 讲台上,裴筠琇秀眉一竖,声音依旧动听,只是明显多了一份不满。 “今天大家都吃坏肚子了?” 座位上,有女生不屑地撇了撇嘴:“学姐,他们都去看好戏去了,刚刚兵家课堂那边有消息传来,李讲正和他们对峙呢。” “什么?!” 裴筠琇大吃一惊,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自然也是知道李讲情况的,这些天一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去找他,让他继续上课。 这才沉寂几天?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居然一声不吭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 “你们别动,我去看看。” 裴筠琇心头不安,李讲毕竟算是她的学生,如果让宁岩松给打伤了,那可不行。 等她赶到现场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自己课堂上许多抱病的学生。 令裴筠琇松了口气的是,双方并没有打起来,不过氛围也算不上好就是了。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硝烟味弥漫,剑拔弩张。 “啧啧,李讲你两天不来上学,不去裴学姐那边道歉,来我们兵家课堂做什么?”一道牛高马大的身影挡在门口。 他抱着双臂,目光戏谑地盯着面前的李讲。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般刻意针对李讲,目的就是为了抱住宁岩松的大腿。 毕竟此人已经在青州文院就读三年,若这次再不进入内院,那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得到这一层身份毕业了。 李讲面无表情地说:“你是哪位?” 空气凝滞了一秒,空气中仿佛有一只乌鸦嘎嘎怪叫着飞过。 人们想笑又不敢笑。 明明在针对对方,可对方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这更令人感到尴尬的吗? 裴筠琇同样感到啼笑皆非。 第一次对一位学弟生出了兴趣,莫名不想将他带走了,居然和其他的围观群众融为一体。 男人的脸色显然沉了下来,阴冷地说:“邵炜,勉强算得上是这个班的助教,有责任与义务,拒绝一些无关人等入内。” “说,李讲,你来我们班兵家课堂想要做什么?老实说,我们这里可不欢迎你。” 强昊,崔哲以及石思源三人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就难看下来。 他们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便听到李讲先一步开口。 “助教?那看来你应该算是,这个班兵法水平最高的了?”李讲淡道。 “是又如何?”邵炜依旧在冷笑。 “既然如此……” 李讲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支笔,正放手心,向其伸出。 “那我就挑战一下你。” 第98章 兵家文斗 李讲要文斗邵炜! 此消息一经传出,将整个训练营都被引爆了。 尤其是那些亲眼目睹,李讲居然将手中的毫笔递向邵炜的观众,眼球掉了一地。 没有人想到,李讲还能有这个胆子。 那毕竟是邵炜啊,虽然天赋中上,算不上惊艳的才子,可训练营中比他强的,都已经进入内院了。 换言之,他就是此地的最强者之一,一般情况下,谁愿意招惹他? 人们先是为李讲的勇气感到吃惊,旋即心头便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同情。 很显然,没有人认为李讲能够在邵炜的手中讨到好处,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跟我文斗?有意思,你想比什么,难不成是写诗?” 邵炜冷笑道:“李贯州的大名我还是听过的,你有所准备而来,我可不敢与你斗诗。”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实在是因为在他看来,李讲除了那令人有些出众的诗才外,似乎也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了。 所以,他故意开口,为的就是切断李讲的这一条选择。 “放心,我不与你比诗,否则那也太欺负人了。”李讲轻描淡写地说。 空气仿佛静了一瞬。 人们面面相觑……虽说这事实好像确实如此,论单纯的诗才,邵炜可能还不如杨怀毅。 但问题是,你有必要直接说出来? 裴筠琇终于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学弟还真有意思。 邵炜的脸色明显一僵,随后咬牙切齿道:“那你想比什么?” 文斗与文战性质不同,性质更柔和些。 比拼的方式分很多种,诗词文采,才气底蕴,肉身强度……太多了,不胜枚举。 一般情况下,挑战者都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式。 众人望去,只见李讲神情平静,淡淡说道:“很难猜吗?我要与你比兵法。” 这下,空气是彻底凝滞了。 不说其他的观众了,就连跟在李讲身后的强昊三人,目光都呆滞了。 教室内,宁岩松显然也是听到了这句话。 他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像是听到了一段天大的笑话,走上前拍了拍邵炜的肩膀。 “邵炜,你听到了吗?李讲要挑战你兵法呢!” 邵炜眼神很冷,一股无名之火在体内熊熊燃烧。 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一个新生而已,或许连兵法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然而李讲就这么找上了门。 这是把他当什么?随意拿捏的对象? “好,既然你存心上门找不开心,那我就成全你,你想怎么个比法?” 邵炜眸放精光,接过李讲递来的笔,战意熊熊,已经迫不及待想把李讲踩在脚下了。 “李讲,真要比啊?”崔哲脸色微变,发现形势真的在往不好的方向靠拢,忍不住向前询问。 “不用担心。” 李讲安抚了他一句,随后看向邵炜,沉声道:“很简单,既然是比拼兵法,那就这样。” “你我各自朝对方打上一拳,过程中不允许动用除了兵法之外的任何手段,谁的伤势更重,那就算谁输,如何?” 这个文斗方式绝对称得上是公平。 虽然大家都知道,李讲的肉身经历过许多次的虹光洗体,强度远超同阶读书人。 但问题是邵炜与他并不同阶,他都已经踏入蕴灵境,在朝着洞天境奋斗了。 所以,邵炜只是思量了几秒,便点点头答应了。 “好,我们去演武场。” 教室门口不是文斗的场地。 众人跟随着两人的脚步来到了一处擂台,这里是文院专门设立的文斗地点,视野开阔,甚至还设置了观众席。 两人各站一侧。 “请。”李讲面无表情,竟是主动让邵炜先出手。 邵炜怒极而笑,点点头:“好,那就休怪我一拳打得你无法动弹了!” 砰! 邵炜眸光陡然凌冽下来,才气爆发间,狠踩擂台,身影如炮弹般冲出,右拳后拉蓄力。 这才几个呼吸,他就已然冲到李讲的面前,一拳轰出,有蓝色的神秘光晕爆发,晶莹如雨。 “灵神之力!” 强昊脸色微变,一下就认出了这股力量。 这是修士突破了蕴灵境后,成功凝结灵神,才能掌握的手段。 灵神之力融合在攻击之中,能够附带上精神层次的攻击,正因如此,金丹境修士很难做到越级挑战。 往往只是数个碰撞而已,意识便会在灵神之力的冲击下,感到头晕目眩,无以为继。 “好卑鄙!” 同一时间,石思源也在低吼,这摆明了就是不想给李讲站起来的机会。 毕竟若是连一拳都接不住,失去了战斗能力,那文斗的胜负自然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有什么卑鄙的?” 不远处,宁岩松冷笑一声:“又没动用战诗增幅,灵神之力本身就属于实力中的一部分,要怪就怪自己太弱!” 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因为就在前一秒,邵峰一拳轰出,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李讲的腹部。 刹那间,才气如雷霆闪电般爆发,笼罩住李讲浑身上下,将其吞噬。 许多人脸色都变了,邵炜这绝对是含怒一拳,没有丝毫留力,凶狠至极,摆明了就是奔着重创李讲去的。 “他不会这样废了?” “连防护战诗都没有动用……即便经历过虹光洗体又如何,怕是内脏都受伤了?” “没想到还真是个笑话,连出手的机会都不曾有。” …… 擂台上。 邵炜的拳头还停留在李讲的腹前。 感受着那瞬息间传来的拳头到肉的反馈,他很肯定自己击中了李讲,没有发生丝毫意外。 “李讲啊李讲,从今以后在训练营……记得绕开我走。” 邵炜森然冷笑,两人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然而,等他的力量退去,光芒消散的时候。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道又一道的惊呼之声。 此刻,就连宁岩松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只见在那擂台中央,李讲的肉身不知何时化身成了一尊玉像。 密集的龟裂纹遍布玉像全身,伴随着邵炜也反应了过来,错愕的收拳,一块又一块玉石碎片纷纷落地。 李讲的真身,就藏在玉石当中。 待玉石彻底爆碎成齑粉之后。 他缓缓从中睁开眼睛,脸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淡然地盯着面前的邵炜。 “打这么轻……你是给我挠痒痒吗?” 第99章 这是巨坑 李讲此话一经放出,整片观众席都静了下来。 人们面面相觑,不少人的眼中浮现出惊骇之色。 这一拳的过程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邵炜有没有动用全力,大家有目共睹。 如此狂暴的一拳,别说新生了,恐怕就连宁岩松都需要郑重以对。 可李讲呢? 他看起来真的一点伤势都没有!他到底做了什么?! “我不信,你肯定是做了某种手段!”邵炜脸色阴沉,他直接提出质疑:“我要申请第三方检测!” 他的怀疑有理有据。 毕竟哪有金丹境这般逆天的?太不符合常理了。 “那就让我来看看。” 台下忽然有一片惊呼声响起,因为众人看到一道绿裙身影起身,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向擂台。 一向不插手任何事情的裴筠琇竟然主动请缨,这让众人感到意外与吃惊。 邵炜见来者是李讲的讲师,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嘴了。 归根结底,以他对裴筠琇这位内院第一美人的风评了解,他并不认为对方会有所偏袒。 裴筠琇来到李讲身边,只是一个弹指,才气如水流般穿梭过他的全身。 她露出讶然之色,牵动每一个人的神经。 邵炜忙不迭的问:“他是不是受了内伤?或者精神受到冲击?” 令人完全没想到的是。 裴筠琇神情复杂,深深地看了李讲一眼后,摇头道:“他没有受伤,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处于一种活跃健康的状态。” 此言一出,就连宁岩松的表情都变了,其他人更是一脸难以置信,下巴掉了一地。 “毫发无伤?这怎么可能!”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我眼睛瞎了吗,还是我在做梦?金丹境什么时候,能站着承受住蕴灵境一击了?” “是那古怪的玉器。” 场下,忽然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宁岩松眼神阴沉,身为内院中的佼佼者,终究还是有眼力见的,一眼便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李讲,即便他不愿承认,但此时他的瞳眸深处,明显多出了一抹忌惮! “你竟然学成了一篇兵法……而且还是类似于《断尾求生》,却比它更好的兵法!” 宁岩松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极力压制着翻江倒海的想法,但还是控制不住感到震撼。 一股妒意,如火般在他的体内燃烧。 因为兵法与寻常的诗词不同,文意晦涩深奥,有时候一个字理解错了,便会与本意相悖。 而读书人偏偏又难以自查,绝大多数人,都会继续按着这条路往下修炼。 这样修炼的后果,轻则空有经典,全无收获。 重则误入歧途,走火入魔! 正因如此,所以读书人在成长到可以独自学习之前,才需要引路人,需要一位好的老师! 可李讲却打破了这个常规…… 宁岩松心中杀意腾腾,他无比肯定,这段时间绝对没有人教授李讲兵法,可他进步却犹如神速。 这样的天才,怎么可能不令他感到忌惮,感到威胁? 就在这个时候,李讲摇了摇头。 “你说错了,这不是我学成的兵法。” 人们先是一怔。 紧接着,便听到李讲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我翻阅诸多战争,总结之后,撰写出的兵法。”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一块巨石投入众人的心湖。 刹那间,山崩地裂,惊涛拍岸。 在场的众人被这一句话震惊得无以复加,宁岩松却陡然攥紧了拳头。 我必须要杀了他……此子不除,将来恐怕夜不能寐! 他甚至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假,因为很确信,李讲没有愚蠢到,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程度。 “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李讲抬头,望向面前的邵炜。 这一刻,明明很确定,面前的不过是一个金丹境的少年。 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邵炜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后悔的感觉。 不该招惹他的啊……虽然金家和宁家是庞然大物,可这李讲,同样棘手得像是条疯狗! 不过是堵着门口不让他进去而已,居然要和自己文斗…… 疯子! 邵炜心中暗骂一声,很快就平复下心情。 一个小小金丹境,难不成还能将我给打伤? 虽说平局的结果不在我的预想中,不过也无所谓了…… “来。”邵炜退后,走到自己的位置。 就在观众期待着,李讲会如何出击的时候。 却看见他忽然吹了一个口哨,坐在强昊头上的那只鸭子,顿时如闪电般飞入他的怀中。 “臭鸭子,一个口哨就把你叫走了,别忘了今早是谁喂的你!”强昊愤愤道。 人们很诧异,李讲这个时候把那只鸭子带上台做什么? 只有崔哲和石思源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不会…… 邵炜皱眉:“李讲,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讲用手轻轻顺着李可达的毛发,淡道:“你们不是说我的灵宠只是畜牲吗?既然如此,我这一次机会,就留给我的鸭子了,你敢吗?” 众人明显呆滞住了,沉默一片。 邵炜也是错愕无比,皱着眉头,在思忖李讲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让一只鸭子对自己出手。 不过很快他就点了点头。 “我倒要看看,你哪来的自信。” 邵炜屏息凝神,才气在全身流通,在皮肤的表面化作一层凝练坚韧的防护层。 既然达成了口头上的约定,李讲自然就不客气,只是淡道。 “去,可达鸭,让他尝尝你的厉害。” 黄鸭前所未有的兴奋,天生通灵的它智慧超群,对前几天的经历印象非常深刻,至今心头仍旧憋着一团火。 听到李讲同意自己出击,竟是怪叫一声,身影如鬼魅般飞出。 “嗯?” 所有人的神情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原因无他,这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憨鸭,行动起来的速度竟然快得肉眼捕捉不到。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蕴灵境级别以上的读书人,如果展现的速度连他们都看不到,可想而知该有多快。 邵炜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色就变了,目光惊骇欲绝。 “李讲,你居然敢坑我?!” 邵炜脸色大变,事到如今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了陷阱。 电光石火之间,李可达冲到邵炜的面前,一个漂亮利索的回旋踢,气血之力爆发,妖气弥漫。 许多人都发出惊呼,感到一丝心悸,这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鸭子,居然真的不凡! 砰的一声巨响! 邵炜猝不及防之下,眼前一黑,身躯卷曲如虾,被一记鸭脚踢飞前的最后一秒,心里闪过的念头是。 完了,这是巨坑啊! 第100章 闻道有先后 擂台的中央,李讲脸色如常,伸手一招,那道如黄色闪电般的身影便落到了他的头顶,炫耀似的发出鸭叫。 而反观另一处。 此时邵炜的神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只其貌不扬的鸭子,实力居然这般恐怖。 即便在关键时刻,他动用了《断尾求生》的力量,将所有的伤害转移到了左手上了,这伤害也是实打实的。 邵炜的左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甚至感觉骨裂了。 擂台周边一片死寂。 人们噤若寒蝉,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第一次开始正视李讲这位新生。 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这场文斗的胜利者居然会是李讲。 而且比的不是李讲擅长的诗词,而是兵法! 这可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算你好运! 宁岩松冷哼一声,正准备拂袖离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响起了李讲的声音。 “宁学长,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宁岩松脚步一顿,回首望来时气极而笑,“怎么,李学弟文斗了一个邵炜还不够威风,难道是想来挑战挑战我?” 强昊等人听闻这话脸色微变,忙不迭地给李讲使眼色。 开玩笑,这位可是内院的学生,都能充当训练营的讲师了,跟邵炜可不是一个层面的敌人。 李讲若是撞上他,十有八九会被狠狠地教训,而且绝对没有还手的余地。 关于这一点,李讲自然也是知道的。 李讲将头上的鸭子抱下,轻笑道:“宁学长老当益壮,我这才刚入学,怎么会是您的对手呢,真是说笑了。” 四周鸦雀无声。 宁岩松肺都快被李讲气炸了,险些破口大骂。 什么老当益壮?老子今年才二十四岁!怎么就被你说成走不动路的老头了?! 而且还说什么“刚入学”…… 言下之意,是在说以后就能打得过我了? 众人都是读书人,将话外之音听的一清二楚,这是想笑又不敢笑,于是死死低着头。 李讲的目光忽然扫向跟随着邵炜,宁岩松从兵家课堂中走出的学生。 瞧见他沉思的神色。 不知为何,宁岩松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李讲开口了,验证了他的猜想。 “诸位,你们也看到了?论兵法,你们当中最强的人都比不过我。” “而取得这段成果,我只用了几天的时间!” 李讲若无其事地揉着李可达的脑袋,它舒服得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 “由此可见,教学这种东西,是讲究天赋的,不是说实力越高,教得学生就越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等等,我没有听错? 李讲这已经不能算是暗示,已经算得上是明示了? 当面嘲讽宁岩松的教学不过如此? 众人头都麻了,可李讲似乎还嫌这把火烧得不够大。 “我果然还是太善良,见不惯这么多学长学姐蹉跎光阴,浪费年华。” 李讲唉声叹气道:“这样,以后我也开一段时间的兵家课堂,至于上课时间,就与宁学长的一致,感兴趣的欢迎跟我报名,名额有限,错过不再。” 人们的目光彻底呆滞了,心底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说你善良? 这个词已经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众人惊骇欲绝,连强昊等人的心脏都仿佛停拍了。 因为李讲的反击,不可谓不狠毒。 一个新生,居然打算砸了一位老生的饭碗! 而且开课就算了,还偏偏要跟宁岩松的课堂同一时间…… 这不就是摆明了要和宁岩松打擂台,光明正大的抢生源,打他脸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样的事情,从青州文院创建以来,还从未发生过? 然而这样的事情,李讲入学第一年就做了! 只是伴随着惊涛骇浪平息后,冷静下来的人们越是深思,就越是被自己心中浮现的念头所震撼。 因为两相对比之下,似乎……还真是李讲那边更具性价比? 毕竟论起兵法造诣上,李讲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击败了宁岩松手底下最强的学生! 没有什么,比事实更有说服力了。 宁岩松气得七窍生烟,就读青州文院这么多年以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学弟,挖墙脚居然都挖到他头上来了,岂有此理! “放肆!” 宁岩松勃然大怒,头顶都要冒烟了。 被挑衅到这种程度,若他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以后就不用在青州文院混了。 “李讲,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不过是一个新生,小小金丹修士,你有什么资格教人?” 他气笑了,终于无法维持处事不惊的模样,“我的学生哪一个修为不比你强,你有什么资格教他们?” 但李讲根本没有任何恼怒之色。 李讲平静道:“我目前的修为,确实不如在场许多人,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只要能够学到东西,不耻下问算什么呢?” 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十个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的时候。 天地间有清辉洒向李讲的身躯。 他像是化身成了光幕中的谪仙,声化雷音,整个青州文院都回荡起了他那句话。 又是一句登府…… 人们震惊无比,在场的人绝大多数的都是训练营的成员,很少参与外院纠纷。 对于李讲的才名,更多的是耳听,多多少少会觉得有点夸大其词的成分。 可今日听见,李讲脱口而出一句登府真言,众人顿时如雷贯耳,猛然惊醒。 “好一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天地间,有一道声音朗声大笑。 不知何时,擂台上多出了一道身影,当众人望见他的时候,神情蓦地慌乱起来,纷纷行礼。 “见过院长先生!” “见过韩院!” …… 来者容颜熟悉,慈眉善目,不是院长韩修德还能有谁? 众人此刻心头既是震惊又是酸涩。 因为哪怕是内院学子,也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院长。 可李讲一句话就把对方惊动了,明显是爱才心切。 “这句话很不错,是你有感而发?”韩修德笑吟吟地看着李讲,越看越是喜欢,像是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一块绝世璞玉。 “是。”李讲微微行礼。 “将来可以以这句话为中心,写一篇文章。” 韩修德笑笑,随后目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宁岩松,又看回李讲。 “既然你有心教书,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以后西边那间教室就给你用,看看你和小宁谁教的更好。” 第101章 杠上 韩修德的声音几乎落地,众人的神情便像是被龙卷风摧残过一般,满是震惊。 “院长,万万不可!” 宁岩松脱口而出就是反对。 “噢?你有何不满?”韩修德望去,淡道。 宁岩松当然知道,在这种时候违抗院长的命令,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但他怎么可能允许,李讲与自己同台竞技? 这行为本身,对于身为内院学子的他而言,就是一种侮辱。 “李讲资历浅,实力弱,他没资格教导别人。”宁岩松硬着头皮道。 “你说的没错,不过你在李讲这个年纪的时候,写出兵法了吗?”韩修德依旧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 他的语气如常,可在这一刻,却像是一道雷霆般打在宁岩松的头顶,将其轰得外焦里嫩。 宁岩松陡然握紧了双拳,非常不甘。 历史上每一篇知名的兵法,那都是将领身经百战后,一点一滴慢慢领悟而出的。 他现在还处于“纸上谈兵”的阶段,哪里有战争的经验,更不用说写出属于自己的兵法了。 可宁岩松能用这个借口吗? 显然不能。 因为李讲比他更年轻,更没有经验,可他就是写出了兵法,而且效果非常不俗! 宁岩松闭嘴了,即便所有人都看出他很不服。 韩修德道:“青州文院,不以资历论高低,放一个新生来跟你比比也好。” “听说这几年训练营的效果越来越差,是因为有人故意藏拙,只在开小灶的时候倾囊相授?” 众人目瞪口呆,低着头,下巴都快把胸口戳出个洞了。 学生私下找讲师上小课,早已成为司空见惯的事情。 院长此刻提出,这是在敲打宁岩松? 听到这话的宁岩松,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心脏快跳,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好在,韩修德并没有打算彻底追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结课的时候,我会根据你们两堂课学生的表现,来决定派发讲师的奖励。” 韩修德转身离开之前,看了一眼李讲。 “好好干。” 说完之后,他便离开了。 宁岩松见状,同样也是一个呼吸都不想多待。 临走之际,他阴狠道:“李讲,既然你今日不仁,那就别怪我来日不义了。” 这是一道赤裸裸的威胁,不单单是在针对李讲,更是在提醒那些蠢蠢欲动的学生。 他才是内院学子。 从训练营考入了内院之后,还得面对他呢! 然而李讲却是淡然一笑:“你再强也只是内院第二,宁学长,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了。”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毕竟谁不知道内院第一是韩飞章? 而谁又不知道,李讲请天证曾请出过韩沉? 李讲与韩家的关系几乎坚不可摧,宁岩松既然打算以势压人,那李讲同样也不客气,二话不说便搬出这尊大佛。 这摆明了就是在说,放心跳槽,出事了有我韩哥罩着! 许多人目光闪烁起来,明显是真的动心了,在认真思考跳槽这事会带来的利弊关系。 宁岩松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中大骂。 李讲这小子是什么老狐狸转世吗?怎么这般难缠? 还自称善良……剖开胸膛将心挖出来,恐怕连血都是黑的? 宁岩松真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生怕自己带来的这批学生再被李讲蛊惑,那可就真的家被偷了。 “那咱们走着瞧!” 宁岩松一挥袖,再也不留,转身率领着众人离开。 只是毫无疑问的,此时他的身影与来时的自信满满相比,无疑是显得落魄狼狈了许多。 不仅名下成绩最好的学生被击败,就连自己,居然也受到了院长的亲自敲打…… 可想而知,接下来这段时间,宁岩松绝对要陷入一段时间的沉寂了,不敢再闹出类似的大事情。 回居所的路上。 石思源叹声道:“经此一事,李讲你算是成为我们外院的风云人物了。” 一名新生,居然和内院第二杠上。 这件事传出去,必然会在青州文院掀起轩然大波。 “以前我父亲总叫我谦逊,说世界上的天骄太多了,光是青州比我强的便比比皆是,当时我还不服。” 强昊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李讲,“现在我终于见识到了……闭关两天就能写出一篇兵法,李讲,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若不是亲眼所见,李讲在房间里面两天都没出门。 他们根本接受不了这一件事。 崔哲则是一脸忧思,“不过李讲你也算是彻底得罪宁岩松了,未来的路恐怕寸步难行啊。” 三人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虽然李讲有韩飞章撑腰,对方必然不敢堂而皇之的出手。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无论如何,宁岩松的身份地位都摆在那里,目前的李讲技不如人是客观的事实。 对方如果想要针对他,太多手段办法了,韩飞章也干预不了。 “无所谓。难道今天我不反击,他就放我一马了?” 李讲看得很开,并不后悔今天的举动。 有金明城这么一层原因在,金家和金家有关的势力都不会放过自己。 既然前路注定艰难,那还不如让自己过得开心点,该还击还击。 至于还击不了的,那就暂且先苟着,猥琐发育。 三人哑然,相视无言,心中暗想,天才的思想真是与他们不同。 “那课堂呢?你还真的打算上课?”强昊转移话题。 “这可不是个轻松活。”石思源也道。 “是啊,你可别看这些人在台上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侃侃而谈,实际上他们可是院方精挑细选出来的。” 崔哲道:“若真有上百双眼睛盯着我,我话都说不清楚了,更别说授课。” “这课当然要上,针对宁岩松,打击一下他嚣张气焰,只是我开课的目的之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成为讲师,能够进入文院的宝阁!” 李讲的眼中,逐渐涌现出火热之色。 他可没忘记,韩修德等人曾在自己面前提过。 训练营的讲师,可以进入文院的聚宝阁兑换一批天材地宝。 那地方李讲虽然没有去过,不过作为一所文院的底蕴所在,用膝盖想,都能想象到里面有多少惊世骇俗的天材地宝。 不然的话,裴筠琇,宁岩松这些在内院学子中,都名列前茅的学生,根本没有必要来训练营浪费时间。 第102章 李讲开课 李讲与邵炜文斗落下帷幕的当日。 他火了。 虽然李讲入学的时间还很短,资历尚浅。 但就是这么一号人物,崛起的速度却像是彗星一般,让所有人都为之瞠目结舌,如今更是飞入了大众的视线。 因为,他捅出的窟窿实在是太大了。 谁不知道,李讲才刚来到训练营没几天? 里面的成员甚至还只见过其一面,还没熟悉他的存在呢。 眨眼间,李讲便完成了身份的蜕变,在一众惊骇的目光中,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位讲师。 地位甚至比他们还高了! 简直就是离谱至极! 可偏偏很少有人能够质疑,因为李讲不仅堂堂正正在兵法一道上,击败了邵炜,而且还得到了院长韩修德的亲口认同。 年仅十八岁的他,已经写出了一篇属于自己的兵法。 而且,还打算开课进行传授! 这无疑是一道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不过,这份惊叹维持的时间很短,眨眼间便被另一道新闻盖过。 李讲的上课时间,与宁岩松完全一致! 这又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不过刚一爆出,立刻在学员间引起巨大的反响。 任谁都能看出李讲此举的目的,只是人们实在想不通…… 李讲一个新生,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居然敢和内院第二抢学生?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错,此句确实令人耳目一新,不过问题来了,他怎么觉得自己是‘专攻’呢?” “不过是写出了一篇兵法,距离成书十万八千里,就傲到没边了,居然扬言要开课成为讲师。” “谁要是去一个新生那里上课,我就瞧不起他!以后进了内院也只是李讲的狗!” 太多人就此事发表言论了。 从目前收集到的声音来看,就连中立者都少之又少,更别说为李讲撑腰,支持他的人了。 不过即便外面风雨不断,李讲这堂依旧是风雨无阻地展开了。 清晨,后山内院。 院长划分给李讲的教室。 此时,距离正式上课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底下的学生即便把强昊三个过来捧人场的算上,依旧没有超过两掌之数。 教室的窗户外,倒是有不少的身影聚集。 不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想要一睹李讲这位新生的第一堂课,到底能来多少学生。 “完了呀李讲,这么点人,如何跟宁岩松那边较量啊?”强昊焦急不已。 李讲扫了一眼台下。 确实,人数有点太少了,比他预期的还要惨淡。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能够面对一位内院第二而面不改色。 不过幸好,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寄太多希望在这方面上。 “放心,我自有帮手。”李讲道。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片惊呼之声,有一群身影如潮水般涌入教室。 “嗯?他们不是内院的吗,怎么来这了?” 有人低呼,满脸的不可置信。 人潮中,为首的是两位熟悉的青年。 不是韩飞章和徐正廷,还能有谁? 韩飞章笑吟吟地上前与李讲拥抱了一下,在他耳边道:“李讲啊李讲,为了你这堂课,我可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这才请来这么多兵家读书人。” “若是你这堂课教得不好,你可得给我写首贯州诗补偿一下。” 两人分开时,李讲故作夸张:“贯州诗?韩学长,您可真敢开口啊。” “得了你,现在谁不知道你‘李贯州’的名号,低于贯州的诗你怕是都懒得写了?”韩飞章捶了李讲胸口一下,笑骂道。 有这么一批内院的兵家读书人充数,李讲的课堂即便还空出一半的位置,说出去也绝对不会有人再敢冷言冷语了。 不过话虽如此,跟随韩飞章而来的学长学姐,依旧感觉有种蚂蚁在身上爬的滋味,非常不自在。 “老韩,这李讲到底行吗?” 一位女扮男装的少女坐在韩飞章身后,五官英挺,睫毛分明。 不开口的时候,分不清是过于秀气的男生,还是过于英朗的女生。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窗外聚集的身影,煞气在眼中流转。 “老娘还是第一次上课被这么多人盯着,一会若是被当成笑话,我可是要小小生气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凡是听到这句话的学员,浑身的肌肉都在瞬间绷紧了。 部分人毛骨悚然地望向她,有人甚至生出了换座位的想法,就为了离她远些。 因为此女虽然名叫宋君如,有个岁月静好的名字。 但她的性格与作为,却与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沾边。 出身将军世家的宋君如,论起兵法造诣,内院无人能及,年纪轻轻,就已经带领手下的小分队,在外执行多次任务,效率惊人的高。 她若是动怒,那可不是“小小生气”那么简单。 就连内院排行前几的男人,都得头皮发麻。 更别说其他的普通人了…… “放心君如,我与你相识这么久了,何曾骗过你。” 韩飞章轻笑道:“再说了,你若是对一位写出了兵法的新生不感兴趣,我能叫得动你吗?” 内院的学子皆知,宋君如的梦想是做到自家老祖都没做到的成就,成为大唐的大将军。 因为她的口头禅是。 ——我可是,要成为大将军的女人啊! “那我们拭目以待,反正这堂课不行的话,下节课我是绝不会来的。” 宋君如也不再多说,安静下来,目光望向讲台。 此时,后山的报时钟准点敲响。 李讲不再等待,转身在黑板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四个字。 “李代桃僵……” 众人低声呢喃,他们都听说过文斗场上,李讲兵法表现之神异。 不过,这还是李讲第一次公开自己兵法的名字。 “我敌之情,各有长短。战争之事,难得全胜,而胜负之诀,即在长短之相较,乃有以短胜长之秘诀……” 毕竟是自己深入学习过,并且熟练掌握才写出的兵法。 李讲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中途没有多余的停顿,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起初,众人只是抱着“给韩飞章面子”的想法,这才应付事般听着。 可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只是课堂上的学生痴了。 就连窗外来看热闹的那群人,都不知不觉坐在了教室门口,围在一起,忘我倾听! 因为他们发现,明明同样是上课。 但不知道怎么的,李讲的课就好像有某种魔力,能够促使他们越听越感兴趣。 而且那些知识,就像是鱼儿一般,游入脑子里,根本无须消化,自然而然的就理解了。 “这是神迹?我第一次感觉修炼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有人低声惊叹,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第103章 效果初成 “什么?你说韩飞章居然带了一批内院的学生,过去给李讲撑腰?连宋君如那个男人婆也来了?!” 讲台上,听着学员汇报情况的宁岩松脸都绿了,恨不得一拳把面前的桌子砸烂。 韩飞章来势汹汹,根本就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 正因如此,这一幕很轻易便被走廊上的学员看到。 课堂下,其他的学员听闻这话,同样是感到目瞪口呆。 虽然早就知道李讲与韩家关系不凡,不过韩飞章居然愿意为李讲做到这一步? 诡异的死寂在教室中弥漫。 此刻,宁岩松的表情阴郁到极致,终于感受到了棘手。 很显然,李讲的课堂上,真正的训练营成员虽然少,但有这么一批含金量更高的内院学子加入。 至少从表面上看,李讲的草台班子已经搭起。 效果如何暂且不论,至少已经拥有了和宁岩松打擂台的资格。 很快,宁岩松便将心头涌现的这股怒气压了回去,淡淡地说:“一个新生闹腾两下也就罢了,一个内院第一居然也带着学员胡闹。” “此事课后我定然会上报院方,要求从严处理。” 言下之意,他不会对此坐视不管,会动用上级的力量对这些内院学子施压,强迫他们离开李讲的课堂。 而且听起来,这个方法的可行度还挺高。 毕竟内院学子身为青州文院的精英,肩膀上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努力修炼,在众院大比中出一份力。 在一个新生的课堂上学习算怎么一回事? 恐怕即便院长同意,其他老师也会认为在浪费时间。 底下的学生暗暗点头,忍不住为李讲即将面对的命运感到悲哀。 这就是内院第二的底气啊,想要玩弄一个新生……手段太多了,一句话就有可能将对方搞垮。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不要再无关人等身上浪费时间了。” ———— ———— 时间似流水,当教室外再度响起报时钟的声音的时候。 “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 李讲合上书本,毫不留恋,转身向外走去。 然而无论是教室里坐着的学生,还是教室外坐着的听众,此时都完完全全沉浸在上课的内容当中。 足足过了好几个呼吸,课堂中,才陆陆续续有人蓦地惊醒。 宋君如意识回归的瞬间,一双英气的瞳眸中,才气汹涌,竟然在演绎云卷云舒,潮起潮落的异象。 砰! 异象结束,她猛地拍案而起 “李讲呢?!”宋君如眼神炽热,环顾四周,却根本没有看到那道身影。 “早就走了。” 坐在她前面的韩飞章起身道,眼神同样复杂。 李讲啊李讲,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在此之前,了解过《李代桃僵》作用的众人难免会怀疑,李讲撰写的这篇兵法,多多少少是受到了《断尾求生》的影响。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在这篇兵法的基础上脱胎创新而成。 毕竟这样的案例,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可伴随着众人越学越深,很快就发现。 这两篇兵法虽然有相像的地方,但无论从作用上还是立意上来看,李讲的《李代桃僵》,都要更胜一筹。 “我有预感,照李讲这个进度学下去,或许课程一半的时候,我就能凝练文玉了。” 宋君如前所未有的激动。 “你不是说下节课不来的吗?”徐正廷笑道。 “我是说‘这节课不行的话’,下节课才不来。”宋君如纠正道,脸庞难得有些羞红。 开玩笑,谁会平白无故放弃这段课程? 这个进度与学习其他兵法相比,简直是快到难以想象。 寻常人哪怕在老师的教导下,也得学习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在不停地探究与巩固中,慢慢掌握一篇兵法。 而在李讲这里,居然只需要半个月! 更厉害的兵法,更快的见效。 虽然老师的资历浅了些,从口中承认,自己从师一位新生多多少少有些难以启齿。 但这对于即将面对内院选拔,需要争分夺秒修炼的训练营成员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想通其中的关节之后,门外原本还抱着看好戏来的群众,一个个顿时如同沸腾了一般。 “我决定了……我要报名!” “我也要,李讲的课上的太好了,他引用的故事好新颖,从未听过。” “为了更加透彻的说明兵法,李讲竟然还量身打造了一篇名叫‘田忌赛马’的故事,两者太贴合了,相辅相成。” ———— ———— 一处阁楼。 报时钟准点敲响,声音传到此处。 底下的学生正打算起身行礼,没想到讲台上的宁岩松,竟是面色如常的翻开了下一页,继续讲授。 学生们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顿时涌现出不可置信的喜色。 看来讲师之间存在竞争,对于他们学生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要知道在以前,宁岩松那是连将一节课讲满的时候都很少,经常会留出一半的时间讲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现在,他竟然主动开始加课了! 毫无疑问,即便宁岩松表面上表现得很淡定,说什么要上报院方,惩戒那些去李讲课堂上的学生。 但他的内心,还是从这一件事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台下的学生非常默契,均没有开口提醒打断。 只是,宁岩松才刚讲几分钟,门口就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宁学长,都下课了还在补课啊,也太良心了?” 门口,突然多出一道笔直的身影。 台下的学生头皮发麻,因为还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打断宁岩松的授课,这摆明了就是在挑事,内涵对方。 可当众人抬头看去后,顿时怔住了。 因为那竟然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女,正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盯着宁岩松,嘲讽之意显然。 宁岩松的面色显然挂不住了,一双漆黑的眼眸深处寒气蔓延。 他盯着她,阴冷道:“宋君如,平日里我不过是懒得睬你,你今日也敢来消遣我了?” 宁岩松心中的火气本就炽盛,宋君如算是撞上枪口了。 凛冽的气息在宁岩松的体内弥漫,空气中仿佛有银针凝结,台下的学员个个毛骨悚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多出了一只手,于是所有剑拔弩张的气息都消散了。 韩飞章将宋君如揽走,冲里面的人笑笑:“你们继续。” 可临走之前,宋君如似乎是嫌这火不够大,还是轻笑着说了一句。 “宁学长,珍惜在这间教室上课的时间。” “不然啊……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第104章 内卷的结果,是死路一条 时间如流水,仿佛人们只是哈欠中一个眨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李讲与宁岩松的竞争,仍旧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进行着。 为了应对李讲的出现,宁岩松采取的第一大措施,就是在原有的课时上,增加了一倍。 不得不说,这个措施还是挺有用的,陆陆续续有学生开始初入门径,想来要不了两个月,便会陆续有人掌握《断尾求生》。 但代价也令他感到肉疼,像是心脏在滴血。 因为这种措施,不仅让他私下上门,要求开小灶的学员数量锐减,额外收入直线下滑。 更是白白占用了他修炼的时间,连进境的速度都变慢了…… 要知道,这件事情,在以前他是完全不用做的! 可为了对付李讲,他却不得不做! 一想到这,宁岩松的心情就非常糟糕,尤其是在发现。 自己明明付出了更多的时间精力,即便最后胜利了,好像也只是取得自己应得的奖励后。 他心中那个火气啊,就更旺了,恨不得将李讲这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不过与宁岩松的郁闷相比,李讲本人这段时间,则显得惬意多了。 强昊等人收到宁岩松加课的时候,曾火急火燎的跑到他面前道。 “听说了吗?宁岩松那个老塞子为了让学员进步更快,课时加了一倍!” “这样啊。”当时的李讲在看书,头也没抬。 然而强昊都快急死了,一把抽走他的书,道:“什么‘这样啊’,我们再问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李讲两手一摊,耸肩道:“还能怎么解决,照常上课呗。” “人家加课你不加,本来学生就不多,万一都走了咋办?”崔哲无奈道。 他心累了,每当看见李讲这种无所谓的神情,都觉得自己像是皇帝身旁急得团团转的太监。 “这我就得说说你们的不对了,跟我读‘内卷的结果,是死路一条’。”李讲正色道。 “内卷?这是什么?”三人懵了。 “意思就是,你加课我也加课,我加课你又加课,最后加到最后,一起累死。” 李讲将书拿回,淡淡地说:“他愿意加就加,我李讲就算是从这后山上跳下去,饿死,也不可能加课的。” 于是没过多久,李讲这番言论便被传了出去。 谁曾想,听到李讲不决定加课之后,底下的学生更加努力了。 众人上课分心都不敢,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一个知识点,那连弥补的机会都没了。 这道消息飞入宁岩松的耳中,又把他气了个半死。 传说这位内院第二一怒之下,竟是将家里的书桌给一巴掌劈烂了,第二天又买了一张新的。 这日。 李讲的课堂难得沉寂,不过并不是因为空无一人。 而是因为李讲上着课的时候,台下的宋君如忽然心有所感,闭上了眼,于是周遭平静的灵气波动顿时变了。 安静,无比的安静。 人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宋君如,皆是意识到她感悟到了什么,不敢出言打扰。 果然。 没过一会,宋君如便猛然睁开了眼睛,体内的才气汹涌如江河,砰然爆发的瞬间,一件形状的文玉在空气中凝结。 竟然!真的修炼成功了! 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此刻就连宋君如,闪动的美眸中,同样也是有惊喜之色浮现。 虽然早有预计,在李讲的课上,自己会取得飞快的进展。 不过当真的来到这一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看来要恭喜宋学姐了,成为了我们课上第一位登堂入室的学员。”李讲笑着祝福。 台下一众学员目光艳羡无比,因为这篇兵法的功用他们看在眼中。 在保命方面,《李代桃僵》绝对是一流之作。 学到之后,关键时刻是能扭转乾坤的! 宋君如收起文玉,起身郑重对李讲道:“若没有李讲学弟撰写的兵法,亲身的教导,我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份成绩。” “宋学姐过奖。”李讲笑笑。 课堂上经过这么一场打岔后,氛围突变,所有的成员就像是被打入了一管鸡血,动力十足。 无数人蠢蠢欲动,就盼望着,自己能够成为下一位修炼出文玉的学生。 下课后,很快这边的消息就传到了宁岩松的教室。 报时钟才刚敲响,一道身影便焦急忙慌的冲入其中,失声喊道:“宁学长,大事不好了,宋学姐在李讲那边修成兵法了!” 啪嗒一声。 众人毛骨悚然,低头望去,方才发现原来是宁岩松一掌摁断了讲台桌。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门口,“你说什么?” 通风报信那人遍体生寒,牙关都在打颤,但还是不得不将此事重复了一遍。 于是听清楚后,课堂中的学生纷纷脸色大变。 尤其是那进展最快的邵炜,更是目瞪口呆,一股悲意在体内涌现。 在场的人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李代桃僵》的威力了。 那篇兵法本就比《断尾求生》优越,难道还好学? 邵炜恨不得仰天怒吼,真想质问老天一句,是不是所有的好处都给这个李讲给占了? 可他却在苦笑。 太无力了。 渐渐地,他居然开始觉得,宁岩松不再有任何与其竞争的资本。 就在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以为宁岩松要彻底发飙的时候。 宁岩松笑了,起初只是摇头失笑,旋即便演变成了捧腹大笑,最后更是失声狂笑。 人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等他笑完了,他才擦擦眼泪,望向下方的学员。 “真是可笑……十五天学完一篇功法,你们难道认为这是可以复制的案例?” 宁岩松寒声道:“只不过是因为,学习他那篇兵法的人是宋君如罢了。” 人们闻言,纷纷露出恍然之色,一颗心顿时不慌了。 是啊,有道理诶! “宋君如身为内院第五,若是学一篇兵法的时间和你们一样,那她就该在训练营了!” 此刻,就连宁岩松都被自己说服了,微微点头。 没错……一定是这样没错。 李讲算什么个东西?只不过学习这道兵法的是宋君如而已。 换成一般的学生,李讲根本不可能教得懂! …… 归根结底,宁岩松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想法,无非就是内心的骄傲,不愿让他承认。 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在某些方面,输给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没有实力的三无新人罢了。 第105章 彻底倒戈 宋君如在李讲课堂上,修炼《李代桃僵》成功的消息,仅仅用了半日,便传遍了整个训练营。 一时之间,不知道引起多少学生的哗然。 因为据他们所了解,李讲的课堂才刚刚开始半个月。 这样的成果,是前所未有的。 不过很快宁岩松的观点就传了出来,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也是啊,那毕竟是内院第五,以宋君如的资质,十五天内学习一篇登府级别的兵法,简直是信手拈来,算不上难事。” “天才能学会不算什么,毕竟这个世界最多的还是普通人啊,咱们要多久能学会,这才是关键。” “不过李讲也算不错了?竟然能留住那么多内院学子在他那,输了也足以自傲了。” 人们议论的声音很多。 从这里开始,李讲课堂的口碑终于出现了一点扭转的趋势,不再像之前那般一面倒的诋毁轻蔑,有了中立的声音。 许多人开始正视李讲,不再将其视作为普通的新生看待。 宋君如修炼成功的当晚,韩飞章那边同样有喜讯传来,修炼成功。 关于韩飞章稍慢一步这一点,众人并不意外。 因为韩飞章主修的学说是“法家”,“兵家”只是他的辅修。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这段时日,训练营又会如之前那般,陷入沉寂的时候。 毕竟李讲课堂上,天分最高的两个人都已经修成。 可令人惊掉大牙的事情发生了。 宋君如和韩飞章似乎只是一个开头,仅仅过去五天的时间,李讲的课堂上便再度有人修成《李代桃僵》。 然后第四个,第五个…… 成功的案例如同雨后春笋般不停露出。 宁岩松课堂的人心终于出现了晃动,就连加课,底下的学生都不再像以前那般积极。 他不得不在课堂上呵斥:“那些都是内院的学子,你们的天资能和他们比吗?更何况你们一个个还这般懒散!” 宁岩松的学员听后陷入了沉默,无奈之下,只好重拾心态,加倍努力。 不久后,李讲课堂上,所有内院弟子成功修炼完成。 这些学员齐齐松了口气,以为再也不会有类似的消息发生,可以专心修炼了的时候。 然而仅仅过去三天。 李讲的课堂上,再度有人修成兵法! 眼看着同为训练营成员,自己距离修成还差至少一个月,对方却已经完成课业。 这下,再心如磐石的人也沉不住气了。 有人在课堂上起身,说道:“宁学长,我觉得我对《断尾求生》天赋实在有限,就不耽误您授课了……” 这些学员事关文院的奖励,宁岩松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更何况还是转投李讲的名下。 这对于他而言,无异于一次狠狠地羞辱。 宁岩松当即宣布,“接下来,我会在原有的课时上,无偿对每一个人进行加课,绝对保证,所有人都能在一个月内修成这篇兵法!” 这换做是以前,估计所有学员都要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脑,纳头便拜了。 毕竟,能心甘情愿给你无偿补课的老师,简直是万里挑一。 谁遇上了都是三生有幸。 可令宁岩松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么有把握的一道“杀招”扔出去,课堂却宛若一潭死水般沉沉没有回响。 底下的学员面无表情,不敢开口,于是用神念悄悄传音。 “这就是李讲说的‘内卷’?” “这段时间我已经感受到了,学习兵法的时间虽然长了,但效率却没有丝毫提升……” “果然啊,内卷的尽头是死路一条。” 同样的话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个道理以前宁岩松不明白,但到了这一刻,他又太明白了。 看着面前毫无反应的学员,宁岩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这种滋味,就好像是有一团火在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勃然大怒,一掌拍碎面前的讲台:“你们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居然宁愿去上一个新生的课,也不愿待在我这?” “李讲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这么推崇?” 这已经算得上是撕破脸了,闹得非常难看。 许多学生脸上都有怒色闪过,因为人就是有一种逆反的心理,当已经认定一个东西是美好的时候,根本容不下任何人诋毁。 于是这一次,积攒已久的雪花终于酝酿成灾,轰然爆发。 “宁岩松,少把自己当一棵葱,事实证明你就是没有李讲教得好。”有人腾然站起。 挡人前途,犹如杀人性命。 事到如今,许多人都顾不上那么多了。 就算你是内院第二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跳槽,就是要去李讲的手下学习! “放屁,明明是你们一个个蠢钝如猪,加课了还学不会,居然赖在我头上?” 宁岩松气急败坏,“若我教的是内院的学子,同样不出一个月就能学成!” 事实上,他这话刚一出口,转眼间就后悔了。 这分明只会让局势往更不好的方面发展。 可宁岩松有自己的傲气。 在内院,他要家世有家世,要实力有实力。 入学以来,享受的从来都是鲜花与掌声,何曾受过类似的指责? 他不愿话刚出口,就收回自己的话。 那样显得非常没面子。 就是因为这样,底下的学生彻底爆发。 “够了!宁岩松,我再也不要在你的课上学习了。” “没错,既然你觉得自己很厉害,那你就去教内院,我们高攀不起。” 教室内,混乱一片。 一位又一位学生怒气冲冲的起身收拾东西。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原先还座无虚席的教室,竟然一下空出了大半。 宁岩松看着这些弃他而去的学员,气得牙根子都要咬断了,又是忍不住一拍掌,却猛然发现。 讲台的桌子早已被他劈断。 宁岩松怔住了,想起一件事。 自己以前一向心如止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易怒? 很快他便找到了答案。 发生改变的时间节点,正好在李讲进入训练营后…… “李讲,此事我们没完!” 宁岩松在心中咆哮。 他付出这么多的心力,又是呕心沥血的教学,又是无偿自愿的加课,换来的结果却依旧是失败。 可想而知此事传出之后,他的威望会迎来多大的打击,一落千丈是必然的,更可恨的是会成为许多人口中的笑柄。 所以无论如何,这口恶气,他都不可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绝对要狠狠报复回来。 第106章 胜负已分 训练营课程每年只开放两期,一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毕竟内院学子的时间也很宝贵,不可能全数浪费在教书上面。 等这三个月过去,伴随着院长亲自检验了各个班级的成果后。 李讲与宁岩松这场,不知吸引去了多少人目光的比拼,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宁岩松与李讲的比拼结果出炉了……李讲大获全胜!” 即便早已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感,可真真切切的听到的时候,心情依旧有所不同,在青州文院内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在此之前,几乎没几个人对李讲抱有信心。 毕竟那可是宁岩松啊……有“内院第二”这金字招牌在,他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存在感依旧如日中天。 更何况,他在最后还开出了一个惊人的条件,对每一名学员都分出一部分时间一对一教学。 有这么一句话在,相信即便比拼的是韩飞章,在不让步,承诺相同条件下,也很难从他手中取得胜利。 然而李讲却赢了,奇迹般的赢了。 过程中没有使用任何竞争手段,只是单纯的上个课而已,就通过扎扎实实的教学成果,将竞争对手的学员抢走了将近七成。 这样的奇迹,谁不瞠目结舌? 到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李讲的课堂,在学员口口相传,有口皆碑的情况下,俨然成为了在青州文院学习不可错过的内容。 每天都有学员慕名而来,旋即被连走廊,过道都被一把把椅子占满的盛况惊到。 太多人跟李讲学习了,连老师看到都很惊讶,直言,这种情况一般只有院长开课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 而与李讲那边的座无虚席相比,宁岩松那边的情况就显得惨淡多了。 偌大个教室,居然零零散散,稀稀疏疏只坐了十几个人,绝大多数还是为了维护宁岩松的面子来的。 那场面,真是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这让不少人心中敲起警钟,终于意识到,往日自己小瞧一个新生的举动,有多么的愚蠢。 别看李讲长得人畜无害,笑起来两颗虎牙白得反光。 这一得罪,即便是宁岩松又如何?不动声色就让你吃上这么一大口闷亏。 这些声音,自然有部分传到了李讲的耳朵里。 只是这位当事人并不放心,因为眼前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上心。 比拼结果宣布后第二日。 一位李讲意想不到的人登门来找。 “宋学姐?” 李讲推开房门,看着那道站在院子里的身影,目光有些讶然,“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来了?” “又在插科打诨。” 宋君如故意板着脸,道:“说了,你曾是我老师,我是你学姐,辈分扯平,咱们直呼姓名即可。” “好好好,宋姐。”李讲笑着迎上前,“有何事啊?” 宋君如眼睛微亮,逗弄了一下趴在李讲头顶的可达鸭,随后望向他说道:“我找你,自然是好事。” “不请我坐下聊?” 她下巴点了点一旁的石桌。 “请。” 李讲用头顶了顶黄鸭:“去,泡杯茶给宋姐,以前上课人家可没少喂你。” “嘎!” 李可达身影如闪电般冲入房间。 宋君如艳羡地看了一眼它离去的方向,坐下来叹声道:“多好的灵宠啊,幼生状态便能达到金丹境中期,未来必定不凡。” “宋姐还打着我鸭子主意呢?” 李可达小短腿来回两趟,将东西准备好、 李讲伸手倒茶,一男一女一鸭,各自一杯。 李可达用翅膀抱起喝,一双眼睛舒服得眯起来。 “不了,它已经认主,我就不横刀夺爱了。” 宋君如抿了一口茶,正色道:“闲话说到这,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是有件事。” “宋姐不妨直说。” “过段时间,我手底下的人可能要做一桩‘玄级’任务,四缺一,你有兴趣加入吗?”宋君如道。 “玄级任务?”李讲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知道?” 宋君如诧异,不过很快就想起李讲是个新生,耐心的解释了一通,李讲终于是明白了。 原来成为内院学子,虽然能享受到一系列的福利,但除此之外,肩上又多出了一份责任。 凡是内院学子,每一年都需要完成一定数量的任务,修够学分。 否则的话,会被院方取消身份,失去进入内院的资格。 不过这并非是毫无人性的压榨条例,因为完成任务后多出来的学分,学员完全可以自由支配。 无论是藏书阁里的“镇国”作品,还是聚宝阁里面的天材地宝,都可以用学分兑换。 不客气的说,在青州文院,学分甚至比黄金还要值钱百倍。 至于这任务,则由院方根据难度大小评判发布,从高到低,共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层次。 “‘玄级’的任务,一般是由蕴灵境读书人来完成,这次任务,每个人头上大概能分到一千左右学分。”宋君如道。 “一千学分?” 李讲一怔,神情有些古怪。 因为他想起了,院长确定比拼胜负后,似乎往自己的身份令牌里划了一笔巨大的数字。 不会……就是学分? 李讲默默掏出身份令牌,打开一看,“五千”两个大字赫然入目。 宋君如笑了,“好家伙,你小子这身家在内院都算小富了啊。” “是吗?”李讲在心中比对了一下,似乎还真是。 毕竟一次玄级任务,奖励只是一千学分。 距离五千,那可是差了整整四倍。 “不过我只是金丹境大圆满,真的可以参加‘玄级’任务吗?”李讲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迟疑地说。 “当然不行。”宋君如道。 “那宋姐你这是……”李讲迟疑道。 “这内院选拔不是快开始了嘛。” 宋君如话锋一转,望着李讲笑吟吟地说:“只要你能够通过文院的选拔,成为内院学子,自然可以参加任务。” “原来如此。”李讲又恢复了笑容。 “你就这么自信能够进入内院?” 宋君如似笑非笑道:“不是我说,若你真的以金丹境大圆满的境界进入了内院,那你可就成了咱们青州文院自建院以来,境界最低的内院学子了。” “关于这一点……我近些日子便会着手突破。”李讲老实道。 “那感情好。” 宋君如起身告别。 “那我就祝愿你在一个月后的选拔中脱颖而出。” 第107章 聚宝阁 宋君如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很快离开。 众院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凡是内院的学子,这段时间都在拼命的修炼,希望能够在这件盛事上有亮眼的表现。 宋君如身为内院榜上有名的强者,自然不会懈怠。 意识到很快就要面临选拔。 李讲思考了一会,决定前往文院里的聚宝阁,兑换一些用于突破的天材地宝。 聚宝阁作为仅支持学分兑换的地方,位处后山。 寻常外院学子即便听说了,也很少会有人来这,因为基本赚取不到学分。 山谷脚下,一座三层高的精美阁楼在竹林中矗立,偶尔有身影出入其中,数量也很少,显得有些冷清。 李讲深吸一口气,刚走入其中,便有一位穿着旗袍的少女含笑上前。 “同学,来聚宝阁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微笑道。 “我需要一些用于突破的神物。”李讲简明扼要道。 服务员迟疑了一下,扫了一眼李讲腰间的身份令牌,道:“同学,看你气息应该是金丹境大圆满?如果是需要突破蕴灵境的神物,学分最少也得五百,你……是外院学子?” 她不说这句话还说,说了之后,李讲终于对自己的财富有了清晰的认知。 好有钱…… 我好有钱! 李讲当即道:“我是李讲,有的是学分,给我上最好的天材地宝。” 果然,当李讲念出自己的名字后,服务员的神情蓦地变了。 她捂着嘴吃惊地看着李讲,有些不可思议。 此人便是将训练营闹得翻天覆地的那位少年? 看起来真是不像…… 想归想,服务员果断从身后抽出一面清单,递给李讲,微笑道:“这是我们聚宝阁汇总的所有商品信息。” “李同学你想要什么,只需要在上面标记,我们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送来,质量保证在良好以上。” 李讲接过清单,低头扫去,有些惊讶,仿佛心跳都加快了。 青州文院……还真的财大气粗,底蕴深厚! 若不是知道就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定然没有丝毫劫走的可能,李讲都要冲动了。 清单上,陈列出琳琅满目的商品及其图像信息。 “悟道茶叶,读书学习时冲泡饮用,可以让精神活络,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售价一百学分一两。(注:使用过多会出现耐药性)。” “鬼语乳,毒性可控的神物,服用后会产生万鬼低语的幻觉,修士可以用来锤炼精神,练习逆境中作诗的能力,售价三百学分一盏。(注:一个月内建议最多服用三次。)” “淬体果,服用后可洗经伐髓,增强肉身强度,售价五百学分一颗。(注:使用过多会出现耐药性)。” …… 越是往下看,李讲的眼神就越是明亮。 这才是加入文院的意义啊! 若自己在外面一个人单打独斗,自由是自由了,但凡是想要什么东西,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心力。 而在文院,只要有足够的学分,成千上万道商品供你选择。 李讲在翻阅的过程中,看到不少商品的下方,特意标注了一行“归学员所有”的信息。 “我们学生还能在聚宝阁卖东西?”李讲惊异道。 “当然可以,许多学生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会有意外之喜,若是有用不上的,皆可以拿到我们聚宝阁,换成学分。”服务员微笑道。 李讲点点头,暗自记下了这一点。 若他此行得到一些用不着的东西,也可以拿来聚宝阁卖掉。 不过虽然短暂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冲昏了头脑,但李讲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开始重点搜寻可以帮助突破的神物。 很快,李讲的目光便停留在了一种,由天灵乳为主材料,十几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丹药上。 服务员注意到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迟疑地说:“李同学,这种‘九灵丹’药效确实迅猛,但对于你的修为来说,会不会太过了……” 李讲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颗丹药有备注,仅仅适用于蕴灵境级别的修士突破。 但他还是很肯定,“就它了。” “好。” 服务员也没多说。 等待九灵丹送来的时候,服务员转而望向李讲头上的李可达,笑道:“需要给您的灵宠买点东西吃吗?” “嘎!” 李可达眼前一亮,用鸭头使劲地拱李讲的脑袋。 意思很明显,李讲李讲,快给我买点吃的。 “有啥吃的,给我看看。” 刚刚到手五千学分,此时的李讲颇有点财大气粗的大款感觉,大手一挥,直接道。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 因为这一句话,他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几分钟后,看着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还灿烂的服务员。 李讲的心在滴血,抽搐的疼。 自己应该是遇到什么魔鬼销售员了。 李讲头皮都在发麻,突破极境用的九灵丹他才花了两千学分。 可在李可达的食物上面,李讲居然足足花了两千五! 而这,还是意识到价格昂贵,刻意收敛后的账单! 经过这次血淋淋的教训,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人们都说,灵宠落在普通人的手中也是明珠蒙尘。 养不起啊,根本养不起。 可他偏偏又不能不买…… 李可达血脉神秘,生来便只吃罕有灵气的天材地宝。 李讲不是没有为自己钱包考虑过,求着它吃五谷,至少三顿吃一顿也行啊。 但很快李讲就发现,吃凡物不是不行,但那样无异于浪费了李可达恐怖的天赋。 这头神秘的妖兽……居然吃得越多,成长得越快! 也正是因为,李讲渐渐有些供养不起它了,所以李可达的成长才放缓下来。 要知道,它当初可是出生没多久,就突破到养气极境的妖孽,速度比李讲这个开挂的还要迅猛。 正所谓,苦了爸妈也不能苦孩子。 为了能够拥有一头妖兽助力,李讲只能忍痛购买。 回去的路上,李讲将一根灵笋递到头顶,让李可达一口一口的品尝。 “李可达啊,过段时间我可能得出去一趟,你就看家,怎么样?” 没想到,黄鸭本来在幸福的咀嚼,听到这话,焦急地把灵笋给推开了。 “嘎!”黄鸭抱住李讲的脑袋,那意思是,不行! 李讲试图讲道理,但说得口干舌燥,黄鸭还不肯松翅膀。 没办法,他只能妥协,道:“好好好,那这次任务你就跟我一起。” “嘎!” 黄鸭又抱着灵笋大快朵颐起来,高兴得两只眼睛眯起。 它可不管那么多,反正李讲去哪,它就去哪。 第108章 金丹极境 房间里,与强昊三人沟通好的李讲正式进入闭关,李可达暂时放养在院子了。 盘坐在床上,李讲并没有急着服下丹药,而是先默念《论语》。 当奇异的神力流淌过身体的每一寸,精神状态接近一种“空明”的状态,他才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药盒。 打开的瞬间,芳香扑鼻,药气流转,让人光是嗅闻,就感到通体舒泰,精气神圆满。 木盒里,有一颗圆润如玉石般的丹药,通体青翠,晶莹灿烂,偶尔还能捕捉到有秘力如龙般穿梭的画面。 这就是九灵丹,以数种昂贵无比的药材为主,以凶兽的真血,上百种草药熬制而成。 “该突破了……” 李讲果断服用,九灵丹刚刚进入口腔,药力便化开了部分。 这让李讲瞪大了眼睛,有种错觉,仿佛刚刚吃入的不是丹药,而是一轮太阳,璀璨的神霞从他的口鼻亮起。 而这居然仅仅只是开始! 伴随着整颗丹药在李讲的体内化开,所有的药力如同风暴般席卷全身。 此时的李讲,仿佛被这股力量给点燃了,刺目的光芒从他的体内射出,气息滔天,汹涌如潮。 细密的黑色粉末从他的毛孔中排出,被高温燃烧殆尽。 这是洗经伐髓,神物中的淬体果也能做到类似的效果,但远没有这般惊人,彻底。 如果硬是要形容的话,李讲更感觉自己像是神话故事中,被投入太上老君炼丹炉的孙悟空,在承受一种难以言喻的熬炼。 他惊异无比,不愧是适用于蕴灵境突破的丹药,效果果然凶猛。 也就是吞服的人是李讲了,否则的话,一般的金丹境根本承受不住,补过头,反而会因此出现内伤。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精神世界里,金色大书波纹闪烁,咏读经典。 当读完整篇《道德经》的时候,李讲的身上终于发生了变化,金丹不受控制地浮现,剧烈震荡中,竟然好像在分裂,有一化成三的迹象! 当月升日落,日升月沉后。 李讲的房间内,突然有异象呈现。 他终于走到了突破的这一步,如有所感的瞬间,一声低喝,天地间的元气尽数被他吸引至此。 房间内,霞光澎湃如潮汐,涨落之间,有百鸟在鸣叫,李讲的气息节节攀升。 “李讲要突破了!” 声势太大,强昊等人很难不注意到这幅景观,几乎同时从房间中冲出。 当这股气息冲到最高点的时候,李讲情不自禁伸了一个懒腰,霞光爆发。 砰! 门窗在瞬息间破碎。 璀璨的光芒中,李讲走了出来,散发着惊人强盛的气息,宛若一座行动的火山,眸光摄人,霸道凌绝。 强昊三人光是接触这份气息,便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王者威压……”强昊失神呢喃。 这在他们家的典籍中,有专门的记载。 笔者的语气很郑重,将突破极境的天骄比喻成王者,掌握的极境越多,王者之气越重。 这类修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同境界非王者不可力敌。 “李讲,你进境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与你相比,我自卑了。”石思源神情复杂道。 想当初刚入学的时候,李讲的修为最低,可现在已经超过了他们至少两个小境界。 彼此虽然是朋友,是伙伴,心里也是打心底的为李讲感到高兴。 但一对比,心中难免会失落。 “石思源,你何时变得这般伤春悲秋。” 崔哲忽然开口,笑道:“李讲将来封圣,咱们可就有一位圣人朋友了,不值得开心吗?” “好啊,你小子,原来存了这么一层目的。”李讲笑骂。 这时,李讲胸口一沉,黄鸭扑入怀中,像是个三四岁的顽童,拼命撒欢,用扁嘴不停地亲李讲。 都说灵宠忠诚,关键时刻比同伴更值得信赖,此言真的不假。 即便分别的时间很短,但它依旧分外想念李讲。 强昊盯着这一幕酸溜溜的,“臭鸭子,你忘了这段时间谁喂你的了?李讲一出来就把我冷落了!” 但他最终得到的,还是黄鸭的捂脸嘲笑,那眼神太明显了,像是在看一位小丑。 “死鸭子,看我今天非得把你给煮了。” 强昊很受伤,张牙舞爪的扑上来。 一人一鸭很快就打闹在一起,当然,李可达凭借强横的肉身,占尽上风。 在刻意隐瞒下,李讲突破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不过伴随着内院选拔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些日子,有关的话题频频被人挂在嘴边。 尤其是训练营的学子们,更是彻彻底底沸腾起来,眼神炽热,摩拳擦掌的准备应对这场选拔。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只有进入了内院,才算是一座文院真正的学生。 此话虽然有些绝对,但却并非没有道理。 就以收藏了成千上万天材地宝的聚宝阁为例,在只允许学分兑换的前提下。 外院学子即便再眼红又能怎么样? 连接任务赚学分的资格都没有,谈何兑换神物? 而这,还只是内院学子福利的一部分而已。 后山之中,还有诸多秘地,同样只对内院学子开放,外院学生连了解的渠道都没有。 在距离内院选拔,还有三天的时候。 训练营内突然有一道消息传出,瞬间就打破了原本风平浪静的局势,惊起一地白鸽飞起。 “听说了吗?邵炜不仅突破到了蕴灵境中期,而且还掌握了一篇新的兵法!” “怎么会这么离谱?!” “还不是因为李讲彻底恶了宁岩松。这段时间,宁岩松几乎每天都会指导邵炜,有这种进展,其实不奇怪。” “啊?李讲可是院长钦点送入训练营的学生,他不会因此选不上?” “那谁说得清楚,但我估计宁岩松就是这个打算的,毕竟若是李讲自己实力不济,没有选上,院长知道了恐怕也无法插手。” 凡是选择了兵家课堂的训练营成员,都算是承了李讲的恩惠。 不少人聚在一起,希望能为李讲合计出一条方案。 可越是合计就越是发现,这是一道无解难题。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宁岩松和邵炜是有准备而来。 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出消息,恐怕也是存着打击李讲心态的目的。 “看来李讲要等明年了。” 有人叹息着说,很遗憾,但这几乎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第109章 选拔开始 内院选拔当日,广场上,所有的训练营成员汇聚在此,人数大概在三百个左右。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三百个人当中,只有大概五十个人左右能够通过考核,成为内院学子。 六分之一的概率,看起来不算低,但实际上每年只有一次的选拔,失败便要等来年重头再来。 像邵炜这种在青州文院已经待了三年的学生,一旦错过这次,便再也没有以内院学子身份毕业的机会。 正是因为有这么一股压力在,所以现场的氛围不算轻松。 许多人都闭口不言,调整自己的状态。 没过多久,远处的天空便有一道身影腾云而来,面孔很熟悉,还是陶彻。 他在青州文院内,似乎专门负责考核类的事务。 陶彻停留在天空中,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目光扫向下方,数百张面孔映入眼帘。 李讲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顿了顿,不过很快离去。 “众所周知,四年一次的众院大比即将展开,今年各地的武院也会参与其中,竞争无疑更加激烈。” 这道消息最早还是从洛阳传出,许多人都已知晓。 人们脸色微沉,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因为光是文院之间的比拼,青州文院的排名就很不乐观。 如今又加上了个武院…… “因此,今年内院选拔,会更加侧重于学员的实战能力。” 陶彻像是没看到下方学员的动作,从衣袖中取出一座古塔,非常不凡,流转着五色宝光,符文璀璨,古朴瑰丽。 人们面露异色,认出了它的身份。 这又是青州文院中,一件有名的重宝,与新生试炼拿出的“泛轻舟”并列,名为“镇山河”。 “今年选拔,在‘镇山河’内进行,共分为三重考验,越快通过者,排名越前。” 陶彻顿了顿,随后扔出一颗重磅炸弹,“值得一提的是,排名位列前三的学员,可进入藏书阁三楼,得到一次灌顶传承。” 广场上,爆发一片哗然之声。 不只是训练营的成员神情变了,就连一些慕名而来观战的外院学子,内院学子心中都翻起惊涛骇浪。 不怪众人激动,实在是因为这种机会非常难得。 灌顶传承,顾名思义,由强者出手,将一份已经消化完成的知识传入他人脑海,并且可以直接掌握使用。 这道手段堪称逆天,若不是限制诸多,知识不会从无到有。 强者传功之后,照样得重新学习失去的知识,否则故技重施,不知能造出多少天才。 “看得出来,为了在这次众院大比取得好名次,文院是真的下血本了。” 就连李讲都忍不住感慨。 谁说不心动这前三名的奖励,绝对可以当作是放屁。 一次灌顶传承,至少可以省去一个月的学习时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因为时间就是生命。 “好了,废话不多说,准备开始。” 陶彻手中的镇山河神光大盛,一道道流光从天空中垂落,接引训练营成员的肉身飞入其中。 这种感觉与当初进入泛轻舟有点像,不过伴随着境界的提升,李讲看到的景象变了。 璀璨的流光中,李讲模糊能够分辨,周遭的虚空中有一枚枚符文在无声的闪烁。 突然,李讲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不适,像是掉进了失重的外太空。 只是这种状态没过多久,李讲的脚下便传来了结结实实的触感。 他来到了镇山河内的世界,这里群山叠嶂,鸟语花香,甚至连阳光都有,无比真实。 周围尽是熟悉的同窗,不过数量却少了许多,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成员,也就是一百个。 不知道是概率还是陶彻有意为之。 总而言之,邵炜并不在李讲这块区域。 众人下意识的打量周围的情况,很快就发现了一座通往对岸山峰的吊桥。 山峰顶端,隐隐可以看见有蓝色的光芒闪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应该就是通往下一关考验的节点。 “第一重考验,问心,平安过桥者,算通过考验。” 陶彻的声音在天空中炸响。 话音刚落下,当即就有人动了起来,七八道身影,如闪电般冲上吊桥。 规则说的很清楚,越早通过考验,排名越前。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许多人见状,神情微变,刚想动身追上去,便发现这冲上吊桥的八个人,被迎面而来海浪,拍了个正着。 其中足有六个人双腿离地,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入吊桥下的湖水。 “六人淘汰。”陶彻平静宣布。 众人心底一寒,终于意识到了,这吊桥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今唯一幸存的两人,得知其他人的下场后,同样也是心惊胆战。 但他们已经上桥,退无可退,只能穿着湿透的衣服,抓着吊桥的边缘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哗哗…… 看似轻柔的微风,落在两人的身上却像是刀子一般。 他们像是遭到了电击,身躯颤动的同时,惨叫连连。 “这是怎么了?我们也被风吹着,没区别啊!”有人惊恐道。 “跟那河水有关,两股力量结合在一起了。”有人沉声道,通过线索判断出真相。 “喂!你们为什么不动用战诗?”有人大喊,提醒那两人。 可此时他们的神情可哭还要难看,回头望来,浑身颤抖。 “我也想啊,可一上桥,才气根本用不了,被封印了!”有一人答道。 “好痛,好痛!我不参加了,我放弃!” 另外一人走了几米,还是顶不住这番折磨,竟然主动投向了河水,选择淘汰出局。 至于最后一位苦苦支撑的人,在距离登岸还有十米远的时候,被一记浪潮拍飞,通关无果。 许多人心都凉了。 这才是第一道考验啊,八个人里面居然连一个通过的都没有吗? 正当众人进退维谷的时候,一道身影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的前面。 人们露出异色,讶然失声。 李讲上桥了。 果然,第一步就有浪潮冲着李讲拍来,很凶猛。 李讲尝试躲避,但却根本没有作用,被淋了个结结实实,好在有所准备,没有被掀飞出去。 沾染了河水后,李讲果然从四面八方的微风中感受到了压力。 他们并不作用于肉身,似乎在直击精神空间。 人们紧张地看着他,心底都认为,蕴灵境强者都失败了,李讲一个金丹境,恐怕会立刻投河。 然而,下一秒令他们意外的事情就发生了。 站在吊桥上的李讲毫无反应,只是回过头满脸茫然地说了一句。 “额……疼吗?” 第110章 问心 微风不停,长河奔腾。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作用在李讲的身上,可他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一幕令后面众人狐疑不已,于是陆陆续续又有一批人走上吊桥。 刚走几步,便有人的脸色变了,龇牙咧嘴地说:“疼!钻心的疼!” “李讲,你敢骗我们?!” 有人勃然大怒,他是极少数宁死不屈,依旧坚挺留在宁岩松课堂的学生。 “我真的不觉得疼啊,你看。” 忽然,桥上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裂了,心脏几乎要炸掉。 因为李讲说不疼就罢了,居然还生怕别人不信,原地蹦了两下。 于是整座吊桥都弹了弹,更多的河水漫了上来。 许多人疼得哭爹喊娘,整具身体紧紧地缠在悬索,惊恐大叫:“李讲!恩师!你别跳了,千万别跳了,算我求你!” 这可是一年仅此一次的选拔,若就这样被李讲淘汰了,恐怕会成为整整一年的笑话。 有人在后方旁观了许久,看见这一幕,沉吟片刻后站上了吊桥。 “原来如此……所谓‘问心’,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似乎看出了端倪,目光惊异地望向李讲:“这条吊桥,考验的是人的精神力,李兄没有修炼出灵神还这般若无其事,真是令人敬佩。”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反应过来。 怪不得这些人的身上没有伤势,但一个比一个叫得凄惨。 原来这些风水之力,竟然是精神攻击,专门攻击人的意志。 弄清楚这其中的虚实之后,人们的胆气一下就大了起来。 后方的学员纷纷走上吊桥,李讲也不逗他们,迈步向前。 可是走着走着,他忽然心有所感,抬眼望向了对岸。 足有七道身影湿漉漉的站在吊桥的尽头,眸光冷冽,脸色充满了不善。 “不好,李师,他们都是跟邵炜交好的人!”后方有人脸色微变,提醒李讲。 原来是来阻拦我的吗……速度还挺快。 李讲脸色如常,没有多大变化。 “李讲,你若是主动投河,我们还能给你一份体面。”一位黑衣男子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说。 “说到底只是新生而已,有什么资格加入内院。”又有人开口,语气十分不善。 “别和他废话了,赶紧把他打了,我们还要参加下一轮考验呢!” 这位男子最为高傲,说话的同时,身体已经如同闪电般冲入李讲所处的吊桥。 狂风大作,河水奔腾。 两股力量作用在他的身上,让他有所动摇,速度慢了三分之一,但还能活动,可见实力非同一般。 双方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近。 此人猛然跃起,如大鹏般朝着李讲的方向横击而来,无形的灵神之力爆发。 他很确信,就算李讲意志力强大,在灵神之力与风水之力的作用下,也会在顷刻间崩溃。 李讲一言不发,虚空一握,像是抓中了什么东西,朝着此人掷去。 唰唰唰!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那悬在空中的人却如遭数次重击,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噗通一声掉入河中。 “淘汰一人!”陶彻的声音淡漠响起。 剩余紧随其后的人彻底麻了,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转瞬就败了? 这一幕看得他们心底发寒,继续冲锋也不是,后退也不是,进退维谷,一张脸像是被架在火上面烤。 只有极少部分人脸色微变,看出来了。 李讲抓在手心扔出去的,分明是溅起的河水。 别人避之不及的东西,他居然握在掌心当武器使用! 这到底是何等强大的精神力? “别怕,大不了跟他拼了。” 有人低语,看向李讲的眼神就像是猛兽般凶狠,“反正已经将他得罪,只要事成,宁学长会像对邵炜一样对我们!” “没错,而且我们明年还有机会,就算和他同归于尽也是赚的。” “况且也不一定会输!” 他们眼神一点一点变化,很快便重整旗鼓。 宁岩松挑选人手是有选择性的,故意没找那些,来年就不再有机会进入内院的学生。 这些学生还有后路,所以他们更加愿意,拼尽一切来完成他给的指令。 “真是卑鄙!” “李师小心。” 后方有人急声开口,提醒李讲。 剩余的六个人再度发起冲锋,有人仗着身法轻盈,跳上绳索,如燕子般飞来,灵神之力宛若惊涛拍岸,凶猛无匹。 “不自量力。” 李讲神情平淡,动作却相当利索,只见他双臂展开抬起,无形的波动席卷八方。 吊桥下的河水受到牵引,在一众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从水面中抬升,化作两只巨大的手掌,伴随着李讲动作,悍然合一。 砰! 所有人都呆滞了,被李讲的手笔震撼,眼睁睁地看着那六人被巨掌夹击拍中。 这完全超出了正常试炼的强度,汹涌的力量拍在他们的身上,那一刻六人发出的声音惨绝人寰,就像是遭到了凌迟一般痛苦。 人们就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一样哑口无言,震惊地看着他。 这是李讲第一次,在外界面前展现自己的精神力,气息虽然无形,肉眼看不见。 但此刻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慑人的压力。 “不对劲,一万分有十万分的不对劲!”有人失神呢喃。 “这是认真的吗?为什么没有修炼出灵神的修士,精神力能够强到这般地步?”有人毛骨悚然,无法想象自己被那一击打中,会如何凄惨。 灵神之力,简单来说就是精神力的实质,属于更高层次的进化。 李讲才金丹境,精神力就已经强大到蕴灵境都无法匹敌。 很难想象他若是达到了蕴灵境,灵神之力又会强大到何种地步。 人们神色复杂万分,照目前来看,至少在这第一重考验上,李讲已经无敌了,谁来阻碍,骚扰都没有用。 “这就是通读四书五经的好处啊,平日里虽然看不出来,但精神力早已被打磨得远超同阶。” 金色大书里面收藏的古籍,在没有落成于现实世界之前,皆看不出等级。 但毫无疑问,它们绝对是顶尖的修炼之法。 李讲收敛心神,不再理会此间发生的事情,身影如闪电般冲向吊桥对岸,眼神中,无疑多出了几抹冷色。 宁岩松,想和我斗,那就得看看你的手段够不够格了! 第111章 李黑心 穿过吊桥,来到山顶,李讲踏入光幕之中,来到下一个地点。 外界,哗然一片,旁观这次内院选拔的观众目瞪口呆。 “我没看错?一个连灵神之力都没修炼出的人,来到了第二重关卡!” “要不是确定李讲出身平凡,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哪家圣人世家的后人了。” “圣人世家的后人,金丹境也不一定能够做到李讲的程度?那得把多少神物当饭吃,当水喝?” 众人的下巴掉了一地,因为李讲顺利通过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调动考场中的风水之力,作为攻敌的手段,简直离谱至极。 看着那一道道身影掉入水中。 此刻,宁岩松的神情阴沉得仿佛要往外滴水,心中忍不住大骂,一群废物,蕴灵境连个金丹境都打不过,活该进不了内院! 宋君如站在他不远处,故意高声道:“以李讲这速度,说不定还真的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金丹境的内院学子呢。” 宁岩松目视前方,冷笑道:“怎么,宋同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有什么的,陶先生都说了,今年内院选拔,实力最重要。” 宋君如轻描淡写说:“金丹境又如何?只要能够力战八方敌,我一样欢迎。” “是吗?真叫人期待啊……”宁岩松嗤笑一声。 周围众人噤若寒蝉,此刻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插足到这两位大人物的恩怨纠纷当中。 内院选拔还在继续。 此刻,李讲已然踏入第二重考验。 与第一重考验的环境大不相同,这里没有长河激荡,微风呼呼的声音。 李讲站在一座八角凉亭里,湖水平静,微风拂面,一朵又一朵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蜻蜓围绕着飞舞。 第一重考验看似很难,但那只是对于精神力薄弱的人,找到其中的关窍,很快就能通关。 再加上李讲多多少少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许多凉亭中都早有身影。 陶彻的声音在李讲的脑海中响起。 “第二重考验,问才,随意施展手段,只要能够从湖水中钓到金色鱼儿,便算通过考验。” 李讲先是一怔,定睛望向望向湖水中,果然在荷叶与荷叶的缝隙中,看到了灵动小巧的鱼儿。 只是虽然湖水里虽然到处都是鱼,但大多都是黑色。 看了足足七秒,他才在阳光的照射下,捕捉到一条金色的身影。 李讲没有先行动手,而是转头看向其他人。 一座座凉亭中,人们的行为出奇的统一,由才气凝练出鱼竿,愿者上钩。 “用得着这么麻烦?” 李讲嗤之以鼻,纵身一跃,噗通一声,直接跳入了水中。 现场哗然一片,无数人手中的鱼竿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是,我的天啊!谁跳进去了?该不会脑子坏掉了?有武夫混入读书人群体了?” “李讲,我看到了,是李讲!” “谁不知道这湖水中含有奇力,与第一重关卡的河水本质相同?怎么还会有人跳进去……”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忍俊不禁,像是看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有人倍感荒谬,啼笑皆非,直言李讲定然是选错了路,如此粗鄙,武道才是他真正的家。 “没动静了,他不会直接晕过去了?”有人笑得不行,周遭都是荷花,根本看不清水下的情景。 谁知下一秒,众人就呆滞了。 因为李讲居然顶着一蓬荷花探出了水面。 “哎哟,这死鱼,游得真快,我喘口气先。”李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他浑然未觉,自己这一套操作,早已把旁观的众人雷得体无完肤。 众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算什么情况? 有人忍不住说:“李讲,你没感觉吗?” “感觉?什么感觉?” 李讲先是一怔,随后像是反应过来般,露出人畜无害,白净阳光的笑容:“你们难道是怕这水下有怪兽,所以才在钓鱼?” 他拍拍胸脯,露出一口大白牙道:“放心,我以身试验,为大家探过了,没有半点危险,放心下水!” 有人反应很快,当即便伸手进水里捞了一下。 谁知那种感觉很刺激,就像是触电一般直通天灵盖。 “啊!”他捂着手惨叫,忙不迭把手上的水滴甩开,结果部分水溅到了旁人身上,引发一阵鸡飞狗跳。 “李讲,你敢坑我们!”那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暴揍李讲。 “我没坑你们啊,不信你们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李讲拍打水面,离得近的同学全都遭殃,像是跳大神般快速散开。 那些人疼得龇牙咧嘴,但同时也很震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因为做到这一步李讲还一点事情都没有,到底是哪里出现了意外?难不成陶彻走后门走得如此明显? “算了,不与你们多说,我捉鱼去了。” 李讲深吸一口气,重新潜入湖底。 接下来的画面他们就看不到了,但是外界的人看得到。 他们很清楚,陶彻确实没有给李讲开后门。 因为李讲动用了手段,体表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护持,才气流淌,一起抵御那股神秘之力的侵袭。 镇山河里的人之所以会被李讲唬住,生出“湖水是正常的”错觉。 那是因为李讲非常阴险,露出水面,能被人看到的部分没有任何力量流露。 可实际上谁踩谁知道,一脚一个坑。 有人真的被整笑了,大喊:“从今以后不要叫李讲‘李贯州’了,该叫他‘李黑心’,一颗心太黑了!” 全场哄笑。 湖水里。 李讲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外界的人看了个一干二净。 他眸放精光,将湖水里所有金色的鱼儿尽数收入眼中。 当确定好目标之后,他才采取行动。 在才气的加持下,李讲的身体在湖水里快得惊人,不到两个呼吸,便冲到了一只鱼儿面前,右手如鬼魅般探出,一把抓住。 “成功。” 李讲眼中划过喜色,钻出湖面时,手中的金鱼再度引来一众愕然的目光。 人们目瞪口呆,几乎说不出话。 真的成功了……居然还真给李讲用这种办法成功了…… 人们欲哭无泪,看着手中的鱼竿越看越不是味。 这满湖的黑鱼,我这得钓到什么时候,才能钓到金鱼啊? “我本来以为,邵炜伸手进去捞,已经足够勇猛,没想到李讲才是绝世大凶,他现在都要进入第三重考验了……” 第112章 谁是第一? 李讲的表现太过震撼,不只是惊掉了里面选拔的学员,连外面旁观的看客都懵了。 要知道,那可是蕴灵境中期泡入其中,都会有灼烧般痛感的异水,李讲在里面撒欢也就罢了,居然还真给他抓到了金鱼。 许多人一口银牙都咬碎了,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心中在咆哮,这到底是什么个世道? 我不嫉妒,我真的,一、点、也、不、嫉、妒! 第二重考验的学员心态全崩,眼睁睁地看着李讲乘着宝光离开,踏入第三重考验。 再度睁眼,李讲来到一处岸边。 白云飘飘,河水激荡。 天空之中,有恢弘的力量降下,在李讲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封印了他的金丹。 “第三重考验,问体,此关只能使用纯肉身力量,平安渡河上岸,便算通过考验。” 镇山河外,听完规则的众人脸色皆有变化。 可想而知,选拔结束后,训练营内定然是哀鸿遍野,抱怨声一片。 谁不知道,读书人最弱的就是肉身? 让他们用纯肉身的力量过河,这不是在折磨他们,是什么? 就连现场,都有内院学子看不过去了,出言道:“陶先生,这是不是太过了?” 然而陶彻脸色一点也没变,只是冷道:“太过?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读书人的短板是肉身,所以,我们才要提醒你们,不要读死书,死读书!” “进到战场,难道敌人知道你们是读书人,所以就不攻击你们的弱点了?别天真了。” 人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陶彻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只是这么一来,毫无疑问,今年内院招收的学员数量绝对会锐减。 类似的考核以往从未出现过。 “看,李讲跳进河里了。” 有人忽然开口,将人们的思绪拉了过去。 画面中,李讲跳入水中,果真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 在这条河水中游动,就像是背负着一座假山一般,动辄之间,就有可能被冲去远方。 看到李讲停在远处,许多人都流露出惋惜之色:“看来邵炜要成为这次第一了。” 不少人微微颔首,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首先,兵家读书人,主杀伐,重实战,在诸子百家中一向表现突出,占据重要地位。 其次,邵炜还有宁岩松这位内院第二单独辅导。 这要是还不能取得优越名次,那才是奇了怪。 只是,人们刚笃定的点点头,下一秒神情就石化了。 “我,我没看错?”有人盯着才气演化的画面,张开的嘴巴足足能塞进一个拳头。 因为在那画面当中,能将蕴灵境中期读书人,都冲得东倒西歪的河流。 李讲跳进去,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般,适应了两秒,便如同剑鱼般直冲对岸,速度快到难以想象。 “是虹光洗体……李讲前前后后经历多少次虹光洗体了?他的肉身如今强的离谱!”有人惊声大叫。 他发现了,潜入水中的李讲肌体泛着霞光,神秘而又不凡,每一寸看似精瘦的肌肉之下,都蕴含着磅礴好似无尽般的血气。 原本,河水里还有一道考验,那就是来自养气境妖兽的攻击。 可李讲刚一进去,感受到他体内传出的血气之后,那些食人鱼一条条都蔫了,翻起肚皮浮出水面。 唯一一条还有战斗力的妖蟒,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撕咬的瞬间。 李讲动作无比麻利,像是下意识的一巴掌,滚滚气血之力如龙般呼啸而出,直接将其拍飞出去,撞在河底。 砰! 沙尘漫起,无数血气融在河水里扩散,妖蟒一动不动瘫在沙里,头颅上凹下去一块巨大的掌印,死得不能再死。 人们看到这一幕都无言了。 虽然那只是金丹境初期的妖蟒,但问题是读书人也只能动用肉身实力啊。 你这么轻描淡写将其拍死,让其他现在还处于周旋状态的学员情何以堪? 李讲可看不到其他人的想法,上岸后直奔山顶掠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能够明显地感知到,体内的金丹逐渐复苏了,才气重新流向身体各处。 “李讲和邵炜撞上了。”有人忽然开口。 人们一惊,话音落下的同时,镇山河中又有新的变化。 李讲本来在朝着山顶的方向掠去,然而还在半山腰的位置时,一道火光从天而降,宛若瀑布,铺天盖地。 但李讲显然更早就感知到了不对劲,右脚一跺,身影飘然飞向后方。 哗啦啦! 一片树林被火海焚烧成焦炭,浓烈的黑烟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漠然走出。 “李讲,没想到啊,你竟然还真的能走到这一步。”邵炜眼神颇为复杂。 若是在四个月前,谁告诉他,李讲也能进入内院,他定然会嗤之以鼻,根本不当回事。 可现在,这事几乎要实现。 “不过啊……你注定要止步于此了!” 邵炜眸光一冷,异常恐怖的气息从体内升起,抬手便是一首登府战诗,刺目的寒芒在在纸页上绽放。 这是一片星雨,每一道流光都蕴含着可怖的力量,灵神之力附着其中。 精神力脆弱者,哪怕肉身强大,意志也有可能在攻防中受到摧毁。 因为读书人,最擅长的,就是灵神! 李讲脸色一沉,从邵炜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同类的气息。 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在养气境的时候同样突破了极境,属于天骄的行列。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很沉着,金丹震荡,才气爆发,一次挥笔,整张纸页都亮了起来。 ———— 《塞下曲·石中箭》。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 ———— 登府诗成,漫天箭矢扬起,一道道流光还没坠地就已经在半空中被射爆。 璀璨的光芒频繁闪烁,外界的人见状皆是凛然。 “不可思议,李讲居然能接住邵炜的攻击?” 人们很吃惊,原以为修成一道极境,又有两道小境界压制的邵炜,应该轻松取得胜利才是。 可事实不是如此。 李讲不仅接住了,而且看样子还留有余力! “人人都说,新生中,徐浒是天骄,邱灵素是天骄,李讲是天骄……” 邵炜眸光很冷,一想到当初自己居然在兵家文斗上输给过李讲,一股怒火就从脚底板一路烧到天灵盖。 “可是啊,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骄,今日我便证明,你李讲只是一个庸庸之辈!” 邵炜手中浮现出一件虎符形状的文玉,光芒喷薄,化作一座璀璨夺目的囚笼,对着李讲便是当头盖下。 “这是……兵法《天罗地网》?” 第113章 双极境显威 由才气编织而成的囚笼散发着莹莹宝光,从天而降,有法则的气息流转,恢弘磅礴。 “这是《天罗地网》!” 外界许多人都坐不住了,神情动容,睁大眼睛。 这是一篇登府级别的兵法,非常强大,一旦动用,就连跨境界的强者都能限制一段时间,更何况李讲。 “还没完呢!”邵炜冷喝一声,挥笔成诗,写了一首登府级别的《离火》。 炽热夺目的火焰,在囚笼的表面蓦地燃起,灼烧空气,扭曲视线。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某种真火,温度高得吓人,连以肉身见长的妖兽肉身都能熔穿。 所过之处,树木在瞬息间被烧成焦炭,飘散空中。 嗡! 李讲作写《马诗》,坐上才气白马迅速腾挪,马蹄声震耳欲聋,宛若接连不断的雷鸣,在尝试避开这座火焰囚笼。 “你逃得掉吗?”邵炜冷笑,体内才气爆发,霞光绽放,那座火焰囚笼下落的速度更快了。 巨大的阴影如山般覆压在大地,逐渐将李讲的影子吞没。 此刻,就连一些内院学长都心头一沉,感到不小的压力。 设身处地的思考,若自己站在李讲的处境,情况同样不乐观。 没过多久,虽然李讲驾驭骏马,拖延了一段时间,但也仅仅只是几个呼吸。 那座火焰囚笼结果还是落了下来,镇压在大地上。 轰隆一声,地面颤抖,刹那间火光璀璨,巨大的火舌冲天而起,李讲的身影被彻底吞没,看不清。 人们的呼吸像是静止了,大多数人心中发出一声轻叹。 金丹境大圆满,果然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吗? 虽然已经称得上惊才绝艳,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地步,但还是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进入内院的资格都没了。 “他不会被陶先生直接救走了?”人们低语。 宁岩松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讥笑,蝼蚁就是蝼蚁。 这若是放在野外,李讲早已被烧成骨灰。 “嗯?”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邵炜的心头升起。 他散开囚笼,焦黑一片的土地上,果然只发现了化为液体的玉石。 “你在找我吗?” 树林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不是李讲还能有谁? 早在那囚笼压下的瞬间,他就已经将自己置换了出去,由文玉替代自己承受伤害。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看你这兵法限制多得很,已经动用不了了?” 邵炜眼神逐渐变得凶狠,盯着李讲狞笑道,“那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底牌!” 他没有丝毫继续试探想法。 因为这场战斗,他不仅要赢,而且还要赢得干净,赢得漂亮,摧枯拉朽般终结李讲的一切努力。 他要把这个给予他失败的人自信全部踩碎! 只有这样,才能一解这段时间的心头之恨。 话音落下的瞬间,邵炜又拿出了那块文玉,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将其一把捏碎。 砰! 无数块碎片射向四面八方,不过令人震惊的是,他那块文玉爆碎的瞬间,居然有一团青色的霞光冲天而起。 天地间又出现了熟悉的画面。 一座缭绕着火焰的霞光囚笼,在天空中浮现。 看似晶莹绚烂,实际上却流露出摄人心魄的气息,四周的空气都因此而变得压抑起来。 外界的老生面面相觑,全都哑口无言。 这还是训练营的成员吗?经过了宁岩松的调教后,恐怕连不少老生恐怕都不是对手! “是《故技重施》……”有人神情复杂地说。 这是一篇达到了贯州级别的兵法,能够完美复刻一道曾经使用过的手段,并且在威能上还可以根据消耗才气的数量,更上一层楼。 邵炜将其称作为底牌,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这一道杀招,若是用来暗算蕴灵境后期都有成功的可能。 对付金丹境……无疑是杀鸡用上了牛刀。 就连陶彻都坐不住了,暗自在李讲的脑海开口:“若认输,我可保你第二!” 然而李讲却像是根本没听懂一般,那座火焰囚笼悍然横空飞出,宛若震天动地的巨鼎,当头砸下。 直到这时,他还没有躲避,反而写下了一篇战诗。 “他难不成是想要硬扛?” “这不可能成功啊!会死的?” 人们失声惊呼,这一举动太惊世骇俗了,简直堪比自杀。 邵炜看到这一幕同样差点当场笑出声,完全没有想象到李讲胆子这么大。 这是骑虎难下了?宁死也不屈? 就在陶彻准备动身,救下李讲的时刻。 嗡! 李讲的体内,突然冲出三道璀璨夺目的金光,定睛一看,方才能够看出那是金丹。 “他怎么会有三颗金丹?”众人大吃一惊,这画面就像是谁长有三头六臂一样。 “是金丹极境,李讲修成了双极境!”宋君如都错愕了,这样的天骄少之又少,就连她都是服用了某种稀缺的神物,这才修炼成功。 而据她所知,李讲的背景,根本买不到那种昂贵的天材地宝。 三颗金丹破空而出,定在虚空中,磅礴若海量般的才气散放而出,硬生生地将囚笼下落的速度放缓数倍。 而就在这时,李讲面前的纸页放光,一缕黑烟从中飘然飞出。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 “嗯?贯州战诗?这怎么可能?!”有人脸色大变。 凡是达到贯州这个级别的战诗,力量已然超出正常金丹境能够掌控的范畴。 而李讲却这么轻描淡写的使出,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他是原作者! 荆轲化身,飘然从纸页上飞起,一刀斩出,快若闪电,在半空中划起一道优美自然的弧线。 砰! 只是一击,邵炜的火焰囚笼便产生了裂纹,无数能量激荡,不再稳定,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崩溃。 “双极境修士一出,宛若王者出巡,一向能够横扫同阶,越级而战也不在话下,邵炜要败了!” 众人惊骇无比,许多人心湖都不再平静。 李讲的表现太震撼了,远远超出了普通金丹境修士具备的能力,资质令不少自诩天才的学长都汗颜,自愧不如。 “这绝不可能!”邵炜怒吼,竭尽全力,天空中的囚笼刹那间光芒大盛,再度压下,镇压得地面都龟裂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 荆轲化身再度出击,一刀,火焰囚笼的光芒黯淡了,又是一刀,火焰囚笼陡然爆碎。 “等等!” 邵炜惊怒交加,当看到荆轲化身出现在自己面前,右腿抬起的时候,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从这动作当中,又回忆起了当初被一只鸭子踢飞的画面。 这段经历太耻辱了,让他每每回忆起,都倍感煎熬。 但荆轲化身还是一脚正中他的心口,干脆利索,没有半分犹豫。 “李讲,你欺人太甚!” 剧痛袭来,邵炜已然分不清自己是气得咳血,还是内伤咳血。 面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转,绝望的情绪如电流般爬满他的身体。 败了……我居然真的败在了一个新生的手下…… 第114章 碎桌狂魔 天地间因战斗而激荡不安的元气,伴随着邵炜的落败,重新归于平静。 只是那一双双目睹了全场的眼睛,却再也无法回归到这场试炼开始前的平静。 李讲脸庞,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份淡然,即便邵炜掀开了底牌,依旧不见有什么变化。 直到李讲走上山顶,璀璨的光芒落下,将他接引回到外界。 人们才逐渐反应过来,眼中浮现出惊骇之色…… 李讲,居然毫发无伤! 就连老生都动容了,神情郑重,再也不敢对这位金丹境的新生,有丝毫的轻视。 双极境修士……这可是圣人世家,都不敢保证每一代都能诞生的天骄。 不仅需要个人的天赋出众,心性也得是上上之选。 韩飞章,强昊,宋君如等人纷纷上前对李讲进行祝贺。 毫无疑问,这次内院选拔的第一人,落到了李讲的头上。 他不仅获得内院学子的身份,更为关键的是,还可以进入藏书阁三楼,得到一次灌顶传承的机会。 这是圣人世家都很少拿出来的奖励,往往只有最优秀,被选定为家族继承人的子嗣才有机会享用。 也就是文院财大气粗,加上这一届众院大比带来的压力,所以才拿出三个名额。 “宁岩松呢?”李讲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对方。 “邵炜一败,他转身就走了,怎么可能等你出来。” 宋君如坏笑道:“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脸色,跟吃了十斤香菜似的,绿的很。” 青州城一共就这么大,所以凡是大家族的子嗣,很小的时候便会因为各种场合而结识。 宋君如和宁岩松认识超过十年,但一直针锋相对,相看两厌。 因此,看到他吃瘪,宋君如打心底高兴。 “我就不与你多说了,只问一点,几日后的灌顶传承,你打算选什么,还是兵法吗?”韩飞章询问。 文道读物中,圣人经典几乎是每一位读书人必不可缺的功课。 所以,一般人不会选择将这些知识灌入脑海。 相比较来说,无疑是兵法,医文,法典这些知识更加划算。 能多掌握一篇学说力量,战场上腰杆子也能挺直一些。 “不好说,我得去看看才知道。”李讲也不敢肯定。 “有这种想法是对的,好的不一定适合你,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韩飞章分享自己的经验。 “话说,你还没见过藏书阁三楼的莫老?”宋君如嘿嘿笑道:“你去到了,定然会被他的长相吓一跳。” “难不成还会吃人?”强昊一撇嘴,很不屑。 谁曾想宋君如和韩飞章都怔住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强昊的心中浮现,脸色僵硬,“还真会吃人啊?” 韩飞章迟疑了一会,斟酌着说:“嗯……很久没吃了,听说已经戒了,现在吃斋。” 强昊,崔哲三人如遭雷击,这尼玛是什么人才啊? 青州文院居然还有如此狠人? 聊了一会,宋君如和韩飞章皆告退。 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看看李讲能不能成为内院学子。 见他拿到了第一,自然没那闲情雅致,看其他新生的表现。 “走了,别忘了我给你拉的任务,如果没出现意外,一个月内就要出发了!”宋君如挥挥手。 “好。” 内院选拔轰轰烈烈的开始,出乎预料的结束。 在此之前,虽然人们猜想过,将训练营闹得天翻地覆的李讲,会取得怎样一个成绩。 但很少有人大胆到,认为其能取得第一的好名次。 因此,当李讲击败邵炜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青州文院都震撼到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李讲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热点人物。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则人们心照不宣的趣闻。 “听说……那边又去进货了。” “嗯?这是第五张桌子了?宁学长自从跟李讲杠上之后,怎么就染上了砸桌子这种习惯呢,太不可取了。” “嘘!别说话,卖桌子的过来了,别断了别人的财路。” …… 类似的声音偶尔会响起。 人多口杂,宁岩松过了一阵子,自然也在所难免的听到了风声。 “怪不得这段时间,一出门别人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 书房里,宁岩松的脸色再一次黑成锅底,密密麻麻的黑线浮现,恨得咬牙切齿。 他非常有理由怀疑。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李讲那个狗东西。 若不是李讲在背后推波助澜,以他内院第二的身份,平日里谁敢这样消遣,调侃他? “碎桌狂魔……气煞我也!” 宁岩松几乎气得要吐血,这外号也太难听了,满满的耻辱,真的令人破防。 从李讲进入训练营开始,他连着被坑害,上课学生被抢,选拔自己培养的苗子被干趴。 如今连自己的名声都不保了,一肚子的火气犹如火山般喷发。 “李讲,你给我等着,我与你此仇不共戴天!” 宁岩松两眼赤红,拍案而起,在嘶吼,发泄心中的怒火。 砰! 站在门口,不敢靠近的小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他面无表情地举起身份令牌,冷酷得就像是一位杀手。 “1。” 对方很快答复。 “好嘞,一张实木抗造雕花云纹桌,傍晚前准点送到。” ———— ———— 内院选拔后,青州文院足足热闹了三天,这起事件的影响方才开始降低,淡出大众视野。 而作为这起事件的中心人物,李讲却像是蒸发了一般,任凭外界风风雨雨,始终没有露面。 他在自己的小屋闭关了几天,主要是巩固修为,以及消化了一番这段时间的收获。 李讲在第五日收到文院发来的消息,通知可以前往藏书阁三楼,挑选心仪的传承,接受灌顶。 晨光熹微,鸟语花香。 李讲抱着鸭子,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后山。 事实上他已经可以搬去内院宿舍,但想了想,还是和强昊几人住在了一起。 群山环绕,流水潺潺,霞光梦幻,灵气腾腾,一座恢弘的楼阁屹立在这方山水之中,精致而又古朴。 藏书阁的岁月无比悠久,墙体由不会受潮腐朽的黑檩组成,早在大唐建国之前便有原型。 青州文院建院的时候,在保留建筑原有特点的情况下进行了翻新,所以它难得保留了沧桑古朴的韵味。 这里有不少的学生在自习。 一楼的图书无偿开放给所有学子,在这里读书的大多是外院的学生。 二楼的典籍更加罕见,属于内院学子。 至于三楼,那就是连内院学子都很少能够进入的场所了,一般由教师使用。 李讲抱着黄鸭而来,没想到藏书阁规矩森严,三楼属于禁地,连灵宠都不给携带,只有本人可以进入。 他沿着楼梯走上三楼,没想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与想象中截然不同,只有一排排的书架,平凡而又冷清。 正当其疑惑的时候,一道怪声从头顶响起。 “你就是那个一肚子黑水的李讲?” 第115章 莫老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李讲的目光吸引而去。 他本以为能够驻守在这种禁地的老师,不说白发苍苍,至少也有点仙风道骨,为人师表的风范。 只是令李讲想不到的是,说话之人,别说是为人师表的风范了,连“人”都是。 居然是一头卧在横梁上的黑豹! 李讲瞳眸微缩,脸色有些不可置信盯着它,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这头黑豹便是宋君如,韩飞章两人口中的“莫老”! 怪不得他们说他会吃人肉…… “见过莫老。”李讲连忙行礼。 绝大多数的妖兽与人类交流的时候,只会动用神念。 因为它们觉得妖族才是最高贵的,人族只是食物。 这头黑豹能够成为藏书阁三楼的看守者,而且还口吐人言,在青州文院的地位定然高得吓人。 黑豹卧在横梁,头颅搁置在两只前脚上,慵懒地睥睨李讲:“你那只灵宠哪里来的?本尊竟然从它身上,闻到了儿时熟悉的气息……它不简单。” 李讲心神凛然,浑身肌肉忍不住紧绷。 不怪他反应剧烈,实在是因为,这头黑豹口中流露出的信息太震撼。 要知道,李可达可是李讲从地底山脉抱出来的神秘灰蛋孵化出来的生物,来历不凡,很有可能源自远古时期。 可黑豹张口就说,从它的身上闻到了儿时熟悉的气息…… 难不成这黑豹,竟然是从远古时期活到现在的大能? 那寿命,至少也得超过万年了? 李讲深知,这并非不可能,因为寿命可以根据修为的增长而提升。 圣级强者的容颜千年都不会老去。 而传说中的“仙”,更是号称与世长存,能够做到万古不灭。 “李可达是我幼时在河边捡到的,一直带在身边养着,没莫老说的那么神奇。”李讲硬着头皮胡诌。 否则的话,李可达的身世一曝光,绝对会引来数不清的哄抢与麻烦。 “小子,你也太小看本尊了,真当我看上你家鸭子了?那点肉,塞牙缝都不够。” 黑豹不屑道:“算了,先送你去挑传承,完成正事再说。” 它从横梁上一跃而下,修长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优美而有力,简直就像是一尊活着的艺术品,瞳眸是灿金色的,非常不凡。 “跟我走。” 黑豹迈着优雅的猫步向前。 李讲连忙跟上。 刚走几步路,他便察觉到了变化,眼中浮现出惊异之色,心境难平。 因为平凡普通的藏书阁三楼,竟然伴随着一人一豹的走路,画面如潮水般往后退去。 待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豹这时才转过身,目光幽幽地盯着李讲,“这里才是藏书阁三楼的真面目。” 李讲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脚底是流淌的银河,天上是闪烁的群星,近处是燃烧的太阳,远处是漆黑的宇宙。 “在这里,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我们青州文院的一道底蕴,乃是历届毕业生中,最优秀者留下的自认为最好的传承。” 原来是这样…… 李讲将目光落在那些星辰上,只需稍微聚焦,立刻有文字浮现在心头。 《丁辰录》。 《天元兵法》。 《伤痛百解》。 …… 这里的学说不仅限于兵家,医家。 诸子百家,应有尽有,浩若烟海般散落各地,李讲一双眼睛都快挑不过来了。 来之前,他根本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窘境。 传承太多,选不出心仪的了! 黑豹见状,在一旁郑重其事地说明: “提前告知你,你接受了文院的传承,便相当于接受了一份责任。” “等你将来成长到他们那个层次的时候,一样需要在这里留下传承,帮助学弟。” 这算是一种薪火相传的精神。 因为到了那个境界之后,即便由于传承失去了一部分的知识,也可以通过学习,在短时间内重拾。 强者读书的效率与弱者存在天壤之别。 李讲没有异议:“学生将来定然会完成这份责任。” “那你选。” 黑豹转身往回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建议你不要挑太久,这毕竟是捷径,而你进步的速度太快了。” 嗯? 李讲有些诧异,自己进步太快难道也是一种错? 他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在星海中挑选起来。 虽然不知道莫老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不过前半句还是有道理的。 他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太久时间。 “兵家方面,我有《三十六计》,又有《太公兵法》、《孙子兵法》,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 “既然如此,我就选择一个医家的传承,毕竟我前世不是医学生,可以因此省去一大段打基础的时间。” 有金色大书在,李讲不需要像其他人一般,在某一条路深耕,才能得到丰厚的收获。 他完全可以做到百花齐放,百鸟争鸣。 而目前,李讲觉得自己最需要修炼的,就是兵家和医家。 其中兵家主杀伐,可以让李讲的战斗力得到直接提升。 其次医家可保命,关键时刻无论是对朋友还是对自己,都能起到挽回局势的作用。 确定好方向,李讲很快就在星海中寻找起来。 但他接连看了十几种传承,目光依旧没有停下,有些遗憾。 医家的知识太广博了,不同类型的病症又延伸出不同的医书。 这些传承虽好,但李讲并不想成为某一疾病领域的专家,他做不到,所以没有停留。 足足过去了五六分钟,李讲的目光才停顿下来,开始认真思考。 《百病集》。 顾名思义,这是一则记录了上百种常见疾病的医书。 上面不仅标明了每种疾病的症状表现,还写出了用哪些药草可以治疗。 接受这道传承,李讲手中哪怕没有相对应的药草,只要情况符合百病中一例,就可以动用医经直接治疗。 李讲查阅,很快就发现了好几种战斗可能会出现的病情。 譬如创伤,譬如中毒。 只要学成这本《百病集》,都可以进行治疗! “唉,很可惜,这部医经距今历史太过悠久,保存条件艰难。就连学长接触的时候,都是残缺的状态,否则何至于被评为‘巅峰登府’?” 李讲伸手一点,这颗星辰的光芒陡然大盛。 他已然决定,接受这《百病集》的传承。 第116章 一顿暴揍 选定了之后,李讲便开始参悟。 灌顶传承虽然直接,见效巨大,但同样的过程中会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 根据不同修士不同精神力的情况,每一个人每次能够承受的知识都是有限的。 寻常的蕴灵境强者,短时间内,承受一道登府级别作品的传承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多了的话,很有可能会冲击到根基,导致灵神动摇,得不偿失。 李讲不做那一口吃成胖子的蠢事,自那以后,每隔三天来接收一次传承。 休息的时间则在慢慢消化,通过反复实践,掌握得到的知识。 过程绝对是枯燥的,但李讲却沉浸在其中。 才过去半个月,他便已经初步掌握《百病集》的力量,可以遏制伤势的恶化,消耗才气来治愈伤口。 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直到李讲接受第六次传承时。 轰! 明明每一步都跟前五次接受传承没有差别,可今天李讲体内的才气就是紊乱了,不受控制,如狂龙般在体内乱窜。 “哇!”李讲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手在颤抖,惊悚无比。 这是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走火入魔了? 他察觉到,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五脏均因受到自身才气的冲击而负伤。 李讲很想动用《百病集》,可才气失控,他什么都做不了,好像只能看着自身消亡。 就在心乱如麻,手足无措之际。 天地之间,响起一道熟悉的冷哼。 “哼,我早就说了,你修为进展太快,这下问题爆发了。” 黑豹动作轻盈如烟,跳到李讲身边,环绕他打量,一双幽幽的眸子泛着金黄色的光,像是能把你的一切都给看穿。 太通灵了,睿智如贤者,这就是从远古一直活到现在的老妖吗? 李讲一句话也说不出,喉咙被血堵住,眼神恳求的望着它,希冀能够救自己一命。 确实,没过多久,黑豹就动了。 它果然不会见死不救! 李讲心中一喜,然而没想到的是,黑豹竟然一爪子将自己拍飞,喉咙堵塞的血喷出。 力道太大了,这一刻李讲感觉自己仿佛骨头都要散架! 这叫什么事? “出手,不然我打死你。”黑豹言简意赅,身影太快了,如鬼魅般,只能看到黑色闪过,紧接着就出现在李讲面前。 又是熟悉的一爪,李讲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因为这一次他看得无比真切,至少出爪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到黑豹身影的。 而它的造型,别致到令人想要吐血。 明明是一头妖兽,却像是人一样用后腿站立,右前掌打出一记漂亮的直拳,李讲像是沙包般被打飞。 “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李讲险些破口大骂,憋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 哪有妖兽这样打架的?违背了作为妖的常理,一拳一脚尽得武术真谛。 是人的话李讲会敬他为武道宗师,可问题它是妖。 一头黑豹! 黑豹没有理会,身影穿梭如烟,又一次袭来,一脚飞出,李讲脸色涨红,后面传来剧痛,这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这色豹,居然踢自己屁股! “岂有此理,就算你是老师我也忍不了了,杀!” 愤懑之下,李讲惊奇的发现体内的才气可以运转了,于是果断动用目前掌握的最强战诗。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荆轲化身飞出,速度快若闪电,一刀结结实实砍中黑豹的肉身。 可根据战诗给予的反馈来看,李讲只感觉那是一面铜墙铁壁,连根豹毛都没劈碎! “我动用的实力,与你完全一致。” 黑豹轻描淡写地说,被李讲看穿之后,再也不演了,人立行走,宛若妖兽界的李小龙,拳风虎虎生威,打得李讲节节败退。 这是他从未品尝过的滋味。 可李讲一点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因为对方似乎真的将境界压制在了金丹极境,攻击中丝毫灵神之力都没有。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服!”李讲眼中在喷火,不仅没有感到沮丧,反而跃跃欲试起来。 同境界内,从来没有人给他带来过如此大的压力。 既然知道黑豹自己肯定杀不死,那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 轰隆隆!!! “杀!” 足足三颗金丹,宛若烈阳般从李讲的体内横空出世,散发刺目的强光,雄浑的波动震荡虚空。 这一次,就连黑豹都动容了,心境波动。 这小子……还真是天赋惊人!青州文院都到这个时候,还能有如此天骄出现,时运在此啊! 这是李讲踏入金丹极境后,第一次放开手脚大战,战诗搭配着出世,打得非常痛快。 在实力限制之下,黑豹即便看穿了他的进攻轨迹,也躲避不掉,数次被重击,毛发爆开。 一人一豹打了足足十分钟,有来有往,这一幕若是传出去,定然会惊掉无数人的下巴。 因为在内院,所有人都知道,三楼的黑豹来历非常不凡,似乎从建院起,它就已经在这座文院了。 哪怕是如今的院长韩修德碰见它,也得微微颔首问好。 而李讲居然能在它手下坚持如此之久! 不过这看起来也是有黑豹留手的因素。 当它动用了某种神通后,局势一下就改变了,本就不慢的身法变得诡谲难辨,战场上到处都是它的残影。 “服不服?” 黑豹的心真的很黑,一边揍他,一边发问。 “不服!” 李讲恨得牙痒痒,让我服你?不可能! 于是他的命运就是成为沙包,被黑豹不停胖揍。 直到过去了很久,黑豹一拳将李讲打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后,这场战斗才算是结束。 “身为读书人,你算是比较抗揍的。” 黑豹评价一句,踏着猫步离开,优雅两个字刻入骨髓。 李讲气极而笑,牵扯到的肌肉传来一阵剧痛感,浑身的骨头都被拆得快要散架了。 可直到能坐起来了,李讲还是没有对黑豹一句出言不逊。 他早就反应过来了。 这一顿打……居然将他体内紊乱失控的才气,打得平复如初。 休息了一阵,李讲动用《百病集》治疗肉身。 离去之前,李讲对横梁上卧着睡觉的黑豹深行一礼:“感谢前辈救命之恩。” “嗯。”黑豹眼皮子耷拉,懒洋洋应了一句话。 “过几日,我会继续向前辈讨教。”李讲转身就走。 这句话把黑豹惊到了,睡意全无,盯着李讲离去的背影,惊疑不定地说。 “这小子……难道有那方面的嗜好?” 第117章 可达鸭的本命符文 被胖揍了一顿后回屋睡觉,李讲感觉精神和肉身前所未有的疲惫,几乎一黏上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醒来后,李讲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舒爽。 莫老看似在暴揍李讲,但实际上一拳一掌皆有深意。 浑身上下,李讲凡是被它“重点关照”过的部位,里面积存的郁气仿佛都被打散了。 睡醒过来,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李讲从未感觉过身体能够这般轻盈。 不过惊喜之后,李讲一颗心很快就沉了下去,后怕不已。 若不是自己在藏书阁三楼爆发问题,恰好有莫老在旁护道,恐怕自己早就死于走火入魔了。 他草草吃了顿饭后,专程上门对黑豹道谢,并虚心求教,询问了一番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古往今来,有多少修士能像你一样,在金丹境就承受这么多次虹光洗体的?” 黑豹莫老卧在横梁,慵懒道:“你的肉身根本经受不起那么多的能量,没有消化的部分都藏在了身体深处。” “若你慢慢成长也就罢了,问题是你修炼速度太快,短时间又开始灌顶传承,宛若烈火烹油,不出大问题才怪了。” 修行一道,就像是平地起高楼。 大楼的根基必须要打稳,夯实,这才不会影响到未来的发展。 而李讲真正踏入修行界的时间连一年都没到,就已经追上许多天之骄子,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那我现在接受传承,还会走火入魔吗?”李讲有些紧张。 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不敢再动念头,绝对会修养身心一段时间。 可李讲不同,他背负着一般人没有的压力,很难慢下来。 “有本尊出手,一点小隐患自然手到擒来。”莫老打了个哈欠。 “多谢莫老!” 李讲悬着的心放下了,由衷对这位莫老感到敬佩。 这活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操作非常困难,不仅需要修士对力量把握得妙到毫巅,而且还得有极强的眼界。 一般的修士绝对做不到,莫老实力恐怕高得吓人。 李讲再度接受《百病集》的传承。 这一次顺利了很多,不再出现意外。 参悟的时候,李讲体内的才气丝丝缕缕流淌而出,再度形成文玉,不过这一次是水壶的形状。 这象征着他终于将这部医经掌握,可以随心使用。 “是时候了。” 李讲再度向莫老发起挑战,不仅仅是因为很不服气,同境界之下,自己居然打不过对方。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样可以不顾一切,放手搏杀的战斗对他帮助极大。 仅仅只是一场战斗而已,便对他产生深远的影响,对战斗的理解更透彻了,战诗词的运用也更上一层楼。 不过这个决定的后果非常惨烈。 李讲只看到了自己的进步,遗忘了战斗中承受的痛苦。 接连十天,李讲的战力虽然在稳步提升,偶尔甚至能够从莫老的手中占到便宜。 但最终结果无一例外,全是败北,他累到几乎每天从藏书阁回来,一沾床就能睡。 强昊三人光是旁观都感到心惊胆战,很想劝说他,可第二天总能看到李讲生龙活虎的继续。 第十一天,李讲又被打趴。 黑豹居高临下,舔了舔爪子,轻描淡写道:“知道为什么同为金丹极境,你一直不是我的对手吗?” 李讲累得大汗淋漓,翻了个身,面朝上,“你的身法。” 战斗中,黑豹若是不动用那诡谲莫测的身法,李讲还能占据上风,立于不败之地。 可一旦对方动用,李讲瞬间就没辙了,完全看不清虚实,还没反应过来,局势就遭到扭转,被打得落花流水。 “你的手段太少,形式单一,碰到一般的敌人还好,一旦对方摸清楚你的招数,你会败得毫无悬念。”黑豹道。 “请问莫老,我该如何补充这块短板?”李讲虚心请教。 “你不是有一头灵宠?它若是信任你,大可以将本命符文交予你钻研。”黑豹随意道。 李讲一怔。 他自然知道本命符文是什么。 那是每一头妖兽最重要的东西,记载着它们族群可以施展的所有神通,全都浓缩在一枚符文之上。 妖兽的成年后之所以会那么厉害,九成以上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们钻研透彻了自己的本命符文,掌握了族群神通。 “那东西……我也能钻研?”李讲犹豫地说。 “修炼一道,殊途同归,每一条江河的终点都是流入大海。” 莫老解释道:“你确实无法吃透本命符文的所有知识,但哪怕只是掌握其中一两道手段,就足够补充你的短板,作为底牌使用了。” 李讲宛若又承受了一次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得到启发。 这段时间,李讲一学习,李可达就凑过来睡觉,不知不觉就学会了用鸭掌写字。 他还以为是这黄鸭天生通灵,智慧卓群。 换个角度想,它身为妖,何尝不在学习人族的文道? 原来自己一直身怀宝山而不自知…… 李讲醒悟后,一颗心立刻振奋起来,起身告退。 在李讲去藏书阁的日子,黄鸭一直承担着看家护院的责任。 在大量天材地宝的喂养下,很顺利就来到了金丹境大圆满,进步的速度比李讲还恐怖。 但他咨询过莫老,对方却一点也不以为然,很直接的说,妖族与人族不同。 比起悟性,妖族会更加侧重于血脉。 妖族血脉高贵者,进展快再正常不过了。 “嘎嘎!”黄鸭一见李讲走进院子,也不玩水了,撒欢似的冲入他的怀抱。 这般乖巧,实在让人很难想象这只鸭子发怒时,能够一脚踢裂一块数万斤重的大石。 与初生的形态相比,黄鸭的体型又大了一圈,身高突破一米了,渐渐与普通的鸭子区别开来,双腿变长,开始向火烈鸟、鸵鸟的形态方向发展。 李讲抱着李可达进屋,很直接地说:“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本命符文吗?我想学。”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一人一鸭的感情早已亲昵无间,不需要兜兜转转。 黄鸭闭上眼,很快额骨便有神秘的蓝色光芒氤氲升起,瑰丽的纹络如花瓣般勾连,形成一枚说不清形状的符文。 因为它每时每刻都在变幻,而每一重变幻当中,都象征着一道神通。 只有黄鸭将其变化全部学完,才能算是大成,达到了这个族群能抵达的终点。 这时,李讲的身份令牌微震,一道消息传来。 他打开一看,瞳眸微缩,体内的血液难得滚烫起来。 “十天后,任务出动!” 第118章 玄级任务 十天之后,李讲便要参加文院中第一个任务。 这无疑敲响了他心中的警钟,一股压力油然而生。 按道理来说,所有加入内院的学生,都会从最低的黄级任务做起。 宋君如看在两人的关系上,特意为他拉来了一桩玄级任务,他若是表现不好,无疑会牵连到对方。 这绝对不是李讲想要看到的。 因此,离去前的最后这段时间,李讲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研究黄鸭的本命符文上。 他不停摸索,一开始的时候经常碰壁,因为这种符文太难了,变化多端,像是天书。 直到整整三天过去,李讲才慢慢掌握其中诀窍,从李可达的本命符文中,逐渐感受到一股炽烈刚正,生生不息的气息。 这种气息很缥缈,若隐若现。 他触动到的时候,李可达身上也发生了变化,淡黄色的羽毛散发清辉,宝相庄严,有古老的气息流转,年幼却依旧凛然不可侵犯。 这是极境的威严,类似于王者之气。 李可达在这关头突破到了金丹极境,非常可怖,进步的速度令人瞠目,连李讲都比不上,出身不可谓不高贵。 又过了几天,李讲终于熟悉了那份气息。 “原来是这样……” 李讲不知不觉抓起毫笔,才气如水般自然而然顺着笔尖流淌,在虚空中还原那股力量运行的轨迹。 滋滋! 细密的电流如蓝蛇在空气中狂舞,李讲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点,光芒一闪,院子里的大石轰然爆碎,化为成千上万块碎石散落。 激射之时,还有热气腾腾升起! 这一幕看得强昊几人眼睛都快睁裂了,李讲更是由衷狂喜。 这绝对是一道巨大的收获,只要能够将雷霆与战诗两者间的力量融会贯通,他的破坏力会远超从前! 恰逢院内的报时钟响起,打断了李讲的思考。 “嗯?到这个点了?” 李讲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抱起黄鸭便往外冲了出去。 完了,好像要迟到! ———— 青州文院的门口,三男一女聚集在一起,虽是不语,但他们光是站在那,就足以令不少来来往往的学员侧目,感到惊讶。 “那些是内院的学长吗?果然厉害,无一人低于蕴灵境啊!” “那可不是?内院毕竟的精英所在,其中修炼时间长的佼佼者,譬如前十名的强者,早就突破至洞天境了。” “看他们这整装待发的样子……莫非是要出去执行任务?” “我听说内院的任务五花八门,小点的黄级任务,顶多去某一县城支教,大点的就不一般了……甚至需要学员出面,平定一地妖患!” “嗯?” 有人当即色变,惊恐道:“历练之地的事情我可不愿再经历了!” 显然,那天新生历练那天发生的兽潮。 对于这一届绝大多数的新生来说,都成为了一场不愿回想的梦魇。 哪怕只是偶尔的画面一闪,想到那血流成河的场面,依然感到心有余悸。 一想到这些内院的学长学姐,不仅不感到恐惧,居然还主动迎上…… 一时之间,不少新生的眼神都变了,敬畏无比。 周围窃窃私语的讨论声此起彼伏,但四人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对于眼下的场景,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我早就说让范烛来了,好歹知根知底,现在好了,被塞进一位新生,架子还怪大,居然要我们等他?” 一名男子蹲在路边,神情阴郁,非常不耐烦。 “行了范钟,少说点,多等一会不会掉块肉的,好歹已经是队友了。” 四人中,唯一的少女开口,黎京京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裙装,兔子牙大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松鼠般娇憨可爱。 她在为李讲说好话。 “谁跟他是队友!” 范钟声调一下拔高,怒道:“别忘了咱们这次任务要去哪,带一个金丹境,简直就像背着一个累赘。你要愿意给他当奶娘你就带着他,早晚累死你!” “范钟!” 四人中,身材最为高大壮硕的男子开口,眼神如刀般望来,满是警告之色。 此人便是这次任务的小队长,名叫梁晨,虽然实力在内院中算不上榜上有名的强者。 但在四人之中,却是资历最深,经验最多,实力最强的人物。 他经常与几人组队,一次次出生入死中,早已积累下深厚的威信。 因此梁晨一开口,范钟再不情愿,也乖乖地闭上了嘴。 这时,四人中最后一位青年,邓金达忽然开口:“李讲来了。” 此言一出,几人纷纷抬头望去。 果然,在视线不远处看到了一位少年,正向他们快步走来。 “不好意思诸位学长学姐,我因为个人的事情耽误了,很抱歉。”李讲诚恳道,黄鸭趴在他的背上,歪着个脑袋打量面前的陌生人。 四人见状,皆是有些讶异。 这下就连要发作的范钟都不好说话了,没想到李讲姿态肯放这么低。 毕竟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真正接触过李讲,都是从传闻中了解他。 而在那传闻之中,无论是打赢邵炜的实力,还是面对宁岩松,都敢同台竞争的勇气。 几乎无一不在说明,李讲是一位不好说话的硬茬。 事实上,还没出发,四人就已经做好要面对一位少爷的心理准备。 可现在看来……似乎耳听为虚? 梁晨暗暗点头,金丹境就金丹境,谁让自己欠宋君如一个人情呢?就带他蹭点学分。 “无碍,还不算太晚,我们现在就去乘坐传送阵。” ———— ———— 后山内院,某座楼阁。 书房外,忽然响起敲门的声音,得到里面人首肯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走入。 “老大。”男人冲坐在书桌背后的宁岩松谄媚一笑。 “李讲他们上路了?”宁岩松抬眸望来,淡道。 “是,这会已经坐上传送阵,前往蜀国了。”男人点头道,对李讲等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蜀国……听起来多像李讲的埋骨之地啊。” 宁岩松漫不经心道:“赤龙帮那边联系得怎么样,同意替我做事了吗?” “当然!老大开出的条件是一株天药,猎杀对象却只是一个金丹境的读书人,他怎么可能拒绝。”男人搓着手,谄笑道。 “那就好。”宁岩松神情平淡,并不为此感到意外。 真正让他心境起伏的,还得是李讲这个罪该万死的蝼蚁。 “不过老大,话又说回来,据说李讲已经上了影阁的猎杀单,我们再去贿赂那位……会不会浪费了?” 男人迟疑地说,认为李讲的性命不值这么高的价钱。 “你懂什么?好不容易等到李讲出院的机会,我自然要以雷霆之势,不惜代价,断绝李讲一切生还的可能。” “金家请影阁出手只是明面的手段,而我需要做的,是防止意外出现的后手措施。” 宁岩松冷笑一声,脑海中浮现出少年的脸庞,眼中顿时多出了一抹狠戾。 李讲啊李讲…… 你恐怕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我为了杀你,留了一张怎样的后手…… 第119章 蜀城 根据文院给的资料显示,此次任务,李讲等人需要前往的,是一个叫做“蜀国”的小国。 背景上写的很清楚,这个蜀国的面积大概只有青州的二十分之一,整个国家的最强者是君主,但也仅仅是蕴灵境。 李讲等人去往这种偏远之地,甚至都不需要亮明文院的身份,凭借自身的实力,就足以令当地俯身称臣。 不过也正是因为蜀国太弱,所以这方地区常年鱼龙混杂,混乱不堪。 像杀人越货,血腥火拼的事情,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 “我们要剿杀一头洞天境的妖兽?” 李讲听到任务内容,第一反应就是大吃一惊,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除了李讲以外的四人,修为最高的是梁晨,但也仅仅只是蕴灵境大圆满,其余人皆是蕴灵境后期。 这样的阵容,别说是剿杀洞天境级别的妖兽了,能否在它手下活命都是两说。 “不用太担心。” 梁晨解释道:“这头妖兽已经被宋学姐重创,若不是关键时刻动用挪移符逃出生天,它早就身首异处了。” “那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范钟脸色也有点凝重。 事关性命,所有人都很慎重,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掉以轻心。 “它的修为只有洞天境中期,没有想象中那么离谱。试想,文院会交给我们一个完不成的任务去送死吗?” 梁晨语气带了点毋庸置疑,道:“这头妖兽曾在我们青州血洗了三座村庄,罪大恶极,若放任自流,未来定然会进行报复。” “这头妖兽我们青州文院是一定要杀的,而且任务奖励比想象中的还高,每人足有两千学分。” 这让所有人的神情都发生了变化。 要知道,李讲可是足足开了三个月的课程,才赚到五千学分。 而现在,仅仅需要杀死一头重创的妖兽,就能赚到两千。 如果顺利,连半个月的时间都不用。 四个人无一例外都心动了,这个条件非常诱人。 “我愿意参加。”黎京京虽然长相可爱,但关键时刻决定的速度比男子还要果断。 “我也愿意。”邓金达随后开口,解释道:“众院大比在即,我要尽可能多的提升实力。” “既然任务难度提升了,那我们还带这拖油瓶吗?还是叫上范烛?”范钟瞥了一眼李讲。 他的意思很明显,愿意参加,但觉得李讲的实力太弱,会拖后腿,应该换一个人,这样才更有把握。 “范钟,此事不准再提,这是宋学姐分给我们的任务。”梁晨沉声道。 言下之意,李讲也是宋君如招进来的。 若范钟真把李讲赶走了,场面会非常难看。 果然,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后,范钟不再说话,但眼神还是厌恶地扫了李讲一眼。 李讲无奈地摸了摸黄鸭的脑袋,“被小看了啊……” 他并不生气,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金丹境的他挑战洞天境级别的妖兽,确实有点异想天开,差距真的太大了。 李讲理解,这跟“蹭学分”无关,别人只是单纯的担心,会不会被他拖累而死。 梁晨见李讲是第一次出任务,于是提醒了几句,“出门在外,明枪暗箭数不胜数,记得一切小心,保持低调。” “你若是因为不听指挥发生了意外,后果只能自己承担,明白不?” “我明白。”李讲沉声道。 “明白就好,那我们出发。” 梁晨带着众人走进传送阵当中,与负责启动阵法的老师眼神交流了一下后。 地面上突然响起江河流淌般的声音,李讲低头看去,一枚枚刻写在岩石中的符文亮起,瑰丽而又神秘。 当传送阵中每一枚符文都被天地灵气所激活,璀璨的霞光顿时包裹住了大阵中的五人。 上次传送,说到底还在大唐境内,很快就完成。 但这次不同,传送距离超过了万里。 李讲置身在霞光之中,有种光阴飞逝,空间被分割成一个个方块的错觉。 而自己就像是方块中的包裹,被打包分发到了远方。 剧烈的眩晕感过后,脚底上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脚踏实地的感觉。 李讲睁开眼,面前是一片荒凉的戈壁,黄土之中,偶尔还能看见插在里面染着斑驳血迹的刀剑。 “蜀城在那边。” 梁晨经验丰富,落地后不久便辨别出了方向。 几人沿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一会,翻过一座沙丘之后,视线当中顿时多出了一座,坐落于残阳余晖之下的古城。 “我们不是要去找目标吗?”李讲询问。 范钟嗤笑一声,转头望来,眼神很轻蔑。 黎京京瞪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们没来过蜀国,先进城了解一下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文院毕竟在十万八千里外,许多消息具有滞后性,局限性。 因此凡是出任务,绝大多数的学员,都会选择隐藏身份,先侧面了解当地情况,再做打算。 “这头妖兽深受重创,必定需要大量的血食,打听到确切消息之前,不要惹事。” 梁晨嘱咐道,带着众人赶往蜀城。 远的时候还看不出端倪,凑近之后,五人的脸上皆是有讶异之色浮现。 因为这座城市看起来非常沧桑,最起码有千年以上的历史,气势恢宏,到处都是岁月中留下的痕迹,修复无数次也无法掩盖。 “听说蜀国建国才五年不到。”梁晨道。 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更迭得太快了,王朝起码数百个,基本上属于拳头大者居之。 谁要是看上了,只要杀死国君,便能成为蜀国新一任的主人。 当地的百姓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反正国君都是一样的烂人,无论是谁来管这个国家,都无所谓。 蜀城比想象中的要热闹,人来人往,有不少牵着骆驼的百姓吆喝着生意,大多都是从未见过,稀奇古怪的玩意。 “很多修士啊。”黎京京道,从街道上感受到许多不加掩饰的气息,大多都处于金丹的阶段。 “那些都不是本地人。”梁晨扫了一眼,道。 行人的身份通过衣着打扮便能辨认。 本地人的衣着风格非常具有特点,凡是女子,头发似乎都不能见人,拿厚厚的土布包裹着。 至于男子,则留着惊人的长发,像帽子一样一圈一圈的盘在头顶。 几人分散开来,各自寻找当地人探听消息。 第120章 玩够了吗 李讲被一位少女的摊位吸引,上面售卖的都是一些难寻的药草,有部分显然才刚出土,甚至弥漫着泥土的芳香。 “这些都是你亲自去采的?”李讲问道。 “是的公子。”少女怯生生地打量李讲背后的黄鸭。 她知道世家公子有豢养灵宠的习惯,只是养鸭子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李讲略感惊讶,因为有些药草生长的环境非常苛刻,往往有妖兽伴生。 少女作为一个普通人居然敢出入其中,胆子大到惊人。 就在李讲准备离去时,人群忽然躁动起来,道路的尽头不知为什么聚集了一大帮人。 有一位妇人推搡着人群跑过来,脸色吓得煞白,冲摊位上的少女急道:“小桑,你妹妹冲撞了一位大人物,怕是要被杀了!” “什么?!” 少女小桑如遭雷击,原本平静的神情瞬间大变,连摊子上的草药都顾不上了,忙不迭地冲向远处的人群。 李讲思索了一下,跟了上去。 刚一凑近,李讲就蹙起了眉头,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气息,人群的中央似乎有人在哭泣,声音凄婉神伤。 围观的人群太多了,挡在前面。 李讲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拨开。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推到了一边,看到竟然是一位年轻的少年,险些破口大骂。 不过他们才刚张开嘴,就瞬间哑火了。 因为黄鸭趴在李讲的背后,露出狰狞的表情,煞气不过流露那么一丝,他们就感到心惊胆战。 这是一位狠人啊! 别说是普通人,就连修士都不敢招惹。 李讲顺利走到最前面,看到了一位骑着黑马的男子。 看样貌,他年纪不过二十四五,神情冷傲,皮肤白皙,但手里却拎着一根血流不止的铁鞭,惊人的血腥气从中弥漫。 不远处有一位老人看样子是受了一鞭,腰部的血肉都炸开了,口吐白沫,浑身痉挛。 七八岁的少女展开双臂,涕泗横流地挡在那黑马面前。 “你为什么要在城区纵马,还伤害我的爷爷?” 她脸色发白,手脚颤抖,强忍着恐惧质问。 但瘦小的身躯甚至还没有马腿高,哪来的威慑力? 青年坐在马背,犯下大恶也不以为然,一双眸子甚至透露出冷意,“贱民,你是在质问我吗?” 他身骑的黑马亮出四根交错狰狞的獠牙,喉咙中发出威慑的低吼,竟是传出一股惊人的波动。 寻常人光是靠近,便感到浑身肌肉像是收缩了一般,僵硬无比,两腿发软,止不住的要后退。 有修士倒吸冷气,看出来了。 这竟然是一头蕴灵境的妖兽,没想到居然成为了这男人的坐骑。 看这野性难驯的样……恐怕至今还在喂养人肉,凶残恐怖。 “那是沧国的郭振?”有人认出了这位男子的身份。 “郭振?他就是郭屠的弟弟?”有人脸色大变。 因为郭屠是近段时间,蜀城非常有名的一位狠人。 他为了彰显自己的强大,刚来便直接将整块东城区划分到了自己名下,压根不把所谓“君王”放在眼里。 他曾扬言,蕴灵境内,谁若是不服,大可以来会会他! 有人看不惯他霸道高傲的嘴脸,去了。 然后第二天这些冒犯了郭屠的人,脑袋便被叠成了小塔,垒在街道上示众。 那血气,浓烈到飘了三天都没散去,成为无数百姓的噩梦,避之不及。 “滚开,给我跪到一边磕头,否则我就让我的马吃了你。”郭振语气冷淡,言语之间,根本没把蜀国的子民当成一回事。 光天白日之下,就要纵容自己的妖兽吃人! “慢着!” 这时,那位少女终于出现。 “这位公子,我的妹妹不懂事,求您,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她一马。” 小桑强笑着,从衣服中拿出一株药草,人们脸色纷纷有所变化。 李讲露出恍然之色,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动作这么慢了。 原来她居然跑去取了一株灵草。 如今小桑拿出的,是真正含有灵气的宝物。 与她摊位上摆出来的药草存在天壤之别,恐怕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采摘而得。 不过那郭振却笑了,四面八方突然有惊呼之声响起。 此刻就连李讲想要出手都来不及了。 “啊!”灵草掉在了地上,小桑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掌,发出凄厉的惨叫。 人们头皮仿佛要被掀开,四下皆寂,噤若寒蝉。 李讲眉头紧蹙,看得很真切,那郭振一鞭子结结实实抽中了少女的手背。 “就这个垃圾,你也好意思拿来脏本公子的眼。”郭振讥笑道,又是一鞭子,将那灵草抽碎。 因为那灵草对于修行者算不上贵重,仅适合养气境修士使用。 “姐姐……”女孩心如刀割,被眼前一幕吓傻了。 蜀国的统治者虽然经常更换,但很少有直接对手底下的百姓出手的情况。 小桑分明痛得浑身都在颤抖,汗流浃背,身子都直不起来了,却还在强笑:“公子所言极是……” “穷乡僻壤的贱民,居然还跟我咬文嚼字起来了。” 郭振嗤笑一声,看着周边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又看了一眼少女年轻姣好的面容,忽然心生想法。 “这样,你不是想让我饶恕你的妹妹吗?那就脱。” 短短四个字,宛若一记雷霆般打在小桑的头顶。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愣住了,一种荒谬的情绪从心头浮现。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郭振那嚣张傲慢,恶意满满的冷笑。 “哎哟,郭少爷难道看上这妞子了?真是她的福分啊!”人群中,有男人嘿嘿邪笑。 他们是郭振的跟班,所以才敢在这种关头开口。 郭振笑骂道:“谁看得上这种村姑?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洗一次澡,臭烘烘的,不过是看一出好戏。” “原来是这样。那姑娘还等什么啊?快脱!” 口哨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每一道声音都像是一口尖刀扎入她的心脏。 这一刻,没有谁比小桑更了解绝望是什么滋味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架在火上炙烤的食物,一双又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像是饿鬼般落在她的身上,要把她拆解,生吞活剥。 眼看着郭振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淡去,慢慢有寒意在眼中流转。 小桑无声地哭了,但唯一完好的手,终于还是颤抖地抬起…… 啪! 有人一把抓住了小桑的手,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双漆黑如渊般的双眼,里面寂静无声。 但她却仿佛看到了一口足以熔城的火焰在燃烧。 “玩够了吗?” 少年回首看向郭振。 第121章 一人一鸭,联合暴揍 蜀城街道,人影绰绰,不只是百姓聚集在这里,就连一部分修士都在看好戏。 人们眼神讶异地看着那道突然走出的少年,在此之前,没人会想到有人会替这少女出头。 因为郭振的背景太吓人了,连蜀君都视若不见,不敢挑衅。 郭振坐在马背上,神情漠然,眸子中流露出寒意:“你又是谁,敢坏本大爷的好事?” 他通过李讲的着装与气息,判断他与自己一样,都是外地人。 “你先走。” 人们一双眼睛都要瞪裂了,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因为李讲的表现像是没有听到郭振的声音一样,转头对小桑说。 “谢,谢谢您。” 小桑牵着妹妹赶紧往一旁撤离,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两眼通红。 “岂有此理……一个金丹境你也敢如此嚣张,简直找死!”郭振勃然大怒,一双眉毛倒竖,眸子里杀意腾腾,竟是一甩缰绳,驾驭着妖马横冲而来。 众人暗暗吃惊,此人气焰真是嚣张,明明不占理,况且那少年也没做什么,但开口就要杀人,强势又霸道。 沉重的马蹄声宛若雷鸣接连不断。 凡是妖马奔腾而过的地面,尽皆被踩出一块又一块可怖的龟裂纹。 光是它所释放的妖气,就足以令人心悸,然而李讲的表现却更惊人。 面对如此恐怖的妖兽,李讲不仅没有任何出手的打算,居然还将背上那只鸭子扔了出去。 人们下巴掉了一地,一时之间有些啼笑皆非。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以为,把鸭子扔出去喂饱了那妖兽,自己就能免于一死了? 可下一秒他们就不敢这样想了,一片惊呼声中,人们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头凶相毕露的鸭子,密密麻麻的电流从它的羽毛中窜出。 “吼!” 进入战斗状态的李可达声音变了,威严毕露,大吼之时狂风大作,地砖一排一排的被掀起,崩碎成无数碎片。 妖马还没冲到李讲面前,就先一步两腿打滑,栽倒在地面,口吐白沫,浑身痉挛。 所有人都呆住了,瞠目结舌,说不出一个字。 我没看错?这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鸭子,居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这还没正式交手呢,妖马就先一步被吓晕了! 郭振从地面上爬起,一张脸前所未有的通红,他居然从马背上跌落了出去,摔在地上。 太丢脸了,他感觉四面八方望来的目光都带着深意,这是奇耻大辱。 “你,该死!”郭振暴怒,从未见过比他还嚣张的人,拔刀腾然飞来。 密密麻麻的符文在虚空中浮现,演化成一头猛虎,悍然扑来。 直到此时,他终于展露出实力,蕴灵境中期,这放在蜀国绝对算一方强者了。 可惜,他碰到了李讲。 “……中!” 《塞下曲·石中箭》。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 李讲很从容,出口成章,一字成诗,巨大的箭矢在头顶的虚空中凝现,激射而出的瞬间,发出雷鸣般的轰声。 猛虎在这支箭矢面前根本如纸片般脆弱,一触即破。 郭振大惊,什么时候金丹境的修士能这么勇猛了?居然能破开自己的攻击。 他非常不服,宝术层出不穷,刺目的火光中,一头孔雀振翅飞出,唳鸣冲天,俯冲而来。 李讲眼神中闪过异色,他很少有机会接触到武道修士,仔细感应对方力量许久,直到快接近了才出口成章。 大刀挥斩时,白雪漫天,刺骨的寒意流转,这是《塞下曲·雪满刀》的力量,快逾闪电,威力惊人,一刀便斩落了孔雀的头颅。 轰! 能量风暴呼啸,郭振的宝术顷刻间被破,化为光雨散落天地间。 郭振被这一幕震撼,三观遭到冲击,什么时候金丹境的修士可以挑战蕴灵境了? 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可事实胜于雄辩,郭振的眼中慢慢浮现惧意,瞳眸微缩,忽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竟然是极境修士?!” 金丹境能如此强大。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种,对方突破了极境,战斗力远超同级! “张口闭口就是找死该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李讲提笔作诗,向前攻去。 郭振心头微颤,几乎动用全部手段,尝试防御。 可是,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同是蕴灵境中期,突破过极境的邵炜都败在了李讲的手下,更何况是他。 密集的箭矢冲破他的手段,刺在他身上,血流不止。 李讲没有下杀手,但也不想轻饶于他,等他毫无反击之力后,他招呼着黄鸭一起上前。 围观的群众惊呆了,看着一人一鸭,一左一右的在那里踩踏郭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我没看错?那被踩在地上的是郭振?” “这个世界终于是疯了,我居然看到一个人和一只鸭子在霸凌别人……” 那可是杀人如麻,亲手垒出个人头塔的郭屠的亲弟弟! 就连郭振的跟班都懵了,眼前发生的画面太像是梦境。 几分钟以后,此处的动静将分散各地的梁晨等人都吸引了过来。 “李讲?”黎京京挤入前方,看到施暴人是李讲,下意识一怔。 “你在干嘛?”范钟连忙上前将李讲拉开。 李可达见状,补上最后一脚,又跑回了李讲的肩上。 “疼死我了……”郭振被一哄而上的手下搀扶着起身,那外貌,让观众看了一颗心都咯噔一下。 在此之前,他虽然不算英俊,但至少还看得过去。 但经历了一顿胖揍之后,鼻梁断了,脸颊肿了,到处都是淤青,活像是猪哥,没了人样。 “你们到底是谁?别以为今天这件事能这么过去!”郭振目欲喷火,气得咬牙切齿。 从小到大,他何曾被这样折辱过? 李讲抱着双臂,面无表情道:“过不去?那太好了,我还没揍爽呢。” 说着,他就要再度上前。 郭振被吓得魂飞魄散,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退出去了十几米。 至于李讲,根本动都没动,似笑非笑地在原地盯着他。 一瞬间,郭振的脸比猴子的屁股还红,四面八方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古怪。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被所有人目睹,郭振气得想要跳脚。 “好了。” 这时,梁晨从人群中走出,气息释放,宛若一尊人形的洪荒猛兽,一下便把郭振的威势压住了。 “我已经了解事情的原委,阁下既然没什么事,那就离开。” 第122章 来自大唐 修行界,以强者为尊,很多时候,拳头就代表着道理。 很多时候,碰到愿意跟你讲理的强者,是一种幸运,无理的人若这个时候还不知足,那承受什么后果都是活该。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一个回事。 感受到梁晨身上散发的气息,郭振的脸色大变。 不过很快,他就咬咬牙:“你们也是为了那东西来的?好,有本事就自报家门,到时候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李讲一怔,立刻反应过来。 是啊,郭振似乎来自于沧国。 那个国家虽然比不上大唐,但同样远超蜀国。 他们没理由看得上这种穷乡僻壤,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 这里出现了什么天材地宝,将他们吸引而来! 也就是郭振,此时口中的“那东西”! 果然,梁晨等人确实探听到了什么消息,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邓金达忽然开口,语气冷淡:“我等来自大唐,你若有什么不满,这段时间尽可出手。” “大唐”这两个字一出,在场许多观众脸色都变了,这可是天玄大陆的霸主之一。 即便沧国也很强大,但也不能毫无缘由的对其出手。 果然,得知李讲等人的身份后,郭振脸色微变,再也无法保持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像是气球被戳了个洞,萎靡而又茫然。 五人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哎哟,疼疼疼!”邓金达的耳朵被黎京京提起来。 “谁让你报出身份的?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大唐吗?”黎京京愠怒道。 正是因为大唐强大,所以学员外出历练时,很少主动报出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能怪邓金达?” 范钟冷声道,目光如刀般望向李讲,挖苦讽刺道:“真不愧是将训练营闹得翻天覆地的李学弟。” “明明都说了不要惹事,这才分散多久,你就替我们树立一位敌人,你是觉得我们任务太轻松了,要上点难度?” “我告诉你,我们连那妖兽的行踪都没探出来呢,你这就让我们在蜀城没法待了?” 他对李讲非常不满,将心中的情绪一股脑吐出,针锋相对。 李讲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这个时候,那小桑居然带着妹妹找了上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小桑拉着妹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李讲面前。 范钟目瞪口呆,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小桑的左手伤情严重,宛若连射弩般往外吐的嘴巴瞬间哑火。 “你们这是做什么?”李讲连忙将其搀扶起来。 “若没有公子的仗义相救,我和妹妹现在都不知下场该有多惨。” 小桑哭得梨花带雨,“我很清楚,就算我当时照他说的做了,他也不一定会饶过我和妹妹,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黎京京同为女子,最能共情对方的感受。 “这位妹妹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上前挽住对方的臂膀,右臂狠狠一甩,直接将范钟撞退几步。 “你!”范钟瞪圆了眼睛,想说些啥,但黎京京一记眼刀甩来,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安抚了一会,小桑终于是不哭了。 李讲想到什么,忽然开口:“对了,蜀国最近又发生什么事情吗?比如……村庄无缘无故被血洗?” 小桑一怔,下意识回答:“村庄被血洗?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蜀国太常见了,出了城,到处都是流窜的土匪与强盗。” 梁晨几人眼中闪过遗憾之色,但并不意外。 他们之所以没有打探到消息,正是因为如此。 蜀国的环境太复杂了,放在青州发生屠村的事件,一地都会陷入慌乱,立刻就会有修士出动进行镇压。 可在这里,死人再正常不过,没有人将其当作一回事。 想要在蜀国找出那头妖兽,困难程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之时,一直怯生生抓着小桑大腿的女孩开口了。 “村庄有没有被血洗我们不知道,不过哥哥你想知道哪里死得人多的话,巨灵森林那边近些日子打得很凶,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 众人先是一怔,彼此相视,眼中尽是不约而同的震撼之色。 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身体。 这一刻,虽然没有证据,但五人明显生出了类似的直觉。 是啊,妖就是妖,即便落魄了,受到重创,也改不了身为妖的本性。 那头妖兽,必然就藏在巨灵森林当中浑水摸鱼! 小桑的表情变得很紧张,她很聪明,猜出了什么,“恩人,你们要去巨灵森林?那真的很危险,我看到太多修士死无全尸了。” 她不愿看到李讲发生意外。 “放心,我们很强,与那些三流的家伙不同。”范钟漫不经心道。 “多谢,这段时间你们小心。”李讲道谢,顺便叮嘱了一句。 终于还是分别。 五人几乎没有思考,立刻踏上了出城的道路。 黎京京很照顾李讲,当即便把探得的消息告诉了他。 原来,蜀城这段时间也不太平,涌现了一大批陌生的修士。 原因倒是很简单,临近蜀城,一向安宁的巨灵森林深处。 一个月前的黑夜,突然有刺目的霞光冲天而起,灵雾袅袅,伴随有鹏鸟振翅腾雾的异象,符文漫天,非常不凡。 许多人都推测,巨灵森林有惊人的神物亟待成熟,很有可能接近“天药”的级别。 像沧国郭屠一行人,便是被这则传言吸引而来。 他们注定不会在蜀城久待,所以嚣张跋扈的气焰几乎放大到极致,不把人当人看,自诩高贵。 “神物一旦接近了天药级别,最常见的也能卖出天价,那头妖兽一旦争抢到手,伤势定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它绝对会出现!” 范钟无比肯定。 因为这头妖兽遭遇了宋君如的打击后,已然变成惊弓之鸟,很清楚自己陷入了怎样一个困境。 它若是不及时恢复伤势,远遁逃离,迟早会成为青州文院修士的笔下亡魂。 而这株神物的出世,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看来,这场争斗,我们还真是不得不插上一脚了。”黎京京感慨。 执行任务,最忌讳的就是节外生枝。 他们得知巨灵森林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远离这趟浑水,任务为重。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到最后,居然还是要参与其中。 这其中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先去巨灵森林探探情况,或许能够直接捕捉到那头妖兽的痕迹。” 第123章 巨灵森林 巨灵森林,古木参天,行走在树荫之下,偶尔能感受到远方一闪而过的气息,但大多都很弱小。 论危险程度,此地的妖兽甚至还不如青州文院的历练之地。 毕竟这里位处天玄大陆最贫瘠的地区,资源稀薄,自然也就孕育不出什么强者。 这一次能有接近“天药”级别的神物出世,对于蜀国来说,绝对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遇。 “有大战的痕迹。”突然,范钟开口说道,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场景,浑身肌肉缓缓紧绷起来。 那是一片不规则的焦地,被熊熊烈焰炙烤过,草木消融,没有丁点绿色。 李讲等人神情郑重上前,很快便在这方土地上发现了好几具焦尸。 令人感到惊异的是,这里面有一具尸体的外形虽然像人,但却绝不是人类。 它体表覆盖着一层鱼鳞般的鳞片,神情惊恐,张开的嘴巴漆黑一片,连牙都没了。 “这是异人族,天生不凡,血脉中有神秘传承,发怒时身体会巨化,繁衍不易,平均战力比人族强,没想到竟然在蜀国出现,还被杀了。” 黎京京眼睛睁得很大。 因为没想到除了人族和妖族之外,居然还有其他的种族插手进了这场纷争。 显然,这趟浑水,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深。 五人继续往巨灵森林内走去,途中又发现了一些尸体。 越是深入,几人的心情就越是凝重。 尸体越来越多了,这里到处都是大战的痕迹,血流成河没有半点夸张,许多土地都被染成了血色。 “嗯?好像找到那头妖兽的痕迹了。”范钟忽然开口,弯腰用两指从一处角落夹起什么东西。 那是两根灰色的毛发,染着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钢铁般的光泽。 若不是几人有意搜寻,没人会注意到犄角旮旯里的这种细节。 “是它的气息,那头狼妖果然就在巨灵森林。”梁晨沉声道。 这是巨大的发现,说明他们的方向没有出错。 但同时的,李讲几人心情同时沉重下来。 扫视现场,这片区域竟然只有血迹,没有尸体,显然不正常。 “情况不妙啊……”黎京京脸色难看道。 即便尸体死后,血肉中的灵性会在短时间内快速流失,但也绝对比寻常的肉类更具营养,算得上是“血肉神物”。 狼妖虽然受伤很严重,在此之前宛若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但在吞食了足够多的修士尸体之后,情况绝对出现了转机,伤势恢复不少。 这也意味着,众人的任务难度直线上升。 “要求援吗?否则真要是让那头狼妖,得到了那即将成熟的神物,蜀国恐怕会被灭掉?”范钟道。 大唐对于这头狼妖,无疑成为了一场噩梦。 封圣之前,它绝对不敢多加挑衅。 但对于蜀国,却无疑是个好宣泄怒火的地点。 就在几人讨论的时候。 突然,李讲和梁晨两人几乎同时感应到什么,脸色大变,脱口而出一声齐喝:“散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 右后的方向,一道急促的破空声响起,漆黑的长枪在树丛中探出,枪尖缠绕着紫电,悍然撕裂空气,朝着几人激射而来。 范钟,黎京京,邓金达三人与梁晨合作数次,彼此信任,动作很快,想也没想就照做了。 砰! 长枪径直插入几人先前所在的位置,势猛力沉,顷刻间深入半米,炸开满天泥尘,紫电如蛛网般爆发,连接每一粒尘埃。 五人即便已经飞出去十几米远,依旧被电流穿击,浑身发麻。 “谁在偷袭?!”梁晨怒吼,他修为最高,很快就摆脱了影响,抽出纸笔。 这一枪所有人都看得真切,没有丝毫留手,任何人若是被击中了,都会受到重创。 毕竟对于读书人来说,最大的一块短板就是肉身。 “在那边,不止一个人,有一群人!”黎京京抬眸望向东方,俏脸上杀气腾腾。 话音刚落,树林中果然走出十几道身影。 只是令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下手的不是其他种族,而是同胞。 他们统一穿着赤色的长袍,清一色男子,毫不掩饰身上散发的气息,没有一位金丹境,最低也是蕴灵境中期的强者。 这副阵容,即便是李讲五人也为之感到棘手,因为他们人数太少了。 “还挺警觉。” 为首的男子虽然在笑,但给人的压迫感最为强大,竟然拥有着蕴灵境大圆满的修为,足以媲美梁晨。 他伸手一招,长枪颤动着从地面拔出飞入掌心。 “你们是谁?敢对我们大唐文院出手?”范钟恶狠狠地说。 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动辄就是生与死。 搬出背景虽然会在气势上输掉一点,但只要够强,七成以上的敌人都会投鼠忌器,甚至有人会直接转身放弃。 没想到,这些赤色身影听闻后,不仅没有任何忌惮之色,反而眸绽凶光。 “大唐文院?杀的就是你们!” 他们动了,如灵蟒般贴着地面疾行冲来。 李讲等人看到对方这副阵仗,心头不约而同的沉了下来。 报出背景都没有半分忌惮,这摆明了就是要赶尽杀绝! “别分散,尝试突围!” 梁晨大喊,才气爆发,挥笔成诗,一颗熊熊燃烧的陨石天降,一个照面便轰碎了一位敌人,毫不留情。 “范钟,保护李讲!”黎京京喝道,此刻就属他与李讲的距离最近。 “我早就说了,不要带拖油瓶!” 范钟恼怒不已,刚想冲到李讲附近,却发现有三道身影速度更快,宛若九幽黄泉的阴灵,手中的武器几乎不约而同的冲着下方暴刺而去。 完了…… 看到这一幕,几人的心脏仿佛停拍了一瞬。 那可是三位蕴灵境中期的强者,他们完全想象不出一个金丹境,该如何在他们的手中求生。 果然。 无尽符文爆发之时,三道散发着恐怖波动的寒芒破空而出,分别结结实实命中了李讲的头,胸,腰。 刹那间,绚烂的光芒在李讲的体表绽放,地面都崩碎了。 黎京京一颗心都凉了,这可是三处命门,打中一处就不得了了,还同时命中,如何活下来? 三位刺客脸上挂着冷笑,轻蔑又不屑。 金丹就是金丹,生命脆弱得就像是昙花般绽放即逝。 第124章 影阁地玖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神情便凝固了,因为发现李讲分为数段的身体,不仅没有鲜血喷洒,而且还如云烟般散去。 ——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贯州阻敌战诗《庐山局》! 幻境破灭的瞬间,这首诗作的内容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 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迷惑了。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陷入其中的? 三人脸色难看至极,身为蕴灵境的强者,一脚踏入金丹境的幻境却而不自知,这让他们脸庞发烫。 “来了就别走了。” 轻飘飘的声音在地面响起,清亮的男声像是在宣判三人的死刑。 李讲脸色平静,眼神中仿佛酝酿着一层雷暴,金丹震荡,才气如水从他的体内流淌而出,涌入笔尖。 这一刻,李讲矗立在大地上,体内的气息宛若旭日东升节节攀升,将他烘托得像是一尊神明般英武超然。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风萧萧地作响,把易水岸边吹得冰寒刺骨,壮士这么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一场刺杀,注定步步危机,就像是去到虎穴龙宫一样危险。 但是我们英雄英勇的气概,连仰天吐气都能形成白虹。 贯州战诗,《渡易水歌》! 诗成之时,李讲手中的纸页飘然飞出一道漆黑的身影。 他上半身握着一把匕首,下半身却像是黑烟般穿梭无影。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黑影便冲到一位敌人面前。 那人头皮发麻,因为李讲这首战诗唤出的刺客,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他一刀劈出,没想到这黑影刺客却好像根本没有办法破坏,一分为二后迅速融合,抬手就是一记反击。 寒芒横扫,噗的一声,血光迸溅中,一颗大好头颅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直冲天际。 “你们似乎一开始目标就是我?谁派你们动手的?” 李讲直觉很准,驱动荆轲化身的同时逼问,双眸凌厉如刀。 两人不肯松口,共同反抗。 但他们的手段,在李讲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刺目的火焰喷薄从一人的口中喷薄而出,他知道李讲的荆轲化身不怕挥斩,所以特意换了一种方式进攻。 然而没想到的是,荆轲化身口鼻间白烟喷薄,速度又快了一个层次,悍然冲出。 “不!不!”他惊恐大叫,想要逃走。 但仅仅过去三个呼吸,荆轲化身便震飞了他的兵器,将其斜肩斩断,鲜血洒落,从天空中坠落。 武夫的生命力很旺盛,此人倒在血泊中,一时半会居然没有死,惊恐地惨叫着。 “情报不对,此人突破了金丹极境,是双极境天骄!” 剩余那人被吓得肝胆欲裂,发现了真相之后,再无半点对抗的念头,转身就要逃走。 可他才刚动,耳边便响起了那少年幽幽的声音。 “我说了,来了就别走了。” 荆轲化身身下黑烟滚滚,神出鬼没,没有半点声响。 当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口已然升起一股剧痛。 他颤抖着低头望去,一截漆黑的刀刃从胸前探出。 血色弥漫间,才气悍然爆发,整个胸膛内的脏器被绞碎得一干二净。 所有人的神情都凝滞了,尤其是李讲的四位队友,面露惊容,李讲的表现未免也太逆天了,完全没有想到! 一己之力,如砍瓜切菜般,越境杀死三位蕴灵境初期的敌人。 除了双极境天骄这一解释外,好像还真的找不出原因了! “我还以为,能对付一个郭振就已经足够强大,没想到他真正实力更强!”黎京京惊叹,由衷欢喜。 因为彼此是队友,李讲的实力越强,他们也跟着受益。 “怪不得那边给这么高的价钱……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饭。” 与梁晨缠斗的敌人脸色阴沉,放眼扫去,短时间内,手底下有能力将其镇压的,居然都没有间隙可以出手。 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段时间,巨灵森林实在是太多人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人满为患。 因此,刚一发生大战,便陆陆续续引来了不少生灵的关注。 其中不乏有强者举目眺望而来,毫不掩饰自身的气息,强得可怕。 于是,他心头一动,浮现出一种疯狂的想法。 算了……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刺杀的任务必须完成! 想通后,他果断开口,点指李讲:“有大人物开价,悬赏此子头颅,谁若是能够将其带来我面前,可得一滴太乙仙露!” 此言一出,李讲毛骨悚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顷刻间不知有多少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因为所谓“太乙仙露”,乃是夺天地造化而成的神物,价值连城,千载难逢。 它的作用只有一点,炼化之后,可以将修士的感知力千百倍的强化,从而增加发现极境的可能。 可以说,只要这种神物足够多,哪怕资质平平无奇,普通人也能够修成极境。 只是太乙仙露一向万金难求,哪怕是圣人世家,存货也必定不多,绝大多数都会用来培养子嗣。 怎么会有人用来悬赏一个金丹境?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所有人都纠结。 感受到无数强者都蠢蠢欲动起来,梁晨脸色微变,当即便厉喝:“太乙仙露何等珍贵,你们还真信了?” 然而,男人立刻接话:“吾乃地玖,以影阁的名誉发誓!” 此言一出,有哗然之声响起。 许多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影阁之名如雷贯耳,这是天玄大陆有名的刺客机构。 只要赏金够高,世家家主都能上任务榜,难怪敢对大唐文院的学生动手! “原来是影阁的兄台,很好,这太乙仙露,我宇文濮要了!” 东边的森林,忽然有一道刺目的银光爆发,一尊巨人从中走出,所到之处,草木如液体般熔化。 黎京京,范钟等人见状脸色大变。 这无疑便是一尊异人,身高足有三四米,外貌虽然与人类很像,但却不长毛发,体表覆盖着一层散发着银光的鱼鳞。 他虽然高大,但却一点不显笨拙。 宇文濮龙行虎步,一拳轰来,实力惊人,不仅是修成了一道极境的天骄,而且本身的境界也达到了蕴灵境中期。 李讲眸光很冷,驱动着黑雾迎上,匕首与拳头碰撞的瞬间,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冲击波席卷开来。 “嗯?果真是修成了两道极境!” 发觉李讲非但没死,而且身躯只是微微晃动,宇文濮眼神一下就变了。 他在笑,微微颔首,看着李讲的目光就好像在打量一件商品,无一不透露出满意的神色。 “很好,我对你起了爱才之心,或许该转换思路,将你收为我座下的战仆,为我所用,价值未必就比太乙仙露低!” 宇文濮又动手了,一只手探来,符文交织如网,可怕的气息如海浪般往前拍来。 看这架势,竟然还真的打算将李讲镇压! 第125章 太乙仙露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杀,将李讲等人置于险境。 可令他们真正意想不到的是。 对方见李讲小队的实力远远超出预计,很难靠仅有的人手完成目标后,居然当即转换思路,公开悬赏李讲! 这下就危险了。 宇文濮一只手探来,演化成银色的五指山,符文缠绕,气息如海,非常恐怖,绝对称得上天之骄子。 面对两个小境界的差距,李讲没有丝毫动容,满头黑发狂舞,三颗金丹破空而出,神光璀璨。 荆轲化身得到才气强化,身影陡然膨胀十倍,一刀斩出,气势如长虹贯日,竟然劈碎了宇文濮体表的鳞片。 他痛呼一声,手指间有猩红的血淌落。 梁晨,邓金达,范钟等人全都震撼无比,李讲能击杀三头蕴灵境中期的修士,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 现在又与天骄的碰撞中占据上风…… 双极境的加持就真的这么大吗? “宇文濮,你没有资格拿这太乙仙露,退下。” 树林当中,火光冲天而起,一道巨大的身影从中显现,声音冰冷。 那是一只赤红的火鸟,体内流淌着朱雀的血,虽然已经极尽稀薄,但却依然能够在一众妖兽当中脱颖而出。 “是火灵雀!”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我亲眼看到它一口天火吐出,灭杀了一支十人队伍,全都化成焦尸了!” 它振翅而飞,绚烂的火光如洪流般从羽翼上燃烧垂落。 远远望去,宛若一片灭世的洪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光是热浪就足以将生物烫熟。 “还是太弱!” 李讲毫不客气地说,声音引来无数人轻蔑的嗤笑。 不过是一个金丹境?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脸,居然敢在这两尊强者面前大放厥词。 “看来这太乙仙露要落到他们手中咯。” “竟然这般不知死活,活该被杀!” 许多人冷言冷语,见不惯一个金丹境的嘴脸这般嚣张,巴不得李讲就这样被镇杀。 但李讲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漆黑的瞳眸中,始终平静,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运转从李可达身上学习的符文。 如烟流般的才气在这一刻仿佛沸腾了,蓝色的电弧穿梭其中,融入荆轲化身的体内。 它原本只有黑色的身体,此刻多了一重变化,星辰般的电光在里面闪烁,速度更快了,气息暴涨。 荆轲化身极速向天空掠去,地面崩塌,狂风大作,浑身包裹着电光,宛若一道雷霆拔地而起。 它高举匕首挥斩,轰隆一声劈开了天火瀑布。 “呜!” 火灵雀发出痛苦的悲鸣,被击伤了,无数赤红的羽毛掺杂着鲜血从天空中洒落,一只翅膀从肉身分离,身体失控坠落。 许多人发出惊呼,下巴掉了一地,头皮发麻。 这绝对算得上是重创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火灵雀的身上! 从来到蜀国至今,一直乐于将人烧成焦炭的火灵雀,今日不仅丢了一只翅膀,而且伤口处还呈现出宛若雷击般的焦炭痕迹。 “吼!” 与此同时,宇文濮没有丝毫联手对敌的羞耻感。 早在荆轲化身冲天而起的时候,它就已经冲着李讲扑杀而来,要趁此机会夺得太乙仙露。 可惜,李讲的动作更快,抬手间《塞下曲·石中箭》成型。 巨大的箭矢缠绕着刺目的雷霆,快得惊人,势猛力沉,眨眼间便破空而去。 宇文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得手忙脚乱。 即便它动用族群秘术,倒退的同时,银光闪烁,唤出好几道残影,试图逃避。 但最终依旧接连遭到击碎,难改悲痛结局,肩胛骨被箭矢击穿,死死地钉在了一面岩壁之上,鲜血顺着伤口淌落! 眼睁睁看着两位强者共同出手,但却接连落败。 所有人都惊呆了,人生仿佛陷入了迷惘。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两位在巨灵森林横行霸道,仗着修炼出极境,连蕴灵境后期都不怕的强者吗? 怎么这就败在一位金丹境的手中了? 李讲迈步,正打算解决了这两个隐患后,便与范钟等人联手,共同对付所谓的“影阁”。 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 一直趴在李讲身后的可达鸭忽然发出警告。 “嘎!” 蓦地,在这一刻,李讲头皮仿佛都要炸开了,竭尽全力地往身旁一躲,但还是来不及! 一抹电光,隔着上千米朝着他刚刚所站立的地方刺来。 速度之快,能反应过来就已经很是惊人。 李讲的腰腹被击穿了,眨眼间便流出了猩红的血。 “李讲!” “小李?!” 黎京京和梁晨即便身处在战斗中,仍旧牵挂着这边的情景。 四人脸色难看无比,原本还以为这场危机,会伴随着李讲出乎预料的实力而解决。 谁能想到居然又横生变故。 “谁在出手?”梁晨勃然大怒,黑发狂舞,短时间内居然震退了影阁的地玖。 剧痛袭来,李讲捂着腰腹的伤口弓下,状态急转直下,脸色煞白,很快便有汗水流出。 “该死……” 李讲望向千米之外的山头,漆黑的眼眸中,杀意流转。 观战的人群跟随着李讲的目光望去,只见在远方,站着一批黑漆漆的身影。 为首的男子身姿修长,五官冷峻,此时他手中的大弓还缠绕着电弧,余威尚存。 明显刚刚出手的就是他。 部分人看到他的样貌,脸色剧变,脱口而出:“郭屠!他就是那位在蜀城垒起了人头塔的狠人!” 其余不明事情状况的观众闻言,神色跟着一变。 没办法,此人的凶名实在太强盛了。 凡是去过蜀城的,实在很难不听说他的名字。 只是李讲不需要这些人开口,他就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在那冷峻男子的身旁,站着一位鼻青脸肿的熟人。 正是那嚣张跋扈,想要当街凌辱一位少女的郭振。 “你就是那个教训了我弟弟的人?” 郭屠眼神漠然,看待李讲的目光就好像在看待一具尸体,毫无情感的波动,只萦绕着淡淡的杀意。 许多人都不意外,反而露出“理应如此”的神情。 宝药出世的消息吸引了附近一大批修士不假,火灵雀与宇文濮都算强者。 但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么多支队伍中,郭屠能令人闻风丧胆绝不是靠嘴皮子上下动动。 他不仅是修炼出一道极境的天骄,而且境界还保持在蕴灵境大圆满。 这样的人物,整整压了李讲一个大境界。 怎么可能拿正眼瞧他。 第126章 郭屠出手 “我弟弟做错了事情不假,可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们大唐文院的学生来好为人师。” 郭屠脚踏虚空,漫步而来,磅礴的气息在天空中肆意弥漫。 他毫不在意自己这般浩荡的声势,会引来多少强者的不满。 因为在巨灵森林,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就在最强的梯队当中! 许多人望向李讲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一份同情。 可以说,此刻的李讲,无疑陷入了一种无比被动的局面当中,宛若狂风暴雨中不停飘摇的小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那可是郭屠啊! 若梁晨有余力也就罢了,问题是他正在被地玖缠着,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讲被压迫。 “这样,我对太乙仙露没有多大的兴趣,你若是将你那灵宠交予我,此事便算恩怨两清了。” 他漫步走到李讲的头顶,语气轻描淡写的,好像李可达只是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商品。 表面上看起来,郭屠如此姿态,是认为灵宠不值得尊重。 但实际上,他真正认为不值得尊重的,是灵宠的主人。 李讲笑了,捂着流血的腰腹,眼神冰冷:“姓郭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一棵菜了?三言两语就想要我的灵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 空气一下就安静了。 就连正在与梁晨等人缠斗的影阁众人都惊呆了,愕然了一瞬。 不是,我没听错? 李讲这是身为待宰羔羊该说的话吗? 郭振眼中惊喜之色显然,恨不得当众蹦起来:“大兄,我就说了!这小子无比嚣张,快快将他杀了,那灵宠一样能落入我们之手!” 他煽风点火的同时,低头望来,眼中除了强烈的怨恨之色外,还有一抹火热的贪婪。 李可达的强大他看在眼里。 光凭气息就能将他的战马镇压,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灵宠,血脉出身必然高贵。 郭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其据为己有了。 不过郭屠明显有自己的考量。 他并不想与大唐文院直接结仇,就算动手杀人,也绝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跟落人把柄没有区别。 于是他眼中闪烁起危险的光,一股惊人的灵力波动,从他的体内弥漫而出,笼罩天地。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还是,不给。” 显然,郭屠动怒了。 若李讲再不珍惜这次机会,他将会以雷霆之势,悍然摧毁李讲的一切,包括生命。 “那好,我改变主意了。” 李讲忽然话锋一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态度转变这么快? 郭振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之色,有些恼怒,真可惜,这小子居然不犟了。 不过也是,谁能不怕死呢? 许多人失笑摇摇头,这样的例子太常见了,层出不穷。 李讲像是看不到四面八方那一双双饱含讽刺的眼神,将黄鸭抱起,径直扔向郭屠。 “算你识相。” 郭屠伸手一抓,符文交织,凝练成一张大网,当即就要困住李可达带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惊变陡生。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黄鸭,刚一逼近郭屠,气质突然大变,紫色的电芒从羽毛下流转爆发,凝练出一口长枪。 刹那间,妖威漫天,紫色的雷枪毁灭了郭屠的符网,冲着他的面门直刺而去。 无数人悚然,惊呼出声。 “这只鸭子……居然也修成了双极境?!” 这个成就太不可思议了,天赋甚至都要比一些世家之子高了,而它居然是一个人的灵宠! “不自量力!” 郭屠怒喝,终于被惹怒,右手在弓弦拨弹,竟然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眨眼间便粉碎了雷枪,将黄鸭在天空中击退。 上百根染着鲜血的羽毛在天空中纷转飘落。 妖兽向来以肉身见长,黄鸭承受了蕴灵境大圆满一击也没有死去,但却显然遭到了重创,咳血不断。 郭屠眼中怒火翻涌,正准备将李讲也杀了。 可就在这个时刻,他却听到了弟弟的呼唤。 “大兄,救我!” 郭振惊恐失声,一道黑烟刺客如影随形般朝他杀来,速度太快了。 即便他手忙脚乱的拼尽了手段,依旧难以阻挡,彼此的实力差距太大。 “简直找死!” 郭屠拉开雷弓,张狂霸道的气质尽显,火灵雀,宇文濮都无可奈何的荆轲化身。 在他的手中,居然轻描淡写地一箭射爆了。 恍若有一朵雷花在荆轲化身的身上炸开,地面上浮现一地的龟裂。 郭屠杀意腾腾,重新望向李讲,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唤出一匹才气骏马,朝着森林深处冲去。 “逃?逃得掉吗?” 郭屠语气森然。 他往前冲去,符文与灵气共舞,拉开大弓的同时,电流窜动,一支雷霆箭矢出现在指缝,悍然射出,威势惊人。 光是旁观,不少的看客便感到头皮都在发麻。 更别说被箭矢锁定的李讲了。 《渡易水歌》被轰碎,短时间内难以重写。 李讲便写了一首《塞下曲·石中箭》来抵抗。 但很可惜,贯州诗作都难以弥补彼此间修为的差距,登府就更不用说了。 两支箭矢碰撞的一瞬间,李讲的作品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许多人发出惊呼,亲眼见证,李讲的左臂被电流贯穿,再度出现一个血洞。 “妈的。”李讲脸色难看至极,怀中抱着昏迷淌血的黄鸭,策马疾跑。 此时他的处境可以说是糟糕透顶,明明还是金丹境的修士,却被一位蕴灵境大圆满的强者追杀。 郭屠像是把他当作成了一只在劫难逃的兔子,而这场追杀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他发出戏谑的轻笑,偶尔拉开大弓。 电流穿空,每当这个时候,李讲的身上都会出现一道新的伤势,血流不断,到处都是电击伤。 四下死寂,无数生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为郭屠的强大而感到惊惧。 这李讲还能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远处,梁晨,黎京京等四人的心脏就好像被捏住了,李讲那边的动静,每分每秒都在牵动他们的心弦。 梁晨终于忍不住怒吼:“郭屠,你敢杀我们大唐文院的人,必然要承受后果!” 此言一出,郭屠的动作终于是顿了一瞬。 李讲趁此机会,激射出去数百米。 但地玖的攻击横扫而至,击退了梁晨,阴冷道:“大唐与沧国相距甚远,彼此之间足有十几个国家,这也畏首畏尾?” “大唐报复在远,太乙仙露在近,孰轻孰重,想必郭兄比我更清楚才是。” 第127章 三箭 地玖的话,让郭屠彻底坚定了斩草除根的念头。 轰! 郭屠不再留手,灵气涌动间,背后竟然缓缓升起了一轮,纯粹由雷霆编织的蓝色大日。 沸腾的雷霆带着狂风覆盖千米,无数山石触之粉碎,古树一棵又一棵的倾倒。 他就像是化身成了一尊雷灵,眸绽电光。 “三箭。” 郭屠语气冰冷,在一众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傲然道出下文:“三箭之内,解决你的性命!” 无数人倒吸冷气,这就是天骄的底气吗? 李讲已经足够强了,能够横击火灵雀和宇文濮都不费吹灰之力,但是郭屠还是敢说三箭射杀! 郭屠在天空中站定,第一箭,电光穿空,快得惊人,眨眼间越过千米的距离,射向李讲的后心。 这一刻,箭矢还没命中,李讲的衣衫就先一步焦黑,熔化,有鲜血从肌肤中飞出。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关键时刻,李讲再度作写贯州战诗《渡易水歌》,同时,怀中的黄鸭在险境中醒来,张口一吐,雷枪浮现。 许多人后心冒出冷汗,吃惊不已。 这一箭,居然还真被李讲给挡下来了! 虽说有些勉强就是…… “第二箭。” 人们还没从这一箭中回过神。 郭屠便已然拉开弓弦,箭尖直指朝着远方狂奔而去的李讲。 这一幕,看得黎京京心惊肉跳,“完了,这样下去李讲真的要死了!” 能够挡住一箭,便已经是出人意料,乃是黄鸭与李讲合力为之。 她很担心再来这么一箭,李讲连全尸都留不下! 轰! 郭屠手中的箭矢脱手而出,威力更胜上次,宛若一道天雷划破长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雷光如潮般爆发,在淹没一切之前,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那道染血的身影被悍然撕碎。 “可惜啊。” “双极境的天骄和双极境的妖兽,居然就这么死了。” 许多人心绪难免会跟着弱势方起伏,遗憾摇头,感到惋惜。 不过这时,却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在笑。 “死得好!谁叫这小子不长眼,居然敢得罪我们郭家!” 郭振满脸快然。 在蜀城,有郭屠庇护的他,几乎可以做到纵横无忌,连皇宫都去过几回,甚至带走了一位貌美的嫔妃。 那时,他的生活是多么的快活,皇帝都不敢多嘴! 可不久前,一个金丹境的小子,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了一个下贱肮脏的女人,侮辱他…… 可以说,郭振此时唯一的不满,就是没有得到心仪的灵宠,被亲哥顺带着射杀了。 就在他们几人功成,准备离去的时候,郭屠的眼神猛然一凝。 四面八方,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 可以看见,在那片黑烟袅袅的废墟中,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出。 虽然负伤了,浑身上下都是雷击的痕迹,流血不止。 但李讲终究还是活着! 在一位蕴灵境大圆满的手中,撑过了第二箭! 众人实在难以不震惊。 谁不知道人族读书人的肉身孱弱如纸,几乎是擦一下就会重创,一个不小心就会陨落。 但李讲却打破了世人眼中的常识,经历两次巨大的冲击,虽然负伤,但依旧活着,肉身非常强大。 “此子来历不凡,恐怕用了无数神药锻体!”有生灵低语,惊异无比。 这是唯一能够解释这情况的原因。 否则的话,读书人的肉身怎么会强到这种程度。 “原来是写了一首贯州阻敌诗?难怪骗到了我。” 郭屠声音低沉,从现场还未散去的才气,判断出真相。 人们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算起来,李讲居然掌握着两首贯州战诗? “不过,你的极限也就是到这了?” 远方,李讲跌跌撞撞地往前奔逃,一只眼睛被淌下的血沾到,睁不开,喉咙火辣辣的,五脏都在发疼。 显然,他虽然活了下来,但状态非常不好。 这是他进行的最艰难的一场战役,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实在是太夸张了。 情况不比当初,郭屠乃是修炼出了极境的天骄。 磅礴的杀意在李讲的胸口沸腾,激荡,他发出怒吼:“姓郭的,看好你们两个的头,老子来日必然会取!” “是吗?可惜你注定没有‘来日’。” 郭屠面无表情,拉开大弓,身后的雷日更加璀璨了,仿佛整片巨灵森林都在这股威慑下颤抖,无数飞鸟走兽争相逃离此地。 他已经压制了李讲一个大境界,说三箭就三箭,绝对不会多出手。 所以,这一箭,注定饱含怒火,威势全开,势要将李讲彻底铲除。 “雷罚!” 轰! 郭屠对着天空开箭,雷光如柱,冲天而起,这时李讲已经逃出超过三千米的距离,远非寻常的攻击能够打击到的范围。 可只是过去了一个呼吸,那雷柱便径直出现在了李讲的头顶。 这是仿佛能够灭世的一击,地崩山摧,所过之处,什么障碍物都得被击碎,雷霆茫茫,彻底淹没一地。 这会,黎京京等人一颗心终于是凉透了。 光芒散去后,原地竟然浮现出了一口长达百米的巨坑。 到处都是被雷霆摧残成焦黑状的动植物。 人们一点生机都没有感受到,毫无疑问李讲在这一击中化成了齑粉,死得不能再死。 “郭兄办事就是让人安心。” 地玖轻笑一声,不再与梁晨纠缠,动用秘法,身影如影子般融入大地的同时,一道流光飞出,投向郭屠掌心。 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影阁从不杀无利可图之人。 郭屠接过流光,掌心浮现出一个药瓶。 人们见状,目光一下变得火热无比。 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地玖事先承诺的“太乙仙露”了。 为了杀死一个金丹境,他们竟然真的愿意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可见背后悬赏的势力,给出的价格必然只高不低…… “影阁出手真是豪爽。” 郭屠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有火热之色闪过。 虽然一滴太乙仙露,不一定能够保证感悟到极境存在,但有总比没有把握大不少。 郭屠收下药瓶,望向梁晨:“如果大唐文院愿意为了一个金丹境与我死磕,这段时间欢迎上门。” 影阁和郭家势力相继离开。 这场争斗当中,堂堂大唐文院,居然会被两个势力同时针对,公然杀死了一位学员。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奇耻大辱,看客不敢留在原地,生怕被殃及池鱼,纷纷散去。 有人离去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巨坑,叹息道。 “锋芒毕露,过刚易折,双极境天骄又如何?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是死了啊。” 第128章 背刺! 大唐文院,一名学员被斩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不仅仅在巨灵森林引发了轰动,就连蜀城都有部分人听到了消息,感到震撼。 这起事件中,影阁和郭家的出手无疑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至于郭屠本人,可以预见的是,不久以后,他的威势绝对会更上一层楼,令人闻风丧胆。 四人聚集在一起,此刻什么杂念都没有。 黎京京绝望透顶,失神道:“梁队,这咋办,李讲死了,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回院,宋学姐定然也会大发雷霆问责的!” 若不知道李讲是双极境的天才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他还死了。 那这份责任谁也逃不了。 梁晨刚想说些什么,邓金达忽然开口:“我不认为李讲死了。” 邓金达的话,让几人一颗心咯噔一下。 梁晨当即说道:“什么意思?” 邓金达摇头不语,沉默地飞向刚刚雷柱落下的废墟。 黎京京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这一片土地死气沉沉,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分钟,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温度很高,所有树木都化作成焦炭的模样,一触碰就会化成灰烬随风散去。 不来还好,一来黎京京头皮都麻了,因为试问如果是自己待在这片环境下,连她都没有把握活活下来。 一方面是她的修为也比不上郭屠,另一方面是读书人的肉身太脆弱。 这种程度的打击,就连洞天境的读书人都不敢随意承受,更何况李讲。 此刻就连黎京京都不心存希望了,可邓金达还在现场翻找着。 众人沉默,过了好一会,邓金达终于再度开口:“原先我还只是怀疑,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李讲绝对还活着!” 范钟眉头微皱:“你哪来的底气?李讲只是一个金丹境而已。” 梁晨和黎京京也望着邓金达,同样好奇这个问题。 “别忘了,李讲在兵法一道上,天赋同样惊人,甚至能够做到开课教人。” 邓金达沉声道:“据我所知,李讲手中,正好就掌握着一则替死的兵法,现场没有找到丝毫他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闻这番话,几人终于动容了,心中仿佛有一团火蓦地燃烧。 “这么说来,他还真的有可能还活着!”黎京京惊喜无比。 这段时间相处时间虽然短暂,但彼此好歹也是共同进退的战友,自然不愿看到对方身亡。 “既然如此,那李讲定然还在不远处,我们分散开来,看看能不能将他寻到。”梁晨下令道。 “好!” “好!” ———— ———— 同一时刻,密林当中。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往前移动着,身上偶尔会有鲜血洒落,如梅花般在地面晕开。 这份血气虽然很淡,但对于嗅觉灵敏的妖兽来说,绝对是一个饱餐的信号。 一个负伤的猎物,谁不想吃上那么一口? 此人正是李讲。 如邓金达所猜测的一样,关键时刻,李讲动用兵法《李代桃僵》,用文玉替死,真身则远遁千米之外,逃过了一场死劫。 不过即便是这样,李讲也仍旧受到了一定的波及,情况不妙。 他要么找到一处隐秘的场所闭关疗伤,要么就找到梁晨等人先行离开。 “死鸭子,你倒是轻松了,吃了神物之后倒头就睡,我们可还身处险境呢。”李讲抱着蜷缩成一团的黄鸭,无奈至极。 它睡得很香,身上许多处伤口都有莹莹的宝光流淌。 那是吃进肚子里的神药在消化,大量的秘力快速地修补伤口。 砰! 李讲行走在树林当中,突然有一面散发着腥臭的蛛网当头盖下,所过之处,一棵又一棵古树冒起青烟腐蚀而断。 有妖兽被李讲身上的血腥气吸引而来,将其视为猎物扑杀。 “滚!” 李讲心情非常不好,眸放凶光,挥笔成诗,一口被风霜之力加持的大刀拔地而起,斩断蛛网的同时,狂风大作。 雪白的寒芒一闪,一刀便将那足有七八米高的豹纹蜘蛛给斩杀。 大量的血从空中泼洒而下,如小山般的尸体一分为二,坠落在地。 恐怕这头蕴灵境中期的妖蛛,到死都没有想到。 自己不过盯上一个金丹境的修士,就这么稀里糊涂发生了意外。 李讲不愿在原地久留,许多人都在这场大战中看过了他的脸。 一旦他还活着的消息被爆出去,不知道会引发多大的震动。 可想而知的是,影阁和郭家必然会卷土重来,斩草除根。 “地玖,郭屠……你们给小爷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修为跟上,有你们好受的。”李讲咬牙切齿。 新生发育期真是难熬,他要用这么短的时间,弥补别人这么多年修炼拉下的差距。 其中必然会有境界不如同龄人的情况。 李讲身影如闪电般穿梭在树林中。 突然,李讲的脚步一顿,提笔望向不远处一棵古树,语气冷冽:“谁在那里,出来。” 他精神力超乎常人的强大,很敏锐地感知到一抹一闪而过的敌意。 只是没想到的是,树林中走出的,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果然还活着。” 范钟神情复杂,哪怕亲眼看到了李讲,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是你。”李讲松了口气。 如今的他,可没有底气对抗一位蕴灵境后期的天骄。 为了逃命,他的手段几乎已经倾尽。 哪怕再写出一首贯州诗也于事无补,因为本质上是境界太低,发挥不出威力。 “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他们。” 范钟转身就走。 双方毕竟是队友,就算彼此心有芥蒂,但李讲还是颇为信任他的,抬脚跟上。 两人避开那明显有妖兽气息的区域,往偏僻的地方赶去。 用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两人才来到一处断崖。 但这里荒无人烟,连根草都欠缺。 李讲不禁皱眉:“他们三个人呢?” “猜不出来?就在悬崖底下。” 怎么会在悬崖底下呢? 李讲虽是这样想,但人就是这样,会下意识地按照对方说的去做,伸头去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尖锐的杀气突然从后心升起。 李讲毛骨悚然,几乎毫不犹豫猛地跳起,身影如流星般飞向一旁。 但还是来不及。 砰! 一股宛若山岳般的巨力径直飞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空气爆碎,快得惊人。 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便结结实实命中了李讲的后心。 “你!” 李讲睚眦欲裂,眼中怒火蒸腾,恨意滔天。 他怎么也没想到,范钟居然会对自己出手! 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躯早已被命中,眼前一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向了脚下的无底深渊。 范钟面无表情走到悬崖边,俯瞰着下坠的李讲,顿了顿,漠然开口。 “要怪,就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不该惹的人。” 第129章 坠崖昏迷,生死一线 密林摇曳,一道绿色的身影从中走出。 黎京京一眼发现站在悬崖边的范钟,皱眉道:“怎么,你有发现?” 范钟转过身,阴郁的神情早在瞬间恢复如常,摇摇头:“没有,我估计邓金达的猜测多半出错,李讲已经凶多吉少。” “这样……” 黎京京叹息一声:“早知道就让你的弟弟范烛来了,至少李讲也不会发生意外。” “不用多想,我们已经尽力,接下来就为李讲祈祷。”范钟上前,带着黎京京离去。 钻入树林之前。 不知为何,黎京京忽然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迟疑地说:“怎么我感觉……” “走,这一片我都找过了,李讲不在。”范钟扳回了黎京京的头。 出于对伙伴的信任,黎京京还是进入了树林。 ———— ———— 痛…… 深入骨髓的痛…… 李讲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在冰凉的水面上,漂泊了不知多久的独木。 除了漫长的痛苦,还有无尽的空虚,他什么都没有。 直到过去了很久,很久,他这根木头撞到一个硬物。 蓦然间,光芒大盛,一株参天巨大的黄金树,绽放着炽烈的霞光迎风绽放,一本本挂在枝丫上的书本疯狂翻页。 钟声回荡,李讲顿时从迷茫中醒来。 我这是死了,还是又重生了? 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逐渐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一些事,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但更需要解决的,是如今身处的险境。 此时此刻,李讲浑身上下的器官,仿佛都在向他报告坏消息。 超过十处以上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体内还有一股诡异的力量流转,疑似范钟下手的时候,吸取教训,为了斩草除根,还动用了毒药。 紫黑色的毒素,如阴狠的细蛇般盘旋在李讲心脏附近的血管。 若不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百病集》的力量自动激活,护持住了他的心脉。 李讲恐怕早就死了! 不过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就是。 照这个情况来看,如果不出意外,无论是流血而亡,还是才气枯竭,导致毒素攻心。 李讲都活不过一个时辰。 这是真完蛋了,阴沟里翻车。 仔细复盘,李讲才反应过来,早在范钟出现的时候,自己就该有所防备。 可惜他将那股敌意理解错了意思,此时后悔已经晚了。 “影阁是金家在悬赏……那这范钟,八成就是宁岩松在背后搞鬼了。” 李讲咬牙切齿。 太乙仙露这样的神物,只有圣人世家这种级别的庞然大物才能拿出,所以背后出手的人并不难猜。 只是猜出了谁在暗算自己又如何? 感受着身体一点一点流失的温度,李讲再不甘,也只能接受自己在逐渐迈向死亡的现实。 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这种关头,偏偏头上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李讲一颗心似乎都缓缓冰凉了下来。 就在他整具身体都浸泡在雨水中,逐渐僵硬成木头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她一脚一脚踩在水坑,突然发现了李讲的存在,大吃一惊,“姐姐……你快看,这里有个人!” 女孩越看越觉得地上躺着的人样貌熟悉,鼓起勇气凑近一看,吓得脸色大变,“是恩人,姐姐,这是救了我们的恩人!” “什么?!” 密林之中很快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不过李讲已经听不到了。 他早在女孩说话之前,就已经昏迷过去。 ———— ———— 等再度苏醒的时候,李讲闻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药香味。 有人在熬药? 李讲想睁开眼睛,还是没有力气,不过却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姐姐,恩人不会死?他伤得好重。”有女孩在哭。 “放心淳儿,不会的,不会的。”少女很肯定地说,但似乎更多是在安慰自己。 她很清楚李讲的伤势,骨折,失血过多,这些都是小事了。 修士的生命力比普通人超出百倍,只要有才气在,没有当场咽气,这种外伤很难危及到生命。 所以目前来说,最最头疼的,是李讲体内残存的毒素。 它不停地消磨着李讲体内的才气,这让李讲不仅外伤好不了,还时刻踩在生与死的边缘。 稍微发生那么一点意外,李讲就会被拉去见阎王。 少女捧着一碗药汤推开门,从她的视角可以发现。 李讲凡是裸露在外的伤口,都得到了处理,或是用布缠上,或是敷着草药。 伤势很重,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见效的,但至少血止住了,不再恶化。 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滚烫的药汤吹凉,每次喂给李讲之前,都会先用自己的嘴唇感受一下温度。 一碗药汤下肚,终于有温暖的感觉在体内弥漫开来。 李讲的脸色原本一片煞白,嘴唇没有一点红润。 但伴随着药力化开,一个时辰后,李讲的状况终于出现了一点好转,呼吸平稳,这次是安稳的睡了。 淳儿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向小桑。 姐姐就是姐姐,医术太高明了! 但小桑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的喜色,纤细的玉指落在李讲的胸膛,神情凝重,心中暗道。 “这毒素未免也太凶猛了,若不是我与淳儿外出采药,恐怕恩公早就死了!到底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思来想去,小桑的心底始终只有一个答案。 “想来就是郭屠出手了?他在蜀城,一向纵容自己的弟弟,哪怕犯下滔天的祸事也可以视而不见。” “既然如此,恩公就是因为我受伤了。” “我必须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小桑绞尽脑汁,试图从自己所学所得的医书中寻找出路。 一般情况下,这种毒素只要找到相克的灵草,熬制解药服下就行。 但据她所知,那种灵草所在的地方,往往都有妖兽出没,非常危险,就连修士一不小心都有可能陨落。 以她的能力,根本没有可能取得。 “不能轻易冒险。” 小桑很快就下了定论,目光落在李讲的腰间,那里有一只乾坤袋静静地挂着。 “或许恩公自己就有解药呢?我先将他救醒再说,也许一切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第130章 宝药熬练,黄鸭真血 从李讲坠崖,被小桑发现,已经过去了两天。 然而,即便小桑已经倾尽所能,仍旧无法将李讲救醒,只能堪堪吊住他的性命,连眼皮子都不能睁开,醒了很快就会睡着。 “姐姐,这样好像永远也治不好恩公啊。” 淳儿忧心忡忡地盯着李讲的脸,道:“若不是他身子骨比读书人强,恐怕早就死了。” 殊不知,此时小桑的心情也很复杂,在天人交战。 “再等等,再等一天。”小桑这样说:“若他再无法醒来,我们就为他准备一次药浴……” 小桑顿了顿,似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咬牙说:“用九龙参和宝血为主药!” 淳儿闻言脸色微变,不可思议地望向小桑。 她虽然年幼,但很清楚“九龙参”和“宝血”意味着什么。 那是她们家的传家宝,最珍贵的东西,以秘法炮制,经历的年岁越久,药力越强。 在百年以前,他们的太爷爷曾经拿出过一杯九龙参泡过的药酒,然而即便是这样,就已经为一位将死之人延寿十年。 用九龙参和宝血来熬药…… 不会直接把李讲补死? 小桑似乎看穿了淳儿心中的忧愁,叹息一声:“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除了神物,寻常的药材哪里能滋生灵力?” “反正此物放在我们手中,也是明珠蒙尘,万一哪天发生意外,更是会深藏地底,永远不得见天日。” “既然如此,还不如送给恩公算了。” 淳儿没那么的心思,娇憨的小脸郑重地点了点:“淳儿听姐姐的!” 一天的时光,在两姐妹忐忑的心情中度过。 很遗憾。 李讲虽然短暂的苏醒了一会,但转眼间又昏睡了过去。 惨重的伤势和剧烈的毒素,让他的身体陷入了一种“自保”的状态当中,调用一切能量来抵抗。 “恩公,你能醒来吗?如果你能醒,还请快快醒来,我们要为你准备药浴了,这很凶险,可能会死。”小桑低声道。 她等了很久,病床上的李讲没有丝毫变化。 无奈,小桑终于还是红着脸,将颤抖的手伸向了李讲,脱光了他的衣服,动作轻柔地将其背出屋子。 院子的空地上,一口古老斑驳,足有三人合抱大的青铜炉鼎早已静静地摆好。 小桑踩着梯子将李讲安置进去,清水正好没过少年结实白皙的肩膀。 阳光洒落,这时李讲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叹息一声,小桑和淳儿正式开始准备药浴,在地下室进进出出。 每次两姐妹都会抱出两盒药材,打开倒入炉鼎当中。 其中不只有常见的草药,还有一些动物的身体部件。 譬如妖蟒蜕下,早已风干的完整皮肤。 被切成薄片,以秘法炮制过的鹿茸。 还有一些活着的蜈蚣,蝎子,一般女子看见就害怕,但小桑早已习以为常,一股脑地倾倒进去,用木棍搅和。 伴随着熊熊的烈火声,清澈的水慢慢转变成如浆糊般的黑色粘稠物,这股气味很难以形容,刺鼻浓烈。 炉鼎里的少年,眉宇似乎都因此皱了起来。 “淳儿,将九龙参和宝血拿来。”小桑吩咐。 等候多时的淳儿闻言,立刻将地上的木盒,还有一个柚子大的陶罐抱来,递给小桑。 木盒材质特殊,开启的一瞬,密封的药香扑面而来,一株氤氲着淡黄色龙气,形状如盘曲的蛇的黄参映入眼帘。 小桑将九龙参小心翼翼地掰成好几段,投入炉中,最后才打开陶罐,将里面朱红色的血液尽数倒入其中。 汩汩…… 小桑紧紧地抿着唇,心情忐忑无比。 九龙参和宝血对于她而言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布置古法药浴。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以这种方式救人,很担心会不会成功,或者反而害死李讲。 宝血落入炉鼎,宛若墨汁中的一点朱砂,神奇的反应出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药香,顺着一个又一个破裂的气泡,在空气中蒸腾氤氲。 “成功了!姐姐!” 站在一旁,紧张兮兮地淳儿笑靥如花般绽放。 小桑也是神情一喜,刚想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炉鼎之中,所有的宝血突然被墨汁全部吞噬。 砰! 堆在炉鼎下方的柴火爆燃,热浪扑面而来,小桑掩面的前一秒,清晰看见,李讲的嘴角有鲜血溢出。 “不好,九龙参药力比想象中强太多,宝血太少,无法中和,怕是要把恩公补死了!” 小桑脸色大变,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一茬发生意外。 淳儿动作很快,跑来将陶罐举起用眼睛往里面看,但早已空空如也。 “完了……” 小桑身躯微微一晃,眼睁睁地看着李讲嘴角的血越来越多,绝望得如同被一道雷霆劈中。 宝血乃是妖兽身上最精华的血液,一头牦牛大小的妖兽,体内能提取的宝血也就是这么一小罐了,非常珍贵。 此时此刻,她到哪猎杀妖兽,哪来的时间提取? 越是思考,小桑就越是感到绝望,嘴唇惨白。 难道恩公真的要死了?回天乏术? 眼看着李讲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这时,淳儿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一道黄色的身影,如闪电般出现在炉鼎的上空,一双鸭脚牢牢站定在边缘。 是……恩公的那只灵宠? 小桑有些吃惊,它虽然没有危害生命的重伤,但一直在沉睡,没想到今天竟然醒了过来。 它要做什么? 还未等两女反应过来。 李可达的眉心,便已然凝现出一滴金黄色的血液。 这滴血一看就非常不凡,气息古老,雄浑沉重,闪烁着琉璃般晶莹的光,将整个院子照亮。 刚一离开李可达的身体,它的精气神顿时萎靡到极致,摇摇欲坠。 眼看着就要坠入炉鼎当中,小桑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捞了过来,抱在怀中。 轰! 金色血液落入炉鼎,华美的霞光在炉鼎内绽放,蓦然发出阵阵如恢弘庞大的声音,像是无数子民在梵唱,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 小桑和淳儿面露惊容,纷纷远离那口炉鼎。 没过多久,便听到炉鼎内回荡起了妖兽的低吼声。 妖威真实无比,就好像它们复苏过来,要从炉鼎内爬出一般,令人灵魂都跟着悸动。 “一滴血而已,便能造就传说中的异象,没想到跟在恩公身旁的这只灵宠居然这么不凡!”小桑不可思议地看向怀中的黄鸭。 李可达早已沉沉睡去。 “这下大哥哥的伤势可算能好了?”淳儿神情紧张,十指交叉,放在胸前虔诚祈祷。 第131章 李讲苏醒 院子内,炉鼎静静地燃烧着,距离异象最激烈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不过小桑的心情依旧十分紧张。 她深知自家祖上留下的古法有多么惊人,说是“洗经伐髓”,那都是将功效说轻了。 “脱胎换骨”才是最恰到的形容! 只是这过程,必然会伴随着剧烈的痛苦,传说意志力再强的人跑进去承受,都会在顷刻间叫出声。 而李讲只是一个病人……连意识都不能保持清醒。 他真的能够活下来吗? 会不会直接被痛死? 这些问题的答案,小桑无从得知。 等柴火烧尽,药汤不再沸腾,她艰难地将李讲从中抱起,少年的身体浑身上下都有雾气氤氲,皮肤白皙如玉,但却通红无比。 安置在病床上的时候,小桑才有功夫检查身体,一双眼睛异彩连连。 “不愧是太爷爷说,什么珍宝都不能换的无价药方,效果比文字记载得还要强!” 小桑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李讲的肌肤。 明明在药浴之前,还青一块紫一块,有部分伤口甚至还能隐约看见骨头,雷劈的痕迹都有。 可药浴完了之后,李讲的四肢百骸就像是经历过一场锤炼,淤血尽退,伤口结痂。 每一寸皮肤都紧致光滑,仿佛成为了一件无瑕的宝器,磅礴的药力留存在他体内。 直到现在,李讲的口鼻间仍旧流转着浅浅的曦光。 就在小桑的手还停留在李讲胸膛的时候。 她忽然感觉,有点不自在,于是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李讲醒了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眸正定定地望着她。 “呀!” 一时之间,小桑感觉自己就像是做错事被抓了个正着的小孩,一只手触电般抬起,手忙脚乱,满脸通红。 “我去给你端杯水!” 寻到借口的小桑夺门而去,背影要多慌张就有多慌张。 李讲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他虽然昏迷的时间占大多数,但终究还是有清醒的时候,通过听来的只言片语,也算是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有所了解。 所以自然知道,在千钧一发之际,是这两姐妹救了自己一命。 或许这就是命运。 当初在蜀城的时候,李讲出手纯粹只是看不下去,哪里会想到。 两个凡人女子,有朝一日也能帮到自己。 李讲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 之所以能够醒过来,这场药浴的帮助很大,直接治好了七成的伤势,剩下的要不了多久便能恢复。 不过当李讲发现,那股毒素仍旧停留在心脏外面,只差一点就可以攻入其中的时候,仍然感到心情一沉。 “有这份毒在,即便我外伤痊愈,没有才气,还是形同凡人!” 李讲竭力压制激荡的情绪,但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愤怒,对范钟的杀意甚至比地玖和郭屠加起来还要强烈。 因为那些都是敌人。 而范钟,在发生这桩事之前,是队友!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来自同盟的背刺,这令人感到心寒。 小桑很快去而复返,脸色恢复如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端回一杯水,帮助李讲喝下。 “恩公,你怎么样?有办法吗?”小桑关切地问。 “暂时没有。”李讲声音沙哑,“我睡了几天?” 小桑有些遗憾,没想到这毒连修士都感到棘手,随后道:“从我们发现你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 她叠起手帕的一角,细心地为李讲擦拭脸上的汗水。 两人靠得很近,少女身体的芳香,羞红的脸颊,一切都很近很近,仿佛一伸手,一抬头,就能触及。 这是李讲前世今生都没有过的体验,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只能强装镇定。 “话说恩公您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小桑也道出心中的疑问,心有余悸地说:“若不是我与妹妹恰好在附近采药,命悬一线的时候将您带回,您可就真的要死了。” 一想起这事,李讲心里就很堵。 他想了想,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还很短,但先后经历两次大事,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 于是李讲便将进入了巨灵森林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什么?那位瘦瘦的修士,居然偷袭了恩公?!”小桑惊得腾然起身。 为了利益,背信弃义的事情,在土匪强盗的身上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可李讲是修士,在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在此之前,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也会这样。 “修士也是人啊,说到底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讲神情复杂道。 吃一堑,长一智。 这次事件,对李讲成长的帮助很大,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在重伤的时候相信任何一个人。 无论对方的身份是什么。 “恩公不要伤心,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这里,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的。”小桑郑重道。 “你……唉,算了,你以后别叫我恩公了,听着别扭,叫我李讲就行。”李讲本来想劝她放弃,但少女目光太坚定了,于是临时改了个口。 “那怎么行?你确实是我和妹妹的恩公啊。” “那你还是我恩人呢,你想让我们这样互相称呼?” “那……好,李公子。” 接下来这几天,李讲算是彻底住在了这座屋舍。 一开始,李讲连坐立都很困难,主要是那场大战消耗的精力太多,耗损严重。 但才过了三天,他就可以下地,在淳儿的搀扶下,慢慢地行走。 这其中,少不了小桑熬制的药汤的原因。 不过还有一层,则是因为李讲一空闲下来,就会在脑海里学习医经。 起初没有什么成效,但伴随着李讲学习得越来越深入,越来越透彻,逐渐沉迷其中。 很快他就发现,每次学习偶有所得的时候,都有一缕暖流通往心脏,那顽强的毒素会因此遭到稀释。 虽然这样的进展很慢,或许要超过百天才能完成。 不过李讲却很振奋,像是得到了一座宝藏。 因为他发现解毒的同时,自己的修为也在潜移默化的提高。 如果估计得没错的话…… 当这份毒素清除的时候,就是他突破到蕴灵境的时机! 第132章 神物成熟,群雄激战 太阳升而落下,算算日子,李讲已经待了十天。 发现李讲的身体越来越好之后,小桑自告奋勇,说要出去为李讲寻找能够祛除毒素的草药。 只是凡是有灵草的地方,基本都是妖兽出没得地区,她一介凡人,李讲怎么可能同意她这么出去。 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幸好这个时候李可达醒来了,吃了一些天材地宝后,重新恢复精力,生龙活虎。 于是李讲便让李可达跟着一起出去了。 只要不碰到特别强的对手,相信以李可达双极境的实力,带着小桑逃跑是不成问题的。 一女一鸭出门找药的时候,李讲便与淳儿留守看家。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李讲自认为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于是便在学习医经的闲暇时光,教导淳儿读书写字。 很意外的是,相比于唐国的孩子,小姑娘接触文道的时间虽然晚了那么几年,不过天资意外的出众。 许多知识点,李讲甚至不需要特意讲解,她一点就通。 就这样过去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 这日,李讲本来在教导淳儿学习古文,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无数飞鸟惊起,振翅飞向远方。 其中还掺杂着人们慌乱的声音,不过距离太远了,李讲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感到一阵心悸与触动。 这种感觉,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 李讲神情凝重,他可时刻没忘,在这片森林当中,一直蛰伏着一头恐怖的妖兽。 若非身受重创,不能随意出现,它甚至能够轻而易举的灭掉蜀国。 “老师,发生什么了?” 淳儿心惊胆战地说,这不是一般的动静,凡是生灵,都会本能地感到不安。 “不知道,或许得等你姐姐回来才能得知。”李讲沉声道。 他的外伤算是彻底痊愈了,唯有那毒素像是附骨之蛆般无法清除。 李讲反应过来,严重怀疑范钟是专修医家的读书人,能够将“毒”运用到攻击当中,令人防不胜防。 他现在实力受限严重,撑死也就养气境三四重天,连巅峰状态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弱小无比。 太阳落山之前,小桑和李可达回来了。 当时李讲正在屋子学习医经。 巨灵森林的变化加剧了他心中的紧迫感,迫切地想要恢复自身的实力。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响起淳儿惊恐的哭声。 “姐姐,黄鸭,你们怎么了?!” 李讲当即醒来,推门而出,一眼便看到了浑身染血的小桑与李可达。 “发生了什么?” 李讲忙不迭地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小桑,看清一人一鸭的状况后,瞳眸微缩,一股怒火,陡然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因为小桑怀中的黄鸭,居然到处都是雷击的痕迹! “嘎……”黄鸭很虚弱,血迹斑斑,用嘴巴轻轻顶了顶李讲的胸口。 它在提醒李讲,他们被郭屠发现了,对方曾再度对它出手,险而又险方才逃脱。 不过小桑的脸上,却难掩激动之色。 “李公子,你看。” 她伸手入怀,莹莹的微光从掌心升起,显露出一株药草的原貌。 这一刻,看着少女纯真质朴的笑容,李讲如遭雷击,怔住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从眼底升起。 他从未想过自己只不过是顺手而为之,对方竟然这般舍得为自己拼命。 “小桑姑娘,你这样做,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李讲语气复杂。 “你帮了我,我就帮你,你不用想那么多。” 小桑被李讲盯着,白皙的脸像是被火烧着了,小鹿乱撞,慌乱甩手离开:“我去为你煎药!” ———— ———— 晨间清新的空气伴随着东边旭日的升起,缓缓扫向远方。 太阳苏醒之后,仿佛整座巨灵森林都苏醒了过来。 密林当中,一道道身影,宛若蝗虫过境般朝着深处进发。 在那里,有一股神秘的气息若隐若现,恍若有一尊古神要苏醒,灿烂的光芒冲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即便只是一闪而过,寻常的蕴灵境修士也会感到恐惧,瑟瑟发抖。 “百年难得一见,聚拢了巨灵森林百年精粹,方才孕育而生的神物,今日终于要成熟,破土而出!” 许多人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整座巨灵森林都陷入了混乱当中。 所有人都想当那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上百支散落各地的队伍齐齐动身,一时之间宛若千军万马奔腾,景象壮观,目的皆是那神物。 “滚开,一群喽啰,别挡本王的路!” 一头雪白的猛虎显出了真身,身躯足有十几米高,宛若一座移动的小山,流转着摄人的气息。 它实力非常强横,挥舞巨大的虎爪,拍碎好几道挡在面前的身影,血雨漫天。 嗡! 一只翅膀上铭刻着紫黑魔纹的蝴蝶振翅飞行,与它竞速的飞禽还没反应过来,便在空中分为数段血块坠落。 “弱者不配争锋,上前唯有死路一条。” 璀璨的雷光从一处山脉爆发,照亮方圆千米。 十几头妖兽身体冒着滚烫的黑烟,翻着白眼从天空中坠落。 郭屠凌空踏步,手持大弓,宛若远古时期的年轻神明,英姿勃发,令人望而生畏。 此时此刻,明明所谓的神物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天上地下,就已经先一步展开激战。 凡是达到了蕴灵境大圆满的生灵,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对方,默契地出手清理一些尝试浑水摸鱼的修士。 “啊!” “求您,求求您不要杀我,我现在就退走!” “晚了。” 无情的声音落下,伴随着手起刀落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在巨灵森林各个地方响起。 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磅礴的血气冲天而起。 就这么一会产生的杀戮,比过去十天的加起来还要多。 一条潺潺的溪流边,梁晨盯着血色越来越浓的水,渐渐有惨不忍睹的修士尸体从上流飘下。 “我们也走。”梁晨开口。 过去了那么多天,他们早已放弃了搜寻,认为李讲早已死去。 蕴灵境大圆满,似乎是竞争神物的入场券。 无人阻拦四人,他们很轻松便来到了巨灵森林的深处。 这里云雾缭绕,山峰高耸入云,雪白的瀑布从高处流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口深不见底的湖泊旁,聚集了当前所有最强大的队伍,郭屠赫然在列。 第133章 白狼来袭 深邃碧绿的湖泊,大量的修士聚集在这里。 除了人族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一头足有小山高的白虎,以及一只翅膀上铭刻着紫黑魔纹的蝴蝶。 两者的实力都很强大,散发着令人颤栗的气息,属于妖族的天骄,修成了极境,庸俗之辈哪怕同境界也能做到横扫。 有人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好几次怀疑人生。 这里怎么会这么平静?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和谐! 归根究底,原因很简单。 不见兔子不撒鹰,真正的神物还未出现。 所以,这些平日里一个比一个脾气火爆的主,才会出人意料的平静,不会无端端的展开生死大战,为了不一定存在的东西。 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那股气息越来越重。 这时,所有人都感应到了,那股气息源自湖泊地下。 哧! 天地间的元气突然暴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涌现而来,朝着湖面上方凝聚。 许多人的呼吸都因此粗重起来,双眼泛红,已然蠢蠢欲动。 他们自知实力比不上那些最强者,正常的争抢,胜算定然渺茫。 所以,还不如现在就钻入水中,说不定能够拿到就跑。 “就这样做!” 有人刚想动手,就骇然发现。 自己的双脚,竟然被这股气息钉死了地面,动弹不得! 哗啦啦…… 一股神秘的波动扩散,如潮汐般蔓延八方。水面渐渐抬升,有一物如太阳般从湖底升起,像是从沉眠中苏醒,散发摄人的压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黏在了上面一样,看着水从它身上缓缓流下,逐渐显露真容。 “嗯?” 有人发出低呼,很诧异,因为那物的体积远比它展现的气息要小,顶多成年人的拳头大。 不过看起来却是非同凡响,碧绿如玉,表面闪烁着星辰般的清辉,如炉子般燃烧,释放着高温。 无数水滴蒸发,形成淡淡的白雾氤氲。 “那是……太苍绿金!” “巨灵森林居然能够孕育出这样的神物!” 终于有人认出了此物的身份,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在此之前,无数人猜测过巨灵森林的宝物是什么,但绝大多数人,都在猜想是某种药草。 没几人想到,居然会是一种着名的材质,灵性十足,天生地养。 别看只有拳头大小,一旦放出去,必然能够卖出天价,因为太苍绿金,能够作为打造法宝的主材料! 刹那间,整个湖泊都沸腾起来,无数身影如流星般冲着那太苍绿金飙射而去。 “此物是我的!”白虎在怒吼,身形虽然庞大,但动作却一点不见迟缓,敏捷至极,抬掌轰杀数位挡路修士。 眼看着它就要将那太苍绿金揽入怀中。 “孽畜一头,也敢在人族的国度放肆?!” 这时,刺目的雷光划破天际,郭屠张弓射箭。 这一箭,符文缭绕,精气澎湃如海,纵使山岳都能射穿,寻常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无视。 “吼!” 白虎眸绽凶光,妖气爆发,虎爪放大,遮天蔽日般探来,炽盛的天火在上面流转,居然不避锋芒,正面碰撞! 碰撞的瞬间,雷芒与天火同时爆发,朝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有靠近的倒霉身影被波及,当即发出凄厉的惨叫,坠入湖中,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 天空中闪过高速飞行的声音,魔蝶想要趁此机会,带着太苍绿金远走高飞。 只是一人一虎,怎么可能给它这么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 他们几乎同时放弃了彼此,出手杀向魔蝶。 一番生死搏杀,魔蝶在呼吸之间受创,它没有强到能够以一敌二的程度。 这绝对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能够一举杀死一位强敌。 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无论是白虎还是郭屠,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魔蝶,几乎同时出手偷袭对方。 “妖孽就是妖孽,卑鄙无耻。”郭屠冷笑,浑身雷霆缠绕。 “人族小儿少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白虎眸绽精光,凶威弥漫。 嗡! 魔蝶暴怒,俯冲扑杀而至,蝶翼一展,一枚又一枚透露着魔性的符文亮起。 这是它从本命符文中参悟到的种族力量,血脉神通。 符文风暴伴随着它的动作席卷开来,霞光万道,整片天地似乎都在跟着抖动。 白虎实力也不容小觑,乃是某座着名的兽山外出游历的弟子,躯体亮起莹莹的辉光,宛若某种神秘金属打造而成。 它腾云驾雾横冲直撞,肉身之强横,连郭屠和魔蝶都不敢抗衡。 混战无声中展开,宝术如洪水般肆虐,铺天盖地的席卷。 整座湖泊都翻涌起来,寻常的修士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只要没有修炼出极境,蕴灵境大圆满也一样,会瞬间遭到斩杀! “完了,这太苍绿金,根本没有我们的机会啊。”有人终于悟透了真相,脸色煞白。 在场有许多自力更生的散修,一向自认为,能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天赋定然比靠背景的所谓天骄强大。 若换做他们是世家的培养人,成就只会高,不会低。 但眼前发生的画面,却无疑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许多人心惊肉跳,这就是修炼出极境的天骄吗?光是一位,就足以令人倍感压力,这还有三位,简直强大得心生绝望。 “队长,我们要去争夺吗?”范钟眼神炽热,死死地盯着太苍绿金。 “不去!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梁晨见范钟蠢蠢欲动,疾言厉色地警告他。 他很确定,盯上这太苍绿金的生灵绝不止眼前的几人,还有更强的存在蛰伏着……那头重创的狼妖! 砰…… 高空上,三位天骄之间的战斗俨然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彼此身上都挂了彩。 白虎的腹部被雷霆洞穿,大量的鲜血从空中洒落,染红湖泊。 魔蝶被白虎正面拍中,刹那间蝶翼光芒大盛,随后又黯淡下来,状态萎靡到极致。 紫黑色的风暴将郭屠裹挟,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胸口,险些被劈开。 这是一场震天动地的大战,三位天骄都动了真火,打定主意要把太苍绿金收入囊中。 此时无论是谁靠近,但凡有威胁到他们的能力的,都会被合力轰杀,连全尸都难以保留。 眼看着这场战斗即将走上巅峰,结果即将出现。 激荡的湖面下,忽然冒起了一连串的泡泡。 这一刻,梁晨毛骨悚然,感受到了那份气息,脱口而出:“它来了!” 轰隆! 水面蓦然炸开,一颗硕大如山的狼头顶着湖水飞出。 宛若一头腾跃而起的鲸鱼,恐怖的气息弥漫,所有人的神情都呆滞了,两腿发软。 这是发生了什么? 变化太突然了,狼妖张开渊般的巨口,利齿泛着寒光,速度快得惊人,当即就要将郭屠,白虎三位天骄吞噬入肚! 第134章 魔蝶陨落 幽寂无声的山谷。 屋舍当中,服用了小桑煎熬好的草药后,李讲当即在床上盘膝闭目,入定修炼。 漆黑的空间里,金色大书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每一次翻页,虚空中都有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响起,恢弘浩荡。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 治病救人,讲究对症下药。 这药对了,病症自然也就除了。 李讲受限于那奇毒,一身实力十不存一,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因毒素钻心而死,但现在喝下解药后,一切都开始逆转。 温和的暖流在体内流淌,不消片刻,那些毒素便呈现出中和消退的症状。 三颗沉寂多日的金丹缓缓亮起,李讲终于重新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如同一口枯井被打通,才气如泉水般涌现,在李讲的体内流通,滋养一切。 那一场药浴花费巨大,有不少的药力仍旧留存在李讲的身体各处。 如今统统被唤醒了,李讲的身体就像是化成了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周身泛着霞光,生机勃勃,精气如海。 轰隆隆…… 光听声音,屋内仿佛有一片海澜在起伏,霞光澎湃,周遭天地的元气尽数遭到牵引,被李讲掠夺,收进体内炼化。 他的状态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变化,明明还稳稳地坐在床上。 可李讲就是有一种神异的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就像是一阵风,缓缓抬升,很快他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自己的肉身,随后又看到了在屋外玩耍的姐妹,趴在院子里呼呼大睡的黄鸭…… 这种体验很奇妙,他的气息洒满这片山谷。 李可达在睡梦中惊醒,第一个察觉到李讲身上的变化。 伴随着毒素逐渐消解,李讲的境界也终于水涨船高,触碰到了突破的机缘。 他的精神力发生质的提升,在实现某种飞跃的过程。 一旦成功,李讲的精神力便会彻底转化成灵神之力,成为名副其实的蕴灵境修士。 到了这个阶段,李讲不仅会获得,比以前强大十倍不止的感知力。 更重要的是,掌握了灵神之力后,哪怕是随手为之的攻击,都能直接打击到对方的意志。 这对于本就擅长精神的读书人来说,无疑是一次对长处的放大。 李可达很兴奋,在院子撒开脚丫狂奔不停。 他能够感觉到,李讲的气息在提升,愈发宏伟壮阔,宛若一座高山冲着云端拔高。 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要突破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李讲服下药汤,尝试解毒突破的同时,巨灵森林深处,哗然一片。 一头体型巨大的白狼,宛若鲸鱼般从湖面下腾然跃起。 太震撼了,巨大的阴影垂落,它看起来就像是要将三位天骄一口吞下般! 轰! 蓄势已久的梁晨出击,提笔间霞光冲天,一头由才气构成的魔禽在火光中振翅而起,朝着白狼的侧面扑杀而至。 劲风掠空,所到之处的古树尽皆爆碎。 白狼自认为自己的隐藏天衣无缝,眼看着就要享受胜利的果实,哪能想到居然有人在伏击自己! “吼!” 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这是一道神通,音浪滚滚,与大道共振,让在场所有人感到头昏脑涨,身形忍不住晃动。 魔禽还没扑到跟前,就被生生吼碎。 但梁晨的出手,却间接为滞空的三位天骄,争取了反应的时间。 刹那间,无论是郭屠,白虎还是魔蝶,感受到这头白狼身上传来的压力,尽皆色变。 “洞天境?!” 不过很快,这份压力就退去了一半。 三位天骄拉开距离,眨眼间远遁数百米,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白狼的腹部。 不知是出自哪位强者的手笔。 堂堂洞天境的强者,身上居然残留着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走向来看,就差一点就要将其剖开了,非常恐怖。 哪怕如今愈合了,那腹部附近的毛发仍旧呈现出血色,大量的鲜血凝结成硬块。 “又是你们……青州文院!就你们这杂鱼四只,还敢找上门来?!” 白狼眸光冰寒,停在水面上,身躯如山般庞大。 它不过就是在唐国吃了三个村庄的百姓而已,就引来一位女子的追杀。 从白天逃到黑夜,几次死里逃生,那段回忆它如今想起来都倍感耻辱。 若不是付出了一张昂贵的挪移符,它恐怕都死了! 如今又在计划即将得逞之际,被仇人破坏,它怎么可能平静,一双眼睛早已杀意澎湃。 “能杀,只不过是一头重创濒死的蝼蚁而已。” 郭屠冲上前,很凶猛,身为极境修士,非常傲慢,压根不把白狼当一回事,灿烂的符文闪烁,雷霆如海般爆发。 白虎,魔蝶以及梁晨纷纷跟上,迅疾出手,不动则已,一动直接就是最强大的杀伐手段。 一时之间,各类的宝术如同洪水般将此地淹没。 “吼!” 白狼怒了,它若不是因为被那小娘皮子重创,什么时候轮得到一群蕴灵境的修士,将其视为猎物! 它张开血盆大口,狂风大作,先是将那太苍绿金吸纳入肚,随后眸绽神光,浑身毛发都飘了起来,泛起莹莹的辉光。 “所有人,都得死!” 白狼一爪子拍了过去,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四面八方发出一片哗然声,亲眼目睹白狼的爪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 这才多久?居然已经化成山岳的大小,滚滚精气如雷霆般缠绕其中,漆黑的阴影垂落,看起来就仿佛天黑了一般。 这是类似于法天象地的神通,一爪子落下,就连一座石山都能拍碎! 寻常人等连靠近观看都不敢,极速倒退,远离战场。 轰隆隆! 刺目的光芒如潮汐般爆发,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明明有四大天骄共同出手,可这头重创的白狼仍旧强得离谱! 它的爪子有血洒落,焦黑了,看样子受了伤。 可天空中却有悲鸣响起。 无数人亲眼目睹,那只强大的魔蝶被逸散的精气冲入体内,顷刻间爆碎,化成数也数不清齑粉! “天啊!这竟然是一头修炼出极境的洞天境妖兽!” “魔蝶死了,完全不是对手!” 许多人头皮都在发麻,心惊胆战。 魔蝶的强大众人有目共睹,可转眼间就陨落了,触动心弦。 唰! 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联盟,下一秒就崩溃了。 看见魔蝶陨落,气势最凶猛的郭屠第一个逃跑,化作雷光远遁。 白虎看见这一幕,气得暴跳如雷:“人族果然胆小如鼠!” 第135章 四方禁绝杀阵 “快跑!有大妖出世!展开屠杀!” “太苍绿金有主,不是三大天骄之一,而是一头蛰伏的妖兽!” 巨灵森林轰动,深处的湖泊逃出大量的修士。 无数人心底发毛,那么强大的一只魔蝶,说死就死了,那头狼妖实力惊人,即便身受重创,实力十不存一,依旧不是蕴灵境能够觊觎的猎物。 “吼!” 狼啸震天动地,搅动得风云都变了形状。 白狼展开一面倒的屠杀,锋锐的獠牙缝隙中,流出的血浆将它的白毛都给染红了。 就这一会的功夫,它杀死了将近百人,眸光中的凶气越来越炽盛,妖威笼罩森林。 所有生灵都在逃跑,到处都是战火的痕迹。 郭屠跑得最快,手中甚至还抓着他的弟弟郭振,但就在即将飞出巨灵森林内圈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狞笑。 “逃?你们一个也逃不掉,今天我要将整座巨灵森林里的生物,吞噬殆尽!” 白狼忽然顿住了脚步,昂首长啸,于是整座森林都开始了震荡。 天南地北,各有璀璨的光柱冲天而起,漫天符文如雨,景象骇人。 郭屠如急刹般在光柱前百米距离定住身影,回首望去,脸色难看到极致。 嗡! 所有人都被眼前发生的画面所震撼,只见四道光柱冲上云霄之后,不约而同的调转了方向,汇聚在一起。 碰撞的瞬间,仿佛天都要裂开了,声音之大,让不少境界低的修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无数飞禽从天空中栽倒,落在地上,颤颤巍巍。 “发生了什么?” 许多人都很茫然,心中有一种恐惧的情绪在弥漫。 “我管他发生了什么,赶紧跑才能活!”有人真的被吓破胆了,一刻钟都不愿在这森林里待。 他朝着外界冲去,但在越过光柱限制范围的一瞬间,如遭雷击,密密麻麻的符文从天而降,如一把把锋锐的刀,将其呼吸间完成凌迟。 “啊!” 附近的人被吓得毛骨悚然。 “该死,这是四方禁绝杀阵!” 范钟脸色煞白,认出来了,颤抖着声音说:“这头白狼,恐怕从一开始,知道巨灵森林要有神物出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将所有人困在其中,全部杀死的打算!” “什么?!” 黎京京和邓金达闻言,同样脸色大变。 他们很想否认这个猜想,但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有理。 抬头看着这四道勾连在一起的光柱,越是细看,人们就越是觉得这造型像是一座囚笼,巨灵森林所有生灵的坟墓。 “它这是想要通过吞食大量血食,来让伤势在最短的时间痊愈!”梁晨沉声道,眼神同样凝重。 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四面八方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一个又一个人被吓得瘫软在地,浑身无力。 此刻好像各类凶禽猛兽都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悲凉沉重的氛围在空气中流转。 唯独那头狼妖,笑得很灿烂,狰狞。 “我说了,今天,所有生灵都得死。” 白狼如魔神般迈步,一团又一团的血雾在森林中爆开,随后被它轻描淡写地吸入口中炼化。 它将所有人都当做是困在瓮中的食物,感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什么波动,一双眼睛平静而又冰冷,一路血杀,从不动容。 这才多久,巨灵森林就仿佛化身成为了一座炼狱,到处都是悲鸣与鲜血, 无数人不甘的逃跑,试图在大阵中找出什么漏洞。 可尝试的结果都是死亡,尸体散落得到处都是,血流成河。 每有一人死亡,它身上都会飘出一缕血线。 千丝万缕的血线朝着白狼汇聚而去,它的气息越来越强了,明显可以看出,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均在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愈合。 “这简直就是横推……对付洞天境级别的妖兽,光靠单纯的数量,完全没有意义啊!” 无数人心生绝望。 白狼太强了,一口吐息,成片的鲜血溅起,一排又一排古木倒塌,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相差太远,被视作猪羊般宰杀饮血。 “郭屠,还有另外那人族,联手,只有杀了它,我们才能活着离开!” 白虎浑身长毛飘荡,身为某座兽山走出的天骄,它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宁愿在战斗中死去,也不可能白白送死。 郭屠脸色难看地望向天空。 这座四方禁绝杀阵非常出名,不是他的实力能够简单破除的。 所以……还真就只能一战了!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郭屠放下手中的弟弟,叮嘱道。 “大兄,你千万小心!” 郭振神情紧张,带着恐惧,很担心两人会陨落在这种蛮夷之地。 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呢,虽然已经留下了子嗣,但那些都是私生的,血脉低贱,不配称他为父亲。 天空中,郭屠,白虎还有梁晨三大强者走在了一起,同仇敌忾,一齐朝着白狼发起攻击。 这是绝境之下的困兽之斗。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杀!” 郭屠像是燃烧了自己,浑身雷光璀璨,举手投足间,射出一道道恐怖的雷霆,强大绝伦,恐怖无匹。 许多人站在远方旁观这场大战,又激动又害怕,很想帮忙,但他们的实力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毫无作用。 一道道宝术在白狼的肉身上绽放,这些都是不留余力的倾泻,威力强得可怕,石山都能夷平。 洪水海啸般的力量绽放,白狼的躯体炸开一朵朵血花,其中甚至有碎骨飞溅,伤势陡然加重。 它果然还是能杀的! 这个发现让众人精神一振,像是在黑夜里看到了一抹曙光。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了。 吼! 白狼彻底怒了,仰天长啸,音浪滚滚,整座森林都在咆哮。 哪怕相隔数千米,众人的耳膜都在发疼,有鲜血流出,更何况那直面音浪的三人。 刹那间,两人一虎皆是如同遭受重击,眼前一黑,内脏都裂开了,从天空中坠落。 白狼探头一咬,四面八方响起一片惊呼声,漫天血雾在空中炸开。 那头气势汹汹的白虎,居然就这么死了! 郭振一颗心拔凉,像是已经看到了兄长陨落的画面。 “不能这么死……我不能这么死!” 郭振心脏狂跳,目光四处乱瞟,忽然,视线一顿,一双眼睛充满不可思议。 没想到居然在脚下的山谷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136章 突破蕴灵 院子外。 小桑和淳儿满脸惊恐,望着散落一地的血泥与羽毛,至今仍旧停留在刚刚的回忆中无法抽离。 震天动地的狼啸,一批飞鸟被吓得魂飞魄散,拼了命地往外界飞去。 可它们才刚撞上这面符文光墙,便像是熔化了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方坠落。 “这是发生了什么?” 小桑紧紧地抱着淳儿,妹妹将整颗头都埋进了姐姐的肚子里,幼小的身躯在颤抖,哪里见过这一幕,吓坏了。 黄鸭脸色凝重,在符文光墙面前走了几步,随后用鸭脚在地上一笔一划的作写。 “危险。” 小桑早已习惯黄鸭的聪明,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爆鸣的声音。 “嘎!”黄鸭惨叫,羽毛飘转间,一抹血线溅起,足有三尺高,只差一点就被封喉了,对方来势汹汹。 “是你!” 小桑脸色剧变,一颗心在瞬间坠入谷底,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郭振,太倒霉了。 黄鸭翻滚着飞出,洒落一地鲜血。 若在正常情况下,郭振自然不可能伤到它。 但问题是黄鸭前不久才被郭屠重伤,险而又险才死里逃生,如今又是被偷袭,自然处境危险。 郭振落地,手里握着那把长刀,上面的血珠连成一线滑落在地。 “没想到啊,你们居然躲在这里。” 郭振眸光凶狠,扫视两女与黄鸭,胸口怒火翻滚,止不住的回想起,当初自己经历的耻辱。 他可是堂堂郭家之子,从小到大,连兄长都对他宠爱有加,何曾有人对他疾言厉色? 更别说和灵宠联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踩踏至脚下了。 这是莫大的羞辱,郭振数个夜晚都在噩梦中惊醒,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看着一次又一次尝试从地面上爬起,但却一次又一次失败的黄鸭。 郭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细密的血丝爬上眼白,带着某种极致的癫狂。 “既然所有人都得死……那就让我在死之前将你这鸭子吃了,然后再风流一回!” 他再度出击,握着长刀冲几人冲来。 小桑面如死灰,牢牢地抱着妹妹,转过身去,却蓦然看到屋舍的门不知何时开了。 李讲闭目盘坐在床上,宝相庄严,三颗金丹定在虚空当中,宛若熊熊燃烧的烈日,掠夺天地间的造化。 嗡! 无穷无尽的虚空中,一缕看不见的光落下。 灵神重新回归肉身的瞬间,璀璨炽盛的霞光,从李讲的肌体深处亮起。 在这短而又短的时间内,李讲隐隐约约参悟到了一些真理道韵。 那是类似于李可达本命符文一般的力量,不过更玄奥,更高深,宛若匆匆穿过云雾,窥了一眼那背后巍峨壮阔的高山。 这么点时间,李讲只能看到它很高,无法攀爬。 不过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是足够了,传出去,一群老怪物都会被吓坏,压根就不会相信。 哪有这种年纪的少年能做到这一步的? 纵观历史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还藏到了这里?” 郭振对李讲的恨刻骨铭心,自然不可能认错。 他一眼就看出李讲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刻,眼珠子一转,竟然改变了方向,直冲屋舍扑去。 “杀!” 郭振怒吼,不仅要坏了李讲突破的机缘,更是要将他直接杀死。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讲的突破终于进入了尾声。 伴随着三颗金丹重新入体,一股截然不同,宛若新生般的气息弥漫扩散。 “蕴灵境……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动了,从床上缓缓起身。 看似很慢,但实际上无一不透露出轻描淡写。 李讲一指点出,灵神之力席卷,宛若凝实的匹练,威力惊人的恐怖,轻而易举将郭振拍飞。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都能听到,一声清脆如金石裂开的声音。 砰! 郭振的头颅如西瓜般炸裂,双方之间的灵神差距太大了,被碾压,瞬间捏爆。 那些肮脏的东西,被李讲抬手间送去千米之外。 他从屋舍走出,捞起地上的黄鸭抱起。 《百病集》在虚空中凝现,药力垂落,凡是伤口上的羽毛尽皆脱落,长出新生的娇嫩羽毛。 “李哥哥!”淳儿惊喜地扑上前。 她很伶俐,看得出来李讲的伤势定然痊愈,而且状态更上一层楼,比以前强大了太多。 哪怕只是站在那里,李讲也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精气澎湃,眸若灿星。 这是修成双极境突破后带来的不同。 同境界,唯有天之骄子才有资格与他一战,其余人等尽皆会被横扫。 “嘎嘎。”黄鸭用嘴巴拱了拱李讲的胸口,用翅膀指了指光幕的方向。 “我知道。” 李讲虽然在突破,但灵神离体,遨游虚空,早已看到白狼激发的这座大阵,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要走了。”他说。 “嘎?”李可达慌张不已,用嘴巴死死地咬着李讲的衣服,不让他离去。 那可是洞天境的妖兽!你怎么会是对手? “放心,这是一场捡漏,他实力百不存一,再不动手,可就给他恢复的时间了。”李讲揉了揉可达鸭的脑袋。 这场战斗事关巨灵森林每一个人的生死,所有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他既然有了一战之力,自然也要参与其中。 李可达最终还是松开了嘴巴,被李讲塞入小桑的怀中。 “看好它,别让它动了,伤还没好。” 说完李讲就消失了,书与笔同时出现在手中,翻过山谷,朝着那庞然大物悄无声息的掠去。 两者之间相隔五千米。 这时,战场上仅存的两位人族也到了败亡的边缘。 郭屠被白虎一爪子击飞,镶嵌在一块石壁上,四肢碎裂,五脏受损,没有半点往日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凄惨至极。 梁晨艰难抵抗,口中吐出的鲜血掺杂着内脏碎块,宛若狂风暴雨里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不过白狼的状况也不好,有一只后腿被郭屠轰碎,一只眼睛被梁晨戳瞎,暴跳如雷,怒火冲天。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 《塞下曲·石中箭》。 李讲人还没冲到面前,就先写好一首登府战诗。 才气涌动,巨大的箭矢在虚空中成型,悄然无声,杀意暗藏。 直到飞掠出去,只差百米就射中白狼的时候,方才被它察觉。 “哪只老鼠在出手?” 白狼怒吼,一爪子摁下,但喉咙中却发出一声痛吼,有殷红的血在半空中洒落,居然一个照面就被击伤了。 看着那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许多人脸上都浮现出震惊之色,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太多人见过这张脸了,只是他不应该死了吗? 怎么到现在还活着!还出现了! 第137章 食荒秘法 少年浑身缭绕着霞光,冲天而起,无所畏惧,势头非常凶猛,一出面便击伤了白狼。 虽说这份战绩,或多或少有点捡漏的嫌疑。 但李讲能活着出现,本身就是一桩令人震惊的大事。 凡是知道他的,此刻心底都掀起惊涛骇浪,曾亲眼目睹他被郭屠的雷电轰碎。 “李讲居然真的还活着!” 黎京京惊喜无比,像是只兔子,抓着范钟的双手蹦跳。 忽然,她停了下来,疑惑地盯着范钟惨白还在冒汗的脸,“咦,范钟,你怎么不笑?” “我,我……”我该笑吗? 范钟扯起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哈,哈哈……” 没有谁比他更震惊的了,甚至有一种恐惧在滋生,担惊受怕。 因为范钟曾亲自出手针对李讲,在他底牌尽无的时候偷袭。 当时的他无比确信,掉入无底深渊,而且还身中剧毒的李讲必然死得不能再死。 可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他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现在范钟只能寄希望于白狼,盼望着它能够像杀死白虎,魔蝶那样,将李讲碾压致死,最好来个同归于尽。 这样,所有的秘密就都可以成功被掩埋了。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嗡! 李讲挥手作写《马诗》,才气如雾般垂落,幻化成骏马的形状供他驾驭。 李讲如流星般杀向白狼,引发一阵哗然,人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因为很少有人敢靠白狼这么近,它太强大了。 没看见凶猛如白虎,强大如郭屠,个个都被镇压了吗? “不过才刚突破蕴灵境,你也敢挑衅我?” 白狼暴怒,居然被一个蕴灵境初期的人族小儿击伤了? 这在它全盛时期,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事实证明,它确实伤得有些太严重了。 想要一口吞下巨灵森林的所有生物疗伤,没想到四大天骄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又重创了它。 白狼挥动巨爪,磅礴的血气缭绕,再度施展类似于法天象地的神通,阴影垂落,宛若乌云压顶。 它的每一根指头上都有炽盛的天火在燃烧,符文如海,罡风呼啸,所过之处一排排树木破碎成渣。 漫天杀意归结于一点,凝练无匹,朝着李讲镇压而去。 “李讲,快逃!”梁晨浑身浴血,脸色剧变。 这是他都不敢小觑的一击,不敢想象李讲如何承受。 “无妨!” 李讲提笔作诗,才气流转,出乎众人的预料,不仅没有躲避,看起来好像还要硬撼! 震耳欲聋的声音当中,人们仿佛听到有一道声音在高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风声萧萧,易水寒彻,壮士在此远行,不完成任务绝不回返。 这场任务就像是到虎穴龙宫一样步步危机,但是我们身上的英雄气概,连仰天吐气都能化作贯日的白虹! 三重宝光在纸页上绽放。 墨水涌动间,一道黑雾身影手握利器飘然飞出,速度惊人的快。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就像是两座大山在碰撞,璀璨的光芒爆发,白茫茫的一片。 绝大多数人都睁不开眼睛了。 李讲感觉一股冲击力冲入身体,震得浑身都在发麻。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心脏在剧烈跳动,压力倍增的同时,肾上腺素也在暴涨。 “杀!” 李讲暴喝,浑身霞光炽盛,凶猛得像是一头人形的凶兽,居然在跟真正的妖兽叫板。 提笔之间,才气爆发,缠绕着风雪之力的大刀在虚空中斩落。 白狼与李讲展开惊天动地的碰撞,成片的树木倒塌,这片土地就好像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 飞沙走石,地崩山摧。 这架势连梁晨都不敢轻易参与其中了,愕然怔在原地。 被白狼一爪子镶嵌在石壁上的郭屠,一双眼睛都要瞪裂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可以随手惩治的少年,这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实力就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所有人皆震撼,这少年到底是为什么能够和白狼抗衡?难道它的伤势真的就这么严重了? 轰! 又是一次碰撞,恐怖的冲击力席卷八方,一座小山因此遭到波及炸开。 “原来是修成双极境的天之骄子,怪不得你敢在这个时候出现……” 白狼一双瞳眸凶光毕露,终于探清了李讲为什么能支撑到现在的真相。 “不过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嚣张!” 它的胸膛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事实上,这股火从被宋君如追杀得狼狈逃窜的时候,就已经烧起来了。 只是到了现在,才攀升到极致。 突然,所有人皆是感到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似乎从后背直冲天灵感。 “吼!” 白狼仰头长啸,故技重施,但这一次威力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轰隆! 天地仿佛都要裂开了,一口洞天如神环般出现在它的脑后,散发着夺目的霞光,银白色的皎月缓缓升起,辉光无声。 但凡是银纱般的月光洒过的地方,所有的树木,山石,都在顷刻间崩毁,被恐怖的力量磨灭。 “这是它所掌握的本命神通!”有人惊呼出声。 所有人都知道,妖族的比人族强太多。 它们除了拥有可以比肩武夫的肉身之外,从出生开始,脑海里还会拥有一枚,记载了它们这一族所有知识的符文。 无论是神通还是什么……它们都可以通过参悟符文获得! 许多人都面露绝望之色,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因为完全想不到,李讲该如何在这一道神通下活下来。 那白虎就是这么死的! 连全尸都没有留下,爆碎成血雾! “不是只有你掌握这种力量。” 战场中央,李讲神情平静,抬手间,脑海中的金色大书也跟着翻页,停留在了一枚神秘古奥的符文面前。 嗡! 浩瀚如汪洋般的力量涌入李讲的身体,这是他第二次使用,从李可达那里参悟得到的力量。 也是在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这枚符文的含义。 “食荒。”李讲轻语。 这应该是李可达种族的名称,古老而又霸道,或许曾在很久以前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浓郁的黑光在掌间爆发,如同潮汐般在天穹之上蔓延,滚滚雷霆如龙般在其中穿梭,若隐若现。 皎洁的月光洒入其中,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异常的平静! 所有人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感觉满心的荒唐荒谬。 这李讲……居然还真的掌握着一种妖兽之力! 第138章 杀白狼,战郭屠 这一片战场彻底成为了废墟,放眼望去,零零星星的古木屹立着,绝大多数都倒在了地上。 浓郁的黑光浩瀚若汪洋覆盖天穹,滚滚雷霆闪烁其中。 月光投入其中,什么都没发生。 人们神情复杂,看来这白狼的伤势是真的太重了,实力百不存一。 堂堂洞天境级别的妖兽,与几位蕴灵境大圆满战斗瞎了眼,断了腿,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如今又与一位蕴灵境初期的修士战得难舍难分……可见实力下滑得有多么厉害。 “看来你没你想象中那么强啊,胃口太大,吃不下这里的所有人,要把自己撑死了。”李讲冷笑,抬手间,漫天黑光凝聚为一束,被荆轲化身吞入体内。 嗡! 荆轲化身吞下如此磅礴的能量,俨然发生质的变化,匕首上缠满了紫色的雷霆,身躯更黑了,如渊般深不可测。 “人族小儿,少在这里大放厥词!” 见神通一时之间居然起不到效果,白狼震怒,一口洞天像是燃烧了般,熊熊火光璀璨,海量的法力加持,月光如瀑,纵横激荡。 所过之处,山石崩裂,巨树破碎,地表裂开一道又一道狰狞的裂缝,沙尘漫天。 白狼怒啸,杀气腾腾,但只有它自己才知道。 它慌了,真的有点慌了,每一次碰撞,伤口都会裂开。 大量的血从中流出,浇在地面上,与无数人族的血混合在一起,血气冲天。 白狼很确定,自己的力量在不停地流失,削弱。 换作以往,这道神通可是能够轰杀洞天境强者的! 可现在,居然连一位初入蕴灵境的修士,都奈何不了了。 白狼真的体会到了一种,类似于“日落西山”的悲凉感,太无力了。 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被人族欺凌到这种地步……不就是吃了三个村子的人吗?那些穷人的生命,你们人族自己也不在乎? “嗷!” 白狼怒吼,一双漆黑的眸子血光弥漫,这是动了真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无数符文冲入头顶的圆月当中,一棵巨大的玉桂摇曳着拔地而起,漫天香气飘落,月光更炽盛了,如天罗地网般朝着地面射落。 唰! 荆轲化身飞扑而去,一身气息在不停地攀升,攀升,再攀升,推动到极尽,每一刀都像是要斩开天穹。 月光一束束爆碎,穿梭在其中的荆轲化身,速度快得惊人,如闪电般冲到白狼的面前。 一刀! 白狼感应到死亡的威胁,浑身长毛炸立,唯一的后腿发劲,弹射出去,挥爪相迎。 磅礴的精气缭绕,符文涌现,碰撞中如烈日爆发。 “啊!”白狼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大量的血从光芒中溅起,宛若喷泉,足有数百尺高。 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待光芒退去,所有人皆是浑身一震。 因为那是白狼的一只肉掌! 居然被荆轲化身一刀削落,重重砸在地面上。 无数人身躯一震,像是被电流穿过身体,激动而又振奋,两眼通红,握紧拳头。 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这头白狼要被斩了! 李讲体内,三颗金丹震荡,磅礴如海量的才气汹涌而出,都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放弃。 荆轲化身如闪电般冲出,高举利刃,恍若无穷的杀意爆发,撕裂长空,罡风一缕又一缕垂落,山石可裂。 像是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白狼的眼神一片绝望。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讲突然感到后脊生寒,一股恐怖的杀意锁定了自己。 “李讲,小心!”梁晨惊呼。 笼罩此地的四方禁绝杀阵突然瓦解了,一道道光芒宛若锁链般从天而降,扎根在李讲身处的大地。 瞬息间,空间仿佛凝固了,李讲动弹不得。 “我死,你也活不了!”白狼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直到头颅被一刀割下,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李讲心中警钟长鸣,浑身上下都传来隐隐的刺痛感,被某人的恶意锁定。 可他躲不开。 白狼原本用于困住所有修士的阵法力量,如今被尽数用在了针对他一个人的身上。 强大的阵法力量定住了虚空,李讲完全动弹不得,宛若一桩被插在地上的靶子,可以随意宰割! 轰隆隆! 刺目的雷霆从天空中射落,李讲被击中了,浑身焦黑,冒起腾腾的热烟,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吐出,受到重创。 “天哪!谁在出手针对李讲!” 观战的人群一下就沸腾了,这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如今居然被当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黄鸭气得七窍生烟,挣扎着要从小桑的怀中脱离,要将那忘恩负义的小人活活劈死。 可当看到那道身影缓缓飘向空中的时候,一下子,全场都静了下来。 “郭屠!”梁晨咬牙切齿,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留有一份余力,而且还在这种关键时刻再度出手。 “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难道这就是你们郭家的为人处世之道?”梁晨怒吼,厉声质问。 天空中,郭屠一袭破烂的黑衣,浑身染血。 他俯瞰着不远处的李讲,眼神复杂无比。 “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杀了这头狼妖。” 郭屠轻语,眼神却一点一点的冷冽下来:“不过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仇敌,既然上次斩草未能除根,那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每一寸血肉,都化成骨灰飞扬!” 黎京京,邓金达满脸绝望。 那可是修成一道极境的蕴灵境大圆满的强者啊! 李讲若能动的话,再不济还能逃,可是居然被大阵锁住了,这该如何是好? 太好了……太好了! 范钟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白狼死了,李讲被锁,这可不就是他在期待的结局吗?简直就是上天庇佑! 突然,天地间所有的风云都动了。 郭屠,梁晨,所有人齐齐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无数的元气,简直都要化成霞光了,宛若江河入海般,朝着李讲的方向汇聚而去。 一股足以令人灵魂颤栗的气息,自战场的中心缓缓升起。 焦黑的少年被四面八方的乌光锁链捆住四肢,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初,平静如渊。 “你怎么就知道……我杀不了你?” 李讲右手的锁链忽然光芒大盛,无数符文涌动,但还是困不住他,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四行文字在虚空中浮现,挥笔而成!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第139章 破阵! 半亩大的方形池塘,像是一面镜子展在在面前,天空的华彩,浮云的影子,在水面上闪耀浮动。 要问为何这池塘里的水这样清澈? 那是因为有永不枯竭的源头,在源源不断地为它输送活水。 提笔诗成,还未等郭屠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三重宝光便在铭写在虚空中的墨迹绽放。 “这是……诗成贯州!”黎京京惊声尖叫,太不可思议了,早就听闻李讲诗才惊人,但谁能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诗成? “这是要扭转乾坤的征兆啊!”邓金达兴奋地握拳,满脸通红,很少有这种刺激的感觉,仿佛一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轰隆隆! 天裂开了。 像是有两只无形的大手,将暗沉的乌云生生撕裂,熹微的辉光如涓流,与虹光一同垂落在李讲的身上。 他的气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明明他那蕴灵境初期的气息就已经足够惊人,连一些蕴灵境后期都比不上。 写完这首诗后,变得更强了! 他仿佛化身成了一座移动的火山,一举一动,惊心动魄。 偌大个巨灵森林,似乎都在他的面前颤抖。 “这……竟然是罕见的增幅战诗!”黎京京一双眼睛都要瞪掉了,这可是所有战诗类型中,最为罕见的一种。 太难写了,就连许多大儒都难以在战斗中即兴写成,可李讲居然做到了! 增幅战诗,顾名思义,使用这类型的战诗,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强使用者的实力。 凡是达到“贯州”级别的增幅战诗,最次也能拥有高达五成的增幅。 更别说李讲还是原作者了,效果只会更加惊人! 轰隆隆…… 那一条条缠绕在李讲身上的锁链疯狂晃动,许多人都怔住了,不可思议。 这可是白狼针对所有人设下的阵法,居然被李讲一个人的力量动摇了? 他怎么会强到这种程度! “杀!” 郭屠心跳如鼓,要早知道李讲还有这么一张底牌,就不说话了,应该直接将其轰杀! 他急忙出手,那把大弓被白狼破坏,只能依靠原始的道法神通杀伐。 刺目的雷霆划破天际,轰击在李讲的头顶。 如潮汐般的强光当中,隐约可见他还在那座大阵之中,被雷霆击中,身躯一晃,吐出了一口血。 不过令人震惊的是,他还没死,气息仍旧在攀升。 李讲似乎真的想要冲破这座大阵的束缚,将《观书有感》的力量尽数浓缩在一起,宛若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熔浆滚滚,热气腾腾。 缠绕在身上的锁链不停晃动,在恐怖的能量面前,终于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细小的缝隙。 郭屠浑身雷霆缭绕,眸射精光,满脸震撼,不可思议地盯着李讲。 连他都是这样,还用说其他人? 太震撼了,这绝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只要不发生意外,未来名震天玄大陆的天之骄子,必然有其一席之地! 要知道它才刚刚突破蕴灵境啊,不仅斩了一头洞天境的妖兽,紧接着又跟一位蕴灵境大圆满的天骄叫上扳了。 虽说这两者都不处于巅峰状态,实力十不存一。 可即便如此,还是令人感到惊讶,太少天骄在这个阶段,能拥有如此辉煌的战绩了。 不过震惊虽震惊,郭屠很快还是冷静了下来,一双手凝聚出一口雷戟,对着李讲的头颅便是飞冲劈下。 “你今天,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郭屠黑发狂舞,电弧缭绕,宛若一尊少年雷灵,要将被困住的李讲劈杀。 砰! 璀璨的雷光朝着四面八方爆发。 许多人如坠冰窟,心情拔凉,这怎么打呀? 郭家的雷法放眼大陆都算第一梯队,祖上甚至诞生过赫赫有名的雷圣,抬手间雷海覆盖一域,强得不可方物。 有人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看到如此残忍的一幕,救命恩人居然要在眼前被杀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可数秒过去,人们首先听到的却是一阵低呼。 “咦?” “怎么会这样?” 无数人动容,一双眼睛都快要从眼眶瞪出来了,死死地盯着那片战场。 预想中血肉分离的画面没有发生,刺目璀璨的电光中,李讲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那把长戟。 猩红的血一路顺着他焦黑的皮肤流淌。 《百病集》宛若一轮小小的太阳,悬浮在一旁,药力流淌,伤口愈合了又开裂,他竟然没有死! “你的肉身怎么会这么强!”郭屠脸色难看至极。 他的手段有多么强大,无需多言,白狼的后腿就是被他劈碎的。 可李讲的身上除了有血花炸开外,居然没有崩溃! 这还是他认识的,肉身脆弱的读书人吗? 完全不符合常理,连一些武夫都比不上了! “现在,该轮到我了?” 李讲眼神漠然,落在郭屠身上的瞬间,对方头皮都仿佛要炸开了,第一时间想要远离。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漆黑的雷霆在李讲的掌心爆发,他的雷戟崩溃了,宛若烈日东升般刺目的光芒在原地爆发。 “你……放肆!” 郭屠勃然大怒,很快察觉到李讲要做什么。 李讲竟然想要利用他的雷霆,来轰击这座大阵,从中脱离! 这算什么?羞辱吗? “不过蕴灵境初期,胆大包天,你想死是,我成全你!” 郭屠怒极而笑,体内的金丹光芒大盛,灵神之力如海啸,滚滚压下,这是连石山都能摧毁的力量。 他不认为李讲能够做到那一步,太难了,动辄就会灰飞烟灭。 “给我破!” 李讲怒吼,黑发狂舞,一直在体内浓缩压制的力量全面爆发,当真如同一座沉睡的火山苏醒了,张牙舞爪地向全世界展现自己的威力。 轰隆隆! 滚烫强横的流光,宛若一道道火龙般扑向四面八方,炽盛惊人,搅动得虚空都不稳定了。 大阵开裂,每一条锁链的温度都在飙升,升腾起赤红的光芒。 “真的要成功了……真的要成功了!” 人们惊得失语,心底掀起惊涛骇浪,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居然真的能够实现。 “郭屠,当日你目空一切,轻描淡写便要三箭将我射杀,今日我将一切因果了结,送你与你那弟弟相见!” “什么?你把郭振怎么了?”郭屠脸色剧变,睚眦欲裂。 轰! 李讲宛若一尊战神展开双臂,大阵真的崩溃了,被悍然撕裂,爆发刺目的光芒! 恐怖的冲击力朝着四面八方席卷,郭屠离得最近,避无可避,被那力量冲入体内,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他的身体如同筛子般狂抖,五脏被轰碎,胸口裂开,刺目的光从中射出! 直到死的那一刻,他的神情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带着强烈的不甘与怨愤。 仿佛在说,如果被白狼所重创,他怎么也不可能,死在一个区区蕴灵境初期的读书人手下。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第140章 秋后算账 经历前前后后这么多场大战,巨灵森林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过望着那血流成河的地面,四处散落的尸体。 无论怎么说,心境都无法重新回到进入前的状态了。 尤其是望着那座归于死寂的狼妖尸体,还有那支离破碎的郭屠,所有人的神情皆是一片复杂。 在此之前,若有人说这场大战的主角,是一位蕴灵境初期的读书人的话,他们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可现在…… 废墟的中央,李讲半跪在地面,《百病集》宛若一轮柔和的小太阳,时时刻刻释放着药力,愈合他的伤口。 不过与他惨烈的伤势相比,即便有这份力量帮忙,恐怕也得耗费不少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无数双眼睛盯着李讲,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地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向那具庞大的身躯。 他作写《塞下曲·雪满刀》,幻化出一把大刀,将白狼的胸膛剖开,走入其中。 等他再度走出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块晶莹如翡翠般的金属。 太苍绿金……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炽热,仿佛呼吸都沉重了。 毕竟此物,便是人们来此的主要目的。 不过很快,人们激荡的心情就冷静了下来。 那可是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者……即便只有蕴灵境初期,仍旧不容小觑,堪称“大凶”。 经历了这么多场变故,再铁石心肠的人,此刻也感到身心俱疲,不愿节外生枝。 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这片土地,部分人壮起胆子,来到不远处向李讲诚挚道谢。 面对这些声音,他都是简单的挥挥手,就算是一个回应了。 “李讲!” 梁晨,黎京京等人飞快朝着李讲靠近。 刚一落地,黎京京便像是只小喜鹊般,叽叽喳喳赞叹道。 “李讲,你也太有才了,一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就奠定了战诗意境,像走进了画一样,此诗能够成就‘贯州’,真是实至名归……” 话音未落,突然,他们皆是感到如坠冰窟,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李讲抬头望来,一张清隽的脸上竟然写满了腾腾的杀意,一句话不说就出手,提笔间战诗成型。 一缕黑烟飘出,眨眼间幻化出刺客的模样。 邓金达,黎京京皆是悚然:“李讲,你认错人了吗?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 这可是贯州战诗,不会轻易写就。 金丹极境的时候,李讲曾凭借此诗,以一敌二,将宇文濮和火灵雀斩杀在笔下,威力有多么强大有目共睹。 可此诗他却用来对付起了伙伴,几人怎么可能不感到震惊。 只有梁晨反应过来了什么,豁然回头望向站在队伍末尾的范钟。 荆轲化身快若闪电,竟像是没看到他们般交错而去,直冲范钟! 范钟头皮都要炸开了,说不尽的悔恨,但三位队友都在面前,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李讲,你要做什么?想杀害同窗吗?” 他张口就是一大口黑锅扣下,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其他人出手,帮助自己,最好镇杀了李讲。 可对于他的反应,李讲早有预料。 “谁若出手帮他,休怪我翻脸无情!” 李讲眸光寒洌,字字带着浓烈的杀意。 众人被他可怕的神情惊到,心底咯噔一下,这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几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李讲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邓金达急声道。 “对啊李讲,范钟先前与你是有间隙,但那事出有因,你的位置本来属于他的弟弟,他心有怨怼很正常。”黎京京也在开口,好言相劝。 殊不知,眼下发生的一幕正合范钟的心意。 他一双黑眸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早就如海面下的世界,暗潮汹涌! 虽说众目睽睽之下,残杀同窗,事后定然会被文院重罚,甚至会因此丢掉学子的身份。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谁都明白。 无论如何,范钟都是不可能允许,李讲将此事活着带走的,那绝对会毁了他,连累家族也在预想之中。 所以,最佳的处理方式,只有一种。 杀了他!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李讲,既然你这般小肚鸡肠,那我就和你较量较量,其他人都别插手!” 范钟催动体内的金丹,滚滚才气汹涌而出,挥笔间完成一首贯州战诗。 虽然不是他不是原作者,威力打了折扣。 但身为修炼出一道极境,境界高达蕴灵境后期的强者,随手一击都不容小觑。 天空中浮现出一只只金色的拳印,霞光炽烈,战意凌人,顷刻间如雨般落下,鼓荡的拳风将地面震裂了。 黎京京,梁晨,邓金达三人迟疑后离开这片战场。 到现在他们还不明白,两人为何会展开战斗。 荆轲化身下半边身躯是滚滚的黑烟,急掠而来,迎难而上,刀光闪烁间,蒙蒙的刀气冲天,将所有轰来的拳印斩开。 “双极境果然强大,单论才气与灵神的底蕴,李讲此子居然不逊色于我多少!” 范钟毛骨悚然,一张脸像是吃了大便一样难看。 他原以为李讲先后经历两场大战,实力必然有所下降。 可万万没想到,这两场大战,似乎反而成就了李讲某种无敌的信念。 只要这股常胜不败的气势还在,他的精气神就处于顶峰,如同王者君临! 嗡! 范钟再度书写战诗,这次召唤的是一只通体燃烧着火焰的巨掌,从天而降,快若陨星,庞大的阴影,将下方一整片土地都笼罩了进去。 李讲一双眼眸蓦然间精光大盛,无数符文如水般流入面前的纸页,荆轲化身气息猛然暴涨,刀刃上有恐怖的雷霆缭绕。 食荒秘法! 一刀劈天,这是针尖对麦芒的一击。 场面先是陷入死寂,随后一缕横贯左右的亮光,在巨掌的表面浮现…… 轰隆隆! 巨掌崩溃,范钟如遭重击,脸色煞白,身躯摇晃,当即便是一口浓郁的鲜血吐在了地面。 漆黑的影子覆盖在他的脚面,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就已然响起梁晨等人一声惊呼。 “李讲?!” 砰! 荆轲化身一脚踢出,凌厉而又迅猛,范钟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身躯弯弓如虾般飞出。 他实在是很不想这样丢脸,脸色涨红如猪肝。 可胸前的肋骨一根根爆碎,他都如死狗一样飞出去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疼,太疼了! 此时的范钟,只觉得李讲的形象完全无异于魔神,满心的绝望与恐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性命都要不保了! 第141章 劝学 直到眼睁睁地看着范钟倒飞而出,如同一条死狗般撞碎一块山石,翻滚着倒在地上,哀嚎阵阵。 黎京京三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呀!李讲!” 黎京京脸色大变,她和邓金达几乎在同时冲出,查看范钟的生命体征。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范钟遭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创,肋骨足足断了十根,有部分甚至扎进了内脏里。 若不是他主修的学说是医家,有柔和的药力修正一切,将断骨拔出,治愈伤口,骨头重连,绝对会落得性命垂危的下场。 因为读书人的肉身太脆弱了,经不起这样的重击。 眼看着李讲又要迈步走向范钟,这下三人终于是不敢坐视不管了。 “李讲!你想把范钟给打死吗?”梁晨厉喝,挡在李讲面前,不允许他再进一步。 “我打死他也是他咎由自取。”李讲一双黑眸寒芒吞吐,怒发冲冠,真的有种杀疯了的感觉。 相比郭屠郭振两兄弟,他对范钟的杀意要浓烈十倍。 因为再怎么样,两人之间都算是队友,可他却背刺了自己,狠下杀手,连毒都用上了。 若不是恰好顾家姐妹刚好来巨灵森林采药,发现了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梁晨盯着李讲这副杀意腾腾的样子,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范钟,少在那装死了,你到底对李讲做了什么?”他厉声质问。 范钟躺在地上,心知肚明此事兹事体大,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 所以他满脸悲愤地说:“老大,我都快被他打死了,你居然还站在他身边?我能对他做什么?什么都没做!” 听到这话,黎京京和邓金达都迟疑了。 五人当中,也就李讲是个新人,其余四人相互之间早已熟悉,出过好几次任务了。 若真要谈及心中的份量,他们自然更加偏向于范钟。 更何况他还演的这般真情实感。 李讲冷冷地盯着他:“范钟,你敢对自己的发言负责吗?若你聪明,应该知道你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这里?” 范钟浑身皮肤陡然紧绷,头皮都在发麻:“李讲,你在威胁我吗?你在威胁你的队友?” 他尖声厉喝:“你等着!我若是死了,你在青州文院也别想待下去,你这个戕害同窗的小人!” 李讲忽然抬起脚走向了他。 一时之间,黎京京,邓金达和梁晨皆是如临大敌,如人墙般挡在李讲面前。 不过他只是望了三人一眼,他们面面相觑之下,便迟疑地推开了一条道路。 李讲大步走到范钟面前。 此刻还躺在地上的他万分的不自在,脸色铁青。 出发任务之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被李讲以这样的姿态俯视。 范钟很想从地面爬起,可胸部太痛了,那么多根骨头碎裂,他又不是名医,怎么可能转瞬恢复,完全动弹不得。 李讲漠然地盯着他,忽而一笑。 “放心,我不在这里杀你,杀了你,我回到文院才是百口莫辩。” 李讲转身离开的瞬间,范钟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钻出水面,大口呼吸的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感涌上心头。 范钟死死地盯着李讲的背影,咬牙切齿。 恨啊,真的恨啊。 早知道当初下手就应该更狠一些了,也不至于今天落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李讲的手中。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回到文院再与我好好地清算? 范钟咽了一口唾沫,逐渐胆寒。 他太了解李讲的过往了,在决定接下这一桩任务之前,他就已经调查得干干净净。 无论是在兰州时候的请天证,还是进入文院时掀起的腥风血雨…… 桩桩件件,都在说明,李讲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他现在是危机解除了,问题是以后呢? 范钟头皮发麻,他可不想过上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 “得想个办法堵住他的嘴……”范钟惊魂不定地想。 不过范钟的心理活动,李讲却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径直走向了一处,那里的树下,站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嘎!”李可达从顾小桑的怀中飞出,欢天喜地的钻入李讲的怀里撒娇。 李讲揉了揉黄鸭的脑袋,本来想对顾小桑说些什么的,却忽然被顾淳儿扯了扯衣角。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脆声道:“李哥哥,你要走了吗?”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已得知,李讲来蜀国的目的是为了杀妖。 如今狼妖已除,自然也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是要走了。”李讲蹲下身子摸了摸顾淳儿的脑袋,目光柔和,很是怜惜。 “那我以后能去找哥哥吗……去唐国。”顾淳儿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可以。”李讲点点头,笑道:“不过你今年才九岁,再怎么样,也得过个六七年才能出发了?” “到时候你只要说你是李讲的大弟子,我想很快就能打探到我在哪了?” 这边的声音不大,但是若是有心偷听,还是可以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的。 范钟冷笑,很是不屑。 六七年后? 四年后你李讲是否活着还两说呢,不过写了几首贯州诗,难道还想做到举国皆知? 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好!到时候我带着姐姐去找哥哥!”顾淳儿眼睛发亮,似乎一点也不怀疑这件事情的真伪。 “那你可得好好读书了,像哥哥哪怕到了蕴灵境,还是得与他人一起才敢出世游历。” 李讲想到了一事,特意问梁晨借了一个空的乾坤袋,将一些有注释的文道经典放入其中,交予两女。 起初,顾小桑并不想接受。 不过在李讲再三强硬表态后,她还是收了下来。 “我要走了,离别之际,最后送你一首诗,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可以抬头看看,或许能给你一点力量。” 李讲的话,将黎京京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谁不知道李讲乃是青州文院着名的才子,从入学至今,有几个人能够得到他赠诗的? 屈指可数! 可现在这位女孩竟然得了,看来还真是上心了。 李讲没有一丝杂念,提笔沾墨,在虚空中作写,冥冥之中,才起滚动,无形的文意扩散,响彻在千米内每一个人的脑海。 《劝学》。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少年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每天三更半夜到鸡啼叫的时候,是少年读书的最好时间。 正值青春的时候,不知道要好好学习,等到老的时候才后悔,无疑已经追悔莫及。 提笔,诗成,墨迹落下,印在纸页上,两重宝光接连升起。 诗成,登府。 第142章 任务结束,回返青州 当天穹裂开,一缕柔和的阳光垂落,整片森林都是那样的静。 静得他似乎成为了这里唯一的主角。 “好一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黎京京神情复杂至极。 面对这样的诗句,她怎么能不动容。 太多读书人穷其一生,都写不出这样的句子了。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李贯州’之名,名不虚传。”邓金达道。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院长大人会特批他这位新生进入训练营了,才情确实惊才绝艳。”梁晨也难得开口赞叹。 一首贯州,一首登府,这是连种道境读书人都不敢保证的事情,可李讲却在他们面前做到了。 三人光顾着沉浸在这首诗作的意境当中,完全遗忘了有一个人还躺在地上。 范钟恨得牙关咔咔作响,很想怒吼,你们三个别忘了,是李讲将我重伤成这样的! 可他忍了,因为经过一遍又一遍的复盘后认为。 与其查看自身有什么遗漏,还不如直接与李讲商议。 若是能够私下调解,化干戈为玉帛,付出点代价也无所谓了。 因为袭杀同窗的罪名实在太大了,他范钟根本不敢承受!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为了这场任务,五人在蜀国待的时间超过大半个月,确实该回返了。 告别顾家姐妹,李讲回归五人队伍。 黎京京,梁晨还有邓金达三个人夹在中间,身体绷得很紧,如临大敌,生怕发生什么意外,李讲和范钟一言不合又战在了一起。 伴随着传送符被梁晨一把捏碎,无数符文如同灵巧的鱼儿从中一股脑的涌出,笼罩这方大地。 嗡! 刹那间,风云变化,大量的天地元气如同乳燕归巢般投入传送大阵。 伴随着光芒越来越炽盛,符文飞舞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顾小桑和顾淳儿渐渐都看不到李讲了。 他被光芒淹没,只有一道模糊的身形。 当此地的能量推送到顶点,磁场顿时发生了转变,五人在转瞬间消失。 顾家姐妹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着那块空无一人的空地,心底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明明那人的音容前几秒还在大脑里面栩栩如生。 可就这么一下没见的功夫,似乎就模糊了…… 这就是人的记忆吗? 过了许久,两女都没有动弹,直到顾小桑轻叹一声,将妹妹的头揽入怀中。 “哭。” 那紧紧闭着的泪关就像是决堤了一般。 顾淳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头埋在姐姐的怀里嚎啕大哭。 女孩响亮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山野里回荡。 事实上,两女的心也空了一块。 ———— ———— 回归青州文院的大阵,过程要比想象中的要复杂。 捏碎传送符的那一刻开始,青州文院这边的阵法就已经有了动静。 当发现要回归的是李讲这支队伍后,管理阵法的一众学生大吃一惊。 很早以前,这支队伍便有信息传回,那位刚入内院的新生李讲很有可能发生了意外,被影阁和沧国郭家联手。 当时便在青州文院内引发了一阵轰动,无数人哗然。 因为那可是李讲! 初入文院一年不到,便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入内院的天之骄子! 他手底下入流的作品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甚至还写出了一篇兵法,破天荒的以新生的身份成为了训练营的讲师…… 关于“李讲”,真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论实力,他或许在青州文院还算不上什么,但论名气,早已成为一位风云人物。 可想而知当众人听说,梁晨小队即将回归之后,文院内掀起多大的风波。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传送大阵附近便聚集了一大批的身影。 强昊,崔哲还有石思源三人作为李讲的舍友,是收到消息后最先赶到的。 没过多久,两道清丽的身影在空中出现,邱灵素和万莹也来了。 “怎么样?”邱灵素一落地便询问几人。 “蜀国与唐国之间距离太远,文院还在与他们构建空间联系,要不了多久就能过来了。”石思源道。 说完这一句话后,五人忽然陷入了一种死寂。 空气中有一股压抑的氛围弥漫,大家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崔哲有些不适应,强笑着说:“影阁说他们任务完成就完成了吗?我觉得李讲会跟着回来的,他那么强,不会死在这个任务。” “李讲不会死。” “我也这么认为。” 几人陆续附和,可声音却越来越小,胸口就像是被放上了一块石头,沉重无比,默然不语。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安慰自己的说法罢了。 这些日子,他们早已调查清楚“影阁”。 那是天玄大陆最神秘的暗杀机构,只要能够付出足够高昂的代价,就连圣人的头颅都曾摆上过桌面。 李讲……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太微不足道了,不值一提。 更何况,听说还有沧国的郭家也参与了这场行动。 人群忽然发出一阵躁动。 石思源抬眸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沉,“邵炜来了!” 几人神情皆是凛然,如临大敌般绷紧身体。 整个青州文院,谁不知道邵炜早已追随宁岩松,与李讲的关系势同水火,绝对不可能怀着好意而来。 更大的可能是落井下石! 果然,当邵炜带着的一批人站定之后,他开口了。 脸上明明挂着淡淡的喜色,但却故意说着好似悲痛的话。 “太可惜了,苍天无眼啊,我们青州文院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一位天之骄子,居然死在了一件玄级任务上。” 众人气得咬牙切齿。 邵炜刻意在“玄级”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这绝对是在讥讽李讲。 结合前面的话,邵炜言下之意,是在说。 一位天之骄子,碰上一件玄级任务就死了,李讲不过是名不副实罢了! “唉,我与李讲也算是老相识,老对手了,他发生如此大事,我自然不能没有表示。”邵炜虚伪地摇了摇头。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强昊再也忍不住了,冷脸喝问:“邵炜,你想要做什么?!” 邵炜只是笑笑,“一点心意而已,毕竟咱们读书人嘛,总是少不得要讲些礼节的。” 他拍拍手,身后的一群手下坏笑上前,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把哀思花圈。 眨眼间的功夫,一大片空地升起一片雪白的花海。 无数人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惊得一颗心都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了,太震撼。 这邵炜,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李讲摆上这么多的花圈…… 这不摆明了就是在庆贺他的死?! 第143章 二请天证 偌大的广场上,忽然升起这么一片雪白的花海,到处都是“奠”字。 可站在其中的人群,却一个个脸上挂满了坏笑…… 人们面面相觑,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从这一件事中,嗅到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单凭邵炜这个刚入内院的学生,根基都没扎稳呢,他怎么可能敢做出这么大一件事,于情于理都不合寻常。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在为他撑腰。 而放眼青州文院,有几个人站在李讲的对立面,又有资格敢为他撑腰的呢…… 答案已然浮出水面。 察觉到这起事件中又有宁岩松的影子,在场即便有不少人心生不满,甚至怒火,都生生的压制了下来。 逝者已逝,很少人会为了不亲密的人,而去得罪这么一位大人物。 只是终究会有人声张的。 石思源勃然大怒,第一个冲出来怒喝:“邵炜,你这般羞辱李讲,我必然要上报院长,将你们凡是有参与在内,个个重罚!” 听到是一个新生在开口。 邵炜心中很是不屑,只是淡淡的说:“是吗?我只是在祭奠李讲同学而已,个人认为没什么做错的,过几天说不定还要办个追思文会。” “如果这位学弟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去告好了。” 四面八方一片死寂,仿佛有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闻。 人们惊恐地盯着邵炜,看他那淡然自若的状态,难不成还真要办个“追思文会”? 那在这个文会上写出的作品,能是正面的才怪了! 可想而知绝对是数不清的抨击,会把李讲所有的名声都给践踏一遍。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邵炜敢不敢开这个文会。”强昊目光阴狠,森然道。 强昊开口,份量就与石思源不同了。 因为他代表着一座世家,强家站在了李讲的身后! “我也想看看,你邵炜敢不敢。”一直沉默的邱灵素也开口了,神情平静地说。 仿佛有一阵无形的寒风在地面上扫过,这下可就不一般了,人们神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众所周知,世家逐利,而李讲已经死了他们还愿意出面表态,朝邵炜施压。 这本身就说明了一种问题。 邵炜一张脸难看至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挤兑到这个地步,脑袋里好像有个声音在怒吼。 李讲……李讲!死了你还不安宁!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喊。 “两地连接完成,传送开始!”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邵炜发出冷笑,得意,你们也就现在能得意了。 等到时候看到李讲的尸体,我怕你们哭都来不及! 传送大阵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刺目的光柱中,一枚枚玄奥晦涩的符文闪烁隐没。 没过多久,传送阵中便有隐约模糊的身影浮现。 梁晨,黎京京,邓金达,范钟…… 这些都是内院的老面孔了,众人很熟悉,可当看到传送阵中,又有一道身影凝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短暂的停歇后,周围学员体内的血液顿时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发出惊涛骇浪般的欢呼。 “李讲!” 强昊等人一边呼喊着他的姓名,一边蜂拥而上,将其团团围住。 “你这人,出个任务快把我们吓死了!”强昊惊喜无比,冲上去想抱李讲,却被他怀里的可达鸭伸出脚抵住。 它用翅膀遮住自己的鼻子,满脸嫌弃,好像在说你这个臭男人,快离我们远点。 “臭鸭子,今晚拿你煲汤!”强昊怒发冲冠,张牙舞爪。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一人一鸭闹了一会,被李讲叫停。 “怎么了?”李讲盯着几人的脸,发现他们的眼睛都红了。 “你不知道吗?我们差点以为你死了!”万莹嗔怪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石思源颇为稳重,第一时间询问。 “此事说来话长,不方便在这里交代,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李讲抬头望向对面。 老实说,这么一大片雪白的哀思花圈堆在这里,存在感太刺眼了,实在是很难让人忽略。 “这是给我准备的吗?”李讲神情平静,看着邵炜。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询问,但众人听闻后,却无端的感到背脊发凉,像是有一股寒气钻了进去。 还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更尴尬的吗?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邵炜只感觉自己的脚底仿佛有两团火在烧。 他一点一点的扭过头,望向那被两人搀扶着的范钟,目欲喷火。 不是……他不是给宁学长传了消息,说李讲已然尸骨无存,死得不能再死了吗? 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邵炜心底连范钟祖上十八代都没有放过,一个一个问候了遍。 最后,他才僵笑着说:“既然李同学安然无恙,那这些东西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邵炜给了手下一个眼神,想让他们将东西收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李讲轻飘飘地说。 “不用了,先放着,一会用得上。” 人们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蓦然间,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范钟毛骨悚然。 他强忍着疼痛,传音告诉李讲:“李讲,我可以给你补偿!你一定需要太乙仙露?我可以给你准备三滴!” 还在巨灵森林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压下这件丑闻。 要知道,当初郭屠为了一滴太乙仙露,便愿意冒着得罪青州文院的风险,为影阁出手斩杀李讲。 而范钟,此刻愿意付出三倍的代价! 这笔交易若是传出去,就连一些世家之子都会动容。 然而,李讲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 “在求饶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巨灵森林不是这样的。”李讲平静道。 许多人面露诧异之色,因为他们听不到传音,这看起来就像是李讲在自言自语。 只有梁晨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目光落在了范钟的身上。 传音听不到,但是灵神的波动是免不了的。 众人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范钟在跟李讲交流着什么。 而听李讲的意思…… 似乎他掌握了对方什么了不得的把柄,所以范钟在求饶? 众人的目光一下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此时,范钟只感觉自己一张脸就像着火了一样滚烫。 出生至今,他从未试过这样的低三下四,居然在向一位重创了自己的敌人求饶! 太无地自容了,他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为了前途,他还是得强忍着羞辱,传音继续说道:“是!我知道错了李讲,可这一切都是别人逼的,我愿意给你赔偿!” “那你愿意说出谁在指使你吗?”李讲道。 这一刻,范钟如同被打入无底深渊,面如死灰,一颗心凉到极致。 他动了动嘴唇,可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原因只有一个,宁岩松的背后是金家,他惹不起! “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 李讲轻笑,并不意外:“那你就准备迎接来自我的报复……我说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不会对敌人手软。” 但范钟的神情却在一瞬间凶狠起来,两眼充血,得知彼此注定要撕破脸后。 他如同鬼煞般怒吼。 “李讲,你少给脸不要脸!你想污蔑我,有证据吗?!” “我需要证据?” 李讲一声反问,将所有人都问住了。 他这什么意思? 紧接着人们便看到,李讲忽然转身面向文院中,众圣庙的方向。 他躬身一拜,声音铿锵有力。 “大唐众圣列贤在上,学生李讲,特请天证!” 第144章 圣人降临! 少年干净明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 起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当话音落毕之后,一股奇异的波动,顿时如同潮汐般扩散,顷刻间便席卷了整个青州文院。 雷鸣般的声音在天际炸响,凝结在一起的云层都被轰开了! “大唐众圣列贤在上,学生李讲,因遭同窗背刺陷害,苦于无证,特请天证,以示清白!” 如今别说是青州文院了,恐怕整个青州城里的人,听到这声音都炸开锅了。 四面八方,凡是听到这声音的,皆是一片哗然。 青州城内。 “天啊!请天证!我没听错?咱们青州多少年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十年!我记得很清楚,足足有十年没人请天证了!” “李讲……这个名字怎么这般耳熟?”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写出‘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文院学生!” 外界一片沸腾,不知道多少老百姓被惊动,从家中跑出,抬头望天。 可实际上,青州文院才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后山内院。 宁岩松气定神闲的坐在书房里,聆听着屋外乐姬弹奏的琴声,手边是一盆价值不菲的灵果。 他太高兴了,口中哼着小曲,李讲的死,相当于一个心腹大患除去。 从今往后,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无需再担心文院内还有谁不知死活的蹦跶,动摇他的威信。 可片刻后,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划破天际,顷刻间便粉碎了宁岩松正畅想的所有美好未来。 宁岩松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心情急转直下。 一股难言的怒火在心底爆发,他几乎想也没想就拍案而起。 砰! 书桌是得知李讲死后,特意换的上好的乌金雕花云纹木桌,水火不侵,号称千年不老。 可宁岩松一掌落下后,整张书桌从中断裂,轰的一声巨响砸在了地上。 乐姬不敢弹奏了,偌大个别墅此刻鸦雀无声。 “李讲?他还活着?而且还请天证了?” 宁岩松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 他太久没有感受过恐惧的滋味了,今天居然又回忆起了,而且还是这般的强烈! 寒意从心底涌现,蔓延至浑身各处。 宁岩松的右手甚至在颤抖,可想而知这个事件有多么的震撼,李讲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能在文院里束手待擒。” 这是宁岩松稍微冷静下来后,心底生出的第一个反应。 他当即冲着门外怒吼。 “快,准备东西,我们即刻出发金家!” 不多时,宁岩松坐上轿子,马不停蹄朝着青州城金家的方向驶去。 路上,他掀起一角车帘,看着风云变化的天空,一双漆黑的瞳眸,难得有汹涌的杀意激荡。 “李讲,这一次算你狠!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敢拿请天证当儿戏,那我就等你玩火自焚的那一天!” ———— ———— 李讲请天证,在众圣庙负责为圣人铜像擦拭灰尘的学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因为那边话音落下的瞬间。 这边整座众圣庙,就好像发生了地震一般,一座座平静的铜像开始颤动,有金色的霞光绽放,神秘不凡,威严流淌。 这一幕吓得里面的学生个个都跪了下来。 嗡! 一缕意志冲天,投入天穹最高处。 刹那间天地变色,明明还是午时,可整片天空都陷入了黑暗。 太阳与月亮同时当空,温度骤降后又骤升。 这是圣人意志即将降临的征兆,任谁都能感知到这种恐怖的变化,他们太强大了。 哪怕只是情绪的喜怒哀乐,依然能够轻而易举引得周遭天色变化。 在场的所有学生,此刻除了李讲之外统统乌泱泱的跪了下来。 感受着天地间,朝着天穹丝丝缕缕汇聚而去伟岸圣力,许多读书人都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那一颗心脏随时都能跳出来般。 范钟,邵炜两人的脸色如出一辙的绝望,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般心如死灰。 “完了。” 同样的想法,在两人的心头浮现。 谁不知道,唐国上一次请天证的人还是李讲? 当时他一个鞠躬,将三百年前的韩沉请出,二话不说便赏了柳翠儿一个头破血流。 那种死法,光是耳闻,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更别说亲身感受了。 如今范钟和邵炜两人,感觉自己的处境,就像是被李讲架在了火炉上炙烤,说不出的辛酸后悔。 毕竟谁能想到,李讲一个已经被请天证荼毒过一次的人,居然还敢再请天证? 这是觉得自己仅剩四年的寿命太多,想要早点求死吗? 就在范钟和邵炜万念俱灰之时,一道声音在它们的脑海中响起。 “二位,有人让我提醒你们,请天证并非万能,不到最后那一刻,千万不能提前认输。” “莫忘了,李讲身上还留有一道禁制,他不一定能够通过圣人考验!” 两人闻言,身躯皆是一震,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是啊,李讲虽然侥幸从韩沉的手中活了下来,但却并不算完全通过。 不是所有圣人都会因为怜惜一个人的才华,而给他一次活下来的机会的。 刚正不阿的圣者大有人在,李讲只要通过不了考验,迎接他的,必然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范钟咬紧牙关,恶狠狠地诅咒:“李讲,收起你那副自命不凡的样子!你把圣陨的众圣当什么了?一个不忿就打扰圣者长眠?” 邵炜眼神阴狠,像是盯着自己的杀父仇人般低吼:“没错,李讲,今日你必将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自食恶果,成为大唐十四州的笑柄!” 两人像是发了疯似的,不顾一切对李讲发起诋毁。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李讲的反击,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以至于破防? 而这,正好就是李讲想要的效果。 蠢人永远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他们完全没有察觉,李讲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是那么的平静,没有半点冲动的体现。 因为打从坠崖苏醒之后,李讲就已经开始策划这场请天证! 文院内遭受针对也就罢了出门在外居然还被悬赏。 请动了杀手还嫌不够,连一起执行任务的伙伴都贿赂了…… 这是赤裸裸的赶尽杀绝。 李讲若再不发动强有力的反击,就要被人当成软柿子捏死了! 所以,二请天证,势在必行。 他必然要好好地震慑一番这些敌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绝非没有半点反击能力! 巍峨超然的气息在天空中凝聚,众学子纷纷低头开口。 “恭迎圣人!” 一道苍老柔和的声音在天际幽幽响起。 “何人请天证?” 第145章 圣师苏牧 苍老的声音悠然响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一阵柔和的春风拂过大地。 漆黑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远方消散。 天空一下就晴朗了,阳光洒落,温度适宜,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万物复苏的春天,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一股若有若无的秋菊香气,乘着微风在空气中扩散。 请天证本是一个严肃庄穆的场合,但不知为何。 闻到了这股香气后,所有人紧绷的身体都在一瞬间松了下来,连激动的心都渐渐平复了。 只是这青州文院分明没有菊花,哪来的香气? 人们茫然的面面相觑,但是很快,便有部分人像触电般反应了过来,抬头望向天空,眼中油然涌现出惊骇之色。 “难,难道是您吗?苏圣?”有人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发问。 天空中什么也没有,但众人分明感受到那股意志“顿了顿”。 于是下一秒,风动了。 四海八荒,皆有丝丝缕缕的圣力汇聚而来,浩浩荡荡,但那股辉光却是那样的柔和。 光芒很快散去,令人意外的是,如此惊天动地的阵仗,辉光凝聚的身影却是那样的平凡。 那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太老了,老得白发都快掉光了,密密麻麻的褶子,将他的眼睛挤得只有一条缝。 可他却笑得像是稚童般纯真。 “没想到啊,千年过去,这人世间还有人记得我。”苏圣笑得两只眼睛眯成缝。 他亲和得就像是每个人心目中最慈祥的那位长辈,哪怕在他膝盖上调皮撒欢,他也只会笑眯眯的看着你,揉揉你的头。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时之间,整个青州城都如同沸腾了一般。 就连学院内的老师,院长都被惊动了,抬头望向窗外,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是他!真的是苏圣!” “天啊,这可是我们大唐的圣师,李讲居然将他给请出来了!” “怎么办?我好想哭啊,真没想到,我有朝一日居然也能听到圣师的声音。” “千年光阴,还以为圣师的意志早已消散于天地间,没想到居然还有部分留存于世……” 青州城内,宛若发生了地震一般。 不怪众人的反应过激,而是因为这位老者的成就,实在要比他的外表亮眼太多。 毫不夸张的说,他绝对是大唐历史上,最耀眼的一位圣人! 苏圣,真名苏牧。 他这一生,有太多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不过苏牧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追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无私。 为什么唐国的文道如此昌盛?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位看起来平凡的老头,有生之年牵着一头青牛四处传道。 是他,亲手将唐国的文道薪火点燃,奠定了它能够成为“大唐”的基础! 没有人不敬佩他的,苏牧能被称之为“圣师”,从来不是自封,而是人们争着抢着要送给他。 千年过去,当初的苏家早已没落。 不过曾经受到过苏牧恩情的,还有太多世家屹立于世,有部分更是毫不忌讳这段过去,直言老祖是苏牧的弟子。 这是一位仁圣,正因如此青州城才会一片欢腾。 不过强昊,邱灵素等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其他时候我若有机会见到苏圣,必然会笑得合不拢嘴,甚至都可以说能含笑九泉了。” 崔哲怔在原地,呢喃道,“可为什么,偏偏是在李讲的请天证上看见?” 几人虽然暂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够让李讲活着回来的同时,便毅然决然发动请天证的…… 可想而知,这背后,绝对有天大的隐情! 所有文人都知道,请天证的本质,是借圣人的力量,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这其中唯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替圣人完成一道生前没有完成的执念。 若办得到,皆大欢喜,甚至能够得到圣人家族的感谢。 像李讲,便因此与韩家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但若是办不到,请出的这一道圣人意志,便会在顷刻间崩溃! 有言道,人死如灯灭,圣人也是一样的。 他们的真身早已死去,不过他们的层次太过高深,所以圣陨时会有一些意志散落天地间。 而当这些圣人的意志全部消失,便意味着再也无法显灵,那是终极死亡。 每当发生终极死亡的时候,对应的圣人家族便意味着彻底没落,不再有祖宗的余荫庇佑,沦为寻常世家。 这对于圣人的子孙来说,绝对是飞来横祸。 即便苏圣宅心仁厚,宽宏大量,放过了李讲,活着的人呢? 几人甚至不敢想那个后果,只能默默地祈祷,奇迹能够在李讲的身上发生。 而反观邵炜与范钟两人,则像是突破到了洞天境一般,脸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此刻就差堂而皇之的抱在一起庆祝了。 “太好了,居然是圣师!”邵炜兴奋地握拳。 众所周知,请天证的成功与否,与请出的圣人性格有极大的关系。 而这位,恰恰好是出了名的仁厚,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从不下杀手,打赢了也会放对方离开。 “真是时也运也,李讲必死无疑!” 范钟像是被一道从天而降的虹光砸中,惊喜若狂。 场上的声音,忽然如潮汐般退去。 众人明明还在张嘴,却惊异地发现声音消散了。 苏牧抬头望向李讲,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双极境的天骄啊,这放在我们那个时候,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你很不错。” 众人的神情微变,有人艳羡,有人嫉妒,还有人愤怒。 圣师是什么人物? 李讲能够得到他的肯定,绝对是莫大的殊荣。 可紧接着邵炜的头皮就仿佛要炸开了一般,因为感受到,苏牧的目光扫向了这里。 苏牧嘴角含着笑,说:“你是受到了怎样的冤屈,才将我请出呢?难不成是因为这些花圈?” 四下皆寂,人们面面相觑,有人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下去。 是啊,仔细想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对于圣人那个境界的存在来说,送点花圈,就像是小孩幼稚的诅咒一样,实在是太不值一提。 放在苏牧的身上,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还真是笑笑就过去了。 李讲若是因为这种事情,便怒不可遏的请了天证,必然会在苏牧心中的印象急转直下,从而影响后续。 李讲抬头,平静地看向范钟,沉声道。 “学生今日请天证,只有一事,诛杀此獠,以求我心通明!” 第146章 请来一位男圣母 静,死一般的寂静。 传送阵附近,愕然一片。 虽然在李讲请天证前,人们早就发现,他与范钟之间怪怪的,似乎很不和睦。 可即便是这样,人们还是没想到,李讲请天证的目的,居然是杀了范钟! 两人在出发之前,可是什么恩怨都没有的校友。 怎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双探究的目光,或是惊奇,或是疑惑,在两人的身上打转。 “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真要与我同归于尽!” 范钟满目恨意,怒不可遏。 我明明已经道歉了,还许下了三滴太乙仙露的昂贵代价作为补偿,为什么你就不能放我一马? 就非得对我赶尽杀绝吗? “噢?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非得杀了他?”苏牧好奇地问。 李讲深吸一口气,将这桩任务中所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一口气尽数道出。 人们虽然早已收到了相关的风声,不过很多细节都不清楚。 因此当他们亲耳听到,郭屠扬言要以三箭射杀李讲的时候。 许多人脸色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可思议地盯着李讲。 根据他们的了解,没记错的话,这位郭屠,应该是郭家不可一世的天才? 不仅修炼出极境,而且境界也达到了惊人的蕴灵境大圆满。 这样的天才出手了三次,都没杀死当时还处于金丹境的李讲? 这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让人怀疑话语的真实性。 可梁晨,黎京京,邓金达……凡是这起事件的亲历者,甚至连范钟都闭着嘴巴,没有出言否定! “这个李讲……”强昊神情微震,片刻后方才深吸一口气,神情复杂地说:“真是越来越妖孽,看不透他了。” 事实上,从李讲在金明城的手中,夺得了“新生第一”的头衔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毕竟在刚入学的时候,李讲的修为可是全宿舍的倒数第一。 而现在呢?不知不觉将他们甩到了脑后,摇身一变成为了内院学子。 这进步速度,只能用“妖孽”来形容。 李讲语气平缓,在众人面前,陈述任务中发生的一切。 当他将范钟的所作所为,毫不隐瞒的交代干净后。 整个青州城,顿时如同有一道道雷霆劈落,哗然炸开! 要知道这可是在请天证! 为了见到传说中的圣师,凡是青州境内的世家,皆有强者投来目光,关注此事。 谁能想到,居然能够听到这么一段故事? “没想到内院之中,竟然有如此人渣,有什么恩怨是非,怎么就不能摆在明面上?居然暗中下死手!” “必须重罚,千刀万剐,否则不足以平息众怒!” “亏我之前还当你范钟是位好人,没想到竟然藏得这么深,连队友都敢暗杀,简直就是人面兽心,我呸!” 过半的学子怒目圆睁,早在李讲死的时候,青州文院内就卷起过一阵风波,许多人惋惜。 谁能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李讲没有死在影阁,郭家的手中,居然差点栽倒在自家同窗的暗算下! 这应该吗? 换位思考,若是自己出任务,连队友都无法信任的话,怎么完成? 学生们群情激奋,场面一下失控了,无数人指着范钟的鼻子怒骂。 面对浩浩荡荡,形成千夫所指的骂声,范钟脸色微变,终于还是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场请天证。 苏牧转头看来,轻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死死地咬着牙,一股血味在口腔中蔓延。 终于,范钟还是承受不住压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圣师在上,学生不敢撒谎,确实曾出于李讲抢走了我弟弟的名额,心生不满,一时糊涂走了岔路……” 场上一片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很难想象,这居然会是从范钟口中说出的话。 范钟的额头磕在地上,头破血流,淌了一地,“如果圣师想要责罚,学生愿意以死谢罪!” 他说完之后,全场都炸开了。 无数人急赤白脸怒骂。 “范钟,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做到这般不要脸,我真是小看你了!” “让苏圣惩罚你?这你也说得出口,无耻至极!” “范钟之心,路人皆知!” 人们彻底被范钟的无耻激怒,骂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涛涛不绝。 谁不知道苏圣是出了名的仁厚,一生杀的人屈指可数,非大奸大恶,无可救药之徒,很少狠下杀手。 范钟虽毒,但还远远比不上那些死在苏圣手中的恶人。 他此时主动开口让苏牧杀了自己,摆明了就是想以退为进,从而博得一线生机。 有多少人能够做到,顶着上千人的谩骂而面不改色的? 至少范钟就做不到,磕下的头就像是镶进了地里,脸色红得好像随时都能渗出血。 他气得七窍生烟,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作为能够加入内院的天之骄子中的一员,从小到大,范钟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绝无仅有! 而这一切,他统统都归结在了李讲的身上。 都怪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都打算赔礼道歉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这时,苏牧忽然叹息一声,“何须如此极端?” 他的指尖有柔和的圣力流出,止住了范钟额头渗出的血。 范钟一怔,鲜血淋漓的脸上流出两行泪水,感激涕泪,“谢过圣师。” 看到这一幕,骂声戛然而止。 众人的脸色就像是误食了蚊子一样,太恶心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苏牧看向李讲,沉声说道:“事情经过我已了解,李讲,这样,留他一条性命,将其发派到边疆,至少也能将他这蕴灵境的修为物尽其用,如何?” 范钟闻言,急得脸色都变了。 边疆?那可万万不行! 大唐虽国力强盛,但也正因如此,常有虎狼窥伺,边疆可一点也不安宁,每日都有流血冲突发生,死人太正常了。 可他咬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范钟明白,这应该是苏牧能够争取到,唯一的机会了。 范钟哭丧着脸跪下,如谢恩般高呼:“谢圣师留小人一命,范某去到边疆之后,必然会为国效力,为国尽忠!” 苏牧很是欣慰,点点头:“不错,只要你能懂得痛改前非的道理,将来未必不能建功立业。” 眼看着事情就要尘埃落定,成为定局。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讲终于是忍不住了。 “等等!” 李讲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李讲的眉头紧锁,微微歪头,吐字如珠,怫然不悦道。 “我同意让你活了吗?” 第147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死寂的广场,忽然有一阵风吹来,卷起一地的尘埃扬起又落下。 人们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这还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世界吗? 我没听错? 李讲是在质疑圣师的决定吗?这可是他亲自请出来的圣人啊! 就连强昊,邱灵素等圣人家族出身的学员,也为之感到后脊发凉。 都说带着一地花圈来哀悼的邵炜胆大包天,可李讲一出手,众人才深刻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跟当着无数人的面,公然质疑苏圣决定的李讲相比,邵炜那算什么? 顶多也就是个屁! 虽然李讲此刻动都没动,但这么一句话字正腔圆的落下后,范钟的心底,却升起了一股莫大的恐惧。 因为李讲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范钟的大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闪回巨灵森林里发生的一切。 李讲重新出现的时候,梁晨都没战力了。 所以李讲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先后拼杀了白狼和郭屠。 他明白这里面有重大的捡漏嫌疑,正常情况下,无论是白狼还是郭屠,对李讲来说都拥有致命的威胁。 可李讲暴揍自己是事实啊! 他的实力,没有谁比范钟更了解了,战斗时流淌的杀意,简直如同九幽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骇人。 但事关生死,范钟怎么可能不说话,强作镇定也得争取:“李讲,此事是我不对在先,可你怎样都不能对先烈不敬!” 他看似示弱,实际上却在拱火,巴不得苏牧勃然大怒将李讲镇压。 殊不知,李讲作为苏牧决定的最大受害人,心中的不满早已翻江倒海。 不是,我请你出来,是为了替我解决难题的。 你不帮我解决就算了,居然还要保护我的难题? 李讲若不是有极高的修养,早就破口大骂了。 什么圣师,这踏马还不如韩沉呢,居然是个悲天悯人,渴望普度众生的真·圣人! 问题你济你的世,凭什么慷他人之慨?要我退步来成就你? 李讲自然不愿,“苏圣,你的建议,请原谅我不采纳,我不可能容许一位曾经想杀我的人逍遥于世。” 他语气铿锵有力,任谁都能听出这话语中的坚决。 苏牧劝说道:“李讲,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杀了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好处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位仇人。” 李讲没耐心了,皱眉反击道:“苏圣,学生想问您一句,您将范钟发去边疆之前,有没有问过边疆的战士,愿不愿意跟他成为战友?” 这么一句反问,宛若晨钟暮鼓般在众人的耳边敲响。 青州文院都是读书人,反应很快,许多人都恍然大悟流露出惭愧之色。 是啊,他们单纯只看到了苏牧这个处理的好,将一位人才物尽其用。 却忘了,那些主动前往边疆镇守的将士们的心情。 难道这里是什么很不好的地方吗? 我为国奉献了一切,到头来居然要和罪犯同吃同住……而且还是一位背刺过队友的罪犯! 这对边疆的军方来说,无疑是增添了巨大的工作量与压力。 苏牧沉下了脸,道:“我可以给他种下禁制,若再次心生歹意,会立刻激活。” 李讲淡道:“是吗?那在下又有一问,既然圣师有那么多的圣力,为什么就不能用在那些德才兼备的文人身上,非得用在范钟身上呢?” 言下之意,范钟无德无才,犯下如此大错,最好的结果就是杀了,何必浪费力气。 看见苏牧沉默,范钟的心情一落千丈,怒火丛生。 这该被千刀万剐的李讲,我都沦落到要被种下禁制了,他居然还不满意? 苏牧深吸一口气,看着李讲的眼睛,扼腕痛惜道:“李讲,我看的出来,你天赋惊人,修炼时间不过一年便达到如此成就。” “但你心性为何就这般偏激?以德报怨,握手言和,未必不能收获一至交好友啊!” 圣师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文道,好几位好友都是不打不相识,不怪他这样想。 可李讲却不能。 他做不到那般豁达,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问心无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用恩德来回报仇怨,那该用什么来报答恩德? 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用正直来报答仇怨,用恩德来报答恩德! 李讲声音清澈,字字珠玑。 话音落下的瞬间,这句话似乎与天道产生了某种玄而又玄的共振。 蓦然地,天穹仿佛炸开了一般,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 一时之间,天地元气暴动,有璀璨的虹光贯穿天际,落在李讲的身上。 轰隆隆! 霞光璀璨,一枚枚符文飞舞,如欢欣雀跃的蝴蝶般投入李讲的身体。 这一切,都将他衬托得像是位落凡的谪仙般,身上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偏偏他平静得不像话,看得众人咬牙切齿。 应该吗?这可是虹光洗体! 他们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我们虽然知道你经历了太多次,两个巴掌都很有可能数不清。 但你至少也该装装? 直到这异象结束,众人的耳中,似乎仍旧回荡着李讲刚刚脱口而出的句子。 “微言大义,口诵生香,这是‘贯州’真言啊……” 有人盯着李讲,神情茫然:“可这种名言,不都是出自圣人的口中吗?什么时候连蕴灵境都能道出了?” 现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鸦雀无声,尽在大眼瞪小眼。 谁能知道这个答案? 人们望向苏牧,没想到他似乎还沉浸在刚刚李讲的真言里,惘然地站在原地,口中呢喃。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难道我这些年都做错了?” 苏牧陷入失神。 而此时,范钟的脸色苍白到极致,仿佛所有的血都流失殆尽一般。 完了……完了…… 在听到李讲喝出这么一句贯州真言后,他终于品尝到了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那种滋味,绝对称得上从未尝过的糟糕。 苏牧的眼神逐渐回归清醒。 他再次抬起头望向李讲,但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轻视与惋惜。 有的,只有坚定。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我不与你争论哪种做法更好。” 苏牧深吸一口气,最后沉声说道:“不过既然你想要坏了我的规矩,那就先通过我的考验。” 第148章 三道考验 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一刻。 请天证作为一把无情的双刃剑,它是可以帮你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但也可能反过来收割你的性命。 一线之差,往往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院长书房的大门被轰然推开。 陶彻和韩修业两人风风火火地闯入,一眼便看到了那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的院长背影。 “院长,外面都快吵翻天了,您怎么还能气定神闲的站在这?” 陶彻都快急死了,怒不可遏道:“李讲天赋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低于我们,就这样被金家间接谋害,您是怎么做到这般平静的?” 这起事件,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处处透露出不简单。 除了金家,谁能拿出那般昂贵的悬赏,让影阁对李讲出手? 更别说请动一位内院学子落井下石了! 这里面的每一步都需要投入海量的资源,不是一般的势力能够做到的。 陶彻气得咬牙切齿,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对李讲不咸不淡。 但实际上,他一直在偷偷地关注李讲的成长。 陶彻简直难以想象,失去了李讲这么一位天之骄子,这一届的众院大比该如何进行,胜算骤降! 韩修业没有说话,直直地盯着院长的背影。 两人乃是从一个肚子里生出的亲兄弟。 他对于自己的兄长最是了解,所以刚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异样。 如今,更是直接抬手打断了陶彻接下来的话。 巨大的窗棂前,光线柔和,成千上万的尘埃静静地沉浮。 韩修德沉默地转过身。 那一刻,陶彻和韩修业皆是瞳眸微震,险些后退两步。 难以置信……这么多年过去。 他们还是第一次,从韩修德这位不动如山的院长脸上,看到如雷霆般狂暴无比的杀意。 “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金家都必然要付出代价!” 他语气平静,但桌上的笔架竟然在颤抖。 那是……渴战的信号! 青州城区。 明明外面阳光炽烈,金家宅院中,却没来由的弥漫起了一股寒意。 院子里,金太玄与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围炉煮茶。 宁岩松毕恭毕敬的站在那位男人的身后,神情明显有些紧张,心不在焉的想着其他的事情。 “这李讲,倒还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男人端起茶杯,在绿汤上轻轻一抿,轻描淡写,“用影阁对付金丹境,这简直不能用牛刀杀鸡来形容了?但他居然活了下来。” “此子命好,更重要的是聪明,懂得什么时候该反击,什么时候该隐忍,否则上次我就将他拿下了,哪可能给他继续蹦跶的机会。” 金太玄一双虎眸杀意腾腾,院子里连虫鸣都消失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别说是金丹境的修士了,即便再强个十倍,百倍又如何?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李讲作为一名很有可能杀害了他孙子的凶手,至今仍然还活得有滋有味。 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件难以容忍的事情。 每当想起,金太玄都会怒从心起,恨不得将李讲碎尸万段。 “亲家公,稍安勿躁。那可是圣师,他的执念贯穿千年,能是一个学生能够完成的?李讲今天啊,那是必死无疑了。” 宁家家主,宁长海从容不迫地笑笑。 他是打心底觉得李讲死定了,没有半点活下来的可能。 外界看似平静,实际上早已波涛汹涌。 地下的赌场,成堆的金子,闪烁着逼人的富贵金光,如流水般投入“请天证失败”的赌池。 太多人认为李讲会失败了。 暗地里,不知多少头豺狼就等着痛饮李讲倒下的鲜血,从而摇身一变成为青州城小有名气的富豪。 这些事情。 李讲还不知道,不过相信也没有兴趣知道。 “一句贯州,肉身生香……你小小年纪,经历的虹光洗体就连一些老怪物都比不上,称你一句‘惊才绝艳’都不为过。”苏牧道。 “圣师过誉。”李讲微微揖首。 “既然如此,那我就考你的文采……”苏牧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响起了尖锐的声音。 “圣师,万万不可啊!” 范钟脸色煞白,这可关乎到他的生命,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阻止:“您不知,这李讲最擅长的就是写诗了……” “住口!” 天地间,怒斥声伴随着恐怖的威压降临,范钟惊骇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外飞来。 众人看到,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陶彻来了,他用一种阴狠的眼神盯着范钟,冷声道:“圣师的决定,岂是你能够干预的?” 范钟如鲠在喉,汗流浃背,说不出半个字,恍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空无一人了。 别说梁晨,邓金达他们,此刻就连邵炜都避他如蛇蝎,早已远离。 因为邵炜发现,跟范钟的所作所为相比,自己目前做的,似乎连件事都不算,还有挽回的余地。 苏牧摇摇头,看向李讲,沉声道:“三道题,分别是诗、词、文三种形式,只要你都能够做到贯州,那这场考验,便算你通过。” 此刻别说是学员了,就连陶彻听了这个要求,都一个头两个大,为李讲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短时间内,写出三首贯州就已经难如登天,给他都不一定能够顺利完成。 怎么苏牧还要求用三种形式来完成?这不是为难人吗? 青州城,金家。 金太玄和宁沧海听到苏牧的话后,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古往今来,有多少诗词文三道皆通的? 太少了!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李讲从出世至今,写得都是“诗”? 这可不就从侧面说明,他不擅长“词”与“文”? 这是连大人物都感到棘手的难题。 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专攻,擅长的方向,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全才。 “圣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李讲忽然开口。 苏牧神情微微动容,如石山一样板着的脸松了松,这小子……终于知道要低头了吗? 实际上,连苏牧都不觉得李讲能成功,这只是想让李讲知难而退,放弃决定的手段罢了。 可下一秒,苏牧的神情便重新沉了下来。 因为李讲问道:“这三道题,似乎与您的执念无关。” 这小子,真是狂妄,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写出三首贯州?! 苏牧吹胡子瞪眼,道:“等你通过了这三道考验,再来问我的执念!” 第149章 竹石 苏牧没有提及执念,那是有原因的。 因为众所周知,如果李讲完不成这道执念,他的这一缕意志便会彻底消散在世间。 而那时,李讲必然会引起众怒,陷入群起而攻之的境地。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宁愿时间一到,自动消散,也不愿自己死后还牵扯到别人。 李讲沉默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诸位准备文房四宝。” “我们来!”强昊等人立刻从人群中挤出。 几人一边将东西在空地上摆好。 强昊一边抓着墨锭为李讲研墨,一边沉声说道:“李讲,不要太有压力,三首贯州虽难,但对你来说,并非没有希望。” 邱灵素,崔哲几人也开口,为李讲鼓舞打气。 但实际上,几人心底皆是忐忑不安。 因为苏牧的话提醒到了众人,如恍然大悟般,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李讲他,还从未在众人面前作写过“词”与“文”,向来都是诗,也只有诗道入流。 几人免不得心底感到紧张。 历史上太多写诗惊才绝艳,写词与写文反倒平平无奇,失了灵气的读书人了。 若在其他时候写也就罢了,偏偏今天还是请天证。 这么大一个场合,可想而知李讲要是出现半点差错,会迎来多大的打击。 之前的文名让他站得有多高,今天就会跌得有多狠。 李讲的手在笔架上挂着的一排毫笔上划过,最终挑选了一支由混杂了狼毛与兔毛的毫笔。 四面八方的声音逐渐静了下来。 上千人聚集的广场,此刻就只剩下了微风卷过地面的沙沙声。 李讲站了大概二十个呼吸,提笔沾墨,众人的目光与情绪,仿佛与他手中的笔墨连接在了一起,随之移动,随之起伏。 “《竹石》。” 强昊站在一旁,为众人念诵题目。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竹子一旦抓住青山,便一刻也不会放松懈怠,它的根牢牢地扎在岩石的缝隙中。 众人微微点头,有人露出钦佩之色。 不愧是青州文院着名的“李贯州”,就这一句,笔力便彰显无疑。 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富有深意,异象还未显现,便已经有了入流的迹象。 不过有些人脸色依旧很冷淡,认为这两句虽然不错,但也只是中规中矩,后两句除非有出乎预料的转折,撑死也就“登府”了。 没有人在此刻出声。 李讲作写连贯,一气呵成将下半部分补全。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哪怕经历成千上万次的折磨和打击,不管是酷暑的东南风,还是严冬的西北风,它都能经受得住,仍然坚韧挺拔,顽强地生存着。 提笔,诗成,每一个字上面都亮起璀璨的霞光,光芒连在一起,墨香扩散。 又有熟悉的虹光从天而降,落在李讲的头顶。 原本平静的天地,四面八方突然刮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大风。 这一刻不只是李讲,在场凡是达到了金丹境以上的,体内的金丹皆是不受控制地震荡,发出强光。 “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神情大变。 毕竟金丹承载着才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修士的根基,随便发生点什么意外,整座大楼都会跟着摇晃。 可没有想到的是,当所有人心神沉浸,内视金丹的时候,均是发现。 那一缕缕神异的风缠绕在金丹的表面,居然没有半点伤害……而且,似乎还在往好的方向转化。 当金丹表面所有的风都消散过后。 所有人都发现,自己金丹变小了。 不过大小虽然有所缩减,但却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结果,能够承载的才气更多了! 众人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这首《竹石》……居然能够做到传说中的淬炼金丹!” “天啊,这不是得特定的神物才能做到的功效吗?那种天材地宝,动辄就价值连城,我们赚大发了啊!” “多谢李兄!” 众人狂喜无比,纷纷出言道谢。 这种机会堪称千载难逢,许多人这一辈子恐怕也就这次能碰上了。 因为“淬炼金丹”,只有在首次作出的时候功效最大。 事后,无论是继续赏析研读《竹石》,亦或者直接向李讲暂借《竹石》的原文,功效都会大打折扣。 前者功效不足现在一成,而哪怕是后者,也至多不超过三成。 李讲处于狂风的中心,却连一角衣袖都没有被掀起。 他内视自己的三颗金丹,变化真的很大。 金丹个个都缩小成了荔枝的大小,通体圆润,剔透如玉,表面刻写着道纹,神异超然,流淌着灵性的光辉。 毫无疑问,李讲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进步。 金丹变化到这种地步,无疑已经接近道路的尽头。 哪怕能再往前一两步,意义也不大了,还不如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境界的提升上了。 李讲莫名有种预感,到了这一步后,倘若再次与莫老同境界较量,将不再被单方面同揍。 当然,有这种预感,不仅仅是因为《竹石》,更是因为李讲这段时间的蜕变,成长很快,一次任务,学到了太多东西。 “这就是某些咏物诗达到了贯州之后,根据诗句内容,所能具备的奇效啊……” 有人低语,感慨:“我听说洛阳某一家族,手中掌握着一篇接近‘天下知’的镇国咏物诗原文。” “倘若以此文锤炼肉身,能让读书人肉身不再成为短板,甚至能够跟武夫叫板!” 人们叽叽喳喳的对话,每一张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 这时,有人冷笑:“你们只看到了这篇《竹石》的功效,有几人关注内容的?” 这一句话,宛若一盆冷水,将众人从欢欣雀跃中浇醒。 许多张年轻的面孔露出沉思之色,短暂的思考后,陆续有人露出惊讶的神情。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东西南北风,难道李讲是在暗指,影阁,郭家,还有那落井下石的范钟?” 有人心惊胆战地说。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李讲在堂而皇之的,跟这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叫板! 任凭你手段层出不穷,我始终会像是一棵竹子,牢牢地扎根在岩石的缝隙,屹立不倒! 苏牧终于忍不住微微颔首,脸上的赏识之色毫不掩饰。 “此诗大善!” 第150章 原来,他真的会写词 青州城,金家院子。 砰! 一声脆响,冒着热气滚烫的茶汤与瓷片,顺着金太玄的指缝流出。 他的脸色一片阴沉,几乎怒不可遏,“好一句‘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是已经完全不把我们金家放在眼里了?!” 金太玄身为金家的家主,平日里不怒自威,很少在他人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可一想到李讲很有可能杀了他的孙子,他就怒从心中起,总是遏制不住。 “亲家公,稍安勿躁。”宁沧海道:“不过是败犬临死前的乱吠而已,下一首他就写不出来了。” “没错,李讲必败无疑!” 宁岩松也开口了,恶狠狠地道:“我调查过了,他从未写过一篇词作,必然是心虚不敢拿出来见人,入流恐怕都难,更别提贯州了!” 他虽是不说,实际上感到百爪挠心,郁闷,憋屈,嫉妒! 这可是万中无一的“淬丹诗”,比战诗词的数量还要稀少。 青州文院那么多学生得到这么大一场机缘,即便有不少人与宁岩松有关,事后也不能帮他针对李讲了。 因为天道有眼,使用了别人诗作的力量,便不能恩将仇报。 否则便会引发无情的反噬。 不仅从李讲身上得到的,会原封不动的被迫吐出,就连原先拥有的,都会受到影响! 除非打一开始,就封闭自身,将李讲诗作引发的天赐之力隔除在身体之外! 然而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的? 除了范钟,邵炜这些与李讲已经不死不休的人,谁能面对这么大的诱惑而不动摇? 此时此刻,跟在邵炜身后等人看得眼睛都红了,心脏在滴血,太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过来摆什么花圈了。 谁能想到,甚至只需不跟李讲作对,就能得到这么大的一场机缘? 四面八方,看向邵炜等人的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揶揄与讥讽。 谁接受了这份机缘,谁动用了力量,拒绝了李讲《竹石》带来的淬炼,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若只是立场之间的站队,那无可厚非。 任谁都挑不出刺。 但问题是,李讲这件事太大了,如今已经牵扯到了同学之间的背刺,邵炜他们还带着一大堆的哀思花圈前来…… 这份心思太过歹毒,让人很难同情,人们心底涌现的只有厌恶与不屑。 一首诗成。 苏牧淡然开口:“第二首,作词,我给你三百个呼吸的时间,随意调整状态。” 从无到有最难,所以每一首作品的第一次写出,意义与威力都会非常不凡。 与之而来的,消耗的才气也非常巨大。 饶是李讲有三颗金丹,才气底蕴深厚,如今也用去了一半,额头沁出细微的汗水。 “李讲不要着急,这是一场持久战,你可以先想想怎么落笔。”邱灵素柔声道,捻起帕子的一角,细心地为李讲擦汗。 阵阵少女的芳香扑鼻,强昊,崔哲和石思源三位男子相视一眼,彼此的眼中皆是写满了惊讶。 不是……邱姑娘不是一向清冷专精于画道吗?什么时候跟李讲关系这么好了? 不远处,其他男女看到这一幕同样也在窃窃私语。 邱灵素明显听到了,如画卷中走出的姣好容颜迅速闪过一抹绯红。 但她却没有反驳,低着头避开李讲的眼神,犹自说道:“第一首诗,文风刚正,若再以这个方向写,多多少少会有点重复,你有想好写什么故事吗?”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就连内院的学子都挑不出毛病,点头表示赞同。 邱灵素的境界虽然比不上李讲了,但身为圣人世家的继承人,学问与见识都不是常人可比。 她看出李讲接下来的方向必然要有所转变,因为过刚易折,过满则溢。 短时间太频繁的借物咏志,思路或多或少会有相似,反而因此写不出好的作品。 “想好了。” 李讲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这么快?”邱灵素一怔。 旁听的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距离写完《竹石》才过去多久?没几个人相信李讲的才情那么高,随随便便就能贯州。 这种事,就连大儒都不敢保证。 于是众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种想法。 莫非……李讲这是打算放弃了? 范钟,邵炜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喜色,果然,李讲写不出好词!他要认输了! 李讲伸手准备拿笔,没想到居然被强昊给拦住了。 “李讲,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词作也得贯州,才算通过第二关!” 强昊张开双臂挡在李讲面前,顾不上那么多了,就是要拦着他。 李讲哭笑不得,“不是,我分明没写过词,你们怎么就觉得我写不好呢?” 众人听到这话都怔住了。 紧接着便听到李讲理所当然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写的很好,只是忘了写?” 闻言,众人如遭雷击,啼笑皆非,就差一口水喷出来了。 范钟指着李讲捧腹大笑,恶狠狠的讽刺:“李讲,这种‘忘了写’的理由,恐怕也就只有你有脸说出来了!” “是吗?” 李讲面不改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有与这种人争辩的意思。 范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说不清楚的别扭和难受。 于是他只能咬牙道:“我等你失败的那一刻!” 李讲轻轻推开强昊,再次提起笔,成竹于心,词作自然一气呵成。 “《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时常记起在溪边亭中游玩至日色已暮的日子,我沉迷在优美的景色中,忘记了回家的路。 尽了酒宴兴致才乘着扁舟返回,不小心进入了藕花深处。 奋力把船划出去呀! 奋力把船划出去! 划船声惊走了一群鸥鹭。 笔停,词成,字字微光,墨香扩散,天地间又有一道璀璨的虹光降临。 可人们,已然完全沉浸在了这首《如梦令》,描绘出来的意境当中。 “常记溪亭日暮……误入藕花深处……惊起一滩鸥鹭……”人们情不自禁地跟着复颂。 越是品读,越是感到回味无穷,唇齿间有淡淡的清香弥漫。 “好美的词,平淡而不显得平凡,行文流畅而又自然,没有丁点斧凿痕迹,浑然得像是天成,不像是人写的!”有人惊呼。 “读了这首《如梦令》,我怎么感觉这些年读的词作,一刹那全失去了颜色?” “原来……李讲真的会写词……” 第151章 爱莲说 作品入流,那是文意与天道产生了共鸣。 鸣县、登府、贯州,这些都代表着作品能够影响的范围。 李讲一首《如梦令》出世,天穹之上,浩瀚磅礴的道韵自然流转,凡是抬头看天,无论是武夫还是文人,皆能体会到这首作品的底蕴。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这是绝句啊,戛然而止,可言尽而意未尽,简直回味无穷。” “从此以后,谁还敢说李讲不会写词?” 《如梦令》的出现,简直就像是杀死了比赛。 谁能质疑?谁还敢质疑?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看向了范钟。 他自然也听到了这首词的全部内容,一双手死死地抓着衣角,不敢抬头,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范钟当然知道自己完了,心如死灰。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的文名绝对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至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青州文院会将他扫地出门,范家会将他逐出族谱,心爱的女人与他彻底没了可能,亲近的兄弟个个离他远去…… 这是众叛亲离的下场,凄凉却又无可挽回。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怨不了别人。 “我休息一会。”李讲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罐子,伸手从中夹出一把悟道茶叶塞进嘴里。 众人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眼球掉了一地。 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价值连城,只有圣人家族才能产出的悟道茶叶吗? 李讲有也就罢了,怎么不泡茶,就这样干嚼啊! 完全是暴殄天物,牛嚼牡丹! 人们瞪得眼睛都红了,像是吃了十斤柠檬,打心底的酸。 然而李讲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咽下悟道茶叶后,便堂而皇之的从乾坤袋拿出一把椅子坐下闭眼假寐。 短时间内作写三首贯州作品。 老实说,李讲的库存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别说三首,三十首都不在话下。 但这是个才气能够引动天道的世界,有得就有失。 因此才气的剧烈消耗,让李讲的身体先行承受不住了,头晕目眩,看什么都是重影。 出现这样问题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李讲的修为太低。 而他,又一直在做一些超出自己境界范畴的事情。 干涸的体内深处,忽然涌现出一点灵光。 悟道茶叶终于起到作用,如一股清凉滋润的泉水,潺潺流过李讲身体各处。 李讲默读《道德经》,配合着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才气。 金家。 院子里一片死寂,仿佛连根银针落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宁岩松的脸色,很少有这么难看的时候。 他前不久才在两位长辈面前,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李讲绝对写不出贯州词作。 可才过去多久? 《如梦令》的出世,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让他晕头转向,猝不及防。 这首词作,字里行间中流露着一种诗情画意般的意韵。 饶是身为内院第二的他,在这首诗上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所以更是感到憋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只信鸽从外飞来,停留在宁沧海的肩膀。 他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纸抽出看了一眼,深邃的眼眸终于翻起了波涛。 “青州城内,已经有风言风语出现。” 宁沧海放下信纸,顿了顿,道:“很多人都开始怀疑,范钟的出手,与我们有关。” 这不难猜,因为李讲与金家之间的恩恩怨怨,整个青州城都一清二楚。 而范钟与李讲之间,唯一的冲突就是那一个任务名额的事情。 问题是青州文院能缺任务吗? 做不了这个,难道还做不了其他?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任谁都会顺藤摸瓜的怀疑上金家。 “那怎么办?” 宁岩松一颗心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原以为这次行动,前有金家悬赏,后有买通队友。 如此重重杀机,天罗地网,无论如何李讲都必然逃不出手掌心。 所以他从未掩饰身份,范钟很清楚背后是谁在运作。 谁能想到都做到这一步上了,李讲还活着回来了,而且一来就是请天证! 宁岩松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事实上,他刚一得知此事,就想清楚了后果有多么严重。 否则也不会这般火急火燎的离开文院,寻求长辈的庇护。 “怕什么?” 金太玄冷笑一声“区区流言蜚语能坚持多久?等李讲请天证失败,所有的一切都会如同泡沫般破碎,因为这里是金家!” 最后一句话,金太玄说得张狂霸道。 他能够做到这般自信,不仅仅是因为金家是圣人世家,底蕴深厚不可测。 更是因为,金家一门三代,皆有天之骄子出现,呈现出中兴崛起的征兆。 年轻一代中,金明耀几乎是公认的青州第一天才,小小年纪修成三道极境。 同辈之间,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横推,如此恐怖的实力,谁不畏惧? 相比起来,就连宁岩松这个文院第二,都完全失去了颜色。 “亲家公真是豪气冲天,既然如此,我们就静待下文。”宁沧海笑道。 青州文院。 李讲闭眼休息了足足十分钟。 不过,现场没有一个人出言打扰的。 邱灵素甚至还贴心地站在李讲身边扇风。 因为对于寻常的蕴灵境来说,作写出一首新的贯州作品,就已经是极限,难以为继。 而李讲足足写了两首才休息,还外加一条贯州真言,可见才气底蕴之深厚,远非同级可比。 此刻就连苏牧都没有打断李讲,默认他的休息。 可范钟却待不住了,在这短短十分钟里面,他感觉每一秒钟都倍感煎熬。 似乎李讲每多休息一秒钟,他就距离死亡更近一步般。 范钟忽然大喊:“这请天证还要继续下去吗?难道全青州城,上百万人就这样干巴巴地看着某人睡觉?” “无耻!” “真不要脸!” 强昊等人勃然大怒,范钟按的什么心大家都一清二楚,居然连这点时间都不给! 就连苏牧都失望地摇了摇头。 可范钟早已破罐子破摔。 反正脸面都已经丢尽,跟性命相比,这点谩骂都算不上什么了。 他还想开口打断李讲的休息。 可这时李讲却先一步睁开了双眼,冷冷望来。 “李讲,没事,你接着休息一会。”邱灵素等人想让他多睡会。 李讲摇了摇头,“不用了,尽快结束。” 说完,他便从座位上起身,于是原本还是一片死寂的人群,此刻顿时个个都活动了起来。 李讲走到书桌面前,还未动笔,西边那口种满了莲花的池塘,便像先一步有了感应。 微风拂过,涟漪阵阵,每一朵莲花都是那样的娇艳欲滴,送来淡淡的花香。 李讲提笔,在纸页上先行写下题目。 《爱莲说》。 第152章 才气如虹,天道赐宝 看到题目的时候,人们先是一怔,随后皆是露出疑惑之色。 原因无他,关于“莲花”这个题目,在这几百年当中,早已不知道被写了多少回了。 这些年热度越来越低,不是喜欢它的人变少了。 而是因为,许多文人都觉得,莲花已经到了“写无可写”的程度。 既然再怎么写,来来回回都是那些套路,那还有什么必要写呢? 人们有些讶异,李讲竟然选择在这条赛道上动笔,真不知道他是胸有成竹,还是自暴自弃。 外界的纷纷扰扰,李讲皆是视若不见。 他提笔沾墨,在纸页上落下第一句。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唐苏牧独爱菊。” 水上、陆地上各种草本木本的花,值得喜爱的非常多。不过唐代的苏牧唯独偏爱菊花。 开篇中规中矩,不过却提及到了苏牧的存在,让人又在心中惊叹了一句。 这李讲,真是胆大包天啊! 敢在文章中提及众圣列贤的作者,若没有足够的文采,让创作的作品难以挑剔。 否则即便登府,依然会遭到部分人诟病,甚至诋毁。 “自殷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从殷氏唐朝以来,世人大多喜爱牡丹。我唯独喜爱从积存的淤泥中长出,却不被污染,经过清水的洗涤,却不显妖艳的莲花。 这一句落下后,场上的文人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好似忘记了呼吸般,将脸色憋得涨红,就差当场喊出来了。 范钟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仿佛一切都崩塌了,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上。 才气如流水般融于墨迹,在纸页上晕染,无形的气息扩散,不停地朝着远方传播。 叮铃铃…… 风中传来清脆的铃声,人们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壮观的画面,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 只见李讲面前的纸页,才气流淌,星光氤氲。 他写下的每一个字,墨迹吸足了才气之后,都如同一株莲花般发芽,成长,含苞,盛放。 清新的花香在空气中飘转,每一个字此刻都诞生出莲花绽放的异象! “字字生莲!”一个人低声轻呼。 太惊人了,许多人都感到不可置信。 因为这是一种非常了不得的异象,往往只有“镇国”级别的作品才会出现。 在场所有闻到了花香的人,全都流露出梦幻的神情,仿佛置身在一片种满了莲花的庭院当中。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噫!菊之爱,苏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笔停,文成,字字生莲,摇曳生姿,散发着莹莹的微光,汲取才气,迎风盛放。 浓郁的花香在纸页的表面冲天而起,随后轰然爆开。 整座青州城都笼罩在了这一阵花香当中。 稚童在街道上不明所以的欢呼。 年长的百姓露出淳朴的笑容。 青州城的各个角落,不知有多少枯萎的,含苞的,生病的莲花蓦然绽放,展现最美丽的姿态。 院长办公室。 当看到“牡丹之爱,宜乎众矣”这一句的时候。 院长和韩二先生两兄弟,竟是不约而同地长吐一气,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蕴灵境便能做到一日四贯州,李讲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韩修业赞道,由衷欢喜。 “这是我们青州文院的福气,也是我们韩家的福气。”院长,韩修德点头道。 金家。 摆在宁沧海和金太玄中间的那张石桌,被盛怒的金太玄一拳砸断,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在摔成碎片。 滚烫的茶汤在地面上氤氲。 金太玄脸色难看至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居然还真给他写出了这等作品,完成了苏圣的考验!” 坐在一旁的宁沧海沉默不语。 宁岩松心底发寒。 身为读书人,他再清楚不过,李讲今天做了一件多大的事,传出去别说是青州了,洛阳皇城都会为之震撼。 今天过后,不出意外的话,整个唐国都将知道。 青州出了一名李讲,一日之内四贯州! “此子断然不可留,通知影阁,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必须要继续执行!” 金太玄低吼,杀意腾腾,“我等不下去了,众院大比之前,必然要找机会将此子扼杀!” 天地间,又有一道璀璨的虹光从天而降。 要知道,每年“贯州”作品的数量,都将与一地官员的“教化”政绩直接挂钩。 一般来说,一年下来,平均每个月能有三首,那就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毕竟好的作品,往往会和时事挂钩,譬如节日,譬如考试。 而李讲一个人一天,就替青州完成了一个月的政绩,这才情…… 谁不望尘莫及? 眼看着虹光再次天降,人们的神情已然从一开始的激动,逐渐转化成了如今的平静。 想到这一点,众人自己都感到可笑。 什么时候虹光的出现,就跟下雨一样平常了? 人们本以为,李讲将再度接受一次虹光洗体。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一道从天而降的虹光,并没一如往常落在李讲的头顶。 “嗯?”李讲发出惊疑的声音。 虹光居然在李讲面前停留了下来,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里面明显包裹着什么东西。 李讲狐疑地伸手抓来,虹光散去,露出真容,一块残缺的骨头出现,斑驳泛黄,岁月的气息很重。 很震撼,李讲与这块残骨触碰的瞬间,竟然有一串神秘的消息,同时出现在众人的脑海。 “才气如虹。”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透露出惊天动地的信息。 所有人的心脏就像是停拍了一般,短暂的停顿后,声音就像是惊涛骇浪般拍岸而来。 “才气如虹?这是天道给李讲的评语吗?” “那残骨是什么?为什么不是虹光洗体?” 只有极少一部分位高权重的强者,才通过眼前的一幕,从漫漫人生中,如触电般想起一两道骇人听闻的传言。 “无论是文人还是武夫,只要天赋惊人,都能够通过各自的方式引动天道,获得天赐。” 陶彻沉声说道,现场一下就静了下来,细细聆听。 “虹光洗体只是天赐中最普通的一种,历史上不乏有才情绝艳者,甚至能够从天赐中获得真实的宝物!” 苏牧沉默地看着李讲,一双眼睛目光复杂变幻,缓缓开口。 “而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天骄,在古时,往往又会被各大势力列为‘圣子’。” 第153章 聒噪 圣子,一个势力年轻一辈的最强者,越级挑战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除了圣子,天骄都能做到横扫。 能够取得这一头衔的青年,只要中途不发生意外陨落,将来几乎必然封圣,成就不可限量。 “准圣子”虽然只是圣子的候选人之一,但能接近那个头衔,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优秀。 起初,人们还能勉强做到淡定,顶多就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但伴随着苏牧开口,道破其中的虚实奥妙之后,顿时有人坐不住了,远方甚至有浓烈的杀意一闪而过 他们不在意李讲的潜力。 或者说,相比于李讲的潜力,他们更加在意他从天道中获得的这一块至宝! 贪婪如山火般燃烧,不少人恨不得将李讲杀了,从而将这一块至宝抢到手中。 强昊,邱灵素等人脸色都变了,脸红耳赤,探着脖子围过来,争先恐后地凑到面前打量李讲手中的残骨。 不过这块残骨虽然气息沧桑,历经岁月变迁,但光是用肉眼来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样就会很奇怪了。 天道会赐下一件没有作用的东西吗? 李讲正疑惑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是神兽狴犴的残骨,藏有大机缘,或许能够指引你去某地历练,莫要流给别人了。” 李讲一怔,抬眼望去,发现苏牧看着自己,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能够成为圣人,曾经定然也是那个时代光芒万丈的人物。 或许苏牧就是一位圣子,获得过类似的机缘。 “敢问圣师,我该如何使用这块残骨?”李讲虚心请教,传音道。 “它没动静,就说明还不是时候,时机到了自然会有变化出现。”苏牧道。 同时,苏牧还向李讲说明。 这是指向性很明显的残骨,机缘开启,宝物很有可能会与狴犴有关,到时候绝不止他一人参与竞争。 会有很大的可能出现,其他拥有相同的骨的天骄。 “你说什么?李讲四次贯州,居然引动了天道,降下了一块残骨?!” 金家,金太玄的声音直冲云霄,怒不可遏。 宁沧海,宁岩松听到这个消息皆是震撼,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哪怕是诗成镇国,天道也不一定会降下真实的宝物。 只有“天下知”级别的作品,才能保证一定会有神物天降。 李讲以蕴灵的境界一日写出四贯州,显然打破了某种常规,至少数百年里从未有人做到,因此引动了天道。 可问题是李讲是敌人啊! 这种好事居然出现在了敌人的头上,怎么叫他们冷静? 更何况李讲的这场请天证,归根结底是被他们逼得。 那不就相当于,是他们一手为李讲送去了这么一份大礼? 金太玄,宁沧海等人皆是气得想要吐血,光是用膝盖想,都能猜出如今青州城是怎么议论他们的。 多少年过去,他们两家还是第一次,成为一个蕴灵境的垫脚石! 金太玄胸口起伏,眼含杀意,越想越觉得后悔。 早知道李讲成长得这么快,早晚是大祸,当初就应该不顾一切将他抓走,处理掉。 “父亲,莫要生气,耀儿在蕴灵境时,不也达到肉身极尽,得到了一份天赐的机缘?李讲不算什么。” 金太玄的儿子,金忡沉声道。 天道赐宝的事情虽然少,但李讲并不算唯一。 金明耀作为青州如日中天的领军人物,自然也获得过类似的机缘,甚至因此成长了一大步。 只是金家出于各方考虑,所以并没有将这一份信息公开。 不过即便如此,外界依然有部分人猜到了真相。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以极快的速度飞遍整个青州,每传到一处,都会引起不小的震动。 李讲二请天证,一日四贯州,这对于成名已久的读书人来说,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然而李讲却做到了,而且还成功引动天道,得到了天赐残骨。 这是一份莫大的殊荣,在众目睽睽之下所见证。 相信不久之后,整个青州城都将彻底记住这个名字,得知年轻一辈出了一位叫“李讲”的天之骄子。 “如果我还活着,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收你为学生。”苏牧叹息。 这又是一道光环落在李讲的身上。 人们既是艳羡,又是没来由的感到悲凉。 名动大唐历史的圣师,最终依旧难逃一死,只留几缕残缺的意志在世间。 “我学习过您的作品,自然算您半个学生。”李讲揖首躬身。 苏牧哈哈大笑,众人也是心情放松。 三道考验均是通过,到了这一步,请天证基本已经可以宣告进入尾声。 感受到一双双转头看来的目光,邵炜差点当场晕过去,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定然会回到当初准备答应宁岩松的那一刻,狂甩自己上百个耳光。 干什么不好?居然带着这么多的花圈来落井下石? 范钟心如死灰,真的绝望了,怎么也想不明白,李讲为什么就这么逆天。 金家,宁家联手出面针对,明明都被逼到了不得不请天证的程度,一手烂牌却硬生生打出了惊天动地的王炸效果。 李讲收敛笑容,一步一步走到范钟面前,居高临下,语气平静。 “供出幕后主使之人,我可以看在圣师的面子上,饶你一死。” 范钟脸上的血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半,惨白一片,忽而笑了。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出卖金家,那么连同他的父母都会遭到牵连。 所以,眼下唯一的选择…… 范钟抬头望向李讲,脸色煞白,迅速地浮现一抹恶毒的阴狠之色。 “李讲,我到死也不会……” 砰! 四面八方发出尖锐的暴鸣声,有少女惊恐地捂住嘴巴,就连男子也控制不住,头皮麻了,像是要被掀开一般,险些魂飞魄散。 因为他们亲眼目睹,李讲一个巴掌,如闪电般拍出,残影都出现了。 下一秒,范钟的头颅就像是西瓜一样爆开! 猩红的鲜血四溅,部分落在李讲的衣服上晕染,部分沾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尊修罗一样吓人。 可李讲的脸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甩了甩那只滴血的手。 随后,范钟的尸体就倒在了地上。 “聒噪。” 第154章 天下人的文道 一巴掌开颅。 若非范钟是读书人,而李讲的肉身经历前前后后这么多次洗礼,早已媲美武夫,绝对做不到这般轻描淡写。 空气像是静了下来,凝固了。 所有人都没有感到惊奇,毕竟李讲曾对着苏牧说。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么一句话,几乎可以解释李讲的一切行为。 所以事情起因经过已经明朗的情况下,他正大光明的杀了范钟,事后就连官府都无法插手。 因为此事有苏牧主理,一般的官员根本惹不起圣人。 苏牧盯着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皱着眉头,过了片刻,叹息一声。 此子虽好,却不像是文人的笔,倒像是武夫杀气腾腾的刀。 一言不合就杀人,这是要走上以杀证道的路吗? 邵炜吓得肝胆欲裂,连比他强的范钟都落得如此下场,更何况他? 邵炜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跪了下来,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涕。 “李讲,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心怀怨恨,带着这么多花圈过来咒你,我现在就退学,从今以后隐姓埋名,再也不害你了!” 邵炜愿意自己退学,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了内院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这是他在青州文院的最后一年,然而刚考入内院就要退学,相当于从天堂跌入地狱。 这几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未来的日子,有的时间让他在悔恨中度过。 “呸!”强昊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厌恶道:“做了这么多落井下石的事情,退学算便宜你了!” 李讲冷冷地瞥了邵炜一眼。 正如苏牧所说,这满地的白色花圈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幼稚的嘲讽罢了。 解决掉了范钟之后,他胸口积攒的怨气与怒气顿时空出了大半,自然也就没那么大的兴趣,对邵炜赶尽杀绝。 邵炜不敢在原地待了,灰头土脸的带着人离开。 人们冷冷地看着,没有几个人感到同情。 一个少年盯着他的背影,淡道:“我们读圣贤书,不只是为了修道,更重要的是为了修心。邵炜为了一己私利,趋炎附势,毫无底线,落得如此下场是必然,也是活该。” “一朝行差踏错,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看看范钟什么下场,他能够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如果是我,绝对会一起杀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精彩了,《竹石》、《如梦令》、《爱莲说》,还有那一句真言……没有一首是平凡的,可以反复品鉴。” “不出意外,一个月内,整个青州城将会传遍李讲的文名。” 人们议论纷纷。 李讲像是没听见一样,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帕子,将脸上的血尽数抹净。 他转头看向苏牧,却忽然怔住了。 不知不觉中,苏牧的身躯开始从凝实走向虚幻。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这碧空如洗的蓝天,眼神有无奈,有不舍,又有一份怀念。 “看来我要走了啊。”苏牧温和地笑了,一如初见,像是记忆中那位和蔼的爷爷。 众人面露哀色。 圣师虽然对待范钟仁厚,但却并非是假仁假义。 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包括李讲。 即便李讲的心性,在他看来太过极端,杀意过重,苏牧依旧没有惩罚他的想法。 从头到尾,苏牧对自己的执念没有提及半点,就是为了意志散去的时候。 他的后人,他曾经所散播的善意,能够不成为刺向李讲的尖刀。 人群中传来压低的抽泣声。 书本中的圣人出现在面前,这本是一种奇妙的见面。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早已死去,成为组成历史的尘埃中的一部分。 这是注定要分别的见面,圣人也死了。 李讲忽然道:“圣师可以走,但还是请您先说出您的执念。” 众人怔住了。 一些人目光冷漠,在远方遥望这片区域,感到厌恶。 圣师都闭口不提了,摆明了心知肚明自己的执念,不是寻常蕴灵境能够完成的。 你李讲不过才刚刚得意,就这般妄自尊大,连给圣师一个安眠的时间都不行? 非得逞这最后一个风头? 苏牧也愕然,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讲。 少年的眼神平静,如一口古井般没有丝毫波澜。 老人忽然笑了,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年轻人啊,总是一副执拗,爱钻牛角尖的形状。 直到一步步经历风霜的磨砺,方才磨平棱角,洗尽铅华。 “其实,我的执念并不难。” 苏牧开口了,笑着说:“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做。” 李讲沉默片刻,道,“伤天害理?” 苏牧笑着摇头,“不。” “那我有什么做不得的。”李讲理所当然道。 人们面不改色,现在都已经熟悉,李讲用平静的语气,放出狂妄的字眼了。 有多少个少年,敢在圣师面前侃侃而谈的? 说起来,这好像还算是小场面了。 因为两人初见的时候,李讲甚至还用了一句贯州真言怼了苏牧。 “你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苏牧问。 “弘扬文道,点燃薪火。”李讲顿了顿,肃然起敬道。 “这就是我的执念。” 苏牧抬头,虽然站在原地,但灵神却能俯瞰整座青州城。 大街小巷,他看到了有稚童抱着书本学习,但更多的人都聚集在院子里,对着木桩敲打,锻炼身体。 他有些遗憾:“千年过去,文道的规模似乎还不如武道?这不应该。” 李讲静等下文。 果然,苏牧转过头,看向他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接起我的担子,将文道弘扬出去,让更多人学习文道。” 众人一时失神,没有想到苏牧的执念竟然是这个! 安州,苏家。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动用了一面万里镜,将遥远的青州发生的场面,同步反映在镜面上。 当他们看到,苏牧道出真正的执念后。 苏家上上下下,一片恸哭之声。 “老祖,我们对不起你!” “大唐上下,尸位素餐者太多,为了维持自身的地位,他们宁愿将经典束之高阁,也不愿散播出去,让百姓学习,这是文道之殇啊!” “我决定了,我要亲自去传播文道,即便只是去某地当老师,也要学习老祖的脚步!” …… 无数双眼睛看着李讲。 包括苏牧在内,大家都在等待着李讲的回答。 出乎意外,浑身染血的少年竟是笑了,朝气蓬勃,笑得很是灿烂。 “这有什么?文道是天下人的文道!” 第155章 秘法筑基 李讲的这一番话,说的很自然,发自肺腑。 因为这就是他一直想要做的,毕竟归根结底,他所写出的这些诗词文章,也并非真正的属于他。 它们有真正的主人,李讲只不过是借用。 不过这一番话,却是听得现场的人们一惊。 原因只有一种,大唐许多世家,并不希望自身的实力受到动摇。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宁愿藏书在阁楼里发霉,也绝不愿意分出去,给普通老百姓学习的根本原因。 他们太害怕,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被取代了。 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也不行。 李讲此言,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在以一己之力,冲撞许多世家的根本利益。 现在的形势不比千年之前,改变了太多。 即便是苏牧重生,想要做到这一点,也会如同深陷沼泽一般,收到前所未有的阻碍,寸步难行。 苏牧神情庄严,郑重地说:“你确定好了?文道的传播,绝不是一个玩笑。” 李讲还未开口,强昊便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使眼色,低声道:“你想清楚了?这个事情很难!” 崔哲也顾不上苏牧听得到了,急言道:“是啊李讲,你别看你在韩家和文院的藏书阁看了那么多书,实际上你若是敢大范围传出去,你是会掉脑袋的!” 大唐在这一方面的管控非常严苛,刑罚极重。 因为这部分的律法,几乎所有圣人世家都参与了其中,多数都表态同意。 只有给作者支付了高额代价的世家,才有资格光明正大的学习别人的作品。 至于“镇国”、“天下知”这种级别的文道经典,哪怕用神物都不一定能够借到拓本。 李讲云淡风轻道:“这有什么,我又不用他们的作品传播文道。既然他们想把自家老祖的东西束之高阁,随便他们。” 众人怔住了。 就连苏牧听到这番话,也是满脸疑惑之色:“李讲,你不用作品,怎么传播文道?” “谁说我不用作品传播文道?我只是说不用‘他们’的作品传播文道。” 李讲也是满脸疑惑,道:“我只需要将我的作品发出去,不是一样可以传播文道?” 如此惊世骇俗的狂言,李讲说的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完全没有想到,会在众人的心中翻起多大的风浪。 闻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失神了,一时之间居然哑口无言。 有人忍不住了,似乎是宁岩松身边的忠犬,上前一步,冷嘲热讽道。 “不是,你李讲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就算你有点文采,你以为你这一辈子能写出多少作品?” 他气笑了,像是看到了一场天大的笑话,倍感荒唐。 “居然敢放言仅靠自己的作品就能传播文道?你是在以一人之身,抗衡偌大唐国所有世家的积累?谁给你的勇气与自信!” 陶彻即便很看重李讲的才华,此刻也有些不淡定了。 甚至生出了一种淡淡的失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太难!从古至今,还从未有人做到过! 如果李讲真的做到了,那就该被称之为“文圣”了。 这是至今为止,没有一位圣人敢承受的殊荣,份量比所谓的“诗圣”、“词圣”、“琴圣”要重太多。 所有人都不看好李讲,甚至觉得他太过狂妄轻浮,不自量力。 然而苏牧却忽然笑了,笑得脸色涨红,雪白的胡须颤抖, “好,很好,你非常好!” 苏牧笑得眼角闪烁泪光,他的身体渐渐从虚幻逐渐变回凝实。 执念完成,他的这缕意志稳定了下来。 虽然最终的结果依旧无法改变,但至少若干年后,还有可能被请回这个世界,看看世间的变化。 而对于苏家,也仍旧留有一份念想。 只要苏牧还有意志留存于世,他们便还可以称之为“圣人世家”,地位不坠。 “圣师要回家看看吗?”李讲问。 “不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比起他们,我还是先替你解决一道问题。” “我还有什么问题?” 李讲一怔,范钟已死,邵炜退学。 全青州城都知道金家暗中吃了大亏,动用这等见不得光的手段,最后还是以惨败告终。 关键连隐瞒,或者压下的可能都没有。 李讲一回来就动用请天证,完全打了金家一个措手不及,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看似只是在单纯处理范钟与邵炜,可谁不知道他在指桑骂槐? 偏偏从始至终,金家连一句话都不能跳出来说。 否则就相当于自己认下了这份责任,憋屈的很,胸口像是有团火在烧。 苏牧轻笑一声,屈指一弹,浩瀚若汪洋般的圣力从天而降,霞光弥漫,道法变化。 眨眼间竟然幻化出了一座宝塔,轰然将李讲镇压在里面。 强昊等人纷纷被震飞了出去。 “嗯?!” 四面八方一片哗然。 人们脸色剧变,这是怎么了?难道圣师这是准备惩治李讲? 请天证的过程中,李讲犯下了太多无法无天的狂妄之举,一时之间,人们甚至不知苏牧是因何出手。 李讲被收进宝塔内部,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只是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塔身微震,清气流淌,每一层楼的房间展开,皆有一道身影从中漫步走出。 他们口诵圣经神章,那是李讲从未接触过的文道经典,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出自苏牧之手。 “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时合序……” 恍若奏响了玄歌妙月,九色霞光天降,一朵朵宝花在李讲的周身绽放,道香喷薄,无数金色文字如蝴蝶般纷飞起舞。 置身其中,李讲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塞进了太上老君炼丹炉的孙悟空,每一寸血肉都传来剧烈的痛楚,仿佛在被炙烤。 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李讲就会死亡,被活生生的烤死! “圣师,这是为何?”李讲惊呼。 二层的房间戛然开启,苏牧的身影从中走出。 他居高临下地俯瞰李讲,语气很淡,道:“一己之身开文道,一旦做到,绝对是千秋万世都难有的功绩,称之为‘文圣’理所应当。” 苏牧很坦然,“我未做到,所以既然你想要以这个目标奋斗,那就必然要做得比我当初好。”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宝塔,九色辉光铺天盖地,无可躲避。 看似不值一提,实则每一缕都能轻而易举地炼化石山,焚煮湖泊。 “想当初,我老师以此法为我打熬根基,说是坚持三个月以上,才能算是无暇根基。” “可我只坚持了一个月就退出了,这是他,也是我一生的遗憾。” “我要离去了,便也给你一次筑基的机会,希望你能做得更好,超越我,但又不能只超越我。” 第156章 你站太高了 这是一道古法,来历不明,效果卓群。 据苏牧所称,这是他的老师,通过古经上记载的文字与图录,一点一点尝试,最后成功还原的秘法。 在远古,甚至更加古老的时期,这种秘法就存在了,被称之为“化灵”,非常了得,专门针对年轻的天骄,让他们可以铸就更强大,更牢固的道基。 相当于早早的,就已经为封圣做好准备。 只有圣者才有能力使用,而哪怕是圣者,动用了之后也会元气大伤,需要大量时间的恢复。 所以在那个时候,这样的机会也非常难得。 一个偌大的族群,年轻的后辈成千上万,往往只有两三个人有这样筑基的机会。 李讲坐拥整个华夏文明,在手段上,他不会对任何一位对手发怵。 但出身却是他的一大短板,哪怕已经拼尽了全力,在资源方面,与世家子弟仍旧存在拍马也赶不上的距离。 苏牧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放弃了回家的念头,用尽所有力量,送了李讲一份天大的机缘。 “我走了,或许未来还有相见日。”苏牧的身躯又变淡了,这种秘法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 在彻底离开之前,他缓缓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一处。 “李讲,是我的学生,只要他不做出离经叛道之事,那么谁也不准以势压人。” 他的声音,滚滚如雷霆般在青州城的上空炸响。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所有的威压几乎凝成一点,如乌云般覆盖在金家的上空。 阳光灿烂。 唯独金家不见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金家上上下下,全都震怒。 这绝对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哪怕族中如今没有了圣人,他们也还留有底蕴,有圣宝,有祖器傍身! 金家很自信,只要随便请出一件重宝,绝对可以顷刻间摧毁苏牧的意志。 毕竟说到底,苏牧早就死了,千年前就已经化成了灰,完全可杀! 一时之间,整个金家都动了起来,他们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羞辱,每个人的胸膛都像是憋着一股火。 不多时,金家深处有强横的气息冲天,城中有不少偷偷观察的世家暗自心惊。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都知道金家圣人是寿终正寝,绝大部分宝物都保存良好,底蕴深不可测。 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现。 那是一只雪白的号角,疑似用某头妖圣的头角炼制而成,表面篆刻着神秘的符文。 号角刚一祭出,浩瀚的波动便撕开了笼罩在金家头顶的阴霾。 站在塔中观察李讲的苏牧,第一时间感应到变化,神情平静,却还是有点感慨。 他虽然被称之为“圣师”,但千年过去,后起之秀不知有多少,并不是所有人都敬畏他。 尤其是那些诞生过圣人,又不知道圣人之强的家族,敬畏之心更是少之又少。 “或许,真的需要一场‘以直报怨’。” 苏牧呢喃,身为圣者,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整个青州城,都在他的灵神笼罩范围内。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早已将李讲这起事件的各种细节,了解了个干干净净。 若非如此,也不会直接针对金家。 苏牧最后看了一眼盘坐在地上,经受磨洗的李讲,往前一步,斗转星移,已然出现在天空之中。 他还是那个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老头子,牙都掉了几颗。 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牧一步一挪移,仿佛成为了天地风暴的泉眼,浩瀚磅礴的元气灵力汇聚而来,被他纳入身体。 文院里的学子皆震惊,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苏牧佝偻的背一点一点挺直,满头白发飘落,长出崭新的黑发。 皱纹慢慢消失,眼神一点一点明亮。 三步迈出,苏牧已然来到金家宅院的上空,不过却是一个崭新的他,中年状态的苏牧! “圣师,我敬您功绩,不过毫无原因就出手封禁我金家,未免做得太过了。” 金太玄升空,与苏牧对峙,面对圣者也寸步不让,面色冷漠,语气强硬,眸光如火炬般燃烧。 ———— 邱家。 邱灵素的父亲邱河,搀扶着一位年长的老人走出。 此人便是李讲为邱家参与百草文会,最终成功救治下来的邱郯。 邱河远远眺望,感受着金太玄体内释放的气息,心惊肉跳:“金家一门三代,皆有天骄,果然不是空话,金太玄敢叫板圣师,莫非已经近圣?” 这是一则很恐怖的猜想,因为每一尊圣人的出现,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局势。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青州将会以金家为尊。 “他?远得很。” 没想到,邱郯不屑地说。 这就让邱河吃惊了,因为邱郯和金太玄算是一个时期的强者,他所知道的事情比自己多很多。 “父亲,何出此言?”邱河询问。 然而,邱郯只是这样回答。 “圣者,不是那么好成为的。”邱郯神情复杂,很肯定地说:“今天金太玄,便会为自己的无知而付出代价。” ———— 太多人在暗中观察这边的局势了。 金家居然要和一位圣者意志对上? 这绝对是一则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传出去在洛阳都会引起风波。 青州城,暗潮汹涌,越来越多人关注金家的上空。 苏牧看着金太玄的眼睛,忽然开口:“你站太高了。” 平平淡淡的五个字,却仿佛流转着某种大道的真解,口含天宪,化虚为实。 一言落下,金太玄猛然瞪大眼睛,因为发现苏牧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过不是他飞得更高了,而是自己在离他越来越远,被一股圣力包裹住身体,在下降! “岂有此理!” 金太玄震怒,一大把年纪还在被对方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哪里受得了,当即怒吼出手。 “既然圣师有心要与我们金家讨教,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金太玄乃是武道修士,眸光闪烁,演化道法,漫天阳光被他凝为一束光明长矛,一击刺出,隆隆作响。 仿佛一颗又一颗太阳齐齐爆发强光,炽盛的火光喷薄,连山岳都能熔断。 这是金乌法,金家赖以生存,扬名立万的根本。 他们的老祖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神兽金乌的部分传承,并以此一步一步成就圣人之尊。 那位还在世的时候,金家的威势在青州无一家能敌,非常强横! 不过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击,苏牧的神情却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镇。” 轻飘飘的一字,仿佛口含天宪。 如山般庞大的力量压下,散发着铺天盖地的混沌气,火光炸开,金太玄的身躯如流星般被打入地面。 “什么?!” 四面八方一阵哗然,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不可思议,所以没几个人想到。 金太玄会在眨眼间遭到镇压! 第157章 金家底蕴,守护灵! 轰隆! 金太玄被苏牧的道法镇压,如一颗流星般砸在地面。 这本是金家的园林,如今却遭到了摧毁,溪流假山,草地林木,尽皆化成了废墟。 众人震撼,这是何等的威力?要知道苏牧也就是圣人死后的一道意志而已,一个字就把金太玄镇压了,差距未必也太大了点。 “啊!” 废墟中,传来沉闷的怒吼。 金光冲天,金太玄披头散发,手持光明长矛悍然杀至,一个眨眼便是数百丈的距离,快若闪电。 然而苏牧的动作比他更快,身影还未到,他的目光就已经转了过去,直面金太玄。 砰! 金光炽盛,符文纷飞,贯穿了苏牧的身体,将他身后那朵厚厚的云彩击穿,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 人们的呼吸仿佛都静止了。 然后便有惊呼声响起,苏牧消散了,原来那不过是他留在原地的残影! “以下犯上,目无尊长,该罚。” 苏牧在千米之外出现,伸手从虚空中一抓,凝现出一把修长的光鞭,近乎透明,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 他远远甩来,无数符文如雨般闪烁,发出如雷鸣般的嘶啸,所过之处,云层自然而然一分为二。 “这是……圣师的‘星响’!” 青州城如同一锅开水般沸腾,喧嚣一片,许多人激动而又吃惊,都认出了苏牧的这一件武器。 原因无他,苏牧曾以“星响”,在诸敌面前硬生生杀出过一条生路。 这也是大唐众圣中,少之又少,专门用来针对灵神的圣器。 “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圣师的武器,死而无憾了!”不知多少人红了眼睛,感慨万千。 殊不知,此时金太玄胸膛都要气炸了。 你们这是把我当成看戏的主角了吗? 他向对方发起进攻,可不是为了给苏牧展现圣器的机会。 金太玄再度持矛往前杀去,两者碰撞之时,他陡然感受到灵神层面涌来一股巨大的压力。 嗡! 金太玄浑身腾起霞光,符文涌动,背后竟然展开了一对光芒炽盛的金乌翼,双翅一振,恍若一颗太阳炸开。 金光澎湃如浪,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金色。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金太玄还是败了,目欲喷火,从天空中坠落,翅膀的光芒黯淡到极致。 “父亲!” “家主!” 金家其余人看到这一幕,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受的。 像是天塌了一般,众多强者震怒,竟是不顾一切地朝苏牧杀去。 这下,青州城的强者终于是清醒过来了。 金家这般倾巢而出,可是能够将青州城毁了的! 于是,当即有世家强者冲天,厉声大喝:“金家!青州城不是你们逞凶斗恶的战场,去别的地方战!” 然而,金家根本就听不进去。 前有李讲请天证,当着全青州城的面指桑骂槐,最后还杀了范钟。 如今,又发生了家主被苏牧镇压…… 这两件事,无一不是在狠狠地扇打金家的脸面,几乎将他们的自尊给踩碎了。 素来傲慢,目中无人的他们如何忍受? 他们已然气红了眼,有强者捧起那只神秘的号角,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吹。 呜!!! 大地都跟随着声浪震动,凝成实质的黑色杀意从号角吹出,如闪电般冲向天空。 “圣,超然脱俗也。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称之为‘圣人’,而不是‘太初境’、‘天元境’。” 苏牧的声音在天空中扩散,长鞭龙舞,如疾风骤雨从天而降。 黑色的杀意在顷刻间遭到粉碎。 “不!”掌握号角的强者灵神遭到抽打,惨叫一声,如着火般在地上来回滚动。 金家震怒,激活各种法器冲天,一时之间,整个天空都被璀璨刺眼的道法笼罩了。 星芒如海,苏牧手中的星响化作成一头巨大无比的蓝鲸,浪潮冲天,鱼尾横扫八方,碾压一切。 金家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一群人发出惨叫,明明肉身一点伤害都没有,却像是雨点般从天而降,头痛欲裂。 这等场面,何等的惊人! 所有人大惊,这就是读书人成长到圣人所能掌握的力量吗?一鞭子抽出,一众强者灵神都要爆开了! 而这,还不是全盛状态下的苏牧。 只不过是他死后的一缕意志而已! 金家那寸土寸金的宅院,算是彻底毁了,千疮百孔,满目狼藉,到处都散落着昏死过去的身影。 这些都不是随处可见的修士,其中不乏有能够移山填海的大高手。 可还是败了,被打得七零八落,毫无还手之力。 金太玄从废墟中起身,不知为何,经历这种敲打,他似乎反而冷静了下来,不再怒气冲冲。 “道友,够了。” 恢弘的声音响起,带着至高莫测的威严,在青州城响彻。 闻言,所有人皆惊,目瞪口呆地看向金家宅院深处的池塘。 那是金家如今唯一的净土。 一朵金白芙蓉花在水面上绽放,圣洁超然,霞光腾腾,莫大的气息从中拔升。 所有人的神情都不再平静,骇然变色,想起一则可怕的传言。 金家老祖寿终正寝前,将毕生的修为,尽数灌顶给了一株神秘的植物。 唯一的代价,就是让它作为金家的守护灵,守护金家千年不灭。 在此之前,人们都只是当其是故事。 直到今天亲眼所见,脸色大变,方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金家底蕴强得可怕! 苏牧没听过金家的故事,但眼界在,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空有圣力,没有相应的圣道支撑,你我之间,不算道友。”苏牧淡淡地说。 言下之意,金白芙蓉花的实力并没有达到圣者的层次,还不配称呼苏牧为道友。 “就知道这样的方式存在弊端。” 这句话放出,让许多人松了口气。 金白芙蓉花闻言却怒了,花瓣飘动,空间裂开,蔓延出一条又一条黑色的裂缝。 它不是真正的圣者,难道你这个死人就是了? 不过是一缕意志,连分神都不算,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它? 这时,苏牧却摇了摇头:“不需要再动手了,我快消散了。” 人们一怔,这才发现,苏牧的身体越发透明,这场大战加剧了他力量的消耗。 金白芙蓉花冷哼一声,符文冲天,顷刻间构建成一座大阵,将整个金家笼罩在内,外界再也无法窥探。 身体越来越淡,离别的时候终于还是到了。 苏牧看了一眼李讲,又留恋地看了一眼这方世界, “只能做到这了……” 第158章 请天证结束 苏牧的消散,宣告着这十年难得一见的请天证终于结束。 不过事件虽然结束了,但产生的风波,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抹平的。 “听说了吗?昨天请出圣师苏牧的少年,原来是青州文院今年的新生!” “什么?你说一日之内,作出四首贯州作品,连天道都为之动容垂青,降下宝骨的人只是青州文院的新生?” “此言看似荒唐,却是实话,他叫李讲,乃是兰州文院不要的弃子,是韩二先生不远万里,将他带来青州文院就读的。” “哦对对对,好像今年兰州的请天证,便是他请的。” “什么?兰州文院脑袋不会是坏了?这么好一棵苗子居然拱手让人?” 伴随着李讲的名字,在青州越来越火热,连七八岁的孩童都有所耳闻,甚至能背出几句关于他的诗章后。 他的生平很快就被翻了出来,但也正因如此,人们更加吃惊,觉得难以置信。 “兰州文院果然是脑子坏了,一位修出双极境,斩杀了重创的洞天境妖蛮的天骄都能拒之门外。”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听说啊,这里面另有内幕,或许牵扯到了萧家与韩家之间的恩怨。” 李讲刚到青州文院的时候,身上有很多非议。 许多人都敌视他,认为他无论是出身还是实力,都远远没有达到,青州文院要出面挖墙脚的程度。 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韩家的抬举帮衬。 但伴随着李讲一步一个脚印,逐渐在青州文院绽放光芒,甚至以新生的身份,考入内院后。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类似的质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在这个时候,放弃了李讲的兰州文院,无疑成为了衬托青州有先见之明的反面素材。 一时之间,流言蜚语如雪花般吹进兰州。 寒梅居。 谭祥老泪纵横,两眼通红。 当初,柳翠儿以谭祥孙子的性命要挟,逼迫他出面作证指控李讲。 他一直深感愧疚,直到李讲离去,都无颜相见。 直到今日,才再度听到对方的消息。 谭祥抱着妻子哭泣:“我对不起他,幸好这孩子争气,闯出来了!” 兰州文院。 书房内,书架崩塌,书本散落一地。 柳语儿站在一片狼藉中央,两眼赤红,贝齿紧咬,胸脯起伏不定,显然气了个七窍生烟。 “当初就不应该赶他走,而是放在身边揉捏,羞辱!”柳语儿后悔了。 李讲去了青州文院,简直就像是如鱼得水。 一年不到成为内院学子,与她比肩也就罢了。 关键还二请天证成功! 这几天,别说兰州文院的学生了,就连一些老师都对她颇有怨言,而且柳家也从而受到了影响。 接连不断的打击,让她感觉就像是从天上跌到了泥潭,谁都能来踩自己一脚。 怎么可能不愤怒?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柳语儿眸绽杀意,抬手便是一笔射出。 却未曾想,如此凌厉的一击,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柳儿,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男人的声音响起。 柳语儿先是一怔,猛地回头,顿时看到了那位站在门口,丰神俊朗的青年。 “萧哥哥!” 柳语儿眼睛一红,当即便扑入了青年的怀抱,“所有人都欺负我,尤其是那个该死的李讲!” “不用害怕,他蹦跶不了多久。” 青年宠溺得揉了揉柳语儿的脑袋,道:“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蕴灵境初期的小人物而已。” “倘若在众院大比上碰到,我定然会让他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恳求你原谅。” 他这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完全将李讲视作为蝼蚁,可以随意拿捏。 可柳语儿却没有半点怀疑,一双眼睛闪烁着崇拜的光。 因为此人,便是兰州文院院长的亲孙子萧齐。 作为兰州文院的第一天才,对付任何一个蕴灵境,他都能做到抬手镇压,李讲自然也不在话下。 类似的声音,在青州也有。 “李讲?没什么了不起的,从这一刻开始祈祷,不要在众院大比遇到我。” 原本平常的一天,因为金明耀放出的一句话,掀起轩然大波。 很多年了,金明耀的存在一直像是一轮太阳。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强,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有多强。 这样一位天之骄子,只遵循本心而动,一旦有所决定,定然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很多人怀疑,金明耀要杀了李讲,为他那死去的弟弟报仇。 毕竟李讲虽然没有认下这桩罪名,证据也不算齐全。 但对于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圣人世家来说,这些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只要有疑点,他们就敢展开血腥报复。 这些年,不知多少冤假错案在他们手中造成,血流成河。 也正是因为杀出了赫赫凶威,让人心生忌惮,所以圣人世家的子嗣死亡率一直很低。 得知金家的态度后,叹息声一片。 太多人惋惜,原本还以为能看到一位绝顶天骄的崛起,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了金家光明正大的针对。 “这不意外?李讲在挑衅金家威严的时候,就该意识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金家底蕴深不可测,一门三代天骄就已经足够惊人,居然还有一株实力强横的守护灵,李讲拿什么斗?只有死路一条。” …… 李讲一次请天证,拔出萝卜带出泥,引发的后续将整个南方都震动了。 传说洛阳远在北边,都有皇室成员投来关注的目光。 青州此刻就像是一口暗潮汹涌的湖泊,每个人都在里面小心翼翼地游着,生怕被卷入莫名其妙的乱流中遭到绞杀。 人们虽然惊叹于李讲的才情与实力,认为他未来可期,或许能成长到难以想象的高度。 不过在金家这种庞然大物面前,未来啊,潜力啊。 这些词语又通通都失去了颜色。 没人看好李讲,甚至有人极端地认为,他将金家羞辱到这种程度,等请天证风波一结束。 没过多久,李讲就会人为的“被消失”。 不过这些声音,李讲就算能猜到一二,也听不到了。 因为此时的他,完全被困在了苏牧留下的道法当中。 宝塔内部,九色玄光如真火般天降,四面八方,诵经声在塔壁回荡,声声不休。 李讲不止一次感觉,置身在这道法中的自己,就像是被扔进了太上老君炼丹炉的孙悟空。 时时刻刻,都在被动地经受洗礼。 第159章 走马灯 蕴灵境,顾名思义,在这个境界,最需要做的就是蕴养灵神。 读书是一种蕴养,不过却是一种柔性的方式,痛楚很少,几乎没有。 当沉浸在文字之妙,畅游在知识的海洋的时候,人们甚至能在平静中体会到一种幸福。 不过李讲此时的处境,倒是与“幸福”二字离得很远。 李讲盘坐在塔中央,丝丝缕缕的九色玄光垂落,融入他的体内,四面八方都是经久不衰的诵经声。 每一道声音都像是一把锤子,敲击在他的身体各处。 在此之前,李讲可以很自信的说,自己的肉身很强,很难被同阶伤害到。 但在经受这种磨炼的时候,他仍旧落了个伤痕累累的下场,像是变成了一尊血人。 若不是他修炼了《百病集》,可以动用才气疗伤,加速身体的恢复,恐怕早就死了。 不过就算做到了这一步,李讲仍旧有几次在鬼门关前徘徊,踱步的经历。 以往,每到这个时候,李讲的身体都会自发预警,心脏跟被捏住了一般,血液倒流,很快他就会惊醒。 但这一次,好像不同了。 李讲等了很久很久,感受到的只有身体越来越冷,像是在往漆黑如渊的寒潭深处不停坠落,坠落。 “我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去?” 李讲昏昏沉沉,意识显然模糊了,但求生的欲望还在,因此拼命地挣扎,想要睁开眼睛。 在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下,往日里一直被他镇压不愿回想的记忆,此刻个个如梦魇般不受控制地钻出。 熟悉的场景一一浮现,有初中翻墙出去上网被抓,最后被爸妈拖回家混合双战。 有浑浑噩噩考入普高,跟暗恋的女孩子告白成为小丑,幡然醒悟化悲愤为动力学习。 网五连坐,液晶显示屏上光怪陆离的画面。 录取通知书送达,屋子里爆发的欢呼。 麻辣烫,小笼包,豆浆,油条…… 太多画面出现在李讲的脑海里了,忽然他就像是乘坐着一趟列车,穿出了隧道。 漆黑如潮水般往后退去。 此时李讲坐在一辆出租车上,手里拿着一只手机。 “舍长,晚上你还回来不?别忘了九点跟隔壁宿舍内战,输了的宿舍得请吃饭呢。” 这是舍友的声音,声音很熟悉,样貌却模糊了。 他叫什么来着? 李讲像是个旁观者,木然地看着自己与他对话两句,随后就有一通新的电话插进。 “天气冷了,秋衣秋裤记得穿上,少卖弄风骚,就算你打扮得人模狗样,家里等待你的也只有一位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人妻。” 电话里,女人毫不客气地说。 “有您这样说亲儿子的吗?”车上的少年道。 李讲笑了,却在流泪。 母亲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他却足有十几年没有听到了,甚至连容貌都模糊了,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啊! 他多想继续开口,哪怕多聊那么一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缕刺目的强光突然从车窗前亮起……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的一切都被炽盛的光填满。 等李讲再度睁开眼睛。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他穿越了,在一个病死的五岁孩童身上重生。 “挣扎这么久,没想到竟然要死在一次筑基上……不甘啊,多么憋屈。” 李讲呢喃,发出类似于梦呓一般的声音。 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他下意识地寻找最舒服的方式入眠,不知不觉中便抬起了膝盖,将头深埋其中。 就像是回归到了母体一般,金色的光从他的额骨亮起透出。 一枚又一枚晦涩的古文在金光中显现,如蚕丝般一圈一圈地将李讲包围,云蒸霞蔚,浮华流转。 有了这么一层蚕蛹的保护后,这座宝塔所有的手段都失去了威胁。 九色玄光再次落下,李讲的身体不再皮开肉绽,反而弥漫出了一股强大的生命精气,肉身璀璨,莹莹生辉。 他的每一寸骨肉都开始发生变化,噼里啪啦的作响,一层厚厚的血雾在体表爆开。 不过并非是坏事,而是体内的旧血已经不需要了,蕴含神力的新血将其取而代之。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步,传说中的“筑基”,又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换个血便算完成。 蜕变注定是全方面的,只有这样才能远超同辈。 当李讲将体内的血、骨、皮肉、五脏都锤炼完毕,层层递进,终于轮到人体最神秘的大脑的时候。 咚! 像是有什么东西爆开了一般,李讲的金丹和灵神同时失控,灵神之躯宛若巨人般离体,三道金光如卫星相随左右,最后如太阳般定在空中。 磅礴的才气如金色的浪潮汹涌澎湃,雷鸣声震耳欲聋。 即便宝塔将超过九成的异象都遮挡了,但还是有一部分泄露,能被强者所察觉。 唰唰唰! 三道身影,不分前后的出现在天空,齐齐看向李讲的方向。 “李讲终于要筑基成功了吗?”韩修业激动不已。 出自圣人世家,他很清楚这段时间李讲在经历着什么。 这是连世家子弟都眼红的机遇。 他曾经也不是没为李讲争取过,毕竟他算是自家老祖的恩人,但却被韩家族老驳回了。 因为偌大个韩家,也就只有韩飞章一人得到过类似的机会。 而当时为之付出的代价,到现在韩家还在肉疼! “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李讲再怎么样,也应该筑基成功了。我只是在好奇,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陶彻沉声道。 道基与道基之间,通过散发的色彩来判断高低。 一到三色,算是下等资质,很常见,但不意味着平凡。 因为有部分人,甚至连筑基都做不到,给他们这样的机遇,也会从指缝中白白流失。 四到六色,算是中等,如果给所有内院学子一个筑基的机会,绝大多数,大概也就是在这个区间了。 从七色开始,有所不同。 只有拥有这等数量颜色的道基,才能算是“天之骄子”。 而八色道基,往往又被誉为拥有“圣人之资”,意思是拥有不小的可能封圣。 文院里,宋君如,宁岩松,韩飞章的道基都是八色。 整个青州城,只有一人与众不同,那就是金家的小太阳,金明耀! 他当初筑基的时候,虽然爆发的异象很快被家中强者给掩盖,但还是被不少人捕捉到气息,从而猜测到。 金明耀,很有可能铸就了九色道基,也就是传说中的“无暇道基”! 第160章 雷劫 化灵秘法,效果拔群,在古时期铸就道基的秘法中,足以排进前三。 此法最逆天之处,就是能够化凡俗为神奇,让资质平平的修士逆天改命,优化先天禀赋。 不完成则已,一旦以此法铸就道基成功,最低也是七色道基。 苏牧能够封圣,并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成为圣师,化灵秘法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绝对不容小觑。 不过即便此法效果逆天,依旧很少族群使用。 原因很简单,太过凶险,修士动辄间就有可能灰飞烟灭,被秘法反噬,炼成宝骨。 要知道,这筑基法本身针对的就是天骄,一个族群撑死也就两三个人有这样的机会,必然有优中选优。 这样的天才,平日里谁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恨不得千般呵护。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筑基,实在是没有必要。 正因如此,化灵秘法才逐渐被淘汰。 若不是苏牧的老师翻阅古书,在历史中寻找蛛丝马迹,一点一点的复原,此法只怕早已失传。 宝塔中,李讲被光蛹包裹着,岿然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伴随着灵神与金丹同时离体,他的体表顿时闪烁起晶莹的光辉。 此方空间,所有的九色玄光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星星点点,汇成溪流,朝着李讲的灵神流淌而至。 轰隆隆! 两者交融的那一瞬间,宛若掀起了一场海啸。 电闪雷鸣中,精气澎湃激荡,一朵又一朵大道浪花绽放,发出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不过眨眼的时间,李讲灵神的脑后,便有一圈神秘瑰丽的光轮浮现。 当其气息越来越凝实,逐渐趋向于实质的时候,九色玄光流露,气息扩散,整片天地仿佛都颤抖起来。 外界,这下不只是三人能够感受到异样了,就连寻常的新生都有所察觉。 因为好端端的天色眨眼的功夫就变了,漆黑的乌云在宝塔的上空凝结,森然的雷霆闪烁。 那股气息之深重,靠近的学生个个毛骨悚然,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般。 “雷劫!” 看到这副场面,这下就算是院长也不能平静了,三人齐声惊呼,露出激动之色。 “这是要铸就九色道基的预兆啊!”韩修德惊叹:“也就只有经历了雷劫的九色道基,才能被称之为‘无暇’!” “雷劫降临,所有学生离开宝塔范围,以免遭到波及!” 陶彻闪电般掠出,一手一个学生,像是抓兔子一样,不问缘由将他们从雷云覆盖的范围扔出去。 因为雷劫,那是天道设立的考验。 除了渡劫者外,任何人参与其中,都会被视作对天道的挑衅,一并遭劫。 青州城。 “什么?李讲那小子筑基居然引来了雷劫?”金家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个个都像是吃了一口苍蝇般难受。 尤其是当他们从屋内冲出,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青州文院上空,真的有雷云凝结后。 这种感受,更是被放大到了极致。 “他不会成功!” “谁能复制我们金家小太阳的奇迹?明耀少爷是青州唯一一人!” “拼尽一切试图追上明耀的脚步?不自量力的下场,就是在雷劫中灰飞烟灭!” 金家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开口,七嘴八舌,皆在诅咒李讲,仿佛做梦都盼望着他失败。 宝塔内,金色的光蛹融化了,李讲还在沉睡,不过状态却隐隐发生了变化,宝相庄严,不怒自威。 他从被动的吸纳九色玄光,成为了主动地鲸吞海吸。 此方所有机缘造化,尽数被李讲吸入体内。 璀璨的光从体内亮起,先是分布全身的血管,随后是根根分明的骨头,五脏,大脑…… 一缕缕神曦在体内穿梭,洗尽铅华,独留精粹,令它们透亮,宛若玉质的艺术品,玲珑剔透,美轮美奂。 当完成这一步后,李讲灵神脑后的光环又多出了一道颜色。 霎那间,一道又一道神光从光环中激射而出,骇浪声冲天,像是有千军万马狂奔疾行,整座大地都在颤抖。 支撑着宝塔的法力在此刻殆尽,露出了盘坐在地面的李讲。 酝酿已久的雷劫终于是落下了。 第一道雷便惊呆了远观的修士,那刺目的光绽开,几乎将整座青州文院都照得惨白。 这一刻,宝塔内的李讲如有所感。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眸绽精光,神秘的灵性从体内弥漫,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飘然离去一般。 这是超然若仙般的道韵! 回想起穿越前的画面,李讲莫名其妙领悟到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不过实力的增长却是实打实的。 他突破到了蕴灵境中期! 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那是一道足有三人合抱粗的雷霆。 这一刻,别说是外院学子了,就连内院的学生看到,一颗心也是发寒。 这道雷霆,怕是连蕴灵境大圆满都能轰杀了? 拿来针对一个蕴灵境中期?这能有活路? 许多人都哑口无言,没想到这么一位天才,熬过了重重难关,居然会死在老天爷的手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却目睹。 宝塔中,李讲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抬头望向射落的雷霆。 璀璨的雷光,将他的脸都给照白了。 莫大的杀意在空中绽开,靠得近的学员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然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惊恐失声! 可李讲那双漆黑的瞳眸,不仅没有丝毫恐惧之色,而且……好像有战意在熊熊燃烧?! 察觉到这一点的人,体内仿佛有电流穿过,手脚一颤,双眼涌现出骇然之色。 他不会是疯了? 谁会对一场雷劫起到战意? “……大雪满弓刀!” 李讲金丹震荡,出口成章,雄浑的才气喷薄,演化《塞下曲·雪满刀》的异象。 风雪交加,呼啸而出,温度降下来的同时,大刀与箭矢冲天而去。 轰隆隆! 所有人都失声了,茫然无助的站在原地,亲眼目睹李讲的战诗劈开了这道雷霆,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但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触怒了天道。 漆黑的雷云一下变了颜色,化作紫色的汪洋,一道接着一道,像是要把脚下的大地给淹没了一般。 李讲还没给出反应。 天空中的韩修德脸色先是变了,一颗心像是在滴血,肉疼无比, “哎哟!我的文院!李讲在这里渡劫,得花多少钱修缮啊?” 第161章 只待新雷第一声 朗朗乾坤,本是碧空如洗,安泰太平的景象。 突然间风云变幻,天穹就像是要朝着地面压下来一般,阴风呼啸,电蛇狂舞。 当第一道雷霆,被李讲轻易接下的那一刻。 雷云就像是沸腾了一般,电光肆虐,一道接着一道,如雨般落下,发出尖锐的嘶啸, 地面上不少人发出惊呼,因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雷电那么简单了。 刺目的雷霆,在半空中幻化成蟒蛇的模样,狰狞而又凶戾。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场灭世的瓢泼大雨,铺天盖地而来,密密麻麻,根本无处躲藏。 “天啊,这就是被称作‘天骄的行刑场’的雷劫吗?”有人悸然,心惊肉跳, 许多一生都没有资格接触雷劫,关于它的信息很多都是道听途说,只知道威力强大,就连天骄都不一定能挺过,存在很大的陨落风险。 不过万事也该有个头? 有人甚至想骂脏话了,真的有人能从这种天灾中活下来? 轰隆隆…… 雷霆劈落,李讲不慌不忙提笔在半空中勾勒,才气化成墨水,在虚空中留痕。 那是一枚神秘晦涩的符号,本应时时刻刻变幻,但却被李讲定格在了某一幕。 符号化开,如同一口泉眼,涌现出漆黑的墨水。 神力漫开,浓郁浑厚,朝着天空的劫云覆盖而去,有滚滚的雷霆在里面翻滚,妖威漫天! “这是……某种妖兽的本命之力,居然被李讲得到了。”韩修业也有些震惊。 因为妖兽一向将本命符文,视作为最大的秘密,死亡的同时往往会将这份力量一同带走,所以获取的难度极大。 藏经阁。 卧在横梁上假寐的黑豹,慵懒地睁开一线缝隙,露出金黄色的瞳眸。 “果然是‘食荒’……” 莫老发出低语,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外界引发轰动的雷劫,在它看来,似乎还不如美美地睡上一个好觉。 漫天的雷霆与李讲唤出的黑海碰撞。 霎时间,轰鸣滔天,像是要把人的耳膜给击穿一般,躲进布衾里也于事无补。 整片天空都被雷光点亮了,一朵又一朵漆黑的浪花绽开。 李讲打出的食荒秘法彻底与雷劫较上了劲,如同两头史前凶兽在天空中搏杀,或是张开血盆大口,或是挥舞锋锐利爪。 彼此之间的威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这第二关,居然又被李讲给挡了下来! 强昊看得心惊胆战,世界观在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对一旁的邱灵素发问:“你听说过这样渡劫的吗?” “没有!” 邱灵素的回答斩钉截铁,俏脸煞白,“从古至今,哪怕是天骄面对天劫,那也是步步危机,步步凶险,需要以防守为主,从未听说有人以杀伐应对!” “为什么没有?”崔哲一怔,疑惑道:“李讲不就这样做了吗,看起来此路可行。” “可行个屁!” 石思源眼中浮现出惊骇之色:“这样应劫,只会……是了,雷劫果然怒了!” 轰隆隆! 雷劫,天道意志也,专门针对天骄,在他们弱小却展现出远超同阶的情况时,提前扼杀。 这本是一种审判,怎能容许有人挑衅? 雷云彻底沸腾,上空的灵气旋涡逆转,一道,两道,三道……足足九道五色雷霆酝酿成型。 明明还未落下,但光是那股气息,就足以令人汗毛倒竖。 谁敢承受这样的雷劫?看起来就像是要将大陆击沉一般! 威势太吓人了! 就在许多学生瑟瑟发抖,颤栗于雷劫气息之下时。 却见那空地中心的李讲,一头黑发忽然无风飘动,一股惊人的波动,从他的体内弥漫而出。 李讲再度提笔,又是一首战诗,接连三道宝光在虚空中绽放,墨香飘转。 文意振动天道,这一刻就算是不识字的读书人,在感应到这股波动的时候,脑袋里依然会油然浮现全诗。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提笔,诗成,墨迹在半空中炸开,化作漫天金色光辉,如乳燕归巢般扑入李讲的身体。 此刻,他就像是化作成了一尊上古神人,绚烂的光辉在他的体表流淌。 不仅每一缕发丝都染上了金光,就连一双眼眸都化作成了灿金色。 “这就是李讲在任务中写出的,那首贯州增幅战诗?”韩修业惊叹道,“很强!气息翻倍了!” “但光凭这,似乎还不够。”陶彻道,皱着眉,雷劫这次酝酿的可是毁灭一击。 “他又动笔了。”韩修德道。 闻言,两人皆是一惊,抬眼望向李讲,果然见他提笔又写出了一首作品。 这一次,是从未见过的战诗! “新雷。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红万紫安排着,只待新雷第一声!” 天地造化万物虽然默默无言,但却有情,每当寒冬将尽,便会促使春意萌生。 万紫千红早安排妥当,只等春天第一声雷一响,百花就将竞相开放。 接连三道宝光在虚空中盛放,墨香飘散,诗成贯州! “竟然是天道战诗!”有人惊呼,脸色剧变。 向天地借力,演化自然灾祸。 这种类型的战诗杀伐能力一向强大,因才气消耗巨大,经常被读书人当做杀招,底牌使用。 没想到李讲居然写出了一首! 此刻,似乎就连雷劫都感应到了威胁,等不到五行玄雷的气息攀升到顶峰了,即刻就要出击,轰杀李讲。 轰! 九道五行玄雷齐齐轰出,在半空中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口五色雷钟。 钟声响彻天地间,密密麻麻的电流如海般朝着下方镇压。 地面被电光照得惨白,裂开一道又一道缝隙。 “雷劫也想杀我?那就一块灭了!” 李讲长发狂舞,眸绽精光,前所未有的霸道,气吞山河,睥睨天下。 金色的光辉在体表流转,李讲冲天怒吼,一道鲜红欲滴的雷光,在炸开的墨迹中诞生。 嗡! 血色雷光冲天,数千米的距离瞬息即至,快得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所有逸散的电流寂灭成气,血色雷光嘶啸,径直命中了那口五行雷钟。 轰! “这是真的吗?”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亲眼目睹血色雷光击穿雷钟,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但仍旧去势不减。 血色雷霆,就像是一支一往无前的箭矢。 在成千上万道目光的见证下,狠狠地击中了那朵紫色的雷云。 霎时间,血色雷霆,宛若一场风暴猛然膨胀爆发,吞噬一切,寂灭万物。 第162章 逆伐雷劫 血色雷光如箭矢般冲天而起,一往无前,凌厉无匹。 两者碰撞的那一刻,先是一静,随后刺目的电光猛然膨胀,卷起一股狂风,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漆黑的天空被血色雷光填满,远远望去,仿佛有一朵巨大的霸王花在天穹之上盛放。 一时间,天地失色,地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朵气势汹汹的雷云消散,这个结果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令人震撼。 “从古至今,有多少天骄敢横击雷劫,而且最后还成功的?” 人们惊叹,下巴掉了一地,心情一片复杂。 事实上,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接受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画面? 太离奇了,完全超出了常理。 金家上下,前所未有的死寂。 一种诡异的氛围在空气中流淌,过了好一会,才有人颤声道。 “这小子,真的逆伐了雷劫……” 事实上,金家许多人的心都动摇了,追悔莫及。 即便再不愿承认,此刻李讲也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天才。 有人甚至开始对李讲的存在感到害怕,目光仿佛穿过时间长河,已然看到一位未来大能的崛起之路。 这是怎样一种强势?郭家天骄要杀他,他就杀了郭家天骄。内院学子要杀他,他就杀了内院学子。 如今天道降下惩罚,他居然把雷劫都给灭了…… 这还是人吗?简直生猛得不像是蕴灵境,反倒像是一位圣人! 他难道不怕天道震怒,不顾一切降下杀劫? 与天道灭杀过的强者相比,蕴灵境实在是不算是什么啊! 乌云裂开,太阳当空。 头顶的景象又恢复了碧空如洗的原貌,一缕霞光落下,落在李讲的身上,引发一阵低呼。 红橙黄绿……共有九色的玄光在李讲的额前绽开,流转。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与当初刚从蜀国回归时的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讲闭目感受着体内各处传来的力量反馈。 虽然道基的铸成,并不能直接影响到当前的境界,但对于战斗力而言,却是一种莫大的加成。 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焕发了新生,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精气神十足。 最为关键的是,李讲的气息也产生了改变,很是玄妙,如神物般明净无瑕。 “不可思议,他真的活下来了,还铸就了九色道基。”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无一不表情复杂,胸口仿佛憋着一口气,说不清的难受。 邱家。 当看到李讲额骨绽开九色玄光,邱家老爷子,邱郯终于是笑了。 “这个李讲,当真是一位妖孽,很不凡。” 邱郯道:“你安排一下,这救命之恩,我还没与他当面致谢呢。” “好的父亲,我会让灵儿跟他说的。”邱河道,并未阻止。 因为若不是李讲成功夺得百草文会的魁首,恐怕邱郯就算活着,也得缠绵在病榻。 虽然双方在行动之前,就已经谈好了报酬。 不过邱家很清楚,若真的付出那么点报酬,就能换来百草文会的出手,他们哪里还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所以这份人情,还是得谢谢的。 这场请天证的风波,以李讲逆伐雷劫,铸就九色道基而结束。 说实在的,该消息出现的时候,实在是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球。 毕竟在此之前,谁能想到最后的赢家是李家呢? 一步险棋得胜,或许里面有运气的成分在。 但每一步险棋都得胜,并且硬生生扭转了局势,达到了想要的效果……这就令人望而生畏了。 事情一结束,不知道有多少人,出现在李讲的住处外求见,理由五花八门,但都透露出一个意思——结交。 他俨然成为了青州文院的明星。 为了不打扰到强昊三人的日常生活,这下李讲是真的不得不搬走了。 一桩又一桩的大事压着他,根本没有闲心去应付那些人。 于是,他很快就换到了内院学子居住的后山。 这里就清幽多了,一般的外院学子没有经过申请批准,会直接被拦在后山外。 他终于过上了一段难得平静的日子,像是陶渊明归隐田居一样。 平日里要么就是看看书,要么就是逗逗鸭子,偶尔强昊会叫上他和几个好友,一起去找个地方野炊。 生活不是一般的惬意,之前动辄分生死的战斗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在李讲在宝塔中铸就道基的时候,黄鸭被莫老领走教导去了,进展堪称神速。 不仅莫名其妙突破到了蕴灵境,而且不需要铸就道基,境界一突破,道基就显现了,九色! 李讲得知此事的那一天,险些吐血。 他在生死间游走多次,最后还要被雷劈,可以说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炼成的这么一个无暇道基。 黄鸭吃吃喝喝,一突破就有了? 人和鸭子真的难比! 但去接鸭子走的时候,莫老却是这么跟他说的:“这食荒不简单,它父母应该都是妖圣,在它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已经用道法为它铺好了未来路。” 说到这里的时候,莫老抬起慵懒的金色眸子,瞥了李讲一眼,道:“若不是某人让它提前出世,或许食荒出生时就蕴灵了。” 这是在内涵我? 这应该是在内涵我? 李讲面无表情,说:“莫老,我要跟你单挑。” 很不可思议,一头黑豹的脸上居然也能一僵,不过它很快就反应过来,轻描淡写道。 “可以啊,如果你真的好意思暴打我这身老骨头的话。” 说好的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呢? 这死豹子都懂道德绑架了! 李讲气得牙痒痒,却又拿它没办法。 自从他铸就了九色道基,实力暴增之后,黑豹就不跟他同境界单挑了,找各种理由逃避。 可想而知,他那段被疯狂暴打的日子,怕是永远也迎不来报复的那一天了。 偏偏他还不能出手,因为这样无疑是给了黑豹出手镇压的机会。 抛去“同境界一战”这个前提条件,黑豹一爪子怕是能拍死一地的李讲。 “算你狠!” 李讲转身就走。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 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李讲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大门。 “来啦?坐。”韩修德乐呵呵地说。 李讲也不客气,坐在他对面便问道:“韩院长,听说您找我?” “是有事情,需要你出面一个活动。” 韩修德将桌面上一份请柬递给李讲。 “活动?” 李讲接过后拆开,一行大字映入眼帘。 ——重阳文会。 第163章 重阳文会 “重阳文会?有什么非要去的理由?” 李讲诧异地说,将请柬来回翻看,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节日将至,类似的文会应该遍地都是,整个青州城的重阳文会加起来,或许能够超过百场。 韩修德道:“理由的话,确实有几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场文会是金家举办的,论规模,应该是今年内青州城最大的了。” “金家?那我不应该主动避开吗?”李讲更诧异了。 他与金家之间的关系,整个青州城都知道。 若是这么一脚踩进去,那不得万箭齐发,将他扎成筛子。 “一般情况下,我自然不会让你与金家碰撞,你们之间的体量差太多了,你会被碾死的。” 韩修德毫不客气地说。 李讲并未动容,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但很快,韩修德便话锋一转道:“不过这次情况不同,为了将你从青州年轻一代文坛领袖人的位置拉下,他们是动了真格的了。” “等等,什么年轻一代文坛领袖人?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李讲一个头两个大。 “你知不知道重要吗?重点是有人就是要把这顶帽子盖在你头上,你躲不掉。”韩修德道。 言下之意,是金家在这段时间,暗地里捧杀李讲。 说来也是,他们宅子都被苏牧夷平了,虽然很快就凭借万贯家财重新建了起来,甚至更加豪华。 但是,一大家子被苏牧镇压的画面怎么抹除? 那可是被整个青州城的人们看在眼里的,若不是展现出有守护灵的底蕴,恐怕他们早就成为人们口中的笑柄了。 吃了这么一个大亏,金家不报复回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那看来是他们准备好招数了?”李讲无奈,揉了揉太阳穴。 对于文人而言,文名就是他们的第二性命。 正因如此,为了博得名留青史的清誉,朝堂上,才会出现那么多宁死不屈,头硬如铁的忠臣。 光是想象,李讲就能大概猜出,这个名声放出去后,会为自己树立多少敌人。 虽说事实好像真的如此,毕竟也不是没有文人败给过自己,比如安承悦。 但他说到底也只是蕴灵境而已,如此实力,怎么能担任年轻一代,文坛领袖的身份? 韩修德沉声道:“是,而且这招数还不简单。猜猜他们请了谁与你争锋?” “院长先生,我认识的人实在不多,您还是别卖关子了。”李讲无奈道。他实在是没心情猜了。 “好,是‘诗狂’的弟子,名叫江城。”韩修德道。 “诗狂?” 李讲一怔,有些震惊,这个封号可不简单,不是自娱自乐就能摘下的,需要万众的认可,绝对拥有真材实料。 不过李讲的脸色很快微变,因为他想起了一桩曾经听说过的传闻。 “诗狂……那岂不就是……?”李讲看着韩修德的眼睛,很是迟疑。 因为他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主动提及,那是韩家的家丑,一向忌讳莫深。 “没错。” 韩修德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睛终于有血丝涌现。 他很少在学生面前表露情绪,此刻却那么明显的怒了。 韩修德强压着怒火,哑声道:“他本名吴榭,乃是青州吴家的人,为了休掉他的发妻,我的小妹,曾亲自上门文战我们韩家,大胜而归。” 果然! 李讲头皮都发麻了,勃然大怒,“这该杀千刀的金家!” 怪不得韩院长破天荒地将他请到了书房,而且还让他参与这场文会。 原来这一切,都是金家计算好的。 有诗狂与韩家这么一层水火不容的关系在,诗狂的弟子来了青州,李讲会坐视不管? 李讲能坐视不管?! 听起来,这前方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要闯上一闯了。 “愿你体谅,我知道这是针对你的陷阱,可我也没办法。” 韩修德忆起往昔,一双眸子止不住地燃起怒火:“你知道吗?诗狂最开始,不过是个颇有才名的穷酸书生罢了。” “若不是我小妹看上了他,而我韩家又不介意出身,定下婚约之后,便不留余力的接济他,扶持他,他能走到今天?” “即便能,那也至少得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可他,不过才取得一丁点的成就,就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登门与我韩家文战……” 这是李讲第一次,从亲历者的口中,听说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因为牵扯到韩家三小姐的婚事与丑闻,所以闹出的风波甚至比李讲的请天证还大。 当时,几乎每家每户都在谈论一个事情。 韩家三小姐要被休了! 吴榭态度之坚决,甚至还下了一本战帖,扬言要在一个月后登门文战韩家,若无人可敌,这桩婚姻便就此作废。 当晚韩家便宣布,不再认诗狂吴榭为婿,不过战书应了下来。 结果家喻户晓。 韩家输了。 同辈之中,包括韩修德和韩修业两兄弟,皆被吴榭一人镇压,只能恨恨地看着他扬长而去。 吴榭几乎是踩着韩家崛起的。 之后,他更是凭借着这样无法无天,狂妄自大的性格,被人结合擅长诗作的特长,称之为“诗狂”。 一时之间,在洛阳也风头无两。 “不是我说,院长,你们韩家难道被战败了后,就这样算了?”李讲忍不住问。 因为十年过去,韩三小姐似乎到现在还没走出阴影,一直待在韩家不见外人。 “我们当然不想这样算了!那可是我妹妹!” 韩修德怒道,几乎要拍案而起。 不过很快,他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又颓然坐了下来。 “可又能怎么样呢?虽然不服,但吴榭真的天资卓越,不然我们韩家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说到底,韩家早已不复巅峰。 没有圣人坐镇,受到这种侮辱也只能忍着。 除非他们愿意像金家对抗苏牧一样,拿出真正的底蕴。 可韩三小姐活得好好的,而吴榭又是光明正大的文战…… 说到底,韩家与金家不同,做不到舍去颜面,自私霸道。 “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用。” 韩修德顿了顿,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 书房里很安静,桌上的茶汤氤氲着热气。 他再度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都怪我。” …… 李讲乘着夜色回到了住处。 百无聊赖站在门口,像是块盼夫石的黄鸭一双眼睛都快望穿了,终于等到了他。 “嘎!”黄鸭飞扑入怀,撒娇着用脑袋拱他胸口,在埋怨他居然去了一整天。 李讲笑笑,摸了摸黄鸭的头,轻轻将请柬放在桌面。 “李可达啊,你说人怎么就一定得有遗憾呢?” 第164章 好浓的茶味 秋高气爽的十月。 这本是一个适合干所有事情的季节。 但李讲却不得不一脚踏入这场纷争当中。 重阳节还没到,关于这场文会的消息,就已经先一步传遍整个青州城。 “听说了吗?今年青州城最大的那座酒楼,已经被金家包下来了,要举办重阳文会!” “举办就举办呗,每年的重阳文会,没有一百也有七十了?很稀奇吗?”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今年金家请来了诗狂的弟子,要与文院的李讲争锋!” “什么?你是说‘李贯州’?” 整个青州城轰动,几乎所有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皆是大吃一惊。 因为李讲的文名实在是太响亮了。 有几个人能够在将金家闹得天翻地覆,家都拆了的情况下,还活得好好的? 李讲绝对是破天荒的独一份。 而在重阳节这么大一个日子,李讲居然要去金家举办的文会…… 可想而知反响有多么惊人,简直就像是往一口池塘扔进一座大山一般,地面都震裂了。 关于诗狂弟子的信息,很快就被好事者挖了出来。 “真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这江城年纪轻轻,就已经开辟洞天,在云州年轻一辈都颇有文名。” “嘶……若不是李讲这些日子,接连作出贯州佳作,好像作品数量还不如江城?” “此人文风独树一帜,字里行间比当年的吴榭少了几分狷狂,但却多了几分傲慢,也不知和李讲争锋,孰胜孰劣。” “金家将云州的诗道天才请来,莫非是想要进行一次两地交流?” “无所谓,有‘李贯州’在,不可能输。” 虽然李讲并非是真正的青州人。 但他既然已经被兰州拒之门外,又是青州文院收留了他。 所以,当地的百姓,理所当然的将他划为了一份子,同仇敌忾,一个个高呼起“李讲必胜”的口号。 这一桩桩的事件,无疑将还未正式开始的重阳文会,氛围直接推到了顶峰。 青州城这几天几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讨论的声音。 许多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激动得颤抖。 擂台已经搭起,对手也已经找好,这摆明了就是有大事要发生。 一时之间,金家这场文会俨然成为了近些日子,青州城最为火热的盛事。 现场随便一个席位都能炒出天价,不知道多少富商豪掷千金,就为了来到现场,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重阳文会前两日。 江城进城。 金家将二房的长子派了过去,一路上,声势浩荡,锣鼓齐鸣,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一般。 许多人亲耳听见,车上的江城放言,要在重阳节,代表云州,文压青州! 此言一出,群情激奋,青州城上上下下沸腾一片。 不知道多少热爱这片土地,并且拥有强烈荣誉感的百姓破口大骂。 连带着前去相迎的金家都遭了殃,门口被臭鸡蛋烂白菜洗礼。 哪怕有侍卫出面制止,结果也没有任何改变。 相比起来,李讲这边就不同了,完全是两个世界。 “天啊,李讲你这里是花海吗?” 强昊等人风风火火的赶来李讲的住处,结果一双眼睛都瞪直了,腿都挪不开了。 民众的热情是文院也不好阻拦的,因此,李讲住处的门口,被各式各样的鲜花堆满。 “你们来了?”李讲听到声音过来开门,头上还顶着一只鸭子。 结果众人进来一看,感情院子里的花更多,是快放不下了,所以才放到门口。 强昊脸色复杂,“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外面已经闹翻天了,看来你已经知晓?” “能不知晓吗?”李讲平静地说。 他放下黄鸭,懂事的鸭子已经屁颠屁颠,扭着屁股为众人端茶送水去了。 “喂喂喂,李讲,有这么多人鼓励你,你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板着个脸?” 强昊想揉黄鸭的脑袋,却被电光石火啄了一下手,倒吸冷气。 “我想,原因应该在这?” 邱灵素不知何时,从花丛中抽出一张信纸。 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的寄托着写信人对江城的控诉,还有对李讲的期待。 “什么意思?” 其余没听懂的人,一颗心皆是咯噔一下,不安起来。 几人有样学样,跟着在花丛中寻找信纸,一连拆开好几封,内容大差不差,意思千篇一律。 “他们这是在玩捧杀!”石思源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怪不得这几天,青州城的氛围这么怪。” 崔哲呢喃,愠怒道:“他们无非就是要让李讲被高高举起,最后好在重阳文会失败,被重重摔下,最好摔个头破血流。” 此时,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再一次看向这五颜六色的花海,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惊骇无比。 这些花本该寄托着青州百姓,最淳朴,最纯真的鼓励。 但在金家运作之后,每一朵花,都仿佛染上了毒性。 只等李讲重阳文会失败的消息一出,它们就会如同通灵了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将李讲分食殆尽。 多漂亮的一个院子啊,活色生香,百花齐放,实际上遍地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杀机。 反应过来之后,强昊等人的头皮像是被电过一般,不再激动,反而升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金家为了打压你,真是不留余力了!如此阴毒的招数,都能被他们想出来!”崔哲怒道。 “要不我们不去了?让他们算盘落空。”石思源迟疑地建议道。 李讲摇摇头。 且不说他如果不去,金家还是不会放过他,会继续引动民怒,让他声名尽毁。 就光论院长亲自开口拜托这一层原因,他就不可能不去。 “何必想得那般悲哀?” 邱灵素道:“他们计划虽然美好,但想要实施,必须在诗狂弟子赢下李讲的前提,否则一切运营反而会成为李讲的助力。” “没错。” 万莹点点头,说:“你们也不想想,李讲来我们青州文院至今,有谁能文压他的?依我看啊,云州的那位,最终也是铩羽而归。” 几人相视一眼,怕是以为李讲是傻子,看不懂他们的眼神。 这才多久,众人便齐齐话锋一转,开始鼓励起李讲来了。 李讲也不戳穿他们,只是抬起茶杯抿了一口,感慨一声。 “好浓的茶味。” 第165章 重阳节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如期而至。 这一天,青州城的郊外格外热闹,因为重阳节素来有出门登高的习俗。 金家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一座山顶庄园,在下午开宴,不过提前到了他们也有安排。 很多人没有机会得到请柬,不过有部分人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于是有人选择爬上隔壁那座更高的山,以俯瞰的角度,远远观望庄园内的宴席。 李讲压着时间,乘坐马车出发。 尽管他已经足够低调,但还是有人掌握了他的行踪,在路上高呼,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李贯州,今晚出手,务必要打倒云州那位狂生!” “幸好我们青州有李讲,否则还选不出谁来与江城争锋。” “之前不是有个叫安承悦的很有名吗?是各大文会的常客。” “他?自从在药王城百草文会上被李讲镇压,便一蹶不振,销声匿迹了,他可不配成为我们青州的代表。” 人们群情激奋,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或许有人察觉到了,最近舆论的方向很奇怪,清一色都是倒向李讲的,甚至不容许出现任何不同的声音。 似乎只要有人说“李讲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胜利”,就会被无数人群起而攻之,打上“不爱青州”的标签。 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情况,更别说解决了。 李讲从青州文院出发,坐着马车,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山脚。 这里人影绰绰,甚至有人瞅见商机,支起了摊子。 重阳登山,到了这里就不能继续坐车了,大家都是走着上去的。 李讲下车,没过两秒就被人认了出来,顿时爆发一片欢呼声。 强昊,邱灵素等人等了他好一会,见到他出现,立刻拨开人群走来。 “好像很久没看到韩学长他们了?”李讲看到了一些内院的同学,于是想起了这茬。 “韩学长刚完成任务归来,似乎已经在山顶等你了。”邱灵素道。 “是吗?” 李讲想想,也是,毕竟牵扯到了韩家的陈年往事,韩飞章来现场,无可厚非。 众人正式开始登山。 作为财大气粗的金家挑选的场地,这附近的景色自然优美秀丽,随处可见稚童追逐着蝴蝶打闹,大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旁聊天。 在国力强盛的唐国,除非是那些荒无人烟的地带,邻近城池的地方,根本无须担心有妖兽出没。 因为无论是文院还是武院,都会经常性的派发任务,让手底下的学生进山杀妖,将它们的数量控制在安全的范围。 好友结伴,几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山顶的方向走去。 当暮色降临,一把又一把篝火点燃,驱散黑暗的时候。 一座恢弘的庄园,顿时展现在几人面前。 很不可思议,出示请柬入门后几人才发现。 金家的文会,居然不在室内举办,而是选在在了户外。 偌大的广场上,金色的花海随着微风起伏飘向。 金家安置了不知多少盆金菊在现场,上百位侍女忙得不可开交,往一张又一张酒桌上放菜。 大红的绸布铺在地上,发光的灯笼到处都是。 放眼望去,绝大多数的宾客早已入座,李讲他们算是来得晚的。 “等等,我们不能和他一起吗?”强昊皱眉,因为发现李讲的座位离他们太远了,被一道又身影隔开。 如此敏感的时期。 他们不得不怀疑,这是金家的第一道手段,隔开李讲的亲友,让他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侍女露出为难的神情,“各位公子,场上的座位都是定下的…” “无碍,带我去。” 李讲摆摆手,这种事情,一个侍女确实无法决定。 侍女露出感激的神情,领着李讲离开。 一开始,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但伴随着李讲的脚步,坚定不移地走向最高处,很快,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贯州来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此言一出,宛若一记惊雷在席间炸开,一下便将那些喧嚣给压了下去。 场面陷入死寂,连奔跑的孩童都停止了脚步,惊疑不定地左右顾盼,不明白为什么大人都不说话了。 直到下一秒,靠李讲比较近的宾客,齐刷刷地举着酒杯起身,场面一下就火热起来。 “见过李贯州!” “久仰大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当真是年轻得不像话啊。” “李贯州,我敬你一杯,预祝你今晚马到成功。” 知人知面不知心。 数不尽的恭维声中,李讲根本看不出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自然也知道在社交场合,需要摆出职业假笑。 “李讲,来,坐我旁边。” 这时,不远处的座位,韩飞章起身,冲他招手。 李讲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告别众人,终于脱离了人群。 不过还未来得及跟老友寒暄几句,背后就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青州的骄傲,李贯州啊?这还没动笔呢,声势就已经将我们其余人压下去了,一会怕不是得写镇国作品?” 李讲一顿,转头望去,只见在对面的席位,一位寸头粗眉,穿着梅花白衣的男人,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宴席的氛围急转直下。 众人即便早有预料,今天的文会不是简单的文道交流,会有直接的文道摩擦,甚至碰撞。 可这还没开始,另一位主角还没登台呢! 这就开始上前菜了? 花了高额费用入场的宾客眼神激动,这票钱花得值啊。 人们盯着李讲,有人猜测他会勃然大怒,有人猜测他会大打出手,更有甚者,大胆的想。 李讲会不会在这里,来个三请天证…… 毕竟这些行为,都是他们从李讲的所作所为出发,推测最为贴近的结果。 而令人没想到的是,李讲眉头只是微微一皱,随后便向一旁的韩飞章开口道。 “哪来的无名小卒?” 场面先是一静,随后四面八方爆发欢天喜地的笑声。 没几个人忍得住,尤其是那些从青州文院来的宾客,更是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 损,太损了。 白衣男子好端端的一张脸,这一秒就跟吃了那什么一样,像猪肝一样涨红。 太难堪了,这一刻,聆听着全场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地自容”。 偏偏强昊还在这个时候起身,火上浇油,声化雷音,大笑道。 “李讲,那是江城的伴读,平日里哪有机会见这种场面,我们需要体谅。” 第166章 诗狂弟子 如果说,李讲的话,是给这位伴读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那么强昊的落井下石,无疑是补上了狠狠地一脚。 什么叫“江城的伴读,没有机会见这种场面”? 言下之意,是在说江城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梅致远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恨不得出手,狠狠教训这两个不识礼数的家伙。 就在这时,广场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诗狂弟子来了!” 有人大呼通报。 哄笑声消失了。梅致远的脸上飞快浮现出一抹喜色,恶狠狠地看向李讲,用唇语说。 “早就听说你李讲是青州第一狂,如今真正的诗狂弟子来了,你就等着身败名裂!” 李讲毫不动容,事实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完全将他无视,又把梅致远气了个够呛。 他与韩飞章对视一眼后,齐齐往外看去。 果然,人群自发地分流,很快便走出了几位如众星捧月般,收到拥簇的身影。 为首的男子笑脸吟吟,身穿白衣,腰部绣着一朵又一朵华贵出尘的金白芙蓉花。 “那是金棋康,金家二房的长子,与金明耀,金明城算同父异母的兄弟。” 韩飞章站在李讲身旁,传音入密,告诉他对方的身份。 李讲不发表任何评论,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站在金棋康身旁的男子。 诗狂弟子,江城的表现比李讲想象中的还要狂傲。 他行走在人群中央,如鹤立鸡群,目视前方。 李讲不止一次看见,有世家之人冲他拱手行礼,他却只是微微地点点头,连笑都没有挤出半分,非常无礼。 韩飞章的表情虽然始终平静。 但在江城出现的那一刻,李讲很敏锐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变了,如刀锋般凌厉,随后又收入鞘中。 “李讲,今晚我先出手,若是不敌,再由你来。”韩飞章忽然开口。 李讲一顿,随后点头:“好。” 文院当中,韩飞章虽然是第一强者,却不以诗词见长,更加擅长经义。 否则的话,韩家与诗狂之间的恩怨,院长也不至于将李讲请出来了。 江城和金棋康两人如两颗明星般,在一众目光注视下,大步走向了首席。 “李公子,初次见面,风度果真不凡。” 金棋康神情动作都很自然,主动拱手,像是双方没有丝毫恩怨。 而今晚的重阳文会,也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场活动罢了。 “初次见面,金公子。” 有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讲回之以礼。 不远处响起一阵小跑声,梅致远满脸怨气,冲到江城身边,看样子是想要告状。 但他的动作,却被江城一个眼神制止下来。 他来的很是时候,早就听见这边的声音了。 江城看向李讲,眼高于顶,冷道:“你就是李讲?” “江兄有何指教?”李讲面色平静。 “我在云州的时候,听过你的名气,曾特意找人要了几首作品。可惜,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没想到一首首看下来,全是空堆词藻,像是没有内涵的女人一样,只会在身上套起昂贵的衣裳,经不起推敲。” 江城说得掷地有声,不仅在当面攻击李讲的作品,更是在暗讽他“像是个女人”。 这几乎已经相当于宣战了。 现场直接静了下来,无形的硝烟味在空气中扩散。 许多人的身体都绷紧了,大气都不敢喘。 金棋康还是那副笑吟吟的神情,没有丝毫阻拦的样子。 果然还是鸿门宴啊…… 李讲心中一叹,语气还是平静的,“是吗?可惜了,我倒是没听过阁下的作品。” 刹那间,人们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一双双目光,不可思议的望来,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肝胆欲裂。 我的妈呀? 李讲这嘴怎么跟淬了毒一样,每次都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完成了绝杀…… 你说我作品空堆词藻? 那我就说你籍籍无名! 江城本是傲慢的,拿捏着某种矜贵的姿态,可听到这么一句话后。 怎么无动于衷? 怎么面不改色? 圣人来了也得破防,更何况那还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本领,对方却说听都没听过! 这么多人在这,叫他如何冷静? 梅致远头皮都要炸开了。 唰! 幽冷的气息爆发,一只流转着寒气的熊掌精气澎湃,朝着李讲拍来。 速度太快了,距离又太近,怎么躲避? 巨大的阴影垂落,几乎将整片地区给笼罩,死亡的气息如藤蔓般缠满李讲的四肢。 嗡! 关键时刻,一缕柔和的光在李讲的身边亮起。 “狂妄!” 韩飞章出手了,反应极快,祭出法典,一枚枚文字破空,击碎了江城的攻击。 场面一片混乱,李讲的额骨流转着光辉,随时准备拼命。 他心有余悸,因为刚刚是真的出现了死亡的预感,江城这般突然出手,那是奔着要他的命去的。 韩飞章心底本就烧着一团火,要为家中的长辈出头。 江城的出手,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极佳的理由。 诗词之道,我未必能够胜你,但论战斗,还得打过再说! 他一双黑眸当中仿佛有两颗流星划过,真的在出手,与江城两人在空中交战。 “诗狂的弟子果然够狂,说杀人就杀人,难道你在云州也是这般目无法纪?该镇压!” 韩飞章黑发狂舞,一口洞天徐徐旋转,无尽才气爆发,一根根乌光锁链从手中法典激射而出,要锁住江城。 “我狂妄?再狂妄还能有你们青州人狂妄?不过写出几首贯州,就敢拿来与我师比较,算什么东西!” 江城毫不退让,挥笔间才气流淌,那是他自己所写的贯州战诗,威力惊人。 哪怕面对的是青州文院的第一天骄,他也没有落入下风。 “不愧是抛妻之人的弟子,一脉相传的唯我独尊,自私霸道!”韩飞章冷笑。 “什么抛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拿出来说,我师说了和离,是你们家那位死乞白赖,不愿放手,否则我师至于文战你们韩家?” 江城根本不容别人驳斥,反唇相讥,冷酷无情。 “既然你们韩家舍不得我老师这位贤婿,当日文战,怎么不拿出点真本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没有几个人想到,当年韩家和诗狂之间的恩怨,还有这么一层故事。 诗狂文战韩家的真相,原来是韩三小姐不愿和离! “信口雌黄,颠倒黑白,该杀!” 韩飞章气得一双眼睛血红,家族的颜面被对方如此践踏,怎么容忍? 眼看着这场重阳文会,就要因为两人的大战而无法进行。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冷哼。 “重阳佳节,如此打闹,成何体统?!” 第167章 对赌 天空传来一声冷哼,磅礴的气息闪过,几乎是瞬息间镇压了韩飞章,江城两人。 两位天骄,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就从天空坠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人们讶然看着那道负手飞来的青衣身影,几乎一瞬间,便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长史大人。” 能来到这场文会的宾客,非富即贵,自然对青州城中的高官有所认识。 韩飞章眸光一缩,看向那道站在青衣身影身边的男子。 “金忡也来了……”他低语。 金忡? 李讲先是一怔,随后猛然反应过来。 那岂不是金明城和金明耀的父亲?金家上一代的天骄? 两位大人物到场,现场顿时静了下来。 青衣身影落地,站在左右两席的中间。 他很高,即便脸上已经浮现出些许岁月的痕迹,沧桑了,但给人的感觉,依然如熊熊燃烧的火炉般,状态不曾下滑。 这位便是青州的长史,许平秋? 李讲听说过他,乃是赫赫有名的史家读书人,因为实力与官职,地位比一般的圣人世家的家主,都要高出一点。 毕竟现在有很多圣人世家,都已经没有圣人。 金家若不是一门三代皆出天骄,处境和韩家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金忡,身穿白衣,浓眉黑发,气质与金太玄有几分相像,但却远没有那般威严,要更加沉稳。 “长史大人,父亲,您来了。”金棋康行礼道。 众人心如明镜,这场重阳文会,主办方是金家,金忡来掌管大局再正常不过。 至于长史为什么会来…… 很显然。 若没有一位公正的,具有地位且中立的见证人在。 这场文会干脆就不用开了,直接对李讲开削得了。 “重阳节,也是敬老节。座位上那么多老人在场,你们两个小辈是怎么敢大打出手的?成何体统!” 许平秋毫不客气地呵斥,全然不顾两人的身份。 不过在场却无人感到奇怪。 因为长史是与韩院长,诗狂处于一个层次的人物,出言教训两人,就像长辈管教小辈,再正常不过了。 “是,长史大人。”韩飞章深吸一口气,行礼道。 许平秋幽幽看向江城。 这下,即便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是,长史大人。” “好了,闹够就坐下。”许平秋淡道。 到了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似乎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而别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服从。 从头到尾,金忡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冲许平秋笑笑,两人一同走向最高的主位。 金棋康笑着从人群中走出,很自然的就接管了话语权。 他全然不提刚才江城差点杀了李讲的所作所为,像是没看到一般。 李讲也很干脆,什么话也没说。 归根到底,大唐虽然有法制在,但骨子里还是崇尚“拳头至上”。 什么道理啊,对错啊,对于他们来说,除非李讲请出圣人,否则一切免谈。 “今天九月初九,正值一年一度的重阳佳节,我金家将青州与云州的年轻一辈,声名显赫的读书人请到一起,自然是为了促进一场和谐的交流。” 金明城说完场面话后,便开始正式宣读文会的规矩。 李讲听了一会,大概明白了。 金家的这场重阳文会,和一般的文会本质上没有区别,都需要以“节日”为大背景作诗。 除此之外,金棋康还准备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不同内容的纸条。 每人写诗之前,都需要先抽取纸条,因为上面写着更加详细的小要求,譬如思乡、爱老、茱萸。 唯有贴合这两点要求的诗作,才能被视作为合格。 否则的话,就算诗成镇国,也会被判定为“离题”,不予承认。 众人闻言,皆是没有露出异色。 因为类似的限制在文会中经常出现,无非就是为了考验读书人的真材实料,防止有人提早想好腹稿。 唯一的不同,因为主题是两地文道交流,所以金家在这场文会,添加了“阵营”的概念。 青州和云州,需要各自派出五名代表,上前抽取题目轮流作诗。 谁先拿下第三场胜利,谁就是这场两地文道交流的胜者。 至于文会的魁首,也会在这一场比拼中出现。 不过,就算这场文会还没开始。 人们的心中,对于魁首的人选,绝大多数也已经圈定在,江城和李讲两人之间了。 换句话来说,所谓的团体赛,大概率只是为了陪衬李讲和江城的绿叶罢了。 “关于这场文会的彩头,我们已经在请柬上标明,诸位如有忽略,可以拿出翻看。” 现场气氛没有什么起伏。 即便金家拿出的东西堪称丰厚,魁首甚至可以在他们提供的清单上,任选一物。 但依旧很少有人动容,因为现场的权贵太多了,这些东西可有可无。 也就是出身普通的人,会比较渴求。 李讲看向一旁,直到此时才有所察觉。 怪不得左右两边的人没有丝毫交流,甚至隐隐有些敌意。 原来一边是青州人,一边是云州人。 就在他准备开口,联络一下除了韩飞章外的三人时。 一直沉默的江城,忽然抬头看向了李讲。 眸光依旧是那般傲慢,语气淡淡的,却带着某种唯我独尊,不容置疑的感觉。 “李讲,既然你觉得自己才华横溢,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入你眼,不如我们来一场对赌,如何?”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鸿门宴,鸿门宴。 刘邦项羽齐到场,怎么能少了舞剑的情节? 强昊,邱灵素等人皆是一脸凝重。 在文会上提出“对赌”,这样的例子可不常见,往往双方之间得存在大恩怨,才有可能发生。 文会对赌的形式有点类似于文斗,归根结底无非就是看谁才华更胜一筹,夺得文会的魁首。 唯一不同的是,对赌一旦成立,双方都需要拿出另外的彩头,而赢家可以直接将对方的东西带走。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一个“赌”字的原因。 李讲笑了,道:“江公子家大业大,我一个一贫如洗的学生,哪有东西能入公子法眼。” 他可不想被动接招,这摆明了就是对方设的局。 没想到,金棋康却笑吟吟地开口, “李贯州真是太谦虚了,整个青州城,谁不知道您前不久,得了一次天道赐宝呢?” 第168章 太古凶种,绯云头骨 暮色渐沉,一股微风从远方吹来。 文会现场满地的金色菊花翻起浪潮,起伏不定,花香飘散。 这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色,却没有几个人关注的。 强昊,邱灵素等人个个满脸愠色,虽然早就知道,今天李讲必然会陷入一场争锋。 金家必然会对之前,在李讲身上吃到的亏以雷霆般的手段,统统报复回来。 但他们还是没想到,金家和江城居然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 如此赤裸地道出李讲得到的天赐,什么意思? 不仅想要将李讲踩在脚底,让他身败名裂,还要夺走他身上唯一能够称得上“至宝”的机缘? 现场一片死寂。 李讲的脸上不再有笑容,目光冷冽地看着金棋康。 天赐之宝有多么稀有,珍贵,毋庸置疑,无需赘述。 就连苏牧看到了之后,都曾特地提点他,不要轻易流给别人。 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讲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现出这么一道信息,怎么可能无人动心? 这些日子,不是没有人说要购买,或者置换的,甚至有让李讲开口,需要什么,他们都能找来的。 但像金家这般,赤裸裸要抢的,还是第一个。 文会现场,仿佛有无形的寒意弥漫,沁人骨髓。 韩飞章眼神冰冷,道:“你们别太过分。” “过分?” 江城目光锐利如刀,几乎张狂到了极致,“你以为谁都有资格与我对赌吗?至少你韩飞章不配。” 他话里话外,那意思似乎是在说,李讲能给他送东西,属实是一种荣幸,应该纳头就拜。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 看得出来,诗狂的地位真的很高,否则的话,他的弟子怎么敢对圣人世家的嫡子如此无礼? 韩飞章目欲喷火,刚想拍案起身,却被李讲一只手摁住。 李讲抬头看向江城,冷道,“江公子看上了我的那块残骨?” “是又如何。”江城目空一切,道:“你怕了?” “只是诗狂弟子而已,谈何害怕?” 李讲轻描淡写,道:“只是我也想说一句,不是所有人,都配与我对赌的。” 他屈指轻叩桌面,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将江城用在韩飞章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但这很正常。 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因为文会对赌中,有一条规矩至关重要——除非双方同意,否则拿出的彩头价值必须相差无几。 不然的话,对赌会被认定为“强取豪夺”。 败者只要报官,必然受理,很少有无法追回的情况。 不过江城只是笑笑。 他转头望向金棋康。 一下子,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李讲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一颗心却咯噔一下。 这金家和诗狂弟子之间……恐怕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果然,金棋康笑道:“这么打一场对赌,若是因为无宝无法进行,何等可惜?这样,这江公子的宝物,我金某就以个人的名义,出了!” 许多人都暗自撇嘴。 个人的名义? 别搞笑了,若是金明耀说这个话或许还能有人信。 你一个庶出,手里面能有什么宝贝?无非是金家左手倒右手罢了。 不过却没几个人点破,反而有不少人被勾起了兴致。 因为自从金家展现出“守护灵”的底蕴后,在青州的地位一路高升。 近些日子,更是隐隐有成为“青州第一家族”的趋势。 大家难免好奇,在这种时期,金家能拿出什么样的彩头。 毕竟若是一般的东西,可没有资格与天道赐下的宝物相提并论,自然也就无法打动李讲参与对赌。 金棋康大手一挥,很快就有四名大汉,抬着一张桌子走入视野。 桌子上放着一物,看起来体积不小,很重,四位武夫抬着都大汗淋漓。 不过众人只能隐隐看见一个轮廓,因为那东西有张红布罩着。 金棋康走到桌子旁,先站定,看了一眼李讲,随后伸手抓住红布,一把掀开。 霎时间,满座哗然。 四面八方不停响起椅子后移的声音,一道又一道身影从席位上站起,惊疑不定地看向那物。 “金家居然有这种宝物?” “这东西可不常见,获取难度比登天还高,他们居然舍得?” “看来是真的铁了心要夺得李讲那块残骨了,连此物都从仓库中拿出来了……” 这件法宝引发的反响很大。 几乎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李讲的眼神也荡起了涟漪。 他幽幽地盯着那桌面上的东西,右手轻轻抚过黄鸭的脑袋。 一人一鸭皆是沉寂。 那东西虽然陌生,但本质上,李讲已经接触过一次。 桌面上的,是一块呈黑褐色的头骨,非常大,体积比得上一张桌子了。 最关键的是,它保存得非常完整,通体如玉,晶莹剔透。 红布揭开的那一瞬间,甚至有妖气弥漫,可见它死亡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年,属于非常“新”的骸骨。 有不少小孩当即毛骨悚然,连腿都迈不动了。 “果然……这头骨中,留有本命符文。” 有人神情凝重,一语道破其中玄机,让许多不明所以的人恍然大悟。 紧接着,便露出了惊骇之色。 “没错,我们金家拿出来的,正是一只本命符文保存完整的妖兽头骨。” 金棋康谈及此事,终于展露出了一份傲然。 要知道,凡是妖兽,临死之前几乎都会毁灭本命符文。 因为本命符文一旦泄露得到处都是,那么它们这一族基本就不用生存了,神通的破绽路人皆知。 有人开口:“那又如何?妖兽的本命符文虽然难得,但总归有误打误撞的时候,此物还不足以与天道赐宝比。” “此言在理。” 金棋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神秘的一笑。 “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金家拿出来的,是普通妖兽的本命符文?” 他用手轻轻抚过眉骨的部分,才气不过注入一丝。 整颗头骨,顿时如同某种宝具般亮了起来,璀璨的神光冲霄而起,照耀在天穹,黑暗都破灭了。 玄气流转,奥妙陡生,青色的风汇聚而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骇无比。 因为天空中,居然浮现出了一颗栩栩如生的头颅,似鹰,但又像孔雀。 它通体绯红,仙气飘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艺术品,浑身羽毛像水晶般剔透,流转着晶莹的光。 金棋康傲然宣示。 “它,就是太古凶种之一,绯云!” 第169章 老熟人 太古,一个距离今天无比遥远的时期。 那个时候,妖族才是这块大陆的主角,人族只能在夹缝中寻求生存的机会。 而所谓的“太古凶种”,便是当时人族评定出,绝对不能招惹的妖兽。 它们无一例外拥有极为强大的天赋神通,哪怕只是刚出生的幼年体,也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根据古籍记载,在当时,随便一头成年的太古凶种,都能轻而易举地毁灭一座万人级别的人族部落。 可想而知它们的凶残和强大。 而金家今天拿出的彩头,便是这么其中一种妖兽的头骨。 而且还有完整的本命符文,这怎能叫人不惊讶! 江城目光望来,一如既往的跋扈,冷笑道:“李讲,如何?一头太古凶种的本命符文,够不够资格与你手中的残骨对赌?” 李讲沉默,用手轻轻抚过黄鸭的脑袋,似乎在思考。 事实上,不是不够,而是有些太“够”了。 他已然心动,因为手中的残骨虽然指向的是一头神兽,传说中的狴犴。 但无论怎么说,那毕竟是残骨。 不知道有多少人拥有类似的东西,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展开竞争,有落空的可能。 而金家的彩头就不同了。 那可是太古凶种之一,“绯云”的本命符文! 同为太古凶种,食荒秘法有多么强大,李讲深有体会。 如果李讲能再度掌握一种妖兽秘法,实力必然会更上一层楼。 最为关键的是,绯云的本命符文不是说参悟了就没了,李讲完全可以分享给信得过的人参悟。 像金家,不就是掌握了金乌的残缺符文,并以此传承,才昌盛至今的吗? 绯云的本命符文的价值,比大多数人想象中的还要贵重。 也正因如此,金家才决定将其搬出,势必要让李讲答应这场对赌。 “好,这对赌,我答应了。”李讲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块狴犴残骨。 当时请天证,事发突然,许多人都没有亲眼看过这块天道宝物。 因此,李讲刚一拿出,便将全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乍一看,这一块骨没什么稀奇的,大小与人的指骨没啥两样。 但时间一久,那种古朴沧桑的气息顿时弥漫而出,这是连太古凶种,绯云都无法比拟的气势。 货不怕差,但就怕比。 在李讲没有拿出残骨之前,很多人都觉得,是李讲占便宜了。 但当李讲拿出来后,所有人均是动容。 即便猜不出这块残骨的真实信息,也能判断其绝对不凡。 在层次上碾压了太古凶种的残骨……其主人身份,不是那些,恐怕也相差不远了! 不少出身世家的长者暗自后悔,如此至宝,应该收到自家手中才是,居然被金家捷足先登。 对赌成立,金棋康暗自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些开始这场文会。不知哪位文友愿意第一位写诗?” 人们翘首以盼,望向李讲和江城。 但两人显然没有现在就出手的打算,均是坐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 过了一小会,云州的席位上,有位青年站起。 “既然诸位都这般谦虚,那就让黄某来当这抛砖引玉之人。” 来者是客,双方虽然在竞争,但台下还是响起了一阵掌声。 黄笠当着众人的面,走到青州长史面前,先是行礼,随后从箱子中抽取了一张纸条,交予侍女。 “茱萸!”侍女将纸条向众人展开,朗声道。 这算是重阳节具有代表性的元素了。 事实上每张桌面,都摆放有一只茱萸香囊。 黄笠站在桌面前沉思了半刻钟,提笔沾墨,行云流水般完成了一首七言诗。 他在诗中,以“茱萸”抒发对故去亲人的思念,立意新颖,诗成登府,引得满堂喝彩,鼓掌声连连。 接下来,就是青州这边派出代表了。 这位青年沿用对方抽到的“茱萸”为题作写,最后作品虽然成功入流,但只是鸣县。 放在一般的文会,能够入流,就算输了也算是虽败犹荣。 但很可惜,这几天在金家暗中的推波助澜下。 整个青州城的氛围,那叫一个剑拔弩张。 仿佛这一场文会,关系到两地之间的颜面,谁若是输了,谁便再也无法抬起头。 因此,这一场输了之后,不仅台下死寂一片,就连作诗的青年,脸色也难看至极,无颜面对众人。 “很不顺利的开头啊,这要是再输一局,难不成就得李讲出马了?”崔哲脸色担忧。 因为团体赛是五局三胜,若连输两局,第三场开始便不能再输,否则后面就不用再比了,胜负已定。 这下现场的氛围就真的不太妙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有喜色。 “第二场,就由我来。”韩飞章道。 “你不是想与……”李讲迟疑地说。 “今日文会,我算是看出来了,为什么院长大人和陶先生他们这般焦虑,青州与其他州相比,文道确实落后。” 韩飞章沉声道:“诗词一道,我不如你,江城就交给你了。” “好。”李讲点头。 韩飞章迈步走上台抽题,人们不再鼓掌,而是紧紧地盯着他。 他站在桌前,没有思考多久,一首登府咏怀诗跃然纸上。 台下响起一片欢呼,这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 而且没有发生意外,韩飞章最后确实拿下了青州的首胜,让不少人得以松一口气。 但是轮到第三场,云州文人上台作诗的时候,全场死寂。 因为桌面上,居然又亮起了两重宝光…… 人们一颗心直接坠入了谷底。 什么时候,登府变得这么常见了? 同样一句话,不约而同地在众人心底浮现。 要知道在青州,一般的文会举办一整场下来,能有几首鸣县就已经算是成功了。 至于登府,二十场文会都不一定能出现一首。 可现在……云州每出一人,就是一首登府。 这种差距,怎能让人不绝望? 人们目光求助似的,扫向李讲身旁的文人。 但一时之间,鸦雀无声,竟然没一个敢抬头的,无信心应对! “我们青州要人文有人文,要历史有历史,甚至曾被唐宁宗誉为‘江南长安城’,为何文院第一都不能保证稳压?” “人文再重,无人关注不如春风一缕。史书再厚,无人翻阅形同废纸一张。” “归根结底,无非就是青州文院不复当初,没落了。” 绝望的氛围,像乌云压顶般笼罩大地。 人们低语,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只等李讲作完诗,便要提前离席,不愿接受青州的失败。 李讲叹息一声,正准备上场,没想到这时,人群中,竟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站起,徐徐朝着台上走去。 看到此人之时,即便是他,眼中也有惊异之色浮现。 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当即有人讶异出声。 “安承悦?你怎么来了!” 第170章 一个不成熟的提议 在李讲没有出现之前,安承悦在青州的名气真的不小,经常作为各大世家的代表,出入大型文会。 也就是被李讲击溃,在百草文会遭到驱逐之后,才渐渐消失了踪迹。 这么多个月过去,人们还以为他早已归隐田居,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这是想怎样?代表我们青州上场吗?” 人们通过安承悦的动作判断。 不少人露出惊喜之色,喜出望外,仿佛希望重燃。 因为抛开人品不谈,安承悦的作品还是有不少人喜欢的,是公认的才子。 如果是他出马的话,胜算至少比韩飞章高。 “李兄,好久不见,风姿更胜往昔,如今已是‘李贯州’。” 安承悦路过李讲之时,破天荒的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安兄过誉了,那只是虚名,当不得真。”李讲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不知道的,或许还会以为两人的关系很好。 “当不当得真,输给过你的我还不知道吗?” 未等李讲回话,安承悦忽然拔高音量,道:“今日我来,是为了青州的诗道!无论输赢与否,我都会尽全力作诗。” “不过,我这青州第二,自认为与李讲之间,相隔太远,他一人便足以代表我青州诗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李讲,强昊等人心头浮现。 尤其是邱灵素这位亲历者,这种感觉更是强烈至极。 安承悦与李讲之间,恩怨很深,是敌非友。 他是不可能与李讲和解的,因为李讲几乎毁灭了他的事业。 从百草文会结束以后,不再有任何一人与安承悦来往,否则他为何要销声匿迹? 韩飞章皱眉,当即就想要起身阻止安承悦。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所以,在下有个不成熟的提议,若是我们青州的人写诗输了,允许李讲出面代笔,如何?” 安承悦笑得春风灿烂。 然而这份提议,却令众人一怔。 台下议论纷纷,大多数青州百姓第一反应是。 还能这样?那对云州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然而,江城却开口道,一副不以为然的轻蔑模样。 “写罢,我没意见。” 江城不屑道:“若早知道青州的诗道水平衰退到这种程度,我不会出手,文压青州有我伴读就够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台下不少的青州人都怒了,腾然站起,怒骂出声。 “好狂妄一小子,老子当年写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真是狂得没边了,就凭你也配文压我们青州?李讲文压你们云州才是!” “李贯州出手,既然云州自寻死路,那你就成全他们。” 众人群情激奋,本来有不少人想说,青州输得起,用不着李讲接连上阵。 但听到对手竟然如此猖狂,一个个都失去了理智,只恨不能冲上前扇江城的脸。 “真是卑鄙无耻,我们都被这个江城狂妄的姿态骗了。”崔哲目欲喷火。 强昊捏紧拳头,青筋毕露,“我真想上去捶扁这安承悦的头!” 石思源,邱灵素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其他人看不明白金家的计谋,他们难道还看不懂吗? 这安承悦,摆明了就是金家早就准备好的棋子。 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在对赌成立后,逼迫李讲不得不照顾大局出手,殚精竭力,疲于奔命。 这样一来,夺魁之战中,江城便可以用鼎盛的状态,迎战进行了好几场作诗的李讲! 彼竭我盈,别的不说,至少在气势上,就占了上风。 李讲平静地看着面前微笑的安承悦,漆黑的瞳眸中,寒意流转,冷冽得像是含着一块冰。 安承悦视若无睹,还在微笑,不过却用传音告诉李讲。 “不要以为曾经的事情,会这样轻易的算了,你给予我的痛苦,我会十倍奉还。” 安承悦恶毒地说:“今天,便是你身败名裂的日子!” “是吗?”李讲面不改色,道,“既然你嫌上次丢的脸不够,那我今天就再成全你一次。” 安承悦再也无法平静,呼吸加重,两眼赤红,像是恨不得将李讲当场生撕了。 被曲学文从文会现场赶走,那绝对是他生平仅有的耻辱。 “你激我?没用!” 安承悦深吸一口气,转身迈步走向了台上。 这一轮的题目,是“田园”。 题目本身不难,难就难在要比对方写得好。 安承悦站在桌前,思考了一会,提笔作诗。不多时,两重宝光在纸页上绽开。 众人先是惊喜,随后很快露出忐忑之色 其实,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登府作品,无论如何都不算差了,至少能够进入文会前三甲。 可今天却不同寻常,这场文会的规格显然远超以往。 谁能确保安承悦能赢? 云州队伍,一道身影起身。 看到他走上台的时候,人们纷纷面露异色,很吃惊,没想到江城的伴读竟然也要上场。 梅致远站定,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目光先是扫过下方,随后提笔作诗。 不多时,两重宝光亮起,字字生辉,他居然写了一首巅峰登府的词! 人们的脸上充满了惊讶。 梅致远却在张狂大笑:“哈哈哈,青州人人都瞧不起我这伴读,结果呢?连你们的文院第一都不及我!” 台下一片死寂,是真的没想到梅致远写诗这么厉害。 安承悦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写出一首佳作,那样必然可以扭转口碑。 可惜,事与愿违。 安承悦看向李讲,强笑道:“为兄无能,看来只能靠李贯州你了。” 李讲起身,面无表情走去,“知道就好,安兄就不用挪步了,站那给我研墨。” 安承悦闻言,气得想要拿砚台砸死李讲。 你让我给你研墨?你李讲算是个什么东西? 可底下的掌声已经响起。 人们可不管他怎么想,甚至有人道:“安承悦,给李贯州研墨是你的荣幸啊!我们多少人想还没这个机会呢!” “就是就是。” “你就待那里。” 人们七嘴八舌的开口。 实在是因为眼前的情况太丢脸了,迫不及待想让李讲上场,将乾坤扭转,挣回颜面。 安承悦一张脸像是吃了十斤香菜一样,绿得发光,牙根咬得梆梆作响。 梅致远冷笑不已:“客套叫你一声‘李贯州’,难道还真以为贯州作品那么简单就能写就?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李讲瞥了他一眼,暂且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走到了桌前。 主位。 沉默了一个晚上的金忡终于开口。 他朝着一旁的青州长史,许平秋问道:“不知长史大人,对于今晚的文会魁首,更加青睐于哪位?” 许平秋面不改色,目光随着那位走上台的少年而动,道:“今天我来,是为了看看他。” 青州长史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 有很多靠得近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于是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嗯? 青州长史今天晚上,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李讲?! 这一番话,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金忡眸光阴沉了些许,随后又恢复如常,轻笑道:“也是,能够二请天证活下来的人,生平仅见啊。” 第171章 虹光果 “这些日子,多亏了我的好友时常照拂,若不是他们,我应该不知道,该怎么叩着‘田园’的主题动笔。” 李讲提笔,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而来,连金忡与青州长史都有所动作,抬头投来目光。 这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安承悦嫉妒无比,认为要不是李讲的出现,那站在书桌前被簇拥的就是他,今天也不至于发挥失常。 是李讲夺走了自己拥有的一切! 李讲提笔沾墨,安承悦满脸不甘,凑上前观看。 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老朋友准备丰盛的饭菜,邀请我到他的田舍做客。 开门见山,没有任何人工斧凿的痕迹,浑然若天成。 看似平平,却直接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一句成景!李讲不愧能被称之为‘李贯州’,这功底,扎实得可怕……” 有人惊叹,短短一句话,就能让人脑海中浮现出相应的景观,自然而然地走进诗文。 这显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就连一些学富五车的读书人都不具备。 李讲所在的右席,一片欢腾,压抑的氛围一下就被冲散了。 许多人认为,李讲必然能够做到诗成登府,拿下这一城。 反观金棋康,江城,此刻表情就没之前那般轻松了,后背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翠绿的树林围绕着村庄,一脉青山在城郭外隐隐横斜。 众人暗暗点头。 这句话虽然并没有做到惊艳,但能够顺利地承接上文的文意,圆融一致,已经非常不错。 更关键的是,李讲用两句话紧紧扣住了“田园”的主题。 这让事后金家等人即便想要在这方面找茬,也无从下手。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推开窗户面对谷场菜园,共饮美酒,闲谈农务。 等到九九重阳节到来时,我还要来这里观赏菊花。 提笔,诗成,三重宝光齐出,照亮整片黑夜,诗成贯州! 安承悦妒火中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恨不得将李讲取而代之,夺舍。 至于梅致远,放出了那么一番话后被李讲超越,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地自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一句‘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此句完全可以成为重阳节的经典,代代复诵,终有镇国日。” 现场,有世家家主完全是脱口而出,下意识的夸赞。 “今天我来,就是为了看看咱们青州这些日子的大红人,到底有没有那么的惊才绝艳。” 青州长史起身鼓掌,肃穆的表情,眼神中却毫不掩饰地对李讲流露出欣赏之色。 “果然,李贯州名不虚传,有这么一首,我今晚就不虚此行了。” 许多人脸色微变,因为许平秋的身份太不一般了。 身为青州赫赫有名的官员,他这般盛赞李讲,摆明了就是看重李讲的才华。 可谁不知道李讲与金家结怨?双方之间,甚至已经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许平秋在这个节骨眼夸李讲,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站队李讲的心思。 “嗯?虹光来了。” 还未等众人头脑风暴结束,一抹虹光天降,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众人抬起头,只见漆黑的夜空深处,一抹鲜红欲滴的霞光如流星般落下。 “不对啊,这怎么跟我们看过的虹光不同?” 强昊,崔哲等青州文院的学生皆是一怔。 因为这虹光看起来……未免也太细了?完全不合常理。 不过他们的话,却遭到了别人的驳斥。 “你见过几次虹光啊?竟然敢说天道降下的虹光不对。”云州文院中,有学生很不悦,说道。 强昊掰着手指数了数,茫然了,“额……不下于五次?” 那人:??? 安承悦像是厉鬼般,整张脸含满了怨气盯着近在咫尺的李讲。 他至今还沉浸在那种不甘中。 这时李讲调过头看向他,“你确定不让开?” 安承悦以为他要回席,勃然大怒:“李讲,你真是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路那么宽,你就非得叫我让开?!” “不让算了。” 李讲回过头。 安承悦气得牙痒痒,刚要破口大骂,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厉啸。 砰! 多么熟悉的痛觉,一如当初在百草文会上,被窗外的虹光击飞一般。 “啊!”安承悦惨叫着滚了出去,后背像是被烫熟了一般,冒起腾腾白气。 他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吼,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作秀,希望能够博得同情,最好可以借此攻讦李讲。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悲催地发现。 根本没有人注意他,所有人竟然全部都盯着李讲! 或者说,盯着那颗悬浮在李讲面前的果实! 等等,果实? 一时之间,就连安承悦都忘记了惨叫,失神了。 诗成贯州,得到的不是虹光洗体吗?怎么会有果实?难道李讲又引来天道赐物了?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虹光果’?”有人颤声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台下沸腾一片,人们再也按捺不住了,惊叫连连。 就连江城都不能保持平静了,眼睛睁大,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这可是连他都没有做到的成就,李讲怎么能? 虹光果,天道赐宝中最常见的一种宝物,服用者可以获得完全等同“虹光洗体”的机缘。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果实,原因只有一个。 天道认为,再给李讲进行虹光洗体,用处已经不大了,他的肉身在这个境界几乎走到了尽头。 所以,还不如给他一颗虹光果,任凭处置。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虹光果’?青州多少年没有出现了?” “这种东西,就连圣人家族存货也不多!” “废话,虹光果可是‘天药’级别的神物,服用完全不用担心走火入魔,向来有价无市。” 人们盯着李讲手中的那颗鲜红欲滴的果实,垂涎不止。 一个个就像是老光棍看见了美女一样,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将其娶过门。 “原来这就是‘虹光果’啊……” 李讲打量面前的果实,没有很激动,归根结底他对虹光洗体早已习以为常,免疫了。 可以想象,这种内心活动若是放出来,会引起多少人的掀桌。 大胆! 你怎么敢把实话说出来的?! 李讲心想,看来在突破种道境之前,他诗成贯州的奖励,就都是这玩意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确实短时间内不再需要虹光洗体了。 为了避免人们越来越眼热,李讲顺手便将其收进了乾坤袋中。 许多人露出遗憾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因为大家都在想,反正知道这东西在李讲身上。 若是实在想要,大不了文会结束后,私底下去问问价格。 第172章 冲天香阵透长安 一诗贯州,让李讲成为了文会现场唯一的焦点。 有的人至今还沉浸在《过故人庄》的意境当中,与身边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探讨里面的深意。 虽然相比深研经义,赏析诗词的回报会少很多。 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诗词之道,本就是水滴石穿,一步一脚印的艰苦路径。 若想在这方面进步,就必须要学习别人的长处。 不过金家布局这么久,其中光是请来诗狂弟子,消耗的代价便难以估算。 他们做这么多,显然不是为了看李讲在文会上耀武扬威的。 “江公子,一会就该您出手了。”金棋康传音道。 江城沉默了。 其实安承悦的出现,完全是金家的安排。 他事先得知此事的时候,非常不悦,认为他们高估了李讲,低估了自己,那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谁能想到,李讲竟然真的不凡,哪怕只是临阵上场,也能随手书写贯州作品! 终于,还是来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刻。 此时,台上台下皆是死寂。 人们的目光在江城和李讲身上来回游走,空气的氛围在一点一点变得剑拔弩张。 现在,双方的得分是二比二平。 有人额头上沁出汗水,暗自咽下一口唾沫。 没想到,伴随着事件的发展,李讲和江城的夺魁之战,不仅关乎到了事先立下的惊天豪赌的结果。 更是关乎到了,重阳文会的两地交流,谁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呼……” 死一般的寂静,被江城吐出的气息打破。 他终于是动了,从自己的位置上缓缓站起,身形高大而又孔武,一双眸子深处,有土黄色的光芒流转。 一股强大的气息扩散开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种太古凶物复苏了,恐怖非凡,摄人心魄。 所有人皆是动容,郑重以待! “他果然修炼了诗狂的《太篁经》。”有人低呼。 这是一本非常古老的经书了,传说起源于荒古时期。 是人族某位先贤通过观察妖兽,年复一年,逐渐摸索而成的经典。 诗狂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不过只是残篇,最为关键的部分已经无迹可寻。 不过有消息称,一旦将其集齐,《太篁经》的层次或许能够达到传说中的“天下知”。 “怪不得如此猖狂,恐怕和韩飞章一战中,他还没动用全力呢,确实天资惊人。” 有人沉下脸。 因为江城越强,李讲的胜算就越低。 “我承认,我小看了你,不过也该到此为止了。” 江城平静开口,但声音中却多出了一种神秘的力量,铿锵有力,宛若雷霆划过天空。 “既然就剩你与我了,就不要管细枝末节了,一同作诗,异象论高低!” 不愧是诗狂唯一的弟子。 他将他老师的狂傲学了个淋漓尽致,即便李讲已经证明了实力,他依然不惧,甚至敢与李讲同时作诗。 目的,无非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李讲击败,展现自己的强大,无敌。 “好,正合我意。”李讲抬眸望去。 很难得,他竟然感觉自己的心态被对方调动了,战意熊熊。 太多年没有这种感触了。 连脑海中的金色大书,表面都荡漾起涟漪,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真是狂妄到没边了。” 强昊低骂一声,但又不得不补上一句:“这还是第一个,敢跟李讲在诗道上正面叫嚣的。” “李讲会输吗?”崔哲呢喃,很紧张。 “很难说,毕竟江城实力并不弱,也是年少成名的天才。” 石思源道:“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同时作写,以异象论高低。” “这就意味着开篇就要写得好,否则的话,即便有很好的下文,也写不出,会被镇压,手都抬不起来。” 众所周知,文道入流,必然会引动天道,降下不同的异象。 可天地就这么大一块,若同时出现两首层次相同的,该以谁的为主? 答案只有一个,才气为王。 谁作品展露的才气比较少,天道便会摁住谁的作品,让好的作品先出世。 “既然如此,就让长史大人为两位少年代劳,抽取一下题目。”金忡笑道。 许平秋也不推辞,他点点头,从中抽出一张纸条,展开一看,朗声道。 “菊花!” 这是重阳节必不可少的标志物。 文会现场,便摆着海量的金菊,随风摇曳。 “今日重阳,我以一首《鹧鸪天》,横扫青州,文压李讲!” 诗狂弟子,江城的身体离地而起,飘向天空。 他俯瞰着李讲,说出手就出手,不过是做了一个隔空摄取的动作。 整个文会现场的砚台都颤动起来。 一缕又一缕的墨水飞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发出不可思议的雷鸣,在半空中凝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字。 “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 深秋的清晨,黄菊枝头显露出阵阵寒意。人生短促,不要空置酒杯,让好酒浪费。 此句一出,菊香飘散,像是有一道天雷在半空中炸响,整个文会现场的酒杯都在摇颤。 像是在哀叹,为何还不饮我? 云州众人一颗心像是彻底放了下来,掌声如雷鸣。 他们很确信,江城赢定了,光这一句,就已经呈现出“贯州”的气象。 然而令他们错愕的是,青州的百姓居然也在鼓掌。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江城的作品太好,让他们情不自禁为之鼓掌? 云州人傻眼了,下意识的抬头望向李讲。 与江城那张牙舞爪的架势相比,李讲的表现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只是站在那张书桌前,平静的写着。 一看就乏善可陈,让云州人撇嘴。 可下一秒,便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迟疑地说:“李讲怎么还能动笔?” 他不应该已经被天道摁住,动弹不得了吗? 梅致远很不屑,“你看错了?这怎么可能……” 他看向李讲,话还没说完,一双眼睛便瞪大了。 因为李讲真的在动笔,神情平静,风轻云淡,身上没有半点被约束的感觉。 而反观江城呢? 半空中,他的脸色是那么的红,震怒而又不可思议。 归根结底,原因只有一个。 他只写了一句话,就被天道镇压了,任凭浑身才气如江河,依旧调动不了半分! “我不服!我不服!” 江城不甘地怒吼。 他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结果,李讲的作品不可能在第一句就碾压了他。 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金黄色的香气凝成实质,如同藤蔓般牢牢捆住他的手脚。 动不了就是动不了,这是全面的碾压。 “有什么不服的呢?输给我,是你的荣幸。” 李讲提笔,面前书桌上的纸页,三道宝光冲天,一朵才气金菊盛放,香飘十里。 云州人倒吸一口冷气,终于反应过来了。 原来从一开始,这菊香就是李讲那边传来的! 天地间,有淡漠的声音幽幽响起。 天道在异象争锋中,复颂胜者的作品! “《赋菊》 已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终于等到了秋天九月,重阳节来临的时候,菊花盛开,所有的花朵在这一刻尽皆失去色彩。 盛开的菊花香气弥漫整个长安,看罢,遍地都是金黄如铠甲般的菊花。 第173章 文压江城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天道的声音,在整个青州的范围传荡,蕴含着神奇的力量。 幽幽山谷之内,仿佛吹来了一阵风。 虹光冲天,又是一颗晶莹欲滴的果实,落在李讲的手中。 文会现场,秋菊盛放,放眼望去如同黄金色的汪洋般摇曳,香气扑鼻,光是置身其中,便感到神清气爽。 但江城还不服,怒目圆睁,眸中杀意澎湃,想要冲破束缚,完成整首。 “够了,这里是青州,云州人再不爽,也得憋着!” 李讲冷哼一声,文会现场,一朵朵金黄色的花瓣飞扬,如同一条又一条金色的狂龙,打在江城身上。 正常情况下,此时的李讲当然不是江城的对手。 但问题是此时江城正被天道束缚,浑身实力百不存一,自然沦为了案板上的鱼肉。 砰砰砰! 对于觊觎自己宝物的人,李讲很不客气,狠下重手,金黄色的风暴如龙般击中江城。 “哇!”江城张口吐血,看得人们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可见李讲真的没有留手,江城受到了重创,起码断了十几根骨头,头破血流。 “李讲,你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对诗狂弟子出手!”梅致远震怒。 他与江城,一向将诗狂视作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荣耀。 他们沐浴在荣光之中,便只能由他们睥睨俯视别人,谁将主次关系倒过来了,谁就是“反了天”。 很不讲理,但在他们看来理所当然。 “他在文会现场,对我青州人冷嘲热讽,甚至大打出手的时候,你怎么不开口?”李讲嗤笑。 “够了,李讲,这里不是你逞凶斗恶的地方。” 金忡出手了,火光喷薄,如雨般洒落。 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什么境界,金忡轻描淡写便破了李讲的异象。 江城从天空中跌落,云州等人忙不迭地冲上去。 不多时,伴随着天道镇压消散,江城徐徐醒转。 他第一件事就是从人群中站起,即便受伤很重,浑身浴血,一双眸子依旧凶威摄人,逸散的气息强得可怕。 “怎么,你还想战?”韩飞章无惧,甚至可以说跃跃欲试。 他也跟着起身,眸子凌厉如刀,一绺绺黑发在肩上飘舞。 文会比拼,江城已经败了。 他很不介意,让江城在实力方面,再品尝一次失败的滋味。 “今日之事,我会在众院大比上讨回。” 江城看了一眼李讲,又看了一眼韩飞章,这是放狠话了,要在更大的舞台,将今天失去的场子找回。 “不用你说,我会找你。” 韩飞章冷道,态度也很坚决。 韩家与诗狂之间的恩怨,还没有算结束! 江城不再多说,只是眼神更凶狠了,转身与云州的人一同撤走。 这场重阳文会,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看来胜负已分了。” 许平秋从座位上站起,只是一抬手,才气卷出,那颗绯云头骨就这么连同桌子一起,居然就这么送到了李讲面前。 金忡看到这一幕,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像是强压着怒火,“怎么?长史大人难道觉得我们还能拖着不给?” “金兄真是敏感了。” 许平秋笑笑,随后抬头看向李讲,点头道:“不错,今晚的重阳文会有李讲在,也算是我不虚此行。” 这么一句不虚此行,份量极重,让看不惯李讲的众人一张脸直接黑成了锅底,恨不得破口大骂。 尤其是输了绯云头骨的金家,布局这么大,请来诗狂弟子都不提了,绯云头骨可是他们从未想过交出来的。 最后居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对他们的声誉和钱包而言,无疑都是一次沉痛的打击,心脏抽搐,滴血般的疼。 金忡脸上乌云密布,甚至在思考,要不还是直接干脆杀了李讲算了。 当然,这个想法目前而言,只能想想。 因为在大唐这种强国,法律真的不是摆设,有很多的法家读书人,用生命维护秩序的威严。 金家可以在蜀国聘请影阁出手,却绝对不敢在唐国地界随意杀人。 否则东窗事发,法家读书人可是会找上门来的。 那可是一批,连死都不怕的疯子。 就算是圣人世家,一旦沾染上“藐视法律,不惧皇权”的名声,也会在顷刻间毁灭。 这也是为什么,李讲要用请天证来杀死范钟的原因。 唯有借助圣人之手,事后才不会有人能够轻易找麻烦。 “有机会的话,来我府上,自有好茶好酒招待。” 许平秋一拂袖,脚下生出淡淡的白云,他越飘越高,最终腾云而去。 众人恍然,脸色很复杂。 李讲居然已经走到这种高度了吗?不过一个内院学生,竟然能被青州长史邀请到家中。 这可是连韩飞章都无法拥有的待遇。 今天之后,李讲算是彻底出名了,名利双收,或许能在青州,做到“家喻户晓”的程度。 李讲深深作揖。 “若有闲暇,世南必定登门拜访,到时还请长史大门莫嫌叨扰。” 许平秋笑笑,转身离去。 按道理来说,李讲也应该走了。 这毕竟是金家的文会,他可不愿意在这里久留。 但没想到,现场的宾客一个比一个热情,争相端着酒杯上前给李讲敬酒,完全把他当成了大功臣。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光是李讲一人,便拿下了两场胜利。 若不是他的出手,青州就真的被文压了。 相比起来,安承悦,金棋康等人周围,就显得冷落萧条多了。 “真该死,那么贵重的宝物,居然给李讲得到了。”安承悦脸色阴沉。 他主动挑起话题,因为自金明城开始,他便已经算是彻底投靠了金家。 “不重要。” 金棋康脸色平静,灵神之力撑开,隔绝窥听。 “只要知道东西在哪,迟早有一天能够拿回,李讲只不过代为寄存罢了。” 说是这么说,但那可是一头太古凶种的本命符文。 失去如此重宝,没有圣人世家会不动容。 但安承悦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金公子说得对,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做?你静静看着就是了,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 金棋康满脸厌恶,很不客气地呵斥。 “…是。” 安承悦很是憋屈,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心想,如果有一面镜子的话,他定然能看到,自己在金棋康面前,像狗一样卑微的姿态。 金棋康站在原定,平静地看着不远处,那道如众星捧月般的身影。 “李讲啊李讲,你把金明城杀了,我真的很感谢你。” “不过啊……你还是当个死人,我比较心安。” 第174章 乔迁 两地文道交流,以青州的胜利而告终。 而至关重要的魁首之位,由李讲摘得。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当天晚上传出去的时候,便引发了一阵的轰动。 这几天,可以说整个青州城,都掀起了一阵名为“长安”的风。 原因无非只有一点,李讲的那首《赋菊》,让很多青州百姓,都知道了曾经青州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两相对比之下,自然有不少人开始大呼小叫,说要改回曾经的名字。 光是一首诗,就能引发这么多的讨论。 作出这首诗的李讲本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几天的功夫,关于这场文会,便流传出了十几个夸张的版本。 最离奇的一个,有酒楼说书人信誓旦旦的公然宣称,李讲是上古诗圣转世。 之所以会用青州的老名字“长安”在诗中,那是因为回忆起了前尘往事,情不自禁,提笔忘我。 用不了多久,李讲便会高调崛起,恢复诗圣之尊。 这些流言蜚语有很多。 不过这些日子,李讲倒完全没有在意。 因为他在忙两件大事。 十一月中,青州城中,一座平平无奇的宅院,今天巷道里却是格外热闹,挤满了人。 门口两旁的石狮子,噼里啪啦,火光四射,炸开的鞭炮飙得到处都是。 人们捂着耳朵,每一张面孔都是喜气洋洋的。 李讲,娄娟,娘俩一左一右的站在门槛前,大半年过去,终于还是团聚了。 待鞭炮声停止,邱灵素,强昊等人纷纷含着笑意上前。 “阿姨,总听李讲提起您,今日终于见到了,太年轻了,简直不敢认,像李讲的姐姐。”强昊笑道。 “瞧你这孩子。”娄娟哭得泪眼婆娑。 她抬头看了一眼高自己一个头的李讲,随后将头倚在儿子肩膀。 娄娟带着哭腔说:“还是青州的风土养人啊,眼光都这么好。” 没有妇女,会抗拒年轻男孩子夸自己年轻。 尤其是在,对方还送了自己一整辆车的礼物的情况下。 “阿姨,乔迁之喜新福祉,改天换地新财到,祝您身体康健,日日欢喜。” 邱灵素难得穿了一件苏绿色的裙子,长发浓黑,气质端庄。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邱家千金的教养与气质彰显无疑,像是一朵芙蓉般出尘不染。 她知道李讲什么都不缺,于是特意挑了一串精心打磨的灵气项链。 款式既不显高调,又精致美观。 最关键的是,它对修士都能起到宁心安神的作用,普通人戴上,睡眠质量会非常好。 不过接礼物的时候,娄娟明显心不在焉,视线一直往邱灵素的背后瞟。 等找了个没人关注的时机,她才在李讲的耳边大胆发言。 “世南,这姑娘我看挺好的,她是不是钟意你啊?我同意了,一看就好生养。” “娘!” 这一刻,仿佛有一股电流从李讲的后脊,直穿天灵盖。 李讲头皮发麻,您不知道修士的听力远超普通人吗? 这一刻,空气明显凝滞了一瞬。 只要是修士,都听到了李母的话。 邱灵素的一双耳朵,像是煮熟了一样冒着热气。 男人的视线,则下意识地往邱灵素的背后瞟去…… 什么也没看到。 因为万莹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挡下了所有目光。 幸好,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人群中,有侍从敲锣打鼓的大喊。 “青州长史,为恭喜文院李讲喜提新居,特送来手书门匾一张!” 众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个个目瞪口呆地看向李讲。 亲笔所写的门匾算不上什么,谁都能写。 问题在于这是青州长史送来的,这样所代表的意义就不凡了。 娄娟高兴不已,当即上前安排。 强昊等人这才找到机会,凑上前询问,“李讲,你什么时候跟许长史那么好了?” 邱灵素也讶异,“是啊,我见过这位大人,威严很重,可不是那么好接触的。” “有吗?” 李讲挠挠头,脑海浮现出前几天去长史府的画面。 许平秋一脸正气的站在书桌后,正在练字。 “李讲啊,我观你笔力遒劲,年纪轻轻就隐隐有大家之风,不过我最近怎么学也学不到你半成,你看问题出在哪?” 李讲凑上前,看了几眼,诧异的很,却又不敢说。 因为许平秋的笔风早已自成一脉,何必学自己?那岂不成了西施学东施? 许平秋见状,叹了口气,终于认命。 “你手中有平日练字的手稿吗?借我几篇。” 李讲老老实实地交出几篇。 许平秋看了几眼,沉默半晌,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道:“还有吗?” 李讲终于回过神,恍然大悟般将《赋菊》原文交出,“您看这篇怎么样?” 看到它,许平秋那张老脸,终于绽放出如菊花般的笑容。 “甚好,甚好。” 看到他笑得这么灿烂。 李讲就知道,这原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不过两人也算一见如故,李讲就随他了。 这日,李讲在青州买下一套两斤的宅院,将母亲娄娟从兰州接回,算是正式成为“青州人”。 这是他的第一件大事。 至于第二件…… “什么,你说你要准备在青州城开书铺?”韩修业满脸诧异。 “没错。”李讲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除了两人,韩飞章,还有青州文院的院长,韩修德也在场,不过均保持着沉默。 “那众院大比将至,你不全身心的投入到修行当中,做什么赚钱的勾当?” 韩修业皱眉道:“难道你很缺钱?” 李讲忍不住笑了:“韩二先生,严格来说,不只是我缺。整个天下,除了世家,大家都很缺钱。” “那你可以开口啊。” 韩飞章忍不住了,道:“以我们之间的情分,你若是开口,我们韩家还能少了你的?”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不过诸位真是误会我了。” 李讲道:“我开这书铺呢,赚钱真的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曾经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韩飞章和韩修业几乎同时开口,很是疑惑。 李讲笑道:“你们忘了?当然是对圣师的承诺了。” “当日我可是亲口说了,要将文道弘扬出去,承担起他曾经肩膀上的责任。” 第175章 报纸 一时之间,屋内的人皆是失神。 那日,少年一个鞠躬,触动天道,唤醒了一位圣人。 那日,少年灿烂一笑,说这有什么,文道是天下人的文道。 那日,少年云淡风轻,扬言一己之身传文道…… 他们本以为,李讲这道承诺,要很久很久,甚至要封圣之后,才会着手实施。 谁知道竟然这么快? “李讲,我不得不提醒你,书铺是圣人世家垄断的生意,整个青州,目前已经被我们瓜分完毕。” 韩修德屈指,在扶手上轻敲,郑重道:“你此时进场,会输的一无所有,你不可能拼得过世家的资源。” 韩飞章摇头道:“你知道一间书铺,里面得有多少书才能被称之为‘书铺’吗?你现在才多少作品,仔细算算,五十部都没有?” 连平日里,最为赏识李讲的韩修业也不看好李讲。 他语气甚至有些严厉,道:“李讲,你才蕴灵境,不客气的说,蝼蚁一样的境界,难道你就已经打算做传文道那样的大事了?” “步子跨太大了,你会把自己扯到!” 这是个非比寻常的世界,修仙文明昌盛。 比起腰缠万贯的富豪,人们会更加想要成为能够呼风唤雨的修士。 但悲哀的是,普通人如果想要实现梦想,必须要支付难以想象的昂贵代价。 譬如向世家卑躬屈膝,卖身为奴。 因为在很早以前,为了保证自身高高在上的地位不被打破,世家便与皇室商议,颁布了一部名叫《文道法》的法律。 文道法有两条重要内容。 1任何作品,都将永久属于他的作者,死后则由家族继承。 2学习他人的作品,需要支付一定的报酬,否则一旦被发现,将被视作为侵犯他人权益,轻则罚款,重则处死。 简单的来说,这个世界的修行功法,是有版权保护的,而且这个版权费还高得离谱。 若非世家有自己的着作,可以相互立下条款抵消,连他们都会觉得昂贵。 连世家都是如此,可想而知普通人的处境。 正是因为这种时代背景的造就,所以书铺,才会成为只有圣人世家的专属生意。 毕竟你连书都买不起,开个毛的书铺。 “我的书铺,与你们的书铺不同,用不着那么多的钱,我只卖一种读物。”李讲轻飘飘的说。 然而三人更加感觉荒谬,一个劲的摇头,甚至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李讲。 不客气的说,像是在看傻子。 “只卖一种读物?那还叫什么书铺。” 韩飞章年龄最小,将两位长辈碍于面子,说不出口的话说了。 没想到李讲眼睛一亮,拍手道:“没错,确实不叫‘书铺’,我决定给它起另外一个名字。” “叫什么?”韩飞章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顺着李讲这个傻子的话问下去。 “嗯……报亭。”李讲很诚实。 “什么意思?” “整个报亭,只贩卖一种名叫‘报纸’的东西,暂定名为《长安报》,每周一个版本。” “上面的内容除了有我的诗词文章外,我还决定加入一种冷门的文学,名叫‘小说’。” 今天李讲登门拜访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巨量亟待消化的信息。 饶是灵神强大的韩修业,此刻都感觉头要炸了。 他不得不出言打断李讲,“我不管你什么‘报亭’‘报纸’……我只问你,此事就一定要做?” 李讲很坚定,“我有把握,此事一旦做成,青州文道局势必然遭到改变!” “好,那你要我们如何帮你。”韩修德道。 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刻。 铺垫那么多,不就是为了接下来这一句吗? 李讲难得老脸一红,“那个……借我一点钱。” 三人都沉默了。 韩修德无奈道:“你要多少?” “嗯……五万两。”李讲道。 此言一出,韩家三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 尤其是韩飞章,一双眼睛都绿了,幽幽地盯着李讲。 你真是……敢要就行啊,敢要就行,你知道我一个月才多少月例吗? 李讲似乎也知道自己要的有点多,毕竟他那套宅子,才花了五千两。 于是他连忙找补,“放心,我也不白要你们的,算你们入股,一股!赚了钱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分红。” “你看我们像傻子吗?五万两只能从你这报亭上拿一股?” 韩修业都气笑了,吹胡子瞪眼,“你要不回去问问你娘,她以前工作一年才多少钱?” 这时连韩飞章都不敢开口帮朋友。 因为这个钱真的太贵了,基本可以当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回本概率少得可怜。 “一股怎么了?我还是看在咱们关系份上才开口的呢。” 李讲从乾坤袋中拍出两份文书,说道。 “诸位,可别怪我没说啊,邱家和长史大人可都投了五万两银子,白纸黑字,一视同仁,都是一股。” 听到这话,韩家三人终于动容。 两大一小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震惊之色。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听起来,像是空中楼阁一样的生意,居然已经引来了十万两的投资。 邱家倒不奇怪…… 他们早就想入场了,可惜为时已晚,青州的书铺生意,早已被金家为首的世家瓜分完毕。 所以李讲找上门,双方一拍即合很正常,情理之中。 关键是青州长史…… 三人是真的搞不通了,惊疑不定地看着李讲。 没想到重阳文会后,李讲居然真的把这么一位高官的给打通了。 面对三人的目光,李讲淡定喝茶,一副已经吃定了韩家的样子,气定神闲。 实际上他一颗心在滴血。 因为为了打动青州长史,他足足押了两篇贯州原作在对方手中。 要知道,一篇贯州原作,最低也能卖出两万两。 这笔投资要是黄了,那孩子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不过这些苦,他注定不能向外人道来了。 “好,既然你真有这方面的志向,那我们就投你一股,看看你能闹出怎么个名堂出来。” 看在双方的关系,还有李讲铺垫这么一大段的情况下。 韩家终于还是松口了,由韩修德亲自敲定。 “诸位,李某相信,这绝对是这一年,你们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李讲起身抱拳。 “不过等你那什么‘报纸’弄出来的时候,记得送一份过来。”韩修业道。 他还是有点不信任,倒要看看,李讲捣鼓出来的,这个信心十足的东西,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潜力…… 居然号称,要改变青州的文道局势?! 第176章 波涛汹涌 李讲带着五万两银票,从韩家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娄娟已经将饭菜做好,就等他了。 饭桌上,一人一鸭大快朵颐。 娄娟则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偶尔嗔怪道:“吃慢点,瞧你们两个急得。” 平日李讲读书的时候,都是李可达陪着母亲。 所以一人一鸭的关系升温的很快,娄娟已经习惯这么一个鸭孙子了。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境界的不断提升,李可达也成长起来。 虽然外貌上,还是鸭子居多,但体型上却更像是鸵鸟,一双腿修长笔直,已经有李讲腰部那么高了。 它坐在椅子上像小孩一样,一双腿自由晃荡。 听闻李讲今天出门洽谈生意。 娄娟好奇地说:“儿子,你真要开报亭?那玩意费时费力得很,你又要读书,又要做生意,哪有那么多精力?” “这不是有您嘛。”李讲笑道。 “又胡说了。”娄娟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 “放心,我已经请好专业人士了,会有人帮我管理的,我就负责报刊就行。” 李讲口中的“专业人士”,是他从文院中,精挑细选的一个学生。 此人名叫徐瀦,出身和天赋都很一般,在外院读了三年,至今还处于金丹境大圆满。 不过他有一点让李讲很满意,爱赚钱,而且非常享受赚钱的过程。 徐瀦年纪虽轻,但据说积累的财富已经堪比一些县级世家。 李讲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许诺了两股,才把他心甘情愿拉入伙。 又过了几日。 因为李讲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再加上青州城各处,已经陆陆续续搭建起报亭,开始为将来做准备。 难免的,会有路过的行人,对这造型小巧的建筑感到好奇。 “那些人修这个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小……难不成是茅厕?”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李贯州的生意,叫‘报亭’,以后要用来卖‘报纸’的。” “切,你很懂?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报纸’呗?” “报纸就是……报纸就是……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听说啊,李贯州要把自己的诗文刊登在上面。” “什么?!真的假的?他那么多贯州作品,这报纸得卖多贵啊?”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老百姓买不起就是了。” 议论声一开始很小,甚至可以说不值一提。 但在某一日,市场中出现了一种,名叫“金钱”的能量后。 不只是百姓,就连世家都猛然发现,怎么身边的人都在讨论这所谓的报纸? 邱家。 书房里,邱灵素和邱河对面而坐,一位下人正轻言细语的汇报情况。 听完后,邱灵素松了口气道:“父亲,看来李讲所言的‘营销’,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嗯。” 邱河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道:“不过这些都是小道,真要想从金家的口中夺食,关键还得看作品本身的质量。” “他那报纸,到底什么时候给我送来,不是说月初就要开业了吗?” 邱灵素无奈地摇摇头:“怕是还得再等几天。李讲说了,为了防止商业泄露,就算是股东,也得小心谨慎。” 也就是合作的人是李讲了。 不然换做其他人,这样对待身为股东的自己,邱河早就发飙,要拾掇对方了。 “唉,怎么感觉上了贼船呢?”邱河叹息一声。 “爹爹,你现在后悔已经迟了。”邱灵素不以为悲,反以为乐,捂着嘴嫣然一笑。 “你这丫头,这跟李讲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邱河心如刀割,难过得很。 多好的一棵白菜,居然想被猪拱了。 “爹!你说什么呢,我还李讲是清白的!”邱灵素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你还好意思说!”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邱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因为这是他最气的一点,那头该死的猪……居然还不来拱自家的白菜! “不跟爹说话了。”邱灵素生气了,起身就走。 邱河满脸恨铁不成钢,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喊。 “都什么时候了,闺女你就别矜持了,小心一会拱猪都轮不到你啊!” ———— 金家。 一间书房。 当金棋康第三次路过走廊,听到自家下人,在低声讨论所谓“报纸”的时候。 原先对李讲动作嗤之以鼻的他,心底终于升起了一种不耐烦的压力。 这种感觉,就像是周围所有人都在说。 金家蒸蒸日上的生意要毁灭了,而且还是毁灭在一只蚂蚁的手中。 这有可能吗? 这怎么可能! 但讨论的趋势愈演愈烈,即便金棋康的心理再不相信,如今也只能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因为,金家的三代天骄,陆陆续续进入了闭关修炼的状态。 所以,这段时间管家的责任,顺理成章的落在了金棋康的肩上。 他不允许,在自己执掌的这个时期,金家发生任何一点的意外,动荡。 这会影响到他将来成为家主。 “李讲啊李讲,你想跟我玩是?” 独处的金棋康,全然没有在外的温和有礼。 他脸色阴狠,像是条残忍无情的灰狼,眼神中闪烁着恶毒的光。 “好啊,我与你奉陪到底。” 过了几天,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出,直接引爆了整个青州。 以金家为首的一等书铺,居然接连宣布为了回馈青州百姓。 在十二月初,要将一部分“鸣县”,甚至“登府”级别的作品,整合成册,命名为《青州文集》。 同样采取一个星期更新一次内容的方式,以大打折扣的价钱,推出面向群众!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的存在,象征着什么。 宛若一座雄伟的大山,直接投入了一口湖泊一般。 霎那间,地动山摇,惊涛骇浪。 青州就好像发生了地震一般,这些日子,上上下下,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太好了,这些世家终于做了一件人事,我们老百姓,也可以成为修士了。” “他们这是在针对李讲的生意?还说什么‘回馈百姓’……真是道貌岸然。” “我们小人物管那么多干什么?难道李贯州还会缺这点钱?谁的好,就买谁家的呗。” …… 虽然打了折扣,《青州文集》的价钱依旧很高,传闻要定在五两银子。 但是,这与之前的处境相比,已经好了太多了! 至少老百姓咬咬牙,掏出点压箱底的积蓄便可以买到。 因此,外界对金家书铺的声音,几乎清一色都是正向。 反观李讲,明明计划还没启动,似乎就已经被打入无间地狱,输得不能再输了。 第177章 绯云之翼 显然,李讲没有提前交出报纸的决定是对的。 因为目前即便只是告诉了几个合伙人,依旧有风声透出,被金家所捕捉。 他们刻意根据李讲所谓“报纸”的重点,加上自身的理解,模仿推出的《青州文集》。 这还没正式开售,就已经凭借核心卖点,圈下了一大批忠实的拥趸。 仿佛李讲前期做的营销,完全成为了他们的垫脚石一般。 即便李讲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家里。 依然偶尔有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清一色的讥讽与嘲弄。 金家就好像是尝到了甜头的老鼠。 这些日子是真的咬准李讲不放了,营销的广告词,几乎三句离了李讲的报纸就不能活。 《青州文集》公然放话。 有些乳臭未干的小子,连毛都没长齐,就想要改变青州文道的局势,实在是狂妄到没边了,应该找个医家读书人治治脑子。 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名道姓,不过谁不知道金家与李讲之间的恩怨? 稍微一暗示,就很明显了。 此言一出,轰动一片。 因为《青州文集》虽然是由金家书铺主导,但还是有不少其他家族加入的,以股东的身份存在。 这么多庞然大物,公开表示对李讲不满,这是不是代表着。 李讲在为人处世方面,实在是有大问题? 否则何至于谁都不喜欢他? 外界闹得沸沸扬扬。 然而这些事情,却似乎与事件的主角无关。 今天清晨,李讲还特意与李可达一起,对着绯云的头骨参悟这一族的本命符文。 修炼所用的地下室,每一块石料都是特殊材质,能够有效的防止气息外露,以及他人灵神的窥探。 地面上,硕大的绯云头骨静静放置,美丽非凡,每一寸纹理都有晶莹的赤光像血管般闪烁。 不得不说,能被称之为“太古凶种”的妖兽,真的不简单。 它明明早已死去,然而骨头还能释放出惊人的生命气息。 整颗骨头所有的赤光,流淌的方向不同,但均会在额骨的位置汇聚,飘起一枚变幻莫测的符文。 这枚符文,几乎记载着绯云一族所有的神通。 只要你能参悟,就代表着你可以使用。 或许是因为活着的妖兽主动给予的本命符文,和死后遗留的本命符文不同,终究有部分残缺。 这一次,李讲参悟的时间,比上一次参悟李可达的食荒符文要长许多。 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才有所感悟,一双眸子绽开绯红色的光,体内能量暴动,发出山洪降临的声音。 轰隆隆…… 李可达被惊动了,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目光很是激动,在为他感到高兴。 不愧是李讲,这么快就正式参悟到了绯云的力量。 嗡…… 绯云的头骨此刻就像是拥有了生命,生命气息浓郁,似极光般流淌。 密闭的修行室里,再度演化异象。 绯云的头从天穹的云端中探出,似鹰又似孔雀,双眸神采奕奕,美丽而又强大。 它注视着李讲,于是密密麻麻的符文从李讲的体内流出,如光环般盘绕,神光氤氲,宝相庄严。 李讲盘坐在那里,神圣不可侵犯,如同谪仙下凡。 玄而又玄的道韵从绯云的头骨飘出。 不只是李讲,李可达也全身心的沉浸在了悟道的状态中。 一人一鸭,静若磐石,一动不动,就为了捕捉那缕淡薄的道韵。 李讲灵神空明,认真揣摩,默默体悟,从清晨修炼到黄昏,又从黄昏修炼到清晨。 这场修炼足足持续了五天。 终于,他的身体出现了新的变化。 李讲抬头,超然而神秘,抬手间背后光雨喷薄,符文涌现,定在虚空中,很快便幻化出一对修长的翅膀,美丽而又强大。 在绯云秘法的加持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如一片羽毛,天地间的风皆随自己心意而动。 “这是……绯云之翼。” 李讲震动,喜出望外。 传说在太古凶种中,绯云最擅长的就是狂风之道,速度快得惊人。 成年的绯云,瞬息间便可在千里之外完成杀敌,而回归时原地的残影甚至还没消散。 李讲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力量,无论是肉身还是灵神,状态都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就像是一座沉寂,但却随时可以爆发的火山。 平日里能量积蓄着,人畜无害,但一旦到了出手的时候,必然能一鸣惊人,有毁天灭地之威。 最为明显的一个表现。 这些日子,他但凡去找莫老,对方都不应战了。 显然那,很遗憾,弱小时期的揍,真的白挨了,李讲无法报仇。 李讲收走绯云头骨,与李可达一同从地下室走出。 天还很早,但娄娟早已醒来。 她嘴里哼着小曲,正打理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看见李讲和可达鸭终于结束修炼,兴冲冲地将手上的水往衣服擦擦,“儿子,你终于出来了,外面的人找你都找疯了。” “找我做什么?”李讲疑惑。 他属实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几天都在忙于修炼。 “应该是你那桩生意?我偶尔能听说,好像在本地很火热呢,大家很看好你。”娄娟美滋滋地说。 “是吗?” 他打开文印,正式与外界的各类信息接轨,议论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信息几乎多到爆炸。 李讲才看了几眼,头皮都麻了。 亲娘就是亲娘,这是很“看好”我吗? 我股东都要把家给拆了! “老板,接下来的宣发怎么办?金家太有钱了,我们被全面压制了啊。” 下属发的消息最多。 徐瀦显然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我在这方面按你说的,投了一万两……收效甚微,现在整个青州,还是以讨论《青州文集》为主。” 钱这方面,李讲确实没办法。 毕竟对手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圣人世家,对方真想在这方面死磕,把李讲卖了也没那么多钱。 然后是青州长史的消息。 他晒了一张图。 是李讲的《爱莲说》和《清明》,并配文:“我的新收藏。” 李讲看得牙根痒痒。 除此之外,还有韩家和邱家的消息,无一不是透露出深深的担忧。 圣人世家虽然听起来很高大,但其实远比世人想象中的要接地气。 因为他们家族的圣人早就去世了,本质上与名门差别不大,日常的运行照样需要海量的银子来支撑。 俗话说得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五万两虽说不至于令他们伤筋动骨,但若说毫不上心,那也是夸张了。 “想踩着我往高走?那你就得做好被踩的准备……” 李讲眸光一冷,对股东同时发出一道消息。 ——后日,李某在寒舍设宴,邀请诸位一同前来,观看《长安报》初稿! 第178章 赞美红色 这日正午。 收到李讲消息,得知他已出关的徐瀦,急不可耐地来到了李府。 没办法,韩家家主,青州长史这些大人物碍于面子,需要耐得住性子。 但他可不行。 徐瀦为了入伙,几乎将所有积蓄都压在了李讲的《长安报》上,这要是被《青州文集》打下来。 那他辛苦多年获得的一切,就要尽数付诸东流了。 不过徐瀦虽然表现得很紧张,不过心底对于李讲,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信任的。 别的不说,光是“营销”这一门上,李讲便宛若为他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受益匪浅。 若不是李讲,他根本意识不到,原来营销的作用可以这么大。 李讲听到消息后走来,一眼便看到了徐瀦那圆润的身体。 “来啦?”李讲笑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徐瀦气得咬牙切齿,“你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初稿?再不给,我就住你家不走了!” 徐瀦就差给李讲跪下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做生意能泰然自若到这种程度的。 这还有不到十天就开售了,可李讲居然还没给初稿! 李讲坐下,抿了口茶,道:“嗯……两天?今天晚上我就动笔。” 旋即。 噗通一声。 徐瀦真的给李讲跪了下来。 痛,真的太痛了。 他两眼通红盯着李讲,颤抖着声音,“你,你该不会是说,你一个字都没写?” “你跪下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李讲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要扶起他。 没想到,徐瀦,果断发疯。 “啊啊啊啊,你别扶我,你别扶我!你快把我的钱还给我!李讲你这个大骗子!” “我骗你啥了?”李讲比家里的鸭子还无辜。 门口已经有下人探出头了,他感觉心脏像是有一万只蚂蚁爬过。 “你骗我钱!” 徐瀦痛彻心扉,指着李讲大喊:“你不知道我最喜欢钱了吗?你连我的钱都骗!” “我不是说了,今晚就写?” “我信你个鬼!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才把老婆本都投进来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李讲无奈了。 好难对付的男人……比女人还危险! “你发誓。” “…你认真的吗?” “发誓!” “好,我发誓。” 轻飘飘的一句话,效果堪比太上老君的神丹妙药。 李讲亲眼目睹徐瀦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随后若无其事地迎着阳光,负手往屋外走出。 “后天我会再来。” 这句话是对李讲说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哭啊?” 这句话,是对李府凑过来八卦的下人说的。 不得不说。 李讲麻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找了一位多么棘手的男人当股东。 同时,他还有一种,成为作者,然后被编辑疯狂催更的感受,心情非常复杂。 为了第三天能够交出初稿,李讲不得不下午的时候,就坐在书房酝酿。 事实上,李讲之所以会这么急切地想要创办报纸。 一方面,是为了接过苏牧的执念,弘扬文道不假。 但另一方面,李讲还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因为苏牧的话提醒了他。 ——古往今来,从未有人做到过,以一己之力传扬文道。 是啊……一个人的才华再高,一辈子能写出多少的作品? 可李讲就不同了。 他是一个人吗? 他背后站着的,是千千万万的人! 一整个华夏,五千年的文化底蕴,谁与争锋?谁敢争锋? 所以,李讲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来传递自己的文道。 他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舞台,来输出自己的作品。 而《长安报》,无疑便是一个不错的载体。 不过想法虽好,却并不代表此事就一定能成。 真正决定这份报纸成功与否的,还是内容。 李讲制定的《长安报》内容,共有三大主要板块。 其分别是,诗词文章、时事新闻、以及文字内容最多的连载小说。 他调查过了,在这个时代,几乎无人写小说。 不是写不了,而是因为相比于诗词文章,小说的字实在是太多了。 这字数一多,神仙也做不到字字珠玑,自然就难以做到入流。 所以小说向来不受重视,一个不受重视的文学,自然也就无人动笔。 不过李讲却认为,若想要让《长安报》一鸣惊人,鹤立鸡群。 小说,才是真正的关键。 毕竟打从一开始,他的《长安报》的目标群体,就不是那群高高在上的权贵,而是平日里买不起书本的普通人。 他们不需要高深莫测的文道经典。 那种东西给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够看懂。 接地气,才是李讲需要做的。 李讲开始思考,哪部小说适合成为这个世界的开路先锋。 关于这个,他首先否决的就是四大名着。 原因只有一点,太厉害了,若是他先写这四部小说,那么从今以后,他就得一直走下坡路了。 思来想去,李讲认为,既然是《长安报》的创刊小说,还是得写一点与众不同的。 首先,故事的设定,就必须别出心裁。 其次,故事本身的情节,还得经得起推敲,考究,哪怕千年过去,也不会褪色,必须具备极高的文学价值。 综上所述,李讲很快就决定。 以前世非常着名的《白蛇传》进行改编,创作成一本大概两万字左右的中短篇小说。 在华夏,这个故事起源于唐朝,定型于明代冯梦龙的《警世通言》,被誉为四大民间爱情传说之一。 后来,更是被官方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其文学价值,在前世,就已经经历过一次数百年的考验。 面对在这期间,层出不穷的优秀作品,《白蛇传》依旧能够屹立不倒,甚至成为其中一颗闪耀的明珠。 李讲相信,若真的把这么一部巨作搬出来,必然能够轰动青州。 至于击垮一个东拼西凑的《青州文集》,根本不在话下。 决定好目标,李讲很快便付诸行动。 他沉入精神世界,屈指一弹,金色大书大放光彩,足有一万多枚文字飞出,在空中排列显现。 为了贴合这个时代的背景,李讲自然不能原封不动的照搬。 他因地制宜,一点一点的修改。 在不破坏故事的主线,以及重要剧情的前提下。 将里面不合时宜的元素删除,随后又融入一些天玄大陆的背景。 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故事平民化,更加符合大众的口味。 毕竟有位伟人曾说过,要从群众中来,再到群众中去。 赞美红色! 第179章 曹刿论战 一整部小说,李讲编写的过程如行云流水。 不过在敲定主角名字的时候,李讲心底那股恶趣味压不住了。 好像有不可言说的存在,突破了封印,控制了他的身体,竟然将“法海”的名字改成了“金海”。 一想到金太玄看此书的表情,必然是老脸发绿,气得七窍生烟。 李讲就忍不住高兴,握笔的手都在颤抖。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日中午,当李讲画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完成整本的《白蛇传奇》时。 李讲心有所感,浑身一震。 他内视灵神,果然发生了异变,有一条雪白纯净的小蛇,汇聚星光而成,竟然沿着自己的身躯一路上爬。 白蛇的眼睛泛着晶莹的红光,不过没有半分妖邪之气,反而灵动柔顺。 它一口咬在李讲灵神之躯的耳垂,蜷缩身体,定格成一件神秘瑰丽,栩栩如生的耳坠。 那一瞬间,李讲体内的灵神之力,就像是沸腾了一般不受控制地震荡。 轰隆隆…… 金光涌动,波涛汹涌。 整座李府,就好像置身在了某座海洋之上,海浪层层叠叠,生生不息。 周围的居民都被惊动了,就连修士都心头狂跳,更别说普通人了。 “那是……李家传来的波动。” 人们震惊,这可是异象之兆,李讲到底做了什么? 一道道灵神之力划过天空,只是还未来得及探究,所有的异样就像没出现过般消失了,无影无踪。 书房里。 感受着体内暴涨了一大截的灵神之力,李讲闭上眼睛,长吐一气。 “终于……蕴灵境后期。” 今天这番突破,不是急功冒进,而是一种水到渠成。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要是传回兰州,定然会引起一番震动。 因为一年之内,从养气境走到蕴灵境。 这样的进展简直快到逆天了,若非李讲天赋卓绝,人们看在眼里,定然会认为他身上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白蛇传奇》完成,终于定稿。 李讲将其搁置一旁,审理起徐瀦递交上来的其他材料。 时事新闻就暂且不谈了,无非就是交由文院的学生主笔,写的一些民生民计。 看起来只是一些家长里短,人人皆知的国家大事,冲击力远远不足其他版块的内容。 但这,却是李讲据理力争,在徐瀦面前,坚持要保留的版块。 因为他相信,细水长流,久而久之,时事新闻,必然会成为青州百姓的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信息来源。 除此之外,还有诗词文章这一栏。 李讲原先定的作品,是《过故人庄》和《赋菊》。 正常来说,两首贯州,作为一份报纸的创刊,无论如何应该都算足够了。 更何况,李讲还贴心的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文人,进行解诗,以便普通人理解学习。 不过左看看,右看看,李讲忽然感觉,对于读者而言,是不是少了一点惊喜? 于是他提笔沾墨,又在金色大书中选了一篇文章,在纸上写下。 《曹刿论战》。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 因为最终解释权在李讲手上,所以原文内容,他一个字都没有改。 当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两重宝光在纸页上绽放。 文成登府! 李讲如有所悟,沉入精神空间,清晰的看见,黑暗之中,一枚神秘的符文出世。 如蝴蝶般在这方空间翩翩起舞,流淌着混沌气,神秘古奥,道音轰隆。 它越飘越高,最终化成星辰,定格在天穹。 一只马匹形状的玉器在李讲面前浮现。 一缕星光飞入他的眉心。 冥冥之中,他仿佛听到了一位男子铿锵有力的说。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李讲缓缓睁开眼睛,终于明白。 原来自己这是不知不觉中,写下了一篇兵法。 《曹刿论战》的作用,与《李代桃僵》有所不同,它的强大,在于凭空强化力量。 短时间内,第一次使用,威能翻倍,不过第二次,只能强化五成。 第三次开始,就失去作用了。 完成两部作品,李讲感觉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饱满,不过才气却枯竭了,短时间内耗损太多。 傍晚时分。 四驾马车,准时停靠在李府的正门面前。 韩修业带着韩飞章,邱河带着邱灵素,青州长史与徐瀦,则是孤身一人前来。 邱河很不客气,刚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李讲,你的初稿呢?赶紧交出来,不然我非得把你家拆了!” 他很是生气,就连邱灵素都拦不住。 因为李讲拖得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距离发报的日子还有几天? 八天不到! 可李讲现在才把他们叫来! “李可达,斟茶。” 李讲吩咐一声,黄鸭如闪电般掠出,看得几人目光皆是一怔。 “你这灵宠……” 除了邱灵素和徐瀦修行比较低,在场哪位不是火眼金睛的能人,一眼便看出黄鸭很不一般。 明明还处于幼年阶段,居然掌握了一部分绯云的神通! 李讲笑吟吟地将茶水分别递给几人。 “今天诸位大人来,可不是为了我家的鸭子的?”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厚厚的一沓文稿,放在桌上,还用手拍了拍。 这下,几人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 “我先看看。” 许平秋地位最高,积威深重,离李讲最近,也最不客气,伸手便要。 李讲将厚厚的一沓初稿交给他,随后补了一句:“您看完的部分,记得给旁边的邱家主传去,他快要被急死了。” 邱河气得啼笑皆非,头都要冒烟了,幸好有邱灵素在旁边按着,不然肯定要暴揍李讲一顿。 不过邱灵素还是给了李讲一个眼神,叫他不要得寸进尺。 许平秋低头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白蛇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就是你要写的小说?” 李讲看出,他怨气很深。 若不是看在两人有交情,而且现场还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他甚至要评论一句“不伦不类”。 不过李讲对白蛇的故事很有信心,所以道。 “是乱七八糟,还是意味深长,长史大人看完再做评价也不迟。” 第180章 五十文 “哼。” 许平秋冷哼一声,看完第一页,顺手就传给了一旁的邱河。 邱河接过纸页,邱灵素也探过头来看。 没看几眼,两人皆是无言,终于知道为什么许平秋会那样评价了。 因为李讲写的故事,竟然还是这个时代背景,最不令人看好的爱情故事。 即便看小说,有人关注别人的爱情吗? 谁不更加好奇,修行者的世界? 那才是老百姓喜欢看的! 你到底懂不懂? 邱河皱着眉头,看了李讲一眼。 他觉得,李讲还是太年轻,理想主义很严重,只不过取得了小小的一点成就,就忘记了自己是谁。 或许金家说对了,李讲太狂了,总有一天会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而这《长安报》……似乎就是第一块石头。 邱河看完,随手交给韩修业。 韩修业看了几眼,眉头微蹙,这就是李讲说的,能改变青州文道局势的作品? 他不忍心直接打击李讲,所以说了句,“字挺好看的,比我上次看到的进步很多。” 邱河嗤笑出声,随后光速被邱灵素用拳头捶了一下。 因为邱河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不过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光字好看有什么用?得内容好看啊! 人们的失望很明显,不过李讲却表现的泰然自若。 许平秋耐着性子往下看,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同,惊疑开口: “你这是改变了分段,还发明了一种新的的文字符号?” 标点符号简单明了,即便不懂,很快也能看出不同符号的用意。 李讲点点头:“是,我觉得小说既然是面对普通百姓,那自然不能冗长密集,应该五十到七十个字一段,这样会显得画面简洁舒服。” 李讲的话提醒了众人。 几人纷纷翻看手中的文稿,发现真是如此。 他们是读书人,自然早已习惯了密密麻麻的大长段。 不过普通人就不一样了,这样的排版,至少在视觉上面,能让他们轻松许多。 许平秋点点头,继续翻阅李讲的初稿。 一开始,他还能从专业的角度出发,挑李讲几个小毛病。 但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屋子里,不知不觉的安静了下来。 先前最为不满的许平秋,此刻看的最是认真,像是完全入迷了一般。 偶尔看到情节转折处,还会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要知道,这种反应在他的身上,已经好多年没有展示在外人面前了。 可他却做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李府! 到后来,一间屋子就像菜市场一样吵闹,不复平静。 除了许平秋,一个个时不时地从那种沉浸的状态中抽离,非常不爽。 因为。 “你们前面看的太慢了!”徐瀦很不满,大声嚷嚷。 他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可他不在乎。 因为传来的剧情,已经进展到了整部小说的关键节点。 故事里,白素贞和小青为了救回许仙,不得不与金海斗法,水漫金山寺。 这是《白蛇传奇》的高光,也是整部小说情绪最激昂的情节。 徐瀦,韩飞章,邱灵素三个小辈忍不住了,坐在椅子上的感觉,就像是百爪挠心般难受。 三人纷纷围上许平秋的身边,探着脑袋看他手中的文稿。 “啊?李讲,你不能这样对待白娘子!” 邱灵素哭了,眼泪夺眶而出,因为看到白素贞被金海镇压在雷峰塔下,与丈夫孩子生而不得见。 听到这话之前,邱河和韩修业还能碍于面子,勉强按捺住坐在椅子上。 可听到这话后,两人皆是坐不住了。 “嗯?白娘子怎么了?”韩修业立马起身。 邱河下意识的站起。 却发现李讲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身边还站着一头两眼弯弯,捂着嘴巴笑,嘲讽意味拉满的黄鸭。 “我……我其实还是觉得这书很一般啊,很一般。” 邱河硬着头皮坐下,随后听到的每一声惊呼,都倍感煎熬。 没事……没事……我总会看到的,大不了最后一个…… 为了面子,邱河只能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许平秋看到最后一个“完”字时,脸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情,不自觉的身子后倒,靠在椅背上长吐一气。 明明阅读了一本跌宕起伏,别出心裁的佳作,他应该感到高兴,快乐。 可他就是感觉心底好像空了一块,失去了什么。 这种感觉很多年没有出现了。 许平秋知道,这是看完了一篇好的作品后,独有的不舍。 类似的感受,同样出现在其他人的身上。 邱灵素甚至失神了。 很难想象一位天之骄女,居然会因为看一部小说而沉浸其中,短时间无法自拔。 “李讲,我小看你了,这《白蛇传奇》,是我看过最好的一本小说。” 许平秋长叹一气,终于是服了。 而且还是心服口服,心悦诚服! “怪不得你之前敢说,此书能够改变青州的文道局势。” 韩修业语气复杂:“依我看啊,这部作品一经发出,甚至能够直接振兴小说之道,他们之前的路都走错了!” 这句话说的很严重,等同于说医家的路走错了,兵家的路走错了。 但在场的人,却无一个人反驳。 尤其是,青州长史许平秋,他更是郑重地说:“小说家之道,不在文人,而在百姓。” 此时,几人看向李讲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妖孽。 毕竟一般的读书人,谁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太天马行空了,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打破了常规,不走寻常路! 许平秋甚至怀疑,要不是小说这种文学类型,有非常矛盾的限制,注定了无法入流。 李讲这个作品,价值绝对不低于贯州! “李讲,你这《长安报》要是推出的话,打算卖多少钱?”韩二先生开始询问价钱。 这也就意味着,在内容方面,他已经是不再担忧。 不仅如此,韩修业还隐隐有些激动,恨不得这部作品快点面世。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到民众阅读《白蛇传奇》的反应了! “我并不打算将整部《白蛇传奇》一起刊登,那样字数太多了,估计会分成三个星期完成。” 李讲道:“至于价钱,我觉得五十文应该差不多。” 几人闻言,皆是震惊,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太贵,反而是太便宜! 因为在这个时代,随便一本鸣县作品,最便宜都能卖出上百两的价钱。 李讲这个价钱,比他们低了百倍不止! 第181章 气坏的邱河 传闻,金家隆重推出,要与李讲打擂台的产品,《青州文集》要定价五两。 这个消息一出,当时就引发了轰动。 这段时间,很多人就跟疯了一样,拼命借钱。 城中放贷的据说赚得盆满钵满,都快笑开花了。 没想到李讲定的价钱还要惊人,仅仅只要五十文! 说直白的,也就是普通人家一天的饭钱。 众人皆震惊,心底翻起轩然大波。 屋子里陷入沉默,一时之间,所有人看李讲的眼神都变了,有敬佩,有欣赏。 尤其是当日,见过李讲请天证的。 此时的心情,更是难以形容的震撼。 谁能想到,李讲对圣师所言,句句为真? 这个少年,真的没有忘记,当年自己从微末中走出有多难。 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已经有能力,帮衬其他身处同样处境的人一手了。 不过,韩修业还是开口了,迟疑地说:“李讲,我不反对拿这笔钱帮别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当这十五万两用光之后,《长安报》消失了,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李讲意识到,几人误会了。 他笑着解释:“诸位,你们可别把我想成什么大善人,生意就是生意,即便夹杂着一些梦想,我也不可能做慈善的。” “这五十文,是我和徐瀦一起讨论过,剔除成本后决定的价钱。” 徐瀦起身,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张算盘拨弄,道:“诸位,我徐某在此保证,一个月内,《长安报》就能将亏损转化成盈利。” “只要李讲的作品还在,我们《长安报》就不可能倒闭。” 换句话来说。 就是人在江山在。 也就是这间报社的老板是李讲了。 换做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将自己作品的价格压那么低卖出。 这对许多文人来说,都是对自己呕心沥血的创作的侮辱。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作品价格卖的越高,才越是能够体现出自身实力与地位的象征。 “如此低的价钱,如此高的质量。” 韩飞章都开口了,忍不住感叹:“我都想不出,李讲你这《长安报》,到底该怎样才会输给《青州文集》了。” 屋子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再也不复刚进门时,那般沉重的心情。 可见《白蛇传说》的威力有多么巨大,直接驱散了几人心头的阴霾。 “这第一期报纸,我打算先印刷五万份,分放在各个报亭。诸位如同愿意,也可以送一部分到诸位的书铺售卖。”李讲道。 “可以,我韩家要一万份。” “我邱家也要一万份。” 两人皆是开口,很豪爽。 要知道这批货要是卖不出去,可就砸自己手上了。 但他们还是要了很多,显然也是看出了《长安报》的潜力。 徐瀦开口道:“不过老板,咱们既然内容做的这么好,宣传该怎么做?” “听我的安排就行,一会我给一些标语,你就按照那些宣传就行。” 李讲微笑着看向其他人,说:“为了击溃金家,咱们《长安报》的宣传会有些夸张,诸位不介意?” 哪里会介意。 报纸还没开售,几人仿佛就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钞票,往自家流来了。 谁会跟钱作对? 邱河甚至大手一挥:“李讲,你尽管做!怎么夸张怎么来!” “好,有邱家主这句话,世南就放心了。” 李讲微微一笑。 在一个没有电视与网络的时代,一个响亮的,别出心裁的宣传语,无疑能像一颗钉子,牢牢地锲入人们的大脑。 沉寂了将近一个星期的《长安报》。 终于在十一月底,临近开售的时期,展开了浩浩荡荡的反击。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李讲的反击手段,居然强悍到这种程度…… “诗狂命中注定的克星,超过十首贯州作品拥有者,李讲呕心沥血之作!” “惊人,七尺清纯小生与长腿姐妹花不得不说的秘密。” “午夜子时, 为何邻居家频频传出蛇叫,真相竟然在这……” “青州长史看了落泪,韩二先生看了下跪!邱家主背着妻子,也要躲被窝里看的好书,你,值得拥有!” “让我们一起锁定十二月初,《长安报·白蛇传奇》……” 这五条宣传语一经释出,想不引发舆论大地震都很难。 更何况,李讲还巧妙的运用了名人效应,将两大圣人世家的人物都拉了进来。 不得不说,印着这么些宣传语的传单如雪花般飘出后,不仅青州民间炸开了,就连圣人世家都炸开了。 韩家。 这段日子,大家伙可是日日夜夜等待着,李讲的对金家的反击。 所以,当传单发出去后,他算是第一批收到消息的。 只是当下人憋红着脸,战战兢兢将传单送到他手上的时候。 韩修业看了一眼,直接就气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有邱河这个更惨的例子在,莫名其妙的……他竟然很快就消气了。 甚至,还有种幸灾乐祸是怎么回事? 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韩修业想了想,拿出文印,给李讲发了一条消息。 “出入小心。” 邱家。 “可以啊姓邱的,老当益壮啊!” “老邱,这就不把我们当朋友了,有这么好的书,居然自己偷偷在被窝里看?” …… 只是一会的功夫,十几条消息涌入文印。 邱河当时正在院子里打五禽戏,这是真正的古法,没有经过任何多余的篡改,很完整。 圣人世家的读书人除了依靠神药进补,还会使用这种方式炼体,从而弥补短板。 收到消息后,邱河狐疑地打开。 然而,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邱河的脑袋,就像是在一瞬间遭到了重击,当时就是两眼一黑! 随后,邱家的宅院传出震天动地的咆哮。 “李讲,我要扒了你的皮!” 邱河真的气坏了。 一个个损友背地里偷笑就算了,得知消息还舞到了正主面前,可想而知他心底的郁闷与愤怒。 怒吼穿空,云层炸开。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小半个青州城的居民都听到了。 可是却没几个人感到害怕的,都在暗地里偷笑。 为了防止邱河真的杀上门,李讲第一时间发去消息安抚: “老邱,冷静!这只是宣传的手段,况且……不是你让我怎么夸张怎么来的吗?” 邱河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用靴子在李讲的身后踢出第二个窟窿。 我是让你夸张,但我没让你这么夸张! “滚!别让我看到你!” 第182章 正式开售 邱河的这一声咆哮,将《长安报》的热度一路推上了顶峰,堪称一炮而红。 这么多年过去,人们有几次机会,见到圣人世家的家主发怒的? 真的屈指可数。 这下即便是凑热闹,也有不少人生出了要买一份《长安报》的念头。 更何况,这宣传语还这般别出新意! 这一日过后,金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上上下下的人员全部傻眼。 因为整个青州城的圣人世家屈指可数,他们从哪找一位家主也来这么一声怒吼? 而且就算找到了,那也只是东施效颦,效果会大打折扣! 金棋康气死了,不得不动用关系,花重金请出一些德高望重的隐居高人站台。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暗讽内涵的意思很明显。 “有些小县城走出的年轻人,真是一身都是洗不去的铜臭味。为了从老百姓的口袋里掏钱,连如此哗众取宠,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搬出来了。” “某些人!是写不出好诗,好词了吗?居然沦落到要写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的地步。” “货真价实的入流之作,尽在《青州文集》,有志向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关于《青州文集》,金家真的砸了重金,与一些名门合作,对外宣称是总额超过五十万两的投资。 他们收集了将近十篇入流作品,鸣县最多,登府次之,还有一首贯州作为压轴。 金家底气十足,认为这么大的诱惑下,没理由不卖爆,赚个盆满钵满。 十二月,就是在这么一个讨论声热火朝天的背景下,悄然到来。 这一日,青州城罕见的出现了万人空巷的盛况。 金家的各个书铺还未开门,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龙。 之所以会造就这么一番盛况,与昨天金家宣布的消息有很大一部分的关系。 《青州文集》,正式定价三两! 看起来,比起当初盛传的五两价格,只是便宜了小小的二两。 但这对于许多原本摇摆不定的百姓而言,已经足以红眼拼尽一切。 这一日。 不少的老百姓将压箱底的钱都带上了,就为了能够买到一本《青州文集》,从而让家里的孩子踏入修行之道。 金家。 彻夜未眠的金棋康收到这个消息,脸上终于得以浮现出一抹笑容。 只是,这抹笑容还未保持多久,他便注意到,下人畏畏缩缩,欲说还休的样子。 “有话直说。”金棋康冷声道。 “还有一事,就是李讲他们的《长安报》……定,定价五十文。”下人战战兢兢地说。 “什么?!” 金棋康惊得拍案而起,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 这么便宜?李讲如何回本? 但很快他就想到,李讲与他们的处境不同,他使用的都是自己的作品。 不用花钱,成本方面自然没有他们高。 金棋康脸都气绿了,负手在书房里转来转去,思考应对的策略。 忽然,他发现这下人还没走,怒道:“还不快滚?在这等着我给你喂饭吗?!” 下人吓了一激灵,连忙道:“是这样的,金二少,还有一事,而且直到开售我们才发现,我们每一间书铺附近,都设置有李讲的报亭。” “所以那些得知《长安报》价钱的百姓,回家的时候,基本都顺道买了一份报纸……” 下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发现金棋康的脸色越说越难看。 砰! “李讲……!” 金棋康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书桌,把下人吓得浑身一颤,就差跪下来了。 “你怎么敢的?你竟然敢趴在我们金家的身上吸血!” 他目欲喷火,愤怒地咆哮。 金棋康很生气,李讲居然这般阴险。 但他更生气的是,自己居然没看出李讲的歹毒用心,被他钻了一个空! 同时。 宁家作为《青州文集》的另一大股东,他们自然也是无比关注,这项投资巨大的项目的当天成果。 “这李讲,活脱脱一只老鼠,天生就擅长这些投机取巧的小动作。” 宁沧海得知报亭的事情后,冷哼一声。 宁岩松站在一旁,有些担忧:“他们不会影响到我们生意?” “不过旁门左道罢了。” 宁沧海却不担心这一点,很不屑,轻蔑地说:“他也就会弄些上不得台面的宣传语了,谁会关注无法入道的作品呢?” “况且,他现在卖这么便宜,以后肯定卖不下去,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写!” 宁沧海云淡风轻,话里话外都流露出绝对的自信。 因为他很老了,这一生起起伏伏,见过了不知道多少天骄。 人力有时穷,谁敢保证自己每七天都能产出优秀的入流作品? 连圣人都不能保证!李讲他算个什么东西! 听到爷爷这么说,宁岩松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长安报》与《青州文集》第一天紧锣密鼓般的争斗,伴随着黄昏升起而落下帷幕。 不得不说,得益于前期各式各样的宣传,营销,炒作。 两家的作品,都史无前例的卖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其中,李讲的《长安报》虽然依靠超低的价格,还有当初建设报亭就暗存的小心思。 在销售数量方面,以微弱的优势胜过了《青州文集》。 但《青州文集》的价格毕竟摆在那,再加上火爆程度惊人,所以营收是《长安报》的五倍不止。 宣传可以骗人,但到手的银子不会。 再加上将《青州文集》买回家的普通人发现,里面真的收集了十篇以上的入流之作后。 在金家,宁家等背后势力的推动下。 一时之间,《长安报》就像是沦为了过街老鼠,整个青州,铺天盖地都是抹黑,贬低这份报纸的言论。 人类的本质是跟风。 听风就是雨。 一个人说不好,人们还能保持思考的能力。 但当一群人都说不好,尤其是平日里,自己敬重,敬畏的那些人物,一面倒的都在说不好的时候。 人往往莫名其妙就信了。 这段时间,邱河,韩飞章,强昊等人都气坏了。 大家都是这份《长安报》的见证者,好与不好,众人心如明镜。 可金家他们却这样的泼脏水,谁能忍受? 所有股东都像疯了一样,给李讲的文印发消息,让他赶紧准备反击措施,不能这样看着生意黄了。 对此,李讲的答复都是一个字。 “等!”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长安报》都出了两期了,情况不仅没有好转,销量似乎还降下去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长安报》要彻底丧失,与《青州文集》竞争的能力的时候。 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在青州管辖的一个县城爆发。 一位县丞,看了《长安报》里的一篇文章,成功凝练出了兵家文玉! 第183章 白蛇爆火 饶是对《长安报》拥有十足信心的李讲,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一瞬间,整个青州都沸腾了。 尤其是那些曾经为《青州文集》站台,对《长安报》落井下石的文人。 此时,一个个都像是老脸被抽懵了一般,李讲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吗? 只不过发了一份报纸而已,半个月的功夫,就让人修炼出文玉来了? 这跟踩在他们头上放鞭炮有什么区别? 没有什么宣传,是比出现实际效果更有说服力的了。 更别提那位县丞还十分热心,当着众人的面,展现了一波《曹刿论战》的威力。 此事一经发生,偌大个青州,顿时如同发生了一场地震一般。 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大势,连金家,宁家合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狂风成型,席卷大地。 毫不客气地说,《长安报》真的火了。 在沉寂了两个星期之后,口碑逆转,迎来爆火。 直到这个时候,民间才有真实的声音出现。 “天啊,《长安报》居然真的有一篇登府兵法,竟然还是李讲本人写的!太不可思议了?!” “不止如此,你们看到后面的诗章了吗?足足两首贯州!而我们只花了五十文!” “吓死人的便宜啊,一天的饭菜就能买贯州作品,这说出去谁信?” “确实,说出没人信,因为我之前说过,没人信!” …… 当污水被洗去,《长安报》终于流露出光彩夺目的一面。 各地沸腾,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 “蝼蚁!一群该死的蝼蚁!” “占了便宜还想得寸进尺,平日里,三两银子谁会给他们看入道作品?真是该死!” 金棋康气得七窍生烟,书房里,各类物件早已被砸碎了一地。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将李讲狠狠踩在脚下,证明自己的机会。 结果,对方居然要翻盘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还无法阻挡? 《长安报》已经崛起,这是青州有目共睹的事实,销量不仅比首日还高,而且还在节节攀升中。 而不同的是,《青州文集》却一步一步走向没落,越来越多人不满。 因为,在李讲那边,两首贯州,才卖五十文。 而金家这边,一首贯州,就卖足足三两! 有言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对比,那些倾家荡产买了《青州文集》的人,自然会觉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傻子。 即便手中的书,确实能够让他们的孩子迈入文道,成为修士。 一时之间,也不香了。 许多《青州文集》的读者拿着书上门要退货,不退货就堵在门口不走。 这着实是令金棋康感到焦头烂额。 宁家的情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曾经语气轻蔑,对李讲充满不屑的宁沧海,如今在孙子面前都不自在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看见,自己被扇了一巴掌一样。 他胸口一直积着一股气,但无从释放,于是更加难受。 青州掀起了一阵关于《长安报》的热潮。 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李讲的两篇贯州诗作,还有登府兵法而去。 但伴随着时间的发酵,那向来不被看好的《白蛇传奇》,故事逐渐走向高潮。 民间就像是一锅热水沸腾了一般,哗然一片。 霎时间,关于“许仙和白娘子”的讨论声,充斥在大街小巷。 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只要能够看得懂字的,无一不被《白蛇传奇》所震撼。 “天哪……这就是邱家主躲在被窝里都要读的故事,太好看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这么好看的小说。” “许仙,白素贞,这两个人的名字也太美了,天生注定的一对啊。” “谁有第二期的《长安报》,快借我看看,我们这边的报亭都卖断货了!” “嗯?这老和尚真够坏的,居然算计白娘子,让她喝下雄黄酒现出真身,把许仙吓死了!” “那叫金海,后面还把白娘子镇压在雷峰塔下,让他们一家三口生而不得见,坏透了。” “第三期呢?李讲什么时候出第三期的故事?” “我警告你李讲,你家在哪我可是知道的,你若是敢把白娘子写死,我定然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 《白蛇传奇》的爆火,让《长安报》在青州直接卖了个脱销。 两期报纸加起来,整整三十万份的报纸,居然不够卖! 关键在这个时候,连隔壁的药王城,平州,都有人闻风而来,要求合作。 不客气的说,工厂里的工人一双手都快干冒烟了,可还是满足不了外界庞大的需求。 “不说别的,《长安报》在青州,恐怕已经无人能挡了……” 同样的念头,出现在许多人的脑海。 每一天天还没亮,各个报亭门口就排起了长龙。 这完全是违背常理的,因为一般的作品,能有一段上升期就不错了。 《长安报》却因为出色的内容,焕发了第二春,简直可以称作为奇迹。 而且还有一点,《白蛇传奇》影响的范围不只是普通的老百姓。 就连青州城那些世家的妇人,都被这个故事的内容所吸引。 听说,甚至有位圣人世家的主母,带头成立了一个“长安报书友会”。 这里面每一名成员,都是女性,而且还是李讲忠实的书迷。 为了让自己与偶像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她们还给书迷起了一个亲切统一的名字。 那就是。 ——爱讲。 至此,《青州文集》,彻底被甩开。 到了这个时候,谁若是还将这两者放在一起对比,定然会被人们一口一口唾沫的淹没。 至于先前那些为金家,宁家站台的文人墨客。 如今早已被骂得销声匿迹,狼狈至极。 其中,又以“爱讲”的火力最猛。 毕竟无论是谁,哪怕是世家,在对抗一群女人。 而且还是有钱有闲的女人的时候,都很难不落下风。 金太玄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疗养上次与苏牧那场大战,落下的伤势。 只是他刚一出关,就发现。 怎么好像家里的氛围不太对? 外面怎么到处都在讨论一个叫“金海”的家伙? 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我太爷爷? 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谁还骂他? 金太玄抱着疑问接收外界的信息。 结果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他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啊啊啊啊啊!李讲,你敢在小说中这般污名化我们金家,可耻,可恨,可杀!” 第184章 寒窑区的少年 金太玄震怒抓狂,长发狂舞,杀意澎湃。 这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绝对算得上是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羞辱。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马冲到李家,把李讲千刀万剐。 “把金棋康叫过来!” 金太玄眸光幽冷,胸口的怒火如熔浆般翻涌。 金棋康很快就来了,看到祖父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他当场就明白,金太玄已经知道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一切。 噗通一声。 金棋康跪下,颤声道:“祖父,孙儿无能,让家里白白损失这么多资源。” 这一次行动,金家付出了足足三十万两。 本来所有人都抱着,这一笔赚得盆满钵满,然而没想到连本还没回,书就已经卖不出去了。 要知道,金家所有的生意加起来,一年也就赚百万两左右。 这么一个月的功夫,就亏了将近三分之一。 谁不心痛? 金家上下,几乎人人心如刀绞。 然而到了金太玄这个层次,钱财还是其次,他最不能容忍的。 还是金家的颜面,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践踏了! “李讲,此仇必报!” 《长安报》凭借着本身过硬的质量,终于等来了春天,实现口碑逆转,销量扶摇直上,节节攀升。 至于早先一直被拿来比较,宣传中不停狠踩对方的《青州文集》,则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寒冬。 它所谓的性价比,在李讲的作品面前, 根本不值一提。 这几天。 当掌柜的徐瀦都快忙疯了,因为陆陆续续有外地的书铺老板瞅见商机,远道而来,上门寻求合作。 他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找到了一个机会,来李讲家里喝酒。 李讲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徐瀦眼睛里都泛着钱光。 他口中不停嘟囔,“发财了,我这下终于是翻身了,发财了。” 这下李讲终于忍不住好奇了,问了句:“老徐,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爱财?” 当初,《长安报》要成立时。 李讲便预想到将来,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监督这份报纸的运行。 他顶多起到一些引导方向,然后在重大事情上进行决策的作用。 正因如此,他才找到了徐瀦,这位外院鼎鼎有名的“徐老板”。 不过他还真的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般爱财。 一般的修士,谁人不追逐大道?想要长生? 徐瀦绝对是一万个人中,都找不出的另类。 关键他资质其实并不差,怎么也不至于止步在金丹境。 闻言,徐瀦沉默了,他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里面的浆液在月色下摇晃,晶莹剔透。 正当李讲以为他不会说,准备开口换个话题时。 “穷。” 李讲一怔。 徐瀦望向他,露出灿烂一笑:“这么想赚钱,除了是穷,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穷怕了啊。” 李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徐瀦。 徐瀦却好像醉了,眼底蒙上薄薄的一层雾,像是陷入了回忆,“老板,你知道……寒窑区吗?” 李讲手一顿,露出诧异,甚至惊讶的神情看向对方。 他当然知道寒窑区,只是没想到,徐瀦的出身竟然这般……卑微。 这是一个极重的词,用在朋友身上很不好。 但李讲想不出更贴切的了。 因为所谓“寒窑区”,换句更直观的话来说,就是“贫民窟”。 那里居住着大量无家可归的流民,小小的土地,人口之密集,是一般城区十倍不止。 对于吃穿用度,都已经往“享受”靠拢的富家子弟而言。 连本鸣县作品都买不起的李家,绝对是穷人,这点毋庸置疑。 但对于生活在底层,水深火热的寒窑区百姓而言,李家似乎又是可望不可即的阶级。 至少他不必担忧下一顿饭在哪。 “老板,你知道吗,有一句话在我们寒窑区很有名。” 徐瀦看向李讲,眼底是一层雾蒙蒙的惆怅。 “在这里,每一个人的未来都是注定的。无论是乞丐,小偷,亦或者妓女,最终的结果,都是淹死在护城河里。” 他彻底陷入了回忆。 在酒精的帮助下,徐瀦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遍地污水,臭气熏天的地方。 密密麻麻,简陋破旧的屋子连成一片,有些房门,矮小到甚至连十岁的孩子,都需要弯腰进入。 据他所言,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袒露自己的身世。 “我爹是一个赌徒,自打我有记忆起,他就流连在各个坊市。” “一开始,他只是小赌,但伴随着心中那份欲望越来越强,他背上的债务,也渐渐的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死了,死在某个气急败坏的债主手上。”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个冬天的清晨。” “那年我才八岁,什么都不懂,我和我娘两个人就着半碗酸白菜,一起分吃着一块窝头。” “还没吃完,邻居就疯狂地拍打房门,告诉我娘说,护城河那边捞出了一个尸体,看起来很像我失踪了两天的爹。” “我娘吓坏了,迈不开步,最终还是我搀扶着她过去,在一地的尸体中,找到了我爹。” “他当时就穿了一件亵裤,浑身上下全是淤青与鲜血,很显然死前遭到了一顿毒打,身体硬邦邦得像是木头。” “我听见旁边的大人窃窃私语,都说我爹不像是溺死的,看起来更像是,被人逼进护城河里,泡了一个晚上,活生生的冻死。” “那绝对是最痛苦的一种死法。” “我经常会想,在感受着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会痛吗?他会后悔吗?” “那几天,我娘整宿整宿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我父亲的模样。” “我想,人死不能复生,活人的生活还得继续,所以便张罗起了葬礼,让我爸赶紧入土为安算了。” “可我们连床板都翻开了,就搜出了十文铜板。” “这笔钱,也就够买一口孩子用的棺材。” “那天,我看着我娘心如死灰地跪在一旁,麻木的重复着,往火盆里添纸钱的动作。” “说实在的,我心里当时就升起了一股火。” 徐瀦抬头望向李讲,一双眼不知何时红了,布满血丝,偏偏肤色极白。 如此大的反差,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厉鬼般狰狞,獠牙毕露。 “是,他确实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好的丈夫!” “但是无论如何,纵有百般不是,他都不应该,死了,连一口合身的棺材都没有!” “那跟路边冻死的野狗有什么区别?” 徐瀦目光幽幽,像是一口脱鞘的刀,在暗夜里泛着寒光。 “所以,从那一天起,我就决定。” “我绝不要成为像父亲一样失败的人。” “我要赚钱,赚很多的钱,多到一整座宫殿都塞不下,风一吹,全是钱的味道!” 第185章 文灵 “原来如此,没想到徐兄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李讲叹道。 这个故事很长,长到注定会影响徐瀦的一生。 不过这个故事也很短,三言两语,几杯酒下肚的功夫,徐瀦就说完了。 “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亲口说出这些破事。” 徐瀦忽而望向李讲,道:“不过这也有迹可循,毕竟换一个人,我可不会说。” “真没想到,在下竟然能让徐兄这般看重。” “看中也是正常,谁能想到,你居然真的将《长安报》定价五十文。” 徐瀦道出心里话,这是他真正对李讲改观,并心生敬意的一刻。 他甚至不吝赞美地说:“这是一桩大功德,会被史家读书人载入史册的,可惜啊,除了你,没人会成功。” 《长安报》的成功,必然会引来无数人的眼红。 不过这份成功,却很难被人复制。 看这些天,那一辆辆驶入城内,洽谈合作的商家就知道了。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自己请人写,中间能赚取的利润会更大吗? 他们知道的。 不过他们更加知道的是,李讲只有一个。 而模仿李讲的金家,下场已经很显然了,输得一败涂地。 “没想到,我竟然找到了一个万里挑一的财迷。” 酒足饭饱,李讲亲自送徐瀦到门口,看他上车。 徐瀦走进车厢,拉开一角车帘,酒精熏红的脸嘿嘿直笑。 “那当然,我就算是死,那也得死在钱眼里。” “走了,老板,今晚跟你喝酒,真开心!” 徐瀦挥挥手,马夫驱动缰绳,车渐渐驶走了。 李讲站在门口,没有说话,目送着他离开后,方才转身走进大门。 他没有追问,徐瀦是怎么一步一步,从一个贫民窟的孩子,成为修士,最后甚至考上青州文院的。 也没有追问,一个七尺男儿,是怎么住进一口儿童棺材的。 因为他很确定,这里面的内容,绝对比听起来还要残酷,艰苦百倍。 既然结果是美好的,过程,就不去刨根问底了。 接下来这段日子,外面依旧热热闹闹的,关于《长安报》的内容,还在持续发酵。 从百姓激烈的讨论声中,可以清晰地看出。 自打第二期《长安报》发行,《白蛇传奇》正式爆红之后。 大家都很期待,印有《白蛇传奇》的大结局的第三期报纸内容。 可想而知,无论到最后,白素贞和许仙的结果如何,都将注定再度引发新一轮的浪潮。 距离第三期《长安报》发行,还剩两天的时间。 这日,李讲正在家中读书修炼。 忽然,他心有所感,乾坤袋内,竟然有一股气息像是苏醒了一般,横冲直撞。 若任由它放纵,置之不理,后果无疑是整个乾坤袋都要毁于一旦。 李讲下意识地将这块烫手山芋放出。 没想到的是,发生异变的竟然是厚厚的一沓文稿。 《白蛇传奇》! 嗡…… 李讲瞪大了眼睛,亲眼所见,天穹像是裂开了一般,降下柔和的曦光在《白蛇传奇》原稿上。 光芒注入,每一个字都开始闪烁起微光,像是活过来了,发出铿锵清脆的金石之声。 朦胧的光晕开,愈发汹涌,如同波涛般起伏。 置身在这片光辉之下,仿佛连心灵都被洗涤了。 黄鸭在睡梦中被惊动,如闪电般出现在李讲的书房。 随后它也发现了原稿的异变。 “嘎?”李可达目瞪口呆,这是发生了什么? 随后,异变再次发生。 吸饱了曦光的《白蛇传奇》,竟然如同太阳般冉冉升起,煌煌的气息扩散垂落。 李讲心中大震,因为到了这时,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白蛇传奇》,正在产生某种质变。 而这种质变,代表着…… 轰隆隆! 天地间,雷鸣阵阵,灵气如风云般旋转。 这下子,异象终于发展到了压制不住的情况。 青州城内,一位又一位大能感应到了变化,目光如火炬般投来。 “嗯?这什么情况?” “李讲这是又写出什么文章了?怎么这番异象,如此不同?” “等等,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层次跃迁’?” 闻言,许多人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根据古籍所描述,部分作品,在诞生的时候就含有灵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可以自己把握时机,就像是修士突破一样,让自身的层次一举完成突破。 但是,这样的例子非常少,而且往往需要长时间的岁月沉淀。 在大唐境内,已经有超过百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很多人都怀疑,“层次跃迁”已经成为历史,不会再发生。 谁能想到,今天居然又发生了! 而且还是发生在,李讲的《白蛇传奇》上! “不可能啊,李讲的《白蛇传奇》才发行多久?一个月都没到,这就要‘层次跃迁’了?” “这要是成功,岂不是代表着,《白蛇传奇》,将会是历史上,第一本入流的小说?” “天哪,我们难道要见证历史了吗?李讲要开辟小说家圣道了?” 许多人面露惊容,李讲此举,属实是惊天动地。 在这一天,整个青州都注定不得安宁。 邱家,金家,韩家……这些圣人世家,接连有灵神冲天而起,远远眺望李府的上空。 “这架势……看起来确实像是层次跃迁!”邱河震惊。 青州文院。 卧在横梁上睡大觉的莫老蓦然惊醒。 它也坐不住了,轻盈优美地跳下,黄金色如琥珀般的眼睛里,写满了凝重。 “那小子……不声不响竟然做出了这么一桩大事,真的要开辟新道了吗?”莫老震惊无比。 比起层次跃迁,它更加关注的是,可能会随之诞生的另一个东西。 小说家圣道!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从古至今,哪一位开辟了圣道的人物,没有青史留名? 兵祖,医祖等,更是成为了比圣人更加强大的存在。 难不成,李讲也能拥有那般恐怖的潜力? 同样的猜想,出现在许多人的心底。 可却没几个人敢宣之于口的。 因为实在是太大胆了,说出来能石破天惊!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李讲做出这么一桩大事,今日之后,恐怕整个唐国的文道都得动荡。 整个大唐,恐怕都将知道李讲的存在。 璀璨的光在《白蛇传奇》的表面绽开。 仙雾袅袅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条优美细长的白蛇从狂风中昂首伸展。 它一双眼睛如红色的玛瑙般瑰丽,里面没有半点妖类的凶戾,反而富含灵性。 “真的成了!这是传说中的‘文灵’,只有‘镇国’级别的作品,才有机会形成!” 有史家读书人高兴地又蹦又跳,热泪盈眶,就差给李讲跪下来了。 因为他感觉,自己正处于一段伟大的历史当中。 而这段历史,必然会成为,青州这十年内屈指可数的大事件! 第186章 小说家圣道 文灵成型的瞬间,白色小蛇的气息也跟着质变,仿佛在实现一种生命的跃迁。 许多人面露惊容,亲眼目睹,一块又一块鳞片从白色小蛇的身上脱落,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不多时,浓郁的霞光在白色小蛇的肌肤上绽开。 它变得更大了,从幼生体发育为成熟体,一双鲜红欲滴的眸子泛着光,灵动中拥有了一点威严。 “文成登府!” 天地间,仿佛有一道钟鸣敲响。 长安城的上空,无形的力量流转,像是一双大手,要将天穹上的云给撕裂。 风暴凝聚,天地变色,一道又一道暴烈的雷霆,如龙般在上空嘶啸。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凝聚。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看到了,有一条颜色淡黄如枯叶般的河流,在高空之中缓缓凝现。 “嗯?娘,你快看,天上怎么出现了一条黄河?” 街道上,有稚童指着天空,天真无邪地说。 “你这孩子,大白天怎么净说瞎话?” 母亲当然是不信,只是当她不经意瞥到后,顿时呆住了。 这竟然是真的!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这一刻,凡是了解其中隐情的,早已呆若木鸡,露出一副像是见鬼了一样的表情。 人们失魂落魄,太难以接受了,偏偏这还是真的! “圣道河流……这是真正的圣道河流,居然被李讲召唤了出来……” “虽然弱小,但气息却骗不了人,小说真的开辟出圣道了,这是新的圣道,李讲该被尊为‘祖’!” 开辟圣道,这是千秋万世的功德。 只有身负大机缘,大智慧,大勇敢的人,才有那么一线机会。 连圣人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可李讲,一个蕴灵境,一个二十岁没到的毛头小子,却抢先了无数老怪物一步,做出惊世之举。 这怎么叫人不震惊? ………… ………… 《白蛇传奇》层次跃迁造成的动静太大,整座青州城,没几个人能够无视。 尤其是圣人世家,更是分分秒秒的关注着。 宁家。 伴随着一声炸响。 宁岩松屋子里的书房从中爆碎,他脸色阴沉至极,双眼之中,滚滚杀意如乌云般翻涌。 “李讲……真是该死!” 他气得肺都要炸了。 不单单是因为,自从李讲从蜀国完成任务回归后,宁岩松便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动用手底下的势力,针对李讲了。 还有一大原因是。 文院许多人都猜出,范钟真正袭杀李讲的真相,很有可能与自己有关。 虽然真相确实如此…… 不过。 这却让宁岩松更气了,内心有个声音在咆哮。 你们巴结一个蕴灵境有什么用?我才是内院第二好吗? 这次众院大比,若是没了我,我看你们青州文院拿什么赢! ………… ………… 同时,金家的状况也不平静。 “李讲的小说开辟圣道了?” 许多族老围坐在一起,紧急开会。 饶是经历了大半辈子的大风大浪,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生平仅见的经历。 很多人感到心惊肉跳,脸色忌惮无比。 因为若是盟友还好,关键还是敌人。 双方之间的仇怨,就如同一个又一个牢牢捆在一起的死结,化不断,解不开。 可想而知的是,就这样放纵李讲成长,未来的日子,必然会成为心腹大患。 “等不到明耀出关,在众院大比将其镇杀了,此子应该尽快抹除。”有人发言。 圣道之河的出现,宛若一口锤子,重重地砸在他的警钟之上。 钟声长鸣时,他的杀意如同潮汐般汹涌,恨不得立马冲到李府,将李讲除之而后快。 “杀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杀。” 有人眼神幽冷:“如此异象还未结束,李讲就死了,你让法家那群疯子如何想?必然会找上门来!” “所以,我们应该破坏李讲的作品。” 金太玄忽然开口,想起一事,道:“他的《白蛇传奇》还差最后一部分内容没发,只要能够拦截,圣道之河便不算完整,会自行消散。” “如何拦截?如此恐怖的异象,青州文院必然会力保《长安报》。” 青州境内,凡是跟文道相关的事项。 其中有超过九成以上的事,青州文院都能管。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管。 否则的话,金家早就实施制裁了。 偌大的客厅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金太玄,等待他的决定。 咔嚓,咔嚓。 金太玄盘弄着手中的核桃,过了不知多久,忽然,一把抓碎。 浅黄色的粉屑从他的指缝流出,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 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很淡,淡得好像在讨论,要碾死一只蚂蚁般随意。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寂静了一瞬。 很快有人开口,点头道。 “也该如此。” ………… ………… 圣道长河凝现,横空出世,难以言喻的神秘波动在半空中弥漫。 白蛇发出嘶鸣,双眸光芒炽盛,一枚又一枚文字冲天,如星辰般燃烧。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接下来的,才是圣道开辟的真正关键。 将直接代表着,小说家这条圣道的未来潜力! 轰隆隆…… 道音轰鸣,青州城内响起一片惊呼。 凡是购买有《长安报》的家庭,均是惊奇的发现,报纸的表面腾起了一抹光,朝着圣道长河汇聚而去。 光芒汇聚,炽盛惊人,如浪潮般淹没天地。 凡人已然睁不开眼,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够直视圣道长河,目睹那圣道小岛缓缓构建的过程。 显然,今天注定不凡,是个会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牵动,目光一动不动地定格在天穹之上。 直到那漫天的光雨洒下,悦耳的仙乐奏响,圣道小岛正式在河流上成型,青蓝两种颜色的极光,如霓裳在上空飘舞。 人们神情复杂。 因为圣道小岛上面的色彩,是根据该圣道最高级别的作品层次而诞生。 双色,代表小说家圣道目前最高也就“登府”。 看起来不高,但要知道,万事开头难。 这已经可以比得上,诸子百家中,部分兴盛圣道当年的成绩了。 更何况《白蛇传说》还未连载完毕! 玄而又玄的道韵,如柳条般从天空中垂落,轻轻抚过李讲的额头。 这一刹那,李讲心神通明,宛若醍醐灌顶。 许多往日积存的难题疑虑,顷刻迎刃而解。 他又突破了。 短时间内,再度破关,成就蕴灵境大圆满的修为。 “李讲之名,今日过后,将传遍大唐!” 无数人神情复杂,盯着那位唇红齿白的少年。 大唐注定要沸腾,很多远在洛阳,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会记住这个名字, 知晓在南方。 有一颗潜力无穷的新人,如太阳般冉冉升起! 第187章 徐瀦失踪 永福三十年,十二月十九日。 青州李讲(原兰州人),年十八,作《白蛇传奇》,文成登府,开小说家圣道,功德无量,震惊一国。 ———— 这一日,不知多少史家读书人的史书,多出了这么一句描写。 异象持续的时间,连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很快就消散了。 《白蛇传奇》的原稿恢复原貌,从空中落下,投入李讲怀中。 不过一时之间,整个青州城都陷入了一种死寂。 短暂的沉默后,四面八方,宛若惊涛拍岸,此起彼伏的响起哗然之声。 “《白蛇传奇》,缔造了一个记录,一个传说!” “李讲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出现的‘层次跃迁’,出现在了《白蛇传奇》上?会不会与传播有关?” “嘶!有道理,难道文学只有在经过广为人知的发扬,才能焕发光彩,层次升级?” “我不信,这怎么可能?谁在背后胡言乱语?” “是真是假,等第三期《长安报》发行不就知道了?要知道,《白蛇传》还没大结局呢,影响力还能更高!” 开辟圣道,功在千秋。 此事一出,不只是青州在疯狂的讨论,整个唐国都沸腾了。 现如今,就连两眼昏花的老妪都听说了李讲的姓名,知道唐国又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天骄。 兰州。 安阳县。 这里作为李讲曾经的故乡,自然有很多声音此起彼伏。 贾家,门口响起噼里啪啦,类似于下雨一样的声音。 不过此时外面明明碧空如洗,阳光明媚,哪来的雨水? 客厅,贾海平满脸阴沉地坐着。 果然,没过一会管家颤颤巍巍地来了,低着头,声若细蚊:“老爷,门口又运来了两辆菜车,对着我们门口就倒,拦都拦不住,现在出不去了……” 话还没说完。 地面上就砰的一声,一盏茶具猛然爆开。 雪白的瓷片纷飞,有部分扎进了管家的腿里,鲜红的血当即流出。 可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滚,都给我滚!” 贾海平愤怒的咆哮。 管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离开了。 然而直到这样,贾海平心中那股怨愤之气还是散不下去。 一个李讲……小小一个李讲……你怎么敢的?! 你怎么敢骑在我们头上的? “气煞我也!” 贾海平在客厅里又摔又砸,疯狂的宣泄心中的怒火,听那声音,谁也不敢靠近。 甚至,贾府很多下人,都开始谋算,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了。 因为自从娄娟被李讲接走,带去青州之后。 贾家在安阳县的地位与名声便是一落千丈,仿佛成为了一只过街老鼠,人人都可以喊打。 所有人都在说,是贾家和柳家把兰州的大才子逼走的。 因此,凡是与贾家有关的生意,这段时间均是受到了安阳百姓自发的抵制。 很多人都已经看出,贾家要没落了,很快便要退出舞台。 而在这过程中,李讲甚至没有亲自出手! 摔碎了一切,怒气宣泄完毕之后,贾海平终于恢复了神智。 不过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彷徨与落寞。 他终于后悔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悔不当初! “一步错,步步错啊……” ————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柳家的身上。 这段时间,他们承受的压力一点也不比贾家要少。 如同狂风暴雨中艰难前行的小舟。 如今支撑着柳家继续坚持的动力,也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众院大比之后,语儿便能嫁入萧家,虽然只是一房小妾,但也足够解决危机了。” “李讲……算不上威胁,一切注定迎刃而解!” ———— 洛阳。 大唐皇城。 这里承载着超过千年以上的历史,沧桑而又古老。 放眼望去,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天关,看不到尽头,只能在大雾中隐约窥见它的轮廓。 如此雄伟的城市,底蕴之深厚,远非青州可比。 这里不仅仅居住着那些圣人的后人,更是居住着……真正的圣人! 南方不过刚有气息冲天而起。 洛阳城便立马有人生出了感应。 金碧辉煌的宫宇,恢弘连绵。 有强大的存在睁开眼睛,眸光贯彻千万里,直接看到了那条舞动的小蛇,还有年轻的少年。 “新的圣道……” 饶是他这样的存在,语气中同样为之感到惊异。 这是圣人都不一定能够做到的成就。 然而今天,却确确实实发生在了一个蕴灵境的少年身上! “此子未来不可限量,该赏。” 他见猎心喜,立刻颁下口谕。 ———— “这是史无前例的成就啊,未来百年,甚至千年的小说都会被《白蛇传奇》所影响,所有人都会记住李讲笔下的许仙,白素贞……哦,还有金海。” 毫不客气地说,因为《白蛇传奇》的缘故。 这段时间,无论何地,凡是姓金的,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鄙视,冷眼。 但受到影响最严重的,还是青州金家。 金家上上下下,凡是听到这么一句话的,皆是气到想要吐血。 太可恨了,这个该死的李讲。 把他们金家塑造成那群秃驴也就罢了……居然还是如此作恶多端的反派角色! “大公子,快出关,就等着您来镇压李讲了。” 金家中,许多人都在盼望,金明耀将颓势逆转,狠狠挫一挫李讲的锐气。 ———— 这日,距离《长安报》第三期报纸,发行还有一天。 若是以前,邱家,韩家还有青州长史。 必然是唉声叹气一片,担心销量。 不过现在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因为伴随着“开辟圣道”后。 《长安报》的爆火,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谁来都影响不了。 这一期报纸,事关《白蛇传奇》的结局,绝对会卖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数量。 还在印刷保密期间,李讲就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几笔“十万加”的订单。 而合作的对象,均是来自各州的文院。 他们就像是嗅到了肉味的猎犬,太好奇了,到底是怎样的作品,才能够生生开辟出一个崭新的圣道。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 各家各户都升起袅袅的炊烟,要吃饭了。 这时,李府的大门被砰砰敲响,一位下人敲响李讲的书房。 “少爷,工厂那边说联系不上徐掌柜了。” “是吗?”李讲迟疑地说,“去他家找了吗?” “也找不到。” “这样啊,再等等,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把自己搞丢的。” 李讲屏退下人,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晚饭的时间转眼就到。 “嗯?怎么今天是娘你做饭?”李讲进入膳厅,正好看到娄娟端饭菜。 娄娟一边摆碗筷,一边说道:“那师傅家里人上门告急,说他今天来不了,应该是生病了?” 就在这时,李讲文印一动,有消息传入。 他不过刚一打开,瞳眸便是猛然一震。 因为,消息竟然是邱灵素传来的。 ——速来东城门外的护城河!急! 第188章 生离死别 邱灵素,石思源这些人,都被李讲拉到了《长安报》帮忙。 别的不说,撰写新闻稿以他们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此时发消息来,还特意标明了一个“急”。 说明事态绝对不简单,李讲起身就往外走。 娄娟懵了,看着他背影下意识道:“儿子,你去哪?今晚不在家里吃吗?” “临时有急事,得去东城门一趟,娘你先吃。” 娄娟像是想起了什么,追出膳厅冲着李讲喊道:“东城区?徐瀦不就是在东城区住着吗?儿子你顺路的话,叫那孩子一起过来吃饭,娘做了六个菜!” 李讲脚步一顿,如触电想起一些事情。 失踪。 东城区。 护城河…… 太多重合了,以至于李讲不得不多想,心底不安的种子,就像是得到了养分一般,茁壮生长。 “听到了。” 李讲出门的时候,被院子里捉弄蝴蝶的李可达发现。 黄鸭立马放弃了玩物,屁颠屁颠地朝着李讲奔来,用鸭嘴巴亲昵地顶顶他的手臂。 “你待会拉车,我们去东城外一趟。” 李讲摸了摸黄鸭的脑袋,压抑的心难得放松了些许。 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没错,只是巧合。 徐瀦身为青州文院的学生,除了自己以外,《长安报》的最大股东。 一般谁敢动他? 但当黄鸭被圈起缰绳,拉动着车厢往东边奔去的时候。 李讲一颗心,依旧无法平静。 他想起了,《白蛇传奇》被天道认可,开辟小说家圣道时,邱河手舞足蹈发来的信息。 “太好了!这下我们终于不愁卖了,未来只要有我们在,《青州文集》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紧接着。 李讲又想起了徐瀦的话。 “走了,老板,今晚跟你喝酒,很开心!” 是了是了。 徐瀦怎么可能出事呢。 金家就算要针对,也应该针对我本人才是。 毕竟就算徐瀦死了,只要自己还活着,那《长安报》便永远不可能倾覆。 因为提笔的人是我,像他这样的人,想找多少就能找多少。 就是这样没错,更何况金家身为圣人世家,何至于那般不择手段。 又不是动不动就破防的狗,天天急着跳墙。 一会在护城河办完事后,一定得去徐家看看。 那小子不把钱包掏空,请我喝点好酒,必然要扣他的工资,谁叫他无缘无故旷工这么久? “嘎?” 黄鸭的脑袋从车帘外伸进,它微微歪着头,不解地盯着李讲。 直到这时,李讲才如梦初醒,左顾右盼。 “嗯?到了吗?这么快?” “嘎?” 李可达发现,今天的李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魂不守舍的。 这在以往,可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没事。” 李讲刚一下车,就呆滞住了,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撼。 “原来……青州城的寒窑区,就在东城护城河旁吗?” 李讲呢喃失语,盯着那一片破旧紧密的屋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青州城的寒窑区,与印象中兰州的有些许不同,但某些方面还是一样的。 比如,贫穷。 不大的地段,却聚拢着密集到几乎要爆炸的房子。 妇女面无表情推开窗户,将臭气熏天的污水随意泼下。 护城河与寒窑区之间,大量衣衫褴褛的小孩蹲着。 没人的时候,一个个眼神凶狠如幼兽,成群,死死扞卫着自己衣服里的钱袋。 可一旦有人路过,他们眨眼间便能转换一副面孔, 脏兮兮的脸,楚楚可怜的眼神,再加上空无一物的破碗…… 除此之外,还有烟视媚行的妇女,目光阴冷的男人。 这些人,便是寒窑区最大的三种群体。 乞儿、妓女还有小偷。 忽然,一阵晚风吹来,李讲感受到了一股清凉的寒意,他听到了水流奔涌的声音。 护城河在不远处,隐隐可以看见那边聚集着大量的身影。 哭声时有时无。 有调皮的小孩想要靠近,但却被大人狠狠地踢了一脚。 大人怒目圆睁,小孩大气都不敢喘,泪花在眼中凝聚,却只敢用手揉揉屁股。 李讲带着李可达上前,听到了群众的议论。 “哎哟,真是造孽啊,这么多人被扔进护城河里。” “你看到那边那个了吗?听说还是从我们寒窑区出去的,跟了李贯州呢,眼瞅着都飞黄腾达了,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带着一只体型庞大的鸭子的少年可不常见。 李讲刚来不久,便有人通过一些传闻,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您,您是李贯州?”他激动地双腿发软,甚至想要跪下。 “李贯州?” “李贯州来了!” 现场一片混乱。 围观的群众就像是沸腾了,一个个转过身惊奇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少年。 这是众星捧月般的画面,此处应该有些小小的得意,小小的开心。 不过李讲却在人群躁动的时候,看到了那具蒙着白布,躺在路边尸体。 一位妇人正跪在旁边痛哭。 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像是触电一般颤抖。 他仿佛又听到了那少年熟悉的声音。 ——“走了,老板,今天跟你喝酒,很开心!” 是了,算算时间,他好像就是从我家离开的那天消失的? 可这怎么可能? 明明前不久才一起喝酒,怎么这会就溺死在河里了呢? 徐瀦可是修士! 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 什么情况下,他才能被溺死? 李讲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修为。 这一刻,他跟凡人无异,震惊的,惶恐的,颤栗的,失魂落魄的迈步。 人们终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声音渐渐消散,目光盯着他,涌现出浓浓的震惊。 “不……不会?” “难不成现场死的人,是李贯州身边的?” “这,这……” 漆黑的阴影覆盖在地面。 伤心欲绝的妇女机械般抬头,看见来者是李讲,憔悴的脸上顿时闪过一瞬的错愕。 她忙不迭地就想要起身:“老……老爷您怎么来了?” 李讲却是疑惑,“我们见过吗?” “老爷,没见过的,我只是听他说过,您养有一只很大的鸭子,是传说中的灵兽。” 妇女怯生生地盯着李可达。 李讲沉默了,即便两世为人,这样的场景他也是第一次碰见。 他目光微微转动,落在地上的尸体上,过了一会,方才强忍着颤抖开口,“我能看看他吗?” 女人眼中的泪流出,点点头,却在强笑,“他要是知道,您赶来了,一定也会高兴的。” 李讲下蹲,深吸一口气后揭开,盯着那张脸,他见过。 但问题是他不是徐瀦,而是家里的厨师。 第189章 老板 死的人,不是徐瀦,而是家里的厨师? 揭开白布的那一瞬间,李讲讶然,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就像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 太好了, 太好了。 地上的人不是徐瀦! 虚惊一场的李讲感到一阵庆幸,不过他却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因为妇女的痛苦是真的,她失神地盯着男人的脸,直到现在仍然沉浸在那种情绪当中,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李讲将白布拉回,盖住了男人的脸。 “丧葬方面,由我们李府负责,我们会安排妥当的。”李讲拍了拍妇女的肩膀,渡了一些才气给她,助她平稳心境。 “多谢老爷……” 妇女很感动,不是因为李讲出了一笔钱,而是因为李讲来看了一眼。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李讲虽然年轻,但却已经是一位传说中的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厨师而动身,真的算得上是荣幸了。 说出去,很多人都会对她的丈夫另眼相看。 李讲起身离开此处,给她一点独处的空间。 他再也等不下去了,盘坐在眉心的灵神缓缓睁开眼睛,无形的力量扩散。 很快,李讲便在对岸的一处角落,觉察到了邱灵素的气息。 他作写战诗,飞渡过河。 这边同样聚集着不少的人,很多张熟悉的面孔,强昊,石思源,崔哲…… 嗯? “徐瀦?” 虽然只是一道坐着的背影,不过眼尖的李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嗯?”听到别人呼唤自己,徐瀦的背影明显动了一下。 “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难不成就一直在这?”他讶异的说。 李讲记得很清楚,徐瀦说过,他的父亲是被人从护城河捞起来的。 他忍不住想,这几天难道是他父亲的忌日? 不然还有什么其他失踪的理由? 李讲忽然感到很不对劲。 因为所有人都盯着他的脸,神情惊人的一致,充斥着某种沉重,肃穆的气息。 尤其是邱灵素,他眼眶泛红,看着李讲几度张口,但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吞了下去。 “徐瀦,我是你老板,我说话,你不应该回答吗?”李讲的声音在颤抖。 徐瀦沉默,耷拉着脑袋。 李讲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步向前,其余人纷纷让开。 他一只手猛地搭上徐瀦的肩膀。 那一刹那,李讲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刺骨钻心的寒意,顺着徐瀦的衣服冲入自己的体内。 嗯?! 徐瀦缓缓转过身,还是那副模样,不过一点人色都找不到了,苍白的脸,发紫的唇。 他的睫眉挂着一层厚厚的白霜。 此刻,他哪里还有印象中那赚到了大钱,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徐瀦颓靡到了极致,却冲着李讲无奈一笑:“老板,你真黑心,我就旷工两天,居然派这么多人找我。” “闭嘴。” 李讲憋着一股火,根本不管那么多,他一只手搭在徐瀦的脉搏上探知。 随后,他惊了。 “怎么会这样?” 李讲震撼无比,还从未见过,有人的身体成这样还能说话的。 因为,徐瀦竟然连金丹都被冻结了! 看得出来,若不是谁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如火炉般在他的体内释放着药力。 他根本就坚持不到李讲出现,早就死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只能是延缓这个过程而已,改变不了结果。 “呜…” 黄鸭轻轻地拱了拱徐瀦的头,嘴巴里发出伤心的哼唧声。 它虽然才一岁不到,但却跟随着李讲,出入过生死,很早就知道这是一种永恒的分离。 它不想和徐瀦分离,更不想让他死。 “你呀…” 徐瀦眼神柔和,拍了拍黄鸭的脑袋:“这有什么,圣人都会死,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有办法,绝对还有办法,我这就去让许长史带一份贯州医经过来!” 李讲当即就想要拿出文印。 但他却被徐瀦伸手拦住了。 他摇了摇头:“别装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何必又要劳烦长史大人白来一趟呢?” 李讲浑身一震,缓缓攥紧了拳头。 他曾灌顶过一部医经,很清楚,徐瀦的境界,能承受的药力顶多就是这么点了。 再多的,不仅化解不了,还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更大的负担,死亡反而会更快降临。 “该庆幸了,至少我是个读书人,寒窑区成千上万人,有多少人有这份机会呢?” 徐瀦笑容柔和,看向李讲:“我是商人,既然这人生已经大赚特赚,那就该笑才是,哭算什么?” 众人勉强一笑,无法接话,每一张脸上都流淌着那么纯粹的哀伤。 他转头看向李讲,“老板,你知道我第一面见你是什么想法吗?” “是什么?” “这么厉害的一个大人物,居然说要出一份针对青州所有人的读物,让所有人都读得起书,脑子应该有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大概……我脑子也有问题。” 徐瀦看样子很想大笑,不过他却没有力气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软,到最后像是整条脊椎都被抽走了,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众人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老板。” “我在,你还有什么愿望?” “嗯?这么俗气?” “你就是个爱钱的俗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俗气。” “是啊,我确实俗气,毕竟有哪个正常的修士不钻研圣道,反而掉钱眼里的呢?” “……” 过了一会,徐瀦幽叹一声。 “你可以不去吗?” “不行,换一个。” 徐瀦一脸“就知道拗不过你”的表情,无奈地说。 “那就继续,《白蛇传奇》虽好,但我觉得,有你在的《长安报》,未来能更好。” “……我会的。” 徐瀦终于满意了,他点点头,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状态更差了。 他的眼神不再清澈,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恍恍惚惚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冬天的清晨。 当时他才八岁。 瘦弱的男孩,彷徨却又故作镇定的搀扶着母亲,一步一步从寒窑区走到护城河,将伤痕累累的父亲遗体带回。 “老板。” “我在,你想说什么?” 徐瀦笑了笑,一双眼睛终究还是黯淡了下来,空流两行泪。 “原来…被冻死真的很痛苦啊。” —— 永福三十年,十二月二十日。 《长安报》掌柜徐瀦,字多福,于青州城护城河畔与世长辞,身旁伴有文圣,画圣…… ——《唐史》 第190章 文战金家 十二月二十一日。 《长安报》宣布,因掌柜徐瀦的突然辞世,本应在今天发售的第三期报纸,将推迟七天,以作悼念。 此言一出,青州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一些不满的声音。 太多人在等待这一期的报纸内容了,没想到竟然会冒出这么一桩事情来。 不过死者为大,等人们情绪发泄完毕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表示理解。 这日正午,李讲正和鸭子一起,吃着娄娟下厨的午饭。 膳厅外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先生,先生,就算您和我们老爷关系再亲近,也是不能直接闯进来的啊……” 下人阻挠的声音越靠越近。 很快。 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步走入视线。 “李讲!” 来者竟然是韩飞章。 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喝粥的李讲,歪着脑袋的黄鸭以及目瞪口呆的娄娟。 直到此刻,韩飞章才回过神,自己太失礼了。 下人颤颤巍巍地说:“老爷,实在是因为我拦不住……” “知道了,其余人先下去,娘,你去替我倒杯水可以吗?”李讲道。 很快,膳厅除了两人一鸭外,全走了。 韩飞章憋不住了,拉起李讲旁边的椅子坐下便质问:“我听说了,徐瀦的死有蹊跷,是人为的,中了一种妖蟾毒?” “嗯。”李讲面色平静的喝粥。 韩飞章深吸一口气,两眼怒火喷薄,“是谁在下手?” “没线索。”李讲道。 对方下手太快,处理得也很利索。 就算最后吊住了徐瀦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是谁对自己下手,眼前一黑就被带走了。 “他们早有准备。”韩飞章脸色阴沉。 显然,对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这是要逼我停发《长安报》。” 李讲道,心如明镜,看得很清楚。 虽然对方什么诉求都没说,但在第三期《长安报》开售前夕,不针对李讲,反而针对《长安报》的掌柜。 意思很明显了,如果他还是决定继续做这门生意,必然会引来对方接连不断的报复。 这是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做出的警告。 不得不说,娄娟等人听闻的时候,真的被震住了。 对方的手段很残忍,很难不为之动容。 “《长安报》不能停!” 门外,又有一道新的身影走进。 是韩修业,他也来了,而且态度很坚决。 韩修业目光如炬,直视着李讲的眼睛说:“小说家圣道刚刚开辟,属于还未稳定的新道。” “你在这个节骨眼,停了最后一期《白蛇传奇》的故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万一圣道崩溃了呢?我很郑重的告诉你,那绝对会成为你这辈子,永远的遗憾!” 事关圣道,再小的漏洞都不能忽视。 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道理。 韩修业太担心李讲因为恐惧,而做出让步了。 他还有很多的话要说。 但就在这时,他愣住了,看到了李讲那一双缓缓抬起的眼睛。 有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一个人的心里装着什么,有的时候真的能够通过他的眼睛看出来。 而现在,韩修业看到的,是一片静默燃烧的烈焰。 那是……足以熔城的烈火啊! “《长安报》,我不可能不发。” 李讲的声音像是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珠子,砸在玉盘之上,掷地有声。 “这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了,还是徐瀦的梦想!” 韩修业迟疑地说:“那继续出事怎么办?” 难以置信,就这么几秒的速度。 彼此间说话的角度就变了。 韩修业来此,就是为了劝说李讲继续做《长安报》的,但此刻他却在说相反的话。 没办法,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对方若是铁了心要针对《长安报》,必然会继续动手。 “不会继续出事了。” 李讲顿了顿,“我保证。” 或许在韩修业看来,他此刻的姿态是那么的自信昂扬,就像是一只张开獠牙,仰天长啸的老虎,威严毕露,气势惊人。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内心, 有多么的害怕! 身边人,竟然因为自己而死! 虽然,对此李讲早有预感,知道自己的崛起,必然会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迟早有人会无底线的下手。 但是,他之所以敢把娄娟接到身边, 不就是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身边人了吗? 可还是发生了意外,徐瀦竟然失踪了,被种下妖蟾毒。 那个情况下,除非是药王城最顶尖的药师在场。 否则的话,即便是青州长史来了,也只能像李讲等人一样,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昨天回家之后。 李讲一夜未睡,辗转难眠。 因为他每次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少年熟悉的声音。 ——“人死了连一口合身的棺材都没有,那跟路边冻死的野狗有什么区别?” ——“我要赚钱,我要赚很多的钱,多到一整座宫殿都塞不下,风一吹全是钱的味道。” 以及一直重复的那一句。 ——“原来,被冻死真的很痛苦啊。” 命运真的是个圈吗? 竟然让徐瀦最后落得了个,跟他父亲一样的下场。 “你打算怎么做?” 韩修业皱眉道:“所有的痕迹都被擦得一干二净,我们没有证据。” 在场都是聪明人。 整个青州,有几家能够在韩家面前做到滴水不漏,还与李讲有仇,不愿看到《长安报》发行的? 没几个了。 两人心知肚明,此事就是金家做的。 只是上门总得有个由头,做事也得讲个证据才行啊,不然怎么要人? “证据?” 月光入室,坐在阴影里的李讲忽然发出嗤笑声。 他转头看向韩修业,探身上前,目光幽幽,透露着怨毒的光。 在寒冷的冬夜里,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只阴狠的鬼,要把所有残害过他的人统统啃噬干净。 “韩二先生,看来您还是不够了解我。” “做事之前搜集证据,那是法家读书人该做的,我李讲做事……从来不讲证据,也不需要讲证据。” 李讲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纸,提笔沾墨,写下一行字后转手交给站在一旁的李可达。 “这封信,你送到金家。” 黄鸭重重点头,带着某种信念,某种怒火,叼着信狂奔离开。 “你写了什么?”韩飞章忍不住问。 李讲转头望向窗外。 “天亮之后,我会登门,文战金家同辈,死生不论。” 第191章 金家暗潮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韩修业闻言,瞪大了眼睛,心惊肉跳,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那鸭子抓回来。 不过他刚想付诸行动,这缕念头便被他自己掐灭了。 他抬手扶额,一根根青筋突起,试图通过吸气的方式,压下这股火。 “你这是要跟金家往死里结仇吗?” “不是我要与金家结死仇,而是金家要与我结死仇。”李讲冷道。 事实上,当金明城屡次三番,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那一刻起。 双方之间的恩怨,就已经到了不可化解的程度。 韩修业盯着李讲的眼睛。 李讲的视线没有丝毫的闪躲。 很显然,在昨天看到徐瀦那副模样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决定。 “我真是输给你了,你知道你这个决定,会冒多大的风险吗?”韩修业叹息一声,第一次感到棘手到头疼。 他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自己就不应该拿一般人的想法来衡量李讲。 因为请一次天证,就已经是常人的极限。 毕竟一般人谁会喜欢那种项上人头,搁在圣人腰间的感觉? 然而李讲,却一怒之下,请了两次。 这能正常吗? 这小子,根本就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主。 心眼可以说比针还小,谁若是想要欺负他,都会遭到最直接,也是最猛烈的雷霆报复。 更何况,这次对方的下手还如此没有底线! “我只知道,徐瀦不能白死,他的仇,必须由我来报!” 李讲抬头看向韩修业,眸光深邃而又平静。 “金家不是想杀我吗?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上门,给他们一个机会。” “只不过杀不杀得了,就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闻言,韩修业眼神一片复杂。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李讲想到的办法竟然是这个。 这注定要卷起一场血色风暴啊。 人的残肢断臂,在这巨大的风暴当中,注定要被一点一点吞没殆尽,最后连一点波澜都无法掀起。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我若是金家,说不定真的会同意这场文战。” 韩修业嘴上这样说。 但实际上,他心底很肯定。 金家一定会同意的,他们拒绝不了。 因为在这场交易当中,金家付出的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根本不在乎李讲文战的理由,重要的是,能够得到一个除掉心腹大患的机会。 即便这就是李讲想要看到的局面,他们也会甘之若饴的踏进来。 就像当初在重阳文会上,他们抛出绯云头骨作为对赌的条件一样。 人一旦对某样东西势在必得,就必然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 金家。 李讲要登门文战的消息不过刚送上门,整个金家就像是沸腾了一般。 一间豪华开阔的房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只有极少一部分能够坐着,威严很重,皆是老者。 这些人,便是金家的家长,又被称之为“族老”。 可以说,在世家这座结构完整,阶级分明的金字塔里。 族老便是除家主以外,站在最顶尖的一批人。 因为,他们瓜分了除家主以外的全部权力。 几乎每一人,都曾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如今虽然老矣,不复当初凶猛。 但是,用累累尸体铸就的权柄,无人敢于小觑。 “这个李讲确实很张狂,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张狂!” 一位族老发言,用手轻叩桌子,发出咚咚的声音,眼神冷冽,怫然不悦。 他们是什么存在? 圣人世家! 整个青州,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们“金家”威名的? 然而,在这段时间。 他们却在被一只老鼠一样的东西,穷追猛打,现在甚至还扬言要上门挑战! 这把他们金家当什么了?随处可见的县城家族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味。 许多金家子弟,眼底都有怒火在燃烧。 他们感到自身被轻视了,一种强烈的羞辱感从心而起,恨不得将李讲大卸八块。 这时,金太玄来了,身形高大,目光锐利,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年老体壮的鹏鸟,气势仍旧慑人。 金忡,金棋康跟在他身后走进。 “家主!” “家主你终于来了。” 人们纷纷开口。 一位族老将面前的挑战信拿起,在空中晃了晃,说:“家主,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金太玄在主位坐下,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澜。 他的儿子,曾在重阳文会,与青州长史一同露面的金忡替他开口了。 “既然李讲想死,那就成全他。” 金忡的话说得轻描淡写。 却令场上不少年轻人感到通体舒爽,像是血液沸腾了一般,振奋无比。 家族果然不会坐视不理,要以最铁血的手段,镇压李讲! “李讲虽弱,但那只是相对我们而言。” 有人开口:“他的战绩我了解过了,一般人不是对手,需要天骄!” “天骄还不好凑?” 金太玄终于开口了,一双眸子金光闪烁,体内蛰伏的恐怖气息不过弥漫出丝毫,便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恍惚中,仿佛在那里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人形凶兽。 气息强得可怕! “传我话下去,今天之内,务必在全族范围内,挑选出最强的蕴灵境修士,无论任何手段!” 金太玄眸光深邃,道:“谁能斩掉李讲头颅,谁就可以获得,由守护灵大人亲自护法的筑基。” 此言一出,长辈倒没什么。 年轻的小辈,一个个如同身上着火了一般,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筑基?! 这可是嫡系子嗣,都不一定能够获得的机缘。 因为耗费的代价太昂贵了,哪怕是圣人家族,一代人中,撑死也就选择两人。 本来金明耀拿掉了一个名额。 所有人已经对此不抱希望。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这会,居然又出现了一个机会? 金太玄抬眸扫去,将所有小辈的神情都收入眼中。 他很满意,暗自点头。 英姿勃发,雄心壮志,这才该是他们金家子弟的面貌啊! 金太玄缓缓起身,渊渟岳峙,散放的气息宛若一座高山,巍峨耸然。 “我们金家低调了太久,是时候该告诉世人,我们金家,不止有金明耀这一个天才了!” 第192章 提棺登门 “李讲,你真的是疯了。” 李家的书房里,得到消息的众人马不停蹄地赶来,连青州长史都到场了。 邱河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李讲,刚才那话,正是出自他的口中。 但很可惜,李讲闭着眼睛躺在太师椅上,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别不说话,你知不知道一个圣人世家有多可怕?像你这种的,碾死一万个都不成问题!” 邱河喋喋不休的说,是真的被李讲给惊到了。 这反应,和韩修业当初得知时的样子,几乎没有区别。 两人虽然一直都知道,李讲的胆子远非常人可比。 但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李讲的胆子这么肥,几乎都要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了。 “不知道。”李讲终于开口了。 “不知道你还敢发起文战?”邱河被李讲的回答气笑了。 “因为那不重要。” “那你说,到底什么重要?你的小命重不重要?” 李讲睁开了眼睛,看着邱河,眸光平静道:“我的命当然重要。” “那你……” “所以我会把金家精挑细选的天才杀个干净,活着从他家离开。”李讲很认真的说,像是在阐述一段事实。 韩修业和邱河面面相觑,都无言了。 那可是圣人世家,一般人谁敢说文压这种存在? 更何况,挑选的目标还是金家。 除了没有活着的圣人坐镇,其他方面,金家几乎不弱于任何一个鼎盛的圣人世家。 他们的底蕴深厚且神秘。 事实上,若不是有苏牧的横空出世。 直到现在,人们还不知道,金家还有一株接近圣级的守护灵! 李讲虽强,天赋与才情无人否认。 但终究没有在这个境界走到极尽,只是大圆满,并非无敌了。 如此贸然挑战一个庞然大物,不得不说,陨落的风险很大。 不过,许平秋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果然是我认识的李贯州,既然你这般自信,那我明天晚上便在家里等你,不醉不归!” 说罢,他竟然真的往外走去。 “罢了,不劝了,你是个大犟种!” 邱河吹胡子瞪眼,愤而拂袖出门。 李讲什么话都没说。 当天晚上。 李讲没有睡,闭目养神,宛若一尊石像。 他要在即将面临的大战开始之前,将自身的状态调整至巅峰。 直到黑夜逐渐泛起鱼肚白。 李讲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窗外。 “天亮了。” 他呢喃一声,从床上起身。 睡在床下的黄鸭惊醒。 “嘎。”它歪着脑袋注视着李讲,屁股一扭一扭的跟在李讲身后。 推开房门,一缕晨光洒下。 院子的松树下,站着一道白发苍苍的身影,身边还跟着一头黑色的豹子。 看到他的时候,李讲讶异的说:“您怎么来了?” 出现在院子里的,自然是青州文院的院长,韩修德了。 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听说你要去文战金家?” “是。”李讲道。 “那把它也带上。” 韩修德摸了摸黑豹。 李讲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莫老,迟疑地说:“这不太好?” 莫老的辈分高得吓人,远古时期便存在,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文院里的一尊活化石。 “你要被它唬住了?” 韩修德无奈了,用手敲了敲莫老的脑袋,“别听它的话,它是我们文院最喜欢吹牛的家伙。” “谁说我吹牛?” 莫老不服,上蹦下跳:“我从不吹牛!” “你不吹牛?你不吹牛跟我说说远古时期的秘闻呗?” “我……”莫老眼珠子滴溜转,道:“我圣体有损,很多事情记不住了!” “你啊。” 韩修德又拿手无可奈何地敲了敲莫老的脑袋,对李讲道: “别信他说的话,我来文院的时候,还以为它只是只喜欢晒太阳的小黑猫呢。”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吗…… 李讲一时无言,看向黑豹的眼神一片复杂。 没想到,莫老你竟然是这样的一只豹。 业余爱好,吹牛! “行了,去。” 韩修德拍拍李讲的肩膀,沉声道:“你和徐瀦都是我们文院的学生,无论如何,我们会站在背后支持你们的。” “好。” 天,好像下雨了。 蒙蒙的细雨中。 整座青州城都陷入了一种死寂。 金家大院,廊道上站着一排白衣身影,他们的神情紧张而又凝重。 他们期待那个人出现,因为想杀了他。 又不希望那个人出现,因为这代表家族遭到了藐视,居然有人敢上门挑战。 于是,金家便出现了这么一幕,每个人都肃穆地站着,像是葬礼上排排默哀的亲朋。 直到,远处响起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人们的脸色终于有了微变,几乎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灵神眺望。 一朵又一朵水花,在那只脚落下的瞬间绽开。 “终于来了吗…” 灯火通明的书房,金忡如有所感,他抬起头,灵神之力扩散,目光一下就锁定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只是当看清之后,一股怒焰,顿时将他的整副胸膛都给充满。 “他怎么敢的?!” 金忡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李讲生撕活剥。 青砖路的缝隙,雨水流淌,雾霭弥漫间,里面渐渐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是位穿着利落黑衣的年轻人,漆黑的眸,冷冽的脸。 少年素白的手握着一把穹庐般的黑伞,提着一口棺椁,白布缠臂,步伐很稳,从道路的尽头走来。 左边是黄鸭,右边是黑豹。 一人一鸭一豹,在细雨中沉默地行走,就像是晨间移动的一幅水墨画。 此刻,万灵皆寂,他的每一声脚步,都像是这个阴沉沉的天唯一的声音。 莫老踏着优雅的猫步,琥珀般泛着金光的眸子,扫过气派宏伟的金府。 此刻,它感慨万分。 “没想到啊,第一次来金家,居然是为了拆家。” 莫老已经闻到了血雨腥风的气味。 很浓,很烈。 不出意外,这一战,会有很多人死。 “他真的来了……” 大门深处,盯着迈步走来的李讲,有人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很愤怒,也很吃惊。 金家与韩家不同,李讲与当初的诗狂也不同。 没几个人认为,李讲真的会为了一时意气,真的登门文战。 因为,他真的会被杀! 这里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寺庙。 圣人世家的威严,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提着一口棺材上门,他这是打算用来装自己的吗?” 有眸光锐利的少年低语,抱着双臂,战意燃烧。 “想压垮我们金家?痴心妄想,今天便斩了他!” 有人眸放寒光,两眼杀意腾腾。 第193章 青州李讲,前来文战 邱河,韩修业虽然嘴上不说。 但实际上,他们真的很不理解。 为什么,李讲要为了一个下属去文战金家。 两人认识的时间,甚至还没有一年。 不过李讲却不后悔。 因为少年就是这样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认识的时间重要吗?我只要当你是朋友,是兄弟,哪怕只有一天,也能引为至交知己。 李讲来到一座府邸面前,这里朱墙碧瓦,白玉为梯,难以想象的豪奢,光是门楣就比寻常人家高出数倍不止。 他抬头,看向那块漆黑的牌匾。 “金府”二字金光闪闪,还有微弱的兽威流淌,笔墨里,竟然还混杂了某种异兽之血。 这是何等的气派? 谁人经过这里,不被吓得含胸驼背,正眼都不敢多瞧? 但是在李讲看来,这里每一寸只要挖开,就能看到血淋淋的肉。 高大的门庭,其实更像是一张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巨口。 “你还没有成为这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呢,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李讲轻语,想起了那天晚上,徐瀦眸光中闪烁着寒意,野心满满的模样。 少年啊少年,总是英气勃发。 门外。 两个护卫目光死死地盯着李讲,沉声厉喝:“来者何人?!” 李讲抬眸,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把剑,贯彻在金家天空。 “青州李讲,前来文战!” 一时之间,仿佛乌云都被震散,整个城市都被唤醒了。 一间间屋子燃起烛火,窗户上浮现一道又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 有人穿上衣服,撑开伞就往外跑。 有人如遭雷击怔在院子里。 许多人那点困意烟消云散。 无数人色变,惊骇失声,青州城震荡,消息传开之后,人群如同沸腾了一般哗然。 “什么?李讲要文战金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李讲突然要文战金家?” “不对劲,一百分有一万分的不对劲,有人看到,李讲是提着一口棺材上门的!” “棺材……莫非那里面装的,是《长安报》那位突然离世的掌柜?” “不会这桩事件与金家有关?” “还真说不定!谁不知道现在《青州文集》已经销声匿迹,《长安报》才是竞争中的胜者?” 青州在震荡,很多人难以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居然有朝一日要文战一个圣人世家! 太不可思议了,惊愕一片。 金家里面的动静同样不小,如同地震了一般。 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如同惊涛骇浪般响起。 “大胆!” “放肆!”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以一己之力对抗我们一族的同辈?痴心妄想!” “扫灭他!必须让他尝到狂妄的苦果!” 他们从出生开始,便将“金家后人”这一层身份,视作为最大的光环与荣耀,一向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与践踏。 可李讲却送来了一封挑战信,视他们于无物,提着一口棺材如期而至。 这是多大的挑衅啊,怎能让金家不震怒? 我们居然被一个蕴灵境小看了! “哼。” 金家深处,传来一声怒哼,宛若细雨中的雷鸣。 金忡的身影在门口出现。 他眸光冰寒地盯着李讲,尤其是看了一眼李讲手中的棺材,语气森然:“李讲,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们还不清楚吗?” 李讲直视着金忡,声音很响,宛若刀剑齐鸣,“你们敢害死我的人,今晚我便要文战你们金家,血洗一代!” 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都很冷漠,正因如此,配合起来才显得格外的肃杀。 闻言,金家彻底暴动,全员震怒。 一个小小的李讲,居然敢放言要血洗他们金家一代? 简直就是狗胆包天,自取灭亡! 果然。 金忡笑了,眸光中泛着寒意:“李讲,你不会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这口棺材谁给你自己用的吗?” 李讲漠然道,“这棺材里装着的人,注定要看着我将害死他的一家斩杀。” 这副姿态,真的是傲慢到极致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全然不把金家放在眼里。 此时,外界一片宁静,凡是有头有脸的世家,早已惊醒,在暗中默默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金家大门的对话,他们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无一内心不震动,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 李讲与金家关系不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在今天之前,明明双方都保持着一种克制。 到底是什么,导致这份平衡被破坏,李讲不得不上门文战? “莫名其妙送来一封战书,如今还在我们金家门口大放厥词……” 金忡眼中杀意涌动,“你是仗着身后有文院,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 “是不是莫名其妙,你心里很清楚。不就是不想让我们《长安报》继续发行?居然敢对我的下属暗下杀手。” “这就是你们金家的处世之道?光明正道不走,就喜欢玩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李讲声化雷音,将事情的真相直接揭露,完全打了金家一个措手不及。 此刻,凡是有关注这边情况的,皆是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 众人纷纷露出惊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金家好生无耻…” “怪不得《长安报》延期默哀,原来那掌柜真的是金家害死的。” “真该死啊,《白蛇传奇》,可是事关小说家圣道稳定与否的关键!金家这是打算插手圣道之争了?” 百姓纷纷发声,很多人几乎直接站在了李讲的身后。 这就是“口碑”的重要。 无论是在重阳节上,李讲为青州赢回了面子,文压了云州,还是以亲民的价格,印刷绝大多数百姓都买得起的报纸,普及文道。 李讲在青州,早已是有口皆碑的青年才俊。 相比起来,至于金家,则像是过街老鼠一般,谁听了都得蹙眉,臭名昭着! “祸不及亲友,金家,逾矩了,过线太多!” 就连一些世家,都对金家的做法感到不悦。 因为若是人人都像金家这般毫无底线,青州迟早会乱成一锅粥。 那样的话,大唐跟那些战乱国又有什么区别? 此事一出,很多法家读书人腾然起身。 尤其是掌管律法的青州司马,更是直接行动起来,派人着手开始调查李讲话语中的可信度。 这罪名一旦成立,圣人世家也得被扒下一层皮! “无凭无据也敢在我金家门口造谣生事,简直找死!” 金忡暴怒,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这桩丑事。 不仅如此,他是真的意动了,哪怕事后会为此付出高昂代价,也想直接杀了李讲。 第194章 谁来送死? 金忡双眼炽盛明烈,他动了杀心,金乌法运转,眼睛射出两道璀璨的光束。 如此杀招,开山裂石都不在话下,灭杀小小蕴灵境的李讲,自然算不上难题。 但,光束根本就碰不到李讲。 在他杀意刚起的时候,莫老就察觉了。 它的速度更快,人立而起,一拳拍出,在电光石火间击中金忡的腰部。 砰! 金家的大门炸开了,在莫老的攻势面前,上一代的绝顶天骄,金忡居然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直接就被震飞了出去,倒在一片房屋的废墟中。 四面八方响起一片惊异的声音。 包括金忡本人在内,没有人想到,跟随在李讲身边,那只优雅健硕的黑豹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它是……文院的守护灵。” 有人低呼,认出了莫老的身份。 “是它?那只传说来自远古的异种?” “嗯?我怎么听说是太古?” 人们议论纷纷。 金家则是慌张一片,满脸难以置信。 那可是金忡啊! 居然被一头黑豹轻描淡写的拍飞了,这正常吗? “以大欺小,为老不尊……好熟悉啊,果然是金家的家风。” 李讲提着棺材,大步从金家破碎的正门走进。 他语气很轻,但所作所为,均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他们的脸上。 院子里的众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目欲喷火。 这李讲,居然就这么提着一个晦气的东西进来了? 是把他们金家,完全当作是无人之境了吗? 简直该死! 金忡在残垣断壁中,扶着砖瓦起身,嘴角多出了一抹血。 他很久没有感到悚然的感觉了,今天居然从一只黑豹的身上感受到了。 “李讲,你带着文院的守护灵在我们金家大打出手,耀武扬威,是想代表文院与我们开战吗?” 有人大喝,不一定真的是倒打一耙。 因为绑架徐瀦的手段传出去,真的非常不好听,恐怕金家也只有部分人了解真相。 “好大的一顶帽子啊,不是金忡想杀我在先吗?”李讲淡道。 “直说,李讲你到底想要怎样?”有人忍不住道。 “我想怎样,我上门的时候就说了。” 李讲抬起头,冷冽的目光扫过金家众人:“我今天上门,只为了一件事,血洗金家一代!” 这是多大的豪言壮语啊? 居然敢对金家说出! 外人听闻都毛骨悚然,有一种想要切断窥视的念头。 更别提金家上下了,皆是震怒。 “大胆李讲,如此无礼,让我来教训你一番!” 一位少年从廊道跳出,闪电般朝着李讲挥拳砸来。 金家人象征性的伸手拦拦,但却没有一个碰到他衣襟的,这摆明了就是要给李讲一个下马威。 亦或者说,试探一下他的实力。 “你?太弱了,还不够,连我家鸭子都不是对手。” 李讲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平静地盯着他。 少年刚冲到李讲上空,符文涌动,气血鼓荡,握紧拳头就要砸烂李讲的脑袋。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了一声怪叫。 “嘎!” 随后他便看见,那只站在李讲身边的巨型鸭子,起身便是一道快逾闪电的飞踢。 轰! 璀璨刺目的雷霆在少年的胸膛炸开,刹那间,他的白衣都糊了,升腾起袅袅的黑烟。 根本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护体罡气都被踢爆了,肋骨断裂。 “哇!” 少年脸色剧变,冲击力贯穿全身。 他张口便是一口血喷出,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去。 四面八方响起一片惊呼声。 许多人脸色微变,惊疑不定地看着跟在李讲身边的鸭子。 要知道,这少年的实力可不弱,足有蕴灵境后期,甚至还修成过极境。 但是,竟然被一只鸭子一脚踹飞! “放弃无谓的试探,直接开始。”李讲道。 “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那就成全你。”金忡抹掉嘴边的血,眸光冷冽。 雨还在下。 李讲移动到了一处广场。 这里应该是金家子弟练武的地方,但又不单单是练武的地方。 因为李讲在地面上,看到有好几道明显不是人类能够造成的痕迹,属于妖类,爪痕清晰。 他早就听说,世家内部的竞争很激烈。 有些旁系的父母为了让孩子崛起,对别人狠,但对自己的孩子更狠。 很小的时候,便会放任他们进入一个封闭的空间,手持凶器与猛兽搏杀。 正因如此,最后凡是能够活下来的孩子,往往都能锻炼出野兽般的悍勇,以及敏锐的直觉。 李讲抬头,望向四周,观众台上,一道道身影密密麻麻。 这一天清晨,金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对李讲抱有深深的敌意。 如今谁还不知道,金太玄昨天亲口下达的承诺? 在他们的眼中,李讲俨然成为了一颗垫脚石。 谁若是能够摘下作为表率,平步青云都说小了,绝对是一飞冲天。 或许,能够成为第二个金明耀! 李讲不过刚一出现,顿时引起无数人起身怒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咒他去死的,竟然已经算轻的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仿佛成为被世界抛弃的弃子,放眼望去,举世皆敌,没有一丝光明存在。 “现在知道文战一家,需要背负多大的压力了?远比你想象中的严重。” 莫老的声音在李讲的脑海响起。 “没什么,一路横推便是。” 李讲面无表情,说的很简单。 这话若是给邱河,或者韩修业听到,必然又会感到无语。 不过这次的对象是莫老。 它想起这段时间的避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错,你确实有办到的可能。” “你在旁边看着。” 李讲将徐瀦的棺材,安置在远离擂台的场下。 他走到战场的中心,金忡还未开口。 李讲便说道:“谁来送死?” 他相当的强势,或者说从挑战信送来的时候,人们就已经知道他很强势。 但这里是哪? 这里是金家!他们的大本营!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的?轮也轮不到李讲这个毛头小子! 人们勃然大怒,四面八方的骂声更汹涌了,如浪潮般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朝着李讲拍下。 “狂妄!” “不自量力!” “既然你存心找死,那就休怪我们金家以大欺小!” 终于有人站不住了,一位青年起身,目光如炬,恐怖的气息弥漫,令人悚然。 不过金家响起的却是一片欢呼之声。 很多人都在高呼他的名字。 青年名叫金辰,虽说在外界名不见经传,但在青州武院,似乎是一位出名的强者。 金辰从观众席跳起,一跃登台。 “李讲,前来受死!” 第195章 下一位 青州城。 明明还是晨间,但整座城市,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苏醒过来。 一道道身影夺门而出,从四面八方,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金家的门口挤满了人,所有人都知道,要发生震天动地的事件了。 这是继韩家之后,青州第二个被文战的圣人世家! 殊不知,在他们还在焦急的猜测,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的时候, 里面,已经战在一起。 “李讲,就凭你一人也想对抗我们一整个家族?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金辰眸绽精光,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摘下李讲的头颅,为封圣道路铸就坚不可摧的道基了。 金辰修炼的是金家的底蕴,金乌法。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浑身顿时流淌出金色的光华,璀璨如神人,朝着李讲极速掠来。 毫无疑问,这是位蕴灵境大圆满的天骄,曾在金丹阶段达到境界极巅,修炼出极境。 他抱着必杀的决心,一出手便是金乌一族的大神通。 成片的光随着金辰的拳头升起,每一枚符文都像是蝴蝶般飞舞,绚烂而又夺目。 “金辰,打死这个狂妄之徒!”有人故意为之,就是要打击李讲,动摇他的心志。 “别打死,留着他一命,将他的牙一颗一颗拔出来!”有人目欲喷火,对李讲这个挑衅家族的人恨之入骨。 “小小李讲,反手镇压!” 金辰大喝,如同一轮燃烧的太阳,轰然压下。 轰隆隆! 大地裂开一道又一道缝隙,璀璨的光撑起,但在爆发之前,很多人都看到,有鲜红的血飙射而起,一闪而过。 观众席不少人发出畅快的大笑,太爽了,看到李讲喋血,比他们境界突破了还要高兴。 “嘎!” 黄鸭心痛无比,很少这么难受,巴不得冲上去为李讲分担一些伤害。 因为在它的世界里,李讲就是它唯一的亲人。 可它亲人的受伤,却没有几个人在乎,场上很多的人类在笑,声音尖锐而又轻蔑。 “这就是挑衅我们金家的代价!”有人大喊。 这注定要成为后人的前车之鉴。 金家是高高在上,不容许任何挑衅的! 中心圈的光芒逐渐黯淡了,正当人们满心期待着,要一睹李贯州的尸体之时。 “嗯?!” 人们陆陆续续浮现出惊容,一道又一道身影腾然起身,满脸难以置信。 甚至,刚刚放话那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呢,这会就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喉咙里连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嘎!” 黄鸭高兴地在原地又蹦又跳。 因为,哪有什么李讲喋血。 战场中央的少年,身上明明连一块尘土都没有! 李讲还站在原先的地方,一步未动,暴掠而来的金辰却定格了,胸口被一把漆黑的影刃贯穿。 如同一只羊羔,一只老鼠,被抵在空中,供所有人观赏。 猩红的血沿着他胸口往下流。 至死为止,他脸上的神情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死死地盯着那提刀的黑烟刺客,充满了不甘与怨愤…… 还有,一层强烈的羞辱。 临死前,他的内心有个声音在咆哮。 因为前不久,金辰才大放厥词,反手可镇压李讲。 然而下一秒,他的胸膛就遭到贯穿,被杀了! 反转来得太快,观众席上轰动一片,所有人都觉得很丢脸。 “他怎么会这么强大?那可是金辰,一击都撑不住吗?这样就死了?” 人们低语,连骂声都淡去了。 李讲属实是有些太强了,震撼到了他们。 “嘎嘎嘎!”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观众席的金家人脸色都凝固了。 人们群情激愤,恶狠狠地瞪过去,没想到却发现这声音居然是出自李讲的那只鸭子。 它捂着嘴巴,在地面上来回翻滚,时不时地还用翅膀指指金家人,然后捶打地面,一副笑翻的样子。 此刻,凡是看到这一幕的,每个人的脸都像是被火烧了一般通红。 既是感到耻辱,又是感到愤怒。 什么情况?他们居然被一只鸭子嘲笑了? 许多人肺都快被气炸了。 但在邱家。 邱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喜色。 他远远观望着金家的场景,忽而叹息一声。 “刚一出手便是一记下马威,金家怕是也要动真格了。” 一位天之骄子在家中,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杀。 这绝对是一种莫大的轻视与侮辱。 尤其是看到,李讲居然还漫不经心的将他的尸体抛下台。 “下一位。”李讲面无表情道。 一时之间,金家如同沸腾了一般。 所有人腾然起身,震怒无比。 “李讲,你这是当我们金家没人了吗?” 唰! 观众席上,一位少年起身,背后符文涌动,竟然有一对燃烧着火焰的羽翼,缓缓展开。 “这是……金乌翼。”莫老低语。 这算是金家很出名的一道神通了,威力巨大,很多世家在暗中眼红。 不过即便在金家,也不是人人都能使用的。 因为只有与金乌法极为契合的天骄,才能悟通。 金杉能够做到,天分显然不是常人可比。 此时金乌翼展开,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熊熊的威势,心悸不已。 开山裂石绝不在话下! 很多人都盼望着,他能用这道神通,斩下李讲的脑袋。 唰! 金杉杀来,但在半空定格,翅膀扇动,璀璨的日光爆发。 人们睁不开眼的同时,只觉得热浪扑面,滚滚火焰如瀑布般,从他的翅膀垂下。 若是一般人碰到这么一击,必然会心生恐惧,难以力敌。 因为金杉是实打实的双极境天骄,在境界方面不弱于李讲丝毫。 然而,很可惜的是。 李讲从来不是一般人。 刺目的光芒,根本影响不了他。 他的肉身已经走到了这个境界的极尽。 只是提笔在虚空中一挥,才气涌动间,墨迹显现。 《新雷》。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红万紫安排着,只待新雷第一声。 三色虹光在虚空中绽开,一道又一道狂暴凶烈的雷霆如蛛网般炸裂,茫茫如海,在此过程中,甚至有雾霭扩散。 “这不对劲!” 许多人露出惊容,感到毛骨悚然。 李讲这一击未免也太真实了……哪里像是才气演化的雷霆? 分明已经具备了一丝,属于真正雷劫的神韵! 两者之间,存在着质的不同! 第196章 战金家 “杀。” 李讲眸光炽盛,召唤出来的雷海狂暴无匹,汹涌澎湃。 他站在雷霆的中央,如同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少年神人。 轰隆隆! 金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停拍了,亲眼目睹金杉的火海被硬生生地撕裂。 “不可力敌啊,李讲的天道战诗太强了!” “他参与过雷劫,甚至在逆伐雷劫的过程中有所体会,融入了这篇战诗当中,威力势不可挡!” “不止如此,里面好像还有一种妖兽之力……属于,属于那只鸭子!” 人们脸色大变,声音此起彼伏,都在进行着分析。 但所有的语言,都不如金杉的切身体会来得深。 他无比警觉,发现李讲战诗的威力非同小可,难以力敌之后。 金杉第一时间,如同一只燕子般振翅飞向高处,没有半点耽搁,果断至极。 但是。 他的速度再快,能有雷霆快吗? 轰! 雷霆射来的那一瞬间,光芒炽盛,异象恐怖。 宛若一头扑咬而来的巨蟒,光是气势,就足以吓得常人血液凝固。 “啊!” 金杉发出惨叫,终于还是中招了,一只胳膊连带着半边肩膀都消失了,血染天空。 身为金家的天骄,他何曾落到过这样凄惨的局面? 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失控坠地的同时,地面的雷霆也发生了变化,并未主动出击,而是化作一张深渊巨口,在下方撑开了嘴巴。 这一幕。 看起来多么像是自投罗网? “李讲!”金忡腾然起身,怒目圆睁。 不过,李讲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轰隆隆! 众目睽睽之下,雷霆收缩,如同一张巨口,将金杉彻底吞噬。 璀璨的光芒在雷海里翻腾,看台上,人们心都凉了,瘫坐在椅子上。 “金先生唤我作甚?”李讲此时才转过头来。 金忡气得咬牙切齿,“刚刚你明明已经赢了,为何不手下留情?” 李讲笑了,反问道:“你们金家可是圣人世家,掌握着传说中的神兽之法,我怎么肯定自己赢了?况且他又没认输。” 这句话若是扔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叫一向高傲,目中无人的金家认输? 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 这么一席话出来,金家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下来,目露凶光,骂声再起。 可李讲却笑了,声化雷音。 “偌大个金家难道只会在嘴巴上逞能?若是不服,尽管上来一战!” 他就是故意的,要当着全城人的面,极尽羞辱金家。 只有将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踩碎。 金家才能睁开眼睛看清楚世界,看清楚真相。 最后发现, 金家,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砰! 金家深处,有族老大发雷霆,拍碎了一张桌案。“谁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此刻,他的心在滴血,不仅仅是因为金家又少了一位天骄。 更是因为, 死去的金杉,是他最为宠爱的亲孙子! 有人脸色难看道:“我们严重低估了这小子的战力……文院传来的信息有误!” 对于世家而言,每一位天骄都不单单是后人那么简单。 他们的身上,还代表着金家投入的海量资源。 在还未给家族发光发热,创造更多的价值之前就死去,这绝对是一笔巨大且无可挽回的损失。 “无论有没有误,现在都必须立刻上人,任他在演武场这般叫嚣,算什么样子?” “没错,再不上去,别人恐怕要真以为我们金家除了金明耀,当代没人了!” 可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这边。 金家年轻一辈,尽数畏战,没有一个敢上! 砰! 又有一张桌子被砸断,一位族老怒骂:“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气得白须乱颤,气息紊乱。 多少年了? 金家崛起至今,已经有多少年没有遭受过如此侮辱了? 久远到让人遗忘! 可今天却实打实的发生了,在全青州城的目睹下,被一个人力压,无人敢上!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要认输?” 此言一出,厅堂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一股凉意,在所有金家人心底流淌开来。 直到现在,金家方才悲凉的发现,局面居然真的落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准备的天才,在这种场合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若就这样送上去,会被李讲像杀鸡一样杀死! 可如果不上呢? 那金家无人一事就真的要坐实了。 韩家不就是因为被诗狂文压了,所以才一落千丈吗? 练武场上,李讲宛若一尊魔神再世,他伸手,一一点指座位上蕴灵境的年轻人。 “有人吗?打不打得过另说,难道金家真的无男儿了?” 他云淡风轻的询问,轻飘飘的字眼像是一记耳光狠辣。 这对于任何世家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观众席上,一张张面孔,无论男女老少,此刻都憋得涨红。 很多年轻人都被激得忍不住了,但却被一股秘力压制着,不给动弹。 此时此刻,金家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面。 他们彻底清醒了。 都认识到,同一个境界,李讲的战斗力碾压了金家。 除非让金明耀舍弃机缘,在闭关中离开赶回,否则无人能敌。 李讲笑了,摇头道:“喊得我嗓子都快哑了,看来金家是真的无人了,今天才杀两人,真是不够尽兴。” 金家恨得两眼充血,杀意澎湃。 什么叫“才杀了两人”? 那可都是金家的天之骄子,若不夭折,未来必然可以成为成长为庇佑家族的一棵大树。 “不若这样,既然一对一你们没有勇气,一起上如何?我不介意一挑多。” 李讲站在擂台上,语气轻松,一己之力叫板一个圣人世家。 这让金家上上下下丢尽了颜面,尤其是回想起战斗开始前他们放的话,一张张面孔,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青州城各处死寂一片。 凡是世家,皆是忍不住设身处地的想,若自己被李讲这样单挑上门,恐怕心情也是一样的憋屈。 太难堪了,若不砍下李讲的头颅,将会成为整个青州的笑柄。 “上,给我上!” 金家深处。 有族老忍不住了,两眼通红,怒意翻滚,咆哮着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必须把李讲杀了!” “以他之血,洗刷屈辱!” 第197章 血洗一代 “好,李讲,这是你说的,死了的话,休怪我们金家以多欺少!” 有青年从座席上站起,双眸燃起熊熊的金色烈火。 早先他们还有所顾忌,碍于那么多眼睛看着,无从下手。 但很显然,伴随着李讲如此挑衅一出,他们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他们若真的被李讲吓怕,那金家在青州,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就是被声名所累。 刹那间,足有二十几个人冲入战场,放眼望去,铺天盖地,从东南西北各个角度朝着李讲杀来。 每一位,都是蕴灵境阶段不可多得的天骄。 唰唰唰! 一抹抹金色的光芒贯穿天地,成片的符文亮起,如汪洋般浩瀚。 炽热的高温将雨水都给蒸发了,爆发出浓厚的雾。 “来了吗?” 李讲眸光冷冽,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什么叫血洗一代? 光杀两个人算什么血洗一代! 他今天既然来了,自然就是抱着让金家大出血的目的,杀空金家一代天骄,让他们未来无以为继!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如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李讲腾空而起,挥笔之间,《马诗》完成,身下浮现出一匹才气骏马。 凭借着疾行战诗的极速,李讲宛如云烟般穿梭在战场中,滴水不沾,毫发无损。 不过对手毕竟有二十几人。 他们反应很快,有人展开金乌翼的同时,手中浮现出一柄芭蕉大小的扇子。 这是一把非常了得的宝器,由某头妖禽的符骨为扇骨,扇面上则交由文道画家绘着一幅百鸟逐日图。 若不是为了杀李讲,金家不会随便让一个少年手持如此重器。 他双手握持扇柄,对着李讲的方向狠狠一扇。 轰! 刹那间,晶莹的符文遇风则燃,火浪在扇面上爆发,宛若熊熊的赤云,速度极快,对着李讲便是覆压而下。 这是避无可避的一击,笼罩了一片区域。 李讲没有任何言语,深吸一口气,体内三颗金丹齐齐震荡,像是在掠夺天地的造化,滚滚才气流淌而出。 他提笔转动,一枚枚文字在虚空中浮现。 这是新的一首战诗,成型的瞬间,仿佛虚空都被定住了,有磅礴浩瀚的杀意流淌而出。 《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燕赵的侠客,头上系着没有纹饰的冠带,腰间佩带的吴钩宝剑如霜雪一样明 亮。 马背上的银鞍与白马相互辉映,飞奔起来如飒飒流星。 他们武艺盖世,十步斩杀一人,千里之行,无人可挡。 他们事成之后便拂袖离去,将功劳和美名隐藏起来。 提笔,诗成,三重宝光在虚空中绽放。 这一幕,看得金家众人那是目眦欲裂,一双眼睛像金鱼一样突出。 “诗成贯州?什么时候写战诗词像喝水一样简单了?” 诗成之后,一种神异的感觉在李讲的脑海浮现。 偌大个演武场,每一个人的位置,动作,情绪,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脑海。 李讲翻手间,白茫茫的剑气如惊涛般飘荡扩散。 唰! 炽盛的火海在一瞬间被切开,直击那手握宝扇的少年。 根本没有半点反应的时间,噗的一声少年的头颅就被割下来了,猩红的血如喷泉般直冲云霄。 直死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李讲!” 金家深处,传来一位族老愤怒的咆哮。 他心爱的一位孙子死了,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这就心疼了?可惜还不够!” 李讲胸口激荡着怒焰,冷漠地喝问:“当初你们杀徐瀦的时候,可曾想过金家也会有今天?” 唰唰唰…… 金家二十几位天骄分散杀来,同时演化金乌法,金色的烈焰若汪洋般浩瀚,凶气滔天,气势骇人。 然而,不够。 一想到惨死在面前的徐瀦,李讲体内的力量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般。 他倾尽全力激发《侠客行》的力量,冲杀上前,剑气恍若无穷无尽,遮云蔽日,无人可挡。 噗噗噗…… 一颗颗大好头颅在冲杀中飞起。 有不少人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李讲的攻击这般凌厉,为什么李讲的速度这般迅捷。 眨眼间,足有十一位天骄授首,鲜血喷涌,无头的尸体失控从天空坠落,炸开一地血花。 此刻,凡是活着的人,个个吓到颤栗。 这到底是人还是魔? 大家都是同一个境界,为什么李讲杀人,就跟砍瓜切菜一样,无从抵抗? “快逃啊!不是他的对手!” 有人惊恐大叫,转身逃离。 演武场上,金家天骄作鸟兽散,彻底被吓破了胆。 “逃?逃得掉吗?统统都得死!” 李讲大步向前,主动出击,浩浩荡荡的剑气就像是一道惊涛骇浪。 如此剑气横推过去,任你使出什么手段,均是摧枯拉朽。 转眼间,又有八位天骄被杀! 除了有两人运气好,见机行事,反应最快,从演武场跳了下去,躲到了金忡的身后。 其余人,尽皆被斩! 演武场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金家子弟的残肢断臂! “完了,真的完了……”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族老眼前发黑,身躯摇摇欲坠,一颗心滴血般发疼。 这么多天骄在一日之间被杀。 不仅仅代表着,金家一座座宝山般的投资打了水漂。 更是意味着,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金家将会后继无人,陷入混乱! 此时此刻,他们真的后悔了。 不过是为了一笔生意,最后居然付出了这么惨烈的代价。 与《青州文集》的失败相比,今天的死伤,对于金家而言,才是真正的惨痛!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金家若是只针对我,我还敬你们是条汉子。可你们居然对我身边人下手,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们以为你们金家天骄的性命很矜贵?” “但我今天就实话说了,在我心里,你们这些阿猫阿狗,连我兄弟递来的一杯酒都比不上!” 李讲的声音响彻在金家上空,直抒心意。 他知道,世家水深,他今天这般上门挑衅,必然会引得一众武道世家不满。 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李讲就是要大开杀戒,给这些躲在暗中窥伺,蠢蠢欲动的东西一个警告。 谁若是敢对他身边人下手,就得准备好承受他最恐怖,也是最无情的血腥报复! 第198章 邀战金忡 看到金家演武场上,李讲一人站立在尸山血海中。 不仅金家沸腾了,宛若地震,青州城各处,产生的风波同样不小。 毕竟现在整个青州,有谁不知道李讲的名字?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李讲身上更多的是才名。 那伴随着他今天提棺上门,文战金家,横推了一个圣人世家的一代天骄,所有人无疑都改观了,震撼无比。 邱家。 无论是邱灵素,还是邱河,亦或者说老爷子邱郯。 此刻,三人皆是失神,毫无疑问,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过了好一阵,邱河才满脸复杂地说。 “李讲……真是逆天了。” 这只是一角缩影,事实上,凡是亲眼目睹了这场大战的,皆是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因为太不真实了。 诗狂那样的人物,百年难寻,青州出现一位也就罢了,今天怎么又出现了一个? 金家上下气氛凝重,像是有一团乌云盖在头顶,心情低落沮丧到极致。 从古至今,金家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可想而知,今天过后,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金家都将沦为整个青州议论的对象,声势一落千丈。 有人一想到那种未来,眼中便涌现出了热泪。 “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我们金家何曾落到过这样的境地?” “家主大人,快去请明耀公子出关,不然我们金家真的要一落千丈了啊!” “愚妇,你懂什么?快给我闭嘴!” 一位族老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事实上,越是这样,金家的高层就越是不愿打扰金明耀。 因为,损失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 又不是家族的生死关头,为了一个李讲就去中断金明耀难得的机缘,这才是最傻的。 金家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了那么多孩子,年轻的天骄的悲伤当中,气得肝胆欲裂。 不过李讲什么感觉都没有,每每杀人,脑海中闪烁的都是徐瀦那张悲伤的脸。 你们怎么敢的? 竟然在他最伤心的地方杀了他! 而且还用他父亲死去的方式! 李讲不信金家是无心之举,这就是他们为了警告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 所以,他也给金家准备了一份大礼。 ——血洗一代! 虽然这些死去的人中,有部分人可能并不知道金家高层的决定,也无法干预。 但是,这并不代表,身为利益既得者的他们就无辜了。 享受着金家通过这种方式,掠夺积攒的财富的金家子弟。 他们,是最没有资格说自己“无辜”的。 “李讲,舒心了吗?” 金忡面无表情,看起来,并不为之所动。 但实际上,他的心底早已杀意腾腾。 若不是忌惮于莫老的存在,他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像之前一样暴起出手了。 “舒心,但又不够舒心。” 李讲冷道:“才死这么点人,我觉得不够。” 他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声音的打算。 正因如此,窥视着这里的群雄皆是无言以对。 你都快把金家这一代的天之骄子屠戮殆尽,血洗一空了,你竟然还觉得不够? 金家人气得肝胆欲裂,鼻孔都要冒烟了。 “那你又想如何?” 金忡终于还是露出了冷冽之色:“李讲,今日之事,我们金家不会就此翻篇,你早晚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是吗?想让我付出代价,择日不如撞日。” 李讲笑了,盯着金忡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忽然开口:“不如这样,晚辈也算是久仰金伯父大名了,不知有没有这个幸运,讨教一番呢?” 刹那间。 全场死寂,噤若寒蝉,一时之间,好像连风声都变大了。 金忡笑了,观众席也笑了,金家深处的族老,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露出讽刺的笑容。 “李讲,你难道真的在找死?” 金忡倍感荒唐,真的怀疑李讲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 “晚辈惜命的很,自然不会找死。” 李讲道:“所谓讨教,自然是在同级的情况下进行。” 金忡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你想让我压制境界,与你一战?” 李讲微微一笑,点点头:“还是一样,死生不论,金伯父意下如何?” 到了这一步,几乎就等同于图穷匕见了。 李讲……居然想让金忡为徐瀦陪葬! 整个青州城,在这一刻就像是被神力颠倒过来了一般,哗然一片。 作为那个时代的青州十大才俊之一,金忡绝对算得上是一位危险人物。 可李讲却在跟他叫板,要与金忡同境界争锋! 这叫人如何不震惊? 邱家。 邱河闻言,像是被一道雷霆击中,怔在原地,彻底傻眼。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低骂一声:“疯了……李讲真是疯了!” 他与金忡算是一个时代的天骄。 对于这位“老友”,他再清楚不过对方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了。 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凶狠”。 李讲与他同辈一战,悬啊……真的很悬! 韩家。 韩修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沉默了。 韩飞章忍不住问:“二叔,面对金忡,李讲的胜算有多少?” “太难说了。” 韩修业皱着眉头,“你见过金忡眼睛吗?据说,他五岁便激活了血脉,拥有了与金乌相近的瞳色,若不是金明耀出生,他才是金家千年一遇的天才!” 这些年,虽然伴随着时代的变迁,新一代的天骄陆续崛起,夺走了许多的视线。 但是,这并不代表老一代的天骄就弱了。 修道多年,金忡的实力早已抵达一种高深莫测的层次,连族老都不一定知道他的境界。 李讲对上这么一位高手,还是敌暗我明的情况。 用“凶多吉少”来形容,真的已经算是客观了。 更多的人,觉得李讲这是在找死! 不过,即便需要面对如此恐怖的对手,李讲依旧没有丝毫怯懦,站在场上,不动如山。 事实上,他早已经过一场又一场的厮杀,锻炼出钢铁般的意志。 “如何,金伯父愿意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李讲再度开口,证明这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决定,除了要血洗一代外,还要真正的斩杀一位金家高层,给予对方最惨痛的教训。 而金忡, 便是他深思熟虑后,挑选的目标! 第199章 战金忡 金忡身材高大,气质沉稳,一双眸子是金色的,熠熠生辉,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光看眼睛,会感觉他跟禽类没有一丝区别,体内流淌的,都是冰冷的猎杀本能。 “原来如此,既然你有这样的愿望,我自然尽可能满足。” 金忡忽而一笑,他抬起左手,一团金色的神焰在掌心亮起,密密麻麻的秩序铁链从中飞出。 不过,这一次的目标不是李讲,而是他自己。 咚咚咚! 金色秩序铁链穿入身体,瞄准的是“洞天”、“道树”……等一切超过蕴灵境的力量。 在此过程中,金忡感知不到任何的疼痛,却能明显的感知到,一个又一个大境界的神力与特性黯淡了下来,遭到了封印。 “我已压下境界,在蕴灵范围之内。”金忡淡道。 也就是只有到这个时候,观众席上的少年,才能感知到金忡体内那股,熊熊如烈火般燃烧的气血。 他的眸子金光熠熠,举手投足之间,道韵天成。 高境界的时候,他还能将一切玄妙暗藏。 但压制下来后,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暴露了一些端倪。 “来。” 金忡暴起出手,背后一双金乌翼展开,表面除了有符文闪烁之外,竟然还有神秘的道纹流转。 很显然,对于这道神通,他的理解,是金杉的十倍不止! 他悍然杀来,如同一道光束,就是要利用速度快的优势,打李讲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谁不知道读书人肉身羸弱? 金忡若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拉近双方的距离。 胜负,说不定真的能够在呼吸间分出。 砰! 地面仿佛有一阵狂风炸开,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李讲的背后同样也展开了一双翅膀。 绯红色的光芒爆发,那是一双瑰丽如蝶翼般的翅膀。 “绯红秘术!” 金家人腾然站起,看到这一幕肺都要被气炸了。 因为众所周知,绯云符文是他们在重阳文会上,亲手送给李讲的。 可今天,他却拿着从金家得到的符文,反过来杀金家的子弟! 何等可恶! 绯云只是太古凶种,层次上比神兽弱了一等,速度自然也慢些。 不过李讲不需要那么快,只要能够争取到一丁点的时间,他就足以作诗了。 李讲挥笔间,才气如江河般呼啸而出。 《渡易水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提笔,诗成,三重宝光在纸页上绽放。 一道黑影刺客自虚空中凝现,令人错愕的是,它的背后竟然同样有一双绯云之翼。 于是,他的速度比之前人们所看到的更快了,提刀掠来,在虚空中发出尖利的啸鸣。 金忡眸光冷冽,并没有拿肉身之躯冒险,而是伸手在乾坤袋中一拍,抽出了一把笔直的长枪迎击。 轰! 像是有道天雷炸开,蓦然间,飞沙走石,大地开裂。 李讲唤出的黑影刺客与金忡战在一起,迸发无数符文,如一座火山爆开,金色的光浪裹挟着热气,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看痴了的观众惊醒,心惊肉跳。 这还是普通蕴灵境该有的战力吗? 极境天骄之间的战斗,果真是超越了常理。 直到此刻,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呼道:“快点开启大阵,不要将此处毁了!” 密密麻麻的道纹在地面亮起,将所有扩散的影响都留在了练武场上。 “杀!” 金忡眸光炽盛,突兀间喷射出两道璀璨的光束,如同两口烧红的利刃,劈开黑烟刺客的同时,将所有符文都熔化。 他凌空而起,振翅飞来,快若闪电。 两人在空中厮杀,一首首战诗,一道道神通,像是不费力气般被两人激活。 轰! 刺目的雷霆与炽盛的光焰碰撞,释放的能量浪涛足有十丈高,将这一片都给淹没。 不只是金家人,就连暗中窥探的其他人都被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 很多人在内心暗自思忖,倘若此刻站在台上的是自己,结果如何? 思考之后,许多人内心涌现出一股寒意。 因为设身处地的想,压制境界之后,自己无论面对的是谁,好像都难以有一战之力。 这两人,皆是惊才绝艳的天骄! 蓦然间,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因为有一抹猩红溅起,格外的刺目。 “还没踏足境界极巅的你,拿什么来跟我斗?” 金忡宛若一尊神人降世,背后金乌翼光焰燃烧,一双眸子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冷得可怕。 他盯着李讲流血的肩膀,冷笑:“现在只是肩膀,一会就是你的心脏!” 李讲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为金忡说的是事实。 两人看似在一个境界,但实际上,对方却要比他多了一个“蕴灵极境”的底蕴。 至于李讲,才刚突破蕴灵境大圆满不久,还没有时间去领悟,摸索,就来到了金家。 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欢腾声。 天知道他们有多么紧张,因为之前的那两个人,几乎一个照面便在李讲的面前落入了下风。 而现在,他们终于能够伤到李讲了! “今天,你必死无疑。” 金忡眸光炽盛,长发狂舞,状若魔神,双翼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暴鸣,几乎瞬息而至,持枪杀来。 关键时刻,李讲动用兵法《李代桃僵》,与练武场上一块飞起的石头互换位置。 轰! 激荡的罡风爆发,将大地都撕裂,无数人骇然。 可想而知,若是自己置身其中,生命力绝不会与蝼蚁差太多,都是可以随意处决的存在。 “李讲,蕴灵境大圆满的你,拿什么在我面前嚣张?” 伴随着金忡发威,局势好像在瞬息间得到了逆转。 毕竟相差了一个极境的底蕴,同样的手段,金忡的攻击就是要更加凌厉,更加强悍。 更重要的是,年纪更大的他,经历过更多的战斗,积累下更多的经验,早已锤炼出一颗无畏的心。 因此,金忡即便压制了境界,面对李讲时的心态依然是超然的,平淡的。 他一枪一枪的刺出,每一击都蕴含着可以崩山裂石的力量,如猫戏老鼠般的将李讲步步紧逼。 观战的群雄震撼无言。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这就是金家上一代绝顶天骄的威力吗? 连能够横扫同辈的李讲,都在金忡的手中落入了下风! 第200章 大战金忡 “杀!” 金忡一枪刺出,迸发出璀璨的光焰,如浪涛般拍向李讲。 这是绝强的一击,带着必杀的信念,瞄准的是李讲的胸膛。 感应到死亡的阴影笼罩覆盖,李讲毫笔一挥,才气如墨,挥笔成诗。 《观书有感》。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瞬息间诗成,三重宝光冲天。 此刻,李讲的气息暴涨,双眸放光,刺目的雷霆如汪洋般浮现,轰向金忡。 砰! 四下哗然。 因为这一次,李讲的攻击不再被粉碎,终于将金忡的力量阻挡下来,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这是……增幅战诗!” 有人将李讲的战诗内容还原,看了几眼,从文意中觉察出关键线索,顿时大惊。 “那又如何?照样杀你!” 金忡太久没在众人面前,展现头角峥嵘的一面了。 此刻的他,霸道凶狂的就像是一头蛮兽,气血澎湃,双眸更璀璨了。 金忡的眼中喷吐出炽盛的光束,一枚枚符文纷飞狂舞。 碰撞间,光焰如浪朵般炸开,一头神采奕奕的火鸟振翅飞起,竟然打算径直穿过雷海,直接焚杀李讲。 嗡! 霎时间,天地间的法则仿佛都紊乱了,温度骤升,沉重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落下。 “这是什么?金乌?!” “天哪,虽然只是一种力量的显化,但那毕竟是神兽啊!谁人能挡?谁人能敌?” “完了,李讲要顶不住了,怕是真的要陨落了!” 金乌腾空,带着浓烈的杀意,振翅飞来。 人们忍不住心惊肉跳,为李讲感到惋惜。 多么惊才绝艳的一位天骄啊,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走完了许多人一生都无法走到的阶段。 可想而知,李讲若是没发生意外,未来必然会是一代天骄。 但成也天骄,败也天骄。 李讲天赋越高,金家对他的杀意就越重。 他们不可能放任这么一位潜力巨大的隐患活着,否则天知道李讲将来能够走到哪一步。 这一刻,万灵皆寂,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战场的中心。 或许,下一秒,就会有鲜血溅起,头颅飞起。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 伴随着一缕晶莹的绿光,在李讲的掌心一闪而过后,整座雷海,顿时如同沸腾了一般,威力大增,几乎翻倍! 兵法。 《曹刿论战》! 李讲长发狂舞,每一根发丝上似乎都有雷霆萦绕,凭借着兵法带来的增幅。 他很轻松就占据了上风,符文如鱼群般成片从雷霆中跃起,闪烁着强光,贯穿虚空,瞬息而至。 金乌被雷霆锁定,速度再快,也避无可避。 “杀!” 金忡冷喝,体内的金丹剧烈震荡,掠夺天地之造化,想让金乌硬生生从雷海中杀出重围。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曹刿论战》不出则已,一出便是足足翻倍的增幅,一般手段如何抵挡? 伴随着金乌的一声哀鸣,它被雷霆彻底劈碎了,炽盛的强光在天空中爆发。 磅礴的冲击力席卷八方,有惊呼声响起。 因为金忡竟然负伤了。 他的胸膛遭到冲击,不知是断了肋骨还是内脏有损,总之嘴角溢出了血,猩红刺目,让人意外。 毕竟他是谁? 上一代金家的绝代天骄! 同境界一战,没有呈现出一面倒碾压的局势就算了,居然还受伤了! 外界,人们再也无法平静,一道又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站在高处,俯瞰金家演武场的情况。 这一次交锋,只是第一阶段的结束。 对决中的双方都见了血,原先众人还以为,金忡的伤势才是最重的。 没想到,他面无表情将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秘力流转间,伤势似乎转瞬就好了。 而反观李讲,他的兵法早已刊登在报,等同于弱点公布。 所有人都知道,《曹刿论战》虽然效果强大,但弱点也很明显。 那就是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两次,而第二次使用,效果会“再而衰”,大打折扣。 “金乌法,又以‘生生不息’着称,等闲轻伤对他根本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李讲终究是要败的,以蕴灵境大圆满对峙蕴灵极境,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证明了。” 人们很清楚,像李讲这样天赋的人,只要给他时间,很快就会突破到极境。 只可惜啊,时间不等人。 李讲的实力,横扫金家普通同辈是够了,但对上金忡,还是欠缺了一份火候。 “李讲,你的手段就此为止了吗?那你的传说,恐怕要就此终止了。” 金忡语气冷漠,飞身而来,手中提着的长枪剧烈震荡,有神鸟的啸鸣响起。 赤光蒸腾,宛若晨间的一缕霞,澎湃激荡,朝着前方拍去,恐怖滔天。 他动用了真格,养气,金丹,蕴灵,三大极境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这一刻,金忡宛若一尊远古的魔神复苏,威严浩荡,不可匹敌。 “这是什么宝术?” 人们毛骨悚然,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灵魂颤栗的气息。 连旁观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李讲? 李讲头皮都要炸开了,这是真正的生死危机,极境强者被称之为“王者”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走到了境界极巅,真实的终点,举手投足间,轻易横推同辈。 在以往,都是李讲仰仗着这一点优势,越级挑战,化险为夷。 但今天不同了,优势在敌方,他成为了被王者俯瞰的人。 “杀!” 强忍着肉身自发的颤抖,李讲挥笔成诗,虚空中飘出一缕又一缕白茫茫的剑气,宛若惊涛拍岸,向前杀去。 贯州战诗,《侠客行》! 双方再度展开大碰撞,一时之间,宛若陨星撞击地面,神曦炸开,霞光澎湃。 一枚又一枚符文在激荡的能量中融化,昙花一现。 两人激烈交锋,宛若鹰击长空,兔起鹘落,电光石火间,人们发出惊呼,有猩红的血划过长空。 属于李讲! 他被金忡一掌结结实实拍打在胸口,骨裂的声音响起。 换作一般的读书人,绝对瞬息殒命了。 但李讲不同,肉身经过前前后后十几次虹光洗体,早已达到圆满,强度非同小可。 所以,他不仅还活着,还将一缕剑气顺势打在了金忡的肩上。 刹那间,血肉溅起。 不过,却连一根骨头都没有切断。 金忡身体燃起熊熊的金色烈焰,炼化了那缕剑气,眸光射来,冷冽的语气在李讲的脑海炸响。 “李讲,若早知道杀你身边的人,会让你跑来送死,那我们还白费那么多力气作甚?” 第201章 这就是为什么 演武场上波动剧烈。 伴随着金忡不再留手,三大极境之力全面激活,他的攻势几乎迅猛到了极点,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力敌。 两人激烈交战,才气与气血产生碰撞,能量澎湃,罡风浩荡。 李讲完全落入了下风,被步步紧逼,平均每三个呼吸,身上便会平添一处新的伤口。 看样子,他的落败已经成为定局。 不过众人不仅没有感到理所当然,反而是错愕。 因为正常情况下,极境强者出手,除非同境界,谁有抵抗之力? 李讲能撑到现在,在常人看来,反倒是一个异数。 轰! 金忡脚踏虚空,持枪抡舞,金色的烈焰如波涛般汹涌澎湃,一枚又一枚古朴的符文,像是鱼群在其中跃动。 这又是属于金乌的某种天赋宝术,被他在此刻催动起来,浩瀚的威压漫天,压得虚空发出嗡鸣,在颤抖。 众人目眩神迷,极为震惊,因为从中感受到了“虚空圣道”的力量。 作为屈指可数的最强圣道之一,虚空之名,一向贯彻古今,被誉为“天才的圣道”。 只有最顶尖的天之骄子,才有那么一线可能掌握。 金忡在此刻催动这道宝术,摆明了就是要进行绝杀,金色的光华弥漫,如同浪涛淹没整个演武场。 任何人踏入其中,都会如同自投蛛网的猎物,被控制,被镇压,动弹不得。 李讲自然也不例外,他清晰的感应到。 有细若发丝般的符文,如蚂蚁般一点一点爬上自己的躯体,随后缓缓收紧。 他现在还能动,不过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 或许二十息? 或许十息? 总之很快,他就会彻底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金忡宰割。 在所有人看来,李讲已经进入生命的倒计时,所剩无几的光阴。 他应该再看看这片天,亦或者再不知死活的进行一些个垂死挣扎。 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包括金忡在内的是。 李讲在质问,语气冷冽如冰:“你到底是怎么害死徐瀦的?” 踏立虚空的金忡一怔,眉头微皱,似乎在想。 什么徐瀦? 不过很快, 他就注意到了那口不远处的棺材。 那是李讲带来的, 似乎,里面装着这次文战的原因。 金忡笑了,眼神平静,透露出不以为然的轻慢,传音道:“你就这么在乎一个贱民,甚至甘愿为他而死?” 在这一刻,金忡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 李讲相信,他的最后这一句询问,绝非装模作样,而是真的由衷不解。 或许若是站在他面前的,是兰州的李讲, 金忡会认为,李讲和徐瀦,出身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但伴随着李讲一步一步的崛起,他早已不把李讲当做普通的百姓,而是一个天之骄子。 既然是天之骄子,那性命自然是要金贵一些的。 那为什么李讲这高高在上的人,要为了一个低贱如草一样的存在,赴汤蹈火呢? 金忡很不解。 因为从小他就看惯了尔虞我诈,为了利益,亲人之间也能斗得你死我活的场面。 所以,李讲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不可思议,甚至是超出认知的。 金忡动作顿了下来,璀璨的金光仍然在扩散,宛若一场绝美的晚霞。 不过那久悬于天的杀机迟迟未落,只是锁住了李讲的身体。 “金忡在干嘛?为什么还不杀了李讲!”有金家族老在怒吼,恨不得立刻将李讲除之而后快。 “别急。” 金太玄沉声道,在他看来,事态已经稳住,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很多人都看出,金忡和李讲在进行暗中的对话。 不过里面的内容,他们却无从得知,只能焦急而又忐忑的等待。 金忡目光幽冷地盯着李讲。 虚空中传来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了,仿佛身体被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蛇紧紧缠绕。 “嗯?” 有人忽然发出惊呼,一张张面孔之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就连金忡,他的瞳眸在这一刻也是猛然一缩。 因为,本应动弹不得的李讲,缓缓抬起了那只握笔的手臂。 “想知道为什么?” 李讲面无表情,实际上,体内所有的力量都在尽全力的调动。 他在尝试冲击金忡的镇压,即便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根本就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细密的符线,渐渐在李讲的体表显现。 白茫茫的一片,几乎如同蛛丝般将李讲牢牢包裹。 “不要给他机会,动手。”金太玄开口,声音在金忡的脑海响起。 金家的目的很明确。 无论如何,今日过后,李讲必须成为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就见金忡缓缓抬手,刹那间,四面八方的金色浪涛,顿时如同听到了调令一般。 虚空震荡,一枚枚金色的羽毛浮现,如同最锋利的箭矢。 “死。” 金忡低语,掌心一压,无量神能爆发,成千上万根散发着金光的羽毛,顿时如同疾风骤雨般,朝着下方的李讲扫射而去。 “不!” 邱家,邱灵素凄然失声,如同杜鹃啼血,眼泪夺眶而出。 “李讲!” 千钧一发之际,莫老想要冲入战场,强行将李讲解救出来。 但在这时,虚空中,一朵金白芙蓉花绽放,神曦流淌,霞光阵阵,竟是落下金光,挡住了莫老。 有漠然的声音响起,“道友,此子在我金家造成如此大的杀孽,也该以命偿命了。” 绝望的氛围,如同乌云笼罩上空。 所有人都在哀叹,惋惜一位绝世天骄要就此陨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金家演武场上,忽然风云汇聚,一股强横的才气波动,竟然如同烈日般冉冉升起。 人们纷纷露出惊容,几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李讲。 此刻,李讲仿佛化身成为了一位远古圣人,养气,金丹,两重极境的力量被催动到极尽。 “给我开!” 李讲怒吼,一双眸子光芒炽盛如骄阳,细密的符线根根爆开,被挣断! 眼看着密集的金羽要将其贯穿,生死一线之间,李讲才气为墨,挥笔成文。 这是一首新的作品。 ——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圣师云:何陋之有? —— 笔停,文成,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虚空之中,便亮起了足足五重宝光。 “这是……文成镇国啊?!”有人破音惊叫,一颗心脏都要被震碎了。 只有李讲,作品完成后抬头看向了金忡。 他开口,说, “这就是为什么。” 第202章 文成镇国,蕴灵极境 山不在于多雄伟,有了仙人自然就会有名气。 水不在于多深远,有了神龙自然就会有灵气。 这里是简陋的房子不假,但只要住的人品德好,自然也就感受不到简陋了。 苔痕碧绿,由阶而上。草色青葱,映入帘里。 到这里谈笑的都是博学的读书人,来往的行人中没有知识浅薄的。 可以弹奏不加装饰的琴,阅读佛经。 没有弦管奏乐的声音扰乱耳朵,没有官府的公文使身体劳累。 圣师说:有什么简陋的呢? …… 这就是李讲交出的答案。 出身低微,不是一种错误。 只要品德高尚,住的是寒窑区还是青州城,有区别吗? 李讲这首《陋室铭》写得太快了,挥笔而成,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五色宝光便已经直冲云霄。 滚滚才气如大江大河,顷刻间构筑起一座简陋的草庐。 密集的金羽从天而降,打在演武场上,整座大阵都在摇晃,一枚枚符文被磨灭,能量殆尽。 然而,李讲所身处的草庐,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全程不动如山,自有莹莹的金光散放。 金羽砸在上面,就像是一滴滴水珠,根本产生不了一点影响。 “这是……‘镇国’级别的防护文章?” “天啊,李讲居然做到了这一步,有这一首文章在,蕴灵境谁能打破他的防御?” 众人变色,镇国与贯州之间的差别,可是比贯州与登府之间的大多了,全然不能同一而论。 “有什么了不起?多了层龟壳而已,早晚能杀!” 金忡怒气腾腾,如同入魔了一般,长发狂舞,每一根发丝都有金色的曦光萦绕,一双眸子摄人心魄。 他接连动用杀伐神通,各色符文成片亮起。 一般人甚至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了,整个演武场都被强光覆盖。 人们只听得到接连不断,宛若天崩地裂的声音,整座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虽然,依旧模糊可见,那座草庐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但人们心神凛然,很清楚。 金忡说的其实没错,防护文章终究是防护文章,若没有击杀,或者击败金忡的手段。 再硬的乌龟壳,也迟早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快看,李讲似乎不动了,这是在等死吗?”有人低语。 此言一出,群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双双眸子亮起各色光芒,直通那座草庐。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李讲此时的模样。 那人说的没错。 身处战斗之中,李讲不思考破局的办法,反而盘坐了下来,如同老僧坐定般,闭上了眼睛。 人们疑惑地盯着李讲,直到他的气息一点一点归寂,逐渐弥漫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道韵。 这时方才反应过来,一颗心砰砰直跳,就差喊出来了。 李讲这哪里是不动等死啊……分明就是要在战斗中寻求突破,踏入极境! 乌云在悄无声息中裂开。 鉴于之前李讲处于战斗之中,天道没有第一时间降下《侠客行》的赐福。 但当李讲写出《陋室铭》后。 天道似乎再也不能沉寂了,将两份赐福糅合在了一起,形成更加强力的镇国天赐。 莹莹的光雨洒在李讲的身上。 这一刻,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活跃。 不知不觉的,李讲便踏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悟道状态之中,气息越来越轻,逐渐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精神世界里,这里远没有外界看起来那么平静,像是卷起了一阵狂风。 庞大如山的金色大书疯狂翻页,诵经声,如晨钟暮鼓般响个不停。 蕴灵境,乃是养灵之境。 一般情况下,人们达到蕴灵境大圆满的时候。 体内的灵神,便会完美复刻自己的外形,像是缩小版的自己。 到了这一步,就可以着手准备突破下一个境界了。 但是,这在天骄看来,却更加像是一种“例行突破”,太随意,实际上存在很多不足。 李讲志向高远,自然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草草突破。 因此,一踏入悟道状态,李讲便迫不及待的开始锤炼自己的灵神。 如果被人发现,天道降下的赐福,被李讲彻底当作成了工具。 如同真火,又如同铁锤,不要钱似的用在灵神之上,肯定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 李讲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次突破必须争分夺秒,否则很有可能前功尽弃,身死道消。 李讲盘坐在地,沐浴在光雨之中,神情轻松,宛若即将得道飞升了一般。 因为每分每秒,他的灵神都在进行惊人的蜕变。 而且伴随着这种蜕变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李讲甚至能够感受到,灵神之力,竟然似乎如水一般融入自己的肉身。 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不需要任何的牵引。 一时之间,他仿佛踏入了很多古籍都在记载,吹捧的一个境界。 ——肉身成圣。 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流转起莹莹的光芒。无尘无埃,空灵剔透,宛若琉璃,超然无瑕。 李讲在战斗中所受到的伤害,无声无息中散去。 包括腰腹处那贯穿前后的枪伤。 这要是放在外界,即便有宝药辅助,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痊愈。 可现在,他只用了十个呼吸。 当灵神正式和肉身融合在一起的瞬间。 李讲蓦然睁开眼睛,精光喷薄,磅礴颤动的气息就像是一座火山般惊人。 “原来如此,蕴灵的极境,就是灵肉合一……” 感受着体内好似源源无尽的力量,李讲的眼中难得有兴奋之色涌现。 这绝对是迈开了很远的一步。 从此之后,他的肉身和灵神融为一体,相互滋润,自成循环,不再害怕出现明显的短板。 读书人只有做到了这一步,未来才有可能成为一方强者。 “李讲突破了!” “不可思议,这样李讲就有三大极境了,不再被金忡的境界所压制!” 李讲的动静很大,睁开眼睛的时候,宛若一座火山在暴动,喷薄霞光的同时,大地都在震颤。 金忡一张脸阴沉如铁,愤怒至极。 因为他已经攻伐李讲的草庐一炷香之久,但是直到现在还只是开裂,没有打碎。 镇国级别的防护战文太强了,不是一般的坚固。 “突破了又如何?于事无补!” 金忡怒吼,手握长枪,背后幻化出金乌虚影,宛若一颗流星般悍然冲杀而至。 第203章 赠徐瀦 金忡彻底发狂,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他的背后竟然浮现出一头神乌,三足黑羽,每一根羽毛都缭绕着金色的霞光,优雅威严。 “这是金乌法相吗?金忡哪怕压制了境界,也能施展出?” 许多人露出惊容。 这是武道法修炼到一定阶段,方才可能动用的神通,威力很强,可以展现出同境界部分妖兽的力量。 若是一般的法门,自然很难对如今的李讲造成威胁。 但是金忡修炼的可是金乌法,源自传说中的神兽! 虽然金家得到的只是残缺版本,但是即便如此,威力定然也强得可怕,不是寻常人可以力敌。 哧! 李讲盘坐在草庐之中,渊渟岳峙,不动如山,一双眸子白光炽盛,体表竟然不知何时爬出了一条水桶大小的白蛇。 此蛇体型虽然庞大,不过一双眼睛却像是红玛瑙般灵动。 它的身躯盘绕在李讲的体表,蛇头从李讲的肩膀伸出,张口一吐,海水茫茫,里面有无尽符文闪烁,淹没一切,也掩杀一切。 “这是李讲开辟小说家圣道时,《白蛇传奇》诞生的文灵!” 青州城像是沸腾了一般,群雄眸子开阖间,精光闪烁,尽数落在白蛇身上。 没有办法,文灵实在是太宝贵了。 有真实历史记载,洛阳城某座世家被欺辱到极致,接近灭族的时候,他们将先祖的文灵请了出来。 那一刻,活生生的圣人都被镇压了,逃无可逃! 一般情况下,只有达到了“天下知”级别的作品,才有可能诞生文灵。 若不是李讲的作品开辟了圣道,算是破天荒,他不可能有这样的机缘! 因此,大家都很好奇,迫不及待想要窥探到文灵一星半点的隐秘。 海水茫茫,遮拢天地,偏偏速度极快,力大势沉。 金忡携枪下落,宛若一颗陨星,火光腾腾,金乌振翅,无数符文若焰火般闪烁,轰然而至。 双方碰撞的瞬间,一大片的海水激荡爆开,整座天地似乎都在摇晃,浓厚的水蒸气席卷八方。 一大片惊呼声响起。 这一次,金忡终于不再占据上风,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浓雾中飞出,嘴角溢血。 “这不可能!” 金忡气急败坏,难以接受。 两人分明处于同一个境界,都掌握三大极境。 然而,他的手段在李讲的面前,却像是纸糊一般毫无抵抗的能力。 “没什么不可能的。” 李讲波澜不惊,作写《渡易水歌》,黑烟刺客飘然而出,速度极快,偏偏来一缕风声都没有带起。 无声无息间便来到了金忡的身旁,吓得他魂飞魄散。 双方再度展开交击,从天上打到地下,火光迸射,符文闪烁,举手投足间皆是道法的演化。 但是,伴随着食荒秘法和绯云秘法同时被李讲催动,黑烟刺客的实力暴涨一截后。 金忡再也没有还击能力了,火光被雷霆轻而易举的压制。 他看着背后展开绯云之翼的黑烟刺客,目欲喷火也于事无补,长刀劈落,刀气纵横。 血溅长空,人们的呼吸仿佛都静止了。 因为金忡差一点就被横劈开来,伤口处黑烟阵阵,像是被烤熟了一般。 这是食荒秘法的力量,黑烟刺客每一刀都带着强大的雷霆之力,一旦劈中,便是伤上加伤。 “啊啊啊!你怎么敢?!” 金忡怒吼,到了这一步还不放弃,发了疯似的动用一切手段,还要再战。 他不可能臣服的,身为上一代的绝世天骄,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辈所镇压。 还是很有可能,杀死了自己儿子的小辈! 这要是输了,颜面何存? “啊!” 金忡咆哮,两眼眸光炽盛,喷出一道道烈焰。 人们亲眼目睹,他的那颗头颅在兽化,嘴巴变尖了,一根根羽毛从毛孔中长出,似乎有往金乌转变的趋势。 但也仅仅是“似乎”了。 伴随着黑烟刺客一刀斩出,他的这个变化彻底中断,又回归到了人类形态。 “不服!我不服!”金忡目欲喷火。 蕴灵境的实力太低了,很多手段他即便早已学会,也没有施展的条件。 李讲面色平静,操控黑烟刺客动手,每一刀都很简单,凌厉而又干练,没有丝毫花哨。 但越是简单的东西,给人心灵带来的冲击就越是纯粹。 在金忡节节败退的脚步声里,激烈碰撞的战斗声中,人们忽然听到了一道超然于外的声音。 无数人下意识地望向声音的来源,结果怔然当场。 原来,李讲不知何时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壶酒,他一边往废土般的大地倾倒,一边轻声吟唱。 这是魂归故土的葬歌吗? 怎么这般悲凉? 人们默然倾听。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黑烟刺客一刀斩出,金忡虎口开裂,鲜血沿着枪身流淌。 “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 人们的脸色微变。 有人不解,有人恍然,有人摇头晃脑,有人痛哭流涕。 “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黑烟刺客的动作越来越快,刀气爆发,劈飞了金忡手中的长枪。 刹那间,金忡脸色剧变,等同于所有空门暴露眼前。 李讲将手中仅剩的酒举起,沉声道:“这篇词,赠徐瀦,我以金家二十三条人命,愿你黄泉路上不孤单。” 说罢,他一饮而尽。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走了,老板,今天跟你喝酒,很开心!” 其实, 我也很开心。 一缕光芒亮起,冲破天际。 《曹刿论战》。 激发! 唰! 刀气茫茫,开天辟地。 这是接近终极的一刀了,黑烟刺客向前横扫,刀身不仅缭绕着食荒的雷霆之力,红光蒸腾间,绯云的极速也在爆发。 “我不甘!” 金忡惊魂失魄,他在怒吼,还在尝试,拼命反扑。 骨子里的骄傲,不容许他有一丁点胆怯的念头产生。 噗! 血染天穹之时,一颗大好头颅被割下,凄凉而又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这是触目惊心的一幕,场上场下一片死寂,人们的呼吸仿佛静止了一般,瞠目结舌一片。 邱家。 邱河嘴皮子哆嗦,目瞪口呆,“李讲……竟然真的做到了?” 青州城各处。 邱灵素,强昊,石思源等人,个个眼眶泛红,颤颤巍巍地起身,对着李讲的方向深深鞠躬。 “徐兄,你看到了吗?李讲为了你,真的横推了一代,为你报仇了!”崔哲抹泪道。 这是青州前所未有的壮举。 除了李讲,就连诗狂都没有做到血洗一代的同时,斩杀一位上代的绝世天骄。 “不可能,金忡怎么可能输!”有人咬紧牙关,那是金家的族老,他们不敢相信,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先杀我孙儿,又杀我儿子,李讲,你我之仇,不共戴天!” 金家深处,传来愤怒的咆哮。 那是金太玄的声音,他的气息由远到近,简直如同一抹流光般杀出,满载恨意,当场就要击杀李讲! 第204章 皇室来人 血染天穹,金忡头颅冲天而起,至死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都是难以置信的。 事实上何止是他,青州城,凡是目睹了这一战的谁不觉得似梦似幻? 这一幕简直震撼到了所有人。 金家上一代的绝世天骄,居然在同境界一战中,被李讲抹杀。 没几个人能接受这个现实,一时之间,大家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金太玄便是在这个时候出手,金色的神羽缭绕着腾腾的火焰,符文纷飞间,宛若一支箭矢射来。 由远到近,速度快到惊人,同样定住了虚空。 这下,李讲是真的动弹不得了。 金太玄的修为高出他太多,别说他只是蕴灵境,就算是洞天境,种道境又如何? 光是他逸散的气息就能将李讲镇压,事实上无数人在金太玄出面的时候,都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很多人在瑟瑟发抖,甚至有种想要匍匐在地的冲动。 但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演武场上,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踏出。 “金太玄,你过界了。” 韩修德抬手间,密密麻麻的文字如潮水般涌现,顷刻间组成好几首防护战诗,轻而易举便挡下了金太玄的进攻。 众人凛然,四下鸦雀无声。 事态果然还是闹到了这一步吗? 青州文院还有武院的院长都出现了,为了李讲的生死而博弈。 “滚开,韩修德,他杀了我们金家这么多子孙,今日不可能善终!”金太玄缓缓飞起,声音隆隆,宛若天雷炸响。 他抬眸望来,眼神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一刻,李讲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有一根银针抵着,浑身上下刺痛无比,剧烈的危机感笼罩全身。 他大汗淋漓,压力山大,因为对方仿佛锁定了自己的灵魂。 “挑战信是你们接的,同级而战也是金忡点头的,如今死了怪得了谁?” 韩修德语气轻描淡写,很明显的护犊子,要站在李讲的身后。 “金太玄,你若是想杀我,可以!” 李讲顶着压力,刻意讥讽道:“我还没走,文战金家还不算结束,有本事压制境界来战!” 这本是一个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凝重的场面。 然而,李讲这么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不少人面面相觑,啼笑皆非。 李讲直呼金太玄大名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对方也压制境界…… 这算什么? 地府笑话吗? 现在谁还看不到散落一地的尸体,那全部都是李讲一个人的杰作。 连上一代的绝世天骄金忡都败在了李讲的手中,如今除非是脑子坏了,没有长辈敢与李讲同境界单挑。 因为,很有可能会输得极惨! “竖子怎敢?!” 金太玄眸绽凶光,背后展开一对遮拢天日的翅膀,火光闪烁,对着李讲便是暴起出手。 轰! 关键时刻,一座大山顶着磅礴的混沌气拔地而起,挤压天地,覆压千里,挡在李讲面前。 无疑,又是韩修德出手,护佑了李讲。 金太玄的脸色终于是撑不住了,磅礴的杀意从他的背后弥漫扩散,几乎凝成实质。 “韩修德……你这是逼我与你在青州城开战吗?” 他的语气很轻,但越是这样,才越显得真实。 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金家主,做事切莫冲动!” “青州城不是尔等斗法之地,注意克制!” 这两位的身份和实力可不简单,若真是放手一战,至少青州境内找不出能够劝架的。 或许整座城市,都会因为两人的战斗而毁灭大半。 这一幕,显然不是人们想要看到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金太玄和韩修德两人的身躯都在渐渐紧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大战无可避免,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的时候。 天降瑞彩,地涌金莲。 祥和的金色光雨中,一道身影从中走出,步伐稳健,体态臃肿,圆润的脸上留着两条长长的白须。 人们茫然了,发呆不解,这又是谁来了?怎么异象如此惊人? 来者气息很是不凡,如同一轮烈日镇压天地间,绝对在金太玄和韩修德之上,刚一出现便夺去了所有的目光。 “圣旨到,青州李讲何在?” 男人其实有点岁数了,但是声音却依然尖细如童子,震得人们耳膜生疼。 众人目瞪口呆,通过他的话语,众人不难判断出发生了什么。 一时之间,青州城内,一片哗然,像是沸腾了一般。 就连许平秋这个级别的官员都沉不住气了,豁然抬头看来。 “竟然是刘公公亲自带着旨意而来,陛下这是要对李讲做什么?”许平秋呢喃。 他甚至分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李讲可是把金家年轻一代都给屠了,丝毫不手软。 这要是传出去,武道世家同仇敌忾,必然会让李讲落得一头骂名,很多人都会针对他。 但!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 就算是许平秋,也只能和众人一样,挽起官袍,跪在地上听旨。 李讲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深深作揖:“青州李讲在此。” 事实上,事情闹得这么大,谁会注意不到李讲呢? 刘公公早就看到他了。 见他从容不迫的上前,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刘公公微微颔首,将手握的圣旨缓缓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州李讲,才华横溢,年少有为。” “年仅十八岁,便为天下开辟全新圣道,此乃大唐之兴,人族之功。” “故敕封李讲为大唐侯爵,封号‘世安’,赐居洛阳侯府一座,天材地宝……” 刘公公说到一半的时候,其实众人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到确切的封赏的时候,众人仍然有种犹在梦中的错愕。 “什么?我没听错?” “李讲被封为异姓侯了?十八岁的侯爵?” “这封赏,看似过大,实际上很正常……李讲毕竟开辟了圣道,这可是百年都不一定能有人做到的壮举。” “没错,李讲封侯,实至名归,只是从今以后,除了‘李贯州’外,李讲又有新称号了——世安侯!” 人们议论纷纷,难以平静。 不少人对李讲投来艳羡,甚至可以说是嫉妒的目光。 十八岁的侯爵啊……古往今来,大唐出现过几个? 这绝对是莫大的殊荣,相当于被皇室所垂青,看重,乃是凡夫俗子难以修得的运气。 “……钦此。” 刘公公念毕,缓缓抬头。 他露出最亲和的笑容,像是鼓舞晚辈的长者一样,对李讲轻言细语道:“李讲,快来领旨?” 第205章 金忡续命 青州的人,或许不知道,这位看起来胖乎乎的老太监意味着什么。 但整个皇宫都知道,他是皇帝陛下最亲近的人。 有些隐秘,皇后不知道,但刘公公却了如指掌。 这么一位权势滔天的人物,却对李讲颇为看重,显然代表着他上面那位大人的意思。 ——事实上,能有这么一道圣旨出现,其实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这是很明显的封赏,所有人都很清楚,李讲接过之后,他的身份与地位,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人人看轻,出身微末的贫苦子弟。 瞬息间,李讲便会在大唐最繁华的都城,拥有一座价值连城的府邸。 这座侯府,绝对是千千万万百姓,做梦都不敢想的赏赐。 金太玄气得心脏仿佛在滴血,脱口而出,“刘公公,万万不可!” 人们神情颇为复杂。 仇人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金家不在这个关头使绊子才奇怪了。 刘公公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他冷眼看来:“金太玄,你有什么资格质疑陛下的旨意?” 在这一刻,他手中的圣旨仿佛感应到了刘公公的怒意。 刹那间,每一枚文字都散发出金光,浩瀚的威压如汪洋般扩散,杀意森然。 砰! 众人大惊,因为亲眼目睹,悬在空中的金太玄被猛然镇落,重重砸在地面之上。 “哇!” 下方,金太玄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出,脸色苍白。 当然,他若是反抗,自然就不会受伤。 不过那可是圣旨,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敢公然对抗大唐皇室的? 历史上肯定有这样的人物出现过,但无论怎么轮,也轮不到他金太玄。 整座青州城都寂静了,鸦雀无声。 金太玄脸色一阵潮红,太恨了,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就晕过去了。 距离上次被苏牧镇压才过去多久? 他居然又被镇压了,而且又是因为李讲的原因! 但是,金太玄却不能不开口: “刘公公初来乍到,有所不知,今天李讲刚在我们金家大开杀戒,足足屠杀了我二十三位金家子弟,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微臣不敢质疑陛下圣旨,但若真放任李讲这样的人,成为侯爵,那才是我们大唐的污点!” 金家演武场,血流成河,遍地尸体。 这些,都是无法抹去的痕迹。 “文战一事,生死有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再者说,就算李讲有错,也应该由陛下定夺。” 刘公公淡然开口:“你与我,都没有这个资格影响这份圣旨。” 人们闻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刘公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今天这件事,他站在李讲的身边。 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 言下之意是,金家若是不服,可以事后进谏,若是有那个能力改变陛下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插手。 此刻,任凭金太玄再不服,再不甘,显然也无计可施,回天乏术了。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作揖,“微臣明白。” 虽然金家在今天吃了前所未有的大亏,但这场大战,终究还是没有打起来。 “既然没有异议,那李讲,领旨。”刘公公恭敬地将手中的圣旨递出。 “谢圣恩。” 李讲双手接旨。 随后,圣旨竟然化成了一朵金色的云彩,飘飘然从空中飞出,落在李讲的手中。 当李讲触碰到圣旨的刹那。 嗡! 圣旨之中,竟然有一种伟岸的力量流淌而出,进入李讲的身体。 明明境界,肉身,灵神……没有一个方面的力量得到提升。 但是李讲就是觉得,发生了什么变化,像是被冥冥之中,一股力量给庇护住了一般。 他注意到,此刻金太玄脸色都扭曲了,恨得双眼血丝密布,杀意腾腾。 韩修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封侯拜相,皆有国运庇护。” “从此以后,你只要在大唐境内遭遇生死危机,国运都会给附近的官员发出预警,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朝你赶来。” “如果幸运,很快你就能得到援救,这是你这一层身份,拥有的隐形权利之一。” 还有这种好事? 李讲恍然大悟,很惊喜,因为这东西看起来鸡肋,很多侯爵都用不上。 但对自己就不一样了,有这一层庇护,绝对可以让金家投鼠忌器。 至少在大唐境内,他们不敢公然对自己出手。 看着跟随韩修德安然离开的李讲。 许多人神情复杂,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李讲竟然真的能够做到文战金家,横推一代。 更别说杀死了那么多人,还有一个金忡,李讲还能安然离开了。 青州如同沸腾了一般,这一日,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关于这起事件的讨论声。 可以说,李讲一手掀起了巨大的风暴。 “不可思议啊,先是开辟圣道,后是文战一家……李讲的步伐几乎不可阻挡了,绝对冉冉升起的新星啊!” “金家年轻一代中顶尖的天骄几乎被屠戮殆尽,连金忡都轻敌死了,不用十年,可以说现在金家就在走下坡路了。” “此言不得胡说,你忘了?金家还有金明耀呢,他若出手,李讲不一定能赢。” “是啊,传说金家小太阳去了某座秘地,不问世事,他若是出来得知自己的父亲被李讲斩了,怕不是要爆炸……” 人们讨论着讨论着,发现所有问题的最后,都绕不开青州第一天骄。 毕竟,在青州,金明耀的存在简直就是如日中天,很难忽视。 李讲在金明耀不在家的时期,大闹一场,几乎要把金家拆了。 如此大的羞辱。 无论如何,金明耀出关后得知,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所以,两人之间注定会有一场大战。 “李讲会像今天斩杀金忡一样,斩杀金明耀吗?” “很难!且不说,这对父子若在一个时代,金忡会被他儿子的光芒彻底掩盖,光论境界,金明耀可不会压制自己与李讲一战。” “嗯,不可否认,任何能成为第一天骄的人,底蕴都深不可测。”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 一则消息横空出世,着实是将整个青州城都震惊了。 “金家付出大手段,请来药王城五老之一,亲自为金忡续命!” 听闻这话,无数人目瞪口呆。 毕竟这一战有太多的观众了。 不知多少人亲眼目睹,金忡的头颅溅着血飞出。 然而,即便是这种伤势,居然还能救治? 人们大惊,又一次为药王城起死回生的逆天手段所震撼。 第206章 兰州萧家 李讲的文战,伴随着他成功离开,暂且告一段落。 但这起事件,却依然在发酵,逐渐从青州城,扩散到青州各处,最后甚至渗透到了隔壁的州。 一时之间,数州沸腾! 金家一代绝世天骄金忡,同级一战中,被李讲亲手镇杀一命! 而且在战斗中,李讲还作出了一篇“镇国”级别的防护战文,技惊四座,才情绝艳。 除此之外,洛阳传来圣旨,因李讲开辟圣道,壮大唐国威,正式册封他为“世安侯”。 这三道消息,一道比一道惊人,简直就如同九天玄雷一般,震撼世间,掀起风暴。 “难以置信,一年前还只是普通人的李讲,开悟之后,崛起的步伐竟然能这般惊人。” 别说普通人了,就连一些世家大族,官员名士都参与进了讨论当中,在惊叹。 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想到,十年过去,诗狂的战绩竟然又被复制。 而且,李讲的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真真正正的血洗了金家。 传说这段时间,金家府邸中,虽然人人披麻戴孝,为死去的亲人举办葬礼。 但是,在进行葬礼的过程中,却被严令禁止哭丧。 有位天骄的母亲就是哀思过度,在葬礼中忍不住啜泣出了声。 结果,竟然被一位族老硬生生打断了双腿,扔出了家门。 此事引起一片哗然,很多老百姓都在骂,可金家已经处于情绪失控的边缘,根本不管。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孩子死了。 天骄在世的时候,还能母凭子贵,这儿子一死,母亲当即便对金家失去了作用。 “可惜啊,没有早一点意识到李讲潜力。” 许多人后悔,李讲这样的天纵之才,谁不想笼络在身边,为己所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讲尚未婚配?” “嗯?是吗?” 有人很诧异,因为青州城很多传言,都在说李讲与邱家的邱灵素关系非同小可。 不只是他,很多人都以为,李讲和邱灵素早已情定三生。 “之前他中了韩圣的禁制,即便天赋高,各家也不敢把女儿许配给他啊,否则成寡妇了咋办?” “那现在也没人敢啊……” 人们低语。 李讲可是把金家得罪死死的了。 这个关头,谁若是把女儿嫁给李讲,那摆明了就是要跟金家作对,而且还是没有回旋余地的那种。 “真不愧是咱们青州的‘诗魔’,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光这一句,我这一辈子都写不出来啊!” 有人惊叹连连。 “何止,李讲赠给徐瀦的那首词也很惊艳。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有人面露憧憬之色,感慨道:“人生在世,能有这么一位好友,真是死而无憾了。” 文战现场,李讲声化雷音,当着金家的面,将徐瀦的事情血淋淋的公之于众。 很多人都知道,李讲是为了什么上门,又是为了什么,要横推一代,血洗金家。 徐瀦下葬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到他的坟前,为他送花,倒酒。 这首《六州歌头》,就刻在徐瀦的碑上,由李讲亲自所写。 “徐兄九幽黄泉之下,若知道李讲为他做的,也能死而无憾了。” 这是邱灵素,强昊等人聚在一起,为徐瀦送行那天,崔哲说的。 众人的心情出奇一致。 或许没有李讲那般浓烈。 但看着好友的生命,在眼前一点一点的消散,一双眼睛里的光黯淡到极致。 谁不愤怒?谁不痛苦? 然而,饶是强昊和邱灵素两个出身极佳的天之骄子,碰到这一件事的时候,心中首先生出的想法就是。 ——完了! 因为,敌人多半是圣人世家! 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想不出一个,向这种庞然大物发起报仇的办法。 差距太大了,就像是蚂蚁与大象。 可李讲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如天神下凡,以一己之力,贯穿了金家一代天骄! 实话说,看到金家的天才遭到血洗,尤其是金忡伏诛,一颗头颅飙射着血箭飞出去的时候。 一众伙伴,皆是震撼到失语,热泪盈眶。 很难相信,李讲真的做到了。 为徐瀦报仇,惩治首恶! 这些信息很快就流传出去。 短短一天的时间,青州,兰州,平州,药王城等地,许许多多世家家主的桌面上,都多出了一份资料。 调查的主角,无一例外,全是李讲。 没办法,太多人心惊肉跳了,就连高高在上的权贵也是如此。 因为众所周知,年轻人就是家族的未来。 一个庞大的世家,若没有天之骄子如顶梁柱般分散各处,撑起一片天,老人再智珠在握有什么用? 寿元殆尽后,还不是得尘归尘,土归土。 这绝对是很多世家都害怕发生的情况。 再结合李讲二请天证的经历。 很多了解情况后的家主,都在家中颁布了一条相似的指令。 “关于李讲,无论任何人,不得毫无理由针对其亲友出手!” 显然,李讲以金家开刀,杀鸡儆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很多人意识到,用亲友来钳制李讲,不仅无法达到想要的目的,还很有可能导致李讲发疯,如魔神般登门。 这也是为什么,李讲渐渐被人称之为“诗魔”的原因。 除了他的文字透露着一种魔力,被誉为“文会魔王,百战不殆”之外。 更主要的,还是他本人的性格。 杀伐太果断了,年纪轻轻,但动辄就要横推血洗,难免令人发憷忌惮。 青州,金家。 所有族老汇聚一堂,也在根据这起事件进行复盘,商讨。 不过氛围,却无比的凝重,每一位老者的脸上都没有半分笑容。 损失太惨了,一时之间,甚至分不出金忡损失了一条性命惨,还是一代天骄被血洗惨。 一位眉毛是金色的老者开口,“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很显然,李讲已经腾飞。” 他用手指叩响桌面,沉声道:“我们招惹了一位,蕴灵境便腾飞的敌人!” 类似的天才,哪怕放眼整个青州,李讲都是独一份。 也正因如此,所有人的心头才更加沉重。 “他被封为世安侯,明面上,我们很难继续针对他了。”有人道。 “我当初就说了,毒杀《长安报》的掌柜,是一步臭棋!” 有族老目欲喷火,道:“知不知道,法家读书人那群人,就跟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开始缠上我们了!” “你是在埋怨我吗,五叔?” 金忡眸光璀璨,自从他被当众斩杀后,情绪就一直不太对,脖子处还凝结着血痂。 说到底,他的境界即便遭到了压制,依旧有神异之处在。 只要用特殊手段维持住他的生机,起死回生没那么困难。 会议室内一片混乱。 很多老者,面对巨大的损失,都丢失了平常高高在上的平常心,如市井流氓般互相攀咬。 轰! 就在这个时候,金太玄动了,一掌劈断了面前的圆桌。 “说够了吗?” 他的眼睛猩红,如丧子的孤狼,阴狠暴戾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直到这时,金太玄才说:“是我的决议出了问题,李讲的敌人又不止我们,我们该寻求盟友。” 有人诧异了:“家主,您是指宁家?老实说,他们没落了,还不如我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众人的目光忽然齐齐聚集在了门口。 因为,那里有几道身影推门而出。 他们的面孔在场无人见过,不过他们衣服上绣着的青竹,却让人瞳眸一颤。 “你们……是兰州萧家的人?” 第207章 再度跃迁 文战结束后。 李讲在家里足足睡了三个日夜。 整个文战的过程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却透支了他大量的精力。 尤其是那一首《陋室铭》。 不得不说,以李讲目前的实力,作写“镇国”级别的作品,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勉强了。 战斗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他还察觉不到什么。 一回到家,冷静下来后,李讲顿时感觉头疼欲裂,几乎一沾上床就睡死了过去。 不过当昏睡结束后,体内的疲惫一扫而空,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李讲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不过,这顿饭还没有吃饱,管家就打断了他。 “少爷,你先出来看看,外面发生大事了。”管家硬着头皮说。 若非没有办法,他当然也不想打扰李讲吃饭。 毕竟李讲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整个青州都一清二楚。 于是,李讲只能出面看看什么情况。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辆又一辆马车,竟然将李府的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掉头都是难事。 而这些马车,居然都是为了送礼来的! 或许是许多人意识到,李讲的潜力远远高于他们的预计。 既然雪中送炭已经赶不上热乎了,那锦上添花也算是一份情谊。 一时之间,青州城内,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是文道体系还是武道体系,皆有贺礼送来。 所以,这可就把娄娟和管家忙坏了。 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是普通人,很多礼物,他们根本就判断不出价值。 因此,只能由李讲出面来分辨。 这一整理,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管家列了一份清单给李讲。 他扫了一眼,不得不感慨,世家大族做事就是贴心。 大多礼品,都是根据李讲这个阶段,还有即将到达的阶段,精心挑选的天材地宝。 而且不光照顾到了李讲。 就连李讲的母亲,娄娟也有礼物。 其中又以养颜,滋补的天材地宝居多。 不过在此之前,李讲已经给她吃了两颗虹光果进行洗体。 相信效果再好,恐怕也没有天道赐福惊人。 可想而知,他这事迹传出去,定然会引得无数求果不成的世家捶胸顿足。 那么好的东西,你居然给一个普通人吃了? 不过李讲却无所谓。 毕竟那可是亲妈。 好东西不给她吃给谁吃。 “你将这份名单收好,登记在册,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忘了回礼。” 李讲看完后,又将清单还给了管家。 这些可都是主动示好的人情。 既然李讲已经打算,暂时在青州安家。 那这些世家将来要是发生什么红白喜事,李讲免不得也要礼尚往来。 过了几天,在永福三十年的尾巴,万众期待的《长安报》第三期,终于是坦然登陆。 不出所料,这期报纸一出,数万人哄抢,那个场面,非常震撼。 一间小小的报亭,两个工作人员都快忙不过来了,几乎刚把脚底下的报纸搬上桌面,就被人一把手抢过去。 没有办法,这其中除了寻常百姓在拥挤,还有一些世家公子,千金,也红了眼似的,向手下发出死命令。 “午时之前,如果你不能把这期报纸给我放到桌面上,那你就不用回来了。” 类似的声音,太多了,如潮水般淹没一切。 正因如此,那些没抢到报纸的手下,不惜加钱,也要在买到的人手中买回。 一时之间,原价五十文的报纸,竟然被一些有心人炒到了一两银子。 关键还真有人买! 不得不说,《白蛇传奇》能够在五千年的文化中,跻身成为四大爱情故事,不是没有原因的。 它的威力真的太强了。 当文字的力量正式开始发酵,青州的男男女女,顿时如同入了魔似的,离不开它了。 幸好,《白蛇传奇》的大结局,白素贞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团聚了。 否则的话,淹没李讲家的,恐怕就不是礼品了。 而是一车车的刀片…… “痴男怨女们啊,殊不知这只是我布局中的第一步,曹先生的作品还没出,你们就哭成这个样子,到时候又该咋办啊……” 这段时间,李讲除了修炼,就是准备下一个月的《长安报》内容。 四大名着当然是暂时不考虑的。 一者,是影响太大,以他目前的实力,肯定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 二者,他更希望一步一步来,谁人一见面就先揭开底牌的?那岂不是后续动作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思来想去,为了不让《长安报》的读者,固定的认为,小说板块一定是爱情故事。 李讲在茫茫书海中,特意挑选了一部,与《白蛇传奇》风格大相径庭的小说。 此书,名叫《聊斋志异》,简称《聊斋》。 是清朝时期着名的小说家,蒲松龄的代表作。 里面集合了四百九十一篇短篇故事,哪怕李讲一期《长安报》刊登三篇,也能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 不过他不会一直写《聊斋》就是了。 当观众看腻,或者反响一般般的时候,他会再选一些短篇作品,进去补充。 目前候选的还有《西厢记》、《窦娥冤》…… 这些都是非常着名的故事,相信反响必然不会比《白蛇传奇》差多少。 外界纷纷扰扰,到处都是讨论这一期报纸,还有作者李讲的声音。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多一个月。 这些声音,便会统统淡去,人们的视线,会自然而然的追随其他新出现的大事件。 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出现了。 元旦节后。 第四期《长安报》还未发布,李府的上空,突然又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 那一刹那,不知多少强者感应到气息,豁然抬头望去。 只见那原本碧空如洗的天,忽然凝结起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这乌云,还只盖在李府的上空。 无数人错愕,震撼无比。 “这李讲又要闹出什么风波?!” 有人瞠目结舌,心真的累了,深深地累了。 这李讲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距离上次文战金家才过去多久? 居然又闹出大动静! 人们虽是这样想,但一双目光,却无比实诚地盯着李府的上空。 原本,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李讲要踏入洞天境了。 结果,令人完全没想到的是,冲上天空的,连人都不算。 是一条莹灿雪白的小蛇! 它在电闪雷鸣中狂舞,每一块鳞片都绽开圣洁的光,像是在蜕变! “是李讲的文灵,这是在层次跃迁!” 第208章 层次跃迁的真相 “是李讲的文灵!这是在层次跃迁!” 人们目瞪口呆,心底像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幕何其熟悉,刚过去半个月不久,再度上演,人们当即就根据经验,认了出来。 “层次跃迁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吗?为什么《白蛇传奇》又在蜕变?” “这一次蜕变,怕不是要‘贯州’了?小说家圣道要彻底稳固了。” “能出现‘贯州’级别作品的圣道,潜力惊人,可想而知,未来这段时间,小说这种体裁的文学,将会层出不穷。” “你们的方向错了,该探究的是,为什么,一本不入流的作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贯州!” 一言惊醒梦中人。 这句话,让许多读书人醍醐灌顶,忍不住深思。 是啊,若换作正常的视角来看。 不入流的作品,其实跟废纸没太大的区别。 根本没有人当其是一回事。 可为什么李讲的《白蛇传奇》明明不入流,最后却能抵达“贯州”层次呢? 这个问题引人深思。 因为,“贯州”与“不入流”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堑,无比巨大。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才有一位归隐的大儒,通过查询资料,从蛛丝马迹中总结出一种可能。 所谓的“层次跃迁”,其实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神秘。 一部作品之所以能够提升层次,或许,跟阅读的人数有关。 这条猜测一出,震动了整个大唐。 其影响力,甚至能够与李讲那天,开辟圣道所产生的动荡媲美。 很多人震撼,就连世家都忍不住考量这种可能。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为了不让自身高高在上的地位遭到威胁。 很多世家,依然在秉持着“闭门锁书”的决策。 所以,《白蛇传奇》的接连提升,直接动摇了他们的心神。 “难道,文道这些年的衰退,百年内,除了《白蛇传奇》,再无‘层次跃迁’的真相,竟是这?” 终于,有人颤抖着声音开口。 “闭嘴!” “休得胡言乱语!” 很多人制止类似的声音。 归根结底,这个猜测太大了,几乎在质疑各大世家这些年的决策! 这种言论,这种趋势,像是一记耳光,抽打在他们的脸上,笑话他们捡了芝麻,却丢了西瓜!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毕竟李讲这个前车之鉴就在这里。 《白蛇传奇》,短时间内,接连提升是事实。 鼎盛的圣人世家还能保持镇定,但那些没落的,就真的坐不住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居然有十几个圣人世家宣布,要将老祖的毕生所学,编订成册,以极低的价钱,面向百姓,公开发售。 这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别说是百姓了,就连世家都在震惊。 “这些没落的世家孤注一掷还能理解,毕竟谁不希望自家老祖的作品,能够在‘镇国’上更进一步。” 有人迟疑地发言,说:“可这韩沉世家,苏牧世家凑什么热闹?” 镇国之上,是天下知。 两者之间的差距,宛若云泥。 任何没落的世家的作品,若是能够提升到这个层次,绝对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扭转乾坤。 一日之间,重归巅峰都不在话下。 不过这其中成功的概率有多低,无需多言了。 至少历史上,还真从未见过有多少部作品,能从“镇国”提升到“天下知”的。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韩家和苏家的凑热闹,得不偿失,反而会让别人占了便宜。 但,很快就有人冷冷说道:“你从功利出发,这是看轻了韩家与苏家!” “没错,两家之心,不在功利,而在文道!” 有人出面道,语气很不屑,轻蔑至极。 许多洋洋洒洒做分析的读书人听到之后,一张脸涨红成猪肝色。 那种滋味,太羞惭了,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方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丢人至极,无地自容。 继十几个圣人世家表态后,很快就轮到了一些知名的文人墨客。 他们本就出名,知道了宣扬作品,可能会有这么一层的好处之后,当即便决定也参与进去。 事情能够发展到这一步。 事实上,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测。 但没想到的是。 在临近第四期《长安报》发行之时,青州竟然传出了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 李讲宣布,从一月份开始,《长安报》将会与一些名门望族展开深度合作。 其中的圣道板块,将不再拘泥于刊登李讲本人的作品。 从今以后,李讲会有意向的,选择合作伙伴的作品进行收录。 至于第一个登报的,是圣师苏牧的代表作。 《三江赋》! 此言一出,天下大震。 所有人都傻眼了,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出奇的一致。 这怎么可能! 可紧接着,苏家便发布了声明,证明《长安报》所言非虚。 这下子,老百姓们都疯了,尤其是青州的子民。 还没到新年呢,家家户户就提前挂起了红灯笼,燃起了鞭炮。 百姓淳朴,不懂那么多,只知道李讲为他们又争取到了一则福利。 仅仅需要五十文,他们就可以读到好几篇圣道经典,而且还是附带注释的那种! 有这么一层保障在,完全不用担心因为自学而误入歧途,从而逐渐走火入魔。 “我们青州有世安侯在,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福气啊” “这我们就要感谢某些人,某些文院的有眼无珠了,否则的话,世安侯又怎么会成为我们青州人?” “我宣布,从今以后,哪个青州人若是针对李讲,我就针对他们!谁也别想把我们青州的大好人逼走!” “天啊,为什么《长安报》只在青州境内发售?我不服!” “是啊,世安侯大人,快看看我们其他州,我们其他州的百姓,也想要用五十文钱读圣贤书啊!” 很多人在声援李讲。几乎清一色都是夸赞的好名声。 若单单就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很多百姓悍勇无比,仗着人多势众,公然在言语中夹枪带棒,明嘲暗讽“某些人”,真是把对号入座的气坏了。 传说,这几天,金家上下连笑都不准笑。 谁若是敢在这个关头发出笑声,迎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而且,在金家,《长安报》简直就沦为了一种禁品。 别说是下人了,就连某些子弟敢买,照样严惩不贷,着实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兰州,萧家同样也气得牙痒痒。 什么叫“某些文院的有眼无珠”? 他们连夜发布通告,遣词造句,极尽内涵。 “兰州文院招生标准:才学其次,德行在先!” 第209章 兰州大乱 兰州文院的通告刚出,顿时引发一片哗然。 然而他们却一点也不后悔。 毕竟人都得罪成那样了,后悔也无用。 更何况,兰州文院作为实力强劲的老牌文院,一向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高高在上的他们,何曾收到过这样的待遇。 居然因为拒收了一个人,从而落得个站在风口浪尖,被人奚落的下场。 这怎么可能忍? “小小年纪,行事却高调至极,要我说,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我是路人,诚恳地问一句,李讲才搬到青州文院多久?这么快就迫不及待诋毁养育你的故乡了吗?” “兰州文院说的没错,我支持文院,像李讲这种德行有亏之人,才情再高又如何?怕是只会戕害同族!” 兰州境内,许许多多反对李讲的声音, 说是群情激奋,一点也不夸张。 或许是出于嫉恨,或许是出于厌恶。 太多人巴不得李讲从神坛跌落,满身泥泞,落魄潦草了。 他们像疯狗一样,拼了命地攻讦李讲,发泄情绪,并且从中获取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那李某就多谢兰州文院高抬贵手了。” 这是李讲的回应,却让不少的兰州人民,像是得胜凯旋了一样,兴奋的尖叫,甚至为之沾沾自喜。 因为太难得了,那可是二请天证,文战金家的李世南啊! 从他崛起至今,有多少人能够让他低下头颅的? 兰州做到了! 也唯有兰州做到了! 毫无疑问,在他们的眼中。 李讲的这番回应,字里行间,无一不透露出认怂认栽的意思。 一时之间,舆论更加汹涌了,就连青州,都卷起了一阵风,铺天盖地的议论李讲。 结果, 兰州这阵火热的狂欢还未开始多久。 伴随着第四期《长安报》的正式发行,顿时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唰的一声,熄灭了。 因为,兰州人民愕然地发现,从这一期《长安报》开始。 《长安报》不再局限于青州了。 兖州,平州,安州……甚至连药王城,这一天都出现了《长安报》的影子。 而且,还都是统一的五十文钱! 兰州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地震,哗然一片。 不少人像疯了一样找《长安报》的负责人,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在兰州开设报亭。 明明就连隔着兰州的安州,都有了报亭的痕迹! 这是不是某种针对? 很快,《长安报》的新任掌柜,石思源出面回应。 “我们曾出面和兰州文院商谈过此事,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应我们的申请,很无奈,合作只能往后顺延。” 本来,兰州文院只是在看戏。 听到这话,所有人眼睛都瞪大了。 “《长安报》什么时候联系我们了?”有人不可思议的说。 “哦……在这!” 有人找到了一封信,拆开后,一张老脸都绿了,气急败坏:“我日他们《长安报》的仙人板板!他们今天才发过来的合作申请!” 这几天,兰州文院一众高层注定是睡不着觉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兰州人民,群情激奋,真的是杀气腾腾,抄起家伙,就浩浩荡荡地堵上了门。 任凭他们怎么解释,甚至还拿出原封不动的信件,依然没有人相信。 “你们兰州文院的老师都是目光短浅的老鼠,少给我们看伪证!” “就是,你们连李讲这样的天之骄子都能拒之门外,做出拒绝《长安报》的决定,也不奇怪了!” “我家孩子将来可是要成为圣人的,你们把五十文钱的《长安报》拒绝了,要我们怎么读书?” “还我孩子圣人未来!” “还我孩子圣人未来!” 兰州文院的门口,百姓群情激愤,一车又一车腐烂的瓜果蔬菜被运来,堆满了大门,臭气熏天。 兰州文院的高层真的气坏了,口中不停地谩骂,大逆不道,岂有此理之类的话。 甚至,有人公然大骂。 “这是李讲的阴谋!他在故意分化,针对我们!” 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 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这是一处死胡同。 就连学生都傻眼,目瞪口呆。 因为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太夸张了! 文院内,这几天柳语儿脸色苍白,这几天都不敢出门了。 她真是吓怕了,每天每夜都心惊胆战的,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养气境的穷酸书生。 才去青州文院大半年的时间,就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这对于她这位拒绝了李讲的始作俑者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 近些日子,太多流言蜚语围绕着她了,压力如山大。 柳语儿几乎茶不思饭不想,除了立刻斩除李讲这个心头大患。 她甚至想不出第二个解决的方案! 外界纷纷扰扰,简直如同一口煮沸的大锅粥,到处都是争吵议论的声音。 不过相比于兰州的叫苦不迭,平州,兖州,安州还有药王城,则是一片欢喜的声音。 很显然,李讲先在本土开花,随后往周边辐射扩张的决策无比正确。 《长安报》凭借着家喻户晓的名气,还有本身过硬的质量,很快就俘获到了一大帮人的支持与喜爱。 尤其是这次的小说板块。 一开始,人们看到李讲写的,居然不是爱情故事的时候,哀声一片。 很多人故意唱衰,大肆宣扬,李讲的《白蛇传奇》已经成为绝唱,不会再有。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仅仅两天的功夫,不受看好的《聊斋》,就从不入流,蜕变到了“鸣县”。 无数看完故事后的读者发声。 李讲再为“小说家圣道”拓宽新方向。 从此以后,小说将不再拘束于“爱情”,还有“奇幻”! 除了这些,《长安报》新引入的苏牧代表作《三江赋》,也是这期报纸卖脱销的重要原因。 傍晚,邱河,韩修业还有青州长史,许平秋三人一同乘着月色来访。 李讲在院子设宴招待。 四人把酒言欢,还有一只鸭子站在旁边斟茶倒水。 邱河喝得兴起,打着节拍在那里唱着青州的民歌。 韩修业两眼微亮,对李讲说,“世南,这今后的《长安报》,你打算如何做?” “应该就是目前的这种形式,不会发生大的改变了。”李讲沉吟后道。 许平秋闻言,诧异地一挑眉,“李讲,你不会以为,像苏家投放名作的事情常有?这恐怕得需要你亲自出面协商。” 李讲摇头失笑。 看得几人一头雾水。 许平秋更是皱眉发言,“我说错了?” “长史大人,您不是说错,而是说反了。” 李讲缓缓收敛了笑容,沉声说道。 “现在形势在我,凭什么要让我去联系他们登报?” “为什么,就不能是他们求着我,让我登报?” 说着,李讲抓起手中的乾坤袋,往桌面上一倒。 哗啦啦…… 一大堆的信件,如雪花般倾倒在桌面。 邱河的歌声戛然而止,三人好不容易酝酿的那点醉意,在顷刻间惊醒! 第210章 地级任务 永福三十一年春。 不知不觉中,《长安报》已经发行了六期,势头正好,如火如荼,基本已经完全渗透进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当中。 这若是哪一个星期,《长安报》没发行。 所有人的心,就跟有个狗尾巴草在挠似的,分外难受。 其中,不只是“圣道”和“小说”这两个板块,在发挥作用,吸引眼球。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 慢慢地,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那最不起眼的“新闻”板块。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些时事,却让不少人注意到了生活之外的世界。 其中,又以各行各业的基层人员,对此津津乐道。 毫无疑问,发展到这一步,如今的《长安报》,已经俨然成为了李讲手里的一把刀。 他不仅通过这一条路,快速积累到了巨额的财富,现如今就连一些名门望族,都对他望尘莫及。 最重要的是,他多出了一个渠道,可以光明正大的输出,很多不适合直接发的作品。 虽然距离上一次突破,并没有过去多久。 但李讲已经有预感了。 用不了多久,或许就这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能顺水推舟,再度完成突破,踏入洞天境的行列。 到那时,即便他的修为,比上仍旧存在不足。 不过无论怎么说,至少都不算弱者了。 “我是不是该丰富自己的战斗方式了……” 李讲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路。 与金忡的一战,让他收获良多,发现了身上仍旧存在许多的不足。 诚然,李讲可以凭借金色大书里,记载着的数不胜数的诗词文章,蛮横而又直接的一路横推。 但是,过于固化的战斗方式,很容易被人抓到漏洞,从而进行针对。 譬如,《陋室铭》很强,没错,这一点无人能够质疑。 但是那能用来杀人吗? 最后关头,若不是李讲成功突破。 那种境地,跟看着对方一刀一刀劈开房门,要进屋杀自己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迫切地需要延伸,丰富自己的杀敌手段。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选择一条强大的百家学说深研。 “目前为止,我修炼的圣道有医家,兵家,还有小说家。” 李讲开始分析。 “兵家暂且不论,所谓兵法,更像是战斗中的一种策略,并无直接的攻伐能力。” “至于医家,虽说修炼到极致,毒即是药,药即是毒,信手拈来,杀人能在无形中,但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太远了。” 淘汰了兵家和医家,剩下就只有小说家了。 按道理来说,身为小说家圣道的开辟者,李讲在这个世界,绝对担得起一声“小说家之祖”。 不论其他,李讲都更应该选择小说这条路。 不过思考再三之后,李讲还是决定放弃。 因为,一本小说想要成为助力,耗费的时间太多了。 哪怕李讲拥有《长安报》,作为自己宣传的利器。 《白蛇传奇》,也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达到“贯州”的层次。 毫无疑问,这对于他而言,真的有些太慢了。 “或许我得学些新的了。” 李讲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 仗着有金色大书的存在,李讲无须像正常人一般,苦苦钻研一两家学说。 他完全可以做到百花齐放,百舸争流。 只是苦恼于,距离众院大比,仅剩两个月的时间里。 该选哪一家学说,对自己实力的提升帮助最大。 李讲翻阅书本典籍,主要从那些热门的圣道上寻找。 毕竟学的人多,本身就代表着这条圣道宽敞,潜力巨大。 否则,读书人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很快,李讲将目光锁定在三家圣道上。 “法家,言出法随,修炼出强大的法典,一个字便可完成镇压。” “工家,心灵手巧,可以打造机关器械进行战斗,有时候远在千里之外,就能完成斩杀。” “名家,口诛笔伐,一旦入门,可以凝练出‘唇枪’与‘舌剑’,磨砺后的威力甚至可以媲美法宝。” 为了能够吸引到更多人学习自家圣道。 这些圣道的宣传,都是极尽吹捧之能。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绝大多数的描述,都要在这条圣道走得很远之后,才能实现。 “该去文院看看了。” 李讲合上书本。 这三条圣道,与兵家大相径庭,老实说李讲都不太熟。 所以,目前最好的修炼方法,就是找一位专业的老师传道解惑,途中再自己联系金色大书里的知识学习。 从书房推门走出。 外面阳光明媚,还未待李讲多享受春光的柔和,一团黄色的身影,便已经如闪电般冲入他的怀抱。 “嘎!” 李可达扑到李讲的怀里,像条护院狗一样撒娇。 如今的它,形象又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明眸如星,毛发如绸。 虽然长得还是很像鸭子,但娄娟为了区别它与一般的宠物。 元旦的那天,娄娟特意给它织了一件碧绿色的口水巾,挂在脖子上。 那段时间,李可达高兴坏了,逢人就炫耀自己的口水巾,宝贝得不行。 李府上上下下见状,皆是啼笑皆非。 如此大的反差,让人很难想象,这么一头聪明伶俐的鸭子,居然是太古时期,赫赫有名的凶兽。 而且,境界只比李讲差一点。 根据李讲的推测,除非碰到拥有三大极境的天骄修士,蕴灵境内,李可达算是很难遇见敌手了。 “走,跟我一起去文院看看。” “嘎!”黄鸭点点头,李讲去哪我就去哪。 山巅的大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里是青州文院的任务处。 李讲来这里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寻找,有没有修炼法家,名家或者工家的读书人,开展的课程。 他也好“付学分”上课。 李讲来到大殿的中央,虽是第一次前来,不过表现的轻车熟路。 因为,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像前世的车站了。 悬挂在头顶的镜子,一行又一行文字变幻,皆是这段时间,青州文院的任务信息。 “黄级任务,前往青州某座乡学支教,为期一个月,学分五百,权限,内院学子皆可接受。” “玄级任务,青州某地妖患爆发,急需进行清剿,学分一万,以五人小队形式完成,建议蕴灵境后期修士参与。” 李讲本来对这些任务没什么兴趣。 没想到,他刚准备收回视线,却在高悬不下的一处位置,看到了一则信息。 “地级任务,贝州有神秘墓府出世,主人疑似工家大儒,有意挑选传承者,学分五万!” “注:此任务由裴筠琇,薛樊负责,如有意愿加入,请联系两位学员。” 第211章 争取机会 地级任务,神秘墓府,工家大儒,挑选传承…… 不得不说,当这十六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挪开眼睛。 诱惑力太大了。 尤其是对李讲这种急需提升的学员来说,这则任务,更是具有无法抗拒的魔力。 什么样的强者,才能被冠以“大儒”的头衔? 这就得从修行境界的划分开始了。 蕴灵之前的就不提了,蕴灵之后,分别是“洞天”、“种道”、“太初”、“四极”。 每一层境界,都自有深意,需要修士一步一脚印,自行体会才能明白那种玄妙之处。 而只有突破了“四极境”,才能达到大儒所在“渡厄境”。 这也是,最为接近圣人层次的境界。 简单的来说,大儒之后,便是圣人。 若是没看到这则任务也就罢了。 看到了之后,李讲的心中难免会生出对比。 毕竟文院里的老师,除了院长之外,恐怕绝大多数,也就是四极境了。 而且,人无完人。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老师会对真传弟子之外的学生,不做保留的倾囊相授? 少,太少了。 李讲前世十几年的学生生涯,接触的老师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但能做到这一点的,屈指可数。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道地级任务,都无比适合如今的李讲。 只是…… 李讲将目光放在这个任务的负责人上。 裴筠琇,薛樊…… 关于前者,李讲还有点记忆。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在训练营,负责医家课堂的,就是这位学姐? 李讲模糊记得,这是一位喜欢穿绿色裙子的温婉学姐。 不过,他并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无奈之下,李讲只能询问内院为数不多的熟人,韩飞章了。 很明显,这则地级任务非常有名,关注度极高,李讲不过刚开口询问裴筠琇的联系方式,韩飞章便反应了过来。 “你难不成想要参加那个任务?”韩飞章语气带着不可思议。 “怎么了,难不成人满了?” “满倒是没满,好像还差一员……不过你不是已经修炼了兵家和医家了吗?怎么,你要一心三用?” 韩飞章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浓浓的震惊。 因为,绝大多数的读书人,直到达到了种道境,才会选择第二家学说进行研究。 天之骄子例外,学什么都事半功倍,所以提早学习很正常。 不过,学习两门就已经顶天了。 没有几个人,像李讲这样,蕴灵境就要开始着手学习第三门的! 否则的话,绝对会影响到正常境界的提升。 对此,李讲只能回答。 “无碍,我快要突破到洞天境了。” 另一面捏着文印的韩飞章:“……” 他心都累了,憔悴无比,“你不是才刚突破吗?” 李讲回答得理所当然,“谁说刚突破就不能突破了?” 我可是天骄中的天骄! 没多久,文印对面就甩来了一道联系方式,是裴筠琇的。 很显然,受到了严重打击的韩飞章,一刻也不愿与李讲闲聊了。 被追赶的滋味宛若火烧眉毛,无比紧迫,鞭挞着韩飞章不断向前。 得到联系方式后,李讲当即便联系了裴筠琇。 裴筠琇的回应礼貌又带着疏离:“你是?” 李讲当即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没过多久,裴筠琇便发来了自己的住址,让李讲过来面聊。 根据她所提供的位置,李讲很快便带着鸭子赶了过去。 途中,很多人凭借着黄鸭,认出了李讲的身份。 一时之间,涌现了许多讨论的声音。 毕竟,在青州,光论名气,如今的李讲比金明耀还要出名。 人们或许不知道青州第一天骄是谁,但一定知道,《长安报》的老板,《白蛇传奇》的作者是李讲。 “李讲这是要去做什么?” “现在该叫世安侯了。” “他怎么……往女生住所那边去了?” “难不成是去找邱灵素的?” 这些声音,李讲自然是不关注的。 一门心思全在地级任务上的李讲,马不停蹄就出现在了裴筠琇的住处外。 如想象中的一样,裴筠琇的住所鸟语花香,庭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 甚至,还放养着一些肥美的鸟儿。 篱笆很矮,李讲和黄鸭刚一出现,院子里的裴筠琇便看到了他。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院子里,还有一位熟人在做客。 “宋学姐,你怎么也在?” 李讲被裴筠琇迎进门,讶然地看着石凳上的红衣姑娘。 今天的宋君如,依旧是一副飒爽利落的模样。 不愧是州牧之女,将门之后。 “你还好意思说,我跟裴裴是好姐妹你都不知道。”宋君如没好气地白了李讲一眼。 李讲与裴筠琇一同坐下。 围着口水巾的李可达刚一出现,便直接俘获了两女的芳心,被眼睛放光的宋君如一把拉过去,狠狠揉搓。 “我的天哪,你这鸭子用什么养的,长这么大!”宋君如惊奇道。 裴筠琇也害羞地用手摸了摸,点头道:“养得很好,毛发很健康。” 过了一阵。 宋君如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黄鸭,转头冲李讲问道:“对了,你找我家裴裴做什么?” “该不会……” 她忽然用一种警戒的眼神盯着李讲。 李讲赶忙摆手,说:“实不相瞒,我此行,是为了裴学姐负责的那道地级任务而来。”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怔。 宋君如更是脱口而出,“你也是为了这任务来的?” 也? 李讲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里面的关键词。 他询问道:“这个任务,难道很多人关注吗?” 宋君如闻言,啼笑皆非:“这可是工家大儒设下的地宫,里面含有他毕生所学,你说,能不多吗?” 李讲一怔。 他倒是光顾着眼热,忘了这道传承,对于其他人来说,同样诱惑巨大。 宋君如交叉手臂,鼻孔喷气道:“若不是本姑娘专门修习兵家,不愿一心二用,这趟浑水,我可不会错过。”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既然学说可以多学几门,自然也可以精学一门。 很显然,宋君如便是与李讲想法不同的后者。 裴筠琇迟疑片刻,开口道:“李学弟你有所不知,其实这则任务已经颁布多时,所以,就剩最后一个名额了。” “而前不久,副队长薛樊说,他已有人选,所以……” 这是要拒绝的意思啊! 李讲一听就明白了。 可机会都是争取来的,若不努力就直接放弃,那李讲还不如直接回家种田算了。 他不想,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于是,李讲道: “裴学姐,我也不为难你,不若我与那人进行一次公平竞争,拳头说了算,如何?” 第212章 天机法宝 这个请求,似乎有些死皮赖脸了。 不过宋君如,却分外欣赏李讲这种事事必争的为人处世。 因为圣道就是这么残忍,世上的机缘总共也就那么多。 如果一个人习惯了奉献,什么都让给别人,那注定成不了大器。 况且,这可是地级任务,十分危险,出现死伤真的太正常不过了。 人员之间产生竞争,反而会令整体的质量上升,生存的机会都多了些。 裴筠琇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略一迟疑后,点头答应了下来,“好,那我与薛樊商量一下。” “劳烦学姐了。”李讲道。 他深知,能够争取到这一个机会,就已经是分外难得了。 宋君如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道:“李讲,你最近表现是不错,只是地级任务,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否则,又怎么会让裴裴和薛樊带队。” 来的路上,李讲调查了两位负责人的信息。 不得不说,很惊人。 在青州文院所有学员内,裴筠琇的实力位列第七,而薛樊虽然稍差一些,但也排到了第十。 两人的实力不说是惊天动地,但在洞天境之内,绝对算得上是两位强手了。 青州文院派遣两人带队,显然对这墓府中的传承兴趣很大。 宋君如说这话,无非就是表明。 李讲若是想要插手,免不得会发生一些波澜,要展现手段。 “我明白,接下来这几天,我会做一些准备的。” 闲聊几句,李讲便从裴筠琇的住所离开了。 只是李讲所不知的是。 他前脚不过刚一离开裴筠琇的院子,后脚,消息就乘着春风,飞了出去。 宁家。 “噢?李讲去找了裴筠琇?”宁岩松诧异地一挑眉。 虽然他目前已经不住学校,近些时日,更是前所未有的低调。 但是对于文院里的消息,他依然接收得很快。 “是,老大,宋君如也在。很多人都看到李讲带着那头大鸭子进去了。”手下恭恭敬敬地回答。 “他去找裴筠琇做什么?”宁岩松皱眉道。 在他的认知里,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可能与裴姑娘的那桩地级任务有关,李讲来文院,先去的是任务殿。”手下回应道。 “噢?那岂不是跟薛樊有关?”宁岩松眼睛微亮。 青州文院虽然是一个整体,但学员之中也存在不同的派系。 薛樊,便是他的一位左膀右臂。 “是。”手下看着宁岩松的眼睛,问道:“要通知薛哥一声吗?” “当然要通知。” “好的老大,我这就让薛哥阻止李讲加入……” “不过不是阻止,而是放开。” 宁岩松的话,让手下一怔,目瞪口呆。 因为李讲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恶劣,整个文院,路人皆知。 “老大,您这是……”手下迟疑地说。 “不该问的少问。” 宁岩松淡道:“下去,给金家送过去一句话,就说李讲也要插手贝州墓府一事。” “……是。” 手下拱手,恭敬地退下。 不久后,这道消息如一缕烟飘入金家,引发变化。 金家议事厅再度开启。 这已经是金家不知道多少次,专门针对于“李讲”展开的会议了。 而且规格极高,除了闭关不出的强者,金家内凡是掌握权柄的,都出现在了这个屋子。 不过,在满屋白衣的情况下。 几道青衣身影,当真是如同鹤立鸡群,分外醒目。 当金太玄大步走入议事厅的时候,几人纷纷起身,躬身行礼:“见过金家主。” “现如今,我金家与你萧家同仇敌忾,无须如此繁文缛礼。” 金太玄摆手,在座位上坐下。 他扫视在场的众人,沉声说道:“宁家小子传来消息,说是李讲有意参与贝州的一场机缘,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还能怎么看。” 一位族老面黑如铁,瓮声瓮气的说,“李讲如今都封侯了,有我大唐国运庇护,国土之内,谁敢对他下手?那是藐视王法!” 圣人世家,高高在上。 他们一向傲然,法律对他们的约束,若有若无,平日里想打压谁就打压谁。 但那,只是针对拳头比他们弱小的存在。 一旦碰上真正的庞然大物,譬如大唐皇室,金家就真的不够看了,渺小如尘埃。 毕竟在洛阳城,圣人世家这种势力,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都在皇室的威严下乖乖地匍匐。 可想而知,金家真若是触怒了皇室的下场……说难听些,一根指头就能碾灭了他们。 所以,对于金家而言,藐视王法的代价太沉痛了。 他们就算付得起,也不可能为了小小的一个李讲而去付出。 不过,所有族老心底都很清楚。 金太玄身为家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果然, 未等气氛凝固下来,兰州萧家中,便有人开口了。 那是一位身材矮小,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 他冷笑着说:“关于这一点,诸位不用担心,实不相瞒,我萧家有一件宝物,可以屏蔽天机,只要能够抓住机会,定然可以将此子剪除。” 寻常人或许不知,这“屏蔽天机”四个字代表着什么。 可在座的都是谁? 金家的族老! 俗话说年老成精,他们的眼界和阅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 他们心知肚明,这种级别的宝物,不是一般的珍贵。 最起码,金家拿不出来。 因为制作的材料无比珍贵,即便拥有,一般情况下,也会选择铸造其他用途更广的法宝,以免暴殄天物。 “好,有萧家这一句话,咱们这次行动,把握就大了。” 众人纷纷开口,一想到李讲即将要授首,浑身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 “不过李讲此次是跟着文院一起行动,难不成要全灭了这支队伍?”有人道。 “不行。这样虽然可以消除一点我们的嫌疑,但青州文院会发疯的,谁能保证没有丁点蛛丝马迹?” “在墓府中找机会下手不就行了?他们不会一直待在一起的。”金太玄道。 “那墓府似乎有禁制,种道境以上的强者不得入。”有人皱眉道。 听到这个行动,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出动太初境的强者,不给李讲一点希望。 “够了。李讲只是蕴灵境而已。” 有人冷冽道:“几个种道境的强者一同出手,再配合一些法宝,他只有死路一条!” 萧家男子笑了,他仿佛已经从这一场谈话中,嗅到了李讲汩汩而流的血腥味。 “那就预祝,我们两家第一次合作,圆满成功。” 第213章 小笨蛋 青州文院。 这一天,是裴筠琇小队出发的日子。 所以,很多学员,都在讨论这一桩难得一见,印象深刻的地级任务。 毕竟,由两位榜上有名的强者带队的情况可不多见。 而且,此次任务的目标,还是大唐的贝州。 不出意外的话,任务途中,必然会撞上其他文院,同样来争夺机缘的天之骄子。 那引发的火花,可想而知,又将成为人们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关头,有一道出人意料的消息出现。 “什么?这地级任务最后一个名额,居然是李讲?” “我没听错,蕴灵境大圆满的李讲?” “什么情况,不是说最后一个名额,是周孝全吗?怎么落到李讲头上了?” “别提了,薛樊本来举荐的是周孝全,可他一听说,裴筠琇有意带上李讲,自个就退了,说是在青州,谁也不敢得罪李讲。” “不是……李讲这是在以势压人吗?才崛起多久啊,这就忘了自己当时的身份,做起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事情?” “嘘!谨言慎行!那位已经是世安侯了!” “呵,世安侯……果真是不同凡响了啊……” 不得不说。 伴随着李讲一次又一次轰动青州,以最强势的姿态,闯入大众视野。 如今的他,早已成为了青州的话题中心。 一言一行……不,有的时候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别人的话牵扯到了他,就会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冲入顶峰。 更别说,还是这种带着“污名”性质的话了。 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只老鼠在狂欢,肆无忌惮的借助着舆论中伤李讲。 文院传送阵旁。 一向温柔恬淡的裴筠琇,难得一言不发的站在人群的中央。 现场,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女五男。 其中,又以一位丹凤眼的黑衣青年最为醒目。 此人,便是本次行动的另外一位负责人,薛樊。 来来往往的路人,凡是看到这群人的,皆会忍不住投来目光。 因为,他们的氛围很明显的异常,许多人都保持着沉默,完全不像是一个队伍。 或许是意识到,临近出发,这样的气氛会影响到行动。 过了片刻,薛樊主动开口:“行了,李讲加入,已成定局,愁眉苦脸算是什么样子,大不了就当少一位队员。” 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在安抚情绪,反倒像是在拱火。 什么叫“大不了就当少一位队员”? 裴筠琇闻言,一双柳眉顿时蹙了起来,沉声道: “薛同窗,李讲的战斗力,整个青州城有目共睹,即便周孝全不退出,他也不一定是李讲的对手。” “是吗?裴姑娘既然这般看好李讲,我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薛樊淡道。 他以退为进,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裴筠琇与李讲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而且,裴筠琇还找不到话语来反驳。 因为再穷追不舍,似乎反而显得她心虚了。 一时之间,即便有人一开始并不在意,也难免会对裴筠琇心生不满。 更别说,其他那些脾气不好的了。 “哼!” 薛樊的身边,一位名叫云泷的青年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 他开口道:“裴学姐,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 “李讲才华横溢,我承认,足足三道极境,我做不到。在咱们青州文院,也就只有榜上前十的强者能够媲美。”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一个蕴灵境大圆满的修士?境界的差距摆在面前,天赋再高,也会被人镇压!” 云泷字里行间,咬死了李讲的境界不放。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就没有低于洞天境后期的。 相比起来,李讲的修为,实在是差得有点太多了。 一般的任务,人们或许还会抱着结交李讲的目的,忍耐下来。 可这是地级任务,事关大儒传承,很多人都不愿意带着一个拖油瓶。 裴筠琇无奈了,她生性柔和,平时就喜欢养养花,逗逗鸟,何曾接触过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 就在她还想为李讲开口解释几句的时候。 一阵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李讲……坐着一头鸭子而来。 别说是薛樊这些人了,就连来往行人,都惊呆了,下巴跌了一地。 直到李讲骑着鸭子在众人面前停下,随后落地。 云泷才忍不住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世安侯大人,您可真是亲民啊,没想到居然不是坐着马车来的,真是令人心生敬佩。”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在讽刺李讲。 然而李讲却好像听不出一样,冲上前便与他热情的打招呼。 “天啊,阁下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云兄了?” 李讲冲上前不问缘由就与他握手。 人们神情讶然,面面相觑,什么情况?这两人怎么就勾搭在一起了? 云泷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甩开李讲的手。 “你干嘛呢?”云泷满脸戒备的盯着李讲。 这小子,怎么跟传言中有些不一样呢?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久仰云兄大名,一时失态,一时失态。” 李讲笑得很是灿烂,尤其是配合着这张唇红齿白的脸,实在是很难让人心生厌恶。 哪怕是男人,也很难。 “不知阁下是否听说过在下的《长安报》?” “听过,怎么了?”云泷道,事实上,青州无人不晓。 “我知道云兄有一首贯州诗词,不知有没有兴趣登报啊?”李讲问。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就连路过偷听的行人都变了脸色,惊愕地望来,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自从李讲开辟圣道,让人发现,宣传作品,可以让作品层次发生提升后。 现如今,谁不把《长安报》当成一块香饽饽,拼了命也想要往上面刊登自己的作品? 可惜啊,《长安报》的圣道板块,只刊登“贯州”以上的作品。 至于头版……更是只留给圣人的代表作! 李讲拿作为诱饵,试问谁不动心? 果然,饶是云泷,脸色也在一瞬间剧变,真的动摇了,在思考。 看到这一幕,薛樊脸色大变,暗道不妙。 这小子,难道是当着老子的面,实施贿赂? 云泷忍不住问:“世安侯大人,此话当真?” 他想通了,哪怕事后给薛樊赔礼道歉,只要能够争取到这个机会,就不算亏本,甚至是大赚特赚! 众人紧紧盯着李讲。 紧接着便看到他,满脸微笑地点头说。 “小笨蛋,当然是假的啦!” 第214章 出发贝州 有言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李讲刚一见面,就把云泷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行事处世简直是肆无忌惮。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顿时爆发一阵哄笑声。 毕竟,李讲那《长安报》一出,人们实在是很难不关注到。 谁能想到,李讲最后居然给了这么一句回答? 霎那间,云泷的脸由白转黑,由黑转青,最后再由青转紫,变化极快,脸色几乎难看到了极致。 “李讲,你敢耍我?!” 云泷暴怒,真的气坏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刚刚,居然眼巴巴地,像条等待主人施舍的狗一样盯着李讲。 他的心底就有一股羞恼之火燃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丢人了,简直无地自容! “李讲,受死!” 云泷怒吼,腾然出手。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身为读书人,他进攻的手段居然不是提笔沾墨,作写诗词。 他的袖袍里,居然响起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一道又一道暗箭破空而出,速度极快。 见状,人们的笑容凝固,有人低语。 “工家暗器!” 虽然都是机关产物,但这个时代,毕竟与李讲所认识的世界不同了。 同样原理的机关,只要在材料上下功夫,再加上精心准备的符文,威力能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换言之,修士也能被杀! 千钧一发之际,李讲眸光一闪,背后展开一对火红的翅膀,风卷残云间,所有的箭矢应声破碎。 人们纷纷露出异色。 要知道,云泷虽然是仓促之下的出手,很有可能没有动用自己的本命机关。 但是,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洞天境后期强者。 哪怕只是随手一击,也应该能够秒杀任何蕴灵境才是。 可李讲,居然轻描淡写的挡住了? 连战诗词都没有用! 四面八方,一道又一道目光投射而来,目光或是震撼,或是惊奇。 一击不成,云泷完全没有就此放过李讲的想法,只见其袖袍一展,漫天蜂群扑来。 竟然是仿照着某种妖蜂制造的机关蜂,每一只都散发着不弱的波动。 它们扑扇着翅膀,幽幽飞来,眸光闪烁着乌光,真的看不出与生灵的区别,甚至能够感应到血气存在。 “嗯?”薛樊惊奇的说:“云泷,你在工家圣道的造诣竟然如此之深?”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想去获得工家大儒传承的,绝大多数都是工家圣道的学习者。 云泷自然也不例外。 他傲然道:“我这机关蜂,可是以活蜂为躯体进行的改造,连种道境后期撞上都得吃亏,李讲,你还是乖乖认栽!” “是吗?” 李讲语气平静,提笔间,《新雷》成型。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红万紫安排着,只待新雷第一声。 墨迹在虚空中浮现的瞬间,雷霆涌现,如凶暴的狂蟒,嘶吼着扑咬而出。 刹那间,整个蜂群都被雷霆所包围,无一幸免。 一开始,云泷还能保持着那种傲然的姿态,可很快,他就发现。 李讲的雷霆,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里面竟然潜藏着一股冥冥之力,如同一张巨口,吞噬了他刻写在机关蜂表面的符文。 失去了符文,机关蜂便等同于失去了神异,沦为凡俗。 除了优秀的材料之外,再无特殊,自然也就一只接着一只炸开了。 看到这一幕,云泷心都在滴血。 他出身虽然不错,但相比圣人世家,相差甚远。 为了得到这么一批材料,他不知道做了多少个任务,付出了多少学分才制造成功。 如今却说毁就毁,怎么可能不心疼? “李讲!” 云泷脸色难看,体内竟然升起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 漆黑的阴影在地面蔓延开来,宛若藤蔓,又宛若荆棘。 众人见状,纷纷露出惊容。 一直听闻,工家读书人所制造的本命机关,往往浓缩了他们所有的圣道感悟。 不出则已,一旦动手,威力比寻常的法器还要强大。 在很多人看来,云泷若真的要动用,李讲绝对会被狠狠地修理。 不过,就在众人静待好戏上演之时。 天地间,终于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云泷,你这是打算在任务开始之前,就对队友大打出手吗?” 裴筠琇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雷霆,直接轰击在云泷的头上。 云泷豁然抬头,发现裴筠琇就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 显然,云泷接连不断的动作,终于惹怒了本就心情不佳的裴筠琇。 云泷的脸色青白变幻,望着一地的狼藉,很不甘。 但最终,他还是一咬牙,转身不再面向李讲。 地上漆黑的阴影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回归到他的身体。 说一千道一万,裴筠琇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心骨。 他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自然不愿为了一时意气,逞强失去。 “就这么结束了?看来洞天境好像也没那么玄妙。” 李讲语不惊人死不休,随意的一句话,气得云泷差点破口大骂。 “哼!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安侯,我可不敢与你纠缠。”云泷故意这般说。 其目的,归根结底还是捧杀。 “是吗?既然如此,那这些你不要的我就替你收了。” 李讲路过,随手将云泷散落一地的机关蜂收走。 他既然决定要参与这一场纪元,自然在这几天了解了很多工家知识。 李讲很清楚,这机关蜂的材料很昂贵,即便上面的符文被磨灭了,材料本身还可以回炉重造。 “你!” 云泷这会是真的要被气死了,七窍生烟,心在滴血。 “你什么你?我们很熟吗?告诉你啊,就算你打算拍我马屁,我也不可能让你的作品上《长安报》的。” 李讲风轻云淡,随意开口:“因为你不配。” 闻言,所有人皆是愕然在原地。 这也太直接了,虽然早对李讲这个人有所了解,但乍一听闻如此骇人之语,还是令人接受不了。 云泷气疯了,怒吼着就要冲上前与李讲大战。 不过在这个时候,薛樊将其拦了下来。 “好了,闹够了?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发了。”薛樊沉声道。 不远处,负责运行传送阵的学员在冲他们招手示意。 他们,要出发贝州了。 第215章 青州变化 再次踏入传送阵内,这一次,李讲的心境又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不得不说,从容了许多。 而之所以会这样,还要归功于这段时间的经历。 “此次任务地点,虽然在我们大唐境内,竞争的目标,无非就是各大文院的学子。” 启程之前,裴筠琇开口,声音清脆,在进行最后的嘱托。 队伍中的其他人闻言,或多或少都有些许放松之色。 因为,文院与文院之间,虽然属于竞争的关系,经常发生摩擦。 但只要不涉及原则,底线等重大问题,很少会直接下杀手,更何况还是在大唐国土之内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地级任务,在学院之中格外抢手的重要原因。 很多人,都觉得安全。 然而,裴筠琇却冷冰冰的说:“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就不危险了,大唐境内,莫名出现一个神秘的墓府,本身就很可疑。”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 人们忍不住陷入沉思,而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这起事件很离奇。 工家大儒是什么人物? 再往前几步,那可就是圣人了! 这样的存在会悄无声息的埋进土里?别的不说,他的后人难道就不急着寻找吗? 见队伍中那种懒懒散散的氛围散去,终于是有了几分肃穆认真的样子。 裴筠琇这才点点头,冲管理传送阵的学员开口,“请启动阵法。” “好的裴学姐。” 没过多久,地面上便亮起一枚又一枚璀璨的符文,磅礴的灵气如大江大河般流淌。 霞光氤氲,包裹住阵法中所有人的身影。 临走前,李讲冲李可达喊道:“回去,看好家!” “嘎!”李可达举起一只翅膀,放到太阳穴敬礼。 怪异的姿态引起一阵哄笑,不过它不仅没有半点害羞,还分外骄傲,昂首挺胸。 这可是李讲教我的! 刺目的光芒如潮水般亮起。 下一秒,李讲什么也看不清了,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四面八方的景象被各色光芒占据。 终于还是离开了。 ———— ———— 金家。 一道身影弓腰驼背,快步走入书房。 “家主,文院那边传来消息,李讲已经前往贝州。” “知道了。” 金太玄点点头,屏退下人之后,目光落在面前几人身上,“诸位,通知下去,叫那边做好准备。” 萧家男子微微一笑,眼神阴冷,“此行,必让贝州,成为李讲的埋骨之地。” ———— ———— 韩家。 “二叔,李讲去贝州了。”韩飞章走入书房。 “是该动动,修行一路,哪有闭门造车的道理。” 话虽这样说,韩修业的脸上却未见轻松,仍有几分凝重。 “二叔担心他?” 韩飞章敏锐地察觉到,宽慰道:“如今李讲已经是世安侯,有国运庇护,大唐境内,怕是没几个人敢对他动手。” “希望如此……你来找我做什么?”韩修业道。 韩飞章正色道:“众院大比将至,我想要进入家族的秘地锤炼一段时间。” 即便没落,韩家也是青州屈指可数的圣人世家。 金家有秘地培养金明耀,韩家自然也有。 不过启动的代价极高,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 听闻韩飞章要进入秘地,韩修业的反应先是一怔,“你确定?那地方……一旦进去,提前出来,损失很大。” “我不会提前出来的。”韩飞章斩钉截铁道。 他心底补充了一句,即便过程再痛苦。 “好。” 韩修业欣慰地点点头,“这才像是我们韩家的男人,我会与你父亲商议,为你开启秘地的。” ———— ———— 贝州,位于大唐西北区域,与李讲等人所在的青州相隔甚远。 不过贝州虽然与青州,兰州等地共同被称之为“州”,面积大小却不能一概而论。 一个贝州,几乎比得上三个青州。 因为贝州的地理环境很奇特,它们拥有一片广袤无边的草原。 很多百姓不居住在城里,属于随着四季而移动的游牧民族。 这些信息,都是李讲在出发前了解到的。 当空间挪移产生的那种眩晕感越来越弱,脚底出现脚踏实地的感觉后。 众人缓缓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了。 “贝州好美啊!”有位女生开口,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天。 事实上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是相同的感受。 这里碧空如洗,绿茵茵的草原放眼望去,牛羊成群,蓝天白云近得好像触手可得。 贝州美得像是童话了,与细雨绵绵的青州风格相差很大。 “那里应该就是贝州城了。” 裴筠琇指向西方,众人转头看去,一座风格迥异,宛若用岩石打造而成的城市顿时映入眼帘。 可以发现,这座城市的人气很高,大量的商队,密集如黑点般朝着正门涌去。 除此之外,时不时地,还能看到一些驾驭着各类异兽代步的身影。 不得不说,这些人都有非常相似的特点,那就是嚣张。 这些修士,仰仗着异兽恐怖的气息,逼得很多商队自乱阵脚,不得不让开道路,让他们先行。 虽然不是插队,但也等同于插队了。 可他们却毫无感受,视旁人于无物,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城。 如果猜的没错,他们的目的,十有八九与李讲等人是一样的。 “他们是谁?” 云泷皱眉开口,这群人的姿态未免也太霸道了,或许会与他们冲撞起来。 “应该是草原家族的人。”有人迟疑地开口。 寻常的读书人,哪有驾驭异兽代步的? “不是说我们的对手,是其他文院的学员吗?”有人一怔。 “自古财宝动人心,文道传承是对他们没用,但不妨碍他们转手卖掉。”有人开口。 还没有真正踏入贝州城,人们就已经闻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味。 也只有在这种压力之下,众人才表现得像是一支队伍。 裴筠琇拿出一张纸,陡然放大。 这是某篇贯州级别的飞行战诗原文,被炼制成了文宝,可以载人飞行。 她招呼着众人坐上足有五丈宽的文宝,道: “我们也走,陶彻老师先行一步,已经在城中等候我们两日了。” 学生毕竟是学生。 碰到这种涉及“大儒”的场面,文院还是会安排一位老师坐镇的。 只是那墓府留有结界,洞天境以上的修士注定无法进入罢了。 第216章 祝星之体 不久后,众人很快走入这座远近闻名的城池。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块净土,像是不染世俗尘埃的世外之境。 民风淳朴,但文明却一点也不落后,随处可见精心培育的妖兽,血气腾腾,却并不凶戾。 或许是因为海拔高的原因,此地灵气很是浓郁,随处可见古林中才可碰见的老树,枝繁叶茂,动辄便有几十米高。 城内很繁华,与习惯了慢节奏的青州不同。 这里喧嚣而又热闹,人来人往,随处可见修士,哪怕是凡人跟他们做生意,也很少露出紧张姿态的。 因为这里法治健全,经商收到法律保护。 任何人要是有触犯,逾矩的念头,都会遭到法家读书人的追责。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迷得眼花缭乱,最终还是裴筠琇根据陶彻留下的信息,询问路人,找到了客栈。 灯火通明的房间。 穿着紫色罩袍,从头到脚挂满了饰品,与本地人浑然融合在一起的陶彻,与众人大眼瞪小眼。 一时之间,虽是无言。 但众人微微张开的嘴巴,已然说明了一切。 没想到,你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老师! 陶彻难得有种被学生窥探到真面目的窘迫,脸红了一瞬,赶紧拉起话题。 “你怎么也来了?” 陶彻盯着李讲,皱着眉,道:“这座墓府的主人可不简单,留下的禁制限制了洞天境以上强者的加入,你进去可是要吃亏的。” 言下之意是,墓府虽然可以让蕴灵境的修士进入。 但进入的意义却不大,因为敌人过于强大。 陶彻的怪罪,并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 薛樊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云泷却很不客气,鼻孔发出冷哼的声音,显然在幸灾乐祸。 骂,给我狠狠地骂他!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下一秒陶彻便摆摆手道:“算了,你不用解释了,来就来了。” 听到这话,云泷一双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差点脱口而出。 不是,我虽然知道你们喜欢李讲,但至于庇护得这么明显吗?我们其他人还在呢! 李讲微微一笑,乖巧地说:“陶先生就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最好如此!” 陶彻也很无奈,毕竟来都来了,事态紧急,他也不可能再往文院多要一个人过来。 于是,他只能望向其他人,沉声说道:“这次贝州出现的墓府,可是个大家伙,光这几天的功夫,包括咱们在内,已经出现足足五所文院的队伍。” “五所文院?!” 众人闻言,脸上纷纷浮现出惊容。 整个大唐才几个文院啊?拢共也就十四所! 而这座墓府,却是将里面超过三分之一的文院都吸引了过来。 可想而知,到时候爆发的竞争,会有多么的激烈。 “这还不算本地的三股势力呢,身为地头蛇,他们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陶彻沉吟道。 其实,这种墓府,除非墓府主人跳出,一般来说出现在谁的地盘,就归谁所有。 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规矩。 不过这次的情况却很特殊。 因为据说墓府的主人,生前曾留下一缕分神,声明了,墓府中的传承,有缘者得之。 所以,青州才敢跨越那么大的距离,远道而来,横插一脚。 “先生,您就直说,我们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薛樊道。 “我勘察过,当地的三股势力中,萨家实力最为强盛,而且对墓府表现出很强的决心。” “他们家的那位公子名叫‘萨珣’,很不凡,掌握三大极境,实力应该在‘圣子级’。” 所谓“圣子”,就是天骄中的天骄,一个势力的代表人物。 青州文院,有一排行榜,上面登记着文院内实力最强的十位学生。 这些学生,便是“圣子”,享受着比内院学子还要更高上一层的待遇。 也只有圣子级别的学生,才能在没毕业的时候,给学弟学妹开堂授课。 换言之,萨珣此人的实力,与裴筠琇,薛樊处于一个层次,非同小可。 不过具体孰强孰弱,恐怕还得手底下见真章。 “文院一般人我就不说了,重点提两位,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在众院大比中,也将会是你们不得不面对的强手。” 陶彻的话,无疑是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因为同为天之骄子,大家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拥有一份属于自己,不甘人下的傲气。 “其中,男子叫陆嵘,出身安州文院,排行第五,乃是工家圣道的天才,他的本命机关,最次也是‘贯州’层次。” 此言一出,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寒气。 “这么强?”有人惊异道。 云泷感受到深深的压力,正在思考,两人碰面,他该如何应对的时候。 他突然被打断了,肩膀被顶了一下。 云泷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去,正好看见李讲亲切地冲他询问: “喂,你送我的那堆机关蜂算什么层次?” “滚!” 云泷气的肝都要炸了,声音几乎从牙缝中钻出。 那分明就是你抢走的,我什么时候说要送给你了? “别动不动就生气嘛,男人,虽然不能被搞大肚子,但要大肚啊!” 眼看着云泷又要被李讲点着。 有人没办法,只能跟他说:“云兄的机关蜂只是‘鸣县’层次……涉及圣道,作品层次提升很难,你应该知道的。” 李讲恍然。 这倒是真的。 因为他的《曹刿论战》,就是涉及兵家圣道,所以只是“登府”的层次。 不过圣道作品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可以融合提升。 比如当李讲写的兵法凑够几十种的时候,他就可以将同根同源的兵法,组合成一本书。 ——《李子兵法》。 到那时,才气叠加在一起,作品的层次会发生质的飞跃。 很多大儒,圣人的“镇国”,甚至“天下知”的作品,都是这样得来的。 “云泷的机关蜂只是‘鸣县’啊,那看来这个陆嵘的实力真的不一般。”李讲点头称赞。 云泷面黑如铁,太后悔了,一次冲动,居然被李讲无限鞭尸。 你到底还要提我的机关蜂几次? “另一位才是真正的不凡,乃是云州文院排行第一的圣女,谭紫宁。” 陶彻的脸色一片凝重,仿佛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弦也跟着颤动。 “传闻此女出世时,天上的群星都跟着闪烁,生来就拥有一种传说中的体质,名唤‘祝星之体’!” 第217章 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这是个非同凡响的世界。 每天都会有非同凡响的事件发生。 而谭紫宁,无疑便是那十万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位的非同凡响。 祝星之体,传说中的体质,得天独厚,生而不凡。 一个时代,一个体质的拥有者再多,也不会超过一掌之数,因为这是天赐,而上天的恩赐注定是宝贵的。 更多的情况就是一两个,一个都没有也不是史无前例。 不过这类的天骄,不出世则已,一旦出世,必然石破天惊,风云都为之变色。 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上天的儿女。 在一般人需要拼命的通过各种途径,证明自己,祈求着天道能降下那么一点点甘霖的时候。 他们,或许一觉醒来就获得了。 而正是因为围绕着神奇体质的传说太多,所以众人的脸色才会变幻莫测,感到深深的棘手。 “我听说过祝星之体,凡是拥有这种体质,生来万邪不侵,肉身非凡,举手投足间,甚至可以牵引天地间的星力为己所用。” 有人沉声说道:“她能在云州文院,压制诗狂弟子江城成为第一,绝不是偶然。实力定然深不可测。” 云州文院的第一天骄亲自动身前来,显然对这座墓府主人的传承兴趣极大。 甚至,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因为,江城有多强,很多人心中都有杆秤,会衡量。 他曾在重阳文会上,与韩飞章大打出手,结局居然是有来有往,不落下风。 在场的众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清楚,裴筠琇和薛樊,恐怕都不是此女的对手。 她应该是目前贝州城内,真正的第一天骄。 有人叹息一声,此女强得太离谱,与其他人之间,如同断层了一般。 很难想象,寻常人如何在她的手中抢夺机缘。 “不要因为对手太强,就妄自菲薄。” 陶彻注意到了低沉的氛围,于是郑重说道:“传承与宝物不同,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一定能够抢到手。” “这机缘最后归宿是哪,花落谁家,还得看情况。” 众人纷纷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 毕竟传承只有一份,其实来之前,有不少人就已经知道,自己八成无缘了。 之所以还会远道而来,无非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宝物可以凑个热闹。 陶彻随后又交代了一些本次任务的重点,等过了足足一个时辰,这场会议才算是结束。 “为了尽地主之谊,贝州文院包下了一座酒楼,特意要在今晚举办一场‘工家文会’,邀请的对象有我们,莫要迟到,失了礼数。” 陶彻优哉游哉说道,很是淡然。 不过这句话,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工家文会?”有人惊奇道。 文会一词,不单单是指会写诗词文章的宴会。 更是指文人墨客举办,参与的宴会。 像“工家文会”,便是一种标准的学说文会。 在这种文会上,一般不写诗词,而是会以选定的“学说”作为主题,进行讨论,实践。 像选中“工家”作为主题的话。 文会的内容,无非就是各个读书人,拿出自己引以为傲的机关造物,炫耀其中的知识。 “那看来,今天晚上,就是云兄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众人向云泷靠拢,接连有人开口恭维他。 因为在青州文院的队伍里,云泷的工家造诣最深,他是唯一的一位工家读书人。 “我会尽力为之的。” 云泷满面红光,难得文会的主题是自己擅长的方向,自然表现出少年的蠢蠢欲动与期待。 他甚至还瞥了李讲一眼。 刻意在众人面前开口。 “李讲,一直以来,你都被称之为‘文会杀手’,不过今晚你估计要沉寂了,当不成主角的滋味如何?” 云泷挑衅似的冲李讲挑挑眉。 李讲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他,他可都记在心里呢。 好不容易等来一次反击的机会,云泷自然不会错过。 他太清楚,李讲的名声表现在什么方面了。 若是文会中,有写诗写词的环节。 云泷自然会闭口不言。 至于工家造物…… 云泷冷笑,这其中,水深如渊,可不是随便写两句歪诗就可以钻研透的。 “李兄慢慢会习惯的?毕竟文会从来就不只有一种形式,诗词什么的……终究是小道。” 薛樊也在此刻开口,意有所指。 这份剑拔弩张,被陶彻看在眼里,清清楚楚。 他很想笑,不过却没有阻止,只是像看戏一样静静旁观。 对此,李讲只是微微一笑。 他转身走了,没有开口争辩。 这让准备好应对话术的薛樊,云泷皆是有些失落。 不过,云泷还是盯着李讲的背影说了一句, “李讲,晚上你可别失踪了,来了至少能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 ———— 或许是因为大儒墓府的消息,又或许是因为贝州城本就是一个热闹喧哗的城市。 李讲孤身一人走在街道上,与人流融在一起,难得有种逛街的悠哉感。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放松过了。 这段时间,不是在编撰《长安报》的内容,就是如同鲸吞牛饮般汲取知识,努力修炼。 李讲忽然闻到了一缕浓郁的酒香,隔空飘来,里面居然有股清雅的竹子味沉浮,很是特别。 他抬眼望去,一座华丽的酒楼,在一排排柳树的簇拥下映入眼帘。 竹阁。 …… 酒楼内。 一群少年,正在围绕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恭维不断。 “若不是莫公子财大气粗,平日里,我们还真不一定有机会尝尝这紫竹酿。” “是啊,太香了,真不愧是百两银子一壶的美酒,物有所值。” 锦衣华服的莫公子,是人们推崇的中心。 不过酒楼里人们关注的,却不是这位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 事实上,就连这些开口恭维的少年,目光里盯着的,都是坐在窗户边的一位女孩。 原因无他。 她太美了。 暮色透过窗户,照在女孩凝脂般的肌肤上。 她很小,介于女孩与少女之间,大概在十二岁左右。 但玉骨天成,清美出尘,一双秀丽的眸子,就像是上天亲自动手雕琢,完美得不切实际。 竹阁有这么一位精灵般的女孩在,恍若整层楼都被她的美貌所照亮,蓬荜生辉,活色生香。 饶是阅花无数,自认“贝州第一风流”的莫溥都尚且挪不开眼,更何况其他人? 莫溥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像是有团火在烧。 他等不及了,主动上前,摆出自认为最优雅的笑容,轻声询问。 “你好,在下莫溥,贝州文院学子,不知是否有幸,邀请姑娘参与文会?” 第218章 镇国?不是没有写过 看到莫溥大步走向坐在窗户边的姑娘,很多人虽然早有预料,但眼中还是流露出惋惜与愤怒之色。 “这个莫溥,始乱终弃,宠妾灭妻,打杀的小妾没有五个也有三个了,如今居然连这种岁数的都不放过了?” “说是邀请别人参加文会,事实上谁不知道他会在酒杯里掺杂迷魂散?” “谁能救救那姑娘?这么漂亮,明亮而出尘,出身肯定不凡,仗义执言说不定能有嘉奖!” 一楼的大堂,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听得出,莫溥的名声真的很差,是贝州城有名的纨绔公子,犯下不知道多少桩荒唐事。 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动的,即便有人不忍,在刻意煽动情绪。 因为,众人心如明镜。 试问谁家有这么一位姑娘,不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怎么可能允许她孤身一人来酒楼! 所以,这位姑娘的出身非但不高贵。 ……还很有可能平平无奇! “文会?你还会写诗?” 窗边的姑娘侧头看向莫溥,两眼一亮。 她不说话也就罢了,开口之后,彻底暴露了天真无邪的性格,音色是很标准的女孩音。 很多人闻言脸色都变了,暗道不妙。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女孩这么一问,无疑主动踩入了陷阱。 可莫溥却心中大喜。 太好了,真是时也运也,竟然能碰上这么顶尖的货色。 一看就是家教松懈,攻势迅猛些,说不定今晚就能拿下! “呵呵,姑娘这是对诗文很感兴趣?” 莫溥笑道:“不瞒你说,在下的诗才一般,不过我们莫家是贝州城鼎鼎有名的文道世家,收藏了很多作品。” “姑娘若是心喜,文会结束之后,大可来我家尽情翻阅。” 他一上来就展示自己的背景,再加上身后人数众多的小弟。 别的不说,在气势上,真的很不弱。 很多良家妇女,就是在第一面被震住了,随后一步一步落入圈套,最后落了个被抛弃的下场。 “好啊好啊,要不现在就去?我最喜欢读书了。”女孩点头如捣蒜。 这回轮到莫溥怔住了。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猎物,质量太高,然而过程却进行得异常顺利。 所以,听到这一句话,他心中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正常吗? 不过,当莫溥的视线再度落到女孩脸上的时候,一股火焰,顿时从他的体内烧了起来。 这怎么不正常? 是少爷我的魅力又大了啊! “好好好,本公子也是许久未见,像姑娘这般爱好诗文的女子了,既然如此,文会推迟也不算什么。” 莫溥眼神灼灼地盯着女孩,目的昭然若揭。 明明连名字都不知道,可他当场就要将其带走。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目睹这一幕的客人感到惋惜。 有一只雀儿,要在莫家府邸啼哭了吗? 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嗤笑声。 天知道,在这一片死寂酒楼里,这么一道嘲讽意味满满的笑声,有多么的刺耳? 所有人都怔住了,心跳都仿佛停拍了。 什么情况?这是要挑衅莫溥吗? 果然,莫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 就连女孩脸色都很意外,眼神讶异。 众人抬眼望去笑声的来源。 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气质清隽,乍一看没什么特殊的,无棱无角。 很难想象,在满座皆寂的情况下,竟然是这么一位年轻得过分的少年开口。 莫溥在笑,不过眼神很冷,“怎么了,这位兄台,莫非你也对我家的诗文有兴趣?不若一起去看看。” 他双手放在身前,轻轻拨弄着套在食指上的玉扳指。 竹阁静悄悄一片,有诡异的气息流转,冷厉发寒。 很显然,这是一种警告,如果李讲真的听不出话语中的深意,去了。 迎接他的,绝不会是以礼相待,而是拳头相加。 “莫家吗?我就不去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诗词文章。” 少年说话如行云流水,语气从头到尾都很自然。 但就是这种自然的姿态,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震撼无比。 等等!这个少年认真的吗? 他这是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鄙视一座世家的底蕴? 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得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 “哪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简直找死!” 莫溥的身后,当即有人想要冲出,给少年一个教训。 不过,此人却被莫溥伸手拦了下来。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少年,嘴角噙着一抹冷意,“我看阁下面生的很,不是我们贝州人?” 莫溥虽然风流,虽然下作,但却不蠢。 他知道这些日子,贝州来了许多了不得的人物,所以才谨慎开口,试探背景。 “是与不是,耽误我说实话吗?”少年又喝下一口酒。 这下,人们是真的惊呆了。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张口闭口都在鄙夷莫家? 这种轻蔑的姿态,对于莫溥来说绝对是无法忍受的。 若不是怀疑,李讲这种口气的人,出身必然不一般。 莫溥绝对二话不说,一巴掌先拍过去了。 “是吗?阁下这么瞧不起我家的诗词,难不成你很能写?” 他反唇相讥,本意是想说,你不过也是个仰仗家世的人,在我面前拽什么? 然而没想到的是,少年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确实挺能写的。” 如此诚挚的表情,一时之间让看客啼笑皆非。 莫溥肺都要被气炸了,怒极反笑,“你说你能写你就能写?既然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当着我们的面,写一篇镇国呢?” “镇国吗?不是没有写过,只是写给你,太浪费了。”少年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姿态,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下,就连旁观的看客都有点看不下去了,眉头紧锁,很是不喜。 镇国?亏你说得出口! 他们认为,李讲非常不着调,甚至有部分人希望莫溥能教训他一下。 莫溥倒是笑了,这是碰到痴傻了吗? “给你点阳光,你居然还灿烂上了?” 莫溥嗤笑着说,“就你这样的人,能写出首登府之作,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既然如此,我若写出来,你和你这些人就离开这座酒楼。” 少年相当的干脆,很直接,“你们太吵了,扫了我难得的酒兴。” 莫溥震怒无比,自幼在贝州城长大。 他还从未试过,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简直狂妄到没边了,他以为自己是谁?诗圣吗? 莫溥神色彻底冷了下去,“好!可你若写不出来,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第219章 咏柳 伴随着双方之间的对话结束,竹阁内,越来越多的目光望来,让李讲原本处于角落的一张桌子,彻底成为了众人视线的中心。 酒楼的掌柜,心惊肉跳的抓着小二询问,“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这般得罪莫少?” 店小二有苦难言,“我不知道啊!他孤身而来,说要个安静的角落喝酒,我就给他送过去了,谁知道能跟莫少起冲突?” 其实,类似于这样的事件,天玄大陆时有发生,并不稀奇。 真正令人感兴趣的,还是那位明眸皓齿的女孩。 很多人都在猜测,少年是为了她,所以才出言拦下莫溥。 “当真是红颜祸水啊,小小年纪便能招来狂蜂浪蝶,争风吃醋,大了还得了?”有老者感慨。 饶是他这种岁数的人,阅尽千帆,像女孩这种天上之姿的,也生平仅见。 他认为,等女孩长大了,恐怕会引起腥风血雨。 在窃窃私语声中,酒楼的人将书桌及文房四宝搬到了李讲面前。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李讲,忽然动了,香风扑来,不知道有多少男子瞪大了眼睛。 “姑娘你去作甚?”莫溥急了,想伸手拦住女孩,却只抓到几缕风。 “我为这位大哥哥研墨。”女孩跑到少年身边,被看添香,吐气若兰。 “你快回来我身边,他是坏人怎么办?” 莫溥听到女孩称呼少年为“大哥哥”,气得心脏痒痒,我还没享受这待遇呢。 令人没想到的是。 听到这话的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又飞快低下头,两颊升起红晕,抓着墨锭的手似乎都酥了。 她羞赧一笑,像是一幅动人的画,又像是明珠吐霞,整个竹阁都亮了,焕然生辉。 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怔在原地,心跳如鼓。 “怎么会呢?这位大哥哥如此俊朗,不能是坏人。”女孩天真无邪的说。 在场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都疯了。 天啊! 你在说什么? 就是这样的男人才最危险啊,孩子! “姑娘,脸能当饭吃吗?这小子一看就虚有其表,写不出什么好的作品,回兄长这来,一会我带你去看看为兄的登府原作!” 莫溥抱臂而站,两眼之中,充满了轻蔑的讥讽之色,鄙夷无比。 不过就是一个蕴灵境的乡巴佬,居然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抢女人? 见过登府原作吗? 这怕是你一辈子都抵达不了的高度! 少年笑了,摇头不语。 他提笔沾墨的同时,轻描淡写的询问:“这诗,你要设立主题吗?” 莫溥眼珠子一转。 虽然他并不认为,少年能写出入流之作,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扫了一眼周围道。 “你就地取材,写一首春景诗!” “好。” 少年答应得很干脆,目光扫向四周,竹子,柳树,燕子,女孩…… 事实上,关于春景诗,可写的范畴太大了。 他只不过稍一思考,便选定了目标,提笔作写。 “这才过去多久?三息?五息?” “我就知道这小子胸无点墨。” “他要倒大霉了。” 一时之间,竹阁内,议论声四起,绝大多数人看到这一幕都微微摇头。 没人相信他能写出什么好的作品来。 只有女孩站在一旁,明眸闪动,渐渐涌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高高的柳树长满了嫩绿的新叶,像是碧玉堆砌而成,轻垂的柳条,像千千万万飘动的绿色丝带。 在竹阁中喝酒的客人中,不乏有读书人在。 仅此一句,便让不少人变了颜色,直接走进了诗句所描述的画面当中。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不知道这细细的柳叶是经何人之手,裁剪出来的? 是那二月的春风啊! 它就像是一把神奇的剪刀。 整首诗完,莫溥如梦初醒,忙不迭地询问,“姑娘,这是你有感而发的吗?写得太好了!” 女孩嫣然一笑,宛若百花齐放,“这不是我写的。” 莫溥微怔,“不是你写的还能有谁?” 话还没说完,少年面前的书桌,就已然亮起璀璨的光芒。 一道,两道,三道。 三道光芒接连升起,人们的身体就像是石化了一般,表情都凝固了,心底翻起惊涛骇浪。 “这怎么可能?!”莫溥惊呼出声。 “怎么就不可能了。” 李讲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虹光天降,依旧不是洗礼,而是落下了一颗饱满红润,形状似李子的果实。 “虹……虹光果?!” 那人声音都在发颤。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惊骇无比。 这代表着什么? 天道认为,他的肉身在蕴灵境接近走到了极致,再次洗体也不会有大的提升! 人们目光都呆滞了。 居然还真给他写出来了? 直至现在,仍旧有不少人感到如梦如幻。 因为,李讲作写的姿态,实在是太轻松写意了,云淡风轻的样子,谁能将其联系上“贯州作品”? “哇,大哥哥好厉害,好美的一首诗,你能送我吗?” 一般人说这话,必然会让人觉得失礼。 毕竟一首贯州原文作品,最次也价值万两。 可女孩说这话时,一双眼睛就像星辰一样纯净,实在是很难让人心生厌恶。 听到女孩的声音,莫溥心都在滴血,脸色铁青一片。 这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居然在李讲面前那般高傲,他就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太尴尬了! “还站在这杵着做什么?” 李讲开口,轻飘飘的说:“回去,不收徒。” 不收徒? 莫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真的是肺都要被李讲气炸了。 人们闻言也是啼笑皆非,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居然将嘲讽的意味拉满了。 这少年说话也是绝了。 “好,好,好!” 莫溥目露凶光,阴狠无比,怒笑点头,“你是这贝州城,第一个敢赶我走的人,我记住你了,小子!” 说罢。 他甩袖离开,一张脸煞气极重。 所到之处,宾客个个忙不迭地低下头,生怕触及霉头,遭到报复。 离开竹阁之后,跟在他身后的手下忍不住说:“少爷,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他们在贝州,一向行事跋扈,这一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没人受得了。 “当然不可能这么算了,不然我以后在这贝州城还怎么混!” 莫溥走到拐角,一掌劈断墙面的青砖。 他的眼中,杀意腾腾。 “你们把他看住了,这笔账我早晚要还回来……” 第220章 应家兄妹 贯州诗成,这是能够震动整个贝州城的。 许多人都感应到了这份波动,明白城内有人写出了一首惊才绝艳的作品。 不过在内容没有正式散播出之前,人们的关注并没有那么大,转瞬便收回了目光。 因为与工家大儒的墓府传承比起来。 这段时间,很多事情的光芒都会被掠夺而去。 竹阁内,伴随着莫溥的离去,很多人都暗自咽下一口唾沫。 有人偷偷的给李讲传音,提醒他快点离开,不然莫溥很有可能会去而复返。 李讲感谢了他们的善意,却不为所动。 他转头看向一旁,粉雕玉琢的女孩像是个瓷娃娃一样盯着他,眼神中带着探究与好奇。 感受着对方天真无邪的目光,李讲心头莫名不耐。 这不是针对女孩的情绪,只是后悔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那莫溥太过慈悲。 因为女孩太小了,撑死也就十三岁的年纪。 虽然不少落后的地方,普遍认为,这样的年纪已经可以生子。 但在李讲看来,这分明还是个孩子,莫溥越雷池太多,令人作呕。 “你一个人来这里吃饭吗?你的家里人呢?”李讲问道,觉得她家里人未免也太心大了。 这种年纪的孩子,是能一个人出门的吗? “我的爹爹娘亲都死了,只有一个哥哥。”女孩脆生生的说。 许多人听到后,纷纷露出异色,转头看来。 很显然,女孩命运多舛,或许家中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只是,还未等他们继续深入探听,便忽然发现。 李讲灵神之力扩散,竟是将声音隔断,不再传出。 “以后,不要在外面说自己家的情况了,要学会保护自己。”李讲提醒道。 “我不怕!大哥哥,梧儿很强的,坏人还没近身就死翘翘了。” 应该是他的哥哥很强…… “嗯,你厉害。”李讲点点头,揉揉她脑袋:“我送你回家?” 附近的人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看,果然露出真面目了?狼子野心,我呸! 梧儿却摇摇头,指向窗外,天真的说:“不用啊,我哥哥一直在下面看着我呢。” 李讲这才发现,原来竹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靠窗的梧儿。 “好,那我走了。”李讲点头起身,知道女孩家属在他就放心了。 “啊?这么快嘛?大哥哥我们还能再见吗?你叫什么?这个能送给我吗?” “有缘自会相见,你想要就送你了。” 李讲起身往门外走去。 众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等等……这是贯州原作啊!不是一顿饭,一壶酒!你说送就送了? 关键连个名字都不留?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自己遭受到了打击,失神恍惚。 有人盯着李讲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千,“原来,这才是大才子的气度,从容不迫,淡然自若,我等,真是差的我太远了。” …… 李讲走后,梧儿捧着《咏柳》,右手托腮,又在窗户边欣赏了许久,很是陶醉。 直到楼下的马车,发出“咚咚”的声音。 梧儿才如梦初醒般的望向天空。 “呀,天黑了!” 她轻呼一声,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咏柳》折好,放入自己的胸前。 等确定不会滑落遗失后,梧儿才提起雪白的裙摆下楼。 酒楼里的客人,目光忍不住追随这位精灵般的少女。 看到她钻入车厢,就此离去。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客人,顿感眼前的佳肴美酒索然无味,失去了兴致。 “走了,没劲!” “也是,也该往雁秋湖那边去了,听说今晚贝州文院,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文会。” “是吗?什么主题?” “当然是工家了,你忘了那座墓府了?近些日子,咱们贝州城,不知出现了多少工家读书人呢。” “居然是工家文会?那倒是不容错过,不知今晚会不会诞生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造物。” “去了不就知道了?” 竹阁的门口,涌现出一大帮的客人。 他们边说边笑,一同走向北方。 …… 马车在青板路上行驶,路况很拥挤,今晚很多行人。 但不知怎么的,这么拥挤的一条道路,居然让马车硬生生行驶出了一种宽敞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没有车夫,全靠马匹自行拉车。 车厢里,梧儿还在摇头晃脑的沉醉在诗作当中。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好诗啊,好诗,没想到,在这贝州城,居然能碰到这么一位才子。” 梧儿将诗作按在自己的胸口,两眼冒星星,心驰神往道, “哥,我想我,坠入爱河了……” “呵。” 车厢里,响起一声冷笑。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定然会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这里坐着的,分明就只有梧儿一人。 而除了她之外,车厢里,也就只有一口被铁链牢牢捆绑着,贴满了符纸的漆黑石棺了。 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冷峻而又带着某种回响。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你就坠入爱河了?” 他语气带着嘲弄,“恕我这个当哥哥的直言,妹妹,你的爱河未免有些太浅了些?” “这叫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你懂不懂?” 梧儿很不满,踹了一脚棺材,随后撇嘴看向窗外,“算了,你这个死人肯定不懂。” “什么死人?应梧桐,能不能尊重一下你哥,我是死了,但还没完全死呢!” 车厢里的棺材忽然震动,像是关在里面的人在愤怒地拍打。 “是是是,哥哥你说什么都对。” 应梧桐敷衍地答道。 这可把棺材里的男人气坏了。 同是“哥哥”,为什么他喊那个小子就这么甜,喊我就这么不耐烦? 他严重怀疑,爹娘生这个妹妹的时候,把胳膊的关节生错了。 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快就往外拐! “他说,有缘自会相见……我有预感,我们终有一天会相见的,到时候,我定然会把他牢牢抓住。” “是吗?”男人冷冷地说:“我怎么觉得是你会被拿捏?” “我?会被拿捏?大哥,我不过是动了兴致,想要玩玩这场关于‘爱情’的小游戏罢了。” “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回家了。” “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去那座墓府了吗?” 这倒是令棺材里的男人意外了。 他诧异的说,“我们翻山越岭而来,不就是为了干扰那谭紫宁得到传承的吗?” “她算个屁!” 应梧桐冷笑,月色入窗,有一缕缕紫色的妖气在蒸腾,她在蜕变,身形在拔长,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成长。 这一幕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定然会吓一大跳。 因为这姑娘,哪里是明珠似的女孩啊…… 恢复原形之后,分明就是一位摄人心魄,美艳得不可方物的红衣妖女。 应梧桐雪白的长腿抬起,搭在石棺上,红唇如血,气息危险。 她又想起了那清隽如竹般的少年,将《咏柳》原作拿出,放在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好香的味道。” 应梧桐陶醉无比,意乱神迷,一双眼睛越来越红,像是两轮诡异的血月,妖冶生辉。 “真想把他杀了,闻闻他的血,会不会也这般清香入骨……” 第221章 谭紫宁 星辉熠熠,月色渐浓。 夜里的贝州城,依旧是那么的热闹。 大街小巷,灯火通明,悠扬的乐声,从各个酒楼中传出,动人心魄,令人沉醉,令人欣喜。 李讲提着一串糖葫芦,边吃边走,顺着人流,悠哉而行。 没过一会,他便来到了一座波光粼粼的大湖。 这里便是贝州城最出名的“雁秋湖”了,据说从俯视的角度往下看,形状酷似一只垂首的雁子。 湖上小舟无数,岸边人来人往。 贝州文院要举办文会的地点,在湖中央的阁楼,所以附近早早聚集了一批百姓。 大家慕名而来,都想看看各大文院的天之骄子。 “哇,这个地方真不错,贝州文院还挺舍得花钱的嘛。” 岸边栽种着灵花灵草,一到晚上就能散发光芒,驱散黑暗。 这比油灯都管用,而且给人的观感很好。 旁边有人听到了李讲的感慨。 见他手中还拿着串糖葫芦,不像是个坏人,于是主动搭话,“那肯定啊,难得这么多文院相聚一地,咱们贝州身为地主,出手自然要豪阔。” “那确实。”李讲点点头。 “据说云州文院,来了一位仙女般的人物,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一睹芳容。” 李讲心神一动,道:“你是指谭紫宁?” “除了她,云州文院,还有谁能担当‘仙女’之名?” “原来她这么有名气啊……”李讲很惊讶,若非陶彻在住处开了个会,他还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那当然,毕竟是‘祝星之体’,这种出生便拥有异象的天之骄女,放在古代,那可是实打实会被尊为‘神女’的。” 每一个特殊体质,无论放在哪一个时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有这么一层光环在,即便没几个人与谭紫宁交手,也心知肚明。 她的底蕴与实力定然强得可怕,非常人能够力敌。 两人对话之时,或许是等得太无聊,太枯燥,又有新的人开口插嘴。 “怎么就没人提安州文院的陆嵘呢?那也是位天骄啊。” “安州老五?切,谁关注排名第五的大老爷们啊,要关注也该关注青州那位啊!” “嗯?你们是在聊‘世安侯’吗?” “青州文院除了这位‘诗魔’,还能有哪位男子能入我等法眼?” “天啊,我终于找到组织了,你们也是‘爱讲’吗?” 有一个带着大包小包的男人,忽然挤到人群中,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们。 有人迟疑地说:“什么‘爱讲’?” “哦,那看来你们不是。”男人失望的摇摇头。 这时,忽然有一艘画舫荡开涟漪,云烟缭绕,笛音悠扬,从远方驶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云州文院的祝星之体来了!” “谭紫宁!那就是谭紫宁吗?虽然只有一个轮廓,但依旧婀娜风情!” 画舫泛着光,纸窗隔绝了人们的视线,只能看到上面坐着的模糊身影。 不过,人们还是一眼就从中找到了谭紫宁。 因为,她在一群男子之中,如鹤立鸡群般醒目,很难不注意。 画舫停靠在湖中阁楼面前。 万众瞩目之下,一道曼妙的身影从画舫中走出登阁,引发一阵哗然。 就连李讲,两眼之中也有惊艳之色升起。 这个谭紫宁,真是美丽得不可方物。 回想生平,李讲认识的女生当中,似乎也就中午碰见的那位小姑娘,能与她媲美了。 不过鉴于小姑娘目前还太小。 所以谭紫宁才是他见过的人中,最漂亮的。 少女一袭白色的衣裙胜雪,端庄典雅,肤若凝脂,不染尘埃,如天降的仙子般圣洁。 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就是她的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只有一双眼睛流露在外,看不到清晰的面孔。 不过,即便如此,光是她那身姿,就足以令众多慕名而来的男女大饱眼福。 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皆有关于“祝星仙女”的呼声。 此女人气真的很高,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容貌与特殊的体质。 李讲从声音中捕捉到好几道信息。 谭紫宁似乎很小的时候,就有善名流出,做了很多好事。 在云州百姓心中,她就像是一个白月光般的存在,人见人爱,容不得半点诋毁。 “这就是云州第一美人吗?名不虚传啊,上天到底为她关了哪一扇窗呢?” 有人呢喃,眼神幸福而又满足。 美人就好像是一幅移动的美景,光是远远地欣赏,就能让人身心愉悦。 “看来我也得登阁了。” 李讲嘀咕一声,不声不响的从人群中抽离。 湖中楼阁。 现如今,伴随着最后一所文院入场,五大文院,终于是齐聚一阁。 “祝星之体果然不一般,堪称上天的造物,这气息,深不可测。” 青州文院,队伍中唯二的女生吴若妍开口,脸色凝重。 不过,话音落下半天,都没有人回应她。 吴若妍皱眉侧头看去,方才发现,队伍里的男子,竟然全都盯着谭紫宁看痴了。 “呵,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吴若妍面无表情。 “咳咳。”陶彻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两声,“好了,别一直盯着看了,很失礼。” 这时,男人们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李讲呢?”陶彻转头看向裴筠琇。 “不知道,开完会他就一个人出去了。”裴筠琇摇摇头,“联系不上。” “我猜啊,八成是心知肚明,今晚文会成不了主角,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所以不来了。”云泷撇嘴道。 自从被李讲戏弄之后,他一直耿耿于怀。 “我早就说了,不赞同李讲参与这次任务。” 薛樊冷声道,“连出席一个活动都不情不愿,如此任性,任务中他真的会听从我们的指挥吗?怕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他就是要当着陶彻的面前,奚落李讲。 这样,才好在任务无法完成的时候,将一部分责任推到李讲的头上。 陶彻手里握着茶杯,皱眉不语。 以他对李讲的了解,李讲是不会因为这种孩子气的原因不来的。 这时,恰好有安州文院的学生提酒走来,主动询问,“不知哪位是世安侯?” 青州文院的气氛一片诡异。 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人不想答,有人不知怎么答。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 符光闪烁间,气息如浪潮般爆发,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嗯?” 吴若妍先是一顿,看清楼下的画面后,脱口而出:“李讲这是跟谁打起来了?” 第222章 嚣张犯法吗?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叫你们看一个人,这都能看丢?” 画舫上,莫溥正对着一位手下大发雷霆。 天知道,当他领着一群人回到酒楼,打算报复,却看到对方早已离开的时候,有多么愤怒。 莫溥气得面红耳赤,今天凡是一静下来,他就会想到对方那轻描淡写的“不收徒”。 那种混杂了愤怒,震惊,耻辱,羞狂的复杂心情,简直无法用任何一个词语来精准的描述。 所以,莫溥很后悔。 如果再给他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一定不会选择乖乖离去,而是把握时机,狠狠地暴揍对方一顿,然后再在他面前说。 ——“不收徒!” 一想到自己竟然失去了这么好一个机会,莫溥心中的怒气便如同火上添油,一脚便把手下踹进了湖里。 “你给我在水里好好反省!我走之前,不准上岸!” 莫溥冷冷地说,转过身,却发现另一名手下指着前方的阁楼迟疑地说。 “少爷,你看那人的背影……是不是有点像我们今天在竹阁碰见的那小子?” “什么?!” 莫溥浑身一震,当即便抬头看了过去。 修士的目力的记忆力都远超常人,他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自己气了一天的罪魁祸首。 “就是他!” 莫溥咬牙切齿说,“这小子,我化成灰都认识……小子,你给我站住!” 他一声怒喝,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去。 李讲一怔,微微转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船头,怒气冲冲的莫溥。 他脸色一沉,皱眉道:“你怎么追来了?我都说我不收徒了,你听不懂?” 一群人愕然地看来,很多人都没见过李讲的面孔,不过他们却认识莫溥。 因此,当即有人下意识道:“此人是何方神圣?听这话意思……居然能够让莫家公子穷追不舍的拜师?” 莫溥肺都要被气炸了,脸色一会青一会白,难看到极致,感到羞辱。 “闭嘴,就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村夫,也有资格让我拜师?” 莫溥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钻出的,杀意腾腾。 “那你来找我作甚?”李讲皱眉道。 “谁找你了!我这是参加文会!” 莫溥话音忽然一顿,他反应过来了,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也是某所文院的学生?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之后,许许多多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譬如此子狂妄至极,但自己却从来没在贝州城见过它。 原来……他不是贝州人! 联想到这一点后,很快莫溥便心生一计,故意高声冷笑。 “原来如此,你这个招摇撞骗,嚣张跋扈的家伙,居然是某所学院的学生!” 这句话中,包含着很大的信息点,足以如同火药般,将很多人的目光吸引而来。 果然,很快便有人搭话。 “这位公子,你说这话是何意?”那人站在二楼的窗台前开口。 “诸位有所不知,今天在下在城中一所酒馆喝酒……” 莫溥将中午发生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不过,这个故事从他的口中说出后,却完全变了一个味道。 他不仅将自己塑造成了见义勇为的大善人,而且,还把李讲说成了十恶不赦,连十二岁的小孩都不放过的色中饿鬼。 最后一幕,他是说得声情并茂,声泪俱下。 “若不是此子写出了一首贯州诗,在下,在下又怎么可能忍心,放任那么小的一位姑娘不管,属实是被震慑到了啊!” “什么?中午城内的那道虹光,竟然是此子引动的?”有人讶异地说。 天道赐福的场面很大,凡是修士,皆能够感受到。 “这重要吗?关键是此人,非常下流,无耻至极!”有女修士冷冰冰地说,对李讲的印象很差,几乎跌入谷底。 十二岁的女孩! 哪有正常人会对这样的孩子下手! “好生恶心,不如将他赶出去?我相信,没有一座文院愿意承认这样的学生。”有人提议道。 甚至,他已经从坐席上站起,蠢蠢欲动了。 听到这些话语,莫溥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像是放了一场盛大的焰火,高兴得几乎要痉挛。 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及此事。 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让李讲当众出丑,遭到奚落与嘲讽吗? 现在看来,已然成功了一半。 就在一部分激进分子即将付出行动的时候。 啪啪啪啪…… 阁楼门口,却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 人们愕然,因为,鼓掌的竟然是那个身陷风暴中的少年。 “你鼓什么掌?知道自己无话可说,所以故弄玄虚?”莫溥冷声道。 他很自信,因为贝州是他的地盘。 除非脑子坏了,不然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面作证。 真要是那般古道热肠,中午他要带女孩走的时候,就不至于只有李讲一人拦了。 “无话可说?我只是觉得很可笑。”李讲面无表情道。 “有什么可笑的?是这位见义勇为的勇士可笑,还是你觉得自己带走了一位小姑娘可笑?”有人怒道。 “当然是你们这群白痴可笑。” 李讲的语气简单而又直接,眼神终于是冷冽了下来,“一个个自诩正义,可你们看见事实的真相了吗?” “全程不过是一张臭嘴在乱吠,而你们居然就这么信了?” “遗憾啊,善良是多么美好的一种品质,可在你们那份强烈的无知还有愚蠢面前,竟然显得黯淡无光。” 这些话语出来,如同一只只巴掌,狠狠地甩在那些不明真相,就贸然站队的群众脸上。 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愤怒无比,震惊于一个少年也敢这样羞辱他们。 只有极少数人感到如坠冰窟,瞬间清醒。 有人开口,“那你说自己是清白的,你可有证据?” “我身为被害人,凭什么要自证?谁控诉,谁举证。”李讲平静道。 莫溥很清楚,自己拿不出证据,所以果断说道,“看罢,诸位,今日正午,此子就是这般嚣张跋扈的口气!” “怎么,嚣张犯法吗?有本事你来打我?”李讲冷笑斜睨,不屑一顾的姿态。 可听到这话,不仅莫溥跟打了鸡血一样热血沸腾,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小弟都握紧了拳头,激动到颤抖。 “少爷,听到了吗,这小子叫你去打他!” “我当然听到了,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莫溥仰天长啸,如闪电般冲向李讲,修为展露,气息如潮水般爆发。 一时之间,无数人侧目看来。 “诸位听到了?是这小子自己提的要求,到时候被揍哭了,可要为我作证!” 第223章 哭了?这就哭了? 异常剧烈的波动,如潮汐般爆发,席卷八方。 无数年轻才俊蓦然抬头,整座阁楼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谁在打斗?” “这是要砸场子吗?” 人们惊疑不定,但却无一例外都很镇定。 因为各个文院都有老师坐镇,看这气息强度,无论如何都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莫溥闪电般出手,提笔成诗,很应景,写了一首贯州级别的天道战诗,与“水”有关。 轰! 莫溥撑开洞天,如烈阳般高挂上空,霞光炽盛,符文蔓延。 才气如江河,从洞天中滚滚而出。 整个雁秋湖都在激荡,震动,一股又一股的水流抬升而起,如蟒龙般张开巨口,扑向李讲,速度与声势均快得惊人。 不得不说,此人虽然纨绔,目无法纪,卑劣至极。 但能受邀来到如此场合,至少在实力方面,还是很强的。 小小年纪,他便达到了洞天境中期,而且还修成了两道极境。 “那小子要倒霉了,怕不是要被当场镇压。” 有人沉声道,看出李讲的修为很差,还没有凝结洞天,属于蕴灵境的范畴。 “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是该受点教训。”有女修士冷冷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讲要在莫溥的手中吃瘪的时候。 他动了,同样挥笔成诗,三道璀璨的光芒在虚空中亮起,波动剧烈,有刺目的雷光翻涌。 《新雷》。 造物无言却有情, 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红万紫安排着, 只待新雷第一声。 —— 罡风浩荡,磅礴的妖气弥漫,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眼神中都流露出讶异之色。 “他竟然掌握了一头凶种的秘法?”人们很震撼,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力量。 炽盛的雷霆如同一杆杆长枪,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雁秋湖上爆发巨大的轰鸣,碰撞产生,冲击波朝着西面八方席卷,在湖面上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涛。 这番战斗的动静很大,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李讲这是跟谁打起来了?”吴若妍脱口而出。 “胡闹!他知不知道自己,代表的是我们青州文院的颜面?”薛樊皱眉,眉宇写满了厌恶之色。 说罢,薛樊转头看向云泷,道。 “云泷,快去把他拉上来,待会被打得鼻青脸肿,我们还怎么见人?” 只是,话才刚说完。 众人便听见,裴筠琇淡淡开口,音色悦耳,“慢着。李讲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或许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又如何?这是贝州,要让别人以为,我们青州文人都是野蛮人吗?”薛樊冷道。 “野蛮人才不会被欺负。”裴筠琇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作为队长,出任务时就是得硬气。 哪怕很容易得罪人,也必须如此。 否则的话,队伍就是貌合神离,没有一点凝聚力。 薛樊终于是无话可说了,过了好一会,方才冷哼一声,“你就护着他,不让云泷拉他,免不得要挨揍。” 陶彻静静地品尝着茶几上的点心。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脸上多出了几分笑意。 李讲啊李讲,你还真是到哪里都不消停啊…… —— 雷霆与水流碰撞,光芒乱颤,浓厚的白气如雾般扩散开来。 双方书写的都是天道战诗,属于大自然的伟力。 但不同的是,李讲的这首诗,是他写的,将里面的威力毫无保留的展现而出。 因此,冲击力爆发开来的瞬间,莫溥如遭重击,身上的法器护主,本能的撑起一道又一道符文屏障。 最终,在好几道符文屏障破碎熄灭的代价下。 莫溥定在了原地,只是眼中难免有震撼之色浮现。 “这怎么可能?一个蕴灵境的修士,居然在洞天境中期的手中占据了上风?” 很多人都在惊呼,因为这完全超出了常理。 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李讲眨眼间遭到镇压吗? “你的战诗,威力怎么会这么强?我明明境界压制着你!”莫溥难以置信地说。 他真的几乎已经不留余力了,将很多力量都用上,就为了报复中午的恩怨。 谁曾想,自己居然落入了下风! “你狂完了?那就该我动手了。” 李讲面色冰寒,动用各种战诗之力进行镇压,不局限于贯州,登府级别的战诗也在使用。 到了这种层次之后,战斗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比拼杀招。 各式各样力量之间的衔接与搭配,同样是一个人战斗头脑的体现。 此时此刻,李讲恍若一位少年神人,举手投足之间,符文如潮,神光暴涨。 他真的很强势,稳稳当当将莫溥压制在下风,步步紧逼。 偏偏每一个动作都那样轻松写意,于是人们心中的震惊就更大了,哗然一片。 “他的战诗威力怎么这么强?”有人皱眉道。 他发现,同是登府级别的战诗,在李讲的手中释放,威力至少比莫溥要多出五成。 这绝对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战斗的形势就是因此而划分。 砰! 一道雷霆射来,莫溥身上最后一件防御法器爆开。 听到那清脆的爆碎声,莫溥的一颗心就像是在滴血,这可都是千金难买的法器啊!居然就这么毁了! “啊!小子,我非要杀了你!”莫溥怒吼,新仇加上旧恨,他的体内,就像是有一座火山在爆发。 可下一秒,人们的眼睛便瞪直了。 因为,李讲的背后突然展开了一对华美的羽翼,极速而来,竟然一个巴掌扇在了莫溥的脸上,将他狠狠地拍飞了出去。 “你说什么?”李讲顿在空中,露出迟疑的表情。 一时之间,人们竟然分不清,李讲这是真没听清,还是在这里演戏! 这种完全不把对方看在眼里的姿态,是绝对的鄙视。 莫溥气急败坏,还想写诗反杀,然而李讲的速度更快,振翅飞来,一脚踹飞了莫溥手中的笔。 于是接下来,人们便看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画面。 无数人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因为,一位读书人……竟然在贴身暴揍莫溥!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李讲在拳拳到肉,跟揍儿子一样暴揍莫溥的时候,一张嘴还在骂骂咧咧。 “来啊?你不是说要暴揍我吗?怎么,哭了?这就哭了?” “太让我失望了,你这脖子上挂的是瘤吗?不中看也不中用。” “打架打成这样?求被揍教程!” “你的身体里装的是真人吗?” 第224章 我是李讲 现场,一片目瞪口呆。 亲眼看着莫溥从一个翩翩公子,被李讲一拳一脚打得头破血流,牙都飞出去了好几颗。 人们此刻的心情,真的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 四周静悄悄的,整个雁秋湖,就只剩下李讲那拳拳到肉的声音,还有持续不间断的骂声。 莫溥真的被揍哭了,泪如雨下。 既是因为愤怒,又是因为耻辱。 古往今来,有几个读书人会因为被读书人近身,而被暴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 他认为,自己绝对开了先例。 可莫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李讲不仅身手惊人,身为蕴灵境,肉身强度比他这个从小就泡在药汤里熬炼的世家公子还强。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眼力太毒辣了。 每当莫溥调转才气,打算出口成章,展开反击的时候。 李讲的拳头,总是会妙到毫巅的袭来,或是砸在他的鼻梁,或是砸在他的眼眶。 可以说,莫溥在哭,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控制不住! “啊!我不服,我不甘!” 莫溥仰天长啸,洞天如烈日般撑开,光芒炽盛,云蒸霞蔚,热浪滚滚爆发。 可是。 四面八方响起的,却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因为,李讲一脚踢在了莫溥的要害,无数男人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夹紧了双腿,汗颜无比。 “不服?打到你服!”李讲眸色冷冽,他是真的动了怒。 此人放浪形骸,嚣张跋扈就算了,居然还这般擅长颠倒黑白。 也就是他碰上的是李讲了。 若换做一般人,恐怕真是有口难辩,做了好事还要被狠狠报复。 李讲一条腿如铁鞭般甩出,力大无穷,踢在莫溥的屁股上,那种滋味,绝对难以言喻。 “啊!”莫溥发出凄厉的惨叫,很想忍住,但实在是太疼了,痛彻心扉,无人能忍。 人们心惊不已,全都被李讲的冷酷所震慑到了。 这还是人吗? 怎么出手这般狠辣? “够了,你到底是谁,要在这里杀人吗?”有人出现在窗台边,冷声喝问。 这里可是贝州城区,谁在这种地方杀人,都会引发难以想象的风波。 “够?我觉得不够!” 最终,李讲像是捏一只小鸡般,抓着莫溥的脖子将其提起。 一缕缕猩红的血,顺着莫溥的发缝一路流下。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当初那意气风发,狂妄嚣张的模样? 当真是如同一条败犬! 他的小弟惊了,强忍着恐惧道:“你可知道,你手里抓着的是谁?莫家唯一的嫡子!你这是想挑战莫家的威严吗?” “真是可笑,你们出面造谣毁谤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在挑衅我的威严?”李讲毫不客气地说。 只是人们闻言,难免会觉得不知如何言语。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莫家相提并论?”莫溥不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字,目欲喷火。 “能不能相提并论,你此刻性命都在我一念之间。”李讲平静道。 “你敢杀世家后人?!”莫溥的手下怒不可遏。 看他的语气,好像李讲在说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语。 “有什么不敢,又不是没杀过,数不清了。”李讲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然而,这么一句话,却像是凉飕飕的一阵风,直直吹入众人的后背。 此刻,人们面面相觑,被彻底震慑住。 有人很想笑。 因为圣人世家,乃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 你不过是一个蕴灵境,居然敢说自己杀了数不清的世家后人。 真是狂妄到没边了! 可莫溥却感觉不同,因为,李讲的底气太足了。 他在竹阁的时候,说自己写过镇国诗,莫溥还能一笑而过,全当他在吹嘘。 可在雁秋湖。 这么多位年轻才俊的注视下。 李讲又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信息。 还是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这下,莫溥终于是惧了,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径直冲入天灵盖。 他终于是,颤颤巍巍的问出了那个,很早就该问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李讲笑了。 很惊异,少年浑身染血,可笑起来那口牙依旧是白净如雪。 “我是李讲!” 空气先是一寂,随后,偌大个雁秋湖,顿时如同沸腾了一般,四面八方,皆是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声。 “李讲!他就是世安侯?!” “横扫了金家同辈的李魔王来了,不鸣则已,一鸣便镇压了莫家莫溥,恐怖如斯!” “原来他是李讲,怪不得说自己写了镇国诗,怪不得说自己杀过世家天骄!”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像是蕴含着某种强大的魔力。 人们的心脏就像是炸开了一般,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太惊人了! 阁楼里,同样掀起惊涛骇浪。 很多云淡风轻的青年才俊,本来对这种级别的战斗,意兴阑珊。 可听到了这个名字,顿时坐不住了,腾然起身就要往窗边走去。 就连那白衣胜雪,清新脱俗,如谪仙般圣洁,喜怒不形于色的谭紫宁,都抬头往外看去。 她灵神飘然离体,看到了李讲,声音空灵,同样带着某种讶异,某种探究。 “他就是那文压了江城的李讲?” 云州文院与青州文院的那一场切磋,流传甚广。 至少在云州,李讲的名字经常被提起,被人拿来与诗狂弟子江城进行类比。 因为,在出行青州之前,江城的诗才,在云州是无人能敌的。 所以,不败则已,这么一败,之前所有的努力尽数付之东流。 在那之前,江城的战绩越是显赫,就越是显得打败了他的李讲,惊为天人! “这小子……文会还没开始呢,又成主角了?”云泷目瞪口呆。 在来之前,他曾断言,今天晚上,李讲只能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谁能想到,打脸来的这么突然。 可以想象,今天晚上没有什么造型,能比如今的李讲,更令人感到震撼的了! 听到李讲的回答,莫溥如坠深渊,心如死灰,一颗心没有哪一秒,比现在更凉的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那位横推血洗了金家一代,开辟了圣道的青州李讲! 就在莫溥万念俱灰之际,阁楼之上,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李讲,够了,他终究是我们贝州文院的学生,你这样殴打,太过无礼。” 第225章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说话的人,是贝州文院的老师,雷安泰。 他音色雄浑,如同擂鼓,震得现场众人五脏嗡嗡,不知道的还以为地动了。 毫无疑问,雷安泰此时开口要保莫溥。 于莫溥而言,声音绝对犹如天籁,像是一缕希望之光破晓降下,世界都明亮了。 “哪个老不死的说本侯无礼?还不过来拜见!”李讲直言不讳,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言一出,万灵皆寂,人们仿佛连呼吸都被吓得停止了,大气不敢喘。 雷安泰可是贝州文院的老教师了,威望很重,仅次于副院长,堂堂渡厄境的强者。 李讲居然敢叫他拜见? 虽说按照位份而言,理当如此…… 但! 你是不是忘了,你李讲不过是个蕴灵境的毛头小子啊! 你难道还真当自己是其他的侯爵了吗? 你有那个实力吗? 人们惊呆了,彻底傻眼,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李讲“胆大包天”。 他要是不胆大包天,世界上就没有胆大包天的人了! 果然,死寂过后,雷安泰笑了,声音很冷,“你让老夫对你行礼?” 他在众人面前露面,黑衣白发,真的很老了,看起来最起码是常人七十岁的容貌。 但雷安泰的眼睛却依旧很有神,仿佛有电芒闪过,气息很强。 “你一口一个‘礼’,既然你这般重礼,自然要对本侯行礼。”李讲冷笑道,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恐惧。 雷安泰脸上的皱纹凝固了,感觉自己如今的处境,有点进退维谷的意思。 他本以为,自己现身,李讲便会退让。 谁能想到,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到了这一步李讲还是我行我素。 “无论如何,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着我贝州文院的学子,就是粗鄙。”雷安泰面沉如铁。 “我粗鄙?那你怎么不问问前因后果,问问此人是如何毁谤我的。”李讲冷笑道。 雷安泰算是明白了,在李讲的手中根本讨不得好,于是强忍着怒火,将目光投向莫溥身后的下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酒囊饭袋,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事实上,当他们看到,自家少爷居然被李讲像是鸡仔一样暴打的时候,心态就已经崩溃了。 没过一会,他们便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这一次,终于是事情的原貌,没有进行过半点修改。 这些话语落地,现场跟死了一样寂静。 雷安泰脸色很难看,他知道莫溥的名声如何,故事十有八九为真,没有作假。 但最尴尬和丢脸的,还是那些之前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莫溥身后,对李讲横加指责的人。 他们是真没想到,莫溥竟然这么的不要脸,乃是颠倒黑白中的一名好手,恬不知耻把李讲的功劳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此刻,没有谁比莫溥的身体更冷了。 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就好像遭到了冻结一般。 “接下来这几个月,你就在床上好好反省。” 李讲忽然抬起手,将莫溥狠狠掼摔在地面。 砰! 莫溥的叫声惨绝人寰,脊椎绝对断了,痛彻心扉。 但除了肉身上的伤害之外,他精神上受到的冲击同样不小。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揭开阴险丑陋的一面,不得不说,无比的丢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在这贝州城,他莫溥就真的要沦为一只人见人嫌的老鼠了。 “还不快把他拖走?” 雷安泰目光投向莫溥的几个手下,脸色很难看。 好端端的一场工家文会,居然被莫溥搞得这般乌烟瘴气。 身为负责人,他的心情自然很差。 看着莫溥刚登楼,就被手下灰溜溜地背回画舫。 有许多人都在叹息,这小子算是完了,不仅要错过这次墓府的机缘,恐怕就连众院大比都赶不上了。 不过这也怪不了谁,毕竟谁叫他多行不义。 哪怕今天没有招惹到李魔王,明天也可能招惹到张魔王,许魔王。 归根结底,还是莫家对这根独苗太过宠溺,管教不严。 “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文会要紧,雷先生,我们一同进去。”李讲拍拍手上的尘埃,整理了一下着装。 这副举动让人看了之后无言以对。 什么叫“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感情是你没被打断脊椎,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是? 经历了这档子事,雷安泰对李讲的印象很差,冷哼一声拂袖进门。 李讲也不恼,笑笑便跟着走着。 一众青年才俊看了皆是神情复杂。 “青州李讲……比传言更可怕。” “能这般轻易收拾掉莫溥,此子实力惊人,怕是修成了三大极境,天赋是圣子级别的。” “行事真是凶残啊,身为读书人却用武夫的方式暴揍莫溥,李魔王果然恐怖。” 很多人都在讨论李讲。 如果说一开始得知李讲要来,众人的心情更多的是憧憬与好奇。 见识到了李讲如此凶残的一面后。 人们的心情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多出了一份凝重与惊讶。 李讲坦然入楼,看见裴筠琇和陶彻之后,大步走向对方,随意寻了一处位置坐下。 他刚一入座,薛樊便冷言冷语道:“不愧是世安侯,威势真是强大,想打谁就打谁,真是令我等钦佩。” “薛樊,你羡慕了?不然我也顺手揍你一顿?”李讲斜睨他一眼,这小子一直在针对自己,忍不了了。 “就凭你?不会以为镇压了一个洞天境中期,你就有资格在我面前叫嚣?”薛樊大怒。 他可是圣子,像莫溥那样的修士,弹指可镇压。 “你们两个够了。”陶彻望来,目光尤其在李讲身上停了一会,警告道:“这里是贝州,安分点!”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讲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吃不得半点亏的主。 否则的话,李讲必然会毫不客气地狠狠报复。 简单的来说。 ——睚眦必报的混不吝。 李讲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又不是我主动挑衅的……” “好了。”陶彻瞪了他一眼。 李讲终于安静下来。 平日里可没什么机会看到李讲吃瘪,其余人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呀,这小子终于被镇住了,还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呢。 李讲本来以为,自己来的已经算晚的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又有一艘画舫接近,船头站着一位不苟言笑的青衣男子,气质严肃,气息如渊般不可深测。 “那就是安州文院的工家天骄,陆嵘?”吴若妍沉声道。 第226章 猴儿酒 陆嵘,安州文院带队者。 论声势,论地位,他都远远不及云州文院的谭紫宁,祝星之体的威名很重。 不过,这次的传承,与工家有关。 所以,身为工家圣道的天骄,陆嵘被很多人看好,寄予厚望。 在文会开始之前,贝州城便已经出现声音,认为他在墓府之中,表现会比谭紫宁更好。 陆嵘带着安州文院的学子登楼。 队伍当中,自然是他最为吸人眼球。 陆嵘一身青衣,肤色黄黑,身形高大,有种不苟言笑的沉闷。 他沿着楼梯走上三楼,目光情不自禁地被那道白衣身影吸引而去。 不得不说,当一个人的外表优异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她的存在,真的会如同太阳一般耀眼,其余人即便不想注意,也会注意到她。 陆嵘的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了下来,逐一冲着沿路的学士行礼。 当他们来到青州队伍前的时候。 陆嵘与裴筠琇互相行礼后,薛樊脸上已经挂起笑容,准备与对方问好。 然而,陆嵘的目光却直接掠过了他,看向了人堆最后的李讲。 “来的路上,在下就听说世安侯也来了,没想到,见面更胜闻名,侯爷一表人才。”陆嵘行礼。 此刻,薛樊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陆兄过誉了,今天晚上,你才是主角。”李讲笑吟吟的说道。 有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陆嵘既然看着不像恶人,李讲自然不会故意找事。 “世安侯才情,我远在安州都有所耳闻,或许可以试试,说不定能挖掘出新的特长。”陆嵘道。 这听起来像是恭维,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整张脸都板着,给人的感觉又不像。 “我就是这么认为,所以才来的。”李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众人听闻,真是有不少人都被气笑了。 人这一生,能有一条适合的圣道可走,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李讲开辟了小说家圣道还不够,居然还打算染指工家圣道…… 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全知全能的转世天神了吗? 吹嘘也该有个度? 没想到,陆嵘却没有反驳,他点点头,便带着安州文院的众人离开了,坐在了他们的位置上。 安州文院到了,五大文院就齐了。 雷安泰作为东道主,自然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 他提着酒杯起身,道:“诸位,初次见面,还请让老夫自我介绍一番。” 部分年轻人捧场的鼓掌。 李讲面无表情的评论了一句,“多余。” 雷安泰何等惊人的耳力,一下就听到了,脸色一僵。 陶彻投来锐利的目光,抓起一颗瓜果朝他脸扔去,“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雷安泰全当没听到,说了一些场面话后,正式进入正题。 “今天晚上举行的工家文会,是我们贝州五年内规模最大的一场,参与者有五所文院的代表队伍。” “因此,今天晚上的魁首彩头,也将是五年内最大的一次。” 雷安泰拍了拍手,当即有两个彪形大汉,抬着一张桌子走来。 很多人禁不住好奇,探头探脑的看,想要知道魁首彩头是什么。 不过,这张桌子盖着一块红布,隔绝了灵神探查,只能通过肉眼,模糊的看到,那东西很小。 雷安泰对众人期待的神情很满意,他微微颔首,随后一把揭开了红布。 一时之间,全场都发出了低呼的声音,眼神很惊异。 因为,红布之下的东西,并非是什么天材地宝,而是一壶黄金为瓶身,镶嵌了好几颗红玛瑙作为点缀的宝瓶。 “敢问雷先生,这是什么?”有人开口询问。 雷安泰却故作神秘,并没有第一时间揭开瓶塞,只是幽幽说道, “不若这样,在座的各位都是青年才俊,老夫就考考诸位,认不认识,一种名叫‘猴儿酒’的佳酿?” 这句话的威力很重,宛若往一口平静无波的湖泊里投入一块巨石。 刹那间,巨浪涛涛,惊涛拍岸。 无数人闻之色变,甚至有人拍案而起。 “猴儿酒?”薛樊惊讶地说:“雷先生,这宝瓶当中,装的竟是这种神物?” 李讲放眼扫去,见众人的神情好像都认识这东西。 他用手戳了戳云泷的腰间,差点把这家伙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来。 “你做什么?”云泷目欲喷火。 “猴儿酒是什么?”李讲直截了当的问。 “切,不懂了,土鳖!”云泷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嘲讽的机会,没有错过。 “是是是,云兄博学广闻,那就告诉我一声呗?”李讲觉得这小子也太幼稚了。 云泷瞥了李讲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好在,他终于还是告诉了李讲。 “所谓‘猴儿酒’,乃是一种由山中灵猴,采集上百种天材地宝于一树洞,逐渐发酵,形成的一种野酿,可遇而不可求。” “猴儿酒味道绝美,喝过便难以忘记,最厉害的是,它不仅可以助人突破,浇在神物之上,还可以促使它成长进化。” 云泷明显动心了,眼神火热,攥紧拳头,心驰神往道:“我若是能够得到这东西,我的本命机关,必然能够突破到‘贯州’层次!” 工家圣道,是诸子百家中极为特殊的一条。 它虽然属于文道中的一种,但是它的圣道产物,却并非是书籍,而是机关。 机关能达到什么层次,虽然与制造它的读书人密切相关。 但其中,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因素。 那就是,材料。 想要制造机关,就绕不开材料。 材料越好,机关就会越强,这是所有修习工家圣道的读书人公认的道理。 所以,他们的机关,即便在手艺上没有进行优化,材料上能更新换代,层次同样能提升。 “那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啊……”李讲惊叹,这猴儿酒,怕是全场没有工家读书人能抵抗诱惑? “东西确实好,但拿不到手有什么用?” 云泷斜睨了李讲一眼,幸灾乐祸,嘿嘿笑道:“这可是工家文会,李讲,此物与你无缘!” “谁说与我无缘?” 李讲低语,盯着那宝瓶,两眼深处,仿佛有精光闪过。 此物他若是能够拿到手,便可以尝试突破洞天境。 到那时,拥有更强的实力,李讲进入墓府时底气自然也会更足。 所以啊, 这玩意,他还真就是得试试能不能拿到手…… 第227章 工家文会 湖中楼阁,因一壶猴儿酒而沸腾。 几乎所有青年才俊都被提起了兴致。 哪怕不为提升本命机关的层次,光是想象一下,那传说中令人飘然欲仙的滋味,也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雷安泰见状,颇为满意。 他拿出这么好的一个彩头,不就是为了调动现场的气氛吗? 事实上,若没有好的彩头,人们很不积极,发明不出好的产物,到头来砸得还是举办这场文会的贝州文院的名声。 雷安泰大手一挥,站在角落的侍女纷纷上前,在每个人的桌上,放上一个乾坤袋。 他开口道:“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不是工家读书人,不过没关系,年轻人就是要多勇于尝试。” 雷安泰鼓励所有人,都亲身参与进这场文会。 这种感觉绝对和旁观不同。 有不少人,以为自己对工家圣道不感兴趣,结果一尝试就深陷其中,心甘情愿的踏入这条圣道。 “诸位灵神沉入乾坤袋,便可发现,这里面放有上百种材料与常见工具。” 雷安泰道:“文会结果的判定方式很简单,谁能以这些材料,制造发明出层次最高的机关,谁就是本场工家文会的魁首。” “其余凡是作品能够入流的,我们也另有奖品。”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虽然不少人是第一次参加工家文会,不过这规矩还真是简单易懂。 简单的来说概括,就是看看,用同样材料的情况下,谁的工艺更加高超,打造的东西更加优良。 “开始诸位,这场文会只进行一个时辰,途中大家可以自由交流。” 雷安泰道,“不过老夫补充一句,为了避免争议,想要争夺魁首的话,作品最好是独自完成。” 李讲将面前的乾坤袋捡起,查探过后,顿时露出讶然之色。 因为,乾坤袋中,除了作品与必要的工具之外,居然还有一本类似于说明书一样的工家书籍。 上面收录了十几种机关,每一个机关都有极尽详实的制造步骤。 只要能够顺利完成,最次也是“鸣县”层次的机关。 不过想要“顺利”,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至少那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制造步骤,就足以令一般人望而却步,束手无策。 李讲看向一旁,云泷已经开始动手。 作为一名工家读书人,他并不需要借助说明书,熟能生巧,光凭记忆就能进行制造。 那一块块木材,在他手中的刻刀下,就像是一朵朵花儿般绽开,落在桌面,形成组成机关的零件。 另一侧,哗然声响起,一张张面孔之上,写满了震惊之色。 李讲抬头望去,同样大为震惊,愕然无比。 原以为做到云泷这种地步,就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发现,陆嵘那边的动静更吓人,火光冲天,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照得更黑了。 陆嵘为了让机关的层次更高,居然在用真火提炼钢铁,让它的性能更加优越。 人们皆是被这一手惊到,叹为观止。 “看来,这壶猴儿酒,八成要花落陆家了。”有人呢喃,这怎么比?差距太大了。 陆嵘和其他的工家读书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李讲看了几眼后便收回了目光,他将所有的材料全都唤出,放在面前的桌上。 他要开始思考,如何从这场龙争虎斗中突出重围,拔得魁首。 很显然,作为非科班出身,李讲的手艺,别说是与陆嵘比了,就是和云泷比,那也是拍马不及。 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弥补的,需要大量的时间练习。 所以,没过一会,李讲便放弃了这本工家书籍上所有的机关。 一方面,制造的难度太高了。 另一方面,即便李讲做出来,他也不认为能压过陆嵘。 因为,所有人都在制造自己平日里,练习最多,最为擅长的机关。 李讲若真把猴儿酒的希望,寄托在这本书上,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自取灭亡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我的长处在哪?” 李讲低语,陷入沉思。 这时,他精神世界里的金色大书,忽然传来异样的波动。 李讲豁然惊醒,随后目光径直落在了桌子角落。 那里,摆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将手放在上面,还能感受到一股冰凉的寒意,有神奇的力量在其中。 金色大书缓缓翻动,停留在一页。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的特长啊,非本地人!” 李讲虎躯一震,兴奋得两眼放光,“我为什么就不能,创造一种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呢?是我之前着相了!” 在这个连文字都能用来杀敌的世界,前世很多习以为常,看似平凡的东西搬运过来,恐怕都能拥有非凡的力量。 李讲很快动了起来。 这个发现,让李讲有一种推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他拓展了许多新的思路,感觉工家圣道的大门,从未有那么一刻,像现在这般朝自己敞开。 “天啊,谭姑娘的手艺真是一绝,这才过去半个时辰,你的作品就已有雏形,或许能够入流呢。” 谭紫宁的身边,围绕着五六个狂蜂浪蝶。 他们深知比不过陆嵘,又对其他的奖励没兴趣,所以自顾自的走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指点谭紫宁。 当然,他们并不奢望,谭紫宁这样仙子一样的人物能看上自己。 但哪怕只是凑近闻闻她身上的香气,近距离一睹芳容,也满足了。 “陆兄这是要冲击‘登府’吗?简简单单的材料,几乎被他强化到极致了。”有人低语,很是震撼。 因为,陆嵘做事,真是一丝不苟。 凡是要运用到机关上的,哪怕只是指甲盖大小的材料,他也会通过手段进行提炼,强化。 这要是不限时也就罢了,只要想夺得魁首,这一步都不会选择省略。 但问题是时间有限,于是便有不少人开始为陆嵘担心,能不能准时完成。 “云泷这机关,鸣县应该不难,但登府怕是不成了……”薛樊沉声道。 圣道作品,入流便能难死一片人。 云泷能用这些简陋的材料做到入流,已经是天分的体现了。 至少,现场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不会超过巴掌之数。 “咦,李讲怎么抓起那慈石和青铜动起来了?”有人惊讶道。 李讲坐在云泷的身边,自然也顺带得到了一部分的关注。 不过,薛樊的眼神却格外不屑。 “他这摆明就是乱拿东西在玩,那本手册上哪有他这样造型的机关?别管他了。” 第228章 器成贯州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文会现场,此刻还在坚持的,不超过十人。 其余人等,不是失败了,就是放弃了,乾坤袋中的材料消耗一空,顶多也只是弄出了个雏形。 归根结底,圣道作品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完成的,与寻常的诗词文章存在天壤之别,需要包含“道”与“理”。 所以,此刻还在坚持的李讲,顿时吸引去了不少人的视线。 “世安侯这是打算铸造什么?” 很多人脸上带着吃惊与疑惑,李讲面前的东西也太奇怪了! 黑乎乎的一块慈石,居然被李讲打磨成了一只……调羹! 人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什么意思? 李讲这是打算用这东西吃饭吗? 不会饿坏了? 不过,出于对李讲文名的敬佩,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站在李讲的身后,默默地观看。 叮叮当当…… 李讲或是抡动铁锤,或是作诗引火,动作粗犷豪放。 身后的观众真是一双眼睛都看呆了。 有人干笑说道:“世安侯这铸炼手法,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当着李讲还有青州文院的面,人们这是想笑又不敢笑。 你是会形容的,这是别具一格吗? 简直就像是个孩子在玩玩具! 这样的手法能制造出什么东西? 一个七扭八歪的碗? 人们摇着头就此散去,与陆嵘那赏心悦目,一丝不苟的铸造画面相比,李讲这太不具美感了。 云泷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抬头看了一眼,面带讥讽的笑容。 “李讲,我早就说了,今天这场文会,你顶多也就起到一点造型上的作用,既然你这么不服输,那我就祝你成功。” 他话虽如此,不过内心却很自信,拥有不小的把握成功。 因为,陆嵘的机关造物上限虽然比他高,真要做出来,说不定能登府。 但问题是,对方将大量的时间,浪费在了提高材料上面。 所以,只要陆嵘没有按时完成,那最后的胜者就是他云泷! 一想到这次文会的彩头,乃是传说中的猴儿酒,云泷便感到浑身的血液就像是沸腾了一般。 “诸位抓紧时间,还剩一炷香了。”雷安泰出言提醒。 现如今,场上只有五人还在动手,其余者,或是因为粗心,或是因为实力本身不济,尽皆宣告失败。 这时,忽然有一股神秘的波动,在青州文院的席位弥散开来。 “嗯?青州云泷的作品要完成了!”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之下,云泷手握一柄刀尖精细如发丝的刻刀,在机关蝶的翅膀上刻写符文。 咔! 伴随着最后一缕才气汇入,符文完整。 那一只机关蝴蝶,此刻就像是活了过来,赤红的光芒在绽开,缓缓扇动翅膀,原地飞起,有一股炽热之气滚滚流淌。 “化死为生,这只机关蝴蝶的层次绝对入流了,看气息,甚至达到了‘巅峰鸣县’的层次!” 场上不乏有眼力出众的读书人在,一语道破里面的玄妙。 “没想到此人工家造诣这么高,如果陆嵘赶不及了,魁首八成就要落他头上了。” “青州云泷……我记住此人了。” 很多人出言赞美,因为这种临场发挥,很考验个人的综合能力,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现场有不少的工家读书人,平日里名气比云泷还高。 但他们就是失败了,承受不住这份压力。 紧接着,又是一道气息弥漫开来。 令人惊讶的是,成功者是云州的祝星之体。 这是谭紫宁第一次接触工家造物,能够拥有如此进展,说明她真的很聪明,资质超过绝大多数的文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 谭紫宁所制造的机关虽然简单,不过却因为她体质的原因,竟然沾染到了部分“星辰”的力量。 此类带有特殊力量的造物,价格最少也会翻上数倍。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又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是“生而不凡”。 做什么都与常人不同,这就是生而不凡! 云泷感受到了压力,不过还是低语安慰自己,“无碍,比拼的是工家技术,我还是第一。” 直到时间还剩最后的三百息。 一缕火光突然在陆嵘的桌前亮起,霎那间,整个三楼都被那光芒照亮了,哗然声如惊涛骇浪,此起彼伏。 所有人震撼无比,亲眼看着一条火红色的细蛇,在炽热的高温中爬出。 它顺着陆嵘的手臂缠绕而上,在他的耳朵旁吐信。 那份气息,竟然令现场不少洞天境后期的修士都感到悚然,浑身紧绷。 噗通一声,在没人关注到的地方。 云泷一屁股坐了下来,彻底失神。 “这绝对是登府了,不愧是安州文院的工家天骄,同样的材料,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面对这些材料,工家大儒也不过如此了?” “那不同,工家大儒手段通天,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据说,一块朽木他们也能玩出花样!” 一时之间,掌声雷动,大家看向陆嵘的神情里充满了敬佩。 这是用成绩来证明自己。 有些人即便再不甘,也不得不服。 “看来要提前恭喜陆兄,成为今晚工家文会的魁首了。”有人展露笑容,上前恭贺。 没想到,却发现陆嵘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喜色,而且还全是错愕。 “这……怎么可能?”他几乎在失语。 “怎么了陆兄?” 人们情不自禁地顺着陆嵘的目光看去,却发现那竟然是李讲的方向。 此刻,李讲好像也完成了他的造物。 不过那两样东西的造型,却一个比一个古怪。 一个像是底盘,一个则是调羹。 “李讲,你这是打算拿来装菜吗?”有人笑出了声。 李讲像是没听到这份嘲讽,脸色凝重地将那调羹,放在了刻满了字符的盘子上。 下一秒,众人的表情就凝固了,纷纷转化成不可思议的震撼之色。 因为伴随着李讲才气的注入,调羹缓缓转动。 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东西,表面上竟然有三道刺目的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太璀璨了,以至于全场人们的面孔都亮起了光芒,瞳眸里满是见了鬼的神色。 此刻,不知道多少人的心情是相同的,有一道撕心裂肺,却又充满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 “这是……又贯州了?!” 第229章 司南 三色光芒,互相纠缠着,如同一条条华美的丝带,朝着天际伸长,美轮美奂,声势惊人。 原本嘈杂一片的楼阁,不知道多少人正在等着看李讲的笑话,好戏。 可伴随着这道异象一出,全场都静了,人们的喉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像鸭子一样只能发出声音的字节。 无数人近乎呆滞地盯着李讲。 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不可思议的说,“这李讲……是认真的吗?” 世界上,哪有人第一次接触工家造物,就器成贯州的? 能做谭紫宁那一步的,就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少数了! 可人们越是这样提醒自己,就越是觉得世界疯了。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众人,李讲的造物真的做到了“贯州”。 薛樊的脸像是火烧一样烫,他原本的态度有多么的不屑,此刻就有多么的丢脸。 他严重怀疑,李讲藏拙一路,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崭露锋芒,狠狠地扇自己的脸。 否则,何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 云泷的表情更是精彩,目瞪口呆,一颗心脏就像是玻璃一样碎成一块块。 器成贯州啊…… 这可是他日思夜想,做梦都想要达成的成就。 然而,李讲却用这些平平无奇的材料完成了。 这一刻,云泷的天都塌了,头晕目眩,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这就是我与天才之间的差距吗?” 太多人深受震撼,整座楼似乎都因此沸腾了。 “这不可能!” 雷安泰出现在李讲面前,他死死地盯着李讲面前的造物,一张脸几乎阴沉得快要渗出水来。 “你不过初次接触工家,怎么可能一次就贯州,你是不是在你作品上偷偷写诗了?”雷安泰喝问道。 这可是一句不小的指控。 人们的热情因此而冷却,情不自禁地思考。 换做是别人,自然没有实现这个计划的可能。 但问题对象是李讲! 他可是,大唐鼎鼎有名的“李贯州”,人送外号“文会杀手”、“诗魔”! 李讲若是想这样做,成功的把握极高。 李讲笑了,很是从容与淡定,“我的作品上写没写诗,以雷先生的修为难道看不出吗?” 雷安泰凝噎,真的答不上来。 他冷静下来后,自然知道这种问题的答案,一查便知。 可是……可是他一想到李讲在他面前嚣张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真的很不想将猴儿酒,交到李讲的手中。 见雷安泰沉默,李讲轻蔑一笑,举着自己的造物站起,向众人展示。 他沉声开口,“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的作品能贯州吗?告诉你,此物名叫‘司南’,投之于地,其柢指南。” 司南,华夏四大发明之一指南针的前身。 在这个仍旧以“日月星辰”、“林木朝向”、“潮汐涨落”等现象来辨别方向的时代。 司南虽然比不上指南针那么精细,但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划时代的产物了。 或许在前世,它的作用只能用来辨别方向。 但在这个拥有“才气”的世界。 司南一经出世,顿时引动天道,降下神力,超凡脱俗,蜕变成了文宝,拥有了非凡的力量。 论层次,真的是稳稳压制了陆嵘的发明一筹。 所有人都怔住了,站在原地,满脑子空白。 身为读书人,他们自然清楚,“投之于地,其柢指南”是什么意思。 此刻,饶是雷安泰再不愿意承认,也心知肚明。 贯州真的有贯州的道理。 除了李讲之外,世界上,难道就没有其他修士知道,可以打造辨别方向的法宝? 可是,却只有李讲一个人往这个方向钻研,而且还成功了。 科技发明就是这样的。 很多后世看来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很久以前,却是很多人想破脑袋也发明不出的奇迹。 嗡! 一道虹光从天而降,惊醒了众人。 李讲伸手一接,光芒中一颗晶莹欲滴,芳香内敛的果实浮现,形状很像梨子,呈红色。 在场的人们看见这颗果实,呼吸齐齐加重。 “虹光果……”部分人眼都绿了。 众所周知,这是传说级别的神物,价值比天药还高,因为能无副作用的洗礼肉身。 也就只有李讲这个妖孽,肉身在蕴灵境走到了极尽,才能不把“虹光果”当一回事。 事实上,别说是读书人,就连武夫都趋之若鹜,愿意用千金来换,但也有价无市! 云泷怔在原地,觉察到他的所有光芒,都被陆嵘和李讲瓜分殆尽。 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 陆嵘深深呼吸,起身对李讲作揖拱手道:“世安侯果然不凡,您创造的这一件‘司南’,于人族都有功,在下自愧不如。” “陆兄过誉。”李讲回礼。 陆嵘这么一认输,结果不用比就已经见分晓了。 众人看向李讲的神情复杂一片。 尤其是那些原以为李讲只是闹着玩的,两眼之中,更是多出了一份忌惮。 反观青州队伍,氛围则截然不同。 吴若妍吃惊不已,道:“李讲的才气还真是惊人,不仅在诗词一道上独树一帜,没想到工家他也颇有天赋。” “你忘了?他还写出过两篇兵法呢。”裴筠琇盯着李讲,神情也是颇为复杂。 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一心多用,还门门精通的? 大多都是样样通,样样松。 可李讲却不同,不仅学了,而且,诗道,词道,兵家,小说家,工家……等等!都做出了杰出的成绩。 其中,任何一门单拎出来,都是一般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高度。 这样的奇才,怎能让人不钦佩? “看来,这猴儿酒,还真是与我有缘。”李讲笑吟吟地说。 雷安泰脸色铁青,如果事先知道,这场文会的胜者,会是李讲。 无论如何,他都会劝说文院,收回猴儿酒。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再不甘,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讲一步一步走向那高处,将装着猴儿酒的宝瓶揽入怀中。 “嗯。” 李讲深吸一口气,点头笑道:“多谢贝州文院的好意,猴儿酒不愧是传说中的佳酿,此酒我会细品,绝不会浪费。” 此酒给你,本身就是最大的浪费! 雷安泰强忍着怒火,森然笑道:“世安侯开心就好。” “当然,我很开心。” 李讲将猴儿酒收入囊中,一颗心难得火热。 因为在刚刚嗅香的时候,他真切的感受到了。 那固若金汤的境界壁垒,终于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不出意外的话,突破的契机……到了! 第230章 突破,洞天 贝州城外,白色的营帐灯火通明,放眼望去,数量过百,看起来就像是黑夜里草原上的星星,非常惹眼。 这时,一位长发卷曲,天生泛黄的兽衣壮汉快步走向最深处,最庞大的营帐。 这里的外面,驻守着一头气息可怕,身形巨大的苍狼。 它隐没在黑暗里,乍一看就像是一座不动的小山。 只是男人一靠近,苍狼便睁开了那一双猩红的眼,沉重的鼻息拍在男人的身上。 这一刻,他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不流通了,满是恐惧。 “报告……族长,少主,有急报送来。”男人颤声说道。 营帐内,传来一个雄浑的男声。 “好,那你进来。” 苍狼缓缓闭上了眼睛,又成为了一座小山。 男人战战兢兢地掀开门帘,走进去,里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和青年。 三人的头发惊人的相似,天生卷曲,如同波浪。 不过青年的长相却格外冷冽,他有一只眼睛瞎了,留有狰狞的爪印。 事实上,此人便是萨家那位天骄,萨珣。 这里,是草原家族萨家暂时扎根的地盘,至于目的,无非是为了监视那随时可能出世墓府。 “怎么了?”萨家族长抬头望来。 他长相粗犷,眸光却阴狠得紧,像是一头老练凶戾的狼王,积威深重。 “青州文院队伍里,来了一位侯爵!”男人跪在地上,如实禀报。 “侯爵?” 萨珣本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然而,听到这一句话后,他顿时坐不住了。 萨珣不可思议道:“哪位侯爵来了?” “世安侯。” “世安侯?怎么没听说过。” 萨珣望向一旁的族长,迟疑的说:“父亲,你有印象吗?” “是刚册封没多久的新侯,似乎年纪比你还小,开辟了一条全新的圣道,颇受洛阳看重。”萨家族长沉声道。 “这般了得?那会破坏我们的计划吗?” 萨珣面色有些紧张,“这座墓府,可牵扯到了我们萨家复兴大计!” “无碍,听说此人才蕴灵境,翻不起什么风浪。” 萨家家主瞳孔幽邃,话锋一转道:“不过为了减少意外的发生,确实该对他进行针对。” 他看向跪在地面的族人,平淡下令,“传我话下去,此人有国运庇护,杀了他容易引火烧身,若无必要,禁止招惹!” “是!” ———— 今天晚上,注定无法安宁。 因为在此之前,无人想到,这么一场盛大的工家文会,最后的胜利者竟然会是青州的李讲。 再加上,白天李讲在竹阁引发的轰动。 一日双贯州的事情传出去后,整座贝州城似乎都出现了轻微的地震。 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投向了李讲,围绕着他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不过,在工家大儒墓府随时可能出世的背景下。 这两件事,很快就淹没在了风浪中。 在这几天,各家文院的队伍,无一例外的沉寂了下来,都在为之后的竞争所做准备。 至于李讲,回到住处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检查自己今天晚上的作品。 司南刚一从乾坤袋中取出,便有一种神异的气息流转。 光滑的中心圆面上,勺柄缓缓转动,在外围依次布列的八卦、天干、地支和二十八宿划过。 最后,稳稳当当的定格在了南方。 这就是“投之于地,其柢指南”。 李讲不过把玩一会,便彻底洞悉了司南的作用。 在没有才气激活的时候,这件文宝,只能简单的指引方向。 可一旦有才气激活,它甚至具有“破幻”、“索敌”的效果,绝对是杀人灭口,千里追凶的必备工具。 “好东西,不用则已,一用就是立大功的时候。” 李讲欣喜无比,老祖宗的东西就是好用,看似简单,但其中具有莫测的大智慧。 旋即,李讲将今天晚上的战利品拿了出来。 刹那间,仿佛整间屋子,都被金色的光芒所照亮。 盛装着猴儿酒的宝瓶通体由黄金打造,红色玛瑙点缀,昂贵奢靡,精致得宛若一件艺术品。 宝瓶表面篆刻着符文,金色的光芒如雾般氤氲,仿佛将时光都镇封住,里面的东西,哪怕过去百年也不会变质。 李讲小心翼翼的拔开瓶塞,里面的酒浆呈深黄色,芬芳流转。 光是不经意的嗅闻一口,李讲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有新的才气浮现,如龙般穿入体内的金丹。 “传说中的猴儿酒,果然名不虚传!” 李讲大喜过望,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雷安泰不愿意将此物交给自己,太贵重了。 灵猿生活在空无人烟的野外,采百果而酿一洞酒,里面随意一份材料,都是外界千金难求的天材地宝。 如此佳酿,效果自然非同寻常。 李讲当即判断出,自己的突破怕是用不了这一整瓶的猴儿酒。 他豪饮一口后便放回到了乾坤袋,不出两个呼吸,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了一般,磅礴的药力爆发。 虚空中,他的三颗金丹自然浮现,表面的云纹流转起五色之光。 生命气息太磅礴了,李讲的灵神也跟着蜕变。 李讲深吸一口气,顶着昏昏欲睡的头脑,盘膝而坐,精神世界里的金色大书无风自动。 虚空之中,响起平静高远的诵读声。 “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诟索之而不得也……” 如果将,纳取了药力的李讲的身体,比作成一口火炉。 那么这道声音,便是不断往里添加的柴火。 李讲在承受着一种熬炼,浑身上下,几乎所有的毛孔都在往外释放霞光。 他镇封了自己的身体,争取不让一丝药力外泄。 但也正因如此,此刻李讲的肉身如同要熟透了一般,每一寸都是惊人的红。 李讲争分夺秒,一心二用,一边学习经典,一边摸索着,尝试引导力量,推开大门,踏入蕴灵境之后的新天地。 洞天境,洞天境。 何为洞天? 那是新的力量源泉,比金丹更好,宛若一口黑洞,可以向天地掠夺能量,纳入己身。 达到了这个境界,除非展开生死大战,寻常情况下,体内的才气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讲忽然睁开眼睛,眸绽精光,长发狂舞,如同一尊古神,霸气威严。 “洞天,开!” 伴随着他一声低吼,面前的虚空中,三颗金丹齐声爆开,浓烈的能量如潮汐般涌向四面八方! 第231章 洞天境 李讲突破的这番动静,真的有些太大了。 幸好,正值白天,陶彻很迅速就反应了过来,在李讲还未扩散之时,提笔作诗。 轰! 化虚为实,挥笔而成,磅礴的力量化作一座坚固的囚笼,轰然盖下,将李讲的房间的所有异动都镇封,水泄不通。 “这小子,是想把这栋楼都拆了吗?” 陶彻气冲冲地说。 只是话虽如此,但他体内的才气,还是诚实地涌向了双眼,眸力顿时增强了十几倍不止。 他一下就看到了,那三口在李讲面前缓缓成型。 如烈阳般无法直视,又如同新生的幼儿般,贪婪地朝四面八方,吸纳灵气的洞天。 “真逆天了……” 陶彻惊叹不已,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般震惊。 他一路见证着李讲的成长,这才过去一年的功夫而已,就从养气境九重天达到洞天境。 这样逆天的速度,说是“妖孽”都不为过。 古往今来,也就只有那种觉醒了特殊体质的天骄才能拥有。 可李讲分明只是“凡体”! “墓府将出,希望这小子能赶在出世前完成突破。” 陶彻摇摇头,转身下楼喝茶。 “李讲闭关去了?” 薛樊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很不耐烦,皱眉道:“真会临时抱佛脚,就算突破到了洞天境又如何?”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 因为李讲在昨晚的时候,已经展现了一次自己的实力。 虽说这实力,距离薛樊这样的圣子来说,依旧不值一提,相差十万八千里就是了。 不过,也足以让部分人对其改观。 接下来的这几天,贝州城既安静,又热闹。 安静表现在表面,和和气气,没有半点争端发生。 至于热闹,则更多体现在不为人知,水面之下的世界。 虽说这座墓府,最珍贵的那一份传承,注定只有一位幸运儿可以得到。 但堂堂渡厄境级别强者的墓府,能没有其他的陪葬品在? 事实上,早在李讲等人前来之前,就已经有强者对这座墓府进行了摸查。 很快,他们就震惊的发现。 墓府主人的来历很是不凡,生前实力很有可能已经无比接近圣者。 因为,这座墓府,居然在一片独立于外的小世界里! 而那种规模的小世界,只有近圣级别的强者才可以创造。 另外,还有史家读书人,通过目前掌握的蛛丝马迹推断。 这座墓府的历史,很有可能超过了两千年,至于墓府主人的身份,更是可以追溯到前朝。 如果说,前面的几句话,都在对一座金山的庞大进行形容,告诉世人它有多么宏伟,多么壮观。 任何人只要从中挖到一丁点的财富,就能衣食无忧,富甲一方的话。 那最后一句话,便无疑像是往这座金山的头顶,插上了一块“此地无主”的招牌。 毕竟,大唐律法森严。 若没有正当的理由,任何人试图亵渎一位工家大儒的栖息之地,都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而很显然,大唐的律法,并不保护前朝的死人。 正因如此,大唐各地的人们,才会像是闻见了腥味的猫一样,控制不住地狂奔而来。 归根结底,所谓“读书人”,只不过是一群比普通人多读了一点圣贤书,稍微聪明一点的“人”而已。 人就是人,是人就难免会有七情六欲。 又过了几天。 贝州城越来越不安宁了,水面之下的浮躁终于是慢慢显现。 这段时间,就连普通人都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大街上的修士越来越多了。 而且,张口闭口就在谈论城外那片森林。 似乎,就连一些通灵的妖族,都被这幅阵仗吸引了过来。 它们的行踪,还是因为耐不住寂寞,分食了一些人族修士,痕迹暴露,才被发现。 可以说,如今的贝州,真的是风雨欲来,暗潮汹涌。 所有的势力,队伍,此刻都像是一根根紧绷的弓弦一样,蓄势待发,就等着墓府的开启了。 …… 房间之中。 这段时间,任凭外界风吹雨打,浪涛不断。 在陶彻战诗的镇守下,李讲始终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他盘膝在床上,宛如化身成为了一尊石像,发丝轻舞,宝相庄严,肌体毛孔之中,隐约有霞光涌动。 只有极强者,才能看清,每一缕霞光,实际上都是一串文字。 里面每一个字都富含深意,“道”与“理”交织,曦光流淌,神秘非凡。 这种潜修,非常的枯燥,无聊。 绝大多数的读书人,能全身心灌注坐两个时辰,就已经算是难得了。 因为任凭文字再神奇,修炼过后,甚至能够拥有非同小可的力量,但重复的研读,哪有吃喝玩乐有意思? 但李讲坚持下来了。 除了远超常人的心性之外,最难能可贵的,还是这段神奇的穿越重生经历,让他真切的感悟到了华夏文化的瑰丽。 他爱上了这种在书海中畅游的滋味。 正因如此,每次修炼的时候,李讲才耐得住寂寞,总能最快进入心灵宁静的状态。 三颗金丹,就像是三颗破土生长的种子,在李讲的头顶与两个肩膀之上撑开,散发滚烫强横的气息。 “这样不对,太分散了,要拧成一股绳。” 李讲皱眉,接下来的动作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定然会大吃一惊,牙都要被惊掉。 因为,李讲居然主动放缓了突破的进程,压制正在成长的洞天,想让它们合而为一。 这绝对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可李讲不仅这样想,还这样做了。 三口洞天,此刻就像是三座熊熊燃烧的火炉,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火浪冲天,李讲当即遭到了反噬,嘴角溢血。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因为他坚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肯定有人这样做过,只是不一定记载流传至今。 反复地尝试,反复地压制。 李讲的身体几乎被自己折磨得千疮百孔,生命的气息颓靡到极致。 但终于,还是被他做到了,三口洞天合而为一的那一刻,李讲每一个毛孔都有神曦喷薄。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尊少年神人,年轻俊朗,脑后有一圈凛然不可侵犯的光环。 那是它的洞天,吞纳天地造化蕴养己身! 同时,还有恢弘的大道之音响起,景象盛大而又神秘。 似乎天道都在为他庆祝,世间又多出了一位绝世的天骄。 李讲长吐一气,饶是一向淡定的他,眼中也难免多出了几分喜色。 “终于……踏足洞天!” 第232章 墓府将启 阁楼之上,陶彻,裴筠琇,薛樊等人早早等待在此。 薛樊语气不耐,很是厌恶,“这小子到底还要在房间里面待多久?墓府都快出世了!” 他对于李讲的横空出世,本就非常不满。 如今见任务的进度,还因为李讲一个人而遭受耽搁。 他心中的愤愤不平,更是放大到了极致。 不过,云泷却没有开口,沉默地坐在一旁。 薛樊看见了,也只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因为,所有人都察觉到,自从那一场工家文会结束后,云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显然是被李讲给打击到了。 毕竟…… 设身处地的想,若自己追寻半生的东西,被别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换谁似乎都得跟着破防。 忽然,陶彻的神色变了,表情像是舒展开了一般,抬手间,战诗的力量消散。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呵,这不是咱们的世安侯吗?闭关多日,想必大有所获……”薛樊正准备冷嘲热讽。 可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怔然站在原地。 因为,他震惊的发现,突破了洞天境后的李讲,明明还是那副长相。 但在气质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判若两人,竟然多出了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超然。 像是蒙上了一层纱,看不透了! 这在几天前,可是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显然,李讲的这几天闭关,并不是躲猫猫,而是真的有了体悟,踏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这些变化,被陶彻看在眼里,瞳孔之中,仿佛有一种名叫“欣赏”的东西化开了。 他点点头,欣然笑道:“既然人已经齐了,那我们就出发。” —— 缺月森林。 这里因拥有一座,形象像缺了一角的月亮的湖泊而得名。 它坐落于贝州城北边三十里外,辽阔无边,其中栖息着不知多少凶兽,就连修士踏足都有丧命的危险,更别说普通人了。 然而,这段时间,缺月森林却是热闹得不行,随处可见人类修士的身影。 这一切的原因,全都可以归结在,那一座工家大儒的墓府之上。 天空,一朵云彩飘然而来,垂直降落在一座无人的山顶。 陶彻,李讲等人的身影从中浮现,眼中满是对陶彻手段的惊异。 要知道,他们半炷香,可还在贝州城呢。 可现在,已经来到了墓府之外! “这么多人?”吴若妍吃惊不已。 李讲抬眼望向四周,同样被此地的人数惊到了。 只见在那山峰的脚下,居然密密麻麻聚集了数百道身影,其中,贝州文院,云州文院…… 甚至就连草原家族都早已抵达,各自盘踞一地,互不干扰,互不侵犯,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中。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 这种平衡,非常的脆弱,争斗开始的瞬间,利益面前,很多人会立刻翻脸。 事实上,即便人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变故也远超想象,快得有些离谱了。 “你们之中,谁是李讲?” 人群之中,忽然有一道身影走出,那是一位身材强壮的金发男子,眸光锐利,宛若鹰隼。 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有强横的血气弥漫,简直如同一头人形凶兽一样。 武夫? 青州文院的队列,不少人露出鄙夷冷眼的神色。 文武两道,水火不容,常动干戈,很久以前就互相看不起了。 文道说武道粗鄙,武道说文道矫情,这很常见。 “你又是哪根葱?见到本侯,谁给你权利直呼其名!”李讲毫不客气地喝问,简单又直接。 所有人都惊呆了。 毕竟,昨天那场文会,邀请的对象只针对于五所文院的队伍。 很多人都不清楚,李讲在文会上的具体表现。 贝州文院,带队的雷安泰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 昨天晚上,李讲就是用爵位压得他不得不转移话题的。 没想到,今天中午,他又故技重施了。 果然,年轻男子的脸色当场就僵了下来,左右为难,很是恼怒。 他根本没想到,李讲竟然会这样回答。 他可是来找茬的,若对李讲行礼,成什么样子了?! “李讲,你这世安侯有多少水分,众所周知,分明是大唐最弱侯爵,少在这里摆架子!”男人冷幽幽的说。 “大唐封爵,向来只论功绩,何时论实力了?” 李讲反问道:“难道阁下认为,你比皇室还有资格评判?那不如你也封几个侯爵出来?” 这是一记绝杀。 现场的众人呆若木鸡,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讲居然叫对方封爵?那跟倒反天罡有什么区别? 他要是敢封,那真是天王老子都罩不住了,不到一天恐怕就得人头落地。 男人的脸色铁青,气得七窍生烟,“李讲,你少在那里巧言令色,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那你为何不尊国法,藐视皇室,直呼本侯大名?”李讲冷笑道。 对方摆明了就是要找自己麻烦。 所以,李讲很不客气。 你想找事对?那就先对我行礼! 不得不说,“侯爵”这个身份所得到的好处,算是被李讲彻底玩明白了。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哪有人会对自己的敌人行礼的? 而且还是主动上前,一脚踩入对方的陷阱当中。 男人憋得脸色涨红,像是把自己架在了火上面烤,骑虎难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他,好整以暇的期待他的反应。 他大恨,牙都快咬碎了,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狠狠地瞪着李讲。 有人看出他的窘境,出面当和事佬,劝解李讲算了。 但李讲却充耳不闻,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终于,男人还是弯腰行礼了。 他承受不住“不尊国法”,“藐视皇室”的指控,黑锅太大了,他的背扛不住! 看见男人低头,四面八方皆是有轻微的笑声出现。 行礼过后,男人深深地看了李讲一眼,没有狠话,就此转身离开。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两人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一旦进入墓府,势必要展开一场大战。 “那是谁?”李讲用胳膊肘怼了怼云泷。 “别碰我!” 云泷像火药桶一点就炸,他怒气冲冲地拍了拍李讲碰过的地方,就差当场脱下来浆洗一遍了。 吴若妍笑道,“你前几天还把人家的小弟当众痛殴了一遍,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他?” “哦,原来是那小子的大哥。”李讲点点头,不过并未放在心上。 第233章 三大宝地 气势冲冲的走出,得到的结果却是灰头土脸的回来。 此刻,没有谁的心情比白玉蟾还要差的了,一张脸阴沉如铁,紧攥的拳头,狠厉的眼神。 无一不在说明,他心中的愤怒。 一位黑衣人走到他身边,低声安抚,“白公子,莫恼,此次事件,你我两家合作,必然能够将其在墓府中斩于马下。” 白玉蟾眼中杀意掠过,“你确定你那屏蔽天机的法宝,能起到作用?真能蒙蔽国运?” “当然,谋害侯爵,这可是重罪,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会把自己架在火上烤。”黑衣人语气很肯定。 “好,我答应你,墓府之中,我会寻机会,将他杀了。” 白玉蟾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了李讲的方向一眼。 刚刚你若是态度好些,或许,我还不会富贵险中求,做这心惊胆战的交易。 不过,此刻箭在弦上,你即便后悔也已经为时已晚。 若是因此而死……就怪自己太目中无人! —— “贝州圣人家族嫡子,白玉蟾。” 薛樊面无表情地念出对方的信息,看向李讲,“世安侯真是黑夜里的一把光,去到哪都喜欢招惹一些麻烦。” “这能怪我吗?又不是我直呼其名。”李讲道。 “你……” 薛樊眼中闪过一抹怒色。 还未来得及开口,陶彻便打断了他。 “好了,封印的能量逐渐涣散,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进去了,我来说说墓府行动中的重点。” 众人打起精神,纷纷靠拢而来。 陶彻随意摄来一根树杈,在地面上绘图,一边动手,一边解释道。 “各方势力的强者,早已通过手段,探查出这墓府世界中的布局,其中,小的那些汤汤水水,我们就不争了,浪费时间。” 众人微微点头。 除了李讲,其余七人都是青州文院精挑细选的佼佼者。 身为天之骄子,他们自然有属于天之骄子的傲气,不屑于去争夺那些散修,弱者才看得上的资源。 要争,就争最好的! “你们进入墓府,主要从这三块地方下手,” “第一,藏经阁。如果不出意外,这位大儒收藏的,那可都是两千年前的古物,哪怕只是得到一部分,收获想必也是巨大的。” 八人闻言,神色皆有细微的变化,仿佛呼吸都跟着加重了。 身为文人,读书就是要海纳百川。 没人会嫌弃自己的藏书多,因为指不定哪一本便会让自己触类旁通。 “其二,是药园。虽然过去了这么久,肯定有不少的草木已经枯朽,但难保会有生命力蓬勃的神物还存在。” 众人点点头。 有言道,化作春泥更护花。 事实上很多天材地宝即便已经腐朽,价值依旧惊人。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片药园,定然会引来大量强者的目光,发生大战完全在意料之中。 “至于第三,就是咱们此行最重大的目的地了。” 陶彻在地面上画出一个三角形,沉声道:“那份传承,八成就在这里。” 众人的神色跟着凝重。 “墓府。” 李讲神情复杂,吐出的这两个字,仿佛有万斤之重。 虽然这药园,藏经阁,都属于墓府世界中的一部分。 但很显然,唯有沉眠着主人的墓府,才是这方世界的核心,埋藏着最珍贵的宝藏。 “我要去藏经阁,有意前往的,与我一起。”薛樊开口。 身为圣子,关键时刻他还是能担重任的,要带领一部分人去那块重地争锋。 “我去药园,想去的到时候跟在我身边。” 裴筠琇声音悦耳,身为医家读书人,显然是与天材地宝相关的药园,更加吸引她。 队伍中剩余的几人思考过后,纷纷表达自身的意愿。 令人意外的是,身为工家读书人的云泷,反而放弃了墓府,选择跟随在薛樊的身边。 众人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说话,但都很清楚。 云泷摆明就是在工家文会上受挫了,自知竞争不过陆嵘等人,所以干脆直接放弃了那一道传承。 “你呢?” 薛樊举目望来,冷冰冰地说:“若也想来藏经阁,我自然会出手庇护。” “我……先去一趟药园。”李讲道。 虽说古经对李讲的吸引力也很大。 不过,他一想到自己的脑海里面,收藏着一整个文明的精粹。 光学那些都学不完,再去找更多的,恐怕也是贪多嚼不烂。 于是,李讲果断选择药园。 薛樊注意到了李讲这句话中的“先”。 他蹙眉不语,深深看了李讲一眼。 “好,既然如此,刚好平分人马。” 陶彻叮嘱道:“进去之后,万事小心,机缘虽好,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小命一条。” 众人又等了一会,大概两个时辰。 直到暮色都快降临的时候,这方区域的天空方才出现异常,有宛若琉璃水晶般的光芒,在天空之中,氤氲开来,形成一片光幕。 嗡…… 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众人举目望去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穿过,看见一方栩栩如生的世界,里面同样有日照,有溪流,有山川,有湖泊。 时机到了。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闪过的念头。 贝州文院的雷安泰起身,声化雷音,道:“诸位,大阵的禁制已现,接下来,就该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为年轻的孩子撕开一角禁制了。” 他率先出手,场面很惊人,提笔成诗的那一刻,仿佛天倾了。 璀璨的雷霆,如同一座媲美山岳的长矛,狠狠地劈在禁制之上。 刹那之间,天空之中响起尖酸的声音,无尽能量爆发。 这是一个信号,很多强者都跟着出手,包括陶彻,同样显露手段。 一时之间,整座缺月森林都在颤抖,仿佛在发生一场灭世的地震。 光是逸散的气息,就足以惊得飞鸟走兽四散而逃。 没过多久,这禁制就受不了了,如同一轮即将裂开的大日,炽盛的光芒淌露,剧烈震荡,将整片天空都晕染成金色。 很显然,这些强者若是愿意,完全可以直接摧毁这所谓的禁制。 之所以会让种道境之下的天骄进入,无非就是为了锻炼后人,还有保全那传承。 轰! 磅礴的能量爆发,将云层都给炸散了。 这么多位强者出手,禁制没有丝毫意外的被撕开。 “冲啊!” 刹那间,底下蠢蠢欲动的修士们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双眼火热,身体沸腾,如同一支支箭矢,直冲云霄。 第234章 墓府杀机 “我们也走!” 裴筠琇,薛樊几乎同时开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八道身影才气爆发,冲天而起,直接就飞入了那裂口当中。 能被称之为“小世界”,自然是有原因的。 当李讲踏入其中的时候,豁然发现,这片空间意想不到的大,广阔无垠。 这里隔绝世外,生机寂寥,看不到任何生灵生活的痕迹。 很多建筑都早已在岁月中风化,其余的,几乎和外界没有任何差别。 “藏经阁在那边!” 李讲等人还未来得及熟悉场地,就已经有人如利箭般,冲向一座宝塔形状的建筑。 一声之后,无数道身影相随,密密麻麻,宛若蝗虫过境。 在这种需要争分夺秒的关头,根本就来不及告别,薛樊率众直接离开。 “跟我来。” 裴筠琇唤出飞行文宝,用才气激活之后,化成一叶小舟,承载着众人朝着远方掠去,速度很快,眨眼就甩开了一群人。 没过多久,一片郁郁葱葱的土地映入眼帘。 很广阔,一眼望去,各种各样的草木野蛮生长,体型几乎都大的可怕,这里就如同一片原始丛林。 人类的高度踏入其中,简直就如同幼兽般袖珍。 一株宛若巨蟒般结实的藤蔓,牢牢地缠绕在一棵红色的古树之上,全身也就结出一串类似葡萄的果实。 但,这个葡萄却是金黄色,颗颗饱满,晶莹欲滴,有惊人的生命气息在蒸腾。 光是看上一眼,人们的喉头就忍不住上下耸动。 另外,还有一株赤色的大树,形状酷似一把撑开的大伞,一根根藤蔓从树冠上垂落,结成长条状的果实,缭绕着红霞,神秘非凡。 “这药园,还真是非同一般!”吴若妍一双眼睛都瞪圆了,很吃惊。 这些果实看着就很不一般,光别说吃进肚子了,绝对是千金难求的神物。 若能到手,必然能够让他们的修为大增。 “难怪各路强者,就连妖兽都控制不住,要往这泥潭中掺一脚,原来这下面真是宝物无数。” 李讲同样惊叹,大饱眼福,还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画面。 然而,还未等几人继续开口。 突然,一抹抹杀机,宛若狂风暴雨般降临而至。 四人皆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因为这杀意竟然来自那株赤色的果树。 它在朝众人出手了,每一根藤蔓都像是一根长矛般暴射而来,速度惊人得快,铺天盖地。 “嗯?” 裴筠琇出手,一部真经在怀中出世,宝光璀璨,如狂风爆发,震飞一切。 不过,其他人就没有他们这么幸运了。 像青州文院这种,有圣子级别强者坐镇的队伍,少之又少。 所以,转瞬间,众人的耳边便响起了好几道凄厉无比的惨叫。 李讲亲眼目睹,那一根根长矛般的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头妖狼洞穿,简直都要扎成刺猬了。 无数人被镇住,头皮都要炸开。 怎么回事?这药园难道不是任君采撷的宝地吗? 怎么还会有如此恐怖的危机现世! “我不甘!不可能就此死去!”妖狼仰天长啸,生命力真是顽强得可怕,到了这一步还没死。 它动用神通,气血滚烫如海,想要震碎那些藤蔓。 但接下来发生的画面,彻底让众人吓傻了眼。 因为,那留在妖狼体内的藤蔓,这一刻竟然如同活了过来。 红光明暗间,藤蔓如同一根根吸管,硬生生地将妖狼体内的鲜血给汲取了过去。 不过眨个眼的功夫,刚刚还足有三米高的妖狼,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汲取了血液,但又不仅仅汲取了血液。 藤蔓将妖狼体内的所有生命精华,统统吃了个干干净净。 赤色大树得到养分的滋养,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光,缭绕着血雾,树冠颤抖,降下一片又一片树叶。 这是新一轮的杀机,紧接着伴随而来的,还有其他植物的动手。 “不好!在这无人照料两千年里,药园里的植物,自动将同类视作为生存的资源,久而久之,活下来的,早已通灵。” “而且,还成为了极度嗜杀,极度残忍的妖树!” 裴筠琇反应过来了,告知真相。 现如今,药园里只要还活着,没有枯朽化作养分的植物。 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再美好,骨子里,都是残忍暴虐的凶物。 地面上,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朵朵血花接连绽放,将大地都给染红了。 与此同时,藏经阁那边同样也有巨大的动静出现。 耳听六路的李讲捕捉到关键信息。 藏经阁,居然有工家机关兽在驻守,在展开无情的杀戮。 “这工家大儒很不对劲,哪有人挑选传承者是这样的?” 李讲心神一凛,露出狐疑之色,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还未来得及思考这里面的问题,就立刻陷入了战斗当中。 外来者的反击,来的迅猛而又突然。 因为,有部分人从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抱上视死如归的决绝。 大量的鲜血在地面上泼洒,每次身边人的死亡,都会让身临其境的其他人兔死狐悲。 但,总有人不受影响,坚定迈步。 那是安州文院的一位圣子,这段时间很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但出手的时候,天然的光芒四射,如同一轮太阳,很难不注意到他。 此人,竟然孤身一人与一株凶树大战,甚至不落下风。 李讲四人在混战中杀出重围,盯上的目标是那赤色大树。 因为,根据裴筠琇的推测,这株大树的果实,拥有很强的淬体效果,对于读书人来说是机不可失的宝物。 “杀。” 李讲面色冷冽,境界虽然最低,但是战力却强得让人触目惊心。 队伍里,好几次危机出现,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李讲出手,化险为夷。 没过多久,裴筠琇手中真经光芒大盛,璀璨光束射出,径直轰碎了这棵大树的树心。 其余人见状,纷纷露出震撼忌惮之色。 因为,这株果树有多强,众人有目共睹,很多强者都陨落在它的手下。 然而,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它就被青州文院的四人联手伐了。 众人往前冲,二话不说,便把这株赤色大树的果实收入囊中。 “出去之后,我们再分。”裴筠琇沉声道。 李讲三人都没有意见,毕竟现在可不是炼化战利品的最佳时期。 四人再度出击,无往而不利,先后又得到了两个战利品。 吴若妍一双眼睛都快发光了,兴奋无比,摩拳擦掌,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收获巨大。 可在这个时候,李讲却道。 “接下来,你们三个行动。” 第235章 墓室壁画 这么一番话,无疑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众人的头上。 三人都很惊讶,因为他们这支队伍,算得上是药园中效率排在前三的了,保持这个势头,收获会大得离谱。 然而,李讲却在这个时候要离开。 在三人看来,这无论是对于他自己,还是队伍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可裴筠琇很快就明白了,蹙眉道:“你还没放下那墓府传承?” 李讲点点头,抬眸望向深处的那一片山脉,道:“我想去试试。” “有啥可试的,别去了,你没看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我们在药园收获了多少吗?那边可是有陆嵘,谭紫宁的,小心一无所获!” 吴若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让李讲改变主意。 不难看出,发现李讲实力非同一般后,她是真的舍不得这么好一位打手离开队伍。 “好了,小吴。” 令人没想到的是,裴筠琇却抱有不同的态度。 她转头看向李讲,沉声道,“你若想去就去,不过这一行只有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了。” “好,你们也是,见好就收,莫要被贪婪冲昏头脑了。” 李讲点点头,转身离开,提笔成诗,化虚为实,才气凝聚成骏马,背负着他一路冲向远方的山脉。 那里有恢弘苍凉的气息流转,山峰顶着大日。 一座气势惊人的殿阁在辉光的照耀下,宛若流转着黄金色的光泽。 这里,是主人下葬之处。 “我没看错,那洞天境初期的小子,居然往墓府过去了?” 看见李讲竟然离开队伍,朝着墓府的方向冲过去,许多人脸上都浮现出惊容。 这正常吗? 那地方可是谭紫宁,陆嵘他们那帮顶尖圣子去的? 李讲这洞天境初期的势力……是想过去送菜? 这些声音,并没有让李讲的速度放缓,反而,更快了些。 “希望能来得及。” 李讲低语。 其实不在世界解封的第一刻就前往墓府,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毕竟论实力,他真的远远没有与圣子竞争传承的资格。 唯有拖时间,等那些人斗得两败俱伤,他才有那么一丝浑水摸鱼的机会。 攀上山脉,来到殿阁之前,李讲瞳眸微微一缩,因为,这里的大门居然是被蛮力撕裂的。 要知道,这墓府的主人可是大儒啊! 建造他墓府的材料,能是洞天境强者有资格击溃的? 可想而知,这两千年的光阴,影响真的很大。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哪怕再坚固的材料,如今也难免老化了。 李讲散去才气骏马,大步走入,里面漆黑一片,是一条狭窄的长廊,由青冈砖堆砌而成。 置身其中,每一次落步,都能响起清晰的声音。 李讲将才气汇入眼部,仿佛有一层雾在面前散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他顺着廊道往深处走,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墓室,但却并不属于主人,因为足足摆放着十二口棺材。 李讲发现,有一口棺材的位置与其他棺材有明显区别。 直到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地面上躺着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胸口被一支箭矢贯穿,钉死在地面。 读书人有过目不忘的记忆。 李讲记得很清楚,曾在工家文会上见过此人,是贝州文院的才子。 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打开这口棺材。 但结果很显然了,作为工家大儒的坟墓,这里面步步危机,机关重重。 洞天境的修士哪怕只是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招来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具尸体,让李讲心情沉重了不少,脚步不由得加快,往深处走去。 穿过这间墓室,李讲来到了新的一方空间,这里四面都是色彩鲜艳的壁画。 左侧壁画上的内容,很是古怪,不知是不是在描写草原人祖先的故事。 总之,衣着原始的他们,神情虔诚而又恭敬,跪在地上,五体投地,齐齐朝着头顶的方向朝拜。 而右侧的画风,就更加令人悚然了。 苍凉的草原上,无数根木桩插入地面,每一根木桩上面都绑着一具尸体。 壁画上到处都是漆黑的风,他们的鲜血顺着木桩往下流淌,将整座草原都给染红。 而鲜血流淌的方向,还是头顶。 李讲抬起头,望向上空,巨石堆砌而成的高台上,鲜血淋淋,唯有一轮血日永照世间。 “这是什么意思?某种邪恶的血祭?” 李讲满头雾水,真的看不懂这壁画在说明什么。 因为一点文字信息都没有,而且他也不了解贝州这片草原上,曾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不过有一点是李讲肯定的。 那就是,这座墓府。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李讲穿过这气氛诡异的石室,顺着廊道继续往前走。 墓室空旷,静得可怕,除了黑暗,也就只剩下幽冷陪伴着他。 这一次,李讲走了很久,不过却始终没有走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李讲忽然顿住了脚步,露出震惊之色。 因为,从头到尾一直顺着廊道走的自己,居然回到了那间有壁画的房间。 “这怎么回事?” 李讲皱眉,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墓府之中,怕不是有什么古怪。 通常来说,墓穴的结构无非就是三层,外、中、内。 他路过了陪葬的偏室,又经过了有壁画的石室,那么接下来就该是中层。 可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怕不是有阵法?” 李讲不敢肯定,不过有与没有,很快就能得出结果。 他拍了拍乾坤袋,当抬起手的时候,掌心顿时多出了一物。 正是工家文会那天,李讲刚打造出来的司南。 “没想到啊,这么快就起到了作用。” 李讲感慨,对于迷路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东西比司南更好用呢? 他注入才气,由磁石打造而成的勺子顿时大放异彩。 光芒照拂之处,所有的幻象,如同冬雪碰见了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李讲顺着新路寻找,没过一会,便看到了一扇破碎的大门。 他大步走进,忽然一怔,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一个人。 那人显然也被惊到了,豁然转过头来,看见是李讲,一张粗犷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惊喜之色。 “真没想到,你居然敢踏足这里。” 白玉蟾体内弥漫出杀意,面孔上更是浮现出冷冽的笑容。 “李讲啊李讲,能死在墓府里,你这算不算少走了五十年弯路呢?” 第236章 战白玉蟾 墓室之中,遭遇谁不好,偏偏遭遇了白玉蟾。 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狠茬子,修成两道极境,而且还拥有洞天境后期的修为。 事实上,只要不与谭紫宁,陆嵘那种天骄碰上,以白玉蟾的实力,完全可以横着走。 也难怪他抱着和李讲一样的想法,来浑水摸鱼了。 “真是天助我也。” 白玉蟾张狂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折磨李讲,一雪前耻的画面,双眼之中,尽是暴虐的残忍笑意。 他大步往前走去,长发狂舞,体内弥漫出雄浑磅礴的气血之力。 这种气息,给人的压迫感十足,像是一头人形凶兽朝着自己迈步而来,令人心惊肉跳。 可真正让李讲变色的,还是白玉蟾抬手间,飞出的那道流光。 那是一张玉盘,如同一轮燃烧的大日般定格在上空。 激活的瞬间,李讲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这里的一切都被屏蔽了,像是成为了一方隔绝于外的世界。 “屏蔽天道的法宝?你的背后是谁?” 李讲当即就反应过来了,对方竟是早已蓄谋想杀自己。 否则的话,不可能会准备这种针对意味如此明显的法宝。 毕竟,谁不知道,他是受到国运庇护的侯爵? “猜不出来?也是,世安侯心比天高,或许仇人都数不清了。” 白玉蟾冷笑,一柄血滴长剑入手,身形挺拔,出手的瞬间,宛若一道雷霆横劈而来。 速度惊人的快! 李讲面色冷峻,一颗心早已被怒火点燃,想杀我是?从崛起以来,从未怕过! 砰! 凛冽的剑光劈斩在地面,漫天的沙尘中,一滴鲜血都没见到。 反而,有鼓荡的雷霆,如巨蟒般从中扑出。 《新雷》。 造物无言却有情, 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红万紫安排着, 只待新雷第一声。 贯州级别,天道战诗! 轰隆! 这一击,让李讲明白,接下来的战斗,必然是一场死战。 因为,白玉蟾一剑劈落,仿佛乾坤都跟着震荡,气血之力强横得离谱,竟然无惧狂暴的雷霆。 “有点意思。” 白玉蟾冷笑阵阵,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种不把李讲放在眼里的自负与霸道。 可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脸上的神情像是凝固了一般,流露出浓浓的震惊。 李讲面无表情,再次提笔,在虚空中作写,瞬息成诗。 ——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 笔停之时,三道宝光在虚空中绽开,墨迹砰然爆碎,如同成千上万只蝴蝶,纷飞投入李讲的身体。 这一刻,他的气息,如同一座沉睡的火山,苏醒了。 汹涌澎湃的气息,朝着四面八方激荡,竟是硬生生地撑起了白玉蟾带来的压力,分庭抗礼。 明明是洞天境初期,这一刻展现的气息,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洞天境后期。 至于本就狂暴的雷霆,再创新高,无论是速度还是伤害,几乎是翻倍增强。 白玉蟾再也无法保持那种轻松写意的状态,一双眸子之中,写满了骇然之色。 “这是你写的贯州增幅战诗?”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虽然听说过李讲的才名,不过他一直对境界比自己低的修士抱有轻视。 直到如今亲眼目睹,方才发现自己错得厉害。 青州,居然有这么一位天骄横空出世。 “看来,真是留你不得。” 白玉蟾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杀意。 若只是单纯的得罪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连屏蔽天机的法宝都已经祭出。 彼此间的关系,无疑恶化到血海深仇的地步。 除了斩草除根,杀人灭口,白玉蟾想不出第二个解决方案。 唰!唰!唰! 白玉蟾出击,全力运转呼吸法,展露出异象,在身后凝现出一头足有小山高的白蟾。 白蟾晶莹剔透,玲珑如玉,虽为妖兽,但一双眼睛却灵动平和,没有丝毫凶戾之色。 这是一头太古凶种,名叫“白寒”。 白家修炼的,正是这个种族留下的呼吸法。 白玉蟾展露异象,身后的白寒举目望来,深渊般的巨口张开,寒气吐露,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刹那间,墓室里的温度急剧下降,仿佛进入了冬天,飘起鹅毛大雪,冷风呼啸如刀。 即便是气血旺盛的武夫,猝不及防陷入这种环境,也会受到影响。 一般的读书人,更是只怕浑身寒颤,连笔都握不紧了。 白玉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提剑宛若一颗流星,横空杀来。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所谓的寒风,对于李讲的效果真的很小。 砰! 李讲浑身发光,脑后的洞天宛若一轮熊熊燃烧的烈日,驱散寒冬,吞纳天地灵气反哺己身。 他举手投足之间,才气流淌,战诗自然成型。 《渡易水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笔停诗成,三道宝光升起,化作一道黑烟身影,杀意澎湃,宛若一口出鞘的神剑,朝白玉蟾冲去。 当当当…… 墓室之中,剧烈的碰撞声如狂风骤雨声声不息,飞沙走石,寒霜凝结,到处都留下大战的痕迹。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双方便交战了上百个回合。 “嗯?”白玉蟾微微色变,震惊而又愤怒。 这一次他可没有留手,谁能想到居然还是无法以雷霆之势,拿下李讲。 这无疑与他的初心相悖,感觉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正在如耳光般抽在自己脸上。 “这是你逼我的!” 白玉蟾往后翻跃,四肢着地,如同一只蛤蟆,两眼闪烁起妖冶的光。 他猛地开始吸气, 脸上的腮帮子如气球般越鼓越大,而且竟然浮现出蓝色的纹理。 不过几秒的功夫,墓府里的空气像是直接被他吸干了。 白玉蟾洞天展开,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威力惊人的大,怕是整座山峰都在跟着震荡。 音浪凝成白色的实质,如惊涛骇浪悍然拍来,墙壁都裂开了,相当的恐怖。 可是,李讲却没有丝毫硬碰硬的想法,提笔间。 洞天内无数才气如巨浪般呼啸而出,环绕在李讲的周围,层层叠叠,一圈压着一圈。 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凝现成了一座看似普通的草庐。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第237章 连诗 这一声音啸,威力巨大,相当的恐怖。 不仅仅在针对一个人的肉身,随意触碰,会被轻而易举的撕裂,成为碎片。 更是在针对一个人的灵神,哪怕读书人的灵神乃是强项,也很有可能被生生吼晕过去。 尤其是在墓室这种几乎封闭的场所,威力更是放大到了极致。 滚滚音浪在不停的回荡,造成二次,三次,甚至四次伤害。 黑烟刺客首当其冲,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瞬间就被这股恐怖的力量震碎。 一时之间,墓室里飞沙走石,一块块瓦砾从空中掉落,什么也看不清了。 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白玉蟾才缓缓收功,从地面上站起,又恢复了人类的模样。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望着不远处的烟尘,显然对自己的这道神通展现出的杀伤力很是满意。 “真是狂妄到没边了,居然敢承受我的杀招?” 白玉蟾很自信,在这种环境下,洞天境后期的强者也得被杀。 更何况李讲? 他漫步上前,正准备将李讲的尸首带走,而就在这个时候,烟尘逐渐散去了。 蓦然间,白玉蟾的脚步顿住,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流露出深深的难以置信。 “你这是什么级别的防护战诗?怎么可能没有爆开!”他几乎失语。 因为,伴随着烟尘缓缓散去,狼藉一片的墓室内,李讲所站立的那一块地面,竟然光滑平整,没有丁点受损的痕迹。 “我不信,绝对有诈,你在故意骗我!”白玉蟾怒吼,长发披散,如同一位野人,举剑劈杀而至。 这一刻,他的肉身绽放霞光,气血之力几乎催动到了极致。 每一剑都是势大力沉的重手,带起鼓荡的罡风,寒意冷冽。 可是,这座看似普通的草庐,此刻却展现出了惊为天人的防护力。 任凭白玉蟾的攻击如何强横,从始至终,纹丝不动,固若金汤。 李讲没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提笔,在虚空中写下一诗。 《渡易水歌》。 白玉蟾提着的心放下,冷酷的面孔写满杀意,“你果然已经技穷,就这种战诗,写了第二遍也改变不了结局!” “谁说我就只有一首诗的?”李讲忽然开口。 白玉蟾一怔。 紧接着,他便看到,草庐里的李讲,写完了这首诗后,非但没停,而且立刻在墨迹的下方,又写了一首新的。 《剑》。 我有昆吾剑,求趋夫子庭。 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 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 倚天持报国,画地取雄名。 我持有名为昆吾的剑,想要达到夫子等圣人所在的境地。 时而闪过的剑光如同白虹,可以切开美玉,宝剑高贵的剑气,在夜里能够扶摇直上,抵达群星所在。 剑锷上的装饰如芙蓉花般摇曳生姿,收纳在匣中,也依然能有霜亮如雪般的锋芒。 我手持这么一把宝剑,倚靠在天际,必然为国效力,划出一片新天地,赢取雄壮的名声! …… 笔停,诗成,两重宝光亮起,诗成登府。 光是如此,自然算不上什么杀招。 但问题是,钱已收《渡易水歌》,描述的是荆轲刺秦王的故事,而下一首,李讲却写了一把剑。 浓厚的黑烟刺客在虚空中成型,他探手一抓,《剑》诗爆开,墨迹凝束成剑,此地竟然响起了风雷之声。 “连诗……你竟然形成了传说中的连诗之力!”白玉蟾脸色剧变。 所谓“连诗”,乃是读书人战斗中的一种进阶手段。 归根究底,无非就是写下两首能够相辅相成的战诗,从而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李讲早在养气境请天证的时候,就曾在韩沉的考验中,以《江雪》与姜圣的画作触发过类似的力量。 如今时过境迁,再度激活,黑烟刺客的力量顿时暴涨。 他的背后,霞光澎湃,蓦然展开一对翅膀,那是绯云之翼。 黑烟刺客手握昆吾剑,携裹着易水的寒意,冲杀而至。 “嗯?!”白玉蟾心惊肉跳。 虽然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不过当亲自面临,黑烟刺客所带来的压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恐惧。 唰! 这一剑,气势惊人,白玉蟾险而又险的躲过,不过并不算幸运,因为有一块头皮被削下来了。 白玉蟾亲眼目睹眼前有一大撮头发飘落,紧接着猩红的血,便模糊了他右眼的视线。 “啊!李讲,我要杀了你!”白玉蟾彻底发狂。 他原是那么多野性粗犷,自认为是男人中的男人。 可现在,白玉蟾引以为豪的造型,却被李讲一剑削成了地中海。 如何能够保持冷静?早已震怒到没边了。 白玉蟾浑身放光,如同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极境之力全力催动,一剑剑劈出,非常凶悍。 看起来,他想要复制上一次的成功,将黑烟刺客再度斩灭。 然而,有了这么多重手段的加持。 黑烟刺客的力量层次,早已今非昔比,又怎么会是他能够战胜的。 一开始的时候,白玉蟾还能强撑着不落下风。 可伴随着黑烟刺客一剑比一剑凌厉,到最后,仿佛整座墓府都要被斩开了。 白玉蟾终于是不敌。 唰! 黑烟刺客挽出一朵剑花,宛若紫气东来,白玉蟾握剑的右手连同肩膀都被削断了。 大量的鲜血如同井喷般洒落,他在惨叫,流露出惊恐失色的神情。 “李讲,李讲别杀我!我只是被利益所驱动!” 唰! 又是一剑,这回白玉蟾连左臂都没了,胜负再也没有半分悬念。 黑烟刺客一剑飞出,如同一根钉子穿过白玉蟾的腹部,将他悍然钉死在地面。 李讲大步向前,冷声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是兰州萧家!” 白玉蟾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因为在他的眼中,李讲此刻的形象如同一尊魔神。 哪有人在对方已经求饶之后,还狠下辣手的? 白玉蟾一颗心都在颤抖,脸色煞白,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被洞穿了。 若是早知道李讲的实力如此恐怖,他就不答应下这一桩交易了,还是被财帛迷了心智。 “哦,知道了。” “李……” 白玉蟾还想说些什么,但神情却永远定格在了惊恐的这一幕上。 因为,黑烟刺客上前,拔出宝剑便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 一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艰涩。 第238章 大儒传承 白玉蟾的出身不简单。 虽说李讲现在已经虱子多了不怕痒,但这种事情,还是越少越好。 所以,李讲顺手就来了一次毁尸灭迹,将白玉蟾挫骨扬灰。 就算后面再度来人,恐怕也只能看出这里经历了一场大战,不知死者是谁。 李讲顺着廊道,迈步朝深处走去。 同时,他的手中多出了一物,乃是收缴得来的那张玉盘,功用单一,只能用来屏蔽天机。 “嗯,就算用不上,这材料也可以进行处理,回收利用。” 李讲将玉盘收入囊中,行走的同时,开始思考。 兰州萧家。 这个名字陌生而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从未接触过对方。 熟悉,则是因为对方的名声如雷贯耳,在兰州的地位很高,如同韩家一般掌握着一州文院。 当初,李讲便是因为柳语儿说动了兰州院长的孙子,所以才被拒之门外,逼于无奈之下来到了青州。 可以预想的是,李讲若是从那以后便沉寂,萧家根本不会将他视作为威胁。 可惜啊,推开修行大门之后,李讲的人生如同乘上了鲲鹏,一飞冲天。 萧家自然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李讲表现越是天才,就越是会将他们这些,将李讲拒之门外的人衬托得像蠢材。 头脑风暴之时,李讲脚步一顿,抬眼望去,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廊道的尽头。 矗立在面前的,是一面漆黑的铜墙铁壁。 然而,手中的司南,却坚定不移地指着前方。 该信眼睛,还是文宝呢? 李讲在半个呼吸后,做出了决定,脚步一跨,整个人直接穿过了这面墙壁。 他来到了一个新的空间,这是一座苍凉死寂的墓室,大到超乎常理。 李讲严重怀疑,这里是某座内部被挖空的山体,否则的话,根本没有理由解释这种情况。 八根坚固的石柱散落各地,支撑起不知有多高的穹顶,上面镶嵌着密密麻麻,如江河般的夜明珠。 到了这里,哪怕是普通人也能看得见一切,因为明亮如白昼。 “嗯?” 李讲脚步忽然顿住,神色微变,发现了一些陪葬品。 没有庸俗的金银,入眼的都是些天材地宝,类似神金、古木一类。 不过都已枯朽,蕴含的神性精华流失殆尽,没有带走的价值,令人遗憾。 除此之外,最吸引李讲的,还是留在此地的竹简。 相对来说,竹简保存得稍微好些,不过同样风化严重。 李讲不敢用手触碰,只能用灵神阅读。 但即便只是匆匆的两眼,他的眼中也有震撼之色浮现。 因为,这些竹简上,竟然记录着关于工家圣道的体会! 这在外界,可是想找也找不到的,人们即便有类似的感悟,也只会通过口述的方式传承,很少会以文字的形式记载。 “这里才是真正的宝地啊……藏经阁算什么?” 李讲大喜过望,如同一块缺水的海绵,源源不断地汲取此地的知识。 不过,只是暂且先记下,他还没有傻到,在别人的墓府里当场学习的程度。 做完这一切后,李讲往墓室的中心走去。 那里铸造着一座足有十丈高的四面台。 一口青铜棺椁摆在最高处,料想墓府的主人就栖息在那。 李讲缓步上前,忽然被四面台下的文字所吸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面的内容应该是介绍墓府主人的信息。 但很可惜的是,这种文字,应该是当地的一种民族文字,李讲从来没有接触过,所以看不懂。 不过,当他凑近之后,很快就发现,这些文字当中,有一枚字是不同的。 它刻写于最上方,独立于内容之外,形状诡谲。 唯有定睛观看的时候,才能察觉到,这枚文字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有神秘的气息波动弥漫,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幻。 “这……难道就是传承?” 李讲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怦然狂跳。 因为,类似的感觉,他只在参悟食荒秘法和绯云秘法的时候出现过。 而它们的本命符文,便是因为承载了太多的知识,所以时时刻刻都在变幻! 就在李讲狂喜不已,准备参悟的时候。 寂静的墓室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空明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刹那之间,李讲后背冷汗都出来了,头皮发麻,蓦然回首,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一道清美若仙的身影。 谭紫宁来了,眸子清澈,容貌无瑕,肌肤如象牙般洁白,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不过依旧难改风华绝代的气质。 虽然早就领悟过此女之美。 但远观与近看的感觉又是不同。 惊鸿一瞥的那一瞬间,李讲有种错觉,仿佛看到的是一件鬼斧神工的艺术品,此女美得太无瑕了,毫无人间的真实感。 谭紫宁注意到了李讲眸子闪过的惊艳,不过她早已习惯,语气不改,改了一种说法。 “不愧是文动大唐的世安侯,连陆嵘都被死死困住的大阵,你却能先我一步破除,确实不凡。” 这倒是令李讲惊讶了。 原来,他竟是第一个来到主室之人。 他想了想,觉得两人都是文院体系,应该无须担忧背刺,所以便将司南展现出来。 “我有它。” “噢?你文会那天造出来的文宝?它能破幻?”谭紫宁声音还是没有一丝波澜,不过她看出了其中玄机。 “是的。” “我愿意出灵石购买,你可舍得忍痛割爱?” “你若实在想要,等离开了,我给你造一件。” “好。” 谭紫宁点点头,一阵兰香飘入李讲的鼻尖。 她上前几步,与李讲并肩,一眼便注意到了那枚与众不同的文字。 “看来,这传承并非如传说那般,只有一人可得。”谭紫宁盯着文字,徐徐开口。 对此,李讲暗自松了口气。 天知道当他看到来者是谭紫宁时,心情有多么沉重? 她若是想要驱逐自己,独享传承,李讲可还真就没有一点胜算。 幸好,她对自己的感观似乎不差。 在李讲思索之时,谭紫宁的身上已然有玄而又玄的道韵流转。 “这么快就进入悟道状态了?” 饶是李讲,此刻脸上也浮现出震惊之色。 这到底是谭紫宁悟性逆天,还是祝星之体的特殊之处? 显然,这不是个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问题,于是李讲也抬头看向那枚文字,开始参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两人不知不觉中都闭上了双眼,沉浸在了那知识的汪洋中。 于是都没有发现。 那枚文字,正在一点一点的,被血红之色浸染…… 第239章 骗局 墓府世界。 这里彻底被鲜血与战火所点燃,凡是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无处不在血战。 滚滚的浓烟,就像是一道又一道连接天地的巨柱,喊杀声,冲杀声,惨叫声,声声不绝于耳。 生命就像是在夜里的雪白昙花一般,当猩红的血溅起,眨眼间气息就消散了。 其中,战得最凶狠的无疑是藏经阁与药园。 凡是踏足这里的队伍,不仅仅要防备敌人的窥视,而且还要应对守护在这里的机关护卫,血性妖树。 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大量的血凝聚成河,在地面上流淌时,有很大一部分,顺着土壤,流入世界的深处。 一座如同被蝗虫过境,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荒山。 萨珣站在顶峰,将所有的景象俯瞰,一览无遗。 有位手下匆匆赶来,跪在地上汇报,“少爷,已经确定死伤数超过五成,谭紫宁,陆嵘,都已经进入老祖的墓府。” “好。” 萨珣满意地点点头,“杀,多杀点才好啊,唯有大量的鲜血,才能点醒老祖沉睡的意志。” 手下跪在地上,面露迟疑之色,欲说还休,迟迟未走。 萨珣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手下这才吐露真相,“好像那位世安侯也去了墓府。” “他也去了?真是不自量力。” 萨珣很意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洞天境初期,居然也对传承抱有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去就去,他走不到伟大的先祖面前。” 手下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战斗真正进入白热化,药园里的神物越来越少,地面的血越来越多。 哪怕相隔甚远,萨珣都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气。 他看了一眼远方的墓府,呢喃而又遗憾。 “可惜啊,祝星之体是位女子,否则该是多好的一件容器。” ———— ———— 墓府深处。 不得不说,一位工家大儒,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尽数浓缩在一枚符文当中。 里面所蕴含的知识,真的磅礴深厚如汪洋。 李讲流连在其中,就像是在经历一段梦幻泡影般的人生。 一枚又一枚文字在李讲的体表浮现,密密麻麻,宛若浮光跃金,在经历一种超凡的洗礼。 就这么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李讲收获了大量的圣道体悟,全是关于工家的知识。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举手投足之间,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就像是一位,在工家圣道上浸淫了数百年的大家。 此刻,就连李讲的眸子都有精光喷吐,深邃而又神秘,在推演某些大道法宝的规则与秩序。 他在借此机会,准备未来的路。 因为,前世有很多发明创造,并不像是司南那样简单,可以信手拈来,需要真材实料才能造出。 推演的结果令李讲哭笑不得,不知算喜还是忧。 太多东西层次远超他的境界了,就像是四书五经一样,空有宝山不得入,暂时只能望洋兴叹。 就在李讲准备,继续参悟符文奥妙之时。 原本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的知识,忽然断开了。 李讲一怔,他明明还在悟道状态啊! 可紧接着,他便豁然发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多出了一道身影。 谭紫宁白衣若仙,清冷超然,完美无瑕的脸上,同样有疑惑之色。 “这是怎么了?”李讲询问。 这时,谭紫宁身体却像是僵住了,她猛然抬头看向天空。 哗啦啦…… 这方神异的空间里,忽然卷起了血色的狂风,一根根漆黑染着血迹的羽毛从天空中飘落,就像是在下一场诡异的雨。 “呜哇!呜哇!” 在不知多远的地方,孩童恐惧的啼哭声若隐若现。 李讲头皮仿佛都要炸开了。 因为变化,几乎每一点都在告诉自己,非常的邪门!仿佛有诡异的,不祥的东西在靠近! “没想啊,若干年后醒来,看到的第一眼,竟然是传说中的祝星之体。” 风暴的中央,一道俊朗的身影凝现,一双眸子盯着谭紫宁看了又看,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之色。 他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穿着风格迥异的兽衣,一看就不是与两人身处同一个时代。 “你是此墓的主人?你没死?”谭紫宁声音空灵,平静回荡。 事到如今,两人若还看不出来,传承的中断,与此人有关。 那真的,还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我死了?应该算死了。不过我这一生太漫长了,也算有所机缘,得到了一株准圣药,所以还能活过来。” 男人飘然下落,无视了李讲,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围绕着谭紫宁转了两圈。 他的眸子格外妖邪,泛着血红的光,看了谭紫宁,又惊又喜。 不过李讲察觉到,他明显在惋惜什么,很遗憾。 明明谭紫宁的身段卓绝,婀娜多姿。 可放在他的眼里,却像是什么缺陷,令人打心底的生厌,感到不满。 “可惜啊,怎么是个女子呢?”男人蹙眉,眼中甚至有一层薄怒。 “你什么意思?”谭紫宁道。 她快忍不住了,因为从未有人这样打量过她,非常逾越,无礼至极。 “只是在天人交战而已,毕竟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男子,胯下挂东西已经挂习惯了,一想到将来没了,难免会犹豫,会失落。”男人认真地说。 一种不祥的预感,同时在谭紫宁与李讲的脑海浮现。 自打这个男人出现开始,氛围就一直很诡异。 出于不明真相,两人虽然一直保持着克制,没有大打出手。 但实际上一根心弦,早已紧绷到极致,宛若张开的弓弩,拔出的宝剑,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尤其是听了这句话后,两人的心中,更是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男人就好像能看穿他们的心事,微微一笑。 “是啊,我确实打算夺舍你,不过不需要太伤心,反而应该感到满足,荣幸,快乐。” “因为乱世将至,人间如狱,大死即是大生,这条血路由我用你的身体走下去,将来未必不能杀出重围,夺得那一线生机。” 他明明在阐述一段很恐怖的未来。 然而,男人却将其描述成了一种恩赐,一种幸运。 “想想看,我可是顶着你的身体,你的姓名走上圣道巅峰,这对于你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轻松?” 第240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墓府深处,静得可怕,没有一点生灵的气息。 唯二的两人,个个都被一股恐怖诡异的力量操控,身体的各处关节,像是有看不见的丝线穿过。 他们开始不受控制地沿着石梯,一步一步地走向四面台上的青铜棺椁。 神秘空间里。 李讲,谭紫宁还有墓府主人三人的元神齐聚。 当墓府主人那一番话说完之后,一股寒意,顿时沿着李讲和谭紫宁的血管,在体内潺潺流淌。 李讲都感到了毛骨悚然,更何况在场直接被盯上的谭紫宁? 她的俏容几乎瞬间失去了血色,颤抖着唇说,“您……什么意思?” “还不够明白?” 墓府主人微微一笑,话还没说完,近在咫尺的谭紫宁眼神蓦然冷了下来。 紧接着,一抹寒芒,像是一朵莲花般在她的面前绽开。 星光熠熠,纯粹的杀意如同毒蛇发出嘶啸,朝着墓府主人噬咬而去。 去势惊人的恐怖,李讲看到都震惊了,谭紫宁的灵神之力,强横到不像是洞天境的修士。 “哈哈哈,果然是天之骄女,很聪明!不过你以为你有胜算?” 墓府主人哈哈大笑,突如其来的偷袭,他像是早有防备。 他不过一个弹指,磅礴血光喷薄,如惊涛拍岸呼啸而出。 一力降十会,所谓的星光在顷刻间爆碎,谭紫宁的进攻一点效果都没有! 差距太大了! “李讲,助我!”谭紫宁再度朝着墓府主人杀去,眸光闪烁,意志坚定,平静得像是一口古井。 哪有什么害怕?哪有什么胆怯? 一切都不过是她演出来的罢了。 事实上,哪怕不用谭紫宁说,李讲也会跟着动手。 因为他从来不是那种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傻……货。 李讲背后猛然展开一对绯红之翼,速度剧增,与此同时,出口成章《新雷》,一片雷光,如同汪洋般朝着墓府主人降下。 这次的《新雷》,可与对付白玉蟾时有所不同。 他还动用了食荒秘法,融入其中。 一时之间,真的有种雷劫的错觉,毁灭性的气息如狂风骤雨,接连不断。 “死了两千年的东西,居然还打算卷土重来?实力万不存一了!”谭紫宁虽为女子,出手之狠辣,之果决,却一点不比李讲差。 她一言道破墓府主人虚实。 死了就是死了。 哪怕有准圣药那种级别的天材地宝,为他续了两千年的性命,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若正值巅峰,他根本不需要夺舍,也根本不需要将魔手,伸向种道境以下的修士。 所以,一切的问题答案只有一种。 ——他的实力不足! “那又如何?对付你们这两个小喽啰,我难道还需要鼎盛?” 墓府主人出击,手中浮现一盏马灯,灯焰跃动,如龙般扑咬而出,光芒将漆黑的精神空间都点亮了。 所过之处,无论是雷霆还是星光,都在眨眼间破碎。 他说的真是没错,两人的实力在其面前太弱小了,几乎毫无抵抗能力。 紧接着,墓府主人唰的一声极速掠来,火龙如流星般降下。 那一刻,李讲是真的体验到了,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心脏停拍感。 他的所有手段,都像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眼看着火光就要将其吞噬,墓府主人却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眉头一蹙,“你是皇室成员?身上怎么会有国运庇护?” 这一瞬间,李讲在他的眼中,就好像化身成了一只浑身尖锐的刺猬。 太棘手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一个洞天境的修士竟然会有国运庇护。 这要是杀了,定然会引来无法预知的麻烦。 指不定会有强者撕裂他的禁制,进来一探究竟。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墓府主人抬手间,火龙炸开,化作漫天火星,落在地面成为锁链,将李讲牢牢捆住。 李讲心情拔凉,很清楚。 这么一桩大事,聪明的人都不会选择留下活口,以免将来暴露自己身份。 所以,自己的死期只不过是往后推迟了一点而已。 结果,恐怕还是一样会被杀人灭口! 至于谭紫宁,此刻的下场比李讲还要凄惨。 墓府主人像是一道幽灵般冲至谭紫宁的面前,随后直接没入了她的身体,两人合二为一。 “啊!” 谭紫宁发出凄厉的惨叫,夺舍的过程不过刚一开始,她的身体便冒起血色的浓烟。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哪里还能维持那副超然出尘的姿态? 面纱飘然落地,露出一张惊心动魄的面孔。 可此时此景,李讲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谭紫宁的惨状让他毛骨悚然,在搜肠刮肚地思考解决方案。 怎么办? 如何解决? 虽然是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可李讲却一点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死。 墓府主人的灵神层次太强了,似乎是将谭紫宁给牢牢压制住。 他正在打量这具全新身体的修炼情况,发出赞叹的声音,“不错,真是不错,年纪轻轻就修炼出了四大极境。” “除了身子是女的,其余没有令我不满意的地方……” “有这么一具肉体让我重生,将来必然可以踏足圣者领域,往更深处进发都未尝不可!” 墓府主人语气火热,带着强烈的憧憬。 祝星之体的威名,曾在辽阔宇宙中威震一方。 他无比自信,以自己的见识与经验,若是能够顺利接掌,圣者的门槛根本不算难题。 而现在,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片广阔的,美好的未来,正在肆无忌惮的张狂大笑。 就在李讲万念俱灰之时。 他的脑海,突然响起谭紫宁心急如焚的声音。 “你,快开放精神世界给我。” “你有办法?” 李讲虽是疑惑,但还是忙不迭地放松了灵神之力守护的眉心。 谭紫宁的力量如长龙直入,疯狂汲取他的力量。 随后。 下一秒,谭紫宁的身体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无数文字在体表浮现,磅礴的星力炸开。 这是两人的力量总和,如此恐怖的能量,就像是一颗真正的星辰裂开了,浩瀚的光芒流淌,席卷八方。 李讲震惊得合不拢嘴,亲眼目睹墓府主人的灵神,从她的体内被弹出。 那可是渡厄境级别的强者啊! 她怎么做到的? 可紧接着李讲就来不及错愕了,因为重归自由的谭紫宁,竟然唰的一下逃离了这方空间。 此刻,偌大的精神世界里,就剩下李讲一人与墓府主人对峙。 如此情景,李讲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云州文院的圣女坑了一道。 表面上看起来冰清玉洁的谭紫宁,背地里竟然卖人求生! “谭紫宁,我日你!” 第241章 文灵护主 李讲很少爆粗口,但是这一刻,真的忍不住了。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那形象完美,有口皆碑,不知道是多少男子日思夜想,做梦都想要娶为发妻的谭紫宁。 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背刺自己。 这一刻,李讲的心底除了愤怒,就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两人合力都不是对手的墓府主人。 此刻就只剩下自己一人面对,如何是好? “竟然被她逃了!” 墓府主人气得目欲喷火,那可是传说中的祝星之体啊,万里无一的体质,天生亲近大道,生而不凡。 然而,这鸭子都送到嘴边了,居然还是让它飞走了。 他怒不可遏,于是将所有的不凡,痛惜,愤怒全都倾泻在了李讲的身上。 墓府主人再度施展邪法,这一次,要远比夺舍谭紫宁时更加激进。 因为谭紫宁的逃脱,必然会伴随真相的揭露。 他如果不能及时夺舍李讲,并且出去将谭紫宁杀人灭口。 到最后,依旧难逃一死。 所以,第二场夺舍,便演变成了争分夺秒的战斗。 墓府主人进驻李讲的身体,眼中顿时有惊艳之色浮现,“嗯?你这小子,居然也修炼出了三道极境?” “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你的肉身,你的灵神……” 这才多久,他就发现了李讲身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感觉,就像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他虽然失去了祝星之体,但好歹这次的肉身是个男子,而且根基扎实。 至少与同阶段他的本体相比,好上太多,绝对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好,这具肉身不错,归我了!”墓府主人张口,霸道而又张狂,果断开始夺舍。 只有亲身经历的时候,李讲方才明白何为传说中的“夺舍”。 这一刻,墓府主人的灵神就好像一团水化开了。 无数属于他的气息,文字,记忆…… 统统如同一道沸腾的熔浆,狠辣无情地在李讲的身体进行蔓延。 这是一种无上的邪法,正在剥夺,篡改,替换掉属于李讲的一切! 在这个过程当中,李讲所承受的痛苦,如同抽筋拔骨,他控制不住的怒吼。 仿佛不把这份痛苦发泄出去,他就会活生生的被痛死! 然而,就在墓府主人疯狂掠夺,接触到属于李讲的记忆时。 “嗯?” 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悚感,在墓府主人的心头升起。 太不祥,太危险了,以至于墓府主人心头狂跳,甚至于生出一种,赶紧从这副身体撤离的不安感。 不过,他犹豫了。 饶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渡厄境大能,在接近胜利,收获果实的时候,依旧控制不住人的本能,在犹豫! 因为,他忍不住的想。 哪怕是祝星之体,那也是凭借我不知道其体质的特殊,摆脱了我的控制罢了。 一个洞天境的蝼蚁,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我? 就是这种不该有的想法,左右了他的决策。 所以,异变陡生。 本该毫无还手之力的李讲,灵神突然大放异彩,这一刻墓府主人那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墓府主人骇然睁大了眼睛,一股难言的悚然感,如蟒蛇缠绕般…… 不!不是“般”!是真的有一条蛇缠了上来! 一条雪白晶莹的长蛇,吞吐着蛇信从李讲的体内游出。 饶是墓府主人的一生无比漫长,见过太多的诡谲与神秘,也依旧从未见过,像这条白蛇一样纯粹,圣洁的力量。 明明他的灵神,仍旧保持着渡厄境的层次。 可这条白蛇,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其缠绕。 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白蛇的鳞片之下浮现,里面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回荡。 仔细辨别。 他们在说。 “许仙与白蛇的故事荡气回肠,李讲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无愧封侯。” “娘,我今天成年了,我可以看《白蛇传奇》来吗?” “我将来,也要嫁一位像许仙一样的男子……” 民声如潮水,经久不息,源源不断。 这一刻,墓府主人终于明白,自己接触到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你一个骨龄不到二十的小子,体内怎么可能拥有传说中的‘文灵’?!” 他太震惊了,根本不敢相信。 这可是开辟了圣道的顶尖强者,才能够拥有的绝世之物,成长到顶峰,甚至代表着“祖”这一字。 按道理来说,碰上这种东西,那可真的比碰上圣药的概率都低。 然而,他就是这么倒霉。 墓府主人瞳眸剧震,终于知道,那种心悸难言的恐惧感到底从哪来了。 不过,此刻已经为时已晚! 白蛇表面弥漫出星辉般的光华,它缓缓收紧身躯,将墓府主人的灵神之躯一寸寸地压榨。 直至墓府主人的灵神,浓缩至一头小鹿的大小,白蛇才张开血盆巨口,蠕动着,一点一点地将墓府主人吞入口中。 “我不甘啊!”墓府主人有万般的憋屈,心底像是燃烧着一团火。 这谁能甘心? 好不容易要重活一世,还碰上了这么好的一副躯体。 结果,这副躯体太好了,竟然反过来,要把它的灵神作为养料吞噬。 没有什么是比辛辛苦苦的准备,最后却成了他人之美更痛苦的了。 墓府主人拼命挣扎,灵神深处,有足足五枚真文散发着大日般炽烈的气息,尝试反扑。 毕竟这文灵如今还处于弱小阶段,他还没完全绝望。 不过,一切都是徒劳。 文灵,是开辟圣道,在天道母气中诞生的神物,其神秘之处,没有几个人能够说清楚。 墓府主人先是死后复生之人,后又成为瓮中之鳖。 如此劣势,如何扭转? 没过多久,伴随着一声不甘的怒吼,他的灵神爆发强光,化作数百块碎片。 “果然是邪儒,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不给他人。” 李讲语气平静,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难免遗憾。 墓府主人毁掉了自己很多的记忆,那些对于他这个刚起步的修士来说,价值比神物珍贵太多。 不过,记忆虽然没了,灵神还是在的。 吞噬了墓府主人的灵神之后,白蛇明亮的眸子明显疲惫了。 它慢条斯理地游回李讲的身躯,最后一点点的变小,缠绕在李讲的右耳,沉眠了,如同一块精致的耳饰。 李讲能够感受到,它在进行消化,最后得到的养分无一例外,都会反哺在自己身上。 只是眼前显然不是借此突破的时机。 再度睁开眼睛,李讲重新回到墓室之中。 这里空无一人,谭紫宁早已离去,不知所踪。 他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了那口青铜棺椁之上。 只差一步,便要沉沦。 “该离开了。”李讲低语。 第242章 谭紫宁那个贱人在哪? 墓府主人的苏醒,对于后人来说,那种感觉,就像是黑夜里有一盏马灯点亮了。 那绝对是暗夜里无法无视的光。 荒山之上,萨珣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双眼睛炽热如火,“开始了,开始了!老祖复苏,注定要带领我族踏上前所未有的辉煌!” 藏经阁,一部核心真经出世,疑似两千多年前,一部巅峰贯州级别的原作,引发各大势力的争抢。 药园深处,这里就像是沸腾了一般,当所有的妖树被瓜分殆尽,胃口尚未满足的人们便盯上了彼此。 墓府世界之中,到处都是火拼与血战的嘶吼。 大量的血融入地上,每一滴蕴含神性精华的鲜血,都如江河归海般,流入深处的墓府,成为墓府主人苏醒后的力量。 然而,令人震撼的是,那座本应平静的墓府,这一刻却突然飞出一道绝艳身影。 “危险!整个墓府世界,都是墓府主人夺舍复活的盘算,他已经杀死了李讲,谁若留,必然死路一条!” 谭紫宁声化雷音,提醒所有人离开。 她白衣染血,长发混乱,面纱荡然无存,无瑕的面孔心急如焚。 这样的造型,是众人闻所未闻的,怎能不引发震动。 可,宝物在前,谁又舍得? 很多人都露出迟疑之色。 只有云州文院的学子,略微迟疑后,果断放弃了争抢,一道道身影冲天,围在谭紫宁的身边。 “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愿以云州文院圣女的身份发誓!”谭紫宁字字铿锵,在话语的份量上加码。 荒山上,萨珣满脸难以置信。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老祖不愿成为女身?” 他想不出原因,但却知道,情况非常糟糕。 计划暴露! 萨珣此刻的心跳很快,暗道不妙,外面太多强者盯着了,如果老祖真的夺舍了李讲,出来恐怕也会被无情镇杀。 只是下一秒,他就没有这样的担忧了。 因为,整座墓府世界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大地在崩裂,天穹被撕开。 一股又一股磅礴的能量,就像是某种气体从地缝中飘出,但却透露出死亡的气息。 凡是不小心接触的人,都在顷刻间消融,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说。 “快走!这个小世界要崩塌了!” 没有什么,是比切身体会的感受更强烈了。 人们惊得魂飞魄散,再好的宝物都留不住似箭的归心。 一时之间,无数道身影冲天而起,很多人直接放弃了宝物,往入口的方向掠去。 在此之前,无人能够想到,墓府世界竟然会产生这种惊天之变。 一群人在惊叫,如同八仙过海,各自施展神通,保护自身不受死亡之气侵害的同时,亡命逃窜。 砰砰砰! 小世界毁灭时诞生的死亡之气,宛若一朵又一朵蘑菇云在地面上爆开。 山川崩塌,河流干涸,云层破散,无尽的能量沸腾,美丽的景象之下,是一条条鲜活生命的转瞬即逝。 外界,一众强者很快就察觉到了墓府世界的变化。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之间就崩塌了?”雷安泰脸色铁青,心在滴血。 事实上,等里面的物资被瓜分完毕。 贝州文院还打算,将这方出现在自家管理范围的小世界回收,炼制成空间法宝呢。 一旦成功,那法宝必然强大无比,毕竟以渡厄境强者的小世界为主材料,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只是,这个计划泡汤了。 无数人骚动,坐立不安。 很快,数道身影从入口处飞出。 四面八方有哗然声响起,完全没有想到第一批出来的人中,居然会有谭紫宁。 而且……此女的造型未免也太狼狈了?经历了什么? 很多强者上前,询问谭紫宁发生了什么。 谭紫宁一一道来,最后郑重地补充了一句,她燃烧了精血,方才从墓府之主的手中逃脱。 至于李讲,则留在了墓室之中。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言下之意,是在提醒众人,李讲很有可能遭到了夺舍,身体还是那个身体,但里面的灵神,却换了一个人。 陶彻一颗心沉入谷底,他不敢想象,就连谭紫宁都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逃离的处境,李讲一个人该如何面对。 一道道身影浑身染血的从入口处逃离。 贝州文院、崇州文院、安州文院…… 没过多久,青州文院的重任也出来了,不过却永远少了两名队友。 其中有一人死在争端,一人死在逃亡的路上,被死亡之气命中。 裴筠琇落地,很快就听说了李讲的事情,脸色大变。 “什么?李讲被墓府之主夺舍了?” 几人听闻,皆是瞠目结舌。 云泷惊得失语,完全没想到,李讲竟然真的敢靠近那座墓府。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世界崩塌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 从开始每秒都有大量的人涌现,到后来经常十几个呼吸都没有身影走出。 很多人都沉默无声,不知多少人死在了这场争斗当中,连尸首都捡不回来。 “陆嵘出来了!” 这时,一道伤痕累累的身影从光幕中走出,陆嵘不过刚一出现,便被众人团团围住。 因为,他是为数不多,进入了那座墓府的人。 “什么?李讲也在里面?”陆嵘很吃惊,说道:“我没看见他,那里面几乎已经成为地狱,看不见人了。” 这句话,让青州文院的众人心底一沉。 就连一向与李讲不对付的薛樊,云泷此刻都说不出话了。 “难道,李讲就这样死了?”吴若妍难以接受。 一想到那个惊才绝艳,年少成名的同伴,就这样埋葬在里面。 任谁都有一种心情复杂,无法言说的滋味。 “或许这样也好,省得还要亲手杀他。”薛樊沉声道。 种种迹象表明,若李讲此刻出来了,反倒是一种隐患。 很有可能,物是人非! 一想到李讲出来,或许会看到他被众人强势击杀的画面,几人皆是心头一寒,莫名的,反而不想让他出来了。 暗处。 黑衣人皱眉低语,“白玉蟾居然没杀掉他?” 很快,他便松了口气,“算了,人死了就行。” 他全然不在意,为什么白玉蟾直到现在还未出来。 因为,太多人在这一场斗争中死去了,堪称惨烈! “看来,世安侯是真的回不来了。” 有人幽叹一声,此刻,小世界的崩塌已经接近极限,很快,这道光幕都要随着消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无人生还,即将离去之时。 一道身影,在门口处一晃,一步踏出。 他满脸杀意,一张口,便是惊天动地的怒骂。 “谭紫宁那个贱人在哪?!” 第243章 勿以恶小而为之 少年的咆哮,带着强烈的愤怒。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那些准备好出手的强者。 从光幕中踏出的,是李讲。 可这声音…… 唰! 这一刻,不知是谁出手了,雪白的寒芒宛若白色的闪电,没有一句话的沟通,当即便对着李讲的头颅斩下。 “慢着!” 陶彻怒目圆睁,一部经文从他的手中飘出,翻转间,化虚为实,战诗成型,将那抹寒光破碎。 然而,危机居然还不止一道。 狂风呼啸间,千里之外居然还有人出击,那是一支宛若天雷般的箭矢,不知被谁拉开,贯彻天地间。 看到这一箭,人们仿佛血液都凝滞了,惊骇欲绝。 到底是谁想要杀李讲?居然还不止一人! 这像是直接触怒了陶彻,他长发狂舞,漆黑的眸子里,是恍若冰川般的寒意在流淌。 “我说了,慢,着!” 这位在青州文院,经常出现在学生面前,却罕见出手的老师发怒了。 他抬手间,风云变色,到了这种境界,已经凝成本命书,不再需要动笔,翻页间,学过的战诗自然激发。 一轮烈日在陶彻的头顶凝现,射出炽盛骇人的光束,符文流转,直接轰碎了这支箭矢。 “嗯?”很多强者脸色都变了,察觉到这位看起来平凡的男人,实力非同小可。 冥冥之中,有恢弘无情的声音响起,回荡不休,辨不出左右。 “陶彻,你为何护一个夺舍的邪儒?” 陶彻面若寒霜,“谁说他一定就被夺舍了?” “一个洞天境,拿什么抵抗渡厄境的夺舍?”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这一刻,跳出来回答的,竟然是那本应瑟瑟发抖的李讲。 “谭紫宁难道不是洞天境?我凭什么就不能抵抗成功?” 李讲声化雷音,太直接了,一如既往地嚣张,在质问一尊渡厄境的强者! 那尊强者显然生气了,怒哼一声,宛若一道惊雷在天空中炸响。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与祝星之体相提并论?” “那你又算是什么?连面都不敢露,只敢在暗地里下黑手的缩头乌龟?” 李讲指着天穹喝问,“有本事你就露头,试图谋害大唐侯爵,我必然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人们听到,头皮都麻了,如同有电流在皮肤表面穿过。 别说是那些大气不敢喘的小辈了,此刻就连一些个强者都沉默,很震撼,又很意外。 多少年了? 大唐到底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位胆大包天的侯爵了? 如果真让陛下知道,李讲这样使用侯爵的权利,会不会暗地里后悔,就不应该册封他? 古往今来,大唐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侯爵! 太另类了,让人啼笑皆非,又让人心惊肉跳。 “我看……他是真的没被夺舍。”吴若妍神情复杂,呢喃道。 其余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皆是不约而同地默默点头。 这种风格,这种气质,除了李讲,整个大唐谁有几个人拥有? 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导致李讲安然无恙。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身体里面的灵神,真的没换! 寂静中,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走出。 摘下面纱的谭紫宁,清美若仙,轻而易举吸引大量目光。 尤其是在经历了一场劫难后,她的脸庞与衣服都不再干净,更是为其平添了一种我见犹怜的凄美感。 她冲李讲深深一礼,看得众人一双眼睛都瞪大了。 人们想起来了,李讲刚从墓府世界里走出的时候,狠狠地骂了谭紫宁一句话。 “世安侯,墓府一事,是小女做得不对,弃你于不顾,绝非一院圣女之所为。” 谭紫宁眼眶泛红,柔美如水仙,“经此一事,我深刻反省我的品行还差得远,德不配位,回到云州,我会自辞圣女之位,向你郑重赔礼道歉。” 此言一出,现场就跟炸开了锅一样。 一时之间,哗然一片。 很多人见状,都忍不住了。 尤其是一些大脑被下半身所控制的男人,更是仗义出言。 “谭仙子,何至如此?你当时也是出于无奈啊,否则不可能扔李讲一人面对墓府之主!” “是啊,谭仙子,你又不是没和李讲携手抗争过,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才离开的啊!” “谭仙子,何必自辞圣女之位,李讲会理解的,堂堂世安侯,怎么可能这般欺压一位女子。” 人们七嘴八舌,大多数都是为了谭紫宁开口。 她也不语,只是一双眼睛更红了,声音带了些哭腔,咬唇道,“诸位不用再说了,是非对错,皆由苦主盖棺定论,是我对不起李讲!” 这句话一出,如同往熊熊燃烧的烈火里,猛地浇上了一桶油。 现场的氛围,不仅没有如谭紫宁的话中所说发展,而且,还烧得更加浓烈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人劝李讲,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情,算了。 何苦为难一个女人? 李讲静静地盯着面前的谭紫宁。 直到越来越静,越来越静。 人们都不开口了,他才感慨地说,“好一杯茶香浓郁的绿茶。” 谭紫宁一僵,强笑着说:“世安侯此话何意?” 李讲微微一笑,“听不出来吗?我是在骂你,明明当了婊。子,居然还想要在老子面前立牌坊。” 刹那间,四面八方落针可闻。 人们缓缓张开的嘴巴,到最后连鸡蛋都能塞进去了。 像谭紫宁这种,从出生就展现不凡的天骄,这么多年,去到哪里,不是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 她何曾受过如此直白的辱骂? 谭紫宁一张俏脸瞬间就红了,眼神中甚至有杀意闪过,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来。 还在扮弱。 “世安侯,你也算是一位名气不小的读书人了,为何这般侮辱小女?” 这一刻,四面八方怒气阵阵,不知多少男人恨不得为心中的神女,上前将李讲杀了! 李讲却笑了。 “侮辱?当你叫我敞开精神世界,利用我为你挡下一灾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我侮辱你?” 谭紫宁彻底僵住了,一张脸难看到极致。 李讲上前一步。 “我……” 谭紫宁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当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口口声声说要自辞圣女之位,向我赔礼道歉,进行施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我侮辱你?” 李讲再度向前,眼神冰寒彻骨。 谭紫宁再度后退,这一刻,她脸色苍白,无话可说。 “这么多个时刻,你不说我侮辱你,偏偏在你向我赔罪的时候,我侮辱你了。” 李讲一字一句,锋利如刀,将她最丑陋,最自私的一面,血淋淋地剖开,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想,杀了谭紫宁这个女人。 只可惜,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李讲又笑了,瞳孔漠然,纯粹的轻蔑与讽刺。 “谭仙子,高贵如你,难道从未学过‘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的道理吗?” 第244章 尘埃落定 这是一声直击灵魂深处的质问,如刀般尖锐,让人不得不直面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好一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这是鸣县真言啊!”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诗魔’李讲,真不是名不副实。” “谭紫宁确实做错了!无论如何,需要正视自己的卑劣!” 轻飘飘的一句鸣县真言,如雷霆之音在众人的心头炸开,荡气回肠,经久不息。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恐怕就连四五岁的稚童都能够进行理解。 谭紫宁怔在原地,就像是被抽走了体内的精气神,无瑕的玉颜毫无血色,面如死灰。 她有意辩驳,可鸣县真言在前,谭紫宁若说出的话,没有相提并论的力量,会遭到天道无情的镇压。 想当初,柳翠儿便是这个处境。 谭紫宁目光无助,望向云州文院的领队老师。 那失魂落魄,如同小白兔般无辜可怜的眼神,真是我见犹怜,不知多少男子的心脏像是被抓住了一般。 可李讲完全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举动,饶是那位老师有意庇护,也无从下手。 所以,他只能幽叹一声,对谭紫宁传音道,“紫宁,认栽。” 对于云州文院,排名第一第二两位天骄,先后在李讲的手中吃亏,这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可他们还是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面咽。 谭紫宁心中大怒,很不甘,不过,还是在众人面前,冲李讲深深一礼。 这一次,她的道歉没有夹枪带棒。 不过,李讲听完后,还是转身就走。 “你有道歉的义务,我却有不原谅的权利。” 谭紫宁贝齿紧咬,一张脸涨红,里面的血似乎都要渗出来了。 自打有记忆以来,她去到哪里受到的不是鲜花与尊敬? 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羞辱! 众人神情复杂,经此一事,谭紫宁“仙子”之名无疑会一落千丈,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恍若天上的月亮跌入了泥潭。 可李讲呢?他这样的行为,是在树立大敌! 众院大比将至,到那时,谭紫宁的清算定然恐怖无比。 那是小小一个李讲能够承受的吗?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李讲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觉得他还是太年轻,不知道隐忍,锋芒太盛,过刚易折。 不过,一众强者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他们神情震惊而又凝重,久久盯着李讲,甚至都忘却了,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绪。 因为,他们通过各自的手段以及判断,已经可以肯定。 面前的这个李讲,就是认识的那个李讲。 灵神气息可以伪造,行为举止可以模仿。 但是! 唯有才气,也只有李讲的这份才气,是独一无二,所有人都无法效仿的。 当李讲信手拈来一句鸣县真言后,人们就几乎肯定,他活着回来了。 正因如此,这些强者才深感震撼。 小小一个李讲……凭什么能够从一位渡厄境大能的手中逃出生天? “这小子,身上怕是有什么能够惊天动地的秘密啊。”暗处,这些强者以神念进行沟通,寻常修士无从察觉。 “那又如何?凡是天骄,谁人身上没有几张底牌,几道秘密?难道你还敢探查?” “阁下说笑了。” 天子亲封的侯爵,金口玉言,除非有无法挽回的重大过错,谁也不能无视。 这类身份,受国运之庇护。 倘若李讲真的物是人非也就罢了,如今确定没有发生意外,谁还敢借此机会动手? 那绝对是在公然挑衅皇室权威,渡厄境的大儒都得受到重罚,死刑都不稀奇。 墓府世界正式崩塌,各家势力,如鸟兽归林,没过多久便各自纷纷散去。 ———— ———— 兰州,萧家。 他们接收消息的速度很快,几乎实时传送。 萧家家主,也是兰州文院的院长,此人已经很老了,白发苍苍,不过一双眼睛依旧精神矍铄。 他穿着一件素白的睡衣,长发随意披散,接到禀报后,站在窗边久久不语。 显然,通过字里行间表述出的信息。 他终于感受到了这位年轻俊杰的棘手。 “怪不得,就连金家都被此子闹了个天翻地覆,果然不是轻易能杀之人。” 萧家家主低语,不得不说,饶是他,也是感到了震撼。 虽说,此人死而复生,力量的层次,与精心准备的布局必然会发生意外。 可……毕竟是渡厄境的强者,跨越两千年时光进行的谋划啊! 在祝星之体手中发生意外也就罢了,这种特殊体质,除了拥有者,外人即便了解也是九牛一毛。 可李讲算什么?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这么一位强者都栽了? 除此之外, 萧家还损失了一件能够屏蔽天机的法宝,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价值连城,连金家都拿不出。 萧家家主一想起,就感到肉疼无比。 这个洞天境的小子,是打算逆天的节奏? 随后,不到一天的功夫,贝州那边的事情,便在一定范围内传开,引发一阵轰动。 令不少人感到震惊的是,与云州文院圣女,被逼无奈向李讲郑重道歉相比。 整座墓府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圈套,设计天骄的陷阱,反倒是没几个人关注。 大家都在讨论李讲的名字。 “传说中的李魔王果然恐怖如斯,又闹了一个天翻地覆!” “我严重怀疑,李讲不是凡体!否则哪有人样样通,样样精?他在工家文会上,居然力压了安州的陆嵘!” “这算啥?你是没看见当天现场,李讲口诛笔伐,面对大儒都不畏惧,公然喝问的画面,我们这些当观众的,那是大气都不敢喘。” 相对来说,青州子民听说这些事情后,平静许多。 这样的态度,反倒是衬托得其他得知消息的人,像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 不过,这也正常。 毕竟,青州才是李讲的崛起地。 他们不是第一次经历类似的事情,逐渐开始习惯生活中,全是关于“李讲”的声音了。 “这有啥的?哪一天咱们青州大魔王不弄出些地震来,那才是奇了怪。”有人这样评价此事。 不过外界虽然掀起了轩然大波,李讲这个名字走入了更多人的视野。 但对于李讲而言,只是一次任务罢了。 就算听说了,知道了,李讲顶多也只是看看,笑笑,随后便抛之脑后。 在贝州仅仅休整了一天,他们便重新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经历这么一番剧变,再加上新年将至,没有几个人愿意在异地度过。 第245章 天不生李讲 永福三十一年春。 这段时间,青州城就好像被扮成了位即将出嫁的姑娘,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无一不是喜庆的红色。 连最贫寒的家庭,为了迎接新年,都提前紧巴着手头,或是为孩子凑了一件新衣裳,又或是为孩子买了一双新鞋子。 总之,青州城上上下下,红红火火,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连《长安报》,都应景的附送了一首登府作品《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么一首诗,将新年的气象尽数道尽,让不少人再度盛赞李讲的诗才卓绝。 青州诗坛,偌大的位置,几乎被李讲一个人占据。 可那些嫉妒的眼神再炽烈,也有苦难言,有心无力。 金家本来打算,今年好好地操办一下除夕宴,将这些日子的晦气一扫而空。 可等到了开宴的时候才发现, 新年新年。 偌大个家族,连一桌天资尚可的年轻人都凑不出,全都是老东西,叫什么“新”年? 所以,他们又破防了。 原本说是要“隆重操办”的除夕宴,一整场下来几乎无人说话,死气沉沉。 在万家灯火,阖家欢乐的时刻,这样的氛围,多么的异常? 除夕过后,一道惊人的消息从金家传出。 金家家主,武院院长金太玄在宴席结束后亲口所说。 “因血之辱,以血洗清!” 这一句话,引发轩然大波。 众院大比在即,很多人都猜测。 金家这是在表明决心,李讲曾经在金家身上留下的血辱,必然要以他的性命作为代价来洗清! 整个青州,有几个家族能有这样的底气,公然针对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 也就只有金家了,他们对那位闭关已久的金家小太阳寄予厚望,认定了一个事实。 只要金明耀出世,必然能够以横扫之姿,将颓靡中的金家拉起,力挽狂澜,直冲云霄。 同时,青州还有一桩大事发生,与李讲有关,不过关系并没有很深。 那就是,一个月前,《长安报》节选的一篇巅峰登府级别的诗作。 经过时间的发酵,同样实现了层次跃迁,一举成为贯州级别的作品。 这则消息一出,文道局势动荡,就连国外的一些势力,都投来了惊骇的目光。 因为,这个发现,将彻底确定。 所有的文道作品,均是可以通过传播来进行提升。 这让无数世家,读书人都为之疯狂,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一时之间,大唐境内,竟然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情况。 不少的读书人从家中走出,开始自费的印刷自己的代表作,在街头巷尾进行宣传。 没办法,入流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对于一乡之地而言,能写出一首鸣县,便可以开办酒席,广而告之,进行庆祝。 至于更高的登府,甚至可以作为代代相传的传家宝。 因此,太多人眼热了,即便这种手段有点丢面,让很多读书人觉得放不开。 但,依旧不妨碍有很多人跟着做。 其中,老百姓又是最高兴的。 因为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恍然发现,以往根本接触不到的作品,现在走到街上,甚至有人喜笑颜开地主动送到你手上。 嘘寒问暖那都算服务差的了,有些不差钱的主,还会塞钱求你学习他的作品! 这在以往,那可是想都不想的事情。 而这种情况的发生,几乎可以把功劳,全部记在决定低价发售《长安报》的李讲身上。 太多人在感慨了。 “当圣师苏醒,见到李讲,道出执念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李讲这么快,就能做到传播文道!” 一些年纪稍微大些的老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曾经历过严冬酷暑,所以才深刻明白,这份生机勃勃的春天,有多么的难得,多么的珍贵。 “李讲此举,绝对是青史留名的功绩,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做到,人人都读得起书!” 青州文院,邱灵素,强昊等人都很兴奋。 他们都是《长安报》的一份子,作为亲身经历者,那种荣誉感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明的。 李讲,年纪轻轻,但却几乎以一己之力,推开了大唐原本封闭的文道大门。 里面的光,已经开始照耀到一部分人身上。 而他们都坚定无比的相信,这扇大门,迟早会被全部推开,照耀在所有人的身上。 这一日,石思源带着一个坏消息上门,满脸愁容。 “李讲,不好了,除了青州以外,我们散落其他各州的分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针对。” 他将一则信息在李讲面前铺开。 李讲看到,面不改色。 表面上看,这些文院出手的理由都很正当。 但实际上,无非就是为了保护本土刚出的竞品,所以压制《长安报》。 至于那些推出这些竞品,譬如《云州报》、《宁安报》什么的…… 无一例外,都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与底蕴深厚的世家的联手而为。 显然,他们都看上了《长安报》带来的巨大收益。 一方想要获得世俗的金钱,至于另一方,则更加想要借此推行自己的作品,掌握一条实力提升的道路。 “无碍,他们成不了事。”李讲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需要将这些对手放在眼里吗? 现如今,整个大唐,谁不知道这片市场已经姓“李”? 任何此时进场的对手,都注定会被打上“模仿者”的标签。 再者说,即便没有先机,光凭内容,李讲就有十足的把握,碾压他们。 《长安报》,早已无敌! 果不其然,时间过去,是金是铜,冲刷可知。 很多报纸,不过硬着头皮与《长安报》竞争了两期,便以惨然的结果收场,宣告结束。 至于颤颤巍巍坚持下来的,多数也只是勉强保持个盈亏平衡罢了。 文道的风向标,还是掌握在李讲的手中。 除夕过后,邱河,韩修业,许平秋等人来到李家赴宴。 这一晚,三位长辈皆是喝了个酩酊大醉,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不知不觉中,他们早已不把李讲当做寻常的晚辈看待,而是以平辈论交。 邱河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迷迷糊糊地说:“李讲,你是不知道,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世家,现在找我们有多么勤快……” 许平秋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些人真是疯了,就是贴钱都要把老祖宗的文章送上《长安报》啊!换做以前,谁见过这种场面?” 韩修业神情复杂,“真是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若我那个时候有李讲的《长安报》,今天必然能走得更远。” “别说了,天不生李讲,文道万古如长夜!” 第246章 李讲的身世 初七那日。 兰州与青州的天气不同,阴雨绵绵,油光水滑的青板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 一辆宽敞的马车上,李可达匍匐在两人的脚下,偌大的头搁在娄娟的怀里打鼾。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头突破到了蕴灵极境的太古凶种。 “娘,饿吗?我看到路边有家面馆。”李讲道。 “不饿,咱们先去看你爹。”娄娟微笑道,右手轻轻抚摸黄鸭的大脑袋。 它舒服得鼻子直往外喷气,发出娇滴滴的哼声。 今天是李父的忌日,所以,娄娟特意叫上李讲,回了一趟兰州。 时过境迁,一年未见,安阳县似乎还是以前的那个安阳县,宁静而又安逸。 李讲看到街边很多铺面都换了,焕然一新,都是些以前没见过的招牌。 至于曾经屹立不倒,背靠柳家,贾家的那些商铺。 则在无声无息间消失了,似乎连一点影子都没有留下。 车辙碾过水池,留下两行浅浅的痕迹后,没过一会就散去了。 两人经过了家,所以特意留下来看了看。 除了没人居住,少了生活气,多了很多的灰尘之外,一切如旧。 李父的墓在荒郊野岭的一座小山头上,马车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勉强强走上去。 这里太久没有清理,密密麻麻的野草都快将父亲的坟墓淹没了。 车夫见状,撸起袖子对李讲说,“少爷,太太,外面下雨,你们就别动了,我来清理。” 不过李讲却掀开了帘子,道:“不用,你就在这待着。” 说着,他从马车上走下。 满天的雨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随后自然而然地避开了这片区域。 李讲用最笨的方法,一根一根的拔草。 娄娟坐在车上,掀起窗帘,眼波温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儿子劳作。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墓碑周围才清理干净,露出了上面端正的文字。 ——李淮远之墓。 娄娟与黄鸭从马车上走下,母子两人与黄鸭配合,将贡品摆在墓碑面前,洒下热酒。 “父亲,儿子与娘过来看您了。” 李讲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按照以往的惯例,其实做完这些,母子便要离开了。 但是今天,娄娟的神色有些不同。 李讲察觉到了什么,事实上,这几天母亲的状态很明显的不对劲,经常出神,像是在思考什么。 “娘,你有话要说?”李讲道。 他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像是心弦在这一刻陡然紧绷。 实话说,李讲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但关于他的生平,在李家,向来是忌讳莫深的问题。 李讲小的时候问了娄娟几次,均没有得到答案后,他便再也没有询问。 可今天,李讲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风雨欲来。 沉默持续了足足半晌,空气仿佛只剩下细雨绵绵的声音。 娄娟终于是吸了口气,望着墓碑,幽叹一声:“儿子他爹,儿子现在真的是出息了,整个大唐,无一不在讨论他的名字。” “如果不是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去到那座城,见到那些人,我真是不愿提起你啊。” 母亲的话,让李讲心头一颤。 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娘,爹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吗?” “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一个失败者。” 娄娟摇摇头,随后望向李讲,目光很深邃,这还是李讲第一次看到母亲这样的神态。 她是那么的苦涩,与李讲记忆中的那位母亲,产生了细微的偏差。 “听说过洛阳李家吗?” 李讲浑身一震,抬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洛阳李家?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庞然大物?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洛阳城中,为数不多,拥有活着的圣人坐镇的家族,底蕴强大到深不可测,真正的千年世家。 娄娟怎么会提及这么一个家族?难道…… “没错,你的父亲,便是出自洛阳李家,换言之,你身上也流着李家的血。” 娄娟看出了李讲眼中的震惊,点点头。 李讲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他从未想过,在兰州连书都读不起的自己,体内流淌的鲜血,竟然能与圣者扯上关系。 “那,那我们怎么会在兰州?”李讲忍不住发问。 “还不是因为你爹,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娄娟再度幽叹一声,眼波复杂,用手轻轻抚摸墓碑上的文字。 她仿佛又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只是,太久太久没见了。 那个人的面孔竟然模糊了。 “你爹,是洛阳李家当代家主,和一位侍女一夜风流后结晶,他的一生都在渴求,得到他那父亲的认可。”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才,更多的都是芸芸众生,你爹再努力,再拼命,也不及那些嫡系的半根汗毛。” 李讲沉默了,说不出话。 因为,扪心自问,若没有金色大书记载的前世文明在。 或许,他也是在苦海中沉浮的一员,很难取得如今的成就与地位。 “更别说他还娶了我,连最后一点联姻的作用都起不上。” 娄娟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落寞。 “他的父亲对他失望透顶,将他逐出了家门,然后,他更偏激了,几乎没日没夜的修炼。” 娄娟的语气忽然变得无比激动,在李讲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拍胸脯保证。 “我劝他了!我真的劝他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劝他,不要执迷,不要偏激,要学会放下。” “可是,他真的不听我的,他太痛苦了,出生在这种天骄无数的世家,对他这个平凡人来说太折磨了。” 娄娟眼中的泪一滴一滴的凝现,黄鸭心疼地上前用头轻轻拱她。 她终于还是抱着黄鸭哭了。 “所以,他死了啊,在我的面前,一步一步的走火入魔,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时,你也才五岁啊,或许就是因为亲眼目睹了你爹的死,才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病。” “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抱着你去李家的门前磕头,这才求来一位大夫。” “可治好了之后,你却将所有都忘了……” “我想这样也好,不开心的事情记那么多干吗?” 娄娟抬头看向四周。 这里云烟缭绕,山峰隐在雾霾里,细雨绵绵,空气清新,像是一张天然的水墨图,秀丽动人。 “我带你离开了洛阳,来了兰州,这里据说是大唐风景最漂亮的地方,足够你安稳的度过余生。” 第247章 李二公子 在娄娟的安排里。 李讲的人生,应该和世上绝大多数人一样,儿时健康成长,少时娶妻生子,老时寿终正寝。 这样无病无灾,快乐安稳的度过一生。 事实上,她真的以为会是这样。 因为在李讲十六岁之前,除了成绩远超同龄人,真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他阅尽十万书,推开了修行的大门。 从此之后,李讲的表现就跟鲲鹏转世无异,扶摇直上,一飞冲天,几乎势不可挡的杀入了大众的视野。 娄娟看着李讲,其实心底不止一次在想。 如果当初,李淮远能够有他儿子的一半天赋,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变了? 一家三口,是不是就能坐在一张桌子上,说说笑笑的吃饭了? 可惜,没有如果。 所以,娄娟经过漫长的时间思考,还是决定将这一件往事告诉李讲。 因为两人是父子,终究是不该有什么隐瞒的。 “这就是关于你爹的往事了。” 娄娟擦擦眼泪,强笑道,“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遗憾吗?想象过自己是流落在外的公子吗?” “抱歉啊儿子,你娘和你爹都不是什么青衣贵族。” “娘,你胡说什么呢,狗还不嫌家贫,在你眼中,你儿子就这么不堪?”李讲认真说道。 他又怎么会在乎出身。 诚然,出身在李家,他的进度会更快,甚至能省去十年的功夫,更早崛起。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 李讲并不认为,这十二年的光阴白白蹉跎了,至少锻炼了他的心性。 凭借自身的努力推开修行之门,这绝对是很难得的经历,十万个人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人做到。 “我的儿子,当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娄娟笑着说。 不过,李讲露出迟疑之色,说:“那娘你为何今天突然决定告诉我这一切了?” 如果她不愿意说,李讲或许一生都不会知道这桩往事。 山风吹来,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乌云散开,渐渐露出柔和的曦光,照在山林间。 娄娟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说了。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如果愿意认祖归宗,洛阳那边肯定不会反对。” 李讲一怔,露出震惊之色。 他全然没有想过,娄娟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娄娟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你爹梦寐以求的事情。” 李讲的神情更复杂了,他转头看向那块墓碑,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一道执拗而又绝望的背影。 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那么喜欢光芒,最后的结果却是燃烧了自己。 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故事。 李讲父亲之死,虽然与洛阳李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说什么都怪不到对方的身上。 而且,他们最终还救了自己。 可若是这样认祖归宗…… 李讲有一种隔阂感,他感觉这样是不对的,即便这是父亲到死都没有完成的愿望。 娄娟似乎看出了李讲心中的迟疑与犹豫。 她幽叹一声,说:“儿子,认与不认,选择在你,我想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爹都不会怪你的,这毕竟只是他的愿望。” “…好,我知道了娘,我会考虑的。” “那我们走。” 太古凶种,从小便是灵性十足的生物,智力不比寻常的人类差。 黄鸭像是看出了两人的情绪不太对劲,所以一路上,刻意摇晃短短的尾巴,在车厢里卖萌求摸。 次日,李讲和娄娟回到了青州。 在这路上,娄娟又说了一些关于他五岁之前的事情。 那些记忆属于这具身体的原主,李讲什么也不知道,所以静静聆听。 当时,因为年幼,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李讲,被默许生活在李家府邸。 他很乖巧,再加上长相可爱,很轻易便俘获了很多下人的心,并没有遭到不公平的对待。 据娄娟所说,像洛阳李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底蕴深厚,礼教严苛,会有意训练后代为人处世,但绝不会教导捧高踩低。 所以,一些同龄的兄弟与李讲熟络了之后,不会看轻他,偶尔还会唤他一起玩耍。 甚至,就连一些姨太太,都会称李讲为“二公子”。 可以说,他除了没有进族谱,很多地方都与嫡系无异。 他若是在洛阳长大,只要不像李淮远一样,非得忤逆族中意志,娶一个侍女为妻,再不济也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成为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可惜,丈夫的突然离世,加上儿子的一场大病。 娄娟彻底心灰意冷了,不愿再留在洛阳那个伤心地。 她带着所有的积蓄与李讲离开,在兰州安置,与过去告别,算是重新开始。 “看来,这洛阳城,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父亲,我也得去看一看了。” 书房中,李讲低语,一双漆黑的眸子深处,仿佛有两团火焰在静悄悄的燃烧。 他很久没有这么强烈,想要变强的欲望了。 因为,若真的要去洛阳,那么在众院大比中脱颖而出,从而被洛阳学宫选上,无疑是最直接,最便捷的方式。 可是,如今的他,在青州文院中实力都排不进前十…… 李讲可没有忘记,这众院大比中,会有多少的天骄出现。 别的就暂且不提了,这次贝州之行,谭紫宁便在他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祝星之体…… 真的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 其强大神秘之处,就连面对渡厄境大能的夺舍,她都有办法摆脱!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武院的威胁。 金明耀,青州第一天骄,名声简直如日中天。 有这么一位万众瞩目,光芒万丈,而且注定与自己不死不休的敌手存在。 不得不说,李讲的心头,还是很有压力的。 很多人都传言,金明耀出关之日,必然石破天惊。 这次的众院大比,金明耀将为青州武院,取得无比耀眼的成绩。 李讲从乾坤袋中,取出几件天材地宝。 一时之间,书房里竟然被璀璨的曦光填满了,磅礴的生命精气阵阵,光是嗅闻就能让人毛孔舒展,通体舒泰。 很难想象,这样的神物若是炼化了,对人的修为又该有怎样的裨益。 这些都是药园一行,李讲分得的宝物。 “距离众院大比,还剩最后半个月的时间,我也该对我的修为进行冲刺了。” 第248章 金明耀出关 众院大比,乃是整个大唐一年一度,万众瞩目的一桩大事。 而今年,相比较于往年,又有不同。 因为,大唐的所有武院也参与了进来,硬生生的从文院的手中分去了一杯羹,注定要引发围绕着资源展开的争斗。 所以,今年的众院大比,前所未有的热闹。 大唐十四个州,不知道有多少天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为了在这一场盛事当中,大放异彩,一飞冲天。 ———— 云州,文院。 一座凉亭上,琴声悠扬,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正在抚琴而奏。 她身段婀娜,容颜无瑕,美得不像凡间之人,气质空灵脱俗,引来百鸟在天空盘旋和鸣。 任谁看了,这都是一幅动人心魄的美好画面。 然而,伴随着女子的脑海,闪回一幕幕不愿回首的画面后。 她的脸色,陡然一沉,原本悠扬祥和的琴音,瞬间转变了一种风格,变得杀气凛然。 百鸟悦耳的声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啼鸣。 它们挣扎着想要飞离这里。 然而,女人只是平静地一抬眸,琴音一转。 砰砰砰…… 一团团血雾在天空之中炸开,禽羽飘转间,肉泥夹杂着血水,如同狂风骤雨密密麻麻地往湖面坠落。 咚咚咚…… 猩红刺目的血色,在水面上荡漾弥漫开来。 然而,女人眼中炽盛的怒意还是没有平息。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谭紫宁颤抖的声音中,透露出刻骨铭心的怨毒之气, “李讲,你敢在我的道心种下心魔,我非得亲手杀了你不可!” ———— 紫州,一座神秘莫测的府邸之中。 “哼哼哼~” 一位身着素衣的女人哼着轻快的小曲,正对着一面铜镜,比对着手上两件不同的衣服。 “哥,快要见李讲了,你说我穿这件好还是这件好?” 应梧桐一会拿红衣在身上对对,一会拿黑衣在身上对对,雪白的玉腿,长得妖孽。 “妹妹,我建议你先拿走我身上的镜子,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男人幽冷的声音不知从何而起,自带某种空灵的回响。 原来,这面铜镜,竟然立在一口缠满锁链的石棺之上。 结果,应梧桐就跟没听到似的,张开嘴咬住左手食指的指甲,看着天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哎呀,我穿得这么美,待会李讲主动追求我咋办?” “哥,你说,身为女孩子,我是不是得矜持点,怎么也得拒绝三回合……不,两回合再答应啊?” 一想到那美好的画面,应梧桐便羞得将手中的衣服揉做一团,直跺脚。 “我建议你先去找位医家大儒,治治你的癔症。”男人漠然道。 ———— 洛阳,李家。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黑衣少年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面对着太阳默诵着古老的经文。 足足五口洞天分布在他周身,宛若旋涡般吞纳着天地灵气,掠夺造化不休。 要知道,寻常人能拥有三口洞天,就已经足以称之为“天之骄子”。 而这位少年居然在这个基础上,又另开了两口,实力绝对不是等闲可比。 绚烂的霞气如同仙雾般在其周身流转,五彩缤纷,云蒸霞蔚。 浩瀚的神道气息,在少年的身上弥漫开来,茫茫无边,气象不凡。 然而,下方每一位路过的人,都是一脸平常之色。 只有几位长者,站在殿阁的窗前,遥望远方,负手而谈。 “恩儿的圣道之路愈发成熟了,不愧是我李家的骄傲,这一次众院大比,他必然能够取得佳绩。” “呵呵,李恩这小子,做梦都想追上他翀哥的脚步,怕是摘不到传说级别的天药,不罢休呢。” “传说级别的天药,哪有那么容易可得。云州的祝星之体,青州的金家麒麟子,还有紫州的那位妖女……恩儿的敌人不少,都是劲敌。” “这一代,出现的天骄确实多得不正常了,乱世将至啊。” 就在几人谈论之时。 山峰之上,突然传来一声悠久的钟鸣。 炽盛的能量,顷刻间竟然伴随着无量的金光符文,如同火山爆发般,从那位少年的体内轰然而出。 “又散功了。”一位老者平静道。 “没办法啊,谁叫恩儿天赋惊人,每天都要如此,否则就要突破了。”又一人轻描淡写道。 ———— 外界,伴随着众院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震荡不断。 时不时地,就有一些惊世天骄的消息传出,备受大众关注,并且乐此不疲的讨论着。 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 青州城,忽然又一道惊人的消息传出,并且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迅速扩散。 很快,便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城池似乎都震动了起来。 无数人听见,有道年轻但却沉稳的声音在城区的上空响起。 “李讲,你杀我金家二十余名好儿郎,我如今回来了,你又在哪?”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青州都在震荡。 无数人心绪难平,那位横扫了无数敌手,镇压一代的青州第一天骄回来了。 传说他在一座神秘非凡的宝地,闭关了足足三个月。 就连金家遭到李讲文战的时候,金太玄都不舍得唤人将其提前叫出。 因为那种机会非常难得,一旦离开,便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 如今终于出关,金明耀与李讲之间,必然要展开惊世的碰撞。 新仇加旧恨。 很多人都在猜测,李讲与金明耀之间,两虎相争,必然要以一人的陨落而告终! 金明耀就不必多说了,早在很久以前,他的崛起就震动了整个青州。 饶是文院的第一天骄韩飞章,都不敢说能在他的手中讨得好处。 他的强大,是断层式的,在青州,同阶段从来就没有敌手,实力深不可测,各方皆知。 而李讲,同样也不凡,短短一年的时光,便从一位无名之辈,一跃成为了大唐最年轻的侯爵。 在这段时间里,二请天证,文战金家,开辟圣道,文成镇国…… 他所做出的桩桩件件,任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非常人所能为。 很多人都觉得,再给李讲一点时间,他必然能够成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将来,未必就不能追上金明耀的脚步。 可惜了,时间不等人。 修行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比,没有人会在这条路刻意让着谁,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对敌人仁慈,就等于对自己残忍。 第249章 连续破境 外界争论不休,波动很大,整个青州都在议论金明耀的出世。 因为,金家不仅一代天骄被李讲所横推,血洗,就连金明耀的父亲,都曾被李讲一剑枭首。 虽说,后来金家付出昂贵的代价,从药王城请来一位隐世的国手,成功将其救回。 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次莫大的耻辱。 更何况,有传言,金明耀的弟弟,金明城身死,与李讲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里面新仇旧恨,种种渊源,道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很多人都好奇,李讲会如何回应。 然而,时间一天一天的度过。 人们愕然了。 因为,李讲一点回应都没有给出。 好事者去到李讲登门询问,这才得知,原来李讲从贝州回来后,同样进入了闭关状态。 外界的纷纷扰扰,他一概不知! “说得好听,还闭关,我看李讲这是怕了,自知不敌,所以找了个借口躲藏罢了。” “金明耀乃我青州第一天骄,李讲一个前十都排不进去的小喽啰,拿什么抵抗?逃避是他的唯一选择。” “缩头乌龟李讲!当日文战金家的狂傲去哪了?” 很多人都在发言,公开征讨李讲。 不难发现,这其中,不少人都带着金家,宁家的影子。 他们做这些的目的,除了想要在舆论上击垮李讲,影响他的心态之外。 更重要的,还是希望激将,让李讲出面,好正式进行斩杀。 只可惜,任凭他们如何呼风唤雨,掀起波涛。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李讲,一颗心,全扑在了圣贤书上。 书房里。 李讲盘膝而坐,宛若一尊石像,保持这种状态已经很久了,身体被金色的霞光所包围,宝相庄严,凛然神圣。 黄鸭每天都会推门而入,趴在他的身旁睡觉,感悟那种散发的道韵。 因为,他的这种超凡的状态,已然能够影响到外界,连他自己都不知。 十几天的光阴转瞬即逝。 伴随着最后一点资源炼化殆尽,磅礴的能量投入洞天之中。 李讲蓦然睁开双眼,长发狂舞,眸绽精光,一枚又一枚神秘古奥的文字,在曦光中氤氲诞生。 他的气息如同波涛般翻涌,最终定格在一个桎梏面前。 不过,却并非是进无可进。 而是李讲刻意压制了它。 有很多位强者,都曾在李讲面前提过,修为精进太快不是天赋的体现,反而会导致根基不稳,从而影响到未来的路。 李讲长身而起,境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直接从洞天境初期,跨越到了洞天境后期。 这种进步的速度,绝对堪称妖孽。 一般人若是效仿,定然会出现隐患。 但好在李讲沉淀了许久,又先后经历了几场大战,磨砺了己身。 所以,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感到精力充沛。 “可惜,那位邪儒的灵神之力,还有药园的天材地宝,都被我炼光了。” 突破完成,李讲走出屋子跟娄娟见了一面,和李可达一家三口吃了一个午饭。 管家趁机会,将这段时间外界的风波告知于他。 听起来,金家想杀他的心情,真的是快疯魔了,几乎辗转难眠,竟然派人日夜蹲守在府邸不远处。 李讲听闻,笑了,“随便他们蹲。” 随后,他打开文印,又与韩修业,许平秋几人通了个消息,跟他们说自己结束了不闻窗外事的闭关。 得知李讲终于出关,许平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忍不住笑骂。 “你小子,终于舍得出关了,怎么,知道外面闹得有多凶了?”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李讲引用《竹石》中的一句话,作为回应。 “哈哈哈,你小子,等你凯旋!”许平秋被逗得哈哈大笑。 不久后,韩修业也回消息了。 相比起来,他的语气很平淡,非常符合本人的性格。 “出关了就好,休息休息,你可以准备三日后的出征文会了。”韩修业道。 “出征文会?”李讲一怔。 “每年众院大比,文院都会举办相似的文会,为你们送行,祝你们成功。” 韩修业道:“事实上,若你再不出关,我们就要打断你了,因为出征在即。” “原来如此。” “小心些,不出意外,这场文会,会因你而起争执。” “我明白了。” 李讲放下文印,心境平淡。 想想也是,出征文会过后,便要正式参与众院大比。 如果他要参加,那出征文会便必然需要露面。 到那时,山雨欲来,波涛将起,或许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最后三天,李讲哪也没去,依旧在家里待着。 虽然结束了境界上的修行,不过李讲并没有闲下来。 平日里除了与母亲读书,逗弄黄鸭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书房。 他在体会,在墓室之中,体会得到的大儒传承。 毫无疑问,这些知识即便残缺了,被墓府之主刻意损坏,但依旧十分珍贵,属于有价无市的宝贝,能给人无限的启迪,少走许多弯路。 这三天,下人们每次路过李讲的房间,都会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偶尔还会有火光闪烁。 “工家圣道,果然奥妙无穷……”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李讲为了不成为行动上的矮子,一边学习,一边尝试造物。 这一次,他选择的是前世墨家鼎鼎有名的机关,也是墨子发明的代表作。 ——木鸢。 在华夏古籍中记载,木鸢乃是风筝的原型,它不仅可以做到载人飞行,还可以做到战场勘察,料敌先机。 若是成功造出,对于李讲而言,绝对是一道很不错的辅助文宝。 铸造的过程,每日间他都能有巨大的收获,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定然会被他恐怖的悟性惊到。 这完全超出了常理,哪有人进步的速度是这样的? 而李讲早已习以为常。 第一日,李讲从金色大书中,复刻出木鸢的图纸,并选用手上最好的材料,造出一个骨架。 第二日,李讲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延伸,完善,得出了一个雏形。 第三日,李讲将所有的细枝末节打磨完成,伴随着三道璀璨夺目的光华,一只栩栩如生的黑鸢,展开双翼,仰天嘶啸。 托庇于材料优良。 木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达到了“巅峰贯州”的境界。 这份成就,在工家圣道新一代中,李讲不说横扫千军,没有敌手,至少也是跻身踏入了第一梯队,足以自傲! 第250章 出征文会 傍晚,夜色降临,皎洁的银月如同一块玉盘镶嵌在天空。 青州文院,八仙楼。 这里文院中最昂贵的一座食堂,装修装饰与外面的酒楼无异,甚至规格还要更高一些,专门供予世家公子使用。 不过今日,八仙楼却被用作了出征文会的举办现场。 酒楼门口,一道道身影从远处而来,步伐稳健,泾渭分明。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些人的气质个个卓尔不凡,气息惊人。 原因很简单,众院大比,每个院校都只允许推举五十位学生参与。 所以,今天这场出征文会,凡是能够有资格参与的,都有资格称之为文院精英。 时不时地,门口就会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内院强者出现,引发好事者一阵低呼。 “裴学姐和宋学姐一起来了,真漂亮啊,不愧是我们文院二美。” “咦,韩飞章学长也来了,听说他闭关多日,大有精进!” 距离文会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 现场热闹喧哗,气氛不错。 提前到场的学生,一般都会寻找熟悉的伙伴拜访,渐渐成群,相互聊天。 又过了一会,八仙楼下,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于是整个酒楼都跟着震动起来。 “世安侯骑鸭而来!”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 一时之间,人们竟然连天都不聊了,争先恐后的往窗边走去。 宋君如,韩飞章几人面面相觑。 裴筠琇掩嘴轻笑,笑靥如花,“看来我们几个的名声,加起来还不如李公子半分。” 李讲来了,真的骑着一头体型硕大的鸭子,那场面,十分拉风。 李可达载着李讲,昂首挺胸,一双眼睛都快长天上去了,神气傲娇,让人们见了皆是啼笑皆非。 可它更不屑了,眼神轻蔑,偶尔还用翅膀捂着耳朵,对人发出讥讽的笑。 你们懂什么?我最喜欢李讲了! 人们彻底傻眼,这鸭子,真是不凡! 李讲上楼之后,与黄鸭一起在韩飞章等人身边入座。 几人都是青州文院,排名前十的佼佼者,眼力惊人,一靠近便察觉到了李讲气息的变化。 其中,又以裴筠琇最为震惊。 因为,她前不久才与李讲一同出行任务,很清楚他的大概实力。 可才过去多久?李讲似乎又有精进,连她都有点看不透了。 “今日文会,应该不是单单饮酒作诗那么简单?”李讲道。 “那当然,一年一度的众院大比诶,自然是要说一些重要事项。”宋君如一边撸鸭子一边说。 “据说所谓众院大比,其实是去到某座秘地?”李讲询问,这是他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那地方被称之为‘万血巢’,非常神秘,被我们大唐所掌握,一年一开启,里面机缘无数,甚至会有传说级别的天药诞生。”韩飞章郑重道。 李讲一听,就知道自己没有问错人。 这些世家子弟,内院老牌的信息渠道果然比自己强大。 所谓“传说级别的天药”,乃是天药中的佼佼者,一般来说,只有排进前十的天药才有资格以“传说”称之。 李讲曾在药王城举办的百草文会上夺魁,获得了一株“凰血灵草”。 如果他有机会,得到足够的凤凰精血将其作为养分浇灌。 很有可能使其发生蜕变,成为传说级别的“凰血仙草”。 这种级别的天药,一旦作为修士种道境的“道树”炼化,战斗时会自然伴随有恐怖的异象浮现。 效果类似于“领域”,在里面战斗,能够起到“彼竭我盈”的效果。 因此,传说级别的天药重要性可想而知,绝对是天之骄子封圣道路上的必争之物。 “据我所知,为了能够得到传说级别的天药,几乎所有的圣子圣女,都在压制境界,保持在洞天境。” 说到这里,宋君如的表情也不轻松了,满脸凝重。 若是门外汉,或许会傻呵呵的说,这是给修为低的人一个机会啊。 但真正了解其中实情的人,没一个笑得出来的。 因为,境界在压制,并不代表他们战力在压制,必然会在洞天境中,探索更多的花样。 有言道厚积薄发,这些天骄积累沉淀的越狠,到时候所展现的战力就会越强大。 譬如祝星之体。 在贝州的时候,她就已经修炼出四大极境。 又过去这么段时间,李讲很难想象,拥有特殊体质的她,实力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至少在“万血巢”中,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修为还未大成的李讲,必然要暂避锋芒。 四人谈论之时,徐正廷也来了。 他的实力,比不上裴筠琇,但在内院也算赫赫有名,排名第九,实力不俗。 徐正廷入座,神情感慨的盯着李讲,说:“当初你第一天来文院,我初见你的时候,真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能坐在我们身边了。” “学长谬赞。”李讲笑道。 又过了一会,文会现场的人忽然纷纷起立,一位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上楼。 显然,青州文院的院长,韩修德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韩修业,陶彻这几位老面孔。 一时之间,整个酒楼的人都在低头拱手。 “见过院长先生。” “见过陶先生,韩二先生。” 几人微笑着走上主桌。 他们到场了,这场出征文会终于算是揭开帷幕,一位位侍女端着餐盘上前,有瓜果蔬菜,也有陈年美酒。 韩修德入座后,张口欲言,却在这个关头突然顿住,抬眼望向楼梯间。 众人情不自禁的转头跟随而去,紧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坐在李讲身边的几人,更是如临大敌,有惊人的气息弥漫扩散而出。 而来者,仅仅只是两个年轻人…… 左边的男人,李讲认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熟悉了,正是青州文院的第二才子,宁岩松。 但右边那人,却是毫无印象。 男人面色平静,身着一袭暗金色的芙蓉长袍,宽肩窄腰,孔武精壮,金发如瀑,但最为神异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 难以置信,一点也不像人类,竟然是金色的竖瞳! 他龙行虎步,气势骇人,有恐怖的凶威弥漫,大有一种,不把在场所有人看在眼里的狂傲。 光是气息,便压得人们喘不上气,宛若一头化形的妖兽! 韩飞章直接发问,毫不客气:“宁岩松,今天是青州文院的文会,你带一个目不识丁的蛮人过来作甚?” 然而,宁岩松还未回答。 金明耀便抬眼望了过来,眸光冰寒,竟然径直锁定了李讲,令人悚然的妖气弥漫。 “你就是那个杀了我弟弟的李讲?” 第251章 万血巢 一时之间,场上的空气就好像凝固了一般,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后脊一片发凉,瞳眸微缩,神情骇然。 虽然看到此人的长相与气质,众人便已经有所预感。 但预感归预感,真的听到金明耀公然质问李讲的时候,人们还是有一种,头皮被掀开的感觉。 谁不知道金家与李讲之间的争端? 那是切切实实发展成了血海深仇。 可以这么说,两人即便在文会上展开生死争斗,都没人感到惊讶。 金明耀这是要来为家中子弟报仇的吗?要当着文院一众高层的面,镇杀李讲? 宁岩松呵呵笑道:“韩飞章,何必如此敏感,我只是与金公子顺路,所以才一同前来。” 现场鸦雀无声。 显然,没有人相信宁岩松的解释。 不过这也不重要,因为这只是一个场面该有的托词罢了。 空气还是很静,大家都在等待李讲的回应。 因为,金明耀早在城中发问过李讲,只是他一直都没有答话,很多好事者甚至为此感到失望。 “金家子弟,我杀的加起来两只手都数不清,或许里面有你的弟弟,不过金明城,我没杀。” 李讲淡然答话。 所有人毛骨悚然,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早就听闻李讲胆大包天,可亲眼看了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当面提那段血海深仇……这是嫌自己与金明耀之间的矛盾还不够深吗? 人们惊呆了。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金明耀却很淡定。 他并没有因为族人之死而动容,只是平静地说:“你既然没杀,敢来我金家宗祠问心吗?” 宋君如当场就笑了,怒极而笑,“不是,你金明耀哪来这么大的脸呢?” 所谓“问心”,类似于请天证。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李讲要面对的,是金家的列祖列宗。 真要是去了,李讲的待遇和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区别,所有的秘密都将暴露在他人面前。 这是莫大的侮辱,只有非常时期才会动用。 黄鸭经过李讲的教导,聪明过人,听出来者不善后,当即炸毛,龇牙咧嘴,如同凶犬护在李讲身前。 “嘎!”谁敢欺负李讲? 不过,李讲却抚了抚它的毛发。 李讲淡然开口:“金家宗祠,或许有一天我会去,但绝对是因为我想去,金公子若实在不信……请天证。” 人们面面相觑,在这种要命的关头,竟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动不动就请天证,你李讲难道把全天下人都当成自己了吗? 那玩意,越是绝顶天骄,越是避若蛇蝎。 因为,他们最讨厌生死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觉了。 金明耀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淡下,缓缓道:“看来没得谈了?” 李讲反问一句,“你与我之间,何曾谈过?” 全场死寂。 就在人们以为,金明耀即将大闹现场,上演一出万军丛中,取李讲首级的戏码的时候。 “好。” 金明耀点点头,转头看向了宁岩松,平静无比,“我坐哪?” “与我一起即可。” 宁岩松微微一笑,转而望向上方的主座,像是此时才想起来通报,“院长先生,我带一位朋友参与文会,无碍?” 韩修德胡须轻动,看不出喜与悲,淡道,“若是朋友,自然欢迎。” 台下落针可闻。 因为韩修德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几乎在警告金明耀,不要在青州文院的地盘,成为“敌人”。 金明耀脸上浮现冷笑的神情,不过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宁岩松入座。 看到这一幕,宋君如,韩飞章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徐正廷压着声音,低声道:“今晚怕是不能平静啊,来者不善!” 虽然还不知道金明耀的出招是什么,不过这么一位人物,居然愿意亲自登门,必然不会简单。 韩飞章对李讲说,“不用过于担心,且不说院长在此,我们在你身旁,他伤不到你。” “好,李某在此多谢诸位护佑。”李讲笑道。 这场插曲很快就结束了。 金明耀入座后,便闭上了双眼,一言不发。 文会在一首曲子结束之后开始。 作为青州文院的院长,韩修德自然是第一个发言。 “诸位,众院大比,将于明天开启,届时你们都将作为我们文院今年的代表,参与其中。” “我想说的话不多,主要就一句,天材地宝,固然重要,但是修行之道沿途的风景,同样美丽。” “希望诸位不要为了一时的利益,从而蒙蔽了双眼,此行路远,愿平安归来。” 不得不说,这番演讲虽然没有振奋人心,慷慨激昂的感觉。 但是,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话音刚落,下方掌声雷动,不少学子的眼眶甚至挂上了红晕。 随后,陶彻起身,出发之前,他要向众人普及关于万血巢的知识。 “万血巢,乃是一座与世隔绝,受到诅咒的大型岛屿,传说它早在太古时期便存在了,没有黑夜,天空永恒悬挂着一轮神秘的血日。” “根据部分古籍记载,它诞生之初,是因为是因为有一头神兽遭到咒杀,恰好坠亡在岛屿之上。” “久而久之,神兽血肉和灵神之中的诅咒之力,便污染了这座岛屿。” 人们闻言,纷纷感到震撼。 除了世家之子,谁有机会接触这种秘辛? 万血巢的形成未免也太惊人了,竟然与一头神兽有关! 一想到,传说中的神兽也能被击杀。 而那种可怕的咒力,甚至死了都无法消除,借助着神兽的尸体如同瘟疫般扩散……连太阳都无法幸免! 人们心中忍不住发寒,面面相觑,感到可怕。 “陶先生,既然如此,若我们上去,也会沾染诅咒?”有人发问。 “是的,每个人都会受到影响。”陶彻很肯定地说。 “那我们如何解决?” “有言道“枯朽中见新生”,越是极端的环境,就越是容易生长出另一种极端的神物。” 陶彻道:“万血巢中,有些植物蕴含着一种被称之为‘琼华’的力量,它是诅咒之力天然的克星。” 有一句话陶彻没说,但众人很快就联想到了。 既然万血巢中,处处有诅咒之力。 那里面诞生的天材地宝,必然也将有所携带。 所以,每一个人都必须得到大量蕴含琼华之力的植物。 这不仅仅是为了避免诅咒影响自身,更是为了净化得到的财富。 否则,天药一身诅咒,谁敢炼化入体? “万血巢上面,生活着外形与你们相差无几的原住民,甚至有小型城池的存在。” “不过,因为岛屿之上到处都存在着诅咒之力,这些原住民的寿命普遍只有常人的一半。” “你们去到万血巢,记得保持低调,因为你们除了要小心与你们一同竞争的对手,还要注意那些土着。” 陶彻郑重叮嘱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土着之中,有种道境级别的强者,你们若是随意行事,死了也只能怪自己!” 第252章 吞光贝 场上彻底是死寂了。 包括李讲在内,同样露出了惊容。 在陶彻放话之前,没有几个人做有类似的思想准备。 很多人都以为,在那处秘地当中,圣子圣女便是最为需要警惕的对手。 怎料,里面竟然存在着种道境级别的强者! 这怕是圣子圣女遇上,都要避其锋芒? 如果说,在此之前,读书人对众院大比的态度,更多是轻松写意,抱有信手拈来的态度的话。 听到这么一番话,得知真相后,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哪里是什么洞天福地啊…… 又是诅咒,又有强敌,陨落的风险比想象中要大出太多了! 不过,还是有人无动于衷,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的。 眼看议论声四起,气氛因此受到影响。 韩飞章沉声道:“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若怕了,此刻退出,偌大个青州文院,还没到连几个替补都找不到的地步。” 这下,人们彻底安静了。 开玩笑,谁不知道万血巢乃是大唐中,少有的专门诞生天药的宝地。 不知有多少双洞天境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谁愿意放弃? 见韩飞章自觉承担起学生代表的责任,韩修德与韩修业皆是在暗中微微点头。 陶彻开始宣布今晚出征文会的规则,除了要紧扣“送别”、“离别”的主题外,还要在五个准备好的元素中选择一个作写。 五个元素,分别是“大雁”、“春景”、“落日”、“战场”、“酒”。 这些,都不足以让现场身经百战的文人激动,欢欣雀跃。 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 直到,陶彻目光环顾下方一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 霎时间,整个宴客厅都被那浓郁的七色光彩填满了。 神秘的光纹倒映在四周,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气息圣洁,奥妙无穷。 光是沐浴在其中,人们便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洗涤了,仿佛要飘然成仙,更何况靠近,拿到手中? 这一刻,就连好似假寐的金明耀都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冰冷漠然,好似没有一点人类情感的金色竖瞳浮现出震惊之色。 金明耀低语,就连他语气都有些不确定,“这是传说中的‘吞光贝’?” 陶彻微微一笑,“金家公子,果然眼力出众。” 见金明耀都关注此物。 李讲便问韩飞章,“韩兄,‘吞光贝’为何物?” 韩飞章耐心解释,“吞光,太古十凶之一,它们生活在海洋,却以各种稀奇的光线为食,故此命名。” “用吞光尸体打造的‘吞光贝’,非常珍贵,万金难求。” “有了它,光线不再无法触及,可以提取精华,形成实质,如同天材地宝般供人炼化。” 这么强? 李讲大吃一惊。 要知道,在这个超凡的世界,光的种类无比复杂,绝大多数对于生灵都是有害物。 可用“吞光”制成的法宝,却能完美地避开这一点,怪不得连金明耀都为之侧目。 显然,青州文院为了让学员们在上战场前,取得更好的成绩,真的是拼了。 平日里,李讲可从来没听说过,文院还有这种宝贝。 宁岩松问,“陶先生,敢问这只吞光贝中,吸收的是什么光线?” 人们眼神炽热,心中默念几个名字,那些都是非常出名,且世间难寻的神光。 传说有人能抓住一缕,炼入身体,便有可能从此超然脱俗,觉醒不可思议的体质。 祝星之体之所以高高在上,无非就是出生之时,仿佛得到了群星祝福,体内自带一缕强横的“星光”。 所以,她修炼的所有力量,都将自动转化成效果惊人的星力。 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中,陶彻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只吞光贝,吸收的是万血巢中,血日散发的光线。” 众人脸色顿时大变。 有人都气笑了,“什么?血日之光?陶先生,你这不是开玩笑嘛,谁不知道那玩意诞生与诅咒有关,用在身上岂不等于找死?” 一众人点头如捣蒜,看待吞光贝,目光再也不复之前那般炽热,反而有种如避蛇蝎的忌惮感。 “白痴!亏你们还叫我先生!” 陶彻突然发火,厉声呵斥,“这么快就忘了我先前教的了?” 四下寂静,人们面面相觑,一个答话的都没有。 李讲思维转得很快,低语道:“枯朽中见新生。” 这一句话虽轻,但却不难被听到,被提醒了的众人,纷纷露出震撼之色。 不会…… 一种可怕的猜想,在众人的心头浮现。 陶彻脸上的怒气散去了些,鼻孔喷气,哼哼道:“李讲说的没错!” “血日之光虽含有强烈的诅咒之力,不过我们早已发现,当诅咒之力浓郁到一个程度之后,便是琼华之力诞生的时刻。” “什么?!” 众人微微颔首,脸上的神情颇为意外。 这岂不就是在说,那些蕴含琼华之力的植物,皆是因为吸收多了诅咒,才产生的变异? 人们纷纷露出惊容,感慨万分,忽然就感受到了,人类在天道面前的渺小。 没有想到,这看似充满绝望的世界,竟然还有一套属于它们的逻辑,规则在里面运转。 在这个关头,没有傻子询问,类似于“那为什么,人就无法像小草一样向死而生?”的问题。 因为聪明人都很清楚。 绝大多数人,在体内充满诅咒的时候,就已经两腿一蹬,痛苦绝望的去找阎王报道了。 即便后来,一个人的肉身开始出现琼华之力。 那很有可能也是若干年,死者的亡魂已经投胎成功后了。 “那陶先生您的意思是……”有人小心翼翼的询问。 陶彻面色平静,淡然道:“今天晚上的出征文会,没有裁判,也没有评委。” “根据院长吩咐,我会吞光贝放在桌上,凡是有诗词能够入流的,它都会根据波动来吐出‘琼华之力’” 一时之间,人们的呼吸都仿佛急促了。 此刻,李讲注意到,饶是宋君如,韩飞章这样的圣子圣女,都暗自攥紧了拳头。 无人不为这个“吞光贝”所心动,因为它代表着,能否在万血巢中,占得先机! 见现场写也行,不写也行的氛围消散,取而代之的事战火熊熊的跃跃欲试。 陶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他点点头,将吞光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了桌上。 “所以,能取得多少琼华之力,就得看诸位今晚的才华,能施展出几分了。” 第253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出征文会的奖励,竟然是吞光贝炼化血日之光,从而得出琼华之力。 这一点,没几个人猜到。 不过,青州文院的学子,很快就摩拳擦掌起来。 “谁若是准备好了,大可以直接上来作诗。”韩修德笑吟吟地说。 这个机缘难得,而且关乎到万血巢之行,没几个读书人冒冒失失的上前,而是都低着头,绞尽脑汁的思考。 足足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一位文人起身,对众人拱手,朝着台上迈步而去。 他将准备好的墨水倒入盘中,并不着急落笔,而是又思考了一会,方才作写。 人们停止了思考,静静等待。 不多时,当两道颜色迥异的流光,从纸页上绽放的时候。 众人清晰的看见,这位同窗笑了,像是松了口气。 确实,无论方在什么文会,能够诗成登府,那都算是不错的成绩了,起码达到了良好的标准。 巴掌大小的吞光贝感应到了这份波动,紧闭的口子松动,张开一条缝隙,浓郁如奶油般的光芒洒落。 李讲注意到。 虽然陶彻已经事先说明,这份力量中已经没有了诅咒。 但这位同窗的身体还是很紧绷,直到亲身感受到了那份力量,心底的防关才慢慢松懈。 光芒没入同窗体内,他的眼睛微微放光,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看不出一丝的变化。 “琼华之力,会在接触到诅咒的时候,从你们体内浮现。” 陶彻道:“根据估计,像登府级别的作品,大概能在万血巢中,获得十天左右的护持。” “不过你若是主动出入诅咒密集地,或是要用来净化什么神物,时间会相对应的缩减。” 如果李讲没有记错的话,每一次众院大比,进行的时间都很长,最少也会有一个月。 他忍不住开始计算,这十天的护持,到底会拥有多少的琼华之力。 结果令人失望。 因为李讲的胃口很大,他不久后也将踏入种道境,同样需要为自己准备一株强大的天药,从而打好根基。 既然如此,那琼华之力的消耗,必然惊人的大。 所以,李讲判断出,自己若想快人一步,不能局限于登府,至少得写出一首贯州。 有了开路先锋,而且见他确确实实的得到了好处。 很多人都按捺不住了,接连起身,抱拳往高台走去。 一时之间,各色光芒流淌,充斥整个屋子。 不得不说,身为能够代表青州文院的学子,没有一个是胸无点墨,才疏学浅之人。 即便诗才各有高低,但大多数都能写到入流的程度。 凡是能够达到“登府”层次的作品,陶彻都会声化雷音,咏读一遍。 随后当着众人的面,逐句拆解,相当于把饭嚼碎,教导众人其中的精妙之处。 相比起来,不入流的人则要尴尬许多。 面对这些学生,陶彻往往会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们一眼。 训斥几句后,陶彻便会无奈地动用力量开启吞光贝,给予他们微弱的琼华之力。 没办法,谁叫是自家的学生呢。 再不争气,也只能宠着了。 至于这些学生的反应,无一例外脸色有些羞愧,得到了琼华之力后,鞠个躬就回去了。 人渐渐少了,李讲见自己再不上,就剩下圣子圣女他们了。 于是他也打算起身。 没想到,陶彻居然投来目光,不客气的说:“你压场,我怕你把琼华之力都吸完了。” 众人闻言,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羡慕。 因为这虽然态度不好,但却是很高的称赞。 “不至于。”李讲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又坐了回去。 薛樊是前十的学生中,第一个上台的人。 他早有腹稿,所以提笔就写,不多时,两道流光在面前浮现,诗成登府。 这不算低了,毕竟术业有专攻,排名高也只是代表他战力强,与诗才无关。 随后,宋君如,裴筠琇等人,陆续上前。 最低都是登府,无一人鸣县。 令人意外的是,宁岩松爆冷,居然写出了一首贯州之作。 一时之间,三色宝光冲天,吞光贝居然裂开缝隙,竟然露出了里面晶莹欲滴的珍珠。 霞光流转,宛若瀑布般对着宁岩松灌顶。 很多人在惊呼,这场面比登府时给予的力量相差太多了,怕是超出了两倍不止。 拥有如此丰厚的琼华之力,宁岩松脸上的笑容难以掩饰。 或者说,他也不想掩饰。 可算是出了一点恶气…… 宁岩松很自信,冷笑着斜睨不远处的李讲。 有这么一首诗,他相信李讲再强,两人也是平起平坐——至少在今晚是平起平坐。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而且错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大错特错。 因为,接下来,本应该是所有人都轮番鉴赏自己诗作的环节,这是每一首贯州诗作,都必然拥有的殊荣! 然而,伴随着李讲的起身,一切都毁灭了。 他的出现就像是一只窈窕优美的白鹤,从容走进鸡群。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 一时之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讲的身上,谁还注意宁岩松? “李讲!李讲!” 楼下,聚集了大量的读书人,他们自称“爱讲”。 一见李讲发生风吹草动,轮到他作诗了,个个扯着嗓子开始应援,如同惊涛拍岸,一重接着一重。 诗成贯州又如何? 青州诗道,李讲独尊! 宁岩松咬得牙关嘎嘣响,真的是快气到七窍生烟了。 寻常人一生能写出几首贯州?他苦心冥想多月,就为了能在今天试剑。 可明明都成功了,眼看着扬名立万在即,却遭人横插一脚。 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将他写出贯州诗作的喜悦都给冲淡了。 李讲原本脸色平静,忽然间心底一寒,竟然生出了一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危机感丛生。 他转头望向一旁。 金明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明明很平静。 可他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像一头十分危险的凶兽,绝大多数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这气息太可怕了,简直凶威滔天。 金明耀缓缓开口:“李讲,今夜我为你而来,不要让我失望。” 韩飞章,宋君如等人脸色一下就冷了。 果然来者不善! 然而李讲却恢复了从容。 他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254章 别青州 看似平凡的一句话,却在李讲开口的瞬间,振动天道,声化雷音,扩散十里远。 整个青州文院都听见了,有一个少年正在说话。 “一句鸣县。” 很多第一次看到李讲的人,此刻目光惊艳无比。 这就是传说中的“诗魔”?果然魔气滔天,出口便是妙语,面对金明耀仍旧气势惊人,不输半点风度! 金明耀眸光凶残,因为他摆明了还有后话想说,可李讲却动用了鸣县真言,堵住了他的下文。 这就是武夫面对读书人所存在的局限。 除非有硬抗天道威压的准备,否则他一句话也说不了。 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于两人之间的交锋。 李讲一步一步走向高台,此时宁岩松还站在这里。 他知道宁岩松在等什么,否则也不会立刻起身了。 归根结底,李讲就是要破坏敌人的一切好事。 李讲故作不知,云淡风轻道,“宁学长不走,难道是打算为我捶背按摩?” “捶背按摩?你算个什么东西?做梦你!” 宁岩松气坏了,甩袖离去。 事实上,他的心在滴血。 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就没有一个人想要挽留我,赏析一下我的作品的吗? 他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期待着陶彻,或者院长能把他喊停。 然而,无事发生。 于是,宁岩松更气了,险些头顶冒烟。 “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东西来!”他低骂,一双眼睛怒火澎湃。 楼下,关于李讲的欢呼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 毫无疑问,虽然李讲只是小试牛刀。 但那“一句鸣县”,依旧足以点燃观众们按捺已久的热情。 毕竟绝大多数人守在下面,都是为了李讲的“诗作”而来。 如今终于等到,谁不心潮澎湃? 就连陶彻都破天荒的走到了李讲的身边,伸长了脖子等着做那第一个观看的人。 这可是宁岩松,韩飞章都没有的待遇。 李可达扑扇着翅膀,对宁岩松“嘎嘎”怪叫,是人都听得出它在进行嘲讽。 可一只鸭子,在嘲讽一个人! 多么滑稽的现场,人们先是一呆,随后哄笑一片。 宁岩松脸都绿了,何曾试过被鸭子鄙视? 他压制着怒火,“李讲,管好你那该死的鸭子!” 可李讲却满不在乎的说,“宁学长,这我就得说说你了,你跟一只鸭子置什么气?” 说话间,李讲在纸页上落下题目。 《别青州》。 这个题目中规中矩,看不出什么,但四面八方所有的杂音,在落笔的时刻通通消散了。 人们自发的安静下来,就连黄鸭都不乱叫了。 “千里黄云白日曛。” 黄云蔽天,绵延千里,太阳黯淡无光。 第一句写完,李讲的字迹凝而不散,有清新的墨香飘然而起,乘着风,扩散而出。 “一句成景,墨香十里,这就是‘李贯州’的底蕴吗?短短一句话,就奠定了至少‘贯州’的根基。” 有人低声惊叹,满脸涨红,即便灵神离体,可以清晰地看到李讲桌上的内容。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起身,转头看去。 “过高易摔。”宁岩松在心中冷冷地作出评价。 李讲再度作写。 “北风吹雁雪纷纷。” 呼啸的北风,刚刚送走了雁群,如今又迎来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众人微微颔首,无人发出“春天三月,哪来的雪”的弱智发言。 因为,现在虽然看不到雪花。 但诗句不一定要形容表象,还可以用来形容,诗人此刻索然无味,“如遭大雪”的心情。 如今,两句已成,才气腾腾,如狂风,又如暴雪。 众人激动无比,情不自禁地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 整个大厅,一时之间,几十号人竟然如同嗷嗷待哺的幼鸟,个个伸长了脖子探看。 “有这两句在,贯州无疑了。”韩飞章笑道。 他对李讲的诗才,向来放心。 只要是文会,李讲就没有失手过的情况。 诗魔之名,便是由此而得。 这两句基础很好,接下来,只要李讲四平八稳的完成,紧扣主题,必然能够达到“贯州”的层次。 李讲一笔而成,写完全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不要担心漫漫前路,没有与你志趣相投的好友,这普天之下,有哪个不识得你? 这么两句诗出现,在场的所有人如遭雷击,就连韩修德,陶彻都睁大了双眼,一时失语。 因为,纵观整个大唐的送别诗,还从未出现过如此气势磅礴,豪迈豁达的句子。 如果不出意外,必然要流传青史,震动世间! 果然,当李讲提笔的时候,整张纸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一道又一道霞光,从字里行间中流淌而出,璀璨但却柔和。 浓厚的才气云彩浮现,托举着纸页如同一轮太阳般升起,光芒浩荡,气势滔滔。 在一众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人们亲眼所见,每一枚文字的上方,都有一朵墨色的莲花绽放。 于是,浩瀚的天道意志降临,整个青州,都响起了李讲这一首诗的内容。 “字字生莲,天道传颂!这是何等的殊荣啊……李讲诗成镇国了!” 现场鸦雀无声,一张张面孔,就跟见了鬼似的盯着李讲。 因为,李讲已经写出过一次镇国作品了,如今又添新作。 古往今来,有几个人在这个年龄,在这个修为做到这一步的?怕是屈指可数! 难道李讲是什么诗圣转世? “太好了,这是我们文院之喜啊!历史上第一位写出镇国作品的在校学生!”陶彻,韩修德几人笑得合不拢嘴,满面春光。 “嘎嘎嘎!”黄鸭激动得嘎嘎乱叫,围着韩飞章几人一直兴奋的狂奔,宣泄精力。 金明耀沉默不语,不过眸光一直在闪烁,异常活跃。 宁岩松一张脸几乎难看到极致,紧握的拳头在颤抖。 他真的有些许的绝望了。 本以为,即便李讲写出贯州,两人也是平起平坐。 即便失去了“赏析”这一环节,事后传出去,名气也能有所提升。 可谁能想到,李讲竟然诗成镇国! 这下好了,谁还会注意到他?所有的光芒都被一人盖住了,连点汤都喝不到! 韩飞章刚想开口祝贺李讲,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巨变,亲眼目睹。 那一向吝啬的吞光贝,在接触到李讲《别青州》所散发的气息后。 啪的一声。 它开了。 一颗流转着七色光辉的珍珠,居然如同投怀送抱般,唰的一下就飞进了李讲的怀中。 人们瞪得眼睛都快掉落地面,震撼无比。 他娘的…… 陶彻一语成谶,李讲作诗之后,吞光贝竟还真的不剩丝毫力量了! 第255章 琼华明珠 全场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受到镇国诗作的影响,吞光贝像是彻底失控了一般,毫无保留的张开。 刹那间,霞光宛若喷泉般爆发,辉光茫茫,像是将众人的视野彻底笼罩了一般。 一颗流转着七彩的明珠,直直地飞入李讲的怀中。 那绝对是由海量的琼华之力所凝练的精粹,光是看,都能感受到那磅礴深厚的气息。 难以置信,这颗琼华明珠,居然被李讲一人所独占。 怕不是全场所有人的琼华之力加起来,都抵不过李讲一人! 七色珍珠停留在李讲的掌心,浓郁的华光照拂在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进行改造。 十息……二十息…… 人们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份力量才缓缓断开。 不过,不是因为琼华明珠的力量,被李讲吸收殆尽。 而是因为,李讲的身体,已经吸收饱和,吃不下去了! 宁岩松感觉分外不自在,幸好没在众人面前说李讲的作品“过高易摔”,否则现在丢脸的绝对是他。 “李讲,恭喜你。” 人们纷纷出言道喜。 有如此浓厚的琼华之力庇护,李讲进入万血巢,可以说是直接免疫诅咒之力了。 指不定,众人还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所以,结怨不如结缘。 李讲面带微笑,一一回礼。 “韩院长,李讲将整颗琼华明珠都拿了,您不会生气?”宋君如起身道。 韩修德笑容慈祥,“李讲能拿走,那是他的本事,不过这首诗得留下,我喜欢。” “院长您还真是……老谋深算!” 众人哈哈大笑,氛围一片轻松。 琼华明珠珍贵不假,但也仅仅适用于万血巢这种场景。 可镇国原作就不同了,很难用凡俗之物衡量价值,向来只能以物换物。 所以,说起来,还是青州文院赚到了。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种氛围,三言两语的讨论起,李讲这首镇国诗作中的妙处时。 下方的宾客中,忽然有一人起身向外走去。 空气一下就静了下来,人们纷纷露出意外之色。 因为,那是金明耀。 李讲凝望着他的背影,平静开口,“金公子不多坐一会吗?” 众人神情古怪,很多人其实私底下都认为。 金明耀本来想要找茬,可见李讲居然写出了一首镇国作品,于是心生忌惮,决定退避。 他的脚步未停,可天空之中,却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 “李讲,我今日来,只是想要看看,那横推了我金家一代的诗魔,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我承认,我本来想杀你的,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李讲面不改色,“噢?不知金公子现在想如何?与我化敌为友吗?” 人们闻言,如遭雷击,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喘,尽数低着头。 不是……你把人家父亲的头颅都砍下过一次,这话真的是能说的吗? 就连韩修业都蹙着眉头,警告式的瞪了李讲一眼。 然而,金明耀那边,气息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顿住了脚步,缓缓回头,金色的竖瞳如鹰视狼顾,凶气滔天。 金明耀目光所及之处,人们毛骨悚然,仿佛被最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眼神,连对视都不敢! 四面八方,飞鸟虫兽都静音了,噼里啪啦的从树上跌落,生生吓死。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酒楼附近仿佛陷入了寒冬。 金明耀却在笑,嘴角缓缓提起,露出残忍而又张狂的笑容。 “我决定了,像你这样天资的少年,不应该随便杀死。” “我要把你收为我金家守门的战仆,一生一世被锁链缠身,为我金家死去的子弟赎罪!” 声化雷音,字字穿空。 天上的云层被金明耀的声音击穿,炸开,难以言喻的心灵风暴,在每一个人的脑海席卷而起。 青州文院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人们面面相觑,皆惊悚于金明耀的霸道与狂傲。 什么叫目中无人,什么叫唯我独尊? 这就叫目中无人,这就叫唯我独尊! 金明耀,居然敢在大众面前放言,不杀李讲,而是打算将其收为战仆! 这已经不是用“梦想”两个字能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毕竟李讲重重光环加身,早已今非昔比,地位超然。 可金明耀还是说了,而且看上去,不仅仅是说,未来更是要做,有将其变成现实的决心。 “真是狂妄到没边了,金明耀,你这是打算囚禁,限制一位侯爵的自由吗?”韩飞章眸光冷冽,杀意阵阵。 “谁说我会那样做?” 金明耀凶气滔天,金黄色的竖瞳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压迫感十足,“我会镇压他,让他心服口服成为我的战仆。” “真够霸道的,金明耀不会以为你同阶无敌了?”宋君如横眉冷眼。 “霸道又如何,这是不久后的未来,你们所有人都将亲眼看着,我为李讲戴上拴狗的链条。” 金明耀冷笑着负手离去,金发飘飘,字里行间,举手投足,无一不在彰显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这是作为,多年无人撼动的“青州第一天骄”的傲慢。 他全然不把李讲放在眼里,如同可以随意处置的一件物品。 宋君如气得牙根紧咬,“这给他装的……我就不信了,我们偌大个大唐,到时候进了万血巢,就没人治得了他!” 众院大比,这是大唐年轻一代的盛事。 很多盛极一时的天骄都将参与其中。 金明耀虽然在青州独尊,但同样还有不容小觑的对手。 在真正战过一场之前,谁也说不清,谁的实力更胜一筹。 “李讲,进入万血巢,你恐怕得小心了。”韩飞章郑重叮嘱。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以李讲与金明耀两人之间的仇怨。 李讲若真的落到了对方的手里,怕是生不如死。 在金明耀离去之时,李讲什么话也没说。 因为他深知,如今的自己,狠话放得再强,那对于金明耀而言依旧如同挠痒痒。 归根结底,还是两人如今的实力不对等,造成的这种局面。 不过,李讲的心中同样有一团火在燃烧,少年的骄傲不允许他轻易低头。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金明耀想玩,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第256章 万血巢开启 青州文院。 传送阵广场。 今日,便是众院大比开启的日子。 为了应对这场一年一度的盛事,在青州文院学习的精英几乎倾巢而出。 五十道气息不凡,周身有强横才气涌动的身影静默屹立着。 直到天空之中,荡漾起紫色的光芒,波光粼粼,有风雷闪电的声音响彻云霄。 剧烈的空间波动下,一方血红色的世界向众人展开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万血巢?” 许多闻风而来,站在不远处旁观的学生大吃一惊。 哪怕只是观望,也仍然有血红色的力量垂落,令人心悸。 那是杀死了一头神兽的诅咒之力? “少年们,该启程了!” 韩修德振臂高呼,青州文院的学子个个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前仆后继的冲向天空。 乍一看,密密麻麻,遮云蔽日,尽是洞天境级别的强者。 “李讲,万事小心!”韩飞章钻入其中之时,蓦然回首,对李讲进行叮嘱。 “没错,特别是某些狼心狗肺之人,进去了记得远离。”宋君如意有所指地说。 宁岩松闻言,气得脸色铁青。 他知道,在这青州文院,他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宁岩松怒哼一声,拂袖飞出,第一个离开此地。 “好,诸位也是!” 同时,李讲随着大流,冲入光幕之中。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离开的学员。 韩修业走到院长身边,轻声道,“也不知,这一次能平安回来几个。” 每一年的万血巢,总会发生意外,学员不清不楚的死去,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数不胜数。 “你是担心李讲。”院长道。 在大唐,李讲还能因为身怀国运,让人忌惮,不敢随意下手。 但万血巢就不同了,那里不在大唐境内,相当于最大的一层保障被抽走。 可想而知,树敌众多的李讲处境会有多么危险。 “担心也没用啊,总不可能将他圈在身边,不让他跑?” 韩修业叹息一声,“李讲这样的天骄,若将其翅膀捆住,那才是最大的浪费。” 同一时间,大唐各地文院武院,上空皆有神秘的空间旋涡浮现。 无数道身影暴掠而出,如同宣告,今年的众院大比,正式开启。 通道中,璀璨的流光如同一条奔腾的黄金长河。 李讲身不由己,被空间之力裹挟着,砰的一声砸在上面,绽开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 剧烈的眩晕感持续了三个呼吸。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里就是万血巢?” 李讲低语,望向四周,此地的环境倒是与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大相径庭。 他身处野外,天空之中果然永恒悬挂着一轮不动的血日,将大地都给照成了暗红色。 这里缺乏生机,但却不缺乏草木。 这本该是一段矛盾的病句,毕竟草木往往就代表着生机。 然而在万血巢却不同。 因为,此地的草木虽然密集,但却无一例外都光秃秃的,呈暗红色。 每隔数里,李讲就能看到一株在地面上盘根错节的巨木,宛若一条难以言喻的树龙。 古老的莽荒气息,弥散天地间。 相传,这里曾爆发过惊天动地的大战。 神兽陨落于此的消息传出去后,不知多少强者蜂拥而至,就为了能够得到它的一块血肉,一块骨头。 然而,结果却是所有人的空手而归,只能无功而返。 “果然有不祥的诅咒之力。” 李讲刚来到不久,便发现天地间有一种诡异的能量,如同看不见的虫子,不惜一切的想要通过他的鼻息,钻入他的身体。 然而,这些诅咒之力,往往刚进入李讲的身体,便会被琼华明珠的力量化解,驱散。 对于诅咒之力而言,琼华之力就像是天生的克星。 “怪不得万血巢如此凶险,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赶来。” 李讲紧接着便发现,此地的天地灵气,浓郁得太不像话了。 不过才待了半个时辰不到,李讲便感觉自己的肉身像是得到了某种新生。 他很吃惊,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如鱼得水”。 这里对于修士而言,恐怕是洞天福地一样的存在,一天的修炼,能比得上外界的十天。 李讲开始迈步,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漫无目的的行走。 不知是倒霉还是怎样。 这一走,竟然足足走了半个月的时间。 从始至终,李讲除了偶尔会碰到一些妖兽,证明自己并非在生命绝迹之地,什么人都没看到。 李讲来到了一片原始丛林。 这里不再生机寥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气,那是妖兽浓烈的体味。 果然,很快李讲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他开始看到凶兽的骸骨,雪白而又惊人,表面上遍布狰狞的齿印。 密密麻麻的蚁虫趴在骨头上,以此为养分,进行繁衍生息。 “两眼一抹黑啊,要是有熟人在身边就好了,至少可以聊天。” 这段时间,李讲百无聊赖,经常自言自语。 突然,他感应到了什么,那是木鸢传回来的信息,它在一个方向,感应到了生灵的气息。 那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 李讲大喜过望,终于碰见人了? ———— “呼呼……” 七八个男孩衣着原始,头发毛躁,喘着粗气在奔跑。 那一个个黝黑健壮的体型,矫健得就像是一群小猎豹,迅疾而又敏捷的在丛林中穿梭。 不过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孔上,写满了紧张忐忑的害怕之色。 有人,甚至在流泪。 “大虎哥,我早就说了,不能去蝎村偷东西,现在小喜被抓了,我们也要死了!” 这个男孩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 “闭嘴,鼻涕娃!” 林大虎显然是这群孩子中的领袖。 他勃然大怒,扯着嗓子吼,“村长爷爷胸口中箭,险些就死了,我去罪魁祸首家偷点草药怎么了?这是应得的!” 突然,噗通一声。 一个男孩被树枝绊倒,摔在地上,当场破相,血流如注。 “啊,小龙哥。”其余几人心脏像是被揪住了,纷纷围上前关心。 不过,他们却被满脸是血的男孩一把推开。 “快走!别管我!”林小龙怒目圆睁,“回去告诉村里人,去蝎村救小喜!” “我们怎么可能不管你。”鼻涕娃满脸是泪,哭着说,“你起来,我们继续逃。” “逃不掉了。” 林小龙嘴唇煞白,抬起手,将颤抖的右脚展露在众人面前。 一时之间,几个男孩眼睛都瞪大了,皆是在倒吸冷气。 因为,林小龙的右脚掌,居然被树枝上的一根倒刺贯穿,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这种伤势,怎么可能还跑得动? “我背你!”林大虎当即蹲下,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位伙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一道讥诮的笑声。 “不用白忙活了,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第257章 天外神子 青年的声音,就好像是从九幽地府之中响起,透露出一股冷意,杀机弥漫。 在场的几个男孩,一颗心当即就凉了,绝望无比,心如死灰。 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想不出任何与敌人抗衡的办法。 丛林中,一位赤裸着上身的青年走出。 他身材健硕,肌肉分明,腰间围着一张虎皮,握剑而行,气血磅礴得不像是人类。 这是一位武夫。 林大虎满脸愤懑,他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毫不客气地质问, “詹浑,你们先是随意进入我们林村的地界狩猎,后又射伤我们的村长,现在还抓我们的同伴,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詹浑闻言,笑了,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眼前几位男孩。 他蓦然出手,右手如闪电般探出,如铁钳般夹住林大虎的两颊,将其缓缓抬起。 这一幕太惊人了,詹浑的身上有恐怖的戾气升起,将那些下意识想要上前营救的男孩直接震飞了出去。 一时之间,这里就像是下了一场饺子。 男孩或是撞在树上,或是直接摔在地面,身上皆有鲜血流出。 “我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詹浑语气冰冷,复述了一遍林大虎的话。 此时,林大虎感觉自己的脸前所未有的疼痛,像是骨头都要被捏碎了,拼命挣扎,可始终逃不出手掌心。 “新的一年到了,你们的村长难道没有告诉你们,天外的神子神女来了吗?” 詹浑的话,让林大虎身体猛地一怔。 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这方大陆,每年都会有天外的神人少年从天而降。 他们天赋卓绝,往往年纪轻轻,就展现出惊为天人的实力。 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与一些老怪物媲美,强的令人发指。 可这样的神子神女,从来不会响应召唤,出现在他们这片蛮荒之地。 难道…… 察觉到林大虎的眼中,逐渐弥漫起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詹浑又笑了,这一次,眼神之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没错!我们蝎村,来了一位神子!” 刹那之间,在场的几个男孩,心中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对于附近的几个村落来说,绝对是一道惊天动地的消息。 因为,关于神子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是谁得到了他们的相助,都会一飞冲天,难以收拾。 林大虎,林小龙的脸色变化最为明显,一者震惊,一者忌惮。 男孩的恐惧,似乎是詹浑最舒爽的调料。 “神子下令,要统一这一片地区,林村是我们精挑细选的对象,你们将成为我们蝎村威慑八方的对象。” “所以,带着遗憾去死……” 他阴笑着缓缓加大了手中的力气。 于是,林大虎的脸颊,顿时开始一点一点地响起骨裂的声音。 “不准伤害大虎哥!” 鼻涕娃忽然冲上前,张嘴就想对着詹浑的小腿咬下。 然而,詹浑的速度更快,闪电般的一脚踢出。 砰! 鼻涕娃飞了出去,砸在一棵树干上,此时鼻孔里流出的不再是晶莹的液体,而是猩红的血。 “鼻涕娃!” 几个男孩心急如焚。 詹浑无动于衷,冷声道,“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这时,丛林间忽然响起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詹浑瞳眸一缩,提着林大虎蓦然回首。 他的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难以置信,这片荒林之中居然还有其他的人存在。 “你是谁?”詹浑厉声喝问,“吾乃蝎村詹浑,奉劝你不要参与进我们两个村子之间的争端,小心自身难保!” 少年的气息平凡普通,身材也不像是经常习武之人,清瘦单薄。 但是,敢孤身一人行走在这个地区的,哪有寻常人? 尤其是,詹浑还注意到,这个少年的衣服,竟然纤尘不染! 这正常吗? 显然不正常! 来者,自然是李讲了。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现场。 先是看了一眼右脚掌被洞穿的林小龙,随后又看了一眼流鼻血的鼻涕娃。 最后,目光落在了詹浑抓着林大龙的那只手上。 “你说这是两个村子之间的争端?” 李讲声音清朗,如同山间一口流淌的泉,“可我看到的,怎么只是大人在欺负小孩?” 詹浑的脸色当场冷了下来,“我没见过你,你这是打算为几个不认识的小屁孩,触犯我们蝎村吗?” “你该滚了,否则就是在触犯我。”李讲毫不客气地说。 他出离了愤怒,远远就看到了这边的画面,了解部分事情经过。 这几个孩子,心性摆明了都很好。 可是,居然要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人抹杀。 这是打算拳头为尊? 那不如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尊”! “找死。” 詹浑猛地甩飞林大虎,手提长剑冲来。 然而,在李讲的灵神感应下,真正的危险却并不来源于他,而是地下。 有什么东西,如同蟒蛇般在土地中迅速的游走。 “大哥哥小心!蝎村的人都有一头伴生凶蝎!”躺在不远处的林小龙突然大叫。 “晚了。”詹浑面无表情地说。 砰! 大地崩裂的瞬间,李讲的身体腾空跃起,漫天纷飞的土壤中,一根闪烁着寒芒的蝎尾如利箭般刺向李讲的胸口。 这竟是一只足有大象大小的蝎子,皮壳嶙峋,口器狰狞,修为达到了洞天境大圆满。 它显然盯上了李讲,一双灯笼大小的双眼弥漫着凶光,妖气森寒。 “……中。”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塞下曲·石中箭》。 李讲出口成章,瞬息成诗,才气爆发,化虚为实,一口足有十米长的大弓在半空中拉开就射。 硕大的箭矢,宛若一道天降的雷霆,以惊人的速度掠出。 砰! 这头大蝎子发出惨烈的悲鸣,它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修为比自己弱小的人族,实力竟然强到如此地步。 只是一击而已,它的蝎尾便被击碎了,好几节爆开,无数血肉在天空中洒落。 “这怎么可能?”詹浑脸色剧变,完全不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一幕。 他很清楚,自己的伴生凶蝎有多强,蝎尾刺出,那是连山岳都能击穿的,力大无穷,坚固无比。 然而,居然被一箭射爆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李讲面色平静道。 唰唰唰! 箭矢破空,如狂风骤雨,冷光闪烁间,铺天盖地的射落,当场便把这只蝎子射杀了。 逃!不是对手! 詹浑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就想逃跑。 不过李讲根本不给予任何机会,两箭射出,当场贯穿了他的两只小腿,断绝了他一切希望。 第258章 幽墟 锋锐的箭,散发着冷光,快逾闪电。 顷刻间洞穿了詹浑覆盖在体表的气血铠甲,在其小腿处扎出了个前后透亮的血洞。 温热猩红的血花炸开。 詹浑当场扑倒在了地面,这是骨头都被射断了,意志力再强的人也不可能逃出掌心。 “你到底是谁?” 詹浑惊魂未定地盯着李讲,恐惧使得他声音都尖锐了,“我们蝎村,可是有神子相助!你敢杀我?” “你是不是搞错了?” 李讲大步向前,一脚将其踹出数丈远,“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还敢威胁我?” “啊!”詹浑发出痛苦的惨叫,浑身冷汗直冒,牙根似乎都要被他咬断了。 “大哥哥,杀了他这个坏蛋!”有男孩义愤填膺地说。 不过,还未等李讲开口。 林小龙便急言道:“不可杀!” 李讲动作一顿,抬眸望去。 此刻,这个男孩仍旧是满脸血肉模糊的模样。 有人急了,说:“小龙哥,为何不杀?你看他把鼻涕娃还有大龙哥伤的,得杀了,永绝后患!” 李讲也开口,语气平静,“是啊,小孩,有我在这,你不用担心他会留口气,保证挫骨扬灰,死得不能再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林小龙依然拒绝了李讲的提议。 “多谢哥哥救命之恩。” 林小龙颤抖着身体,对李讲磕了一个头,“不过,我们有一个伙伴,落到了他们手中,得用此人去换。” 男孩们沉默了,此刻才猛然想起,林小喜还在蝎村的手中。 詹浑疼得无以复加,浑身都要散架了,到处都有血流出。 但他终于还是明白,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不用就此死去。 “换是肯定得换的,但绝不能让他这样轻易回去。”林大虎从地上爬起,如今黝黑的脸蛋上,多出了五根鲜红的指印。 就在刚才,他险些被对方生生捏碎颧骨。 “没错,别的不管,先揍一顿再说!” 一群男孩蜂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的,如同在山野间长大的小凶兽,力气大得惊人。 他们一脚脚踩下,口中还在含糊不清的骂着,怒气很重,整个地面都在微颤。 没过一会,詹浑便像是一团烂泥般,瘫在地上,没有几块骨头是完好的,鼻青脸肿,血沫横流,进气比出气还少。 解决了此人,几个男孩便商议着要拖着他带回村。 不过问题也来了。 李讲怎么办? 几人很犹豫,因为按道理来说,对待救命恩人,必须要带回村子以礼相待。 可是,李讲的实力太强了,众人看在眼里,连蝎村的詹浑都完全不是对手。 他们并不认为,这么一位强者,会愿意去到他们的村庄。 就在这时,林小龙开口了。 “哥哥,你能跟我们一起回村吗?我们村子虽然简陋,但还是有一些宝术,宝骨,天材地宝可以送给哥哥的。” 其实,李讲之所以一直站着没动,等的就是这么一句。 毕竟,在荒无人烟之地走了半个月的他,急切地需要与外界的信息进行接触。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渠道,自然不想要轻易放过。 至于宝术宝骨什么的,李讲倒不是那么的在意。 “好,那我便送你们一程。”李讲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即便是年龄最大的林大虎,此刻也满脸喜色。 几人一同上路,背离太阳而行。 林大虎背着林小龙,不得不说这孩子是真的很聪明,年纪轻轻,却拥有如妖孽般的观察力。 他似乎猜到了李讲的身份来历,在有意的向李讲透露,这片区域的信息。 通过对话,李讲很快得知。 原来,这里名叫“幽墟”,乃是这座岛上,最神秘的几个区域之一,人口数量之少,甚至连城池都无法形成,各自以部落的方式存在。 林村,在幽墟,仅仅算是一个小型部落,勉强拥有自给自足的能力。 “我们得快点了,不然天就要黑了。”林大虎催促道,脚步与眼神都开始慌张起来。 李讲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此时大半都沦为了黑色。 万血巢没有白天黑夜,他也是通过摸索,才察觉到,这里以“日食”作为一天的更迭。 “天黑会怎么样吗?”李讲询问。 “哥哥你不知道吗?” 没想到,李讲原以为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了他一眼。 鼻涕娃心惊胆战,双眼恐惧道:“天黑的时候,幽墟会出现那东西!” “什么东西?”李讲更疑惑了,说,“我都在幽墟逛十多天了,除了你们,我几乎什么都没看到。”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震惊无比地看向李讲。 “你怎么可能没遇到过?天黑的时候,除了有祭灵护持的村子,幽墟遍地都是那东西,可怕无比。”林大虎完全不相信。 “是啊,我们村子里有个小孩,就是因为天黑了没来得及回来,我们亲眼看见它被分食了,那时他离村口就剩几丈远!”有人心有余悸地说。 所有孩子的神情都不似作伪。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欺骗李讲。 所以,在幽墟,天黑了还在外面行走,必然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情。 可李讲又很肯定,自己这段时间,确实什么都没经历。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李讲沉声问道。 “鬼。” 沉默多时的林小龙忽然开口。 可这个字却让李讲身体微颤,目光凝重地看向了林小龙。 林小龙道:“幽墟是不祥之地,是放逐之地,鬼兽是这里独有的恐怖,所有人都因此不敢在夜里出门。” “原来如此……”李讲微微颔首。 虽然他未曾经历,但几个孩子这般煞有其事,他自然也得放在心上。 “哥哥,你真的未曾遭遇过?”林小龙不信邪,又问了一遍。 “确实没有。” 李讲说话间,胸口飞出一抹流光,那是《百病集》的力量。 医经翻动,有蓬勃的生命精气从中垂落,融入林小龙的身体。 一群孩子似乎从未见过这种力量,全都看呆了,亲眼目睹林小龙那被贯穿了的右脚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成血痂。 虽然,肯定会留下疤痕。 但这样的伤势能治好不留隐患,已经是一件天马行空的事情了。 众人继续往西边狂奔,但是时间却支撑不住了,伴随着血红的烈日,被最后一抹暗色吞没。 远方的大地,顿时吹来了一阵绝寂的风。 男孩们脸色煞白,嘴唇轻颤。 天,黑了。 第259章 诡异的庙堂 万血巢,血日横空。 这里永恒都是一幅暗红色的景象。 但天黑的时候,黑色的基调会更重,就像是一张吞天纳地的大嘴,缓缓张开,席卷一切。 生存在幽墟每一个村庄,都流传着一句相似的祖训。 天黑,别出门。 男孩们从小听到大,更是亲眼目睹过村民因为不听话,亲眼死在面前的画面。 这种恐惧,像是刻在他们的血液里。 鼻涕娃双腿一个劲地打颤,哭着说,“完了,耽搁了时间,我们回不去了,要被鬼兽吃了!” 队伍的氛围很差,多半是类似的传说深入人心。 哪怕是林大虎,此刻也面若死灰,绝望无比。 只有林小龙,趴在林大虎的背上,左顾右盼,随后眼睛猛然一亮,指着一处说,“看,那边有个寺庙,我们去那里!” “村长说过,如果在幽墟迷了路,回不了村子也不要放弃,只要能够找到古建筑,都有可能活下来,鬼兽很少靠近那些地方!” 几个孩子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拼了命地往那边奔跑。 “等等,把他带上!”林小龙急忙指了指昏死在不远处詹浑。 “我呸,要不是为了喜儿,这家伙就该留在外面喂鬼兽!”有个孩子跑回,骂骂咧咧地抓着詹浑的头发拖行。 李讲显得格格不入,跟在队伍的末尾,四处眺望。 黑暗来临的画面真的很惊人,大地上不只是他们在奔逃,还有其他的生物。 他看到一只只藏匿于暗处的飞鸟振翅而过,一只只异兽从各个角落急忙窜出,朝着各个方向撒腿狂奔。 关于黑夜的传说,似乎烙印在幽墟每一个生灵的脑海。 凡是对黑夜没有清醒认知的,早已死去。 不多时,众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寺庙。 “哥哥,别看了,快进来!” 几人都冲进寺庙了,见李讲还在门口东张西望,吓得魂都飘了,就差当场跪下,求李讲赶紧进来了。 “好像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 李讲从门口走进,几个孩子马不停蹄地从两边将门合上。 砰! 生锈的大门合紧,如同一口古钟敲响。 可男孩们才刚走进庙堂,就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足有水桶大小的妖蟒缠绕在房梁之上,伸出硕大的头颅,冰冷地注视他们。 鳄头龟身的异兽,龟壳上坐着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猿猴。 霸气威严的三眼白虎,足有成人高的黑白花纹蜘蛛…… 难以置信,这小小不过六七丈宽的地方,里面竟然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妖兽。 众人最晚进入,竟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饶是在幽墟长大的男孩,也从未经历过这种画面,一时之间全吓傻了,一动都不敢动。 詹浑也心惊胆战,猩红的血一滴一滴的从额头上流出,大气不敢喘,生怕下一秒,这些猛兽便会蜂拥而起,将他们分食殆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明明看起来那么弱小,可这些妖兽,却无一例外的,缓缓收回了目光,闭起了眼睛。 “这……这是为什么?”林小龙胆战心惊地说。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没有被杀。 李讲神情平静,“如果像你们所说,幽墟的黑夜真的那么危险的话,那就不难理解了。晚上在庙堂这种地方,是不允许战斗的。” 这是李讲根据信息推出的结果。 事实证明,这无限接近于真相。 否则,这些妖兽没有理由不大打出手,反而诡异的呈现出一幅和谐共处的画面。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若是打起来,大家都会死。 得到答案之后,众人激荡的心,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 不过很快就又提了起来,瞠目结舌。 因为,他们看到李讲居然大步迈向了庙堂的中央,引得一众妖兽再度睁开了眼睛,神情不满地看向了他。 妖兽的目光,李讲视若无物。 因为他早已看出,在场的妖兽,最高不过洞天境大圆满。 至于极境,更是一头都没有修出。 所以,他没必要害怕。 李讲大步上前,碰到挡路的妖兽,则是轻描淡写地用巴掌推开。 妖兽们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 至于男孩们还有詹浑,早已看呆。 “天啊,这哥哥的胆子也太大了……他不会是妖兽化形?”鼻涕娃心惊肉跳,脚都软了。 李讲旁若无人的抬头打量周围。 太古旧了,破败不堪,庙堂内岁月的痕迹累累,到处都结着蜘蛛网。 供台上坐着的是一尊憨态可掬的胖和尚,金箔脱落,露出斑驳的铜身。 难以置信的是,上面竟然撰写着一些细小的梵文,密密麻麻像是蝌蚪一样,李讲一个字都看不懂。 大唐以文立国,近些年虽然武风兴起,但却从来没有佛家的一席之地。 所以,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李讲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佛像。 其形象,倒是与李讲前世的记忆相差无几,都是以和蔼的面目示人。 “小龙哥,这下我们应该安全了?”鼻涕娃颤颤巍巍地说。 “不知道,但肯定比待在外面强。”林小龙脸部肌肉僵硬。 安全吗?被这么多头大妖围在中央,谁敢说自己安全? 这是他们第一次留宿村外,可就是这么一次经历,注定要给他们留下毕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庙堂外是不可言状的不祥。 庙堂内是密密麻麻的妖兽。 男孩们欲哭无泪,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说什么也不会私自离村了。 “你们睡,今晚有我在。” 李讲走回到了男孩们的身边。 李讲的声音,让男孩们身体微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底生长,莫名的振奋,心安了许多。 是啊,他们还有一位强者在身边呢。 这可是詹浑都打不过的强者! 幽墟不祥的传说固然可怕,但男孩们都知道,这并非绝对。 比如村子里最强大的几人,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也曾短暂的离开过村子,最后也都活着回来了。 “谢谢哥哥!” 男孩们被詹浑追杀了一天,早已是精疲力竭。 再加上年轻,虽然深知环境很危险,但也耐不住困意的阵阵来袭,所以很快就依偎在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起初,妖兽还很警惕这些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但见男孩们都睡了,于是也放松了警惕,陆陆续续闭上了眼睛。 于是,庙堂里,上百头不同妖兽间平静绵长的呼吸声,反倒成了这黑夜里唯一的生机。 李讲还站在庙堂的门口,眺望远方。 他的眼神深邃,很确定自己刚刚进门之前,感受到了什么。 那种滋味,就像是暗处有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然而,不可思议地是,它们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随后无一例外都退了。 “那些……就是鬼兽吗?” 第260章 水猴子 李讲坐在堂中,被层层妖兽包围,闭目读书。 精神世界里,金色大书翻动,一枚枚金光文字飘出,如同蝴蝶般围绕着他的灵神纷飞起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去了多久。 忽然,他心有所感,就好像静谧的心湖突然被投进了一颗石子,动静很小,但却足以将其惊动。 李讲蓦然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詹浑,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浑身是血,惊骇欲绝地盯着李讲,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庙堂中,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表现异常。 李讲发现,整个庙堂里的妖兽都在哆嗦,如潮水般汇聚在一起,疯狂涌向佛像的位置。 很快,它们堆叠成山。 只是到了这一步还未停止,继续拼了命地往角落的深处挤。 看起来,谁也不想成为裸露在外面的那一部分。 李讲缓缓抬头。 斑驳的佛像,端坐在黑暗里,明明是一个死物,可李讲却一眼看出他的神态变了。 他不再和蔼可亲,反而是一脸凝重的模样,凝视着李讲的身后。 李讲也跟着起身看了过去,于是他终于看到了那令所有妖兽胆寒的东西。 那是一只不过五六岁孩童大小的猴子,长着两颗纯白色的眼珠,毛发是发霉了的那种绿色,像是刚从水里爬起来。 滴答……滴答…… 它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庙堂的门外,浑身上下无一不流露出诡异的气息。 刹那间,整个庙堂似乎都冷寂了下来,冰寒的空气快速扩散。 所有男孩打了一个寒战后都醒过来了,于是便看到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妖兽这会不敢挤了,一个个如同石化了般一动不动,更不用提去看门外那东西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 李讲忽然开口,将死寂打破。 詹浑的头皮都要被掀开了,一颗心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飞出。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敢相信这一幕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跟不祥对话?那玩意谁不避若蛇蝎? 果然,水猴子动了,并没有像李讲所想的那般在回应他的问题,而是发出尖锐的嘶啸。 “唉……” 在其张开利齿密布的口腔的时候,李讲便注意到,脑后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梵文密布的屏障如同一张大伞般撑开,水猴子的声音彻底被隔绝了,众人什么也没听到。 不过可以预感,那必定很恐怖。 因为整座庙堂都在颤抖,所有生灵都能看到,金光屏障的表面荡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这只水猴子的实力很惊人,凶残的可怕。 最为关键的是,它似乎完全没有灵性,无法沟通,血脉深处铭刻的似乎只有杀戮的本能。 “这……”林小龙忽然指着李讲的身后,瞪大了眼睛。 一阵难以言喻的香气笼罩而来。 这种气味李讲在前世闻过,寺庙中最多,几乎每天都在燃烧。 “施主,你不该来这里的,你破坏了一处净土。” 憨态可掬的和尚出现在李讲的身边,手捏佛珠,行礼道。 妖兽的神情都很宁静,带着某种敬畏的谦卑。 可男孩们和詹浑都惊呆了,完全无法想象,怎么一座佛像突然活了过来。 李讲道:“大师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吗?” 说话间,李讲侧目看向詹浑,灵神之力微动,直接将其震晕。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对话颇为重要。 既然此人最终八成要作为互换的人质,那他自然不可能让其带着这样的消息离开。 “如你所见,贫僧早就死了。”和尚平静道。 李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所以,这里是你庇护的净土?” 身后的佛像,裂开的缝隙更大了,贴在表面的金箔飘下,露出更多的铜身。 但所谓的“铜”,其实是和尚圆寂的尸身。 他死后,被人为炼制成了一尊佛像,镇守在这座寺庙里,供万物生灵渡过危机重重的夜晚。 而这一切,恐怕都是他心甘情愿,甚至是主动要求的。 “施主才智过人。”和尚微微一礼,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说了,“敢问施主……身份是否贵不可言?” 李讲一顿,“何出此言?” 贫僧再度行礼,这一次的姿态,可谓是谦卑到了极致,“贫僧一生,见过的修士没有五百也有一千了。” “不过,贫僧还从未见过,像施主这般,拥有如此丰厚的渡世之力的。” 渡世之力,大概就是琼华之力。 只是两个地区的人对其称呼有所不同,本质还是一个东西。 事实上,李讲还猜想,之所以这个地方能成为所谓的“净土”。 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和尚死后,尸体的诅咒之力变质了,转化成了琼华之力,所以才导致邪祟不侵,不祥难扰。 李讲知道,和尚猜错了。 一般情况下,谁的琼华之力多,谁在外面的背景就越深厚。 这句话本身没问题。 毕竟李讲可没有傻到,认为那些圣人世家,会不额外为自家子嗣做准备。 韩飞章,宁岩松这些人,除了文院的给予之外,家里肯定还有另外的支持。 可这一条放在自己身上,却不适用。 因为李讲,不属于“一般情况”。 不过李讲懒得解释了,不点头也不摇头。 于是和尚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他默认了。 和尚转而看向庙堂外,还在不停冲击屏障的水猴子,愁容满面。 “施主,因你体内渡世之力招来的这只鬼兽可不简单,生前怕不是达到种道境初期了。” “鬼兽因何形成?” 面对一位死者,李讲毫无心理负担,很直接地询问普通人难以接触的秘辛。 “被天地规则荼毒啊,这方天地被诅咒了,修士死前若不将自己的尸首处理,都将沦落为这样的怪物。” 和尚看着这只水猴子,露出心悸的表情。 像他这种信教之人,最害怕的就是失去理智,从而犯下与信仰相悖的罪孽。 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我这小庙,可经不住它这般拆的,天亮之后,您得离开了。”和尚歉意地说。 “不用等天亮了。” 和尚一怔,露出不解的神色,“施主这是何意?” 紧接着,和尚的眼睛越瞪越大,因为,他竟然看到李讲迈开步子,大步往外走去。 “把屏障打开,我跟他打一架看看。” 第261章 鬼兽 李讲的话不仅让男孩们惊呆了,就连和尚都深感意外。 他连忙上前,想要将李讲拉住,“施主,施主!万万不可啊,那可是足有种道境初期的鬼兽!” “无碍,我很强。” 李讲一句话将和尚的所有后续都给堵住了。 是啊,他很强。 也应该很强。 否则的话,用什么来解释他身上那磅礴如海,深不可测的渡世之力? “那……施主小心些,若是不敌,我会出手救您。” 和尚最终还是放开了屏障。 那一瞬间,水猴子的声音终于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吱!” 太尖锐了,如同婴孩夜半三更,毫无缘由的哭声,让人打心底的感到厌恶,痛苦。 李讲背后蓦然展开一对瑰丽璀璨的翅膀,男孩们惊呆了,一张张小脸上全是那绯红色的光芒。 唰! 李讲战意熊熊,主动出击,抬手间毫笔被握住,才气流淌,虚空作写,挥笔成诗。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红万紫安排着,只待新雷第一声。” 天道贯州战诗《新雷》。 在这一首诗上,李讲不仅融入了对一些对雷劫的理解,还运用了食荒秘法的力量。 故此,此诗的战力,甚至可以达到巅峰贯州的水平,强得可怕。 轰隆! 炽盛的雷霆贯穿天际,快得惊人,连眨眼的时间都没给,就轰击在了水猴子的身上。 “吱!” 水猴子痛吼,绿油油的长毛有一块焦了,有黑色的鲜血流淌。 只是一个照面,它便受到了创伤。 果然,鬼兽可杀。 李讲眸光平静,看见水猴子流血,当即肯定了这个猜想。 “呀,大哥哥小心,它发怒了!”鼻涕娃脸色微变,大喊。 水猴子目光森寒,周身释放出层层神秘的黑色波动,果然是怒了。 即便是一头凶兽死后,尸体发生的某种诡变而诞生的凶灵。 它也依然保留着一部分的天性,其中又以嗜血,愤怒等最为完整。 “吼!” 水猴子仰天嘶吼,一株枯朽的天药在虚空中浮现,磅礴的药力如同瀑布般垂落。 这就是种道境强者的特征。 他们在洞天种下天药,以自身的力量进行蕴养。 水口子张嘴大口大口的豪饮吞咽,原先顶多只有数尺高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成长。 事实上,连一息的时间都不到,水猴子便化作成了一头巨猿。 浓烈的腐朽之气,如同狂风般席卷开来。 它的波动太可怕了,隔着一层屏障,都足以令庙堂里的妖兽感到恐惧。 “死过一次的孽畜,也敢在本侯面前嚣张。” 李讲冷漠开口,毫不畏惧。 事实上,这只水猴子生前虽然突破到了种道境,却并没有修出极境。 面对这样的敌手,他完全可以做到越级而战,双方的底蕴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水猴子动了,迈着沉重的步伐狂奔而来,它虽然听不懂李讲的语言,但却明白这是一种蔑视。 它被惹怒了,挥舞拳头,生前所掌握的神通道法,像是铭刻在了血肉里,自然激发。 嗡! 水猴子的拳头放光,如同一轮炽烈的太阳,散放着滚烫的热量,无数符文从中飞出,定住虚空,如锁链般限制李讲的行动。 这在一般人看来,绝对是不妙的处境。 但李讲的神情却很平静,《新雷》的力量还未殆尽,他选择正面碰撞。 轰隆隆! 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在一起,迸发出刺目的光。 战场分明距离庙堂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可里面的人还是感受到了剧烈的震感。 一座山峰被逸散的能量轰碎了,成排的树木在风波中化作齑粉。 这绝对是一次惊人的碰撞。 连和尚都变色了,神情既有敬畏,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黯然低语,“两个世界的差距……始终这么大吗……” 男孩们也在窃窃私语。 “这哥哥好强啊,他竟然在与鬼兽大战!”林大虎震惊无比,李讲的出击,像是震碎了他们的三观。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鬼兽是一种无比可怕的恐怖。 一般情况下碰见,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逃。 没有人会像李讲这样,反而要求与其大战的! “村长……不,祭灵大人与大哥哥相比,谁会更强?”鼻涕娃颤抖着声音。 这个问题的答案,男孩们也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刚认识的这个哥哥,强得一塌糊涂。 双方之间的交手,多达百个回合,景象恐怖,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天空中碰撞。 炽盛的符文如同烟花般一闪而逝,每一个人都为之感到震撼。 然而,到了这一步还是没有分出结果。 不过谁占上风,倒是一目了然。 “吼!” 水猴子大叫,体表再度被雷霆击中,血花绽开,伤口深可见骨,黑漆漆的一片,全都焦了。 它几乎被逼到绝路,但却没有一点求饶的意识,杀意与气息逐渐拔高,竟然更加凶狠了。 这让李讲进一步加深了对鬼兽的理解。 这种东西,已然不属于“生灵”的范畴。 因为生灵生灵,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生”字。 除非碰到无法退让的东西,生灵会不自觉的追逐生的本能。 可水猴子的表现却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畸变的怪物。 它抬起两只粗壮的手臂,如同擂鼓般敲击胸膛,震耳欲聋的响声贯穿天际。 李讲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大地各处升起了一股股阴寒之气。 他仔细观察,很快就发现,那些竟然是他与水猴子交战时,对方散落的猴毛。 每一根猴毛,都被腥臭的尸水所浸泡。 如今水猴子动用分身神通,这些毛发顿时统统化作成了它的模样。 “吼!” 水猴子仰天长啸,震动天地,与成百上千道分身冲天而起,死亡之气如狂蟒般紧紧缠住李讲的四肢。 和尚瞳眸微缩,他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这头鬼兽的可怕,要远远超出想象。 他刚想出手,然而却发现,李讲的动作似乎并没有受到限制。 “……行。” 明明只是说了一个字,但在众人的脑海中,却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整首作品。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侠客行》。 贯州级别战诗! 李讲面色平静,抬手间,白茫茫的剑气如朝阳般缓缓升起。 这场战斗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第262章 谁不正常? 白茫茫的剑气,如朝阳般升起,如汪洋般垂下。 成百上千道猴毛分身在眨眼间破碎,根本无从抵抗。 “吼!” 水猴子在嘶啸,非常不甘,居然没能吃掉这个猎物! 然而下一秒,它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一道赤红的光芒,如同陨星般从天而降,白茫茫的剑气就像是尾焰,旋转而来。 唰唰唰! 水猴子惨叫,庞大的躯体被斩开了,漆黑的血洒落大地,滚烫如岩浆,带着浓烈的诅咒之力,腐蚀草根。 接着,它便死了,身体切口平整地分成数百块肉碎,哗啦啦散落一地。 李讲站在原地,眉头微蹙。 因为这只鬼兽的尸体真的很奇怪,才刚刚死去,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化作一滩粘稠的,漆黑如石油般的液体。 庙堂里的生灵屏住呼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 饶是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鬼兽被斩的画面,既是感到恐惧,但又本能的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忽然,一股诡异的气息,从这上面弥漫扩散。 那一刻,所有感觉如坠冰窟,一动都不能动,仿佛灵神都要被吸走了。 “死了还不能安生?” 李讲面色平静,伴随着一声巨响,漆黑的天地间,陡然撑开了一道神芒。 璀璨的神曦垂落,热浪滚滚。 李讲的洞天仿佛化作成了一口火炉,正在毫不留情地炼化这滩黑色物质。 霎那间,人们的头皮都仿佛要炸开了。 因为,这滩黑色物质中,竟然响起了一道凄厉尖锐的惨叫。 “啊!” 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一个人正在被炙烤一般! 人们汗毛都惊得竖起来了,男孩们抱作一团,胆子小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闭着眼睛不敢看。 可林小龙却在死死盯着,心惊肉跳地看着那滩黑色的物质,在强光的炼化下一点一点的凝聚在一起。 最后,形成一张可怕的面孔! 那是人脸! 他(她)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你不正常……” 随后,人们便看见,李讲面无表情地一脚踩爆了他(她)。 “你才不正常,你全家都不正常。” “……”林小龙。 “……”和尚。 当看到李讲再度踏入庙堂。 里面的妖兽如临大敌,身体紧绷,它们的灵智可不比成年人差,部分强者甚至可能学会了灵神沟通。 正因如此,它们才会更加清楚,这位看起来年轻的人族,有多么的可怕。 不仅斩杀了不可力敌的鬼兽,而且还除掉了那恐怖的不祥…… “施主……果然是人中之龙,贫僧远远不及。”和尚感慨道。 “你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李讲直接询问。 他指的,自然是那团黑色物质说的。 事实上,都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没完全死绝。 甚至还能口吐人言。 这本身就象征着一种诡异。 和尚叹息一声,“贫僧一生,短短五十载,哪能什么都见过……施主既然与这群孩子有缘,倒不如去他们的村子问问祭灵。” “这些存在,才是我们这座岛的活化石啊,它们的见识,可不是贫僧能够比的。” “看来只能这样了。” 李讲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一天他的收获真的很大,掌握了许多之前未知的消息。 比如,他前面那些日子,之所以没有碰到鬼兽。 那是因为种道境之下的鬼兽,会对他身上庞大的琼华之力本能的感到畏惧。 至于达到了种道境的,则没有这些顾虑。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只水猴子会寻上门的原因。 这一个夜晚,在战斗之后得到了宁静,不再有鬼兽上门的情况出现。 事实证明,种道境级别的鬼兽还是很稀缺的。 天亮之后,妖兽小心翼翼,整齐有序地从庙堂离开,五丈,五十丈…… 当超过了那个范围,它们确定李讲不会追上来的时候,顿时撒腿狂奔,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毫无疑问,李讲给这群妖兽带来了极高的心理压力。 男孩们对李讲更加敬畏了,字里行间,举手投足,几乎无一不把他当做最尊敬的长辈。 林村距离庙堂还有十余里地,中途得翻山越岭。 李讲想了想,最终还是将木鸢拿了出来,带着几个孩子坐了上去。 到了鸣县这个层次,器物就已经具有一定的“生灵”气息。 更何况李讲这件巅峰贯州级别的文宝,简直与活物没区别了。 几个男孩激动无比,坐上来的时候,忍不住到处摸摸。 “做好了,出发了。”李讲道。 木鸢伸展翅膀,缓缓升起,朝着西边的方向飞去。 坐在上面的感觉很好,狂风被符文所抵消,若不是周围的景象在快速变化,简直平稳得仿佛在陆地。 没过多久,林大虎指着一处说,“村子在那!” 李讲跟着望了过去,在茫茫如海的群山中,看到了一座被柳树环绕的小小山村。 林村与李讲印象中的农村没什么区别,上百户土屋散落各处,豢养着猪羊,还有农田。 在村子中心的广场,一株槐树大得离谱,它的树冠几乎将半个林村的上空都囊括了进去,散发着神秘而又强大的波动。 那是琼华之力,很纯粹,很磅礴。 这又是一位种道境级别的强者,不过似乎在沉眠, 想必它就是林村的祭灵了。 此时,村民们围坐在槐树下,氛围低沉,愁云密布。 有几个妇人甚至在哭,男人也红着眼睛。 “是我,是我的错。”有一位肤色蜡黄的女人流泪道:“没看住这些孩子,竟然让他们偷偷溜出了村子。” “孩子大了,谁能时时刻刻盯着?现在该想的是,如何从蝎村的人手里把他们换回来!”有男人道。 “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蝎村最近愈发凶狂,很有可能看出什么了。”男人满脸忧愁之色。 众人目光落在这棵巨大的槐树之上,即便尽力掩藏,但眼底深处,还是有淡淡的悲哀之色。 这棵树,太老了,体内的渡世之力,即将殆尽。 所有人都知道,祭灵的死去,对于一个村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将失去抵抗黑夜的能力,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拆分到附近的其他几个村子里,很难再有团聚的机会。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指着天空说。 “你们快看,有一只怪鸟来了!” 第263章 林村 巨大的木鸢,从天而降,振翅飞来。 当村民们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全都看傻了,如临大敌般散开,抽出武器。 可是,很快他们就察觉到,来者并没有杀意,这就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直到木鸢的速度越来越慢,降落在地,熟悉的面孔,一张又一张从那少年的背后喜笑颜开地探出,跳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人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在大喊大叫。 “孩子们回来了!孩子们回来了!” 一间又一间紧闭的屋舍打开门窗,当看到槐树底下,真的出现了男孩们的身影后。 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这些孩子的亲生父母,更是如同被巨大的惊喜砸中。 “祭灵大人保佑!孩子真的回来了。” “天啊……你们没有被蝎村的人抓吗?你们是怎么在外面活过一个夜晚的?” 这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因为他们本以为,男孩们与林喜儿一起被抓了。 谁能想到,他们居然在外面度过了一个夜晚! 幽墟的晚上,有多么恐怖,无需多言。 男孩们这都能活下来,简直比没被蝎村抓住还令人吃惊。 “呀!小龙你怎么受伤了?” 有人发现林小龙受了伤,是被林大虎搀扶过来的。 村民们蜂拥而上,将男孩们团团围住,好像有无数个问题要询问。 男孩们兴奋地就像是一群小鸟,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冲着村民解释。 这一天的经历,太过精彩,说了好一会,村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什么,你们的意思是,这位小兄弟救了你们?而且他还斩了一头鬼兽?” 村子里的男男女女投来目光,震惊无比。 因为,李讲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唇红齿白,衣着得体,俊秀得就像是一位姑娘。 很难想象,他居然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绝对没骗你们,大哥哥很强的!”男孩们忙不迭的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人群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村民脸色微变,纷纷转头看向一处。 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被少女搀扶着走出。 他明显受了伤,精神不振,胸口还缠绕着布带,将熬制好的药草固定在伤口的位置。 不过,他的修为却是很高,在村民中属于最强, “村长?” “村长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养伤啊。” 村民纷纷开口,脸带忧虑担心之色。 前段时间,林村与蝎村因为地界问题产生冲突。 那一次,村长被蝎村强者用箭射伤,险些命中心脉,直到现在还没痊愈。 不过,村长却摆摆手,不以为然。 “孩子们被救了,我这身为村长的,怎么能在床上躺着?” 他郑重其事地向李讲说道,“小兄弟,我们林村的几个孩子多亏遇见了你,否则绝不可能在昨天活下来。” 鼻涕娃,林大虎几个男孩的父母也带着他们过来道谢。 林村好客,也不问问李讲的意愿,生怕他跑了似的,二话不说,就要开始准备宴席招待李讲。 男人将野猪搬出,在空地上开膛破肚,清理内脏与毛发。 女人则负责去到地窖,将腊月酿制的美酒搬出,不过刚拔开塞子,便有浓烈的香气扑鼻而出。 孩子们东奔西跑,将锅碗瓢盆,桌椅碗筷搬来。 村民分工明确,显然类似的活动已经举办了太多次。 李讲就站了这么一会的功夫,宴席的雏形就出现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盛情难却,终于还是坐到了众人的中间。 没过多久,一只冒着热气的烤猪,被几名壮汉一起抬上桌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青菜,鸡汤也被端上了桌子。 “小兄弟,您尝尝这个,我们自家调的酱料,蘸着吃。” 一位村民满面红光的走来。 他很意外,因为这竟然是梅子做的。 酸甜口的烤肉……能好吃吗? 此刻,空气很安静,所有村民似乎都很紧张,连面前的饭菜都顾不上吃了,就等李讲的反应。 李讲尝试着吃了一口,本以为肯定很怪,没想到入口却颇为惊艳,顿时食指大动。 “嗯,很好吃。” 李讲生怕他们以为自己是在说假话,当着他们的面,又吃了好几口。 见状,村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宴席的氛围,在推杯换盏中渐入佳境。 幽墟太封闭了,村子与村子之间的交流几乎都与交易有关,很少有像李讲这样的客人。 所以,林村人很是热情,生怕李讲有什么不适应,不习惯,几乎将村子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有妇女捧着酒杯,带着一位姑娘走过来。 李讲以为又是敬酒的,结果发现姑娘的脸颊红得发烫,半个身子躲在妇女的身后偷瞄自己。 这是怎么了? 他有些疑惑。 结果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小李啊,你看我这妞儿,如何?屁股又大又圆,娶回家绝对能生三窝孩子!” 妇女说完,似乎是生怕李讲怀疑她话语中的真实性,一个巴掌拍在女儿的臀部上。 一时间,肉浪滚滚,姑娘娇羞地躲到了母亲身后。 李讲呆住了,一个大男儿,竟然被林村这彪悍的民风震得面红耳赤。 “哎哟,花大娘,瞧你把我们小李吓的。”几个妇女忙不迭地上前把娘俩架走。 不过,说归说,这几个女人显然被启发到了,若有所思的回过头看了李讲几眼。 在幽墟,没什么比强大的修士更具有吸引力了。 因为每一位强者,都能给村子带来源源不断的粮食。 若是他们能够留下李讲,那对于村子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臂助。 而所有的方法中,用女人拴住李讲,最为直接,也最为简单。 所以,她们都动心了。 “这倒是好主意啊,要不李讲你留下来算了,我们允许你娶三个姑娘。”有男人哈哈大笑。 “你们饶了我。” 酒足饭饱,人们开始清理现场的狼藉。 李讲被禁止参与其中,于是便将孩子般聚拢在一起。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他也是兴致来了,被林村淳朴简单的氛围感染。 “好啊好啊!” 一听到这,孩子们一个个拉起板凳就坐了过来。 显然,对于难以接触外界的幽墟孩子来说,没什么比传说,故事更具有吸引力了。 大人们笑笑,也不阻止。 于是,李讲便讲述了一个“夸父追日”的故事。 故事的一开始,大人们还不怎么在意,可听着听着,一时之间全都入了迷。 原本,周围还有一些杂音,但现在,除了柴堆上的火焰在徐徐炙烤,就只剩下李讲的声音了。 他将故事娓娓道来,浑然没有注意。 一股神异的波动,在虚空中荡漾。 《白蛇传奇》形成的文灵,像是受到了某种滋润,在默然地成长。 文灵修长的身躯,鳞片越来越明显了,气息深邃的同时,额头更是生出了两个小小的凸起。 第264章 林村祭灵 “他的身躯变成了山脉,头发变成了树木,血液变成了河流,至于那根手杖,则变成了一片桃林。” 当孩子们听说,口干舌燥的夸父,最终还是倒在了追逐太阳的路上,心情空落落的,很是遗憾。 然而大人的神色就不同了,瞠目结舌,张开的嘴巴怕是能塞进一整颗鸡蛋。 簌簌…… 忽然,原地有一阵微风吹起,枝叶飘舞间,一道古老而又沧桑的声音响起。 “你……竟然知道祖神的名讳?” 李讲霍然一惊,猛地转身看向槐树。 不知何时,这位祭灵醒了过来,气息与沉眠时大为不同,每一寸纹理都亮着淡淡的金白之光。 它很神圣,相比起来,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诅咒之力,反倒像是地上的污水一样肮脏。 “祭灵醒了!” 村民和孩子们欢喜无比,从他们的口中李讲听出。 林村的祭灵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在沉眠,而且苏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 然而,这么珍贵的一次机会,它却似乎只关心李讲,再度发问。 “你,来自天外?” 李讲如遭重击,暗道不妙。 他直到这一刻才恍然大悟,夸父追日的故事,竟然与万血巢的诞生,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此一来,那祭灵口中所说的“祖神”,八成就是陨落在万血巢的神兽了。 这是天大的乌龙啊。 “我确实不是幽墟人。”李讲坦然承认,随后道:“刚刚所言,只是一个故事,那位不叫‘夸父’。” “是吗?可惜了,我还以为我将了解祖神的秘密。” 祭灵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虚弱,一种疲惫。 这种状态,不该出现在一位修士的身上。 李讲想说些什么,但祭灵却先一步动作。 它的树冠缓缓压下,将李讲包围在里面,隔绝了村民的视线与听力。 “我要死了。”祭灵的话很直接,但也很平静。 “为什么?”李讲有些诧异,因为祭灵的气息很健康,也很强大,完全没有那种要死的感觉。 “我体内的渡世之力要殆尽了,不到一个月,我便会沦为鬼兽。”祭灵这样说道。 李讲迟疑片刻,道,“如果我给你一些渡世之力,你能活下来吗?” 祭灵摇头,“活不下来了,这是大限将至,若没办法突破到更高的层次,真正的神仙来了也难救。” 李讲闻言,叹了口气。 祭灵口中所说的更高境界,是种道之后的太初境。 然而,在诅咒之力无处不在的万血巢,几乎没有生灵能拥有那么绵长的寿元追逐大道。 林村祭灵自然也不例外。 “遗憾啊,我们从生下来便与诅咒同化,可你们却能拥有健康的身体,无害的环境。”祭灵这样说道。 “我能为你做什么?”李讲道。 他能力有限,净化不了这片大陆,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救了我的子民,做的已经够多了。” 碧绿的槐树一阵抖动,上百片绿叶包裹着一物落下,飘入李讲的怀中。 “这是……?” 李讲接住,拨开绿叶后,没想到显露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块残缺的竹简。 上面光芒闪烁,入手冰凉,触感比宝玉还要令人爱不释手,有盎然的生命气息从中流露。 “我观你治疗了林小龙的伤势,应该学习了医家圣道。” 祭灵的声音响起,枝叶轻颤,声音空灵,“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上面是幽墟一位名医的医道传承,你若是炼化,受益不小。” 祭灵的树叶,像是某种天然的禁制,能够压制这块竹简的神异。 当树叶被拨开后,淡淡的金色光芒顿时从竹简上流转起来,符文开始重组,不到一会的功夫,便凝现出三个字。 《弘景经》。 李讲的手轻轻在这三个字上摩挲而过,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惊人的气息。 这竟然是一道,“贯州”级别的医经传承? 李讲心头大震,十分激动,这竹简价值太高了,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要知道,他手中掌握的兵法可都没有“贯州”级别,需要不停的累积。 可一旦炼化了这道竹简,转瞬就能掌握,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想而知有多么贵重。 “这段时间,你可以住在林村,不过还是建议你尽快走,我的时间不多了。” 祭灵说完之后,覆压在地面的树冠缓缓抬升。 李讲再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手中多了一物,这是众人看在眼里的。 不过李讲的眼神却紧紧地盯着祭灵,它又睡过去了,从神异回归平常,气息也趋于平静,平稳。 “李哥哥!” 男孩们蜂拥着跑上来,抱住他的腿,好奇地问:“祭灵大人给了您什么?” “一本书。” 李讲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 此时,李讲在众人的眼中,已经与自己人没有区别。 一方面,他救了村子里的孩子,另一方面,他还得到了祭灵的认可。 所以,没几个人对李讲手中的东西动心思。 “我就知道哥哥你是神仙下凡。” 鼻涕娃激动不已,两只眼睛好似都在放着光。 “寻常人怎么可能不惧怕鬼兽?那玩意太可怕了,不祥的力量沾之必死,而大哥哥居然能将其斩杀,可见不凡!” 林大虎也跟着点头,深以为然地说。 “詹浑之前还说蝎村来了一位神子,看来我们林村也有神子了。”林小龙也很高兴,说。 “我哪是什么神子啊。” 李讲摇头失笑,不让他们这样称呼自己。 就这样,他在林村落脚暂住,开始了新一轮针对医家圣道的参悟,修炼。 有言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弘景经》的撰写者,或许在修行上面,比不过李讲。 但能凭借自身多年来累积的所学所闻,创作出一部贯州级别的圣道作品,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李讲晚上在住处参悟,白天在大槐树的下面开堂授课。 他教导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读书认字。 一开始大人们是不怎么感兴趣的,然而,哪怕只是忙手中的活,耳边依旧能够听到槐树下李讲的声音。 久而久之,自然沉浸在了其中。 槐树下坐着的身影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只有小孩,到后来,男女老少都参与其中。 人们对李讲的称呼,慢慢从“神子”,转变成了“先生”。 就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的时光。 李讲对于《弘景经》的参悟到了关键时刻,在村外寻了一口山洞,宣布闭关。 第265章 神使至 槐树下,妇人和孩子坐在一起,腌制着狩猎得来,吃不完的兽肉。 这些都将成为冬天,村子里的储备粮。 “半个月过去,他们应该收到信了?怎么还没到?” 有村民忽然开口,指的是拿詹浑换回林喜儿的事情。 他们早在第二天就着手操办,用信鸽给蝎村送去了消息。 “按信鸽的速度,还有我们两村之间的脚程,应该快了?”鼻涕娃的母亲思考片刻,道。 “这次小龙表现得不错。” 花大娘赞赏的摸了摸林小龙的头。 林小龙他娘笑着说,“是啊,很聪明,知道要留詹浑一命带回村子。” 说罢,众人看了一眼不远处。 詹浑像是条伤痕累累的野狗,被林村的人用一条绳子拴在一根树桩上。 没人给他东西吃,他的肚子早已饥肠辘辘,夜里甚至狼狈得在啃食地上的草皮。 这就是洞天境修士的弊端,生命力顽强,但又没到可以辟谷的境界。 于是,只能每时每刻,被那种最原始的欲望所折磨。 “这小子可是詹拓的弟弟,在蝎村可宝贵了。我们抓住了他,不仅能换回喜儿,还能顺带获得不少的宝贝。” 宴席那天,得知詹浑差点杀了一群男孩。 村民下手非常不客气,酒意上来了,拿起木棍就捶打詹浑的脑袋。 还是因为那句话。 洞天境的修士,生命力顽强,不会简单死去。 “你们会因为你们的举动,付出惨烈的代价。”詹浑一生从未如此的狼狈,语气森然至极。 “你在威胁我们?” 他的话语惹怒了村民,妇女小孩一拥而上,你一脚我一拳。 没过多久,詹浑便被教训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伤痕累累的詹浑缓缓抬头,泛黄的牙染上了猩红的血。 他就像是一条噬骨的毒蛇,哪怕已经落魄到了极点,成为了阶下囚。 詹浑依然没有感到窘迫,目光反而更加阴狠了,缓慢而又森然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就凭你们这群歪瓜裂枣,还想让我们蝎村大出血?” “神子若是出手,一人便能夷平了你们的村子!” 霎时间,空气静了。 “神子”这两个字,在幽墟,仿佛是没有温度的。 很多人都感受到一股如芒刺背的寒意,露出忌惮之色。 仔细想来,这段时间蝎村确实是有些太张扬,太嚣张了。 若没有人为他们撑腰,他们不可能这样行事。 “怎么?害怕了?” 詹浑张狂大笑,“害怕了就求饶,跪下来向我磕头,将你们村子最漂亮的女人,最纯正的美酒送上!” “你这个失败者,少说废话了!” 林小龙忍不住起身,对他喝道:“你们蝎村有神子,我们林村也有先生,不见得会怕你们!” “没错,我们有先生。” 男孩们纷纷出言附和,像是被打入了一针鸡血般,很是激动。 这段时间,李讲知识渊博,实力强大的形象几乎深入人心。 在林村,他几乎已经成为了第二强者。 男孩们对他的崇拜,是炽热无比的。 可是,话一出口,詹浑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 “先生?就凭那个东西也配与神子相提并论?” 詹浑目光炽热,他似乎真的见过一位绝世天骄,所以神态才能这般虔诚,这般纯粹。 男孩们当场就怒了。 且不说李讲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村子的贵客。 就单单以这段时间的相处,李讲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就已然神圣不可侵犯。 他们决不允许,任何人这样轻视他们尊敬的先生。 “你这个蝎村的蠢货,脑袋里的东西比酱缸还黑,你懂什么?我们先生强大无比,曾独身闯入黑暗,只手斩灭鬼兽!” 鼻涕娃肯定不服,愤怒地大叫。 那天晚上的场景,詹浑没有看到。 因为他被李讲击晕了。 所以,当听说李讲居然闯入黑暗,斩杀了鬼兽,詹浑的眼中明显闪过一抹震撼之色。 “他也能做到?!” 詹浑几乎下意识开口,满脸不可思议。 不过,这也透露出一个惊人的信息。 林村的村民神色大变。 “什么意思?这种神迹,难道……” 众人的心中浮现出一种可怕的猜想,非常不妙。 “你们以为真就无人可做到?” 詹浑冷笑:“我们蝎村的神子,入村的第一日,便进入黑暗,向鬼兽出击。结果是显然的,他胜了,方圆百里,没有一合之敌!” “我承认,他能做到,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强。” 詹浑话锋一转,冷笑道:“但他的气息,连追随在神子身旁的神使都不如,有什么资格与神子作比较?” 场面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尤其是那些,曾经目睹过李讲在庙堂外与鬼兽大战的男孩,更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进入黑暗,向鬼兽出击……方圆百里没有一合之敌?” 林小龙瞳眸微颤,一股惊惧从心脏一路上升到口腔,似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 这太逆天了,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个世界真的有这种级别的强者吗? “这怎么可能?像哥哥那样的强者,在神子面前连神使都不如吗?” 鼻涕娃惊骇欲绝。 众人的世界观,仿佛在这一刻都崩塌了。 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与认知里,李讲的强大是断层式的。 换做以前,谁敢想有人能在黑暗中行走,连鬼兽都不惧,能随意斩杀? 但现在,这份强大却崩塌了。 有人很确定的告诉他们。 李讲其实没那么强,至少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连他们的手下都比不上。 “先生,就是因为这样才叫做‘先生’?” 林村的人想起一事,一种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难道李讲早就知道,自己不如神子,所以才不让他们这般称呼他? 这一个发现,让林村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低沉的气压,如同阴霾笼罩在林村的上空。 偏偏在这个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 “蝎村的人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整个林村似乎都因此苏醒而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人从屋子里冲出,多少人抬头望向了村外。 林村的外面,忽然出现一大帮的黑影。 他们穿戴整齐,驾驭着巨蝎,锋锐的兵器倒映着秋水般的光泽,尘幕掀起,奔腾而来。 霎时间,仿佛天光都因此黯淡了。 无数道目光,落在了对方队伍里的那道黑衣身影上。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詹浑如蒙大赦,激动得喜极而泣,纳头便拜。 “恭迎神使!” 第266章 神罚 浩浩荡荡的队伍,驾驭着小山般庞大的蝎子,颜色各异,步伐沉重,如同秋风一般萧瑟。 没有人想过,蝎村竟然会大举出动。 男人们提着武器从屋子里走出,整个林村的人如临大敌,身体紧绷。 神使身穿黑衣,神色淡然而又平静,盘坐在最雄伟的一只蝎子上。 即便气息萦绕周身,并不展露,但也足以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这绝对是一位不容小觑的强者,一个照面,便让不少村民感到自愧不如。 詹浑像是条落魄的狗,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神使大人,请降下神怒,惩罚这座不知死活的村庄!” 现场的氛围剑拔弩张,每一个村民的胸口都好像压上了一块石头,因为传说中的神使真的来了。 他果然很强大,所以令众人倍感吃惊。 这样的存在,居然只是“神使”? 那他追随着的“神子”,又该强大到什么样的地步? 村长的伤势已好,沉声喝道:“蝎村你们这是想做什么?与我们林村开战?” 神使眸色平淡,蝎村的村长,詹拓冷冷说道,“不是你们让我们来换人的吗?” 说罢,蝎村一个壮汉拎着一位枯瘦的女孩走出。 几乎刚一看到她,林喜儿的母亲就哭了,“喜儿!” “娘!”林喜儿泪流满面。 很难想象,这段时间她遭受了怎样的待遇。 “好,你们将喜儿放开,我们立刻将詹浑还给你们。”村长果断开口。 他现在只希望能够换回村子里的孩子,一个也不能少了。 村长甚至已经放弃了额外的补偿,因为神使亲自来了,他给予了众人非常沉重的压力。 众人本以为,这是一场拉锯战,对方来者不善。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壮汉竟然真的就这么制约林喜儿的手。 这一刻,连林喜儿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先是试探的走了几步,观察蝎村的神情。 蝎村村民面色平淡。 随后,林喜儿撒脚丫就跑,没过多久就冲入了林村,扑进了父母的怀中嚎啕大哭。 经检查,林喜儿很幸运,只是被吓到,并没有受到伤害。 村长打算兑现承诺,立刻唤人去将詹浑放了。 不过,詹拓似乎并没有那么着急想要救下自己的弟弟。 他冷冷开口,“神使大人亲至林村,你们就打算让我们在村外站着吗?” 林村的人呆住了,面面相觑。 真要问问心底的想法的话,他们绝对是不愿意,这么一位强者进入村子的。 那太危险了。 不过,这个时候,笼罩着林村上空的槐树忽然动了,一阵微风吹来,像是将其点亮了一般。 丝丝缕缕的金色脉络,如同血液般延伸至槐树的每一寸角落。 祭灵醒来了,它发出空灵苍老的声音。 “进来,不过不允许超过三人。” 村民们都很惊喜,一颗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他们相信,有祭灵在,对方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最终,神使与詹拓进入了林村,四处观看,但绝大时候,都是詹拓一个人在说话。 直到他们来到大槐树的脚下。 神使动了,他主动伸手,将一只手放在了槐树的树身上。 霎那间,槐树通体金光大盛,一枚枚符文如同光雨般一闪而逝。 蝎村的人大吃一惊,根本没有想到,这株出身普通的槐树,竟然这般神圣。 “听说你曾自号为‘神’。”神使第一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又平静。 他说的话看似很正常,但林村的人本能的感觉不舒服。 原因只有一点,此人霸道而又强势,目空一切,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极高。 他从头到尾无视了所有村民,只与祭灵对话,不过一开口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姿态。 试问,林村祭灵欠他的吗?需要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年少狷狂,已经受到教训,安居一隅。”祭灵这样开口。 短短的一句话,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里面显然藏着一段惊人的故事。 林村众人面露惊容,他们从小伴着祭灵长大,哪怕是村子里最年迈的老人,出生的时候,槐树就已经是这副模样。 他们从未想过,祭灵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曾几何时,它自号为“神”,因此闯下大祸,遭受重创,所以才成为了林村的祭灵! “应该的,神之名,只属于我们,你,不够格。” 神使将放在槐树身上的手收回,詹拓立刻上前将一块干净的手帕送来。 眼看着他轻飘飘的擦手,随后又将手帕扔在地上。 林村所有人目欲喷火。 对于幽墟所有的村庄而言,祭灵的存在都相当于一个村子的守护神,无人可辱。 “好了,看够了?你们该离开了。”村长神色不善,受够了,要将这些不速之客驱逐出村。 这时,神使转头投来一道目光。 刹那间,村长如坠冰窟,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竟然情不自禁地倒退了数步。 众人纷纷变色,刚准备抽出兵刃,没想到神使竟然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幅卷轴。 他当着众人的面将其撕裂,伴随着一声脆响,磅礴的光弥漫扩散开来。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道伟岸的身影在林村的上空缓缓凝现。 槐树的情绪激荡,无数枝叶纷飞,它很少如此的失态,声音震惊无比。 “这张脸……他是那人的后代?!” 天空中的身影神色平淡,两眼空无一物,声音如帝皇宣旨般无情。 “幽墟林村,无端寻衅,罪不容诛,吾现决定,对林村降下惩罚,带走祭灵,若村民反抗,格杀勿论!” 詹浑看到天空中的那道身影,激动得热泪盈眶,头颅一下接着一下的磕在地上,血肉模糊。 “神子大人!神子大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人们完全没有想到,这道身影便是传说中的神子。 但是,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前一秒还好端端的氛围,下一秒说翻脸就翻脸。 “什么惩罚?什么裁决?”妇人至今仍感到云里雾里。 有人难以置信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寻衅了?” “我们在你们这里丢了一位村民。” “嗯?” 没有丝毫的前奏,神使出手,他屈指一弹,槐树如临大敌般,所有的枝叶散发光芒,护住村民。 然而,这道攻击的目标根本不是林村。 砰!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鲜血四溅,村民们毛骨悚然,孩子们吓得惊叫。 所有人的头皮都仿佛被强硬地撕开了, 因为,炸开的。 是詹浑。 第267章 林村血劫 细微的风,轻轻扫过大地。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提到了喉咙。 无人脸上不充满恐惧,无数人的眉头紧蹙起来,感到惊愕。 詹浑,神情虔诚而又狂热。 看到天空中浮现的光影形象,是他心心念念的“神子”之时,他的姿态是那么的谦卑,几乎恭敬到了骨子里。 然而, 就是这么一个人,被神使轻描淡写的杀了。 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神情都是那么的狂热。 “现在,罪名够了。” 神使神色平淡,吐露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无情。 他从头到尾就没把幽墟里面的人当人。 即便那个人已经投靠在了自己的手下,在利益面前,依然可以如同一枚棋子般随意抛弃。 神使的虚影散开,磅礴的能量如云雾般弥漫,化为四把天剑。 天剑圣洁,剑身光焰缭绕,宛若神芒,冲天而起,分别镇守在林村的四方。 强横的波动从剑身中滚滚而出,顷刻间便化作成了一座大阵,将这一片天地隔绝,只许进,不许出。 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原本众人还沉浸在孩子们平安归来,即将要从蝎村的手上获得一大笔赔偿的喜悦当中。 可转眼间,境况便如同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人们心情拔凉,直到现在还有一种双脚踩在云上,不真实,不真切的感觉。 可来不及适应了,村外,蝎村的男人露出狰狞的笑容。 这张法旨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开战的信号。 他们肆无忌惮的驾驭着蝎子发起冲锋,但更令人绝望的是,除了蝎村,山外,竟然还有其他村子的身影浮现,将这里包围。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如同一匹匹贪婪的孤狼,迫不及待的想要分食林村,掠夺这里的女人,神物,祭灵。 林村一灭,这里便像是一块无主的宝藏地。 可想而知多少人按捺不住! 战斗,一触即发。 “誓死守护祭灵!” 面对铺天盖地的敌人,林村上上下下,哪怕是已经气血衰败了的老人,都参与进了这一场战斗。 符文爆发,如同一张天罗地网。 顷刻间,四道身影在光芒中湮灭,仅仅留下大滩的鲜血。 “娘!”林大虎眼眶泛红,他的母亲在第一次碰撞中死去了,两人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他发疯了似的想要冲上去杀人。 但是,却被一个壮汉拦住。 事实上,所有的孩子都被控制住了。 十几个男男女女保护着他们,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祭灵大人,保护孩子!”村长在嘶吼,与詹拓战在一起。 嗡! 晶莹的光芒冲天而起,无数枝叶纷飞,一朵又一朵血花无情绽放,为孩子们清出一条道路。 但转眼间,祭灵被遭到了重击。 它的一处树干,被神使一掌贯穿,大量的能量不受控制地流泻,那种痛苦是贯穿心扉的。 “今天,谁也走不了。” 神使开口,声音淡然。 他肩负着使命,要血洗这座村庄,带走槐树的尸体。 “何至于此……” 有村民难以置信,“我们林村虽然与你们蝎村的关系一般,但也算是百年以上的邻居了,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幽墟广袤而苍凉,人类为了活下来,大多以村落的形式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 若非走到悬崖的边缘,没几个人会奋起反击,发起这种损人损己的大战。 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双方都活不下去,导致渔翁得利。 “曾经,你们神子的祖先重创了我,如今,还要赶尽杀绝?!”祭灵勃然大怒,浑身被雷霆所缠绕。 那种威势,太恐怖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世人的面前,展现威仪。 无数人悚然,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不愧是敢在以前自称为“神”的存在。 林村的祭灵,竟然是种道境后期的强者! “你老了,太老了,实力大不如前。可惜,若不是那次重创,影响了你的寿元,说不定你还真的能突破到太初。” 神使微微摇头,依旧从容而又淡定。 他修炼的是武道,举手投足之间,天火滚滚,哪怕落后一个大境界也不怵。 因为,他修成了三大极境。 这种底蕴,这种优势,是万血巢几乎所有生灵都无法比拟的。 他们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有“极境”这种东西的存在。 不知道,自然也就无法拥有。 大战开启,整个林村烽火狼烟,四面八方都是人影。 孩子们哭得眼眶都肿了,不止一次想要冲出队伍,与敌人厮杀。 但是,却被长辈狠狠地教训。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还要为我们增添麻烦吗?” 孩子们如遭雷击,情绪最激动的林大虎也不再尝试离队了。 鼻涕娃心如死灰。 他难以接受这个事情,绝望的说,“我们一向与世无争,待人友善,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然而,林村却没有大人开口接他的话。 许多人神情痛苦而又麻木。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很多时候,不是你对别人友好,别人就会这样对你的。 在利益面前,亲兄弟都能翻脸无情,更何况只是一个邻居? 可还是没几个人开口。 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位孩子而言已经足够残忍了,何必再往火上添油? 光芒冲霄,祭灵与神使的大战移到了天空,然而强横的波动依旧能够让大地颤抖。 与詹拓大战的村长浑身浴血,目欲喷火,“你这个畜生,为了侵害我们林村,与这种狼子野心之人联手,甚至连亲弟弟都可以不管不顾!” 这是事实。 所以一字一句,如同尖刀般捅入詹拓的心。 他的脸色控制不住的下沉,冷道, “你懂什么?像詹浑那种没用的东西,对付几个小孩还能被擒获,死也是活该!说明幽墟不适合他!” 每分每秒,林村都有人死去。 他们的生命在战火中燃烧,为了能够掩护孩子们从战场中杀出重围。 所有的成人,几乎不惜一切代价的牺牲自己。 “爹!”林大虎的眼睛涌出血泪。 这一天,注定永世难忘。 短短不过几十个呼吸的功夫,他先后失去了养育自己的父母。 “不甘啊!真的不甘!为什么我们林村会落到如此下场,苍天啊,您真的有眼睛吗?” 一位村民在悲嚎,胸口顶着三人的刀剑前进。 当距离足够远后,他顿时将自身修为点燃,轰然爆炸,化作火团吞没一切。 人们看到这一幕,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悲嚎痛哭。 “羊叔!” 第268章 神,也得死 林村彻底成为了染血的战场,火光熊熊,狼烟滚滚。 四面八方,敌人的身影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村民们顶着巨大的压力,保护着孩子前进,希望能够杀出重围。 但,这份希望,注定是奢望。 既然已经选择下手,既然已经结下死仇,敌人又怎么可能在这最后的关头,给自己的将来留下一份隐患。 压力,越来越大了。 哪怕保护着队伍的村民们,前仆后继的献出自己的生命,前方,似乎依旧是一片茫茫的黑暗。 “花大娘,你别去,让我去!” 终于,轮到了青年奉献自己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最后没有一丝留恋,嘶吼着冲入战团。 他点燃了自己的生命,然而在这早已乱成一锅粥的乱局中。 一个青年的生命,似乎连一朵浪花都无法激起。 “啊!我感受到了无尽的能量,林村的祭灵要被神使斩杀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林村的所有人浑身一震。 他们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结果正好看到心碎的一幕。 神使手握长枪,火焰缠身,凛然而又强大,一枪刺出,似乎虚空都被震裂,直接贯穿了祭灵的身体。 一连串的金色液体,顺着神使的长枪从天空中滴落,如同晶莹璀璨的光雨。 这是最浓郁,也是最纯粹的琼华之力。 与无处不在的诅咒之力相比,它简直纯洁得像是天上飘落的仙气,太神圣了。 人们光是嗅闻,都能感受到,体内的诅咒之力在衰减。 更别提那些侥幸得到了几滴液体的强者了,炼化之后,他们顿感自己的肉身生机盎然,仿佛焕发新春。 这种发现,令它们发狂。 “太好了!若我能够得到更多的琼华玉液,我便能突破到洞天境了!” “不止……好处远远不止于此,诅咒之力消散,最大的好处是寿元增加!” “杀啊,神使大人,快点把这罪不容诛的祭灵杀了!” 这些敌人的声音,让林村上下所有人感到震怒,全部都在发抖,恨不得将所有的敌人手刃。 庇佑了林村无数年的祭灵,居然被这些杂种当成了某种养料? 可愤怒之后,紧接着浮现在人们心底的,是无尽的苍凉与绝望。 “我们还能做些什么?祭灵大人,请您告诉我们,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林小龙泣不成声。 他是所有孩子中,最早慧的,曾经对着李讲磕头,就为了留下詹浑一条命,换回林喜儿。 可现在,却依然没有一点办法。 太无力了啊。 敌人入侵,可他们却这般的弱小,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随波逐流,跟着大人的脚步走。 林小龙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冲入敌军。 可换来了生机了吗? 入眼之处,敌人依旧如潮水般源源不断。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他们曾经的净土,在一天之内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不再出现欢声笑语。 取而代之的,是亲朋好友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别回头,往前冲,活着就是希望,哪怕只剩下一个人,将来也有机会报仇!” 祭灵发狂,天药凝现,是一棵遮云蔽日的槐树。 那显然是它的本体。 事实上,所有本体是植物的修士,都不需要寻找天药,它们的天药就是自己。 祭灵身躯残败,看似精气神都要枯竭,但走到最后一步,体内却涌现出惊人的药力。 它的气息在攀升,炽盛的雷霆,如同箭矢般从它的身上射出。 双方再度展开惊天动地的大战,无数人抬头,竟然只能模糊的看到,天火与雷霆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短短片刻间,上百个回合的交击。 “哇!” 林村的人狂喜,因为神使终于受伤了,胸口的衣服炸开,被雷霆击中,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出。 “困兽之争,我看你还能坚持到几时。” 神使擦拭嘴角的鲜血,眼神蓦然冷了下来。 面对祭灵宛若狂风暴雨的攻势,他彻底激活三大极境的力量,动用秘法。 一时之间,虽然短暂的落入下风,但却被他承接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金色玉液,从槐树的伤口洒落。 “祭灵大人!” 大人孩子眼眶都红了,拳头紧攥,身体在发抖。 无人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太揪心了。 显然,神使说的没错,祭灵的爆发,只是一时的,当这份力量也跟着枯竭的时候。 祭灵,就该迎来属于它的死亡了。 轰! 神使出击,长枪如龙。 祭灵心神一震,一片树冠落下,符文交织,很想抵抗,但却被直接轰穿。 光雨洒落,这下祭灵连境界都维持不住了,在动摇,在下降。 “孩子们,再见,我恐怕真的要亡了。” 祭灵发出一声幽叹。 它这一生,或许曾经轻狂过,但最终还是如绝大多数的植物一般,扎根在了一地。 数百年的风风雨雨。 它早已习惯这片土地,习惯了林村的孩子。 祭灵看着他们从爬在自己身上撒尿的孩子,逐渐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然后又生出新的孩子。 这种感悟,这种宁静。 是独属于祭灵的幸福。 可惜,它终究是老了,陈年旧疾在身,扛不住大限。 离别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靠近。 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他,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 祭灵的脑海,浮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他是那么的年轻,给人的感觉却像是看穿了生死的老人。 他曾在自己的绿荫下开堂授课。 或许,在年轻人看来,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举动。 殊不知,那声音,让沉睡的祭灵,在恍惚中,感觉自己就像是见到了一位真正的圣人。 你知道自己有多伟大吗? 幸好你不在…… 祭灵的意识越来越重了,就像是人类的眼皮在不受控制的收拢。 它的生命逐渐走向尽头,可祭灵却并不感到悲伤与痛苦。 甚至有些庆幸。 因为它本就该在这个月默默无闻的死去,可蝎村的到来,却给了它一个最后守护村子的机会。 “槐树爷爷!” 所有村民都在痛哭,悲痛欲绝。 就连老人都控制不住,浑浊的眼睛流出大滴的泪水,嘶哑道,“您不要小丫了吗?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可神使的长枪,依旧无情,它无视了人们的声音,一举贯穿了槐树。 砰! 密密麻麻的光雨从天洒落,而地上的敌人,甚至能为了哪里的玉液更密集而大打出手。 村民心痛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 “老天爷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还请惩罚这群罪人啊!”老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磕得额头血流不止。 人们心灰意冷,就在这大局已定之际。 林村的后山,突然有一道气息冲天而起,如同一口沉寂的火山爆发了。 惊天动地的气息与光芒,直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去。 “那光里面……有一个人!”蝎村人在惊呼。 来犯林村的所有敌人都大吃一惊,跟着看去,果然看到了。 在茫茫如海的曦光中,一道身影清瘦如松,盘膝而坐。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子神光喷薄间,发生的一切尽纳眼底。 随后,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幽冷如绝寂之风。 “神,也得死。” 第269章 战神使 林村背后,一座荒山突然绽放霞光,云蒸霞蔚,神圣凛然。 茫茫如海般的神光中,恐怖的气息流转,像是有一头怪物苏醒了。 他睁开了双眼,漆黑如渊的瞳眸里,是足以熔穿城市的烈焰。 “是先生!先生出关了!” 孩子们欢欣雀跃,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 “突破了……臻至大圆满……” 祭灵也在低语,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竟然能够看到李讲出现。 “请先生杀敌,护我林村!” 林大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痛哭流涕,近乎撕心裂肺的呐喊。 类似的声音,一道又一道的响起。 林村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此刻乌泱泱地跪了下来,热泪盈眶,朝着荒山的方向深深一拜。 “先生,请杀外敌,护我林村!” 祭灵将灭,人员伤亡。 眼看着四处烽火狼烟,敌人像杀之不尽般接连涌现,林村士气之低落可想而知。 现在,看到李讲出关,顿时如同一朵火苗落入了草原,刹那之间,光芒冲天,燎原而起。 谁不热血沸腾?谁不杀意激昂?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自称‘先生’?不过是一个洞天境大圆满罢了!百足,杀了他,断绝林村最后一份希望!” 詹拓与村长大战,咆哮下令。 不多时,大地动摇,整个林村陷入了一场剧烈的地震之中。 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只漆黑如墨,庞大如山的身影破土而出。 这副场面太可怕了。 一大片土地裂开,狰狞的蝎子凶意强烈,巨大的身躯上一具又一具尸体滑落。 它浑身浴血,气息相当可怕,猎杀了林村许多男儿,鼻涕娃的父母便是死在它的手中。 蝎子发出嘶鸣,修长巨大的尾巴,就像是一道黑色的神光,快逾闪电,对着李讲狠狠刺去。 嗡! 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人们悚然,这一击若是击中,山石可裂,更别提人类了。 “一只毒虫也敢喧嚣,该杀。” 李讲轻语,抬手间,袖袍中有一物飞出,起初只有巴掌大小,但伴随着才气的注入,越变越大。 最终,罡风鼓荡间,霞光绽放,一对遮云蔽日的翅膀,在无尽的符文之中伸展开来。 孩童们大吃一惊,他们认出了这是什么。 “是先生那只载着我们回村的怪鸟!” 木鸢展翅,俯冲而下,一对瞳眸犀利冷淡,恍若真的通灵了,爪子不由分说,稳稳当当的钳住了蝎尾。 随后,在众人震撼无比的目光中,猛然一撕。 “!” 蝎子发出悲痛的惨叫,大量的血肉坠入地面,发出巨响。 但这只是开始,巅峰贯州的工家造物,怎么可能就这点威力? 木鸢乘胜追击,这头凶蝎挣扎着抵抗,结果还是难逃覆灭的命运,利爪横空,当着众人的面,被抓爆了头颅。 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无人能想到,这个少年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凶悍。 举手投足,便斩杀了一位同阶! “有点意思,竟然看到了一位工家天骄……你是崇州的那个陆嵘?”神使手握长枪,举目眺望而来。 他显然有些意外,目光流转在那头气势磅礴的木鸢之上。 这个造物很不简单,乃是巅峰贯州级别的圣道作品,不是一般人能够创造的。 “不好意思,这株祭灵,是我们盯上的猎物,你若是在意那些村民,我允许你带着他们离开。” 他神色平淡,看起来很客气,给予了李讲很大的尊重与权力。 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内敛的傲慢与自负。 潜台词,好像这份尊重,是他看在李讲的身份,施舍给李讲的一般,实际上还是没把李讲放在眼里。 “祭灵,我要。村民,我要。最重要的是,你这奴仆的命,我也要。” 李讲长身而起,毫不掩饰自己胸口中激荡的杀意。 太久没有这般愤怒了,看着满目疮痍的林村,他几乎难以与印象中的那个村庄联想在一起。 很多曾经一起面对面喝酒的人都死了。 他们脸上挂着淳朴憨厚的笑容,老实而又纯真。 初次见面,他们甚至会担心酿的酒不够好,所以小心翼翼地观察李讲的脸色。 直到他一杯一杯的喝下,才能放心的笑。 “奴仆?你是在说我吗?”神使眸光冷冽,逼视李讲。 他认为自己已经给了足够的尊重,可对方却这般不识抬举。 一般的洞天境大圆满,哪有资格得到他的松口? 这个年轻人,应该为之感到荣幸! “唰!” 神使身躯放光,突然出手,一线天火在枪尖绽放,如同闪电般刺向李讲。 从他的言谈举止便可以看出,此人非常高傲,即便追随在某位年轻天骄的身后,依然目空一切。 所以,他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家伙,挑衅自己的威严? 突如其来的火线,砰然暴涨,眨眼间便幻化成了一头恐怖的禽类,张牙舞爪地朝着李讲扑来。 李讲提笔,瞬息成诗,密密麻麻的雷霆如同瀑布般吞没一切,光芒四溢,震得虚空都在剧烈震荡。 光论境界,他确实不如祭灵。 但若是谈论起战斗,祭灵与李讲之间的差距,却恍若云泥之别。 巨大的木鸢落下,保护幸存的村民。 看到李讲与神使正式战斗,所有人都很紧张。 “爹爹,先生能赢吗?”有女孩忐忑的说。 “能,一定能。” 事实上,男人也不敢肯定。 因为他不仅想到了祭灵战败的画面,还想起了詹浑之前所说的话。 这个神使……恐怕真的很不简单! 炽烈的火光与雷霆产生碰撞。 这无疑是令神使感到意外的,因为他把李讲认成了陆嵘,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木鸢之上。 然而,李讲却用战诗进行反击。 轰隆隆! 成片的能量涟漪,如同风暴般朝着四面八方席卷,一座山峰的顶部被震断了。 神使背后展开一对光翼,如同流星般冲着李讲杀来。 读书人,最为脆弱的就是肉身与近战。 他很自信,这一击过后,李讲必然会受到影响,从而露出破绽。 结果,神使才飞出去百米远,便看到风暴中的李讲,宛若泰山般巍然不动,屹立在那里。 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很震惊,突然,一股寒意在心头浮现。 他定睛凝神,正好看到李讲面前的虚空,绽开了三道璀璨晶莹的光。 神使见状,眼神更冷了,如同一头大鹏般俯冲而去,杀意凛然。 “屡次挑衅于我,你这是自寻死路。” 第270章 能开二月花 神使冷漠无比,运转属于他的武道法,磅礴的气血之力滚滚而出,三大极境之力如同烘炉般燃烧。 他凝视李讲,紧紧锁定,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注定是为了杀戮。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自信,完全不把李讲放在眼里,缩地成寸,快得令人咂舌。 “杀。” 神使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无数村民心脏猛地一缩,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赤红的火光如浪涛般澎湃,他一枪横空刺来,摆明了想要重演镇压林村祭灵的画面,再续荣耀。 然而,这一刻,李讲面前的三色霞光,却突然暴动,一枚枚白色的符文冲天,炸散。 所有人的心间,油然浮现出整首战诗的内容。 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白茫茫的剑气,如汪洋般升起,璀璨夺目,太耀眼了,不由分说便吞没了火焰,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 “这怎么可能?!”人们大惊失色。 李讲的表现太出乎众人意料了。 这可是连林村祭灵都无法抵抗的进攻,居然被李讲若无其事的接了下来? 刺耳的啸声响彻天际。 李讲抬眸望来,神使如坠冰窟,身体仿佛被一条巨蟒缓缓缠绕而上。 “该我了。” 李讲冷道,催动剑气垂落,那一幅画面,如同世界末日,白茫茫的一片,剑气几乎无处不在,淹没一切。 “啊!” 凡是敌人,皆是遭到攻击,伴随着一朵又一朵鲜红欲滴的花儿绽放,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修为比较强的,稍微一接触便发现不可力敌,果断躲闪。 于是一下就倒了一片,身体遭到无情的分割,密集如雨般从天空中坠落。 “贯州战诗的威力怎么会这般强大?你是这首诗的原作!” 神使震惊无比,明明不久之前,一切都还尽在掌握之中。 当时的他,言谈举止,无一不表现出对李讲的轻慢与不屑,高高在上四个字仿佛刻进了骨髓里。 谁能想到,眨眼间风云突变,形势调转? “神使大人,快救我们!” “神使大人,斩杀贼子!” 许多人在惨叫,口吐鲜血,踉跄倒退,露出骇然之色。 这怎么打?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你是谁?” 神使脸色凝重,第一次摆出郑重的姿态。 实在是因为李讲的实力惊到了他,神使很肯定,这是碰到了一尊圣子。 “一条走狗,也配询问我的名字?” 李讲毫不客气,没有给对方留下一点情面。 果然,此句落下后,全场都静了。 尤其是那些跟随着神使而来的战士,更是感到毛骨悚然。 这小子……怎么敢的? 神使勃然大怒,他是跟随着一位强者不假,但他本身也是修成了三大极境的天骄,位列武院圣子席位。 如此强大的实力,平日里去到哪里不是敬畏与尊重? 然而,今天,却被一个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蔑,三句不离“奴仆”、“走狗”。 这怎能让人不生气? “好,你想要找死是?我成全你!” 神使咬牙,森寒的声音从齿缝中流出。 屡屡遭到蔑视,这让他感觉人格受到了侮辱。 他闭上了眼睛,主动进入了某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宝相庄严,神圣凛然。 一股恐怖的气息,缓缓从他的体内传出。 这种感觉,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危险的开关,天色都受到影响,变得阴沉沉的。 一枚又一枚神秘古奥的符文,在虚空中亮起,绚烂夺目,簇拥着他的身躯闪烁。 一时间,整片地区的温度都失控了,急速上升。 “神通,薄蒙真火!” 神使猛然睁开眼睛,背后的虚空震荡,竟然迅速凝现出了一头巨兽。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豹子,但是身上的每一缕花纹,都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薄蒙,太古十凶之一。 他掌握了这个种族的部分符文,从而参悟到了一种宝术。 刹那间,枪出如龙,带着呼啸声,威势惊人的强大,将大地都给震裂了。 祭灵脸色凝重无比,感到悚然。 这位神使如此狂傲,不是没有缘由的。 至少他若是一照面便动用这道神通,祭灵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如同羔羊般任人宰割。 一时间,整片天地似乎都静了下来。 李讲面前,三道神光亮起,说明他在神使酝酿的时候,写了一首贯州战诗。 神使不为所动,嘴角噙着一抹阴冷的笑。 他是那么的自信,认为一首贯州战诗,根本改变不了接下来的局势。 结果,下一秒他便看见,在这一首诗之下,又有两道神光亮起。 这说明,除此之外,李讲又写了一首诗。 《风》。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风能吹落秋天的树叶,也能吹开春天美丽的花。 风刮过江面,能掀起千尺高的巨浪,吹进竹林,则能使万竹倾斜。 这是一首咏风诗。 正常情况下,对付神使这种级别的强者,自然不值一提。 但问题是,李讲在此之前还写了一首《新雷》。 风雷,风雷。 同为天道之力中的一种,两者,自然能够形成玄而又玄的连诗之力。 轰隆隆! 雷霆与狂风酝酿成可怕的风暴,如同天道的震怒,呼啸着冲向神使。 “二连战诗?!” 神使脸色骤变,再也没有那种胜券在握的安稳之色了。 因为他从李讲的身上,蓦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轰!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手握长枪,横在身前,转攻为守,浓烈的火焰如同汪洋般挡在面前。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天道战诗威力本就可怕,如今还形成了连诗之力,更是恐怖得难以言喻。 他的宝术在李讲的面前,完全不堪一击,竟然传出碎裂的声音,一枚枚符文在碰撞中消融,黯淡。 当看到火海被熔穿,一缕缕雷霆从缺口中闪烁而出之时。 神使那张脸,终于是变了。 “不!饶我一命!” 他求饶声才刚响起,声线便再也无法保持稳定,发出凄厉的惨叫。 神使被雷霆击中了,哪怕武夫的肉身强度非常可怕,依旧被劈熟了,焦黑一片,仿佛成为了一截雷击木。 众人惊呆了,仿佛连呼吸都被遗忘。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使吗? 怎么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求饶打滚? “狗就是狗,被打痛了就知道摇尾巴了。” 李讲冷笑,屈指一弹,雷球在神使的下身爆炸,“你打杀林村祭灵时的狂妄呢?给老子拿出来!” “啊!” 神使惨叫,脸色煞白,无从抵抗啊……腰部以下,彻底化为虚无! 第271章 萧齐 神使倒在地上,被雷电劈得浑身焦黑,如同一块木炭,双腿与尊严一起荡然无存。 这种滋味简直不要太难受。 如同从天堂被打落地狱,明明前不久还自认为高人一等,在俯瞰李讲,言谈举止,无一不展露出高傲的姿态。 然而现在,一切都失去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自尊心碎成玻璃,无法拼凑。 看见狂傲无边,高高在上的神使此时居然受到了折磨。 众人目瞪口呆,真的是看傻了,反应过来后心惊肉跳。 “大胆!” “你怎么敢折辱神使的?小心惹来神怒!” “林村这是想永世不得超生吗?快住手!” 人们纷纷出口,勃然大怒。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是一双如魔神般的眼睛。 霎那间,空气中的温度都仿佛因此降了下来。 浓烈的杀意,如凛冬降临。 所有人张口欲吐的那些脏话,全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半天时间,竟无一人敢开口。 鸦雀无声! “神使?神子?” 李讲发出嗤笑,如同一记巴掌般扇在神使的脸上。 “不过是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洋洋得意,自己给自己添上的头衔,你们居然当真?” 砰的一声! 李讲闪电般一脚踢出,重击此人的下巴。 刹那间,鲜血横流,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飞出,砸在一座山壁上。 “哇!” 神使张口,满嘴碎牙与鲜血吐出。 太狼狈了,他甚至在流泪。 “天啊,我何曾受过这样的折辱?”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看到李讲振翅向自己飞来,神使的身躯甚至因为恐惧在颤抖。 “你们真把自己当神了?可以主宰万物生命,肆意屠村?既然如此,站起来面对我!” 李讲一记鞭腿踢出,发出风雷之声,将神使的肋骨抽断。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最为可怕的是,神使早就应该在暴打中死亡了。 可每当他命悬一线的时候。 人们都会看到,李讲的体内飞出一本经书,药力垂落,所有的伤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疗愈。 “他是魔鬼吗?他难道是鬼兽化人?!” 此刻,就连身高八尺的壮汉都为之感到头皮发麻,两股战战,更别提其他人了。 砰砰! 拳头如雨点般接连不断。 李讲胸腔怒火翻滚,太久没有这般愤怒了,那么多忠厚淳朴的大叔大婶,居然因为一部分人渣的私欲,就这么死了。 而此人居然连孩子都没打算放过! 身为文人,他此刻却不顾形象的拳打脚踢,认为只有拳拳到肉的打击,才能消解心中的仇恨。 到最后,神使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在他的眼中,李讲无疑成为了一尊与魔神一般无二的存在。 “别打了,别打了!” 神使身体颤栗,连声线都跟着抖,“我名余锋,我所追随的,是兰州文院的萧齐,他是兰州第一天骄,你若真的将我杀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被打得胆寒,鲜血流了一地,否则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搬出自己的靠山。 因为这样真的很丢脸。 神使的脸颊火辣辣的发烫,但却没有办法了,被李讲逼入了绝路,不得不出此下策。 一个武院天骄,追随的竟然是文院的天骄。 可想而知,这位萧禾的实力有多么惊人。 但比起这个,更令李讲在意的,是此人的姓氏。 李讲一顿,眉头微蹙,“兰州,萧齐?” 他目光落在神使的身上,想起了很多。 譬如,兰州文院的院长,姓萧。 又譬如,在贝州,那位在墓府中曾出手针对自己的白玉蟾,受雇的,就是兰州萧家。 再譬如,柳语儿的未婚夫,似乎就叫萧齐。 但是,这道目光,却被余锋误解成了其他。 “萧齐大人,乃是兰州文院院长的亲孙子,萧家的嫡长子!” 余锋慌忙解释,生怕李讲继续揍自己,“除此之外,他还是兰州文院的第一天骄,修成了四大极境!” “他的实力,绝对是万血巢中所有学生中的第一梯队,你招惹他,得不偿失。” 人们噤若寒蝉。 尤其是那些修为高的强者,更是感到心惊肉跳。 这些人虽然听不懂“四大极境”是什么意思,但余锋的话很明显了。 他所追随的那人,放眼所有神子神女,都是最强的那一批。 “四大极境啊……那确实有点难办。” 李讲漠然道,想起了金家的那一战。 他以蕴灵境大圆满的实力挑战金忡,结果,因为少了一道极境的底蕴。 在战斗的过程中,他几乎全程都在遭受可怕的压制。 若不是临阵突破了,那一战李讲即便胜了,也是险胜。 听见李讲的声音,余锋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他终于知道害怕了,他终于知道忌惮了! 能活命的情况下,谁想死呢? 哪怕余锋已经落入到了这种处境,依旧会为出现一丝生机,而感到欢欣雀跃。 “他在哪?”李讲面色平静。 现在,被李讲将心志摧残殆尽的余锋,将萧齐当作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几乎是李讲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比的配合。 “他在……” 余锋不敢隐瞒,报出一个地址。 似乎,他觉得做到这一步还不足以活下来,一咬牙,又道出一个重要信息。 “萧齐……在追逐幽河。” “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色变。 李讲转身望向村民,询问,“幽河是什么地方?” 那地方显然是幽墟中的一处禁忌之地,村民们光是提起都感到遍体生寒。 “那是幽墟最大的诡异,顾名思义,乃是一条河流,不过流淌的却是血水与骸骨,只在晚上出现。” 有村民为李讲解释,颤声道。 “天黑出门,还能有活着归来的机会,但若是去了幽河,那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李讲转头看向余锋。 “萧齐去那里做什么?” 余锋脸色青白变幻,这似乎是一个绝密,但他想到自己的处境,最终还是说了。 “幽河,很有可能会有传说级别的天药!”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李讲感到震惊。 毕竟,萧齐已经修成四道极境,能够吸引到他的,自然也就只有天药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该放我走了?” 余锋咬牙,下定决心,若是李讲还不松口,必然要同归于尽。 李讲缓缓抬起了压在余锋胸口的脚掌。 村民见状,个个面露急色,有孩子想要开口,但却被大人流着泪捂住了嘴。 “没听到吗?神子很强,莫害了大人。” 孩子们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黯淡,最终化为泪珠流下。 终于得救,余锋此刻激动得甚至想要哭出来。 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让大人杀了你! 余锋微微俯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生身果咬下,随后血肉模糊的腰身,顿时亮起了莹莹的光芒。 他故作轻松的一笑。 “还不知兄台出身何处,名讳为何。” “青州,李讲。” “李讲?这是个好名字啊,很熟悉……嗯?李讲?!” 余锋忽然一顿,他想起了什么,整张头皮都仿佛被掀开了,毛骨悚然,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唰! 赤红的光芒掠过天际,眨眼遁去了百丈距离。 然而,还未等他离开众人的视野。 一头遮云蔽日的鹏鸟,似乎早已在远方等候多时。 余锋的逃窜,成为了自投罗网,当看到那只巨爪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的时候。 一切都来不及了,万事休矣。 “不!!!” 第272章 祭灵陨 余锋转身就逃的动作实在是太利索了,以至于绝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庞大的木鸢,如同一轮漆黑的太阳般升起。 巨爪探出,快若闪电。 这是不由分说的一击,力大势沉。 “不!” 余锋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活生生地撕裂,大量的鲜血与肉块从天空中洒落。 人们胆寒了。 但这只是开始。 白茫茫的剑气,如一颗圆丸般停留在李讲的掌心,沉浮激荡。 他行走在人群之中,每一道脚步声,都像是阎王的索命符,剑气喷出,头颅落地。 “快跑!神使死了!” 敌人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可逃得掉吗? 林村的人在嘶吼,愤怒地展开反击。 李讲身上,一道白色的光横空,那是兵法《曹刿论战》。 此时,林村正值士气高涨的时刻,有这么一道兵法加成,一鼓作气,战斗力几乎是成倍增长。 “杀!” 林村众人,在李讲的带领下浴血冲杀。 他瞄准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蝎村的村长詹拓。 雪白的寒芒在半空中一闪,璀璨夺目,詹拓的头颅不甘地坠地。 山川染上猩红的鲜血,一排又一排古木在逃亡中倒塌。 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亡,但这一次轮到了林村的敌人,他们自食恶果。 半个时辰后。 林村的大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无论这些敌寇在临死之前如何的求饶,姿态有多么卑微,许诺出多么昂贵的代价。 一想到死去的亲人,没有一个人手下留情。 “爹,娘,我为你们报仇了。” 林大虎噗通一声,跪在父母的遗体面前,泣不成声。 只是一日间的工夫啊,三百多口人的林村,此刻就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儿童。 李讲沉默地走到祭灵的面前。 这番大战,几乎将它体内所有的生命精气都榨干了,它前所未有的干枯,周身遍布遭到焚烧的痕迹。 “你来了。”祭灵的身体勉强的亮起光,很黯淡,听声音它虚弱到了极致。 “我来晚了。”李讲拳头紧攥。 哪怕他杀尽了敌人,为林村报仇雪恨。 逝者已逝,那些熟悉的面孔也不会再出现了。 “别怪自己,他们是我年少轻狂,招来的灾祸。”祭灵一根树枝垂落,轻柔地抚过李讲的脸庞。 生命的最后时刻,它难免回想起了往事。 以前,在这株巨大的槐树下,是李讲在说故事。 如今,轮到它了。 “我是天生地养的树妖,得了几滴先天玉液开智,方圆百里罕见敌手,就连天外的神子我都战过,平分秋色,全身而退。” “那一战,着实是滋长了我心中的野心与狂气,否则也不会贸然自称为‘神’。” 祭灵陷入回忆,声音萧索,很是落寞。 “他提起了幽河……熟悉的地方,我去过那里。” 人们闻言,大吃一惊,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里。 因为,前不久村民刚说,那是一个十死无生的绝地,只在幽墟的晚上出现,非常诡异与不祥。 然后,转眼间祭灵便道出一个可怕的事情。 它曾去过! “我就是在那里受到重创的,遇上了一位粉碎了我一切骄傲的敌人……不,不应该称之为‘敌人’。” 祭灵的语气太落寞了,听得出来,那一次经历对它而言是深深的挫败,影响了一生。 “因为我在他面前太弱小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吟诵了一句诗,我就败了,险些丧命,狼狈而逃。” 所有人心底皆是咯噔一下。 这恐怕就是祭灵隐藏在记忆深处,最隐秘的事件了。 它年少时,遭遇了一位不可力敌的对手,深感挫败,所以才有了后来林村的事情。 “天啊,祭灵您是那么的强大,居然也会有心生恐惧的敌人吗?”有人难以置信的说。 他简直无法想象,两者之间的差距该有多大。 才能让祭灵的道心直到今日,依旧无法重拾拼凑。 “多,太多了,曾经我遇见过一位神子,便以为那就是全部,见到了他,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一棵稍微幸运的树。” 祭灵的神觉落在李讲的身上,它身上的生命精气流失越来越多了。 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祭灵需要尽快的将身后事吩咐清楚。 “当年,幽河传出传说级天药气息,引发大战,我与一部分人冲入宝藏地,只可惜,遗憾发现那只是一颗种子,远未成熟。” “如今幽河再起战事,算算日子,八成就是那株天药成熟了。” “你若去,千万要小心那个萧齐,他应该就是当年伤我之人后代,对幽河怕是了如指掌。” 槐树就像是一位准备送走,即将远行的孩子的长辈。 它喋喋不休的嘱托着,说了很久还是不尽兴,都是关于幽河的事情,像是生怕李讲在外面吃了亏,上了当。 李讲打断了它。 “不说幽河了,你打算让林村如何?” 槐树一怔,身上的光又黯淡了一分。 它失神地扫过现场,山河何处不沾血? 失去至亲的孩子,跪在父母的尸体面前或是沉默不语,或是低声啜泣。 林村赢了吗? 是赢了的。 他们不仅活了下来,还杀光了外敌。 但也输了。 事实上,一场战争,哪有真正的赢家?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其实,当初是他们的祖先,硬是要赖在我的树荫下生活,谁能想到这一生活,就是这么多年……” 槐树这样说道。 不过,李讲还是看到,它的体内飞出了一缕光。 那是一颗碧绿如豆的种子,晶莹欲滴,如同翡翠般剔透。 种子虽小,但却散发出惊人的生命气息,磅礴澎湃,被光芒所包围。 “这是你的种子?” “是,算是我的孩子,会继承我所剩不多的修为。只要种下,立地生长,又可以护下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李讲接过种子的那一刻,神色顿变。 因为,他竟然从中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书声! 那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今日之后,林村就换一片新的土地继续繁衍,这里已经不宁静了。” 槐树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弱。 众人如有所感般豁然抬头看向它,顿时面露恸色。 祭灵在消散,从树根开始,化为金色的光雨,逐渐模糊,逐渐消失。 “多好的世界……以后就让它来替我看了。” 林村村民,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 那位守护了他们林村世世代代的祭灵,终究要逝去了。 村民一个接着一个跪下,两眼泛红,强忍着泪水重重磕头。 “林家子弟,恭送祭灵!” 第273章 若满天神佛皆挡我 晨露将小草的腰脊压弯,泥土的芬香,昭示着这又是一个万物复苏的春天。 一片陌生的土地,山中雾霭缭绕,很多野兽就潜藏在其中,窥视着,这一群沉默的,突然出现的外来者。 李讲亲手将一颗种子埋入土地,从乾坤袋中取出灵液浇灌。 不多时,一株嫩芽破土而出。 在浓烈的悲伤中,这一抹绿色,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给人带来希望。 林村又动了起来,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开始行动,围绕着这一株嫩芽开始建屋。 李讲则盘坐在小草面前念书。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 李讲几乎将自己目前所作的所有作品,都给这株小草念诵了一遍。 只是一夜的时光,它的身上便泛起了莹莹的白光。 毫无疑问,它目前的境界,肯定是比不上原先的祭灵的。 因此,这般神异,似乎反而成为了它该死的理由。 夜晚降临,有许多不祥在蠢蠢欲动,露出猩红木讷的眼睛。 但是,每当这些鬼兽想要进一步有所行动的时候,便会猛然发现,有一道身影背对着他们,盘坐在小草的面前。 虽然清瘦,但那道身影给鬼兽带来的压力,却像是太阳般可怕。 林村在心惊胆战中平安度过了三天。 在这期间,李讲除了会给它念书之外,还会用琼华明珠,为它洗涤身躯,净化诅咒。 它成长的速度惊人的快。 短短三天的时间,便长成了一丈高的树木,结成了金丹。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让李讲感到意外的是。 它,居然修成了极境…… 显然,种种迹象表明,李讲在机缘巧合之下,栽种出了一株不同寻常的灵树。 又过了七天。 如雕像般盘坐在槐树面前的李讲,终于动了,长身而起。 村民们见状,十分紧张。 林小龙来到李讲面前,忐忑地说:“先生,您要走了吗?” “是该走了。”李讲道。 如今的槐树,虽然境界不高,但总算有了庇护村子,抵抗黑夜的能力。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理由继续留下了。 林村的人,没有阻拦。 村民红着眼,尽量没有叹息,双手颤抖着将一口陶罐交给李讲。 “这是?” “先生,这是酒啊。” 林大虎两眼泪光闪烁,强笑道:“您要走了,我们林村怎么可能不给您饯别?” “……好。” 李讲收下盛满酒浆的陶罐。 他唤出木鸢,坐在上面,背对众人,一点一点地从地面上升起。 当李讲终于下定决心,远去之时。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是那么稚嫩,带着某种懵懂,又带着某种不舍。 他在哭。 “先生,为何栽我,育我,又弃我于不顾?” 李讲身躯一颤,终究还是没背过身。 “我……要去杀一个人。” “若事不可为,满天神佛皆挡你,如何杀?回来,我还想听您念书。” 李讲沉默了,他看着幽墟那永恒赤红的天光,平静道:“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若满天神佛皆挡我,那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字字铿锵,声化雷音。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在一切事情安置妥当后,李讲还是离开了,坐着木鸢,宛若一道流星般划过天际,从林村的视线中远离。 ———— ———— 幽墟深处。 一座阴气缭绕的山峰,黑夜早已降临,然而这里却异常的人影绰绰。 远方忽然有一道狂风炸开,将一头浑身长满红毛的僵尸鹿炸碎。 “这些鬼兽,真是恶心。” 一位女子低语,眉目眼神之间,毫不掩饰厌恶之色。 她肤白貌美,五官端正,在这阴气森寒的地方,绝对算得上是一条亮丽的风景线。 只可惜,她的眉毛太细了,而且经常挤作一团。 这让她看起来太过冷傲尖酸,破坏了这份美感。 一位侍从肩膀扛着机关鹰隼走近。 女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上前询问,“怎么样,有李讲消息了吗?” 男人见她如此美艳,心底有些许的火热,但却丝毫不敢展露在面上。 “柳姑娘,没有李讲的消息。” “还没找到?”柳语儿脸色阴沉,失望不已。 自打进入万血巢开始,她便大张旗鼓地搜寻李讲的踪迹。 因为亲妹妹柳翠儿之死,一直是她一道解不开的心结。 这一年,李讲每每新的动静传出,石破天惊,她的心就会跟着隐隐作痛,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妹妹。 多么可怕啊……她如今甚至连做梦,妹妹的容颜都开始模糊了。 柳语儿想,这次众院大比,将是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再杀不了李讲,她的妹妹这辈子都不会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了。 那人见状,不得不说,“李讲兴许躲起来了,毕竟金明耀早已放话,李讲的身上有琼华明珠,大家都盯着他呢。” 一提起“琼华明珠”,柳语儿的心也忍不住火热。 这万血巢,实在是太诡异了。 诅咒之力无所不在,无孔不钻。 他们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搜寻拥有琼花之力的神物净化己身。 否则体内的诅咒之力一旦达到一个临界点,就容易被污染,堕落成没有神智的鬼兽。 柳语儿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对了,余锋不是去一个土着村落收集琼华之力了吗?怎么这么多天不见动静?” 提起正事,男人脸色一下就变了,抬头就往山洞内走去。 见他居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在柳语儿的心头升起。 难道…… 她面露震惊之色,紧随其后跟上。 山洞深处。 一道身影盘膝而坐,面前悬浮着一本经书,成千上万枚符文,如同柳条般闪烁着霞光,轻抚过他的身躯。 青年剑眉星目,英姿勃发,背后足足凝聚着五口洞天,宛若烈阳般流转着炽烈的光芒。 两人踏入青年气息的范围,竟是有一种由衷想要跪拜,臣服的感觉,步伐艰难,两股战战。 当时,汗水就下来了。 “萧郎。”柳语儿艰难开口。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萧齐从修炼中唤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周遭的所有神异都隐遁了,但那份强大,却依然深深烙印在两人的心中。 “怎么了?”萧齐蹙眉,冷声道:“我记得我说过,永远不要失态。” 男人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颤声道。 “神子,不好了,余锋神使奉命前往林村,已经有整整十天没有回信了。” “怕是……怕是……” 男人一咬牙,才将后面的话说出。 “已经被杀了!” 第274章 笔墨求战 “怕是……已经被杀了。” 男人一咬牙,将消息道出。 “你说什么?!” 萧齐腾地起身,目光紧紧地盯着跪在不远处的男人,脸色阴郁,眼中仿佛有雷火涌动。 他的手指捏的发青,发出骨节颤动的声音。 难以言喻的波动,从萧齐的体内弥漫,于是整个山谷都被这股可怕的力量所影响。 山体在颤动,外面的人一个个脸色大变。 “萧圣子这是怎么了?” 人们大惊失色,从未看到过萧齐这般暴怒,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山洞内,萧齐穿着一件腰间缝绣着竹子图案的白衣,容貌英俊,儒雅高贵。 但如今,这份定力却破功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戾气,已然暴怒。 “谁敢杀我的人?” 萧齐目欲喷火,不仅仅是觉得,自己的威严与地位被挑衅了。 更重要的是,他即将冲击幽河,到时候若是摘得神物,必然需要大量的琼华之力进行净化。 林村祭灵,是他精挑细选后的猎物。 几乎是计划中必不可失的一环。 缺了林村祭灵的宝身,即便他在幽河中收获满满,那也是一件件满载诅咒的邪物。 谁敢将那些东西炼化? 男人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不……不知,凡是攻打林村的,一概被杀了,一张活口都没留。” 萧齐怒极而笑,“好啊,做事如此干净,生怕我找到他是?” 轰的一声! 摆放在萧齐周边的那些器物统统炸开。 “给我查!他既然是为了林村出手,那就把那些贱民给我一个个抓住,一天砍一个人头,我就不信他不出来!”萧齐咆哮道。 他心情非常糟糕,像林村祭灵那样,饱含琼华之力,又年老体衰的祭灵太少了。 事实上,他这些天之所以能够盘踞在这座山谷,就是因为猎杀了很多村庄的祭灵。 不知道多少户人家,或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他的手里。 不过,这些萧齐并不在乎。 在他看来,这些从出生开始,便被诅咒缠绕的生灵,本就没有意义活下去。 能因为成为帮助自己的养料而死,算是他们的荣幸。 “好的,神子大人。” 男人瑟瑟发抖的离去,只是刚走没多远,外面便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声化雷音,公然质问。 “你是谁?怎敢闯入此地?” 然而,还未等他的话音落下。 天空之中,便响起了一道更加巨大的声音,当真是宛若雷霆滚滚,将他的声音直接压了下去。 轰隆隆! 雷音如浪,竟然将整座山谷都给震得摇摇晃晃,山体细碎的沙石不停滚落。 “萧齐在哪?给老子滚出来!” 来者太嚣张了,这语气,这声音,将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到了。 竟然指名道姓,要找兰州第一天骄? 这未免也太狂妄了?到底是谁? “岂有此理!” 萧齐豁然抬头,一双眼睛像是亮起了雷火,冲冠震怒。 前有余锋被杀,林村祭灵落空。 后有被人找上门,公然挑衅。 此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满头长发飘转,心中的杀意浓烈到快要溢出来了。 他化作一道闪电冲出山洞。 傍晚的残阳,鲜红如血,照耀在大地上。 天穹之上,少年站在一头漆黑的鹏鸟的背上,若不是有工家气息弥漫,人们甚至看不出那是一只机关。 李讲来了,一袭黑衣,眼神冷冽,宛若一头魔神般俯视着下方的山谷。 今日,他注定要开杀戒,为林村死去的祭灵与村民报仇。 “是你……李讲!”柳语儿从山洞中走出,看到李讲的样貌,大吃一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本应该如同缩头乌龟般躲起来的家伙,今天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山谷的外面。 “太好了……萧郎,杀了他!” 柳语儿转震惊为狂喜,她几乎都要高兴得跳起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仇人,居然送上门了! 事实上,不用柳语儿说,他在走出山洞之前,就已经动了杀心。 不过,在动手斩了这位敌人之前,他有话要说。 “余锋之死,与你有关?” 萧齐若有所思,李讲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容不得他不多想。 附近的人闻言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李讲。 他们现在才知道余锋死了! “这怎么可能?余锋可是武院的圣子,实力卓绝,能被李讲所杀?” 他们打心底的难以接受,因为在进入万血巢之前,李讲的实力,连圣子的称号都未曾得到。 可是,却听见李讲说。 “是你,在幽墟装神弄鬼,自号‘神子’,生杀予夺?”李讲轻语,声音进入所有人的耳朵。 “呵。” 所有人都听见,萧齐发出一声嗤笑,很是不屑。 “是又如何?”萧齐笑容依旧,眼神却很冷冽,“就凭你这种狗一样的东西,难道还想复仇?” 他话里话外,根本不把李讲看在眼里。 因为,他是修炼出了四道极境的天之骄子。 在同一个境界,除了相同的天骄,萧齐完全可以做到横扫,血洗。 萧齐左手捧着一本经书,脚下生出青云,升空而起。 他气息超然,两只眼睛徐徐变幻,好似化作成了两块莹白色的玉石,有惊人的气息流淌。 另一侧,李讲的身体感应到了萧齐的气息,竟然不由自主地被勾动了战意,腰间的毫笔颤抖着飞入手掌。 天地间,竟然有恍若剑鸣般的声音响起。 “这是……笔墨求战?” 人们大吃一惊,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异象,只会发生在两位文道天骄的狭路相逢上。 反应过来后,众人心生忌惮,纷纷退让。 两人这种相遇,摆明了难以善了,会有惊天动地的大战发生,很有可能波及八方。 “李讲,坏我计划,你真是死一百次都无法消解我心头之恨。” 萧齐盯着李讲,幽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两人的仇怨本就极深,他妾室的妹妹因李讲而死,至于萧家,更是在拒了李讲入学后,一直饱受诟病。 如今李讲杀了他的手下还不够,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新仇加旧恨,如同一团本就烧得旺盛的烈火,还浇上了油。 萧齐很久没有这般暴怒了,瞳孔森然,“不过正好,听说你身上有一颗琼华明珠?” “待你死后,我从你尸体上取!” 第275章 战萧齐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齐便动了,他的背后发出轰鸣之声,足足四口洞天浮现,如同骄阳般散发霞光。 磅礴的才气垂落。 萧齐左手的经书翻转一页,上百枚文字映照虚空。 那是一首贯州战诗。 文字炸开的瞬间,精气收敛,凝聚成一口紫色的宝剑,对着李讲杀来。 唰! 快,惊人的快。 双方最起码相距数百米,但仅仅只是一瞬间,锋芒便冲到了眼前,神音震耳,凌厉无匹。 李讲眸光深沉,抬手间,写出《渡易水歌》,一道黑烟身影飘然飞出,持剑碰撞。 咚! 如此动静,哪里像是什么短兵相接,反而像是一道惊雷炸开了。 炽盛的光芒中,巨大的冲击力席卷,天翻地覆,紫色的宝剑寒意吞吐不断,有神秘的符文烙印在虚空中,落下雷霆劈中李讲。 这一瞬间,李讲简直被雷光淹没了。 众人听得很清楚,有什么东西爆碎开来,光雨洒落大地,凄凉而又惨烈。 “胜负已分,李讲千里送死,一招伏诛!” 在场的都是萧齐的人马,他们兴奋的大叫。 外界像是传奇一般的天之骄子,在他们的领袖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过,血洒长空! 他们一个个转头看向萧齐,却愕然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反而蹙着眉。 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人们抬起头,紧紧盯着。 待光芒暗淡,李讲再度从中显露,四面八方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怎么可能毫发无伤!”人们震惊无比,很是诧异。 因为重现于世的李讲,连一个衣角都没有破损,这太出人意料了。 在他们看来,修成四大极境的萧齐,应该以摧枯拉朽之势,一击瞬杀李讲才是。 如今李讲却安然无恙,这完全是咄咄怪事。 “难道没劈中?”柳语儿惊疑不定的说。 只有李讲与萧齐知道。 那一招是劈中了的。 毕竟谁能想到,萧齐表面上将李讲轻视,贬低如尘埃。 实际上,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一张暗藏杀机的底牌。 “遗憾啊,差点忘记了,你有一篇可以替死的兵法。”萧齐摇摇头,真的有些惋惜。 这种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李讲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化为齑粉,随风而散的文玉。 兵法,《李代桃僵》。 “你倒是把我调查得一清二楚,那你知道林村这一战死了多少人吗?”他轻语,眸色泛灰,平静的盯着萧齐。 这些天,在林村的经历,如同电影般不停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 他很幸运,在这种绝境之地,还能碰到这么一群乐观开朗的村民。 李讲至今还记得初见的那一天,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的羞涩的,好奇的笑容。 可是。 一切都被萧齐摧毁了。 等他再度出关,看到的竟然是一座熊熊燃烧的村庄。 村民在悲嚎,死去太多亲友了。 可上百个敌人,却如同蝗虫般簇拥在祭灵的附近,满脸激动地等待着光雨洒落。 他很久没有这般愤怒了,外在的表现却是极其的平静。 萧齐摇头失笑,“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既然你这么爱护蛮人,那我送你下去见他们算了。” 他眼神冷冽,再度出手,四大极境的力量催动到极致。 轰隆一声! 雄浑的气息冲天而起,搅得云层翻涌,天地无光。 这是真正的极境气息,霸道无匹,宛若君临,除非突破过极境,凡是生灵皆要臣服,下跪。 萧齐左手的经书再翻一页,璀璨的光冲天,这又是一首战诗,凝练出一口碧绿的宝剑。 “今日,斩你李讲于剑下!” 萧齐冷声道,两口利剑横空而去,发出尖锐的啸鸣,绝对突破了音速,仿佛将虚空都切开了。 万灵皆寂,感应到这股冲天而起的剑气,不知多少鸟兽为之心颤。 在兰州,萧齐的强大有目共睹。 他自小专练剑诗,也最擅长写与剑相关的诗词。 凡是这类的作品,萧齐不仅能以极快的速度上手,而且一旦掌握,威力还会远超旁人。 他最辉煌的一场战绩,就是同时动用五首贯州剑诗,斩灭了十三位同境界敌人。 也正是这一战,奠定了萧齐文院第一天骄的地位。 面对这两抹快逾闪电的剑芒,李讲挥笔就写。 观书有感。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三道霞光展开,冲入云霄,云层一下就撕开了,降下柔和的曦光,这缕白色是万血巢难得的颜色。 李讲吸纳曦光,气势暴涨,像是有一头神兽要从他的体内苏醒,弥漫出恐怖的气息。 “滚开!” 黑烟刺客背后展开绯云之翼,这是极速之道,比萧齐飞剑的速度还要快。 他横空一斩,食荒秘法也被催动,璀璨的电光将半边天空都占据,浩浩荡荡,宛若雷河。 许多强者大吃一惊,李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的? 轰隆! 萧齐冷哼,丝毫不惧,没有躲避的想法,非常狂妄与霸道,就是要以最直接的方式,斩断雷河。 然而,李讲这一剑可不简单,太古十凶,他足足动用了其中两种秘法,哪是能够等闲破之的? 雷河汹涌,浪花绽放,宛若天怒。 萧齐想要用宝剑斩断雷河,可李讲同样不差,想要以雷河镇压萧齐的宝剑! 恐怖的波动朝着四面八方弥漫,随便逸散的一缕能量,便能将一座山峰击碎。 人们毛骨悚然,尤其是柳语儿,更是俏脸煞白。 她记得很清楚,一年前在凤翔酒楼初见的时候,李讲的实力还十分弱小。 可现在,她甚至不敢想单独面对李讲的画面。 她的一切手段,十有八九会被瞬间破碎! “该死啊……李讲你真的该死!” 柳语儿不惧反怒,心中恨意澎湃,更加盼望李讲去死了。 “两口剑不够?那就再来!” 萧齐一声大喝,手中的经书再度翻页,两道霞光冲天,一黑一白,两口宝剑,如同游龙般凝聚,杀向李讲。 众人变色,很是吃惊。 李讲居然能够逼得萧齐动用四首贯州剑诗? 这还是不是一场境界压制的战斗? 四口宝剑,散发着各自不同的光芒,所到之处,天穹都在颤抖,云朵都被震散了,可怕无边。 有部分人,甚至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剑意带来的压力,当场就跪了下来。 “神子……果然无双!” 第276章 小草一怒,也可杀人 四口长剑,喷吐着咄咄逼人的剑气,几乎不分前后的杀来。 李讲不得不承认,即便萧齐是敌人,他也确实强大。 李讲从崛起至今,也算是遇到过不少的敌人了,强大的真的不少。 但能像萧齐这样,在同境界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压力的,屈指可数,算得上是一位大敌。 “杀!” 李讲眼神冷冽,敌人动的时候他也在动,面前绽放两道霞光,又写了一篇诗。 《剑》。 我有昆吾剑,求趋夫子庭。 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 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 倚天持报国,画地取雄名。 这是一首登府唤剑诗。 诗成之时,才气如潮水般,冲向云霄,化作一口宝剑,落入荆轲化身的手中。 握住宝剑的那一刻,荆轲化身的气息暴涨,形成连诗之力,力量更强了,将四口宝剑统统拦了下来。 当当当当…… 双方展开心惊肉跳的碰撞,速度太快了,光是看就足以令人生畏。 没几个人能完整地捕捉到两人战斗的轨迹,这是纯粹的战诗之间的碰撞。 途中,谁的底蕴浅了,谁的战诗弱了。 哪怕只是一分一毫,都有可能直接的影响到战斗的结果。 每分每秒,高空上都有璀璨夺目的火光爆发,轰隆作响。 这一战,着实是震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萧齐是谁?兰州第一天骄! 他的强大,甚至能够吸引到武院的圣子追随。 可李讲呢? 他们肆意通缉了此人很久,就是因为把他当作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待宰羔羊。 结果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巴掌。 因为,连萧齐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李讲,正在进行激烈搏杀。 这下,终于有人开始相信,余锋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李讲的手中。 “李讲,我承认你很强,可少了一道极境的你,能奈我何?” 萧齐开口,儒雅英俊,一袭青衣站在山峰之上,仅仅催动战诗来斩杀李讲,轻松写意得不似在战斗。 他真的很自如,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过什么伤害,连衣角都光洁如新,不染尘埃。 “二连战诗……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可是,我还没有尽全力呢。” 萧齐微微一笑,左手的经书又翻了一页,幽蓝色的光芒亮起,将他的整个脸庞都给照亮。 新的一口宝剑凝聚了,流淌着幽魂一样的锋芒,莹莹之火在剑身上燃烧。 这是一把不同的剑,剑气内敛,意神自收,看不出有什么强大的地方。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令人感到惊惧。 萧齐会随意写出一首威力孱弱的剑诗? 这本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颤抖,在本神子的面前屈膝忏悔,细数自己的罪孽,跪求往生!” 在他的御使之下,这把剑如同闪电般刺出。 要结束了吗? 李讲准备伏诛? 人们心惊肉跳,事情也太离谱了,在此之前,没有人想过,李讲居然能够将萧齐逼到这个地步。 足足五口飞剑啊! 这几乎已经是萧齐的极限了。 柳语儿脸带冷笑,“幸好跑过来送死了,否则若真让他进入了极境,萧郎恐怕都会感到棘手?” 她很兴奋,甚至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流淌,眼红了。 “妹妹,终于可以替你报仇了。” 柳语儿低语。 她其实也知道,杀害柳翠儿的,其实是韩沉。 可问题是,那是高高在上的圣人,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对这种存在心生报复的想法。 更何况,韩沉早就死了。 所以,她只能将这份恨意转移在活人的身上。 转移在被自己妹妹迫害,不得不请天证自救的李讲身上。 剑光横空,每多出一把飞剑,萧齐的气息便会暴涨一分,如今五把飞剑齐聚,他几乎攀至巅峰。 黑烟刺客支撑不住了,一步一步倒退的同时,口喷霞光,浑身各处都是缺口。 可以想象,如果他真的拥有生命,此刻喷的就不是天地元气了,而是鲜血。 砰! 三十个回合后,黑烟刺客被幽蓝的宝剑一剑枭首,战诗之力消散。 “说实在的,你有没有后悔,居然为了一群小草般的生命,千里迢迢的跑过来送死?” 萧齐发自内心的笑了,脸上的神情充满了讥讽,这是即将掌握结局,独属于胜利者的张扬。 他是真的无法理解。 只是一群蛮人而已。 至于吗? 生这么大的火气,连生死都看淡了,就是要跑过来送死。 萧齐眼神冷冽至极,符文灿烂,光芒炽烈,五把飞剑宛若天外飞仙,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剑意,从五个方位分别刺向李讲的各处要害。 “二百一十三。”李讲忽然开口。 “什么?”萧齐蹙眉。 “林村,多了二百一十三座坟。” 李讲抬起头,他的眸色是那么的黑,就像是一座望不穿的深渊,只有细看,才能发现。 这座深渊在颤动。 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好像停止了。 一幕幕画面,此刻就像是一部电影在李讲的面前重播。 林大虎那么壮实的一个孩子,哪怕快要被詹浑捏碎颧骨,他也未曾流过一滴泪。 可是,在林村遭到入侵的那天,他却哭得撕心裂肺。 他左顾右盼,在战场上试图寻找父母的身影,可每一次发现,转瞬就会看到他们死去。 “先生,我没有爹娘了。” 战后,林大虎红着眼睛,跪在两座坟前转头看向李讲。 他是那么的无助,像是一块破碎的玻璃,无论怎样拼凑,注定无法回归原样。 ——“槐树爷爷,您不要小丫了吗?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啊!”垂暮的老妪拄着拐杖的手在颤抖,哭得像个孩子。 ——“老天爷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还请惩罚这群罪人啊!”村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多好的世界……以后就让它来替我看了。”祭灵的声音带着遗憾,就这样消失在了光雨中。 好多声音啊。 李讲能够想象,当弱小的村庄,遭遇蛮横而又强大的敌人时,有多么的无助。 有人卑微如尘埃般跪在地上,哀求着神使放过孩子。 可是,敌人却狞笑着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这一刻,李讲忍不住流泪,两行泪水在脸庞上滑落,心如刀绞,无比剧痛。 “如果生来就是一株小草……这也算是一种罪孽吗?” 李讲满头青丝飘舞,背后缓缓撑开一轮洞天,数量很少,完全不足以与萧齐比较。 但问题是,这轮洞天……太神圣了。 圣洁超然的光辉弥漫,剔透的洞天,如同一圈神环般浮现在李讲的脑后。 五口光剑被定住了,发出痛苦的哀鸣,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爆碎。 “小草一怒,也可杀人。” 李讲动笔了,这一次,不再是瞬息成诗,他前所未有的凝重,在虚空中徐徐写下诗名。 《赋得小草送别》。 第277章 春风吹又生 五口凌厉无匹,才气滔滔的宝剑,曾经斩灭过十二名洞天境大圆满的敌人。 然而,就是这么强大的宝剑,却被李讲的洞天直接给震碎了。 “这不可能,一口洞天而已,怎么会具备如此强大的力量?!” 萧齐吐血倒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他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骇然盯着李讲脑后的那一圈神环。 神子的杀招居然被破了? 人们大惊失色,险些一口咬在舌头上,这李讲到底是何方神圣? 古往今来,极境强者一向是霸主,乃是王者。 这种传说难道还少吗? 可是,李讲却违背了常理,正在以洞天境大圆满之身,逆伐极境! “你……竟然将洞天合而为一了?” 萧齐声音颤抖,他总算看出了点端倪。 以李讲的才情,不可能在金丹境没有突破极境,从而凝练三颗金丹。 然而,李讲的洞天却只有一口。 这不合常理,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李讲改变了它! 在一片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李讲提笔,写完了第一句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辽阔无垠的原上,小草茂盛,每年秋冬时枯黄,春来了草色又将浓郁。 浩浩荡荡的绿色,如同潮汐,又如同波涛,从李讲的脚下扩散,蔓延八方。 众人震撼无比,一颗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 幽墟! 堪称万血巢最不祥,最诡异的地区! 这里终日受到血日笼罩,早已是寸草不生,即便有植物,那也是畸变的,暗红的,充满诅咒的邪物。 怎么可能会有野草能在这里生长? 果然,还未等小草蔓延至整座山谷,天上的血日,便如同愤怒了一般,诅咒之力蒸腾。 一株又一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暗红色侵蚀。 绿色,又消失了。 不过,李讲的脸上并没有挫败,颓废之色。 他的第二句诗完成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无情的野火只能烧掉干叶,当春风吹来,小草又将恢复生机,大地还是披着绿色的戎装。 笔顿,晶莹的霞光,如月光般洒向大地。 风真的吹来了,所过之处,小草再度焕发生机。 诅咒之力倔强如牛,不停侵蚀,依旧不改大地绿色。 “李讲,别写了,我认输,从此以后,与你恩怨两消!兰州萧家,还有整个兰州,都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 萧齐眼中终于浮现出浓烈的忌惮之色。 他看出来了,李讲这首诗真若是写成,怕是威胁不小。 这会直接影响到,他之后的幽河之行。 然而,李讲的笔却并没有停止。 “不够!” 他再写一句。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野花野草蔓延着淹没古老的道路,艳阳之下,草地的尽头是你的征程。 滚滚的才气,磅礴若汪洋,汩汩而涌,淹没一切,太可怕了,里面竟然酝酿起惊人的杀意,纯粹而又凛冽。 看着一根根原本应人畜无害的小草,此刻野蛮生长,如同触手般伸向天空,人们头皮都在发麻,汗毛倒立。 这绝对是一首威力巨大的群攻战诗,然而,可以毁灭一支军队的力量。 此刻,却被李讲尽数用来锁定了萧齐。 “你还要如何?”萧齐毛骨悚然,尖叫的同时,重新唤醒手中的经书。 他感到恐惧,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不得不准备反击。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我又一次送走知心的好友,此地茂盛的青草,代表着我的深情。 嗡嗡嗡! 接连五道霞光从天地间亮起,这是真正的滔天气势,滚滚而行,直接将空气中的诅咒之力震散了。 人们一个个骇然欲绝,肝胆欲裂,像是没有防备的时候被突兀的扔进了冰窖。 一股寒意,从头冷到脚。 萧齐出手针对李讲,本应该是无敌横扫才是,怎么……怎么李讲突然就诗成镇国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山洞前,柳语儿一颗心都凉了,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诗成镇国,于她而言,多么遥不可及的一个目标。 或许,追逐一辈子,两辈子,甚至三辈子都不一定能够完成。 结果,李讲却做到了。 就在她的眼前,再一次粉碎了她的希望。 “我要你的命!”李讲眸绽杀意,张口怒吼。 积攒在李讲的体内的怨气,怒意,终于在这一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呼啸而出。 “杀!” 李讲再也不掩饰了,琉璃般剔透的洞天绽放霞光,徐徐旋转,恐怖绝伦,汲取十方的灵气入身。 与此同时,一道流光,如同星辰般在李讲的背后升起。 兵法。 《曹刿论战》! 这是一篇增幅兵法,照耀八方,满地的青草,顿时如同狂蟒般奔袭而出。 快,太快了,这是来自镇国战诗的杀意。 首次诗成,注定要威慑八方。 萧齐心脏都要炸开了,惊怒交加,“李讲,你逼人太甚!” 他一掌重重拍在心口的位置,脸色青白变幻,张嘴便是一口精血吐出,染红了手中的经书。 嗡! 无数枚古老而又神秘的符文,像是山洪暴发,一股脑倾泻而出,震荡一切。 这部经书突然脱离了萧齐的掌控,飞上天穹,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疯狂翻页,散发夺目的光彩。 每一次翻页,伴随着流光的绽放,都有一把宝剑飞出。 一……三……五…… 足足七口宝剑散发冲霄的剑气,凌厉绝世。 萧齐再次召唤宝剑,不仅数量更多,而且无一例外比之前更强了。 可怕的气息弥漫,剑意冲霄,如众星捧月般拱卫在萧齐身旁。 “李讲,你真是该死啊……这本是我用来对付祝星之体,妖女他们准备的底牌,没想到却用在了你的身上!” 萧齐两眼赤红。 揭开这张底牌,是以精血为代价。 不发动则已,一旦发动,事后必然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杀了李讲,他无法参与到幽河的机缘中了,实力受损严重! 一想到,自己将要与传说级别的天药失之交臂。 萧齐的心,就跟在滴血一般难受。 “今日不杀你,实在难解心头之恨!”萧齐咆哮,出剑了。 霎那间,七口飞剑,如同流星闪过长空,锋锐凌厉,要斩碎茫茫如海般的野草,直取李讲首级。 第278章 游林村 “杀!” 萧齐怒吼,身后四口洞天旋转,才气如海,如同一尊太古凶兽苏醒了,灿烂的霞光涌动,如臂使指般催动宝剑射出。 “杀!” 李讲亦大吼,抬手一点,苍茫大地,无穷无尽的野草暴动,光辉洒落,绿色的锋锐铺天盖地。 七口宝剑激射而出,如同一道道电芒,刺目璀璨,划破了虚空,荡漾起神秘的波动。 萧齐为了绝顶天骄所准备的手段,真的不弱。 剑光如虹,斩断一把又一把野草,飞快突进,直刺李讲。 然而,越是前进,宝剑的速度就越是迟缓,像是陷入了一团旋涡当中。 四面八方,是源源不断,茫茫无尽的野草。 斩断了也没有用,它们疯狂生长,将半边天穹都给占据,威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七口宝剑被震得不断后退,当当作响,火光在表面上不断迸溅。 萧齐脸色难看至极,甚至有些绝望了。 这已经是他最强大的一张底牌了,可全力为之怎么还是落入下风? “我不信……我不服!” 萧齐仰天长啸,头顶的经书泛起红光,七口宝剑光芒更炽盛了,宛若蛟龙般发动奔袭。 李讲神色冷漠,几乎没有波动,只是任凭脚下的野草肆意进攻。 铿锵声不绝于耳,像是在落雷,声音响彻天际,战场上到处都是火花迸溅。 可是,绝大多数的人们,甚至看不见战斗的轨迹,只能看出萧齐被压制了,落入了下风。 “李讲……怎么会这么强?他这是要成为绝顶天骄的架势吗?”人们呢喃,恐惧无比。 如今,就连萧齐都惧怕了。 他这是招惹了一尊怎样的存在? 他看着不远处,那道黑衣身影,直到如今他的神情还是那么的平静,像是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到底谁才是那个极境修士? 为什么他一直落于下风? 萧齐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怒吼,太不可思议了,由衷的不解。 无穷无尽的野草,将七口长剑逼得不停后退,终于,茫茫的绿色,将萧齐所在的山峰包围了。 如今的他,就只剩下这么一点距离可以挪动。 但是,即便是这么一点距离,也依然在不停地缩小,遭到压榨。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李讲!” 萧齐怒吼,终于是撕破一切了,命令众人对李讲群起而攻之。 这一刻,得到指示,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动手。 然而,一切都晚了。 绿色,是春天的生机,也是冬天的死寂。 那一根根在萧齐剑下,可以斩断的野草,在这些人的面前,却坚韧得可怕。 无穷的野草涌来,潮起潮落,一朵又一朵血色的红花在绿海中绽放。 “啊!” 这景象太可怕了,像是冥冥之中,有一个无情的刽子手在收割生命,利落而又迅速。 没几个人能逃脱李讲的掌心,镇国战诗的威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李讲,你是邪魔吗?居然为了一群蛮人,将我们兰州文院的天骄,赶尽杀绝?!” 柳语儿惊得手都在颤动。 这些……可都是兰州文院的明日之星啊! 结果,一日之间,尽数死在了李讲的手中。 可想而知,得知此事的兰州文院会作何姿态,绝对的暴怒! “值得吗……” 李讲笑了。 这时,铺天盖地的野草突然顿了下来,只是将唯二活着的柳语儿的萧齐困住,不再进犯。 劫后余生的男女对视一眼,仿佛都看到了一线生机。 “李讲,你放我离开,死的这些人,我可以保证文院不会追究。” 萧齐生怕李讲不相信,补充了一句,“我可以立下天道誓言!” 所谓天道誓言,就是对着天道立誓,一旦违背,将会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很难规避。 结果,李讲却恍若未闻,自顾自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陶罐。 他拔开木塞,顿时有一阵呛鼻的酒气飘出。 李讲找出两个杯子,往里面盛满酒后,两根野草伸来,卷过酒杯,送到了两人面前。 “你这是……” 萧齐和柳语儿两人面面相觑,看着那略显浑浊的酒浆,皆是举棋不定,疑惑不已。 李讲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莫非,是想用这酒毒死他们? 李讲看穿了他们心中的疑虑,于是自斟自饮,当着他们的面喝下了一杯。 “好,此酒过后,恩仇一笔勾销。”萧齐接过酒杯,看向柳语儿。 柳语儿脸色青白变幻,很不甘,将指节都掐青了。 可是,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几乎,没有一处不在提醒她,结束了。 她的报仇,彻底落空。 柳语儿沉默地接过酒杯。 两人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抬起了酒杯,只是当那浓烈的酒浆送入口中的一瞬间。 萧齐和柳语儿两人的脸色突变,张口便吐了出来。 “呕!李讲,你给我们喝的什么东西?!”柳语儿脸色难看,怒火中烧的指着李讲。 “酒啊。”李讲答的理所当然。 “酒?”萧齐气笑了,“本公子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难喝的酒!” 他反应剧烈,不停地抠嗓子干呕,一脸的晦气厌恶之色。 “是吗?可这是我喝过,最淳朴的酒了,看来你们真的与我命里犯冲。” 李讲平静地看着两人,他缓缓抬手,那原本已经静止的野草,在这一刻又动了起来。 “李讲,你要做什么?!”萧齐惊慌大叫。 两人居然又陷入了之前的局面当中。 漫山遍野都是碧绿晶莹的野草,这东西的生命力太旺盛了,根本就斩不尽! “李讲,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柳语儿尖叫,绞尽脑汁,疯狂的辱骂诅咒李讲。 残阳如血,少年恍若未闻,他抱着陶罐转身看向西边。 记忆中,那里始终有一个友好淳朴的乡村,在向他招手。 “ 《游林村》。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不要笑农家腊月里酿的酒浊而又浑,在丰收屿年景里待客菜肴非常丰繁。 山峦重叠水流曲折正担心无路可走,柳绿花艳忽然眼前又出现一个山村。 吹着箫打起鼓春社的日子已经接近,村民们衣冠简朴古代风气仍然保存。 今后如果还能乘大好月色出外闲游,我一定拄着拐杖随时来敲你的家门。 霞光冲天,交织成三色,诗成贯州。 萧齐与柳语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被茫茫的绿海一点一点淹没,从震怒到绝望,转变的过程付出的是生命。 唰!唰! 野草穿心,尖端弯曲,滴落连串的血珠。 李讲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两人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在血泊中。 他才转身看向背后的虚空,淡然说道。 “我说了?神,也得死。” 第279章 卓尔不群,神秘物件 虚无的天空,有水纹一样的力量荡漾着,形成一面光幕。 光幕的对面,是泪流满面的林村子弟。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这一句诗,赋予了这首作品,隔空相望的能力。 正因如此,他们才有机会,亲眼看到毁灭村子的仇人受到惩罚。 自大者,终将倒于自大。 村民们默默地跪在了地上,在他们的身后,一株银白色的槐树在散发着莹莹的月华。 它看起来真的很不凡,一段时间不见,又成长了,这速度快得惊人,几乎不输家里的那只鸭子。 事实上,若不是李讲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漏洞,堂堂食荒,修行进境不可能弱于李讲。 “居然……真的给您做到了。”银白色的槐树轻轻摇曳,声音复杂,隔着光幕传来。 那一天,李讲乘坐木鸢离去。 那一天,他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撂下的狠话,毕竟古往今来,没几个人能够做到逆伐极境。 可是,事实证明。 他们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看着光幕对面,漫山遍野的尸体,村民震惊得说不出话,这都是李讲一个人干的? 他们很难将,李讲平日里教书育人的画面,与大杀四方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即便类似的事情,李讲已经在他们面前,做过了一次。 天穹深处,云层涌动。 忽然,有两团光芒徐徐降下,落在了李讲的面前。 其中一物,李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写成了《游山西村》后得到的虹光果。 至于另一物…… “嗯?” 李讲有些意外,多么熟悉的画面。 记得在二请天证的那天,李讲为了完成苏牧的考验,一日之间足足完成了四首贯州级别的作品。 于是,此番壮举,惊动了天道,神奇的降下了真实的宝物。 那是一块属于神兽狴犴的残骨。 至今,李讲仍旧小心翼翼,珍而视之的保存着。 “看来,我这是破了某项记录?莫非是洞天境,第一个手握三首镇国作品的读书人?” 李讲有些激动,有些好奇。 今时不同往日。 李讲不再是那个阅历浅薄的人了,地位提升了,掌握的秘闻也多了。 他知道,之所以会发生天道赐宝这样千载难逢的事情。 那是因为有人破了一项记录,做到了比前人更加优秀的事情,故此才会得到天道垂青。 而李讲写了两次镇国作品,都没有发生天道赐宝。 直到第三次才发生。 所以,“三”这个数字,显然是一个节点。 李讲伸手探进光团,触碰的瞬间发出泡泡破裂的声音,清脆无比。 一行大字,自然而然的浮现在李讲的脑海当中。 “卓尔不群。” 这是不加丝毫掩饰的赞美。 可想而知,一经传出,会在外界引发多大的风浪。 就连一些已经不问世事的老怪物,恐怕都会因此而震动,惊掉下巴。 因为,李讲已经得到过一次天道评语。 上一次是“才气如虹”。 而两次事件,满打满算也就间隔了几个月的时间。 由此可见李讲崛起的速度有多快,这要放在古代,绝对是要被载入史册的壮举。 不过,李讲更关心的是。 这一次,天道会给予自己什么。 李讲在霞光中抓住一物抽出,结果看到实物之后,一下就怔住了。 “这是什么?”李讲迟疑的说。 此物似玉非玉,似铁非铁,入手冰凉,上面什么纹理都没有,空无一字。 关键是,无论注入多少才气,都如同一颗石子沉入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方方面面,好像无一不在说,这是一块破铜烂铁。 可天道赐宝,能给他破铜烂铁吗? 上一次给的,可是神兽的残骨! “算了,出去之后,有机会拿给院长看看。” 李讲虽然没能得到此物的身份,但还是将其收进了乾坤袋中。 ———— ———— “萧齐死了!兰州文院一批精英学生,疑似被全歼在一座山谷!” 一日,一则消息传出,以病毒蔓延的速度,传播至各个角落,几乎震动了整个万血巢。 “这是从哪传出的谣言?” 凡是听到这则传言的,皆是感到震惊,下意识就是怀疑起真实性。 因为,萧齐真的不弱。 在他的手下,有足足四位圣子效力,其中甚至还有一位武院圣子。 可想而知他的影响力,有多么的可怕。 许多人都认为不可能,跟随,效忠于萧齐手下的圣子之一,更是公然扬言要斩杀了散播谣言者。 直到。 “不,消息是真的,萧齐死了,现场非常可怕,出手者强大无双,竟然在现场形成了一座草原!连诅咒之力都无法磨灭!” 这下,形势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万众哗然,这么一位天之骄子,居然悄无声息的死了。 直到尸首被发现,才有消息传出。 人们实在是很难不震撼。 “谁?到底是谁才有能力杀了他?” “是绝顶天骄……除了他们,谁还能杀萧齐这种强者?” 大唐学生的心中都有一杆秤。 进入此次万血巢的学生中。 没突破到极境,但是抵达大圆满境界的,是第三梯队。 突破到了极境的,是第二梯队。 至于谭紫宁,金明耀这些,为了传说级别天药,甚至不惜代价的压制修为的疯子,则是第一梯队,又被称之为“绝顶天骄”。 这些人的强大,均毋庸置疑。 他们在洞天极境浸淫,沉淀了太久。 一旦得到天药,很有可能实现接连跨境,一飞冲天。 “是妖女吗?她最热衷的,不就是猎杀天骄吗……”人们毛骨悚然的讨论目标。 结果,很快被人否认。 “结合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不太像妖女修炼的法门。” “那难道是谭紫宁?” “传说中的那位祝星之体?更不可能了,我前不久,亲眼看见她进入幽墟深处,怕是奔着幽河去了。” “什么?祝星之体动身去幽河了?那看来传闻为真,那里真的出现了传说级别的天药气息。” 萧齐的死,就像是一根引线,彻底引爆了局势。 幽墟各处,议论纷纷。 一位又一位天骄在讨论声中,被人拉出来猜测。 氛围的变化,是孩童都能感受到的,这些日子,幽墟的黑暗中多出了很多活人的身影。 很多强者,在日夜兼程的赶路,去往幽墟深处,追逐幽河。 “乱世将至,血流成河啊……”有人颤抖着说,仿佛已经看到了一角未来。 第280章 天外天大魔头 幽墟深处,暗红色的太阳就像是一轮血日,挂在空中,散发灼灼的高温,炙烤大地。 在万血巢,人们很难看到除了黑色,红色以外的颜色。 绿色在这里稀缺得就像是凤毛麟角。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红彤彤的。 李讲远离林村的地界,往幽墟的深处驶去。 这里更加的危险,诅咒之力无处不在,无孔不钻,更浓烈了。 除非是在这里生,在这里长的幽墟人,任何外来客都会由衷的感到不自在。 特别是在琼华之力消耗殆尽的时候,那种滋味,就像是一万只蚂蚁在皮肤上爬,而且正在破开血肉,往骨头里钻。 也就是李讲有琼华明珠护持,所以这么些天来,一直不受其扰。 换做其他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出去寻找神物,净化诅咒。 过于危险的环境,导致幽墟深处的村庄更少了,无法独立于外,很容易被毁灭。 不过也正因如此,更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反而形成了城市。 在这段路程里,李讲没有闲下来,而是考虑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处境,很有可能将要面对强敌,于是又写了一篇兵法。 这次,他选择的,依旧是三十六计中的一篇,相当出名。 ——《瞒天过海》。 不出意外,当李讲写完的时候,两道宝光升起,文成登府。 这篇兵法,虽然在战斗力的提升很有限。 不过,在“遮掩”这一道上,却特别有用。 毕竟,瞒天过海,精髓就在这个“瞒”字。 地平线的尽头,赤红色大日之下,一座孤独沧桑的古城映入眼帘。 凤夷城。 幽墟深处,屈指可数的三大城市之一。 守门的城卫毕恭毕敬,似乎很清楚这段时间,幽墟深处有大事发生,敢在这个时候入城的,都相当可怕。 所以,并没有刁难,嘱咐几句就放行了。 李讲肩扛缩小的木鸢,蓦然从山野走进城市。 车水马龙的街道,无处不有的叫卖,独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几乎是扑面而来,让李讲生出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百姓衣着风格鲜明,崇尚红色,以贴身的华丽羽衣为美。 大街小巷,甚至就连砖瓦之间,李讲也能看到神鸟的符号图腾。 他猜测,这座城市的祭灵八成是一头禽类。 李讲不过刚踏入城市,便陆陆续续感受到不凡的气息。 这些都是修士,数量多到不可思议了。 除了人族,李讲甚至还看到一些妖族也混迹其中。 一头狰狞凶狠的鳄龟,居然盘坐在一张如大床般的轿子上,气息腥臭,被四个面无表情的健壮青年扛着走。 人们自发往道路的两旁退让。 等到它离远,才有人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竟然让四位种道境大圆满的修士抬轿……它是谁?” “那就是传说中的天鳄公子了。” 李讲闻言,震惊无比,啼笑皆非,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一头鳄龟,居然号称“公子”? 见过了此妖的面目后,李讲实在是很难将庞大丑陋,味道腥臭的外形,与文质彬彬的“公子”二字联系在一起。 而类似的画面,只是冰山一角。 譬如,有一对形象突出的异族男女,给李讲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他们的外形与人族相差无几,但是不仅拥有一对洁白庞大的翅膀,而且最为关键的是。 这两头生灵的眼睛,是纯白没有瞳眸的。 “是羽族兄妹。”人们低语。 通过议论声,李讲得知。 这万血巢,虽然是大唐所掌握的宝地。 但是每一年,皇室都会分发出一些名额,赠送给关系不错的种族,互换一些珍贵的资源。 而这羽族兄妹,便是以此途径进入的万血巢。 “这对兄妹可不简单,虽然初进幽墟,没有战绩流出,但是在万血巢其他地界,却是声名显赫。” “据说,哥哥修成了四道极境。” 李讲与这对兄妹没有发生故事,擦肩而过,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当天晚上,李讲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入住。 没想到一抬头,他便在店家的酒柜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画像。 掌柜见他目光停顿,搓着手谄笑道:“大人您也认识此人?” 李讲不露波澜,只是说:“他怎么了?” 掌柜笑道:“此人名叫李讲,乃是天外天人尽皆知的大魔头。” “城主与几位神子商议过了,全幽墟通缉,凡是能够提供情报者,皆能得到品质上好的天药!” 李讲,天外天,人尽皆知的大魔头…… 不得不说,看到自己的名字居然被人如此形容,李讲真的是觉得有些可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掌柜神色带着憧憬,说,“据说,此人的身上有一颗百年难遇的渡世神丹,谁若是能够得到,那从今以后便能彻底摆脱诅咒的影响。” “现如今,整个幽墟的人都在寻找他呢,可惜啊,此人如同一缕云烟般消散了,至今没有踪影。” “是吗?” 李讲笑了,抬手间,那张画像飞到了自己的脸旁。 “你看我跟他长得像吗?” “咦,客官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 突然,掌柜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脸色煞白,嘴唇发青。 他的唇颤抖了半天,说不出话了。 “你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 李讲拍拍他的肩膀,支付了报酬,进入房间。 关上房门,转身的一瞬间,李讲的神色凝重一片。 因为碰见的都是好人,所以他忽略了万血巢里的土着,对于琼华之力的渴求。 而店家的话提醒了他。 万血巢,因神兽的血而遭到污染。 凡是生长于此的生灵,无论天资,无论才情,永生永世都无法离开这块受到诅咒的土地。 对于他们而言,或许生命都不算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自由,安全。 槐树祭灵就曾在李讲面前说过,它很羡慕李讲,能够在一个安全无害的环境长大。 所以,能够拔除血脉中诅咒之力的琼华明珠,其价值,绝对要远比李讲想象中的还要昂贵。 换言之,他在幽墟,已然成为了一块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香饽饽。 想通其中关键点后,李讲恍然发现,自己写出《瞒天过海》的决定真是正确无比。 现如今整个万血巢,恐怕没有谁,比他更迫切的需要改头换面了。 否则,真要是与天下群雄对上,没有人能够扛得住,再强也得灰飞烟灭。 “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李讲低语,眼神始终平静,“既然你们想斗,那我奉陪到底。” 第281章 凤夷盛会 凤夷城,古老沧桑,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留下浓浓的岁月气息。 这段时间,出现在街道上的修士肉眼可见的增多。 很多人穿着相对土着而言的奇装异服,目的明确,都是为了传说级别的天药而来。 幽河上一次现身在幽墟深处,掀起巨大的风波。 不止一个修士感受到了,在幽河的深处,不为人知之地,飘出了难以言喻,难以形容的香气。 光是嗅闻,修士便有飘然欲仙之感,沉寂的修为蠢蠢欲动。 当即便有人判断出,那是传说级别的天药气息。 于是,很快便有修士动身,反应迅速无比。 但是,结果却并没有那么美好。 许多人亲眼目睹,幽河当中,一朵血色浪花炸开,转瞬间吞噬了十几位强者的生命。 即便是绝顶天骄出手,踏入其中,也在不同程度受到了伤害,不得不退出。 这一次机会,令人遗憾。 直到幽河消失,也没有人真正活着去到幽河深处。 不过,李讲打听到消息。 这段时间,各家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誓要在幽河第二次出现的时候,杀入幽河深处,摘得天药。 而今天晚上,更是有风声传出,幽墟深处,很多着名的强者要齐聚,共同商议幽河之事。 其中,最令人震惊的一条消息。 凤夷城主,将会无私拿出一件,可以在幽河之上航行的法宝。 唯一的问题是,这件法宝可以容纳的人数有限。 所以,必然会有龙争虎斗伴随着出现。 “可惜啊,我实力不足,没有资格参加。不然的话,说什么都要去这场盛会中看一看,光是瞧一眼这些天之骄子,也是好的啊,是可以吹嘘的谈资。” “这就是你没有资格参加的理由,你只想着远远地看,天然落于下乘。而他们,只会将彼此视作为竞争者,姿态是平等的。” “据说,连一些隐居的老牌强者都会出现。” “他们去凑什么热闹?早就炼化天药了。” “或许是想要更进一步,或许是想要得到一些延寿神物……谁说幽河深处只有一株宝贝的?那里是宝藏地,从未有人真正的彻底探索过。” 李讲听说了部分的传言,同样很吃惊。 这场盛会的规格,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出太多。 听起来,不仅会有圣子圣女的参加,就连幽墟的一些老怪物都坐不住了。 只因为,幽河深处,传说级别的天药成熟! 李讲沉思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动身。 毕竟,他也决定要进入幽河深处。 如果不参加这一场盛会,他很有可能会被排挤在外,错失机缘。 凤夷城最大的酒楼。 这里打造成殿阁的模样,恢弘庞大,有一株高耸入云的梧桐树生长在这里,非常庞大,枝繁叶茂。 可惜,李讲很快就发现,它的灵性早已磨灭,沦为了一棵普普通通的树。 或许是因为,这场盛会的消息外传而出。 只是傍晚,酒楼附近便人满为患。 李讲动用《瞒天过海》,更改了样貌,还换上了本地人的衣服。 这副装扮,走在街上几乎与本地融为一体,没人看得出他就是李讲。 “嗯?他们汇合在一起了?”李讲一动,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是青州文院的同伴。 宋君如,裴筠琇,韩飞章……甚至就连宁岩松都在队伍里。 不过,身为文院第二,他却遭到了排挤,若即若离的处在队伍的边缘,脸色很是阴沉。 李讲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因为,现在很多人都将他视作为香饽饽。 无论宁岩松在不在,他贸然上去相认,都会引火烧身。 李讲扫向暗处,果然看见一双又一双眼睛,落在青州文院众人身上,在暗中监视一切与他们靠近的人员。 “果然是鱼饵。” 李讲面不改色,心底却有一份愠怒。 什么意思?在用他的好友故意吸引他出现? 亲朋好友,一向是李讲的底线所在。 他暗自记住那些监视者的面孔,只待以后发现他们背后的势力,好逐一清算。 青州文院众人踏着玉石阶梯,走入最恢弘的一座殿阁之中。 李讲在不远处,寻了一处茶馆,在二楼最隐秘的一个角落坐下。 这里视野很好,下方街道一览无遗,非常适合观察情况。 唯一不太好的是,旁边的桌子,坐着一个非常引人瞩目的青衣少年。 少年像是几十天没吃东西了,正对着一只烤鸽子狼吞虎咽,旁边还放着十几张空盘。 店小二手忙脚乱的奔走,往往送来新的一盘菜,又要端走几张空盘。 应该没事? 李讲垂眸看向下方。 这段时间,无论是文院还是武院,陆陆续续有圣子级别的强者出现,踏入酒楼之中。 他们很多都是成名已久的天之骄子,境界最低的,也保持在洞天境大圆满的水准。 “来了一头大妖。”有人脱口而出,无数双眼睛追随而去。 一辆巨型的马车驶来,妖气弥漫,轿子上的生物长相凶恶而又可怕。 那位天鳄公子居然也来了。 他幻化成五大三粗的人族形象,但却并不彻底,后面拖拽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目光依旧凶悍。 “嗯?陆倩来了,听说她是崇州文院最美丽的圣女,真是名不虚传。” 李讲跟随着众人的视线举目眺望而去,果然看到了一位肤若凝脂的美人。 她看起来很温柔,秀发披散,一颦一笑之间,能直接牵动男人的心。 不过,很快她的光芒就被压下去了。 因为,有人在大喊。 “祝星神女来了!” 这一道声音,简直如同往平静无波的水里,往下一座巨石。 顷刻间,不只是附近的人,就连酒楼都震动了,甚至有圣子圣女都从窗户中探出头,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李讲的心情,与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同。 他抬头望去,果然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一位熟悉的女子。 她乘坐着一辆流转着五色辉光的宝辇,那摆明了是一件飞行文宝,速度快得惊人。 谭紫宁还是老样子,出场的时候,宛若明珠吐霞,清美如仙,空灵剔透,浑身缭绕着星辰之光。 她一出现,便直接将陆倩的光芒比了下去。 许多人都在激动得高呼她的姓名。 但李讲的眼神却很平静,甚至有些冷冽。 他很清楚这个看起来漂亮的女人,实际上有多么的虚伪阴险。 在贝州之时,她为了活命,果断牺牲李讲。 事后,又在众人面前试图卖惨求得原谅。 若不是李讲自救成功,事后又反应迅速,肯定就要被谭紫宁坑了。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李讲轻语,没想到这首诗,正好被隔壁桌擦嘴的少年听了进去。 “好一句最毒妇人心。” 他眼睛一亮,自来熟的坐到了李讲的对面。 “这位兄台,你居然这般评价谭紫宁……难不成你们之间有过节吗?” 第282章 哥哥与弟弟 茶桌的对面,少年身着青衣,明眸皓齿,意气风发。 他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尖,唇红齿白,清秀俊美,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李讲一顿。 李讲蹙眉,抬头看向对面。 他分明动用了《瞒天过海》的功法,理应毫无存在感才是。 然而这个少年,却依然发现了他。 这是巧合,还是少年早已看穿? 幸好,李讲还有一计。 “哦,我只是对女子不感兴趣。” “噗!” 少年绷不住,刚饮进口中的茶水,一口气全都喷了出来。 李讲面无表情,茶水顺着脸往下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少年教养很好,下意识地就想要起身为李讲擦脸,可抬起的手伸到半空,突然定住了。 “额……额……”他想到了什么,犹豫了。 李讲只能接过他手中的手帕,自己擦。 “刚刚是我说的不够准确,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这种女子’。” 李讲很认真的说:“你不觉得谭紫宁太瘦了吗?跟个搓衣板似的。” “有……吗?” 少年蹙眉,语调抑扬,很是疑惑的样子。 他仔细回想谭紫宁的形象,前凸后翘,窈窕有致,理应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才是。 “有的。”李讲很肯定地说,“你还小,不明白‘珠圆玉润’这四个字的美。” “原来如此……没想到兄台看起来年轻,居然懂得这么多。”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并没有深究,转眼便将其抛到了脑后,热情的笑道,“相见即是缘,我与兄台一见如故,不若和我一起去那盛会看看?” “你不继续吃了吗?” “吃饱了。” “那就一起。” 李讲点点头,反正他用《瞒天过海》更改了样貌,化作成了一个黑不溜秋的瘦小子。 这个形象与他的原貌大相径庭。 李讲自然不害怕被人察觉。 两人并排而去,就这么漫步走向酒楼。 “对了,在下周恩,还不知道兄台名讳?”青衣少年道。 “蒋理。”李讲随口道。 “嗯,好名字。” “对了,周兄,看你的意思,莫非对祝星神女有意见?” 李讲主动出击,倒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然而,周恩的话却直接让李讲傻了眼。 “我不喜欢她。” 周恩回答得很是自然,撇嘴道:“我兄长早在我进入万血巢前就说了,谭紫宁这人,外热内冷,心机深沉,最好别有交集!” 李讲懵了,有些震惊地看着周恩。 不是,这是我能听的吗? 你确定这个话,能说给只认识了半天不到的我? 出门在外,必须谨慎,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期,李讲的心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 他要警惕这场盛会,成为针对自己的鸿门宴。 于是,李讲更加警觉了,他认为自己碰到了一位扮猪吃老虎的角。 或许,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两人一同走入大门。 此时,里面人影绰绰,很多面孔李讲都很陌生,不过却无一例外大有来历。 寻常人光是听说他们的战绩,都会为之侧目惊艳。 很难想象,这么多高手齐聚一堂,会擦碰出怎样的火花。 周恩很随和,并不往人群的前方挤,而是与李讲一起坐在了靠近门口的座位。 “蒋兄不会嫌此地无人问津。”周恩笑眯眯的说。 “能进来就不错了,蒋某已经知足。” 李讲扫视现场,发现很多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朝这边扫来。 明明是座位的末尾,可却好像成为了人群的中心。 而这一切,显然不是改头换面之后的李讲吸引而来的。 大家注意的,是周恩。 “看来周兄的身份很不一般啊。”李讲淡淡地说。 这又是试探,结果周恩的反应依旧出乎了李讲的预料。 “这么直接的吗?” 周兄很意外地看着李讲,“你不应该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然后趁此机会与我套近乎,最后顺势成为我的好兄弟,从此一飞冲天,势不可挡……” 他掰着手指头,接连说了五个类似意思的成语。 “呵呵。”李讲不咸不淡的笑笑,心中表示。 你真的, 敢说就行。 “唉,既然你发现了,那我就不能用平民的身份与你相处了。” 周恩叹息道,“好,我摊牌了,我就是李恩。” 空气静了那么几秒。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一者眼神带着浓烈的期盼,就差在脑门上写着。 “快快快,快认出我!喊出我的名字!” 而另一个人,则是满脸疑惑。 你谁啊你? 直到这一次,李讲终于确定。 自己之前的猜测,全是过度脑补。 常在河边走,终是湿了鞋。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你是打算让我露出震惊,甚至五体投地的表情,大声的说‘天啊,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李恩’吗?” 李讲面无表情地说,“抱歉了兄弟,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李恩,陈恩。” 李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嘴角抽搐。 他有点心梗。 毕竟准备了这么久,就为了接下来,迎接李讲如狂风暴雨的震撼,惊讶的一刻。 然而,期待扑了个空! “唉,真伤心啊,你居然不认识我。” 李恩满脸挫败,“看来我高估我的名气了,现在有种想钻地缝的感觉,你能懂吗?” “我应该认识你?哦,抱歉,这不是一句讽刺的话,因为我除了少数几个,基本谁也不认识,或许问题在我。”李讲道。 这是实话。 毕竟李讲与世家公子不同,他从来都是单枪匹马的冲,没有人在他耳边念叨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年轻一代的天骄,李讲所知甚少。 除了能接触到的,他基本谁也不认识。 “我来自洛阳。”李恩深吸一口气,道。 “你说什么?!” 李讲一怔,这一瞬间他如遭雷击,险些拍着桌子腾然起身。 哪怕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如此惊人。 “真是受伤啊,我说我是李恩你一副不认识的表情,我一说我来自洛阳,你就变了一副嘴脸。” 李恩愤慨无比,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奈:“亏我还以为你很特别,结果你居然和别人一样,只是看上了我的家世!” “你真是来自洛阳李家?”李讲顾不得那么多,追问道。 “骗你作甚?如假包换,李家三公子!”李恩看向桌子,将一颗甜枣送入口中咀嚼。 这一刻,李讲的心情真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太复杂了,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 他百感交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 有几个人知道,他的震惊不是来自于对方显赫的家庭? “这就是命运吗?”李讲心中呢喃。 谁能想到。 他, 居然在万血巢,碰见了本应远在洛阳的表弟…… 第283章 凤夷城主 两人的相遇,实在是太巧合了。 巧合到李讲甚至怀疑这不是巧合,而是一种安排。 他相信,像洛阳李家那样的庞然大物,若是有意运作,是可以办到类似的事情的。 但问题又来了。 李讲此时不是李讲。 他是蒋理! 李家能预测到这一步吗? 理智告诉他,不能。 若连这一步都能算到,那简直是可以称之为“神仙手段”了。 况且,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 据李讲了解,洛阳李家,是能和皇室通婚的大家族,势力非常庞大,连青州第一世家,金家都无法媲美。 这样的存在,会为了一个私生子,做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 按照常理分析,在他们看来。 反倒是李讲,在得知身世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屁颠屁颠的认祖归宗才正常? 李讲沉默片刻,开口道,“你还有两个哥哥?” “是啊。” 李恩埋头吃着瓜果,忽然错愕地看向李讲,“我的天哪,蒋兄你到底出自哪里?我现在算是相信了,你真是啥也不知道。” “又怎么了?”李讲道。 “我的大兄是李翀,洛阳学宫一等一的天骄,举国闻名的天骄,你居然连他也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李讲顿了顿,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那你的二兄呢?” 他记得很清楚,娄娟说过,他小时候在洛阳生活时。 李家有些人,从不避讳,直接称他为“二公子”。 李恩回避了李讲的目光,又抓起瓜果吃了起来,“他啊,是个坏蛋,吃了我的血居然躲起来了,我总有一天会抓到他的,揍死他!” 李讲一怔,他不明白李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继续深挖的时候。 这时,不远处传来人们的冷笑声。 “李讲?一只缩头缩尾的乌龟而已,一个月过去了,谁又在幽墟中见过他?” 他声音轻蔑,透露出漫不经心的讥诮。 此人站在谭紫宁的附近,身份并不难猜,李讲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数月不见,江城容貌依旧,不过气息却更强了,显然又有精进。 “怎么?江兄这般想念李讲,难道是想与我这学弟,再来一场诗斗?”韩飞章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这看似是在友好交流,实际上却是在揭江城的伤疤。 试问,那一场重阳文会后。 谁不知道,江城作为诗狂弟子,居然被李讲在诗道上碾压了? 这绝对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可惜伴随着李讲镇国作品出世,怕是十年内都拔不出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韩飞章这一脚快准狠,专挑人心口下刀,场面一下就死寂了下来。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谁不知道诗狂与韩家之间的恩怨? 果然,话音刚落。 江城的脸色就黑了下来,脸色阴沉,两眼之中,仿佛有雷火翻涌,“韩飞章,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诗狂最出名的,有两点。 文风狂傲,为人霸道。 江城能被他收为学生,两人之间自然有共同之处。 他一步一步迈出,伴随着一本经书从他的体内飞起,气势简直攀升到了顶点,给予众人极大的压迫感。 “好强!” 众人露出凝重之色。 这江城,还真是不容小觑。 也就是云州出了谭紫宁这个异数,否则的话,以他的才情,完全可以成为一所文院的最强天骄。 还未来得及等他出手,突然,一缕火苗在大殿中亮起,竟然生生击溃了这种气势。 人们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高台。 微弱的火苗砰然爆燃,一闪而逝的炽盛火光中,一道身穿火红道袍的男子头顶高冠,漫步走出。 他面如冠玉,孔武高大,凤眸狭长而又平静,渊渟岳峙,举手投足之间有很自然的高位者威严流露。 但最令众人感到忌惮的。 还是他那火焰。 气息太特别了,恐怖无比,微弱的一缕,竟然能够让虚空都为之震颤,绝对不是凡火。 他让在场的天之骄子都感到了压力。 不过,此人显然不是大唐人,甚至不是人族,有淡淡的妖气弥漫。 “万血巢居然有这种生灵?”李恩挑眉,有些讶异。 他显然看出了什么,毕竟是出自洛阳李家的天骄。 他的见识与阅历,不是李讲能够媲美的。 “他是谁?”李讲道。 “凤夷城的祭灵,就是他主张举办的这场盛会。” 李恩言简意赅,神色颇为凝重,“早就听说,这座城池与传说中的凤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一看果真不假,他的体内怕不是有真凤之血,乃是凤凰的后代。” “凤凰后代?” 李讲大吃一惊。 说起凤凰,那可是真正的神兽,万鸟之王,血脉何其高贵。 传说凡是神兽,降生的那一刻起便拥有圣级的力量,能够横扫八荒,生来便是天地间的霸主。 这个祭灵居然是凤凰的后代? “来历不凡啊。”李讲惊叹。 “没什么了不起的,很多强大的妖修,或多或少都有神兽之血,他体内必然不多,否则也不会停留在这个境界。”李恩道。 “凤夷城主,你这是何意?”江城冷声道,他一向霸道,在重阳文会时,甚至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所以,即便面对祭灵,也没有多么惧怕。 “这是宴会,而非战场,如果江公子想要打架,可以离去,出城外大战。”凤夷城主淡淡说道。 现场一片死寂。 一时之间无人开口,大家都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态旁观。 “好了,一点小事而已,大家能来这凤夷城,皆是有缘,即便是为了宝物,也该暂弃前嫌才是。”一位老者开口,形如枯槁,很是淡然。 但,没人敢对他的话进行无视。 他自称鼎山老人,实力高得离谱,本体疑似是一头大妖,几乎站在了万血巢的最顶端,乃是种道境大圆满的强者。 他,压了在场所有天骄一个大境界。 如此巨大的差距,已经不是三道极境能够弥补的了。 恐怕只有绝顶天骄,才有资格在他的面前平等对话。 “确实,特殊时期,一切该以幽河为重。”一位老妪点头说道,同样给予人很重的压力。 一众天骄浑身紧绷,有些凝重,严重怀疑这是凤夷城主,在通过一些老强者之口警告他们。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时。 “好了,你们几个,别把神子神女们吓到了。” 凤夷城主开口了,微笑道,“你们还年轻,所以气盛,当到了我这个年纪,便会发现除了生命,一切皆是虚妄。” 无论是因为压力,还是利益。 江城阴冷的表情缓和了些许,滚动的气息消散了。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算是这桩事翻篇。 许多人见状,都在心底暗暗忌惮。 不愧能掌控凤夷城数百年的祭灵,这份心机,已经不比人类差多少了。 原本要展开的一场大战,竟然三言两语就化解了。 第284章 名额之争 “城主大人,你将我们这么多人招来,应该不是单纯的吃饭?不如有话直说。” 有人开口,很是直接。 “听说凤夷城主,有办法抵抗幽河神威?”谭紫宁声音空灵若仙,明眸善睐,让不少偷偷窥视的男子心旷神怡。 不过,提及幽河之后,在场许多人脸色都跟着凝重起来。 因为幽河上一次出现,就已经有传说级别的天药气息流露,吸引了足足上百位强者前扑后拥。 宴会现场,就有不少人去了。 然而,他们才刚踏足那神秘的河流,便看见一朵浪花翻涌。 眨眼间,便夺去了十几个天骄的性命。 有绝顶天骄不信邪,试图仰仗着修为强势深入,但结果同样不妙,遭到了重创,导致所有人不得不退出。 可以说,这一次经历,给所有人的心底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少人甚至已经对幽河产生恐惧了。 它能被幽墟世世代代列为,最神秘的不祥,的确并非浪得虚名。 “幽河虽然诡异,但却并非没有办法深入。” 凤夷城主沉声道,“很早以前我们就发现了,幽河经常出没的地点,那一片的树木经年累月遭到幽河之水的浸染,会发生异变,成为一种名叫‘黄昏木’的神物。” “如果能用这种木材,打造成一艘法宝船只,足以抵抗幽河部分的危险,至少比单枪匹马要安全许多。” 此言一出,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众人纷纷露出震惊之色,甚至有人腾然起身,不可思议地看向凤夷城主。 “所以,城主是希望我们为你带来足量的黄昏木?”韩飞章开口,直指要害。 他是天骄中少数保持冷静的人。 韩飞章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他认为,凤夷城主既然主动将这样事关重大的秘密道出,绝对有所图谋。 “不用,因为我已经有一艘这样的宝船了。” 凤夷城主话音刚落,居然真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件法宝,在掌心处沉浮。 人们看见,眼睛都瞪大了。 “这艘船的气息……真的与幽河无差别!”有去过幽河的人惊讶的说。 随后,陆陆续续有几人点头,表示认可。 这意味着,凤夷城主的话有很大的真实性。 若乘坐这艘船去幽河,别的不说,绝对比孤身前往要安全。 “早就听说,凤夷城主,要邀请一些天骄上船,没想到传言竟是真。” 谭紫宁缓缓抬头,开口,“只是我们需要付出什么呢?” 她一向聪明,而且自私果决。 正因如此,所以更加不相信凤夷城主,有助人为乐的习惯。 “神女谨慎,这是好事。” 凤夷城主笑道:“老实说,如果可以,我当然不愿意与诸位分羹,但问题是,难道诸位忘了,这幽墟,除了我们凤夷,还有两座城。” 众人浑身一震,心神凛然。 面面相觑之下,没有一个人的神色是放松的,显然心头都浮现了同一种猜想。 江城蹙眉,沉声道:“城主的意思是,除了你,另外两座城,也有类似的工具?” “是的。” 凤夷城主点点头,说:“幽河的出现,我们早已习以为常,也不是没探索过。” “只是没人想到,这一次会突然有传说级别的天药气息,所以谁也没来得及准备,只能错过。” 比起大唐人,幽墟里的生灵,对于幽河的了解会更加深刻。 他们很清楚,那地方不是能够随便踏足的地方。 所以,即便感应到了有传说级别的天药气息流露,依旧能够克制住,没有行动。 这也可以看出,这些生灵,绝非善类。 他们显然早就知道天骄们踏入其中,结果不会太好。 但,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收到过类似的提醒。 幽墟生灵,在暗处漠然注视着天骄的送死。 “不出意外的话,另外两座城的人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了,所以,我们凤夷城也不能落下脚步。” 凤夷城主言道。 这是向众人发射信号了。 “城主大人,我愿加入这次合作。” “我也愿加入凤夷城的队伍。” 一时间,反响无数,毕竟幽河深处,宝物无数,没有人能够不为此动容。 没看见,凤夷城主,鼎山老人这些种道境的强者,都忍不住心动,想要踏足吗? 因为类似的机会太少了。 平日里,他们可凑不齐拥有这么多强者的队伍,进入其中探索。 幽河亟待开发的秘密,还多着呢! 最起码,有人猜测,里面绝对不止一株传说级别的天药。 声音如潮水,此起彼伏。 凡是到场的天骄,几乎人人都想参与。 然后,众人便听见凤夷城主道:“你们也知道,幽河危险,步步杀机,有的时候,不代表人越多就越安全。” “所以,经我考量,我这艘宝船,只有三十个名额。” 此言一出,宴席的氛围急转直下。 从激动到紧张,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转变。 人们沉默,甚至有些紧绷。 “城主,三十个人,是不是有些太少了。”有人开口。 因为参与这场宴会的生灵,足足有三百多号人。 只有三十个名额的话,概率比十分之一还小,门槛太高了。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相信另外两个城,也会控制在这个范围。” 凤夷城主很坚定。 他的话语隐隐透露出一个信息,似乎在幽河,一片区域聚集的人数太多,反而会招来一些危险。 随后,他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扫过,公然开始分配名额。 每当他念出一个名字,没被念到的人心脏便是紧上一分。 不过,众人却很难挑出毛病。 因为,凤夷城主真的是按照实力高低在选,谭紫宁,江城,韩飞章,鼎山老人…… 就连李恩,都被他发现了,抛出橄榄枝邀请。 这样一来,等他意犹未尽的放下手的时候,竟然就只剩下十三个名额了。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轮到他们的时候。 被选中的天骄,陆续有人开口,名义上是推荐,但实际上却是在保举一些人上船。 毕竟,即便是凤夷城主,也不能无视谭紫宁这类强者的诉求。 这么一来二去,名额更少了。 “我觉得我这朋友也可以。”李恩开口,为李讲争取一个上船的名额。 不少知道他身份的人见他开口,很是震惊地看向李讲。 那可是洛阳李家,这黑不溜秋的小子……居然能攀上这根高枝? 第285章 幽河现世 殿阁中,无形的硝烟气弥漫。 大家都想得到这个珍贵的登船名额,从而进入幽河探索。 “你为什么帮我?”李讲轻声询问,他自问没有暴露,李恩没有理由帮助自己。 “看你顺眼。” 李恩斜睨了李讲一眼,飘然自恋道,“不过你别因此爱上我,毕竟哥就喜欢这种一句话改变人命运的感觉。” “呵呵。” 李讲不说话了,被这个小子整的迷迷糊糊,又不确定了。 我到底是身份暴露了? 还是这小子真的有富贵公子的病,就热衷于助人为乐? 很快,人们就为了争夺剩下的名额大打出手。 凤夷城主为了保护这座酒楼,不得不召唤出一个擂台让众人比试。 然而,众人显然低估了幽河对于天骄的吸引力。 即便战斗结束,三十个名额已经初步选中,依然有人不服气。 他们无疑已经斗红了眼,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即便把矛头指向那些被保举进入队伍的天骄。 谁也无法例外,哪怕有谭紫宁,鼎山老人出面的天骄也是如此,均有强者盯上。 “你,出来与我一战。”一个青年眼神凌厉,伸出左手,点指李讲。 “你什么意思?”李恩怫然不悦,当即就要起身,全然没有李家三公子的姿态。 “我的麻烦,我来解决。”李讲起身,并且将李恩推到一旁。 李恩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了几步。 他眼睛都瞪大了,满脸不可思议,你小子,是第一个敢推小爷的人! 上到擂台。 青年深知自己可能得罪了洛阳李家,于是也没有说话的打算,抬手便是作写战诗,要将李讲直接镇压。 三道光芒在虚空中绽放,符文闪烁中,一条狂蟒如闪电般激射而出,直奔李讲杀去。 李讲立在原地不动,从头到尾身上都没有才气的波动。 人们见状,眉头皆是微皱。 这小子……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准备认输了? 结果,那狂蟒才刚冲至李讲面前,众人便看到,那只站在李讲的肩膀,圆滚滚如山鸡般的东西动了。 轰隆一声。 速度快得就像是闪电,它振翅飞出,一爪摁下,力大势沉,那狂蟒根本无从抵抗,嘶鸣一声便被撕碎了。 青年呆滞在原地,这可是贯州级别的战诗,怎么会毫无反抗之力? 他压力倍增,明白过来,这是踢中铁板了。 不过,箭在弦上,怎能不发? 青年背后展开三口洞天,旺盛如火炉,汲取天地灵气,提笔作写。 一道又一道光团中,群兽飞出,铺天盖地。 这一幕,引来众人侧目。 “不愧是云州文院的第五天骄,古青跟在江城身边,至少在诗道方面进步惊人。” 人们惊呼赞叹。 可是,下一秒这些声音就全部粉碎了。 因为他们看见,那头山鸡一样的机关兽振翅而起,蓦然化作通体漆黑的鹏鸟。 速度太快了,肉眼很难捕捉,黑风席卷,群兽在呼吸间爆碎。 刹那间古青便痛哼一声,飞了出去。 人们看得很清楚,若不是李讲手下留情,此刻他早已被杀! “好强……此人是谁?” “好高深的工家造诣,那是贯州级别的圣道造物?此子修为怕是不比崇州的陆嵘弱了。” 比起击败古青,人们更加惊叹的是李讲展现出的,这份轻描淡写,信手拈来的从容。 很显然,李讲展现的实力,很有可能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否则的话,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无破绽。 “怎么没人知道他?” 有人问了一圈,发现无人见过李讲的这张脸。 “他好像不是圣子……” “那行事未免也太低调了,这是打算进了幽河才大展拳脚?” 人们议论纷纷。 然而,这些声音李讲都恍若未闻,只是抬了抬胳膊,那头鹏鸟便飞回了他的肩膀。 李讲重新入座,这会,终于无人质疑他的实力。 经此一战,关于名额之间的争斗更加剧烈了。 到了最后几个名额,甚至开始见血,有人在擂台上打出了真火,手段层出不穷。 最后,落选的人占据多数,不得不黯然离开现场。 不过,李讲注意到,部分人即便输了,脸色依旧没有多么挫败,反而目标很明确,刚一离开酒楼,便快马加鞭的奔向了一处。 “这段时间,黄泉木的价格怕不是要被炒上天价了。”李恩看得很透彻。 幽河对于修士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没人会轻言放弃。 既然已经知道,用黄泉木打造的舟船,可以在幽河之上航行,这些没有得到名额的人,自然会马不停蹄的前去寻找。 “结果不会太妙。”李讲想了想,给李恩透露了一道消息。 “什么意思?”果然,李恩被吊起了胃口,低语询问。 “黄泉木重要,但护持船身的符文,也很重要。” 李讲此言,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出自祭灵之口。 数百年前,它也曾坐过类似的法宝,出航幽河。 结果,亲眼目睹,那些试图独行的船只,坚持航行了一段距离后支离破碎,上面的修士死于非命。 这也是为什么,李讲想要得到一个名额的重要原因。 “事先声明幽河危险,如果你们想要退出此次探索,可以提前声明,我会另寻他人顶替你的名额。” 凤夷城主目光扫向大殿内,仅剩的这些人。 人们面色平静,过了几个呼吸也无人开口。 天鳄公子笑了,狰狞的尾巴扫开桌案,目光森冷,“城主大人,事到如今,就不要考验我等决心了。” “也是。” 凤夷城主笑笑,抬手间,袖袍中飞出几十道流光,冲向众人。 李讲的面前,也有一道。 “这是什么?”韩飞章抓过,发现是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牌。 “这几日,诸位在我凤夷城住下,待这张玉牌发烫,便是幽河出现,我等集合之时。” 凤夷城主发话,“进入幽河,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需要同仇敌忾,决不允许自相残杀。” 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格外着重扫了一眼韩飞章与江城。 两人沉默不语,相当于默认。 最后众人散去,各自为幽河的即将出现做准备。 这段时间,李恩有时会来寻找李讲喝酒。 说来也怪,李讲的态度一向平淡,一般人见状,早就识趣的退走了。 可李恩不同,仿佛看不见似的,自来熟,隔三差五前来敲门。 半个月后,幽墟的天空突然大变,数百颗星辰,围绕着赤红色大日闪烁不定。 伴随着磅礴的幽冥之气弥漫,整片大陆似乎都跟着震动起来。 无数人听见了,有波涛汹涌的声音出现,紧接着便看到。 在天穹的深处,一条血红色的河流,蒸腾着幽冥之气,喷薄混沌光,滚滚呼啸而出。 “幽河现世了!” 第286章 出航 这一幕,非常的震撼,整座凤夷城都好似沸腾了起来,一道道身影从紧闭的房屋中冲出。 大街小巷里,人影绰绰,无数人抬起头看向天空,实际上两条腿都在颤抖。 “这就是传说中的幽河吗?”有修士胆战心惊道。 一条猩红的血河,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速度似缓实快,发出奔雷般的涛涛声,幽冥之气翻涌。 修士可以清楚地看到,幽河每一次的起伏,都会带起白茫茫的尸骸。 令人感到悚然的是,不少骸骨的气息都十分强大,以种道境为主,可依然葬身于此。 这些都是曾经探索过幽河的古人吗? 人们脸色煞白,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些,超出了预计。 只有幽墟的生灵,才会神色复杂,有所明悟。 “这太正常了……明明气血正值巅峰,可却因为诅咒,寿命已然走向尽头。” 鼎山老人屹立在一朵云上,声音沧桑,像是某把古琴在震动。 “如此境况,何人甘心?历代以来,我幽墟不知多少成名强者在最后时日冲击幽河,就是为了能够夺得一线生机。” 他眼神逐渐滚烫,有浓烈的战意冲天而起。 血气漫天,符文灿烂,如此强大的气息,哪里看得出他已经进入暮年? 此时此刻鼎山老人的存在,宛若一颗血色的流星,强势映入众人眼帘。 无数人感到震撼。 这简直就是一道宣言,鼎山老人看似在说幽墟无数的先驱,实际上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他也要踏入幽河了,因为寿元实在不多了,要试图冲击那太初境,再续生命! 幽河激荡,浪花翻涌,无数人因此变色,望而却步。 因为,有人言之凿凿,亲眼看到许多天骄,只因为一朵看起来不起眼的浪花,转瞬丧命。 不过,下一秒。 幽河深处,便再度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异香。 这味道,不落于鼻尖,而是落于人的心灵。 哪怕待在房中,只是嗅到了其中亿万分之一的香气,人们都有种飘然欲仙的滋味。 “传说级别的天药成熟了……此事是真的!” “天哪,我只是嗅闻了一点而已,便感到多年沉寂的修为松动了,若拿来炼化,成长该有多么迅速?” “若真的想要一步登天……那就得到传说级别的天药!” 整座幽墟都仿佛沸腾了,无数人目光炽热,甚至掐的指节发青,身体颤抖。 太渴望了……试问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得住这份诱惑? 传说级别的天药,那是圣人都不能放过的宝贝! 这一刻,凤夷城中。 三十个人腰间的玉牌忽然变红,滚烫的高温升起。 “诸位,一切都准备好了,该去征战了!” 凤夷城主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巨大的阴影垂落大地。 无数人睁大了双眼,看到一艘巨大的舫船被璀璨的光芒包裹着,缓缓冲向天穹,飞往幽河。 而凤夷城主,就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火红的衣角翻飞,眼神炽热。 鼎山老人第一个动身,他的本体,疑似一座荒山通灵。 曾经为了突破到种道境,在幽墟之外,他吞杀了整整一座城池的生灵,凶名赫赫,不择手段。 半空中,两道雪白的身影扇动羽翼,如同天使般飞向舫船。 羽族兄妹也到了,男子英俊,女子柔美,连根根分明的眼睫毛都是白色的,恍若纯洁的化身。 “本公子来也!”李恩动静很大,保持自恋的微笑,破坏了氛围,有点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接下来动身的,是谭紫宁。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黑发飘舞,容貌清美无暇,缩地成寸,从容不迫登上舫船。 江城,韩飞章,天鳄公子……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出现,每当有人冲向天际的时候,都会引发一阵哗然。 因为,关于那场盛会的事情早已传出。 人们知道,凡是能够来到凤夷城主身边的,那都是天骄中的天骄,战力非常可怕。 “该走了。” 李讲也动了,坐在木鸢的背上,乘风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舫船之上。 “三十个人,一人未少,看来诸位都已经下定决心了。” 凤夷城主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闲话少说,我们直接出发。” 脚下的舫船,忽然传来轰鸣的声音。 它开始提速了,篆刻在船身的符文如同一口口火炉,剧烈燃烧,光芒灿烂,推动着舫船冲向远方,直奔幽河。 “果然,有人造出了类似的法宝。”宋君如站在船边,俯瞰下方说道。 凤夷城内,除了凤夷城主的这艘船,陆陆续续飞出其他的船只。 数量还不在少数,恐怕加起来至少得有数百号人。 他们没有放弃进入幽河的念头,采购了大量的黄泉木,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日夜不停的行动,可算是在幽河出现之前,完成了目标。 “这城主怕是赚翻了。”李恩走到李讲面前,偷偷说。 整个幽墟,有谁的黄泉木存货能比城主还多? 他放出消息,随后待价而沽。 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他利用这点,赚得盆满钵满。 通过这段时间,黄昏木暴涨的价格来看,很多人怀疑,他收敛了巨量含有琼华之力的神物。 若比总额,除非有人刻意隐瞒,否则整个万血巢。 恐怕也就拥有琼华明珠的李讲,敢说自己的琼华之力比他多了。 舫船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幽河,虽然一众天骄无论是心性还是能力,都要比常人强上一截。 但当鼻尖嗅到幽河上,那浓烈得无法散去的气息的时候。 众人的神情依旧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大多都蹙起了眉毛。 “要降落了。”凤夷城主提醒。 舫船下降,正式落到了幽河之上。 两者触碰的瞬间,众人的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浪花朵朵,无数符文流转起璀璨的光,将那种可怕的威力抵消。 同一时刻,其他的船只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啊!不!” 李讲豁然转头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亲眼目睹,幽河起伏的瞬间,一道巨大的浪涛袭去。 涛声如雷,完全不由分说,哪怕众人齐心合力的抵抗,依然宛若蚍蜉撼树。 砰! 船只瓦解了,十几道身影坠入海中,肉身滋滋冒烟,文人最先死去,融化成为血水。 “幽河,号称‘埋葬了万血巢的一切’……如此威力,果然名不虚传。”谭紫宁长吐一气,脸色复杂。 第287章 河中诡异 从天穹的深处,宛若一道匹练延伸而来的幽河,波涛起伏,茫茫一片。 在其惊人的威力面前,无数修士深感渺小。 有两艘比较靠近的船只,似乎是因为目睹了这桩惨案,主动的靠拢,寻求帮扶。 凤夷城主见状,眸色平静,淡淡地说,“找死。” 他这句话落下后没多久,那两艘船的方向,便传来了男男女女惊恐的声音。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不对……不对劲!幽河里面,居然有生物!” 一个少女在尖叫,她透过翻涌的血水,看到了一道巨大的阴影。 不过,她高分贝的声音,似乎反而为她破开了一条死路。 砰! 河面爆开,一条漆黑的触手,宛若闪电般从河底探出,散发着恶臭的腐朽之气,刹那间洞穿了少女的身躯。 “这么大?!”李恩瞪大了眼睛,这条触手,怕不是比百年古树还要粗壮了。 两条船只上的人反应很快,一道又一道术法催动,杀意腾腾,将这条触手打伤,最后更是切断。 不过,胜利的欢呼声还未持续多久,他们便震惊的发现,船身从中裂开了。 十几条触手,不知何时出现,带着雷霆般的震怒,将这些如雨点般散落各地的修士纷纷击杀。 一团团血雾在半空中炸开,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都凉了半截。 “是……鬼兽?”江城迟疑地说。 在场的人都曾进入过黑暗,对这种散发着腐朽之气,本应死了,但又诡异的活着的怪物都很熟悉。 唯一的问题就是。 这鬼兽,看起来要比他们见过的所有鬼兽,都要庞大。 “没错。” 凤夷城主点点头,沉声道,“有人曾怀疑,幽河便是鬼兽的诞生之源,是它让野外的夜晚,成为了生灵的禁区。” 这番惨剧,让所有人胆寒,不再敢互相靠近了,如避蛇蝎般纷纷退开。 才刚进入幽河啊,就死了三四十个人,这地方的恐怖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接下来的路程,并不安稳。 就连李讲他们也遭到了袭击。 一种人身鱼尾的异族生物,在河水中游出,落在了一座礁石上。 他是一个雄性,上身精壮,生长着幽蓝色的鱼鳞,肉身各处都腐朽了,两眼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怪物?”人们感到忌惮,因为他的气息很强,足有种道境大圆满。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朝着众人蓦然张开了獠牙密布的嘴巴,脸颊两侧的鱼鳃喷张。 “嗡!” 这是一种主要作用于精神层面的灵神啸击,咆哮的瞬间,幽河的表面荡漾起层层涟漪。 “护住船身!” 凤夷城主厉喝。 船上众人纷纷出手,谭紫宁玉手拨弄虚空,发出清脆悦耳的琴音,抵消了这份冲击。 鼎山老人脸色幽冷,弹指间,一块石棱破空而去,顷刻间贯穿了这头生物的胸口,带着它飞向远方。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 幽河激荡,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危机。 有驾驭着鬼兽的骑士,手握长戟,从远方奔腾而来,发出震耳欲聋的雷啸。 河水底下,庞大的鬼兽露出鱼鳍,以惊人的速度暴冲而来。 这些鬼兽,仿佛被一种妖邪的杀意所支配,不惜一切代价的冲击,任何妄图踏入幽河深处的生灵。 人们纷纷出手,就连李讲都不能看着了,驱动木鸢杀敌。 “撑住,只有这一段距离是危险的,鬼兽进入不了幽河深处!”凤夷城主沉声喝道。 他抬手间打出一记火苗,钻入一头鬼兽的眉心。 顷刻的功夫,便将对方残存的所有意识焚灭,实力相当可怕。 众人点头,并没有什么波澜。 因为,这支船队的实力实在是太惊人了,几乎整合了凤夷城最强大的一批修士。 众人甚至没有必要展示全部实力,保持着摧枯拉朽的速度杀入深处。 不过,其他的船队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相比起来,他们这一路,非常的艰难,或多或少都有人牺牲在了战斗中。 “怎么没看到其他两座城的船队?”谭紫宁发问,声音空灵轻柔。 凤夷城主犹豫了片刻,最终好像是看在迟早要知道,于是便说了。 “幽河的深处,是一片汪洋,那里存在着真实的岛屿。” 鼎山老人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我们所处的这条河流,只是其中的一条,最终通往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显然,幽河虽然神秘,但对于生于此,长于此的幽墟生灵来说。 他们并非一无所知。 至少据李讲所知,数百年前,幽墟就曾如今天一般,发生过一次大举进入幽河深处的事件。 最终,李讲等人的船只顺利闯过了那片区域。 一股咸腥味的海风拂面吹来,水面趋向于平静。 他们终于进入到了幽河深处,这里果真呈现出汪洋的模样。 密密麻麻的鬼兽,突然定格在后方,那里是河水与海水之间的交界。 他们不再前进试图攻击了,就这样双眼无神的静静盯着他们。 等船只驶远,它们又不约而同地转身,潜入到了河水里。 这一幕,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诸位可以休息了,想要抵达幽河深处,至少要航行几天。”凤夷城主道。 “可我记得,外面来看,幽河不是只出现一段时间吗?”江城蹙眉,询问道。 “幽河的出现,类似于一扇大门,有了它才能进入宝藏地,进来之后倒不用管那么多。”鼎山老人道。 “原来如此。” 就这样,李讲过上了一段海上的生活。 船只在海洋上游荡,偶尔会看到一些残骸,静静的浮在无风无浪的海上。 凤夷城主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前人的船只,毁灭在深处的魔鬼岛,时过境迁,这才飘到了此处。 又过了几天,众人终于接近了目的地。 然而这里的景象,却要比人们想象中的还要惊人。 一座漆黑的岛屿,终日被若隐若现的雷光笼罩,滚滚幽冥之气垂落,景象恐怖。 它的存在,简直宛若一头巨人的身躯,左右眺望,看不见尽头。 岛屿的周围散落着成千上万具骸骨,支离破碎的尸体就这么静静地漂浮着。 凤夷城主的船只驶入,船身每分每秒都能听见“咚咚”的声音。 那些都是这里的尸体,碰撞船身发出的闷响。 很多完好无缺的古船,就这么停靠在岛屿的旁边,比凤夷城主的更辉煌的都有。 可它们,却依然只能停在这里,任凭时光洗礼,再也无法破浪而行。 “走了,进岛!” 船只靠岸,天鳄公子第一个动身,张狂大笑,“我要在这里面,寻找属于我的造化!” 第288章 魔鬼岛 魔鬼岛。 上岸之前,还没有什么样的感觉,可当双脚结结实实的踩上这块土地,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冰凉感沁入心脾。 这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霾,深处雷光闪烁不定。 根据祭灵透露给李讲的消息,这种现象很正常,魔鬼岛的存在被上天所诅咒,终日被雷霆覆盖。 但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容易诞生不可思议之物。 所以,若是想要得到珍贵的宝物,就必须要踏足雷霆密集之地。 “诸位,我们毕竟有过一次共同战斗的情谊。” 在众人散去之前,凤夷城主道:“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进入里面,我们尽量还是当伙伴,而非敌人,如何?” 众人沉吟片刻,纷纷开口。 “自当如此。” “我没意见。” 大多数人还是没有意见的。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意见。 李恩走到李讲身边,碰了碰他的肩膀,“蒋兄,你要与我一起吗?” “没兴趣。”李讲很不客气地说。 “真直接啊,那我走了,有缘再见。”李恩也不恼,转身离去。 半空中,两道洁白的光闪过,羽族兄妹也走了。 这像是一个信号,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有意无意的避开对方,选择不同的方向。 李讲没有随意选择,而是根据祭灵留下的信息所判断,前往一处。 魔鬼岛,群山耸立,寂静无声。 赤红色的大日与海平面对齐,进入了幽河深处,传说级别的天药气息反而消散了。 这说明那株天药愈发成熟了,已经开始逐渐收敛异象,返璞归真。 其他两座城市的人,似乎比李讲他们来得更快。 李讲坐着木鸢低空飞行,沿途中,看到许多修士的踪迹。 不过,彼此之间只是戒备,并没发生战斗。 李讲一路风驰电掣,目的明确,路途上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最终,他降落在了一片地势特殊的山谷。 这座山谷,四面环山,每一座山岳都宛若一根擎天巨柱,乍一看就像是一座五指大山。 在这种生命绝迹之地,山谷中却有浓郁的紫气蒸腾,霞光不断,而且时不时的有神鸟的鸣啸声传出,摆明了是一块宝地。 可惜。 李讲的目光落于八方,眼中有遗憾之色。 他来晚了,或许是因为知道这块地的不只是祭灵,又或许是别人凑巧走运。 总而言之,此地已经有了修士的踪迹,只是大多都处于观望状态,并没有深入山谷。 这显然是反常的。 宝地在前,一个人按捺得住就算了,全都能按捺住? 李讲不信,小心翼翼地探查,很快发现了端倪。 原来,在这座宝地之上,居然形成了一座天然迷阵,贸然踏入,不仅容易迷失。 最为关键的是…… 李讲抬头,扫向各处,果然看到了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那些都是被利益冲昏头脑,试图硬闯的修士。 正是因为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所以众人才这般忌惮,久久无人动身。 不过…… 我好像有办法? 李讲刻意避开了人群,从人迹罕至之地,孤身一人踏入迷阵。 他将司南藏于袖袍,暗自催动,下一秒,宝光沉浮,虚假的幻境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真实的模样。 果然! 李讲心中一喜,俗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司南虽然只是贯州级别的工家造物。 但是,在破幻一道上,它的能力,甚至比一些专业不对口的镇国造物还强。 至少在此情此景上,司南起了大用! 依靠着司南,李讲疾行深入,很快,他看到了一棵流淌着赤霞的果树。 它结了十三颗果实,形状像梨,触摸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如火烧般的温度,乃是一种非常有名的神物,服用后可强化肉身。 不过,虹光果都吃不完的李讲,显然对它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摘完后便离开了。 之后,李讲又遇到了几种天材地宝,都是外界难寻的神物,价值连城,统统收入囊中。 李讲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一株流淌着月华的花朵上。 “这……难道是解道花?” 李讲心头剧震,掀起惊涛骇浪。 解道花,工家读书人心目中屈指可数的神物之一。 只要将他的花瓣研磨成粉,辅以其他的天材地宝调配,可以精练工家造物的品质。 大唐有许多镇国级别的工家造物,都是通过类似的手法,一点一点从巅峰贯州进化而成的 。 李讲迅速靠近,想验证心中所想。 结果,正如他所料,各个方面都在表示,这朵花儿就是传说中的“解道花”! 李讲激动不已,正打算将这朵花儿,转移到自己的乾坤袋中。 突然,一抹冰冷的杀机浮现,直刺李讲毫无防备的后心。 嗡! 半空中,剑光一闪,对方出手的时机把握得极妙,正好在李讲心神起伏之时。 长剑如灵蛇般刺出,快,准,狠。 只是,令他完全想不到的是,那只站在李讲的肩膀上,一直没有表现的鹰隼动了。 唰! 木鸢展开双翼,一爪子拍在剑身上,发出铿锵的脆响,一时之间火花迸溅。 来犯者震惊无比,还未等反应过来,便看到了一对漆黑冰冷的眼睛。 “想死?成全你!” 木鸢飞出,猛然变大,如同一团巨大的黑云压了下来,每一根羽毛都流转着金属的光泽。 作为墨家机关术的代表作之一,它的战斗力不容小觑,顷刻间便将对方压制在了下风。 那是一位贼眉鼠脸,身材矮小的男子。 他修炼到了洞天境大圆满,却依然无从抵抗,惊恐的求饶,“这是一个误会!我错了,我愿意将所有财宝都给你!” 李讲置若罔闻,木鸢一爪子闪电般探出,仅仅十个回合的交手,便掏出了对方的心脏。 猩红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男人到死的神情都写着后悔。 不过,想必后悔的不是背后捅刀,而是招惹到了这么一位强者。 木鸢爪子抓着对方的乾坤袋飞回,李讲打开后看了一眼,眉毛轻轻一挑。 看来,对方的刺杀成功了好几次,收获非常丰富,连天药都有,可惜统统成全了李讲。 “看够了吗?出来。”李讲道。 久久的,没有动静传出。 “不出来是,那我走了。” 李讲转身打算离开,这时,对方终于坐不住了。 “这位兄弟,请留步!” 迷雾中,终于还是传出了男人的声音。 第289章 洛阳天骄 迷雾中,走出一位紫衣男子,他身材高挑,长相出众,锦衣华服,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如此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误入了万血巢。 然而,这样的人居然还不是个例。 男子的身后,还跟着同样打扮的两男两女。 “你们是谁?”李讲有些惊讶。 因为这些男女虽然看起来都很年轻,但只要稍微感应,便能察觉到,他们的体内蛰伏着惊人的气息。 这个紫衣男子与一位白衣女子,竟然都是修成四道极境的天骄。 这种实力,放在一般的文院武院,那绝对是扛鼎的角色了,数量屈指可数。 可是,他们却走到了一块,显然关系不差。 “在下段星越。” 男子自我介绍的时候,目光一直在李讲的袖袍中流转。 显然,他看出了李讲能够随意在此地行走的秘密,所以才会忍不住叫住李讲。 “蒋理。”李讲报出化名。 “原来是蒋兄啊,久仰大名。”段星越笑容灿烂。 他觉得自己表现棒极了,展现出了一位天骄难得的亲和。 看啊!我一个四极境天骄,居然对你这个大圆满说“久仰大名”,你此刻应该受宠若惊,激动不已了? 殊不知,李讲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是吗?看来蒋某人也算是声名远扬了。” 段星越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而是又介绍了身边的几位男女。 白衣女子叫冯婧慈,对待李讲的态度冷淡许多,只是点点头,甚至没有开口。 至于剩下的人,则分别叫徐爱,彭翟,袁嘉祯。 这几个人的实力也很不俗,虽然没有还没有突破至极境,但李讲看得出,他们根基打得很稳。 或许,离开了万血巢,就能进行相应的突破。 李讲有些诧异,这种队伍的配置未免有些太高了? 到底是什么学院,才能凑齐五个具有四极境之资的学生? 徐爱容貌较好,不过举手投足中的那种傲气,比段星越要明显很多。 若论区别,那就是一个稍微知道藏着点,而另一个则不屑于这样做。 “我们来自洛阳。”徐爱直言道。 李讲动容,露出惊异之色,不过心情转瞬间就平淡了下来。 是啊,除了洛阳这座皇城,其他的势力,怎么可能同时拥有这么五位天骄。 “你们出自洛阳道宫?”李讲问道。 这是大唐最顶级的武道学院,传说存在能够与神兽幼崽搏杀的天骄。 答案不出李讲所料,他们皆是点头,对这么一层身份感到骄傲。 “你们想做什么,直说。”李讲道。 徐爱,冯婧慈几人微微蹙眉,他们有些不悦了。 分明已经展现了身份,怎么这个少年话里话外却没有一点的敬重? 殊不知,李讲行事,向来讲究“平等”二字。 既然对方抱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接触他,那他自然也无须讲文明,懂礼貌。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直说了。” 段星越沉声道,“我们在这座宝地发现了一处密路,或许可以找到被前人所忽略的宝藏。” “不过,能存在那么久,却始终不被人发现,蒋兄应该能想象到,那块地方的迷阵有多么强大?” 几人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需要李讲手中的宝物探路。 同时,他们高高在上的表示,可以从中分润出一部分天材地宝给李讲,就算是上等品质的天药,他们也可以相让。 李讲闻言,心中冷笑。 这几人说得好听,实际上无一不在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还“分润”、“相让”……说穿了,无外乎就是把一些看不上的东西,塞给李讲,当作是赏赐罢了。 不过,这几人的发现却是勾起了李讲的兴趣。 那地方若真有那么隐蔽,或许会有惊人的发现也不一定。 “好,我答应了,不过我实力弱小,有什么困难,还得多多仰仗诸位出手护佑。”李讲答应了下来。 几人看李讲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皆是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像话嘛。 “放心,若出现危险,蒋老弟你完全可以躲到后面,我一人足矣。”段星越拍胸脯道,非常自信。 李讲笑而不语。 他心如明镜,如果不聪明点,很容易被这个几个人的话语蒙骗。 事实上,这五个人看似对他有商有量的。 其实从站位开始,便暗藏玄机,将他可以逃窜的所有方位都给锁死。 他猜测,如果自己口中吐出的答案,是拒绝的话。 这些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撕毁面具,将自己斩杀,然后带着司南扬长离去。 而即便暂时风平浪静,他们也是出于担心,自己会在临死之前,毁灭司南,所以才展现出和善的态度罢了。 “看来娘说的没错,真正的名门望族,会格外注重小辈的培养。” 李讲心中低语。 不比还没有感觉,如今一比较,愈发显得同为洛阳人的李恩难能可贵了。 他跟着几人离开此地。 路上,段星越带路,他所仰仗的破幻法宝,是一根探龙针,做工不错。 但是,与之比较的是华夏四大发明之一的前身,两者之中蕴含的智慧有着云泥之别,自然不能同一而论。 所以,探龙针只有“登府”层次,而李讲的“司南”却可以达到“贯州”。 觉察到李讲手中“司南”,要远胜段星越的探龙针。 几个洛阳的天骄都有些心动,旁敲侧击的询问从何得来,有没有兴趣转手。 “这造物在青州不算秘密,李讲将其图纸刊印在了《长安报》上,你们若是想要,买一份报纸,便可以请工家读书人锻造。” 李讲很实诚。 殊不知,五个年轻人听到这话后,有种想吐血的感觉,脑袋一下就热了。 “什么?这么厉害的奇物,青州的那个李讲居然舍得公开?!”徐爱震惊无比。 但其实,几人心里没有宣之于口的是。 他们觉得亏了! 原本还以为是独一无二的造物,结果,其原理在青州,不说是人手一份,那也差不多了。 他们若是早一点知道此事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分汤水给李讲这个外人。 有部分人神情当即有些不善了,心生怨怼与不满,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 因为,段星越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算了,听他的意思,怕是来自于青州,何必跟这种乡野村夫置气?” 段星越道:“大不了等离开了密路,找个机会将他杀了,一样无须分润。” 第290章 赤色宫殿 李讲跟着他们行走,发现基本就是在往雾霭深处走。 这种地方很危险,没过一会李讲便注意到,段星越的探龙针逐渐受到压制,效果连一半都没有了。 不过,因为有李讲的司南,所以他们还是找到了一口洞穴。 这里绿草成荫,看起来生机勃勃,不过却有诡异的力量笼罩。 段星越告诉李讲,他们怀疑,这是某位强者的墓府,只有特定的人带着信物才能无视禁制走进去。 “你们有信物?”李讲问道。 “我们出自洛阳,怎么可能与万血巢的人扯上关系。”徐爱满脸不屑,矢口否认。 “有言道,一力降十会,此地禁制虽强,但有蒋老弟的司南与为兄的探龙针,完全可以硬闯。”段星越信心满满道。 这些洛阳的公子爷,千金小姐,除了见识远超常人之外,很有可能身上还有家长赐下的重宝。 否则的话,他们没有理由这般笃定。 毕竟性命只有一条,谁敢拿来冒险? 越是自认为生活幸福的人,就越是舍不得去拼,因为害怕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众人开始行动,司南为主,探龙针为辅,破幻之力滚滚而出,周遭雾霭依旧,但是环境却是在不停的变化。 从视觉上来看,就像是两幅画面不停的扭曲转换。 一个是真实的,而另一个则是虚假的。 六人需要辨别出其中真实的部分,才不会不小心踏入虚假的杀机当中。 这段路程,众人走得很慢,小心翼翼,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进入那座洞口。 当感知到,雾霭中的幻力消散的时候,段星越等人纷纷松了口气。 “这里果然是一座墓府!” 徐爱眼神惊喜,因为已经嗅到了空气中那浓烈的腐朽气。 众人一同行走,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一棵紫气莹莹的宝树,一看就不凡,竟然能在这种环境保持生机。 浓郁的生命能量弥漫,这棵树结成的果实居然带有一种神秘的符号。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非常难得的“悟道果”。 效果与圣人世家独有的“悟道茶叶”相似,不过效果会更好。 “好东西!” 冯婧慈眼睛一亮,这对于所有修士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神物。 研读经书,参悟符文的时候吃上一颗,效果绝对事半功倍。 段星越等人当即就按捺不住了,想要冲上前摘取。 然而,还未等他们行动,便看到一道黑影从后方掠出,风驰电掣般地冲向果树。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这种神物。” 李讲两只眼睛就像是夜明珠一样放着光,他惊喜不已的说:“诸位,还愣着作甚?快动手啊,手快有,手慢者无啊!” 几个年轻的男女脸部肌肉僵硬无比,面面相觑,有种怒不可遏,但又不得不压制的感觉。 他们确实想要这神物,可问题是李讲的行动和语言也太穷酸了。 搞得好像,他们要跟他抢一样! 这些公子小姐自恃身份,娇生惯养,何曾见过这种土包子的行径,更别说还让自己参与其中了。 太掉价! 一想到自己和李讲做一样的事情,这些人就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可难道真的放弃吗? 当然还是舍不得的。 段星越强行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不用,既然蒋兄的机关鹰隼如此灵活,那接下来的神物,就由蒋兄收着,我们出去后再分。” “段哥你?!” 几人瞪大眼睛,徐爱更是急得拿肩膀撞段星越。 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这个举措,万一李讲跑了怎么办? 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放心,他如今已入我等彀中,插翅都难飞。” 段星越暗中传音道,“难不成你们还真打算和乞丐一样,冲上去和这土包子争抢?要真愿意,我不拦着!” 冯婧慈,徐爱等人又迟疑了。 以他们的性格,自然做不出这种举动。 “好,就这样。”徐爱咬牙切齿。 她嘴上是答应了,可实际上一想到,李讲居然敢把她也当作是乡野村妇对待,心中就杀意腾腾。 “离开之前,必须将其乱刀砍死!”徐爱冷声道。 “可以,就依你说的。”段星越微笑,用手宠溺地摸了摸徐爱的头。 众人继续深入,路途中,又看到了好几种外界不可多得的神物。 每当这个时候,李讲都会像是闪电般掠出,兴奋地上蹿下跳,将所有的宝物收入囊中。 几人表面上看似没什么反应,实际上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重复几次后,几人对李讲的杀意更重了,已然将其标上了“等死之人”的信息。 “这是……天哪!” 走到山洞的尽头,人们先后发出惊呼声。 因为,这里的视野豁然辽阔,居然出现了一座赤色的宫殿。 璀璨的光芒笼罩此处,隐隐约约的大道神音从中传出,彩霞弥漫,异象超凡。 “这绝对不是种道境,或者太初境的墓府!”徐爱兴奋得身体在颤抖。 寻常的强者,哪有资格享用这种规格的葬礼? 一阵奇异的香气从深处飘来。 这种芬芳,不是仅仅针对于肉身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 李讲还好,能够抵抗,可是那两位已经修成四道极境的少男少女就不行了。 他清楚地看到,这两人接触果香之后,身体就跟烫熟了的虾子一般,通体泛红。 “这是……成熟的上等天药的气息?”袁嘉祯惊喜无比。 所谓“天药”,其实就是一种,品质好到,可以让洞天境修士更进一步的天材地宝。 其中,能让人炼化后,拥有异象的天药,则被冠以“传说”二字。 传说级别的天药,真的很罕见。 所有人都知道炼化后,战斗力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必然能够得到的。 就比如眼前的这五个人,正是因为出自洛阳城,他们才更加清楚,自己距离绝顶天骄的距离有多远。 在他们的心中,能够炼化一株上等品质的天药,就已经满足了。 “走,我们去看看有什么。” 几人有些迫不及待了,段星越与冯婧慈,更是思考起了,得到天药之后,要不要就地炼化的念头。 因为,他们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的尽头。 若是趁势突破到了种道境,或许能够凭借着境界的优势,与绝顶天骄争雄。 到那时,即便抢到了传说级别的天药无法炼化,带出去,也能卖出惊人的天价。 只是,众人才刚走到一株散发着异香的果树前。 众人的脸色便瞬间跌入了谷底。 “天药呢?!” 第291章 螳螂捕蝉 这是一株焦黑的神树,通体留存火烧的痕迹,气息卓然,超凡脱俗。 靠近的时候,众人甚至还能闻到一股异香。 那是成熟天药的气息。 任何修为达到洞天境大圆满的修士,只要能够得到一株天药,都能踏入种道境,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但是。 现在这株树上,却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情况?”段星越愤怒无比。 在此之前,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突破之后,该如何阻击谭紫宁,李恩他们了。 因为,这些绝顶天骄,都在为了传说级别的天药,疯狂的压制修为。 这几乎是他一生唯一一次,可以压过他们的机会了。 可是,这个念头刚诞生,天药却失踪了! “还有其他的人在这?”冯婧慈的神情也很难看,她有着类似的打算。 “不应该啊,我们来的路上没有任何足迹,而且天材地宝也没人动过。”徐爱心情沉重。 “或许,这里还有另外的道路,不止一条。”李讲忽然开口,给几人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不过,这显然不是一道好消息。 因为,若真的存在另一条路。 那就代表,他们出现了竞争者,损失其实从现在就开始出现了。 比如这株天药,就落到了对方的手中! “宫殿。”段星越咬牙切齿。 最珍贵的宝藏必然在那座赤色宫殿中,与墓府的主人一同长眠。 一旦耽搁,或许结果会和这株天药一样,落入对方的手中。 众人想明白后,立刻动身前往宫殿。 这座宫殿,来历不凡,流淌着神秘古老的神韵。 远的时候,萦绕此地的大道神音若隐若现,听不清楚。 但一旦靠近,听清楚后,众人的神色纷纷大变。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威严的鸟类。 它的存在,太伟岸了,哪怕只是聆听祂的声音,众人的灵神都在颤抖。 这是来自生命层次的碾压。 双方之间的差距,恐怕有着天壤之别,不可比拟。 不过,这种发现非但没有让段星越几人感到害怕,反而激动不已。 “这一趟……来得真是值了!”徐爱目光闪烁,觉得碰到了可以改变一生的机缘。 李讲却在蹙眉,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放在了乾坤袋上,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因为,那株在乾坤袋中沉寂了大半年之久的凰血灵草,此刻居然发生了异变,变得滚烫无比。 “难道……这座宫殿与凤凰有关?” 李讲瞳眸微震,惊喜无比。 他记得很清楚,在百草文会上,将这株天药赠送给他的曲学文说过。 凰血灵草,是可以进化成为“凰血仙草”的。 那是真正的传说级别天药。 但唯一的要求,那就是需要凤凰的真血浇灌,才有可能发生进化。 当时,无论是谁都觉得,想要做到这一步,难如登天。 毕竟凤凰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兽! 这样举世无双的存在,它们的鲜血,又怎么可能是可以随便获得的。 连曲学文都只是建议,李讲去猎杀拥有凤凰血脉的后裔,量变同样可以引发质变。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李讲居然真的会碰到与凤凰有关的遗址? “这里面……怕不是要诞生与凤凰有关的神物!” 李讲心中震撼无比。 否则的话,无法解释凰血灵草的异动。 这座赤色宫殿越是神秘,段星越等人就越是急不可耐。 他们甩开李讲,如同流星般冲入赤色宫殿。 里面的场景,不负所望,宫殿的中央生长着一株火红色的梧桐树。 此刻,梧桐树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迎风暴涨,每一缕流转的赤霞,都有神秘的符文洒落大地。 蓬勃的生命能量喷薄,赤光普照间,所有人目睹,一尊冷傲高贵的虚影,从树干的位置氤氲而成,盘旋着飞上枝头。 它每上升一个高度,虚幻的身影便会凝实一分。 与此同时,梧桐树也会凋零一部分。 相信,当梧桐树所有的生命能量被汲取殆尽之后,必然会诞生一道惊人的天材地宝。 就在众人,沉浸在狂喜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谁?” 事实上,一抹可怕的杀意,要比声音更先一步升起。 赤红的火苗,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中间爆发,根本来不及反应,眨眼间形成汪洋火海。 这手段太惊人了,关键还不单纯是火焰的神通,里面还夹杂着神鸟的啼鸣,冲击人的灵神。 要知道,武夫最薄弱的就是灵神了。 猝不及防之下,全员受到冲击,短暂失神。 砰! 难以置信,一个呼吸而已。 洛阳的五位天骄,除了突破极境的段星越和冯婧慈,各凭手段活了下来。 其余的两男一女,居然毫无抵抗能力的被火光吞了,化为骨灰洒落大地。 “你……该杀!”段星越勃然大怒,蓦然间竟然失去了三位伙伴! 他恶狠狠地盯着那突兀出现的身影。 男子身穿火红色的道袍,头戴高冠,身姿挺拔,眸光冷冽,李讲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凤夷城主! 他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凤夷城主这般轻描淡写的杀了他的伙伴,早已结下死仇。 段星越和冯婧慈两人联手,齐齐杀向对方,刹那间,火光爆发,无数符文漫天。 不得不说,难怪这两人会因为出身洛阳而心高气傲,话里话外,将其他的州区鄙夷至极。 他们的实力,非常不凡。 段星越不战斗的时候,如一位翩翩公子,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眉心竟然裂开了璀璨的银光。 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天神下凡,手握宝剑,器宇轩昂。 而冯婧慈也丝毫不落于下风,修炼的呼吸法疑似属于某种神兽,呼吸间,磅礴的血气爆发。 她施展神通,每一道脚步都宛若雷鸣,震撼凤夷城主的灵神与肉身。 “杀!” 凤夷城主神秘而又强大,道袍生光,手捏真火,他冲天而起,毫不惧怕两人的联手,轰杀而去。 这绝对是一场大碰撞,以他们为中心,能量涟漪如同潮水般冲向八方,整座宫殿都在摇晃。 仅仅过去一百个呼吸,每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伤势颇重。 凤夷城主,即便没有修出极境,他也凭借着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的修为,以一敌二。 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去的,心存不甘。 因为,那道凤凰虚影越来越凝实了,就差一点便将飞上枝头,成熟圆满。 这般神异的宝物,若是能够据为己有,至少可以省去百日的修炼。 眼看着三人打出了真火,伤势越来越重,战斗也越来越凶险。 躲在暗处的李讲,脸色逐渐古怪起来。 “额……接下来是不是该我这只黄雀登场了?” 第292章 黄雀登场 赤色宫殿深处,神音阵阵,恍若大道的现实体现,光是聆听便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梧桐树流转着霞光,符文璀璨,一尊高贵冷傲的身影翱翔盘旋,分分秒秒汲取着精气。 它终于要成熟了。 伴随着最后一缕精光被抽走,这株枝繁叶茂,几乎将整个宫殿上空长满的梧桐树,竟然无火自燃,缓慢解体。 嗡! 这是真正的神鸟啼鸣,巨大的啸声贯穿一切,将外界穹顶的云层击穿。 三人皆是惊喜无比,一身鲜血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战得更加卖力了。 为了将对方击杀,段星越和冯婧慈纷纷拿出长辈赐下的法宝。 那分别是一盏油灯还有一座宝塔,皆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见状,凤夷城主也无法坐视不理了,他掏出一张巨大的石弓,以凤凰真火为箭,弓弦轻颤。 那气息,仿佛虚空都能洞穿。 就在三人准备大打出手之时,忽然,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赤色宫殿深处。 “谁在那?!”三人竟然同时大喝。 滚滚气息,如同惊涛拍岸,将隐藏的李讲逼出。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摸到了那悬浮于空的火红光团面前,于是抬手一招,便收进了乾坤袋中。 “是你(他)?!” 三人心中一跳,李讲这张脸虽然平凡,但在场的对他都很熟悉。 前者,与李讲曾共同乘坐一条船,相互利用,渡过了危机重重的幽河。 至于段星越与冯婧慈……三人前不久还站在一起,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这个小家子气的青州土鳖忘了。 眼看着三人怔在原地,皆是没有冲自己狠下杀手。 电光火石之间,李讲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放心,同盟之事铭记在心,我们出去平分!”李讲急中生智,张口大喝。 段星越和冯婧慈听闻,眉头微蹙,终究还是有些遗憾的。 他们没想到,最后居然让李讲得手了。 “也罢,就让他带走,大不了我们出去杀了他,再拿回来!”冯婧慈传话。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红袍男子实力非常不凡,两人战了这么久都无法将他拿下。 十有八九,是万血巢本土生灵中屈指可数的强者。 “也好!” 段星越同意,与此同时直接杀向凤夷城主,要拖延住他,让李讲安然离开。 殊不知,此刻凤夷城主的想法,和他们一模一样。 毕竟,在众人下船的时候,还是他亲口提议,建议众人若是碰见,可以先行联合的。 “没想到,此子居然也在这里,就让他这样走?不行!” 凤夷城主思绪纷转,他眼中有杀意闪过。 此物,是他进入幽河深处的最大动机,可以说就是奔着这东西来的。 所以,他完全没有让给别人的意思。 只是此情此景,不让怎么办? 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摆明了不会放任他就这样离开。 “罢了……这小子不可能短时间内消化精血,事后拿回也一样。” 凤夷城主眸光冷冽,屈指一弹,一抹微不可察的火焰,在李讲的衣角处稍纵即逝。 这缕火苗,什么也没有烧毁,但是却在李讲的衣服上,烙印了一道追踪印记。 只要能够摆脱这两人的阻挠,凤夷城主事后就可以凭借印记,找到李讲。 “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凤夷城主的声音,在李讲的脑海中响起。 他倒是主动承担起了责任,手捏法诀,如同一尊移动的火山,主动攻向段星越两人。 轰隆隆! 符文灿烂,火海翻腾,双方再度展开厮杀。 李讲乘坐木鸢,如同一道闪电冲向外界。 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李讲的,反而更加卖力的攻向对方,都把李讲当成了伙伴! “这,这也太爽了?!” 仅仅依靠着三言两语,便骗到了一道至关重要的机缘。 这种滋味,让李讲有一种很奇妙的,做了坏事的背德感。 这真的是老天爷眷顾了,谁能想到竟然这么巧! 若出现的是其他人,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 但偏偏出现的人是凤夷城主! 这无疑给了李讲一个操作的空间。 袖袍中,司南飞出,宛若一轮散发着霞光的骄阳,驱散幻境,照亮前路。 李讲沿着来时的方向离开,因为是从重重幻境中走出外界。 所以,伴随着幻境之力的衰退,他的速度也在逐渐的提升。 终于。 嗡! 李讲冲出了洞穴,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宝地之外。 “还真是黑吃黑吃黑啊……能走到这一步的,果然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李讲轻笑,低头看了一眼衣角。 凤夷城主的小动作,自然无法瞒过他的眼睛。 更何况,李讲的体内还盘踞着另一道奇特的生灵。 细长的白蛇,从李讲的体内缓缓游出。 这种只有开辟圣道,才能诞生的生灵无比神奇,有种天生地养的感觉,像是石头中蹦出来的孙悟空。 白蛇伸出蛇信轻轻点了衣角两下,随后如触电般缩回。 一道信息传入李讲脑海。 它从烙印中,感应到了浓烈的恶意与杀机。 这说明凤夷城主与段星越他们一样,是形势所迫,否则不可能让李讲带走。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必带有歉疚的心情了,就让他们斗生斗死。” 李讲割下那块衣角,就这么随意的扔了。 坑了三个对自己抱有杀意的人后远走高飞。 这对于李讲而言,心理负担不要太少。 “该闭关修行,更进一步了。” 李讲驾驭着木鸢,远离这片区域。 因为有宝地出世,必然会伴随着天骄争锋,各方混战,一不小心就会把它牵扯进去,太危险了,不适合静修。 飞了足足数千里,李讲方才开始盘旋,寻找闭关之地。 最终,李讲选择了一座平静的大湖。 魔鬼岛不含生机,这湖中的每一滴水,都蕴含着磅礴的诅咒之力,人们视若毒蝎,无人靠近。 这给了李讲一个机会,凭借着琼华明珠,李讲深入湖底,在下方开辟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洞府。 到了这里,李讲终于可以拿出此次行动最大的战利品。 一团朱红色的火光,缓缓亮起,将整座洞府照得通明。 这是一滴晶莹如珠翠般的鲜血,很神圣,流淌着不可侵犯的气息。 仔细凝视血液深处,李讲仿佛能够捕捉到一尊模糊的虚影。 祂高贵而又冷傲,羽翼中流射出灿烂的光,刺痛李讲的双眼。 “果然是……凤凰精血!” 第293章 九字真言 传言,凤凰身为百鸟之王,神兽中名列前茅,赫赫有名的强者。 祂的每一滴血,都蕴藏着海量的神性,以及磅礴的生命精气。 所以,当祂受伤的时候,天光黯淡,乌云密布,洒落的每一滴血,都能改变土壤的性质,从而诞生出凰血灵草。 而凤凰的精血,则能造就出一种,传说级别的天药。 ——凰血仙草。 李讲的乾坤袋,传来异样的波动,沉寂多时的凰血灵草感应到凤凰精血后,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它挣扎着飞出,将那凤凰精血吸入体内。 嗡! 一团凤凰真火燃起,但凰血灵草非但没有化为灰烬,反而在烈火的焚烧中,愈发的晶莹剔透。 灿烂的光华,伴随着灵草的摇曳而流淌。 一股浓郁到深处的芳香,弥漫而出,沁人心脾,让人蠢蠢欲动。 不过很快,凰血灵草便陷入了沉寂。 异香消散了。 这是一段类似于蚕蛹破茧的过程,需要时间的积累与沉淀,才能够一步步完成。 “这也算是搞到一株传说级别的天药了?” 李讲自己都没想到,过程居然这么的顺利。 不过,之所以能这么顺利,除了可以归功于幸运之外。 还有一大原因,是他早早就拥有了凰血灵草。 否则的话,即便拥有凤凰精血,他也无法将其利益最大化。 神兽之血是大补,但同样也是大毒。 像他这种境界,根本无法承受这滴血中蕴藏的力量。 接下来,他只需要突破到极境,然后等待凰血仙草成熟,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炼化,踏入下一个大境界。 “所以,我应该先突破极境。” 为了防止这个过程,过于惊人,李讲将《瞒天过海》拿了出来。 这篇兵法的妙用有很多,用于自己身上,可以更改容貌,模糊气息。 用于地区之上,则可以造成与世隔绝,不为人知的特点。 做好这一切后,李讲从乾坤袋中,一样一样的取出神物,不一会儿就将洞府堆满了,各种异香流淌。 光是坐在其中,就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滋味。 这些,都是进入那座墓府得到的宝物。 本来,这些宝物早已被段星越五人视做囊中之物。 但是,此刻却统统落到了李讲的手里。 他进行了分类,主要留下了悟道果,还有一些对读书人有用的神物。 不过即便如此,李讲周围的一圈,依旧摆满了神物。 这一幕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定然会惊得舌桥不下。 太奢侈了,价值连城,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世家,也不一定舍得这样付出,顶多只有天赋最高的子嗣,才有资格享受。 李讲倒是很不客气,拿起一颗悟道果,直接开吃。 咔嚓一声。 成熟的果实很清脆,清新甘冽的汁水在李讲的口腔蔓延开来。 果肉本身不香,但胜在它有一种回甘,越是咀嚼,那股劲就越是冲人。 李讲一口气吃了五颗悟道果,这才进入精神空间,翻看金色大书,开始修炼。 极境,又被称之为“境界极巅,真实终点”。 每个人的极境都有所相同,但又有所不同。 李讲盘坐在地面,忽然有神圣的光辉流露而出,他的脑后浮现出了一轮光圈。 这就是他的洞天。 自从李讲将三口洞天,合而为一后,便彻底区别于其他修士的洞天。 如果说,在这个境界,所有人的修炼,都是为了,让洞天的数量更多。 那么李讲,就是为了让洞天更加简洁。 这两条路,一条是以量取胜,一条是以质取胜。 究其根本,分不出什么高低,只能看谁走得更远。 李讲引经据典,以华夏的典籍知识开始洗礼洞天。 他觉得,这圈洞天还是太单调了,需要在上面烙印上真文,才能将其潜力真正激发。 至于成千上万枚文字,哪几个才能成为代表。 李讲早有选择。 金色大书徐徐翻转,落下月华般的光辉。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这是道家的九字真言,字字珠玑,博大精深,每一枚真文都能衍生出无限的奥秘。 李讲虽然只参悟出了其中的皮毛。 但他无比确信,若真的能够将其烙印在洞天之上,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在其头顶,才气凝结,化作一把尖锐的刻刀。 这是在毫笔还未发明出来之前,人类使用的记载工具。 它缓缓移动,不过才在李讲的洞天之上,刻下“临”的一竖,洞天便抗拒般震动,发出灿烂的光。 “镇!” 这一刻,李讲全面爆发,做了一个违背常理的举动,竟然镇压了自己的洞天! 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必然会高声呐喊,李讲疯了! 但是,李讲却格外清楚。 这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新事物的产生,往往建立在旧事物的灭亡……” 李讲额头青筋流露,痛得浑身都在轻颤,可他却这样提醒自己。 修炼一路,如逆水行舟。 谁若是只会遵循老路,没有自己的思考,没有自己的理解。 不够新,那就注定浮现出陈朽的气味。 这些修士,必然会被时光的长河所淘汰。 “我……不愿做被淘汰的人,我要掌控自己的命,掌控……身边人的命。” 李讲自语,那把刻刀重新动了起来。 这种修行方式,有点像是自残,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李讲并非是消极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李讲一笔一划,终于,将那“临”字刻下完毕后。 轰! 洞天发光,震耳欲聋的道音,将李讲彻底淹没。 在这股如长河般的洪啸中,李讲的意识瞬间溃散,视线中一切都模糊了。 “儿子?儿子?你别吓我,求求你别吓我,睁开眼睛好吗?” 模糊中,李讲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 “妈?妈?!” 李讲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后猛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自己说的是“妈”? 这个称呼,自己已经十几年没有说过了,如果是娄娟,自己习惯的,应该是“娘”才是。 李讲蓦然吓醒,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床上,面前哭泣的女人陌生而又熟悉。 天花板是雪白的,鼻尖缠绕着刺激的消毒水味。 画面在迅速移动,耳边响起轮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推车的白衣护士语速很急,冷静的发话, “快,这是东城区连环车祸的一位患者,大出血,还有一点意识,赶紧带去处理。” 第294章 他就是李讲 东城区?大出血? 我在医院? 眼前的视线是迷糊的,不过李讲的意识却再清醒不过。 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好像又进入到了自己的记忆当中。 类似的体验,在筑基的时候尝试过一次。 没想到今时今日,突破极境又来了。 李讲没有尝试着挣扎,或者改变什么,因为已经有了经验。 这只是记忆,一切都早已发生过。 他即便尝试改变,而且最后成功了,往往醒过来后便会发现不过是一场梦。 所以,与其尝试做些什么,不如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时光。 视线中,妈妈的样貌陌生又熟悉。 实在是太久没见了,竟然让李讲有种恍若隔世的感受。 “小江,小江你别睡,妈妈害怕,妈妈一个人待在医院会害怕的。”女人红着眼睛追着病床。 她呼唤着李讲的名字,前世他叫作秦江。 可最后女人还是被隔绝在了那扇冰冷的手术门外。 李讲意识断绝的最后一秒,他在疑惑。 “我不是在车上睡着,所以才穿越异世的吗?原来我死了?死在了一场车祸?” 他有些苦涩。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死后完成的穿越。 这就是小说中分门别类中的……魂穿了? 李讲本以为,这段丧失又被重新拾起的记忆完结之后,自己便会回到现实世界。 然而没想到的是。 一段漆黑过去后,视线前方的尽头,竟然浮现了一片鱼肚白。 伴随着鱼肚白离自己越来越近,耳边也渐渐传来了声音。 那是锅碗瓢盆的打砸声。 “看书,看书!你整天就知道躲在书房里!我看你总有一天得死在那笔墨下!”女人很生气,尖锐的声音像是要把屋顶掀开。 “你就让我看看怎么了?家里不愁吃不愁穿,我就喜欢看书不怎么样?”男人反驳,屁股像是与椅子粘在了一起。 “你喜欢看书?”女人气笑了,“你若真喜欢看,我不拦着你,但你真的喜欢吗?” “我真的喜欢!” 一间平房里面,女人与丈夫争吵不休。 李讲的视角很矮,站在一张桌子的后面,惶恐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但没多久,便有一只手从旁伸出,将他抱起,带走。 那是一位温婉如玉的姑娘,她眉眼很美,身上有股香味,轻言细语对李讲说,“二公子,走,我们去找三公子玩。” “……好,找弟弟玩。” 李讲听到“自己”开口,声音稚嫩。 他反应过来了。 这段记忆恐怕同样遥远,出自五岁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 第一位李讲! 这是李讲第一次接触到原主的记忆,情绪很复杂,他看到了娄娟年轻时不一样的一面。 与如今的温和不同,她虽然在指责丈夫,但这是关切。 娄娟不愿意父亲在执念中越来越深。 李讲被侍女带着,离开了父母,穿过一片庭院,没过一会便来到了一座池塘边。 一位被打扮成女孩模样的男孩站在池塘边,粉雕玉琢,眉眼与长大的李恩几乎无差。 至于为什么李讲能够认出,他是男孩,不是女孩…… “嘿嘿,哥哥你来了?等我一下,我马上找你玩!” 李恩两只手扶着小追追,往池塘里浇灌。 “……”李讲。 侍女满脸惊恐,吓傻在原地。 因为池塘里养着大夫人平日最喜爱的北海龙鱼,那是真正的奇珍异兽,天生地养,娇贵得很。 这种生物,除了好看乖巧,别无他用,关键还特别挑剔。 平日里伺候它们,得跟伺候祖宗一样。 别说生活的环境差点了,稍微怠慢,北海龙鱼就能把自己气死。 “三公子你别尿了!” 侍女还没来得及放下李讲,便看到池塘里一条接着一条朱红如翡翠般的鱼儿翻出肚皮,浮出水面。 “啊!老娘的鱼!” 李家院子,一阵鸡飞狗跳。 李讲懵懵懂懂的抓着侍女的衣角躲在身后,亲眼目睹李恩被他亲娘吊起,竹藤沾水,狠狠疼爱了一番。 晚上。 “哎哟,哎哟……”脱得精光的李恩卧在床上,哀声连连,身体到处都是鞭痕。 “弟弟你没事?”小李讲站在床边,怯生道。 “没……没事。” 李恩眼含泪水看向小李讲,突然脸色一变,神情扭曲地看向身后,“大哥,你涂药轻一点!” “现在知道疼了,闯祸的时候咋想的?” 给李恩上药的男孩冷冷说道,用手狠狠拍了一下弟弟的屁股蛋,顿时像果冻一样反弹。 “啊!”李恩发出凄厉的惨叫。 男孩的年岁明显比李讲,李恩还要大不少,从体型上就能区分,高出两人一个头。 虽然年幼,但穿着一袭黑衣,配上那张不苟言笑,冷峻锋锐的脸,已经形成气势。 他就是……洛阳学宫赫赫有名的天骄,李翀? 李讲有些好奇,没想到这兄弟俩的性格相差如此之大,一者沉稳,一者跳脱,简直是两家人。 敷完药后,李恩沉沉睡了过去。 李翀和李讲走出房间,本应各自离开。 但是,李翀转身之时,脚步一顿,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李翀转身,面无表情道。 “天,黑了。”小李讲指着外面。 这位三四岁的孩子怕黑。 夜深,月色如水,李家宅子蝉鸣很轻,有细微的风声时隐时现。 李讲跟随着小李讲的记忆行走在石板路上,李翀牵着他。 偶尔,小李讲会侧颜看一眼这位哥哥。 李讲能感受得到,对待李翀,和对待李恩。 小李讲是有区别的,他有些惧怕这位哥哥。 这很正常,如果李讲猜的没错,李翀便是李家选定的继承人。 他早早就被培养出了家主的气度,每一个脚步之间,就像是量好了一样,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李翀敲开房门。 娄娟打开门的时候,看见是李翀,明显吓了一跳,“大,大公子?您怎么在这?” 李翀沉默地将手往前一送,李讲走到了娄娟面前,将其抱住。 “哎哟,真是麻烦您了,下次这种事情,您让下人去干,或者通知一声,我去接也行,怎敢劳烦您大驾。” 娄娟接过李讲,慌忙感谢。 李翀摇摇头,转身离去,没有留下一个字。 到这里,记忆逐渐模糊了,说明要结束了。 可不知为何,李讲突然有种不舍,有种怅然。 他生出了一种疑问。 “为什么,我的体内会有这段记忆?” 李讲呢喃,他很不解,这不应该啊,他不是秦江吗? 可紧接着,一个想法,如同电光般在李讲的脑海闪过。 除非…… 他就是李讲。 第295章 蒋理出名了 一座连绵无尽的山脉,天摇地动,有一头青年徒手撕裂山体,从中飞出。 “终于!突破种道境!” 青年气血滔天,感到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他很强,也很有自知之明,在确定无法突破洞天极境后,果断炼化了一株品质不错的天药,踏入了种道境。 虽说,没有做到圆满,留下了遗憾。 但极境又怎是轻易可以踏足的。 能在三个境界留下脚印,他已经满足了。 更重要的是,魔鬼岛宝物无数,突破种道境,掌握更强的实力探究,他会更有把握。 近些日子,做出相似决定的人不在少数。 他转身欲走,寻找机缘,没想到面前红光衣衫,突兀出现了一位神情阴翳的男子。 “你见过此人吗?”红袍男子毫不客气,向其展开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少年皮肤黝黑,长相寻常。 属于扔进人群里,便再也无法找到的类型。 “没见过,别挡道!” 青年脸色一沉,实力突破后,他自信满满,认出对方是一名妖修后,毫不客气地当面呵斥。 殊不知,这一句话,直接将暗处注意到这里的修士惊到了。 “完了!” 有人脱口而出。 果然,那名红袍男子被激怒了,眼神中潜伏的杀意全面爆发,璀璨的火光如浪,一头神鸟啼鸣飞出。 这是一道大神通,威仪的气息垂落,在空气中烫出层层热浪。 脚下的树林顷刻间燃起,化作黑灰飞扬。 青年猝不及防,惊得肝胆欲裂。 “神兽凤凰的呼吸法?!” 他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尽力挣扎,但所有的努力都像是白费,像是在直面莫大的恐惧。 “啊!手下留情!” 青年连话都没有说完,肉身便被焚毁了。 红袍男子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冷冷的看了一眼,忽然声化雷音,震动八方。 “蒋理……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群山震荡,林海簌簌发抖。 这一幕,被恰巧路过的修士看见,心惊肉跳。 因为,这头妖修的实力太强大了,早已成为魔鬼岛上,赫赫有名的强者。 敢招惹他的人,屈指可数! 有人不明所以,有些震惊的说,“凤夷城主是疯了吗?为什么随意进行杀戮?” “还不是因为他口中说的那个‘蒋理’。” “蒋理?我怎么从未听说过,魔鬼岛有这么一号人物?是我们大唐的还是万血巢本土的生灵?” “阁下刚出关,这蒋理在这座岛上,早就出名了。” “不只是凤夷城主在四处搜寻他的踪迹,听说就连洛阳的两位天之骄子,也跟疯了似的,到处找他呢。” “什么?他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能让这三位杀意如此之重……想必不是小事。” “真有意思,没想到我们大唐之中,还有这么一号奇男子,好奇了,他到底是哪座文院的?” 关于蒋理,不少的消息,痕迹都被扒了出来。 比如在凤夷城,又比如在来魔鬼岛的幽河之上。 很多人都曾看见,他肩膀扛着一只机关鹰隼,威力非常可怕,可以轻易搏杀洞天境大圆满的强者。 所以,蒋理是文道修士。 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 “这也是揪不出此子的原因之一,各大文院,均不承认自家的圣子中,有叫蒋理的工家圣子。” “嗯?谁信啊,怕是某座文院,下了封口令,在暗中庇护,否则怎么会找不到?” “谁知道呢,总之洛阳的那两位已经不惜一切了,数次警告各大文院,让他们交人。” 这绝对是一场不小的风波了,如此大张旗鼓,杀意腾腾的寻找一个人。 自打众院大比开启至今,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件? 屈指可数。 更别说参与的人中,不仅有幽墟三大城之一的凤夷城主,还有大唐洛阳皇城的两位天骄。 可以说,现在整个魔鬼岛上的人,都很想知道这个“蒋理”,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种好奇程度,仅次于那位杀死了一批兰州文院天骄,却神秘失踪的凶手。 ———— 轰隆! 一座山岳,被一位高大英俊的青年一拳砸穿。 “这该死的小子……千万别给我抓到了,否则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此刻,段星越哪里还有当初与李讲初见时的从容不迫。 他两眼血丝密布,眼圈深重,看上去就好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段星越每每闭眼,都会瞬间想起那个少年离去的背影。 他脸颊发烫,恨得紧攥的拳头都在发抖。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凤夷城主也在寻找蒋理的踪迹,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三人都幡然醒悟,自己竟然成为了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棋手的手段是如此低劣,偏偏却将他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这才是他们最为感到羞辱的部分。 “我要杀了他……如果在万血巢找不到他,我就在大唐杀了他!”冯婧慈同样也是一脸杀气。 一想到,李讲不仅将最大的宝物拿走,而且身上还有他们一路上,所有人的神物。 冯婧慈的胸口,便是怒火熊熊。 圣人世家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她绝对要报复, 而且必须是雷霆报复! 另一边。 凤夷城主即便出手,当众杀了一个人,心中的怒气依旧没有得到平息。 “在哪?这小子到底躲哪了?” 凤夷城主杀意腾腾,脱身之后,他马不停蹄便沿着留下的烙印寻找。 可惜,最后找到的只是一块被遗弃的衣角。 这个发现,当时就让凤夷城主心底一沉,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事实证明,预感是对的。 他被坑了。 而且还是狠狠地坑了。 “那可是我血脉纯化,摆脱诅咒的唯一希望……” 凤夷城主很清楚,凤凰精血的价值有多高,没几个人能按捺的住。 所以,时间每过去一秒,他寻回的概率便少一分。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 他很有可能,即便找到了李讲,梦想也会扑空。 因为,凤凰精血不可能还有了! 一想到这,凤夷城主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地溢出火焰,笼罩全身。 “我要杀了你……我绝对要杀了你……”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钻出来的,前所未有的想杀一个人,将其挫骨扬灰,五马分尸都不足以泄愤。 第296章 洞天极境 平静无波的湖面。 这里,每一滴水都蕴含着强烈的,带有腐蚀性的诅咒。 所有人都将此地视作粪池一样污秽,恶心的地区。 但在这一刻,平静的湖面被打破了,涟漪荡起,有剧烈的能量从湖底传出。 洞府中。 李讲紧闭着双眼,但背后的洞天,却像是在震动,莹莹的光灿烂夺目。 “原来,没有穿越,没有重生,只是我觉醒了一段前世宿慧?” 他的心神激荡,这段记忆给他带来的影响太大了。 秦江已死,活着的一直是李讲! 洞天之上,一枚玄妙的文字终于在痛苦中成型。 霎那间,磅礴的混沌气在李讲的体内炸开,弥漫八方,笼罩大地。 这枚真文,让洞天的气息暴涨,本质跃升。 此时此刻,李讲仿佛成为了一尊少年天神,灵神剔透,洞天无缺,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惊人的气息。 仿佛只要稍微动用那么一丁点神力,一切都会在他的手中粉碎,崩塌。 不过,很快,所有的神异,伴随着洞天的隐遁,均消散不见。 李讲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这次突破,仿佛身体都轻盈了,如同羽毛般飘然。 这是一种境界提升后带来的错觉。 “真是低估了道家九字真言啊……” 李讲低语。 洞天极境,他确实掌握了。 只是,与想象中的不同。 他本打算将九字真言,全部刻写上去的,但是动笔之后才发现。 这看似普通的九枚文字当中,竟然蕴藏着博大高深的学问,仿佛牵扯着巨大的因果。 冥冥之中,有伟力阻止,根本不是一个洞天境能够承受的。 所以,李讲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刻写“临”,剩下的,留到以后再说。 不过即便如此,李讲依然突破到了洞天极境。 由此可见,他的选择并没有出错,道路是正确的,否则不可能走通。 简单熟悉了一下新的境界带来的提升,很快李讲便将目光,放在了洞天最上方的那枚“临”字上。 这枚文字,飘忽不定,宛若流风之回旋,淡淡的道韵弥漫在空气中。 没过多久,李讲的眼中渐渐升起震惊之色。 “这枚真文之中……竟然蕴藏着一道神通?” 察觉到这一点后,李讲无比惊喜。 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获得一道神通。 因为,即便手中已经掌握了绯云还有食荒,两大凶种的本命符文。 碍于种族之间的不同,他也依旧只能学习其中的皮毛,学不到精髓。 而神通,就是“术”的精髓! “临者,明天地所在,悟万物本来……” 李讲默念的同时,天地间仿佛有无形的道花结成,洒落。 他双手不自觉的掐印,这是不动明王印,金刚萨埵心咒。 动用“临”字神通,有两项效果。 其一,可以护住李讲的心志,相当于竖起铜墙铁壁,阻挡妖魔鬼怪的入侵,蛊惑。 其二,李讲的灵神将会得到极强的护持。 这一条,相当于在读书人本就擅长的长板之上,又单独添了一块板子。 李讲眼中浮现出震惊之色,他甚至想不到,施展这一道神通之后,同境界有谁的灵神能够强过自己。 这两个效果,看似简单,实则一条比一条不凡。 可以想象。 在实战的关键时刻,恰如其分的使用这道神通,必然能够起到扭转乾坤,决定生死的奇效。 这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底牌。 强而有力。 随后,李讲将凰血灵草从乾坤袋中取出。 霎时间,整个洞府都被朱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流光溢彩,云蒸霞蔚。 一尊高贵的虚影栖息在凰血灵草的叶子上,形体越来越凝实了,很多部位都真实得可怕,流露出凶残的戾气。 李讲眼神平静。 他看过一些古老的秘史,曾深入研究这个世界的一些特质。 像神兽,本质上和妖兽没什么区别,只是先天过于强大,而且具有独一性。 它们之所以,会被人族冠以“神”的名号。 无非就是在远古时期,人族羸弱的时候,这些妖兽很少对人族进行屠戮罢了。 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为感激,也可以理解为道德绑架。 我都尊你为神灵了,你也好意思对我们下手吗? 事实证明,还是有用的。 像凤凰、真龙这些神兽,甚至还在人族留下过传承。 不过用处不大。 因为道德绑架,只能绑架有道德的生灵。 譬如穷奇,梼杌,混沌这些每次出现,几乎都会造成生灵涂炭的极凶,便完全不吃这一套。 它们不止一次,针对人族做出屠城之举。 也就是后来人族渐渐强大了,极凶才逐渐收敛爪牙,不像往日那般肆无忌惮。 “看来,想让凰血灵草完成蜕变,成为传说级别的神药,只有一滴血,还是少了些。” 李讲眉头微皱。 如今的凰血灵草,气息虽然相比当初,发生了质的飞跃。 但是,距离传说中的“凰血仙草”,还是有着一段的距离。 传说级别的天药,果然不是这么轻松就能培育的。 “该离开了。” 李讲起身,抬手间,才气涌现,一只漆黑的鹏鸟振翅,只是稍一发力,便将湖水都给撕裂了。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出现在天空,坐在一只庞大的机关兽背上。 境界的提升,让木鸢能发挥的威力也增强了。 它的眸光能轻松穿过万米距离,锁定一只移动的蝼蚁,体表每一根漆黑的羽翼,都流淌着不俗的凶威。 李讲的手轻轻抚过木鸢。 他若有所思的想。 这巅峰贯州级别的工家造物,便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如果我能将其提升至“镇国”,实力岂不是可以相当于我的另一道分身? 李讲有所领悟,为什么工家圣道,能够在诸子百家中成为名列前茅的战斗学说。 他这才拥有几道造物,实力的提升便如此明显。 假想一下,他若是封圣呢? 抬手间,飞出三四道圣级造物…… 那威力,那存在,简直就跟一尊移动的战斗堡垒般,可怕至极。 “只是想要提升木鸢材质的话……怎么也得几滴神鹏血?那可不是能够轻松获得的。” 李讲掐断了自己的幻想。 原因很简单,镇国级别的造物,造价昂贵至极,即便是圣人世家也得大出血。 更别提自己了,买不起! 忽然,李讲心有所感,木鸢猛然掉头,锋锐的眸子直接锁定了三里之外的一处。 “出来。”李讲冷道。 躲在那里的修士心惊肉跳,相隔这么远还能被发现? “抱歉,我真的无恶意,只是吃惊您竟然在这里。”他小心翼翼的走出。 “噢?你知道我?”李讲蹙眉,他还在动用《瞒天过海》的力量,理应名气很低才是。 结果,反倒是对方震惊了。 “额……蒋兄你难道不知道,你被悬赏很久了吗?” 第297章 天药出世 “悬赏?” 李讲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这段时间都在闭关中度过。 于是他便向这人询问,闭关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方和盘托出。 “还真被悬赏了啊。” 李讲没什么感觉,因为早在他当初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会得罪那三人。 只是没想到,这三人竟然气愤到这个程度。 至于吗? 李讲心中嘀咕,不就拿了你们一点天材地宝?气性真大。 “传说级别的神药出世了。” 短短一句话,将李讲所有的心神拉了回来,为之心惊,赶紧询问相关事情。 原来,在魔鬼岛深处,一座被雷霆覆盖的荒山之上。 一日,传说级别的天药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现世,散发光华。 据这位修士所言,那种异象直接惊动了岛上的所有生灵。 即便是最顶尖的强者也坐不住了,立刻展开行动。 那一战惊天动地,血洒长空,许多强者都在争斗中死去。 传说级别的天药,接连易主,就像是一道诅咒。 无论是谁获得了,到最后的下场都是死去。 根据传言,到现在这株天药的归宿还未确定,很多绝顶天骄不服气,还在进行争抢。 “那现在天药在谁的手里?”李讲询问。 “洛阳学宫,李恩。”那人道出一个名字。 李讲眼神微变,心底翻起惊涛骇浪。 这算是一道好消息,天药在手,无论如何,至少比别人多了一份主动权。 但同样的,也是一道坏消息。 李恩把持这么一道宝物,必然会引来群敌环伺,陷入无休无止的征战当中。 他能守住吗? 说实话,李讲没谱,他对这位刚认识的表弟,几乎一无所知。 “他们现在去哪了?”李讲问。 他的心底莫名有种急迫。 这种情绪很复杂,他竟然想去帮李恩一把。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要反问自己。 他要用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身份,去帮李恩? 说到底。 感情,终究是要通过相处来维系,亲近的。 至于血缘……李讲对洛阳李家,真没有什么归属感。 “应该在雷域。” 那人肯定地说,“这段时间,凡是实力够强的,都去雷域了,那里遍地是宝,甚至有人得到了神兽精血呢。” 以往每一次魔鬼岛开启,强者都不会放过雷域。 因为,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发生奇遇。 神兽精血,妙用无穷,每一滴都蕴含着磅礴的能量。 若是幸运,炼化之后甚至能够得到一些传承。 这是每个人都趋之若鹜的珍宝,李恩他们在那片区域不奇怪。 “额,蒋兄你要过去吗?” 那人见李讲态度随和,全然没有一些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于是他提醒了一句,“洛阳的那两位,还有凤夷城主可都在那边,你去了怕是会被追杀的。” “无碍,不怕他们。” 李讲见他提醒自己,也算是善良,沉思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株天药,送给了他。 “多谢你的情报。” 李讲不容他多说,木鸢振翅发力,眨眼间便远遁了数千米的距离。 雷域,血红色的雾霭弥漫,雷光闪烁,不时落下,经常劈中生灵。 一般的修士踏足这里,往往还没碰到人,就先一步被天道抹杀,有苦无处发。 这片区域广袤无边,看不见尽头。 大地呈现出焦黑的颜色,诅咒之力蒸腾,几乎凝成实质,融在雾霭里。 若没有提前炼化大量的琼华之力,贸然踏足这里,会有种在毒气中行走的感觉。 修士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腐蚀的痛苦,像是要蚂蚁趴在身上啃咬。 一片荒芜的山脉,寸草不生,但神奇的是,在如此生机淡薄之地,李讲居然看到了一座湖泊。 它就像是一块镶嵌在大地的宝石,明亮剔透。 但最了不得的是,湖面的中心,有一座小小的岛屿。 李讲清晰看见,那上面生长着一株青翠碧绿的果树,流光溢彩,香气弥漫。 它只孕育着一颗果实,但就是这么一颗果实,却吸引来了许多身影的围观。 “那难道是碧霄灵果?” 有人惊呼,有点蠢蠢欲动。 这种天药,虽然比不上传说级别的天药,但品质也算上乘了。 往年没有得到传说级别天药的圣子圣女,除非有自己的路子,否则最后,都要退而求其次,选择上乘的天药炼化。 否则,长时间待在一个境界,那相当于蹉跎,浪费光阴。 不过很快,这人心中刚燃起的火苗便熄灭了。 因为,在湖岸边,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投来目光。 “靠近者死。”那人冷漠开口,一股摄人心魄的压力如利剑般降临。 “你!” 那一片区域,所有人心生寒意。 不过,却没有几个人敢多说话的,甚至有人当即遗憾的退去了。 因为。当即有人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诗狂弟子……” 江城站在岸边,脚下的鲜血猩红刺目,不远处躺着几具尸体,不单单有万血巢的妖修,还有大唐的文人。 他下手从不客气,一向唯我独尊。 在重阳文会时,甚至还有过一言不合,与韩飞章当众出手的情况。 “他为什么还不去摘了那碧霄灵果?”有人道。 “还不是这座湖有天然的禁制,需要按照特定的路径行走,否则必然招来天雷。” 有人解答道,“那滋味,就算是江城也不愿意承受啊,你仔细看那湖底。” 刚来的人们忙不迭的低头看去,结果,看清湖底的瞬间,头皮都麻了。 难以置信,这座出现在魔鬼岛上,如宝石般珍贵明亮的湖泊。 在其湖面底下,竟然埋葬着累累白骨。 其中有几具明显是新人,不过早已看不清面目了,肉身被劈成了焦炭,一失足成千古恨。 “遗憾啊……抓到的七个人都死了,宋姑娘,看来你运气真的很差,接下来轮到你了。” 江城的身边,站着一位灰衣青年。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红衣女子,皮笑肉不笑,眼神阴翳如蛇。 宋君如听到他的声音,打心底的厌恶,冷笑讥讽,“宁岩松,没想到我之前还高看你了。” “堂堂青州文人,居然帮云州对付自家人,你是真爱当狗啊,找不到金明耀,就舔起了江城的脚。” 这是明晃晃的挖苦,言语锋利的就像是一把刀,直戳宁岩松的心口。 本就是假笑的脸,瞬间僵硬了。 宁岩松目欲喷火,怒笑道:“宋君如,你又好到哪里去?” “你是舔对人了,李讲一飞冲天,势不可挡,可结果呢?你还不是要当我们探路的棋子?” 提及李讲,江城的眸色明显冷冽了不少。 他望向宋君如,一如既往的目空一切。 “我给你两条选择,要么,为我探路,要么,死!” 第298章 我是你爹 江城姿态傲慢,语气霸道。 他显然将自己当作成了生杀予夺的霸主,随意压迫宋君如的性命。 而这份恶意,有很大一部分,源于李讲。 一想到当初诗斗,自己居然在李讲的面前以惨败收场,江城就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可进入万血巢后,无论怎样,他都找不到李讲。 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痕迹。 所以,江城便将怒火蔓延至了所有,与李讲关系亲近的人。 “去,宋姑娘。” 宁岩松火上浇油,冷嘲热讽,“前面已经有七个人为你探路了,距离碧霄灵果只差百米的距离,或许你能活着回来呢?” “不会真有人,会为了尊严放弃生命?要知道,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宋君如咬牙攥拳,英气的面庞,青筋浮现。 她前所未有的愤怒,血气翻涌,宛若一座火山在暴动。 “你这个……贱人!”她怒骂。 宁岩松笑而受之,“多谢宋姑娘夸奖,但贱人总比死人好。” 围观的众人沉默了。 因为,若换作他们站在宋君如的角度,绝大多数人同样会感到煎熬。 这注定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眼看着,宋君如的眼睛,逐渐被灰蒙蒙的色彩笼罩,心灰意冷。 她的体内,终于还是涌现出才气。 四面八方,仿佛皆有叹息声响起。 人们由衷的为这位女子感到惋惜。 江城则不然,只是厌恶的说:“浪费时间。” 大战即将爆发,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 这个时候,天空之中却突然多出了一道黑影。 “那是谁?”人们震惊无比,谁敢在这个时候靠近江城? “是你?” 江城看见李讲,露出惊讶之色,一眼就认出了他。 木鸢的形象太鲜明了,特征突出,很难令人遗忘。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颗碧霄灵果是我的。”江城冷声道。 从这里便可以看出,他对待李讲,和对待其他人的态度的不同。 因为,无论是凤夷盛会上,还是同坐一条船的路上。 李讲的木鸢都曾出力,展现出强大的战力。 若没必要,江城并不想在这个关头,与李讲这种修士发生冲突。 “这些人是你杀的?”李讲坐在木鸢的背上,居高临下的说。 江城先是一怔,随后才把目光放到了身边那几具尸体上。 “是,又如何?” 江城语气逐渐强硬了,眼神冷酷,“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我劝你立刻退走,否则我将提着你的头去领赏金。” 他一如既往的自负,狂妄又霸道。 这句话让部分人脸色微变,意识到什么,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原来是他!” 有人认出来了,拥有机关鹰隼的工家天骄…… 这不就是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被凤夷城主还有洛阳两大天骄悬赏的蒋理?! “哦。”李讲没什么波澜,他原本就与江城有恩怨。 如今江城还恨屋及乌,想要将他身边人都牵扯进去,自然无话可说。 李讲率先动手,真就没有半点预兆,驾驭着木鸢如同流星般俯冲而至。 “嗯?!” 江城和宁岩松同时被那股杀意锁定,怒极而笑。 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未免也太狂妄了,他到底把自己代入成谁了?谭紫宁还是金明耀? 一个人居然敢挑战他们两人! “找死的东西。”江城怒了,身后浮现出五口光芒璀璨的洞天。 他提笔作诗,快若闪电,瞬息间面前便有三道光芒亮起。 这是一首贯州级别的战诗。 有所不同的是,是他亲笔所作,掌握的威力比写别人的贯州诗要强上一倍。 一条狰狞凶恶的魔龙,从光芒中扭转身躯飞出,咆哮着冲向李讲。 “江兄,我助你,瞬息杀他!”宁岩松手中经文飞出,那是一篇兵法。 莹莹光芒如雨点般落在魔龙的身上,于是它每一块鳞片之上都燃起了火焰,气息更强了。 远方的众人哪怕只是围观,都为之感到心惊肉跳。 两大天之骄子,竟然在合力对付一个人? 轰隆! 木鸢俯冲而至,硕大的鹰爪如闪电般探出,无视了火焰,在电光火石之间,对魔龙的头颅完成了洞穿。 而且,它还当着众人的面,将其视作蛇虫般放在嘴边,一口吞下。 “这怎么可能?”宁岩松脸色大变。 “你这是巅峰贯州级别的工家造物?” 与他相比,江城冷静许多,眼光独到,一眼便看出了木鸢的不凡之处。 不过,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听说过吗?” 鹰背上的李讲神情平静,“远古时期,金翅大鹏鸟以蛟龙为食。” 这不算是秘密,因为金翅大鹏鸟作为赫赫有名的神兽,凶威滔天。 寻常人恐惧无比的蛟龙,对于它而言,真的只是一种钟爱的食物,如绵羊般可以随意猎杀。 江城脸色阴沉,眸光森寒,两人合力居然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拿下李讲。 他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此人能被三大强者悬赏,到现在还没死了。 “一个连镇国都不是的造物,也敢与传说中的神兽相提并论?” 江城动真格了,提笔作诗,一时之间风雷大作。 三色霞光爆发,虚空中凝现出一把大弓,炽盛的雷霆为箭,缓缓拉开,转瞬绽放寒芒,朝着李讲悍然射出。 这绝对是惊世骇俗的一箭。 所过之处,呈现出一条雪白的湍流,空气都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炸开了,音爆声如雷鸣。 这次,宁岩松反倒是一动不动。 因为,江城的这一箭真的不弱,甚至可以射杀一些圣子了。 他想要看看,李讲到底能不能接下来。 轰隆! 李讲的脑后,洞天撑开,太灿烂了,如同一轮缓缓旋转的神环,圣洁的辉光洒落大地。 木鸢更可怕了,锋锐的目光凌厉如剑,每一根羽翼都流转起了朱红色的光。 绯云秘法。 “他的洞天怎么只有一个?”宁岩松很是不解,未曾突破极境的人,理应没有资格站在他们面前才是。 “杀。” 李讲脚下的木鸢振翅,卷起漆黑的风暴,里面雷霆滚滚,将那支箭矢在半空中拦截。 旋转的风暴,如同一面密不透风的墙。 当着众人的面,转瞬间便磨灭了箭矢上的才气,符文快速黯淡。 咔擦! 箭矢断开了,消散在了风中。 江城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大唐文院,工家造诣最高就是陆嵘,你是谁?” “我是你爹!” 李讲操控着木鸢,巨大的阴影掠过大地,如闪电般击出。 哪怕江城第一时间写了首防护战诗,唤出了城墙,也被摧枯拉朽的击穿。 他大口咳血倒退,整张脸惨白到了极致。 四面八方哗然一片。 没人想过,不可一世的江城,竟然会在一位籍籍无名的人手中吃瘪。 这是要败亡了吗? 第299章 宁岩松,死 噗! 江城体内气血不受控制地翻涌,张口吐血,连灵神都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头晕目眩。 要知道,身为诗狂弟子,云州第二,擅长诗道的他,虽然没有李讲那样,频繁享受虹光洗体的待遇。 但是,各类药浴,炼体灵果……他从小就是不缺的。 所以,江城的肉身其实远超一般的读书人,结果,还是在一瞬间负伤了。 眼看漆黑鹏鸟即将再度发起冲锋。 “蒋理,你过了,你难道想对诗狂弟子下杀手?”宁岩松脸色大变,提笔作写,从九天之上唤下天雷。 乌云滚滚,雷霆如雨。 每一道炽盛的雷光打在地面,都会引得大地震颤,炸开一层泥土。 “遇事就搬出诗狂?看来平日里这个名头很好用啊,让你享尽了追捧与特权。” “可惜了,碰到了我,我可不管什么诗狂,想杀你就杀。” 李讲平静说道。 木鸢穿梭其中,风驰电掣,绯云秘法催动,速度敏捷,寻常的肉眼难以捕捉。 密密麻麻的雷霆降下,天威可怕。 不过,始终没有命中李讲,木鸢接连摧毁江城的手段。 这一幕,让战斗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而江城,表现得就像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兔子,什么战诗写出来,都是在顷刻间被瓦解,摧毁。 此刻,没有谁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的了。 李讲的言语,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尖刀,径直往他胸口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刺。 江城脸色发青,从崛起至今,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如此轻视! “你敢如此侮辱我师门?!”江城睚眦欲裂,前所未有的暴怒。 “辱就辱了,怎么地?” 李讲驾驭着木鸢,屈指一弹,漆黑的眼眸里,竟然浮现出两枚神秘古奥的符文。 食荒秘法! 炽盛的雷霆在羽翼中升起,声势浩荡,威严悚然。 相隔数千米,修士都为之感到头皮发麻,果断抽身闪退。 唰! 雷霆如箭矢般腾然射出,铺天满地,将江城所在的范围尽数笼罩。 这是躲不开的一击,包含着李讲冰冷的杀意,洞天宛若一口巨鼎般流泻光华,震动不断。 “啊!”江城发出惨叫,所写的防护战诗在一瞬间崩塌。 众人呼吸仿佛都静止了,毛骨悚然的看着江城的体表裂开,大量的血从中流出。 他的肉身快速变黑,每一根毛发都炸开了。 诗狂弟子真的要陨落了吗? 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未免也太强了些! 眼看着江城的生机,即将黯淡,大量的黑烟从口鼻中飘出。 关键时刻,他的体内忽然亮起了一抹霞光,密密麻麻的文字,迅速环绕住江城,如同蚕蛹般将其裹挟,瞬息遁走万米。 “嗯?” 李讲露出讶异之色,这点变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看起来,江城真的很受诗狂的重视,竟然在他的体内埋下了一道后手。 如同保命符般,在其生死攸关之际启动,护佑他自行逃离。 蚕蛹内,降下晶莹的光雨,治疗江城的伤势。 他的意识恢复了稍许,怨愤无比,这是奇耻大辱啊,他竟然差一点就被李讲杀了! 江城忍不住发出怒吼,“蒋理,我要杀了你!” “那你快回来,我可还在等着呢。” 李讲道。 这一句话,气得江城体内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抹血。 若真由情感操控,他当然想要回去再大战一场,堂堂正正的杀了李讲。 可理智却在告诉他。 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这个蒋理的实力,非常可怕,很有可能达到了绝顶天骄的层次。 他若真的不顾一切回去了,只会辜负老师留下的后手,白白送死。 “啊!!!” 江城发出不甘的咆哮,终究还是屈服了,远遁离开。 结果,这就苦了宁岩松了。 他眼睁睁地目睹江城从意气风发,到打得重伤垂死,最后再远遁逃离。 这过程发展的太快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李讲就已经驾驭着木鸢冲他冲杀而至。 “等等!这是一个误会!” 宁岩松吓得毛骨悚然,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算是怎么个事?莫名其妙就冒出了一位绝顶天骄,将他们两人镇压了。 “误会?等你死了之后,托梦跟我好好解释!” 宋君如怒吼爆发。 对待宁岩松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叛徒,她是真的杀意决绝。 若不是碰到李讲,她很有可能将要舍弃尊严,成为江城和宁岩松两人的探路石。 毕竟,前面七人是如何死的,宋君如可看得一清二楚。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可最后还是因为失误,被天雷击中,最后坠入了湖中,成为了尸体中的一员。 晶莹的大湖旁,宁岩松吼声连连,真的拼命了,不过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突围。 他连精血都燃烧了,献祭出更强大的力量,洞天璀璨,如同烈阳。 但是,他面对的可是李讲和宋君如的联手。 光是一个李讲,就能给宁岩松带来巨大到无法抵抗的压力,更何况宋君如也是青州文院鼎鼎有名的圣女。 结果,宁岩松的下场无比凄惨。 滚滚才气,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狠狠拍在他的胸口。 砰! 一声巨响,他哇的一声吐出大量的鲜血,里面显然夹杂着内脏碎片,肋骨断了十几根。 这对于读书人而言绝对是重伤。 可以说,如今的宁岩松,真的是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 “别杀我,我是宁家的嫡长子!”宁岩松这般喊道。 宋君如犹豫了,她确实害怕为家族招来祸患。 不过,李讲却没有一点心软。 木鸢雷霆般的一爪探出,直接将宁岩松的双腿给扯断了。 远方,围观的群众惊得头皮发麻,因为隐约从断口中,看到滑落而出的肠道。 “天啊,这个蒋理是魔神转世吗?从未听说哪家文院有这号人物啊……” 李讲太果断了,面对一座名门望族的后代也没有手软,这样的心性令所有人震撼。 就连宋君如也有点骇然,看向蒋理的目光带有浓烈的忌惮。 不过,李讲却一点也不后悔。 对待这位视自己为敌多时,甚至还曾派出过手下暗杀自己的敌人。 李讲的态度很明确。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眼看着木鸢再度振翅飞来。 眼角滑落的泪还没停止,宁岩松的眼中便浮现出了浓浓的悔恨之色。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这一道声音,随后头颅被一爪捏爆。 青州文院第二。 宁岩松, 死! 第300章 坟场 一位云州文院第二,一位青州文院第二。 无论是江城还是宁岩松,这两个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尤其是江城,作为诗狂弟子,他的实力一向高深莫测,很少有人能与他为敌。 然而,就是这么两号强大的人物,却被一个横空出世,样貌平凡的黑皮小子给击溃了。 一者死亡,一者遁逃。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魔鬼岛都会为之震动。 “出现了一位魔王啊……太凶残了,怕不是有什么大背景,否则出手怎么会这般肆无忌惮。” “想想也是,寻常人哪有机会与洛阳扯上关系,可他居然被那两位天骄悬赏。” “众院大比之后,蒋理这个名字,怕不是要如同骄阳般升起了……” 众人议论纷纷。 不过既然大战已经结束,很多人即便意犹未尽,也迅速抽身撤离了。 因为无论如何,湖中央的碧霄灵果,都注定无法属于他们。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 战斗结束,宋君如第一时间对李讲进行道谢。 “无妨,顺手为之。” 李讲落地,让木鸢飞入湖中央,将那碧霄灵果采回。 这一来一回,效率非常之快,没有触碰任何禁忌,引来雷霆。 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步。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司南。 它为木鸢指出了唯一的那条明路,所以才能这般轻描淡写。 “你要吗?”李讲将碧霄灵果递出。 宋君如毕竟是因为自己,才遭到宁岩松和江城针对。 再加上他志存高远,想要获得更多的凤凰精血,让凰血灵草完成进化,然后以传说级别的天药为材料。 所以,这种次一等的天药,虽然效果也不错。 但李讲却并不是那么需要。 还不如给朋友。 “给我?” 宋君如明显大吃一惊,指了指自己的脸。 “这太贵重了,我什么也没做,实在无法厚着脸皮收下。”宋君如摆手拒绝。 “你还是收了,是我。” 李讲将碧霄灵果塞到宋君如的手中,短暂的露出真容。 看到传说中的蒋理,居然露出李讲的容貌。 宋君如明显惊了,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瞠目结舌。 “你……你……那我收下了。” 宋君如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最终统统化作一句。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李讲会对宁岩松狠下杀手。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为什么一直不见踪影?”她忙不迭地询问,并且说众人找了他很久。 虽然大家嘴上都没说什么,但是,都在担心他被某些仇敌,暗杀在了某处。 于是,李讲便将进入万血巢的经历,大致告诉了宋君如。 结果,宋君如更震撼了。 “你说……是你杀了萧齐他们?” 这可是震惊一时的大事,兰州文院,十几位天骄包括圣子在内,一夜之间全数死在了一座山谷。 到被众人发现的时候,那里仍旧生长着坚韧不绝的野草,是暗红色幽墟里唯一的草原。 这副场景被众人口口相传。 大家都很好奇,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没人提出过李讲的名字。 宋君如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好李讲话语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 “看来你现在是真的崛起了……你现在是要与金明耀他们争夺传说天药吗?”宋君如道。 “是也不是。我更想得到凤凰精血,你知道哪里有吗?”李讲对雷域的消息很少,所以碰见熟人,直接询问。 “凤凰精血的话……你去那边看看,那边有座坟场。” 宋君如为李讲指了一个方向,并且告诉他,那边天雷密集,偶尔会将一些古坟劈开,竟然会飞出一些隐藏的神物。 很多强者的神兽之血,就是在那里获得。 “不过你要去的话,千万小心,悬赏你的凤夷城主,还有洛阳城的两大天骄,这段时间都在那里。” 她认为,李讲的新身份同样树敌无数,若是去了新坟场,很容易爆发战斗。 不过,最后李讲还是去了。 修行一道,如逆水行舟,当所有人都在这破浪而行的时候。 他哪怕只是稍慢一些,依旧会被众人甩在脑后。 西边,远离赤日的群山。 被称之为“坟场”,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讲刚一闯入,便感受到了一股苍凉之意,淡淡的腐朽恶臭之气在空气中弥漫。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高矮不定的坟堆。 矮的,与认知中的相差无几。 至于高的,甚至有媲美小山的情况,呈黑褐色,流转着浓烈的诅咒之气。 “怪不得宋君如提醒了我,千万不能动这里的坟堆,只能寻找被天雷击中的……” 李讲蹙眉,这坟头的诅咒之力未免也太浓烈了。 他严重怀疑,哪怕是拥有琼华明珠护持的自己,被坟堆里的诅咒缠上,下场同样不会美好。 毕竟,这可是连神兽都能杀死的力量。 他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触碰了这层禁忌,下场不可能美好。 李讲驾驭着木鸢,躲避沿途的天雷。 偶尔,他会看到一些被劈开的坟头,那场景象就像是一座山体被劈断了。 他小心翼翼的进入,甚至能感知到一些残存的神物气息。 不过无一例外的,里面的宝物都被前人带走了。 有人丧心病狂的掘地三尺,试图寻找隐藏的神物。 付出行动的人结果都很惨,被诅咒之力侵害,污染,成为了鬼兽。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杀了。 远方,忽然有一抹雷光闪烁。 轰! 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着光芒之后而至。 数十里之外,一座小山高的坟堆爆开了,一滴鲜红欲滴的血液,宛若一轮太阳般从缺口中飞出。 它散发着某种恐怖的气息,震荡大地,将附近一片区域的生灵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神兽精血出世了!” 有人惊呼,四面八方皆有身影一声不吭,宛若闪电般掠去。 他们的反应很快,现在完全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在此之前,不乏有人距离宝物极近,夺走宝物后甚至没有经历战斗,迅速逃离现场的例子。 不过,这些人还在路上的时候,便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如流星般冲出。 那速度之快,让一些修士当场破口大骂。 李讲第一时间来到神兽精血之前,眼睛一亮,心跳都快了。 “竟然是凤凰精血!” 第301章 魔王 凤凰精血,关乎着李讲的凰血灵草,能不能顺利进化为传说级别的天药。 他伸手便将这滴鲜血收入囊中。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虚空,忽然有点点星光汇聚。 根本来不及反应,一道风姿绝世,白衣出尘的女子便从中踏步而出。 她容颜无瑕,黑发飘飘,明亮通透如宝石般的眼睛柔波流转。 “这位小兄弟,小女正需神兽精血,不知可否忍痛割爱?” 谭紫宁几乎刚一出现,便引来四面八方一片哗然之声。 无人想到,竟然有一位绝顶天骄出现在了这片地区。 “她不是前不久才与妖女大战一场吗?” 有人惊呼,那场大战被众人看在眼里,凡是目睹者,至今有种梦幻飘然的感觉。 因为,两女表现出来的战力太惊人了,完全不像是洞天境的修士。 李讲有些吃惊,没想到刚来坟场,就碰到了这么一位“老熟人”。 当初在墓府发生的事情,他可没有忘记。 “东西已到我手,断然没有让出的可能。”李讲平淡地说。 按道理,这种态度很正常。 不过被众人看见,依然感到错愕。 因为谭紫宁是鼎鼎有名的美人,无论去到何处,享受的都是众星捧月的待遇,很少会有人对她这般冷淡。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漂亮,拥有传说中的一种特殊体质。 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她营造出来的形象近乎完美,很多世家,都乐意,甚至是鼓励孩子亲近她,想要与她结成姻缘。 事实上,如果谭紫宁愿意。 真的会有人,将神兽精血双手奉送到她的面前。 “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小女可以用他物与阁下交换。”谭紫宁声音空灵悦耳。 人们闻言,纷纷露出惊叹之色,这下即便之前对谭紫宁无感的人,眼中的情绪也微微变了。 在他人看来。 以谭紫宁的实力,在魔鬼岛这种地方不强取豪夺,还愿意以物换物,真的非常难得。 这足以说明她的家教良好,为人亲善。 “是了,那场大战,应该是导致谭紫宁负伤了,所以才迫切地需要神物来疗伤。”有人联想到什么。 “兄台,既然祝星神女有所求,你就与她交换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如此姿态,可不够大度!” 有人开口,为谭紫宁站台。 结果,李讲转头看去,此人顿时如坠冰窟,脸色瞬间煞白。 因为,他从李讲的身上,蓦然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压力。 “好一句慷他人之慨……不若这样,我也不要谭紫宁的东西了,你将你全部身家奉送给我,此事我便考虑一下。”李讲冷漠道。 此人颤栗,打心底的觉得屈辱。 可他真的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李讲的杀意是实打实的,很有可能因此杀来。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有点眼熟,他就是那个被凤夷城主,还有两大天骄悬赏的蒋理!” 终于,有人一拍脑袋,认出了他的身份。 谭紫宁明眸善睐,微微一笑,“是了,差点忘了,前一阵子凤夷城主还在询问我,有没有见过你,看来你很擅长树敌。” “是吗?那我建议你离他远点,毕竟喜欢背后捅刀子的贱人,人人得而诛之。”李讲平静道。 谭紫宁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想到了一件不太光彩的往事。 贝州之行,是她人生的一大污点。 谭紫宁严重怀疑,李讲这是在指桑骂槐! 但是,她没有证据。 “嗯?是魔王?他才刚杀了宁岩松,击溃江城,就跟谭紫宁对上了?” 有人初来乍到,看到李讲与谭紫宁对峙,大吃一惊。 殊不知,他的消息才是真正的劲爆。 一声之后,一片区域都被引爆了。 “什么?他杀了宁岩松,还打败了江城?” 人们震惊无比,这是要崛起的节奏啊。 虽说每年众院大比,都会有黑马横空出世。 可像李讲这等战绩的,依旧非常少见,十年都不一定能出一次。 “何止,他差点杀了江城!若不是关键时刻,诗狂种在江城体内的手段生效,江城真的就死了!” 来者仿佛是嫌这堆火烧得还不够旺,于是又往里面倒了一点油。 这下,就连谭紫宁都露出讶异之色。 江城的实力,她是知道的。 虽说距离绝顶天骄,还有一段差距。 但是,依旧不是随便出现一个猫猫狗狗,就能将其杀得片甲不留的。 “原来如此,你竟然差点杀了我云州文院的人。”谭紫宁轻语,挥手间,星光莹莹,落在她的面前,形成一架古琴。 李讲笑了,眼神冷冽,嘲弄意味浓烈,“要抢凤凰精血就直说,还扯上一块遮羞布了,真是既要又要。” 众人哗然。 虽然大家都没听过,这个“既要又要”。 但是,不少人身为文人,发散思维,自然不难结合语境,理解意思。 “你字里行间夹枪带棒,真当我不敢杀你?” 谭紫宁终于是被激怒了,明眸含煞,如鬼魅般出手,弹奏古琴。 她修炼的,乃是文道中的一条分支,琴道。 这条圣道与诗道,词道等处境相似。 比起“法”,更像是一种“术”。 铮! 琴音铿锵,宛若沙场战曲,一道道流光在琴弦上流转,杀意腾腾,凛冽惊人。 音波袭来,无形无色,但是就是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空气仿佛都被挤压变形了。 一排排古木炸开,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碾压。 李讲催动木鸢发动风暴,但却如冬雪般消融。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针对灵神发动的进攻。 于是李讲主动展开洞天,光华流转,朦胧的霞光击出,顿时粉碎了音波。 人们震惊无比,绝顶天骄出手,举手投足那都是不同凡响的招数,怎么可能被轻易挡住? 令人更惊讶的是,谭紫宁并没有生气,而是蹙着眉,紧紧盯着李讲的脸。 她很确信,这张脸,在进入幽墟之前并未见过。 但是,莫名其妙的,她对李讲有种直觉。 她见过此人。 “你是谁?”谭紫宁发问,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因为,一招过后,她的体内,竟然控制不住的滋生恶意,杀意。 这换做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她严重怀疑,这是一位旧敌,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是谁?我就是我,圣女莫非疯了?”李讲脑后洞天如神轮徐徐旋转。 霞光笼罩,道韵弥漫。 此刻的他,宛若神光中的神子,光明不凡,气势卓然。 “不对……你易容了,你面具下的脸是谁?”谭紫宁眉头越发紧蹙,眼眸放光。 第302章 李恩暴露 这句话,让李讲一阵心惊。 得天独厚的特殊体质,果然玄妙。 登府级别的兵法,真的很难抵挡她的直觉。 两人不过简单交手一个回合,她便看出了细微的端倪。 “说,你到底是谁!” 谭紫宁十根手指像是在琴弦上绽开了,抡转不停,琴音铿锵,一道又一道赤霞飞出。 虽是光芒,但是锋锐程度却堪比神兵利器,速度快得惊人,能够轻易斩断武夫肉身。 李讲驾驭着木鸢闪躲。 霞光击中一座荒山,轰然爆开,无数碎石如雨点般冲上天空,随后洒落。 而那霞光却一点耗损都没有,如灵蛇般继续杀向李讲。 她不知李讲的真实身份,不过却依从本心,判断出李讲必然是一位旧敌。 李讲躲避无果后,便悍然催动木鸢杀去。 轰! 惊世的大碰撞中,磅礴的能量逸散开来,化作冲击波,将沿途的一切摧毁,地面都为之开裂。 有部分人怀疑,李讲死了,绝顶天骄出手,可以横推同境界的一切敌人。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亲眼目睹,浓雾中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李讲还活着,不仅如此,看起来一点伤势都没有。 “这是又要出现一位绝顶天骄了吗?” 人们心惊肉跳,这是大新闻啊,放出去整个魔鬼岛都要震动。 有人居然和谭紫宁平分秋色! 两人在空中展开激战,谭紫宁盘坐高空,古琴搁置在双腿之上,玉手弹奏,动作如穿花蝴蝶,美轮美奂。 但其中,却有恐怖的杀意流转,足以斩杀无数天骄。 一座座荒山在其琴音下崩塌。 修士都不敢靠近了,一次又一次的拉远距离。 “这还能是圣子吗?为什么感觉同为圣子,彼此之间的实力还能差距这么大?” 有圣子绝望地说。 “圣子,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在远古时期,还有更强的存在,他们在一地称王,连圣子都能做到横扫。” 有人脸色煞白,道出一个秘辛。 显然,在他看来,谭紫宁便属于这一类的强者。 她的实力一向深不可测,也从未有圣子能与她抗衡。 若能这么多圣子中,谁能担任起“王者”之名。 谭紫宁必然有着一席之地。 天空之中,彩霞与风暴碰撞,一下子,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一棵树木还保持着完好无损的模样。 “我好像猜到你是谁了。” 谭紫宁容颜无瑕,白衣出尘,被瑞彩环绕,宛若谪仙般美丽。 一旦认真出手,谁都无法控制体内的气息流露。 正因如此,李讲的破绽更多了,被谭紫宁捕捉。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终于可以放手一战了。”李讲淡道。 反正他也没想过,这个身份能一直瞒着。 人们闻言,大吃一惊,这魔王都与谭紫宁战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没有动用全部实力? 李讲在乾坤袋中取出毫笔,才气为墨,洞天旋转,四大极境同时发力。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要作写战诗词。 然而这个时候,在坟场的更深处,却突然炸开了一道更加璀璨的光芒。 轰隆隆! 霎那间,仿佛一轮太阳升起,炽盛的光芒横扫大地。 相隔甚远,李讲和谭紫宁都感受到了那股远远袭来的热浪。 是谁在出手? 两人下意识地一怔。 随后便听到有人大喊。 “天哪!李恩在强行炼化那株幽冥九叶草,他被金明耀找到了!” 此言一出,整个坟场都仿佛沸腾了。 李讲和谭紫宁豁然抬头,即便是两人,此刻眼神之中也写满了震惊之色。 过去那么久,整个魔鬼岛,有几个人还不知道那株传说级别的天药,落到了李恩手里。 而李恩,正在满世界的逃亡,躲避追杀? 可现在,却有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出,他在尝试炼化那株天药,但在关键时刻,被金明耀发现了! 显然,李恩的处境非常不妙,可能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只差一步之遥,便要落入万丈深渊。 否则,没人会在这种危险的环境,尝试炼化传说级别的天药。 那玩意太珍贵了,若是无端耗损,就是圣人世家,也会感到肉疼。 哧! 谭紫宁率先动身,她果断放弃了继续对李讲出手。 因为在她的心里,此刻没有什么,比传说级别的天药更加珍贵。 无论这件事发展的后续,是李恩炼化成功,还是金明耀打断了他,天药落到了金明耀的手里。 于谭紫宁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砰! 李讲也催动着木鸢离开了,如同一道闪电飞向风波的中心。 此刻,他的心情略微复杂。 因为即便收获了部分遗失的记忆,他还是没有认祖归宗的想法。 不过,李讲的神情很快就坚定下来。 帮不帮李恩,可以看情况判断。 但是关于金明耀……他是断然不可能允许,此人获得传说级别的天药的。 坟场深处,暗红色的诅咒之力,宛若电蛇般铺天满地。 一座坟堆被击穿了,炽盛的日光至今残存在缺口上,高温扩散。 通过缺口,无数人清晰可见,一位青衣少年盘坐在深处,胸前飘浮着一株七叶草,流转着幽冥之气,浓郁的道香化都化不开。 寻常人光是嗅闻,都有一种要飘然欲仙的滋味。 “怪不得这段时间怎么也找不到李恩……原来他竟然躲进了一个坟堆里面。” 人们神情复杂。 这胆子属实是太大了,谁不知道坟堆里诅咒之力浓烈到惊人。 光是靠近,就会有种心惊肉跳的直觉。 而李恩居然躲进了里面,试图偷偷炼化天药。 这要是被他成功了,一旦出世,必然石破天惊,凭借着强大的底蕴和更进一步的修为。 李恩绝对能够一改颓势,完成横扫。 “可惜啊,棋差一着,还是被金明耀揪出来了。”有人淡漠道。 部分人不希望看见李恩成功。 洛阳李家是强,但树大招风,同样会拥有政敌。 高空之上,金明耀身披金色战甲,宛若一轮太阳镇压天地,光明气息流转,英姿勃发,眼眸冷漠。 他眸光紧紧锁定着坟堆中的李恩。 金明耀冷漠开口,“李恩,你不主动解除炼化,从里面走出,难道是希望我亲手提你出来?” 身为青州第一天骄,他霸道而又傲慢,话里话外都充斥着一种居高临下。 四面八方,不止有一道强横的气息迅速赶来。 但他还是不急不缓,早已把天药当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第303章 群雄齐至 四面八方,一道又一道身影冲来,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气息尽皆强横到一种程度。 因为,事关传说级别的天药,一般程度的修士根本没有资格插手。 任何对自己实力没有清晰认知的人,都会在这场惊世大战中沦为炮灰。 这是不争的事实。 坟堆中,李恩脸色凝重,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气息远没有那么的平和。 他负伤了。 得到传说级别天药,杀出重围的时候,他受到金明耀横空一掌,内脏都受损了。 否则的话,他不会这么急迫地炼化天药。 可惜,还是没有撑到成功的那一刻。 “看来,还是我哥厉害。” 李恩盯着面前的幽冥七叶草轻语。 当陷入同样的境地,他才知道,李翀当年夺得传说级别天药,有多么艰难。 这不仅仅有运势的帮助,还有一大层原因,是实力。 李恩缓缓起身,抬眸望向天空,眼中燃起熊熊战意。 “看来你铁了心要与我一战了。”金明耀看见这一幕,冷冷地说。 “天药在手,怎么可能不战而降?金明耀,你未免也把自己看的太高,把别人看的太低了。” 李恩说话的时候,洞天璀璨如火炉,还是没有放弃,竭尽全力的炼化这株天药。 “你知道,你在面对我的时候一心二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金明耀背后光焰流淌,无数符文闪烁,化作一对瑰丽的翅膀。 那是金乌之翼。 出生便呈现出“返祖”之相的金明耀,运用任何与金乌有关的力量,都会强得可怕。 至少同时期,金忡绝对不是金明耀的对手。 他从来就无愧于“金家小太阳”这个称号。 一旦出手,必然光芒万丈,能横扫诸敌。 李恩眸色阴沉,他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传说级别的天药是强大,但正是因为药力强大,才更加需要全身心关注。 他若真的敢一心二用,结局很有可能不仅会失败,更加可怕的是,会陷入走火入魔的异象中。 “害怕了就将天药交出来。” 金明耀强势无匹,金乌翼扇动,炽盛的日光将天穹点亮,云朵都炸开了,大地发出震动。 难以想象,一个人而已,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势。 “这还是我记忆中那肉身孱弱的人族吗?”暗处,有妖修瞠目结舌。 他第一次看见金明耀出手,被那漫天弥漫的气血震撼到了。 怪不得金明耀敢用肉拳砸开坟堆,拥有这样可怖的肉身,搭配琼华之力,真的可以无视很大一部分的诅咒。 金明耀如一颗燃烧的流星,横空杀来。 李恩咬牙,刚准备进行反击,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抹乌光从远处闪击而至。 “找死?” 金明耀察觉到里面的杀意,反手就是一掌劈了过去。 轰! 刹那间,罡风激荡,火光爆发,虚空都在碰撞中颤抖,烈焰如雨点般洒落大地,将一片又一片大地点燃。 “嗯?” 金明耀动容,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掌,必然能够让来者魂飞魄散。 可出乎预料的是,对方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洞天旋转,身躯放光,站在一头强大的工家机关兽的背上,宛若圣灵。 “你是谁?”金明耀收拳,蹙眉。 “蒋兄?!” 看到来者居然是李讲,李恩都呆了。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没想到腹背受敌之时,居然是你第一个站出来帮我!真是好兄弟一辈子,你以后就是我亲弟了!” 你搞错辈分了孩子。 李讲斜睨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为了帮你,不要自作多情。” 李恩紧紧抿唇,眼睛发红,感动地一塌涂地。 那可是金明耀,屈指可数的绝顶天骄之一…… 都做到这一步了,还不是为了帮我? 蒋兄也太害羞了,内敛过头。 这一点不好,得改。 “不行,不能辜负蒋兄的好意。”李恩低语,他不想让李讲一个人抗敌,当即盘坐下来,全力炼化这一株幽冥七叶草。 “蒋兄,你撑住,待我突破,助你横扫诸敌!” 看到这一幕,金明耀的神情一下就冷了下来。 他决不允许,好不容易找到的传说天药,落到李恩的手中。 “滚开!” 金明耀向前踏步,一拳挥出,招式粗放,气势惊人,炽盛的光芒浓缩至一点,轰然炸开的瞬间,宛若一轮大日撑起。 在观众看来,他的表现就像是一尊上古金乌重生了,威力恐怖。 这是连坟山都能击穿的拳法! 金乌拳! “该滚的是你。” 李讲喝道,眸光冷冽,对待这位注定要相遇的仇敌,他没有丝毫轻慢,洞天旋转,脚下的木鸢绽开万丈雷光。 一瞬间,符文灿烂,刺目的雷霆流淌着滔天的凶威,雷劫的神韵流淌在其中,茫茫如海。 两人展开惊世的碰撞,一者光芒翻涌,一者雷海沉浮。 人们心惊胆战,这个骑着机关鹏鸟的黑小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怎么做到,与金明耀正面碰撞不落下风的? 砰! 一次碰撞,磅礴的能量爆开,席卷八方。 双方迅速拉开距离后撤,定在空中,各自宛若一座大山,散发着不可估量的气息。 哧! 白色的身影惊鸿般掠来,露出清美若仙的身影。 谭紫宁如期而至,无视了两人气息斗争形成的场域,大步跨入,成为第三座大山。 不远处,一团漆黑的水从远方飞速流来,徐徐旋转,最终形成一道胖乎乎的身躯。 他穿着一件蓝黑色的道袍,笑容和蔼,不过右臂却缠绕着一条细长的黑蛇,吞吐蛇信,冰冷的竖瞳扫过现场所有人。 “诸位,这株天药与我有缘,不如让给我如何?” 胖男人笑容慈祥,不过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那是……玄冥城主,没想到他也在这附近。” 有人认出了这名男子的身份,听得出来历不同寻常,与凤夷城主并驾齐驱。 乃是幽墟深处,三大城主中的一位。 此时,两道雪白的身影,从远方挥动着无垢无尘的羽翼,从远方飞来。 羽族兄妹来了。 兄长英俊壮硕,妹妹我见犹怜,可凡是看到这位女子的,心底皆是生出一种悚然的忌惮感。 进魔鬼岛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对兄妹中,哥哥才是厉害的那位。 可直到发生了战斗,才发现这妹妹才是真正的绝顶天骄,实力恐怖。 又来两者强者…… 人们瞠目结舌,绝顶天骄的接连出现,让他们心底隐隐生出一种预感。 或许,魔鬼岛最为惨烈的一场大战,要围绕着李恩掀起了。 没有谁舍得,放弃那传说级别的天药。 大战要开启了! 第304章 他是……李讲! 天穹之上,身影如群山般矗立,割据一角,散发着沉重的,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压力。 不单单只有绝顶天骄出现了,就连一些万血巢本土的生灵,也表态,要参与这场注定惨烈的大战。 论底蕴,八百个他们,也很难与绝顶天骄抗衡。 因为他们连一道极境,都没有掌握。 但是,凭借着更年长的岁数,他们的修为更高,几乎压了众人一整个大境界。 所以,才有资格参与这场瓜分之中。 “人有点多啊。”玄冥城主目光扫视天空,皮笑肉不笑,抚摸手臂上的黑蛇。 言下之意,要驱逐掉一些弱者,他们没有资格加入到这场纷争中。 事实上,人确实有点多了。 天空之中,十几道身影林立,这还不包括一部分躲在暗处,想要浑水摸鱼,渔翁得利的人。 人们神情平淡,无人先开口。 这是一种试探,谁若是在此时露出端倪,被当成软柿子捏,定然会承受四面八方的压力。 “或许我们可以,先考虑将应梧桐揪出来。”谭紫宁忽然开口。 众人微微一怔,没想到一向珍惜羽毛的谭紫宁,居然会要求他们针对一个女子。 不过转念一想,就正常了。 两女前不久才刚刚大战一场,彼此负伤,谭紫宁心有芥蒂,想要借此机会,铲除了这位敌手,合情合理。 “也是,妖女最擅长伪装,必然就藏在现场某处。”有人点头赞同。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就藏在我们之中呢?”谭紫宁冷笑,她与应梧桐交手多次,各有吃亏。 她太了解这个女人了,狡诈如狐,心智近妖。 “笑话,你的意思是,应梧桐把我们之中某一位杀了,取而代之了?”羽族男子冷笑。 他们都是万血巢中一等一的强者,一向自负,不认为会弱于谁,更别提被击杀后顶替身份了。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谭紫宁声音空灵,平静漠然。 听得出来,这位传说中的妖女真的很可怕,实力不容小觑。 否则,拥有祝星之体的谭紫宁,没理由这般忌惮。 “或许是他。” 忽然,金明耀开口,抬手点指李讲。 众人缓缓转头看来,神情皆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中,李讲是唯一一位面孔陌生,但又实力强大的存在。 这是一招无懈可击的祸水东引。 若不是李讲知道自己是谁,设身处地。 他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就是应梧桐。 “有可能啊。”玄冥城主点点头。 这句话,就像是恶意的开始。 谭紫宁平静望来,补了一句,“听说他杀了宁岩松。” 本来,众人还认为,金明耀这是无端寻衅,为了报复之前李讲的袭击。 但,谭紫宁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顿时变了,有些凝重。 应梧桐之所以被称之为“妖女”。 就是因为她最喜欢做的,就是猎杀天骄。 李讲面无表情。 他猜得出谭紫宁在想什么。 她很清楚李讲不是应梧桐。 但是, 她并不介意,李讲被误以为是应梧桐。 这么一番言论,就像是在火上浇油,猜疑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 “是你!蒋理,你还敢在本座面前出现!” 凤夷城主来了,相隔甚远,一眼便锁定了他,杀意腾腾。 他头顶高冠,向前踏步而来,缩地成寸,身上燃起熊熊的烈火,脚印在虚空中留下淡淡的火灼痕迹。 李讲曾不止一次见识过凤夷城主出手,每一次都印象深刻。 而最近的一次,他更是瞬息间,便用火焰焚杀了三位天骄,实力不可谓不恐怖。 他很英俊,有着一份长居高位的威严,不过此刻脸色异常的难看,盯着李讲的眼睛满是杀意。 “蒋理……你真的该死啊!” 他气坏了,现在的李讲,比之前气息还要强横一大截。 凤夷城主误以为李讲是炼化了那滴凤凰精血,所以才得到的提升。 于是,心头更恼怒了。 这些时日,他每当想起,自己做了一个白痴,所有的努力,最后全部付之东流,成为了李讲的嫁衣。 凤夷城主就恨得辗转难眠,巴不得将李讲扒皮抽骨,啖肉饮血。 事实上,他真的快疯了。 很多人看见他到处询问修士,有没有看到李讲此人。 只要对方的回答让他稍有不满,他就会将对方杀了,凶残得可怕。 说到底本体就不是人类,自然拥有强烈的兽性。 ! 凤夷城主双手掐诀,符文汹涌而出,灿烂发光,没过多时虚空中便凝聚出了一口宝瓶。 在其里面,一根鲜红欲滴,美丽晶莹的翎羽安安静静的置放着。 不过伴随着凤夷城主力量的涌入,翎羽逐渐亮了起来,最后更是燃起了火焰。 “嗯?好纯粹的凤凰之火,那宝瓶里面放着的,难道是真正的凤凰翎羽?” 人们倒吸一口冷气,太吃惊了。 有言道“凤毛麟角”,这玩意可不是随处可见的,无比珍贵,凤凰的一根羽毛,就能造就一件可怕的法器。 轰! 火红的宝瓶缓缓倾斜,瓶口对准李讲,赤红色的火焰磅礴若海,彩霞吐露,流光溢彩。 这是美轮美奂的画面,但里面却蕴藏着惊人的杀机。 此刻就连一些绝顶天骄都动容了。 这是一道可怕的杀招,即便是他们面对也不会轻松。 可凤夷城主却拿来对付起了李讲,摆明了杀心弥坚,不给他丝毫活路。 另一边,李讲不知何时抓起了一支笔。 他写了一首诗。 《风》。 解落三秋叶, 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 入竹万竿斜。 …… 在场不乏有读书人,露出疑惑之色。 老实说,这首诗已经算得上是文采不错了,行文清新,令人眼前一亮。 可问题是,再怎么样,也没到让人鼓掌叫好的程度。 “顶多也就‘登府’?蒋理这是打算用这首诗对抗凤夷城主?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太多人不解了。 随后,人们便看到。 李讲在这首诗之下,又写了一首,挥墨方遒,瞬息而成。 《新雷》。 造物无言却有情, 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红万紫安排着, 只待新雷第一声。 …… 这首诗一出,乌泱泱一片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来自大唐南部的文院学子。 他们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腾然站起,双眼瞪大,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震撼之色。 一种可怕的猜想,在他们的脑海中诞生。 “不会……” “难道……” 两首战诗,共有五道光芒冲天而起。 但令人震惊的,不是形成了连诗之力。 而是那少年身上的气息终于变幻了,接近正式的战斗,导致真实的气息外泄,被所有人察觉。 “他……是李讲?!” 第305章 群雄混战 才气流淌,霞光弥漫,滚滚狂风中,汹涌的雷霆浮现。 本来,一首登府,一首贯州,只能形成五道宝光。 但是因为是连诗,所以多出了一道连诗宝光,力量更强大了。 风雷之力相辅相成,化作茫茫如渊般的雷海,铺天满地,笼罩万物。 风雷与火焰产生碰撞,刹那间,掀起成百上千道爆炸,一枚又一枚符文在对碰中湮灭,震天动地。 璀璨的光芒刺得一部分生灵双眼流泪,不得不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众人睁开眼睛,双方的位置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凤夷城主这般袭杀,竟然就这么被化解了?” 人们顿时倒吸一口寒气,凤夷城主毫发无损也就罢了,那个人怎么也没事,这也太反常了? 不过,比起这一点。 更多的人关注的,明显是其他的事情。 比如,李讲周身那变化不定,如同水波般涟漪不断的空间。 “看来,还真是套了一层皮啊。”玄冥城主讶异地说。 是李讲吗? 众人的目光似乎被黏住了,心跳如鼓。 终于,伴随着一声叹息,少年拨开了那份伪装,涟漪消失了,他也换了一副面孔。 黝黑平凡的小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位唇红齿白,清瘦如松的少年。 “是李讲!真的是李讲!” 见过李讲容貌的人真不少,尤其是贝州之行,更是让几十位天骄认识了他。 此刻,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反应各不相同。 有好奇感到意外的。 坟堆里,盘坐的李恩听到了一部分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天空那道身影,语气讶异。 “我早该想到的啊,蒋理,李讲……两者为一人,蒋兄居然是青州的那位诗魔!” 谭紫宁白衣若仙,她眼神冷漠,看到李讲撤去伪装,那股熟悉的感觉又袭来了。 她的道心,控制不住的滋生恶意。 “果然是你。” 暗处,有人痴迷地紧紧盯着李讲,双眼秋波荡漾,骨子都要酥了。 “李讲哥哥,你终于出现了……” 人山人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李讲就是蒋理这件事,很多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关于蒋理的战绩,早就开始扩散。 事实上直到一盏茶之前,人们还只当他是一位实力不俗,行事低调的工家学子。 谁没事会把这么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与青州的诗魔联系在一起? 太不搭了,在进入万血巢之前,绝大多数的圣子,都将李讲当作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蝼蚁。 顶多,也就加上一句“诗才不错”。 可现在,他们的世界观受到冲击了。 两个毫不相关的人物,蓦然间重叠。 可想而知众人此刻的惊讶。 李讲居然成为绝顶天骄了! 金明耀姿态如前,但是,他那满头的金发无风自动,徐徐飘舞,一双眸子愈发璀璨了。 他看起来毫无波澜,但很多迹象都在说明,他的心境并没有那么的平静。 附近的温度在急剧升温,热浪滚滚,将众人从震撼中唤醒。 一双又一双眼睛抬头看向高处,身体如触电般颤抖,想起一些事情。 譬如,李讲与金明耀之间,存在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 “这两人要打起来……” 有人低语,现在的氛围很微妙,许多人保持着沉默,属于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在如此低气压的情况下。 忽然,金明耀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好好好!不愧是我选中的战仆,你真的很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金明耀朝着李讲踏步而来,每一道脚印,都在虚空中烙下光明的痕迹。 进入万血巢,他就像是如鱼得水,对自身的力量开发到了一种极致。 一二三四五…… 足足八口洞天,如同烈日般从他的体内浮现,威压磅礴。 每一口洞天中,似乎都能看到一只金乌的身影,它生有三足,偶尔投来目光,涌动着惊人的戾气。 这一幕震撼了几乎所有人,没几个人看到过金明耀展露洞天,这也太可怕了。 这还是他们认知中的死物吗? 洞天中是怎么出现金乌的? 从出生至今,关于天骄的传说层出不穷,不绝于耳。 可有几个人真正的心服口服的?因为他们从未感受过彼此间的差距。 现在,许多人服了。 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 当他们还在苦苦追求洞天的数量的时候,真正的天骄,已经开始琢磨洞天的变化了。 这就是天骄与常人之间的差距。 “李讲,我承认你天赋卓然,所以,臣服在我的脚下,成为我的战仆,随我征战,我将宽恕你之前所犯下的所有僭越,罪孽!” 金明耀向前走来,一步一脚印,金光流淌的符文闪烁而出,如惊涛拍岸般朝着李讲镇压而下。 他狂妄而又霸道,一双眸子弥漫滔天的凶气。 这一刻,即便是李讲也不能保持镇定了,神情严肃。 他从金明耀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是萧齐,江城都无法比拟的。 显然,他遭遇了一位前所未有的强敌。 李讲提笔,刚准备点向虚空,浮现出墨迹,左右两边的空间,居然同时出现了紊乱。 唰!唰! 两截剑身从虚空中如鬼魅般探出,时机把握得太精确了,四面八方的观众看见这一幕,心脏都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了。 “是……段星越与冯婧慈?!”人们目瞪口呆。 显然,这两人早就抵达现场了。 之所以迟迟不露面,等的,就是眼前这一个机会。 无论李讲将注意力集中在何处,都注定被另一方杀死。 人们震撼失言,本以为李讲落入这种境地,就已经是极限了。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这个时候,凤夷城主居然也出手了。 他背后展开一对火红的翅膀,在空中留下焰火的痕迹,如凤凰般朝着李讲袭来。 “小子,下地府!” 凤夷城主双目猩红,凤凰精血是他完成返祖,突破桎梏的希望。 结果最终却被李讲所得到。 可想而知他对李讲的恨意,有多么的强烈。 然而,伴随着一道光焰冲破天际,四面八方,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无数人抬头看着天空,惊呆了,亲眼目睹凤夷城主的胸膛,被一只光明璀璨的三足金乌洞穿。 这一刻,就连李讲都有些震撼。 “你!”凤夷城主握剑的手松开,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金明耀。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金明耀给杀了! “我说了,那是我的战仆。”金明耀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冷到极致。 第306章 妖女 赤红色的天穹,一道灿烂至极的光拳挥出,快若闪电,霸道无边。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金明耀用来轰杀李讲的手段。 结果,光拳贯穿的却是凤夷城主的后心。 “既然是战仆,那自然还是活着的更好。”金明耀道。 众人一时失言,这金明耀未免也太自负了?真就把魔王当作是瓮中之鳖了吗? 不过,看着那从天空中坠落,肉身温度快速流失,双眼趋于灰白,逐渐显露出禽类本体的凤夷城主。 人们不得不承认。 金明耀确实有狂妄的资本,居然能够瞬杀一位种道境大圆满。 虽然是偷袭,不过这也可以说明,他在洞天境这个境界,沉淀了多久,底蕴多么可怕。 另一侧。 “狼子野心的贼子,我们好心邀请你一起得宝,结果你居然敢坑害我们?” 段星越两眼猩红,气得握剑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一路的天材地宝啊…… 他们收获了那么多,居然被这个青州的土包子吃干抹净,事后还利用了一回。 两人从小顺风顺水,去到哪里,都是享受欣赏的天骄,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此刻心中的那份情绪,杀意腾腾,恨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好心?真的是好心?别以为我傻,如此结局,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 李讲撑开洞天,霎时间,流光溢彩,灵神之力如同潮水,汹涌澎湃,席卷八方。 “嗯?” 人们瞬间察觉到异常了,那两人的进攻,蓦然间像是陷入到了泥潭一般,前刺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到最后,像是直接凝固了一般,再也动不了了。 类似的情景,在李讲对付萧齐的时候也曾发生。 “滚开。” 李讲一挥手,像是拍蚊子一般,动作很轻,可两人的大脑却像是承受了一次重击。 “啊!” 段星越和冯婧慈皆惨叫,七窍流血,无从抵抗,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 他们再也没有战斗的能力了,事实上还未落地就晕死了过去,灵神受到重创。 “什么?李讲的灵神居然可以直接进行攻伐了?” 人们震惊无比,全天下都知道,武夫擅长肉身,文人擅长灵神。 而且伴随着境界的提升,长处还会越来越可怕。 文人的灵神攻伐,还有武夫的肉身不坏。 这两个都是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方才能掌握的能力。 任何人触及到了这个层次,实力都会发生质的飞跃。 就比如李讲。 众人毫不怀疑,此时的他若是愿意,或许一个眼神便能点燃一些弱者的灵神。 这是来自层次上的碾压。 除非拥有同级别的灵神,否则很难不受到伤害。 像段星越,冯婧慈,两人虽然是武夫,但出身洛阳的世家,从小到大,天材地宝定然是少不了的,不会忽略灵神方面的培养。 然而,还是在一个照面遭到了重创,失去意识。 可想而知李讲的可怕,这让许多人不得不动容。 “好好好,既然如此,金公子就与您的战仆好好战,至于这株天药……便交给我好了。” 玄冥城主阴笑着飞出,直奔坟堆里的李恩杀去。 结果,他才刚飞出去千米,还没靠近坟堆呢。 天空之中,便有强横的灵神波动,与璀璨的金光一同袭来。 “滚开!”李讲毫不客气地呵斥。 “你也配?”金明耀则一如既往的霸道。 轰! 无量的光芒在天空中炸开,所有人亲眼目睹,一层漆黑的水幕扩散开来。 混战正式开始了。 谭紫宁第一时间冲出,如同一道晶莹的流星,刚准备冲入坟堆,结果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重重叠叠的笑声。 “不是,谭妹妹,这么火急火燎……难道是想进去与李家公子共度春宵吗?” 这道笑声,尖锐而又迷幻,恍若从四面八方传来。 但谭紫宁却很淡定,她蓦然看向一处,抬手间拨动虚空,竟然有铿锵的琴音传出。 唰! 才气流转,凝聚成巨大的光刃,旋转着劈出,不过却落了一个空,将一座荒山给劈开了。 “妖女现身了!” 有人惊呼出声,无数人顺着声音抬头看去,结果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头皮麻了。 因为那笑声,居然是从羽族哥哥的体内传出。 刺啦! 羽族哥哥的皮囊如同蚕丝般从内撕裂,一道曼妙的身姿从中飞出。 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因为,妖女之名深入人心,在没有看到应梧桐本人之前,近乎所有人对她建立起的形象,都是狡诈的,歹毒的,阴狠的。 她在很多人口口相传的故事中,甚至塑造成了一位烟视媚行,非常擅长用姿色迷惑敌人的女子。 比起“强大”。 应梧桐身上的“艳名”,要更加为人熟知。 然而,令人完全想不到的是,应梧桐本人竟然那样的冷傲,如同广寒仙子般,玉骨冰肌,风华绝代。 她穿着一身黑裙,玉腿长得妖孽,眸光扫向大地,猩红的眼妖异惊人。 这个形象,与众人想象中的样子差距太大了。 无数人惊叹,怪不得应梧桐艳名远扬,却依旧能够吸引来一大批的狂蜂浪蝶。 这份气质,这份外貌……简直美艳如妖,谁能抵挡? “应梧桐,你挡住了我,你自己也拿不到传说级别天药,对你有什么好处?” 谭紫宁蹙眉,怫然不悦。 她从虚空中抓出一架古琴弹奏,流光溢彩,旋律中藏着腾腾的杀意。 “谁说我没好处?你得不到天药,不就是我最大的好处?” 应梧桐冷笑,她手捏拳印,施展一种可怕的呼吸法向前杀去。 战斗的途中,没有丝毫妖气流露,显然不属于某种神兽,但威力同样惊人,有神光迸发。 两女美得出尘,不落俗套,此刻战在一起,却是分分秒秒皆惊心动魄。 动辄间便可能发生血光之灾,让人哪怕是旁观也跟着提心吊胆,不舍得让任何一人香消玉殒。 两女从大唐打到众院大比,光是被记录的战斗,就超过了十次。 谭紫宁很清楚,自己若是想要击溃应梧桐,绝对要付出可怕的代价。 这个妖女的出身非常神秘,修炼的功法更是惊人,能被称为绝顶天骄,并非浪得虚名。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搬动救兵。 “羽族那位妹妹,来与我一起,杀了这位害死你哥哥的凶手!” 结果,羽族那位少女羞赧一笑。 “不好意思,我哥哥是我杀的,还是她帮了我。” 第307章 战金明耀 天穹之上,流光溢彩,分化出一个又一个的战场,打得不可开交,仿佛空间都要碎掉了。 一群天骄在厮杀,途中偶尔会出现一些本土生灵,譬如天鳄公子,想要浑水摸鱼,偷偷溜进坟堆。 结果,一支神箭射来,照亮天空,竟是将他的一条腿给射爆了。 天鳄公子发出惨叫,吃了大亏,刚刚有一瞬间,心底竟然萌生出了不可力敌的想法。 他转身就逃了,不敢久待。 高空中,羽族少女手持一张符文大弓,双眸纯白,怯生生的说:“我与李恩公子定下约定了,谁若是想进入坟堆,便先与我一战。” 这会,终于没有人敢小觑,这个看起来胆小懦弱的姑娘了。 她非常可怕,这一层性格很有可能只是她的伪装。 毕竟,这可是位能联合外人,将自己亲哥杀死的狠人。 “原来,你也和李恩达成了某种合作?”谭紫宁脸色难看,羽族妹妹的话让她想到一种可能。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应梧桐会挡在自己面前。 这个妖女,即便与自己有间隙,也很少会为了一时之快,做损己利人之事。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应梧桐与羽族少女一样,在李恩的逃亡中,达成了某种合作。 两女,自愿守护李恩,助他炼化这株天药。 “是啊,怎么,你嫉妒了?”应梧桐嫣然一笑,刹那间若百花盛开,动人心魄。 谭紫宁不语,她当然不会因此而嫉妒。 只是想不通。 堂堂洛阳李家的三公子,为什么会宁愿与应梧桐这种声名狼藉的妖女合作,也不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我比她又差在哪里? 谭紫宁沉默,但心中却憋着一股怒火。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选择中,没有选择自己。 更别说,是选中的人,还是应梧桐! 轰! 天空中,一团璀璨的光芒炸开,李讲与金明耀闪电般分开,各自屹立一方天空。 两人虽然在展开大战。 不过,金明耀却一直有关注下方的情形。 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笑了,“原来……李恩早就与你达成合作了?” 不怪他这般想。 实在是因为,李讲当初出手的时机太巧合了。 即便他与金明耀之间,存在不可调节的仇恨,也不至于偏帮李恩。 这一刻,即便两人拥有同样的姓氏,也没人往这方面想。 因为青州距离洛阳太远了,而“李”又是大姓。 李讲没有解释,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没几个人相信。 谁能知道他同样很惊讶,李恩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实际上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炼化天药,看似是走投无路之举。 实际上,却暗藏玄机,有绝处逢生,枯木逢春的意思。 “没想到,连我都踏入你们的算计当中……” 金明耀呢喃,眸光愈发冷冽了,盯着李讲,周身有绚烂的光焰喷薄。 虚空中的洞天移动起来,簇拥着他,如同卫星般环绕。 浓厚的威压铺天满地,众人仿佛听见了金乌的啼鸣,有神秘的道韵流转。 有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体悟,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结果,下场很不妙,身体居然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快醒来!”他的同伴脸色剧变,呼唤他。 可是,直到烧成焦炭,他依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死了,脸上的神情还是如痴如醉。 “白痴。” 有人不为所动,冷笑,“传说中的神兽法,哪是随便一个人族都能修炼的,里面禁忌很多,就算是金家,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能修炼金乌法。” 这算得上是一则秘闻,只有圣人世家的后代,才有可能接触到。 “李讲,我想问问,以你来阻挡我的脚步,是李恩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 金明耀肉身可怕到一种程度,他手握大戟,神勇刚猛,身躯披着一件灿烂的金羽战衣。 人们严重怀疑,那是一种属于金乌的护体神通。 经过战衣的加持,他甚至可以直接杀入李讲的雷海中,对着李讲快速劈杀而来。 每一道斩击之中,他的一口洞天,都会有一只金乌发出啼鸣,震撼敌人的灵神。 这在以往,绝对是无往不利的利器。 因为灵神相当于一个人的意识,若是灵神都受到冲击,可想而知意识受到的波及有多大。 但很可惜,他碰到的是李讲。 一位早已将自身灵神千锤百炼的读书人。 即便不动用“临”字神通,李讲也可以无视这重影响,与其大战。 许多人早已看呆了,眼花缭乱。 尤其是那些出自青州的读书人,更是手脚发麻。 云泷呢喃自语,“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李讲吗?居然能和金明耀争锋相对?” 不过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更加看好金明耀。 因为, 金明耀的表现实在是太从容了。 他与李讲进行激战的时候,甚至还能语气平淡的发言。 “李讲,你知道最完美的战仆是哪种类型吗?还得是打断脊椎,跪在地上的那种。” 金明耀金发放光,狂舞不定,他赫然爆发,手中的长戟宛若一轮烈日般蒸腾惊人的波动。 “因为,只有尊严曾被踩碎,感受到彼此之间如渊,如海般的差距。” “战仆才会心生敬仰,发自内心的追随主人!” 他目光逼人,炽盛无比,一戟劈下,金色的光芒,宛若一口汪洋的大海盖下,爆发出巨大的威能。 一片群山被横推了,无数诅咒肆虐,爆发,沸腾,如同毒蛇般冲向八方,但先一步被光海镇压。 众人哑口无言,这还是洞天境修士所能掌握的力量吗? 怎么跟他们的洞天境有点不一样? 这堪称是杀招了,威力可怕。 事实上,万血巢三大城主,除了凤夷城主,玄冥城主之外,还有一位城主。 可惜,他因为心高气傲,得罪了金明耀,被这一招镇杀,化作飞灰。 这一刻,无数人远离现场,心惊肉跳,生怕被殃及池鱼。 然而,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面对如此攻势,李讲不仅没有回防的想法,反而提笔便在虚空中写下一诗。 “这李讲疯了!什么贯州战诗能挡住金明耀的攻势?”有人大呼。 无数人心跳仿佛停止了,时空凝滞,仿佛已经看到了李讲饮恨的画面。 结果,半空中墨迹炸开,席卷十里。 这一刻,哪怕是不通诗词的人,都听到了李讲所书内容。 《赋得小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挥笔成诗,五道霞光绽放,垂落大地。 诗成镇国! 第308章 暗下杀手 赤红色的土地裂开了,一株又一株野草探出,迎风暴涨,野蛮生长,尽显生命之坚韧。 “这是……野草?”人们大吃一惊,一副见鬼的表情。 什么时候,野草能长到十几丈长了? 这野草一看就不凡,每一根深处都闪烁着辉光朦胧的符文,流淌着强大的灵神波动。 野草宛若群蛇狂舞,绿茫茫的一片,如波浪般起伏,一瞬间全冲着天空刺去。 光芒肆虐,笼罩一地。 可以说,现如今的坟场虽然战场诸多,但其中最备受瞩目的,却无疑是李讲与金明耀。 其一,两人的仇怨人尽皆知。 其二,李讲的文名太大了,很多人都好奇,他会不会死在这场惊世大战中。 两道截然不同的杀招产生碰撞,磅礴的能量如潮汐般汹涌,摧毁一切。 光是余波就如此恐怖,更别提战场中央的情形了。 剧烈的波动袭向金明耀,让他的战衣自发的爆发无量符文,对一切能量进行磨灭。 而李讲,则让木鸢挡在自己头上,展开翅膀,如同穹庐般护住自己。 “天啊……李讲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吗?真成绝顶天骄啦?”一座山上,宋君如目瞪口呆。 虽然亲眼目睹,李讲击溃了江城与宁岩松。 可那两者,毕竟还是没有与金明耀相提并论的资格。 “这草……有点眼熟!”有人蹙眉。 很快,便有人想起了,吓破了嗓音,“这不就是萧齐他们死的那块地的草吗?原来是李讲杀了他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段时间,幽墟发生的大事很多。 但能让众人吃惊的,却屈指可数。 兰州文院,一众天骄遭到神秘强者剿杀于野外,绝对算得上是一件。 如今,终于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不过出手者的身份,却震撼了所有人。 “可怕!可怕!李讲真成魔王了!” “虽说万血巢属于法外之地,杀再多人,刑部也不会追究……可,可这终究不代表可以无法无天啊,李讲这是怎么想的?不怕身名俱裂吗?” 坟场一片哗然,喧嚣不止,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此事 人们惊讶的,不仅仅是李讲有这份胆量与实力。 还有一层原因,是李讲居然背着众人,如夜行者般,做出这等惊天大事,却没有一点消息流出。 “不知不觉,李讲又写了一篇镇国,没记错的话,三篇了?” “十九岁便写下三篇镇国……这等成就,古往今来有几位?最后几乎都成了诗圣!” 人们议论不休,在他们看来,李讲的崛起实在是太突然,太惊人了。 堪称一路都在高歌猛进,整个大唐都知晓青州有这么一号天骄。 光是做到这一步,就已经是常人无法企及的极限,关键他在战场上还如此勇猛,能与金明耀争锋相对。 故此,人们动容,忍不住好奇,李讲的上限到底在哪? 天穹之上,两道杀招之间的对决,蓦然宛若两座巨大的神山产生碰撞。 一时间,神霞弥漫,无数符文亮起后又光速熄灭,烟尘滚滚,一排排古木爆碎,荒山坍塌。 足足过了片刻,才恢复宁静。 两道身影各自居于一方天地,遥遥相对。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李讲的脸色明显苍白了些,在碰撞中负伤了,体内五脏翻涌,剧痛无比。 不过,金明耀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那身金羽战衣,很多处地方都秃了,羽毛破裂,被野草切割。 其嘴角处,更是有一抹血流淌。 可以说,这一阶段的战斗,没有分出输赢,各自负伤,以平局收尾。 人们骇然无言,设身处地的想,若将他们自己换到,其中任何一人身处的位置上,结果都不会美好。 陨落的可能性很大,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杀招。 “李讲,不得不说,身为战仆,你的心性,实在是有一点太傲了,需要打磨。”金明耀这般说道,眸子涌动着可怕的金色光焰。 那是金乌之火,乃是世间鼎鼎有名的火焰。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今天要像面团一样被揉捏的,会是你呢?”李讲平静答复。 两人陷入了死寂,但这绝不是罢休的意思。 金明耀一双眸子越来越冷,越来越亮,到最后,每一口呼吸吞吐间,竟然都有金色的霞光弥漫,很是神圣。 “呜!” 一声嘹亮高亢的鸣叫,金明耀的身后,浮现出一道伟岸如山般的虚影,光明璀璨,宛若烈日般横空,俯瞰一切生灵。 看到这一幕,人们终于明白。 为什么古时候的人们,常常将“金乌”与“太阳”两者的关系混淆,合为一谈。 三足金乌,威势太可怕了,这种生灵近乎是光明圣道的亲子,每一根领域都流转着可怕的强光。 可想而知,当真正的金乌,翱翔在天地间时的情景。 真的会如同一轮太阳在移动? 所过之处,江河干涸,大地枯裂,灾难如乱流般席卷一切,难以抵抗,凡人的结果只能是化为齑粉。 然而,如此恐怖的威势下,李讲没有丝毫动摇。 他将脑后的洞天撑开到极致,徐徐旋转中,“临”字放光,磅礴的灵神之力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涟漪般扩散。 “杀!” 金明耀站在原地没动,但此刻,一双眸子却被金光所填充,背后的金乌虚影也是如此。 砰! 两束璀璨的金光悍然射来,熔化一切,破灭一切,浩浩荡荡,连种道境大圆满的本土生灵瞅见,都遍体生寒。 这是绝强的一击,无数符文流转,恍若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抱着必杀的决意。 “临!” 李讲出击,屈指一点,汹涌澎湃的灵神之力凝为一束,震荡乾坤,冥冥之中仿佛有道音响起,天花乱坠。 在起步的阶段,李讲便在参悟《道德经》。 这是几乎所有读书人都无法具备的条件,太高了。 因此,李讲的灵神之力一向强大,非常人可及。 刺目的金光与灵神之力碰撞。 咚! 金乌啼鸣,道音轰隆,整片大地都在摇晃,裂开一道又一道巨大的缝隙。 光芒灿烂,灵气炸散,人们看得心惊胆战,眼花缭乱。 这是将上百个试探回合省略的一次交手。 任何一方力有不逮都会落败。 金明耀踏步而来,大戟挥舞,每一寸肉身都流转着刺目的霞光,一点余波就有可能毁灭对方。 至于李讲,站在木鸢的背上,吟诵战诗,灵神之力偶尔如毒蛇般爆发。 每当这个时候,金明耀都必须全力防守,否则灵神炸开,他的头颅将会如同西瓜般破裂。 “难分伯仲啊……谁会更胜一筹?”有人低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局面将会继续持续下去的时候。 突然,一道灵神之力,在李讲与金明耀交手之时,悍然冲向了李讲的脑海。 这一刻,即便李讲反应迅速,动用“临”字真言,化解了这道偷袭。 可金光一闪,金明耀却持着大戟,对着他的心口便是悍然刺下! “完了!李讲要死了!”人们脸色剧变,这变化来的太突然了。 谁在偷袭李讲?! 第309章 以后,还是排第二吧 天空中,本是属于李讲与金明耀之间的战斗,此刻却突然横插了第三者。 有修士见李讲灵神强大,特意针对他发起了一次偷袭,让其分心。 显然,这种级别的生死大战,没几个人能留有余力分心他用。 李讲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着道了。 虽说,对方的进攻,并没有撼动李讲固若金汤的灵神,可这终究露出了破绽。 糟糕! 果然,李讲的心中刚咯噔一下,浮现出不祥的预感,下一秒便成了现实。 金明耀踏步而来,大戟金光流淌,抡转间,呜呜作响。 速度太快了,力大势沉,刚猛无双,偏偏又如同闪电般迅疾,不由分说。 这一招若是承受了,相信荒山都得被劈断,更何况一个读书人的肉身。 千钧一发之际,李讲倾泻才气,在虚空中挥笔而写。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镇国防护战文! 简陋的草庐,从地面上拔地而起,将李讲保护在深处。 草色青青,四周传来文人们围绕着圣人经典,时不时发出的讨论之声。 琴音悦耳,书香弥漫。 金明耀宛若一尊人形的太古凶兽,提着长戟,悍然劈落。 咚! 一声巨响,磅礴的神力精气如同潮汐般席卷开来,草庐裂开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与此同时,金明耀一双眼睛涌现出浓烈的光芒。 “速速跪拜,否则镇杀你!” 金明耀长发狂舞,如同魔神降临,太霸道了,璀璨的光芒射出,众人的耳边仿佛听到了金乌的啼鸣。 草庐爆碎,李讲驾驭木鸢竭尽全力的抽离,但还是被命中了。 他的右肩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只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金属爆碎开来。 四面八方传来惊呼之声。 李恩,应梧桐更是在关键的时刻,忍不住抬头看来,露出惊容。 这一幕,太凄然了。 灿烂的光明之中,无数碎骨飞溅,猩红的血宛若凋零的夕阳,转瞬即逝,被能量所湮灭。 李讲的右肩膀,荡然无存,被金明耀趁此机会,一举轰碎! 此刻,李讲宛若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横飞而出。 或许,他只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便能重新站起。 但很可惜,这是一场要分出生死的战斗。 金明耀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提着长戟,便继续朝他杀来。 “跪下,臣服!否则,死!” 金明耀喝喊,在他人的眼中,他俨然化身成为了一尊英勇无匹的光明战神。 他成功把握住了这一次机会,将李讲彻底压制在下方,不停地攻伐。 李讲艰难的抵抗,然而,无论怎么看,他现在的模样都不复刚才的神勇。 肩膀血肉模糊,缺失了好大一块,连骨头仿佛都能看到。 人们光是看,都有一种剧痛的滋味。 很难想象,李讲居然要以这样的状态,迎战一位强敌。 “恐怕,李讲真的要死了……” 众人心底说不出的滋味,太复杂了。 一位绝顶天骄,居然要以这样遗憾的结局惨淡收场? 自打转折点出现之后,便没几个人认为李讲能赢了。 那骨肉崩碎的画面,至今还残留在众人的脑海,太凄惨了,居然会发生在绝顶天骄身上。 不过,众人也相信。 若不是李讲的肉身强大,可怕到足以媲美武夫。 金明耀的那一次进攻,绝对不只是粉碎他的右肩膀,光明的力量会冲入他的全身,粉碎他的一切。 “李讲,你此刻的模样,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啊?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哈哈,就算是习武之人,听到这句诗也会热血沸腾啊,拿出你当日的气势如何呢?” 金明耀攻杀李讲的同时,开口讥讽,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带着上位者,胜利者的凌驾与傲然。 金明耀的气势随着话语声而攀登到极致。 嗡! 绚烂夺目的霞光中,古老的符号贯穿长空,与天地共鸣,向太阳借力。 金明耀的金羽战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气息可怕如魔神,令人毛骨悚然,颤栗不断。 “敢袭杀我?” 突然,李讲动了,猛然转头看向一处,两只眼睛杀意腾腾,充满了愤怒。 他一眼便在茫茫的人群中,锁定了刚刚出手之人。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此人居然是前不久,刚从李讲的手中脱逃的江城。 他当初捡了一条命,可心存不甘,偏偏又知道不是李讲对手。 于是,便如同一条毒蛇般蛰伏在了人群中。 此刻,江城惊惧交加,抱悔遗憾。 为了杀死李讲,他甚至牺牲掉了一件秘宝来强化灵神。 可如此暗算,居然还是没能斩掉李讲,反而导致真身泄露,太可惜了! 坟堆中,李恩的声音幽冷响起,杀心弥坚。 “诗狂弟子?你死定了。” 他看得很清楚,若不是李讲的灵神强大无比,很有可能真的会被暗算陨落。 同时,应梧桐的眸子也冷冽到极致。 “看来,云州文院还真是擅长培养下三滥的读书人。” 她冷冷一笑,意有所指的说。 谭紫宁当即盛怒,琴音暴动,星光如雨般砸落,蕴含着可怕的威力,顷刻间毁灭一地。 轰! 有人直接出手了,韩飞章发现是江城在搞鬼,二话不说踏步而去,发起大战。 不过,江城虽然被拦住了,不再能干扰战局。 但之前所做的,却也成为事实。 金明耀抡转长戟,步步紧逼,金光灿烂,符文冲天,震得战场崩碎。 李讲艰难防守,宛若狂风暴雨中一叶扁舟,不停地咳血,伤势在碰撞中恶化。 事实上,他如今只能用左手写字,情况几乎糟糕到了极致。 手段尽出,似乎也只能延缓失败的到来。 “李讲,该臣服了。” 金明耀开口,一戟劈出,将李讲震飞百丈之外,定在虚空中,看着进入炼化关键时刻的李恩。 他的神情终于是漠然了下来,“你知道吗?作为战仆,骨头太硬可不好。” 李讲伤痕累累,不只是右肩,此刻就连唯一能握笔的左手,都开始撑不住了,颤抖不定。 不过,他的眼神始终很平静。 “这就是青州第一天骄?确实比我想象中的强,实至名归。”李讲轻语,怪不得韩飞章无法争锋,金明耀属实是难得的妖孽。 金明耀一挑眉。 只是他还没说话,李讲便话锋一转,道, “不过,从今以后还是排第二。” 第310章 青州词! 偌大的坟场,满目疮痍,阴森可怕,血红色的诅咒之力,如同波涛般在大地上蔓延,扩散。 所过之处,没有修士不避若蛇蝎。 一场大战,几乎将这里摧毁。 斑驳的血洒落大地,李讲一只肩膀被粉碎,血肉模糊,而剩下的左手,同样破破烂烂,颤抖不定。 他很久没有受过到如此伤害了,几乎被逼入绝境,再退一步就是无底深渊。 不得不说,江城的暗中袭杀,直接影响到了这场战斗的天平,倾向了一端。 然而,直到这一步,他的眸光依旧平静,敢说金明耀只是青州第二。 形势分明的情况下,这些言语落在旁人的耳朵里,自然显得李讲过于自负。 “徒逞口舌之快吗?李讲,你有朝一日也会落入这般境地?” 不远处,和韩飞章战斗的江城讥讽道,他恨不得李讲当场被杀。 金明耀站在虚空中,灿烂的金色符号将他包裹,宛若一尊英姿勃发的太阳神,散发可怕的杀意。 “你如今连一只能写字的手都没有,拿什么和我斗?”金明耀淡道。 “金明耀,看来你真是不懂文字之美。” 李讲冷道,“别说你只是伤害了我的双手,就算你刺瞎了我的眼睛,毒哑了我的喉咙又如何?” “我要写诗,谁人能拦?” 他的身后,探出一只利爪。 千疮百孔的木鸢以爪为笔,锋锐的指甲轻松划开了岩壁,写下了一首诗。 《青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酒筵上,甘醇的葡萄美酒盛满在夜光杯盏之中,正要畅饮时,马上琵琶声声响起,仿佛催人出征。 如果醉卧在沙场上,请你不要笑话,古往今来,外出打仗的能有几人返回家乡? 李讲身负重伤,两只手都写不动了,但他还有木鸢在。 它替他完成了这一首诗。 顷刻之间,宝光重重亮起。 金明耀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阻拦,李讲以消耗巨额才气为代价,换来了瞬息成诗。 嗡嗡嗡! 足足五道光芒杂糅在一起,宛若一把开天之剑,直插云霄,斩开云层,破开阳光。 江城虽与韩飞章展开了大战,不过两人的心绪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宁,在关注着李讲的战场。 江城本来抱着好整以暇的心态,兴奋的等待着李讲的陨落。 结果,最后却等来了五道虹光冲天。 “诗成镇国?!” 江城惊声尖叫,如遭雷击。 这一刻没有谁比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恨得咬牙切齿,整张脸都在发绿。 身为诗狂弟子,他的人生目标,一直是写出一首属于自己的“镇国”作品。 这种执念,刻骨铭心。 有的时候,江城做梦都在对某篇作品进行删改,咬文嚼字的想哪几个字更好,更妙,更传神! 结果,世事无常。 当江城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仇人,在他的面前,轻描淡写的完成了他的梦想。 这种恨意,这种苦涩……太难用成语来形容了。 尤其是,对方还是在自己偷袭之后写成。 这种滋味,真是比杀了江城还要难受。 “真是诗成镇国了?又镇国了?” 不知道多少人抬头看着天空,目瞪口呆。 镇国作品有多难得,无需多言,连圣人世家得到了一篇镇国级别的原文,都会视作为传家宝,细心保存。 可李讲,才十九岁! 他就已经写出了好几篇镇国作品! 众人头皮发麻,这是何等的资质啊?一百年内都不一定能出一人,说是诗圣转世都不为过。 “真是可怕啊……我这是交到了,多么了不起的一位朋友?”坟堆里,李恩瞠目结舌。 他没想到蒋理是李讲,更没想到李讲比传说中的表现还要惊人。 一诗出世,天地黯淡无光,皎洁的光芒从天而降,卷来一层冰凉的风。 光芒凝聚,化为一个精致美丽的杯盏,琵琶声起。 凉风吹入,化为娟娟如清泉般的酒液,剔透醇香。 磅礴的气息镇压世间,宛若泰山压住金明耀。 李讲抬起颤抖的左手将其接过,一饮而尽。 酒液流入身体,却不进入胃部,而是如同一股精纯的能量,瞬间逸散开来。 璀璨的光芒从李讲的体内升起,每一个毛孔之中,都有超然的曦光喷薄。 精气氤氲弥漫,散发着五色之光,如同九天之上缥缈的仙雾,那股波动,让人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这是……镇国级别的增幅战诗!” 人们惊呼不定,这种类型的战诗一向稀缺,别说是镇国了,就连贯州层次的都很少。 结果却被李讲写出来了一首! 饮下美酒,李讲的气息迅猛壮大,突破了洞天境的上限,强大到无边了。 就连玄冥城主这样级别的强者,都为之感到心惊肉跳。 更别说其他人了,表现更为不堪。 战到这一步,几乎已经是图穷匕见,走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就连谭紫宁和应梧桐两女,都没有李讲与金明耀这般激烈。 两人是真正的水火不容,诸般仇恨缠身,注定要分出生死。 “不错,李讲,你的价值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让你成为我第一个战仆,不算亏!” 金明耀抬起右手,金黄色的瞳眸中,混沌气爆发,两枚神秘的符号冲天,一条条乌黑的锁链如同蛟龙,从中激射而出。 唰唰唰! 这绝对是不可轻易触碰的神通,许多人都从中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息。 一旦被其贯穿血肉,必然会形成恐怖的禁制。 如同一种毒药,一种诅咒,折磨人的意志,使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不得不俯首称臣。 “这……不是幽蜉一族的不传神通吗?金明耀居然会!” 人们露出震惊之色,凡是认得这道神通的,一颗心都要炸开了。 幽蜉,非常强大的一个种族,虽然数量稀少,但他们一旦出世,必然引起石破天惊。 因为,这个种族最擅长的,就是“奴役”。 顾名思义,一旦被他们打上“奴印”,将成为他们最忠诚的奴仆,不再有一丝秘密,一言一行都在掌控之中。 最可怕的是,这种奴印,是烙在灵神之上的,除了死亡,无从摆脱! 这一刻,别说是战场中央李讲的感受了,就连远处观战的群雄都心惊肉跳。 这是绝世的大神通啊! 都走到这一步了,金明耀居然还有这么一张底牌! 李讲露出异色,此人果然是自己的劲敌,被称为“绝顶天骄”名不虚传。 不过, 既然决定要对付金乌。 他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呢…… 李讲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原文, 霎时间,光芒冲天! 第311章 后羿射日 大唐。 伴随着众院大比即将走入尾声,民间渐渐热闹了起来,一个又一个天之骄子的名字被提起。 群众都在讨论,这一次众院大比中,会有哪几颗星星最为闪耀。 又会有哪几颗星星,转瞬即逝,如流星般坠落。 关于这一点,世家的讨论反而比民众还要激烈,因为很多家族的子嗣都进入了万血巢。 他们无一不对后代寄予厚望,希冀他们能够在里面获得成长,取得造化。 如果可以,最好是能如鲲鹏般崛起。 毕竟每年都总会有那么几个籍籍无名之人,一场众院大比后,突然就跻身走入大众的视野。 既然有,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家的孩子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这段时间,都会像这般无风无浪的度过时。 一则惊人的消息,却突然从兰州中传出。 兰州萧家嫡长子萧齐,命牌碎裂,出现同一情况的,还有兰州文院十三位学员! 此消息一出,可以说,凡是学院,都陷入了一种激荡之中。 太多人惊讶了。 那可是世家之后,兰州第一! 拥有如此耀眼的两道光环,在萧齐进去之前,可以说有太多人对他寄予厚望。 而兰家,更是希望他能激流勇进,再往前闯一闯,挤入“绝顶天骄”的行列。 谁能想到。 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希望崩塌,昙花一现。 萧齐死了! “那可是一州第一,居然被死了……谁敢杀他?谁能杀他?” “不是招惹了秘境中的最强生灵,就是有绝顶天骄出手了,否则的话,萧齐再不济还能逃。” “那是谁?莫非是妖女?”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禁忌,提出之后,场面死寂了很久。 没几个人愿意参与进这场讨论之中,都感到不妙,销声匿迹了。 因为,一直有传言,妖女的出身其实非常不凡,很有可能来自于某个神秘的无上大教。 虽然,这个传言始终没有得到证实。 可是,世界上哪有人能以“猎杀天骄”作为兴趣爱好的?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应梧桐一个“普通家庭”的少女,杀了那么多天骄,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未曾受到报复。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所以, 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应梧桐的身后,站着一个庞然大物。 而这样的传言,不仅仅围绕在应梧桐的身上。 凡是绝顶天骄,或多或少都有关于接触无上大教的传言。 兰州的大乱,让很多人都心绪不宁起来。 在以往的众院大比,很少会出现如此惨烈的死伤。 “会是李讲吗?” 萧家,有人忽然开口,提起一个名字。 此人早已被列入他们的必杀名单之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万血巢内,萧齐会主动寻找李讲的踪迹,并且果断出击。 不过,这个可能刚被提出,就被其他人否认了。 “李讲?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们萧家天骄相提并论?” “是啊,他进去之时,连洞天境大圆满都不是,他不配。” 萧家根本不相信,李讲有那个能力,斩杀萧齐。 可除了他,会是谁呢? 萧家的天空,阴霾一片。 虽说众院大比还没有正式结束,但对于已经知晓子嗣死讯的他们而言,已经结束了。 青州。 这段时间,金家先是一位嫡子陨落在历练之中,随后又经历了一次上门文战…… 数次波涛,几乎将这座圣人世家的威严扫得一干二净,地位不说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与当初相比,也是一落千丈,不复巅峰。 虽说金明耀的出世,挽回了一些颓势,让金家稍微振作了一些。 可毕竟大敌还在,金家这段时间也终于是低调了许多。 他们在等待众院大比的结束。 “不好了!不好了!” 这一天,一道身影惊慌失措的从宅邸外冲入,中途还摔了一跤,一缕鲜血顿时从脑袋上流出。 “棋康少爷,发生什么了,您为何这般着急?” 有下人忙不迭的上前搀扶,结果却发现他的手中攥着一物。 “这是……我的天老爷啊,您怎么敢带《长安报》的?!” 下人吓得魂都快没了。 金太玄曾亲自发话,金家上下,谁都不许看《长安报》,更别说堂而皇之的带进家门了。 曾经就有个下人偷偷藏阅,被发现后打折了双腿,扔进了乱葬岗! “不用管我,我要见祖父!” 金棋康一把甩开下人,此刻他真是慌了神了,攥着《长安报》,几乎心神大乱。 他着急忙慌的快步走向金家深处,敲响金太玄的房门。 “进。”里面传出金太玄的声音。 金棋康推门而出。 屋内灯火通明,余香阵阵,头发白中泛黄的金太玄负手站在一面墙前,那里放着金家所有核心子嗣的命牌。 此刻,他凝望的,无疑是属于金明耀的那一块。 这也是最独特的一块。 虽然论波动,它远远比不上摆在上面的那些,不过这块命牌的气息最为纯粹,炽烈如日。 “怎么了?”看到这个孙子额头流血,金太玄心底升起一股厌恶之色。 这也太不堪了。 若不是金家现在子嗣太少了,他绝对要狠狠教训这个孙子。 “祖父……大事不好了……”金棋康声音在颤抖。 他双腿发软,几乎直接跪在地上,“我们被李讲暗算了……” 听到这个名字,金太玄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他豁然抬头,冷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李讲此时在万血巢,如何暗算我们?” 提到这个名字,金太玄的气息几乎压制不住,宛若泰山般压来。 金棋康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身体真的在发抖,额头上流出的血一路滴落地面。 “是真的,祖父!他进入万血巢之前,给《长安报》留了文章。” “留了文章又怎么样?还能隔空杀人不成?” “……祖父,虽然不能隔空杀人,但效果比杀人要可怕多了啊!”金棋康的脸色比哭还要难看。 这下,终于引起了金太玄的注意,他询问,“发生了什么?” “李讲之心,毒过蛇蝎!” 金棋康怒不可遏。 “他在《长安报》上发布了一篇名叫《后羿射日》的故事,才半天不到,就已经引发轰动。” “来之前的路上,我已经让人去试了……” “现如今已确定,这篇文章形成的战文,先天克制所有与金乌有关的力量!” 金棋康体内所有的气力都被抽空了,就为了说出接下来这么一句话。 他惨然一笑,心底的不安终于如风暴般席卷一切。 “祖父,这是李讲专门为我们金家而写的战文啊!” 第312章 我的……耀儿 “什么?!” 金太玄脸色大变,他隔空摄取,将其手中的《长安报》抓来,飞快翻阅。 结果,当其手触碰到一张报纸的时候,上面的文字就好像突然活了过来一般。 一枚又一枚散发着金光的文字冲天而起,流光如水般在报纸的表面荡漾。 冥冥之中,天道在吟诵这篇文章。 “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扶之百艰。 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 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邱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这是一段关于“后羿”的神话故事,在百姓,尤其是青少年之中影响甚广。 不过短短半天的功夫,便在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个故事,就连一些世家读书人都坐不住了。 许多人纷纷出言惊叹,“李讲不愧是小说家之祖,故事与想法至少超越时代一千年”。 不过,无论是金太玄还是金棋康,都没有心思去鉴赏这篇文章。 尤其是金棋康,当金太玄激发这篇文章的时候,他的心底,居然升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滋味。 嗡! 流光滚动,在金棋康震惊的眼神中,上百枚文字缓缓凝缩,化作一支流转着绝寂之气的箭矢。 它竟然瞄准着金太玄的眉心! “嗯?找死不成?!” 金太玄眸绽金光,恐怖的能量汇聚,径直射出,不仅将这支弓箭粉碎了,就连报纸都被熔化了。 但是。 做到这一步,却并不能让金太玄感到高兴。 因为,根据他对《长安报》火热程度的了解。 这玩意,光是青州,恐怕都不会少于十万份。 而且最可怕的是什么? 境界高深如他,居然也从这篇文章上,感受到了轻微的压制。 这说明什么? 若有同等层次的强者用这篇文章对付他,八成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砰! 金太玄一掌劈碎了面前的桌子,脸色发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有一点,金太玄骗得了谁也骗不了自己。 此刻在心底,除了恨意,他与金棋康一样,也有一种惊慌失神的情绪。 谁不知道,金家之所以能在圣人死后,依旧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地位。 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掌握着神兽金乌的残缺呼吸法? 可现在,李讲居然釜底抽薪,针对这一点作了文章! “李讲这贼子……是要断我们金家立身之本啊!” 金太玄心在滴血,这篇文章字里行间,看似在射落太阳,射落金乌。 实际上,谁看不出,是在射落金家? 可想而知,只要他们不愿意放弃金乌法。 那么从今以后,就必然会被这篇文章所限制。 而且,不只是被李讲一个人所限制。 因为,《长安报》面向的,可是大众! 这意味着什么? 整个大唐的读书人,只要有心想学,就可以将一把天克金家的武器收入囊中。 这是真正的釜底抽薪,绝户之计。 外界因此掀起大风波太正常了。 凡是有点脑子的读书人看到这篇文章,心底里都会联想出,金家轰然崩溃的画面。 咔! 一声脆响,从金太玄的体内传出。 他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血,大量的金乌之气从体内排出,气息颓靡掉落,右手正死死的抓着桌角。 难以想象,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 有朝一日,居然要抓着桌案才能不倒下! “天啊!祖父您怎么了?!”金棋康慌张不已,他上去搀扶金太玄。 “李讲小儿,真是该死……他在《白蛇传奇》中埋下‘金海’之名,原来就是为了今天!借天道伤我!” 金太玄睚眦欲裂,好不容易平静了一段时间的心神,这一刻剧烈激荡。 他前所未有的暴怒。 身为金家家主的他,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算计了! 这是刻骨铭心的屈辱! “这怎么可能!”金棋康目瞪口呆,“您何等境界,李讲何等境界,这怎么办得到?” “没有什么不可能,他虽然弱小,但天道何等高渺,若成功借力,就连圣人都得暂避锋芒,我受伤不奇怪。” 金太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他将嘴角的鲜血擦去,脸色阴翳,“不过他也就只能办到这么一次了,以后我不会再轻易阅读他的文章。” 金棋康闻言,将头低下,不敢让眼中的震惊之色流露于外。 因为,金太玄这一番话透露的消息太可怕了。 自己的祖父是何等人物? 可他现在,居然生出了连李讲的文章都不敢看的想法! 金太玄人老成精,何尝不知这番话说出的后果。 可他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现在甚至严重怀疑,若自己直接阅读,含有自己污名的《白蛇传奇》。 天道降下的伤害会更加恐怖!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根基晃动。 至少在这年内,他的修为是不可能进步了。 毕竟他已经不是年轻人了,气血衰败,风华不再。 平日里若是不受伤也就罢了,一伤便会影响好几年,用神物疗养也只能缩短时间,不能消除影响。 “李讲此子,真是心机深厚,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发布针对我们的文章,暗害金家!” 金棋康惊惧无比,起身就准备往外走,“我这就将消息放出去,让金家人不得观看这一期的《长安报》。” 结果,听到这番话的金太玄,却如遭雷击。 他忽然想到一桩事情。 既然《长安报》有《后羿射日》的存稿,说明李讲早就写出来了。 那为什么李讲早不发这篇文章,晚不发这篇文章,偏偏在进入万血巢的时候发? 这说明,这个时间对他而言很重要。 李讲想借着进入万血巢,外界难以联系的情况,隐藏下自己有这么一篇文章的事情……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突然从金太玄的脚底升起。 金太玄的手突然无力了,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面若死灰,绝望透顶。 此刻的他,终于没了以往霸道强势的模样,只像是一位孤苦无依的老人,嘴唇发白,脸颊颤抖。 “完了……我的耀儿!” 第313章 会发光的,一个就够了 赤红色的天穹之上,一根根乌黑泛光的锁链,流转着神秘悚然的气息。 众人心惊肉跳,全都倒退,因为从这道神通之中,感应到了强烈的威胁。 若是被波及,他们或许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怪不得金明耀之前那般言之凿凿,要收服李讲成为战仆,原来,他竟然掌握着如此可怕的神通。” 有人露出惊容。 这可是传说中幽蜉一族的不传神通啊。 那种生物,本体脆弱如泥,但是神力却广博如海,他们通过奴役强者征战万界。 一旦被锁链贯穿,烙上奴印,就连圣人都得屈服,无从反抗! 在一段古老的岁月里,幽蜉曾声震万界。 若不是因为神通过于毒辣,导致它们备受忌惮,声名狼藉,从而遭到了群起而攻之。 想必,幽蜉的凶名还能更响。 金明耀双手结印,一枚枚符号从体内飞出,化作金色的火焰爬上锁链,一路蔓延,一路扩散。 “嗯?看来金明耀掌握的并非是完整法,竟然还需要用金乌法来进行填补。” 有人眼尖,迅速判断出这条锁链存在缺陷,直到金乌烈焰注入后才相对完整。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的神色再度变幻。 到底得是多么强大的悟性,才能做到这一步? 金明耀成为绝顶天骄,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李讲要死了,这绝对是金明耀的最强底牌了。” 有人信誓旦旦的说。 这种级别的神通祭出,简直可以横扫八方,跨越大境界而战都不是问题。 就连天鳄公子,玄冥城主这样的强者都为之动容,压力巨大。 因为,设身处地的想,他们居然找不出一个,能从这道神通中活下来的办法。 天外天的神子也太可怕了,这种级别的神通,居然在洞天境就能掌握。 两方世界的修炼体系,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宛若隔着一条天渊。 坟场之中,空气仿佛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一边的战斗,胜负,生死,很快就要出现结果。 李恩盘坐在坟堆之中,满脸担忧。 因为,李讲并不是他事先选定的合作对象,结果李讲却与金明耀战到了水深火热的阶段。 虽说,这是两人之间的恩怨。 可李恩毕竟承了李讲的人情,身为洛阳李家的公子,有几次这种遭遇?浑身都不自在,很想出手帮助李讲。 但天药的炼化,已经进入关键阶段,所以只能止住身形。 “李讲,你千万得撑住啊,我这边已经快马加鞭了……”李恩低语。 他能感觉到,那坚厚的境界壁垒正一点一点的消融。 要不了多久,他便能完成突破。 “李讲,到此为止。等你成为我的战仆,我会先让你在我金家祠堂,跪守七天七夜!” 金明耀这般说道,他看出,传说级别的天药已经拿不回来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李讲收了,出去再另外寻求办法,这样万血巢一行也不算空手而归。 金明耀两手一甩,足足八口洞天齐齐震动,释放浩瀚如海般的气血,金光爆发。 此刻加上他本体在内,天穹之上简直凭空多了九轮太阳,炽盛刺目,绚烂到简直无法直视。 唰唰唰! 一条条锁链从光芒中激射而出,力大势沉,偏偏速度还很快,无从躲闪,密密麻麻。 霎时间,宛若一场灭世的流星雨,震天动地,威势滔天。 光是旁观人们都感到汗毛炸立,心惊肉跳,这还是人类吗? 所有人都以为李讲死定了,即便写出了镇国战诗,那也难改伤残之躯的事实。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一死一重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讲忽然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张纸。 这个动作,让金明耀心底咯噔一下。 但这只是开始, 伴随着璀璨的光芒从纸页上绽放,密密麻麻的文字散发着光芒飞起。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因为亲眼目睹,灿烂的光芒中,竟然飞出了一道伟岸的身影! 他高大健壮,赤裸着上身,面目被混沌气锁覆盖,手持大弓,站在虚空中,古朴而又自然,有一种玄妙的道韵流转。 “这是什么?”人们惊疑不定,判断不出发生了什么。 只有金明耀的神情剧变。 难以想象,他竟然从这个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天敌一样的威胁! “这怎么可能?我修炼的是金乌法,祖上曾与这尊传说中的神兽有缘,怎么可能出现天敌!” “李讲,你在诈我?!” 金明耀暴怒,符文与锁链交融,释放可怕的热浪。 锁链经过之处,大地开裂,山石摧毁,众人如避蛇蝎般倒退,远离战场,却听见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 “太刺眼了。” 众人一怔,有些疑惑,因为这不像是李讲的声音,而且他也根本没有开口。 直到,那道屹立在天空中的身影抬起手。 一时之间,李讲仿佛成为了一座燃烧的火炉,洞天旋转,才气滚滚,如同江河般流向天空,流入那道身影的手中。 才气幻化成了一支箭。 一支玄色的箭矢。 空气仿佛凝滞了下来,所有的锁链都在一瞬间静止了。 那道身影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拉开的同时,再度开口,带着某种居高临下,审判罪恶的意志。 他说。 “天上会发光的,一个就够了。” 唰! 弓弦轻颤,发出接连不断的嗡鸣,箭矢横空,霎那间仿佛天地都被那缕光芒所淹没了。 一箭射出,天地无光。 轰隆隆! 箭矢所过之处,一条条锁链发出凄惨的哀鸣,无从抵抗,无法抵抗,顷刻间崩碎。 无数符文在半空中如昙花般稍纵即逝,从绚烂到黯淡,仅仅只是一支箭的距离。 “不!我不服!这不可能!” 金明耀不甘的怒吼,这很不对劲,金乌法居然被这个神秘男子克制了,不受控制地消散了一部分的力量。 否则的话,自己的至强神通,怎么可能连一支箭都阻挡不住? 他心在颤抖,终于有些恐惧了,但还是挥动长戟,竭尽全力的展开劈杀,试图拦下这一支箭。 这一次碰撞,天崩地裂,卷起的狂风与炸散的光芒发出的声响,宛若鬼哭狼嚎。 那种力量太强大了,扫过远方的群山,一座座崩溃。 众人心惊肉跳,亲眼目睹金明耀的长戟在碰撞中粉碎,化为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不行!我不想死!”金明耀披头散发,真是被逼入绝境了,竟然想要用双手抓住箭矢。 砰! 这一次,轮到他体会李讲骨肉崩碎的滋味了。 前有镇国战诗加持,后有《后羿射日》力量克制。 这支箭,金明耀注定是接不下的。 金明耀的双掌爆开,被震得肉身开裂,鲜血流淌。 “死。”李讲轻语。 话音落下,箭矢穿心,轰的一声,在满脸难以接受的神情中,金明耀肉身与灵神同时爆碎。 第314章 宁得罪世家,不得罪李讲 《后羿射日》的风波,不是一个圣人世家能够压制住的,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篇文章的象征意义太明显了,报纸在手,就连一些普普通通的读书人,都能品出一些意味。 更别说那些人老成精的文人了。 每每翻阅,这些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我这读的是战文吗?怎么感觉是一座世家由盛转衰,即将倒塌的转折点?” 不止一人发出同样的声音。 没办法,李讲的这篇战文,实在是太狠了。 对于金家,针对的意味太过浓烈,简直如同断人生路。 很多人都猜出,李讲之所以会在进入万血巢后,才让手下发布这篇文章,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金明耀。 不过,因为万血巢地处环境特殊,即便众人心急如焚的想要了解其中的情况,手也伸不进去。 “开赌盘了,开赌盘了!金李之争,胜负为谁!” “这还用赌?金明耀是何等天骄?他在洞天境所完成的积累,远超同辈,李讲不过蝼蚁罢了。” “没错,若李讲识相也就罢了,他若是敢凭借着一篇贯州战文去挑战金明耀,必死无疑!” 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 这段时间,各个地方讨厌李讲的人不约而同地跳了出来,为金明耀站台撑腰,往死里贬低李讲。 仿佛,他已经成为了一位死人。 这些人中,不是所有人都与李讲有仇,有利益纠葛。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做,原因很简单。 嫉妒。 他们看不惯有人居然能凭借自己,一步一步的成为天骄。 这样的光芒,仿佛将他们衬托得一无是处,黯淡无光。 偏偏他们又挑战不了李讲,所以只能在背地里口诛笔伐几句,以作宣泄。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李讲会如何在金明耀的手中落败,甚至挫骨扬灰的时候。 一道惊世的消息,突然从金家传出。 金家家主金太玄吐血昏迷,金明耀命牌疑似碎裂! 这绝对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很难压制,很难管控。 一经爆出,瞬间引发山崩地裂,不知道多少人惊掉了下巴。 “金明耀死了?他居然能死?!” “天啊!第二位陨落的第一天骄,金明耀被谁杀的?” 人们颤抖不已,将一位位绝顶天骄的姓名举例而出。 但无论谭紫宁,应梧桐亦或者李恩等等…… 凡是实力卓然的,没有一个人与金明耀存在不可调节的矛盾。 有一句话说得好,当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即便再不可能,也是答案。 只是,那种可能光是想到,所有人顿感眼晕,哪里敢深究! “会是李讲吗?!” 一些人露出心悸之色,李讲的胆量一向惊人,若问谁有那个胆子杀金家天骄。 李讲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这不可能,金明耀什么实力,李讲什么实力,两人都不在一个层次!”有人头脑轰隆作响,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 事实上,在他们的预想当中,李讲被金明耀碾压式斩杀,才是正常现象。 外界声势争论不休,愈演愈烈 大家都在讨论金明耀是被谁所杀。 这一点,世家也很好奇。 不过他们更加关注的,是金明耀之死。 因为,早在数月之前,李讲曾提棺登门,文战金家。 那一战,直接导致金家优秀的年轻一代几乎死绝,出现了很大的断层。 这对任何世家而言,都是无比沉痛的打击,将会影响一个世家几十年。 不过,当时还有金明耀在的金家,还不至于绝望透顶。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金明耀死了! 这说明什么? 金家将出现一代人的空缺! 无论众院大比结果如何,金家由盛转衰,一落千丈几乎已经成为必然的未来。 甚至都不需要别人故意插手落井下石。 只需要等时间慢慢发酵,等金家的一些老人死了,一些人老了。 金家便会自然而然的衰败,没落。 说句简单直白点的,金家现在虽然高层没有出现任何的损伤。 但是,在很多世家的眼中,他们已经从“青州第一世家”的位置滑落。 “金家完了。” 这一天,不知道多少人低语,口中说出同样的话。 同时,另一个名字也被人们频频提起。 毕竟,当回过头来看金家这座高楼大厦的倒塌的时候,明眼人都会发现。 是李讲血洗了金家一代,打碎了他们的地基。 也是李讲写出了一篇针对金乌法的战文,放下了一把无法浇灭的熊熊烈火。 一些世家的族老,家长回过味后,一时震惊无言。 因为,无论金明耀是不是李讲杀的。 都无法改变,金家的衰亡,与李讲这个洞天境的修士息息相关。 甚至可以说,李讲早已将这一盘棋下好,只剩下最后一步棋没落。 接下来,无论是谁导致金明耀被杀,摆好的棋子都会顷刻之间化作雪崩之势,席卷整个金家。 “这是何等的算计……一环扣着一环,金家完全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一点也不冤啊。”有人惊叹。 “有算计,也有实力。”有人道:“一般人哪能做得到血洗一代,更别说写出一篇《后羿射日》了。” “李讲这是早就布局好了,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了?” “那是自然。此子年纪轻轻,但已经可怕到了一种程度!” “传我命令,从今以后,任何徐家子弟不允许与李讲交恶,违令者,家法伺候!” 俗话说,一鲸落,万物生。 一座普通的世家倒了,都能引起老百姓的激烈讨论。 或许过了十年,忽然想起来了,还能提上那么一嘴。 更别说像金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世家,居然因为一个洞天境的修士由盛转衰。 这种消息传出,各方如何平静? 就连世家都很难淡定,哪怕自认为底蕴深厚,真想要抹除李讲的话,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但是一想到,就是这么一只蚂蚁,几乎搞垮了一个和他们并驾齐驱的存在。 这些人,便忍不住心底发寒。 一些势力,甚至因此而开始自查自省,有没有得罪过李讲。 他们真是被吓到了,很害怕《后羿射日》和血洗一代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设身处地的思考,若他们处于金家的境地,也会感到绝望。 尤其是《后羿射日》…… 任谁看了,都会感到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因为,从今以后,金家若是继续修炼这篇呼吸法,那便会处处受限。 任何一个学习了《后羿射日》的读书人,都将拥有克制他们的杀招。 而若是放弃了修炼金乌法…… 那就等于抛弃了金家成为圣人世家的立身之本,那他们便会与任何二流世家没有任何区别。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就是李讲给金家设下的困境。 有人得知这里面的真相后,瞪大眼睛道。 “真是宁得罪世家,也不能得罪李讲啊……” 第315章 诗狂算什么东西 一箭破空,穿心而过。 这一幕很是惨烈,伴随着磅礴的才气爆发,金明耀的肉身与灵神同时爆碎。 这是最彻底的一种死法。 李讲特意为金家准备的。 毕竟当初文战金家的时候,李讲可没有打算留下金忡一命。 可他最后还是活了过来,原因就是李讲仅仅割下了他的头,没有粉碎他的灵神。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讲真要那样做的话,恐怕金家也不会置之不理。 大量的鲜血从天空中洒落。 金家麒麟子就这样被杀了? 人们僵硬在原地,仿佛被石化了一般,连思维的转动也降到了最慢。 这实在是太难以令人接受了,毕竟金明耀的强大众人有目共睹。 从出世开始,金明耀的成长之路便是一路横推,罕逢敌手。 可是,就是这么一位仿佛造就无敌神话的天骄,结果死了。 但是,李讲却并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他从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尤其是在对方声名显赫,战绩累累的时候。 可以说很早以前,在得知自己注定要面对金明耀的时候。 李讲就已经在考虑,要如何对付这位金家的天之骄子。 而金乌法,显然便是金明耀最大的依仗。 所以,李讲便特意为他准备了一篇《后羿射日》。 作为曾在华夏神话传说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篇故事。 李讲当时就很坚信,这篇战文必然能够克制金乌法。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后羿射日》不仅文成贯州,而且第一次祭出,便为李讲除掉了金明耀这个心腹大患。 至此,这一战终于落幕,金明耀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 一阵宁静过后,人们似乎才从这一战的震撼当中反应过来。 消息如同风暴般席卷各地。 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有实力踏入坟场的。 更多的人留在魔鬼岛的外围,如今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自然有所反应。 “什么?是你嘴巴出问题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你是说金明耀被李讲杀了?开什么玩笑!” “嗯?李讲就是蒋理,而且他不只杀了金明耀,连宁岩松,萧齐他们都是他杀的?!” “李讲这是打算要逆天了吗?居然杀了一位绝顶天骄!” 魔鬼岛哗然一片,像是一口锅沸腾了一般。 无数人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可伴随着越来越多消息传出,越来越多细节对事件进行完善。 这下子,真就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不得不说,这一战引发的关注很大。 毕竟无论是李讲还是金明耀,两人在这一次众院大比中,名声都如日中天。 如此两位天骄展开大战,而且还有一位陨落了…… 可想而知,此事引发的争论有多么激烈。 事实上,当魔鬼岛各地已经开始争论的时候,坟场内还没宁静下来。 这场战斗的结果太惊人,许多人无法接受。 但更加令人吃惊的是。 李讲明明才结束一场大战,可转眼间,他的目光就投向了一处。 几乎没有停顿,李讲身后的木鸢再度作写,雷光滔滔,宛若狂风暴雨,贯穿虚空,对着一人便是悍然劈下。 许多人尖叫着逃离此处。 这一刻,江城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众人不为李讲出手而感到惊讶,毕竟在战斗中下黑手,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轻拿轻放。 更何况李讲的名声,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恩仇必报。 只是,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人们讶然,一般人经历如此大战,至少三天内都将力竭。 可李讲甚至都不需要休息……那他体内的才气到底有多么雄浑? 仅这一击,炽烈的雷光仿佛将整片天空淹没,如致命的雨点,接连而至。 江城心都在颤抖,脸色发青,他后悔无比,心底一遍又一遍的痛骂死去的金明耀。 他都抛下颜面,在暗中袭击李讲了。 可金明耀最后居然还是输了。 这合理吗? 若早知道金明耀实力如此不济,说什么他都不会这般做。 “李讲,这里面有误会!”江城惊恐大叫。 光是李讲一个人,便能杀得他溃不成军。 更别说李讲与韩飞章联手了,他绝对是打不过的。 “误会?我看你偷袭我的时候,可不像是误会。”李讲冷笑,动作没有半点停顿。 炽烈的雷霆如雨般落下,摧毁江城的防线,劈中他的肉身。 只是一击而已,江城便像是烤熟了一样,通体焦黑,口鼻中冒出大量的浓烟。 江城脸色发青,嘴角溢血,当真是惊怒交加。 他本身就已经在李讲的手中,挫败过一次。 如今再度发生,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对于去到哪里,都享受众星捧月的诗狂弟子而言,绝对是奇耻大辱。 “李讲,你疯了!你已经将金家得罪至死,现如今还要招惹我师尊吗?你的肩膀,扛不住!” 江城喝喊。 他真是怕了,当着众人的面将诗狂搬出来,意图震慑李讲。 “诗狂?他算个什么东西!见到本侯,要低头行礼!” 李讲脚下的木鸢卷起罡风,如同一只巴掌般将江城拍飞。 众人闻言,大气都不敢出,这种感觉太复杂了,荒谬而又震惊。 因为仔细思考李讲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众所周知,他确实很早之前,便被陛下册封为了“世安侯”。 这种身份的侯爵,别说是诗狂了,就连一些圣人世家的家主见到了他,都得平辈论交。 所以,李讲还真的没说错! 江城的老师诗狂见了他,还真得低头行礼! “我……不甘啊!” 江城心中悔恨无比,肉身开裂了,感觉自己越来越逼近死亡,逃生的概率几近为零。 若早知道后续的发展会这样,说什么也不来掺一脚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诗狂留下的后手,也只有一道。 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与韩飞章联手的李讲,呈现出一边倒的碾压之势。 过程中,即便江城竭尽全力,最后更是想要写出一首镇国战诗扭转乾坤,可依然回天乏术。 他失败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临阵作诗,而且作品的层次还非常高的。 “不!” 江城惨叫,胸口被木鸢的利爪洞穿,鲜血横流,呈现出三个碗口大的血洞。 他脸上的生机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终究还是抵抗不住,殒落当场。 人们还未来得及感慨,又一位天骄死亡,远方,星光闪烁,谭紫宁竟然化作流星逃跑了。 同一时间,天鳄公子,玄冥城主,段星越……都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什么都不管了,扭头就跑。 咚! 一道气息在此刻冲天而起,强横高渺,无尽的霞光如同幽黑的泉水,从坟堆中流淌而出。 第316章 李恩突破,试炼结束 这种气息太强大了,直接引动的地震。 成片的修士,猝不及防下被掀倒在地,骇然抬头看向那气息升起的地方。 那是一座裂开的坟堆。 幽黑色的光芒中,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中大步走出。 他的目光扫过大地,所过之处,无人不心生敬畏,毛骨悚然。 那是李恩。 此刻的他,仿佛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峰,磅礴的气息从体内扩散弥漫,震荡天地。 “天啊……李恩突破了,万血巢内,第一位种道境的绝顶天骄!”连一些天之骄子心底都在发毛。 这种级别的强者终于是诞生了。 李恩的实力暂时领先一大步,已然成为万血巢最高的强者! “逃?现在逃,逃得掉吗?” 李恩薄唇轻启,声音平淡,身躯内仿佛蕴含着一座蠢蠢欲动的火山。 那气息,令万灵颤栗,天空的云层都为之变幻搅动。 他张开嘴巴,里面居然酝酿出一团明亮的光,一把流转着如秋水般潋滟的宝剑出鞘了。 清越的剑鸣声,在天穹之上回荡,宣泄着如龙般的咆哮。 “舌剑!李恩蕴养出舌剑了!”有修士大惊失色。 名家,思以其道易天下,修炼这一学说的读书人,巧舌如簧,擅长辩论。 比起医家,兵家这类更倾向于“做”的学说,他们更加倾向于“说”。 所以,在这一条圣道上走到一定深度的读书人,能自然而然的蕴养出“唇枪舌剑”。 这相当于他们的本命灵兵,能跟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变强,一旦祭出,横扫千军。 天空暗红朦胧,一抹青色的光芒划破虚空,铿锵震耳,快逾闪电。 舌剑从上空降落,对准天鳄公子的头颅便是旋转斩来。 这是无法逃脱的一剑,强到令人心悸。 “慢着,我错了,我愿效忠于你!”天鳄公子慌忙求饶。 但李恩的表情毫无波澜,对方试图在其炼化天药的时候落井下石。 这样的行径,别说天鳄公子只是一个妖修,就算是人族,他也不会放过。 唰! 长剑横空,动作干净而又利落,天鳄公子的反抗如纸皮般脆弱,根本挡不住一点。 它死了,头颅被割下后,尸首在天空中一分为二,化出原形。 这是一头如小山般庞大的黑色鳄鱼,血肉中无一不浸染着诅咒之力,连回收的价值都没有。 它重重砸在地上,血流成河。 舌剑激射而出,如同阎王发送的请帖,所过之处,必然伴随着死亡。 别说李恩没突破之前,就是绝顶天骄,寻常人很难抵抗。 如今突破了之后,更是无敌了,无人可与其一战。 “祝星之体,好像你很钟意我的天药,要不要给你看看?” 李恩催动着舌剑破空而出,直刺谭紫宁的后心。 在刚刚那场大战中,谭紫宁的目标很明确,曾主动朝他杀来,不过却被应梧桐拦住了。 如今他突破成功,自然要抓着此女开刀。 灿烂的剑芒在半空中一闪。 此刻,饶是谭紫宁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她不得不唤出古琴,弹奏一首杀曲,霎时间,汹涌的宝光如同惊涛拍岸般劈向舌剑。 轰隆! 这一刻,宛若山洪倾泻,流光茫茫,淹没一切,除非拥有特殊手段,否则不可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两个呼吸过去,光芒黯淡,众人才看到一道身影从中掠出,朝着远方极速远遁。 “啊?祝星之体还活着!” 人们吃惊无比,有些难以置信。 没想到如此重招之下,谭紫宁居然还能逃出生天,手段真是通天了,不容丝毫小觑。 不过,有人目光锐利,洞察到谭紫宁白衣已然染上斑驳的血迹。 那显然不属于敌血,她果然还是受伤了,深可见骨,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才勉强从李恩的手中脱身。 “算了,下一位。”李恩没有对其穷追不舍,而是转身对其他人挥动屠刀。 这是在秋后算账,毕竟这一场混战,几乎被他以一己之力,扭转成了一种站台。 要么友,要么敌。 之前只要对他下过手的,此刻都将迎来他最强硬的镇压。 一日之间,坟场内血流成河,李恩简直杀疯了。 突破到了种道境,他的实力几乎无人能挡,一路横推,开始追杀之前曾围堵过他的人。 “李讲,应梧桐,羽女,尽情在这魔鬼岛上搜刮,所有的宝物任君采撷,你们的背后有我罩着!” 李恩放言,非常的豪迈,这是他拉拢妖女和羽族少女付出的条件。 因为李讲为其挡住了金明耀,所以这一份合作,他将李讲也算了进去。 据他所言,诞生了第一位种道境后,撑死十天大唐便会结束这场众院大比。 所以,他们的时间有限。 不过,期间所有的东西,他都不会插手索要。 “有李家三公子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应梧桐战斗时冷若冰霜,私底下却美颜若妖。 举手投足之间,她都自然而然的释放出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这是个危险的美人,与谭紫宁的风格截然不同。 不知是李讲的错觉,还是怎么。 他总感觉这位妖女时不时地偷看他,眼神中有莫名的波动荡漾。 四人飞快分散。 事实上,以李讲的实力,只要不碰到李恩,其他人也很难竞争得过他。 所以,这段时间的李讲,主要针对凤凰精血展开行动。 五天内,李讲收获巨大,不仅通过一些天材地宝,搭配《弘景经》,将伤势治愈完成,而且还得到了三滴凤凰精血。 如此多数量的同一神兽精血接连出世,让李讲心中几乎坐实了,那头陨落在万血巢的神兽,是凤凰。 在第七天的时候,李讲将得到的第七滴凤凰精血,滴入凰血灵草。 这下,它终于从量变引发了质变。 仙雾氤氲,凤鸣震天,它摇曳着身姿茁壮成长,如同破茧般褪去旧壳,露出崭新的模样。 它的新叶,是翎羽般的质感,流转着浓烈的凤凰之气。 这一波动引来了不少的强者。 但是,当他们看到,这株天药的身边站着的,是李讲的时候,一个个默契的退了。 原因很简单。 这位……可是如今万血巢唯一一个,拥有斩杀了绝顶天骄战绩的狠人,人送外号“少年魔王”! 如此恐怖的实力,万血巢内能招惹的屈指可数。 总之,他们不在这个行列当中。 第九天。 一股神秘的波动,从众人携带的令牌中传出。 ——众院大比,即将结束! 第317章 想家了而已 万血巢,古老而又神秘,传说中葬着一头被咒杀的神兽,很有可能是高贵威仪的凤凰。 这里机缘遍地,禁忌众多。 但是,既然能被大唐所掌握,并且成为每年众院大比的历练地,自然早已被吃透。 哪怕很多天骄,此刻身处幽河深处,魔鬼岛上。 依旧挡不住遥远万里之外,大唐法阵的洞察。 莹莹的光芒,在虚空中撑开,轻轻拂动,如同具现化柔和的春风。 玄妙的符文从令牌中涌现而出,将大唐的每一个人都包围。 要离开了。 同一个想法,出现在所有人的心中。 很多人在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 这段历练的时间,虽然不到三个月,但能够活下来的,无一不经历过危险。 很多人感悟深刻,发生了蜕变与成长。 尤其是最后的几天,传说级别天药尘埃落定后,征战明显变少了,很多人都开始选择天药,进行修炼突破。 李讲自从培育成功了凰血仙草后,心有所感。 如果连他都能这样得到传说级别天药,那谭紫宁,应梧桐他们肯定也有办法。 或是重金求购,或是本身就有…… 总而言之,像他们这种人,不可能给自己的修行道路留下遗憾。 只有每一步都尽善尽美,筑好地基,将来才不容易出错,否则后悔也晚了。 离开之前,李恩对李讲的文印发了一个消息。 “我在洛阳等你,到时候记得第一个找我喝酒!” 他很确信,作为这届众院大比的佼佼者,李讲必然会被招入洛阳学宫。 伴随着一道道光冲入空间旋涡。 万血巢,终于回归了平静。 重返故土,置身在家乡熟悉的空气,头顶的太阳是炽烈的白色。 没有诡异,没有诅咒。 明明这些,都是往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东西,可偏偏就是有修士看到的一瞬间,便潸然泪下。 传送阵外,太多老师和学生了,他们都在等待这一批进入众院大比的人回归。 韩修业还有院长等人赫然在列。 “二十七……三十一!”陶彻数了数人数,脸色不算很好,竟然死了十九个人。 不过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圣子就死了两位,其中一个还是有点吃里扒外的宁岩松。 “回来了?”韩修业眉目含笑,盯着李讲。 “托您祝福,平安回归。”李讲笑道。 面对这位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长辈,他总是感到很亲近。 毕竟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任何没有血缘关系,却依然愿意对你好的人,都是上天给予的礼物。 “唉,你们几个长辈真是的……我才是韩家子弟好?居然一上来就问李讲?”韩飞章有些吃醋了,从李讲的身后走出。 一头黑豹原本蹲坐在院长的脚边,打着懒散的哈欠。 忽然,它像是嗅闻到了什么,围绕着李讲接连转了几个圈。 “莫老?”李讲摸了摸他的脑袋。 莫老狐疑的开口,“你小子……看来真是得了不小的造化,我有点好奇你在里面的经历了。” “那看来得晚点跟您说了。”李讲道。 “怎么,你这是有事?”院长开口,几人都投来目光。 老实说,他们早就准备好饭菜,就等着给李讲他们接风洗尘了。 “想家了而已。”李讲笑道。 他很直接,很少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 尤其是见到了自己的那位弟弟之后,他莫名的有种情绪激荡的感觉。 因为,看起来,李恩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公子爷。 听到李讲的答复,几人明显一怔。 在往年这个时候,成功活着归来的学子,可都是迫不及待的宣扬自己在里面的经历。 他们巴不得自己文名远扬。 毕竟紧随其后的,便是洛阳学宫开始挑选学员。 凡是有点远见的,再苦再累都将为自己的将来做好打算。 可很快他们就释然了。 “唉,不愧是写出了‘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孝子。”韩飞章半开玩笑道:“你这么一说,我都要开始反省自己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想必你母亲也是分外想念。”院长慈祥的说。 “确实,大不了我们明天再去你家吃饭。”莫老幽幽开口。 看出来了,这头慵懒的豹子,真是难得被勾起了兴趣,很好奇李讲做了什么。 “好,学生必然扫榻欢迎。” 李讲成为了青州文院史上,第一个众院大比结束,没有参加庆功宴,反而离席回家的学生。 不过,这并非是失败者哭哭啼啼的回家,寻找妈妈的安慰。 所有盯着李讲离去背影的同窗,神情都带着一点敬畏。 他们深知这个少年,在万血巢中掀起了怎样的风波。 而这场风波,又注定在大唐中席卷开来。 青州六月,太阳高挂,光芒照到的地方都很晒。 李讲到家,下人们看到他的时候,统统吓了一大跳。 “少爷?!”管家惊喜无比,他转身就想跑回去通知娄娟。 不过,被李讲拦了下来。 他一路走到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明亮的黄色。 黄鸭收拢长腿,乖巧地坐在地上,短短的尾巴像小狗一样快速的摇着。 娄娟将一块冰镇的西瓜送入它的口中。 李可达顿时露出幸福的笑容,一双眼睛都眯成缝了。 可很快,它的表情就怔住了,因为感觉到了有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 嗯? 是错觉吗? 李可达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看向门口,高兴得腾然站起。 这一动作,反倒把娄娟吓了一大跳,西瓜掉地上了。 “哎呀!李可达,你做什么呢?”娄娟嗔怒,想拍李可达的脑袋,结果却被它用翅膀裹挟着身体转圈。 “嗯?嗯?李可达你怎么了?” 娄娟被转过身子,蓦然看到门外的李讲,一双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 “呀,儿子回来了!” 她惊喜无比,忙不迭地端着西瓜快步走来。 “哎哟,这孩子,一看就瘦了,是不是受饿了,那里面的东西不好吃?” “嗯,跟娘比,确实差了一些。” 李可达兴奋的很,用脑袋不停地蹭李讲,同时还伴随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是求摸呢。 李讲笑着伸手摸了摸他,随后惊奇地发现。 李可达,居然突破到洞天境了。 不得不说,太古凶种的进步速度确实可怕。 也就是碰到自己这个挂壁,才显得光芒黯淡,换作一般人,早就被它超越了。 “这一趟辛苦了?” “还好,没碰到什么事,顺风顺水。” “是吗?那娘就放心了,今晚娘给你下厨,想吃什么?” “嘎!”(红烧肉) “那就红烧肉,我也想吃了。” 第318章 坏女人 众院大比,乃是大唐一年一度的盛事。 如今去到万血巢的年轻人纷纷回归,自然不可避免的引发了一阵风波。 其中,有一道消息最为惊人,甚至连李恩得到了传说级别的天药,都因此而被盖了下去,分走了大量的讨论声。 诗魔李讲,在万血巢中异军突起,横扫诸敌,许多年轻翘楚都死在了他的手下,包括金明耀! 听到这个消息,无数人震撼失语,太疯狂了。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实力弱小的少年吗? 怎么一下就崛起,而且还将这次众院大比,最强者之一的金明耀都给干掉了? 尤其是金家子弟,听说之后,更是如遭雷击,头晕目眩,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将其从头到尾的洗礼。 因为,在众院大比之前,出于双方之间的恩怨。 金明耀曾数次公开发表,要镇压李讲,收他为战仆的言论。 结果,最后他却死了! 金忡听到这个消息,脑袋轰隆一声,第一反应便是拍案而起,“这不可能!李讲有什么能力杀死我们金家的麒麟子?!” 他很清楚金明耀的实力有多强。 同辈之中,金明耀绝对是横扫一方的王者,难逢敌手。 所以,在他看来,李讲被金明耀镇压,沦为奴仆,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但。 无论他咆哮的声音有多大,心中的信念有多么坚定。 事实是不会骗人的。 至少,在青州武院的传送阵中,金明耀的身影没有从中出现。 而李讲,据说已经回到家中,与母亲团聚了。 “不甘啊!为何我们堂堂金家,居然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奈何不了?!”金忡怒吼,他的声音被许多人所听到。 人们得知之后,更加震惊了。 这无疑是坐实了金明耀的死讯。 随后,战斗的细节,开始从回归的人口中道出。 于是,很多地区都沸腾了,哗然一片。 《后羿射日》的故事,这段时间早已经传开。 很多人都猜到,这是李讲为金明耀准备的杀手。 同时人们也很清楚,对付绝顶天骄,光靠一篇贯州战文,即便有克制的属性,也有点不够保险。 现在,真相揭开。 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危急关头,气息颓靡之时,李讲写出了一首镇国战诗,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好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李讲此诗之中的壮阔豪放之气,几乎都要冲出来了!” “此诗字里行间,无一不给人一种‘破而后立’,‘不破不立’的意味,怪不得能成为增幅战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好美的诗句啊,意境也太浪漫了,古来今往,李讲的诗文,独具一格!” “都说武道将崛起,文道即将走向没落,我看是一派胡言,世安侯可为当今文道,注入新的活力!” 外界真是沸腾了,因为光是李讲一个人弄出的动静,便足以令吃瓜群众讨论个三天三夜。 金明耀之死,算是一桩事。 除此之外,还有诗狂弟子,兰州文院学子,宁岩松…… 太多人死在李讲手下,少年魔王的名号,甚至从万血巢中,传到了大唐。 可以说,如今的李讲,俨然成为了众院大比中,最为闪耀的一颗明星。 就连李恩,在他的面前,都显得光芒黯淡了。 人们讨论的情绪愈发高涨,此事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那些被李讲杀死的天骄家属愤怒冲至巅峰。 但是,没有几个世家敢冒头的。 因为,一向作为先锋,吹响攻讦李讲号角的金家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后羿射日》,给他们造成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不过,外界的纷纷扰扰,注定波及不到李讲。 他在回到青州的第二天晚上,见过了一些老熟人后,便正式宣布了闭关。 事实上不只是他,有很多从万血巢归来的学子,都在这个时间点进入了闭关状态。 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唐之中,便会多出一批种道境的修士。 陆陆续续有小道消息传出。 有人言之凿凿的说,谭紫宁回到云州住所的第二天,头顶的天穹便有圣辉洒落。 道音轰鸣之间,一株神秘超然的天药在虚空中成型,近乎投怀送抱般飞入谭紫宁的手中。 那一幕,非常震撼。 凡是看到的,尽皆哑口无言。 万血巢中打生打死,都不一定能够得到的传说级别的天药。 就这么在谭家上空开花结果,还飞入了她的怀中? “这是天道所赐!”谭家的侍女这般声称。 不过,这番解释显然没几个人相信。 当天夜里便有猜测流出。 有人声称,谭紫宁向背后的无上大教,索要了传说级别的天药。 此言一出,八方震动。 从众人的反应便可以看出,他们更加愿意相信,这个才是事情的真相。 毕竟,一直有类似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出。 很多人声称,像谭紫宁,应梧桐这些绝顶天骄,早就与无上大教进行接触,对方有意将他们培养成教中“圣子”、“圣女”。 这些无上大教的圣子圣女,可不是大唐文院武院里面推举出的那么简单。 从万血巢中的表现便可以看出。 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比天上的云与地上的泥还大,真品与赝品摆在一起瞬间便能高下立判。 不过,谭紫宁那边消息刚出。 没过多久,她的名声便迎来了打击。 有人问,“既然无上大教早有赐予传说级别天药的准备,那为什么谭紫宁他们还要去万血巢中争夺?” 有人答:“教中给的,与自己得到的,能一样吗?” 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没错,传言谭紫宁为了得到这株天药,签订了许多不太平等的条约,要付出未来!” 未来,轻飘飘的两个字,却仿佛蕴含着一座山的重量。 这八成也是事实。 毕竟再怎么说,无上大教也不是做慈善的。 别说是圣女了,就算是教主,也会受到掣肘,很难对无上大教予取予求。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什么。 而这些无上大教高度摆在这,就不可能所图甚小。 这一日。 云州文院中,一面墙壁被一只玉手击穿。 谭紫宁满面煞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钻出,“应梧桐这个贱妮子……我早晚要杀了你!” 她很聪明,敏锐的判断出这些消息,是出自应梧桐之手。 而另一边。 紫州武院内。 一口漆黑的石棺,静静地摆放在地上,被层层锁链缠绕,符纸镇压。 不远处,应梧桐笑得花枝招展,泪花从眼角闪现。 “哥哥,你说我怎么一看到谭紫宁吃瘪,心底就这么开心呢?” 石棺里,男人的声音冷冷传出。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你是坏女人。” 第319章 突破种道 李家。 修行室内。 鲜活的光芒流转,李讲的头顶悬浮着一株晶莹灿烂的天药,它的叶子就像是一片精致的领域。 炽烈的火焰燃烧,强横的药力如同潮汐,包围着李讲,不停地涌入他的身体。 这一刻,李讲的肉身仿佛置身在某座熊熊的火炉之中。 不得不说,这种滋味真是很痛苦,他身躯开裂,但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全都在瞬间被高温蒸发了。 密室里血气弥漫,炽盛的光芒不停从李讲的体内流泻而出,照耀八方。 传说级别的天药,香气迷人,让人蠢蠢欲动,但药性却霸道而又强势。 即便是绝顶天骄,也需要步步小心,否则大补便会成为毒药,将一个人生生撑爆。 眼看着体内的生机越来越黯淡,渐渐地,连李讲的灵神都开始升温,燃起凤凰之火。 这绝对是一个危险的征兆,若被旁人看见,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 因为,在修行世界,灵神十分重要,几乎可以相当于一个人的“本质”。 承载灵神的肉身可以更换,那被称之为“夺舍”,人还是一个人。 但若是肉身里的灵神没了,那就相当于一个人真正死去,肉身再也没用了。 很显然,当灵神点起凤凰之火,李讲的处境也危险到了极致。 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怪不得都说李恩是疯子……这小子,之前居然打算一边炼化天药,一边和金明耀斗法!” 只有切身体会到了这一步的艰险,李讲才反应过来。 当初在万血巢时,李恩的举动有多么骇人。 这是连他都不敢想的事情。 李恩虽然出身在洛阳李家,但未免也太敢拼了。 忽然。 噗! 李讲体内流淌的药力剧动,他张口便是吐出一大口血。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鲜血还没落地,便在半空中自燃成气。 此刻,李讲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承受凤凰真火的熬炼,曦光从毛孔中喷出。 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一道光团从体内飞出。 这是他掌握的医家经文,由林村祭灵赠予的《弘景经》。 温和的力量如月华般落下,有效的遏制住了伤势的恶化。 不过,他也因此陷入了一种破坏又自愈的循环当中。 这个过程产生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就在李讲意识昏沉,仅凭着一份本能在坚持之时。 精神世界中,一直沉寂的金色大书忽然动了,如同一阵春风袭来,柳枝轻颤,发出醉人的簌簌声。 它翻页了。 恢弘的声音,带着一种抑扬顿挫的情绪,在吟诵。 “除夕将近的空中,飞来飞去一对凤凰……山右有枯槁了的梧桐,山左有消歇了的醴泉……” 渐渐地,李讲脸上的痛苦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宁静。 他在静静聆听这道声音的教导,所有的力量油然而动。 一座闪烁着九彩的土地在虚无中出现,成为了精神世界的陆地。 如果李讲此时保持着清醒的话,必然能够发现。 这便是他曾经在圣师的帮助下,筑成的“无瑕道基”。 莹莹的流光从李讲的体内,如同藤蔓般伸出,抓向那株光芒灿烂的天药,将其拉入精神世界。 起初,凰血仙草在反抗。 然而,当它感受到这九彩大地的气息后,一切抵抗都消散了。 它主动进入了李讲的精神世界,并且落在了大地上,生根发芽。 嗡! 这一刻,李讲蓦然睁开眼睛,体内仿佛有一座沉睡的火山爆发了。 汹涌的波动,朝着四面八方席卷。 他的体内深处,仿佛响起了一声嘹亮高亢的凤鸣。 “成了!” 李讲豁然起身,度过重重危险之后,他终于还是成功摘下了胜利的果实,推开大门,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种道境! 而且还不是初期。 或许是因为炼化了传说级别的天药,李讲的修为直接来到了种道境中期。 “韩圣立下的五年约定……两年不到,我就将其完成了。” 李讲轻语。 曾经以为的高山,被自己翻越甩在身后。 如今回首望去,那种感受自然是难以言喻的。 他并没有急着出关,而是盘坐了一会,进行调息。 等过了一段时间,李讲才起身,开始试验突破后自己身上的变化。 首先,最大的自然是灵神与肉身。 虽说一直以来,李讲都有经历虹光洗体,让自己的肉身在读书人中一骑绝尘。 但是,他的修炼方式,注定会让他侧重于灵神方面。 不过经历了这一次突破后,有所不同了。 李讲的肉身像是被凤凰精血改造了一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令他感到惊喜的,便是继承了神兽部分的自愈力。 这种特性,配合他所掌握的医经……可想而知,生命力会有多么顽强。 只要没有被一击毙命,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出现转机。 除此之外,灵神的变化也让李讲震惊无比。 竟然多出了一种火属性的力量!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火,乃是凤凰真火! 要知道,刻写了“临”字神通在洞天上后。 李讲的灵神就已经强大到一种程度,完全可以做到,凝为实质杀敌。 如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连李讲自己都要直呼“妖孽”,“变、态”了。 毕竟,凤凰真火,一向被誉为最强大的火焰之一,号称“无物不焚”。 想想几日之前,李讲的灵神,如薪柴般被凤凰真火点燃的画面…… 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敌人的身上,绝对能打对方一个猝不及防。 尤其是针对灵神脆弱的武夫,李讲甚至有感觉。 自己随便一首诗,便能将他们的灵神像是火柴一样点燃,瞬间焚灭。 “怪不得所有的绝顶天骄,都对传说级别的天药如此痴迷,这带来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啊!” 李讲惊叹不已。 一次闭关,他的实力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一切的功劳,几乎全都可以算在凰血仙草之上。 “圣师真是给我送了一个天大的机缘啊,若种道境之前没有完成筑基,天药的吸收不可能这么好。” 李讲如今醒来,自然发现了精神世界的变化。 里面凭空多出了一块散发着九彩的陆地,凰血仙草栽种在上面,俨然与李讲成为了相互滋养的关系。 “也不知道外界如今闹成什么样子……” 李讲起身,这段时间虽然在闭关。 但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外界恐怕早就因此吵得不可开交了。 而他本人,也必然会因此冲上风口浪尖,成为焦点人物。 只是,当李讲打开文印的时候,顿时傻眼。 “额……好像忘记回消息了?” 第320章 世家之愤 众院大比结束,已经过去十天。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发酵,有些事情,即便有心人想要遮掩,想要盖住。 在天骄迟迟没有出现,没有露面的情况下。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万血巢的惊天战事传出去了。 如果说,上一次席卷的目标是世家,这一次,消息下沉,终于是走进了老百姓的耳目之中。 金家麒麟子,被视为太阳般注定崛起,接任金家的天骄金明耀死无全尸。 兰州第一天骄,被无数人寄予厚望,前途一片光明的萧齐灰飞烟灭。 诗狂弟子尸体惨不忍睹,胸口留着好几个碗口大的血洞。 此外,宁岩松,徐爱……等等等等,或直接,或间接陨落在李讲之手的天骄,超过三十。 这无疑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当这个战绩流出去后,人们才明白,为什么在众院大比中。 李讲会拥有一个“少年魔王”的称号。 他真的。 简直是众院大比中首屈一指的杀星。 光是李讲一个人造成的风波,便影响了十几个世家的发展与运势。 可想而知李讲此刻有多么的出名,几乎是个人便在讨论着他,太多人被他的战绩震撼住了。 黑马每年都有。 可像这般勇猛无匹的黑马,数十年来都仅此一匹。 “世家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 世人都在谈论,发出类似的声音。 毕竟,在大唐,世家的地位一向超然,他们目空一切,自诩高贵,怎么可能容许一个普通人,在他们的头顶上蹦跶不断。 这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种挑衅。 终于,有世家第一个站了出来,为死在万血巢的子嗣开口,向李讲公开讨要说法。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该世家并非是人们熟知,与李讲有所嫌隙的金家,萧家。 反而是远在洛阳的段家! 段家声称李讲毫无道德,恩将仇报,与五位天骄联手同探宝地,结果自己一个人将所有的神物卷走,还间接害死了三位洛阳天骄。 此言一出,顿时在全国不小的范围内引发轰动。 因为,段家口中的李讲,与众人认识的那个少年,实在是存在太大的出入。 “我不相信李讲是这样的人,一个能写下《陋室铭》,一个能写出《爱莲说》的文人,我不信他的心是脏的!” “有句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你们认为,堂堂世家,放下身段,泼莫须有的脏水?” 接着,与此事相关的世家,譬如冯家,徐家等……纷纷出面,为段家站台,要求李讲出面对峙,将黑与白,清与浊都说个清楚。 结果,他们还没等来李讲的答复呢,便先一步听到“自己人”开口。 洛阳城,李家天骄李恩公开放话。 “对峙个蛋啊!你们五家孩子在洛阳城什么名声谁不知道?还携手共探宝地……啧啧,做过什么脏事,需要本公子一一陈述吗?” 此言一出,顿时引发惊涛骇浪。 因为,李家的地位与寻常的圣人世家不同,这是个神秘古老,底蕴惊人的古族。 传言,李家有真正的,活着的圣人坐镇,几乎可以做到傲视群雄。 李恩虽然只是一位天骄,不能代表整个李家。 但即便是这样,也依然会令人怀疑,李讲是不是被李家看上了? 毕竟,万血巢中很多细节都已经传出。 众人知晓,在最后一场大战中,李讲为李恩挡下了金明耀。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段家,冯家明显被吓到了,不得不私底下询问李家的态度。 李家的回话很简单,一位有分量的家长表态,“黄金大世即将到来,李家只管自家人的事。” 五大世家闻言,皆是松了口气。 看来李家并没有那么重视李讲,顶多也就是两个小辈之间的交情罢了。 有了这么一句话后,这些人顿时放松多了。 不过,他们还是从前线退了下来,让金家,宁家还有萧家这些,真正与李讲苦大仇深的世家顶了上去。 “李讲,出面回话,否则别怪我们做事太绝!”金家金忡森然放话。 洛阳与青州相隔万里。 鞭长莫及,他们并没有那么惧怕李家。 更何况,金家年轻一代都几乎被李讲一个人屠了,这是天大的血海深仇。 在这么一笔仇怨下,他们就是想在乎李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天,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忐忑又紧张的期待着李讲的回应的时候。 李讲家里,别说是声音了,甚至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安静得仿佛是一口枯井。 这下,真是把那些世家给激怒了,一个个就跟破了心防般,上蹦下跳,抓耳挠腮。 “大胆李讲!居然敢藐视世家尊严!” “不要以为你是世安侯,就可以为所欲为!大唐律法森严,天子犯法也与百姓同罪!” 金家,萧家,段家等世家一个个都抓狂了,怒发冲冠,一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战出,阵仗空前的大,要求李讲立刻出面解释清楚。 否则的话,他们将联名上书,在陛下面前,狠狠地参李讲一本。 现在已经不是开玩笑的了。 韩飞章坐不住,给李讲文印发去消息,“你咋还不回消息?外面吵疯了已经!” 以前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强昊发来消息,“对!就该这么做,让那些傻货吵去,反正咱们就是不理。” 邱灵素道:“此事需要小心应对,虽说你是侯爵,可终归不能在陛下面前落下一个坏印象,会影响你的未来。” 就连远在洛阳的李恩都发来消息。 不过,画风有所不同。 李恩道:“牛,你是真的牛,这都能坐得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哥,我永远的哥!” 李讲出关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他有些傻眼,思考再三后,终于通过一些渠道,将自己的声音发了出去。 终于,等到了李讲的回应,世人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 天啊!你不说话的这段时间,我们都替你紧张! 然而,等他们看到李讲的回应之后,一个个呆滞住了,啼笑皆非。 因为,李讲是这样说的:“额……那个不好意思啊,这段时间闭关了,你们想问什么?” 四方哗然! 人们惊呆了。 没有人想到,李讲做出这么一番大事,居然转头就去闭关了,这心该有多大啊! 这些世家全都怒了,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被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羞辱到了极致。 苦苦等了李讲的回应这么久,结果就这? “大胆李讲!我等必定联名上奏,参你一本!”金家大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世家的威严不容挑衅! 第321章 李家的态度 一个平静的日子,李讲才出关第二天,便有一道消息不翼而飞,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大唐。 “听说了吗?有八大世家联名上奏,要求刑部对李讲进行审判!” “嗯?此言当真?看来这些世家真的被李讲激怒了,要掀起狂风暴雨。” 虽说李讲的回应,让不少人由衷发出了笑声。 但世家动怒,终究不是一个笑话,动辄间便会有人真正的死去。 世人皆在谈论此事,有修士主动去探听相关的消息。 “罪名出来了,听说不只是藐视世家,应该与万血巢内发生的事情有直接关系。” “这怎么可能,万血巢不在大唐境内,律法管不到啊,刑部拿什么来审判李讲?” “没什么不可能的,传说这些上奏的世家,子嗣之死,或多或少都与李讲有关,人多力量大,这会李讲真的要栽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身为读书人,杀气怎么可以这么重,更何况针对的还是世家之子。” “足足八大世家发力啊……其中还有几个是洛阳那边的世家,传说刑部的文书已经下达,很快就会有人从洛阳赶来。” 大唐很多年没有出现,这么多个世家,共参一人的情况了。 到了现在,几乎人人都看明白了。 李讲闯的祸太大,即便是在法理之外的地区,有人也坐不住了,杀意凛然。 此次出击,必然是抱着斩灭李讲的性命而动。 当天,许平秋,韩修业还有邱河等人知道消息后,迫不及待,纷纷登门。 “来了?” 院子里,正在喂鸭子的李讲看到几人,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不是,你怎么还有心情逗鸭子的?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快吵翻天了?”邱河瞠目结舌。 他是真的被李讲的悠闲震惊到了。 因为李讲几乎将天捅出个窟窿,现如今外面八大世家对他喊打喊杀。 来的路上,他们甚至发现李府被一些人偷偷围住。 其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观察李讲的一举一动,防止他逃跑。 就连许平秋也开口,脸色严肃,“李讲,现在情况很不妙,开不了玩笑。” “据我在洛阳那边的老友告知,这桩事件,被推动到了一个风口浪尖,由刑部主理,现在百官各部都在盯着,就连我,都没有插手的资格。” 在大唐,一州长史的官位是从五品,不算小了。 但是,刑部掌管司法,乃是高高在上的六部之一。 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就算许平秋有意想要帮助李讲,也实在是捉襟见肘。 “我知晓,刑部文书已经送达,三日后我需要去青州的府衙,与他们当面对质,场面怕是热闹的很。” 李讲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桌子。 那上面摆着一封拆开的信,内容是一堆官话。 简单的来说,洛阳的刑部已经受理了八大家族的诉状,刑部专员将在大后天来到青州,提审李讲。 三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上前阅读这份文书。 韩修业看完刑部文书后,长叹一气。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大人秉公执法了。” 他当然知道,李讲没有做传闻中的那些事情,他相信自己看中的人没有那般不堪。 只是,韩修业难免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他清楚,世家逐利。 八大世家闹出这么大一个阵仗,必然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里面,八成还会藏着其他的阴谋,更深的目的。 不过这些,恐怕只有到了公堂之上,才能知晓了。 三日之后,李讲与八大世家对簿公堂。 这则消息,不过刚一出现,便轰动了整个大唐。 民间议论纷纷,人们惊呆了。 高高在上的世家,居然真的要和李讲进行对质了! 这场官司,注定意义非凡,影响深远。 最关键的是,据说为了保持公正,八大世家还特意申请,允许一些无关人等在场旁听。 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沸腾,哪怕豪掷千金,也要跻身参观这一场世纪大戏。 云州。 一片净土,这里仙雾缭绕,奇花遍地,一位清美若仙般的少女坐在湖边,正在调试自己的新琴。 天外,一只信鸽飞来,在少女的面前化作流光散开,形成一行文字。 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忽而一笑,宛若百花盛开。 “李讲啊李讲……看来这回,终于轮到你吐血了。” 谭紫宁心情愉悦,甚至哼起了一段小曲。 如果此刻有旁人在场,必然能够发现。 她的气息,相比于万血巢时期,又有很大的精进,甚至相比李讲都不遑多让。 洛阳。 一座气势磅礴,恢弘古老的宅邸。 家主书房,气氛低沉而又冷肃。 造成这一点,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里坐着一位夜鸦般冷冽的年轻人。 青年穿着一袭利落的黑衣,肤色冷白,眼神平静而又刻板,乍一看,就像是一个用工家机关术铸造的人类。 从他的身上,真的很难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如一口深井般不起波澜。 青年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人。 他头发苍白而又稀疏,不过身材却很健朗,有着一双肃穆的眼睛。 “李翀,你不该来的。” 老人缓缓开口。 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从这个老人口中说出,却给人一种极为沉重的压迫感。 这说明,他必然长期身处高位,掌握着权柄。 否则的话,不可能蕴养得出这种气势。 “是您让父亲放话,告诉段家,我们不管李讲的。” 李翀说的是疑问句,但却是陈述的语气。 老人纠正道,“错,我让放出去的消息是,李家,只管自家人的事。” 李翀缓缓抬头,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盯着老人,“李讲,是自家人。” “是吗?” 老人笑了。 不过很快,这份笑容便收敛了起来。 他眼神愈发的冷,说,“如果是自家人,那此刻我的桌面上,应该摆着他要认祖归宗的信才是,” 老人摊开皱纹密布的手,桌上空无一物,反问道:“你看到这封信了吗?” 李翀沉默半晌,蹙眉道,“李讲,是我的弟弟。” 这句话,好像瞬间点燃了老人的情绪。 “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人鼻孔里喷出一道气,怒不可遏地指着孙子的鼻子道,“你当他是弟弟,他当你是哥哥吗?” “人家现在是少年魔王!世安侯!四首镇国诗作傍身的天之骄子!” 老人重重地拍打桌子,说到气急败坏的地方,甚至站起来指天指地的吼。 “他多牛啊,在万血巢的表现比恩儿还出色,你觉得他还需要我们李家吗?” “明明娄娟都已经告诉他身世,可隔了这么多个月,途中见了自己的弟弟,居然还当成陌生人!”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就跟他那死了的爹一个脾气的倔!” “这件事,没什么好帮的,就让他在那几个世家面前吃亏!最好一次吃个够!” 第322章 问过老子没有 清晨,天色蒙蒙亮,黄鸭乖巧得就像是一只两百公斤的孩子,依偎在李讲的怀里睡觉。 结果,整个家的人,都被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惊醒。 砰砰砰! 李家大门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来人!刑部缉拿嫌疑人李讲!一百个呼吸内若不主动出门自首,将强行破门!” 床上。 李讲缓缓张开眼睛,眼神很平静。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世南,这是怎么了?”娄娟轻轻敲响李讲的房门,她很紧张。 这段时间为了不让她担心,李讲刻意切断了她与外界的信息渠道。 “没事,我和李可达出去一趟,中午回家吃饭。” 李讲打开房门,已经是穿戴整齐的模样。 黄鸭站在身旁,脸上杀气腾腾,甚至有细密的电弧,从它的羽毛之下若隐若现。 “嘎!”(居然敢欺负李讲,该杀!) “……那好,你一切小心,娘在家等你。”娄娟只能这样说。 砰砰砰! 大门外,敲门声还在继续,那名官差正用声化雷音,当着周围所有住户的面,冷冷地倒数着所谓的一百个呼吸。 李讲与黄鸭一同走去。 管家和下人们站在门后不远处,紧张而又惶恐。 看到他出现,众人皆是满脸担忧,“少爷……” “没事。” 李讲冲几人笑笑,他猝不及防猛然向内拉开了大门。 门口的差役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于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李讲的胸口……无事发生。 不过他抬头便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当众袭击大唐侯爵?” 李讲微微歪头,一双漆黑的眼,没有一丝的温度,“这是什么罪?” “什么?”差役一怔,可转眼间就反应过来了,脸色剧变。 “等等!” 他话才刚说出口,眼前便出现了一只被电弧缠绕的鸭掌…… 砰! 四面八方的差役目瞪口呆,亲眼看见此人被一只鸭子一脚踢飞。 这一幅画面,如同一只箭矢激射而出,重重地,深深地镶嵌在了大门对面的墙壁上。 “哇!”差役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出,一张脸惊骇欲绝。 他太难以置信了,伤势非常严重,自己居然险些被一只鸭子一脚踢死! “你……阴我!”差役满口鲜血,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剧痛难忍,羞怒交加。 他当然不甘,颤抖着声音说:“李讲,你这是仗着身份欺压平民!” 李讲笑了,“欺压?论欺压,谁又能比得了你呢?” “不过是刚掌握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权利,便在能力范围内,尽情的为难别人。” “你是真当我李某是吃斋念佛,不会杀人的吗?” 此言一出,宛若一阵凛冽的寒风从远方吹来。 现场的差役全都遍体生寒。 是啊……眼前的这位,可不是拥有什么菩萨心肠的好人…… 恰恰相反,今天他们之所以能够上门带走李讲,就是因为他杀了太多的人,触怒了世家。 一位连世家的天之骄子,都敢随意斩杀的魔王。 他会在意他们这些小小的差役? 此刻,反应过来的瞬间,那位镶嵌在墙面上的差役,仿佛连血液都冷了下来。 一瞬间,汗流浃背。 天啊,我刚刚到底是做了多大的一件蠢事…… 居然在挑衅,招惹李讲?! 李讲站在门后,目光冰冷如剑,扫过之处,宛若寒风席卷大地。 八大世家真的很嚣张,傲慢到了一种惊人的高度。 派来上百人的队伍,全副武装般出现在李家门前也就罢了。 他们,居然还准备了一辆囚车,四四方方,像是一个关狗的笼子。 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场景。 “这是打算用来关本侯的吗?”李讲平静开口。 场面一下死寂下来。 太多人在这一刻咽口水了,导致声音此起彼伏,异常刺耳。 一位留着山羊须的男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下官刑部司主事茅翰,见过世安侯大人!” 李讲盯着他,道:“这场官司,是你主持?” “非也。” 茅翰摇摇头,对着天空抱拳道,“下官哪有权利审理大人,这场官司,当然是尚书大人亲自主持,他已经在衙门等您了。” 听到这番话,李讲心神微震。 竟然是刑部尚书亲至! 那可是正三品,掌握实权的大官。 八大世家聚在一起的能量果然巨大,连这种级别的官员都被惊动,从洛阳而来。 “我要坐着这玩意去衙门?”李讲点指囚车。 茅翰笑了,不过笑容很假,带着某种怜悯的意味,“大人,我当然也不想这样,只是您毕竟是被告,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去了……谁都不好交差啊。” 李讲沉默,目光缓缓抬起,扫向其余的差役。 果然,这些人的目光虽然因为刚刚那一件事,多了一份忌惮。 但他们的脸上,却无一找不到一点畏惧之色。 因为,八大世家联合出手,针对一位根基虚浮的侯爵……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场必输的官司。 而李讲,今天之后,必然身败名裂,从云端坠落。 他们没有理由害怕一位,将要变成过街老鼠一样的人。 茅翰笑着将沉甸甸的手铐脚镣提起,“世安侯大人,这是打算配合我们呢,还是让我们来为大人戴上?” 前一种,是保留着一点脸面的屈服。 后一种,是被迫无奈的羞辱。 显然,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李讲愿意接受的。 茅翰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将手铐脚镣递给一旁的衙役,柔声道,“动作轻点,咱们大唐的世安侯身份尊贵,金玉之躯,可别弄疼了。” “是,大人。” 衙役接过手铐脚镣,冷笑着朝李讲一步一步走来。 茅翰此时还不忘提醒道,“大人,这会可没人伤害您,可别再放纵灵宠伤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李可达身上,幽森如蛇。 “否则刀剑无眼,一只洞天境的小家伙真的算不了什么,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李讲眸光越来越冷冽,他已经看出。 这位刑部司主事,八成是某座世家的走狗,就是为了打压,羞辱自己而来。 眼看着那位衙役已经走到了李讲的面前,准备为李讲套上手铐脚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起初,只是轻轻的颤抖,但很快,响起了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所有差役的脸色都变了,这得是多少人来了?! “放肆!” 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从天而降。 砰! 那位衙役如遭重击,当场吐着血横飞出去。 茅翰的脸色阴沉下来,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发现一批人马从远方疾驰而来。 只是令人震惊的是,里面不仅仅有长辈,甚至连一些特别年轻的面孔都能看到。 “青州境内,何人敢欺辱我文院学子?!” 院长坐在马上,花白的胡子乱颤,怒发冲冠,“问过老子没有?!” 第323章 一种希望 李家宅邸外,一片尘土扬起,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汹涌而至。 看到他们前来,即便是李讲的脸上也有惊讶之色,很意外。 因为,第一批出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青州文院! “大胆!” 茅翰脸色难看,他虽然未曾见过韩修德,但却能从对方的言语判断出身份。 “刑部办案,你们居然敢阻拦?这是打算对抗国法吗?!”茅翰厉声呵斥。 “小小一个刑部司主事,也配代表国法?我呸!” 陶彻冷笑,在地上吐出一口唾沫,“别逼我扇你!” “你?!”茅翰震怒,指着陶彻的手指都在颤抖。 显然,在洛阳办事的他,从未遭受过如此对待,太侮辱人了。 众人骑着马来到李家门前。 强昊,石思源,韩飞章等人纷纷下马,如同一面人墙挡在李讲的面前。 院长站在众人最前方,掷地有声道:“还从未听说过,这官司还没开始,就要用囚车来押解被告的……” “敢问这位主事大人,李讲是犯了什么叛国谋逆的大罪吗?” 茅翰头疼无比,他不忌惮韩修德。 因为一州文院的院长,论手中掌握的实权,事实上还没有他大。 但其身份特殊,桃李满天下,洛阳必然也有从青州走出的门生。 他粗暴的对待李讲可以,但若是以相同的态度对待韩修德,必然会引来一些人不满。 到时候,哪怕只是从中使一些小绊子,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所以,茅翰只能说:“这是上面的要求!” 谁曾想,韩修德冷笑一声,袖袍一展,才气涌现,那辆囚车竟然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爆掉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 韩修德道:“刑部囚车质量堪忧,行驶途中报废,看来你只能这样带着李讲去衙门了。” 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宋君如,韩飞章等人面面相觑,还是第一次看到院长如此护犊子的场景,太长脸了。 李讲啼笑皆非,倒是不意外。 因为当初他要文战金家的时候,还是院长亲自将莫老送到李讲的身边,为他护道。 这样的院长,能看着学生受欺负不管? 茅翰看着那碎的到处都是的囚车,气得脸都绿了。 刑部囚车质量堪忧? 还真亏这老东西说得出口! 不过事已至此,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谁能想到,李讲一个布衣出身,居然还能引来一个大势力的站台? 罢了罢了,就这样交差…… 茅翰脸色阴沉,“走,带着他去衙门!” 接连两个差役,都被打成了重伤。 剩下的人再狂妄,如今也该小心行事了。 收到吩咐,两个差役几乎是硬着头皮的上前,一左一右的夹着李讲行走。 队伍里,李讲青衣干练,纤尘不染,出落在人群之中,英俊卓然,一点也不像是个被押解的囚犯。 反倒是差役们,个个神情动作畏畏缩缩的,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身后浩浩荡荡的文院队伍。 同窗们目光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李讲身边的差役。 仿佛谁若是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分分钟就有可能冲上来口诛笔伐。 很快,押解的队伍来到了闹市区。 这里人来人往,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李讲。 “嗯?世安侯大人晨安!” 有人兴奋地朝李讲行礼。 李讲回之微笑点头。 这哪里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俨然把自己当成主人公了。 茅翰气得咬牙切齿,这可不是上面那些大人物想要看到的画面。 “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待会人多起来,你还能有恃无恐!” 茅翰心中冷笑。 他作为曾经的天骄,太清楚这些年轻气盛的少年在乎什么了。 翻来覆去,不就是“脸面”吗? 可现在,堂堂的诗魔,高高在上的世安侯,居然被游街示众,押着前往衙门。 他就不信,李讲这个年纪,能够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还有无数道异样的眼光! 果然,时间一久,人们很快就从衙役的服饰,还有队伍的气氛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这些人不会是押世安侯去衙门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 人们纷纷反应过来。 “好像还真是如此,这个方向不就是去衙门的吗?只不过是最堵和最绕的一条路。” “天啊,难道李讲暗算洛阳天骄的事情是真的?” “怎么可能!事实恰好相反!” 韩飞章跟在队伍的后面,听到这些声音,当即便将真相公之于众。 此事,李讲在大战结束后没多久,便告知了他们。 “嗯?五位天骄利用李讲探索秘地,事后还想杀人灭口?” 结果,当笼罩在事情表面的黑纱被人揭穿,人们顿时目瞪口呆。 虽说李讲暗算了这五个人一手,但无论如何,都是对方不仁不义在先。 况且李讲又没杀他们,真正杀他们的是凤夷城主。 都这样了,这笔账居然还能算到李讲头上? 四方哗然,围观的群众一个个将自己代入到了李讲的处境,心底燃起熊熊烈火。 “不是,这些世家未免也太恬不知耻了一些,这样都能怪到李讲的头上?” “我就知道,能办出《长安报》这种真正惠民便民读物的作者,不可能是个小人!” “怪不得这些世家一个个嚷着要处罚李讲,结果无一个人透露事情的真相,原来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这不是活该吗?这些世家修炼的都是脸皮不成?” 百姓群起激愤,一个接着一个开口,此起彼伏的大骂世家。 茅翰人都惊呆了,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李讲的民声怎么这么高? 他不知道的是。 李讲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么多的爱戴。 原因很简单。 他将世家藏起来,发烂发臭也不愿意给贫民百姓看的作品,通过《长安报》,宣传了出去。 往小了说,李讲只是给了这些家庭,一张买得起的报纸。 往大了说,李讲这是给所有出身寒微,贫困潦倒的学子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是圣师一生都在追逐的目标。 而李讲,在洞天境的时候就已经做到。 看着四面八方,一张张真情实感,义愤填膺的面孔。 讨伐声如潮起潮落,汹涌起伏。 此刻,茅翰的心底终于蔓延出了一丝寒意。 他缓缓回头,再度看了一眼李讲。 少年站在人群中,身形不算高大英武。 但就是这么一道身影,在茅翰的眼中却仿佛背负着万丈的光。 那……好似是一种希望。 第324章 对簿公堂 眼看着周围百姓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开始不善起来,带着怒火。 而李讲,却一点影响都没有。 这下,茅翰再傻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李讲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要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 “罢了,提速赶往衙门。” 茅翰叹息一声,路过这片闹市区,本是计划中的一环,目的是为了破坏李讲的心态。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激起了百姓的愤怒。 说到底,还是这些世家跋扈惯了,在民间没有积累什么好的名声,而且事情本身也不占理。 否则的话,计划也不会如此简单就失败。 得到了命令,队伍开始迅速从闹市区抽离。 不过,茅翰显然低估了这场官司的影响。 哪怕队伍来到了衙门面前,这里依然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李讲的出现,让不少人变了脸色,没有想到他真的被带了过来,而且还有这么多衙役看守。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见李讲,神色既震惊又复杂。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那位传说中连斩多位天骄,血洗了金家一代的世安侯,竟然这么的年轻。 “杀人如麻的魔头……你就这样害死我徐家的天之骄女,居然还敢出现!” 人群中,有妇人满脸怨毒之色。 她是从洛阳而来,恨不得冲上前将李讲扒皮抽骨。 “道貌岸然之辈,还我萧家天骄性命!” 兰州萧家也来人了,成群站在一起,目光阴狠,气势惊人。 李讲从容而又淡定,没有手铐,没有脚镣,他真的很不像一个犯人,云淡风轻,将所有人都无视。 完全不放在眼里! “必须杀了他,否则世家威严何在?” “众院大比突出的是一个‘比’字,若随意自相残杀,那我大唐未来只剩一片黑暗!” 衙门之外,人山人海。 太多李讲的敌人了,绝大多数都出自八大世家,一言一行,杀意腾腾,皆在落井下石。 他们巴不得李讲身败名裂。 如果可以,他们更是希望,李讲在这场官司中判个死刑。 “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人冷笑着说,仿佛已经看到了李讲不久之后的下场。 到了衙门,很多人便不能再进去了。 李讲与屈指可数的几人走进公堂,不过刚一踏入门槛,便被几十上百道目光锁定。 他抬眼扫去,现场很多人,其中不乏有熟悉的面孔。 金太玄,许平秋……甚至就连一些小辈都在。 段星越站在角落,目欲喷火地盯着自己。 用膝盖都能猜出,他必然想起了在万血巢中发生的事。 “此人便是李讲?” “怪不得要在魔头之前,叫上‘少年’二字……看起来真的不像嗜血成性的人。” 人们交头接耳的讨论。 李讲作为众院大比中,最为闪耀的一颗明星。 如今的他虽然实力还未名震一方,但言行举止,已然能够吸引到大量的关注。 更何况这场官司,牵扯到八大世家,所以现场人满为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很快,韩飞章、邱灵素、强昊、宋君如他们也来到了现场,脸色凝重的站在角落。 高堂之上,一位面白无须的男人身着官服,一双眸子很奇特,流转着一种可怕的气息。 当其视线落在李讲身上的时候,他甚至有种被针扎的痛觉。 李讲精神凛然。 他知道这是什么。 法理之目。 只有在法家圣道上精研,并且有所收获的法家读书人,才有可能让双眼发生类似的变化。 法理之目最基础的一项能力,叫作“明辨是非”。 简单的来说,就是测谎。 在审理犯人的时候,拥有这一项能力的法家读书人,往往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除非拥有更加神秘奇特的力量,否则不可能在拥有“法理之目”的读书人面前撒谎。 而且,谁能在他们面前无视“法理之目”,他们甚至还能有所感应。 可见,这是一种无比可怕的能力。 用在战斗之中,效果只会更加惊人。 “肃静。” 刑部尚书裴尘淡然开口,没有动用惊堂木。 但是,他的一言一行仿佛口含天宪,轻而易举便让众人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闭了起来。 这也是法家读书人的可怕之处。 他们最为擅长利用规则。 而像裴尘这样境界的修士,甚至已经到了“影响规则”、“制定规则”的程度。 “堂下何人?”裴尘道。 “本侯李讲。”李讲不卑不亢。 八大世家中,不少人脸色沉了下来。 因为李讲之前的从容还能假装,可如今在刑部尚书面前还能保持平静,这就说明他真的不怕。 一团火在他们心中燃起。 尤其是金太玄,眼中的杀意几乎不可遏止,心底有个声音在咆哮。 “到底……谁给你的勇气藐视世家?!” 在场很多人与李讲有仇,见他不怕,反而更怒,更加坚定了要铲除此子的想法。 刑部尚书点点头,不作评价,只是道:“既然人已到齐,那便……。” “慢着。” 李讲突然打断了他,说,“根据大唐律法,本侯在没有定罪之前,应该是坐着的。” 人们目瞪口呆,谁都没有想到,李讲竟然敢在这个关头,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 “好,理当如此,给这位世安侯搬张椅子过来!” 刑部尚书冷声下令。 很快,差役将椅子搬到了李讲的身后。 见他坐下,刑部尚书道,“可以了?” “可以,升堂。”李讲淡淡道。 金太玄几乎气笑,这小子是真把这里当家了。 “升堂。” 如白杨般笔挺站在公堂两侧的衙役闻言,顿时抬起手中的杀威棍,有节奏的敲响地面。 “威……武……” 这是一种传统的仪式。 给予心虚之人心理震慑。 可惜李讲并不心虚,心中只有冷笑。 有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万血巢探究宝地一事,他既然没有做错,自然不相信会因此受到惩罚。 “现在,先由苦主陈述案情。”刑部尚书道。 金太玄道:“大人,鉴于这桩官司苦主过多,我们商议后决定,申请派出一人作为状师陈述。” 现场众人脸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不过韩修业,许平秋几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眉宇都紧锁着。 打官司请状师很正常。 真正让两人担忧的是,能够得到八座圣人世家同意,作为代表的状师,身份必定非同小可。 “可。”刑部尚书言简意赅。 很快,人群中便走出了一位白衣男子。 他相貌平平,微笑的时候,甚至有种害羞内敛的感觉。 可以说,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任何值得用笔墨刻写的特点。 太寻常了,类似气质的人在大唐没有十万也有一万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却令得一些人脸色大变,忍不住脱口而出。 “黑白剑……喻星实?!” 第325章 两条罪名 喻星实,洛阳学宫鼎鼎有名的天之骄子,之所以被人称之为“黑白剑”。 不仅仅因为他在名家圣道上走得很远,早早便修炼出了一黑一白两口舌剑。 更重要的是,喻星实最为擅长的就是辩论,一张名嘴,在洛阳几乎难逢敌手,有着“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的名声。 如果将洛阳如今最厉害的十位名状列举出来,喻星实必然有着一席之地。 此人作为八大世家的状师出面,光是这么一层身份,便足以给予友方一份安心,敌人一份压力。 韩修业,邱河等人脸色凝重。 喻星实一步一步走到李讲面前,他微微一笑,还是一副羞赧的模样,对李讲作揖。 “学生见过世安侯大人。” 他虽名动一方,但像李讲这般,年纪轻轻便蒙受皇恩眷顾的,放眼大唐都屈指可数。 “初次见面,喻公子。”李讲道。 “虽是初次见面,不过大人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 喻星实叹息一声,道:“学生如今可都没有镇国作品傍身。” 李讲沉默,并没有因此小看对方。 因为像名家、杂家、工家这样的学说,都更加偏向于实践。 他们不动则已,一动便会如同火山爆发般惊天动地。 这样的对手,很不简单。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刑部尚书淡淡地说。 喻星实微微一笑,他开始陈述所谓的案情,气质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羞赧,而且言行举止之中,无一不展现出一种平和的自信。 “我知道,这起官司,开始之前,有很多的议论声,为什么我方要对一位侯爵,而且还是一位年轻有为的侯爵进行状告。” “这是不是在动摇大唐的根本,表面上是为了大义,实际上是为了私利?” 现场死寂一片,众人面面相觑,露出愕然之色。 包括李讲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 喻星实竟然会以这样的一段话,进行开头与铺垫。 “现在,我肯定的告诉诸位,没有!” 喻星实铿锵有力地说:“反而,我们这是在为大唐清理害虫!” 有人冷笑开口,“不是,这位大人,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您是在说一位写出了四首镇国作品的天骄,是害虫?” “文道上的成就,不代表一个人的品格。” 喻星实对着高堂上的刑部尚书抱拳,深深行礼道,“今日,学生代表八大世家,正式对李讲提起状告,罪名有二!” “第一,我方怀疑,李讲在新生试炼期间,对同窗暗下杀手,至于死者的身份,乃是青州文院学子,金明城!” 强昊,邱灵素,石思源等人脸色皆有变化。 李讲的心咯噔一下,紧接着便蹙着眉转头看向了金太玄。 金太玄冷笑阵阵,身上缠绕着若隐若现的杀意。 他张开嘴巴,无声地对李讲说:“我说过,我要将你的膝盖打碎,塞进棺材里,永生永世的在我孙子之前忏悔!” 现场议论声四起。 当时金太玄闹得很大,率众堵在了青州文院门口,只要是青州的本地人,都曾听说过这件事。 更别说,李讲那个时候还写了一篇《登飞来峰》了,诗成贯州,几乎人尽皆知。 这是李讲与金家之间,结下不解之仇的开始。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八大世家,居然要揪着这件陈年往事作文章。 喻星实继续说道:“罪名之二,我方怀疑,李讲手中的《长安报》,存在威胁动摇大唐社稷可能!”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如果说之前的那一项罪名,还只是私仇,有周旋的余地。 那么这一项罪名,可就是把李讲高高架起来了。 一旦确定,斩立决都算是轻的了,很有可能会执行抄家灭族。 因为这样的罪行,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都注定不可能轻拿轻放,会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这一刻,李讲瞬间醒悟过来。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喻星实。 这两条罪名之中,没有一条提及到李讲与五位天骄,同探秘地的事情。 可在这场官司之前,类似的消息,几乎闹得满城风雨。 所以……这只是一颗,用来麻痹自己的烟雾弹? 李讲早就觉得,这起事件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双方都不干净。 即便最后掰扯给了自己一个罪名,多半也是不痛不痒的处罚。 这完全就不符合八大世家,如此大张旗鼓的阵势。 现在,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 图穷匕见了。 八大世家从一开始……不,不一定是八大世家。 很有可能是喻星实! 此人身为名家天骄,能言善辩,思路清晰。 他或许从接到这起案件起,就没有打算从这一件事上入手,而是查看了李讲的资料。 将金明城之死,旧事重提! 不得不说,他的选择,他的决策,无比的明智,也无比的正确。 此刻哪怕双方站在两个不同的阵营,李讲也为其才智感到钦佩。 至少,若是两人交换位置。 李讲自认为做不到更好。 原因很简单,他杀的人虽多,但唯有金明城这一个人是特殊的。 金明城,是在大唐境内,新生历练中死亡。 李讲没有在很多人的见证下,与其展开堂堂正正的文战,他也不是一位逃亡的罪犯,亦或者进入了某块生死有命的宝地。 这样的情况,在大唐,是有律法保护的。 没有人能无缘无故的行凶杀人。 “尚书大人,因为有两项罪名,在下希望先从金明城之死问起。” 喻星实说道,“在此过程中,希望大人始终保持着法理之目,以示公正。” “这一点你放心,在我面前,除了圣者,没人可以撒谎。”刑部尚书,裴尘平静道。 “好,世安侯大人,第一个问题。” 喻星实转头看向李讲,道:“你认识金明城吗?” “认识。” 李讲回答后,喻星实看了一眼裴尘。 对方微微颔首,表示没有说谎,这是在测试法理之目有没有失效。 “关系如何?” “很糟糕。” 两人一问一答,一开始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很快,便开始剑拔弩张。 “那你知道,金明城曾在你前往百草文会的路上,派人截杀于你吗?” 听闻这话,邱家之人脸色皆有变化。 邱河脸色阴沉,邱灵素目欲喷火,被一把按住,险些腾然起身。 那一场文会,关乎到邱家老爷子的伤势。 可途中,他们却遭到了一次袭击,李讲只差一点就死了! 然而,今天金家却堂而皇之的承认了这场袭击。 何等的嚣张! 第326章 金明城之死 喻星实的声音几乎刚一落下。 众人便看到金太玄从椅子上站起,对着刑部尚书躬身道,“尚书大人,这是在下管教不严,事情结束之后,会主动请罪。” 世家之后,买凶杀人。 这同样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李讲当时无权无势,再加上凶手已经死了,所以才没有追究。 可现在金家重提金明城之死,必然要自揭丑闻。 可想而知,为了扳倒李讲这个心腹大患,他们是真的急了,不惜代价,哪怕声名受损,受到处罚也顾不上了。 “我知道了,世安侯继续回答。” 刑部尚书眼神微冷,身为法家读书人,他最憎恶试探法律,触碰法律之人。 因为,一个国家法律的威严,将直接影响到法家圣道的发展。 金太玄坐下,继续看向李讲。 “我知道。”李讲道,补充了一句,“我将追杀我的那人杀了。” 喻星实笑了,“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很恨金明城?” “当然,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将其挫骨扬灰,最后再让一群狗过来舔舐干净。” “简单的来说,你想杀他。” “是的,当时的我,做梦都想除之而后快。” 李讲很直接地说。 人们脸色一片震撼,有部分人甚至想要逃出这公堂了。 真是李讲有胆子说,他们都没胆子听了。 金太玄眼中的杀意炽烈无比。 此刻,甚至到了一种人们开始警惕,无比怀疑,他很有可能在下一刻暴起出手,当众杀人的程度。 “噢,这就是你在新生试炼中,你偷偷脱离了队伍,去寻找金明城的原因?” 喻星实每一句话都带有目的,引导性很明显。 但李讲却摇了摇头,嗤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猜错了,他不配。我当时一个人离开,只是因为我想趁乱寻宝。” 现场有人发出冷笑,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 当时青州文院,新生试炼出了大问题,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兽潮汹涌,就连更强的人都被击杀了。 李讲一个金丹境的小子,怎么敢浑水摸鱼的? 面对这些质疑,李讲只是摊开手,“你们都知道,我出身寒微,最穷的时候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只能富贵险中求了。” 众人眼神微微一凝,讥讽之色凝固了。 他们知道李讲的出身。 只是,无论是谁,看到今天李讲的成就,作为,都会下意识地忽略掉他的背景。 这是一位在微末中崛起的少年。 喻星实点点头,“你在那里碰到了金明城?” “是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喻星实好像是觉得足够了。 他走到李讲面前,平静地盯着他,道:“你与他交手了?” “是的,我击败了他。”李讲一如当初,并不承认杀了金明城。 喻星实忽然笑了。 他的笑声在公堂上回荡,过了好一会他才收敛起笑容,满眼冷意的说。 “你是说,面对一位曾经针对过你,打压过你,甚至派人刺杀过你,最后在无人之地败在你手中的敌人。” “你,最后却没有杀他?!” 最后的这一句话,喻星实突然加大了音量,宛若一声当头棒喝。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李讲的脑袋中炸响。 喻星实的喝问,猝不及防,针对于灵神。 以绝大多数种道境修士的灵神强度,被他这么一声厉喝,都会感到头晕目眩,两腿发软。 情不自禁便会吐露出最真实的想法,甚至当场吓尿都有可能。 但很可惜,他出手针对的是李讲。 他的灵神强度,绝对是远超同阶的,在感应到冲击的那一瞬,脑后便自然浮现出了一圈光论。 晶莹灿烂的洞天如同神环般旋转,“临”字放光,灵神固若金汤,仅仅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现场许多人都流露出异色。 众院大比结束后,很多消息都称,李讲灵神方面的造诣卓然,很有可能是这代天骄中的最强。 对此,许多人抱有怀疑的态度。 今日一见,顿感传闻很有可能为真。 李讲灵神确实不凡! “我确实没有杀金明城。”李讲淡淡地说。 他看了金太玄一眼,补充道:“不过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们两人战斗刚结束,地底山脉的那头异兽便飞了回来,他倒霉,被发现了,临死之前我还看到他眉心飞出一道分身印记。” “只是,没能改变结局。” 喻星实见手段失效,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不过很快他便收敛好情绪,求证般看向刑部尚书。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 金太玄,更是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衣角。 高堂之上,裴尘目光落在李讲身上,始终未动。 他顿了顿,摇头道,“李讲没有说谎。” 闻言,邱灵素等人皆是松了口气。 作为与李讲同一届的新生,尤其是邱灵素,她很清楚,在新生试炼中,李讲是有离开过一段时间的。 她一直以为,是李讲杀了金明城。 没想到今天这场审问,却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金太玄脸色都扭曲了。 他早就通过类似的手段,审问过李讲。 当日的答案与今天没有两样。 可他一直不服,认为李讲瞒过了自己。 谁能想到,法理之目也判定,李讲没有说谎! “难道……真的是城儿命数该绝?” 金太玄忽然感觉头晕目眩。 事实上,当他听见李讲道出,金明城在临死之前,眉心有分神印记飞出的时候。 他的心就已经乱了。 金太玄知道那是真的。 因为,这是他唯一能给这位名义上的孙子。 实际上的儿子。 唯一的“父爱”了…… 喻星实脸上没有挫败之色。 反而,他深深地看了李讲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传说中的诗魔……果然不是一位可以简单解决的人物。 他一步一步的用言语设下圈套,李讲也一步一步,坦然地,主动地走入他的节奏当中。 事实上,在一个又一个问题的罗列,紧逼之下。 很多人都已经确定,甚至肯定,就是李讲杀了金明城。 结果,在最关键的这一个问题上。 李讲却来了一个急转弯,宛若伸手轻轻一点,便推翻了喻星实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所有准备。 这样的云淡风轻,反倒凸显的喻星实像是个跳梁小丑。 做了那么久的努力,实际上对方早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喻星实脸色没有变化,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将希望寄托在这一桩案件上。 这项罪名,是金太玄强烈要求加上的。 从始至终,这都不是他的侧重方向。 能成,自然是好。 成不了,笑笑便罢。 喻星实抬头看向刑部尚书,深深一礼,“尚书大人,在下请求审理第二桩案件!” 第327章 皇威浩荡 现场的氛围有些凝重。 因为,八大世家提出的第二条罪名非常严重,剑指李讲的《长安报》。 他们怀疑,《长安报》存在威胁动摇大唐江山社稷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由苦主一方,提供证据。”刑部尚书淡淡说道。 喻星实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份报纸,现场的一些青州子民,一眼便看出这是《长安报》。 毕竟,没有几家报社的设计,能有李讲的完善全面。 李讲面色平静。 韩飞章,石思源等人紧张忐忑,他们心知肚明,这才是这场官司的重点。 只要在这条控告中有稍微那么一点行差踏错,李讲就有可能被打入无底深渊,无法起复。 “诸位请看,我手上拿着的,正是世安侯大人一手创办的《长安报》。” “报纸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在青州,甚至超过七个州,都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读物。” “我很敬佩世安侯大人,年纪轻轻,便能做到常人所不能,真正将文道传播进了万家之中。” 喻星实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平和,情绪不多不少,自然而然,点到为止。 很显然,身为一名极为擅长辩论的读书人,他很清楚。 一味的虚假,只会带来强烈的副作用。 而适当的真情流露,则会将许多人代入到自己的演讲当中。 “但是!” 喻星实叹息一声,扼腕痛惜地说:“谁能想到,这么好的一篇报纸,居然也能成为有心之人的武器!” 他忽然开始愤怒了,情绪衔接的很好。 此刻就算是聪明人都判断不出,这倒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在世安侯众院大比期间,《长安报》发表了这么一篇文章,我为诸位吟诵一下……” “等等!”邱河坐不住了,他大声抗议,“尚书大人,我认为这位状师在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喻星实对着尚书大人微微躬身,“大人,我要吟诵的文章,与案件本身密切相关。” “状师继续。”裴尘缓缓开口。 这一幕让李讲想起了后世的法庭。 他不由得发散思维。 看来文道在这个世界的发展,真是迅速。 或许科技方面,大唐比不过他的前世记忆中的那个国家。 但是在文明方面,他又远远超出了李讲学习过的那些古老的朝代,展现出不同的一面。 接下来,喻星实将《后羿射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朗读了一遍。 一开始,场面还很平静,但伴随着故事走到结尾,最后一段话浮现。 现场顿时发生了异变。 一股莫名的气息,如同漩涡般在虚空中扭转浮现。 渐渐地,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在里面起身。 他赤裸着上身,面目被混沌雾霭笼罩,手里握着一把大弓。 当看到他出现的时候,现场许多人都没有什么感觉,唯独金家的表现不同。 一个个少年,如同见了恶犬的猫一般,汗毛炸立,如临大敌。 他们从这道身影上面,感受到了恐怖如天敌的气息,被克制了,被镇压了! 看到金家小辈的表现如此不堪,许多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早就传闻,《后羿射日》天克一切与金乌相关的力量。 但是,这段时间,金家严令禁止一切金家子民外出。 所以,很多人即便蠢蠢欲动,却始终没有找到借口试探。 毕竟,他们总不可能闯入金家,强硬地进行逼迫。 如今公堂之上,真相终于是浮出水面了。 传言为真! 李讲真的写出了一篇,针对金家的战文! “哼!”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金太玄目欲喷火,冷哼一声,一手探出,如闪电般将其捏散。 喻星实冲着裴尘道,“大人您已经看见了,这一篇文章,对于金家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不少人心神大乱,仿佛承受了一记晴天霹雳。 因为,“灭顶之灾”这四个字,份量实在是有点太重了。 尤其是放在一座圣人世家的身上。 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圣人世家,也跟琉璃杯一样易碎了? 一篇贯州级别的战文,便能成为“灭顶之灾”……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比万千话语都更加具备有说服力。 没错。 对于金家而言, 《后羿射日》,就是灭顶之灾! “《长安报》为民的时候,它是文道之光,做着与当年圣师无异的壮举。” “可当《长安报》成为了宣泄私人怒火的武器,朝着世家挥斩而下。” “同样的,它的威力也将恐怖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 一股寒意在公堂之上流淌。 喻星实说的话不多,但宛若醍醐灌顶般,惊醒了众人,明悟了。 为什么他会说《长安报》,存在威胁大唐社稷的可能。 因为,若是一个世家能因为一篇文章而灭亡的话。 那么将来,或许它也能同样威胁到一个国家。 虽然好像有些太遥远了,遥远到人们都要怀疑,是不是至少得“天下知”那种级别的文章才能做到。 但确确实实,所有人都不能否定,存在这个可能。 邱河,韩修业,许平秋等人脸色一张比一张难看。 当初,他们站在李讲的身边,对《长安报》的前景感到一片模糊,像是有一层厚厚的雾霭挡着视线。 三人虽然对李讲颇为信任,但还是很忐忑,《长安报》的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如今,他们穿过了雾霭,却发现。 《长安报》的前景,比大海还要广阔,直接就超出了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 很显然,《后羿射日》,成为了事态失控的导火索。 看到金家被一篇文章给镇压,绝大多数的世家都坐不住了。 战文倒是其次,古往今来,悠悠岁月,李讲不是第一个写出针对某种力量文章的作者。 问题是,《长安报》太火热了,这和以前只有少数一部分人掌握完全不同。 一天便能销售出几十万份,而且还是传遍各州…… 谁家都没有那个能量进行全数销毁。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东西,继续平安的存在了。 刑部尚书,裴尘淡淡地发问,“所以,你们八大世家的诉求是什么?问斩李讲?” 但是,喻星实却摇了摇头,他说。 “虽说《长安报》具有危险性,但我们还是肯定它存在积极的作用。” “李讲可以不用死,但《长安报》,必须从他的手中交出,交由皇室掌握!” “关于此事,我们早已上奏陛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第328章 借花献佛 皇,高高在上,凌驾万物。 坐在那个位置的人,又被称之为“天子”。 一句话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对这种存在而言,真的不算是什么难事。 他可以让你一夜之间,从普通百姓摇身一变,成为荣华富贵加身的高官。 也可以让你从天堂被打入地狱,过往的所有光环在一句话下通通粉碎。 皇生杀予夺,口含天宪。 任何无法令人心生敬畏的皇帝,都不算是真正的帝王。 顶多,算是帝王的儿子。 大唐能够在天玄大陆屹立数千年不倒,至今仍旧保持着巅峰状态。 当朝的天子,绝对不是庸碌之辈。 李讲就承受过他的恩泽。 一句话而已,他便换下了常人的身份,成为了万人艳羡的“世安侯”。 李讲是写出了四首镇国作品,乃是年轻一代,炙手可热的天骄不假。 但问题是。 在大唐的国库。 在陛下的书房。 傻子都知道,镇国作品,必然琳琅满目。 若陛下真的看上了《长安报》,若陛下真的想要得到《长安报》。 李讲有资格与这种庞然大物抗衡吗? 到了那种地位,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如同洪流。 任何不自量力的人,都将被轻而易举的摧毁。 所以,李讲看似选择很多,但其实只有一条。 跪下,随后热泪盈眶,受宠若惊……哪怕是表面上的热泪盈眶,表面上的受宠若惊也行。 总之,只要将《长安报》送到了对方手上就行。 李讲忽然笑了,他的轻笑声在落针可闻的公堂之上,清晰无比。 这一刻,图穷匕见。 他终于明白了八大世家包藏了这么久的恶意。 原来,他们竟然是盯上了自己的《长安报》! 不过,同时他们也深知,以他们的实力,没有资格将其一口吞下。 于是便打算借走……不,应该是抢走。 抢走李讲手中的花,随后奉献给他们想要跪舔的佛! 人们看着李讲一个人在那里笑,八大世家人人眸光冰冷,带着某种讥讽之色。 笑,尽情地笑。 等我们将你的心血,将你珍视的《长安报》从你的手中抢走。 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李讲的目光一一扫过左侧的座位,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他不相信,主要是不认为。 天子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向他一个小人物索要《长安报》。 那种存在,会更加注重“体面”。 而很显然。 现在的场面,是个人都能看得出这是在欺压李讲。 所以,出手的绝不是天子。 但又绝对是皇室成员…… 李讲点指几人的身份,开口道,“金家,段家,冯家……啧啧,过半的武道世家啊,你们是打算,将我的《长安报》,交给靖王殿下吗?” 场面忽然凝固。 能进入公堂之上旁观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至少出身不俗。 所以,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如今的朝廷之上,主要可以分为两个党派,连中立的都不存在,绝对的非黑即白。 因为,这是“圣道之争”,关乎着理念,立足之本。 所以。 一方,是以文相为首的“文道党”。 而另一方,则是以靖王为首的“武道党”。 李讲早在第一次请天证时,便隐隐卷入到了党派之争当中。 不过,当时的他,还太渺小,太微弱,顶多就是一只扇动了翅膀,引发了效应的蝴蝶。 人们即便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去管。 但现在好像不同了。 伴随着李讲一步一步崛起,名气与实力越来越大。 这还没去到洛阳呢,他就先一步遭到了靖王一党的阻击。 段家的代表,是一位皮肤偏黑的青衣男人。 他冷笑着开口,“《长安报》的影响太过巨大,无论交给任何个人,亦或者任何世家,都是隐患。” “所以我们申请让皇室掌控,合情合理,甚至是皆大欢喜!” “至于最后,陛下想要将其交给哪位成员……这就不是我等可以考虑的了。” 韩飞章,邱灵素等人几乎怒极而笑。 这些人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明明做着强盗的行径,却偏偏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切,既然这么尊敬陛下,这些世家咋不把自己的家产充入国库,真会慷他人之慨。” 莫老缩小了身形,像是条黑猫般趴在院长的膝盖上嘀咕。 但此刻现场除了少数几个人,谁还敢说话? 大气都不敢喘!几乎落针可闻。 于是它的声音被众人听到了。 段家那位男子几乎气得脸都绿了,大声嚷嚷,“公堂之上,哪来的野猫?还不快点赶出去!” “段先生,注意措辞,这是我们文院的守护灵大人,辈分比你祖父都高。”院长的手掌抚过莫老的后背,柔声中带着一抹警告。 莫老张开金黄色的竖瞳,慵懒而又轻慢地斜睨了段家男子一眼。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 但其实,什么话都说了。 人们看到,忙不迭地低下头,差点笑出声。 这也太蔑视了! 把段家的二当家当什么了? 段明志几乎气得牙根都咬断了,可他真的没有办法。 难不成在公堂之上,跟一只猫大声争吵?那也太掉价了! 即便对方是青州文院的守护灵,那也是畜生! 真要是做出这样的事,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公堂之上,死寂一片。 此刻就连韩修业,邱河等人都绝望了。 八大世家联手,而且早已请示过陛下的意见…… 这是神仙都难救的死局啊。 喻星实已经不说话了,因为觉得事已至此,这场官司大局已定。 段明志冷笑,还不忘挖苦李讲:“世安侯大人,为皇室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不荣幸吗?说不定能因此加官进爵呢?” 人们大气不敢喘,此刻的“世安侯”三个字,何等的刺耳? 确实,一般情况下,向皇室献礼。 那是许多世家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但是。 若献出的,是自己的心血,意义又不同了。 韩飞章等人,正是因为知道李讲为《长安报》付出了什么,所以才更加担心他的情况。 “算了,给咱们这位世安侯大人,一份体面。” 金太玄忽然冲着李讲和善的笑了。 他说。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长安报》终究是世安侯一手操办的,离开了他,真就转不了。” “所以告知世安侯一句,陛下特意叮嘱。” “就算《长安报》易主了,这背后的操刀人啊,还是世安侯您,这一点是不变的。” 第329章 李恩到场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敌人,真是要比你的朋友还要了解你的弱点。 金太玄心中冷笑。 他自信,自己补的这一刀,绝对是插在了李讲的心坎上。 毕竟,当初他们不过是抹杀了《长安报》的一位掌柜,便引来了李讲提棺登门,公然文战。 而如今,陛下不仅仅要夺走他的《长安报》。 而且,还几乎强硬的命令他,继续为皇室效力! 一想到这,金太玄便忍不住想笑。 盛世的黄金,璀璨的宝石…… 人间的繁华,都如同过眼的云烟,虚浮而不可触摸。 只有权力,也唯有权力。 才能让人拥有着魔般的快感,成瘾般的舒爽。 一句话而已,便将李讲推到了绝路,而且还要为其铐上镣铐。 这样的权力,谁不着迷? 谁不想要拥有? 听到这个消息,人们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我该为李讲给感到可悲吗? 还是要怜悯他? 设身处地的想,这是多么绝望的一个处境? 人们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这就是党派之争啊。 任何个体,一旦被一整个党派盯上,最后的下场都注定要如同炮灰般烟消云散。 “陛下……何至于此?” 韩修德都坐不住了,他的手在颤抖,根本想不出为什么。 堂堂天子,要如此伤害一个天之骄子。 夺走他人的心血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威逼他继续为其工作……这是何等的残忍…… 李讲这是触动了圣怒吗? 他盯着公堂中央那位坐着的李讲,忽然有种悲从心来的滋味。 他清楚。 若是旁人都如此痛苦的话。 那身为当事人。 如今李讲的感受,只会比他们强烈百倍,千倍! 刑部尚书眼底蒙上一层灰霾,他沉默了。 虽然他同意,《长安报》的存在已经不适合由私人掌控。 但即便如此,在法家的眼里,天子这样做,依然不符合律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 裴尘很疑惑,在他的印象中,那位天子,做事一向公允,没有理由会在这件事上如此偏颇。 这也太奇怪了! 金太玄落井下石,冷笑着催促,“世安侯大人,你直到现在还不开口,莫非是不甘心?不满于陛下的处置?” 其他世家的代表闭口不语。 事情到了这一步,几乎一切都明朗了。 李讲同意与否,都不会影响接下来的发展。 只是,金太玄就是故意要这样做。 他想从李讲的口中,听到不满,甚至是愤怒的声音。 这样,抗旨的李讲才有可能被重罚,被处死。 李讲平静地抬起目光,看向金太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位公子,公堂重地,不允许随意踏足,还请你出去!” 听起来,有人在硬闯,差役正奋力阻拦。 “滚开,滚开,滚开!小爷是李家三公子,李讲的状师,堂堂正正的身份,你再拦我一下试试?” 门外,一道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无视重重阻拦,大步走入公堂。 无论是段星越,喻星实,亦或者李讲…… 公堂之上,看到此人出现,几乎所有人的神情都发生了变化。 很多人都认识他。 尤其是段星越与冯婧慈,两人的眼中甚至流露出恐惧之色,感觉手脚在发寒。 因为在万血巢的时候,突破成功的李恩曾持剑追杀过他们。 当时,李恩曾明确放言。 若不是看在都在洛阳长大的份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杀了他们,会有少许的麻烦,他定然不会留情。 两人都知道。 那是真的。 洛阳李家的份量,要远比他们的家族沉重。 差役没办法了,只能求助似的,眼神为难的看向刑部尚书,“大人,这……” “好了,不关你的事,下去。”裴尘开口。 差役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转身离开。 李恩大步走到李讲的身边,他没有看李讲。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藏在袖袍里的手在颤抖。 “李恩,你说你是李讲的状师?”喻星实看向他,问。 不只是他,事实上很多人都感到意外。 尤其是八大世家一行人,更是有点紧张。 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有狐疑之色。 洛阳李家,不是已经表态,只管自家人的事吗? 难不成这李恩的出现,只是他个人的行为? 众人猜不透,只能沉默的看着。 “那当然,哪有苦主有状师,被告没有状师的道理?”李恩颇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看起来,同修名家圣道的两人,在洛阳的关系并不太好。 “有意思。”喻星实微笑着摇摇头。 他没有多说。 因为在他看来,这场官司已经进行到尾声。 无论李讲愿意与否,这《长安报》,他都得从手中交出来。 这种局面,称之为“神仙来了也无计可施”都不过分,更何况来的只是李恩? 喻星实无疑将李恩当作成了主动撞壁的白痴。 裴尘平淡开口,“既然如此,李恩,你想说些什么?” “大人,事情的起因经过,在路上,我已经了解清楚。” 李恩抱拳,深深一礼,“在下认为,既然金明城之死,已经没有疑团,那么世安侯便是清白之身。” 喻星实笑了,“清白之身?如果通过文章,如此中伤一个世家,都能算是清白,那世界上还有戴罪之人吗?” “文章本无罪,我倒是认为,喻状师所言,有打压我大唐文坛发展之嫌!”李恩毫不客气地说。 众人目瞪口呆。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见,两位名家读书人展开辩论,没想到场面竟然是这样的。 “李状师倒是擅长夸大其词,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回归事情的本身。《长安报》,应该上交皇室!” 喻星实深知,若是落入李恩的话术当中,定然会被辩得主次不清,于是果断将即将驶偏的话题拉了回来。 李恩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正是这么一抹笑意,却忽然令喻星实的心咯噔一下。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的这么一拉,反而主动走进了对方设置好的陷阱一般。 这还能有后手? 李恩有什么后手能够推翻皇室?! 喻星实强压住这份不安,催促道:“请李状师不要闭口不言,逃避询问!” 李恩微微一笑,他转而面向高堂之上的刑部尚书。 他微微低头,以一种非常沉痛愤怒的语气,抱拳作揖道: “尚书大人,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我的被告是清白之身的原因……” “八大世家,居然意图挑起皇室之间的纷争,罪大恶极,其心可诛!” 第330章 李家,只管自家人的事 众人听见李恩的话,一时之间,全都头晕目眩。 尤其是那八大世家的人,一个个全都懵了。 什么东西? 我们不是原告吗?怎么现在反而自己头上多出了条罪名? 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桩罪! 皇室纷争…… 这四个字能发散出来的事情太多了。 就先不提那太子之位了,光是“结党营私”这么一条,就够他们吃上一壶的。 于是,许多人都坐不住了。 尤其是段明志,更是忍不住出言厉喝,“李恩,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这里是公堂,容不得你信口胡诌!” 冯家的代表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们什么时候意图挑起皇室纷争了?不要抓到什么帽子,就往别人的头上扣!” 党派之争,一直如同洪流。 绝大多数人被单拎出来,架在两道洪流之间,都会毫无反抗之力被击垮,摧毁。 正如这次的李讲。 所以,他们才格外不愿意参入其中。 然而,部分人的脸色却直接阴沉下来。 譬如喻星实,他就不相信,李恩会傻到无的放矢。 果然,下一秒,李恩缓缓站直了腰板,他铿锵有力的说。 “没有?没有你们为什么要逼迫李讲交出《长安报》?” 段明志气笑了,“怎么,我们这是要再给你复述一遍原因吗?《长安报》影响太大,所以才需要由皇室掌控!” “可《长安报》本就是由皇室成员掌控,谈何‘交出’?”李恩冷笑着说。 人们怔住了,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当即开始思量,李恩这句话中的深意。 裴尘的目光一下深邃起来。 喻星实则是眼神微变,那种不安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他感觉到,事态已经逐渐脱离掌控。 “那我倒是好奇了,《长安报》所有的高层都在这里,谁又能与皇室成员扯上关系呢?” 段明志冷笑阵阵。 他的目光先后扫过许平秋,韩修业与邱河。 几人的脸色皆是一片凝重。 皇室高高在上,他们若是有那个能力接触,又怎么可能沦落到在青州这种偏远之地。 从李恩走入公堂开始,李讲便陷入了沉默,仿佛将一切都交给了他的状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恩一步一步走到李讲的身后,将双手放在他的肩膀。 众人先是一怔,随后不约而同的传出轻笑声。 看到这一幕,八大世家的人心底反而放松了。 段明志眼神充满了嘲弄,“是,我们都知道,贵妃娘娘姓李,是你李家之人,而你李家是堂堂正正的皇亲国戚。” “可李家怎么也不至于,将全天下姓‘李’的天之骄子,都视若己出? “李家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现场一片哄笑之声。 议论声四起,尤其是那些八大世家的人,在确定李恩是敌人而非朋友之后,更是极尽挖苦与讽刺。 “李家真是饿了,远在万里之外,为了《长安报》,居然来到青州攀亲戚。” “这就是千年世家,古老大族的做派?看上去好像也没多么了不起啊,同样下作。” “为了不让《长安报》落入靖王殿下之手,文相真是拼了……无论如何都要救下李讲,救下《长安报》。” “可这未免也太牵强附会了?难不成就因为李讲姓李,所以这《长安报》就可以算作李家的产业?” 当这场官司,牵扯到了靖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不是寻常的案子,性质发生了改变,成为了一场党争。 只要能够扳倒对方,夺得利益。 任何的手段,只要有用,只要无害……不,不需要无害。 只需要利大于弊,那就能搬上桌子。 有一部分人没有在这个关头说话,而是沉思。 显然,他们认为,文相一党收到青州这边的风声后,果断采取了行动。 而李恩,便是文相一党动用的手段。 只是…… 韩修业,许平秋几人看向李恩,皆是蹙眉。 连他们都觉得,文相这一党用来扳回局面的手段太幼稚了。 他们当然知道,《长安报》若是与洛阳李家,后宫贵妃扯上关系,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可是,就算李讲与李恩同姓“李”…… 又有几个人认为,两人之间有关系呢? 整个大唐,姓李的家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难道还真能把彼此都当一家人?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破绽,甚至经不起稍微深入一点的细查。 “看来文相一党也是急了,如此短促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布置,所以只能动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也罢,就当是跳梁小丑的垂死挣扎。” “嗯,是时候给这场闹剧,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八大世家中,有人彼此暗中传音交流。 喻星实沉声说道:“对方状师,你声称李讲与你家族有关,证据呢?” 李恩走到李讲的身边,缓缓蹲下。 李讲低头,看着他牵起自己的手,眼眶泛红的说: “哥,你说话呀……爷爷他已经知道错了,快回家,大家都很想你。” 静。 无比的静。 整个公堂,现在落针可闻。 唯一整齐划一的,就是众人那从闭合,到缓缓张开,最后大到能塞入一整个拳头的嘴巴。 现场众人,一双双眼睛,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剧烈无比的地震。 韩飞章一把抓碎了自己的扶手。 邱灵素美眸写满了震惊。 院长膝盖上的小黑豹尾巴定住了,如同天线倒竖。 金太玄的胸口翻江倒海,瞪大了眼睛,掐的指节都发青了都毫无察觉。 李讲就这么坐着看着李恩,一言不发。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副姿态,反倒像是印证了之前李恩所说的话。 于是,一个猜想,顿时如同风暴般在众人的心底酝酿。 难道……李讲还真就是洛阳李家的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 金太玄咬牙切齿,脸色都在发青,他真的忍不住了,拍碎扶手腾然站起。 他眼神凶狠至极,指着李讲怒道,“李讲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有资格与皇室扯上关系?!” 从始至终,金家对于李讲,即便败过,而且还是惨败过。 他们依然有一种盲目的骄傲,觉得至少有一点,他们是胜过李讲的。 那便是出身。 可现在,李讲竟然与洛阳李家,皇亲国戚扯上了关系…… 这金太玄怎么还坐得住! 李恩没有理会他,他只是叹息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取出一根银针,在自己的指尖轻轻一扎。 一滴流转着彩霞的血飘浮而出。 他没有询问李讲,也没有自作主张的对着李讲的手扎下。 李恩只是将李讲的手摊开,将银针放入他的手心。 他低声说。 “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你都是我的哥。” “李家,只管自家人的事。” 第331章 血脉相吸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很多时候,人是没有资格定价的。 正如现在的李讲。 他静静地看着掌心的那根银针,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两种选择,分别代表着什么含义。 老实说。 他之前一直拖着,就是因为没有下定决心,不知道该往这道选择题中,填入什么样的答案。 可现在。 好像真的要填了。 公堂很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李讲的一举一动牵引着,这直接关乎到了这场官司的结果。 唉…… 喻星实心中叹了口气,虽然现在乌云还未散去,但他已经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 他明明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将一块块砖瓦垒在地面,几乎筑成了一条成功之路。 只差一步之遥,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结果。 李恩的走入,生生地扭转了一切。 对于一位名家读书人而言,谈话的节奏,完全落入对方的掌控,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种失败。 好厉害的后生啊……不愧是李翀的弟弟。 喻星实有些遗憾。 他是个聪明人,因为聪明,所以一路平步青云。 但此刻也正是因为聪明,所以深知,当李恩扎破手指,主动将自己的鲜血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时候。 这场官司的结果……大概已经定了下来。 于是,喻星实心底的情绪,很快就转变成了好奇。 他兴致勃勃地盯着那坐着的少年。 诗魔,世安侯,李镇国…… 又是一位被重重光环加身的天之骄子啊。 这样的少年,听起来居然和李家闹了别扭…… 会出现少年意气,预料之外的画面吗? ———— 韩修德一阵口干舌燥,他膝盖上的莫老甚至感受到,这位老人的肌肉数次陡然紧绷。 那几次,都发生在这场官司形势变化的转折点。 事实上,现在也算得上是转折点。 所以院长大人至今头脑发蒙。 “这个小家伙,真是给了我不一般的惊喜。” 黑豹的尾巴在院长的胸口不停扫动。 显然,莫老的心也在跟着激荡。 ———— “李讲……居然真的和洛阳李家有关系?” 韩修业,韩飞章几人目瞪口呆。 他们算是与李讲第一批接近的人了,曾亲自前往青州,将其拉拢。 所以,这种头脑发晕的感觉,更是强烈。 太难以置信了…… 堂堂洛阳李家的公子,居然被一个县城世家欺凌? 而且还被兰州文院拒收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 韩飞章不停念叨,“不对劲……这件事里面,十分,有十万分的不对劲!” 若李讲真的有这么强大的靠山,这段修行之路,他完全可以少吃很多的苦。 最起码,金家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针对他! “难道……还真是闹矛盾了?” 韩修业小心翼翼的说。 好像还真是唯有这样,才能将这里面无法解释的地方说清楚。 ———— “什么?李恩去了青州,而且还称李讲为‘哥哥’?” 云州文院,谭紫宁险些将手中的玉盏一把捏爆。 她一直在关注着青州那边的消息。 结果,同步回来的信息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所以,在万血巢的时候,他们两兄弟是故意联手针对我的?”谭紫宁脸色很难看。 李恩突破之后,针对许多人发动追杀。 她险些被对方一剑开背,狼狈的模样被很多人看见了。 如今想来,这八成是对方早就准备好的! “真是该死啊……”谭紫宁美眸升起一阵煞气。 ———— “你事先知道这件事?” 洞府里,漆黑的石棺中传来沉闷的声音。 “不知道啊。”美艳若妖的少女对着铜镜贴着花黄。 “妹妹,你开始有秘密了,终于走到这一天了吗?为了外面的野男人,欺骗亲爱的哥哥?” 石棺中,男人的声音冷淡如冰。 应梧桐放下眉笔,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哥哥,我真不知道李恩与李讲是亲兄弟!” “那你当时为什么选择与李恩联手?” “当然是因为他讨厌谭紫宁啊!” “真的?” “骗你干什么?” 应梧桐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不过李讲哥哥居然是李家的人,这着实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呢。” “男人啊,果然还是越神秘,越有魅力。” “哥,我真是越来越想吃掉他了呢……” ———— 洛阳,李家。 清澈的池塘边,灵雾缭绕,奇花遍地,水里面游着鲜红如火的鱼儿,条条肥硕可爱,鳞片像是翡翠般精致。 一位老妇坐在凉亭里,穿针引线,缝制着一件宽大的白衣。 脚步声在其身后响起。 一位老人走了过来。 “李恩已经去青州了?”老妇没有转头,却对来者的身份很是了解。 “嗯,恩儿去了。”老人走向池塘边,从乾坤袋中取出鱼食喂养。 很快,他的脚下便聚集了一大片的红鱼,如同一团火焰般不停游动。 老妇淡淡地说:“你还是舍不得这位孙子啊,即便他的父亲那样的不成器。” 老人手中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他才恢复如常道:“人已经把自己逼死了。” 言下之意,人死如灯灭,过去了。 然而,老妇的语气却一点点冷冽下来: “你是入赘我李家的儿婿,我能容忍他还活着,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你现在想把他接回来,是当我没脾气吗?” “翀儿和恩儿都很想他,他不会争夺,也带不走李家的一针一线。”老人沉声道。 “是吗?我只知道,外边的野狗,一旦看见肉,可都挪不开脚。”老妇冷笑阵阵。 “他顶着的,是你李家的姓!”老人额头上的青筋都突起了。 老妇将手中的针线放下,淡淡说道。 “那就得看他,愿不愿意成为我李家的人了。” ———— 公堂之上。 当旁听的众人看着李讲将那根银针捏住的时候,所有人的心仿佛也被捏住了。 李恩的耳边,响起李讲的声音。 “你说他很想我?” 李恩一怔,面露惊喜之色,忙不迭地点头,“是啊,爷爷真的很想你!” “那她呢?李老太君想让我拿起这根针吗?”李讲将银针放在阳光下把玩。 李恩顿住了,他震惊地看着李讲,似乎没想到李讲居然连这事都知道。 看到这一幕,李讲笑了,真是不出所料。 李恩面若死灰,垂头丧气,他以为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但在这个时候,李讲将针扎向了自己的食指,拔出针尖的时候,鲜血飘出。 两滴气息截然不同的鲜血,在这一刻陡然大放异彩。 “这是……血脉相吸!” 第332章 一个人情 公堂之上,两滴表现截然不同的鲜血,此刻却如同冥冥之中,搭建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明亮的光华从血液中折射而出,晶莹如翡翠,美轮美奂,将整个公堂给点亮。 所有人都如同石化了一般,肌体僵硬,甚至给不出一个动作。 尤其是八大世家的人,更是满口苦涩,苦不堪言。 “血脉相吸……” 段星越人都麻了,几乎要瘫软在地。 这可不是单单只有血脉亲近便能产生的异象,至少有一方对另一方有极高的信任与亲和才行! 人可以说谎,但异象不可以骗人。 更何况现场还有一位,法家造诣极高的裴尘。 有修炼出法理之目的他在,所有谎言几乎无可遁形。 “所以……李讲的出身,真的是洛阳李家?” 茅翰震惊无比,这可是天大的消息,传出去整个大唐都得抖上一抖。 青州诗魔,实际上是李家的天骄! “输了,完了。” 段明志心如死灰,感觉手脚都在发麻。 血脉相吸的异象一出,完全坐实了李讲与洛阳李家之间的关系。 这样一来,《长安报》便可以划入李家的势力范围当中。 虽然八大世家有明确的主张,像《长安报》这样影响巨大的报社,应该直接交由皇室接管。 但问题是洛阳李家,身份与地位太特殊了! 李家之祖李宬,是与圣师苏牧同时代的人物。 两人陪伴着建国皇帝出生入死,经历无数磨难,才一步步建立起大唐帝国。 这等信任,是千年前就建立起的。 洛阳李家,世世代代都深受皇室信赖。 最直白的一点,几乎每一代的皇家子嗣,都会选出一人与李家进行联姻。 譬如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纯贵妃,便是李家后人! 李家就像是皇室身边最忠诚的追随者,拥护者。 即便不是真正的皇室成员,《长安报》落在他们手中,也不会引来陛下丝毫的不满。 不对! 裴尘脑海灵光一闪,如遭雷击。 他忽然想起,之前八大世家所言的陛下口谕。 《长安报》必须交由皇室成员掌管。 “难道,圣上早就知道其中的内情了?” 一瞬间,裴尘吓得冷汗淋漓。 亏他之前还在想,陛下为什么突然糊涂了,处事如此明显的不公。 原来,自己才是个蠢货! 所以,这看起来危机重重,十死无生的局面。 还真就给李讲,硬生生用一滴血破开了! 刑部尚书裴尘深吸一口气。 他这一生主持的官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场了,见识过许多颠倒纲常,违背人伦的事情。 但今天这场,却让他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场官司,就像是一张餐桌。 一道又一道高大的阴影,手握筷子围坐八方,而餐桌之上,却只有李讲这一道菜。 靖王一党先是动刀,轻描淡写的动作,数次险些将李讲切得鲜血淋漓。 但在最关键的时刻,象征着文相一党势力的李家入局了。 他们张扬而又傲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李讲这盘菜全部端走。 偏偏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因为,他们的理由是,这盘菜,我们早就付过钱了。 裴尘轻咳一声,对喻星实道:“尔等还有异议?” 喻星实只是一位被推到台前的代言人,他没有资格做出决定。 所以,他先是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 见所有人都沉默,段明志微微摇头。 他顿时转过身,很直接地说,“我方没有异议。” “既然如此,经本官审理后裁定,李讲身上一应罪名,均不成立,退堂!” 裴尘将惊堂木高高举起,重重砸下。 那一瞬间,配合上才气,一大团的烟尘在空气中炸开。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到了这一步,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了。 八大世家人人面如死灰,虽说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损失。 但是,他们心知肚明,这一次出击失败,将会迎来多么沉痛的打击。 名声与士气这一方面就暂且不提了,金家早已深有体会。 更令他们胆寒的是。 李恩之前提到过的那个罪名。 “意图挑起皇室内讧”! 可想而知,这场官司是结束了,但这件事的风波必然还将持续。 文相一党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合适的一个乘胜追击的时机。 正如他们不想放弃,对一位文道天骄的打压一般。 “一切的努力,全都成了他人的嫁衣……” 有人盯着李讲的背影,神色复杂的喃喃自语。 不少人强烈的不甘,因为经此一事之后,李讲的文名与身份,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毕竟这么多年,有几个人能够在两个党派的倾轧中,安然无恙的抽身而出? 那是时代的洪流,别说是一个种道境的小子了。 就算是高高在上如六部尚书又如何?依旧不是没有出现过被换的例子。 李讲绝对算得上少数! “真牛啊……从八大世家的围攻中全身而退,这份自如,没谁了?” 韩飞章赞叹不已。 全身而来,全身而退。 几乎将八大世家的群起攻之视作为无物。 如此潇洒的风姿,试问天底下哪个男儿不羡慕? 官司结束,李讲的肌体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感。 他抬眼望去,正好与金太玄等人的目光对上。 段明志起身整理衣冠的同时,阴冷说道:“李讲,我们在洛阳等你。”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言下之意,今天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还没等李讲开口,李恩语气直接道:“所有麻烦,洛阳李家一应接了!” 闻言,金太玄,段明志等人脸上明显有怒色闪烁。 显然,直到现在,他们还没熟悉习惯,李讲从一介布衣,摇身一变,成为古老世家后人的现实。 几人冷哼一声,从公堂上离开。 只是落败者的背影,无论怎么看,总是有那么几分狼狈。 “李讲,你们兄弟赢了。”喻星实微笑着看向两人。 现场很多人都散开了,八大世家更是已经离场,而他居然还待在原地。 “当然。”李恩很不客气的说。 喻星实似乎把李恩当成了一个没长大的小孩,笑笑罢了,没有生气。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喻星实看向李讲,随手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隔音禁制。 “噢?”李讲面色平淡,“我怎么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放了你一马啊,在金明城的案子上。”喻星实微笑道。 李讲的心咯噔一下,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李恩顿时如临大敌,眉头紧蹙,直接向前一步,护在了李讲面前。 “你很聪明,懂得避重就轻,利用法理之目为自己开脱。” 喻星实笑容不变,甚至更浓了,“是,你确实没杀金明城,可这不代表你没害他。” “在公堂之上,我若是问,为什么那只异兽会突然折返并杀死了金明城,你就走投无路了?” 喻星实缓缓移转目光,落在了李可达身上。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这只食荒……应该就是在新生试炼后出现的。” 第333章 兄弟谈话 公堂之上,现在就只剩下了与李讲亲近的人。 衙役,八大世家的人全都离开。 喻星实的话,从头到尾都是用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道出。 正因如此,给人的压迫感才更为强烈,如同一阵凛冽的寒风,吹在李讲的心头。 他的脸色虽然依旧保持着平静,但一颗心却在沉浮。 一旦做过,必有痕迹。 李讲心情凝重,他本以为这桩案件已经翻篇,没想到对手竟然注意到了疑点,只是选择了没有深究。 洛阳十大名状…… 如此年纪便能跻身进入这个排行之中。 这位喻星实的才智,果然不能小觑,敏锐得惊人。 “你想要什么?”李讲道。 “暂时想不出,不过你肯定会有还人情的那一天的。”喻星实微微一笑。 “我不做不想做的事情。” “放心,不信你问问你弟弟,我在洛阳城,没有那么不堪,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呢。” 李讲看向李恩。 李恩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李讲,你该庆幸啊,我没有把你当成敌人,不想将你毁掉。” 喻星实拍了拍李讲的肩膀,随后离去。 “不过从今以后,杀人灭口这种事……还是要做的更天衣无缝些才好。” 他大步走出公堂 李讲盯着他的背影,心中一叹,“少见的吃瘪啊……” 不可否认,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 但喻星实,着实是在李讲的心底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这无疑是一位天骄。 而且,还是一位聪明到了一种高度的天骄。 “走。” 当李讲从公堂中走出的时候,好像连午时都没有到。 虽然早就通过八大世家离去时,宛若阴霾的脸色看出了一点端倪。 但这些人亲眼看到,李讲完好无损的走出的时候。 众人心底,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可怕!可怕!” “连八大世家准备大日的审判,都没有伤到李讲分毫吗?” “果然啊!再多捕风捉影的事迹,也无法真正抹黑一位清白之人!” 人们兴奋激动。 能站到现在的,基本都是李讲的拥趸,发自内心的为其高兴。 李讲一路点头微笑致意,李恩则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与黄鸭并排,一路走向李家。 家里,娄娟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外面的事情,终于还是吹进了她的耳朵。 只是李讲说过,他会回来吃午饭的,所以她才强忍着担忧,在家里等着。 “嗯?夫人,少爷回来了!” 管家眼睛蓦然一亮,惊喜的说。 娄娟闻言,精神大振,她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儿子的身影。 一霎时,娄娟的眼睛涌起了红晕。 有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 听到儿子出事,没有谁比母亲更加牵挂的了。 她忙不迭地跑上前,对着李讲便是上下摸索,“儿子,你没有受伤?” 娄娟满脸担忧,非常担心李讲受到拷打,严刑逼供。 “没事,您看看我带谁来见您了。” 这时,娄娟才注意到跟随在李讲身后的少年。 老实说,两位兄弟在外形上来看,差距很大。 李讲的长相一直都算不上惊为天人的英俊,但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很纯粹,是一位干净清秀的少年。 而李恩就不同了。 他小的时候,因为过于漂亮,在家里是被亲娘套裙子,扎辫子的。 长大之后,自然也是俊美无俦。 娄娟只是一怔,眼中便浮现出了浓烈的震惊之色:“这位……莫非是三公子?” 李恩乖巧的上前一步,“二娘好。” 这一声称呼,娄娟一双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看看李讲,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李恩,喉咙像是被糊住了一般。 过了一小会,娄娟才红着眼睛拍拍李恩的肩膀,“多好的孩子……快十三年没见了?一下子长得比……我都高了。” 李恩愿称她为“二娘”。 但是,侍女出身的娄娟却有一种自卑。 她不敢在李恩面前自称。 “一定饿坏了?走,家里有热乎的饭菜,咱们去吃。” 娄娟用手背擦擦眼泪,一只手牵着一位,紧紧拉着他们走进了李府。 这一顿饭,应该是这一年来,李讲吃得最温馨的。 李恩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彬彬有礼,说话又甜,将娄娟哄得很是开心。 等吃完饭后,李讲与李恩一同走入书房。 好像直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李恩才有些许的忐忑,偶尔紧张地瞥李讲一眼。 “什么时候知道的。”李讲开门见山,很是直接的问。 “今天……”李恩弱弱地说,在小心翼翼的打量李讲的神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愿意听李讲的话。 或许是在万血巢的时候,李讲为自己挡下了金明耀,最后甚至受到了重伤。 或许是,李讲已经得知李家错综复杂的关系。 又或许是,大哥平日里太过威严,让自己从小便养成了“兄长不可冒犯”的习惯……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觉得无所谓。 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挺喜欢待在这位哥哥身边的。 李恩从小就喜欢和这位年纪相仿的哥哥玩。 李讲点点头,没有在这件事上深问,转而下一个话题。 “说说喻星实。” 李恩松了口气,很自然的说道:“哥你放心,那疯剑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很少做不仁不义的事情……” “等等,你为什么叫他‘疯剑’?他不是叫‘黑白剑’吗?”李讲蹙眉。 “哦,喻星实在洛阳是出了名的道痴,为了圣道,经常将性命放在风口浪尖,出入各种险地,所以又被称之为‘疯剑’。” 李恩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你这场官司涉及了皇室,除了他这个疯子,十大名状无人敢接。” “原来如此……”李讲点点头。 他也是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羞赧普通的青年,在洛阳居然被称之为“疯剑”。 “哦对了,还有一个东西,是奶奶说官司结束之后交给你的。”李恩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递给李讲。 李讲接过之后,忽然笑了。 因为,这居然是洛阳学宫的身份令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刻写着自己的名字。 这几乎是大唐所有文道学子,梦寐以求的圣地。 结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送到了李讲的手中。 “我想,她的原话应该不是‘官司结束’,而是‘认祖归宗’?”李讲淡道。 他知道一部分往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父亲。 就是因为这位当时的主母,给予了太多的压力,所以才一步步走火入魔,引出一连串的后事。 李恩有些尴尬了,挠挠头说:“哥,难道你真的不想回家看看吗?大哥,爷爷,乐冬姐……好多好多人,都盼着你回家呢。” 李讲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玉牌缓缓拿起。 在光线的折射下,玉牌上的“洛阳”二字,就好像流转着滚烫的光,炽烈如火。 家吗…… “我想,应该还是要去洛阳看看的。” 第334章 离开青州 李讲真实出身,洛阳李家子弟! 八大世家多日布置,为李讲罗列两条罪名,无一成立! 一日不到的时间,关于这场官司的消息,便席卷了整个青州,全国各地都有所波及。 太多年没有类似的大动作了。 八大世家联手针对一人,结果却以惨败告终。 这消息,任谁都听了都得瞠目结舌,可想而知影响范围之大。 众院大比,才落幕半个多月。 李讲这个名字便再度闯入大众的视野当中。 人们都无言了,这小子是要逆天了吗? 但真正令一些世家感到惊讶,甚至是震撼的,还是李讲竟然出身洛阳李家的消息。 “这可能吗?无论是兰州还是青州,都距离洛阳十万八千里,这也能扯上关系?” “公堂之上,李讲与李恩的鲜血产生了‘血脉相吸’,天道异象是骗不了人的,他是洛阳李家后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这样的话,那李讲为什么在兰州长大,最后还被兰州文院拒收?他的父母是谁?” “洛阳李家那边,宛若一潭死水,什么石头砸进去都没有回应……恐怕至少在短期内,得不到答案了。” “呵呵,这还用猜?八成又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世家大族类似的事情做的还少吗?” “是啊,在人家小的时候不管不顾,送到兰州宛若弃婴,等人家成长为‘诗魔’、‘世安侯’了,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世家大族的嘴脸啊……” “嘘!谨言慎行!” …… 外界流言蜚语如同雪花般四处蔓延,飘入每家每户之中。 声音实在是太多,太吵。 哪怕李讲在公堂之上,动手验亲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相应的思想准备,也还是没想到。 这场风波,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出许多。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李家之子,却在兰州长大”这件事,实在是能够延伸出无限种可能。 人们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群情亢奋,实在是想压也压不下来。 当然,李讲也没有破坏百姓在自己身上找乐子的兴致。 因为他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有人讨论,无论声音是正面还是负面的,他都有承受部分的义务。 盛夏八月,在一个朦胧的早晨,东方缓缓亮起一抹鱼肚白。 今天,是李家离开青州,前往洛阳的日子。 李讲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将现有的下人全部带走,毕竟他在洛阳又不是没有家。 偌大个侯爵府,就零星几个人的话,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当众人得知,李讲要带他们去洛阳,去传说中的不夜之城的时候。 全都惊喜无比,就差当场跳起来了。 这不,天才刚亮,李家便动员起来,脚步声不断,下人不停地将一些行李搬运上车。 李讲,娄娟还有李可达站在一旁。 公鸡报晓,天色越来越亮。 院子里的情景逐渐与记忆发生偏差,空荡荡的一片,被搬空了。 似乎直到现在,众人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了。 “娘,要去洛阳了,你害怕吗?”李讲轻声道。 曾经,为了离开那块伤心地,娄娟毅然决然的带着五岁的李讲,还有夫君的骨灰远走他乡。 如今过了十三年,他们踏上归途。 前方,无人知晓是光明,还是黑暗。 “不害怕。” 娄娟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李讲,笑道:“你爹要是知道,你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回到洛阳的话,他肯定也会支持你的。” “嘎!” 李可达向前,脚蹼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用头轻轻地拱着李讲的胸口。 它一向通灵,看出李讲兴致不太高,于是主动上前安慰。 李讲一笑,见管家已经站在不远处点头示意,他带着母亲与鸭子一同上了车。 “出发!” 他坐在车前,沉声发令。 最前方的车夫挥动鞭子,三匹头马的鼻孔中喷出白气,纷纷行动起来。 车队迎着日光的方向出城。 但没走多久,便停了下去。 管家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他恭敬地说道:“少爷,有人在等您。” 李讲掀开车帘,赫然发现。 城门之外,浩浩荡荡站着成百上千号人,除了他们的车队之外,居然还有一支车队停在这里。 李讲通过马车上的标志,很快辨别出这是青州长史,许平秋的车队。 见他露面,道路上的人纷纷冲他招手。 至于韩修业、许平秋、院长、韩飞章等等一众熟人,早已在门口排排站好,就等着他了。 李讲忙不迭下车过去。 “你们怎么都来了?”李讲惊讶得很。 “你还好意思说呢,当不当我们是朋友了?” 宋君如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要走,居然不告诉我们,好歹要办上一场饯别宴啊!” “就是,堂堂世安侯,你居然吝啬这个钱?”韩飞章故意损他。 “得,本来还打算等你们到了洛阳,请你们吃饭,看来也是省了。” 不出意外的话,像韩飞章,宋君如这样的天骄,同样也能收到洛阳学宫的邀请。 “行了,你们几个小辈别说话了,今天我才是主角,退后退后,都给我退后!” 许平秋从人群中走出,他穿着一件崭新的袍子,意气风发,像是直接年轻了十岁。 “李讲啊,你看我有什么不同?”许平秋故作矜持道。 “嗯……”李讲上下打量,沉吟片刻后,“好像肚子变大了。” “哈哈哈哈!” 四面八方一阵哄笑,人们捧腹大笑。 “你你你!气煞我也!我这是升了!”许平秋咬牙切齿,也就是开玩笑的是李讲了。 换作其他小辈,绝对要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训。 “噢?升哪去了?”李讲眉目一挑,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兰州。”韩修业适时开口。 “啊?”李讲有些吃惊,“您去兰州当什么官了?” “文院院长!”许平秋字正腔圆的说。 这下李讲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平秋这般得意了。 一州学院院长,官位等同三品官员,虽然实权还比不上长史,但论地位与能量,绝对是直线上升。 看韩修德便可知道,他甚至敢拦下朝廷官员对李讲的扣押! 只因为,他振臂一呼,五湖四海都会有他的学生站出来响应。 “兰州文院不是萧家的地盘?”李讲疑惑道。 “还不是因为这起官司。” 韩修业轻笑道:“萧家毕竟是文道世家,可却帮着靖王说话,站队告你。” “他们赢了也就罢了,最后输得一塌糊地,自然要弃车保帅。” 第335章 送许长史之任兰州 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而江湖是什么? 少年意气,勾心斗角,你死我活,鲜衣怒马…… 不同人的眼中,有不同的江湖。 但唯一不变的是,江湖,必然有争斗。 很显然,作为这场争斗中的胜利者,文相一党果断乘胜追击,不仅将《长安报》继续留在了自家人的手中,没有给靖王一党夺去。 而且,还将一些蛀虫给直接拔除了。 “兰州文院,从此以后跟萧家没有关系了。” 院长道:“至于青州长史的位置,则由修业顶上。” 两人在这起事件中,都没有做什么。 之所以会选到他们,原因很简单,单纯是他们与李讲有关。 最令人唏嘘的是。 兰州萧家,因出了一位圣人而崛起,因把持着一州文院而如日中天。 可惜,站得越高,跌得越狠。 失去了文院,萧家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和金家一样,短期内或许看不出什么的变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没落,是注定的,这是他们站错了队必须付出的代价。 李讲并没有生出什么怜悯,惋惜的情绪。 甚至,他有种警钟敲响的凛然。 如果那天失败的是自己呢? 他甚至不敢想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 “没想到啊,一年的时光,你就从我们青州跳向了洛阳。” 院长韩修德感慨无比,他说:“李讲,你是我们青州文院最优秀的一位学生。” “这一切,离不开院长与诸位老师、同学的栽培。”李讲认真说道。 他在青州文院捅出的窟窿可不小。 曾经,金太玄甚至堵门要求韩修德交出李讲。 幸好,当时这位老先生护住了他。 一行人聊了一段时间,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几乎无所不谈,几位长辈特意在众人面前做出一些很重要的指点。 别看只有两三句,好像很简短的样子。 但实际上,若是没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或许花万两银子,也找不到一个人告诉这些话。 天越来越亮了,众人脸上虽隐隐有不舍之色,但还是明白,分别的时候到了。 许平秋笑道:“临别在即,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李讲啊,是不是该真真正正送我一首诗了?” “感情您在门口堵我,心思在这。”李讲笑道。 许平秋最爱李讲的诗词,甚至当初入股《长安报》出资的时候,都叫李讲以诗词原文抵钱。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讨要,他自然不会放过。 “也罢,笔墨纸砚在哪?” 李讲话音刚落,众人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韩飞章动作最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应物件,摆在李讲的面前。 人们一窝蜂全都围了上来,按捺不住激荡的心。 因为李讲上一次的作品,乃是震天动地的《青州词》。 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到现在还在各地流传,振奋人心。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李讲这一次会写出怎样的佳作。 李讲观察四周,清晨薄雾缭绕,到处都是嫩草,空气清新。 没有多加停顿。 很快李讲便在记忆中,翻找到了一篇作品。 “幸好在这大唐,同样有这两处地名,而且还对上了……” 李讲心中暗道,随后在一排毫笔中,取下粗细适中的一支,提笔沾墨。 他落笔之时,旁边的韩飞章自愿担起朗诵的责任,沉声吟诵。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三秦之地护卫着巍巍长安,透过那风云烟雾依稀可以遥望见兰州。 仅此一句,众人的神色便已经动容。 四面八方,有微风吹来,李讲笔下的每一个字都流转起淡淡的乌光,才气如烟雾般浮起,弥漫八方。 “才气云烟!” 人们面面相觑,脑海中同时跳出四个字。 一句便写出了异象,这份功底,这份笔力,令无数人叹服,就连院长,韩修业等人都震惊无比。 不过,无一个人开口说话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都担忧,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李讲文思中断,白白葬送这么一首好诗。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和你离别心中怀着无限情意,因为我们同是在宦海中浮沉,身不由己之人。 嗡嗡! 两层淡淡的宝光在字里行间中流淌,写到这里就已经达到了“登府”层次! 众人亲眼所见,李讲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如同莲花盛开般,浓郁的墨香蔓延开来。 这是第二重异象。 字字生莲! 人们自然而然走进了诗中之景,沉浸在了李讲勾勒出的画面之中。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只要四海之内有知心朋友,即使远在天边,也如近在眼前。 这一句,是转折,情调突然从凄恻转至豪迈,将那份小家子气全都抛到脑后。 所有人的情绪,都随着李讲的笔尖而激荡,几乎冲到了顶峰。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好了,不要在岔路口上分手之时,像恋爱中的青年男女那样悲伤得泪湿衣巾。 最后,李讲想了想,还是将标题补充完整。 《送许长史之任兰州》。 嗡嗡嗡! 又是三道宝光亮起,远方像是忽然卷起了一重重狂风,天地间,一抹神圣的光芒降下,落在李讲的躯体。 那一刻,他的脑后洞天自然浮现,旋转的同时,“临”字大放异彩。 “镇国天赐!” 人们一个个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推出数丈远,震惊无比地看着正在经受洗礼的李讲。 这才过去多久? 又是一首镇国! “从今以后,该称‘李镇国’了……” 有人呢喃失语。 这种成就,至少同辈之中找不到第二个了,绝对的无敌。 “太好了……太好了!这是属于我的镇国诗啊!老夫名垂千古了!!!” 许平秋仰天长笑,激动得面红耳赤,抱着纸页动作之谨慎,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抱他刚出生的孙子。 不过,这真的不怪他失态。 古往今来,有几个人,不想让自己的名字,留在历史当中,能让后人熟知? 许平秋能用这样的方式做到,也算是早早完成了一桩心愿。 李讲失笑摇头,刚准备收笔,结果一抬头,一张张面孔,全都露出如狼似虎的眼神。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李讲的心头浮现。 嗡! 绯红之翼展开,李讲如流星般冲天而起。 看到这一幕,下面眼红的人全疯了,此起彼伏的大喊。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没错,我也要镇国诗!” 所有人中,又以邱河最为气急败坏,已经在原地跺脚了,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好你个许平秋……真是该死啊,这都给你蹭到了! 第336章 最后一课 看着许平秋哈哈大笑的模样,众人嫉妒得心在滴血。 不过嫉妒归嫉妒,众人还是没有用手段强留李讲。 等李讲回到车队,发现一众下人敬佩无比,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一样盯着自己。 “怎么了?”李讲问道。 “少爷,你也太厉害了。” 管家惊叹道:“镇国级别的作品,正常情况下一年能出一首就不错了,可这已经是您写的第五首了?” 李讲的车夫也由衷感慨:“少爷真是文曲星下凡,一首诗而已,便让那么多大人物捶胸顿足……我原以为那些大人物,早已不食人间烟火了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这一幅画面,可以说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李讲闻言,难免失笑:“这怎么可能?圣人也是人,莫要太神话他们了。” “好了,出发。” 他掀开帘子上车,结果目光一怔。 没想到,车厢内居然多出了两道身影。 院长与莫老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了过来,先他一步上了车。 “坐,我们边走边聊。”院长微笑道,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院长找我有事?”李讲走过去坐下,看了看与李可达坐在一起的莫老。 他其实一直有些疑惑。 这头一天十二时辰,恨不得十一个时辰都在睡觉的豹子,怎么会肯来送自己的。 “是有点事。” 院长咳咳两声,莫老不情不愿的迈着猫步走来,随后蹲坐在李讲面前。 “这是……?”李讲有些不解。 “此行山高路远,让它陪你一起。”院长用手摸了摸黑豹的头。 “这不合规矩?” 李讲震惊无比地看向这只豹子。 莫老可是文院的活化石,守护灵,它怎么能跟在自己身边? 还有…… 它凭什么跟在自己身边? “这没什么,我同意了,它也同意了。”院长道。 “没错,伟大的我,将要离开青州,追寻曾经成圣做祖的脚印!在此期间,自然需要一位看得顺眼的随从。” 莫老斜睨了李讲一眼,昂首挺胸,趾高气昂道: “好了,小李子,跪下,你该迎接你这辈子最大的机缘……” 咚! 莫老整具身体趴在了地上。 它口中发出小狗一样的哀鸣,两只前脚捂着冒烟的头,在地上痛得来回翻滚。 李可达吓坏了,疯狂后退,缩到墙角,看鬼一样看着院长。 “该打还是要打。”院长微笑着收回右手。 李讲:“……好。” 虽然莫老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无论如何。 他都没有理由,拒绝一位送上门的强者。 “照顾好它。” 院长叹息一声,“不瞒你说,它身上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黑豹不满了,从地上爬起来,“你这话怎么说得好像我快要死了?” “莫老有什么问题?”李讲看向它。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 这只豹很健康。 甚至曾经当着李讲的面,一拳将金忡撂倒过,很是神勇。 “灵神消融。”院长沉声道。 莫老的尾巴烦躁地扫动,如同鞭子般抽得车厢咚咚作响。 “或是中了诅咒,或是中了剧毒。” 院长道:“总之,莫老看起来很健康,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丧失一部分的力量与记忆。” “我估计,若是百年之内,或者更短,还找不到办法阻止,等境界消失的时候,它就要变成普通的野兽了。” 李讲瞠目结舌。 他终于知道,这只豹子为什么经常吹牛,却经常牛头不对马嘴了。 原来,连它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来历。 “莫老……曾经很厉害吗?”李讲小心翼翼的询问。 “在我进文院,它像是一只黑猫的时候,它是圣兽。”院长简单地介绍。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讲的眼睛蓦然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只豹子。 “小李子,你这什么眼神?”莫老有些不爽了,斜睨李讲。 “若非您亲口所说,我还真难将圣兽与莫老联系在一起。” 李讲至今还有点没回过神。 这只豹子,曾经居然拥有与韩沉,苏牧相媲美的力量? 他想去一事,问道:“那莫老如今的实力……?” 莫老一下就蔫了,无力地趴在地上。 “四极境。”院长道。 种道境之后是太初境,太初境之后,便是四极境。 换言之,莫老现在虽然不比当年了,但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依旧强得可怕。 “他在青州待了这么多年,三任院长都没有找到办法,我认为继续留着也是无济于事,跟你走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院长有一句话没有说。 但双方都是聪明人,李讲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如果那一天到来,李讲还是没有为莫老找到解决的办法。 至少莫老没有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等死,看看其他的风景也是好的。 “我会照顾好莫老。”李讲郑重承诺。 别的不说,就以双方这一年内建立的师生情分,能帮的地方,李讲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院长揉了揉黑豹的脑袋,忽然问道:“你与李家,关系如何?” 公堂之上,院长也在现场。 但他直到现在才对李讲发问。 “一般。”李讲这般回答,算是肯定了一部分流言蜚语的真实性。 “我明白了。” 院长点点头,嘱咐道:“你要走了,我多说几句,别嫌我这老头啰嗦。” “去到洛阳,万事小心,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了,成大事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我知道,能在一年之内走到如今这个高度,你所经历的风浪,比一般人一生加起来还要剧烈。” “但你想想,萧家,金家屹立世间数百年,难道风浪加起来还没你一人多吗?还不是说没落,就没落?” 李讲心头咯噔一下,神情一下严肃起来,凝重无比。 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院长的话无比正确。 但是,这些话,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 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张张面孔,那些都是自己亲近的人。 他们的神情有敬佩,有尊崇,有喜悦…… 但, 还有畏惧。 伴随着李讲直冲云霄般的崛起,地位的不停攀升。 许多事情,已经不是好友想提醒就能提醒的了。 忠言,注定逆耳! 院长的话,如春天的杨柳,风吹来,柳条拂在他的脸上。 李讲的身体,忽然变得轻盈了,像是有一层层枷锁重重的砸在地面。 “文道,是读书人要走一生的路啊,这过程有平直,也有曲折,不要把它走短,走窄了。” 微弱的光在李讲的眉心流转。 等他从这玄而又玄的状态中醒来的时候,车厢里,就只剩下黄鸭与黑豹。 至于院长,早已离开。 李讲深吸一口气,对着刚刚院长坐着的位置深深一礼。 “多谢院长,为学生上最后一课!” (本卷完) 第1章 洛阳城 崎岖的道路上,一行车队排列有序,在日光的照耀下徐徐前进。 在车队中央的一辆宽大的马车上,少年倚靠窗边,翻阅着一本古书。 上面写着《大唐国史》。 从名字上来判断,这应该是一本非常传统,而且内容偏向保守的历史书。 绝大多数的读书人,就算耐力惊人,也很难持续不断地阅读这样的书籍,因为太无聊了,几乎没有起伏。 可现实却截然相反。 《大唐国史》的内容,虽然确实与历史有关,但写的却不是正史,而是一些名门望族的各色丑闻。 从三百年前到两百年前。 在此之间,包括但不限于。 谁谁家的儿子与哪位小妈滚上了床单,然后他正妻的肚子里,生出了自己的弟弟。 两家世仇的儿子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为此有一方甚至不惜修炼邪功,尝试把对方变成女子。 …… 总而言之,凭借着这些炸裂的故事,《大唐国史》,一跃成为了大唐销量最高的一本历史书,至今仍旧居高不下。 而为什么,这样的书都没有被封杀……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写这本书的作者,是三百年前的一位王爷。 车厢里,一只优雅的黑猫趴在李可达的背上。 黑猫用李可达的脖子立着一张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嗯……好一篇《嫦娥奔月》,我想我很有可能,来自那神秘的月亮!” 它看完后,还不忘发表这么一番言论。 黑猫自然就是莫老了。 它懒惰成性,平日里缩小身体,连走路都不肯,整日就趴在李可达的背上。 按它的话来说,这是一种磨砺,对于李可达,更是一种机缘。 “毕竟这鸭子背着的,可是一头来自荒古的神兽!” 莫老昂扬地说,全然忘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它对李讲的自我介绍,是“来自远古”。 对此,李讲连眼皮子都没抬。 因为这就是莫老的风格。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青州到洛阳,哪怕是日夜兼程,也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考虑到队伍还是普通人居多,所以李讲给了颇为充足的休息时间。 这段时间,车队走走停停。 李讲平日里不是读书,就是写作。 因为李家这一层面,之前《长安报》迟迟无法进入的洛阳城,如今正式进驻。 能够在大唐京都公开销售,这对于《长安报》而言,绝对是一次巨大的进步。 对此,李讲特意进行了加刊,不仅将之前在万血巢的《夸父追日》登了上去。 就连《嫦娥奔月》、《精卫填海》等经典的神话故事也一应写了。 不过很可惜,这些文章,均没有像《后羿射日》般形成特殊的战文力量。 但是,一样在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凡是阅读了这几期《长安报》的读者,几乎无一例外,大开眼界,都被故事中天马行空的构思给震撼住了。 甚至,就连一些见多识广的世家之主都迷糊了,隔三差五便有人给李讲发问求证。 李讲是不是出入什么古老的遗迹,了解到一些秘史,所谓的“夸父”,是不是确有其人,曾经是仙古时期的大强者。 不胜其扰的李讲,只能在以后每一次故事的最上方,添上一行经典的解释。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无论读者信不信,李讲能做到的,都只有这一点了。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他们终于接近了那座传说中的城市。 大唐洛阳,国家绝对的中心,在这片人杰地灵,物华天宝的土地上,诞生过无数传奇。 历史上,超过八成以上的圣人都是在洛阳崛起,所以这里聚集着大量的圣人世家。 甚至有人夸张的说,在洛阳,你随便找个年岁大一点的乞丐,追根溯源,都能发现他祖宗的不凡。 通往洛阳的道路极宽,并行十几辆马车都没有问题,道路两边是巍峨的群山,遮蔽了视野。 当行驶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前方时不时地就能传来一阵惊呼。 等李讲的车队到了,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群山走尽,传说中的洛阳,就这么蓦然闯进了视野。 雄城辽阔,大到无边,放眼望去,宛若铜水浇铸的城墙宛若一条苍龙般匍匐,大半个身子隐藏在雾霭之中。 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够体会到其中的雄伟之处。 天空之中,鸣声阵阵。 一辆辆宝辇纵兽飞驰,爪子踏着虚空掠过。 李讲抬眼时,正好看见一头凶威弥漫的鳞马突然下降,那蹄子几乎是擦着别人的车厢而过。 一般的车兽,光是面对这些异兽都很惧怕,更别说突然贴近了。 马匹因此而受惊,嘶鸣一声,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连带着一整辆车都翻了,车上的人与行李摔在地上。 四面八方一片哗然之声。 那鳞马的车厢内,传来主人严肃的声音:“好了,不准随意开玩笑。” 话音落下之后,他的窗口里飞出几块金锭,如飞镖般插入地面,随后就这样走了。 周围死寂,鸦雀无声,过了一会,才有人开口。 “此人是谁啊?未免也太无礼了?这也叫‘玩笑’?”有人不可思议的说。 “算了,又不关你的事,少说两句,人家至少还留了赔礼。”他的朋友制止他继续议论。 “是赔礼吗?我怎么感觉,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羞辱?”有人冷笑。 此人发言,令得周围人眼睛都瞪大了,如避蛇蝎般纷纷远离了他,生怕沾染祸端。 李讲抬眼看去,说话的是位一脸正气的青衣少年,实力也算不俗,年纪轻轻便有种道境初期的修为。 不出意外,八成是某地文院的圣子,也是来洛阳学宫就读的。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洛阳,真是风起云涌啊。”莫老摇晃尾巴,笑道。 这还没进城便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可见洛阳是非只比青州更多。 车队缓缓前进,可以看见,如山高的城墙之上,悬着一面巨匾,辉光流露,笔走龙蛇。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出自建国皇帝之手。 大唐洛阳。 不客气的说,青州与洛阳相比,简直就像是农村一样落后,差距太大了。 就连李讲都忍不住感叹。 “天下财富,尽聚洛阳……此话真是一点也不假。” 第2章 文相寿宴 李讲入城! 偌大的洛阳城,因为这么一则消息,宛若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座大山。 顷刻间,静不下来了,翻起惊涛骇浪。 无数人坐不住,或是激动兴奋,或是好奇不已。 因为,关于李讲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洛阳。 现如今,几乎人人都已经得知,李讲是洛阳李家藏在外面的子嗣。 “难以想象啊,加上李讲,李家可就是一门三天骄了,比鼎盛时期还要可怕。” “听说兄弟之间的感情还非常好,青州那场官司,李恩亲自去了!” “就是不知李讲的生父是谁,应该与李恩李翀不同,否则没必要往外送。” “嗯?好像不太对劲,李讲入京,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李家,他往自己的侯爵府去了!” 寸土寸金的地段,这里与城中各地不同,是真正的净土。 灵山环绕,仙气腾腾,一座座巍峨恢弘的府邸屹立各处,偶尔天空之中还能看见白鹤振翅飞翔的景象。 一位身材瘦高的老仆早早站在门口,看见车队驶来,他快步走到马车前方,郑重行礼。 “见过世安侯大人!” 李讲牵着娄娟,与黄鸭他们从车厢上走出。 “你是?” “老奴范福,受陛下之命,在大人入京之前,看管府邸。” 范福低着头,将一份金黄色带有鎏金龙纹的圣旨从衣服中取出,双手奉上。 显然早已准备好。 李讲接过,扫了一眼,大致明白,此人乃是皇上专门赏赐给自己的高手。 而除了范福之外,侯爵府还有二十位年轻力壮的护卫,实力均保持在种道境,平日里任凭他随意调度。 “好,我明白了,那你今后便跟随在我的身边。”李讲将圣旨还给他。 “老奴余生,愿为大人效力。”范福很是郑重,跪下在李讲的面前磕了三个头,以表忠心。 李讲正式入住侯爵府。 在有心观察下,这道消息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很多大势力的眼睛都看到,侯爵府下人在门口将行李搬上搬下。 不少人感到惊讶。 “不对啊,就算李讲要住侯爵府……进京的第一件事,都应该是李家才是啊,这什么情况?” “看来,李家虽然为李讲破除了一道难关,但两者之间,却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 “呵呵,生而不养,李讲心有芥蒂,太正常了。” 消息传出去后,很快便有请柬送上门,有很多大势力,都对李讲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邀请他上门一叙,秉烛夜谈。 其中,有头有脸的圣人世家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甚至,就连宫中都有消息传出,很多位贵人也想邀请李讲。 还有人迫不及待,登门就想要拜访的。 不过无一例外,统统遭到了李讲的回绝。 “我初到洛阳,需要休息,这段时间不外出,不见客。” 这就是李讲给出的回应。 有人闻言,表示理解,送来了一些礼物,说可以有空再见。 但有人闻言,却像是被冒犯了一般。 “才来洛阳几天啊?就如此摆谱,不愧是传说中的李镇国,目中已经存不下人了。” 这些人公然放言,事实上打从邀请李讲的时候,就不怀好意。 因为,早在李讲入京之前,他就已经卷入到了党争之中。 很多人将其视为文相一党冉冉升起的新星,恨不得立刻出手将其击沉,打落。 尤其是之前针对李讲的八大世家中,出自洛阳的世家。 他们在李讲的身上吃了大亏,怒火中烧,几乎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找回场子。 如今李讲终于来到洛阳,他们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李讲,你要小心,这段时间,洛阳暗潮汹涌,据说靖王一党,已经做好打压你文名的准备。” 韩飞章给李讲发来消息。 他没有像李讲需要拖家带口前来,所以动用传送阵,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 随后,李恩也跟李讲联系。 “哥,要不你回咱家?外面太多人想找你麻烦了,侯爵府,怕是挡不住风浪。” 他告诉李讲,甚至有一些皇子都对其投来不善的目光。 尤其是靖王一党的三皇子,他的门客更是直言他做事太过,年纪轻轻就敢对圣人世家进行血洗,手段残忍,杀性太烈! 初来乍到,很多人都给李讲发消息。 不止是认识的一些人,就连一些陌生的,属于文相一党的世家,也在提醒他小心行事。 对于这些抱有善意的人,李讲也是礼貌回应。 十天过去,任凭外界吵翻了天,李讲始终没有出门。 他安心在家修炼,除了学习金色大书中记载的前世知识,这段时间还在研究这个世界的圣人经典。 他本以为,过段时间,这些声音自然会渐渐消失。 然而,天不遂人愿。 当天夜里,范福叩响了李讲的书房。 “进来。” “少爷。”范福将一封请柬送到李讲面前。 他蹙眉道:“我不是说不出席活动吗?” “这份请柬,意义不同。” 范福恭敬地解释道:“半个月后,就是文相大人的大寿了,届时,整个洛阳城许多名门子弟,达官显贵都将到场庆贺。” “您一般的活动可以不出面,但这是文相的寿宴,不出面的话……” 他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然还很短暂,但是,有的人,聊几句就能知道对方肚子里的深浅。 所以,范福觉得点到为止就行了。 李讲听得懂。 思忖片刻之后,李讲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去。” 危机,不是置之不理就会消失的。 在决定前往洛阳城之前,李讲就知道此行必然是步步凶险,不是在风浪中崛起,就是在风浪中沉没。 既然有人想要针对打压于他,那他倒是也想见识一下,这些人的手段又有什么不同。 更何况,文相执掌学宫,乃是大唐文道之首。 无论如何,李讲都应该见见这位传奇般的人物。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李讲在寿宴约定的时间提前出发。 文相府坐落于洛阳西北角,占地极广,府邸之内,甚至有几座古老的灵山,缥缈的灵气如瀑布般从中垂落。 庭园里生机勃勃,绿意葱葱,随处可见各种品种的梅花。 只有初来乍到的访客会感到新奇,其余人都早已习惯。 因为文相在洛阳城,是出了名的喜梅,年少时,甚至自称“梅公”。 李讲下马,身旁跟着黄鸭与黑豹,他特意带着两只灵宠出来透透气。 只是没想到,他才刚出示请柬,进入文相府参观,没过多久后方便引发轩然大波。 “李讲来了?” 第3章 李讲真是个大善人 李讲来了。 这四个字仿佛蕴藏着某种魔力。 很快便席卷了整个宴会现场。 人们惊讶无比,甚至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要知道,文相大寿,那可是皇子公主都要动身前来的大日子,谁还不知道三皇子前段时间对李讲发出的话? 这种情况下李讲还敢露面,真是胆子太大了! “他这是在赌,有文相大人在,三皇子不敢对其动手吗?” 人们低语。 “若他真是抱着这个念头,那他可就死定了。”部分人发出冷笑。 大唐虽然以文立国,但自古以来,却从未有任何一任皇帝是严禁争斗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唐之所以能够成为,天玄大陆屈指可数的强国,掌握广袤无垠的疆土,坐拥无数资源。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打出来的! 李讲与黑豹黄鸭一起,沿路参观,有不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过他都当作看不见。 “真是奢靡啊!”李讲路过一座湖,震惊得哑口无言。 因为上面竟然种满了品质上好的天药,其场景,甚至比在万血巢看到的还壮观。 可在这里,却随意观赏,连一位看守的护卫都没有。 “切,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我的池塘种的,都是圣药!”趴在黄鸭背上的莫老不屑一顾。 李讲还没说话。 不远处倒是先响起了一声嗤笑。 “一池塘的圣药?哪来的野猫,真是能吹。” 莫老闻言勃然大怒,龇牙咧嘴的转身。 它在青州文院,可是比院长辈分都大的活化石,谁敢对它如此不敬? 那是一批少男少女,头角峥嵘,气势不凡,不过刚放话,便引来了周围的目光。 “嗯?那群娇生惯养的公子爷和小姐怎么过去了?” 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里面的人来头可不小,有巨贾之子,有侍郎千金,不出意外的话。 这些少年将来必然会在洛阳各界,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呼风唤雨都不是绝无可能。 “呵,一只小野猫还张牙舞爪上了,来,有本事你动我一下试试?”为首的少年很是不屑,讥讽地说。 眼看莫老就要忍不住动手,李讲伸手按了按它的脑袋,将其目光对准了站在少年外围的一位老者。 李讲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少年在故意挑衅,估计早就看出莫老的修为了,所以特意带了一位强者在身边,方便动手时镇压。 “换做以前,我能把那老东西撕成一条条,做成腊肉!” 莫老怒火中烧,颐指气使的站在黄鸭的背上发号施令。 “上,李讲!给我干趴这些没断奶的东西!” 李讲:“……” 我怎么感觉我成了你的精灵? “有屁快放,没事自己滚开,本侯没兴趣跟小孩玩。”李讲目光略过这些少年。 他看向一处,那里站着一道雪白的身影,清美如仙,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谭紫宁也来了。 她显然正抱着看好戏的想法,作壁上观。 “你说什么?!” 有位少女尖声道。 她是礼部侍郎之女,凭借着优渥的出身与姣好的长相。 平日与伙伴成群结队,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吸引到火热的目光。 可今天却吃了瘪,对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居然还看向了谭紫宁! 霎那间,少女胸口妒火中烧。 “听不懂人话?还需要我重复一遍?”李讲的话太过直接,以至于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旁观的人感到不可思议。 至于这些少男少女,一张脸则渐渐开始滚烫起来,怒火中烧。 “早就听闻穷山恶水,容易培养出刁民,你李讲还没有父亲教导,也难怪会如此嚣张。” 为首的少年冷声讥讽。 能成为这小团体的话事者,他的身份当然最为不凡,乃是堂堂兵部尚书之子。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何曾遭到这样的对待,当即脱口而出一句讥讽之语。 李讲当即转头看向了他,脸色看不出变化,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怎么,你还想动手打我不成?” 少年冷笑,话还没说完,结果当着众人的面,被李讲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他完全没有想到,李讲一个读书人,居然如此流氓霸道。 直到被抽中,人还是懵的,耳朵甚至伴随有嗡嗡的声音。 四面八方哗然一片。 人们惊呆了,甚至有人腾然起身,瞠目结舌。 刚刚那一幕是真的吗? 李讲竟然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直接甩了兵部尚书之子一记耳光? “无敌了……少年魔王,果然嚣张!”有人惊叹。 至于那些曾在万血巢中,见识过李讲动手画面的天骄,则一个个缩了缩脖子。 他们……才是一点也不意外的人。 甚至他们有种直觉。 若这里不是文相的寿宴,或许李讲早就大开杀戒了! “你……敢打我?!” 吴越一只手捂着火辣辣的脸,满脸不可思议。 “你口无遮拦,辱及父母,话语中还歧视兰州,有分化我大唐国土之嫌,我扇你,那是替你那无作为的父母讲道理。” 李讲拍了拍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壶水,当着众人的面洗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 “我这道理,你可听进去了?” 吴越气疯了,七窍生烟,一双眼睛猩红无比。 这是何等的羞辱? 明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扇了自己,可却义正言辞的好像做了一桩好人好事。 岂有此理! “任叔,给我拿下此子!” 吴越怒吼,指着李讲的脸下令。 随后,他看到李讲那双漆黑的眼睛,涌现出一阵寒意。 咔嚓! 李讲的手如闪电般探出,抓着他的手指如麻花般扭断。 那声音,清脆无比。 “啊!”吴越惨叫,捂着指尖弯曲触碰到手背的食指,在地上疼的翻滚,汗如雨下。 人们瞠目结舌,不是,李讲怎么到了京城还这般嚣张,他不怕那些少爷小姐的势力报复吗? 莫老站在黄鸭的背上拍手叫好。 “干得好!李讲你真是个大善人啊,出门在外,还愿意为别人父母教育孩子,老夫感动哭了喵!” 人们闻言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盯着这只黑色的小猫咪。 不是, 我没听错? 如此霸道的行径,怎么就能被称之为“大善人”了? 哪来这么会颠倒黑白的小猫咪? “够了!李讲,你未免也太嚣张了!” 那位老者终于是忍不住了,阴沉着脸走出。 此人显然是一位武夫,气血磅礴,一双眼睛竟然流转着惊人的剑气。 “刚来洛阳便伤了兵部尚书之子,李讲,你的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第4章 神童与诗魔 老人目光如炬,流淌着锋锐的剑意,逼视着李讲,似乎在讨要一个说法。 “没错了,又是三皇子麾下的门客,这是在向李讲施压!” 有人暗道,认出了这位武夫的身份,叫任华飞,乃是一位剑术高手。 “此地有这么多双眼睛,是非对错很容易说清,不若一个个问,看看到底是谁嚣张。”李讲直接说道。 有人脸上挂着嘲弄的笑,真不知道这李讲是哪来的自信。 谁会为了他而得罪三皇子? “嗯?四下寂静,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你太嚣张啊。” 任华飞冷笑,大步朝着李讲走来。 有人蹙眉道,看出来他想对李讲直接动手,“任华飞,你想干什么?” “有人喜欢替别人的父母管教孩子,那我也替他父亲管教一下他!” 任华飞想动手了,李讲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 就在他将手缓缓下移,即将摸到腰间的佩剑时。 人群中,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你动我哥一根汗毛试试?” 人们的心脏仿佛陡然提到了喉咙,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人转过头看了过去。 李恩到了。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青衣,梳洗打扮了一番,唇红齿白,浊世不染。 他的面孔很年轻,比李讲还小一岁。 但是,他的话却直接让任华飞的动作冻住了。 他敢冒犯李讲,却并不代表他敢冒犯李恩。 两人背后的能量是不同的。 李恩是李家的嫡子! 一滴滴冷汗从他的后背沁出,他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境地。 明明手已经放在了剑把上,可却不敢对李讲拔剑。 他怕下一秒便尸首分离! 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有两个声音在他的心弦上剧烈蹦跶。 “嘎!”李可达斜睨他,什么话都没说,但一张脸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这?不是你就这?小伙子,你腰间的剑难道是摆设吗?拔出来啊!”莫老站在李可达的背上,妙语连珠。 人们惊呆了,李讲带来的这两头灵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们!”任华飞气得脸都绿了,七窍生烟,两只手都在颤抖。 他多大的年纪了,居然被一只黑豹称之为“小伙子”。 偏偏他还不能回嘴。 否则传出去,他在文相寿宴上跟两个畜生吵架…… 这算个什么回事? 吵赢了也是丑闻一桩! 就在事情仿佛僵持住的时候,天空之中,忽然有一只黑色的鹏鸟振翅而来。 落地的同时,黑色的羽光涌动,一位老者从中走出,周围人的神情立刻就变了。 这是文相身边的护道者,一向神秘,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他叫“玄老”。 他屈指可数的出手记录中,都曾造成惊天动地的杀戮。 很多人都对其忌惮无比。 看到他出现,场面一下就静了下来。 玄老本体为妖,化人形时面部表情僵硬如枯木,一板一眼,冷淡开口。 “世安侯,文相找您。” 众人包括李讲全都一怔。 这还没开宴呢,文相就要先与李讲私下一见? ———— 李讲被文相唤走,此地的人群很快就散开了。 不远处的灵山之上,凉亭里的少男少女居高临下,将事情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刚刚李恩出面,将我制止了。”任华飞对着前方的凉亭单膝下跪。 他目光的余角,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里站着一道瘦高的背影。 青年身穿玄色长衣,不过袖口,腰间各处,均绣有皇室成员才配享有的龙纹。 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毛很黑,紧蹙在一起。 “为什么李恩要帮李讲?”三皇子困惑地说。 李讲是见不得光的子嗣,在李家之中,连正经的旁系都不是。 这条消息,早在洛阳传开了。 虽然李讲是有些文名,有些才学在身,可李恩又不是平庸之流,有必要这般低微? 忽然,三皇子心有所感,他抬头看向远处,正好有一只火红色的雀儿从远方飞来。 他抬起手,雀儿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手臂之上。 “禀报殿下,刚得到的消息,李讲的身份差不多明了了,他是李家家主的孙子,真正的私生子是他的父亲,人已经死了。” 红雀口吐人言,言简意赅将所知的消息道出。 除了三皇子喜怒不形于色,在场的几人脸上皆有变化。 “死了?” 三皇子平静道:“与李家有关?” 红雀点点头:“是的殿下,不出意外,李讲之父,是因被李老太君下药,导致修炼途中,走火入魔而死。” “那就与李讲在青州公堂上的话对上了……”三皇子呢喃。 此话若是被李讲听到,定然大受震撼。 这位皇子的手眼简直通天了,万里之外的事情,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掌握着诸多细节。 一位青衣男子激动得热血滚烫,就差跳起来了。 “殿下,这可是杀父之仇啊,我们若是告诉了李讲,那他和李家岂不是要势不两立?” 李家一向支持文相,偏偏地位与身份都极为特殊。 靖王一党一直想对其下手,可惜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 此时这么大一个消息落入三皇子的手中,若是合理利用,必然能够让李家陷入动荡之中。 众所周知,这种庞然大物,根基稳,势力广。 平时若是不动也就罢了。 一旦动起来,必然会伤其根本! “让李讲与李家斗一斗吗?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三皇子沉吟,缓步上前,在石桌前落座。 黄裙少女嫣然一笑,主动上前提过茶壶为其斟茶。 “不过李讲真的有那能量?” 三皇子蹙眉道。 李家,在洛阳屹立千年不倒,其历史甚至比青州韩家的三倍还要悠久。 这样的家族,早已衍生出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李讲…… 没名没分的,还只是一个种道境。 这样的人能动摇到李老太君?三皇子真是抱有极大的怀疑。 “有没有那个能量,不还得殿下您亲自试吗?” 黄裙少女笑着将一封信从胸衣中取出,媚眼如丝,暧昧的塞入三皇子的怀里,顺手还捏了捏。 “前几日有一对父女求到了我这,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便特意留了他们。” “这不,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三皇子面无表情地拆开了信,扫了一眼后,眉毛轻挑,“嗯?陈初初?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陈初初?” 青衣男子脸色大变,他看向姚瑶,震惊地说:“这不就是今年声名鹊起的神童吗?你是如何掌控她的?” “你想如何做?”三皇子将姚瑶拉入怀中,盯着她道。 姚瑶的脸一下就红了,她嫣然一笑,轻声道。 “殿下您觉得,在文相的寿宴,上演一出神童与诗魔的文比如何?” 第5章 文相 玄老领着李讲一路来到文相府的深处。 “就是这了,世安侯自己进去,老爷在等你。”玄老对着一面迷雾伸手示意。 李讲迟疑片刻,点点头,一步迈入其中。 雾霭之后,是文相居住的地方,如同一座崭新的天地。 当李讲踏足的时候,顿时感到一种剧烈的割裂感,落差极大。 因为,这里绿水环绕,晴天白云,一排排金黄色的菊花如海洋般在远处荡漾,单纯的铃鹿耸动着鼻子凑上前嗅闻。 天空中有飞鸟盘旋,袅袅的雾霭缭绕大地。 一座小山之下,篱笆围绕着草庐。 一位挽起袖子,农家翁打扮的老人正挥舞着锄头,松土施肥。 李讲好奇地上前,他见对方处于一种专心致志的状态,便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待。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老人将最后一颗种子埋入土里,这才大汗淋漓地看向李讲,“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李讲一眼,最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们三兄弟,还是你长得最顺眼。” “学生李讲,见过文相。”李讲垂首作揖。 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他就不摆弄那所谓的“侯爵”身份了。 因为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他虽然是侯爵,但手中掌握的权力,甚至还不如一些世家之子。 换句话来说,这个头衔,只是让他看起来,清贵了些罢了。 “坐。”文相转身,招呼李讲来到院子坐下。 李讲在石桌的一面坐下,文相将一盘果篮从不远处的地上搬来,装着十几个鲜艳饱满的橘子。 “随便吃,当自己家一样。” 说罢,文相自己先伸手抓过一个开始剥。 李讲欲言又止,最后见他已经开始吃了,便没开口。 “你踏入种道境了?” 文相与李讲是初见,可他却表现得很是随意,好像两人是亲爷孙一般。 “嗯。”李讲言简意赅,天然对自来熟抱有警惕。 “炼化的是传说级别的天药吗?”文相将一瓣橘子扔进嘴里,看向李讲。 李讲迟疑了片刻,这应该算得上是他的底牌之一了。 没有公布之前,别人摸不准他的真实战力。 不过,他最终还是说了。 “是。” “那就好,不然我还要把你的境界打落,蛮费力的。” 文相语重心长的说:“像你这样的天骄,每一个境界都必须尽善尽美,否则后患无穷啊,以后缺什么尽管开口,绝大多数还是可以满足的。” 李讲有些讶异。 文相此话,相当于默认了彼此处于同一个阵营。 而且,听他的意思,还要将自己视作为重点栽培人物。 “无功不受禄,学生承受不起。”李讲道。 “谁说你无功?万家放书,传播文道,光是这两点,你就已经甩开同辈几乎所有读书人,完全可以成为年轻一代的‘文人表率’。”文相道。 这句话若是放出去,想必整个洛阳城都会掀起风波。 因为,“文人表率”这四个字的份量太重了。 哪怕是文相,也是成名很久以后,临近封圣才获得这四字殊荣。 “文相谬赞。”李讲不得不说。 “你就这点不好,没听过一句话吗?‘太过谦虚,显得自负’。” 文相道:“其实啊,我的祖上与圣师一脉也有渊源。” “嗯?”李讲还真不知道文相的出身。 “师生关系。所以我们也很有缘,毕竟以你的资质啊,完全可以当我的关门弟子了。” 文相微笑,和蔼地看着李讲。 不知何时,桌上多出了一壶茶。 此刻,这位老人的神情看似波澜不惊。 但实际上,脸上就差刻上“赶紧,拜师茶递过来,抱紧为师的大腿,你要起飞了!”等字眼了。 然而,李讲顿了顿,没有动作,“是啊,圣师好像曾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文相:“……” 你小子,这么玩是? 文相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他还有气无处撒。 因为,无论是比功绩还是比修为,他都比不上圣师。 “也罢,你若不愿,我就不强迫你了。” 文相又往嘴里扔了几瓣橘子。 “对于李家,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李讲沉默片刻,最后缓缓说道,“我要该为往事负责的人,负责。” 自己的父亲,为了得到一个认可,硬生生把自己逼入绝境,修炼到走火入魔。 可即便是死了,他的尸体也没有资格进入祖坟。 这是李老太君放的话。 因此,悲愤万分的娄娟只能带着年仅五岁的自己,远赴兰州。 每每想到这里,李讲的胸口就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这是羞辱。 没人能这样羞辱他的父母。 即便那个人,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李家千金。 李讲不认为,进入李家祖坟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他若是死了,骨灰爱撒哪撒哪。 但是,既然那是自己父亲追逐了一生,甚至因此而死的目标。 身为人子,李讲就有这个责任,为他完成这一桩夙愿。 是的,李讲想清楚了。 他可以不认李家。 不过李家必须要认下他的父亲! 这是底线! “好,豪气!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文相鼓掌,很是欣慰,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面玉牌,推到李讲面前,“去李家的那天,如遇麻烦,亮出它。”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 但是,李讲却心头触动。 因为他知道,这个在自家开辟田园的老人,掌握的权力几乎滔天! 李家,也只是他手下的一枚稍微强大的棋子罢了! “多谢先生。”李讲将玉牌收起,郑重行礼。 这时,文相忽然闭上了眼睛,右手掐算,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消息。 “有意思。” 他睁开眼睛,笑了,两眼放光盯着李讲。 “怎么了?”李讲问。 “三皇子那边,带了一份特别的寿礼给我,据说是一个人。”文相道。 “什么人?”李讲蹙眉,三皇子与他存在立场之争,两人注定是敌非友。 听闻他要带人来文相府,李讲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要针对自己。 “陈初初,这一年,突然在洛阳城崛起的天才女童,非常擅长写诗,号称‘百年难遇’。” 果然,文相的话印证了李讲的猜想。 此女,八成是三皇子为自己准备的! “既然戏台子已经搭好,我们就去看看,毕竟少了你我两位角,可就唱不起来了。” 文相说着,又将一瓣橘子往嘴里丢。 他忽然问:“对了,你怎么不吃?” 李讲迟疑片刻,道:“我看到您养的狗往上面撒尿了。” 文相:“?” 第6章 神童到 文相府,来宾络绎不绝,除非备有厚礼,准备当面送给文相。 绝大多数人在登门拜访的时候,就已经将礼品与请柬一起给了。 于是,各种各样的礼品,如同流水般摆了一路,琳琅满目,闪烁的光芒让人眼花缭乱。 寿宴现场人头攒动,四品以下的官员甚至没有入场的资格,需要人带着。 然而即便进来了,有一块区域,他们依旧只能在远处观望。 有很多侍卫守在周围,限制宾客进入那块空地。 “等等,你凭什么拦着我?我是卢家嫡子!家主继承人!” 一位少年与伙伴打了赌,故作镇定的前来,结果还是被拦了,当场就有点颜面挂不住了。 “你是卢阳?”侍卫平静道,直呼其名。 “是我,没错。”卢阳一喜,自己也算是有点名气了啊,连文相府的下人都认识自己。 是不是文相曾当着他们的面,提到过自己呢? “那就没错了。” 侍卫将长枪横在两人中间,“你进入学宫就读了三年,连登天台第四阁都过不了,没有资格进入内席。” 卢阳闻言,一张脸烧得比猴子的屁股还要红。 他当然知道登天台是什么。 那是学宫专门打造出来,测试学生各项能力的文宝,共有九阁。 他如今二十四岁,已经闯过三阁,按道理来说,已经不算差劲。 但是,他要进入的是文相寿宴的内席,那是真正的核心区域。 凡是能够进入的学宫学子,至少也闯过了五阁,这就显得他这三阁的战绩太过黯淡。 卢阳失望而又遗憾,叹息一声,正准备离开,眼光却突然瞄到内席中的两道身影。 他怔住了,随后不可思议的指着他们,“不是,你眼睛瞎了吗?两个畜生都能进去,我进不去?!” 群山环绕下的空地,灵雾袅袅,酒席的桌椅都铺着喜庆的大红布。 凡是能够进入内席的,都自视甚高,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谈。 正因如此,才更加显得那两道胡吃海喝的身影有多么突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主人家亏待了它们。 “白痴。”黑豹瞥了卢阳一眼,粉嫩嫩的肉垫探出利爪,插入一块糕点,随后送入嘴里。 优雅。 刻入骨髓。 “嘎!”黄鸭将头埋进盆里,吃到一半抬抬头,没看到李讲,于是接着吃。 这一幕,让卢阳更气了,他凭什么还比不过两只畜生? “这不公平!”卢阳据理力争,他就不信了,他好歹也是洛阳学宫的学生,难道还能不如一只猫,一只鸭? 结果,他受到面前侍卫一道冷眼。 “有什么不公平的,那是李讲带来的灵宠。你若有什么意见,可以去找文相大人,他们二位想必正在一起喝茶呢。” 一句话,卢阳哑火了。 他无言以对,感觉眼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转。 搞笑呢? 叫他去和文相,告一个正在和他喝茶的人的状? 他是有点不服,但不代表脑子被驴踢了。 卢阳心灰意冷,正准备离开。 这时,一对父女走来,连话还没说,侍卫就已经让到了一边。 “他们又是哪位?” 卢阳瞪着父女远去的背影,“别告诉我,他们又是谁谁谁的侍从。 这两人衣着明显与现场格格不入。 尤其是那个父亲,看上去穿的人模人样的,可谁会在身上带那么多的金饰? 而且一看就是品相一般的金子,俗不可耐。 “他们确实不是侍从。”侍卫道。 卢阳一怔,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侍卫说。 “他们是三殿下带来的门客,卢公子若有意见,三殿下就在里面,我可以为您请来。”侍卫道。 卢阳:…… ———— “嗯?” 内席面向的,不是资质卓越的天之骄子,就是已经掌握部分权力,在朝堂上拥有发言权的官员。 总之,是真正的贵客。 因此,一对衣着朴素的父女就这样闯入其中,当然如同两只干瘪瘪的鸭子,进入了雪白肥美的鹅群。 这么一对比,太明显了。 尤其是那位父亲,他更是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无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慌张的低语,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金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宝物。 那些世家子弟,达官贵人,甚至连缝衣服的线,应该都是金子做的。 可真正进入了这些名流的盛会,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鹌鹑般感到无地自容。 反观站在她身旁的女孩,则要安静许多,紧紧牵着父亲的手,畏惧的回视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 “谁把他们放进来的?”有人举着酒杯,蹙眉道。 下一秒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揭晓了。 很多人看到,一位黄裙少女,摇曳着丰盈的身姿,走到父女面前,微笑着将他们带走。 姚瑶?! 不少人眼神凛然,追随着三人的脚步,果然看见这对父女走向了三皇子。 “是三皇子带来的人?他们是谁?” 寿宴之上,有绝色的佳人惊讶,同时也有一些天之骄子露出凝重之色。 李恩的身边,站着一位白衣少年,俊秀如画,现场有很多女孩偷偷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但除了外表这一层原因外,还有一层原因。 是他的身份。 “四皇子殿下,查清楚了,那个女孩,是今年洛阳城声名鹊起的神童,五岁就开始作诗了,今年十岁,已经踏入蕴灵。” 有人走到少年的身边汇报。 听到此话,李恩的耳朵明显动了动,投来了目光。 四皇子微微一笑,“看来,这是我的哥哥,为你的二哥特意带来的。” 一位从小就擅长写诗的神童,在没有收到请柬的情况下被带入内阁。 而恰恰好,李讲也擅长写诗,也来了现场。 三皇子如此堂而皇之的动作,摆明了就不想隐瞒。 四面八方渐渐涌现议论的声音,消息开始传播,越来越多人知道那衣着朴素的女孩身份。 “十岁便写出三首贯州?这是李讲也没做到的!” “传说有很多大儒,之前都想收这孩子为学生。” “是吗?呵呵,现在应该没了。” 在场的都是什么人?凡是能够走进他们眼睛的天之骄子,最次也是一州学院的圣子,圣女。 所以,他们一眼就能看出。 这个女孩,虽然修炼到了蕴灵境,但却根基不稳,连一个极境都没有修出来。 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虚有其表。 这样一味的图快,反而会害了将来,这样修炼下去,女孩最高也就是种道境了。 那些大人物自然失去了兴趣。 李恩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撇撇嘴道。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跟我哥比诗词了吗?” 第7章 一人压一场! 宴席现场,热闹非凡,宾客众多,很多人聚集在楼阁之上,这里能够远远地看到内席。 陈初初与她的父亲陈建被姚瑶带到三皇子面前。 当陈建得知,眼前的这个青年便是当朝皇子的时候,又是震惊,又是狂喜。 他忙不迭地用手压着女儿,父女一起,对三皇子行了一个磕头大礼。 “草民陈建(陈初初)见过三皇子殿下!” “起来。” 三皇子扫了一眼穿金佩银,满脸堆砌谄笑的陈建,眸光中有一丝厌恶。 但很快,这份情绪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对着陈建淡淡说道:“你知道你的女儿要跟谁文比?” “知道,是那杀人如麻的魔头,李讲。”陈建义正言辞地说,好像李讲真的杀了他的谁。 “这次文比,事关重大,你的女儿若是能赢,答应你的,只会多,不会少。” “但是若是输了,你这两条腿就不要带出文相府了,可明白?” 三皇子就这么盯着陈建的脸,从始至终语气都很平静。 但他是什么身份? 对于陈建而言,简直就像是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 听到三皇子这样说,陈建仿佛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他遍体生寒的同时,如求救般看向带自己来的姚瑶。 然而不止是这位姑娘,凡是站在三皇子身边的,所有人,一双眼睛都没有任何的波动。 陈初初吓坏了,惊恐地躲在陈建的身后。 直到过了一会,姚瑶才蹙眉,不耐地说:“殿下问你话呢!” “草民,草民知晓。”陈建咽下一口唾沫,大汗淋漓。 “那我问你,若是文比,你的女儿怎样胜算最大?”三皇子道。 从古至今,文比的方式分为许多种。 最常见的,便是抽取一个主题,写诗一首,然后看看谁的作品层次高。 很显然,三皇子并不认为,女孩与李讲以这个方式文比能赢。 因为,李讲写出过太多镇国作品了。 数量之多,冠绝一代。 年轻一辈中,作品数量排在第二的江城,甚至还被李讲亲手杀了。 所以,若想让陈初初赢下李讲,只能另辟蹊径,从擅长的方面入手。 顾及双腿,陈建不敢有丝毫保留,当即答道:“快诗!” “快诗?” 姚瑶顿了顿,随后点头道:“这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所谓快诗,顾名思义,就是在限定的时间内,按照规定的主题写出作品。 一般来说,对作品的要求很低,入流就行。 这种文比,主要考验的是思路敏捷。 若陈初初特别擅长此道的话,赢下李讲希望很大。 因为姚瑶搜肠刮肚后确定,李讲并没有与人进行过“快诗文比”的经历。 “方式你们定,我只要一个结果。” 三皇子冷冷道,“一个好的结果。” 陈建与陈初初被请到了一旁等待。 见父亲的脚在颤抖,汗流不止。 瘦小的女孩踮起脚尖,想要用衣袖替其擦汗。 然而,突然的动作,却吓了陈建一跳。 “你做什么?”陈建怒极,要不是人多,他就要开骂了。 “女,女儿想替爹爹擦汗。”陈初初眼神畏惧。 “你要真有心,一会文比就别给爹丢脸。” 陈建心惊肉跳,恐惧万分,“你听到了?这次文比你若是输了,你爹以后就没腿了!” 他用手指用力地顶陈初初的头,力道之大,险些把女孩弄倒。 陈初初眸子含泪,“我,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是必须要赢!” 陈建咬牙切齿道:“反正你写诗越来越差,若这次文比输了,那我就把你送去给黄家当童养媳!” “不要啊!” 陈初初吓得脸色煞白。 黄家的名声在他们家附近是响当当的,夫妻二人一辈子足足生了八个女儿,好不容易才在第九胎盼来一个独子。 可想而知,这根独苗享受着多大的宠爱。 她即便还小,也知道自己若是去这种人家当童养媳,以后的命运会多么凄惨。 “不想嫁一会就拼命写!”陈建怒气冲冲道。 这时,周围原本平静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投向一处。 在那里,有一老一少两道身影走出。 李讲刚来文相府不久,便被文相叫走,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到他。 所以乍一看到,人们顿时讨论起来。 “嗯?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诗魔?” “与想象中的形象差距很大!” “不是,有点太年轻了?而且……也不像是嗜杀之人啊,真的是他在万血巢造成血祸?” 段星越,冯婧慈站在人群的边缘,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两人当时暗算李讲,险些灵神都被粉碎,曾亲眼目睹李讲杀死金明耀后,马不停蹄就转头杀向江城。 如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谁说不像的? 站出来! “先生,我的位置在哪?”李讲道。 “当然在最耀眼的地方,跟我走,你今天是主角。”文相道。 李讲迟疑了一下,“可这是您的寿宴。” “什么我的寿宴,你真以为我在乎这个?” 文相笑了笑,“今天你就使劲折腾,无论闹出多大的风浪,我替你兜着!” 看来,他早就知道,今天这场寿宴,注定不会太平。 李讲跟着文相往前走,前方人潮汹涌,原本散落各地的人们,纷纷堆起笑脸,迎了上来,恭祝文相寿诞。 凡是带有厚重寿礼的,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送上。 与此同时,李讲也受到了不少的问候。 “见过世安侯。”一位身穿官袍的男人忽然对李讲行礼。 李讲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无法称呼,便微笑点头,作揖还礼。 有了这个开头,人们跟文相说完话之后,当即便把转移力转移到一旁的李讲身上。 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笑容和善的对李讲行礼:“大人的《青州词》刚传世,我便挂在了书房,太喜欢了。” “我最喜欢《陋室铭》,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每每诵读,都感到唇齿生香。” 一位年轻人这般说道,看向李讲的目光满是敬仰。 所有人都不可否认。 李讲虽然本人第一次来洛阳,但他的作品早已先他一步,传遍全城。 一道又一道身影朝他走来,而远方,那些达官显贵,则不得不站起,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他的人影。 “这是一人就压了一整场宴席啊……” 有人低语,震惊无比。 谁能在二十不到的年纪,在文相的主场,做到这种程度? 也就只有李讲了! “哥!” 李恩被李讲狂热的诗迷挤到人群的边缘,不得不抬起手,一蹦一跳的对李讲示意。 “我在这!” 第8章 诗道尽头谁为峰? 眼看着李讲被人群淹没,甚至逐渐到了寸步难进的程度。 内席外,楼阁上的众人见状,全都惊呆了。 “天啊……李讲的文名也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的作品?” “这可是文相的寿宴,怎么看起来李讲反而成为了主人公?” “你们看,三皇子与四皇子两位殿下都被冷落了,人全都聚在李讲身边。” 人们惊叹连连,结果更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看到李讲终于露面,楼阁之上,竟然有这么一批人,像是有组织,有预谋般,突然离开,前往廊道。 一些人不解地盯着他们,随后便发现,他们竟然从乾坤袋中取出旗帜,在廊道上挥舞了起来。 旗帜上,各种颜色的大字鲜艳无比。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李讲!” “李讲在,爱讲就在!” “诗道尽头谁为峰?一见李讲终成空!” …… 霎那间,楼阁上死寂一片,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一刻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这是什么鬼?” 人们震惊到无言。 吃饱喝足的黄鸭黑豹看到这一幕,莫老感慨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年轻了喵。” 李恩惊在原地,好像过了一会才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缓过神。 他脸颊滚烫,两手握拳,激动地说:“我的老天奶,我哥也太狂了?这是要镇压洛阳诗道,横扫一代的节奏吗?” 三皇子默然,身边的少男少女目瞪口呆。 青衣男子脸色很是难看,“一见李讲终成空?太狂妄了!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打出如此标语!” 四皇子笑得人仰马翻,拍打大腿:“这个李讲,太有意思了!” 陈初初怔然。 以前,她都是被父亲领着去各家卖弄文采,从未想过世界上还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一瞬间,她便对李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怪众人反应剧烈,实在是这副阵仗,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大开眼界。 殊不知,李讲同样很震惊。 他看着那几十上百号兴奋的挥舞旗帜,不停的呼唤自己名字的男男女女。 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 “不是,什么‘爱讲’……我这算是有粉丝团了?” 李讲很是意外,没想到都到古代了,居然也能体验一把当明星的滋味。 一群人都在议论,全都很激动,也很振奋。 李讲好不容易与众人行完礼,快步追上已经走远的文相。 文相微笑对李讲轻语。 在外人看来,这绝对是一种亲近,在宣示彼此关系不一般。 谁能知道,文相是在说。 “不错的手段,成功在我的寿礼,抢走了我的风头。” 李讲一脸谦逊受教的表情,接下了文相抛来的戏份。 “先生,我还以为您请我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文相:…… 内席的现场并非是平地,在最里面的位置,搭建有台子。 上面摆放着屈指可数的桌子,所有人中,李讲就认识李恩。 “见过两位殿下。”文相对着坐在左右两席,气质迥异的男子行礼。 李讲反应过来后,跟着行礼。 “见过两位殿下。” 李讲扫了一眼,左边的人相对来说,人很少,不出意外的话是靖王一党,三皇子就坐在这。 不过那位传说中的亲王却并没有前来,据说这一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四皇子,李恩等人则坐在右席。 李讲想了想,还是走向了李恩,在他一旁落座。 按常理说,宴席的主人到了,接下来的环节就应该载歌载舞,开始吃饭。 但是,文相执掌学宫,现场除了他的门生之外,还请来了很多的天之骄子。 这么多位文道天骄齐聚一地,当然要写文助兴,这几乎是每年必须有的环节。 文相府管家出面,笑着对众人说,“今年,我们家老爷可是出了血的,今晚谁的文章最能令老爷满意,可得无想灵液一瓶!” 此刻,别说是寻常修士了,就连一些官员都面露异色,心头一跳。 原因只有一点,无想灵液,珍贵无比,乃是极北之地独有的神物。 对于读书人来说,服用下此物再进行学习,不仅可以屏除杂念,而且思维之敏捷,将远超平时。 哪怕对于太初境的修士,此物都能起到重要作用! 说是一日千里都不为过。 “院长将无想灵液都搬出来了,看来今天晚上,是见不到贯州之作不打算收手了。” 有人笑道。 众人和谐的态度让李讲颇为意外。 毕竟一般的文会,重宝之前,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平常心,气氛早已剑拔弩张,将彼此视作为对手。 可在这里,人们却举重若轻,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 李讲的目光扫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众人之所以能够做到这般泰然自若,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本身非富即贵,已经不缺少天材地宝。 还有一部分原因,现场很多都是文相一党,彼此是友非敌,若是在文相的寿宴上争得头破血流,成何体统。 文相府的管家开始宣讲文会细则,与绝大多数文会没有不同。 只是他还没说完,众人便听到三皇子忽然叹息一声。 来了。 众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早在看到三皇子将洛阳神童带进现场的时候,众人就已经猜出他要闹事。 现在文会即将开始,果然忍不住了。 文相微微一笑,“怎么,三皇子有话要说?” “先生,我只是觉得,每年您的寿宴都一模一样,太无趣了。”三皇子道。 “殿下有何高见?”文相道。 “要不今年换换,就不要限制每人一首了,来场快诗文会,如何?”三皇子微笑道。 现场绝大多数都是读书人,自然明白“快诗文会”是什么意思。 只是没想到,三皇子会主动提出来。 人们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转头看向四皇子。 因为在大唐朝堂,一直有这么一个现象。 无论三皇子想要支持什么,四皇子必定就会反对什么。 反之也是如此。 两人就好像生来便互不兼容的水火,为了那太子之位,明里暗地不知道干了多少仗。 虽是兄弟,但早已仇深似海。 “三哥,你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些?”果然,四皇子开口了。 “当然。” 三皇子英武高大,鹰视狼顾,很多人都不敢与他直接对视,气势强盛。 他最后看向李讲,淡然说道:“早就听说,世安侯之所以被称之为‘诗魔’,是因为凡是文会,无一败绩。” “正好,我手下有一位天资卓越的神童。”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份幸运,领教一下诗魔的风采呢?” 第9章 快诗文会 三皇子转起身,冲着身后的女孩微笑招手。 陈初初有些胆怵,她前不久才听到这个皇子威胁要打断父亲的腿。 “你还愣着做什么?殿下叫你过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见陈初初站着不动,陈建都快气死了,用手拧陈初初大腿的肉。 众人看见这一幕,皆是眉头微蹙。 但没几个人开口的。 因为,在很多人的眼里, 即便陈建行为有些不妥,可这属于“家事”,他们无权插手。 陈初初疼得泪眼汪汪,畏畏缩缩地走到了三皇子面前。 寿宴现场,安静一片,就连那些为李讲摇旗呐喊的粉丝,此刻都冷静了。 许多人思忖,眉头深锁。 原因只有一点,三皇子太聪明! 他从头到尾,采用的都是堂堂正正的手段。 如此举重若轻的态度,反而更加彰显出皇室的霸道与强势。 谁看不出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压制李讲,削减李讲的锋芒?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一些人愤怒无比,陈初初神童之名在洛阳很是响亮,若不是李讲的横空出世,夺走了她太多的光芒。 她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诗道天骄。 让李讲与她争锋,本就存在风险,毕竟世上有几个人敢言自己永远不败? 更何况,三皇子还提议用“快诗”的方式文比,摆明了这是神童擅长的方式。 此消彼长之下,哪怕是李恩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得不承认。 李讲失败的可能很高! 偏偏李讲还不能拒绝。 因为他是诗魔,大唐万人敬仰的李镇国。 他最出名的就是诗词文章上面的才华,若是在最擅长的地方都不战而怯。 可想而知,天底下的人们会如何看待李讲。 “站得高,摔得狠。”有人道。 这句话绝对有道理。 人们的期望可以成就一个人,但也可以毁灭一个人。 这个过程中的转变,甚至能比人们想象中来的还要剧烈,还要迅速。 “李讲,别沉默了,就问你一句,敢不敢文比!” 兵部尚书之子,被李讲掰断手指的吴越脸色阴狠地说。 他巴不得李讲身败名裂,今天实在是太丢脸了! 李讲垂眸看向他,语气冷淡,“我文不文比,与你何干?难道是你想与我文比?那我应了。” “你!” 吴越气得脸色发绿,说不出话。 他当然不敢与李讲文比。 因为,他甚至连一首贯州作品都没有。 在世家子弟的圈子里,吴越是名副其实的纨绔,真正的天骄譬如李恩,都不带跟他玩的。 “不敢?不敢就闭嘴,别让我当着文相的面,对你讲讲道理。”李讲收回目光。 人们的脸色一片古怪。 坐在黄鸭身上的莫老很不厚道的咧开嘴巴,嘿嘿低笑。 现在谁还不知道,李讲刚来文相府的时候,揍了吴越一顿? 这也就罢了,关键李讲还美其名曰“讲道理”…… 人们可亲眼看见,李讲一巴掌把吴越扇懵了。 吴越真的气死了,一张脸红得仿佛有血要渗出。 他刚要发作,一道眼神望来,顿时如同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感受到三皇子的目光,吴越打了一个寒战,不情不愿的闭嘴了。 “李镇国意下如何?”三皇子道。 李讲平静地看着那个低着头的女孩。 名动洛阳的神童…… 本人却这般的畏畏缩缩,一点也没有光彩夺目的样子。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面前。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孩子也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好,既然殿下有这份兴致,那就比上一场又如何?”李讲道。 正常人当然会担心输赢,可李讲有金色大书在,脑海里承载了整个华夏的知识。 他自然有横扫一切的自信。 “好!真不愧是诗魔!” 有人拍手称赞,这才是年轻一代,诗道领军人物该有的自信。 文相也笑了,“既然如此,那今年的形式,就改成快诗文会。” 他是这场寿宴的主人,连他都这样说了,此事自然也就拍板了。 随后众人开始商讨一些文会细则,最后决定。 此次文会的主题,将由玄老负责抽取,所有人可以自由参加。 作品不限题材,诗、词、歌甚至文章都行,不过只有五十息的时间完成。 一旦超过时间,亦或者作品没有入流,均被淘汰。 留到最后没有被淘汰的,则视作为魁首。 听到这段话,在场许多人都在倒吸冷气。 因为即便是快诗文会,也很少要求这么高,最少也会给一百息的时间。 文相将时间腰斩,显然是看在现场读书人水平高,所以才特意做出的决定。 这样一来,就连一些官员,都感到热血沸腾,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准备好了吗?”文相笑眯眯的询问,“不得不说,老夫很期待诸位的作品。” 李讲看向一旁的李恩,见他连纸张都没铺,问道:“你不打算参加?” 李恩坏笑道:“有哥在我还写啥啊,坐着等赢就是了。” 李讲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是对这个弟弟没办法。 很快,玄老从箱子中抽出第一团纸,揭开后将其面向众人,并大声道。 “春景。” 碍于时间的限制,快诗文会很少出现难度过高的主题。 即便有,那也是在后期鏖战不休,主办方想要尽快决出胜负的时候。 听到题目,很多人眼前一亮,不过并没有着急动笔。 因为除了要写出作品,还要兼顾质量。 李恩与黑豹,黄鸭乖乖坐在一旁,三个脑袋探过来,围在李讲的身边看他的桌子。 人群中,神童陈初初第一个动笔,她写了一首七言咏柳诗,笔停之时,宝光浮现。 虽说只是鸣县,但看在她年纪与第一个动笔的份上,让不少人真心实意的为其鼓掌。 陈初初的成功,激发了一些人的危机感,陆陆续续有人动笔。 不过真正吸引众人目光的,还是李讲的动作。 见李讲抬手,李恩如闪电般将手中的笔双手奉上。 李讲提笔沾墨,不多时,桌上的纸页上便多出了一首诗。 《春晓》。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春夜酣睡,天亮了都不知道,醒来只听到到处都有鸟儿在啼叫。 想起昨夜里,风声紧促雨声潇潇,花儿也不知道被打落了多少? 李讲笔停,两层宝光在面前绽放,将四张脸照亮。 李恩激动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写的诗。 “诗成登府!拿下!” 第10章 每个人体质都不同 在这五十息中,升起的宝光一道接着一道。 因为担心因为作写缘故,导致错过时间,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四十息的时候动笔,思考的时间很短。 所以,一时之间,李讲竟然成为了,第一道题中,唯一一位诗成登府的人。 “好诗!”有人打破寂静,点头称赞。 这是由衷而发之语。 “确实,一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竟然直接便让我等走进了诗中之景,情融于字,字字有情。”一位老者附和。 “不愧是李镇国啊,寥寥二十字,便勾勒出了一张完整的春景图,此诗登府,实至名归。” 就连洛阳学宫的一些天骄都不得不承认,李讲的诗才,很惊人! 内席中,谭紫宁如遗世而独立的仙子,清美脱俗,很多男子时不时地偷瞄她,但却没几个人敢靠近。 两位皇子也是如此,敬而远之。 因为她的出身几乎已经肯定,出自某一无上大教,没几个人能高攀。 此刻,谭紫宁见李讲写出登府之诗,一对美丽的眸子,明显闪过不满的光。 另一侧。 陈初初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作品,抿抿唇。 三皇子有些不悦,蹙眉看了姚瑶一眼。 姚瑶当即会意,如知性的大姐姐般走到她身边,抱住她。 她轻声道,“没事孩子,这快诗文会,比的又不是谁的诗好,你能第一个写出来,已经很棒了,接下来保持。” “好……”陈初初低下头点了点。 吴越看到李讲因为写出了登府诗作,引得广泛关注。 他又是嫉妒,又是愤怒,脸色都扭曲了。 在场数百号人,他几乎是最盼望李讲失败的人。 “这只是开始,你不可能成功!” 吴越低语,拳头紧攥,完全被愤恨冲昏了头脑。 “啊啊啊,世安侯大人写诗时的样子好英俊啊,好想为他生孩子。”楼阁之上,有惊世之语流传,引发哗然。 那人握着旗帜,盯着李讲,面红耳赤,显然是心动不已。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不得不提醒他,“那个,兄台,男子是生不了孩子的。” “你知道个啥?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 内席。 人们讨论声不休,这一回合,只有寥寥四五个人遭到淘汰,绝大多数人还留在场。 文会每一次作诗,负责人,还有现场的文人,都会轮番鉴赏每一首入流之作。 这是不错的扬名机会。 很多读书人参加文会,都会奔着这个环节来的。 可惜,李讲《春晓》珠玉在前。 后面的诗作,即便有可圈可点之处,毕竟只是鸣县,众人象征意义的点评几句,便失去了兴致。 于是玄老再度出面,从纸箱中抽出第二个主题。 “边塞。”玄老念诵。 这又是一个广泛的题目,给予在场读书人很大的发挥空间。 众人依旧如上次一般,定下大概的框架内容后,便在脑海中对具体的字眼进行修改。 李讲没有急着写,而是先看向陈初初。 这女孩虽然有些内向胆怯,但思路看得出来还是很快的,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她依旧是第一个动笔的选手,不多时,一道宝光在纸页上亮起,引发众人侧目。 因为,陈初初居然写出了一首巅峰鸣县之诗。 只差一步,便可以诗成登府。 李讲提笔沾墨,随后而写。 《关山月》。 明月出天山, 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 吹度玉门关。 皎洁的月亮从天山升起,穿行在苍茫云海之中。 浩荡的长风翻越几万里,吹过将士驻守的玉门关。 这是前世李白的代表作之一,李讲截取其中一部分。 作品中的“天山”、“玉门关”,在大唐同样存在,而且就在边塞。 李讲写完,两道宝光从纸页上腾空飞起。 再度诗成登府! 不得不说,在写诗的时候,身边接二连三的产生异象,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心理负担。 尤其是李讲的两首登府,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人心乱如麻,或是准备好的腹稿错乱了,或者心情忐忑地修改起了自己的作品。 总之,这一轮,足有十几人遭到淘汰。 “李讲不会是要一直写登府作品?这样下去给他赢了,岂不是要逆天?”有人低语。 五十息的时间,即兴创作一首鸣县作品。 这对洛阳学宫的学生而言,都不是易事。 可李讲却在这个标准之上,又上了一层难度。 不少人心跳加快,看看李讲,又看看陈初初,总感觉今天,将会有大事发生! 人们再次分析了一番,这一轮中佼佼者的作品。 很快,玄老抽出新的纸条。 “雨!” 此刻,就连一些武夫都被文会现场的氛围带动,情不自禁地代入进去。 若是自己,这一首诗该怎么写? 内席中,有人听到题目后,当即开始研墨。 旁边被淘汰的人看到,讶异不已,忍不住开口询问:“方兄,你这就想好了吗?” 那人研墨的手快出了残影,一滴滴汗水从额头流出。 他急死了:“你傻啊,这会还不写,待会李镇国动笔,别人还能记住我的诗吗?”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如遭雷击,恍然醒悟,一个一个都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提笔就是写。 声音传到了李讲的耳朵。 李恩,黑豹还有黄鸭三个家伙笑得捧腹。 感情写得又好又快也是我的错? 李讲很无奈,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罢了罢了,我最后再写。” 文相和四皇子见状,啼笑皆非,觉得这小子也太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有点贱嗖嗖的! 李讲俯瞰过去,到四十五息的时候,见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写完,他才提笔。 《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洛阳城。 及时的雨,就好像知道时节似的,在春天来到的时候,伴着风在夜晚悄悄地降临,无声地滋润着万物。 田野小径的天空一片昏黑,唯有江边渔船上的一点渔火,放射出一线光芒,显得格外明亮。 等天亮的时候,那潮湿的泥土上必定布满了红色的花瓣,洛阳的大街小巷,也一定是一片万紫千红的景象。 李讲停笔,又是接连两道虹光冲天而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有人劫后余生般拍拍胸口:“太好了,幸好我在李讲之前就写完了!” 第11章 只有香如故 文相府,宝光层出不穷,照耀一方。 如此震撼的异象,怎么可能不引来关注。 一则消息从中流出,许多地区都仿佛地震了一般,引发哗然。 “文相府开办快诗文会,李讲与神童文比,已经连续写出三首登府之作,一人力压全场!”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多少人瞠目结舌,下巴坠落在地。 “天啊!即兴写出三首登府?” “你们这就大惊小怪了,谁不知道,李讲在蕴灵境的时候,就已经一日四贯州?” “那能一样吗?这可是即兴五十息!” “好想知道李镇国写了什么啊……” “急什么,世安侯能是那种将好东西藏起来,不给别人用的人吗?嘿嘿,下一期《长安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大群人都在议论这一件事,很是激动,兴奋无比。 这个现象超出许多人的预料。 很少人想过,李讲在民间的声望竟然能够大到这种程度。 “噢?” 如世外桃源般的靖王府,有人开口,语气颇为讶异。 “三皇子竟然把神童带了过去,与李讲文比?” 昏暗的老树之下,一道背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他的眸子深邃得惊人,白发如瀑,留下两缕垂在两颊。 若是无人告知,很难想象,此人竟然便是权势滔天的靖王。 他的容貌,与一般的青年几乎无差。 “是的殿下,据悉,李讲已经写出三篇登府了。”下人恭敬地禀报。 “有意思,若不是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我真想看看,这位名动大唐的诗魔。” 靖王淡道:“下去,文会后续随时来报。” “是,殿下。” ———— 一个“雨”,引得十几人失败,压力和难度都太大。 这样的事情在快诗文会上,早已屡见不鲜。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场除了李讲,还有一人写出了登府之诗,名叫封锡,乃是洛阳学宫,才名显赫的天骄。 只剩下十个人了。 李讲赫然在列,气定神闲。 很多与李讲同届的学子都倍感压力,有这么一号人物与自己处于同一时代。 既是幸运,但也是不幸。 他真的会硬生生的夺走很多的目光,即便他并没有刻意的这样做。 玄老抽取下一个题目,将纸条面向众人。 “梅。” 听到这个题目,许多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文相。 众所周知,这位大人喜爱梅花,甚至都不是一个秘密,在洛阳城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文相若是选诗的话,八成就在这个环节了。”有人低语。 谁能得到文相的青睐,便能带走一瓶无想灵液。 那是一种非常昂贵的天材地宝,即便在场都是非富即贵,却也没人会嫌自己的神物多。 “这一轮多加个要求,写词。”文相忽然开口,为文会增加了一层难度。 因为这一句话,不少人只能放弃原先打好的腹稿,重新开始思考。 陈初初的动作依旧很快,第一个写完,宝光腾起,词成鸣县。 许多人看到,都微微点头。 神童果然还是有些天赋的,别的不说,光“临危不乱”一点,就足以表扬。 李讲等了四十五息,方才提笔沾墨。 看到他有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来,显然,对他期望很大。 在二请天证的时候,李讲写了一首《如梦令》。 这首词作,影响深远,引得无数女子追捧,就连一些大儒都不得不承认,李讲的这首词中有某种文气,清新典雅,自然脱俗。 发酵至今,甚至有一部分文人因为太过喜欢,专门仿照李讲的这种文笔作词,隐隐约约,有要形成一种流派的趋势。 见李讲终于又要写词,众人怎么可能安定得下来? 一个个情不自禁就屏住了呼吸。 李讲写下题目。 《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看到这一句,众人的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甚至有部分人眉头缓缓蹙紧。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 驿站外,断桥旁,梅花寂寞地开放,孤孤单单,无人赏看。 用这么一句作为开头,平庸平常,随处可见。 就算是由其他的读书人写出,都很容易令人失望,更何况写的人是李讲。 这对于一位大名鼎鼎的李镇国而言,太次了,不符合他的水平。 或许接下来能扭转? 众人这般想,等到了李讲的第二句。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黄昏里独处就已经足够愁苦.又遭到风吹雨打而飘落四方。 众人眉头深锁,这一句怎么还是在哀怨? 字里行间,怎么把需要“咏”的梅,仿佛写成了深闺中的怨妇。 这并非是众人找茬,事实李讲的纸页,直到现在还没有才气流转。 这说明,天道也还未认可这一首词,彼此间未能产生触动。 “呵呵,看来《如梦令》,是某人词作之绝唱了。”吴越突兀开口,冷笑讥讽。 身为兵部尚书之子,又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 平日谁敢抽他脸,断其指? 即便已经第一时间治疗,没有留下隐患,被那么多人看见,依旧是深深的羞辱。 吴越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了,所以才在众人面前,肆无忌惮的出声。 结果,话音落下,寂静无比,没人理会他。 吴越更生气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此时,李讲写下第三句。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它花开在百花之首.却无心同百花争享春光,只任凭百花去总妒。 此句开始,李讲的纸页上,终于有才气腾腾如云烟般缥缈而出。 部分人松了口气,虽然目前来看,很有可能词成鸣县,对于李镇国而言有些太低。 但总归还是没有输掉文比,可以继续下一道题。 “李郎才尽。”吴越忽然开口。 “吴越,你找死?!” 李恩勃然大怒,腾然起身,此人为了污他哥哥的才名,居然特意想了一个成语! 可想而知,若李讲真的写出个鸣县作品,外面看不得李讲好的人,会如何使用这个成语,攻讦李讲! 甚至,往坏处想。 这个成语还会流传下去,后世的所有人,都会用这个成语来形容类似的人。 那可就相当于,把李讲钉在耻辱柱上了! 而且还是生生世世,很难洗清的那种! 李恩杀意腾腾,口中甚至已经酝酿起了雪亮的锋芒。 此事,李讲写下最后一句。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即使花片飘落被碾作尘泥,也依然有永久的芬芳留在人间。 笔停,词成,三道宝光冲天而起,虚空中一颗晶莹欲滴的果实凝结降下。 词成贯州! 第12章 早就应该消失的陋习 灿烂的霞光交织着冲天而起,云雾散开,灵气氤氲,一颗晶莹欲滴的果实从天而降,落在李讲的面前。 这个时候,人们仿佛忘记了呼吸,呆滞的盯着。 过了好一会,才有鼓掌声响起。 文相拍手称赞,看向李讲的眼神中,毫不掩饰里面的欣赏之色。 “ 好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一句贯州,实至名归!” 他无比满意,寿宴之上,竟然有人写出了这么好的一首咏梅词作。 不出意外的话,这首词作今天过后,必然会在洛阳城流传起来。 吴越心情糟糕透顶,前不久才讥讽李讲“李郎才尽”,结果下一秒李讲便写出惊艳之句,扭转了乾坤。 硬生生将“鸣县”的作品,抬升到了“贯州”的层次。 这叫人怎么不愤? 李恩本来都想出手了,杀意腾腾,看到他这个样子,酣畅淋漓,坐下道。 “吴越,你说得对,我哥今天状态确实不好,也就只能写写贯州作品了。” 众人闻言,脸色古怪一片,啼笑皆非。 这个李家三公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嘴毒,什么叫“只能写写贯州作品”? 你说这话,把其他没写出来的人当什么了? 吴越闻言,一张脸憋得发红,真是气死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面咽。 因为,这是他自找的。 简单的来说,就是活该! “李讲,李恩,你们给我等着,此事没完……”吴越心中有个声音在咆哮。 他深知,自己不是这两兄弟的对手。 不过,他吴家又不是什么寒门,他的兄长同样是名震一方的天骄。 《卜算子·咏梅》一出,很多人都沉陷其中,几乎将所有人都忽略。 但越是品鉴,一部分人眼中的异彩便越是明亮。 有人抬头看向李讲,有些欲言又止。 因为他们觉得,这首诗似乎暗藏深意,李讲这表面上是在咏梅,实际上好似把“梅花”比作成了自己。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有人低语。 这是李讲在表明内心吗? 无意争春,却经常被人拉出来与他人比较,无奈之下,将所有的嫉恨都扛负在了身上。 而最后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更是在表达,李讲那种哪怕身死,香气依然会永远留在这世间的决心。 “第四首诗了!李讲三首登府,一首贯州,这是要逆天吗?这可是快诗文会!” 陈建的手在颤抖。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要知道现场那些洛阳学宫的天骄,可都被他女儿比下来了。 可唯独这个李讲。 从始至终这般风轻云淡,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不可力敌的大山。 他是那般自如!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没有揭开? 到底还要写多少首诗,才是他的极限? “第五道题。” 文会进展到这一个阶段,就算是人们想休息也休息不了了。 气氛被有意推到一个节骨眼,所有人都只能前进,不能停止。 玄老将手伸进箱子,抽出新的一张纸页。 “劝学。” 此时,场上还有三人具备继续参加的资格。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跟着思考。 这不算是一道难题,若放在前面,很多被淘汰的或许不会那么早淘汰,可惜没有如果。 快诗文会就是这样,除了比拼实力之外,也很考验一个人的运气。 李讲将目光放在陈初初的身上,这个女孩终于有了压力。 二十息过去,她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 封锡第一个动笔,写了一首诗作,不过很遗憾,他失败了,未能入流,惨遭淘汰。 换言之,此刻就只剩下李讲与陈初初了。 二十五息。 陈建坐不住了,要知道这场文比的结果,可是关乎到他的双腿的。 “你在想什么?快点写啊!”陈建脸色煞白,他上去就想要对陈初初进行打骂。 不过,却被姚瑶一道眼神给定住了。 “你想做什么?”姚瑶眸光冷冽。 陈建被吓到了,他何曾感受过修士的威压? 霎那间,仿佛在直面一头洪水猛兽,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大,大人有所不知,我这女儿骨头贱,你不打她,真的写不出来。”陈建颤声道。 “嗯?”姚瑶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孩。 陈初初显然还是想写的,急得两只眼睛泪水不停转悠。 但, 她真的想不出。 三皇子不语,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姚瑶没有犹豫,起身离开。 陈建坐下就是对着女儿的大腿用力一拧,面色狰狞如怪物,“快写啊!你停住这是做什么,留着让我给你写?” 他压制着声音,在陈初初的耳边不停地低骂,“你说,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你最近第一次动不了笔了?不孝的东西,难道你还真想让你爹没了腿,变成残废不成?!” 许多人面露怒色。 陈建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别人就听不见。 却不知道在场的都是修士,他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毫无用处。 李恩不悦的说,“这个老东西是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吗?出门在外,怎么可以随意侮辱子女。” “嘎!”黄鸭也很愤怒。 它平日里接触到最多的就是娄娟,还以为天底下的父母儿女,应该都是李讲与娄娟那般。 谁能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好像完全把自己的女儿视作为了一种工具,太过恶心! 莫老不语,就连尾巴扫动的幅度都变小了。 它看向李讲,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少年的气场变了,一双眸子深邃如渊。 这种眼神,它只在李讲文战金家的时候见过。 “你如何想?”莫老开口问。 “我,很不高兴。” 李讲目光落在陈家父女身上,眉头深锁。 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 毕竟能分享的知识,李讲都通过《长安报》发了出去。 但现在才发现。 不够。 光有知识,只能改善平民百姓一部分的生存环境。 若真的想让人族变得更好。 他要改变的。 还有这个世界的一些习惯。 一些早就应该消失的陋习。 四十息已过。 不远处。 陈初初疼得泪流不止,语气卑微到尘土,近乎在哀求,“爹,我别掐我了,我不想让你变残废。” “那你还不写?难道你是想嫁给黄家那小子?” 陈建勃然大怒,他认为自己抓住了真相,“好啊,你个贱蹄子,这么小就想男人了是?” “不,爹,我没有!”陈初初哭得梨花带雨,恐惧得直摇头。 “没有?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输了这场文比,我就把你卖进窑子里!” 他要气死了,怎么可能甘心成为一个残废? 陈建扬起巴掌,对着女儿的脸颊就要狠狠甩落。 结果,在这个时候,远方突然卷起一道汹涌的波动,将其直接击飞。 三皇子的脸当即冷了下来,他怫然不悦道。 “李讲,谁允许你出手针对我手下的?” 第13章 一种摧残 汹涌的灵神之力,如同洪流般将陈建击飞。 陈初初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直到三皇子声音响起,她都还以为自己即将被打,正死死地闭着眼睛。 陈建一路翻滚,定住身体的时候张口就是一口血吐出。 他满脸惊恐,但听到三皇子开口的时候,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骨碌地便跪在了地上。 “三皇子在上,世安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要杀我,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许多人见状,露出鄙夷厌恶之色。 他所做所言,瞒不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李恩毫不客气地说:“杀你?就你这具如残柳般亏虚的身体,我哥若真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这绝对是实话。 对付普通人,种道境的李讲简直就如同神灵般,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 陈建不可能有抵抗的能力。 “你们!” 陈建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这是仗势欺人,世安侯又怎么了?就可以随便欺辱平民百姓吗?” “李讲,我需要一个说法。” 三皇子冷声道,“你故意伤害陈初初的父亲,是想要以此破坏她的心态吗?” 李恩怒极而笑,“殿下,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先后四道题目,我哥哪一首作品不是最佳?他需要使这样的手段?” “谁知道呢?毕竟这最后一道题,谁也没写出来。”姚瑶开口。 人们唇枪舌剑,据理力争。 斗来斗去,无非就是这一场文比的胜负在谁。 文相不语,谭紫宁抬头,绝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讲的身上。 因为,他的回答才是关键。 结果,令人没想到的是,李讲居然无视了三皇子,无视了全场的声音。 他缓缓起身,目光直视陈建。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人们一怔,有人蹙眉,有人瞪眼,几乎全都茫然地看向了李讲。 “等等,李讲你要……”姚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想制止李讲对陈建的问话。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不可救药的蠢货。 若是让他自由发挥,很有可能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然而,姚瑶的话还没说完,就骇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一道眼神落在她身上,姚瑶如坠冰窟。 “听他说。”文相淡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建开始紧张了,但还是强装镇定,“这里是文相府,怎么了?是文相府你就可以仗势欺人?” “你知道这里是文相府,那你怎么敢对我大唐的读书人动辄打骂?”李讲厉喝出声。 众人一怔,这下人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讲会在刚才出手。 原来他是看不下去了,不愿见到陈初初再被她父亲侮辱。 陈初初呆呆地看着李讲,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住了。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陈建闻言,就像是听到了天地间最可笑的笑话。 他笑了,不可理喻的看着李讲,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陈建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他爹!我给了她生命!他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打她怎么了?天经地义!圣人来了也挑不出毛病!” “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 李讲嗤笑一声。 事实上,早在三皇子将陈家父女带入府的时候,下人就已经将两人的信息整理送上。 李讲当时就在文相身边,自然也顺手看过。 当时,他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很深。 只是没想到,在寿宴的现场,更深了。 “陈建,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李讲道:“这么些年,自从你女儿崭露头角,被称之为‘神童’开始,你有哪一天是干过活的?” “谁说我没干过!”陈建狡辩。 李讲什么身份,自然懒得与其骂街辩论。 他将当时文相交予自己的资料递给李恩。 “读。” “好嘞哥。” 李恩欢欢喜喜的接过,声化雷音,在众人面前念诵上面的文字。 “陈建,洛阳城金溪县人,年四十七,曾因口腹之欲,擅自屠杀耕牛,入狱半载。后因沉迷赌博,遭发妻生女后抛弃……” 陈建缓缓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意涌现。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生平所做过的所有荒唐事,竟然都被记录在了一张纸上。 众人听闻,深深皱眉,心中的厌恶更重了。 不出意外的话,陈建这种人,在金溪县,定然是远近闻名的流氓败类,人人避而远之。 突然,李恩目欲喷火,怒瞪了陈建一眼。 接下来的内容,让众人哗然。 原来,在陈初初崭露头角之前,陈建有数次想要将其作为童养媳卖出去。 但每一次都被人发现,最后还是衙役出面呵斥了他,此人才不情不愿的养了下来。 随后,就是陈初初崭露头角的时候了。 “嗯?五岁便写出具有一点才气的诗了?”有人震惊地说。 这天赋真的有点吓人了。 因为根据李恩所说,陈初初根本没有接受过正经的教育,只是在学堂外旁听了课程,几乎可以称之为自学! “这算什么,只是开胃菜而已。” 李恩看得比众人快,心中的荒谬浓烈到一种地步。 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些文字,是文字吗? 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组合在一起,理解起来就那么的困难? 他荒谬的笑了,继续为众人介绍陈建的所作所为。 陈初初崭露头角后,作为父亲,陈建非但没有送陈初初去学堂,而是像是嗅到了惊人的商机。 从那一天以后,陈建带着陈初初开始到处招摇,逢人便说自己的女儿是“诗圣转世”。 今天不是去这家写诗,就是去那家写词。 凭借着陈初初天赋的逐渐展露,神童的名号打响,陈建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时之间,甚至有大儒动心,想要收陈初初为学生。 当时,陈建只提了一个条件,“黄金万两。” 众人气笑了,甚至不知道先骂陈建贪得无厌,还是目光短浅。 那可是大儒! 最接近圣人境界的修士! 碰到如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想要收自己女儿为学生,可陈建提出的理由却是黄金。 这不可笑吗? 后续是那位大儒离开,不再提此事。 一整段故事结束,许多人心中都有种淡淡的悲哀。 很多之前不知情的,此刻都理解了,为什么李讲会那样的愤怒。 这看起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句话概括的话,只是一位父亲不让女儿去读书罢了。 但是。 换一种角度来思考。 这像不像,一团应该熊熊燃烧的文道之火,正在被愚蠢的亲人,阴毒的摧残? 第13章 一种摧残 汹涌的灵神之力,如同洪流般将陈建击飞。 陈初初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直到三皇子声音响起,她都还以为自己即将被打,正死死地闭着眼睛。 陈建一路翻滚,定住身体的时候张口就是一口血吐出。 他满脸惊恐,但听到三皇子开口的时候,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骨碌地便跪在了地上。 “三皇子在上,世安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要杀我,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许多人见状,露出鄙夷厌恶之色。 他所做所言,瞒不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李恩毫不客气地说:“杀你?就你这具如残柳般亏虚的身体,我哥若真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这绝对是实话。 对付普通人,种道境的李讲简直就如同神灵般,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 陈建不可能有抵抗的能力。 “你们!” 陈建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这是仗势欺人,世安侯又怎么了?就可以随便欺辱平民百姓吗?” “李讲,我需要一个说法。” 三皇子冷声道,“你故意伤害陈初初的父亲,是想要以此破坏她的心态吗?” 李恩怒极而笑,“殿下,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先后四道题目,我哥哪一首作品不是最佳?他需要使这样的手段?” “谁知道呢?毕竟这最后一道题,谁也没写出来。”姚瑶开口。 人们唇枪舌剑,据理力争。 斗来斗去,无非就是这一场文比的胜负在谁。 文相不语,谭紫宁抬头,绝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讲的身上。 因为,他的回答才是关键。 结果,令人没想到的是,李讲居然无视了三皇子,无视了全场的声音。 他缓缓起身,目光直视陈建。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人们一怔,有人蹙眉,有人瞪眼,几乎全都茫然地看向了李讲。 “等等,李讲你要……”姚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想制止李讲对陈建的问话。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不可救药的蠢货。 若是让他自由发挥,很有可能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然而,姚瑶的话还没说完,就骇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一道眼神落在她身上,姚瑶如坠冰窟。 “听他说。”文相淡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建开始紧张了,但还是强装镇定,“这里是文相府,怎么了?是文相府你就可以仗势欺人?” “你知道这里是文相府,那你怎么敢对我大唐的读书人动辄打骂?”李讲厉喝出声。 众人一怔,这下人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讲会在刚才出手。 原来他是看不下去了,不愿见到陈初初再被她父亲侮辱。 陈初初呆呆地看着李讲,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住了。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陈建闻言,就像是听到了天地间最可笑的笑话。 他笑了,不可理喻的看着李讲,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陈建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他爹!我给了她生命!他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打她怎么了?天经地义!圣人来了也挑不出毛病!” “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 李讲嗤笑一声。 事实上,早在三皇子将陈家父女带入府的时候,下人就已经将两人的信息整理送上。 李讲当时就在文相身边,自然也顺手看过。 当时,他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很深。 只是没想到,在寿宴的现场,更深了。 “陈建,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李讲道:“这么些年,自从你女儿崭露头角,被称之为‘神童’开始,你有哪一天是干过活的?” “谁说我没干过!”陈建狡辩。 李讲什么身份,自然懒得与其骂街辩论。 他将当时文相交予自己的资料递给李恩。 “读。” “好嘞哥。” 李恩欢欢喜喜的接过,声化雷音,在众人面前念诵上面的文字。 “陈建,洛阳城金溪县人,年四十七,曾因口腹之欲,擅自屠杀耕牛,入狱半载。后因沉迷赌博,遭发妻生女后抛弃……” 陈建缓缓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意涌现。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生平所做过的所有荒唐事,竟然都被记录在了一张纸上。 众人听闻,深深皱眉,心中的厌恶更重了。 不出意外的话,陈建这种人,在金溪县,定然是远近闻名的流氓败类,人人避而远之。 突然,李恩目欲喷火,怒瞪了陈建一眼。 接下来的内容,让众人哗然。 原来,在陈初初崭露头角之前,陈建有数次想要将其作为童养媳卖出去。 但每一次都被人发现,最后还是衙役出面呵斥了他,此人才不情不愿的养了下来。 随后,就是陈初初崭露头角的时候了。 “嗯?五岁便写出具有一点才气的诗了?”有人震惊地说。 这天赋真的有点吓人了。 因为根据李恩所说,陈初初根本没有接受过正经的教育,只是在学堂外旁听了课程,几乎可以称之为自学! “这算什么,只是开胃菜而已。” 李恩看得比众人快,心中的荒谬浓烈到一种地步。 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些文字,是文字吗? 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组合在一起,理解起来就那么的困难? 他荒谬的笑了,继续为众人介绍陈建的所作所为。 陈初初崭露头角后,作为父亲,陈建非但没有送陈初初去学堂,而是像是嗅到了惊人的商机。 从那一天以后,陈建带着陈初初开始到处招摇,逢人便说自己的女儿是“诗圣转世”。 今天不是去这家写诗,就是去那家写词。 凭借着陈初初天赋的逐渐展露,神童的名号打响,陈建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时之间,甚至有大儒动心,想要收陈初初为学生。 当时,陈建只提了一个条件,“黄金万两。” 众人气笑了,甚至不知道先骂陈建贪得无厌,还是目光短浅。 那可是大儒! 最接近圣人境界的修士! 碰到如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想要收自己女儿为学生,可陈建提出的理由却是黄金。 这不可笑吗? 后续是那位大儒离开,不再提此事。 一整段故事结束,许多人心中都有种淡淡的悲哀。 很多之前不知情的,此刻都理解了,为什么李讲会那样的愤怒。 这看起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句话概括的话,只是一位父亲不让女儿去读书罢了。 但是。 换一种角度来思考。 这像不像,一团应该熊熊燃烧的文道之火,正在被愚蠢的亲人,阴毒的摧残? 第14章 律法,旧了,需要变! 陈建心乱如麻,他是真的慌了。 为什么这场寿宴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突然之间,有人开始一条条的朗读自己做过的事情? 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 文相敢让姚瑶说不出话,但却不能封住皇子的口。 三皇子脸色阴沉,像是酝酿着一场雷暴,“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场文会到底还进不进行了?” “皇兄,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您还没看出来吗?” 四皇子笑道:“文会已经不重要了。” 三皇子,姚瑶,吴越等人,一颗心全都咯噔一下。 为什么突然说这场文会不重要了? 几人皆是沉默,不过相觑之下,都能看出对方眼底的凝重。 显然,事情莫名其妙就失去了掌控,开始往未知的方向发展。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们的心中同时升起。 “世安侯,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建鼓起勇气道。 “我想说,我看不惯!” 李讲起身,目光如炬,望向楼阁之上,厉喝道:“金溪县县令可在场?” 此言一出,寂静安谧的现场顿时响起一道哐啷的脆响。 一只酒杯掉在了地上。 一个身材矮小,胡子灰白的老人哆嗦着身体,慌忙的拨开人群,走到最前方。 噗通一声,他跪下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叩见李讲。 “金溪县县令黄璧,见过世安侯大人!” “本侯问你,你可知罪?”李讲眼神冷冽。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哗然一片。 无数人蹙眉,惊讶地看向李讲。 至于黄壁本人,更是吓得猛然抬头,惊恐地说:“大人,下官一生为国为民,勤勤恳恳,到底所犯何事,引得大人如此发问?” “那就是说你,不知?”李讲道。 “下,下官应该知道吗?”黄壁颤栗地看向文相。 李讲在文相的寿宴上如此大闹,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直到如今,文相都没有生气,更没有出言制止。 点点滴滴,由不得人不怀疑,李讲现在做的,是不是文相吩咐的。 有一部分人,甚至感觉自己已经隐约看到了风暴的酝酿。 作为党派之首,文相若是出击,那可绝对不是一般的风波。 掀起的海浪,足以震荡整个朝堂! 文相面无表情,“世安侯问你话,看本相作甚?如实道来!” 黄壁搜肠刮肚,最终还是咬牙道,“下官……真不知道犯下了何等罪孽!” “好,那本侯问你。” 李讲指着陈建父女道:“你可认识他们?” “认,认识,他们在金溪县,是无人不知的名人,陈建还带过女儿,来下官家里拜访。”黄壁如实说道。 “还去过你家拜访?” 李讲笑了,一双眼睛越来越冷,“身为大唐县令,你有职责管好金溪县的教化。” “一位文道神童在你的眼皮底下出现,你不加以重视也就罢了,居然还放任他父亲带着四处招摇,挥霍年华。” “说好听点,你这是玩忽职守,说难听点……” 李讲盯着他,毫不留情的说。 “黄县令,你这算不算在残害我大唐的国之栋梁?” 全场哗然。 无数双眼睛惊讶地看向李讲。· 无人注意的地方,文相嘴角微微抬起,他笑了。 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这一刻文相忽然有种感觉。 他等了这么多年,一直等待的那个接班人,好像终于出现了。 而这位接班人的表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惊艳。 李讲最后的一句话,宛若深冬中最凛冽的寒刀。 一刀切下,黄壁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拎出来了。 可是……这也算是他的错吗? 黄壁当然不甘,抗争道:“世安侯明鉴,陈建毕竟是陈初初的父亲,下官就是想管,也无从插手啊。” 黄壁觉得很委屈,他难道就不想手下出现一位天之骄子吗? 可是,陈建的愚蠢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 他怎么管? 难道要冲进别人家里,把别人女儿抢走吗? 陈建怒不可遏,他听了这么久,可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世安侯,之所以找了自己这么久的麻烦。 居然只是因为,他看不惯自己管教女儿的方式! “世安侯,你是了不起,你是高高在上。” 陈建怒发冲冠,“可这是我的女儿,你管我带不带她去读书?难道大唐有律法规定,做父亲的,一定要带女儿去读书吗?” 这摆明了就是强词夺理。 一些人气得拍案而起,杀意腾腾。 陈建吓得屁滚尿流,险些原地蹦起三尺高。 但他还是壮起胆子道:“女儿生下来,总有一天就是要去嫁人的,等她到了夫家,哪里还记得我这个爹?” “我现在带她多赚点钱,即便是给我用了又怎样,儿女赡养父母,不是天经地义?” 不少人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 儿女赡养父母是应该。 可问题是陈初初才几岁? 况且你陈建有手有脚的,至于到需要一个孩子赡养的地步? 李讲直视他道:“今天,大唐确实没有律法规定,做父母的一定要带儿女去读书。” 陈建露出得逞的笑容,道,“世安侯,您果然还是明事理的。” 然而,李讲很快话锋一转,道。 “可是,这并不代表,明天就没有!”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宛若利剑出鞘。 锋锐直前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三皇子坐不住了,当着众人的面喝问:“李讲,你什么意思?” 李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看向身后的文相。 他传音道。 “先生,学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风浪怕是有点大,您兜得住吗?” 文相鼻孔喷气,气笑了:“你小子现在知道问我了?早干嘛去了?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能憋回去?” 他没好气的说:“闹,记住了,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 文相很是笃定,因为他是圣人。 不出意外的话,甚至很有可能,是大唐所有活着的圣人中,最强大的那一批之一。 得到了这个承诺,便相当于得到了一份底气。 李讲转身面向众人。 “我的意思很简单。” 众目睽睽之下。 李讲脸色平静,不急不缓地开口。 “我觉得,一些律法有些陈旧了,腐朽的气味太过浓烈,令人作呕,需要变一变,推陈出新!” 第14章 律法,旧了,需要变! 陈建心乱如麻,他是真的慌了。 为什么这场寿宴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突然之间,有人开始一条条的朗读自己做过的事情? 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 文相敢让姚瑶说不出话,但却不能封住皇子的口。 三皇子脸色阴沉,像是酝酿着一场雷暴,“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场文会到底还进不进行了?” “皇兄,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您还没看出来吗?” 四皇子笑道:“文会已经不重要了。” 三皇子,姚瑶,吴越等人,一颗心全都咯噔一下。 为什么突然说这场文会不重要了? 几人皆是沉默,不过相觑之下,都能看出对方眼底的凝重。 显然,事情莫名其妙就失去了掌控,开始往未知的方向发展。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们的心中同时升起。 “世安侯,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建鼓起勇气道。 “我想说,我看不惯!” 李讲起身,目光如炬,望向楼阁之上,厉喝道:“金溪县县令可在场?” 此言一出,寂静安谧的现场顿时响起一道哐啷的脆响。 一只酒杯掉在了地上。 一个身材矮小,胡子灰白的老人哆嗦着身体,慌忙的拨开人群,走到最前方。 噗通一声,他跪下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叩见李讲。 “金溪县县令黄璧,见过世安侯大人!” “本侯问你,你可知罪?”李讲眼神冷冽。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哗然一片。 无数人蹙眉,惊讶地看向李讲。 至于黄壁本人,更是吓得猛然抬头,惊恐地说:“大人,下官一生为国为民,勤勤恳恳,到底所犯何事,引得大人如此发问?” “那就是说你,不知?”李讲道。 “下,下官应该知道吗?”黄壁颤栗地看向文相。 李讲在文相的寿宴上如此大闹,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直到如今,文相都没有生气,更没有出言制止。 点点滴滴,由不得人不怀疑,李讲现在做的,是不是文相吩咐的。 有一部分人,甚至感觉自己已经隐约看到了风暴的酝酿。 作为党派之首,文相若是出击,那可绝对不是一般的风波。 掀起的海浪,足以震荡整个朝堂! 文相面无表情,“世安侯问你话,看本相作甚?如实道来!” 黄壁搜肠刮肚,最终还是咬牙道,“下官……真不知道犯下了何等罪孽!” “好,那本侯问你。” 李讲指着陈建父女道:“你可认识他们?” “认,认识,他们在金溪县,是无人不知的名人,陈建还带过女儿,来下官家里拜访。”黄壁如实说道。 “还去过你家拜访?” 李讲笑了,一双眼睛越来越冷,“身为大唐县令,你有职责管好金溪县的教化。” “一位文道神童在你的眼皮底下出现,你不加以重视也就罢了,居然还放任他父亲带着四处招摇,挥霍年华。” “说好听点,你这是玩忽职守,说难听点……” 李讲盯着他,毫不留情的说。 “黄县令,你这算不算在残害我大唐的国之栋梁?” 全场哗然。 无数双眼睛惊讶地看向李讲。· 无人注意的地方,文相嘴角微微抬起,他笑了。 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这一刻文相忽然有种感觉。 他等了这么多年,一直等待的那个接班人,好像终于出现了。 而这位接班人的表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惊艳。 李讲最后的一句话,宛若深冬中最凛冽的寒刀。 一刀切下,黄壁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拎出来了。 可是……这也算是他的错吗? 黄壁当然不甘,抗争道:“世安侯明鉴,陈建毕竟是陈初初的父亲,下官就是想管,也无从插手啊。” 黄壁觉得很委屈,他难道就不想手下出现一位天之骄子吗? 可是,陈建的愚蠢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 他怎么管? 难道要冲进别人家里,把别人女儿抢走吗? 陈建怒不可遏,他听了这么久,可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世安侯,之所以找了自己这么久的麻烦。 居然只是因为,他看不惯自己管教女儿的方式! “世安侯,你是了不起,你是高高在上。” 陈建怒发冲冠,“可这是我的女儿,你管我带不带她去读书?难道大唐有律法规定,做父亲的,一定要带女儿去读书吗?” 这摆明了就是强词夺理。 一些人气得拍案而起,杀意腾腾。 陈建吓得屁滚尿流,险些原地蹦起三尺高。 但他还是壮起胆子道:“女儿生下来,总有一天就是要去嫁人的,等她到了夫家,哪里还记得我这个爹?” “我现在带她多赚点钱,即便是给我用了又怎样,儿女赡养父母,不是天经地义?” 不少人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 儿女赡养父母是应该。 可问题是陈初初才几岁? 况且你陈建有手有脚的,至于到需要一个孩子赡养的地步? 李讲直视他道:“今天,大唐确实没有律法规定,做父母的一定要带儿女去读书。” 陈建露出得逞的笑容,道,“世安侯,您果然还是明事理的。” 然而,李讲很快话锋一转,道。 “可是,这并不代表,明天就没有!”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宛若利剑出鞘。 锋锐直前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三皇子坐不住了,当着众人的面喝问:“李讲,你什么意思?” 李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看向身后的文相。 他传音道。 “先生,学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风浪怕是有点大,您兜得住吗?” 文相鼻孔喷气,气笑了:“你小子现在知道问我了?早干嘛去了?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能憋回去?” 他没好气的说:“闹,记住了,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 文相很是笃定,因为他是圣人。 不出意外的话,甚至很有可能,是大唐所有活着的圣人中,最强大的那一批之一。 得到了这个承诺,便相当于得到了一份底气。 李讲转身面向众人。 “我的意思很简单。” 众目睽睽之下。 李讲脸色平静,不急不缓地开口。 “我觉得,一些律法有些陈旧了,腐朽的气味太过浓烈,令人作呕,需要变一变,推陈出新!” 第15章 送你一篇文 文相府中,仿佛有一道惊雷之声响起。 无数人合不拢嘴,一张脸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李讲,惊恐万分。 有人甚至将手边的茶杯都给撞翻了,茶水流淌一地,可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小子是个疯子……” 吴越呢喃道,相信和他抱着同样想法的绝对不在少数。 质疑律法,还想要变法? 李讲连法家读书人都不算,便放出这等言论。 可想而知,明天的朝堂会有多么热闹,参他的折子,会像是雪花一样飞到陛下的面前。 “有意思。”四皇子失笑。 他太久没有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入京至今,李讲将近沉寂了一个月。 然而才刚在公众面前露面,便展现出要把天捅出个窟窿的架势。 这样的人,简直不能太有意思。 “这小子,刚见面连一天都不到,就给我捅出这么大个篓子,真是不客气啊……” 文相没好气地笑笑。 他知道,李讲生气了,可能事情会闹大。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李讲的胆子这么大,借题发挥到了这个地步,居然剑指大唐律法! 要知道,即便是最小的一条律法产生变更,也需要刑部上上下下,所有官员一起商议之后再进行表决。 李讲如此堂而皇之的说要“变法”。 如此行径,必然会引来大理寺的不满。 因为, 说的直接点,李讲此举,无异于指着一众修订过法律的人说,你错了! 这对于那些,高高在上惯了的人来说,怎么忍受得了? 定然会暴跳如雷。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事定然会引来陛下注意。 圣心难测,谁知道发展到最后是福是祸。 吴越见不得李讲将所有的风头夺走,忍不住说道:“李讲,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吗?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干预变法?” “凭什么?” 李讲转头看向吴越,平静地说:“就凭本侯是圣师的学生,够了吗?” 全场一片死寂! 李恩抬头看着李讲,嘴巴从头到尾就没合起来过,太震惊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万血巢中,挡在自己面前,横击金明耀的少年。 一如既往的霸道啊……如此风姿,简直是盖世般的男子! 人们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无数人瞠目结舌。 吴越脸色难看至极,暴跳如雷,目欲喷火,偏偏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与回击。 因为,这是真的。 李讲二请天证的时候,圣师苏牧,曾亲自为他教训了金家一场。 当时,他明确说过,将李讲视作为学生,这是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事实。 至于说大唐开国文相的学生,有没有资格管这一件事…… 不客气的说,怕是连皇帝陛下来了,都得跟着一起沉默。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一年前,韩沉便因为发现老百姓没书读,从而愤怒地闯进皇宫。 据一些消息透露,陛下被这位圣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反驳。 等韩沉走后,陛下才大发雷霆,对下方的文道世家进行打击,这才引发了传说中的。 ——韩圣一怒,万家放书。 一些人偷瞄李讲。 因为真要追根溯源的话,死去的韩沉之所以会现世,不就是因为李讲将他请了出来吗? 李讲看着陈建,道:“我认为,这出闹剧该停止了,以你的女儿的资质,不应该跟在你的身边蹉跎光阴。” 陈建听闻,顿时急了。 这是要让他离开女儿的意思啊! 陈初初可是他的摇钱树,后半辈子,基本就指望着这个女儿过上好日子了,怎么可能放弃? 这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陈建心存不甘,大言不惭的说:“李讲,你错了,什么蹉跎光阴?没有我带她到处写诗,她能成为神童,她能成为修士?” 众人闻言,简直都已经不想再骂。 是,陈初初是成为了修士,还是一位十岁的蕴灵境读书人。 但问题是,连一个极境都没有突破。 那她将来能走到哪? 根据众人的经验与见识,不难判断,大概种道境就走到头了。 而如果陈初初拜入当初那位大儒的门下,最起码也能走到四极境! 两者之间还隔着个“太初境”呢! 李讲已经失去了跟白痴对话的兴致。 他看向陈初初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陈初初一双眼睛露出渴望之色,明显意动。 她那么小的年纪,便自发去学堂外旁听。 可见她是天生喜欢读书。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陈建便豁然转头,凶狠地盯着她。 “滚!少在这里逞凶!” 李恩再也忍不了了,冲上前便一巴掌将其扇飞。 他将陈初初护在怀里,“你放心大胆地说,有我们在,没人敢伤害你。” 陈初初眼睛红了,潸然泪下,可是却在摇头,一个字都没说。 不远处,陈建从地上爬起,一口白牙全都染上了血。 他攥紧拳头,青筋毕露道:“你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陈建大声怒骂:“文相府原来是这种地方吗?竟然要强行拆散别人的家庭?让我们父女离散?我要去衙门!我要告御状!” 一些人蹙眉,不满的看向李讲。 这些人虽然是文相的门客,但也都觉得李讲的处理很不好,容易给文相落下口柄。 至于黄壁,很早就沉默了。 他很清楚陈建的为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李讲看向陈初初,叹了口气,道:“你其实一直都明白,对吗?” 陈初初红着眼,咬唇不语。 “可你真的觉得,你这样是在尽孝道?”李讲问。 陈初初怔住了。 “孝,有很多种方式,而你选择的,偏偏是里面最蠢的那种,叫‘愚孝’。” 李讲毫不客气地说。 陈初初突然生气了,攥着拳头道:“先生,我十岁便赡养了父母,我怎么就愚孝了?你当时能做到吗?” 众人面露异色,真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是,你十岁就赡养了你父亲,你是很厉害,可你同样是在毁了他。” 李讲冷声道:“看看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回想一下他在你们县里的名声,你真的觉得这样是对他好?” “我……” 陈初初突然哑口无言。 她抱着头缓缓蹲下,两行清泪流淌,无力了,绝望了。 “那我能怎么办?他是我爹啊!我总不能不管他?” 听到这句话,陈建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极度挑衅地盯着李讲。 李讲脸色平静,伸手从面前的一排笔架中,取下一支小楷笔。 “看在你叫我了一声‘先生’的份上,我送你一篇文。” 第15章 送你一篇文 文相府中,仿佛有一道惊雷之声响起。 无数人合不拢嘴,一张脸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李讲,惊恐万分。 有人甚至将手边的茶杯都给撞翻了,茶水流淌一地,可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小子是个疯子……” 吴越呢喃道,相信和他抱着同样想法的绝对不在少数。 质疑律法,还想要变法? 李讲连法家读书人都不算,便放出这等言论。 可想而知,明天的朝堂会有多么热闹,参他的折子,会像是雪花一样飞到陛下的面前。 “有意思。”四皇子失笑。 他太久没有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入京至今,李讲将近沉寂了一个月。 然而才刚在公众面前露面,便展现出要把天捅出个窟窿的架势。 这样的人,简直不能太有意思。 “这小子,刚见面连一天都不到,就给我捅出这么大个篓子,真是不客气啊……” 文相没好气地笑笑。 他知道,李讲生气了,可能事情会闹大。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李讲的胆子这么大,借题发挥到了这个地步,居然剑指大唐律法! 要知道,即便是最小的一条律法产生变更,也需要刑部上上下下,所有官员一起商议之后再进行表决。 李讲如此堂而皇之的说要“变法”。 如此行径,必然会引来大理寺的不满。 因为, 说的直接点,李讲此举,无异于指着一众修订过法律的人说,你错了! 这对于那些,高高在上惯了的人来说,怎么忍受得了? 定然会暴跳如雷。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事定然会引来陛下注意。 圣心难测,谁知道发展到最后是福是祸。 吴越见不得李讲将所有的风头夺走,忍不住说道:“李讲,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吗?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干预变法?” “凭什么?” 李讲转头看向吴越,平静地说:“就凭本侯是圣师的学生,够了吗?” 全场一片死寂! 李恩抬头看着李讲,嘴巴从头到尾就没合起来过,太震惊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万血巢中,挡在自己面前,横击金明耀的少年。 一如既往的霸道啊……如此风姿,简直是盖世般的男子! 人们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无数人瞠目结舌。 吴越脸色难看至极,暴跳如雷,目欲喷火,偏偏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与回击。 因为,这是真的。 李讲二请天证的时候,圣师苏牧,曾亲自为他教训了金家一场。 当时,他明确说过,将李讲视作为学生,这是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事实。 至于说大唐开国文相的学生,有没有资格管这一件事…… 不客气的说,怕是连皇帝陛下来了,都得跟着一起沉默。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一年前,韩沉便因为发现老百姓没书读,从而愤怒地闯进皇宫。 据一些消息透露,陛下被这位圣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反驳。 等韩沉走后,陛下才大发雷霆,对下方的文道世家进行打击,这才引发了传说中的。 ——韩圣一怒,万家放书。 一些人偷瞄李讲。 因为真要追根溯源的话,死去的韩沉之所以会现世,不就是因为李讲将他请了出来吗? 李讲看着陈建,道:“我认为,这出闹剧该停止了,以你的女儿的资质,不应该跟在你的身边蹉跎光阴。” 陈建听闻,顿时急了。 这是要让他离开女儿的意思啊! 陈初初可是他的摇钱树,后半辈子,基本就指望着这个女儿过上好日子了,怎么可能放弃? 这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陈建心存不甘,大言不惭的说:“李讲,你错了,什么蹉跎光阴?没有我带她到处写诗,她能成为神童,她能成为修士?” 众人闻言,简直都已经不想再骂。 是,陈初初是成为了修士,还是一位十岁的蕴灵境读书人。 但问题是,连一个极境都没有突破。 那她将来能走到哪? 根据众人的经验与见识,不难判断,大概种道境就走到头了。 而如果陈初初拜入当初那位大儒的门下,最起码也能走到四极境! 两者之间还隔着个“太初境”呢! 李讲已经失去了跟白痴对话的兴致。 他看向陈初初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陈初初一双眼睛露出渴望之色,明显意动。 她那么小的年纪,便自发去学堂外旁听。 可见她是天生喜欢读书。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陈建便豁然转头,凶狠地盯着她。 “滚!少在这里逞凶!” 李恩再也忍不了了,冲上前便一巴掌将其扇飞。 他将陈初初护在怀里,“你放心大胆地说,有我们在,没人敢伤害你。” 陈初初眼睛红了,潸然泪下,可是却在摇头,一个字都没说。 不远处,陈建从地上爬起,一口白牙全都染上了血。 他攥紧拳头,青筋毕露道:“你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陈建大声怒骂:“文相府原来是这种地方吗?竟然要强行拆散别人的家庭?让我们父女离散?我要去衙门!我要告御状!” 一些人蹙眉,不满的看向李讲。 这些人虽然是文相的门客,但也都觉得李讲的处理很不好,容易给文相落下口柄。 至于黄壁,很早就沉默了。 他很清楚陈建的为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李讲看向陈初初,叹了口气,道:“你其实一直都明白,对吗?” 陈初初红着眼,咬唇不语。 “可你真的觉得,你这样是在尽孝道?”李讲问。 陈初初怔住了。 “孝,有很多种方式,而你选择的,偏偏是里面最蠢的那种,叫‘愚孝’。” 李讲毫不客气地说。 陈初初突然生气了,攥着拳头道:“先生,我十岁便赡养了父母,我怎么就愚孝了?你当时能做到吗?” 众人面露异色,真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是,你十岁就赡养了你父亲,你是很厉害,可你同样是在毁了他。” 李讲冷声道:“看看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回想一下他在你们县里的名声,你真的觉得这样是对他好?” “我……” 陈初初突然哑口无言。 她抱着头缓缓蹲下,两行清泪流淌,无力了,绝望了。 “那我能怎么办?他是我爹啊!我总不能不管他?” 听到这句话,陈建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极度挑衅地盯着李讲。 李讲脸色平静,伸手从面前的一排笔架中,取下一支小楷笔。 “看在你叫我了一声‘先生’的份上,我送你一篇文。” 第16章 伤仲永! 听到李讲要给陈初初写一篇文章。 众人先是一怔,面面相觑,脸色各异。 “这李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事已至此,已经无解,他难不成还想凭借着一篇文章扭转乾坤?太难了,近乎不可能。” 四皇子身边,有门客蹙眉说道。 人们慢慢回过神来,觉察到。 李讲之所以做这么多,那都是因为不希望陈初初这位神童,埋没在陈建这个无作为的废物父亲手中。 可是,无论是律法,还是人伦。 李讲若是想管,没有一点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至于当事人,陈初初更是被困在孝道里,无法对父亲做出割舍。 设身处地的想,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棘手,此事难以作为。 而李讲偏偏不服,还要写一篇文章。 这就让众人有些看不懂了。 若是写出来还没有用,那不是自打颜面吗? “还是年少轻狂。”三皇子身边,有人冷冷说道。 显然,他把李讲的所作所为,当成了一种垂死挣扎。 “也罢,明天此子便会收到无数弹劾,就看看他现在想干什么。”三皇子淡淡说。 虽然文比没有成功,但是李讲还是陷入到了麻烦当中。 而且还是他自找的。 既然如此,三皇子自然乐得看戏。 李讲手握楷笔,深深吸气,刹那之间,众人忽然毛骨悚然,像是听到了一阵徐徐的拔剑声。 “这是……文心如剑!”有人惊道。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传说,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写下的诗会充满一往无前的锋锐剑意。 阅读原作时,稍有不慎,便会被字里行间所蕴藏的剑意刺伤! 而以此状态书写战诗,尤其是与“剑”有关的战诗时,威力更是会翻上好几倍。 李讲提笔沾墨,笔尖在墨水中旋转时,他说道:“这篇文章,乃是有感而发,故事的主人公是虚构,但,想来在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 说完,李讲写下两句。 “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 李讲落笔之时,淡淡的才气,如同云烟般从墨迹中透出,飘然而起,氤氲而散。 万里之外的安州。 苏家宗祠。 供奉台上,象征着“圣师”的牌位轻轻一震,金色的光流转,转瞬即逝。 这是北宋文学家,有“文公”美名的王安石的代表作。 全文没有使用华丽的辞藻,仅仅只是通过一位旁观者的视角,来进行叙述关于“方仲永”的故事。 清新的墨香在空气中浮沉。 不需要人刻意的朗读,光是嗅闻这种气味,脑海中便能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李讲笔下文字。 这又是一种传说中的异象。 文从心生。 若是李讲境界足够高,或者作品足够好。 他甚至可以让一些不明白人族语的异族,在闻到墨香的同时,洞悉文意,了解其中神妙之处。 莫老坐在书桌的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讲创作。 黄鸭眼神早已如痴如醉。 那对诗词文章一向不怎么感兴趣的玄老投来目光,眼中有惊艳之色。 作壁上观,淡然自若的文相情不自禁地点头颔首。 现场很安静。 只有李讲写字时,那铿锵如剑鸣般的声音。 周围的人情不自禁的朝着李讲走来。 起初,只是个人站在他的身后。 但伴随着李讲写下的字越来越多,桌子周边的身影也越来越多。 他们将李讲团团围住,眉毛紧蹙。 当李讲写到“泯然众人矣”的时候,陈初初再也承受不住那份无形的压力。 刹那之间,体内仿佛有什么坚固的建筑,轰然坍塌了一般。 陈初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哭了,就像是在这篇文章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陈建则是面若死灰,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却猛然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中,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他,竟然成为了一位孤立无援的孤家寡人。 终于,李讲写到了最后一段。 “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 这一段话,是王安石通过方仲永的事件,对所有阅读这一篇文章的人,发出的忠告,声音振聋发聩。 一个天才,在没有接受后天教育的情况下,最终都会沦为平庸。 而那些没有天资的人呢? 本身天赋就不如方仲永,若还是不接受教育,岂不是连普通人都不如? 伴随着李讲写下最后一个字,霎那间,宛若万剑出鞘。 《伤仲永》中,每一个文字都化作成了一把墨剑,冲天而起,依次排列在天空之中,发出惊雷般的轰鸣。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奇特的一幕。 “你们快看,天上出现了一篇文章!”有人惊呼。 “老李,少大白天喝酒了,天上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是什么?!” 男人笑骂着从屋子里走出,结果抬起头看一眼,脸色就变了。 当洛阳城的上空,真的出现了一篇文章,整个城市都仿佛沸腾了。 一道又一道身影,除非手上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此刻都撇开了,冲出屋子,抬头看天。 “天啊,是哪位圣人写了一篇新的作品吗?” “伤仲永,方仲永……我们大唐原来还有这么一位奇才,可惜居然被他蠢笨的生父所害!” “今夫不受之天,固众人,又不受之人,得为众人而已耶……作者说的太对了,我可以允许自己愚钝,但决不允许自己懒惰!” 靖王府。 靖王站在老树下,眉头深锁,眸色阴沉,像是含着一块冰。 他几乎同步接收文相寿宴现场的消息,已经知晓,这是李讲新作引发的风波。 “不对!” 靖王忽地脸色大变,猛然抬头。 “嗯?”文相坐不住了,腾然起身。 玄老的目光也紧紧地盯着,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一时之间,凡是身在洛阳城的圣者皆震动,按捺不住了,齐齐抬头看向苍穹,露出震撼之色。 因为。 冥冥的虚空之中,突然荡漾起了一阵玄而又玄的波动。 五色的霞光,如火焰,如裙摆在天空中狂舞,有一件东西越来越明显了。 它在光芒中浮现,是一支古老的,陈旧的,斑驳的竹笔,流淌着岁月的气息,镇压虚空,比烈阳的存在感还要强烈。 “那是什么……”吴越的声音在颤抖。 李讲这篇文章,召唤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然而,话音刚落,众人的瞳孔就如同发生了一场地震般。 无数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文相,嘴巴张大,因为亲眼看到。 堂堂文相,对着一支笔行礼。 他说。 “学生文天衡,拜见圣师!” 第16章 伤仲永! 听到李讲要给陈初初写一篇文章。 众人先是一怔,面面相觑,脸色各异。 “这李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事已至此,已经无解,他难不成还想凭借着一篇文章扭转乾坤?太难了,近乎不可能。” 四皇子身边,有门客蹙眉说道。 人们慢慢回过神来,觉察到。 李讲之所以做这么多,那都是因为不希望陈初初这位神童,埋没在陈建这个无作为的废物父亲手中。 可是,无论是律法,还是人伦。 李讲若是想管,没有一点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至于当事人,陈初初更是被困在孝道里,无法对父亲做出割舍。 设身处地的想,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棘手,此事难以作为。 而李讲偏偏不服,还要写一篇文章。 这就让众人有些看不懂了。 若是写出来还没有用,那不是自打颜面吗? “还是年少轻狂。”三皇子身边,有人冷冷说道。 显然,他把李讲的所作所为,当成了一种垂死挣扎。 “也罢,明天此子便会收到无数弹劾,就看看他现在想干什么。”三皇子淡淡说。 虽然文比没有成功,但是李讲还是陷入到了麻烦当中。 而且还是他自找的。 既然如此,三皇子自然乐得看戏。 李讲手握楷笔,深深吸气,刹那之间,众人忽然毛骨悚然,像是听到了一阵徐徐的拔剑声。 “这是……文心如剑!”有人惊道。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传说,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写下的诗会充满一往无前的锋锐剑意。 阅读原作时,稍有不慎,便会被字里行间所蕴藏的剑意刺伤! 而以此状态书写战诗,尤其是与“剑”有关的战诗时,威力更是会翻上好几倍。 李讲提笔沾墨,笔尖在墨水中旋转时,他说道:“这篇文章,乃是有感而发,故事的主人公是虚构,但,想来在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 说完,李讲写下两句。 “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 李讲落笔之时,淡淡的才气,如同云烟般从墨迹中透出,飘然而起,氤氲而散。 万里之外的安州。 苏家宗祠。 供奉台上,象征着“圣师”的牌位轻轻一震,金色的光流转,转瞬即逝。 这是北宋文学家,有“文公”美名的王安石的代表作。 全文没有使用华丽的辞藻,仅仅只是通过一位旁观者的视角,来进行叙述关于“方仲永”的故事。 清新的墨香在空气中浮沉。 不需要人刻意的朗读,光是嗅闻这种气味,脑海中便能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李讲笔下文字。 这又是一种传说中的异象。 文从心生。 若是李讲境界足够高,或者作品足够好。 他甚至可以让一些不明白人族语的异族,在闻到墨香的同时,洞悉文意,了解其中神妙之处。 莫老坐在书桌的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讲创作。 黄鸭眼神早已如痴如醉。 那对诗词文章一向不怎么感兴趣的玄老投来目光,眼中有惊艳之色。 作壁上观,淡然自若的文相情不自禁地点头颔首。 现场很安静。 只有李讲写字时,那铿锵如剑鸣般的声音。 周围的人情不自禁的朝着李讲走来。 起初,只是个人站在他的身后。 但伴随着李讲写下的字越来越多,桌子周边的身影也越来越多。 他们将李讲团团围住,眉毛紧蹙。 当李讲写到“泯然众人矣”的时候,陈初初再也承受不住那份无形的压力。 刹那之间,体内仿佛有什么坚固的建筑,轰然坍塌了一般。 陈初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哭了,就像是在这篇文章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陈建则是面若死灰,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却猛然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中,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他,竟然成为了一位孤立无援的孤家寡人。 终于,李讲写到了最后一段。 “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 这一段话,是王安石通过方仲永的事件,对所有阅读这一篇文章的人,发出的忠告,声音振聋发聩。 一个天才,在没有接受后天教育的情况下,最终都会沦为平庸。 而那些没有天资的人呢? 本身天赋就不如方仲永,若还是不接受教育,岂不是连普通人都不如? 伴随着李讲写下最后一个字,霎那间,宛若万剑出鞘。 《伤仲永》中,每一个文字都化作成了一把墨剑,冲天而起,依次排列在天空之中,发出惊雷般的轰鸣。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奇特的一幕。 “你们快看,天上出现了一篇文章!”有人惊呼。 “老李,少大白天喝酒了,天上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是什么?!” 男人笑骂着从屋子里走出,结果抬起头看一眼,脸色就变了。 当洛阳城的上空,真的出现了一篇文章,整个城市都仿佛沸腾了。 一道又一道身影,除非手上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此刻都撇开了,冲出屋子,抬头看天。 “天啊,是哪位圣人写了一篇新的作品吗?” “伤仲永,方仲永……我们大唐原来还有这么一位奇才,可惜居然被他蠢笨的生父所害!” “今夫不受之天,固众人,又不受之人,得为众人而已耶……作者说的太对了,我可以允许自己愚钝,但决不允许自己懒惰!” 靖王府。 靖王站在老树下,眉头深锁,眸色阴沉,像是含着一块冰。 他几乎同步接收文相寿宴现场的消息,已经知晓,这是李讲新作引发的风波。 “不对!” 靖王忽地脸色大变,猛然抬头。 “嗯?”文相坐不住了,腾然起身。 玄老的目光也紧紧地盯着,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一时之间,凡是身在洛阳城的圣者皆震动,按捺不住了,齐齐抬头看向苍穹,露出震撼之色。 因为。 冥冥的虚空之中,突然荡漾起了一阵玄而又玄的波动。 五色的霞光,如火焰,如裙摆在天空中狂舞,有一件东西越来越明显了。 它在光芒中浮现,是一支古老的,陈旧的,斑驳的竹笔,流淌着岁月的气息,镇压虚空,比烈阳的存在感还要强烈。 “那是什么……”吴越的声音在颤抖。 李讲这篇文章,召唤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然而,话音刚落,众人的瞳孔就如同发生了一场地震般。 无数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文相,嘴巴张大,因为亲眼看到。 堂堂文相,对着一支笔行礼。 他说。 “学生文天衡,拜见圣师!” 第17章 文章惊圣 皇宫深处。 养心殿。 由金丝楠木打造而成的木桌,奢靡昂贵,每一根纹理,都如同黄金般璀璨。 龙袍男子黑发如瀑,渊渟岳峙,身材病态的瘦,眼眶凹陷,皮肤紧紧贴着骨头,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走到窗台面前,看着那支在霞光中降落的竹笔,目光复杂。 “文章惊圣……这样的异象,别说洛阳了,就连大唐都很久没有出现了?” 唐帝语气无限的感慨。 一篇文章能够做到惊动圣人,不仅仅需要作品本身质量过硬。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作者这篇文章透露出的思想,必须与那位半圣高度契合,产生共鸣。 否则的话,质量再高,不是同路人,自然无法完成惊动。 现如今,整个洛阳城都仿佛炸开了锅。 圣人世家都坐不住了,举族动员,发狂了一般,时不时的就有惊叫传出。 “圣师的遗物现世了!” “那是……失踪的‘文薪笔’吗?天啊!居然残破到了这种地步,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圣兵。” “太久没有圣力温润了,层次下降在所难免,关键是谁将其召唤了出来!谁与圣师之道产生了共鸣!” 圣兵出世,绝对震天动地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毕竟,现存于世的很多圣人世家,之所以没落,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遗失了祖宗的圣兵。 突然有一件圣兵出世,这是不是意味着,苏家又要崛起了? 此刻,人心躁动,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圣人都坐不住了,朝文相府投去目光。 “嗯?圣兵动了!” 天穹之上,圣笔文薪轻轻挥动,霎那间,仿佛有一道万丈的海浪汹涌而过。 所到之处,所有读书人都僵住了,仿佛遭到了一种碾压,脑海里,一枚枚漆黑的文字如泉涌般浮现,最终定格成为《伤仲永》。 “怎么回事……我年少时灵神留下的旧疾居然被抚平,修复了!” “我的灵神变强了!” “这是圣人显威吗?” 洛阳城各处,陆陆续续传来读书人欣喜若狂的声音。 这相当于一场由圣人消耗自身力量,发动的天赐。 若没有李讲在,绝大多数的读书人,哪怕一辈子都不会拥有这样的机遇,非常难得! 虚空中,无数光点凝聚,逐渐形成一道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位老者,太老了,老到白发都快掉光,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更是只剩下微微弯曲的一条线。 “孩子,我们又见面了。”苏牧笑眯眯地盯着李讲。 圣人之威,通古烁今。 他每一次出现,都能将逝去时光里发生的事情补全。 苏牧忆起了李讲,阔别数月,少年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讲看着他,哽咽了,紧紧抿唇。 曾经请天证的时候,李讲对这个小老头颇有怨言。 认为他是一位“男圣母”,过于偏袒迫害自己的敌人。 但再一次见面,心情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忽然感到一种空前的失落。 文章惊圣,说明两人心中要走的文道几乎相同,否则不可能产生共鸣。 若出生在同一时期,他们可能是挚友,可能还是师生。 但现在,两人只能是匆匆的过客。 因为, 苏牧死了。 圣人也无法从生老病死中超脱。 文相沉声提醒:“李讲,行礼。” 李讲深吸一口气,对着苏牧深深一礼:“学生李讲,见过老师。” 苏牧笑了,不知何时闪现来到李讲的身边。 他抬起手,够不到李讲的头。 李讲弯下腰,任凭他微笑着轻轻拍了拍。 “不错,这一次终于不是一脸怨气的样子了。” 李讲哭笑不得。 其余人见状,心头简直在地震。 虽然早就知道,圣师曾经为李讲出气,将金家闹了个天翻地覆。 但是,看到两人如此亲近的举动,他们还是不得不惊撼。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三皇子等人所坐的区域,前所未有的寂静。 每一个人都仿佛成为了鸵鸟,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进地里,哪怕是自欺欺人也不管了。 总之,已经不想看到其他人脸上的神色了。 “文章,我已经看了,是因为他们吗?” 苏牧的目光落在陈家父女身上。 此刻,全场都已经知道这个老者的身份。 即便是陈建都不敢嚣张了。 他是说过“圣人来了也挑不出毛病”这句话。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 圣人真的会来啊! 陈建简直吓得尿都要流出来了,整个身体都在哆嗦。 “是。”李讲道。 “那就放手做。” 苏牧说完这句话后,便消散了,它重新变回了一支笔,一点一点降落,直到李讲伸手将他握住。 圣笔文薪,手感冰凉如玉。 众人心头大震,圣师就这样离开了? 难不成这意思,是将圣兵托付给了李讲? 李讲郑重将其收好,随后看向陈初初,平静道:“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 此刻的陈初初,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她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她看向那个浑身都在哆嗦的身影,脑海里闪过的,是这些年的一幕幕。 她想起来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是快乐的。 那时的她,会因为下午有空去学堂外旁听而感到期待。 那时的她,会因为学到新的成语而感到满足。 那时的她,会因为写出第一首属于自己的诗而感到惊喜……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些情绪都没了呢? 很快,陈初初想起来了。 是她带着自己的诗,欣喜若狂的找到父亲之后。 他看到自己的诗,虽然也是高兴,但那却是知道有利可图之后的高兴。 从那以后,陈初初便再也去不了学堂了。 她不是没有哭泣过,控诉过。 但是陈建却一次次在打骂中怒吼。 “你不是孝顺的孩子吗?你难道不想赡养父亲吗?我一个人带你这么大,容易吗?你怎么就这么自私,天天就想着自己?” 陈初初陷入了怀疑,自责。 即便陈建万般不好,他也是自己的父亲。 他没有理由……害自己的? 哪有父亲会害孩子的。 于是,陈初初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父亲的话是正确的。 仿佛只要把陈建的形象神圣化,伟岸化,那她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就不存在,就值得。 可今天, 她读到了《伤仲永》, 于是,包裹着败絮的金玉破碎了。 她发现,还是骗不了自己。 终于,还是看清了这个残忍而又现实的世界。 事实就是,她的父亲一直在利用自己。 陈初初的眼神中神采越来越鲜明,可是,陈建却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冰凉。 他从未从女儿的脸上,看到过类似的神情。 这一刻,陈建终于是慌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指缝流失,“乖女儿,你不要爹了吗?” “不,爹,我要你。” 陈初初深深地看了陈建一眼,最终,抿唇道: “可我……还想要自己。” 第17章 文章惊圣 皇宫深处。 养心殿。 由金丝楠木打造而成的木桌,奢靡昂贵,每一根纹理,都如同黄金般璀璨。 龙袍男子黑发如瀑,渊渟岳峙,身材病态的瘦,眼眶凹陷,皮肤紧紧贴着骨头,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走到窗台面前,看着那支在霞光中降落的竹笔,目光复杂。 “文章惊圣……这样的异象,别说洛阳了,就连大唐都很久没有出现了?” 唐帝语气无限的感慨。 一篇文章能够做到惊动圣人,不仅仅需要作品本身质量过硬。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作者这篇文章透露出的思想,必须与那位半圣高度契合,产生共鸣。 否则的话,质量再高,不是同路人,自然无法完成惊动。 现如今,整个洛阳城都仿佛炸开了锅。 圣人世家都坐不住了,举族动员,发狂了一般,时不时的就有惊叫传出。 “圣师的遗物现世了!” “那是……失踪的‘文薪笔’吗?天啊!居然残破到了这种地步,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圣兵。” “太久没有圣力温润了,层次下降在所难免,关键是谁将其召唤了出来!谁与圣师之道产生了共鸣!” 圣兵出世,绝对震天动地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毕竟,现存于世的很多圣人世家,之所以没落,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遗失了祖宗的圣兵。 突然有一件圣兵出世,这是不是意味着,苏家又要崛起了? 此刻,人心躁动,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圣人都坐不住了,朝文相府投去目光。 “嗯?圣兵动了!” 天穹之上,圣笔文薪轻轻挥动,霎那间,仿佛有一道万丈的海浪汹涌而过。 所到之处,所有读书人都僵住了,仿佛遭到了一种碾压,脑海里,一枚枚漆黑的文字如泉涌般浮现,最终定格成为《伤仲永》。 “怎么回事……我年少时灵神留下的旧疾居然被抚平,修复了!” “我的灵神变强了!” “这是圣人显威吗?” 洛阳城各处,陆陆续续传来读书人欣喜若狂的声音。 这相当于一场由圣人消耗自身力量,发动的天赐。 若没有李讲在,绝大多数的读书人,哪怕一辈子都不会拥有这样的机遇,非常难得! 虚空中,无数光点凝聚,逐渐形成一道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位老者,太老了,老到白发都快掉光,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更是只剩下微微弯曲的一条线。 “孩子,我们又见面了。”苏牧笑眯眯地盯着李讲。 圣人之威,通古烁今。 他每一次出现,都能将逝去时光里发生的事情补全。 苏牧忆起了李讲,阔别数月,少年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讲看着他,哽咽了,紧紧抿唇。 曾经请天证的时候,李讲对这个小老头颇有怨言。 认为他是一位“男圣母”,过于偏袒迫害自己的敌人。 但再一次见面,心情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忽然感到一种空前的失落。 文章惊圣,说明两人心中要走的文道几乎相同,否则不可能产生共鸣。 若出生在同一时期,他们可能是挚友,可能还是师生。 但现在,两人只能是匆匆的过客。 因为, 苏牧死了。 圣人也无法从生老病死中超脱。 文相沉声提醒:“李讲,行礼。” 李讲深吸一口气,对着苏牧深深一礼:“学生李讲,见过老师。” 苏牧笑了,不知何时闪现来到李讲的身边。 他抬起手,够不到李讲的头。 李讲弯下腰,任凭他微笑着轻轻拍了拍。 “不错,这一次终于不是一脸怨气的样子了。” 李讲哭笑不得。 其余人见状,心头简直在地震。 虽然早就知道,圣师曾经为李讲出气,将金家闹了个天翻地覆。 但是,看到两人如此亲近的举动,他们还是不得不惊撼。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三皇子等人所坐的区域,前所未有的寂静。 每一个人都仿佛成为了鸵鸟,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进地里,哪怕是自欺欺人也不管了。 总之,已经不想看到其他人脸上的神色了。 “文章,我已经看了,是因为他们吗?” 苏牧的目光落在陈家父女身上。 此刻,全场都已经知道这个老者的身份。 即便是陈建都不敢嚣张了。 他是说过“圣人来了也挑不出毛病”这句话。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 圣人真的会来啊! 陈建简直吓得尿都要流出来了,整个身体都在哆嗦。 “是。”李讲道。 “那就放手做。” 苏牧说完这句话后,便消散了,它重新变回了一支笔,一点一点降落,直到李讲伸手将他握住。 圣笔文薪,手感冰凉如玉。 众人心头大震,圣师就这样离开了? 难不成这意思,是将圣兵托付给了李讲? 李讲郑重将其收好,随后看向陈初初,平静道:“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 此刻的陈初初,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她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她看向那个浑身都在哆嗦的身影,脑海里闪过的,是这些年的一幕幕。 她想起来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是快乐的。 那时的她,会因为下午有空去学堂外旁听而感到期待。 那时的她,会因为学到新的成语而感到满足。 那时的她,会因为写出第一首属于自己的诗而感到惊喜……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些情绪都没了呢? 很快,陈初初想起来了。 是她带着自己的诗,欣喜若狂的找到父亲之后。 他看到自己的诗,虽然也是高兴,但那却是知道有利可图之后的高兴。 从那以后,陈初初便再也去不了学堂了。 她不是没有哭泣过,控诉过。 但是陈建却一次次在打骂中怒吼。 “你不是孝顺的孩子吗?你难道不想赡养父亲吗?我一个人带你这么大,容易吗?你怎么就这么自私,天天就想着自己?” 陈初初陷入了怀疑,自责。 即便陈建万般不好,他也是自己的父亲。 他没有理由……害自己的? 哪有父亲会害孩子的。 于是,陈初初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父亲的话是正确的。 仿佛只要把陈建的形象神圣化,伟岸化,那她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就不存在,就值得。 可今天, 她读到了《伤仲永》, 于是,包裹着败絮的金玉破碎了。 她发现,还是骗不了自己。 终于,还是看清了这个残忍而又现实的世界。 事实就是,她的父亲一直在利用自己。 陈初初的眼神中神采越来越鲜明,可是,陈建却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冰凉。 他从未从女儿的脸上,看到过类似的神情。 这一刻,陈建终于是慌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指缝流失,“乖女儿,你不要爹了吗?” “不,爹,我要你。” 陈初初深深地看了陈建一眼,最终,抿唇道: “可我……还想要自己。” 第18章 抚尺论法 陈初初的话,宛若一记晴天霹雳,打在陈建的身上。 这一刻,他勃然大怒。 他一直将女儿视作为自己的附属品,一棵摇钱树,几乎就指望着她的诗作,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但现在。 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啊? 他的女儿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陈建怒吼:“李讲,你这是颠覆孝道,触犯法律!你凭什么教唆我的女儿不赡养我?!” “父亲,我会继续赡养你的。” 陈初初的话,让陈建的怒火顿时散去了一半,他希冀地看着女儿。 紧接着便听到她摇摇头说,“不过我不会愚孝了,我要去学堂,我要去读书!” “我不会给你任何多余的钱,所以从今以后,请你不要再游手好闲了。” 陈建怒发冲冠,他突然发狂,朝着陈初初便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 “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陈初初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陈建如同雕塑般定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李讲冷冷开口,“陈建,你是不是疯了,文相寿宴,岂容你随意逞凶?” 陈建吓坏了,恐惧无比。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文相都站在了李讲的身后! 文相依旧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李讲。 这是要把所有决定权,都交给李讲的意思! 人们看到,心底仿佛掀起惊涛骇浪。 尤其是三皇子一群人,一颗心简直沉入谷底。 李讲到底要干什么? 李讲没有推脱,没有磨蹭,他抬眸看向一人,沉声道:“金溪县县令黄壁!” “下官在!”黄壁忙不迭地匍匐在地。 “法律无情人有情,念在你初犯且不知情之上,本侯可以暂且饶过你治理不严之罪。”李讲道。 “谢世安侯!”黄壁狂喜。 “但是,你需要即刻抓捕陈建,羁押入狱!”李讲沉声道。 众人心头大震,无数人骇然抬头看向李讲。 三皇子牙关紧咬,两颊都突出了一块。 陈建可是他的门客! 即便他也认为,此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但李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将其抓捕羁押……这把他当什么了? 这是一种挑衅,这是一种警告! 陈建闻言,终于是慌了,他第一反应是寻求三皇子的庇护。 但是,他却发现这些人的表情一致的漠然。 他瞬间就明白,自己如同一条无用的野狗,被抛弃了。 “下官领命。” 黄壁深吸一口气,亲自带人上前。 陈建被粗暴的压制在地,铐上手铐,戴上脚镣。 他惊恐大喊:“李讲,你不能这样随便命令一个县令抓人,谁给你的权力?你甚至连法家读书人都不是!” 李讲笑了。 众人也笑了,用一种看待白痴的眼神,怜悯地看着陈建。 这还用问吗? 蠢货就是蠢货,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苏牧给李讲那支笔的含义。 看着父亲沦为阶下囚,陈初初不忍地偏过头。 李讲一步一步从上方走下,场面寂静,无数双眼睛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这一刻, 他俨然成为了这场寿宴唯一的主角。 李讲走到陈建面前。 好像只有戴上冰凉的手铐,被众叛亲离的时候。 这个男人才从那一场大梦中醒来,露出小狗般哀求的眼神。 李讲面无波澜,俯瞰着他,平静地说:“变法,不是一朝一夕,但当后世人了解新法时,都将知道,它是因你而生。” 陈建两眼茫然。 他根本就听不懂,李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黄壁小心翼翼地询问,“大人,那请问陈建的罪名是……” 羁押下狱,终究是需要一条罪名的,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违反《义务教育法》,以胁迫等手段,拒绝送女儿入学并接受义务教育。”李讲道。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都茫然了,迷惑无比。 法家读书人更是如此,满脸疑惑。 黄壁忍不住道:“世安侯大人,恕下官才薄学浅……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部律法?” 李讲望向他,微微一笑道:“不是你才薄学浅,而是因为这部法律,才刚刚在我心中成型。” 李讲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他将腰间的圣笔文薪取出,高高举起。 他转身,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 “陈家父女一事,给予我很大的触动。” “我本以为,有了《长安报》之后,很多家庭,即便再贫困,也能够拥有一个读书的机会,文道的光将平等的照在每一个人身上。”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狭隘了,这个世界绝非黑白两面,传播文道,绝不是一个小小的《长安报》就能做到的。” “这其中,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很多的山需要跨越。” “所以,我郑重表示,为了更多类似于陈初初这样,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读书的孩子。” “我要推出一部新法,一部能够维护学龄儿童,甚至是少年读书权利的法律!” 李讲目光如炬,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逐渐成为了文相府内唯一的声音。 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从一开始的惊为天人,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 “这部法律,我命名为《义务教育法》。” 李讲沉声道:“为了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成型,通过,最终确定实施,我愿意申请开启‘抚尺论法’!” 这道声音,直接引爆了整个洛阳。 轰的一声,人声鼎沸。 靖王府。 靖王目瞪口呆,这一瞬间,甚至感觉身体有汹涌的电流穿过。 “李讲疯了?” 他满脸不可思议,甚至开始在老树之下,无意识的来回走动起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开启‘抚尺论法’?” 靖王很清楚。 以李讲此时的身份地位,就已经甩开九成以上的同龄人。 若真让他推出了新法,到时必然将成为整个大唐,最炙手可热的几人之一。 连自己都很难直接对其进行压制! 但问题是,抚尺论法,太险了! 这是古往今来,最激进的一种推法手段,从未有一人成功过。 一例也没有! 因为, 推法者,需要直面大唐最为强大的法家圣器。 ——巡天抚尺! 这种级别的圣器,甚至比李讲刚刚获得的文薪笔还要强大。 因为,它常年累月经受着举国法家之力的滋养,早已发生了某种玄而又玄的蜕变。 很多人都知道,巡天抚尺拥有器灵。 而抚尺论法论的,就是这个器灵! 靖王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李讲一个从未修炼过法家之力的读书人,如何在一场辩论中,让法家理论最为精深的圣兵器灵心悦诚服。 最后,靖王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蹙眉呢喃道。 “他果然是在找死?” 第18章 抚尺论法 陈初初的话,宛若一记晴天霹雳,打在陈建的身上。 这一刻,他勃然大怒。 他一直将女儿视作为自己的附属品,一棵摇钱树,几乎就指望着她的诗作,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但现在。 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啊? 他的女儿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陈建怒吼:“李讲,你这是颠覆孝道,触犯法律!你凭什么教唆我的女儿不赡养我?!” “父亲,我会继续赡养你的。” 陈初初的话,让陈建的怒火顿时散去了一半,他希冀地看着女儿。 紧接着便听到她摇摇头说,“不过我不会愚孝了,我要去学堂,我要去读书!” “我不会给你任何多余的钱,所以从今以后,请你不要再游手好闲了。” 陈建怒发冲冠,他突然发狂,朝着陈初初便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 “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陈初初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陈建如同雕塑般定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李讲冷冷开口,“陈建,你是不是疯了,文相寿宴,岂容你随意逞凶?” 陈建吓坏了,恐惧无比。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文相都站在了李讲的身后! 文相依旧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李讲。 这是要把所有决定权,都交给李讲的意思! 人们看到,心底仿佛掀起惊涛骇浪。 尤其是三皇子一群人,一颗心简直沉入谷底。 李讲到底要干什么? 李讲没有推脱,没有磨蹭,他抬眸看向一人,沉声道:“金溪县县令黄壁!” “下官在!”黄壁忙不迭地匍匐在地。 “法律无情人有情,念在你初犯且不知情之上,本侯可以暂且饶过你治理不严之罪。”李讲道。 “谢世安侯!”黄壁狂喜。 “但是,你需要即刻抓捕陈建,羁押入狱!”李讲沉声道。 众人心头大震,无数人骇然抬头看向李讲。 三皇子牙关紧咬,两颊都突出了一块。 陈建可是他的门客! 即便他也认为,此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但李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将其抓捕羁押……这把他当什么了? 这是一种挑衅,这是一种警告! 陈建闻言,终于是慌了,他第一反应是寻求三皇子的庇护。 但是,他却发现这些人的表情一致的漠然。 他瞬间就明白,自己如同一条无用的野狗,被抛弃了。 “下官领命。” 黄壁深吸一口气,亲自带人上前。 陈建被粗暴的压制在地,铐上手铐,戴上脚镣。 他惊恐大喊:“李讲,你不能这样随便命令一个县令抓人,谁给你的权力?你甚至连法家读书人都不是!” 李讲笑了。 众人也笑了,用一种看待白痴的眼神,怜悯地看着陈建。 这还用问吗? 蠢货就是蠢货,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苏牧给李讲那支笔的含义。 看着父亲沦为阶下囚,陈初初不忍地偏过头。 李讲一步一步从上方走下,场面寂静,无数双眼睛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这一刻, 他俨然成为了这场寿宴唯一的主角。 李讲走到陈建面前。 好像只有戴上冰凉的手铐,被众叛亲离的时候。 这个男人才从那一场大梦中醒来,露出小狗般哀求的眼神。 李讲面无波澜,俯瞰着他,平静地说:“变法,不是一朝一夕,但当后世人了解新法时,都将知道,它是因你而生。” 陈建两眼茫然。 他根本就听不懂,李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黄壁小心翼翼地询问,“大人,那请问陈建的罪名是……” 羁押下狱,终究是需要一条罪名的,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违反《义务教育法》,以胁迫等手段,拒绝送女儿入学并接受义务教育。”李讲道。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都茫然了,迷惑无比。 法家读书人更是如此,满脸疑惑。 黄壁忍不住道:“世安侯大人,恕下官才薄学浅……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部律法?” 李讲望向他,微微一笑道:“不是你才薄学浅,而是因为这部法律,才刚刚在我心中成型。” 李讲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他将腰间的圣笔文薪取出,高高举起。 他转身,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 “陈家父女一事,给予我很大的触动。” “我本以为,有了《长安报》之后,很多家庭,即便再贫困,也能够拥有一个读书的机会,文道的光将平等的照在每一个人身上。”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狭隘了,这个世界绝非黑白两面,传播文道,绝不是一个小小的《长安报》就能做到的。” “这其中,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很多的山需要跨越。” “所以,我郑重表示,为了更多类似于陈初初这样,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读书的孩子。” “我要推出一部新法,一部能够维护学龄儿童,甚至是少年读书权利的法律!” 李讲目光如炬,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逐渐成为了文相府内唯一的声音。 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从一开始的惊为天人,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 “这部法律,我命名为《义务教育法》。” 李讲沉声道:“为了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成型,通过,最终确定实施,我愿意申请开启‘抚尺论法’!” 这道声音,直接引爆了整个洛阳。 轰的一声,人声鼎沸。 靖王府。 靖王目瞪口呆,这一瞬间,甚至感觉身体有汹涌的电流穿过。 “李讲疯了?” 他满脸不可思议,甚至开始在老树之下,无意识的来回走动起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开启‘抚尺论法’?” 靖王很清楚。 以李讲此时的身份地位,就已经甩开九成以上的同龄人。 若真让他推出了新法,到时必然将成为整个大唐,最炙手可热的几人之一。 连自己都很难直接对其进行压制! 但问题是,抚尺论法,太险了! 这是古往今来,最激进的一种推法手段,从未有一人成功过。 一例也没有! 因为, 推法者,需要直面大唐最为强大的法家圣器。 ——巡天抚尺! 这种级别的圣器,甚至比李讲刚刚获得的文薪笔还要强大。 因为,它常年累月经受着举国法家之力的滋养,早已发生了某种玄而又玄的蜕变。 很多人都知道,巡天抚尺拥有器灵。 而抚尺论法论的,就是这个器灵! 靖王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李讲一个从未修炼过法家之力的读书人,如何在一场辩论中,让法家理论最为精深的圣兵器灵心悦诚服。 最后,靖王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蹙眉呢喃道。 “他果然是在找死?” 第19章 我自横刀向天笑 一场文相寿宴,直接引爆了整个洛阳城。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和往常一样,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宴席。 结果,谁能想到,因为李讲的出席,一切都不同了。 李讲写出镇国文章《伤仲永》! 《伤仲永》文成,惊动圣兵文薪,引得圣师意志降临! 李讲扬言某些法律陈旧,需要更迭! 当日,李讲下令逮捕羁押陈建入狱,并申请开启抚尺论法! …… 一桩桩消息飞出,个个都具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尤其是最后一条,整个洛阳,所有世家都坐不住了,无数家主明明已经睡下,全都在睡梦中被摇醒。 相比这些大动作,李讲在快诗文会上,写出三首登府,一首贯州的战绩反而不那么显眼了。 大家都在讨论相关事情,人言如潮,鼎沸喧闹。 可以说,李讲这一次的步子真的跨得太大了,很快影响便扩散到了洛阳城之外,震荡全国。 举世皆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讲的胆子这么大,在此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突然就宣布要推出新法。 这般猝不及防的举动,像是完全没有把三大法司放在眼里。 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消息传出去后,刑部,都察院以及大理寺,上上下下,除了文相一党的官员保持着沉默。 超过七成以上的人都怒了,大骂李讲。 这说明,连一些中立的党派,都在这一起事件中站到了靖王的身后。 因为,一部律法正常的出台,从提议出现,形成雏形到最终完善,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此期间,需要一群法家读书人围在一张桌子,一点一点的敲定,剔除所有的不稳定因素,最后还要陛下的点头才可以。 然而,李讲却直接要求开启抚尺论法。 这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在李讲的眼中,已经没有必要和他们对话了? 何等的高傲!何等的目中无人! 第二天朝会,文武百官,不知道多少人气势汹汹而来。 他们在朝廷上出面,陈列出李讲崛起至今,足足九大罪状。 条条触目惊心,随意一桩成立了,那都逃不了丢官弃爵,斩首示众的下场。 可令人颇为意外的是。 从始至终,陛下始终坐在珠帘之后,静静聆听。 他没有发表任何一条意见,也没有下达任何一条命令。 靖王一党,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将火焰牵连到文相身上。 但是,文相抱恙,直接申请了休息,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上朝。 众人有力无处使,只能将更大的力气放在李讲的身上。 一时之间,整个洛阳城,到处都是关于李讲的骂声。 “一个种道境的小子也想要推出新法?他把自己当什么了?他把在大理寺的我们当什么了?” “古往今来,我们大唐的法律一直在完善,堪称天玄大陆最完美的律法,李讲凭什么说律法陈旧?太傲慢!” “李镇国不舞文弄墨,插手什么法家?他了解律法吗?他懂法吗?他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李讲不配为世安侯!” “李讲滚出洛阳!” 类似的声音,铺天盖地,充斥众人的耳朵。 如此强烈的反对声,是前所未有的。 而且这一次,李讲一人与三大司法机关对上,势单力薄,更加显得人微言轻。 从外界的声势来看,李讲仿佛直接被淹没了。 世安侯府。 外面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很多人在怒骂,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甚至能够传入内院。 范福来到李讲的书房,不得不禀报:“少爷,不好了,外面突然聚集了一大堆百姓,八成是找麻烦的。” 李讲本来在学习大唐的律法,了解古往今来,所有的律法修正案例。 但是听到这话,他的目光一顿。 “所为何事?” 范福目光闪烁,但最终还是沉声道。 “不止一事,他们不仅想让您交出,金溪县县令羁押的囚犯陈建,还要求你在《长安报》上,为拆散陈家父女一事道歉。” 李讲笑了,将手上的书放在桌面。 这大概就是靖王,或者三皇子的手笔了。 抚尺论法,牵扯到大唐法家最强大的圣器。 此事兹事体大,不是像请天证一样,一鞠躬,将脑袋挂在腰间等圣人意志降临便可以开始。 抚尺论法从申请到通过,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 他们摆明了,连最后一段安稳的日子都不愿给李讲,所以才会派这么一群人来打扰李讲。 “带人把他们抓了,送去刑部,就说是在侯爵府前聚众闹事,必然的话可以抓一两个刺头收拾一下。” 李讲轻描淡写地说。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人,因为他们要么收了黑心钱替人办事,要么就是脑袋空空,认为全世界除了自己全都是蠢货。 只是,范福听到李讲的命令,难免有些迟疑,“少爷,这样激烈的应对,怕是只会引得外界更加不满……” 李讲平静道,“没事,就怕声音不够大。” “老奴明白了。”范福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李讲目送他离开,想了想,从乾坤袋中取出文印,翻阅了一下今天收到的消息。 密密麻麻,成百上千。 他掠过了很多,主要看那些重要的人的消息。 “你小子,真是不客气,我是说了天塌下来我顶着,可你还真要把天捅出窟窿?” 文相没好气的发来消息。 “哥,要不你回家?我们家的圣人还在,你若是进入了祠堂,他老人家不会袖手旁观的。”李恩也发来消息关心。 显然,这起事件之大,让李家也不得不上心。 “李讲,我不是说了,去洛阳之后,要步步小心,不要把路走窄吗?你这第一步怎么直接给我对上三大法司去了?” 青州,院长目瞪口呆。 李讲一一回复,告诉他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面前的桌子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皎洁的月色下,莫老毛发油光水亮,一双眼睛瑰丽如琥珀。 它盯着李讲的眼睛,眼神严肃又有些愤怒。 “你知道不知道,抚尺论法,从未有人成功过。” 巡天抚尺,那是圣器,象征着大唐的律法,所有律法的变更与效应都与它息息相关。 法家圣道强,它便强。 法家圣道衰,它便衰。 所以,它绝不可能,让一部能够影响到自己力量的法律,随意出台。 这场论法输了,李讲轻则被法家圣道诅咒,重则,当场因为挑衅法家圣道遭到抹杀!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讲察觉到莫老眼神中透露出的关心,他抬头看向窗外,眼神凝重,掷地有声的说。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第19章 我自横刀向天笑 一场文相寿宴,直接引爆了整个洛阳城。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和往常一样,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宴席。 结果,谁能想到,因为李讲的出席,一切都不同了。 李讲写出镇国文章《伤仲永》! 《伤仲永》文成,惊动圣兵文薪,引得圣师意志降临! 李讲扬言某些法律陈旧,需要更迭! 当日,李讲下令逮捕羁押陈建入狱,并申请开启抚尺论法! …… 一桩桩消息飞出,个个都具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尤其是最后一条,整个洛阳,所有世家都坐不住了,无数家主明明已经睡下,全都在睡梦中被摇醒。 相比这些大动作,李讲在快诗文会上,写出三首登府,一首贯州的战绩反而不那么显眼了。 大家都在讨论相关事情,人言如潮,鼎沸喧闹。 可以说,李讲这一次的步子真的跨得太大了,很快影响便扩散到了洛阳城之外,震荡全国。 举世皆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讲的胆子这么大,在此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突然就宣布要推出新法。 这般猝不及防的举动,像是完全没有把三大法司放在眼里。 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消息传出去后,刑部,都察院以及大理寺,上上下下,除了文相一党的官员保持着沉默。 超过七成以上的人都怒了,大骂李讲。 这说明,连一些中立的党派,都在这一起事件中站到了靖王的身后。 因为,一部律法正常的出台,从提议出现,形成雏形到最终完善,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此期间,需要一群法家读书人围在一张桌子,一点一点的敲定,剔除所有的不稳定因素,最后还要陛下的点头才可以。 然而,李讲却直接要求开启抚尺论法。 这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在李讲的眼中,已经没有必要和他们对话了? 何等的高傲!何等的目中无人! 第二天朝会,文武百官,不知道多少人气势汹汹而来。 他们在朝廷上出面,陈列出李讲崛起至今,足足九大罪状。 条条触目惊心,随意一桩成立了,那都逃不了丢官弃爵,斩首示众的下场。 可令人颇为意外的是。 从始至终,陛下始终坐在珠帘之后,静静聆听。 他没有发表任何一条意见,也没有下达任何一条命令。 靖王一党,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将火焰牵连到文相身上。 但是,文相抱恙,直接申请了休息,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上朝。 众人有力无处使,只能将更大的力气放在李讲的身上。 一时之间,整个洛阳城,到处都是关于李讲的骂声。 “一个种道境的小子也想要推出新法?他把自己当什么了?他把在大理寺的我们当什么了?” “古往今来,我们大唐的法律一直在完善,堪称天玄大陆最完美的律法,李讲凭什么说律法陈旧?太傲慢!” “李镇国不舞文弄墨,插手什么法家?他了解律法吗?他懂法吗?他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李讲不配为世安侯!” “李讲滚出洛阳!” 类似的声音,铺天盖地,充斥众人的耳朵。 如此强烈的反对声,是前所未有的。 而且这一次,李讲一人与三大司法机关对上,势单力薄,更加显得人微言轻。 从外界的声势来看,李讲仿佛直接被淹没了。 世安侯府。 外面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很多人在怒骂,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甚至能够传入内院。 范福来到李讲的书房,不得不禀报:“少爷,不好了,外面突然聚集了一大堆百姓,八成是找麻烦的。” 李讲本来在学习大唐的律法,了解古往今来,所有的律法修正案例。 但是听到这话,他的目光一顿。 “所为何事?” 范福目光闪烁,但最终还是沉声道。 “不止一事,他们不仅想让您交出,金溪县县令羁押的囚犯陈建,还要求你在《长安报》上,为拆散陈家父女一事道歉。” 李讲笑了,将手上的书放在桌面。 这大概就是靖王,或者三皇子的手笔了。 抚尺论法,牵扯到大唐法家最强大的圣器。 此事兹事体大,不是像请天证一样,一鞠躬,将脑袋挂在腰间等圣人意志降临便可以开始。 抚尺论法从申请到通过,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 他们摆明了,连最后一段安稳的日子都不愿给李讲,所以才会派这么一群人来打扰李讲。 “带人把他们抓了,送去刑部,就说是在侯爵府前聚众闹事,必然的话可以抓一两个刺头收拾一下。” 李讲轻描淡写地说。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人,因为他们要么收了黑心钱替人办事,要么就是脑袋空空,认为全世界除了自己全都是蠢货。 只是,范福听到李讲的命令,难免有些迟疑,“少爷,这样激烈的应对,怕是只会引得外界更加不满……” 李讲平静道,“没事,就怕声音不够大。” “老奴明白了。”范福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李讲目送他离开,想了想,从乾坤袋中取出文印,翻阅了一下今天收到的消息。 密密麻麻,成百上千。 他掠过了很多,主要看那些重要的人的消息。 “你小子,真是不客气,我是说了天塌下来我顶着,可你还真要把天捅出窟窿?” 文相没好气的发来消息。 “哥,要不你回家?我们家的圣人还在,你若是进入了祠堂,他老人家不会袖手旁观的。”李恩也发来消息关心。 显然,这起事件之大,让李家也不得不上心。 “李讲,我不是说了,去洛阳之后,要步步小心,不要把路走窄吗?你这第一步怎么直接给我对上三大法司去了?” 青州,院长目瞪口呆。 李讲一一回复,告诉他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面前的桌子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皎洁的月色下,莫老毛发油光水亮,一双眼睛瑰丽如琥珀。 它盯着李讲的眼睛,眼神严肃又有些愤怒。 “你知道不知道,抚尺论法,从未有人成功过。” 巡天抚尺,那是圣器,象征着大唐的律法,所有律法的变更与效应都与它息息相关。 法家圣道强,它便强。 法家圣道衰,它便衰。 所以,它绝不可能,让一部能够影响到自己力量的法律,随意出台。 这场论法输了,李讲轻则被法家圣道诅咒,重则,当场因为挑衅法家圣道遭到抹杀!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讲察觉到莫老眼神中透露出的关心,他抬头看向窗外,眼神凝重,掷地有声的说。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第20章 哪吒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太大。 或许是因为,靖王一党在背后推波助澜。 在文相寿宴结束的第五天,三大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便通过了李讲的申请。 经多方商议后决定。 “十天后,抚尺论法,将为世安侯李讲一人开启!” 此消息一出,世人震撼,这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传出去后,注定没几个人能够保持冷静。 这日。 全国各地,皆有叹息声传出。 “完了,十天的时间能做什么?我们是不是准备该为李讲默哀了?” “他为什么要突然开启抚尺论法?我至今还没想通!” “李讲作为圣师学生,理所应当传扬文道,他看到了陈家父女一事,便注定不能沉默,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推出新法。” “可是,也没必要这么激进……” 太多人不希望李讲冒这个险了。 因为以李讲的才华,即便是稳扎稳打,他也会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完成接连晋升。 而抚尺论法…… 不得不说,太危险了,即便推法者是李讲,很多人也不认为他能够成功。 那可是大唐法家圣道的最强圣器,乃是衣家老祖的成道圣兵。 历经这么多年的举国蕴养,它的威力甚至比当初还要强大。 可想而知,这种级别的圣兵,器灵智慧有多么恐怖。 恐怕,就连法家大儒都不一定敢说,自己能够通过抚尺论法。 更别说李讲,在此之前甚至还没学习过法家知识了。 两者光是这样对比,胜负就好像已经出现。 人们根本想不出,李讲到底该如何赢下这一场论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世安侯府外,上百人聚众闹事,那副阵仗,路过的人光是听到都为李讲感到担心。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不出半刻,这些人便统统被最铁血的手段,直接镇压,送往了衙门。 当众人得知,这些人是因为陈建被捕,所以才去世安侯府抗议的时候。 群情激愤,民间就像是炸开了锅般。 “这些人没错!李讲这是在仗势欺人!” “我承认陈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毕竟是陈初初的父亲,这是陈家的家事,李讲有什么资格管?” “李讲抓人,既不符合律法,也不符合礼数,两头不占,他凭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孩子的父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讲这样无凭无据的插手别人的家事,他把自己当皇帝了吗?” “古来今往,儿女赡养父母天经地义,李讲这般丧心病狂,简直不当人子!” 现在的洛阳城,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可以说,李讲下令押送陈建入狱,这一件事直接踩在了不少人的红线上。 一时之间,全国各地都有人冒出来,急赤白脸的指责李讲。 大逆不道,六亲不认,忘恩负义,不当人子…… 太多的骂声了,几乎光凭口水就能淹死李讲。 不过,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为李讲撑腰。 “没有理由?陈建的女儿七岁就写出了第一首贯州诗,可现在呢?连登府都难,这一切都因为陈建!” “没错,若不是这个陈建贪图眼前之利,拒绝了一位大儒的好心,陈初初绝不会沦落到今天的下场。” “十岁,蕴灵境,这份资质有多强不用多说了?可她连一道极境都没有修炼出来,前路几乎断绝!” “我觉得李镇国做得很对,若真放任这样的行为,那天底下该有多少个‘陈初初’被残害?而且还是被亲生父亲的鼠目寸光所残害!” “那也应该从长计议,好言相劝,天底下哪有父母害孩子的?李讲就是做错了!” 大唐展开了一场浩浩荡荡的争论,观点大概分两种。 一部分人,认为李讲罔顾孝道,违背人伦,人人得而诛之。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李讲做的没错,再任由陈建行事,才是真真正正的害了陈初初。 起初,还有人不把这些声音当一回事。 但伴随着事情愈演愈烈,终于有读书人推算出来,恍然大悟,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这起事件,竟然逐渐形成了一种对“孝”的辩论。 什么才是“孝”? 是事事都听父母,百事父母为先,尽全力满足父母的一切要求才是孝? 还是说,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明辨是非,合理的尊重父母,才是孝? 人们各持观点,争吵不休。 但在这一件事情上,大多数人还是站在后一种角度,认为一味的满足父母的所有要求,结果只会导致事情越来越糟糕。 依照李讲所说,这是最蠢的一种方式,叫做“愚孝”。 “长安报,长安报!新的一期长安报上线了,只需五十文,有人买吗?” 清晨,又是新的一期《长安报》发行的日子,街道上传来孩子们清脆明亮的声音。 一些人听到后哭笑不得。 “好这个李镇国,我们为了他简直操碎了心,出谋划策至少数千条了?结果他倒好,该卖报卖报,该出文出文。” “哈哈哈哈,说明世安侯大人,根本就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他有自信,他有底气!” “诶,那边那个小孩,过来一下,我要买一份报纸。” “对对对,我也要买《长安报》,也不知道这一期的故事会是什么,上次的《画皮》,我看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很显然,外界的纷纷扰扰,舆论风波虽然大。 但是,对于一直为百姓切实谋福祉的李讲而言,支持者的心是很难改变的。 从《长安报》今天依旧火爆的销量,便能看出。 “咦,这次居然不是《聊斋》?” 有人第一时间翻开小说板,露出失望之色。 作为小说家之祖,小说家圣道开辟者,在这一条赛道上,李讲的《长安报》横扫一众模仿者,一骑绝尘。 每次《长安报》更新,都会有一大批忠实的读者,哪怕不为了他的诗作,也会为了上面的小说而购买。 结果,这些人却发现故事的前缀,没有标明“聊斋”二字。 这说明,这一次,是一篇新的小说。 “封神?这个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难不成是讲神仙的故事?” 人们看到这一次故事的前缀,纷纷眼前一亮。 虽说志怪小说诡异而又有点刺激。 但这毕竟是修仙世界,人们难免会对传说中的“神仙”,有种天然的向往。 “嗯?这个主角的名字真奇怪,居然叫哪吒,哈哈哈。” 第20章 哪吒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太大。 或许是因为,靖王一党在背后推波助澜。 在文相寿宴结束的第五天,三大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便通过了李讲的申请。 经多方商议后决定。 “十天后,抚尺论法,将为世安侯李讲一人开启!” 此消息一出,世人震撼,这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传出去后,注定没几个人能够保持冷静。 这日。 全国各地,皆有叹息声传出。 “完了,十天的时间能做什么?我们是不是准备该为李讲默哀了?” “他为什么要突然开启抚尺论法?我至今还没想通!” “李讲作为圣师学生,理所应当传扬文道,他看到了陈家父女一事,便注定不能沉默,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推出新法。” “可是,也没必要这么激进……” 太多人不希望李讲冒这个险了。 因为以李讲的才华,即便是稳扎稳打,他也会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完成接连晋升。 而抚尺论法…… 不得不说,太危险了,即便推法者是李讲,很多人也不认为他能够成功。 那可是大唐法家圣道的最强圣器,乃是衣家老祖的成道圣兵。 历经这么多年的举国蕴养,它的威力甚至比当初还要强大。 可想而知,这种级别的圣兵,器灵智慧有多么恐怖。 恐怕,就连法家大儒都不一定敢说,自己能够通过抚尺论法。 更别说李讲,在此之前甚至还没学习过法家知识了。 两者光是这样对比,胜负就好像已经出现。 人们根本想不出,李讲到底该如何赢下这一场论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世安侯府外,上百人聚众闹事,那副阵仗,路过的人光是听到都为李讲感到担心。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不出半刻,这些人便统统被最铁血的手段,直接镇压,送往了衙门。 当众人得知,这些人是因为陈建被捕,所以才去世安侯府抗议的时候。 群情激愤,民间就像是炸开了锅般。 “这些人没错!李讲这是在仗势欺人!” “我承认陈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毕竟是陈初初的父亲,这是陈家的家事,李讲有什么资格管?” “李讲抓人,既不符合律法,也不符合礼数,两头不占,他凭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孩子的父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讲这样无凭无据的插手别人的家事,他把自己当皇帝了吗?” “古来今往,儿女赡养父母天经地义,李讲这般丧心病狂,简直不当人子!” 现在的洛阳城,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可以说,李讲下令押送陈建入狱,这一件事直接踩在了不少人的红线上。 一时之间,全国各地都有人冒出来,急赤白脸的指责李讲。 大逆不道,六亲不认,忘恩负义,不当人子…… 太多的骂声了,几乎光凭口水就能淹死李讲。 不过,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为李讲撑腰。 “没有理由?陈建的女儿七岁就写出了第一首贯州诗,可现在呢?连登府都难,这一切都因为陈建!” “没错,若不是这个陈建贪图眼前之利,拒绝了一位大儒的好心,陈初初绝不会沦落到今天的下场。” “十岁,蕴灵境,这份资质有多强不用多说了?可她连一道极境都没有修炼出来,前路几乎断绝!” “我觉得李镇国做得很对,若真放任这样的行为,那天底下该有多少个‘陈初初’被残害?而且还是被亲生父亲的鼠目寸光所残害!” “那也应该从长计议,好言相劝,天底下哪有父母害孩子的?李讲就是做错了!” 大唐展开了一场浩浩荡荡的争论,观点大概分两种。 一部分人,认为李讲罔顾孝道,违背人伦,人人得而诛之。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李讲做的没错,再任由陈建行事,才是真真正正的害了陈初初。 起初,还有人不把这些声音当一回事。 但伴随着事情愈演愈烈,终于有读书人推算出来,恍然大悟,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这起事件,竟然逐渐形成了一种对“孝”的辩论。 什么才是“孝”? 是事事都听父母,百事父母为先,尽全力满足父母的一切要求才是孝? 还是说,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明辨是非,合理的尊重父母,才是孝? 人们各持观点,争吵不休。 但在这一件事情上,大多数人还是站在后一种角度,认为一味的满足父母的所有要求,结果只会导致事情越来越糟糕。 依照李讲所说,这是最蠢的一种方式,叫做“愚孝”。 “长安报,长安报!新的一期长安报上线了,只需五十文,有人买吗?” 清晨,又是新的一期《长安报》发行的日子,街道上传来孩子们清脆明亮的声音。 一些人听到后哭笑不得。 “好这个李镇国,我们为了他简直操碎了心,出谋划策至少数千条了?结果他倒好,该卖报卖报,该出文出文。” “哈哈哈哈,说明世安侯大人,根本就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他有自信,他有底气!” “诶,那边那个小孩,过来一下,我要买一份报纸。” “对对对,我也要买《长安报》,也不知道这一期的故事会是什么,上次的《画皮》,我看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很显然,外界的纷纷扰扰,舆论风波虽然大。 但是,对于一直为百姓切实谋福祉的李讲而言,支持者的心是很难改变的。 从《长安报》今天依旧火爆的销量,便能看出。 “咦,这次居然不是《聊斋》?” 有人第一时间翻开小说板,露出失望之色。 作为小说家之祖,小说家圣道开辟者,在这一条赛道上,李讲的《长安报》横扫一众模仿者,一骑绝尘。 每次《长安报》更新,都会有一大批忠实的读者,哪怕不为了他的诗作,也会为了上面的小说而购买。 结果,这些人却发现故事的前缀,没有标明“聊斋”二字。 这说明,这一次,是一篇新的小说。 “封神?这个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难不成是讲神仙的故事?” 人们看到这一次故事的前缀,纷纷眼前一亮。 虽说志怪小说诡异而又有点刺激。 但这毕竟是修仙世界,人们难免会对传说中的“神仙”,有种天然的向往。 “嗯?这个主角的名字真奇怪,居然叫哪吒,哈哈哈。” 第21章 哪吒闹海 樊府。 膳厅,四口人在一张餐桌上坐着,饭菜早已端上,喷香的气味伴随着热乎乎的白烟氤氲扩散,早已让人食指大动。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却无一个人敢动筷的。 孩子与女人时不时地偷瞄男人, 八月底,正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 可这个男人,在家却依然穿得整齐利索,一丝不苟。 端正挺直的背,不苟言笑的脸,他光是坐在那,便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女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老爷,要不咱别等大郎了?小妹肚子都响了。” “不行!” 樊兰不容分说道:“一家人吃饭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他说话的时候,门外激动万分的闯进一道身影。 “买到了,我买到了!” 青年激动万分挥舞着手里的报纸。 “你做什么去了?”樊兰冷冰冰的目光投来。 青年却仍旧沉浸在激动之中,手舞足蹈,完全没有看到母亲眼神的暗示。 “当然是买《长安报》去了,爹,娘,我跟你们说,这一次诗魔大人写的小说真是绝了,我猜啊,不久后必然发生层次跃迁,说不定能镇国……”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终于还是注意到了母亲的叹息,父亲越发阴沉的脸。 …… 这顿饭终于还是开吃了。 放下干干净净的饭碗,樊兰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委屈不已的儿子。 “记住了,家规三十遍,敢少抄一个字我就把你吊起来抽。” 说罢,樊兰一把抓起桌上的报纸,眉头紧蹙,“天天就知道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转身就走,青年欲语还休,最终还是闭嘴了。 女人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心疼,偷偷端起一碗鸡蛋羹跑去喂儿子。 “你说你也是,你不知道你爹是大理寺少卿吗?这段时间李讲与他们都闹成啥样了,你居然还敢带他的东西回家,真是欠揍。” 青年揉了揉皮开肉绽的屁股,笑比哭还要难看。 “那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好文章过不去啊,娘,李镇国的作品那么好,我不看岂不是要被人家甩在身后了?” 母亲哑口无言,最终只能挖下一大勺鸡蛋,塞进儿子嘴里。 “吃还堵不上你嘴。” —— 书房里。 樊兰一进门便将《长安报》扔进了废纸筒。 但才刚走两步,他就又转了回去,将其拿了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这桀骜不驯之徒,能写出什么样的故事。” 樊兰冷笑,他已知晓李讲在文相府上的新作,所以直接翻到了小说的板块。 “哪吒本是玉皇驾下大罗仙,身长六丈,首带金轮,三头九眼八臂,口吐青云,足踏盘石……” 这段话交代了哪吒的前世背景,乃是玉皇大帝座下的一位大罗金仙。 樊兰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做故事的开头,第一反应是震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不过很快,他便完成了情绪的转变。 “哗众取宠,怪不得受到这么多人追捧。”樊兰冷冰冰地说。 他继续往下看。 下一幕便来到了怀胎三年六月,却始终没有动静的殷夫人视角。 这一日,她大梦一场,看见一道人往自己怀里扔了一件东西,惊醒后腹痛万分,李靖当即唤人过来伺候夫人分娩。 之后,殷夫人便生出了一团肉球,李府上下一片混乱,都以为是一个妖怪。 结果,容光焕发间,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出现了。 这就是主角,哪吒的登场。 不得不说,看完这段剧情,樊兰难得安静了下来。 他也是文道修士,而且还是四极境的文道修士。 樊兰已经看出,完成这段剧情,笔力,想象力,缺一不可。 少了任何一点,李讲所创造的世界都无法让人代入。 很显然,李讲做到了。 樊兰不知不觉就看完了第一段剧情。 “有两下子,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不过光是这样,怕啊是贯州都不行,还镇国?” 樊兰不屑一顾,嗤之以鼻道。 “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要让哪吒大杀四方,惩恶扬善,最后成功飞升,回归天庭?” 他自以为已经看穿了李讲的套路,甚至开始大胆预测故事的后续发展。 樊兰接着往下看,忽然一笑。 “我就知道,这就动用老师赐予的混天绫,乾坤圈扒了龙王三太子的筋。” “虽说是夜叉先行动手,伤害哪吒,但如此野蛮霸道的复仇,倒也真是和作者本人的性格如出一辙。” “接下来呢?不会就要闹翻龙宫,展露身份了?呵呵。” 樊兰想到了八大世家,在青州压制李讲的那场官司。 关键时刻,李讲不就是亮出了李家的身份,才力挽狂澜? 所以,哪吒是不是也要亮出,太乙真人弟子身份了? “真没意思。” 樊兰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一直在往下看。 他心中为自己辩解,我知道我是对的,不过只是想亲眼印证一下罢了。 下一幕,敖广率兵来陈塘关兴师问罪,哪吒主动承认后,李靖夫妇既是担忧又是无奈。 看到哪吒主动去找太乙真人。 樊兰沾沾自喜道:“果然如此。” 在这一版本的剧情中,李讲为了剧情更加精炼,也为了让哪吒的形象更加正面化,思虑再三,还是将石矶娘娘的情节剔除。 所以,樊兰接下来看到的,便是敖广想要去天庭告状,结果路上被哪吒撞见,又被打了个半死。 盛怒之下,敖广请来三海龙王,足足四尊龙圣在天空兴风作浪。 霎那间,乌云满天,就要水淹陈塘关。 “啧啧,太乙真人要出面了?真是俗不可耐。” 樊兰不屑道,书中的设定,哪吒只不过是四极境,完全不可能是龙圣的对手。 然而,他才刚往下扫两眼,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因为,面对着四海龙王,李靖大步跨出,抓住哪吒的领子便将他高高提起。 “逆子!父母骨肉养了你,你反而连累父母,留你何用?” 樊兰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父亲居然要牺牲哪吒! 他忙不迭地往下看,结果满篇文章都是一个“杀”字。 那是四海龙王的咆哮,它们命令由李靖亲手灭杀自己的骨肉! 樊兰心中受到剧烈的冲击。 哪怕已经发现,自己猜错了,故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樊兰一目十行扫下去,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他想知道哪吒后面怎么了! 这一刻,纸页上的人物就好像活了过来一般。 才气在字里行间中氤氲,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俊秀如女孩般的小家伙,提起宝剑,斜指苍天。 他流着泪,胸口是满腔的不甘与怨气,用稚嫩的声音喝喊。 “爹爹,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我将骨肉还给你,我不连累陈塘关一草一木!” 随后, 哪吒挥剑自刎。 第21章 哪吒闹海 樊府。 膳厅,四口人在一张餐桌上坐着,饭菜早已端上,喷香的气味伴随着热乎乎的白烟氤氲扩散,早已让人食指大动。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却无一个人敢动筷的。 孩子与女人时不时地偷瞄男人, 八月底,正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 可这个男人,在家却依然穿得整齐利索,一丝不苟。 端正挺直的背,不苟言笑的脸,他光是坐在那,便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女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老爷,要不咱别等大郎了?小妹肚子都响了。” “不行!” 樊兰不容分说道:“一家人吃饭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他说话的时候,门外激动万分的闯进一道身影。 “买到了,我买到了!” 青年激动万分挥舞着手里的报纸。 “你做什么去了?”樊兰冷冰冰的目光投来。 青年却仍旧沉浸在激动之中,手舞足蹈,完全没有看到母亲眼神的暗示。 “当然是买《长安报》去了,爹,娘,我跟你们说,这一次诗魔大人写的小说真是绝了,我猜啊,不久后必然发生层次跃迁,说不定能镇国……”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终于还是注意到了母亲的叹息,父亲越发阴沉的脸。 …… 这顿饭终于还是开吃了。 放下干干净净的饭碗,樊兰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委屈不已的儿子。 “记住了,家规三十遍,敢少抄一个字我就把你吊起来抽。” 说罢,樊兰一把抓起桌上的报纸,眉头紧蹙,“天天就知道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转身就走,青年欲语还休,最终还是闭嘴了。 女人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心疼,偷偷端起一碗鸡蛋羹跑去喂儿子。 “你说你也是,你不知道你爹是大理寺少卿吗?这段时间李讲与他们都闹成啥样了,你居然还敢带他的东西回家,真是欠揍。” 青年揉了揉皮开肉绽的屁股,笑比哭还要难看。 “那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好文章过不去啊,娘,李镇国的作品那么好,我不看岂不是要被人家甩在身后了?” 母亲哑口无言,最终只能挖下一大勺鸡蛋,塞进儿子嘴里。 “吃还堵不上你嘴。” —— 书房里。 樊兰一进门便将《长安报》扔进了废纸筒。 但才刚走两步,他就又转了回去,将其拿了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这桀骜不驯之徒,能写出什么样的故事。” 樊兰冷笑,他已知晓李讲在文相府上的新作,所以直接翻到了小说的板块。 “哪吒本是玉皇驾下大罗仙,身长六丈,首带金轮,三头九眼八臂,口吐青云,足踏盘石……” 这段话交代了哪吒的前世背景,乃是玉皇大帝座下的一位大罗金仙。 樊兰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做故事的开头,第一反应是震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不过很快,他便完成了情绪的转变。 “哗众取宠,怪不得受到这么多人追捧。”樊兰冷冰冰地说。 他继续往下看。 下一幕便来到了怀胎三年六月,却始终没有动静的殷夫人视角。 这一日,她大梦一场,看见一道人往自己怀里扔了一件东西,惊醒后腹痛万分,李靖当即唤人过来伺候夫人分娩。 之后,殷夫人便生出了一团肉球,李府上下一片混乱,都以为是一个妖怪。 结果,容光焕发间,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出现了。 这就是主角,哪吒的登场。 不得不说,看完这段剧情,樊兰难得安静了下来。 他也是文道修士,而且还是四极境的文道修士。 樊兰已经看出,完成这段剧情,笔力,想象力,缺一不可。 少了任何一点,李讲所创造的世界都无法让人代入。 很显然,李讲做到了。 樊兰不知不觉就看完了第一段剧情。 “有两下子,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不过光是这样,怕啊是贯州都不行,还镇国?” 樊兰不屑一顾,嗤之以鼻道。 “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要让哪吒大杀四方,惩恶扬善,最后成功飞升,回归天庭?” 他自以为已经看穿了李讲的套路,甚至开始大胆预测故事的后续发展。 樊兰接着往下看,忽然一笑。 “我就知道,这就动用老师赐予的混天绫,乾坤圈扒了龙王三太子的筋。” “虽说是夜叉先行动手,伤害哪吒,但如此野蛮霸道的复仇,倒也真是和作者本人的性格如出一辙。” “接下来呢?不会就要闹翻龙宫,展露身份了?呵呵。” 樊兰想到了八大世家,在青州压制李讲的那场官司。 关键时刻,李讲不就是亮出了李家的身份,才力挽狂澜? 所以,哪吒是不是也要亮出,太乙真人弟子身份了? “真没意思。” 樊兰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一直在往下看。 他心中为自己辩解,我知道我是对的,不过只是想亲眼印证一下罢了。 下一幕,敖广率兵来陈塘关兴师问罪,哪吒主动承认后,李靖夫妇既是担忧又是无奈。 看到哪吒主动去找太乙真人。 樊兰沾沾自喜道:“果然如此。” 在这一版本的剧情中,李讲为了剧情更加精炼,也为了让哪吒的形象更加正面化,思虑再三,还是将石矶娘娘的情节剔除。 所以,樊兰接下来看到的,便是敖广想要去天庭告状,结果路上被哪吒撞见,又被打了个半死。 盛怒之下,敖广请来三海龙王,足足四尊龙圣在天空兴风作浪。 霎那间,乌云满天,就要水淹陈塘关。 “啧啧,太乙真人要出面了?真是俗不可耐。” 樊兰不屑道,书中的设定,哪吒只不过是四极境,完全不可能是龙圣的对手。 然而,他才刚往下扫两眼,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因为,面对着四海龙王,李靖大步跨出,抓住哪吒的领子便将他高高提起。 “逆子!父母骨肉养了你,你反而连累父母,留你何用?” 樊兰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父亲居然要牺牲哪吒! 他忙不迭地往下看,结果满篇文章都是一个“杀”字。 那是四海龙王的咆哮,它们命令由李靖亲手灭杀自己的骨肉! 樊兰心中受到剧烈的冲击。 哪怕已经发现,自己猜错了,故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樊兰一目十行扫下去,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他想知道哪吒后面怎么了! 这一刻,纸页上的人物就好像活了过来一般。 才气在字里行间中氤氲,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俊秀如女孩般的小家伙,提起宝剑,斜指苍天。 他流着泪,胸口是满腔的不甘与怨气,用稚嫩的声音喝喊。 “爹爹,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我将骨肉还给你,我不连累陈塘关一草一木!” 随后, 哪吒挥剑自刎。 第22章 剔骨还父,割肉还母 看到最后一幕,樊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猛然推开桌子腾地起身,心跳如鼓,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在原地快速的打转。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樊兰太不敢置信了,他怒吼着,甚至想要砸碎这张书桌。 可是,他很快又坐下,又看了那冲击十足的八个字。 割肉还母,剔骨还父! 多么震撼的字眼。 樊兰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感到眼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转,眼晕无比。 “李讲疯了,李讲真的疯了,他怎么敢这样写的?这是对礼道的大不敬,礼部会疯的!” 他从未想过,这则故事居然能发展到这一步。 从古至今,这是第一篇父与子产生激烈矛盾,甚至最后恩断义绝的故事。 李讲这是在宣传,与生父对抗的理念? 可他甚至找不出谁错了! 因为在李讲的这一版故事中,他将哪吒的形象正面化了,而一开始的夜叉,到后来的东海三太子,都塑造成了绝对的反派。 站在每一个人的立场,当时做出的决定,都绝对吻合他们的人设。 每一步决定,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壮烈,激昂,凄恻,扼腕!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樊兰终于有了一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事实证明, 他错了。 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因为,他不仅没有猜对故事之后的发展,而且还切切实实的,被李讲的小说给震撼到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把李讲的“小说家之祖”这一头衔放在眼里。 毕竟无论怎么看,与诗、词、歌赋等文体相比。 小说好像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直到今天,樊兰才发现。 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 若在李讲之后,大唐还能有人,写出类似于《哪吒闹海》的小说。 那这条圣道,迟早有一天会壮大,甚至与诗词歌赋并驾齐驱! “后文是什么……后文是什么……” 樊兰心惊肉跳,他有一种在看禁书的感觉。 他敢肯定,这一篇文章绝对会为李讲吸引来无数的麻烦,至少礼部很多人都会发疯,视李讲“大逆不道”。 樊兰深吸一口气,继续阅读。 这一次,他心悦诚服,将心中所有的偏见,固执都抛之脑后。 不再以带有敌意的目光,而是作为一个正常的读者,满心欢喜的阅读。 第四幕故事,讲述的是太乙真人心生不忍,终究还是在哪吒自刎时,以无上神通收走了他的真灵。 随后,太乙真人更是以混沌青莲,太初仙藕等仙道神物,为哪吒重新铸就了一具先天道胎,使得他还魂再生。 最终,复生后的哪吒修为大涨,突破圣人。 他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凭借一己之力,将四尊龙圣尽数抹杀,成功为民除害。 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 可是,看到“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 樊兰的心底,却升起了一阵强烈的空虚感,寂寞感。 一时之间,他就仿佛成为了一具失魂落魄,没有了前进目标的行尸走肉般。 “真不愧是李镇国……” 樊兰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摸索《长安报》的表面,叹服:“不出意外,《哪吒闹海》,必将轰动全国,镇国指日可待!” 他说这话的时候,底气非常肯定。 同时,又有一点脸热。 毕竟先前那般诋毁轻视李讲,结果看完了之后,自己的态度马上大转弯。 变脸如此迅速,即便房间里就自己一个人,樊兰也觉得有点丢脸。 “不过,这篇文章真的能流传到镇国的那一天?” 樊兰低语,他并不认为礼部会放任流传。 哪吒的故事,注定会给一大部分民众带来巨大的冲击。 “李讲真是疯了,他这是嫌身上的麻烦不够多?招惹了我们三大法司还不够,居然连礼部都要挑衅…” “该死啊,我竟然开始期待抚尺论法那一天了……” ———— 外面现在确实吵翻了天。 这一期的《长安报》,仅仅发行三个时辰,便在全国各地引发了不同程度的风波。 起初,人们只是好奇,这一次的小说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毕竟以往的《聊斋志异》,虽然也算好,但看过了《白蛇传奇》之后,总感觉少了那么几分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人们一直感慨,作为小说圣道的开辟读物,《白蛇传奇》应该就是李讲的巅峰之作了。 未来的日子,很难再看到类似的作品。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平凡至极的日子。 《哪吒闹海》来了。 刚一发布,便在各个年龄段的读者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一日,大街小巷,各个阴凉的地方,随处可见翻看《长安报》,如痴如醉的身影。 “你看快点,翻页啊!我看到下一幕了!” “等等,等等!你别动手翻,我还没看完呢。” “啊!这个李靖……我若是哪吒,定然恨死他了,这还是一个父亲吗?” “难评啊,至少对于陈塘关的百姓而言,李靖是一个好官。” 洛阳。 世安侯府。 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李可达,正带着一群鸭子在池塘里兴奋地扑腾。 莫老趴在书桌上,有些萎靡不振,宝石般剔透的大眼珠渗出眼泪,将眼眶附近的毛发都打湿了。 “该死的李讲,你写的臭书害得老子看哭了。” 莫老的眼泪掉在报纸上,它抬起头如同泄愤般,对着一旁盘子里的牛奶痛饮。 “慢点喝。”李讲揉了揉它的脑袋。 不久后,莫老喝完,嘴边沾着一圈雪白,说道:“不过你写这样的书,真的没问题吗?听说礼部那边老人都快气疯了。” “气,终究找不出什么毛病。”李讲顺手用纸替它擦了,漫不经心地说。 哪吒,华夏文明史上一颗无法忽视,绚烂夺目的明珠。 他代表着一种勇敢无畏,赤子之心的精神,从唐朝流传到现代,依旧被人津津乐道,口口相传。 可见影响力有多么的深远,惊人。 对于普通百姓,这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但对于某些礼部的老人而言。 李讲的这一篇小说,却像是一脚踩在了他们的红线,暴跳如雷。 因为,在李讲笔下的故事之中, 主角哪吒,用了最激烈的一种方式,对抗专横而软弱的父亲。 ——既然你说我的骨肉都属于你,那我便还给你!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第22章 剔骨还父,割肉还母 看到最后一幕,樊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猛然推开桌子腾地起身,心跳如鼓,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在原地快速的打转。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樊兰太不敢置信了,他怒吼着,甚至想要砸碎这张书桌。 可是,他很快又坐下,又看了那冲击十足的八个字。 割肉还母,剔骨还父! 多么震撼的字眼。 樊兰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感到眼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转,眼晕无比。 “李讲疯了,李讲真的疯了,他怎么敢这样写的?这是对礼道的大不敬,礼部会疯的!” 他从未想过,这则故事居然能发展到这一步。 从古至今,这是第一篇父与子产生激烈矛盾,甚至最后恩断义绝的故事。 李讲这是在宣传,与生父对抗的理念? 可他甚至找不出谁错了! 因为在李讲的这一版故事中,他将哪吒的形象正面化了,而一开始的夜叉,到后来的东海三太子,都塑造成了绝对的反派。 站在每一个人的立场,当时做出的决定,都绝对吻合他们的人设。 每一步决定,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壮烈,激昂,凄恻,扼腕!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樊兰终于有了一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事实证明, 他错了。 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因为,他不仅没有猜对故事之后的发展,而且还切切实实的,被李讲的小说给震撼到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把李讲的“小说家之祖”这一头衔放在眼里。 毕竟无论怎么看,与诗、词、歌赋等文体相比。 小说好像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直到今天,樊兰才发现。 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 若在李讲之后,大唐还能有人,写出类似于《哪吒闹海》的小说。 那这条圣道,迟早有一天会壮大,甚至与诗词歌赋并驾齐驱! “后文是什么……后文是什么……” 樊兰心惊肉跳,他有一种在看禁书的感觉。 他敢肯定,这一篇文章绝对会为李讲吸引来无数的麻烦,至少礼部很多人都会发疯,视李讲“大逆不道”。 樊兰深吸一口气,继续阅读。 这一次,他心悦诚服,将心中所有的偏见,固执都抛之脑后。 不再以带有敌意的目光,而是作为一个正常的读者,满心欢喜的阅读。 第四幕故事,讲述的是太乙真人心生不忍,终究还是在哪吒自刎时,以无上神通收走了他的真灵。 随后,太乙真人更是以混沌青莲,太初仙藕等仙道神物,为哪吒重新铸就了一具先天道胎,使得他还魂再生。 最终,复生后的哪吒修为大涨,突破圣人。 他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凭借一己之力,将四尊龙圣尽数抹杀,成功为民除害。 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 可是,看到“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 樊兰的心底,却升起了一阵强烈的空虚感,寂寞感。 一时之间,他就仿佛成为了一具失魂落魄,没有了前进目标的行尸走肉般。 “真不愧是李镇国……” 樊兰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摸索《长安报》的表面,叹服:“不出意外,《哪吒闹海》,必将轰动全国,镇国指日可待!” 他说这话的时候,底气非常肯定。 同时,又有一点脸热。 毕竟先前那般诋毁轻视李讲,结果看完了之后,自己的态度马上大转弯。 变脸如此迅速,即便房间里就自己一个人,樊兰也觉得有点丢脸。 “不过,这篇文章真的能流传到镇国的那一天?” 樊兰低语,他并不认为礼部会放任流传。 哪吒的故事,注定会给一大部分民众带来巨大的冲击。 “李讲真是疯了,他这是嫌身上的麻烦不够多?招惹了我们三大法司还不够,居然连礼部都要挑衅…” “该死啊,我竟然开始期待抚尺论法那一天了……” ———— 外面现在确实吵翻了天。 这一期的《长安报》,仅仅发行三个时辰,便在全国各地引发了不同程度的风波。 起初,人们只是好奇,这一次的小说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毕竟以往的《聊斋志异》,虽然也算好,但看过了《白蛇传奇》之后,总感觉少了那么几分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人们一直感慨,作为小说圣道的开辟读物,《白蛇传奇》应该就是李讲的巅峰之作了。 未来的日子,很难再看到类似的作品。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平凡至极的日子。 《哪吒闹海》来了。 刚一发布,便在各个年龄段的读者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一日,大街小巷,各个阴凉的地方,随处可见翻看《长安报》,如痴如醉的身影。 “你看快点,翻页啊!我看到下一幕了!” “等等,等等!你别动手翻,我还没看完呢。” “啊!这个李靖……我若是哪吒,定然恨死他了,这还是一个父亲吗?” “难评啊,至少对于陈塘关的百姓而言,李靖是一个好官。” 洛阳。 世安侯府。 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李可达,正带着一群鸭子在池塘里兴奋地扑腾。 莫老趴在书桌上,有些萎靡不振,宝石般剔透的大眼珠渗出眼泪,将眼眶附近的毛发都打湿了。 “该死的李讲,你写的臭书害得老子看哭了。” 莫老的眼泪掉在报纸上,它抬起头如同泄愤般,对着一旁盘子里的牛奶痛饮。 “慢点喝。”李讲揉了揉它的脑袋。 不久后,莫老喝完,嘴边沾着一圈雪白,说道:“不过你写这样的书,真的没问题吗?听说礼部那边老人都快气疯了。” “气,终究找不出什么毛病。”李讲顺手用纸替它擦了,漫不经心地说。 哪吒,华夏文明史上一颗无法忽视,绚烂夺目的明珠。 他代表着一种勇敢无畏,赤子之心的精神,从唐朝流传到现代,依旧被人津津乐道,口口相传。 可见影响力有多么的深远,惊人。 对于普通百姓,这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但对于某些礼部的老人而言。 李讲的这一篇小说,却像是一脚踩在了他们的红线,暴跳如雷。 因为,在李讲笔下的故事之中, 主角哪吒,用了最激烈的一种方式,对抗专横而软弱的父亲。 ——既然你说我的骨肉都属于你,那我便还给你!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第23章 礼部分裂 在小说里面,哪吒可以通过自刎的方式,来与自己的生父进行最激烈的诀别。 但在现实中呢? 这几乎不可能实现。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太乙真人作为师傅。 也不是所有师傅,都会愿意拿出“混沌青莲”、“太初仙藕”这种真实存在的神物,为徒弟重塑肉身。 所以,这注定只能是想象。 不过也正因为是想象,所以才会给人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 毕竟只要是封建王朝,那就肯定少不了,“父父子子”这种固定的人伦纲常。 在很多人看来,父母给予了儿女生命,那他们就应该心怀感激,理所应当的服从父母的一切指令。 否则,不只是父母,甚至就连周围人都会指责你“不孝”。 陈初初就是被这种思想影响太深,所以即便痛苦,她也不敢,甚至不知道应该摆脱父亲无休无止的索取。 或许,《哪吒闹海》依旧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因为事实上,即便哪吒自刎,将骨肉留下,重塑肉身,再次碰到李靖的时候。 这位天王,也依然会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逆子”。 在李靖看来,这是哪吒永生永世都逃不开的命债。 两人一日是父子,终生是父子,这是永远无法摆脱的关系。 不过有意思的是。 在原着中,哪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李靖杀意腾腾,数次出手想要将其杀了。 而李靖之所以需要时时刻刻托着宝塔,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防备哪吒。 否则很有可能下一秒,脑袋就要身处异处。 不过,即便李讲在书中,没有给出一个解决“父子”关系的答案。 毋庸置疑的是,他绝对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番对于“孝道”的讨论。 可以说,在大唐的任何一个时期,对于“孝”字的观点与声音,都没有这段时间多的。 全国各地,各种各样的声音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接连不断。 有读书人,甚至专门为此开展文会,广邀观点不同的文友前来赴会讨论。 “孝,礼之始也,一个人若是对父母都不尊敬,那你们凭什么认为,他会尊敬国家?尊敬法律?这样的人,只会危害他人!”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父母含辛茹苦的抚养你们长大,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 “有些人,狼子野心,大逆不道就算了,居然还煽动群众,尝试冲击礼法!人若无礼,那跟野兽有什么区别?你们想回到茹毛饮血的阶段?” 这些人,是传统孝道的坚定拥趸。 他们不一定是父母,还有一部分是子女,激烈的反对一切与他们相悖的观点。 在他们看来,甚至哪吒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种“离经叛道”。 有人曾怒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吒有什么资格决定自刎?他偿还父母这段时间的养育之恩了吗?自私自利!理应千刀万剐!” 也有人故作悲痛的说:“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是!” “作品的观念,绝对是与作者高度一致的。李镇国,你真的不打算说些什么吗?作为你的读者,我对你很失望!”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李讲的对立面。 尤其是一些年轻人,更是无比支持李讲。 “什么叫‘不尊敬父母’?难道不听从父母的话,就是不尊敬父母?难道父母叫你去杀人,你也去杀人?父母的话,不代表全对!” “就像陈初初所说的,除了父母之外,我们还应该拥有自己!这个‘自己’是什么?独立的判断!” 还有一些人,看完了《哪吒闹海》的故事后。 他们深深的爱上了“哪吒”这个角色。 许多人自发的拥护他,激烈发声。 “明明是龙族作恶,李靖当时不保护自己的儿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打算亲手杀了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 “没错,说句不好听的,我若是哪吒,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迫害,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未必会拔剑自刎!” …… 如果说。 在《伤仲永》出世之后,大唐各地就已经如同一团烈火,吵得沸沸扬扬。 李讲不想着灭火就算了,还在这个基础之上,抛出了一部《哪吒闹海》…… 一时之间,宛若烈火烹油。 整个大唐都炸了。 这天上朝,凡是礼部官员皆脸色阴沉,尤其是礼部尚书钱戍正。 一众官员看到他甚至不敢上前打招呼。 这个小老头,是出了名的固执刻板,经常发表一些向往古代的看法。 很难想象,大唐都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了。 在他的家里,女人依旧无法上桌吃饭,甚至就连日常生活的仪态,用词,神情,都有非常严厉的要求。 谁若是胆敢触犯,都将受到家法惩戒。 就是在这么一个家规森严的背景下。 钱戍正的儿子钱泞,却成为了李讲的铁杆粉丝,不仅加入了那个所谓的“爱讲”组织。 而且,钱泞还数次出入各大“孝道文会”,光明正大的表示支持李讲。 “据说他儿子腿都被他打断了,嘴里还嚷嚷着‘李讲无错’呢……”有人低声议论道。 关于这桩丑闻,早就传遍了洛阳城。 结果话还没说完。 他便看到,钱戍正投来阴冷的目光。 那人打了一个寒颤,当即低下了头。 这几日,外界都传疯了,因为《哪吒闹海》,礼部上下发生剧烈的震荡,直接分裂成了两派。 而且还是水火不容的两派。 有人怒不可遏,对《哪吒闹海》深恶痛绝,大声呵斥这是在妖言惑众。 说话时的那语气,那神态,仿佛恨不得把李讲撕了,以正礼法,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但也有人据理力争,再三强调这不过是一篇故事,而且还是一篇无比精彩的故事,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按道理来说,吵归吵,闹归闹,声音再大,也很难真正影响到礼部才是。 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礼部之中,两大侍郎之一的方侍郎,居然在仔细品读《伤仲永》和《哪吒闹海》后,宛若醍醐灌顶,立地突破! 此消息一经传出,世人皆震,没有什么比这种实打实的案例,更具有说服力了。 相比起来,一时之间仿佛所有的质疑声,反对声都失去了颜色,黯淡无光。 礼部尚书钱戍正脸色阴沉,他一步一步的走入大殿,最后,对着珠帘之后,龙椅之上的男人深深跪下。 “陛下,世安侯的《哪吒闹海》妖言惑众,离经叛道,悖逆人伦,危害深远,若放任流传,必将荼毒万民心灵。” “老臣愿以此身,恳请陛下降下惩罚!” 第23章 礼部分裂 在小说里面,哪吒可以通过自刎的方式,来与自己的生父进行最激烈的诀别。 但在现实中呢? 这几乎不可能实现。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太乙真人作为师傅。 也不是所有师傅,都会愿意拿出“混沌青莲”、“太初仙藕”这种真实存在的神物,为徒弟重塑肉身。 所以,这注定只能是想象。 不过也正因为是想象,所以才会给人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 毕竟只要是封建王朝,那就肯定少不了,“父父子子”这种固定的人伦纲常。 在很多人看来,父母给予了儿女生命,那他们就应该心怀感激,理所应当的服从父母的一切指令。 否则,不只是父母,甚至就连周围人都会指责你“不孝”。 陈初初就是被这种思想影响太深,所以即便痛苦,她也不敢,甚至不知道应该摆脱父亲无休无止的索取。 或许,《哪吒闹海》依旧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因为事实上,即便哪吒自刎,将骨肉留下,重塑肉身,再次碰到李靖的时候。 这位天王,也依然会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逆子”。 在李靖看来,这是哪吒永生永世都逃不开的命债。 两人一日是父子,终生是父子,这是永远无法摆脱的关系。 不过有意思的是。 在原着中,哪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李靖杀意腾腾,数次出手想要将其杀了。 而李靖之所以需要时时刻刻托着宝塔,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防备哪吒。 否则很有可能下一秒,脑袋就要身处异处。 不过,即便李讲在书中,没有给出一个解决“父子”关系的答案。 毋庸置疑的是,他绝对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番对于“孝道”的讨论。 可以说,在大唐的任何一个时期,对于“孝”字的观点与声音,都没有这段时间多的。 全国各地,各种各样的声音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接连不断。 有读书人,甚至专门为此开展文会,广邀观点不同的文友前来赴会讨论。 “孝,礼之始也,一个人若是对父母都不尊敬,那你们凭什么认为,他会尊敬国家?尊敬法律?这样的人,只会危害他人!”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父母含辛茹苦的抚养你们长大,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 “有些人,狼子野心,大逆不道就算了,居然还煽动群众,尝试冲击礼法!人若无礼,那跟野兽有什么区别?你们想回到茹毛饮血的阶段?” 这些人,是传统孝道的坚定拥趸。 他们不一定是父母,还有一部分是子女,激烈的反对一切与他们相悖的观点。 在他们看来,甚至哪吒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种“离经叛道”。 有人曾怒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吒有什么资格决定自刎?他偿还父母这段时间的养育之恩了吗?自私自利!理应千刀万剐!” 也有人故作悲痛的说:“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是!” “作品的观念,绝对是与作者高度一致的。李镇国,你真的不打算说些什么吗?作为你的读者,我对你很失望!”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李讲的对立面。 尤其是一些年轻人,更是无比支持李讲。 “什么叫‘不尊敬父母’?难道不听从父母的话,就是不尊敬父母?难道父母叫你去杀人,你也去杀人?父母的话,不代表全对!” “就像陈初初所说的,除了父母之外,我们还应该拥有自己!这个‘自己’是什么?独立的判断!” 还有一些人,看完了《哪吒闹海》的故事后。 他们深深的爱上了“哪吒”这个角色。 许多人自发的拥护他,激烈发声。 “明明是龙族作恶,李靖当时不保护自己的儿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打算亲手杀了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 “没错,说句不好听的,我若是哪吒,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迫害,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未必会拔剑自刎!” …… 如果说。 在《伤仲永》出世之后,大唐各地就已经如同一团烈火,吵得沸沸扬扬。 李讲不想着灭火就算了,还在这个基础之上,抛出了一部《哪吒闹海》…… 一时之间,宛若烈火烹油。 整个大唐都炸了。 这天上朝,凡是礼部官员皆脸色阴沉,尤其是礼部尚书钱戍正。 一众官员看到他甚至不敢上前打招呼。 这个小老头,是出了名的固执刻板,经常发表一些向往古代的看法。 很难想象,大唐都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了。 在他的家里,女人依旧无法上桌吃饭,甚至就连日常生活的仪态,用词,神情,都有非常严厉的要求。 谁若是胆敢触犯,都将受到家法惩戒。 就是在这么一个家规森严的背景下。 钱戍正的儿子钱泞,却成为了李讲的铁杆粉丝,不仅加入了那个所谓的“爱讲”组织。 而且,钱泞还数次出入各大“孝道文会”,光明正大的表示支持李讲。 “据说他儿子腿都被他打断了,嘴里还嚷嚷着‘李讲无错’呢……”有人低声议论道。 关于这桩丑闻,早就传遍了洛阳城。 结果话还没说完。 他便看到,钱戍正投来阴冷的目光。 那人打了一个寒颤,当即低下了头。 这几日,外界都传疯了,因为《哪吒闹海》,礼部上下发生剧烈的震荡,直接分裂成了两派。 而且还是水火不容的两派。 有人怒不可遏,对《哪吒闹海》深恶痛绝,大声呵斥这是在妖言惑众。 说话时的那语气,那神态,仿佛恨不得把李讲撕了,以正礼法,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但也有人据理力争,再三强调这不过是一篇故事,而且还是一篇无比精彩的故事,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按道理来说,吵归吵,闹归闹,声音再大,也很难真正影响到礼部才是。 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礼部之中,两大侍郎之一的方侍郎,居然在仔细品读《伤仲永》和《哪吒闹海》后,宛若醍醐灌顶,立地突破! 此消息一经传出,世人皆震,没有什么比这种实打实的案例,更具有说服力了。 相比起来,一时之间仿佛所有的质疑声,反对声都失去了颜色,黯淡无光。 礼部尚书钱戍正脸色阴沉,他一步一步的走入大殿,最后,对着珠帘之后,龙椅之上的男人深深跪下。 “陛下,世安侯的《哪吒闹海》妖言惑众,离经叛道,悖逆人伦,危害深远,若放任流传,必将荼毒万民心灵。” “老臣愿以此身,恳请陛下降下惩罚!” 第24章 尚书告老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仿佛卷起了一阵秋风。 死寂中,仿佛有抹杀生机的寒意流转。 所有官员都以为,李讲会倒在三天后的抚尺论法。 谁能想到,这论法还没开始,礼部尚书就已经坐不住了,对着李讲便挥动了第一刀。 而且还是非同小可的一刀。 “愿以此身”是什么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 钱戍正这个老匹夫……简直将自己苦心积累了一辈子的官声都推上了赌桌,只为了能够将李讲从马上击落。 多狠的一击啊,可见礼部这段时间真的被李讲气疯了。 尤其是这个几乎时时刻刻,都想要将一些繁文缛节重现于世的老头,恐怕心底的愤怒只多不少。 一些文相党派的官员一脸阴沉。 因为如今的李讲,几乎已经成为文相钦点的台前代言人。 他的形象,他的声誉,将直接关乎到大唐文道的颜面。 所以,他们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决不能让这个老东西,在抚尺论法之前,乱了李讲的心! 文相告病,这几日远离朝堂。 户部尚书正打算上前,结果却看到钱戍正的身后,走出了一道身影。 “陛下,微臣以为,钱尚书所言,危言耸听,夸大其词,有刻意打压诋毁我大唐侯爵之嫌!” 相比钱戍正,这个男人的面容很年轻,大概四十左右,气质与样貌没什么特殊的。 真正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份。 此人穿着礼部的官服,乃是当今礼部右侍郎,方琛! 众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礼部果然分裂了,这方琛本来属于中间派,可却因为读了李讲的文章而福灵心至,就地突破。 这么一来,即便两人从未见过,甚至连联系都没有,也扯上了关系。 他必须要帮助李讲。 一方面,对于方琛,李讲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半位老师。 而另一方面,他不可能看着李讲的文章受到玷污,否则读了文章突破后的他算什么? 所以,无论是出于哪个层面,他都必须要为了李讲,与自己的顶头上司对抗。 钱戍正的脸色很难看。 被文武百官看见自己御下无力也就罢了,偏偏陛下还在场。 这叫他如何下的来台? 他目光扫过方琛,杀意腾腾,但紧接着就从袖袍中取出一份奏折,两手奉上道: “陛下,今日之事,绝非微臣一人私心。礼部上下,有超过半数官员,都对《哪吒闹海》感到惊恐,毫无疑问,这是一篇会危害扭曲民众观念的毒文!” 钱戍正深深叩首:“陛下,微臣以为,务必即刻销毁这一期所有《长安报》,并且严惩作者!”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便噗通一声。 方琛也跪了下来,同样高声道:“陛下,若一篇登府文章,会因为一个部门半数官员的反对而遭到抵制销毁,那我大唐读书人,必将人人自危。” “长此以往,文道还如何发展?大唐还如何发展?此先河断不可开啊陛下,否则后患无穷!” 钱戍正恨得牙关紧咬。 他之所以会让半数官员联名上奏,反对《哪吒闹海》,弹劾李讲。 那是因为他想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必须尽快行动。 可是,却正好被方琛抓住了重点,从而影射他这是想携大势,威逼陛下做决定。 钱戍正目欲喷火,他与这位手下也算共事多年,直到今天他才深刻明白。 什么叫“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远处仿佛有一阵风吹来,珠帘轻轻摇晃,碰撞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文武百官皆沉默,两人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余人都不想贸然插嘴,以免引火烧身。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地看向了那道龙椅之上的身影。 唐帝不语,食指轻叩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似乎在思量。 就在所有人都精心等待着圣裁的时候,忽然,外面的世界卷起了一阵汹涌的波动。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是修士,几乎在一瞬间就觉察到了异样。 龙椅的一旁,曾去过青州,为李讲送册封圣旨的刘公公,如鬼魅般出现在殿前,随后又回到龙椅身边。 “陛下,这气息……好像来自世安侯府。” 刘公公声音压得很低,但却并非是传音。 所以,在场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文武百官心底皆是咯噔一下,忍不住蹙眉。 李讲初来乍到的时候,在世安侯府闭门不出将近一个月。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知道了利害,收拢了爪牙。 谁能想到,一场文相寿宴,此子便彻底撕开了伪装,引发轩然大波。 文成惊圣,抚尺论法,孝道之争…… 桩桩件件,都是足以震动全国的大事件。 而且明明这边还在弹劾他,相信消息也早就传了出去。 可他还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居然又闹出了新的风波…… 众人感到头疼无比,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下来? “噢?怎么了?”陛下淡道。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家常。 刘公公顿了顿,道:“《哪吒闹海》层次跃迁,如今已经是‘贯州’级别的小说了。” 此言一出,宛若一道晴天霹雳般打在钱戍正的头顶。 众人只听见啪嗒一声,他双手抬举的奏折竟然直接摔在了地上。 方琛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惊喜之色。 而反观钱戍正,一张脸则是生气全无,心如死灰。 他可以打压一部登府作品,但却绝对打压不了贯州级别的作品。 因为到了贯州之后,便会引发天道震动,赐下虹光。 这相当于天道都认可了这部作品,无论在哪一个国家,这种作品都值得读书人尊重。 得知这一切后,钱戍正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在朝堂这边,自己费尽心机的弹劾李讲,甚至连“愿以此身”这种话都扔了出来,只为了能够将《哪吒闹海》挫骨扬灰。 可李讲呢? 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相隔几十里外,轻飘飘的一个层次跃迁,便粉碎了自己迄今为止所有的布置。 输了。 一败涂地。 意识到这一点的钱戍正满心苦涩。 他留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百道身影如静默的白杨林立在这。 明天便看不到这幅场景了…… 钱戍正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在大殿的砖瓦上留下一抹鲜红,痛哭流涕。 “微臣钱戍正,老眼昏花,目光短浅,险些酿成大错。恳请陛下看在微臣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最后一次施恩,恩准微臣告老还乡!” 唐帝看着地上的钱戍正缓缓起身,眸光冷淡,转身离开。 “准!” 第24章 尚书告老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仿佛卷起了一阵秋风。 死寂中,仿佛有抹杀生机的寒意流转。 所有官员都以为,李讲会倒在三天后的抚尺论法。 谁能想到,这论法还没开始,礼部尚书就已经坐不住了,对着李讲便挥动了第一刀。 而且还是非同小可的一刀。 “愿以此身”是什么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 钱戍正这个老匹夫……简直将自己苦心积累了一辈子的官声都推上了赌桌,只为了能够将李讲从马上击落。 多狠的一击啊,可见礼部这段时间真的被李讲气疯了。 尤其是这个几乎时时刻刻,都想要将一些繁文缛节重现于世的老头,恐怕心底的愤怒只多不少。 一些文相党派的官员一脸阴沉。 因为如今的李讲,几乎已经成为文相钦点的台前代言人。 他的形象,他的声誉,将直接关乎到大唐文道的颜面。 所以,他们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决不能让这个老东西,在抚尺论法之前,乱了李讲的心! 文相告病,这几日远离朝堂。 户部尚书正打算上前,结果却看到钱戍正的身后,走出了一道身影。 “陛下,微臣以为,钱尚书所言,危言耸听,夸大其词,有刻意打压诋毁我大唐侯爵之嫌!” 相比钱戍正,这个男人的面容很年轻,大概四十左右,气质与样貌没什么特殊的。 真正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份。 此人穿着礼部的官服,乃是当今礼部右侍郎,方琛! 众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礼部果然分裂了,这方琛本来属于中间派,可却因为读了李讲的文章而福灵心至,就地突破。 这么一来,即便两人从未见过,甚至连联系都没有,也扯上了关系。 他必须要帮助李讲。 一方面,对于方琛,李讲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半位老师。 而另一方面,他不可能看着李讲的文章受到玷污,否则读了文章突破后的他算什么? 所以,无论是出于哪个层面,他都必须要为了李讲,与自己的顶头上司对抗。 钱戍正的脸色很难看。 被文武百官看见自己御下无力也就罢了,偏偏陛下还在场。 这叫他如何下的来台? 他目光扫过方琛,杀意腾腾,但紧接着就从袖袍中取出一份奏折,两手奉上道: “陛下,今日之事,绝非微臣一人私心。礼部上下,有超过半数官员,都对《哪吒闹海》感到惊恐,毫无疑问,这是一篇会危害扭曲民众观念的毒文!” 钱戍正深深叩首:“陛下,微臣以为,务必即刻销毁这一期所有《长安报》,并且严惩作者!”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便噗通一声。 方琛也跪了下来,同样高声道:“陛下,若一篇登府文章,会因为一个部门半数官员的反对而遭到抵制销毁,那我大唐读书人,必将人人自危。” “长此以往,文道还如何发展?大唐还如何发展?此先河断不可开啊陛下,否则后患无穷!” 钱戍正恨得牙关紧咬。 他之所以会让半数官员联名上奏,反对《哪吒闹海》,弹劾李讲。 那是因为他想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必须尽快行动。 可是,却正好被方琛抓住了重点,从而影射他这是想携大势,威逼陛下做决定。 钱戍正目欲喷火,他与这位手下也算共事多年,直到今天他才深刻明白。 什么叫“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远处仿佛有一阵风吹来,珠帘轻轻摇晃,碰撞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文武百官皆沉默,两人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余人都不想贸然插嘴,以免引火烧身。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地看向了那道龙椅之上的身影。 唐帝不语,食指轻叩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似乎在思量。 就在所有人都精心等待着圣裁的时候,忽然,外面的世界卷起了一阵汹涌的波动。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是修士,几乎在一瞬间就觉察到了异样。 龙椅的一旁,曾去过青州,为李讲送册封圣旨的刘公公,如鬼魅般出现在殿前,随后又回到龙椅身边。 “陛下,这气息……好像来自世安侯府。” 刘公公声音压得很低,但却并非是传音。 所以,在场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文武百官心底皆是咯噔一下,忍不住蹙眉。 李讲初来乍到的时候,在世安侯府闭门不出将近一个月。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知道了利害,收拢了爪牙。 谁能想到,一场文相寿宴,此子便彻底撕开了伪装,引发轩然大波。 文成惊圣,抚尺论法,孝道之争…… 桩桩件件,都是足以震动全国的大事件。 而且明明这边还在弹劾他,相信消息也早就传了出去。 可他还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居然又闹出了新的风波…… 众人感到头疼无比,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下来? “噢?怎么了?”陛下淡道。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家常。 刘公公顿了顿,道:“《哪吒闹海》层次跃迁,如今已经是‘贯州’级别的小说了。” 此言一出,宛若一道晴天霹雳般打在钱戍正的头顶。 众人只听见啪嗒一声,他双手抬举的奏折竟然直接摔在了地上。 方琛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惊喜之色。 而反观钱戍正,一张脸则是生气全无,心如死灰。 他可以打压一部登府作品,但却绝对打压不了贯州级别的作品。 因为到了贯州之后,便会引发天道震动,赐下虹光。 这相当于天道都认可了这部作品,无论在哪一个国家,这种作品都值得读书人尊重。 得知这一切后,钱戍正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在朝堂这边,自己费尽心机的弹劾李讲,甚至连“愿以此身”这种话都扔了出来,只为了能够将《哪吒闹海》挫骨扬灰。 可李讲呢? 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相隔几十里外,轻飘飘的一个层次跃迁,便粉碎了自己迄今为止所有的布置。 输了。 一败涂地。 意识到这一点的钱戍正满心苦涩。 他留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百道身影如静默的白杨林立在这。 明天便看不到这幅场景了…… 钱戍正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在大殿的砖瓦上留下一抹鲜红,痛哭流涕。 “微臣钱戍正,老眼昏花,目光短浅,险些酿成大错。恳请陛下看在微臣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最后一次施恩,恩准微臣告老还乡!” 唐帝看着地上的钱戍正缓缓起身,眸光冷淡,转身离开。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