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异闻》 第1章 【绣楼】 面前是一座没有楼梯的绣楼。 楼上门窗紧闭。 楼下的厢房足足排了五间，是丫鬟女仆们的居所。 红砖和楼上的红色的木质栅栏鲜艳而沉重，每一块砖上都雕着福禄寿喜的图案，彰显着主人家的财力与富贵。 但明明奢华大气的绣楼给人的感觉却莫名的阴森压抑。 楼下穿着现代服装的人们还在盯着这过分豪华的绣楼打量。 旁边的房间走出来一个古代管家装扮的人。 他身上带着年代的腐朽气味，满脸微笑的朝众人说道：“七天后小姐就满十六了，欢迎诸位来宾参加小姐的抛绣球招亲，届时所有来到镇上的人都可以来接绣球。老爷给大家安排好了客房，每日早上和中午膳堂会提供饭食，希望大家吃好喝好。” 这时，一花臂男直接上前，拎着管家的领子，问道：“鬼在哪？”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顾司突然就来到了一个地方。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唯有一个方向闪烁着微弱的星光。 他回首望去，眼前尽是一片漆黑，然而却有无尽的恐惧如潮水般从黑暗中涌现，向他袭来，将他往前驱赶。 一个念头凭空出现在他脑海中：去有光的地方。 为了摆脱恐惧的束缚，他别无选择，只能朝着那光芒走去。 走近后才发现光的源头是一扇门，那门凭空独自伫立在平地上，发着溶溶的白色微光。 顾司站在门前，门突然就开了，里面是一间灯火通明的明亮房间。 这种视觉就很奇妙，凭空伫立的门，外面是黑暗，里面的光明。它仿佛并不是门，而是一条分界线。 顾司迟疑片刻，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光映出少年的面庞，他看上去不过十六岁，长相清隽乖巧，眼神清澈但疲惫。 这间屋子从里面看呈八边形，像是个八卦，里面没有灯，却很亮，整个屋子都是纯白色，每一面墙上都贴了张纸，标题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超度须知。 顾司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近去看上面的内容。 上面写着：由于出生率低，灵魂滞留过多，冥府负荷过大，故采取功德复生制为冥府减负，来到此处的人都是生前功德不够投胎者，超度恶鬼累积一百功德分则可以复生 看见这些文字，顾司的头忽然刺痛起来，有一些消失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捂着头痛苦的闷哼一声。 他想起来了，他出车祸了，和父亲继母一起，全家人整整齐齐。 所以他在车祸中死了？那他的父母呢？也会来这里吗？ 这间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一个男人盘膝坐在角落，那人身旁放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包上搭着厚实的羽绒服。他穿着丝质的白衬衣，黑色的裤子，面对着墙，微低着头。 如果说有的人美在皮，有的人美在骨，这个人应该就属于后者，只是看见他的背影，你就能领悟到他濯心隽逸的风姿。 他盘膝坐在那，就像古老神庙中最完美端庄的艺术雕塑，散发着一股出尘的气质，明明坐在那，却又像离人千里之外，可望而不可及。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发现了有人看他，忽然偏过头，轻声说了句：“你也死了啊。好巧” 这一回眸，顾司便看见了那个年轻男人的长相，他的长相与他的背影完全匹配，惊为天人这个形容词大概就是为这人量身打造。他坐在那就仿佛有聚光灯凝聚在他的身上，原本亮堂堂的屋子那一瞬竟然没那男人身上自带的光彩夺目。 顾司站着与那坐着的人对视，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一眼万年。 虽感觉这人显得很没有社交水平，打个招呼就像没话找话，顾司还是礼貌的应了声：“是啊，好巧” 门又开了，进来了一男一女，手挽着手，似乎是一对小情侣。 他们一进来目光就黏在了那个长相惊为天人的男人身上，女孩一脸兴奋道：“太帅了！我就说是那种随机挑选路人参与的综艺，这人肯定就是金主新捧的小明星！”她又看了眼顾司嘟囔了句：“这个也不错，纯真清冷小奶狗但我还是更喜欢那一个，粉爱豆要专一的嘛。”她对着男人绽开一个垂涎的笑容：“小哥哥微博哪个？我粉你。你绝对会红的” 女孩子的手往裤子口袋里掏了掏，但什么都没掏出来，她又嘟囔着：“这节目组怎么办事的，小糊咖不就是要曝光率要人粉吗？怎么收手机呢” 那个男人仿若未闻，又将头转了回去。继续一副面壁的姿态。他背脊笔直，坐的端正，竟莫名带了一种从容不迫的威仪。 而男孩子已经看见了那些贴在墙上的告示，惊慌的喊道：“我们是死了吗？我们是死了吗？我们不是在爬山吗？” 女孩子听到他的喊叫也跑了过来，看着告示满脸不屑：“噱头罢了。我们肯定是被节目组的无良工作人员打了闷棍后用袋子蒙住头带到这来的，这屋子里肯定到处是隐藏摄像头想拍我们惊恐的囧态，可惜他们想不到，姐浑身都是胆！” 咯吱—— 门又被推开，带进了一阵寒风，这次是十来个人一起进来，他们穿的很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最先进来的中年人缩着脖子搓着手，一副自来熟得模样，朝着那两个新进来的年轻人说：“好冷啊，一路都是黑漆漆的，总算看见点光。借你们的屋子坐会你们不介意？” 他以为这屋子是眼前的年轻人的，嘴里有礼貌得说借，实际上屁股已经找地坐了下来，显然，即便被拒绝他也是不会走的， 他身后的十来个人没有说话，但也跟着坐了下来。 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男孩惊慌的心绪反倒是稍稍安定，他小声的问那个中年人：“你们还记得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中年人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说：“我们是旅行团的，正坐着缆车悠哉悠哉地欣赏雪景呢，突然一个恍惚就到这了，还以为是被林子里的小精小怪捉弄了，摸黑走了好久才瞅见你们这有光，就赶紧过来了。这是啥地方啊？” 顾司琢磨着很多书中说人死了不知道自己死了看来是真的，他们包括自己刚来的时候都没有死前最后的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记起来了，难道是要在这待一会？可那对年轻的男女也待了一会了，似乎也没有忆起这些。 咯吱—— 门再次开了，进来了两个衣着考究保养得当的中年男女，女人一看见顾司眼睛就瞪圆了，指着他破口骂道：“扫把星，你干的好事！这什么鬼地方！我就知道你个小瘪犊子不安好心想害我们替你那不守妇道妈报仇！” 她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举起手就要扇顾司的脸。 人们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纷纷竖起耳朵。 啪——顾司没有躲，脸被打偏过去，实实的接下了这一耳光。 “小孩子不懂事，别动手啊。”见她动手，有一六十来岁的阿婆上来开口劝。 和阿婆一起的老先生也蹒跚地上来拉了下女人，想制止她继续发疯打人。 女人甩开他的手像是疯了一样骂道：“十六岁了小什么小！他就是个孽障！当初有大师给他算过，荧惑灾星！” 那个自来熟的中年人正色道：“啥孽障灾星，封建迷信能信才怪呢！那些人还天天拜神呢，他们又有谁见过神吗？都是些大忽悠。” 嗯？你刚刚不是还在说被精怪捉弄了吗？ 女人一时没想到反驳的话，但眼神更加愤怒，她趾高气昂的叉着腰，继续吐出难听的词汇，手指着顾司的面门滔滔不绝的辱骂。 扫把星，贱人，没人要的垃圾，恶毒的杂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狗娘养的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恶意和攻击性，毫无节制地喷涌而出。她的声音又尖锐又刺耳，仿佛要将顾司撕裂。 嘭—— 沙包大的拳头塞住女人口吐芬芳的嘴，疯狠的锤掉了她几颗牙。另一只手猛的抓着她的长发猛得往墙上磕，一下，两下 瞬间形势逆转，女人停止谩骂，哀嚎连连，跪地求饶 第2章 冥府直通车 下一刻，顾司从幻想中回神。 哪怕他都想撕烂那聒噪女人的嘴了，他还是忍着，顾司默默地告诉自己不善良不乖的孩子是不会被爱的。 露出委屈的神情看向女人身后的那个男人。 “爸”被辱骂了许久的顾司轻声喊着。 顾司的父亲头发梳的油亮，西装笔挺，一副商业精英装扮。听见他开口，立刻面露厌恶。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你克死了你亲妈，出生后我做生意也亏本，这可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现在竟然把我弄这来。果然，就不该让你这心肠歹毒的混蛋出生！” 中年人一脸不屑道：“咋地，你孩子是精怪还是会乾坤大挪移？把你弄过来？竟然还有父母将失败的原因归于子女，什么人啊是？” 顾司的父亲瞥了中年人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鎏金名片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扔给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狐疑的接过名片看见上面的名字，眼瞬间冒起亮光，眼神由原先的不屑变得谄媚起来：“石油大亨顾名新吗！可不是，瞧着眼熟，您刚上过富豪访谈！那您找的大师肯定靠谱，绝对不是江湖骗子。对了，您也喜欢旅游啊？我们旅行社现在有个至尊富豪雪山古城深度游套餐，您和夫人有没有兴趣？双人报名还送雪貂地毯呢！” 他见顾名新对推销无动于衷，又继续投其所好套进关系：“您会来这不会就是这小扫把星引来的精怪迷了眼？听说灾星都和山精野怪和邪祟有道不明的关系” 顾名新狐疑道：“精怪？我开车送这混蛋去学校，就被他弄到这鬼地方了！真是邪门了！” 中年人继续拍着马屁：“顾老板真是爱子心切啊，这么大了上学还要亲自送他” 人一旦有了权钱，呼吸都能被人抓着拍马屁。这样拍马屁的人顾名新见多了，他懒得理睬那没话找话的中年人。 顾司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着，这是他记忆中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见到他父亲和继母。 父亲生分邀他在酒店见面，对方和客户在吃饭，他站在外面等他。 他的母亲在他出生前就和父亲离婚了，又在生他之后没多久就死了，他没有外公外婆，跟着一个阿姨长到懂事。 阿姨有自己的孩子，她毫不掩饰她阿姨的身份，对他也不怎么样，自他记事起，就有做不完的家务和挨不完的打等着他。而饭菜都是吃剩下的，没有剩下便没得吃。她带了他几年后，发现他的父亲真的不管他，就卷了母亲留下的钱款跑了。 顾司虽然没见过太多世面，但凭着本能和比同龄人稍高的心智无师自通了示弱和装可怜，他很小就会察言观色，知道如何了解别人想什么，也知道怎么样做才能讨别人喜欢。 在酒店时，他觉得自己需要表现表现，告诉父亲他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他装成服务员的模样参与对方的酒会，搜肠刮肚的让他的客户开心了，或许是生意谈成了，他的父亲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并对他说：“要上高中了，我给你找个好私立学校。” 开学那天父亲突发奇想要送他，继母不愿意，但父亲执意要送他，继母于是也跟来了。 他以为自己要过上有家有钱的好日子了，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个不值得被爱的灾星，这不，一家人直接坐了冥府直通车。 继母依旧恶狠狠的盯着顾司，她对顾司的怨恨来源很简单。 一个字，钱。 顾名新找情人她不在意，离婚更是不可能离婚的。 他找他的情人，她有她的手段。 她的手段让顾名新情人们诞下的私生子不是早逝，就是非亲生。十几年过去了，后继无人的顾名生硬生生的想到了这个被他抛弃了十几年的前妻之子。 继母只恨自己没早些将这小混蛋处理掉。 好在天也助她。顾名新终是看清了小混蛋阴险狡诈的本性，又和她站在了同一阵营。 继母得意之际，炫耀似的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想踹顾司。 同时用语言继续挑拨：“你这不识好歹的小畜生，你想害我破坏我的家庭我就忍了，可怎么连你亲生父亲都害？好狠毒！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妈都死了你怎么不下去尽孝！你知道你妈一个人走多孤单吗？你都不在意吗？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自私？” “喔？我很好奇，他是小畜生，那他父亲是什么呢？”说话的是那个一直面壁，好看到惊天动地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他站了起来。 他身形颀长，形貌端庄，长得又明媚张扬，站在人群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而他那如星辰宇宙般深邃的眼睛，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慢，似乎这个世界就没有他能看上的东西，他慢慢悠悠的说道：“诶？想来令祖已然仙逝。令尊令堂若有一人尽孝殉葬，岂会容你这悍妇存留世间？” 顾司就那样呆愣愣的看着那个人觉得很是意外。 他为什么要帮他？ 男人的话让继母哑火了一瞬，她眼睛精亮的打量那个好看的人，咽了咽口水。然后又更加嚣张：“哪来的小白脸啊？长成这样是做姘头的吗？你凭什么管我们的家事？他怎么可能是老顾的儿子！肯定是他妈和野汉子生的野种！” 同时手也再度扬了起来抽向顾司。 看着冷眼旁观的父亲，心灰意冷的顾司这次抬起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把将她推开说：“我又跟你不熟，你再打我可就要还手了。” 继母愣了下，举着爪子，扑向前去，尖利的骂道：“贱人！反了是？你这个孽障…” 啪——一个耳光扇到了继母脸上。 那个如行走的艺术品一般的男人打完人后正在用手绢优雅而仔细的擦手：“聒噪。” 他这一巴掌把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扇懵了。怎么还有吃瓜的人把自己吃进去了呢？ 咯吱——门又开。 推门进来的男人身上带着酒气，摇摇晃晃，他打了个酒嗝，迷茫的看着四周：“这是干嘛呢？开party吗？带上我？” 醉酒男进来后门合上，八边形的房间的八面墙上突然出现了八种黑红色的赦令符咒图案。 中年人吓的跳了起来惊讶的问：“什么玩意？” 继母也哭叫着，跑到顾名新身边小鸟依人道：“老顾，看见没看见没！这贱种露出狐狸尾巴了！他喊这么多人来造势就是为恐吓我们呢” 继母的话还没说完，顾名新抬手打断。 他看了一眼打人的男人，开始担心这些人真是顾司摇来给他好看的，要知道这些无钱无势的下等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他强掩住眼中的厌恶，走到顾司面前，他盯着顾司，一副慈父的模样，温声道：“小司。爸爸知道这几年冷落你了，但现在爸爸不是回来了吗？还要送你去最好的私立高中，你就不要报复爸爸了” 顾司沉默，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就被扣上了报复的帽子。 他对这个父亲其实无感，才见了几次面哪来的感情。只是缺爱的孩子总会想抓住身边的每一根稻草当做救命稻草。而受到的教育也告诉他，子女该这样对自己的父亲，这叫孝顺。 父亲也确实对他虚假的好了几日，但这么一丁点好已经在巴掌与猜忌中散去了。 所以孩子一定要这样讨好父母吗？顾司忽然觉得也未必。过去他自己不也活的挺好的么。 那人故作和蔼可亲的模样真的好虚伪，好恶心。 想通了的顾司也不再卑微求全，他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告示说：“眼瞎就去治眼睛！那么大几张纸贴在墙上你看不见？” 第3章 规则 众人这才把目光转向墙面。 忽然，房间中回荡着一个空灵的声音。 “欢迎来到冥府中转站，想必墙上的规则你们都看过了，你们二十位都是新死之人，为了大家能更快的熟悉规则完成任务，将有几位老手与你们共同进入任务世界。你们可以自行与他们组队。” “我死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不可能！你在开玩笑！我没有死！我没有死，你看灯下面我还有影子呢”人群中一个男人指着自己淡薄的影子惊叫起来。 这时，另一面墙上多出来一扇门，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门开了，进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两人表情严肃而沉默，见到有人质疑并未说话。 中间那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背着黑色的双肩背包，看上去很亲和，主动朝众人解释道：“死了才会变成鬼，鬼才没有影子，我们现在处于将死未死得灵魂状态，被冥府用某种秘法拉入了这个异空间，赋予了与过去相同的临时身体，所以从某种情况来说，我们还是人，和人一样需要吃饭睡觉呼吸。但在这里再死掉，就会连鬼都做不了。所以一定要惜命喔。” 依然有人不信，一个壮汉说道：“胡扯的，我明明在旅游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眼镜男微笑着说：“人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很正常，创伤性失忆嘛。如果不信，你现在也可以出门离开，我不会拦你。只是出了门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壮汉立刻说道：“出去就出去，我原路返回，总能走回去！”他站起身，拉开门，屋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回头朝另外十三个和他一起来的人喊道：“一起走啊，难道你们还信这些神经病鬼扯啊。这些人说不定是躲在山里的邪\/教组织，回去就报警抓他们！” 然而他的十三个同伴，都没有动，一副观望的态度。毕竟眼镜男说出了门就没有后悔药吃了，没人想用自身的安全蹚雷。 壮汉见他们不动冷笑道：“行啊，一个个都不肯出力等在这里想白嫖占便宜是？是你们先自私的，那我出去也不报警救你们，你们就待在这等死。” 他跨出房门后，走了三四米远，并没任何事发生，人群中有人松了口气，朝壮汉喊道：“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毕竟比起冥府这种虚幻缥缈又不可控的东西，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是邪\/教搞事情。这个壮汉看上去就强壮有力能打，跟着他明显比在这里面对那些心理变态的邪\/教人士安全。 有人起了头，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 那三个被称为是老手的人并没有阻拦他们。 壮汉停下脚步，转身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那些人起身，快步的朝外走着，就在他们快要出门的时候。 砰——的一声。 那好好的一个壮汉凭空被莫名的力量炸成了一蓬血雾，细碎的血迹喷洒了他们一身。 血，温热黏腻的触感让空气突然安静，似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啊————”不知谁先发出了一声尖叫。 “杀了人了！！！杀人了！！！报警啊！！！”接着有人大喊大叫着。 大家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惊慌的去掏手机，然而谁也没掏出来，显然电子产品带不进这个世界。 有懂行的人指着那三个后进来的老手喊道：“先控制他们，把他们当人质！” “对，大伙一起上，抓住他们！” “现在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谁都不许退！” 眼镜男淡定的从包里抽出一把一米长的大砍刀，保持着微笑说道：“你们脑子没问题？你们觉得你们几个能抵御那种瞬间碾碎人的力量就来。刚刚工作人员已经说了这里是冥府中转站，冥府本来就嫌鬼太多，你们不听安排还要闹事，那就很难活下去了” 那个浑身是胆的女孩也终于醒悟，用颤抖的声音喃喃的说：“他是死了吗?” 眼镜男说：“准确的说你们都死了，但有一个机会能让你们活，就是帮助冥府超度鬼怪，获得功德积分，集满一百分就能活下去。” 死了人，对方又有大刀，大家都安静下来。 中年人问：“是复活吗？万一身体被火化了怎么办？” 眼镜男耐心解释：“我猜这里的世界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在外界你们或许只是处于一个将死未死得重伤状态，等功德攒够，就能奇迹般的恢复起来。” 有人似乎松了口气说：“还好，只要功德攒够，我就能继续活” 顾名新发现此事并不简单，理智的问道：“攒功德，有风险的？不然这世上怎么还会每天有那么多人死？” 眼镜男也不瞒他：“当然。复活，或者魂飞魄散，有压力才能有动力。我们会带领大家熟悉超度方法。还有在这里不要想着杀人哦，这里可是冥府，因果有报。刚刚那个人的下场就是不遵守规则的下场。你们不用敌视我，我是来协助你们完成这次任务的老手。” 众人看着他的大砍刀，无论信不信他的话的，都有些恹了。 眼镜男见他们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抵触了，便进了屋子，拍了下手，喊道：“请工作人员继续流程。” 那个空灵的声音似乎收到了指令，又响起来：“化解鬼怪的怨念使它们同意投胎便算超度成功。下面请新人每人领取一部手机，在手机上输入你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在按上指纹便可请查看你们的底分，不知道生辰八字的输入出生年月日也是同样的效果。对底分没有异议，我将立刻传送你们进入冤魂的世界。” 每个人面前的地砖上面凭空出现了一部手机，说是手机，其实是一张黑色的卡片大小的硬纸，众人弯腰捡起那张纸，它竟然像手机屏幕那般亮了，亮了之后的纸上有键位和读取指纹的ho键，人们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查分。 顾司点了确定后，纸屏幕上他的分数先是一堆乱码，过了一会才显示出来是0\/100。看来只要到100分就算满了。 人群那个醉酒男左顾右盼后忽然举手：“等等。为什么他们都是0分，我是负一百分？是bug？这都能出bug？你们的程序靠不靠谱啊？” 第4章 绣楼 空灵的声音马上回答道：“自杀者起始分数为负100，没问题。” “我不是自杀啊，我怎么可能自杀！”可他左思右想又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死的，嘀咕着：“我记得我在开车好像是酒驾” “酒驾害人害己，等同自杀，不支持申诉。” 有人唏嘘：“没想到人间的法律还能和冥府通用，酒驾在人间也是犯法的” “没有异议便开始传送。” 房间上的红色的赦令符咒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一种奇怪的眩晕与失重感凭空降临，众人只是眨了下眼，瞬间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面前有一座抽掉的楼梯的绣楼。楼下的厢房足足排了五间，是丫鬟女仆的居所。 红砖和楼上的红色的木质栅栏鲜艳而厚重，每一块砖上都雕着福禄寿喜的图案，彰显着主人家的财力与富贵。 但明明奢华大气的绣楼给人的感觉却莫名的阴森压抑。 众人瞬间就完全信了冥府之说，除了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还有什么能让他们瞬移？ 他们还在盯着这过分豪华的绣楼打量，旁边的房间走出来一个古代管家装扮的人。 他身上披着尘埃和腐朽的气息，如老树皮般的脸挤着枯槁的微笑，朝众人说道：“七天后小姐就满十六了，欢迎诸位来宾参加小姐的抛绣球招亲，届时所有来到镇上的人都可以来接绣球。老爷给大家安排好了客房，每日早上和中午膳堂会提供饭食，希望大家吃好喝好。” 人群中，一个花臂男直接上前冲管家问道：“鬼在哪？” 管家一只手就把他推开了五米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那个人说：“如果找事的话我可要报官了。”然后无视了他，招下手。 他身后的丫鬟用黄铜托盘递上来一盘钥匙。 没人敢动，因为在陌生而诡异的环境中没有人想去触碰未知。 但总有人例外，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先上去拿了把钥匙，然后直接离开了这。 花臂男见被无视，从脖子上掏出一块玉观音举在手上：“没想到！菩萨在此！妖魔鬼怪快离开！鬼在哪？绣楼对？哥哥上来了！” 管家一个眼神。 几个模样纤痩，实则孔武有力的丫鬟们上前按住了他，一下又一下的扇耳光。 玉观音掉在地上碎了。 花臂男直接被扇的脸肿成了猪头。 花臂男嗷嗷直叫，问眼镜男为什么他的菩萨没用？ 眼镜男无语道：“你要想死就继续作！” 他拍了拍那个花臂男的肩说：“也就是新手任务这么宽容。你找鬼就相当于同意鬼找你。但凡换个有难度的任务世界，它分分钟就来找你，要你的蠢命。” 那人捂着脸老实了。 眼镜男见他安静了和另外两个老手一人拿了把钥匙。 顾名新见前面的人没问题，也抢身过去拿了一把。 后面的人依次排队去拿。 可他们有23个人，然而托盘上并没有23把钥匙，前面十一个人领完就没了。 “没钥匙了。”不知谁说了句。 “哦，房间有限，但每间客房床都很大，两三个人是挤得下的。”管家微笑着说道：“切记，太阳落山后不要出门，因为小姐晚上会出来散步，如果冲撞到，老爷会不高兴。” 管家说完了话就离开了。 眼镜男稳步上前，以领导者的姿态说道：“你们自己分一下住所，这个管家你们可以当成指引npc，他们会说一些和这里的冤鬼有关的信息，像晚上不要出门这种信息就属于规则，可能是冤鬼设定的，也可能是冥府设定的，听不听你们自己决定。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里的鬼怪并超度他们。一般来说怨鬼就在我们出现的地方的周围” 然后他的视线有意无意瞟向绣楼。 “那个，我可以和你住吗？”有一个没钥匙的人盯着眼镜男手中的钥匙问道。 眼镜男倒是没拒绝，点头道：“可以。” 其他人都有同伴，也纷纷三三两两的分好了房间，只剩下那个独自来的醉酒男和顾司没有钥匙也没有住处。 顾司看向自己的父亲，顾名新立刻冷漠的偏过头，顾司抿了下嘴识趣的没有开口。 找别人。 他刚刚朝那个眼镜男走了两步，又听见顾名新的声音：“这灾星可是会克人的。你们谁打算冒这个险吗？” 虽然没人见过顾司怎么克人，但如今冥府都有了，谁知道克人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大家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显然都很忌讳，于是所有人都自觉地离顾司远了些。 眼镜男身边的另一个老手也附和：“熊孩子冲动难管教，存活率不高，还容易做些危害团队的事” 眼镜男给了那老手一个眼神，那老手才闭了嘴，又嘀咕：“我又没说错这种十五六岁的孩子确实很叛逆” 顾司只是觉得好笑，他死了，什么都没做过，也没有做任何危害别人的事，就被提前钉上了危害的标签。这是为什么呢？ 醉酒男也腆着脸挤进了眼镜男的房间，只有顾司一个人没有住处。 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傍晚，分完了房间很快太阳就快落山了，大家都结伴去看房间了。 顾司独自的站在空旷的院落，看着屋内漆黑的绣楼，一种孤独心酸感油然而生。 人生真没意思，就这样。 “喂。我一个人住有点怕，一起吗？”身后有清冷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顾司听过，来自那个好看到以为自己看见了幻像的人，他刚刚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那人嘴上说着怕，浑身上下，乃至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个汗毛孔都散发着无所畏惧的自信。 他的头顶仿佛立着无形的字幕，写着：我，大腿，很强，速来抱。 他如一束光，照亮了顾司了即将坠入深渊的心。 顾司不想低伏求人，之前他为求一丝亲情在父亲面前卑微如舔狗，最终不过还是被弃之如敝履，这也是他没有厚着脸皮去求那些有钥匙的人的原因，以后他也不再想委曲求全。 但助人为乐他还是愿意的。 他甚至没有揣测这人的用心，没有丝毫犹豫的小跑到那人身边说：“谢谢。”顿了顿他又说：“我是谢之前你帮我说话的事” 男人从容得体的回：“不用谢。太阳要落山了，我们先回房间。” 客房在一条回形连廊的外侧，东面三间，北面四间，西面三间，连廊另一侧则是个类似小花园的庭院，庭院被十一间客房围起，南面则是院墙和一扇雕花的石门，通往别的院子。 男人选的房间在东面中间的那间，那间屋子从墙面看就比两旁的宽一些。 顾司想，这人最先离开不会是为了占个大点的房间？ 屋子的隔音不是很好，隔壁一动，他们就能听见木地板咯吱咯吱的声响。 男人点起蜡烛，将双肩包放在简易的木桌上，而顾司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男人便顺手从里面拿出一罐八宝粥，递给顾司：“鄙人姓云，云青彦，你怎么称呼。” 云青彦浑身散发着不近凡人的仙气，说话语速不急不缓，有点文绉绉的，带着半文不古的夹生，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复古，衬衣也是那种带着暗纹飘逸复古的款式。 只是他的双肩包和罐装八宝粥又很现代，都是超市常见的款式。 顾司看着八宝粥，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丝温暖的感觉，他本来已经不打算虚伪的做人，违心的迎合别人，可缺爱的人受到一点温暖就可以轻易被改变，他又将之前的决定全部推倒。接过八宝粥，小声的说：“姓顾，顾司。” “哦，我的资产大概有两千亿，其中包括不动产，黄金，现金和数字货币。” 顾司脑袋上冒出个问号，现在自我介绍都要报家产的吗？是这个人这样，还是整个冥府都这样？而且这人有多少钱和自己有关系么？别人有多么富有他压根不想知道好。 可他既然问了，自己不答也不好？顾司尴尬的回道：“我资产大概月收入一千五块，有时候现金，有时候老板转账发” 他说完准备迎接对方的鄙夷。 “哦。”云青彦没有露出丝毫嫌弃的语气，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收入多少。好像对方只是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收获的答案也是无关紧要的。 所以只是单纯的炫耀吗？？？ 他怎么感觉这人似乎有点傻乎乎的？ 自我介绍完，顾司以为云青彦还会问些什么，对方却起身站在窗户边上，望着窗外。好像两人的相遇不过是顺其自然，又点到为止，对方没有刻意的提任何尴尬而探究的话题，比如他的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这样的边界感与分寸，让顾司觉得真好。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又没有月亮，根本看不见庭院里有什么。 他却听见云青彦说道：“如今的人胆子可真大” “有人出去了吗？”顾司也站起来站在窗户那往外看，他什么都没看见。 只依稀听见什么摩擦墙壁的声音，或许是隔壁的谁靠着墙在做什么？ 云青彦没有回答他，顾司也不知道对方说的什么。 他只知道八宝粥很甜，很香。 第5章 怨鬼世界 云青彦没继续看下去，拉上了窗帘，在床沿坐了下来。 房间大概有十平方米不到，长方形。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挺大，长宽都是两米。旁边有柜子，柜子里有枕头和被褥，还算干净，没有异味。 看起来这个怨鬼世界还挺人性化。 顾司猜测，这人也是老手，因为发手机的时候这人面前没有出现手机，而且那个工作人员说这批有二十个新人，可加上那个想走的人房间里有二十一个人，工作人员总不能未卜先知把他的死算到。但顾司不会拆穿他，这人不想暴露肯定是有他的目的，顾司认为他也不是坏人，所以会替他保密。 两人同处一室谁也不说话显得很尴尬。顾司对这个人是有好感的，毕竟自己能有位置安身全靠他。不过看样子，他不说话对方也不会理他。 顾司斟酌之后小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如果你想要我做什么可以直接说。” 听着顾司的话，云青彦缓缓的偏过头，目光深沉的盯着他。云青彦人长得好看，即便被对方这样盯着，也丝毫感受不到冒犯，甚至还能让人产生一种漂亮美人在看我的紧张窃喜感。 顾司摸了摸自己的脸羞涩的垂下眼眸：“你看我做什么？我知道你应该能用到我的对。” 云青彦的眼神逐渐复杂，他眉头微微蹙起，没头没尾的来了句：“小朋友，在这里记得藏拙。不要什么都说出来，心里藏不住事很容易第一天就死” 这家伙是在教自己怎么生存吗？自己要真想活下去应该还是很容易刚刚只是觉得人生没意思罢了。倒是这家伙哪有藏拙的意思？上来就报资产也不怕别人心怀不轨。 这人是因为自己可怜兮兮的才会怜惜自己对自己好吗？ 顾司眨巴着清澈漂亮的眼睛，一脸无辜而天真的看着他。他知道人都喜欢天真漂亮可爱善良粘人却又懂事识时务的东西，他就用这样的人设黏住对方，抱着大腿，活下去。 “我就在你面前坦白而已，你帮我出头，还让我跟你住，晚上没位置住会遇到危险。你还给我吃的，应该不会害我” 云青彦却慢悠悠的整理着自己袖子，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是应该，万一鬼怪不让你出去是为了把你关在房间方便索命，我这不得找个替死鬼吗？”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淡，却又像在嘲笑凡人的愚蠢。 顾司的脸上微微失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你救了我的命，这条命还你也行，总比一无作为的死去好。” 云青彦听到这话却露出浅笑，他笑起来很明艳，让这简陋的屋子都显得蓬荜生辉，他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我不要你的命。你也得珍惜你的命，不然会显得我救你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救一个活不过三秒的废物你也不想让我沦为别人的笑柄？” 这些粗俗的词汇和这个看上去如谪仙般的漂亮人着实不搭，顾司只是觉得这人的画风有些奇怪，时而真实，时而缥缈。 看着顾司懵懵懂懂的呆萌模样，云青彦伸手轻轻压了压他的脑袋：“吃完就睡，明天还得去调查调查这里发生了什么。”说完他就合着衣服躺下了。 超度当然要知道因果，从云青彦的话看来冥府并不会直接告诉他们这个鬼因何成怨。得靠他们自己调查。 顾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一翻身，木板床就吱呀吱呀的响，他怕影响云青彦休息，于是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又睡不着又不敢动。 挺难受的。 “睡不着？”躺在旁边的云青彦突然坐了起来。 “嗯”顾司老实点头，陌生的环境，能睡着才是有鬼了，他以为云青彦是被自己翻身吵醒的，满怀歉意的说：“抱歉啊，把你吵醒了” “和你无关，这么脏乱差的环境能睡着才怪了。” 顾司默默的环顾四周，说实话他倒是没觉得这里脏乱差，毕竟他住的位置和这里环境差不多，也是家徒四壁，加个木柜子和木板床。木板床甚至还没这里的宽。 但对于资产2000亿的人来说，这里应该比他家的杂物间还小 “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外面的动静，看是这夜晚真不能出门，还是鬼怪骗人来杀。” 顾司小声问：“还真能这么犯规？说话的不是npc吗？npc的话也有假？” 云青彦耐心解释：“鬼怪世界鬼怪才是主导。别说鬼怪了，任谁数十上百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忽然有人扬言要拯救于他，想必也不会轻易置信。试探在所难免。再者，他们的苦已经都受过了他们会认为这种拯救有意义吗？” 顾司认真的听着，他觉得没有意义，迟来的道歉和迟来的正义都像是华丽而易碎的装饰物，好看却无用。但总有人还是会在意。 “啊——!!!!” 远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又传来“嘎嘣嘎嘣”的咀嚼声，明明声音很小，却仿佛近在咫尺，听得如此清晰，让人头皮发麻。 “什么情况？是出事了吗？”隔壁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 “没事，有人不遵守规则，没了罢了。睡。”那声音是眼镜男的，他显得很淡定。 那边的人显然听了他的话，再没动静。 “他好淡定。”顾司小声说，然后他看着同样没什么反应盘膝坐在床上的云青彦说：“你也是” 云青彦轻声说：“见多了便会习惯。你超度成功几次后也会这样。” 顾司没有说话，他要维持自己的人设，小白兔这个时候应该被吓傻了才对。他装作害怕的模样埋着头，云青彦果然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抚。但对方没有说安慰的话，大概是对方不擅长。 这个攒功德复生的过程显然比死亡恐怖好几倍，后者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前者则是个漫长的过程。 云青彦突然起身，走到门口像是要去拉开门。 顾司也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 云青彦回头看了顾司一眼，又收手，返回床上盘膝坐下。 顾司小声问：“你是要出去吗？刚刚外面才死了人” “没有，就是坐累了想走走。” 两人一夜无话，相对而坐，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顾司打了个盹，就睡着了。 云青彦看着那睡着的人一脸惆怅：“帮你就是想让你报恩，怎会如此愚钝？” 顾司再睁开眼，天已大亮，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云青彦不在房间，对方的双肩包也不在。 陌生的环境独自一人难免会惊慌，更何况是鬼怪世界，他连忙起身，开门朝外奔去。差点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喂！看着点路。” “对不起”顾司道着歉抬头，是那个老手女人，她手里拿着一个白馒头和一小碟榨菜。 她看了顾司一眼，有些排斥的往后退了几步。 顾司也没在意。 现在应该是早饭的点了，他昨晚吃了云青彦给的八宝粥，倒不是觉得那么饿。但早饭肯定是要吃的。 他去了饭堂，刚到饭堂门口看见长身玉立的云青彦背着双肩包左手的大托盘上是五个拳头大的馒头十个鸡蛋，右手端着满满当当一大碗榨菜从饭堂走了出来。 那人眉眼缱绻，清逸如画，天生与众不同，仿佛自带光芒。就连馒头鸡蛋和榨菜也比别人拿得多，餐具也不一样，别人的餐具都是瓷的，他的碗是银色的。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看他也不胖，拿那么多他吃的完吗？还有，为什么他有鸡蛋我们只有馒头？” “我看他是去后厨拿的，他真不怕死，敢找鬼要东西“ “管他做什么，人家想当饱死鬼呢。” “也是，毕竟一天就两顿，昨晚我可是饿的胃疼，等下我也要拿几个馒头宵夜” 云青彦看见顾司过来了，将手中托盘和装榨菜的碗递给他：“看你睡得香没喊你，怕你赶不上吃早饭给你打包了些。” 顾司看着馒头有些惊讶：“给我带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准备早饭，顾名新跟他见面后他的生活条件也没有改善，顾名新住酒店，他依然住破旧的筒子楼，但他想着对方都同意送他去好学校了，那么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可恐怕没有以后了。 就算活着出去，父母在送他去学校的路上出车祸也是既定事实，他一定还是会被认定为扫把星。 见顾司发呆，云青彦有些不耐烦的将盘子又往他手里递了递：“不然呢？我能吃这么多？” 这人似乎没什么耐心，顾司赶紧接过盘子，把我也吃不了这么多这句话给咽了下去。有人关心他饿不饿呢，有这种好事还挑剔什么。 他站在饭堂外往嘴里塞着馒头鸡蛋，馒头很香，鸡蛋也很香。 他听着食堂里的人讨论昨夜的事。 “没的是那对小情侣中的小丫头。”似乎大家都对死这个字讳莫如深，直接用没代替了它。 “那个男孩没事吗？” 第6章 不可能存在的招亲 “他说他没去，那个小丫头说自己没见过过去大家闺秀，想看一看。还说两人都是女的，说不定两人聊投机一姐妹情深就把对方给度了结果被鬼给度了，这年轻人胆子就是大，也不知敬畏，跟恶鬼谈感情” “这是不是也说明我们要超度的就是这个‘大家闺秀’？” “八成是。你说她一个富贵小姐，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钱，一群下人伺候着，哪来那么大怨气” 顾司塞了四个馒头，四个鸡蛋，塞不下了。 说实话他有点喜欢鬼怪世界了，不用打工就能吃饱！ “吃不下就算了。”云青彦用油布包将剩下的馒头包起来放在包里：“我们出去打探一下宅子消息。” 云青彦带着顾司出了宅子，能出去顾司也是没想到的，他以为他们只能在那个院子活动。看着和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商贩，小吃摊位上的食物还冒着腾腾的白色热气，很难想象这是怨鬼的世界。 他们所居住的宅子叫宋宅，主人是个员外，云青彦和顾司分别向路人打听宋宅的事，他们无一不连连摆手讳莫如深。 一早上竟然毫无收获。 “先回去吃午饭。”云青彦说道。 顾司点点头，两人一同往回走，顾司思索了片刻后小声问：“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这个角色是如何设定的？如果说我们是参加招亲的，可我们中间也有不少已婚的男女，她不挑剔也就罢了，还男女通吃吗？还有，是设定只有我们能参加抛绣球招亲，还是本地人不来参加？客房就十一间，被我们占满了” 云青彦说：“这个世界我们大概是被冥府赋予了某种标签的参与者，和我们本身的属性无关，我们在鬼的眼中可能跟纸片人差不多。至于为什么本地人不来参加自然是因为本地人知道参加的风险。” “所以参与者会死吗？这些本地npc其实都知道？” “唔，不好说，但有一件事你大概不清楚。”云青彦顿了顿继续说道：“历史上一般来说并不存在抛绣球招亲这种事，要知道女人择偶一向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在古时候婚姻不但是父母包办，且讲究门当户对，事前就会把男方家庭所有情况，包括经济情况，兄弟姐妹多少，父母是否有官职，家中田宅多少……全部都要了解清楚，越是有钱人越讲究这些。婚姻的手续更是繁杂，需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你看见的古人在街上抛绣球招亲是不是都是小说，还有电视戏文里的。其实想就能想到抛绣球招亲多荒唐，如果只是看外表照着他抛过去，绣球一丢，来人一顿哄抢，绣球飞了，飞到了乞丐身上，那千金小姐岂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顾司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查清男方的家室靠丢绣球草草招亲不是把女儿往火坑推吗？谁愿意让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落得如此下场？果然戏文小说都是童话故事，经不起推敲如果是将一群有家室的青年才俊集中起来海选或者比武招亲还可能，但管家也没让他们做个登记比试什么的，显然和这种情况扯不上关系，而且管家说的是：届时所有来到镇上的人都可以来接绣球。 “那这小姐要抛绣球招亲有没有可能是她跟她爹有仇？比如这员外认为他女儿不是亲生的？或者小姐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倒是一个思路。虽然有心让小姐吃亏，可惜本地人都有自知之明没来，只有我们这些纸片人去了。”云青彦思忖着。 两人回到宋宅，看见有人在争吵，是有的人不愿意出去打探消息，于是被人骂白嫖。 原来在那三个老手的指引下大家也都出去探听消息了。 眼镜男看见云青彦和顾司进来，立刻朝两人问道：“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顾司没说话，悄悄偷瞄着云青彦的眼色。他不是蠢货，会对云青彦坦诚一些是因为云青彦帮了他，但不意味他会对别人也如此。 云青彦没理他，面无表情得找了张最大的空桌子，对顾司吩咐道：“有点脏，擦擦。” 顾司发现了，云青彦高傲中又有点霸道，客房他的要选最大的，馒头要拿最多的，就连随便坐的桌子也要挑最大的 但傲慢挑剔并不影响对方是个好人，至少对方对他是很好的。 顾司什么也没说，拿着抹布认真的替他擦桌子擦板凳。 擦干净后，对方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拿出一块针织坐垫放在椅子上，径自坐了下来说：“开饭！” 他坐下一开口就带着上位者的气场，仿佛这宋宅不是宋员外的宅子，而是他云青彦的宅子。 可偏偏管家听到这句话真的吩咐人端着饭菜上来了，仿佛这饭菜就是被他喊出来的。 午饭很丰盛，有鱼有肉有汤。 剩下的人也陆续入座，那几个老手还有与他们同住的人都坐到了云青彦坐的那个桌子，云青彦虽然没给出任何意见，可此刻他的气场怎么看都像主导者。 “你也是老手。”眼镜男拆穿着，这很好认，毕竟手机那一条就能让他露馅：“为什么不透露身份？” 云青彦打开双肩包，从包里取出自带的银制的碗盘筷，齐齐的码在自己面前，在众人动筷子前，毫不客气的将盘子所有的菜都夹去一半。 其他人看着他的动作有面露嫌弃的，更有人对他的旁若无人感到几分厌恶。但也没人阻止，毕竟老手都说了，这人也是老手，似乎老手在新手眼中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等把菜分完后云青彦才慢悠悠的说道：“身份？大家都是攒功德的参与者，有什么不同吗？还需要特别透露。难道多参与几次超度就有特权？” 眼镜男脸色有些难看，这人明显就是在说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可云青彦说的没错，大家都是攒功德的参与者，特权自然是没有。和这些新人唯一的区别便是他们不是第一次参与超度任务。 之前的醉酒男在被眼镜男收留后俨然成了眼镜男的狗腿，或许他觉得自己抱到了大佬的腿自然要在大佬面前表现表现，才能凸显自己的存在。 他手往桌子上一拍吼道：“怎么跟余哥说话呢！交换消息是为了快点超度完怨鬼拿到功德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这小白脸怎么这么自私？你一个人能出去吗？” 云青彦没理他，埋头吃饭。 顾司觉得云青彦不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但顾司又不愿意听别人骂他，对方维护过他，他也应该维护对方才是。他开口道：“嘴巴干净点。” 旁边桌子的顾名新端着碗坐到了这张桌子上，他过来了先瞪了顾司一眼，又开始跟那几个老手发自己的鎏金名片。 “相聚便是缘分，小弟做点石油生意，有点小钱，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了一定给诸位包个大红包。一人百万起步”他脸上堆满市侩的笑：“成年人的感谢，不是虚的，懂的都懂。” 几个老手都收下了名片，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其他的人也都眼巴巴的向往的盯着这个土豪，就差原地起立鼓掌了。 其中那个嫌弃顾司会危害团队的老手男人还热情的说：“今晚你换个房间，跟我一起。” 继母也立刻冲了过来说道：“还有我，还有我” 男人有些为难：“我们两个男人” 继母又说：“我不介意。”昨夜的惨叫还让她头皮发麻，让她独自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其他人倒是从这对话中听出了不知廉耻的意味，发出嘘声。 顾名新的脸更是绿了，觉得脸被丢尽，举着手上去要打她。 手还没打到继母已经连着后退发出高分贝的尖叫。 刺的人耳膜生疼。 顾名新拧着眉头大骂：”不要脸的贱人！“ 继母则喊着：”顾名新你别想丢下我找年轻的！我要死在这一定跟你同归于尽！“ 那个老手男人也不知道她发疯会干出什么事，连忙安抚道：“别闹了，闹起来对大家没好处。阿梅，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你跟她住。” 阿梅便是那个老手女人。阿梅面无表情得往嘴里扒着饭，听到男人的话点点头说：“那搬过来。” 顾名新觉得自己抱上了大佬，应该万无一失了，也是松了口气，脸上满是春风得意，背挺的更加挺拔，仿若这鬼怪世界的上层人士。 另一个桌子上肿着脸的人又开始说自己调查到的线索：“我刚刚在宅子里捡到了一本小册子，但有点吓人” “什么册子？”眼镜男立刻凑了过去。 那个纹着花臂的人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小本本放在桌上神秘兮兮的说：“这上面有诅咒” 第7章 这也叫超度？ “为什么你认为有诅咒？” 花臂男将册子翻开第一页。 上面赫然写着四个鲜红的大字：“外传者死！！！” 三个鲜红的感叹号让众人脖子都缩了起来。 “你们谁要看谁看，我是不看的。”说完册子的提供者背过了身体。到底是挨过打，他果然谨慎聪明了不少。 而看见这四个大字，围在桌子前的一群人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伸手碰那个黑色小册子。 眼镜男也不敢。 但是如果不拿，又显的自己畏怯，那如何再镇住其他超度者？ 他坐在椅子假装淡定的对册子的提供者忽悠：“你已经翻开了第一页，那就证明你看过了。又拿给我们看不就是外传？这个诅咒这种东西一般会跟着第一个触碰它的人。但没关系，后面还有好几页，这几页里说不定就有诅咒诞生的原因。你看完之后告诉我们，说不定能找到化解诅咒的办法” 花臂男听到这话吓得愣了半天，但他并没有看册子，他站起来踢翻了椅子，面露狠色：“要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活着出去！” 云青彦突然起身，走了过去。 在众人的惊叹中伸手拿起了那小册子，把那页：外传者死！！！直接撕掉，捏成一团扔到地上。 然后淡定的翻着册子看完后放回桌上，又回到他的桌上吃饭去了。 看他的架势，似乎撕掉了那四个字，诅咒就不存在了。 这算自欺欺人吗？ 其他人见他看过了，想着那就算他们再看，也不是第一个外传者，死应该也轮不到他们。 想到这里眼镜男连忙拿起了册子翻阅起来。 “镇上的人说宅子里有采花贼有丫鬟看见采花贼从绣楼出来” 有人恍然大悟插嘴：“这小姐是不是被采花贼怎么了，又没人救她，然后就成怨鬼了？毕竟过去的女孩子都很在意贞操名节什么的。” “怪不得小姐急着抛绣球，说不定有种了” 话匣子一打开，大家七嘴八舌起来。 “如果是这样该怎么超度她呢？” “要我说怨鬼之所以怨是因为没感受到世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让她感受到真情实意就好！” “呵呵，上一个想跟她投机的人已经没了。” “你们没听那个管家说的是：晚上不要冲撞小姐吗？这意味着晚上才会有危险，那我们白天去找她。”那人说完又有些不确定的望向眼镜男问：“余哥，我说的对吗？” 余哥推了推眼镜，瞄了眼云青彦笑道：“刚刚那人也说了，我不过是多做过几次超度任务，并没有特权，我的经验或许比你们丰富些，但我说的也未必是对的。” 听他那这样说，那人有些失望。 又听余哥继续说道：“不过新手任务都会比较容易。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挺不错，很多怨鬼就是生前无人理解得不到共鸣，怨气久憋在心中才在死后成为恶鬼不得解脱。封建社会，姑娘被采花贼糟蹋，采花贼就算找到了，姑娘也一辈子别想翻身，要被旁人唾沫淹死，如果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她觉得自己被理解了，怨气就散了” 一群人听他这么说便跃跃欲试，商量着等下去绣楼下跟小姐喊话劝她。 “鬼都是晚上才能出来。那个女的死了一是因为她是晚上出去的，二是因为她是女人，女人属阴，阴上加阴，不出事才怪了。” “对对对，我们趁太阳大，男人们一起过去，阳气重，又是大白天，量她也翻不出风浪！” 男人们嚷嚷着，女人们在低声交头接耳。 云青彦淡定吃完饭，掏出个丝质手绢擦了擦嘴，收起手绢才说道：“你们能成功那得是她真是因此化鬼才行” 顾司明白云青彦的意思是要他们先别心急，再查查别的可能。 不过那些人完全听不进去，毕竟云青彦除了张扬的长相和上位者的气场，几乎无所作为。而一直耐心跟他们讲解指导他们的余哥此刻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甚至有人骂道：“就你话多，不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余哥都说了新手任务容易，打游戏还有新手保护呢。怕你就在外面呆着，别影响我们士气。” 云青彦听他那么说也没再劝，毕竟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问顾司：“吃饱没。” 顾司点头，只是餐盘里还剩下了不少菜。 “剩菜给管家喂猪，再把我的碗和盘子洗了。” 话说最开始他把所有的菜都舀了一遍？他似乎在影射吃他剩下菜的人都是猪？因为别人说他坏话吗？他倒是一点都不吃亏，也不怕得罪人。顾司按他的要求去收云青彦的银制餐具。 旁边有人讥讽道：“喂猪？洗盘子？这是找了个佣人啊？” 顾司反驳：“我愿意的！” 旁人又嘲讽：“小孩子就是没见识，好骗。” 顾司抿了下嘴，没再反驳，因为他知道反驳没有意义，很多人的眼中只会看见他们想要看见的东西。但实际上虽然云青彦开口就是指使他干活，但顾司真的还挺高兴，让他做事说明对方需要他，而且云青彦也不是把他当一个存粹的牛马，昨晚肚子一叫就给他八宝粥，一大早还专门给他打包早餐。 所以就算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佣人，那不仅仅是佣，还是个人。 可这世上很多人口口声声说别人的行为是在贬低自己，但自己也从未把别人当人，比如昨日除了云青彦就没有任何人在意他这个灾星有没有位置住他们因为顾名新几句没头没尾的说辞，就想远远的避开自己。 顾名新之前不管顾司，可现在又觉得顾司给别人当佣人很给他丢人，上来就扯顾司的胳膊说道：“做什么呢？我顾名新的儿子是让你给别人当狗的吗？” 顾司甩开胳膊，冷冷的说：“当狗都比当你儿子好，何况他也没把我当狗。昨天没有他我应该也没了。那我的命就是他的！” 顾名新的脸瞬间就黑了，扬手要扇他，顾司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我不会再让你们打我了！” 先被继母丢面子，又遇到顾司反抗，顾名新似乎有些失控，大声吼着：“呵？出息了，还敢还手？你这灾星，要不是你我会在这里吗？第一次让你坐我车就这样！我是被你克死的！我打你是因为你欠我！” 有的人盼着顾名新能给的好处，开始提前巴结，冲着顾司教育着：“你这小孩不懂事，怎么能这样跟你爸爸说话呢？要知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另一个人也接话：“就是就是，你爸虽然没有养你，但他生了你啊，没有他哪来的你？你拿着你爸给你的生命给别人当狗，伤你爸爸的面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的命永永远远都是你父亲的！” 他们语气强势，就像说的是真理一般。 一旁的继母适时煽风点火：“你这个死灾星为什么不早点死，我们打你是你该打！我们都是被你害的。” 顾司听见这话微微一愣，毕竟他也是这么想过的。 他真的是灾星吗一股悲伤和迷茫从心头蔓延开来，被他埋藏在心底的记忆一点点的浮上来，似乎他从小运气都不太好呢 这一愣神让顾名新抽出了手，巴掌又甩了过来，顾司这次没有来及拦他，他感受到了掌风。然后顾名新被一只穿着棕色真皮短靴的脚踹中腹部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哼唧着半天爬不起来 “嘶~”云青彦吸着气，弯着腰揉着腿，刚刚的力度很大，他好像把自己给拉伤了，他揉了一会，站直，居高临下的用那双幽深无波的眸子看着顾名新说道：“怎么就是他克死你不是你克死他呢？他活的好好的，一坐你的车就来了这。听说你很有钱，那会不会是有人图谋你的家产呢？” 这有引导性的话让继母立刻脸色不好起来，立刻为自己辩解：“你怎么说话的，我和我老公感情好得很！我怎么可能害他？” 云青彦“喔？”了一声，语气平缓而从容的说：“在下可没说是你，你这就有些此地无银了” 他的平淡无奇的话好像有治愈的力量，顾司那颗因从小到大的孤独无助而四处漏风的心就在那一瞬被什么填补了。 其实有的人在痛苦无助的时候并不是很难走出来，只需要一句简单的理解和支持。 而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云青彦支持了他。 继母的脸成了猪肝色，顾名新的脸也成了猪肝色，毕竟他包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可没有刻意隐瞒刚刚继母也说要跟他同归于尽。 顾司没有继续看戏，端着盘子，走到云青彦身边轻声说：“我去洗碗了” 身后又传来耳光声，男人女人争吵哭闹和尖叫声，可顾司没有回头看，他只觉得无趣。 洗完碗的顾司回到房间，看见云青彦还在揉小腿。便放下餐具，蹲下身子想帮他揉。 云青彦却一把将顾司推开，他面无表情，冷漠又高傲：“我说过，别让我沦为笑柄。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他打你的脸不就是打我的脸吗？” 顾司自知理亏，默不作声，又硬着头皮凑上去帮他按腿。谁能拒绝一个清隽乖巧委屈又可怜兮兮的少年执着的要帮你按腿呢。 果然这次云青彦没推开他，只是撑着下巴，偏着头看着他按，顾司的手法应该并不熟练，但还算轻重有度。云青彦脸上有了些惬意。过了会又开口：“这是最后次。” 见对方松口顾司连忙诚恳的答应：“好。” 只是短短两天的相处，他就觉得云青彦和其他人不一样，一般来说，一个人对另一个路人好更多的是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施舍怜悯。可这个人他会动脚，不惜把自己拉伤也不许别人动他罩的人。 这种感觉就是莫名的威风凛凛。 世人皆说：为富不仁，可这人有钱，也没有说不仁，至少对自己就挺仁义。 世人又皆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云青彦他长得不染红尘，手指纤长如玉，一看就不是粗人。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司偷偷的看云青彦那张好看到不像人的脸，悄悄揣测着对方生前的身份。可当云青彦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他又赶紧低下头，继续专注的替对方按腿。 然后他又担忧起来：“那个诅咒真的没事吗？” 云青彦眉毛微挑：“担心我？还是怕我死后没大腿罩你了？” 顾司一滴汗就下来了，虽然二者都有，但这人要不要这么直白 忽然，外面传来洪亮的喊话声，隔着几个院子都能清晰听见。 有人大声喊着：”姑娘啊，被采花贼欺负了不是你的错，是采花贼的错，你不要想不开啊“ 他们果然去超度了。 如果这也叫超度的话。 第8章 超度的尝试 “我们也去看看。”云青彦站起来，伸手去拿自己的双肩包。 顾司抢先一步拿起双肩包抱在怀里：“我来，我来拿。” 云青彦没阻止，似乎觉得这是应当的，径自负手像散步一样往外走去。 他们之中十五个男人全在这了。 七个女人，包括那个叫阿梅的老手女人和继母都没在现场。毕竟男属阳女属阴是公认的事，没人想用自己的命整幺蛾子。 只是十个男人靠前站。 那两个老手和顾名新则站的远远的，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当然站得更远的是云青彦和顾司，他们站在院子门的入口处，退一步就出了院子了。 顾名新瞥了两人一眼不屑的嘲讽：”怂蛋。“ 云青彦虽然行为怂但嘴不怂，冷笑一声道：”你不怂怎么不上去？“ 顾名新也没想到这人看上去长得绝美又斯文的人竟然是个会怼人的嘴强王者，但他顾名新也不是吃素的，回以冷笑道：”我不白蹭功德，出去后会给他们包红包，你呢？废物。“ 被骂了的云青彦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的说：”出去有红包？万一在这里没了呢？这里没了可就是真没了，你会给抚恤金吗那你打算怎么给？他们的家人你登记了吗?“ ”你不出力就算了，别乌鸦嘴！“他还没说完，余哥就打断了他的话。 顾司算是明白了，这余哥根本就没有必出去的把握，他想把自己立于一个领导者的地位不过是可以指使别人做危险的事。现在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任务，并不明白利害，所以还会盲目信仰，吃大饼。如果听见云青彦的话肯定会有人幡然醒悟。 毕竟钱拿得拿不到手另说，但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绣楼下的男人们还在劝着。 轻轻的叹息声从高高的绣楼传出，是姑娘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紧接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木梯从二楼伸了下来：”上来说。“ 顾司看见余哥和他身边的男人都面露喜色。 是成了吗？ 在前面的中年男人回头，向余哥露出询问的表情，看见余哥点头才对其他人说道：”我们上去跟她谈。“ 男人们顺着木梯一个接一个上去，楼不过两层，就算没有这木梯，跳下来也未必不行。 “我们上去。”余哥说道。 顾名新有些不情愿：”我们等在这不行吗？“ 面对顾名新这个金主，余哥还是态度很好：”如果你不想上去就等在这里“ 顾名新面露感激，却又听门口的云青彦幽幽出声：”功德这个东西离被超度的冤魂越近，分到的越多呢“ 余哥听到这话才说：”距离不算远，差不了多少“他这话也变相证明了云青彦说的是事实。 顾名新显然更愿意信余哥的话，毕竟他更惜命，他一脸轻蔑的对云青彦说：”你怎么不上去。“ “我不缺功德。”云青彦从容回答。 这话却惹得一阵哄堂大笑：”不缺功德干嘛做任务？活菩萨吗？“ 云青彦抱着臂，站在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余哥，就像是俯视蝼蚁的神明。 他淡定的说：“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做任务是不得不做。而我不过是打发时间。” 余哥显然不信：“你就吹！那么厉害你怎么还没复活。“ “当然是这里有我想了解的东西。说了你这种人也不会明白。” 咯吱—— 绣楼上那群人挤挤挨挨地推开了门，又开始劝了：“姑娘，那些都不是你错，都是采花贼的错。” “是啊是啊，你不要怕，我们人多，就算那采花贼来了，我们也会护姑娘平安！帮你揍他！” “诶？姑娘你\" “登徒子，滚开！” “啊————” “啊啊啊————鬼啊！！” 楼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凄惨的叫声如出一辙。 楼上的男人们连滚带爬的往下挤。 即便如此，跑在最后的男人还是被一只伸得老长的手捉住了，那手一把按住那人的天灵盖，猛地一扭，“嘎巴”人盖分离，红红白白的液体溅得老远，甚至从绣楼之上飞溅到了站在一楼的那两个老手的脸上。 “嘎巴” “嘎巴” “嘎巴” 一连五声血到处都是，顺着木梯子涓涓下流。半头的尸体从楼上甩到了院子里，像凌乱的木偶。 恐怖血腥的场景让人们当下就吐了起来，又怕被那只手捉住，只能捂着嘴边呕边往外跑。 “她不是人！！！她是鬼啊啊啊！！！” 不知道他们上去看见了什么，叫的如此惊恐。 可是他们好像忘了件事，她本来就是鬼！ 侥幸逃脱下楼得男人们跟着余哥一直往外奔逃，逃出了绣楼所在的院子，但那只血淋淋的手伸的极长，竟然横穿整个院子，就要突破院子出来。 所有人都惊恐失措，只想狂奔逃命。 背着大刀的余哥跑的最快。 顾司也跑了几步，但回头看见云青彦依然倚在门口，完全没有打算跑的样子，他怀疑对方吓傻了，赶紧返身，准备拉着对方一起跑。 然后云青彦淡定俯身，从地板上抠出两块青地砖，朝着那手扔了过去。 砰—— 青砖被红手撞成了青粉色的齑粉。 绣楼里传来一声惨叫，那血淋淋的手也灰扑扑的抖着缩着回去， 众人看见那只手没有再追来才停下脚步。 “什么情况？”余哥焦急得问。 众人惊魂未定：“你是没看见，那女鬼的手伸了四米长，这女鬼有这本事还怕什么采花贼啊，分分钟拧碎他的天灵盖好！” 听说人死和眼睁睁得看见鬼怪杀人那是两种完全不同得体验，何况还一次杀了五个 那个一直很少给意见的老手男人也一脸惊慌，冲着余哥问道：“为什么没能超度？不是说新人任务很容易的吗？” 他的话一说新人们都有些诧异，之前这人话不多，别人还对他老手的身份敬畏几分。他这一开口，新人们就发现他好像也什么都不懂。 余哥还算冷静，沉思片刻便说：“一般鬼怪愿意和你交流就是愿意敞开心扉，也是超度成功的第一步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激怒她的事你们在上面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中年男人支支吾吾，显然有所隐瞒，他试图转移话题：“这女鬼太恐怖了！她比我看过的所有恐怖片都要恐怖！她杀人啊！！！我看她是能被打的就没有什么办法直接打死她让我们完成任务吗？余哥，你不有刀吗？砍死她啊！” “嘁”云青彦厌恶的看着中年男人幽幽的说：“别人是怨鬼，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难与委屈才会在这里不得解脱。你用一个恐怖来概括一个女子悲惨的一生就算了，还想打死她让你复生？想好事还是你会想，这么会想怎么不胆子再大点一步到位，让冥王让位，你坐上去。” 面对云青彦的阴阳怪气，无人反驳，余哥也只是摇头说：“据说只要鬼怪世界存在主鬼怪就不会死，你们还是回忆一下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事激怒了她。” 中年人又说：“是诅咒！一定是诅咒。” 可余哥看了眼完好无损的云青彦，显然不太信。 第9章 失败 但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那个第一夜失去伴侣的年轻男孩满脸怒气的喊道：“就是你！上前去扒那个女鬼的头发！她才发疯！手贱吗？” 醉酒男也骂道：“老色批！你他妈是没见过女人吗？这点便宜也要占？差点把我们都害死了！” 中年男人脸有点挂不住了，粗着脖子反驳：“谁是色批了？我难道不知道她是鬼？她盖着脸的头发下面在滴血，你们没看见吗？万一她是没人止血流血流死的我们岂不是错过了超度的机会！” 女人们听见声音也过来了，一看大家浑身是血，人也少了不少也明白大概是失败了。 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婆在人群中没找到她的伴侣，惊慌的问道：”其他人呢？我家老头子呢？“ 顾司记得她身边是有一个老爷爷，带着金边眼镜，穿着得体，像是个老教授。老年人手脚自然没那些年轻人快 男人们刚刚近距离见证了死亡，并没人理睬这个老妇。 老人快步走到那个带领他们来的中年人身边，中年人想离她远一点，却被她死死抓住胳膊，她似乎明白凶多吉少，可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问：”导游大哥，他呢？他在哪？“ 中年男人也没瞒她，不耐烦得说：”没了，这不明摆着。“ 听到这两个字，老人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没了可你不是说会把我们安全带回去的吗？我们还买了你推销的保险还有貂你不是说会把我们安全带回去的吗？他怎么会没？你不讲诚信\" 中年人一把推开老妇骂道：“老东西，你知道刚刚有多凶险吗？跑的慢自然就没了，你他妈坐在屋子里坐享其成有脸指责我？” 老人声音倏然提高：“是我想坐在那的吗？不是你们嫌我们阴气重！我倒是想和他一起，是你们不许我去！是你们不许我去！”她声嘶力竭的喊着，仿佛用尽了干瘦的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但没人理她，仿佛她是个透明人。 余哥说：“时间不早了，马上要天黑了，赶紧回房间。” 人们一个接一个走了，有两个结伴而行的女生，走到阿婆面前安慰了几句类似死者已逝生者如斯的话，见她无动于衷也离开了。 院落里只剩下云青彦顾司和那个老人。 “他留在那个院子里了对？”老人声音很小，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擦了一把眼泪朝绣楼的方向步履蹒跚走去，边走边喃喃絮叨：”老头子呀就不该纵容我跟我到处旅游，明明你是喜欢在呆在家里看书下棋的在家里看书多好啊，什么都不会遇到都喊你头子了，为什么要听我的呢？“ 顾司想上前拦她却被云青彦抓住手腕。 “别去！”顾司喊了声，用力想要挣脱，云青彦却从身后将他牢牢抱住 他听见他说：“现在拉住她真的就是为她好吗？有的人从另一个人离开时就已经死了，剩下的每一日不过都是躯壳的腐烂发臭。尊重他人命运。哀莫大于心死，当事人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悲悯与哀伤，仿佛不是在劝人，而是在诉说那腐朽深埋从未与人诉说过的往事。 顾司眼睁睁的看着院落的石门吞没了她干瘦的身形和佝偻的背影，最后连声音也没有了。 云青彦的目光也盯着老人消失的方向，目送了她最后一程，才松开手。 顾司回过头，云青彦的脸上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 云青彦感受到他的眼神偏过头说：”是觉得我残忍？“ “不”顾司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你应该也有个重要的朋友离去了，才能这样感同身受。可你有没有想过，人生其实不止有眼前的悲伤？难道她没有朋友，没有子女，或许为了他们她也愿意活下去。你也应该不止一个朋友你看你也坚持下来了“ 云青彦对顾司的话没有什么表情的反应，说话的语气也是没有起伏的平淡：”你就算现在拦住了她，那今夜呢。明日呢。你能一直守着她？要知道这里是怨鬼世界，没有她的亲朋好友来一直给她疏导情绪。万一她情绪不稳定在大家超度恶鬼的时候上去激怒对方，那可死的就不是她一个了。“ 顾司沉默了，毕竟刚刚就是有人的行为激怒了恶鬼才会发生惨案。 他好像又了解了一些云青彦。他有一个失去的朋友。 “回去了，太阳落山了。”云青彦留下句话转身就往回走。 “我只是希望人与人之间不要这么冷漠。有时候人只要一点温暖就能有希望在那个房间的时候，她也帮过我。”顾司小声说道。 云青彦的脚步顿了顿：”刚刚有两个姑娘已经主动去安慰过她了，你也喊过别去了，温暖有的，只是她感受不到罢了。“ 回到房间，顾司便躺在了床上。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变故，隔壁也都出奇的安静，连木板的咯吱声和小声交谈的声音都没有。 云青彦则依旧是一副风雨不惊的模样，把早上打包的榨菜馒头鸡蛋从油纸包里拿了出来，摆在小木桌上对顾司说：”吃点东西再睡。“ “我不饿。” “我饿我饿，兄弟能分点不？”顾司声音刚落隔壁就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是之前那个醉酒男的。 “不能。“云青彦冷漠的拒绝。 墙那边的人还不依不饶道：”兄弟别这样，相遇便是缘分“ “我不需要这缘分。” “你别先急着拒绝啊，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 他还在说着，敲门声响了起来，然而云青彦一动未动，一副充耳不闻的表情，顾司也没有动，任外面的门敲着。 “您好，可以谈一谈吗？” 这声音竟是顾名新的，他大概是发现他抱的那个’大佬‘不怎么靠谱。开始广撒网了。他倒是挺拉的下脸的，但命都要没了，脸又算什么？ 云青彦的纤纤玉指，慢慢得优雅得剥完一个鸡蛋才说道：”别敲了，不可以。“ “凭什么，你是老手，为什么不带我们？” 云青彦剥完一个蛋放在一旁，又开剥下一个蛋：”工作人员说的是老手将和你们共同进入任务世界，可没说要带你们。“ “但工作人员也说可以和你们组队！” “赶紧回房间，连廊是算屋外。” 他这句话一说，比拒绝更有效果。外面声音一顿，立刻传来远去得脚步声。 云青彦将剥好地鸡蛋放在托盘里朝顾司那边推过去说：“看见了，我很吃香，跟我冷战可不是聪明的决定。” 顾司有些无语道：“谁和你冷战啊，你说得又不是没道理。我是真不饿，才看了那么血腥的场面谁吃得下。” 他这一提，又想起下午脑\/浆血液飞溅的场景直接伏在床沿呕了起来。 云青彦有些嫌恶得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哦。这样吗？吐，吐完吃饭。” “哪有吐完就吃的” 第10章 小姐 “毕竟人活着就得消耗，而且小孩子不吃饭会长不高。” 顾司嘴上说：“我快一米八了，而且我也不是小孩” 心里却喜滋滋的，这个人好像很在意自己，刚刚是在哄自己吗？一定是自己营造的人设很对对方的口味。 “多吃点还能长长” 顾司硬着头皮吃了馒头鸡蛋和榨菜，突然想到幸亏是馒头榨菜这种东西，如果是中午那种带大油的食物肯定是吃不下的，明明中午的菜剩下的那么多，云青彦一点都没留，他该不会是已经预料到下午的场景了？ 但他马上又打消了这个想法，这种意外谁能预知呢。 “你应该睡不着？今晚我们出去转转？”云青彦的语气一如往常，轻柔而清冷，你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能声音同时拥有这两种听觉效果，还挺好听。 “我来帮你背包！” 顾司迅速的抱起了云青彦的双肩包。 连廊之外的庭院之上没有月亮。 只有客房中的窗户传出微弱的烛光。 云青彦闲庭信步的走在庭院之中，像是在自己家后花园散步。 “我本以为你会询问我出来的缘由。” 顾司跟着云青彦身后小声说：”是因为下午那人说那小姐脸在滴血吗？“ “这是一个原因，而且当初管家的话是‘小姐晚上会出来散步，如果冲撞到，老爷会不高兴。’并不是说小姐会不高兴。”云青彦的声音微微顿了下又说：“如果小姐是恶鬼，这个老爷又是什么角色？” “所以你觉得那个女孩其实是遇到了老爷才没的？” “怨鬼世界的很多事物都是它们内心的投射。不管这个老爷是什么，这个小姐显然很惧怕他。所以哪怕她现在已经强到能徒手拧开人的天灵盖了，在她心中这个老爷依然还是一个强到令她不可反抗的存在。你是新手所以不知道，其实怨鬼世界的鬼未必会只有一个” 云青彦说完，忽然猫着腰躲到了墙角，压低声音冲顾司喊：“愣着干嘛，过来呀！” 顾司虽然不懂原因，但对方说了，他也就照做，也赶紧学着他猫着腰躲在了墙角。 夜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刮得有些疼。他隔着衣服感受到云青彦身上的温度，有些暖。 两人在墙角蹲了两分钟顾司才听见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慢，他慢慢地走到绣楼下，在那停下。他站了许久，差不多站了半个多小时，才重新动了起来，脚步渐行渐远，声音消失。 顾司刚准备直起身子，却被一只手按住背，顾司便不动了，继续保持那个姿势。 没过一会，忽然石门中探出一个带着员外帽肥头大耳的脑袋，他肩上扛着一把黑色大砍刀，左右顾盼，顾司和云青彦蹲得很低，在他的视角盲区，他未看见两人。 员外没看见人似乎很失望骂道：“让我抓到那混蛋就死定了！”他说完又缓步离开，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像在泄愤。 等员外的脚步声没了云青彦才直起身子，揉着腰吐槽：“这老东西，走得比我还慢。” 这鬼智商挺高，还会用假动作骗人，顾司感慨：“你耳朵真好使，不然我就没了他是怨鬼吗？” “不好说。”云青彦揉完腰又说：“我不仅耳朵好使。”然后又加大力度揉了揉腰，希望对方有眼力劲的上来帮忙。 可惜顾司完全没有会意，他还在惊羡云青彦的听力太好，也想告诉他一些自己小秘密。 “还有哪里好使？比如？眼睛吗？其实我也有阴阳眼”顾司坦白道，他从小就能看见鬼，他怀疑顾名新说他是灾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可对方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发现对方完全没打算过来给他按腰的意思，云青彦也松开手，微妙而讳莫如深的说：“你以后会知道的，先去绣楼。” 顾司以为他还会看见那些可怕的尸体，然而绣楼之下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告诉他下午的惨剧是真实发生过的。 倒是这绣楼比第一天看见它时更大了，楼上的窗户都多了一扇，只是不知道改变它规模的是怨气还是别的什么。 “姑娘，可以聊聊吗？”云青彦仰望着绣楼，，月亮出来了一弯，银色的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如神只般神圣而俊美。 哗啦—— 红色的木梯又落了下来，它一如既往的鲜艳，只是不知这红的究竟是漆还是血。 “上来聊。”小姐轻声说道，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小姑娘的温婉。 云青彦驻足在原地迟迟未动。 顾司猜他嫌脏，准备找东西给他把梯子扶手擦一擦，可四处并没有能做抹布的材料，想来想去只能脱衣服，但脱衣服这绣楼上的小姐会不会觉得他是登徒子，直接拧他？不行不行，不能脱… 小姐等了一会有些不耐烦了，嗤笑道：“不敢吗？” “非也。”云青彦答道：“虽说在下在此处也能听见姑娘的声音，但既然姑娘邀请我上去，我自然愿意遵从姑娘的意愿。”云青彦说完，脚尖点地，以仙人之姿翩然飞上了绣楼的木质阳台。 楼下的顾司看的目瞪口呆，他一只手捂着嘴，半天才蹦出一句：“你会飞？” 云青彦低头望着顾司淡然道：“你不说你阴阳眼吗？今夜有风，你也可以踏风上来。集中精神，看看风在哪，以它为踏板。” “哦，我试试。”顾司拧着眉，眯着眼，盯着天上，几分钟后，他摇头：“不行，我看不见…可能我的阴阳眼只能看见鬼…” “让你集中精神不是让你用眼睛盯，凝神静气，用心看，想象一下风是什么样子的，丝丝缕缕，轻舞飞扬，打在树枝上，叶子动了，洒在衣服上，肩头的发丝飘了起来，落在皮肤上，清清凉凉的，如果天冷一点，它又像钝刀子，碰到脸上火辣辣的，刮出了血印子，再钻到耳朵里，耳膜有点疼…” 楼下的顾司慌的一批，女鬼就在云青彦不远处，他竟然无视女鬼在这里跟他从容淡定的聊怎么飞怎么看风，可云青彦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这是个问题，细细的描述着，只是怎么这个描述逐渐惊悚起来了？都有触觉了，还是疼的顾司喊了句：“我知道了！”避免对方继续说下去。 或许是因为太急，顾司高度紧张，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那一瞬他真的看见了风，它带着纹路，像水中的头发一般，轻舞飞扬，只是它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如烟似雾，像有生命一般漂浮蔓延着向着一个方向慢慢移动。 “我看见了。”但这东西真的能踏吗？不过云青彦说行，那就是行。不知为何，顾司对他有莫名的信任。 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踏风而上。人踩在风上就像踩在蹦蹦床上，他跃得老高，脑袋差点窜到天花板。 “当心。”云青彦伸手拽住他的手臂，按着他的肩膀，他的脑袋才没有和天花板亲密接触。 两个很简单的字却让他心中一暖，他“嘿嘿”傻笑了两声：“原来飞这么容易啊？” “唉…”屋内的小姐幽幽地叹了一声：“能在跟我描述描述市集的模样吗？” 顾司这才想起刚刚云青彦说了那么多，小姐竟然没有不耐烦，或许刚刚云青彦对自己说得那些话本就也是对小姐说的。 不然以云青彦的严谨，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呢？宅子外面就是集市。” “我出不去…我十岁就在这绣楼里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有吃有穿有伺候，抱怨就是无病呻\/吟？” “没有。”云青彦答得果断，绣楼房间的实木大门关着，红砖厚厚的，像是一座深重的牢笼，云青彦望着墙，深邃得眸光似乎透过了墙落在了屋内小姐身上。 “旁人对于痛苦的想象永远不及当事人的万分之一，所以人们常说，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不相通却不代表不存在。人类很渺小，却有极强的伤害力，这种伤害力表现在语言和行为上，他们或许不知道，或许又以此为乐，只有在抨击别人的那一刻才会生出一种优越感。没有人理解你，也没人能救你，只能被绝望吞没。” “你不劝我看开吗？” 第11章 俗套的故事 “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要看开吗？再或者我空口说两句话，你便能看开了？” 咯吱——那扇厚重的木门自动向外开启。 “先生，外面风大，进来聊。” 云青彦看着开启的门却没有动：“虽然有些礼法未必合理，但你我二人并不能抗衡整个世道，堵世人悠悠之口。为了姑娘好，还是遵从礼法的好。” 屋子里面的小姐沉默了许久，啪的一声合上了门。 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灯，只有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站在阴暗黑暗的屋子之中。 “你们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 “你说，在下会尽力而为。” 第二天一大早，云青彦和顾司早早的就去了饭堂，等到人齐了，他们将昨夜小姐的要求说了出来。 两人出门隔壁左右的都是听得见的，如今见到两人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那这话就很有说服力了。 余哥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们昨天晚上见到那小姐了？她没为难你们？” 云青彦坐直身子，一脸不解：“为什么要为难我？毕竟我是去替她解决问题的。” 余哥将他也是去解决问题的这句话咽了回去，但盯云青彦的眼神已经冒出火星，因为昨天那些还在以他为主心骨围着他的人全跑到了云青彦身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兄弟，大晚上的，你胆子可真大啊！” 云青彦拿着银杯子淡定从容的喝完水才说：“不然呢？呆在这等死吗？” 怼回去一个，另一个人又凑了过来：“要我说大兄弟就是那种菩萨心肠面慈心善的人，难怪长得这么俊，原来是相由心生，难的事都自己去做了，简单的才来找我们” 对方还没拍完，云青彦又自顾自说道：“难吗？不是闭着眼就能做。” 他毫不客气，句句冒犯。这下想拍马屁的人都有些尴尬，他又自己打破了尴尬说：“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吃完饭出去找到人好早些出去。开饭！” 管家似乎就在等这句开饭，仆从们应声便端着盘子上来了，和昨天早上一样是馒头榨菜。 但管家手里却端着一盘带壳的煮鸡蛋特地放在云青彦面前客气说道：“云先生，这是小姐让我们给您准备的。” 其他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云青彦，毕竟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云青彦姓云，昨夜这人和鬼究竟谈到了什么地步了？ 余哥更是狠狠地扯了一口馒头，在心中腹诽那小姐怕是个色中饿鬼，以貌取人。 云青彦从容得让顾司掏出他的大银盘，将鸡蛋一个一个装到属于他的专属盘子里，又礼貌的回复管家：“谢谢。” 吃饱喝足，就开始找人。 出了门，顾司只是觉得疑惑，小声问云青彦：“你昨日好像没有告诉告诉小姐你姓什么啊” 云青彦淡定的说：“还记得那个女孩出去的晚上吗？” “第一天的那个晚上？” “嗯，有东西在我们的窗沿下，听我们的谈话，当时我不知道是谁，现在看来应该是小姐，毕竟她晚上可以出绣楼。” 顾司忽然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一墙之隔的外面，一个女鬼以诡异的姿态贴着墙面偷听他们的谈话 所以他听到衣服摩擦墙壁的声音是小姐吗？ “她是在找那个人？” “应该。” 如果是话本子，小姐口述的大概是个非常俗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身处绣楼的小姐听见了院子里的朗朗读书声，那声音清朗如朝阳，让身处阴暗阁楼的小姐动了心。 月色下两人相见，她听书生讲外面的世界，讲他的理想，他的宏图大志，从月亮当空讲到朝阳初露，忘了时间，被员外撞了个正着。 之后她再未见过他。 可就因为这一面小姐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想看外面的世界，甚至悄悄的跑了出去，因此员外抽掉了绣楼的楼梯，将她困在绣楼。即便她每次出去都在夜半无人之时，她不检点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她本有个订婚的夫家，也送来了退婚书 “就见了一面罢了，怎么能爱成这样？死了还要找他”身后两个结伴而行的年轻女孩显的嗤之以鼻。 另一个女孩用胳膊撞了撞她示意她谨言：“你说在这绣楼里又没手机电脑，呆六年也够呛，人都得呆傻” “她什么都不用做，那楼那么大，得有一百多平，自己布置布置也能很温馨，再养个宠物，她不是还能看书绣花吗？话本子也能看的呆个六年而已，我们上学义务教育都九年呢。” 云青彦带着顾司朝另一个方向去了，身后的女声越来越远，顾司这下也真正的明白什么叫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时代的差距根本不能让人产生共情。她们不懂绣楼是监狱与枷锁，它是那个时代剥夺的女人的自由的产物。 书生姓马，再多了小姐也不知道，他们只能打听一个马姓书生，从员外府出来后去了哪。 这一打听就真打听到了。 书生住在镇外的茅屋，听说小姐要见他满脸愤慨：“她知不知道廉耻？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跑过来勾引我！我被她害惨了，本来宋员外是要给银两我进京赶考的，都是因为她，员外才赶我走！看看我现在住的什么鬼地方？” 顾司有些不解，因为这些事小姐并没有说，他问：“她怎么勾引你？” 书生大声嚷着：“夜半三更，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相对而坐这还不叫勾引？不过我也没让这贱人有好下场，我跟外面的人说镇上有采花贼，我看见他从宋府小姐的绣楼下来，才被赶出来，别人就给她写了退婚书，活该！我听说她毁容了，这就是报应！”此刻书生说着尖刻的话，面容丑恶狰狞，哪有小姐口中所说的清朗模样。 顾司忍不了了，他眸中露出一丝狠色，不顾人设，撸起两管袖子骂道：“宋员外真不该只把你赶出来，他应该打死你。他不打我替他打。” 顾司飞身过去，一拳砸在了书生白净的脸上，一声惨叫，书生的表情更加扭曲，顾司正准备来第二拳，手又被抓住了。他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大木棍，好像是节干柴？ 云青彦清冷的声音传来：“用这个。” 真体贴。 顾司扬起手抡起了木棍。 一顿暴打之后，顾司抓着书生的一条腿，拖着遍体鳞伤的书生往回走，顾司从小营养不良，体型偏瘦，拖着这么一个大男人还是很吃力的，则云青彦负手悠闲的走在一旁，完全没有搭手的意思。好像刚刚的体贴只是顾司一瞬间的幻觉。 话说自己是不是人设崩了？二十四小时维持人设还是有点难，不行不行，要圆回去，云青彦现在这样沉默该不会是怀疑人生了 顾司气喘吁吁的找话说：“小姐看见这家伙会不会怨气更大啊？” “谁知道呢。” “宋小姐真的不知道这姓马的做的事吗？这个世界难道不是基于她的记忆么？否则那街道为什么那么不和谐，明明只是个小镇，市集上的人却那么多，那么热闹。应该是从描述里想象的可她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找这个姓马的？我不明白” “鬼怪世界很复杂，它不仅仅源于冤鬼的记忆” 他好像冷淡了，说话的字这么少，顾司好紧张，他苦心经营的关系就要结束了吗？ “诶？你们找到那个马书生了吗？”其他人也探听到书生的消息赶来了这边。 他们看见那鼻青脸肿的书生像是看见了什么香饽饽一样，上手要去抢。 顾司立刻像母鸡护崽一般将人护在身后，等着云青彦的指示。 云青彦倒是难得的大方，手一挥说：“让他们拖。” 几个人赶紧抢身过去，将人像物件一样抓在手里。 他们的劳动成果就这样没了 回了宋宅，顾司听到几人窃窃私语，说什么处理了关键点功德分会更多，那姓云的将这么重要的消息散布出来是不是别有用心 他们听见了脚步声停止了交谈，看见其他人手上拖得人，喜上眉梢，纷纷上前上手，手抓在那书生身上仿佛抓住了功德。 等人到齐众人一起来到了绣楼下。 那些人又纷纷驻足不敢上前去，毕竟昨日他们才在这里失去了五个同伴。 几个人小声交头接耳：“余哥说一个任务功德是有上限的。除了关键点剩下的是平分，她应该已经知道人是我们带来的了，后面我们就别冒险了看这书生来也不是情愿的，别再惹恼了她” 顾司微微蹙眉，这些人可真不是东西，但他又能说什么呢？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何况是关乎性命的事。 “上去。”云青彦一开口，几个人同时松手往后退了一步。 嘭——的一声，像猪仔那样被绑着的书生甩在了地上，由于嘴也被堵住，他只能发出呜呜的惨叫，眼泪和鼻涕流满了鼻青脸肿的脸。 第12章 才子非良人 云青彦并未介意这些人临阵脱逃，他很淡定，似乎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变故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他从容淡然的拂了拂袖子：“顾司，你带他跟我上去。” 他说完又当场负手扶摇直上，当场给众人表演了一个仙人飞天。 “我擦？这是轻功吗？” “什么轻功，瞧你这没见识的摸样，这应该是个修行者，我爷爷那一辈的时候很多这种人，只是后来没落了我记得如今还有几个修行者建立的公司呢，只是普通人永远都在为生活忙碌，不怎么关注罢了” “对对对，都说神明是封建迷信，现在科技那么发达，飞船都要出太阳系了他们也没找到天庭和神明的踪影啊不过经历了一回这种事这信仰怕是要改一改了等回去我就要搞一个冥王相供一供，天天给他香火满上！” “这么说修行者做功德有优势啊？不知道那些能用驱鬼符咒驱鬼的道士是不是一张符拍上去就能直接把鬼度了，那功德不是用捡得吗？怪不得人家这么高傲不带搭理我们的” 顾司听着他们的议论，抓住书生的腿也踏风跳了上去。 这次他没有跳的太高，刚刚到位，只是他没有顾及书生，那家伙的脑袋倒悬在栅栏外面，顾司用力的将他拉进阳台，一顿操作免不了磕磕碰碰。 “你来了啊。”小姐细细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书生“呜呜”的发出声音，又发不出声音。 小姐并没有要求云青彦解开书生口中的塞布，她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场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绣楼外部结构低矮后退，“低”指的是姑娘不能出人头地、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后”指绣楼比旁边的楼都要后退几尺，防止关在绣楼上的姑娘看到太多的风景和人，心生向往，便将楼整体后移，窗子开小，这样我们便只能看见绣楼院中的一方土地。” “那次与你相遇，你说我不该拘泥于阁楼，鼓励我出去看看，却从未告诉过我世道会怎么看我这样的人，你改变不了世道，却鼓励我离经叛道，父亲想杀你证我清白，我不忍心，只让他将你赶出去，你却转头就空口造谣诬我清白。” “明明你已经当众承认了是你胡编乱造，可邻人乡里却怎么也不信我是被冤枉的，悠悠众口议论的都是我父亲为了保住我的清白花了多少银子让你改口，又是如何哀求打点，才折了你这高贵读书人的腰。” “可你这样的人竟然还有机会进京赶考出人头地。而我却要被万千人的唾沫淹没在这小小的绣楼。” “凭什么？凭什么啊？我倒死都出不去，哪怕死后我无论怎么扩建这绣楼，白日我还是出不去，它生前困住了我，死后依旧困着我，我好恨啊，我气死了一直保护我与我相依为命的父亲，还让他蒙羞，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那晚我不该下楼，也不该见你，我恨这个世道，更恨你这种信口雌黄的人。” 无骨唇舌，杀人无形，而却没有人觉得这是恶行。 话说故事好像和他们想的走向不一样？ 嘭———的一声。 一只痩白的手击穿了实木雕花的大门，那只手按在了书生的天灵盖上。 顾司怕血溅到云青彦身上，连忙松手护着他后退，还好这绣楼被小姐‘扩建’过，他们这一退能退十来米远。 失去禁锢的书生连忙扯开口中的塞布，痛哭流涕道：“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杀我！你杀了我我就没法投胎了” 原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书生又回头朝楼下的众人喊到：“我也是怨鬼，我也有不甘心，你们超度我啊！超度我也有功德的！”见楼下的人面面相觑并不理睬他，书生又开始哀求道：“再给我个机会，我那一生也不顺啊，没有考取功名，一生不得志，穷困潦倒做了鬼还要被你拽着，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小姐笑了起来，笑的尖锐刺耳：“我给过你机会了！抛绣球招亲就是让谁都可以进宅子，也是给个机会让你过来找我认错，可你呢，躲得远远的。如果不是现在不想被我吃掉你也不会认错，你根本不是诚心的！” 小姐说完拽着他的脑袋将他拉进了绣楼。 又是嘭——的一声，大门上留下了一个书生的人形木洞。 屋子里传来嘎嘣嘎嘣的咀嚼声，许久之后，咀嚼声停止，那只手又从木门伸了出来，直直的飞向顾司，顾司连忙一直往后退，但那胳膊像是一条白色的橡皮，能够无限拉伸，很快他就要抵到墙面无处可退，那只手上的红色长指甲大概马上就能扎入他的肉里。 他在心中疑惑，这小姐什么情况，自己又没惹她就要对付自己？讲道理应该是来不及了，难道自己也要被拧开天灵盖暴毙于此了吗？鬼怪世界的死亡降临的可真是让人措手不及明明自己并没得罪她，还在一直努力帮她 这就是怨鬼吗？取人性命仅凭心情 绝望之际，忽然顾司肩膀被一个人按住，不用说，他的身后只有云青彦。他站在对方前面没有让开是不希望云青彦死在他面前，可对方这样按住他，是怕他让开吗？让他当挡箭牌吗？ 顾司苦涩一笑，失落中又很是理解，绝境求生是人之常情，牺牲他人又算得了什么？云青彦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了，也帮助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那这条命还给他，也比毫无意义的死去好，那就这样。 这辈子还没被拧过天灵盖，不知道疼不疼顾司准备安详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站稳，别怕！”云青彦说。 顾司不怕，他接受了。可对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顾司偏过头，看见云青彦大概是把顾司当做一个支撑，用于稳住身形，接着他一脚狠狠踹出去，潇洒的将那只手踹飞了。 嘭—— 一声撞击的巨响，在顾司耳畔炸开。 那只手顺势转移的方向，飞向楼下的人群。 得救了？在还能这样的震惊中，顾司的心情大落又大起，啥情况？云青彦没有把他当挡箭牌，还出脚又救了他。 楼下的人们没有云青彦的魄力敢直接上脚去踹，吓得往后退，那胳膊像是一条白色的橡皮，拉了十来米长，抓住离她手最近的男人的脖子拽上了绣楼。 “你们都该死！” 她似乎失控了。 云青彦大步上前，顾司想拉他，对方却甩开手。如果是往常，顾司是会想一个人躲在后面的，可这人刚刚救过他，还救过他许多次。顾司也义无反顾的冲上去跟着他走。 云青彦站在绣楼外的门边平静地说：“收手。” “你要劝我吗？你要我放下吗？你听到我刚刚的话了吗？知道我过得什么日子吗？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全凭一张嘴说得像亲眼看见了一样！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凭什么让我放下！” 第13章 善良 听她如此声嘶力竭的哭叫，云青彦依旧神色漠然：“众生皆苦。那时的你倒霉，生活的时代不好，如今时代已经变了。你受过的苦抹除不了，但你能有机会试试好日子。投胎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见见你的父亲。你父亲为你此生都没有续弦，如果他知道自己曾当做掌上明珠的女儿还在怨海沉沦，他会多难受？” 屋内沉默了片刻，她的情绪似有松动，可很快又哭喊道：“你骗我的！你骗我的！你们只想让我赶紧投胎赚功德，我听见你们说阴气阳气了！阳气是压阴气的不是吗！他们还是看不起我们！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凭什么？” “如果只是看不起，那个老妇为什么要来找你？有时候留下女人也是一种尊重与保护。我不否认每个时代都有眼光狭隘的人，但每个时代也都有正常人和眼光超前的人，你为什么不出来看一看呢？楼下还有许多女孩，她们活着的时候比你大不了多少” “我说过我出不来！” “你出不来并非你出不来，而是你心中认为你不该出绣楼，不能出绣楼，但如今已经不是这样了。这样，你先把他放出来，反正我们也走不了。我给你两本书看看，你再好好想想，明日我们再过来好吗？”云青彦说着朝顾司招了下手，顾司赶紧将他的双肩包递了过去。 云青彦从里面摸出两本没有封皮的书，朝黑漆漆的绣楼里扔了进去。 里面传来手摩挲书页的声音，然后，一个人被扔了出去。 那浑身是血的人摔在地上，却没死，哼哼唧唧的叫唤。 云青彦飞身下楼，冲着躲在石门后的人喊到：“躲那么远做什么？把他抬回去啊。” 然而根本没有人敢上前。 “我来。” 顾司觉得云青彦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这种善良不仅体现在对自己，包括对任何一个路人，如果刚刚没有说服小姐，那云青彦是不是也会被抓进去，顾司不敢想，他抓住那人的胳膊就往外拖，将那人一路拖回了房间，将人扔在木板床上后，和他同住的人才上前来询问：“这从鬼的手里出来还能活吗？他身上阴气会不会很重，会不会影响到我？” 顾司沉默了会说：“至少现在还活着。”便退了出去。 夜色降临，屋子里，顾司大口啃着馒头吃着鸡蛋说：“中午那顿饭也没吃，感觉有些亏了，那个蒸的腊鱼还挺好吃的。还有辣椒炒猪肉，那个猪肉是管家喂的那个猪吗” 顾司努力让自己充满童真，重新立起自己的人设。 但云青彦却兴致不高，用筷子扒拉了两下榨菜，一口未吃便放下了筷子，英俊的眉宇间多了些惆怅：“还以为今日就能出去，三日没有沐浴了” “这里天气不热，你还每天都换衣服，血也没溅你身上，也没那么脏” “很多脏东西是看不见的我好饿，想吃蒸熊掌，鲍鱼，鹿肉，海参，龙虾” “”这话顾司没法接，只能转移话题：“话说，我以为府上没有夫人之类的女眷是因为这是怨鬼的世界不够完善，没想到是宋员外夫人早逝没有续弦…” “我也是猜的，不完善确实可能。可听宋小姐的意思是宋员外很在乎她，所以就搏了一把，显然说中了。可惜说中了也没能立刻度她…” “但你救了一个人呀，那种局面，那人是必死的…没有人敢上前，只有你搏出了这个局面。真的好厉害…话说你给她的是什么书？是那种教育人自爱自强的书籍吗？”顾司看云青彦的眼神里全是崇拜的星星。 咯吱—— “不要把我扔出去！我还没死！”外面那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 顾司看了云青彦一眼，对方依旧没什么特别反应，但顾司知道这家伙面冷心热，不然为什么管自己？所以自己也该迎合他的喜好？于是他拿着馒头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查看是什么情况。 本奄奄一息的人看见顾司突然大喊道：“小兄弟救救我，他们说我死在屋子里会变成恶鬼报复他们要把我扔出去，外面有人在磨刀，他一定会杀我的！” 顾司知道他说的是宋员外，他作为小姐假想的保护伞会清理掉一切夜晚不在室内的人。顾司立刻说道：“他还活着，你们把他扔出去不是相当杀了他吗？” 可那些人根本不理睬顾司，还是将那个人往连廊外拖。 云青彦也走了出来，瞥了众人一眼，倚着门框悠然道：“冥府是一个讲因果的地方，他本来能活，你们出了手，导致了他的死亡，因果最后算到你们头上都会减功德。” 那些人微微愣怔，停下脚步，交头接耳后做出决定，找个空房间将他扔进去自生自灭。 看着其他人都走了，顾司小声对云青彦说：“我去帮他包扎下伤口” “他身上的血应该是绣楼里的，大概就是骨头错位了才动不了，你会处理吗？” “不会” “不会就别碰他，暂时死不了，等这个事件结束了广场有专门的医疗队。” 顾司疑惑的问：“什么广场？” 云青彦目光悠长的看着他说：“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超度完着这一个鬼就能复活了？” “当然不是！”顾司连忙否认，人们都喜欢天真的，可不喜欢傻的：“所以那个广场就是我们不做任务的时候待的位置吗？” “只是个传送阵罢了。吃完早些睡。”云青彦说完便回了房间。 顾司想了想，走到那个伤员的房间，这间屋子曾是那两位老人的房间，两人的御寒棉衣还整齐的搭在桌子上，只是主人不会再回来了。 顾司将手里的馒头递给那个伤员说：“忍忍，等出去就好了。” “谢谢谢谢”男人声泪俱下。 顾司也没再说什么什么，毕竟很多时候语言是很无力的。 他退出了屋子，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房间。 云青彦还是盘膝坐在木板床上，面对着墙壁，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状态。 两夜没好好睡觉了，顾司是困得再也挑不动地了，躺下就睡了。 他以为一睁眼就是大天亮，但他醒来隔壁还有震耳欲聋的鼾声，屋子里是黑的，蜡烛灭了，他偏过头，云青彦没有面壁了，他在面窗。 他微微抬眸平静的看着天上的月，明明昨日还是一弯的月亮变成了圆圆的一轮。而他也仿佛一轮降临人间的满月，清冷而美好。 “她想通了。”云青彦缓缓偏过头看着顾司，两人四目相对，云青彦的眼眸如冰封的深潭，依旧不见波澜。 “月亮代表她的状态吗？我记得昨天还是弯月的” “她死的时候很年轻，什么都不懂，所以喜怒易外泄。” “那我们是现在去还是明早再去？” “明早，让她把书看完。” 云青彦真的是很有骨气，他嫌屋子脏，说不睡就不睡，困了就坐着打个盹，然后天就亮了。 第14章 中转世界 众人在饭堂集合，那三个老手在角落讨论这次新手任务太难。之前的新手任务基本就是靠嘴皮子就能连哄带骗的让鬼怪放下执念，这个这个鬼年纪轻轻竟然如此难忽悠。 把顾司听了一愣一愣的，超度还能靠忽悠？但转念一想，鬼怪与人同源，怎么就不能被忽悠呢？只要在对方发现被忽悠前让对方投胎就行。 今日的早饭管家也没有给云青彦准备煮蛋。 当云青彦说到去绣楼的时候，那些人竟然装聋作哑假装听不见。 没了特殊待遇，再加上昨日又没能超度那女鬼，那些人对云青彦也没了昨日的尊重，还交头接耳道：“小姐没有特殊对待他了，看来他没能讨到小姐的欢心。” “还以为他那皮囊对女鬼有点用，也没多大用嘛” 其中一个说话的人顾司见过，昨夜想将那个受伤的男人扔出去的便是他。 两个结伴同行的女孩听不下去插了句：“你们这话是不是有点侮辱人了？” 那人却口吐污言秽语：“怎么是看上那小白脸了，替他说话？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两个女孩戴着厚厚的镜片，相貌确实不出众。 云青彦的耳朵动了下，似乎听见了什么。那始终泰然不变的神色，忽然露出了一抹笑，这一笑让峻傲疏冷的他如春景化开了冰山：“有些东西仅凭自己长了张嘴能说人言，便自以为是人。别人的长相与你有何关系？对他人的长相恶语相向，只能说明你是个道德败坏的畜生。” 那男人倒是没脸没皮，丝毫不觉得自己道德败坏，继续他的歹毒：“什么道德败坏，长成这样走在大街上还怕人评价吗？还有你，前天晚上和绣楼的小姐做了什么啊？花前月下，都互换名字了，有没有搂一搂” 啪—— 他的话没有机会说完，一只痩长白净的手臂从门外穿入，呼啸而过，一巴掌扇飞了他的脑袋，鲜血四溅之后，男人像是一个身首分离的木偶轰然倒下。 在众人恐惧的尖叫声中，手臂收缩回去，小姐穿着红色的嫁服，站在光天白日之下，她遮住清秀稚嫩脸庞的头发梳到了后面，额头上有一大块凹下去的疤，告诉了众人她的死因，撞柱而亡。 或许是太久没在白天出过门，她有些局促，低着头，双手在前面搅着说：“抱歉啊，我不想吓你们的。但他嘴好脏”她又悄悄瞥了眼云青彦，然后她怔住了，眼中是久久没能散去的惊艳，毕竟云青彦的长的美丽到惊天动地，恐怕世间万物都会在他面前忍不住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抱歉啊我不知道喊你的名字会给你惹来麻烦。”小姐又迅速低下头，继续朝云青彦道歉。 云青彦又恢复了往日的风轻云淡：“烂泥而已，不用在意他们的话。” 别人死了之后，他便显的很大度 小姐看了看穿着短袖的女孩，还有穿着短裙珠光宝气的继母，挥了挥手中没有书皮的书说：“看来时代真的变了，我也想看看” 头顶太阳的光芒璀璨到了极致，小姐的身形被光芒包容，化为点点溶光，他们所在的世界也如同消融一般化为点点飞灰，天旋地转之后。 四周高楼林立，他们仿佛来到了某个大都市的商业中心。他们站在了一个广阔的广场中央的黑色圆形凸起处，四周同样的凸起还有数十个。有许多人排着队有序的朝外走。 还完全没看清周围的风景，就有穿着黑袍别着工作证的工作人员拿着指示牌喊着：“不要在无极盘停留，请有序离开。” 无极盘处倒是有些众生百态的既视感，有人瑟瑟发抖，有人在哭，有人笑，有人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个受了伤的人也在无极盘上，他已经疼的昏过去了。 另一个黑袍工作人员拿着一个扫描仪对着他扫了一遍，然后从他身上掏出黑色纸片似的手机，刷了一下，喊着：“王元德，有没有认识的？”见没人回应便朝着外面穿着医生白大褂的人喊到：“这个人你们拖去治，他身上有功德付医药费。” 立刻有穿白大褂的人上前来用担架将他抬走。 顾司这才明白，看来冥府的治疗也不是白治的，需要花费功德 其他人听见这话也想起查看自己的功德，他们纷纷掏出了冥府发的卡片手机，用指纹解锁。 “功德+01？什么鬼，累死累活这么恐怖就01？” “咦？我怎么加了07？这是怎么算的？”说话的是两个结伴而行的女孩子。 那三个老手看了自己的分并没有说话，余哥转过身展开和煦的微笑朝众人说道：“有没有人愿意以后和我们组队超度的，我会带你们熟悉中转世界的环境。教你们一些基础的规则，这里有我开的新手培训中心，有兴趣的可以跟我走。我偶尔也会亲自带大家参与超度。” 虽然鬼怪最终不是余哥超度的，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位置人们总是愿意和熟人一起，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包括顾名新都跟着余哥走了。 顾司看着自己的卡片上的+59惊喜不已，又默默收起手机后打量着这片广场。广场的整体都是纯白的，看上去是一种石料，但顾司不懂石头，也看不出是什么石料，那无极盘是黑色的，直径有五米多，石盘上有点点金光闪耀，仔细一看，又能依稀看出那并不是金光，而是繁复的金色灵纹，它们在无极盘中缓缓流淌，如同星河般璀璨。 灵纹显然有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哪怕离得那么远也能感受到无尽的玄奥，那一瞬间顾司仿佛被拉进了宇宙之中，化身为世间万物，他的意识慢慢抽离，就当他要散入宇宙遨游之时忽然有人拍了顾司的肩头，他一个激灵，从那种快要归化于天地的感觉抽离出来。 “不要盯着无极盘看，容易被它吞噬。” 顾司连忙收回视线，他的心依旧怦怦直跳，仿佛在为劫后余生雀跃：“那工作人员怎么不写个告示牌” 云青彦说：“不是所有人都会受它影响，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盯着它看，工作人员已经要求人不要停留了，写了告示牌反而会让人想去看。”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说话间，他们已经离开了广场的中心地带，刷手机通过大门，白色的院墙将内外隔离开来。 云青彦到了外面便背着包独自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对方就这样走了？他还以为对方会客套一下邀请自己同行。所以对方帮自己只是一时心善吗？自己的努力最终没能引起对方的注意力，讨得对方喜欢吗 顾司有些失落但他又觉得这个世界也挺好，至少大家都是重新开始，他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一下在这里生活？ 到了外面顾司才发现，这里跟人间真的完全没有什么不同，甚至看上去比人间更繁华。 大街上车来车往，广场的左边是鳞次栉比的商场，右边则是耸立入云的写字楼，上面挂着各种培训中心和有偿带人赚功德的招牌。招牌叠一个招牌，一看就知道竞争很大。 就连广场周围都有人还举着广告牌和传单揽客。 “小朋友，是新人？找到组织了吗？”一个带着墨镜穿着道袍，看上去就仙风道骨的人拦住顾司，他悄咪咪的掀开衣服，露出一排色彩各异的名片：“正统玄门修仙者带赚功德，各种套餐可定制，躺拿纯享版，提升打怪版只有你想不到的，很少有我们做不到的。可以先试后交钱。” 顾司没钱，便绕过他离开，那人也没有追，继续下一个目标，但是其他人又将顾司围了起来：“新手吗？我们公司不仅培训，还包住很便宜的” “小朋友，先看看我们，我们包就业渠道，中转世界什么都要钱的” 顾司算是明白余哥带新人任务大概就是为了打广告，毕竟出了广场后选择可太多了 他站在人头挨挨的外广场，却不知道该去哪。 忽然他的眼睛瞥到了白墙上的一个超大的黑色告示牌，它显的十分有地位，周围都没有其他广告敢靠近它，整面白墙上只有它独一份——中转世界新手咨询处，后面跟了个箭头。他顺着箭头看去，就在广场不远处，商场环绕之中，有一幢足足八十八层的白色的大楼。上面没有一个广告牌，只有一个巨大而不明显的赦令符咒。 第15章 蹭分 这应该是冥府的官方机构，他就说这冥府该不会这么不靠谱，新手任务都知道让人带，对来中转世界的新鬼都没个指引的。 他仿佛找到了组织，朝大楼跑去。 刷卡进门后，顾司在门口领了一本新手须知，坐在大厅看了起来。 在中转世界首先需要一个住处。 你新手任务获得的功德就有了用处，住处可以用功德分兑换使用权。 地段越好的房子，需要的功德分越多。 中转世界有自己的货币，市场上也有直接用货币找中介租的房子。 但价格比使用功德的更贵。 毕竟功德分和命挂钩，且功德分可以换中转币，中转币不能换功德分。 除此之外吃喝生活都是要花钱的。 来钱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用功德分去官方兑换货币使用，另一种是通过在中转世界打工挣得专用货币。 任务是强制的。 比如你功德低于等于0，每三日都会强制你参加任务。 低于十则是四日，二十则是五日，以此类推。 当然，超度者也可以主动申请参与任务，直接用那个长得像卡片的手机申请就行了。 也可以和别人组队任务，只需要每一个报名的人都同时提交队友的名字便能组队成功。 鬼怪世界的时间流速和中转世界的流速不同，一场任务下来在中转世界不会超过十分钟，所以完全不用担心长期不在家房租白交。 除了新手任务，其他任务结束后并不需要从无极盘出场。 有钱的话最好买个任务售后险，大概就是你要任务了就提前告诉保险单位，他们会派纸人过来监护你，等你任务结束如果在冤鬼世界受了伤，纸人会送你去最近的医院，这算是增加存活率的保险。 中转世界服务很丰富，只是这种丰富是建立在高功德分消费上。很多服务都是要消耗功德开启权限的。 毕竟冥府压力已经够大了，肯定也不希望太多的人滞留在这。如果很低的消费就能过得很好谁还想复活？ 但看广场外面的场景，显然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留在这。 顾司将新手须知又翻了一页，上面写着，中转世界分为四区，无极广场周围为商业中心，商业中心被冥府直辖，属于文明治安区，这个区域发生了任何坑蒙拐骗的行为被举报都会扣除功德分。 顾司忽然想到广场上那个道士的广告词是：“只有你想不到的，很少有我们做不到的”。他没有说：没有他们做不到的，这说明这里说话都是要负责的，说出了力所不能及的话便属于骗，被举报会扣功德分。 广场东边二十公里外属于道德区，以人的道德作为治安标准，比如你在公共场所大喊大叫，或者不经允许的插队，举报你被核实，会扣功德分。 广场的西边六十公里外属于快意自在区，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只要没有人拿着证据举报，冥府就不会管那里的任何事。 而广场的正南正北，东西夹缝的区域则是法律干预区，在这里一切按照人间法律行事 一个小小的中转世界却拥有四种不同的制度。 你可以根据你的习惯选择自己想去的区域。 值得一提的是法律干预区的住宅价是最贵的。其次是道德区，快意自在区是四区中最小的区域大概就属于人间的脏乱差 文明治安区则没有住宅，只有商铺，定了这样的规则大概也是不想人坑新手 “小朋友，你看了这么久决定定哪里的房子了吗？我推荐你去法律干预区，那里和人间完全没有区别，安全又舒心。不要看房价贵，你可以选择和人合租，平摊下来也贵不了多少。功德分不够也没关系，中转世界的货币也能租房，但是要按月付租。” “没钱也不要紧，可以预支。我现在可以给你推荐几个正规中介。你预支了钱租了房后安心打工还债就好。”说话的人有着栗色的短发，穿着黑色的长袍，很年轻，像是个少年，笑眯眯的，完全没有鬼的冰冷。 顾司看着他胸牌上的工作证上名字胡非，好奇道：“你是阴差吗？” “算不上，我和你一样是因为意外死去攒功德复生的。或许也可以说我们是中转世界的公务员，当功德分高于一定程度，没有劣迹，就可以申请成为工作人员，为来此的人服务。包吃住，每月稳定1点功德，虽然不多，但是安全稳健，每年还有优秀员工奖。员工不强制参与任务，如果完全不参与任务，工作五年也能复生了。你努努力也可以像我一样。” 叮——“收到新通知，请各单位注意查看。” 胡非的工作证传来了消息声，这个空灵声音倒是和白房子里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他立刻掏出手机查看消息，然后不把顾司当外人的笑着说：“来新政策了，功德负分的人将不再提升新手任务难度，他们将分离出来统一拥有单独的任务。” 顾司忽然想到余哥他们说这次的新手任务过难的问题，他们之中正好有个酒驾的被判定为了自杀，就是负分。他有些诧异道：“你的意思是之前自尽的人会提升新手任务难度吗？” 胡非点头道：“告诉你也没什么，自尽的人不珍惜生命，又平白无故的增加了冥府的压力，大概冥府为了让他们明白生存的机会来之不易，通常会派送一些较为艰难的任务。”胡非顿了顿，又靠近顾司压低声音说：“最开始大家并不知道自尽者会提升任务难度，后来不知道是谁发现了任务难度是根据参与者功德分值的平均值算的，但没有算前面的负号，这意味-100分则是按100分计算，变相的提升了难度，这也导致自尽者在冥府很受歧视。” 顾司问：“难度提升功德不会更多吗？” “多是多，可哪个新手想遇到更多的危险？万一再多来几个没实力的蹭分的老手，那就可怕了” “什么叫蹭分？” “老手带新手是为了给新手做专业的示范，也是帮助新手获得功德分在中转世界立足，你可以理解为游戏开局的新手礼包。超度者来到中转世界后根据分数会被强制要求进任务，有的没什么经验的人时间到了为求安全不想进入更难的任务便以帮助新手为由居心叵测的去蹭新手任务。” “但往往这样的人无法给新手提供能作为表率的帮助。要知道超度的完成度高低也会影响功德分，比如冤鬼懵懵懂懂的去投胎和心悦诚服心甘情愿的投胎，新手获得的功德分也是不同的。比如，你跟着实力强劲的老手，一场下来少说也能拿到1分的功德分，但跟着混子可能就只能拿到01分了。” “另外老手的分也会提升新手的难度。” “蹭新手任务一个月最多蹭三次，百分之九十九的新手任务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胡非说的很详细，忽然话锋一转，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说：“虽然你还小，但我们并不支持你先蹭几次熟悉熟悉流程，哪怕把命搭进去也不行。” 胡非一脸郑重，仿佛是真的在教育顾司不许蹭分，实际上他的平板已经翻转过来，手中的笔已经点到了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新手任务招募老手的流程，在那不停画圈。 有其他工作人员发现他的举动立刻叫停道：“胡非，你再这样误导新手会过不了实习期的！” 第16章 全职下人 胡非一脸委屈：“我什么都没做啊，跟新手科普不就是我的工作吗？这孩子还这么年轻，我当然要跟他说详细一点” 其他人似乎对这人的行为有些没辙，提醒完那句后也没再理睬他。 看来经验不足的老手蹭新手任务是那种大家都在做，却不能说出来的经验，估计余哥带得另外两个所谓的老手也就是这样的人。 顾司倒是很感谢这人的善意，点着头说道：“嗯我懂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别说了。祝你早日过实习期” 胡非则一脸欣慰的看着顾司，感觉自己的善意得到了回馈：“需要我帮你联系中介贷款吗？” “云先生，真的不再看看吗？这些都是符合你要求的钟点工” “已经说了很多次，不要钟点工，我要仆从，全职的下人，懂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顾司的耳朵。 “可您现在不提供住宿，这很难找的” “你认为你找的人够格提供住宿？起的比我还晚，每日地也不擦桌子也不擦，还乱丢垃圾。以后过了实习期我才会提供住宿！” “呃，上一个佣人到处举报你说您要求做卫生的频率有点勤，涉嫌恶意拖欠薪资，征信那边还在核查所以报名的人” 顾司循着这如林籁泉韵的声音望去，看见了那一轮美貌的明月。 他五官精致得像在发光，睫羽长长的垂下来，就像是艺术馆的艺术品。此刻他满脸都是冷漠的说：“欠薪？明明是他违约在先。我在第三天就将他辞退了，为何还要给他薪资？在要求签订合同时，我就已经把所有要求都写在上面了，签完之后才说我事多，这难道不是他的问题吗？做不到就不要签，难道我的时间就没有浪费吗？”他的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吐词清晰，带着莫名的气势，有理有据让工作人员一时无话。 胡非对顾司小声说了句：“给云先生当下人报酬很高，但他要求也高，必须眼里有活，你勤快吗？” 顾司紧张咽了咽口水说：“还行”在鬼怪世界里云青彦的要求自己应该都做到了？ “那我帮你问问他。”胡非说完朝云青彦跑过去，对着那个接待云青彦的工作人员说道：“小豆，我来接待云先生。” 小豆瞥了胡非一眼，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胡非不知道和云青彦低声说了什么，云青彦的视线看了过来，接着他走过来说：“跟我走。” 又抱上大腿了？顾司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小声问：“不签个合同？” 云青彦微微眯眼，带着高傲而迫人的气势：“你要签？” 一定是之前的人设讨得了对方的欢心！顾司立刻像惊慌的小白兔一样摆手：“不不，我是怕你吃亏万一你不给工资开除我，我忍不住找你扯皮，那你都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云青彦笑了一声说：“有道理。”朝外走去，却始终没有拿出合同。 胡非赶紧跑到顾司身边推了推他胳膊说：“想什么呢，赶紧跟上去啊。过去了吃住问题都解决了我比你大不了多少，知道小孩在这里不好混，小孩help小孩，我不会坑你的” 顾司也没再迟疑，跟胡非道了声谢，赶紧朝云青彦追了过去。 顾司猜云青彦不先签合同大概是想在考验考验他，毕竟一起任务和当全职佣人还是有区别的，他这几天一定得好好表现。 云青彦有自己的车，车外部看是一款大型的面包车，但走进去还是得猫着点腰，里面改装过，从侧面上去，车厢中间放了个石制茶几，车头和车尾两排白色的双人的沙发椅，相对放着，让这车厢看上去更像一个卡座。 再往里面还有一个矮柜，上面有饮水机，茶具还有几本书凌乱的放着。 顾司眼前一亮觉得考验来了。他先过去将书摆整齐，然后开始用袖子抹桌子。 车没有司机是自动驾驶，规划好路线。云青彦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默默的看着他的动作，等他擦完后才淡定的来了一句：“后面有抹布。” 顾司“啊”了一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袖子有些可怜兮兮的。他凹出最清澈无辜的表情为自己的人设加分。 可惜云青彦没理他。 云青彦的住宅在法律干预区，是一幢离商业区很近的高层建筑。 一共37楼，云青彦住的是顶层，两室一厅加个书房，云青彦的书房比卧室大，全木极简装修。 客厅有落地窗，落地窗前铺了一张带毛的白色地毯，地毯上放了一个木质的摇椅，椅子上散乱的放着薄被子。 顾司换好拖鞋，立刻有眼力劲的冲过去叠被子。 等顾司叠好被子，云青彦才指着那个满地是零食袋子乱做一团的小房间说：“你以后住这里。上个佣人弄的，我没来得及清，你自己清。” 顾司边做卫生才明白云青彦为什么要辞退对方了，是他他也忍不了，打工仔把老板家弄成这样还配当打工仔吗？ 看见这脏乱不堪的屋子顾司对自己的实力信心爆棚。 云青彦洗完澡，换了素色的丝制睡衣，躺在摇椅上说：“房间里的东西全扔了。柜子里还有新的，你看需要什么就自己拿着用。桌上有个文件袋，上面有你每日要做的事和待遇，自己看看。如果做不了现在就可以走。” 文件袋很厚，要求都能写一本书了，事无巨细，什么洗完澡凉拖鞋要擦干放，衣服洗完晾干后要按颜色分开挂好。 这房间好大，床垫好软，还有那个长的好看还对他好的人。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文件袋上写的月薪100万的待遇！！！ 他想留在这！ 每天洗衣擦地都没什么，但当顾司看见自己要负责给云青彦做三餐饭，他开始头疼了，众所周知，顾司还没来得及上高中就死了。 众所不知他为了不去黑心孤儿院找了一个挂名监护人，叫赵竭。 赵竭是个懒汉，能躺着绝不干活，顾司作为未成年人总是遇到黑心老板，赚的也不多，所以两人大多数时候是靠泡面馒头和面维生。 他对于烹饪的所有技能就是煮面，煮熟 这可是100万的月薪啊！！！但烹饪这么重要的技能他没有，看来是没法留下了 不行，还是得想想办法，肯定有办法的。 他将房间的卫生仔细打扫。 把时间拖晚点，就能让对方先收留自己一晚。 拖延一晚上有更长的时间发挥，让对方发现他别的长处，以便获得转机！ 等打扫完，扔完垃圾。再回客厅，房内静悄悄的，纱质的窗帘遮了一半，光明暗不定，云青彦阖着眼，躺在窗边的躺椅上，被子一半盖在身上一半拖在地毯上，一只手搭在被子上，一只手藏在被子里，看上去睡着了。 想想在那个世界云青彦都没怎么睡过，顾司决定先不叫醒他，再顺便打扫一下别的屋子，以便让对方看见自己勤快的一面，提高留下的几率。 他去了书房，云青彦的书房很大，书摆的桌上地上到处都是，文件上写的是书房不需要清理，只需要一个月擦一次窗，顾司想拖延时间，就给他擦了。 走到垃圾篓看见里面有几个书皮，好奇的看了一眼，一看便有些震惊，书皮上写着：《穿越：霸道首辅爱我成狂篡位成王》他拿出这个书皮看下面的那个书皮的名字，一看更不得了——《重生之落跑灰姑娘成为全世界的女王》 顾司喉头滚动，继续在垃圾桶里翻，又找到一张写满标注的纸，字迹一笔一划端正的像打印出来的。 第一排写着：众生并无真理真相，唯有好恶。下面又写着，旧时怨鬼多为女鬼，只因女子地位低下遭受了更多的不公，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聊以此慰藉。” 嗯？给女鬼看爽文，这饼画的高端，至于投胎之后货不对板，又如何，那时候她都不记得自己看过这书了 而且如今，再怎么样也比那个需要三从四德的时代好了太多 他来到中转世界的时间是早上，从新手咨询处出来已经是中午，等把卫生全部打扫完，天已经暗下来了，他又墨迹了很久，也没等到天黑。 似乎这里的天色只会暗下来，并不会完全黑下来，就像人间暴风雨将至前的阴天。 他思忖片刻，觉得是时候把云青彦唤醒了。这么晚了，自己这么清澈乖巧可怜，对方应该不会赶自己走？ 云青彦还躺在躺椅上，脸偏向窗外。他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在离对方有些距离的时候假模假样的小声说道：“云青彦，那个下人我做不来，我不会做饭” “嗯？”云青彦轻声应了声，又许久没了声音。 顾司以为他没有听见，又靠近了些，将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卫生打扫完了，我可以在你这住一晚上吗？明早我再走” 他话还未落，瞟见云青彦的脸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眉头皱着，一只手按在太阳穴上，似乎很痛苦，顾司赶紧打开灯，才发现他脸色也很难看，惨白惨白的，唯有嘴唇还有一点点淡淡的粉色，整个人就像是一块要碎掉的玉。 “你怎么了？”顾司有些紧张，虽然已经知道他们的状态和人无异，那就应该也是会生病，可生病该怎么办他却不知道，找医生，对找医生，他拿出手机，想了想拨通了120。 电话没反应。 第17章 高昂的物价 顾司只得又跑到云青彦身边推了推他问：“医院电话是多少？或者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云青彦的身体随着他的推搡晃了晃，云青彦身形纤长，躺在被子里都没什么起伏，显的很单薄，这一推却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眉头蹙的越发的紧。 顾司吓了一跳，这不会是推坏了 云青彦闭着眼睛，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弯起身子，似乎想蜷缩起来，只是躺椅这个形状并不适合这个动作，开始晃悠起来。 顾司担心他摔下去，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肩，这一碰便感受到一片冰凉，这样温度并不是人该有的。 他连忙将落到地毯上的被子拉起来，将人整个裹住：“云青彦，我抱你回房间躺着，那样应该会舒服些。我征求过你的意见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云青彦在他的怀中就像一团云，软绵绵轻飘飘的，他单薄的身体细细的发着抖。 顾司抱着他回卧室，将他放平，又从柜子里拿出厚一些的被子给他盖上。 这一移动折腾，让云青彦稍稍恢复了些神志，他半睁开眼，眼神没有一点点光彩，涣散的盯着天花板，动了动嘴唇。 顾司连忙凑近想听听他在说什么。 “要鸡堂” 云青彦虚弱的发出了几个音节又没了声音 这话还带了点口音，顾司觉得可能是家乡口音，琢磨着这是他想喝鸡汤的意思吗？这样喝鸡汤能好？顾司还想问点什么，发现他又阖上眼睛睡了过去，眼尾带着氤氲的红，脸色却更加惨淡，连唇瓣上那一点点粉色也暗淡成了灰白。 想到对方在鬼怪世界说想吃蒸熊掌，鲍鱼，鹿肉，海参，龙虾好像确实该补补 顾司跑到厨房，打开冰箱，很好，冰箱跟新的似的，什么都没有。 那他说那么多想吃的东西哪来的？ 他记得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说不定有那种速食的鸡汤。 钱的话先用功德去新手咨询处换一点。想到就做，他拿起钥匙，就朝新手咨询处跑去。 “1点功德可以换取一万元，你确定要换嘛？” 一万元，别说，还挺多，想到自己讨好完这一单之后将有一百万的月薪，顾司毫不犹豫的点头：“换！”刷了手机后，他本来想去法律区的便利店，后来想想还是商业区的比较靠谱，毕竟商业区是不能坑蒙拐骗的，于是他转头去了旁边的商场。 然后他看着标价三万的元速食鸡汤陷入沉思。 要不还是买只鸡。 俗话说得好：生弄熟对半出头。这里都有速食鸡汤了，肯定有鸡！再问问卖家怎么煮汤，顺便练习厨艺。 凭他的聪慧难道会煮不出来？ 等自己厨艺大成，到时候云青彦一定感激涕零的想留下他！ 超市里，顾司指着那保鲜盒里看上去只有一斤大小的鸡不置信的问道：“为什么这么点要五万块？” 摊位上的人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道：“一直是这个价，这里是中转世界，什么东西都来的不容易，你还当是人间呢？想吃便宜肉，那你倒是别出意外别死啊” 想到云青彦那一副看上去要不行了的模样，自己的功德也是他带着做出来的，算了，顾司又回了咨询处，咬咬牙，59的功德全部给他兑换完了。 他仔细的询问了炖鸡汤的方法，又硬着头皮求他送了点葱姜蒜，还让人把这一斤鸡肉斩成了十块，他想这样就可以给云青彦弄十顿鸡汤，如果第一份做坏了没关系，反正有余地。 顾司感觉简直就是个持家天才！ “hi，这么快就上手了啊？” 顾司出了超市迎面碰见了穿着便服的胡非给他打招呼。 本来顾司记性没那么好，只是胡非的栗色头发太特别，于是瞬间就记起了。顾司礼貌的回应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不会做饭，这工作我估计做不来，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合适的工作吗？” 云青彦不一定会留下他，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胡非愣了下问：“那这鸡？” 顾司举起手中的鸡块说：“他有些不舒服，说想喝鸡汤，我就试着看能不能做对了你们这边医院有救护车吗？电话是多少？” “哦对，云先生是有阴气综合征。” “那是什么？” “阴气对人是有害的，人间的人去有鬼的位置会觉得冷，被鬼跟上会生病发烧就是这么个道理。足够浓度的阴气能让人昏迷甚至能直接要人命，虽然鬼怪世界的阴气被一定程度净化过，但不代表没有，根据人体质不同，有的人从那个世界出来完全没反应，也有的人可能会感冒发烧几日。但云先生的体质似乎比较特殊，常会反应很严重，但他的恢复能力也很强，给他准备好补充体力的东西和水，他自己会吃。躺几日就能恢复”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胡非笑了下，羞涩的抓了抓自己的栗色头发：“我之前也是云先生的下人，是做的时间最长的那个” 顾司不解：“他来这里这么久了吗？还没攒够功德？” “呃，中转世界的很多服务是要功德才能开启的，比如找佣人这项服务就要扣取30点功德。每次解雇下人也要扣掉1点功德，还有租车资格拥有车的资格等等，很多食物也需要消耗功德开启购买资格，云先生比较讲究这些对了，你的钱哪来的？” 顾司老实答道：“用功德换的，咨询处不是有换的位置吗” 胡非有些懊恼：“忘记提醒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咨询处用功德换钱，很不划算，功德能换钱，但这里的钱换不了功德，你可以用功德申请好一点的住房，然后放在中介，租给那些功德不够却有钱的人，1点功德至少能换十几万。” 顾司突然就被一种名为自己是个傻逼的感觉包围。他在心中拼命告诉自己，没事没事吃亏是福以后就知道了，别气别气没多大事才控制住那想扇自己耳光的手。 “我先回去了” “我留个电话号给你，以后不知道的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你没事玩玩手机，虽然用手机上冥联网网速很慢，但手机上有许多自带app，那个网速挺快的，买东西又便宜又方便。” “好。” 顾司记下了胡非得电话号，便回去了。 事实上胡非说云青彦自己会吃完全是不靠谱的。 那碗鸡汤从晚上放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动未动，云青彦并没醒过来，他那灰白的脸色也没有好转，没办法顾司又把汤热了热，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喂给他喝。 早上喂，中午喂，晚上喂，到了第三天云青彦才醒了过来，他如玉葱的长指轻轻的揉着太阳穴，水润的眸子还有些迷离。他努力的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连灌了两杯水，又跑去卫生间吐，然后又踉跄着重新摔回床上。 “什么东西这么咸”云青彦的嗓音哑哑的，不像初见时那么清亮。 顾司见他醒了也总算是松了口气，穿着围裙端着新的鸡汤进了屋子：“你味觉好灵敏，我就那么一次盐给多了点，你试试这碗，考虑到病人要吃清淡，我这碗做的减盐版” 云青彦接过碗小口抿了一口，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没对顾司的厨艺做出任何评价就将碗放到了一旁。 “那边柜子里有药，帮我拿过来。” 顾司打开柜子，里面是一排小瓷瓶，他正准备问拿哪一个，突然眼睛落在了瓶子上贴的不同标签上——忌糖，忌辣 yaojitang？药忌糖？他默默地拿起贴着忌糖标签的瓷瓶，小声问道：“你是想喝鸡汤的对?” 第18章 他不理解 “嗯，可以喝。” 云青彦嘴里说着可以喝，实际上再也没去碰那碗鸡汤。 顾司看在眼里很是懊恼，白辛苦表现了，这就相当于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给我煮些米汤。”云青彦服了药，轻声吩咐道。 顾司赶紧趁机说道：“对了，我正好要跟你说这事，你那个下人我不符合要求。我不会做饭，但你能不能留我一会，我今天报名了新手任务，等我赚到了够房租的功德就搬走。” 云青彦沉默片刻才说：“不会可以学，我看你鸡汤做的还行。” 顾司无法从对方的话中揣测出真假，他肯定是想留下的。 毕竟对方给的太多。 但又觉得自己现在不说清楚自己的缺点，以后对方挑剔起他不符合文件上的要求来会很麻烦，便决定欲擒故纵的坦白：“你就别安慰我了，看你都不愿意喝第二口。我确实很想留下来，毕竟你这里的待遇太好了。但你这身体更需要一个厨艺好的给你调理，而不是一个像我这样的给你的建议，找个又能打扫卫生又能做饭的下人或许很难，你可以找两个嘛，我看那个房间隔一下可以隔成两间，外面好多包住都是这样一间房隔成七八间用我帮你咨询了一下，找两个下人也不需要多扣取功德” 顾司絮絮叨叨，暗示加明示，说了半天，希望云青彦发现他的单纯清澈又坦诚而留下他，再单独找一个厨子。他算盘打的精细而巧妙。 而云青彦阖着眼睛一直安静着，等他说完，忽然一激，迷茫的睁开眼问：“米汤好了？” 顾司无语的站在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青彦看着两手空空的顾司从神游天外迅速回神，努力回忆刚刚顾司说了什么：“哦，我这里待遇这么好，你就不愿意努点力吗？” “我是想努力可怕你等不及啊” “那便先去煮米汤。” 米汤米汤，就知道惦记着自己的米汤，自己精心组织的话是一点没听，他就不能给自己五十万月薪然后再招个厨子吗？ 顾司边吐槽边淘米，这几日他不是没有努力的练习厨艺，总想着万一他天赋异禀达到了对方的要求呢？ 可从云青彦对鸡汤的反应来看，显然没有。 但听对方的话的意思是对方还想再考验考验自己？自己的努力还是有点用？ 云青彦也很不理解，他揉着太阳穴觉得很是头疼，他难道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或者说自己的财力美貌都对这个熊孩子毫无吸引力？ 不应该啊？难道是刚刚的行为伤了对方的自尊心？ 他眼睛瞟到一旁的鸡汤，端了起来，嗅了嗅，又嫌弃的拿开。 又腥又没味。 但这是他精心为自己准备的，毕竟自己家里是没有囤食材的。想到这里，云青彦闭上眼睛，仰头悲愤的将一碗鸡汤灌了进去，然后又去厕所吐了出来。 太难喝了！这种自尊心伤了就伤了。总比自伤好。 云青彦重新坐回床上，掏出手机冥度起来：愚蠢的熊孩子喜欢什么。 厨房里顾司拿着从商业中心租来的菜谱翻阅着，米汤要加多少水来着？ 中转世界的手机除了固定的app，网速慢的要命，上网搜个菜谱一个小时都没刷出页面来。 而且手机只能在中转世界当电话使用，在鬼怪世界就只能用单机功能，比如当手电筒，或者计算器，录音笔等。 胡非说可以租书看，很便宜，顾司就去租了一本。每天一块钱，押金一百。 也不算便宜，这里物价确实挺贵的。 等米汤好的同时，他把给云青彦刷好的鞋也收了回来。云青彦的鞋都不是那种配西装的传统皮鞋，大多数是那种手工的皮质短靴，鞋底的前后还镶了某种金属片，他看见对方的鞋就想起那天云青彦踹他爸和女鬼的英姿，十几年的憋屈一扫而空，甚至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几日他也边练习厨艺还边练习踢腿，虽然动作没有云青彦的潇洒酣畅，但感觉自己的腿有力了许多。 既然鬼怪世界的鬼怪是可以被物理攻击的，那锻炼好身体显然是有必要的！ 他将米汤端到云青彦面前的时候，对方又倚在床上打盹，好像极其疲倦，他似乎听见动静，睫毛微微颤动后睁开了眼，撑着自己坐的端正了些。 云青彦回神很快，迷蒙的眼很快变得清澈，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看上去已经恢复的不错。 那药的效果果然挺好 云青彦捧着碗小口地喝着米汤，他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逸出尘的气质，哪怕是喝个米汤你也能感受到一种悠然从容的随意，日常的举手投足都透着别人努力都凹不出来的优雅。 他喝了几口又放下碗问：“你报名的是哪个编号的新手任务？” 顾司拿起手机看了眼说：“143号。晚上七点入场。” 云青彦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说：“我也报名这场了，晚上和你一起去。” “你这个样子还是休息” 说这话一是真的关心对方，另外顾司也想在鬼怪世界释放释放真实的自己。 “今日不去明早我也到最后期限了，我不喜欢被时间追赶着做选择。” 顾司听见这话整个人就是一个震惊，云青彦的下人都当上公务员准备稳健复生了，云青彦的功德分竟然还是零分！不对啊？上把自己跟着云青彦蹭都蹭了59分，他应该更高才对。 “你的功德呢？”顾司忍不住问道。 “现在是负分。解锁了买大型车的权限，我觉得我这个车太小了。” “你平时经常出门要用到车吗？” “不是，只是觉得它小罢了。我在里面站不直。” 云青彦身高大概187，他要站直那不得公交巴士那么大的车？见对方语气理所当然，顾司也不知道怎么接话，竟然有人为了自己不怎么坐的车大一点宁愿三天做一次有风险死的任务？ 他不理解！ 不过云青彦也没在意顾司怎么想，自顾自的问：“查了那一场的背景年代吗？” 新手任务是会显示任务的时代背景的。 鬼怪的世界分为古代，近代和现代，古代的似乎很抢手，顾司没抢着名额，想来也是，因为古代的人生存下来条条框框的束缚太多，机会与物资也匮乏，对比现代世界只要给他们画好饼，他们很容易就向往。主打一个好忽悠。 如果那个绣楼小姐是个现代鬼，你再给她看爽文，她有点分辨能力就能知道那是假的。 但宋小姐却信了。 第19章 第二个任务【近代任务】 “是个近代的任务。” 原世界的近代处于世界大战，顾司所在的国家因为地广物博，受到了其他国家的觊觎，乱世受苦的最终是黎民百姓。 国家动荡，理想破灭，家破人亡，在种种苦难中沉浮挣扎苟延残喘，最终被时代和侵略者的巨轮碾碎成尘，所以冤鬼也多。 “近代的啊。”云青彦思忖了片刻说：“你现在去咨询处找胡非用你的卡开个我的副卡权限，再去买个大点的包回来。” 顾司开好副卡权限才明白，带包进入鬼怪世界也是一种消耗功德分开启的权限。 所以可以确定在中转世界如果没有功德分就只能住着最破的屋子，打着最多的工，穿着破旧的衣服吃糠咽菜，处处受限制，寸步难行。 毕竟冥府目的是想要的是减负，而不是让人在这中转世界躺平过好日子，自然要想方设法逼着这些人赚取功德，靠功德解锁权限无非也是为了激励想过得舒服的人要多做任务赚功德分。 无论是死在了鬼怪世界魂飞魄散了也好，超度了鬼怪赚够的功德复生也罢，实质上对于冥府并没有区别。 虽说极其没有人情味，可，掌管冥府的本来就不是人啊。 等顾司再回来，看见云青彦在桌上放了不少绷带止血消炎的药。 云青彦撑着下颌思索了一会嘀咕：“那个时代为理想奋斗的人的信念呃，再带两本纸质的新闻联播报刊合刊。” 等书清理好，衣服生活用品带好，云青彦又从柜子里摸出几根金条塞进了包。 看着顾司没见识的震惊模样。 云青彦解释：“黄金，每个时代的硬通货。” 顾司并不是不知道这是黄金，他震惊于这黄金是怎么来的，中转世界还有黄金的吗？又不是必需品？难道又是功德开启的某种权限？云青彦之前还带了银质的餐具。对方不会是做着用这餐具吃东西的同时在需要钱的时候再去典当的打算？话说鬼怪的世界真能拿中转世界的东西换货币吗？ 顾司忽然就有了一种感觉，倘若云青彦从家里的某个地方掏出个炮筒来他都能接受了，毕竟这家伙奇怪的权限似乎开启的太多。 不过云青彦倒是没有再拿出匪夷所思的东西往包里塞东西，因为他的包塞满了。 然后他瞥了顾司的包一眼，飘然而至。 顾司将包拉开，小心的问道：“你要不要带点黄纸符咒什么的？” “为什么要带那？” “你不是修行者吗我听说那些道士可以用驱鬼的符咒把鬼直接拍死。虽然我们不能拍死他们，但，遇到危险总是用上？” “听说？”云青彦微微眯眼：“那么你也这么认为？” 这句话有些微妙，顾司的大脑飞速运转，琢磨着云青彦的意思，忽然福至心灵：“我猜，应该是不行的，不然为什么冥府不直接拍死他们让超度者处理？治水都要讲疏通我记得你说冥府讲究因果？” “严格来说，许多驱鬼的符咒只是一种沟通的语言。每个人的身体中都蕴含灵气，将灵气转化为灵力制作符咒将会根据灵力的高低产生震慑的效果。就类比同辈说话和长辈说话的份量就是不同的，平庸的人和有权威的人说话，你也会更加在意有权威的人说了什么，并会按照他所说的做。实际上那种怨气很大的鬼，一意孤行那种普通的驱鬼的符咒也是没办法的。” 云青彦的解释耐心又通俗易懂，让顾司这个从未修炼过的人都立刻明白的驱鬼符咒的原理，怪不得那些道士驱鬼带了符咒还要带桃木剑之类的兵器用语言沟通威慑，没办法再揍的道理？ “再带些止疼药和压缩饼干。若是在某个战场，用得上。” 于是顾司又塞了不少止疼药和各种食物，别说云青彦家里药品倒是挺齐全，也不知道是为了超度还是他自己也需要。 顾司建议着：“把那个治疗阴气综合征的药也带上。” “嗯带了。”云青彦颠了颠包，忽然平静而温和的说了句：“若是你自认为无法达到仆从的标准。我可以给你三个月试用期。” 顾司先是愣了下，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油然而生。就像是应聘成功了世界五百强那般。 毕竟包吃包住，一个月一百万中转币。而中转世界的其他工作普遍都是一个月十万到二十万中转币左右，还不包吃住。 虽然试用工资应该没有100万，但吃饭住宿这两消费大头肯定是解决了。 那接下来的三个月就让他好好表现！ 两人做了万全的准备，吃过饭后就静静地等待任务入场。 顾司还在好奇会被怎么拉入那个房间，忽然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中升起，那种感觉仿佛就在提醒你要去做什么事，你会情不自禁的想到那个房间，似乎它在召唤，忽然口袋中的手机一热。只是眨眼的功夫，顾司又来到了那个无边无垠的黑暗空间。 唯有一处亮着一点幽幽的白光，顾司看了看周围，没有看见云青彦，猜得到房间里才能看见他。便轻车熟路的朝亮光走去。 顾司一进屋子就看见云青彦老样子坐在地上。 他就学着云青彦的模样脱掉身上的羽绒服，然后和云青彦盘膝坐在一起面壁。 羽绒服是云青彦要求的，因为你无法确定鬼怪世界的气候，但那里的温度却又能实实在在的影响你，所以穿厚点没错，大不了过去再脱。毕竟衣服穿多了能脱，穿少了可没处加。 顾司还在紧张的搓手又听见耳畔传来云青彦的声音。 “我有些难受。让我靠会”云青彦捂着胸口，本就白的发光的脸更加苍白。 毕竟前两天才病的那么严重，怎么可能说好就马上好的。 顾司也挺瘦，他担心自己肩胛的骨头让对方靠的不舒服，立刻将羽绒服穿上，将下摆垫给云青彦坐，再让云青彦靠着他的肩，自己则拿着对方的羽绒服把他整个包裹住单手揽着，稳住他的身形。 滴滴滴—— 突然房间红了一瞬，有冰冷的机械音说道：“警报，警报，功德总值超过负荷，功德总值超过负荷。”然后整个房间像地震了一样晃荡了两下。 顾司赶紧将手收紧，用另一只手护着云青彦的脑袋，他突然觉得这冥府怎么感觉不那么靠谱？ 第20章 和难度有关 好在红光很快散去，房间也稳定下来。 云青彦抬起头，迷糊的睁开眼，眼中还有蒙蒙的雾气：“怎么了？” “说什么功德总值超过负荷，冥府的电脑系统恐怕是出了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任务。” “哦。”云青彦见怪不怪的应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靠着顾司休憩。 咯吱——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 他缩着脖子，显的畏畏缩缩的：“不好意思，我好像迷路了我可以在这待一会吗？” 顾司不想吵到云青彦，小声说道：“这位置也不是我的，建议你先看看墙上贴的告示。” 在新手咨询处顾司了解到，让老手参与到新手任务之中是为了给新手一个示范，让他们了解大概得流程，也是为了让新手在进入中转世界后有立足的功德。但并没有要求要老手教新手什么，如果能力够，完全可以像云青彦那样自己独来独往做自己的任务。 但像余哥那种为了“招生”的人自然会不懈余力做些什么证明自己的“官方背景”，好忽悠新手加入他的培训班，实际上他们这些老手压根和官方没有半毛关系，报名手快即得。 “我是死了吗？”少年不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是想跳河的，我已经跳了吗？可死了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 听到这句话，顾司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少年不会是自杀的。 之前胡非说自杀和意外的灵魂分开任务了，这个少年是自杀的，那岂不是这一批来任务的人都是自杀的？所以功德总值会超过负荷？因为系统没有负数的概念，如果功德值100便是复生的总值，那么来参加任务的人肯定不会功德值满。自杀为-100那就是某种程度的100，如果20个100的人可不是超过了总值的负荷了吗？ 不对，不对，不是还有老手的分吗？这平均下来应该是不会到100。顾司有些想不明白。 只是超度任务的难度是根据参与的人的功德值的平均值来定，20个满分超度者增加难度，那岂不是无论如何，这任务的难度都是地狱级的难度？ 他一边希望是自己想错了，一边轻轻的拍着云青彦的胳膊将他拍醒：“话说，我们放弃这场任务还来得及吗？” “嗯？你说什么？”云青彦将裹在身上的羽绒服裹紧了些，稍稍坐正。 顾司小声将自己分析的事告诉云青彦，对方沉默了片刻说：“没办法放弃。无妨，这世间的鬼总是要度得，没有你我也会有别人。既然来了，那就代表他该被我们度。” 云青彦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风轻云淡的模样，在屋子光辉的映照下带着神性的光芒，连带顾司也被他的大无畏感染，忘记了超度的鬼也是想要他们的命的，连带生出了莫名的责任心，觉得好像超度他们就是自己的职责似的。 然后又进来了一个人，他梳着发髻，穿着布袍布靴，拿着长剑，看上去是个古代人。 他茫然地进门，忽而又面露惊骇：“这是何处？发光的又是何物，怎能如此明亮？”又盯着那个穿着短袖的少年“啐”了一口：“伤风败俗。” 顾司愣了下，上一次进来，大家穿的衣服不同，他以为是死亡地点的气候不同，可看见这个古代人，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所有时间线死亡的人都会来到这，既然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不同时间线的人又为什么不能同时出现在这里呢？只需要打乱原本的次序便可。就像风可以看见，时间说不定也能通过什么具象化。 接着门又开了，进来了一名身着大袖宽衫妆容艳丽的女人，装扮像是旧时的青楼里的姑娘，她疯疯癫癫的喊着：“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陆陆续续又进来十来个人，顾司的想法被证实了。 看着那些穿着各异，年轻而悲戚的面孔，他们有的在哭，有的迷茫。 “我后悔了，我不该跟爸爸吵架就喝药的我早就后悔了可我有后悔的时间却没有后悔的机会” “活的好累，工资两千六，新年加班了三十个小时，每天做三个人的活，上司却每天都在挑我毛病，还把升职的机会给了别人。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日子我是不想再过下去了” “都怪那个贱女人分手了她就跟别人造我的谣，让同学们孤立我霸凌我我撑不下去了。” “我好失败啊，工作丢了，孩子不是自己的老婆也和人跑了这样的人生一点意义都没” “妈妈竟然打我” 那些人诉说着自己的不如意，让整个屋子都压抑连连。 之后又进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看完告示走到一个阿婆身边打趣道：“好像死了，又没完全死” 阿婆笑了下：“又见面了，我姓刘你姓什么？我是看你跳下去了，想着你好有勇气。我的儿子女儿条件也很差，这病又治不好，拖累他们没意思” “我姓汪。这么说，我是跳楼？” “嗯。” “我记得你，你儿女都在很孝顺，你不该丢下他们，我的孩子都出了车祸没了，我连最后眼都没见到才” “这样吗我还以为你是得了什么病不想拖累儿女。” “当然不是。”汪老太看见告示还有些开心：“不过既然有地府，那我应该还能见到他们” 顾司听着她们的对话琢磨着，这里时间流速和人间世界不同，如果她的家人攒够了功德应该就不会死，既然已经没了，那大概说明已经死在了超度任务中没能复生，无论是人间还是冥府大概都没这个人了。但这个老太明显没有想通这一点。但他也不打算点破，人想活下去总是需要光，不去点破人不存在的希望，也是一种善良。 顾司数着屋子里的人，除了他和云青彦，已经有二十个了，他还在想该不会就云青彦跟他两个老手时，咯吱一声，门又开了。 这次直接进来了四个人，他们带着黑色口罩，进来了便站在角落吐槽：“怎么有古代人？”语气中不是诧异而是说不出的厌弃，显然他们过去遇到的，而且对那些人的印象不好。 没多久，门又开了，又进来了三个带着蓝色口罩的人，他们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为首的人讶异道：“怎么这么多人？” 之前的那四人也有些诧异，走出一个人和三人组攀谈：“老手？” 为首的人点头：“你们都是吗？之前不都是最多四个老手带新手吗？” “难道是难度问题？该不会是拿我们当工具平均拉低功德分值？”那人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该死，为什么冥府不给标识！昨晚我有三个朋友死在了新手任务里，没一个出来的，八成就是这种任务！” “呵，冥府巴不得我们这些人都死掉给他们减负呢，怎么可能提醒！” “你们功德分都多少，我们计算计算这个任务的分段？” 本来还在吐槽的老手们听到这句话突然都安静下来，好像自己的功德分是什么秘密一样。 第21章 保育员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也显得有些尴尬，见其他人不愿透露也带着自己的同伴站到一旁去了。 咯吱—— 门又开了。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一身形高大的男人踏入屋子，他身姿笔挺，背着一个大包，穿着黑色风衣，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五官深邃俊美，鼻梁高挺，他走过顾司身边，带出一阵风，顾司却感受到淡淡的压迫感。 顾司在心中默默感慨这个高分段的任务到底多难，需要十个老手带任务。大概是冥府也知道老手蹭分的太多，所以广撒网来提高有效的协助率不成？ 一个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房间。 “欢迎来到冥府中转站，想必墙上的规则你们都看过了，你们二十位都是新死之人。生命是伟大而可贵的，有了生命，人生才能产生更多的意义。诸位都是不珍惜生命的人。因此重生的难度将大大提高。即便你们不珍惜生命，冥府依旧平等的尊重每一条生命，为了大家能更快的熟悉规则完成任务，将有几位老手与你们共同进入任务世界。你们可以自行与他们组队。” “化解鬼怪的怨念让鬼怪同意投胎便算超度成功。下面请新人每人领取一部手机，在手机上输入你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在按上指纹便可请查看你们的底分，不知道生辰八字的输入出生年月日也是同样的效果。对底分没有异议，我将立刻传送你们进入冤魂的世界。” 它的话音落下，每人面前的地板上都出现了一张类似黑色的卡片的玩意。顾司知道这就是冥府特有的身份证手机。他顺便观察了那个穿风衣的男人，那人的面前没有出现手机，这说明他是个老手。 他带了背包说明这个人用功德开过权限，有背包这个东西就能做更充足的准备，他应该比那几个双手空空组队的人更专业。 这一次顾司发现新人中也有带着包的，比如那两个老人，拿着帆布手提袋，还有个学生模样的带着书包，所以顾司猜测新手进入这个世界会带着自己触碰着的非电子产物进来，就比如他爸的鎏金名片。 “没有异议便开始传送。” 房间上的红色的赦令符咒发出刺目的红光，刺目的光芒还未散去，顾司便嗅到浑浊空气中的一股浓郁恶臭，耳畔还有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保育员不要愣着，赶紧把吃的喂了！一定要把我们育婴堂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投资人看见！”面前有一个修女装扮的女人大声喊着。 顾司回过神来，他身处一间极大的平房里，面前的一块破木板上是一排裹着各种破布的婴儿，旁边的破碗里有些稀薄的液体，似乎就是对方说的食物。里面有一个竹片和木棍棍，大概是用来喂食物的。 不仅是桌上，地上，都是婴孩。地上的婴孩有的身上有破布裹着，有的就那么光秃秃的躺着，更多的婴孩已经不会动了，浑身青紫，一看就是死了很久。更可怖的是大白天的，地上竟然还有大老鼠在啃噬婴孩的尸体有的婴尸大半个脸都被吃掉了 除了他们这些人，房间里还有不少半大的孩子，小的五六岁，大的十来岁，无一不骨瘦嶙峋，他们穿着单衣，脸冻得通红，瑟瑟发着抖，也在喂着婴儿。 顾司猜测修女是类似之前管家的指引npc，既然说喂食物，那就喂。顾司赶紧拿起碗就将碗中的东西喂给了面前的婴孩。 戴蓝口罩的三人跟那些新人解释：“指引npc怎么说，就按她们说的做，不做的话可能会有问题。” 有个十几岁的男孩不信邪说：“我就不做！我爹妈都没让我做过事，她凭什么让我做！” 啪—— 旁边又来了两个拿着鞭子凶神恶煞的修女，一鞭子就抽到了说话的人的身上：“嚷什么嚷！你做不做！” 她嘴里问着做不做，鞭子一下一下没停过，像是一个凶残的施刑者。 衣服很快被抽烂了，身上是条条狰狞的血痕，没几下那遍体鳞伤的男孩就哀求着：“别打了，别打了我做！我做！” 但抽他的鞭子并没有停下，直到他哆嗦着手，端起了碗，修女才走开。 这个世界的季节是冬季，很冷，那些穿单衣进来的新手冻得瑟瑟发抖，但并没有人给他们提供衣物。还好顾司听了云青彦的话，穿了羽绒服。 顾司喂完面前的婴孩，偏头看云青彦，他人脸色发青，捂着嘴，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模样。 这里空间虽大，但为了保暖窗子都用纸糊上了，空气不流通，死婴和活婴待在一起，肯定也没人给活婴换尿布，味道难闻是肯定的。云青彦生前肯定是个从未吃过苦的体面人，顾司赶紧搀着云青彦说：“你去外面透会气，我帮你把你要喂的婴儿喂了” 只是一个交头接耳的功夫，修女的鞭子便抽了过来，顾司下意识用身体挡住鞭子将云青彦护住了，鞭子抽在他身上，就像钉板刮肉。 他疼的吸了口凉气，又赶紧解释道：“别打，我替他喂” 修女凶狠的瞪他：“替什么替！育婴堂没有人可以闲着！”她喊着手高高举起，鞭子似乎又要抽过来。 但这次没落到顾司身上，云青彦在修女的鞭子落下来时，又是快而狠的一脚将对方踹飞了。 又被对方护了一次，顾司的心高兴的像小鹿乱撞。这人设果然超级好用！他一定能过实习期拿到百万月薪！ “你敢打我！！！”修女从地上爬起，目眦欲裂，这句话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制，其他的修女也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拿起鞭子齐刷刷的转头盯向云青彦，一步一步僵硬的朝他走去。 顾司顿觉不妙，这他妈在鬼怪世界跟npc打起来的后果是什么？ 他来不及想，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是什么法术？顾司定睛一看。 原来是一块金条砸到了那个云青彦踢过的修女脸上。 “尔等不是在等投资人吗？这是尔等接待投资人的态度？”云青彦高傲的睥睨着修女，不知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的气势还是他豪气的金条，所有的修女动作一顿。 第22章 睚眦必报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修女们嘴角顺滑的扬起了弧度，虽说毫无违和，但让见证了这个表情变化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请尊贵的投资人随我去客房休息。” 没想到这带的硬通货还真派上用场了 “她刚打了我的人。”云青彦理着袖口，一副不肯作罢的摸样，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尔等每人抽她一下，我便不计较此事，投资你们。” 其他修女们还真的听他的话，像机械木偶一般将头齐齐的转向那个修女，纷纷扬起了鞭子。 让npc打npc，还能这样？ 这人有点睚眦必报啊，别说人，npc也不放过。 听着修女挨打的惨叫，云青彦抱着臂冷冷的在一旁看着，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他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盯着她们的行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满足了云青彦的要求后，两个修女将挨了打的修女拖了下去，另外一个修女走到了云青彦面前，脸上挂着和煦亲切的笑容说道：“请投资人随我去客房休息。” 云青彦指了指顾司说道：“这位是我的随从。跟我一起住，我要最大的房间。” 无论是什么时候，云青彦对最大最好依旧是计较的。顾司默默的记住了这点。记住老板的喜好是打工仔的自我修养。 “请两位跟我来。” 这时，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也跟了上来，阔步走到云青彦身边压低声音说：“带上我。” 他很高，估计有一米九，站在云青彦身边比对方还要高一些，说话时微微低着头，看上去有些低伏。 云青彦的脚步一顿，偏过脸，面无表情的问：“你有什么筹码？” 男人取下背包，将拉链拉开一条缝。 云青彦瞟了一眼便指着男人对修女说：“这是我的奴仆。” 男人对这个贬低的称呼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毕竟能去客房休息怎么都比在这里当保育员不停干活强。 剩下的人或许是要面子，又或许是有骨气，并没有过来求云青彦。 云青彦自然更不会主动理睬别人，带着顾司和男人去了育婴堂的客房。 这间客房在育婴堂的顶楼，视野开阔，可以看见外面的街道，这个世界的季节入冬了，说话还能哈出白气。屋子里有些潮味，顾司连忙打开窗子给屋子透气。透过窗口，顾司看见大门外有个穿着灰布衣的干瘦女人，鬼鬼祟祟的将一个被红布包着的东西放在地上，转身就跑。 这里是育婴堂，放的什么可想而知，大冷天的婴儿放地上是什么鬼行为，一块布能保暖吗？ 见外面有风，顾司直接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踏风跳出了门，将地上的婴儿捡了起来，再去找那个女人，她早已无影无踪。 顾司只得将孩子抱了回来。 婴儿很瘦，不知道自己刚被母亲抛弃，感受到顾司怀中的温度还望着顾司“咯咯”笑了起来。婴儿脖子上有一个小小的银质平安锁，显示着他的父母大概还是爱他的。或许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将他丢到育婴堂门口，想为他求条生路。 大概是顾司是投资人随从的身份，让修女们的态度特别好，冲他如慈母般的微笑，并接过孩子温柔的说：“交给我们。” 即便知道这孩子肯定是会被那些从未养过孩子的现代纸片保育员照料，但顾司没有拒绝，只是叮嘱了句：“注意给他保暖！”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鬼怪的世界，不让剧情发展下去怎么找到那只鬼怪，知道他的诉求，超度它结束这个世界。 等顾司再回去，看见云青彦在和那个男人小声交谈，云青彦递了张写了什么东西的纸条给男人，男人直接将纸条揣进了怀里，距离太远，顾司看不清上面的字。 听见顾司靠近的声音两人停止了交谈。 呵，是防着自己吗？算了，无所谓。他不在意！ 云青彦偏头看向他，指了指桌上瓷瓶说：“自己上药。” 听见上药顾司愣了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哦，他被鞭子抽了。不过得亏他穿了羽绒服，只是抽的那一下挺疼，应该没伤到皮\/肉。 “我应该没伤到，就别浪费了。这个年代缺医少药的，下面孩子又那么多，不如留给他们用。如果其中某个未来死去的婴儿是这个世界的冤鬼，我们提前对他好一些说不定也会对化解他的怨气有帮助。” 听顾司说完，那个男人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说：“我姓万，万山月，你怎么称呼。” 顾司上前跟他握手：“我姓顾，顾司” 握完之后，万山月收回手笑道：“你没参加几次超度任务。” 嗯？这人怎么没介绍资产呢？所以只有云青彦是这样？顾司也不知道该说云青彦是不擅长社交，还是将社交技能朝奇怪的地方点满了。 他收回思绪老实答道：“第二次。” “第二次进来就能这么冷静的分析，很难得，但还是见少了。还记得你进来时修女说了什么吗？” 顾司回忆，当时修女说的是：保育员不要愣着，赶紧把奶粉喂了！一定要把我们育婴堂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投资人看见。 “npc说她们在等投资人，现在有了投资人，难道会有变故？” “npc？谁告诉你她们是npc的？” 万山月的目光落在云青彦身上，云青彦用眼角给了对方一个关我鸟事的表情。万山月的视线又落回顾司身上：“鬼怪世界很复杂，它具有多样性，不是每一个鬼怪世界都是有冥府安插的接引npc。” “你看见的人有可能是鬼怪，也有可能是世界的衍生存在。衍生存在不同于npc，他们并未被植入任务相关的意识。毕竟这是属于鬼怪的世界。一般会以鬼怪的意志为主。大多数情况下，它们想让你们看见什么，你们才能看见什么。鬼怪若极度排斥，冥府也做不了太大的限制。” 万山月似乎懂的很多。 “所以修女可能不是npc？也可能是鬼怪？” 顾司忽然想到鬼怪世界未必只有一个鬼，绣楼世界的那个书生好像自称也是个鬼，那么岂不是意味着鬼怪世界可能没有npc的同时甚至还可能有不止一个阵营的鬼怪？ 而这个鬼怪的存在大概是通过因果消除另一个怨鬼的怨气？ 见顾司想通了，万山月继续说道：“你的主人已经让其他修女打了那个修女，如果修女是鬼怪，她必然会想办法报复。” 第23章 育婴堂 所以云青彦的行为其实是一种试探吗？ 可万一那个修女是鬼岂不是马上就要鬼怪大战？ 顾司沉默半晌调头要出门。 万山月愣了下问：“你这是要跑？你能跑哪去。” 顾司回头解释：“这不得找点趁手的兵器吗，板砖棍子什么的。上个世界我打过一个自称怨鬼的鬼。所以鬼怪应该并不是无所不能不可战胜的，既然能打，那就要找个趁手武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万山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精钢大砍刀，泛着晃眼的寒光。 “我这里还有桃木剑，符咒，看你喜欢用什么。如果没有合适的，我这里还有朱砂，你可以自己绘制不过平白无故动手主动杀害鬼怪世界的无害的存在可是会扣功德分的。” 万山月从包里掏出各式各样的桃木剑，桃木钉，颜色五花八门的符咒，符咒上是玄奥而繁复的灵纹，萦绕着淡淡的金色灵光，就看一眼便知道是高手用的好货。 修行者用的东西顾司自然不会选，他默默地走过去拿起那把朴实无华的大砍刀握在手中。生死关头，就不要装模作样了。 看见顾司的选择万山月轻轻一叹。 顾司猜测大概是对方以为大佬的随从会是个高手，没想到是个朴实无华的菜鸡。 刚准备收起其他东西时，云青彦也走了过来，他挑了几张黑符用如玉葱的长指拈着，塞进外套的口袋，然后将剩下的黄色符纸和红色符纸推向万山月说：“全贴房间里。” 万山月的手顿了下，但也没反驳，拿着符真的就按照吩咐，开始往墙上贴了起来。 他先用黄符贴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再是，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向。又将红符贴在门和窗子等出入口处。 红色的符咒贴了上去，亮了下，就化作红色的赦令符咒，闪耀了一下便消失了。 云青彦没有评价对方的贴法，他拍了拍顾司的背说：“你的羽绒服破了。” 顾司忽然就察觉到自己的背有那么点凉飕飕，他脱下外套一眼，果然有一道狰狞的裂痕，那一块的羽绒都没了影。难道是刚刚的鞭子将他衣服抽破了？这是什么钢铁鞭子？ “万山月，你给他缝缝。”云青彦双手插兜，又朝万山月吩咐。 看着忙的恨不得脚不沾地的万山月，顾司连忙说：“我自己缝，我会的。我会的。” “嗯。我休息会，你好了喊我，等下我们出去一趟。” 顾司知道云青彦是想出去打听打听找线索。毕竟鬼怪世界的很多东西可能是怨鬼记忆的投射，说不定可以从街道的模样揣摩怨鬼的见识与想法，从而确定怨鬼是谁。以便超度。 客房是个套间，卧室在里面，云青彦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顾司在客厅用找修女借来的针线缝着衣服，看着贴完符咒又在房间用朱砂在墙上画着古老而繁复符号的万山月叮嘱：“等下我们出去后你在卧室也画点。”说完又觉得自己和云青彦指使人的语气如出一辙，怕对方心生芥蒂，连忙补充了句：“谢谢。” 万山月嗫嚅了一下，没有回应，待最后一笔落下，一道道金色的灵纹从墙上浮现，缓缓流转将整个屋子包裹。他才开口：“不需要这么客气。来到这里的人只需要向着一个目的努力，那便是活下去。” 顾司打量着墙上的灵纹，更加确定这人是个高手。他品着万山月的话猜测对方应该是个直率的人，对方与云青彦不过是互利互惠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活着出去罢了。但这并不影响自己跟他虚假的客套，毕竟人性是复杂的，他现在说这句谢谢不重要，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介怀两人不够尊重他。大佬跟你客套，你怎么还能当真呢？ 顾司缝好了衣服，重新穿上。起身走进卧室喊云青彦起床。 这个世界，云青彦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走在路上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打哈欠，憋的眼眶微红，带着潋滟的水光。 “我们先问问他们怎么看这个育婴堂” “要不你先坐一会，我去打听。”顾司看见街边有个咖啡馆，便指着咖啡馆说。 “也好。那我在里面等你。”云青彦没有逞强，推开门径自走进了咖啡馆。 咖啡厅里有一个神父装扮的人，瞥了一眼来人，继续和坐在他对面衣冠楚楚的绅士商量着什么。 绅士拿出一叠银票推向神父，满脸崇敬而谄媚的笑容说：“我愿意支持神的事业。” 云青彦一走进咖啡厅就觉得心口发紧，更闷得慌， 似乎阴气综合征的症状加重了，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情况，他赶紧摸出药吃了一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服务生上来礼貌的问他：“先生，您需要什么。” 他眼睛都没睁，摸出根金条扔在桌子上说：“要你离我远点。” “好的，先生。”服务生的眼睛亮了，抓起金条，脱掉服务生的制服扔在地上，对柜台那的老板大声说：“小爷不干了！”然后大摇大摆走出了咖啡厅，真真的离云青彦不止一点远。 云青彦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稀奇，因为鬼怪世界也是世界。它的衍生物有自主意识，其实和人并没区别。 云青彦揉着太阳穴想，回去一定要躺一躺，实在太难受了。 顾司打听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对育婴堂的评价还算好。 这家育婴堂成立了很久了，最早时候称为保婴局，是某个善人设立，不仅收养弃婴，那些家境特别贫寒的父母也可以把孩子抱过去 让他们代为抚养。后来因为经费问题被国家管理，经过改朝换代，几经转手后现在落入了教会人的手中，现在育婴堂的拥有者是一位神父。 “那么现在的经费是谁提供？” “当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养孩子当然要钱，如今乱世，朝不保夕，那些寄养孩子的父母为了给孩子谋求条生路有的就会变卖家产连孩子一起给育婴堂，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些。还有就是来自于教民，他们花了钱得到了地位和信仰，育婴堂和神父得到了慈善的好名声” 第24章 你怎么看他 顾司脑海中忽然冒出了那个红布中小小的身躯上的银质平安锁，可那个画面立刻又被育婴堂满地被老鼠啃噬的婴孩尸体淹没。 他摇了摇头，驱散了那渗人的画面，问道：“那些寄养孩子的父母就没去看看他们的孩子吗？你们知道育婴堂的死亡率吗？” “这个育婴堂不允许探视的，如果要把人一一对上就需要登记。出生时刻，衣服颜色质地很多东西都得登记，才能查清孩子下落，你该不是觉得登记一下很容易？那登记起来可是一堆呢。育婴堂人手本来就不足，这不是增加工作量吗？送进去就不能领出来了。” “再说这种年代，大家都缺衣少食的死亡率高不是很正常吗。活着就是一种恩赐和幸运。别说育婴堂了，这城里别的位置难道不死人吗？谁管啊。” 和路人交谈着，顾司感觉这个世界的路人比之前那个世界的路人真实了许多，他的话和想法反映的似乎就是大时代的真实状况。 如果这个路人说的是本世界怨鬼想法的投射，他如此清醒又在怨恨什么？ 顾司觉得打听的差不多了，就去了咖啡馆，将打听到的事还有自己的想法跟云青彦说了。 “衍生存在也未必不会被鬼怪影响，也有可能只是一种伪装”云青彦精神还是不太好，绝美的五官显的苍白，唇色像开败了的花。他用手扶着额头，他的手很漂亮，和他的人很搭，外形精致如玉雕的艺术品，指尖莹白，引得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路人频频侧目。 听得云青彦的话，顾司倒是更加迷茫起来，敢情怨鬼世界的npc和怨鬼甚至包括路人存在的话最终都是要靠自己分析猜测真假的？ 好复杂，他还是太嫩了。 云青彦又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道：“诶，你刚刚说神父？我好像看见”他抬起头，四周看，却没有看见那人。 “看来走了。那我们也回去。” 他站起来，却没有立刻走动，他单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捂着心口，垂着脑袋轻微的喘着，额头上碎发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他松开手又跌坐回去。 他瞑着双目，惨白着脸说：“我要再坐会。” 顾司没有催他，撑着下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要是能一直这样陪伴他多好啊。 “要不我背你回去？”顾司忍不住开口。 云青彦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像阴下来了。该不会下雨？还是早些回去好。 “行。” 见对方难得需要自己，顾司二话不说就蹲下身将云青彦背了起来。 心满意足的顾司勾起一抹笑，他甚至有点阴暗的想，要是云青彦一直这样就好了，这样对方就会一直需要自己在他身边。 等他们回去之后，其他人还在干活。 虽然这批超度者中没有孩子的年轻人居多，很多自己都还是孩子，一时想不开自杀了来了这里。但他们队伍中还有两位生儿育女过得老人。 两位老人俨然超越了那七个老手，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甚至连那些手忙脚乱修女都听从着她们的指挥。 “把死掉的孩子拿出去埋了，不要让他们影响到这些健康的孩子。” 他们将还活着的孩子从死婴堆清捡出来，修女们用白布裹着尸体们小跑着往院子后面的山上跑去。 一个和他们一同来的少年，正好好喂着面前的一个婴儿突然手一僵，竹片掉到了地上，他后退好几步，惊恐的大喊：“啊啊啊啊——死了！！！他好像死了！！他刚刚还会吃的怎么就死了？” 一旁的修女上前来查看了一下婴儿，确定婴儿死了，便将他扔在了地上的白布上：“死了不正常，很多婴儿送来的时候都饿了很久，再要么是有病拖了很久治不起的，随时都能死去。” 看见顾司背着云青彦走进院子，修女立刻在衣服上擦擦手，摆出一副笑脸迎了上去：“老板，您回来了啊。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 屋子里那些跟他们同来正在干活的人看向顾司和云青彦的眼神仿佛要冒出火来。 那种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抛弃组织的叛徒。 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房间出来的，别人都得累死累活的干活你不用干，很难不会被仇视。 顾司赶紧低头回避那些人的眼神。 但云青彦则不会，他一向高傲而行事张扬。哪怕现在病了，气场也没有丝毫减弱。 他从顾司背上下来，问修女：“有什么吃的？先给我来两个鸡蛋。” 修女有些为难：“这没有” 云青彦对修女的为难视而不见：“没有就去买，方才不是给你了金条吗。” “那根金条要先给神父” “为何要给他？我投资的是育婴堂，钱当然是要用在孩子们身上。” 修女解释：“是这样的，投资育婴堂的财务神父要入账” “哦，那这根金条就先不算投资，算是给这些孩子过年的压岁钱，现在你去买物资，先买食物，再买用于过冬的衣物。去。天黑前我要看见东西。” “这”修女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在下给孩子们的压岁钱神父不会也要入账？神父人呢？我跟他聊聊。”云青彦说话轻柔，傲慢中又有理。 以修女的口才明显不是他的对手，沉默半晌竟然妥协的喊过站在一旁的另一个修女：“小芳，你和小娟去按老板的要求买物资。” 云青彦又跟对顾司小声说：“上楼把包里的药拿些来，我给这些孩子看看。”他说完就踏入那空气浑浊的屋子。 楼上，万山月正站在窗户那抽着烟，烟显然是从中转世界带来的。他看见顾司，又猛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吐出淡淡的烟气后开口：“他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上来。” “哦，他说要给那些孩子看看病。我上来拿药的。” “这样啊。”万山月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又问：“你是怎么看他的。” 顾司有些不理解他这个问题，但忽然又想明白了，万山月作为他们的合作者，当然想知道他们的合作对象的人品。他立刻说道：“他很好，聪明冷静又勇敢，你别看他看上去傲慢冷漠我行我素，其实他心肠很好。你看，明明这些婴儿可能都是假象，他还是会关心他们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还要给它们看病减轻他们的痛苦，一个能理解他人苦痛的人不会是个坏人。但你放心，他绝对不是那种看不清形势和事实的圣母” “所以，你眼里的他就没一点问题？”万山月打断道。 这话让顾司警惕起来，冷声说道：“既然要合作那你要相信他的为人。” 第25章 帮我，你赚到了 “这才认识几天就开始维护着他了？” 什么意思？顾司的脑袋疯狂运转，更加警觉。 阴阳怪气的，怎么觉得这万山月不像是个好人？ “合作伙伴不就该互相信任维护吗？你是合作伙伴我照样维护你。但，如果你心怀不轨，我也会砍你！” “喔？放狠话是无能者的行为。”万山月颇有深意的看了顾司一眼。 顾司抿了下嘴，没说话，他确实无能。 选择最直接而无用的方法——口头威胁，不过是感觉万山月像是有点不怀好意。 但他忘记了对方是个修行者，无论是在此处的生存能力还是体型他都占不到任何优势，所以这句会砍你显的毫无威胁力。 看见年少的顾司吃瘪的模样，万山月竟然露出快意的表情：“不逗你了。拿了东西就下去，别让他等急了，我看他像是不太舒服，要是落单出事就不好了。” 逗？跟你很熟吗？顾司无语的拿起东西飞快地往下跑去。 边跑边想，这万山月奇奇怪怪的。一边像是在怀疑云青彦，又像很关心对方。 所以是既想借用云青彦聪慧的脑袋和资源，又怕被坑吗？ 是该说这人的警惕性高还是心眼子多？逗自己恐怕是想拉近关系探听云青彦的信息。 呵，可惜自己已经看穿了这一切！ 他不会让万山月从他这里获得任何关于云青彦的信息！ 话说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像他那样心眼子再多些才对？ ———— “这是疥疮，会传染，先沐浴，在涂药，等新衣服买回来后换新衣服和被褥，旧衣服和被褥用沸水消毒后在阳光下暴晒。 云青彦诊断完，顾司用油纸包将药物分装好，递到最后个孩子手里，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板车又一板车的物资拉了进来，大冬天的，两个修女累的汗流浃背，直接瘫坐在地上。冲着那些‘保育员’喊到：“愣着干嘛，快做饭啊！” 那些半大的孩子慢慢朝着厨房走去，那七个戴口罩的老手也朝那边走去，剩下的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们喊的是他们。 云青彦从椅子上慢慢起身，还未站直便先晃了晃，顾司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湿润的眼眸，顾司建议道：“要不你先上去休息，饭好了我给你端上去。” 云青彦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轻轻的点了下头。 顾司立刻自作主张将他背上了楼，云青彦真的很虚弱，头埋在顾司的颈窝，像是完全失了力，双手搭在顾司肩膀软绵绵的垂着，身体一直往下坠，顾司废了好大劲才制止对方往下滑落。 走到卧室，喊了他一声，他也没反应。顾司只能尽量轻而缓慢的将他放下。只是身体一倾斜，他便从顾司背上滑落，身体摔在了床板上，他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四肢凌乱的瘫着。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清醒过来。 顾司看着云青彦惨白的脸又心疼起来，云青彦还是不要生病的好。自己也可以从别的地方努力让对方需要自己。 卧室里万山月已经在所有的墙面上画满的符纹，金色的灵纹璀璨而明亮，萦绕在屋子四周，看上去就极具安全感。 他将云青彦的身体摆正盖上被子，看着床头柜上满当当的药瓶猜测进入鬼怪世界时对方应该已经服过药。 就退出屋子关上了门。 顾司对着坐在沙发上像雕塑般一动不动闭目养神的万山月说：“他们等下就开饭了，你先下去吃。” 万山月睁开，他真的很英俊，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如果说云青彦是皮相和骨相都达到了完美，美艳与知性优雅在他身上和谐并存，万山月则是标致到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用手撑着下颌打量着顾司：“所以你是要留在这守着他？担心他出事？这么不相信我的阵法？” 顾司解释：“我当然是相信万先生的阵法，你看这纹路，这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亮的阵法。” 毕竟他一个十六岁的宅男，怎么可能见过这种东西。 “行叭那我吃完了换你。” 等万山月走了，顾司便拖了个木板凳，放在卧室门口，怀里抱着精钢大砍刀，像门神一样守在了那。 他确实不相信万山月的阵法，虽然眼见不一定为实，但眼不见就更不能信了，这阵法看着威武霸气光彩夺目，谁知道对上鬼怪是个什么情况。 他守在这，如果鬼怪发难破了阵法，他还能带着云青彦跑。至于跑到哪，他也看好了，门外不远处有一座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铁塔，只有很窄的梯子能上去。他跟云青彦踏风飞过去，鬼怪要上来，来一个他砍一个！ 顾司听到了楼下开饭后孩子们欢欣的声音，他也闻到了菜香。 “是蒸蛋，好好吃！” 听着楼下稚嫩的孩童声音，顾司嘴角微微上扬，哪怕知道这些孩子或许是幻象，看见他人开心还是容易被快乐的情绪感染。 他又想，云青彦果然很心软善良。 自己就只想快点让鬼怪世界按进程行事，好找到鬼怪，超度它们，看见什么惨状也只会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哪怕是施展善意也都是有目的性的。 但云青彦却会无差别的施以援手，改变他们的困境，仿佛他们是真实的存在。 可这个世界心软的人总是容易被坏人欺骗欺负，既然云青彦帮过自己，那自己也会帮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这个世界好人就该有好报！帮我，你赚到了。 想到这里，顾司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单薄身影，自信的勾起唇角。 忽然外面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是不是这间房？” “应该是，修女说屋顶的房间最大” “我们真的要偷吗？要不我们找他借” “借？借是要还的，你还得起吗？那么大块金砖得八九万。如果是在中转世界，价格只会更高！” 第26章 比鬼怪更可怕 “来的第一天就干了一天活，屁股都没挨地，腰都要断了。再干几天谁受得了。听他的话肯定是带了好几块金砖，我们也不要多的，就要一块。捐个投资者的身份也好有空去查怨鬼的事。” “是啊，我们查怨鬼也不是为自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早日出去。这里这么多新手呢，我们不努力谁努力？” “趁现在他们应该吃饭去了，我看见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下去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 哟哟，就要一块？是不是该表扬他知足豪气不贪婪？ 听声音，外面大概是三个人，顾司只是有些无语，既然决定偷那是不是应该确定他们不在房间？ 对方提到了中转世界的概念，顾司猜测着三人应该都是老手，他听见门那传来撬锁的声音就出声提醒道：“里面还有人呢，你们别进来了，我没看见你们是谁，现在走我就当这事没发生。” 撬门的声音顿了一瞬，然后又猛烈起来，顾司便知道这些人并不在意是偷是抢，他们是一定要拿到云青彦的金条。 “你们这样明目张胆的抢的吗？” 嘭—— 门被踹开，他们冲了进来。果然这阵法对人的入侵没用。 进来的不是三个人，是四个人，是带黑口罩的那四人，他们将顾司围了起来，一个手里拿着菜刀，另外三个拿着木棍，估计是从厨房里拿出来的粗点的柴。 “小朋友，把金砖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他们哪像超度者，倒像拦路抢劫的山匪。 顾司冷静的说：“要杀人吗？你们不怕背因果减功德？” 为首的那人听了顾司的人愣了下，大笑起来：“背因果？逃避因果的方法多了去了，那个小白脸没有教你吗？只要不直接动手要你命就行这就叫欺天。就算你死了我受到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顾司明白了，当初云青彦跟那些新人说这些话不过是忽悠新人想救人一命。 可这样一个善良的好人，如今却被恶人盯上了。 原来哪个世界哪里都一样。人总能从僵硬的规则中找到漏洞。 既然如此。 顾司站了起来，从怀里抽出精钢大砍刀，嘴角扯出一个颇为阴森的笑，他一个孤儿靠自己活到这么大，有共情心能轻松的揣摩到人那些肤浅的人的心思不假。 但怎么可能是任人拿捏的小白兔，柔弱乖巧的姿态能更让人失去防备心罢了。 可如今云青彦昏迷不醒，眼下四下无人，别人都胁迫到面前了，那还有什么好装的？ 他指着四人说：“那么你们谁先从窗户跳下去呢，跳的慢的我可不保证先断的是手还是脚。” 四人看着明晃晃得大砍刀先是一愣，可再看顾司，哪怕他笑得带点疯森森的感觉，毕竟只是个小孩，堪堪一米八的个头，体型也偏瘦。 反观他们，各个超过一米八，虎背熊腰，还能怕他的小孩？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们八手！而且这孩子长得文静清秀，也不像是敢砍人的不良少年。 狐假虎威罢了！ 为首那个拿菜刀的人想通后举起菜刀，吼道：“疯了吗？还真是个守财奴。既然你主动找死就别怪我们！” 锵—— 菜刀和精钢大砍刀撞在一起，大砍刀像是削豆腐一样将菜刀砍成了两节。连带那人的手也划破的，鲜血四溅。 顾司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真是好刀！ 那人捂着受伤的手哀嚎着往后退。 “这不知死活的小瘪犊子！打死他！” 即便看着这小孩宝刀在手，还真敢砍。那四人组也没蔫。 毕竟他们有四个人呢，只要按住他，拿到金条就不用在修女的长鞭淫威下累的脚不着地的干活了！ “你们要打死谁？” 冲到顾司面前的四人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如山的压迫力，他们不得不停顿了一瞬。 这停顿的一瞬似乎只是畏惧产生的本能。也只是这瞬间，一道如黑塔的黑影拦在了他们身前。 万山月一手拎着大的木质食盒，身姿挺拔，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他眼神冷漠而锋利的盯着闯入者说：“四个大人抢劫小孩？这就很没意思了。要不来抢劫我。” 哪怕是拎着食盒的万山月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不是拿着砍刀的顾司能够比拟的，顾司并不知道那东西叫威压，只看见那四个身影在颤抖，拥挤着朝门外退去。 顾司歪着头，还想上前仔细看看这万山月做了什么，万山月却放下食盒，跟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朝顾司留了句：“少儿不宜！” 顾司在心里“嘁”了声，有什么是他新时代有网少年没见识过的？ 外面倒是没有什么凄惨的哀嚎，过了大概十分钟，万山月又打开了门。他回来了，连风衣都没产生褶皱，看上去什么都没干。 “你跟他一起吃，天黑了就别下去了，不安全。” 万山月将食盒拿起递给顾司后，又拿起抹布开始擦地上的血渍。 看对方一副司空见惯的淡定模样，没有追问什么，顾司松了口气，嗯，自己小白兔的马甲应该还在 就拿着食盒，进了卧室。 或是云青彦休息了一会有了力气，也或许是刚刚客厅里的吵闹声太大，把他吵到了，总之他醒了。 他的脸色还是如病态的惨白，眼尾含着湿气，眸中凝着一股水雾，整个人带着一种引人怜惜的破碎之美。 “是谁进来了？” 他的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顾司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饭，清粥小菜，汤，水果，水果还被贴心的切成了小块，还有一些精致的糕点，餐具都是银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育婴堂能有的产物。他将一旁的矮桌拖到床边，又将食物一一排上。 并老实陈述着刚刚事。 “这么说你砍人了？”云青彦松弛的倚在床上，深邃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顾司。 顾司有些不自在，也有些紧张，这目光虽然平静，却又似乎藏了很多东西，以顾司的阅历很难解读，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骗云青彦，又怕云青彦会觉得他是个凶残恶毒的小怪物。 这一讨厌别说报恩没机会了，连待遇良好的工作怕是也要没了。 第27章 阴阳之乱 云青彦见他不答，也没打算继续追问。 见粥碗已经被顾司放在了很近的位置，伸手要去端粥。 而这个动作却被顾司过度揣摩：他自己去端粥，没有喊我，是已经讨厌我打算解雇我了吗？ 他不想自己不被需要，眼疾手快，抢先端起粥说：“我喂你。” 云青彦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说：“我自己可以，需要的时候我会喊你。” 顾司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这意思算是不讨厌自己吗？顾司心稍稍安下来，以后一定不能这么鲁莽，要做一个对方心中乖巧礼貌的好少年。 只有这样的人设才会被人喜欢。 他将碗递了过去，思索了一会，还是抬头解释：“我是砍了他，但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劝过他们离开，他们还是进来了，如果我不砍他，他会砍我们” 他一股脑说完，末了又小声补了句：“我真的不是那种无恶不作的灾星” 云青彦静静的看着他卖力的解释，嘴角微扬，竟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个笑让他如一朵盛开的白牡丹，高洁而芬芳，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随时都能让人觉得惊艳，顾司看的都有些愣神。 “我知道的，我听见了。做得很好。这世上绝对的善跟恶，都是行不通的。对付坏人不能心慈手软。” 云青彦的声音温和了几分，这些话落在顾司耳中如沐春风。 他夸他做得好？ 他还以为他这辈子就是个错误。做什么都不会是对的 吃过饭后，顾司收拾着碗筷，看着云青彦毫无好转的脸色，询问着：“要不要再加点药量？” 他并不懂药理，只是单纯的觉得多吃点可能会好得快，却看见云青彦微微蹙眉，便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云青彦的语气又冰冷起来：“药不能乱吃，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拖你后腿了，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不用管我。” 云青彦的生气点总是来的奇怪，顾司自诩共情超强，依旧感觉难以拿捏。 他拿着餐具有些无措，慌张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时，我在被人丢下的时候是你伸出援手。所以我也不会丢下你。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难受，是我多嘴了，又不懂医术还指手画脚” 看着顾司谨小慎微的模样，云青彦的语气也稍稍缓和：“没事。” 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敲了几下。 “我可以进来吗？”是万山月的声音。 “进来。”云青彦说着，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和身上的被子，他很注重形象，不希望以狼狈的形象出现在别人面前。 顾司猜，他拿着饭盒进来前，对方一定也整理过仪态。 万山月走了进来，打量了一下云青彦说：“我再弄个阵法？” “好。” 万山月没有说什么阵法，云青彦也没有问，两人的默契衬的顾司像个局外人。 顾司的心莫名的就觉得空空的。他知道云青彦应该也是修行者，只是不知道对方修炼的是什么。过去他也没有想去探究，可这一刻，他突然也想成为一个修行者参与他们这种高深莫测的默契。 万山月说完就开始绘阵，他这次没有用朱砂，就是用指尖速度极快的凌空绘制，他像是一个书法家，以指做笔恣意挥洒，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他一个疾撤，拇指划破指尖，弹出一滴血，血直直的坠入空中，击中明明虚无的空间，那处便悬空浮现了一道遍布白色灵纹的符咒。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 接着他手指捏诀，灵纹便外散八方，与四面八方的墙壁融为一体，没有任何踪迹。 做完一切后，万山月又对云青彦说：“后面几天您不要再出去了。”他对云青彦比较尊重，称呼都用的敬词。 云青彦没有回应这句话，吩咐道：“你去查查神父。” “今天查不了，我问过了，神父只有早上过来给前一日送来的孩子洗礼，今天他已经来过了。明早我会去见见他。今晚先看看会有什么变故。” 顾司琢磨这个万山月果然是个厉害的超度者，就出去吃个饭的功夫便打听到了这么关键的信息。 云青彦没有依旧没有回应，大概是默认了。 顾司莫名的福至心灵，是不是两人想要谈什么？ 碍于自己在这不好说。想到他们交换小纸条的模样，顾司赶紧拿着食盒和盘子边往外走边说：“我去洗碗了，大概要洗很久，你有事就喊我。” 等顾司关上门后，连脚步声都消失后，万山月和云青彦还在屋子里令人尴尬的沉默着。 最后还是万山月先开口说：“他是不是懂事的过分了点。他就没想过是您不想理我吗？” 云青彦依旧神情恬淡，脸上没什么表情：“行了，既然他走了，就说些能说话的话。你在给冥府做事？功德总值为什么会超过负荷？” “这我怎么答，妄议冥府机密要被洗清记忆。而且这原因您应该比我清楚。您可是被送到第一批进来的。” “我被谁送进来的？” “机密” 云青彦揉了揉太阳穴：“死人也能保密，你什么都不说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万山月身体一僵，卑微得讨好道：“死了可就完全没用处了。如果活着的话，我肯定还能有别的用处。要不您尝试问点我可以回答的问题？” “既然妄议会被清洗记忆，那就不议。我问，你点头摇头好了。” 万山月点头。 “你在给冥府做事？” 点头。 “功德值超过负荷是法器设备不行的缘故？” 摇头。 “你是来处理功德值负荷的问题？” 摇头，又点头。 “冥府的顶头上司我认得？” 点头。 云青彦顿了顿，眸光微寒。只要认识就好，总有天让他付出代价。 “那你是哪个时代来的？” 诶？话题变了，这不是点头摇头能回答的，但也和冥府无关。能答。 “呃应该比您早您听说过阴阳之乱吗？阴阳之乱可能会在后面几年发生？如果您没有听过说明我们可能阻止成功了” “哦，我对人间的了解来自于中转世界和鬼怪世界。当时还没来得及打听就死了。看上去，你混的比我好。” 这转折来的猝不及防。 万山月的脸有些僵，他心里清楚这位大佬可是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从来不愿承认别人比他厉害。 如果他口头承认，那大概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万山月整个人都不好了，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您是不愿意和这些愚蠢的人打交道。如果您愿意，谁能比得过您啊！” 万山月努力的奉承对方，见云青彦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赶紧扯开话题道：“话说您是怎么死的？” 第28章 不如问问我 云青彦没有表情的脸瞬间阴沉了起来。 不好，一波未落又踩一雷。不等对方发话，万山月反应极快：“我懂了，您是发现了什么，顺便来视察的对，我就说嘛” “你没查过我怎么死的？” “这玩意都是靠法器自动捕捉灵魂离体前的最后画面，我哪能去查这法器的权限哪会让无关的人看” 云青彦的阴沉的脸这才好看了些，似乎他的死亡是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 万山月紧张的额头都沁出了汗，就像遇到老师来检查作业的小学生那般紧张，如果顾司在这里肯定会被面前的反差惊到，刚刚霸气的表演完炫酷的法术，身高一米九，身型怎么看都比云青彦能打的万山月，卑微的垂着头，站在一旁。 云青彦眼神瞟他一下，他都能滴下几滴汗。 顾司早洗完了碗，蹲在房间大门外，把空间充分的让给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话谈完了没。 他打开饭盒观察着食盒里的银盘，盘子的边沿雕着云纹。 云青彦用的盘子上也有云纹。和这盘子上的一模一样，所以这盘子是云青彦的？可他并没有看见云青彦把盘子给对方啊，不过之前自己出去了一会，说不定是那个时候云青彦给对方的。 他一直觉得云青彦不会随便把这些东西给人，但对方这么容易就将餐具交给了万山月让顾司很有危机感。 中转世界肯定是需要打工挣钱生活的，这人会不会抢自己的饭碗？ 万山月会画阵法，会画符，从体型看战斗力就爆棚，而自己什么都不会，完全没有竞争力啊？ 自己怎么看怎么都废材。 难道自己就甘心做一个八字还没一撇随时可能被取代无所作为的下人？ 不行，他也得努努力。他还在思索着怎么努力，身后的门开了。 万山月一脸深沉的对他说：“进来。” 见他们聊完了，顾司便抱着食盒进去了。 客厅的卫生打扫的很干净，犄角旮旯都没有灰尘，刚刚的血渍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证明万山月是个认真细心的人。 太适合做仆人了 “今晚我睡沙发，你去他卧室打地铺。”万山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今晚打起精神，可能会有事发生。” “嗯。”顾司将砍刀别在腰间，进了卧室。 云青彦醒着，虽然脸上的病容还没有消散，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阵法的效果。 他人挺瘦，躺在厚实的被子里，显的被子空荡荡的，都没有明显的起伏。 顾司怕他又不肯睡，替他掖好被子说：“我今晚就守在这，有事我会喊你。” “嗯。”云青彦没有拒绝，长长的睫毛搭在了眼睑上，阖上了眼睛。 这个反应让顾司感觉云青彦好像很信任自己，他有些为自己的地位感到安心。 他学着对方的模样盘膝坐在地上，但眼睛不敢闭上，害怕睡过去。 他一定不能辜负对方的信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里很安静，除了云青彦轻而平稳的呼吸，还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外面的万山月睡觉也很安静，也没有打个鼾什么，让整间屋子静谧的可怕，也让他能清晰的听见外面的动静。 走道里有轻微的脚步声，走到墙外的时候突然停住了，顾司无法确定那是人还是鬼怪，但这不妨碍他握紧手中的砍刀。 然后他听见了外面的门轻轻推开的咯吱声。 他赶紧站起来，冲到门那抵着门，趴在门缝上查看外面的情况。 他正好看见黑色的风衣没入了黑暗的走道，竟是万山月出门去了？对方是听见走道里的声音了吗？走道上似乎有红光极快的亮了一瞬，又暗淡。 万山月走了回来，关上了门，合着衣服回到沙发上躺下，又拉过一旁的被子给自己裹上。 他出去干嘛了？顾司也没听见打斗的声音，那红光是什么？某种符咒吗？ 顾司靠着门坐了一晚上，但是之后再也没任何声响。天一亮，他就握着砍刀冲出卧室，跑到走道上想探查蛛丝马迹。 但走道和昨日并无区别，斑驳破旧的墙和老旧的木地板，没有血渍也没有打斗和痕迹。 万山月靠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 “你自己找，不如问问我。” 顾司立刻问道：“修行者是怎么修炼来着？我还有机会吗？” “你倒是很直接。为什么想修炼？” 顾司见他像是想转移话题，直接无视他的问题，执着的问道：“我还有机会吗？” “你身边有个擅长教人的大佬，你何必问我。” 顾司微微一愣：“他擅长教人？” “当然，什么废物他都能因材施教教成型。” 他忽然想到云青彦对符咒的讲解，还有那日怎么教他看见风，并踏风的原来对方是专业的，怪不得如此得心应手。 “那他修炼的是什么？” “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顾司当然不好意思开口，想着以后总会知道对方修炼的什么，何必问，反而显的自己多事。 万山月见顾司沉默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自己年龄大起步晚，修行者可以根据功德保持年轻和延长自己的寿命，不然怎么早年修行又称为修仙呢。所以，你还是很年轻的。而且在鬼怪世界和中转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是吗？” 这话倒是不假，死亡的一瞬等于经历无数个鬼怪世界。时间相当于被拉伸，再拉伸。 “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司本来已经没什么要问了，听他这样说默了默又问：“那你知道他多大了吗？” “你怎么不问他？” 又是这句话，顾司好像明白了云青彦遇事泰然自若和风轻云淡的宁静淡泊气质是怎么来的了，该不会是年龄大了看透了风雨的沉积？ “还有什么要问？” 顾司无语的看着万山月，就觉得这人很奇怪，不断地主动让他问，可问了又不答，什么都让他去问云青彦，那他干嘛不直接问云青彦？ 他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没人聊天很寂寞？” 第29章 障眼法 万山月眸光微暗，他似乎很轻地笑了下，弯腰靠近顾司，然后给了一个他脑瓜崩。 “不识好歹！” 当时顾司并没有明白这段话表层之下的掩埋的意义，只觉得这万山月是真的奇奇怪怪又没有边界感。 他捂着脑袋后退了一步，不想跟这人继续纠缠。 “哦，我去看看早饭好了没。”说完顾司将大砍刀别在腰间，去拿了食盒出了门。 下了楼顾司仔细观察着人群。 昨晚超度者并没有减员，修女也没有少。 或许是云青彦刻意提过鸡蛋，早餐也有蒸鸡蛋。 孩子们吃的挺开心的。 看着他们与常人无异的笑颜，顾司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如果衍生存在继承了人的所有属性，又具有独立意识，那他们究竟算不算人？或者说生物？ 算了算了，不要想这些无聊的东西。 顾司赶紧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拿起碗去准备去盛食物。 忽然身旁的修女递出一个大食盒，面带微笑地说道：“老板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顾司有些狐疑的接过食盒，悄悄将食盒掀开一个缝隙准备餐具换上去，然后惊讶的发现，里面的餐具竟然和云青彦用的一模一样。但云青彦绝对不可能带这么多套餐具。难道这也是某种权限吗？ 他没有提出质疑，将两个食盒一起拎起。 修女连忙上前阻拦：“另一个留下就好，等午饭好了我们可以用它盛。” “我要拿上去。” “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放你这我还觉得不卫生呢。” 见顾司不愿意，修女也未强加阻拦。 万山月看见顾司拿着两个食盒上来，眉头微皱问他：“那个哪来的？” 顾司问：“你昨天拿的这个哪来的？这个是权限吗？” 万山月伸手拿过装食物的食盒：“算是，但这东西是一换一的，也不可能给你。” “开了副卡也不可以吗？” 万山月说：“这权限和卡无关。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和人绑定的，有次数限制的绝版权限。别人不会有。就跟吃自助餐需要本人来一样。”他说完伸手打开食盒盖子，里面的东西看上去和昨天的一模一样。他又瞬间合上盖子。手掌在食盒上拂过，顾司便看见食盒上冒出了污浊的黑气。 万山月再打开盖子，里面哪还有食物，只有黑红的内脏和不知道什么制成的黑色糊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好高端的障眼法。” 顾司捂着嘴，压抑着自己恶心的感觉。 “这算是下毒吗？好低端的杀人手法所以修女是鬼怪？用这种方法报复不成？” “鬼怪杀人不就那么点办法，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怎么，你以为他们无所不能吗？幸亏你把这两个食盒都拿上来了，不然我也没这么快发现端倪。他本来就对阴气反应强烈，这东西吃下去得出事。” 万山月将食盒里的东西清理掉，指尖摩挲，燃起一道烈焰，扔到那些恶心的东西上烧掉了它们。将空盘子又放回食盒说：“他们很聪明，那应该会拦你留下一个食盒避免破绽？你为什么要把它带上来？” 顾司说：“这是个意外。当时我也以为她给我食盒是因为他的权限。云青彦就只带了一套餐具。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不留餐具他们还能不能无中生有变出一模一样的餐具。毕竟银子是可以当钱花的，我感觉这次任务用到钱的地方会很多。等到时候实在没钱了，餐具也能变点现。” 万山月似乎被他逗乐：“没想到抠搜还是个好性格。” 顾司弱弱的问：“所以这餐具是怎么来的？也是障眼法么？幻化的？” “这餐具，似乎是真实的。” 顾司问：“真实的定义是什么？” “一般定义不存在，可以破掉的即是虚幻。比如刚刚的障眼法。真实则是，所见即所得。你看见的是食物，它真的能作为食物给你提供饱腹感和能量。” “那鬼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呢？你说他真实，超度的那一刻也相当破掉，你说他虚幻，造成的伤害和饥饿感也是真实的” 万山月说：“鬼怪世界大概属于虚幻和真实交织的世界，但一旦超度者进入，它便是真实的存在。” “所以这套餐具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产出物。这种盘子一晚上能准备好吗？” “你为什么认为是一晚上？”万山月的语气不像是疑问，而像是已知结果后的考察。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刚说的意思是，这个食盒只有你和他有权限。你昨晚才拿回来，今早就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那么就只能是一晚上做成的。除非” “除非什么？” 顾司的手按在腰间别的大砍刀上：“有人知道他有这个权限，也知道他要进这个任务世界来，那时间就充裕了” 万山月警惕的后退：“所以你在怀疑我？” 顾司笑了下，其实他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像是个乖巧的邻家哥哥，只是他得语气有些阴沉：“并不，虽然你现在确实是最有嫌疑的人。可如果是你，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那个障眼法。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提前知道，但应该和你无关。” “那你摸刀干嘛？” “只是知道有坏人，手有点痒。顺便，那些通过欺天的方法杀人的人，除了谋财，还能有别的好处吗？他们为什么进来要戴口罩？怕做坏事被认出来？” “谢谢信任。但建议你不要在不想砍人的时候摸刀，以你如今的实力除了引起别人的警惕没有任何意义。”万山月接着说：“戴口罩倒是和这件事不一定有关。但不想被人认出来是真的。其实攒功德的人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功德分有多少。容易被抢。” 顾司很是疑惑：“抢？怎么抢？” 第30章 神父 “鬼怪世界的功德分是由鬼怪的厉害程度决定的。那鬼怪又怎么变得更厉害呢？除了怨念，另外是通过干掉超度者，这样超度者身上的能量与死亡产生的怨气就都是鬼怪的了。” “鬼怪世界的鬼怪本都是怨气极重的家伙，如果超度者一次又一次失败，迟迟无法超度鬼怪，最终鬼怪们的怨念必然到一个峰值，面临失控。此时冥府就会出手镇压，用特别的方法强行超度。超度后若鬼怪世界还有活着的超度者，那么这些超度者将平分本世界的功德分。而这功德分包括一定量的死在这世界的超度者的功德分。” “曾经有个在这样的失控世界活下来的人发现这一场的分高过了任何一场任务的分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些在这个任务世界死掉的人的功德也会按比例的分摊在幸存者身上。这种功德值计算法被人发现后，有人会刻意激怒鬼怪团灭队友。以瓜分他们的功德分。” “也曾有些丧心病狂的人为了尽快复生，在中转世界绑架那些功德分高的人去鬼怪世界填充任务功德分。所以到后期任务，你见过的每一个人应该都是变过装的，他们也很少在任务中用真名。中转世界还有专门提供变装服务的店，这也是一门技术，修行者称之为化术。” “这种事是违反冥府规定的，冥府不管吗？” 万山月看着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单纯少年好笑道：“现实里有法律也有违法和逍遥法外的人，警方不管吗？冥府又不是全知全能的。” 无非是做的隐秘，又很狡诈。 顾司也发现这个问题有些蠢，但他不愿承认，抿了抿唇说：“最后一个问题。” “问。但我不保证我知道。” “能不能开一个通道从中转世界拿东西？” 万山月摊摊手：“还真让你问到了我不知道的问题” “那就是你所知的权限无法开启？” “是。” 顾司话锋一转：“那你的食盒哪拿的？” “权限，但我的权限还是和他有些不一样，恕我不能透露。至于他的权限怎么来的，你可以去问问他。” 顾司决定问问云青彦。 云青彦已经起来了，脸上的病态让他显的柔弱而惹人心疼，他穿着衣服盘膝坐在床上，见顾司进来，直接开口：“提供食盒的人没有问题。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食盒，很容易买到。” 这一句话直接将顾司满腹的疑问堵了回去，但他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冒充你拿到这个食盒？刚刚万山月提到了化术，是不是就跟易容术一样？” 云青彦没有说话，静静地垂着眼眸。显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愿回答，还是不知道。 顾司也识趣没有再问。 万山月询问道：“接下来是将计就计还是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云青彦淡淡的说道：“我不想饿肚子。” 毕竟将计就计云青彦就得吃干粮了，他才不会委屈自己。 他顿了下又问：“昨夜来的是谁？” 顾司这才知道昨夜云青彦并没有熟睡，也是，上次在鬼怪的世界他可是一夜一夜的打坐坐过去，哪有突然就变性的道理。 万山月说：“是个不长眼的小孩。无关紧要。我让他回去睡了。” 云青彦没有再问什么。 所谓打草惊蛇也并不是下去质问。万山月拿着修女给的空饭盒扔给了她，又当着她的面从厨房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饭盒拎了回去。他们便会知道自己露馅了。 万山月将饭盒送回去的时候，一个穿着牧师袍的洋人推开了门，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背着一个箩筐，箩筐里是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婴儿，脏兮兮的。修女们立刻迎了上去。 这大概就是外面人说的神父。 顾司见万山月还没来，便自己靠近，想听听他们在谈些什么。 修女引着神父去了一旁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入口是一个挺大的靠着育婴堂主建筑的独立立门，门后是一个坡度很缓的楼梯，楼梯两侧有斜坡。门外放了些板车，可以想象斜坡是走板车用的。 神父独自进去了，修女关上门，离开了。 万山月也下来了，大概是在楼上看见了神父，很快冲了过来，几个修女上前拦住了他喊着：“神父在为孩子洗礼，你不能进去。有事的话等洗礼结束再说。” 顾司见修女的注意力都在万山月身上，直接将门开了一条缝钻了进去，好在他很瘦，那缝也不需要开的很大。所以也没人发现。 地下室的中央有一个水池，水看上去也不怎么干净，上面漂浮着灰尘与枯叶。 水池边是许许多多的婴儿，有的裹着布，有的光溜溜的，有的发出细而微弱的哭声，有的已经没有声音，昨天用红布裹着的那个婴儿也在这，但无法确定是否还活着。但这么冷的天，在这里放一夜，恐怕很难撑过去 神父将竹筐放下，又将里面的婴儿摆在地上，用盆在池子里打了一盆肮脏的冷水，直接朝婴儿泼去。 “你这样会冻死他们的！”有三个戴着蓝口罩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来这三个人很早就躲在这里了。育婴堂人手不够，被看见修女就会逼你干活，但躲起来也没有人手来找你。 何况他们躲的是神父的地盘。 顾司往暗处缩了缩身子，确保不会被看见后继续偷听。 神父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冻死？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我为他们洗礼不过是在他们死之前送了他们一张去天堂的门票，神会爱他们。” “强词夺理吗，真有神管你，你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气氛一下子就有点凝滞了。 顾司顿觉不妙，他不认为这问题是个聪明的问题，万一这个神父就是因为觉得被神抛弃而成为这个世界的鬼怪，那这句话便是激怒了神父。 神父阴沉着脸，地下室光线昏沉，只有几个不大的天窗引进光线，他一半的脸都浸在阴影里。 或是他周身的低气压有些渗人。 那三人感到有些害怕，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只是如果这神父真是什么凶残的鬼怪，这种小幅度的后退并不能让他们安全。好在神父的除了脸色阴沉身体并没有产生变异，也没有做出徒手拧开他们天灵盖的举动。他只是冷然地说：“这里是不允许你们进来的，也不欢迎你们，滚！” 还挺礼貌，没把他们直接拧成几段扔出去。 三人倒是没有再坚持停留，毕竟还无法确认这神父究竟是不是鬼怪，他们敢冒险不代表他们不怕死，毕竟有时候为了找出线索活下去，冒险是有必要的。但违逆鬼怪便会显得不知死活。 那三人走了，顾司却没有走，他继续看着神父的行为。 他满脸慈爱，将死去的婴儿剥掉身上的布，浸入水中，尸体浮在水面，像一只只雪白的婴儿船。然后他将还活着的婴儿放在一旁。 等生与死全部分离出来后，他便走到门口喊了修女过来。 他却没再进来。 修女们推着板车进来将活着的婴儿，抱起并排放在上面，又推了出去。 第31章 习惯死亡 顾司回到楼上的时候，万山月不在，他大概是和神父交流去了。 云青彦的吃过饭，裹着被子盘膝坐在床上，他精神还行，脸上依旧没有血色，然而精致绝色的五官却让他的脸并不是那么素，听见顾司进来便睁开那双含着水雾的眸子问：“去了那么久，有发现？” 顾司把自己的见闻跟云青彦全说了。 云青彦沉思片刻说：“你应该再待会。” 顾司愣了下，立刻领会的云青彦的意思，如果说洗礼每日都要进行，神父洗礼将死婴放在了水池了，然后走了，修女将活婴运了出去。 运出去的活婴还会因缺乏照料，再死去一批。在外面死去的婴儿会被扔在地上。 昨日在他们进入后，在两位老人的指引下，死婴埋入了后山。 地下室的修女并没有处理水中的婴孩尸体，而神父又说地下室不允许也不欢迎“他们”进来，他们也就是保育员，是不应该进入地下室的。那么水池里的死婴是怎么处理的？ 云青彦大概是想知道修女之后有没有回去处理水中的婴尸。 再或许，这里还有未露面的东西处理他们。 “我现在去盯着。”顾司起身又准备下去。 “等等。”云青彦递过一个被牛皮包裹住的东西，顾司从露出的刀柄认出来，这是万山月给他的大砍刀，云青彦给它用牛皮做了个刀鞘，上面还缝了绑带，可以背在背上：“把武器带上，以防意外。” 真好，顾司感动极了，再也不用把砍刀别在腰上了，走路步子都不敢迈大，生怕划到自己身上。 顾司将刀鞘绑在背上，手往后一摸刚好能摸到刀柄，像是量身定做的。 安心的同时，他原本冰冷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暖了起来，原来被人惦记关爱是这样的感觉 “小心点。”云青彦轻声叮嘱。 感受到关爱的顾司郑重点头：“你也是，门窗关好，尽量别出门。有需要等我和万山月回来让我们去做。” “好。天黑前回来。” “嗯。” 有人关心并感觉到被需要的顾司开心的关上了门，只恨那个身份证手机在鬼怪世界不能打电话发短信，不然就可以让云青彦随时指挥自己做事。 育婴堂的大厅我们姑且称之为育婴厅，它像是一个工厂的流水线一般摆满了婴儿。 昨日还活着的婴儿又死了一批，受过洗礼的婴儿也在死亡。 育婴堂的大铁门上有一个孔，不知道那些脑子里怎么想的人，时常将小小的婴孩往里面塞，仿佛这育婴堂是个垃圾桶，因为有的婴儿塞进来直接当场摔死，刘阿婆便组织人做了一个高一些的桌子，放在那个开口处，这样可以避免被塞进来的婴儿直接被摔死。而那个古代的花魁打扮的姑娘，则守在那个桌子那，将人们抛弃进来的婴儿送给修女，再让修女送到地下室等待洗礼。 洗礼一日一次，这便意味着如果这些婴儿在没有照料的情况下熬不过这一夜，那便会死在那。 有些像优胜劣汰。 但资源和人力太有限，就算不做这样的选择，这些孩子也很难全部活下来。 不过队伍里还是有不少人心善，他们年轻，一时冲动选择了死亡来到了这里，大量婴儿的死亡让他们对此麻木，不再那么怕的同时也开始敬畏生命。面对命运悲惨却无法选择的婴孩，他们产生了大量的同情。 每当花魁抱着婴儿递给修女之前。就有人舀一瓢米糊填在婴儿的口中，希望给它补充些能量以便熬过这一夜。 大门被敲响，花魁探头往外看去。 原来又是一些人将婴儿扔在了外面，她打开门，弯腰去捡。那个学生模样的人拿着昨日用云青彦的钱买的小被子冲了出来。 他是死的时候背着书包的，如今书包里的书被清了出来，背包里塞满了尿布，小被子和消炎药，他熟练的用被子将地上的婴孩裹住，另一个孩子则端着碗，拿着竹片给婴儿填米糊，第一口，那个被被子包裹的婴儿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然后就没了反应。 这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动作。 “死死了”孩子们的动作有些僵硬。 花魁是旧时代的人，对于死亡也算是司空见惯，她生于乱世，被卖入青\/楼之前见过无数饿死的人，青\/楼里病死的打死的姑娘她也见得太多，她表现的很冷静说：“死了就别浪费东西，留给活着的。” 学生就算见了一天一夜的死亡，暂时麻木，也做不到她那样波澜不惊，花魁的冷漠让他崩溃大喊：“你有没有同情心，一个孩子在你面前死了啊！你就不伤心吗？” 花魁微微一怔，问：“我伤心他就能活吗？” 这话把学生问愣了，又崩溃的大喊着：“你太冷血了！” 还是汪老太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古代人麻木不仁的。这么好的孩子你都要欺负！”她把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学生搀了进去安慰道：“你是个好孩子” 其他超度者也纷纷指责花魁的薄凉无情。 花魁没有反驳，婊子无情，她听得太多。只是默默地将地上的小被子捡了起来，在众人的谩骂下去包裹另一个还在地上挣扎的婴儿。 等人群散了，那个拿着长剑的古代人，拿着米糊走到花魁身边奇怪道：“这些人真是的，他们是没见过死人吗？弱肉强食是常识，他们不懂吗？我跟他们说那些有病快死的不用管，先管那些看上去强壮的他们还骂我。这不，东西也浪费了，人还是死了。按照这个消耗法，那一块金砖根本就撑不了几日啊。” 花魁没有回应他，等着那人往婴儿口里填了一团米糊，便抱着婴儿去找修女。 万山月锐利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照顾婴儿的人除了修女，他们这些异世而来的超度者，还有不少半大的孩子，这些孩子应该是那些从婴儿中侥幸长大的孩子。昨夜闯到楼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孩子。 他自称他好久没有吃的这么饱过，想上来感谢提供物资的老板。 万山月才懒得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直接让他洗洗睡了。 昨夜修女没出现，今日还行下毒这种低劣的手段。那修女要么不是这世界的主鬼怪，要么是太能隐忍。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鬼怪，为什么就不能隐忍呢？ 如果修女不是主鬼怪，那主鬼怪是谁？神父吗？ 他刚刚和神父交谈过，对方的字里行间都是搞钱建设育婴堂，养孩子，从对方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漏洞，只是这钱几分是养孩子，又几分是成为他的财物就不得而知。 第32章 要早日结束 地下室的隐形门上有一把铁锁。 顾司想了想没有去破坏那把锁，而是打算从天窗那儿观察里面，这样就算里面藏了什么可怕的鬼怪，他逃也会更为方便。 他刚找到一个视角好一些能看见水池的天窗准备隐藏起来，又看见了戴蓝口罩三人。 那三人组拿着铁丝，猫着腰，对着地下室大门一顿操作，嘴里嘀咕着：“第一夜都没死人，看来这任务也不是那么难。线索应该就在”然后推开门进去了。 显然他们大概也是发现了什么，这些人也是很有胆量。 顾司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进去，他往自己身上盖了些草，伪装的可以说毫无痕迹地趴在地上，守在了天窗处。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去，凉飕飕的风刮在顾司脸上，很凉。 蓝口罩三人没有出来，而从天窗看下去，池子里的婴尸还飘在那儿，像一团团青白可怖的人参果。 天完全黑了，修女们居住的屋子也熄了灯，她们大概是不会再进去了。 顾司起身，拍掉身上的草正准备回去，忽然看见有黑影一闪而过。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又往地上趴，却被一只手抓住肩膀。 “你还真能藏，藏得还带伪装的，我找了半天硬是没找着。” 听见万山月刻意压低的嗓音，顾司也是松了口气，他继续拍着身上的草小声说：“盯梢嘛，不就得隐秘。你找我干嘛？探听到什么了？” “你也不看看天黑了多久了，你家那位让我找你回去。” 这个你家那位让顾司很受用，说得像他真有家人似的。 亲情是他一直渴望的，但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已经不抱希望了。至于云青彦，对方救过他很多次，也是对他很好的人，这个恩他一定会好好报的。 房间里，云青彦坐在桌子旁，他认真得将餐盘里码的整整齐齐的肉，菜，水果合成一大份，全部放回食盒，用热水温着。他边做这些，嘴角边压不住的上扬。 忽然他耳朵听到走道里传来动静。他立刻压住笑容，恢复面无表情的冰块模样。 将食盒往外一推，做出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的样子，整理衣服，端庄的坐在床上。 咯吱—— 门被推开，灰头土脸的顾司走了进来。 顾司还在脑海里思索那带蓝口罩的三人不在房间住会不会遇到危险。 完全没有看见云青彦翘着长指将饭盒朝他推来。 云青彦等了半天，希望看见对方打开饭盒后高兴满足的样子，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他的情绪逐渐凝固，收回手，嫌恶道：“啧，你去洗个澡。” 这句话终于把顾司的思绪拉了回来。 顾司低头一看，他身上头发上除了草还有泥。 而云青彦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人还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顾司赶紧退出了房间。 沙发上，穿着睡衣的万山月指了指洗浴室幸灾乐祸道：“去洗，还有热水。” 他们的房间有单独的卫生间，浴缸，还有烘干机，放在那个时代那个环境显然是真豪华贵宾室了。顾司跑进去洗头洗澡，对着镜子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然而他又没衣服换，把衣服洗了后，穿着裤衩子就跑了出来。 云青彦将自己的衣服扔给顾司，然后又用如白玉般的长指，指了指食盒说：“给你留了饭。” 顾司打开食盒看见饭菜汤水果甜点，满满一盒，整个一个超级感动。 但他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看向云青彦严肃的问道：“你吃了多少？就喝了一碗稀饭吗？甜品不能吃再多吃点菜嘛。” 他热情的拿着食盒往云青彦那边递。 对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漫长的沉默后，云青彦缓缓开口：“这是中午和晚上的剩饭加到一起。”对方将剩饭两字刻意咬的很重。 哦，对自己中午也没吃，但过去一直饥一餐饱一餐，似乎习惯了，所以好像也不是那么饿。 顾司默默地吃完饭去洗浴室洗碗。 客厅的万山月后脚跟了进来，站在门框那看着洗碗的顾司神情微妙道：“吃饱了？” “两顿合一顿能不吃饱吗？” “怎么觉得你语气里有点失落啊。”万山月的语气中带着八卦：“你见过他吃水果剩下的吗？” 顾司的手一顿，好像云青彦确实对水果的消耗量很大，因为他只吃精华，无论什么水果一定要将最好的部位切成不大块。比如，草莓只吃尖。 所以云青彦别的可能剩下，水果却不会剩那么多，除非是不好吃的边角料，可刚刚他吃的水果却不是，那说明是对方刻意留的。但对方为什么说是剩下的呢？ 不想让自己有心理负担吗？哼，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家伙，顾司心里喜滋滋的。 万山月没有让他继续琢磨：“马上第二夜了，今晚你还能熬吗？” “能！”又感受到关爱的顾司感觉自己打了鸡血。 而看着那个昂首挺胸的背影，万山月只是叹气摇头。 顾司再回到房间，看见地上多了个小板凳，他就高兴的不得了。 他摸着小板凳的凳面就跟摸价值连城的传家宝似的，眼睛里都要冒出喜悦的星星了。 他抱着刀，坐在椅子上，用语言安抚着云青彦：“你困了就休息，我一定不会睡着的。” “嗯。”云青彦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悄咪咪的看着他，语气却像是揶揄。 顾司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神瞥到的桌子上一根燃着的线香上，不知是云青彦什么时候点的，怪不得他嗅到屋子里有淡淡的香味，听说有些香能安神，云青彦应该是点了安神的。 他坐了一会感觉有些发冷，他将刀鞘抱紧了些，又过了一会，他感觉自己有些困，微弱的光化为色块在眼前变幻，脑子好像也有些混沌。 是不是屋子里太闷了？ 他想开窗透透气。他站起来，踉跄着朝窗子走去，每一步都让他眼前发黑，走了几步便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大口的喘着气，手往前惊慌的摸索。耳朵嗡嗡作响，冷汗浸透了衣服。 是什么情况？是阴气综合症吗？顾司混沌的脑袋给出了最后结论，他想喊云青彦，提醒对方自己守不了夜了，他好像喊了又好像没喊。 但是有一只手扶住了他，那只手很温暖，温暖的手将他埋入了某个温暖的地方，他好像不冷了，就像被热水包裹住的那般。看来是自己把云青彦喊起来了。 他强撑着想交代些什么，他以为自己说了。 云青彦只看见怀里的人眼神涣散，嘴轻轻的张了张，便失了力，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睛闭上，头颅像流水一般下滑抵在他的胸口，刀也掉在了地上。 他抄起顾司打弯的小腿将他横抱起来，熟睡的人头埋在他的颈窝，下垂的四肢随着行走摇晃着。 云青彦将人轻放在他的床上。又转身将顾司的刀捡起来，立在床边放在对方触手可及的位置。 然后重新续了一根香，立在桌上后，朝外走去。 万山月已经穿好风衣在外面等着，显然他知道云青彦会出来。 “你刚表现的不错。”云青彦理着衣服说着表扬的话，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万山月知道对方说的是水果的事，只是又无语又无奈的问：“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 “那样会显得我别有用心。” 万山月腹诽，说的好像现在不像是别有用心。但这话最终没敢说出口，毕竟这位前辈一向盲目自信，一意孤行。他含蓄的说道：“他很单纯，自卑又缺爱，你直接告诉他，他也会很感动。何必做这么生分的模样” 云青彦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他想起刚刚对方对自己的好意完全不重视的模样就很气，他的气囤在心里差点把他憋成了一个能飘起来的气球。 万山月当然不知道云青彦此刻埋藏在毫无波动的皮囊下汹涌澎湃的情绪。 只是默默的想，看，就知道说不通。万山月决定不再多事：“那几个老手在地下室没出来，要不等明日看看他们的情况。” “可。”云青彦顿了顿又说：“去修女的住处看看。还有那些小孩住的地方。这地方阴气格外重，我撑不了太久，这次任务需要早日结束。” 第33章 二楼 万山月替他拉开了门，等云青彦走出去，他又关上，轻车熟路，仿佛这种事做过许多次。云青彦走出去后，他也不敢与之并肩，而是像仆从一样跟随其后汇报着：“大修女有自己单独的住处，但孩子都是和婴儿住在育婴堂。育婴厅的二层有十个房间，是那些从异世进入鬼怪世界的人住，但这种安排是遵从冥府的要求还是别有意义就不得而知。毕竟，对于鬼怪世界的鬼怪，冥府不过是个拉皮条管闲事的。” 云青彦没搭话，吩咐道：“你先去探查修女的房间，看有没有不在房间的。” 万山月也没因对方将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变态偷窥任务交给自己而不满，反而还带了几分担忧的提醒：“我认为小孩那边会比较危险，您也不会认为昨天那小孩是真的来感谢您的。虽说可能是受修女指使，但也可能是自己做主过来的。而且您也不知道小孩一共有多少个” “本来有34个，你送走一个，那便是33个。” 万山月没话说了，太久没打交道，他倒是忘了这位前辈记性好得不得了，扫一眼便什么都能记下。罢了罢了，再说多，对方又要怀疑自己是居心叵测不想去，便悻悻的下了楼，去了修女居住的房间。 万山月走后，云青彦并没有直接去育婴厅。 育婴堂三栋建筑加上大门呈回字形，大门往里直走，便是育婴厅，育婴厅的左边是厨房饭堂，饭堂的二楼是修女们的住所，他们所住的房间是右边单独的一栋楼，一共三层，他们住在第三层，三层的走道只有两扇门，一扇门就是他们所在的房间，另一扇门在他们房间对面，他趁万山月和顾司不在，进去查看过，两间房的陈设是一样的，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却没有人居住的痕迹。一楼像是礼堂，下面的楼层锁着，看上去这栋楼应该是专门招待贵宾客人用的。可最终只有他们住了进来。 为什么其他的超度者没有来这栋楼里住。比起他们不配，云青彦更愿意相信是这栋楼中也藏了什么 万山月踏风跳上修女住所的阳台，回头看他们所住的楼里半天都没人再出来，又无奈的摇摇头。那位前辈果真是谁也不信，把自己打发走八成是想让自己走远点，免得蹭到对方的功德了。 云青彦一步步踏着台阶，站定在被锁着的二楼大门处，二楼的走廊外有一道木门，上面挂着一把铁锁，云青彦抬腿，一脚踹开了第二层的木门。 嘭—— 门朝里倒下，破碎四溅的木片激起腐朽的尘埃，里面看上去荒废已久破败不堪。 云青彦单手捏诀，念：“风动。”指尖闪过微光，白色的灵纹从虚无中流淌而出，周围的空气骤然扭曲，似有飓风召唤而来，呼啸着冲过走道，带走了所有的尘埃。 就在风过的一瞬间，走廊的灯亮了，原本久无人烟的走道忽然发出阴森森的幽绿的光芒，腐朽幽深的走道好似通往地狱的通道。 云青彦没有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到，淡定的往里走。 他走到了一扇上锁的门前，停下脚步，里面透出了流转的红光，里面像是个舞厅。 形形色色的男女在里面舞动，看他们的着装，有古代人，也有现代人。 他们好像挺开心的。 这次云青彦没有踹门进去，他顺着走道继续往前走。又看见了一扇铁门，铁门上有个玻璃窗口，玻璃上是灰尘和雾气，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啪—— 一只小手拍在了玻璃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云青彦愣怔了下，然后凑近，直直的看着那只手，似在观察。 啪—— 啪—— 啪—— 又有三只大小不一的手拍在了玻璃上。 忽然，它们像在挣扎一般，猛烈的连续的拍打着玻璃。 云青彦退后一步，微微皱眉，冷喝道：“吵什么吵，有话就说，我听得见。” 几只手顿了下，然后更多死灰色的面孔凑了过来，贴着窗户。他们的手齐齐拍在了玻璃上，拍的玻璃剧烈的抖动着，似乎随时要碎掉。 “救命，救命。”里面传来小孩痛苦而微弱的声音。 云青彦垂着眼，盯着门锁：“是想让我进去救你们？” 这句话一出口，里面稚嫩的呼救声显得更加微弱凄苦，让任何人听见都感到揪心，恨不得马上进去救他们。 可惜他们遇见的是云青彦。 他只是淡定的理着袖口说：“这门是铁的，你们难道指望我踹开？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那么大劲。” 他的话音刚落，门旁边的消防柜的门似乎是因为年久失修，咯吱一声打开了，一把消防斧适时的掉在他的脚边。它寒冷而锋利的光告诉它旁边的人，拾起这斧头，砍掉门上的锁就能解救里面的孩子。 “啧，好脏。”云青彦嫌弃的看了它一眼，淡然拂袖而去。 走道上出现了无数消防柜，整齐的排列。 咯吱，咯吱它们的门一起弹开，消防斧仿佛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掉，堆成一摞，想要阻止云青彦离开。 云青彦脚尖轻轻一踏，悬空以不为人知的速度飘出了走道。 他到楼梯口，万山月已经在那等着了，云青彦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去育婴厅，指了指被他踹坏的门吩咐道：“修好。” 万山月已经在他吩咐前懂事的掏出了螺丝和扳手：“您先上去，这里的阴气太重”他话音未落回过头，那人早已经上完楼都看不见背影了。 等万山月修好门回到房间，云青彦连衣服都换了，刚穿过的衣服扔在洗浴间。他裹着被子坐在沙发上，眼神又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黯淡无光的瞧着虚空。 万山月见自己睡觉的地被占领了，默默地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云青彦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用轻柔微弱的声音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修女们都在，育婴厅我也去了，33个孩子没有少。” “哦，如果我没猜错，二楼全是鬼，应该是诓人的陷阱。走道太深，大概连接着别的空间，阴气太重我没再往里去。” 万山月颇为恶趣味的问道：“您没直接顺手度一度？” 云青彦懒洋洋的往后一靠：“路我帮你探好了，你现在下去度。” 万山月顿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尴尬道：“还是等明天这种怨气深重的鬼怪不杀人也是很奇怪。按理说就算屋子是安全屋，他们也应该百般诱惑，把超度者全杀掉泄愤才对。看来还是有什么干预了” “嘘。”云青彦忽然做出噤声的手势，猛然转身，深邃的眼眸往窗外望去。 万山月赶紧冲到窗户边，贴着窗子往外看去，育婴室的二楼有一闪而过的绿色幽光。 第34章 你想要什么 他想也不想便直接跳窗飞了过去，然而他还没到，幽光便消失了。于是他立刻追入楼道查看。 楼道中伸手不见五指，他顺着狭长的走道走着，忽然走道两旁的蜡烛忽然尽数亮起，蜡烛散发的不是白光，而是像鬼火一般的绿光。 万山月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笑着追着什么东西朝着走道的尽头跑。 他眉头一皱追了两步。 下一秒，走道的蜡烛全部熄灭。 嘭—— 遥远的位置传来肉\/体砸入大地的沉闷声响，那声音离他非常非常远，就像隔了许许多多个街道一般。他的周围，无光也无月，他进来的入口也看不见了。 嘭—— 嘭—— 又是连续两声响声。 万山月知道，鬼怪按捺不住开始动手杀人了。 而他显然被拦在了什么异空间。 “业照。”他低呼一声，张开手掌，一柄正红色的长剑被他唤出，出现在他手上，那把剑模样古朴，雕有花纹，他掌心用力一握，剑锋便被鲜红艳丽的火焰萦绕，剑变成了被烈焰缭绕的火剑，可这火焰似乎并不会伤到万山月分毫。 而周围如浓墨般的阴气被这火焰驱的如潮水般后退。 “活腻了吗？”万山月语气冰冷，他也没等对方回应便霸气的挥剑，红光闪过，蜡烛又亮了起来，蜡烛上是一片鲜艳的红光。周围的能见度恢复，只是出口依旧没有出现。 他眉头微微皱起。 一张张死灰色的孩子面孔在黑暗中渐渐浮现，它们还没有完全显形，万山月便一剑劈了过去。 “大半夜的，洗洗睡。”他不屑的说道，灰色的面孔直接化为了飞灰，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的霸气似乎震慑住了这里的鬼怪，它们除了不肯放他出去，也再没派东西过来吓他。 毕竟很明显，吓不着 万山月只得拎着剑顺着走道走。猩红的光芒洒在破败灰暗的走道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森然。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这条走道仿佛没有尽头。 “你想要什么？” 他耳畔传来蛊惑的声音：“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走廊上凭空出现一道门，它开启了，里面是一屋子的金子，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万山月不为所动，继续走。 前方又出现一道门，里面是无数的美人，她们穿着肚兜，穿着比基尼，像狐狸精一样妖娆朝他招手，嘴里魅惑的念着：“过来玩啊！” 万山月“嘁”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又出现了一扇门，门打开了，一道光射进走道。 门外万万人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山月看着门外的场景嗤笑道：“你是小学生吗？这么中二。蛊惑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探查一下别人的底细？看看别人究竟想要什么？” “那让我看看你想要什么” 一道幽绿的光一闪而过，钻入了万山月的脑海。 万山月脑子混沌了一瞬，他好像看见了他想要的东西就在前方，只要过去，便可以得到他。 他快速的朝那个方向跑了几步。 然后又骤然停下。 他站在原地，攥紧拳头，闭着眼睛深呼吸：“不，前面什么都不会有的，这是鬼怪的蛊惑” 他睁开眼，又喃喃自语：“可这里是鬼怪世界，鬼怪就相当是无所不能的造物主。连冥府都不能完全干预为什么就不能造出我要的呢？” 他的眼神渐渐迷茫混沌。 是的，鬼怪已经将他想要的东西放在了走道的尽头。 他这么强，鬼怪害怕他，想找他合作很合理。 好了，他现在要去拿他想要的东西。 他走得越来越快，他觉得自己不够快，如果慢了，那东西很可能就会被人夺走，被人毁掉。 走廊两旁红色的烛光抖动着，瞬间变为了幽绿的光。 万山月开始奔跑，用尽全力的奔跑。他的脚步声在甬长的走道里回荡，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了光。 那光来自于一个窗口，只要跳下去，便解脱了。没有痛苦，也不再有失望。 想要的一切，都会有。 “就这？”黑暗中，传来诡异的缥缈的嗤笑声。 万山月似乎没有听见，他如一道闪电一般朝着窗子冲了过去，忽然在要跃出窗子之时，身体猛得一顿。 他竟然刹住了车，他手中的剑反手向身后刺去。 身后是浓郁的阴气，伸手不见五指。 他感觉刺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痛苦而尖利的叫声。 他并不理会，拔出剑漠然的继续刺下去，连续刺着。 一下，两下，许多下。 他像是一个无情的刺剑机器，哪怕那边没了动静。他依旧没有停下，又连着刺了几下。 直到那东西被刺的一点阻力都没了，他才收起剑，抬手用烈焰驱散的阴气。 只是整个走道什么都没有，仿佛他刚刺的是空气。 “呵，就这？”万山月原话还了回去。他也没有打算继续探查下去，准备从窗户跳出去，毕竟跳出去他也不会摔死，他可是会飞的。 就在他准备跃出这个空间，周围的走道震动起来，墙面忽然破碎剥落，在剧烈的震动下，破碎的走道碎片如波纹般荡漾开来，无穷无尽的碎片倒卷上天，将走道完全割裂。 随着走道的摧毁，异空间与鬼怪原本的世界重合，他站在楼道的入口。 云青彦手指捏着诀，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站在走道之外，风吹起那人的衣角，让他像是遗世而立的神明。 “真蠢。”明明刚刚帮了人，云青彦的语气依旧冷漠高傲，看人的眼神像在俯视蝼蚁，让人完全难以亲近。 万山月耸耸肩：“你再晚点来我就出去了。” “那发现了什么？” “现在还不能确定，等天亮就知道了。话说您不冷吗？”万山月虽然穿的也不厚，但他的风衣是羊绒的。 “不冷。”云青彦冷漠的说完，很快转身往楼里飞，一进门就扯起被子抖着身体钻了进去。 万山月朝楼下看了眼，那儿有三具扭曲的尸体。 尸体下鲜血在蔓延，窗户那有人瑟瑟缩缩地往外看，但没人敢出来，大概是听过那些老手说鬼怪世界的晚上会更可怕。毕竟白日为阳，夜晚为阴，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第35章 自责 天亮了，窗外的光透过窗户洒在顾司脸上，蛰开了顾司的眼睛。日光让他惊恐的猛然起身。 说好守夜，竟然睡着了，说好的保护云青彦呢？ 他又是自责又是愧疚，骂了自己几万遍。 可他睡眠质量一向不怎么样，怎么可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疑惑中，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燃尽的香灰上。 他掀开被子，蹲在桌子旁，用手指摸了点香灰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没啥味，他也没感到困倦，要不尝尝？他试探的伸出舌头。 “你干嘛呢？饿得舔灰了？” 顾司吓得手一抖，赶紧往后藏，偏过头，看见万山月在门边，单手扶着门，神情微妙的看着自己。 这些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呢 他默了默说：“我感觉我好像阴气综合征发作了你有药吗？给我来两颗。” “什么阴气综合征，你那就是困了，鬼怪世界人的负面状态都会一定程度的放大，情绪和身体状况都是如此。没有人能一直熬着不睡。” “可云青彦就行啊诶?他人呢？”顾司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睡在云青彦床上，云青彦不在房间，他不是要靠着阵法抵御阴气不能出去吗？ “他在客厅，外面我也安置了阵法。” 顾司听见这话赶紧跑了出去。 云青彦坐在沙发上，裹着被子，只伸出两只如玉般洁白的手捧着一杯热茶，慢慢的啜着。 他听见动静抬起头，带着秋水的眼眸看了过来，看见是顾司便朝他吩咐：“去看看我外套干了没。” 顾司一边给他取外套，一边道歉：“抱歉啊，说好守夜，我睡着了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没事，死了三个人，大概是被鬼怪杀掉的，楼下在清理，你要看看吗。” 死了三个人？这叫没事？？？ 顾司震惊的同时更加自责，这么大的事，自己完全不知道。万一昨夜靠他守夜，这鬼怪杀向这边，他岂不是害死了他们吗 云青彦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安慰道：“没事，我们不都好好的吗。” 这话让顾司更加悔愧难当，全职佣人是他这辈子见过待遇最好的工作，包吃包住还有钱。 他！顾司，一个向全职佣人努力的临时工！ 要求没达标就罢了，干点事还搞砸。还好云青彦心软又宽宏不行，自己下次绝对不可以再出这样的纰漏。 万山月就静静地看着前辈演，等觉得差不多了，才提议：“下去吃饭吗？” “你们去，我就不出去了。” 云青彦甚至没有主动要求两人给他带饭。 但顾司又怎么会让他饿着，下去先要求万山月去用权限拿食盒。然后又小跑着给云青彦送上去，再重新下来吃饭。 保育员确实很苦，尤其是在昨夜又少了三个人的情况下，那三人的活分摊到别人身上显然活会更加繁重。所有人的脸上都是说不出的疲惫。 修女的鞭子，狠狠的抽到想多拿一个麻将大馒头的年轻人身上：“一人一个，你怎么敢多拿？” 年轻人迫于鞭子的威力，没敢动手，嘴里却骂骂咧咧：“从早干到晚，就吃一个这么小的馒头哪吃得饱？” 而他身后的汪老太，趁修女在抽别人不注意她时赶紧撑开自己的手提袋塞了好几个馒头进去。 古人盯着汪老太的动作没有戳穿，他看着拿了十个馒头的顾司叹息着抱怨：“活着的时候生在乱世缺衣少食，大冬天的也穿单衣在敌人的包围中为了不出卖兄弟也为求生机，只能跳崖求生，没想到跳崖求生竟然还算自尽，好，自尽就自尽死都死了没想到还是缺衣少食算了，一个馒头也算是有吃的” 顾司沉默着听着他抱怨，一方面觉得冥府的审核不靠谱，另一方面也有些同情他，于是将手里的馒头递了五个给他。 古人一脸惊喜的接过馒头，满脸谄媚：“小兄弟，你可真是个好人，以后需要我的地方说一声，我一定帮你。君子一言九鼎！我叫刘裴之” 顾司笑了下，没接话，走开了。 这种世界，谁能帮到谁啊。现在说的再好听，真到生死关头谁又会帮谁？ 下一刻，顾司看着排队领馒头的口罩七人组有些诧异，戴黑口罩四人有点惨，统统断手断脚，粗劣的绑着绷带。 伤，估计是万山月弄的，那这万山月也是个人才，把人打成这样竟然能一点动静都不闹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顾司有点羡慕。 顾司以为昨夜死的三人是夜晚在地下室没出来的蓝口罩三人。但他们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那意思是在地下室过夜并不会触怒鬼怪吗？ 他又打量着剩下人，两个老人还在，两个古人还在 好像死的是那个背书包的学生，还有两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反正顾司是不记得他们了难道没存在感会导致死亡？也不对啊，那个学生挺有存在感的，每次看见他都在干活，特别勤快。 “你发现了吗？”万山月小声说。 “戴蓝口罩的没死，但我刚从天窗看过，水池里的婴儿不见了。他们应该知道死婴去了哪了。” “还有呢？” 顾司抿紧嘴唇，思索了半天，对方总不可能是问他看见黑口罩那四人的惨状，他最终说：“没有了。” 万山月似乎对他的观察能力微微有些失望，叹了一声说：“修女少了一个，死的那三个都干了很多的活，那个学生是因为同情这些孩子，就更加认真，做的更多，另外两个死者则是看上去比较好欺负，于是那几个老手就将活悄悄的扔给他们干。” 顾司感慨万山月观察入微，又问：“对了，那四个戴黑口罩的有什么行动，你盯了吗？” 第36章 只相信我便好 万山月倒是没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指了指三楼窗口的人形偷窥机说：“我是没盯，上面那个肯定闲不住，他没说那就是没什么作为。这四个人又懒又蠢又残不足为惧了。” 顾司下意识眼神往三楼的窗户瞟，果然，窗帘的缝隙处有一个微弱的影子往后退了一步。 大家为了功德分真的是都好勤奋好努力。 哪怕是身体不适足不出户，也没有松懈，自己一定得更加努力才对。这才不算辜负云青彦的信任。 “对了其实昨天就想问你，第一天晚上走道上的孩子是鬼怪吗？修女的失踪和那事有关吗？” 万山月琢磨了一番，将消失的修女可能是我砍死的这句话咽了回去。 “现在不好说。已有线索显示育婴堂本身存在的育婴员地位在修女之下，而修女的地位又在神父之下。一般鬼怪世界也是有隐藏的阶级的。你可以理解成怨念最强的主鬼怪权限凌驾于副鬼怪，副鬼怪又因有一定的怨力能指使衍生存在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主鬼怪有权利决定世界的模式。至于模式，就是鬼怪通过世界考验你的过程。你多经历自己鬼怪世界就懂了。” 顾司虽然还不太懂模式是什么，还是认真的听着记着，琢磨了一会对万山月说：“你说这神父也不住在育婴堂，那他住在什么位置？我倒是见过有的怨鬼不住在任务中心区域的。今天我去跟着他？说不定能查到他的真实面目” 万山月还没有回应，那三个戴着蓝口罩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为首的人手中拿着一把古朴的铁钥匙，朝两人挥了挥说：“聊聊？” 修女们一见这三人讲闲话，看上去想要偷懒，冲过来扬起了鞭子。 顾司赶紧朝修女喊道：“等等。” 到底是投资人的人，说话还是很管用的，修女们立刻转身，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顺滑的走了。 相比看见钥匙后顾司迅速而强烈的反应，万山月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钥匙：“说说你们想要什么。”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这一瞬间顾司仿佛看见万山月和云青彦的形象重合了，同样的冷静淡然，同样的气定神闲波澜不惊，遇事也是同样的靠谱和霸气。 顾司也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有些反应过激，一把钥匙而已，谁知道这是哪里的钥匙，对超度进程有没有帮助，他那一喊便显的他很在意，这样谈判，他们从气势上便显弱。 拿钥匙的人说：“我要你们这两天查到的所有线索。” 顾司没有答话，对于超度鬼怪这种事他还是新手，什么信息重要什么信息不重要，什么可以透露什么不可以透露顾司并不能清楚分辨，所以把此事交给看上去明显在鬼怪世界混过很久较为靠谱的万山月比较好。 万山月也没有立刻答话，他拿出烟盒，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指尖摩挲，便有一缕火光凭空冒出，他将烟凑到火光中，点燃后，深吸一口，烟丝明明灭灭的烧着。 “这么贪心？”他的声音随着烟气吐出。 他的话一出，戴蓝口罩的人们被顾司的反应给予的那么一点气势与信心便荡然无存。 但这个世界，剩下四个老手蠢钝懒惰，新手们都在懵懵懂懂的埋头干活。显然只有这几个做了万全准备的人靠谱，可以依靠。 有个沉不住气的人赶紧解释着：“我们知道得比你想象的多” 只是这个情况下，谁先解释那便是谁先低头让步。 万山月轻笑一声：“有多多？” 领头人立刻制止住跟班的自爆，抢先说道：“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 万山月漫不经心的弹着烟灰：“刚刚不是已经制止修女打你们了吗？这还不叫有诚意？要不我让朋友把她们喊过来？再告诉她们你们昨夜去了洗礼的地下室？把你们打死了，钥匙也是我们的。” 这家伙不仅不表示诚意，还赤\/裸裸的威胁。这操作把顾司都看傻了 别说还挺好用。领头人沉默了，瞬间便破防了：“混蛋，你怎么这么无耻！” 他冷笑一声，踩灭烟头：“无耻吗？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讨价还价。既然想合作就敞亮点。你们能查到的我们一样能查到，无非是时间问题。别忘了，这个世界的鬼怪已经开始杀人了，死的都是育婴员。我们可是住套间的高贵投资人，就算你们这些随手可抛的‘育婴员’死完了也未必会轮到我们。所以有线索快点说，早点超度了他们活着出去才是正事。” 这句话说完，那个领头人蔫了，彻底没了和对方抢功德的心思。 ————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万山月瞥了眼默不作声的顾司开口问：“怎么？也觉得我无耻?” 何止无耻，简直卑鄙到丧心病狂，但顾司并不觉得万山月有什么错，在这种队友可能是队友，可能是猪队友，但同时又是竞争对手的情况下保留优势拿到更多的功德并不算罪过。 毕竟多一分功德，就意味着可以少做一次任务，少进一次鬼怪空间相当变相提升的生还几率，人努力活着有什么错？这大概也是冥府想要告诉那些不珍惜生命的人的道理。 但他却担心万山月将同样的招式用在云青彦身上，所以在琢磨该怎么做才能预防，这大概就是双标。 “那倒没有。” “是吗？”万山月似乎以拆穿顾司为乐：“现在是不是在想我如果这样对付你，你该怎么办？” 顾司很疑惑，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你平时问题那么多，突然就哑了，很难让我不往你在琢磨事上想。再看你愁眉苦脸的样，有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顾司恍然大悟，用力吸气。以后要向他们学习平淡，冷静，波澜不惊！问题也不要那么多 云青彦倒是没有因为顾司离开了就去卧室休息，他依旧霸占着万山月的沙发。他穿得整齐得体，端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不知道哪来的热茶，平静的听着万山月靠威胁白嫖来的消息。 “他们说到午夜时分，水池的水和死婴会被吸入水池底部的异空间。” “那钥匙是哪来的？” “异空间的通道上面有一扇铁门，钥匙在铁门上。他们想邀我们晚上一起进去看看。您怎么想？” 还没等云青彦说话，贴着窗边往外看的顾司说道：“神父要走了，我跟上去看看行吗？” 云青彦偏头看了他一眼说：“去，注意安全，天黑前回来。”顾司朝他点点头，就直接背着刀从窗户跳了出去。 等顾司离开后，万山月干笑了两声：“他这故意打断你是提醒你防着我呢。这小心眼” 云青彦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该防吗。” 虽然他带着疑问的助词，却是用陈述句的语气。 万山月被呛了一句，悻悻地闭了嘴：“我去问问那些新手，那三个人死前都做了什么，看能不能找出触犯鬼怪的杀人的条件”说完便也跳窗跑了。 等万山月也走了后，云青彦端茶杯的手缓缓放下，嘴角压不住地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只用相信我便好。” 他如是说。 第37章 塔。 顾司跟着背着竹筐的神父一直出了城，路一直向外延伸，神父从大路走上小道，又从小道走上更小的道，越走越偏僻，周围也越来越荒凉，到最后周围别说人烟了，连路都没了，地上只有杂草和荒石。 这一走，就从早上，走到了下午，就在顾司思考还要不要跟下去的时候，远方突然出现了一顶简陋的塔尖。 顾司便决定，继续跟下去，待走近以后，便能看清那斑驳老旧的灰浆塔。它只是顶的形状像塔，但应该不是塔，它没有门，只有一个狭小而黑暗的窗口。塔里有微弱的啼哭声，断断续续。 顾司边打量着塔，边隐匿身形。 神父站在了塔下，站了一会，突然开始手脚并用顺着塔攀爬。 爬到了那个幽暗漆黑的窗口，手伸了进去，在里面摸索着，他似乎摸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喜色，手从洞口抽了出来，顾司便看清，他的手上抓着一只有三只手的畸形婴儿。 神父从竹筐里拿出一瓶浑浊的水，洒在婴儿头上说：“神会爱你。”然后把那个畸形婴儿又从洞口扔了回去。再继续用手在里面掏着，很快他又掏出一个看上去健康的婴儿。 “好孩子。”他将还在挥舞手臂的婴儿像扔螃蟹一样丢进了竹篓，再继续将手伸进去重复他的行为。 为什么这么荒凉的地方会有一座塔，而塔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婴儿，他们也是像育婴堂的婴儿一样被父母抛弃了？ 顾司盯着神父的动作一眨不眨，可忽然，神父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顿觉不妙，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神父果然发现了他。 神父手中抱着一个健康的女婴，冷冷的盯着顾司说道：“看见了吗，这就是弃婴塔。这里是女婴的地狱。” 顾司记得余哥说过：一般鬼怪愿意和你交流就是愿意敞开心扉，也是超度成功的第一步。 他也不在藏匿，从地上站了起来问了句自认为不会激怒对方的话：“他们也是被父母抛弃的？” “不然呢？你是不是还要问父母为什么要抛弃他们，这是他们的骨肉啊~~血浓于水啊~~~不就是一顿饭的事吗~~”神父表情夸张，阴阳怪气。 显然鬼怪世界的怨鬼，未必只派一组人超度。 怨鬼只有在失控的峰值才会有冥府出手。 这大概意味着如果怨鬼没有到达那个峰值，哪怕团灭，冥府也是不会出手的。 神父应该遇到过不少过来超度他的人，他在模仿那些超度他的人的反应。 旧时的近代，人物资匮乏，并不像现代有吃不完的食物，你浪费的一碗饭可能就是那时的人一家人一天的口粮。 一顿饭，他们真的出不起。 顾司知道这个时代物资匮乏，婴儿生存下来很难。但让他真真实实的看见这么多被人当垃圾抛弃的弃婴时还是大受震撼，血液像凝固了一般发凉。 历史中存在的真相永远比没有经历过的人的假想更加血腥可怖。 神父见顾司不说话，便接着说：“缺乏避孕的意识，穷，娱乐便只有造人，生出来的男孩，还想着他们能干农活干苦力活，生出来女孩那就是负担，生出来大概都不会看一眼就会扔到婴儿塔。他们不会觉得这是错，也不会觉得这是罪，抛弃个不能传宗接代还要浪费口粮的孩子罢了，跟丢个垃圾没区别。婴儿塔之所以做这么高，是担心那些想活下去的婴儿爬出来，为了阻止他们爬出来，就越修越高，终于修成了一座塔。” “确实，旧时代有许多陋习，人也很残忍。”顾司终于平静下来，开了口。 神父盯着顾司笑了起来，朝他伸出手说：“加入我们，远离那些愚昧冷血的人，我们一起拯救更多的弃婴。” 顾司没有伸手，他沉默片刻后说：“可我是新时代的人啊。我们那个时代或许还是有重男轻女的愚昧者，但时代会一直进步，只要大家都知书达理，这种情况就会越来越少” “所以你也认为他们是不对的吗？可新时代真是好的吗？怎么个知书达理法？发现新的财路，用女儿卖出高价彩礼用来给儿子买房子，娶媳妇？送女儿读完义务教育就打工养家，儿子就要上最好的学校？是的，男女平等，他们爱女儿，不过财产都是给儿子继承的。” 顾司沉默，他觉得自己的口才不太行，说不过对方，他得摇人。 他看着渐晚的天色忽悠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加入你们是个大事，我明天再给你答复” 神父的脸在阴影中勾出一个诡异而狰狞的笑：“那你就在这住一晚上，盛典开始了” 他的话音刚落，弃婴塔忽然自燃了，塔中冒出了滚滚浓烟。 “这可是那些孩子的亲人们动的手哦，三日一次，为了防止尸体散出臭气” 这是他们来这个世界的第三夜了。 刚刚还是白天的世界瞬间就变为了黑夜，月色下，一张张脸色灰白的虚影出现在弃婴塔前，他们拿着火把，投入弃婴塔的小窗口。 黑烟滚滚的同时里面活着的婴儿爆发出凄厉而悲惨的啼哭声，那声音响彻天地，让人揪心，久久不散。 可那些添火的人，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麻木不仁。 顾司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人与禽兽并没有什么区别，当人与法律伦理道德还有正义隔绝之时，他们便是最低劣的动物，甚至，还不如动物 尖利的枭鸣最终化为一串串凄切的鬼哭声。四周阴风呼啸的刮着，吹得人寒毛直竖。 “她们很可怜是？那你陪陪她们。宝贝们，给你们带了新玩具了喔。快出来看看，喜欢吗？” 神父说完，身形便如影子一般黯淡消失。让顾司已经拔出来的大砍刀无处发力。 第38章 第三夜 窗口的浓烟越来越多，从窗口冒出的滚滚浓烟，凝聚为一个个青白的婴孩，像下雨一般一个个坠落在地上，十个，百个，千个整个地面全是青白色的小身躯，其中不乏一些多腿多手的畸形儿，它们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地面。忽然齐刷刷的猛起抬头，只有眼白的空洞眼睛贪婪地盯着顾司。与其说这些家伙是婴儿不如说它们是怪物更加贴切。 那些被抛弃的婴儿们，变成了有着婴儿外形的婴怪 “去孩子们。” 它们像是收到了指令，四肢着地得爬的飞快，口中发出类似动物的嘶吼。 顾司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你不同情他们吗？为什么不陪他们？伪善！”神父阴森的声音萦绕在顾司耳畔。 顾司只是无语，他让自己有同情心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一个麻木不仁的人，如果力所能及他会帮忙，但不等于他有同情心就要为他所同情的对象去死。这神父不该当神父，他应该当邪\/教头子，毕竟他太会偷换概念了。 或许他已经是邪\/教头子了 顾司跑着跑着忽然发现他似乎已经脱离了之前的空间，他的四周高塔林立，每一个高耸的塔上都有一个漆黑绝望的小窗口，他站在无边无垠的塔林之中，渺小而微不可见。 窗口们开始往外冒着滚滚浓烟，烟中，有哀嚎，有哭泣，也有绝望。 但没有人看得见，也没有人听得见。 “为~什~么~不~要~我~们~” “我~们~为~什~么~不~能~活~” “留~下~来~陪~我~们~~” 弃婴塔们仿佛活过来了，拥挤着将他包围，天上簌簌的下着弃婴雨，婴儿的尸身挤挤挨挨的没过了顾司的脚踝，没过了他的膝盖，他挥舞着刀，劈开了几个要咬他的婴怪，踩着婴尸往上爬着，但更多的怪物拥挤了过来。 很快他的腰也卡在尸堆中不能动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青白色的弃婴继续往他身上砸落，把他裹成了一座塔，而那些弃婴则是这塔的外墙。 神父站在高处的弃婴塔顶，悲悯的看着这个少年：“是时候收割这些入侵者了。”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便在原地消失。 顾司的脑袋也被埋了进去，肺部的空气很快就耗尽，窒息感扑面而来，顾司的头脑逐渐陷入混沌，眼前阵阵发黑。 所以，这就结束了吗 自己也太弱了，哪怕抱着两个大佬的腿也活不过个任务 四肢被压的紧紧的，他连挣扎都做不到。痛苦的呜咽与呻\/吟，夹杂在阴风中消散。 他没有力气了。瞳孔上下颠颤，短暂而并不美好的一生在脑海回放。 好难啊 不知为何，最后一丝意识，他想的竟是，今天的午饭又没吃，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至少，他这辈子也感受到过别人的关爱 忽然顾司背上的皮质刀鞘，烫了他一下。 他瞳孔猛的收缩，本要消散的意识迅速重新聚拢，被烫到的似乎不仅是他，还有那些弃婴怪。 它们发出尖利可怖的叫声，夹杂着凄切的鬼哭声，拼命的挤着往远离他的地方逃窜。 顾司的脑袋露了出来，氧气涌入他的肺腑，他贪婪的大口呼吸着，扒开身边有些松动的婴怪用尽全力往外爬。 爬的过程中他依稀看见自己的周身有带着古老气息的金色的灵纹萦绕，他看不懂，但也知是这些灵纹救了自己，这些灵纹的来源是云青彦给他做的牛皮刀鞘，上面应该是被对方用什么隐秘的方式画了符咒。 他又被他救了一次。但这一次顾司不是那么高兴。自己这么弱，谈什么善有善报，保护他？ 最终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 顾司终于爬了出来，他浑身萦绕着金色灵纹，拎着刀，站在尸堆上，像这惊悚世界的主宰。 大概是忌惮这灵纹，弃婴怪们再不敢上前追逐他，只是远远的站着，继续发出凄惨的鬼哭声，让人汗毛直竖。 顾司也不敢在这停留，他刚刚差点死在这，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看见一个矮一些的婴儿塔，便朝那边跑去，准备从那座塔爬出这塔林的包围圈。但他刚靠近那座塔，那座塔便自动让开了 不知为何，顾司甚至从那座塔上看出了瑟缩的意味？ 一定是自己刚刚缺氧缺的厉害，看花眼了，塔怎么会有情绪？ 他加快了脚步往外跑去。 顾司身后塔林没有再动，但他显然也不在之前的那个郊外。他脚下踩的地没有之前乱七八糟的碎石块。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身上的金色灵纹似乎也是消耗品，亮光越来越淡，终于也消散不见。 他不知道这灵纹是一次性的还是能再有用，他也不敢赌，只希望快点离开这片诡异的位置。 上天好像还挺眷顾他，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石制的隧道，隧道入口安静的伫立在虚无之中，就像冥府传送房间的那扇凭空伫立的门，无依无靠。 虽不知道这个通道是通向哪的，但这是顾司唯一能看见的路。 他思索了一瞬便迈步走了进去。 幽暗老旧的走廊被幽幽的绿光萦绕，里面有不少小的岔路，顾司都没敢进去，他顺着主路一路向前，忽然他瞥见一条小通道上有几个人影。 按理说在这种未知而恐怖的地方他不该停下脚步，可其中一人的衣着有些熟悉。 好像是云青彦。但云青彦应该不会在这。 顾司琢磨了下，刚准备离开，对方的靴子上一闪而过的金属反光，让顾司再也无法忽略。 云青彦的短靴底下镶了金属片，顾司知道。他也问过云青彦为什么要镶这些。 对方说这样就可以把鞋当武器用。 除了云青彦，应该不会有人这样干（离谱） 顾司悄悄靠近，云青彦的身后是那三个戴蓝口罩的人，其中一人箍着的他腰和脖子，另外两人一个捂住他的口鼻，另一个按着他的腿不让他挣扎。 顾司刚刚看见的金属反光，就是因为对方的挣扎而反射出来的。 第39章 逃。 顾司浑身僵硬，脑子空白了一瞬。他不知道原因，但明显这些人是想杀云青彦。 这么直接的杀人也不怕背因果扣功德分吗？这些人究竟是愚蠢还是毫不在意？ 他该怎么办，就算他现在出去，对方人多。而且云青彦在他们手中，他们依旧可以先杀掉他 “唔唔呃” 顾司在暗处看着云青彦，四肢不住的抽搐，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发出破碎的呻\/吟。而顾司很着急。 而这种着急却是无能狂怒似的，他太没用，想不到任何救他的办法。 跑吗？先保命？可一无所有的他为了活而活着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不管了，他不想要他死。 顾司心一横，轻而飞快的跑远。拔出砍刀用刀柄在隧道上猛得敲击，敲出声响，然后抑扬顿挫的喊道：“神父大人，我家大哥说要带三个祭品给您，应该已经就在隧道了，我去帮您找！到时候，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大活人，嘎嘣脆！比婴孩有嚼头多了！” 他喊完在隧道用力踏着地，营造出由远而近的音效。 他很紧张，他怕那些人挟持着云青彦出来，也怕那人躲在里面不出来，这便意味着他还是得一个人对付他们仨。 虚假的生路已经给他们指出来了，他们不至于听不懂？？？ 他心怦怦怦跳的飞快，紧接着他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三个人影从小道窜了出来，往与顾司相反的方向逃了，顾司依稀听见他们说：“鬼怪果然不能信，明明说和我们合作的” “他不是说不杀我们吗？” “那还能信？他都没告诉我们和别人合作了啊！肯定骗人的！” “还说这做什么，快跑” 顾司从这话知道，这三个人竟然已经跟神父合作了 超度者竟然还真能和鬼怪合作 他加快脚步冲进小道，小道里的光也是幽绿的。 云青彦穿的很单薄，四肢摊开，靠在墙边，肩膀抵着肮脏晦暗的墙面，头也歪在那边，这是如果他清醒着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的模样。 毕竟，墙太脏了。 他的脸是惨白的，嘴唇也没有颜色，只有眼尾带起了一丝薄红，为他染上了些色彩。 “云青彦”顾司拍着他的脸喊了一声，对方的脸上是一片冰冷，冷的不像活人。他软绵绵的头颅晃了晃，却没有给顾司任何回应。 顾司赶紧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抱起云青彦纤长绵软的身体，用羽绒服将他完完全全的包裹住，在背到背上。 往那人逃的方向走太危险。万一撞上了，就会被识破。自己虽然有砍刀，但是也背了人，打起来未必能护住云青彦。那就只能往回了那边虽然有鬼怪，但空间也大，黑暗虽然能限制人的视线，但也是很好的伪装，只要离隧道远一点，自己看不见人的同时，别人也看不见自己。 想到这里他快速的往来处跑去。 云青彦一直没有恢复意识，他软绵绵轻飘飘的，手臂和无知无觉的的头颅随着顾司的步伐软绵绵的摇晃。 他身上的温度很低，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顾司都能感受到低于自己体温的寒意，并且越来越冷，这一瞬，顾司好怕他醒不过来。 忽然，有奔跑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夹杂着咒骂与哀求。 “混蛋！说好的合作，你怎么出尔反尔！” “为了功德真是什么手段都用！啊————” “啊啊啊——杀人不是要下地狱吗求求你，别杀我” “别求他，快跑！！！” 一声惨叫，听得顾司血液凝固，那是那三个戴蓝口罩的人的声音。 合作他们还和谁在合作？ 奔跑和沉重的喘\/息越来越近，顾司看见了两个人，两人脸上的口罩脱落了，那两张脸放在人间不过是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年轻面庞。 在人群中都不会有人注意到的那种，此刻，他们满脸恐慌，衣服上沾着飞溅的血渍，其中一个看见顾司直接愣在原地。 另一个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边朝他奔跑边哀求道：“你跟神父结盟了对，带我一个，我不要功德，只要让我活着出去就好” 顾司觉得好笑，自己的瞎话他还真信了。 远方的人身后出现了一袭黑色的风衣。 万山月看见顾司，脚步一顿。他的脸藏在阴暗中看不清表情，只看见他手中那柄正红色的长剑，在黑暗中耀眼而妖艳，有不明液体顺着它滴落。 但很快他又继续朝前走。 离他近的那个幸存者吓得腿都在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别杀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 “嘘只是长眠罢了。”万山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划开了对方的脖子，喷洒的血迹与轰然倒下的人在墙上映出剪影。 不得不说，万山月挥剑的动作很飘逸利落，明显是练过的。 顾司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幽绿的光衬的万山月英俊的脸阴森可怖，仿佛恐怖片里走出来的厉鬼，凶残阴冷，他见顾司的手抓紧的刀柄，便没有靠近。站在原地问：“你不是跟踪神父去了，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顾司盯着他，又自问自答道：“哦，是为了功德” 万山月偏过头轻笑了一声：“我说是你身后那位自己安排的你信吗？” “你觉得呢？” 看着顾司满脸警惕，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万山月也知道对方不不信，他垂着眼，敛去了肃杀气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即便你不信我，作为朋友，我还是得教你些东西。” 只是一个眨眼，万山月就到了顾司面前。 他抓住了顾司手中的刀。 顾司瞳孔骤然收缩，他来不及后撤，万山月便卡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不得不看着万山月。 手被对方牢牢禁锢着挣脱不掉，忽然万山月拍了一下顾司的手，刀便脱了手。 噗呲—— 然后是人的闷哼，有血溅到了顾司脸上。 顾司知道，他的刀杀了人。 杀鬼怪和杀人要背负的心理负担是不一样的，就像杀蟑螂老鼠，你打死它们或许会觉得恶心，但不会有负罪感，但人是同类啊。 他不是那么单纯，但和挥手就能杀人的凶残还是很大差距的。 他手和身体开始颤抖，不明白万山月这么做意思。他为什么要自己杀人？ 万山月凑近他，附在他耳畔轻轻地说：“欺骗过你的人，你怎么可以让他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心安理得的站在你身边？很危险的。” 怎么看都是这家伙才更加危险。他是个疯子吗？顾司猛得一脚将万山月踹开，挣扎之后，转身就跑。 万山月站在原地，面色沉静的看着顾司逃跑的背影，淡定的拍了拍衣服上顾司留下的脚印，默默地走到那具被刀钉在墙上的尸体，伸手拔下了刀。 拔刀的血又溅在他身上，万山月却没什么反应，他拿着刀，转身往顾司相反的方向走去。 顾司背着云青彦，一直在跑，他不敢停下，怕万山月会追上他。 第40章 身外化身符 “你在跑什么？”忽有一白影，从顾司头顶掠过，这种色泽幽绿诡异的世界，这样飘然而过的身影简直和幽灵一模一样。要不是顾司心理承受能力强，早就当场吓死。 不过这个声音好像是云青彦的他不会死了灵魂出窍吗？ 顾司停下脚步，偏头看他背上背着的人，那个人如脂玉的脸近在咫尺，还是安静的趴在他的肩上，微弱到几乎不可感受的呼吸，轻轻的打在顾司的颈窝，告诉顾司他还活着。 如果这个云青彦还活着，那个白影是什么？ 白影已经翩然的落在了顾司面前，白影身上的衣服是云青彦的着装不假，他看见顾司身上的血，微微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这反应也符合云青彦的行为模式。 他问：“没受伤。” 顾司没接话。 云青彦瞥了顾司背上的人一眼说：“那东西扔了。” 然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随手扔掉，符纸无火自燃，顾司也感到背上一轻，再偏过头，背上的人不见了。 “身外化身符。可以短时间复制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化身，能完美的继承自己遇事的反应，还有监听的效果，缺点是没有自主意识，也不会说话。只能按照预设的指令行事。” 不是他本人受了这些罪就好，顾司松了口气问：“你的阴气综合征好了？” 云青彦见顾司放下警惕，轻声说道：“这东西好不了，但鬼怪总要超度。你身上的血哪来的？” 顾司立刻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的云青彦。 “所以你是知道万山月和那三个人有问题了吗？” 云青彦默了默说：“万山月暂时没有问题。那三人既然想要我们了解的全部信息说明他们也是想争取更多的功德分。这样的人看见了门和通道怎么可能不进去探查，他们显然是进去过。既然进去又出来了，要么是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再要么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已经拿到了。但我不认为，一扇插着钥匙的门在这里，什么意义都没有。所以，我猜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可既然已经得到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合作，闷声发大财不好么？我便有一种感觉，他们想要的或许和我们有关。” “之后万山月探查到，鬼怪杀人的方式是蛊惑，倒是很常见的方法。我便猜测，会不会是鬼怪蛊惑了他们再或者找我们交换只是为了骗取我们找到的线索。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信他们了。所以便设了这个局，让万山月告诉他们，他还有那些人无法拒绝的线索，要和他们合作，做出我落单的假象。果然他们行动了。我看他们和我的化身玩得很开心，就从通道过来看看。看来这个通道在夜晚可以直接通到你说的弃婴塔。所以死去的婴儿也是化为了怪物，自己去了弃婴塔吗？” 顾司抿紧了唇瓣，这人这样的冷静清醒，逻辑清晰，从旁人的一个提议就能想到这么多，这种大智近妖的聪慧衬的他像个跳梁小丑，他自卑的低下头。 云青彦一如既往的体贴，安慰着顾司：“你也很厉害，竟然找到了塔林。会有那么多鬼怪很可能是怨鬼的老巢，它们在哪个方向，还记得吗？我们过去看看。” 顾司心中感激云青彦顾全自己的体面，心中更是下定决心，这样好的老板，自己一定要努力通过实习期，成为他最得力的佣人。 顾司带着云青彦往塔林的方向边走边问：“我刚刚杀了人要背什么样的因果？” 云青彦停下脚步：“你亲自动得手？” 顾司赶紧否认：“不不，万山月把我的刀拍出去，然后刀脱手了” “哦，那跟你就没关系。”云青彦像是松了口气。 顾司疑惑道：“那这因果难道是他背？” “嗯。” “不是说会扣功德分，他也不怕？” 提起万山月，云青彦似乎有些不屑：“他这种人有什么好怕的。” 见云青彦并不喜欢万山月顾司也算是放下心来，至少他对对方有防备就不会被对方坑。 更重要的是，万山月就不会成为他成为正式工的竞争对手！！！ 漆黑的世界无月无星辰，唯一的光源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如鬼火般的绿光，能见度很低。 他们走了许久，也没有看见塔林的建筑物。久到顾司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我记得是在这边，怎么什么都没有呢？”顾司解释着。 与他并肩而行的云青彦突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说：“回去。”然后单手捏诀，快速的结了个咒印。 这是顾司第一次看云青彦用法术，没有念咒，单单一只手比着手印，便有灵纹浮现，萦绕周身。 有了这些带着金光的灵纹，顾司才发现，他们周围已经完全被一种黑雾包围了。 幽绿的光，极低的能见度，让黑雾的出现猝不及防，他也完全没有察觉到。 金光破开了黑雾，带着少着可怜的能见度向外延伸。 第41章 归宿 但延伸了没多久，便延伸不动了，一堵砖墙挡住了金光的去路。 顾司赶紧上前，用手摸着墙壁，观察砖墙，墙面是灰浆的，只是脱落的差不多了，它看上去并不清晰，仿佛被一层诡异的雾气笼罩。 “这质材应该就是弃婴塔。”顾司顺着墙走了几步，便发现不妙，如果从外面看弃婴塔，墙面的弧度应该往里弯，可这墙面的弧度是向他们弯的。 这便意味着，他们在塔中。 他顺着墙快速跑着，很快便到了这面墙的尽头，也确定了他所想。 顾司有些懊恼：“我们好像被塔困住了” “哦。”云青彦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墙，塔内很昏暗，没有风，也看不见这座塔有多大，但云青彦的面容却似乎笼罩着淡淡的银光，温润而静谧，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忽然，他似乎察觉了什么，挥手，扬起一道火光，塔内亮了一瞬。 顾司看见本就不大的塔体墙面还在向他们急速收缩，因为见到了光，塔体的动作顿住了，但至此，塔的大小也不过十平米。 如果不是那火光，说不定他们就会被收缩的塔压成肉泥。 火光很快暗淡。 顾司紧张的不行：“这玩意是活的吗？” 另外会不会有弃婴被扔进来？把他们埋掉。 “不知道，或许通道的外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弃婴塔。” 顾司想，这也是合理的，否则那些婴怪为什么要往这边来，或许这里对于他们在某种意义下就是归宿？ 可现在这里面的婴儿去了哪了？ “我记得塔的顶端有个窗口，我们应该可以从那里出去，可惜这里没风，踏不了风” “哦，这好办。”云青彦又淡定的捏了个诀，吟道：“风起。”便有风从虚无诞生。 顾司趁机踏风而上，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窗口，看来这个鬼怪的世界的建筑并不会违背建筑原本的模样，只是这个窗口太小，只有成年人的脑袋那么大，以顾司的身形都钻不出去，更别说云青彦了。 顾司从上面跳了下来，冲云青彦摇头说：“窗口有的，就是太小，出不去。” “没事，那便等等。”云青彦的反应依旧淡定又淡然，他竟然席地而坐。丝毫不像之前那般有洁癖的模样。 这也让顾司又起了疑虑，这真的是云青彦吗？ 他不动声色的坐到云青彦身边不远处，那是个很微妙的距离，一步踏过去就能掐住对方的咽喉挟制住对方，他问：“听说你会教人修行，我还有机会吗？” “法术的本质不过是共鸣，比如与贴身兵器共鸣以达到驭物与金木水火土五行共鸣便能召唤它们，在高端点与风云雷电的自然之力共鸣，再或者与某些灵纹共鸣灵纹相当于法术的基础你可以将它理解为组成物质的粒子。而灵纹可以构造出任何你能想象出的法术，很多放置型的阵法，奇门之术便是依赖的灵纹而共鸣的契合度除了悟性，还靠灵力决定这样说你听得懂吗？” 当然听不懂，但能说得这么详细，那么这个云青彦应该是真的。 顾司小心的问道：“你不嫌地上脏吗？” “可好累，提前坐下来总比摔下去好”他声音渐渐弱下去：“这里好黑，有些吓人” 虽然完全看不出对方害怕的样子，毕竟对方自己就是个光源，但顾司一瞬间思绪拉回绣楼前的那一日，云青彦说，他一个人住有点怕。 他该不会是真的怕黑？也对，光和黑暗是天敌好像很合理。 顾司连忙柔声哄道：“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你可以想象你在闭着眼睛睡觉” “可这种情况我从来不睡觉，你坐过来点好吗。” 顾司看着他圣洁的身影，沉默片刻后说：“我身上有血，很脏” “这样啊”云青彦没有勉强顾司，蜷起了腿，用双手抱着膝，缩成一团，看起来委屈可怜又孤独。 可他都坐地上了还会嫌血脏吗？自己这样是不是会让云青彦又觉得自己嫌弃他才拒绝？自己的人设不该是乖巧体贴的绵羊白兔之类的吗？顾司赶紧弥补道：“呃如果你不介意，我坐在你身边行吗” 云青彦没说话，但是屁股往一旁挪了挪。 顾司便默默的坐了过去。 弃婴塔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连那种幽绿的光都没有，云青彦是唯一的光源，他如同一座精美绝伦的雕塑，安静而悲悯的坐在那。 有了顾司在身边陪伴，云青彦好像也不是那么畏惧了，又仰头盯着塔顶，喃喃道：“我为什么不能活” 这话让顾司的心中大骇，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这话他从弃婴怪的嘴里也听见过，这家伙不会是弃婴怪变得，他忽然发现，其实他对云青彦一点都不了解，除了衣着，他竟然不能从对方的行为中辨别真假。 而这个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云青彦”的家伙也没有看他，继续如自言自语道：“可资源有限，人要活下去必须要有牺牲，不是你就是别人，你只是恰巧被牺牲了而已很残忍吗？可谁告诉你这个世界是仁慈的？仁慈是一种善意的恩赐，它从不是理所当然。” 顾司的心情大落又大起，云青彦似乎只是在共情他记得云青彦的耳力很好，能听见他所听不见的东西，所以是有鬼怪在和他交流吗？顾司没有出声，继续听着云青彦的说辞。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谁告诉你这个世界是讲道理的？强者的道理不过是讲给弱者听来维持其地位和权力的。当命都无法维持的时候，道理不过是空话。” 顾司以为云青彦会温柔的哄小孩跟它们画饼，但云青彦的话却字字残忍，将一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展现在了婴孩面前。 果然弃婴们似乎被激怒了，四周传来凄厉的哭啸声，夹杂着呼啸的阴风，连顾司都听见了。 云青彦则面色痛苦的捂住耳朵喊了一句：“闭嘴！”他的声音带着莫名的震慑力。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 云青彦也站起身来：“我们出去。” 不等顾司问怎么出去，云青彦张开手掌，轻呼：“乘遥！”星星点点的蓝光从虚无中诞生，凝聚成一把灰蓝色的窄剑，出现在对方手中。 剑上是冷冽的寒光，他没有招式，单手朝前一挥，一股凌厉至极的破风声撞向弃婴塔。 “咔嚓——” 厚重坚固的塔就如豆腐般一分为二。 顾司听见塔发出抽气的声音，只是很快就坍塌，散为黑雾散去，似乎它真的是活的。 夜幕笼罩着荒凉的大地，月色苍白，空气腐朽，远处的地上，寥寥的几只身体青白的弃婴怪，空洞的眼窝茫然的看着云青彦。 忽然咧嘴露出森森白牙，发出：“嘻嘻”的笑声。 “哥哥，哥哥，你真好看。比教堂的神像还好看。不如留下来当新的神像，不离不弃，管饱哦。” “嘻嘻，不离不弃，管饱哦！” “不离不弃，管饱哦！” “不离不弃” 第42章 主宰者 云青彦并没有理睬那些婴儿怪，拉着顾司一路狂奔。 “按理说这里应该全是婴尸才对。它们不在这里，那应该就是去找超度者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鬼怪世界一定快要失控了。它所蕴含的阴气比我去过的任何一个鬼怪世界都要恐怖！” 很快他们又看见了那隧道，快速的穿过隧道，他们到了育婴堂的地下室。 外面传来惨叫和熟悉的弃婴怪嘶吼的声音，怪不得弃婴塔里没有几个怪物，原来都在这里了。 顾司和云青彦跑到了地下室的门口，院子里数以万计的弃婴怪堆在院子里密密麻麻。 它们被诡异的雾气笼罩，秃白的脑袋泛着可怖的青灰，挤挤挨挨的堆在一起盯着二楼的超度者们。 别说初入鬼怪世界的超度者了，就算是那几个老手也没人见过这种鬼怪围城的架势。 云青彦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鬼怪，淡定的跟万山月传音：“鬼怪有点多，不如全杀了。” 按照万山月的性格，这挺合他意。 但不行，如今他是冥官，冥官带头不超度，会显得自己很没本事。 但前辈要杀他拦得住吗？ 当然得想办法拦，他立刻传音：“杀是可以杀，但这些鬼怪是可以变成信仰的…而且您悲天悯人的样子极其帅,顾司肯定为您着迷…” 他的前辈半天没回应他，万山月赶紧补充了句:“顾司一直没动静，说明您没有吸引到他心坎上…该做别的打算了…” 眼看有的人想往育婴堂外面跑。 云青彦忽然语气冷冽的朝外喊了声：“不出来就不会死！” 成了，万山月松了口气。 他的话音刚出，院落中所有四脚着地，盯着窗户的弃婴怪的脑袋“唰”的全部转向了云青彦，一双双空洞苍白的眼睛甚是渗人。 啪—— 顾司反应极快的将云青彦拉到身后，关上了门。 砰砰砰——几个弃婴怪冲了过来，撞到了门上，门上亮起一道黑色的赦令符咒，将鬼怪弹了出去。 好凶。 顾司赶紧上前抵住门。他看见门上的符咒有些惊讶，突然思维清晰了起来，在他们到达鬼怪世界前，这些鬼怪大概处于一个被限制半封印的状态。 第一夜之所以没有减员是因为鬼怪只能出去却无法通过门过来，但第二夜那三个戴蓝口罩的人将门撬开了，导致鬼怪能够通过门进入，于是死了三个人。第三夜，没了门不说，又到了弃婴塔被焚烧的日子，弃婴们的怨气到达了巅峰，于是它们直接冲了过来。 可神父呢？神父又是一个什么身份？ “孩子们！你们喜欢什么就留下什么，人类让你们受了那么多苦，这是你们应得的。不要害怕那些符咒，它们是消耗品，每攻击一下它的能量就会消耗一分，攻击几下它们就会消散。” 这是神父的声音，他穿着牧师袍，手中握着骷髅头做的权杖，站在凭空出现的高耸的弃婴塔上，仿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果然听见他的话，弃婴们又开始跳起来撞门，符咒的红光忽然爆亮，撞到门上的弃婴直接化为飞灰，那是灰飞烟灭的警告与威胁，弃婴们见此又退缩了。站在门前，迟迟不敢动。 云青彦透过门缝看着满地密密麻麻的弃婴怪叹了一声：“婴儿是最难超度的，因为他们没有是非观念，别人给它们灌输了什么，他们就会相信什么。现在这些弃婴被神父蛊惑了，成为了神父的傀儡。” 顾司这才明白云青彦为什么要跟婴儿说现实的残酷。对方大概是已经猜到神父与弃婴们的关系，希望弃婴不要盲目的相信神父描绘的“道理”。显然云青彦没有也无法成功。就像人也会更信任熟人一般，弃婴也会更相信收留了它们为它们洗礼的神父。 毕竟这个世上只有神父是“要”它们的。 神父见弃婴们不攻击门了，又蛊惑道：“孩子们，勇敢一些，为了我们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牺牲是有必要的，你们还想过那种被人随手可抛的日子吗？留住他们就像留住我一样，他们会像我一样对你们好的。” 楼上一个戴黑口罩的人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对他们好才怪了，育婴堂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这都是因为你虐待婴儿！那么小的孩子你就逼他们做苦力活。” 神父抬头，看着黑口罩露出鄙夷的眼神：“你们不也当过育婴员吗？一个人照顾一百多个婴儿你照顾过来吗？在你们手下婴儿死亡的几率变小了吗？就算那些孩子不在育婴堂长大，难道长大了就不用做农活吗？为什么我让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成了罪过？只因我不是他们的亲生父母吗？那些抛弃子女的父母就不可恨吗？他们的死亡率本来是百分之百，因为有我才有那百分之一的婴儿活下来。你看它们对我的依赖，就知道在弃婴心中我是它们的守护神！” 又有个人喊道：“可有的父母是给了你钱的，我亲眼看见你把襁褓里的银子塞到自己口袋！你就敢说你一分没有贪？没有半分为财的心思？” 神父狡黠一笑，避开正面回答对方的话：“我当然需要钱，没有钱怎么养孩子们？”他脸色又一变，对着婴儿怪扬声道：“孩子们！爸爸不高兴，把这些诋毁爸爸的都吃掉！” 楼上的人吓得赶紧缩回屋子。 只见院落中长得最大的那个弃婴怪张嘴弹出了长舌，它的舌头就像绣楼里宋小姐的手臂那般，直接伸出了十几米长，将屋子里的人卷了出来，扔到了院子里。 啊啊啊啊———— 所有的弃婴怪一拥而上，惨叫声，与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回荡在育婴堂。 神父微笑的看着楼中的人：“你们这些人真的好奇怪，一次天灾死多少人，你们怨过天吗？这些弃婴都是被父母丢掉的，你们怎么不去砍死那些父母呢？怎么死在育婴堂就是我的过错呢？死了的我给了他们去天堂的门票，活着的我把她们养大，能够有机会干活，那就是恩赐。她们本该死的啊。神明会记得我的功德，还不明白吗？我在这里永生，还有无数信徒便是神对我的恩赐。” 第43章 拒绝超度 从神父的话中顾司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主鬼怪应该是弃婴们。 神父是弃婴留下的，但不是因为恨，是因为弃婴觉得神父是世上唯一对它们好的人，没有抛弃它们，还给他们食物。所以想才留下他。 神父被这么多怨鬼扣押在这个世界，或许刚开始他畏惧过，恐慌过，但他很快发现这些弃婴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伤害他，只是单纯的想留住他。 之后神父大概也胆子大了，直接操控这些弃婴为恶，不管是用怨气提升自己的能力也好，享受这种主宰带来的快乐也罢。 总之他成功了。 弃婴们敬他如父，他反过来给弃婴洗脑，控制弃婴阻止它们被超度，并用各种理由留下（杀掉）那些想超度它们的人。 婴儿很容易操控，因为它们是白纸，它们认为的道理便是以神父的以身作则。 神父说他们对它们好，它们也应该对他们好。 所谓好，便是不离不弃，不离不弃就是要死了留在这里陪它们。所以最开始死的三个人都是在育婴堂干活最多的人。 婴儿认为他们是对它们好的人，就留下了他们。 至于对它们不好的人，神父自然就可以直接说这些人是可恶的，该死的。 反正，好与不好，结局都是一样的。 鬼怪世界的主鬼怪数量巨多，又不信任超度者的同时，还有个被鬼怪百分百信任与超度者完全唱反调的boss，这谁能超度成功？ “这样啊。”不知什么时候，云青彦站在了院子外的铁塔之上，这是顾司之前找的制高点。他慵懒清冷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和鬼怪的注意。 月色下，他执着剑，白衣无风自动，宛若仙人：“既然你说是神明让你带领它们，那看我这一剑下去，神明救不救你。” 那些弃婴怪听见这话立刻龇起獠牙层层摞起，化为如墙般的盾牌，高耸入天，浓郁的黑气裹在它们周身，让它们仿佛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顶天立地的黑色巨盾拦在云青彦和神父之间，如同不可逾越的屏障。 神父得意笑道：“你说神明救不救我？” “你可真是愧对它们的信任万山月。”他漠然而平静的喊了一声。 神父这才惊觉上当了，身后一道正红的艳光闪过，他惊愕的回头，头颅保持着惊愕的表情飞向天穹，化为浓郁的黑雾 弃婴们发现神父死去发出凄惨和尖利的啸声，宛若在弃婴塔被烧死时那般凄厉。 不，比那时还要凄厉，仿佛痛苦的哀歌。 失去了神父，它们像是发了疯，龇起獠牙冲向万山月。 万山月踏风而起立于天穹之上，然后一个疾撤钻入了二楼的房间。 怒极的弃婴们，弹出一条条舌头，将躲在二楼的房间里的人一个个卷了出来。 院子中满是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血糊的满地都是。 修女们如同护卫队一般拿着鞭子冲到了二楼守在了屋外。有些想逃到走道上的人身上直接被修女的鞭子抽出了深可见骨的鞭痕。 而那些当育婴员半大孩子，此刻也面色青白狰狞，如同恶鬼，扑住逃到走道上的人将他们当做猎物啃噬。 还有些鬼怪睁着漆黑的眼睛，在门外柔声蛊惑着屋里的人：“哥哥你这么好，那就留下来陪我。” 有心智不坚的人，立刻眼白变为纯黑，如木偶般走了出来，也沦为鬼怪们的食物。 一连死了六七人。鬼怪们更加兴奋起来，涎水如瀑布般滴落。 有人看出端倪大骂道：“草！这个人是在转移仇恨！弃婴本来是要杀他的！” “把他推出去啊，让那些怪物把他杀掉平息它们的怒火！” 一群人拿着随手捡起来的棍棒武器朝万山月围去，企图将他赶出房间。 而房间外的弃婴怪如恶鬼围城般，齐刷刷的盯着二楼。 无论谁出来，它们都会将他们粉身碎骨。 铁塔之上，云青彦将两张震慑鬼的黄色符咒拍在铁塔上，站定在那。 他拿着剑在手掌那比划着，他的脸都拧成了阴云：“一定要这样吗？能不能用别的办法？”顾司守在他身边，看着这么多弃婴怪时都已经傻了。 他想到这个世界会有多个鬼怪，没想到这些会全是鬼怪，这得有几万个。比他心目中预想的多，多了几万倍。 怪物围城，这已经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够处理的范畴了。 顾司不明白云青彦在说什么，他咬着嘴唇思考作为一个普通人还能怎么做。 他琢磨了一会后他对云青彦说：“你在这不要动，我去厨房偷点油，这么密集，用火烧肯定能烧一大片！” 他刚准备走，云青彦突然抓住了顾司的袖子。 顾司以为对方担心自己拍着他的手安抚：“没事的，我看了厨房的另一边没有弃婴怪，我很快就回来。” 云青彦眉毛一挑：“我在这，还需要你出手，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顾司的脑袋上冒出了个问号？怎么就侮辱了？他不过是想凭本事找条可能得生路，他说了什么？ 云青彦终于不再犹豫，割开手掌。同时，他痛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大量的鲜血从那只洁白如玉的手中溢了出来，鲜红血淅淅沥沥的滴落，他挥动手掌，以手掌做笔，绘制咒文，鲜血洒入虚无化作大片金色的灵纹徐徐铺展。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修仙者的厉害。” 朵朵引导往生的莲花自流淌的灵纹中绽放，带着奥妙悲悯的光芒，只一眼便让人心境安宁，心驰神往。 “已经没有办法和它们讲道理了，它们已经被神父教导出自己的三观，即便有理性，也不是站在人的角度下的理性了。” “即便神父死了，它们的观念也不会动摇，对它们好的人必须留下来，对它们不好的则该死，这种理念已经刻入了骨髓。不会因外物动摇。” “可它们本没错，它们也是受害者，唯一能破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洗清它们的记忆，利用万灵求生的本能强行超度。” 地上的弃婴们仰头看着天上的灵纹，这让人安宁祥和的光却让弃婴们发出排斥的怒吼，身上冒出大量浓郁的黑雾欲与之抗衡。 果然它们拒绝被超度。 第44章 冥神所至 地上是如海的黑色阴气，而流动的金色灵纹正在慢慢代替了原本的天空，与之形成对峙之势，随着大量的失血，云青彦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有弃婴怪尝试弹出长舌，攻击高塔上的云青彦。 但迫于镇鬼符咒的功效，舌头在半空中就颤抖着掉下去，落到地上像从土里挖出来的蚯蚓那般扭动着，半晌才缩回弃婴怪的嘴里去。 眼见弃婴怪畏惧镇鬼符咒，无法对云青彦造成伤害，一个修女突然扯着尖利的嗓音喊道：“杀了他！我就放你们走！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想安安静静在这里生活！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生活！” 屋里还在围攻万山月的超度者们，立刻掉头，用憎恶的目光看着云青彦。 “就是他激怒了怪物！本来怪物没打算杀我们！最开始都没有死人！” “就是，这人让我们干苦力活折磨我们，还想害死我们！我们杀了他！” “杀了他！” 愤怒的超度者们成了怨鬼的伥鬼，拿着椅刀棒子当武器就朝铁塔冲了过去。 而那些弃婴怪竟然没有攻击他们，甚至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通向云青彦所在的铁塔路。 变相的佐证了它们只想要云青彦死。 万山月一脸冷漠的砍死了两个修女，站在屋子里甩了甩手上的血：“真是一群蠢货，本来只要呆在这里还是能活下来的。” 他看了云青彦身边的顾司一眼冲他喊道：“接刀！”他说完从背包里拿出那把大砍刀朝顾司掷了过去。 他投的极准，那么远的距离，他能确保顾司能顺手就抓住，并且不会被惯性影响。 万山月见顾司接住了刀才继续说：“我和他要超度这些鬼怪。我不需要你管，你好好守着他，别让这些蠢货影响他。”末了他又补了句：“不要妇人之仁！” “我不会的！”顾司抓紧刀，看着往铁塔上爬的婴儿怪和人类，抿紧了唇。 得到承诺的万山月，搬起房间的柜子，堵住房间的大门，放下背包，盘膝坐在窗口不远处，与云青彦遥遥相望呈对峙之势。 他拉开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尊塑着金身雕像。 他将雕像放在自己面前，划破手掌，捏诀念咒，无数道带着玄奥感的古老的黑色灵纹从虚无之中诞生，黑色灵纹倒卷上天和金色的灵纹交错编织，如同一张黑金交错的巨网。 他将手上的血抹在雕像之上，雕像便发出刺目的光芒，好似光芒万丈的太阳。 一尊戴着旒冕的法相，从光芒中缓缓显现，衪庄严沉重顶天立地的伫立在怨鬼世界。 “冥神所至，杀人偿命，因果有报！”万山月高喊。 于是此处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座雕像是冥神像。 人们愕然的望着法相，听到杀人偿命，因果有报，不知道还要不要上去杀掉云青彦。 而鬼怪们却愤怒了，冲上去撕咬扯碎了一个左右摇摆的人。 “这个神不会庇护我们！”在攀爬铁梯的汪老太喊了一声。 眼见法相并没有阻止鬼怪杀人，于是其他人又开始向铁塔上爬，神不会救他们，但杀了云青彦，鬼怪或许会放过他们。 刀和石块朝着云青彦掷了过来，顾司挡掉扔向他的杂物，又剁掉了几个勇敢的弹上来的怪物舌头。 断掉的舌头掉落在地，像被切断的蚯蚓扭曲着化为黑烟。 顾司朝着那些似乎失去理智的人大喊着：“你们理智一点，你们忘了告示上说的超度成功才算完成任务吗？你们能拦一下鬼怪，等他们超度了鬼怪你们才能出去！” 汪老太立刻反驳：“告示上又没说不超度成功就不能出去！” 其他人立刻附和：“鬼怪世界的鬼怪这么厉害，它们肯定有别的办法放我们走！” “鬼怪相当这世界的神明，你看冥神都拿它们没辙！” “对啊，凡人怎么可能超度成功这种东西！他不会成功的！” “他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鬼怪全部杀掉还需要我们来抵挡？” “就是，凭什么让我们抵挡，他怎么不抵挡！他跟刚刚那个男人一样只想把我们当挡箭牌！” “就是！” “修女已经答应我们了，只要杀了他就会放过我们，你看鬼怪都不攻击我们了，说明它们是有诚信的你难道就要为他一个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要不我们信一信他，我也记得那个谁说要化解怨念”说话的是那个叫刘裴之的古人，他是这群人中唯一有正儿八经的兵器的人，他有一把随着灵魂带进来的剑。 所以顾司十分警惕着他。 “你说得好听，你回头看看下面，那么多鬼怪，和它们作对随便几只来两口你就没了！既然修女说能出去她们肯定有特别方式让我们出去！毕竟这是它们的世界！” 刘裴之低头看了看身后，哆嗦了一下，又向顾司建议道：“那个铁塔上还有位置，你不如让我们上去待着，我们安全了，也可以帮你一起抵御下面的鬼怪。” 他的话很诱人，但顾司不敢信，如果他们待在房间里齐心协力抵御鬼怪何至于爬到这里？可他们却选择与鬼怪合作来攻击云青彦。他们能选择和鬼怪合作一次怎么保证他们上来不会再信鬼怪的蛊惑？ 此时此刻，云青彦正盘膝而坐，他捏诀的手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他竭尽全力地维持着灵纹的铺展，估计已经没有丝毫精力应对这些家伙了。 只有他能保护他，他要万无一失的保护。 顾司冷下心来说道：“我不要求你们做什么了，靠近铁塔顶部三米都有符咒震慑，你们挂在塔边上也不会死，但我不会让你们再往上走。” “下面都被鬼怪给围住了，恐怖的很，你是想吓死我们吗？” “冷血，真是冷血啊！” “呵，什么有震慑，他根本就是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想要我们死！真是个恶毒的家伙！” “你年纪轻轻的，心肠怎么这么狠，该下地狱！” “我们别理他，那塔顶又不是他的。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杀了那个男人。只要杀了他鬼怪就会放过我们！” 第45章 君子 虽然顾司站在制高点有优势，但这座铁塔的顶端面积大概有九平米，若这十几个人从不同方向上来他怕是难以招架。 可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发展盟友。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他也不敢信。 忽然他视线落在了刘裴之身上，这人刚刚似乎有些动摇，说不定能说服他他盯着对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对刘裴之说：“刘裴之，我记得当初你说以后我需要你帮我的地方就说一声，你一定帮我，这是随口说说吗？” 刘裴之一愣，他大概是没想到这人会在此时挟恩图报。 要知道那几个馒头不吃只是饿一点又不会死，但如果此时答应帮这人那必然是要命的活。他的脸色有些纠结，没说帮，也没说不帮。 顾司见他不说话，继续激将道：“都说君子一言九鼎，我看你像君子，原来也是说假话的。” 有的古人确实比较实心眼，刘裴之听顾司这般说，垂眸嘟囔：“自然是真的” 顾司心中一动感觉有戏，继续说道：“我也不是要你帮我什么，我是让你自救。如果按鬼怪的要求杀了这人，这里的鬼怪便无人能制衡，你们一定会死。你要想活，就拦住这些人。” 顾司只是随口一煽动，实际上并没相信过这个古人。 但，敌人能少一个，总是好的。 刘裴之停下攀爬，仰头看着顾司：“那我也问问你，他超度还要多久，他真的能超度成功吗？” 顾司沉默片刻后，笃定的说：“他一定能成功，但我不知道他要超度多久。” “行叭。”刘裴之似乎下了决心，语气像是玩世不恭的敷衍，手却拔出了佩剑，当真站定在了铁梯那说：“你们也听见了，我就要守在这了，再想往上爬的死。” “你有病吗？”那个看上去苍老的汪老太此刻健步如飞，很快顺着铁梯子爬到了刘裴之身边冲他嚷道：“他让你守你就守啊！他是让你死！你想死是你的事，让我上去，我还要跟我的孩子们团聚呢！大伙别理他，跟我一起上！杀了那个家伙大家都能和家人团聚！” 刘裴之没有怜悯，像塔一样钉在原地，一剑指在汪老太的脸上好笑道：“你这老妇一天天就在重复你家那么点破事是朝谁博同情？谁家没死过人？就你家死人了不起啊！我早就看你这个倚老卖老的东西不顺眼很久了，表面上你在边出力，边指挥我们干活。实际上你就是在指挥我们，小半碗米糊在你手里能喂三日，一点权力瞧，把你能的。” 汪老太边往其他人身后躲，边指着刘裴之破口大骂：“你这混蛋胡说什么！尿布不是我教你们换的吗？米糊不是我教你们怎么喂的吗？尸体不是我建议埋掉的吗？我教你们做了这么多事你竟然一点都不感恩！我年龄大了，手脚不便，少干点活怎么了？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古代人懂不懂尊老爱幼？” 其他人也跟着她嚷嚷：“刘裴之，你要死自己死，你也看见了是他不让我们上去，他不想让我们活！” 有人一脚登上梯子越过了刘裴之，一道寒光闪过。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腿摔了下去。 血的滋味让鬼怪们兴奋起来，也不顾掉下来的是敌是友，哼哧哼哧就吃干抹净了。 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鬼怪们也开始往楼上爬，楼梯上面的人见状也拼命的往上挤。 刘裴之也是不客气，上一个砍一个，一连砍了三个。这下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怒火。 刘裴之虽然有剑，但并不是个高手，腹背受敌，加上鬼怪的骚扰，很快他便伤痕累累。 “何必呢，识时务者为俊杰”说话的是那个古人姑娘。 刘裴之摇摇头：“我这辈子就是不识时务义字当先才会死。但我不后悔，人的一生总要有点无悔的事，死前都扛住了，死后却毁了名节就太对不起自己了。非吾族类其心必异。比起鬼怪，我更愿意相信人虽然那个人确实不讨喜，没礼貌也不搭理我们。可我们也没那么重要一定得让人搭理。而且逼我们干活的是鬼怪啊！我不信杀了那个人我们就能出去” 他的话音未落只觉得腹部一痛，他惊愕低头，姑娘的手用力一拔，带血的簪子便从他的腹部拔了出来。 姑娘的手还在颤抖：“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我也想活着。我要活着出去杀了那个负心汉” 刘裴之笑了笑，反手挥剑，抹了姑娘的脖子，而他身后的人也抓住机会，石头砸向了他的脑袋。 两人一起坠落入铁塔下的怪物之海。 坠落时，刘裴之冲着高塔上的顾司喊了声：“喂！我是君子！”话音未落，瞬间被黑色的雾气淹没。 顾司望着他坠落的位置地方，脑袋空白了一瞬。 这世上真的会有为君子这种虚无缥缈的头衔牺牲掉自己性命的人吗？ 按理，顾司作为一个被物欲横流的浮华与利己遮眼的现代人应该无法共情，毕竟这种行为只会被现代人称为蠢。 可他此刻却莫名的心有戚戚焉。 君子，你确实是。 顾司在心中记下刘裴之这个名字。可惜啊，他带不出去他了。 发现了人与人之间怪异而微妙的内讧变化，鬼怪们也开始攻击剩下活着的几个超度者。 进来了一共三十个人，如今活着的不过五人。 两个在爬塔的活人在怪物的追逐下拼了命的往铁塔上爬。 很快他们就快到了塔顶，沾着血的花白的头发从楼梯口探了出来。 “孩子，孩子啊你也有父母，你忍心看疼爱你的父母离你而去吗？我只是想活着和我的孩子团聚”第一个上来的竟然是汪老太，她通红着眼，字字泣泪。 第46章 静心 可顾司真的忍心，毕竟他的父母并不疼爱他，这真的很难让他共情 顾司的砍刀“锵”的一下立在汪老太身旁，他眯着眼睛问她：“你的包里装的什么？” 汪老太愣了下说：“什么装的什么？都是些日常用品” “有三个人带着包进了这个世界，你和另一个老人，还有背着书包的学生。学生最早就死了，于是就只剩下你们两个老人。我观察过你们，鬼怪世界，每一个非投资者的人都要干活，但你不用。 “别跟我说是因为你提出了建议教了别人做什么。” “我最开始以为鬼怪对老人家都这样，于是观察了另外一个老人，就发现明明她也和你一起提出了建议，但她的活一点也没少做。 ”她做了放在门口的桌子后，还是要喂婴儿，否则修女们就会打骂她，但你‘小半碗米糊能喂三日’。修女竟然不责罚你，就很奇怪。” “你和另一个老人有什么区别？还是你和这个世界有什么牵连？所以有特殊的待遇？” “学生的书包里是书，另一位老人的手提袋是换洗的衣服，只有你的包里是空的，你在拿它装馒头。是银质餐具吗？按理说你应该是新人啊。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和你接头的人是谁？” 顾司的语速很快，他有很多疑问，但眼下这个情况却容不得他多问，只能问最重要的。 汪老太眼神闪烁，却死不承认：“你在说什么？” 顾司又加了把火：“超度复活代表着人在死之前奇迹般的恢复了，但你的孩子死了，知道什么是死了吗？意味着他们在超度任务中失败了，你就算复活也见不到他们！你这么厉害，鬼怪围城，那么多年轻人都活不下来，你能活下来这点事想不明白吗？” “我会见到他们的！”汪老太急切而笃定的回答，然后她又狡黠一笑：“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复活？” 这让顾司确定这个汪老太和什么东西合作了 汪老太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也爬了上来，他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手臂上连骨头都露出来了，仿佛从刀山火海里滚过来的。 汪老太身上那大片的溅射血渍对比凄惨无比的他便显的微不足道。 年轻人听见顾司的话，很快反应过来，目眦欲裂地瞪着汪老太说：“你竟然和鬼怪合作压榨我们？怪不得这些鬼怪都不打你” 老人鄙夷的看着年轻人说：“我可不是和鬼怪合作，和我合作的是无上的神明！鬼怪敬畏神明才不会伤害我！” 唰——数条舌头卷在了年轻人的腰上将他往下扯，他惊骇的同时也发了狠，伸手死死抱住了汪老太的腿。 “你这王八蛋，放开我！” 汪老太用脚去蹬他。 年轻人死死不松手，怒骂道：“你这老八婆，我死也要带你一起！” 下面的鬼怪也一起发了力，终是将两人一起卷了下去。 顾司被汪老太的话震撼住了，和她合作的真的是神明吗？ 那是神明让云青彦死？顾司的目光落在那尊旒冕法相上陷入思考。 黑金交错的灵纹终于代替了整片灰暗的天。肃杀与悲悯沉重交织，一缕玄妙而悲悯的气息穿过无垠的虚空降临在这个世界。 你看不见它，但能感受到。 那是一种山尽平野，江入大荒的森罗万物阔大。 它无处不在，穿过你的身体，洗涤你的灵魂肺腑。 弃婴们恐惧而愤怒，它们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它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要被抛弃，它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这股气息为什么要震慑针对它们。 它们甚至不知道投胎是什么，如果投胎只是再一次遇见那样将她们抛弃的父母，在寒冷孤独饥寒交迫或者热焰中绝望的挣扎后死去，它们宁愿在此做自己的主人。 可怜又可悲。 哗啦啦—— 天上落下了一片金色的雨，雨落在在爬塔的鬼怪身上，它们身上的黑雾褪去了，记忆如同跗骨的脏东西被雨水冲刷掉，凶狠的脸上，那空洞苍白的眼睛浮现出茫然的情绪，它们不会原谅，也无需原谅，只是忘记了。 忘记，有时候只是为了放过自己。 它们它们在雨中淋了一会，目光缓缓瞄向了那座高大庄严而又慈祥的法相，仿佛祂身上有一种令万物无忧的安全感。 它们相信了祂。 它们脸上露出释然而解脱的笑，模样就像一个真正的婴孩那般，接着，它们化为金色的碎光散去。 雨滴在地上，黑色的浓雾之海被激出一片片涟漪，随着雨势渐大，黑色的浓雾也变得稀薄。 埋藏在浓雾之下的弃婴们已经可以依稀看见。 它们像怪物一样慌乱的发出怪叫。 嘭——嘭——嘭—— 修女们和其他鬼怪们开始不顾后果疯狂撞击万山月所在的那间屋子的门。 鬼怪们相继化为飞灰的同时，门板也开始破损。 万山月单手用剑戳死了几个撞门的鬼怪，额头沁出了汗，另一只捏诀的手也没有放松。 手掌上的血已经干涸，他又重新划破，覆在神像之上，似乎是他的血与某种神秘的力量沟通，引出了奇异的存在。 倾盆的金雨一直落着，终于快荡清了那片浓雾，但雨也越落越小，那片由灵纹交织的灵云隐隐有要散的征兆。 云青彦面白如纸，额头冒着冷汗，纤薄的脊背微微的打着颤，他手上以及光如白玉的手臂上已经满是剑痕，显然他也在用自己的血维持着这片遍布灵纹的场域。 铁塔在团团挤在塔底的弃婴怪的攻击下已经摇摇欲坠。 看着已经开始用颤抖的手撸另一只袖子的准备用剑继续划手臂云青彦，顾司撸起袖子跑了过去问：“只能用你的血吗？我的行不行？” 云青彦摇摇头，他的脸太过苍白，但这并不影响他过分的漂亮，他如同一朵失去了色彩的莲花，娇弱素白，引人怜惜。他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嘴唇，用几乎微不可闻的虚弱声音说：“用血只是为了更快速的释放灵力” 灵力顾司没有，自然替不了他。 爬塔的弃婴怪直接被金雨淋散。顾司的砍刀触及不到在塔底拼命撞塔的鬼怪。 觉得无能为力的他问：“我还能帮你什么吗？” “静心咒会念吗？” “不会。” 第47章 珍惜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大声念” 云青彦状态很不好，几个字念得断断续续的，眸中含着泪光，水光潋滟的眼睛迷离失神。 他在强撑，可不撑，大家一定都会死在这。 顾司跟着他用尽力气念道：“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一遍又一遍，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他不知道这些鬼怪能不能听懂，但铁塔被撞击的晃荡感明显减轻了，所以应该是有用。 于是他继续大声念着。 云青彦缓缓地吸气，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难以睁眼。他的嘴唇已被咬破，鲜血渗出。 他的另一只手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握在了剑刃上，他以剑为杖，杵着。鲜红的血如同不受重力影响般，向上滴入天际，灵力的注入让本已毫无光彩的灵纹瞬间恢复了色彩。 看着雨势又恢复。 铁塔之下的弃婴拼命摆脱了静心咒的禁锢，像沸腾了一般不顾一切的开始撞塔。 嘭—— 嘭—— 塔在撞击下一撞一晃，铁塔上的锈块簌簌的落着。 没多久塔体就开始倾斜。 顾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更大声的念静心咒。 他用最大的声音喊着，他的声音盖过了风声，盖过了雨声，盖过了弃婴们撞塔的声音。 也或许是它们撞塔的动作又变小了 撞塔的同时，弃婴们也在继续被金雨超度，它们像是消融了，陆陆续续化为碎碎的金光归化于天地。 原本育婴堂的建筑也在金雨之下剥落去了伪装，墙面如剥落般融化坠落。 它露出了原本的样貌，那是一座座高耸的婴儿塔，灰白绝望的塔体散发着麻木不仁的气息。 它们屹立着不动，顾司却莫名的感觉它们在盯着他们。 下一刻，顾司发现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一座座婴儿塔，像跳棋一般跳了起来，狠狠的砸向了铁塔。 它们果然是有灵识的。 嘭——的一声。 风烛残年的铁塔终于崩碎。 在弃婴塔塔砸上来的那一刻，顾司反应极快的揽住云青彦的肩膀，带着他踏风跳离了数塔相撞的中心区域。 数座塔一齐坠落坍塌，砸起满地的尘埃。无形的力将满地的弃婴震上了天，金雨中，它们绽放出一片片碎金。 雨停了，而太阳也在这如烟花般炫丽的绽放中缓缓露头，将暖暖的金光洒下大地。 “结束了吗？”看见太阳出来顾司心中一松。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 大地剧烈的震动着，连尘埃砂砾石块都兴奋的跳动起来。 远远的，一座座灰白的塔顶从地平线冒了出来，它们像一群跳棋一样，一跳一跳冲了过来，每一跳，大地都会震动一下。 云青彦被顾司揽住，脚虚虚的踩着地，纤细的脖颈似乎撑不住脑袋，软软的向后翻折。大量的失血让他的意识已经迷糊，但五感似乎还有一丝感知。 他感受到动静，费力的睁开眼，用手揉着眼睛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当他看清眼前的场景，微微吸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发现剑也在撤离中不知道扔哪去了，便张开手，轻唤了声：“乘遥。”这是剑的名字。 “去。” 一柄灰蓝色的剑便如同受到召唤一般，划过天际，带过一道剑芒长弧。 没有剑气，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 纤长的剑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器，呼啸着穿过一座座弃婴塔。 高塔在它锐利的冷光下，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击，随着宝剑的飞掠而过，一座座被一刀两断的塔也崩塌为碎块，最终化为飞灰，消散在阳光之下。 鬼怪的世界也在此刻终于开始消融，修女们，孩童们，被鬼怪们禁锢于此的冤魂们，纷纷化为粒子消融 它们在室内躲过了金雨，也失去了被平等的超度的机会。 终于 结束了 顾司扶着云青彦站在满目疮痍的鬼怪世界，心中悲怆而又感慨万分。 过去，他总认为命运不公，为什么只有他无依无靠过的如此凄惨。 如今，他释然了。 谁说人天生就该被亲人围拱，被父母捧在手心疼爱？ 那是一种幸运。 比起那些生而为死的弃婴，他又何尝不是幸运的呢？ 他生活的时代好，并且还活着。 现在，他还有机会活。 他偏头看向身侧的云青彦。 那人苍白而静谧。 至少，他们都活着。 从现在起，他会珍惜身边的一切。 “混蛋！你毁了我和孩子团聚的机会！” 尖利的声音刺破的顾司的思绪。 那头发花白的汪老太竟然还没死，她衣衫破烂，浑身是血，全身只剩下白骨，半张脸都被黑雾侵蚀的只剩骷髅，可她依旧活着。或许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她手中握着刘裴之的剑，猛然扑了上来。 “小心” 云青彦的剑还没飞回来。但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推开了顾司。 顾司踉跄一步，快速回身二话不说一砍刀砍断了汪老太拿剑的手臂，再伸腿将她如森森白骨的手臂连带踹飞。 但汪老太力大无穷，手臂都飞了也没影响她进攻的姿态。 噗—— 她的另一只手握着那花魁的簪子扎入云青彦的胸膛，云青彦仅存的鲜血顺着伤口将衣服沁红的一大片。 他捂着伤口，猛得给了老人一脚。老人带着簪子飞了出去，坠入了垮塌的世界。 云青彦的身体也晃了晃，朝后倒去。 “云青彦！”顾司冲过去托住他的后背，他的身体很凉，像是所有的生气都随着他的血液被抽走。 熟悉的眩晕感来袭。 顾司知道，这个世界结束了。 白光刺的他不得不闭上眼，他大喊着：“医生！医生！！！救他！” 然而无极盘的喧闹声并没有传到耳畔，他睁开眼，他在那个传送他们去异世界的白色房间。 身边空无一人。 第48章 羁绊 “云青彦！！云青彦！！！”顾司大声喊着。 他很惊慌，怕他死去。 也很后悔，如果他砍的不是老人的手，而是脑袋，云青彦是不是就不会挨那一下？ 他只是想留下老人一条命问问指使对方的到底是谁。 可就算知道幕后之人又能如何？别人能预判云青彦会来这个世界，还能送别的超度者来这个世界，那他知道了是谁又能抗衡吗？ 他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起来，为自己的不识时务，分不清轻重 那种情况下，明明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却为了些无用的真相掉以轻心。 蠢，真是太蠢了。 “给谁号丧呢？” 这声音？ 是万山月。 顾司茫然的抬头，脸上还挂着往下滑落的泪痕。 他站起来，冲上万山月，抓着他的胳膊问：“怎么只有你？他呢？” 万山月穿着黑风衣，背着包，抱着神像。身上脸上都有血，显然他在守护神像的时候也有过苦战。 他挥手推开顾司，又将神像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才说：“他不会那么轻易死掉。我喊你来是有事跟你说。” “你喊我来？你是什么人？”顾司很疑惑：“你跟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我害过你吗？” 顾司沉默了。 万山月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我找你是为了云青彦的事。我希望你可以跟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 顾司很是不能理解万山月的话。万山月和云青彦的关系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好。 自己和对方也达不到一个信任的地步。对方突然提出让自己照顾云青彦这个目的性就很奇怪了。而且凭什么万山月认为自己这种不是修行者的废物能保护云青彦？ 他忍不住问：“你在开玩笑？照顾起居还行，他一剑能砍八百个弃婴塔，需要我保护？” “当然需要。他出手，后劲太大，以后你就知道了…”万山月答得果断：“我知道你很疑惑，交浅言深，君子所戒。但你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而且我观察了你，觉得这一世的你可信。” 观察？顾司的嘴角抽了下，那是观察的真实的自己还是人设？ 这万山月对人连坑带骗的，自称君子，他怎么不太信呢？ 但顾司又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道：“你和我的前世认得？” 万山月点点头。 “我死的很早？” “这重要吗？反正你又快死了不是吗？” “”很扎心，但确实如此。 “不仅你我认识，你和云青彦也认识。” 顾司听到这话有些欣喜，虽然云青彦对他很好，但是这种好就像是空中的浮云，无根的飘萍，让他感觉抓不住。 但万山月的话仿佛让这些缥缈的好成为了可以握住的实体。 因为，他们是有羁绊的。 这是顾司心中求之不得的事，他很轻易的接受了万山月的话。 “所以你跟云青彦也认识？但你们的关系，怎么”顾司想说微妙，又觉得不太适合。 “我们有点误会。倒是你，怎么看他？” 这是万山月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上一次顾司以为对方是试探。 这次他有些复杂的盯着万山月说：“很好，长得好，能力强，我在他面前就是个废物。他还心地善良。有点傻刚刚他不该推开我。我年轻，挨几簪子也没事的” 万山月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轻笑一声。拍了拍顾司肩说：“嗯你觉得他好便好。” 顾司不高兴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觉得他好便好，他是本来就很好。”顾司为了证明云青彦的好开始举例。 “他就不会主动威胁别人。也不会把超度者当挡箭牌” “是是是，对对对。”万山月用阴阳怪气的语气附和：“好的一面可以伪装，但坏的一面绝对真实。” 顾司觉得自己胸口挨了一箭。 “可我没发现云青彦有坏的一面！” “好好好，他哪都好。”万山月揶揄着，拿出烟盒抖出了一根香烟。 “这样，我跟你讲个故事。我有一个朋友，他从来不认为世上有除了利益之外的纯粹感情，哪怕获得了，他也认为所获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和谋划经营得来的。” 顾司抿了下嘴心中卧了个大槽，万山月说的不会是自己？他试探道：“这是自卑的缘故？” 万山月吐出一口烟气：“开玩笑，那人可自信好吗，不是没人劝他，可谁也劝不动。” 听到这话顾司又松了口气，看来不是自己，他是说自己伪装的这么好，怎么就露馅了呢。 “那不叫自信，叫固执。所以你和那个朋友是怎样的关系？” “主要是受另一个朋友所托，关照他。当然，也有个人原因”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那个…努力的人…” 万山月弹了弹烟灰：“还在继续自以为是的谋划呗。” 顾司默然片刻后吐出句：“真可怜” 万山月挑了下眉：“可怜？” “他应该遭遇过很多背叛才会心灰意冷” 万山月笑了声，他的笑声低沉好听，不像是嘲笑，倒像是豁然的情绪外放：“是这样吗？好像也有道理。” 顾司解释：“毕竟人性太复杂，感情并不是等价交换，真心未必能换来真心。他能看透说明他很清醒。我就不行，道理我都懂，却不能控制自己做到而已。哪怕被伤害无数次，只要能看见一点光我依旧会如飞蛾扑火般冲上去不希望好人被伤害…” 听了顾司的剖析，万山月又笑了：“我只能说弱者没有慈悲可言。在鬼怪世界要自私冷血点，才能立足。” “那挺好，正好我挺自私的。” 万山月轻笑了一声：“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刚刚还在说不希望好人被伤害。何况自私的人是不会看见一个婴儿掉地上，就急冲冲的去抱起来的。” 顾司连忙辩解：“我是怕那是线索” 万山月踩灭了烟头，无语的瞥了顾司一眼：“好，就当你以为那是线索。那自私冷血的人会关心人吃的吃不饱吗？他们怎么样关你屁事。” 顾司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腹诽自己就是很自私冷血嘛，是自己伪装的好罢了。 顾司叹了一声决定不继续这个话题：“你为什么能用这间房？你和冥府是什么关系？还有这个冥神神像，为什么我感觉它没点作用呢？” 第49章 努力努力再努力 万山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扯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只有被信仰的才能叫神另外，冷血不是说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了挥着刀不痛不痒的吓唬吓唬对方就是冷血了，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不等顾司会意便推了他一把。 顾司眼前一黑，耳畔传来了呼啸的风声，还有万山月越来越远的声音：“不要送他去医院。带他回家。家里什么药都有。照顾好他” “不要在无极盘停留，请有序离开。” 熟悉的声音响起。 顾司的手臂一沉，冰冷如死亡的触感传来，云青彦绵软的身体靠在他的臂弯，头颅深深后仰，肩膀松松的打开，自然下垂的双臂在晃荡，身上衣服还在被血向外浸染。 他刚刚与万山月的会面仿佛只是瞬间的意识出窍。 “你们需要医疗救助吗？”一个穿黑袍的工作人员走到了顾司身边。 顾司猛然想起万山月说不要送云青彦去医院。嘴巴快过了思考，他开口便说：“不需要。” 工作人员看了眼浑身是血的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退到了一旁。 他面无表情的说：“那赶紧离开无极盘。” 顾司连忙抄起云青彦打弯的小腿，将他横抱在怀中朝外跑去。 他们进入鬼怪世界的时候是傍晚，出来了天还是亮着的。 冥府工作也算严谨，哪怕怀中的人没有意识出门还是需要刷卡。 顾司从云青彦的怀中摸出对方的身份卡刷了一下，工作人员才让他们出门。 白墙之外，顾司迈起步子刚想往云青彦的住宅跑，忽然有声音喊住了他。 “顾司吗？云先生这是受伤了来上车，我送你们回去。”穿着工作服的胡非顶着一头显眼的栗色的头发从街边的一辆大巴里探出头来。 顾司也没客气，抱着人就上了车。 说实话云青彦一点也不重，抱起来也不费力，但跑起来难免颠簸，还是坐车比较稳。 他将云青彦的身体放在并排的靠椅上躺着，小腿则弯折在椅子边缘，随意的踩在地上。 这辆大巴也是自动驾驶的，胡非拿来止血的药和纱布，想帮云青彦上药。 顾司立马接了过来说：“我来就行。” “你洗个手。”胡非提醒道：“大巴后面有洗浴间” 顾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脏的不像话。 洗完手后，他掀开云青彦的衣服，细细的抹着药，云青彦的身形纤长，没有太多肌肉，但紧致匀称也没有赘肉，看上去不像是经常运动的人。 难道修炼可以不需要运动？他又想起云青彦说法术是共鸣的说法，所以修炼是沟通是文化课吗？ 他还在思索，车已经停了下来。 “到了。”胡非提醒着，又拿出一条毯子细心的裹在云青彦身上说：“不要担心，云先生恢复能力很强，你回去给他放热水洗个澡，注意给他保暖。” 顾司记下了胡非所有的行为，告诉自己以后自己也要这么细心。 ———— 浴室内水汽氤氲，几乎要把人的骨头都蒸酥。 顾司不知道云青彦这浑身都是伤口的样子能不能见水，就想着先给他用毛巾擦一擦。 他将浴巾铺在地上，把人放在上面，擦了没几下，对方两片睫毛如蝴蝶振翅不断抖动，竟幽幽的恢复了些意识。 顾司这才明白胡非说的他恢复能力很强是真的。 “放我泡一泡”他的气声细弱，虚弱又单薄。 “你身上的伤口很多，见水不太好我给你擦擦，我擦也能给你擦干净” “我要泡”他都没有一丝力气挪动，没有神采的眼睛却暗淡而固执的盯着顾司。 顾司忽然就将万山月说的故事带入了云青彦。 固执，好像是真的 “柜子里有药粉撒水里止疼” 看着云青彦那绝美的脸上没有血色的唇，轻轻哆嗦，还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顾司这才明白他是疼醒的。 他急忙顺着云青彦的视线方向去拿药粉，全部洒在浴缸里。 再一回头。云青彦的头颅已经偏向一旁，双眸紧闭，又晕了过去。 顾司又抱起云青彦，将他轻轻放进浴缸中。他乌黑的头发在水中像水草一般漂浮，顾司扶住他的肩背避免他的骨头会撞到浴缸壁。 水一点点淹没他的身体，他纤瘦素白的四肢如海草般摊开，飘在水面摇曳。 神奇的是，云青彦身上密密麻麻的剑痕和伤口，在药水中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只剩下淡粉的痕迹。 就像是长出来的新\/肉 顾司又觉得万山月说的故事不尽然对，这种情况确实应该泡一泡，这哪叫固执，叫明智而正确的选择。 原本顾司都做好了给他在水中止血的准备，结果发现拿得绷带完全用不上。 他就放任云青彦在水中泡着，自己只在旁边替他稳住身形，免得昏沉中的人沉入水中把自己溺住。 等觉得泡的水温冷了，顾司便将他从浴缸里捞起来，半扶半抱让云青彦的双脚虚虚的踩在浴缸里，用干浴巾将他裹着擦拭身体。 云青彦本就比顾司高，又立在浴缸中，于是整个双臂都向前屈伸着，与头颅一起软绵绵的倒坠着搭在顾司的肩背上，像被顾司从腋下扛着一般，随着他的擦拭轻轻晃荡。 顾司替他擦干水珠后给他换了睡衣，将他安放到床上盖上厚实的被子后，自己也冲到浴室冲了澡。 他是累的满头大汗，虽然云青彦不重，但伺候一个昏迷的人换洗实在是太费力。他害怕他磕着，也害怕他冻着，甚至害怕动作太大让人不适。 所以千小心万注意，全变成了繁琐的麻烦。 但此刻的顾司完全不觉得麻烦，他被羁绊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一个漂泊无依的人了。 等洗完澡他又哼着歌，欢快的洗衣服。 然后开始研究食谱，希望云青彦醒了能吃上顿适口的饭菜，他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成为一个适合照顾他的人！ 顾司正在厨房研究的入神。 叮咚—— 门铃声响了。 第50章 杀人诛心 顾司身躯一震。 一来他不知道这屋子还有门铃这么人间化的玩意，二来他不知道是谁来的，也不知是敌是友 毕竟刚在鬼怪世界都有超度者和鬼怪联合起来要对云青彦不利，谁知道敌人有没有顺着中转世界找过来。 可万一是云青彦的朋友怎么办？ 但云青彦现在昏迷着无法接见。 顾司十分矛盾。这门他是开还是不开？ 他快步走到门那，想找个猫眼看一看，可惜门虽然有门铃，但没有猫眼。 他俯下身子，准备趴在地上从门缝朝外看时，忽然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卡片手机看了眼。 是胡非的短信，对方问顾司去了哪，说他们遗留在鬼怪世界的背包今天出来的时候没有取，他给送来了。 顾司有些惊愕，他以为那包裹没带出来就是没了，没想到还能传送回来的？ 他还是没开门，贴着门小声而警觉的喊道：“胡非？” “你在呀，那怎么不开门?” 声音是胡非的。 顾司警惕的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外面确实是胡非，只有他一个人。 他还穿着工作服。背上背着双肩包，手上还拎了一个包。 顾司立刻将门拉开。 “真是麻烦你了！”顾司客套的感谢着，接过两个包。 这种事应该是自己做的，竟然让别人代劳了。他感激的说：“我请你吃个饭。” 胡非以为顾司是邀请他进去，正准备往里走，结果对方“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过了会门又打开，顾司递出一个塑料饭盒，里面有饭有菜，蔫巴巴的，卖相实在不怎么好看。 顾司也出来了，顺手关上门解释：“这是云先生的家，我不方便请你进去，这个菜是我自己买的，看上去不好看，但味道还行，你试试。” “嗨，你怎么知道我忙到现在没吃晚饭”胡非倒是没客气，接过饭盒蹲在楼道吃了起来：“你这样有戒备心是对的，中转世界的人也是人，是人就分好坏。最重要的是在生存面前，礼义廉耻世间道德都要往后靠，所以这里的人比人间的人更可怕。要是你放我进去的话我可就要说教你了” 顾司对胡非善意的点拨报以微笑，也和他蹲在一起，拿出另一个饭盒吃了起来。 “你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听见你肚子叫了，你的工作很忙吗？” “实习生嘛，不都是哪里需要补哪里这个任务很难吗？我还从没见过云先生受这么重的伤？不会是为了护你？在鬼怪世界可千万不要做拖后腿的事啊。建议你还是去新手任务，新手任务基本都是问答画饼的类型。” “嗯。”顾司应了一声当是回复，没有过多跟他解释：“对了，你们传送那个世界的行李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传送过来骷髅之类的东西” 胡非听到这话一脸匪夷所思：“你还带这种东西过去了吗？做什么用的？如果重要的话一定要放在背包里啊。行李的传送原理是背包被打上了一种和你身份手机绑定的符咒，当你从那个世界回来后，身份证会激活了一个小型召唤法术的功能。” “你的背包就会传送到中转世界的行李传送带。这也是需要过去领取的。但背包外的东西，除非你握在手上，不然是带不出来的。大概会直接随着那个世界损毁。” 顾司一拍大腿懊恼道：“糟了，云先生的剑”那样一把能自己斩塔的神器竟然就丢在了那个世界 胡非安慰着：“那剑倒没事，云先生能和它共鸣，那怕隔的再远也能找回来。” 顾司松了口气：“你很了解云先生啊。原来也经常和他一起做任务吗？” “倒也不是，云先生做任务的频率太高了” “高？” “是啊。法律区的kpi（绩效）可全靠他一人拉起来的。” “啊？可住法律区需要的功德多，不应该都很努力才对吗？” “呃，都是靠中转币合租的租户。”胡非指了指屋子里面：“毕竟像云先生要求极端的品质生活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对于消耗功德的事基本都是一毛不拔。他们吃糠咽菜只希望快点攒满功德早日出去。” 胡非立刻又像解释一样的补充了句：“但你肯定不用吃糠咽菜，毕竟你开了副卡，就相当于拥有了云先生的大部分权限。而且，云先生这是包饭的，你好好跟着他，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胡非说起往昔，脸上都是挂着笑的，从他弯弯的眼睛就能看出来对方认为给云青彦当佣人简直就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工作。 顾司忍不住问：“既然这么好你干嘛要辞职？” 胡非说：“不是我想辞职，云先生说在咨询处工作好歹稳定，毕竟世界的尽头是考公嘛。他建议我去的。最重要的是我想报恩，所以我就去了。” “报恩？”顾司来了兴趣。 “对啊，自从来了这都是他在照拂我，我也想力所能及的帮帮他。云先生被冥府的法器监测系统误判为自杀，他在申诉”胡非讳莫如深道。 顾司一怔，忍不住吐槽：“你们冥府的系统是不是太逊了？我还遇到个被追杀跳崖求生的被判定为自杀的看来这样的误判很多。那云先生现在申诉成功了吗？” 胡非耸耸肩：“不是我们冥府，我也不过是个打工仔。应该是没申诉成功。现在我发现给冥府打工并不能帮到他。因为中转世界的工作人员能做的只是帮他递交申请。做决策的人我们根本见不到。”胡非放下饭盒继续说：“云先生之前在咨询处留的招聘信息可是要找十个佣人。如今竟然把招聘消息撤掉了。我还以为你天赋异禀呢。看来不过是云先生看好你，毕竟云先生从没留下过不会做饭的人。顾司，你还要努力啊。” 杀人诛心，顾司沉默了，他觉得他的菜大概是做失败了。 胡非没有注意到顾司的忧伤，继续说道：“不过也不错了，你精力挺旺盛，别人从鬼怪世界回来躺下就能睡着，你竟然还有精神做菜。” 顾司想起自己在鬼怪世界一夜没睡，神经紧绷了一夜到现在竟然不困，也是觉得有些神奇：“或许我在倒时差？” “什么倒时差，你怕是被那些鬼怪吓到了，心神过度紧张了才不觉得困。” 胡非将吃完的空饭盒摞在顾司手上：“是有些警惕性高的人会这样，人脱离了那个世界后神经却没有从紧张的状态恢复，总是害怕鬼怪会随时冒出来砍你。但现在你已经离开了。很安全。早点睡。我先走了，还要去顶个夜班。” 说完胡非就走向电梯口。 顾司也端着空饭盒回了房间。 第51章 过往 他洗着碗又开始琢磨。 汪老太大概是死掉了，那谁想杀云青彦这个线索算是断掉。 真的是神让他死吗？ 如果不是神那就是人，别人为什么要杀他？显然不会是为功德。 这次从鬼怪世界只有他云青彦和万山月出来。 总不可能是万山月馋他功德？ 万山月是很可疑，他能用属于冥府的那个房间，那说明他跟冥府有些关系。 联想到万山月说鬼怪世界失控会有冥府出手镇压。 所以所谓的镇压就是派个人装成超度者混进鬼怪世界跟他们一起任务吗？ 他还以为所谓镇压是在鬼怪世界生成什么毁天灭地的天灾之类的。 这样看就很离谱啊？用个法术还得用自己的血，整个冥府像是经费不足似的。 话说万山月需要功德吗？可如果万山月要杀云青彦他应该只要在房间阻断阴气的阵法上动点手脚就行，哪需要送食盒，然后自己再拆穿自己？欲盖弥彰吗？ 既然不可能是生还的人。 汪老太说的就可能是真的。她受神指引，杀云青彦，获得和她的亲人团聚的机会。 那么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汪老太说的合作的神是真的神吗？ 万山月说只有被信仰的才能叫神。所以他想表达的是汪老太所说的神可能只是她信仰的什么东西？可能是妖，也可能是什么邪物。 那是不是意味着追查汪老太活着的时候信仰了谁就知道那个要害云青彦的是什么？ 这个“神”为什么会被汪老太如此固执的信仰，另外这个“神”的战斗力如何。 他为什么不正面和云青彦刚？而是派一个赋予了能力的超度者过来？ 是不能来，还是别的什么？ 顾司更倾向于这个神是不能来。 毕竟万山月喊冥神降临，可事实上冥神根本没到。 所以非超度者的其他东西，恐怕是不能去鬼怪世界。 鬼怪世界一定是被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庇护着，所以在鬼怪世界，能伤害云青彦的除了鬼怪就只有人！ 这就不是无可预防的。 万山月应该能想到这些会去查的？ 想通来龙去脉的顾司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巨大的困意也像海一般将他包围。 该睡觉了。 ———— 云青彦昏迷了六天才醒过来，这个时候顾司已经自认为能够熟练的做得一手好菜。 但云青彦什么都没要，他只要米汤。 这一次顾司在鬼怪世界拿到了697的功德，他查功德的时候直接被这个数目惊呆了，果然是难度越大收益越大。 但这种难度的世界他是不想再去了。 毕竟功德可以慢慢来，死在鬼怪世界可就真的死了。 现在他不是那么想死了。 他坐在旁边云青彦房间捧着脸，笑吟吟的盯着那个喝米汤的人。 云青彦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放下碗说：“你要喜欢看我，就画一幅画像，挂在你房间看。” 顾司这才慌张的收起视线说：“不看了不看了。” 云青彦却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拉出一卷画，塞给顾司说：“去你房间看。” 顾司解开画卷。 这竟然真的是云青彦的画像，他长发披肩，穿着古时候华丽的宽袖长衫，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回首相望。 这幅画画的算是很好了，细腻的笔触看得出画师的功底,可和云青彦本人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最多只有他的七分形，五分韵。 哪有真人好看啊。 顾司还是收起画抱在怀中，再怎么说也是他送给自己的。 顾司望着云青彦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其实我们认识对” “然后呢？”云青彦反应很是冷淡。 顾司感觉这个问题似乎不该问，毕竟他已经转世了，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不是前世的那个人了，又何必提这呢。 现在这样他给对方打工，一起生活，照顾对方，不也挺好吗？ 他刚准备说没什么。 又听见云青彦冷漠的说道：“如果你想以此不干活还想拿工钱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顾司连忙摆手否认：“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干活，我想当你的佣人。这工作实在是太好了，我喜欢这份工作。” 云青彦抬眼望着他，他的眼眸神采恢复，看人的时候眼波流转生辉：“那就好好努力。” 顾司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上辈子跟云青彦的关系也不见得很好。 这万山月也不跟自己说清楚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差点被坑死。 云青彦说完，又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过了会又温和的说：“万山月和你说我坏话了？” 正在顾司放松之际，云青彦突然问了这么句，他一愣立刻答：“他没有。” “你替他说话？” “我不是” 云青彦清亮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将他看穿：“他跟你说了什么？” 顾司语塞。 也是，这个人能从别人拿着一把门的钥匙找他换消息这件事把别人的想法完全看透，自己能瞒得住他才有鬼了。 不瞒了，免得心生嫌隙。 他投降了，将两人所有的对话复述给了云青彦。 云青彦沉默了，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叹了一声轻声开口：“谋划吗？我只是想将他留在身边。可后来还是接受了他的离开，那时是以为他会在自己的星辰大海里求得逍遥。但他却死了。” 他语气伤感的说了这一句，脸上却没有悲和喜，看不出任何情绪，可眼中却含着潋滟的水光，让顾司既怜惜又愧疚。 “我确实认识你，我跟你是朋友。我和万山月，没有误会。”云青彦摞下了一句话闭上眼睛，一滴泪从他面庞划过，他倒下去平躺在床上，给自己盖上被子又继续说道：“你先出去，我想休息了。” 仙人落泪让顾司的心情很复杂，他跑到窗户边替他放下窗帘，又问道：“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要我给你准备些水果放在床头吗？” “出去。”他又冷漠的说了声。 顾司知道他情绪不高，便不再说话，快速的退出他的房间关上了门。 顾司决定不再探究过去，无论他和云青彦的过去是怎么样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的云青彦对他那么好。那么他也会如此。 第52章 祥和教 这天，顾司正在研究菜品。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出来看，是个匿名号码发来的信息。 “你把我跟你说的事全跟他说了？” 顾司看这消息猜是万山月，便回道：“你监视我？” “多疑。” “那你就说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你也需要监视吗？就你那心眼子，用脚都能揣摩出来你的心思。云青彦一问，你是不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表忠心？” 全中。顾司撇撇嘴。 “找我有事就说。” “虽然多疑，但还不算愚钝。你留意一个叫祥和教的教派。” “是那个人？”顾司打字的手微抖，又继续打到：“这里是无序时空，你就不能穿越到之前把这个教派连根拔起？让它不存在？” “无序只是有限的无序，实际上他还是遵从某种秩序的。无论这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依旧要遵从时间线。这里和人间属于一对一的点传送。终点都是中转世界，但来的点是固定的。你无法去别人的点。通过这种方式借尸还魂也是不存在的。而且冥府也不能过多干涉活人” “创造个点也不行吗？” 对方许久未回应，久到顾司以为对方去实施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这个世界上除了便利，秩序更为重要。所以这条路被封死了。” “行，那祥和教有什么特征？” “他们信奉吉祥，和谐，美好，自由自在。” “也不像邪\/教啊” “你还是太单纯了，自由自在建立在纯良之外，便是邪。” 顾司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字，觉得也对，人对美好的理解并不相通，就像弃婴世界中，婴儿的美好就是留下更多人陪伴他们，殊不知这对其他人是灭顶之灾。 “还有吗？” “没了，但他们肯定是想破坏现有的秩序。你要阻止。” 顾司觉得有些好笑：“你是不是太自来熟了点，就算我前世和你认识，可前世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冥府不都讲究转世等于断前缘吗？你就这样指使我干活？再说我一个普通人，拿头阻止？你喊你的冥神去阻止啊？” “若我没向你透露那些事，你至今依旧会觉得自己孤苦无依。即便你忘了前世的事，但前世的朋友能成为今生的朋友，岂不是很好？你难道不愿意？难道你自己想斩断前缘？难道你不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况且，我让你做这些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如此说来，你反倒欠我一份人情。不过我并不计较，这人情就不必还了。所以，你务必要努力修炼变强，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不得不说万山月嘴皮子太利索，顾司完全不是对手。 顾司指尖在手机上翻飞：“行，最后个问题，云青彦是怎么死的？” “抱歉，我不知道，你问他。” “”(发送失败) 顾司瞪大眼睛，又连发几个消息，都是发送失败。这万山月也太离谱了？竟然就这样用完就删？ 顾司打开柜子看着柜子里挂着的那件蓝紫渐变镶满宝石像演出服的曳地大袖长衫，抿了抿嘴关上了衣柜门。 云青彦应该是个古代人。 但汪老太是个现代人，为什么作为现代人的汪老太信仰的东西会和身为古代人的云青彦结仇？ 祥和教。顾司在心里默念，商业中心有图书馆，他决定去查查资料。 图书馆租书不需要功德，但买书使用电脑查资料需要权限，主卡副卡不可共享。 扣除10点功德开启权限后，买书和使用电脑还需要另外的钱。 顾司坐在了电脑上搜索：祥和教。 中转世界的电脑和人间的不同，和手机一样，都像纸片。 屏幕是一张薄薄的黑色卡纸状的东西立在那，键盘没有按键，像一张键盘大小黑色的卡纸上画了一个键盘。 你按上键盘去屏幕就亮了，会出现相应的字符，画面倒是和人间的电脑没什么区别。 别说，还真让他搜到了东西。 祥和教创建年月不祥，最早可以追溯于世界历3282年。顾司出事的那个时代是世界历3390年，这个教派被发现的时代比顾司生活的年代早了108年。 如果是教派，那汪老太作为新人能带着餐具找到云青彦就很合理了。 有一个特别简单的方法叫广撒网，只要许许多多的信徒带着餐具进入了中转世界就行。 但恰好是汪老太遇见了云青彦罢了。 而且这个想害云青彦的家伙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权限的限制，不知道非有权限的人不能拿食盒。如果对方知道，那么就不会用成功率这么低的投毒方式。 所以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难道只是偶然知道了云青彦有人伺候，且喜欢这样的餐具吗？那对方又是从哪得知的？ 抱着疑惑再往下点。 您无权查看，需要工作人员权限。 顾司整个一大无语，跑过去喊来图书馆管理员问为什么打不开。 管理员十分淡然道：“你不识字吗？需要工作人员权限，你又不是工作人员查这干嘛？有这空不如去超度论坛学习学习别人都是怎么超度鬼怪的，早日复生。” 然后就走了。 顾司沉默片刻拨通了胡非的电话。 “抱歉啊我帮不了你，我被停职了，昨天我鼓励一个新人去步行街讨饭哦不卖艺被上面巡查的逮了个正着。现在被领导邀请到小黑屋喝茶了” 顾司无语的挂掉电话。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点开是云青彦的短信：“跟我去提车。” 不得不说，云青彦的调节能力真的厉害，不久前还是一副心伤遗憾的失落模样，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他刚刚伤感低落过，飘逸俊美，脚下生风。 他们坐着小面包车来到了商业中心的车行。那座超级大巴就吸引了顾司的眼球。它比在人间的双层大巴还要大。 工作人员向云青彦介绍着：“车厢已经完全按你的要求改造，超高空间，真丝窗帘，貂皮地毯，白沙发，实木茶几柜子，最先进的ai驾驶系统，水晶灯也是按你的要求设计成球状，还有后面的卧室和洗浴间” “这沙发皮，我不是说要羊皮吗？”云青彦忽然蹲下身子摸着沙发问。 第53章 朋友 “哦，是这样的，因为这次的羊皮质量没有牛皮好，所以我们主动为您升级为了最好的头层头皮，要知道这种头层牛皮的价格比普通羊皮” “我不要升级，我就要羊皮。给我换了。” 工作人员客套的笑瞬间凝固在脸上。 另一个工作人员立刻上来打圆场：“牛皮平滑坚韧有弹性，比羊皮耐用” “坏了再换便好，现在给我换成羊皮。”云青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给你们三个半小时换得好。我六点再过来。不然我就投诉你们，再换家店。”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答话，就带着顾司往外走。 工作人员在后面追着：“云先生你再考虑考虑，这样我们损失会很大” 但云青彦没有理睬他，一如既往的高傲冷艳冷漠。 等出了车行，上了面包车，云青彦才看着顾司开口：“觉得我固执不近人情？” 顾司很懵？他说什么了吗？他只是一个安静的随从好吗。 对方这样问应该是想要认同，这毕竟这是一个极其要脸面的大佬，顾司懂了，当然是要坚决拥护对方的决策。 “当然没有，你已经提过要求了，他们作为服务行业不尊重客户的意愿确实是他们的错。” 云青彦应该很满意他的回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到了步行街他突然喊了句：“停车。” 车便自动找到了空余的车位停了下来。 中转世界有车的人并不是很多。 出行有公交，所以车位也是很多的。 云青彦坐在车里，盯着顾司用建议的语气说：“出去逛逛街？” 这让顾司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云青彦之前跟他说话都是命令式的——你要干嘛。 从来不会用商量的语气。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戳破了和对方前世的关系所以对方也想把自己当朋友了？哪怕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自己。 应该是对方一个人在中转世界很孤独。 不不不，怎么可能，谁会不想和一个美强护短的大佬做朋友呢？他怎么可能孤独！ 收起你的妄念，人家只是想逛个街而已，你个下人想那么多干嘛？ 顾司点着头说：“都可以。” 云青彦长得太亮眼。 肤如脂玉，轮廓精美柔和，穿着白色风衣飘逸而神秘，自带着光芒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惊艳。 和他走在街道上引得街上的人频频侧目。 顾司觉得和云青彦逛街真不是个好主意。 “怎么了?”见顾司有些不自在云青彦停下了脚步。这下好了，围观的人也停了下来，盯着他们交头接耳。 顾司将手覆在嘴边，凑到云青彦身边说：“云先生，你被人盯着看不会觉得尴尬吗？” 云青彦十分泰然自若：“我长得好看，别人喜欢看不是很正常？” 顾司抿了下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云青彦察觉到了顾司的不自在，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 “好啊！”顾司觉得云青彦实在太通情达理了。他指着街边离他们最近的牛肉拉面馆说：“我们去吃面？” “好。”云青彦应了一声，脚下生风的踏进本就不大的拉面馆，冲老板说：“老板，今天你的店我包下了。” 顾司跟在云青彦身后脸色有些僵硬，又没见云青彦在中转世界打工他哪来的收入？这得花不少钱。作为佣人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他别花不必要的钱？ 他拉着云青彦的袖子说：“云先生，吃个面没必要包店。” 云青彦不解的看着顾司：“可你不是不喜欢人看吗？包场是最好的办法。” “其实我也可以适应适应被人盯着看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你也不难看，出门就未曾被人搭讪吗？这么大人了怎么能这么社恐呢？” 顾司摸着自己的脸小声嘟囔：“不是社恐，就是觉得不好意思。而且我还小，都没上高中呢” 云青彦嘴角勾起笑：“十六岁也不算小了，很多将军这个年龄都带兵打仗了，很多修仙者这个年龄也能共鸣驭物了” “我是现代人” 云青彦默了默，结束了这个话题，冲老板说：“两碗牛肉拉面。” 面馆老板本满脸堆笑的伸着手等着云青彦付钱，听见对方不打算包店了一秒变脸，冲后厨没精打采的喊：“两碗牛肉拉面。” 顾司将一旁的桌椅用纸巾擦了擦，让云青彦坐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明明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他们相遇了，他救了他好多次，后来又知道他们前世是朋友，他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宿命感，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他撑着下巴看着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云青彦说。 可惜对于过去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这样盯着我是在想过去？”云青彦似乎看透了他的心声。 顾司尴尬的偏过头，干笑着摆手：“我知道想不起来的，云先生，抱歉抱歉” “你在抱歉什么？”云青彦微微一笑，疏离的气质中透露出一抹温柔：“忘了就忘了，现在我们又是朋友了，未来就能创造出更多更好的记忆。以后不要称我云先生，我叫云青彦。” 顾司微微愣怔，云青彦下午的反应让他认为他和云青彦这辈子能成为朋友不过是贪心的自己无望的妄想。 他也觉得自己老老实实当个佣人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如今对方这样说，让他的妄念成为了真实。他汹涌澎湃的情绪在心头涌动，那一瞬间他差点哭出来了。 自己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世界才能有机会和这样优秀的他做朋友。 顾司下决心，既然云青彦愿意继续和他做朋友，他就要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朋友。 他激动一把抓住云青彦的手说：“我想修炼，成为修行者，还来得及吗？” 毕竟鬼怪世界太危险，顾司不认为他靠一把砍刀够用。 如果要成为能并肩作战的朋友，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 “来得及来得及，我这里有各种修炼培训机构，锻体，五行术，驭物术您看看，收费合理。我们用数据说话，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占比为百万分之一，要知道高功德分的任务里修仙者占比高达十分之一。从现在开始修炼就相当增加存活几率。这里是商业中心，骗不了人的，我说得句句属实。”面店老板见缝插针，快速的拿着一把宣传单跑了过来。 第54章 临时工：归墟 老板的突然插话让云青彦似乎不太高兴，虽然他表情还是纹丝不动，但顾司还是感受到了他不悦的情绪。 果然他抽出手，冷漠的对老板吩咐：“端面。” 老板知道自己应该是被拒绝了，老实的去端面了。 修炼的话题就这么被打断，顾司看着碗里的唯一一片薄如刀片如指甲盖大的牛肉，这碗面要五百。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精准而迅速地夹住了自己碗里那块诱人的牛肉，然后没有丝毫迟疑，毅然决然地将它放入了云青彦的碗中。 整个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经过深思熟虑一般坚定。随着牛肉被轻轻放置在汤碗中发出轻微声响，一股温暖与关怀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顾司期待的看着云青彦，对方应该很开心很感动。 云青彦的筷子一顿，抬手朝老板喊：“来一碗一斤的牛肉拉面，不要面。” 顾司震惊，还能这样？ 只见老板拿着刷卡机过来，证明真的还能这样。 “来刷卡授权。” 云青彦掏出卡片一刷。 滴—— “好的，您有吃一斤牛肉的权限，要收费25万元，是卡里扣还是付现？” “卡里扣。” 老板的脸上又堆满了笑，一碗只有牛肉的牛肉拉面很快端了上来。 “如果觉得淡，那边有调料，葱姜油醋辣，什么都有，也需要刷卡授权。” 顾司感觉自己刚刚行为又low又寒酸，尴尬的偏头，朝调料台看去，那里摆满了瓶瓶罐罐，旁边有个扫码口，授权之后，选择自己想要的调料便会自动弹出一勺子。 那里有个长发的少女拿着自己的卡刷了半天，拼命的点辣椒，机械音一直提醒：“无权限，请去咨询中心开通权限。” 她捣鼓了半天，也没从里面拿出调料。 从她的背影看，她身上穿的黑袍子有点像冥府工作人员的工作服，也可能是这个原因，老板只是皱着眉头看她，却不敢上前赶她。 少女放弃了，她赌气似的将面重重的搁到一旁的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又拿出手机打起电话。 “爸，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回去，这地方不是人呆的，什么都要权限，吃个辣椒都要权限。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吃烤串” “我承认我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弄死那个熊孩子，可被他欺凌的那个小女孩就不可怜了吗？她下辈子都要带着尿袋生活了。人家一辈子都都得带尿袋，他只是痛快的死了而已” “年龄小又怎么样？坏人又不分男女老少。行行行，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摔死他，我应该悠着点，把他弄残，让他在漫长而残疾的人生中得到悔过我不该这么张扬吓到路过的小朋友们，这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女孩歪着头夹着手机，双手合十，美丽娇俏的面容满是凝重：“我真的知道错了，不就是被吓了吓吗，小孩子得练练胆啊什么？吓丢了魂？他也太不经吓了看来等他好了后我还得多去吓他几次给他再练练胆！爸！！！你别挂喂喂” 听这少女的对话，她好像不是死进来的？她是关系户吗？这里竟然还能存在关系户？？？ 顾司回头打量那个女孩。 她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却有一米七的身高，发型是公主切，她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清丽，白白瘦瘦，打扮的很成熟，涂着艳丽的红唇。 她穿着黑袍工作服。胸口别着工作证，证件上写的不是实习生，而是临时工：归墟。 她怎么看都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可气质上却有一种暗黑的癫狂。 “你看她做什么？喜欢这样的？” 云青彦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他漫不经心的搅着面， 顾司拍拍他的手背小声说道：“你等等我。” 他拿着端起面，拿着自己的卡朝调料台走去。按出一勺辣椒后“嘶”了一声：“按错了，老板，这刷错了可以退吗？” 老板有些尴尬：“不能的，你可以和别人换换。你按成什么了?” “我想加点醋，按成辣椒了，这两个太近了。” 正在吃面的归墟眼睛一亮，瞬间回过头：“我给你换醋，我给你换！”她一把将碗推到勺子下，转动勺子迅速的将辣椒收下，然后又拿自己的卡刷醋。 “无权限，请去咨询中心开通权限。” 归墟的脸僵了一瞬：“抱歉啊。我忘了，没事没事我还你”又假模假样的把自己碗里的辣椒往顾司碗里舀。 顾司赶紧把碗缩回来：“我不吃辣椒” “那就很遗憾了，可浪费粮食不道德，我就帮你吃了好了，你就不用感谢我了。” 得了便宜的归墟倒是丝毫不客气，端起来就要吃。 顾司一把按住归墟的碗，后者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你想怎样？” 顾司抿紧嘴，眼眶微红，做出一副柔弱可欺的小白花模样：“调料是我花了钱的” “哦哦哦。抱歉啊，这里好复杂，什么都要权限还要钱，人间调料都是了”归墟收起自己阴冷的视线，秒变成邻家姐姐的亲和模样，拿出几张纸币往顾司手里塞：“一百够。” “哦十块就够。” “哦不用找了，你再给我来九份辣椒就好。男孩子，不要这么胆小，遇到不公就要大声说出来，你刚刚那副模样我还以为你要哭呢。好像我很凶似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工作证上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 “工作人员请注意，工作人员请注意，商业中心公正楼楼顶有人企图自杀，请在商业中心的工作人员前去疏导劝阻，维持秩序。” 归墟骂了一句脏话放下筷子就往外跑。 顾司按辣椒的手顿了下，又有些失落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演的挺像，看上去真委屈。”云青彦夹了块牛肉，目光耐人寻味。 “太强势会容易显得有目的性。我看她应该是个关系户，和她打好关系是为了借她权限用用。”顾司将祥和教的事跟云青彦说了，又说了胡非被停职的事。 “难为你了。” 顾司一愣：“什么？” “难为你为了我委屈自己演戏。” “我们是朋友，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顾司又失落道：“可惜白演了啊。人家跑了” 云青彦给他夹了一块牛肉：“有点耐心，我们带上辣椒去找她。毕竟我们也不能白占别人九十块钱的便宜不是吗？” 顾司领悟了：“也对，这样看上去我们更像适合做朋友的老实人老板来个打包盒子！” ———— 晴空之下，高楼之上。 有一个姑娘抹着眼泪。 工作人员在后面劝导着：“姑娘，你别想不开” 姑娘哭着喊：“为什么这么难啊！我活着的时候已经很艰难了，为什么死了更艰难？好不容易攒了点功德还被人骗走了！” 第55章 日行一善 “谁骗走了你的功德，你可以举报” 姑娘捂着脸说：“没用的，我举报过，你们说不受理！我的功德分换了培训班要求的权限拿到特别培训班的资格，培训班拿着我的权限买了东西倒卖敛财。但没有履行他的承诺。他说包功德毕业的……我本以为是有人带我拿功德分到毕业，没想到竟然是可以一直在他那里听课，直至我分满毕业。那个世界我不想再去” 工作人员听了也很无奈，文字游戏他们确实管不了。 这样上当受骗的人年年都有，无非都是想走捷径。 培训班带新人的捷径是有，可走不到终点。 但总有人心存侥幸。 “跳下去，只是一瞬间，比复活容易多了” “真的只是一瞬间吗？”归墟一脚踹开了天台的门：“人在经历痛苦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慢，所以那一瞬间也会随着时间变慢而拉长。” “人没有不怕死的，怕死是一种本能，你在下坠的过程中，会痛苦，会恐惧，会悔恨，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堆在脑海里。” “你的世界一秒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你看着缓慢接近的地面，一边害怕死亡，却又只能接受他。” “在下坠的过程中，你的大脑和眼睛都在充血，压力让你的鼻子耳朵喉咙都如撕裂般的疼，心跳在重力加持下会越跳越快，你开始呼吸困难，却只能默默地承受。” “经过漫长的迎接死亡的折磨之后。”归墟双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她疯批一笑：“你落地了。” “你摔到了地上，然后因为反作用力爆开了，骨头，内脏，脑袋，膀胱直接爆开了。你脑袋碎了，大小便失禁，啧啧啧，你看你手上的美甲，到时候肯定断了，说不定还崩到了脸上。体面是不可能，只会恐怖渗人。膝盖翻折，乱七八糟。” “而你的死因也是多样化的，可能是你断掉的骨头把你活活戳死。” “也可能是失血过多，或者被自己的出血窒息而亡。” “当然你运气好一点，脑袋爆了，一地西瓜汁，那就快乐多了。” “但你也可能运气不好，你没当场死亡，我们工作人员本着人道精神当然得救你，我们就不说医院的收费要多少功德了，你想想，你骨头内脏都稀巴烂了，医护人员要把你拼起来要多费时间。而这个时间的痛都是死亡失败的你必须忍受的。” “那个时候无论你想死也好想活也罢，你都没有选择。最可怕的是你还会被迫进入超度任务。” “你的同伴们只会嫌弃而厌恶的看着生活不能自理的你，把你抛弃在鬼怪之中，或被它们连骨头一起吃干抹净，或者你分叉的骨头割着鬼怪们的喉咙了，它们吃了几口你就把你扔下不管了，你只能在等生命缓慢的流逝中经历更恐怖的场景” “要不，你失败完了再去死一次呗？” 站在天台上的姑娘哆嗦着，脚是再也迈不出去，她蹲下来捂着脸失声痛哭：“为什么活着难，死也难？” 归墟朝另一个工作人员比了ok的手势，大步走到姑娘面前朝他伸出手说：“这世上没什么不难的，但我们只能勇敢，虽然文字游戏不犯法，我们也可以让他付出代价。” 姑娘愕然抬头，满脸泪痕：“你能帮我？” 归墟站在阳光下，挺拔而暗黑，她的长发随风而动，如风中罂\/粟般飘逸艳丽。她弯唇一笑：“多大点事，不就是一点功德吗？下次我陪你一起去那个世界，你在房间睡两天功德就到手了。是哪个培训班，坑了你多少功德来着？” 姑娘破涕为笑，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那个培训班叫摆渡培训班，他们坑了我五点功德。” “多少？！”归墟显得吃惊。 “五点。是不是很过分，我做了四次任务才攒到” “没事没事，我一次就给你弄回来” “真的吗？”姑娘一脸崇拜。 “当然，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瞧瞧，我爸教过我强者不坑弱者，哪天要报名进场了喊我一起。” 劝导完毕，归墟伸了个懒腰后，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写道：今日份日行一善，挽救了一个轻生姑娘的生命。 刚收起笔记本，她偏头看见走过来的顾司和云青彦，眼前一亮，冲到顾司面前喊道：“小帅哥，小帅哥，缘分啊，没想到我们还能遇见” 顾司默默的举起手中的打包盒，打断对方尴尬的客套：“刚刚你走了，但你钱付了，所以我特地过来找你的。” 归墟看见辣椒眼睛都快成心形了，毫不客气的抢过打包盒：“谢谢谢谢，这世上果然是好人多，信女一生行善积德，果然是有福报的。话说，你要找我帮什么忙？” 顾司一愣？就这样被看出来了，这世界的人人均智商八百吗？还是他演技太差？不应该啊，虽然他是宅男，可他看的高智商谋略小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本了，他觉得自己都融会贯通了，就这么不禁用？ 然后只见归墟上前跟云青彦打招呼：“云叔叔，你是怎么死的？” 云青彦一愣：“你认识我？” 归墟也一愣立刻恍然大悟：“哦，看来你死的那个时间线还不认得我，我是说我爸怎么可能会把你照顾死，怪不得我都那样努力引起你注意了，你都不请我吃辣椒” 顾司更懵了，小声问：“你爸不会是万山月？” “你在说什么啊？”归墟瞥了顾司一眼，又跑到云青彦身边热情而娇嗔的问东问西。 顾司很惆怅，原来他们都是认识，只有自己是局外人。 一股极度的失落油然而生——你以为的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他的朋友满天下都是，你只是他众多朋友中渺不可闻的一个 “别自卑了。认识云叔叔是你的荣幸。”归墟亲密的拍了拍顾司的肩。 顾司弱弱的辩解：“我没有…” “不用狡辩。我看得见。”归墟邪兮兮的笑着，指了指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她说的看得见是什么：“我爸从小就教育我世上没有的好事，快说，你想要我帮什么。” 第56章 秩序起源 图书馆中，归墟盯着电脑念着：“祥和教，创建年月不祥，最早可以追溯于世界历3282年。曾在冥府超度任务中的143号sss级任务中的弃婴世界派信徒扰乱世界。” “还有呢？” “没了呀。” 这不就是他们经历过的东西吗，这也值得要权限？他还以为能看见未来这个祥和教的发展。 面对顾司的不解，归墟拿出嘴里叼着的棒棒糖问：“是你经历的事？” “嗯。” 归墟似乎看出了顾司的疑惑，解释道：“其实中转世界的无序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无序。他只是将人间的时间从上古到现代压缩到了一起。你可以理解为所有时间的存在，将被传送为另一个世界的同一秒钟，但这一秒钟，只是一个。但两边都无法相互干扰，死亡的人复活只能去到之前来的点。除了死亡你也无到中转世界来。反正你是不可能在这里找到未来的消息的！” “你的意思说虽然这里看上去无序，但时间还是做数的，也都有自己的进程。所以这里也并看不见人间进程以外的未来？可既然古代人能和现代人一起，那不就说明所有的时间被囊括在一起了吗？而且你不也没死就来了吗？” 归墟撇撇嘴没答他的话。 云青彦拍了拍顾司的背小声说：“我似乎理解了。万事万物皆有其起源，这亦是秩序之起始，那么必然会有终结。你可以将鬼怪世界的时间、中转世界的时间以及人类世界的时间比作三条并行的平行线。中转世界处于人类世界和鬼怪世界之间。起初，中转世界并没有时间的概念，它只是一个静止的容器。人类世界的人死后通过锚点来到这个容器中。直到这个容器装满了时间凝固的人。于是，在某一天，它开始运转，并且跳出了人类的时间，重新开启了一段新的流速的时间。这便是这个世界时间的开端。” 云青彦拿出三根牙签并排放置在桌上，然后又按着中间那根牙签将它上移，让三根牙签呈品字型。 他指着最上面的牙签说道。 “然而这条诞生的时间与人类世界毫无关系，你可将其视作另一时空，此时空经某种方式炮制后，成为早于人类时间存在的时空，也就是所谓的凌驾。但相比另一时空，它更为狭隘，因其时间秩序不可逆，无法借此去到人类时间的其他时间点。三者看似通过中转世界有所联系，实则时间毫不相干。 然后他又用笔画了几根线，将左边的牙签和上面的牙签的底端用线连起来。 “中转世界的你目睹众多的人从此门进来。然而，这仅仅是通过法术转换后你所看见的，事实上，他们早已被送入容器封存，只待世界构建完成，众人才会苏醒。当然，亦有一种可能，中转世界实则不存在时间概念，我们之所以有此认知，不过是受限于感观罢了” 他又指了指左边的那根牙签说。 “此外，我推断中转世界的锚点传送应是分阶段进行的，毕竟时间的跨越不可能没有限制，倘若人间存在百八十万年，那么承载的容器必然会不堪重负。” “因此，这个融合在一起的时间线是有范围的。而这个容量的极限，或许就是我们所认为的人类时间线中最后一批进入中转世界的人。所以，并不是看不见未来，而是人间之后的未来超出了这个时间所囊括的范围。所以，未来要么是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锚点，要么它将是另一个中转容器的开端。” 归墟一脸赞许的看着云青彦鼓掌，夸道：“还是云叔叔聪明。就是这样。反正中转世界看上去凌驾于人类时间，其实依旧受制于人类时间。” 顾司还是觉得哪有些奇怪却又抓不住头绪。但他突然明白当初那个新手壮汉为什么会炸了。他不是被冥府杀的，而是被启动后的世界与世界间的时间夹缝碾碎了。 就像人靠近行驶的火车会被吸入铁轨那样，两个世界疾驰的时间直接将他撕裂。 他沉默良久说：“所以这里的人出去也不会记得这里的经历对吗？” “这不明摆着吗？”归墟轻蔑的笑着说：“我看着那些画饼许诺说什么复活了给人家包红包的傻瓜，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也太好笑了！复活的人要是还能记得这里的事，那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了？居然还有傻子会相信呢！” 她又拍了拍顾司的肩：“别怕，既然你是云叔叔的跟班，姐姐会罩着你的。不就是超度恶鬼吗？多大点事。” “我不是跟班，我是朋友……”顾司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得中气不足，毕竟他各方面都不如别人，甚至连朋友都比别人少。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对方鞋底的尘埃，微不足道且一无是处。 “好好好，朋友，朋友，姐姐会罩着你的！”归墟大大咧咧的拍着顾司的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归墟和云青彦顾司交换了电话便说要值班，急冲冲的就走了。 顾司则继续跟着云青彦去车行提车。 云青彦走在前面，他步伐稳健，不疾不徐，仿若闲庭信步。 顾司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沉默不语。 “你不高兴。”云青彦忽然停下脚步偏过头来，他目含星辉，一眼便看进了顾司心里。 “没有啦”顾司极力遮掩，展开一个笑，他觉得自己好恶毒，如果自己真的把他当朋友不是应该希望对方过得好吗？ 人性最大的恶，就是恨人有，笑人无，嫌人穷，怕人富。他怎么可以把这样的恶念拿来对待朋友。 云青彦走到顾司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肩，这样亲昵的举动让顾司身体紧绷起来。 云青彦沉声道：“我明白，那时我亦如此。你身边挚友众多，你对他们皆是真心以待，这让我心生不悦。可我与你不同，这些人皆非我友。尤其这姑娘身上散发着一股恶念的味道，我不喜欢，更不可能与她成为朋友。倘若未来我真将她视作友人，那也定然只是利用罢了。这样你会觉得我过分吗？” 顾司怔住了，他也曾有过很多朋友吗？ 那前世的他和如今，可真是太不一样了 第57章 修炼的开端 云青彦的坦诚让顾司越发心情复杂。他太过自卑，而如今更觉得自己卑劣。 听归墟的意思他的父亲应该是冥府的某个高层。 如今云青彦身处莫名的险境，那个神秘的祥和教居心不良。 所以他跟冥府的人在一起应该更能保障安全。 豁然开朗之后，他的心情也逐渐沉稳下来。他对云青彦说道：“我不觉得你过分，你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朋友多交些总是多几条路。” “你希望我和她做朋友？” 顾司无比真诚的说：“我希望你做你想做的事。” 云青彦的眼皮微微挑起，嘴角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似乎很满意顾司的回答。 这次提车的过程很顺利。 “云先生，这辆车的总价格是9800万您已经付了八百万的定金，剩下的” 云青彦纤长的玉指夹出了他的手机：“刷。” “您已付款9000万中转币。” 顾司震惊的合不拢嘴：“你怎么这么有钱？你说的2000亿资产是中转币吗？” 云青彦勾起唇角，在他耳畔小声说：“法律区的房子有百分之五十都是我租出去的。” 没想到云青彦竟然还是个房爷。这些房子大概也都是这人用功德换的，住宅是中转世界唯一扣了功德后就不用另付费的东西。不过中转世界出租权限应该也算是个合法的挣钱办法。 云青彦继续说道：“用不着你收租，房子都挂了咨询处的中介，会有冥府的工作人员去收租再打到我账户上。我只管花就行。对了你不是说想修炼吗？我们去找个场地。” 他竟然记得，顾司有些感动，这种被放在心上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所谓的场地，就是云青彦家楼顶的天台。 云青彦俯着身子用毛笔和朱砂在地上画着繁复而神秘的灵纹。 “画个阵，免得出意外” 虽然顾司想不出会出什么意外，但是云青彦的谨慎还是让他觉得放心，就算少了自己这个朋友他也能活的很好。 “那种共鸣型的法术修炼提升颇为缓慢，于超度并无大用，毕竟我们的目的是活着获取功德。瞬开的阵法奇门消耗巨大，用好又需经验与实践，我个人认为锻体较适合你。待你力量和反应速度提升，如果”他顿了顿，才说：“还有时间的话，再练其他共鸣” “我们就从基本练起。我没有练过锻体，因此无法与你对练，如此也好，不然我定然会心软。我先用入梦术帮你将时间感官拉长” 顾司刚准备问什么是入梦术，云青彦的莹白的指尖已经点在了他的额头上，触觉温润而冰凉，顾司就感到眼前一黑，他再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站在虚无的空中，脚下是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海，他脚下并没有风，他心神一晃，失重感便传来，他直直的朝海中坠落。 身着白衣白裤的云青彦如俊美的神只一般从天边飘然而至，伸手搀扶住他。轻声说：“跑，不跑会被打。” 然后就松了手。 他坠落在松软的海面，并没有下沉，顾司捏着海，它是实质的，海面像是海绵般柔软。云青彦居高临下的伫立在空中，不远不近的盯着他。 他还在思考会被打是什么意思，就看见远方一只如小海岛那么大的巨型八爪大章鱼从海面上露头后伸出了八只触手，它的触手上没有吸盘，被充满寒光的钢钉尖尖代替。这一触手甩过来就不是被打那么简单了，那绝对是筛子啊！ 八爪大章鱼在海面上疯狂蠕动，海面都被挤压的变形颠簸。 很快它就到了顾司面前，触手动了，它如顾司所想大力的朝顾司甩来。 在如此庞然大物的压迫力面前顾司别说跑了，腿都吓软，这不是害怕，而是身体的本能，就像有人站在悬崖上的玻璃栈桥上会无法控制的腿肚子打摆子那样。 “停——”云青彦喊了一声：“他是第一次，你别用正面，用手背抽” 大章鱼的触手顿了顿，然后反手扬了起来。 这时顾司也明白了，这章鱼是真的会抽他，但他腿软啊，他朝云青彦哀求：“要不换个小点的，你也知道我第一次，我” “既然怕吃苦又何必走修炼这条路。”云青彦语气如寒冬般凛冽，惊艳脱俗的眉眼间充满了冷漠。 顾司看着他的态度短暂的怔了一下，他似乎读出了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也是明明是自己要求修炼，口口声声心心念念想要与他并肩作战，但实践起来第一反应却是打退堂鼓。真的很过分。 这样变相的说明在自己的骨子里，保护云青彦这个念头并不及他自己重要。 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啊也不过是个靠耍嘴皮子忽悠人求得温暖的家伙吗？这一刻，他好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啪—— 大章鱼的出手将顾司掀飞了出去，他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砸在柔软的海面上弹了几下，骨头被抽散的疼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疼，真的疼。 生理性的泪水从顾司眼角滑落，他捏着身下如海绵般的大海，想，云青彦还是为自己着想的。如果这是大地，自己大概就像跳楼的人一般炸开了。 对方这样为自己着想，自己却连点苦都吃不下去。真是愧对他的眷顾啊。 人在痛苦中时间会变慢，顾司的思绪翩飞，想了许多。 从被厌弃的出生开始，到孤独的长大，小时候他学着善良，努力讨好人，换来的却是所谓的“朋友”觉得他可欺，后来他变了，开始封闭自己。 他觉得自己聪明，能看透人和事，他冷眼看着人们为名忙为利忙的熟悉场景觉得不过如此，人人都在追逐相同的东西。 他觉得人间的苦难大抵相通，无非是人的卑劣毫无新意。 可惜他又不够通透，看透了又不愿接受。所以他觉得人间和人生没有意思。 人间不过是丑恶卑劣与自私的集中营。他毫无价值的孤傲着，如果不是这次车祸导致他死亡来到这里，他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和父亲继母的闹掰中厌倦人生亲自结束他没有意义的一生。 他曾认为自己的人生是一个悲剧。 可如今想想，这世间比他更可悲的人少吗？ 世上总有人落入泥潭，跌入深渊，在挣扎失望中绝望，在绝望中依然求生。 总会有人挣扎而出。 他为什么不能是其中之一呢？ 如今的他不是悲剧，也不是孤身一人。 哪怕这只是一个昙花一现的梦境，也赐给了他为之一搏的机会。 疼痛驱散了顾司的恐惧，他有了信念，也有了力气，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要跑就行了吗？” 一望无垠的大海之上，有一个身形纤长的少年在拼尽全力狂奔，他面容白净五官精致，看起来眉目清秀而又乖巧文弱，不像是能吃苦的孩子。可他又咬着嘴唇，脸上却有着常人没有的坚定，一步一步踏碎无数拦在他面前的无形障碍。 第58章 境界 滴—— 云青彦按下秒表，从天上落了下来，他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有切片牛肉和果汁：“一个时辰它都没追上你，算是达到了基本要求。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进行下一场训练。” 看了一眼累的瘫在海面上的大章鱼，顾司抓了一把牛肉甩给它。大章鱼用触手接过牛肉，塞进嘴里，然后慢慢的沉回了海里。 他到这种程度训练了三年，准确的说是入梦术中的三年，别看他这么辛苦，可折合到中转世界的真实时间只有三个小时。 但在这里面所有的感觉都是真实的，你会疼会饿需要进食，如果在里面受了伤出去也会疼。 可惜云青彦说入梦术只能做初级训练，不然他真想一直待在梦里将所有的修炼全修一遍。 云青彦掏出药瓶，撸起顾司的袖子轻轻帮他点着药，这是开场的时候那大章鱼不讲武德，还没喊开始就把顾司顶飞了伤到的，还好当时他反应极快，一脚踹它脑袋上，在空中一个旋转卸掉了它大半的力气，所以伤的也不重。 云青彦轻轻的对着他的胳膊吹着气，带起一片清凉。 “疼吗。” “当然不疼！”顾司拍拍自己的胸脯，发出结实的“噗噗”声：“看我都有肌肉了，我好像还长高了，可惜这肌肉是假的，带不出去” “其实不算假，既然练出来了就是你的，还是会反应在你身体上。” 顾司好奇道：“什么反应？我出去照镜子的时候没发现自己长肌肉啊？” 云青彦一脸肃穆地说：“呃，比如你拳砸在别人脸上力量会更大，别人会更疼。”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毕竟在这里修炼出来的能力也会加强到原本的身体上，现在他从天台跑到厕所只需要三秒，应该还能更快 算了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 外表看上去瘦一些也更具有欺骗性，可以扮猪吃老虎，到时候一拳砸在那些坏人脸上的时候让对方追悔莫及。 顾司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那么我们下面训练什么？” “不休息休息吗？”他语气有些诧异，嘴上这么说，清澈明亮的眸子中却透着隐隐的愉悦。 顾司猜云青彦所求或许也是希望自己能够重视他，愿为他全力以赴。 他趁机表明心意，坚定的说道：“开始，练了那么久逃跑是不是也该练些攻击的手段。我希望我有资格与你并肩，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 “你一直有资格。”他说。 温润而冰凉的指尖点在他的额头上，大海如同背景板的碎片般散去了。 “这次的地是真实的触感，落地记得卸力。” 云青彦柔声的叮嘱从耳畔传来，顾司极快的反应过来，触地后一个翻滚。稳在了地上。 他站在焦黑的土地上，满天的煞气仿佛给天空遮上了一块黑布，污浊晦暗，土地如水面般沸腾起来，一个被黑色雾气包裹的东西逐渐冒出了头，首先冒出来的是两只羊角，它的半只角差不多顾司这个人这么大，可见对方的体型有多大。 顾司与对方拉开距离，叉着腰盯着它，朝天空喊到：“云青彦你这些怪兽都是哪弄来的？” “当然是见过的加想象。这次你要做的是躲过它的攻击掰掉它的角，先练两个月，后面我会给你提供兵器” 云青彦的话音未落，就见顾司搬起一块巨石，冲着巨型山羊怪冲了过去，他踏风连续几个跳跃，跳到的山羊脑袋上，然后他将巨石猛得朝山羊脑袋上一砸。 轰—— 巨大身躯一个踉跄，轰然软在了地上。 顾司便搬着石头砸羊角边说：“要不还是打章鱼，这四条直腿的没有八条腿的好使，至少我跳到章鱼脑袋上，它能用触手抡到我” 顾司话音没落就看见羊的尾巴蓬开了，蓬成了十六条带着锯齿的触手，朝顾司刺了过来。 顾司不得不将石头砸向触手飞速退开，他无语的说：“这触手不会是你现场想象的？” 云青彦出现在天空之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你想到的我能想不到？尾巴一直有，但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用上武器了。那我就只好加快进程。” “行行行，这把算我不讲武德，那就这样。”顾司挺直了腰身，直视着已经重新站起来的山羊怪，它的十六条触手像是孔雀开屏一般散在身后，散发着凌冽的寒光。 一人一怪在黑暗的天空下对峙，却有一种莫名的生命力。 那种力量叫勇敢与无畏。 在梦境中又过了许多年，衣衫破烂的顾司盘膝坐在地上，他的神情不再如过去那般在云青彦面前怯懦而谨小慎微，他褪去青涩，如成年男人般沉稳，他揉着温顺的趴在他身边没有羊角的山羊怪的脑袋，失去了羊角的山羊怪只有普通山羊那么大，面对顾司对宠物般的蓐耍，只是抗议的微微甩了甩被斩断的尾巴。 虽然顾司的气质有了明显的变化，但他看向云青彦的眼神还是带着星星：“我算天赋异禀吗？” 云青彦席地与他并肩而坐：“其实我们不需要跟别人比，做独特的自己就好。” 顾司又问：“修炼应该是有境界的，我现在算什么境界？” “触及天道，称为入道。其上，法分四境晓 ，了， 知， 通。” “触及皮毛略晓大概为晓境。” “对某项功法了若指掌的了解，为了境。” “知其所以，为知境。” “通彻天道，为通境你觉得是你什么境？” 顾司问：“就这五境吗？我算入道还是晓境？你又是什么境界？” 云青彦没应他的话，拍拍他的肩：“陪你练了这么久，你也陪我做个任务玩玩。” 用了这么长时间的入梦术，云青彦应该是累了。 顾司也终于相信初见之时，云青彦对别人说：他做任务只是打发时间。 第59章 第三个任务【病苦】 他们准备休整一会就去鬼怪世界。 云青彦先去了浴室泡澡。 房间有两个浴室，顾司的房间里也有厕所和浴室。只是那个浴室比较小，没有浴缸只能淋浴。 他刚刚冲洗完就听见有人敲门。 他在手机上下单了送菜上门服务，大概是菜送来了。 使用入梦术拉伸时间感官显然消耗也不小。他感觉云青彦又脸上少了点血色。想去鬼怪世界前先给云青彦做顿好吃的。 他湿着头发，穿着裤衩子就去开门，门开了一条缝他便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他一把扭住来人的手把对方的脑袋往地上一磕，那人便软倒了下去，当他看清那人身上的黑袍后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他不远处另外九个穿黑袍的人齐齐后退。 他们瑟瑟缩缩的用电棍指着顾司。 其中一个穿黑袍的人看着手中的照片推了推耳朵上的耳麦说：“凶徒动手了，战斗力爆表，法律区请求支援，法律区请求支援。” 顾司一脸莫名其妙，他怎么就成凶徒了？ 那九个执法的工作人员壮着胆子对顾司喊到：“举起双手，暴力抗法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顾司立刻举起双手，小心问道：“我怎么就是凶徒了？” 见他放弃反抗，那些人也是松了口气，赶紧给他拷上了铐子，中转世界的铐子是一种黑色石制材料做成的，戴上他就像失了力般浑身提不起劲。 大意了 那些人看顾司束手就擒才冷声的审问道：“你潜入这里做什么？” 顾司疑惑的问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就住这” “胡说！”工作人员拿出云青彦的照片，贴在他面前说：“这才是这里的住户。” 顾司解释：“我是他的佣人。” “胡扯，雇佣是要在咨询中心留档的。那里根本没你雇佣信息。你这十几个小时一直在用水是不是在处理尸体！” 顾司更懵了，怎么都处理上尸体了？ 其他的工作人员也推门进去准备查找顾司害人性命的证据，。 然后云青彦穿着睡袍，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房间里出来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空气诡异的安静。 经过他们的描述，顾司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因为入梦术将时间拉伸，但运动之后他们出了汗，疲倦了就会想洗个澡。然后就会跑回房间洗个澡。他们觉得自己好几天才冲个澡，可在别人眼里便是用水没停过。 于是这一夜的流水声让他们被举报了。大概是鬼怪世界去的多了，对方描述的很吓人，说楼上的住户可能被分尸了。 再加上顾司经常从楼顶跳到阳台窜回房间，频率太高，附近看见的人太多。 通过走访调查，巡逻人员组成了一个结论，有人从天台潜入了云青彦的房间，把他谋害了 这引起了咨询中心的极度重视，派了十个工作人员过来。 云青彦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说是在修炼。 中转世界修仙者不少，他这么说工作人员也不觉得奇怪，连连道歉后提醒云青彦去咨询中心留个雇佣的档，就离开了。 而送菜的也将顾司定的鱼给送了过来。 云青彦瞥了一眼顾司手上拎的鱼，突然有些反胃。他拿了个枕头垫在腰后，靠在沙发上拿出电话拨打了出去：“楼下的那一层我不打算出租了。跟他们商量，赔他们钱，让他们搬到隔壁那一栋去。” 他的语气不像是商量，而是通知前的酝酿。 打完电话后又问顾司：“鱼打算怎么做？” “那你想吃烧鱼还是喝鱼汤？” “喝汤，你把鱼刺给剔了。” 顾司一愣，还能这样，但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好。” 他是把汤炖好才才开始剔刺，先将鱼腹无刺的肉夹给云青彦，然后又开始仔细的剔背上和尾部的小刺。 云青彦夹了一筷子鱼肉，抿着嘴勇敢的咽了下去。然后则将月牙肉夹到顾司碗里说：“先吃饭。我吃饱了。” “这就吃饱了？”顾司觉得云青彦的胃口越来越差了，琢磨着这次任务完研究一些开胃菜。 吃过饭后，云青彦直接躺在沙发上睡了起来，他自持中又带了些随性。坐的正，站的挺，但习性中又带了几分逍遥天地间的恣意感，只要地方够干净，他完全可以以天为盖地为席。 顾司知道他这段时间累了，也怕他凉着，赶紧给他扯了条薄毯子给他盖上。 应该是家给了云青彦安全感，他很快就安然入睡。 他轻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的扇翼，松松的搭在眼睑上，晨曦的微光洒在他雪白明艳的脸上，淡金色的光镀在他的脸上让他越发圣洁动人，不沾凡尘。 顾司看着他的睡颜，满足的勾起唇角，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他为了见到这个朋友等了十六年。或许他这隐忍孤独的十六年就是为了这一日。 想到这里，他刷盘子都刷出了快乐的感觉。 要是能一直这样和他在一起多好 顾司扬起的嘴角又慢慢平了下去 终于又进入了鬼怪世界。 不过是七天没任务，对于顾司的感官却是六年多没有任务了。 这六年的每一天他都在百分之两百的认真修炼。 没有松懈也没有偷懒，现在是验证成果的时候了。 不犯阴气综合症的时候，云青彦闲庭信步，光芒万丈。他完全就把鬼怪世界当做旅游景点了。 哪怕面前只是一座破败腐朽阴森的疗养院。 疗养院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的沉重，墙壁污浊斑驳，窗户破碎。 老旧的窗户在阴森森的冷风的呼啸声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呀呀”声。 而云青彦却像是看什么稀奇的好风景一般，一会将病人打的吊瓶拿下来，拔开瓶塞，嗅了嗅。然后又原样安装回去，挂上点滴架。 一会又抓过病人的手腕，眉头紧锁的帮病人把脉。 然后坐在等位的椅子上，托着下巴像好奇宝宝一般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感慨：“这便是医院吗，如此之大！” 医护人员来来往往，没有任何人理睬超度者们。 一堆超度者懵逼的站在疗养院大厅。 第60章 大师！抓鬼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光头才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他袖子上还有血，像是从手术台刚下来。 “诸位大师！疗养院闹鬼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光头的开场白直接把超度者们说愣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里是鬼怪世界，肯定有鬼。 但这上来直接喊超度者大师，告诉他们这里闹鬼让他们抓鬼就有点离谱了。 光头告诉他们后面的职工宿舍楼有空房间，让他们随便住，然后又像赶时间一样慌慌张张的走了。 由于光头没有说任何注意事项，有超度者提出要不要保守行事，先休息一晚看看夜间鬼怪的闹腾程度。 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除了云青彦。 他一如既往的不合群，不发表意见，也不支持别人的意见。 但大家本来都是萍水相逢，你不合群，只要你不危害别人的利益别人一般也懒得理睬你。 一个自称强哥的超度者说：“让我先开眼看看是不是真有鬼。”他闭上眼手捏法诀，口中呢喃：“天青地明，阴浊阳青，开我法眼，阴阳分明，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咒文念罢，他的双眼也猛得睁开。 他这一操作充分的展现了他的实力，让周围的超度者都簇拥上去。 “哇！好厉害。不愧是强哥！” “那是，我们强哥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家修仙者！”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解决这里的事的” “强哥看见什么了吗？” 在所有超度者们崇拜的眼神中，强哥环顾四周。 看见云青彦正在和一个自称手臂中封有灭世恶魔的精神病中二老人探讨他的手臂究竟有没有恶魔的问题。 “手臂疼吗？” 老人点头。 云青彦抓住老人的手臂上看下瞄，仔细观察，然后拍着他的手臂问：“你修炼过吗？驭灵，驭物，锻体？” “什么是修炼？”老人显的有些迷茫。 “那么，你的手臂中没有灭世恶魔。”云青彦语气笃定。 “谁说没有，你看，我手臂中的洪荒之力已经控制不住要揍你了！”老人举起青筋暴出的拳头，一拳就砸向云青彦的面门。 顾司赶紧一把抓住老人那沙包大的拳头，阻止对方的暴行。 面对此情此景，云青彦不仅没有意识到老人的排斥，还继续认真的说道：“首先，恶魔如果能灭世，说明他实力强大。但你的手臂不过是个普通手臂，也没有任何被法器灵物压制的能量波动的痕迹。也就是说你的手臂根本没有实力困住一个能灭世的恶魔。退一万步，我们假设，这个灭世恶魔失了智，非要把你的手臂当家，那你的手臂也很快就会因承载不了这股能量废掉” “滚！”老人恼怒的开始伸脚踹云青彦。 云青彦灵巧躲过，他并没有生气，眼神中竟然还带了丝看透了世间真理的得意洋洋，叉腰站在一旁，继续对老人说道：“你脉搏强而有力，身强体壮，语言思维逻辑也清晰。根本就没有病，你在装病！浪费医疗资源可耻！” “嗬啐”老人的喉头咕噜咕噜滚动，一口青绿的老痰，飞了出来，冲向云青彦。 顾司眼疾手快，拿起一旁不知道谁的白大褂，将老痰挡住。 “干得好！”云青彦夸了一声，一步向前，顺手将带痰的白大褂拍到老人脸上。 “自己的东西，自己享受。” “混蛋！我有病！我有病！我有病！！！”老人开始愤怒嘶吼，立刻被闻声赶来的医护人员押进了病房。 强哥嫌弃的看了眼这两个傻逼兮兮的超度者一眼，转身对其他超度者们说：“现在疗养院很干净，大家先去宿舍，今晚先静观其变。” 云青彦完全无视强哥，沉浸在自己探索的快乐中，背着手又跑到一旁，俯身看着医护人员手中牵的一个八九岁的小孩问：“这小孩是什么病？我能看看吗？” 医护人员说：“他眼睛有点问题，但我们这边没有儿科医生，这几天就准备转院了。” 小孩立刻反驳：“我没有病，我也不要转院” 云青彦兴致更盛，立刻上手，扒拉着小孩的眼皮打算认真观察。 小孩吓得扯着医护人员的衣角往后躲。 云青彦朝顾司招手，顾司靠近后，他从顾司的包里摸出来一块糖递到小孩手中，温声说：“小朋友，莫要怕，哥哥我长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呢？哥哥只是想看看你的眼睛是什么问题。” 云青彦温柔起来，就像炎夏的凉风，简直无人能抵抗。 小孩受了美色诱惑，接住糖，但是没有吃，将糖塞进了口袋。依旧坚持不让看，说自己没病。 云青彦耐心的说：“有问题不等于有病，我帮你看看，万一我能解决你的问题，那不就不用转院了吗？” 小孩思索了片刻，这才同意。 云青彦扒拉着小孩的眼皮，左看右看，过了片刻问道：“他们为什么说你眼睛有问题？” 小孩的手搅着衣摆，想说什么，看了看一旁瞪着他的护士，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云青彦见状，手又伸进包里摸来摸去，从包里摸出了一根金条，淡定的甩给护士：“我要和孩子聊一聊，劳烦你回避一下。” 护士接过金条，用牙咬了咬，看着金条上的牙印，眼睛冒出灼灼的金光：“我这就回避，您想怎么聊，就怎么聊！”然后一溜烟就无影无踪了。 云青彦带着小孩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顾司则站在一旁守着两人，他感觉云青彦似乎活力了不少。 “他们说我幻视。但我确定我没有。因为我真的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衣的长发的小姐姐，她嘴的被铁钉钉住了” 他说着又怯生生的看向云青彦，似乎生怕他也不相信他的话。 云青彦却看了一眼顾司。 顾司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果这小孩眼睛没问题，那么他可能是阴阳眼，他说的也是线索。 确定对方确实眼睛没问题后，云青彦瞬间就对小孩失去了兴趣。 他对顾司说：“你跟他聊。” 第61章 鬼蜮 于是顾司也坐到了小孩身边，只是顾司这人并不是很善言辞，你让他装乖巧用行为讨好人他会，但耍嘴皮子可真是难为他了。 他支支吾吾的问：“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你在哪看见那个小姐姐的？” 顾司一上来就来了个审问三连。 “我叫小杰，7岁，在树林里看见小姐姐的” 顾司的问话方式显然让小杰不适，小杰将目光投向云青彦，似乎希望这个漂亮温柔的哥哥能继续跟他说话。 但现在的云青彦气质已经和刚刚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就像没看见一样冷漠的将头偏向一旁，还往远离他们靠近窗户的地方走了几步。 这座疗养院似乎在郊区，窗外安装了防护栏，再往外是一片茂密的黑色的森林。 树的枝丫如一支支暗黑的触手，在风中张牙舞爪的飞舞。 呜呜呜—— 有声音穿过林子，通过窗户，飘进疗养院，它仿佛是哭声，又像是风声。 顾司问了许多问题，得知了小杰有阴阳眼，经常会看见诡异的东西，他很害怕，就告诉父母，但他的父母只觉得他是有病。 医院看了，说他没问题，三天前他们就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 送过来就扔下他跑了。 因为没有交医药费，所以当时也没医生给他看，他就在疗养院大厅坐了一夜，然后晚上就见到了那个红衣小姐姐。 他吓的不行，喊的声音太大，惊扰了别的患者。 然后就被值班的医护人员按住了，给他做了检查。 因为小杰不记得父母的电话，疗养院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就打算将他往外面转。 顾司最后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转院？” 小杰咬着嘴唇，许久后才说道：“我要转院了，爸爸妈妈就找不到我了” 顾司送小杰回了病房，他住在八人间，和大人住在一起，好在跟他一个房间的病人都是轻症，看上去并不疯癫。 一个大妈看见顾司送小杰回来，还热情的拉住顾司的手说：“小伙子，看你挺热心肠啊，有女朋友没啊，我认识一个姑娘，好着呢，靠谱，漂亮，家里没有老人，你结婚了就是和姑娘过二人世界” 顾司礼貌的说，他才十六岁离结婚还早。想把手抽出来，可那大妈力大无穷。 顾司不敢用太大力气，毕竟现在他也是个锻体的修行者了，他怕没轻没重伤到大妈。 忽然，一道白影黑裤飘逸的闪了过来，硬生生的掰开了大妈的手，脸色阴沉的说道：“他的事不劳你操心。” 然后拉着的手就顾司往外走。 身后的大妈还在喋喋不休道：“这样的姑娘很难找的，你现在挑，以后就会后悔了!” 云青彦的反应让顾司有些心猿意马，自从万山月告诉他，他和云青彦前世是朋友的时候，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是什么样的朋友。 毕竟普通朋友和别的什么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顾司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暖意，看着他如玉树的背影出神。 云青彦突然松开他的手冷冰冰的说：“发什么呆。我不拉你你还打算在那聊过夜吗？既然小杰说晚上鬼会出来，还不抓紧时间找鬼。” 原来是这样。 顾司有些失落，自己又在妄想什么？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乖巧的说道：“那我们赶紧去林子。” 树林无月也无灯，很黑，他们要蹲鬼，也不敢拿出手机当手电筒照明。 林子里阴风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还有蚊子在耳畔嗡嗡嗡的吵闹。 云青彦拿出驱蚊的草药包挂在腰间，蚊子这才消失。 两人蹲在草丛，许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顾司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这个鬼怪世界好真实，疗养院像真的，医护像真的，病人也像真的那小杰也像真的他到底只是一个衍生npc还是现实中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小杰，在闹鬼的疗养院等他的父母？” “不好说。”云青彦立刻回应了他：“你听过芥子世界的概念吗？鬼怪世界虽小，却又能吞纳万物。对于鬼怪世界，创造者应该也只不过是赋予它运行的规则” 云青彦说到一半，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整个疗养院的灯像是被阴风吹灭了一般，熄掉了。 顿时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她来了？”顾司紧张的声音都颤了起来。 云青彦伸手给了顾司一个脑瓜蹦：“来什么来，熄灯时间到了。疗养院墙上贴了作息时间表，你都没看吗？而且你也是个修仙者了，有什么好怕的。” 顾司在心里翻了白眼，这不是在你面前装小白兔给你表现的机会讨好你吗，不喜欢这款？换一款装就是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顾司再回头看疗养院，果然它不是完全失去的光，木窗里透出微弱的绿光，告诉了他夜灯的存在。 幽绿的夜灯，也太离谱了。 天上明月露头。 紧接着，薄薄的灰雾顺着疗养院的墙面蔓延攀爬，裹上了疗养院，破败腐朽的疗养院仿佛一座冒着灰烟的坟墓。哪怕是远远的看着，都让顾司感到恐惧和死亡隔着空气沁入了骨髓。 这诡异阴森的色调仿佛是在通知他们，现在的疗养院被鬼怪掌控的。 云青彦看着这阴森恐怖的氛围却面露喜色：“来了来了！走！” 疗养院的大铁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露出带着锈的内胆。 顾司推开门，门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个时间，疗养院的走道已经没有人。 绿幽幽的阴森走道里弥漫着冰冷腐朽的气息。微弱的月光透过木窗投射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他一路当先，勇敢的不行。 “你慢点，现在这个疗养院和鬼蜮重合了。”云青彦幽幽开口。 顾司一怔，问：“什么叫和鬼蜮重合？” 一听顾司问问题，云青彦立刻兴致盎然：“鬼可使用它的力量创造一个类似结界的世界安身，就称为鬼蜮。在它的领域，它的速度力量都会变得更强” 顾司说：“那简单来说就是在这里鬼会很厉害的意思？” 云青彦点头：“如果怕的话可以躲在我身后” 顾司眼睛一眯，他会怕？开玩笑。 他从背包里抽出开了刃的菜刀，抓在手中，他可是带了兵器来的好！ 第62章 红衣少女 云青彦看着他的菜刀眉头皱了起来，嘴也抿了起来。 浑身是胆的顾司看见云青彦的表情，也微微皱眉：难道 这种人设他也不喜欢？ 他瞬间怂了，做出无措的模样在腿上搓着菜刀：“既然鬼怪厉害，我还是跟在你后面。” “不！”云青彦改变了主意，他找了椅子坐了下来，顺手拍了张镇鬼符在椅子：“你不是要修炼吗。现成的实战陪练。去。” 他说完瞑上双目开始闭目养神。 顾司沉默了一瞬，那还能怎样。上呗。 自从用入梦术训练了那么久，他是很自信的，也是该通过实战验一验自己的实力了。 想到这里，他昂首挺胸大步朝走廊深处走去。 空无一人的走道，地面突然出现了一排带着黑雾的脚印。 顾司眯着眼睛盯着脚印出现的地方，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要不是看见黑雾，他就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 顾司心中有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回头看向云青彦，想控诉这鬼怪不讲武德，竟然隐身。 却看见对方睁开了眼，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中充斥着看好与期待。 顾司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背过身子，拧起眉头，眼底一片漆黑冷戾，他举起刀，冲了过去，对着脚印出现的位置就是一顿狂砍。 脚印果然没有再出现的更多。 下一刻空中飞来一个水桶，水桶倾泻，一大桶污水朝他洒了过来。 但顾司最擅长的是什么？ 跑路的速度！ 关于跑路，他足足练了三年。海绵路面虽然让他不容易摔伤，可也更难跑了。 而他已经练到能在海绵上逃跑如飞，何况平地！ 他连着几个旋转和后空翻躲开了，污水一滴都没滴到他身上。 他冷笑一声。一刀将空无一物的水桶劈成了两半。 然后叉着腰站在走廊，昂首高呼：“还有什么招式！统统使出来！” 空中传来姑娘的笑声。 顾司握紧刀，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她的下一轮攻击。 突然，走道上，一间病房的门打开了，一盆不知道什么水倒了出来。那水透着一股尸体发酵的恶臭。 还好，顾司是凝聚起了百分之百的注意力，迅速躲开了。 然而泼水的并不是鬼，而是病房里的病人——另一个老大妈。 老大妈骂道：“大半夜的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然后关上了门。 “你就这点本事?”顾司不屑的冲虚无喊道：“拿出你能拧开天灵盖的手来拧我啊！你舌头是不是也能伸十几米长，来戳我啊！” 他思索片刻后又说：“不对，你的嘴被钉住了，那你还能用舌头攻击吗？可你刚刚能笑啊？所以你的舌头可能用来攻击的？你不会攻击不了我？不会不会不会？？？” 虽然顾司长得清澈乖巧好看，但贱兮兮起来是真的很欠打。 云青彦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顾司，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似乎露出了养成的喜悦，但很快又回神，收敛表情，维持住他端庄淡定的完美神态。 女鬼何曾被这般嘲讽过。 但她好像真的说不了话，只是不断的发出笑声。 顾司皱着眉，他对女鬼一无所知，所以很难与她共情，却能从这在走道回荡的笑声中，感到悲戚又绝望。 仿佛世界凝固，心中的千言万语，不甘与悔恨，都化作了一声笑声，化为此起彼伏的悲浪，想要将他淹没。 看来这就是女鬼的精神攻击。 顾司大喝一声，嘴里念叨：“我过的不要太快活，有吃有喝有房子有朋友，朋友刚提的大房车我随便用，没贷款，一个月工资一百万爽爽爽！诛邪退散！” 云青彦偏过头，努力忍笑。 别说这喊话虽不炫酷，但管用。大多数鬼怪的精神攻击无非就是通过各种方法放大你的负面情绪，你的悲惨，你的恐惧都是鬼的武器。 但是，你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鬼也就无从下手。 这鬼发功发的整个走道都让黑雾萦绕，顾司硬是丝毫不怕。 下一刻，满走廊的黑雾如潮水褪去。 走廊了尽头，一红衣少女静静地站着。她乌发如瀑布垂落在肩头，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巴被线紧紧的缝着，有生锈的铁钉从嘴里扎了出来，锈迹斑斑，鲜血淋漓。 她顺着走道，一步三米瞬移过来，每走一步，身后的灯就熄灭了，身前的灯也像接触不良一般闪烁。 几秒钟后，她就离顾司不到五米。 顾司这才看清楚，少女的身上不是红衣，是白衣，只是被血染成了红色，鲜红的血顺着衣服往下滴落，滴到了地上，便化为了黑色烟尘，消失无踪。 少女眸色中有狠戾与冰冷，她抬起手，看来是打算攻击了。 顾司一步上前，抓住少女的手问：“嘴不疼吗？要不我帮你把线拆了再打？” 少女愣了下，眼神中闪过瞬间的诧异，疑惑与不解，但终是没有推开顾司，她点了点头。 顾司扬起了菜刀。 少女见状面色惊惶，如临大敌，举手就捶向顾司脑袋。 顾司手起刀落，劈开了少女嘴上的线，又极快速的闪过这一拳，怒道：“你搞偷袭？龌龊！” 然后又举起菜刀开始砍少女。 少女也发现自己误会了顾司。挡了两下，拉开个距离，用手势叫停。 顾司停了手，同时也跟少女拉开了十米的距离，以防少女偷袭。 “行，我给你点时间，你自己把线拆了。” 少女蹲着身子，低着头开始动手拆线。 这是走道里病房的大门一个个打开。 顾司眉头一拧，握刀的手紧了紧。 病人从病房里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但他们并没有理睬顾司，而是将少女围了起来。 “这次能拆掉吗？”有个老爷爷蹲着身子问道。 那个朝顾司泼水的老大妈插嘴：“应该能，这小伙子比其他道士厉害，我的攻击都躲过去了！王大妈你说是。” 第63章 帮帮她吧 之前要给顾司介绍女朋友的大妈，就是王大妈，她立刻附和：“是这个小伙啊，这小伙子好，热心肠的咧。” 忽然人群围绕的中心发出一道刺目的红光。 铁钉之上竟然显现出一道红色的赦令符咒，少女半个脸都烂了，双手被这红光灼的黑烟直冒，连嘴都不断地往外冒着黑气。 她眼流血泪，发出痛苦的呜咽。 王大妈一见这情况，立刻挤出人群来拉顾司：“小道长，你道行高，帮帮她啊！” 顾司整个人就是懵逼状态，首先他哪有什么道行，有那也是最低的。 其次不是抓鬼吗？光头说抓鬼，这些人又要他帮鬼，到底谁是做主的，他又该听谁的？ 不过听谁的是其次，重要的是，符咒他不懂，帮肯定是没法帮。 这时那一抹白衣起了身，大步朝这边走来。 “别挡道，让开。”他的话可太冒犯了。 可没有任何人对此不适，一来是疗养院的医护人员平日里对这些无依无靠的老病人都不是很客气。二来是云青彦浑然天成从容自信的气场告诉他们，他是干实事的。三来嘛是人类的基因对美的宽容，美的事物天然就是允许冒犯的。 王大妈看见云青彦眼睛都亮了：“是你啊，我就知道你有两把刷子，快让开，快让开。让大师来！” 病人们立刻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 云青彦像是艺术馆展出的展品，而病人们像是欣赏展品的参观者，眼神欣赏中带着探究，专注中带着惊叹与炙热。 就在一个病人忍不住上手摸的时候，顾司用菜刀将两人隔开，冷声说：“你干嘛呢？” 其他病人也纷纷指责那个病人没素质。 云青彦瞟了那人一眼，并未在意，毕竟他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心中有数。 他更在意的是那个鬼。 在意到他的步伐都快了零星几分，原本要走10秒的路程他99秒就走完了。 他俯身打量着满脸冒黑烟的女鬼，拿出银丝手套戴上，伸手去检查她嘴上的钉子。 女鬼立刻畏惧的捂着嘴不让他看。 顾司立刻在旁边劝道：“他真的很厉害，治疗过不少鬼怪你可以让他看看。” 女鬼对顾司的印象还算好，至少顾司在她心中是个热心而诚信人。 慢慢地，她放下了捂着嘴的手。 她嘴上的线已经拆掉了，但线穿过的孔洞还在。 被符咒灼过之后，黑红的血液不断往外冒着。 但却有若有似无的星星点点的金光，时不时的出现，落入孔洞，没入不见。 云青彦见到此景有些诧异，忽然开口吐出一字：“神？” 女鬼对这个字并没有反应，只是满脸期待的希望云青彦帮她看钉子。 云青彦见状就继续说道：“我要碰一下钉子，看看这是什么咒，会有些疼。可以吗？” 女鬼点头，云青彦便找了一根钉子碰了碰。 一道红色的赦令符咒闪出，蛰的女鬼又是一顿呜咽。 云青彦眉头难得的拧了起来：“你得罪谁了。”他说。 女鬼低着头沉默不语。 云青彦弯腰拾起地上的线仔细看了看。 “奇怪，这线竟是封印。是因为处理不了这钉子所以将它封起来吗。有趣” 云青彦说着又在包里翻找，翻出了一个没有标签的白瓷瓶，然后问：“你这里还有别的鬼吗？比如你的仇家什么的？” 女鬼摇头。 云青彦轻轻叹了一声说：“找不到施术者，那就会很痛。” 王大妈立刻接话：“大师的意思是能解？” 云青彦没理她，继续问女鬼：“告诉我你的本体在哪，否则，就算现在拆掉了钉子，明天还是会长回来。” 女鬼有些迟疑。毕竟她的魂体就算被抓住她随时都能跑，本体的位置告诉了对方那就相当老巢告诉了对方，她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另一个被称为孙大妈的大妈也警惕道：“你先试试能不能成功再说别的。” 云青彦面色淡漠，对于他们的质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没有再劝，只是淡然道：“既然你们决定了，那就多受点罪。”云青彦给了顾司一个眼神：“按住她。” 顾司立刻照做。 云青彦快速捏诀，招了一道灵纹，拍到女鬼嘴上，然后徒手抓住一根钉子。 红光乍现，黑烟四起，他立刻将白瓷瓶的药粉往女鬼嘴上洒，那药粉也不知道什么做的，泛着莹白的光，那光硬是将黑烟压住，甚至那些黑红的伤口有缓缓愈合的趋势。 云青彦猛得用力，然后一颗钉子就这样拔了出来。 女鬼痛的脸都扭曲了，但她丝毫没有挣扎。 云青彦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对顾司说：“看清楚了吗？” 顾司点头。 “剩下的钉子你来。” 顾司如法炮制，拔掉了所有钉子。 拔钉子不难，就是费劲，它们和女鬼似乎化为了一体。 那药的效果很好，钉子拔出来，伤口就结痂了，连女鬼那烂掉的半个脸都不流血了。 女鬼目含血泪，似乎有些感激，但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云青彦又捏住她的下颚查看，这才发现女鬼竟然没有舌头。 “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会有人想让你死活都不能开口？” 女鬼突然用手比划了比划。 孙大妈在旁边翻译：“笑笑说想带你去她家。” 云青彦对此反应冷淡的说：“我所携带的药有限，若等下再拔钉子，你所承受的痛苦将会加剧。” 女鬼坚定的点头，她已经完全相信了两人。 王大妈和孙大妈拦着病人，没有让病人们跟他们一起出去。 女鬼的本体在森林里，本体比魂体看上去更凄惨，她被破草席卷着，衣服漆黑破烂，皮包骨的脸颊凹陷，双目垂闭，干瘪的皮肤像是风干的无花果，嘴上还被密密的线缝着。 顾司用刀挑开线。 钉子瞬间发出刺目耀眼的红光，蛰的女鬼即便没舌头都发出了恐怖而刺耳的鬼啸。 云青彦又捏诀对着女鬼的本体打出一道符纹，红光才暗淡，女鬼也安静下来。 借着月光，顾司动手拆了线，又拔了钉子。 第64章 接受你的报答 云青彦的药带的确实不多，拔一到一半就没药了。 没有药的辅助，哪怕有云青彦在一旁帮忙压制符咒的伤害力，红色的符咒光还是直接蛰烂了女鬼的半面脸。 但女鬼没有任何挣扎，她就静静地蹲在那，像一只安静的小狗，看着顾司面容紧绷得拔她嘴上的钉子。 等拔完后，她面露欣喜的向顾司和云青彦鞠躬，然后又开始比划。 但顾司和云青彦都看不懂她的手语。 她发现两人无动于衷后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字。 还好，她的字他们认得。 她写她想报答他们。 云青彦一见这字眉头都拧作一团：“莫要如此。这首日尚未结束你便想通了？不妥？你再仔细思量，可有大仇未报？譬如对你施术之人，我来助你将他擒来。” 云青彦显的意犹未尽，像是生怕这女鬼直接被度，那也太没意思了。 女鬼无语的摊摊手写：我还没想离开，我不想被超度 她还没写完云青彦反而松了口气：“做鬼也得有骨气。怨气大一点，身份高一点！” 云青彦的说话风格来回切换，让顾司的嘴角抽动了下，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好像也开始渐渐了解云青彦了，这人似乎喜欢挑战。 而且他又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似乎并不希望女鬼为了报恩委曲求全。压抑怨气受到委屈？ 果然！他真是一个内心柔软人。 云青彦此时完全不知道顾司内心的琢磨，只是沉浸于自己超度者的身份，认真的看着女鬼问：“那你为什么不想被超度？” 女鬼写：因为叔叔阿姨都对我很好，我想陪他们。 叔叔阿姨，就是那些病人 云青彦盯着字，良久的沉默后，说：“但你是鬼，他们是人，你长期在他们他们身边会让阴气影响他们，他们就会生病，会死。” 女鬼写：不会，那个哥哥说我想陪他们多久就陪他们多久。 “哪个哥哥？” 女鬼写：送我来的那个。 顾司猜女鬼嘴里的哥哥是冥府的哪个将她封印过来的冥官。 刚准备告诉女鬼这里并不是真实世界，这里也人也不是真实的人。 他刚张嘴，还没出声，云青彦就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将他制止。 于是顾司便什么都没说。 云青彦说：“那你就陪他们。但我们不骚扰你不代表别人不骚扰你。我们也不会为你阻止别的超度者的行动。” 女鬼咧嘴露出一个堪称惊悚的笑容，用树枝写着：我不会让他们看见我的。 云青彦看完她写的字，又说：“我决定接受你的报答。我想要你这样报答我，你每天跟我这位朋友打几架，不用留手，若是你能把他打残就更好，直到你想离开的那一日。如何？” 女鬼愣了下，她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报答方法。然后用同情的眼神看向顾司。 谁知那个少年还一脸喜滋滋的表情，好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恩惠。 这两个是脑子有病？但恩人的话还是要遵从。女鬼无语而僵硬点头。 当晚顾司就和女鬼打了一架。 树林中，女鬼的煞气冷冽如霜，顾司的刀光同样寒凉如冰。 两者碰撞那是风声鹤唳，鬼哭狼嚎。 直到天明，难分胜负的两人才停了下来。 天亮了，女鬼消失了。 专注比试的顾司回头寻找云青彦的身影，才发现云青彦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顾司抓抓脑袋，他什么时候走的？那岂不是昨夜他勇战女鬼的英姿没有被对方看见？？？这样想来，顾司略有失落。 但很快又整理好心情，又不是只打这一次，以后每晚都要打，云青彦总会看见的。 云青彦此刻正在疗养院的厨房。 他遗世而立，带着清逸孤渺的光辉，端着银碗用大铁勺搅着锅里的地瓜粥。 旁边的大厨脸上挂着巴结的笑容，一手紧紧的攥着金条，另一手将藏在冰柜深处的鸡蛋牛奶鸡腿统统往外搬。 “您还需要什么？我可以去采购？” 云青彦舀了一勺地瓜粥在小银碗里，站在锅旁，优雅而快速的吃完。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银质的大海碗。盛了一满碗放到一旁的托盘上。 才慢悠悠的说：“时令水果买一些。以后每天都要有肉，我不要冻肉，给我弄新鲜的。鸡蛋煮好了给我送过来。” “好好好，我立刻去办。你的那些同事们有没有忌口？” “同事？哦，我就一个朋友，在长身体，吃的比较多，你食物准备三人份就行了。” 云青彦说完又拿了十个肉包子放在银盘子上，端起托盘，朝外走去。 顾司来到食堂，想着云青彦在就跟他一起吃早饭，如果不在，他就帮对方带饭。 然后看见云青彦端坐在饭桌前。 一群鬼怪世界的衍生存在搁那替他端食物的端食物，抹桌子的抹桌子，扫地的扫地。 一口一个：“老板请。” 而另一边，一群超度者看着云青彦身后三个端食物的随从，他们托盘中冒着热气的鸡腿、鸡蛋、牛奶、肉包子。再看看自己面前清的可以照出人影的冰冷稀饭和两条榨菜，那叫一个馋啊！ 超度者们的目光都投向一旁同样神情晦暗，单手端着稀饭的强哥。 强哥猛得将碗摔在地上，摔成碎片。 “去厨房！” 强哥带着浩浩荡荡的超度者们过去了。 云青彦对于他关注的事之外的事，一向的事不关己就当他们不存在。 他笑着对顾司招手，说：“饿了。来吃早饭了。” 清晨的阳光，顺着破旧的窗口，飘到了他的身上，他坐在那逆着光，有些温柔，也有了些烟火气，阳光就像他身上冒出的温暖。 顾司跑过去坐在他面前，心跳如鼓，埋头扒饭。 云青彦在一旁安静的剥鸡蛋，剥好后轻轻放进顾司碗里：“吃完饭就休息，中午起来，吃过午饭后就去练基本功。” “嗯，我知道的。”顾司迅速的吃掉鸡蛋，自从他开始修炼之后，大概是消耗大了，食量也大了许多，只是吃了那么多体重也不怎么长，肌肉也没有，这种感觉就像他的锻体练得不是身体似的。 第65章 不够 顾司吃了十个包子，六个鸡蛋，三个鸡腿后。 满脸笑容的超度者们端着一大盆鸡腿鸡蛋从后厨里出来了。 鼻青脸肿的大厨抱着强哥的腿哭道：“大师，这是疗养院半个月的份额啊，你们全拿去了那后面几天医护人员还有病人们吃什么？” 强哥不耐烦的踹开大厨骂道：“还知道我是大师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才是你该巴结的人！”他指着云青彦问：“他能吃我们不能吃？” 大厨可怜巴巴的跌坐在地上说：“我已经解释过了，那位大师给了钱的” 强哥朝他伸手：“那钱呢？拿出来我看看。” 大厨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们几个搜！”强哥一挥手，几个超度者放下碗，冲进了厨房。 一阵打砸的声音传来，一个超度者拿出一根金条走了出来，他满脸惊喜的将金条递给强哥：“强哥，找到了这个！” 一旁的大厨寞落又懊恼的捶胸顿足。 “小五，干得不错。”强哥拿过小五手中的金条揣进怀里，又对大厨说：“东西没了就再去采购啊。你们不会吃白米饭和面吗，难道那些不能吃饱吗？” 云青彦突然站了起来说：“我劝你将金条归还于他，你若降低了我的生活质量，我会很不愉快。” 强哥还没说话，强哥的狗腿子们先冲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狗腿子的手指一下一下戳在云青彦胸口，趾高气昂的叫嚣：“你不愉快又怎样？这个世界的任务可是捉鬼，我们强哥生前就是知名捉鬼大师！你识相的就跪在地上磕几个，跟我们强哥道个歉，我们强哥也就不计较你刚刚的出言不逊” 顾司推开碗，单手撑着桌子，原地飞脚一踢，前面的狗腿子撞到了后面的狗腿子，两人一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唤。 顾司拔出菜刀，握在手中，一步一步的走向强哥。 这时又进来几个超度者，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中年人，穿着布衣，他看见食堂里面混乱的场景立刻上前询问：“你们在做什么？这任务都没开始做就先内讧，让鬼怪看见了怎么想？它还能觉得我们靠谱接受超度吗？” 强哥一脸不爽的说：“老向，我可没内讧，是他先动手的。” 老向的视线转向顾司，最终落在他拿菜刀的手上，皱着眉说：“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 顾司举起菜刀对准强哥解释：“他拿了我朋友给大厨交的伙食费。那大厨没钱买他要的食材是算谁的？” 老向狐疑的看向强哥问：“是吗？” 强哥自然不承认：“胡扯，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顾司不紧不慢的说：“你夹克左边内袋里的东西，敢拿出来吗？” 强哥整张脸都扭曲了，冲着顾司大吼：“你说给你看就给你看啊？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有把菜刀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吗？”强哥冲进厨房，拿了两把菜刀出来，冲着顾司喊道：“砍呐，来砍啊！” 老向上前劝强哥道：“别闹了，昨晚外面的鬼嚎你们没听见吗？可刚刚我出去探查了一圈，开了眼后什么都没发现，连阴气都没有，明显是这里的鬼怪躲着我们。这说明它很厉害，还很戒备我们。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让鬼怪看见我们不团结的一面，会影响任务” 他看着无动于衷的强哥，只得走到顾司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个布袋子，又从里面掏出一小沓中转币，边数边问：“他拿了你多少钱，我赔给你” 顾司冷冷的说：“别数了，不够。” 老向诧异的抬头：“不够？那是多少？” 顾司朝强哥轻蔑的瞟了眼：“你问他啊。这么点钱怎么值得他看上。” 如果此时强哥不反驳就是默认，反驳，那么就相当承认哪怕这么点钱他也想要。 强哥脸红一块白一块，终于掏出金条扔在地上，怨毒的看着顾司，声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小子，你给我等着！”然后坐在一旁吃饭去了。 顾司走过去拾起金条只觉得好笑。这就是人啊，明明抢了别人的东西，却好像是别人欺压了他。 不过他也终于在云青彦面前支棱起来了一次。 万山月说的果然不错，自己是可以保护他的。 想到这里他又美滋滋的。 顾司将金条放在大厨手里说：“他想吃什么，你就买给他。” 大厨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吃过饭后，云青彦将宿舍的钥匙给顾司，让他先去休息。 顾司问：“你不休息会？坐一会打个盹也好啊。” 云青彦说：“我等会就过去。” 顾司问：“你是有什么事吗？要不我陪你？” 云青彦又说：“也没事，那就一起去宿舍。” 这次的宿舍有点像学校宿舍，上下铺，四人间。他们这间房就顾司和云青彦两人住。 云青彦点了安神香，顾司冲了个澡，然后就躺下，跟云青彦说：“我睡了哦，睡醒了见。”就进入梦乡。 云青彦坐在床尾，清淡的晨光里，他的侧脸有些温柔，他看着顾司，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心中有我了。” “真乖。” “不够，还不够” 云青彦阴鸷的松开手，起身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强哥正带着他的拥护者们到处找线索。 几个喽啰躲在楼梯转角偷着懒，无所事事的对着女护士吹口哨。 被顾司打的那两个狗腿也在这，其中一个抱怨着：“这强哥是咋回事呀，兄弟被打了也不帮我们出个头。” “这种小事就别麻烦强哥了，带我们做任务才是大事。” 另一个人也附和：“这事我们自己解决就行。看那小屁孩张狂的劲，不就是有把菜刀吗？我们也去厨房拿两把，趁他不注意给他两刀。” “这主意不错。别让他死，让他残了，也不会扣我们功德分，万一让鬼怪弄死他，还能给我们加点分”狗腿子说着突然感觉小腿有痒，他弯腰伸手抓了抓。 然后他对面的人惊恐的指着他的手喊：“我去！这密密麻麻的是什么？” 狗腿子低下头，看见密密麻麻的黑点顺着他的腿慢慢上移动，他立刻伸手去扒拉，却发现那些黑点似乎不是实体，就像是用笔画在皮肤上的墨水点一样。 只是会动 第66章 下马威 如果他是个见识渊博的修仙者，就会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墨水点，而是无数繁复而紧密的灵纹，紧紧的咬在一起。 它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对召唤者的灵力的渴望与争夺。 不够，不够，这么点灵力怎么够瓜分？ 召唤者是怎么吩咐的来着？ 哦，别玩出人命。看来得温柔点啊。 狗腿子只看见四肢上的黑色的墨水点如在水中晕染般散开，他这才发现它们颜色并不是黑色。 红的，蓝的，金的，也有黑的一片片如各色颜料晕染出来的水墨画，将他的衣服和四肢包裹起来。 突然火烧凌迟般的痛从他的四肢传来，不比凌迟更痛苦。 就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皮\/肉中撕咬攀爬，他的身体一下像泡在冰水中，下一秒水又像沸腾了。浑身又麻又痒又疼又冷又热。 他想叫，但舌头也被斑斓的色块占领。 他张着嘴，舌头像被腐蚀一般融化，却没有一滴血流下来。 甚至他的舌头没了之后，他的口腔依然是平滑完整的，舌根的断处也没有痂，浑然完整，仿佛它就长得是这个样。 接着是眼睛和四肢百骸。 他的衣袖裤腿，四肢，都像被腐蚀后融化那般消融，一大片绚烂的色块没了身体作为栖息承载地，艳丽的洒在疗养院的大理石地板上，就像一滩打翻了的颜料。 狗腿子在地上翻滚，挣扎，没多久就翻滚不动了。 因为他没了四肢，四肢被森森白骨替代，软塌塌的搭在地上。 可他却没有流一滴血，四肢的白骨从完好的肩膀和完好的胯部长出来。 就像他天生就长这样。 一个没有眼睛舌头，四肢是白骨的人彘。 “啊啊啊啊————” 终于有人吓得尖叫出来。 那些色块似乎被这尖叫提醒，如一滩滩快速蠕动的水，迅速的将另外三人合围，包裹。 当强哥听到喊声，带着人找过来的时候。 只看见地上四具四肢是白骨的人彘。 地上没有血，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就像他们天生就长这样。 “怎么回事！”强哥俯下身子想询问他们遇到了什么。 地上的人闭着眼睛，脖子扭动着摇头。 强哥捏开他们的嘴，这才发现他们没了舌头。又检查他们的耳朵，发现没问题。 “你们看见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告诉我！不能说话就用眼神。”强哥从口袋里掏出笔，在墙上写了二十六个字母：“拼音会，我指哪个字母，是你们要表达的内容就点头。” 那些人只是闭着眼睛张着没有舌头的嘴躺在地上摇头。 这时一个小弟上前扒拉他们的眼皮，这才发现他们的上下眼皮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长在了一起。 强哥毫不犹豫的下令：“小五，给他分开！” 那个叫小五的小弟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匕首，顺着眼皮割开。 血，涓涓的流下，如同两行血泪，顺着眼角划过，滴在了地板上。 啪—— 小五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他的手颤抖的指着地上的人说：“他没有眼球” 强哥不信，捡起匕首将其他三人的眼睛划开。 这才发现他们真的没有眼球。 这时，在外面探查消息的老向也过来了，他看见地上的超度者，拍着腿懊恼道：“说了这鬼怪厉害，你们还不信。以后可不能闹内部矛盾了。我们都内讧不是让鬼怪看笑话吗？” 强哥没接话，只是靠在墙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这是鬼能做到的吗？那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要把他们弄成这样” 老向说：“你还不明白吗？一定是你伤害了鬼怪世界的衍生存在激怒了鬼怪。它在给你下马威呢！要知道这些衍生存在不知道陪伴鬼怪过了多久，你怎么知道鬼怪对他们没感情？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冒失了。现在赶紧去给大厨赔礼道歉，否则它可能还会惩罚我们” 听到这里强哥也对跟班们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找大厨！” 正午好时光。外面的太阳很大，暖洋洋的光将疗养院的阴森惊悚感驱的一干二净。 顾司起床，看见云青彦合着衣服，半身盖着被子，侧着身子，头颅枕着胳膊，睡在隔壁床铺。 暖洋洋的金光洒在他的白衣上，让他就像一尊精致而神圣的雕像。 顾司悄咪咪的起身，蹑手蹑脚的去拿牙刷毛巾，生怕吵醒他。 他站在洗浴间中，看着水龙头，又觉得水声可能会大。 想了想决定去外面接水洗漱。 路过云青彦身边时候，对方恰巧翻了个身，被子滑到了地上。 顾司赶紧上前拾起，本来想直接给他盖回去，又觉得地上脏。 想了想，他将掉在地上的被子扔到自己床上。 将自己的被子拿过来，轻轻的给云青彦盖上，把探出来手塞进去，掖好每一个被角。 然后冲回自己的床铺抱着被子像痴汉一样猛吸一口。 虽然只有阳光的味道，但，真香。 下一刻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变态啊，他赶紧放下被子。 拿起洗漱用品，出了门。 带上门的时候，他动作尽可能的轻，生怕把某人吵醒。 等他到了楼道，走出了十几米远，突然心情就莫名的愉快起来，他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蹦蹦跳跳的去了走道尽头的公用卫生间洗漱。 房间里的云青彦睁开眼，用手捏了捏身上的被子，唇角轻扬。 食堂里，大厨已经给顾司准备好了午餐。 顾司还是比较担心食品安全问题，将三份饭每一份都试了试。 快速的吃完其中的两份之后，又等了一会，觉得没事，才端着饭菜上了楼。 云青彦已经起来了，他在房间里做着简单的伸展运动。 顾司现在已经知道他所练的锻体和共鸣型的法术可以说毫不相干，相当体育生和文理科生的区别。他将饭菜摆在一旁的小木桌上，盯着云青彦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修炼锻体呢？如果练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容易拉伤？遇到坏人也能自保。” 云青彦动作顿住，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过了一会才说：“因为怕累，怕痛。锻体的基本功要持之以恒，我对于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又没耐心。不过也没事，以后有你” 第67章 谢谢大师 云青彦说得很真挚。 顾司感受到了对方的信赖。 云青彦说着又欺身上前，柔声问：“你会保护我的，对？” 他的声音好听，但偏冷，如山涧清溪，温和起来又有些像寒冬腊月中的温泉，让人心驰神往。 顾司脸色瞬间通红，吞吞吐吐：“会会”片刻后又坐直身体，坚定的说：“我会的，你不喜欢就不练。只要我足够强就行！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蹭地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菜刀边往腰上别边说：“我我先去练功了！” 他甚至没走门，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他欢快而欣喜的奔跑着，天上的太阳似乎从他身上照到了心中，让心中希望的种子发了芽。 云青彦看着顾司远去的背影，脸上的和颜悦色慢慢的收敛，被仿若永恒的波澜不惊取代。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肉菜，自言自语道：“足够强？这世上哪有足够强” 他将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艰难咽下，又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说：“竟然还是用的冻肉” 顾司给自己定的是肩功、腰功、腿功轮流练，最着重的还是练手上的功夫。 他一刻也不敢偷懒，一直练到太阳落山。 云青彦过来喊他吃晚饭，他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饭堂里。 超度者们站成一排。 强哥在一旁审问是哪个超度者不听他的话又去教训了大厨，又问一旁脸肿的更厉害的大厨：“你就告诉我是谁做的，我让他跟你道歉。” 大厨摇着头说：“大师，真的不用我是没看清路自己摔的” 强哥指着他失去半截小拇指的左手显然不信：“摔断的手指断口能这么齐？” 大厨说：“手指是我自己切菜走神，不小心切到的真的和诸位大师们没关系” 强哥也是怕了，他这又是开眼，又是用符咒寻阴气，忙乎了一天，可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还让鬼怪大白天的伤了他四个同伴。可见这里的鬼的实力是完全碾压他的。现在他必须百分百小心，免得让这鬼怪抓到什么把柄，一不开心又给他们来个送命点套餐。 “真的和他们没关系？你的上面不会找我们麻烦？” 大厨虽不知强哥说的上面是什么，还是拍着胸脯向他保证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自己摔的怎么会找各位大师麻烦呢？” “好。”强哥挥挥手，让罚站的超度者们坐下吃饭。 顾司和云青彦刚踏进门口，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一股诱人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紧接着，肿着脸的大厨迈着稳健的步伐阔步走了过来。他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摆放着几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 大厨来到两人面前，微微躬身，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大师，您来了啊，来来来，空运的和牛，绝对新鲜” 顾司看着大厨过分尊崇的模样和云青彦对视了一眼。 云青彦倒是没太大反应，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就是了。 “哦，辛苦了。”顾司上前接过托盘，然后也发现大厨的脸好像更肿了，牙还掉了几颗，说话都有些漏风。 “呃你没事？” 大厨立刻摇头：“没事，没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地都能摔跤，还莫名其妙的走神切了手。还好您身边的这位大师帮我看了看，说我这是气运到了低谷，只要诚实守信积德行善就能恢复我按大师说的给慈善机构捐了点钱，又去庙里烧了烧香，现在一点事都没了。对了，还要谢谢大师给我的药呢，效果真好，涂了就不疼了。” “哦，没事就好。” 顾司将餐品摆好，立刻抢着将所有的菜都试了一遍，然后好奇的问云青彦：“这气运是个什么说法？” 云青彦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拿起筷子淡定的夹了一筷子肉，吃下后才说：“人的福报是有上限的，健康寿命，财富，爱情，运势此长彼消” “哦，原来是这样。”顾司感觉自己懂了。 这时老向也带着人回来了，他打了些饭菜，坐到强哥旁边那桌跟他互换消息。 “疗养院后面的林子里有个庙，供奉的是个穿着蟒袍戴着冕旒的男人，像是个古代皇帝” 强哥说：“鬼怪世界的野庙，该不会是什么邪神？” “我没在庙宇中发现阴气” “会不会是你境界不够看不出端倪？我去看看！” 老向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我都是晓境，什么叫我看不出端倪你去看看？” 强哥一脸自信的说：“晓境和晓境也是有区别的，我若再修个几年就能上了境。你这一把年龄了还在晓境，孰强孰弱还要我明说吗？” “你！”老向一时气结，不再说话，埋头吃饭。 顾司听着他们的话，端着碗坐到了云青彦旁边，压下声音，靠近云青彦说道：“他们说的庙里的神像怎么听起来有点像之前见到的冥神的法相” 云青彦也掩着嘴小声说：“不是像，就是。” 显然顾司在练功的时候云青彦也没闲着，他也在探索这个世界。 只是顾司有些诧异：“鬼怪世界供奉冥神像，这么野的吗？”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妖魔鬼怪还不是可以信仰佛祖。一般神对信仰都是来者不拒的，因为他们能从中获得信仰之力，又不需要回馈那些愚蠢的信徒，多么划算的买卖。” “买卖？” 顾司觉得这个形容有些微妙，但又挺合理。 云青彦夹了一块牛肉放进顾司碗里说：“别管其他的事了，你修炼你的就行。吃完饭休息一会，晚上再去对练。” 顾司夹起碗里的肉又说：“今晚对练要不要停一停，说不定这些超度者晚上要出去找线索，碰到就不好了” “哦？有什么不好？你想偷懒？” “当然不是！”顾司急忙否认。 既然云青彦这样说了，为了不让他想太多，他也就只能练了。 晚上，到了约定的时间，他独自去了和女鬼约定的地方。 女鬼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她穿着血淋淋的白衣，坐在黑漆漆的树枝上，荡着腿，惊悚的不行。 顾司出言叮嘱：“今晚超度者可能会出来探查线索，我们动作轻一点。” 第68章 推测 按理说，鬼怪世界都给女鬼赋予了鬼的定义，那么女鬼的眼睛应该是或漆黑，或苍白，空洞无神才对。但这个女鬼的眼睛除了漆黑，在月光下竟有些许明亮。 女鬼从树上跳下来，飘然落到顾司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顾司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但今晚的对练他明显心不在焉，怕超度者发现他们，也怕女鬼杀掉发现他们的超度者。 然后就被毫不留手的女鬼打肿了脸。 奇怪的是这一夜顾司既没见到超度者过来，也没听见其他人的动静。 朝阳初露，顾司捂着自己的肿脸感觉亏大了。 他甚至没敢去食堂，捂着脸绕回了宿舍。 云青彦没在宿舍，顾司猜他在食堂等他。他不想他等久了。 琢磨之后，就拿了一件衣服包着脸去了食堂。 他鬼鬼祟祟的弓着身子贴着墙走，那奇异装扮依旧引得众超度者的注意。 他们嘻嘻哈哈的调侃：“那个是谁啊？看那身形是那个小孩，他见不得人吗？” 强哥直接上前拦住他一把扯掉了他遮脸的衣服。 看见他红肿的脸愣了下，问：“怎么弄的？” 顾司用双手捂着脸说：“气运低，平地摔的” 老向也走了过来问：“平地摔能摔成这样？” 顾司说：“不知道为什么连着摔了很多次” 老向问：“昨晚你出门了吗？” “没没出”顾司连忙否认着。 老向和强哥对视一眼，两人在一旁讨论：“这可能是鬼怪造成的，随机找个不顺眼的降低他的气运。” “不知道是鬼主动对他施展的能力还是通过接触传染的，他和大厨接触过” 两人说到这里，立刻不约而同的朝远离顾司的地方退了十几步，然后继续讨论。 “会用这种幼稚的方法，看来鬼怪的年龄不大。” “真是恶趣味，把人当玩具玩\/弄吗” 顾司听见他们的分析都懵逼了。不仅仅是他们相信了他的瞎话，他们还从错误的线索推测出了正确的信息，看那女鬼的模样，可不是年龄不大吗？ 他悻悻的走到云青彦坐的桌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云青彦抬眸看他，素来古井无波的美眸，微微一闪。 “有点惨” 顾司压低声音说道：“我只是大意了” 云青彦脸上表情不显，语气轻飘飘的说：“虽然七情六欲对修炼并无影响，甚至欲望还能成为修炼的动力。但你可知道为何众多仙门的修炼心法都强调心无旁骛无欲无求？” 这顾司哪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仙门有什么修炼心法。他只得怔怔地摇头。 云青彦曲着手指弹了顾司一个脑瓜崩，说：“你不就是例子吗？让你苦练那么久保命之术，即便无法伤到对方，也不至于单打独斗时被对方所伤。本事不大心挺大。在鬼怪的世界对战鬼怪还敢有杂念。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那鬼怪若是居心叵测想要取你性命，你岂不就交代在这了？” 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声，略带失望的起身，顾司隔着桌子都感受到他闷闷不乐的低气压。 云青彦转身的时候，动作一顿，大概是没吃饱，又一脸平静的将餐盘里的鸡蛋抓了两个塞进口袋里才离开。 顾司知道自己惹云青彦不高兴了，但对于对方这种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负气方式，顾司还是挺欣赏。只是欣赏归欣赏，肯定不能放任他这样生闷气，毕竟气大伤身。 他三口两口扒拉着早餐，并在脑子里组织语言该怎么去道歉。 又听见一旁的强哥和老向说他为了钓出鬼怪，昨晚他让三个超度者在外面当诱饵，结果那三个超度者今早七孔流血的死掉了。但昨夜他远远的观察着，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靠近他们。 他决定今晚再放几个诱饵。并邀请老向今晚和他一起探探情况。 老向同意了，并且提出要看看那三个超度者的尸体。 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食堂。 自此，顾司对两人产生一阵极端的反感。虽然他知道人性的恶与自私无法摒弃，在鬼怪世界没了法律和人伦的限制，人类的阴暗面与恶劣一定会被毫无保留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亲耳听见他人视旁人的性命如草芥，并将他们当成工具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接受。 他快速的吃完饭，离开了食堂。 他回到宿舍，推开门，看见云青彦在房间里，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满了装药的瓶瓶罐罐。 云青彦的目光轻轻掠过顾司，语气无波无澜的说：“还站着干嘛？洗澡，给你上药。” 顾司快速去洗浴间冲了澡 ，然后坐到了云青彦面前。 云青彦轻轻地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他红肿的伤痕上。 药膏在伤口上浸润，冰冰凉凉的。 而云青彦一向深邃平静的眼神此刻专注而温柔，当顾司疼的微微皱眉的时候，他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心疼。 顾司静静地看着云青彦，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是幸福与安宁。 他忽然伸手抓住了云青彦的手，云青彦的手温暖而柔软。 顾司看着云青彦，云青彦也看着顾司。 两人目光交汇，顾司郑重而自责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还有呢？”云青彦一脸理所当然的问。 还有？顾司努力思考还有什么，忽然福至心灵：“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让你担心。也会心无旁骛的努力修炼，让自己快速变强！” “嗯。”云青彦抽出手，又去伸手点安神香：“那，好好休息，睡好了就修炼。” 顾司点头，又将他在食堂听到的强哥和老向的对话告诉了云青彦。 他吐槽道：“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超度者追随。他们是不怕死吗？” 云青彦对此依旧是一副毫无情绪波动的态度：“有些人没有实力，为了活下去只能靠依附。他们如树一般，愈是想要升向高处，以求光明与生机，他们的根就愈是得往下扎，向着深处，向着黑暗，向着罪恶。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如今，他们的下场，不过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崩塌了而已” 第69章 疫症 顾司听着云青彦的话，突然就对那些超度者不是那么同情了，人选了路，就该承担选择这条路的后果。 但他还是叮嘱云青彦：“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离这两人远点。平时最好也不要一个人出去。要是觉得闷想出去转转就去找我。我就在出门往右面走的林子里” 云青彦答应了。 但等顾司一觉起来，云青彦又不见了。 顾司去食堂也没看见他。 倒是大厨很热情的端来了饭菜，告诉他云青彦出去了。 顾司又失落又无奈，想云青彦可能只是答应了他的前半句话。 他吃过饭就去练功了。 晚饭的时候也没见到云青彦，也是大厨告诉他对方吃过了，出去了。 顾司吃完后就继续修炼。 晚上和女鬼对练也没有再想别的事，不过他发现女鬼好像变强了。 速度和破坏力都比他初次见到她时更为厉害。 记得万山月说人身上的能量和死亡产生的怨气都能用来提升鬼怪的实力，再加上昨天死了几个超度者，顾司感慨这女鬼真是时间管理大师，明明昨晚打了一晚上，也没怎么休息。 就在这个没怎么休息的间隙，这女鬼还能抽空杀点人。 他也确定了，鬼怪之于超度者绝对不可能是能信任的朋友。现在他们能和谐的对练只是两人暂时没有利益冲突。 如果将来有，女鬼一定会将他和其他超度者一视同仁。 恐怕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已经找到了女鬼，云青彦还是每天一直不见人影到处找线索的原因。 因为云青彦一定没有相信这个女鬼，他还是想找到相关的线索了解女鬼超度女鬼。 让自己和女鬼对练，一是让自己提升实力，另外也是想让自己拖住女鬼。 不愧是云青彦，想得真周全！ 他一定不辜负云青彦的信任！ 顾司攥紧拳，这一夜，他步步紧逼，不给女鬼休息的时间。 天快亮的时候，女鬼消失了。 顾司休息了一会，也去了食堂。 吃饭吃到一半，他看见老向和强哥走了进来。 两人吐槽：“这鬼怪真是太可恶了，一晚上都不出现，天快亮了来这一遭” “这样都没逮住那鬼。看来这个鬼怪可以不用接触就能取人性命。” “这些人的死相不像是精神攻击倒像是暴病而亡像是瘟疫？” “瘟疫？你确定吗？那我们赶紧把尸体烧了。晚上还是不要出去了” 两人说着就吩咐其他超度者们去烧尸体。 那些人去了很快又跑了回来，说尸体已经被烧了。 强哥和老向相视一眼，两人都觉得不放心，于是都起身往外走。 云青彦这时才走进食堂。 顾司赶紧给他让开位置，又将两人的对话告诉了云青彦。 云青彦淡定的用真丝手绢擦手。 “他们说的没错，确实是疫症，而且是许多种疫症一起爆发才能有这种暴毙的效果。” 顾司小声问：“你去看尸体了？” “嗯，顺便烧了下。我不确定这东西是能被鬼怪控制的，还是可以恣意蔓延的。等会我就不跟你上去了，我要在医院洒点药。以防万一。” 顾司立刻接话：“我可以跟你一起。” “不必，你要做的是好好修炼。” 云青彦拒绝的毫不犹豫。他身上又带上了那种傲慢自信，处之泰然却又不容置辩的气韵。 顾司也不敢再坚持。 吃完饭，云青彦又递给了他一个锦缎做的草药包：“贴身戴着，和那女鬼比试也要带着。”然后起身朝外走去。 顾司默默的收好草药包。 又有些懊恼，万山月说鬼怪大多数是用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那岂不是这个鬼怪属于少数？疫病是什么？生化攻击吗？ 这鬼怪的攻击方式还真是防不胜防。 在反观自己，怎么觉得锻体是最没什么用的修炼？ 但如果有更合适自己的修炼方式云青彦为什么不教自己呢？难道是自己只能修炼这玩意？ 顾司洗漱，睡觉，起床，吃饭，练功，到了晚上继续吃饭。 他想着云青彦今天应该很累，吃完饭要不要给他按按肩背。 到了食堂才看见云青彦闲适而端庄的坐在长椅上，连衣服都没有褶皱。旁边医护人员们拎着桶，排着队，从他面前的桶里舀药粉到自己的桶里。 云青彦旁边的桌子上还立了个立牌，上面的字迹端正的像印刷出来的，写着：一份药兑二十份水，搅匀后洒在门、窗、地上、走道。 他看见顾司进来，神采奕奕的朝他招手，又对医护人员说了句：“你们自便。” 医护人员纷纷朝他点头，继续兑药，有条不紊。 他便起身朝顾司走来说：“吃饭。” 清洁人员立刻将桌子擦了一遍，铺上一次性桌布。 大厨适时的端上食物。 似乎云青彦无论去往哪个世界，都能让那个世界的一切对他众星捧月。如今，给顾司的感觉便是整个疗养院仿佛都已成为他云青彦的天下。 两人安静的吃饭。 强哥和老向也带着人回来了，喽啰们满头大汗，像是做了什么体力活。 两人坐下后让喽啰们帮他们打饭菜。 他们瞟了一眼兑药的医护人员，侧身朝云青彦和顾司这边看了一眼，给了他们一个算你们还有点用的眼神，就开始自顾自的讨论起他们的事。 “疗养院周围我都布置了阵法，那鬼怪应该是进不来。以后我们白天去外面找线索，晚上就不出去了。” 强哥接话道：“我觉得那个野庙很有问题，我有一个主意” 强哥的声音压低了，顾司听不见了。 他竖起耳朵伸着脖子。 依旧听不见。 这时，云青彦突然眼神冰冷的扫了过去，冷然道：“我劝你们不要打庙的主意。” 强哥侧过头来，目光阴寒地审视着云青彦：“劝？你拿什么身份劝？你修炼过道法吗？念两句咒来听听？就来个净天地神咒。” 云青彦沉默了半晌才说：“并非咒念得越长便越厉害。” 强哥讥讽道：“那你倒是念啊？” 第70章 抽象的神像 云青彦最终是没有念咒。 他面色苍白，双手紧紧的攥成拳，一副气得不行的模样。 顾司从未见过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气成这样，提着拳头就想替他出头。 他站起来，语气狠戾的说：“我倒要看看，是你咒念的快还是我拳头砸的快。” 刚刚还气得不行的云青彦快速伸手按住顾司的肩，制止了他的举动，并朝强哥继续挑衅：“你动了那庙一定会后悔” 强哥冷笑道：“本来我只是想蹲守，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偏要动一动它！” 云青彦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千万不要。” 本来顾司是坚信云青彦被强哥气到了，准备找个机会用物理的方式教育对方。可现在又有些怀疑了，因为云青彦的反应实在是太大，就像是为了告诉别人他在无能狂怒，完全不合常理。 之前在绣楼世界，超度者不信他的话，非要去超度小姐云青彦有生气吗？并没有。他不仅不生气还跑去站的远远的看热闹。 这强哥是什么人，他谁也看不上，老向跟他同境界，他尚且要贬低对方讥讽两句。何况云青彦这种一开始他就看不上的人。 所以他必然会和他看不上的云青彦唱反调。 顾司明白了，云青彦也觉得庙有问题，但他不知道具体问题是什么，他想动庙，但又担心动了庙会产生什么他无法应付的后果。那么那只能找个别人去试试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顾司开始配合他演戏。 他一脸懊恼的刺激强哥：“你是不是太狂妄了些，你总要听听别人的意见啊！” 强哥果然嚣张的说：“你们是什么东西？说的话也配让我听！” 他旁边的老向锁着眉头没发表任何意见。 强哥则直接拉着老向说：“走，我们现在就去那野庙！” 老向显然知道风险，不情愿的说：“马上要天黑了” “又不是天一黑鬼怪就会出来，它出来至少要到阴阳交汇的12点。在这之前我们该办的事早就办完了！”强哥伸手去扯老向的胳膊，但老向依旧一动不动。 强哥怒了，撒手喊道：“我喊你去可是让你蹭功德分，你别不识好歹！” 老向说：“野庙也是庙，你怎么就知道这神像没有吸收信仰之力，没有灵识？” 强哥说：“平时不烧香，还指望出事靠他刚吗？别忘了，他是被这里的鬼怪供奉的。就算他有灵识那也不是我们阵营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捣毁他的信仰载体，让他无法帮助鬼怪干预这个世界。” 老向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你说得也对，人和鬼怪斗就算了，怎么能和神仙斗，万一那家伙为了信仰之力和鬼怪联手就麻烦了。我们现在就去处理” 两人说完也没带其他超度者就出门了，想来强哥是真的不想那些无所作为的跟班蹭到他的功德分。 见两人出了门，云青彦站了起来，他浮于表面的满脸怒气，瞬间便散去了，面容恢复如亘古不变的冰山一般。 他对顾司说了句：“吃完饭休息会，就去修炼。”也轻快的跟了出去。 顾司本来也想跟去，但云青彦这么说了他决定还是按对方的安排来。 他忽然觉得锻体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强哥那一大串咒语念完也要几秒，但他的拳头砸到对方脸上大概只要一秒。 如果坚持练，他一定还能更快，只要近身，他对上道法并不是毫无胜率。 想到这里，他将剩下的饭菜全部塞了进去，晚上一定要继续好好修炼。 他们口中的野庙在疗养院的东边。 传统礼仪都讲究以东为贵，所以东道主也被称为主人。 再加上云青彦从女鬼身上发现了信仰之力在帮她修复伤口，所以一时他也拿不准这女鬼和所谓的冥神的关系。 如果真如女鬼所言，送她来这的人是冥神，所以她给他立庙倒也罢了。 就怕这二者还有别的道不明的关系。 庙宇不大，甚至看上去比疗养院还破旧。这种破旧倒也不是怠慢，而是时光的侵蚀，房檐上的砖瓦缺失，墙上的红漆剥落，窗户的木框裂开。 但里面又很干净，一点蜘蛛网都没，明显常被打扫。 神像是瓷的，一人高，立在小庙的中间，威严站立。穿着蟒袍头戴着旒冕。只是五官极为抽象，就像在原本属于五官的地方，该凸起的镶了一块，该为七窍的位置又草草挖了一块那般敷衍。 神像前有香炉，香炉里还有香灰，每天都比头一天要多一些。 强哥白天是派了人守在这的，但并没有人过来，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也说不出这庙的来由，只说他们来这里的时候这破庙就在了。 那么烧香的，只能是夜间来的。 强哥忌惮鬼怪夜间的杀伤力，毕竟夜间扔出去的诱饵没有一个能活的。他可不想以身犯险。但任务又不能不做，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此设置个陷阱等鬼怪入瓮了。 虽然太阳已经落山。 小庙的一切还是平静如昔。庙里的烛火似乎是长明的，日夜都未熄灭。 只是没了阳光之后，烛光便显的十分晦暗。 强哥和老向走进小庙后，烛台的火焰也开始忽闪忽现。 将小庙笼在了阴森之中。 除此之外，也没其他异常。 老向在外面用朱砂符咒布置阵法。 强哥站在神像前凝视着神像，那神像的五官太过敷衍。普通人铸造神像哪怕没有见过神，都会下意识往端庄威严悲悯那方向铸造。 因为那是人心中所希望的神的模样。 而这尊神像给他的感觉就像儿戏。 可如果真是儿戏，那为何蟒袍与旒冕又刻画的十分精致？ 强哥想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毁掉神像。 他所经历的鬼怪世界中并不是没有鬼怪给自己立像逼迫衍生存在信仰自己提升实力的。 或许是鬼怪不想暴露自己的长相呢？ 即使鬼怪所拜之物是别的什么，那这玩意没有这神像作为锚点。也就无法通过它帮助鬼怪干预鬼怪世界。 第71章 信仰之力 如果鬼怪和外面的东西联手，任务难度将大大增加。 想到这里，强哥一只手从口袋里抓起一把画满符咒的符纸，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推倒了陶瓷的神像。 嘭—— 神坛上的神像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原本完整的神像，此刻面目全非，神像的头颅滚落在一旁，本就抽象的脸在破碎中变得更是扭曲，它的身躯也破碎成了几块，原本精美的服饰和头饰也都破碎不堪，再看不出原来的精致。 陶瓷的碎片在烛光之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但仅此而已。 没有任何诡异的事发生。 似乎它只是乡野庙宇中的一个普通而平凡的瓷器。 强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将手中紧握的符纸塞回口袋，并朝老向吐槽：“看，什么都没发生，那些胆小的废物就喜欢危言耸听。” 而一百米外，云青彦站在树梢之上，飘逸从容，月光下的剪影如世外飞仙。他双手捏诀。 陶瓷碎片上，无数金色的碎光溶溶升起，如一颗颗细碎的流星向他倾洒。 他的身体就像一汪大海，而金光就像融入海洋的万千河流，与他融为一体之后再无踪迹。 这一切就在强哥和老向眼皮子底下发生，可这两人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还在计划多安排几个阵法让鬼怪一踏入就被困住。 当云青彦将所有的金光纳入体内之后也觉得有些诧异，神像中会有信仰之力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多。 他之所以希望强哥来毁掉神像也是担心会触发什么，这样他去解决那些突发状况时，就会让信仰之力逸散掉不少。 但有了出头鸟，那他就可安心的抢神像中留存的信仰之力了。 按理说越虔诚的信奉，诞生的信仰之力越多。可这冥神又不能直接干预鬼怪世界，有什么值得他们虔诚信仰的？ 午夜，顾司还在认真和女鬼对练。 忽然有人影过来了。 最开始顾司还以为是超度者，吓得想躲，直到来人开口喊：“笑笑！” 笑笑是女鬼的名字。病人都这么喊她。 顾司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王大妈和孙大妈。 这两个大妈和笑笑关系好像挺不错，每晚和笑笑对练两个大妈都会过来围观。 有时候带着水果，有时候带着小蛋糕。 笑笑虽然被赋予鬼的属性，但竟然也吃这些。 当然那些东西只带给笑笑，并没有顾司的份。 就算有，顾司也不会吃。 毕竟给鬼吃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障眼法，有没有什么黑漆麻区的阴气煞气。 不过这次两个大妈手里并没有带食物。 她们匆匆忙忙的说：“不好了！小庙的神像让人砸了” 笑笑愣了下，瞬间就原地消失。 然后两个大妈又急冲冲的往回跑。 顾司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他终于看见了那个所谓的庙，不过是个不大的瓦房。 云青彦在庙外扫地。 准确的是他的身外化身在扫地，符纸和朱砂被扫到了一摞。 而他本人正站在树梢上事不关己的淡定赏月。 顾司二话不说跳上了树，但他却无法像云青彦那样站在树梢，明明他比云青彦瘦的多，却硬是压弯了树，直接摔了下来。 还好他一个翻转快速稳住身形，平稳落地。 云青彦也从树上飘了下来，站在了他旁边。 顾司看见笑笑在庙里哭，又看了眼地上落成小山的符咒，小声说：“我们坏其他超度者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云青彦一如既往地淡定，他指了指庙里说：“我不喜欢欠人情。拿了她的东西，帮她一次就算互不相欠了。” 顾司不太明白，但又想可能是云青彦希望他们对练的时间久一些？ 但笑笑会不会因此迁怒那些超度者，将他们全部杀掉？ 就在他琢磨之际，笑笑出来了。 她手中拿着斧子，砍了一块树干，将它削成了木板，然后咬破手指，用黑红的血写了两个字：恩公。 顾司好奇的问：“把你送到这来的就是那个雕像刻的人吗？” 笑笑摇头，比划道：不，当初哥哥送我过来给了我一个木头小像，我为了感谢他，就把那个小像供奉起来了，后来被之前的超度者烧掉了，我又换了画像，石雕，陶瓷，换了许多。现在想想反正都是要毁的，随便立个灵牌也行。 笑笑似乎很看得开，虽然难过，但并不愤怒。 王大妈和孙大妈也在一旁安慰：“没事，只要心意到了就行。” 今晚顾司没有和笑笑对练。 孙大妈回去把医院里的病人都喊过来了，然后他们说要给笑笑庆祝生日。 实际上笑笑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顾司猜测是孙大妈和王大妈看笑笑的心情不太好找个理由逗她开心。 王大妈说要给笑笑一个礼物，然后他们拖出了一个大棺材。 她扯着大嗓门说：“闺女，知道你不喜欢钉子，所以用的卯榫结构，知道什么是卯榫吗？就是在器物或构件上利用凹凸方式用凹处相接凸出的部分。听说很复杂古老的工艺。我看也不是那么复杂嘛？你看我都会了！这棺材拿出去说不定能冒充古董！” 病人们嘻嘻哈哈的附和。 月色下，烛光中，他们一群人唱着生日快乐歌，围着棺材划破手掌，让鲜血淋在棺材上给棺材染色。 看上去就像邪\/教分子的恐怖变态仪式。 顾司看着棺材，好像明白了，确实是生日，卸除钉子之后的新生。 孙大妈又推着推车来到了小庙前，推车上有一个蛋糕，没有奶油的那种蛋糕坯，可能是孙大妈自己用鸡蛋做的。 上面插了好几根白蜡烛。 笑笑应该不是第一次过生日了，她轻车熟路的闭眼许愿，然后一口气吹掉了蜡烛。 切蛋糕，将蛋糕分给，每一个病人。 如果此时不是处于阴森惊悚的荒郊，再摒弃笑笑鬼怪的外形，似乎这个场景就是一个普通人在亲友的簇拥下过生日。 当笑笑拿着两碟蛋糕走到顾司和云青彦面前时，顾司摆手拒绝道：“我们不爱吃甜食。” 笑笑也没勉强两人，将蛋糕给了王大妈和孙大妈。 两个大妈开心的不得了。 王大妈得意道：“哎哟，闺女还是对我好，蛋糕都是先给我！” 孙大妈翻了个白眼：“没看见我这块比你的大吗？闺女明明更在乎我！” “放你的狗屁！她先给我就是我更重要！” “去你娘的！你瞎了吗，我这块蛋糕足足有你的11倍大，谁更重要一眼便知！” 两个大妈吵吵嚷嚷的在那比笑笑给谁的蛋糕更大，妥妥一副后宫妃子与对头攀比炫耀皇帝其实对自己更宠爱的画风。 第72章 善与恶的伪装 那晚，顾司没有和笑笑对练。 自己随便练了练功就去睡觉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其他超度者说老向，强哥还有几个超度者早上去过小庙后就病了。 病的很厉害，上吐下泻起不了床，恐怕是着了鬼怪的道。 顾司想，笑笑虽看上去比较平静，内心显然还是愤怒的。她果然还是报复了超度者。 不知道这些超度者会不会死。 顾司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即是吃过苦，见过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些许光的。 这些超度者虽然趋炎附势，但不过是为了生存。 强哥虽讨厌但老向并没有做伤害他们的事。而讨厌也罪不至死。 更何况如果不是云青彦毁掉他的阵法，他们有可能不会着笑笑的道。 所以是不是应该让云青彦给他们点药？ 他给云青彦带饭回去的时候跟他提了这件事。 “所以你觉得这是我的错？”云青彦幽深的眸子中带着晦暗的墨色。 顾司当然知道错这个词汇是万万不能安在高傲的云青彦身上的。立刻否认：“当然不是，只是那老向也没怎么惹我们，他只是老老实实做任务罢了” 他未说完云青彦的眼神微冷了一下，打断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怪我。” 顾司立刻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可以给他们点药，如果以后笑笑对超度者下手，我们这边也能多几个能有作为的人” “首先，他们会如此是他们技不如人。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云青彦缓慢的说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片阴翳，难辨喜怒。 顾司愣住了，良久的沉默过后，他开口，似乎带了无尽的落寞：“所以你是为了他们身上的功德吗？” 云青彦逆着光，顾司看到了他轻蔑的眼神，对方强忍的怒火问：“难道你便是如此看待我的？” 顾司站在他面前，被他怒火灼的呼吸都停滞了，结结巴巴的吐出：“我我不是” “不用解释。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下人了，你被解雇了。从今天起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顾司怔了许久，然后磕磕巴巴的说：“要不等这个任务完再说？工资还没结呢” 他的本意是想拖一拖时间化解这个局面。 但云青彦的怒火却因此烧的更旺，冷漠的说了一个字：“滚。” 直到顾司站到了走道上，精神都还是恍惚的，仿佛只是在做梦一般。 他去了走廊尽头的房间，一个人坐了许久，才发现他是真的被赶出来。 思来想去，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是伤了云青彦的心，怎么能把云青彦和那些为了功德丧心病狂的人联系到一起，真是知道点什么就喜欢乱想。 可如果不是为功德云青彦又为什么不顺手帮帮他们？云青彦不是很是乐于助人的吗？ 顾司带着疑问，继续出去练功。 毕竟云青彦说练功要持之以恒。 其实顾司也知道，在自己乖巧清澈的外表下是个脾气很大的人。 因为他一无所有，所以谁都不怕，但唯一怕的是那种善良正直，道德高尚的人。在他们的面前，顾司就一点脾气都没。看见那些道德高尚的人，他的自私阴暗都化作了善该有善报的理念，并且努力的为此付诸行动。 在顾司心中云青彦就是这样一个善良正直道德高尚的人。 他冷静，勇敢，会不求回报的帮助弱者。 当初，云青彦在高塔之上，不惜用自残的方式也要超度那些弃婴们的时候，顾司就觉得他整个人都是发着光的，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顾司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能这么无私。 那个时候他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对方身边。就算没有万山月说的话，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努力留下。 可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云青彦不那么做，好像也没有别的活路可走。 所以是他自己过度理解了这一切吗？ 他在心里重新审视自己和云青彦的关系。 他想在对方身边是因为对方善良，正直，道德高尚，好看，对他好，给的工资高。 倘若没有前三项，那么对方就剩下好看，对他好，给的工资高。 呃好像就算只有最后一项他就会留下来。 不过他现在被解雇了，那就没工资了，云青彦应该也不会对他好了那么所有留下的条件只剩下好看了。 这似乎就并不能构成他对对方死心塌地的条件了 所以自己应该理智的离开吗？顾司低下头，烦躁的疯狂抓头发。 其实过去他并没有什么朋友。别人对他好，他便礼尚往来的回报。他知道人喜欢什么，会投其所好。但他不怎么经营人与人的感情。 别人对他淡了，他也就对别人淡了。 可这一次他有点放不下，他也说不出为什么。 烦躁让他开始疯狂的捶面前的树，惊的树上正在猎食的鹰隼慌张逃窜。 一只毛没长全的小雏鸟掉在了顾司面前。 顾司懵逼的将它捡了起来，抬头看树上的鸟窝，想着下次练功一定要避开有鸟窝的树 他踏风上树，想将小鸟放回窝里。 结果发现窝里只有羽毛和血。 想来是它的兄弟姐妹被鹰隼吃掉了。 顾司不确定小鸟的亲鸟有没有存活的，还是将小鸟放了回去，然后一直在树下观察。 结果亲鸟没来，鹰隼来了。 顾司踏风到树上去将小鸟护在手里，赶跑了鹰隼，朝它喊：“人家兄弟姐妹和爹妈都让你吃了，这么小都不够你塞牙缝，你也吃？” 鹰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朝他露出了犀利而鄙夷的眼神，就飞走了。 小鸟没有死，奄奄一息地看着顾司，仔细看肚子上的毛秃了一片，翅膀周围还有血迹，不知道是窝里的还是它自己的，腿也瘸了一条，不自然地蜷缩着。 顾司有些懊恼，他不该送它回去，可是如果不送它回去，又怎么知道它的父母会不会找它。但一下午它的父母也没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顾司手中捧着小鸟，想，既然它没死就不能不管了。 第73章 乘遥 把顾司赶走后，云青彦也觉得自己的脾气发的毫无道理。 但想到顾司竟然当面说他贪图别人的功德，这真得让他很难忍。 他，云青彦！想要什么样的功德赚不来？会看得上这么点功德吗？这不是侮辱他吗？ 云青彦盘膝坐在床上，面对着窗，一动不动，仿若古老而孤独的雕像。 他睁着眼睛看窗子下，太阳将云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明明灭灭，直到太阳落山，屋子暗了下去。顾司也没敲门找他。 他起身，独自去食堂吃了饭，又继续回到房间枯坐，看着月亮出来，浮云遮月。 眼中细碎的星光也一点一点的黯淡。 他终于垂下眼眸，抬手唤剑。 “乘遥。” 灰蓝色的窄剑由碎光凝聚成型，立在他面前，发出嗡鸣。 云青彦伸出指头轻轻的弹了它一下，如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你去哪了？” 一道金蓝相间的光自他指尖诞生，蜿蜒着剑盘旋之后，遁入虚无。 仿佛洞穿了世界，撕裂了空间。 下一刻，周围全部暗了下来，云青彦睁开眼，他站在四周皆黑的虚无。 远处有一道白影被溶溶的白光萦绕着。 那人看见云青彦就叉着腰骂道：“你以为你来找我我就会原谅你吗？做梦！我云乘遥就是死，就是在这里待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云青彦就站在那静静的看着那个白影，等他骂完，就朝他点点头说：“好，那我走了。”他的身影逐渐从这虚无空间淡去。 云乘遥也急了，赶紧喊住他：“喂！就这样走了啊？一把年纪了怎么气度就一点没涨。来都来了，唠唠嗑再走嘛” 云青彦听见这话虚影停止消失，又重新化为了实形。 “你去哪了？” 云乘遥听到这话微微怔住：“你不知道我去哪了？” 云青彦目露疑惑：“我应该知道？” 云乘遥见他的疑惑不像是假的，沉默片刻后说：“你见到他了吗？先说说你找我做什么。不会是吵架了？” 久久的沉寂之后，云青彦才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吵架，我让他滚，他就滚了。” 云乘遥“啧”了一声说：“这么严重啊？不对啊，你不一向很能装模作样吗？装柔弱，装善良，装高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怎么装不下去原形毕露了呢？所以我早就跟你说了嘛，直接用真面目和他相处哪来这么多事” 云青彦惆怅了一瞬，又在云乘遥的话中将惆怅转变为怒目而视：“我怎么就装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云乘遥讥讽道：“就你那自私小气劲我都以为你是自私成精了，还能和高尚挂钩呢。你这是把自己都装信了。真想挽回不如把他带过来让我调教一下。再或者你若不愿意让他见我，就去道个歉，跟他坦白一下” 云青彦一听道歉勃然大怒，表示道歉是绝对不可能道歉的，滚了就滚了，滚了这一个，下个下人会更乖！ 然后拂袖消失。 云乘遥一看对方急眼了，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消失在原地。 云青彦在房间睁开眼，更加惆怅了，道歉？凭什么啊？他做错什么了吗？本来就是那些超度者技不如人才会中招，关他什么事。 他惆怅的起身，惆怅的往外走，看见顾司从老向的房间走了出来，他脸上是乖巧清澈的笑容。 原来他不是只在自己面前会笑，他在别人面前的笑和在自己面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和那时一样可恶！ 他手不自觉的攥紧躲回门后。 听见顾司跟老向说：“这个药是我那个朋友给你的哦，他也有点不舒服，所以没来哎呀，大家都是做任务的超度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你顺手的话也不要忘了帮帮他呀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云青彦攥紧的手又慢慢松开，冷哼一声，他需要别人帮？真是笑话！还有，他不舒服吗？他浑身舒服的不行好！ 他背靠着门，听见顾司路过了他房间门口，停了下，站了一会，然后又走了，远远的传来房间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火气又上来了，不理我是，那就别怪我打你脸了！ 他一把拉开门，冲到老向门口，本来是想一脚踹开门，彰显自己的身强体壮。 想了想生气归生气，涵养还是要有的，他放下已经抬起的脚，从容淡定的伸手敲了敲门。 老向打开门，看见门外的云青彦有些诧异。他挤出客套的笑容说：“你托朋友送的药我收到了，多谢啊” 云青彦看老向一脸病态，脸上蜡黄，隐隐缭绕着死气，他观察之后，说：“哦，我仔细想了想，加两味药效果会更好，所以就给你送过来了。之前的药呢？” 老向便拿了个一个装着干草药的瓷碗来。 看得云青彦眼前一黑，什么药嘛，分明就是他给顾司做的草药包里的药被顾司拆了出来，给了老向。 他也不知道该说这顾司是聪明还是蠢。外用驱邪避疫的药和吃的药能一样吗？ 他不动声色的将药换掉。 又客套了几句后就走了。 他在房间里又坐了一会，还是觉得这口气不出去实在憋屈。今天一定要让顾司给自己道歉！ 想到这里，他气冲冲的起身，大流星步的走到顾司面前，一脚踹开了门。 轰——的一声。 门朝里飞了出去，砸在地上。 里面没人。 顾司应该是出去练功去了。 这下云青彦简直要气炸了，所以就他一个人惦记这事是吗？对方吃得好睡得好还按时练功，丝毫没被影响。 好你个顾司，果然还是没把我当回事！ 云青彦拳头都硬了，现在就想狠狠得发泄，他一脚踹翻了一旁的桌子，桌子上的纸盒子飞了起来，连同里面毛都没长齐的小雏鸟和顾司留给小鸟的食物们一起跳出了盒子。 活的？ 云青彦微微一怔，眼疾手快，闪身向前用手稳稳的接住的小鸟。 跟着小鸟一起弹出来的虫子，小米粒，肉块，牛奶落了他一身。 云青彦只觉得头皮发麻，终于怒吼出来：“好你个顾司！怪不得滚的那么痛快！原来是为了背着我养别人！” 第74章 逆天道 云青彦板着脸用手拂掉身上乱七八糟的食物。 他不喜欢小动物，因为它们身上有味道，还喜欢掉毛，乱拉屎。 他刚准备将小鸟扔进纸箱里，看见小鸟张着一双小眼睛，茫然地望着云青彦。它似乎很害怕，一动不动，只有胸口依然一起一伏弱弱地喘着气。 残废的脚，流血的翅膀，暗淡的毛色，无神的眼睛，都彰显着这鸟命不久矣了。 云青彦看了看踹坏的门，又看了看手中的鸟，再看了看地上乱七八糟的食物。 恐怕顾司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鸟就开始乱喂。 可要是今晚这鸟死了，那顾司会不会认为是自己踹门进来杀他的鸟？ 那家伙都能认为自己为了功德杀人了凭什么不能认为自己会踹门进来杀鸟？ 不行，这鸟绝对不能死！ 休想让他背锅！ 想到这里，云青彦扶正桌子，扯了一块毛巾铺在桌子上，将小鸟放在毛巾上，从口袋里掏出丹药，用手捏下一块。放在小鸟面前，板着脸命令：“吃。” 小鸟呆呆的窝在毛巾上吓得连嘴都不张。 云青彦深吸一口气，伸手掰开小雏鸟的嘴，硬喂。 小鸟有些抗拒的摆了摆脑袋，这一动似乎用掉了它所有的力气，身体一僵，不动了。 云青彦手一抖，那一小块丹药掉在了桌子上，他呆滞的看着毛巾上的雏鸟，默然而木讷。 屋外是风声和树枝摩擦的声音，屋子里是死一样的寂静，和他孤独的心跳。 云青彦突然抓起鸟尸体，像是崩溃了一般喊道：“我要你们死！要你们死！一个个的喜欢死是！我偏不让！” 他单手捏诀，金色的灵纹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化为点点碎光，萦绕在小鸟的尸体之上。他划破手指将血滴进雏鸟的嘴里。 一滴两滴三滴 随着血液入喉，金色的碎光中，小鸟的伤口愈合，它的腿轻轻的蹬动了一下。 云青彦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他拾起桌子上的丹药，硬塞到雏鸟的嘴里，捏着它的嘴巴冰冷的威胁：“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你要再死我就把你全族剁碎了喂狗！” 他将小鸟扔进纸盒子，又将散落在地上的食物一点一点捡起来，也全部扔到纸盒子里。“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吃。” 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掏出身外化身符，幻化出了一个人形，对他吩咐：“修门。” 然后走出了房间。 走道黑而甬长，云青彦扶着墙走了两步，看见不远处有一扇门，往外冒着浓郁的煞气。 那间屋子是老向的。 他瞬间闪身过去，一脚踹开了老向房间的大门。 屋子里，煞气四溢，他捏诀用灵纹荡开煞气。 煞气正中心，笑笑站在那，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抬着手掐着老向的脖子。 她发现煞气被驱散，歪过头，看着来人，见到是云青彦，她用心声跟云青彦说：“和你无关，走。” 云青彦站在门框那一动不动，眼神却清泠泠的像古井中的月影。 “你可以杀他，但今日不行。” 笑笑又用心声说：“你不是说要帮我报仇吗？他就是仇人。他为了让我死了也没法去冥府告状，所以就给我钉上了钉子。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他。” 云青彦依旧站在那，脊背挺直，煞气吹得他衣袂翻飞，他像一株在风暴中孤傲而坚挺的花。 他重复道：“你可以杀他，但今日不行。” 笑笑咧嘴粲然一笑：“刚刚是你在旁边用天道的力量逆天道。这样不会被反噬吗？” “懂得挺多，你果然不是普通的鬼。” “过奖了，我只是知道金色的灵纹和天道有关。因为我也有。”她抬起另一只手，金色的灵纹在她手中萦绕 “我明白了。最开始你每日拜祭那木头小像，后来小像被之前任务的超度者毁了，你发现了信仰之力，所以你就开始给自己积攒信仰之力。疗养院的病人是你的信徒。不过一般人和鬼根本就看不见信仰之力才对” 笑笑没接话，只是从嘴角挤出阴恻恻的笑，手中的金色灵纹如同沸腾般涌动，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云青彦面无表情的看着笑笑，眼神却十分薄凉。 “看来你是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云青彦抬手正欲捏诀。 笑笑却松开手将老向扔到地上，也收起了手中的灵纹。 她歪头一笑，用心声说道：“我也不急这一日。练功去了。”就带着满屋子煞气消失不见。 云青彦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还是走过去给他检查了下，发现对方没有生命危险，才将他踹到一边，离开了屋子。 回到房间，刚关上门，他就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一口血呕了出来。 瞬间他的衣服就被冷汗浸透。 他扶着墙壁，顺着墙滑坐下去，想稳住紊乱的气息，尽量轻而平缓的呼吸着。 他垂着眸，双颊惨白如雪，如同快要凋零的莲花。等恢复了点力气后，艰难的在口袋里找出药，塞进嘴里。 药他没力气咽，只能含在嘴里。 窗外的月色忽明忽暗。 夜风有些凉，吹在他满是冷汗的身上让他打了个激灵，冻的他恢复了些神志。努力抬手挡了挡，又放下了手。 就那样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坐了一夜。 晨曦破晓。 顾司去食堂吃早饭时刻意磨叽了许久，他想等云青彦来好好跟他解释解释。 他想了一晚上完全想通了。如果云青彦当初不救他，他新手任务的时候就死了。 那个时候的他一无所有，一无是处。是云青彦给他吃住，一点一点教他鬼怪世界的规则，带着他任务护着他。还耗那么多心力教他修炼。 不管云青彦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些恩情都是他不能不报的。 而且云青彦不愿意救老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老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纯善之人，知道强哥用人做饵也没加以阻止。 想来当初他会对自己和气，实际上不过是怕鬼怪会因超度者的内讧而增加任务难度罢了。 自己把这当做善意倒显的有些愚蠢。 是自己狭隘了。 可左等右等也没见云青彦来食堂。 第75章 蠢鸟 云青彦对于吃饭向来是风雨无阻。 难道是出事了？ 这里是鬼怪世界，即便笑笑表面跟他们和谐相处，但怨鬼这个玩意最是喜怒无常了。 他可没忘记那绣楼小姐前一刻还对他们平静和善一口一个先生的喊，突然就爆发想拧他天灵盖的事。 更何况笑笑表面笑嘻嘻，可一直都没有停止对超度者的杀戮。 之前顾司也想过阻止，但在不知道笑笑怨念化解方式的情况下违逆她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晚对练的时候尽量不给她休息机会，让她少跑出来害点人。 话说昨晚笑笑来得好像比原来晚。 原来是这样。 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端起食物就往楼上跑。 他冲到云青彦的房间门口又迟疑了，万一对方只是睡个懒觉，自己贸然进去会不会让对方更烦躁？ 笑笑就算要杀，也应该是先杀冒犯她的人？他刚刚还看见强哥的跟班在给他打饭，说明强哥都没事，那笑笑为什么要突然来伤害云青彦？ 再怎么说云青彦也是给她拔了钉子算是有恩于她。要是云青彦没冒犯她，她也没道理来找云青彦的麻烦啊。 难道是因为小庙的神像被毁，导致笑笑已经失去理智开始无差别杀人？那也不对啊，昨天对练她怎么没对自己出手呢？ 咯吱—— 屋子的门被拉开了，屋里的身影还没将门完全拉开。 屋外的顾司就从门缝挤了进去。 他边将饭菜放在桌上，边说：“饭我给你端上来了。你就在房间吃。”他不敢抬头看云青彦，怕看见对方脸上的冷漠，也怕看见对方脸上的怒火。 “那个，我想了一晚上，觉得你说得对。” “阵法被毁都没想到防范，还让鬼怪乘虚而入，可不是技不如人吗。” “而且把你想那么坏确实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是怎么抽了，就来了这么一句。想来是练功流的汗流到脑子里了” “你别解雇我，再给个试用的机会，试用期我不要工资，行吗？” 云青彦没说话，他坐了下来。 顾司立刻将筷子递给他。 清淡的晨光中，暖阳将云青彦的侧脸镀的温柔。 他接过筷子，依旧没说话，安静的在那吃饭。 顾司见他不说话，就自顾自的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那我就搬回来了” 云青彦还是没理他，继续埋头吃饭。 顾司却开心得不得了，一脸欣喜的跑出房间。 顾司没什么行李拿，毕竟他被赶出来也就光赶出来了个人。 但他捡了只小雏鸟。 虽然顾司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鸟，但昨天给了它那么多食物，荤的，素的，想必总是能吃饱了。 他推开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纸箱里探了出来。 它展开翅膀啪嗒一下飞到了顾司的肩上。它有着一双灼灼矍铄的眼睛，圆溜溜又神采奕奕的打量着顾司。 顾司看着这拖着长长的羽尾，有半个手臂长的大鸟惊呆了，片刻后又恍然大悟：“哦，你是它妈！你的崽我帮你养的很好！那你把它带走” 他走进盒子去看小雏鸟。 但，什么都没有。 “你把你的崽已经带走了对。那你还不快去看着它，林子里有鹰隼，抓鸟吃的。” 大鸟朝他耳朵啄了一下，又张开翅膀拍了拍他的脑袋，似乎嫌他愚蠢。 然后展翅飞向走道。 顾司以为它想走，立刻冲过去开窗喊：“从这边走，这边走。” 鸟儿没理他，顾司还在后面追着喊：“往那边走往那边走，那边窗子给你开了，诶，你这鸟怎么这么蠢呢！” 鸟儿拍着翅膀一路飞到了云青彦的房间，刚准备往饭桌上落，就听到对方沙哑的吐出一字：“滚。” 鸟儿大概不知道滚的意思，冲到云青彦手边啄他筷子，又用脑袋蹭他手。 然后“啾啾啾”叫。 顾司一进来看到这场景吓得都要忘了呼吸，赶紧一把抓起鸟说：“这鸟跑错位置了”然后打开窗户将鸟儿扔了出去，关上窗户。 鸟站在窗外，砰砰砰的啄窗户。 顾司尴尬的解释：“昨天它家被鹰隼端了，它的崽从树上掉了下来，我就把它的崽捡回来”然后他拿起杯子给云青彦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讨好道：“我刚听你声音有点哑，是水喝少了吗，要多喝热水啊” 云青彦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但还是没理他。 顾司倒是觉得无所谓，暂时不想理自己就不理呗，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 然后他心宽的说：“你慢慢吃，我洗洗睡了，下午还要练功。”就去冲澡睡觉了。 他起床的时候，看见云青彦也躺在隔壁床上休息。 想了想决定将饭给他端上来。 他蹑手蹑脚出了门走进食堂。 看见那个叫小五的超度者手中抓着一只大鸟，鸟的翅膀被拧到一起。 他徒手生拔着它的羽毛。 它痛的“嘎嘎”大叫。 而小五看着它痛苦却十分快意。 而这鸟的毛色和顾司赶出去的那只一模一样。 有个超度者看着那只鸟羡慕的说：“又抓了只喜鹊啊，这么大个肉不少？听说这蠢鸟不怕人，叼只虫，直接送到五哥你手上的是？” “可不是！”小五得意的笑了，朝厨房喊着：“水开了没啊？” 顾司看见这场景，连忙去厨房把饭菜端出来，然后拿了两盘肉递给小五说：“我这两盘肉换你手上这只鸟。这肉肯定比这鸟身上的多。” 小五看了他一眼，笑道：“行啊。”他伸手抓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又接过盘子放到一旁，他想到对方和强哥有矛盾，就想向强哥表表忠心。抓鸟的手忽然高高扬起，然后把鸟狠狠地摔在地上。 鸟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扑腾。 顾司的心一揪，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五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手滑了而已，就算摔死也不影响你吃肉。” 顾司说：“我不吃它。”然后弯腰去捡鸟。 “喔？那我不换了。我更想吃野味。”小五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抬脚去踩鸟的脑袋。 顾司一把抓过地上鸟，躲开他的脚，拉开一个距离。 他觉得自己不该说不吃它的。 这世上总有些人哪怕自己得不到好处，也不希望顺遂别人的心愿。 他看着小五，忽然一股邪火上来了，他冲上去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那个人丑恶的脸上，嘶吼道：“要你虐待鸟！” 小五的牙都被打掉了，含着血，抱着头反问：“你为了一个鬼怪世界的畜生打人，你疯了吗？” 第76章 善恶对错 顾司怔了一瞬，他也不明白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虽然小五虐待伤害了鸟儿。 但它只是一只鸟，而自己却为了一只鸟，去殴打了一个人。 所以到底谁善谁恶，谁对，又谁错？ 但这人不讲诚信啊，明明答应了换，还吃了自己的肉，又出尔反尔。 想到这里顾司又狠狠的踹了小五一脚，然后将桌上的两盘肉端了回来。 用衣服兜着鸟，端着托盘走了。 身后的小五还在叫骂。 “你等着！现在鬼怪一点头绪都没有，你还做这种幼稚的事让鬼怪看笑话降低超度者在鬼怪心中的可信度，强哥和老向是不会放过你的！” 顾司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或是他的眼神太过阴沉狠戾，完全不像一个少年的眼神。 小五吓了一跳，立刻安静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云青彦还躺在床上，他侧着身子，面对着墙壁。 顾司不知道他是醒的还是没醒。 他轻手轻脚的放下饭菜和鸟，又往昨天遇到小雏鸟的树那跑。想着它的亲鸟在自己手里，那小雏鸟不就又没鸟照顾了，得带回来。 然而那个树上的窝里是空荡荡的。 顾司看着空空如也的鸟窝，心里也有些空空的。看来这雏鸟还是没逃过被鹰隼抓走的命运，这雏鸟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不负责的蠢亲鸟，但又想想，就算它亲鸟在，也不过是给鹰隼多添一份食物。 他回到房间，云青彦已经起来吃饭了。 他还是和早上一样安静而漠然的吃着，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细细咀嚼后咽下。就像一个到时上工的机器。 到了这个点，他该吃饭了，所以他就开始吃饭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司看见他这样吃饭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就有一种感觉就是他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但只是吃个饭而已，有什么不喜欢？ 顾司想了想轻声问道：“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云青彦没说话，缓缓地摇了摇头。 顾司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再问，坐到一旁看那只蠢鸟去了。 蠢鸟背上的毛秃了一大片，因为是生拔的毛，有的地方皮都撕裂了。翅膀和腿也折了。 他知道骨折了是要拿夹板固定的，所以打算帮它固定一下，于是他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忽然他听到身后的云青彦用嘶哑的声音问：“你要吃它？” 顾司手一顿，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跟云青彦说：你为了他们身上的功德时，对方是什么感受了。 鸟儿与功德二者看似有差别，其实无异。云青彦是一个把探索鬼怪世界当乐趣的人，功德之于他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弱小罢了。 那些为了功德不择手段拼尽全力的超度者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能力不济的弱小。说他觊觎别人的功德，不就是说他欺软怕硬欺凌弱小吗？ 这已经不是误解这么简单了，简直就是侮辱。 顾司顿时一点脾气都没了，温和的解释：“这个鸟有点笨笨的，被超度者抓了，那个人想吃掉它，我把它要过来了” 云青彦又问：“哪个超度者？” 顾司想了想说：“跟强哥的那个，叫小五。” 云青彦摸出一颗丹药扔到桌上哑着嗓子说：“给它吃。” 顾司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知道云青彦肯定不会害鸟，就拿起药准备喂给那只鸟。 那颗药有弹珠那么大，顾司还在想怎么喂给这鸟吃，只见那鸟抬起嘴，一口啄下顾司手中的丹药，一仰头“咕咚”咽了下去。 不要太省心。 在顾司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鸟儿背后的伤口愈合了，秃秃的背上还长出了细细的绒毛。然后它就拖着一条断腿往云青彦那边蹦跶，要不是翅膀也断了，它恐怕要直接飞过去蹭云青彦。 顾司看着对云青彦过分热情的鸟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原来是不是认识？” 云青彦在鸟儿就要蹦跶过来的时候，放下筷子，起身绕过了它，用低哑的声音说：“我要休息了，让这家伙离我远点。” 顾司又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说：“你是感冒了吗？再喝点水？” 云青彦没说话，接过杯子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又把杯子还给了他。 就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顾司给它用筷子固定断掉的腿和翅膀，固定完后腿和翅膀像风筝一样支棱着，看上去滑稽可笑。 他又觉得这鸟命大，没被鹰隼抓住吃掉，被小五那么用力摔也没死掉。 这可能就是笨鸟有笨福？ 他将剩饭剩菜喂了些给它吃，它胃口很好，半盘子剩菜和小半碗剩饭让它吃完了。 顾司又给它喂了些水。然后轻轻点着它的鸟喙，小声说：“我要去练功了，你就安静的呆在这里，别叫，不要吵到别人休息知道吗？” 笨鸟别开脑袋，用啄手指回应了顾司。 还挺疼，顾司缩回手指又强调了一遍：“千万别叫！也别靠近他。不然，嘿嘿嘿，你懂得！” 他装作奸邪的笑了下，也不知道吓到这鸟没，反正那鸟半天没动。 顾司又给它备了一碗水，就安心出去练功了。 云青彦睡了一会，觉得胸闷的难受，就起来吃药。 一抬头就看见一只鸟蹲在床头，歪着头，亮晶晶的眼睛用澄澈而愚蠢的眼神望着他。 云青彦抬手掸开这只蠢鸟，它又支棱着腿一步一步蹦了过来。 翅膀上用作固定的筷子被它啄掉了，所以它的翅膀耷拉着。 腿上的筷子倒还在，估计是啄不到。 “滚开。”云青彦伸手去够放在一旁凳子上的背包。 鸟儿见到他的动作瘸着腿跳到了包上，用喙啄着拉链，帮他拉开，又用嘴扯着背包，用腿使劲蹬着椅子，想帮云青彦把包拉近一些。 可惜包太重了，它怎么蹬腿那包都纹丝不动。 “蠢货。”云青彦一脸嫌弃的朝它喊道：“过来。” 蠢鸟听见这话高兴坏了，拖着腿就蹦跶过来了。 云青彦起身把包拿了过来，拿出药，嫌弃的捏起它的翅膀，给它上药。 然后开始输出：“被废物欺凌至此，着实不如废物。” 第77章 如果她是神 “无用的蠢货” “鸦族之耻” 他用沙哑的声音不断的输出，手上上药包扎的动作也没停。 等包扎完后，他撂下一句：“等伤好了就去把仇报了。我这里不养斗不过鹰的喜鹊。还有拔你毛的那人，他拔你毛你就啄他眼珠。” 鸟儿也不知道听懂没，用脑袋顶了顶云青彦的手。 云青彦又嫌弃的拂手掸开。 他手一顿，又古怪的看着鸟儿说：“按理说喜鹊很聪明，不可能一次被鹰隼抓住两只，可是被人抓了？莫不是你这蠢货去报仇时反被擒获了？” 鸟儿失落的耷拉着脑袋不给反应。 “忘了，你还是个雏。你等着。” 云青彦披上衣服出了门，过了一会又回来了。 他手中拿着一张人体解析图，撑开挂在墙上，用笔在上面画了几个圈，然后用手指敲了敲解析图吸引鸟儿的注意力说：“记下来，圈得就是人的要害。抓点石头，知道什么是石头吗？”云青彦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石头放在桌子上朝它展示：“把这东西从天上扔下去往这里砸。近身就往这里啄！” 鸟儿清澈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它看的很认真。 但云青彦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看懂没。他也懒得管，吃了药就去休息了。 顾司端着晚饭回来的时候云青彦还在休息，他没有看见鸟，但依稀的听见外墙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他打开窗户探头去看。 只见外墙上有张破破烂烂的人体解析图黏在那，属于脑袋和下\/体的位置都被鸟啄烂了。 而窗台上有一摞不大不小的石块，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顾司刚想把这些东西清理掉。 鸟儿落了下来，张开翅膀护住石头。 “这是你的吗？”顾司见状就没有收拾，只对它说：“吃饭了。” 鸟儿听见这话，蹦了进来。 云青彦也披着衣服起来了，安静的坐下吃饭。 鸟儿看见食物也不抢食，静静的蹲在一旁歪着头看着顾司把饭菜拨出来一些给它。 顾司看着它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翅膀感慨：“鬼怪世界的鸟的恢复力这么强的吗？这家伙平白无故的出现不会是鬼怪的眼线” 云青彦脸色不变的说：“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雏鸟。昨晚我去了你房间。” 顾司愣了下，把正在进食的鸟捧起来观察，然后被啄了两下。 他松开手不置信道：“一晚上能长这么大？” “给它吃了点特殊的东西。” 顾司茅塞顿开：“怪不得那么亲近你，果然是见过” 云青彦问：“昨晚笑笑有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他仔细思索了下又说：“但她昨晚来的迟了一点。原来是十二点准时，昨天我看手机，十二点零二分她才来。不过我后来都一直缠着她比试，哪怕来看戏的王大妈和孙大妈要求中场休息我都没理她们。然后我们一直打到天亮。” 他顿了下又说：“对了，我发现笑笑越来越强了，我们刚来的那一晚，我跟她对打没什么压力。现在我每天都在练功，按理说我应该也在进步。但我发现现在我除了速度，在力量和持久度上面完全比不过她。 每到早上切磋完的时候，我都累的不想动了，但笑笑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跟永动机似的。 当初她不是说她不想投胎想陪着那些病人吗。我有点担心我们在拖延她的行动的同时，其实她也是想拖延我们的时间。” 云青彦瞑着双目，用莹白的手指按压着太阳穴。 顾司立刻起身站在他身后替他揉太阳穴。 云青彦放下手，缓缓地说：“笑笑的情况有些复杂，或许相比于怨恨，她的欲望更为强烈” “欲望？”顾司有些不解。 云青彦跟顾司说了说昨晚遇见笑笑的事，将笑笑的话与他的猜测告诉了他。 “我有些好奇，信仰之力属于天道的力量，那她拥有的天道的力量那她算是神吗？” 云青彦说：“不是有信仰就可以被称为神的。”他顿了顿又问：“如果她是神，你会怕吗？” “怕什么？怕打不过她吗？可打得打不过和她是什么没关系，不是实力的原因吗？” 云青彦睁开眼睛，转过头，默默地看着顾司，苍白憔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却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 顾司看着他有些困惑道：“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你脸色好差，是昨晚被笑笑身上的阴气伤到了吗？” 他转身想去拿包找药，却被云青彦伸手拦住。云青彦有些恍然的说：“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故人” “故人？”顾司怔了下，又问：“你是修仙者，他们应该也是。他们有成仙成神的吗？” “成神？”云青彦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很微妙，又很厌恶：“只有像万山月那样卑劣自私的人渣才会有那种低劣的追求。他们是一群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人。” 他坐在那，目光悠远而深沉，仿佛看透了世间的繁华与虚妄。 顾司站在那却感受到一种沧桑与黯然。他微微张开了嘴唇想要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许久后才继续说道：“昨天笑笑能进老向房间说明宿舍并不是安全屋。她自己说不想投胎，要陪那些病人，这是不是就说明，哪怕老向真的是她的仇人，她杀掉了对方也依旧不会接受超度？那我们难道要杀那些衍生出来的病人吗？可病人对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杀他们是不是会扣功德分？” 云青彦微微思索，平静而淡漠的说：“即便能想办法杀掉病人们，也未必不会激怒她，不知除了力量以外，她还有什么想要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样，你跟她继续对练。无需对她盯得如此之紧，她若要杀人，在见你之前或是切磋结束之后皆可动手。你找机会与她聊聊，探探她的口风。至于宿舍这边我布置一些结界与阵法，让她无法进入便好。” 第78章 假公主 后来，顾司就不再反对中场休息。 每次比试完，王大妈就将剥好的柚子递给笑笑，去籽去膜，掰成小块喂到嘴边。 孙大妈在一旁宠溺的给笑笑擦汗。 笑笑手中则拿着一本漫画书翻看，想吃东西就张嘴，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模样。 他找机会向笑笑打听她的身世，但笑笑并没理睬她。 就这样，过去了好几个月。 随着中场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 过来围观的病人反而越来越多。 但他们并不是来看两人切磋的经过。似乎只是来瞧个热闹。 他们主要是想看见笑笑胜利。 每当顾司被笑笑打中，病人们就会爆发出如同球迷看见自己喜欢的队伍进球那样的欢呼。 今夜，为了让笑笑和她的团伙们开心之后放下警惕，顾司又放了放水，硬挨了好几下。 边拍着笑笑的马屁说：“不愧是你。之前的鬼都不过是力量大，你不仅力量大还能隐身，能瞬移，还能招阴风，就你这身手已经能比肩神明了！话说你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对于顾司的溜须拍马，笑笑只送了他一个大白眼，从十米之外用手给了顾司一个大逼兜。 顾司一个俯身快速躲过。 他之所以没有仰面，是因为知道这手会转弯。 果然笑笑见他躲掉，直接转手拍他屁股。 顾司只觉得屁股一痛心情十分复杂。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打男人屁股呢！” 笑笑收回长手，用手指在空气中写字比划：我是想打你脸的，但你脸俯下去了。要不你别俯？ 顾司叉着腰说：“不俯给你打吗？” 笑笑嘴角弯起一个血淋淋的笑容，点头。 病人们还靠在树干旁围观鼓掌。 “哎哟闺女笑的真可爱” 可爱个屁！睁眼说瞎话的拍马屁你们才是专业的！ “笑笑厉害，你最棒，打他！” “对，打他！” 顾司只觉得这些病人是不是脑子都被洗坏掉了。 又是一轮上蹿下跳左挡右打。 就在他闪过的笑笑的所有攻击，靠近了笑笑，一拳就要揍在笑笑脸上时。 一个柚子皮从天而降，顾司歪身躲过。 看见王大妈笑嘻嘻的望着他说：“小伙子，打累了？吃点水果休息休息。” 然后笑笑一拳捶在了他脸上。 这明显就是拉偏手啊！ 顾司丝毫不气恼，擦了擦脸上的血说：“那就休息。” 中场休息的时候，病人们又将笑笑像小公主一般簇拥起来。 有的给她砸核桃，有的给她切西瓜。还有谄媚的给她捏肩揉腿的。 笑笑也不拒绝，照单全收。她依然拿出漫画书在那看。 笑笑每次看的漫画书类型都不一样，有科幻的，神话的，爱情的，冒险的 她都看得津津有味。 顾司无法从她看的东西中推测出她的喜好。 大概是顾司偷偷打量笑笑的频率过高，让王大妈瞥见后她一屁股坐到了顾司身边，递了一片柚子给他，问：“喜欢？” 顾司没接柚子，脸唰的红了，一脸害羞的低下头。 王大妈笑盈盈的将柚子塞到顾司手里，拍着他的手说：“这孩子怎么这么腼腆呢？男孩子要热情豪放一点，喜欢就放开胆子去追嘛！” 顾司却有些迟疑，一脸自卑的说：“我觉得不配不上笑笑，我没有钱，也没什么文化，因为无父无母从小野蛮生长，性格也有点缺陷我就陪着她就行了王大妈你千万不要告诉她” 王大妈一脸姨母笑，嘴里念着：“好，好，好孩子，你觉得她好就好嘛。没有什么配的配不上的。钱可以挣，文化可以继续累积，无父无母又不是你选的，野蛮生长说明抗压能力强。性格上的缺陷也是可以慢慢改的小伙子自信点，长得这么好，女孩子会喜欢你的” 她忽然从随身口袋掏出一个存折，往顾司手里塞，神秘兮兮的说：“我这里有点钱，密码写在里面了。你就做点小生意，不需要文化，写字楼旁边买个门面做早点生意，卖豆浆，卖馒头包子稀饭他们那些上班的牛马没空做饭的，只要勤快，杠杠的赚，很快就能有钱了” 顾司没有接那存折，只是感到无比的羞耻，他不知道这王大妈究竟是鬼怪还是什么衍生存在（衍生存在没有任务的概念，有自主意识），但这一刻，她的真挚是真的。 就像一个热心肠的长辈真诚的为一个时运不济的落魄小辈在这艰难的世道中开拓一条出路。 他能感受到她是真的想给笑笑找一个归宿，可惜他只是利用她。 可是不利用，他们会死在这。 他抑制住自己的羞耻心推开存折：“我不能要，怎么生存是我自己该考虑的事。我跟笑笑八字都没一撇呢。你这东西就算给不也应该是给笑笑当嫁妆才对吗？” 王大妈愣了下，又满脸欣慰的收起存折，拍着顾司的肩说：“小伙子，我没看错你！有骨气。把笑笑交到你手上我就放心了” 顾司趁机说道：“可我一点都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身世就算了，可她的喜好避讳我都不知道，这万一无意中惹恼了她” 王大妈紧锁眉头思索了一番，觉得也是这么个理。然后长叹了一声说：“笑笑啊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跟我说她是哪个公主的女儿，具体是哪个公主，她也说不上来” 顾司有些诧异：“她是古代人？” 王大妈说：“应该是，反正她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你别以为她是个真公主，她是个假公主” 顾司很惊讶，却没有插嘴，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不过是十四岁之前用这个身份活的。 她的父母不怎么亲近她，除了吃穿用度是正常给，实际上把她当成隐形人。当时她以为是因为她是女儿的缘故，毕竟那个时代重男轻女是常态。他的父母对她哥哥就很好。所以她立志做一个能让他们长脸的女儿，琴棋书画都很用心的去学。 直到她十四岁生辰前夕，她本是想将她为讨好母亲所作的画拿去给她看，却无意中听到她母亲与父亲的谈话。” 第79章 你快要死了 “她母亲说，就对外宣称是笑笑的父母贪图富贵故意将他们的孩子掉包。这样才能把自己孩子名正言顺的接回来。 她父亲还反驳了下，说如今笑笑父母都死了，这罪一罚就得牵连到笑笑身上。他想留下笑笑，说万一再起战事，和亲还用得上她。 不过她母亲直接拒绝了。说这样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是拿别人的孩子做自己女儿的挡箭牌吗，她担心旁人对他们有看法。必须让笑笑受到惩罚才能体现他们对仇人的怨恨。 你说那公主是不是蔫坏，就是个又当又立的婊子！”王大妈情到深处骂了句脏话，然后又清了清嗓子，和善慈祥的看着顾司解释：“好孩子别怕，大妈我不是那种满口脏话的人” 顾司平静的点头附和：“这公主确实很过分” 得到认同的王大妈欣慰的拍了拍顾司的肩继续说道：“哦，忘了说，笑笑出生的时候是乱世，她在的国家在和周围的国家打仗，应该打的挺艰难的，皇帝就把适龄的公主郡主全都被送到外面去和亲了。 养笑笑的那个公主因为已经出嫁了，连儿子都有了所以幸免于难。但她不忍自己的女儿步那些和亲的公主郡主远嫁他国客死异乡的后尘，就早早的开始筹谋她女儿的未来” 王大妈说到这里又满脸怅惘：“说来，这公主也是个好母亲，可惜不是笑笑的。 后来官府的人就把笑笑带走了，按公主的说法笑笑就是罪人之子，那就是罪奴。那个时候笑笑也比较天真，她知道罪奴是什么，是个物件，和牲口没什么区别。 生死不由己，主家让你当狗你就是狗，让你陪睡你就得脱衣服。 她不想当罪奴，就把她听到真相说了出来，以为这样就能不当罪奴了，哪怕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也比这样好。 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罪奴，就算有人信她的话谁肯为她得罪公主啊。这不，冤没伸。还把养她的那个公主惊动了。 他们使了银子把笑笑从奴库里带了出来，笑笑告诉我，那个时候她是又感动又害怕，感动于他们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又害怕他们会怪罪她说出真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认错，说她错怪他们了，祈求他们原谅。 然后她的舌头就被割掉了公主说她是养不熟的贱奴，白眼狼。说她在乱世之中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她都好吃好喝供了她十几年了她却不懂感恩，还反咬一口。 当时笑笑问我，她真的错了吗？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错？” 王大妈眼眶湿润，用袖子沾了沾泪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谁都知道人各有命，贵命和贱命就是有区别的。人们只看见高台之上阳光之下的胜利者的运筹帷幄，未雨绸缪，逆天改命，阖家团圆，母女情深，感人肺腑从没有人看见那些运筹之中牺牲者的挣扎。 那些人不过是历史尘埃，故事中的边角料。 如果我的视角带入的不是笑笑，恐怕也不会关注戏文中都不会为之记上一笔的替身命运。 她在那些人眼里应该是个贪婪自私而不自知的反派角色，但人想好好活下去又有什么错？我知道丫头心好着呢。不瞒你说，当时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也吓的不行，我一个劲的跑啊跑，就想回家去，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出不了疗养院，还是笑笑帮了我一把，我才能出去。然后见到了我的儿子女儿” 她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似乎陷入了回忆与沉思，过了一会她又乐呵呵说：“哎呀，反正啊，笑笑好着呢，她就是我的小闺女。你可别以为她是孤家寡人，我和孙大妈都给她准备了嫁妆，你跟她一起后创业基金也就有了你也不要嫌弃她嘴上的疤痕，我和孙大妈会帮她想办法去掉的，到时候你到手的包准是个漂漂亮亮的媳妇” 顾司连忙打断道：“王大妈，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断的强调钱，嫁妆和漂亮岂不是容易让那些贪图财物美色心怀不轨的人盯上笑笑” 王大妈笑嘻嘻的说：“反正你不是这样的人，大妈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她的。之前天天缠着她想引起她的注意，后来又刻意放水逗她开心。我告诉你啊小伙子，你肯定是获得了她的欢心的，笑笑肯定也对你有意思。过去跟她打的那些大师，就没能活下来的！” 顾司奇怪的问道：“还有哪些大师跟她打过？” 王大妈说：“挺多的，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一批大师，有的大师很厉害，又是画符，又是布阵招雷的，有什么用？最后不都死了吗” 她又尴尬的咳了两声：“孩子，你别怕啊，她不会乱杀人的，她杀那些人是因为那些人想杀我们，有的也想杀她” 顾司用清澈无害的脸乖巧的点头附和：“我知道笑笑不是那种烂杀无辜的人。谢谢王大妈”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们早日修成正果，再生两个娃娃让我抱一抱，比你这嘴上说谢谢有用多了！”王大妈说着起身，快速小跑向笑笑，一屁股挤开在给笑笑剥柚子的孙大妈，骂道：“你偷我的东西给我闺女献殷勤，还要点脸不！” 孙大妈把柚子皮往王大妈脸上一扔骂道：“嘴巴干净点，怎么叫我偷？这难道不是你从厨房偷出来的！大家不都是偷！” 笑笑听见两人吵架，嫌弃的合上漫画书，站了起来，朝顾司走过来，她似乎不太喜欢听人争吵。 而她身后的王大妈和孙大妈同时给了顾司一个大妈只能帮你到这里的眼神。 把顾司给看愣了。 笑笑走到顾司，站在顾司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突然顾司听见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不是用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顾司知道，那是笑笑的声音。 她说：“你知道你快要死了吗？” 第80章 生机 顾司以为笑笑是发现了自己探听她的底细，要杀自己，立刻心生戒备。 他知道自己速度比笑笑快，所以并没有立刻拉开距离。 但等了一会，笑笑并没下一步动作，而是继续用心声对他说道：“活人做好事攒的是阴德，谋的是来生。功德也是属于天道的东西，普通人凭什么触碰的到功德？你真的认为你攒的是功德，你们可以复生吗？” 顾司觉得自己还是小看笑笑了，他以为她想杀他，实际上，她是想诛心。 其实自从听云青彦说了中转世界的时间和人间时间凌驾与制衡的概念他就有过疑问，但他以为那是他基于现代人的知识禁锢了自己的想象力和认知。 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就像云青彦说凡事有因果。倘若人间时间线的人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人在中转世界一定会死。 而归墟说云青彦未来会认识她，便意味着云青彦一定会活着出去。 如果中转世界所有人的结局已经是定好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那么努力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有，汪老太信奉的那个东西又凭什么承诺她能和她的家人团聚。是真的还是欺骗？ 鬼怪世界那些死掉的超度者真的都魂飞魄散了吗？ 倘若功德分满的人不是复生又是去了哪？ 一句话让顾司脑海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疑问，他感觉自己着了道。攥紧身侧的手，反问：“那么你认为我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谁知笑笑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我知道送我来的那个哥哥是好人。所以他应该不会害好人。你虽然快要死了，肯定还有生机，但这个生机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就确定他是好人？” 笑笑瞟了顾司一眼说：“人向来排斥异己。 旁观者向来喜欢将自己的优越感，建立在别人的苦难之上，别人过得越是不堪、落魄，他就越是要炫耀自己的富足，好像能彰显出他多有能耐一样。 再要么就是施舍一些毫无价值的同情，似乎只言片语的同情了，他们就与恶人不同，就能心安。 人识了几个字，半懂不懂了一点理，就开始宣扬自私，歌颂冷漠。在我看来人间的人和地狱的恶鬼并无二致。 他不一样，他会尽自己所能对苦难中的存在施以援手。 这里说的存在，不仅仅是人。 我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突然见到这样一个人，真的觉得挺稀奇的。所以他提出让我来这里，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顾司认真的听着，然后又问：“他有名字吗？” 笑笑没接他的话，继续说道：“我知道让你们撤掉疗养院宿舍的阵法你们肯定不会同意，那我们只能各凭本事了，如果误伤了你朋友，不要怪我。” “你考验超度者，是你身为鬼怪世界主鬼怪的权力。他是我的朋友，被你伤了我自然也不会那么大度到不怪你。所以这话说得毫无意义。还有句话你说错了，不是人自私，而是众生大多都自私，不自私的才是特例。你的运气也不算太差，如果王大妈和孙大妈不是被你操控的话，那她们是真的对你很好。” 笑笑听到这话愣了下，回头看了两个大妈一眼，然后朝她们走去。 两个大妈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呢，看笑笑过来了，朝顾司投去一个不争气的眼神，然后又笑容满面的迎着笑笑走去。 顾司也没有心情切磋，直接回去了。 疗养院破旧的楼体之外，还是裹着薄薄的黑气，它们像有生命一样在楼外蔓延，似乎想找个缝隙钻进楼内。 但整个楼都被一道淡而莹白的光晕罩住了，黑气被完整的隔在外面。 顾司踏进疗养院里，看见云青彦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正在看，喜鹊殴打鹰隼。 顾司现在已经通过查阅览室的书知道这只鸟是只灰喜鹊，一般灰喜鹊体型比较小，但这一只却很大，比体型最大的喜鹊花喜鹊还大。 现在它正嚣张的踩在鹰隼身上“咚咚咚”的给它开颅。 顾司停下脚步，站在一旁看，没有觉得残忍也没有帮它们任何一方。 它们自己的恩仇，就让它们自己解决。 等胜负已定后，顾司才走到云青彦身边坐下，跟他讲了笑笑的故事和笑笑跟他说的话。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我一直以为鬼怪世界在没有超度者进来时是处于一个封印状态，那鬼怪世界每次关闭后难道衍生存在不回档吗？那万一死掉的怎么办？怎么再凑成主鬼怪想要的剧情？可如果回档为什么王大妈都还记得笑笑和别的大师打架的事？” 云青彦思索了片刻说：“按理是应当回档封印的，让鬼怪在鬼怪世界拥有太大的自由度，极易产生其他风险。就如弃婴世界一般，即便平时被封印，神父依然能从中获取主宰的快感。若是不封印，让他们无所限制的在鬼怪世界为所欲为，后果不堪设想。但这个世界不同，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来的那一日，接待我们的人似乎根本没料到我们会来，或者可以说他并没有等着我们来，他在做自己的事，然后抽空来接待我们。” 顾司回忆了一下说：“所以这个世界并不像其他鬼怪世界在没有超度者的时候处于封印状态？” “应该是的。” “王大妈和孙大妈真的只是衍生存在吗？” “为什么这样问？” 顾司有些迟疑的说：“她们的感情太真了” “万物有灵万物有情，这并不奇怪。” 喜鹊听到这话也蹦了过来，用脑袋蹭云青彦的手。 云青彦嫌弃的掸开它说：“去洗澡！” 喜鹊听见他的话就蹦开后拍着翅膀飞走了，然后就听见远处水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过了一会它又湿漉漉的飞了回来。 云青彦扔给它一条手绢，它啄起手绢擦自己的翅膀。 顾司见它擦的艰难，赶紧上前拿过手绢帮它擦翅膀，他好奇的问：“它听得懂人话吗？” 云青彦平静的说：“鸦族都很聪明。既然伤好了，就走。” 喜鹊一听这话头一歪，假装听不懂。 然后萌哒哒的凑近来蹭，一副很讨喜的模样。 可惜云青彦完全不吃这一套，嫌弃的用手背掸开它。 “别装听不懂，让你去厕所排泄都懂，会不懂让你走？” 第81章 路漫漫 喜鹊还是装听不懂，继续蹦过来，想蹭云青彦。 一个蹦，一个拂，开始拉锯。 顾司见喜鹊不愿意离开，就打圆场道：“这大半夜的，出去住哪？它会搭窝吗？” 云青彦依旧坚定的将它拂开，然后说：“那就今晚再住一晚，明天出去搭窝。” 听到顾司帮它说话，喜鹊难得蹦到了顾司身边，啄了他手两下，然后歪头装可爱。 虽然顾司知道这家伙是在对自己溜须拍马。 但啄的真疼啊。 那可是能给鹰隼开颅的喙，它就没点数吗。 顾司缩起手对它说：“别啄，拿脑袋蹭。” 喜鹊就真的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了他。 顾司朝它笑了下，摸摸它的脑袋，没再和它玩，继续跟云青彦说：“笑笑这几日应该会有行动。其他超度者有找到线索吗？老向真的是笑笑的仇人吗？他有没有提供一些关于笑笑的线索吗？这鬼怪世界的任务不知道该说它离谱还是厉害，鬼怪的仇人可能是鬼怪，竟然还可能是任务的超度者” 云青彦说：“那夜之后，老向似乎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强哥派人守着他，他对我有些敌意，我不太好靠近。再者，我们之前一点线索都没，就算我问了他，他不肯说，或者胡编滥造我也难以分辨，如今有了大概的方向，我这几日会找机会问问他。” 他顿了下又问：“最近修炼的怎么样？笑笑有更厉害吗？” 顾司思索片刻后说：“应该还是在变强，但幅度明显变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杀超度者汲取能量的缘故。” “这样吗？”云青彦若有所思：“既然今天回来得早，就早些休息。” 顾司却摆摆手说：“你先回去休息，我回来只是忍不住想把这些事告诉你。我现在睡不着，再去外面自己练会功去。” “去。” 他起身往外走，那喜鹊突然拍着翅膀落在了顾司肩上。 顾司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鸟喙问：“怎么？你要跟我一起练功吗？” 喜鹊给了他一个嫌弃而鄙视的眼神，似乎在说：天天练功，爷倒要看看功有什么好练的。 顾司见喜鹊没打算离开的意思，索性就带着它出去了。 照样找了棵大树，对着树一顿，捶，打，扫，踢。 他练的毫无章法，因为云青彦并没有教他一招一式，只让他在实践中摸索。 这样练只是为了慢慢提升他的力量。 因为这是他的短板，打章鱼怪练的是速度耐力和保命本事，打山羊怪练的只是在之前的前提下加了点进攻手段。 独独力量并没有在训练中得到提升。顾司认为是云青彦自己也不精于锻体所以不知道怎么教，所以他也没有问，靠自己琢磨着练。 但事实证明，这样练是有些成效的，他从用手完全破不了笑笑的防，到如今已经能把她打飞出去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捶树捶多了手也挺疼。 但修炼哪有不吃苦的说法。 想必那些练共鸣的更难，毕竟锻体他还能找到修炼方法，共鸣他真的是靠自己想不到丝毫头绪。 一顿连招，树的叶子簌簌的落下。 喜鹊展翅飞了起来，用翅膀拍着落叶玩耍，又在天上来回穿梭着衔树叶。 然后又跳到树上一阵捣鼓，再回来嘴里叼着一只蠕动的大虫子。 喜鹊美滋滋的将虫子扔到顾司手上，歪着头邀功似的看他。 顾司有些无语，捏着虫子扔给喜鹊说：“你自己吃。” 喜鹊叼起虫子，两口吃下，它又到处飞，过了一会又叼了只毛毛虫，往顾司身上扔。 顾司瞬间头皮发麻，但他好像明白了，喜鹊这是以为他不喜欢刚刚的虫子类型？ 他赶紧又将虫子从身上拍下去，对喜鹊说：“人是不会喜欢虫子的。以后别把虫子往人身上扔，尤其是别往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身上扔，他可能会把你扔进锅里。” 喜鹊歪着脑袋，好像听懂了，蹦过去将虫子吃掉。 虽然送的礼物不太好，但这种被小动物感恩的感觉倒是不错，于是顾司语重心长的教育：“如果你是因为我让你留下而感谢我倒也不必，大半夜的确实不安全，我也不想看见你死。但你终究是一只鸟，要回到大自然生活的，所以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怎么融入大自然” 喜鹊突然拍着翅膀飞了过来，站在了他的头上，就在顾司以为对方又要讨好他，准备义正言辞的拒绝时。 喜鹊突然开始啄他头发，顾司痛的挥手驱开它，它灵巧飞开，然后又俯冲过来啄他耳垂。 顾司边驱赶它边喊：“你干嘛呢？告诉你生存的方向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喜鹊不理他，继续啄。 然后一人一鸟就这样撕扯到天明。 天亮之后，累的不行的两家伙，一个仰躺在地上，耳朵脸上手臂上都是啄的红印子。 另一个窝在地上，羽毛乱糟糟的。 顾司到底是没舍得下狠手打它。 喜鹊应该也知道，它休息了一会啪嗒啪嗒飞走了，再回来叼了个苹果扔给顾司。 顾司接过苹果啃了一口，也通过昨夜的撕扯发现了自己的不足。 之前他应对的都是大型怪兽，如果遇到体型较小速度很快的攻击物，如果他做不到一击必杀，就很难躲开。 可他不过一个刚入门修行的人，怎么就不会遇到那种他无法一击必杀的妖孽呢？ 所以，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还需努力啊。 他和喜鹊回到疗养院，照例帮云青彦将饭菜拿上去。 自从那次身体不适后，云青彦已经很久没下来吃早饭了。 顾司从外表看不出云青彦恢复的怎么样，他也没有问，毕竟他在治疗上不能给对方任何有意义的帮助，他只能帮他把不想做的事做了。 比如端饭倒水洗衣做饭等等佣人该干的事。 回到宿舍，云青彦坐在椅子上，他的脸旁搭着几绺碎发，带着一种东方美人的魅惑，但他淡然的表情让他更有清冷美人的气场。他的眉眼既有天生骨相的英气，又有似水般柔和的温润，简直好看的勾魂摄魄。 顾司喉结上下滚动，有些口干舌燥。他端着饭菜摆放在桌子上。 “昨晚，我去了老向房间。”云青彦忽然开口。 第82章 留下 “他是真的神志出了问题，不是装的。”云青彦说道。 顾司将银筷子递给云青彦，有些失落的说：“那岂不是无法从老向那边获得线索了” 云青彦接过筷子，依然淡定的说：“这倒不是问题，我能让他开口。只是我需要准备准备。” 看来云青彦认为老向是装傻充愣的可能性更大，昨天不过是去探个底，顾司了然的问：“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你好好修炼就行。” 云青彦看着将自己的碗里的饭分给喜鹊的顾司，忽然指了指柜子下一个鞋盒那么大的纸盒子说：“把下面的东西拿给它吃。” 顾司还在想云青彦对喜鹊挺不错，还给它开小灶呢，直到拖出了纸盒子，打开盖子后看见了满满一盒子的毛毛虫，他感到呼吸都停滞了。 他问云青彦：“这不会是它送你的？” 云青彦淡定的吃饭，咀嚼，咽下后，才慢悠悠的说：“嗯，我看它挺能抓，每天都能抓这么多，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喜鹊看见虫子就飞过去吃的欢天喜地。 顾司复杂的看着喜鹊，觉得它能活着看来云青彦对它是真的挺容忍的。 当然也能从它送云青彦虫子的数量看出来它对云青彦也是真的喜欢。 他只收到对方绝无仅有的两只虫，但云青彦一天就能收一鞋盒。 吃过饭后，云青彦就把喜鹊赶了出去。 顾司一觉起来，云青彦还没起来。他也没看见喜鹊，想来它是出去建巢去了。 他就去食堂打饭。 然后发现食堂被喜鹊占领了。 不应该说喜鹊，应该说是各种鸟类。 它们铺天盖地，在灰喜鹊的带领下啄的小五面目全非！ 强哥边驱赶鸟类边骂小五：“他妈的，你是掏了多少鸟窝！要你管住嘴管住嘴，鬼怪世界的东西能是乱碰的吗！说不定就能和鬼怪扯上关系！” 满头是血的小五抱着头不敢反驳，心中却在腹诽：那些鸟也没见你少吃啊！ 顾司低着头，本想贴着墙挤进去拿饭，奈何鸟太多了。 鸟是直肠子，它们边飞边拉在食堂里下起了鸟屎雨。 糊的满处都是，恶心极了。 倒是灰喜鹊看见顾司进来了：“渣渣渣”叫了几声。 于是一大片鸟儿遮天蔽日的退去，只留下满地鸟屎。 而小五身上是重灾区，他变成了一个屎人。 鲜血混着鸟屎糊在他身上，又恶心又可怖。 大厨脑袋上顶着鸟毛，看见顾司尴尬的抓抓脑袋：“小先生，你等等啊，这鸟灾闹了半天，饭还没做。我现在去做” 顾司站在食堂等候，没一会，那灰喜鹊又回来，直接就落在了顾司肩上。 顾司当场就想骂鸟了。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其他超度者他是内鬼，破坏他和其他超度者本没有多少的感情吗？ 灰喜鹊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还得意而挑衅的仰着头。 果然那些超度者从指着顾司肩上的灰喜鹊变成指着顾司，惊骇的大喊：“是他！是他指使的！！！” 顾司心如止水，神态安详的站在食堂。 这梁子看来是结下了，没法解了。 索性不解了。 别人骂他他充耳不闻，硬着头皮拿着饭菜离开了食堂。 回到宿舍吃饭的时候，强哥带着人踹门进来了。 要找顾司讨个说法。 云青彦轻轻抬眼，看了眼又被他扔到窗外的灰喜鹊，淡定的说：“我们也是受害者，我早就想赶它走，可它偏赖着不走，你要想抓捕它报仇雪恨请自便。” 强哥也确实是没有这喜鹊是他们养的证据，只是从喜鹊跟着顾司推测这二者有关系。 但也不喜欢这两个又不抱他大腿，又不探查线索的家伙。 简直就是超度团队的蛀虫。 他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说：“我们走！” 云青彦吃完饭继续休息。 顾司继续练功。 喜鹊也跟着顾司去了林子，于是练功又变成了互相撕扯。 傍晚时分，云青彦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吐纳调息。 自从上次逆天道救了那只死蠢鸟被反噬后，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很困倦，感觉怎么都睡不够，每天不是头疼就是胸闷。 他每天都按时吃药调息，可惜鬼怪世界的灵气少阴气怨气多，让他恢复的极其缓慢。 漫长的调息之后，屋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睁开眼，起身，理衣服，打开灯，转身走到桌子旁，端正的坐下。 不一会就听见了顾司的脚步声。 他赶紧挺直背，又整理了一下头发，郑重的仿佛要见的是什么不得了大人物。 顾司推开门，看见云青彦一如既往的坐在那。 顾司也一如往日的放下饭菜，帮他拿他的专属碗筷。丝毫不知道对方为了这个见面竟产生过形象焦虑。 还兴高采烈地跟云青彦说：“这喜鹊的反应速度好快。我感觉它都能给我当陪练了。” “是吗？”云青彦一如既往的从容端庄：“你还没把它送走？” 顾司尴尬的笑了两声：“虽然我知道它是动物属于大自然，但我现在有点私心我们救过它，看它也不太想走，不如让他给我当几天陪练？” 喜鹊也站在顾司肩上搁那点头。 它一只鸟在那点头，还是挺喜感的。 云青彦看着这一人一鸟一唱一和，他不言不语埋头吃饭，等饭吃完后才起身扔下一句：“那就留下，但它不许睡房间里。” “太好了！”顾司高兴极了，情不自禁的冲过去抱了云青彦一下。 然后单手搬起上铺的木床板打算在外面给喜鹊做个窝。 而云青彦让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抱的僵在原地。 他愣怔的站在原地，站了许久后才回神，这时顾司已经跑到窗子那边给喜鹊做窝了。 云青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如同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静静地流淌在时间的长河中。 陪着那一人一鸟度过那愉快而满足的短暂时光。 第83章 老向 顾司吃了饭又带着喜鹊去练功。 笑笑一般午夜十二点才会出现。 所以顾司在十二点之前就和喜鹊撕扯。 顾司带着喜鹊走了后，云青彦也换了身衣服离开房间。 老向的出事之后，始终没有看见鬼怪影子的强哥再也不敢在夜间出去。 再加上之后疗养院超度者的宿舍有云青彦的阵法，导致笑笑无法靠近，于是宿舍这边的超度者们再没出过事。 这反而让强哥坚信宿舍是安全屋，只要夜间不出门就什么事都没。 而老向一定是半夜偷偷摸摸出去了，才会有这下场。 夜间，云青彦倒是出去过很多次，但也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 再加上笑笑对于报仇似乎并不是那么执着。 他有时候也会想，难道第一日见到的那个光头说的话就是任务目的？ 当时光头说：诸位大师！疗养院闹鬼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那就是让他们解决闹鬼，一般超度者们会顺其自然的认为是超度，但如果把鬼杀掉，不也是解决了闹鬼吗？ 显然之前也是有超度者想到过这一点，只不过没打过笑笑罢了。 另外主鬼怪和它所存在的鬼怪世界大多都有一种奇特的关系。一般来说世界不毁，主鬼怪也不会死掉。 可是让超度者毁灭鬼怪世界倒更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思考间，云青彦已经来到老向的屋子外。 强哥应该也是希望老向醒了说出点有用的线索，平日里这里会有两个人守着，但这两人一般吃完饭就会偷一偷懒。 云青彦这个点过来也是为了省点对付他们的力，在这里灵力恢复的实在太慢了，让他不得不顾虑。 他推开门，老向依旧躺在木板床上，他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阴气或者煞气，但上次他尝试用清煞的方法驱除这黑气却失败了。 也不是失败，那种状态就像是清除了一半，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像是影子照映在人身上，看得见却无法触碰。 所以云青彦推测，这黑气是一种由煞气和其他东西混合而成的东西。 因为他无法判定这东西是什么，要驱除它同时保住老向的命就有些费精力。 他拿出药瓶，晃了晃，里面零星的药丸发出空旷的“叮咚”声。 他抿着嘴，觉得有些肉痛。 吃完可就没了。这家伙配吗？ 索性将药瓶收回了口袋，随便拿出记号笔在老向额头上画了道符咒。 然后用手指在空中涂画着咒，随后白色的灵纹从虚无中诞生。 它们丝丝缕缕的飘向老向的身体，轻柔而霸道的啃噬着那些黑气。 而黑气像是黏着在皮肤上的口香糖，撕扯的老向皮肤都开始变形。 老向抽搐起来，开始发出痛苦而骇人的哀嚎。 他声音太大，吵得云青彦抬脚一脚踩上了他的嘴，冷声道：“别叫！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老向是想拒绝的，可他太痛，踩他嘴的那人力气又太大，他反抗不得。 他努力睁开眼，看见那个如玉竹般萧然静立的人，他惊讶之余又有些感慨，这人长得实在太好看，看一眼就难以忘掉。 都说人不丑不知奋斗。因为漂亮的人凭借长相，不用努力，他的道路就会比普通人顺畅。 他以为这人也是个没用的花瓶。 倒是自己小看了这人。 老向躺在这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强哥无能狂怒的骂他不中用，说他再不醒就拿他当诱饵的话他都听得见，但他却没有办法醒来回应，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在外人看来他就跟神志不清一样。 人生最恐怖的事莫过于此，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却只能等待死亡到来。 但他现在又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在痛苦中伸手抱住云青彦的脚，示意他挪开。 云青彦挪开脚后，他就哀求道：“您问，您问，只要你能保住我的命，我什么都告诉你。” 云青彦直接问：“那女鬼，你和她有什么恩怨？” 老向愁眉苦脸道：“这我真不知道，我都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样” “那我给你点提示，没有舌头，口含铁钉，草席卷尸。雇佣你的应该是个有钱人。” 老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就像一只贼溜溜的老鼠，满眼都是坏心思。 “我真不认识她，她是诬陷我的。要知道鬼怪世界的鬼怪一向狡诈，它们不过是为了挑起超度者之间的疑心，让超度者们自相残杀，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云青彦见他还不说实话，抬手一拂。 灵纹仿佛收到了指令，立刻将老向连用连着他皮\/肉的黑气一起不客气撕扯。 老向顿时痛得开始打滚。 云青彦就站在一旁看着，什么都不问。 老向以为自己嘴硬一下云青彦就会停下，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蛀穿了，整个腿是又麻又痒又疼。 再继续下去就算对方停下怕是腿也要废，他连忙哀求道：“求你住手，我说！我说！” 云青彦依然神色漠然的俯瞰着他，既没有答他的话，也没有制止灵纹的动作。 老向终于是怕这个人，他长得俊美无双，心却冷的像石头。 似乎他对于别人的痛苦并没有怜悯这种情绪。老向相信，如果自己不快些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完，对方一定会任由那些东西废掉自己 “您真的是被她骗了！您应该是没修炼过这种阴阳相关术法。口含铁钉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灵魂不得出窍，让灵魂禁锢在身体里与肉\/体一起腐烂消失，魂飞魄散。而这个鬼怪世界是现代世界，世界逻辑合理，不像想象。她如果真的是那个鬼怎么可能尸体不腐，让她鬼体存在到如今？ 你可别说是她葬在了养尸地。我专业的，会看不出来那是不是养尸体吗？而且要她死的人不是我，是她养母啊！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修士来做这事，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报仇，她也应该去找她养母才对！” 老向痛的泪流满面，抬头看云青彦依然无动于衷的站在那，他猜那女鬼一定跟这人说了什么。 看来不说真话对方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第84章 带话 他一咬牙继续说：“我承认，当初我为了多挣点钱，提点了那女人死人可以去冥府告状，一旦成功会折她们功德所以她才割了她舌头。 但当时我以为那只是个乱说闲话的罪奴。她惹了主家必然是要死的，就算割了舌头也不影响她投胎转世，我还能因为这建议多拿点钱。我哪知道她识字。她养母为了绝后患才要求我铁钉封魂，我做这事也损失了不少功德不然也不会沦落到此地” 黑夜里，云青彦站在房间里，听着老向的自白。 一双眸似蕴含万千星辰，闪耀而意味不明。 错吗？正如老向所说，笑笑让公主感到威胁，她的死是必然的，没有老向，也会有老李，老王接这活。 对吗？又有谁敢说这种断绝人路的事是对的？ 窗外，笑笑像个幽灵一般悬浮在空中。 白衣在月色下泛着黑而阴毒的雾色。 她看着屋里，漆黑的眼眸中是浓郁的墨色，她站在那，一动不动，似乎无悲也无喜。 但浓郁的煞气让老向察觉到，他回过头看见笑笑，惊惶得往屋里倒退。 然后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冲着笑笑喊：“冤有头债有主，让我做这些的是你养母啊！你盯着我做什么！你应该找她啊！！！” 笑笑没说话依然挂在那。 老向转而抱住云青彦的腿喊道：“我什么都说了！你答应保我性命的！我死了加强的是她的力量！你也发现了，这个鬼怪世界跟其他的鬼怪世界不一样！任务要求一定也和别的世界不一样，她是个不该存在的东西！应该被抹杀的！” 云青彦神色淡漠的抬了抬手，莹白的灵纹瞬间淡去，黑色的雾气重新将老向覆盖。 老向不甘的睁着眼睛，重新陷入冰封的黑暗，倒在了地上。 云青彦将老向一脚踹开，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老向的房间。 他回到自己房间，见到笑笑也跟了过来，依然在外面挂着。 云青彦嫌她碍眼，拉上了窗帘。 转身时，听见笑笑用心声对他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不守信的人呐。” 她的声音微弱而断断续续的，被阵法干扰的十分严重。 云青彦又转回去，掀开窗帘，冷冰冰的说：“不知你说的不守信是指什么？他是让我保他性命，我可并未答应。是他自己要交代的。另外我没有驱散他身上你施展的术法，所以也未违背对你的承诺，他要是死了，还是死在你的手中。所以，不要诋毁我！” 笑笑咧嘴笑了：“开个玩笑罢了，这么严肃做什么？” “我跟你很熟？要被你开玩笑？” “不要这么仇视我，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只需要静静等待病人们寿终正寝” 云青彦眼神依旧冰冷，带着无尽的冷漠和疏离感，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笑笑。 “伤害我们？” 笑笑见他敌意更浓，立刻说：“我观察你很久了。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知道你要做什么。” “那么我要做什么？” “他没说，他只说没有谁值得你牺牲自己。” 云青彦冷笑一声说：“我会牺牲自己？” “不会那就最好。反正话我带到了。”笑笑说完就要走。 云青彦忽然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笑笑摇了摇头说了句：“你身上的病苦也很重，请保重。”便离开了。 云青彦站在那沉思了片刻，他并没有几个朋友，而他认为的那些朋友，有的死了，有的后来闹僵了。 不过不重要，反正现在他是谁也看不上，这世上也没谁值得他牺牲自己。 他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但又是谁会刻意让一个女鬼来跟自己说这些话？ 笑笑是很早前就来到这个世界，她是在这里刻意等自己，还是必然的会遇见自己？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已知中转世界和鬼怪世界的一切存在是从上古到现代乃至未来的一段时间线的囊括。 那么也就是说，送这些人和鬼怪到中转世界和鬼怪世界的那个“人”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他很可能经历了上述的所有的时间线。 他包括这些鬼怪，对于那个人，或许只是过去？ 如果对方所说的是已经经历过的过去，那么对方让笑笑跑来对自己说这句话难道是想改变未来？ 云青彦的眉毛微微挑起，一向古井无波的眼中透出一抹炙热。 这，就有点意思了。 朝阳初升。 顾司和笑笑切磋完后，拖着一身疲惫去食堂端饭，回宿舍的时候看见强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站在老向的房间里训人。 他在骂他的跟班是废物，老向醒的时候他们竟然没有守着他，错过了重要线索。 顾司刚准备再偷听一会，发现身后有拍翅膀的声音。 他是让喜鹊先回来的，就是为了避免它和超度者见面。 这家伙现在出来不是挑衅强哥吗？ 他快速转身，按着喜鹊就往房间里跑。 关上门就开始压着声音数落：“你这家伙怎么不听话呢？被他们逮住了怎么办？是想让我跟他们硬刚啊？你不会是想证明自己的重要性？这个想法很危险啊！你是鸟，我是人，我怎么可能为你和其他人作对？” 他说着说着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往日一向早起的云青彦没有起来。 喜鹊估计也觉得这人反应迟钝，直接一翅膀拍到顾司脑袋上，用爪子把他往床边拽。 大概是他们太吵闹，把云青彦给吵醒了，他撑着床坐了起来。 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咳的很厉害，脸被憋得通红，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 顾司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又去包里找药。 他将药瓶全放在桌上，刚准备问云青彦吃哪个。 喜鹊突然跳过来，抓起一个药瓶飞过去，放在了云青彦手上。 顾司惊奇的同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云青彦应该是一直在吃药，喜鹊都看懂了他要吃什么，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他究竟照顾的是个什么玩意啊。 虽说他要修炼，但修炼和照顾就真的不能兼顾吗？ 此刻他自责极了，端着热水抱歉道：“很难受么？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我没事，只是小感冒”他说着又猛烈的咳了起来，他垂眸偏过头去，似乎不想让顾司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第85章 能耐了 顾司不明白对方端着个什么劲，毕竟他更狼狈的样子自己都见过。 但这种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除非是又想被解雇。 他走过去轻轻拍着云青彦的背，给他顺顺气。 触到衣服才发现，云青彦流了很多汗，他纤薄的背还在微微发抖。 顾司刚准备去拿件干衣服让他换上，喜鹊已经抓着衣服飞过来了。 顾司忽然就感觉自己真的不如鸟。 不行，不能这样想，至少喜鹊还不能打饭。 想到这里他微微恢复了些许自信。 伺候云青彦换了衣服。 云青彦爬起来草草吃了两口饭又躺着去了。 喜鹊吃完饭自觉的绕到窗外去了。 顾司收拾好碗筷后没有去睡觉，而是坐在床边守着。 云青彦躺的很不安稳，时不时就要咳嗽，看见顾司在旁边守着又驱赶道：“你坐这做什么？下午还要练功。” 顾司迟疑了一下，说道：“今天不想练。” 云青彦垂眸敛目，半晌嘶哑的吐出一句：“能耐了” 顾司听了这话又开始解释：“你这样呆在这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原来没你的时候我不都这样过来的。” 顾司愣了下，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理智告诉他应该按照云青彦的吩咐，毕竟，自己不待在这云青彦也不会死，功少练一天就真的少一天。 但下一刻，他就在脑子里把自己呸了一顿，瞧瞧，自己这想的是人干事吗？ 虽然自己从小也是靠自己扛过来的，难道就没有在生病的时候希望得到别人的照顾吗？ 何况云青彦自始至终都是个富贵人，过去能少得了人伺候吗？不然万山月干嘛要求自己照顾他。 有的时候坚强不过是因为没有可靠的倚仗而已。 想到这里顾司坚持道：“我可以在这里练功。不耽误。” “很吵。”云青彦反而先嫌弃了起来。 “不会吵的。我不打拳，我练练负重。” 云青彦听他这样说依旧坚持道：“你要觉得不困就去疗养院里查查线索。” 顾司讶异的问：“疗养院的线索应该都被强哥他们查完了？”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查到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说得没错，我们应该快些结束这个任务。” “好，那我现在去查。” 轻重顾司还是分得清的，虽然云青彦不会死，可不代表他自己不会死。 顾司站起来，又搬了个靠背椅放在床头，将热水和药放在椅子上，跟云青彦说：“热水和药我放这里了。” 然后就出门了。 这个鬼怪世界似乎没有四季。 他们进入的时候，气候温暖太阳当空。之后的每一日虽然有时刮风，也有时下雨，但气温却没有太大波动，如今好几个月过去了，天气没有变热也没有变冷。 虽然在这个世界呆了不少时间，但除了吃饭睡觉，顾司倒也没怎么在这个疗养院里待过。 任务一直没有进展。一大早，已经有不少超度者穿梭在病房找线索了。 他们本在交头接耳，看见顾司立刻缄口。 顾司也没在意，换位思考，他确实不合群，也不太讨喜。毕竟超度者们共同大哥的马屁他不拍，线索他也不提供，一天天的看不见人，还吃的比他们好，甚至还跟闹腾他们的鸟说不清道不明。 简直仇恨值拉满。 他假装没看见他们的排斥，继续自己找线索。 就看见了坐在窗户边的小杰。 小杰的父母果然没有来接他。 不过他这种情况不应该送警局或者孤儿院吗？ 果然鬼怪世界没有警局。 小杰很乖，不哭不闹。他坐在窗户边望着疗养院的大门，似乎期待着会有谁来。 当然，他至今没有等到任何人。 顾司看见小杰，感到有些心酸，走到小杰身边，挤出一个清澈可亲的笑容，摸出一颗糖递给他。 小杰抬头看见顾司，伸手接住了那颗糖。 然后问：“哥哥，什么是npc?” 顾司愣了下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小杰说：“最开始老向叔叔答应帮我找爸爸妈妈的，可他突然病倒了。我就想要院长找别的大师们帮我找找爸爸妈妈，可有一个大师说我只是npc没必要管我。” 顾司的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只能违心的说道：“这些大师道行太低，说得也未必是对的。”然后落荒而逃。 疗养院的病房很安静，比晚上安静许多。 顾司想着或许是大家晚上熬夜看打架看累了，也没有多在意。 忽然一个护工从走道尽头的病房跑了出来，对一个医生喊道：“五床的孙翠花不行了快联系殡仪馆。” 顾司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下，快步朝病房跑去。 看见那张形容枯槁的脸时他愣了下，正是昨晚还在责备他对待女孩子不够温柔的孙大妈。 可昨夜她明明红光满面，脚步生风，扔柚子皮拉偏手时手抡的跟风火轮似的，怎么突然不行了。 他追着身边忙碌的医护人员问道：“搞错了？明明她昨晚还好好的！” 医护人员奇怪的看着顾司说：“植物人哪看得出好坏？你看着她哪哪是好的，其实离死就一步。” 植物人?顾司更疑惑了，他又仔细看了看，确定这人就是孙大妈，他还想再问什么。 医护人员却拔掉了孙大妈的管子让顾司起开。 顾司见状立刻拦住医护人员：“不抢救一下吗？” 医护人员说：“她的子女早签了放弃抢救的同意书。怎么，你要看吗？” 顾司质疑：“你撒谎，刚刚说她不行，你们都没通知她子女来，怎么签的同意书？” “你这人好奇怪？”医护人员古怪的盯着他：“孙大妈的子女早去了国外，签了授权书让护工全权负责，她这种情况抢救已经没有意义了，植物人而已”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 而医护人员只是嗤笑一声，压根不打算理他。 顾司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固执起来，虽然孙大妈跟他的交集不多。但她和王大妈每日的斗嘴还历历在目。她跟活生生的人并无二致。 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她死了，晚上，笑笑会不会被激怒，甚至以此为借口攻击超度者？ 可现在这些医护无视他，要采取暴力吗？ 有了，找王大妈帮忙，王大妈战力十足，肯定不会放任这些医护人员乱来。 第86章 信仰 他跑到走道最外面的病房。 王大妈已经在闹了，她又吵又闹，嚷着要出去，三个医护人员都压不住她。 最后是顾司冲上去将她按住，冲她喊道：“王大妈，你去看看孙大妈，医院把她的管子拔了！氧气管子，还有连着仪器的那些管子！” 王大妈一脸迷茫，呆滞而空洞的眼神缓缓的转向顾司，问：“谁？” 顾司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试探道：“孙大妈，孙翠花，偷你柚子献殷勤的那个。” “谁？”王大妈又机械的重复，然后她又疯了起来尖锐呼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你们是谁啊！” 医护人员喊到：“镇定剂，镇定剂！” 一针下去。王大妈的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 就那样安静了。 身后的门口，一只床被推了出来，床上的人盖了白布。医护人员推着车一晃而过，消失在门外。 而房间里的医护人员没有任何反应。 顾司冲出去，看着车消失的地方，怔愣了片刻。这就是鬼怪世界衍生存在的归宿吗？和人又有什么区别？ 身后的医护人员还在讨论：“她已经好久没闹了，这说明她的阿尔兹海默症已经很严重了。再忍几天，等她的认知再衰退些就老实了。话说她女儿是不是从她入院后就没来过？” “那还不是怪她太闹腾了，这里的病人哪个有她作？烧香吃屎打人砸东西精力那么旺盛。既然花了钱送她过来不就是图个花钱买安宁，这里那么多老人，有几个有亲属来看的？” “这个空香炉是她的？现在是不是可以扔了？” “扔了，以前天天烧香，搞得医院乌烟瘴气的。烧香要有用那要医院做什么？” 顾司僵硬的回头，阿尔兹海默症就是老年痴呆，症状包括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以及视空间能力损害等。 可他每晚都见到王大妈，哪有老年痴呆的影子？ 顾司顺着走道跑，一连打开了好几个病房的门，那些人或痴呆或木讷，仿佛是一具具无望的行尸走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应该能走能笑能喊，应该倚在树旁鲜活的鼓掌。 所以，这才是疗养院的真相吗？ 顾司坐在了医院走道上的长椅上，花了好长一段才平静下来。 可早期的时候，那些超度者们晚上难道没在疗养院探查过吗？就算他们不出去，难道疗养院里面也没查过？ 就完全没发现白天的疗养院和晚上的不一样？ 或许，他晚上看见的其实是出窍的“鬼”。 所以没有阴阳眼的超度者看不见区别？ 顾司转头看向还坐在窗边的小杰，突然明白了这个突兀存在的意义。 小杰是一把对于普通超度者的钥匙。 可惜这些超度者仗着强哥有法眼，也傲慢的看不起鬼怪世界的存在，导致这个小杰成为了无作为的摆设。 怪不得王大妈说有的大师想杀她们，因为她们本来就是“鬼”啊。 顾司想去太平间再看看孙大妈，看她晚上还能不能出窍。 等到了太平间，他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衣大褂的背影，本想要躲藏。 那人却回了头。 顾司看见了笑笑那张被毁掉一半的脸。 原来她并不是晚上才能出来。 推车上一个虚影坐了起来。 那个虚影和孙大妈一模一样。 孙大妈走到笑笑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和蔼的说道：“闺女，我要走了，走之前要送你一样东西。”她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递给笑笑手中，又摸了摸笑笑的头， 而手中的黄纸突然化为点点金光融入了笑笑的体内。 她烂掉的嘴巴在金光的萦绕下，竟然长好。 她再也没有狰狞惊悚的鬼怪特征，就像一个正常的清秀的邻家女孩。 笑笑的脸竟然是这样修复的，之前王大妈提的时候，顾司还以为她们打算送她去整容医院。 笑笑愣怔的看着的空无一物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后才对孙大妈说：“要和她们告别吗？” 笑笑的声音轻而嘶哑。 顾司却很是惊讶。她竟然能说话了？不仅她的脸被修复了，舌头也长出来了，这张纸中怎么能蕴含这么神奇的力量。 “不用了。”孙大妈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拒绝：“我被送到疗养院的那一天就死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孙大妈顿了顿又说：“闺女，我知道你和王莲花的关系更好，但我也和她一样都是把你当闺女。没有时间了她迟早是要死的，但你还有未来，你要早做打算” 她说完之后，化为破碎而无形的颗粒，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是带着眷恋，还是毫无遗憾。 顾司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没有时间了。 这个没有时间指什么？ 但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刚刚那金光修复了笑笑的脸和舌头，那有没有提升笑笑的实力？ 笑笑的实力提升速度很诡异。 顾司不知道笑笑有没有跟他一样白天也在勤奋练功。但即便有，这进步速度相比于他还是太天赋异禀了，他更愿意相信这家伙是走了捷径，不然就显得他太废材了。 他正准备悄然退去。 笑笑一个闪身过来，拦住了他的退路。 她看着顾司微微一笑，她的脸是长好了，乖巧秀丽，就是这笑容还是有些阴渗渗的。 “你之前不是说我不仅力量大还能隐身，能瞬移，还能招阴风，问我是怎么练出来的吗？” 顾司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坏了。 一般反派主动告诉别人真相那就是要灭口啊！ 他赶紧抬手义正言辞的制止：“你不用告诉我！反正我肯定不如你，告诉我我也练不出来的。” 笑笑完全无视他的制止，自顾自继续说：“一般鬼怪世界的鬼大多更偏向于怪，因为它们没有正经的修炼过，又渴望力量自保。那么就会更简单粗暴的让能力体现在力量上。人想拿一个东西拿不到会如何？会努力伸手去拿。鬼也是一样的，但鬼本就是无形的，所以它们就真的能变形。” 第87章 你好香啊 反正是制止无效，顾司就听了下去。 “所以，你正经修炼过？” 笑笑莫名其妙的朝他眨了眨眼睛，没答他话，而是反手用黑气从入口处抓了两个超度者出来，扔到了顾司面前。 超度者摔在地上看见顾司破口骂道：“混蛋！我说你怎么一天天不见人影，原来是和鬼怪合作了！” 另一个超度者也骂道：“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鬼怪！原来是你这畜生给她报的信！” 面对这些指控，顾司可真是百口莫辩，也明白怪不得笑笑突然说那些奇怪的话，她知道有人来了。有意营造出两人很熟的氛围，嫁祸他。 笑笑又笑眯眯的闪身凑近，开口问他：“有没有感到很委屈很不公呢？就像那时的我一样 你要不杀掉他们的话，等下所有的超度者都会知道你和鬼怪做交易哦。 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想？联合鬼怪，猎杀其他超度者？ 啧” 笑笑塞了一把匕首给顾司说：“杀掉他们，你依然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普通超度者，或者，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帮你杀掉他们” 她此话一出便坐实了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 两个超度者已经开始哀求道：“不要杀我，他帮你做了什么？我也可以做！” 另一个超度者则说道：“你要杀人是，我可以再骗两个超度者过来，用他们两人的命换我的！”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只要你不杀我，这小子帮你害了多少人，我可以帮你害双倍！” 顾司越听越心寒，这就是人。 可以毫不犹豫的踩着同类的尸体往上爬，哪怕手染鲜血，身染黑暗也无所谓。 顾司拿起匕首，反手捅向笑笑。 笑笑早有防备，一个闪身拉开距离。站在角落奇怪道：“他们诋毁你，你不恨他们吗？” 顾司握紧匕首说：“这不是你引导的吗？人性一直都是如此。这个世界，不幸与不公才是常态。你可以反抗，但不要抱怨。” 笑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你怎么这么理想化？反抗？拿什么反抗？就拿我的出身来说？是我可以选的吗？我难道不愿意承欢膝下做个有人疼爱的普通人？ 再说之后，我不是没有反抗过，被官府抓的时候，我抱着养父的腿，祈求他的怜悯，他只是漠然的推开我。你们也知道一句话，由奢入俭难。 而我是从高高在上的贵人成为了罪奴。 你以为罪奴只是生活条件苦一点吗？ 人嘛，不都是捧高踩低，早年养父养母得罪的官员报复不到他们，那便来整我，毕竟我曾经是他们养过的东西。所以把我踩进泥里，相当于报复了他们。 你不觉得很没道理吗？但他们就觉得这是对的。 你知道在三九寒冬，被那些贵人在庭院脱光衣服趴在地上学狗叫是什么感觉吗？ 寻常人家都知道礼义廉耻，而我什么都没了，羞耻，尊严全被他们碾碎。 鞭子抽我一下我就要喊一声‘罪奴知错’，直到喊到他们满意为止。 他们会满意吗？他们怎么可能满意。 那么多人围在那看热闹，而我只有我一个。 我一个普通人都不如的罪奴，除了死拿什么反抗？ 后来我真的死了，好像也没完全死，因为后来我又有了意识，我从土里爬了出来，周围全是恶臭的尸体，我听别人说是闹瘟疫了，我却觉得神清气爽，仇人都死了，我还活着，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复仇呢？” 两个超度者偷偷摸摸的想要逃走，走到大门口，他们以为成功了，撒腿就往外跑。 笑笑抬手，浓郁的黑气蓄积在她的手中，一道黑气朝二人打了出去。 那两人立刻发出凄惨而痛苦的叫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顾司看见又有两团黑气从两人身上浮现，飞了回来，飞到笑笑身上被她吸收。 看来这就是笑笑提升的方法。 笑笑一步一步朝顾司走来，她舔了舔嘴唇说：“你好香啊，身上满满的病苦的味道，每日跟你打一架，比杀个人提升还大” 顾司皱起眉头，病苦？他活的时候是挺苦，但也没怎么生病啊？难道是从云青彦身上蹭的？对方倒是经常生病。 现在不是琢磨这的时候，感觉笑笑似乎要朝他动手了。 笑笑抬起手，黑色的煞气盘旋在她手心，越盘越大，瞬间便由弹珠大小变成脸盆大小，蓄势待发。 顾司也健步如飞，执着匕首，踏风而起，准备给笑笑来一下。 忽然听见身后有清冷而漠然的声音说：“赶上去送？” 听到这话顾司一个打转，又急撤回来。 云青彦从长而黑暗的走道走进太平间。他从容风致，仿若超然世外的银河倾洒入了地狱。 他身后的白色灵纹轻盈如蝶翼，飘逸灵动，拉出如流星彗尾般的残影，残影向外散发着如白雾般的氤氲，闪着点点的浮光，款款萦绕着灵纹拉长的慧尾。 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做。 如长龙般的白色灵纹蜿蜒盘旋，凌冽的冲向笑笑手中的黑气，只一下便击溃了那如脸盆般大的黑气团。 黑气四散，笑笑也倒飞了出去。 她几个跳跃稳住身形后，咳出了一口血。 她看了云青彦一眼。奇怪的是，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平静。 “你会杀我吗？”她问。 “不会。”云青彦的面容明媚而莹白，语气平静而冷漠：“我最是看不起那些仗着自己稍有实力就欺凌他人的人。我一定让你心甘情愿的接受超度。” 笑笑没有说话，身影淡去，消失无踪。 笑笑离开后，云青彦还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司赶紧跑到他身边，将他刚刚看见的事情告诉云青彦，向他询问那黄纸是什么。 云青彦依旧死死攥着拳一言不发，倒是冷汗让碎发贴在了额角，一缕一缕的顺着脸庞滑落。 “你”顾司发现不对劲上前去扶他。 “我没事”被扶住的云青彦终于开了口，然后身体一软，向下栽去。 第88章 想活下去吗 云青彦一直高烧不退，让顾司有些手忙脚乱。 他不知道疗养院的医生可不可信，不敢贸然找他们。 也不知道他发烧是什么引起的，不敢乱给他吃药。 最后只能用毛巾尝试给他物理降温。 等云青彦醒的时候，最先听见的是顾司用欢喜的声音说：“你醒了啊，喝点热水吗？” 云青彦偏过头去，窗外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眯了下，顾司立刻用一只手遮住光。 而远远蹲在窗子那边的喜鹊也飞起来，用鸟喙叼着窗帘迅速拉上。 眼睛适应了光，云青彦看了眼在一旁顶着两个黑眼圈守着他的顾司，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多久？” 顾司赶紧将水杯递到他嘴边说：“不久不久，就从昨天睡到了今天。” 云青彦撑起身子，顾司见缝插针的往他后背塞了个枕头给他垫着。 云青彦靠着枕头坐了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两小口水问道：“昨晚没和笑笑练功？” “还练功呢，昨天孙大妈死了她是失控了。我再去那不是去送死吗？”顾司转身将桌子上的米汤端了过来，拿调羹搅了搅说道：“你这睡了一天一夜饿了，喝点米汤？” 云青彦伸手端过米汤说：“她没有失控，她只是想跟你打架。” 顾司愣了下，仔细回忆，笑笑在出手前好像说了句：你好香啊，身上满满的病苦的味道，每日跟你打一架，比杀个人提升还大。 那云青彦出手打她大概就是为了震慑。 他恍然大悟道：“哦，我身上有你的病苦味，她能吸收这些修炼？我说那段时间她的提升怎么慢了，因为切磋休息的时间长了，我跟她打少了。我还以为是她没杀人的缘故。其实她最想和你打，结果你那一下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云青彦脸色苍白憔悴，他默然的看着顾司，半晌才说：“是你的。” 顾司一脸好笑道：“我活着的时候可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感冒发烧都少”他看着云青彦脸色肃然，完全不像开玩笑，声音也渐渐的弱下去：“这说明什么？我有隐疾？” 云青彦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药吃完了，这个医院找不到制药的材料和能替代的药物。” 顾司有些惊慌：“那怎么办？疗养院外面能买到吗？是草药吗？我去外面帮你找找？” 云青彦摇摇头说：“别担心，就算我不能出手你也不会死。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借老向的名义告诉强哥了。” 原来强哥手中拿的纸条是云青彦给他的。 但听见云青彦疏离的话，顾司又有些懊恼：“我不是担心我死不死，我是担心你身体情况。” 云青彦颇为冷漠的说道：“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就算这些超度者全死了我也不会死。” 顾司又想到归墟说关于云青彦未来的事，看来云青彦对于两个世界因果的理解是和他一样的。 顾司说：“所以你一早就知道那些病人是‘鬼’？强哥不也能开眼吗？他怎么没发现？” 云青彦淡定的说：“自然是用了一些手段，那人乖张傲慢，让他发现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激怒鬼怪。” 顾司迟疑了一下，又说：“可现在他还是知道了，应该还是会做些丧心病狂的事？” 云青彦说：“那我们就管不了了，我们已经帮了笑笑很久了。我也跟你说过，她现在对力量的渴望大过怨恨。” 云青彦话说了一半，顾司就懂了，只要这个世界对于她有榨取价值，她是不会放手的。 顾司见云青彦的米汤端了半天也没喝，小声问：“是不是喝不下去？要不我让大厨给你弄些鸡汤排骨汤之类的。” “嗯。” 得到回应后，顾司立刻出了门。 云青彦将碗放下，望着窗外，突然给那蹲在窗台上的喜鹊一个看不出意义的眼神。 喜鹊抻着脖子看着云青彦，忽然似领悟了一般，拍着翅膀飞了过来，它不敢落在床上，只敢围着床来回飞。 直到云青彦推了推粥碗，它才落下来喝米汤。 云青彦看着喜鹊，神情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半晌，他才说了句：“想活下去吗？” 喜鹊的动作一顿，停下喝米汤，抬头看着他。 它的眼神深邃，悠远，完全不像一只鸟，而是一个清醒而睿智的人。 云青彦静静地看着它继续说：“我不喜欢蠢货，也不喜欢拖后腿的弱者。我给你一个名字，鸦一，鸦族中的第一，做得到就跟我出去，做不到就死在这个世界。” 鸦一“喳喳喳”的叫了两声，一秒从睿智变成了弱智，又想去蹭云青彦的手。 云青彦眉头微皱，照旧拂开它，肃色道：“我不喊你过来，你就不许过来，另外，我听不懂鸟语，你去给我学识字。” 然后鸦一啪嗒啪嗒拍着翅膀飞走了，过了会叼了只水性笔回来，在白墙上歪歪扭扭的写下：“好的。” 云青彦看着它会写字丝毫没有惊讶，反而嫌弃更甚：“难看。” 再度被否定的鸦一似乎有些失落，张了张嘴，笔掉到了地上，它又寞落的飞下去，重新叼起笔，垂头丧气的往外蹦。 “去哪呢？写的难看还不练吗？” 云青彦的声音让鸦一抬起脑袋，暗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然后拍着翅膀衔着水性笔在白墙上乱涂乱画起来。 顾司到了食堂后发现有些不对劲。 只一天不见，食堂的员工包括大厨都蔫巴巴的。 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怎么形容呢，就像连续熬夜十天纵\/欲过度的模样，他们脸上泛着行将就木的青灰。 眼眶凹陷，眼睑下是浓烈的乌青，要是不是他们还有气，估计可以直接当干尸了。 大厨看见顾司来，有气无力的说道：“来了啊？这么早就要吃饭吗？” 顾司看他这样也不敢让他做饭，于是说道：“还有食材吗？排骨之类的，我准备自己做点东西吃” “有的有的。”大厨领着顾司进了厨房。 一阵浓郁的腐臭扑面而来，熏得顾司差点吐了出来。 第89章 没有时间了 那种臭就像什么腐败流汤，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挥之不去。 还带着一股灯枯油尽的绝望。 那是一堆已经腐败的菜叶，它们原本的绿色已经褪去，变得枯黄、软烂，仿佛被死亡侵蚀。菜叶上爬满了蛆虫，这些小小的生物在菜叶间蠕动着，享受着这腐烂的盛宴。 与菜叶相伴的，是一块块生了蛆的肉。肉的表面呈现出诡异的颜色，不再是新鲜的红色，而是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蛆虫在肉上穿孔，尽情啃食着腐败的组织，肉的内部也已被侵蚀一空。 这恐怖的场景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能看到死亡的阴影在蔓延。 但偏偏大厨像是没看见它们的衰败腐烂，还拈着那满是蠕动蛆虫的腐肉，热络的递向顾司。 “都是才采购回来的，新鲜的。” 顾司冷眼盯着大厨，不动声色的问：“那这上面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这啊，不就是新鲜的象征吗？”大厨露出八颗贝齿，粲然一笑，捻起一只白胖的虫子扔进嘴里，惊悚的咀嚼：“可新鲜了” 顾司皱起眉，他不知道这些家伙怎么变成了这样了。 难道他们也是鬼怪？ 那他们一直像是正常人，突然现了行是因为有人触发了什么机制吗？ 难道是强哥做了什么？ 他们不会吃人顾司心扑通扑通狂跳。脸上却露出明朗坦荡的笑容：“仔细想想，我的厨艺还是比大厨您差远了，要不还是您来做，我晚点来拿。” “好。” 顾司赶紧加快脚步走了出了厨房。 他穿过食堂看着食堂里的工作人员，明明他们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灯枯油尽的模样，而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在那气息奄奄的谈笑风生。 两个像活丧尸模样的女人还在那一个夸对方青黑色的指甲做的漂亮。 另一个回夸对方蜡黄的皮肤保养的好。 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顾司又快速的去了住院部，医护人员也和食堂里的工作人员差不多，都是一副有自主意识的活丧尸模样。 至于病人，他们一向形容枯槁，此刻反而是变化最小的。 探查完这一切后，顾司快速回了宿舍。 上楼的时候看见强哥的手下抬着老向往下走。 年轻的那人有些顾虑的问：“我们把他扔到外面去会不会算我们杀人扣我们功德分？” 另一个老练的人说：“不会，不会，是鬼怪杀的和我们没关系，不用有心理负担。我是这是做好事。就像强哥说的，他这样活着出去也是废了，不如帮我们加点功德分。难道你想多进来做几次任务吗？” 年轻人不说话了。 顾司低着头从两人身边侧身走过去。 “喂！站住！”老练的人忽然喊住顾司。 虽然顾司知道这人喊的他，但那人又没说名字，那他就当喊得不是他好了。 他低着头加快脚步朝宿舍走去。 身后传来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就这没眼力劲的熊孩子，现在嚣张，待会就让强哥拿他祭鬼怪填充我们的功德！” 听这人的口气，似乎强哥没少干这种排除异己填功德分的事。 也对，之前如果不是担心内讧会激怒鬼怪，恐怕强哥早就朝他们动手了。 但现在鬼怪世界的实质已经慢慢显露，强哥大概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顾司冲进房间关上门，看见满墙歪歪扭扭的涂鸦，什么：是，好的，您说得对，厉害，好厉害。太厉害啦！ 当然写的最多的是两个字——鸦一。 顾司看着爪子抓着水性笔贴着墙乱飞的喜鹊，瞬间就知道这字竟然是喜鹊写的。 他震惊的看着喜鹊，又回头看了眼淡定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的云青彦，指着“鸦一”两个字问：“这是什么？名字吗？” 鸦一拿着笔在墙上写：“名字，鸦族中的第一。” 顾司以为这名字是喜鹊自己起的，开玩笑道：“你也是不害臊，鸦一怎么够嚣张，你怎么不叫鸟一，鸟中第一，或者天一呢，天下第一嘛” 鸦一掉头看向云青彦，似乎在等他回答。 看见鸦一的反应，顾司也明白过来，这名字是云青彦给它起的，那就没毛病了，他赶紧补充道：“鸦一好，无论做鸟还是做人都要留一线。” 云青彦默默地看了顾司空空如也的双手一眼问：“出变故了？” 顾司点头，将他所见所闻告诉了云青彦。 他问：“大厨他们感觉要变成丧尸了不知道这强哥是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云青彦却摇摇头说：“这应该跟强哥没关系。而是世界到了尽头” 顾司一愣，联想到孙大妈说没有时间了，要笑笑早做打算，于是问：“什么叫世界到了尽头？” 云青彦解释：“世界运行需要能量，太阳朝升夕落，风起云涌，草木复苏，虫鸟生长皆是能量的运行。如果能量不足，就会倒抽世界存在的能量维持世界运行，这也算是世界的自救。 大厨他们应该不是鬼怪，是鬼怪世界的衍生存在，如今也不过是被世界反抽了他们身上的能量罢了。” 顾司还是有些不解道：“抽取了能量的反应会这么大吗？认知都出现了问题？” 云青彦继续解释：“这很好理解，举个简单的例子，人可以因为能量被分为三六九等，能量充裕的为修仙者，他们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对世界的认知也和普通人不同。 能量一般的为普通人，我们把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定为正常。 再往下，就是弱智和一些认知有障碍的精神病了。精神病会认为他们是精神病吗？他们不会，他们只会觉得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 再换个更直白的例子，狗吃屎时会认为屎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吗。 这样说你能理解了吗？” 顾司了然道：“如果他们继续被世界抽取能量到最后是不是就会只剩下本能？” 这就意味他们终将和丧尸无异，最后，连超度者都会成为他们的食物。 云青彦轻轻点头，望了眼窗外，忽然开口：“今晚赏月吗？日月同辉，人间难得一见。” 第90章 我还什么都没练过就要渡劫？ 今夜月亮又亮又圆，加上西沉却未落的太阳，给以往暗沉的黑色树林普上了明快清辉。 风将树林吹成银浪，哗啦，哗啦。 像在呐喊，也像在歌唱。 忽然，风停了。 树林如死亡般静静伫立。 整个天空如同2d图片一般，太阳和月亮高悬其上，整个世界无风也无云。 静谧之下，地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许许多多的爬虫过境。 最初是鸟类和遍地的蛇虫鼠像是逃难一般往外逃窜。 接着是蚊虫苍蝇。 很多弱小的生灵跑到一半就变为了一具尸体，蚊虫苍蝇跟下雨一般的簌簌坠落。 飞鸟坠落，蛇鼠像是失了智一般开始互相啃噬撕扯。 原来这就是世界没了能量后众生的结局吗？ 云青彦站在房顶，面容依然温润清淡。 顾司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修罗场，那是一群生灵无望的挣扎。 他问：“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吗？” 或者该问它们还有明天吗？ 云青彦突然沉默，望向远方，目光凝重而澄澈，像是发起了呆。 顾司看着他，也觉得自己过于幼稚，无用的同情有什么意义？此刻这些鬼怪世界的存在就如同人间被天灾摧残的人，除了被不可抗拒的灾难吞没还能有别的路吗？ 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悲悯中，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咔嗒一声，似乎有什么瓶颈被扩展开来。 “你要渡劫了。” 云青彦忽然开口：“如果扛过雷劫，可以给世界补充些能量，也能给它们一个体面。” 顾司愣怔了一下：“什么劫？我还什么都没练过就要渡劫？这不是神仙才要干的事吗？” “在鬼怪世界是可以修炼，但并不被天道认可。你想想，要是所有鬼怪还有人都跟你一样在鬼怪世界修炼，那世界岂不是要乱套。 所以在这里修炼基本是一步一劫，还是最厉害的那种雷劫。你在入梦术中入道，躲过第一劫，现在步入了晓境，被天道探查，所以今天这里会劈下三道雷。你准备准备。” 云青彦说完朝楼下快步走去，他速度快得仿佛是要逃离什么恐怖的地方。 顾司一脸懵逼的朝他喊道：“怎么准备？我是要蹲马步还是运气还是找个避雷针抱着？我第一次，你倒是指导一下啊！”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云青彦顿下脚步，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摸出一个瓷瓶扔给顾司说：“雷云聚集后吃一颗，硬扛。每劈完一次，吃一颗。瓶子一定握手里。肯定会受伤，忍忍就过去了。” 说完，他快速的下了楼。 看着云青彦的背影，顾司想这雷劫可能有些厉害。 就一会的功夫，顾司的头顶已经黑云压顶。 天空中，浓厚的乌云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仿佛一座巨大的黑色山峰悬于头顶。云层低得似乎触手可及，给他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它们沉甸甸地覆盖着整个疗养院，将光完全遮蔽，使得周围的环境变得阴暗而压抑。大地上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氛。 轰隆隆隆—— 雷声响起，顾司立刻倒出一颗药，塞进嘴里。 第一次渡劫，顾司竟然有点兴奋。 入道之后，法分四境晓 ，了， 知， 通。 这么说他是晓境了。好像强哥也是晓境。 看来晓境也不是特别难嘛。 疗养院的大厅中间是躺成一排的病人身体，除了一些瘫痪在床的在那哼唧叫骂，更多的病人都是木讷无识的，如同一堆不会动的僵尸。 强哥从被砍死的大厨的尸体上摸出一根金条，然后指着几个缩在角落里惊恐的超度者，对着其他丧尸一般的医护人员说道：“杀了他们，这根金条就是你们的。” 那几个超度者惊恐的往后缩，不置信的喊道：“强哥，我们一直对你恭恭敬敬，遵从你们的吩咐，你为什么要置我们于死地” 强哥笑道：“你们也看见这个世界的变化了，如果没有祭品安抚这些鬼怪那大家都得死。既然你们愿意遵从我的吩咐，那让你们牺牲一下，你们应该也没有意见？” 强哥给了他身旁亲近的超度者一个眼神，那超度者立刻将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抬了出来，扔在大厅。 另一个跟着他的超度者质疑道：“强哥，这这是五哥啊也要扔掉吗？” 强哥说：“他已经瞎了，就算活着出去，下个任务也提供不了任何作为。与其如此，不如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在鬼怪世界想活着出去就不要妇人之仁，如果有一天我这样了，你们照样也可以这么对我！让我成为兄弟们的基石。” 强哥都这么说了，那个超度者也不再说话。 医护人员们还是认钱得，他们看着金条，猩红的眼中满是贪婪，像是流着涎水的疯狗，拿着手术刀就冲向了超度者们。 嘭—— 一道金光砸在地上后四散开来。 “这是十根金条。你们拿着钱就给我按时上下班，我不想看见你们。” 云青彦穿着真丝白衬衣，飘逸从容，他站在楼梯口，背后是倾泻的月光，他如一轮普照大地的明月，倾洒入人间。 给钱要求他们按时上下班？还有这种好事？ 医护人员立刻丢下刀，去哄抢地上的金条，抓着金条扯着头发跑出了疗养院大厅。 “强哥，怎么办！弄这小白脸？”其他超度者见被云青彦坏了计划，立刻站起来，几个身材高大的超度者站成一排，看上去声势浩大。 强哥起身，冰冷的眼神透出浓郁的杀意，若利刃一般，仿佛要将云青彦千刀万剐。 “看来你是活腻了。” 轰隆隆隆—— 窗外雷声响起，强哥一个激灵，这雷似乎不是普通的雷，带着威压，光听声音就让人心寒胆战。 强哥冲到门口抬头看天，看着遮住了整个天空，满是压迫感的黑色雷云忍不住骂道：“哪个傻逼在鬼怪世界提升境界！你们快出来！快出来，这傻逼要是扛不住整个疗养院都要被劈烂！” 强哥的跟班们三三两两冲出了疗养院，仰头看着那巨大而壮观的雷云，它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主宰者。 第91章 劫雷 这片雷云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张开着血盆大口，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雷云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一道闪电都像是从神界降临到人间的惩罚之剑，带着无尽的力量与威严。 “啊————” 楼顶传来声声痛苦的惨叫，但很快就被雷声遮住。 听见这痛苦的声音强哥有些快意，又骂了句：“臭傻逼。什么嫌命长的玩意就敢渡雷劫？雷劫是什么？那是古往今来的修仙大能都不敢随便去碰的东西。” 天台上的顾司其实还没被雷劈。 这个时候闪电闪得厉害，但雷并没有落下来。 他的惨叫缘于鸦一上来了。 它似乎意识到了极度的危险，飞上了天台查看，看见漫天劫云，和打算硬扛雷劫的顾司，冲了上来，扯着顾司，想让他走。 顾司不打算走，告诉它自己要渡劫，还驱赶它。 以鸦一的词汇量估计还不能明白渡劫是什么，只觉得这雷恐怖至极，不可抵抗。 它大概是觉得这人傻了，想自杀，就开始拼命啄他脑壳，想把他赶到室内去。 说实话，顾司挺感动的。 毕竟天台上的威压，他一个修行者都感到心悸，鸦一一只鸟竟然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只为带他离开。 所以他没有直接用粗暴的手段把鸦一打一顿扔回去。 打算先礼后兵，他平静的告诉它：“这雷劫对我很重要，扛过去我就会变得更厉害。收益总是伴随风险的，你就让我呆在这，好吗？” 鸦一在轰鸣的雷鸣中捕捉到了这句话，它迟疑了一会。 顾司看着天上威压越来越重的雷云，感觉没有时间了，正准备抓住鸦一把它绑起来扔到屋子里去。 鸦一似乎相信了他的话，拍着翅膀颤颤巍巍的往楼下飞。 楼道内，云青彦倚靠着墙，平静看着飞进走道的鸦一，朝它伸出手。 鸦一，拍着翅膀落到他手上。 云青彦朝天台的方向望了一眼说：“我们就在这看着他。”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声雷响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大，那声音就像一座大厦在爆炸中轰然倒塌。 劫雷终于下来了。 顾司的身体感受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强大力量，仿佛被千万伏特的电流贯穿。 皮肤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火焰灼烧，同时还伴随着麻木感。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回荡着嗡嗡声，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呼吸变得急促困难，心跳急速加快，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那一瞬间他感到一种极端的恐惧和无助，仿佛生命就要在这一刻结束。 但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失去，它保持着一种混沌的状态。 所有的感官也还在继续运行。 他能闻到身体被雷劈后散发出的熟肉的焦糊味，甚至能看见从身体上冒出来的热气。 紧接着他的四肢百骸都麻痒起来。 似乎有一种生命力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快速的修复他灯枯油尽的身体。 他的视线逐渐清晰，疼痛不再那么剧烈，他能顶着疼痛动了。 他低下头，雷击伤不那么明显了，身体完好无损。 他平安的活下来了。 他还来不及庆幸，雷云又继续汇聚，这次的雷云比之前更恐怖，它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的中央似乎蕴含着毁天灭地之能。 他赶紧忍着疼，拧开药瓶，又倒了一颗药服下。 闪电划破天空，劫雷紧跟而至。 顾司看见了那道雷，它比上一道粗\/壮了不止十倍！ 它不像普通的雷明亮而迅捷。 它是黑色的。 通体全黑，散发着终结的寒芒。 它如同一颗巨大的黑色流星在顾司的瞳孔中越来越大，压向顾司。 身体被强大的电流贯穿。一阵更剧烈的痛袭来，仿佛所有的神经都在燃烧。 意识再度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黑暗。 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每一口呼吸都灼热而辣嗓子。 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寸肌肉都变得僵硬。 耳边传来阵阵耳鸣，仿佛是生命的挽歌。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一切都变得如此缓慢。 大脑中闪过一生中的种种回忆，思绪在混乱中飘荡。 恐惧和绝望笼罩着，顾司感觉自己正逐渐迈向无尽的黑暗深渊，与世界渐渐隔绝。 四周安静下来，他看不见光了，嗅不到味道了，也不痛了。 仿佛从这一刻起世界已经与他无关。 顾司觉得他死定了。 就在此时，心口处又传来一股坚毅的力量将他飘荡的思绪与失去的五感拉拢。 疼痛，劫云下暗色的光，风的呼啸，带着焦糊味的热气 他看见了，又感受到了。 疼痛是剧烈的，可他意志牢牢得顶住了疼痛。 他僵硬的低头，用颤抖的手拿药，看见身上都是痂。 但他实实在在的活了下来。 他艰难地咽下药，嗓子还是如小刀割嗓般的疼。 他已经开始怀疑下一道雷他能不能接住。 五感回笼之后，他的听觉也更加敏锐。 他听到了楼下强哥的声音。 他说：“这傻逼竟然扛住了？雷云没散，看来还有一道。这劫雷一道更比一道强，我倒要看看下一道雷他死不死！” 更强？顾司已经确定自己扛不住了，那要逃吗？ 可，能逃到哪去呢？ 他看着楼梯口，往那挪了一步。 一道带着煞气的黑影掠过，拦在他面前。 “不许走！否则我就杀了你。”笑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劫没度过，伤倒是受了一身。 此刻顾司也抽不出余力来跟笑笑打一架。 顾司沉默一会，老实说：“你是怕我走了这雷劈掉疗养院吗？可我也扛不住啊” 笑笑没说话，只是忽然深吸一口气。 顾司什么也没看见，也没感受到什么。 但在笑笑的视线中，对方身上沉重的伤痛病苦化为实质的黑雾纳入笑笑体内。 就这一个照面，第三道雷落下了。 它带着摧枯拉朽的毁灭力量，顾司看一眼就知道死定了。 但，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劫雷所带的强大威压，让顾司连挪动都做不到。 此刻，雷与他就如巍峨的山岳之于渺小的蝼蚁那般。 第92章 【病苦】 “病苦” 笑笑伸出手掌，浓郁的煞气在她脚下急速张开。 就像一片黑洞将整个天台笼罩。 无尽的渴求、痛苦、挣扎、无力、绝望从天台蔓延开来 想活，好想活。 可沉重的疾病如同恶魔，一点一点地吞噬着生灵的身体，将生灵沉入了痛苦的深渊。 每一次病痛袭来，都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将生灵千刀万剐。 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发臭不可抗拒的衰败，直到不可逆转的死亡。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躺病床上什么也干不了等待死亡的过程。 你抱有希望，挣扎，最终希望的光一点点破碎，被黑暗的绝望笼罩，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太痛苦了。 身体的痛苦，对家庭的拖累，旁人的嫌弃 你在无限的沉重中看着自己日渐衰败的身体辗转反侧，孤立无助。 你想活，却活不了。 没有谁能理解你，你只有无力与疲惫。 何时才是尽头? 难道，只能在绝望之后，从身体到灵魂的死亡 【病苦】浓郁而绝望的黑，直冲天际，和黑色的劫雷撞在了一起。 无数生灵的【病苦】凝聚而成的力量让劫雷都为之震撼。 漫天的煞气和肃杀的黑色雷光，炸起一道道漆黑的涟漪，席卷整个天空。 最终还是雷光占了上风，肃杀之意，垂直的降临于天台。 “信仰！” 黑金的冷光从笑笑脚下扩散，张成一个半球形的盾。 但这股信仰之力并不强大，顷刻就被雷光劈碎。 但先有【病苦】对冲，后有【信仰】拦截。 劫雷的势头也削弱了许多，比第二道劫雷强不了多少了。 笑笑吐出嘴里的血，扔下一句：“剩下的靠你自己了。”闪身进了一旁的楼道。 劫雷终于落下。 须臾间，顾司就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只是一瞬间，他仿佛就被劫雷的威压碾碎。 可他偏偏没有死。 意识清晰，他清醒的感受着雷电侵蚀他的身体。 他在雷浪中被拍打，撕裂，随浪逐流，却始终没有倾覆。 这一道雷大概是因为被削弱的缘故，来得快，去的也快。 就在顾司觉得自己撑不住了的时候。 雷云散去，日月重新显露在天空中。 结束了吗？ 顾司看着天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还活着，可他一动也动不了，似乎到了极限。 就在此时，黑色的劫云又重新聚拢。 这一次，云还没有完全聚拢，顾司便能依稀的感到其中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顾司这下知道心凉是什么感觉了，不久之后他整个人应该都要彻底凉凉了。 下一刻，笑笑又冲了出来，她站在天台中间，仰头望着天。 云青彦握着剑，跟在她身后，抬手挥剑，一道灰蓝的光晕击出，瞬间就将未完全聚拢的劫云一分为二。 但很快，劫云又重新聚拢，只是被劈开的那一道剑痕像是有什么无形的隔断存在一般，它始终无法聚成一团，劫云变成了两团。 但看上去威力并未有减弱。 见到此状态，云青彦倒是毫不惊慌，淡定从容的走到顾司面前，将剑塞在他手里。 “你来，把它切碎。” 说实话，顾司有些想抱怨的。自己被雷劈了三次，快死好吗，呼吸都是疼的，他还让他干活？ 真是不把牛马当活牛马。 但想想云青彦也没练过锻体之术，他只是术法厉害，让他用剑去切估计等雷劈下来他都切不完。 顾司握紧剑，僵硬的挥剑。 云被二分四，四分六，六分八 “太慢了，这样大家都会死。” 云青彦说着，只是他语气平静，完全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毕竟人家是活到未来的，顾司猜云青彦应该有他自己的保命手段，但自己可没有。 他咬紧牙，快速挥剑，剑都挥出了残影。 天上的云也迅速分离，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 跟黑色的巧克力蛋糕似的。 但它们没有散去，就这样一块一块的挂在天上。 云青彦没再说什么，单手结印，一道白色法阵自脚下张开，浮动的灵纹裹挟着飓风倒卷上天，劫云瞬间就被吹散了，化为了世界的一部分。 此后，卡在西边的半个太阳缓缓向下坠落。 世界似乎又鲜活起来。 顾司望着夕阳的余晖问：“你是不是可以直接把它吹散？” “那干脆我帮你修炼得了。”云青彦瞟了顾司一眼，似乎嫌他愚钝。 这下顾司明白了，被雷劈也是一种修炼的方法，云青彦让他在鬼怪世界提升也是刻意为之。 想到云青彦刚刚来的那么及时，恐怕他就在不远处守着，如果自己扛不住他一定会出手帮自己。 想到这里，顾司差点凉了的心又温暖起来。 轰隆—— 远处传来巨大的坍塌坠落的声音。 笑笑快速的跑到天台边缘往外张望，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不是留了一道劫云吗？” 宁静的大地，开始颤抖。 巨大的岩石和歪倒的树木相互碰撞，发出雷鸣般的巨响。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崩塌声，树林如巨人般倾倒，平整的大地瞬间坍塌，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尘埃弥漫。 悬崖边缘的石块和土壤，簌簌的滚落深渊。 它，还在坍塌。 深渊如凶猛的巨兽，往疗养院扩张，吞噬着一切。 很快除了疗养院附近这一块位置，四周都被深渊吞没。 昔日的壮丽与荒凉都不复存在，只留下一片一片的黑暗。 深渊中弥漫着黑暗和死亡，仿佛是通向未知世界的门户。 冷风从深渊中呼啸而出，带着丝丝寒意，以及终结的气息。 笑笑有些绝望地质问云青彦：“为什么？你不是说能给他们体面吗？” 云青彦悲悯地看着她：“当天道不可逆的时候，体面的死去也是体面。别的世界都是超度者进来才开启，而你的世界是一直开启。消耗巨大又缺乏能量的补充，它的衰亡是必然的。” 笑笑的双眸缓缓闭起，似乎不忍心。 鸦一突然飞了过来，扯着云青彦的袖子就往外拉扯。 云青彦眉头一皱，走到天台边往下看。 “疗养院失火了。” 第93章 对不起的事都做了，对不起就别说了 太阳落下了，天却没有暗下来。 大火如恶魔般吞噬着一切，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黑夜。 火光中，黑烟滚滚弥漫。 疗养院外，强哥对拿着火把的小杰夸道：“干得不错。” 小杰看了看四周的深渊怯生生的问：“这四周都塌了，你们怎么带我找爸爸妈妈？” 强哥见计划已经得逞，压根懒得理睬小杰。 “你能逆天道，我为什么不行？”天台之上，笑笑喃喃道：“那，把你们全杀掉！能量就够了” 笑笑从天台上凌空而起。 强哥仰头看她，从怀中掏出一把黄符，喊道：“就剩你了，把你杀掉任务就能完成了！” 他掏出黄符单脚踏地，一座阴阳八卦从他脚底蔓延开来，手中黄符朝天撒去。 强哥双手捏诀，默念咒语：“灵力索，缚！” 漫天黄符定在空中，数道白色锁链从黄符中延伸而出，朝笑笑击去。 笑笑原地腾空，几个点踏，朝天上飘去。 云青彦也抓起顾司与他一起踏风飞下天台，远远的站在一旁。 顾司小声问：“烧死病人会激怒她？要不要把王大妈救出来，让笑笑跟她见最后一面？” 云青彦摇了摇头：“让她自己去。” 笑笑双目猩红，目露凶光，一连杀掉了好几个超度者。 强哥慌忙念咒，白色锁链张牙舞爪的飞出，将定在空中的笑笑牢牢捆住。 灵力索上附着的咒文似乎能克制笑笑，她挣脱半天也挣脱不开。 她只能眼神空洞而茫然的盯着被大火吞噬的疗养院，看不出伤感，似乎也没有悲伤，只是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盯着大火看。 强哥的汗水一缕一缕的往下落，灵力索消耗的灵力不小。 但看笑笑挣脱不出来也是松了口气，得意道：“解决了你任务就完成了。” “【病苦】。”笑笑闭上眼再度吟唱。 她的眼睛再度睁开之时，满目血红，一股生而不能，死而不甘的悲苦绝望的气息飘逸而出，荡起涟漪席卷整个世界。 云青彦见此，心中一震，眼前的少女眸中的情感彻底消失，她仿佛不再是一个生灵，而是一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机械。 悲苦吹得他衣袂翻飞，他从容抬手，筑起风盾，巍然不动。 强哥却招架不住，空中的黄色符纸也被这悲苦感染，痛苦的抖动。 他慌了，只差一点了，差一点就能杀掉女鬼了。他咬破舌尖，将灵力发挥到极致。白色的锁链发出炙热的白芒，勒的笑笑浑身冒出黑色的怨气。 他回头对其他超度者说：“没听她喊病苦吗。恐怕这些病人的病都是她带给她们的，她将病痛给这些病人，胁迫他们用痛苦给她制造怨力！你们快往里面泼点油，加大点火势，没了病人，她就没能量来源了！” 超度者们听到这话，立刻去找助燃物。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到，灵力索骤然破碎崩裂。 强哥口吐鲜血，不甘心的倒地，他的的余光看见屹立在原地抬手用风挡住【病苦】的云青彦，这才知道双方实力的差距。 他眼拙了。 他也顾不得面子，手脚并用，爬向云青彦。 他顶着威压与阻力一点一点的往那边爬，他的跟班，他的同伴，全部被女鬼斩杀。 他们惨叫着，哀求强哥救他，可他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出去，门派被仇家灭门，他是师父唯一剩下的徒弟，他卧薪尝胆数年，好不容易查到了凶手是谁，他却着了道来到了这里，他要出去，他要报仇，他要把他潜伏这么多年所受的屈辱加倍还回去！他不要死在这！ 风盾四周的风刃将他刮得遍体鳞伤，他的身体血肉模糊，过去他也会伤重而亡。 他将血淋淋的手伸向云青彦，祈求道：“兄台！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让我躲一躲！” “什么兄台？我只是一个活腻了的人罢了。”云青彦神情恬淡，口吻却残忍，他摸出一瓶药，将药瓶打开，将药水倒在顾司手臂的血痂上。 顾司身上的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他倒了一半又停了下来，问一脸懵逼的顾司：“我是不是应该把药给爬过来得强哥？不然显得有些得理不饶人。” 顾司的大脑飞速运转。顾司认为，云青彦是个善良又计较的人。你不惹他，陌生人他都会施以援手救一救，但你惹了他，哪怕你是路边的狗他都要踹一踹。 已知强哥惹过他，结论，这强哥没救了。 顾司立刻表忠心，替云青彦开脱：“无理都要辩三分，有理干嘛要饶人。” 云青彦“啧。”了一声：“总要给别人点机会。”说完他将药瓶扔在地上，朝强哥说：“爬过来，能不能活看你造化了。” 顾司心里一慌，好像又揣测错了对方的心意。 云青彦还是太心善了。这样的人，他还给对方机会。 强哥看见药瓶仿佛看见了希望，这药的效果他刚刚看见了。 只要能爬过去，他就能活下来！ 风刃刮得他鲜血淋漓也没能阻止他前进的意志，他血肉模糊的双臂终于拖着一地血色穿过了风墙。 看得顾司眉头都皱了起来，一时分不清这对强哥究竟是希望还是折磨。 但，杀人者，人恒杀之。正如万山月所说，坏人，总该受点惩罚。 强哥抓住了药瓶，但还没完全到达安全点，笑笑已然来到了他身后。 她面无表情的抓着强哥的腿，将他拖向了绝望。 他不再桀骜嚣张，嘶吼着哀求，声音渗的像指甲刮过玻璃：“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有不得不活的理由！你也有怨！你也有恨！我也有啊！！！我要活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笑笑只是神色漠然的看着他，毫不犹疑的掏出了他的心脏。 这个鬼怪世界的分段不低，无数超度者的功德实质化的浮现在空中，镀的笑笑身上都披了一层金。 然而即便如此，世界还未停止坍塌。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世界就剩下浴火的疗养院和门口的这块地，而之外全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笑笑仰头，看着阴晴不定的月亮，流出两条血泪。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够！她又偏头看向云青彦和顾司，说了声：“对不起。” 她抬起手，无穷无尽的【病苦】汇聚成一团浓郁的黑色能量。 云青彦看着她，眼中的波澜不惊慢慢的变成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对不起的事都做了，对不起就别说了。” 第94章 不肯为你死的人不值得你牺牲自己 顾司已经从别的超度者尸体上掰下了一把菜刀。 他在心中已经分析过了。 笑笑的实力肯定比强哥厉害。 她对战强哥之前用过了【病苦】和信仰的力量，导致方才还被强哥压制了一会。 且，刚刚她又用过一次【病苦】。 强哥是晓境，自己也是晓境。 现在自己应该和笑笑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顾司打算先发制鬼。 他举起菜刀，准备踏风而起。 只感觉领子一紧，有人将他拉了回去，扔到身后。 顾司看着云青彦的背影懵了一瞬。 要知道自己刚刚想冲刺可是用足了力气，可却被轻易的拉了回来。 云青彦不是说没练过锻体吗？怎么能有这么大力气？ 见对方头也不回，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 顾司也按捺住疑惑，决定听从对方安排。 “要帮忙喊我。”他说了句。 云青彦这才回头瞟了顾司一眼，嗯，还算听话，识时务。 云青彦单手结印，一道金色法阵自脚下张开，浮动的灵纹裹挟着雷光倒卷上天，散发出炽白明亮的光芒，让午夜晦暗的鬼怪世界如同艳阳高照的正午。 “造化亦或业障，你决定了吗？” 他询问着，似乎在给对方最后的机会。 笑笑身边越来越浓郁的【病苦】，告诉了他，她的选择。 “我要逆天道！”她如此说。 “可惜了”漫天雷光如同如同天罚，越来越密集。 只是它们并没有落下而是继续向天空升起，飞向了月亮。 笑笑的眼睛倏然瞪大，还未蓄积完全的【病苦】直接朝云青彦打来。 暗黑的【病苦】撞在法阵周边的金色灵纹，发出黑金相间的激荡，迸出熠熠的碎光，却半步不能向前。 而本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在雷光中骤然明亮。 火光中，钟表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 疗养院的火场中，无声无息的病人一个一个坐了起来。 他们看见周围的火面露茫然。 他们企图伸手拖起自己的身体走出火场，而他们的手只是穿过了身体。 王大妈第一个放弃了自己的身体冲出了火场。 她看见疗养院外如黑洞的万丈深渊。 也看见满手是血正在与云青彦的对决的笑笑。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心痛的拍着大腿喊：“闺女别杀人，你不该下地狱，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别杀人！别杀人！我我”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劝，又转头冲进火场，拦在大门口冲那些想出来的病人喊着：“就到这里。大伙靠着笑笑苟延残喘那么多年也赚到了，大家被子女抛弃送到这破旧的疗养院等死，是笑笑让我们继续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如今这世界要毁了，你们忍心让笑笑和这个世界一起堕进地狱吗？只有我们死了她才能心无挂碍的离开！” 病人们都沉默不语，他们有的是植物人，有的是老年痴呆，也有生活不能自理的，唯有在月色下才能四肢健全的站起来。 可让他们真的放弃生存去死，也不是那么容易。 果然，有一个中年男人崩溃喊：“你是老年痴呆，没救了，可我才四十岁啊！我是植物人，我说不定还有机会醒，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另一个人也说道：“我只是瘫痪而已我不想死” 马上有几个附和：“王大妈你想死是你的事，可别拉我们一起。” 也有几个病人默默起身和王大妈站在了一起。 “讨好处的时候想加入我们，现在承担风险又拒绝，哪有那么好的事！”王大妈反手关上了大门，像个守城的女将军，坚定的挡在门前：“今天谁都别想出去！” 砰—— 疗养院的大门被笑笑一脚踹开。 浓郁的【病苦】让火焰都畏惧地绕开，【病苦】将火焰隔开，形出一道安全区域。 王大妈见笑笑进来又冲了过去，抱着笑笑说：“不要救他们！不要救他们！不肯为你死的人不值得你牺牲自己！” 笑笑眼中的血红褪去，眼中流下血泪，她看着王大妈真挚地喊了声：“妈。” 王大妈一愣，然后笑着流出眼泪：“好闺女，记得妈妈的话，不肯为你死的人也不值得你牺牲自己。妈妈能多活这么久已经赚够了。可惜啊，还没给你找个可以依靠的好人家” 王大妈忽然用力将笑笑推了出去，然后朝云青彦喊道：“大师拜托了，我知道你们要功德，拦住她！这一场功德都是你们的！” 笑笑偏过头怒视云青彦。 谁知云青彦只是微微蹙眉：“看我做什么？我又没答应她。” 然后笑笑又冲了进去。 笑笑和王大妈一个拉，一个推。 云青彦和顾司，两人站在外面安静的观看。 眼看他们无事可做，顾司无聊地问道：“所以这个世界，月相也和笑笑相关？” 云青彦说：“我发现，每次笑笑跟你对练的时候，天上的月亮总被流云遮掩，这种感觉就像灯接触不良。所以我猜她有用自己的能量支撑世界，但跟你对练就要抽出能量应对你，就会形成这种情况。 另外，每次月亮明亮起来的时候，那些病人的魂体才会出现” 顾司又问：“这些病人是真的现实的病人还是死后的投影？我以为他们是鬼怪世界安抚笑笑的衍生存在，但听他们的话又觉得他们像是真实的，就像是庄周梦蝶，我们所在的，其实是病人的梦世界似的。可人间的时间流速不是和鬼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吗？” 云青彦说：“只要想做，总会有办法。” “所以他们是真实的吗？” “这我无法确定。”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笑笑手中拿着几张黄纸出来了。王大妈不知如何说服了她。 她抬手用【病苦】封住了大门。 疗养院中的惨叫和燃烧的噼啪声萦绕不止。 笑笑的眼眸寒凉如水。 惨叫声渐渐低了。 黄纸也化为璀璨的信仰之力包容了她的身体。 她浴着信仰之光，身上的污血褪去。 “谢谢。”她望着疗养院突然开口。 声音嘶哑难听。 第95章 你害死了他！ 然后她转头看向云青彦和顾司，又说了句：“谢谢。” 接着，她快速抬手，一击【病苦】打出。 病苦掠过云青彦，击中他的身后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哼。 顾司回过头，看见小杰倒在拐角，他手中还拿着一把菜刀。 他眼睛猩红，瞪着笑笑目眦欲裂：“你个坏女人，把要带我找爸爸妈妈的人都杀掉了！我要杀了你！” 此刻顾司看着小杰不知是难过多一些还是悲哀多一些。 疗养院的火场里还有被捆住得超度者，顾司透过窗户看见了。 但当时火势已经很大了，顾司也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能舍己救人的人，所以也未冲进火场。 他知道这定然是强哥干得好事，他想夺取人的功德。 但如果他动手杀超度者，那么他将背负因果，扣功德分，但让鬼怪世界的家伙杀超度者那便与他无关了。 小杰正是强哥的利用对象。 只需要一点点欺骗与蛊惑，无知而无畏他就会做出毁天灭地的伤害。 不怪他吗？那若是现实世界，小杰将是个多么恐怖的恶魔杀手。 怪他吗？那是不是更该怪那因为他有阴阳眼就抛弃他的父母? 被【病苦】击中，小杰脸上长疮，七孔流血，很快死去。 对于小杰，笑笑满脸漠然，她看向顾司问：“我残忍吗？” 顾司挠挠头说：“他烧了疗养院，杀了你的朋友们也很残忍杀人者，人恒杀之。” “桀桀桀。”死去的小杰突然以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他声音尖利地喊着：“顾司！你害死了他！你该死！”并朝顾司扑了过来。 他扑到一半，又是一击【病苦】。 小杰直接像融化了一般化成了一股脓水。 云青彦嫌弃的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 顾司看着小杰觉得有些奇怪，他来了这里后就一直在认真修炼，从没和人打交道，更没和人说过自己的名字，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杰的死而复生也有些奇怪 但也只是奇怪罢了。 这家伙都死了，还是被主鬼怪杀得，顾司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笑笑仰头看着月亮，她杀了那么多个超度者提升了怨力，又有信仰之力的加持，再也没有浮云能遮住那轮明月了，而她的明月再也没有可以拂照的人了。 如果病人的魂体没有出现，就算身体没了，她也能找到办法延续他们的存在。 云青彦逼迫她选择，而王大妈给了她解脱。 她轻笑了一声：“说起来很好笑，我的能力由病苦绝望而生，但也只是通过它们获取力量，我很没用，不能治病，也不能延缓他们的死亡，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夜晚十二点后，在他们的梦境中虚假的消除他们的病痛。” 她看着疗养院，眼神由平静转向寞落。 “最开始，我只是去那儿吸收病苦提升自己的道行。繁华地带的医院不敢去，容易被人发现。只能去郊区的破旧医院。 那次吸取能量太用力，不知怎么吸出来一个魂。 她说想回家看看她的儿女，却怎么也出不了疗养院的大门，我帮了她一把，带她回家，帮她直接在儿女面前现身。她说她不想呆在疗养院，想回来。 吓得她那‘孝顺’的子女哭天喊地惊叫逃窜。 第二天他们打电话问疗养院她是不是死了？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们既没有去看，反而眼中充满了失落。还立刻花钱找高人贴了符画了阵法，让她再也进不去了。 那天王大妈在楼道里徘徊了很久。 我记得有十天。 她跟我讲起她的故事，从小时候跟她的孩子们把尿开始说起，说那个时候他们只有一点点大。 她丈夫死的早，她要照顾孩子，还要赚钱给孩子提供好的物质生活，所以她很努力，做早点生意的时候就用箩筐把孩子背在背上，说看不见他们就不安心。 又说，那年除夕下着大雪，孩子病了，她拦不着车，一个人用被子裹着两个孩子背着他们走了十几里路看医生，脚都磨出了血，和袜子黏在了一起，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只觉得自己是个可以被孩子依靠的伟大母亲。 后来他们长大了，喊她妈妈，还说要永远爱她，她可高兴了 说实话，我不明白喊她一声有什么可高兴？只是觉得她呱噪，她已经说了几天几夜，说得我脑壳痛。我就用心声喊了她声妈妈，想让她闭嘴。” 然后她果然安静了一会，也只是一会，她不再说她的孩子，开始打听我的事。 我的故事，你们应该已经打听过了，我就不说了。 后来她好像真的把我当女儿了，她还把我当小女孩，半夜带我去游乐场。半夜的游乐场，什么都没有，我们在那里坐了一晚上，还引来玄门的人围追堵截。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完全痴呆，她给我买那些小女生才会喜欢的漫画书和娃娃。 我生前被嫌弃，死后被畏惧和驱赶，她倒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笑笑说到这里情不自禁露出追忆往昔的笑容：“后来王大妈听见那些道士说信仰香火，觉得那东西好，就说要给我弄点，拉着一群病人信奉我一个孤魂野鬼。所谓信奉，不过互利互惠” “嗯？你觉得你是孤魂野鬼？”云青彦略显意外。 笑笑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云青彦说：“你说繁华的地方你不敢去，容易被发现，是怎么发现？” 笑笑说：“会看见我” 云青彦肃色道：“鬼是无形的，是可以不让人看见自己的。” 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青彦又问：“你姓什么？” “啊？”笑笑有些不理解他的问题。 云青彦又重复道：“姓氏。” 笑笑支支吾吾：“不记得了，姓名都不记得了。笑笑这个名字也是王大妈起的。” “所以，你并不是那个公主的养女，你可能只是读取了她的记忆。那个姑娘，应该是真的魂飞魄散了”云青彦笃定的答。 笑笑愣怔了下问：“那我是什么？” 云青彦说：“你是笑笑。” 笑笑沉默了许久才说：“原来如此。”她看着云青彦和顾司继续说：“你们以后不要再相信鬼怪世界的存在了。还有，你们两人身上有很浓郁的病苦，比整个疗养院的都要浓重许多，保重。” 第96章 他到底多少岁了？ 又提到了这个问题。 这一次笑笑是明确的说：他们两人。 “是我刚刚被雷劈过的缘故吗？”顾司忍不住问道。 “一直有。” 顾司满脸疑惑：“你这个病苦是怎么算的？是正在生的病还是体质问题？我生前身体还行，不是经常生病。死后应该更好，因为我练的是锻体。” 笑笑打量了顾司半晌，最终只说：“抱歉，我不会看病，只能看见病苦。我只是说我客观看见的东西。” “好。谢谢，我会注意的。”虽然顾司压根不知道该注意什么。 “是我该谢谢你们，我是心甘情愿地离开的。” 她化作一道黑金相间的流光奔向月亮。 世界地动山摇，崩碎为尘埃。 地面的摇晃让云青彦有些踉跄。 顾司伸手扶着了他。 而鸦一更是吓的尖叫起来。 它应该是没见过这种世界正在毁灭的架势，跳到顾司怀里，爪子死死地抓着顾司的皮肤，都给他抓出了血。叫得凄厉而绝望，就像被折磨的快要死掉了一样。 顾司赶紧用另一只手遮住它的眼睛，轻声安慰：“别怕别怕，它震一会就好了” 在地动山摇中，世界暗了下来。 然后又亮了起来。 眼前是那个八卦形的白色房间。 云青彦和万山月大眼瞪小眼。 鸦一歪着头，讶异的打量着房间。 云青彦拂袖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万山月看着一人一鸟尴尬轻咳两声：“诶？这怎么有只鸟啊？鬼怪世界的吗？” 云青彦一脸冷漠：“关你什么事？” 万山月摸了摸鼻子：“他有长进吗？” 云青彦继续冷漠回答：“关你什么事？” “别这么说，我和他也是朋友” “是那种平时闹得僵，有事让他刚的朋友吗？对了，我要你给我准备的乾坤袋呢？” 万山月无奈道：“我来的那条通道跟你们的不一样，大空间法器带不过来，小的你应该也看不上。” “那你来做什么？” 万山月又咳了两声说：“我是有要紧事找您” 云青彦没接话，安静的等他说下去。 听完他的话后云青彦没有给任何回应。 然后抬手唤剑，一剑劈开了房间门，带着鸟走了 万山月看着房门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他掏出钱包看了看钱包里面的钱，又悲痛的瞑上双目，合上钱包。掏出电话，拨出号码对那边说：“7号中转站的门坏了，赶紧派人修复走私帐当然不是走我的就就记公西染账上。” 他挂掉电话，拉开另一道门，走过漫长而黑暗的走道之后，是另一个中转站。 里面的顾司，正动作粗俗地趴在墙上，耳朵贴着墙，用菜刀抠墙，似乎在探查什么端倪。 万山月重重的关上门。发出嘭——的一声。 吓得顾司一个激灵。 回头看见万山月尴尬的将菜刀藏到身后：“哈哈哈，我就是知道是你找我！” 万山月的手攥紧了裤兜里的钱包，火气都窜了三丈高：“谁跟你嘻嘻哈哈的？” 顾司敛起笑容严肃道：“那你找我做什么？”不等万山月说话，他又抢先说道：“对了，那个，那个我琢磨到一点关于祥和教的猜想。那个汪老太可能不是提前知道云青彦在这场任务，很可能是许多教众带着餐具进来投毒。他们可能知道云青彦会用这样的餐具吃饭，但是并不知道权限的规则，也不知道云青彦的习惯否则不会用这种完全是不可能成功的方法” “哦，这样吗？”万山月对顾司的话似乎没有太大兴致，只是问道：“你不是说要修炼吗，事情想到就该做，修炼的怎么样了？” “还行。刚刚在里面被劈完。”顾司谦虚着，并有意无意的展示手臂上的肌肉和痂。 万山月挑了下眉：“那来砍我一刀，试试。” “嘶，你这要求”顾司话音没落已经举着刀闪身向前，然后被一脚踹飞到墙上。 “就这？”这一脚踹的万山月浑身舒坦：“还得练啊。” 顾司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想找个理由打我？” 万山月语气平稳的理衣褶：“当然不是，就是试试你有没进步。” 顾司也没在意：“话说晓 ，了， 知， 通你是哪一境？” 万山月似乎有了兴致：“这是他跟你说得境界吗？你是哪一境？” 顾司有些自得道：“我应该是晓境了。” 万山月拍拍他的肩说道：“不错了，不过现在他们不叫晓 ，了， 知， 通了。了境为了解又叫小了，知境为知微又叫中知，通为通彻为大通，每一境又分初期，中期和巅峰不过你现在研究这也没用，毕竟研究了也不涨修为。你该做得是好好修炼。对了，你修炼的是什么？” “锻体啊，你看不出来吗？” 万山月的眼神绕着他打量了一圈：“也对，你也只能练这个” 顾司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只能练这个？是其他的门槛我够不着？” 万山月说：“这个最适合你。你是不是觉得别人修炼又是符咒又是灵纹呼风唤雨好厉害。实际上术法对决不光看灵力压制，也讲套路，比如你用普通的火系五行术，别人用普通的水系五行术就是占优势一些。但锻体不一样，你的眼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阴气，灵，等等，修行者讲究看见即能触碰” 顾司愣了下，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看见那些东西？我没告诉过你” 万山月语气平和淡定：“你前世能看见，这世应该差不了多少。” 顾司问：“不是说转世之后这些都要重置的吗？这还能继承吗？” 万山月轻咳两声，掩饰道：“有的人可以，有的人不行，这也是看机缘的。跟你一句两句说说不清楚，你好好修炼。” 他说着就要送顾司离开。 “等等！”顾司阻止道：“云青彦到底多少岁了？还有，他真的没有练过锻体吗？” 第97章 一力破万法 “为什么这样问？锻体，他应该是没练过，他娇气的很，有那么一把神兵好剑都不修剑怎么可能练锻体那种要吃苦的东西。至于年龄，我和他都很老了，当你爷爷都嫌老，所以你要尊老。” 顾司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白发驼背，步履蹒跚的老爷爷顶着云青彦那张妖孽脸的形象，喉头滚动了两下，赶紧驱散这个违和的画面。 他琢磨了一会，还是没有把云青彦随手一拉，就把蓄满力的他拉回来的事跟万山月说。 刚刚，万山月说得是应该，看来他并不是很了解他。 万山月见顾司没接话，沉着嗓继续说：“你一定要好好修炼，你不要觉得锻体不行，没有术法炫酷。锻体不行那是练的人不行，它下限低，上限高。高到极端，一力破万法。” 一力破万法这个说法让顾司很是兴致盎然。 果然，云青彦让自己练得是最适合自己的。 再睁眼，顾司已经在屋子里。 云青彦撑着下巴，倚在沙发上沉思。 顾司不顾身体的酸痛，立刻起身关切的问：“饿了？我去做饭。” 这话听得云青彦一阵反胃。 “去下馆子。” 顾司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是我做得太难吃了？” 何止难吃，狗都不吃！ 云青彦神情不动地说：“你会做松鼠桂鱼，佛跳墙，龙井虾仁，红烧果子狸吗？不会的话就出去吃。” 顾司尴尬的说道：“那今天先出去吃，我会学的，我会学的。” 云青彦松了口气，在心里想，求求你，可千万别学了。 云青彦有时候真想扯出顾司的舌头看看他味觉是不是出了问题。当初，做菜没这么没天赋啊，现在究竟是怎么歪成这样的？ 然而酒店里佛跳墙，龙井虾仁，红烧果子狸都没有！只有鱼，还是那种很小的鲫鱼。 吃饭的时候，两人又聊到了笑笑。 云青彦放下筷子问顾司：“你是同情她？” 顾司摇头：“不是同情，只是遗憾。她和王大妈，哎” 云青彦说：“没什么好遗憾的，早期她为了信仰之力累积了那么多信众就应该知道自己迟早无法支撑这个世界，但她还是选择了力量。 你以为最后她只是想杀掉超度者获得力量吗？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为了顺手除去那些不重要的病人。她没有当时放出那些灵魂怎么不能是因为当时火势不够大？ 信仰之力需要虔诚才会诞生，诞生不了信仰之力的病人只会消耗，对她只是负担。 王大妈或许是在和笑笑相处的过程中感化了她，但感化的并不是那么多。 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最开始装成无害的模样，也只是不想我们和其他超度者联手对付她罢了。她大概觉得解决了别的有实力的超度者，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 顾司愣了许久才问：“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我们帮她，才不针对我们你是后来才知道这些，还是早就知道了?” 云青彦瞟了顾司一眼说：“你也太天真了。她连王大妈的亲情都共情不了，怎么突然就冒出来那么多莫名其妙感情？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她是装的。她所有的话中只有最后说要我们不要相信鬼怪世界的存在，是句实诚话！” 什么意难平让他一说就变成了阴谋狡诈。别说，心情顺畅多了。 顾司咽了咽口水，不由惊慌起来，话说，云青彦究竟有没有识破自己的人设呢？要不要坦诚一点？ 云青彦见顾司发呆，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给顾司说道：“发什么呆，快点吃。” 顾司见他神色无异，干巴巴地说了句：“你真是见多识广深谙人性啊” 云青彦怔了下，嗯？他悲悯的人设是不是塌了。 成天无缝怜悯那些该死的蠢货还是太难了，要不真像云乘遥说得那样放弃这一点，只是不同情蠢货而已，应该问题不大？ 不行不行，这小子就是喜欢温柔善良这口。就算要摊牌也得是他的错造成的 顾司见云青彦眉头突然拧得很紧，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 “没事，”云青彦有了计划，眉头舒展开来。 不做任务的时候云青彦几乎不出门，不是睡觉就是在书房。 他睡觉的时候也不是总在卧室。沙发，椅子，哪里他都能睡。 通常这个时候顾司是不做家务的，就算之前在做他也会立刻停下来。因为他知道云青彦的听觉很好，动静再小对方也是听得见的，所以他担心他在房间走来走去会打扰他休息。 直到云青彦睡醒，顾司才拿出手机询问：“等下想吃什么？” 云青彦揉着惺忪的眼睛，很快神色恢复清明，但湿漉漉的眼眸和眼尾的绯色还是让平日里高贵清冷的人添了几分妩媚与艳丽。 顾司看了一眼便惊艳的心跳漏了半拍，吞咽着口水，觉得自己冒犯的像个色狼。赶紧挪开视线放下手中准备处理掉的食物说：“之前做得豆花和红烧排骨，本来是想做糖醋的，但炒糖色的时候炒糊了” 云青彦轻轻一笑，世间万般的美景都被屋子里的这人比过去了。 “没事，这些给鸦一吃。我们出去吃。”他的声音好听到如清泉洗涤灵魂，那是一种能超越种族蛊惑到众生的好听。 顾司贴心的帮他把要坐得椅子摆好，又给椅子上加了一个软垫，他觉得云青彦偏瘦，这样坐起来或许会舒服一些。 最开始顾司以为鸦一从鬼怪世界出来会因为它特定鬼怪世界衍生存在的身份，无法存在于别的世界而死掉。 想着是它最后的日子了，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还难过了一段时间。 结果鸦一一直活的好好的，能吃能喝还特别有活力。 甚至吃得越来越胖了。 再加上云青彦也没有再驱赶它出去。 鸦一俨然成为了这屋子里的一份子，甚至偶尔还会干点活，如，帮云青彦拿书拿笔之类的。 闲暇的时候顾司会思考，鸦一能不能攒功德。如果不能，它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待在中转世界？ 中转世界是没有野生虫子，如果顾司和云青彦复生，那谁再喂养它？ 想到雷劫的时候，鸦一无畏地冲上来想带自己走的模样，顾司也想趁早为它谋一个出路。 所以顾司带着鸦一去了咨询处。 第98章 鸦一的身份证 当时，咨询处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找茬的智障。但由于他们大概是受过专业训练，所以语气还是礼貌客气地说：“抱歉，我们这边只服务人类。” 虽然早能预见，但顾司还是有些失落。他只好又带着鸦一回去了。 路上他又碰见了归墟。 归墟一看见他肩上站的大喜鹊就一脸惊羡得跑了过来：“这么大个的喜鹊？哪来的？” 鸦一最近是吃得太多，胖了不少，但因为吃的好，毛色鲜亮，个头又大，看上去威风凛凛。 站在人肩上倒确实是挺拉风的。 顾司想到归墟关系户的身份眼睛一亮，将她拉到一旁说：“你能给这喜鹊在这上个户口吗？” 听到这话，归墟的脸上闪现了一丝诧异，然后这丝诧异很快变成了兴奋。 “给鸟上户口，你很有想法嘛。不过，你想要我帮你想主意不该拿出有价值的东西交换吗？” “你真有办法？” “这事简单。” 顾司又确认道：“不是说咨询处只服务人类吗？” 归墟狡黠一笑：“谁说去咨询处办？” “那是？” 归墟一脸恨铁不成钢，嫌顾司愚钝：“超度者的身份是怎么登记的？” “进入那个白房子中转站，然后领手机登记指纹”顾司倏然怔住，抬头看向归墟兴奋道：“你的意思是把它带到新手的中转房间，然后白房子会判定活物的存在然后给没身份证的人发身份证吗？” 归墟咧嘴笑道：“我告诉你了登记办法，那你是不是应该问问我想要什么？你总不会打算白嫖？那我可就要举报你给鸟办虚假身份证了。” 顾司嘴角抽了下，因为他是真的有过一瞬间白嫖的打算。毕竟这事也不是归墟办成的，对方只是提了一嘴，只怪自己愚钝，没有早想到这点。 但对方说了举报，那看来就白嫖不成了。 他眉眼弯起，和煦的对归墟说道：“那你想要什么？是辣椒吗？” “这是第一样。” 他嘴唇紧咬，两个眼睛忽然瞪圆，第一样，就提个建议她还想要二三四样吗？ “你不要太贪心。我可以不给它办身份证，留在这把它养到寿终正寝！” “小弟弟，你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归墟神色古怪：“这里哪有寿终正寝，只有饿死病死伤重死杀死。你想要它怎么死呢？” 鸦一听到诸多死法吓得瑟瑟发抖地看着顾司。 顾司一边轻轻拍着它安抚一边咬着牙说：“你说说看，但我不一定会帮你实现”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想要的每个超度者都会。就是你们的日常。”归墟歪着脑袋看顾司，笑容愈发明艳：“我要你们带我去做做任务。” 听到这个要求顾司有些诧异，虽然他知道冥府的工作人员也可以做任务，但一般大家都更愿意拿工作给予的功德分稳健复生。 “你不会是要攒一百分功德分才能结束实习？” 归墟努努嘴：“那不是前几日日行一善答应那个上天台的超度者带她任务躺赚。我自己去了几次鬼怪世界，得到的分都不太高。我云叔叔一向是闷声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想来他肯定是把任务的得分点摸得透透的。” 顾司迟疑了一会说：“我带你可以，但云青彦的事我决定不了。” 归墟嫌弃地看了顾司一眼：“我不信你，要么你去问问他，要么我就举报你！” 顾司牙都咬碎了，他简直就是无中生有的将把柄往人家手上送。 其实如果他静下心来想想肯定也能想到办证的办法，都怪他性子太急。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阴沉着脸说：“我去问问。” 归墟愉快地跟在他身后说：“我跟你一起！” 回到家，云青彦还坐在躺椅上看书。 他听见开门声，抬眸朝门口扫了眼，又垂下眸子继续看书。 顾司站在离云青彦两米远的位置，搅着手指，不知道怎么开口。 云青彦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用手指敲了敲躺椅的扶手：“眼力劲呢？水都不给我倒一杯吗？” 顾司赶紧去拿杯子给云青彦倒水递到他手边。 门外的归墟见顾司磨磨唧唧，忍不住冲了进来冲云青彦说：“云叔叔，这鸟是您的？这么壮实健康，一看就只有您这种精益求精的人才能养得出来！确实，这样好的鸟留在中转世界有些暴殄天物了。您是想给它办身份证吗？我帮您搞定，您带我和一个超度者做一次任务怎么样？” 这一顿马屁拍得云青彦很满意，他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归墟问：“是去报名新手任务帮它办吗？” 顾司震惊地看着云青彦，他竟然也知道？只有自己如此愚钝？ 此刻他懊恼又自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行，那就交给你负责了。”云青彦合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说：“我这个月还有次新手任务的机会，带上你说的超度者一起。” 归墟却为难道：“她没有新手任务的次数了” “无妨，那我们先去把鸦一的身份问题解决，再带她。” “那就先谢谢云叔叔了。”归墟的眼眸中荡着笑，闪身过去摸了鸦一一下。 鸦一用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她，友好地啄了她一下，一点也不怕。虽然它是一只鸟，但也是一只有见识的鸟，见过劫雷，见过术法比拼，也见过世界崩塌。 归墟感慨：“你胆子好大呀。你叫鸦一对，果然符合云叔叔的起名风格！简单霸气！” 她又是一顿完美的马屁输出。 听得云青彦十分惬意，最后大手一挥，给她刷了一百斤辣椒。 当下就报名了最近一场的新手任务。 顾司默默地记下归墟的操作，然后赶紧准备东西。 他担心又遇到那种-100的地狱级难度任务，所以准备了很多很多东西。包括两把磨的澄亮的菜刀。 鸦一一直很安静的蹲在背包旁看，顾司感觉它有些紧张，就轻轻点了下它的鸟喙说：“别担心，新手任务，应该比之前那个世界容易，之前的世界你都没事，之后也不会有事。” 虽然他自己也不太信自己的话毕竟他倒霉是常态。 他有些担心这次新手任务依旧不会那么简单。 第99章 第四个任务【自私】 正八边形的白色房间里，是一群跟无头苍蝇似的新手超度者。 虽然房间里有声音提醒他们有老手跟他们一起任务。 但云青彦从来是端庄皎然，不染世俗，也不管这类俗事。 顾司自然也不出头。 归墟在事不关己的逗鸟。 好在每场新手任务有四个老手。 那个姗姗来迟的老手开门之后吸引了所有新手超度者的注意，然后他们围了上来。 那个老手心里咯噔一下，冷汗流了下来，他有点社恐，就是不想面对这些新手才墨迹了半天才进来。 一般这个时候进来，其他老手都已经把场子镇住了。 可这次他失算了。 还成了众矢之的。 他低着头惊慌的往墙角躲。 在脑海里想其他老手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来镇场子！ 但新手不给他躲得机会。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抓住他的肩膀，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匪气，用大嗓门喊道：“你就是广播里说的老手？你明明就是个人，装神弄鬼的？” 他掏出一把弹簧刀架在那个老手脖子上威胁道：“识相的就告诉我们怎么出去。” 老手吓得瑟瑟发抖，两腿打颤，指着门说：“那就是门就就是出去没有后悔” 男人一刀斩断了老手的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老手的后脑勺说：“怎么，外面还有埋伏吗？那你带我们出去！劝你不要耍花招，老子手上有人命，不多你这条！” 这事情一下就超出了顾司的承受范围了。 其实顾司觉得带新手是个很头疼的事，因为总有些不信邪的大聪明。而冥府又不愿意给老手任何特权，总能造成很尴尬的局面。 以往大家默认的常规操作就是让他们走，死几个杀鸡儆猴。 然后再拿武器威慑。一般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再不老实也老实了。 可显然这个老手不具备常规操作的条件。 这样下去很可能会送掉自己的命。 如果是过去那个没有修炼过的顾司，他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 可，现在他已经是被雷劈过三次的顾司了。 他闪身过去，一把抓住那个老手拉开距离，对着那个男人说道：“你可以走，但他不行。” 老手苍白着一张脸，感激的看着顾司。 而男人却怒目而视。 “修行者吗？不巧，我也是” 本来在逗鸟的归墟看见顾司表现到了，停止了逗鸟，又听见男人自称修行者，眼神一凛，闪身到了男人面前，一个大嘴巴抽了上去：“要么你现在走，或者我解决掉你。” 男人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画着烟熏大浓妆女孩，太快了，快的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实力的差距让他半晌没说出来话。 顾司朝壮汉伸手说：“把他的手还过来。” 这老手是因为他们袖手旁观才会受伤， 云青彦有药，这人的手说不定能接上。 男人的手却攥紧，然后突然做了个将断手往门外扔的动作。 顾司在他出手前立刻闪身到门那想拦截那手。 归墟速度更快，她的手腕射出一道黑气，直接斩断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的手臂和老手的断手都掉在了地上。 归墟的目光骤然冰冷，声音冰冷的像要结冰：“你身上背了二十一条人命，就算我杀了你也不扣功德。还不快滚。” 男人听了此话满眼惊骇，快速的跑出了房间。 后来的结果被用来震慑那些不安分的新手。 云青彦提供了药给老手将手接上，并告诉他还是得养，近期不能用力，不能提重物。 到了发身份证注册的步骤时，鸦一的生辰八字成了问题。 云青彦替它输入，却出现警示音：输入错误。 那个老手看着他们给鸟注册的神奇操作，没有显露好奇或疑惑，但小声建议了句：“不知道生日，死日和滴血也可以” 死？鸦一应该没死？顾司小心的替鸦一放了一点血，结果手机还是显示：输入错误。 云青彦琢磨了一会，从地上捡起了那个男人的断臂，将男人的血滴了上去。 然后，注册成功了。 姓名鸦一，生辰八字，是一团红色，也就是男人的血。指纹是鸦一的爪印，功德分0。 老手一脸讶异：“这也行？” 顾司也很惊讶，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身份证的名字，八字，指纹的重要程度排序应该是，八字，指纹，名字。 身份证并不仅仅是身份的验证，而是一种类似画押的契约。 中转世界的人最终都会一对一的顺着原来的路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但鸦一在人间并没有自己的身体，所以无论写生辰八字还是滴血，都找不到人间与它对应的身体。 但那个男人在人间是有身体的，用了男人的血就相当和对方的身体形成了牵绊，鸦一有了去人间的路。 想来，如果八字不能完全确定一个人在人间的身份，之后才会用到指纹和姓名，更准确的找到那个人，建立起超度者攒够功德后回去的路径。 但血的dna是独一无二的，用血就可以直接确定那个人是谁，故而冥府就跳过指纹和姓名的验证。 这是似乎是一个漏洞。 接下来，要看的就是鸦一拿着这张身份证在鬼怪世界里究竟能不能加功德分了。 世界开启，他们面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酒店。 这座酒店就像一座宫殿一样矗立他们面前，它的外表金碧辉煌，令人叹为观止。整个建筑有二十层。它的墙壁用最上等的大理石砌成，每一块都闪耀着细腻的光泽。窗户则镶嵌着璀璨夺目的水晶玻璃，阳光透过它们洒下斑斓的色彩。 虽然这座酒店看上去极其华丽，但除了这座酒店之外的位置，全被浓郁的黑雾严严实实的掩盖。 顾司眯着眼睛打量着黑雾，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受到一股终结与死亡的气息。 “咦？这个世界就这么一小块吗？”开口说话的是归墟，看来她去的鬼怪世界和顾司一样不太多，没见过这样的世界。 但云青彦和另一个老手都是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模样。 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新手说要去雾里看一看。 顾司善意的提醒道：“那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建议你们别去，先去酒店看看有没有指引npc。” 第100章 是先是叔叔后是哥 有的人听了他的话，站回了人群。有的人执意要探索，顾司也没拦。毕竟腿长在他们身上，自己总不能绑住他们的腿。 结果他们进入浓雾不过十秒就惨叫着跑了出来。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不能算人了，他们的衣服都没了，全身红彤彤血淋淋的，像是被活剥了皮的丧尸。 一步一个血脚印，没跑几步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然后从浓雾中出现了一团像影子一样的黑雾，贴着地面流动到两具尸体身边，将他们包裹住。 顾司本来想过去看看这像活物的黑雾是什么，但云青彦伸手拉住了他，给他一个凝重的眼神。 顾司便放弃了。 之后，尸体消失，黑雾也消失。 就像从未出现过。 场面太过血腥诡异，再不安分的新手至此也被完全震慑了。 走进酒店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大堂。天花板高悬于头顶之上，上面悬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如繁星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地面铺陈着柔软的地毯，脚步声仿佛被吞没其中。四周摆放着精致的沙发和茶几，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 一个穿着旗袍的美艳的女人站在酒店大堂，朝众人介绍：“欢迎来到隔岸大酒店，我们是五星级酒店，酒店设有多个餐厅，提供各种美食佳肴。无论是中餐、西餐还是日料，都能在这里找到满足味蕾的选择。 此外，酒店还有健身房、游泳池、影院馆等休闲设施，让客人在忙碌之余放松身心” 旗袍女人还在介绍，顾司已经到前台占位置了。 作为一个专业而优秀的打工仔，他时刻记得他的老板要住最大的房子，所以先占了位置。等开始放住宿位置的时候能及时抢到合适的房。 然后，他听见旗袍女人说：“你们作为酒店的临时服务员要做的就是服务好这里的客人” 啥？他们的身份不是游客，是服务员？ 人群中传来一阵吐槽：“我去这是不是规则怪谈啊，我们服务的是不是都是鬼？” 旗袍女人对他们的话宛若未闻，继续给他们分配任务。 那个老手突然上前向女人询问：“请问，这这里能办卡充充会员吗？” 旗袍女人听见这话态度和气的说：“喔？抱歉，把你当成服务员了。当然可以办卡，您直接去前台排办理就好。” 之前吐槽的那个新手惊讶道：“还能这样吗？做任务的人身份不是不能改变的吗？” 顾司这才想起鬼怪世界虽说会给你初始身份，但你完全可以用你的方式换身份。 他见过的换身份的方法好像就是钱。 那个老手在前台问了下价钱，掏出身份证开始刷。 刷卡完毕后，前台微笑道：“收您十万鬼币，您是我们的白银会员，请收好会员卡，遗失不补。” “在帮我开一间房，普通标间就可以。” “好的。尊贵的白银会员。” 顾司记得中转币可以用身份证直接刷，所以中转币可以在鬼怪世界用并被称为鬼币吗？ 怪不得上个世界的老向会随身带中转币。 那云青彦有两千亿的中转币那岂不是能在鬼怪世界横着买？ 云青彦往这边望了一眼，快速地走了过来，他也是才发现中转币能在鬼怪世界使用的盲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立刻扔出身份证说：“会员卡最高级的是哪种，给我来四张。” 前台看见云青彦的容貌时，眼中先出现了一抹惊艳，听到对方的话时脸上又露出了几分不屑，讥讽道：“先生，没事不要打肿脸充胖子。我们这的黑金卡至少要充值一千万鬼币才能办。” 云青彦手一挥，果断道：“四张！再给我开一间最大的房”他顿了下又补充了句：“和一间第二大的房。” 旁边的老手都被这操作惊呆了，虽说鬼币通用，但会员卡这个东西可不通用，也就是说这个任务结束后会员卡就作废了。这人竟然花了四千万买四张一次性的卡？是该说他人傻钱多，还是说他钱多呢。 归墟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喜滋滋地跑了过来，猛得一拍柜台，冲前台喊：“没听见我叔说让你办卡吗！b话这么多是不想要舌头还是店不想开了？” 前台被归墟的嗓门惊吓得一抖，赶紧刷卡。 当交易成功的声音响起来时。 归墟一把抓过黑金卡，拿了一个塞进自己口袋，其他的双手呈给云青彦说：“云叔叔，您的卡。不管人还是鬼都是欺软怕硬的，您不要对他们那么礼貌客气。”等云青彦拿过卡，她又拍拍胸脯说：“不过现在有我在，云叔叔就不用和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打交道，交给我就好了！” 说完她还鄙夷而挑衅地看了顾司一眼。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 顾司眉头紧拧，又让这家伙干了自己该干的事。这样下去云青彦不得对她的好感刷刷上升？也不知道这家伙要在中转世界待多久。 更不知道她是真有一个跟云青彦关系好的爸爸还是无中生爸。 万一她跟万山月一样其实是个披着少女皮的老年修仙者。走的是先是叔叔后是哥，最后变成情哥哥的套路怎么办？ 不过自己最近这下人当得确实不太合格。也没办法，自己要修炼，时间确实不太够用。 这么看来，以后自己必须得学会时间管理，两边都不能落下了。 旗袍女人继续说着规则：“临时工，住宿需要交五十鬼币押金。你们需要用押金换取宿舍钥匙。你们可以通过服务客人赚取小费。希望诸位临时工好好工作，直到七日后的我们大酒店举办的密室逃脱活动结束。” npc没提鬼怪的事，但说了明确的任务，恐怕线索就要从酒店里找。 这次新手加上鸦一是二十一个，不过有三个早死。 所以现在新手是十八个，和云青彦，顾司，归墟以及另一个老手。 而老手们都使用了钞能力升级了身份，且没有主动管新人的打算。 第101章 冥府的盘算 毕竟冥府对此也并没有强制要求。 上个世界见识过鬼怪世界因缺少能量崩坏。现在想想，冥府设置老手进入新手任务，一是为了让新手去中转世界有立足功德。另外很可能是希望任务早日结束，以免新手在鬼怪世界拖延时间消耗过多鬼怪的世界的能量。 如果鬼怪将所有新手全部杀掉变得更强，也不是冥府想看见的。 他们想要的应该是，人死，鬼怪也被超度，然后时间还用得少。 所以对于人杀人的限制，漏洞也十分大。 别说，这冥府算盘打得很精良。 虽然冥府没有强制要求老手带新手，但新手不这么认为。 已经有十个人围了上来。 为首的那中年人理着平头，穿着西装。他虽然出头，但也见识过云青彦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的身手。 他挤出一个笑，语气算得上谦卑礼貌的开口：“先生，一看您就是有本事的人，您能帮” “不能！” 还没等对方说话，归墟就打断了对方的话。 归墟拍拍中年人的肩：“虽然我叔叔有本事。那是我叔叔的实力，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世界上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都得帮你？” 一句话就把对方噎的说不下去了。 中年人身侧的手微微攥起，然后继续微笑道：“我们天南地北的聚到一起也是缘分，而且您是老手” “‘为了大家能更快的熟悉规则完成任务，将有几位老手与你们共同进入任务世界。你们可以自行与他们组队。’这是规则。老手的任务只是和你们共同进入任务世界。至于管不管你们可没有强制要求。 这个任务已经这么明确了，让你们服务客人赚小费，在过程中打探线索。我要是你们，现在就抓紧时间挣小费换宿舍钥匙，不然晚上没位置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顾司打断中年人的话，只为也刷一波好感。 归墟不甘落后的挥拳威胁：“再废话我可动手了。” 归墟隔空切手的操作他见识过，中年人脖子一缩，退后去了。 之后其他新人也就不敢上前了。 云青彦顾司鸦一他们办理入住后没有立刻去调查线索。 云青彦似乎是第一次来这种豪华大酒店，他开始好奇的探索，先去享受了顶配的spa流程。按摩、足疗、汗蒸。 点评道：“水质比家乡的温泉差了点” 然后又去各个餐厅转了一圈。 花了几个小时，美美地吃了个大饱。 等时间到了快十点，云青彦又说还想去影院馆看电影。 云青彦一向是老大，他想干嘛就干嘛。 于是几人又去了影院馆。 电影播放得是个爱情片，讲的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少女，与穷学生一见钟情，由于少女显赫的家世，令两人的恋爱陷入俗套的门不当户不对的痛苦纠结中 顾司是很不喜欢看这种无病呻吟令人牙酸腐臭的爱情故事。 什么痛苦不痛苦爱不爱的，都是吃饱了撑着了，饿几个月就知道该去拧螺丝挣钱了。 但云青彦显然没饿过，看得津津有味，一眨不眨。 归墟给他端着果盘，鸦一给他叼着水果叉。 嗯，谁来了都要伺候他。 顾司放下手中的果汁，借口上厕所出了影院馆。 然后去一楼找旗袍女人问了问还有几个人没领宿舍钥匙的。 虽说其他老手口口声声说带新人，大多也只是利用，并不会给新人实质性的帮助。 但别人是别人，他是他。 设身处地的想，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谁不希望有人能帮帮自己呢？ 可帮得了一次，也不能帮他们许多次，以后的任务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所以顾司想得是如果到现在还有人赚不到那五十鬼币的，他就帮对方付了。 这算是他作为老手送给新人的一次兜底。 当旗袍女人说所有人都拿到了钥匙时，顾司有些惊讶，也有些欣慰。 怎么说呢。顺势产废物，乱世造英雄。 人不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 顾司又跟旗袍女人打听了一下密室逃脱的事，重新回了影院馆。 电影恰好播放到男主去世了，他叫人把自己的骨灰撒在那条有着和女主回忆的河里。 顾司看着影像说了句：“这电影会不会是这里鬼怪的故事？” 归墟抹着眼泪，偏过头，一脸不置信的看着神情不动的顾司，表情仿佛在说你没毛病：“这电影你都没看过吗？经典爱情片了。” 顾司低下头，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脸红。电影他哪有时间看，他在人间天天为了一日三餐打工。 云青彦抬眸，望着顾司笑了下，他的笑如同平静的深潭泛起温柔的涟漪：“那就坐过来一起看。” 虽然顾司不喜欢这种无病呻吟的电影，但他看见云青彦笑，又听见他邀请，那喜不喜欢就不重要了。 他走过去，坐在云青彦身边 和他一起注视着屏幕。 电影已经接近尾声，那些感人的悲情场景也差不多放完了。 很快放起了片尾字幕。 归墟哭得稀里哗啦的。显然被感动到了。 云青彦虽然面无波澜，可静静地坐着，将片尾字幕都看完了。 顾司猜他应该也很感动，话说自己是不是也要挤几滴眼泪彰显自己的清澈与纯真？ 他闭着眼睛用力挤，还没挤出来呢，电影结束，放映厅的灯亮了。 他的挤眉弄眼瞬间定格，他尴尬而丝滑的假装眼睛不舒服，用手揉眼睛。心脏狂跳之余又悄悄打量旁边的人。 还好，没人注意到他，不然就社死了。 顾司松了口气，放下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快十二点了。 他轻声问道：“今晚是在房间里看看虚实还是直接去外面？” 云青彦手一扬说：“不，今晚好好睡一觉。这世界挺好，有食物能泡澡还有电影看。不急于一时。” 虽然这个理由让顾司微微惊讶，但他很快理解，云青彦一向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 何况这里有他没见过的新东西。 云青彦不想出去，那这一轮冥府的算盘算是落空了。 那恐怕会比直接让二十个新手待在这里更消耗世界能量。 第102章 命数与报应 只是最后他们肯定会完成任务，所以冥府也不算完全落空。 归墟将擦眼泪鼻涕的纸随手一扔，奉承道：“不愧是云叔叔，无论到哪都是气定神闲的！” 顾司琢磨着这台词好熟悉，怎么有点像之前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个女人竟然把这东西这么顺畅的说出来。 顾司偷瞄云青彦。 显然云青彦很受用，他墨眸轻弯，唇角漾起一抹愉快的弧度。 该死，又让她讨好到了！ 顾司就是后悔，当初他怎么就没抢先把这些话当面说出来。 现在再说就有学人精的嫌疑。 可这种恭维话说出来总觉得好羞耻 靠，这女人就没羞耻心的吗？ 诶，不对啊她能让云青彦开心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自己这么大敌意呢？ 他揉了揉自己头发，对自己的莫名的情绪感到困惑。 这家伙这么殷勤会不会是想抢自己的工作？ 顾司眼睛闪过一道精光，这应该就是原因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一切。 这工作可不能丢。自己要报恩，也要挣钱！ 他要开始表现！ 夜晚，他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因为归墟不跟云青彦住一套房。 顾司跑回去就开始放洗澡水，跟鸦一叮嘱了几句就去餐厅找水果。 他可是尊贵的黑金卡会员，到了餐厅亮出黑卡，就有一群服务生面带微笑地问他需要什么。 “时令水果，一样来点，切块，全切成麻将大小”顾司想了想，又制止道：“不，不切，把厨房借我用，我自己切。” 酒店的厨房很干净，顾司“咚咚咚”地切着水果。 草莓屁屁，不要。扔自己嘴里。 蜜瓜蒂蒂，挖掉。塞自己嘴里 他边切边吃边角料，角落洗碗池哗啦啦的水声，让顾司，不经意地瞟了一眼。 这一瞟他竟然发现洗碗的那个人不是衍生存在，是个新手超度者。 自己好像说过晚上可能会有可怕的事？还真是不怕死啊。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那个洗碗的新手身边问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宿舍？” 新手回过头，她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扎着马尾辫，脸上有泪痕，她用手腕抹了把眼泪说：“他们抢了我的钥匙，说帮他们洗完才还给我” 顾司皱起眉，虽说旗袍女让超度者们服务客人赚取小费。但旗袍女还给所有超度者分配了其他任务，比如洗碗，扫地之类的也就是说，想赚取小费应该要在干完本职工作之后赚。 他记得旗袍女安排了五个超度者当洗碗工，其实五个人一起洗花不了多少，可这些人倒是用了更聪明的办法，直接把本职工作嫁接给别人了。 还是用威胁的方式。 顾司抿了下唇，若他不知，这就是这新手的命数，他知道了，那就是那些作恶者的报应来了。 “你知道他们住哪吗？带我去。” 女孩有些害怕，指着一旁摞得一人高的碗说：“碗还没洗完。” 顾司说：“要么你在这洗碗洗到死，要么带我去找他们把钥匙给你拿回来。你自己选。” 女孩一听到要死，赶紧将手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我带你去。” 顾司一连踹飞了四间宿舍的大门，将里面的超度者拽着头发就往外拖，反抗的先扇两个大嘴巴。左手两个，右手两个像在拎西瓜。 那些超度者看见女孩就明白了是为什么，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错，反而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不是说不管新手吗？看见女人就精虫上脑了！” 顾司嘴角勾起邪恶的弧度，反手一个大嘴巴：“我是不管新手啊，但我没说我不打新手啊。” 挨打的新手捂着脸，嘴巴依旧硬：“王八蛋你就会仗势欺人！” 顾司又是一巴掌，扇掉了那人几颗牙：“你也可以仗嘛。赶紧仗势欺我！为什么不仗？是不想吗？” 有的人就是贱。欺软怕硬，蹬鼻子上脸。 其他超度者看见这牙都被扇掉了，知道顾司是真的会打人，直接跪下磕头求放过，双手将女孩的钥匙俸上。 女孩拿到钥匙后千恩万谢，自我介绍到：“我叫石兰，你叫什么？” 顾司一摆手，装逼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名字不重要。”然后又善良的提醒那几个跪在地上的超度者：“门赶紧修，如果一人一个修不完，就四个修一个，我看这房间你们四个人挤一起也是挤得下。” 然后畅快离去。 顾司伸着懒腰，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日行一善，心情舒畅。唉？这个日行一善好熟悉，归墟好像说过。 td自己不会真是个学人精 他摇着头赶紧把这个想法甩开，不是，绝对不是。 顾司又回到厨房继续切水果。 除他之外，唯一的一个值班服务员正坐在角落打瞌睡。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顾司切水果的咚咚声。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清辉洁白。 一道无形的黑影缓缓地从墙角蔓延开来，如墨汁般在地板上扩散。它没有固定的形状，时而像扭曲的人形，时而又像狰狞的怪物，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中逃出的恶灵。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寒冷而压抑。那黑影悄无声息地移动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或者是在引诱着什么。 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从黑影处蔓延开来。它如同一团神秘的黑雾，将人紧紧包围，让人无法逃脱，更无法动弹。 黑影离顾司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顾司忽然回头，扬起菜刀，狠狠的朝地上的黑影扎了下去。 其实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扎到黑影，之前万山月说，所见即能触碰，一力破万法，他就想试试是不是真的。 当然他也已经选好了逃生路线，如果扎不住，那他可就要跑路了。 菜刀开始剧烈的震颤，顾司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道在挣扎，还好顾司按得住。 忽然听到微弱的“嘶啦”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第103章 一定会发生 好消息，看见即能触碰是真的！ 坏消息，这黑影自己用刀把自己撕裂了，分成了两个黑影，一溜烟地跑路了。 服务生虽然被顾司拿刀扎地的动作惊醒，诧异之余大概以为这人在发癫，尊贵的黑卡会员发癫他应该怎么做？上去问他在颠什么，需要帮助吗？ 好像不太礼貌，无视？继续装睡，哪怕是下一秒就要被解雇。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脸色越来越纠结，他只是一个值班服务生，为什么要让他遇到这种拿刀劈地板的癫公？ 顾司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以为他也看见了那黑影，他拿着刀站直，试探道：“你看见了？” 服务生脸色刷一下白了，家人们谁懂，他值个夜班看见了癫公发癫，对方现在对方还要灭口 比起命，工作就不重要了。 他站起来摇头：“没看见，我是瞎的。”然后哆哆嗦嗦的贴着墙往门边摸，“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消失在了走道尽头。 顾司抓抓脑袋，有些疑惑，然后看着手里的刀，好像明白了什么。 哦，这家伙怕的是自己？ 还想要对方帮忙换把刀切水果的，看来得自己找了。 最大的套房里，云青彦穿着白色浴袍，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他额前发丝微湿，水珠意外落入浴袍领口，惹人遐想连篇。 旁边的鸦一用爪子按住地上的黑影，用鸟喙啄啄啄啄啄 黑影上便出现了几个洞，露出影子下铮亮的地板。 黑影也像吃痛一般扭曲起来。 不过它越是挣扎，鸦一就按得越是紧实，啄得也更快。很快影子被吃掉了一半。 忽然黑影停止挣扎，影子中似乎闪过一丝决绝。下一刻，它积聚起全身的力量，整个影子都紧绷，边缘像沸腾了一般翻滚，仿佛要冲破自己的极限。 伴随着一声“刺啦”的巨响，黑影猛地一甩，以惊人的力量把自己撕裂，大部分挣脱了鸦一爪子的束缚。 那股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搅动起来。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远处窜去，边窜，边变淡，消失。 带着无与伦比的决心和勇气，义无反顾地挣脱了困境 云青彦单臂置在沙发扶手上，撑着流畅的下巴，嫌弃的看着鸦一：“不要什么都用嘴，什么脏东西都吃只会害了你。用爪子撕不裂吗？如果爪子没力气，我记得这酒店里有健身房，没事就去拎哑铃锻炼一下！”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顾司在外面喊道：“鸦一，开门，是我！” 鸦一拍着翅膀飞过去，到把手那，一个鹰击长空，将把手按下去，打开了门。 顾司端着果盘走了进来，又顺手带上了门。 他将果盘放在茶几上，跟云青彦说了在厨房遇到的事。当然，没说帮石兰出头和打新人的事。 虽然顾司已经发现云青彦似乎并不反感以暴制暴。但自己乖巧善良的好人设还是得暂时立着，然后慢慢改变，因为直接崩人设肯定会让对方认为自己心机。 这可不是件好事。 云青彦对顾司的话并不惊讶，语气散漫地说：“喔？这么巧，刚刚也有东西进了我们房间。” 顾司心里咯噔一下，问：“所以住处不是安全屋？还是说只有新手的宿舍是安全屋？” 没想到他们花钱还升级了危险，不过这点危险对他们应该聊胜于无。 云青彦也慢条斯理地说道：“没多大事，让它们不敢来，这里不就是安全屋了吗。” “厨房有，房间也有，说明应该不是主鬼怪。”顾司眼中露出一抹狠色：“要不抓住审审？” “你看着办。”云青彦慵懒随意地伸了个懒腰，从沙发起身：“我先去睡了。” 之前云青彦很少第一夜在鬼怪世界睡觉，现在主动这样说，是不是他代表对自己的信任？ 顾司紧忙接话。 “好，我守夜。” 不过后半夜再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早上六点，云青彦就起床了，他洗漱之后，带着顾司鸦一去餐厅。 归墟已经在餐厅等着了，她坐在最大的桌子那，笑着朝云青彦招手：“云叔叔，这边。桌子椅子都擦过了。” 桌子上放着水煮蛋和蒸蛋，还有烤的焦黄的面包、冒着热气的汤包和喷香的松饼。 东方的座位那边放着豆浆，豆腐脑，米汤，果汁，新鲜水果和各式沙拉。 自古以来东为尊，如东道主，做东，就是称东为主的意思。平日里，云青彦只坐这个方位。 这下顾司确信归墟是真的认识云青彦了，因为对方似乎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云青彦坐下后，归墟就问道：“云叔叔，今天我们做什么？” 云青彦悠哉道：“你去探听消息。” 归墟弯着眉眼问：“让我去探听消息，您是打算继续做spa看电影吗？” 云青彦理所当然道：“有问题？” “当然没有，云叔叔玩得开心喔。那我现在就去探听消息了喔！”归墟顺手端了一笼汤包，很有边界感的走了。 顾司感觉归墟虽然性格稍显乖张，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出了餐厅，归墟满是笑意得脸立刻变得阴鸷。 她用意念和识海里的声音对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我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你不能杀他。他不是你的敌人。如果你不想你父亲死，就不要动他。” 识海里的那声音，枯竭、干涸、透着终结万灵的战栗绝望。 “你威胁我？” “我知道你从不为他人桎梏，我不过是阐述一个事实。我可以证明我说得是事实，接下来将会发生这样的事” 归墟听完后脸上露出震惊，质疑和嫌恶。她将手中的汤包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这不过是个新手任务，新手中也没有自尽者。难度不会很高，怎么可能会出现你说得这种情况。要是你说得事没有发生，那我不仅要杀他，等我找到了你，连你也不会放过！” 那声音用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语气答复：“一定会发生。” 第104章 噩梦 鸦一的卡被云青彦给它挂在了脖子上。 之后鸦一就不见踪影了。 说实话，顾司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那脖子上可是价值一千万的东西，人为财死，难道就不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欺负它这只鸟吗？ 水疗房间里，云青彦舒服地做着水疗，他似乎看出了顾司的担忧，轻懒地说道：“不会有事，它都能跟你对打了，一般人拿不住他。” 他抬起手，站在一旁的顾司立刻把手中的橙汁递过去。 琢磨了下又说：“你也去找个服务生给你做一套，好好放松放松。” “那不是没人伺候你了吗？”顾司从没过过好日子，没享乐过，所以对这些也没什么追求。不太想离开。 “无妨。”云青彦回头朝门口守着的服务生问：“有刷卡机吗？” 不一会，十个标致的服务生将云青彦围了起来。 “不要站这么近，拿着东西站到墙那边去，喊你们再过来。” 拿了巨额小费的服务生很听财神爷的话，一溜烟地跑到墙边贴墙罚站。云青彦又偏过头看顾司：“现在放心了吗？” 顾司抽了抽嘴角，果然，钞能力是无所不能的。这不离开反倒显得自己不懂事。 他之前没做过水疗，不过伺候云青彦做了也知道了大概的流程 在水疗房间，泡完后会有按摩师过来按摩，顾司借着这个机会浅浅地睡了一觉。 睡醒后疲劳消散，充满活力，感觉又能再熬一夜。 对于这个鬼怪世界，顾司总感觉不会很简单。 因为他是第一次见到住宿还有门槛条件的。 不是说新手任务就是画画饼，忽悠忽悠吗？ 自己不会这么倒霉次次新手任务都要带难度。 忽然他脑海闪过一道光，上次任务之后，他已经有81的功德分了，云青彦应该只会比他多不会少，不知道归墟和另一个老手多少分。 那个老手分应该不会太低，毕竟他知道用血和死亡日期能代替生日和八字，甚至还知道中转币可以在鬼怪世界使用，这可是云青彦都不知道的事。 那么也就是说这次的新手任务分段至少都已经接近10分了。 显然，它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新手任务。 不过十分也是低分段，应该也还好。 至于云青彦，想放松就让他放松，任务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顾司决定也去探查一下线索。 他刚站起来，忽然身边的水池开始咕嘟嘟地冒泡，发出诡异的声音。 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搅动。冒泡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的小气泡在同时破裂，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 有黑影贴着水池底部，与黑暗融为一体，在这水咕嘟嘟冒泡的诡异氛围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切都变得不寻常起来。 除了水池以及边缘还有一些光，四周全部被黑暗吞噬。 顾司警惕地盯着水池，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慢慢靠近水池，试图看清水中的黑影到底是什么。 突然，黑影猛地冲出水面，溅起一片水花。顾司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待他定睛一看，发现黑影竟然是鸦一。它的羽毛湿漉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恐。 “鸦一！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司惊讶地问道。 鸦一自然不会回答，而是不停地拍打着翅膀，似乎想要飞起来。但它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 顾司意识到鸦一出了问题，他迅速上前检查。只见鸦一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息，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这是”顾司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 那只鸟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它的身体迅速膨胀，原本漆黑的羽毛变得更加深沉，仿佛要融入周围的黑暗之中。眨眼间，这只乌鸦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宛如一头狰狞的巨兽。 这个黑影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发出一声低沉而恐怖的咆哮。紧接着，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顾司扑去，速度之快让人无法反应过来。 顾司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想要躲闪，但黑影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下一刻，黑影化作的巨口将顾司整个人吞没其中。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响起，黑影缓缓闭上嘴巴 下一刻，顾司从按摩床上睁开眼，坐起来，额头和后背都被汗水浸湿。 他环顾四周，又检查身体，没有黑影，没有鸦一，也没有伤痕。 “噩梦吗？”顾司捏了捏自己的脸，疼。 和刚刚的感觉一样，完全不像是梦。 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些不安，披着浴袍就打算往外走。 当他拉开水疗房间的门，门外不再是之前那条铺满白色大理石地砖的走道，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阴暗的走道。 走道两旁微弱的白灯笼光摇曳着，映照着破旧斑驳的墙壁。 白灯笼之下还有黑色的门，不过门都紧闭着，但顾司能感觉到里面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他想了想，与其困在这里不如找找线索，便踏进了走道。 独自走在空旷的走道，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心跳声在耳边不断放大，惊悚的感觉让人不安。 走道的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许久。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恐惧。 顾司抬起头，头顶上的天花板有些低矮，显的很是压抑，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他又推了推两旁的门，没有推开。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吹得灯笼左右摇晃，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走道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顾司不禁加快了脚步，似乎想要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但是，走道似乎没有尽头，它蜿蜒曲折地向前延伸，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 顾司又停下脚步，从他走进这条走道，就一直有一种被暗中窥视的感觉，可刚刚四周，包括天花板他都观察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以为是走道尽头有什么，可，靠走，显然到不了尽头。 只能用别的方法了。 第105章 救他？不救他？ 他想了想又往回走，重新来到了一扇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拳头，一拳猛地砸向那扇门。 昏黄的烛光开始抖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带有生命，走道，地板，门，天花板的颜色都暗了下来，越来越深，最终变为了能吞噬一切的黑。 整个走道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而顾司在黑影的内部。 顾司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分不清是刚刚自己进入的黑影，还是之前真的被黑影吞掉。 不过不重要。 他抡起了第二拳。 这下，整个空间都开始抖动，一股强大的斥力诞生，似乎想将顾司这个怪物吐出这个空间。 顾司死死的将脚卡在门与墙之间的间隙，嘴角扬起邪恶的弧度。 现在想让他走，晚了！ 他一顿密集的拳头像流星雨一般落下，今天！他就要抓个黑影来审一审！ 黑色的空间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形，缝隙不见了。 墙壁、门、走道变成了黏腻而光滑的东西。 就像生物的肠道。 斥力越来越大，顾司完全没有着力点。 他在斥力得作用下，慢慢的往入口处滑去。 最后“噗”的一声被挤了出去。 顾司睁开眼。 从按摩床上坐了起来，这次身上没有汗，他检查了手臂身体，也没伤痕。 好像只是做了个梦，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梦。 他快速起身，拉开房门，走道是白色大理石路面没错。 但走道的两旁出现了许多个开启的黑门。 他跑到第一扇黑门边，里面有几个超度者， 他们被一道黑影紧紧缠住。那黑影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却又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被束缚住得超度者们拼命挣扎，试图挣脱这诡异的束缚，但黑影却如影随形，始终紧贴着他们的身体。它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寒彻骨髓。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他们的心头，他们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变得急促。慌乱中，超度者们伸手去抓黑影，却只抓到一团虚无，那黑影仿佛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超出超度者们认知的情况让他们手足无措。 顾司连忙冲进去，想帮他们扯掉那黑影。 他跑到超度者们身边伸手抓影子，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黑影 他碰不到它们了 顾司立刻转身去捶墙，下一刻，他的身体穿过了墙面。 他仿佛成为了一个幽灵，什么都无法触碰的幽灵。 可明明刚刚他拉门的时候还是可以触碰到门。 他离开了这间屋子，加快脚步往回走，虽然知道入口还存在的几率渺茫，他还是要试一试。 这条走道又变成了之前没有尽头的模样，它蜿蜒曲折地向前延伸。 顾司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离出口更远了一些。走道两侧是壁面光滑的墙壁，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也没有通风口，头顶上的灯光由明亮变得昏黄，勉强照亮着前方的路，却也使得整个走道显得更加阴森。 顾司继续前行，脚步越来越沉重，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住。走道的拐弯处很多，每一次转弯都让顾司对出口的期待落空，只看到更多的弯道在前方等待着他。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顾司开始感到疲惫和恐惧，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去。 然而，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道里静得可怕，顾司没有脚步声，只有水声在空气中回荡，伴随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等等，水声？ 水声是哪来的？ 他闭上眼睛，倾听水声的来源。 来源，是他的头顶。 他仰头往天花板看去。 天花板已经变了样，仿佛被识破了真身后打回原形。它不再是天花板，它是一个水池。 原本的天花板是水池的水面。 顾司位于水池的底部，他不需要呼吸就能站在水池底部，水就像有形的空气一般将他包裹。 水池之上有人弯着腰往下看，一张完美绝伦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他肌肤如美玉般细腻，黑色湿润的碎发凌乱的散在额前，眼神深邃犀利，睫毛纤长，鼻梁高挺，莹润的嘴唇紧抿着。 池水之下，是暗潮涌动的黑影。它们缓缓上浮，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离云青彦越来越近。 顾司伸手想阻止那些黑影靠近他，但他做不到，他触碰不到他们。 云青彦还在注视着池底，似有不解，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此刻顾司的识海传来一个声音：“救他，你永远留在这里，或者不救，让他代替你留在这。” 这个世界太过于诡异，如今顾司再也不敢托大。 物理攻击没用，只能寄希望云青彦的法术攻击了。 他选：“救他。” 一股无形的力托着他快速的浮上水面，四周全是水咕嘟嘟冒泡的声音。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场景和鸦一来找他的场景一模一样，他大喊道：“我不救，我不救他！” 然而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哗啦”一声，他从水中窜了出去。 和鸦一出水的模样如出一辙。 云青彦退后一步，拍着被溅到身上的水诧异道：“怎么是你？” “快走！”顾司急切地喊道。 云青彦去拿毛巾继续擦水，淡定而不解地问：“走哪去？” 看着还在磨磨唧唧的云青彦，顾司都要急死了：“当然是去哪都行，离我远点。我可能会变成黑影的载体，等下会把你吞下去” “这样啊。”云青彦不仅不慌，还悠闲的在按摩床上坐了下来。 顾司赶紧往远离他的方向站，生怕自己马上变异，让对方来不及逃。 云青彦也没阻止他的举动，慢悠悠地擦手。 把手擦得干干净净后，单手掐了个诀，吟道：“雷来。” 他的话音刚落，室内突然划过一道苍白的雷光，犹如闪电般迅猛地扎入了水池之中。刹那间，整个水池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所笼罩。 水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电流迅速蔓延开来，将水池中的每一滴水都紧紧包裹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电流场。 顾司看见水中藏起来的黑影们抽搐着现形，并渐渐地浮上水面。 “捞一个上来。”云青彦懒洋洋的吩咐道。 第106章 谁也不能道德绑架我！ 满满一池子黑影把水池都染成了粘黏浓稠的黑色，那池中水不再像水，更像一池沥青。 顾司看着池中的电弧碎光，想找个木棍捞一捞，他刚起身，就听见云青彦清冷温润的嗓音道：“你都被雷劈了三次了，这点电伤不到你。” 顾司便不再顾忌的徒手去捞。 “啧，真的捞啊，万一我骗你的呢？” 顾司一愣，回头看云青彦，而后者含着盈盈笑意，正玩味地看着他。 在顾司的印象里，云青彦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清冷矜贵。 除非有人惹他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对方开这么句玩笑，让顾司开始怀疑云青彦的真实性。 他眉头紧拧，手悬停在水池之上。 许久之后，他还是咬着牙用手捞了下去。 这是判断对方真假的最快的办法，如果是假的，那他也能尽快做第二手准备。 电弧打在手上发出噼哩叭啦的声音，皮肤麻麻的，但也就仅此而已。 顾司悬着的心定住了。 他捞了一片黑影上来，扔到地上。侧头对云青彦说：“这种时候开什么玩笑，差点吓死我了。” 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黑影显出了原形。 是一个人形。 就像一个人的影子，湿漉漉地黏在地上。 云青彦站起身，眉梢都含着笑意：“试试你的判断力罢了。” 顾司有些无语：“那你试的怎么样，打几分？” “勉强及格。”云青彦走到黑影旁，戴上手套蹲下来查看，现在的黑影就像是皮影戏的皮一样，可以抠起来。 云青彦用手捏了捏，“咦”了一声。 顾司问：“怎么了？这是鬼吗？我记得鬼本无形，那应该可以变幻形态” “像是某种怨念。” 顾司惊了：“怨念也可以有形态？” “万物都可以有形态。审审。” 顾司也不含糊，一拳就凿在了瘫在地上的黑影上。 下一刻，整个黑影都战栗起来。 不，不仅仅是黑影，水池，还有整个房间都颤栗扭曲起来，寸寸崩裂 顾司从按摩床上坐起来。 他依然在水疗房间，他骂了句脏话。 起身，打开房门。走道恢复了正常。 但顾司现在也不敢再相信它正常了，他退了回来，双手抓住木门，猛的一抬。 咔嚓—— 门板被他卸了。 很好武器有了，就算他能成幽灵，这门还能成幽灵吗？ 他单手扛着门板往外冲。 走道里服务生见到他扛着门板跑步，眼睛都瞪得像铜铃，跟在后面喊：“先生，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顾司不理他们。 接着身后传来服务生的尖叫：“有客人偷了我们的门板，快拦住他！” 在一群安保和服务生围上来时，顾司亮了亮自己的黑金卡。 “这门板我买了！” 安保和服务生立刻退下。 不得不说，有钱真好。 自信都起来了。 顾司来到云青彦的水疗房间抬脚准备踹门，又怕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声响太大惊吓到他。 老年人嘛，应该经不起吓。 想到这里他文明礼貌的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他又敲。 还是没人回应。 五秒钟后，他一脚踹开了大门。 里面空无一人。 一个服务生又惊恐的跑了过来：“先生，这门板也喜欢吗？” 顾司问：“这里的人呢？” 服务生说：“那位先生去了影院馆。” 顾司点点头，将另一个门板也扛在肩上。 反正大范围杀伤武器不嫌多，他可以两只手一只手抡一扇门板。 在去影院馆的路上，他瞟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下午四点了。 好家伙，如果这是真实世界，那他就是睡了一天了。 跟服务生打听了云青彦所在的影院馆。 他推开门。 看见云青彦一个人端庄地坐在影院馆中间的座位，就像一尊自律皎然的雕像。 开门的动静让他侧目看来，星眸动人，如一道不知何处而来的光落在顾司身上。 他看见顾司手中的门板，忽地笑了：“不重吗？” 云青彦嘴角漾起弧度，语调端得散漫。 顾司点头，偏头看了看电影，还是爱情片，而且是上次的爱情片。 正在播放男主要人将他的骨灰撒在那条有着和女主回忆的河里。 “怎么还看这电影？”下一刻，顾司眼睛一眯，机智道：“我懂了，这酒店里有骨灰！不愧是你，在电影里找到了线索！” “嗯？”云青彦墨眸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司：“线索？我可没找，就是过来看看电影。” 好一通拍在大腿上的马屁。 顾司尴尬轻咳：“那你怎么不看看别的，难道这里就只有这一部电影吗？” “因为没看懂。” 顾司怔了下，一个爱情片有什么看不懂的，不就是你爱，我也爱，你不说，我也不说，小误会成大误会，大误会成死误会 但如果直接质疑岂不是在正面侮辱云青彦的智商？ 顾司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偏偏云青彦开口问道：“你看懂了吗？” 顾司很尴尬，承认自己懂，不就是变相拆老板的台？他想退出播放厅，当他从未来过。 下一刻，云青彦悠然道：“我就不懂了，他们为什么不能说清楚呢？” 顾司一愣，原来是这个不懂。 这就好说了，顾司打开话匣子，以剧情需要为中心点，吃饱撑的、统统该去工厂打螺丝为半径，直接滔滔不绝了十分钟。 末了还补充一句：“如果是我！误会绝不过夜，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是吗？” “当然是，我最见不得误会来误会去了，我的人生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用闭嘴给自己增加苦难！” 听了他的信誓旦旦，云青彦眉梢微挑，笑意轻懒，身体前倾，恣意地撑着下巴。 “如果众生和爱人只能选一个呢？” 顾司嘴角抽了抽，不愧是琢磨过爱情片的云青彦，这么狗血的选项信手拈来。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救众生吗？” “不，但他们不愿出手。” “他们是谁？” 云青彦指了指天，不知是在说上面的人，还是神明。 顾司眉头一拧，拳头攥紧：“身居其位哪有不干事的道理。既然他们不肯干，那我就努力变强，打得他们出手。” 第107章 谁不心动？ “噗呲”云青彦笑出了声，比起平日里萧然肃立的禁欲冷感，他笑起来，那是真的勾魂夺魄。满天星光都藏在他眼底，他就像璀璨的银河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顾司看着云青彦心中狂动，耳尖染上绯色。 他赶紧低下头，非礼勿视。 但又想，看一眼怎么了，就看看，又不做什么。别人不都能看他吗，云青彦又不在乎。 于是顾司又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云青彦见顾司盯着自己，眸光微闪，止住笑容了。他不是笑话顾司无知，也不是认为他异想天开。云青彦只是有些开心。 他清了清嗓子又问道：“我有一个朋友” 顾司赶紧站直了，来了，他有一个朋友系列来了。 自从万山月告诉顾司前世的事后，他一直很想了解云青彦，但出于边界感，他又不敢问，主要对方的高冷疏离以及难以揣测让他想接近又怕踩雷。 云青彦慵懒地撑着下巴，盯着顾司的表情道：“呃是我的朋友有一个朋友我也不知道那个朋友喜不喜欢我朋友，但呃该做的，他们都做了” 云青彦说得磕磕巴巴，说到一半还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顾司倒是挺稀奇，一向从容自信，无论做事说话皆是行云流水的云青彦还能磕巴成这样？ 他看云青彦的耳根都红透了，像娇艳欲滴的草莓。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结果云青彦见到他的反应立刻冷静，瞬间矜贵疏离的坐正。似乎不打算继续说了。 吊胃口最可恶了。 顾司见他不说了，急了，扛着门板靠近过来，结合之前从云青彦那得到的信息替他脑补道：“我知道，我知道，后来你朋友的朋友死了！是不是到最后他都没说过喜欢不喜欢？你是想问什么，大胆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看着顾司炙热而期待的眼神，云青彦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冷声道：“你扛个门板过来是有事吗？” 顾司很是懊恼，他这门板都扛半天了，现在才问，明显就是转移话题。 但他能怎么办呢。 其实从万山月说前世的时候，顾司就在心中猜测他和云青彦是不是有什么普通朋友之外的故事，不然对方至于刻意提出让自己照顾他么。 只可惜万山月是个该千刀万剐的谜语人，说话每次把他想说的说完就拖黑人。 再加上自己已经转世了，照顾这事又不是云青彦主动提的，以及之前云青彦对自己的态度，顾司始终认为，虽说云青彦说他是朋友。可在云青彦心中，自己肯定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人，所以他要保持些分寸。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心动，不会妄想。就像任何一个人面前放着一沓无主的镶金钞票，你敢说你不心动，不希望这是自己的吗？ 何况云青彦的价值绝对超越了无主的镶金钞票了，从利益上来说，他有钱，在他手下工作包吃包住有工资，还能助自己修炼，无论如何，跟他拉进好关系都百利而无一害。 虽然顾司不明白如今的自己在云青彦心中到底是什么，是前世的那个人转世，还是前世那个人的替身。 但他并不在意，好吃好喝带任务还陪修炼，还想让人家爱的是你？好事都让你想完了。 顾司并不贪心，他自卑而有自知之明。 他愿意按对方的喜好给对方量身定制人设，为对方提供情绪价值。 对方希望他乖巧他便乖巧，对方想要他有分寸，他就有分寸。 凡事以老板的意愿为主。 既然老板现在不想说，那就改日！ 顾司将刚刚不知道是不是梦境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云青彦。 云青彦的神色又与往常无异的泰然自若起来。 “说来我也做了个梦，梦见在水疗房间你从水池底钻出来溅了我一身水” “后来呢？”顾司追问。 “后来和你说的一样，我用雷劈了池子，让你审问，然后就醒了。我去你的水疗房间找你，发现你在睡觉，我就来看电影了。” 顾司重新看向云青彦，对方竟然还找过他？ 所以云青彦也没发现任何问题吗？ “我们要不要去找鸦一？”顾司建议道。 “你去，它应该在健身房。我还想再看几部电影。” 顾司也没再强求，毕竟如果鬼怪有让人一秒入梦的实力，它也完全可以让两人入不同的梦，在不在一起意义不大。 云青彦让自己去，想来也是为了锻炼自己。 所以顾司果断地扛着门板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云青彦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云青彦依旧盯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巍然不动。 许久后才喃喃道：“有人说遇于茫茫浮世，见君安好，便足够了。我不明白，不求陪伴、不想占有、不需回报的爱，怎么会是爱呢？” 顾司的脚跑成了风火轮，虽然他不懂为什么鸦一会在健身房。 但既然云青彦说它在，那自己就去找呗。 健身房，鸦一用爪子抓着哑铃杆，窝在上面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大概是它脖子上黑卡的震慑力，没人驱赶它，也没人靠近它。 顾司扛着门板走过去，拍拍鸦一的翅膀。 下一刻，四周全暗。 健身房的地板成为了一面镜子，他踩着地板站在镜子外面，鸦一在镜子里面。 它在里面拼命的撞击地板， 四周寂静无声，顾司的识海里却出现了“啪塔啪塔”拍翅膀的声音，和“扑通，扑通”撞玻璃声。 镜面纹丝不动。 顾司能从猛烈地撞击声中听出恐惧挣扎与绝望。 “救他，你永远留在这里，或者不救，让他代替你留在这。它救过你，你要救它吗？然后像它一样永远留在这。” 顾司一言不发，颠了颠肩上的门板。 果然每次入幻境与身体亲密接触的东西会被带进幻境。 他嘴角弯起邪恶的弧度。 左手一个门板，右手一个门板。 大喝一声：“龙卷风摧毁健身房！” 第108章 他可不喜欢讲道理 乒铃乓啷的声音在幻境响起。 云青彦喜欢和鬼怪讲道理，他顾司可不喜欢讲道理。 过去他没本事，为了生存，不得不委屈低伏。 世人贪婪愚昧，恶念横行，欺软怕硬。 而他亦如此。 他最讨厌跟他们讲道理了！！！ 鸦一打不过他们所以被欺负，他打得过他们欺负他们很合理？ 地板被敲得噼啪作响，裂痕尽显。 镜子里的鸦一忽然停下扑腾，歪着脑袋观察镜子。 它似乎听见了动静，然后往一旁躲开了，缩在角落。 倒是挺聪明。 这样顾司就不用顾忌力道了。 他用足了力，猛的把手中的门板往地板上撞。 木门板重重地撞击在镜面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瞬间，木门板犹如脆弱的瓷器般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四散飞溅。 而镜面也无法承受这猛烈的撞击，先是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随后迅速蔓延开来。 只是，却没有碎掉。 木板碎裂之后，顾司扔掉手中的碎片，开始徒手用拳砸镜面。 他毫不犹豫地挥起拳头，用力砸向镜面。 砰—— 砰—— 顾司的表情平静专注而又坚定。说实话，他并不明白鸦一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选择救他。 在此之前，他都认为在禽兽的内心中自己活着才是第一位。 现在看来这并不是绝对的。 既然鸦一肯为自己如此，那自己也不会辜负它。 一下、两下、三下……顾司的拳头不停地砸向镜面，每一拳都用足了力量。 在顾司的猛力攻击下，镜面终于一点一点的破碎。 他的手满是鲜血。 血，顺着镜面的裂缝恣意流淌。 顾司却仿佛不觉得疼痛。 继续用力砸着镜面。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与崩碎的镜片一同散落。 他的呼吸急促，但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嘭—— 他的手终于打穿了染血的镜面。他迅速伸手穿过破碎的玻璃，将裂口掰大。 “鸦一。”他轻声唤道。 镜面那边的鸦一，拍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了顾司手上。 在那一刻，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清澈的眼中满是欣喜与满足。他忘却了自己的疲惫和伤痛，心中只有对成功救出伙伴的喜悦。 “现在我们去抓个黑影审审！” 然而，他们并没有如愿。 鸦一从镜面出来，他们就离开了那个幻境。 鸦一从哑铃上醒了过来。 而顾司抓着门板蹲在鸦一身边。 门板没有破碎，他手上也没有伤。 好像只是做了个真实的梦。 嘀嗒 黑暗中传来滴水声。 黑影借着暗色在漆黑中恣意蔓延。 归墟站在阴暗漆黑的走道，阴鸷的看着门外房间中被黑影捆住的超度者们。 在她的视线中，那些超度者的身上都缠绕着黑色怨气，就像散开的九尾狐狐尾一般，跟在他们身后。 这种怨气并不是代表他们被这里的鬼怪缠上，而是他们身上背负的亡者的怨恨。 他们杀过人。 这种怨气会随着受害者死亡的时长变淡，但不会消失。 而归墟天生就有看见这些东西的能力。 而这一批新手的身后皆有这样的怨气跟随。 “救他，你永远留在这里，或者不救，让他代替你留在这” 归墟嘴角顺滑的勾起邪恶的弧度：“想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你们不是同伴吗？” “啧，如果在一场任务就是同伴，那鬼怪大哥，你不也是我们的同伴吗？你想要人死，我当然遵从你的意愿。”归墟用小拇指剔了剔牙，又笑嘻嘻地说：“鬼怪大哥，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些人都不会为别人牺牲自己，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人。非要人白天睡觉或者打盹才能进入你的域，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那这样杀人太慢了。要不要我帮你，给他们下点安眠药啥的？一药一窝？” 鬼怪大概被她整无语了。 半晌都没说话。 只有水滴的嘀嗒声回荡在空气中。 很快阴森昏暗的走道崩碎散去。 归墟从房间里大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睡懒觉真爽！ 早知道带个游戏机来了。 影馆中，顾司老实的跟云青彦交代道：“我昨晚打了几个超度者，所以我怀疑是鬼怪觉得我们不团结，信任度降低，就增加了难度” 云青彦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荧幕上的男女主角激情热吻，漫不经意的回应：“喔？” 见对方如此冷淡，顾司追悔莫及，只觉得自己的冲动闯了祸。 “不过我发现了一个线索，我是睡着了才会进入那个世界，鸦一也因为昨晚陪我熬夜守夜，所以打瞌睡进入了那个世界。我记得你按摩完也会小憩一会… 我去找了其他在那个鬼域中见到的超度者。虽然没找到，他们在酒店中消失了。但听其他超度者说他们是躲起来偷懒了。我猜测他们应该也是躲起来打盹或者睡觉了，然后进入了那个鬼域。 这就意味着，白天如果不睡觉，就不会遇见它。 另外，我刚刚又尝试着通过打盹进入那个世界，但没有成功。这意味着今日只能通过睡觉进入那个域一次。 而手边接触物是可以带进那个域的。我明天可以带上武器，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进去探索。” “啪啪啪…” 门口传来鼓掌声。 “分析的真好！”归墟拍着手从门外走来：“饭点到了！吃饭吗？” 云青彦视线瞬间从荧幕挪开，立刻整理发型，起身，整理衣服。 “走。” 果然吃饭对他的重要程度大过一切。 食堂里，云青彦用黑卡把菜单抄了一遍。 火腿片，鱼子酱，海参，龙虾，帝王蟹，刺身…摆满了整个桌子。 其他超度者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 因为临时工并不供饭，需要自己花钱买，他们劳动一天只买得起馒头。 之前那个老手见到这满满一大桌菜，手里的一素菜一汤顿时不香了。 这个鬼怪世界的消费不低，这一菜一汤就是一万。住宿标间三万。 他会员卡的钱三天都撑不过。 贫穷治好了他的社恐，他一个箭步冲到几人身边道：“我…查到一些线索…” 第109章 治疗社恐的办法 老手自称老康。 他说他发现隔壁左右的房客都不对劲，他们从来不出门。 顾司看了看空旷的餐厅。确实，这里，除了超度者和服务生没有其他客人用餐。 但却有小推车推着食物一车一车的送出去。 老康接着说道：“所以我猜这些房客要么被困住了，要么是不敢出门，总之他们是线索，我就去打听了” 归墟将三分熟的牛排往嘴里塞，嘴角溢出血淋淋的笑容：“我还以为你那么社恐肯定是躲在宿舍蹭分，没想到会这么主动的找线索” 老康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之前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待在安全屋躺赢最稳妥，虽然分极少，但苍蝇再小也是肉，攒攒就积少成多了。 命和效率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 可万万没想到，昨夜房子里闹黑影，屋子里根本不是安全屋。 他上蹿下跳，吓得一晚上没敢睡。 天一亮他赶紧偷偷摸摸打听其他几个老手的行踪。 结果得知他们两个去做spa，一个直接回房间睡觉了，那个跟着老手的鸟也竟然跑到健身房把健身房当花鸟乐园了。 这群人完全不像是来做任务，反而像是来度假的。 比起死亡威胁，社恐就不再是事。 探查线索的重担最终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能轻松的拿出四千万办卡的超度者绝对不会是等闲之辈。 老康认为，只要他提供了足够多的线索，那么对方定能轻松超度鬼怪完成任务。 那么他也能快点活着出去。 他干笑两声继续说道：“我做任务还是很专业的。 后来我就假装服务生，帮那些房客送饭 送饭的时候他们会给钱，让我帮忙买一些生活用品。这个钱是多于那些生活用品的价格的。多余的钱，可以当做小费，也可以还给他们。如果还给他们，他们就会觉得我是好人，跟我讲一些酒店的秘闻。 比如曾经有一个男人死在了水疗馆的水池中” 听到这里顾司才明白，其实这个世界线索已经埋在他们的初始身份和npc颁布的任务中。至于拿得拿不到就看他们的行为和选择。 比起那些丧心病狂毫无头绪的鬼怪世界，倒也算比较人性化了。 “他是怎么死的？”归墟拿着叉子，眼中满是听到线索的兴奋。 “呃我暂时就获得这么多线索因为不是每一个房客都会给线索，而且他们给的线索很可能是重复的” 归墟嫌弃的“嘁”了一声，吐槽：“说了那么多，刚说到重要的位置就太监了” 说话间，顾司已经干完了四大碗米饭，他用手背抹了一把嘴，抬头看向老康：“你问得是哪几个客房的客人？” 老康答：“五个七楼的客人和三个八楼的客人，十一楼也有一个” “散这么开吗？” 老康尴尬的笑了下：“七楼三个客人没给线索，两个给的一样的线索，所以我就想去看看是不是不同楼层给的线索不同但并不是。” 他又建议道：“我觉得可以发动那些新手们一起任务换取线索，就能很快拿到完整的线索我去提过，可他们不听” 顾司点点头，偏头冲云青彦说：“你慢慢吃，我去看看他们还需不需要人买生活用品”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神色一顿，好像他这个言行跟态度跟他打工仔的身份不太符，赶紧丝滑的补充了句：“行吗？” 云青彦正戴着手套拿着镊子，如星河深邃闪耀的眸子正盯着清蒸大龙虾的钳子，在一旁的鸦一跳过去啄啄啄啄啄 咔嚓咔嚓，钳子壳裂开了。 然后鸦一用爪子将盘子朝云青彦推过去。 云青彦满意的用镊子优雅的将碎龙虾壳拈出去，悠哉道：“想做什么就去做。” 顾司冲他点点头，离开了餐厅。 他忽然觉得其实云青彦对他挺纵容的，嘴上说让他当下人，偷懒不行，实际上这么久以来他才当了几天正经的全职下人？ 平时也就切切水果、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卫生、放放洗澡水再帮对方准备准备进任务的行李。 现在饭也没做过几顿，所以也没碗洗。 说是下人，其实也跟朋友没两样。 想到之前胡非说云青彦看好他才没有再招别的仆从的话，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云青彦心里确实还是和普通的下人不一样。 想到这里顾司乐得嘴都合不拢，他一生倒霉，没想到和高富帅当朋友这种好事还真能轮到他！ 不由的步伐轻快起来，还哼起了歌。 坐着电梯上了楼。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他没有餐食给客人们送。 所以就直接敲门。 咚咚咚—— “您好，请问需要帮忙买生活用品吗？” 咯吱—— 门开了一条缝，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眼珠子瞪得浑圆，仿佛要凸出来一般。他死死地盯着顾司，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顾司往开门的人身后悄悄打量，里面一片漆黑，没有开灯。 一只苍白枯槁的手夹着一沓鬼币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很快他就像是被光烫到了一般，扔下钱缩了回去。 “我要五包榨菜，十根火腿肠。再去前台帮我拿十卷纸过来。” 说完他就要关门。 啪—— 一只手按在了门上。 顾司回过头，是归墟跟了过来。 她用力得想将门拉开，还在冲顾司喊：“愣着干嘛？帮忙啊！” 顾司知道归墟大概是想巧取豪夺，虽然这样好像不太好，但不失为一种办法 想到这里，他一把按住门，向外猛地掰开。 咔嚓—— 门裂了。 归墟回头看了眼顾司，眸中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很快又被赞许覆盖。 里面的客人发出惊恐的尖叫：“来人啊！！！有人入室抢劫！！！” 他的叫声引来了同层的服务生。 服务生一来，客人就躲进房间里冲他大喊：“还不把这该死的臭虫给我赶出去！你们酒店的安保这么差吗！我要投诉你们！我要投诉你们！” 服务生盯着客人一言不发，半晌才说：“您确定要把这位先生赶出去吗？” 第110章 两个心机鬼 听到服务生的话，顾司有些担心。 毕竟他不知道这世界的原住民会不会有什么特权，如果有的话，这世界就这么小一点，只有这么一座建筑，那他岂不是没地方住了？ 外面全是黑雾，谁知道天黑后，那黑雾会不会动。 然而，恰好这个服务生见过扛着两扇门在楼道走的顾司，这种行为怪异的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探究他的故事。 于是一打听就知道这是个尊贵的黑卡会员，喜欢买门。 想必这扇门又被尊贵的会员看上了。 而这位客人不过是区区一个白银会员，谁有道理，不言而喻。 下一刻，服务生骂骂咧咧道：“区区一个白银会员逼事还那么多，还不快给尊贵的黑卡会员道歉！”接着微笑着问顾司道：“这扇门您也要买吗？” 顾司一愣，立马领悟道：“买，当然买！那这位客人” “您不用管他，我们给他换一间房就好。” 顾司思索一番试探道：“呃，那个，能不能把这个客人留给我” 服务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可以，那我就走了” 那服务生三步并两步小跑到走道尽头，还贴心的立了个本层维护中请勿打扰的立牌在电梯口，然后走到拐角再也没出现。 事情的顺畅程度让顾司再一次明白了钞能力的厉害程度。 以后一定要努力挣钱！ 听见服务生的话，客人惊恐的躲进房间深处：“有钱了不起吗？你不要进来！” 归墟狞笑一声，叉着腰说：“你说对了，有钱就是了不起，让我看看你们藏了什么秘密” 说完她一步踏进了房间。 走道的灯光将门框变为了分界线，外面是光明，里面是黑暗。 顾司在门外，看见归墟踏入房间后，身影瞬间消失。 “归墟？”他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他。 顾司眉毛微蹙，想了想，双手抓住门板，用力一掰，将裂了的门板卸了下来。 然后大步走进房间。 在黑暗中，那只带着血丝的眼睛显得格外醒目，它仿佛是一个光源，让顾司能清晰看见幽绿的它。 那只眼睛左右转动，似在观察。 顾司静静地站在它不远处，看它接下来会做什么。 下一刻，一只纤巧的拳头砸在了那只眼睛上。 眼睛的主人“嗷”了一声，抱头想窜。 归墟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骂道：“混蛋，跑什么？问你点事，说了就放了你。你们为什么不出门？” 眼睛滴溜一转问：“要是我不告诉你呢！” “那还用问，当然是打死你。”说着归墟就抓着那人的头发往地上撞。 别说归墟恐吓的本事很6。 那客人当场就撂了。 “不是我不想出门，是我不能出门，这楼里有一个鬼” 对于这话顾司和归墟都不意外，毕竟两人都在这酒店里见过黑影了。 问题是黑影究竟是谁。 “说重点。”归墟也不惯着他，一个耳光扇了上去。 顾司看着打的酣畅淋漓的归墟，感觉好顺滑，好畅快。 这也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客人却又嘴硬起来，不说话。 顾司忍不住也反手抽了对方一耳光道：“快说啊！” 顾司的耳光可比归墟的重，客人当场就掉了几颗牙。 客人哭着说：“我不能说，我只能给你们提供‘它’让我提供的线索，说了不该说的‘它’也会杀掉我” 顾司问：“所以‘它’让你提供的线索是‘这楼里有一个鬼？’” 客人像捣蒜般的点头 头还没点完，归墟一巴掌拍到客人脑袋上。 直接问道：“‘它’不让你提供的线索是什么？” 客人抱着脑袋摇头。 顾司好奇的问客人道：“你认为你是什么？活人还是死人？” 客人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 噗—— 一把菜刀扎进了客人的胸膛。 客人惊愕的盯着归墟，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化为黑色粒子散去了 顾司震惊地盯着归墟：“你真杀他？？？我还以为你是想用威胁的方式从他嘴里翘出线索，你知不知道在鬼怪世界无故杀没有敌意的存在会扣功德分？” 归墟耸耸肩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敌意？要是他可以，肯定想将我们撕碎。” “想又不触发规则”顾司愣怔了下，忽然冷声开口：“你是故意的，对？” 归墟假装听不懂，笑眼弯弯道：“你在说什么呢？” 顾司冷静分析：“你确实隐藏的很好，没有直接要求我带你任务，而是更合理的要求云青彦和我一起带你。 但你完全可以喊云青彦不必喊我，哪怕我死缠烂打要云青彦带我来，那也应该是我的事。 但你却主动邀请我一起。说明，我这个明明不是必然的人，是你必然想邀请的人。 来到了这个适合你运作的鬼怪世界后，你就开始谋划。 你了解云青彦，知道他对于享乐的追求。你需要分开行动，所以明明你是要求我们带你，却对于他打发你去找线索的要求完全不反驳。 不过我也了解我自己，在鬼怪世界，我特别能熬，至少熬个一天一夜是没问题，我睡眠质量也不太好，在陌生的环境下很容易醒。可鸦一第一次熬通宵，只是在健身房打盹，我竟然在水疗房睡了一天。 这里没有你的运作吗？那你身上怎么带了点水疗房熏香的味道？今天你有来水疗房，还是，你昨晚睡觉前是不洗澡？ 你是想我死，对？没成功杀掉我，就想扣我功德分，让我出不去。话说是你自己想杀我，还是因为你那个无中生有的爸？” “闭嘴，你也配提我爸！”归墟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倒不傻，我做了，那又如何呢？你要不要哭唧唧的去找云叔叔，让他给你做主呢？” 顾司哈哈大笑起来：“小妹妹，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找云青彦告状，你再来一套装不知道，死不承认，楚楚可怜的绿茶一条龙？” 归墟狡黠一笑，茶里茶气的来了句：“所以小哥哥，你打算如何应对呢？” 第111章 白装了这么久 顾司掏出藏在身后的手机，按下播放录音按钮。 先传来顾司的声音：“你是想我死，对？没成功杀掉我，就想扣我功德分，让我出不去。话说是你自己想杀我，还是因为你那个无中生有的爸？” 然后是归墟的声音：“闭嘴，你也配提我爸！你倒不傻，我做了，那又如何呢？你要不要哭唧唧的去找云叔叔，让他给你报仇呢？” 归墟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一下黑沉下来，怒不可遏骂道：“龌龊！你想怎么样？” 顾司收起手机，讥讽道：“你很好笑啊，你想害我，我反击反而成了我龌龊？” 归墟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讥笑：“你告诉他呗。你还真觉得他喜欢你不成？喜欢你什么？喜欢你没有眼力劲，喜欢你平庸，还是喜欢你的穷酸味？未来已定，我经历过得时间，你可没有出现在他生命中。” 顾司表情未变，只眼神微冷了一下：“是吗？我要是影响不到他，你做这些干嘛？” “看你不爽呗。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看见别人有钱长得好，就往上贴。不要脸！” 微弱光线中，顾司看到她略带轻蔑的眼神，一股无名火蹿上来，当即起了坏心思，轻浮地勾了勾唇角。 “你管我要不要脸，重要的是他明明可以找十个佣人，最后顾忌我的感受只要了我一个。话说你那个爸爸当过他的专职佣人吗？” 想到归墟之前说他爸爸照顾云青彦，顾司话锋一转：“就算当过又怎么样？我先当的，你爸爸不过是个学人精，说不定还是我的替身呢” 归墟气得脸都扭曲了，大骂：“你个贱人！我杀了你！” 在一片黑暗之中，黑色的藤蔓如蛇一般自归墟脚下迅速蔓延开来，它们灵活地扭动着身躯，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看着这诡异的场景，顾司默默地抓紧手中的门板。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时刻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去死！”归墟怒喝一声。 藤蔓先发制人，它们如黑色闪电般向顾司扑来，试图缠住他的身体。 他侧身躲开，挥舞着门板。 啪——的一声 将藤蔓拍了回去。 藤蔓退缩之际，他迅速跟上，拳头犹如猛虎下山，狠狠地砸向藤蔓。 轰—— 藤蔓被击中了。 它们轻易的化为黑雾散去。 然后在归墟的操控下又重新聚拢。 继续疯狂攻击。 归墟显然被激怒了，她召唤的黑色藤蔓越来越多，朝着黑暗房间里侧的墙壁蔓延。 半个房间的墙壁几乎完全被她的藤蔓覆盖。成为了一个藤蔓囚笼。 顾司见势不妙，迅速后退，脱离藤蔓包围，同时思考着应对之策。 看来只能擒贼擒王了。 顾司集中力量，朝着一个方向猛击藤蔓，朝着藤蔓的根部压制过去，一拳又一拳。 在黑雾一片一片的崩散中，他离归墟越来越近。 归墟冷笑一声。 只见散成黑雾的藤蔓又在顾司身后重新聚拢，凝聚为一只黑色藤蔓巨手，直接抓向顾司的身体。 下一刻，顾司原地消失不见，再出现他已经在归墟身后。 一拳朝她后心砸去。 归墟眼睛蓦的睁圆，她反应很快。藤蔓迅速从地上升起，纵横交织形成一堵藤蔓墙。 但她反应再快，藤蔓形成防御之势也要时间。 与此同时，她身形猛地后撤。 直接站在了与顾司相对的另一面墙前。 黑暗中，在她的视角盲区，背后的墙面，不为人知的动了下，头顶的天花板，有黑影如同融化的冰淇淋一样悄无声息的落下。 在她对面的顾司突然停下攻势，手往归墟身后指了几个方向。 归墟没有回头，邪恶的勾起嘴角：“抓住你了。” 浮在空气中，那些被顾司打散为黑色碎末的藤蔓，瞬间凝聚为藤蔓。 如利箭一般往墙上迅猛地刺去。 顾司找到房间灯的开关。 打开灯。 就看见满墙的黑影，被一节节藤蔓，死死的禁锢在墙上。 它们像一墙伫立在风中的黑色塑料袋，此起彼伏，飘舞挣扎。 顾司冷笑道：“你猜我为什么不开灯？” 墙面传来一个沙哑粗砾的声音。 “你们演戏？拿功德演戏？” 归墟踢开地上的尸体，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扔出一张纸条，耸耸肩。 “一半一半，我是真的想杀他。但你知道这个贱人丢纸条给我说什么吗？他说既然未来是既定的，那么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造成未来的一环，既然未来不会因为我而改变，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得罪云叔叔的事呢？说不定还会因为我这次的行动给我爸和云叔叔之后打交道的过程中增加了有难度的曲折。我想想，好像也是有那么点道理。” 归墟杏眼瞪了顾司一眼，话锋一转：“但是，他那天装绿茶的模样真的太恶心了，我最讨厌绿茶了！你是绿茶本茶吗？我生理性厌恶，不打这一架相当于我在跟这种东西同流合污，就是侮辱我自己！” 顾司一脸黑线，嘴角抽搐：“我哪里绿茶了，当时我就是想借用一下你的权限，那不得客气点吗” “yue，yue，yue~~~我不吃辣椒~你在餐厅不是很能吃辣椒吗？擂椒皮蛋连吃三顿！一顿吃两大碗！”归墟“呸”了一声继续说：“要权限不会直接说啊，整那么多弯弯绕绕，茶里茶气！味道太大给我云叔叔都焗上了！ 也不知道云叔叔是怎么跟你呆下去的，平日里类似你这种在他面前，乖乖巧巧，红眼睛，委屈屈的屌人，云叔叔估计会让下属送他回去找妈妈吃奶” 顾司的表情卡顿了一下，他有些震愕和恍惚。 都说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他自己也不喜欢套路，但他是真的挺在乎云青彦的，所以希望成为对方喜欢的模样。 归墟的话意味着。云青彦身边并没有像他这样性格（伪装的）乖巧柔弱的人。 如果对方完全不是因为自己伪装的性格喜欢自己。 那自己不是白装了这么久？？？ 还有？最初自己搁那装委委屈屈，柔柔弱弱的时候，云青彦有没有在心里反胃？？？ 第112章 坦白 归墟旁若无人， 顾司错愕后悔沉思琢磨之际。 黑影忍不住了：“混蛋，都闭嘴！” “就不！”归墟主打一个桀骜不驯，幻化出一条藤蔓鞭，一鞭子抽上黑影。 发出皮鞭抽在皮革上的沉闷声响。 黑影哀嚎着骂道：“混蛋，去死！” 归墟捂着胸口，故作惊吓，然后贱兮兮的说：“那赶快的，快，快让我死！” 顾司掏出瓜子边嗑边说：“赶紧摇兄弟杀她！” 猜顾司为什么要归墟跟他一起来，当然是因为归墟能群控。 本来希望黑影能引来更多黑影。 但它没这本事。 黑影直接招供了，不过跟没招差不多。 这个酒店里有许许多多的黑影。 而它只是这个房间里的黑影。 它监督房客只能说出：“这楼里有一个鬼” 这条线索。 不过它比房客知道的还是多一些。 它知道这里的鬼是个男鬼。 它们都听从他的指挥。 他需要它们做什么会通过意识传达给它们。 现在它们要做的就是杀掉那些强行闯入客房逼迫客人说出更多线索的人 然后杀到主动送上门的钢板了。 归墟听完黑影的话陷入沉思，许久后才说：“这个鬼怪好像一个努力把游戏做得精致有难度的程序员，奈何实力有限啊。” 回去的路上，顾司问道：“你说这一批超度者都是有罪的，是真的吗？” 归墟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话说，你怎么知道这房间藏了黑影？” 顾司说：“猜的。老康不是说他们不出门吗？那谁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出门？我就想会不会有什么监视他们？ 然后看那客人房间里都不开灯，而这个世界又有黑影这样的鬼怪，我就想，这样黑漆漆的房间藏点黑影不是正好吗，谁都看不出来。 不过当时我想得更极端一点，我以为客人是黑影变得我之前打过黑影，喊你来也是怕他们有消息互通，看见我跑了。不过看来他们消息好像不怎么互通。” 归墟不屑的“嘁”了一声：“原来是运气好猜中的！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推理的这么准。” 顾司在心里腹诽，呵呵，自己就是谦虚一下罢了，这明明就是推理好！ 归墟完全不知道他的内心戏，继续说：“你这不挺正常的吗？之前非要装绿茶？” 顾司无语的解释：“我不是装绿茶，只是示弱。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平庸的普通人，这样可以降低人的戒备” “就是装绿茶，绿茶最恶心了！” 眼看归墟跟他不在一个频道，顾司的恶趣味也上来了，嘴角漾起一抹奸笑：“这么恶心绿茶是绿茶绿了你？那怎么是绿茶的问题呢，不是你实力弱斗不过绿茶？” 归墟愣了下，一时语结，又很快回应：“嘴真臭！我就是讨厌你跟云叔叔走那么近，膈应人！你要是不离云叔叔远点，我一定还会找机会打你！” 顾司一脸无所谓道：“话说得那么嚣张，可刚刚你也没赢啊？我就要跟他走得近，略略略。” 然后不理身后归墟的抓狂谩骂，潇洒而快乐的离去。 犯贱别人又打不着自己的感觉真的好爽！ 顾司爽得一蹦一跳。 今天他确定了一件事，云青彦对他好应该不是因为他的人设。 这就意味在云青彦心中，自己其实比过去自己想象中的重要。 他激动的手都在抖。 那么他决定坦白一下。 回到房间，云青彦不在。 顾司猜他在影院馆。 他过去一打听，得知云青彦果然在那。 他推开放映厅的大门。 云青彦依然端坐在放映厅中央，银幕的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如一尊精美绝伦而又孤独的雕像。 顾司一手托着一个椰子朝他走去。 他将一个椰子插上吸管，递给云青彦，又左右看了看，问道：“鸦一呢？没跟你一起？” 云青彦语调散漫的说：“健身房。” 顾司一怔问：“不会是你让它去的？” “有什么问题？” 顾司立刻摆手：“没有，没有。” 四下无人，就更好坦白了。 顾司清清嗓子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云青彦瞟了他一眼，反应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淡：“有话直说便是。” 顾司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其实我性格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不善良，没有耐心，很暴躁，还喜欢怨天尤人我之前那样，乖巧巧，柔弱弱是以为你喜欢那样的，我知道我转世了，也不奢求你像在意那个朋友在意我，但我愿意尽我所能给你提供情绪价值。但我好像误解了你的喜好。 你的喜好太难猜的，我觉得我共情力很强，可我每次试图和你共情，猜测你的想法，每次我觉得我猜对了的时候，好像都是猜错了” 顾司说完后，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 毕竟在自己认为重要的人面前承认自己欺骗对方，还是很难为情的。 荧幕上电影还在播放了，光影交错，撒在云青彦莹白温润的脸上明明灭灭。 听完顾司说完后，云青彦忍俊不禁，眼底是盈盈笑意，他伸手在顾司脑袋上呼撸一把：“顾司啊，其实能在这里遇见你真的很意外。我并不在意你是什么性格，我在意的是，你是你。” “我是我？”顾司惊愕抬头，顾司很想问一句真有这种因为你是你而想跟你在一起的感情吗？性格长相都不重要？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他思索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哪怕我平庸，没眼力劲，穷酸，不洗澡” 顾司边说边观察云青彦的面部表情，说到平庸，没眼力劲，穷酸，他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他说完不洗澡，又去认真看电影的云青彦猛地偏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还未开口，顾司抢先补充道：“有水的情况，我还是会洗的，就怕做任务” “哦，这样啊。”云青彦又开始云淡风轻的将头转回去，好像他刚刚的震悚只是幻觉。 顾司也终于肯相信云青彦说的是真话，他确实不在乎他平庸，没眼力劲，穷酸。 一种极端的惊喜，意外，得偿所愿，油然而生。 他这辈子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第113章 归墟：往事。 房间里，卸了大浓妆的归墟显的清丽幼态，不像之前化了妆后成熟艳丽而富有攻击性。 此刻，她神色冰冷，手中拿着一颗大白菜，一片一片掰着叶子。 掰一片念：“杀他” 又掰一片念：“不杀他” 掰到最后，只剩下一片时，正好该念，不杀他 她没念出来，将只挂着一片叶子的大白菜帮子扔掉，准备拿起旁边的另一颗大白菜，重新念。 但中途又收回了手，愤怒的伸手乱薅头发，嘶吼。 “凭什么老天都帮他！！！啊啊啊啊啊！” “验证过了？”识海里传出一个，辨不出性别，干涸，难听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归墟的表情更愤怒了：“你到底是谁啊！！！” “别急，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憋了一肚子气的归墟，心中弥漫出坏水，咧嘴讥讽：“我急什么？你声音那么难听，人应该也很难看。我才不想见你。” “你父亲难道是这样教你以貌取人的吗？” 归墟一愣，怒火冲天，她的父亲是她心中不能被别人触碰的逆鳞。 她自小就能看见怨气与许多玄门大能都看不见的东西。 于是她被认定为孽障、不祥。 可明明她只是能看见，什么都没做过，甚至还好心的提醒那些人预防避祸。 别人却视她为灾厄。 玄门大能来了一车又一车，那手腕粗的锁链穿过她的肩胛骨，锁链和骨头磨得咔嚓咔嚓响。 炎夏三伏，她被吊在太阳之下七天七夜，他们势要将她挫骨扬灰。 她靠怨恨支撑自己，竟然一直没有死去。 从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极端的恨这个世界，恨这个世界的一切！ 她发誓如果她能活下来，她定要将这个世界挫骨扬灰！ 她活下来了，她没有将这个世界挫骨扬灰。 她的父亲救了她。 她的父亲以一己之力横扫当今玄门大能，一点点暖热了冰冷绝望的她。 让她体会到人间的温暖。 他没有嫌她极端暴戾，他说她没有错，愚人该杀。 所以她凭借自己的天赋帮助这个世界查漏补缺。 或许这个世界破破烂烂，但总有像他父亲这样的人在缝缝补补。只为了让这个世界温暖一些。 跳桥救人的外卖小哥， 冲进火场救人的消防战士， 护卫边境保家卫国的军人， 还有数不胜数的人 他们逆风而行，迎光而上。 父亲告诉她，只要有这些人在，这个世界就不会失去希望，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好的。 她的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漾着笑，眼睛里的光像盛满繁星的夜空。 她不喜欢这个世界，但她喜欢她父亲发自内心笑。 她的父亲不是不笑，但很多时候都是那种客套而浮于表面的假笑。一转身，浅浮的笑容就被愁眉苦脸替代，好像学术大佬在算无解的难题似的。 直到遇见了云青彦。 他多喝两口他做的汤，他笑； 他多吃半碗饭，他笑； 他托他帮忙办点事，他笑； 他笑，他也笑 就很神经，也很美好。 那个时候归墟才知道他父亲能笑的那么开心，就像一个纯粹的孩子。 起初她不喜欢云青彦，觉得他除了好看浑身都是槽点。 那人傲慢冷淡，永远一副天地之中，唯他独尊的样子。 谁替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似的。 讨好他永远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他骄纵做作霸道，大半夜想喝豆浆就要她在另一个城市办事的父亲连夜赶回来给他用石磨磨豆子 但问题在于，她父亲很乐得其中。 感情这东西归墟不是很懂，但也知道只要本人能开心那就是好感情。 所以为了父亲，她也放下成见，继续用热脸贴他冷屁股。 接触之后发现云青彦是平等的看不上所有人之后，归墟也认为自己父亲对于云青彦应该还是不同的。 直到，她在这里见到了顾司。 看见云青彦竟然会跟这家伙坐在路边摊吃面！！！ 要知道这人跟他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别说路边摊了，菜和饭不分开盛装他都不吃。 归墟愤怒嫉妒震惊怒火滔天！骂骂咧咧！ 她觉得云青彦背叛了她父亲。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说，父亲知道应该会难过。 虽然从这里出去会清除记忆，但没做和忘记能一样吗？ 归墟愤怒，黑化，阴暗爬行 她要让小三付出代价！ 识海里那个不识时务的声音又说道：“顾司才是先认识云青彦的人。” “草”归墟骂出一句脏话，一拳锤爆白菜帮子。 恶毒的说道：“老娘的时间线里是我爸先认识他的。既然那家伙想要先认识，我就打得他认不得他！” 影院馆里，顾司对此一无所知。 还在认真的跟云青彦阐述他的计划。 “虽然鬼怪是想要我们通过任务的选择拿到线索，但这应该是给没修炼过的普通超度者的机会。 按常规做任务效率太慢，对我也没什么收益，所以我打算明天带上武器过去。打听线索的同时练练功” 云青彦难得将黏在银幕上的视线挪到了顾司身上。 “想法挺好。就按你说的办。” 然后又将视线挪了回去。 顾司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这表是他找服务生买的。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可云青彦丝毫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 顾司又陪着他看了一会。 这次还是个爱情片，讲的是一个有心智机器人爱上了一个人，但他无是非辨别能力，总是好心办坏事，最后迎来了别人的厌恶，最终只能逃避和远离 终于等到电影落幕，字幕播完后，云青彦依然没有动，银幕上又无缝开始下一部电影。 “你不打算睡觉吗？” 顾司忍不住问道。 云青彦将手臂放在前排椅子的靠背上托起下巴，眼睛依旧盯着银幕：“其实我也不太想救那些蠢货” “嗯？”顾司愣了下，表情一度凝固，不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 “但不救，又显得冷漠，正常人应该都不会这样” 第114章 大家都是一个集体，我在打我自己 “所以？” 云青彦用眼角瞟了一眼顾司，看见对方脸上的意外，毫不意外的收回视线。 “没什么。我要表达的就是字面的意思。你去睡觉，我想看电影。” 顾司诧异后，轻声问：“通宵看？” “嗯。” 虽说黑影无视套房的阻隔，房间里和影院里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顾司琢磨一番后，随口道：“老年人总熬夜对身体不太好” “”云青彦突然觉得顾司装乖巧谨慎寡言的模样好像挺不错的，现在是放飞自我，逮着什么不经过大脑就敢说。 什么玩意，竟敢教他做事？ 他的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阴沉。 “你要真想看我可以陪你，我年轻，熬得起” “” 云青彦又想，直白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黑暗中，顾司不知道云青彦翻涌的情绪。 他站起身说：“我去给你切点水果？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给你准备点宵夜。” 荧幕上的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泄在顾司的侧身，少年的年龄没有变，却比初入这个世界自信俊朗了不少，那张清秀乖顺的脸多了几分英气和松弛感。尘埃的白雾浮在身体周围。似梦，又像真实。 云青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眸光微动，嘴角笑意漾开。 “我要吃佛跳墙、燕窝鸡丝汤、鱼翅螃蟹羹、鱼肚煨火腿、鲫鱼舌烩熊掌、梨片拌蒸果子狸、龙井竹荪、海参烩猪筋” “等等”顾司突然打断他。 云青彦眸光微沉，以为对方要说他吃太多，正准备怒道我有钱，想点多少菜关你什么事。 又见顾司掏出手机，按下录音，羞愧的冲他一笑：“我可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脑子没发育完全，记性不是特别好，怕记漏了。我录一下，你不介意。” 云青彦眸中的暗色褪去，笑容更盛。 “好了吗？那我现在说了” 顾司用手机将他说得一大串录了下来后说：“那我去了。”就抓着手机离开了影院。 如果是今天之前，就算顾司记不住，也会装记得住。 百依百顺中夹点叛逆好像更可爱个屁 云青彦直起身子。轻轻拍拍自己的脸，摇头甩开心头纷乱的思绪。 疯了疯了，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一座巨大而扁平的黑色圆柱静静地悬浮着，仿佛是宇宙中的一叶孤舟。 这座圆柱中满是灵纹，散发着神秘而古老的气息，它的存在似乎与周围的虚空融为一体，但又显得如此突兀和不协调。 圆盘之外，是一片无边无际、没有星和月的漆黑，仿佛是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黑洞。 只有一个黑色回形大圆桌静静地放置在一片死寂的圆柱之上。 忽然圆桌亮了起来，它散发着温润的白光，十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形虚影，凭空出现在圆桌四周。他们斗篷上别着证件，证件的前缀上写着“冥官”二字。 他们的面容隐在斗篷的阴影之中，看不清模样。 有人看了看四周说：“来得这么齐，难得聚集了十个以上人。那关于公西染私用鬼怪世界导致世界崩塌的处理公布一下。” 站主位上的虚影道：“现在意见还未统一” 立刻有人提出质疑：“这么久了还没统一？该不是有人想拖延时间替他开脱？” 他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冷笑：“天呐？弃婴世界处于失控边缘十几年了都没人处理，你们怎么不提拖延？” 之前的那人一拍桌子：“万山月你是找事吗？这两件事是一件事吗？我们现在在商讨处理公西染的事，你插什么嘴！” 那人身旁的人连声附和：“弃婴世界不是已经解决了吗，现在我们说公西染的事” 万山月冷笑一声：“是你解决的？” 那人又说：“大家都是一个集体，谁解决不都是解决” 万山月刚想开口，身边的一个虚影抓住了他的胳膊，制止了他开口。 虽然他们是虚影，但明显可以接触到。 制止他的人跳到桌子上，上去就给说话的那人一个大逼兜。 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整个会议室， 不等挨打的人暴怒，那人便幽幽开口：“大家都是一个集体，我在打我自己” 他话还未说完，就有人一拍桌子怒道：“公西染，你放肆！！！”接着，那人并未多说话，直接朝主位上的虚影作揖：“判官大人，你看他！！！祈求判官大人禀告冥神大人制裁这家伙。” 判官大人不说话，脚指头在抠地。 公西染，勾魂使者出身。 冥府第一卷王。 上古时期人间修仙者多，每个厉害的修仙者后面都是仙门、家族，关系盘根错节。 虽有天道生成的生死簿。 可阴差勾魂依旧屡遇阻拦。 但这世上就没有公西染勾不来的魂。 多少呼风唤雨通天彻地的仙门大佬死后都被公西染勾了回来。 可能有人不太懂勾魂厉害有什么用。 仙门之人本就异于普通人，当他们超脱生死又没有摒弃七情六欲，自然就会自命不凡的凌驾于普通人。 普通人在他们眼中不再是人，不过是谋求利益的阶石。 人死之际，躯体衰败破碎，魂魄离体。 但应该死亡的他们为了活下去，用生魂邪术补魂续命，拿人炼丹，找适合的躯体夺舍都会很正常 秩序崩坏的同时，普通人的利益将被大大侵害。 反正只要冥府勾不到魂，也无法审判那些修士的恶行，所以只要能拦住勾魂使者，他们就无所畏惧。 不过冥府出了个公西染。 只要他们敢死，公西染就能勾。 谁拦杀谁。 而且这人不仅无所畏惧，癫狂乖张，还勤快，别人一年的工作量，他半个月不到就能完成。 这样的业绩王者自然是令同事憎恶嫉妒唾弃。 哪怕末法时代，没几个难缠的修仙者了。公西染现在也已经不是勾魂使者，成为冥官了，这种憎恶依旧延续下来，并转化为随时收集他的把柄，就等东窗事发集体煽风点火，想将他踢出冥官队伍。 第115章 卷王公西染 但虽然同事憎恶，没有老板不喜欢这样勤劳能干能提供业绩的员工。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在成吨的脏水泼洒之下，公西染硬是没被革职。 可这次不是脏水，是真——把柄！ 公西染却不以为然，懒洋洋的音调中充满了不屑：“你们要惩戒我无非是因为她不是鬼，但现在那些世界不都被超度者称为鬼怪世界吗？何为怪？不寻常的怪诞统称为怪。那就说那是不是个影响人间秩序的东西？” 这人的话直接让气氛陷入的僵局，一群人说话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万山月用手背拍拍公西染的胳膊嗤笑道：“这些人会管影不影响秩序？你别忘了，鬼怪世界在失控边缘十几年了都没人处理” 最先开口的那人怒道：“万山月，你总提这事做什么？想邀功吗？行行行，给你记一笔功劳你闭嘴！” 万山月歪头笑了起来：“什么叫给我记一笔功劳？这本来就是我的功劳。我只想问问，你们为什么不处理？是因为处理不了还是懒得处理？” 众人沉默。 要知道无论是从人间到中转站还是从冥府到中转站都是要消耗能量的。 并且时间流速不同的世界，通过世界间的夹缝时会极端危险，稍不留意就是被涡流卷得魂飞魄散。 人穿梭于中转世界和鬼怪世界会有阵法保护魂体不受伤害。 但并没有阵法保护他们。 起初是有的。 但那些冥官为了别出心裁的彰显自己能耐，提出他们身为冥官也肩负开流节源的责任，要以身作则节约冥府能量，从冥府穿梭到中转世界他们可以自己用修为抵御时间乱流的攻击。 所以通过投票，阵法就被强行关闭拆除了。 结果时间的乱流并不是他们能抵抗的。 好几个冥官穿梭去任务时，死在时间乱流中。 但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他们不仅不承认拆除阵法是错误的决策，反而嘲笑那些死去的冥官蠢钝和实力不济。 遇见问题就拖延着等别人处理。 反正出了乱子，大家是集体，都要追责。 他们就不信没有忍不住去解决的冥官。 至少卷王公西染绝对忍不住。 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卷王忍住了。 一忍忍了鬼怪世界时间的十几年。 面子挂不住的冥官暴怒道：“我是最近忙于自己的政务，鬼怪世界的时间过得那么快，它的十几年不过是我们的转瞬你们有时间的人去处理不是应该的吗？” 万山月无聊到打了个哈欠。 “啊，对对对中转世界分流了大部分灵魂，自从引进ai智能技术后，投胎都不需要你们人工分类了，不知道你每天忙什么？能透露吗？” 冥官的脸涨得通红，总不能承认自己新娶了几个侍妾夜夜笙歌。 他编不下去了，骂道：“混账，你当是人人都如你般无所事事吗！”然后朝判官一拱手道：“判官大人，我受不了这信口雌黄的人了，等事情处理结果出来需要投票再通知我！” 说完就原地消失了。 其他几个冥官面面相觑，他们提出开会，就是想借机施压，处理公西染。 结果好像被反压了？ 不过这件事这么久都没个说法，这意思是即便出了这种影响秩序的事，上面还是打算保他？ 虽然这个结果早能预见，但这些冥官依旧贼心不死，各怀鬼胎。 有人在心里琢磨冥神大人为什么这么纵容这人。 也有人认为只要坚持泼脏水，但凡上面信了一个就能将公西染踢出冥官队伍。 他们在心中琢磨着下次出击的方法，纷纷离开了会议室。 很快会议桌前就剩下四个人了。 判官，公西染，万山月，和另一个带着黑斗篷的冥官。 冥官干笑两声先开口说道：“公西染，你看看你这人际关系处理的” 公西染也发出一声轻笑，调侃道：“那怎么办，活总要有人干，我不干，你不干，要冥府做什么？耍官威？” 冥官微微叹了一声：“哎，之前他们也不这样只是”他的话没说完，不知道是想说只是人会变，还是时代会变。然后就原地消失不见。 圆桌的光似接触不良一般闪烁起来，发出电流的滋滋声，很快又稳定下来。 公西染的身体也晃了晃，他赶紧用手撑住桌子，稳住身形。 万山月看了公西染一眼问：“你还好？要不还是摒弃身体，获得真正的长生。” 公西染捂着嘴咳嗽两声：“长生，不在我的计划内” 万山月表情有些复杂：“就算用义体也不影响生活。你看那谢大头，用找了十八个侍妾义体都没出问题。” “可用了义体的冥官浑身都会被阴气萦绕，等于永远放弃了人的身份” 听他这么说，万山月也不再劝了：“时间不多了，你说的计划其他部分怎么样了？” 说到计划，判官动作一顿，也抬头竖起了耳朵。 “在实施了。”公西染只说了四个字，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万山月轻轻拍着公西染的背，替他顺气：“你还是多休息会，别事没成，人先没了，鬼怪世界我盯着。” 公西染点点头，两人身影同时消失。 主位上的判官见人都走了，也离开了这里。 圆桌的光熄灭。 世界重新归于宁静与黑暗。 （解释下设定，因为设定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所以每次提出的时间概念为事件发生世界的时间。 每个时间都是独立而有秩序的。 可以参考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说法，但又和这有点区别。 比如中转世界的时间是跳出所有时间的。 它为吸纳全部有锚点时间线的灵魂后建立的新世界。同时囊括，过去现在至于未来有锚点的时间线中的人。重新创造一个独立的时间。 中转世界的人可以同时存在于人间的时间线。因为中转世界的时间之于人间是不受影响的。 中转世界的时间相对于人间世界的时间是横向的。表达能力有限，我在后面有话说里放个图。 鬼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所有世界中最快的。其次是中转世界。 可以参考人间一秒钟，中转世界一年或者十年，甚至更多 冥府为了便于管理这二者，也为了方便下地狱的恶鬼服役，冥府时间是快于人间世界的。类似于人间一日，冥府一年这样，这只是举个例子，实际会更长，此外冥府中还有地狱时间，后面会说。） 第116章 绿茶 隔岸大酒店，厨房。 因为尊贵突然下单，厨房里的大厨们忙的热火朝天。 顾司为表歉意，给他们每人刷了十万的加班费。 本怨气十足的大厨们，立刻脸上堆满笑容，还热情的问顾司明天还需不需要宵夜。 顾司表示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然后开始切水果。 “小哥哥，我来帮你”一软软的女声传来。 顾司一抬头，竟然看见了石兰。 昨天他帮了她揍了欺负她的超度者，按道理应该不会有人再顶风作案继续欺负她了？ 顾司问：“都十二点了，你还不回宿舍？” 石兰没穿工作服，穿着一件领口很大的t恤，白皙的脖颈，锁骨都了出来。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她凸凹有致的曲线。 她柔柔的说道：“我在等小哥哥你” 顾司打量了她一眼，开口：“你有二十？你二十，我死的时候才十六，你喊我哥不合适” 石兰无辜的眨眨眼睛：“那我应该怎么称呼小哥哥？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顾司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太早就为生活奔波的他知道人与人的交往与讨好，往往都是有目的性的。 但人家一个姑娘站在他面前好声好气的说话，他总不能直接打别人。 “出了这个鬼怪世界我们就不会再有交集，名字并不重要。你早点回宿舍，外面不安全。” 石兰站在那里，嘴唇微微瘪了一下，上前一步顺势就揪住顾司一点衣料，委屈巴巴的哭：“我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我好害怕” 影院馆，四周本就黑暗的墙壁越来越漆黑暗沉。 就像一个能吞并所有光线的黑洞。 漆黑的墙，无数的黑影如鬼魅般层层叠叠地浮现。 它们紧密地镶在墙面上，宛如人形皮影，随着墙面蔓延开来。这些黑影似乎具有生命一般，灵动而诡异。 它们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伸展，顺着墙壁缓缓而下，仿佛在追寻着什么。黑影的形态各异，有的高大而扭曲，有的矮小而纤细，但都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当它们蔓延到地面时，地面仿佛被一层融化的阴影所覆盖，一道道蜿蜒的黑影如流动的黑水般，悄然地向着影院馆中间那个端坐着的身影涌去。 黑影犹如一条灵动的蛇，它的形态不断变化，时而扭曲，时而伸展，诡异至极。 云青彦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他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眼尾溢出潋滟的水光。 他强忍着困意，自言自语道：“果然不服老不行，熬夜都熬不住了” 云青彦似乎没有察觉到黑影逼近。 他带着光晕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出，仿佛是这黑暗世界中的唯一亮点。 而黑影则如同黑水一般，无声无息地向他靠近。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影的不断靠近，它们轮廓也变得越来越模糊，黑影们一个叠一个，形成了一片浓郁的黑海 顾司看着在他面前莫名落泪的石兰，觉得有些烦躁。 “可大多数人都是一个人来这的。这个任务世界只要晚上在宿舍，就不会危险” 顾司说着，打算将石兰送回宿舍。 石兰却又抹起了眼泪，扭着身子，委屈的哽咽：“小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顾司的脑袋炸了，这人是听不懂话吗？大半夜不停的哔哔赖赖，耽误他切水果。 他冷下脸来说：“是的，滚。” 石兰一怔，既尴尬又愤怒。 这个世界太诡异了，人说消失就消失。一点预兆都没有。 她必须找一个可靠的靠山保护自己，以免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失踪。 她立马就想到了那个能打的少年。 可为什么？ 明明昨天还那么热情的救了自己，今天就这样？是喜怒无常还是心怀不轨？ 不不不，冷静，男人拒绝就是想要的更多。 懂了， 年龄不大，人挺贪，真贪！ 石兰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子，将大领口往一旁拉了拉，露出香肩，一转身 发现少年托着两盘水果跳着跑了 “大厨椰子再帮我开两个，我等下来拿！” “好嘞。” 说完少年便一溜烟的跑出了厨房 顾司整个人就是兴高采烈，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装模作样就浑身畅快。 可是完全不装的话，也不太好，就自己那暴躁的本质形象还是得正面那么一点 琢磨间已经来到了影院馆。 离入口还有五米远，顾司就感觉到一股极端的凉意扑面而来。 冻得他一个哆嗦。 出事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冲进了影院馆。 眼睛蓦地瞪大。 此刻的影院馆比起影院馆这个称呼更像是一座冰雪乐园。 墙上，地上，椅子上乃至荧幕上，全都是厚厚的一层冰。 当然也有一块干净的位置。 云青彦坐的那张椅子和周围是干净的，别说冰了一点水汽都没。 顾司呼吸轻喘，紧张冲到云青彦身边，发现他衣服上一个褶子都没，满脸的担忧与焦急瞬间平缓，问道：“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云青彦看见顾司来了，站起身，扬起眉毛，薄唇染了愉快的绯色，漾着令人目眩的光：“你终于来了，我给你冻了很多黑影，今晚你就把他们全审了，明天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故事。” 他说完，接过一盘果盘说：“那么这里交给你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如果你要宵夜的话厨房的大厨已经在做了，你可以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做好后送到客房去。” “嗯。我知道了。” 出了影院馆的云青彦神清气爽，其实他很能熬夜，奈何鬼怪世界的阴气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重，总是生病，连带着精神也差了许多。 熬个夜都显得力不从心。 可夸下去的海口，哪能说翻就翻。 还好，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休息了。 他本想找个服务生通知厨房把宵夜送到客房去。 谁知一路走来一个服务生都没看见。 他只能亲自去了趟厨房，跟大厨说把做好的食物送到客房去。 转身的时候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冲他撞了过来。 云青彦眉头微蹙，反应极快的闪身离了那人五米远。 石兰惊愕抬头，这都撞不到他？ 她一双大眼睛，含着泪光眨眨的看着他，酥胸半露，正常男人都会怜爱的问一句：怎么了？ 第117章 他有邪恶的谋划！你是其中一环 可是她遇到的是脱下马甲后的云青彦。 对方甚至都没有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瞄准电梯的位置，就朝电梯走去。 石兰更懵了？她不过是想抱个大腿在这里生存下去，这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 长得好看有钱就了不起吗？你长得难看没钱姐还看不上你呢！ 这种对她不屑一顾的模样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她咬着嘴唇，压着心头激荡的怒火和恨意，用哽咽啜泣的声调朝云青彦喊：“哥哥，你身边的那个家伙，刚刚欺负我” 恰在此时，电梯门开了，电梯里有一个服务生，看见电梯外的人冲他们微笑。 云青彦迅速地冲进电梯，石兰也立刻跟了进去。 云青彦眉头一皱，又走出了电梯。 然后石兰咬着嘴唇也走了出来。 桀桀桀桀—— 电梯中发出诡异而阴森的笑声。 石兰回头去看。 看见门要关闭的电梯中，那个服务生，像是受高温融化的蜡一般，外皮开始剥落，白色的皮肤，蓝色的工作服如颜料般开始流淌，从头部渐渐显露出漆黑的底色 画面太过诡异。 石兰发出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就往云青彦身上靠。 云青彦捂住耳朵，在电梯门要合上的前一秒，一个箭步侧身挤进了电梯。 在石兰目瞪口呆的表情中。 电梯门完全关上，然后电梯启动了。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电梯里的黑影。 他有些无措，张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似乎想说些什么。 云青彦却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抬手，一脸病弱的冷声制止：“我什么都不想听，不想死就安静。” 黑影猛地闭嘴，这人过于生猛，迎鬼直上，黑影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看上去像易碎的艺术品的人绝对是他惹不起的猛人，晚上开会的时候听说有一男一女揍了他们的同事不会是这一男一女干的 不行，得通知兄弟们这货又来钓鱼执法了黑影悄悄往电梯边缘贴，然后“嗖”化为一个剪影融入电梯消失不见。 到了套房的楼层，电梯开了。 走道里，鸦一踩着一个黑影像滑板一样滑来滑去，发出皮革与地板摩擦的“吱吱”声。 云青彦的头更疼了，他还没来得及瞪鸦一。 鸦一见他来了立刻抓起地上的黑影邀功似的朝他飞去。 云青彦却按着突突地太阳穴嫌弃道：“扔了！我不要再听见任何声音。” 鸦一扔掉黑影。 叼起云青彦的房卡帮他开门。 然后一头扎进洗浴间给他放洗澡水。 熟练的像是天生为当佣人而生。 影院馆，顾司抡着掰下来的椅子砸冰层， 比起审问那些已经吓破胆的黑影，破开这些冰才更麻烦。 摞在一旁的黑影的浑浑噩噩的意识方才清醒，看见那个抡着椅子砸冰的人类差点又厥了过去。 但轻微的动静让顾司发现这些黑影恢复意识，一个椅子砸了过来。 “说！这个酒店里藏了什么故事！” 客房里， 云青彦盘膝坐在沙发，不仅头疼，胸也闷。 这次不是阴气综合症，而是用灵力过猛，又得不到恢复。 鬼怪世界的灵气太少，导致他灵力很难恢复，只能用进食的愚蠢办法缓慢恢复灵力。 这也是他不常用术法的原因。 一旦用了，灵力没了， 东西难吃也不得不吃，遇到点好吃的，撑的难受还是得继续吃。 他并不喜欢吃鸡蛋，但蛋类介于死物至生灵的转化瓶颈，是蓄积灵气最多的食物。 另外蛋的味道差不多，再难吃也难吃不到哪去。 食物，食物怎么还没好？这人是打算一起送吗？就不能边做边送吗？ 这些世界到底是哪个混账做的，这家伙一定是活腻了！ 啪塔啪塔—— 鸦一拍着翅膀飞了过来，它嘴里叼着毛巾，提醒云青彦水放好了。 算了，先泡澡。 云青彦站起来，脸色发白，冷汗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流，他去背包里拿了一瓶药，往浴缸走。 鸦一站在浴室外歪着头看着虚弱的不行的云青彦。 它似乎觉得对方需要一个人照顾，而不是一只鸟，于是叼起房卡，打开门飞了出去。 走道上，它碰见了，抱着一水桶洒满辣椒的烤串，蹑手蹑脚回来的归墟，对方脸上带着得偿所愿的狂喜，眼睛笑成了弯月，克制不住的吸溜口水。 鸦一没有上前，等对方进了屋子，关上门。鸦一才继续往下飞。 影院馆， 顾司还在继续审问黑影。 之前，他觉得那样恐吓黑影压根没练功的机会，完全得不到提升。 于是他“救”出了一大堆黑影，暗示它们跑掉就不用受刑讯。 然后谁跑逮谁。 就跟打地鼠那样，每当黑影想溶入墙里、地下他就一拳砸过去，这样勉强也算修炼到了。 “呵” 荧幕上传来讥诮的笑声。 嗯？荧幕上还有黑影？ 顾司抓起椅子，跳起来就是一抡。 嘭—— 荧幕上的冰层碎了，簌簌的散落了一地。 但是，荧幕上并没有黑影。 藏起来了？ 顾司上去就朝着荧幕中间来了一脚。 哐，一个洞出现了。 “呵” 那笑声又多了几分不屑 顾司肃穆起来，回忆刚刚这两声笑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 又听见一个人声说：“所有同一个事件死的人都是同时进入中转站，只有你和你的家人分开进入，你不觉得奇怪吗？” 顾司一怔，他听出来这个声音来自哪，就来自荧幕他打穿的地方，可那儿没有黑影。 或者说，这个声音是故意让它从那个地方发出来。 至于这声音说的事，顾司奇怪过，但冥府想要超度者怎么入场轮得到他琢磨吗？ 现在听它提起，他便问：“所以呢？我为什么单独进入中转站？” 那家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先不说这。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你应该也发现了，他来鬼怪世界就是打发时间，越有难度他越喜欢。但，这样的人为什么突然去新手任务呢？” 这一次他没有卖关子，如倒豆子一般急切的说：“他有邪恶的谋划！你是其中一环” 第118章 超度不是毁灭 顾司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是这样，那也太可恶了！竟敢玩弄我的感情！那他在谋划什么？” 那人见顾司这么容易就信了，也开心道：“他要毁灭这个世界，你跟我一起阻止他，只要杀掉他就可以阻止灭世，阻止灭世是大功德，可以原地满分复生” 顾司瞄准声音发出的地方又是一拳头，虽然看不见，打打看？ 结果没打着，那声音也幡然醒悟：“你在干什么！你不信我是吗？” 顾司认真揶揄着：“信，我当然信，继续说啊，该怎么杀他”然后提拳循着声音又是邦邦两拳 “”声音沉默了，又恶狠狠的说道：“你不信我会后悔的，等他毁灭了这个世界，这里所有的生灵都会死！是毁灭，不是超度” 顾司忽然来了兴致好奇道：“那你的意思是，其实鬼怪被超度成功后，鬼怪世界的衍生存在在世界崩塌里消失，它们也不算死吗？” “这是有区别的！他要毁灭的不是一个世界，而是所有的鬼怪世界！你跟着他只会万劫不复！”那声音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然住口：“你休想套我的话。” 顾司怎么感觉这家伙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装的，顾司笑道：“天下无鬼，相信科学，那不挺好吗？” “怎么可能！没有鬼，对人也没好处，人会没有转世”他的声音又戛然而止。 顾司勾起唇角，一脸狡黠：“你不是人？” 那家伙完全不说话了。 顾司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急于挑拨我和他，是因为未来灭世的那一环有我参与不成？” 如果顾司能看见声音主人的表情，就会发现它那张阴郁的脸都扭曲成了癞皮的模样。 他强压着被看穿的怒火道：“你的父母其实不是你的父母，你被玩弄了，你也不在意吗？” 顾司一怔，哈哈大笑起来：“那可太好了，本来我还觉得有这样的父母挺恶心的，而且他们也对我不好，这样就说得通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真相” 咔嚓—— 屏幕上传来什么裂开的声音 “所以你就死心塌地的要跟他灭世，哪怕和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顾司眸光微闪，嘴角漾出笑意：“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退一万步讲，你说得是真的。但据我所知的云青彦，虽然傲气一点，但绝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些没道理的事。如果他要灭，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大门口传来啪嗒啪嗒拍翅膀的声音， 鸦一叼着房卡走了进来。 顾司眉头微皱问：“怎么了？你把他一个人丢房间了？” 鸦一抓着顾司的胳膊就往外拉。 顾司似乎明白了什么，喊道：“哥，别抓了，疼，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黑影们见他走了，立刻原地消失 荧幕上传来一个阴沉压抑的声音：“这根刺埋下了如果他不动手，那只能我们自己动手了不惜一切代价摆脱宿命” 推开门，跑进浴室。 云青彦呼吸急促，眼睛半阖着，原本明艳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甚至有些灰白。 顾司心头一个战栗，连忙拿起浴巾，过去把人抱住。 “洗好了？我给你擦擦？” 云青彦没说话，但顾司感受到他在自己怀中轻微地动了一下，湿发蹭在脖子上痒痒的。 顾司赶紧用浴巾披在云青彦身上将他裹着，抱了出来。 修炼之后，云青彦本就不重的身体越发显得轻飘飘的。 顾司抱着怀中那个软绵绵的身体，心中又心疼又酸涩，为什么云青彦是这种体质。 冥府就不能把鬼怪世界的阴气处理的更干净点吗？ 他又想，云青彦这样还能灭世，这鬼怪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 但这鬼怪是怎么知道当初他进入中转世界是和父母分开，一个人进入的？ 难道鬼怪世界的鬼怪还能知道中转站进入通道里发生的事？ 算了，这也不重要，鬼怪世界的存在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它们多点奇怪的能力也没什么问题。 顾司将云青彦抱到床上，慢慢放平，让他躺好。 伸手去摸他的脸。 顾司从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他了，因为他实在太好看了，但那种喜欢是一种颜狗的喜欢。 后来发现对方有钱，还对自己好。 他就完全无法自拔了。 别人只要说对方和他有什么，他就愿意去信。 只希望真的有点什么羁绊，能留在他身边。 只是看着他就好。 顾司自卑而有自知之明，把这份喜欢深深的埋在心里，努力修炼，只为拉近两人的差距。 表面装成漫不经心，有分寸，不敢靠太近，只因担心对方会因自己的妄念产生反感。 实际他每一天都在满足中狂喜。 尤其是抱着云青彦的时候。 他觉得就算倒贴工资，这个佣人他都愿意当。 鸦一看着顾司眼中不同寻常的炙热，奇怪的“喳喳”了两声。 它见到顾司的时候，顾司只是一个只知道练功和多喝水的木头，它以为这人就是个傻子，放着香香的美人不关注，一天天的就知道吃饭睡觉练功。 云青彦没少因此在它面前露出惆怅。 但现在看来好像是它眼拙了？？？这家伙表面熟视无睹，内心情欲滔天？ 顾司一听见有别的声，先是一怔，立刻恢复常态，将手指收回，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平和地说：“鸦一，你去外面守着，别吵到他” 咦~还真是两副面孔呢。我又不会说话能有你吵？ 鸦一腹诽之后，拍着翅膀飞了出去，然后退了回来，一个鹰击长空抓住门把手关上了门。 顾司紧张的揉了揉脸。 差点，差点就忍不住做出僭越的举动，就算云青彦说不在乎他的性格，也不等于同意他为所欲为，毕竟对方还是不能容忍不洗澡 要是云青彦知道自己对他有那样的想法，肯定会恶心自己 克制，要克制，现在能这样相处就已经很好了 第119章 灵力透支 云青彦只觉得胸闷，头疼。 像是有人拿着小电钻搁那钻脑袋似的。 疼的他上不来气，一下睁开眼。 “” 一睁眼就看见顾司在他面前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对方手里拿着毛巾，贴的很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云青彦紧张的一个激灵。 “你做什么？” 顾司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晃了晃手上的毛巾：“你刚刚发病了头发没擦干，我帮你擦一擦” “不是犯病，灵力透支而已”云青彦认真解释，然后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丝绸睡衣，淡淡地问道：“你帮我换的衣服？” 顾司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但还是故作漫不经心道：“嗯，怕你觉得酒店的床品不卫生” “嗯，做的很好。” 明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每一次都还是那么紧张。 顾司卡的嗓子里的一口气松了下去，手里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汗。 云青彦稍稍坐直，说：“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擦头发吗？” “嗯” 顾司赶紧拿起毛巾，用毛巾包着他半干的湿发一点一点擦着。 云青彦朝外看了眼，发现门关着，忍不住问道：“吃的还没送来吗？” 顾司怔了下，赶紧回答：“送来了，看你在睡，放客厅了？给你端过来？” 云青彦立刻翻身下床，穿鞋，迫不及待起身，想去吃口东西补充点灵力。 结果起的太急，眼前一黑，差点又栽了下去。 但有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稳稳的搀扶住他。 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不动声色的扶着他。 云青彦的思绪却穿越了千山万壑的时空想到了另一个人。永远只是恰到好处的出现，不询问也不质疑。 云青彦的心中有汹涌的情绪喷涌而出，惶恐，委屈，思念，期盼淹没了满腔的心酸，不甘与怨愤 他的眼睛湿润了一瞬，又不落痕迹了将所有情感没入心脏肺腑。 还不是时候 这种心志不坚资质又平庸的人，不能再让别的事影响他修炼 但他还是没有抽出手臂，带着一丝眷恋道：“扶我过去，有点饿” 顾司看着横扫了一桌子菜的云青彦，感觉对方不是有点饿，而是饿极了，饿的低血糖都犯了。 不过自从自己修炼后食量也越来越大，甚至比云青彦平时大多了。 所以修炼会增加食量？而施展术法除了灵力之外还会加速消耗？ 这样就说得通了，锻体应该是没有灵力的。所以自己不会灵力透支？ 他又感慨，一定是云青彦知道在鬼怪世界修炼需要使用灵力的类目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选择让自己锻体，果然他的所有决定都是有道理的。 第二天一早，顾司悄咪咪的去了餐厅。 他想昨天云青彦冻了那么多黑影肯定消耗的挺多的，他先给他拿点开胃的早点，让他先少吃一点，再来餐厅，免得低血糖又犯了。 来到餐厅，他看见归墟已经把满桌子餐食摆满。 归墟面带微笑的等待着，看见顾司独自来的时候瞬间垮下脸。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归墟语气不善。 顾司昂起下巴，故作得意道：“他让我给他端回房间吃。” “那你自己去餐台拿！”归墟愤恨的护着食物，生怕顾司占她便宜。 看着归墟小气巴拉的模样，顾司突然觉得跟她斗气没什么意思，多一个关心云青彦的人又没什么不好。 他老实说：“我先给他少拿点东西上去吃，他灵力透支，好像有点低血糖” 归墟一听这话满脸惊诧：“灵力透支？为什么要用灵力？云叔叔就没带什么法器吗？” 这种问题顾司不知道，也无法回答她，只是摇摇头，便要去餐台找食物。 “回来！”归墟喊了声，拿了个托盘，将桌子上的小馄饨豆浆炖蛋放上去，说：“你先拿去给他吃，别让他等” 顾司也没跟她客套，接过托盘说了句：“谢谢。” 归墟傲娇的“哼”了一声偏过头：“要你谢？又不是给你做的。” 顾司也没再跟她斗嘴，冲她笑了下，就端着托盘走了。 刚下电梯，一个新手超度者拦住了他。 那人自称叫莫友，留着山羊胡，他打量着顾司说：“不瞒小老弟，我也是个法修的修行者，我想和你们组队。” 顾司护着手里的食物，摇头：“我做不了主。” 莫友不置信的瞪着他：“那谁做得了主？那个有钱的吗？” 顾司没理他，敲了敲门，在鸦一将门拉开一条缝后，迅速钻了进去，关上了门。 顾司的态度让屋外的莫友脸上挂满愤怒的“啐”了一口。 “不识好歹的混蛋，知道我在玄门中的地位有多高吗！” 从某种情况来说，云青彦是个很自律的人，如果晚上睡觉了，无论睡多晚，他都会早起。 至于起来后还睡不睡，那就是后话了。 云青彦吃完馄饨后觉得还是不够，灵力恢复的实在太慢。就说要去餐厅。 顾司早有预见，甚至把衣服鞋子都拿到了云青彦面前。 两人一鸟就一起来到了餐厅。 归墟还在那等着，似乎知道云青彦会来，桌子上除了之前正常的早餐，还加了一只雪蟹。 清蒸的蟹腿配蒜蓉酱，揭开盖子，热气蒸腾，香气扑鼻。 蟹身加海带花菇炖汤。 蟹黄加蛋黄香葱，炒了一份饭。 归墟热情的将食物往云青彦面前放，邀功道：“云叔叔，你是不知道我去的那些鬼怪世界，别说吃的了，屋子都漏雨。也只有跟着您才能沾点光，这就是我爸对您的特别关照，把有好吃好喝的世界都匹配给您” 云青彦泰然自若的吃着饭，万山月说过，冥府有自己的缄口规则。归墟能将这样的话随口就说出来，只能说明这是她自己瞎编的。 云青彦冷不丁的来了句：“你爸这么在乎我，怎么没死过来陪我？” 第120章 这个世界的任务，你来做 归墟的表情瞬间僵硬，但还是反应极快的答道：“哎哟喂，我说我爸怎么一定要把我扔过来呢，原来是让我替他关照您呢！” 云青彦冷笑了一声。 顾司感觉两人没有闹僵的必要，赶紧打圆场扯开话题：“对了，昨晚我审问了不少黑影，知道了一些事，现在跟你们说说？” 云青彦没有制止，拿了一笼蒸排骨，放在鸦一面前，敲敲蒸笼，示意它吃。 鸦一歪头看了云青彦一眼，眼神有讶异也有欣喜，然后就像获得了上天的馈赠一般，快乐地埋头大吃特吃。 顾司缓缓说道：“那些黑影交代，有人，我猜是主鬼怪。要求他们做一些事，比如白天看守房客，晚上猎杀在宿舍之外的超度者。 他们是清楚的知道我们是超度者，并且我们超度成功之后，他们会消失，也就是死亡。 至于主鬼怪，他们都没有见过，他们是通过意识交流，如果不听主鬼怪的话，就会消失” 他顿了下，又朝云青彦说：“哦对了，我昨天还遇到个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主鬼怪，他挑拨我跟你的关系，还知道当初我虽然是一家人一起死的，却和他们分开进入中转站” 归墟对此嗤之以鼻道：“说了半天，你甚至都不知道主鬼怪是谁。那怎么超度主鬼怪完成任务？” “急什么，我不过是把觉得重要的先说了，免得过会忘记了。” 顾司瞟了归墟一眼，继续说道：“我问了那些黑影，房客要告诉超度者的信息，大致拼出来一个信息。 有一个人从酒店天台跳下去身亡，从此日夜徘徊在酒店中不得解脱。 另外， 关于这个密室逃脱，我跟旗袍女打听过，她表示这是惊喜不便透露。但黑影们说，传说隔岸大酒店举办过一个大型密室逃脱活动，主题是大逃杀，出不去的人会死亡。出去会获得巨额奖金。 但没人出去。 这很可能这是上一批超度者的下场… 这个死亡是真的死亡，还是游戏里的死亡，黑影说不清楚。但密室逃脱未死亡的人可以救死亡的人，救的方法就是代替死亡的人去死。” 顾司说到这里，心情复杂的看了云青彦和鸦一一眼，接着说：“这个我们大概已经见识过了，所谓的救应该不是一换一，而是二换二。救人者同意牺牲自己救亡者，被救亡者大概要找到救他的人，两人才能都获救。否则大概率两人都会死” 归墟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我好像也遇到了，就是有个声音问你救人还是不救对？不过你说的不准，我选择不救，也活了啊？” 顾司怔了下，问道：“你选择不救了吗？” 归墟点点头：“这些人都是恶人，不配我救，然后我就从主鬼怪制造的域中出来了。” 顾司认真思索了一番说道：“那么就是，不救，或者二换二都能活。要么冷漠，要么选择可互为牺牲的人。 可为什么会这么设定呢” 云青彦优雅的用小银碗舀着汤，接话：“大多数没头没脑奇异怪诞的鬼怪世界，其实都是主鬼怪的内心投射。昨天我好像见到主鬼怪了” 归墟满脸诧异道：“云叔叔，你怎么确认那是不是主鬼怪，不是说鬼怪世界的主鬼怪都很能伪装隐藏吗？很多主鬼怪比衍生存在还像衍生存在” 云青彦放下手中的碗，声音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昨晚，我想找个服务生，可是一路都没遇到。后来我在电梯里看见了一个单独行动的。 他后来变成了黑影，只不过牙是白的，我的记忆里所有的黑影都是全黑的看不见牙他身为黑影却和别的黑影不同，还在所有黑影都去影院馆的情况下落单，就有点意思了。” 顾司琢磨片刻后提出自己的见解：“你说晚上服务生都不见，会不会服务生就是黑影？” 一直在一旁偷听的老康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插嘴道：“你说的没错，今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服务生没有自己的宿舍，他们是从黑雾里来的” 他说着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向了桌子上的包子 正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今天已经是鬼怪世界的第三天了，他不能保证今天能不能出去，得留三万交房费。 昨晚都没敢吃饭。 按理，这个鬼怪世界需要的是齐心合力，只要所有超度者分楼层一起任务，很快就能拼出线索。 他早就劝过那些新人不要贪图小费，先获得线索要紧，但是那些新人并不理会他，甚至还怪他不带他们而辱骂他。 难道告诉他们完成任务的办法不叫带吗？那怎么才叫带？ 老康就是觉得精疲力尽又力不从心，只能寄希望于这几个大佬能在无视这些蠢笨自私的新手们的同时能开辟新任务道路。 事实证明，他们真的能。 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滔滔不绝的说自己找到的线索：“不过我问了他们为什么从黑雾里来，黑雾里有什么，他们都一脸迷茫，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云青彦看着他拿包子的动作没有制止，似乎默认这是给他提供线索的酬劳。 却又淡淡的说了句：“就算服务生是黑影又怎么样？他们白天是服务生，晚上是黑影二者并不冲突。我见过很多能量缺乏的世界，一个衍生存在将自己分裂成许多角色，但那些角色却互相不知道对方。可以参考为不同人格” 老康嘴里的包子很香，但这包子吃的不是那么安心，云青彦的意思明显就是告诉他，他看似提供了线索，实际这线索其实没什么用。 可对方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有让他把嘴里的包子吐出来。 老康感动的热泪盈眶。等会一定要加倍努力的找线索了！ 他郑重的表忠心道：“等会我会继续找线索的。对了，您不是说遇到主鬼怪了吗？没从他那得到什么线索？” 云青彦却看向顾司说：“这个世界的任务，你来做。” 顾司立刻点头承诺：“没问题。那我现在继续去找线索。” 他刚起身，突然一道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拿起桌上食物就往嘴里塞。 第121章 正道？邪修？ 云青彦看见来人，虽然表情未动，但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来抢食物的人正是昨夜他见过的石兰。 她边拿食物，边朝云青彦贴近身体。 通过刚刚的观察，她已经发现这一群人，这个最好看的男人才是最有话语权的。 再加上这人昨天和鬼怪一个电梯都能活着出来，他有多强，不言而喻。那么，这就是她要抱的大腿！ 昨晚是她没表现好，今天她可要好好表现了！ 她刻意将工作服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她傲人的双峰，扭着身体，屁股就往云青彦身上坐。 夹子嗓子喊：“小哥哥，只要你愿意带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她话还没说完，归墟就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甩出十米远，指着她骂道：“脏东西！吃屎去！” 这一下摔得很重，石兰疼的粗狂的嚎的一嗓子。 然后又一群人围了过来，为首的那个顾司见过，是那个自称莫友的修行者。 那人的身后跟了十来个超度者，他们手里拿着菜刀擀面杖，各个凶神恶煞。 莫友戴着金边眼镜，表情很冷。 他站在桌子边，立刻有超度者帮他抬了把凳子过来，看上去派头十足。 莫友坐了下来。 他自带了筷子，拿起筷子，就想夹菜。 归墟立刻用手按住他的筷子，她的脸比莫友更冷。 “为口吃的脸都不要了？你是畜生吗？” 莫友语气冰冷的说道：“你们听过西山莫家吗？当今法修排得上名号的家族，我是莫家四爷。” 顾司自然没听过。 老康听见莫家眼神闪烁，似乎听过这名号。 归墟最讨厌玄门的人了，当场一个大逼兜扇了过去：“傻逼，你都死了还搁这摆玄门的辈分呢！” 这一耳光扇的是酣畅淋漓。 顾司悄悄打量云青彦的表情，看他的接受程度，好决定以后打人能不能直接当云青彦的面打。 得到的答案是可以。 又学到了。 莫友的眼镜都被扇飞了，他瞠目结舌的看着归墟。 下一刻手上开始结印：“贱人，我看你活腻了！” 旁边的老康赶紧劝道：“兄弟，慎重动手啊，鬼怪世界的灵气很少的，靠灵力的修士在这里很吃亏的，因为灵力根本回不上来，你看你连饭都吃不上了还敢用灵力？灵力啊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莫友当众挨了耳光丢了人，哪里听得进劝。 他结完印，脚下出现的是藤蔓。 归墟一跺脚，脚下出现的也是藤蔓。 只是她的藤蔓被黑雾萦绕。 莫友骂道：“你这个邪修的贱人，今日我就教训你！” 顾司不懂正修邪修的概念，小声问云青彦：“怎么判断对方是不是邪修？” 云青彦正快速的将想吃的食物夹到自己的大托盘里，大概是没空搭理他，直接说了声“不知道。” 顾司想起老康好像懂得很多，回头问他。 老康解释：“以灵气修炼为法修正统，其他怨气，阴气反正不是用灵气修炼的那些正道都称为旁门邪修 这位修士主修炼的是五行术的木系术法，你的那位朋友看上去是木系术法，其实不是，她用的是怨气，只是怨气化作了藤蔓的外形 所以和五行术完全无关，是百分百的邪修但在鬼怪世界邪修是占优势的，因为这里不缺阴气怨气” 莫友实力不弱，他完全压制了归墟。 归墟的藤蔓在莫友的压制下寸寸崩碎，连形都无法凝结。 顾司考虑要不要上去帮忙，就听归墟冲他喊：“喂，你发什么呆啊！” 顾司以为归墟想要他帮忙，提着拳头刚准备冲上去揍莫友，又听归墟喊：“掀桌子啊！想蹭吃的，吃屎！” 顾司回头过，云青彦已经把自己要吃的食物在托盘里摆成了一座小山。 他见顾司看他，就冲对方点了点头，肯定了顾司的决定。 下一刻，顾司双手抓着桌子，然后把桌子掀了。 然后加入战局，和归墟对莫友前后夹攻。 到底是要灵气蓄电，没十分钟，那莫友就后继无力。 顾司退出战局，归墟越战越勇，怨气织成的藤蔓鞭抽的他“嗷嗷”直叫。 莫友喊那些超度者帮他。 不过那些超度者饿了一天了，都在地上抢着捡吃的，根本没人理他。 顾司看这些人成不了气候，就对云青彦说：“我先去调查线索了。” 云青彦已经换了个桌子，朝他点了下头，便继续吃饭。 老康也赶紧跟了上去，说要和顾司一起找线索。 顾司没拒绝。 他感觉老康懂得很多，也有些事想请教。 “你也是修仙者吗？”顾司问。 老康摆着手说：“不敢当，不敢当，现代都没修仙者这个说法，玄门的人都称为修行者了。我不过是某个玄门的杂扫弟子。” 不知怎么，顾司感觉老康挺健谈的，和之前社恐的模样大相径庭，所以就提了一嘴：“你看上去不像社恐” 老康干笑两声：“我这也不是天生的，还不是被这里的人搞怕了。 这里鱼龙混杂，又没有法律约束，什么恶心事都有。 你刚不也见到了，那个女的和那个男的，他们还只是新人就知道依附和仗势了，等他们熟悉了鬼怪世界的规则运作只会做出更恶心的事。 我在早先的任务救过一个朋友。 当然，不过是我以为的朋友，我们在中转世界合租，一起任务， 后来一次任务遇到危险，我在鬼怪手里救了他，他反手把我推给了鬼怪。 那次我拼尽全力才活了下来。灵力透支到现在都没能恢复过来。 我一个法修的修行者，没有足够灵力傍身，自然心虚的很，也不太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小兄弟看你挺年轻，别怪我啰嗦，在这里一定要把眼睛放亮点，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恩惠就对别人推心置腹” 顾司点点头，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又跟老康简单的说了白天睡觉会见鬼的事。 老康以为顾司是打算让他当诱饵见鬼。眼睛滴溜溜得直转，琢磨要如何拒绝。 用嘴当好人没问题，用自身安危当，那可就不行了。 只是顾司却没再说什么，直接去了服务台。 第122章 都得死 顾司认为，既然黑影能够有皮肤，那是不是就跟易容术一样，可以随意变幻外形。 经云青彦一提，他才想起半夜确实没见过太多服务生。 他现在有点怀疑那天在厨房看见的值班服务生也是主鬼怪。 为什么他不怀疑大厨呢。 因为大厨是因为客户的要求，临时被喊来的。 顾司换位想，如果自己是主鬼怪，就会选择一个随时能合理的呆在酒店又不显得突兀的身份。 除了服务生之外，还有一个合理的在半夜能出现在酒店的人。 那就是前台。 一个酒店，服务生可能晚上会下班。可二十四小时都是有前台的。 顾司拿出黑卡放在柜台上。 “我想知道为什么隔岸大酒店要举办密室逃脱。” 经过几天的经历，顾司已经知道会员卡等级就是这个酒店的阶级。按照平时，前台应该和服务生一样笑脸相迎喊他尊贵的客人。 但这前台眼皮子都没抬，直接说：“该说的大堂经理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欲盖弥彰，说明她明显知道点什么。 顾司敲了敲自己的卡片，强调道：“我这是黑卡。” 前台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反感道：“黑卡又怎么样？能买命吗？” 这一句，直接给前台小姐姐拉满了主鬼怪的气势。 老康吓得直接退开了十米远。 如果是过去，顾司一定跑的比老康还远。 如今，有修为在身的顾司不动声色的慢慢靠近 确保出手就能按住她。 嘴里还在套话：“是买主鬼怪的命吗？” 前台嗤笑道：“是你们所有人的命。” 十米外的老康躲在墙后面，探头喊道：“这只是个新手任务，你要不要这么狠？” “可没人告诉过我是新手任务！都得死！” 她的话音刚落，下一刻。 四周的场景全变了，场景变化速度之快让顾司抓她的时候直接抓了个空。 顾司看着自己的手，悻悻收回，看来还得练。 所幸老康和他并没有分开。 他们还在酒店，只是不是那一个。 或者说，还是那个酒店，毕竟格局是一样的，只是眼前的这个酒店充斥着黑色的气流。 黑色气流肆虐着，飘落下点点黑色颗粒。那些黑色颗粒一点一点的凝聚，似乎想要凝成一个个人形的影子状物体 其实顾司不太分得清什么阴气怨气，反正都是黑气。就问身旁的老康：“这些是阴气吗？” “什么？” 顾司指着黑色气流问：“就这些黑的？” 老康却依旧一脸懵逼：“哪有黑的？这里不就是灯暗了点吗？”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能看见这些。 顾司没有再说什么，准备开始探索这个空间。 虽然等那些黑气凝聚起来后，这个世界大概会满是黑影，但顾司并不太担心。 反而有些期待可以和那么多黑影对练。 忽然一个女孩从顾司身边擦身而过，她在前台续了三天的房费。 酒店的前台并不是刚刚看见的那个女前台，而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笑得很清澈，像是个勤工俭学的学生。 女孩交完钱，就拿着房卡，在电梯口等电梯。 这时一个带着大金链子的男人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酒店门口走了进来，也直接到了电梯口，看见长相清丽的女孩的时候，两人露出了明显不怀好意的笑。 相视一眼后，那个带着大金链子的光头掏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露出一点刀刃，展示给那个穿西装的人看。 可站在前面看手机的女孩对此浑然不知。 站在前台闲来无事的男孩看见了这一切。 电梯开了，女孩进了电梯，光头和西装男也进了电梯。 前台男孩从柜台翻了出来，也冲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 仿佛要隔绝人间和地狱。 顾司伸手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然后用脚卡住门，指了指光头和西装男说：“出来，身份证拿出来。有人举报你们在做不法勾当。” 话说的很官方，但顾司也就十六岁，怎么看都不像执法人员。 光头怒道：“找死！”抬脚就要踹顾司。 顾司一只手抓住光头的脚腕，将他扔出了电梯，冷冷道：“跟你们讲道理不听，非要动手是？” 老康：你啥时候讲道理了？ 但他知道这八成就是主鬼怪经历的事了，只要解开主鬼怪的心结这任务就算完成了。跟着大佬混分的事，那不得猛猛出力。 老康冲进电梯，猛猛的薅住西装男的头发，用力往外拽，边拽边骂：“穿的人模狗样，一肚子坏水，跟老子出来！” 顾司脚踩秃头，回头朝电梯里的一男一女笑了下，想来无论主鬼怪是他们哪一个，应该都不会有危险了。 女孩面露诧异，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弯着身子打量着西装男，一脸惊讶道：“王总？你是王总吗？”然后她怒视老康道：“你们在做什么！怎么打人啊！”接着她掏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说：“还不松手！我报警了！” 老康没松手，看着顾司，等他发话。 顾司松了手，他想看看这后续到底怎么发展。 老康见他松手，也将手松开。 光头男和西装男站了起来，气焰一下起来了，指着顾司骂道：“小屁孩，我看你是活腻了！” 顾司掏着耳朵揶揄：“是啊是啊，活腻了，怎么，你要杀人吗？” “你” 这人太嚣张，嚣张到西装男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只能放下一句狠话，就走进电梯。 女孩也瞪了他们一眼，跟着进了电梯。 男孩有些尴尬，站在电梯里，不知道是继续送这个女孩，还是该下来。 最后他从电梯里出来了，想了想，还提醒了女孩一句：“他们不是好人，带了匕首，你小心一些。” 女孩瞪大眼睛，怒视男孩：“你胡说什么呢！带个匕首就不是好人吗？王总不是好人难道你是？你们这些土包子该不会是给人家泼脏水想碰瓷？看你们年龄不大一个个心眼子倒多得很！” 说完她又朝着王总谄媚的笑道：“王总，不要因为这些土包子影响心情” 这时的王总站得笔挺，大肚腩都突出来了，恶狠狠瞪了电梯外的三人。 秃头也朝他们怨毒而轻蔑地“啐”了一口，按上了电梯门。 电梯门关上了。 男孩还呆呆的站在电梯口外。 顾司走上前去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而且她也未必会死，人家乐在其中，所以你救了这女人，后来被反咬一口吗？” 第123章 他是怎么劝鬼的？ 男孩回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你怎么知道？” “这很难猜吗？她这德性一眼就能看出来后面会做什么。” 顾司虽然没什么见识，但见过的见利忘义捧高踩低的人很多，所以这种事他一眼就能猜到结果。 虽然西装男和秃头行为油腻，心怀叵测，架不住带了个王总的头衔，他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可以为财死的人。 老康也走过来，插嘴道：“所以就因为这事你想要所有人死？” 男孩偏过头，看向老康的眼神充满了怒火与恨意。 顾司就觉得这老康还是当社恐比较好，开口就惹到鬼了。 俗话说得好，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俗话又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人都因为这事成冤鬼了，可见对此事心结之重。 这老康还一副轻飘飘的态度，仿佛在说鬼怪小题大做。 这货不是说他做任务很专业？该不是社恐当久了能力退化了，一开口就是猪队友的既视感！顾司狠狠了瞪了老康一眼。 老康也幡然回神补充了句：“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杀这些伤害你们的人啊！他们在哪？需要帮忙吗？” 男孩眼中的怒火稍稍平息，摇摇头道：“他们已经死了。我觉得人间很没意思，我不想被超度，就想在这里审判这些自私的人。” 顾司问：“如果你遇到了不自私的人，你会放过他们吗？” 男孩抿着嘴，许久后才说：“这世上没有不自私的人。” 顾司说：“其实在你心里还是希望这个世上有无私的人，所以你在你的鬼域中留了生路。至少我通过了你的考验。” 男孩却冷笑道：“只救熟人不也是自私吗？” 顾司点点头答道：“我确实不无私，这世上的纷扰太多，卷进去很难全身而退，我没那么善良，也不想死，能照顾照顾身边的朋友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呢，你不自私吗？” “我自私？”男孩咬牙切齿的瞪着顾司。 同时老康也吸了口凉气。 他感觉顾司是在激怒鬼怪，他下意识离着二者远了些 男孩的手攥成拳，死死的瞪着顾司，一字一句道。 “如果我自私我就不会走上电梯， 如果我自私就不会跟着那个女人。在那混蛋掏出刀的时候上前保护她。最后还被刀捅了！ 但是她是怎么对我的？她说我骚扰他，那个混蛋才是见义勇为的！ 是非黑白就这样被他们颠倒了！ 可惜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你能打。” 他又苦涩一笑：“现在想想，就算我能打，她肯定还是会跟王总沆瀣一气。 你知道吗，我是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的！ 虽然我和他们发生冲突的地方是监控死角，但有几个房客目击到全过程，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我作证 我还在医院，就被辞退了，学校的同学都认为我是一个品行恶劣的人，排斥我，霸凌我，把我钉在耻辱柱上！连去食堂吃个饭都有人把剩汤剩菜倒在我头上，骂我：不要脸！ 我又做错了什么？？？酒店甚至连我应得的薪水都没给我！平时那些同事也没一个帮我说话的！最后我心灰意冷之下从酒店顶层跳了下来” 顾司静静的听他说完，似乎明白了隔岸大酒店设定的意义。 隔岸，隔岸观火。 他恨房客们对他冷眼旁观，那么就让他们永远只能旁观。 他被听信谗言的人排斥，无法见光，于是他化为的黑影。 顾司有些同情他，却不知道怎么劝导他。 他下意识想到云青彦，如果是他，会怎么劝这些冤鬼。 在绣楼，他好像对小姐说：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要看开吗？再或者我空口说两句话，你便能看开了？ 不行，这句话用不到这里。 在弃婴世界，他对弃婴说：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谁告诉你这个世界是讲道理的？强者的道理不过是讲给弱者听来维持其地位和权力的。当命都无法维持的时候，道理不过是空话。 不行不行，也不太试用。 在病苦世界，他对笑笑说：当天道不可逆的时候，体面的死去也是体面 ？？？ 顾司忽然就完全确定，讲道理这事不适合他。 或者该说，他有自己的讲道理的方式。 顾司掏出拳头一下砸在电梯门上。 轰—— 电梯门凹了下去。 老康吓得要缩起来，心中暗骂这傻逼不会要跟主鬼怪动手？ 有个拳头就想为所欲为是。 真是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要知道鬼怪世界的主鬼怪在自己的世界是不会死的。 想杀他们得先毁掉鬼怪世界。 难道这家伙是想用那破拳头把鬼怪世界砸穿吗 顾司装完逼后，将手藏在身后抖。 好疼。 然后肃色道： “我对你的遭遇感到愤怒和遗憾！ 你说得没错，你没有错。不过我想告诉你，现在生育率很低，穷人生不起也不想生孩子，你现在投胎大概率能投到有钱人家。 只要你初心不改，你就能用钞能力改变改变世界。 那些麻木自私的人，在这里审判他们有什么意思？他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得从头开始。你现在早早就让他们结束了鬼怪世界的挣扎不是爽到他们了。 你要在这种人活着的时候，在他们拥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让他们跪地求饶，后悔终生！” 老康听他说完，表情都直接惊吓成了表情包，这他吗哪来的超度者，是活阎王！恶魔原来是这样去人间的 男孩的眼神从讶异，迷茫到理解，再到一脸受用：“你说得对！这样确实太便宜他们了！他们本就一无所有！死去也感受不到太多痛苦，我要让他们活着万劫不复！！！” 男孩的脸色由受用到迫不及待的兴奋，喊道：“我要投胎！我要投胎！” 鬼域散去，鬼怪世界消融，酒店簌簌崩塌 老康：？？？ 他好想仰天问句这也行？ 声音还堵在嗓子眼就被迫退出了鬼怪世界。 耳畔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 “叮。您的功德分已满，传送阵法即将开启” 第124章 又让情敌装到了 中转世界的房间里。 云青彦手里还端着银质大托盘。 显然早饭还没吃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盘子，放下后无语的看着顾司道：“这么快？” 顾司感觉对方不是很高兴。 也对，云青彦是想多在那个鬼怪世界待一待的，中转世界的食物品种极少，很多还是限量供应。那个鬼怪世界有不限量的食物、spa、还有电影看。 云青彦作为一个古代人想享受下现代人的生活又有什么错。 最重要的是，他们卡里的钱都没花完。 顾司懊恼起来。 其实他也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成功了。 想来对方是个没经历太多社会毒打的大学生，没有吃过太多的饼，比较清澈天真 啪嗒啪嗒—— 鸦一叼着自己的身份卡飞了过来。 云青彦拿过身份卡，顾司和归墟也赶紧凑过去看。 然而，身份卡上的分数是0，并没有加分。 看来这个方法并不行。 云青彦若有所思，收起身份卡。然后问顾司。 “不说说怎么超度的吗？” 顾司赶紧将自己的行为一五一十的说了。 末了补充道：“我当时想的是反正只要能忽悠他投胎就行了，先不说他能不能投胎到有钱人家里，就算能，他也没现在的记忆了。 我还以为要劝几轮的，结果他直接就兴高采烈的同意投胎了？” 一旁没有成功帮鸦一办上身份证的归墟，无精打采的问：“你怎么知道投胎成为有钱人这件事能触动他？” 顾司看了云青彦一眼，笑着说：“因为云青彦说，很多鬼怪世界的设定就是主鬼怪意志的反映，为什么服务生那么看重会员卡的等级，很可能就是主鬼怪看重这些。 他潜意识里应该认为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没王总有钱。我也就是随便猜一猜，没想到猜中了。” 他嘴里说着猜，轻松完成任务的得意神情都快翘到天上了。 而云青彦被打断享乐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为了一种克制的欣赏，看顾司的眼神中闪着带着笑意的光。 归墟整个人就是抓狂。 可恶，让老爸的情敌装到了！ 而她答应的事没有完成！ 一秒归墟用笑容替代了她阴沉的脸，凑到云青彦身边，乖巧道：“云叔叔，鸦一的身份卡可以给我吗？我一定能解决这事！” 云青彦二话不说，掏出了鸦一的身份卡。 归墟捧着卡片朝着顾司“哼”了一声就走了。 顾司也赶紧掏出身份证看加了多少功德分。在疗养院那个世界他的分数已经到了77分，然而这次任务完才加了21分。 他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他超度完成度这么低吗？ 云青彦瞟了顾司的身份证一眼，看见他惊愕的神情，猜到他的想法，风雨不惊的安慰：“分段越高，得分越低，很正常。” “这样啊，那你也没怎么参与超度，分数应该也不高。” 云青彦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然后又靠着沙发望着窗外的天空开始惆怅，他的海参，帝王蟹，鲍鱼，佛跳墙本来他可以打包很多的 回到咨询处的归墟，愤恨的闯进了第十八层的联络处。 联络处的联络官看见归墟皮笑肉不笑的说：“临时工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归墟在咨询处还是很出名的。 虽然上头一再强调她不过是个临时工。 可谁敢真的把她当临时工？ 谁知道上官是不是随口说说。 谁知道这个有后台的临时工以后会不会成为他们的上司？ 可如果让她为所欲为，出了事，上面要怪罪，又该怎么办。 联络官看见归墟就是心情复杂，特别的复杂。 找谁不好，干嘛找他？ 归墟双手合十，眨巴着小鹿般的眼睛恳求道：“我就打一个电话” 联络官说：“你的手机打不了吗？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不是总在跟公西大人打电话吗？” 本来是可以的，但自从归墟被扔过来后，一天要给她爸打八百个电话，所以她爸把跨世界通话的权限给她停了。 这件事有点尴尬，归墟尴尬的抓脑袋，下一刻，她的气势又起来了：“我有急事汇报！耽误了你担当的起吗？” 担当的起不起联络官不知道，但他谁都惹不起是真的。 联络官假装义正言辞的说：“不行！冥府规定，这里的电话除非中转世界出现动荡，否则不能使用。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出去忙。你也赶紧走！可不许不经允许偷偷使用电话！” 说完联络官扔下归墟，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这下，对方再要打电话可就是自己偷偷打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出事和自己无关，如果归墟升官还会记个人情。 联络官为自己的机智弯起了唇角！ 归墟见联络官走了，盯着电话，嘴角也顺滑的扬起弧度。 万山月站在水镜旁，正在查看刚刚传送回冥界的鬼怪世界超度回放，准备将超度者被团灭的鬼怪世界重新分级。 所有超度者都认为鬼怪世界是冥府直辖的，实际上冥府对于鬼怪世界的干预少之又少，如果那么能干预，他们干嘛不直接超度了那些鬼怪。 功德之于他们也并不是无用之物。 万山月听着水镜中凄厉的惨叫，面无表情的快进音像。 无聊的想，不知道那两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云青彦不用说，闷骚了那么多年了肯定难改，这顾司投胎怎么也投成了这个德行？ 顾司投胎是云乘遥安排的？怪不得这家伙被扔到地狱去了，真活该。 万山月心累的把音像刷的更快了。 忽然手一顿，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相处的。 不如看看。 他在水镜上用手指画云青彦的名字。 水镜瞬间变红，上面三个黑色大字——无权限。 万山月心无波澜，没有看这人的权限他可以理解 他又在水镜上划顾司的名字。 直接又出现三个大字——无权限。 算了算了，他忍了。 听说公西染把他养女归墟扔到中转世界去了，他养女看见云青彦肯定要为她爸贴上去 万山月又写上了归墟的名字。 第125章 他还怪好得 看着水镜上大大的三个字——无权限。 万山月的怒火蹭蹭蹭往上涨。 公西染，枉我跟你关系这么好！屁权限都不给我是！！！ 就这还想要我帮你办事？？？ 他掏出电话，刚准备发火。 整个房间红了，散发着sss级警报的红光。 冥界的几十个或在办公或在享受生活的冥官刷刷抬头。 好家伙，这警报是中转世界的。 虽然时间无序，可因果有序，鬼怪世界有问题只是一个世界几个怨鬼的问题。中转世界出了问题，很多秩序都要崩。 冥官别说是不是冥官了，存不存在都是问题。 再懒散的冥官此刻都紧张起来。 就连和妻妾醉生梦死的冥官都瞬间穿起裤衩子，抓着衣服就往外跑。 一时间整个冥界都活跃到沸腾了 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天道推衍中的那场晦涩不明的大劫降临了。 甚至有的冥官已经开始哭泣，这他妈刚当上冥官，福都没享几天，就遇到这事 大劫啊！但凡不魂飞魄散几万个冥官就不叫大了 一群冥官浩浩荡荡的冲向议事大厅。 就见到卷王公西染已经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刺耳的警报以及耀目的红光都停止闪耀。 解决了吗？这也太快了？ 可警报停止是实实在在的，如果不是敲定了解决方法，那这警报在所有冥官集合前是不会停的。 一众冥官顿时松了口气，此刻才意识到卷王的好，眼中的排挤厌恶化为实质的崇拜。 过去是他们不懂事，总认为卷王影响了冥界的风气，提升了他们的工作量。 资格老的冥官谢大头已经上前跟公西染勾肩搭背：“老哥，发生什么事了？” 公西染摘下遮住他脸的兜帽，一张清秀精致的脸露了出来，他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皮肤瓷白，鼻梁高挺，斯斯文文，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星辰。 “是中转站那边物资不够了，申请物资。” 谢大头愣了下，下一刻满脸忿怨道：“中转世界的物资不是我负责吗？他不找我直接拉警报是要搞我吗？” 他嘴里这样说，实际上心虚的很，因为他总是克扣中转世界那边的物资，换成冥币供自己挥霍，也不是他挥霍，他侍妾十八个，花费多点很正常。 至于中转世界的超度者 呵呵，都是些牲口般的东西，吃什么吃，快点做任务死了节约资源不好吗！ 中转世界的联络官并不是没有跟他提过物资不够，还总要求高端物资，什么鱼虾蟹。 什么玩意，还想吃这么好？ 想吃好的倒是别死啊，他随便给了几条小鲫鱼打发了他们。 想吃虾蟹，做任务嘛，只要运气好，进去的鬼怪世界什么吃的都有 当然这些话他不敢在公西染面前说，只敢义愤填膺道：“这中转站的联络官这么冒失，该扣他工资！” 公西染笑了笑，塞给了谢大头一本册子压低声音说：“事实情况你自己都清楚，我帮你压下来了，这是联络官报过来的物资，你赶紧补上” 谢大头狐疑的拿过册子翻开，下一秒立刻合上。 写得全是他申请后又私下扣的东西。 他对公西染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如果这事捅到判官那，革职下油锅是小，说不定还要被打入地狱。 没想到，这卷王竟然替他遮掩，他还怪好得，想到自己过去针对他的种种行为谢大头悔不当初。 “大恩不言谢”谢大头对他抱拳，然后又冲其他冥官扬声道：“散了散了，这事让公西大哥解决了，不愧是公西大哥，果然是我冥界楷模！大家要向他学习” 其他冥官听了这话都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看公西染不顺眼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谢大头的缘故。 谢大头说，最开始，他们是做一休一的，自从公西染来了后就变成了996。 后来的冥官并没经历过做一休一，但听了谢大头的话自然都敌视公西染，与他一起冲锋陷阵。 结果带头大哥先叛变了？ 他们面面相觑之后，只能挤出干笑，说要向公西染学习，然后纷纷离去。 公西染身后，万山月背着手，缓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着散去的冥官，他伸手拍拍公西染的肩，好笑道：“你说谢大头要是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你闲来无事暗自查的，他还会觉得你楷模吗？” 公西染耸耸肩道：“我是不想理他们，但判官非说针锋相对影响冥界团结，判官的面子还是得给” 万山月也无奈道：“这些人也是蠢，早期亡魂少当然做一休一，现在冥界都要挤爆了还想休息，那要他们做什么？我也是没想到，你去帮他们完成工作竟然还成了罪过” 公西染微微笑了下，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权限，不是我不给你。而是需要冥神权限改变你的权限。冥神请一次消耗太大了。你要这权限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罢了。”万山月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是要我送东西去中转世界吗？要不我就驻守在中转世界。” “你确定？”公西染一脸不可思议，没有冥官愿意去中转世界，因为那里的物资还是很匮乏的。 “虽然我知道你对吃喝没有追求，可生活用品总需要。就算你是冥官，买东西也是要花钱的，那边通货膨胀的厉害，你的钱” 万山月打断道：“这你不用操心，我可以去鬼怪世界拿点值钱的东西回中转世界卖，你给我通信证就行，我好去申请开启新锚点。” 公西染爽快的签了通行证。 万山月拿着通行证喜滋滋的离开。 而他身后的公西染也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似乎这是他计划之中的事。 谢大头看着房间里自己的长明灯从红色变成绿色，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 冥界每个冥官都有一盏属于自己的长明灯。 红色代表变数。绿色代表稳定。 冥界遵循因果，变数代表前因未了，如果前因中出现什么事，他随时可能消失。 稳定代表之前所有属于他的，冥府之外能产生变故的时间线走完了。 这意味着只要他不死在冥府，那么他就不会莫名其妙的因为因果魂飞魄散。 这份惊喜让他批物资都变得大方了。 虾？给一箱！ 蟹？也给一箱 第126章 法器杀伤力太大 归墟是扛着一个大箱子过来的。 她“啪”的掀开箱盖，将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往桌子上拿。 “这是上品灵石。” “这是补元丹。” “这是镇鬼印，随身携带，什么鬼怪都不敢靠近您。” “这是摄魂幡，遇到可疑的鬼怪，直接摄过来审问。” “这时乾坤戒” 在一旁打沙袋的顾司觉得归墟还是不太了解云青彦，云青彦一向是用自己的实力以德服人，怎么会用摄魂幡这种耍赖的东西 果然云青彦的眉头蹙起，指着法宝问：“这都是些什么垃圾？别人进鬼怪世界都能带随身物品，为什么我的乾坤袋没能带进来？要他们把我的乾坤袋给我！” 如果自己的乾坤袋在，自己怎么会缺衣少药灵力透支？ 听了这话归墟也为难起来：“云叔叔，你的乾坤袋没带进来，很可能是因为里面装的法器杀伤力太大，被安全系统给过滤了，别说你带不进来了，就算高阶冥官来也是带不进来的 虽然没有乾坤袋，我还替您申请了乾坤戒。容量一立方米，可以带进鬼怪世界。” “这么小？”云青彦略带嫌弃的瞟了一眼白玉质地的乾坤戒，手都没伸。 顾司是第一次见到法宝，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赶紧劝道：“知道你厉害，看不上这些，但废物也总能利用利用的，何况有了这个乾坤戒，我们是不是可以从鬼怪世界多带些适用的东西回来？比如食材什么的” 云青彦这才勉勉强强的伸手拿了起来，不甘不愿的将灵石补元丹收入戒子中。 顾司又给了沙袋一套连环拳，问道：“那鸦一的身份证能办吗？” “当然能！”归墟拍拍胸脯保证道：“就这几天，派专员过来处理。” 见云青彦收了东西，归墟又羞涩的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冥界到中转世界有点麻烦可那个超度者进入鬼怪世界的最后时限要到了” 她携重礼拜访，无非是想要云青彦先带人把任务做了。 对于进鬼怪世界任务，别人都会考虑风险，希望进入的是主鬼怪不要太刁钻的世界。 可云青彦只希望去个有灵草灵药的古代世界，或者有好吃的任务世界。 难度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中转世界的食材的品质是越来越差了，云青彦也不怎么想待。 他爽快的答应了。 顾司对于云青彦的决定一向是从不反驳，他想去，他就跟他一起去。 鬼怪世界打鬼练功可比打沙袋畅快多了。 归墟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她的日行一善大计，总算没有荒废，她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 “那我现在就发短信让她过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顾司看着还在发短信的归墟，朝云青彦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问要不要开门。 云青彦点点头。 顾司便收起拳头在身上擦了擦，走过去打开了门，看见万山月带着小圆框墨镜满脸笑容的在外面。 “又见面了，你们是要办证吗？” 要不是顾司知道万山月是冥官，就他这花衬衫配墨镜，还以为是哪来的办假证的。 “你室内戴墨镜是眼睛出了什么毛病吗？” 万山月哈哈一笑，取下墨镜道，露出如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我以后常驻在这。冥官来中转站，总会惹来那些工作人员的讨好与探究，适当的装瞎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社交。” 顾司无语道：“那他们没嘴喊你吗？” “所以有时候我也会装耳背。” “” 万山月伸手捏了捏顾司的脸颊：“而你的话，我基本有问必答，有没有觉得特别有面子，特别荣幸？” “是吗？”一个冰冷的能让房间里温度降五度的声音响起，云青彦走了过来，抓着顾司手腕将顾司拉至身后，然后朝房间里喊了声：“鸦一。” 鸦一抓着杠铃从房间里飞了出来。 “跟他去办身份证，没办好别回来。” 然后“砰”的关上了门。 顾司低头看着依旧被云青彦抓着的手腕有些愣神，这个反应 云青彦一定是特别讨厌万山月才会是这个态度！ 不行，还是得找机会问问万山月到底怎么得罪云青彦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以后万山月常驻在这里，关系好了后，很多事都可以找他帮忙。 屋外的万山月则一脸姨母笑的带上墨镜，偏头看着鸦一说：“能抓起来杠铃的喜鹊，有意思。叫鸦一是以后你要努力帮帮你那两个蠢钝的主人” 鸦一本来是想把杠铃扔他脸上的，竟然惹它主人生气，但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有谋划？ 可他竟然说他主人蠢钝，你才蠢钝，你全家都蠢钝。 一米长的杠铃照着万山月的脑袋扔去。 还好万山月反应快，一把抓住杠铃，阴沉着脸看着鸦一道：“不识好歹吗？信不信我让你长眠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鸦一一听这话，抓起杠铃腾空飞到天上。 万山月的手没松，被杠铃带飞到天上。 万山月冷笑一声：“傻鸟，力气大有什么用？这就能吓到我吗？累不死你！” 飞到天上的鸦一，歪着头，对着万山月的手：啄啄啄啄 万山月吃痛，缩手。 不过他还有另一只手。 下一刻，鸦一又对着他另一只手，啄啄啄啄 不得已，万山月松手。 还好他会御风飞行之术，不然真被这鸟玩死。他抱臂踏风站在不远处，阴鸷道：“蠢鸟，你惹到我了！” 一片业火从他脚下张开，把天都染成了火色。 那日打算轻生的姑娘叫严晓丹，几人一起提交了申请，任务的时间被定在了下午三点半。那是严晓丹的最后时限。 担心进入的是那种没什么食物的世界，所以顾司做了顿饭。 归墟看着桌子上乌漆嘛黑的糖醋排骨。 这能叫糖醋？ 又看看漆黑的红烧豆腐。 这能叫红烧？ 她云叔叔是真的饿了，这都不掀桌子？ 她悄悄瞟云青彦，对方吃了两碗白饭，五个水煮蛋。 归墟酸溜溜的感慨：“云叔叔，您知道未来你的嘴多刁吗？宫廷宴席都未必能满足得了你，现在竟然能在这里安然的吃白饭” 第127章 第五个任务【命】 在顾司眼里，云青彦虽然能挑剔的时候嘴刁，但平时也不太挑食。 另外顾司一直很好奇，归墟看上去像是个现代人，而云青彦是个古代人。他们怎么能相遇。 古代人真能活这么久吗？还是云青彦通过什么漏洞穿越了？ 他疑惑并试探道：“嘴还能越变越刁？你遇到的不会是他的转世？” “不会不会，就是他，那个看见我像看见脏东西一样的嫌弃冷漠劲和未来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模一样。” 她又冲云青彦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是很喜欢您的，但我爸喜欢，这不，还是和您和谐相处上了。” 然后她又怨毒了瞪了顾司一眼，这混蛋！云叔叔这么在乎他，留不得！ 归墟坦然的说出云青彦对她的反感倒让顾司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扯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对同样在埋头吃白饭的严晓丹说：“因为不是新手任务，没有新手拉低平均分值，难度可能会高一些” 严晓丹抬头看了归墟一眼紧张地说：“我懂，不圣母，不管闲事，什么都听你们安排” 一直沉默的云青彦，看了看时间，突然开口道：“顾司，东西准备好了吗？” “我现在准备。” 顾司立刻放下筷子。 有了乾坤戒后，他们能带的东西更多了，就连爽文都带了不同风格的，大女主，屌丝翻身，龙王，霸总总有一款适合怨鬼。 云青彦并没有让归墟和严晓丹待在他家，他说他不喜欢陌生人待在他的住处。 但作为房爷，他让两人待在了隔壁的一间属于他的空房。 三点半很快就到了。 那种仿佛被召唤的感觉诞生了。 只一瞬间顾司就到了那个广阔而黑暗的空间，他很快便看见了光，他朝着亮光奔跑，一步踏入了光芒。 鼎沸的人声将他缥缈的意识拉回。 “朋友，你是要去湖心生态园的酒店吗？往前走有摆渡船，它马上就要开了。你赶紧过去。” 看着面前热情行人，顾司环顾四周，他似乎是在某个景区。 “顾司。”他回过头，看见了云青彦，对方的臂弯里搭着羽绒服，朝他缓缓走来。 哦，这个世界是夏季，顾司感觉到热，赶紧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掉抱在怀里。 阔步走到云青彦身边接过对方手中的衣服，又去拎对方背上的包 “是个现代世界，带的爽文和新闻联播报刊用不着了。我们是坐船去湖心酒店？” 云青彦点点头：“有接引npc，却又离目的地那么远，这世界有点意思。” 他面上云淡风轻，内心狂喜，他纤长的玉指，摩挲着乾坤戒，现代世界，有酒店，那不是有很多食材？ 到时候再找个会做饭的佣人完美！ 顾司观察着四周，不远处有湖，如果是湖心酒店，那是不是意味船走了后又变成了孤岛模式？ 这个世界外表看着大，其实比上个世界大不了多少。 两人一起到了渡口，船夫立刻冲他们喊道：“赶紧的，就等你们俩了。” 听到船夫的声音，人们的条件反射的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目光便焦点在了形貌完美到惊人的云青彦身上。 船是那种超大的木船，上面有七排座位，每排一个条凳，感觉能坐四五个人。 现在上面已经有二十四个人了。 船并不稳，顾司一脚踩上船板，它便开始晃荡。他站定之后，回身去扶云青彦。云青彦也没有拒绝，搭着顾司的手上了船。 “娘炮作精”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不和谐的男声。 顾司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想撕烂说话人的嘴，他回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大家都很自然。 眼中是惊艳，脸上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他又赶紧看云青彦的脸色。对方不动如山。 似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顾司也松了口气，他不在意没因此影响到心情就好。 归墟和严晓丹在前面，可前面没位置了，顾司就和云青彦坐在了后面。 船晃悠悠的开了，船夫用桨划着船，船上很安静，没人说话。 有个穿道袍的男人为缓和气氛调侃：“什么年代了，怎么不用电动的。” 船夫笑着回应：“用发动机多没意思，这也是为了让你们体验别样的特色。” 前排有一个寸头壮汉朝船夫问道：“今年是哪一年了。” “今年啊，世界历3221年。” 当今世界的年份用世界历来表示，世界历元年之前为上古，之后是古代，近代，现代。 这个日期大概便是这个世界形成的日期，或是这个船夫出现在这里的日期。这里的怨鬼很可能是世界历3221年或之前形成的。 一个短发的姑娘笑着说：“竟然是未来的鬼怪。不知道这次任务会不会见到我没遇到的高科技东西。” 听到这话顾司微怔，也对，说不定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也不过是某个过去。他也只是历史中的某人。 “啊啊啊！你干嘛！！有病啊？”大木船忽然剧烈的晃，拉回顾司的思绪。 一个长发男人被归墟抓着头发将脑袋用力往湖里按。 全船的注意力都被两人吸引过去，包括顾司。 所以他并没有看见身后的云青彦将一张画着诡异符纹的符默默地塞回口袋。 归墟什么都没问，直接将男人的脑袋按在水里，男人拼命挣扎，水里气泡乱冒。过了一会她才抓着男人的头发，将男人从水里拽出来。冷冷地问：“刚你骂我云叔叔是？” 男人吐了几大口水，骂道：“你踏马是谁啊？谁骂他了！” “哟，敢做不敢认。没关系，嘴硬也没关系。反正我确定是你了！我看见了。”归墟说完又把男人的脑袋按了下去，每当男人挣扎减弱，他又将人拽起来，扇上两个耳光问：“做错了吗？做错了吗？” 如此反复几次，晕头转向的男人哭的喊：“我错了，我错了。” 归墟并未松手，眯起眼问：“错哪了？” “我不该骂他不该骂他” “那事实是什么？” 男人一脸懵逼：“什么事实？” 归墟两个耳光扇上去：“事实是，我叔叔长得好，天生高贵，你个臭煞笔嫉妒！是吗？” 鼻青脸肿的男人哭着重复：“他长得好，又高贵，我煞笔我嫉妒” 归墟满意的点头，松开抓男人头发的手，踹了他一脚说：“过去磕几个头，我云叔叔原谅你我就原谅你了。” 归墟的行为实在太过疯批，不怕人讲理，就怕人疯。 男人完全不敢反抗，直接从船头跪在地上爬到船尾，如捣蒜般的跟云青彦磕头道歉：“叔叔叔叔，我错了，你原谅我” 这男人外表看上去比云青彦年纪还大，他磕头的时候头发上的水甩的到处都是，让云青彦厌恶的直皱眉。 第128章 在鬼怪世界度假 归墟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闪身上前，抓起男人衣领，直接将人扔到了湖中，朝对方做了个鬼脸道：“你太不爱干净了，把船都弄脏了。自己游过去。” 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云青彦身边邀功：“云叔叔，虽然我爸不在，但我会替我爸好好照顾你的。” 被归墟这么一闹，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了云青彦身上，这次不是因为他惊为天人的容貌，而是在心里合计一定要离这个漂亮的男人远一点，更不能得罪他，他有毒的。 云青彦没说话，默默地将口袋里的那张符纸揉作一团，趁人不注意悄悄扔进了湖里。 符纸在下沉中缓缓展开，冒着诡异气息的黑色灵纹从符纸上浮现，在水中溶解开来。 生态园的酒店有五层。 一层是接待大厅和餐厅，二楼是健身中心和室内泳池，三四五层都是客房。 他们的身份是游客。 抽到了幸运套餐住的那种。 他们从前台拿了钥匙就去了客房。 归墟为了方便带严晓丹，和她住的一间房。 顾司自然也和云青彦住的一间房。两个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从接待大厅到客房，他们再未收到任何有关这个世界的提示。 顾司拉开窗帘，阳光倾泻洒入，屋外果林与姹紫嫣红的花海映入眼帘。 这里并不像鬼怪世界，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他收回视线打量着客房，他们的房间是一个套间，在五楼。 毕竟云青彦对此比较挑剔，房间肯定是要最大最好的。 顾司也十分懂他，去前台拿房卡的时候，他是最快冲过去的，对前台的服务员说要最大最好的客房。 他身后是归墟，归墟就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还有没有大套间顾司不知道，毕竟归墟一过去，后面的人都连队都不敢排了，只敢远远的看着。 套间的配套设施是，卫生间，洗浴间，客厅与卧室。 洗浴间有浴缸和淋浴，小立柜上放着沐浴露洗发水。顾司打开盖子闻了闻，还挺香，应该是正经沐浴露。 卧室里有一张欧式大床，床头是一幅梅花的水墨画，顾司上前敲了敲水墨画，是实心的，后面没有藏东西。 客厅里有茶几和一个长款的白色拼皮沙发，沙发前面的墙上挂了一个五十寸大屏幕的电视。顾司用遥控器打开。蓝屏的，没有画面。他又将电视关上了。 “检查出什么了吗？”因为之前的衣服被溅了水，云青彦换了身衣服，丝绒的暗纹白衬衫，和剪裁得体的深灰长裤，让他充满禁欲感。 顾司摇摇头：“房间好像没问题，也没什么怪味。” 云青彦的目光扫过房间，落在了沙发上。 顾司问：“你觉得沙发有问题？” 虽然顾司没看出问题，但二话不说，把背包里带过来的大斩骨刀拿了出来，斩骨刀是在中转世界的店铺里买的，刀鞘用的是云青彦给他做的那个，虽然云青彦说那上面的符纹已经没用了，但他还是舍不得扔。 这可是云青彦送他的！ 顾司三下两下把沙发给拆了。里面是干净的海绵。 他依然不放心，拿起海绵嗅了嗅。就是那种普通的新出厂的海绵，带了些工厂的机油味。 眼见沙发并没有问题，云青彦按着太阳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它很不舒服” 顾司关切的问：“是不是阴气综合症又犯了？没事那我们不看它，我把它扔出去。” 他说着就拖起地上的沙发往外走。 一开门，看见正保持着敲门动作正准备敲门的归墟。 她看着破烂的沙发愣了下，问：“你们也发现沙发的问题了吗？” 顾司从她的话听出端倪：“沙发有什么问题？” 归墟阴森一笑：“沙发上有绝望的气息喔。” 顾司沉默了一会，他猜云青彦的身体应该是特别敏感的那种，阴气或者绝望的气息可能还有更多的东西对方都能察觉到，并感受到不适。 他什么都没说，拖着沙发走到过道的尽头的窗户，抬起沙发将沙发从窗户塞出去扔到了楼下。 等再回去，归墟已经冲进房间晃着云青彦的胳膊撒娇道：“云叔叔，我们去野炊嘛，我刚刚下楼问过了，他们这里提供烧烤架的。” 顾司整个一个大无语，拉开归墟说：“太阳那么大还烧烤？疯了你！” 他还想抓紧时间练练功。 归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说：“那边有棚子啊，我再弄两大风扇” “其实野炊也不错”云青彦破天荒的帮了归墟说话，主要还是中午没吃饱：“谁来烤？” 顾司烤的，恐怕有毒。 归墟高兴的跳了起来，朝着顾司得意的抬起下巴，比了个耶的手势。 “严晓丹说她会烤！” 归墟找酒店借了个行李车，上面放着烧烤架，和一个竹篮。竹篮里面是从厨房里拿的肉类鱼类海鲜和蔬菜以及竹签厨具调料，满满一大篮。 岛外很热，但湖心岛却很凉快。 田野的风吹在脸上，不冷也不热。 归墟生着火，顾司围着围裙处理着食材，严晓丹用竹签将肉串串起来在火上烤。 云青彦坐在野餐垫上不畏油盐的撑着下巴在一旁看。 顾司提醒道：“云青彦，你往后坐一些，等下烤起来油烟会很大。” 云青彦的屁股往后小挪了一格，又继续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顾司忽然懂了，这云青彦是不是没野炊过？所以想见识一下。 本来焦急的切菜的顾司突然放慢了手里的速度，就算是鬼怪世界又如何，陪伴的经历和当下快乐的心情是真的。 功，晚上练也行。 严晓丹的心情很紧张，或许是没见过在鬼怪世界度假的，忍不住问：“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这里是鬼怪世界，我们是不是要先抓紧时间查查酒店里藏着的线索？” 归墟抢过一把快熟了的烤肉，开始洒辣椒。 “鬼怪迟早要出来的，出来了我们才能超度啊。如果它不出来难道我们就窝在这里担惊受怕？” 好像很有道理。 “可其他超度者不会有意见吗？我们不出力会被排挤？” 第129章 祖宗的宠物，那能随便杀？ “其他超度者是什么？有没有他们又怎样？超度又不是靠人多，反正能完成任务不就行了？” 归墟的淡定与霸气让严晓丹充满了崇拜。 孤陋寡闻的她在心里想，冥府的工作人员一定是有什么特权才让她能如此自信，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归墟分了一部分肉串在一个干净盘子里递给云青彦，又往自己的盘子里猛撒辣椒。 辣椒味隔了三米都能闻到。 严晓丹已俨然是归墟的小迷妹，吃辣椒吃了泪流满脸还不忘夸道：“姐。如果每次任务都能像这样我可以住在里面” 归墟哈哈一笑拍着严晓丹的背说：“我也可以住在里面，至少里面的辣椒不要权限！” 云青彦吃了两口肉串，又指着还没处理的蘑菇对顾司说：“我想吃烤蘑菇。” 顾司赶紧放下手中的肉串去处理口菇，他加了点孜然，又加了点盐。 口菇的汁水咕噜咕噜的冒，那便是好了。 云青彦接过顾司递过来的口菇又说：“你再处理条鱼，我烤给你吃。” 顾司微微一愣，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小心问：“你想烤什么鱼？” 云青彦认真得说：“都可以，只要新鲜怎么烤都好吃。” 一旁的归墟立刻凑了过来说：“我也要，我也要吃烤鱼。” 但云青彦没理睬她。 等顾司处理好鱼，固定在竹签上，云青彦立刻接过站到了炉子边。他转动着手里的鱼，时不时洒些孜然和盐，模样专心致志，一丝不苟，不像是在烤鱼，倒像在做研究。 他盯着鱼的眸光明亮皎洁，又如浩瀚星辰，深邃而璀璨。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身不沾尘的人在给自己烤鱼 有种极度感动的情绪就那样涌上顾司心头。 “你尝尝。”焦黄飘香的烤鱼递到的顾司面前。 顾司本来是打算无论云青彦烤的怎么样，自己一定要往死里夸他，并且全部吃完。 当一口咬下去，焦脆的口感和鲜嫩的汁水充斥口腔之时，顾司才发现，云青彦是真的会烤鱼的。 之前在脑海里组织的那些鲜香美味天上有天下无等虚浮的词语忽然就被震惊的忘一干二净。他咽下口里的鱼由衷的说了句：“好吃。” 云青彦的嘴角翘起来一瞬，然后很快又索然无味的平了下去，饭做成那样都能吃完的人，获得他的认可有什么好高兴的？ 想到这里还有些生气，不烤了！云青彦在归墟期待的眼神中扔下了手里的另一条鱼。 顾司吃着鱼，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蹲在一棵桃树下，专心致志的啃一块馒头。 他穿着脏兮兮灰衣服，不太合身。 发现顾司在看他，停止咀嚼，冲他僵硬的笑了笑。他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笑起来也没有任何和蔼可亲的感觉，反而有一种不怀好意的凶相。 顾司用手背拍了拍云青彦的胳膊：“你看那个人，好像是流浪汉，这里为什么会有流浪汉” 可等云青彦抬头望去，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咦？不见了，是鬼怪吗？” 夕阳西下，吃饱喝足的他们回到了酒店，其他人正围着一个穿道袍的人在餐厅吃晚饭。 那个人像领导人一样坐在中间，其他的人的椅子方向都面对着他。 他们自然比这潇洒四人组对超度上心很多，正在餐厅小声交换他们获得的线索。 见到这四人进来默契的都闭了嘴。 也不怪他们，本该同心协力的事，同伴摆烂了，让谁也不爽，更何况还有归墟一开始的疯批操作，直接让其他人对他们敬而远之。 等他们走了过了餐厅，进了电梯，那些人才继续交谈。 就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一瞬间，云青彦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他一把按住了开门按钮。 于是门保持着开启状态，好一会，他才松开。 当电梯门合上后云青彦说：“这批人里有个修仙者，修了点阴阳相关的法术，他说二楼泳池的阴气是整栋楼最重的位置。等下你们想活动先避开二楼。” 让我先在这享受几天再任务。 归墟拍着手夸道：“云叔叔就是厉害，关键信息轻松到手。” 云青彦瞟了归墟一眼叮嘱：“你带了个人，今晚就别睡太沉，高分段的鬼怪世界夜间鬼怪的活动会比白天频繁很多。它们未必不会深更半夜跑到房间杀人。” 归墟像一个懂事的孩子一般点头。 回到屋里后，云青彦快速的泡了澡。云青彦洗完后，顾司也去冲了个凉。等他出来的时候，看见云青彦盘膝坐在床上，单指在虚空中绘着什么。 恣意挥洒的手指顿了下来，他用手背做了拂推的动作，一道带着金色灵纹的符印便被他推出，印在了墙上。亮了一下便消失无踪。 顾司用毛巾擦着湿头发问：“这是什么效果？” “和镇鬼印差不多，不经允许，鬼怪无法进来。如果有鬼怪靠近，它还会给鬼怪打上印记。” 顾司没再问什么，出去了一会，再回来时扛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沙包。 今天没有练功，正好晚上守夜加练功。 中转世界。 万山月眼镜碎了一片，衣服也破了，头发乱糟糟，顶着几根鸟毛。 鸦一被缚住双脚，用胶布缠着鸟喙关在他手中的笼子里。 他到底没敢把鸦一弄死。 云青彦虽然不是冥官，但若按辈分排，这里所有的冥官恐怕都得喊他老祖宗。 祖宗的宠物，哪能随便杀？ 他也不过是恐吓一下，没想到这鸟胆子这么肥，恐吓不住。 不愧是云青彦的宠物，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进了办公室，掏出黑色符纸默念咒，符纸亮了一瞬，他赶紧开口：“云乘遥，你不说你是从未来那个线来的吗？未来云青彦身边是不是有个叫鸦一的灰喜鹊？” 符纸中传来云乘遥清懒的声音：“大胆，云青彦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 云青彦最讨厌小动物了，当初我想在他院子里养个仙鹤他都不许，非说臭。 后来我偷偷养了只，你知道被他发现后怎么了？” “炖了？” “哎，要是炖了也不失为痛快！”他长叹一声带着无尽的无语与悔意。 第130章 我一个话痨可憋死我了 “他让十个侍从跟着那只仙鹤，捡屎捡毛。一旦拉屎就给它擦屁股立马拉去洗澡。可怜我的小鹤鹤吓得东西都吃不下，五天瘦了十斤 咦？你怎么能跟我通话？通讯符不能跨世界，你在地狱了吗？” “在你隔壁。中转世界知道吗？” 云乘遥语气遗憾道：“我还以为你被他扔过来了呢。” 万山月好笑道：“把我扔过来你有好处吗？” “那就能唠唠嗑呗。老地狱里都是些什么痴痴傻傻的东西，我一个话痨可憋死我了喂，他们两是不是已经见到了？” “见是见了，但感觉比之前更不妙。云前辈什么性格你比我清楚，至于顾司就更离谱了，上辈子虽然不说，但实力摆在那，能做。这辈子自卑就算了，实力也没有” 万山月话没说完，云乘遥就急不可耐的打断：“他不能做，你帮帮他做不就行了” “这种事假手于人也不好，我觉得还是让他自己做比较好” “嘁当初挑拨离间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每一句都是亲力亲为！” 万山月仿佛被踩到痛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将符纸捏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 身着飘飘白衣，蹲在地狱深处的云乘遥，对着一张几乎掉成灰色的符纸“喂”了半天，没有回音。 最后一脸惆怅的盯着符纸，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难道是用坏了？不应当啊，他都没用几次。 这话都没说完就得咽回去的感觉太差了。 他双手合十，掌心夹着符纸开始搓。 四周的怨气被他对说话的渴望卷的澎湃的升起。 中转世界。 垃圾篓里的符纸萦绕着黑雾般的怨气，激得都跳了起来。 万山月不胜其烦。 撕开鸦一鸟喙上的胶布，将通讯符扔到鸦一面前。 然后烦躁的关上了门。 “渣渣” 听到声音云乘遥眼睛都冒出了绿光，也不管那边是万山月还是别的什么就开始聊。 “诶？你不会就是万山月说的那只鸟？叫的真有活力！” “渣”哪来的傻逼啊？给爷把脚上的绳子解开！ “对对对，喜鹊就是这样叫的！好遥远的记忆啊” “渣渣”遥远你大爷，过来放我出去我要啄死万山月！ “哎呀，你怎么是只喜鹊呢，不是八哥鹦鹉呢，这样的话就能说话了” “渣渣渣”你话怎么这么多？快给我解绳子放我出去！ “不会说话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嘛，让你做一只不同寻常的喜鹊” \"渣渣渣”放！我！出！去！ “你听上去有点兴奋。” “你也这么认为对？” “是只好学的喜鹊！” “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的教你。” “你现在跟我学发音——a~啊啊啊~” 鸦一生无可恋，看来不学人话这蠢货是听不懂了：渣~渣渣渣~~ “不错，zha也有a的音，相当学了会了三成，学得很好！咱们继续” 鬼怪世界。 顾司打沙包打到了半夜十一点。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您好，我是酒店的服务生，我们有送宵夜的服务。今夜为您准备了牛排与红酒，请您开门让我送进去。” 鬼怪世界半夜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司冲门口喊了声：“我们不饿，东西你送给需要的人” 在一旁看霸总小说的云青彦却抬头喊道：“东西放在外面。” “好的先生。” 外面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顾司猜云青彦是饿了。 也是，从野炊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等脚步声消失，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云青彦：“走了吗？” 云青彦点头，他便飞速跑到门口，打开防盗链，拉开一条缝，探头左右看。 然后迅速的将餐车上的红酒夹在腋下，高脚杯塞到口袋，左右手托着装牛排的餐盘缩了回来，用脚将门关上。 他将食物一一摆好，朝云青彦喊道：“可以来吃了。” 云青彦走到餐桌前坐下，端着牛排盘子认真的看了看纹理说：“是牛肉。” 便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他大概是去过太多不同鬼怪世界，对使用刀叉吃饭还算得心应手，将牛肉切成小块，用叉子插上，送入嘴里咀嚼，动作优雅的如同贵族。 切下一刀时，看见了血水，他便不吃了。 于是顾司将牛排熟了的边缘全切给了他，云青彦也照单全收。 吃完饭云青彦又开始看书。 似乎不打算睡觉。 而顾司继续打拳。 这个世界的夜晚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惊悚。 生态园的篱笆墙上绑着霓虹灯泡，五光十色，一闪一闪，特别好看。 然而，到了两点的时候，一声惨叫声从楼下传来。 具体是哪一楼听不太出来。 顾司起身走到窗前，他本想拉开窗户探头去看，但又怕酒店外墙会有什么可怕的鬼怪。他按在窗户上的手又缩了回来。 然后他就看见一道黑影像蜘蛛一样贴着外墙攀爬，嗖的一下到了他的窗户边。 黑亮飘逸的长发在外面张牙舞爪的飞，她敲着窗户喊：“快快快，放我进去，我看见了不得了东西！” 顾司赶紧打开门，归墟跳了进来，又关上门，讳莫如深道：“你知道那个人怎么死的吗？” 云青彦看着小说不说话，不动如山。 顾司则一脸沉默地看着她。 归墟自讨没趣，耸耸肩，拿起桌子上的红酒徒手拔开盖子就往嘴里当水灌，她抹了一把嘴唇上的酒渍：“那个人房间里没有服务生送的餐，所以我猜测拒绝服务生的服务会激怒鬼怪” 顾司觉得这也太离谱了，这种鬼怪世界，半夜来上门送餐，接受才是不正常。 但不接受竟然会激怒鬼怪送命这谁会想到？ 归墟继续说：“我猜啊这个鬼怪死前肯定是个服务生，被顾客找茬投诉多了，累积了一身怨气，所以做了这样一个世界，只能被动接受他的服务，拒绝他的就得死” 说得过去，但挺离谱。 云青彦终于抬眸，将视线从小说上移开，缓缓开口：“这么说鬼怪是在房间里杀的人。那你看见鬼怪是怎么进到那个房间，又是怎么离开的吗？” 归墟摆摆手：“没看见，虽然我听见声音第一时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去了，但只看见尸体，尸体在沙发上，就是你们扔掉的那个同款。现场在三楼，从窗户我只看见尸体和一地血。我没敢进去，怕鬼怪还躲在里面把我给嘎了。” 顾司笑了声，这归墟还会怕？ 归墟以为对方嘲笑自己怒道：“笑什么笑？你这么牛你自己进去啊！” 第131章 吃吃吃，就知道吃。昨晚死人了知道不 顾司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胆子大，还以为你无所畏惧。” 归墟不屑道：“人可以无所畏惧，但要在有价值的位置。区区一个鬼怪罢了，没有我还有别人去超度，难道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吗？干嘛要我无所畏惧？” 顾司摸摸鼻子，倒也是这么个理。 就在此时，窗外又传来一声惨叫。 顾司拿起斩骨刀和云青彦同时起身，拉开窗户踏风跳了出去。 归墟一怔，也拿着酒瓶跟着冲了出去，她不会踏风，只能顺着墙像敏捷的猿猴一样攀爬，所以速度慢了不少。 两人到了地，顾司直接用刀柄敲碎玻璃，跳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餐盘餐具。 尸体是一个姑娘，短发，就是那个说竟然见到未来鬼怪的那个。 顾司都不知道她的姓名，她就这样死了。 她满是鲜血的身躯窝在沙发里，眼睛不瞑目的瞪着。 顾司顺着她不瞑目的眼睛看的方向，视线落在了电视上。 云青彦已经将遥控器拿在了手里，正要打开。顾司按住他的手，从他手中抽出遥控器说：“我来。” 他左手拿着遥控器，右手握紧斩骨刀，按下电源按钮。 蓝色的屏幕亮在顾司眼前。 归墟也终于爬了进来，她拿着酒瓶左顾右盼，门上防盗链还挂着，她拿下防盗链直接打开了门。 顾司没有阻止，毕竟鬼怪可以不靠门进来，那这个门不过是个摆设。应该也不会有鬼怪专门等在外面，再多此一举的偷袭。 “你们看看。这里被标记了。”归墟回头喊了声。 云青彦和顾司快步走了过去，发现她的门上有一个大大的红叉。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立刻跑到第一个受害者的门口，上面也有一个红叉。 归墟绕去外墙爬了过去，砸碎窗户进去，从里面打开门。 但这间屋里已经没有尸体了，只有一滩血渍。 这世界尸体清理的速度未免有些快。 云青彦看着门嗅了嗅：“好像是番茄酱？” 番茄酱是厨房里的调料。 顾司看了看走道，发现这走道上竟然没有监控的摄像头。 真是一个注重隐私的好酒店啊。 他想了想提议道：“去酒店厨房看看？” 云青彦摩挲了一下乾坤戒，道：“可。” 一旁的归墟小声问：“要是确认鬼怪是不是有关键分？等我把严晓丹喊下来？” 她倒是挺负责。 云青彦拒绝道：“都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贸然带她过去不是送死。” “也对，全听云叔叔安排。”归墟一如既往信任云青彦，对他的话完全不质疑。 餐厅在一楼，他们在三楼，他们穿过安静而冗长的走道，默契的没有选择电梯，而是走消防楼梯。 厨房里没有动静，也很干净。 顾司打开冰柜，里面都是些猪蹄牛排之类的食材。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回去。不是这里的问题。”云青彦说着，将食物收进了乾坤戒。 番茄酱这种东西是鬼怪随手拿的也说不定。 三人一同回到楼上，归墟回到了自己房间。 后半夜再没有听见别的动静。 太阳出来了，最让人心里没底的第一夜过去了。 一大早归墟又来敲门，喊两人去吃早饭。 于是四人一起去了餐厅。 本来有二十四个人进入任务世界，现在只剩下二十二人。 那些人本来还在小声交谈，一见他们进来便安静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被孤立了。 云青彦倒是没在意，他只是嫌弃的看着被人舀过的粥和满是红油的榨菜对服务生说：“单独煮一锅小米粥。再炖蛋，炖五个蛋，蛋里加些新鲜虾仁。顺便帮我拿些没有辣椒的榨菜。” 严晓丹在一旁感激地插嘴：“谢谢，谢谢，可我不能吃海鲜，会过敏” 顾司自然知道云青彦说的那些都是给他自己点的，根本没有严晓丹的份，赶紧对服务生说：“他点的再来三份，一份不要虾仁。” 归墟连忙插嘴：“两份就行，我不要炖蛋也不喝小米粥，我要肉夹馍，多加辣椒，再来一碗加辣油的羊肉粉丝汤！” 终于有人忍不住一拍桌子吼：“吃吃吃，就知道吃。昨晚死人了知道不！” 他没敢对着云青彦喊，而是对着其他人口水四溅。大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服务生没有理会那些人，拿着菜单直接进了厨房。 云青彦依旧没什么反应，显的无动于衷，但指头悄悄在手心画咒，眼睛在寻找最大的桌子。 虽然那些人没有指名道姓，嘴替归墟从来不虚，她叉着腰开始输出：“咋的？不吃饭他们能复活？ 你这么茶不思饭不想怎么不陪他们去死呀。 昨天从他们出事到我们去他们房间，然后呆了十来分钟，怎么就没见一个人敢出来看看的？ 这万一他们没死，只是受了重伤等你们来救不得等到死。现在事后哔哔赖赖装菩萨？” 没人敢反驳，毕竟她有理有据。 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中年人向前对着归墟恭敬的作揖后询问：“姑娘昨夜是去了事发点？可有什么发现？” 归墟满脸不屑的嗤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多硬气要孤立我们到结束呢？知道我们有线索就腆着个大脸过来了。昨天我们” 顾司忽然上前拍了归墟一下打断了她的话。 几个任务的经历让顾司明白，这些超度者，既是队友也是对手，更可能是敌人，他们不可以完全信任他们。 人性是有光辉，但更有千篇一律又毫无底线的恶，你无法保证这些人会为了利益为了功德做出什么样的事。 所以，对他们一定要保留自己的底牌。 再者，这些人并不是什么有人性光辉的人，至少昨天没有一个提醒他们泳池不能去。 如果他们中有游泳爱好者，那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顾司上前一步，学着万山月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问：“那你们呢？昨天一下午都白荒废了吗？” 道袍男一脸歉意的刚想开口。 顾司又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二楼的泳池似乎有点问题。” 这个线索是云青彦顺耳听来的。 对方本来就知道，顾司又顺嘴抛了回去，是为了做出其实他们昨夜查了很多的假象。 果然道袍男一脸震惊。 他觉得自己遇到神级大佬了，大概是一晚上就把鬼怪家里有几双袜子都摸清楚的超级大佬。 怪不得人家派头大，气定神闲，又谁也看不上，因为别人有实力啊。 那一瞬间道袍男想了很多，甚至觉得对方今晚就能背着他们偷偷把鬼怪给度了，让其他人拿01分甚至001分的低保。 第132章 这大腿，得抱。 这大腿，得抱。 他也不问其他线索了，双手抱拳，弯下身子行了大礼，道：“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那事发的房间我并不是没有去，但夜间鬼怪实力会更厉害，所以我等天亮了才去查看，但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你们上楼的早可能不太清楚，这酒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客人，我们先开始以为前台不给开那几间房是里面有线索， 后来我们发现里面有动静，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三楼有一间客房住了人，四楼有两间客房有人，五楼也有一间客房有人。这里的人指的是我们之外的‘人’。暂时无法确定他们是什么情况，因为他们没有出来过。” 顾司看了一圈，餐厅里二十二个人都是熟悉的人，也就是说那五间客房里的‘人’没有出来。 服务生端着食物来了。 云青彦坐着吃着，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你们没敲门看看？” 道袍男一脸惊骇：“这谁敢敲啊？这很多鬼怪都是心理变态的，万一你一敲，它嫌吵把人抓进去吃了怎么办？不过我们已经分好了组监听他们了。等他们出来我们再假装偶遇跟他们套套线索。” 云青彦听他这么说便没有接话，继续吃早餐。 其他人也没再说话，拿着自己的食物起来。 “哎呀这么多人啊，不知道吃的还有没有。”一对年轻的情侣走进的餐厅。 女的扎着马尾，穿着短袖和粉色的短裙充满青春的气息。 男的穿着短袖短裤夹着人字拖，也是一副度假的模样。 从外表看来，他们和普通的来酒店度假的情侣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和人也没有任何区别。 立刻有几个超度者热络的迎上去一副善意的模样搭讪：“这酒店支持点单的，也是。完全不用担心起得晚了，东西被人吃完。” “是吗？没想到这酒店还不错呀。”情侣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那几个搭讪的人旁边的桌子上，招手喊服务员。 点了餐食以后，那些人又继续没话找话：“你们也是过来度假的吗？” 女人说：“是啊，听说这里的生态果园一年四季都能摘水果，我和男朋友过来体验一下。”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又进来一对年轻的情侣，两人手挽着手走进来，立刻便又有几个超度者跟了上去。 这架势怎么看他们这些超度者才像不怀好意的歹徒。 但没办法，鬼怪不会直白的向他们剖析，为了寻找线索只能这样。 接着又进来了一家四口，中年的父母保养的很好，看上去显年轻。大学生模样的哥哥牵着高中生模样的妹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你们不去套套线索？” 顾司回过头，说话的竟然是那个被归墟暴打的长发男，他竟然还敢说话？ 长发男看见顾司看他连忙低头嘀咕：“我只是好心建议，难道你们不想要功德？昨天的分组可没算你们” 他说的是事实。 来到这里任务的人，谁不想多拿点功德早日出去？ 可一场任务的功德分是有上限的，所以他凭什么那么好心提醒他们？ 但云青彦站了起来，朝一家四口走去。 顾司愣了下，他不认为云青彦看不穿这长发男的把戏，可他去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顾司把面包全塞进嘴里也跟了过去。 归墟也拉起严晓丹跟在他们后面。 毕竟云青彦长得好看到能超越种族，他还没有开口，那小姑娘便腾出位置冲他甜甜的笑：“哥哥，是想拼桌吗？” 云青彦摆摆手对孩子的父母咨询道：“在下本是与朋友带孩子们结伴而来，不巧朋友有事先行离开。但良辰美景不好辜负，我亦对此没有经验，看你们其乐融融，便想来取些经。该如何安排才能让孩子们玩的尽兴。” 他散发着清雅矜贵的气质，说着半白不古的话，配合他白的像没晒过太阳的姣好面容，再加上后面的少年少女，这形象场景，前后铺垫，高端而合情合理，任哪个路人都觉得他说的就是事实。 虽然他们被赋予了游客的身份，但也是具有本身属性的，那对夫妇显然不像小情侣那般天真无知，并没有轻易相信他，指着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严晓丹问：“她也是孩子？” “居家保姆，虽是年轻，但工作上总该给年轻人些机会。毕竟带了个女孩子，不带保姆不方便。” 云青彦面不改色，竟然圆回来了。 没化妆的归墟趁机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抱着顾司的胳膊吐槽。 “爸爸真讨厌，说好的一起玩，公司电话一打来他就跑了。把我们丢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朋友，看来这次郊游是泡汤了” 顾司也配合的跟着她一脸忧伤的演：“妹妹，你不要怪爸爸，他也是想留下的，可公司哎” 夫妇们露出了然的神色相信了云青彦，邀请他坐下。 “酒店有烧烤架提供，你们可以去野炊。” 云青彦一脸认真的听着：“还有呢？” “生态园有菌菇体验园可以采蘑菇，还有水果采摘园，现在应该可以摘草莓桂圆还有各种瓜。湖边还有人造沙滩，可以露营” 他们认真的讨论着游乐场地。 云青彦详细的问着各种细节。 他问得太多太细致，细致到夫妇觉得很难回答，比如他会问草莓成熟到什么样可以采摘，大小以及色彩，一板一眼像是要做学术。 “要红的，是怎么个红法？抱歉啊，你们等等，我拿笔记一记。”说着他当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不知从哪弄来的笔，然后又开始又掏出一本便签，准备记录。 那对夫妇倒是没嫌他事多，却又生怕他再问出什么样的龙眼才能摘之类的话，邀请道：“水果这个东西随便摘的，你们这些做学问的文人就是太古板。要不我们一起，看你们家孩子也就是十六七岁，我们家孩子一个未满十七，一个十九，孩子多一起热闹，他们的玩法也更多。” 云青彦用笔在纸上认真记录的手一顿，说：“这样也好，我跟这些孩子也玩不太动。” 才怪了好，昨天野炊就他看的最认真，玩的最开心。 话说他不会就是因为想玩才过来？ 而云青彦本在心里琢磨，这对夫妇带了两个小孩，肯定对玩乐特别有经验。结果听来听去都是干活又很惆怅，摘水果也叫玩吗？你们自己去玩。 两个孩子很热情的跟顾司和归墟自我介绍的：“我叫陆娇，这是我哥哥陆蒙。” 陆娇人如其名是个娇俏可爱活泼热情的少女，陆蒙也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归墟很热情的回应，而顾司本身是一个慢热的人，只是学着归墟的反应客套的打了个招呼，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告诉对方。 看着快速打成一片的孩子们，那丈夫忽然问道：“我姓陆，是个商人，不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云青彦礼貌的回应：“鄙人姓云，算是个老师。” “什么叫算是？” “在下教的是那些很晦涩难懂，一般人没兴趣的东西，所以学生也不太多” 教人修炼嘛，学会了也不是一般人了。 陆先生明显领悟出了别的含义：“你是教古文的吗？我国历史悠久，文化博大精深，那些孩子不懂是他们的损失，以后他们懂了就会后悔没好好学” 云青彦弯了弯唇角，没有否认。 第133章 流浪汉 今日他们选的是去果园摘水果。 陆先生夫妇倒是没有和他们的孩子们一起摘，他们坐在凉棚下聊着天，大概是聊的孩子的教育问题，还说陆娇的月考成绩下降了，再降就考不上某某大学了，只能跟他哥陆蒙一样上个普通二本。 云青彦自然也是坐在凉棚下。 今天的温度比昨天热了许多，烈日炎炎之下，凉棚显然隔不了多少热。 云青彦额头上出现一层薄汗，面颊微红，他撑着头，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的，时不时开口接一接陆姓夫妇的话。 顾司对于摘水果并没什么乐趣，他只想练功，打鬼怪！ 实在太无聊了，他扛着一麻袋西瓜围着瓜田跑了二十圈。 倒是严晓丹归墟和那姓陆的兄妹抢水果玩的不亦乐乎。 二十圈很快跑完，感觉时间没过多少，要不再跑五十圈？ 顾司再度扛起麻袋，忽然看见凉棚下的云青彦单手撑着脑袋，精神恹恹的。 顾司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两下，他是不是不舒服？ 顾司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是有点大，有凉棚挡着也不过是建了个蒸笼，云青彦那体质很容易中暑 可如果现在让云青彦回去也不好。 所谓做戏做全套，现在让对方走了，把他和归墟扔在这，就和云青彦刚刚树立的认真负责的人设相驳。 他不知道这陆先生夫妇是鬼怪还是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在他们面前露馅会是什么后果。是失去线索还是激怒鬼怪。 这个世界的鬼怪好像挺凶残，第一夜就开始杀人。 虽然顾司还是挺希望和鬼怪打一架。 但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没有理由放弃这个线索，但他又实在不忍云青彦受罪。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大西瓜上，忽然计上心头。 他摘下瓜，跑到众人的视角盲区，用力一摔，鲜红的瓜瓤露了出来，水果的清甜飘逸在空气之中。 然后他又在膝盖上身上蹭了点土。 啧，不太像，都没破皮，过去哭唧唧简直就像矫情怪。 于是他傻逼的半跪在地上将膝盖往地上磨了磨 “嘶~”终于出血了，觉得不够多，又抹了点西瓜汁上去。 看着红彤彤的膝盖，完美！ 他在西瓜汁干之前，抓紧时间抓着破碎的西瓜跑到云青彦身边哭丧着脸说：“云老师，我刚想去找切西瓜的服务员，结果摔了一跤，好疼啊，应该破皮了，你的创可贴给我用用” 创可贴那东西云青彦什么时候用过。 他立刻懂了，装模作样的摸了摸口袋说：“放在房间了我去拿” 顾司立刻接话：“我跟你一起回去。” 下一刻，一盒创可贴递了过来。 “我带了，我有。”陆太太不仅拿出了创口贴，还从包里拿出了绷带酒精 怎么还有人出门带这些？ 陆太太笑着说：“小孩子粗心大意确实很容易伤到自己” 顾司安详的接过创可贴。 “酒精绷带就不用了，我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就好” 他想了想又像一个巨婴一般不要脸的向云青彦求助：“云老师，你陪我去洗手间，我一个人不敢去” 要知道顾司从外表上看已经十六了！ 一米八的个头。 陆先生和陆太太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良好的教养让他们并未对此评价。 云青彦表面上也没说什么，攥着手，就跟他去了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顾司立刻拧开水龙头对云青彦说：“洗把脸，会凉快些。” 云青彦捧着水洗了把脸，然后瞟了顾司膝盖一眼，冷冷吐出二字：“蠢货。” 顾司一愣，赶紧解释：“西瓜汁是西瓜汁！” “有血腥味。”云青彦弯下身子用沾了水的手抹开膝盖处的西瓜汁，斑驳的伤口露了出来。 顾司赶紧捂着膝盖：“天太热，我当时脑袋是抽了，疼过后就清醒了” “这样吗？” “当然，我又不蠢” 说话间，洗手间外有一闪而过的黑影，顾司马上冲了过去，只看见一个背影，朝一个方向逃窜。 顾司立刻就追了过去。 那人速度不慢，顾司更快，很快就抓住了那人肩膀。 “你是谁？” 他回过头，顾司看见一双熟悉的倒三角眼。 他咧开嘴，朝着顾司僵硬地笑了笑。 只是，今天这人不像流浪汉，头发干净，穿着一套不合身的黑色运动服，紧巴巴的，也不脏，就像是拿的别人的衣服穿似的。 顾司没松手，继续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跟我走！”他说话了，声音哑暗渗人。 顾司盯着这人，虽然他修炼了，但也不敢托大到无所畏惧， 之前他觉得自己挺强，雷都劈不死。直到见过莫友和归墟对打，见过云青彦冻了一屋子黑影，他又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他不过刚刚步入晓境，后面还有小了，中知，大通。 他的路还远着呢。 “你在这等等，我先跟我朋友打个招呼。” 顾司刚回头，就看见云青彦朝这边走来。 他也迎着他走过去。 “归墟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远处草莓地里传来陆娇的声音。 出事了吗？ 顾司看了眼草莓地，过了一会，又回头看了看流浪汉。 流浪汉消失不见了 奇奇怪怪鬼鬼祟祟。 云青彦大步走了过来说：“恐怖小说里这种神神叨叨的家伙都是线索晚点再去” 顾司一脸震惊：“你还看这？” 云青彦点点头：“我什么都看。刚来这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第一次进入现代世界我都不会用电器，闹出很多笑话。多亏了这些小说让我了解了现代先去看看归墟那边出什么事了。” 虽然只是普通平淡的一句话，顾司却有些心酸，他是见过古代人被现代超度者排斥的。 云青彦是个很要强也很要面子的人，去了现代的鬼怪世界什么都不懂，被别人嘲讽还无从反驳。 当时，他一个人一定很憋屈也很无助。 他虽淋了雨，却没有让一滴雨落在自己头上。 自己从第一次进入鬼怪世界就有云青彦带。 那么以后自己也不要再让一滴雨落在他身上。 第134章 他很奇怪，向我表白。 陆娇摔在地上，一脸惊慌，满脸柔弱。眼眶通红的向站在一旁的归墟道歉。 她肩膀之下有两个模糊的泥手印配合身上的脚印让人浮想联翩。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陆蒙跟严晓丹去洗水果去了。 陆姓夫妇立刻起身跑过去扶起陆娇问：“怎么了？” 陆娇眼眶通红抽噎着：“是我不注意，拦着归墟姐姐的路了”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归墟，就算陆娇拦住了归墟的路，也不至于要被踹。 归墟不说话，背着光，站在草莓大棚下，表情埋藏在阴影里。她长得瘦高，看着陆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女王看属下的感觉。 下一刻，她哈哈一笑，走上前去，不顾陆娇的瑟缩反应捧着对方的手安抚：“娇娇妹妹，我也不是因为你拦路才踹你，你忘了刚刚的事了吗？ 你看你手上的泥，你好好的就突然往泥里钻，我还以为你得了妄想症，我们班就有个这样的神经病，发病的时候非把泥巴当巧克力。 泥巴吃下去可是要洗胃的，我这么瘦，拽你又拽不住，这一急就” 她嘴上在安抚，自己手上的泥全不着痕迹的擦在了对方袖子上。 陆娇一脸愕然，她的手上确实有不少泥，可很可能是刚刚她摔在地上用手撑地沾上的，但这谁说得清楚呢。 末了归墟又补了句：“叔叔阿姨，你们有空带陆娇去医院看看，听说高中生学习压力大，很容易精神出问题的。” 她看了看天说：“天到底是太热了，不太适合摘水果，你早点回去休息。”她朝洗完水果的严晓丹喊了句：“严阿姨，我们也回去。” 身后的陆姓夫妇红着眼眶，小声交谈是不是给孩子压力太大了。 最终，他们提前结束了活动回到了酒店。 但也收获颇丰，满满的一篮子鲜红的草莓。 酒店餐厅有下午茶。 四人找了个靠窗的小卡座，归墟点了爆辣烤肉串，严晓丹点了份蛋糕。 云青彦想了想也要了不要辣的羊肉串，顾司则要了份不要辣的烤鱿鱼，怕服务生记不住，他还提醒了好几遍不要辣椒。 结果等烧烤上来了，云青彦和顾司的烤串竟然都加了不少辣椒。 顾司刚准备出声要服务生再来一份，毕竟这里点餐不用花钱，他们弄错就算了。 “喂，站住！”心情不悦的归墟喊住要走的服务生，冷森森道：“他都说了不要辣椒不要辣椒，你怎么还给他们撒辣椒，你们老板的店是欠砸吗？” 服务生一边道歉一边说再给他们准备一份。 云青彦也一改过去淡泊的性子开口道：“这不是准备一份的问题，你们耽误了我的时间。” 服务生怔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很快另一个服务生跑了过来边道歉边承诺：“您不要生气，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能尽量弥补您的损失，以后先生对菜品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满足。” 云青彦没再说什么。 那个服务生便推着另一个服务生，让他再去准备一份烤串。 归墟心情显然不太好，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顾司骂道：“妈的，你是不是也可怜那个绿茶婊！” 顾司一愣，赶紧摆手。 是有一瞬间他想过归墟是为了早点结束活动让云青彦回来休息。 可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归墟虽然霸道而乖张，但是对于没有主动惹她的人，她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过激的事，相反在某些情况下她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不然也不会对严晓丹的任务这么上心了。 他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思考，你打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好心’提醒我们？ 假如我是他，我是说假如，被人当众如此侮辱，那一定要报复，毕竟道德有问题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道德有问题，否则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们假设他有问题，那么这个提醒肯定不是好心，这一家四口应该有问题，而且他知道什么” 归墟挑挑眉问：“所以，你也觉得那个陆娇是个绿茶婊？” 顾司沉默了一下说：“你倒是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归墟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都没看见她，我当时看见了一个挺大的草莓，半拳头那么大，还很红，我就想把它摘下来。我小跑了两步，好像确实踹到了什么，然后后来的事你们就看见了” 顾司抿了下唇：“所以你是真踹她了？” 云青彦揉着太阳穴道：“就算脚印是归墟的，手印是哪来的？这件事有问题。” 归墟欣慰而感激地看着云青彦说：“还是我云叔叔鉴婊厉害！”她又冲顾司翻了个白眼说：“不像某些人马上就要同情那个绿茶婊了！” 又被点名，顾司整个人都不好了，强调道：“我没有同情她！！！” 一直默默吃着蛋糕的严晓丹忽然举起手说：“说来那个陆蒙也很奇怪他向我表白” 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严晓丹身上。 严晓丹长得很文静而普通，脸上还有些斑，感觉达不到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程度。 归墟惊讶的问道：“所以你和他洗水果洗了这么久是因为他在向你表白？” 严晓丹点点头：“虽然他长得还行，但不是我的菜，我喜欢一米八八以上的双开门，他年龄太小，看上去就没安全感。 所以我拒绝了他，话说这鬼怪世界的人到底是不是人啊？他很会撩，擦我的脸上的灰尘，帮我洗水果，把每一个草莓屁屁上的叶子都摘了。” 归墟语重心长的恐吓：“鬼怪世界是由鬼怪，阴气，怨气，鬼力以及他们的内心投射和许许多多不是好东西的东西组成。 你说他们是什么？说不定这家伙就是在蛊惑你，想要你永远留在这，等你心动留下，他就原形毕露，露出獠牙嚓咔嚓咔！听说心甘情愿的奉献能让鬼怪得到的能量更多！” 归墟说完呲牙咧嘴地咬了一口肉串狠狠地咀嚼着。 严晓丹打了个哆嗦，顿时醒悟，蛋糕也没心情吃了骂骂咧咧的说这些鬼怪心蔫坏！要归墟保护她。 归墟亲热的拍着严晓丹的背说：“一定一定！” 吃完下午茶后，大家便各自回了房间。 顾司冲进洗浴室帮云青彦放水，准备让他泡澡。 自己趁浴缸放水的时间冲了凉。 他冲完澡出来准备喊云青彦去泡澡，看见对方站在门边，手中拿着一张卡片在看。 很明显这卡片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第135章 时限：明晚 顾司凑过去看了眼，是一张晚会的邀请函。 上面说，明晚会在一楼餐厅举办宴会。邀请各位旅客参加，愿意参加的在今日晚餐的时候找服务生报名。 顾司顿觉不妙。 出现时限在鬼怪世界可不是好事，比如上个酒店世界，所谓密室逃脱就是主鬼怪用来杀掉所有超度者的活动。 弃婴世界婴儿塔三天一焚烧便是婴儿怨气到顶峰的时刻。 这卡上说明晚，晚上。 该不会是这里的鬼怪已经等不及了，准备明晚就大杀四方？ 是不是太快了点？这个鬼怪世界表面平静，没有一点鬼怪世界的氛围，可杀意却那么大。 不知道它的实力又如何… 云青彦看着面色凝重的顾司，似乎感受到他的紧张，安慰道：“别那么担心，只是一个宴会而已。出现时限并不一定代表死亡。 就拿弃婴世界来说，如果那些人没有开地下室的门，就算到了第三日，我们顶多听见地下室有撞门的动静，为我们提供一个调查的方向。 只要当天它们没撞开门成功，我们便能再获得一个三日时限。若我们在下一个三日的怨气巅峰之前提前发现弃婴怪，也是能在伤亡极小的情况下强行超度它们的。 可惜他们开了门，才会造成后面弃婴们冲入育婴堂的情况。” 顾司琢磨了片刻发现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弃婴世界冥府的干涉程度很大，很多门都能限制鬼怪。 如果不是那几个人开了门，连人都不会死。 要知道那个世界第一天可是一个人都没死的。 是因为鬼怪不想杀他们吗？当然不是，只是因为门没开，鬼怪无法过来。 修女们大概也收不到主鬼怪要求杀人的指令，不敢妄动。 所以时限不一定是死亡，也可能是会出现新的线索。 想通了的顾司询问道：“我们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不要拒绝参加宴会，很可能拒绝参加宴会会死” 云青彦已经推开浴室门，走到了浴缸边，弯腰用手试着水温。 水温不错。 他当着顾司的面开始脱衣服，光洁而薄韧的背随着衣服的滑落展现在顾司面前。把顾司看的血脉喷张，赶紧捂着眼睛背过身子。 然后又想，看看又如何？之前又不是没看过，他并不排斥。 想到这里，顾司又转过身低着头从指缝里偷瞄。 云青彦瞥见他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心情大为畅快的他似漫不经心的说：“那就顺便提一句，听不听由他们。” 云青彦这一个澡泡了快一个小时，等他泡完，坐了一会便到了晚饭的点。 而归墟和严晓丹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外面等着了。 如果不是昨晚死了人，这个鬼怪世界真的是完全不恐怖。 毕竟风景秀美，住的房间舒适宽敞，食物也都是按照超度者的要求提供。 在人间度假都享受不了这么好的服务。 毕竟，在人间干什么都是要钱的。 他们下来的比较晚，几个卡座已经有了零零散散的人。 云青彦显然不乐意和其他人一样坐在‘拥挤’的大堂，朝服务员招手问：“有包厢吗？” 服务员很为难的说：“没有。” 那个穿道袍的超度者立刻热络的朝云青彦招手：“朋友，朋友，来我这坐。” 云青彦也没客气，大步走到那人的卡座坐下。 这穿到道袍的超度者自称魏甲，是道家的人。 但顾司从他身上看不见像云青彦身上那么明显的灵气的痕迹（之前顾司总觉得云青彦自带光，比别人亮，其实就是灵气痕迹。） 如果不是魏甲刻意遮掩或者灵力微薄，那他或许不是靠灵气修炼。 卡座是个四人座，他们全坐下去魏甲就没有位置了。 但对方认定了四人是大佬，朝着抱大腿的目的去的。 所以也没介意，甚至主动站到了外面，跟他们交代着：“除了你们跟着的那一家四口，剩下的三组旅客两对是情侣，还有一个自称失了恋的单身男人，过来散心的。 从交谈中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问题，他们给人的感觉很真实，就像是真实游客，其中一对情侣还为野炊还是去湖边的人造沙滩吵起来，他们吵完后回了屋子没再出来。 另一对情侣去野炊了。 那个失恋的男人去了果园，待到天快黑了才走” 听完这些话顾司觉得很奇怪，果园是很大，但这个季节开放的果园只有草莓园龙眼园和瓜园，今天他们也在果园呆到了下午，可并没有看见除他们之外的陌生人。 除了那个流浪汉… 他问道：“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去的那片果园？” “他下午的时候先去了草莓园，但好像是看见那里有人就去了桃园” 顾司更疑惑了：“桃园不是没开放吗？” “他翻进去了盯他的人说感觉他不像个好人，不修边幅，脸总是阴沉沉的，像在琢磨什么坏心思。” 魏甲一脸期待的看着四人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似乎确定是那个流浪汉了。 他真是游客，还是悄悄顶替了游客？ 顾司没提这事，趁机说了句：“昨晚没的那两人都拒绝了服务生的送餐” 魏甲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半天才干涸的吐出：“昨晚我也拒绝了还有很多人都拒绝了，毕竟这里可是鬼怪的世界，谁大晚上的敢给外面的东西开门” 很多人拒绝了服务生的送餐，只死了两个人。 旁边悄悄支棱着耳朵听着几人谈话的人面上顿时露出了不屑，似乎在表达不过如此。 顾司进过的鬼怪世界不多，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没事。 但他还是愿意相信这是一个触怒鬼怪的条件。 否则那个记号是什么时候做的？ 如果是杀人后，以云青彦的耳力昨夜怎么会没有听见其他人路过门口 那记号一定是杀人前做的。 “大概是蠢货那么多，杀不过来了。”云青彦冷不丁来了句。 虽然云青彦替他开脱，顾司还是为自己的不严谨懊恼。 也怪他们昨夜去了厨房没找到线索就直接回去了。 如果再去四楼转一圈说不定能就能看见一排标记，以确定这是不是触怒鬼怪的条件。 等等，四楼三楼？ 他们在三楼走到楼梯口，其他的门上并没有标记。 顾司抓住了一些头绪，问魏甲：“是不是那几个接受了服务生送餐的住在三楼？” 魏甲说：“是有一个在三楼，但有两个拒绝了服务生送餐的也在三楼，他们也没事。” 第136章 他还是太仁慈了 “两个？拒绝送餐的那两人是住一起吗？” “好像是。”魏甲又朝不远处的两个坐在一起的男人大声询问道：“李景，刘领，你们两个是一起住三楼？” 那两人中看上去老实憨厚的那个男人应了一声，说“是。” 另一个年轻些的男人低着头扒饭，什么也没说。 顾司似乎发现的头绪。 因为对方是两个人住，所以才被鬼怪放过，那么这个鬼怪很可能是独行杀人，同时杀两个强壮的男人会降低效率，为保险，它放过了他们。 而只杀了三楼的人大概就是验证了云青彦的话，蠢货那么多，杀不过来了。 便随机选了一层。 有人领悟了顾司的意思，立刻和身边的人商量合住。 顾司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告诉过他们了，再多说也没什么意思。 他直接走到晚会登记的服务员面前替他们四人都报了名。 有超度者小声议论着，现在没有丝毫线索，说不定能在晚会上查到什么，也过来报了名。 有想努力多挣些功德的。 自然也有只想保守苟命的，他们坚信晚上出门会遇见危险，对晚会无动于衷。 顾司也没劝，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长发男名叫吴欢，虽然他没有在餐厅吃晚饭，但顾司问到了他住的房号，他住四楼403。 四人去敲门的时候，他缩在里面不肯开门。 顾司也没跟他客气，一脚猛踹，就把门踹飞。 吴欢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看他们的眼神满是惊惧。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啊！” 顾司将斩骨刀扎在吴欢的手边，阴森一笑，恐吓道：“关于那一家四口你知道什么？不说吗我看你这十个手指削起来挺好玩的。” 吴欢直接怂了，带着哭腔喊：“别削别削！我没说不说啊，这个生态园湖心酒店的老板姓陆。就是他们我小时候家住在这附近，经常来这边玩呢” 眼看他话题带偏，顾司不耐烦把刀拔起道：“说重点！” “我在说我在说。” 归墟显的更没耐心，如果说顾司只是恐吓一下。 归墟就是实践型，她伸手掰断了吴欢的手指骂道：“踏马的，你还有闲心说别的？” 吴欢惨叫之后眼泪都出来了。 但嘴巴倒是没敢停。 “湖心酒店发生过凶杀案，有一个变态男人凌\/辱了陆家的女儿陆娇后将她关在地下室，还把来找女儿的陆姓夫妇给杀了，甚至把帮着陆姓夫妇找女儿的游客全杀了，不仅如此。为了销毁证据将这里一把火都烧了，后来这里就开始闹鬼” 顾司问：“那一家四口全死了吗？” “只有女儿活了，她从火场爬了出来。指认了那个变态，那个变态被判了死刑。我就知道这么多” 云青彦悠哉地问：“所以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情景重现？你让我们跟陆姓夫妇打好关系，是希望他们女儿失踪后会找我们帮忙。我们为了获得线索，肯定会帮忙，这样那个变态就会连我们一起杀掉，是这个意思吗？” 吴欢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想点头又不敢点头。 按理说顾司应该生气。 现在确定了这个鬼怪世界触发死亡条件之一便是拒绝这里的‘人’的话，那么这陆姓夫妇来喊他们找失踪的孩子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鬼怪杀人的手法，但无疑他们会受到死亡的威胁。 这人是想让他们死。 可不知为什么他很平静。 自从死亡之后，无论是遇到的超度者也好，遇到的鬼怪也罢，都一再刷新他对人性底线的认知。 但就这样放过他又显得自己像是冤大头，于是顾司按住吴欢就是一顿暴揍，打的吴欢掉了半嘴牙才收手。 因为牙齿坚硬，和坚硬的东西碰撞可以增加拳头硬度。 “呵，你也太心软了，他可是要杀我们！”归墟说完上前踩断了他一条胳膊。 顾司深吸一口气说：“我打是我那份，你可以继续打嘛，我又不能替你们原谅他。” 严晓丹知道这个人想利用鬼怪害死他们也没有客气，上去胡乱踢了一顿。 云青彦抱着臂看着吴欢没有动手。 顾司见他不打算动手，感慨云青彦还是太仁慈了。 看来他们动了手，他就打算放过他了。 “我们回去，天黑了。” 云青彦点点头， 顾司，归墟，严晓丹先出门了。 云青彦最后出的门，他轻轻的捏了个诀。 满地的黑色碎小灵纹如墨水点一般从虚无中浮现，像蚂蚁一般朝着吴欢聚集过去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顾司问归墟：“今天下午那个陆娇一直在草莓园没离开过吗？” 归墟翻了大白眼：“这谁知道，我又没盯着她。你不也在场吗？你怎么不盯着？” 顾司努力回忆：“她好像离开了一次还是两次，但她去哪了？” 严晓丹小声说道：“她好像上了两次厕所，草莓园边上的那个厕所，我去洗水果前她还上了次厕所。” 顾司说：“我在厕所看见过他们口中的单身男人，之前他穿的像个流浪汉。” 归墟说：“你是想说那个单身男人就是吴欢口中的变态？陆娇去厕所见到了那个变态，而且变态还对她做了什么，所以她才会猫下身子躲在我后面？” 严晓丹说：“这么说好像也挺合理。” “他除了长相，好像也没做什么变态的事”顾司思索了片刻，又看向云青彦问：“你还记得陆娇身上的那个掌印大小吗？可能是成年男人留下的吗？” 云青彦立刻就答道：“不像，小了。” 严晓丹说：“会不会是她遇见变态后很紧张，才把自己的手印印在自己身上，不是有的人紧张了就会攥衣服吗？” 顾司琢磨一会说：“人紧张一般会攥衣角，那个泥手印的位置未免太高” “变态做下流的动作，她一防护”严晓丹做了个抱胸的防护动作，手印的位置依稀和陆娇肩下的手印位置重合。 看着手印的位置大家都沉默了。 过了好久归墟才问：“那我们接下来再怎么办？” 第137章 我想开门看看，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负？ 严晓丹虽然功德分不多，但也是进了好几次鬼怪世界的老手了，听归墟说出这么外行的话，她惊讶之余疑惑接话：“如果吴欢说的是真的，那鬼怪很可能就在枉死的人之中。 我们现在就该琢磨他们为什么不肯投胎想办法找到那个鬼怪劝劝他我觉得鬼怪可能是那一家四口，也可能是死在大火中的游客以及某个服务生” 归墟没好气道：“你这不是把这里所有的存在都说完了吗？” 严晓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现在也没有太多证据锁定到个人。一般任务锁定主鬼怪的流程就是这样呀。服务生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昨天是送餐的人标记的超度者。” 大家都没接话。 电梯门打开，归墟和严晓丹回了房间。 到了屋子前顾司用房卡刷开了门走了进去，回头发现云青彦站定在门外打量着对面的外墙。 这一层有三间套房，走廊的左边有两间，是他们四人住的，右边那个套间就是那一家四口的，同时电梯井也是在右边。 顾司以为他是听见了什么，刚准备问，只听云青彦说道：“对面房间比我们的大走，进去看看” 咦？ 对面的房间是那一家四口的，如果说酒店都是他们的，他们给自己的预留最大的房间也不稀奇。 云青彦走上前去礼貌的敲了敲门。 陆先生来开的门，他看见云青彦有些惊讶：“您怎么来了？” “我就住对面。令媛还好？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其实有的精神方面的疾病源于缺乏安全感呃我有一个朋友，他就是总是妄想别人要害他，后来嘛在他的朋友的陪伴下，慢慢的好了。你们也可以试试多陪陪孩子” 咯吱——里面房间的一扇门开了，陆娇的头探了出来，她看了云青彦一眼又缩回头，什么都没说，又关上了门。 陆先生回头看见陆娇的反应也没评价，只是客套而感激的说:“多谢。” 云青彦扫了一眼房屋陈设，没有再说什么，准备离开。 “等等。”陆太太小跑来，递了一盒切成片的西瓜过来：“下午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明天我们想去湖边的人造沙滩，不知道你们还愿意一起吗？” “可以。”云青彦接过西瓜递给顾司，答应了之后就离开了。 门合上之后，陆先生走到陆娇的房间门口，举起手想敲门，但又放下了，只是站在门口无奈的说了句：“不要影响爸爸做事。爸爸，也是为你好” 顾司倒并不是那么担心鬼怪来找他们，毕竟鬼怪世界的鬼怪对于他不是虚无缥缈的。 回到房间，关上门，云青彦突然说了句：“那个朋友不是我” 顾司一怔，他完全没往这里想，但云青彦特地一强调，顾司就很难不想了 “他是你的另一个朋友。”云青彦一脸幽怨，仿佛在控诉，让顾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充满了负罪感，那种感觉就像是现任女友再翻前任女友的旧账，只是这个前女友前到的上辈子。 好在云青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们的房间小了。” 顾司紧张到疯狂跳动的心平稳下来，接他的话：“我刚看了他们的房间比我们应该大一些，他们有两个卧室，其中一个卧室还隔了”顾司话音未落，就想明白了，话锋一转：“你是说他们的屋子面积比外墙看上去的小？有密室不成？” 云青彦点点头：“也可能是有带暗门的衣帽间。不过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毕竟进不去。” 顾司叹了口气，拿了一块西瓜吃了起来：“这西瓜挺甜，要不要来一块？” 云青彦无动于衷道：“这么大块用手拿会脏手，我不喜欢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顾司到底是个懂事的人，立刻放下手里的西瓜说：“我帮你切成块。” 云青彦拒绝道：“今天不想吃西瓜。看看晚上服务生送什么。” 房间里的电子钟数字跳到了11。 半夜十一点准时，服务生敲门了。 “您好，我是酒店送宵夜的服务生。今夜为您准备了牛排与红酒，请您开门让我送进去。” 连台词都和昨天一模一样，就跟功能npc似的。顾司忍不住对云青彦说：“如果我说我想开门看看，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负？” 云青彦沉默了一秒，对外问道：“有番茄酱吗？一点点就行。” 服务生答：“我们宵夜的牛排统一提供黑椒酱，如果您需要别的酱汁我可以去厨房帮你们拿，您是要番茄酱吗？” 云青彦这才对顾司说：“开门。” 顾司明白云青彦的意思，之前受害者门上的标记是番茄酱，如果服务生不能提供番茄酱，那么大概率做记号的和送餐的服务生并不是同一人。 门打开以后，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将牛排和红酒往餐桌上摆着。 顾司问：“这整栋楼的餐都是你送还是每层楼一个人送？” 服务生答道：“我们每层楼都有服务员送餐。” “那送餐的服务员是固定的吗？” 服务生说：“不是，一般都是谁值班谁送。昨天我休息，就不是我送的。” 顾司问：“那你知道昨天谁值班吗？” “抱歉哦，我没有关注别人的班次。” 看着服务生已经收拾好东西出了门，顾司想到什么了又说：“哦对了，明天的牛排我们要全熟的。” 服务生说：“好的。可是全熟的会比较老，要不试试九分熟？” 顾司是个穷逼，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牛排，并不懂牛排的好坏。但他知道云青彦不吃那种有血水的，所以才提出建议。九成熟就算有血水也不会太多。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要不这份牛排给我们换九分熟的？” 服务生很耐心，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又推着餐车进来了说：“好的，这就为您换。” 换的过程很快，不过十来分钟。等服务生走后。 顾司顺手帮云青彦把牛排分切，这是他今天吃下午茶的时候看见点单上写了牛排分切服务。他才知道原来这东西还能服务的。他记了下来。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不同的服务生送餐的问题？” 云青彦沐浴之后换上了一件水墨风的丝绸衬衣，看见顾司替他切了牛排难掩嘴角的笑意，明亮的光洒入他的瞳孔，他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看向顾司的眼神里全是满意和欣赏。 他走过来坐下，拿起叉子，优雅的将牛排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之后才说：“你认为是三楼送餐的服务生有问题，所以导致了拒绝送餐的人被杀？” 明明疑点是顾司提出的，可他却是满眼崇拜的看着云青彦连连点头。 “也合理。” “那我们去查排班表？”顾司是个行动派，想到就要做。 “哦，那等我吃完。” 第138章 平日里别人都喊她小太妹，疯子，颠婆．． 隔壁房间。 归墟坐在沙发上，端着盘子，往牛排上洒自带的辣椒粉。 严晓丹坐在桌子前，撑着下巴，看着归墟，好笑道：“归墟姐，你就这么喜欢吃辣椒吗？” 归墟用指头沾了点辣椒用舌尖舔了舔，辛辣蔓延开来，她满足的笑了起来。 “辣不是味觉，是一种刺激，人生太平淡，需要刺激开胃！” 灯光洒在归墟身上，驱散她满身的阴鸷，让她像从黑暗中诞生的小太阳。 “刺激？”严晓丹愣了下：“不都说平淡是真吗？” 归墟朝她咧嘴笑道：“可如果你的人生注定要刺激呢？既然改变不了自己的命，我就让别人也跟我一样刺激！” 归墟既来之则乐之的的精神状态让严晓丹很是羡慕。 “我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家人其乐融融，”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切都破碎了。” 她的眼神迷茫而悲伤，仿佛在回忆那段痛苦的过去。“从那以后，我觉得人生再也没有了意义，我开始厌恶这个世界，厌恶自己。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好心态就好了” 归墟用手抓着整块牛排像啃大饼那样啃着，见她说一半不说了，就像听八卦烂尾了一样难受。 她扯出嘴里的牛排迫不及待道：“然后呢？出了什么变故？又破碎了什么？你倒是说明白啊？” 归墟对吃瓜的渴望让严晓丹怔住：“你会想听吗？我以为归墟姐这样的大佬应该是要纵横鬼怪世界的，对家长理短不会感兴趣” 大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 平日里别人都喊她小太妹，疯子，颠婆她老爸虽然对她好，但肯定不会喊她大佬。 她这是收到了她的第一个小迷妹？ 归墟的嘴角顺滑的扬起弧度，变身知心大姐姐：“别人的，我不感兴趣，但你的，我感。快跟我说说家里出什么事了，让姐姐开导你，是汉子负心还是小三勾引？” 外貌不过是个小女孩的归墟自称姐姐毫无违和感。 严晓丹竟然从归墟身上看见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款款道：“都不是，哪有时间谈恋爱。就是家里事。我胆子很小，怕黑怕疼怕鬼，活着的时候运气也不太好，欠债的爸，生病的妈，读书的弟弟，虐文女主标配。 我一天打三份工，住最破的地下室，电线被老鼠咬了也舍不得花钱去修，想来我大概就是被漏电的电线电死了。 但最早的时候，我并不是这么惨的，我爸爸是开厂的。有点小钱，他们也都很宠我。 那时候赚的钱不少，我爸就想把厂房扩大。 但有一天我们家突然来了个很年轻的算命先生，他说厂房选址风水不好，要我爸慎重。 虽然我爸是个相信科学的人，但还是觉得这人的话不吉利，给了他一百块，让他改口说吉利话。 那人接过钱却没说吉利话，他说：‘如果你执意如此，你的女儿会早逝。’ 当时我爸很生气，就把那人赶走了。 但也因为这人的话觉得膈应，于是在街上找了个风水先生去看风水，可别人说没问题。于是我爸就放心大胆的建了厂房。 结果厂房塌了，砸死了不少人为了赔钱，就破产了，还欠了不少钱 我也确实早逝了全让那算命先生说准了。 所以人的命其实是注定的吗？既然那算命先生是高人，他为什么不用高人的方法阻止这一切？他一定有办法做到的？” 归墟微微抬起头，望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可是他也没有阻止这一切的责任啊？他提醒过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我爸告诉我，算命的算，其实就是一种大推衍术，知道的越多，推衍的越准。 但这个‘知道’不是真正的知道，而是一种概念意识。是要用自己的东西去换的，可能是命，也可能是财，或者运。缺了这些就会造成算命先生常说的三弊五缺。 而知而改命更是泄露天机，会被天地惩罚的。这就是天道的法则。 虽说天道无情人有情，但有情也不等于滥情，他已经冒着风险给了始作俑者选择，可惜” 他们并没有把握住改命的机会。 “这就是你说的变故吗？那之后你爸是一蹶不振把家庭的担子都扔给你了吗？” 严晓丹一怔：“那倒没有，我爸也在打零工还债。他年龄大了，正规公司也不要他” “那你妈呢？有没有重男轻女，逼你辍学？你弟弟呢？有没有恃宠而骄，狂吸你血？” 严晓丹怔的更厉害了，没有，都没有。 相反，破产之后，妈妈还一直教导弟弟他只有一个姐姐，所以一定要保护她。 他的弟弟也很好，明明生活那么糟糕，营养不良的他，那么矮小，那家伙还把生活费攒起来给他买了个没什么用的玻璃项链。 可她呢？生活的压力早已碾碎了她所有的浪漫。 那天她骂了弟弟，嘶吼着骂他乱花钱，还在病中的妈妈蹒跚着出来劝她别生气，要她原谅弟弟不懂事。 她没有原谅他们，她怨忿的咒骂，指责是他们害她背负沉重的债务，不能像正常女孩一样按时下班后小资逛街享乐 她一分钱都不敢多花，还要一刻不停的打工替他们还债！ 她骂完之后，委屈地跑出了家 现在想想，弟弟又做错了什么？那天好像是弟弟的生日，所以自己才回家。他在自己的生日为她买了份礼物，却挨了骂 严晓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小时候的画面， 那个时候家里还有钱。 游乐场里，她手里拿着冰淇淋，坐在爸爸肩膀上，妈妈把手中的伞举到顶为她遮太阳，而弟弟抱着她不想背的包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从未对不起她，只是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跌了个跟头而已。 为什么她就要把他们当成负担呢？ 豁然开朗的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的力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单的，生活也不破碎 “啊——” 楼下又传来惨叫。 归墟一秒站了起来，按住要起身的严晓丹严肃道：“你待在房间里安全，这里有镇鬼印。” 她自己则迅速的翻出窗户往下爬。 第139章 他喜欢被夸，学到了 云青彦和顾司已经站在了事发房间。 他们来的很快，所以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黑影窜进了电视里。 黑影消失的太快。 待他们走近已经毫无踪迹。 电视还是那个电视，顾司伸手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实心的，无法有实体进出。 难道这次的鬼怪是虚影的？ 归墟凑过来问：“你们看见鬼怪进去了？” 顾司点点头，又去看房间里的其他东西。 云青彦难得凝重得盯着电视，片刻之后又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 接着脸上展出了小孩子打游戏通关的那种纯粹的开心，那是一种能驱散迷雾的明媚。 他恢复了往常气定神闲的模样，悠然开口：“你们知道为什么电流能在电线里自由的走，而一般的人不能在电线里走吗” 归墟抢答道：“只要电线够粗，人也是可以在里面走了的。” 云青彦向归墟投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又将期待的眼神转向顾司。 顾司忽然就有一种上课摸鱼被老师抽起来答题的感觉，但他不想让云青彦失望，大脑飞速运转，从书上看的上古神话到小说里的飞天遁地。他感觉那一秒钟他脑子运作的比他一辈子加起来都快。 等等，对方说了‘一般的人’也就是说人也可能在电线里走吗？忽然脑海闪过一道光，他悟了。 “是特性。电线中有导电物质，而外圈又有绝缘的物质，所以电可以在电线里随意游走，却出不来。如果人被赋予电的特性，是不是也能在电线里走？” 云青彦似乎很满意顾司的回答，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顾司茅塞顿开：“所以那些鬼怪给自己赋予的电的特性，从电线里走了？” 云青彦欣慰的眼神瞬间僵了一下，看傻子的神情差点没克制住流露出来：“我只是举个例子。改变生灵或者死灵的特性相当于逆天。 鬼怪可以通过灵纹改变死物的特性，让它成为鬼怪能够行走的通道的入口。 就像人修炼靠各种方式采纳灵气转化为修为提升灵力，鬼也可以靠阴气和怨念等提升鬼力，只要有能量，就能有操控灵纹的可能。” 云青彦伸手摸了摸了电视，说：“所以这个电视上一定有个使用了灵纹的转换阵法。它生效的时候便会诞生鬼怪可以行走的通道的入口。” 顾司看着云青彦专注的神情，崇拜的拍手：“所以你能让这个阵法再次生效吗？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们的老巢！” 归墟看顾司拍手，也不甘示弱的更大力拍手，用声音彰显自己的崇拜。 谁知云青彦收回手，又后退一步，摇摇头说：“每一个人召唤的灵纹的沟通方式都是不同的。就像世界各地的人的语言不通一样。 如果把灵纹类比为物种，它的沟通方式比语言的种类更多，若是算上全世界全部生物的沟通方法都未必及与灵纹的沟通方法的万分之一多所以沟通方式也是灵纹与共鸣者的一种密码” 听到这里顾司有些丧气，不知道云青彦说的生物包不包括昆虫，大概率是包括的，听说光节肢动物就有一百多万种，那灵纹岂不是至少一百多亿种以上不同语言的沟通方式？看来通过这条路寻找到肇事鬼怪是行不通的。 顾司觉得这世界的鬼怪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处处都在又抓不到它。 那种感觉既恶心又无力。 顾司更喜欢那种面对面的坦诚。 但他也知道这种道理跟鬼怪说不清，它们有冤屈，或许它们固执，再或者，它们经历过无数失望的超度，又或者单纯是生前对人类的失望，每一次失望都让他们更加不信任人类，也要屠\/杀人类来泄愤 云青彦忽然又退后两步，对顾司和归墟说：“你们退后。” 虽然顾司很疑惑，不是无法和灵纹沟通开启对方的阵法吗？但还是听从对方的话后退了两步。 云青彦说：“再退后点。” 顾司和归墟连退好几步，退到了大门口，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云青彦没再让他们退，他单手捏诀，如珠玉落盘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雷来。” 某种恐怖而磅礴的力量瞬间从虚无中涌入屋内，雷电的交错的耀眼光芒仿佛在屋里召唤出了一轮太阳那般闪耀。 刺目的让顾司和归墟都闭上了眼睛。 轰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轰鸣之后，夹杂着塑料焦糊的臭味，雷电的光芒暗淡下去。 顾司睁开眼。原本电视的方位凭空出现了一个一人来高被黑色雾气萦绕的洞口。 大量带着腐朽味道的阴气和怨气在洞口处抖动着穿梭，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感受到无穷的阴森，恐惧，憎怨与罪恶。 专属于鬼怪世界的诡异氛围终于出现了。 通道打开了？ 云青彦看见阴气，脸色瞬间一白，捂着胸口一直退到了墙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虽然不能沟通，但世间万灵对于恐惧的反应大多都是一致的，一个小众的低等灵纹罢了” 灵纹大概被云青彦用魔法打服了。 顾司看见云青彦的状态不是很好，猜测是这突然出现的阴气冲到他了，赶紧上前建议：“要不你回去休息？” 但回去休息少了参与度会不会少功德分？他思索片刻后又说：“不如？我背你过去？” 归墟看着努力献殷勤的顾司不屑的“嘁”了一声。 “不必。”云青彦看着污秽的通道嫌弃的拒绝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符往外一抛，一道幽兰的灵纹萦绕着符咒展开，只是瞬间，一个与云青彦身量外貌衣着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了云青彦面前。 顾司知道这就是身外化身符。 二者什么都没有说，后者朝云青彦便点了个头，一副心照不宣的既视感，转身踏进了黝黑深邃的黑色通道。 “等他找到了通道了源头，会告诉我它在哪。在此之前我们看看别的门前有没有记号。” 三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四楼只有这一间房的门上有标记，大概是其他的人都不是一个人，而三楼和五楼都没有标记。 站在五楼电梯口，云青彦又偏头对归墟说：“现在可以把你的客户请过来了。” 客户这个用词着实微妙，又很贴切。毕竟严晓丹从未参与过夜间危险大的活动。 归墟倒是不嫌尴尬，笑嘻嘻的把云青彦夸了一顿，说他超厉害，简直就是修仙者的典范，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厉害。 顾司从归墟的夸奖中看出云青彦对这些话十分受用。 嗯，他喜欢被夸。学到了。 第140章 我选择摆烂 归墟走到房间前敲了敲门，喊道：“严晓丹，开门，出来蹭功德了。” 严晓丹将门打开一条缝，一只眼睛从门缝露了出来，看见真的是归墟才取下防盗链打开门说：“归墟姐，你回来了？” 二十多岁的严晓丹喊十六七岁的归墟姐就很奇妙，但归墟长得高，装扮又成熟，所以也不算违和。 归墟看着还穿着浴袍的严晓丹不耐烦的催促道：“你怎么还没换衣服，不是让你随时待命吗？” 严晓丹眼神闪烁，嗫嚅道：“归墟姐这功德，我还是不蹭了” “？”被人墨迹的拒绝，归墟皱起眉，有些不高兴。 “你什么意思？怎么说变卦就变卦？是觉得我保不住你吗？我请的可是大佬，知道我爸是谁吗？以后他可是我爸的” 她及时刹住了车，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脸上充满了被人戏耍的愤怒：“我告诉你，错过了这个村你在整个中转世界都找不到我们这么靠谱的人来带你！” 严晓丹看出归墟生气了，忙拉住她的手道歉道：“归墟姐，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个好人。你太好了，比我在中转世界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对我好。 你知道我害怕，所以晚上危险血腥的事你从来不喊我去，但是放松和捡便宜的事又惦记着我。 因为有你让我这个特别害怕鬼怪的人都觉得鬼怪世界不是那么吓人了。虽然你不说我是拖油瓶但我知道自己是废物。 就像你说的，错过了你们，整个中转世界都找不到你们这么靠谱的人了，可你们能带我一辈子吗？” 归墟愣了愣，嗫嚅了一下，选择了沉默。 他们不可能带她一辈子，而这次严晓丹能没有阴影也不过是她运气好，来的这个鬼怪世界鬼怪被触怒的模式让归墟恰巧能护住她罢了。 严晓丹看归墟脸上的怒气散去，才继续小声说道：“归墟姐，我之前觉得人生很没意思，我家里的事刚刚跟你说过了爸爸没有放弃，妈妈没有重男轻女，弟弟也没有吸血。除了无法改变穷，他们都对我很好。 其实我是个很坏很自私的人，明明亲人们对我很好，可我却对他们满是愤怨，觉得他们拖累了我。 当我第一次做超度任务的时候发现只用劝劝那个女鬼就能拿到好多分，我甚至还有终于逃脱了原生家庭的窃喜，觉得哪怕是以这种不人不鬼的方式活下去也比一睁眼就要打工，看不见未来的那种日子好 如果不是后来进入的鬼怪世界和中转世界的骗子们给了我狠狠一耳光，我差点把这里当天堂 之前我进过一个极其恐怖的世界，那个鬼怪别说讲道理了，完全不能沟通，只想杀人，房间也不是安全屋，完全拦不住它。我是躲在乱葬岗的破棺材里待了五天，等其他超度者超度成功我才活着出来了。 那一次任务进去的超度者好像只有三四个人出来了，我这才知道冥府对新人的温柔。 从那以后我闭上眼睛就是坟墓里腐朽的恶臭还有老鼠啃指甲恶鬼啃骨头的声音。 我很怕鬼，我真的很怕。我真的只想更少的进入那个世界。 但如果那是复活路上必然的经历的话 那我愿意去。 其实我没有那么惨，虽然爸爸破产了，但他只是奋斗失败了而已，现在也在努力打工挣钱。妈妈没有重男轻女，有好吃的都会留给我，还总是教导弟弟要保护我。弟弟也很爱我。 当初我是自愿辍学打工，想撑起这个家的。 可我累的太久了，疲倦到把这些都忘了 只记得憋屈和抱怨。 现在想想实在太不应该了。我怎么能把他们当做负担呢？” 严晓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我想出去，想活着出去继续撑住这个家。我想告诉弟弟他买的项链很好看，也想告诉爸爸妈妈我爱他们。 如果这次我获得太多的功德，那么下一个任务就会大概率给我匹配更难的鬼怪世界。那个时候我面对强悍的鬼怪恐怕连退缩的机会都未必有了。 所以我就想这样一直摆烂下去，哪怕每次只拿01分001分，总有一天分会慢慢上去。 到时候分够了，再去应聘工作人员，稳健上分。 虽然时间会漫长些，但你跟我说过，中转世界的漫长只是人间的一瞬，所以我慢一点无所谓的。就当我偷个懒，他们那么疼我会原谅我的。” 严晓丹双手合十，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归墟，恳求道：“归墟姐。我是真的真的很感谢您，中转世界的骗子不比人间少，而那儿的人又很冷漠，很少会有人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对一个人纯粹的好， 但你会当时我以为你说带我赚功德是开玩笑的。 权宜之计我懂，没想到你来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的直率，喜欢你的坦白，也喜欢看你自信的笑，我喜欢你的性格喜欢你的一切。 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但我成不了，我没有你的强大与身手，也没有你不畏他人眼光的勇气，但不妨碍我崇拜你所以，求求你不要生气好吗？也原谅我的自私好吗？” 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又没害人，这算哪门子自私？ 没人不喜欢奉承。 归墟也是。 她脸上的阴沉褪去，嘴角微微翘起，上前拍了拍严晓丹的肩：“既然决定了那可别后悔。” 她松开手，转身后又抛下一句：“我并不是没有利益的对你好。我是在满足某人对我的期望。 过去我觉得这样体谅别人和负责是对别人的讨好，很卑微且没意思。 但现在我觉得被人真心感激的感觉也挺好。” 她一甩头发一挥手，潇洒的说：“走了！锁好门等我回来。” 走到楼梯口，云青彦忽然“啧”了一声。 顾司看了看四周并无异常，但他知道云青彦的听力和感知能力异于常人，赶紧走近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被砍死了。” 顾司的嘴角抽了下：“化身？” “恩。” 顾司紧张起来：“那你没事？我听说什么法术会反噬不会影响到你” 云青彦摇摇头：“不至于。我这个就相当于放了个和我等身比例的移动窃听器，怎么会影响到我” 他话未说完眉头一皱：“要真说影响到我，那大概是用电锯锯化身的时候会吵到我” 顾司眉头拧起，感慨云青彦竟然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出这么渗人的话。 归墟捏了捏拳头骂道：“小样还挺变态。它现在在哪？” “二楼。” 嗖——的一声。 归墟瞬间没了踪影。 顾司看着归墟背影无语道：“她跑这么快是想抢我们的功德吗？” 他弯下身子拍拍自己的背对云青彦说：“上来，我能追上她的，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速度。” 第141章 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云青彦怔了下，这一世，顾司从来没有用这种颇为强硬语气跟他说过话。 他的目光透过少年年轻稚嫩的脸穿过了岁月时光， “你腿断了吗，走这么慢？来来来，我背着你都走的比你快！以后你还是跟着你的仪仗出门，真碍事。”那个时候他对谁都很温柔，独独对他总是态度极差 现在看了那么多霸总小说，终于明白，这好像叫欲擒故纵?想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现在一定也是。怎么觉得有点有趣。 他揽着顾司的脖子爬上对方的背。 然后对方就飞快的跑了起来。 风在耳畔呼啸。 这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好受，主要是顾司不胖，他也挺瘦，硌得慌，他咬着牙，没让对方慢点。 对方的速度确实练得不错，顾司在这方面有天赋云青彦知道，没想到继承到如此。 顾司赶到二楼的时候，归墟刚站定在泳池边。 顾司及时刹车，没有冲进泳池里，他放下背上的云青彦问归墟：“没看见鬼怪吗？” 归墟摇摇头：“我就比你早到01秒不到。” 四周并没看见阴气。 顾司蹲在泳池边伸手摸了摸泳池里的水，凉凉的：“他们说二楼泳池阴气重，应该并不是特指泳池，可能只是以泳池作为参照物，如果鬼怪是从水中出来，泳池边应该有水渍，可现在很干净。” 云青彦说：“如果鬼怪会驭水的法术，很快清理干净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刚刚从化身那边确实没听到水声，可以确定它们的路线没有经过泳池。” 见云青彦又显摆起自己的专业知识，顾司很给面子的认真恭维道：“原来是这样。你懂得真多！” 然后他又趴在地上敲地板：“这下面有没有可能有隔间？” 归墟看着顾司一脸不屑的怼到：“你修炼修到屁股里了？下面是一楼，怎么敲不都是空的？应该这样！”说着归墟的手腕伸出五条带着怨气的藤蔓，啪啪啪的一顿抽，直接把面前大理石地板全给抽烂了。 顾司眉头一拧，眸色一凝，甘不甘心落后于人是一说，甘不甘心落后于归墟是另一说。 一想到如今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以后不知道是她爸的什么人，他内心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这一下胜负欲就上来了。 先不说未来怎么样，现在一定得好好表现，留下自己高光的一面。 想到这里，斩骨刀从腰间抽了出来，两个破坏之王直接将这一层的地板全撬了。 看着光秃秃的水泥地面，两个不甘心没做出成绩的孩子开始戳水泥地。 归墟为了不失他爸的脸面也是十分卖力。 藤蔓都抽的秃噜皮了，怨气凝结的速度都没她消耗的快，她手抡得跟风火轮似的，还在气喘吁吁地抽。 啪—— 顾司那斩骨刀也是不堪重负的折了，毕竟再猛的斩骨刀也禁不住这么高强度打桩机似的戳水泥地。 看着汗流浃背的两人，云青彦皱着眉头，他不明白这两个家伙较劲的心理，只是用手扇着眼前因“暴打”水泥扬起的灰尘道：“要不还是我来，你们过来” 两个没有兵器的熊孩子心照不宣的互瞪了两眼，又同时冷哼一声，将头偏向另一边互不理睬。 微妙的气氛让云青彦脑袋上冒出一个小小问号，他们什么时候吵架的？ 但他没想太多，捏着诀开始吟：“风起——” 他没有繁复的咒语，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便有浩瀚而强悍的力量撕裂了空气。 骤然扭曲的空气发出尖啸得嗡鸣，一道凭空出现的风龙卷顷刻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在这层楼分裂，不消片刻便如一道道高速运转的风柱一般铺满了整个空间。 它们旋转着，如利刃般割裂，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破碎地板和灰尘，在风中卷成一团，互相激荡。 忽然风柱群中有一道风倾斜下坠，如水般倾泻下沉。 “那里。”云青彦吐出二字，风柱也如听见了命令，坍塌下去，发出砖石落地的轰鸣后，烟消云散。 顾司和归墟争先恐后的朝那边冲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又是一个满是黑气的洞口，里面的空间不知道有多大，但污浊绝望的气息已经浓郁的溢了出来。 顾司回头对云青彦说：“如果你招个化身也算是有参与度，你回去，用身外化身符招个化身跟着我们” “哪有那么多灵力消耗啊，你们去，不用管我”云青彦垂下眼眸，略有失落之色。 顾司沉默了，虽然知道云青彦一定会活着出去，但不代表对方在这个过程中不会受罪，就拿阴气综合症来说，就能让云青彦吃不少苦。 顾司只是希望在自己陪伴对方的时候能让对方少吃苦头。 他想了想对归墟肃色道：“你爸一定教了你很多东西，你肯定也想表现表现！是时候展现你的实力了！” 归墟送了他个大白眼骂道：“废物！” 然后纵身跃下了冒着滚滚黑雾的洞口。 二楼已经被三个破坏之王破坏的没几块好地了。 顾司眼尖，看见一小块相对平整的地，跑过去，用袖子用力擦了擦，又觉得擦的不够干净，想了想又脱了外套，垫在地上，招呼云青彦道：“过来坐，我们就在这守着，万一她有事我们还能接应一下。” 云青彦坐在顾司的衣服上，看顾司的眼神有些复杂：“你应该跟她一起下去，以我的经验，在鬼怪世界首个确定鬼怪身份的人有功德加分” 顾司盘膝坐在地上，低着头，用手划着衣角，小声说：“严晓丹想活是因为她有疼她爱她的亲人。 我没有，你可能想象不到我是怎么长大的。我生命中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世上有万家灯火，可没有一个家和我有关。 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我似乎就是不祥的代言，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生病出意外，最终都会离我而去。 在不知道有冥府前，我不信这是因为我造成的，可是现在我知道，这大概就是我的命。 我讨厌我的枯燥无味死气沉沉被人厌烦的人生。 如果可以，我想陪着你。我不是说阻止你复生。至少在这里，我想多陪陪你” 烟尘飞扬的世界很安静，安静到顾司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那是他用所有的勇气构成的语言。 他怕他拒绝，更怕他厌恶 第142章 我恨你。 良久的安静后，顾司终于听见云青彦那澈如高山寒泉的清冷声音。 “活着出去，好好活着。” 顾司怔了怔，抬头看他。 他在笑。 如平静的寒潭泛起温柔的涟漪，也像春风化雪。 “我一定会去找你。” 他如此说。 那一瞬间顾司心中很温暖，云青彦的话抚平了钻牛角尖的顾司心中一些裂痕。 可他还是没来找他啊。 古代人怎么可能活到现代，所谓归墟在未来见到云青彦，说不定只是在另一个看起来像现代的错乱世界的未来 顾司明知道不可能，但心中还是很开心。至少现在他知道他活着的时候并不是一无所有。曾有人想跨越时间的长河来找他。 嘭—— 水泥板之下传出撞击的声音，然后传来了少女的惊叫声。 洞穴之中的黑雾翻滚着冲了出来，顾司站起来，挡在云青彦身前，面色凝重的盯着黑雾，又回头看了看云青彦。 “去。去看看出什么事了。”云青彦说。 顾司朝他点点头：“这里不安全，你先回房间。” 说完便快速的冲进黑雾。 被黑雾裹袭的洞口之后是一条被绿光笼罩幽暗老旧的走廊，分不清是真实存在的走道还是某种虚幻的异世界通道，他一路朝前奔跑，走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好像是人影。 顾司的手按住腰间断成半截的斩骨刀，脚下的速度并没有放慢。他靠近的黑影，拔出了刀，寒光一闪，削掉了黑影的手臂。 黑影惨叫着摔倒，坐在地上惊慌的后爬。 顾司借着走道中幽绿的光，看清了黑影的脸，那是一个服务生。 顾司在餐厅看见过。 “她呢？”顾司阴沉着脸问。 服务生不说话，抬头，眼神惊恐的盯着顾司。 呼啸的风声由远至近，一道夹杂着阴气的藤蔓砸向顾司后心，将他击飞出去。 他撞到了的走廊的石壁上，因反作用力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一下力道很足，还打的是要害，他瞬间就不能动弹，一道黑影缓缓靠近，笼罩了他。 顾司眯着眼看清了偷袭他的人，惊讶之后，苦笑一声：“原来你没事啊” 断手的服务生趁机想逃，归墟一藤蔓甩过去，箍住对方的脖子，藤蔓越收越紧，服务生抽搐了两下散成了黑雾被藤蔓吸收掉。 归墟抬着下巴，睨着顾司，满脸冰冷：“可笑，我怎么可能有事。倒是你，这么能舔，如果让你活着出去云叔叔肯定会去找你。” “你听见了？” 顾司觉得有些可笑，这归墟可真是个极端的人。 他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归墟：“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出去后就忘了我呢，或者我本就没有出去，所以他才跟你爸在了一起？话说你是哪个时代的人？” 归墟没说话，一脸警惕的看着顾司。 顾司又道：“你不用回答我，我生于世界历3374年，那个时候云青彦应该也转生了你爸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还是想从归墟这打探一下云青彦活着的那个未来是不是他所在的未来。 只是归墟油盐不进：“不管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都死定了！” 数条藤蔓从归墟所站立之处诞生朝顾司快速蜿蜒蔓延，它们缠起顾司的手，脚，四肢，颈脖与身体，慢慢收紧。 柔韧的藤蔓一点一点的锁紧顾司的喉咙，归墟甚至能清晰的看见藤蔓缠绕着阻断气管的凹陷，顾司白眼上翻，窒息让对方脊背弓起，露出一把嶙峋的瘦骨。 想必这人活着时也过得不是什么好日子，但归墟没有心软。在她心中，世上旁的一切都没有那个人开心重要。 她要替他扫清一切可能会影响他心情的障碍。 强烈的窒息让顾司并不美好的一生在脑海里回放，对父亲旁人的讨好，继母阿姨的虐待，奔波劳碌的生活，同学的排斥，亲生母亲对于他出生的憎恶眼神 记忆中有的，忘记的他都清楚的记起来了 那一瞬时间无限的长，记忆也一直没有停止，一直在延伸。 他看见星河，看见宇宙，看见破碎的尘埃飞舞，看见云青彦绝美而麻木的脸 “我恨你。”他如此说，留下背影决绝离去。 他想拦住他，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好难受，比死了都难受，心发酸发涩发疼 不，他不要他恨他！ 一股莫名的力量操控了他无法动弹的身体，崩断了几条藤蔓 叮—— 一道剑鸣裹挟着灰蓝色的寒光而来。 它贴着归墟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又瞬间斩断所有的藤蔓，立在了不远处的地上，继续散发着威严而强悍的冷光。 归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云青彦的佩剑。 他怎么会进来？他不是最讨厌这种阴气横流的肮脏地方吗？ 她捂着流血的脖子，慌张的后退。 那个自带光芒的人从走廊的尽头缓步而来，他脸上没有表情，眉宇间是无尽的冷漠，仿佛俯瞰蝼蚁的神。 “接电话。”云青彦将自己手中的身份卡扔向归墟。 空气涌入，意识回笼，顾司趴在地上又动弹不了了。 他记得身份卡只有在中转世界才能当手机打电话，在鬼怪世界它最大的用处只能是当手电筒 归墟的脸上虽有些困惑，但还是接过了云青彦的身份卡，听见里面的声音表情一怔，跑到了远处的角落。 云青彦走到顾司身边，俯下身子将他扶起，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云青彦的丹药效果一向特别的好。 顾司吃了药有了些力气，伸手揉了揉钝痛的喉咙，张了张嘴，用沙哑的声音道：“你怎么来了，你没事？那个电话不是在鬼怪世界用不了吗？怎么能接电话？” “我也不知道，它突然响了，让我下来，我就下来了。我没事。你还好。” “没事。我们赶紧出去，这里阴气太重” 顾司用手撑着地，挣扎着想起来。 “好。”云青彦说着，用手穿过顾司的腋下，搂着顾司的脖子，另一只手抄起他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顾司的脑袋空了一瞬间，似乎对云青彦能轻松的将他抱起来感到不可思议。 在他心中对方大概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法师才对。 但想想，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个成年男人，自己又不胖，好像也挺正常。 但是自己这样被对方抱着，顾司感到有些难为情，他将头埋入对方颈窝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云青彦敏锐的察觉到了顾司脸上的温度变化，停下了脚步。 “没”顾司不敢抬头，闷声说着。 “可你这样我有点痒” 顾司赶紧从颈窝支棱着直起脖子问：“这样会好吗？” “你也不嫌累。” 身后传来追逐的脚步声。 顾司警惕起来，手到处摸武器：“有什么过来了。” “嗯。”云青彦淡定地应了一声，并不像提高了警惕。 第143章 他又要渡劫了 来的是归墟。 她将手中的身份卡塞回云青彦口袋，咬着嘴唇说：“云叔叔我错了我” “打住，我本来就对你没好感，没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套近乎。这次任务完，我们就各走各的路。” 云青彦的态度极其冷漠，看都没有再看归墟一眼。 归墟抿了下嘴，没有反驳，开始讲自己下来后的见闻：“我在这里看见了两个服务生，他们说他们是猎杀食材给厨师长准备晚会。 食材的选定方法就是那些挑剔且看不起他们的客人，他们认为拒绝他们的服务就是对他们有意见。 我觉得他们有毛病，抽散了一个，另一个也抽散了我们应该去找厨师长但服务生说他明天宴会前才会来” “知道了。”云青彦语气颇为冷淡。 归墟也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直到云青彦抱着顾司回到房间。 顾司躺在浴缸里，热水里被云青彦撒了某种药物，在药水的润泽下，顾司麻木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像被大锤锤过的心脏也被安抚着停止了撕\/裂般的躁动。 他在心中懊恼自己实力太差，他已经很警惕了可也没能防住归墟。 似乎归墟可以隐匿在阴气中一般。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他跟归墟的实力差距不大 看来自己还要努力。 还有，自己刚刚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好像看见云青彦了。 他穿着镶着金线的华丽长衫，说了什么话来着? 我恨你他想起来了！ 一股剧烈的悲伤向四肢百骸蔓延。 心酸，难受 这是前世的记忆吗？ 他还在思绪乱飞，云青彦看泡的差不多了，拿起浴巾，俯身伸手要去抱顾司出来。 后者一个侧身躲过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浴缸里的水哗啦啦作响，云青彦帮顾司放洗澡水的时候并没有关水龙头，此刻飞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他的衣服他也没什么反应。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强\/硬的按住顾司。 光滑的浴缸让顾司完全使不上力。 那一刻他惊到了，他觉得云青彦好像有些变了，但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来，他瑟缩着不敢动，他以为对方是想做什么的时候，云青彦只是俯身抬起他的腿帮他轻柔的按了按，又顺其自然的用浴巾将他裹着抱了起来。 此时的鬼怪世界格外安静，远处的天际线上，隐隐绽出一线橙红的朝霞，第二夜过去了 “睡会。”云青彦将顾司放在床上扯过一床薄被。 酒店的温度和室外天差地别，室外是酷夏，而酒店的温度大概只有20度左右 还在琢磨云青彦刚刚是什么意思的顾司此时有些惶恐，这屋子就一张床，他睡床上云青彦睡哪？立刻起身说：“不行不行，我睡地上” 然后他又被云青彦按住了。 顾司倒在床上不敢反抗，怕自己力气太大伤了对方，只是用湿漉漉的眸子惊慌的盯着对方。 云青彦俯着身子，那如古井般深邃无波的眼神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 两人距离很近，顾司能清晰的嗅到对方身上的属于植物草药的清香。 不知为什么，顾司感到一种莫大的孤寂感从云青彦身上散发出来，那张惊艳绝伦的脸仿佛被破碎萦绕，就像清晨山间的雾气，无依无靠，终要消散。 莫名的顾司心中一酸，他颤声道：“云青彦，你怎么了？你有点不对劲” 云青彦这才松开顾司，并排躺到他的身边轻声道：“一起睡。” 他是在担心吗？ 顾司的心情很复杂，怪自己不够强让他担心。 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不会让今天的事再发生。 他悄悄靠近云青彦，头贴着他的肩。 想起之前那段不知哪来的记忆，很想问云青彦他是不是真的恨他。 又怕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如果过去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现在提起，云青彦只会更不开心。 好在现在对方不排斥自己。 现在自己终于又一点一点的了解他，而且接近了他。 那么那些过去了的不愉快的事不问也罢 “云青彦。”顾司喊他的名字。 “如果我过去有惹过你不开心，那肯定是我脑子被驴踢了” 云青彦没接他的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伸手搂了搂他说了句：“睡。” 顾司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不知从哪来的汹涌睡意瞬间将他淹没，他觉得眼皮沉如千斤重，一歪头就陷入了沉睡。 云青彦感受到怀中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便将搂住对方的手臂用了些力，让顾司紧贴着自己，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云青彦没有闭上眼睛睡觉。 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问：“你是谁？你不是她爸，对。” 屋子里很安静，但有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明明没有声音，但云青彦却“听”见了。 那个声音有些缥缈，像是穿越万水千山而来。 “我是谁，你不是知道吗？ 你认为归墟的作为，她的冥官父亲一定知晓。想尝试通过在过去杀掉她，改变与她父亲相遇纠缠的未来。 可，你怎么知道那个未来不是你谋划的结果呢？” 云青彦对于对方看透了自己所想并无任何反应，他动了动唇追问：“你说得未来是既定的吗？” “你抬头看。上面有什么？” 云青彦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道：“灯。” 他停顿了下，接着说：“你是想说能改变，但有因果。就像电路和电灯的关系。中途将电灯的开关关掉后，灯就会灭你说他会记起来？残魂，真的能有记忆吗？” “他已经提及了。不是吗？” “你想要我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 “那我们会见面吗？” “不会，你我同时存在于一个时空会不可避免的互夺对方气运。” 这也是云青彦担心的。 他紧绷的神色明显一松，又听见那个声音说。 “我的选择，就是你的选择。人间没什么灵气，靠食物恢复的消耗太有限，不到万不得已少出手，多攒些灵力打通壁垒。多攒功德，凡事让他去做，对他的恢复也有益。” “我知道了。” “马上他要渡劫了这个世界我准备了”那声音越来越弱，似乎灵力耗尽，被风吹散，终归于安静。 随着声音消失，云青彦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反应。 渡劫？明明这个顾司资质平平，实力也并没有达到提升境界，怎么就又要突破渡劫？ 难道和记忆有关？ 云青彦偏过头将手覆在顾司心口，胸口温暖，那颗心缓慢而规律的跳动着。 云青彦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太阳完全出来，金色的阳光铺满房间，云青彦才伸出另一只手摸摸顾司的脸道：“鬼怪世界，真是个攒功德的好地方早安” 第144章 她是怎么死的 正午的太阳很好，阳光透过窗帘缝洒下的余光，落在了顾司的眼皮上，他被刺的皱了皱眉。 耳畔若有似无得脚步声让他意识回笼，他睁开眼，看见挡在阳光前替他拉窗帘的纤长背影，像是一座秀丽的山，巍峨挺拔。 “云青彦。”顾司坐起来朝他喊了声。 那人回头过，冲他笑：“睡好了吗？”他逆着光，莹白的脸如同一块上好的温玉，温润而清寂。 只一眼，顾司就明白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如果这样的人不被人喜欢，那对方不是嫉妒就是瞎了。 他点点头，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他一拍大腿喊到：“完了，今天不是约了陆家的人去人造沙滩吗？” 云青彦拿了一盘果切递给他说：“我跟他们说下午去。但归墟拉着严晓丹早上就跟他们出去了，说是下午太阳太大，不想晒黑。” 顾司猜测是归墟觉得尴尬，所以想跟他们错开出行？ 如果是自己做这种背刺的事被抓了现行，估计都没脸待着了。 但归墟真的会尴尬吗？谁知道呢？ 顾司洗漱完毕后道：“对了，那个流浪汉上次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可一直再没遇到他。 我们吃个饭，顺便问问魏甲那流浪汉在哪。就算厨师长有主鬼怪的嫌疑，但这个世界未必没有其他的鬼怪，因果总要查清楚的。” 他拉开房门，回过头，发现云青彦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顾司抹了把脸问：“怎么了？” 云青彦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道：“永远保持怀疑是对的，你成长了。” 今天的餐厅冷清的不像话。一个超度者都没看见。 除了他们和服务生还有一对情侣游客完全没有其他人。 而现在正是饭点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顾司冲服务生问道：“他们都去哪了？” 服务生说：“昨晚死了三个人，今早又死了一个，他们去看现场了。” 他语气稀松平常，似乎死亡在他眼里不是什么稀奇事。 顾司一怔，大白天就开始杀人了吗？ 还有，昨晚不是只死了一个吗？至少门上只有一个标记。 他问：“你知道昨晚是哪三个房间的人死了吗？” “403，406的女孩和407” 昨晚他们去的是407，406是鬼怪世界的游客的房间，居住者是那对吵架的小情侣。原来鬼怪世界的衍生存在死亡也是算死亡人数？ 所以它们和他们其实无异。 而403就是那个叫吴欢的长发男人的住所，但晚上他们也看过门上的痕迹，吴欢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他确定403的门上没有被做标记，那吴欢为什么会死？ 对方究竟触犯了什么条件？他是因为知道鬼怪的信息被灭口了？那鬼怪又是怎么知道他知道他们的信息呢？难道是电视也是个监控器？回去要不要把电视也扔出去？ 他还在仔细琢磨这个问题，又听见云青彦问道：“那今早死的是谁？” “听说是个女的，在人造沙滩的厕所那边。” 顾司心中咯噔一下，别是那个陆娇死了？ 他和云青彦交换一个眼神，两人起身朝人造沙滩走去。 路上，顾司对云青彦说出自己所想：“之前看这世界一点恐怖氛围都没，以为这世界是什么沉浸式体验，现在显然不是。它杀人杀的太频繁了 虽然杀人的原因是有迹可循，可总给人一种它想赶尽杀绝的感觉 不是说因为没查到线索才这么认为，而是它的布局。你昨晚说电视上有阵法，阵法肯定是要在没人的时候提前放置？ 不然它们也进不来。 这说明它杀人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谋划好的，而不接受送餐只是给杀他们找个理由罢了” 云青彦一直静静地听他说着，没发表任何意见。 顾司说了半天才觉得对方过于安静，奇怪的回头道：“我说的对吗？我不太懂术法，你能给点意见吗？” 云青彦这才散漫的答道：“你说得对。” 顾司听见他附和又继续说：“我以人的角度来考虑啊虽然我不知道鬼怪衍生还能不能用这个角度考虑，但鬼怪也是从人变来的，所以就算变态也应该是在人性范围中的变态 如果我在酒店住，有送宵夜服务，我是不会拒绝的。 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而且那红酒就算当时不喝打包带回去也行啊。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喝不上？衍生存在不是没有植入任务的概念吗？ 那么406的游客如果是正常思维的人，就不是拒绝宵夜死掉的。而且只有女方死了，男方没死，男方一定知道什么” 云青彦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才说：“也对。” 顾司感觉云青彦附和的很勉强，难道自己哪里分析错了？可他左思右想，也没发现自己哪里错了，合情合理啊。 云青彦则在拧眉思索，不喜欢又不好吃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带走吗？ 人的悲喜不相通的同时，人的思维也是不同的。 人造沙滩旁的卫生间是一座单独的白色建筑，男女是分开的，男卫生间入口在左边，女卫生间入口在右边。 两个卫生间之间隔得是一堵砖墙，墙面前是镜子和洗手台。 如今女卫生间被人团团围住，不仅有超度者，还有游客。 顾司在人群中看见了陆娇，她楚楚可怜满脸无措惊慌的依偎在父母怀里。 她没死？ 说实话，虽然很冷血，但顾司更希望死的是她 她本来就是死的，她没有死，唯一一对有女性的情侣游客又在餐厅，那就意味着着死的是超度者，是有机会活下来的活生生的人。 虽说是萍水相逢，但顾司还是难以做到让自己冷眼旁观别人的死亡，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保持一定的同情和对生命的敬畏也不算坏事。 他一步踏入女卫生间，看见的一个隔间开着，归墟站在最里面，背对着人群。 她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她周围两米都没有人。 但为了功德，还有人勇敢的压近询问：“她是怎么死的，你跟她一起出来就没有发现一点问题吗？” 第145章 恶人 立刻有人接话：“就算你没有看见，也应该听见了？退一万步讲，你什么都没听见，那周围有没有异常总该知道？” “是啊，有没有人？或者鬼怪？阴气什么也行，你是修行者？我看见你爬窗户了，这种东西看得见的？” “你倒是说话啊！” 沉默，归墟一直在沉默。 严晓丹的死亡让他们四人在众人心中的大佬形象破灭。那些人也没了耐心，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你不会什么都没留心？这是超度任务，你真当是度假吗？” “天呐，不会真有人连同居的同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能没把人当同伴，我都看见了，她指使别人洗水果扔垃圾，怕不是搞霸凌，现在学校里的那些不良少女不都这样吗？你看她耳朵上的耳洞像正经高中生吗？” “不只她，他们那一群人天天度假了，看上去都不像正经人，一个个长的挺好看，说不定就是靠出卖皮\/肉换线索别说有的鬼怪真吃这套所谓牡丹花下死当鬼也风流，他们算是找到了躺平赚功德的密码了！” “嘘，你也不怕疯女人抽你！” “敢做不敢认吗？明眼人都能懂，不然为什么她大白天的死了同伴都不知道？怕不是去找空间干活了？”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离谱。他们不觉得自己的污秽的语言伤人，他们不过是在说他们认为的事实罢了。 顾司听不下去了，挤过人群，本想捶人，捏起的拳头顿了顿，又松开，走上前去问道：“406的旅客怎么死的你们问过吗？” 有人接话：“那对小情侣吵架后就分开住了，男的也不知道女的怎么死的” 顾司好笑道：“那你们怎么不去骂那旅客呢？” 又有人接话：“这能一样吗？说不定他们本就是留在鬼怪世界的怨灵” 顾司好笑道：“所以怕骂他们会激怒他们杀你们吗？还真是柿子赶软的捏” “什么叫柿子赶软的捏？她是软柿子吗？打自己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这么厉害倒是去超度鬼怪啊！” “是啊，我们才是被她捏的软柿子。她不也没反驳吗？这不就是默认了！” “你替她说话是不是跟她有一腿？小小年纪不学好” 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猥琐的露出牙花子：“别说，现在的小学生都懂得可多了，我家隔壁那个小姑娘，十来岁就成天见我就跟我打招呼勾引我了！要不是她勾引我，我怎么会想从阳台上翻去她家摔到这里来！等我回去一定要嘿嘿嘿” 顾司知道这个男人叫刘领，他都惊呆了，他觉得这些人不比鬼怪好到哪去。 那些家伙七嘴八舌，他完全插不上嘴，顾司真想撕烂对方的嘴，甚至杀掉这些活变态。 但他不能因为别的是恶人就让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所以不杀，打总行！ 他冲上去一拳砸在刘领的脸上，打的他一个踉跄。然后顾司又是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对着他一顿暴揍。 周围的人看他很凶，不敢阻拦，躲得远远地辱骂他 ，什么神经病，暴力狂，疯子，没教养 顾司本就不善言辞，只恨自己不是鬼怪，手伸不了十米长，于是就逮着刘领一个人暴揍。 就在他要被口水淹没之时。 云青彦一脚踹开挡在他前面的人，那人一个踉跄，为云青彦挤开了一条路。 “你怎么动手打人？！”那人看清来人后，指着云青彦喊道。 “你瞎吗，我动的是脚。”云青彦语气平淡，似乎并未把说话的人放在眼里，他执着剑阔步而来，越过归墟走进了隔间，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俯下身子，检查眼前的尸体。 那人气急，但无从反驳，主要是云青彦手里提着武器，灰蓝色的窄剑泛着无坚不摧的寒光，仿佛下一秒就会砍在反驳的人身上。 拿着武器的人让所有人直接噤声。 只敢在心中默默腹诽真他么倒霉，竟然遇到这种疯批团队。 顾司也扔下手中已经被打成猪头的人，快步走了过去。 他看见了那具尸体，衣衫凌乱，悄无声息的坐在那。 严晓丹的双手被铁钎钉在头顶的墙上，裤子在腿弯，头被什么砸的凹下去了，满脸鲜血，眼睛被挖去，只留下两个漆黑的血洞，没有焦距的直视着看不见的前方。 “头上有撞伤，手腕上有束缚的痕迹，应该是把她撞晕后用绳子捆住了她的手” 云青彦认真的检查着，继续说：“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质疑：“她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没被那个” “就是，你说谎为她洗白吗？” 穿着道袍的魏甲也疑惑的上前，蹲下身子检查，过了一会确认道：“她确实没被侵\/犯，奇怪为什么要挖她眼睛？倒是有人迷信死者的眼睛会留下死亡前最后的影像，鬼怪也担心这吗？” 或许是严晓丹的尸体停留的时间到了，魏甲的话音刚落，她的尸体在大庭广众之下化为黑色的怨气以及阴气，四处窜散，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凝固在地上的血，证明这里死掉过人。 也不知道这股气息是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游客’，还是用作于强化这个世界。 能不怨吗？她是想活下去的，为了活下去宁愿放弃蹭功德，只为求一个稳定。 但她死了。 一群人在外面探讨着他们的看法。 “看来杀她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不行，所以这也算是个线索。” “也可能是女人” “这算什么线索？不确定具体的鬼怪又不加功德分。” “就是，就算知道这又怎么样？难不成让大家脱了裤子检查谁不行吗？鬼怪愿意脱吗？真是死的一点价值都没。” 一条藤蔓呼啸着穿过人群，击穿了那个说严晓丹死的没有价值的人的嘴。 那人捂着满是鲜血的嘴，含糊不清地骂道：“疯女人你做什么！” 归墟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觉得她死的没价值，你去死个有价值的呗？” “你有病吗？难道我这样说有什么问题吗？她已经死了！” 虽然冷漠，但又是事实。估计很多人都是这么想。字里行间也是表达的这么个意思，只是他最直白的说出来了。 归墟没理他径直走到陆家人面前，盯着陆娇问：“陆蒙呢？” 第146章 讨好主鬼怪完成超度任务？ 陆蒙是陆娇的哥哥。 陆太太把陆娇护在身后，满脸警觉的替她答：“不是说了陆蒙有些不舒服，在酒店休息，你找他有什么事？” 归墟视线循着声音挪到陆太太脸上，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是陆蒙杀得她，对？” 不等陆太太说话，旁边的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矮小超度者拿出一份报纸甩到归墟脸上嚷着：“喂喂，你别太过分，看看报纸，他们是受害者！” 归墟没看报纸，直接将报纸扔在地上，眼睛依旧盯着陆太太的神色。 “我不看这些东西，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我看见陆蒙了，他不是说不舒服在休息吗？为什么会在这？他绝对有问题！” 面对归墟咄咄逼问，陆先生只是冷冷地说：“你说你看见他了，有什么证据吗？总不是靠你说，大家都得信？你可别忘了刚刚你家保姆不见了，我们可都帮你找人呢，怎么人死了就血口喷人了？” 归墟身边的手微微攥起，没有说话。 她没有证据。 顾司俯身捡起地上的报纸。 这是一张发行于世界历3221年的报纸，头条上面整个板块上都写着湖心生态园酒店惨案，所说的和吴欢说的相差无几，上面已经赫然把变态男标出来了，就是那个单身男旅客。 可就算这一家四口是主鬼怪，和他们杀严晓丹并不冲突。 超度者们会如此，无非是为了讨好主鬼怪以便完成超度任务。 顾司扬起报纸，问那个提供报纸的超度者：“你这张报纸哪来的？” 那人支支吾吾：“就就信报箱里拿的” 其他人听见顾司的话，也凑上前来看报纸，看见报纸里的内容都惊讶不已。 他们的眼睛亮了。 有人指着那个矮小的超度者骂道：“混蛋！你有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共享？” “听魏哥说，在鬼怪世界保护住受害鬼怪也加功德分的，他肯定是想趁我们不知道私下多捞功德分。和这种人搭档真恶心。” “就是，你怎么这么自私！就缺那么点功德吗？搞得一点人性都没。”那说话的人又弯着背，谄媚的恭维那一家四口：“你们是主鬼怪吗？有什么心愿？是要杀那个变态吗？” 那小个子超度者也怒了：“什么恶心自私？嘴巴说的好听，真让你们拿线索出来指不定你们要做什么恶心事？鬼怪世界各凭本事拿更多的功德分有什么问题吗？我又没害人！除了那些完全拿不到线索的废物，你们敢说你们就没有线索瞒着我？” “怎么说话的呢！你又知道我拿到不会分享吗？” “就是！我们可跟你们不一样，我们是组队进来的讲究团队协作，大局着想！” 小个子更怒了，骂道：“好啊，那就祝你们这些说话的人要是在任何一个鬼怪世界没有将自己拿到的线索全数分享出去，那就全家死绝，自己也死无葬身之地！” “哟哟哟，他急了！” “瞧瞧瞧瞧，破防了！” “无能狂怒啊？” “卧槽！他怎么还咒人啊！” “你他妈有毛病吗？” “妈的，这次任务里怎么这么多神经病啊！” 一群人人不再理会小个子，准备去讨好主鬼怪。 可惜陆家三口并没在此处停留，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已经离开了此处。 于是他们簇拥着魏甲离开了此处，去商量如何超度鬼怪。 云青彦取下手套去一旁洗手。 顾司站在那没动，他在思考，他觉得一切过于顺理成章，又感觉哪里不太和谐。 “你要是想笑话我就笑，别做出一副沉思隐忍的姿态。” 顾司懵逼的抬起头，看着一脸漠然的归墟疑惑询问：“我笑什么？” 归墟冷笑道：“当然是笑我连朋友都保护不了，笑我光装逼劲大没实力呗” 顾司本来还想安慰一下归墟，现在只觉得她不可理喻，虽然他和严晓丹不熟，但也算是认识，而且两人也没什么矛盾，严晓丹也给出过一些建议，算是鬼怪世界真正的队友了。 对方认为一个熟悉的人死了，他内心毫无波动不说还想去嘲笑另一个熟人是个什么脑回路？ 他觉得和归墟无法沟通。 但斟酌之后还是说道：“我对你并无敌意，相反我还有些感激你。 如果不是你，我大概现在还在装乖巧维持人设绞尽脑汁企图和这些胡搅蛮缠的人讲我自己都不懂的道理。 因为你，我才发现他收留我不是因为我的伪装，我才敢做自己。 你说你是从见过云青彦的未来来的，你爸又是冥府高阶冥官。 你说他真的不知道这鬼怪世界发生的事吗？ 那鬼怪世界失控冥官又是通过什么判断的？” 归墟怔了下，顾司的意思是，鬼怪世界其实在冥界的监控之下。而此刻她所有的经历，很可能她父亲知道，不然她父亲昨天为什么会那么及时的打电话过来 或许这还是她父亲对她的又一次历练，可她还是失败了。 她终究让他失望了，归墟阴沉着脸咬牙切齿，不，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顾司没再理睬她，往云青彦身边走。 此刻云青彦双手撑着洗手台，微微弓起身体，呼吸紊乱，胸膛剧烈的起伏。 他脸色苍白，冷汗狼狈的从额角划过脸庞，滴到衣服上，没入布料里。 “云青彦？”顾司冲了过来，将他扶住，摸到他被冷汗浸透的衣衫慌张道：“是阴气综合症吗？带药了吗？” 云青彦显然很难受，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拿什么，可一动就更加摇摇欲坠。 顾司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敢让他拿，单手搂着他，按住他的手说：“我来拿。” 他身体很软，像是一块海绵，顾司从衣服口袋摸到裤子口袋，什么都没。 难道是在乾坤戒？ 顾司撸下他手上的白玉戒指，这玩意要怎么用？ 归墟在后面插了句：“用意念。” 下一刻，地上出现了一堆食材 云青彦轻轻抬手，用力捂着胸口，身体也绷紧了些，用涩哑的声音说：“在背包里” 背包在房间。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没了力气，身体软绵绵的往下陷落，顾司连忙抓住云青彦的胳膊，将他打横抱起。 云青彦的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的晃悠了一番，就没了反应。 归墟忽然冲过来，她已经冷静下来，看着顾司的举动也没什么评价：“你陪着云叔叔，我去盯那一家四口。” 第147章 不是我悲悯，是你 顾司是抱着云青彦跑回房间的。 其实他很怕云青彦昏阙过去，因为对方每次昏阙之后都会把牙关咬的很紧，什么都很难喂进去，像是生怕有人谋害他似的。 他只能给他用药水泡澡，或者把药丸化成水一点一点的往嘴里沾，能进入多少随缘。 不过这次云青彦虽然身体瘫\/软无力，意识还是在的。 喂药喂的很顺利。 塞进去喂点水，他就咽下去了。 顾司本想让他躺着休息会。 云青彦却抓着他的衣襟呢喃着要洗澡。 顾司是知道他的习性，也不想因这种小事违逆他导致他心情不悦。 人活一世，不如意事常八九，他希望云青彦心中不会有任何一件不如意事由他而生。 他立刻就去放水。 想了想决定还是洒点药，一转身。 看见云青彦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那破碎的模样随时都会倒下去。 顾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句：祖宗你干嘛呢，堵在嗓子眼没敢喊出来。 怕声音大了吓到对方。 他冲过去，双手钳住他的双臂，轻声安慰：“在放水了，在放水了，坐一坐，或者躺一躺，很快就好” 云青彦似乎不信，歪着脑袋非要往顾司身后的浴缸看。 顾司就搂着他带他看正在放水的浴缸。 他这才信了，没了目标的他又开始软绵绵的往下坠落，扶都扶不住。 顾司想抱他去房间，他又用手虚\/软的推了两下，制止了。 就这推搡间，云青彦快坐到了地上，顾司眼疾手快，塞了个浴巾在地上，让云青彦坐在了浴巾上。 然后又用手垫在他后背托着他，免得他倒下去。 云青彦阖着长睫缓缓的呼吸着，睫毛缓慢的颤抖着，似乎想睁开，又没有力气。他在地上坐了一会，依旧是闭着眼睛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道：“那个流浪汉” 顾司立刻接话：“流浪汉我会去找。” “他们会杀他” 顾司瞬间就明白了云青彦的意思，看刚刚那些人的态度必然会不懈余力的讨好主鬼怪。 虽然说帮助鬼怪除掉导致他们产生怨念的鬼怪无可厚非。 可他们真的是主鬼怪吗？ 鬼怪世界也会遵从一定的合理。 每个客房的电视上的转换阵法真是那个流浪汉做的吗？ 明明是身为酒店老板的一家四口做这些才更顺手。 可偏偏鬼怪又只杀单身的游客，好像就是为了告诉别人，人多了他应付不过来似的。 “你是让我现在去找他，问清楚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嗯” 顾司看着云青彦苍白的面容和惨白的唇色，心中一万个不放心：“可你这样” “我没事” 既然他这样说了，顾司立刻起身道：“那，我先去。很快就回来。” 随着房间大门的开启和关闭。 云青彦睁开眼，眸中一片麻木，在心口一阵一阵的钝痛中，心头的热一点一点变得冷。 他难过又懊恼，果然任何事都能让他舍弃他，他为什么要试探想获得不一样的结果呢？ 不一会，一个纤长的影子被阳光照进了浴室。 云青彦抬起头，看见顾司拿着他的衣服，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 云青彦有些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嗯，我觉得，超度任务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没有我还有别人去超度。 而且主鬼怪不是不会死吗，那也不急于这一时。” “可那些超度者可能会死”云青彦轻声说道。 顾司看着云青彦深邃如渊的眼睛，以他的阅历实在揣摩不出对方所想。 索性不揣测，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这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吗？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这样的修仙大能都喜欢悲悯。或许这是世人之幸，但真的每个人都值得去救吗？ 你看看这些人，麻木、自私、恶毒、盲从、人云亦云，他们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还不如消失 之前我也跟你坦白过，我不善良，没耐心，过得不好就喜欢怨天尤人。我觉得他们不配我浪费时间去救。当然，如果你会因此不开心的话，那我也愿意为你帮他们去走一趟。 所以你希望我去吗？” “不”云青彦沙哑的声音有些发紧。 “那我就不去了。你嗓子有点哑，我再给你倒杯水” 说着顾司又走出去找热水壶小跑进来接水。 云青彦盘膝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的少年忙碌，透过对方清俊斯文的脸，思绪蔓延至某一年。 他的仪仗路过的人间的某处村落。恰巧遇到山匪洗劫村庄。 那时的他认为天道就该顺应，人各有各的命，选择了视而不见。 结果偏偏让来找他的他看见了。 他杀光了山匪后，看向他时眼神中的阴沉和蔑视他至今都记的深刻。 他向他解释他不是瞧不起普通人，而是遵循天道和命数。 对方却说，这场相遇也是命数。 他不能理解，但愿意为他改变。 从那以后，他就会在他能看见听见的地方刻意的爱管闲事 “不是我悲悯，是你”云青彦轻声吐出这句话，就像吐出了在心中藏了很久，不能见光的秘密。 屋外的顾司正在烧水，阴影中的眸里暗流汹涌。 听见这句话时，他挺难过的，因为云青彦说的你，并不是他。 他敛起心中的情绪，挤出带着笑意的声音，假装漫不经心道：“是吗？那世人就有点惨了，我这辈子自私缺德” “很好。至少我觉得很好”云青彦看着门外，眸光被氤氲水雾覆盖。 顾司的手顿住，不知是欣喜多一些还是激动多一些。 他觉得他好，哪怕他自私，缺德他也觉得他好。 他空荡荡的心一点一点被填满。 就算是吃了前世的红利他也认了，反正享受红利的是他本人。 端起杯子，再回头，就是带着阳光的笑脸。 “来，喝口热水” 云青彦这次的病来的又急又严重，明明刚刚还在跟他说水不够热，一转眼就呛到了浴缸里。 顾司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用浴巾裹着一点点擦干，替他穿上衣服后将他抱回卧室。 云青彦的呼吸很艰难，就像被什么堵在了喉咙，缩在被子里，浑身疲软，提不起一点力气，胸口也跟着一阵阵的钝痛。 他刚刚抬手按住胸口，接着头也胀痛起来。 他抬起绵软的手指又想去按头。 然后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他的火气蹭的上来了，刚想发作，一只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在那揉按。 另一只手隔着被子轻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第148章 她想平等的创飞所有人 心中的躁怒被一点一点抚平。 有一股热意涌上喉咙。 顾司给云青彦揉压的太阳穴，在他的记忆中，云青彦经常这么揉自己脑袋。 所以他是经常头疼吗？ 感受到云青彦的呼吸逐渐平顺，顾司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下来。 忽然一只手掀开被子，云青彦猛的坐了起来。 他脸色发白，冷汗顺着额头一缕一缕的往下流。 顾司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刚准备问。 云青彦一把将他推开。 他力气不大，但把顾司心都推凉了。 是讨厌自己在他旁边吗。 下一刻，云青彦趴在床沿，呕出一口黑血。 舒服多了 顾司并不知道他所想，只是看见他吐血，吓得整人都惊恐战栗起来。 他是不是要死了？？？ 不不不，他不会死，不是说他活到未来了吗。 冷静，冷静。药，对，拿药。 顾司惊慌的冲了出去，拿起包又手忙脚乱的闪了回来，整个过程不过一秒。 云青彦一抬头就看见顾司把包里的药慌张掏出来往柜子上放。 “吃哪个？给我个眼神就好” 云青彦抓起一旁的手绢擦了擦血渍，轻声道：“我没事了，打些水，漱口。” 顾司动作一顿，回头盯着云青彦打量。 才发现这血吐完后，他的精神似乎真的好了些。 又赶紧放下药瓶，慌里慌张的去打水 在云青彦漱口洗脸的过程中，窗户上探出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张狰狞的大红唇。 顾司对这种恐怖画面已经免疫，他面无表情的拉开窗户问：“归墟，是查出什么了？” 化了妆的归墟坐在了窗台上，无语道：“查什么查，人家拉了窗帘。但！大白天的拉窗帘，肯定有问题。” 她又指了指楼下：“那个魏甲也有问题，他提出了一种很匪夷所思的劝导方法。” 顾司诧异的往下看了眼，但什么都没看见：“魏甲，就是那个穿道袍了那个？可劝导不是在新手任务中才会用的操作吗？高分段的鬼怪手上的人命都不少，尤其是这个世界，杀人跟吃饭似的” “所以说他有问题啊。”归墟耸耸肩道：“也不知道那些傻逼超度者为什么会信他的话。” 顾司想起那些超度者自称自己是组队进来的，迟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魏甲是在新手任务中找了一堆新手组队进来，用平均分替他拉低任务难度？” 归墟怔了下，似乎有些道理。 归墟抿了下嘴，过了好一会才说：“我要去阻止他们，你一起来吗？” 顾司想到云青彦的情况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了。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想去救那些超度者” 归墟送了顾司一个大白眼，“我可不是救那些超度者，我只是单纯看那一家四口不爽，不管她们是不是主鬼怪，我都要跟她们对着干！就算最后非要超度他们，在此之前我也要扒他们一层皮！” “我们一起下去。” 顾司回过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云青彦已经换好了衣服站了起来，平时深邃的眼睛，现在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整个人状态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好。 顾司想，看来对方嘴上说不在乎，其实还是想救那些人 那自己刚刚的行为会不会惹他反感？就很惆怅 云青彦走到顾司面前打量着他，虽说对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可看上去完全没有突破境界的迹象。 渡劫，更是太遥远了 如果顾司能在短期提升，说明他在这个世界一定会遇到别的机缘。 虽说那个声音没有明示，但双方都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如果自己不知道顾司会在此提升境界，那么他一定会躺在房间好好休息。 但那个声音偏偏在这个节点提示，那说明对方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想要自己结合对方的出现重新做决定。 那他就不该继续在房间呆下去了 三人一起下了楼，看见那个单身男游客在楼道被超度者团团围住。 那个男人长着一双三白眼，面无表情，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他的衣服依旧不合身，裤子短了半截，紧巴巴的箍在腿上。 露出了手臂和脚踝上还有花花绿绿的纹身。 而超度者正在单方面对他唇枪舌战， “我说，你就算失恋了，也不能弄别的小姑娘啊。” “就是啊，你个大老爷们，做这事不嫌丢人？活着的时候欺负人家就算了，死了还圈着人家不让走是男人干的事吗？是男人就畅快点，自杀！” “就是。生而为人总要有点良知？你还是放他们走，不要危害社会了！” 有两个站在后面的人嘀咕道：“魏哥的方法真的行吗？对方可是变态杀人狂魔” 另一个人立刻正色道：“当然行，有的变态在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人。杀人的理由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选择灭口。我做新手任务时，就遇到个变态，大家就是靠道德绑架让那个鬼怪想要逃离，结果就超度成功了魏哥的方法不会错的！” “真离谱啊”顾司忍不住吐槽。 那两个人立刻瞪了过来，吼道：“离我们远点！别想蹭我们的功德分！” 刚刚还信誓旦旦要和那一家四口对着干的归墟，看见这些人的嘴脸气得一脸麻木。 她已经不想和那一家四口对着干了，她想平等的创飞所有人。 她拉着云青彦想回去。 云青彦却拂开她的手。 她更气了，气鼓鼓的跑到一旁蹲在地上。 “不是我！”男人终于开始反驳，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不像是生气。似乎就是下意识的否认。 顾司从报纸上得知男人叫罗大川，很早就盯上了陆娇，甚至在陆娇的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跟踪她。 有多名人证以及监控证实了这一点。 有人将报纸甩在罗大川脸上拆穿道：“就算人证是被收买的，监控图片总做不得假？难道你要说警察p张假图诬陷你吗？” 面对证据，罗大川再度沉默了只是手紧紧攥起，似想爆发。 一个超度者连忙后退：“他想打人！” “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证据都甩脸上了还嘴硬！投胎不好吗？你好我也好！” “天！懦夫才欺负少女，你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 第149章 去桃园看看 pia—— 罗大川真的打人了，他的拳松开化为了掌，一巴掌扇飞了眼前人的脑袋，血液满天飞洒，球状的脑袋落在地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鬼怪，哪怕外表和人一模一样，果然还是有异于人的地方。 何况此刻的罗大川已经不像是人了，青面獠牙，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这情况把那些超度者吓坏了，快速的跑到了十几米之外。 还有人边跑边嚷：“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没气度，说动手就动手？”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难道这些人不认为惹了鬼怪会动手吗？看来是一群没脑子的新手” 顾司偏过头，看见一个短发女人蹲在墙后面，顾司记得她也个超度者，自称小薇。平时好像并没怎么跟魏甲抱团。 她吐槽完就飞快的跑开了。 顾司也赶紧护着云青彦往后退。 退到一个离罗大川有些距离的视角盲区，才发现魏甲也躲在这。 这魏甲刚刚并没有在和那群人一起去“劝导”罗大川，甚至还离他们很远，显然，他自己都不认为劝导能成功，也没打算靠近蹭功德分。 这就很奇怪，他一直以领袖的身份混迹在超度者中，做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有什么利益吗？ 如果他是想要那些新手超度者死填充功德分也不合理。 新手能有几点功德分？他们这样还会激怒鬼怪，增加他们的超度难度 外面又连续传来几声惨叫，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罗大川显然是被这些人激怒了，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顾司的手按在腰间的菜刀刀柄上，手心都是汗。 要知道鬼怪力大无穷差不多是基本属性，新手世界的怨鬼都能做到，不知道这个罗大川除了力大无穷还有没有别的能力，比如刀枪不入之类的如果等下对方过来，扎他眼睛有用吗？ “真是恶劣啊。”云青彦突然冲着魏甲吐槽道：“这种超度方法是你提出的？” 魏甲此刻完全没有之前的恭敬，他双眼鼓出 ，恶狠狠地瞪着云青彦：“小白脸，少惹我！惹怒了我，我就让他们把你绑起来沉到湖里！” “喔？谁绑我？”云青彦用一副求知的眼神望着他。 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真的迫切的想知道魏甲还有什么底牌。 魏甲之前的礼貌恭敬自然是装出来的，觉得有利用价值他就客气有理，但现在他们已经用不上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万无一失的计划，所以原形毕露。 顾司撇了下嘴，松开了按刀的手，一拳锤在了魏甲脸上，又是狠狠一脚将他从盲区踹了出去。 “操！”魏甲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下作无耻，骂了一句。看了眼罗大川的位置，连滚带爬往楼下跑。 这动静不引起罗大川的注意是不可能的，很快罗大川就追着魏甲出去。 在云青彦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顾司也拽起他就朝五楼房间跑。 嘭——的关上门。 顾司反手挂上防盗链，然后把墙壁上的电视掰下来，打开窗子直接扔了下去。 “你”云青彦欲言又止。 担心云青彦觉得自己太残忍，顾司连忙解释着，“放心，魏甲死不了，他肯定会有制衡罗大川的方法，才敢这么嚣张。” “我不是问他我以为你上来是想通过阵法去二楼，再找厨师长，可你怎么把阵法承载物给扔了？” 这话一出，空气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沉默。 顾司只想着摆脱眼下的困境，又想着鬼怪似乎失控了不能让他们找到漏洞进来，以防万一，就直接把出入口给扔了。 他完全忘记厨师长这事了 他尴尬的咳了两声。 “这罗大川不会一直是这个状态？” “呃应该不会，鬼怪其实和人差不多，总会气消的” 顾司小声建议：“那我们等他气消？” “嗯。”云青彦拖了把椅子在窗子边坐了下来，他平静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太阳炙热的灼烧着大地，远方还能依稀听见属于人类的哀嚎，穿过窗子，传到顾司耳畔。 显然罗大川是真的气急了。 顾司盯着窗外的风景，有些惆怅，是不是得靠打服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可万一他是冤枉的又未免有些不公平。 “要不你去桃园看看，罗大川之前不是进去过吗”云青彦忽然开口。 咦？顾司望向云青彦，他的那张精美绝伦的脸笼在金色的阳光下，耀眼睿智而又悲悯。 倒是忘记了这事。 罗大川翻墙进去了桃园，那些新手超度者没有跟进去。 说不定他想告诉他们的事就在桃园中。 “你跟我一起去吗？”顾司询问道。 云青彦摇摇头，张手唤出剑，灰蓝色的窄剑散发着肃杀的寒光。 “我就在这看着你，放心去。” 顾司从来不是担心自己，毕竟他活着的时候过得也不怎么好，对人生没有太大惦念。如果有，那也是眷恋死后的生活。 他深深的看了云青彦一眼，精神挺好，那股自信明媚的气质又冒出来了。 自己离开一会应该没事，总不遵从云青彦的吩咐肯定会引来对方的反感。 去，去。 “那我去了。” “嗯。” 顾司拉开窗户跳窗而出 按理说这个季节的桃树应该没有花才对，可这里的桃树上开满了花，树上的桃花也不是粉红色，而是如鲜血一般的艳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地上有一些半埋着的干瘪动物皮，有猫，有狗，有兔子还有一只从土里伸出来的灰白人手 夹着泥土的指头虚搭在泥土上，仿佛想要往外爬 顾司抽出腰间的菜刀，开始警惕地挖土。 虽说桃木辟邪，但如今也不是桃树开花的时候，感觉常识应该在这里不适用了。 很快他挖出了许多细小的白骨，应该都是动物的。 他想了想，又围着那只人手挖了起来。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许多奇怪而惊悚的想法，比如，这具尸体该不会是罗大川？ 第150章 缔造因果 “就在那”一软乎乎的女声传了过来。 顾司抬头，看见陆娇手中抱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那兔子的腹部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肠子都掉出来了，被陆娇用手捂着。 血顺着她的指缝淅淅沥沥的滴。她看着滴在地上的血，一脸的心疼与惶恐。 她身后跟着那个叫小薇的超度者。 两人是一起跑了过来的。 小薇背着挎包，没拉紧的挎包上有几张符纸耷在外面，后腰上还别着一把铁斧。 可以说全副武装。 她看见顾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敛去。 多次的鬼怪世界的经历让她学会蛰伏和谨慎，也懂得不看轻任何人。 每一个表面边缘、朴素、低调或者玩世不恭的超度者都可能是大佬。 因为超凡，所以朴素。因为看不上，所以放浪不羁玩世不恭。 这些都很正常。 相反那些高调又亲和的超度者往往都是居心叵测。 无利谁会起早呢？ 小薇看了眼顾司挖出来的那具尸体，是个男人，陌生的男人，有些矮小，穿着黑色运动服。 好像和那个罗大川身上穿的是一个款。 “这是？”小薇的眉头拧了起来。 陆娇咬着嘴唇开始抽噎：“这是之前的房客罗大川经常来这个桃园，我还以为他只是虐待动物原来他还杀了人” 顾司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冷不丁来了句：“你是主鬼怪吗？如果是，这些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何必装模作样。如果不是，发生了这种事你不该跟你爸妈说吗？拉个陌生的游客过来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顾司的话让小薇立刻警觉起来。 虽说是她去主动找陆娇要线索，可找她的过程中就见到陆娇抱着一只快死的兔子，然后惊恐的告诉她发现了可怕的东西。 她以为是线索，小薇身为正统鬼修世家的嫡传弟子，自认实力不差。现在又是大白天的，所以她就全副武装的来了。 现在想想，感觉自己很可能是被算计了，她不动声色的和陆娇拉开距离，按住挎包。 这样就能在第一时间抓起符咒抛她一脸。 陆娇显然没料到顾司会这样说，还是一脸乖巧纯真的模样，闪着一双含着泪的大眼睛，挤出委屈的笑：“哥哥，你在说什么？” 顾司抿着嘴，回头，看了看酒店的方向，距离有点远，他看不见云青彦在哪。 他把刀夹在腋下，在裤子上用力擦了擦手心的汗。 幸亏云青彦没来，不然要是他知道自己这么不懂体谅女孩子一定会难以接受。 也幸亏云青彦没来，那么他才可以毫无忌惮的输出！ “你脑子没毛病？听你妈说你十七了。你十七我十六，还比我早出生一百年，你喊我哥？九年义务是白上了吗？数学不好就别度假了，赶紧回去上补习班！” 陆娇的眼底涌上晦暗的怒意，但脸上表情不显，依旧委屈巴巴的解释：“你没有告诉我名字，叫喂又感觉不尊重，所以才叫你哥哥，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叫你弟弟也行呀” 顾司二话不说打断，“别套近乎了，我懂你的想法，我活着的时候为了让别人花钱买我推销的东西也是这样当绿茶套关系的。 你是主鬼怪吗？为什么不敢承认，是因为不是吗？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别人觉得罗大川有问题？上次在草莓园，罗大川找我，你突然就叫起来了，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现在想想好像挺巧挺刻意啊。” 陆娇的脸僵了一瞬，又哽咽着说：“弟弟，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惹你不开心了，但还是先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啧”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小薇突然出声：“不是我说，姐妹，你茶味真的有点重，我们只是在正常的问你问题你为什么突然道歉呢？ 假设你只是茶里茶气，有点嘴笨，没有坏心思。可刚刚在路上，你一直表现的很心疼那兔子。那你为什么不给它包扎呢，你再拿一会这兔子就要流血流死了” 那一瞬间，陆娇既尴尬又愤怒。 这些低贱的超度者，跟他们玩一玩罢了，竟然敢这样侮辱她！ 她扔掉手中的兔子一脚踏在兔子脑袋上用脚狠狠的碾着。 兔子的头颅陷入地里，血液汩汩蔓延。 陆娇的眼泪像变脸一样缩了回去，脸上挂着乖巧无邪的笑。 “想超度我吗？烧了这林子，我不想看见这些尸体。” 她说完化为一道黑雾，原地消失不见。 但两人都没有听她的话放火。 因为她这么说，明显这里有线索。 顾司掏出刀继续挖了起来。 小薇看了一会顾司的动作，确定他是真的打算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挖下去后，才掏出了一叠黑色的符咒：“马上天就要黑了，你这样挖得挖到什么时候？阴阳家有阴雷咒，虽是雷法，但只对鬼体和死物有效，用它劈地面，只会出现坑洞，不会起火” 云青彦一直关注着桃园的方向，如果天上有雷云过来，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一剑劈过去。 可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倒是归墟又从窗户翻了上来。 “云叔叔我知道魏甲想做什么了！” “他想缔造因果。” 归墟有些惊讶的看着云青彦，：“您知道？” 在同一个鬼怪世界会出现多个阵营的鬼怪。 鬼怪世界的天道会给主鬼怪一定的加持，但这个加持能让主鬼怪不死，可未必会让主鬼怪无敌。 比如主鬼怪死前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花，而她的仇人是个十恶不赦的连环杀人狂魔。 即便主鬼怪有怨气，也有加持，那么她也未必是那个仇家的对手。 这个时候就需要超度者帮助她解决仇家。 但能影响主鬼怪怨念的鬼怪因为他的作用是消除主鬼怪的怨念的，所以也受鬼怪世界的因果的庇护，如果不是主鬼怪动手，或者是主鬼怪授意超度者杀之，用作消除怨念，他是无法被真正消灭的。 有的时候主鬼怪想自己报仇，迟迟不授意，但能力又太差怎么办？ 这个时候有些超度者就会想办法给他造一段因果。 比如那个鬼怪又杀了人。 被杀的人找他复仇。 就相当接过了这段因果，他就可以被完全消灭。 虽然一般来说，在鬼怪世界里死掉不存在复仇这个说法，但总会有人修炼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法术能做到这一点。 比如魏甲。 陆娇掀开窗帘，从缝隙观察着桃园。 直到阴雷咒的黑色雷光，让那片林子阴了一瞬。 她的嘴角才弯起甜甜的笑容。 终于，解决了 她拉上窗帘，回到属于自己的隔间，里面是一排又一排的监控画面。 看视角，有的是从电视那个方向拍摄的，有的视角却是卧室的床头。 想来摄像头就藏在那些画中 第151章 死亡 难道机缘不在桃园？ 云青彦看着将落的太阳，思索片刻后对归墟说：“我们下去看看。” 说罢，他越过窗户，飘然飞了下去。 酒店大堂。 满身伤痕冒着黑雾的罗大川被四只缺胳膊少腿残破同样冒着黑雾的无头身体死死的按在地上，地上还有满地的尸体残肢。 被砸的稀巴烂的脑袋散在地上，看起来残忍又血腥。 从那些还未毁坏的脸可以依稀认出，这些尸体就是之前那些超度者，他们竟然没有化作黑雾散去。 魏甲蹲在罗大川面前，偏着头笑眯眯的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知道鬼怪世界对因果中的鬼怪有保护措施，讲究因果有序。倘若我帮你造一段因果，你该如何应对呢？ 你就安心投胎去，干完这单我就能复生了！” 罗大川还是那种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他瞪着魏甲，朝他愤怒的龇着牙，低吼着：“我不投胎！我不投胎！” “呵，我只是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而已，又不是一定要你答应。” 魏甲抬头，朝着那些无头的傀儡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些无头的身体们也不知如何受到的指令，凭空长出了一个头颅。 只是那头颅也不该称为头颅了，它是一个黑雾凝聚的大概得头颅形状，五官皆是漆黑的空洞。 它们俯下身子，属于嘴巴的黑洞分裂着张开，咬在罗大川的身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每咬一口，罗大川的身子就缺掉一块，罗大川也发出痛苦的哀嚎，可他没有死，他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喊着他不投胎。 最后他被啃的只剩下狰狞的头颅，却依旧没有死去。 看见罗大川这么顽强，魏甲担心他撑着一口气死不透，毕竟嫁接因果到底是属于旁门左道，谁知道这bug冥界有没修复。 他又温声的蛊惑：“还不投胎吗？你的生命中就真的没有遗憾？没有来世想再遇见的人？” “父母？” “朋友？” “爱人？” 他念一个词顿一顿，试探着罗大川的反应，最开始罗大川毫无反应，直到说到爱人，魏甲头颅上的表情僵了下。 魏甲察觉到他情绪的松动趁热打铁：“你想见你的爱人对不对？你投胎还有机会见到她我也有在乎的人，只要你投胎了，我也能复活，见我在乎的人” “我不要见她！你们都是蠢货！我才是主鬼怪，我才是主鬼怪！”罗大川怒吼，他独剩下的脑袋突然平地弹起，张开满是獠牙的嘴，照着魏甲的脖子冲了去过去！ 魏甲赶紧后退，大喊着：“快拦住他！！” 然而那些傀儡尸似乎并听不懂魏甲的话，它们大概只能通过某种指令行动。 惊慌失措的魏甲喊了半天才想起，赶紧用手捏诀，但为时已晚。 罗大川一口咬在了魏甲脖子上后，那些傀儡尸才姗姗来迟，抓住罗大川的脑袋，不顾魏甲的惨叫，将那咬着脖子的头颅生生的从魏甲的脖子上扯了下来，撕成了碎片。 随着罗大川的消失，鬼怪世界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但仅仅也就这一下。 魏甲被撕裂的脖子喷出大量鲜血。 他捂着脖子，踉跄着往后退，跌在地上，周围幸存的超度者见他这副模样立刻吓得后退，无人上去施以援手。 他们也没办法救他。 最终魏甲绝望的眼神落在最引人瞩目且巍然不动毫无惧色的云青彦身上，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朝他伸出手，用漏风的喉咙吐出一个字：“救” 云青彦什么都没说，当真掏出一瓶药，上前，似乎想去救他。 云青彦戴上手套，伸手按着魏甲的脖子，他的头像折断的树枝歪在一边，那脖子已经快裂成两节了这能救得回来才有鬼。 魏甲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脸不甘心的说：“差这一场就能活着回去了” 不过云青彦的药能直接愈合伤口，说不定还真能救。 果然云青彦撒了点药，魏甲往外喷涌的血凝固成血痂了。 可他突然停手，睥睨着魏甲问：“这种阴邪的术法需要极高的修为以及境界才能实行，你区区一个通境，不开坛，不做法怎么可能让阴灵受控？” 通境又称为大通境，放在哪个宗门都是不能忽视的存在了。这人竟然蔑视地说区区。 由于失血过多，魏甲的眼神有些涣散，他毫无光彩的眼珠缓慢的转动，然后似乎感受到自己的血止住了。 魏甲忽然就觉得，这个自大的人或许不是自大，他一定能救他。 求生，是万灵的本能。他苍白的唇动了动：“救我我就告诉你” “喔？跟我谈条件？”云青彦拿稳药瓶，起身，俯瞰着他。 眼看云青彦打算走，近在咫尺的生机，让魏甲丧失了思考的理智，赶紧说道：“我出事时候带进来一个法器能吞噬怨气化为己用，就像是修行者的充电宝救我我把它给你” 云青彦没接他话，左右看了看，哎，没得侍从真麻烦。 他只得亲自俯下身子，直接伸手，在魏甲口袋里掏了起来，从裤子口袋掏到衣服口袋，然后在对方的衣服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槐木盒子。 然而云青彦只是看了一眼盒子，就身子一僵，一脸嫌恶的扔在了地上，赶紧退开。 盒子磕在地上，打开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在阳光下发出一声惨叫，消散了。 魏甲却没有看那盒子，而是朝云青彦爬过来，哀求道：“救我” 云青彦怕这魏甲的脏手抓到自己裤子，赶紧将手中的药瓶扔到魏甲面前。 魏甲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那个白色药瓶，打开盖子就往脖子处倒药。 然而什么都没倒出来，药瓶已经空了 他将瓶子放在眼前，凑近看了看，确定空了后气得将瓶子朝云青彦一扔，朝他吼道：“你骗我！你骗我！你个骗子！骗子！！！”他歪着脖子，用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的朝云青彦爬来，目光凶狠地仿佛想在云青彦身上咬上几口。 但有一道黑暗的影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也不看看你脖子的洞有多大。而且他也没说能救你啊！”归墟拦在那，适时拿出一面化妆镜，放在魏甲面前：“看看看看这个大洞，药瓶都能塞进去了，他真的尽力了哦。” 魏甲看见镜子中自己如同裂开的歪脖子树一般的模样发出惊恐的惨叫，他的脖子也由于这声惨叫再度裂开，鲜血涓涓的流着。 他也抽搐两下，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他终究还是死了。 随着他的死亡，其余四具残缺的傀儡尸也化为了破碎的黑雾散去。 第152章 因果律 显然这些都不是机缘。 云青彦揉着太阳穴，头又开始痛了。 显然这个世界的阴气比表面看上去重的多。 经过魏甲的设套和罗大川的屠杀，超度者只剩下八个。 等魏甲也化为黑雾消散，大家又发现奇怪的地方。 按道理导致主鬼怪产生怨念的鬼怪死亡，鬼怪世界的因果律被打破，应该任务结束世界崩塌才对，但这个世界并没有崩塌。 “难道这个漏洞被修复了，他没有完全死？” 云青彦瞟了说话的人一眼说：“因果律算是秩序的一种，缔造因果也算实力，并不是漏洞。 能在鬼怪世界的规则之下强行留住阴灵保留其怨气的行为相当于一定程度的逆天道了。 虽然魏甲没有那个实力，但他手里的邪物有。那玩意以怨气为食，储存为能量，鬼怪世界简直就是它的天堂。 只要那邪物认他为主，那些能量都相当于是他的。他完全可以发挥出超越境界的实力，使用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使用的术法。” “你说的邪物是那个盒子吗？”一个侥幸活下来的超度者颤声问，他也是跟着魏甲来到这个世界的，叫李景。但如今，跟他一起组队的人全死了，“可为什么任务没有结束” “那自然是你们杀错了人，很可能罗大川才是主鬼怪。 既然那些脑子不好的新人都没了，我们就来探讨下现在的情况。 我是独自参与任务，没有和人搭伙，我直接告诉你们我的功德分是79。 这应该就是我们这个任务世界的准确难度指数。 刚刚魏甲说他快要出去了，这说明他的功德分也很高，看来他即便他带了九个只知道靠嘴超度的新人也没把分数拉下去多少。 刚刚我一直在旁边看。 魏甲的术法应该是需要大量尸体，但鬼怪世界的尸体很快就会消失，也只有愚蠢的新人才会抱团赶上去送。 虽然成功了。可惜啊，他太自负，也太急了” 说话的人自称老季，他一脸络腮胡子，带着无框眼镜，应该是变装了。 “现在死了这么多人，鬼怪的实力肯定又提升了，如果大家还有什么线索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否则很可能团灭。我先来。你们看看这些。” 他从双肩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报纸递给众人，又意味深长的补了句：“纵使鬼怪世界复杂多变，但无非就是让主鬼怪同意投胎” 超度者们接过报纸，发现那一摞报纸，全部都是关于生态园湖心岛酒店惨案的。 那个小个子超度者都看傻了，他不过是藏了一张报纸都被那些傻逼群起围攻，那藏一摞报纸不得被人喷到妈都不认得，但喷他的那些人呢？哦都死了 小个子心情顿时舒畅。 老季瞥了一眼小个子说道：“楼里不只一个信报箱，每一个里面都有报纸，并且每天都有。你只是拿了一张罢了。” 一群人也没浪费时间开始围着看报纸。 从陆娇逃离火场报警开始。 警方迅速封锁现场，抓住了浑身是血晕倒在地的罗大川，罗大川眼睛被铁钎扎穿，而且那铁钎损伤了额叶。于是警察将他送往医院。 铁钎是陆娇扎的，她说她为了求生，抓到什么就往对方身上扔，才能逃出来。 但最开始警方并没有直接认定罗大川是凶手，因为尸体都成了炭，也没找到凶器，岛上被破坏的信号基站也没有对方的指纹。罗大川也没有醒，没有证据能证明人是他杀的。 所以警方没有说他是凶手，只是在医院守着他，打算等他醒来在审问。 直到报纸上突然出现了一则报道：《成年男子强迫16岁女孩发生性\/关系，警方不立案遭质疑》 这巨大的留白空间立刻让人浮想联翩，无助的女孩，肮脏而强大的权贵，与坏人狼狈为奸的腐败官方 于是总会有正义之士去探究背后的故事，这一探究，很容易就发现这个女孩是生态园湖心酒店惨案的幸存者，而还没侦破的生态园湖心酒店惨案就出现在大众视野。 而这个强迫女孩的恶徒，竟然还是灭门纵火案的嫌疑人。 一时间，网络沸腾了，民众也沸腾了。 医院被围，愤怒的群众砸了玻璃。 迫于舆论压力，刚醒的罗大川就被收押。 那穿过额叶的铁钎让他不仅瞎了一只眼，还让额叶被破坏的他成为了一个失去认知功能的迟钝机器，他不会愤怒也不会反驳。 在媒体的镜头下一脸麻木，就像一个不知悔改的变态恶徒。 报道上写的是《惊！那个让警方不作为的男人终于入狱》 还有《恶有恶报！勇敢少女勇斗恶魔屠夫》 这个案子在当时很轰动，很快就有人把罗大川狼藉的生平全扒了出来。 他过去是个制药师，但私下非法制药吃死了人被辞退，女友也因此跟他分了手。 后来找不到工作，在地下拳场打过一段时间拳。 现在是无业游民。 包括小时候在路边撒尿，将鞭炮丢邻居院子里，上学时揪前排女生的辫子，在小卖部偷过两根吸管，逃课去网，桩桩件件都成为他日后成为冷血屠夫的端倪。 接着是他的家庭住址和父母的住址。 很快他的父母不堪其扰宣布和他断绝关系。 然而网民又说，早干嘛去了？生而不养让他危害社会那干嘛要生？ 于是宣布和他断绝关系的父母并没有被人放过。 后来母亲自尽。父亲也因心脏病突发，救护车被‘愤怒’的群众拦住，而导致离世。 开庭那天，他通过媒体的转述知道了父母离世。 可惜罗大川失去了认知，对于父母的离世，只是全程冷漠的听着。 于是他更被认定冷血，毫无感情。 后来，他承认杀了陆家三口，但不承认侵\/犯了陆娇。 但陆娇报警后立刻被送到医院检查过，有精\/液为证，再加上陆娇身上的反抗伤，证据链完整，罗大川赖不掉。 罗大川被判了死刑，没多久就被毙了。 后来沉冤得雪的陆娇自尽了。 在湖心酒店的废墟上上吊了。 于是网络上自然也少不了对死去的罗大川一顿口笔伐诛，以及对陆娇的惋惜与同情。 报道到这里就完了。 小个子超度者说：“他承认了啊。还会是冤假错案吗？还有陆娇的事，有证据啊。而且她都自尽了，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谁会寻死？” 第153章 但凡他看得上的，那绝对是他的东西 老季一脸鄙夷的看着小个子：“你是靠自己到这个功德分段的吗？看见什么信什么，一点精\/液而已，被强迫还不是能拿到。” 他说完又看向云青彦，到了这个分段，低调的人可能是混子，高调的人除了被骗进来的傻子新手，那就是真有本事的人。 毕竟没本事的人不会，也不敢当出头鸟。 “这就是我收集到的全部线索，你们还有别的线索吗？” 云青彦负手而立，因为没有找到那能提升境界的机缘绷着脸。 而在老季的眼中，这可就是高深莫测。 刚刚在要死的魏甲面前，他也是那样云淡风轻，没有因这些变故有丝毫慌乱。 可大佬为什么不答话？ 明明魏甲之前跟他说话他都会答的，怎么现在反而沉默了。 是因为大佬觉得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对一定是这样。 之前老季心里并不确定究竟谁是主鬼怪，但想着主鬼怪又死不了，所以对了魏甲的行为也并没阻拦。 无论罗大川是不是主鬼怪，被魏甲伤了一次后，自己在对方重伤的情况下再去唱红脸，说不定就能事半功倍。 他自己毕竟也是有些手段的。 可没想到魏甲的的方法竟然是把鬼怪撕碎，罗大川直接消失了。 如果罗大川是主鬼怪，主鬼怪直接消失怎么玩？ 而且刚刚世界明显震动了一下，那种震动和任务完成世界坍塌的前兆一模一样。可世界又没有坍塌 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很复杂，老季也没见过。 他心里有些没底了，不确定自己还能完成这次任务。 完成不了任务八成就会死在这。 他决定不再隐藏身份。 老季一咬牙，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那是一枚通体全黑的玉佩，玉佩反面写着鬼医，正面雕着一朵莲花，托在手心里，有花型虚影从花芯旋转盛开，向外散发氤氲的紫色雾气。 众所周知，修仙界只有前辈道友和蝼蚁。 老季本想喊云青彦道友，但见云青彦从刚刚开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就知道这人看不上自己，他一向以谨慎着称，能伸能屈屈屈屈 只要这人真有本事能带他完成任务，他什么都能忍。 索性直接喊：“前辈，我是七脉之一悬壶鬼医世家的传人。” 中转世界的修行者以上古修仙者实力最强，而上古修仙者的第一梯队就是七脉。 他所在的家族就是悬壶一脉的鬼医。 医者一向备受尊崇。鬼医医魂，肉白骨。那在鬼怪世界可是香饽饽一般的存在。 如果刚刚他愿意出手，说不定还能让魏甲再撑一段时间，如果有合适的身体承载，能活下来也说不准。 云青彦并没有听进去对方的自我介绍，目光直直的落在那枚玉佩上。 他在那玉佩上看见了不寻常的东西——属于天道的碎屑。 他一伸手，把那玉佩抓在了手里。 “嗯，你的好意本座就收下了。” “?”他说要送他了吗，那是证明他鬼医传承者身份的东西！只是给他看一看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而已 “前辈，这东西不能给你！”他说着就要抢回来。 “这东西不可能是你的。”云青彦笃定道。 他倒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只是单纯觉得这人境界太低，配不上这东西。 归墟却立刻上前，一藤蔓将老季抽开骂道：“你的？你可真不要脸，敛生佩，鬼医家传承信物，随着季家第十一代家主季柳的死早就失传了。 你可别告诉我说你是季柳，我可是看过《七脉传》的。季柳可是个女人，还是个有侏儒症的女人！怎么？你是夺舍的吗？那不好意思，我可要向冥界举报了！” “别别别！我不是季柳”老季立刻缩手：“这东西确实是我捡的既然前辈想要，那就给前辈” 归墟却冷笑道：“瞧你这话说得，明明不是你的东西，弄的好像是我云叔叔想占你便宜似的。我就直接告诉你，这上古的秘宝法器厉害的都出自我叔叔手。 我爸说了，但凡他看得上的，那绝对是他的东西！ 他给你们那才是你们的，他不想给你们了那不过是回到主人手里！ 还有，你自称老季，就说明是季家人，你明知道这是家主的东西，却占为己有，你难道还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云青彦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开始低头观察手中的敛生佩，直到在玉佩莲心中看见一个小小的不明显的云纹，他才确定这玩意真是他做的。 他喜欢给自己的东西署名，也就是在各种犄角旮旯的位置留一朵云纹。 但这东西肯定不是现在的他做的。 云青彦开始好奇归墟的爸爸到底是谁。 对方让归墟过来似乎早就知道今天这一幕，而且似乎就是想告诉他这些。 就像那个穿越时空的声音一样，牵引着他做些什么。 云青彦收起思绪看了归墟一眼，除了总是和顾司作对以外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而且，如果不是她的操作，他也不会知道，原来残魂也可以有记忆 看来这些都是计划。 他对归墟做了个说的手势，让她告诉其他人他们获得的线索。 归墟就将厨师长的线索告诉了他们。 “你是说鬼怪杀人是为了晚会的食材？那看来晚会是场鸿门宴啊。”老季摸着下颌思考着：“你们后面准备怎么办，按住那个厨师长吗？” “按住？”其他超度者对老季这个用词感到微妙。 老季眼巴巴的看着归墟：“你们敢半夜出去肯定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你们应该都是修仙者，你们动起手可比我们这些普通人有优势。” 归墟一藤蔓抽到他脸上：“你可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刚刚还在说自己悬壶鬼医世家的传人，现在又成普通人了？” 老季苟了一辈子，跟在季柳那个死变态身边当了几十年男宠，好不容易降低了对方防备，弄死了她拿到家主信物，准备用季柳的名义让自己掌权。 谁知那季柳在临死前竟然给他下了毒，害他毒发掉下山崖，导致他来了这。 听这个少女的话这信物自季柳死后就消失了?那还是给他们比较好，如果自己拿在手里说不定就出不去了 第154章 他眼中的众生只分为有趣和无趣 老季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稳健以及蛰伏。 脸算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舔脚他都行！ 对于归墟打他比城墙还厚的脸那是毫无波动，赔着笑脸说：“哎，小姐姐，都跟你解释过了，玉佩是我捡的，虽然我确实是季家人，但并不是我不打算归还玉佩，而是在归还的途中被奸人所害来了此处。 我为了将这玉佩带回季家交给下任家主，借它给自己添点头衔筹码傍身不是罪过？” 归墟虽然没证据证明他说的是假话，但也不愿意被这种虚伪的人当枪使。 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在云青彦眼中，众生皆蝼蚁，他平等的看不上一切生灵死灵。 他眼中的众生只分为有趣和无趣。 但他猜顾司应该不会喜欢这样冰冷无趣的他，所以学着别人的样子做人。 对于如今和蝼蚁们一起任务生活，云青彦说不上喜欢，好像也没那么排斥。 也不是不排斥，而是和顾司一起后就觉得其他蝼蚁的存在都被无限放小，就像不存在一样。 偶尔看见跳蚤们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又被顾司笨拙而气急败坏的拍打的场景也挺有趣。 可现在顾司不在，这些蝼蚁的存在又被无限放大。 世人为谋求利益虚伪丑恶的嘴脸真是难看，哪里有趣了？ 一个随从根本不够用，他至少需要一个嘴替一个打手，剩下的一百个全部用来伺候他生活起居。 一股厌恶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只是告诉你们线索，怎么做是你们的事。” 云青彦捂着胸口喘了两口，“归墟，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在这待了。” 归墟一听这话，都喊她名字了，这不就是招呼她吗？她了然的接话：“我送您回去。” 老季的脸色有些僵硬，东西都给了，结果这人拿了东西不办事是什么情况？？？ 但他也不敢阻拦。 虽说人杀人扣功德分，可打残了又不扣，万一残废重伤了，就算这个世界活着出去，下个世界也不一定活得下去。 他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归墟，猜测这个女孩的身份。 要知道在上古，七脉之间明争暗斗，根本不会将自己家族的实力分支和底牌亮出来，怎么可能会有《七脉传》这种东西存在？ 还记载了季柳是侏儒这种秘闻，要知道这事季柳试药出岔子成了这副模样后自己都避讳的不行，平日里都是坐在重重帘幔之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过对方没有说季柳是被杀的，说明自己大概没有暴露 不不，也可能是她看伪装后的自己和凶手不一样所以没提。 老季手心攥出了汗水，想着还有什么办法破局。 杀了这个女孩肯定也无济于事 可如果查到这个《七脉传》的作者的身份，在中转世界找到他的任意一个年轻的祖上杀掉呢？ 老季的嘴角扬起邪恶的弧度。 手伸到背包里摸到从别的鬼怪世界带出来的麻药，灭口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这次就灭个大的 先控制住那个男人，再威胁那个女的 想到这里，他跟上了两人 叮—— 电梯到了楼层门打开了。 云青彦应该是真的不太舒服，连唇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他一脸倦怠的揉着太阳穴，打算往房间走。 而走消防通道抢先到了电梯口的老季握着针管，刚准备趁机偷袭。 忽然身后一道纤瘦的黑影直接将他创飞。 他化作一颗炮弹，直接脑袋撞到尽头的墙壁，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跑的很急的小薇压根没注意到这个鬼鬼祟祟的人长什么样。 刚刚创飞了什么？她刚刚看见超度者们好像都在楼下？那创的可能是衍生存在或者鬼怪，算了不管了，线索的事比较要紧。 她从挎包里抓出一封信，气喘吁吁的递向云青彦，“喂，你那个跟班要我给你带个信。” 云青彦瞟了她一眼，接过信。 所谓信，连信封都没，不过用纸折了几下，外面用丑陋的字体写在：在走道看。 怪不得这小薇在这里拦住自己。 归墟则不屑的嘁了声说：“装神弄鬼！” 云青彦没理她，走到房间门口，没有进去，等电梯门关上，打开了信。 上面写着：“为什么凶手知道谁是单人居住的？” 酒店的服务生开房时并没有登记谁和谁住。 大家合住也不过是自己私下定的。 走道更没有摄像头。 按照鬼怪世界的鬼怪并不是无所不知的设定，这说明鬼怪必然是通过什么知道房间有几个人。 假设走道里的监控是隐形监控，那为什么房间里不能有呢？ 云青彦看完信之后祭出一道火烧掉了信。 捂着轻微起伏着的胸膛，虚弱的对归墟说：“我不太舒服，想休息，晚宴我就不去了” 归墟紧张地上前：“怎么了？要不要我陪着您？” 云青彦摇摇头说：“这里阴气太重了，我不想待了，你去看看能不能快点结束任务” 纵使归墟对云青彦没什么想法，见美人这副病弱的模样照样心疼的不行。她没有勉强留下，只在心里骂顾司平时那么能舔怎么现在需要他的时候不来舔了！真是废物！ 她爸就不会这样，哼！顾司果然不如她爸，估计未来是云青彦也发现他不配果断抛弃了他！ “那我先去找厨师长了。” 顾司让小薇帮他送信时，承诺会给她一些她不知道的线索。 一听厨师长这新线索，她顿时眼睛一亮，仿佛看见功德分向她招手，连忙追上归墟说：“姐妹，一起？” 与小薇完全不知道创飞了什么不同，归墟可是亲眼看见小薇创飞了那个令人厌恶的老季，正所谓同样讨厌一个人就可以成为朋友。 归墟热情的挽住小薇说：“那一起呗。” 见识过归墟揍人的疯批模样的小薇，一时有些惶恐，感慨这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团队，惹了他们就发疯，送了个信就能成为姐妹? 这也太好相处了？ 早知道他们这么好相处她就早点来组队了 当走道安静之后，属于陆家的那间房的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站在走道上，他正是陆先生。 他走到云青彦所在的房间门口时停顿了一会，嗤笑道：“现在发现了又有什么用呢？” 然后拿着菜刀一步一步的朝倒在墙角的老季走去 第155章 这么好看的人，做成标本一定也很好看 两人到了厨房附近后蹲的远远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可厨师长还没有来。 其他超度者围着服务生追问厨师长什么时候到。 服务生都摇头，说不知，只说今天有晚会，做大菜的时候他会来。 其他厨师早已开始为晚会做准备开始烹饪菜肴，厨房的换气设备没开，油烟的味道呛的众人不得不退出厨房。 但那些服务生似乎并不畏惧油烟，在厨房里泰然自若。 剩下的超度者们都是有点手段的修行者，他们互相商量：“这厨师长藏这么深肯定有问题。我们拿好家伙守在这。” 小薇忍不住吐槽：“这厨师长真好当，一天到晚不在还能拿工资。” 归墟附和：“是啊，我以后也想当这样的厨师长。” 躺平拿钱的活，谁不想做呢？ 房间里，云青彦休息了一会，恢复了点力气。他坐起身抬手捏诀，刚有白色灵纹在指尖萦绕，他立刻想到那人的话。 又松开手，转身拎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毛笔，朱砂，研磨后，用毛笔沾着朱砂，以朴实无华的方式在墙上画着古老繁复符篆纹路。 咚咚咚—— 有人敲门，云青彦画符纹的手顿了顿，朝门外问了声：“顾司？是你回来了吗？” 他放下笔，掏出个手绢擦了擦手，想了想又进了卫生间洗了个手，然后去开门。 门外却是陆先生。 云青彦眼睛一眯，赶紧关门。 陆先生立刻用身体抵住门，他咧嘴露出一个虚假而阴森的笑容，以极快的速度将手按在云青彦白净侧颈的动脉上，用力的按下去。 “呃”云青彦喉咙发出破碎的声音，按在门上的手松开，往上抓。 他双手抓住那只扼住他喉咙手妄图挣脱，这个反应似乎正中陆先生的下怀，他的另一手从身后拿出一支针筒，狠狠的扎进对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缓缓推入里面的液体。 云青彦的脸颊因窒息绯红，呼吸逐渐紊乱，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随着陆先生的扼住他脖子的手指逐渐收紧，云青彦挣扎的动作慢慢弱了下来，他眼神涣散，双手终于无力的滑落下去，垂在身侧。 陆先生松开手，云青彦便像是没了骨头一样，顺着门软软的下坠，倒在地上。 陆先生看了看手背上被云青彦手指划开的血痕，冷笑一声，伸出舌头舔舐干净了手上的血，又俯下身子，将那人的两只纤细的手腕抓过头顶。拖着地上那软的如同一匹丝滑的绸缎的人朝他们的房间走去。 他走到门口，门就开了，门后面开门的是陆蒙，陆娇站的稍远，她看着地上的人惊讶地捂着嘴说：“爸爸，你怎么” 陆先生得意的说：“我还以为修仙者多厉害，不过如此嘛。我们又没有什么搬山倒海的异能，一点麻药他都受不了。这么好看的人，做成标本一定也很好看” 陆娇小声说：“爸爸，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我们需要他们帮？” “可是，爸” “娇娇。”陆先生有些不高兴了：“你马上就要十七岁了，可就是个大姑娘了，可以不要这么天真吗？回房间去，换身好看的衣服准备参加晚宴。” 陆蒙赶紧上前抓住陆娇的胳膊说：“妹妹，去换衣服，别惹爸爸不高兴。” 陆娇身体一抖，看了眼那躺在地上意识全无凶多吉少的人，轻轻叹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屋外陆蒙还在和陆先生喜滋滋地商讨着：“爸，把他的眼睛给我收藏，那双眼睛好冷漠好无助，我好喜欢” 菜品由餐车一一推出。 超度者们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五十五了，宴会说七点开场。可厨师长还没来。 眼看厨房里的最后一个服务生也推着餐车出来了。 小薇忍不住拉住对方问道：“厨师长怎么还没来？你们不是说做大菜的时候他会来吗？这菜不都做完了吗？” 服务生说：“我们哪管的了厨师长，宴会要开始了，你们赶紧去了。” 归墟见在等也等不到什么，不如先去餐厅。 便用手背拍了拍小薇胳膊说：“去餐厅等。” 小薇点点头。 两人走进餐厅的同时，最后夕阳的余晖最终沉入了地平线。 只是那一瞬间幽绿而诡异的光亮了起来，餐厅大变样了，它仿佛直接和二层打通了，空间极为高广。天花板顶端是纵横交错的铁链，和一口口被锁链搅着悬挂在空中的棺材，棺材密密匝匝，有千余个之多。 而餐厅显的很空旷，毕竟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云青彦和顾司又没来，所以这里只有五个超度者。 剩下的那三个游客不知为何都没有来。 餐厅中间的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一口口不同颜色和款式的棺材堆砌成梯形的舞台。 身着黑色晚礼服的陆太太从棺材中间缓缓升起，她头发高高的盘起，手中握着一把一米长的金背大砍刀，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她站在最高的那口棺材上张开双臂高呼：“宴会开始，第一道菜” 天花板上的一口棺材打开，一个手脚部被铁锁链绑着，嘴巴被胶带封住的女人从顶上的棺材坠落。 一条锁链从她脚部捆缚着的锁链延伸出来，链接着棺材，使她吊在空中，像腊肉一样回荡。 那是另一对情侣旅客中的姑娘。 陆太太脸上冒着凶狠的绿光，金背大砍刀的寒光在她手中乱舞，鲜红的血与碎肉飞溅，很快那姑娘就只剩下骨头架了。 陆太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满足一笑，冲下面待命的服务生说：“送到后厨，做成大骨汤。” 小薇将挎包拉开，抓紧手中的符纸，盯着陆太太，开口问道：“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 陆太太粲然一笑：“她？觊觎我老公。” 小薇问：“她是小三？” 天花板上有个悬在空中的棺材里传出一个陌生的男声骂道：“老泼妇，我们就是发现你们是酒店老板看了你们一眼，想讨个优惠，你们就给我们下药，把我们绑起来！你是被迫害妄想症吗！” 陆太太没说话，将大砍刀往发出声音的棺材扔过去。 噗呲——一声。 惨叫声和淋漓的鲜血簌簌下流。 陆太太朝着大砍刀虚虚一握，刀又‘噗’得拔出，飞回到她的手上。她仰头喊道：“第二道菜。四喜丸子。” 四个棺材打开，掉下来四个头颅，正是前两夜死掉的四个人的头颅。明明那些人在房间里化为了黑雾，不知道为什么头颅会出现在这里，但这些头颅中没有昨夜死的那个女游客。 “去蒸一蒸。”陆太太指挥着。 有一个服务生立刻将头颅一个个拾起放在餐车上往后厨推去。 看来这陆太太就是所谓的厨师长，怪不得不用上班也能拿工资。 第156章 她这种平平无奇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这样做菜显然让人极其心里不适。 一个超度者皱皱眉开口道：“您也别忙活了，这种东西做好我们也不会吃，不如说说您的诉求。” 陆太太咧开嘴，用一对过于漆黑的眼睛盯着超度者：“我哪有什么诉求，只想做桌好菜给我女儿庆祝十七岁生日。吃好一点才能长高长壮！” 小薇好言劝道：“如果你们选择被超度，她就还能过十七岁生日，甚至还能过二十七三十七岁的生日。 你忍心把她禁锢在这里吗？这里说的好听是个世界，实际上算是个封印？没有超度者进来的时候，你们的时间应该是禁止的” 陆太太根本没理他的打算：“第三道菜，八宝饭。” 她抬起手，用指尖点着台下的人：“一个，两个，三个五个。怎么少了两个呢？还说加上那个刚好八个呢八宝饭象征吉祥平安、团团圆圆、幸福甜蜜，食材要新鲜，吃起来才好吃。” 瞬间小薇抓出符纸，归墟的怨气藤蔓也从脚下迅速张开。 其他超度者也纷纷亮出自己的防身兵器。 陆太太望着归墟，竖起一根手指冲冲她无声地“嘘”了一声：“小姑娘，我知道你靠阴气修炼，但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哦。” 大门处，陆蒙推着一架轮椅出来了，云青彦坐在上面，浑身都是血痕，四肢被铁钎钉在轮椅上，头颅安静的垂着，两行血泪从阖着的眼睑处流出。 而陆娇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跟在陆蒙身后。 这个铁钎他们太熟悉了，就是钉严晓丹双手的铁钎。 归墟的手猛得攥起：“果然杀严晓丹的是你。” 陆蒙脸上是愤恨的笑意：“她这种平平无奇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拒绝我？我只不过是想靠她打听点你们的信息，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到了最后她还不是什么都说了。” “你们是没看见，她当时多么卑微，连脱她裤子都没什么反应。她说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可以每天来陪我，只求我别要她的命。” “真可笑，这下贱货还真以为我喜欢她？” 可没有实力，想活下去难道是什么罪过吗？ 她不过是为家人不顾一切竭尽全力的卑微。 归墟的手攥紧，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她的第一个迷妹，被这畜生杀了，他还在用言语侮辱她。 她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不甘心。 她用冰冷仇恨的视线盯着陆蒙：“那如果她反抗你会放过她吗？” 陆蒙舔了舔唇角，露出邪恶的笑：“当然不会，你知道看见人眼睛里的光熄灭是多么美妙的事吗？每砸她一下，她眼中的光就暗淡一分，到死她都没有闭眼。那双没有瞑目的眼睛真是一双绝望的艺术品” 所以他将她的眼睛挖了出来。 归墟的视线落在躲在陆蒙身后的陆娇身上，说：“绿茶婊，你家里人这么变态你会不知道？” 陆娇瑟缩的往陆蒙身后躲了躲没说话。 陆蒙挡在她身前替她说道：“跟她无关，她已经暗示过你们了，是你们蠢的跟猪一样，非要往上贴。” 归墟叉着腰笑起来：“你是想说诬陷我挡她路那次是暗示我们远离你们吗？这暗示暗得有点离谱。” 陆太太打断两人的对话，挥了挥刀笑眯眯得说：“动手做菜了。有什么话等一家人坐在桌上再聊。” 嘭——嘭———嘭—— 头顶上的棺材一个接一个打开，一个个被黑雾裹挟的人形鬼怪从棺材中坠落，七零八落的砸在地上，五个，十个，二十个，一百个，两百个他们摔在地上后，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僵硬的起身，一齐转头，看不见的眼睛都瞄向了超度者们所在的位置。 虽说这些超度者有点本事。也都各自拿出了藏起来的武器，横在身前。 但当他们看见整个天花板上的吊着的数百口棺材全部打开，如此多的鬼怪密密麻麻的列队站在地上，他们又显得很无措。 “乌合之众，不足为惧。”陆太太站在棺材之上将金背大砍刀朝前一指，俨然一副战争女王的姿态。 一个超度者拔出腰间的刀，砍掉面前的鬼怪头颅，头颅飞掉之后，那鬼怪并没有受丝毫影响，继续伸着利爪攻击。 归墟双手交叠，无数长藤顺着脚下的地板蔓延，牢牢的锁住了那些鬼怪的腿。 小薇甩出一把符咒，炸出一片黑亮的光华，炸散了几只鬼怪。 冲到归墟身边与她背靠背：“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手。毕竟你的同伴在她手上。” 归墟翻了个白眼：“傻逼才听她话，不出手全都死，出手还说不定能拉她陪葬。我云叔叔泉下有知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其实本来她很担心的，但她可是洞悉未来的人，他云叔叔在未来一根汗毛都没少。 归墟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一直认为柔弱无害的云叔叔其实是个老阴逼。 没想到这老阴逼表面不声不响，恐怕是在暗地做了什么不得了的谋划 顾司站在满是白骨的巨大尸坑中，抱着半块斑驳的牌位很是疑惑。 这牌位上写着，罗大川之墓。 当他双手拿起这块牌位的时候，识海中有一个声音响起。 “他们该死，你信吗？” 顾司问：“所以，你是主鬼怪吗？” “我说是，你信吗？” 看来这家伙挺不自信的一直问他信不信。 可主鬼怪在鬼怪世界不应该是上位者吗。 “那你怎么混的这么惨呢？” “有东西进入了这世界帮助了他们，他改变了我选定的世界运作模式，帮助他们夺得我的气运。我快消失了等我消失，他们就是主鬼怪了” “谁改变的？” “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似乎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我的行为他们都知道，他们还教会那四个人操控尸体战斗超度者面对他们几乎毫无胜算。 我之前还能帮着将尸体偷出来埋在桃树下，阻断他们的控制，但现在不行了，我太弱了我要消失了” “那你还要多久消失？” “10” “10分钟应该够了，你愿意让我们帮你杀掉那四人吗，杀了他们你应该就不会消失。” “987” 第157章 我同意投胎，换你们活下去 顾司心中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急切的喊着：“老哥，你撑一撑啊，那么久都撑下来了，怎么我一来你就要消失了？” 搞得像是他是什么晦气玩意导致他消失的似的。 最关键的是按罗大川的意思如果他消失那陆家四人大概就真的是主鬼怪了。 主鬼怪可是有整个鬼怪世界做他们后盾的，那他们岂不是为所欲为了？ 罗大川的声音越来越缥缈。 “太迟了七十九次超度，最快三天，最慢九天，一共是四百九十八天，他们越来越强。而一次又一次被人唾弃和谩骂，让我的精神力越削越弱，现在的我太弱了，杀不了他们。也撑不下去了。 但我想，只要我在这里，他们也投不了胎。 沉冤得雪是我的执念，他们是我的执念，我也是他们的执念。我不想放这一家恶魔去投胎，我想我在这里也能拖住他们，拖一天也好，两天也好，这样人间会干净一些，可我撑不住了抱歉我愧对父母也愧对她 谢谢你来找到我我后悔了，如果我早点认清事实，或许那么多的超度者和衍生存在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他们 这就是命我认输我投胎我早该投胎了 我同意投胎，换你们活下去” 他大概是真的太虚弱，自始自终都没有现身，最后连声音也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然后整个鬼怪世界剧烈的震动起来。 主鬼怪消失了真真正正的消失了 一段关于罗大川的记忆灌入脑海。 罗大川和女友复合了，他抽中了这家酒店的体验。 但这个体验是单人的，罗大川失去工作后手头并不宽裕，女友很节省体贴，与他商量分开前往，这样就可以瞒过店家悄悄一起住。 住宿体验是三天。 女友第一天去的，罗大川本打算第二天去，但被一些事绊住了，事情解决后还结算了工资。 有了钱的罗大川觉得复合是一件郑重的事，这种事还占便宜也不太好，想定个套房给女友惊喜，但当晚的套房已经没了。 于是发了短信，说第三天过去。 可他去了后发现女友已经不在那了。 当时罗大川以为女友是因为他爽约生气。 赶紧发短信解释说他订了套房。 但女友没有回，她就这样消失了。 在他报警后收到一条短信，说她去国外打工了。 于是警方并没立案。 女友是孤儿，社会关系简单，连他们所在的城市都没出过，罗大川不认为她会出国，于是开始私下调查。 她最后出现的地方自然就是罗大川重点调查的地方。 他没钱住酒店就搭个帐篷在附近的林子里游荡。 然后撞到深夜处理动物尸体的陆娇。 当时陆娇娇娇弱弱哭哭啼啼。 她说不是她虐待的小动物，她只是帮她哥哥处理尸体，她好害怕她那个变态哥哥 罗大川让陆娇告诉家长，自己想打电话报警。 却被陆娇拦住，陆娇说：没有证据警察不会信的，而且她的爸爸妈妈也有些重男轻女，最后过错全会推到她身上。她希望罗大川能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帮她拍到证据，这样就可以报警了。 看着楚楚可怜无依无靠的小女孩，罗大川想到了自己失踪的女友，如果真是陆家的变态做的，跟着这小女孩说不定能查到什么，还能救这个小女孩。 所以罗大川答应了。 这也成了日后他跟踪骚扰陆娇的铁证。 后来罗大川被陆家人设计捉住了。 他被关在地下室，看见了许许多多的尸体标本，和器官标本。 他们当着他的面用砍刀剁碎了旁边那个他们觉得求饶声不够凄厉的人。 告诉他不令他们满意的猎物是要扔去喂鱼的。 他一天天被他们折磨着，终于通过装死，让陆蒙解开束缚带。 然后反杀了那一家三口。 陆娇见到逃出来的他满脸惊骇与震撼，赶紧拿绷带和药帮他止血。 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怀疑过陆娇，甚至还很同情这个小姑娘活在这样的家庭。 直到他打电话报警发现电话打不出时，然后上了药的四肢开始麻木。 陆娇手持铁钎，阴沉的像个反派，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一切 在世界震动的同时。 陆太太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朝身后的大门喊道：“笑死人了，哄哄他，他还真以为是自己拖住了我们呢，我们留着他不过是为了杀足够的人获得更多的怨气稳固这个世界成为主鬼怪！ 只要成为了主鬼怪应该就能为所欲为了。活着蠢，死了也蠢，赶紧把那些收集到的怨气放出去，支撑世界易主！” 她又指了指那些活着超度者喊道：“磨蹭什么呢，抓紧时间把这些臭虫除掉。” 丧尸般的鬼怪们猛然向前扑去的同时大门被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撞开，他没有双臂，满身是血，这人正是陆先生。 一个自带光芒的人从容地跟在他身后，那个人穿着白衬衣，手上带着手套，双手插兜，身不染尘，一柄灰蓝色的长剑，像是宠物一般剑锋指着前方，悬在他的肩上，他走，悬空的剑也走。 陆太太看见云青彦有些错愕，转头去看轮椅上的人，然后惊讶的发现那人已经消失，只有点点符纸碎片散在椅子上。更可怕是陆蒙身后的陆娇和散成了碎片。 陆先生满脸惊恐的喊道：“怨气被他画的什么阵给净化了！还有，娇娇在他手上，这个不要脸的拿我们女儿威胁我！” 云青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张脸挺好，没说不要。” 然后他又淡淡的扫了一眼满屋冒着怨气的鬼怪大军。 此刻云青彦的眸子里盛满了薄凉与寒意，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陆太太便感到无尽的恐惧。 仿佛在那人的呼吸间她便要魂飞魄散。 下一刻，云青彦抬起手指指向鬼怪们。 无数灵纹从虚无中凝聚成一块块白色符篆，悬浮在空中，“去。” 他轻声说。 明明是看上去没有实体的符篆们，冲向鬼怪，像激光一样瞬间将它们洞穿。 数以千百计的鬼怪大军还来不及反应，就像被扔进熔炉一般，瞬间湮灭，连渣都没剩下。 整个大厅像是正午的白昼一样明亮。 鬼怪世界的阴森感荡然无存 陆太太不置信的看着这瞬间发生的一切，她的鬼怪大军，七十九次斗智斗勇，任务攒出来的鬼怪大军，就被这人抬抬手指灭了？ 那家伙不是说没有人能灭掉这些鬼怪大军吗？哪怕是第五境大通的强者也不能被骗了吗？ 她仰着头，脸上是不甘与愤怒：“真可惜，这就得投胎了吗？好不容易成为了主鬼怪，还没享受到肆无忌惮的定制规则杀人的感觉呢” 陆蒙也流着泪喊着：“我不要投胎！我要和家人们在一起！” 第158章 抱怨毫无意义，那就伸张正义。 “什么情况？” 超度者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主鬼怪究竟是罗大川还是陆家的哪个谁都不知道，怎么就完成任务了？ 顾司终于抱着罗大川的牌位冲了进来。 他身上萦绕着金色的光晕，那是属于信仰的光芒。 顾司冲到云青彦身边，检查了下他有没有受伤，发现他挺好，赶紧和他简短的说了罗大川的事。 所有死在这个鬼怪世界的存在都会被陆家人炼成鬼怪大军的一员。 而被罗大川埋在桃树下的那些却逃离了这种命运。 它们感激他，信仰他。 随着罗大川同意投胎，在桃树下被他庇护的动物、超度者以及衍生存在灵魂产生的信仰便被罗大川通过牌位送给了顾司。 这是七十九次任务以来，唯一一个找到他牌位，相信他并且还活着的人。 原来并不是没人找到这，但没有几个人相信那些人的死亡是看上去和和美美的陆家人造成的，因为这是他的老巢。 偶然有相信的，在调查的过程中就被陆家人解决了。 更有些修行者为求效率和稳妥会选择用术法将坑洞劈开。 同时被劈的还有他藏身的牌位，让他受创，直接无法参与干预后来的进程，眼睁睁的看着陆家像斗蛐蛐一样捉弄那些超度者。 顾司没让小微用阴雷咒劈桃林。 他感觉陆娇那么能隐忍，活着的时候能冷静的从死了那么多人的火场爬出来指认罗大川，真的这么容易破防吗？ 为什么陆娇不引别人来，非要引这个阴阳家的人来。 所以顾司直接让小微劈了自己。 他觉得让鬼怪觉得得偿所愿放松警惕肯定不是坏事。 云青彦看见顾司身上的信仰之力，虽然稀薄，但胜在坚定。 其中一道特别坚定，正是那道特别坚定的信仰将其他的信仰牢牢的镶在顾司身上，被他吸收。 想必那是罗大川的信仰。 虽然没能沉冤得雪，但至少有相信他的人知道了真相，并且还活着。 这想必就是缘，也是机。 归墟站在光芒之中没有动，她盯着陆太太和陆蒙向云青彦问道：“他们要去投胎了吗？” 云青彦说：“主鬼怪没杀掉他们，秩序大概就会判定为原谅，那么他们应该是要去投胎。” 罗大川并没有原谅，他只是没有能力杀掉他们。 如果魏甲活到现在就好了，这个世界之于他是有优势的。他能操控那些被陆家人杀死的鬼怪大军，通过因果反灭了陆家人。 魏甲太急了，他就差这一场就能出去，所以他不在意真相，只想快点结束这个世界。 归墟指了指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棺材，他们曾是一批又一批来这的超度者的最后归宿。他们都留在了这 “那他们呢？” 小薇接话道：“这个世界不存在了，害他们的鬼怪也不在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怨气大概率被散掉。” “原来他们只是怨气啊。”归墟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们身为超度者，超度失败死是必然的，我可以接受，但我不接受这一家四口可以投胎。” 听见归墟的话，陆太太叉着腰发出尖利的笑声：“你不接受又怎么样？杀我们吗？鬼怪世界还没崩塌，说明世界易主成功，杀我可是要扣功德分的！” 她又得意的挑衅：“冥府政策真好！这次投胎一定要趁着未成年保护法多虐\/杀几个漂亮孩子！” 陆蒙也满脸狂热的附和道：“对对对，一定要找那种独生子女，我最喜欢看那些失去希望的绝望神情了！” “虽然这一批鬼怪还没炼好，但也不是不能用。”陆太太抬着头拍了拍手。 这一批死在任务里的超度者从天花板上的棺材上掉了下来。 那些被黑雾萦绕的鬼怪落到地上后，都转身面向归墟，看不清表情的脸隔着黑雾都能感受到嗜血与残忍。 他们没有意识与感情，已彻底沦为了助纣为虐的伥鬼。 而酒店服务生也像分裂了一般，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很快就分裂出来了几千个服务生。 虽然这些鬼怪实力不行，但陆太太似乎企图以量取胜。 归墟脚下的藤蔓瞬间缠住了那些鬼怪。 “跟我来这套？”归墟看着已经沦为怪物的严晓丹，咧开红唇露出一个颇为疯批的笑容，她一跺脚，那些绑在伥鬼脚下的藤蔓开始汲取他们身上的怨气和阴气，黑色的雾气顺着藤蔓注入归墟的体内，她的眼睛中眼白消失了，变得漆黑一片。 她身后出现了一个由怨气组成的黑色的虚影，那个虚影在越来越多怨气的浇灌下越来越大，它充斥着悲伤绝望与痛苦。 归墟脸上的这个笑容顾司很熟。 他不想伪装的时候也会这样笑，带着蔑视与嘲弄。 但对方的笑中还多了一份鱼死网破的无畏。 这和曾经为了活下去而不断考虑如何获得别人喜欢一直委屈隐忍的顾司又有些不同。 知道陆家的作为后，顾司也觉得恶心，但他只是攥着拳，隐忍着，没有出手的打算。秩序都如此规定了，渺小的他又能做什么呢？ 无非是徒劳而无用的挣扎。 “在想什么？”云青彦的声音很轻，很好听。 顾司却没什么心思去欣赏，从情感上来说，罗大川把信仰之力都给他了，他应该替他做点什么才对。 可理性又告诉他，此时发泄没有意义。还会扣功德分。 顾司长叹一声道：“如果我说凭什么陆家人都能投胎，而罗大川和严晓丹却要在遗憾中消亡，你肯定要说命运本就是不公的，抱怨没有意义” “这样吗？”云青彦抬起头，冷漠地看着在崩塌了一半的世界中笑得猖狂的陆太太。 “比起你如今的望洋兴叹悲春伤秋的样子，我更喜欢你喜欢就爱，讨厌就干的桀骜。 抱怨确实没有意义，那改变了这一切不就行了吗。” 听见云青彦话，顾司一脸顿悟，内心深处有什么封印的枷锁破碎了。 虽然他不是一个乖巧的人，但过去，无论是面对恶劣的人和事，他都是千万次琢磨后点到为止的处理。 这是他第一次起了杀心。他嘴角微微翘起，“那么，在鬼怪世界毁掉前杀掉她，她就投不了胎了？” 世界崩塌的震动让大地裂开，酒店的砖块簌簌的下落，天花板上的棺材一个个坠落裂缝中的无尽深渊。 一柄灰蓝色的长剑递到顾司面前：“这样的烂泥存在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还是回归大地反哺自然的好。” 这一刻他感觉云青彦似乎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想要什么。 顾司接过剑，朝他点头。 抱怨毫无意义，那就伸张正义。 他踏风上前，一剑斩向陆夫人 忽然天花板上闪过一道白光的涟漪，与归墟身后的黑影发生激烈的碰撞，恐怖的震荡瞬间崩碎了整个酒店。 连带顾司也被击飞出去。 第159章 我最讨厌欺负小动物的贱人了 木屑石块金属碎片在天空炸成尘埃。 劲风呼啸的吹着，幸存的超度者们浑身是血。 他们趴在被夷为平地的空旷世界，抓住地上触目惊心的沟壑才能避免被吹入虚无，他们都在心中暗骂，这个鬼怪世界怎么崩塌的这么慢啊！ 天空之上，陆娇手持朱笔临空站在一座泛着白光的阵法之中，脸上还是天真娇俏的笑。 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她冲捏着诀脚踏在金色灵纹之上毫发无损的云青彦说：“你的阵法好容易，我看一遍就会画了。我看你会的东西好多，要不你就留在这教我们一家四口修炼？我一定不会把你当成小动物折磨你的。” 她如同仙女一般乘着阵法飘然落地，拉起倒在地上的陆先生，陆太太，还有陆蒙，再乘着阵法又高悬于空中。 而刚刚在崩溃边缘的鬼怪世界，在两股能量剧烈的碰撞之后，竟然停止了崩塌。 云青彦没说话，神色冰冷淡漠的看着她，就好像在看一具事不关己的尸体。 被气流崩飞的顾司，一手抓着半块牌位，一手抓着剑，快速的踏风跑了回来，挡在云青彦面前骂道：“想学要你身后的势力教你啊？怎么，是你不想向他们学吗？还是他们不肯教？哎哟，你不是很聪明吗？看一遍就会，他们为什么不肯教你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小薇掏出符纸讥讽道：“当然是这个烂人是吹牛逼的，我最讨厌欺负小动物的贱人了！受死！” 说罢，她跳起来抛出符纸，双手捏诀，漫天符纸化作一道萦绕着黑光的阵法。 陆娇嘴角扬着灿烂的笑，语气中却带着一种极端的阴冷：“什么欺负？这些猫猫狗狗喜欢抓人，身上还有病毒，砍掉它们的爪子是让它们知道错。” 原来是这样，顾司“噗呲”一笑，抡起长剑，就是不知道这陆娇被砍了爪子会知道错吗？ 他刚要上前。 天空忽然凝聚起劫雷之云。 而大地又开始震动，这次震动比之前的震动都要剧烈。 一抹诡异的阴影从陆娇脚下阵法对应的大地张开，满是疮痍的破碎大地向下塌陷，一口漆黑而深不见底的巨坑凭空张开。 似乎什么未知的通道被刚刚的爆炸打开。 “回来！顾司！”云青彦凝重而焦急的喊了一声。 可来不及了。 一股极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极度的恐惧与绝望——贫病，饥饿，死亡，孤独，背叛，欺凌，强大的未知百种恐惧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顾司像是站在悬崖旁的蝼蚁，弱小而进退无路，只能被这种压迫力生生碾成碎片。 天空之上，白色的阵法之光，瞬间化作一片白色碎末，一团团血雾从天空爆开，化作一片黑红的血雨，几乎是毫无反抗的碾压 极端的恐惧笼罩之下，顾司动不了也失去了思考能力，撕裂般的疼痛从脑海中蔓延开来，游走在四肢百骸，他喘不上气来，眼睛被血红占据。 瞬间秒杀掉天空上的四人之后，恐惧如同一双双漆黑的大手，铺天盖地朝顾司冲来，他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死亡的逼近。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洁白而清寂的身影挡在了他身前。 那人长身玉立，飘逸而神秘，他结印后单手抬起手掌，手中挥散出金色的灵纹。 灵纹凝结为巨大的外形为太极阴阳鱼的盾，悬立在他的面前，携带着怨气与恐惧的黑色巨手穿过黑色的阴阳鱼，却没有能从另一面穿出来，他生生抵住了那些巨手的攻击。 这似乎也透支了他所有的力气，顾司看见汗水浸湿了他纤薄的后背，原本挺拔的背在止不住的颤抖。 可顾司连扶一扶他都做不到。 他终于明白，有时候强弱的差距真的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阴阳鱼上的黑白二色，化为黑白灵纹，剧烈的抖动起来。它们像是要溃散了。 “噗。”云青彦喷出一口鲜血，血洒在浮动的灵纹之上，原本想要溃逃的灵纹，似乎受到了什么招引，定定的重新凝结为阴阳鱼，只是偶有不安分的灵纹浮动在阴阳鱼外围游离，又被某种力量生生的拽回在阵法之中。 丝丝缕缕的白色灵气从白色的灵纹中缓慢释放出来。 怨气，竟被他一点一点净化了。 云青彦仰头看着天空中的劫云，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透出一丝难以自持的兴奋。 本以为以顾司这种资质到达第三境至少要个五十年，他都做好持久战的打算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惜这里不知道打开了个什么鬼通道，没机会用这雷淬炼他了。 云青彦抬手拂了下，雷云便如同遇到不能抵御的飓风般瞬间消散。 大家还没意识到这劫雷是去找顾司的，还以为是因为这个恐怖的坑洞出现才招来雷云。 见雷云散了，他们以为危险解除了。 可地面又震动起来。 更多的黑色雾气从黑洞之底涌了出来，凝结成数以万计的巨大的黑色骷髅头，它们张着黑色獠牙朝着那阴阳鱼冲了过来， 只是一瞬间，阵法就破碎了，漫天的破碎灵纹像是散开的星河，夹杂着点点鲜血落在了他的脸上。 顾司看见云青彦仰面倒下了，倒在他的面前。 同时鬼怪世界也碎成了一块一块。 他睁开眼，满头大汗的他大口的喘着气，他出来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罗大川的碎牌位，将它扔到一旁的茶几上。 又转头去看云青彦所在的方向。 那个人斜斜的靠在沙发上，安静的闭着双目，神态安详，如果不是有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苍白的唇角溢出，一滴一滴的落在沙发上，汇聚成一小滩红池，他就像一尊沉睡的雕像，静谧美好。 “云青彦”顾司慌张的过去捧着他的脸，冰冷的触感让他心惊。 而更凉的是云青彦的身体，那仅存的体温还在迅速流失，他仿佛被封入了某个吞噬生机的冰块。 顾司连忙抱住云青彦纤弱的身体想将他的身体捂暖。 那具身体柔软却又冰冷，气息也若有似无，仿佛风吹一吹，都能将他吹碎。 第160章 给本该死的人一些奇迹也不是什么坏事 顾司告诉自己冷静，云青彦不会死，他活到了属于他的未来，他恢复能力很强，上次失血那么多，加着那么严重的阴气综合症他都能那么快恢复过来，这次也一定可以。 对，先药浴。 他放下怀中的云青彦，将柜子里所有的被子拖出来，盖在对方身上，想替对方保温。 然后又去浴室放热水。 他好恨，恨自己不够强。 如果自己能抵挡住那个黑洞里出来的东西，云青彦就不会受伤。 顾司陷入深深的自卑与自责。 那个黑洞是陆家背后的存在弄出来的吗? 如果是，未免太强大了 他怪自己想要的太多，连累云青彦。 他本就一无所有，为什么还想要那么多？想要身边的人好，还想畅快当好人？怎么好事都让自己想了？自己怎么能这么贪呢？ 想要全都要也得有本事才行 水放的差不多了，洒完药，顾司冲到沙发前，掀开被子，抱起云青彦。 就这几天的光景，怀中的人更瘦了，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顾司脱掉对方的衣物，将他放入浴缸，和之前一样用手托着云青彦的后背，避免碰撞，他像是水中的一叶瓷白的扁舟，四肢随着水波柔柔的漂浮。 水温让云青彦失去的体温，逐渐恢复，只是不知道这个恢复算不算真正的恢复。 待水温渐凉，顾司又赶紧将他抱起，水珠顺着他白皙匀称的身体簌簌滚落，顾司用浴巾裹住他，擦干他身上的水，打横抱着他进了卧室。 又给他盖上好几床被子后才想起去看隔壁的归墟。 顾司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如果严晓丹消失是因为她死在了鬼怪世界，难道归墟也死在了那个世界?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陆娇的阵法和她身后的怨气黑影碰撞的时候吗？ 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又是什么？ 他在那间空荡荡的屋子想了很久，满腹困惑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只能走出屋子关上门，然后一眼就看见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站在云青彦屋子的门口，准备敲门。 “万山月？”顾司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冲了上去：“我超度任务遇到了个奇怪的通道” “哦，开门，我刚好要问你们有关超度任务的事。” 顾司将那个世界的经历跟万山月说了一遍。 万山月坐在沙发上，手摩挲着沙发上干涸的血迹，问了句：“他没扛住？” 顾司一愣，小声试探：“他应该扛住？” 万山月沉默了，那一刻他思索了许多，或许这是个机会他幽幽来了句：“不说这种话题了，再说下去你又要骂我？” 顾司怔了下问：“我骂过你？” 万山月幽怨点头：“还动过手。” 顾司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那谁赢了？” 万山月恨这蠢钝的木头不成钢：“原来你只关心输赢吗？我还以为你至少要问问是因为什么原因动手呢。” 他话音一顿，懊恼无比，“喔~~是想知道这辈子修炼能到什么程度吗？ 不好意思，你上辈子和这辈子没有关系，上辈子修的再厉害，这辈子也是这辈子。” “看来是我赢了。” 见顾司执着于自己的实力，万山月一脸无语：“胜负参半，我赢得多一些。” 赢过万山月，顾司就很满意了，看来自己上辈子蛮厉害嘛，要是这辈子能达到上辈子的一半就好了。 他又问：“其实你应该是知道未来的。我所生活的那个时间节点是你所知道的未来的时间尽头吗？” 万山月嗫嚅了一番，终于说道：“不是。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人间到中转世界是专线，并不能通过中转世界实现穿越。比如说a从a线自古代而来，那就只能从a线回去，其他线他都过不去。 冥官是不能从中转世界直接到人间的，而冥界的时间和人间是并行的 告诉你也无妨，我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我还没活到那个时候，但有人告诉我3400年左右世界会毁灭，会发生一场让万灵俱灭的灾难。但灾难发生的原因不明，我们也在查。” 顾司看了一眼万山月：“什么叫左右？那人不能确定？” “他灵魂有缺，记性不好，不太记得了。” “这样啊。”顾司思索了下又说：“如果未来是可以参透的，冥府为什么不在时间线上从源头解决那些怨鬼呢？这不也能降低冥府的压力？” “解决？怎么解决？”万山月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就拿弃婴来说，他们一年能丢几十万个，财力人力，你有吗？你来养吗？ 你以为做对的事就是好的吗？冥府本来就是管死人的，先不说你干预人间多了会引人忌惮，到时候会惹火烧身。 再举个例子，人家热恋中的小情侣，你去劝人分手，说他会pua你，导致你自杀，别人只会觉得你是别有用心的神经病，不报警就不错了。 人的选择由念而起，自己选的路，自己承受呗。” 万山月停顿了下又说：“而且，人生的意义不就是要过程吗？好的坏的，爱的，怨的都是自己的，我们也无权干预。” 顾司盯着万山月问：“真的无权干预吗？”这目光太深沉，里面藏了太多东西，完全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万山月被盯得浑身发毛，从荷包里掏出烟盒，刚准备抖烟。 拿烟盒的手被顾司按住，他说：“屋里别点烟，他在休息。” 万山月干笑了两声，收起烟说道：“你发现什么了？” “最开始我真的以为只是什么减负说，而且匹配什么都是靠机器随机的。直到这次任务出现了魏甲，又出现了无数被鬼怪操控的鬼怪呃或者该称呼他们为行尸或伥鬼？ 好巧不巧，操控尸体正是魏甲擅长的领域，冥府应该是想限制这方面的法术，所以才有会尸体快速消散为怨气的设定。” “魏甲带八个功德分不高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新人，就算那些人每人有十分，按理说他的分值也已经被平均到20左右，可他还是来到了这个功德分平均值高达79难度的鬼怪世界。 是因为有人工匹配因素在里面？毕竟你都能随便跟我们进弃婴世界，换换匹配塞个人来这个世界应该很容易。” “还有归墟，她也是你们冥府的人，她擅长的也是操控怨气，还有那个自称阴阳一脉的小薇，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世上修行者有多少，一个二十来人的鬼怪世界就占了一半，其中三个还是专门针对尸体怨气鬼怪的。 所以你们是知道这个不知道通向哪的通道会出现，你们这样安排是想阻止它出现对吗？ 鬼怪世界的存在应该不仅仅是让超度者完成任务复活这么简单？” 万山月看顾司的眼神微妙起来：“我们确实是想阻止一些事的发生但给本该死的人一些希望也不是什么坏事。” “按理说中转世界对于人间，不过是一个时间线的总览，比如，有的人注定就活着如果，既然未来是既定的？阻止真的有用吗？” 第161章 地狱 万山月笑了声：“谁告诉你未来是既定的？只是人只记得最后的未来罢了。” 顾司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这意味着，云青彦并不是不会死的 “好了，就到这里。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都涉及到很多内部运作机密了，你要知道，冥府首先维持的是秩序。破坏秩序的任何可能早就被扼杀在襁褓。而冥官的作用是维持秩序。” 万山月拿起茶几上，罗大川的碎牌位，从沙发上起身，又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事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顾司也没想在问什么，他的视线落在的云青彦卧室的门上：“万山月你会看病吗？” 云青彦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瘫软而纤瘦的身体陷在床上，埋在厚厚的被子里，都看不出明显起伏，他唇色惨白，像被风雨拍打后的玉兰花，美丽，却又脆弱的让人心疼。 万山月把完脉，将他的手放下，顾司赶紧捧着他的手往被子里塞，又他掖好被角。 见万山月一脸凝重的沉默着，顾司忍不住问道：“我刚给他泡过澡，体温上来了些，但现在体温又下去了，这能恢复过来吗？” 在一段让顾司忐忑不安的沉默之后，万山月终于开口：“药吃过吗？” 顾司赶紧拉开一旁的柜子，露出满满一堆药瓶说：“他的药太多，我不知道给他吃哪个” “那就每样给他吃点。总能吃对。” 按在柜门上的手僵了下，这一瞬间顾司觉得万山月也不是那么靠谱 万山月又说：“看你这么紧张，开个玩笑罢了，不知道吃什么就吃补灵气的，白色的那种小药丸。标签上应该标的禁食。” 顾司很快在一大堆瓶瓶罐罐中找到了个那个贴着禁食便签的药罐，倒了一颗药，然后又倒了一杯水，把药扔到水里化开，再跑到云青彦身边，捏着对方的下颌，用手指沾着一点一点往紧咬的牙齿上抹。 墨迹的动作看的万山月直皱眉，忍不住上手大力捏云青彦下颌，另一只手撬他的牙。 顾司立刻紧张的把他推开：“你干嘛呢！弄疼他了！” 万山月无语道：“什么时候了，等着救命呢还讲究这？放心，他嘴硬着呢，我用这么大力不也没掰开。要不你去拿刀片撬” 顾司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万山月，感觉万山月愈发不靠谱起来。 他忍不住把他往外推：“哥，你走，我自己慢慢喂就行了。” 万山月环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热闹道：“行，你自己看着办。注意给他保暖，按时给他吃药。他这次确实有些严重，要躺很长时间。对了，你现在功德分多少了，下一次任务是多久后？” 顾司这才想起看这次任务的结算分，当他掏出手机一看。 看见上面大大的-403分不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去？搞错了！我之前有70多分，买了点东西，应该还剩下将近六十分才对？怎么-403了？你们程序出问题了！” 万山月一副情理之中的表情说道：“因为你们没完成任务。” 顾司的一脸震惊：“谁说的，罗大川同意投胎了啊！” 万山月说：“那大概就是鬼怪世界其实易主成功了。你们将该投胎的主鬼怪灭了。” 顾司更无语了，跳着脚大声吼道：“首先，那不是我们灭的，是那个黑洞！黑洞灭得！！！ 另外，那姓陆的一家都是大变态，凭什么投胎啊！ 再说副鬼怪取代主鬼怪这种事不应该算你们冥府的漏洞吗，怎么要把该承担的后果算在超度者头上？你知道超度者攒分有多么不容易吗！” 万山月一脸平静：“你在这跟我吼又没用。要不你申诉。不过在此之前，你扣了一百分，那云前辈应该也扣了一百分，你准备准备，三天内带他进任务。” “申诉？申诉有用吗？还有他这样也得进任务吗？这进去不是送死吗？别忘了，要不是你们冥府把他安排进那个世界去阻止你们想阻止的东西他也不会这样！” 顾司心态简直要爆炸了。 万山月态度依旧平静而淡定，“我已经说过了，冥府首先维持的是秩序，这些东西是不因个人因素改变的。再者，他就算不进这个世界也要进另一个世界，你怎么就知道在另一个任务世界他不会受伤。 你与其在这跟我争辩些不能改变的事实，不如趁早考虑考虑该怎么带着他从下个鬼怪世界活下来。” 看来万山月在冥府的权限实在有限，顾司也冷静下来，问道：“归墟还活着对？她爸是谁？” “别费心思了，别说找归墟的爸了，找她爷爷也改变不了这里的规则。” 顾司沉默一会，求人不如求己，他又说：“算了，也不为难你了，那你会入梦术吗？你该不会连这种小法术都不会？” 万山月抿着嘴看着顾司，许久后才说：“这种小孩子的激将法你觉得对我会有用？入梦术我不会，但你无非是想将时间感官拉长修炼，我的方法更好。” 说着他捏诀，吟道：“地狱。”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顾司在坠落。 周身阴森恐怖的气息让顾司打了个寒颤，空气中是令人作呕的腥风。血红的天空之下，浩瀚无垠寸草不生的干涸荒地上，残缺而干枯的鬼魂如抢食得老鼠般相互撕扯。 遍地都是破碎的残肢与麻木的鬼魂。 白骨，肢体，内脏，还有散落的头颅，将地面铺的满满当当。 脑海里传来万山月的声音：“四十九天，你在里面待足四十九天会自己出来。” 顾司喊道：“这四十九天折合中转世界多久啊？我吃饭上厕所怎么解决？” “不会耽误你任务。其他自己解决。” “那你记得帮我照顾他啊还有，你是不是该给我个武器？这里都是荒的，大石头都没有” 可万山月说完上句话后，任凭顾司再怎么喊，他都不给回应了。 残忍，太残忍了。 顾司落了地，踩在一大片厚实的骨头堆上，大地上的碎骨头都被他砸得猛然跳起。 沉闷的落地声，引得那些身上搭着破布如干尸般的鬼怪的注意，它们有着黑洞洞的眼眶的脸偏了过来，带着残缺黄牙的嘴慢慢张开，然后朝顾司慢慢合围。 不知为何，顾司竟然从那些表情单一的鬼怪的脸上看见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 这可不是个好事，顾司撒腿就朝着空旷的位置跑，他在空中就看见了东边有片像遗迹一般的空地，虽然空地也未必是个好地，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站在这里肯定会被鬼怪撕成碎片。 他一路狂奔，在心中骂了万山月一万遍，这家伙训练都不给一点保障的吗？扔进来就不管了？ 还好云青彦首先就是教顾司怎么逃跑，所以他跑得飞快，连跑加踏风飞，硬是在如野草般密集的鬼怪合围之前冲到了那块空地。 第162章 这就快进到拜师了？ 一到那块空地，顾司就累的瘫坐在地上，刚从鬼怪世界出来，都没休息，也没吃饭，就来这里训练，狗也都觉得累。 不过他刚刚逃跑的速度一定很快，肯定超越了人类极限。 他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着他的速度在那些修仙者中间能不能排上号。 “啧，这么慢。”一个不合时宜的男声从天空响起，那声音很轻很温柔，不像是恶鬼。就是说得他不爱听。 但这种鬼地方，不是恶鬼还能有什么？ 顾司表明不动声色地问：“那怎么样才能更快呢？”而手已经向旁边的大石头摸了过去。 “行叭，既然你想要我教你，那我就教你。先从拔舌地狱开始。” 大地开始剧烈抖动，脚下的碎石都开始跳动。 顾司心中一惊，大喊：“等等！” 然而大地并未停止抖动，并且越来越剧烈，它向外裂开成一道十米宽，横跨东西的沟壑。 一排排有着金属色泽的扳手，老虎钳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像是出土的兵器库似的，从地底升起。 而它们的下面铺着堆成堆的破碎的牙齿和干扁的舌头。 顾司瘆得舌头都打结了：“不不是拔舌地狱吗？怎么还拔牙的？” 那个声音轻柔的笑了声：“没办法，拔舌头，血溅的太狠，还得洗衣服，再说舌头就一条，拔了就没了，牙齿可以慢慢拔，既然都来地狱了，短痛不如长痛嘛。” 他说的好有道理，顾司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顾司感觉自己应该是闯进了什么大boss的领地了，不过这boss应该比外面铺天盖地丧尸似的鬼怪好打交道，至少他洗衣服 然后，boss一声令下：“开始。” 哐哐哐—— 满地的扳手老虎钳竟然立了起来，它们像是成了精一般，冲着顾司“跳”来。 几万个扳手，老虎钳们搁那一齐跳，跟僵尸似的，一跳五米远，它们每次落下，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外面的鬼怪，都被这震颤波及，溃逃的模样都是东倒西歪的。 顾司此时的表情就跟咬到砖头似的，一脸痛苦，他连想不都敢多想，掉头就往外跑。 几万个扳手老虎钳要是跳到他身上，都不用拔牙，直接砸都把他砸死了。 顾司一路朝外狂奔，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领队，领着一堆跳跃的扳手和老虎钳奔逃。也多亏这些扳手和老虎钳们的追随，那些丧尸模样的鬼怪都不敢靠近过来，逃跑的速度不亚于他。 “你叫什么名字。”在顾司逃命的过程中，那个声音竟然还跟他聊起来了。 顾司虽然没见识，但也知道名字不能告诉鬼，他随口编道：“王二狗！” “啧，我看你是真的狗。在我面前说瞎话！” 很快顾司就知道说瞎话的代价了。 原本每跳保持五米的扳手和老虎钳，在他说出他叫王二狗时，它们齐齐一跳跳了十米远！离他最近的那个扳手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脚跟砸在了地上。 “卧槽！”顾司冷汗都下来了，脏话脱口而出，赶紧在天空连着踏风飞跑几步拉开一个安全距离，才落地继续狂奔。 那声音似笑非笑道：“现在叫什么？还叫王二狗吗？” 眼看和这些扳手老虎钳怪的距离越拉越近，顾司沮丧的答：“顾司，我叫顾司！” “嗯，这次答对了，休息五分钟。” 然后身后的扳手和老虎钳怪齐齐停下。 顾司惊呆了，还能这样。不过他是真的跑不动了，但又怕对方阴他，又往远离扳手和老虎钳的方向跑了五百米才坐下休息。 那个声音好笑道：“这点距离有什么用？我让他们一次跳五百米不是一下就赶上你了。来说说，你是怎么下地狱的？” 顾司听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回答：“被人扔进来的。” “喔？被谁？” 顾司没好气的说：“万山月。” “他为什么把你扔进来？” “我想要他用入梦术帮我修炼，他应该不会，这不，为了面子，让我在这里呆四十九天。说什么效果更好。”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才说：“你被骗了，这里无日无月，没有时间的概念，哪有什么天数之说。” “哦。”顾司应了一声，继续揉腿。 那声音有些好奇：“你好像不意外？” 顾司分析着，说话的这个家伙在这里待了很久，而且很无聊。 这家伙应该是认识万山月的，刚刚自己提对方的名字，这家伙都没问他是谁。 这个家伙应该能帮自己修炼。 “意外又能怎么办，他把我扔进来就联系不上了。我再怎么意外他也不会理我。”他说着又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副可怜无助的模样。 果然那家伙一听他这样说“嘶”了一声：“不就是修炼嘛，虽然我什么都不会，让你跑得快一点还是可以的。” 顾司震惊的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排列队的扳手老虎钳们说：“你这叫什么都不会？” “最简单的暴力驭物嘛没啥用的玩意。” “什么叫暴力驭物？” “那是我自己起的名字，一般驭物是要修炼时经常使用，用各种方法和所驭之物产生共鸣，达到一种隔空就能得心应手的层次。 再或者让所驭之物生出灵，自己和灵沟通达到操控物件的条件。 我嘛就是把这里的恶鬼打哦不，驯服了，再往每个扳手里塞进去个恶鬼，我让它们干嘛，它们就干嘛，也就跟驭物差不多了。是不是很厉害？” 原来是靠恶鬼操控扳手，顾司之前还以为扳手成精了呢。他脸上挤出虚伪的笑，拍着手应承：“厉害厉害。” “既然你觉得我厉害，不如拜我为师？” 顾司一愣，这就快进到拜师了？这家伙也不挑剔的吗？但环顾四周一地丧尸模样的鬼怪，自己看上去似乎是过于优秀了。 但既然都谈到这种话题了顾司也严肃起来：“你能教我什么？” “我会的都可以教你。” “那你会什么？” “品鉴美食。” “” “还会赚钱。” “”虽然这在人间会是个牛逼技能，但顾司看了看周围衣衫褴褛的鬼怪，感觉毫无用处。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又说：“我扔东西很准，不信你再跑个一千米，我一样能用扳手精准的砸到你脑壳。” “这是一种法术吗？” “应该是一种天赋”见顾司有些不情不愿，那家伙又加重了语气，讳莫如深：“其实我也会一种法术，就是这里用不了。” 第162章 这就快进到拜师了？ 一到那块空地，顾司就累的瘫坐在地上，刚从鬼怪世界出来，都没休息，也没吃饭，就来这里训练，狗也都觉得累。 不过他刚刚逃跑的速度一定很快，肯定超越了人类极限。 他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着他的速度在那些修仙者中间能不能排上号。 “啧，这么慢。”一个不合时宜的男声从天空响起，那声音很轻很温柔，不像是恶鬼。就是说得他不爱听。 但这种鬼地方，不是恶鬼还能有什么？ 顾司表明不动声色地问：“那怎么样才能更快呢？”而手已经向旁边的大石头摸了过去。 “行叭，既然你想要我教你，那我就教你。先从拔舌地狱开始。” 大地开始剧烈抖动，脚下的碎石都开始跳动。 顾司心中一惊，大喊：“等等！” 然而大地并未停止抖动，并且越来越剧烈，它向外裂开成一道十米宽，横跨东西的沟壑。 一排排有着金属色泽的扳手，老虎钳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像是出土的兵器库似的，从地底升起。 而它们的下面铺着堆成堆的破碎的牙齿和干扁的舌头。 顾司瘆得舌头都打结了：“不不是拔舌地狱吗？怎么还拔牙的？” 那个声音轻柔的笑了声：“没办法，拔舌头，血溅的太狠，还得洗衣服，再说舌头就一条，拔了就没了，牙齿可以慢慢拔，既然都来地狱了，短痛不如长痛嘛。” 他说的好有道理，顾司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顾司感觉自己应该是闯进了什么大boss的领地了，不过这boss应该比外面铺天盖地丧尸似的鬼怪好打交道，至少他洗衣服 然后，boss一声令下：“开始。” 哐哐哐—— 满地的扳手老虎钳竟然立了起来，它们像是成了精一般，冲着顾司“跳”来。 几万个扳手，老虎钳们搁那一齐跳，跟僵尸似的，一跳五米远，它们每次落下，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外面的鬼怪，都被这震颤波及，溃逃的模样都是东倒西歪的。 顾司此时的表情就跟咬到砖头似的，一脸痛苦，他连想不都敢多想，掉头就往外跑。 几万个扳手老虎钳要是跳到他身上，都不用拔牙，直接砸都把他砸死了。 顾司一路朝外狂奔，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领队，领着一堆跳跃的扳手和老虎钳奔逃。也多亏这些扳手和老虎钳们的追随，那些丧尸模样的鬼怪都不敢靠近过来，逃跑的速度不亚于他。 “你叫什么名字。”在顾司逃命的过程中，那个声音竟然还跟他聊起来了。 顾司虽然没见识，但也知道名字不能告诉鬼，他随口编道：“王二狗！” “啧，我看你是真的狗。在我面前说瞎话！” 很快顾司就知道说瞎话的代价了。 原本每跳保持五米的扳手和老虎钳，在他说出他叫王二狗时，它们齐齐一跳跳了十米远！离他最近的那个扳手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脚跟砸在了地上。 “卧槽！”顾司冷汗都下来了，脏话脱口而出，赶紧在天空连着踏风飞跑几步拉开一个安全距离，才落地继续狂奔。 那声音似笑非笑道：“现在叫什么？还叫王二狗吗？” 眼看和这些扳手老虎钳怪的距离越拉越近，顾司沮丧的答：“顾司，我叫顾司！” “嗯，这次答对了，休息五分钟。” 然后身后的扳手和老虎钳怪齐齐停下。 顾司惊呆了，还能这样。不过他是真的跑不动了，但又怕对方阴他，又往远离扳手和老虎钳的方向跑了五百米才坐下休息。 那个声音好笑道：“这点距离有什么用？我让他们一次跳五百米不是一下就赶上你了。来说说，你是怎么下地狱的？” 顾司听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回答：“被人扔进来的。” “喔？被谁？” 顾司没好气的说：“万山月。” “他为什么把你扔进来？” “我想要他用入梦术帮我修炼，他应该不会，这不，为了面子，让我在这里呆四十九天。说什么效果更好。”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才说：“你被骗了，这里无日无月，没有时间的概念，哪有什么天数之说。” “哦。”顾司应了一声，继续揉腿。 那声音有些好奇：“你好像不意外？” 顾司分析着，说话的这个家伙在这里待了很久，而且很无聊。 这家伙应该是认识万山月的，刚刚自己提对方的名字，这家伙都没问他是谁。 这个家伙应该能帮自己修炼。 “意外又能怎么办，他把我扔进来就联系不上了。我再怎么意外他也不会理我。”他说着又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副可怜无助的模样。 果然那家伙一听他这样说“嘶”了一声：“不就是修炼嘛，虽然我什么都不会，让你跑得快一点还是可以的。” 顾司震惊的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排列队的扳手老虎钳们说：“你这叫什么都不会？” “最简单的暴力驭物嘛没啥用的玩意。” “什么叫暴力驭物？” “那是我自己起的名字，一般驭物是要修炼时经常使用，用各种方法和所驭之物产生共鸣，达到一种隔空就能得心应手的层次。 再或者让所驭之物生出灵，自己和灵沟通达到操控物件的条件。 我嘛就是把这里的恶鬼打哦不，驯服了，再往每个扳手里塞进去个恶鬼，我让它们干嘛，它们就干嘛，也就跟驭物差不多了。是不是很厉害？” 原来是靠恶鬼操控扳手，顾司之前还以为扳手成精了呢。他脸上挤出虚伪的笑，拍着手应承：“厉害厉害。” “既然你觉得我厉害，不如拜我为师？” 顾司一愣，这就快进到拜师了？这家伙也不挑剔的吗？但环顾四周一地丧尸模样的鬼怪，自己看上去似乎是过于优秀了。 但既然都谈到这种话题了顾司也严肃起来：“你能教我什么？” “我会的都可以教你。” “那你会什么？” “品鉴美食。” “” “还会赚钱。” “”虽然这在人间会是个牛逼技能，但顾司看了看周围衣衫褴褛的鬼怪，感觉毫无用处。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又说：“我扔东西很准，不信你再跑个一千米，我一样能用扳手精准的砸到你脑壳。” “这是一种法术吗？” “应该是一种天赋”见顾司有些不情不愿，那家伙又加重了语气，讳莫如深：“其实我也会一种法术，就是这里用不了。” 第163章 他好像很想当我师父 顾司眼睛一亮，云青彦跟他说过，修炼的法门千奇百怪，有的限制大，但威力也大，看来这人果然是个高手，那么拜他为师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问道：“什么法术？” 那声音一副悄咪咪的语气，继续讳莫如深道：“驭海之术” 顾司的嘴角抽了抽：“把打服的恶鬼注入海？那你也完全可以注入土里，注入植物里，不就可以驭土，驭木了？” “不是，我是真的能驭海。”那家伙的语气有些焦急的解释。 顾司顿觉好笑，这家伙好像很想当自己师父。 其实他也并不是要一个多强的师父，毕竟这家伙能打服那么多恶鬼怎么看也比自己强，在这里他确实需要一个靠山了解这里，不然前有鬼怪后有扳手，他连个休息时间都没，能熬几天？ 最重要的是万山月把自己丢进来会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和这里有这么个人？ 恐怕这也是万山月的打算。 既然不能得罪，索性顾司答应道：“行叭，师父，那你是不是应该也告诉我你的名字？” “乘遥，云乘遥。其实告诉你也没用，从中转世界出去就会忘记” 顾司一愣，这个名字太熟，云青彦的剑不就叫乘遥吗？而且这家伙还姓云，很难不让他往那边想，他小心的问：“你不是剑灵？” 他后悔了，这师一拜辈分直接跌了好几辈，本来和云青彦的距离就远，现在连辈分都远了 “我是人！”云乘遥语气有些不高兴。 “你是人？不是鬼？那你和云青彦是什么关系？他别是你师叔师祖什么的？你们什么辈分关系？”顾司有些激动。 “好我是鬼。”云乘遥又改了口：“我和云青彦就是朋友只是碰巧都姓云。” 不是剑灵，只是朋友，自己和云青彦的辈分距离又回来了 古代不是讲门当户对？有个宗门当背景也能更匹配一些 顾司心里打着不为人知的小算盘，大义凛然道：“算了，随便你是什么，你都是我师父。那师父，我要给你磕个头当拜师礼吗？” “哎呀，不用那么麻烦，不用那么客气。”云乘遥似乎很高兴，下一刻他说：“那你就磕，不用磕太多，磕几十个意思意思就行了。” 听到这话，顾司整个一个无语，磕几十个就行了？这人倒是不讲究，当自己是磕头机器呢。 但谁让自己想抱这人大腿呢，磕。 顾司跪下来问：“你不用出来受礼吗？” 云乘遥说：“不用，你就这样磕。” 顾司也不含糊，双手伏地，当即给他扎实的磕了起来。 砰—— 砰—— 砰—— 连着磕了三，再磕第四个的时候，一双素白修长的手垫在了他额头下，制止了他磕头的动作：“可以了，起来。” 顾司抬头，看见干净的白色长衫，还有及腰的长发。装扮是个古人。挺拔纤长的身体之上，是一张温润英俊带着笑意的脸，看他模样不过二十来岁，笑容如夏日中的微风，清凉而沁人心脾。 云乘遥见顾司看他，笑着摸自己的鼻子，说：“行叭，既然你头都那么诚心的磕了。我坦白，我是真的什么都不会，你确定还要拜我？” 顾司默默点头，毕竟眼下只有两个阵营，形同丧尸的鬼怪和云乘遥，看鬼怪的模样好像是想吃他，那也就只能抱云乘遥大腿了。 而且自己也在这待不了多久，估计也做不了什么孝敬师父的行为。 便宜师父配便宜徒弟，挺好的。 云乘遥见他如此笃定，也不再多说什么：“修炼这东西主要还是靠自己，既然你是来修炼的，又拜了我为师，那就开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先快起来！来，为师陪你跑。” 云乘遥一拍手，顾司身后的扳手和老虎钳全部朝他跳了过来，它们这一步就瞬间跳了五百米，血红的天空上是一片黑压压的扳手的老虎钳，在空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如密密麻麻的蚂蟥一般坠到离顾司五米远的位置，整个大地为之一震。 发出沉闷的轰鸣。 顾司嘴角抽了抽，这五百米还真是白跑了。 “开始。”云乘遥喊了一声，他踏风而起，衣袂飘飞像个幽灵一样负手飘在空中，一眨眼就甩了顾司一千米。 扳手和老虎钳黑压压的朝着顾司砸来，看来云乘遥也是不打算留手了。 但顾司没有质疑，严厉才能有进步，他也踏着风追赶，但他踏风的姿势就带着狼狈，看上去是飞，实际还是靠脚踩着风跑，很快就被云乘遥甩了十万八千里。 云乘遥绕了一圈，又悬停在顾司头顶，望着他说：“风是你这样踏的吗？你在天上跑跟在地上跑有什么区别？你要它托着你跑嘛。” 顾司气喘吁吁的问：“那该怎么让它托着我跑？” “跟它商量一下？” “那我该怎么跟它商量？” “呃这个这哈，这个嘛…其实你踏风跑的模样也很帅气有活力就这样”云乘遥单手撑着下颌又乘风飞走了。 顾司整个一无语，看来这人是不知道怎么教，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勤能补拙 漆黑的空间里，万山月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摩挲着那残缺的牌位，忽然一道金光微闪，一个暗淡的白影从牌位上飘了下来。 罗大川一脸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视线最终落在了眼前的那个俊朗的人身上，缓缓开口：“我好像被取代了是你救了我吗？” 万山月没有说话，但一个清冽的男声回荡在屋子里：“是桃林里被害者的信仰救了你，再加上有人把你寄身的牌位带了出来。感谢他们。” 这个牌位是罗大川自己给自己立的，本来是想着他没有亲人给自己立碑，他就自己立了个，他希望自己沉冤得雪后会有人拜祭，然而一直没有等来。 但被陆家人害死后埋在桃林中的残魂一直在相信他，支持他， 也是这零星的信仰让他经历了七十九次失败的超度，依然能在陆家四口的压制下存活。 罗大川疑惑的抬头，望着漆黑的虚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冥府需要一个工作人员制药，这活你干吗？” 对方的语气像是一个企业招工的工头。罗大川默了默说：“但我的药可是吃死过人的你敢用我？” “没事，吃你药的都是死人。” 第163章 他好像很想当我师父 顾司眼睛一亮，云青彦跟他说过，修炼的法门千奇百怪，有的限制大，但威力也大，看来这人果然是个高手，那么拜他为师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问道：“什么法术？” 那声音一副悄咪咪的语气，继续讳莫如深道：“驭海之术” 顾司的嘴角抽了抽：“把打服的恶鬼注入海？那你也完全可以注入土里，注入植物里，不就可以驭土，驭木了？” “不是，我是真的能驭海。”那家伙的语气有些焦急的解释。 顾司顿觉好笑，这家伙好像很想当自己师父。 其实他也并不是要一个多强的师父，毕竟这家伙能打服那么多恶鬼怎么看也比自己强，在这里他确实需要一个靠山了解这里，不然前有鬼怪后有扳手，他连个休息时间都没，能熬几天？ 最重要的是万山月把自己丢进来会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和这里有这么个人？ 恐怕这也是万山月的打算。 既然不能得罪，索性顾司答应道：“行叭，师父，那你是不是应该也告诉我你的名字？” “乘遥，云乘遥。其实告诉你也没用，从中转世界出去就会忘记” 顾司一愣，这个名字太熟，云青彦的剑不就叫乘遥吗？而且这家伙还姓云，很难不让他往那边想，他小心的问：“你不是剑灵？” 他后悔了，这师一拜辈分直接跌了好几辈，本来和云青彦的距离就远，现在连辈分都远了 “我是人！”云乘遥语气有些不高兴。 “你是人？不是鬼？那你和云青彦是什么关系？他别是你师叔师祖什么的？你们什么辈分关系？”顾司有些激动。 “好我是鬼。”云乘遥又改了口：“我和云青彦就是朋友只是碰巧都姓云。” 不是剑灵，只是朋友，自己和云青彦的辈分距离又回来了 古代不是讲门当户对？有个宗门当背景也能更匹配一些 顾司心里打着不为人知的小算盘，大义凛然道：“算了，随便你是什么，你都是我师父。那师父，我要给你磕个头当拜师礼吗？” “哎呀，不用那么麻烦，不用那么客气。”云乘遥似乎很高兴，下一刻他说：“那你就磕，不用磕太多，磕几十个意思意思就行了。” 听到这话，顾司整个一个无语，磕几十个就行了？这人倒是不讲究，当自己是磕头机器呢。 但谁让自己想抱这人大腿呢，磕。 顾司跪下来问：“你不用出来受礼吗？” 云乘遥说：“不用，你就这样磕。” 顾司也不含糊，双手伏地，当即给他扎实的磕了起来。 砰—— 砰—— 砰—— 连着磕了三，再磕第四个的时候，一双素白修长的手垫在了他额头下，制止了他磕头的动作：“可以了，起来。” 顾司抬头，看见干净的白色长衫，还有及腰的长发。装扮是个古人。挺拔纤长的身体之上，是一张温润英俊带着笑意的脸，看他模样不过二十来岁，笑容如夏日中的微风，清凉而沁人心脾。 云乘遥见顾司看他，笑着摸自己的鼻子，说：“行叭，既然你头都那么诚心的磕了。我坦白，我是真的什么都不会，你确定还要拜我？” 顾司默默点头，毕竟眼下只有两个阵营，形同丧尸的鬼怪和云乘遥，看鬼怪的模样好像是想吃他，那也就只能抱云乘遥大腿了。 而且自己也在这待不了多久，估计也做不了什么孝敬师父的行为。 便宜师父配便宜徒弟，挺好的。 云乘遥见他如此笃定，也不再多说什么：“修炼这东西主要还是靠自己，既然你是来修炼的，又拜了我为师，那就开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先快起来！来，为师陪你跑。” 云乘遥一拍手，顾司身后的扳手和老虎钳全部朝他跳了过来，它们这一步就瞬间跳了五百米，血红的天空上是一片黑压压的扳手的老虎钳，在空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如密密麻麻的蚂蟥一般坠到离顾司五米远的位置，整个大地为之一震。 发出沉闷的轰鸣。 顾司嘴角抽了抽，这五百米还真是白跑了。 “开始。”云乘遥喊了一声，他踏风而起，衣袂飘飞像个幽灵一样负手飘在空中，一眨眼就甩了顾司一千米。 扳手和老虎钳黑压压的朝着顾司砸来，看来云乘遥也是不打算留手了。 但顾司没有质疑，严厉才能有进步，他也踏着风追赶，但他踏风的姿势就带着狼狈，看上去是飞，实际还是靠脚踩着风跑，很快就被云乘遥甩了十万八千里。 云乘遥绕了一圈，又悬停在顾司头顶，望着他说：“风是你这样踏的吗？你在天上跑跟在地上跑有什么区别？你要它托着你跑嘛。” 顾司气喘吁吁的问：“那该怎么让它托着我跑？” “跟它商量一下？” “那我该怎么跟它商量？” “呃这个这哈，这个嘛…其实你踏风跑的模样也很帅气有活力就这样”云乘遥单手撑着下颌又乘风飞走了。 顾司整个一无语，看来这人是不知道怎么教，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勤能补拙 漆黑的空间里，万山月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摩挲着那残缺的牌位，忽然一道金光微闪，一个暗淡的白影从牌位上飘了下来。 罗大川一脸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视线最终落在了眼前的那个俊朗的人身上，缓缓开口：“我好像被取代了是你救了我吗？” 万山月没有说话，但一个清冽的男声回荡在屋子里：“是桃林里被害者的信仰救了你，再加上有人把你寄身的牌位带了出来。感谢他们。” 这个牌位是罗大川自己给自己立的，本来是想着他没有亲人给自己立碑，他就自己立了个，他希望自己沉冤得雪后会有人拜祭，然而一直没有等来。 但被陆家人害死后埋在桃林中的残魂一直在相信他，支持他， 也是这零星的信仰让他经历了七十九次失败的超度，依然能在陆家四口的压制下存活。 罗大川疑惑的抬头，望着漆黑的虚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冥府需要一个工作人员制药，这活你干吗？” 对方的语气像是一个企业招工的工头。罗大川默了默说：“但我的药可是吃死过人的你敢用我？” “没事，吃你药的都是死人。” 第164章 我听过你的声音 罗大川又沉默了。 万山月抖出一支烟，摩挲手指点燃，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说：“行了，你也别试探了，我们自然是查过你，当初你私下制药是因为女朋友得了一种罕见的绝症，她等不起，你又不愿放弃，才将未经临床试验的药给她用。 她用了好转后，将你的药提供给了病友，但那个病友已经是药石无医的晚期了，吃了药也没救回来，他家里人为了讹一笔才举报了你，以为那么大个公司肯定会为了平息此事出不少钱。 结果恰好你一心扑在工作上，和同事上司关系都不太好，他们一合计直接将你踢出局了。 你女朋友不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才跟你分手了吗。 你本想重新找个公司打工，可因为你拒绝吃回扣，遭人报复，导致声名狼藉，根本找不到公司要你。没办法你就去打拳谋生” 万山月说了很久，从他的想法，到经历，直到最后被钉在耻辱柱上 冤吗？他确实杀了人。但即是情有可原，那又哪能没遗憾呢。 罗大川静静地听着万山月说着自己的故事，脸上无喜亦无悲，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万山月将烟按灭掉后说：“你这个反应很好，冥府需要一个冷静而坚定的制药师。你很符合要求。” 罗大川说：“可我还没答应。” 万山月一脸冷淡：“没事，不答应去死就行了。我们找下一个就是了。去，出了这间屋子，失去了这阵法的庇护，你的残魂就会消失于天地间。” 罗大川嘴角抽了下，鬼怪世界的几十个轮回让他见惯了人的卑劣与愚蠢。 他也变得冷漠圆滑，也想为自己谋求点利益。 他想，既然他对冥府有利用价值，那他也想提出点自己的要求，比如他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她有没有投胎，过得好不好。 但冥府的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冰冷无情，完全不给他讲条件的机会。 “我答应。”罗大川无奈的说。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制药的，看见病人一点点好起来的那种成就感，给冥府制药是做什么？难道他以后要治鬼？ 万山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朱砂一张朴实无华的白纸，上面还夹了张身份证，扔向罗大川说：“这是合同和冥界的身份证，没问题就按手印。” 罗大川接过东西，看也没看就按了上去，白纸闪过一瞬微光，似乎有什么契约生成了。 万山月依旧一脸漠然的看着他的动作说：“你最好看看合同，冥界的工作是终身制的，除非你魂飞魄散，否则不能罢工也不能辞职。否则立刻被拖入无序地狱灰飞烟灭。” 罗大川僵硬的摆摆手说：“不用看了，我爱工作，我爱制药。你们要我做什么药？工作室在哪，原材料怎么采购？” 那个清冽的男声又传来：“万山月，先带他去轮回厅看看他的父母和女友。” 罗大川愣了下，嘴唇嗫嚅：“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人说：“给冥府打工自然是有福利的。你想要的会给你，但这是奖励，不可以成为你给冥府打工的目的。” 罗大川恍然大悟的点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记起来了，我听过你的声音，那天我在按陆娇的要求送她，在一个丁字街口有人撞了我一下。 那个人在我旁边跟我说，不要再跟了。是你？是你对！你提醒过我！” 罗大川很是懊恼：“可惜，可惜我没听你的话可惜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好好迎接未来。” 话音落，无尽的黑暗中开了一扇白色的门。 那是光明。 万山月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走。去轮回厅。” 罗大川一脸无语，这根本就是不是一间屋子，这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倒是挺会唬人。 顾司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跑的精疲力尽，眼冒金星，但他没有停下，他脑海里不断地回放云青彦倒在他面前的画面，如果他强一点，他厉害一点，面对恐惧不怂，能一拳锤爆那怨气骷髅头，云青彦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自己太弱了，太弱了。 云乘遥从天上站着飘过，转变为从天上蹲着飘过，最后终于变成躺在天上手撑着脑袋，另一手拿着烤串从天上飘过。 烤串吃了三百串，云乘遥没了耐心：“徒弟啊，你别跑的，那些鬼都被你甩不见了。吃点东西，聊聊天。” 顾司气喘吁吁，声音飘忽：“你让他们加速啊。” “加不动了，他们最快也就能保持着一分钟5公里，而且持久不了。你这都稳定一分钟五公里了，跑起来都带残影了。” “那我这个速度够快了吗？” 云乘遥点点头：“够快了够快了，不过你现在虽然看上去和人没区别，应该属于一个灵魂出窍灵魂占主体状态，等出去后有了身体的束缚又会慢一些，但在人类中还是算很快。” 顾司终于停了下来问道：“束缚？可我练得不是锻体吗？” 云乘遥从天上的风中跳了下来，飘然落到顾司面前：“锻体，你在逗我笑吗？虽然我对修炼的事懂得不多，但也知道锻体至少要个身体。你是死了，身体为临时义体，锻了有什么用？” 顾司瞬间有些懵，那他一直以来练的是什么？还练出了境界？ “那在入梦术中的我是什么？” “大概是介于灵体和意识之间的东西。” 可为什么云青彦说是锻体呢？他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只有一个原因，他觉得自己太低级，觉得说太详细了自己听不懂。 顾司琢磨了一会感觉问题不大，反正自己是变强了。 “那我有了身体后速度又是什么样的？” “那得看你身体的极限，灵魂太强，身体又不够强容易导致一些不契合的状态。 不过你不用担心，人的身体会自我调节，速度到了损伤身体的情况，它就上不去了。 但你可以通过修炼一直突破极限，慢慢提升上去。达到身体和灵魂强度相同。 要知道，灵魂强大比身体强大更难练，你灵魂都练上去了，身体一定可以的！” “可你不是说出了冥府我就会忘记吗？” “修炼不是记忆，而是一种类似肌肉记忆，就像你失忆了不会忘记说话一样。” 他说完从身后的牛皮袋子里拿出一把烤肉串递给顾司说：“吃点东西，你光练速度也没用，我们吃饱了练点别的。” 顾司接过肉咬了一口，虽然已经凉了，可外脆内嫩，汁多味美，他眼睛一亮：“这不是地狱吗？地狱哪来的这么好的肉！” 第164章 我听过你的声音 罗大川又沉默了。 万山月抖出一支烟，摩挲手指点燃，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说：“行了，你也别试探了，我们自然是查过你，当初你私下制药是因为女朋友得了一种罕见的绝症，她等不起，你又不愿放弃，才将未经临床试验的药给她用。 她用了好转后，将你的药提供给了病友，但那个病友已经是药石无医的晚期了，吃了药也没救回来，他家里人为了讹一笔才举报了你，以为那么大个公司肯定会为了平息此事出不少钱。 结果恰好你一心扑在工作上，和同事上司关系都不太好，他们一合计直接将你踢出局了。 你女朋友不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才跟你分手了吗。 你本想重新找个公司打工，可因为你拒绝吃回扣，遭人报复，导致声名狼藉，根本找不到公司要你。没办法你就去打拳谋生” 万山月说了很久，从他的想法，到经历，直到最后被钉在耻辱柱上 冤吗？他确实杀了人。但即是情有可原，那又哪能没遗憾呢。 罗大川静静地听着万山月说着自己的故事，脸上无喜亦无悲，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万山月将烟按灭掉后说：“你这个反应很好，冥府需要一个冷静而坚定的制药师。你很符合要求。” 罗大川说：“可我还没答应。” 万山月一脸冷淡：“没事，不答应去死就行了。我们找下一个就是了。去，出了这间屋子，失去了这阵法的庇护，你的残魂就会消失于天地间。” 罗大川嘴角抽了下，鬼怪世界的几十个轮回让他见惯了人的卑劣与愚蠢。 他也变得冷漠圆滑，也想为自己谋求点利益。 他想，既然他对冥府有利用价值，那他也想提出点自己的要求，比如他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她有没有投胎，过得好不好。 但冥府的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冰冷无情，完全不给他讲条件的机会。 “我答应。”罗大川无奈的说。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制药的，看见病人一点点好起来的那种成就感，给冥府制药是做什么？难道他以后要治鬼？ 万山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朱砂一张朴实无华的白纸，上面还夹了张身份证，扔向罗大川说：“这是合同和冥界的身份证，没问题就按手印。” 罗大川接过东西，看也没看就按了上去，白纸闪过一瞬微光，似乎有什么契约生成了。 万山月依旧一脸漠然的看着他的动作说：“你最好看看合同，冥界的工作是终身制的，除非你魂飞魄散，否则不能罢工也不能辞职。否则立刻被拖入无序地狱灰飞烟灭。” 罗大川僵硬的摆摆手说：“不用看了，我爱工作，我爱制药。你们要我做什么药？工作室在哪，原材料怎么采购？” 那个清冽的男声又传来：“万山月，先带他去轮回厅看看他的父母和女友。” 罗大川愣了下，嘴唇嗫嚅：“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人说：“给冥府打工自然是有福利的。你想要的会给你，但这是奖励，不可以成为你给冥府打工的目的。” 罗大川恍然大悟的点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记起来了，我听过你的声音，那天我在按陆娇的要求送她，在一个丁字街口有人撞了我一下。 那个人在我旁边跟我说，不要再跟了。是你？是你对！你提醒过我！” 罗大川很是懊恼：“可惜，可惜我没听你的话可惜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好好迎接未来。” 话音落，无尽的黑暗中开了一扇白色的门。 那是光明。 万山月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走。去轮回厅。” 罗大川一脸无语，这根本就是不是一间屋子，这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倒是挺会唬人。 顾司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跑的精疲力尽，眼冒金星，但他没有停下，他脑海里不断地回放云青彦倒在他面前的画面，如果他强一点，他厉害一点，面对恐惧不怂，能一拳锤爆那怨气骷髅头，云青彦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自己太弱了，太弱了。 云乘遥从天上站着飘过，转变为从天上蹲着飘过，最后终于变成躺在天上手撑着脑袋，另一手拿着烤串从天上飘过。 烤串吃了三百串，云乘遥没了耐心：“徒弟啊，你别跑的，那些鬼都被你甩不见了。吃点东西，聊聊天。” 顾司气喘吁吁，声音飘忽：“你让他们加速啊。” “加不动了，他们最快也就能保持着一分钟5公里，而且持久不了。你这都稳定一分钟五公里了，跑起来都带残影了。” “那我这个速度够快了吗？” 云乘遥点点头：“够快了够快了，不过你现在虽然看上去和人没区别，应该属于一个灵魂出窍灵魂占主体状态，等出去后有了身体的束缚又会慢一些，但在人类中还是算很快。” 顾司终于停了下来问道：“束缚？可我练得不是锻体吗？” 云乘遥从天上的风中跳了下来，飘然落到顾司面前：“锻体，你在逗我笑吗？虽然我对修炼的事懂得不多，但也知道锻体至少要个身体。你是死了，身体为临时义体，锻了有什么用？” 顾司瞬间有些懵，那他一直以来练的是什么？还练出了境界？ “那在入梦术中的我是什么？” “大概是介于灵体和意识之间的东西。” 可为什么云青彦说是锻体呢？他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只有一个原因，他觉得自己太低级，觉得说太详细了自己听不懂。 顾司琢磨了一会感觉问题不大，反正自己是变强了。 “那我有了身体后速度又是什么样的？” “那得看你身体的极限，灵魂太强，身体又不够强容易导致一些不契合的状态。 不过你不用担心，人的身体会自我调节，速度到了损伤身体的情况，它就上不去了。 但你可以通过修炼一直突破极限，慢慢提升上去。达到身体和灵魂强度相同。 要知道，灵魂强大比身体强大更难练，你灵魂都练上去了，身体一定可以的！” “可你不是说出了冥府我就会忘记吗？” “修炼不是记忆，而是一种类似肌肉记忆，就像你失忆了不会忘记说话一样。” 他说完从身后的牛皮袋子里拿出一把烤肉串递给顾司说：“吃点东西，你光练速度也没用，我们吃饱了练点别的。” 顾司接过肉咬了一口，虽然已经凉了，可外脆内嫩，汁多味美，他眼睛一亮：“这不是地狱吗？地狱哪来的这么好的肉！” 第165章 大劫 云乘遥朝下指了指：“牛坑地狱知道吗？虐杀牲畜者打入牛坑地狱，被牲畜踩嘛” 顾司喉头滚动，问：“这畜生不是靠吃人活？” 云乘遥淡定的说道：“它们活着的时候吃什么，死后该吃什么还是吃什么，牛羊嘛，吃草的。那里有草原给它们放松。它们泄了愤放下仇恨了就能投胎。” 顾司攥紧肉串，就很急，在地狱把审判者吃了会有惩罚吗？沉默片刻后直接问：“然后你把这些惩罚罪人的牲畜做成烤串了吗？” 云乘遥听闻此话哈哈一笑：“我哪会这么残忍，我不是说了嘛，它们泄了愤放下仇恨了就能投胎，灵魂去投胎了，冥府发给他们防护恶鬼的义身还在这里，也相当你们人间的肉\/身嘛。我馋了就过去蹲个新鲜的烤着吃。” 顾司也终于松了口气，失去顾虑的他两三口就把肉串吃完了，他由衷的夸道：“师父你烤的真好吃” 云乘遥欣然接受了赞赏，得意的昂头说：“可不是嘛。”说完他又一副怅然的神色说：“可惜这里只有畜生能复仇，为什么海鲜不能复仇呢？剁螃蟹揪虾屁股难道不算虐杀吗？它们就不值得同情吗？”他说着，口水呲溜的流了下来又一把抹去。 忽然顾司看见云乘遥腰间的白色符卡闪了下红光，云乘遥立刻满脸欣喜的起身，手指掐诀瞬间消失在原地，过了一会又拖着一只死掉的鹿满足的回来了，那鹿的身上还贴着一张云乘遥腰间的同款符卡，大概是监测生命用的？ 云乘遥乐呵呵的说：“这家伙终于肯走了，我盯它好久了，鹿可是个稀罕货”他将腰间的皮袋子解下来放在地上，拔出刀，扒皮剔肉一气呵成，然后又从皮袋子里拿出竹签，开始熟练的串肉串，边串边说：“徒弟，别愣着啊，一起串，劳逸结合，修炼也不能忘记放松嘛。” 这一套把顾司给看呆了，这家伙绝对是个纯正吃货，哪怕身在地狱，也阻止不了他吃，顾司默默的坐下，帮他一起串着肉串，忍不住问道：“师父，吃东西有罪吗？你怎么下地狱了？” 云乘遥干笑两声：“就那么下了呗” 见云乘遥不想说，顾司也没再问。 云乘遥又开始生火烤串，他还是会一点点没什么用的驭火法术，指尖那么点火星，点个火还是够得，他用木枝做成烤架，将肉串码的整整齐齐，俨然是一副专业烧烤师傅的架势。 烤完后他又将肉串分成三份，分别放在竹编的篓子里。一份推给顾司，他又神秘兮兮的抱着另外两个篓子对顾司说：“徒弟你慢慢吃，我去给朋友送点。” 顾司一愣，这里还能有朋友？但他也没问，行刑的牲畜都有，说不定还有行刑的工作人员呢。 他点点头，什么都没问，默默地吃烤串。 云乘遥抱着两个竹篓，乘着风朝着西方一直飞，越飞越荒凉，刚开始还能偶尔看见鬼怪的残肢断骸，到后来什么没有了，只剩下黑色的砂砾。鬼怪们不是不过来，而是越往这个方向，空气中绝望而嗜血的气息就越来越重，哪怕堕入地狱的鬼怪，都不敢触碰。 云乘遥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咬紧牙关，身体崩得紧紧的，他知道，只要一松懈，他就会被这股绝望压得跪下去，再也站不起，最后化作尘埃成为这股绝望的一部分。 绝望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光线也越来越暗，终于，四周连光都看不见了，无光也无声，只剩下黑暗。 “小圣人” 云乘遥张嘴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因绝对的恐惧而颤抖沙哑。 他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他又用抖动的手打了两个响指，继续安静等了一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没有什么能判断时间在流逝，每一秒，仿佛有许多个世纪那么长，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还是没得到反应。 云乘遥眉头微微蹙起，迟疑再三，还是向黑暗处又踏了一步，不过是这一步，他便感到一股难以承受的迫力将他碾在了地上，他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口血，跪了下去。 下一刻，一股黑暗的飓风袭来，将他击了出去，两个装烤串的竹篓也飞了出去，一个披着黑色袍子的轮廓掠过天空，手一在虚空一抓，接下了两个竹篓。 黑暗中，祂抱着两个满是烤串香气的竹篓站在地上，一双干涸的眼睛看见撑在地上呕血的云乘遥。 祂想上前拉他起来，脚已抬起，却悬在空中没有落下，最终又缩回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祂隐在黑暗中沙哑而干涸呵道：“滚！” 云乘遥知道这不是对他说的，他身上那股被绝望与恐惧扼制的感觉骤然一轻，他能动了，他抹掉嘴角的血，揉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笑道：“这可是稀罕货，鹿肉，新鲜现烤，赶紧尝尝。” 没了绝望与恐惧影响，他的声音恢复如初，温润而清澈，如同黑暗中的暖光。 黑暗中，祂拿起鹿肉，咬了口，说：“好吃。”祂三口两口就把东西全部吃完，将空篓子扔给云乘遥说：“下次不要走这么近了。如今的恶念之庞大非过去能比。” 云乘遥还是笑嘻嘻的说：“谁要你出来这么慢。是烤肉吃腻了，都不期待了吗？” “不是，我，有些事下次你耐心些好吗。我不是每次都能赶得及过来。” 云乘遥没有问祂有什么事，将竹篓抱在怀里说：“好，那你有事就先忙。哎，我过来也就是想跟你炫耀炫耀，收了个徒弟，这徒弟原来对我可好了，想当年他可虎了，一剑秒神仙可惜现在踏个风还要教，真麻烦” “是剑修吗？” “不是不是，他什么都修我们那个时候和现在修炼的方法也不一样不说也罢我这次来是想找你求块石头…” 地狱深处的石头有最恶的恶鬼气息，自然也能用作镇压大多数恶鬼。 黑影没有问对方要这东西做什么用，抬手凝聚出了一块通体全黑的石块，扔向云乘遥。 云乘遥接过石头，贴身收好，喜滋滋的挥挥手，朝那个看不见的黑影说：“等我调教好再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出去后跟他报我的名字，他肯定会招待你！” 出去？ 真是异想天开。 祂没有回应，也宽容的没有打击他。一直站在黑暗中，目送他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是谁啊？他为什么叫你小圣人？是境界吗？可你不应该是掌管地狱的神只吗？” 祂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微微弯起，袍子上的贪婪，虚伪，嫉妒，自私，狡诈，霉病碎片纷纷逃开。 “他啊？一个美食家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只有舍己为人的人。” 归墟的脸从黑暗中显现，她似乎完全不受那些绝望气息影响，疑惑而好奇的望着远处的微光疑惑道：“诶？那边好像也是地狱？我听我爸说过，那个地狱很大，又很破旧” 祂说：“嗯，地狱已经不够用了。”祂说着，带着绝望和恐惧转身回到了黑暗深处。 “刚刚跟你说的修炼法门记住了吗？” “当然记住了！您刚刚说得大劫真的会发生吗？我爸知道吗？他会受到影响吗” 第165章 大劫 云乘遥朝下指了指：“牛坑地狱知道吗？虐杀牲畜者打入牛坑地狱，被牲畜踩嘛” 顾司喉头滚动，问：“这畜生不是靠吃人活？” 云乘遥淡定的说道：“它们活着的时候吃什么，死后该吃什么还是吃什么，牛羊嘛，吃草的。那里有草原给它们放松。它们泄了愤放下仇恨了就能投胎。” 顾司攥紧肉串，就很急，在地狱把审判者吃了会有惩罚吗？沉默片刻后直接问：“然后你把这些惩罚罪人的牲畜做成烤串了吗？” 云乘遥听闻此话哈哈一笑：“我哪会这么残忍，我不是说了嘛，它们泄了愤放下仇恨了就能投胎，灵魂去投胎了，冥府发给他们防护恶鬼的义身还在这里，也相当你们人间的肉\/身嘛。我馋了就过去蹲个新鲜的烤着吃。” 顾司也终于松了口气，失去顾虑的他两三口就把肉串吃完了，他由衷的夸道：“师父你烤的真好吃” 云乘遥欣然接受了赞赏，得意的昂头说：“可不是嘛。”说完他又一副怅然的神色说：“可惜这里只有畜生能复仇，为什么海鲜不能复仇呢？剁螃蟹揪虾屁股难道不算虐杀吗？它们就不值得同情吗？”他说着，口水呲溜的流了下来又一把抹去。 忽然顾司看见云乘遥腰间的白色符卡闪了下红光，云乘遥立刻满脸欣喜的起身，手指掐诀瞬间消失在原地，过了一会又拖着一只死掉的鹿满足的回来了，那鹿的身上还贴着一张云乘遥腰间的同款符卡，大概是监测生命用的？ 云乘遥乐呵呵的说：“这家伙终于肯走了，我盯它好久了，鹿可是个稀罕货”他将腰间的皮袋子解下来放在地上，拔出刀，扒皮剔肉一气呵成，然后又从皮袋子里拿出竹签，开始熟练的串肉串，边串边说：“徒弟，别愣着啊，一起串，劳逸结合，修炼也不能忘记放松嘛。” 这一套把顾司给看呆了，这家伙绝对是个纯正吃货，哪怕身在地狱，也阻止不了他吃，顾司默默的坐下，帮他一起串着肉串，忍不住问道：“师父，吃东西有罪吗？你怎么下地狱了？” 云乘遥干笑两声：“就那么下了呗” 见云乘遥不想说，顾司也没再问。 云乘遥又开始生火烤串，他还是会一点点没什么用的驭火法术，指尖那么点火星，点个火还是够得，他用木枝做成烤架，将肉串码的整整齐齐，俨然是一副专业烧烤师傅的架势。 烤完后他又将肉串分成三份，分别放在竹编的篓子里。一份推给顾司，他又神秘兮兮的抱着另外两个篓子对顾司说：“徒弟你慢慢吃，我去给朋友送点。” 顾司一愣，这里还能有朋友？但他也没问，行刑的牲畜都有，说不定还有行刑的工作人员呢。 他点点头，什么都没问，默默地吃烤串。 云乘遥抱着两个竹篓，乘着风朝着西方一直飞，越飞越荒凉，刚开始还能偶尔看见鬼怪的残肢断骸，到后来什么没有了，只剩下黑色的砂砾。鬼怪们不是不过来，而是越往这个方向，空气中绝望而嗜血的气息就越来越重，哪怕堕入地狱的鬼怪，都不敢触碰。 云乘遥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咬紧牙关，身体崩得紧紧的，他知道，只要一松懈，他就会被这股绝望压得跪下去，再也站不起，最后化作尘埃成为这股绝望的一部分。 绝望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光线也越来越暗，终于，四周连光都看不见了，无光也无声，只剩下黑暗。 “小圣人” 云乘遥张嘴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因绝对的恐惧而颤抖沙哑。 他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他又用抖动的手打了两个响指，继续安静等了一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没有什么能判断时间在流逝，每一秒，仿佛有许多个世纪那么长，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还是没得到反应。 云乘遥眉头微微蹙起，迟疑再三，还是向黑暗处又踏了一步，不过是这一步，他便感到一股难以承受的迫力将他碾在了地上，他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口血，跪了下去。 下一刻，一股黑暗的飓风袭来，将他击了出去，两个装烤串的竹篓也飞了出去，一个披着黑色袍子的轮廓掠过天空，手一在虚空一抓，接下了两个竹篓。 黑暗中，祂抱着两个满是烤串香气的竹篓站在地上，一双干涸的眼睛看见撑在地上呕血的云乘遥。 祂想上前拉他起来，脚已抬起，却悬在空中没有落下，最终又缩回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祂隐在黑暗中沙哑而干涸呵道：“滚！” 云乘遥知道这不是对他说的，他身上那股被绝望与恐惧扼制的感觉骤然一轻，他能动了，他抹掉嘴角的血，揉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笑道：“这可是稀罕货，鹿肉，新鲜现烤，赶紧尝尝。” 没了绝望与恐惧影响，他的声音恢复如初，温润而清澈，如同黑暗中的暖光。 黑暗中，祂拿起鹿肉，咬了口，说：“好吃。”祂三口两口就把东西全部吃完，将空篓子扔给云乘遥说：“下次不要走这么近了。如今的恶念之庞大非过去能比。” 云乘遥还是笑嘻嘻的说：“谁要你出来这么慢。是烤肉吃腻了，都不期待了吗？” “不是，我，有些事下次你耐心些好吗。我不是每次都能赶得及过来。” 云乘遥没有问祂有什么事，将竹篓抱在怀里说：“好，那你有事就先忙。哎，我过来也就是想跟你炫耀炫耀，收了个徒弟，这徒弟原来对我可好了，想当年他可虎了，一剑秒神仙可惜现在踏个风还要教，真麻烦” “是剑修吗？” “不是不是，他什么都修我们那个时候和现在修炼的方法也不一样不说也罢我这次来是想找你求块石头…” 地狱深处的石头有最恶的恶鬼气息，自然也能用作镇压大多数恶鬼。 黑影没有问对方要这东西做什么用，抬手凝聚出了一块通体全黑的石块，扔向云乘遥。 云乘遥接过石头，贴身收好，喜滋滋的挥挥手，朝那个看不见的黑影说：“等我调教好再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出去后跟他报我的名字，他肯定会招待你！” 出去？ 真是异想天开。 祂没有回应，也宽容的没有打击他。一直站在黑暗中，目送他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是谁啊？他为什么叫你小圣人？是境界吗？可你不应该是掌管地狱的神只吗？” 祂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微微弯起，袍子上的贪婪，虚伪，嫉妒，自私，狡诈，霉病碎片纷纷逃开。 “他啊？一个美食家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只有舍己为人的人。” 归墟的脸从黑暗中显现，她似乎完全不受那些绝望气息影响，疑惑而好奇的望着远处的微光疑惑道：“诶？那边好像也是地狱？我听我爸说过，那个地狱很大，又很破旧” 祂说：“嗯，地狱已经不够用了。”祂说着，带着绝望和恐惧转身回到了黑暗深处。 “刚刚跟你说的修炼法门记住了吗？” “当然记住了！您刚刚说得大劫真的会发生吗？我爸知道吗？他会受到影响吗” 第166章 至少他这个师父是诚实的 “师父，你受伤了？”顾司看着云乘遥白衣上刺目的红震惊的不行，连忙上前检查他哪里受伤了。 云乘遥任他掀起衣服到处找伤口，自己像是没事人一样拍拍衣服上的污渍说：“没事没事，一点小问题，你师父恢复能力超强，血没干我就恢复好了。” 顾司也不确定他是吹还是真的恢复了，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结果自然是什么伤口都没找到。 云乘遥嘴角挂着灿烂而宠溺的笑意，眉眼中满是小孩子做坏事得逞的得意， “不错，会心疼师父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认识你？当然，不然我干嘛收你？” 顾司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自问自答的人， “怎么，我上辈子你也是我师父？” 云乘遥挑着眉，眉眼弯弯：“是啊，上辈子你也跟现在这样不挑剔。” 顾司的嘴角抽了下，咋的，拜对方为师难道是上辈子的黑点不成？ 他还想再问什么，只见云乘遥表情夸张的盯着顾司身边的空竹篓说：“天呐，你怎么都吃完了？也不说给为师留点？” 顾司一愣：“你不是分成三份了，我以为那两份有一份是你的” “啧”云乘遥神情微妙：“徒儿啊，喜欢吃独食不好啊” 顾司连忙否认：“我没有，我下次一定留给你” “哪还有下次，那下面就只有这一只鹿”云乘遥垂着脑袋，举着袖子，擦着眼睛，一副怆然欲泣的模样。 宅男顾司就算再会察言观色哪见过这架势，大男人说哭就哭？他当场就懵逼了：“你别哭，要不这样，牛坑地狱在哪，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劝劝你想吃的牲畜去投胎” 对方抽噎着说：“我哪有时间吃，我很忙的” 顾司从来到现在，就看见云乘遥百无聊赖，吃吃飞飞。并没觉得他那里忙，脱口而出：“你忙什么” 但又觉得这样质问不好，又温和的补了句：“呃我帮你？” “这可是你说得？君子一言九鼎。”云乘遥放下袖子，他眼中哪有泪痕，脸上全是得逞后的笑意。 顾司顿觉不妙，他这师父竟是个不要脸的戏精吗？ 只见云乘遥拿出一张清单和一张地图递给顾司，“剪刀地狱和刀山地狱的很多刀都豁口了，得磨， 蒸笼地狱的蒸笼也得从新绑一绑， 铜柱地狱下面要添点炭火，你再去油锅地狱看看哪个油锅缺油了，去补充点” 顾司听着云乘遥的话很是感慨。 地狱的刑罚还真是朴实无华。竟然还要靠人力维护？他还以为是神话故事里那种，鸡永远吃不完的米，狗永远舔不完的面，刀永远不会豁口脱离能量守恒的操作才对。 这冥界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股廉价 云乘遥边推着顾司往一个凭空悬立的黑漆嘛漆的传送阵里塞，边说：“放心为师不白让你干活。 你想修炼对，没什么比在启动的刀山地狱修刀更刺激了，去！” 云乘遥对着顾司屁股就是一脚。 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又传来，顾司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大砍刀，统统抬头看他。 没错，砍刀抬头看他的。他从亮堂堂的大砍刀上看出了属于人才会有的兴奋表情。 它们兴奋个什么劲啊？ 然后他听见天空之上有声音传来：“小的们，把这个修刀匠砍成块，砍的最多的奖励休息一小时。” 顾司看见伫立在地上的大砍刀们雀跃的欢呼起来。 欢呼是顾司的感觉，但雀跃是真的，因为那些大砍刀在顾司还没落地的时候就跳起来朝他砍来。 顾司连踏几次风才躲过那数道长达四十米的刀气，他整个一个大无语。 这云乘遥真是他亲师父，把他往死里整是？自己上辈子不会就是被这便宜师父整死的？？？ 而头顶上的声音还在苦口婆心的解释：“乖徒儿，我可是为你好，严厉才会进步。” 说话间顾司已经挨了十几刀，这些刀的速度不快，但架不住太多。 它们又不像钳子和扳手从一个方向来，它们从四面八方砍过来，整个空间都是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的声音，没错！它们连自己刀都砍，别说顾司了 刀光形成一道刀网，笼在顾司身上将他千刀万剐，他身上满是伤口，疼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痛，极端的痛，没有哪里不痛的。 放任何人经历这种痛都会晕过去，但顾司的意识却无比清晰，仿佛晕倒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来这里的一切清醒的受苦就是他们的目的。 这些刀并不快，钝刀割肉才更是痛苦，肉一片片的剥落，他一点一点从血肉模糊，化为森森白骨。 刀还在一刀一刀片在他身上，他的骨头都被刮成了白色，可那些刀还在用力的砍，似乎想把他挫骨扬灰。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清醒的，刀磨骨髓的痛原来是这样的深刻而又渗人，就像长指甲拿着电钻在骨头上划来划去。 顾司终于明白什么叫下地狱受刑了，原来这就是 云乘遥站在天空之上，默默地看着这场景，摇了摇头：“行了，休息。” 大砍刀们落在地上，安静了下来。他打了个响指。 时间仿佛开始倒流，顾司由一架千疮百孔的白骨，恢复到血肉模糊，成片剥落的血肉飞落回顾司的身体之上，凝聚成肌肉皮肤，伤口重新愈合，一切恢复如初。 顾司睁开眼，看着完好无损的身体，仿佛刚刚的痛苦只是幻觉。 可那疼痛的记忆却如此真实和深刻，让他分不清真假。 他愕然的抬头看着天空之上那个白衣翩飞如同神明伫立的男人问道：“你这叫什么都不会？这是治疗的法术吗？你就教我这个，教我这个就行。” 云乘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也不是我自带的法术，你可以理解这是空间秩序附加给我的能力。我也只能在这里用用” “哦。”顾司不知道说什么好。 “徒弟，现在是不是后悔拜我了？师父真得是一无是处。” 云乘遥嘴上说着自己一无是处，面上一副毫无负担的摸样，仿佛已经安于摆烂，还顺手从身后的牛皮袋里掏出一块不知哪来的肉骨头毫无形象的大口啃了起来。 第一次听云乘遥说自己一无是处之时，顾司还想贴心的安慰，现在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因为对方根本不需要。 算了，至少他这个师父是诚实的。 第166章 至少他这个师父是诚实的 “师父，你受伤了？”顾司看着云乘遥白衣上刺目的红震惊的不行，连忙上前检查他哪里受伤了。 云乘遥任他掀起衣服到处找伤口，自己像是没事人一样拍拍衣服上的污渍说：“没事没事，一点小问题，你师父恢复能力超强，血没干我就恢复好了。” 顾司也不确定他是吹还是真的恢复了，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结果自然是什么伤口都没找到。 云乘遥嘴角挂着灿烂而宠溺的笑意，眉眼中满是小孩子做坏事得逞的得意， “不错，会心疼师父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认识你？当然，不然我干嘛收你？” 顾司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自问自答的人， “怎么，我上辈子你也是我师父？” 云乘遥挑着眉，眉眼弯弯：“是啊，上辈子你也跟现在这样不挑剔。” 顾司的嘴角抽了下，咋的，拜对方为师难道是上辈子的黑点不成？ 他还想再问什么，只见云乘遥表情夸张的盯着顾司身边的空竹篓说：“天呐，你怎么都吃完了？也不说给为师留点？” 顾司一愣：“你不是分成三份了，我以为那两份有一份是你的” “啧”云乘遥神情微妙：“徒儿啊，喜欢吃独食不好啊” 顾司连忙否认：“我没有，我下次一定留给你” “哪还有下次，那下面就只有这一只鹿”云乘遥垂着脑袋，举着袖子，擦着眼睛，一副怆然欲泣的模样。 宅男顾司就算再会察言观色哪见过这架势，大男人说哭就哭？他当场就懵逼了：“你别哭，要不这样，牛坑地狱在哪，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劝劝你想吃的牲畜去投胎” 对方抽噎着说：“我哪有时间吃，我很忙的” 顾司从来到现在，就看见云乘遥百无聊赖，吃吃飞飞。并没觉得他那里忙，脱口而出：“你忙什么” 但又觉得这样质问不好，又温和的补了句：“呃我帮你？” “这可是你说得？君子一言九鼎。”云乘遥放下袖子，他眼中哪有泪痕，脸上全是得逞后的笑意。 顾司顿觉不妙，他这师父竟是个不要脸的戏精吗？ 只见云乘遥拿出一张清单和一张地图递给顾司，“剪刀地狱和刀山地狱的很多刀都豁口了，得磨， 蒸笼地狱的蒸笼也得从新绑一绑， 铜柱地狱下面要添点炭火，你再去油锅地狱看看哪个油锅缺油了，去补充点” 顾司听着云乘遥的话很是感慨。 地狱的刑罚还真是朴实无华。竟然还要靠人力维护？他还以为是神话故事里那种，鸡永远吃不完的米，狗永远舔不完的面，刀永远不会豁口脱离能量守恒的操作才对。 这冥界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股廉价 云乘遥边推着顾司往一个凭空悬立的黑漆嘛漆的传送阵里塞，边说：“放心为师不白让你干活。 你想修炼对，没什么比在启动的刀山地狱修刀更刺激了，去！” 云乘遥对着顾司屁股就是一脚。 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又传来，顾司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大砍刀，统统抬头看他。 没错，砍刀抬头看他的。他从亮堂堂的大砍刀上看出了属于人才会有的兴奋表情。 它们兴奋个什么劲啊？ 然后他听见天空之上有声音传来：“小的们，把这个修刀匠砍成块，砍的最多的奖励休息一小时。” 顾司看见伫立在地上的大砍刀们雀跃的欢呼起来。 欢呼是顾司的感觉，但雀跃是真的，因为那些大砍刀在顾司还没落地的时候就跳起来朝他砍来。 顾司连踏几次风才躲过那数道长达四十米的刀气，他整个一个大无语。 这云乘遥真是他亲师父，把他往死里整是？自己上辈子不会就是被这便宜师父整死的？？？ 而头顶上的声音还在苦口婆心的解释：“乖徒儿，我可是为你好，严厉才会进步。” 说话间顾司已经挨了十几刀，这些刀的速度不快，但架不住太多。 它们又不像钳子和扳手从一个方向来，它们从四面八方砍过来，整个空间都是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的声音，没错！它们连自己刀都砍，别说顾司了 刀光形成一道刀网，笼在顾司身上将他千刀万剐，他身上满是伤口，疼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痛，极端的痛，没有哪里不痛的。 放任何人经历这种痛都会晕过去，但顾司的意识却无比清晰，仿佛晕倒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来这里的一切清醒的受苦就是他们的目的。 这些刀并不快，钝刀割肉才更是痛苦，肉一片片的剥落，他一点一点从血肉模糊，化为森森白骨。 刀还在一刀一刀片在他身上，他的骨头都被刮成了白色，可那些刀还在用力的砍，似乎想把他挫骨扬灰。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清醒的，刀磨骨髓的痛原来是这样的深刻而又渗人，就像长指甲拿着电钻在骨头上划来划去。 顾司终于明白什么叫下地狱受刑了，原来这就是 云乘遥站在天空之上，默默地看着这场景，摇了摇头：“行了，休息。” 大砍刀们落在地上，安静了下来。他打了个响指。 时间仿佛开始倒流，顾司由一架千疮百孔的白骨，恢复到血肉模糊，成片剥落的血肉飞落回顾司的身体之上，凝聚成肌肉皮肤，伤口重新愈合，一切恢复如初。 顾司睁开眼，看着完好无损的身体，仿佛刚刚的痛苦只是幻觉。 可那疼痛的记忆却如此真实和深刻，让他分不清真假。 他愕然的抬头看着天空之上那个白衣翩飞如同神明伫立的男人问道：“你这叫什么都不会？这是治疗的法术吗？你就教我这个，教我这个就行。” 云乘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也不是我自带的法术，你可以理解这是空间秩序附加给我的能力。我也只能在这里用用” “哦。”顾司不知道说什么好。 “徒弟，现在是不是后悔拜我了？师父真得是一无是处。” 云乘遥嘴上说着自己一无是处，面上一副毫无负担的摸样，仿佛已经安于摆烂，还顺手从身后的牛皮袋里掏出一块不知哪来的肉骨头毫无形象的大口啃了起来。 第一次听云乘遥说自己一无是处之时，顾司还想贴心的安慰，现在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因为对方根本不需要。 算了，至少他这个师父是诚实的。 第167章 人的几辈子哪能一直强强强强 他自己也不怎么样，何必对别人要求那么高呢。 顾司摇摇头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反正我也不是什么资质很好的修行者，我看书上说修炼都是从小开始” “胡说。” 似乎见顾司有些丧气，云乘遥难得表情严肃起来，从天空款款落下，揽住顾司的肩说：“我跟你讲，你有一个朋友，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修仙，但绝对不是从小，大概是从十八九十，二十三四五六，人家都修的很好，当世鲜逢敌手。他只用一种符，一把刀，神仙妖魔鬼怪乱杀！” 顾司一愣，他还有个朋友？ 他忍不住问道：“这人叫什么？什么境界，出名吗？神话书上有吗？还有，我到底有多少个朋友？” 云乘遥一脸神秘莫测的盯着顾司：“是不是想听你前世的事，你的朋友可多得，高的矮的帅的丑的。 你口味很杂，你最喜欢的那个帅的一塌糊涂，长了一双潋滟生波的桃花眼，狗看了都觉得深情” 云乘遥知道云青彦，但没有说他的名字，证明这个所谓帅的一塌糊涂的人不是云青彦。 而且云青彦的眼睛虽然也是一双完美的桃花眼，但并不深情。 相反，哪怕他嘴角噙着笑，那双眼睛也始终是平静中带着疏离的 结合之前顾司记忆里那句：我恨你。 他的心好凉。 “你说的是朋友吗？听你说的，我怎么像是个滥情的花花公子？” “可不是嘛”云乘遥脸上满是往事不宜回首的表情：“知道为师帮你擦了多少屁股吗？” 顾司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漫长的尴尬与沉默之后，他说：“抱歉啊师父，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没想到我前世这么道德败坏对了，我前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云青彦的事？” “我就知道你是想问我跟云青彦的事，也不是道德败坏。你这小东西道行浅，就喜欢好看的，当初见了云青彦那天赐神颜是眼睛都挪不动，可使劲的舔了” 顾司生无可恋：“这样的吗？那舔到最后是什么结局？” 云乘遥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他的背说：“别想了，都过去了” 见对方不说，顾司觉得自己做的事一定太不可原谅，让没脸没皮的云乘遥都觉得难以启齿。他便不问了。在心中暗暗发誓上辈子欠的，这辈子，他一定要弥补。 而云乘遥只是单纯的编不下去了，觉得留白让顾司自己去脑补比较好。 这两人之前就是这样，一个一天到晚端着架子绷着脸装高冷内敛的世外高人。另一个硬是被他人设骗了，玩什么只要你好我就好，我卑微我不打扰的梗。 明明听到对方有一丁点事跑的比谁都急，见了面又开始装不在意。 云青彦是谁都没办法改变了，那只能从顾司这边入手。 见顾司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云乘遥感觉效果不错。人悔了才会想弥补！ “话说你现在不会看见他还挪不动眼？” 他的前世这么low吗？顾司垂下眼眸支支吾吾：“没没有的事我哪配啊” “哎，你没救了！小色批。”云乘遥仿佛看穿了他所想，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红色的麻绳，抓住顾司的手腕绑在了他手上，绑好之后红绳就消失了。 顾司一愣问：“这是什么？” 云乘遥说：“红绳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徒弟，只要你想要，为师拼尽全力也要托你一把！另一边我会找机会绑云青彦手上。不过在冥府这玩意生不了效。在人间才有用” 顾司感动的看着手腕没说话。 他在思考，回到人间能见到云青彦的可能性，对方说过一定会来找自己，可是自己的十六岁前没有见到他。 世界很大，找不到自己也很正常。 所以是他从这里出去后的十六岁之后靠着这根红绳再遇见他吗？ 可云青彦是个古代人啊，他能活到现代？再或者是遇到他的转世。 也好，无论遇到他的什么都好。那他出去一定要好好上学找个好工作，这样就能在遇见他的时候给他好的生活。 云乘遥又拍拍他的背，一脸八卦道：“是不是在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了？不过你现在也太弱了” 确实，他太弱了。 顾司抬头问云乘遥：“师父我修炼到大通境需要多久？” “境界？如果非要说境界你已经是大通了呀？” 顾司愣了一会，他不是了境吗？ 云乘遥看着他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哦，是不是他们告诉你境界分五，入道，晓境，小了，中知，大通？ 其实这只是一种对低境界的细分，入道之后到晓境，晓境分九重，小了三重，中知三重，巅峰三重。 之后就是大通。 这样设定是晓到通的跨度太大，有人一辈子都通不了，所以分细一点给人看见希望就能激励他们努力修炼。 但实际上只有入道，晓境和大通能触发冥府的雷劫。 不过你不要觉得到了通境就到顶了，这才是刚刚开始。通境九重后是洞玄九重这才是参悟大道的开端。 所以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练。” 云乘遥抓住顾司手腕，瞬间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又袭来。 一眨眼的功夫，顾司来到一座石林。血红的天空上悬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巨石。 一块块沉重的砸在地上缺手断脚的鬼怪身上，一点一点将它们砸成红泥，在看不出形状之后，又重新飞回天上，重复运作。 这个时候顾司也明白了，他这辈子的资质恐怕很差，以至于云青彦和万山月都不敢直接告诉他晓境后面就是通境，怕他一直提升不到以至丧失希望。 升到通境是他运气好得了信仰的力量。那后面呢？ 他不敢再松懈半分，对着下面喊着：“小的们，把我碾成泥，碾的最狠的奖励休息一小时。” 云乘遥见顾司抢了自己的台词有些无语，转而指着一块伫立在地上的石头说道：“先别碾，你就用拳头锤石头，当沙袋那样锤就行。” 顾司决定听云乘遥的话，二话没说，一拳头捶了上去，然后手抖着收回，真他妈痛。 这里的石头好像比外面的石头硬很多，而且好像自带伤害。 但顾司没有因这点疼痛停下，一下两下，把石头当做沙袋那般捶着。手很快血肉模糊，把石头染的鲜红。 “对不起，我高估你了。”看着一副疯批模样的顾司，云乘遥制止了他自残似的修炼。 先帮他恢复手上的伤势，又从牛皮袋里掏出一块块烂皮，开始缝袋子：“你还是用沙袋” 顾司却摇摇头道：“我就用石头练，我感觉出了这里再遇不到这么厉害的石头了。” 云乘遥微怔，很快绽又放出一个笑容，“人的几辈子哪能一直强强强强的？总要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以后你就会习惯遇到很多没见过的厉害东西了” 顾司一脸无语，继续捶着石头说：“即便你这样说我也不会用沙袋的。” “行叭，那师父就等着你回到境界巅峰” 离开后的云乘遥笑容慢慢收敛，眉宇间尽是愁云。 他的徒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靠着境界和功德加持能活个百载最终还是要死了。 顾司一死，云青彦怕是又要发疯。 他脑海里闪现出一个穿着金线刺绣的雾蓝袍子的男人，他面色平静沉稳，眼神深邃而漠然，仿佛能洞悉一切。 手持一把银色中空的柱体法器。 一下轰烂了半个天宫 第167章 人的几辈子哪能一直强强强强 他自己也不怎么样，何必对别人要求那么高呢。 顾司摇摇头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反正我也不是什么资质很好的修行者，我看书上说修炼都是从小开始” “胡说。” 似乎见顾司有些丧气，云乘遥难得表情严肃起来，从天空款款落下，揽住顾司的肩说：“我跟你讲，你有一个朋友，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修仙，但绝对不是从小，大概是从十八九十，二十三四五六，人家都修的很好，当世鲜逢敌手。他只用一种符，一把刀，神仙妖魔鬼怪乱杀！” 顾司一愣，他还有个朋友？ 他忍不住问道：“这人叫什么？什么境界，出名吗？神话书上有吗？还有，我到底有多少个朋友？” 云乘遥一脸神秘莫测的盯着顾司：“是不是想听你前世的事，你的朋友可多得，高的矮的帅的丑的。 你口味很杂，你最喜欢的那个帅的一塌糊涂，长了一双潋滟生波的桃花眼，狗看了都觉得深情” 云乘遥知道云青彦，但没有说他的名字，证明这个所谓帅的一塌糊涂的人不是云青彦。 而且云青彦的眼睛虽然也是一双完美的桃花眼，但并不深情。 相反，哪怕他嘴角噙着笑，那双眼睛也始终是平静中带着疏离的 结合之前顾司记忆里那句：我恨你。 他的心好凉。 “你说的是朋友吗？听你说的，我怎么像是个滥情的花花公子？” “可不是嘛”云乘遥脸上满是往事不宜回首的表情：“知道为师帮你擦了多少屁股吗？” 顾司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漫长的尴尬与沉默之后，他说：“抱歉啊师父，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没想到我前世这么道德败坏对了，我前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云青彦的事？” “我就知道你是想问我跟云青彦的事，也不是道德败坏。你这小东西道行浅，就喜欢好看的，当初见了云青彦那天赐神颜是眼睛都挪不动，可使劲的舔了” 顾司生无可恋：“这样的吗？那舔到最后是什么结局？” 云乘遥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他的背说：“别想了，都过去了” 见对方不说，顾司觉得自己做的事一定太不可原谅，让没脸没皮的云乘遥都觉得难以启齿。他便不问了。在心中暗暗发誓上辈子欠的，这辈子，他一定要弥补。 而云乘遥只是单纯的编不下去了，觉得留白让顾司自己去脑补比较好。 这两人之前就是这样，一个一天到晚端着架子绷着脸装高冷内敛的世外高人。另一个硬是被他人设骗了，玩什么只要你好我就好，我卑微我不打扰的梗。 明明听到对方有一丁点事跑的比谁都急，见了面又开始装不在意。 云青彦是谁都没办法改变了，那只能从顾司这边入手。 见顾司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云乘遥感觉效果不错。人悔了才会想弥补！ “话说你现在不会看见他还挪不动眼？” 他的前世这么low吗？顾司垂下眼眸支支吾吾：“没没有的事我哪配啊” “哎，你没救了！小色批。”云乘遥仿佛看穿了他所想，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红色的麻绳，抓住顾司的手腕绑在了他手上，绑好之后红绳就消失了。 顾司一愣问：“这是什么？” 云乘遥说：“红绳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徒弟，只要你想要，为师拼尽全力也要托你一把！另一边我会找机会绑云青彦手上。不过在冥府这玩意生不了效。在人间才有用” 顾司感动的看着手腕没说话。 他在思考，回到人间能见到云青彦的可能性，对方说过一定会来找自己，可是自己的十六岁前没有见到他。 世界很大，找不到自己也很正常。 所以是他从这里出去后的十六岁之后靠着这根红绳再遇见他吗？ 可云青彦是个古代人啊，他能活到现代？再或者是遇到他的转世。 也好，无论遇到他的什么都好。那他出去一定要好好上学找个好工作，这样就能在遇见他的时候给他好的生活。 云乘遥又拍拍他的背，一脸八卦道：“是不是在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了？不过你现在也太弱了” 确实，他太弱了。 顾司抬头问云乘遥：“师父我修炼到大通境需要多久？” “境界？如果非要说境界你已经是大通了呀？” 顾司愣了一会，他不是了境吗？ 云乘遥看着他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哦，是不是他们告诉你境界分五，入道，晓境，小了，中知，大通？ 其实这只是一种对低境界的细分，入道之后到晓境，晓境分九重，小了三重，中知三重，巅峰三重。 之后就是大通。 这样设定是晓到通的跨度太大，有人一辈子都通不了，所以分细一点给人看见希望就能激励他们努力修炼。 但实际上只有入道，晓境和大通能触发冥府的雷劫。 不过你不要觉得到了通境就到顶了，这才是刚刚开始。通境九重后是洞玄九重这才是参悟大道的开端。 所以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练。” 云乘遥抓住顾司手腕，瞬间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又袭来。 一眨眼的功夫，顾司来到一座石林。血红的天空上悬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巨石。 一块块沉重的砸在地上缺手断脚的鬼怪身上，一点一点将它们砸成红泥，在看不出形状之后，又重新飞回天上，重复运作。 这个时候顾司也明白了，他这辈子的资质恐怕很差，以至于云青彦和万山月都不敢直接告诉他晓境后面就是通境，怕他一直提升不到以至丧失希望。 升到通境是他运气好得了信仰的力量。那后面呢？ 他不敢再松懈半分，对着下面喊着：“小的们，把我碾成泥，碾的最狠的奖励休息一小时。” 云乘遥见顾司抢了自己的台词有些无语，转而指着一块伫立在地上的石头说道：“先别碾，你就用拳头锤石头，当沙袋那样锤就行。” 顾司决定听云乘遥的话，二话没说，一拳头捶了上去，然后手抖着收回，真他妈痛。 这里的石头好像比外面的石头硬很多，而且好像自带伤害。 但顾司没有因这点疼痛停下，一下两下，把石头当做沙袋那般捶着。手很快血肉模糊，把石头染的鲜红。 “对不起，我高估你了。”看着一副疯批模样的顾司，云乘遥制止了他自残似的修炼。 先帮他恢复手上的伤势，又从牛皮袋里掏出一块块烂皮，开始缝袋子：“你还是用沙袋” 顾司却摇摇头道：“我就用石头练，我感觉出了这里再遇不到这么厉害的石头了。” 云乘遥微怔，很快绽又放出一个笑容，“人的几辈子哪能一直强强强强的？总要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以后你就会习惯遇到很多没见过的厉害东西了” 顾司一脸无语，继续捶着石头说：“即便你这样说我也不会用沙袋的。” “行叭，那师父就等着你回到境界巅峰” 离开后的云乘遥笑容慢慢收敛，眉宇间尽是愁云。 他的徒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靠着境界和功德加持能活个百载最终还是要死了。 顾司一死，云青彦怕是又要发疯。 他脑海里闪现出一个穿着金线刺绣的雾蓝袍子的男人，他面色平静沉稳，眼神深邃而漠然，仿佛能洞悉一切。 手持一把银色中空的柱体法器。 一下轰烂了半个天宫 第168章 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给顾司开挂的！ 太恐怖了。 云乘遥甩头，将那可怕的画面摇出脑海。 可他能做什么呢？他真不是自谦，而是他确实什么都不会。 烦躁的他打了个响指，一个悬立的黑洞出现在他身边，他一步踏入，来到之前的刀山地狱。 看着一地东倒西歪凌乱散落的豁口大砍刀们，他不太高兴的拍了拍手，冲正在休息的大砍刀们喊：“还有脸休息呢？看看你们的刀都豁口了，还有那个。 看什么看，就你，就是那个断了半截的，脑袋上怎么还挂着谁的骨头？ 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屠宰场里用坏的刀呢。还不快去石压地狱和石磨地狱找石头磨一磨？ 等会我再来看见谁的刀是豁的，那我就要换鬼操作了” 他话音还未落，地上一排排大砍刀，乒乒铛铛的立了起来。咻的一声，落荒而逃似的，拥挤着窜进黑洞。 云乘遥望着砍刀们远去的影子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还得亲自来催，真不省心。” 可片刻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刀山地狱，他又一脸惆怅：好无聊啊，等等吃什么呢？ 嗯，他已经忘记了刚刚的烦心事。 反正他什么都不会。 他就不信那些人不操心。 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给顾司开挂的！ 他就安心的顾好眼下便好。 嘭——的一声，一拳落下，石头碎了，崩碎的石头撒了一地。 这已经是顾司第一万九千九百六十二次打爆石头了，他默默的走向另一个石头。 云乘遥连忙拦住：“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你再打，这石压地狱就没石头压恶鬼了” 顾司只是僵硬的抬头，用发红眼眶看他：“我到二重了吗？” 这个徒弟比他想得还要急，都有些魔障了 云乘遥赶紧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到了，到了，别说二重了，这至少得八重。” “真的吗？” “当然，为师再怎么说也是这一方地狱的霸主，怎么会信口雌黄呢？既然万山月让你来我这，那为师必定帮你突破洞玄境，让你踏上修仙之路。” “所以洞玄之上才算修仙的门槛吗？上面还有许多境界？” 云乘遥笑着走过去推着顾司的背说：“好了，不要想那么遥远的事，哪个修仙大能都不是一口就吃成胖子的。一步一步来为师给你烤了羊排，走，咱师徒俩好好吃一顿” 听到这话，顾司心里有点酸酸的。 他已经知道云乘遥虽自称地狱霸主，其实很没牌面。 从来到地狱后，云乘遥给他的伙食一直很好。 他以为这是常态。 直到有一日他在那满是牲畜的地狱看见云乘遥穿梭在各个状如大山的羊群之中，身形渺小的他用轻柔蛊惑的语气跟它们描述人间的美妙。 然后换来一顿羊蹄踹。 羊粪和泥土沾脏了他的白衣，他也不恼，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埃，继续拔草卑微的劝它们。 偶有被他迷惑的投了胎，他又满脸喜色的拖着那假身躯壳迅速开膛破肚认真腌制，不过多时，他就带着香气四溢的羊排来到了顾司面前。 他猜云乘遥是不能对执行惩戒的牲畜直接动手。 其实他这个便宜师父在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 云乘遥没有说，但在做。 顾司觉得自己愧对于他。 因为他拜师的动机不纯，也无法在此处孝敬他。 那就在这里陪陪他也好。 篝火上的羊排滋滋的滴着油。 冒着的香气比以往的羊排都香。 顾司猜自己是真饿了。 云乘遥直接撕下一整只羊腿，递给顾司，宠溺地笑道：“吃，吃饱了你就洞玄了！” 顾司只当是云乘遥宽慰自己，并没当回事。 啃着羊大腿问：“师父，你是自愿在这里的还是被关进来的？” “这个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在这里” 顾司不懂，又问：“云青彦知道你在这吗？他的剑就叫乘遥你知道吗？在他心里你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重要？或许，重要到把他扔到这里永世不得出 云乘遥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顾司，一眨不眨。 “徒弟，他和我什么关系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喜欢就好，你喜欢是你的事，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人生短短那么几载，别来不及放纵就死了。” 顾司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尴尬，怎么突然就绕他身上了？ 他脸红的有些发烫，就像梦中才敢有的荒唐被人摆在了明面上。 而云乘遥完全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直接将脸勾到他低着的脑袋下面。 “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一言不发该不会是想逃避？ 为什么要逃避呢？怕他不喜欢你？怕他厌恶你？最多不就是回到没有他的状态，你过去不就是一个人过得。有什么好怕的呢？” 顾司抿了下嘴，喃喃道：“师父，这不一样的都说由奢入俭难，有时候得到过就不能承受失去” “问题你也没得到他啊。好女怕缠郎，师父不会坑你的！” 云乘遥像一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凝重地拍着顾司的手背，语重心长道：“而且你应该也发现了，其实他对你很纵容，你只需要迈出那一步，之后就是水到渠成” 不心动是假的。 就在他心动之时，突然感觉有什么颈项松动了。 地狱本就乌黑的天空之上竟然自虚无中凝聚出了雷云。 云乘遥激动的拍大腿：“我去，原来真行。徒弟你走，出去就是洞玄境了！这劫雷就让为师帮你扛！” 他一手捏诀抵御劫雷，一手开传送门。 一股斥力瞬间将还拿着一只羊腿的顾司踢出了地狱。 连告别都来不及，顾司已经回到了中转世界的房间。 万山月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端着盛了半杯红酒的高脚杯，另一只在按手机。他头也没抬的说了句：“回来的挺早。” 顾司盯着他问：“我去了多久？” “一天不到，想必那云乘遥是下不去狠手，连让你在地狱里走一遭都舍不得。” 顾司无语的盯着他说：“也不是没走过，被刀山地狱片了一次，但这有什么用吗？” 万山月淡定的说：“可以锻炼意志。有时候意志力很重要，在绝境的时候，有人不到三天就能惊惧而死，有人能撑很久很久。 经历过最痛的苦，其他的痛苦就不足为惧。你应该把所有地狱过一遍。” 忽然他鼻子，嗅了嗅，“什么味？” 然后漫不经心地抬头看见顾司手中的羊腿，倏然惊骇的瞪大的眼睛：“你吃的什么！！！” 第168章 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给顾司开挂的！ 太恐怖了。 云乘遥甩头，将那可怕的画面摇出脑海。 可他能做什么呢？他真不是自谦，而是他确实什么都不会。 烦躁的他打了个响指，一个悬立的黑洞出现在他身边，他一步踏入，来到之前的刀山地狱。 看着一地东倒西歪凌乱散落的豁口大砍刀们，他不太高兴的拍了拍手，冲正在休息的大砍刀们喊：“还有脸休息呢？看看你们的刀都豁口了，还有那个。 看什么看，就你，就是那个断了半截的，脑袋上怎么还挂着谁的骨头？ 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屠宰场里用坏的刀呢。还不快去石压地狱和石磨地狱找石头磨一磨？ 等会我再来看见谁的刀是豁的，那我就要换鬼操作了” 他话音还未落，地上一排排大砍刀，乒乒铛铛的立了起来。咻的一声，落荒而逃似的，拥挤着窜进黑洞。 云乘遥望着砍刀们远去的影子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还得亲自来催，真不省心。” 可片刻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刀山地狱，他又一脸惆怅：好无聊啊，等等吃什么呢？ 嗯，他已经忘记了刚刚的烦心事。 反正他什么都不会。 他就不信那些人不操心。 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给顾司开挂的！ 他就安心的顾好眼下便好。 嘭——的一声，一拳落下，石头碎了，崩碎的石头撒了一地。 这已经是顾司第一万九千九百六十二次打爆石头了，他默默的走向另一个石头。 云乘遥连忙拦住：“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你再打，这石压地狱就没石头压恶鬼了” 顾司只是僵硬的抬头，用发红眼眶看他：“我到二重了吗？” 这个徒弟比他想得还要急，都有些魔障了 云乘遥赶紧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到了，到了，别说二重了，这至少得八重。” “真的吗？” “当然，为师再怎么说也是这一方地狱的霸主，怎么会信口雌黄呢？既然万山月让你来我这，那为师必定帮你突破洞玄境，让你踏上修仙之路。” “所以洞玄之上才算修仙的门槛吗？上面还有许多境界？” 云乘遥笑着走过去推着顾司的背说：“好了，不要想那么遥远的事，哪个修仙大能都不是一口就吃成胖子的。一步一步来为师给你烤了羊排，走，咱师徒俩好好吃一顿” 听到这话，顾司心里有点酸酸的。 他已经知道云乘遥虽自称地狱霸主，其实很没牌面。 从来到地狱后，云乘遥给他的伙食一直很好。 他以为这是常态。 直到有一日他在那满是牲畜的地狱看见云乘遥穿梭在各个状如大山的羊群之中，身形渺小的他用轻柔蛊惑的语气跟它们描述人间的美妙。 然后换来一顿羊蹄踹。 羊粪和泥土沾脏了他的白衣，他也不恼，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埃，继续拔草卑微的劝它们。 偶有被他迷惑的投了胎，他又满脸喜色的拖着那假身躯壳迅速开膛破肚认真腌制，不过多时，他就带着香气四溢的羊排来到了顾司面前。 他猜云乘遥是不能对执行惩戒的牲畜直接动手。 其实他这个便宜师父在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 云乘遥没有说，但在做。 顾司觉得自己愧对于他。 因为他拜师的动机不纯，也无法在此处孝敬他。 那就在这里陪陪他也好。 篝火上的羊排滋滋的滴着油。 冒着的香气比以往的羊排都香。 顾司猜自己是真饿了。 云乘遥直接撕下一整只羊腿，递给顾司，宠溺地笑道：“吃，吃饱了你就洞玄了！” 顾司只当是云乘遥宽慰自己，并没当回事。 啃着羊大腿问：“师父，你是自愿在这里的还是被关进来的？” “这个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在这里” 顾司不懂，又问：“云青彦知道你在这吗？他的剑就叫乘遥你知道吗？在他心里你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重要？或许，重要到把他扔到这里永世不得出 云乘遥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顾司，一眨不眨。 “徒弟，他和我什么关系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喜欢就好，你喜欢是你的事，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人生短短那么几载，别来不及放纵就死了。” 顾司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尴尬，怎么突然就绕他身上了？ 他脸红的有些发烫，就像梦中才敢有的荒唐被人摆在了明面上。 而云乘遥完全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直接将脸勾到他低着的脑袋下面。 “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一言不发该不会是想逃避？ 为什么要逃避呢？怕他不喜欢你？怕他厌恶你？最多不就是回到没有他的状态，你过去不就是一个人过得。有什么好怕的呢？” 顾司抿了下嘴，喃喃道：“师父，这不一样的都说由奢入俭难，有时候得到过就不能承受失去” “问题你也没得到他啊。好女怕缠郎，师父不会坑你的！” 云乘遥像一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凝重地拍着顾司的手背，语重心长道：“而且你应该也发现了，其实他对你很纵容，你只需要迈出那一步，之后就是水到渠成” 不心动是假的。 就在他心动之时，突然感觉有什么颈项松动了。 地狱本就乌黑的天空之上竟然自虚无中凝聚出了雷云。 云乘遥激动的拍大腿：“我去，原来真行。徒弟你走，出去就是洞玄境了！这劫雷就让为师帮你扛！” 他一手捏诀抵御劫雷，一手开传送门。 一股斥力瞬间将还拿着一只羊腿的顾司踢出了地狱。 连告别都来不及，顾司已经回到了中转世界的房间。 万山月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端着盛了半杯红酒的高脚杯，另一只在按手机。他头也没抬的说了句：“回来的挺早。” 顾司盯着他问：“我去了多久？” “一天不到，想必那云乘遥是下不去狠手，连让你在地狱里走一遭都舍不得。” 顾司无语的盯着他说：“也不是没走过，被刀山地狱片了一次，但这有什么用吗？” 万山月淡定的说：“可以锻炼意志。有时候意志力很重要，在绝境的时候，有人不到三天就能惊惧而死，有人能撑很久很久。 经历过最痛的苦，其他的痛苦就不足为惧。你应该把所有地狱过一遍。” 忽然他鼻子，嗅了嗅，“什么味？” 然后漫不经心地抬头看见顾司手中的羊腿，倏然惊骇的瞪大的眼睛：“你吃的什么！！！” 第169章 修罗场？假想情敌突然就出现 “关于地狱将牛坑地狱的镇守羊魃吃掉的事，大家倒是给个处置方法啊。” 一众冥官围着圆桌探讨，可半天没探讨个所以然出来。 能怎么处理？那可是地狱，万一地狱撂挑子不干了，谁能补上？ “其实也没必要处理，先有地狱再有羊魃，那羊魃不过是地狱自己养出来的宠物，吃了不就吃了。” “公西染，你说得轻松，要知道那羊魃现在可是地狱的清洁剂。由动物白骨所化，又自带镇压动物的威压，没了它万一畜生们在地狱暴乱怎么办？你知道如今带怨气的牲畜数量有多少吗？” “那处置了他动物就不会暴乱了吗？看你这么操心，要不就派你去地狱镇压牲畜？” 那位冥官一听此话大惊失色：“我不行，我的实力怎么够镇压地狱，羊魃差不多是洞玄九重，我才七重，怕是有心无力啊！” 他眼珠滴溜一转：“倒是公西大人实力过人又闲来无事？不如” 公西染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我闲来无事了？” “你不是在养病吗？那不就是在休沐？” “养病就不是事？我养病就不能做事？” 冥官反驳：“昨日才看你不穿官服出了门？那是做事的模样吗？” “有劳大人你没事盯着我，看来你还是太闲了。”公西染朝主位作揖：“在下的府邸在冥界边缘，眼下正是冥界忙碌的时节，这位大人却如此清闲，能遛弯到我的府邸，我提议给这位大人加点工作量。” 判官语调冰冷地对冥官说：“你是审判司的，如今审判引进了ai技术不代表不需要人盯，那么多人要审判，你怎么还能擅离职守。 我看也没必要加工作量了，玩忽职守就拖去地狱油炸。” 判官一拂手，一道带着阴气的黑色锁链将震惊不已的冥官直接拖入了漆黑无边的虚空。 其他冥官也目瞪口呆，不敢说话，在心中琢磨自己最近有没有玩忽职守。 判官的眼神锐利的扫过众冥官，威严道：“大劫将至，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劫难发生的预兆。那几个境界高的，别以为自己扛得住能独善其身。 大劫若至，万灵俱灭，冥官身为死灵，也是要灭的。 至于地狱那边，就让地狱自己处理，毕竟那羊魃确实是他养出来的，吃了就吃了。散会” 待众人离开后，公西染还站在那。 “你还有事吗？”判官询问。 “要不给地狱里提供点物资。”公西染有些紧张，又有些局促，似乎在提什么不合理的请求。 斗篷下，判官的眼神晦暗不明。 “公西啊，按道理牲畜地狱这种地方都不该有牲畜存在，因为这些占用的都是地狱的资源。原本按照投票，带有怨念的牲畜都该人道毁灭。 当时，是你启用冥神的一票否决权否决了这个决策。但眼下地狱已经不堪重负，频繁开启地狱也将对地狱造成消耗，所以我定然是不会赞成这个建议。” “好。”公西染眼神有些黯淡。 “熬不了太久了等新地狱归位就好”判官安慰道。 公西染的表情却愈发苦涩，没接他话，点点头就离开了。 之后，他换上常服，耗费修为，通过锚点去了中转世界，然后花大价钱买了些食材，小跑到云青彦的家。 正准备敲门。 听见屋里万山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吃了个洞玄九阶羊魃就提升到洞玄一阶？” 顾司小心翼翼的问：“那应该到几阶才正常？是不是我吃太快了，才没吸收？” “罢了，怕是云乘遥那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本以为他会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堪就这也有脸收徒”万山月语气又怒又无奈。 顾司不喜欢万山月这样说云乘遥，毕竟云乘遥待他还挺不错 再说诋毁师父徒弟不该维护吗，他开口直接输出， “他就算不长进又影响你什么了吗？没影响你，你话那么多做什么？拜师是我要拜的，如果我希望我师父是个强者应该是去拜个强者，而不是拜师后希望他变成强者。 总有人要当废物，为什么不能是他呢？我提升不了境界是我不行，你数落他做什么？” 一顿输出让万山月直接愣怔住，这才见了多久，感情这么深了？ 万山月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这云乘遥这么快就上位了，跟顾司关系比他这个忙前忙后的人还好。 他脸色一沉，周身气息渐冷：“你那么护他做什么？要是没有我，你见得到他吗？兄弟情重也该有先来后到！” 顾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万山月：“我们不是在讲道理吗？” 万山月火气更盛：“谁跟你讲道理？如果你境界上不来，你去跟云前辈讲道理啊！” 顾司从这话中明白，云青彦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在意他的境界。 所以自己境界不提升云青彦会迁怒万山月吗？ 奇怪，离谱，但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云青彦本就和万山月有过节。 顾司的语气缓和下来：“我一定会努力修炼。至于我师父，就不要为难他了。 拜他是我的决定。可不能说收了我就得给他增加负担，想改造他让他变强他想怎么过就让他怎么过”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万山月知道是谁来了，起身开了门。 一个清隽俊美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微笑着朝顾司伸出手，“你好，我叫公西染。归墟的养父。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假想情敌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让顾司有些措手不及。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和归墟口中的父亲见面。 最关键的是这人身高比他高，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眸含星辰。 身上还带着一股经岁月沉淀的沉稳内敛，那气质就像深藏不露的世外仙下凡。 只看一眼顾司就觉得自己输了，还是那种绝对不可能翻身的输 不不不，外形输了气势不能输。 顾司绷着脸，藏起自己自卑的情绪，气势汹汹的握了上去。 “也不是很麻烦。我罩得住！” 公西染听他这么说，淡然一笑，如春风拂面。 又给了万山月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 万山月也没磨叽，带上门出去了。 然后公西染松开顾司的手径直走向云青彦房间。 顾司心一惊，立刻闪身过去拦。 结果公西染一步，便瞬间推开门，进了屋子。 显然这人实力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 顾司紧跟着进去。 然后，看见屋子里，公西染弯着身子，在云青彦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当然，昏迷云青彦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这个吻印在了额头上 顾司瞬间就爆炸了！！！！ 他在做什么！！！！！ 第169章 修罗场？假想情敌突然就出现 “关于地狱将牛坑地狱的镇守羊魃吃掉的事，大家倒是给个处置方法啊。” 一众冥官围着圆桌探讨，可半天没探讨个所以然出来。 能怎么处理？那可是地狱，万一地狱撂挑子不干了，谁能补上？ “其实也没必要处理，先有地狱再有羊魃，那羊魃不过是地狱自己养出来的宠物，吃了不就吃了。” “公西染，你说得轻松，要知道那羊魃现在可是地狱的清洁剂。由动物白骨所化，又自带镇压动物的威压，没了它万一畜生们在地狱暴乱怎么办？你知道如今带怨气的牲畜数量有多少吗？” “那处置了他动物就不会暴乱了吗？看你这么操心，要不就派你去地狱镇压牲畜？” 那位冥官一听此话大惊失色：“我不行，我的实力怎么够镇压地狱，羊魃差不多是洞玄九重，我才七重，怕是有心无力啊！” 他眼珠滴溜一转：“倒是公西大人实力过人又闲来无事？不如” 公西染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我闲来无事了？” “你不是在养病吗？那不就是在休沐？” “养病就不是事？我养病就不能做事？” 冥官反驳：“昨日才看你不穿官服出了门？那是做事的模样吗？” “有劳大人你没事盯着我，看来你还是太闲了。”公西染朝主位作揖：“在下的府邸在冥界边缘，眼下正是冥界忙碌的时节，这位大人却如此清闲，能遛弯到我的府邸，我提议给这位大人加点工作量。” 判官语调冰冷地对冥官说：“你是审判司的，如今审判引进了ai技术不代表不需要人盯，那么多人要审判，你怎么还能擅离职守。 我看也没必要加工作量了，玩忽职守就拖去地狱油炸。” 判官一拂手，一道带着阴气的黑色锁链将震惊不已的冥官直接拖入了漆黑无边的虚空。 其他冥官也目瞪口呆，不敢说话，在心中琢磨自己最近有没有玩忽职守。 判官的眼神锐利的扫过众冥官，威严道：“大劫将至，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劫难发生的预兆。那几个境界高的，别以为自己扛得住能独善其身。 大劫若至，万灵俱灭，冥官身为死灵，也是要灭的。 至于地狱那边，就让地狱自己处理，毕竟那羊魃确实是他养出来的，吃了就吃了。散会” 待众人离开后，公西染还站在那。 “你还有事吗？”判官询问。 “要不给地狱里提供点物资。”公西染有些紧张，又有些局促，似乎在提什么不合理的请求。 斗篷下，判官的眼神晦暗不明。 “公西啊，按道理牲畜地狱这种地方都不该有牲畜存在，因为这些占用的都是地狱的资源。原本按照投票，带有怨念的牲畜都该人道毁灭。 当时，是你启用冥神的一票否决权否决了这个决策。但眼下地狱已经不堪重负，频繁开启地狱也将对地狱造成消耗，所以我定然是不会赞成这个建议。” “好。”公西染眼神有些黯淡。 “熬不了太久了等新地狱归位就好”判官安慰道。 公西染的表情却愈发苦涩，没接他话，点点头就离开了。 之后，他换上常服，耗费修为，通过锚点去了中转世界，然后花大价钱买了些食材，小跑到云青彦的家。 正准备敲门。 听见屋里万山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吃了个洞玄九阶羊魃就提升到洞玄一阶？” 顾司小心翼翼的问：“那应该到几阶才正常？是不是我吃太快了，才没吸收？” “罢了，怕是云乘遥那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本以为他会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堪就这也有脸收徒”万山月语气又怒又无奈。 顾司不喜欢万山月这样说云乘遥，毕竟云乘遥待他还挺不错 再说诋毁师父徒弟不该维护吗，他开口直接输出， “他就算不长进又影响你什么了吗？没影响你，你话那么多做什么？拜师是我要拜的，如果我希望我师父是个强者应该是去拜个强者，而不是拜师后希望他变成强者。 总有人要当废物，为什么不能是他呢？我提升不了境界是我不行，你数落他做什么？” 一顿输出让万山月直接愣怔住，这才见了多久，感情这么深了？ 万山月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这云乘遥这么快就上位了，跟顾司关系比他这个忙前忙后的人还好。 他脸色一沉，周身气息渐冷：“你那么护他做什么？要是没有我，你见得到他吗？兄弟情重也该有先来后到！” 顾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万山月：“我们不是在讲道理吗？” 万山月火气更盛：“谁跟你讲道理？如果你境界上不来，你去跟云前辈讲道理啊！” 顾司从这话中明白，云青彦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在意他的境界。 所以自己境界不提升云青彦会迁怒万山月吗？ 奇怪，离谱，但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云青彦本就和万山月有过节。 顾司的语气缓和下来：“我一定会努力修炼。至于我师父，就不要为难他了。 拜他是我的决定。可不能说收了我就得给他增加负担，想改造他让他变强他想怎么过就让他怎么过”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万山月知道是谁来了，起身开了门。 一个清隽俊美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微笑着朝顾司伸出手，“你好，我叫公西染。归墟的养父。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假想情敌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让顾司有些措手不及。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和归墟口中的父亲见面。 最关键的是这人身高比他高，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眸含星辰。 身上还带着一股经岁月沉淀的沉稳内敛，那气质就像深藏不露的世外仙下凡。 只看一眼顾司就觉得自己输了，还是那种绝对不可能翻身的输 不不不，外形输了气势不能输。 顾司绷着脸，藏起自己自卑的情绪，气势汹汹的握了上去。 “也不是很麻烦。我罩得住！” 公西染听他这么说，淡然一笑，如春风拂面。 又给了万山月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 万山月也没磨叽，带上门出去了。 然后公西染松开顾司的手径直走向云青彦房间。 顾司心一惊，立刻闪身过去拦。 结果公西染一步，便瞬间推开门，进了屋子。 显然这人实力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 顾司紧跟着进去。 然后，看见屋子里，公西染弯着身子，在云青彦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当然，昏迷云青彦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这个吻印在了额头上 顾司瞬间就爆炸了！！！！ 他在做什么！！！！！ 第170章 我不是卑劣无耻乘人之危，我就是弥补下遗憾 “你他妈干嘛！”顾司冲过去，想将他推开！ 结果推了个空，公西染早就闪身到了窗户那。 脸上含着恶劣的笑意，哪还有半分刚刚仙风道骨的模样。 顾司的行为在对方面前像个跳梁小丑。 顾司咬牙切齿，这混蛋比他的两副面孔还要两副面孔。 也是，不然怎么教得出归墟那种小魔女。 可恶，刚刚被他的外表骗了！ 他连忙挡在云青彦和他之间，生怕这公西染再占便宜。 公西染倒是没再有行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想变强吗？” 顾司看这个表里不一人的眼神充满戒备：“你是说帮我变强？你有那么好心？” 公西染收敛起笑容，目光紧紧盯着顾司。 “你刚刚说你罩得住归墟，是真你罩她还是她点拨你。没有她，你还在捣鼓你那破人设？” 顾司神情一凛，还真让他猜中了，他对于身为冥官公西染果然是某段过去。 可这人怎么连自己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不等顾司多想，公西染又道：“现在是不是在琢磨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先别想这些。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还需要弯弯绕绕的谋划吗？” 顾司琢磨了一番，倒也有道理。 虽然归墟心怀不轨，但事实上也没做成什么危害他的事，还让他记起一些事。 还有，万山月是个连他提升境界慢都要抓狂的人，怎么会放心把他和一个对他有危害的人放在一个房间？ 所以公西染虽看上去有点邪性，但应该对他是无害的。 想到这里，顾司沉住气问：“你打算怎么帮我变强？” “等你这次任务出来就知道了。” 公西染说完，一步踏出，瞬间就到了卧室门口，然后顿住脚步回头道：“你不亲一下吗？感觉挺好。” 顾司火冒三丈道：“去你妈的！” 他忽然又冒出个匪夷所思又很合理的想法，问道：“你不会也认识前世的我？我让你照顾他，然后你心怀不轨！！！” 公西染一声轻笑，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猜还是你会瞎猜，那就当是这样好了。” 然后又话锋一转，扬起声调嘲讽：“真不亲吗？就你那斤两，到时候人没护到就算了，万一你死了呢？最后不过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可怜，真可怜！” 顾司的手猛的攥起，怒火冲天道：“我才不像你那样卑劣无耻乘人之危！” “这样啊~”公西染呲牙一笑，一脸灿烂：“我承认我卑劣，但我快乐！那，等你任务出来再见！” 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顾司听见大门开启关闭的声音。 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咒公西染去死。 他冲到云青彦身边，拿毛巾沾水，给云青彦擦脸。 尤其是额头那，他擦了一次又一次，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 云青彦一点反应都没有，安静的躺在那，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脸色依旧苍白，只有额头处被顾司擦的红彤彤的。 顾司蹲在他身侧，两人靠的很近，连微弱的呼吸都是清晰的。 顾司看着皎洁却又高不可攀人。 脑袋里不停地重复着那句：你死了呢？给别人做了嫁衣可怜，真可怜。 可怜，真可怜。 去你妈的，我已经死了！我才不可怜！ 顾司的手摸摸索索的摸到云青彦的肩膀。 然后将人抱起来。 手中的人虚软的靠在他怀里，对他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 顾司喉结滚动着， 我跟公西染不一样！ 我不是卑劣无耻乘人之危，我就是亲一下，弥补一下遗憾 就这一下，我就无憾了 他低头轻而笨拙的吻了上去。 从额头，到眼尾 仿佛有什么枷锁，一发不可收拾的打开。 他停不下来了。 他将云青彦整个人都抱起了，让他的头颅后仰，亲吻他的嘴角。 在他还想更进一步的时候。 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惊慌的松开手，那句失去支撑的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纤细的身体在软弹的大床上颠了颠，头颈晃动片刻，轻轻偏向了一边。 自己在干嘛啊！ 顾司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就这？” 听到声音，顾司吓得魂都飞了，直接跳起来，回头看见万山月环抱着臂蹲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手机拍着什么。 顾司整个人都不好了，万山月怎么在！！！ 他看见了什么！ 这个时候，顾司不知道是社死多一些，还是想杀人灭口多些。 “你在拍什么！！！” 顾司脸烫的都能煎鸡蛋了。冲过去就想抢万山月的手机。 万山月直接一手撕裂空间，退到了楼外踏风而立。 这操作把顾司都看傻了，他有这本事超度鬼怪的时候怎么不用？？？还搁那狗熊堵门。 万山月一副毫无包袱的模样，笑眯眯的说：“君子要敢作敢当。既然喜欢就要大胆承认，这偷偷摸摸的，我都替你害臊！ 你最好自己找时间跟他坦白，不然等他醒了我就把这视频发给他看” 什么？？？竟然还是视频！！！ 去你妈的！顾司整个人都崩溃了。 扑通一下， 双膝着地， 直接给万山月跪下了：“哥，我们从长计议好吗！” 万山月油盐不进的点着手机保存视频：“谁是你哥，上辈子按年龄你可足足大了我五千岁。这辈子又太小，喊我哥是看不起我吗？” 一滴冷汗划过顾司面颊，等等他好像又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 他比万山月大了五千岁，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修仙者的寿命比他想象的长，云青彦可以活到现代？ 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那一刻不知道是惶恐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 他揉了揉火辣辣的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无权无势无父无母无人管教，自卑而谨小慎微了一辈子。 当知道他可以修炼的时候，他就看淡了一切，只想变强，这样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如果他这辈子境界就止步于此了，那是不是想做的事，想保护的人，就不用想了？ 第170章 我不是卑劣无耻乘人之危，我就是弥补下遗憾 “你他妈干嘛！”顾司冲过去，想将他推开！ 结果推了个空，公西染早就闪身到了窗户那。 脸上含着恶劣的笑意，哪还有半分刚刚仙风道骨的模样。 顾司的行为在对方面前像个跳梁小丑。 顾司咬牙切齿，这混蛋比他的两副面孔还要两副面孔。 也是，不然怎么教得出归墟那种小魔女。 可恶，刚刚被他的外表骗了！ 他连忙挡在云青彦和他之间，生怕这公西染再占便宜。 公西染倒是没再有行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想变强吗？” 顾司看这个表里不一人的眼神充满戒备：“你是说帮我变强？你有那么好心？” 公西染收敛起笑容，目光紧紧盯着顾司。 “你刚刚说你罩得住归墟，是真你罩她还是她点拨你。没有她，你还在捣鼓你那破人设？” 顾司神情一凛，还真让他猜中了，他对于身为冥官公西染果然是某段过去。 可这人怎么连自己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不等顾司多想，公西染又道：“现在是不是在琢磨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先别想这些。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还需要弯弯绕绕的谋划吗？” 顾司琢磨了一番，倒也有道理。 虽然归墟心怀不轨，但事实上也没做成什么危害他的事，还让他记起一些事。 还有，万山月是个连他提升境界慢都要抓狂的人，怎么会放心把他和一个对他有危害的人放在一个房间？ 所以公西染虽看上去有点邪性，但应该对他是无害的。 想到这里，顾司沉住气问：“你打算怎么帮我变强？” “等你这次任务出来就知道了。” 公西染说完，一步踏出，瞬间就到了卧室门口，然后顿住脚步回头道：“你不亲一下吗？感觉挺好。” 顾司火冒三丈道：“去你妈的！” 他忽然又冒出个匪夷所思又很合理的想法，问道：“你不会也认识前世的我？我让你照顾他，然后你心怀不轨！！！” 公西染一声轻笑，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猜还是你会瞎猜，那就当是这样好了。” 然后又话锋一转，扬起声调嘲讽：“真不亲吗？就你那斤两，到时候人没护到就算了，万一你死了呢？最后不过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可怜，真可怜！” 顾司的手猛的攥起，怒火冲天道：“我才不像你那样卑劣无耻乘人之危！” “这样啊~”公西染呲牙一笑，一脸灿烂：“我承认我卑劣，但我快乐！那，等你任务出来再见！” 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顾司听见大门开启关闭的声音。 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咒公西染去死。 他冲到云青彦身边，拿毛巾沾水，给云青彦擦脸。 尤其是额头那，他擦了一次又一次，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 云青彦一点反应都没有，安静的躺在那，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脸色依旧苍白，只有额头处被顾司擦的红彤彤的。 顾司蹲在他身侧，两人靠的很近，连微弱的呼吸都是清晰的。 顾司看着皎洁却又高不可攀人。 脑袋里不停地重复着那句：你死了呢？给别人做了嫁衣可怜，真可怜。 可怜，真可怜。 去你妈的，我已经死了！我才不可怜！ 顾司的手摸摸索索的摸到云青彦的肩膀。 然后将人抱起来。 手中的人虚软的靠在他怀里，对他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 顾司喉结滚动着， 我跟公西染不一样！ 我不是卑劣无耻乘人之危，我就是亲一下，弥补一下遗憾 就这一下，我就无憾了 他低头轻而笨拙的吻了上去。 从额头，到眼尾 仿佛有什么枷锁，一发不可收拾的打开。 他停不下来了。 他将云青彦整个人都抱起了，让他的头颅后仰，亲吻他的嘴角。 在他还想更进一步的时候。 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惊慌的松开手，那句失去支撑的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纤细的身体在软弹的大床上颠了颠，头颈晃动片刻，轻轻偏向了一边。 自己在干嘛啊！ 顾司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就这？” 听到声音，顾司吓得魂都飞了，直接跳起来，回头看见万山月环抱着臂蹲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手机拍着什么。 顾司整个人都不好了，万山月怎么在！！！ 他看见了什么！ 这个时候，顾司不知道是社死多一些，还是想杀人灭口多些。 “你在拍什么！！！” 顾司脸烫的都能煎鸡蛋了。冲过去就想抢万山月的手机。 万山月直接一手撕裂空间，退到了楼外踏风而立。 这操作把顾司都看傻了，他有这本事超度鬼怪的时候怎么不用？？？还搁那狗熊堵门。 万山月一副毫无包袱的模样，笑眯眯的说：“君子要敢作敢当。既然喜欢就要大胆承认，这偷偷摸摸的，我都替你害臊！ 你最好自己找时间跟他坦白，不然等他醒了我就把这视频发给他看” 什么？？？竟然还是视频！！！ 去你妈的！顾司整个人都崩溃了。 扑通一下， 双膝着地， 直接给万山月跪下了：“哥，我们从长计议好吗！” 万山月油盐不进的点着手机保存视频：“谁是你哥，上辈子按年龄你可足足大了我五千岁。这辈子又太小，喊我哥是看不起我吗？” 一滴冷汗划过顾司面颊，等等他好像又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 他比万山月大了五千岁，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修仙者的寿命比他想象的长，云青彦可以活到现代？ 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那一刻不知道是惶恐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 他揉了揉火辣辣的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无权无势无父无母无人管教，自卑而谨小慎微了一辈子。 当知道他可以修炼的时候，他就看淡了一切，只想变强，这样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如果他这辈子境界就止步于此了，那是不是想做的事，想保护的人，就不用想了？ 第171章 第六个任务【前尘】 前世已经有遗憾了，这辈子难道也要留下遗憾吗？ 强者有强者的活法，弱者难道就该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等死。 弱者也该有弱者的生存方式 万山月见他还在思考就是又急又气，恨铁不成钢。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找个艳鬼附身他。 可是不行，总得让他自己迈出这一步。 然后就见顾司从地上站了起来，抬眼望向万山月，眼神真挚。 “谢谢你。他不会讨厌我的，对？” 万山月见他终于开窍了，嘴角上扬，漾出一缕笑意， “不然你能喊他名字？还是你觉得就你这做饭的水平能当得了下人进得了这间屋子？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 顾司有点不高兴，怎么都拿他做饭的水平说事，明明他做的很好吃才对，他给足了酱油味精，自己能吃十碗！算了算了，可能他们这些年龄大的人和他口味不一样。 “这次出来后，再给他找几个侍从。他大概是怕你多想不肯找，但你得自己有认知，有的地方不行不就是不行，逞强只会害人害己。反正又不要你花钱，你抠什么?” 顾司心如死灰波澜不惊：“好好好，找，给他找十个” 万山月眉毛微挑，“十个恐怕不够不过他要求高，十个估计也凑不够，你自己看着办，求质量别求数量。 好了，准备准备进任务。” “啊？这么快吗？不是还有时间吗？”但马上又想明白，公西染说不定比万山月权限高，是不是会给自己匹配个容易点的任务世界？ 哎呀，刚错怪他的，顾司心中一喜，道：“就算我跟云青彦一起进鬼怪世界，又未必会降临在同一处，要没降临在同一处，他躺在什么犄角旮旯里，我岂不是找都找不到他？” 万山月这才思索片刻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铁指环，临空用手指画了两个咒，金色的灵纹应招而来，附着在指环上，消失不见。 他抬手撕裂空间，扔给顾司。 “给他戴一个，只要处于同一空间，距离不过百米，它就会带你找到对方。你赶紧保命，我先走了。” 顾司接住指环，还想再问些什么，一抬头，万山月已经不见了。 他握住指环，深吸一口气。 等云青彦醒了，他就告诉对方，他亲了他。 就这样决定了！ 他掏出手机坚定的走回房间 万山月直接回了冥官宿舍，他喜上眉梢。 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的成就向云乘遥炫耀。 但地狱是没有阵法基站传输信号的。 而他本人身为冥官又不能罔顾规定不经过允许进入地狱。 “渣啊渣啊啊~~”难听的鸟叫声让万山月眼睛一亮。 他回过头，嘴角噙起阴险的笑容。 鸦一被这个笑容惊悚的毛都炸起来了，这家伙要干嘛啊？ 万山月打开笼子，伸手抓住鸦一的鸟腿，就往外扯。 靠，这家伙不会是想吃掉自己？ 为什么大爹和二爹还不来带我回去？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啊啊啊~~！！！” 鸦一拼命的蹬腿，凄厉的叫着。 可它虽然体型比其他的灰喜鹊大，可毕竟还是一只灰喜鹊 很快它的爪子就被拉出了笼子。 万山月拿出鸦一的身份手机，用它的爪子识别开启。 将视频传到它手机上，并且没有退出界面，确保拿到这个手机打开界面就能看见视频。 然后将身份手机用胶带粘在鸦一背上。 撕开空间，打开地狱缝隙。 乐滋滋的将鸦一连同关它的笼子一齐扔了进去 到时候就跟那两家伙说是云乘遥把这蠢鸟要去解闷！ 责任不沾身，舒服！ 云乘遥是个话痨，对着石头，他尚且能聊上一天。 要是对着能给他反应的活物他能聊十天十夜。 但他不喜欢和地狱里面的那些怪物聊。 因为那里面的东西曾经都是大奸大恶的人，他觉得晦气。 牛坑地狱的那些老畜生，倒是可以聊一聊，可是它们看见他就踹所以云乘遥也不常去，通常是等他们投胎后，对着他们的义体聊。 顾司来的时候他也不敢多聊，怕耽误对方修炼，自己的作用已经很小了，总不能再扰乱他修炼的心性拖他后腿 无聊的他，拿着铜镜左右照着，观赏自己帅气的容颜，他摸着自己的脸，顾镜自怜：“这么温暖英俊的一张脸，爽心悦目，人见人爱，看到就是赚到，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能狠下心踹我！” 咻—— “渣啊啊啊啊————”万山月！你个老六！ 云乘遥听见了奇怪又熟悉的声音。 他歪着脑袋疑惑抬头。 脸上倏然笑开了花。 我去，天降鸟笼！里面还有只会叫的鸟！！！ 这想踹都踹不了他！ 他一脸喜色的踏风而起，伸手稳稳抓住鸟笼，咦？背上有东西？ 好像是冥府的身份手机 顾司坐在云青彦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给云青彦戴上指环。 那只手很凉也很软，手上没有一丝硬茧。 而云青彦也没有清醒的迹象，连唇色都和刚出来时那般惨白，他阖着眼，躺在那，像是一尊易碎的玉器。 顾司叹了一声，搂起昏睡中的人，帮他换上了厚实的羽绒服。 然后轻轻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反正已经卑劣无耻过了，再卑劣无耻一次又如何？ 别说，人无耻了还真挺快乐。 时间到了， 那种被召唤的感觉出现了，顾司只是眨了下眼，他便只身来到了那个黑暗无垠的空间。 他想着如果云青彦不能动，那会被困在这吗？于是他也没有走，站定在了原地。 不知站了多久，他看见远处有一口光，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逼近。只是一瞬间就将他吞没，接着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斥力将他抛了出去。 他如大海中的一片叶子，不由自主的朝前飘去。 再睁开眼，他在一个老旧的筒子楼里，面前是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后是油漆剥落的红色木门，这扇门太熟悉了，这是他在人间的住所。 他迟疑了一下，推了下门。 咯吱—— 门没锁，开了。 第171章 第六个任务【前尘】 前世已经有遗憾了，这辈子难道也要留下遗憾吗？ 强者有强者的活法，弱者难道就该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等死。 弱者也该有弱者的生存方式 万山月见他还在思考就是又急又气，恨铁不成钢。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找个艳鬼附身他。 可是不行，总得让他自己迈出这一步。 然后就见顾司从地上站了起来，抬眼望向万山月，眼神真挚。 “谢谢你。他不会讨厌我的，对？” 万山月见他终于开窍了，嘴角上扬，漾出一缕笑意， “不然你能喊他名字？还是你觉得就你这做饭的水平能当得了下人进得了这间屋子？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 顾司有点不高兴，怎么都拿他做饭的水平说事，明明他做的很好吃才对，他给足了酱油味精，自己能吃十碗！算了算了，可能他们这些年龄大的人和他口味不一样。 “这次出来后，再给他找几个侍从。他大概是怕你多想不肯找，但你得自己有认知，有的地方不行不就是不行，逞强只会害人害己。反正又不要你花钱，你抠什么?” 顾司心如死灰波澜不惊：“好好好，找，给他找十个” 万山月眉毛微挑，“十个恐怕不够不过他要求高，十个估计也凑不够，你自己看着办，求质量别求数量。 好了，准备准备进任务。” “啊？这么快吗？不是还有时间吗？”但马上又想明白，公西染说不定比万山月权限高，是不是会给自己匹配个容易点的任务世界？ 哎呀，刚错怪他的，顾司心中一喜，道：“就算我跟云青彦一起进鬼怪世界，又未必会降临在同一处，要没降临在同一处，他躺在什么犄角旮旯里，我岂不是找都找不到他？” 万山月这才思索片刻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铁指环，临空用手指画了两个咒，金色的灵纹应招而来，附着在指环上，消失不见。 他抬手撕裂空间，扔给顾司。 “给他戴一个，只要处于同一空间，距离不过百米，它就会带你找到对方。你赶紧保命，我先走了。” 顾司接住指环，还想再问些什么，一抬头，万山月已经不见了。 他握住指环，深吸一口气。 等云青彦醒了，他就告诉对方，他亲了他。 就这样决定了！ 他掏出手机坚定的走回房间 万山月直接回了冥官宿舍，他喜上眉梢。 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的成就向云乘遥炫耀。 但地狱是没有阵法基站传输信号的。 而他本人身为冥官又不能罔顾规定不经过允许进入地狱。 “渣啊渣啊啊~~”难听的鸟叫声让万山月眼睛一亮。 他回过头，嘴角噙起阴险的笑容。 鸦一被这个笑容惊悚的毛都炸起来了，这家伙要干嘛啊？ 万山月打开笼子，伸手抓住鸦一的鸟腿，就往外扯。 靠，这家伙不会是想吃掉自己？ 为什么大爹和二爹还不来带我回去？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啊啊啊~~！！！” 鸦一拼命的蹬腿，凄厉的叫着。 可它虽然体型比其他的灰喜鹊大，可毕竟还是一只灰喜鹊 很快它的爪子就被拉出了笼子。 万山月拿出鸦一的身份手机，用它的爪子识别开启。 将视频传到它手机上，并且没有退出界面，确保拿到这个手机打开界面就能看见视频。 然后将身份手机用胶带粘在鸦一背上。 撕开空间，打开地狱缝隙。 乐滋滋的将鸦一连同关它的笼子一齐扔了进去 到时候就跟那两家伙说是云乘遥把这蠢鸟要去解闷！ 责任不沾身，舒服！ 云乘遥是个话痨，对着石头，他尚且能聊上一天。 要是对着能给他反应的活物他能聊十天十夜。 但他不喜欢和地狱里面的那些怪物聊。 因为那里面的东西曾经都是大奸大恶的人，他觉得晦气。 牛坑地狱的那些老畜生，倒是可以聊一聊，可是它们看见他就踹所以云乘遥也不常去，通常是等他们投胎后，对着他们的义体聊。 顾司来的时候他也不敢多聊，怕耽误对方修炼，自己的作用已经很小了，总不能再扰乱他修炼的心性拖他后腿 无聊的他，拿着铜镜左右照着，观赏自己帅气的容颜，他摸着自己的脸，顾镜自怜：“这么温暖英俊的一张脸，爽心悦目，人见人爱，看到就是赚到，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能狠下心踹我！” 咻—— “渣啊啊啊啊————”万山月！你个老六！ 云乘遥听见了奇怪又熟悉的声音。 他歪着脑袋疑惑抬头。 脸上倏然笑开了花。 我去，天降鸟笼！里面还有只会叫的鸟！！！ 这想踹都踹不了他！ 他一脸喜色的踏风而起，伸手稳稳抓住鸟笼，咦？背上有东西？ 好像是冥府的身份手机 顾司坐在云青彦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给云青彦戴上指环。 那只手很凉也很软，手上没有一丝硬茧。 而云青彦也没有清醒的迹象，连唇色都和刚出来时那般惨白，他阖着眼，躺在那，像是一尊易碎的玉器。 顾司叹了一声，搂起昏睡中的人，帮他换上了厚实的羽绒服。 然后轻轻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反正已经卑劣无耻过了，再卑劣无耻一次又如何？ 别说，人无耻了还真挺快乐。 时间到了， 那种被召唤的感觉出现了，顾司只是眨了下眼，他便只身来到了那个黑暗无垠的空间。 他想着如果云青彦不能动，那会被困在这吗？于是他也没有走，站定在了原地。 不知站了多久，他看见远处有一口光，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逼近。只是一瞬间就将他吞没，接着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斥力将他抛了出去。 他如大海中的一片叶子，不由自主的朝前飘去。 再睁开眼，他在一个老旧的筒子楼里，面前是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后是油漆剥落的红色木门，这扇门太熟悉了，这是他在人间的住所。 他迟疑了一下，推了下门。 咯吱—— 门没锁，开了。 第172章 住筒子楼的少爷 破沙发上，一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人回过头来。 那人剃着寸头，穿着白t恤，身材高大，长得周正而温文尔雅， 当然，这只是外表，实际上他不修边幅，衣服穿脏了就扔盆里，顾司不洗，他放臭都不会洗。 什么，你问没衣服穿怎么办？ 最后那件一直穿不就行了。 他看见顾司进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贝齿。 正在抠脚的手在牛仔裤子上擦了擦说：“少爷，回这么早啊？今天挣了多少钱？你不是说下班后要捡一袋塑料瓶增加收入提高我的生活质量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瓶子捡够了吗？晚上吃什么？我要的韭菜炒鸡蛋买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顾司愣了下，喊了声：“赵爷，你怎么在这？” 这人叫赵竭。 平时顾司喊他赵爷，以顾名新的名义给他画饼，不管对方信没信，反正赵竭也挺客气的喊他少爷。 住筒子楼的少爷，挺讽刺。 顾司猜对方大概也晓得自己是忽悠他的，但或许又抱着一丝翻盘的希望。 反正对方不拆穿，他就假装不知道。 就这么搭伙搭了快九年了。 搭伙的原因很简单，他有父亲，去不了孤儿院，可别人又联系不上他父亲。 那种水很深的黑心孤儿院，他也不想去，怕去了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上学以及很多事都需要监护人，而赵竭没地方住。 顾司也不怕赵竭会坑他什么，毕竟他早已一无所有。 不过赵竭还是坑到了他。 因为这人太懒了，光吃不干活，顾司还得养他。 起初顾司也想过再物色一个监护人。 但在他找到前发生了一件事。 学校里一个家里很有钱的学生看他不顺眼把他打了。 校园霸凌这种事其实很常见。 别人不喜欢你其实并不需要原因，你普通的穿着，出众的容貌，瘦弱的身型，低调不合群的生活都能成为他们看你不顺眼的原罪。 反正只要欺负到你，他们就能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起初，只是扔他作业本，往他桌子椅子上倒胶水，他把这事告诉了老师，因为没造成伤害，老师和稀泥。只口头教育了下那人。 放学之后，那人就找了几个社会上的几个小流氓打了他。 他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从来只关心今天吃什么赵竭，忽然就爆发了，他问清楚情况后拿着椅子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抓了几个黄毛，都是参与过打他的小流氓。 小流氓跪着喊他：哥，磕着头说对不起。还说要替他报仇 后来，那个有钱的学生不久后也转学了 从那以后，顾司再也没想过换掉监护人，按时洗衣服，下课就打工，几乎把他当大爷供着。 他倒是成了名副其实的赵爷。 此时赵竭一脸奇怪的看着顾司：“我不在这那该在哪？难道你想让我出去打工？可不是你说我什么都不用做，你也让我吃饱的嘛？” 这确实是他给赵竭的承诺，顾司一阵恍惚，诶？他站在这干什么呢？他看了眼窗外，天黑了，哦，该吃饭了。 他将背上和手里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同时手顿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背两个包？ 他手按在背包上，刚准备打开，赵竭一把扯过包说：“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是打工店里的临期食品吗？” 赵竭拿起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面包，压缩饼干往外拿。 哦对，他今天是在蛋糕店打工，如果有临期的面包和边角料，他会带回来。今天是有几个大客户订了个超大蛋糕，剩下的边角料很多，所以他拿了不少。 赵竭这个人饭量大，不知道节制，给他多少都吃得下，今天拿回来的东西明天大概渣都不剩了，于是顾司赶紧拿着另一个包往自己房间走，他得藏一包，当做明天的伙食。 他将包放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用冬天的衣服遮起来。手中摸着冬衣，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又愣了下。 刚刚赵竭穿的短袖，自己为什么要穿羽绒服？ 自己是有什么病吗？他脱下羽绒服，也盖在了背包上，将包完全遮住了才放心的出去。 “少爷，你说话到底算不算话的？说好今天两菜一汤的呢？又忽悠我！你都这么大了，要努力挣钱啊，不能让赵爷我天天跟着你吃边角料！” 就这一会的功夫，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包装袋，顾司拿着扫把开始扫。 赵竭抱怨着，又撕开一包面包，边吃边说：“对了，少爷，你爸是不是要回来了？” “嗯。”顾司扫着地漫不经心答，他对爸这东西没什么感觉，他爸应该也是一样，要是有一丁点感情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过自己。 “我记得就是今天？他约你哪见来着，金桂酒店对？” 顾司回头看了眼日历，世界历3390年8月12号，对，今天是顾名新约他过去的时间，不过是约的晚上九点，这种时间肯定不是喊他去吃饭的。 对方的敷衍态度让顾司并不是很想去。 赵竭又说：“别人是顶级富豪，肯定事务繁忙，能抽出时间见你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 顾司垂着头，扫着地，想来想去觉得有点道理，别人一分钟几百万的人，能抽出时间让自己去见一见，自己还要怎样？难道自己很值钱，能值几百万几千万？当然不值。 赵竭又幽幽的补充：“人还是得要有亲人的，当绝户容易被人吃。” 顾司终于抬起头，乖巧而讨好的笑道：“赵爷，你不就是我的亲人吗？” 赵竭一愣，继而又满脸嫌恶与不耐：“你觉得我是很喜欢天天吃面包馒头咸菜泡面吗？ 我当然是等着你爸回心转意回来找你，这样才能找他要照顾你这么多年的补偿。 你真当我是亲人就赶紧去找他帮我要房子要车子要票子！亲人？嘁！你能当钱花吗？” “嗯，马上就去。”顾司显的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这本就是他给对方画的饼。 大家本都是虚情假意的逢场作戏，既然撕破脸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他没再多说什么，拿着手机出了门。 他确实得要钱，他还没有成年，打零工的钱太少了，连吃都吃不饱，他还要上高中，上大学，这样才能找个好点的工作 筒子楼隔音不好，窄小的楼道里有邻居们炒菜的起落声，有大人与小朋友的欢声笑语，也有小情侣打情骂俏的声音。 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八月的夜风依旧是热的，知了吵吵闹闹很烦人。 顾司用手机刷了辆共享单车，他慢悠悠地骑着车，灯火通明的喧嚣街道上，有人牵手散步，有人在饭后遛狗，有人跳着广场舞，有人在路边摊买了个卷饼后快速闪进一旁已经亮着灯的办公楼 还有人在离他两米远的位置倒下了，极其中气十足的嗓门，“痛苦”的喊道：“小伙子！你怎么撞人呐！！！” 第172章 住筒子楼的少爷 破沙发上，一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人回过头来。 那人剃着寸头，穿着白t恤，身材高大，长得周正而温文尔雅， 当然，这只是外表，实际上他不修边幅，衣服穿脏了就扔盆里，顾司不洗，他放臭都不会洗。 什么，你问没衣服穿怎么办？ 最后那件一直穿不就行了。 他看见顾司进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贝齿。 正在抠脚的手在牛仔裤子上擦了擦说：“少爷，回这么早啊？今天挣了多少钱？你不是说下班后要捡一袋塑料瓶增加收入提高我的生活质量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瓶子捡够了吗？晚上吃什么？我要的韭菜炒鸡蛋买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顾司愣了下，喊了声：“赵爷，你怎么在这？” 这人叫赵竭。 平时顾司喊他赵爷，以顾名新的名义给他画饼，不管对方信没信，反正赵竭也挺客气的喊他少爷。 住筒子楼的少爷，挺讽刺。 顾司猜对方大概也晓得自己是忽悠他的，但或许又抱着一丝翻盘的希望。 反正对方不拆穿，他就假装不知道。 就这么搭伙搭了快九年了。 搭伙的原因很简单，他有父亲，去不了孤儿院，可别人又联系不上他父亲。 那种水很深的黑心孤儿院，他也不想去，怕去了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上学以及很多事都需要监护人，而赵竭没地方住。 顾司也不怕赵竭会坑他什么，毕竟他早已一无所有。 不过赵竭还是坑到了他。 因为这人太懒了，光吃不干活，顾司还得养他。 起初顾司也想过再物色一个监护人。 但在他找到前发生了一件事。 学校里一个家里很有钱的学生看他不顺眼把他打了。 校园霸凌这种事其实很常见。 别人不喜欢你其实并不需要原因，你普通的穿着，出众的容貌，瘦弱的身型，低调不合群的生活都能成为他们看你不顺眼的原罪。 反正只要欺负到你，他们就能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起初，只是扔他作业本，往他桌子椅子上倒胶水，他把这事告诉了老师，因为没造成伤害，老师和稀泥。只口头教育了下那人。 放学之后，那人就找了几个社会上的几个小流氓打了他。 他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从来只关心今天吃什么赵竭，忽然就爆发了，他问清楚情况后拿着椅子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抓了几个黄毛，都是参与过打他的小流氓。 小流氓跪着喊他：哥，磕着头说对不起。还说要替他报仇 后来，那个有钱的学生不久后也转学了 从那以后，顾司再也没想过换掉监护人，按时洗衣服，下课就打工，几乎把他当大爷供着。 他倒是成了名副其实的赵爷。 此时赵竭一脸奇怪的看着顾司：“我不在这那该在哪？难道你想让我出去打工？可不是你说我什么都不用做，你也让我吃饱的嘛？” 这确实是他给赵竭的承诺，顾司一阵恍惚，诶？他站在这干什么呢？他看了眼窗外，天黑了，哦，该吃饭了。 他将背上和手里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同时手顿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背两个包？ 他手按在背包上，刚准备打开，赵竭一把扯过包说：“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是打工店里的临期食品吗？” 赵竭拿起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面包，压缩饼干往外拿。 哦对，他今天是在蛋糕店打工，如果有临期的面包和边角料，他会带回来。今天是有几个大客户订了个超大蛋糕，剩下的边角料很多，所以他拿了不少。 赵竭这个人饭量大，不知道节制，给他多少都吃得下，今天拿回来的东西明天大概渣都不剩了，于是顾司赶紧拿着另一个包往自己房间走，他得藏一包，当做明天的伙食。 他将包放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用冬天的衣服遮起来。手中摸着冬衣，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又愣了下。 刚刚赵竭穿的短袖，自己为什么要穿羽绒服？ 自己是有什么病吗？他脱下羽绒服，也盖在了背包上，将包完全遮住了才放心的出去。 “少爷，你说话到底算不算话的？说好今天两菜一汤的呢？又忽悠我！你都这么大了，要努力挣钱啊，不能让赵爷我天天跟着你吃边角料！” 就这一会的功夫，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包装袋，顾司拿着扫把开始扫。 赵竭抱怨着，又撕开一包面包，边吃边说：“对了，少爷，你爸是不是要回来了？” “嗯。”顾司扫着地漫不经心答，他对爸这东西没什么感觉，他爸应该也是一样，要是有一丁点感情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过自己。 “我记得就是今天？他约你哪见来着，金桂酒店对？” 顾司回头看了眼日历，世界历3390年8月12号，对，今天是顾名新约他过去的时间，不过是约的晚上九点，这种时间肯定不是喊他去吃饭的。 对方的敷衍态度让顾司并不是很想去。 赵竭又说：“别人是顶级富豪，肯定事务繁忙，能抽出时间见你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 顾司垂着头，扫着地，想来想去觉得有点道理，别人一分钟几百万的人，能抽出时间让自己去见一见，自己还要怎样？难道自己很值钱，能值几百万几千万？当然不值。 赵竭又幽幽的补充：“人还是得要有亲人的，当绝户容易被人吃。” 顾司终于抬起头，乖巧而讨好的笑道：“赵爷，你不就是我的亲人吗？” 赵竭一愣，继而又满脸嫌恶与不耐：“你觉得我是很喜欢天天吃面包馒头咸菜泡面吗？ 我当然是等着你爸回心转意回来找你，这样才能找他要照顾你这么多年的补偿。 你真当我是亲人就赶紧去找他帮我要房子要车子要票子！亲人？嘁！你能当钱花吗？” “嗯，马上就去。”顾司显的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这本就是他给对方画的饼。 大家本都是虚情假意的逢场作戏，既然撕破脸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他没再多说什么，拿着手机出了门。 他确实得要钱，他还没有成年，打零工的钱太少了，连吃都吃不饱，他还要上高中，上大学，这样才能找个好点的工作 筒子楼隔音不好，窄小的楼道里有邻居们炒菜的起落声，有大人与小朋友的欢声笑语，也有小情侣打情骂俏的声音。 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八月的夜风依旧是热的，知了吵吵闹闹很烦人。 顾司用手机刷了辆共享单车，他慢悠悠地骑着车，灯火通明的喧嚣街道上，有人牵手散步，有人在饭后遛狗，有人跳着广场舞，有人在路边摊买了个卷饼后快速闪进一旁已经亮着灯的办公楼 还有人在离他两米远的位置倒下了，极其中气十足的嗓门，“痛苦”的喊道：“小伙子！你怎么撞人呐！！！” 第173章 他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顾司抿紧唇，他不仅没下车，反而为避免前方的监控拍到自己，低下头。 踩自行车也踩的更快了，单车的轮子转成了风火轮，周围的景色迅速的倒退，很快身后的声音和人都被他甩不见了，他也没有减慢速度，一口气骑到了金桂酒店大门口。 他还没进酒店就被大门拦住了，仔细瞧了瞧，好像是要刷卡才能进，还好他运气好，马上有人过来刷卡，他跟着那人进去了。 结果一进去，里面又有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拦住了他：“您好，请出示会员卡。” 卡，顾司自然没有。 “我找顾名新，我是他儿子。”他这样说。 那人看顾司寒酸的穿着，笑道：“知道顾名新是谁吗？顾总是顶级富豪，你碰瓷至少花点本钱？穿着一身地摊货就来骗人，是你脑子不好，还是你觉得我脑子不好？” 顾司掏出手机说：“没事，我给他打个电话。” 拨号，被对方挂断，再拨。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那人冷笑一声，一挥手，又来了穿着制服的人，上来拉顾司，看来是想把他扔出去。 “拉拉扯扯干嘛呢？挡到我路了！”说话的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她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下巴尖尖，眉眼妩媚。 哦，这是他的继母，顾司在新闻上看见过她。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两米高的壮汉， 壮汉一副助理装扮，可却离继母很近，大庭广众之下，他伸手在继母腰上摸了一把。 继母立刻娇嗔的瞪了壮汉一眼。 而壮汉嬉皮笑脸，显然类似事没少做。 继母明显没有认出顾司，毕竟他在对方的世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尘埃。 不过很快服务生就介绍了他：“是顾太太啊，这个小混蛋冒充谁不好冒充顾总的儿子，我们都知道顾总爱您如命，只想和您过两人世界，不打算要孩子。 为了不影响您的心情正准备把他扔出去呢！没想到挡了您的道，还是影响到您了，我们这就走” 继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盯着顾司看了一会，继而是溢于言表的愤恨，但很快又收敛起情绪，对那人得体的说：“小孩子恶作剧罢了，何必上纲上线。 想必是仰慕我家老顾，知道他在这就想一睹风采，这样的人太多了。算他运气好，遇到了我，那就让他见见老顾。把他交给我的助理。” “好的，顾太太可真是菩萨心肠，连这种骗子都搭理。”服务生将顾司交给了继母的助理便笑容满面点头哈腰得目送他们离开。 顾司跟着继母和助理上了电梯，不知为何，顾司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她要打我，仿佛这事他实实在在的经历过，如此真实而笃定。 然后助理就锁住了顾司的胳膊，那助理与其说是助理不如说是保镖更为贴切，两米的身高，壮硕的身材，直接让顾司无法挣脱。 继母转过身来，她面容扭曲，面目愤恨的扬起手，手上还有一把刮眉刀。 明明刀没有刮到身上，顾司的肋骨却疼了起来。好像它已经割在了身体上。 然后他一个反手，将助理抡了起来，一个抛物线，飞起来的助理朝继母砸了过去。 “啊——”继母苦痛的嚎了声。 同时哀嚎的还有被刮眉刀扎了鲜血直流的助理。 顾司的脑海闪过一个问号，和一丝诧异。 刚刚明明觉得自己无法挣脱，怎么这么容易就挣脱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纤长而骨节分明。 这手能抡起一个两米高的壮汉？ 就有点离谱 恰巧电梯的门开了，顾司赶紧踏出电梯，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名新订的房间是顶楼最豪华的包间，服务生刚上完了一轮菜，关上门走了出来。 里面是觥筹交错的谈笑声。 顾司走到门边，听见里面的人说：“顾总，我就直接跟你坦白说了，不是我不想和你续合作，你也知道萧氏那边提供你分别和六个情人亲热的照片。 我倒不是管你的私生活，毕竟男人嘛问题是你上半年进了两次医院，你说你又没个后代继承家业，我是怕你万一出了事，公司连个主持的人都没，这一闹腾，一交接，一耽搁，损失的可都是钱” 顾名新带着醉意的声音怒喝：“胡扯，我身体好得很” “那你女人那么多怎么都生不出来？总不能是别人都不行？” 他声嘶力竭的吼：“是我不想要！！！” 顾司瞥了眼走道尽头的推车的脏衣篮里有一件服务员的衣服，如果脱掉自己这身地摊货穿上服务生的衣服，然后伪装成给顾名新惊喜的模样进去。 抱着他的脖子亲热的喊他爸爸，顺便不经意的替他解释去医院是陪自己看牙，再漫不经心的提一提对方对自己离世的母亲的“深情”。 这样又告诉了来者顾名新的身体没有问题，又掰正了他的形象，他不是滥情，只是流连花丛麻痹自己看这人还能有什么话说 这样好像挺对不起他母亲的，可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啊 母亲和父亲一样都只是个词汇。 这些年他过得太累了，别的小孩只需要上学，而他除了要上学，还要打黑工赚学费交房租养监护人。 如果把他送到孤儿院他也愿意，可别人说他不是孤儿，不肯收，但又没有人能帮他联系上父亲。 他就那样一直像浮萍一样活着，他需要一个依靠，或者说他需要钱！ 所以哪怕是跪着舔他现在也应该讨好顾名新。鬼使神差，他朝那边走了一步，手指不知触到什么冰冷的东西，他不禁打了寒颤。 他抬起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只冰凉漆黑的指环，散发着深沉而幽冷的光。 这是什么东西？他皱起眉来。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些怪怪的，他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怎么也记不起来，到底是忘了什么？ 他站在原地，苦思冥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他低下头，看着屏幕上的“爸爸”二字他有些愣神。 然后面前包厢的大门开了，顾名新走了出来，冲他热情的喊：“小司，来，到爸爸这来，跟你南叔叔打个招呼” “谁说我不行！喏，这是我跟我亡妻的儿子！” “诶？你怎么穿成这样？那么多新衣服怎么不穿呢？哦，是又去体验生活去了？你这孩子，都说了，现在穿点名牌不影响你体验生活” 顾名新掏出一张黑卡塞到顾司手里：“你已经十六岁了，我顾名新的儿子荷包可不能空，这张卡不限额，以后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按道理顾司应该聪明的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可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挺恶心的。 他忽然内心邪恶的来了句：“我刚看见妈和她的男助理一起去了房间” 顾名新微笑着说：“哦，那是她表弟。” “这样啊，她跟她表弟关系真好，都亲上了。” 第173章 他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顾司抿紧唇，他不仅没下车，反而为避免前方的监控拍到自己，低下头。 踩自行车也踩的更快了，单车的轮子转成了风火轮，周围的景色迅速的倒退，很快身后的声音和人都被他甩不见了，他也没有减慢速度，一口气骑到了金桂酒店大门口。 他还没进酒店就被大门拦住了，仔细瞧了瞧，好像是要刷卡才能进，还好他运气好，马上有人过来刷卡，他跟着那人进去了。 结果一进去，里面又有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拦住了他：“您好，请出示会员卡。” 卡，顾司自然没有。 “我找顾名新，我是他儿子。”他这样说。 那人看顾司寒酸的穿着，笑道：“知道顾名新是谁吗？顾总是顶级富豪，你碰瓷至少花点本钱？穿着一身地摊货就来骗人，是你脑子不好，还是你觉得我脑子不好？” 顾司掏出手机说：“没事，我给他打个电话。” 拨号，被对方挂断，再拨。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那人冷笑一声，一挥手，又来了穿着制服的人，上来拉顾司，看来是想把他扔出去。 “拉拉扯扯干嘛呢？挡到我路了！”说话的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她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下巴尖尖，眉眼妩媚。 哦，这是他的继母，顾司在新闻上看见过她。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两米高的壮汉， 壮汉一副助理装扮，可却离继母很近，大庭广众之下，他伸手在继母腰上摸了一把。 继母立刻娇嗔的瞪了壮汉一眼。 而壮汉嬉皮笑脸，显然类似事没少做。 继母明显没有认出顾司，毕竟他在对方的世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尘埃。 不过很快服务生就介绍了他：“是顾太太啊，这个小混蛋冒充谁不好冒充顾总的儿子，我们都知道顾总爱您如命，只想和您过两人世界，不打算要孩子。 为了不影响您的心情正准备把他扔出去呢！没想到挡了您的道，还是影响到您了，我们这就走” 继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盯着顾司看了一会，继而是溢于言表的愤恨，但很快又收敛起情绪，对那人得体的说：“小孩子恶作剧罢了，何必上纲上线。 想必是仰慕我家老顾，知道他在这就想一睹风采，这样的人太多了。算他运气好，遇到了我，那就让他见见老顾。把他交给我的助理。” “好的，顾太太可真是菩萨心肠，连这种骗子都搭理。”服务生将顾司交给了继母的助理便笑容满面点头哈腰得目送他们离开。 顾司跟着继母和助理上了电梯，不知为何，顾司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她要打我，仿佛这事他实实在在的经历过，如此真实而笃定。 然后助理就锁住了顾司的胳膊，那助理与其说是助理不如说是保镖更为贴切，两米的身高，壮硕的身材，直接让顾司无法挣脱。 继母转过身来，她面容扭曲，面目愤恨的扬起手，手上还有一把刮眉刀。 明明刀没有刮到身上，顾司的肋骨却疼了起来。好像它已经割在了身体上。 然后他一个反手，将助理抡了起来，一个抛物线，飞起来的助理朝继母砸了过去。 “啊——”继母苦痛的嚎了声。 同时哀嚎的还有被刮眉刀扎了鲜血直流的助理。 顾司的脑海闪过一个问号，和一丝诧异。 刚刚明明觉得自己无法挣脱，怎么这么容易就挣脱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纤长而骨节分明。 这手能抡起一个两米高的壮汉？ 就有点离谱 恰巧电梯的门开了，顾司赶紧踏出电梯，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名新订的房间是顶楼最豪华的包间，服务生刚上完了一轮菜，关上门走了出来。 里面是觥筹交错的谈笑声。 顾司走到门边，听见里面的人说：“顾总，我就直接跟你坦白说了，不是我不想和你续合作，你也知道萧氏那边提供你分别和六个情人亲热的照片。 我倒不是管你的私生活，毕竟男人嘛问题是你上半年进了两次医院，你说你又没个后代继承家业，我是怕你万一出了事，公司连个主持的人都没，这一闹腾，一交接，一耽搁，损失的可都是钱” 顾名新带着醉意的声音怒喝：“胡扯，我身体好得很” “那你女人那么多怎么都生不出来？总不能是别人都不行？” 他声嘶力竭的吼：“是我不想要！！！” 顾司瞥了眼走道尽头的推车的脏衣篮里有一件服务员的衣服，如果脱掉自己这身地摊货穿上服务生的衣服，然后伪装成给顾名新惊喜的模样进去。 抱着他的脖子亲热的喊他爸爸，顺便不经意的替他解释去医院是陪自己看牙，再漫不经心的提一提对方对自己离世的母亲的“深情”。 这样又告诉了来者顾名新的身体没有问题，又掰正了他的形象，他不是滥情，只是流连花丛麻痹自己看这人还能有什么话说 这样好像挺对不起他母亲的，可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啊 母亲和父亲一样都只是个词汇。 这些年他过得太累了，别的小孩只需要上学，而他除了要上学，还要打黑工赚学费交房租养监护人。 如果把他送到孤儿院他也愿意，可别人说他不是孤儿，不肯收，但又没有人能帮他联系上父亲。 他就那样一直像浮萍一样活着，他需要一个依靠，或者说他需要钱！ 所以哪怕是跪着舔他现在也应该讨好顾名新。鬼使神差，他朝那边走了一步，手指不知触到什么冰冷的东西，他不禁打了寒颤。 他抬起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只冰凉漆黑的指环，散发着深沉而幽冷的光。 这是什么东西？他皱起眉来。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些怪怪的，他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怎么也记不起来，到底是忘了什么？ 他站在原地，苦思冥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他低下头，看着屏幕上的“爸爸”二字他有些愣神。 然后面前包厢的大门开了，顾名新走了出来，冲他热情的喊：“小司，来，到爸爸这来，跟你南叔叔打个招呼” “谁说我不行！喏，这是我跟我亡妻的儿子！” “诶？你怎么穿成这样？那么多新衣服怎么不穿呢？哦，是又去体验生活去了？你这孩子，都说了，现在穿点名牌不影响你体验生活” 顾名新掏出一张黑卡塞到顾司手里：“你已经十六岁了，我顾名新的儿子荷包可不能空，这张卡不限额，以后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按道理顾司应该聪明的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可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挺恶心的。 他忽然内心邪恶的来了句：“我刚看见妈和她的男助理一起去了房间” 顾名新微笑着说：“哦，那是她表弟。” “这样啊，她跟她表弟关系真好，都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