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小娇妻》 第1章 崩塌 喜房内彩漆团花枝烛台上的正红喜烛啪的炸了一个火花,李疏影安静的端坐在清漆雕百花的拔步床上,新房外并没有闹洞房的人,但是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脸上掩不住的愉快与兴奋。 做为新娘的李疏影盖着盖头,盖头下是一张国色天香的脸,生得是眉如烟笼,杏眼含春,粉面桃腮。眉目间略见愁容,但脸上也有着新嫁娘的羞涩与喜悦。 房门被一个身量苗条,面容清秀看上去十七八岁的丫鬟推开,是芙蕖来了。芙蕖是李疏影的陪嫁丫鬟,也是李疏影最得力的人之一,只听见芙蕖娇俏的声音带着喜悦传来:“小姐,新姑爷来啦!” 却见来人一身大红的喜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气质温和,眉目含笑,正是李疏影的新婚夫婿柳承宗。柳承宗接过喜娘手中的喜秤,伸向盖头,轻轻揭开了盖头,看见一张美艳如画的脸,含笑的眼神不禁愣了一瞬。 虽然知道李疏影美,但是凤冠霞帔的她,更为她平添了一分艳。收敛情绪,含笑在李疏影耳边说到:“你先歇一会,我去前面陪了客人就来陪你。” 李疏影知道他家里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在外接待女眷,又没有帮衬,只能他一个人出去接待外客,于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低声道:“嗯,你去,我等你回来。” 却说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李疏影也没有多想,婚礼这种事,上下都要他一个人忙着,又有外客要陪,着实让人心疼。 这时李疏影的贴身丫鬟忍冬端了一小盅粥并着两三个小菜过来,说到:“小姐我去外边厨房要了点吃食,您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我服侍您先用点垫垫肚子。” 李疏影看见吃食这才惊觉自己饿了,也是,除了早上喝了一口水,垫了几个饺子之外,一直到现在还水米未进呢。 一边吃着碗里的粥,一边想起了外祖母林氏,外祖母为姑苏柳家三房的老太君。说起姑苏柳家的近况,还要从先皇说起。却说先皇五子,其中大皇子是娴妃所生的庶长子,二皇子是皇后所生的嫡次子。 柳家在夺嫡之争中站二皇子一方,谁知二皇子在先皇立太子之前就暴毙而亡,真真的时运不济。 先皇年事已高,二皇子的暴毙又让先皇悲恸不已,最后因为感念大皇子与众兄弟兄友弟恭,又为人敦和,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年前先帝殡天,大皇子即位为皇帝,国丧之期未过,就开始清算二皇子党的官员。 柳家长房长子为阁老,次子为国子监祭酒,幼子之前以十四岁之龄被先帝点了探花名动京城,后来在督查院任职,据说也是简在帝心,却不知为何在长房老祖宗过世后回乡丁忧没有再出仕。 柳家二房子孙单薄,只有个长孙还在求学,暂且不表。柳家三房,也就是李疏影的外祖家,大舅任户部侍郎,二舅心思不在读书上,也就随了他在家管理庶务。 却说姑苏柳家虽说起来分了长房二房三房,实际上三家却是早已分了家,特别三房和长房二房更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只不过是同宗同属。而长房和二房则是在李疏影外祖他们那一辈分的家。只是从祖上起,就同住姑苏青衣巷,因而常被视为一家。 此次新皇的清算来得又快又急,柳家长房作为立场鲜明的二皇子党,直接被一撸到底,抄家贬官,连带着柳家三房也被抄了家。 李疏影是从柳家出嫁的,她记得她出嫁前外祖母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对她的殷勤嘱咐,也记得二舅和二舅母的不舍与强颜欢笑。更记得明明被抄家后家底空虚,外祖母还不知道从哪里凑来的两千两银票的压箱钱。以及外祖母不断念叨的:“好孩子,委屈你了。”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哭啊!”芙蕖娇娇的声音焦急的道。 “我没事,不过是风沙迷了眼!”李疏影接过芙蕖手里的帕子,擦了脸上的泪水,将对外祖母家的感情收进了心里,她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回报他们,她在心里暗暗说到。 “这屋里,哪里来的风沙?”李疏影没有搭理芙蕖小声的嘀咕。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疏影问到。 “亥时已过了一半了,小姐我服侍您梳洗?”已经打了水进来的忍冬回答到。 “已经这个时候了吗?我已经用好了,喊人来撤了。这凤冠压得我脖子生疼,忍冬你快来帮我先散了头发。”李疏影捏了捏脖子说到。 等到李疏影梳洗完毕,随便挽了头发,侧靠着拔步床的大引枕上,才发现都已经快过子时了,柳承宗还没有回来。 李疏影不禁担心起来,他一个人应酬外客,还不知道被灌成什么样子了,想了想,又喊了芙蕖进来,说到:“你去前面看看,不知道姑爷这会在哪里,好不好。” 芙蕖应了声,转身出去。 “回来。”李疏影喊到,想了想,说到:“你悄悄地去,自己看看姑爷在哪里,不要惊动了旁人。” 芙蕖知道小姐这是怕要是有外客,扫了姑爷的面子,笑着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却说芙蕖出去转了一圈,才发现,前院的宾客早已经散了,老夫人接待了一天女眷,身子疲惫已经歇下了,却不见姑爷。心里奇怪,回来后院想了想又找小丫鬟们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姑爷去了书房,心下升疑。 李疏影见芙蕖回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不由得奇怪,轻声说到:“你只管说就是了,这日子,谁还能排你的不是不成。” “小姐,姑爷去了书房!”芙蕖期期艾艾的说到。“姑爷定是喝多了酒,想着缓一缓了过来小姐这边。”芙蕖好像要说服自己似的,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李疏影。 李疏影也心下升了奇怪之感,柳承宗与她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她懂事起,柳承宗对她就是温温和和,百般殷勤,往往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巴巴的送到她面前来。 李疏影对柳承宗虽然一直以来并没有戏文里面写的那样的男女之情,但是身边的人都说柳承宗对她好。特别是这次柳家被抄家贬官,别人都是敬而远之,只有柳承宗不离不弃,更是在出了国丧之后就向柳家求娶了她,丝毫不介意可能会对他以后的仕途有什么影响。 她对他是心怀感激的,都说女子嫁人就犹如第二次投胎,而能够嫁一个对自己有情,又关心照顾自己的人,她也是满意的。 那为什么把自己看得这么重的一个人会在新婚之夜去书房了呢?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想了想,还是去看看,也许真的是被灌了太多酒难受,她做为他的妻子也不能放任不管。 “忍冬,你去喊厨房备下解酒汤,芙蕖你跟我说一下书房的位置,我过去一趟。”李疏影说到。 “小姐,还是我陪您去。”芙蕖说到。 “这屋里的嫁妆首饰还有得你忙了,你先清点收拾,我去去就来。今天就辛苦你们了,等过了今日,文妈妈钱妈妈他们进来就好了。我不过是去一下内院的书房,这宅院里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何况到处都有小丫鬟呢!”芙蕖听李疏影这么说,想一想也是,再想着小姐他们是新婚夫妻,也许正不想人跟着也有可能,于是笑着说到:“那您快去,有事您叫我们。” 李疏影出了房门,门外月光如水,洒落台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略微有些寒冷,想着不过一会就回来了,也没有去加件衣裳。 顺着抄手游廊往左去了,按芙蕖说的位置,不到半刻钟就找到了书房。书房内灯火通明,透着油窗纸将窗边一颗海棠花树照得分明,周围不见半个下人。 李疏影缓缓走近,只听见书房内传出陌生的男声,大声呵到:“你还真想跟她好好过日子不成,别忘了,我们可都算是她的杀父仇人!你还不赶紧把那几幅画想办法找到,弄到手是正经。” 李疏影愣在窗边,感觉整个天都崩塌了,脑袋里不断的回响着那句,“我们可都算她的杀父仇人!” “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说过不去找画,不过我们都已经小心谨慎到现在了,不必急于一时,反而暴露了情况。我今日不是才刚将人迎娶进门吗?一直忙到现在,总得给我时间去找啊!再说,这人都已经在这里了,陪嫁什么的都已经在这个院子里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柳承宗跟往常一样温和的声音又将李疏影已经被“杀父仇人”四个字炸得一团浆糊的精神拉了回来。 “你不忘记正事才好,上面催得紧,你也抓点紧,不然我也不好交代。不过话说,你娶的那个小娘子,嘿嘿,是真的好颜色啊!那怡红楼的头牌我也是见过的,都不及这小娘子三分。你小子到时事办成后,记得分我一杯羹,也不枉我这些年来,一直帮你在上面说好话!”李疏影没有听完那个陌生的男声说完,强忍着恶心,还有整个人的不适,轻手轻脚的回到了新房。 第2章 重生 李疏影满脸泪水,整个人如霜打了一般,精气神都似乎被抽走了一半。正在收拾妆匣箱笼的芙蕖看见吓了一跳,过来扶着李疏影担心的问到:“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跟姑爷吵架了吗?这是怎么了啊?”芙蕖整个人急的要哭了出来。 李疏影收敛心神,稳住芙蕖,说到:“我没事,不过是拌了两句嘴,你们不用管我,我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去外面守着。” 芙蕖听李疏影这么说,给她倒了一杯茶,担心的退了出去,说道:“小姐,我就在门外。” 李疏影却没有应她,她的脑袋现在一片混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柳承宗是她的杀父仇人,而且他们好像还有一个组织。自己是虚与委蛇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还是怎么办,她毫无主张。 不行,她不能这样,时间不等人,也许不一会那个恶鬼就要过来了,她不能继续这样浑浑噩噩。直接离开吗?可是她一个从未远行的千金大小姐,只怕还未逃出院外的巷子就被抓回来了。 既然走不了,那虚与委蛇然后找出凶手伺机报复?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那不是一个两个人,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如果要报复,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了,那必须要设法告诉外祖柳家和李家,让他们帮忙。不行,不能告诉柳家,柳家才被抄了家,不能再牵连他们,况且他们如今自顾不暇。 那就只能想办法求助李家了,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是在柳家生活,那个本是她本家的姑苏李家,她并不比对一般的亲戚朋友多了解一些。只是,想来想去却没有其他办法可行,只能暂时如此,到时候再看情况了。 正想着,只听外面传来芙蕖的声音:“姑爷好!” “怎么还叫姑爷呢?现在该改口叫老爷了!”是柳承宗温和打趣的声音。 李疏影一凛,身子就僵硬了起来,虽然计划得很好,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很真实,她抗拒见到他。特别是明知道他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包藏的祸心之后,她做不到平静的对待他。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你们远一点玩去,今天也都辛苦一天了。”柳承宗依旧温和的声音,对着门外的大小丫鬟说道,大家互相都对了个眼色,笑着去了远处的游廊。只有芙蕖心下有点担心,却也拉了忍冬一起远远的站了,没有跟她们一处去玩。 柳承宗进屋,关了门,转身看见脸上已经哭花了妆的李疏影,娇娇弱弱的看起来分外的惹人怜爱,过来轻轻的扶了她的肩,柔声道:“这怎么哭了呢,是舍不得外祖母吗?还是这院子里谁委屈了你?” 李疏影被他的手臂一碰,整个人就僵住了,在书房外听见的话语在脑海里面“嘭”的一下炸开,让她止不住的恶心反胃,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也忘记了刚才的计划,眼神直勾勾的盯住了柳承宗,厉声呵到:“我的父亲到底是如何死的?你娶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想要的画到底是什么画?你说!你说啊!” 柳承宗被李疏影乍然间的厉呵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明白自己的事已经败露,却也不急,思绪一转,反而卸下了那副温温和和的面容,眼里露了一分邪光,上下打量着李疏影,笑着说到:“既然已经被你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隐藏了,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里面是不是有四副四君子的花草画,只要你交给我,以后保你富贵一生!” 李疏影震惊于他的无耻,没想到哪怕被揭下了本来面目,他居然还可以这么的理直气壮,气得她浑身发抖,大声叫到:“你休想,我告诉你,只要我李疏影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说完反身就要出门。 柳承宗拉住犹如困兽的李疏影,一把拽入怀中,“你想到哪里去?你如今可是我柳承宗明媒正娶的妻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不在这好好的陪我还想要去哪?” 冲入李疏影鼻腔的是满满的男子气息,知道这是柳承宗身上的气息,整个人就恶心反胃的快要昏厥,死命的想要推开他。但是男女的力量悬殊太大,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如何能够挣脱。 柳承宗看着死命挣扎的李疏影,不禁起来三分火气,心想,“这女子没有男人前都是这么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只等自己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怕她不回心转意,我只要一口咬定他父亲不是我杀的,到时候再好好的哄上一哄,不怕她不屈服。”心里想着,手里也没停下,一只手抱紧李疏影,一只手就向她衣襟里探去。 李疏影感觉到他伸进衣襟的手,不禁挣扎的更是厉害,她不能接受和他成为夫妻,不能接受一个杀父仇人成为自己的枕边人,何况那跟他一起的那个男人,还对她有那么龌龊的想法。她使劲的挣扎,终于挣开转身就跑。 柳承宗突然被她挣脱,却也反应的迅速,一伸手就已经抓住她的衣襟,一用力,李疏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柳承宗也被弄起了火气,又看见李疏影衣衫不整,一接皓腕露在外面,白花花的,晃得人心惊肉跳。干脆直接扯了李疏影的腿,掀开衣摆躬身就要往她身上压去。 李疏影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不禁心如死灰,只觉得四肢冰凉,恨不能死,忽然看见自己挽发的金钗就落在身前不远处。原来是他们两人拉扯时,李疏影的头发散开,金钗就落在了地上。 她一心想要求死,不愿与那柳承宗成为夫妻,死命的往前爬,要去抓那金钗。她费力抓住金钗时,却被柳承宗一用力拉了回来,身体的撕裂感让她整个人如魔怔般彻斯抵里,尖叫着拿着金钗就往自己胸口刺去。其实她好想杀了柳承宗,可是她知道,自己杀不了他,如果自己转身用金钗去刺他,可能自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可是,她好恨啊!五感渐渐在从身上剥离,恍惚间她感觉到芙蕖撞门的声音,忍冬焦急的呼喊,还有门被撞开后芙蕖和忍冬扑在她身旁摇晃她的动静。这怀抱好暖和啊,她感觉自己要失去意识了。 “小姐!”一声小姐犹如惊雷,突然就将李疏影给惊醒。好痛啊,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特别是胸口处,感觉就像被扎了一般。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芙蕖清丽,忍冬娇俏的小脸,两张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睡着睡着就突然开始说胡话起来,还哭喊个不停,可吓死我们了!”芙蕖焦急的说。 李疏影看了看四周,是柳府里自己汀香院的卧室,抬头是自己的黑漆镂空雕花床以及藕荷色的帐子。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吗?不对,肯定不是,身上的不适,胸口的疼痛,一切都跟刚经历过一样,只是,这是怎么了? 不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午时刚过,交着未时。”忍冬回答。 李疏影想问的是这是哪一年哪一月,不由又问到:“年月呢?” 两个大丫鬟楞了一下,不知道小姐这是为何要问起年月,却也恭顺的回答:“天顺三十七年春三月初三。” 李疏影听了不由得一愣,自己现在十三岁,还在柳府。她清理脑海里面的信息,从幼时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就如同回忆一般,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她肯定那不是幻觉。摔在地上的痛,开心的笑。还有,李疏影身体突然就僵硬了,整个人开始干呕不止,芙蕖扶起李疏影给她顺着背,小丫头们拿了净盂来递给忍冬。 “小姐,您要不要紧,我去回了老夫人去请了郎中来!”忍冬忍不住问到。 “没事,我一会就好了,她老人家睡眠不好,这会午睡估计还没醒,不要去惊扰了她老人家休息。”李疏影虚弱的说到。脸上的泪珠却怎么也忍不住,她明白,她这是重生了,以前听人讲过有人重生的故事,说是还能记得自己上辈子住在哪,只是觉得新奇。 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只觉得幸运,感谢五方菩萨保佑,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要远离柳承宗,设法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对了,柳家抄家是在新皇登基后第二年春天,先皇殡天不足百日国丧期间。原因是夺嫡失败,现在是天顺三十七年,皇帝是天顺四十年殡天的,她还要想办法让柳家不要站错队才好。 芙蕖看着她一脸虚弱,眼睛却亮晶晶的,不由得心疼到:“小姐,您要不再歇一会,是不是做了噩梦,我去给您点了安神香来,好不好?” 重生前发生的那些事,让李疏影确实还没有缓过来,身上不动都感觉到疼,胸口更是一阵一阵的,轻声应了,顺着忍冬和芙蕖的安置,漱了口,躺了下来。 感觉到李疏影的呼吸变得平缓,渐渐的好像睡沉了,也没在说胡话闹腾。芙蕖打了个手势,示意忍冬一起走出了卧室。 两人出门,走到了小院里的紫藤花架下站定,三月的微风扶着紫藤花串,映衬得两个大丫鬟如一副仕女图,美好娴静。 第3章 初见 芙蕖低声说到:“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去禀告老夫人,中午午睡后,小姐的样子就看着不大好。” “只是小姐坚持不肯让我们去,要不我们去问问小姐的乳母文妈妈?”忍冬迟疑的问道。 “文妈妈早上告了假,好像是家里兄弟有什么事,估计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芙蕖说道。 “咋事都赶一块儿了,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忍冬皱着眉头,小声说,想了想,又道:“要不我们再看看,小姐这会睡了,看着还好,等到晚间看看情况,要是还是不大好,我们再去回了老夫人。” 芙蕖沉吟了半晌,想了小姐的吩咐,说:“也行,那我们就再看看,等到了晚间再做决定。”说罢,两人自去了李疏影床前服侍。 却说还没等到晚间,芙蕖就发现李疏影的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她伸手去试了试,“啊,好烫!” “怎么了,怎么了?”忍冬连忙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大呼小叫的?小姐还在歇着吗?”只见走进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妇女,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着亲切稳重。 “文妈妈您可回来了!”两个大丫鬟连忙迎了过去,“您快来看看小姐!早上还好好的,中午还去老夫人那里用了一碗青梗米粥才回来的。中午午睡时就开始说胡话,后来醒了哭了一阵,又吐了一阵才又睡了,到了下午倒是没再说胡话,可是这会又发起热来。文妈妈您又不在,小姐那会又嘱托不许去扰了老夫人休息,可真真是急死个人。”忍冬碎碎念的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文妈妈用手试了试李疏影额头的温度,烫的吓人,“这样不行,会烧坏的,忍冬你快去吩咐小丫鬟们烧了热水来,你俩轮流的服侍小姐擦身子,想办法降一降体热,我这就去回了老夫人,请郎中来。” 文妈妈把事情安排好,急急的就往东边老夫人的院子去,这一路上争奇斗艳的百花,也不管来人的焦急,只管盛开的姹紫嫣红,一团锦绣。 林老夫人在正房内正歪在榻边的大引枕上同几个大丫鬟,打着叶子牌,见王妈妈从外面进来,问到:“可是有什么事?” “回禀老夫人,是表小姐身边的乳母文妈妈来了,说是表小姐有点不好。”王妈妈躬身回道。 “这丫头就是个皮猴子,中午看着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这么一回事,快去叫了文妈妈进来问话。”老夫人虽然说着喊了人进来问话,却一面说,一面扔了手中的叶子牌,起身往外间走去。 见到在正堂内站着的文妈妈,着急问到:“快跟我说说,这孩子怎么回事?算了我们往汀香院去,边走边说。王妈妈,你去把二夫人请来,去汀香院。” 文妈妈知道老夫人是真心疼这个外孙女,心里也替自家小姐高兴,又怕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得着急上火。于是梳理了心情,一边往汀香院去,一面委婉的将李疏影的情况清晰的说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完也没有答话,等老夫人到汀香院的时候,二夫人已经到了院里,正在跟李疏影身边的大丫鬟芙蕖说着什么。 见到老夫人过来,忙迎了上去,虚扶了老夫人的左手,因知道自家婆婆生了三个孩子就得了小姑一个女儿,女儿还因为姑爷遇难跟着去了,向来把这个外孙女当做亲孙女疼,甚至超过了自家的孙子。 而这丫头自小就在自己和婆婆跟前长大,跟自己又有缘法,自己也是当亲女儿来养的。又在老夫人来之前问清了情况,因而说到:“影丫头这病来得蹊跷,只是现在发热最是拖不得的,今日是初三,正是那归老的杨御医给长房王老夫人请平安脉的日子,我先前在外边的时候,正看见那杨御医进了长房的大门。是别的什么事,我们也不麻烦他们了,只是这丫头高热,怕还是求了王老夫人,请了那杨御医来看看才是。” 二夫人原是林老夫人的侄女,本就亲热,见她心疼舅侄女心里更是高兴,加上自己也着实担心,进屋看见小姑娘脸上烧得红彤彤的,心里更是悬着,立刻遣了身边的管事樊妈妈去长房请人。又怕碰不上杨御医耽误了外孙女的病情,忙又要喊大丫鬟去请相熟的郎中。 二夫人却连忙拦住了婆婆,说到:“这些还要等您来安排,那影丫头不是白喊了我这些年的舅妈?我早就派了人去请了。就许您心疼外孙女,不许我们心疼舅侄女的。” 二夫人的一番插科打诨,让老夫人收紧的心弦松了松,因而笑道:“你这泼猴,我还话都没说你呢,你倒是数落起我的不是来。只是影丫头向来皮实,这病来得又凶又猛,我着实担心罢了。” 两人退到外间坐了,二夫人服侍婆婆用茶,正说着闲话,只见林老夫人身边的另一个管事樊妈妈引两个男子并一个不过总角的小童过来。年纪大的那个男子须发全白,却面容矍铄,正是归老的杨御医,后面跟了个拎着医药箱的总角小童。 年青的那个男子让人一眼望去,见之忘俗,头发乌黑额头饱满,随意绾了个道髻插了根墨玉镂云纹的簪子,双眉斜飞入鬓,眉下一双凤眼神光内敛,高挺的鼻梁下是不点而红的唇,增一分则嫌厚,减一分则略显单薄,皮肤白皙,双手修长,穿了件湖蓝色直裰,腰间系了根同色绣云纹腰带,腰带上挂了一块浅绿色玉牌。更显得宽肩窄腰,身材修长,真真如谪仙入凡尘,让人说话都忍不住轻声起来,唯恐惊扰了面前之人。 林老夫人看得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谁,原来是长房的三老爷,王老夫人的幼子柳泽字行知的那位,说到:“我说打哪来了个神仙般的人物,原来是行知来了,你丁忧在家这么久,除了发丧那几日,这些日子还未曾见过你,越发是生得好了。我那外孙女不好,还劳烦得你也跑这一趟。” “老夫人不必客气,家母与您素来交好,特遣了我过来,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这病情不等人,还是先让杨御医去看了病人。”柳泽躬身作揖,对林老夫人行了礼说到。 林老夫人本也是忧心外孙女,只是长房老夫人派了三儿子来,这是人情,多少也要先接待了人再说,现在见柳泽行事随和,不由得放下心,交代了儿媳妇引着杨御医去了内室。 柳泽往穿花门边让了让,让杨御医领着童子往内室走。一抬头正好透过穿花门的珠帘看见一个小丫鬟正在放着藕荷色的帐子。黑漆的雕花床上躺着一个粉雕玉刻的人儿,整个小脸红扑扑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洒下一点阴影。柳泽马上低下头,让过了杨御医后,走到了屋子的另一侧。 林老夫人没有看见异样,请柳泽分宾主坐了,问柳泽惯喝的什么茶,吩咐了丫鬟婆子去沏了茶来。柳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林老夫人,老夫人见他没有什么聊性,心底又担心外孙女,就告了罪起身去了内室看外孙女,留了丫鬟婆子照顾他。 柳泽的心里却不由升起了好奇,刚才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就是李家三子李耀祖的独生女。那李耀祖本就生得好,自己那个出了五服的远房表姐又是姑苏有名的美女,这小姑娘长成这样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要嫁予谁家的少年郎了。 听说这小姑娘跟那个柳家三房一个远房的小子,好像叫什么柳什么宗的不错,可能到时候就是许了他家也说不定。这小姑娘跟苍术好像还有点沾亲带故呢,柳泽瞥了一眼站在门外阴影处的李苍术。 李苍术莫名的感觉头皮一紧,自家老爷这是干嘛啊,突然看自己一眼,很吓人的好。 柳泽平时很少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今天却像是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异样,也许发现了不想管着自己的思绪,只是看了一眼那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合了自己的眼缘,就由着自己胡思乱想了一回。 不过片刻,林老夫人还有二夫人林氏并着杨御医等人一齐出了门来。只听杨御医抚着胡须道:“小姐是风邪入体,乍然间来得凶猛,待我开两副药发汗,再开几幅药去邪,等到高热退了,慢慢自然就好了。这位小姐身子底子好,只要服侍好了,没什么大碍。” 众人让了杨御医去了隔壁的书房,开了药方子忙着去抓药不提。柳泽见杨御医开好了药方,也起身向众人告辞。林老夫人,苦留他用了晚饭再走,柳泽却推辞还有其他事,下次再来领,告辞而去。 林老夫人不由得感叹:“都说长房的三老爷性子冷淡,惯常难得搭话,我看是个外冷内热的。” “在您眼里,就没有那不好的人!”二夫人笑着打趣道,看了看天色,又出声道:“您也累了这半天了,晚饭都还没用呢,我扶您回院里了再来影丫头这里。” 林老夫人又进房内看了外孙女,见王妈妈等人又端了温水正在给李疏影擦额头手腕降温。侧身对二夫人说到:“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这丫头我放心不下,饭就摆在这边,等这丫头用了药,看清什么情况了,我再走。” 二夫人又劝了几句,见老夫人态度坚决,也只得随了她老人家,吩咐下去在这边摆饭不提。 等到李疏影吃了药,发了几身汗,身上的温度渐渐退了下去,林老夫人这才安了心,在二夫人的陪同下回了寿禧阁。 第4章 拜谢 却说林老夫人和二夫人从汀香院走后,两人一起去了林老夫人的寿禧阁。 “影丫头这个病,我看来得蹊跷,怕不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林老夫人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着,这丫头打小身子骨就结实,小时候爬树下河把大家吓一跳的事没少干,却也伤风感冒都很少。这晴天白日的,回去睡了个午觉就开始说胡话发热,怎么看都不对劲。”二夫人也附和。 “娘,您看要不要明天去城外清宁禅寺请两位大师来做一下法事?”二夫人又小声问道,她家这位婆婆平时说是信佛,也不是多信,她也拿不定婆婆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想着是为小姑娘好,婆婆应该也高兴。 林老夫人沉吟了一下,说到:“也行,影丫头病着,我这心里也不得劲,这事就辛苦你了。”温和的拍了拍二夫人的手。二夫人又说了几句开导老夫人的话,服侍林老夫人歇下了才走,后面自去安排了大师去邪祟不提。 第二日,汀香院。 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李疏影睁开眼睛,仔细着打量着室内的摆设,这才确认自己确实是重生了,身上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是有些绵软没有力气。 听见室内的响动,守着隔间的芙蕖马上就打了帘子进来,见李疏影撑着胳膊想要起来,连忙扶了,“小姐您感觉怎么样,您可是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李疏影这才发现自己肚子空空如也,脸色有点苍白的笑道,“睡了这么久吗?我这是怎么了?” 芙蕖细细的将昨天的事情给李疏影说了,“又惊扰了外祖母她老人家,还累得二舅母也跟着忙前忙后的!”李疏影说道。 “我觉得您还得去谢一下长房的泽三老爷,昨晚可是三老爷亲自带着杨御医过来给您看病的,您是不知道,那泽三老爷长得……”芙蕖说着忍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形容不来,反正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似的。” 李疏影笑了,打趣道:“你这丫头,不过才十三四岁,咋开始嗯?想那些了呢?” “小姐!我没有,我只是照实说的罢了,您不信还笑话我!”芙蕖娇娇的叫了李疏影,眼睛里面含着水雾看着她,像一只刚满月的小狗似的,看得李疏影心都化了。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的,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这些人。 因着笑道,“我大病未愈,还饿着肚子呢?你确定还要继续饿着我?” “啊,我看见小姐醒来,光顾着高兴了,我这就去弄吃的!”芙蕖平时是细心稳重的人,这会发现自己错了,整个人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说完,退了出去,文妈妈和忍冬知道小姐醒了,连忙进来服侍。芙蕖一面吩咐小厨房去将温在灶上的膳食取来,又吩咐了人去将李疏影醒了的消息告了老夫人和二夫人。 几日后,李疏影已经大好了,坐在镜子前,安静的让忍冬给自己梳头,看着镜子里面还略显青涩的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三岁,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一次她要更好的对外祖母他们一家,自己以前不懂事,总是淘气让他们担心,这次不会了。 “小姐,梳好啦!这是今年时兴的垂鬟分肖髻,您平时图方便只肯梳平髻,这发髻配您可真好看。”忍冬叽叽喳喳的冲着李疏影说到,她总觉得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之前跳脱活泼的小姐,好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莫名的就想让小姐身边热闹点,好像这样小姐就也会活泼起来似的。 李疏影冲着镜子转了转,“嗯,是挺好看的,忍冬的手艺越来越好啦!” “小姐要是喜欢,我以后每天都给您梳各种不同的发髻,我还新学了好多!”听见李疏影的肯定,忍冬更是兴奋。 以前没发现忍冬还有这么好的梳头手艺,李疏影在心里想着。“也对,我以前也没关注这些来着。”不禁有想起之前芙蕖说的柳家长房的泽三老爷,以前好像也没有见过。 “我们去寿禧阁!”李疏影说完起身,得知自己醒了之后外祖母和二舅母来了好多次了,却一直要自己多休养几日,既然大好了自然要去谢过两位长辈。 屋外的阳光正好,李疏影踏出房门,三月的微风拂在脸上,风里还带着百花糅杂的气息,深深的吸了一口,重生,真好。 怀着踏春的心情走在自家的庭院内,是的,自家。李疏影是姑苏李家三房的独生女,李家是以武举入仕,家里大伯是五军都督府正四品的武官,家里的兄弟也多在军中任职,听说祖上和柳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父亲是李家第三子,却是走的科举的路子,是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生,母亲是柳家三房的小女儿。 母亲怀上她时,父亲任命为福建巡抚的调令来了,因为任令催得紧,她母亲月份浅,胎又还没坐稳,只得留了妻子在家中,自己独自去了任上。 待到妻子快要临盆,任上的事情又安排妥当了,告了假回来陪妻子生产,谁知在回来的船上,招了劫难遇害身亡。她母亲没有等到丈夫回来,在产下女儿后得知丈夫已经遇害,一病不起,没多久就随亡夫而去。 李疏影还未满月就父母双亡,李家老夫人邢氏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连带着对没满月的孙女也埋怨起来。据说李疏影幼时肖父,那邢老夫人一见到李疏影就要哭一场小儿子,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家里众人只得将小疏影关在屋子里面养着,不让小姑娘去往邢老夫人面前晃。 好在李疏影母亲未走之前将女儿事情安排得还算妥当,乳母又是忠心妥帖的人,李家叔伯婶子又还算厚道,李疏影倒没有受别的委屈,只是养到了快三岁,都没怎么出过屋门,院子里都去得极少。 柳家三房的林老夫人思念女儿,惦记着女儿留下的小外孙女,一次拜访看见了李家这么个情景,不由得生了一肚子气。 那李疏影的乳母文妈妈偷偷见了老夫人将太太生前交代的东西交给了林老夫人,老夫人看了之后去找了邢老夫人,两人在屋内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就直接带了李疏影回了柳家。李疏影从此就成了柳家的女儿,再也没有回去过李家,她也将柳家当成了自己的娘家。 怀着愉快的心情,一路赏花扶柳不一会就到了寿禧阁,进了院子却发现小丫头们都在门外。李疏影低声问了迎过来的大丫鬟秋葵,“是谁来拜访外祖母吗?” “是榴花巷柳家的曾夫人。”秋葵笑着又问到:“表小姐身上可大好了?我引您进去,老夫人刚才还在念叨您呢。” 李疏影却身上一冷,这才几日,她都快忘记了,柳承宗的母亲曾氏,以前最是爱来外祖母这里串门的,柳承宗既然这么多年就为了设计娶自己,那么他的母亲曾氏肯定不会是清白的。一直以来曾氏对自己过于热情,自己还以为是因为柳家的缘故,看来不是。 “表小姐?”秋葵走了两步发现李疏影没有跟上,不由得带着疑惑叫了一声。 随着秋葵的声音回过神来,既然打定主意要远离柳承宗,那么他的母亲肯定也要离远一点才好,今生,她不想再跟他们扯上一丁点关系。至于杀父凶手,她会根据自己的能力,慢慢去想办法的,一辈子这么长,只要远离柳承宗,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查。“哦,我去茶房坐一会,就不打扰外祖母会客了,等客人走了我再去见外祖母就是。” 以老夫人心疼这位外孙女的程度,以前可不管是什么客人,都是直接引了进去的,可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这位表小姐也是位大方的,今日却怎的讲起规矩来了。秋葵心里虽然纳闷,却也不敢违背李疏影的要求,忙引着李疏影准备往茶房去。 走了没两步,只见室内出来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生得有几分动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不像是管家的主母,至于像什么家的人,一时倒有点说不上来。 李疏影见到来人,身子一僵,来人正是柳承宗的母亲曾氏。没想到,想要避开,却没有避过。李疏影还没开口,那曾氏就带着笑迎了上来,拉住了李疏影的手。“这不是表小姐吗!听说这几日你病了,可把我担心死了,现在可大好了?你承宗表哥一直念叨着说要来看你,我怕打扰了你休息,没敢让他来。” 李疏影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不敢劳烦曾夫人,身上已经大好了,您还有事,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要去见外祖母了。”说完,李疏影就要往老夫人屋内走。 李疏影原是叫曾夫人做曾舅母的,因为柳承宗家祖上是柳家三房的旁支,算是同宗。林老夫人怜惜他们孤儿寡母的,虽然家业还算丰厚,但是家里没个成年的男子,也是不容易。有意抬举曾夫人,连带着李疏影便也叫她一声曾舅母,叫她儿子柳承宗一声表哥。只是今天,李疏影却懒得再叫了。 第5章 拒绝 曾夫人像是没有听见李疏影对她改变了称呼一样,又伸手拉住了李疏影,笑着说到:“表小姐别急,我这里有点东西是承宗让我带给你的,原本准备去汀香院看看你的,既然遇到了,我就不跑那一趟了。” 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就要往李疏影手里塞。柳承宗母子以前就是这样,要么亲自过来,要么拜托她辰表哥,惯常的给她带些稀罕的小玩意,也不值钱,就是图个心意难得。 李疏影打定了主意不与他们母子俩沾上关系,更不可能收他们的东西,连忙推开了曾夫人的手,后退了几步。“啪”的一声,那荷包就掉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院子里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直到东西掉在了地上才反应了过来。却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们是下人,主子们的事,她们是插不上手的。 见东西掉在了地上,小姐和曾夫人都楞在了那里,文妈妈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矮下身去捡了掉在地上的碧青色纹百枝荷包,准备还给曾夫人。 “这都在院子里站着干啥呢?虽然不过三月天,可这大太阳下的,把我们影丫头晒伤了可怎么办?这病才刚好呢,仔细又不舒服了。”二夫人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责备中带着温暖,二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拿眼神扫了一下周围站着的丫鬟婆子。 众人知道,这是被二夫人责怪上了,只是这事着实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得低了头。 李疏影才听见二舅母的声音,就见到二夫人那张俏丽中带着几分凌厉的脸出现在自己眼中。穿过垂花门的二夫人看了眼众人的模样,事情在心里就有了个大概。 笑着对李疏影说到:“长者赐不可辞,影丫头你接着就是了,这算个什么事!你要心疼你曾舅妈,到时候给你曾舅母秀个帕子抹额什么的回礼就是了!” 李疏影知道二舅母维护自己,这是怕别人看见了说自己小家子气,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推来推去的。如果是以前,为了二舅母高兴,自己接了也就是了,只是这次她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与柳承宗母子有任何关系,她就一定不会收他们的礼物。 心里思绪百转,手上却没不迟疑,连忙挪了两步靠近二夫人,虚扶了二舅母的左臂,撒娇说到:“二舅母!如果是曾夫人赏赐给我的东西,我自然就接了也就是了,您的教导我还是记得的!可是,曾夫人说,这荷包是承宗表哥托她带来给我的。虽说小时候我跟辰表哥还有承宗表哥都一处顽,可现在年岁渐渐大了,我们自是要注意分寸才是,因而我不肯收呢。” 曾夫人在荷包掉在地上的时候,就心神一凛,“这丫头,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虽然有时候也不冷不热的,可是承宗给她带这些小玩意,她可是很喜欢的,有时候高兴了,还会问几句承宗的情况,今天不太对劲。”可是要说具体是个怎么不对劲法,曾夫人却又说不出来。 这会听见李疏影这么对二夫人说,还没等二夫人有什么表示,曾夫人就连忙说到:“看表小姐说的,承宗他是你表哥,这表妹生病了,表哥给表妹带点礼物,怎么就成了不合时宜了。” 二夫人犀利的眼神闪过,却发现侄女连对曾夫人的称呼都变了,还不肯收曾夫人带过来的东西,想着平时侄女跟柳承宗母亲关系向来不错,这指不定是两个小孩子拌了嘴,在这里让个做长辈的曾夫人进退不得,不由得让她以前对柳承宗的完美的印象打了一分折扣。 至于自家侄女,不管她是真生气也好,假埋怨也好,既然侄女不愿意与他们母子交往,他们就应该知情识趣,咋还在自家内院跟自己侄女拉扯起来,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二夫人全然不管自己已经偏到胳肢窝的心,沉下了声来,也不管这曾夫人说了什么,说到:“我们家影丫头这话原是没错,这孩子大了,瓜前李下的是要注意着规矩。我原以为是您赏的,却原来是承宗,他比我们家疏影还要大两岁,影丫头都懂得道理,他也应该明白才是。” 曾夫人被二夫人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知道二夫人这是明里暗里这是骂他们母子不知道规矩呢,不由得撇了一眼李疏影,埋怨李疏影不识抬举,连带着自己也受累。全然不知道,如果他们不是对李疏影心怀鬼胎,想要哄了李疏影,也不会受二夫人的气。 这二夫人对这小丫头原来这么维护,那她的嫁妆不是更丰厚,想到这里,曾太太心情又好了起来,这次时机不对,自己回去了再和儿子商议,以有心算无心,就不信娶不到这个丫头。等娶了回来,她怎样还不是由着自己说了算,哪有做媳妇拧得过婆婆的。 “是我的错,总想着他们表兄妹从小顽到大的,不必分得这么仔细,也没有多想,这次算曾舅母的不是,下次我去给你寻些好玩的小玩意来送给你。”念头一转,想通了的曾太太就笑着对李疏影赔起了不是。 见曾太太这样,二夫人和李疏影舅侄俩也不好再说什么,二夫人吩咐了人送了曾太太出去,二人相携往林老夫人内室走去。 “先前就报了影丫头来了,怎么这会才进来呢?”林老夫人正坐在黑漆雕花的椅子上喝茶,问。 “刚才在门外遇见了曾太太,拉着说了两句,就进来得迟了。”李疏影说完看见二夫人正看着她打眼色,她一下就明白,二舅母这是怕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到外祖母面前让外祖母生气,冲着二舅母笑了笑。她以前不懂事,有什么不高兴了,都会来外祖母面前说,而老人家最忌讳动怒,外祖母心疼她,不知道因为她的事生气惊吓了多少回,现在她不再这么不懂事了。 二夫人却很满意李疏影的表现,心里越发感叹,侄女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也越发会疼惜人了。想了想,就对婆婆说到:“影丫头也不小了,等她身上好利索了,要是没事就跟我去学着主持中馈!” 因为李疏影原来活泼惫懒的性子,林老夫人一直拿李疏影当小孩子看待,听见儿媳妇的话,对着李疏影一打量,看着面前神妃仙子般的小姑娘,就是一阵喜欢,笑着说到:“这才发现我们影丫头也快成大姑娘了,你不说,我还拿她当原先的那个假小子呢。” 李疏影被说得臊得不行,滚到了林老夫人怀里,撒起娇来,笑得林老夫人婆媳俩直不起腰来。 林老夫人又和儿媳妇一起商量了,等几日李疏影身上大好了,就上午去半日去跟二夫人学着主持中馈,下午留着她自己安排,看是继续跟女师父学着练琴还是女红什么的。见着气氛好,林老夫人就留了儿媳妇和外孙女在这里一起用了午饭。 用完午饭,林老夫人惯例是要午睡一会的。说是午睡,其实也不过是眯一眯,歇会眼睛,林老夫人睡眠不好入睡,是惯常的老毛病了,李疏影也是知道的。今天她过来,本来就是打定主意要帮外祖母入眠,遇到曾太太和二舅母都是意外之事。 她在琴上素来是有天赋的,前世大了之后整个人也慢慢静了下来,苦练了一番琴艺和女红,那时候柳家还没有抄家,请的都是大家师父,她是得了真传的。其中,她就学了好些助眠的曲子,如今正好用来报答外祖母。 因而服侍了林老夫人在榻上躺下了,就说到:“外祖母,我前段时间特地学了助眠的琴曲,今天您让我表现一番,给您弹几曲!” “咦,我们家的皮猴子也知道心疼人了啊!行,你去弹两曲,弹两曲了你也回去歇着,别累坏了,这身上才好呢,可别累着。”林老夫人高兴的说着,侧身躺了。 古琴和琴架先前李疏影出门的时候就安排好了的,小丫鬟们进来架好了琴,李疏影试了音,就弹起了来。一曲云水禅心还未弹完,林老夫人就已经睡沉了。 李疏影就缓缓收了琴音,小丫鬟们轻手轻脚收拾了琴。秋葵送了李疏影出来,压低的声音里面有不可错识的惊喜:“表小姐,第一次见到老夫人这么快入睡呢,您可真是厉害。”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能帮助外祖母快速入睡就好,以后我每天用过午饭就过来给外祖母弹几曲!”李疏影的琴艺由于经历了上一辈子的训练,已经有了大家之风,秋葵自然是听不出来,李疏影也不会去对一个下人解释,在她心里,只要能够帮助疼爱维护自己的人就好。 回去汀香院,这几日李疏影在床上躺得太多了,却不想再睡,自己在那摆了琴,练着琴曲。 正练着,却见到林老夫人身边的樊妈妈过来了,李疏影忙停了手指,起身问到:“樊妈妈来可是外祖母有什么事呢?” 第6章 拜访长房 樊妈妈上前行了礼,李疏影侧着身受了,樊妈妈才笑着说到:“老夫人刚睡醒,就遣了我来,说是有事找您呢!” 李疏影却不知道外祖母找自己有什么事,看樊妈妈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看看身上的衣服还算齐整,就喊了芙蕖跟着自己去了寿禧阁。 “影丫头来了!”林老夫人正靠在榻上的大引枕上喝茶,看着是才起床的样子,看见李疏影进来笑着将茶盅递给了身边服侍的秋葵,又说到:“上午见到你们舅侄俩,就光顾着高兴了,正事都给忘了。之前你病着的时候,是我打发着人去长房求了王老夫人,请了给她请平安脉的杨御医来给你看的诊。” 说着,招呼着李疏影过去靠着她坐了,又说到:“这做人要知道感恩,那日王老夫人不仅遣了杨御医过来,还是让泽三老爷陪着来的。虽然后来我们回了礼,但是你作为病人,受了别人的恩,现在大好了,怎么也要去磕个头,去谢过她老人家。” 李疏影从小就被外祖母教导知恩图报,她病里的事芙蕖她们也给自己说了,她本来也是想要请教一下外祖母的,也是一时给忘了。现在林老夫人提起来,她立马就答应了,商量了明天早上由樊妈妈过去李疏影那边带着她去给王老夫人道谢。 说完正事,林老夫人又拉着李疏影说了今天中午的午睡,称赞李疏影的琴艺长进了,又笑着说了一会话,李疏影才告辞回了汀香院。 李疏影回了汀香院却在想,应该送点什么作为感谢,送布料首饰又好像不合适,送自己缝的帕子或是抹额又没有现成的,正想着要不让文妈妈派人出去买些老人喜欢吃的好克化的点心什么的。林老夫身边的樊妈妈却过来了,还带着几个小丫鬟搬了两筐新上市的蜜桔,说是大舅舅派人从京城送来,又甜汁水又足,还有几盒时兴的素馅点心,都是老人家喜欢吃的。 樊妈妈吩咐着把东西交给了李疏影,说到:“表小姐,这是老夫人送来的,说是那两个八宝攒盒里的点心和一筐南丰蜜桔是让您明天带过去长房拜访王老夫人的。另一筐蜜桔是给您的,让您别贪食,少吃些,身体虚,免得上火。” 听着樊妈妈的交代,李疏影忙谢过了老夫人,留樊妈妈用茶,樊妈妈推辞说还有事,留下东西走了。 第二日,李疏影一早起来,梳洗完用过早膳,樊妈妈就过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往西边柳家长房去了。 在花木游廊里面穿梭,李疏影不得不感叹,虽然两房之间是连着的,可这长房的气象又与三房不同,草木葳蕤,假山清丽,亭台楼阁,无一处不精细,前世虽然也来过长房,当时好像没怎么注意这些,可能当时的年岁只记得玩耍。 一路行来,下人井井有序,众人似乎都跟樊妈妈很熟的打着招呼,也没有人来拦她们。等到了王老夫人处,外面已经有人在外面候着了,是个五十多岁,满头银发的妇人,看衣服打扮应该是王老夫人跟前有头有脸的妈妈。 樊妈妈与人互相行了礼,说到:“胡妈妈,怎么还劳烦您来等着呢?” 这位胡妈妈看着严厉,语气却温和,对着她们说道:“老夫人正在屋内等着表小姐呢!” 李疏影跟着胡妈妈踏着青石板的路,往前面阁楼行去,李疏影却不再胡乱打量,只觉得周围树木粗壮,枝叶葳蕤,风吹在身上清清凉凉的,分外舒服。 进了门,屋内却没有人,李疏影没有吭声,跟着胡妈妈往右侧暖阁走去。现在虽然是三月,只是这边草木葳蕤,分外清凉,所以这暖阁的温度倒是正合适。 王老夫人正歪在暖榻上养神,见到李疏影进来,微笑着看着小姑娘走到跟前,等到小姑娘近了一看,说到:“哟,这小姑娘上次见还是粉雕玉琢小小的一个呢,这长大了越发是让人看了欢喜。” 世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李疏影没想到的是王老夫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这么打趣自己。 笑着红了脸,低着头。嗡声嗡气的说道:“谢老夫人夸奖,疏影哪里当的您这般夸赞,要晚辈说,还得是老夫人这般看着才真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这长得漂亮,小嘴还甜。”王老夫人笑着说道。 李疏影却正正的走到王老夫人身前,整理裙摆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认真的说到:“谢老夫人救我,要不是您遣了杨御医去,疏影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呢!外祖母说我当时高烧得人都快要不行了!” 王老夫人却连忙起身,拉了李疏影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额头,说到:“你这丫头,咋一言不说就跪了下去,我这里可不兴这样,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这女孩儿是娇客,可得仔细,不能哪里磕着碰着了。” “那可不行,这头是非得磕的,否则回去外祖母就要责备我了。我还给您带了些素馅点心,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样的,就多准备了几样,要是您喜欢,下次我再给您带来。”李疏影一面微笑着说。却一面在心里想着,传言中柳家长房一门三进士,长子次子都是朝廷重臣,幼子又是当朝探花,王老夫人作为太原王家的嫡女,做姑娘的时候受娇养,做人妇的时候受丈夫敬重,为人最是清冷,不好打交道的,看样子传言也不可尽信。 又想着既然外祖母与王老夫人交好,心里不禁对王老夫人也亲近起来。一老一小,一个看着喜欢,一个有意亲近,却也聊得颇为愉快。看着天色,李疏影想着自己已经来了很久了,便起身告辞。王老夫人不舍,说到:“以前不觉得,这看着你了才觉得,你外祖母可比我有福气,身边还有这贴心的小棉袄呢!” 李疏影看王老夫人说的真切,笑着说到:“只要您不嫌弃,您要有了空闲了,我就来陪您,就怕您嫌弃我扰了您的清闲。” 王老夫人取了手腕上一个镯子,硬塞给了李疏影,李疏影看着镯子的水头,知道是市面上有钱都难得买到的好东西,连忙推辞。 王老夫人说到:“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必推辞,既然给了你,你就好生拿着,是个见面礼,就是你外祖母在这里,她也不会推辞的。” 李疏影见王老夫人这么说,只得收下了,只是到时候少不得要去告知外祖母一声。见李疏影收下了镯子,王老夫人让胡妈妈送了李疏影出门。 等在茶房的芙蕖见小姐出来,忙迎了上去,同胡妈妈行了礼告辞。“小姐,樊妈妈送了您过来,就回了老夫人那里伺候去啦,吩咐我在这边等您呢。” 李疏影点了点头,两人正准备往三房行去,才走了几步,一个转角,就见到柳泽往这边过来,李疏影乍然间就看见来人,突然就想起那天丫鬟们描述柳家三老爷的话语来,脑海里浮现出两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来这不是夸张的表现手法,是写实。 李疏影心中知道了是谁,也就没有避开,柳家原不是迂腐的世族,而且又是长辈,在自己大病的时候,又伸出了援手,虽然是受王老夫人之命,可也确确实实走了一趟,没见到就算了,既然见到了,肯定要大大方方的谢过才是柳家女子的风范。 却说柳泽在见到李疏影的时候也楞了一下,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过去,小姑娘脸上没有了那不正常的潮红,白皙的脸蛋透着健康的粉嫩,柳泽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那小姑娘看见自己了并没有躲避,大大方方的走过来,行了礼,“柳三老爷,上次我生病,还麻烦您特地跑了一趟,麻烦您了。” 柳泽沉吟了片刻,脸上看不出情绪,冷冷清清的说到:“你父亲生前与我相熟,你也不必客气,按着我与你父亲的交往,你就叫我一声叔父,你要觉得不合适,随着你外祖母这边,叫我一声舅舅也是可以的。” 李疏影却在心下嘀咕,怎么自己跟他说这,他在说那,这话也说不到一块去啊,她记得柳泽是王老夫人老来得子,现在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自己父亲跟前跟他交好?自己父亲过世的时候他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真话啊。 只是李疏影不知道,柳泽还真没有骗她,柳泽读书启蒙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文章却做得一团花团锦簇,要不是王老夫人心疼,硬是等到了十岁才去考了院试中了秀才,只怕中秀才的年纪要更小一些。 而那时候柳泽的二哥柳明还没有去京城做官,走到哪都带着幼弟,李疏影的父亲又与柳明是同科的进士,自然来往得密切,三人是叙了长幼以兄弟称呼的。 李疏影虽然心中嘀咕,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又想着他既然先喊着自己称他做叔父,必然是更希望自己喊他叔父的,就大方的微笑着说:“那侄女就叫您一声泽三叔!” “泽三叔?”柳泽听见李疏影娇生生的叫了一声,不知怎的,耳根红了一片,好像有些狼狈的说到:“嗯,没事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逃也似的往王老夫人的葳蕤阁走去。 李疏影看得一头雾水,心想,传言看样子也有可信之处,都说柳三老爷喜怒无常,原来真是如此啊。 第7章 菖兰来访 “小姐,菖兰小姐过来了,在外面呢!”忍冬进来说道。 柳菖兰是柳府二房的娇娇女,柳家二房老夫人已经过世,老祖宗还在。老夫人连生三子都夭折了,没办法准备去宗房里过继一个孩子过来的时候,又怀上了,后来又生了一子一女。 这老来得子,又是双生子,捧在手上怕吹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把个儿子娇生惯养得全然不通事务,读书也没读出个名堂,就在家做个富贵闲人。后来娶了姑苏城季家的女儿,先是生了个儿子,后又得了个女儿,这个小女儿就是柳菖兰。 女儿也是一样,养得娇娇滴滴的,后来嫁给了琅琊陈氏的二少爷,世人看来也是份不错的姻缘。 听见柳菖兰过来,李疏影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出去迎了,上辈子她和柳菖兰关系就不错,青衣巷柳家偌大的院子里,也就这俩年龄相近的女孩子,自然也就玩到了一起去。 “我听说你病了,前几天也不敢来打扰了你休息,这两天听说你大好了,赶忙就过来了。”柳菖兰看见李疏影,嘟嘟囔囔的说道。 李疏影前几日病着的时候,柳菖兰打发了几波人来看她,她也记在心里,笑着迎了她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柳菖兰看着她,接着说到:“你病了,不知道前几日上巳节,据说可热闹了,可惜我哥他跟人出去玩都不带我,据说那一日清宁禅寺下的庙会,有各种耍马戏的,还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可惜没有看见,好可惜啊。”白皙可爱的脸上,满是可惜之色。 李疏影本来并不感兴趣,可是看着柳菖兰的小脸,不禁笑了起来,安慰她到:“上巳节人那么多,你哥是担心你走丢了或是吃了亏去。” “他才不是呢,他就是不想带我出去,哼。对了,听我哥说,你那个表哥柳承宗跟你买了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呢,你收到了没?拿出来也给我看看呗,我哥就是敷衍我,只给我带了根糖葫芦,小气死了。”柳菖兰一边抱怨,一边挤眉弄眼的冲着李疏影笑。 乍然间听见柳菖兰说起柳承宗,李疏影有一瞬间的恍惚,“不对啊,前世柳菖兰可跟柳承宗没有什么交集,自己记忆中柳菖兰也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柳承宗,自己也不记得柳承宗与柳菖兰的哥哥柳熙有什么交往,是自己以前没注意过吗?” 李疏影想着,又想到,“可是就算柳承宗与柳熙有交往自己不知道,可前世自己记得清楚,柳菖兰确确实实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柳承宗。是因为自己的重生,以及拒绝了曾夫人帮柳承宗带来的礼物,引起的连锁反应吗?事情确实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变化,看样子在柳承宗的事情上,自己要更加的小心,事情已经朝自己不知道的方向走去了。” “问你呢?疏影,你承宗表哥给你买了什么小玩意呀,我听哥哥说他可是很是用了心呢。”柳菖兰看见李疏影没有反应,以为李疏影是不愿意与她分享,又羡慕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李疏影沉了沉脸,又不好给她脸色看,缓和了脸色又说到:“他算我什么表哥呢,我大表哥二表哥在京城大舅舅身边念书没有在家,三表哥倒是来看了我几次,没有你说的什么承宗表哥的。” “疏影!”柳菖兰张开小嘴高声叫了李疏影一声,忍了忍,俏生生的小脸又凑到了李疏影面前,低声神秘兮兮的说到:“你跟那柳承宗不是青梅竹马吗?是不是拌嘴啦?”说完又冲着李疏影眨了眨眼。 李疏影本来气得不行,结果看见柳菖兰这个样子,又生不起气来,却也纳闷柳菖兰从哪听来的这些东西。她扫了周围一眼,见丫鬟婆子们都已经避开到了别处,调匀了气息,轻声问到:“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我咋不知道我跟那柳承宗就成了青梅竹马了?” 柳菖兰见李疏影说的认真,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的问到:“真不是啊?”好像还挺可惜的样子。 “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打哪里听来的?”李疏影又问了一遍。 “我哥啊,他说的啊,他说柳承宗总是在义学里那些人面前说跟你青梅竹马什么的,说跟你多好多好的,他送了你什么,你又送了他什么的。”柳菖兰歪着头,边想边说到。 李疏影听得一肚子气,却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又凑近了柳菖兰问到:“那你想想,你哥还有没有说些其他什么,比如你怎么知道柳承宗要送我小玩意之类的。” “也是我哥说的呀,上巳节那天,他出去玩不肯带我。回来之后我跟他置气,他就讲些好笑的好玩的给我听,听到他讲柳承宗为你特地挑选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我都羡慕死了,更是生他的气了,哼。”柳菖兰讲着讲着,又想起自家哥哥的不靠谱来,小脸皱成了一团,又开始生自家哥哥的气。 李疏影听了却在心里计较,自己从来没有听辰表哥说过这些,辰表哥知道柳承宗这样在外面败坏自己的名声吗?他为什么又没有制止呢? “疏影,怎么啦?是不是真的拌嘴了呀?我看那柳承宗还惦记着给你找小玩意,对你还挺好的。你们要不要沟通一下呀,这样自己生气可不好受,我每次被我哥惹生气了,只要我哥哥来逗我开心,我就好啦!”柳菖兰完全搞不清情况,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这是一个娇养长大的小姑娘,从小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最大的不快就是平日里哥哥偶尔的敷衍。 李疏影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连带着对柳菖兰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等柳菖兰走了之后,忙遣了人去柳辰那里。 柳辰从柳家义学一回来,就来了李疏影这里。“表妹,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啊?我才刚下学,回去衣裳都没换就来了,不过正好我也有点事找你。”屋外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了跟二夫人一样的桃花眼,宽肩窄腰,器宇轩昂,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正是二夫人的独子柳辰,李疏影的三表哥。 李疏影看了眼风尘仆仆的柳辰,有点不好意思,忙吩咐了丫鬟们泡了柳辰惯常爱喝的茶来,问到,“辰表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柳辰自顾自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哦,也不算什么事,是昨日我在义学遇到了柳承宗。”柳辰还没说完,李疏影就在心里腹诽,又是他,这个柳承宗怎么阴魂不散的,真是烦人。 柳辰也没有注意到自家表妹蹙起的眉头,自顾自的说着,“柳承宗跟我说知道你前几日病了,他找到几样好玩的小玩意给你,那天让他母亲送给你,你没收,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说要向你道个歉,托我给带个话。原来还想着让我帮他带个荷包给你的,我想着你既然拒绝了曾夫人,我就没有接。” 自家表哥还算不是无药可救,至少还知道自家表妹不要的东西,没有再拿回来,不然她要气死,不过得让表哥知道柳承宗干的那些糟心的事,也免得自家表哥被那柳承宗利用了。“辰表哥,我先跟你说个事。”李疏影整理了一下心情。 “嗯,你说,我听着呢。”柳辰随意的应了。 “柳承宗你现在跟他关系怎么样?”李疏影想先知道他俩现在的关系。 “小时候曾夫人经常带他过来大家一块顽,你是知道的,后来大了去柳家义学里读书,也经常在一处,只是父亲管得严,我明年春日又要下场考试,现在聚在一起的时候少了。”柳辰想了想,回答。 按道理,柳承宗想要接近自己,应该抱紧柳辰的大腿才是,看样子是三表哥学业紧,柳承宗靠不过来,就跟柳菖兰的哥哥走得近了。思绪百转,李疏影嘴里说到:“今天菖兰来我这里,说是听见……” 柳辰听见李疏影说的事,眉头也皱了起来,不停的用目光偷偷的打量着李疏影,欲言又止的样子。 “辰表哥,你要说什么就直说,你这样是什么个意思?”李疏影嗔道。 “表妹,你对那柳承宗没有一丁点情谊?按说,我们三个确实算得上青梅竹马,他长得也还不赖。”主要是,以前表妹对那柳承宗确实与对旁人不同,这句话柳辰没有说出来。 “表哥!”李疏影嗔怪的喊了柳辰一声,想一想,以前虽然自己觉得对柳承宗没有什么,但是却是有来有往,自己的嫡亲表哥都这样误会,难怪前世柳承宗求娶自己,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要不是柳承宗的家境相较于柳家确实差距太大,估计都不会等到柳家抄家。 那柳家抄家会不会跟柳承宗也有关系呢?李疏影摇摇头,应该不至于,他们如果有那么大的能量,对自己应该有很多办法才是,应该用不着花这么长的时间费尽心机的求娶自己。 第8章 琴艺 “表哥,我对柳承宗确实没有什么,我以前不过是觉得大家一块长大,他送我的也都是些小玩意,我也不好推辞,才会收了,再按规矩给他回礼。我不知道大家会有这么大的误会!”李疏影认真的说道,突然想起那天在寿禧阁前二舅母的样子,现在想想,分明也是误会了,还好二舅母维护自己,李疏影不禁有些懊恼。 柳辰看着面前眼睛亮晶晶,认真看着自己的表妹,叹息了一声,说到:“这是表哥的不对,在义学里面,柳承宗确实没有在我面前这么说过,应该是知道我清楚大家什么关系,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说罢。不过就算你们有点什么,他也不应该这么在义学里败坏你的名声,不是正人君子所为。”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回头会去找他的,不会让他继续再说。” “辰表哥,你别去人前跟他争辩这些,仔细别坏了名声,到时候二舅舅那里不好交代。”李疏影担心的说道,因为知道柳承宗是个多么无耻的人,她唯恐柳辰因为她名声有损,他以后是要走仕途的人,名声有损对他仕途不利,读书人多爱惜羽毛。 “我晓得的,我私下去问他,这事你别管了,我去处理。”柳辰安慰表妹。 李疏影见他说得肯定,又知道自家这表哥是个稳重的,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几日后,春光正好。 李疏影跟着二舅母学习主持中馈,今日却没什么事,二夫人就携了李疏影一起往寿禧阁陪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和二夫人讲着闲话,李疏影在旁边陪着。这时候,又有丫鬟进来,说是长房的王老夫人过来了,三人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正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老姐姐呢,可巧您就过来了,我们这是想到一块去了。”林老夫人高兴的扶了王老夫人说道。 “这春光甚好,我不过是静极思动罢了,又懒得出去折腾,走着走着就到你这里来了。”王老夫人看着心情不错,平时看着有点清冷的人,今天看着也平添了几分温和,看样子泽三叔很像王老夫人,李疏影在心里想着。 众人簇拥着二人进了房内,王老夫人说到:“这春光正好,在屋内可不辜负了这暖暖春日,我们不如去你那亭子里手谈一局。” 林老夫人见她兴致不错,乐得相陪,忙叫人收拾好亭子,转到了屋外。这天气虽说暖和,却也还有一分凉意,亭子里铺了厚厚的坐垫,又焚了香,众人服侍二老坐好。 林老夫人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棋不可无琴,就让我那不成器的外孙女在旁边弹几曲助助兴!” 王老夫人却感兴趣的抬头看了看服侍在一旁的李疏影,“这丫头还会琴呢,这敢情好。”冲着李疏影笑了一下。 李疏影受宠若惊,连忙安排小丫鬟取了琴,在一旁以一曲高山流水开始,用琴曲陪着二位老夫人。 二位老夫人看着棋艺势均力敌,双方僵持不下,最后王老夫人以微弱的优势胜了这局。丫鬟婆子忙收拾棋盘,摆了茶果点心来。 王老夫人端着茶盅,微笑着看向李疏影,对林老夫人说到:“这弹琴我虽然不擅长,却素来喜欢听,你这外孙女的琴,颇有大家风范!” 王老夫人出生太原王家,自己抚养长大的三个儿子都是两榜进士,大儿子还是阁老,不说在姑苏,在整个清贵圈的夫人里面,王老夫人一般不评家人,如果评价了,基本上都是被人奉为圭臬。 林老夫人本来就有意让自己外孙女在王老夫人面前露脸,如果能够得到一两句好的点拨,对她以后找婆家也有好处。只是没想到这么顺利,外孙女的琴就入了王老夫人的眼了。忙笑着客气到:“哪担得您这样的称赞,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肯静下心去练罢了。” “你却不知道,这肯静下心来用功的人,最是难得了。”王老夫人心情不错。 “要说我这外孙女的琴曲,其实还要数她的安神曲弹得最好了!我之前虽有午睡的习惯,不好入眠,以前都要在榻上翻半天。可是影丫头知道后,每日午睡时,给我来一曲安神的曲子,别说,效果真不错。”林老夫人笑呵呵的说。 “哦,这琴曲还能治失眠呢?”王老夫人好像挺感兴趣的样子。 “可不是吗!我以前也不知道,心想这丫头想孝敬我,就随便她在旁边弹琴陪着就是了。谁知道,还真有用。”林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说着。 “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有个这么贴心的小棉袄,我那边行知虽然也时常来陪我,只是这儿子就是不如姑娘知冷知热。”王老夫人是真有点羡慕。她生了三子一女,女儿嫁了颍川秦家路途遥远,长子和次子又都在京城为官,儿媳妇孙子也都带了过去,只有年节的时候才会回来。哪怕一年多前丈夫过世,儿子们回来处理丧事,才过七七,皇帝就对长子和次子夺情,召回了京城处理政务,只留了小儿子在家丁忧。小儿子倒是孝顺,只是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女儿孙女来的贴心。 “咱们姑苏哪家老太太最是有福气,谁人不羡慕您一句,您那才是有大福气的。”林老夫人笑着说。 “这年纪大了,不像从前,就喜欢儿孙绕满膝。”王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完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林老夫人离得近,却听到了,忙把话头往别处引,“我这年纪大了,就求能睡个好觉,您现在的睡眠怎么样呢?” 王老夫人又恢复了几分清冷的模样,说到:“跟你一样,也是老毛病了,不怎么好入睡。” “哦,要不我把影丫头借给你。”林老夫人看了一眼亭亭玉立站在一旁的外孙女,心念一转,说到。“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也是不好眠的人,这怎么能行。”王老夫人语气坚决,林老夫人却从话里听出了迟疑,不是不想要李疏影过去,是不能夺人所好。 “我可不是个大方的,要不是我最近睡眠改善了许多,院里又买了个会弹琴的丫头跟着影丫头学了个七七八八,我可舍不得让给你。”听见林老夫人这么说,王老夫人有一点意动,却还是说到:“那也不行,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陪着你,那是因为是你的外孙女,去陪我算什么。” “这丫头命还是您救的呢,您忘了?那日要不是您让行知带着杨御医来得及时,这丫头就那发热的样子,指不定烧坏了脑袋,我就把她交给您了,她孝敬您也是应该。”林老夫人言辞恳切。 这李疏影本来就颇合王老夫人的眼缘,又听见林老夫人这么说,便也不再客气,微微笑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丫头我就借了去了。” 第二日中午,用过午膳,李疏影正准备出门,就见到远处行来的胡妈妈。胡妈妈是王老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老人了,一般很少做这种出门迎人的事,上次她去长房拜访的时候,就是胡妈妈在外面等他们,这次准备过去,又是胡妈妈过来接的,看样子外祖母跟王老夫人的关系真的不错。 李疏影到葳蕤阁的时候,老夫人正坐在暖阁的榻上,和坐在矮榻对面八仙椅上的泽三叔喝茶,看样子正说到什么高兴的地方,老夫人清冷的脸上带着暖色。李疏影好奇的看了一眼泽三叔,好像还没见到他笑过,老夫人不笑的时候,这两人真像啊,不愧是母子。 “疏影来了,过来坐。”听见王老夫人招呼,李疏影对二人行了礼,见两人都看着她,笑着说到:“老夫人午间哪里歇息呢?我去摆琴。” “我一般就在这暖阁歪上一会,你看哪合适,我让人去收拾。”王老夫人知道弹琴的人有时候有一些自己的讲究。 李疏影看了暖阁虽然精致却不大,又站在窗边,看见外面正是雕梁画栋的九曲回廊,不远处还有一处凉亭,凉亭四周还有几处花架,看着都是干净平整,透着几分清净,都是不错的去处。想了想,说到:“回老夫人,外面的凉亭花架都是弹琴的好地方。” “那好,杜鹃你带人去收拾,疏影过来陪我们坐坐。”王老夫人说到。李疏影微笑的坐在另一边的八仙椅上,听见泽三叔正在给王老夫人讲一些天南地北的民间趣事。 在李疏影印象中,清清冷冷的泽三叔正讲得绘声绘色,看着泽三叔的脸,不禁感叹,泽三叔这外貌这气质真是没谁了,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人。自家的几个表哥长得也是各有特色,那柳承宗前世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可是跟眼前这个人一比,不止是容貌上的区别,更是气质上的差别,泽三叔就像是那天上的雄鹰,而其他人就如同那光鲜漂亮的小鸡仔,不是一种感觉。 正哄着母亲高兴的柳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在自己的身上,是那个小姑娘,心里有点不自在,这小姑娘,哪有这样盯着男子看的,回头得教一教她,柳泽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第9章 母子拌嘴 “这个真是有趣。”王老夫人却又被柳泽哄得直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又转到了柳泽娶妻的事情上面,“你父亲过世也快两年了,你自己也想着点自己的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等到时候除了服你也有二十一二了。要是有哪家中意的姑娘,为娘与你做主。” 柳泽却不太想跟母亲谈论娶妻的事情,暗潮汹涌的朝堂,朝不保夕的江湖,没有一处是省人心力的,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连母亲这一个女人管自己都觉得头大,他从心里有点抗拒娶妻这件事。在王老夫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乐意,清冷的说到:“母亲,我并没有哪家中意的女子,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您要是想抱孙子,可以让大哥和二哥再加把劲,也许还靠谱一点。” 王老夫人却被气得够呛,她这个老来子,从小长得好看,就偏爱一些,哪知道就养成了这么个目中无人的性子,“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百年之后还有什么颜面下去见你父亲。”一边骂着,一边扶住了额头。 李疏影还坐在旁边,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她也没有想到王老夫人会和泽三叔讨论起这个事,而且王老夫人好像还完全拿泽三叔没有办法的样子。她这会恨不得旁边有个缝,自己悄悄的躲起来,李疏影不安的端着手中的茶盅,不安的她让茶盅弄出了一点声响。 连忙不安的站起身,恰好这时候杜鹃出现了,见到室内的气氛好像不对,抬头看见娇滴滴的表小姐站在窗子边,一双杏眼望向她,眼睛里面似乎有求助。 杜鹃是王老夫人贴身的大丫头,知道三老爷虽然孝顺,但是跟老夫人在很多事情上看法却完全不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母慈子孝一片祥和,有时候却是一点不对付老夫人就闹起脾气来。 其实王老夫人虽然看起来清冷的一个人,可是只要按着老夫人的规矩办事,她老人家对下人素来都是宽和的,也基本上没怎么见过老夫人对别人发脾气,可是三老爷和老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不过老祖宗过世这近两年来,三老爷也很少惹老夫人生气了,只是今天不知道又怎么了。 杜鹃知道这两位是这么个情况,李疏影却不知道,她只觉得她现在站在这母子这里特别尴尬,她跟泽三叔也好,王老夫人也好,都不是特别的熟悉。 现在就像是交浅言深一样,面前的情况让她无所适从,而自己还不合时宜的弄出了声响。 幸好杜鹃进来了,她知道肯定是屋外的地方收拾好了,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看向杜鹃。 杜鹃看屋内气氛不对,本来是准备转身出去的,只是看见那个娇娇俏俏的三房表小姐,那位虽然是来给老夫人弹琴曲的,可怎么说也是客人。 杜鹃不确定自己如果不管的话,现在老夫人是跟三老爷针尖对麦芒对上了,忘记了这个表小姐。 如果过后,老夫人想起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怪自己没有把这位表小姐引走。 何况那位表小姐对她们这些下人都客客气气的温柔和善,她现在站在那里也确实尴尬。 杜鹃只得硬着头皮进来,对老夫人行了礼,“回老夫人,表小姐要的地方已经整理好了,琴也架好了,请表小姐过去。” 王老夫人被杜鹃一打断,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还邀了李疏影坐在一旁,不由得脸上有点讪讪的,面子有点挂不住。 李疏影反应也快,她可不想让王老夫人多想,然后迁怒自己,连忙上前行礼,说到:“我刚才看您这的茶盅陶瓷质地剔透,对着窗外的光线还跟玉一般,看起来温润滑腻,一时竟看得愣住了,都差点忘记抚琴这回事了,我年纪小,见识浅薄,您可别笑话我。” 却说王老夫人这里的茶盅也确实漂亮,看着质地倒有点像是皇宫的贡品骨瓷的质地。李疏影还是上辈子在柳家还没有抄家的时候在大舅舅那里见过一对,大舅舅特别喜爱。 没想到长房老夫人这里却拿来做普通待客用,以前听人讲柳家长房有钱,心里没有个概念。 后来虽然看着院子虽然比别处更加精细,但屋内摆设什么的一溜的也都是半新不旧的各色东西,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老夫人孀居在家,身上也素净,今日不过是缓解尴尬,倒是看出了长房的富庶来。 听见李疏影这么说,王老夫人倒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小姑娘看着小小的一个人儿,还是个玲珑剔透的,这是在告诉自己,她什么都没有听到。想着请了这小姑娘过来的原因,也有点不好意思。 李疏影悄悄的关注着王老夫人,虽然王老夫人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人的眼神却少有人能够掩饰得不留痕迹。前世她是无心,自然会被人算计了去。 现在她有心,自然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来。知道王老夫人情绪得变化,她也没有等王老夫人说话,又接着说到:“既然杜鹃姐姐准备好了,我就出去抚琴了。”上前对王老夫人行了礼。 王老夫人这会心思不在这里,见李疏影如此行事,不禁多了两分欣赏之意,对李疏影颔首,“辛苦你了。” 直到李疏影出去,柳泽都在把玩手中的茶盅,大拇指摩挲着茶盅的杯壁,确实温润滑腻,如玉石一般。 这套茶盅其实是柳泽一次去景德镇巡视,下面的人巴结送给他的,因为是托了相熟的人送过来的,当时不好推辞,他让人收了就放到一旁了,他走的时候让苍术去打听了行情,按照市价把钱付给了送来的人。 只是后来看见这套茶盅确实是好东西,母亲也喜欢这些,就给了王老夫人。看不出来,那小丫头也喜欢这些东西吗。又想起刚才那小丫头应对的机敏,不禁望了一眼窗外。正好看见春日里,青碧色襦裙,同色比甲的小姑娘袅娜的背影。 柳泽转过头看向王老夫人,却又一瞬间的无奈。 靠过去,扶了王老夫人的肩膀,“母亲,这不是还有一年多才除服吗?等除了服再看不迟。何况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您就不担心我到时候心疼媳妇,不心疼您了!” 先被杜鹃李疏影打了岔,又有儿子服了软哄自己,王老夫人知道这个小儿子素来有主见,也急不得,“只要你娶媳妇,你爱怎么心疼就怎么心疼。” 柳泽知道自己母亲的气已经消了大半,父亲过世之后母亲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又担心自己的婚事,罢了,哄哄她老人家,于是顺着王老夫人,“那再怎么也不会忘了您啊,就是找也得找个一起孝敬您的不是。” 王老夫人明知道小儿子是为了哄自己高兴,可是听见这些话确实也高兴,就懒得再去想刚才那点不快。 柳泽见到了王老夫人午睡的时间,告辞出了暖房,屋外潺潺的琴音,如流水一般滑过耳旁,好琴艺。 转出屋外就看着坐在凉亭里弹琴的李疏影,与刚才的小心翼翼与机敏不同,弹琴的她舒展、自然、大方,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同人间的精灵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琴音飘走。柳泽不禁停住了脚步。 李疏影却感觉到柳泽出门,本来好像是要往东边去的,怎么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一瞬间的走神,李疏影的手上一个音没有弹准,赶紧收敛心神,不再去想其他。 琴音突然走调,柳泽突然意识到是自己的存在,让那个弹琴的小丫头走了神,不禁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柳泽的大丫鬟青黛知道柳泽出门,从一侧的茶房出来,正好就看见了一脸笑容的三老爷。下了一跳,我的天,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面瘫脸一样的三老爷居然能笑得这么好看,老夫人是做了什么事。 可能是日日面对,青黛已经对自家老爷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生出了一定的免疫能力,毕竟自家老爷不仅好看,自家老爷还不喜欢别人说他好看,身边的人明着暗着被罚得多了,自然也明白了主子的脾气。 青黛眉头跳了一跳,静下心来,眼观鼻鼻观心,嗯,反正跟我没有关系。 看着柳泽带着丫鬟小厮走了之后,李疏影不禁舒了一口气,我的天啊,被泽三叔盯着看的压力也太大了,还好他只是站了片刻就走了。 可是想着自己刚才弹错的那个音,李疏影又忍不住懊恼起来,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怎么被长辈盯着一看,就慌了神呢,不知道泽三叔听出来了没有,唉,回去了之后还是要继续练。下次可不能再出这种错误。 一连几日,李疏影早上起来给外祖母请安之后,就去跟着二舅妈学习主持中馈。中午吃过午饭就去王老夫人那里弹安神的曲子,下午回来自己小憩一会,然后练会琴,绣那副花开富贵的绣品。 第10章 遇见柳承宗 柳菖兰来过几次,有时候是单纯的聊天,有时候会好奇她和柳承宗的事情。她都会捡能讲的给柳菖兰讲一讲,只是柳菖兰好像是认定她在和柳承宗闹别扭,好像还试图劝她和柳承宗和好。 李疏影知道她素来没什么心眼,虽然厌烦听见柳承宗的名字,却也没有迁怒她,也许是因为李疏影也没什么朋友的原因。 柳承宗母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疏影上次的拒绝闹了个没脸,曾太太也没有再来柳家找她。 而柳承宗那里,辰表哥上次来跟自己说,他已经找柳承宗谈了,柳承宗向他保证了以后不在人前乱说那些。 日子一日又一日平静的过去,李疏影却有点焦急,距离上辈子柳家抄家的日子虽然还有很长时间,可是她却还没有想出个办法来。 事情的根本原因出在柳家长房的身上,而长房为官的大老爷二老爷远在京城根本自己根本接触不到。 如果自己贸贸然写封信过去,只怕会被当做疯子,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提起注意呢。 李疏影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闹得那天晚上一夜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第二日照例去了王老夫人那里,堪堪抚了半首琴曲,杜鹃就过来了凉亭。 李疏影以为王老夫人有什么事,忙停了琴起身。 却是杜鹃来禀告,老夫人已经睡熟了。“表小姐的琴真的是好,这些日子我们都看在眼里,老夫人的睡眠可比之前好多了。现在只要表小姐的琴音一起,老夫人就入睡了。”杜鹃笑着说。 “哪有姐姐说的这么厉害,不过是春困到了,老夫人正好眠罢了。”李疏影笑着客气。 今日老夫人睡得早,李疏影看时间还早,想着不如去柳菖兰那里转转,上次柳菖兰来的时候就跟她抱怨说,自从她病好之后,就不见她出去串门了。 告辞了杜鹃,让忍冬带着小丫鬟们收拾着琴,李疏影就带着芙蕖往西边二房的院子走去。 来到柳菖兰的住处,早有小丫鬟告知了柳菖兰。 只见柳菖兰站在路上眺望着李疏影,见到她的身影就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全没有半点女孩子家的温柔姿态,却也娇俏可爱,别有一种青春洋溢的美。 “你瞅瞅你,在屋里等我就是了,还跑出来。”李疏影看着这样的柳菖兰,没有理由不喜欢,也就原谅了她那点喜欢八卦自己与柳承宗的事。小姑娘家一天到晚没事,喜欢听点八卦也没什么,又没有什么坏的心思。 “哎呀,这不是看见你来了高兴吗!你都多久没有过来找我玩了呢,弄得我现在都要无聊死了。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越发不喜欢我哥带我出去玩了,我每天除了对着那些个女师父学这学那,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柳菖兰拉着李疏影的手嘀嘀咕咕的说着,往她的小院走去。 李疏影笑着听着柳菖兰的嘀嘀咕咕,看见南边回廊的转角处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厮在那缩头缩脑的不知道看什么,柳菖兰好像没有注意到,李疏影打算提醒一下柳菖兰,结果转眼一看,那小厮就不见了。 李疏影以为那小厮是想要找柳菖兰院子里的什么人,见她们在这里不方便就走了,也没有在意。两人一面走一面进了屋内。 看见柳菖兰屋内的摆设,看得出来在家里是受万千宠爱的娇娇女,每一处摆设都花了心思。 走到内室的床榻边上,看见榻边摆着一个竹篾编织的装针线的箩筐,箩筐全是用的打磨光滑的细竹丝编织。 但是让李疏影感兴趣的不是这个竹箩,而是筐里面放着一个绣得不怎么板正的香囊,看样子像是想绣兰花的,只是绣得歪歪扭扭的。 李疏影正在打量着,柳菖兰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前去,将那个香囊抓在了手里。“你别看!”柳菖兰焦急的小脸上,有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我可不记得我们的娇娇女还有这么好的女红,以前我给你绣帕子的时候,也不见你回一件给我。”李疏影两人从小感情不错,两人以前都是性子跳脱的,也都一样的静不下心来学习这些。 只是李疏影向来对女红、弹琴颇有天分,所以虽然练得不多,却往往能很快的掌握要领,因而绣得也还算不错。现在李疏影又是重生归来,多了前世的几年经历,手上的一些功夫,就比同龄的女孩更多了几分老练。 但是柳菖兰不同,她不喜欢静下心来练女红,不仅仅是静不下来,更多的原因是根本就没这方面的天分,根本绣不好这些。 平时别人个时辰就能学会的针法,她往往多一倍的时间都学不会。而且她哪怕经常训练,可是却连最基本的走针都走不平整。因此哪怕李疏影以前给她送过好几次的手绢之类,她却往往给李疏影的回礼都是其他的东西,从来没有回过绣品。柳菖兰被李疏影打趣,脸上更红的厉害,一手拽了柳菖兰,李疏影一个没注意被她拽到了身前,然后就被柳菖兰一阵挠痒痒,“我让你笑话我,让你笑话我。” 李疏影没防备柳菖兰,咋然间被她挠在胳肢窝里面,忍不住的笑个不停,“好姐姐,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怎么样,你说来听听!”柳菖兰不肯饶过她。 “再不敢笑话你了,也不敢要你的绣品了!你可放过我!我不行了!哎哟!”李疏影被她挠的痒不过,笑着哎哟哎哟的叫。 “哼,暂且原谅你!”柳菖兰见好朋友笑得回不过气,又服了软,也就不再闹她。 李疏影喊了芙蕖服侍着整理了衣服,就跟柳菖兰两个人分两侧坐在了矮榻上。 李疏影拿了柳菖兰扔在竹箩里面的另一件没有缝完的手绢,指着手绢上的针线说到:“你看一下这条手绢,你的主要问题其实是最基本的走针,你要想针线漂亮,首先得控制好走针的距离,每一针的长短都要一致,这样看起来才会平整。” 柳菖兰看着那块手绢,漂亮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你说的这些,教我针线的女师父也讲了很多次,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办法做到针脚一致,控制不了。” 李疏影想了想,也是,柳菖兰的问题这么明显,教她女红的师父没道理看不出来,问题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那我缝两针你看着,像我这样……。” “算了算了,不学了,好不容易等到你来找我玩,还练这个干什么!我带你玩点有意思的!”安静的听了李疏影讲了一会女红,柳菖兰就不愿意继续讲这个了,忙拉了李疏影去她的箱笼里面去找些好玩的小玩意。 两个小姑娘在屋子里面咯咯的笑个不停,看见天色不早了,李疏影跟柳菖兰约了下次再聚,就带着芙蕖拜别了柳菖兰,柳菖兰恋恋不舍的送到了外面,看李疏影走远了才进屋。 柳家的院子,长房在中间,东面是柳家三房,西面是柳家二房。三家内院相连,却又各有各的大门,平日里内院往来经常走的是院内,外面交往又各自走的是各家的大门。 却说李疏影走了没多久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这里是内院,这个时候二房的夫人,柳菖兰的母亲一般很少在内院走动,长房只有王老夫人在,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李疏影觉得奇怪,想着肯定是哪个院里的丫鬟婆子,偷偷的瞟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把个李疏影吓得半死,后面远远赶来的正是柳承宗,来不及想柳承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连忙加快脚步。 这一个多月了,平日里李疏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柳承宗托母亲带给李疏影的东西都被李疏影退了回来,李疏影的三表哥柳辰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了自己制造的那些风言风语,别说帮自己带话给李疏影,反而把自己警告了一番。 他没有办法,柳辰不好接近不说,还有了疙瘩。正好以前跟柳熙还相处得还不错,李疏影和柳熙的妹妹关系很好,于是频繁来往柳家二房,还真让她他买通了几个柳家二房的小厮小丫鬟。 每次他在柳熙这里的时候,让那几个下人帮他看着点柳家小姐那里,看看能不能碰到李疏影过来。 从上次送出去的东西被拒绝,他整整守了这一个多月,今天终于让他遇到李疏影来柳家二房了。 他早打听清楚了柳家二房内几处要紧的景致,今天知道李疏影来了这边内院,于是设法让柳熙带了他来这边的一片梨花林赏花。 当他看见李疏影从柳家二小姐那边出来的时候,连忙往这边走,一边对柳熙说到:“柳兄,你看那边可是我疏影表妹?” 柳熙与柳承宗差不多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看着干干净净。本来正在给柳承宗介绍身前的这一片梨花林,听见柳承宗的话语,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之间一个十三四岁女子,如仙子入林间一般,身姿轻盈,行动间似弱柳扶风,自带一段风流,却不是那李疏影还是谁。 第11章 解围 柳熙与李疏影见得不多,却也是远远的见过的,闻言应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动静。 柳承宗却十分着急,他等了这么久才等了这么个见到李疏影的机会,他怎么能这么放过,更何况他身后的人每十天就需要他上报进展,李疏影不搭理他,他更是着急。 这一两年来,他表现得好,连带着他父亲据说也要升堂主了,他弟弟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而这段时间自己接近李疏影没什么进展不说,还陷入了危机,他还不敢把真实情况报上去,这一个多月来都是瞒着的。 现在能看见李疏影,他内心的急切没有人能够理解。“柳兄,我与我那表妹前几日拌了两句嘴,估摸着她还在生我的气,这里既然遇到了,我自然要上去打个招呼的,不然到时候她定然又要跟我置气。” 本来这是柳家的内院,柳承宗做为外男是不能进入的,但是柳承宗做为柳家三房的亲戚,以前也没有少进柳家三房的内院,而长房二房三房的内院是连在一起的,因此柳熙也没有特别在意。 听见柳承宗这么说,联系前段时间柳承宗的话,自然脑补了一段痴男怨女的故事,他乐得成人之美,笑着说到:“那我就在这梨花林边等你,你快去追上你表妹,一会人走远了。” 李疏影在看见柳承宗的时候已经加快了脚步,身边的芙蕖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却也跟着李疏影往前走,就差跑起来了。 只是柳承宗跟柳熙打了招呼之后就大步流星的追了上来,眼看着李疏影已经过了二房往长房那边去了,怕追不上李疏影,又不敢真在柳家内院里乱跑,冲撞了柳家的长辈。 迫不得已,柳承宗在李疏影后边,边追边小声的喊到:“疏影表妹,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李疏影却不敢停,继续埋着头往东边去,一心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汀香院。 柳承宗见越是叫她,她脚步越快,只好不再出声,加快脚步,在离柳泽的烟波里不远的地方终于追上了李疏影。 他拦在李疏影的身前,“疏影表妹,你可让我好一番追,前段时间你病了,可让我担心,又不能贸贸然来看你,现在你怎么样了呢。” “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多大的病啊,你还诅咒我没好呢。”李疏影看见柳承宗整个人就僵硬了起来,脑袋里面不自觉的满是抗拒,听见柳承宗说话,整个人才缓和了一点,现在不是前世了,以前的那些都过去了,只要自己远离他,不给他机会,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不会再发生的。 但是嘴里的话快过了脑子,不注意就回怼了回去。 柳承宗听见李疏影的话愣了一下,这不是他了解的李疏影,他记忆中的李疏影活泼开朗,对人都是温和的,从来没有这样出口与人针锋相对过。 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她面前说过自己的不是,柳承宗不禁想着,人却微笑着陪着小心,“表妹怎么这样说呢,这可伤了表哥的心了。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只有想着你好的。” 李疏影却忍住想翻白眼的心,懒得跟他应付,只想快点回去自己的汀香院,“你怎么想的我可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快点让开,我要回去了。” 见李疏影完全不买账,柳承宗又靠近了李疏影一些,“表妹,我前几日又寻到一面小镜子,是舶来品,和平日照得人黄黄的镜子不同,这面小镜子就跟对面看人一样,照得人清晰自然。” 李疏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确实是一面非常漂亮的小镜子,前世柳承宗也送过她一面,她当时为这还高兴了好久,只是前世不是现在送的,至少是半年后才送给自己。看样子在柳承宗的事情上,因为自己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在改变。 “今日本来是拜访柳熙兄弟来的,没有想到会见到表妹,就没有带在身上,表妹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回头去三房给你送过去。”柳承宗没有注意到李疏影的走神,一个劲的想要讨好李疏影,还计划着下一次见李疏影,并且在三房的长辈面前留下更深的印象。 “不用了,我如果喜欢,我自然会去找我辰表哥或者去找我舅舅舅妈,你的还是自己留着。”李疏影可不管柳承宗怎么说,她只管一律全挡了回去。 见到李疏影拒绝完就要走,柳承宗急得不行,忙伸手去拉李疏影,“表妹,我有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我保证以后不惹你生气好吗?你别这样一声不响的就走,不要不理我,我们从小长大,我一直拿你当最亲近的人,你这样我心里好生难过。” 李疏影被柳承宗拉住,整个人又陷入紧绷的状态,心里恶心得不行,眼睛里面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一边用力的去甩胳膊上柳承宗的手,一面后退,整个人惊恐得说不出话来,身边的芙蕖又不敢去拉拽他们两个人,正急得团团转。 “你在干什么?”清冷的声音传来。 是泽三叔,李疏影听见声音,知道来的人是谁,就像溺水的人遇见了救命的稻草,双眼无神的往柳泽的方向望去,只是眼泪早已模糊双眼,李疏影只依稀看见了两个人影,看得并不真切。 而看见李疏影那张如春花般明艳的小脸上,铺满了泪水,眼睛仿佛没有焦距一般看向自己,不自觉的心里就是一紧,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疼得不行。 柳泽这几日有事去了一趟杭州,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忙完就惦记着赶回家来,结果进了内院没走两步,就看见站在那里跟一个男子说话的李疏影。 柳泽站的地方正是转角,又有一颗木芙蓉的花树开得正好,挡住了李疏影他们几人的视线。看见他们说话,柳泽本来没打算管,大概猜出了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是谁,这少年看着也还不错的样子,人家青梅竹马的事,他素来懒得搭理这些。 只是柳承宗和李疏影站在他回烟波里的必经之路上,柳泽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去前院处理一下手上的事。 拔腿正准备离开,就看见两个人好像是在争执,那个小姑娘满脸的惊恐,想要摆脱。 柳泽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从转角的木芙蓉边走了出来,清冷平淡的问到:“你在干什么?” 听见柳泽的声音,李疏影不由得整个人觉得身上一轻,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但是却把柳承宗吓得不轻,他本来就怕冲撞了柳家的长辈,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遇到的还是柳家长房的三老爷,传闻这位探花,在长房老祖宗过世前行事还好,虽然也素来冷清不通人情。 但是柳家是姑苏城哪怕是整个清贵圈里都数得上的清贵世家,家里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们家的老爷们清冷也正常。 可是在长房老祖宗过世之后,大老爷二老爷都被皇帝夺情,回了京城任职,留了这位三老爷在家丁忧。 这位三老爷就是在长房老祖宗过世的时候,接过了老祖宗手上的事,开始掌管柳家长房的庶务。 本来因为这位柳三老爷年轻,大家都在想着,不知道这位能做到什么样,要知道柳家手下的产业可不少,铺子、田地、茶馆、银楼都有不少,不少人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谁知道这位接手之后,看着不温不火,却把柳家的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甚至连带着不少搭上柳家的人,也赚了不少。 现在众人看他的眼神早就变了,不止是少年探花,更是有人称他有陶朱公之才。所以众人见到他更是小心奉承。 只不过柳泽深入简出,很少有人能遇得到他。如果在别的时候见到这位柳三老爷,柳承宗绝对会上去打招呼,认真设想怎么在这位才子兼财神爷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现在自己正在同李疏影拉扯的时候,被对方看了个正着,不由得心里大叹运气不好,自己只不过是想要接近李疏影道歉,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拉扯起来。 只是反正已经被看了个正着,心里虽然敬畏这位柳三老爷,却不如坦然面对,还免得被看了觉得上不得台面,“见过柳三老爷,我是榴花巷柳家的柳承宗,因着跟表妹有点误会,正想着跟表妹解释,没想到冲撞了您,还请您原谅。” 柳泽看着面前落落大方的少年,又因为心里知道这两人是青梅竹马,因而信了一分,只是目光落在李疏影的脸上,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是什么样的误会,让这个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 柳承宗看柳泽的脸色晦涩不明,也不知道柳泽心里是怎么想的,又不敢在柳泽面前拉扯李疏影,早放了手,心里叹到,只能在想其他办法接近了,今日只能放弃了。 因而也不再纠缠,“疏影表妹,都是我的不对,下次我再给你道歉,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这些,柳承宗又向柳泽行礼告辞,快速的往来时的路回去了,走了不远就遇到前来找他的小厮,说是见他半天没有回去,怕他迷了路。 第12章 烟波里 柳承宗见柳熙行事细致,不由得又想到柳菖兰身上,现在完全没办法从柳家三房那边用力,看样子还是要从柳熙兄妹俩身上使劲才是。 好在一开始打的基础不错,在这兄妹俩这边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又给他们种下了一个自己和李疏影两情相悦,柳家三房阻拦他们的故事,让他们惋惜他和李疏影。 特别是那个柳菖兰,根据他的观察,完全没什么心机,他要仔细去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方下那边不表,却说柳菖兰和柳泽这边。 见到柳承宗拜别,柳泽也没有什么动作,由着柳承宗离开,直到柳熙的小厮来接走了。 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小姑娘,眼睛红彤彤的肿着,“你要不要去洗漱一番再走?” 柳泽本来是客套,虽然他一般连客套都很少,只是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有一点不忍。 李疏影还没有从柳承宗抓住她衣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见柳泽的话,默默的跟在了柳泽身边,一副跟着他去的模样。 柳泽的客套一出口就后悔了,他那里哪里招待过什么小姑娘的,自己的嫡亲侄女没出嫁之前,他素来都不怎么亲近的。 只是话已经开了口,也不能收回,只得默默往前走去。 跟在柳泽身后的李苍术和另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挤眉弄眼的。厚朴看见挤眉弄眼的李苍术,虽然没有搭理李苍术,却也觉得稀奇,平日里自己这位主子可不是什么好管闲事的。 只是主子的事,他们做下人的都只有维护的道理,懒得搭理李苍术,也默默的跟着柳泽回了烟波里。 烟波里是柳泽住的地方,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水池,在这春日里看着正是烟波浩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叫了烟波里,占地也不知道有多大,李疏影行在其中,拐了几个弯就找不到方向了。 一路跟着柳泽,柳泽没有说话,李疏影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有说话。 一直跟到柳泽的内室前,李疏影才发觉有什么不妥,回过神来站在柳泽内室的门帘前面。 柳泽也没想到李疏影跟到了这里,纳闷苍术他们怎么没有拦住,回过神来,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禁想要扶额,估计是自己这烟波里从来没有来过小姑娘,那些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弄,只是照常的把服侍的人安置了。 柳泽风尘仆仆的回来,本来是准备先洗脸换一身衣裳的,现在见到小姑娘跟着过来,也不好意思。 “你到外间等我一下,我去喊青黛来带你去洗脸。”柳泽看着李疏影说道。 李疏影看着柳泽,整个人有大哭之后的迟缓,也有上辈子对柳承宗的抗拒留下的恶心,抬头看见面前霁月风清的柳泽,突然就觉得自己特别脏特别恶心,眼里的泪水顺着刚才的泪痕又流了下来。 柳泽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句话又惹得小姑娘伤心了,他没有劝过小姑娘的经验,以前侄女们哭闹,他从来都是让人扔回去给他母亲,只是这个小姑娘如果扔给自己母亲,好像不太合适。 看着小姑娘哭得伤心,不禁想起柳承宗之前说的的话来。又想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因为什么能哭得这么厉害,看样子还是为了那个柳承宗,柳泽不禁内心有一点膈应,微不可见的蹙眉,冷声说到:“你如果是想见你那个什么表哥的,我现在派人去给你喊来。” 李疏影本来就是觉得自己脏自己恶心,现在又听见柳泽说要去把柳承宗喊回来,顿时又受了惊吓似的,连忙抓住柳泽,惊慌失措的喊到:“不要。” 柳泽看着面前花容失色的小姑娘,不禁有一丝疑惑,如果是拌嘴误会,一个小姑娘应该不至于如此,只是他对面前的小姑娘也不是特别了解。 只是看着她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内心就升起了一抹心疼,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轻声说:“好,不要,不去找他。” 见到面前的人答应不去找柳承宗,李疏影也松开了柳泽的手臂。柳泽也不催她,慢慢的,李疏影的思绪回笼,明白了面前是什么状况。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想着应该怎么跟泽三叔解释刚才的情况。 柳泽却感觉到隔着衣服的小手松开了自己的手臂,那温暖的小手柔软的触感,隔着衣服让柳泽的耳尖红了。 “你先去洗一下脸,有什么一会再说,好吗?”等了一会,李疏影没有说话,感觉到面前的小姑娘情绪渐渐的舒缓了下来,柳泽问李疏影。 李疏影回过了神来,也觉得自己今天太过失礼,想着自己现在的样子定然是狼狈不堪,低着头轻声的应了。 柳泽喊了青黛过来,因为柳泽没有成亲,烟波里没有女眷,青黛只得带了李疏影去自己的屋里洗漱,芙蕖又帮李疏影重新梳好了头发。 李疏影再见到柳泽是在烟波里水榭的凉亭里,穿过九曲回廊,柳泽也已经换过了衣裳。头上依旧是束着道髻,插着一根墨玉簪子,绑着头发的白色发带代表了他正在丁忧,身上是一袭月白色直裰,坐在那里,气质出尘,李疏影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来,心里不自觉的就自卑起来。柳泽这段时间时常在母亲那里见到这个小姑娘,行事做派素来有规矩,进退有度,柳泽和他的母亲王老夫人一样,素来喜欢行事规规矩矩的人,自然对李疏影又多了几分亲近。 只是看着洗漱好过来的小姑娘,走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看了自己一眼,脸上的光就没有了,就像那绝美的水墨画突然失去了灵气一般,柳泽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自己做了什么让这个小姑娘不喜欢的事情吗? 可是左想右想也没有什么不对劲,柳泽丢下心里的疑惑,看着眼前眼睛还有一点红肿的李疏影,说到:“你是歇一会,还是现在回去呢?” 李疏影看看天色,她下午一般没什么事,她也不想要泽三叔误会自己和柳承宗的关系。之前外祖母让她过来给王老夫人弹琴,就是想要让自己多亲近王老夫人,到时候找婆家的时候,也许王老夫人愿意帮忙。 虽然她自己来看,她有了上一辈子的经历,这辈子她其实不想再接触婚姻,但是长辈的好意,她不能推辞,婚姻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说。 现在她想要跟泽三叔解释清楚,免得有什么误会传到了王老夫人那里,到时候丢了外祖母的面子,耽误了外祖母的一片好心。 “泽三叔。”李疏影轻轻的叫了一声。 柳泽听见李疏影娇滴滴的一声泽三叔,整个人如饮了一盅老酒,耳尖不自觉的红了,他有点掩饰得端起茶盅,润了润喉咙。 “刚才不是像您想的那样!”李疏影继续说道。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茶,这里是今年新上的龙井,你坐下来尝一尝。”柳泽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依旧冷冷清清的。 李疏影按柳泽说的做了,坐下来尝了一口茶,确实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被柳泽打断,李疏影紧张的心情被缓解了一丝。 “小时候那榴花巷的曾太太经常带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柳承宗来玩,辰表哥还有柳承宗和我一起倒是经常在一处顽,只是后来渐渐大了,也就一处得少了。倒是那柳承宗之前也会托了辰表哥给我带些小玩意,我都按照规矩回了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有了一些误会。因着现在大家年龄都大了,我想着大家都要避着嫌,就想着慢慢疏远了。”李疏影坐在柳泽的对面,两个人隔着桌子,柳泽却总是感觉有一丝香味往鼻子里面钻。 有着梅香的清冽,让人觉得舒服,只是仔细一闻,却好像又不见了。听见李疏影的话,他没有应声,自顾自的在那喝茶。 “上次我高烧您是知道的,我生病之后曾太太给我带了些东西过去,说是柳承宗带给我的。只是我与他又不真的是什么表哥表妹的亲戚,再说两人也大了,我就没有收他的东西。谁知道他后来又找了我辰表哥,让我辰表哥给我带话,我也是觉得莫名其妙。”李疏影也不确定柳泽有没有认真听,她只想快点解释清楚。 她在柳泽身边坐着,感觉很大的压力,霁月风清的,让人自惭形秽。让她只想要快点把事情解释清楚,“今日我从柳菖兰那里出来,就遇到了柳承宗,我想快点走开,谁知道还是让他给拦住了。拦住了我就乱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事情一股脑的全部说清楚,李疏影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她还是隐藏了柳承宗在外面败坏她名声的事,从内心里不愿意柳泽见到她的不好,全然忘记自己刚才那么狼狈的样子都被柳泽看了一个遍。 “那你准备怎么办?”听见柳泽的声音。 李疏影马上回答:“我离他远远的,到哪里都多带些人,我也不怎么出门,我会让他找不到我的。” 听着李疏影的话,柳泽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轻松了,“你不喜欢他吗?他读书好像还不错,到时候下场考了功名,也是青年才俊。” 李疏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柳泽还这么问,辰表哥是如此,泽三叔也是如此,她还以为泽三叔会不同。“泽三叔说的什么,疏影听不懂。自古以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自己看着好不好的道理。” 第13章 思量 柳泽听见李疏影的话不由得一惊,这小姑娘是怨自己,也怪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好奇这个小姑娘的态度。 嘴角带着笑,冲淡了几分声音里的清冷,“那以后那柳承宗如果还来找你,你可以来这里找我,如果我不在,你避在烟波里就是了,寻常没有人能进来这里。” 李疏影不禁愣愣的,泽三叔这是愿意帮自己?巨大的喜悦冲击她的内心。想着重生回来,生病的时候是柳泽带着杨御医去救了自己,这次被柳承宗拦住,也是泽三叔帮了她,并且柳承宗的事,以后泽三叔也愿意帮自己一把。 虽然前世没有接触到泽三叔,但是他果然不是表面的清冷和喜怒无常,是个温柔的人。这辈子除了外祖母他们一家,柳家长房的老夫人,还有泽三叔,她也要好好的对他们。 柳泽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就像是没有灵魂的山水画突然点上了色彩一般,虽然还是没有灵魂,却增添了几分色彩,变得活泼了起来。 “你是?”柳泽沉吟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可是哪里得罪过你?” 李疏影疑惑:“泽三叔何出此言?您对我一贯是最好的!” 看着李疏影带着的小脸,杏眼中带着疑惑,望着他。 “哦!”柳泽遮掩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恢复了清冷,“我看你刚才看见我,人突然就没有了精神。” 李疏影却眼神微闪,她知道泽三叔说的是什么时候,自己刚才洗漱好了过来凉亭的时候,看见泽三叔。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如同低入泥土的尘埃,而泽三叔就像是那九天的谪仙,情绪突然低落,没有了精神。 只是没想到,泽三叔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李疏影不好意思将话原本的说出来,再说她这一世,按道理看见泽三叔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是前世不好的经历在作祟,所以她笑了笑。 “是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还不如泽三叔好看呢!”李疏影的声音娇生生的,远处的李苍术耳朵微动。 嗯,他这个远房表妹有出息,居然调侃柳三爷的容貌,要知道主子听见人拿他的相貌说事,就会拂袖而去。 只是这次柳泽不仅没有拂袖而去,反而伸手想要揉一揉李疏影的头发似的,手伸了出来又拿了回去,提了面前的水壶给茶盅里面续水。 “那没有人告诉你,你也很漂亮吗?”虽然尴尬了一下,柳泽却好像心情不错,问道。 李疏影是没有想到,清清冷冷的泽三叔是会跟她聊这个的,不禁红了脸,看了看柳泽,又低头小声的嘀咕,“再好看,也比不上您啊。” 柳泽不禁笑容又深了一些,李疏影是没有想到柳泽的耳力这么好的,连她小声无意识的嘀咕都能听见。 见到柳泽又端起了茶盅,看了看天色,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泽三叔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应该也很忙,她已经看见泽三叔身边的厚朴在九曲回廊那边来了几趟了。 李疏影起身向柳泽告辞,出了烟波里。柳泽安排了刚才帮她梳洗的青黛送她出去。 来的时候眼泪迷了眼,又心里惊骇,没有仔细看。 现在看见青黛,只觉得这周身穿戴比那一般的世家小姐都不多让,又生得动人,眉眼间自有一段烟波流转,端的是好颜色。 李疏影又想到什么,这青黛估计是王老夫人为泽三叔准备的通房丫头,不然也不会有这般好颜色。 泽三叔身边的另外一个大丫头茯苓,李疏影也见过一两面,虽然也好看,行事做派也是大家风范,可是比起这青黛来,却还是缺了几分出挑。 现在往外走,李疏影的心情不同来的时候,看着周围的密林修竹,亭台楼阁,不由得感叹,真是个大隐隐于市的好去处。 看见李疏影离开,柳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盅,那个柳承宗怎么回事?柳泽想了想,既然李疏影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为什么自己都会觉得李疏影和那个柳承宗有点什么。 看样子这个不是李疏影有问题,就是那个柳承宗有问题,从内心里他还是希望有问题的是柳承宗。 毕竟这么娇娇俏俏的一个小姑娘,又行事规矩,如果心眼重,还想骗自己那可不好。 虽然看见厚朴过来了几趟了,沉吟了一晌,柳泽还是喊了李苍术过来,“你去查一查这个表小姐,还有那个柳承宗,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顿了顿,看了一眼李苍术,“我知道这个小姑娘还跟你沾着点远房表妹的关系,你仔细查了,全给我细细报来。” 李苍术飞快的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柳泽,“是,属下这就去查。” 见柳泽没有阻止,李苍术飞快的跑了,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少见的露了笑脸,这怎么转眼就又变脸了,太吓人了,居然还怕自己公私不分,敲打自己。 正好趁着有事出去避一避霉头。伺候一旁的事情,就辛苦厚朴他们。 反正厚朴也跟主子一个样,一样的面无表情,李苍术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灵活的跑了。李疏影回去汀香院,交代了芙蕖,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芙蕖虽然担心,但是想着这些事如果告诉老夫人他们,确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着自己以后一定要机灵一点。再见到柳承宗出现在小姐面前,一定要将小姐护在身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李疏影第二日依旧来葳蕤阁给王老夫人弹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日渐渐深了,王老夫人的午睡也好起来了。 今日也是只弹了一曲,王老夫人就入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见泽三叔,李疏影有一点失落。 回到汀香院,忍冬和芙蕖服侍着李疏影靠在暖阁的矮榻上,李疏影什么也不想干,提不起精神,心里想着事。 柳家长房夺嫡站队的事,自己要怎么才能提醒他们呢?完全接触不到的长房核心圈,柳家大老爷和二老爷。 自己现在也许应该找个说话能让大老爷二老爷信服的人,找王老夫人说吗?那自己肯定会被当做邪祟附体的,老人家最忌讳这些,自己重生回来的事,连外祖母都没告诉,就是怕她老人家乱想,怎么能告诉王老夫人。 那自己接触的长房的人,就只有泽三叔了。以自己最近对长房的了解,王老夫人是异常宠爱这个幼子的。 对了,泽三叔在柳家长房也是说得上话的人,他少年成名,如今更是把家管理的红红火火,自己可以从泽三叔这里入手。 事情终于理出一个头绪来,李疏影心里反而多了一些忐忑,虽然决定了要从泽三叔这里入手,可是怎么才能让泽三叔相信自己所说的呢? 总不能走过去,直接告诉泽三叔,夺嫡之争中,皇帝嫡子会在立太子之前暴毙身亡,最后是庶长子的大皇子被立为太子,最后得登大宝的。 这样做怕不是被当做别有用心,就是会被当做疯子。 李疏影焦急的揉了一把头发,叹息了一声,却看见了旁边的针线筐。 对呀,自己重生回来,泽三叔一而再的帮了自己,自己还没有回他谢礼呢,要不就从自己拿手的针线来慢慢接近泽三叔。 可是泽三叔那边有专门管针线的大丫鬟,柳家长房还有专门做针线的针线房,好像轮不到自己。 想来想去,李疏影不禁一团乱麻,忍冬在旁边看得稀奇,自家小姐从来是个心里不放事情的主,“小姐,您想什么呢?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拿一下主意?” “是泽三叔,从之前生病到现在,一直受他的恩惠,想着要不要送点什么过去,表示自己的心意。可是我出了琴和女红还算拿得出手,也没有其他了,买点什么的话。他们长房有什么是没有见过的呢,我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因而在纠结呢。”李疏影想着多个人多个办法,就跟大丫鬟们说了。 “那小姐就给三老爷绣点什么呗!”忍冬想了想说到,她觉得还是要自己动手的东西更能表达谢意。 “可是长房有针线房啊,那里还有以前织造局出来的师父呢,我这点手艺算什么呀,而且泽三叔那里还有专门管针线的丫鬟。”李疏影犹豫的说。 芙蕖却笑了起来,“我的好小姐,您说我和忍冬会不会女红?” “你们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特别是你的手艺,比忍冬还要好上几分。”芙蕖比忍冬更加安静,因而在女红上也更能沉下心,手艺要更好一些,李疏影说得中肯。 “可是你看忍冬绣给我的手绢,我收的时候是不是也特别开心?”芙蕖又问李疏影。 李疏影想起了以前看见芙蕖收到忍冬的绣品的时候,开心的笑容。“对啊,不在于做得怎么样,只要是用心的去做了,收到的人肯定也能感受到用心的。” “你们两个可真是我贴心的小姐妹。”李疏影高兴的说着,去拿针线筐。忍冬和芙蕖两个连忙称不敢。 李疏影想着泽三叔还在孝期,平日里在长房见到他的时候,也都是素淡的颜色,月白色几乎就快成了泽三叔的代名词。 去箱笼里找了一匹月白色的布料,打算给泽三叔绣个香囊。从画花样子,到裁剪,缝纫绣花全都不假人手。 第14章 拜访泽三叔 却说李苍术被柳泽派去调查李疏影两人,在外面晃荡得正开心,被柳泽给召了回去。 看见坐在面前喝茶的主子,李苍术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每次主子喜怒不形于色的时候,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派你查的事情查出来了吗?”柳泽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端着茶盅平静的瞥了他一眼。 李苍术却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就这么点事,自己在外面磨磨蹭蹭好几日了。不禁有点后悔,要知道主子这么在意,自己应该查完了就先回来的,居然是被找回来的,看样子今天怎么都难逃惩罚了。 “我先查了表小姐,她的事也好查。”李苍术将李疏影从小李家到柳家最后讲了一遍。 “我没有看出表小姐有什么不同,就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大家小姐,要说特殊,也就只有今年三月间的那场病。” 李苍术思考了一下又说道。“表小姐从小活泼健康,三月间却突然高烧一场,向来不爱麻烦人的三房,还来了老夫人这里求了杨御医过去。那场病之后,表小姐好像就不太愿出门了。每日里就是早晚去林老夫人那里请安,上午跟着她二舅母,中午过来长房弹琴,下午回去院子里。” 李苍术看了一眼没有表示的柳泽,也不知道柳泽为什么想到要查李疏影,见主子正在听的样子,又说起柳承宗。 “那个柳承宗就精彩多了,他们家祖上跟三房是一个老祖宗,不过早就出了五服。在柳承宗不到两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曾太太说是带着柳承宗从福建过来的。据说是祖上搬离了姑苏,只是柳承宗的父亲想要回到姑苏,就举家变卖了福建的产业从那边搬过来,谁知道路途中柳父染上病症,病逝在了途中。曾太太一个腐儒之辈带着丈夫的尸身,和幼子一路行来到了姑苏。来到姑苏就拜访了柳家三房的林老夫人,在三房的帮助下,下葬了柳父。他家在榴花巷有祖宅,又置办了一些产业。那曾太太就守着儿子读书,平时就与柳家三房来往。” 柳泽看向李苍术,给了一个眼神,这又有哪里精彩了,李苍术知道主子的意思。 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李苍术继续说:“这个柳承宗,确实是个读书的料子,在柳家义学里面,学问也是数得上的,行事作风也不像那小门小户的,在柳家义学里面也结交了一些朋友。跟柳家二房的柳熙公子关系尤其不错。” “他跟柳辰的关系不好吗?”柳泽表示疑惑。 “以前据说还是不错的,可是在表小姐病好后不久,柳辰好像因为什么跟柳承宗发生了争执,虽然那个柳承宗好像想要跟柳辰亲近,可是柳辰完全不买账,现在两个人几乎算得上是形同陌路。”李苍术将事情查的特别细致。 “那为什么都会觉得李疏影和柳承宗是一对?”柳泽淡淡问了一句,连自己都这么觉得,内心又补充了一句。 “哦,差点忘了,这个柳承宗一直拿一些表小姐给他回的礼,到处说是他和表小姐两情相悦,他手上那些东西都是表小姐精心挑选给他的。还经常装作有意识或是无意识的,在人前说他和表小姐的关系不一般。不止是在义学里面,之前就是三房里面的一些下人之间都在传。后来表小姐大病一场之后,拒绝了曾太太送的东西。三房传这些的人才慢慢少了。”李苍术说。 柳泽却想着,原来小姑娘是被人设计了啊,连自己都有这种印象,看样子这个柳承宗对李疏影是用心颇深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疏影大病一场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看着消消打打,似乎破了柳承宗的这个局。 心里不知怎的,柳泽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别有用心的接近自己和母亲,“苍术,下面的人该清理一下了。” 听着柳泽没头没脑的一句,李苍术一愣,主子在说啥,为什么他听不懂。站在一旁的厚朴却拉走了苍术,到门外头疼的跟李苍术说到:“你又不是个蠢的,怎么每次到老爷面前,就懒得动脑袋了。” 看见还是一头雾水的李苍术,厚朴却叹息一声,这个李苍术,在外面也是独镇一方的人了,精明强干。怎么在主子面前就这么个呆呆愣愣模样,看样子还是主子对他太好了。 “为什么连老爷都会觉得表小姐跟柳承宗有什么?你也动脑袋想一想!”厚朴还是没忍住,给李苍术点明了情况。 “对哦,哪里的人嚼舌根,连老爷都听见了!”李苍术这才反应过来,只是意识到了,又皱起了眉头。 “厚朴大哥,烟波里肯定没有人敢的,铁定是老爷在别处听了,烟波里交给我就算了,这外面可还是靠您呢!”这本来是柳泽交给李苍术的事情,只是李苍术说的也没错,他是柳泽贴身的管事,外院的大管事是厚朴。 厚朴听他这么说,也是被他麻烦惯了的,点头答应了。 没有理会李苍术与厚朴到底怎么做,柳泽又转身去了书房,看他的账册去了。 转眼已是五月底,李疏影给柳泽的香囊绣了好几个,最后挑挑拣拣,挑了一个她觉得绣得最好的,打了络子带在了身上。 一连好多天都没有见到泽三叔了,从那天泽三叔给自己解围到现在,又过了这么久了,期间也见到泽三叔,想要多说几句话,好像都没有机会,他们又恢复了以前没有认识之前的状态。李疏影不禁有些气馁,她是真的不擅长与人交往,上辈子活泼开朗也不需要刻意去接近谁,还没有这方面的感觉,最近这段时间她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交往能力的不足。 之前一直想要送给泽三叔的香囊,也因为没有机会,绣了一个又一个,都没有送出去。她给自己打气,今天如果还没有机会和泽三叔打招呼,自己就去烟波里找他,他不是说自己可以去烟波里吗。 照例,李疏影去了长房,先拜见了王老夫人,王老夫人问了几句她外祖母的情况,李疏影照实答了。 可是眼睛一直在往外看,却没有看见泽三叔过来,看样子今天也不可能遇到泽三叔了。 王老夫人跟李疏影聊了几句,困意就上来了,李疏影忙告辞出来,依旧在之前那个凉亭里面弹琴,只是周围的大树随着逐渐步入夏季,枝叶更显葳蕤。 李疏影有点心不在焉的,一直在心里想,如果去了泽三叔那里,自己要先怎么说,再怎么说,脑袋里面觉得压力山大。 等到杜鹃来的时候,李疏影整个人还是纠结的状态。辞了葳蕤阁,李疏影带着芙蕖往烟波里过来,却在烟波里外面徘徊。 柳泽穿着单薄的月白色交领长衫正在书房里看着一本册子,看样子有点像是账本,只是好像与普通的账册又好像有点不同。 见到在门外徘徊的苍术,清清冷冷的道:“你在那晃得累不累,什么事?” 苍术偷偷看了一眼柳泽,嗯,一贯的看不出情绪,小心翼翼的说,“那个,表小姐在烟波里外面晃了两圈了,我不知道要不要将人赶走,所以想来问问老爷的意思。” 那个小姑娘,柳泽愣了一下,她来找自己干什么呢?难道那个柳承宗又找她了?“去将人请进来,就在外面凉亭!” 等到苍术过来请李疏影的时候,芙蕖已经跟着她家小姐在外面绕了四五圈了。 柳泽走出房门,正好看见被苍术引来的李疏影,额鬓有细密的汗珠,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轻纱襦裙,好像比几日前消瘦了一些。只是现在还没有到热的时候啊,这小姑娘怎么额角都出汗了,柳泽心中纳闷。 李疏影却不是热的,是在那自己胡思乱想急的,以前遇到泽三叔正常拜访还不觉得。今日在门外,想要自己主动来拜访,却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别有用心,有心热脸贴人。因而内心烦闷,出汗了也没有发觉。 看见额角出了薄汗的柳泽却又改了主意,“苍术去泡壶茶来正堂。” 李苍术疑惑自家主子怎么又改了位置,却也没有多问,默默的出去了。 两人进了屋内,分宾主坐下。 柳泽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想着之前以为她接近自己和母亲是有什么意图的,不禁有点讪讪的。主要是他身边太多那种人,而这个女孩又这么碰巧的一而再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伸手想要去端茶,却发现茶还没有上来。 抬头去看坐在一侧的李疏影,发现那个小姑娘连头都不敢抬,不禁想起之前李疏影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盯着自己看的情形,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多变。 想着,先开了口,“怎么在外面转不进来?是有什么事吗?”柳泽用着自己都不自觉的温和口吻。 李疏影听见柳泽的声音,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脸一下就红了,从衣袖里面掏出一个月白色绣松柏的香囊来,上面打着一根漂亮的五福络子。 “泽三叔,我,我想着您帮了我这么多次,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您又不需要我弹琴,我就给您绣了个香囊,也不知道您用不用得上。”李疏影连耳尖都红了,她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想要讨好一个人。 第15章 送香囊 柳泽原来以为是柳承宗又来打扰她了,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她就在他的烟波里外面徘徊了这么多趟,一个有趣的小姑娘。 柳泽笑了起来,看得出那个香囊上面的松柏很花了一番心思,素雅干净,正是守孝的人也能带的东西。 不禁心情很好,外面很多人都忘了他还在守孝,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小姑娘还用心记着,还想着回报。 善良的人总是让身边的人也不自觉的柔软起来,柳泽还没有伸手接,有人送了茶水、茶点进来。 李疏影听见来人,吓得手缩了回来。 送茶水的小厮眼观鼻,鼻观心,放下东西就轻手轻脚出去了。 柳泽更是放声大笑起来,“你送给我的东西,是打算反悔吗?” 听见柳泽的话,李疏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懊恼得不行,自己这是在害怕什么,大大方方送出去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被人吓得跟小偷似的。 于是抬起头来,又将香囊放在柳泽身边的茶案上,“还请泽三叔收下。” 柳泽看着身前一会羞红了脸,一会像受惊的小猫一样的小姑娘,不禁升起了捉弄的心思,“那我要是不收呢?” “啊?”李疏影听见一愣,不由得抬起头来盯着柳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以前她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柳泽看见一双秋水般的翦瞳,湿漉漉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心疼得不行,抬手想要揉一揉小姑娘的头发,肯定像揉小猫那样,柳泽在心里想。 李疏影愣愣的,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情况,直到柳泽的手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两个人都愣住了。 柳泽收回手,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看着还呆呆愣愣的小姑娘。“在外面溜达这么久,渴不渴,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拿起放在茶案上的香囊,掌心里似乎还有刚才软软的触感,“那就谢谢你了!” “不,不用谢的,泽三叔帮了我许多,我手艺不好,算不得什么的。”李疏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柳泽又把茶案上的茶点推过去,你尝尝看看,有哪些喜欢的。 李疏影看着八宝攒盒里面的各色点心,她挑了一块看起来半透明的水晶糍拿了起来。嘴里的点心很好吃,李疏影的心里却一团乱麻。 泽三叔刚才揉了自己头发!她记得小时候和柳菖兰一起玩,柳菖兰的父亲看见柳菖兰淘气,就会过来抱起小小的柳菖兰,然后一边揉柳菖兰的头发一边笑着叹气。 柳菖兰却不喜欢,总是偏着头要躲开。而站在一旁的李疏影却十分羡慕,如果自己的父亲在的话,是不是也会那样揉自己的头发,那样无奈的叹息。 外祖母对自己很好,大舅舅一家在京城为官,二舅舅是严厉的人,平时自己和表哥都很好,可是却没有这样的亲近,李疏影从小就很是羡慕柳菖兰。 柳泽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李疏影,不禁叹息,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一双黑漆漆的翦瞳看着自己,像是未满月的小狗一样依赖。 “泽三叔,你人真好!”柔软的声音带着柔软的话语落入柳泽的耳里。 柳泽不禁挑了挑眉,自己长了这二十岁,说自己什么的话都有,可就没有听过这么诚恳的夸自己好的。 “是吗?”柳泽应了,云淡风轻。 “嗯!谢谢泽三叔!您和老夫人都是好人,我会求菩萨保佑你们长命百岁的!”李疏影一边说着,一面在心里想,自己要不要去绣一幅经文,到时候供奉到菩萨那里,求菩萨保佑自己身边这些人健康长寿。 柳泽看着这个小姑娘,心里不由得想起她寄人篱下,虽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对她都很好,可是毕竟不是亲生父母,有时候她也会想起自己的父母。 心想,以后对这个小姑娘多照拂一些,也全了她与长房的缘分。 李疏影却不知道柳泽心里在想着什么,看着泽三叔好看的眉眼,温和的话语,想着泽三叔也蛮好接触的,自己就像是对待舅舅一般就好啦,以后再不可大惊小怪,畏畏缩缩的了。 却全然不知道官场上的贪官污吏听见小柳御史名声的草木皆兵,江湖上听闻“影”之名的闻风丧胆。 “你再尝一下这个!”柳泽看见李疏影手上的糕点用完,又将桂花糕的一面递给李疏影。 李疏影听话的拿了一块桂花糕,看着泽三叔说到:“您最近都在烟波里吗?我这几日去老夫人那里都没有见到您呢!” 柳泽笑了笑,看着拿了糕点的李疏影,“前几日有点事出去了一趟,今早才回来的!” “泽三叔,外面好玩吗?”李疏影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与向往,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作为未出阁的小姑娘,都很少出门,外面的世界除了小时候模糊的印象,就没有其他更多的画面了。 她也曾想过,如果父亲母亲还在世,也许自己就可以过节的时候央求父亲带她出去玩耍。还可以无聊的时候央求母亲带她出去走亲访友,她应该也会认识更多的朋友。 柳家三房的长子长媳在京城,次子在家管理家中庶务,所以姑苏老宅这边,出去走动得少,李疏影也很少出门。 林老夫人也只想这个外孙女平安喜乐一生,不想她出去联姻什么,也就乐得让她清闲,只是作为家中管教却不曾落下。又想着到时候私底下求一求王老夫人保媒,到时候定然也能求一份不错的姻缘。李疏影也明白外祖母他们的用心,所以一直也安心的呆在汀香院里。只是看见泽三叔,她不禁好奇,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 “那要看你喜欢什么了。”柳泽看着像小狗一样,就差摇尾巴的李疏影。 笑着又说:“平日里不过是一些小吃,或是一些衣裳首饰店。”柳泽想着平日里看见的女眷出入多的地方,给李疏影介绍着。 “平日里我衣裳都是师父们来家里测量,挑选了喜欢的布料做的,我还没有去过呢。”李疏影觉得十分好奇。 “过节的时候好玩的多一些,街头还有耍把戏的艺人,还有各种好吃的,人也会很多,有时候都走不动路。”看着小姑娘羡慕的眼神,柳泽不自觉把以前见过的情景将给她听,虽然柳泽自己并不喜欢凑热闹。 “哇,还有耍把戏的呀,那是什么啊?”李疏影的心就像痒痒挠一样,被一挠一挠的觉得心痒。 “也有很多种,有表演嘴里吐火的,有让小猴子翻跟头的,还有划旱彩龙船的。”柳泽搜刮着脑海里面曾经见过或是听过的东西,有点可惜自己以前怎么没有真的去看一看。 “要是能亲眼看见就好了!”李疏影喃喃自语。 “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柳泽的话脱口而出,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面前小姑娘惊喜的面容,他不禁觉得这样也不错。 “真的吗?泽三叔你真是太好了!”李疏影笑着笑着,眼中就有一点湿润,上辈子是她接触的人太少了吗,身边都是特别好的人呢。 “泽三叔,我给您续茶!”李疏影看见柳泽的茶盅已经快要空了,忙起身给柳泽续茶。 柳泽看着她提起水壶的手腕,一小节皓腕漏出来,手腕上什么也没有带,如玉石一般莹润剔透。人也可爱,晶莹剔透的。柳泽喝着李疏影添的茶,在心里面说着。 “泽三叔您忙不忙呀,我来了这么久了,有没有打扰到您呀!”李疏影来得有点久了,只是她好像蛮喜欢呆在柳泽身边,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又想多待一会,小心的看着柳泽说。 柳泽能够感受到李疏影的依恋,心里不禁心疼,没有父母的小姑娘,看见谁对她好一点,都觉得亲近,难怪那个柳承宗之前会哄骗了她。 “那个柳承宗还有再找你的麻烦吗?”柳泽想到这里,就问了出来。 “没有哦,最近什么动静都没有!”李疏影想了想,也觉得奇怪,柳承宗最近这段时间又没有动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以前总是有来有往,现在柳承宗被自己拒绝了几次,好像没有了办法。 但是李疏影知道柳承宗接近她的原因,所以根本不寄希望于他会放弃,所以她一惯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 柳承宗的事情,只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了柳家抄家,那柳承宗怎么都不敢动自己。柳家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只要柳家这颗大树不倒,谁动她都要掂量一下。按照前世的经历,李疏影清楚的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还有柳承宗所说的四君子画,李疏影重生之后也仔细的找了。她父母过世之后,父母的东西,都做为她的东西,全部都清理了在柳家放着。 柳家也没有侵吞她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在林老夫人那里过了数,放在汀香院的后罩房里。以前钥匙在李疏影的乳娘文妈妈和林老夫人那里。 后来李疏影渐渐大了,十二岁的时候林老夫人带着李疏影一起重新清点了东西,将钥匙交给了李疏影自己保管。 第16章 荔枝 李疏影重生回来之后,在父亲母亲留下的遗物里找到了前世柳承宗描述的四君子画,梅兰竹菊四幅水墨画,看着并没有什么出奇,而且作画的人,李疏影也不认识,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书画大家。 李疏影又小心的找了匣子单独装好,仔细的找地方藏了起来。 她想着,如果到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她就把这几幅画拿出去找地方卖了,然后再告诉柳承宗,不信他们还要缠着她。 只是想到他们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最后还害得她受辱身死,一是不甘心,二是因为这毕竟是父母的遗物,她不想就这么给了别人。 柳泽看见自己一提起柳承宗这个人,李疏影整个人就变得紧绷起来,觉得这小姑娘一定又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是受了欺负吗?只是李苍术也好,后来他又派出去的人也好,都没有查出什么来。 不禁泛起了心疼,“想出去吗?” 李疏影抬头看向柳泽,不知道为什么,泽三叔说话,跳跃性好大,刚才明明是在问柳承宗的事,自己也是在想着柳承宗的事,怎么突然就问她想不想出去了,她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我吗?” “不是你,这里还有谁?”柳泽好笑的反问道。 “想是想,可是我随便出门,外祖母他们会担心的。”李疏影迟疑的说道。 “你就说你想还是不想!”这个小姑娘明明有时候干干脆脆的,怎么有时候又磨磨蹭蹭的,柳泽有一点想笑。 “想!”看见一边认真点头一边盯着自己的小姑娘,柳泽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你先回去,等到时候带你出去看看。”柳泽又伸手揉了一下李疏影的头发,笑着说道。手感真好,跟小狗一样,柳泽在内心感叹。 李疏影却回头跑了,“泽三叔,我不是小孩子啦,不要总是揉乱别人的头发。”跑开一小段,却又回头笑着说道。内心却对自己说,二十出头的泽三叔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的父亲,不能太依恋啦,但是像哥哥,如果辰表哥不是因为要读书,被二舅舅管得那么严,辰表哥一定也是泽三叔这样的。 又想到,泽三叔真的很厉害,辰表哥他们还在读书呢。泽三叔十四岁就被皇上钦点了探花郎,还做了那么多年的御史,听外祖母跟舅舅他们聊天的时候说起,丁忧前泽三叔升任右佥都御史,那可是正四品,不足二十岁的正四品,朝堂上也是前无古人。 柳泽看着跑出去的李疏影,笑了笑,收回了手,喊了青黛进来,让她将刚才李疏影喜欢的几样茶点给李疏影装了两盒送去。 回到汀香院的李疏影,看着不久之后送茶点过来的青黛,忙要迎进来喝茶,青黛委婉拒绝了,李疏影又赏了一对银裸子给青黛,才让芙蕖送了出去。 第二日李疏影去长房的时候,王老夫人正和柳泽对坐着用饭。 见到李疏影过来,王老夫人心情好像不错,跟柳泽一样清冷的脸上带着微笑,“疏影用了饭没有,再来加一点,你泽三叔今日也在。” 李疏影不知道王老夫人怎么知道自己叫柳泽“泽三叔”的,不过这是长房的院子,那天泽三叔让自己那么喊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避着人,想来王老夫人知道也不奇怪。 “谢谢老夫人,我过来的时候已经用过饭了,我去给二位抚琴助兴!”李疏影落落大方的说道。 “助什么兴呢,坐下来歇一会,我现在还不想睡呢。”王老夫人笑着说到。 李疏影不再推辞,虽然弹琴不一定非要弹助眠的曲子,可是她知道王老夫人今天是兴致好,想有人在旁边陪着聊天,她也没必要扫兴。 虽然因为上次她坐在一旁,这母子俩就吵起来了,她还有点心悸,不过偷偷看了一眼泽三叔,发现他今天的心情好像也还行,就安心坐了下来。 “杜鹃,去把三老爷刚才送过来的荔枝给表小姐端一盘来。”王老夫人吩咐杜鹃。 “谢谢老夫人。”李疏影起身道了谢,听着泽三叔和王老夫人聊着今年的春播。 田庄上的事情,李疏影不是太懂,但是不妨碍她听得津津有味。 “今年的年成不错,春收的小麦产量也都很好,前几日我去各处庄子上看了第二季的播种,水稻也都长势喜人。”李疏影没看出来,泽三叔居然还能懂庄稼。 杜鹃的荔枝也端来了,用冰镇着的。 柳泽看见李疏影盯着荔枝盘里的冰,解释到:“现在虽然还没到夏天,可是这荔枝最是娇贵。从树上摘下的新鲜荔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之外,色香味尽去。因而只能用冰保存起来运输,只是相较于新鲜的荔枝,也多有不及,只是吃个味罢了。”“待会疏影回去的时候,带两筐回去。”王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白皙的皮肤,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小口的吃着荔枝,不由得心情更好,笑着说。 “不用,不用,这荔枝难得,还是您留着。”李疏影连忙说到。 “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难以运输罢了,在岭南不值什么,老夫人赏给你,你接着就是了。”柳泽看着小姑娘的样子,笑着解释。 王老夫人却看着面前的叔侄俩很高兴,自己这个老来子,对谁家小姑娘都是不上心的,自家的侄女也没见他上过心,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倒是合了眼缘。 疏影这个丫头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父母,笑着对柳泽说到:“今天看你还像个样子,疏影这丫头你就当是亲侄女一般,以后也跟今日一样,护着她一些。” 柳泽却是知道自己母亲虽然看起来清冷,却是个心软的,这是心疼李疏影,他笑着说到:“母亲这是有了疏影,忘了儿子啊。” “你这个没大没小的。”王老夫人笑着骂儿子。 “疏影你以后没事,可以去你泽三叔那里串串门子,他那里好东西多着呢,你只管去他那里看,有喜欢的东西,我做主了送给你。”王老夫人想着这个小儿子丁忧在家,膝下也没有孩子,自己一个老年人尚且觉得日子长,难以度日,更何况儿子。 疏影这么懂事一个孩子,去儿子那边走动走动,也许儿子日子就不那么难过了。她这个小儿子跟亡夫感情最深,亡夫过世的时候,他七日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好在他挺过来了。 李疏影高兴的应了:“不敢算计泽三叔的好东西,不过去想要去见识见识,想来泽三叔应该不会小气的。”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捂着嘴轻声的笑。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看见老夫人要休息了,才告辞了出来。柳泽还有事和李疏影说了几句话去了烟波里,李疏影弹了几曲安眠曲,等王老夫人睡下了,才带着王老夫人赏的荔枝回了汀香院。 梳洗了一番,听到外祖母睡醒了,让芙蕖等人带上王老夫人赏的两筐荔枝来了寿禧阁。 见到李疏影过来,林老夫人带着一分责备,两分宠溺说到:“下午怎么不好好的休息一会,跑来跑去的。” “是长房的王老夫人赏了我两筐荔枝,我想着拿过来给外祖母也尝尝,就过来了。”李疏影跑到林老夫人怀里,撒娇的说到。 “哦,我们家影丫头真是不错,连王老夫人也喜欢。”林老夫人笑着,她想着之前二房就时常让菖兰那丫头去王老夫人面前表现,长房可是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看样子还是自家的外孙女更讨人喜爱。 “哪有我什么事呢,不过是因为王老夫人看着与外祖母的交情上,宽待我几分罢了。”李疏影撒娇的奉承外祖母。 “你这丫头,这小嘴就是哄我。”林老夫人笑道。 “瞧外祖母说的,人家说的可都是实话呢,您是知道我的。”李疏影要着林老夫人的手臂,笑着说。 “好好好,你说的都是实话。”见到外孙女得了王老夫人喜欢,又跟自己亲近,林老夫人心里也喜欢。喊了下人打开了一筐荔枝,里面垫着树叶,周围的冰都还没化完。 李疏影又将柳泽给她讲解的那番话,讲给了林老夫人听,林老夫人笑呵呵的。 吩咐人,将半框荔枝送去给二老爷和二夫人,说是李疏影送的,又将剩下的半筐,分作两半,一半送去给柳辰。 那没有动的一满筐,要留给李疏影,自己只留了那半筐的半筐。 李疏影执意不肯,最后李疏影还是又分了半筐回来。因着荔枝不能放,李疏影在汀香院办了一个赏花会,和文妈妈她们一起耍到后半夜。第二日起床去给外祖母请安都晚了,二夫人见她满面倦容,放了她回来补眠。 把个李疏影羞得半死,打定主意下次坚决不能晚睡了。 又过了几日,李疏影正在汀香院里歪着绣经文,文妈妈进来禀告说是林老夫人请小姐过去寿禧阁。 李疏影放下手中的针线,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水蓝色襦裙,带着芙蕖和一干小丫鬟等去了寿禧阁。 第17章 误闯 已经六月间了,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好在从汀香院到寿禧阁一路都绿荫影映,一路走来,李疏影身上倒是没有出汗。 进了寿禧阁就看见在凉亭里坐着闲聊的外祖母和王老夫人。二人见到李疏影,都面带笑容。 “你看看这小丫头,越发出落的伶俐喜人了。”这段时间李疏影每日都去王老夫人那里,王老夫人日日与李疏影相处,越来越喜欢李疏影的行止有度,见到绿荫里走出来的小姑娘,清冷的人说出的是少有的夸奖的话。 林老夫人见到王老夫人夸自己的外孙女,内心都是骄傲,女儿去得早,就留了这么一个小根根,她能得到王老夫人的喜欢,以王老夫人的名声,以后嫁给哪个世家公子,那都是底气。“快过来见过老夫人。” 李疏影听见外祖母和王老夫人的话,上前行了礼,站到了一侧。 王老夫人微笑着点头,又对林老夫人说到:“刚才说到观音菩萨生日我打算去城外的清宁禅寺敬菩萨,虽然只是清宁禅寺,却也是千年古刹,风景也是不错。我看疏影平日里也没怎么出过门,来问问你外孙女想不想跟我同去。” 林老夫人听到这话,内心里除了高兴就是高兴,知道这是王老夫人抬举李疏影。不然以王老夫人的名声,说是出门要个小姑娘在身边陪着说话陪伴,多的是人上赶着来捧场。现在还特地过来一趟,跟自己说这个事,不过是因为自家外孙女合了王老夫人的缘法。 于是高兴的说到:“既然是陪长辈同去,哪有问她一个小辈意见的道理。何况影丫头又是个活泼好动的,以前最爱的就是缠着我,要我带她出门。倒是现在长大了,懂事不少,不再缠着说要出门了。现在知道您要带她出门去,她心里怕是早就乐开了花,只是在我们面前,不好说罢了。” 说完又想起自己这个外孙女可怜,舅舅再好比不得亲生的父母,她又是个活泼的,要是她父母亲在,想要出门,自然是缠着父母的。现在越来越懂事,只怕是因为外祖母年纪大了,不想麻烦罢了。想到这里,又心疼的看了一眼李疏影。 李疏影却听到王老夫人要带她去清宁禅寺敬菩萨,首先是高兴,终于可以出门去看看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很少出门。 只是高兴过后,却想起一桩事情来。在前世的时候,王老夫人也是去清宁禅寺敬菩萨,只不过那一次没有带她去。在路上的时候被流民冲撞了,王老夫人受到惊吓,最后休养了大半年才好。 林老夫人和王老夫人的关系向来不错,在王老夫人受到惊吓之后去看了好几次,回来还在她面前感叹,也不知道这朗朗乾坤哪里来的流民,怎么就正好冲撞到了,真是运气不好。 李疏影在回忆里仔细的对照,发现时间什么的恰好对上,那王老夫人被流民冲撞的应该就是这一次。 她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想要阻止王老夫人出门。可是怎么说呢?直接说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自己一个晚辈,要阻止长辈出门,怎么都名不正言不顺。 李疏影马上想到了泽三叔,如果是泽三叔跟王老夫人要求呢,想着平日里泽三叔和老夫人相处的情形。李疏影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事情马上告诉给泽三叔。 等到了中午,用过午饭,李疏影照例去了王老夫人那里,先进去屋里给王老夫人请安。 看见李疏影过来,老夫人笑着说道:“过来了!来这边坐一会!” 李疏影恭谨的行礼,然后侧身坐到了王老夫人下首的太师椅上,想到虽然不知道泽三叔能不能阻止老夫人去清宁禅寺。但是老夫人愿意带她去清宁禅寺,她还是要先向老夫人道谢的。于是微笑着说道:“今天谢谢老夫人,疏影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清宁禅寺呢。” 看着面前进退有度的李疏影,王老夫人特别满意,看着李疏影笑着说:“你也别谢我,要谢就谢你泽三叔。我这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是忘东忘西的。上次我在你泽三叔面前提起想要去清宁禅寺敬菩萨,还是你泽三叔说你们小姑娘肯定喜欢出门,要我带上你。” 李疏影突然想起来,之前泽三叔有问过她,想不想出门玩,后来就没有了动静,她还以为泽三叔忘记了,原来还记挂着。不由得心情好起来,从上午到现在她都在想要怎么跟泽三叔说,王老夫人去清宁禅寺会被冲撞的事。等王老夫人入睡,李疏影从葳蕤阁告辞出来,径直就去了烟波里,这些日子她也时常会过来,有时候给泽三叔送一点自己做的糕点,有时候是其他的,到是把这里的丫鬟小厮混了个脸熟。 见到李疏影过来,烟波里的下人也没有阻拦,走到烟波里正堂的时候,看见厚朴正告辞出门。 厚朴见到李疏影过来,行了个礼,往外面去了。 李疏影知道厚朴是泽三叔的大管家,平日里忙得很,这会肯定又是有事出门去了。让芙蕖自己去旁边的茶房喝茶,李疏影自己进了正堂。 走进正堂,却没有看见泽三叔,想着肯定在隔壁的书房内。柳泽平日里也会在书房见李疏影,没有想什么,李疏影就往书房去了。 刚一进书房,李疏影就看见她的泽三叔正在脱外袍,带子已经解开了,连中衣的领子也是松着的,漏出脖子下面大片白皙的肌肤。“啊!”李疏影的惊呼还没叫完,自己就捂住自己的嘴巴。 茶房就在外面不远,芙蕖恍惚间好像听见自家小姐的叫声,再仔细去听又没有了动静,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在那坐着跟小丫鬟们聊着天。 柳泽看着面前突然闯进来的小姑娘,耳尖红透了,他中午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回来又跟厚朴商量事情,刚处理完,想着换身衣裳歇一会。 才刚解开外袍,这小丫头就闯了进来。他耳力素来很好,这个小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没听见,看样子是最近太累了,柳泽想。 “泽,泽三叔,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正在换衣裳,我出去等您!”李疏影整个小脸都红透了,低下头,感觉后背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不由得想,原来泽三叔身上的皮肤也一样白皙。又一愣,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于是脸更红了。 柳泽听见李疏影的话回过神来,看见李疏影红得娇艳欲滴的小脸,不禁觉得喉咙有点干。 不动声色的将外袍扣好,想着还是要跟这个小姑娘说一说,不然以后也不注意,遇到这种事,吃亏的还是她。又想着刚才闹了个红脸,小姑娘估计不想在屋里,于是说到:“去外面凉亭坐一会!” 李疏影因为是有事情来找泽三叔,想着还是在屋里说可能要好一点,虽然还是有一点尴尬,却还是说到:“要不就在屋里坐一会!” “那也行,你想喝点什么,我让人送来。”柳泽见李疏影不愿意出门,看着她依旧鲜红的小脸,也不勉强。 “都可以!”李疏影对这些没有什么要求,低着头说。 柳泽出门吩咐了下人,很快有小厮过来将茶水放下就走了,“过来,尝尝!” 柳泽的书房不大,进门对着的是一张大书桌,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都整齐的摆放在一侧,书桌的另一角上摆放着一盆兰花,细长翠绿的叶子,长势很不错。 书桌后面是整面书柜,上面整齐的摆满了各种书籍,纤尘不染,看得出来时常收拾。角落里有个衣柜,半开着,里面挂着男士的直裰,应该是刚才准备拿衣裳被李疏影打断了还没来得及关上。 在书房的另一侧有一张茶案两把太师椅,旁边还有一个门通往后面,不知道是哪里。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这才发现在茶案上除了茶以外,还有切好的西瓜。 见到李疏影没吭声,柳泽也过来做到了另一把太师椅上,从茶案上拿了一块西瓜递给李疏影:“今年新上的西瓜。” 现在才六月初,一般的西瓜没有这么早。 看见李疏影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开始吃起来,小脸上的红霞也退散了不少,柳泽开口说到:“好点了没?” “啊?”李疏影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泽三叔,刚刚退下的红霞慕的又染红了小脸。 柳泽本来想着要跟李疏影讲一下男女有别,看见小姑娘这红红的小脸,又觉得不好开口了。想了想,这小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时也见不到外男,自己作为长辈,她估计没有当做外人,就直接闯了进来。 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这小姑娘平日里过来,自己也没有限制她的去处,她闯进来自己也有责任,看样子以后不能在书房换衣裳了。只是该教的还是得教:“我是你泽三叔,没有什么。可是以后不管去哪里,记得先问问,这样就可以避开一些尴尬的事情了!” 李疏影低着头,红着小脸,小口的啃着手中的西瓜,恨不得把脸埋进西瓜里面去。她重生回来,平日里也多是小心谨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泽三叔这里,她总是不自觉的放下警惕。 第18章 告知 又想了想,也不怪她对泽三叔放下警惕,泽三叔对她那么好,烟波里给她的感觉比寿禧阁都轻松。只是她也没想到厚朴才刚出门,泽三叔会在书房换衣服啊。 嗡着声,“嗯,疏影知道了,以后疏影会先敲门,再问的。” 看着面前听话的小姑娘,柳泽的心也柔软下来,喝了一口茶,问到:“母亲睡了吗?” “嗯,老夫人刚刚入睡。”李疏影还是低着头。 “去清宁禅寺高兴吗?”柳泽又轻声问。 李疏影这才想起正事来,抬头就看见泽三叔漆黑的双眸,闪耀着星光一般,“真好看。”李疏影在心里说。 “正是因为去清宁禅寺的事过来找泽三叔的。”李疏影又低下头回答。 “怎么了?是不喜欢寺庙吗?”柳泽看着李疏影漂亮的小脸,好像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那清宁禅寺虽然不够热闹,却也有可看之处,里面庙宇辉煌,林木茂盛,更有许多数人环抱的大树,也别有一番趣味。”柳泽以为李疏影是因为寺庙不够热闹。 “不是的,泽三叔,我很高兴可以出门去看看,而且清宁禅寺也是千年古刹,我也很想去看看。我,我就是有点担心。”李疏影不知道要怎么说,毕竟重生这种事情,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不知道别人是否能够接受,会不会将她视作异类,她不敢赌。 “出行那天,你带上你贴身用的就行,其他的我都会准备好的。”柳泽以为小姑娘是很少出远门,担心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李疏影有一点着急,可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可是如果不说,到时候老夫人要真的被流民冲撞了受惊,她又怎么都觉得内心不安。 “泽三叔,要不,要不我们都不要去了好吗?或者我们改一天再出门可以吗?”李疏影硬着头皮说道,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僭越了。 柳泽皱了皱眉头,这个小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提出这么不合适的要求。却还是温和的问:“疏影,你知道那天是要去做什么吗?” 李疏影觉得泽三叔这是责怪自己不懂事了,自己本来就是作为被邀请的客人,怎么还能替别人做决定。可是她是真的是为了老夫人着想,不禁觉得委屈,眼泪就酝满了双眼,“知道。”哑着嗓子小声的回答。 柳泽一听这声音,觉得不对,看向李疏影,只看见低着头的小姑娘,“头抬起来”。 李疏影自觉的抬起了头,然后柳泽就看见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突然就觉得有点慌,以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软声调解释:“去清宁禅寺是我母亲她老人家想要趁观音菩萨生日去敬菩萨,这日子不好改,你是因为那一日不想出门吗?要不我去跟她老人家说说,那一日你就不去了,回头你挑个日子,只要我有时间,我陪你出去玩一趟,怎么样?”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不禁觉得不好意思,听泽三叔的意思并不是责怪自己簪越不懂事,是她多想了,不安的心安定下来,“泽三叔,不是这样的,刚才我就说过了,我真的很愿意去。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可是不说我又觉得心里不安。” 听见李疏影这么说,柳泽不禁很好奇,是什么事情让小姑娘这么的惶恐不安,却安抚到:“如果你想说,你就说给我听,如果不想,那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来说给我听也不迟。” 李疏影来找泽三叔本来就是因为要把那件事说给泽三叔听,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听见泽三叔的话语,她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泽三叔。 柳泽看着面前一脸纠结的小姑娘,没有催她,安静的等着。 “泽三叔,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因为跟老夫人有关。可是,消息的来源我却不能说,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可是希望您看在这段日子的相处相信我,我没有任何对人不好的想法,我只希望自己身边这些亲朋好友都能够平安喜乐,健健康康。”李疏影看着面前俊美的泽三叔,认真的说到,可其实她自己也很心虚,不知道她说出以后发生的事情来,泽三叔会是什么反应。 可是,不止是为了这一次,她还想要通过泽三叔,让他们对于夺嫡之争提前准备的,她有必须要说的理由。 看着面前认真的小脸,柳泽突然就感受到小姑娘的决心,伸手揉了一把李疏影的头发,“你说。”却没有回答自己问不问。“泽三叔,老夫人会在去清宁禅寺那日的途中被流民冲撞,受到惊吓。”李疏影盯着泽三叔说,说之前整个人如同绷着的弦,说完这句话,才软了下来。 柳泽却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面前这个小姑娘一直以来就没有什么心机,她与他们母子俩走的近,他也是一步一步看见的。 更何况他查过,她身上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长得比一般的小姑娘更好看一些,可这些都是遗传自她的父母,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只是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会知道他母亲会在半个月后的外出途中被冲撞,并且那么肯定。看她的样子并不是胡说,并且这个小姑娘平时进退有度,也不是信口开河的性子。 而且有更重要的一点,自己母亲是临时起意,事情从决定到今天,不过两日,如果是有什么人想要针对长房,这么短的时间如何就已经计划好了,还让一个小姑娘知道了。还有,如果是针对,为什么只是用流民冲撞,这两年四海清平,流民也不好找不说,也不会对长房照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会让母亲她老人家受苦。 难道是针对母亲?可是母亲深入简出多年,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么都想不通,柳泽就先放到一边。 “你确定吗?”柳泽其实是想问李疏影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变了。 李疏影认真的点头,但她不确定上辈子的事情会不会因为她的重生会被影响,毕竟在柳承宗的事情上,很多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但是她想到平日里还有很多身边她还记得的一些小事都没有变,所以她断定,只要一些事情自己没有主动的去改变,那么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变化,但是也不是百分百的,所以她想了想才回答说:“我不确定是不是一定会发生,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至少八成。” 看见李疏影这么肯定,柳泽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李疏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柳泽才又开口叹息了一声,说:“这一次我相信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在拿我的信任当儿戏。” 李疏影马上坐正,右手掌在身侧举起,说到:“我发誓,我不是要戏弄任何人,我只是希望对我好的人都健康喜乐,更希望老夫人健健康康。如果有违此誓,李疏影万死不辞。” 李疏影的动作很快,等她把话说出口,柳泽想要捂住她的嘴,她却已经说完了。 柳泽皱了皱眉头,有点生气,“胡说什么呢,话不可乱说,誓言不可乱发,下次不可这样了。” “泽三叔,现在您能答应我,不让老夫人去清宁禅寺了吗?”李疏影知道泽三叔还是关心自己,不禁又想到去清宁禅寺的事,想要把这件事解决了。 柳泽却没有马上回答,现在天下清明,最近两年年成又不错,前几年倒是还因为大旱导致颗粒无收,流民在姑苏城外游荡的事。这两年却没有听说过。 如果因为这还不确定是否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去劝自己母亲,估摸着也不好劝,说不定最后还会怪到自己身上来,觉得是因为我不耐烦陪她老人家出门。 这件事要怎么处理,他还要想一想,好在母亲说的日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自己还能再计划计划。 因而对李疏影说到:“你说的事情我放在心里了,只是她老人家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我需要重新计划一番,你先回去,等我想一想,到时候派人去跟你说。” 李疏影也知道,要让老夫人改变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泽三叔确实需要思考,听话的点点头,又抬头看着泽三叔认真的说到:“泽三叔你一定要信我,可不能让她老人家受到冲撞,老夫人年纪大了,要是受到冲撞的不比年轻人,不容易好还受罪。” 看着面前小姑娘一双还带着雾气的杏眼,眼里满是认真和担忧,柳泽心里才起的一些心思又放下了。这小姑娘不管她有什么心思,至少她没有想要害母亲。 等李疏影告辞离开,柳泽叫了一声苍术,苍术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柳泽想着李疏影说的那些,说到:“你去查一些东西,一是表小姐最近接触过的人,还有她身边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要查清楚。二是查姑苏城外哪里有没有流民聚集;再就是查一下长房的下人,看有没有人接触奇怪的人,特别是老夫人那里。最后查一下老夫人近些年接触过的人,看老夫人有没有无意中得罪过什么人。” 李苍术看了一眼他家老爷的脸,想从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出来,低声应了,转身出门去了。 第19章 李家来人 李苍术出门,柳泽却又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会知道这些,她的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柳泽没有去想李疏影为什么接近他和他母亲,他相信自己的眼神,那个小姑娘并没有害人之心。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会知道这些,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头绪,还是等苍术回来看看有什么信息。 李疏影回到汀香院,心里却轻松了不少,从听见王老夫人要去清宁禅寺的消息到现在,她整个人的心都是紧绷着的,这一松下来,人不觉身上倦得厉害。 醒过来的时候,院子外的晚霞已经映满了半边天空,身上松快了不少。 听见屋里的动静,芙蕖和忍冬已经进来服侍。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不叫我起来呢。”李疏影抱怨。 “小姐这几日难得睡得沉,您下午又没有什么事,就没有叫醒您。”忍冬笑着回道。 “没有人来找我吗?”李疏影问道。 “小姐,没有呢,今天下午我们一直在院子里,没有谁过来。”芙蕖回道。 “哦。”李疏影应了一声,就没有了声音。脑袋里面却在想,泽三叔说如果想好怎么做了会让人来告诉自己的,也不知道泽三叔会怎么做。 “小姐,头发梳好了,您还是带这支缠花镶红宝石的金簪吗?”因为早上李疏影是带的这支金簪,芙蕖不确定自家小姐要不要换,于是问。 “不带了,好看是好看,怪重的,就簪两朵绢花就是了。”李疏影嫌弃那只金簪压得头重,只是去外祖母那里请安,就不想戴了。 看见芙蕖帮自己打扮好,李疏影起身去了寿禧阁。 来到寿禧阁的时候,在屋子外的小丫鬟过来给李疏影请安。 “给表小姐请安,老夫人在屋里会客呢,是您本家的人过来人了。”因为老夫人待李疏影胜过亲生的孙儿,这寿禧阁上下也都拿李疏影当做自家的主子一般,看见李疏影过来连忙给李疏影讲屋里的情况。 李疏影心念一转,她外祖母的生日在六月底,应该是因为这件事过来的。 心里想着,脚下却没有停顿,径直往屋内去了。 才刚进门,就看见外祖母端坐在主位上,下首有一个矮墩,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坐在那里,皮肤白皙,看着有点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是大小姐?出落得越发好了!”那妇人看见李疏影,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这是你大伯母身边的胡妈妈。”林老夫人给李疏影介绍。 李疏影要上前行礼,那胡妈妈连忙侧身让开,“可不敢担大小姐行礼,老身给您请安了。” 听见胡妈妈这么说,林老夫人不禁看了她一眼。 “刚才正准备去请你,你来了正好,在旁边坐着吃点零嘴,可不许贪嘴,不然一会饭又不好好吃了。”林老夫人交代李疏影。 李疏影自去一边坐了,秋葵上了各色点心零嘴过来。 “胡妈妈坐了说话。”林老夫人又对站着的胡妈妈说。 “谢老夫人,我今天来是为了我们家的老夫人作六十大寿来的。大小姐她大伯母特地派我来请各位,还请老夫人一定要带着家眷赏光,家里已经定好了戏班子,请您也过去热闹热闹。”胡妈妈看着林老夫人说完,又看向李疏影笑着说到,“大小姐越发长得像三夫人了,我看这姑苏城里没有哪家的姑娘小姐有我们家大小姐这般出挑的模样。” 李疏影看了胡妈妈微微笑了一下,胡妈妈就感觉整个内室都似乎明朗了几分。 说话愈加小心,生怕惊扰了她似的:“大小姐那天可一定要去,老夫人、夫人每天都在念叨您呢,看见您现在这样,肯定高兴!” 李疏影却不太买账,自己怎么样好不好跟李家又有什么关系,平日里也不见关心自己,自己只管孝敬外祖母他们就是了。想到这里,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微微笑了,不吭声。 林老夫人看见自家外孙女这样,知道她不喜欢李家。这件事情上,她不好说什么。不过见自己外孙女懒得理人,也知道她不愿意去李家。 不过那邢老夫人毕竟是她的祖母,平时做生日不去就算了,今年是六十大寿,要是还不去,就有点失礼了。她虽然宠溺外孙女,却也要求得严格。 没有出嫁的姑娘家最怕坏了名声,挑不到好人家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林老夫人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却没有给个肯定的话,“我最近身上不大松快,等到你们家老夫人做寿那几日我再看看,要是身上好了,我就带着她们过去。要是不大好,就不能去过了病气给你们家老夫人了。”李疏影听见外祖母说身上不舒服,转过头看了一眼外祖母,看外祖母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就又开始吃她的小零嘴。 那胡妈妈听见林老夫人这么说,担忧的问到:“老夫人身上不舒服呢,看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您可请了大夫了。这身上不适可不能拖,有时候一点点小毛病,不愿意看大夫,就拖成大毛病了。” 林老夫人不过是扯个理由罢了,哪里真的是不舒服,“请过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要歇着。” 那胡妈妈也没有多问,主人家说了身上不适,她也不好多留,虽然大夫人交待了一定要请了大小姐过府去看看,现在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好在话她已经当着大小姐的面说了,至于大小姐想不想回去,她一个做下人的,也做不了主子的决定。 因而起身对林老夫人道:“您身上不安逸,老奴就不多吵您了,等老夫人做寿那日,还请您过府热闹热闹。” 林老夫人也没有跟她一个下人客套,笑着让秋葵送了胡妈妈出去。 见胡妈妈走了,林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李疏影说到:“影丫头,你祖母今年做的是六十大寿,你是做孙女的,再不去会给人留下话柄的。” 李疏影突然想起上辈子来,也是这个胡妈妈来请外祖母和自己的,难怪觉得眼熟。上辈子也是这样,自己不愿意去李家给祖母祝寿,外祖母为了劝她去,很是废了一番口舌。她知道外祖母是为了她好,这辈子她不会让外祖母为难。 再说李家虽然没有尽到抚养她的责任,因为祖母的原因她受了一些委屈,可是她那时候年幼,其实没有什么记忆。 早些年祖母生日,外祖母是担心她去了那里不自在,毕竟被关在屋子里养了那么久。听外祖母无意中说起,那时候的她白的透明,一头秀发也是发黄的。 后来过了些年,是她自己不想去。毕竟不是在那长大的,但是按道理说那里又是她的家,她不知道去了之后如何自处,于是每年那边来人请,她都磨着外祖母帮她打掩护推了。 只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祖母是六十大寿,那到时候亲戚朋友,还有李家的故旧怕是都会去,到时候她这个做孙女的都不去祝寿,怎么都是失礼。 “那我到时候过去给祖母祝寿,只是该送什么礼,我可不知道,还得外祖母帮我看着来。”李疏影娇笑着看着外祖母。 林老夫人有点诧异,以往每年李家来请人,自己这个外孙女都是唯恐让去了。今天她本来打算费一番功夫的,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看着外祖母一脸毫不掩饰的诧异,李疏影笑着过来拉着外祖母的手臂,说到:“我知道外祖母是为了我好,怕我在那些亲朋里面留下个不识礼数的名声。我听外祖母的,等那日我去就是。” 林老夫人由着外孙女拉着她的一只手在那摇晃,笑着说:“我们家影丫头也长大了,知道懂事听话了。”说完又想到什么,侧身低头用另一只手拿了帕子按了按眼角。 “想当初我带着你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个小人儿,像琉璃一样,生怕磕了碰了。这一眨眼就成了大姑娘了。”林老夫人感叹。 李疏影笑着没有接话,这话不好接。 林老夫人也没有在意,又自顾自的继续说到:“这粉雕玉琢的人儿,看着就让人喜欢,也不知道还能陪我多久。” 这话说的,李疏影不得不接了,连忙安慰到:“外祖母怎么说呢,影丫头要一辈子陪着您。” 林老夫人听了李疏影的话,笑了,“等一两年你及笄了,不打算说婆家了啊?” 这话把李疏影说得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接,“外祖母说什么呢,人家还是小孩子呢!” “是是是,我们家影丫头还是小孩子。”林老夫人笑了起来。 李疏影连忙出了一口气,还好外祖母没有想起母亲来,不然今日勾得她老人家哭一场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外祖母,刚才我说的您听见没有呀!要去李家祝寿,我不知道送什么礼呢!”李疏影又问了林老夫人一次。 “等到了那日我陪你一起去,寿礼什么的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我给你二舅母说了,让你二舅母去准备。这些你不用担心,只管到时候挑选喜欢的衣服首饰,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行了!”林老夫人笑着跟李疏影说。 第20章 千机阁 “外祖母陪我去吗?”李疏影高兴的问道。 “怎么,不愿意?”林老夫人调侃外孙女。 “当然不是,我太高兴啦,不然我去李家,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呢!幸好有外祖母!”李疏影连忙否定。 “不用特别在意,平日里你去长房老夫人那里都能得了王老夫人喜欢,不说这姑苏城,就是在京城里,也是哪家都去得的。你只管平日里你在长房是怎么做的,就怎样行事就行。”林老夫人笑着说,话语中透露着骄傲。 “那可不一样,外祖母可是我的主心骨,况且长房和三房还离得这么近,您在这边,就是外孙女心里的定海神针,多大的事情都不会慌神。那去了李家离您就远了,再遇到什么,您又不在,我心里可不就没了底。”李疏影认真的说道。 “那以后你这个小丫头走到哪还要把我带到哪不成?”林老夫人听到她这话,笑出了声。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青衣巷陪着您。”李疏影又凑在林老夫人身前撒起娇来。 “好好好!”林老夫人笑着应她。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子的话,秋葵进来问老夫人,要不要传膳了。 这才发现晚饭的时辰都快要过了,还是秋葵担心老夫人饿了,进来提醒,两人才想来还没有用晚饭。 李疏影留在外祖母这里用了晚饭,才回汀香院。 第二日一早,李疏影已经起床先去外祖母那里请了安,照例跟着二舅母去学习主持中馈。李疏影将前一日晚上李家来人,请他们去李家给李家老太君祝寿的事说给了二夫人。二夫人主持家里中馈,消息灵通,早已知道这事。 知道自己外甥女答应要去李家祝寿,把李疏影又夸了一顿。整的李疏影不禁怀疑,她自己以前是有多不靠谱。 烟波里。 柳泽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喝茶,李苍术站在下首。 “您说的事情我都查好了。”李苍术说道。 “我记得上次那点事你查了好些日子!这次这些事怎么又半日就查到了!”柳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吹了一口茶面上不存在的浮沫问道。 李苍术后背一紧,上次他是见自家主子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在外面多盘桓了几日,平日里自家主子没有这么计较的。但是这话却不能这么回,“上次因为您让我查表小姐,我想着是柳家的女眷,不好让别人去帮忙,就自己一个人慢慢查的,因而时间用的多了。” “哦,那这次不也是查的柳家女眷吗?怎么?你不慢慢查了?”柳泽的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说的话却是针锋相对。 李苍术额头顿时冒了毛毛汗,他在瞎说些什么呢,光顾着解释上次的事,忘记这次也是查的表小姐,而且还有老夫人周围的人呢。 顿时觉得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硬着头皮的说到:“我想着这次要查的事情比较多,怕您着急,想着千机阁也是自家的人,就去用了千机阁的人。” 柳泽把李苍术吓了个够呛,却没有继续跟他纠缠这件事。 说到千机阁要说一下,早些年江湖上面只有南青帮,北洪家,外加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影。 这青帮、洪家是漕运起家,影最开始是纯粹的杀手组织,后来四海清平,这三家都做起了贩私盐的买卖。 青帮和洪家因为漕运的关系,贩私盐是顺势为之,而影最开始在加入的时候,受到了青帮和洪家的强力抵制。 虽然那两家也有很多的官司要打,并不太平。但是在影要分割他们的利益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联合了起来,一致对抗影。 而影也不跟他们硬拼,青帮的四庵六部二十四堂口的管事人都在某一日早晨睡醒之后看见了枕头边青翠的松柏枝,青帮立刻改变了态度。 洪家也一样,家主和五宗的管事人也没有逃过清早枕头边青翠的松柏枝。 而在很早以前,天下未定之时,影内部的杀手杀人之后,都会在尸体旁放下一支青翠的松柏枝。 那之后洪家和青帮也都收敛了心思,乖乖的将各自的五分利各让了三分出来。 但是影却没有全收,两边各取二分利,天下私盐,影占四分,青帮和洪家各站三分,从此三足鼎立。 朝廷虽然屡屡收紧政策,应对私盐,后来却越是严查,贩私盐的越多,甚至后面一些私盐贩子远没有这三家守规矩。 后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了。 只是就在前些年,江湖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千机阁,以贩卖信息为主。青帮和洪家一直在等影的动作,但是影没有什么动作。 这两家等着等着就发现,好像整个江湖上都有了这个千机阁的影子。 但是这个千机阁却没有什么威胁性的样子,只贩卖信息,但是却又有他自己的规矩,朝廷的信息不卖,积善之家的信息不卖。 而且据说找千机阁买信息,还有特定的方法,很多人都是不得其门。 因而虽然江湖上四处都是千机阁的传说,但是真正能找千机阁买到消息的人却不多,都是人传人。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一个组织,为什么又会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有人猜测,是因为千机阁贩卖的信息虽然不多,却是内容细致,从无错漏。 还有人猜测,千机阁与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影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组织。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姑苏青衣巷柳家的柳三老爷是千机阁的阁主。 而整个千机阁的势力末端,不过是遍布每一个市井各处的茶楼酒肆,只是茶楼酒肆的掌柜小二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将所有得到的信息分门别类,初步总结,再由专门的人仔细甄别,还有另外的人负责专门查证。因而千机阁里面的信息多且杂,又因为专门的总结甄别与查证,所以出售的都是可信度极高的信息。 而且确实让有些人猜对了,千机阁和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影从天下未定之时传下来,里面不仅仅有身手犀利的高手,更有很多高手的家眷,有些人习武没有天赋的,又还有老人孩子。 而这些人天下未定的时候只为了一口饭吃,天下大定了之后,影以前的营生渐渐就难以维持生计了,虽然慢慢的也往境外发展,只是收效不大。 所以才有了前面影与青帮和洪家争利的事发生,但是虽然有的人愿意混吃等死,更多的人想要通过自己的一份力养活自己。 于是千机阁里面的那些掌柜和小二都是影背后的那些老幼,也有一些是不善习武的青壮。 柳泽建立千机阁的初衷,只是为了给每个人一个出路,现在四海清平,虽然贩卖私盐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但是却是实打实的违法乱纪之事。 影早年传到他父亲手上时,他父亲就头疼不已,想要抽身退出,却没办法放任那些人的死活不管。 所以在朝廷对付私盐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去反抗。谁知道查私盐贩卖的那位官员也是个绣花枕头。 把持私盐的三大家没有打压下去,反而又冒出来更多贩私盐的。虽然后来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却远不如这三家守江湖规矩。 柳泽习武颇有天赋,师从豫让。 这豫让又是江湖上的一个传奇人物,一身功夫已臻化境,有传言他有可能是步入内家的高手,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次柳泽被他父亲带出门的时候,遇到正游历到姑苏的豫让。这豫让与柳泽父亲相识,属于君子之交。 谁知道豫让一见到柳泽,只跟柳泽父亲打了个招呼,眼睛就定在柳泽身上似的,直言要给柳泽做师父。 柳父自然是不答应,影也是有传承功夫,没必要拜别人为师。 那豫让却一改平日里谦谦君子的常态,死皮赖脸的跟着柳父住在了柳家。 最后柳父被豫让缠得不行,两人答应比武决定,当是要求是,豫让如果能在二十招之内不用柳叶刀击败柳父,就答应让柳泽拜豫让为师。 柳父虽然知道自己身手不及豫让,这豫让毕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特别是他那一手柳叶刀防不胜防。 江湖上的传言他也听过,说是豫让有可能是内家高手,可是年轻时柳父也纵横江湖十数载,他自己也是武学高手,他不认为存在所为的内家境界。 更何况要求是豫让在二十招之内击败他,并且还不用他最擅长的柳叶刀,他觉得自己怎么都不会输,只想把这个纠缠已久的豫让打发了。 比武那日,豫让和他一样用剑,柳父一把剑舞得密不透风。柳父想着,随便你豫让怎么强,只要坚持二十招不败就行了。 结果豫让的剑,他看都不曾看清就败了,败得干脆利落,只一招,如果加上起手式,那就是两招,柳父就败了,败得毫无悬念。 那豫让却是本就打定了主意要让柳父心服口服,免得到时候他教导徒弟的时候,柳父忍不住插手,自然用的是毕身本领。 柳父输的心服口服,从此柳泽就拜了豫让为师。 那一年,柳泽不过两三岁,把个王老夫人好一顿心疼,埋怨了柳父好久。 第21章 姑苏齐家 等一身功夫练到五六岁,就已经进退之间有了大家风度,不过年岁尚小,比不得大人。但是一手柳叶刀,让人防不胜防。这柳叶刀不过成年人掌心大小,所以柳泽年纪虽小,用起来却也趁手。 又过了一年,那豫让就辞别柳家,又云游四方去了,柳泽一番找寻也没有找到下落,真个是来去无影踪。 因为到了读书启蒙的年纪,从此就定了上午读书,下午习武,晚间练字的规矩。 谁知柳泽虽然较旁人少了半日的念书功夫,却是个有真慧的,十岁下场中了秀才,十二岁下场中了举人,十四岁下场中了进士,又兼目若朗星,眉目清正,正是风流倜傥翩翩少年郎,据说皇帝见后大喜,感叹国家文昌武盛,殿试中钦点为探花郎。 举国震惊,当时大家不无感叹,如果柳泽不着急下场,打磨个两年,必然是一少年状元。 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所以柳家三老爷看起来清清冷冷一书生的模样,李苍术他们是半点不敢得罪自己主子的,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要求陪练。 虽然这几年这种事情慢慢的少了,可是早些年留下的阴影轻易忘记不了。 “你愣在那干什么呢?查的事情呢?”柳泽还是那么一副淡淡的样子,连语气都没有变,可是李苍术知道,自家主子对柳经很不满了。 他连忙回到:“表小姐那里,和上次查到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同,包括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李苍术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主子,“老爷,要不您告诉我您要查表小姐的什么?您只说要查接触过的,她每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府里就那么几个人接触。硬要说接触过的,榴花巷的曾太太前段时间来过,表小姐拒绝了曾太太送的一个荷包,这个荷包是曾太太帮她儿子柳承宗送的。” 见柳泽没有什么反应,李苍术继续说:“还有跟二房的菖兰小姐互相拜访过几回,也很正常并没有接触别人。另外一次您是知道的,那柳承宗追拦表小姐,最后把表小姐堵在了烟波里的门口。至于表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丫鬟们就不多说了,要么守在汀香院,要么跟着表小姐身旁,表小姐身边的东西,都是三房安排的,身边的下人连出去买东西的都没有。只有表小姐的乳娘文妈妈出去过一趟,也只是因为她家里的一些事,并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 柳泽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在仔细听着,李苍术继续说到:“那文妈妈家里的事我也查了,就是朴实敦厚的庄户人家。他们那个庄子上乳娘是整个姑苏都有名的,他们家以前就有人在三房那边做过乳娘,这个乳娘也是三房的老太太心疼女儿,帮忙给外孙女找的,都是清白人家,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街坊邻居。” 柳泽觉得疏影这个小姑娘的事情想不通,就不想了,心里有他自己的想法,喝了一口茶,问到:“老夫人那边呢?” “老夫人您应该是最了解的,她老人家深入简出多少年了,寻常人都见不着她老人家的面,更不用说得罪人了。而且老夫人驭下您更明白,身边得用的人,都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没有那不守规矩的。平日里都是循规蹈矩,并没有私自接触什么特别的人。”李苍术不知道主子要干什么,将查到的信息都仔细的转述。 没有在主子那里得到什么反应,李苍术也早已习惯,继续自顾自的说:“还有您让我查的流民的事,这姑苏城方圆百里确实没有流民游荡聚集,但是城西的齐家在城外有个庄子有点问题。” 柳泽眉头都没有抬一下,右手放在茶桌上,手指轻轻的叩着桌面。 “那个庄子上有四百亩的薄田,早些年还经常雇佣一些长工和短工做田里的活计,近四五年不仅没有雇短工,长工还慢慢辞退了一些,但是那庄子上却又常年都有青壮男子干活。主子,你猜一下是怎么回事?”李苍术见主子没什么反应,说着说着就皮了起来。 柳泽侧身看了李苍术一眼,没有搭理他。 李苍术见主子没有搭理他,他也不恼,继续自顾自的说:“您还记得五年前的那场大旱吗?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当时真是凄惨啊,百姓颠沛流离,先是吃野草啃树皮,后来是吃观音土,再到后来更是出现了易子而食的事,真是惨不忍睹。” 似乎想起那一年的事情来,有一些不忍,李苍术叹息了一声,又继续说到:“当时姑苏城外不也来了许多的流民吗?柳家还捐了不少粮给姑苏官府施粥。好在后面又有官府开仓救灾,这才让事情没有进一步发展。官府又针对流民出了一系列的措施落实,将流民就地安置或是送回原籍,事情慢慢回到了正轨。”柳泽对这件事很清楚,因为当时他正在御史台任十二道监察御史,七品小官却是代天子巡守,所奏之事都直达天庭。 那一年他忙得脚不沾地,也见到了官场的黑暗,贪污腐败数不胜数,百姓已是食土,那等贪官污吏却酒肉臭,他第一次生出那么大的戾气,只想扫尽天下贪官污吏。 也是那一年,柳泽十四岁探花的第二年再一次声名更胜从前,以前是文名,那一年是能吏之名。柳泽所过之处,贪官纷纷下马,令官场闻风丧胆。 后来还是柳泽的大哥,当时还没有入阁的柳一元给柳泽写了一封信,柳泽才慢慢沉寂下来了。 柳泽还记得当时大哥劝他不要继续再查的时候,他的失望和无奈。他回京后立刻见了他大哥一面,他还是答应了他大哥,而针对流民的措施,他大哥答应帮他去落实。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措施是有效的,而他大哥甚至因此还更进一步,入了内阁,成了阁臣。 但是柳泽的沉寂,并不是不作为,他只是不得不顾及他大哥他们,改变了策略。他不再盯着最下面的那些官吏,将眼光投向了京城朝堂和封疆大吏。一直到他丁忧前,他只查了两个案子,一个是名震江西的江西总督贪污案,当时抄家抄出来两百多万两白银,数万两黄金,无数奇珍异宝,抵得半个国库了。 还有一个是贵州道的巡抚,在官场中居然还有清名,当罪证呈到圣上面前时,足有一指厚。狎妓养妓都是最轻的。下面的人为了奉迎他,整个贵州道寻找姿色顶尖的女子,也不管是良家子还是为人妻的只管巧取豪夺,将人给弄了去,送给巡抚。 直闹得贵州道民怨载道,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逼得多少女子没了性命。逼得整个贵州道不少土司要起义造反,这巡抚又要钱要粮,欺上瞒下。 直到后来很久,宫中服侍皇帝身边的大伴仍然记得,皇帝看见罪证的震怒。 一直到丁忧前的两三年,柳泽虽然只查了这两桩案子,却无一不让为官之人后背一紧。哪个人不是七情六欲,或爱财物,或爱珍奇,或爱美色等等。可是这些人现在头顶都如同悬着一把剑,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唯恐被柳泽盯上。 因为之前积累的名声,再加上后面那两桩大案,柳泽在丁忧之前,已经升至右佥都御史。不足二十岁的正四品,不过才刚升任不就,就传来柳泽父亲不好的消息。柳泽请假回家侍疾,后面柳父去世,柳泽大哥二哥被夺情,皇帝还想让柳泽夺情,柳泽却再三推辞,留在姑苏青衣巷丁忧。 “老爷,老爷!”李苍术的话打断了柳泽的思绪。 柳泽喝了一口水,有一点不耐烦的感觉,说到:“那城西齐家怎么了?说半天说不到重点。” 李苍术有点不服气,想了想,还是认怂的说到:“齐家在城外的那个庄子收容了不少流民,都是年轻力壮的,深入简出,除了干地里的活计,其他时候基本都是躲在庄子里面,因而这几年都不怎么雇短工长工了。” “哦!”柳泽终于应了一声。 “私自收容流民可是大罪,而且那年安置流民的措施不是挺齐全的吗?我最开始想不通,这些流民为什么不投奔官府去。后来发现,原来都是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干净的事。虽然算不上亡命之徒,可也不是些什么清白的好人。您说齐家收容这么多流民干什么?”李苍术有点瞧不上齐家的所为。 姑苏齐家是近十年发家的,家底单薄,家风还不太好,有点小家子气,喜欢占便宜。 估计是想省下雇短工长工的钱,只用管饭白得一群壮劳力,因而才收容了那些人。而李疏影所说的被流民冲撞可能就是这群人。 齐家那四百亩薄田的庄子他知道,就在离去清宁禅寺的路不远,离官道不过两三里路。只是柳泽还是没有想通,为什么这群人会冲撞自家老太太。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群流民的和青衣巷柳家三房的表小姐,怎么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类人,为什么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姑娘会那么肯定的说出具体的时日,自家老太太一定会被冲撞呢? 柳泽怎么都想不通,“齐家那些流民现在什么状态?”柳泽问。 “还能什么状态,又不敢去官府,现在天下清平了,没有路引又走不远。不过是困在齐家的庄子上,做苦劳力罢了,也就混得不饿肚子。不过听说前段时间那个庄子上还病死过两个壮汉,也不知道是真病死了,还是怎么的,反正不怎么太平。”李苍术翻了下白眼说。 第22章 母子 “这事知道的人多吗?”柳泽问。 “那一片邻着齐家庄子的,一面是我们长房的地,另一面是几个老实农户的地,我们这边就不说了。那边几个农户多少都知道点,但是齐家有人是官身,那边几个农户看都不敢多看。早些年还曾有过冲突,后来都是由着齐家欺负了。”李苍术说道。 “除了齐家,还有哪里有流民聚集吗?”柳泽继续询问。 “没有了,那年的流民安置得很好,而收容流民又是重罪,因而除了那些个身上不清白的,基本上都被安置好了。前几年还有些游荡的,今年都是第五年了,除了齐家,姑苏城附近再没有哪里还有流民了。”李苍术将事情确实查得足够清楚,柳泽想知道的信息,他都查到了。 柳泽沉吟了一会,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出门往葳蕤阁去了。 “三老爷好!”喜鹊刚从屋内走出来,见到长身玉立的柳泽,上前行礼。 “老夫人呢?”柳泽问道。 “老夫人正在屋里听杜鹃念话本子呢!”喜鹊躬身回答。 柳泽点点头,抬腿往屋内去了。 进到内室看见老夫人侧着身子歪在矮榻边的大引枕上,闭着眼睛养神。 大丫鬟杜鹃侧身坐在下首的矮杌上,正轻声细语的念着话本子。 看见柳泽进来,杜鹃连忙起身行礼。 柳泽摆了摆手,王老夫人却已经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行知过来了!”老夫人显得挺高兴。“上次跟你说的事,你别忘了,等我去清宁禅寺的时候,你可得跟我一块去。” 柳泽本来就是过来看自家母亲的想法的,见母亲对于去清宁禅寺兴致很高。 仔细想了想,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有什么事,也就是如李疏影说的那样,有流民冲撞,如果仅仅只是这点事,自己布置得严密些就是了。 以有心算无心,提前做好准备了,有些事也就不是事了。 而且,那个小姑娘也是想要外出的!柳泽不禁想起李疏影期待的眼神,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杏眼,带着期待盯着自己。 不过,也许要骂他也说不定,毕竟当时,那小姑娘是想来打消老夫人去清宁禅寺的计划的。 “你在那傻笑个什么劲呢!”王老夫人没有得到柳泽的回应,半点不给自家儿子面子。 柳泽不禁一愣,自己有傻笑吗?没有放在心上。 “您难得想要出趟门,既然想要儿子作陪,那儿子还不得乖乖的过来!”柳泽既然做了决定,自然不会再惹自己母亲不快,哄着王老夫人笑着说到。 “你既然想要哄我开心,那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看看跟你一样年纪的,孩子都启蒙了,你还一点不放在心上。”王老夫人本来心情不错,不知怎的又想起柳泽的人生大事来。 “我现在不还在丁忧吗?总得等丁忧过了之后!”柳泽知道母亲的心病,只是他确实对于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出任十二道御史的时候,他见过太多官员被后宅不宁拖累,让他觉得那些事情让人不胜其烦,越发的对婚姻抗拒。至少在他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找到一个处事清明的妻子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王老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不过是敷衍自己的推脱之词,她不打算放过他,“你父亲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你娶妻生子。丁忧的时候娶妻我们家也干不出这事,你别拿这话堵我,我不过是让你放在心上,你自己有中意的最好,没有中意的,等我给你相看好了,你不许推辞。” 柳泽却不敢松口,他清楚自己母亲的执念,“娘,现在真的不用着急,您看除服还有一年多,您现在就算帮我相看了,也还要等一年多才能议亲。这一年多还指不定有多少变数呢。况且您是帮我娶妻,这还是要看与我合不合适的,不然最后不合不还是闹的您吗?” 王老夫人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儿子都已经二十出头了,不说整个姑苏,就是放在京城也是少有的大龄了,更何况还要一年多才能除服,等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好姑娘。 想到这里,王老夫人又头疼了,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别的我先不跟你说了,但是清宁禅寺你得陪我去,别到了那日,你又说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柳泽因为李疏影的劝告,本来就准备陪着母亲去的,听见王老夫人不再揪着娶妻的事情说,连点头应了。 他总觉得老夫人去清宁禅寺不仅仅是想要拜观世音菩萨,但是也没多想。 王老夫人看了自己儿子的神态,知道他不是敷衍,因而也放下心来,两个人一起闲聊了一会,柳泽陪自己母亲用过午膳才告辞离开。 出门的时候遇上了过来的李疏影。 小姑娘估计路走得有点急,额头有两点汗珠,穿着一身嫩黄色襦裙,青丝上簪着一支缠花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 看见柳泽从房内出来,连忙站住行礼,“泽三叔好,您这是要回去了吗?”李疏影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长生玉立的柳泽。 柳泽笑了笑,应了:“嗯!” 李疏影见柳泽什么也没有说,有点着急去清宁禅寺的事情,不知道泽三叔处理了没有。 但是想着这里站着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泽三叔您一会有事吗?” 柳泽摇摇头,知道这个小姑娘想问自己什么,不过他不想在这里就这么说了,虽然只是一两句话的事情。“那一会老夫人睡了,我去烟波里找您!”李疏影那双眼睛又盯着柳泽。 柳泽有点想揉一揉这个小姑娘头,又觉得不太合适,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像是想笑又忍着的样子,点了点头,抬脚往烟波里去了。 柳泽回到烟波里,吩咐了下人,又换了一身细布的直裰,坐在书房里面看着书。 李疏影过来的时候,从窗外就看见一身月白色细布直裰的泽三叔专注的模样。 虽然知道泽三叔长得好,可是每次看见不一样的泽三叔,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感叹,菩萨们为什么这么偏心,他长得也太好了些。既有书生的意气,又有久居上位的稳重,而且看起来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么单薄,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内敛。 李疏影听外祖母讲过,长房的老祖宗是会功夫的,但是泽三叔会不会大家都不知道,她觉得泽三叔应该是会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泽三叔。”李疏影看见柳泽的时候,就叫了一声。 柳泽其实早就听见李疏影的脚步声了,不过没有动。 听见李疏影叫他,他这才抬起了头,看着小姑娘额头有几点汗珠,笑着问道:“热不热?” 现在是六月的天气,还不算热,但是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好像走路干什么都有点雷厉风行的劲头,估计是急着快走过来的,额头上冒了汗珠。 “啊?”李疏影没想到泽三叔会问这个,想着自己心急想知道清宁禅寺的事,过来的时候就走得急了些。 后面的芙蕖赶了过来,说到“小姐,您怎么走得这么快,我收拾好琴,都看不见您的人影了。” 被自家丫鬟抱怨,自己来得急。李疏影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她急赶着想要见泽三叔似的,红着小脸说:“我见你们收得慢就先走了,泽三叔这里就在老夫人隔壁,我还带着两个小丫鬟呢,没事的。” 芙蕖始终记着自家小姐被柳承宗堵着那日的情形,因而轻易不离开小姐身边,今天不过收拾琴的一会儿工夫,自家小姐就不见了,她也是着急。 现在见到小姐好好的,柳三老爷也在,就放下了心来,向柳泽行了一个礼。 烟波里已经有小丫鬟们过来引着芙蕖和两个小丫鬟去旁边茶房吃茶了。 柳泽放下书出来,看见李疏影还站在门外,说到:“我们去莲花池上的凉亭里坐一会!” 听见泽三叔说话,李疏影偷偷看了看,发现泽三叔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同,放下心来,跟着泽三叔去了凉亭。 莲花池里的荷花有的已经开放了,更多的还打着花骨朵,一阵微风拂过池面,吹皱了池水,也吹起了荷浪,荷叶荷花迎风摇曳,仿佛在迎接两人,也带来了荷花清冷的香味。 柳泽是见惯了的,随意在一个石凳上坐了。 柳家三房的院子也极为漂亮,只是没有池子,李疏影也就很少见到荷花了。 看见面前的满池的荷花荷叶,不禁心生欢喜。 有小丫鬟们送了切好的瓜果来,略带凉意,是井水镇过的。 “吃一点水果,现在天气还不太热,不能吃冰的,这瓜果只用井水镇了一会,吃一些没事。”柳泽出声,这是他回来才让下人镇的,因为想着面前这个小姑娘额头上的汗珠子。这时候吃,略微带一点凉意,不伤脾胃,正好。 柳泽没有发现,他对面前这个小姑娘的事特别上心。 李疏影听话的拿了一小块西瓜,一边吃一边点头,“谢谢泽三叔。” 第23章 决定 吃完手上的西瓜,李疏影还没有忘记正事,“泽三叔,去清宁禅寺的事,您劝过老夫人了吗?我今天过去的时候,老夫人还跟我说,让我什么都不用带,到时候只管去就行呢。” 看着小姑娘长长的睫毛下大大的眼睛,柳泽脸上带着笑意,“嗯,听老夫人的,只管去就行!” 李疏影一听这话,就有点炸毛,自己费了那么大口舌,泽三叔最后居然还是没有听进去,“可是,泽三叔您知道的呀,要是到时候老夫人被冲撞可怎么好!” 这个小姑娘一直以来都规规矩矩的,今天居然会大声跟自己说话了,柳泽觉得有趣,“说不定不会发生呢?现在天下清平,哪来的流民!” “可是,可是……”李疏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好。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啊,天下清平,可是王老夫人还是受了冲撞。她不知道流民是哪里来的,那时候她也只是一个闺阁的小姑娘而已,她只知道确实是受了流民冲撞。 李疏影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泽三叔,您相信我,也许真的会没事,可是万一呢,不能让老夫人立于危险之中啊!” 看见被自己急得额头又冒出薄汗的李疏影,柳泽不禁暗骂自己,“疏影!别急,你相信我吗?” 李疏影听见柳泽的话,看向泽三叔。凤眼里漆黑的眸子倒映出她焦急的脸庞,也让她镇定了下来。李疏影认真的点点头。 “我已经查清楚了,齐家的庄子里面有收容流民。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些人,你能确认吗?”柳泽轻声细语的问。 李疏影摇摇头,不禁懊恼,原来泽三叔都查过了,自己还以为他不在意,错怪他了。 柳泽本来也不认为李疏影会认识那些人,不过随口一问,看见李疏影摇头,继续说到:“那齐家平日里与我们也没什么冲突,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也不好举到衙门去。那流民不过三四十人,我到时候多带人手防着,四周再让人看着,以有心去防自然就没事了。” 李疏影点点头,觉得泽三叔说的有道理。 柳泽没有说的是,他不确定李疏影说的事到底会不会发生,他想那天按照原计划去清宁禅寺,然后看看事情是不是如小姑娘所说的那样。 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知道这种事情,这里面透露着蹊跷。 既然他有能力保证母亲的安全,那么肯定要去确认。 “泽三叔,刚才是疏影着急了。疏影给您赔个不是。”李疏影站起身来,深深的给柳泽行了一个礼。 柳泽看着觉得有趣,这个小姑娘倒是磊落,发现自己错怪人了立刻就认错。 不过,这事是他故意逗她的,哪能怪到小姑娘头上,柳泽耳尖不禁有些发红。 “没事,以后遇到事情了记得信任你泽三叔,知道吗?”柳泽嘴里不忘记交代面前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是想要逗她。 李疏影却听进了心里,还觉得非常正确,重重的点头,“泽三叔那么厉害,我应该相信泽三叔的,疏影以后不会这样啦。” 听见李疏影的话,柳泽不禁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满脸的认真。柳泽的心不禁漏了一拍,第一次被人这么无条件的信任。 虽然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却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却没见过像这个小姑娘这样无条件信任他的。 自己一定要把她当亲侄女来对待,柳泽又在心底确认了一遍。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他对他亲侄女可没有这么好。 李疏影却没有多想,只觉得泽三叔这样计划也挺好,既顾及了老夫人想要那日出行的心思,又兼顾了安全。 觉得自己当初也是钻牛角尖了,当初她却只想着要怎么改变王老夫人出行的计划。但是以有心去防备未发生的事情,自然会化险为夷。 但是李疏影忽略了,哪怕三四十流民,人也不少,更何况都是青壮年,柳泽一个丁忧在家的朝廷清贵,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去防备。 虽然长房的下人小厮也不少,但是不可能为了王老夫人的城外出行,就连着庄子带着宅子里面近半的人出门,让家里运转都困难。这不是世家行事。 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疏影相信只要泽三叔说出口的事情,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事情。 既然定了六月十九要去清宁禅寺,李疏影回了汀香院也做起打算来。王老夫人待她很好,之前她就一直想给王老夫人绣一副经文,但是没有确定要绣哪一本比较好。 回来算了一下时间,离出门不过半个月日子了,时间比较紧,王老夫人又拜观音菩萨。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绣《摩柯般若菠萝蜜心经》,心经写的就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而且全文只有268个字。 虽然半个月绣两百多个字也不是轻松的事,她打算花一天将字写出来,让芙蕖对着字用画粉在布上描好,她只需要照着绣就好了,这样就轻松多了。等到了晚上去林老夫人那里请安,李疏影将自己的想法讲给了外祖母。 林老夫人听见连连点头,抚着李疏影的头发,笑着说:“影丫头越发懂事了!” 祖孙俩正说着话,外面报二夫人过来了。 “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呢!原来是影丫头在这里呢!”二夫人带着笑的声音随着她轻盈的脚步传了进来。 “舅母来了!”李疏影忙上前迎了。 “说什么呢,哄得老祖宗这么开心!”二夫人一手拉着李疏影的手,送到了林老夫人身边。 “长房的王老夫人不是要带着影丫头一起去清宁禅寺敬菩萨吗?这丫头说她想绣一副心经送给王老夫人去。”林老夫人笑着把李疏影的想法说了。 “呀,这可是好事,更难得的是我们疏影现在是真的懂事了。这些事也不需要我们去交代了,学会自己去琢磨了。”二夫人笑着夸到。 李疏影被夸得不好意思,“还不都是外祖母与舅母平日教导得好,这些日子跟舅母学着主持中馈,您那样教导,如果疏影还是一点都不懂人事,那还不辜负了您一片心。” 二夫人拍了拍额头,“看我,那心经字数不少,这只有半个来月了,你可绣得起,要是不行,我那边还有两个手法不错的绣娘,要不给你送过去。” 李疏影连忙摆手,将自己的想法给二夫人说了。 二夫人点点头,“那你自己先绣着,要是赶不及再跟我说,我让人去帮你。” “这送人佛经本来就是诚心的事,你全部自己完成当然很好,如果不行,只要心意到了也不为过的。你自己看着来,不行一定要跟你舅母说了,让人来帮着点,别坏了眼睛,那就不好了。”林老夫人是支持外孙女自己动手的,但是时日确实比较紧,又担心外孙女坏了眼睛,因而说话也是开解。 “这半个月你就先不去你舅母那里了,我这里也先别来了,等去清宁禅寺回来,再恢复不迟。”老夫人又说到。 “那可不行,我还想早晚在外祖母面前尽孝呢!”李疏影连忙说到。 “往后日子还长着呢,知道你孝心,先过了这半个月不迟,尽孝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林老夫人抚着李疏影的头发,笑着说到。 “母亲您不知道,疏影聪明着呢,这才跟着我多久,处理起那些事情来都是驾轻就熟了,最让人可喜的是,这丫头居然有看账本的天赋。”二夫人在一旁,想起了平日里的事,笑着说。 “哦,还有这事!”林老夫人来了兴致。 “可不是吗!我管账本这么久了,慢慢才练了那不对完整本帐,但看数字就知道哪里有问题的本事来。疏影这丫头,拿着账本头一天,就看出了那几处不对来。这要不是有天赋的,那什么样的才是有天赋的。所以我说,疏影就安心待在汀香院就是,用功不在这十天半个月的。”二夫人不知道李疏影重生回来。 上辈子的时候,李疏影也曾经跟舅母学过看账册,有了上辈子的经历,现在再来学习,在二夫人眼里,可不就是有天赋了。 只是这种事不好解释,李疏影在一旁陪着笑。 李疏影又陪着聊了几句,看二夫人好像还有事找林老夫人,就先告辞回了汀香院。 见李疏影走远了,二夫人一边给林老夫人捏着肩,一边说:“今天上午,榴花巷的曾太太又来了,说是上次唐突了疏影,要给我陪不是。” “那也是个苦命的,一个妇人守寡将儿子抚养长大,也是不容易。好在他儿子看着是个争气的,到时候挣个功名,日子慢慢就好过了。”林老夫人因为曾太太孤儿寡母,对曾太太多有照顾。 “那承宗和疏影是怎么个情况,你知道不。”之前在林老夫人院里的事情,老夫人虽然知道些,但是想着是小姑娘使性子,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林老夫人常在内宅,也不知道柳承宗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柳辰觉得那些事是他们小辈的事情,也不会闹到长辈这里来,惹得长辈心烦,因而林老夫人对柳承宗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觉得那是个不错的孩子。 第24章 绣心经 二夫人虽然也不知道柳承宗外面的事,但是那日里曾太太和疏影发生矛盾的时候,她是在现场的,因而看出了点什么来。明白外甥女不愿再与榴花巷的柳家来往,二夫人对这事是赞同的。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越发出落得懂事可人,做那世族大家的宗妇也是做得的。 之前看着他们小孩子家感情好,二夫人不好说什么,现在知道外甥女自己不愿意,心里高兴。 那榴花巷柳家,小门小户的,这些年要不是婆婆帮衬着,指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也就是胜在人口简单,如果疏影一直是幼时那活泼浪漫的性子,去那样的人家未尝不是好事。 可现在这小姑娘,越发的进退有度,行事间自有较量,二夫人看着越发的欣喜,也越发的惆怅。 这么好的姑娘,到时候该说给哪家才好,怎么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才是。 听见婆婆问起来,二夫人回答:“以前都是小孩子,顽在一处,感情自然是好的。现在年纪一年一年大了,他们一个姑娘一个小子的,我们家疏影避嫌不愿意再与柳承宗往来也是对的。” 林老夫人听儿媳妇这么一提醒,也转过弯来,之前林老夫人一直觉着李疏影和柳承宗都还小,现在反应过来,再一想之前听过的只言片语。 想法就发生了转变,说道:“是我年纪大了,还是你想得周到,承宗比疏影好像还要大一两岁呢。也对,早过了要避嫌的年纪了,还是我们家影丫头懂事。” “就是这话,所以那曾太太说要进来给您请安,我就做主给拦了,说您不在,去长房王老夫人那里去了”二夫人说到。 林老夫人叹息了一声,说道:“她儿子现在也不小了,过了最难的时候了,她自己也该立起来了才是。”以前林老夫人对曾太太亲近,除了心疼她们孤儿寡母,还因为曾太太有点像李疏影的母亲,林老夫人的小女儿,性子里有一点绵软。 “是啊,她儿子也不小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了!”二夫人附和。 二夫人不想婆婆为了曾太太这等不相干的人心情有什么不好,现在见婆婆自己想通了,就连忙转了话头。 “赶明儿我挑两匹鲜亮的料子给疏影送去,让人赶在她出门前给她做几身鲜亮的衣裳。”二夫人说道。 “你这个做舅母的比我这个外祖母可细心多了,料子就不用你送了,我那里还有几匹鲜亮的料子,正是她们小姑娘穿的颜色,明早我喊秋葵找出来给影丫头送去,你明天喊裁缝进府来给她量尺寸。”林老夫人笑着交代。 “我原是眼红您那两匹料子的,哪知道您竟然就送去给影丫头了,老太太这可真真是偏心。”二夫人知道婆婆这是体恤她,却故意笑着打趣。 “你看看,你这张嘴,明明是喜欢你,心疼你,偏偏让你给挤兑的!真真是个皮猴子!”二夫人是林老夫人本家的侄女,从小就看着长大的,两个人虽是婆媳,却情同母女,知道儿媳妇故意打趣她,她也笑着骂。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二夫人才告辞了。 第二日,汀香院。 李疏影昨晚回来就把心经抄写了一些,今日不用去葳蕤阁请安,一早洗漱好就继续抄写剩下的部分。 芙蕖在一旁将李疏影抄写好的心经,照着样子用画粉描到绣面上。清晨的阳光洒落桌面,岁月静好。 后来又有秋葵过来送布料,二夫人领着裁缝来给李疏影裁剪衣裳。 这些日子里李疏影就静心在汀香院里绣心经,除了中午雷打不动的往王老夫人屋里去外,其他哪里都没去。 期间柳菖兰派身边的丫鬟来请过两次,想请李疏影过去二房玩耍,李疏影也没应,都推脱了。 后来柳菖兰就自己过来了,言语里多次提到柳承宗。 李疏影一是没时间陪她,二是对柳承宗多有芥蒂,所以只是敷衍。 那柳菖兰从小娇养着长大,虽有些大小姐脾气,心性却是十足十的小孩子。 见李疏影那样待她,她也没多想,只想着李疏影有事忙着,没工夫陪她。 倒是后来弄得李疏影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菖兰是想来找她玩耍,自己推脱不去就算了。别人过来做客,自己还因为柳承宗的事对她诸多敷衍。 但是柳承宗现在对自己的那些事,偏偏在柳菖兰的眼中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重生那一世发生的事情又不能说出去,李疏影也只能有着她。 后来被缠得没办法,只得哄着柳菖兰,等自己从清宁禅寺回来之后再去陪她玩耍。 柳菖兰这才知道李疏影要去清宁禅寺,不等李疏影多说什么。柳菖兰立马告辞回了二房,说是要让她母亲求王老夫人,她也要去。 李疏影不禁一愣,她不知道三房都知道的事情,二房居然不知道。 等李疏影反应过来,柳菖兰已经走远了。 李疏影不得已去了烟波里, 一路行来到了柳泽正堂门前,看见青黛坐在门前跟两个下丫鬟顽。 看见李疏影绿荫里走出来,青黛带着两个小丫鬟起身拍了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上前来给李疏影行礼。 “表小姐过来了,老爷在屋里跟厚朴说话!”青黛的声音清亮,让人听着觉得如清泉流过心间。“这样,那我站这边等一会!怎么不见茯苓呢?”李疏影听见泽三叔正在忙,不想麻烦青黛等人。又看见平日里经常在院里的茯苓不在,因而问。 “她说要给老爷做几身衣裳,老爷外面的衣裳都是老夫人那边针线房的师父,可中衣都是茯苓亲手做的,她这几日都在屋里呢!厚朴进去有一会了,也不知道还要多久,表小姐要不去旁边用点茶!”青黛说到。 李疏影看了看屋里,没看见人影,点点头,去侧边的抱纱厅喝茶。 约莫吃了半盅茶,就有小丫鬟过来请李疏影。一旁的芙蕖帮李疏影整理了衣裳,二人往正堂去。 就看见青黛在门前候着,看见李疏影过来,笑着说到:“表小姐,老爷在书房,请您过去!” 李疏影点点头,径直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就看见泽三叔在看着桌面上的一堆账册。 行了礼,“泽三叔!” 听见李疏影的声音,柳泽抬起了头,面前的小姑娘,一身水粉色襦裙,上罩了件藕荷色笼烟纱,一水的半新不旧,头发上只有一支素白玉的簪子。看着像是在家里惯常的打扮。 李疏影因为来得急,也没有换衣裳。这会看见泽三叔打量的目光不禁有一丝局促。 长房素来讲究,王老夫人本就是极讲究的人。到了泽三叔这里,李疏影突然发现。泽三叔虽然不喜欢繁杂的东西,但是却也讲究,讲究在细处。 好像看出面前小姑娘的局促,柳泽开口问到:“你有些日子没来我这里了,今日怎么倒有时间?” 本来想着打破小姑娘的局促,柳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开口,就好像在抱怨似的。 李疏影却没有多想,她还惦记着柳菖兰的事,“刚才菖兰过去我那边玩,我没注意,她听说我要跟老夫人去清宁禅寺,她急匆匆的走了,说是要去让她母亲求老夫人带她去。我怕我给老夫人惹了麻烦,想来泽三叔这里问问办法。” 柳泽听了,说到:“没事的,母亲那里,她老人家自己会解决的,去清宁禅寺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柳菖兰是没用心罢了,她要有心在哪都能听见。” 柳泽知道自己母亲对二房一直不冷不热,而且母亲有自己的办法,这些事情不需要他去管。只是这个小姑娘,以为自己惹了祸,急巴巴的跑来。 李疏影听见泽三叔这么说,不禁放下心来,又听见泽三叔问:“你想不想有小伙伴陪你去呢?” 柳泽突然想到,也许面前的小姑娘有个同龄人陪伴会玩得更尽兴些。 “不,不用了!带上我就已经够麻烦了,而且我觉得有老夫人,有泽三叔就很好了!”李疏影虽然也喜欢有同龄人一起,但是一是觉得麻烦,二是柳菖兰跟她在一起经常会提起柳承宗,如果不是因为柳菖兰对她一直不错,她都不太愿意跟柳菖兰待在一处。 不禁在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柳菖兰,等到时候去清宁禅寺给她多带点东西,李疏影对自己说。 柳泽却听见面前小姑娘说有他在就很好了,不禁心情大好,将这段时间没见李疏影的不快都忘了。 李疏影见书桌上成堆的账本,想着自己什么事都来麻烦他,“泽三叔这是在对账吗?疏影打扰您了!” 柳泽撇了一眼面前的账本,不禁觉得有点碍眼,“没事,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有什么事了来找泽三叔就是了!也许泽三叔不是万能的,可是解决你这么个小姑娘困难的能力还是有的!” 李疏影有一点疑惑,泽三叔确实跟自己说过,只是这次为什么又特地再说一遍!不过明白是泽三叔的好意,于是重重的点了头,“谢谢泽三叔!” 柳泽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等去清宁禅寺那日,我带你到处去走走!” “真的吗?谢谢泽三叔!”李疏影听见这话,小脸上满是笑容,也不管泽三叔揉乱了她的头发。泽三叔跟外祖母一样,都喜欢揉人家头发,李疏影在心里嘀咕。 第25章 又见曾氏 那日从烟波里回来后,李疏影就成天在汀香院里绣心经,最后还提前了两日完成。 柳菖兰后来又来过一次,跟李疏影抱怨,她母亲不让她跟着去。她跟母亲闹,还被她母亲罚抄《女戒》。不过只待了一会就走了,也没有提柳承宗,李疏影因为忙于绣心经,也没怎么管她。 李疏影绣完心经,也没有休息,又继续用上好的黄表抄写心经。 她想着,虽然再绣一副心经是来不及的,但是用黄表抄写九遍心经却是来得及的。等去清宁禅寺的时候,她将抄写的心经用自己的名义供奉上去,求菩萨保佑外祖母和舅母他们平安喜乐。 等到李疏影将所有的事情弄好,已经到了出发的前一日。 李疏影先去了外祖母那里请安,这半个来月,虽然外祖母时常打发人去看她,但是李疏影却因为绣心经半个来月没有见过外祖母了。 明天就要出发去清宁禅寺了,李疏影肯定要去看看外祖母。 李疏影到寿禧阁的时候,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小丫鬟在屋檐下坐着玩。 看见李疏影过来,连忙起身过来行礼,“表小姐!” “外祖母在干什么呢?”李疏影问。 “榴花巷的曾太太来了,正在屋里面见老夫人呢!”一个穿着桃红色襦裙,看着伶俐的小丫鬟说。 李疏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那个曾太太怎么阴魂不散的,又过来干什么。 站在门前思索,之前舅母是看见她和曾太太发生冲突的,应该不会让曾太太再进内院才是。 想了半晌,也没有什么头绪,旁边的小丫鬟也陪着她站着。虽然好奇表小姐为什么不进去,可是这也不是她们应该问的话,因而也在一旁陪着。 李疏影还是抬腿往内室去了,姑苏城虽然不小,可是这曾太太有意往她面前钻,她总是避着耽误她自己的事,不如坦然面对的好。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主动权在自己身上,没必要为了没发生的事情多做纠结。 进了内室,李疏影看见外祖母歪在矮榻的大引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曾太太说话,秋葵和王妈妈在一边陪着。 见到李疏影进来,林老夫人连忙让秋葵扶着坐了起来。 满脸笑容的说道:“快过来让我看看。” 李疏影走上前去,林老夫人扶着仔细打量,说到:“我家影丫头这段时日辛苦了,这身子骨清减了不少,接下来可得好好的补一补。” “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呢,我每日里可是跟平日里一样用饭呢,并不曾少!”李疏影笑道,她知道外祖母是关心,但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并没有外祖母说的这样。 “你自己不觉得,这年小的时候不知道保养,年纪大了到时候有得受的。”又转身冲秋葵说到,“你去取半斤血燕来,让表小姐带过去!” “外祖母,使不得,那是大舅舅寻来让您养身子的,您自己留着用!疏影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就需要这个!”李疏影听见外祖母连自己用的血燕都要拿来给她,连忙推辞。 “给你你就拿着,什么东西再珍贵,也比不过我外孙女珍贵!”林老夫人却不理她的推辞,坚持道。 李疏影见外祖母这么说,不好再推辞,却还是在秋葵将血燕拿来的时候,只取了二两,剩余的推了。 “外祖母心疼我,可也要心疼自己才是,不然外孙女心里也不安!血燕太补,疏影担心自己年幼不受补,就只取一点尝尝就好!” 林老夫人见到外孙女这样,更是喜欢,长者赐不可辞,接受是教养,可是推拒又是对自己这个做外祖母的心疼。 虽然林老夫人并不在乎这点子东西,可是外孙女心疼自己的心,她却十分受用。 从李疏影一进来,就被晾在一旁的曾太太,看见这祖孙二人的情景,插不进去半句话。脸上越发觉得讪讪的,站在那里都觉得局促。 只是想起来时儿子交代的事情,还是陪着笑在一旁站了。 看准了时机就上前来,要给李疏影行礼,“给表小姐陪不是了!上次是我唐突了!” 李疏影虽然在跟外祖母说话,可是眼尾的余光一直关注着曾太太。 但是曾太太上前就要行礼赔不是,李疏影是没有想到的。 好在虽然惊讶,李疏影反应却不慢,身子一侧,没有受她的礼。 李疏影不禁心里更是恼她,这曾太太也真是的,她一个做长辈的,上来就要跟一个小辈行礼赔不是。 幸好这里是外祖母内室,也没有别人,要是在外面,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编排,得了骄纵的名声。 心里不由得骂到,这曾太太跟她儿子一样,怎么就这么喜欢坏人名声。 那曾太太也是心急,她上次回去将自己与李疏影发生的事情说给儿子听了。他儿子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儿子肯定是埋怨她没有把事情办好。 从来做事都从容的儿子,在那之后,催了她好几次,让她多来林老夫人这里走动。 可是,曾太太不是不想来走动。而是从那次之后,好像二夫人也不喜欢她了。曾太太过来拜访了几次,二夫人要么是推说林老夫人不在,要么说老人家精神不好,不想见人。 第一次曾太太可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就是再没有头脑的人也知道有问题了。更何况,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人。 这一次好不容易在外面搭上了林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王妈妈,费了好些钱物,这才被王妈妈领着见到了林老夫人。她正顺着林老夫人的喜好,说些老夫人喜欢的事情。又想慢慢说一些话,让林老夫人慢慢记起以前对她的情分来。 这时候李疏影进来了,面前虽然家居打扮,却越发艳丽出众的小姑娘,美的让她心惊。难怪迷得她儿子魂思不属的,曾太太在心里说。 却对李疏影生出几分不喜来,以前柳家三房对她们母子多有帮助,她也是心怀感激的,对李疏影也是有几分喜爱。 可是从上次李疏影丝毫不给她面子之后,她就心中生了不喜,后来她又在二夫人那里连连碰壁,就更是对李疏影生了几分怨愤之情。 现在看见光彩耀人的李疏影,想起自己的那些过往来,更是不喜欢起来。却全然不去想,别人也没有必要一直对她们好,果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但还是在心里忍了,起身要给李疏影陪个不是,打算给这个小姑娘一个软刀子。 谁知道李疏影反应这么快,没有受她的礼。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一份心思,曾太太不禁有点为难。 她不是特别精于算计的人,不过是见李疏影才十三岁,又没有父母在身边教导,想着就算为难这个小姑娘了,李疏影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毕竟上次在林老夫人屋外,当着二夫人的面,这个小姑娘都是直来直往的,说不肯收自己东西,就宁愿掉在地上都不接的。不像是有心计的模样,没想到这次却没有入坑。 曾太太正在想着,却被李疏影略带冷意的声音惊醒,“曾太太这是怎么说的,怎么上来就要给疏影行礼,这不是置疏影于不义吗?” 还是那个直来直往的小姑娘,只是这个小姑娘不是不善心计,只是不想而已。 曾太太闹了个乌龙,不由得红了脸,却不甘心,话语里还是带着刺,连忙说到:“是我着急了!上次在门外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表小姐,不想表小姐恼我,因而想着给您陪个不是,看能不能过去了!” “看您说的哪里话,您是长辈,只有我们做小辈的不懂事,不注意之处得罪了您的!您这么说,疏影可是万万不敢当的。”李疏影不想自己在外祖母面前得个恃宠而骄的性子,让外祖母着急不喜,因而说话间都故意带了几分怯弱之意。 却也不想任曾太太拿捏,又向外祖母撒娇到:“曾太太在说什么呢,又是要给疏影行礼,又是要给疏影赔不是,还说要看能不能过去。可是疏影真不记得哪里得罪了曾太太啊,让曾太太觉得疏影这么的骄横,还需要长辈给自己一个小辈赔礼!” 林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却不糊涂,本来上次儿媳妇跟她说了这曾氏母子的事情之后,她心里就不得劲。 但是一家有女万家求,虽然自己家疏影还小,可是有人喜欢这也正常,所以慢慢的她也想开了。 二夫人拦了几次曾太太的事情,因为不想老夫人为这些事劳心,因而老夫人也不知道。今日王妈妈领着曾太太来给请安,老夫人想着也没什么,就见了。 只是这个曾氏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当着自己的面就要给疏影下马威来。这幸好是在自家的内室,没有外人,不然疏影这名声指不定还要被曾氏坏成什么样呢。 林老夫人看见放在自己手心里宠着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还要受这曾氏的气,不由得脸上都是冷色。 那曾太太没想到李疏影会当着老夫人这么说,不禁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明明是来修复和林老夫人的关系,慢慢接近李疏影,帮儿子求娶李疏影的。 第26章 外祖母的叮嘱 自己怎么因为这些日子受的气,脑子跟坏了似的,坏了儿子的事。 偷偷看了一眼林老夫人,曾氏不禁额头也冒出汗来,心里暗道,完了! 林老夫人听见李疏影跟她撒娇,先是帮外孙女整理了一下鬓角,又示意李疏影坐在身旁,还喂了她一块梅子。 这才慢条斯理的看向曾太太,说道:“你儿子今年也有十五了!” 曾氏不知道林老夫人要干什么的,恭谨的点头。“年初刚过的十五。” “我记得长房的泽三老爷,十五岁的时候都已经在朝廷为官了!”林老夫还是慢条斯理的讲着柳泽的事情。 曾氏不知道林老夫人为什么要说泽三老爷,却也奉承的说到:“那泽三老爷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十四岁的探花郎,前无古人,哪里还有人能与泽三老爷相比。” “你们家柳承宗今年十五岁,也是该立起来才是,做个男子该有的担当。”林老夫人又淡淡的说。 曾氏这才反应过来,林老夫人这是在赶她了!不是赶她现在离开这里,而是告诉她,以后不要再依靠柳家!曾氏一脸震惊,如丧考妣。 林老夫人却没有管她,继续说到:“你在城东的那三间铺子,原本有我的一成股,我现在年纪大了,管不得那些了。回头我喊二夫人去卖了,你看你要是想买的话,我知会她一声,优先卖给你们家。” 那些铺子,说的是林老夫人占一成股,原本不过是借着柳家的名声,各方行事都要便利许多。不然就曾氏孤儿寡母的,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现在说要去卖了,不过是不愿意再帮曾氏。但林老夫人素来是个心软的人,虽然见不惯曾氏这样,也没有真做什么坏事,哪怕所谓的卖股份,也是先卖给他们。 曾太太听见老夫人这话,如丧考妣的脸上更黑了三分。 然而曾氏仍不自知,只觉得所有这些都怪李疏影,要不是她不识抬举,生出这些事来,她就不用受这些。承宗那么优秀,李疏影凭什么不喜欢。 林老夫人说完这些,觉得累了,让王妈妈将曾氏送了出去。 曾氏走的时候低着头,向林老夫人行了礼。李疏影没有看见,曾氏出门的时候,瞥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憎恨。 见曾氏走了,李疏影忙起身要给外祖母捏肩,林老夫人却拉住她说:“疏影,你一日一日长大,我只是喜欢,却也知道,留不了你几年了!这女孩儿在家是娇客,嫁人了就没这么舒服了。到时候我只希望找个能够对你好的,到时候我下去了,见到你母亲了才有脸面。” 李疏影知道曾氏这么一闹,坏了外祖母的心情,只是没想到又勾起她老人家的伤心事来,想起了母亲,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慰。 等到林老夫人心情重新好起来,日色已经偏西。 李疏影又将自己抄好的心经拿给外祖母看了,说了自己的想法,林老夫人这才又欢喜起来。 “明日你就要出门了,虽然不过一日,可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别说去城外,连城内都没怎么去过。”林老夫人说完这些,又喊芙蕖去拿了一个朱红色的匣子来,递给了李疏影。 又交代到:“这里面有一些小面值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你到时候想要买些什么小玩意之类的就拿这个去买。最下面压着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到了清宁禅寺的时候,你看王老夫人什么时候捐香火钱,你就一同捐了。” 李疏影没有推辞,外祖母对她,总是这么的细致。虽然她有母亲给她留下来的陪嫁,并且外祖母早早的就将她的陪嫁交给了她自己处理,但是外祖母对她无处不在的关怀,却让她满心都是暖意。 虽然她从小失孤,但是外祖母也好,舅母也好,都待她更胜表哥。李疏影抱着匣子,向外祖母行礼道谢。 林老夫人又交待了许多出门要注意的事项,李疏影一一应了。 知道她明天出门,也没有留她,问到:“你二舅母那里你去了不曾?” “还不曾去,本来想着先来见过外祖母再过去的。”李疏影说。 “你二舅母那没事,明天就要出发了,你还是先去王老夫人那里一趟,请个安,顺便把你绣好的心经也带过去交给王老夫人。”林老夫人又想到,绣品金贵,特别是自己外孙女忙碌了半个月的绣品。 如果到时候出门,绣好的心经有个什么磕着碰着的,不是白费了外孙女一片心吗。 王老夫人素来是个稳当的,只要外孙女的东西送出去了,那外孙女的心意就到了,因而交待。 其实世间哪有这么多的意外呢,不过是林老夫人关心则乱罢了。 李疏影原本是打算,去到了清宁禅寺再送给王老夫人的,现在听见外祖母这么说,也觉得不错,因而答应,辞别了林老夫人。 却说李疏影回到汀香院,见忍冬带着小丫鬟们将要出门的衣物都收拾妥当了,又问了文妈妈马车的事情。见众人都安排妥当了。她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几乎没怎么出过青衣巷柳家的宅子,因而也想不出要补充什么,就由着众人安排了。 芙蕖将林老夫人赏的匣子放好,又取了一个清漆原木色的匣子过来。正是李疏影装心经的匣子。李疏影打开匣子检查了一下,见芙蕖按她的要求熏过檀香,满意的让芙蕖抱着匣子,跟她一起去了葳蕤阁。 路过烟波里的时候,李疏影不禁偏着头往里面看,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什么。 眼内假山池沼配合,花草树木映衬,亭台轩榭隐映,远景近景皆是画卷一般。 可是李疏影就是觉得差点什么,脚步都慢了下来。可是再慢,也是要走完的。 只是一转头,眼前就是风清月朗的泽三叔。 李疏影不禁高兴的往前,“泽三叔!” 看见前面犹如小鸟投林一样过来的小姑娘,柳泽刚才与母亲争执的那一点不快,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正准备喊青黛一会去找你呢!”柳泽笑着说。 “泽三叔有事找我呀!”李疏影高兴的问。 “是明早出发的事,定了卯时三刻出发,有点早,到时候你到马车上再补一会觉。”柳泽想着李疏影年纪小,到时候肯定会缺觉。 “没事的,平日里我去给外祖母请安也是辰时呢,并不比平日里早多少!”李疏影解释。 柳泽听见这话,却又看了面前一脸喜色的小姑娘一眼。他知道三房素来宠她,却没想到她却规规矩矩,晨昏定省。 这些事做人媳妇之后是惯例,可是在娘家的小姑娘,却都是撒娇偷懒,很多都是省了的。 柳泽又想到,这小姑娘终究是寄人篱下,哪怕是外祖母,终究不是自己父母。不禁更是心疼,“没事,到时候路上也无聊,你再歇歇也好。” 李疏影却没有多想,全然不知道泽三叔已经将她脑补成受了委屈还不说的别人家小姑娘。 林老夫人也是心疼外孙女的,对李疏影也是诸多纵容,这晨昏定省以前也是能省则省。 是李疏影重生之后,自己坚持要去,林老夫人劝她不动,也就由着她了。却被柳泽误会了。 “明日从我们这边门口出发,你东西多吗?我明日早上让茯苓过去帮你!你就带你随身要用的东西就成,别的什么这边都准备好了。还有马车,也坐这边的就是,都不用准备了。”柳泽又交待到。 李疏影点点头,想着要用长房的马车,那东西就少带一些才好,免得从汀香院过来这边的时候,搬来搬去的麻烦。 “是要去葳蕤阁吗?”柳泽想起刚才被自己惹生气的母亲,想要提醒一下面前的小姑娘,又想着母亲与这小姑娘素来投缘,对她可不像对自己那样,因而转了话头。 “那你快去,一会天色晚了!” “那泽三叔慢走,我先去老夫人那里了!”李疏影行礼辞别柳泽。 到了葳蕤阁的时候,院里静悄悄的,小丫鬟们都规规矩矩的在各处站着。 李疏影看着奇怪,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外面拉了一个小丫鬟问到:“是有人拜访老夫人吗?” 小丫鬟想要冲李疏影笑,却又抿住了嘴,摇了摇头。 “是疏影来了吗?进来!”王老夫人清冷的声音传来,一如李疏影第一次见到时的情形。 李疏影觉得奇怪,想着刚才泽三叔是从这里过去的,看泽三叔的样子好像不像是跟老夫人拌嘴了的样子啊。 一面想着,一面从芙蕖手上接过了匣子,自己往内室走去。 进了门,看见王老夫人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喝茶。 王老夫人看见李疏影,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说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明日里跟我出去,松快松快,琴啊什么的就不用带了,只管带些随身的东西,好好玩一日。” 李疏影笑着行了礼,连忙说到:“谢谢老夫人!那明日我可就真只带个人去了!” 王老夫人印象里的李疏影一直是艳丽大方,温和知礼,虽然只有十三岁,行事做派却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都有所不及的。 第27章 赏赐 今日还第一次见到李疏影这一番模样,因而也高兴起来。 又看着李疏影清淡的打扮,知道小姑娘是因为长房丁忧,也不穿鲜亮的颜色,因而说到:“你明日里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穿点鲜亮的颜色,其他的我让你泽三叔都给你安排好,安排不到的地方,我喊他现给你弄去!”王老夫人高兴起来,又坑了一番小儿子。 远在烟波里的柳泽打了个喷嚏,感到疑惑,自己也没有着风啊,这是被谁给念叨了! 李疏影因看王老夫人心情不是太好,她跟王老夫人也接触这么久了,知道些她老人家的性子,因而也如在外祖母面前撒娇哄老人家开心一样,在王老夫人面前撒起娇来。 王老夫人的两个孙女都嫁人了,自丈夫过世,虽然有小儿子陪在身旁,却始终不如女孩惹人疼爱,现在见到李疏影这番,也心情好起来,冲淡了跟儿子刚才的那点不愉快。 看见王老夫人脸上带了笑意,李疏影将怀里的匣子递了上来,“疏影想着您要去清宁禅寺敬菩萨,因而紧赶慢赶绣了一幅心经,只是时间太紧,绣的不是太好,还希望您不要推辞。” 王老夫人听见李疏影这么说,不禁来了兴趣,杜鹃接了匣子放在王老夫人旁边的桌子上。 李疏影笑着看着王老夫人,“您看看疏影绣的怎么样,要是不好,疏影下次再改!” 王老夫人也想看看,本来是想着等李疏影走了再说,现在听她也这么说,因而让喜鹊开了匣子,一幅姜黄色绸缎上绣着娟秀的小字。 喜鹊展开在王老夫人面前,确实是心经,娟秀的簪花小楷大小一致,看着分外舒服,王老夫人惊讶了一声,“这字也是你写的吗?” 李疏影应了。 “不错,居然有几分风骨在其中,于女子而言,尤为难得!”王老夫人赞道。 王老夫人是太原王氏的嫡女,世间评价太原王氏,有“世间再无二王”的评语,说的就是太原王氏的辉煌。 太原王氏从定国之初到现在已经出了四任阁老,五任大将军,侍郎十一人,尚书九人,芝麻官一斗,将相接武,公侯一门。与柳家同是四大世家之一。 而更关键的是在这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道之下,太原王氏定下了女子同男子一般读书的祖训,因而王老夫人对字有自己的见解,李疏影能够得到王夫人这句话也是值得夸赞的事情。 要是放在其他姑娘身上,这句话传出去,就能让婆家高看一眼。 而王老夫人又是特殊的,教出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优秀,一门三进士。 长子是阁老,次子为国子监祭酒,幼子柳泽不用说,也是名动天下的人物。 这也是为什么林老夫人要送李疏影到王老夫人这里的原因,实在是得了王老夫人的青眼,那这清贵士林之家,就没有李疏影说不得的婆家了。 听见王老夫人如此夸赞,李疏影有点不好意思,这字是她前世没事的时候练的,毕竟不怎么出门,成日里没事打发时间,也只有这几样事情。 却回到:“这些时日疏影在老夫人这里也学到很多,老夫人和泽三叔都待我极好,我又没有什么好回报的,只好绣了这心经送您。万幸得您喜欢,疏影高兴不已。” “这孩子就是太客气!”说完又拉着李疏影的手看了,只见纤细的手指上,还有着几点细小的痂,又是心疼。 又让喜鹊去取了一套鎏金镶红宝石的头面来,要赏给李疏影。 李疏影见礼物太过贵重,久推不过,只得收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到了用膳的时候,王老夫人留了李疏影一同用了晚膳,才放了李疏影离开。 李疏影离开葳蕤阁,想着二夫人那里还不曾去过。先是去了二夫人那里行礼请安,又去了一趟寿禧阁,将王老夫人赏的头面给外祖母过目。 林老夫人知道长房好东西多,她自己这里也不少,只是没有想到王老夫人赏给一个小姑娘,出手就是成套的红宝石头面。 却让李疏影安心收了,少不得想着,什么时候要还了王老夫人这个礼才是。 不过又想着,也是自己外孙女得了王老夫人喜欢,要是别人家的小姑娘,也没有听说得了王老夫人这样赏赐的。不禁又高兴得手舞足蹈,看得一边伺候的秋葵等人诧异。 这一夜,可能是要出门的愉快,混合着可能被流民冲撞的担心,李疏影整晚都没有睡好。 半梦半醒间,就被芙蕖推醒了,“小姐,小姐,已经卯时了!”李疏影一个激灵,立马就坐了起来,看见屋外蓝蒙蒙的,还没有大亮“什么时候了?” “刚至卯时!”芙蕖回答。 “随身的物品,还有备用的衣物都是先前已经准备好的。今日出门的衣裳,也是昨晚就已经备下的,小姐不用着急!都正正好!”芙蕖看见李疏影起来的急,担心她着急,温声细语将事情一件一件细细说来。 听见芙蕖的声音,李疏影揉了揉眉心,是她过于紧张了。 只是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她不由得心底还是绷紧了弦。 芙蕖服侍李疏影起身,漱了口,吃了半碗百合粥。 这才穿戴起来,等到穿戴整齐,李疏影先去外祖母那里请了安,又去了舅母那里。 还没有回去汀香院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忍冬派来的,告诉她长房三老爷身边的大丫鬟茯苓带着人已经将东西搬过去了,让她直接往长房那边去就行。 李疏影于是转了方向,径直往葳蕤阁去了。 到的时候,葳蕤阁井井有条,王老夫人坐在内室里喝茶,柳泽也陪在一旁。 王老夫人一身暗色衣裳,明明再简朴不过,但是布料质地无一不精,再配上王老夫人的气势,反而衬那一身简朴的衣裳也华贵起来。 柳泽一身白地暗纹纱搭护配蓝地暗纹纱道袍,头上系着白色的发带,显示正在丁忧。只是他生得唇红齿白,这等清冷的打扮在他身上,更显得一身仙气。 只是惯常跟在柳泽身边的厚朴和苍术却不在,李疏影想着应该是去外面忙了。 二人见到李疏影过来,不禁都是眼前一亮。李疏影很少穿鲜亮颜色过来,昨天王老夫人想着小姑娘外出,因而特地交代穿得鲜亮些。 今日小姑娘身上是那日林老夫人送去的料子,看着素净,却又透着鲜亮,更衬得李疏影一张小脸更显娇艳。 王老夫人和柳泽看见李疏影过来,都笑着打了招呼。 李疏影上前分别给王老夫人和柳泽行礼。 就看见一个小童进来,规规矩矩的给三人行了礼,又向柳泽说到:“三老爷,厚朴叔说马车都准备妥当了,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李疏影撇了一眼王老夫人正堂中间的自鸣钟,看见正是卯时二刻。 王老夫人听着,说到:“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疏影过来跟着我。” 李疏影听见老夫人这样说,立刻过来扶了老夫人,丫鬟婆子拥着众人往前面去。到了二门前,又有软轿停在那里。 喜鹊杜鹃扶王老夫人上了其中一顶轿子,柳泽又示意李疏影上了另外一顶轿子。 等二人坐好,又有健壮的仆妇过来抬了二人出去。 又行了半盏茶的功夫,李疏影听见泽三叔的声音,“你们扶老夫人上前面这辆马车,表小姐上后面这辆马车。” 又是一段喧嚣过后,李疏影才坐上了去清宁禅寺的马车。 等到马车缓缓前行,才又安静了下来。 李疏影不禁想着,她年幼的时候也在三房的前院跑了的,好像远没有长房这边的规模。她刚才坐在软轿上的时候,偷偷往外面看,长房的前院里,也都是一步一景,端的是讲究。 芙蕖和忍冬跟着李疏影一起出来的,二人都是从小就卖在柳府的,一直服侍着李疏影,也没怎么出过门。 二人在马车上叽叽喳喳的,偷偷的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里往外看。 柳家所在的青衣巷在姑苏城的城东,而清宁禅寺在姑苏城外的城西,因而马车从青衣巷出发往清宁禅寺去,要横穿整个姑苏城。 李疏影因为心中有事,本来对车外那些没有兴趣,这会听见两个丫鬟在旁边叽叽喳喳。终究是小姑娘心性,生出了好奇。 顺着芙蕖二人的目光往外看去,正是热闹的大街。鳞次栉比的商铺,有小厮在外面揽客,也有进出的男子,还有绾着妇人髻的女子正在挑着路边的香粉。 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人间烟火气,却让李疏影分外的安心,好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要再看时,就见到骑了马的翩翩公子迎面而来,李疏影就听见街边女子的惊呼声,不是泽三叔却是谁。 柳泽却没有受那些惊呼的影响,看了一眼李疏影坐的马车,帘子出有缝隙,不过看过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李疏影却惊得拍了拍胸脯,泽三叔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虽然明明知道从外面看不清里面,可还是感觉让泽三叔看见她盯着他看似的。 不过,泽三叔是真好看啊,李疏影心里想,难怪那些路旁的女子,看见了惊得呼出声来,红了脸颊。 第28章 出门 柳泽本来是想过来问一问小姑娘,街上有没有感兴趣的东西,可是过来的时候身旁有人惊呼,他又觉得如果那小姑娘不懂事,撩了帘子,可就让街上那些人看了去。 于是转了一圈,又往王老夫人马车去了,下了马,上了老夫人的马车。 看了一会,李疏影不禁失去了兴趣,又不能下去逛逛,光是看着也没甚有趣的,于是往马车里面坐了。 芙蕖看小姐这般,想着之前茯苓说的,从青衣巷往清宁禅寺路上要走一个多时辰,现在还早,因而问到:“小姐,要不我服侍您除了钗环,换身衣裳靠一会?” 李疏影却没有心思休息,她想着,虽然泽三叔说一切都有他。可是流民到底是去的时候冲撞了老夫人,还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冲撞了老夫人,她都不清楚。 而且她刚才上马车的时候,看了四周,都是正常出行的样子,并不像增添了多少下人的样子。 要是硬是说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服侍的车夫马夫,或是粗使下人,都看起来是精干的。 可是她大致回忆了一下,好像不算自己这边,也就三十来个下人的样子。 李疏影想看能不能提醒一下泽三叔,她不知道柳泽这会正在王老夫人的马车上,又从帘子缝里往外看了半天,也不见泽三叔。 “表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呢?”李疏影听见茯苓的声音。 听见声音,李疏影被吓了一跳,仔细看了才发现,茯苓居然骑着马,就在她的马车旁,落后车窗半步,所以往前看的时候,李疏影没有看见她。 她却在后面,将李疏影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因而问道。 李疏影这才反应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茯苓骑马的样子。 茯苓身下是一匹毛色油亮的枣红马,个头比普通马略矮一些。李疏影好像听说过,好像是云南的矮马,特别能负重,而且性情温和。很多高门贵族家都喜欢养几匹,哄夫人小姐开心。 茯苓的样子清秀中透着健康的红润,这会穿着寻常人家的短打,骑在马上,整个人就显露出几分飒爽来,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 见李疏影没有声音,茯苓又说到:“老爷让我在表小姐这边看着,要是表小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茯苓就是了。” “你这身倒是好看!”李疏影先夸了一句,又说到:“我有点事找泽三叔,但是没有看见他。” “三老爷这会在老夫人那里,表小姐着急吗?要是着急,我去回老爷!”茯苓听见李疏影夸自己没有放在心上,面前这位表小姐才生得是国色天香,她是万万不敢应的,只是正常的回话。 “也不怎么着急,等泽三叔闲了再说。”李疏影想着那些事不好跟王老夫人说,只能等着了。 王老夫人见到小儿子上来,本来不想理他,却还是不放心,说到:“待会让你陪我待着,你就陪我待着,别给我不见人影。” 柳泽从前一天下午知道自己母亲去清宁禅寺,不仅仅是拜菩萨,还是为了给自己相看之后,就跟母亲拌了两句。 他知道自己的婚事是母亲的心病,也知道就算没有除服,也挡不住母亲为他张罗相看的心情。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会这么着急,除服还有一年多。 别人家就算着急,也会等到最后大半年再说。不过想一想自己母亲说的,父亲过世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他娶妻生子,他觉得母亲能够忍一年半之后才给他相看,已经是因为父亲过世太过伤心了。 柳泽没有应声,想着齐家的流民,他在心里仔细的过了一遍所有的布置,确认都没有问题之后,才放下了心思。 回过神来,就看见素来清冷的母亲正在骂他,一脸的无奈。 柳泽哄了母亲几句,听见茯苓在外面叫自己,出了马车。 李疏影跟茯苓说完之后,茯苓想着老爷的交待,等出了城,立马就来找柳泽。 柳泽听见小姑娘找自己,估摸着应该是对流民的事心里没有底,因而下了马车上了马。 李疏影一直关注着马车外面,看见泽三叔过来,她悄悄聊起了窗帘小声喊到:“泽三叔。” 柳泽本来就是得了茯苓的信,过来看她的,这会听见小姑娘喊他,靠近问,“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话里话外都是担心,毕竟这个小姑娘似乎真没怎么出过门。 李疏影摇了摇头,又怕他看不见,说到:“没有呢,我是想问问泽三叔之前给您说的事,我有点担心。” 听见小姑娘这么说,柳泽放下心来,说到:“这会已经出了东城门,沿着官道继续往西,到清宁禅寺还需要一个时辰。苍术他们带着人先我们一步走了,我们慢慢过去就行。” 李疏影听见泽三叔的声音,心里就安定了不少。又听见他这么说,知道是在告诉她,前面还安排了苍术等人在前面探路,让她安心。 柳泽没有听见小姑娘的回应,又怕她胡思乱想,看着这一路蓝天白云,垂柳扶风,路旁蓝色紫色的野花盛开,景致虽无十分好,却也有让人心中开阔之感。 仔细看了四周,现在出姑苏城有了一段路程,行人也越发稀了,田地里劳作的人也隔得远。因而说到:“你要是不想休息,要不要出来看看?” 听见这话,李疏影撩开了车窗上的帘子,柳泽就看见在车里闷得小脸红彤彤的小姑娘。看见小姑娘的眼神一个劲往自己身下的马匹瞅,笑着问到:“想要骑马?” 就看见面前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柳泽不仅失笑:“你这是想还是不想?可把我看迷糊了。” 李疏影那会看见茯苓骑马,就羡慕了一回,这会见到柳泽身下的马,似乎更加健壮,不由得喜欢。 但是想着一路上不知道会不会遇见流民,现在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因而虽然想骑马,却现在不想骑。 见李疏影不说话,柳泽大致猜到了小姑娘在想什么,笑着低着头,靠近马车问:“你会骑马不?” 李疏影摇摇头,“不会,平日里见得都不多呢。” “那等有机会带你去马场玩,到时候找一匹温顺的马给你。”柳泽笑着说到。 “嗯,谢谢泽三叔!”李疏影目光灼灼,盯着泽三叔。 柳泽感觉被小姑娘灼热的目光烫到了似的,又不知道小姑娘还有没有什么事,问到:“还有什么问题不曾?” 就看见面前的小姑娘摇了摇头,柳泽怕她乱想,又说到:“这会人烟稀少,你坐在车窗边看看远处,不要想太多,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养会精神。” 李疏影心里想着,还好有泽三叔。也许她应该试着信任泽三叔才是,是不是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将以后帝王之位会由大皇子继承的事情讲给泽三叔。 仔细想了又想,又觉得自己所经历之事太过骇人听闻,还是等今日之事过了之后,看看泽三叔的反应再说。 柳泽却看着面前小姑娘满眼的信任,又发现她紧张情绪有所舒缓,放下心来,微笑着往前面去了。 看了一会田园风光,不同于青衣巷的亭台楼阁、假山池沼,抬首的天空,不再被围墙阻拦,却也颇为有趣。 等到青翠的山林映入眼中,却是已经到了清宁禅寺山脚,山脚还有早已得信的僧众等着。这一路却是颇为太平,并没有想象中的流民。 李疏影舒了一口气,却又担心起来,是回去的时候遇到的流民吗?还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不由得又心中忐忑。 虽然胡思乱想,却在芙蕖的服侍下,带好了锥帽下了马车。 “疏影,路车颠簸可还习惯。”王老夫人兴致不错,下了马车,看见一旁带着锥帽亭亭玉立的李疏影问。 “马车平缓,并不曾感觉到颠簸呢!老夫人可还好?”李疏影上前虚扶了王老夫人笑着回答。 “以前再远的地方我也去过,舟车劳顿的,这点子路程算什么!”王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跟着丈夫赴任,跑过不少地方,这会好像想起了以前。 “那您不是看过大江南北各处的景色?”李疏影好奇的问。 “那是自然,南边的广州府,中部的湖广之地,还有那四季如春的西南边陲,老夫人可都是领略过的!”王老夫人身边的胡妈妈笑着解释。 柳泽看了一眼小姑娘,却被锥帽阻拦了视线,却在心里勾勒出小姑娘满是羡慕的杏眼,笑了笑。 “时候不早了,母亲您和疏影都上软轿!”柳泽对面前二人说。 “我这多久不曾出门了,要是一路都在马车上轿子里,我还不如就待在家里呢。你别管我,疏影你陪我走上去可好?”王老夫人没有听柳泽的安排,对李疏影说到。 李疏影看着僧众远远的站着,又隐约可见小厮在各处警戒,近处又有丫鬟婆子环绕,知道这座山都是清宁禅寺的范围,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着既然出来了,当然也想要看一看,笑着说到:“疏影跟老夫人想到一处去了,也想看一看这清宁禅寺的景色呢。” 柳泽听见这两位都是这么说,也只得由了她们,吩咐两顶软轿跟在众人身后,免得老夫人和李疏影走得累了。 第29章 相看 众人说说笑笑,时间却过得快,这清宁禅寺的山头虽然不高,景致却不错,一路又有休憩的凉亭。走走停停,约莫两刻钟,到了寺庙的山门前。 早就领了僧众的住持大师看见王老夫人等人过来,立刻迎接了上来,双手合十,口称“女菩萨”。 王老夫人上次来清宁禅寺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这住持却没有换,回了礼。又有接引大师上前来,满脸笑容的引着众人先去了大雄宝殿拜了如来佛。因为知道王老夫人想要专门拜观世音菩萨,又领着众人去了观音殿。 王老夫人让胡妈妈捐了香油钱,又将李疏影送的心经,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交给僧人供奉在了高处。 李疏影没有看清老夫人捐了多少,也没有攀比的心思。她认为敬菩萨心诚则灵,不然那穷苦的老百姓敬菩萨岂不是没有用处了。 外祖母给了她二百两银票,让她捐香油钱,她却不想都捐了。 她是经历过上辈子柳家被抄家的人,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她知道两百两银子放在寻常百姓家,那是一笔不吃不喝十多年都难得挣到的银钱。 但她是跟着王老夫人来的,捐的太少又怕丢了长房的脸面,因而心里想着,嘱咐芙蕖,拿一半来捐了就成,虽然一半她都心疼。 李疏影正在嘱咐芙蕖,那胡妈妈却过来了,笑着对李疏影小声说:“老夫人特地嘱咐了,表小姐只管拜菩萨就是,香油钱已经给表小姐上过了!” 愕然间李疏影向胡妈妈道了谢,又看向王老夫人,老夫人刚起身,正在跟那接引大师说着什么。 胡妈妈过来传了这句话就走了,李疏影按着规矩拜了菩萨,虽然有胡妈妈的嘱咐还是又捐了五十两银票,让僧人帮着供奉了抄写心经的黄表。 等敬完菩萨,便有小沙弥过来,领着众人去了寺院后面给香客备的客房里休息。 给李疏影的客房就在老夫人隔壁,都是独门独院的小院子,是寺院专门给贵客准备的。李疏影想着刚才胡妈妈的话,少不得要去谢过老夫人。 到小院子里面洗了手换了一身衣裳,李疏影又喝了半盏茶,想着老夫人应该也休整的差不多了。带着芙蕖起身去了隔壁的小院。 出了院门,就看见苍术靠着门外的一棵大树站着,李疏影上前行礼。苍术却没有侧身躲开,反而笑着问到:“表小姐去老夫人那边吗?” 李疏影也没有注意这些,微笑着嗯了一声,又想到先前泽三叔在路上说的事,说到:“辛苦公子了!” 苍术却以为李疏影说的是自己带着人在小院外面守卫的事,笑着说:“还好还好!” 又想到了什么,“姑娘这会过去,正好赶上热闹。” 李疏影没有听懂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告辞去了隔壁。 进门绕过影壁,入眼是一处小花园,红色的、粉色的、紫色的小花,姹紫嫣红好不热闹,顺着石子小路往前去,右手边不远处是一处凉亭,朱红色的圆柱上是四角高高翘起亭角。 再往前去是几间厢房,同隔壁小院一样白墙青瓦。好些丫鬟婆子都在外面立着,还有几个李疏影看着颇为眼生。 却有一个名唤小茴的小丫鬟迎上前来,“表小姐来了,老夫人在屋里会客呢!” 李疏影对这个小丫鬟有点印象,是时常跟在喜鹊身边使唤的。有点好奇,为什么才进了禅寺一会,就会有人来拜访。 “喜鹊姐姐在做什么呢?” “里面人多,喜鹊姐姐还有杜鹃姐姐都在屋里伺候。”小茴乖巧的回答。 “那我先过去了,等一会再来,一会看见喜鹊姐姐,跟她说一声我来过了。” 小茴听李疏影这么说,点了头,“表小姐,我记下了。” 两个人正说着,屋内传来王老夫人的声音:“是谁在外面呢?” “回老夫人,是表小姐过来了!”小茴高声回了。 “这丫头,过来了进来就是,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呢!”王老夫人平素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暖意。 小茴听见老夫人这么说,就领着李疏影往到了门口,李疏影自己进去了。 进了门,李疏影一头,满眼的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了眼。 等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就看见挺大一间厢房,王老夫人和泽三叔坐在主位上。左右各坐着两个妇人,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带着的也都是珠玉宝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太太,都是隆重的打扮。 不过王老夫人寡淡的衣裳,素净的头面,在这里却仍然让人不敢直视。不是因为别的,是王老夫人身上自带的气势,往那里就这么平平常常的坐着,其他人就陪着三分小心。 李疏影全然不知道面前是一副什么阵仗,一头雾水。 “怎么没有歇一会,离午膳还有一会呢。”王老夫人看见李疏影进来,脸上虽然还是清清冷冷的,话语却是暖意。 “我想着来看看您。”很少见到这么多人,李疏影有点诧异,说话不如在青衣巷的时候随意。 “那在我旁边坐着歇会,吃点点心果子。”王老夫人指着自己另一边的椅子,对李疏影说。王老夫人说话的功夫,李疏影已经将屋内的情形看清楚。 这屋里除了那四位珠光宝气的妇人,其中三位妇人身后,还站三位小姐模样的女子。在她右手边是一个鹅蛋脸的姑娘,肤色白净细腻,看着十五六岁,一身却也素净,看着温婉可人。 左手边的两位妇人身后各站了一位姑娘,离门近的这位瓜子小脸,五官精致,看着娇小怯弱,生得若柳扶风一般,应该也是十五六岁。 另一位靠近主位一侧,那姑娘生得高挑,眉眼间自有一股伶俐,看着却是长得最好,年岁看着也要大一些,约莫十七八岁年纪。 另有各家贴身仆妇,规规矩矩的立在各家夫人身后,把个屋里挤了个满满当当。王老夫人素来是爱清静的,李疏影平日里去葳蕤阁都会让身边服侍的芙蕖她们在屋外等着。 今日看屋内情形,李疏影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王老夫人的神色,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来。 走上前去,李疏影却没有坐在王老夫人指的位置上,只在王老夫人身后半步的地方 站了,笑着说:“我站这边陪着您就好。” 王老夫人知道李疏影素来懂事,却想着她累了一路,还陪着自己走上山来的。 因而让喜鹊搬了个矮杌来放在身后,一定要让她坐了,又抓了一把零嘴给她,让她在身侧坐着吃零嘴。 李疏影总感觉老夫人将自己当做小孩儿对待了,虽然她才十三岁,还没有及笄。可是她有上一世的经历,总是不自觉间就透露几分稳重来,所以重生这些日子以来,外祖母和舅母她们都渐渐将她当大姑娘来看了。 可是在王老夫人这里,反而时常被当做小孩来看,李疏影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柳泽,心想毕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衬托,把她当小孩儿看也正常。 王老夫人对她素来不错,既然她老人家这么安排,那她也就没有再推辞。 不经意间又看了一眼泽三叔,她总觉得泽三叔好像在不高兴,平时本就清冷的人,今日看着总觉得带着几分凌冽之意。 感觉到小姑娘打量的眼神,柳泽抬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拿起茶盅的时候扫了一眼李疏影。 这小姑娘居然还在那里冲自己笑,柳泽不禁皱了皱眉头,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屋内的其他人先听见王老夫喊李疏影进来的时候,就在想又是谁家来人了吗? 进来却是个秀色天成的漂亮小姑娘,端的是生得好看,身上鲜亮的衣裳,和头上的珍珠的珠光都只能更衬出她的秀色来。 众人心里都在想,这是哪一家的姑娘,怎么都不曾见过,这要是再年长两岁,指不定是怎么一番国色天香的模样。 却又看见素来都是清清冷冷的王老夫人,对这个小姑娘与别人又不同,言辞中颇多宠溺,不由得诧异。却见王老夫人也没有介绍,因而都将疑惑埋在了心底。 “这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小丫头,咋长得这么好呢!”唯一一个,身后没有带着小辈的妇人说到。 这位是姑苏城永安侯府的老夫人余氏,比王老夫人要小几岁,跟王老夫人却是从闺阁里就认识的,关系素来不错。 看见李疏影进来,其他人不敢问,她却是直接问了。 “都一把年纪了,你说话还是这样。”王老夫带着笑说。 “我这不照实说吗!我身边怎么不见这么标致的人。你看看你这小儿子,还有你孙女,还有这位小姑娘,可不都是吗!”余老夫人语速比王老夫人要快,这会又是一连串的话语。 王老夫人知道她素来这般,微笑解释:“这是我们三房林氏的外孙女,名唤疏影的。” “哦,我说呢,难怪。”余老夫人说完,又看了一眼李疏影,心里惋惜。她是知道姑苏李家的那些事的,心疼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 其他人也心里也都明白这是哪一位,也都笑着恭维。 “别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我今天供奉的那一副心经,却是她绣的,可是个秀外慧中的。”王老夫人很少当众夸人,众人没想到今天带着女儿来,王老夫人居然当众夸了一个小姑娘。 第30章 各有心事 不过大家也都是聪明人,知道王老夫人这是要抬举李疏影,众人也就附和得更欢了,屋里屋外都是热闹的气息。 柳泽突然觉得,在这里坐着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捱了。 说过李疏影,几位夫人又恭维着王老夫人聊了起来,话题都往各自的闺女身上引,李疏影在一旁看得奇怪,却将面前的几个人弄清楚了。 先前那个鹅蛋脸看着温婉的姑娘,是松江府季家的姑娘,也就是如今姑苏知府的嫡女,名唤季心仪,今年十六岁。带她过来的是她母亲,看着两人有几分相像。 那个瓜子看着娇小怯弱是余杭苏家的嫡长女,名唤苏紫云,今年也是十六岁。 余杭苏家也是当地望族,只是这苏紫云的母亲早逝,现在家中是继母当家,她父亲为礼部侍郎,在京城为官,她在余杭老宅,跟着叔父婶婶过。今日带她过来的就是她二叔的妻子,她的婶婶孟氏。 最后一位生得高挑的姑娘,是姑苏白家嫡女,名唤白玉芷,年龄最大,已经快要十八了,也是跟她母亲一同过来的。 听了她们说了一会话,李疏影这才回过味来,眼前这个架势,好像是在给泽三叔挑媳妇! 李疏影疑惑的打量了一眼柳泽,却看见泽三叔正在看她,吓得连忙回了头,又忍不住偷偷看。 柳泽正百无聊赖的听着她们家长里短,却看见小姑娘在偷偷看她,不禁好笑。 两边站着的季心仪和苏紫云都在偷偷打量着柳泽,这可是十四岁就高中探花郎的青年才俊,又生得好看,二人心内都是喜欢。 然后正好看见柳泽嘴角微扬的样子,柳泽本就生得极好,剑眉星目、身材修长不说,更有久居上位者的气势,不同于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子。 二人不由得脸色一红,低下头去,心里却打起鼓来。 季心仪想的是,之前她母亲跟说的时候,她还觉得母亲上赶着想要嫁女儿的样子不好看,因而还有几分生母亲的气,这会看见,却在想要是最后能相中的是自己就好了。 苏紫云想的却是,母亲早亡,继母对自己并不好,好在父亲去京中任职,继母一同去了,不然日子更不好过。 可是叔叔婶婶虽然待她不错,却始终隔了一层,这次要不是堂妹只有七岁,祖母又总是催促婶婶多留心她的婚姻大事。 柳家幼子要定亲这种事,怎么都轮不到她这里来。而且她知道要不是她祖母跟永安侯府的老夫人关系不错,见过她几次留了好印象,这事也跟她没有关系。 外面还有好多姑娘听闻柳家长房要为幼子定亲,都闻风而动,肯定不止她们这三家,好在她们抢在了前面,她要在柳公子面前留下好印象才行。 李疏影不知道屋里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但是不妨碍她看明白眼前是什么场面,就觉得继续在这里待着不太好了,想着要想个什么办法离开才好。 恰好这时就看见离她不远的白玉芷在她母亲耳边说着什么,那位白家的夫人皱了皱眉头嘱咐了什么。 那白玉芷就从白家的夫人身后走出来给众人行了礼,说了要出去一下,就离开了。 见到白玉芷离开,李疏影也吃完手中的零嘴,起身向王老夫人行了礼,说到:“老夫人,您这里有人陪着,我去看看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寺庙不同于家里,这清宁禅寺素来香火旺盛,膳食也自有膳房的师傅们准备好,并不需要香客催促,而且这些事,自然有管事的丫鬟婆子们去叮嘱,并不需要李疏影去做什么。 王老夫人估摸着是这个小姑娘坐得无聊了,因而笑着说:“哪里需要你去管那些,你难得出一趟门,你只管自己出去顽去。” 虽然不是因为想出去玩,说的这些话,但是能够出去就好,李疏影捂着嘴笑着说到:“还是老夫人厉害,一眼就让您看穿了,疏影谢谢老夫人了。” 说完又转身向各位老夫行礼,那永安侯府的老夫人余氏却又拉过李疏影的手,说道;“好孩子,有空去我府上顽去,我那小孙女跟你年岁差不多,正好有个伴。” 李疏影能没想出面前的余老夫人为什么初次见面对她就这么热情,应该也是沾了王老夫人的光,笑着回答:“谢谢老夫人,疏影有机会一定会去的。” 余老夫人眯着眼看着,满脸的笑容,“好好好。” 说着从身后仆妇的手里接过一对花开富贵的银稞字要赏给李疏影,“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这花开富贵寓意好,勉强当做见面礼,下次见了给你补上。” 李疏影知道余老夫人跟王老夫关系应该是不一般,又看了一眼微笑的王老夫人,大大方方的接了,微笑着还礼:“谢谢老夫人。” “出去顽,别拘在屋里陪我们这些老婆子了。”余老夫人笑着说。 王老夫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对另外两位姑娘也说到:“季小姐和苏小姐也跟疏影一块儿去外面看看,这清宁禅寺还有几处不错的地方,既然来了一趟,去看看也不错。” 说完又看向一旁老神在在喝茶的小儿子,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明明不过二十出头却总是一副老年人的做派,看的她头疼。 又冲柳泽说到:“你去给你侄女她们带路,护着她们安全,别让人冲撞了去。” 柳泽知道母亲哪里是让自己给人带路,不过是想让自己去接触那几位姑娘。 这清宁禅寺知道王老夫人今日要来,提很久就在山门外粘贴了告示,说是六月十九这日寺庙闭庙一日,给众多信客道歉。因而今日虽然是观音菩萨的成道日,往年香火鼎盛的日子,却山门清净。 不过外人面前,柳泽素来维护自家人,王老夫人既然吩咐了,他也就应了。 柳泽起身往外走去,李疏影跟在他身后,季小姐和白小姐也连忙行了礼跟着出了门。 有长辈在跟前都比较拘谨,又还要站着,因而这两位小姐也有点吃不消。听见能够出去玩,心里也都高兴。 等出了院子,柳泽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疏影,问到:“你想去哪里看看?” 李疏影没想到柳泽会突然停下来,差一点没撞上,刚站稳就听见泽三叔的声音,回答到;“我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哪里好。” “我听说这清宁禅寺最有名的是那一口大钟,据说有两千多斤重,而且撞钟时,钟声厚重,余音淼淼不绝于耳!”一同出了院门的季心仪用温润的声音微笑着介绍。 “季姐姐来过清宁禅寺吗?”李疏影好奇的问。 “祖母信佛,清宁禅寺是整个江南香火最旺的禅寺,我曾随祖母来过两次。”季心仪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我听说清宁禅寺的碑刻也是不错的,还有好几处前朝的碑文,也是颇有可看之处的。”说话的是苏紫云。 苏紫云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文文弱弱的如杨柳轻抚,让人忍不住就生出想要保护的心思。 “苏姐姐也来过吗?”李疏影知道这二人都是来给泽三叔相看的,都是客人,她对二人都是一样。 而且以后指不定哪一位会是她的婶婶。想到泽三叔以后会娶妻生子,李疏影突然有一种怏怏的情绪,她以为自己是这一路累到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不曾来过呢,是叔父素来喜爱书法,我听叔父念叨过几次,想着应是不错,却也不曾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确实如叔父所说。”苏紫云说着,言语中却有期盼之意。 “那我们要不先去看看那大钟,再去瞧瞧那碑文!泽三叔可好?”李疏影反正都没看过,干脆按她们说话的顺序排了先后,问柳泽到。 柳泽点点头,抬脚要走,却发现自己对这清宁禅寺并不熟悉,他素来不信神佛,因而清宁禅寺名气虽大,他却没有来过。想着要不要去喊小厮过来。 季心仪悄悄的打量了一眼柳泽,看见柳泽的样子,红着脸说到:“我来过这里两次,记得去大钟和碑文的路,我们可以往东先去看了大钟,然后顺着路去看碑文然后回来,都离这边不远。各位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给大家领路。” 柳泽见有人自告奋勇,乐得省事,“那就劳烦这位姑娘了。” “柳公子,小女子姓季。”季心仪红着脸,温润的声音略微紧绷,中透露了内心紧张。 季心仪身后的大丫鬟连翘却有点诧异,自家小姐素来是个恬淡的性子,最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人,今日怎么反而热心起来。 顺着自家小姐的目光,连翘看到了柳泽,不禁俏脸一红,就柳公子这样少年成名又生得神仙模样,难怪自家小姐今日不同,不由得为自家小姐遇到合适的人高兴。 柳泽点点头,神色不变,“劳烦季姑娘了。” 苏紫云看了一眼季心仪,脸色有点不好。在一旁附和着柳泽说:“那就劳烦季姐姐给我们当一回引导了。” 季心仪没有去看苏紫云,皱了皱眉,心烦她将自己比作下人,暗道这人好不知事故。却没有理她,微笑着回答柳泽:“柳公子不必客气,心仪不过多来过两回,比众人略熟些罢了,一会我要是领错了路,到时候公子莫怪才好。” 第31章 游清宁禅寺 柳泽不点不耐烦这位姑娘说个没完,心中暗道,这女子做事多是拖泥带水,虽然也有他母亲那样的,却是不多。也不知道那么多喜欢在脂粉堆里打转的男子,是如何受得了的,面上却不曾显露,只说了两个字,“不会。” 柳泽在外面素来有才气过人,性格孤高的评语。因而他冷着脸话不多,两位姑娘也不觉得奇怪,只道柳泽素来如此。 李疏影没有意识到面前两位姑娘针锋相对,却感觉到泽三叔快没有耐性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柳泽。 感觉到小姑娘偷看他的眼神,柳泽的情绪舒缓了一些,想到只当是应付母亲就是。 “我们快点出发,一会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苏紫云在季心仪那里使不上力,想着一会要在看碑文的时候展示自己,见众人还不走,出声催促。 “劳烦季姐姐了!”李疏影知道苏紫云说得也有道理,微笑着对季心仪说道。 “大家随我往这边走。”季心仪带着众人在清宁禅寺的园林里穿行,不时指一处给众人看,都是不错的景致。 只是柳泽和李疏影见惯了青衣巷柳家的园林,再看这清宁禅寺,就生出一种常年喝着上好的西湖龙井,突然改喝炒糊了的茶树丫子的错觉来,硬是升不起欣赏之心。 那苏紫云又是有心事的,不愿季心仪得了风头,因而更是不可能附和。 好在李疏影虽然欣赏不起来,却也不好让场面冷下来,那样更是尴尬,因而笑着跟季心仪答话。让季心仪对李疏影生出了几分好感。 转过一处假山,清宁禅寺的大钟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之前听见季心仪说重达两千多斤的时候,李疏影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会亲眼看见,却是让人震撼。 走上钟楼,来到大钟面前,更显得壮观。 有撞钟的僧人上前口称,“南无阿弥陀佛。” 李疏影好奇问到:“请教师傅,这钟一般什么时候撞呢?” “一般在僧众们斋粥下堂、参禅完毕、早晚巡视或吃茶下床的时候敲,重大活动的时候也会敲。”撞钟的僧人回答。 众人围着大钟转了两圈,除了重和大也没有什么看处,就出了钟楼往保存碑文的地方行去。 两处确实离得不远,出了钟楼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个名唤碑林的亭子。 亭子修的很大,正好将里面的数块石碑遮住了。 众人进了亭子,就看见碑文上面的字迹来。 “这篇《夜卧清宁禅寺》是前朝书法大家的作品,柳公子觉得怎么样?”苏紫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柳泽的身侧。 “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是难得一见的好字。”柳泽能中探花的人,对于书法自然有自己的见解,没想到能在清宁禅寺见到一幅极好的碑文,听见有人问,他自然的将心中所感说了出来。 “叔父也是这么说,我平日里还想难道真有这么好,今日一见不禁觉得这字里行间飘若浮云、矫如惊龙,端的是书法精致、美仑美奂,让人见之忘俗。”苏紫云听见柳泽回答了她的话,心内高兴,说出心里反复锤炼的说辞。 柳泽听见这几句话心中诧异,没想到居然这位小姐还有这番见地,转头看了一眼苏紫云。见苏紫云巧笑倩兮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两人有来有往,又多说了几句。 季心仪平日里在家也是读书的,不过平日里并不是太喜欢这些,多是看些杂书打发时间。见到柳泽跟苏紫云对话,自己插不进话头,心里想着回去哪怕不怎么练字,对书法也要多研究一下。免得以后跟柳泽没有共同的话题。 几个人在碑林多停留了一会时间。 柳泽绕着这里的所有石碑转了一圈回了,目光开始找李疏影,只见那个小姑娘正全神贯注的认真观摩,不由得笑着说到:“疏影这是打算今日在这里学艺了不成?” 李疏影听见柳泽说她,红着脸嗔到:“泽三叔就喜欢取笑人,我不过多看了两眼罢了!” “你要真感兴趣,我回头喊人给你拓了去,也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我送你们回去!”柳泽看小姑娘不好意思,微笑着想着要给李疏影弄一个拓本。 众人见出来也有一会了,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一起应了柳泽。 季心仪笑着说:“我们从这边回去因为不用去看那座大钟,也不必走原路了,顺着这边往下走,正好是一整圈,回去比来的时候还要近一些。路上还有祈愿树、寒拾殿,都可以顺路看看的。” “那还得劳烦季姐姐带路了!”李疏影笑着冲季心仪说到。 “有你这声姐姐就成,哪有什么劳烦呢,我还高兴今日多了几位朋友呢!”季心仪性子恬静,对柳泽有好感,见柳泽和王老夫人都对李疏影宠爱有加,因而也想要亲近李疏影,话说得也就分外好听些。 “那就谢过季姐姐了!”李疏影对季心仪的印象也不错,温婉大方,对人又和气,因而也笑着回答。季心仪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侧着头对李疏影说:“我随父亲来姑苏任上,这边也没有什么朋友,要是妹妹不嫌弃,到时候我给妹妹送帖子,请你一起聚一聚,也能解闷。” 李疏影想要答应,又想着还有个柳承宗在柳府外面时刻算计着自己,而且外祖母这些年来对自己保护的好,因而说到:“我也想和姐姐一处顽,不过出门的事都要问过长辈,不敢贸然答应了姐姐,到时候不能兑现。” 季心仪却也体贴,每家都有自己的规矩,这没出嫁的姑娘确实是不好出门的,她平日里出门也时常都是跟着母亲,笑着说:“是姐姐考虑不周,那等有机会的时候我随母亲去柳府看你,到时候你可不能拒了我。” “看姐姐说的,你能去看我,我哪还能拒你呢,定然要将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来才是。”李疏影在柳家原本还有柳菖兰一个朋友,可是柳菖兰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见到她就喜欢说柳承宗的事情,她又不能跟柳菖兰直说,弄得现在都有点怕见到她了。 现在有个性子温和,又行事得体的季心仪,她也乐得有朋友交往。 苏紫云看她们俩说得火热,也说到:“疏影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可是一同认识的,到时候我要是去了柳府,你也得这般待我才是。”说完还看了一眼走在不远处的柳泽。 听见苏紫云这般说,李疏影也忙应了。 几人正说得热闹,转过一处回廊,就看见一棵数人环抱的大树,生得枝繁叶茂,李疏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树。 只见大树的枝丫上系满了红色的细绸布片,李疏影看得惊奇,问季心仪到:“季姐姐,这是何处你可知道?” “这是祈愿树,要是你们有什么心愿,可以去那边大师那里求了红绸,然后挂到树上去,据说就能实现。”季心仪解释。 “这样吗?那我要去求一个!”李疏影听得有趣,笑着说。 又看向众人:“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吗?” 季心仪和苏紫云都点点头,季心仪又看向柳泽,说:“据说清宁禅寺最灵的就是这个,柳公子也可以去试一试!” 柳泽素来不相信这些,摇了摇头。 苏紫云笑着说到:“柳公子这样的朝廷官员,定然是不信我们这些姑娘家的小玩意的。就辛苦柳公子等我们一会了。” 季心仪看了看苏紫云没有说话,转身微笑拉着李疏影一起走了。 苏紫云在一旁看了看柳泽又看了看季心仪,脸上晦涩不明,看不出有什么想法,也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等众人求好了红绸,又费了一番力气才挂了上去。李疏影因为年岁小些,气力也小,扔了好些次,都没有扔上去。 柳泽看得直皱眉,这小姑娘就不会求助自己是吗,自己在旁边这么大一个人,她就不晓得过来喊一声。 又等了一会,李疏影还是扔不上去,苏紫云和季心仪在一旁加油。 柳泽终究是忍不住了,走上前去:“给我!” “可是那位大师说,要自己挂上去的才更灵验!”李疏影皱着眉头说。 “那你看是继续在这里扔红绸错过午膳,还是给我!”柳泽皱着眉头,这个小姑娘平时明明最听自己的,今天居然为了那个什么大师的话学会顶嘴了。 李疏影喃喃了两声,还是没有说出声来,赌气一般的将红绸塞进了柳泽手里。 柳泽的眉心抚平了,问到:“是想要挂高一点还是低一点?” “高一些,大师说越高越灵验!”李疏影虽然还在赌气,刚想着不要理泽三叔了,但是听见柳泽问话,还是忍不住回答。 就看见柳泽手臂看着轻轻往上一扔,那红绸就稳稳地挂在了树顶上,看得旁边一众的姑娘家目瞪口呆。 季心仪喃喃的赞叹:“柳公子好厉害啊!” 她素来内敛温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红彤彤的低下了头。 苏紫云也看得眼热,想着自己刚才要是假装扔不上去就好了。 柳泽却看向李疏影,正对上小姑娘赞叹的目光,心情瞬间又变得愉快起来,笑着说到:“现在可以了!” 李疏影连连点头,“泽三叔真厉害!” 第32章 姑娘 话音刚落,大树后头的寒拾殿里就出来了几个人,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带着两个小丫鬟,却是先她们一步出门的白玉芷。 见到众人,她也是一愣,脸色微红,却也淡定大方,上前说道:“你们出来走走吗?” “这清宁禅寺寒拾殿内求姻缘,也是远近闻名的,白姑娘这是来求姻缘呢?”苏紫云看见白玉芷从寒拾殿出来,就想起之前听过的说法。 她原来想着这白玉芷从早上她们一同来王老夫人那里的时候,就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还以为白玉芷真的不在意,却没想到人家早就来这寒拾殿求姻缘了。居然差一点让她骗了。 听见苏紫云的话,白玉芷却落落大方的看向她,笑着说到:“难道苏小姐不是来清宁禅寺求姻缘的吗?” 苏紫云没有想到白玉芷说话如此直接,她本来心里有点怨气,怨白玉芷偷偷的来寒拾殿求姻缘。可是没想到,这白玉芷居然直指她们这次来清宁禅寺的目的。 她又是气恼,却也不好再争辩。 白玉芷见到苏紫云不说话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笑着跟李疏影和季心仪打了招呼,也没有看柳泽,问到:“你们现在是回去客房的吗?” “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我们正准备回去呢,就遇到了白姐姐。”李疏影回答。 “那我也跟你一块过去。”白玉芷看向李疏影,笑着对李疏影说道。 一路上白玉芷跟李疏影有说有笑,就这么回到了客房。 李疏影进了小院,不禁在心里评判起三个姑娘来。 季心仪知书达理温柔大方看着好亲近却总是感觉隔了一层,可能还是不太熟悉。 苏紫云娇媚可人心眼却有点多,只有这白玉芷,李疏影明明跟她接触的时间最短,却特别喜欢她的干脆直爽,爽利之风。 也不知道以后哪一位会成为泽三嫂子,李疏影在心里想着,之前那种闷闷的感觉又从心里冒了出来。 王老夫人等人看见姑娘小姐们回来,笑着说到:“正说着你们呢,可巧你们就来了。” 又看见走在前面的白玉芷和李疏影,脸上的笑意更深:“你看这几个姑娘家,可真生得如神妃仙子一般,让人看着就心生喜欢。” 余老夫人最是知道自己这位老姐姐的,她从做姑娘家的时候就喜欢漂亮的事物,不管是人还是物。 因而王老夫人再跟她说想给小儿子说一门亲事的时候,她就绞尽脑汁的想着,哪几家的姑娘家世不错,性子好又长得好的。特别是要长得好,不然不可能入得了王老夫人的眼。 现在听见王老夫人在这么夸赞,余老夫人也高兴,笑着说到:“可不是吗,这几位姑娘家可以说是这些世家里面,最出挑的几位了,今日聚在这里也是缘分。” 众人又说着附和的话,有说有笑,好一番热闹,直到请膳的婆子过来,请大家移步一侧的宴厅,这才作罢。 柳泽见到众人移步,连忙向母亲告辞,也不等王老夫人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出了院门就遇到在门外守卫的李苍术,苍术迎了上来,笑着说到:“老爷今日可是红鸾星动啊!” 柳泽瞪了面前的苍术一眼,想着这些日子他可能太过清闲了,说到:“我记得贵州道那边正好需要人去管事来着,我看你去那边也不错,正好你精力旺盛。”说完转身往自己休息的院子走去。 李苍术想着之前去贵州道的时候,饮食和气候的不适合,他还折腾病过,虽然那时候还小,但是贵州道也成了他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老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李苍术跟在柳泽身后,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没有打消柳泽让他去贵州道的念头。 众人用过午膳,逐一告辞了,李疏影也告辞去了自己休憩的小院。 只有余老夫人留了下来,跟王老夫人两人说着话。 “你怎么今日将他们三家都带了过来?不是之前说是一家一家慢慢看吗?”王老夫人喝着茶,脸上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哎哟,我的老姐姐,我也是这么说来着。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们家老三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人才出众,生得又好,谁家的姑娘削尖了脑袋不想往跟前凑的。我原本也是跟她们说明白了的,各家的日子都商量了的。”余老夫人说得口渴,也喝了一口茶,缓了一下。 又说到:“可是你不知道,我说六月十九你要来清宁禅寺,这三家的人就一趟一趟的找我,都怕被人抢了先似的,最后我没得办法,干脆就跟她们三家明说了。就说还没有确定是个什么情况呢,你家三小子的婚事,还是要他自己过目点头的,不然说了也是白搭。” “然后呢?”王老夫人问到。 “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啊,她们都同意带着自家的姑娘今日一起过来,说是看中了谁家的算谁家的缘分,她们也不争了。”余老夫人也是咂舌。 看见王老夫人没有说话,余老夫人又说:“我是个热心肠的,这你是知道的,可是这些年我也曾做过几家的媒,像你们家老三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 余老夫人眨巴眨巴眼睛,又说到:“这跟皇帝选妃似的了!”“你胡说什么呢,又没个遮拦了!”王老夫人听见这话,立刻说到。 “就你我两人,别人面前我又不说,你怕什么,可不就是这么个情形吗!”余老夫人却不怕清冷的王老夫人。 见老姐妹不做声了,又说到:“今天这三位姑娘放在江南世家里面可都是出挑的了,你回去了可得仔细问问你儿子,看看有没有看中的,后面我好去找人家说去,免得把别人家姑娘给拖着了。” 王老夫人叹了一声气,“我都怕去问他,我就不知道他这些年为什么就是不想成亲,你说这算个什么事,我回头问了他再找你。” 说完又拉着余老夫人的手:“老姐妹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不然让我去一家一家给他挑媳妇,还不给我呕死。” 余老夫人早知道王老夫人的行事,面冷心热,最烦那些人情往来,不知道的人以为王老夫人是孤高清冷,她们是未出嫁就交好的手帕之交,却知道不是,王老夫人不过是怕麻烦罢了。 两人又说了好些体己的话,余老夫人说还有其他事,也起身告辞了。 等李疏影午睡起身,就听见芙蕖跟谁在屋外说话,问到:“是谁过来了?” “小姐,是老夫人那边的胡妈妈过来了,说是一会要出发回城去了,来问小姐休息得怎么样了。”芙蕖回答道。 “劳烦妈妈跑这一趟,我已经休息好了,换好衣裳就过去老夫人那边。”李疏影高声对窗外说到。 就听见胡妈妈回答道:“表小姐不用着急,老夫人也才起身,你仔细弄好了再过来就行,老身先去回老夫人了。” 然后就听见芙蕖送胡妈妈出去的声音。 不过片刻就见到芙蕖撩了帘子进来,“小姐,您知不知道?”芙蕖清秀的小脸上眼睛亮晶晶的。 李疏影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都不说什么事,我能知道什么?” “就是泽三老爷要说亲的事啊!”芙蕖说到。 “泽三叔还在丁忧呢,除服还要一年多呢!现在还早!”李疏影其实早就明白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只是她不想说这些,不知道为什么,提起泽三叔要说亲的事,她整个人就闷闷的。 “可是虽然长房还在丁忧现在不能婚姻嫁娶,但是并不妨碍泽三老爷先定亲呀,我听说很多人家的姑娘小子大了,家里又有丧事的,都是这么办的呢!”芙蕖说到。 李疏影愣了愣,是啊,虽然不能办婚事,但是并不妨碍定亲啊,本来就闷闷的心情,更差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记忆,李疏影根本想不起来以前王老夫人来清宁禅寺泽三叔有没有陪着,她只记得王老夫人受了冲撞,回去大半年才好,好像根本就没有给泽三叔说亲的事情。 突然想到什么,李疏影一愣,上辈子会不会是泽三叔不愿意说亲,然后放任流民冲撞了王老夫人,然后母子吵架,王老夫人气不过,才在家躺了大半年? 又摇了摇头,李疏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泽三叔虽然平素会跟王老夫人拌嘴,但是可以看出来跟王老夫人的感情是很不错的,泽三叔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有点头疼,想来想去想不出个什么来,李疏影叹息了一声,又想到来的时候没有遇到流民,回去的时候遇到流民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她要打起精神来才是,泽三叔的婚姻大事不是她能多想的。 而且就算泽三叔说了哪一家的姑娘,到时候跟婶婶合得来她就多来往些,婶婶不喜欢她,她就躲着些就是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是提不起心情来。 芙蕖听见自家小姐叹息的声音,吓了一跳,偷偷打量了小姐的神色,看着情绪低落,她素来跟小姐亲近,只是从小姐上次大病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不懂小姐的时候就多了起来,比如现在,她就不清楚小姐在想什么。 第33章 冲撞 手上却不慢,服侍着李疏影梳洗,转移李疏影的注意力,“小姐看我给你梳个双丫髻怎么样?” 李疏影本来年岁就不大,梳双丫髻显得她更小,平素李疏影就不喜欢梳双丫髻,听见芙蕖的话马上说到:“不要双丫髻,你给我梳个流云髻!” “小姐这身衣裳配流云髻最是不错了,还是小姐会搭配。”芙蕖笑着应和李疏影说道。 李疏影知道芙蕖的小心思,知道她的好意,也没有继续沉着脸,打起了精神。 收拾好过来王老夫人这边的时候,王老夫人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了。李疏影发现,不管什么时候,她见到王老夫人都是一副从容的模样。 李疏影过来陪王老夫人坐了一小会,就看见泽三叔过来了,“母亲和疏影都好了,我们就启程,再晚回去天色就晚了。” 看见消失了一下午的小儿子,王老夫人本来想要说什么,但是又看见李疏影还是旁边,动了动嘴角,出口的时候却换了话语,对疏影说到:“疏影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没做的,今日难得出来,要是还有想去的地方,也不用管时候,迟点就迟点。” 李疏影来难得出门,本来想着庙宇热闹,今日还想着要买点特产给外祖母和舅母,还有柳菖兰带回去的,却连那些小摊小贩的影子也没看见。 只是这会也不好多说什么,笑着说到:“我都好了呢,今日出门特别的愉快,谢谢老夫人带我出门,让我见了许多不曾见过的景致。” 王老夫人虽然不想搭理儿子,听见李疏影这么说,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这个小姑娘出门愉快,儿子的事,回去再说。 冲着柳泽点点头,说道:“那启程。” 跟来时一般,什么都不需要李疏影去管,贴身用的东西忍冬收拾好的时候,茯苓就过去了,根本不用李疏影操心,如泽三叔之前说的那般,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王老夫人和李疏影在小院里就上了柳泽准备好的软轿一路出了山门到了山下,又换了马车往姑苏城去。 才上了马车,李疏影就听见有人敲击马车窗棂的声音,芙蕖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诧异的说到:“泽三老爷好!” 李疏影听见是泽三叔,侧身往外面看,就看见身上洒落一片阳光的柳泽。 “泽三叔。”李疏影看见柳泽,以为前面有什么问题,话音里就透露了几分紧张。 “这是清宁禅寺平日庙会卖的东西,你看有没有喜欢的,留着玩。”柳泽的话音未落,就递了一个崭新的细布口袋过来,口袋装得满满当当的,是清宁禅寺僧袍的颜色,一看就是清宁禅寺里的东西。 李疏影愣愣的看着泽三叔,这是个什么状况,她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心里却生出愉快来,冲淡了原本的压抑。 芙蕖默默的让出了位置,微笑的在旁边看着自家小姐和泽三老爷说话,泽三老爷对小姐真好。 李疏影伸出手去接,却比想象中还要重,她差一点没有接住。“这里面是什么呀?” 还好柳泽没有完全放开,见她这样笑着说:“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你让开我给你放进去。” 等李疏影让开位置,柳泽帮她把东西从窗外放了进来。 “你自己慢慢看!”柳泽笑着说。 “泽三叔你怎么知道我想买东西呢?”李疏影好奇的问。 “你们小姑娘家出门,不都是喜欢逛街吗?我早上看见你偷偷的看了一路街边的店铺。”柳泽笑意盈盈,想起早上看见的模样。 “我哪有!”李疏影仔细想着,觉得她明明没有。 “你自己看看,我往前面去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茯苓。”泽三叔说完就往前面去了。 李疏影还想问泽三叔路上怎么样来着,却看见人已经骑着马走远了。 将口袋打开,里面是各色的香囊,每一个都是不同的香味。还有好几把折扇都用扇袋套好了,折扇下面都打了平安结。还有两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两个弥勒佛的小摆件,看着憨态可掬,看得芙蕖赞不绝口。 还有各色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李疏影看得有趣,就是很多东西都是同一样的东西有好几件。 回头去问问泽三叔,看能不能转赠给外祖母她们,李疏影在心里正想着这些。 柳泽骑马跟在车队里面最前面的一辆马车旁边,才从清宁禅寺那边出来没有多远,这一片官道两侧都是树林,枝繁叶茂,柳泽想着小姑娘认真的跟他说的事,心里半信半疑,却还是做了很多布置。 前面有李苍术带着人去趟路了,山林里面也安排了几个身手矫健的。 突然,柳泽勒马停下,冲众人喊到:“停车戒备!” 然后就从一侧的茂林中冲出来一群穿着破烂的流民。其中有两个冲向最前面的人,一个冲着车队里第二个马车去,一个冲着车队里第三个马车就去了。其他四十来个青壮的流民就要硬往车队里面冲。 柳家带出来的人反应也快,不等柳泽吩咐,就摆起架势了,各取了身边趁手的家伙,阻拦流民。 这群流民来得虽然急,但柳家的人反应也不慢,除了最前面那两个人连撞了数人冲进了车队里面,其他流民都被拦住了。 只见那两人冲进来,就往马车上爬。 冲向第二辆马车的汉子被赶马车的厚朴拦住去路,两个人就交上了手,那汉子见流民被拦住,自己也抢马车无望,就一掌拍向马屁股,也不恋战往路另一侧的山林冲了进去。 厚朴见状,连忙一掌劈向已经撩起蹄子的马脖子,将个要发狂的马硬生生劈昏在了地上。 柳泽却在这两个汉子冲进来的时候就往后面冲去,还没来得及接触,跟厚朴交手的汉子就已经跑了。柳泽看了一眼母亲,见没什么事,又往李疏影那边去。 只见冲向李疏影那辆马车的汉子,本身就比前面那个汉子要慢了半步,失了先机,茯苓反应也快,打马就拦在了那汉子的面前。 那汉子想要绕过茯苓冲向后面的马车,却怎么都不能得手,又看见前面那个汉子已经跑了,柳泽也往这边来,吓得他连忙转了方向往马车后方冲出去,也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现在只留下那四十来个流民跟柳家众人硬抗着,柳泽见到李疏影的车也没事,就转身冲那些流民去。 这些人来的蹊跷,他明明喊苍术先趟了路的,怎么苍术没有示警。 柳泽还没跟流民接触到一起,李苍术就带着十几骑赶了回来,看见面前的状况,连忙带着人加入了战斗,不过片刻,就制住那些流民。 厚朴带着人往茂林里去追之前逃跑的两个人,李苍术在一边审问那群流民。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在车内的她和芙蕖都是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出去,而坐在车门边的忍冬要不是抓住了车身就直接摔出去了。 “茯苓,出了什么事?”李疏影喊着车外的茯苓。 等了一会没有听见茯苓的回应,李疏影有点紧张,又高声喊道:“茯苓。” “没什么事,有流民冲撞了车队。”茯苓等那冲撞车驾的汉子走了才回答,声音里带着喘息。 “老夫人呢?老夫人在哪里?要不要紧?”李疏影听见茯苓说没事,心里担心王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马车。 茯苓动作快,连忙在前面扶住了李疏影,说到:“老爷交代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让表小姐待在车里,不用管。” “不行,我要去看看老夫人,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样我不安心。”李疏影有点着急,果然跟上辈子一样,流民出现了,只是不知道老夫人要不要紧,她记得老夫人坐的的在最前面。 她在后面都是一个趔趄,那王老夫人首当其冲,更是厉害,更何况老夫人年纪还大了。 “表小姐,您别让奴婢为难,老爷特地交待了的,我如果放你去了,我回去就别想在柳家待了。何况前面现在还正乱着,您就在马车上好好待着罢。”茯苓很是为难,面前的表小姐是老夫人和老爷都看重的人,自己要是不按老爷安排的来,到时候要是有点什么事,她别想好过了。 “外面还乱着吗?那我这里没事的,茯苓你要干什么你就去,我不乱跑。”李疏影听茯苓说前面还乱着,焦急的说到。 茯苓见李疏影听了劝,舒了一口气,不过她的任务就是守着表小姐,“您不用担心,前面有老爷,没事的。” 李疏影在马车里焦急的等待着,担心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怕自己添乱,只得等着。 正心神不宁的时候,李疏影听见喜鹊的声音:“表小姐可还好?” “喜鹊!”李疏影惊呼,然后就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声音焦急,“老夫人她老人家怎么样,没有磕着碰着!” “没有没有,多亏了三老爷,老夫人没事。”喜鹊连忙说,又问到:“表小姐你们在干什么呢?” “表小姐担心老夫人,正跟我闹着要去看老夫人呢。”茯苓见到喜鹊过来松了一口气,回答到。 李疏影没有跟人这么闹过,有点不好意思,对茯苓说到:“刚才是我着急了,为难姑娘了。” 茯苓摆手,“没事的。”往一边站着,把位置让给喜鹊。 “刚才泽三叔在老夫人那里吗?有泽三叔护着老夫人我就放心啦。”李疏影说到。 “没有呢!”喜鹊回答。 “那你说多亏了泽三叔是怎么回事呢?”李疏影诧异。 第34章 审问 “出发的时候,三老爷安排了我跟胡妈妈还有一个看着精干的婆子都跟老夫人坐在一辆车里,交待我们要是遇到什么事要把老夫人照顾好了,为这事,老夫人还骂了三老爷两句。刚才被流民冲撞的时候,那马突然受惊了一般,马车颠簸起来,还好赶车的是厚朴叔,那马一受惊就被厚朴叔给制住了。车停的急,我们都差点被甩出去,还好三老爷安排的那个婆子硬是护住了老夫人,老夫人这才没事,你不知道刚才多惊险。”喜鹊想起刚才的事,还有她下车的时候看见的躺在地上的马,心有余悸。 “老夫人没事就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李疏影问道。 “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就看见三四十流民都被制住了,现在都绑在一起,我过来的时候苍术正在问话。”喜鹊下车的时候正好见到李苍术审问流民的情景。 “还在问话吗?”李疏影偏头想要打量一下是什么情况,却看不到前面。 “这会苍术已经压着人走了!”茯苓站在外边,前面的情形看得清楚。 “走了吗?那我去老夫人那里看看。”,说完李疏影下了马车。 芙蕖连忙拿了锥帽追着李疏影给她戴上,李疏影心急,连这些都忘记了。 李疏影过来正看见王老夫人下了马车,往前面的一辆马车上去。 “老夫人可还好?”李疏影上前拉住王老夫人的手,上下打量着。 “我没事,好孩子,你可要紧。”王老夫人笑着说,丝毫看不出刚才受了冲撞的样子。 李疏影不禁想着,上辈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竟然把老夫人惊得卧床了半年多。 “谢谢老夫人,疏影也没事呢。”李疏影看着另外一辆马车有些好奇,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想到泽三叔这么厉害,这么快就找了新的马车来。“泽三叔这么快就找了马车来吗?”李疏影问道。 “是原先就备下的,一直在最前面走的,这会正好用上。”柳泽温和的回答,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是因为听自己说会出事,就先备了马车吗?李疏影在心里想,只是为什么会让备用的马车在最前面,李疏影没想通,也就不多想了。 见到老夫人没事,心里去了一件心事,高兴的扶王老夫人换了马车,又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这一路再没有什么事,走得太平。 回到柳家,李疏影辞别了王老夫人和泽三叔就回了三房,给外祖母和二舅母请过安,回来洗漱完就睡了,今日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她的确是累到了。 只是李疏影虽然休息了,泽三叔的烟波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你不是去趟路了吗?怎么还让那群流民冲撞了进来?”柳泽喝茶问面前跪着的李苍术。 “我趟路的时候特地将附近的山林都检查过的,当时确实没有人藏在里面,我趟了过去,没什么问题就连忙赶了回来,回来就看见流民冲撞了车驾。”李苍术说到。 “流民应该是在我检查之后藏进去的,是属下的失误!”虽然事实是这样,李苍术也没有推卸责任,只能说事情太过于巧合。 柳泽也没有纠缠对错的问题,之前拿下那些流民之后,从那些流民那里问出来的信息就是误会。 那群流民说的和之前查到的一样,都是之前逃荒的时候,身上有点不干净的,之前流民安置政策下来的时候,这些人都不敢去,正巧齐家收容青壮的流民,就都在齐家的庄子上混口饭吃。 近几年年成越发好起来,齐家又见到这群人都成了黑户也不可能逃走,因而越发的行事苛刻,这些流民平日看着收成好,自己却连肚子饱都混不上,渐渐的和齐家的冲突就多了起来。 今日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齐家的老太太要往这条路上来,因而纠结在一起准备来拦齐家人的,谁知道拦错了人。 “那走掉的两个人都抓到了吗?”柳泽平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问到。 “先走的那个汉子追到后不肯就范,我们怕生出事端,下手重了点,没收住手,给弄死了,尸体已经处理了。后面的那个抓到了,抓到的时候我直接将人打晕了,关在千机阁的地方,老爷要不要去问问。”厚朴回答。 “我去老夫人那边一趟,厚朴跟我出去。”听见柳泽交代,厚朴陪着他就往外走去。 去到葳蕤阁,柳泽看见丫鬟婆子都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问了胡妈妈,知道母亲已经歇下了,就退了出来,带着厚朴又回去换了一身玄色衣裳才往外走。 这个时辰,城里已经宵禁,柳泽带着厚朴却没有坐车,两个人在专挑围墙下街角走,一边走,柳泽一边轻声的问厚朴:“你觉得可能是误会吗?” “那群流民那里有可能是误会,可是当先冲撞马车的人一定不可能是误会,他们目的明确,直冲马车而来。与我们交手后,见事不可为,转身就逃,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如果是流民,断不可能有这般身手。”厚朴温厚的声音说到。 车队里面排除一看就是装物品的车,那三辆车都是一样,一看都是家眷的车驾,那两人为何直冲后面两辆马车而去,并不理会我特地在前面准备的马车?柳泽在心里想。 一般人家出行,越是身份辈分高的越是走在前面,柳泽听了李疏影的话,特地在车队最前面安排了一辆马车,为了迷惑人,马车里面还特地坐了三个身手不错的婆子。柳泽心里全是疑惑。两个人东弯西拐,走得异常顺当,却偏偏很巧妙的避开了一路的巡夜人,来到一条和普通的大街,道路两旁是门挨门的铺子,只不过现在都关着门。 二人在街角一个商铺后院的小门停住脚步,一长两短轻轻敲了门,立刻就有人轻轻的开了门,两个人一闪身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一个少年迎了上来,十六七岁的模样,跟李苍术有几分相像,看着要略小一些,不过二人穿着打扮却完全不同,这个少年看着是店小二的打扮。 如果不是柳泽也站在这里,又跟这个少年很熟稔的样子,估计一般人都不会将这少年往与苍术相像上面去想。“不知道老爷要什么时候过来,我将人关在了柴房那边的地窖里。” 柳泽点点头,好像十分熟悉院内的布局,径直往柴房走去,“桑叶,那人现在怎么样?” 原来这个长得跟李苍术有几分相像的少年叫桑叶。“刚醒来的时候折腾了半天,挨了两顿打,现在老实了。”桑叶回答。 几个人来到地窖上面,又拿了之前准备好的面巾遮住脸,这才打开地窖顺着梯子下来,下来之后,桑叶又小心的将地窖口关好,还在开口处塞上棉花,防止声音传出去。 面前的地窖算是宽敞的了,有八九尺见方,但是柳泽他们三人再加上一个被捆绑在地上的汉子,这地窖就显得憋闷起来。 几人却像是见惯了一般,也没有什么异色,“将他嘴里的东西拿了。”柳泽说到。 被松开了嘴巴,那汉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嘿,tui!”对着地面就是一口涎。 “看我不揍你!”桑叶抬手,作势要打。 厚朴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交椅出来,摆在一旁,柳泽坐了下来。 用眼神示意桑叶先别动,问到:“谁派你们过来的?” 那汉子之前挨了两顿打,身上带了伤,这会看见来人,也不搭理。 柳泽见状,看了一眼厚朴。 原本站在柳泽身后的厚朴站了出来,从墙角的箱子里翻出一把细铁签来,铁签一头打磨得尖尖的。 拿着铁签走向那汉子,说到:“你猜这些铁签从你十指一根一根插进去是什么感觉,听说十指连心,不知道你能受得住几根?” 那汉子看向厚朴,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你们,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呵呵,是吗?”厚朴干笑两声,反问了一句,并不搭理。 “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要,不要啊!”那汉子嘴里喊着,脸色惊慌,眼睛却转得飞快。 厚朴见状也不搭理他,这样的人他在江湖上见过太多,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示意桑叶将汉子的手固定在墙上,厚朴拿着铁签慢慢的靠近那汉子的右手,那铁签不够锋利,按在那拇指之上,使劲往钻,那汉子痛的鬼哭狼嚎。“不要,不要,我说,我都说!” 在场的三人原本看这人的情形,还以为是个骨头硬的,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还没开始,这汉子就被吓得不轻。 “你别耍什么花招,我要是知道你说的有一句假话,那可不是死那么简单!”桑叶在一旁威胁。 “不敢,不敢,你们先把我手指上的东西除去,好吗?”那汉子脸上全是水,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吓出来的泪水。 桑叶和厚朴松了手,厚朴将铁签从那汉子拇指上抽了出来,那汉子又是一声痛呼。 “少给我鬼喊鬼叫,这里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没人能找到你的,别给我耍心眼。”桑叶踢了那汉子一脚,他最见不得这种软骨头。 第35章 审问2 “谁派你们来的?”柳泽又问道。 “我不知道!”听见这句话,那汉子就看见厚朴的手动了动,连忙说到:“我是真不知道,那人带着斗笠蒙着面,我们都没有看见他的脸,连声音都是哑着的,根本没办法分辨。” “你们?你跟那些流民是一伙的吗?”柳泽问。 “不是,是之前跟我一起劫马车的那个汉子,我们是一起的,那些流民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汉子回答。 “那你们怎么会跟流民一起出现?”柳泽平淡的问道,疑点太多。 “也是那带着斗笠的人跟我们说的,告诉我们时间,说是有一群流民掩护我们,喊我们去劫马车。”汉子说。 “那你们是什么人?”柳泽觉得事情扑朔迷离,这人说得也毫无条理,打算从头开始问。 “我跟逃走那人还有一群兄弟都是江湖上走野镖的镖师,前段时间丢了镖,只有我跟我那个兄弟逃了出来。没了镖也不敢回原处去,就仗着身手还行,避着关卡游荡到姑苏这边来,想着这边富庶能不能干点什么重新起家。”柳泽知道江湖上有些人家,有些东西不能过明面,又需要护送着到别处,就找这些走野镖的镖师,但是他没有接触过。 那汉子对桑叶说到,“小哥给点水喝呗,我这大半日不曾沾水了,这会话说的多,口干得很。” 桑叶看了看柳泽,见柳泽没有表示,在墙角的水桶里用瓢舀了半瓢水,递给那汉子,“喝了快说。” 那汉子喝完水又说到:“我们兄弟二人正在城外游荡,就被那人找到了,说是有一笔生意问我们兄弟做是不做。” 汉子看了看面前的人,见没有什么表示,继续说:“我们兄弟正是困顿的时候,这不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吗?问了事情,谈好价格立马就答应了。” “那人让你们办什么事?”柳泽问道。 “就说是六月十九这一日让我们在清宁禅寺到姑苏城那条官道上,劫一个人走。”汉子回答。 “劫什么人?”柳泽问。 “他没说,那人告诉我们说只会有两辆坐主子的马车,说是一眼就认得出来,让我们劫后面那辆马车上的小姐,还有流民给我们打掩护。我们原来想着,姑苏这种地方,都是些世家富户,又远离城郭,以我们兄弟的身手,劫一辆马车上姑娘家,这点事虽然有难度,可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我们是真的需要钱。”汉子说着,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 “谁知道冲过去的时候傻眼了,消息有误,居然有三辆一样的马车,我兄弟二人只得一人冲一辆马车去了,想着能劫一个算一个,劫不出去就逃命要紧。谁知道你们都是练家子,我特么居然连一个女人的封锁都突不进去。”那汉子想起白天跟茯苓对峙的情形,脸涨得通红。 “雇你们的人告诉你们是要劫一位小姐?”柳泽心里一惊,难道不是冲母亲来的,是冲那个小姑娘去的。 幸好他多弄了一辆马车,不然如果这两人都冲一辆马车去,虽然不太可能从他眼皮底下将人劫走,可是那个小姑娘受惊是一定的了,柳泽不由得一阵后怕。 “是啊,说是劫后面那辆马车上的小姐。”那汉子肯定的说,我兄弟二人听见的时候一直以为是谁家的姑娘小姐让人惦记上了。 柳泽听着这汉子的猜测,心里想着,是这样吗?那个小姑娘让人惦记上了? “那你们约定劫到人了在哪碰面?”柳泽面上不见情绪波动,清冷的问。 “定了如果事成,今晚三更天在城外平江河码头碰面,我们租一艘乌篷船在船头挂一盏白色的莲花灯做信号。”那汉子知道被现在落在他们手上,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敢耍滑头,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对了,我混在那些流民里面的时候,好像听那些流民说是想去堵齐家的人来着,你们是齐家的人吗?”那汉子好奇问到。 桑叶瞪了他一眼,“你还想活命就少问点。” 那汉子才安静了,柳泽示意厚朴和桑叶继续问。 自己却陷入了沉思,面前的事情一团迷雾,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能还是要去问一问那个小姑娘。见厚朴和桑叶也问得差不多,柳泽起身带着两人出了地窖。 也不搭理那汉子在后面喊着要放了他。 “老爷,这人怎么处理?”桑叶问。 “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白日里见过我们太多人,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是谁,要是放了他,他一打听就知道了。”厚朴说到。 柳泽沉吟片刻,说到:“眼睛弄瞎了,弄出姑苏去,放在别处先养着,到时候再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柳泽依旧是那个平静如水的柳泽,只是身上好像多了点什么,不再如白日里谪仙那般,身上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野兽。 “现在还不到三更天,我们要去平江河码头按那汉子说的试一试吗?”一旁的桑叶问。 “之前也没想到,我们回城的时候也没有隐藏,一路的人都知道我们平安回府,想来那劫人的人已经知道失败了。”柳泽沉吟。 “桑叶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去一趟平江河码头,刚才那人说的你听见了的,知道怎么做?”柳泽想了想,还是对桑叶吩咐。 “属下懂得,老爷,要是真等到劫人的人怎么办?”桑叶想,也许那个人不知道当时路上的情形,在他们回府的时候又不方便在城内行走,真不知道情况的话,只要那汉子说的是真的,那真有可能等到。柳泽看了他一眼,没等柳泽开口,桑叶就说到,“我知道我知道,我只管抓了压着到时候告诉您。” 柳泽与厚朴回到烟波里更鼓已经敲过三更了,进了厅堂就见到还跪在那里的苍术,“知道自己什么问题吗?” 苍术低头脸上带着懊恼说:“我不应该大意的,明知道出了清宁禅寺就只有那一段的山林容易藏人,我还没当一回事,只管往前趟了路回来复命。” “这不是大意,这是你不动脑子,是你如今太平日子过久了,没了警惕。好在老夫人她们今日都没有出事,否则后果你自己想想。”柳泽脸上是少见的厉色。 “属下难辞其咎,请老爷责罚。”他不怕柳泽责罚,就怕柳泽对他不闻不问。 “这事暂时记在这里,我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如果还是如此,你就自己收拾东西去贵州道。”柳泽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谢老爷,属下以后一定用心!”苍术没想到还能留下来,连忙说到。 “下去!”柳泽摆摆手。 第二日李疏影休息好起床,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醒来看见外面刺目的阳光,“呀,芙蕖、忍冬,你们怎么不叫醒我?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是昨天晚上老夫人特地派人来吩咐了的,说是您累了一日,让您今天好好歇息,就不用早起去寿禧阁请安了。”忍冬笑着回答,李疏影知道在汀香院里的老夫人就是自家外祖母。 听到忍冬这么说,李疏影才缓和了神色,问到:“外祖母还有没有交代什么?” “说是让您睡好了之后再过去一趟,别的没有说什么了。”忍冬一面回答,一面服侍着李疏影穿好衣裳。 李疏影在心内想着,不知道外祖母知不知道昨天路上发生的事了。 正想着就见芙蕖进来,“小姐,三老爷那边的青黛姑娘过来了。” 李疏影才梳洗好,以为是泽三叔有什么事,吩咐,“将人迎到紫藤花架那边坐,屋里有点闷,忍冬泡两杯茉莉香片送过去。”二人领了令各自去忙。 等李疏影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坐在紫藤花架下喝着茶的青黛,不由得又一次感叹,泽三叔这大丫鬟的通身气派,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更像小姐。 “青黛姑娘来了,可是泽三叔有什么事情吩咐呢?”李疏影笑着走过去,问到。 青黛看见李疏影过来,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拉着李疏影仔细打量,“可曾磕着碰着?” 李疏影平日里去烟波里,跟青黛茯苓都十分熟悉,只是青黛生得如高岭之花一般,李疏影平日里跟青黛交往也都是如君子一般。 没想到青黛居然特地过来问她的情况,不由得大受感动,“谢谢青黛姐姐关心,昨日里幸亏有茯苓姐姐他们,我不过在马车停下的来时候趔趄了一下,别说磕到,连碰到都不曾。” 青黛掩嘴一笑,又哼了一声,“要是我在,保证你平平稳稳,连趔趄都不会有,茯苓可不如我。 ” 李疏影听着觉得好奇,“青黛姐姐也会骑马会拦人吗?”李疏影以为还不知道茯苓会功夫的事,以为茯苓只是骑术好,拦住了冲向马车的人。 “你猜?”青黛笑着说,见到李疏影认真思考的样子,漂亮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我猜不到!”李疏影认真的想着平时看青黛和茯苓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想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气馁的说。 青黛看得有趣,捏了一把李疏影的小脸,她平日里就觉得这个乖乖的表小姐特别的可爱,对柳泽屋里屋外这些人也不像对待寻常人家小姐对待下人那般,她就喜欢得紧,不过平日里都在老爷眼皮子底下,她也就只能对小姑娘释放些善意。 第36章 青黛 昨晚上听说表小姐和自家老夫人都受了冲撞,青黛就想着要来看一看这个表小姐,一早得了空就过来了。 见到表小姐气色不错,自家老爷又不在旁边,青黛恢复了自己的本性,听见李疏影回答,笑着说,“等有机会你求了你泽三叔带我一起出去,到时候我告诉你!” 李疏影疑惑的看着青黛,她总觉得今天的青黛比平日里见过的要不一样,她仔细想了想,不像一个下人,倒是有点像泽三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黛在泽三叔身边呆久了。 又看着问面前的青黛:“青黛姐姐怎么知道我路上受到冲撞了的啊?” “虽然茯苓他们什么也没说,可是我是你泽三叔身边服侍的啊!昨天你泽三叔和厚朴还有苍术在那里商量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站着呢!”青黛说完,想起了什么似的。 靠近李疏影说到:“表小姐你不知道,昨天苍术可是受罪了。” “他怎么了啊?”李疏影想起那个在清宁禅寺的树下站着对自己笑的男子,好奇的问。 “老爷让他做的事没做好啊,被老爷罚了。”青黛冲李疏影眨了眨眼。 李疏影想起之前泽三叔对自己说的,有苍术在前面趟路的话,问到:“那他可还好?” “膝盖应该不太好!”青黛想起青石板上跪了半宿的苍术,摇摇头。 李疏影想起平日里苍术对她也不错,有点着急,“是被泽三叔打了吗?” “你泽三叔平日在你脑袋里面的形象不怎么样嘛!居然这么暴戾!”李疏影看着面前连泽三叔都敢调侃的青黛,觉得平日里可能对泽三叔身边的人都还不够了解。 “青黛姐姐!”李疏影娇嗔。 青黛见李疏影这样也不再逗她,怕真把这漂亮好玩的表小姐给弄生气了,“苍术不过跪了半宿,膝盖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难受肯定要难受一阵子。” “芙蕖,去我屋里将外祖母之前给我准备的跌打膏拿一罐来。”李疏影吩咐芙蕖。 “表小姐这里还备有跌打膏呢?”青黛好奇,她是今年李疏影过去长房勤便了才慢慢熟悉李疏影的,在她印象中的李疏影是一个行事规矩,进退有度,却又对人真诚没有架子的漂亮小姑娘。 李疏影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以前顽皮,总是磕到碰到,身上又容易出印子。只要是被轻轻磕一下,身上就会青一块,因而外祖母花了大力气寻来的方子,让人给我熬了跌打膏,活血化瘀最是有效的。只是现在我不像以前那般,也用得少了。” “那表小姐还有没有,也送一罐给我呗,以后你去哪喊上我,有我护着你,保证你更不会磕到。”青黛漂亮的凤眼里面,都是笑意。 “有的有的,我喊芙蕖多取两罐来,青黛姐姐给茯苓姐姐也带一罐去。”李疏影说完就喊芙蕖再多取两罐来。 等芙蕖取了跌打膏来递给青黛,青黛接了拿在手上,笑着说到:“苍术膝盖正需要,他的那罐就给他了,茯苓可好好的,她的那罐我拿了啊!” “青黛姐姐,你要这么多跌打膏干什么!”李疏影声音里带着娇嗔,无奈的说,她平日里没见过高岭之花的青黛姑娘,还有这么一面。 “谁让你们都出去了,让我一个人守家来着,这就当是补偿了!”听见青黛这么说,李疏影才想起为什么在清宁禅寺没有见到青黛。 李疏影见这样,只得让芙蕖进去又取了一罐跌打膏来。 掌心里握着装跌打膏的小瓷罐,芙蕖说到:“小姐,就剩这一罐了呢,如果都送人了,您这里要是有个磕着碰着的,一时也没办法再熬出来。” 李疏影却不理她,拿了过来递给青黛说:“青黛姐姐也听见了,我这里只有这一罐了,如果给了你们不给茯苓,怕茯苓姐姐多想,姐姐手中那两罐就都送给姐姐了,这一罐还烦请姐姐转赠给茯苓。” 青黛原本就是逗她玩,见她这样,嘴里嗔到:“没意思!” 眼里却带着笑意,没有收她手里的那罐药,又说到:“逗你玩呢,还能真贪了你几罐药不成。” 倒把个李疏影弄得脸上通红,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见你没事我就走了,哦,对了,你泽三叔说你下午要是没事,就过去烟波里一趟,他有事找你。”青黛说着,缓缓起身,往汀香院外面走去。 李疏影本来想问青黛,不知道泽三叔有没有将昨日路上遇到的事情说给外祖母,却被青黛带着,话题不知道偏到那里去了。 看看天色还早,外祖母那里还是要去的,只是如果外祖母知道昨日路上的遭遇,少不得要念叨一番了。李疏影整理了衣裳,带着芙蕖和忍冬往寿禧阁去了。 来到寿禧阁就见到院子里丫鬟婆子站了一地,李疏影好奇的看着院子里面,就看见王老夫人身边的喜鹊杜鹃都在。 见到李疏影过来,众人齐齐行了礼,“表小姐!” 李疏影点点头,“是王老夫人和外祖母在里面吗?” 林老夫人身边的秋葵上前,笑着回答,“回表小姐,两位老夫人说要说体己话,让我们都出来耍呢!”李疏影听见这么说,也不着急,找了阴凉处坐着,跟秋葵喜鹊她们说着闲话。 众人正说得热闹,就看见林老夫人拉着王老夫人的手一起走了出来,脸上都带着笑意。 “你自己还受了冲撞呢,倒过来开解我,怕我担心影丫头。”林老夫人笑着说。 “要不是我,你能放心让你外孙女出门去,我这带着她头一次出门,就受了惊吓,本来就是让陪我去的,这出了事我不得过来跟你说说。”王老夫人对林老夫人素来与对别人不同,这些日子与李疏影相处下来,如今对李疏影也与一般姑娘家不同。 听见林老夫人这么说,林老夫人脸上更是笑意盈盈,“你就让这丫头认了你做干祖母,她得了你的眷顾,总得知道谁好才是,这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认得的都是护着她的长辈。” “我不认她做干孙女,她不也对我好吗?要是你对她不好,你看我要不要她认我做干祖母。”王老夫人也带着微笑,却没有应。 林老夫人知道王老夫人这是觉得影丫头有她这个外祖母在,要是认了干祖母,觉得抢了自己的外孙女。只是她清楚自己外孙女的性子,对她好的人,她心里都惦记着,并不会去因为多了谁,而冷待了谁。 见王老夫人不同意,林老夫人也没有再劝。 抬头看见已经迎了过来的外孙女,李疏影已经听见两位老人家的话,诧异外祖母让自己认王老夫人做干祖母,不过这些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也没有多想,总之面前都是对她好的人。 先给外祖母和王老夫人请了安,又担心王老夫人,问到:“您今日怎么没有好生歇息呢,昨日里累了一天,又受了冲撞,倒劳烦得您又过来一趟。” “你外孙女这是埋怨我来得勤了?”林老夫人面露笑意,冲着林老夫人说到。 “老夫人,看您说得,要是平日里您过来,疏影肯定是欢喜的,可您得注意点您自己的身体才是。”李疏影跟王老夫人越来越熟悉,知道并不是真的怪她。 林老夫人看着面前的两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对王老夫人说的到,“要不再歇一会,等用了午膳再走。” “我可不用了,你没看见你那外孙女。”王老夫人呵呵的笑着,又说到:“我还是先回去,免得被个小姑娘念叨。你这下知道我为什么不认她做干孙女了,让你天天被这个小姑娘管着去。” 林老夫人知道她是打趣李疏影,不好怎么回答,只得笑着对外孙女说:“老夫人可是为了你过来跑的这一趟,别没大没小了,还不送送老夫人去。” 李疏影应了,送王老夫人出了寿禧阁。 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外祖母就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着,跟胡妈妈在说着什么。 见到李疏影回来,笑着问到:“王老夫人走了吗?” “送到了去长房的垂花门,见到走远了才回来的。”听见外孙女这么说,林老夫人连忙拉过身前的李疏影,仔细的打量,“真的没有磕着碰着?” 刚才王老夫人在这里,林老夫人虽然担心,也不好当着人的面看,更何况王老夫人过来,本来就是来告诉她昨日的情形,给她宽心的。 那么清冷一个人,为了影丫头的事情,不顾自己也受了冲撞,特地的跑一趟。就是个普通人她也要承人的情,更何况是从来不怎么喜欢往来,一门三进士,一品诰命的王老夫人。 因而现在见到没有了别人,林老夫才露出了自己的担忧。 见到外祖母担心自己,李疏影心里暖暖的,甜甜的说到:“泽三叔安排的人都特别厉害呢,真不曾受一点磕碰,不信一会您检查检查。” 因为前面有王老夫人仔细说过,这会见到疏影也确实看着很好,林老夫人又仔细的问了一会,也就放下了。 祖孙俩坐在一处,李疏影给林老夫人讲一些寒山寺的见闻。 第37章 谜团 烟波里。 柳泽坐在书房里的书桌后面,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厚朴,问到:“昨晚码头那边什么情况?” 厚朴立在下首,老实宽厚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桑叶按照那人说的去做了,没有人过去。要么那汉子说的是假的,要么就是劫人的人知道失败了。” 柳泽打量着手中的折扇,沉吟了片刻,“没事,本来就是去碰运气的,没有人过去才是正常。” “我们也按那汉子说的到处去查了,可是他们接触的地方贩夫走卒,人流量大,没查出什么头绪。”厚朴说道。 “他说的那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又凭空消失了。”厚朴皱着眉,思考着补充道。 “那些流民怎么处理的?”昨天那些冲撞车驾的流民,最后是送到姑苏衙门去了的。 “都是些身上有点事的流民,今早知府大人还传了苍术去问了的,都按律该罚的罚该关的关了,只是又牵扯到齐家,不知道那齐家怎么处理的。具体的事情,还要问一问苍术,这事是他去办的。”厚朴不知道柳泽要不要见苍术。 “喊他进来!”听见柳泽吩咐,厚朴出门唤了小厮去把苍术叫来。 柳泽与厚朴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见到苍术进来,柳泽看了一眼他的腿,走路还不是很利索的样子,显得有些僵硬。 “老爷您找我!”苍术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让柳泽觉得没眼看,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这小子还是个做狗腿子的料。 柳泽不想搭理他,站在一旁的厚朴说到,“上午你不是去府衙处理昨天流民的事吗?老爷问问。” “哦,这事!”苍术恍然大悟,他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是变蠢了,以前老爷看他一眼,他就知道老爷要干什么的。 却也认真的回答:“知府喊我去是问昨日是什么情形,我只说冲撞车驾的那两个流民逃跑了,其他都是照实说的。那知府随便问了几句,就问老夫人可还要紧,还说回头要让他夫人来府上给老夫人赔礼,说是在他的治下出的事,他心里不安什么的。这些要看老夫人的意思,我都没有应他。” 苍术想起早上的情形,他在柳家,是见惯了高官的,一个正五品的知府,他都是以礼待之。柳家上下素来约束得严,他们出去也从来不曾仗势欺人,只不过别人一般也是奉承的多。 柳泽没有搭理那些要来拜访的话,既然是说要拜访母亲,母亲那里自然有母亲去处理。现在四海清平,白知府治下出现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怕自己参他一本,既然母亲跟小姑娘没事,他也懒得理这些。 看着手中扇面上的梅花,柳泽又问到:“齐家在这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术小心的看了一眼柳泽的脸,说:“我早上没有急着回来,就是想看齐家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白知府做事还是个实干的,齐家人居然被传唤到公堂上来了。” 齐家原本是寒门,后来供出来一个进士,现在任扬州知府,这几年齐家才买田置地,慢慢地好起来。官场素来讲究官官相护,所以虽然齐家在庄子上的事情已经好几年了,但一是民不举官不究,二是以前的姑苏知府不想得罪了同样为官一方的齐家大老爷。 柳泽倒没有苍术看的这么单纯,要知道那些流民昨日冲撞的是当朝阁老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该怎么衡量一般人都应该知道,白知府怎么也要给柳家一个交代。 苍术不自己又从自家老爷这里得了个单纯的评价,继续说到:“那齐家人先是抵赖不肯承认,后来白知府又将紧邻着他家庄子的几家人传了来。那些人平日里也是受了气的,以前的知府老爷不肯管,他们没有办法,现在见到一个肯管事的知府老爷,指认现场那叫一个热闹。” 想起早上在公堂上看见的一幕,苍术觉得有趣得很,脸上满是笑意,说话的声音也高了一起来:“那齐家人见没有办法,最后说庄子是他们家二老爷的,那个二老爷一看就是个没骨头的,被推了出来,硬说自己不知道,说庄子上的事情都是交给了他的庶子在管。” “那白知州也是个厉害人,说到:‘家中父母长兄皆在,哪有庶子管理田庄的道理,要治齐家胡言乱语扰乱公堂的罪名。’”苍术学着白知州说话。 “齐家那个二老爷吓得不行,又想要推脱到自己长子身上,结果她媳妇不干了,在公堂上跟着那齐二老爷撒泼打滚。最后还是白知府看着不像话,雷霆手段给定了罪,治了齐家二老爷非法收容流民,纵容流民闹事得罪,将那齐二老爷给收监了。” 听苍术说完,柳泽点点头,这个白知州是个聪明人,没有去深究齐家的事,不然最后肯定要得罪在扬州任知府的齐大老爷,但是不抓个齐家算得上数的人,对柳家来说也不好交代,现在这样处理,对白知州来说最好不过。 不过柳泽在心里想着,也许他得了解一下齐家那个大老爷,虽然母亲和小姑娘没事,但是受了惊吓却是事实,伤害到他身边的人,既然原主没有找到,他不介意在找得到的人身上先收点利息。 后来等李疏影听说齐家的大老爷因为贪污受贿被削官为民回姑苏的时候,还感叹了一下没想到这齐家发迹快,败落的更快,真是世事无常,那是后话了。 苍术说完见柳泽没有表示,不知道自己事情办得老爷满意不满意,小心的问:“老爷,您还想知道哪些,我马上去查!” 摇摇头,柳泽让苍术退了下去,继续把玩手中的折扇。厚朴依旧站在下首,斟酌了一下,说:“老爷,我觉得整件事情,蹊跷之处还是在表小姐那里,那些人为什么会冲着表小姐来这是最大的问题,您看,您要不要去问问表小姐?” 柳泽其实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他在犹豫,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 “你去查一查表小姐的父母的死因。”柳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厚朴。 “老爷是怀疑表小姐父母的死另有原因?”厚朴问,又想到什么,说:“也是,之前您让我们查表小姐的时候,她却是是再普通不过的世家小姐,背景行事都再干净不过了,怎么也不可能惹上那些人。” 柳泽沉吟了一会,将手中合起来的折扇摆了摆,说:“你先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来!” 厚朴低头应了,退了出去。 却说李疏影在寿禧阁陪着外祖母用了午膳,又去二夫人那里请安。 去到二夫人屋里的时候二夫人才刚忙完手里的事,正在用午膳,见到李疏影过来,高兴的招呼李疏影再添一点。 李疏影坐在一旁陪着二夫人又用了几筷子时兴的蔬菜,就坐在一旁等二夫人用完膳。 等下人撤了碗筷,两人在屋里坐着说了一会话,二夫人交代李疏影好好休息几日,什么时候想来继续学主持中馈,就跟以前一样,早上直接过来就是了。 李疏影一一应下了,告辞出了二夫人的院子,带着芙蕖她们往长房走去。 她心里想着这会过去长房,按王老夫人的习惯,定然已经午睡了,直接去泽三叔那边得了,之前青黛过来跟她说,泽三叔找她来着。 正在往长房的路上,就遇到柳菖兰身边的大丫鬟,名唤红叩的迎面过来。 那丫鬟见到李疏影面露喜色,行了礼说到:“正准备去您的汀香院找您呢,可巧在这里碰上了,您这是准备往哪里去呢?” 红叩想着自家小姐与这位表小姐关系素来不错,虽然近来表小姐忙,一处顽得少了,但都是打小的感情,以为李疏影正巧要去二房找柳菖兰。 却不知道李疏影因为柳菖兰喜欢在她旁边念叨柳承宗,最近都怕见柳菖兰了。 李疏影笑了笑,说到:“正准备去长房那边一趟。” 虽然柳家几房比邻而居,又有垂花门相连,但平日里各自的奴仆都在各家的院子里,一般也不会乱串,而柳菖兰又是个随性的,因而身边的丫鬟也都随性,因而红叩虽然听说这位表小姐得了王老夫人喜欢,却还没什么感受。 现在听见李疏影说要去长房,红叩不禁想起最近得听闻来,说这个表小姐得了长房老夫人的喜爱,很是抬举,出门去不带本宗的小姐,却带着这个表小姐去。 红叩心里心思百转,却也是主子身边有头有脸的丫鬟,行事自有一套,脸上不显,仍旧笑着说到:“近来听说表小姐深得长房老夫人喜爱,看来是真的了,恭喜表小姐了。” 李疏影听着红叩表面说得真诚,但语气中却让她感觉到了敷衍,她却也不在意,不去计较,笑了一下,“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红叩这才想起自己来找李疏影是干什么的,说到:“是我们家小姐,说表小姐昨日回来应该得闲了,请您过去聚一聚。” 听见红叩这么说,李疏影想着柳菖兰素来的情境,估摸着柳菖兰应该是又被她母亲罚了,不然以她的性子想起自己来了,多半是直接自己就过来了的。 不过现在她还有别的事,随口应了,说:“今日还有事要忙,等哪一日我得空了就过去。” 第38章 红叩 红叩本来还想再说什么,李疏影却没有给她机会,侧身从她旁边先走了。 芙蕖笑盈盈的拉了她,小声的在一旁说:“王老夫人急着找我们小姐,红叩姐姐别怪,我会提醒小姐的,得闲了就去找你们家小姐去。” 见李疏影已经带着忍冬走远了,红叩也没办法,只得应了,让芙蕖先去了。 看见前面李疏影等人走远了,红叩一撇嘴:“不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吗,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主子了,我们家小姐请她是给她面子了,居然还推三阻四的。” 这红叩是跟在柳菖兰身边被奉承惯了的,以前李疏影跟柳菖兰走得近,这红叩和芙蕖她们也就近,那时候一处相处也都还好。 今日见李疏影能得了连自家小姐都很少见得到的王老夫人的青睐,心中就生出了几分愤懑来。觉得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凭什么把她们家小姐比了下去。 李疏影却没管她一个下人怎么想,听见芙蕖用王老夫人做了挡箭牌,她只得先过来葳蕤阁转一圈。 进了葳蕤阁,那一侧几株不知名的大树入了夏越发的亭亭如盖,遮挡着葳蕤阁上方的烈日,显得分外的清凉。 树上的知了在奏着不知名的曲子,听着让人昏昏欲睡。李疏影也用帕子遮住了面颊,偷偷打了一个哈欠,如今入了夏,人到午间就乏得厉害。 进到葳蕤阁里面,就看见两个小丫鬟坐在门口的屋檐下玩着什么。 李疏影凑了过去,见两个小丫鬟正在斗草,笑着问到:“你俩这是谁赢了?” 两个小丫鬟正专注,李疏影的脚步素来又轻,没注意到来了人,被李疏影吓了一跳。 看得李疏影掩着嘴笑出了声,一时冲淡了困倦。 两个小丫鬟连忙站起来行礼,说道:“表小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平日里李疏影多是用过午膳就来了,今日去了二夫人那里一趟,路上又遇到红叩耽误了时间,这会过来,已经是平日王老夫人午睡的时候了。 “我过来看看老夫人,她老人家今日午间睡得可好?”李疏影知道在门外的小丫鬟不一定知道王老夫人睡得怎么样,也没指望她们回答。 说完便让芙蕖忍冬她们在外面自己歇着,她轻手轻脚的往屋内去。 内室里王老夫人床上帐子已经放了下来,应该是睡着了,喜鹊在床尾做着针线,没看见杜鹃。 见到李疏影轻手轻脚进来,喜鹊冲她打了个手势,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她出来。 两个人拉着手走出来,喜鹊问到:“昨日老夫人不是让您休息几日吗?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我午膳用的晚,不想午睡了不克化,想着出来走走,不知道老夫人今日午睡可还好?”李疏影本来也是糊里糊涂过来的,见王老夫人睡了,又不好解释,就随便扯了个借口。 因为老夫人喜爱这位表小姐,连带着长房的下人对李疏影也都是宽和,喜鹊也不去较真表小姐怎么散步从三房到了长房,小声的说到:“多亏了表小姐这些日子的琴曲,老夫人现在入睡比以前好了很多,今日表小姐不在,老夫人也不过听我念了半页的话本子就睡着了。” 李疏影点点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到:“应该也是入夏了,夏日乏闷易生困倦的关系,老夫人睡了我就不吵她老人家了,你快进去,别一会老夫人醒了没人在旁边服侍。” 见李疏影辞别,喜鹊送了她出了葳蕤阁才又转身进了内室。 天气虽然热了起来,柳家的园林却有颇多妙处,这夏日里在里面走着,随处都有着阴凉,李疏影一路走来,并未被烈日照晒。 进了烟波里,李疏影慢下了脚步,心里想着泽三叔找自己的原因,定然还是因为昨日的事情,不由得脚步有一些迟疑。 柳泽今日一直在烟波里没有出门,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就在想着昨日发生的那些事,不停的假设又推翻,总觉得谜团太多。 李疏影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泽三叔躺在树荫下的摇椅里,一边轻轻摇着折扇,一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泽听见来人的脚步声,知道是那个小姑娘来了,他却没有动,等着她娇滴滴的声音叫泽三叔,等了半天却没有听见。 偏头看过去,就见到那个如玉雕娃娃一般的小姑娘站在花树下,手不停的绞着衣角,那处衣角已经肉眼可见的皱起来,小姑娘的眉眼也跟衣角一样皱到了一起。 不由得揉了揉眉心,柳泽叹息一声,这个小姑娘就这样站在那里,自己就不忍心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他硬不起心肠来。 “过来。”在柳泽说话的间隙,青黛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端了一个矮杌放在摇椅的一侧。 青黛悄悄的看着李疏影,对她挤眉,李疏影正巧看见,看得有趣,差点笑出声,又看了一眼面色古井无波的泽三叔,马上低下了头。 柳泽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分烦躁,这小姑娘是以为他眼瞎吗?在他面前跟青黛挤眉弄眼的笑。 还看见他又立刻沉下脸,他就这么可怕?柳泽自衬对这个小姑娘素来宽和,居然还这么怕他,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心里想着,脸色就显露出几分不悦来。李疏影更是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突然哪里惹到了泽三叔,明明刚才看着都没有这般吓人。 “坐下。”柳泽见不得她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如同没有人爱护的小猫一般,想要将自己缩成一团。 看着小姑娘乖乖坐下,叹息一声,“疏影,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 李疏影抬起头瞪着大大的杏眼看向泽三叔,她不知道泽三叔想要问什么。 看见面前的小姑娘这样,柳泽心里又忍不住叹息,他还是喜欢那个在他面前落落大方,进退有度的小姑娘,她这是在防备什么? “昨天会被流民冲撞的事情,是你来找我说的,我之前答应过你,不问你为什么你会知道昨天一定会有流民冲撞的事情,今日我也不问,等你想说的时候,你再说给我听,随时都可以。”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她在害怕,她怕泽三叔一定要追根问底,她虽然决定很多事要说给泽三叔听,但她还是怕被人当做异类来看,她心里还没有决定好。 “昨天的事情有必要好好的说给你听一下。”柳泽见到小姑娘放松了一些,慢慢说到。 李疏影好奇的看向泽三叔,昨天不就是流民冲撞了老夫人和她吗?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不成。 “昨天那群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齐家收容的流民,但是有两个人不是,那两个人我们查到是冲着你来的,我母亲不过是受了牵连。”柳泽盯着李疏影缓缓道来,见到小姑娘的表情由迷惑变成了惊讶,眼中满是疑惑。 果然跟他们猜测的一样,这个小姑娘对这些并不知情。 李疏影的关注点却是:“这么说是我连累了老夫人,如果我不去,是不是老夫人就不会受冲撞。”漂亮的小脸上满是自责。 自责之余又想到,难道这些都因为她的重生而受到影响了吗? 柳泽却看得心疼,这个小姑娘仿佛什么时候都将身边的人放在比她自己更高的位置,总是更在意身边的人。 “跟你没关系,齐家那群流民是查到齐家老夫人昨天要从那边经过,等在那处的,而昨日齐家老夫人因为有事多耽误了一会,从那边路过的时间迟了,因而冲撞了我们的车驾。所以昨天不管你去不去,母亲都会受到冲撞,还要谢谢你提前的提醒,这样母亲才没有受到伤害。” 后面柳泽又让人去查了齐家,发现齐家老夫人确实昨日也差不多要在那个时候经过那边,只不过恰好有事耽误了时候,错过了。 而有人利用了那群流民,让他们以为柳家的车驾就是他们等的齐家,因而冲了出来。 柳泽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计划的幕后之人了,先得知了齐家和柳家的出行时间,再根据齐家与他们家流民的问题,将流民在恰当的时候引到那边,最后劫马车。 这其中但凡有一环没有接上,最后的问题都是那两个走黑镖的人面对几十个家丁的情景,怎么都不可能得手。 虽然这次最后还是失败了,不过这失败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早有防备,否则按照现在姑苏清平的情况,可能他不会去在母亲和李疏影那边再放自己的人去看顾。那样最后是怎么一番情况,他也不能肯定。 他现在一是好奇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事会发生,不过这个他答应了不去追问,只得压在心里。二就是,这幕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盯上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 “是这样吗?”李疏影听见泽三叔说的话,不敢确认。 听见小姑娘不敢确认的询问,柳泽不禁心疼,面前的小姑娘从来都是这般懂事,唯恐自己麻烦了别人。 他觉得有必要让小姑娘放变得更加坚强一些,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莫名的让人心疼。 第39章 流泪 柳泽坐起身,盯着李疏影的眼睛,缓缓的说:“当然是这样,不要随意的自责,那些人不管是冲着谁来的,都不是你让他们来的,对吗?这些跟你没有关系,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坏人。” 李疏影看着面前泽三叔俊秀的面容,点点头,泽三叔说跟她没有关系,是别人的原因! 感觉到眼睛酸涩,虽然一直在外祖母和舅母的爱护下长大,可是她心里也知道她与表哥他们是不同的,表哥小的时候可以随意的在舅母舅舅面前任性,可是她却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只有自己乖乖的,才能让人更喜欢。 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她习惯了先自省,自己有没有哪里做错,不管有没有真的做错,她都习惯了先自我反省,因为这样,外祖母和舅母才会对她更心疼。 外祖母和舅母对她是好的,可是寄人篱下没有了爹娘的孩子,也许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潜意识里面做的事情。 突然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眼睛酸酸涩涩的,泽三叔告诉她,是别人的原因,告诉她,她不需要自责,不要随意的自责。 柳泽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两句,面前的小姑娘就哭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泪水,泪水盈满眼眶,又顺着眼眶大颗大颗的滑落,如同珍珠一般滴落在月白色的襦裙上,濡湿成一片。 弄得柳泽紧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好,左右为难。 守在一处树荫后的苍术见到自家老爷的样子,目瞪口呆,想着如果他要是会作画,定然要把这一刻的老爷画下来。 这还是在他们心目中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爷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手足无措的样子。 以前大老爷家的大小姐和二老爷家的二小姐在自家老爷面前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苍术在心里想着,那时候的老爷是面不改色,拎着大小姐和二小姐就扔出了屋子,也没有见老爷为难过啊! 没有人理会苍术内心的震惊。 这边李疏影哭了一会,收敛情绪,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了自己情绪。静悄悄的用帕子擦了自己脸上的泪水,有点不敢抬头看泽三叔,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让泽三叔看笑话了。” 柳泽见到小姑娘收拾好心情,舒了一口气,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怅然若失,伸手揉了揉李疏影的头,说到,“果然是小孩子脾气,可要去洗把脸,我们再来说话?” 李疏影才哭完,眼睛有点难受,又觉得脸上也不清爽,点了点头。 就听见泽三叔唤了茯苓过来,茯苓领着李疏影带了在外边茶房闲坐的芙蕖,一起去了烟波里的客房。 正在梳洗,得了信的青黛摸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李疏影,“表小姐,你跟我说说,是不是你泽三叔欺负你了,怎么就哭得一双眼睛跟小兔子似的了。” 家里主人在说话的时候,如果不唤他们,他们一般都避远一些,一是免得听见主人说话,二是有人过来的时候也能远远的就看见了。因而虽然都在烟波里,青黛他们却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黛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呢,小心老爷罚你。”茯苓性子要稳重一些,两人是一起长大的感情也很好,见到青黛编排自家老爷,怕她被罚,嗔怪道。 “表小姐性子这么好都哭成这样,老爷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啊,表小姐肯定是让老爷欺负了!老爷真是的!”青黛却不管茯苓的阻拦,继续埋怨。 “泽三叔人很好的,他没有欺负我。”李疏影洗好脸,才得了空,认真的对青黛说。 青黛却觉得这个表小姐明明被自家老爷欺负了,居然还帮自家老爷说话,也是没了脾气,翻了个白眼,说到:“行行行,你的泽三叔最好了,是我多管闲事。” 李疏影见她这样,连忙拉住青黛,柔柔的说到:“青黛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泽三叔真的没有欺负我,泽三叔……” 李疏影知道青黛也是真心关心自己,不想她生气,将刚才的事情捡了一些能说的,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哭。 青黛弄清楚了缘由,不由得好奇,“没想到,老爷还有将人感动哭得本事。要我说,表小姐你泪窝也太浅了一些,怎么被关心一句就哭了。” 又看见李疏影羞得红扑扑的脸颊,青黛轻轻捏了一把,“要不你求了老爷,让我跟着你,你这小姑娘也太好被欺负了。” 李疏影知道青黛是泽三叔身边用惯了的人,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却在感叹泽三叔会用人,身边的人都一个比一个优秀有趣,最主要的是,好像她都很合得来还喜欢,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觉得泽三叔亲近,所以对泽三叔身边的人也都觉得亲近呢,还是什么原因。 重新梳洗好,因为襦裙上有泪渍,茯苓有拿了一套自己没穿过的衣裳给李疏影换了,忍冬拿了李疏影换下的衣服先回了汀香院,留了芙蕖在这边服侍。 因为茯苓比李疏影要高些,李疏影穿上茯苓的衣服,显得宽大了些,看着越发显得小小的一个人儿。 再次回到厅堂前的时候,柳泽看见李疏影,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小小的一个,如同玉人一般,脆弱得紧,让他忍不住就想要护着她。“泽三叔。”李疏影娇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柳泽的思绪。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整个人梳洗完,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见她站在那里,说到:“我们坐着说会话。” 李疏影听话的坐下,她在刚才过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如果泽三叔主动问她为什么她会知道昨天会被流民冲撞的事情,她就照实将自己重生的事说出来。 泽三叔对她这么好,她也应该试着相信,虽然她还没有主动说出来的勇气,但只要是泽三叔问,她就不再遮掩。 看着面前听话的小姑娘,柳泽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很软,因为护养得好,又顺滑,揉上去的感觉就像是抚摸一匹上好的绸缎,让他流连。 柳泽觉得他也许不那么排斥成家了,如果他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他觉得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那时候他一定要千般宠爱,不让她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过日子。 “冲撞马车的人,我确认过,确实是冲你来的,你仔细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柳泽不舍的收回李疏影头发上的手,问到。 李疏影歪着头,仔细在心里盘算了半日,想来想去,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从始至终也就只有柳承宗和他身后的组织惦记着自己。 想通了这些,李疏影看向面前的泽三叔说:“泽三叔,我觉得应该是柳承宗!” 柳泽瞬间就想到之前他从外面回来,在内院见到的那一幕,柳承宗追着这个小姑娘说话。 气压好像突然低了下来,柳泽问:“为什么觉得是他?”柳泽觉得想起那个追得小姑娘花容失色的少年,心里突然就冒出一阵不痛快来。 “在外祖母那边,外祖母担心我外出见到李家人了心内不痛快,因而基本不怎么带我出门。所以除了柳承宗母子外,这些年我就没有接触到外人。如果不是他,我想不出别人了!”李疏影以为泽三叔想要问她怀疑的事实依据。 可其实,柳泽想知道的是,除了他上次碰上的事情,柳承宗到底还对她做了些什么没有,为什么会觉得柳承宗想要劫她。 听见李疏影这么说,柳泽沉默了片刻,在心里想着,如果柳承宗真是想要求娶李疏影,他应该做的是让他母亲请了媒人,上林老夫人那里说亲才是,为什么会想出要劫马车这种事情来。 而且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三岁出头,怎么就招了柳承宗的惦记,可是柳泽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李疏影,心内瞬间觉得,生得如此,被同龄人喜爱也是正常。只是不应该做出劫人马车这种事才是,怎么都觉得有蹊跷。 柳泽却不知道这不是柳承宗的主意,柳承宗自从李疏影重生之后就不怎么能接触到她了。虽然心里着急,走的却还算正常的法子,一边让曾太太继续往林老夫人面前走动,一边他自己往柳家二房柳菖兰兄妹两人那边使力。 是在姑苏这边监督柳承宗的人,见到柳承宗近日无功,又得知李疏影要出行的消息,觉得机会难得,临时设了计。 他们已经查得清楚,他们想要的东西,李疏影的父亲在回程之前就托人先送了回来交给了自己夫人保管。不过他们查到的时候,李疏影已经被林老夫人带到了柳家。 李疏影到柳家的时候,她父母的遗物,就随着她带到了柳家三房。他们在柳家三房安插了一些人手,只不过林老夫人也好林二夫人也好治家都有一手。 那些安插的人手不少都失手了重新被发卖了,只有一两个一直潜了下来,却都是些近不了主子身的边缘人物。 最后打探到,李疏影从李家过来时父母的遗物以及先母的陪嫁先是由林老夫人保管,后来李疏影渐渐懂事,林老夫人就将所有东西交还给李疏影自己保管,从此李疏影就被惦记上。 第40章 莲花池 林老夫人要是知道自己的避嫌之举,反而给李疏影带来了祸事,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柳承宗是那幕后的人下的一颗棋,慢慢接近李疏影。柳家不是一般的人家,那是与范阳史家、太原王家、颍川秦家并称为四大世家的庞然大物,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姻亲更是与其他三大世家盘根错节。 他们走江湖的人轻易不敢沾惹官家,更何况柳家这样不是普通官家的人家。只是李疏影手上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太过重要,那是可以进可扩张家业,退可保全自身的好东西。 不过他们也不敢明着来,只敢慢慢计划,只要能拿到东西,别说十年,二十年他们也能等。 这次机会难得,于是想要先将李疏影掳走,到时候具体怎么做再看情况,反正只要李疏影在手,不愁东西不到手。甚至他们如果做得隐秘一些,不去激怒柳家,再设计让人英雄救美救了李疏影,得了美人心,说不定不止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还能白得一个官家身份的美人。 柳泽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自然想不通,而这人做的又隐秘,因为事情紧急,也没有人手可用,唯二的两个人都是雇来的。阴差阳错,反而让柳泽的人查不到痕迹。 不过这些柳泽和李疏影都不清楚,他们把账都算在了柳承宗头上。 “你不喜欢柳承宗吗?”柳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听见泽三叔这么问,李疏影不再像上次泽三叔问自己的时候那般情绪激动了,她知道泽三叔只是想了解她的情况。 “不喜欢。”李疏影想起上辈子的事,又想起之前从柳菖兰和表哥那里听到的消息,继续说:“他这个人当面一套对面一套,我本来就与他不过是年幼时一处顽过几次,就被他到处乱说话,败坏名声,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更何况,他居心不良,这句话李疏影在心里补充。 柳泽其实想说,如果两情相悦,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有些东西就不叫败坏名声,反而叫做才子佳人。 不过看见面前小姑娘抗拒的样子,柳泽反而觉得心情不错,“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可以请人去劫你吗?” 李疏影皱起了眉头,认真想起柳承宗的行事规矩来,最后她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我觉得不可能,却又有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柳泽看着李疏影的神色,觉得有趣,这个小姑娘仿佛什么心事都挂在脸上。 “我本来觉得他爱惜羽毛,断然不会做这种自毁前途的事情,如果请人劫道,事发的话,他可是不可能再科考了,那他这么多年的书就白读了,况且他的母亲一直盼着他光耀门楣。但是我又觉得,他行事有时候有些不折手段,前段时间我拒绝了他几次,或许激怒了他,也不一定。”李疏影仔细想了想她了解的柳承宗,说道。 柳泽想着,柳承宗那里也许要加派一些人手,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柳承宗到底是何方神圣,想要干什么。 两人聊完这些,柳泽兴致不错,想到这个小姑娘上次见到莲花池的情形。如今莲花正盛,莲蓬也结了一些,这时候日头也已偏西,池塘边上正好被垂柳的阴凉笼罩,是个泛舟采莲的好时候。 “想不想去莲花池泛舟?”柳泽突然靠近吓了李疏影一跳,她还在想着柳承宗的那些事。 见小姑娘没有反应过来,柳泽又问了一遍,“想不想去莲花池泛舟?” 这一次李疏影听清了,泽三叔这是想要带她去划船? 李疏影瞪大了眼睛,看着泽三叔,她还沉浸在刚才的谈话里,觉得泽三叔的思绪转得未免太快了些,刚才还说着柳承宗的事,转眼间就说到泛舟上来。 看着小姑娘的迷茫,柳泽不禁好笑,伸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上次见你不是特别喜欢那片莲花池吗?怎么,如今不喜欢了?” “可是,可是……”李疏影还在担忧柳承宗的事。 小姑娘的心事全写在脸上,柳泽觉得柳承宗的事情没有线索,急也是没有办法的,他自然会有安排。 笑着对李疏影解释:“柳承宗那里你别担心,我派人过去看着。你只管按照以前的行事来就行,你不出门,他自然拿你没有办法。” 李疏影也明白这些道理,想着有泽三叔帮忙,也就将刚才的那些不快与担忧扔到了一边。 更何况她虽然两世为人,又生在姑苏,却从来没有划过船。 这会子没了别的心思,瞬间被泽三叔的提议给吸引住了。唯恐泽三叔后悔一般,李疏影连忙点头,“想,真的可以吗?” 柳泽最是这心疼小姑娘,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什么都没有见过,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样子。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语气,说到:“当然可以,以后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想要做的事,过来跟我提就是了。” 说完对满脸惊喜的李疏影说到:“跟我来!”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游廊往莲花池走去,池塘边的小码头上,早有下人备好了船只。 芙蕖一直在不远处跟着柳泽和李疏影二人,见到自家小姐好像要上船,吓了一跳,连忙加快脚步跟了过来,林老夫人交待过她,别让小姐靠近水,说是一个游方的和尚说的,小姐和水相克,如果身边没有镇得住的人,遇水则会多生波澜。 三房的后院原也不是没有池塘流水的,之前林老夫人听了那和尚的话,原也不信,只是想着既然人家说了,小孩子的事,也说不得,少不得让人防着点,不让李疏影靠近池塘。 哪知道小疏影六七岁的时候,不过从池塘边经过,丫鬟婆子也都在边上护着,却不知怎么的平地跌了一跤,就滚到了池塘里,喝了好几口水,差点没把个林老夫人吓得半死。 从此林老夫人就信了那和尚的话,将三房后院的几处小池塘也都填平了,布置了其他景致。也交待李疏影身边的人,看顾着她不让她靠近水边。 三房后院是没了池塘的,李疏影渐渐长大,身边的人也都慢慢的放松警惕,上次李疏影在莲花池上的凉亭拜访柳泽,芙蕖她们也并未想起来阻拦。 今日看见小姐与泽三老爷在莲花池的游廊里散步,也只以为二位是游廊赏花。哪知道却看见李疏影抬脚想要上船,吓得芙蕖一个趔趄,也不顾规矩,大声呼喊到:“小姐留步!” 李疏影呛水不过六七岁的事情,她又是重生,那些事早忘得差不多了,听见芙蕖高呼,不由得奇怪,她这个大丫头最是稳重不过,今日怎的倒失了规矩,在她和泽三叔面前大呼小叫起来。 见到小姐停下了脚步,芙蕖也追了上来,整个人还喘着粗气,说到:“小姐,老夫人交待过奴婢,让您不要靠近池塘呢!” 李疏影听见芙蕖这么说,才想起来外祖母曾经的交待,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曾经落水的事来,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柳泽却不知道这桩缘故,以为不过是长辈担心晚辈玩水不安全,看向李疏影,指向一旁停泊的小船,问到:“想要去吗?” 李疏影念念不舍的看着小船,有点为难。 虽然她没有回答,柳泽却从她的脸上得到了答案。笑着说到:“没事,有我在!” 说完他当先上了船,步履轻松,如履平地。柳泽站在船头,像李疏影伸出手,说到:“我扶你上来,待会你采一些莲蓬给你外祖母她们都送一点去。” 芙蕖却看得焦急,却又不敢违背柳泽。 李疏影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只要泽三叔在,就不会有事。笑着对芙蕖说到:“泽三叔在这里呢,你怕什么。” 芙蕖听见小姐这么说,先是焦急,后来想想,也是,泽三老爷那么厉害,应该没事的,就算有什么事,这一方池塘周围人也不少,只得放下心来。 李疏影伸出手臂,隔着衣服握住了柳泽的手腕,感觉到一丝清凉,心内感叹,泽三叔的体温好像比她要低一些。 柳泽却在李疏影握住他手腕的时候,身体绷紧了一下,瞬间又放松了,只是小姑娘手掌的温热却透过衣裳传了过来,让他一瞬间慌乱。 心里暗骂,一个晚辈的小姑娘,还那么小,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也就片刻,就重新恢复了云淡风轻。 李疏影原本见泽三叔如履平地的样子,以为船上和地上也是一般,这会一只脚踏上了船,瞬间感觉到船身一阵轻晃,吓了一跳,不由得更是抓紧了柳泽的手腕。 感觉到小姑娘的害怕,柳泽反手握紧了李疏影的手腕,温声说到:“没事的,你另外一只脚也拿上来,我扶你去船舱坐着。” 听见柳泽的话,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力道,李疏影慢慢放松下来,听柳泽的将另一只脚也拿了上来。 由着泽三叔牵着她,小步的挪到了船舱坐下,等人坐稳了,柳泽这才松了手。 船不大,三四尺宽,十来尺长,也没有篷子,只在船舱中间放着一个矮几,矮几可以折叠,展开就铺成了榻。 柳泽以前会在晴好的夏夜里,一个人乘船夜游,躺在船舱中望着漫天繁星,水中散落的星光与天空交相辉映,让人的心情也不自觉的放松。 第41章 泛舟 现在看见小心的缩在船舱的李疏影,不由得好笑,从下人的手中接过撑船的竹竿,亲自做了船夫。 李疏影看得有趣,这样的泽三叔是她没有见过的。 柳泽微笑着说了一声:“坐稳了。” 船便离开了码头,往田田的荷叶丛中行去。 柳泽把船撑得很稳,这方池塘又不比大江大河,波澜不兴,渐渐的,李疏影也适应了过来。 再看时,只见船在半人高的荷叶间穿梭,李疏影坐在船舱里,看不见身处何处。 柳泽收了撑船的竹竿,让船自己在荷塘中滑行。 见到一侧开得正盛的莲花,采了两三枝递给小姑娘。 “荷花不像其他花,并无什么香味,只有些许青涩的气味,不太像花香,倒是如同青草的味道一般。不过花开得却不错,看着也是好颜色。” 听见泽三叔这么评价,李疏影点点头,看着递过来的三支荷花,两支含苞欲放,一支还是花骨朵。闻了闻,的确如泽三叔所说,并无甚香味。 柳泽说完又采了几个莲蓬扔到李疏影身前,“这莲蓬跟那荔枝一般,需得吃新采下的,多放半日就失了原本的清甜。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要是喜欢,我一会喊人给你多采一些。” 李疏影在船上坐了一会儿,间泽三叔一会递过来花,一会递过来莲蓬的,颇为有趣。 荷花好看,莲蓬好吃,见到泽三叔轻轻松松的采,李疏影也动了心思,想要自己动手。 不过她却还有分寸,小心的问到:“泽三叔,你,你会凫水吗?” 柳泽听见李疏影喊他,看向一脸期待的李疏影,笑着点点头,“会一些,不过不是特别好。”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有一点犹豫了,泽三叔不是特别会凫水呢,要是一会自己不小心落水了,是不是会带累两个人。 柳泽早已看出小姑娘的心思,不过是想要逗她,见她真的听信了,笑着又说到:“不过你在这船上,哪怕是你想要自己下水,不经过我同意,你也不可能沾了水去。” “泽三叔,我没有想下水,我就想跟您一样,采一采荷叶莲蓬。”李疏影没有听懂柳泽话里的意思,解释道。 柳泽笑了,说道:“你尽管玩耍就是,不会让你落水的。” 得了泽三叔的这句话,李疏影早就躁动的心思,马上就被这一池的荷叶荷花吸引。 一会伸手采莲蓬,一会又摘荷叶,玩得开心了,将手伸入水中淘气。 看见玉树临风站立船头的泽三叔,李疏影起了玩心,故意将水珠甩了过去。 柳泽虽然看着像是在看别处,眼角却一直在看着这个小姑娘,见到她淘气,无奈的躲过了水珠,笑着看她,“胆子大了啊,现在连对你泽三叔也敢淘气了。” 李疏影不过甩了手上沾的几滴水珠,见泽三叔这样,傻笑着看他。柳泽见状无奈,摇摇头也笑了。 知道泽三叔不会生气,李疏影又被池中的菱角吸引,“泽三叔这就是菱角吗?” 李疏影一起听丫鬟们说过,她却没有见过,看着像,于是问道。 柳泽瞥了一眼,点点头,这池塘里面他不记得有种这些,应该是野生的,不过这东西素来挑水质,水不好的地方是没有的。 “你翻翻看那下面有没有菱角,这东西跟莲蓬似的,喜欢莲蓬的人一般也喜欢这个。”柳泽见李疏影感兴趣,撺掇着她去翻水面上的菱角藤。 听见泽三叔如此说,李疏影也来了兴趣,伸着手往水里够,抓过来两株却只得了一个菱角。 李疏影小心的剥开了菱角露出里面白嫩的菱角肉,伸着手递向柳泽,“泽三叔,这个给你。” 看见小姑娘忙的衣袖都沾上了水渍,才得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菱角,最后却小心的剥开递给了自己,柳泽觉得心都被软化了。 鬼使神差的,柳泽低头由着李疏影将那颗菱角喂进了嘴里。 李疏影却是一愣,他原以为泽三叔会用手接的,没想到却是这个情形,吓了一跳。却又觉得是自己太多心了,泽三叔应该是将她看做小孩子,偷偷的看了泽三叔,见仍然是平常模样,面上看不出情绪。 柳泽用嘴接了小姑娘递过来的菱角,嘴唇碰触到柔软的手指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内一阵尴尬,懊恼自己怎么突然失了分寸,这个小姑娘再小也是十三岁的姑娘家了,有些家里穷困的,都已经出嫁为人妇了。暗想自己最近行事,想着也许去他要去试一下,自己是不是一直素着,动了春心? 两个人都想要掩饰刚才的尴尬,柳泽没有注意到李疏影为了够离船远一些的菱角,已经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船。 李疏影只是想要找点事做,掩饰刚才的尴尬,也没注意到自己危险的样子。 看着不远的菱角,觉得只要一使劲,她就能够到了。 哪知道这一使劲,重心就不稳了,整个人就朝着船外跌。也没看见柳泽怎么动,李疏影就感觉到自己被扯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温暖厚重,一如她梦中父亲宽厚的胸膛。 柳泽紧紧的抱住李疏影,等到船身慢慢稳了下来,才看向怀里的小姑娘。那张比画都娇艳三分的小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看起来懵懵懂懂,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放下心来,柳泽又问到:“可有磕到哪里?”他记得看见她小腿磕在了船舷上。听见泽三叔的声音,李疏影才回过神来,感觉到离自己而去的温暖,莫名的有一些不舍,如果父亲还在,那么自己幼小的时候,也会是依靠在这样的胸膛里读书或是淘气。 见到李疏影没有吭声,柳泽以为她哪里受了伤,又连忙问到:“疏影,哪里不舒服吗?”声音里有不容错识的担忧。 “没,没什么!”李疏影惊醒,听见泽三叔这么问,她才想起刚才好像差一点跌进水里。她感觉到小腿处好像有一点疼,但是应该不要紧。怕说了到时候惊动了人,就没有说。 李疏影又好奇的看了一眼船头,这么远的距离,泽三叔怎么一下就抓住了自己的,还能稳住了船。 听见小姑娘这么说,柳泽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怀疑的问到:“真没事?”他认为自己不会看错。 “真没事,才要跌,就被泽三叔给救了。”李疏影想着刚才自己是靠在泽三叔的怀里,不由得红了脸,连耳尖都要滴出血来是的。 柳泽看着莫名其妙红了脸的李疏影,又想起刚才自己怀里小小的小姑娘,柔柔软软的还带着一丝冬日梅花的清香,他自己也闹了个红脸,转了话题,问到:“还想不想玩?不想玩了我们就上去,等下次想玩了再来。” 李疏影回过神来才想起害怕,刚才差一点就掉进水里了,这会隔着这田田的荷叶,只见水不见岸,莫名有一些不安。 听见泽三叔的问话,连忙摇了摇头,说到:“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要回汀香院了,还得劳烦泽三叔送我上岸。” 见到面前的小姑娘又莫名的客气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柳泽的心里就不舒服起来,这小姑娘怎么随时都给自己穿了一层壳,剥开了又合上,白对她好了。 “这撑船的竹竿都不见了,看样子我们上不去了。”柳泽看了一眼刚才救李疏影时掉落水中的竹竿,说到。 李疏影一惊,顺着泽三叔的眼神,就看见已经飘远的竹竿,小脸皱成了一团。看向柳泽,“泽三叔!”声音里就透出了两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哀求来。 “你觉得我有办法?”柳泽感受到小姑娘对自己的依赖,有点装不下去,只不过有必要让这个小姑娘记住,对关心自己的人太过客气,那就是疏离,而他不喜欢这种疏离。 李疏影点点头,想着这是泽三叔的园子,船上掉了撑船杆这种事,肯定不止他们遇上过,看着柳泽说:“如果是泽三叔,一定有办法的。” 看着小姑娘的信任,柳泽原本想要逗她的心也冲淡了,正正经经的跟她说起话来,“以后记得,在泽三叔这里不用这么客气。”说完又伸手揉了揉她柔软光泽的秀发。 李疏影听着奇怪,明明外祖母她们教导自己,对人要懂礼守礼,礼多人不怪,怎么到了泽三叔这里就不好用了。“泽三叔,可是外祖母不是这么教的,外祖母让我……” 没等李疏影说完,柳泽就打断了她的话:“在别人面前按照你外祖母教的就是,但是跟我,不用这样,还是说,你并没有将我当做可以信任的亲人?” 李疏影连连摇头,“在疏影心里,泽三叔和外祖母一样重要!” 柳泽听得有趣,自己原来已经可以在小姑娘的心里与她外祖母并列了,笑意掩不住的在脸上铺开,“嗯,那以后就别跟我客气,不然我可得罚你了。” 虽然觉得跟外祖母教的不一样,但是想到既然泽三叔喜欢这样,那只在泽三叔面前少些规矩,不让外祖母知道,应该也没有关系。 又重重的点了点头,“疏影不跟您客气!” “你先将您改成你,再说一遍,我听着闹心,感觉自己是七老八十的老翁了!”柳泽以前听见侄女侄子在他面前称您的时候,明明还觉得显得自己老成,如今听见李疏影这么称呼,莫名的就不喜欢。 李疏影少不得又重新说了一遍,“疏影不跟你客气啦!” 第42章 伤药 柳泽这才浑身舒坦了,笑着冲着池塘唤了一声:“红菱。” 话音刚落,李疏影听见清脆的女声应到:“红菱在。” 然后就看见一艘两尺来宽,两头尖尖的小船分开荷叶,驶了过来。船上站了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身大红色短打打扮,光着脚丫没有穿鞋,看着干净清爽,一看就是行事爽利的人。 李疏影没在烟波里见过她,好奇的多看了两眼,那个叫红菱的姑娘似乎感受到李疏影的目光,迎着看了过来,冲李疏影笑。那笑容像是江河里盛放的红莲,干净热烈。 见李疏影带着疑惑,柳泽解释道,前段时间有事派红菱出去了一趟,昨日才回来,这莲花池一直都是她在打理。 李疏影点点头,想着泽三叔身边的丫鬟也都是梅兰竹菊各有千秋,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了泽三叔的眼,做了她的婶婶。 想到这个,李疏影就觉得心里闷闷的,也没有在意,只觉得是在荷叶林里待久了,笑着对红菱说:“劳烦红菱姑娘了!” 柳泽看着面前对下人也同样客气的小姑娘,不禁好笑,幸好刚才他告诫了她,不然这句话以后继续对自己说,自己还真听着难受。 红菱笑着说到:“表小姐客气了,就是我不来,咱们老爷也有的是办法。” 李疏影好奇的看了一眼泽三叔,心里想的却是,王老夫人那里最是重规矩,怎么到了泽三叔这里,不仅让自己面对他少点规矩,连泽三叔身边的下人好像在他面前也不太守规矩。不过,好像在外人面前又不是这样,李疏影想起在清宁禅寺的时候。 看样子,泽三叔对自己是不同的。李疏影惊喜的得出这个结论。 柳泽听见红菱的话却没有理她,伸手拿了红菱递过来的撑船杆,划着船分开荷叶,不过片刻就到了岸边的码头。 上了岸,李疏影向柳泽告辞,带着芙蕖往外走去。之前在船上不觉得,这会上了岸才觉得小腿处疼得紧,却忍着想要等回了汀香院再看。 柳泽站在码头,发现小姑娘的腿脚确实不像来时那般轻便,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腿怕是磕伤了。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小姑娘不愿意麻烦人的性子也不是一日能改的。 看见红菱站在一侧,吩咐红菱去找青黛拿白玉续骨膏。 红菱听得新奇,这白玉续骨膏是治疗内伤的药,有钱都难得买,当然这不包含他们家老爷,因为这药就是老爷自己从古书里找到的方子。不过,老爷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而且老爷多久没有受过内伤了。 然后红菱就听见自家老爷的声音:“寻一盒没开封的,给表小姐送去。” 惊得红菱目瞪口呆,敢情是刚才表小姐磕到碰到了?不过看表小姐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这等疗伤圣药的。 不过秉持着老爷的话就是圣旨的原则,红菱聪明的没有问为什么,她可不想隔三差五的像青黛那样被罚抄《道德经》,那可真真是要人命的事,也不知道青黛怎么不长记性。 红菱去厅堂那边寻到了青黛,给青黛说明了事情的缘由,又问到:“青黛,你说咱们老爷到底咋想的?我看当初老爷对大小姐和二小姐可没这般上心过!” “你看表小姐那般人物难道不喜欢?我看着可是喜欢得紧,这不过十三四岁呢,体态袅娜,身姿曼妙,还有一张比牡丹还娇艳的脸;更重要的是性子还好,对我们也不像一般人那样眼高于顶,门缝里看人。”青黛见到提起李疏影,嘴里都是关于她的好话。 “长得好这我不否认,可这有你说的这么好?我看别是你自己觉得喜欢,人家表小姐根本不过是当你是个老爷身边的普通下人罢了。”红菱和李疏影不过见了一面,并不知道这位表小姐的性情,知道青黛是个外冷内热的,又怕小姐妹被人哄骗,白白辜负了一片好意。不过好在这位表小姐是为女子,若是男子,红菱不知道还要怎么想呢。 “我懒得同你争辩,这位表小姐也不是个长袖善舞的,我还能被她哄骗了不成。再说了,老爷和老夫人对她都是偏爱得紧,人家有那时间糊弄我,还不如去奉承老爷和夫人呢,我不过是看她性子纯良,才升了几分喜欢之意罢了。”青黛见到红菱这么说,觉得不太乐意,脸上也没有了笑意,一边叮叮咚咚的在那里翻找药膏,一面冷着声音跟红菱说话。 红菱也觉得委屈,她不过出去了一趟,回来这上上下下都对这个表小姐一副喜欢的模样,她怕他们受了哄骗,这青黛还对她冷声冷语的。心里不服气,却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奇,那表小姐真如他们所说吗? 青黛在翻找了半日,只找到一瓶用过的白玉续骨膏,对靠坐在一旁的红菱说到:“这个药膏以前用得多,后来老爷年纪日长,身手更好了,也就用得少了。制这东西又费事,因而近些年很少备这个,你等我找账册看一眼,到底还有没有,我这边没找到没开封的。” 红菱还在一旁生闷气,见青黛这么说,也没有应她。 青黛也不管红菱,自己在一旁拿了账册翻看,翻到白玉续骨膏这里,发现确实没有了。看向一旁气鼓鼓的红菱,淡淡说到:“这药膏要的急吗?我这里没有了,现在去备,最快怕也是要等到明日才能有。” “这是老爷说要给表小姐送去的,我也不知道表小姐怎么样,老爷那里也看不出急不急。”青黛听到红菱如此说,疑惑的说到:“刚才我没问,表小姐是哪里受伤了吗?需要这白玉续骨膏?” 这白玉续骨膏是治疗内伤的圣品,对于跌打损伤最是有效。甚至是骨裂,只擦这个药膏都可以慢慢复原,因而有这白玉续骨膏的名。 红菱虽然生着闷气,却也没耽误事,回答道:“我也没看出表小姐哪里有伤的样子啊,我猜可能是刚才在泛舟游船的时候磕到哪里了。刚才我也不在旁边,具体也不清楚。” 听红菱这么说,青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对她说到:“我去回老爷,这边白玉续骨膏要备的话,也需要老爷批示的。” 红菱却不依,“平白的安排的我的事就要你去回了,我难道就少了嘴巴,不能回话了。” 青黛见她说得离谱了,少不得解释到:“我不过是不清楚表小姐的情况,想去问一问罢了,你怎么就跟吃了炮仗一般,我看你出去了几日,别的不见,这脾气倒是见长了。” 听见青黛这么说她,红菱气得不行,站起来说到:“得得得,就你会做事,我做不好,我就这坏脾气行了。” 青黛见她胡搅蛮缠,不想跟她纠结这个问题,转了话头说到:“我去回老爷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怎么不去,不去让人去编排我一件小事都办不好吗?”红菱想着刚才青黛说她脾气大,就气得不行。 青黛不再搭理她,拿了账册,锁了箱笼,往厅堂去。 走在后面的红菱,怕青黛找错了位置,见状说到:“我刚才是从莲花池那边来的,来的时候老爷还在那边呢,这会不知道在不在厅堂里。” 青黛听着又觉得好笑,这个红菱,在老爷面前还好,还知道为下人的规矩,可是跟她和茯苓俩个,就完全是个直筒子,肚子里面不藏话的。青黛也不跟她置气了,笑着说到:“你不是喜欢跟我吵架的吗?还担心我走错?” 红菱见她这么说,又觉得自己刚才太胡搅蛮缠,是自己的不是。况且她对表小姐也不了解,也许表小姐真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心钻研巴结的姑娘,况且老爷和老夫人看人最是厉害不过,既然是他们二位都喜欢的姑娘,定然不会心术不正的。只是心里,却还是对李疏影有着几分戒备。 二人找到柳泽的时候,他还站在莲花池边出神,阳光下的年轻男子丰神俊逸。让本来已经见惯了柳泽俊秀的二人,都不由得愣神。 不过也就片刻,二人就回过神来,见到联袂而来的两个大丫鬟,柳泽转身,清冷的声音问到:“怎么了?” “回老爷,您要的药膏,只有一瓶已经开封的了,近来用得少,没有备用的。我想来问问您,是想要做什么用,看有没有其他药膏可以代替的。”青黛虽然性子跳脱,可是做起事来却有条理,又会数术,柳泽就教她看了账本,帮他管些身边的琐事。 听见青黛这么说,柳泽说到:“也不是什么大事,表小姐刚才应该是磕了一下。” 见老爷没有继续说,青黛看着眼前的情形,估摸着也不是太严重的事情,要不然这府里如今应该也没有这么清静,以老爷和老夫人关心的情况,如果严重,早就闹将起来了。 松了一口气,青黛说到:“如果没有外伤,不严重的话,那边还有白药,外敷薄薄的一层,活血化瘀最是合适不过,一般的瘀伤不过三日就好了。您看,要不我去拿一瓶白药给表小姐送去?” 红菱见自己在一旁插不上话,在柳泽面前倒不像私底下跟青黛那般,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站了,一会看看青黛,一会看看柳泽。 第43章 拜访 柳泽点了点头,见二人准备告辞,脑海里冒出小姑娘隐忍的模样,又说到:“你去找一瓶来拿给我,我一会有事要去三房一趟,正好带过去了。” 青黛好奇自家老爷什么时候跟三房有什么来往了,若是说老夫人要去三房看林老夫人倒是有可能,老爷这是去干嘛?难道要去三房看那个科考失利,不爱读书在家管理庶务的三房二老爷?总不可能是去三房考查三房那边读书的二少爷的功课! 虽然好奇,青黛却也不敢多问,默默的去取了药,一旁的红菱自告奋勇的说要给老爷送去,青黛才发现红菱一直跟在身边。 见红菱这么勤快,青黛也没有多想,将药给了她,让她送去。 红菱拿了药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老爷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站在了正堂前的花树下,一身月白色祥云暗纹的圆领道袍,衬得身姿如玉,红菱看得红了脸。 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小声的说:“老爷,药已经取来了,我随你过去!” 柳泽不置可否的看了红菱一眼,红菱早在上岸的时候已经穿好了鞋袜,这会虽还是那一身短打的打扮,却也是规规矩矩。 见到老爷不说话往外走,红菱知道老爷这是同意了。想着老爷去三房还有事,自告奋勇到:“一会您要去那边办正事,红菱帮您把药送过去给表小姐!” 红菱本来是想着,她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因为这位表小姐就跟青黛伤了和气,她就想着也要接近一下这位表小姐,不管表小姐是真好也好,是假好也罢,既然老爷和老夫人都喜欢,她恭维着一点,总没有错处,顺便也看看这位表小姐的为人。 可是红菱不知道柳泽本来就是担心李疏影到底磕到没有,又想着如果真磕伤了,居然还在他面前掩饰,本来过来三房就是为了专门看一看那个小姑娘的。带上红菱不过是想着,有个丫鬟在旁边,他们说话什么的也好,可以避嫌,毕竟那个小姑娘也不小了,免得让些不相干的人嚼舌根。 谁知道这红菱跟在身后,不开口就算了,一开口就是这话,怎么不让柳泽生气。想着这个大丫鬟以前也只觉得没心肝,不过她身手不错,又会打理花草,平日里让她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或是派出去护送什么人或物的,倒也好用,今日却只觉得红菱愚笨。 红菱被前面突然停下来的柳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老爷!” “药给我!”柳泽冷着脸。 红菱的马屁还没拍出去就已经胎死腹中了,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老爷,怎么突然说变脸就变脸,不过在她心里面,自家老爷一直这样,这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默默的将手中的圆口白瓷药瓶递给了柳泽。 柳泽看向不远处一株枝叶茂密的大树,说道:“你跟我去一趟三房。” 只见那株大树上跳下个身手利索的男子来,不是李苍术还是谁。 听见老爷叫他,苍术显得特别高兴,自从被自家老爷责骂之后,他现在都不敢出现在老爷的眼前。 这会柳泽主动叫他,感觉到自己还是备受重视的,苍术心情不错的悄悄跟红菱打了个招呼。 原本老爷不带她去,红菱还觉得没什么,见到又带苍术去,红菱正在失落呢,觉得自己今日怎么这么不顺,哪里有心情搭理苍术。 却说柳泽带着苍术去了三房,三房的二老爷,李疏影的二舅舅,得了信说柳泽要过来拜访,在个正堂里面一会坐一会站,端的是坐立不安。 二夫人被他晃得心烦,劝道:“你给我在这边安静的坐一会,那泽三老爷说是过来拜访的,又不是来吃了你的。”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那是寻常人吗?那是文坛大家的柳泽,那是年纪轻轻就让一众官员闻风丧胆的人,那是……”二老爷柳致远在那里絮絮叨叨。 二夫人见自家老爷这样也懒得再劝,柳泽在她夫君这一辈人中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哪怕她夫君大了柳泽十一二岁,却也没有摆脱柳泽的阴影。 等柳泽过来时,就看见额头冒着微汗,一脸诚惶诚恐的柳二老爷柳致远,以及一脸微笑大方得体的二夫人林氏。 互相行过礼,二夫人笑着说到:“这会正是晚膳的时候,也不知道叔叔有没有用晚膳,嫂嫂自作主张略备了些酒水,你们兄弟二人坐着吃些酒罢。” 柳泽不由得汗颜,他素来是想什么就做的性子,这会过来才发现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却也坦然,笑着应了:“那就麻烦嫂嫂了。” “快里边请,致远你陪着叔叔,我去后面厨房看看。”二夫人和柳泽见了礼,看见丈夫招待柳泽,就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将酒席让给了男人。 柳泽看了一眼退下的二夫人林氏,心内想的却是,平日里那个小姑娘进退有度的模样,看样子是得了这位二夫人的教导,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和二老爷一起有说有笑的入了席。 这二老爷是读过书的,柳泽是个少年成名的,又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有意结交的情况下,二人聊得是宾主尽欢。 二老爷一个劲的在那里说,之前是看走了眼,以为柳泽难以接近,弄得亲戚都生份了,以后要好好的走动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二老爷这酒就喝了不少,柳泽在他一再的敬酒之下,虽然克制,却也喝了不少。 看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柳泽想着那个小姑娘这会估摸着用完膳给林老夫人请过安回到汀香院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腿上的伤痛不痛。心中就冒出李疏影皱成一团的小脸,突然就想要离开了。看向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柳致远,柳泽抬手与他告辞,柳致远连忙起身相留,柳泽没有让柳致远碰到,拱手说到:“母亲还交代了任务,让给疏影带点东西过去,这边留得再迟一些怕那小姑娘歇下了不方便,今日就到这里,等下次再与致远兄相约便是!” 柳致远虽然酒喝得不少,脑袋却还是清醒的,这也是他外出应酬时练出来的能耐,听见柳泽这么说,也不好再留,只得惋惜到:“既然是她老人家有吩咐在,我就不强留你了,只是今日还不够尽兴,下次可得尽兴才是。” 柳泽也没有应是,也没有说不是,微笑着说到:“致远兄留步!”转身往李疏影的汀香院去了。 柳致远也不管柳泽的客气,硬是将人送出了院外,见柳泽走远了才慢慢回头。 看见站在身后不远处满脸温柔的妻子,笑着说到:“没有想到泽兄弟是个这么和气的人。” 二夫人走过来扶住丈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没有接丈夫的话,她没觉得柳泽和气,觉得人家不过是看在婆婆和侄女的份上,对自己家也多了几分亲近罢了,却也没有反驳丈夫的话,笑着嗔怪柳致远:“你又喝了多少酒呢,跟你说过的,要注意身体少喝点,你上次喊头晕大夫不也交代了吗?” 柳致远由着妻子扶着自己往回走,听见妻子的抱怨,拉住妻子的手,说到:“我原也是记住了的,你看前几日我出门,不也没沾酒吗?泽兄弟第一次来我们这边用膳,我高兴起来就给忘了,我给你陪个不是!” 二夫人听见丈夫这么说,想起前些日子二老爷也都听自己的没沾酒,本来也不是真生气,不过是心疼丈夫身体,叹息的说到:“你可得好好养着身体,不然到时候你走到我前头了,我一个人过着日子有什么意思的。” 见妻子这么说,柳致远心疼得不行,捏紧妻子柔软温暖的手,只是笑,不说话。 二夫人被丈夫这个样子看得低下了头,两人是青梅竹马,虽然夫妻多年了,却仍旧是妻贤夫恭,连脸红都少有。 两人走进内室,二夫人一边服侍丈夫洗脸漱口,一面同丈夫闲聊。三房有几间卖茶叶的铺子,是姑苏的老字号,只是最近合作的茶商换了新掌柜,送来的货比以前有了差距。虽然也还是不错,但是却没有了最顶尖的茶叶。 因而铺子里面最挣钱的高端茶叶生意,缩水了不少。两口子最近为这事想了好多主意,都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二老爷说在席上,他们闲聊到茶叶,说起这个事,柳泽就答应回头介绍个人给他,说是祖上一直是做茶叶的,说得兴起,二老爷侧身问妻子:“你猜要介绍谁给我?” 二夫人听得认真,也好奇,问到:“泽叔叔介绍是谁?” “是大茶商戚严华!”二老爷满意的看到妻子脸上的震惊。 “是号称江南首富的那个戚严华吗?”二夫人原本以为柳泽读书厉害,做官厉害,查贪官和各种案子一查一个准,没有想到他还认识这些商人。 毕竟本朝读书人为上,一般读书人都比较看不起从商的那些人,故而很少有结交的。 “可不是他吗,柳泽说戚严华跟他关系不错,说回头让戚家的人来跟我们接触。”二老爷一脸的兴奋。 第44章 汀香院1 二夫人却还有一些不真实,虽然她也素来听闻长房的这位叔叔厉害,不过除了自己婆婆和王老夫人以外,他们三房平日里和长房其实并不十分走动。 当然现在多了侄女的关系,长房那位老夫人那是把疏影也当自己孙女一般的。难道这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泽叔叔今日来,就是为了他们这点子事。二夫人怎么都觉得很迷幻,想不通她就将心里的话问了丈夫。 二老爷是个心宽的,说到:“泽兄弟在家丁忧,平日里也没有个交往,也许不过是静极思动想着走动一下罢了,至于帮我们,泽兄弟既然认识戚严华这样的人,帮我们不过是顺手的事。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了些,咱们少想一些,等着看戚家是不是有人来找我们不就是了。” 二夫人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听见丈夫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便将心事收了,说到:“那到时候要是真帮我解决了茶叶铺供货的问题,咱们可得感谢一下人家。” “自家兄弟还得有来有往才不生分呢,到时候我自然亲自去谢过泽兄弟。”二老爷虽然心宽,却也是个拎得清的人。夫妻二人又一处说起其他的体己话,一旁的下人都远远的站着,有那年小的丫鬟看着自家老爷夫人满眼羡慕,想着自己以后也要找这样对自己轻声细语的夫君才是好的。 却说柳泽与二老爷告辞往汀香院过来,一路上夕阳映红了柳泽白皙的脸颊,平添了几分颜色。身后早有服侍的小童去汀香院先报了信。 等到了汀香院的时候,柳泽就看见站在院外一株四季海棠下的李疏影,海棠花粉色的花瓣在夕阳下像是镀了一层金边,满树繁花衬着人更显娇艳。 “怎么在这里站着?”柳泽知道苍术让小童来先报了信,原本他去哪里,都是这么个惯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突然过来,然后看看这个小姑娘在干什么。 “我听说您要过来,所以……”看见面前泽三叔身边的气压肉眼可见的变低,李疏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惹他不快了。 回忆自己说过的话,李疏影暗想,泽三叔还真真是霸道,自己不过是口快,居然就生气了。跟柳泽接触得越多,李疏影也渐渐摸到了柳泽的脾气,连忙改了口,重新说道:“我听说你要过来!” 见到面前的小姑娘聪明的改了口,柳泽心满意足,又看向她的腿,说到:“我们进去说,你丫鬟呢?”柳泽没有看见李疏影的丫鬟。 “只不过在院子前,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喊她们先去忙了!”李疏影发现自己话都还没说完,泽三叔好像又不高兴了,心里暗想这位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也没有这么喜怒无常啊。 柳泽想起这个小姑娘,那会在他面前就是强撑着也不跟他说受伤了,就这么走了回来,这会又不顾自己身体,一个人站在院子前,也不知道她身边那些丫鬟干什么用的,不拦着她。 “喊你丫鬟来扶你进去!”柳泽的声音里面透着清冷,让李疏影忍不住想要在初夏的暖风里打个寒颤。 “不,不用,我蛮好的!”李疏影被柳泽的声音吓得有点结巴。 “不用?”柳泽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李疏影,把个小姑娘吓得一抖,有杀气。 李疏影小心翼翼的看向泽三叔:“泽,泽三叔?” 听见小姑娘娇娇的声音喊自己,柳泽心内的无名之火来的快去得也快,叹息了一声:“是你自己喊丫鬟扶你进去,还是让我拎你进去?” 李疏影在心里想了一下自己被泽三叔拎着往院里走的模样,连忙摇了头,“我,我喊丫鬟!芙蕖,芙蕖你来扶我进去。” 见到小姑娘如此听话,柳泽最后的一点不快也消散了。 等到芙蕖过来扶着李疏影进了厅堂,李疏影邀泽三叔坐了主位,自己坐在了下首。 “泽三叔这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李疏影记得这位有什么事找自己,一般都是派丫鬟过来说一声,让自己过去的。今日怎么倒亲自过来了。 “你腿上伤得怎么样?”李泽没有直接回答李疏影的问题,自顾自的问。 “腿伤?”李疏影一愣,自己明明没有跟泽三叔说自己受伤了啊!是泽三叔看出来的?难道泽三叔亲自过来一趟就为了问自己这个? 抬头看向柳泽,李疏影发现泽三叔的脸上一如平日,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见李疏影反问,看了她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娘,算是败给她了,说到:“你自己知道的,腿伤!” 李疏影确定泽三叔这是知道自己腿上的伤了,知道泽三叔的脾气,既然被他知道了,也不再掩饰,笑着说:“泽三叔,真没有什么啦,我这里还有外祖母给我备下的跌打药膏呢,可有效了,回来我就让忍冬给我涂上了,这会都不那么疼了呢。” 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柳泽的心情也被感染,从衣袖里拿出白药,递给李疏影说到:“这个叫白药,你回头改用这个,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活血化瘀,三日内应该连青紫的印子也不会留下。” 李疏影一面起身接过还带着柳泽体温的白瓷药瓶,捏在手心,心中满是感慨,说到:“泽三叔为了疏影这么一点小事,还专门跑这一趟。泽三叔不喜欢疏影跟你客气,疏影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回报。”柳泽并不需要小姑娘的回报,做到他的位置,等价的多是交易,而对面前这个小姑娘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疼,不求回报,好像越是接近她,他越是身不由己想要对她好。 笑着揉了揉面前小姑娘的头发,说到:“快去坐着,伤了腿别久站。” “我没事,就是碰了一下,不过有些青紫,都不曾破了皮。”李疏影说着,虽然觉得泽三叔大惊小怪的,却心里都是暖意。 “我也不是专门来看你,不过是去你二舅那里有事,路过你这里,想着那会你伤到了,顺便给你带一瓶药膏罢了,你倒也不用这般感动。”柳泽笑着说到。 站在不远处的苍术不由得眼观鼻,鼻观心,虽然他觉得自家老爷说胡话的本事一直很好,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见到老爷做好事不留名,也是新奇,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李疏影听见泽三叔如此解释,觉得这样才合理,点点头说:“疏影还是记着泽三叔的好!”说完又觉得有趣,用手捂着嘴笑了。这一笑顿时让原本略显偏暗的厅堂,也明亮了几分。 坐了一会,柳泽见屋外已经暗了下去,“你好生休息,母亲那里你这两日就不用去了,我看她老人家最近睡眠也挺好的,我回头问问看,要不你也别去那边弹琴了。”柳泽觉得李疏影这每日里奔波,看着辛苦。 李疏影却连忙说到:“疏影在这后院里,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平日里闲在屋里跟着女先生学着做点女红或是写字读书罢了。自从给老夫人弹琴之后,这才又多了一个去处,泽三叔倒好,不来就罢了,一来就要拘了疏影,不让人走动了。” 听见小姑娘这么说,柳泽反而笑了起来:“你这个小鬼,都是些什么心思呢,分明是心疼你,却还被你编排了。只是现在日子一日一日热起来了,免得你日日过去辛苦,你倒好,倒打一耙。” 李疏影故意嘟着嘴,瞪着湿漉漉的一双杏眼盯着泽三叔,她当然知道这是心疼她呢,不过王老夫人那边不像自己外祖母这里,还有二舅一家和自己常常承欢膝下。那里除了泽三叔偶尔过去,长年累月也是一个人,怪冷清的。 想到这里李疏影不由得想到,那边大老爷二老爷都在京城为官不能回来,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夫人子女不留一两个在这边呢?毕竟老夫人在这里啊,或者说,也可以接了老夫人去京城啊,那样也有子女在身边照应,不是更加方便一些。不过那是长房的家事,她也不好过问,也就在心里想想。 让开泽三叔又想要揉自己头发的手,李疏影故意说到:“我小孩子累什么呢,只要有了顽处,哪里有累的!” 柳泽哪有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心思的,不过她也是好意,母亲那边自从两个侄女出嫁,大嫂二嫂都带着儿子去京城陪大哥二哥后确实也是冷清,便由着她,不再坚持:“你过去也行,不过这两三日不可乱跑!” “泽三叔!我真的没事,你要不信要不你看看!”李疏影的腿不过是那会差点跌到池塘的时候,在船舷上不轻不重的硌了一下,她回来的时候看了,不过是有一些青紫,看着一大块,有点疼,也没有破皮流血什么的。 本来见到泽三叔过来给她送药,她还挺高兴的,毕竟能被人这么惦记。可是这会听见为了这么一点小伤,要被拘在院子里面两三日,李疏影不禁头大。 第45章 汀香院2 这要是真拘在屋里两三日,那还不得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外祖母二舅母那里自己怎么解释,她可没有打算将今日在池塘玩耍的事情告诉外祖母。 听见泽三叔这么坚持,李疏影着急得要去扯裙摆,吓得门外站着的李苍术连忙转了身,不远的芙蕖着急的就要进来。 芙蕖还没靠近,柳泽动作倒是迅速,连忙抓住李疏影作势要扯裙摆的手腕,“你这是干什么?”柳泽完全没有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不过看到她要扯裙摆,下意识的就去制止。 李疏影也是被急的,见到手腕被泽三叔抓住,整个人也反应了过来,精致的脸蛋如同铺满了晚霞,红了一片:“我,我……”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这是怎么了,李疏影在心内抱怨自己,怎么突然就做出这种事来,还好泽三叔反应快,旁边又没有别人,要不然自己这名声怕是要不成了。感觉自己愧对外祖母她们这些年的教导,恨不得找一条缝钻进去。 见到自家小姐被泽三老爷制住,芙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小姐这动作太吓人了,待会可得好好跟小姐说一说,这也太冲动了,全没有平日的沉着冷静。 放下心来的芙蕖,眼睛就盯上了被柳泽抓住的手腕,好像泽三老爷这样做也不妥,要不要提醒一下小姐,芙蕖正在纠结,就看见柳泽退了回去,照样坐在了主位上,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一时室内一片安静,两人都陷入了尴尬之中。 柳泽端坐在主位上喝茶,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小姑娘容易冲动吗?以前好像没发现来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细细的将过往梳理了一遍,就发现,越是跟李疏影其实不是冲动的人,不过是因为越是亲近,她在他面前似乎就越来越真实,没了防备,也有了喜怒哀惧各种情绪。好像这样的小姑娘更让他欢喜。 在一旁臊得不知道怎么才好的李疏影,想来想去还是开口,毕竟她不想真在屋里拘个两三天,“泽三叔。”李疏影喊了一声,又偷偷看了柳泽一眼。 “嗯。”柳泽应了,没有说话,心情却不错。 见泽三叔一副平常模样,李疏影也不知道泽三叔对她刚才的动作是真没在意,还是不想说她,不过泽三叔不提,她正好蒙混过去,刚才真是鬼迷了心窍,以后一定要警惕,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这么容易冲动来着。都是因为在泽三叔面前,好像是自己太过信任他,将泽三叔下意识的就当成了身边姐妹一般的芙蕖她们。 李疏影心里一阵大汗,还好泽三叔没在意,又偷偷看了一眼柳泽,说到:“我真的没有什么事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让茯苓或是青黛过来检查看看,能走能跑能跳,只要我不按压那里,都没有什么的。” “你还要跑?还要跳?”柳泽听见李疏影这话,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就看见她还没有完全褪去的脸红,娇艳欲滴。连忙转过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掩饰了心里的慌乱。 李疏影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泽三叔,我只是形容,你知道的,哎哟!要我怎么说呢。” 没敢继续看那个小姑娘,柳泽想着先前她绊到船舷的样子,看着应该问题不大,如果是筋拉伤了,她就算当时没感觉,过后肯定要肿起来。 这会她既然看着没事,应该是真没什么问题。又听见她懊恼的话语,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无奈的说到:“那出门可以,能少走动少走动,你还长身子的年纪,这筋骨上的事说不好,也许只是磕了绊了,也许就是筋也拉伤了,说不准的。我母亲那边,我去说,这三日你不过去了,可好?” 见到泽三叔松了口,李疏影连忙点头,“泽三叔交代的我都记下了,就按着你说的办。” 听到李疏影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开心,柳泽又坐了一会,听着小姑娘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讲院子里的哪丛花开得好,哪一丛花又快要开败了。没有俗世的喧嚣,也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只觉得岁月静好,若是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见泽三叔不告辞,李疏影其实嘴巴都讲干了,更何况之前又闹了那么大的笑话,却又不好意思催人离开。只得端起身侧的茶盅来,想要解渴,谁知道拿杯盖的时候没有拿稳,一下落在了茶盅上,杯盖和茶盅清脆的撞击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李疏影却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反正前面都那么丢脸了,也不在意在泽三叔面前的这点失礼了。 这清脆的声音却提醒了柳泽,看向屋外,已是月上树梢,天色早就暗了,屋内来的时候就点着灯,坐在这里也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都是柳泽不曾有过的体验。 暗暗瞥了一眼李疏影,见到小姑娘这会倒是恢复了平常模样,刚才明明又失礼了,现在也是长进了,居然都没有红脸。柳泽笑着摇了摇头,起了身说到:“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说的话都记在心里。” 见到她站起身,认认真真的点了头,柳泽才放心的往外走了。也不要李疏影送,带着苍术和一个童子就离开了汀香院。 等芙蕖她们送了柳泽进来,李疏影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喊到:“忍冬,快给我冲一碗蜂蜜水来润润嗓子,光我一个人在那说,嗓子都要哑了!”忍冬忙去冲蜂蜜水,芙蕖见到忍冬走了,靠近李疏影说到:“小姐,您刚才可是吓坏我了,怎么还要掀裙子了。”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口,好像要安慰自己似的。 “你快别说了。”李疏影也压低了声音,刚才还好只有芙蕖在屋内服侍,不然她还要想怎么糊弄那些丫鬟婆子,现在只有芙蕖看见,她也懒得遮掩了,“我刚才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迷心窍似的。” 芙蕖想着小姐平日的模样,也点了点头,认同的说到:“回头我让文妈妈去烧点纸钱,别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疏影没有管她,自从她重生之后,她也开始敬畏鬼神,想着不管有事无事,反正本着有事消灾无事求平安的原则随了芙蕖她们去。 又对芙蕖说到:“下午跟你交待的事情你记得哦,别让外祖母她们听到我去莲花池玩的事了。还有身上的伤也是!” “我都交待过了,保证我们这边不会传出去。”芙蕖也明白有些事让林老夫人知道了 ,她们做下人的也麻烦。 忍冬已经冲了蜂蜜水来,两人服侍着李疏影喝了,便洗漱歇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李疏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芙蕖,忍冬,你们怎么又不喊我啊!”汀香院里响起李疏影刚起床还带着些沙哑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丫鬟们疾步走动下衣服摩擦发出的动静,然后就听见芙蕖的声音传来:“是今早老夫人派人来交待的,说是您出去了一趟受了惊吓,让您这几日都不要过去请安了,好好休息,养养神。” “这都多久没有好好给外祖母请安了。”屋里传来李疏影的嘟哝声,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的确是有点累,不是去清宁禅寺受了惊吓累的,而是昨天跟泽三叔这边伤了神。想起昨日晚上,李疏影仍旧尴尬得不行。 不想了,不想了,李疏影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然后想着既然这几日清闲,自己要做点什么。 起来之前,芙蕖先是拿了昨日柳泽送的药过来,轻轻提起小姐的裤腿,惊讶的说到:“泽三老爷这要好生有效啊!” “是吗?”李疏影疑惑的问。 “是啊!您看,昨日您睡下的时候涂上的,今日就只剩周围一圈还有一些暗黄色了,那么深得青紫都消得没什么了!” 听见芙蕖这么说,李疏影也看向自己的小腿,确实如此,伸手轻轻按压了几下,“咦,也不疼了呢!” 说完,她拿过芙蕖手上的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说到:“跟外祖母给配的那个药气味相似,不过好像还多了点什么气味,我闻不出来,你闻闻!”说着把药膏递到芙蕖面前。 芙蕖下意识的闻了闻,又笑着说到:“您给我闻也是白给,我可不认识那些药草什么的。” 听见这话,李疏影也笑了,“也是,反正我也不懂,管他呢,好用就成。要我说,真是知子莫若母,还是王老夫人说的对,泽三叔那里好东西可真是不少。” 一旁的芙蕖想着平日里长房的情形,也笑着点点头,“王老夫人和泽三老爷都是再讲究不过的人了。” “我今日倒是得了闲,一时反倒不知该干点什么好了!”看着芙蕖给自己擦药,李疏影感叹。 想着昨日遇到红叩的事,芙蕖问到:“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柳菖兰小姐?” 李疏影摇摇头,昨日答应过泽三叔,不要乱跑的,要是让他知道……,她想了想,连忙否定了芙蕖的建议。 第46章 来访 看见小姐摇头,芙蕖还在想着小姐今日如何打发,就听见进门的忍冬说到:“小姐好些日子不曾好好休息,去这个小姐那个小姐那里干什么呢,依我说,如今气候好,倒不如就在这院子里闲闲的躺了,将前些日子新送进来的话本子看看,倒是有趣又养精神。” “平日就数你最懒得动弹,如今倒拾掇着小姐也跟你似的!”芙蕖开口笑着对她。 李疏影看得有趣,觉得这样倒也不错,难得清闲,也不想费神去写字绣花,倒是忍冬这主意颇合了心意。 这一日几人也就这般闲闲的过了,到了第二日起来,李疏影正想着,这一日也如昨日那般算了,但明日不能再躲懒了。腿伤已经基本好还原了,也要早晚去外祖母那边才是。 谁知道才用了早膳,李疏影正在小院的紫藤花架下泡茶,就见到王老夫人屋里的喜鹊过来。 忙丢了手里的茶壶,迎了出来,笑着问到:“喜鹊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正巧我刚准备沏功夫茶,你难得有时间来我这里,来跟尝尝我的手艺。” 喜鹊过来的时候早已看见在紫藤花架下忙碌的表小姐,见到李疏影相邀,也微笑着顺势说到:“我正瞧着有趣呢,既然表小姐相邀,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疏影拉着喜鹊相对而坐,只见她手腕翻飞,茶水茶盅似要随她的手舞动起来,眼神专注,神情放松。 喜鹊等将茶杯递给她才敢开口:“表小姐好生厉害,我还是以前大小姐没出嫁的时候见过这般茶艺,当时还感叹,怕是没有人有大小姐的手艺了。没想到表小姐比大小姐毫不逊色。” 李疏影笑了笑,没有应她,催促道:“你尝一尝这茶汤怎么样?” 喜鹊端起茶杯,笑着说到:“表小姐这就是为难奴婢了,您让我看看还行,让我品,那可就成了牛嚼牡丹!” 李疏影微笑着没说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的在舌尖品味。 “奴婢是老夫人派过来请表小姐的!”喜鹊喝完手中的茶,端着茶杯说道。 喜鹊是王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不同于青黛和茯苓她们,喜鹊和杜鹃都最是讲规矩的,断然不会随便在后院乱窜,既然来李疏影这里,肯定是王老夫人派来的。 李疏影见喜鹊也不着急的样子,笑着说:“定然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不然我可请不到姐姐在我这喝茶。” 人都喜欢别人抬举,见表小姐这么说,喜鹊也高兴,便多说了几句:“是季知府的夫人郑氏带着季小姐一同过来拜访老夫人,老夫人让我来请表小姐,让您过去同季小姐一处说说话去。” 听见喜鹊这么说,李疏影在心里琢磨,哪个季小姐!突然反应过来是那日在清宁禅寺见到的那肤色白净细腻,说话温温柔柔的季心仪。 然后就想到,难道王老夫人是中意季姑娘吗?不然为什么会回来不过两日,就又见了郑氏和季姑娘呢?也不知道泽三叔那里怎么想的,不知道泽三叔喜不喜欢,不过季姑娘那般温柔可亲的姑娘,应该没有人不喜欢。 李疏影记得她和季心仪相处的情形,说话温柔得体,待人如沐春风,的确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女子,不由得情绪有点低落,说话也软绵绵的,“劳烦喜鹊姐姐去回老夫人,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长房除了王老夫人就没了女眷,李疏影知道王老夫人这是拿她当自己人,让她过去帮忙接待季姑娘,她也得对得起王老夫人的信任才是。 让芙蕖、忍冬二人服侍她重新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没有换发髻,只是换了一套成套的头面,交代文妈妈守着院子,带了芙蕖和忍冬过去了。 来到葳蕤阁,院里葳葳蕤蕤的枝叶就让人都凉爽了下来,却见到院子里有几个看着眼熟的面孔,李疏影想起来是在清宁禅寺见过的几个下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里想着,这位郑太太排场挺大的,带这么多下人过来。 然后就看见给她打眼色的喜鹊,李疏影笑着过去跟喜鹊打招呼,就听见喜鹊小声说到:“苏家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信,知道郑太太带着女儿来拜访,苏家的那位黄太太也带着苏姑娘来了。” 李疏影这才发现误会了,原来刚才看见的是两家的下人,神色一愣,莫名觉得有趣,泽三叔就像一块香馍馍一般,竟然引得几家夫人带着小姐追来家里。 进到屋内,李疏影就看见跟上次在清宁禅寺差不多的情形,不过这次屋子大了一些,精致了许多,小姐们有了座位罢了。 泽三叔依旧端坐在王老夫人旁边,另外两位妇人坐在了下首。 王老夫人见到李疏影进来,唤她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上下看了,说到:“不过一两日不见,怎么看着就蹿高了一些?” “哪能长得这么快呢!”李疏影笑着回答,“是您心里念叨着我,这么觉得罢了。” “季姑娘和苏姑娘都是头一次来青衣巷,你带着她们出去转转,免得在这里陪着我们觉得无聊。” 听见王老夫人这么说,季小姐和苏小姐连忙推辞,都说这里陪着长辈挺好。苏小姐更是起身来到王老夫人面前,撒娇似的说:“我自从上次见到夫人就觉得亲近,让妹妹陪着季姐姐去,我要在这里陪几位夫人。”说完还偷偷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柳泽,娇羞的低下了头。王老夫人多看了苏小姐一眼,瓜子小脸,五官精致,刚才走动那两步如同若柳扶风,漂亮是漂亮,就是估摸着难生养。儿子年纪不小了,要是娶了妻就能生个孙子让她承欢膝下就好。心里又叹息了一声,还是要儿子喜欢才是,想着瞪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柳泽。 回来这几日,她都没有见到儿子的影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想要找他问问都还没有机会。一会一定跟他问个清楚,不能再让他推脱了。 王老夫人却不知道柳泽还闲得有时间陪李疏影游莲花池和送药。 看着苏小姐,王老夫人带着微笑说:“难得苏小姐有这份心,那就在这边陪我!” 偏过头,又冲已经站到一侧的李疏影说到:“那疏影你就带着季小姐出去逛逛,今日季小姐可就交给你招待了!” 李疏影忙上前行了礼,笑着应了。 柳泽在屋内,季心仪原也不想出去的,不过让苏紫云抢了先,她也不好再说,那样让李疏影和王老夫人面上都不好看,便起身笑着谢过了。 谁知王老夫人又对坐在身侧如泥菩萨一般的儿子说到:“疏影对这边很多地方也不熟,我这葳蕤阁也不过是些树,没有什么好去处,你带着她们到你那边看看去。” 柳泽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应了母亲,转身当先就往外走了。后面跟着季心仪和李疏影。 李疏影心里大致在猜测,估摸着王老夫人应该是真看上这位季小姐了。 “柳老爷,夫人这里我看景致就不错,要不您带我们逛一下这边?”季心仪不知怎么就看出柳泽并不愿意带她们去王老夫人说的去处。 柳泽心想,这姑娘倒是有几分体贴,多看了她一眼,“既然姑娘喜欢在这边,那就让疏影陪你了,疏影对这边倒是挺熟悉的,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看向李疏影,只见这小姑娘今天是一套镶珍珠的头面,珍珠算不得大,却胜在大小一致,看着圆润晶莹,也让她的美温和了几分。 “这你就交给你了,天气热,少走动,有什么吩咐下人去。我看那处凉亭的景致不错,你可以带着季小姐去那边坐坐。”柳泽说完又将身后的青黛留下来给李疏影使唤。 季心仪暗自懊恼,她哪里是喜欢这边,不过是想要给柳泽留下个体贴懂事的好印象罢了。 早知道她这么说柳泽会直接走了,她怎么也不会这么说。话说这柳泽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他母亲给他挑的人家,他怎么也不多表示一下。 不过又想起屋里还坐着的苏紫云,她暗暗着急,也不知道王老夫人到底会看中哪家姑娘,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最后还是要由父母做主的。 李疏影却觉得愕然,王老夫人应该是看中了这位季小姐,让她和泽三叔一起出来陪着人,可没想到泽三叔居然直接把人扔给她然后走了。难道泽三叔不愿意?她心想。 心里虽然思绪万千,李疏影也没有怠慢客人,笑着对季心仪说:“这边的园子其实各有各的看处,老夫人虽然自谦她园子里只有大树,其实也是错落有致,一步一景的。季小姐要是有兴趣,我陪你走走。” 看着面前带着得体微笑的李疏影,季心仪也收起了抱怨的心思,笑着说到:“早就听闻青衣巷的景致好,却没有机会一见,今日就有劳李小姐了。” 既然暂时没办法接近柳泽,那先了解一下柳家的后院也不错,季心仪心内想着。 第47章 苏紫云 李疏影带着季小姐就在葳蕤阁内闲逛,前面却是青黛在引路,李疏影虽然过来得多,却每次过来都是直接去见王老夫人,并未好好观赏过葳蕤阁。 这会一路走走停停,假山池沼,亭台楼阁,茂林修竹,曲径通幽,又有游廊连通,真个是一步一景,入目皆可成画,二人都看得赞叹连连。 李疏影素来只知道烟波里的景致绝妙,如今仔细看这葳蕤阁,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烟波里是无一处不精致,这边却是大巧不工的模样,另有一种磅礴大气,她不由得想长房的老祖宗应该也是个胸有丘壑之人,可惜她见不到了,心生感慨。 这边两人慢慢闲逛聊天,走走停停,虽说过去一会了,却也没有走出多远。两人正在闲聊面前景致,李疏影却被身侧的青黛偷偷拉了一下袖口,给她往远处使眼色。 她顺着青黛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一曼妙身姿的女子远远的往烟波里的方向去了。心不在焉的应着季心仪的话,她想着那衣裳的颜色,是先前见过的苏紫云。不由得好奇,那苏小姐先前明明说是要陪着王老夫人,这会怎么又一个人出来了,连个丫鬟也没带。 李疏影疑惑的看向青黛,只见青黛轻轻的耸了一下肩,一副她也不清楚的模样。 却说苏紫云见柳泽带着季心仪她们走了,心里哪有不明白王老夫人的偏好的,虽然人在屋里,心思却早已飘走了,却又不好才刚讨好了王老夫人就马上跟出来。 只好耐着性子在屋里陪着王老夫人她们聊了好一会,这才找了借口出来。她在进来柳府后,就用心的观察着,知道王老夫人住处与柳泽住处的大致方位。 这会出来了,就想着也得去柳泽面前露个面才好,最好是能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一边想着苏紫云一面摸了袖口里给他准备的香囊。 她的女红、点心和厨艺可都是得了师傅称赞的,这次过来,点心和厨艺不好表现,于是她就准备了一个香囊、四面帕子,帕子原本是准备送给王老夫人的,谁知道在王老夫人那里没机会拿出来,她让丫鬟收着,这个香囊却是她贴身放着的。 因为那会王老夫人说了让柳泽带着姑娘们过来烟波里看看,虽然季心仪她们没能过来,但是苏紫云过来却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下人们也都是得了信的。 苏紫云进了烟波里的时候,柳泽身边的人不知道自家老爷是个什么态度,也不好阻拦。然后她就看见一个看着稳重的小丫鬟过来给她行礼:“苏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见到小丫鬟这么问,苏紫云不禁奇怪,难道季心仪她们不在这边?那会王老夫人不是让他们过来烟波里吗? 心中虽然有了疑惑,却又觉得这样岂不是正好,没有别人,那柳泽不是自己在里面,她正好单独见他。 微笑着看着小丫鬟说道:“我走着走着觉得这处景致真好。”苏紫云看向四周,确实是好景致,如果她能住到这里,那就更好了。 “无意中到了这处,请问这是哪里呢?”苏紫云看了周围一眼问道。 “这是烟波里,三老爷的住处。”小丫鬟不疑有他,老实回答。 “呀!原来柳三老爷的住处,冒犯了!”低着头假装惊讶,“是王老夫人说是这后院景致不错,让我出来逛逛,谁知道竟然就走到了这里。柳三老爷在吗?贸然闯入了这边,还得当面给柳三老爷道个歉才是!” 小丫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个苏小姐身边连个下人都没带,明显就是冲着老爷来的,在外面的时候她见得多了,还假惺惺的说什么冒犯了,也是无聊得紧。只不过想到老夫人交代过,不好拦她,若是平时遇到这样的,早就赶出去了。 不过到底教养不错,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其他表情,微笑着说到:“我不知道老爷正在作甚,也不知道得不得空,需得去问过才能回小姐。不过我家老爷素来不太喜欢见人,而且今日老夫人也交待过,这园子由着几位姑娘们赏玩,苏小姐也不用在意。” 苏紫云哪里是为了什么道歉,不过是想要找机会跟柳泽独处,这会虽然小丫鬟话里话外都是驱逐,却也假装听不懂,只是坚持要当面给柳泽道歉。 那小丫鬟见没有办法,只得招呼了苏紫云去侧面的抱厦喝茶,又去禀告了茯苓。 书房里的柳泽,还是之前的蓝色澜衫打扮,腰间一条同色绣祥云腰带,一侧系了一块墨玉,虽然看起来简单,他的宽肩窄腰越发明显,整个人看起来也越发挺拔。 茯苓得了信,想着老夫人的意图,只得去柳泽那里报信,进来就看见站在那里练字的柳泽。虽然见惯了老爷的美色,茯苓还是多看了一眼,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不怪人家苏姑娘追到屋里来。 “老爷!” 听见茯苓的声音,柳泽头也没抬,“说!” 习惯了自家老爷这模样,“苏姑娘想要见您,在外面等着!” 柳泽停下了笔,面上表情不显:“只有她一个人?” “恩,只有苏姑娘,身边下人都没有带,说是不小心闯了烟波里,冒犯了您,要给您当面道歉。”茯苓将刚才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柳泽。 柳泽皱了皱眉,这种女子他见得多了,看见他就跟苍蝇见了肉一样,他懒得搭理。正想说不见,又突然想起他跟李疏影相处的情景,也许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沉吟了片刻,清冷的声音说到:“将人带到外间,我一会过去。”茯苓听见老爷这个回答,却觉得奇怪,这还是那个不近人间烟火的老爷吗?今日居然有别人家的姑娘能近身了,不由得好奇这苏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她心里面李疏影不算别人家的姑娘,那是自家的姑娘,毕竟老夫人和老爷都宝贝着呢。 看见茯苓离开,柳泽放下了手中的笔,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直到听见外间的动静,知道苏小姐过来了,这才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了出去。 见到柳泽出来,苏紫云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柳三老爷真是生得好,红了脸低下头上前行礼:“刚才只顾美景,没想到冒犯了三老爷的地方,还请三老爷不要责怪。” 柳泽看着面前的女子,是个少有的美人,行动处风流流转,自有一段风情,如果嫁了人,只怕更是艳丽。只是他心里却没有什么波动,也并不想亲近。 明明跟疏影在一起时不是这样的,柳泽想起平日的情形,只要她在旁边,他就心情就不可遏制的愉悦。还有莲花池的小船上,她身上的幽香,柔软温热的触感,都让他想要更多的碰触,平时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身上好像也不管用了。 没有听见身前的动静,苏紫云好奇的抬头,就看见面前的柳泽明明看着她,却好像透过她在看着别人。 “柳三老爷?” 被苏紫云的声音拉回现实,柳泽点了点头:“没事,以后注意。”然后就没有了。 苏紫云却不气馁,她早听说过柳泽的脾气,这么优秀的男子,等他们成了婚,到时候慢慢来就是了,她就不信他跟枕边人还这般冷清。 娇笑着又行了礼,说:“谢谢柳三老爷。” 说完,没等柳泽开口,就继续说到:“紫云可不可以不叫您老爷呀,虽然您是探花老爷,这老爷是敬称,可你这般年轻,总觉得叫老爷把你叫老了!要不我叫你泽三哥!” 柳泽是家中幼子,下面并没有弟弟妹妹,听过人叫舅舅,也听过人叫叔叔,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他心想,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这么叫他是什么感觉,却觉得不想听见面前的女人这么叫他。 皱了皱眉头,说到:“不必了,就那样挺好的。”他心里却涌出想要听疏影这么叫他的想法。 苏紫云也不恼,走上前来,害羞的看向柳泽,“那我就还是叫你柳三老爷。” 说完从广袖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的香囊,香囊上绣着兰芝草,其间点缀着一支鹅黄色的兰花,分外的精致清雅,是难得的好手艺。 “柳三老爷,我上次见您,就想着您要身上要是戴一个如此的香囊一定不错。因此,自从清宁禅寺一别,归去后我便日夜赶工,想着绣一个送给你。”苏紫云红着脸,低着头,清脆的在屋里回响。 柳泽看着他身前不远的苏紫云,小巧精致的五官,白里透红的脸颊,手中精致的香囊不比疏影送他的那一个逊色,可是他心里却毫无波澜。 没有接她的香囊,柳泽却也不好再冷声冷语,淡淡的说到:“谢苏小姐好意,只是我一贯不习惯熏香,更没有带香囊的习惯,不敢劳烦苏小姐。”明明李疏影送他的香囊,他自己亲手制了柏香填在其中,日夜挂在床头。 听见柳泽如此说,苏紫云再也忍不住败下阵来,不禁生了几分懊恼,手讪讪的收了回来,却还是忍不住问到:“柳三老爷喜欢什么样的绣品呢?我也可以绣一些其他的给你送来。” 第48章 苏紫云2 苏紫云也是着急自己的婚姻大事,错过了柳泽,以后很难再遇到如此出挑的男子,就如同见过了星辰大海,就再也对莹莹烛火生不出喜欢来。 况且她继母也不会替她打算,这一次要不是她跟柳家结亲对苏家的助力太大,而且祖母也给婶婶放了话,婶婶也不会如此用心的帮她一次又一次的过来。 如果她不努力让柳泽看上,她又想起了王老夫人那里的情形,那她可能毫无竞争力,最后只能出局。她为了她自己,也必须努力,哪怕丢了些女儿家的矜持。 想着她又说到:“我知道你府上定是有针线房的,但是,但是……”她看了一眼脸上淡淡,看不清情绪的柳泽,“紫云想给柳三老爷绣点什么。”说完用帕子遮了脸,娇羞的站在一旁。 柳泽默然,他现在是不是魅力又变大了?这位姑娘好像是礼部侍郎的嫡长女,难道是因为嫡母早逝,无人管教所以比一般姑娘大胆。 这种大家闺秀居然只身一人站在他面前,跟他表明心意,他感觉这世界有点不真实,但是却不受影响。 苏紫云的话不好接,柳泽干脆就没有接,只想快点将人送出去,并不想再试探他自己。 他算是明白了,他根本就只是对那个小姑娘心软、心疼、心悸。于是淡淡的开口说:“我看苏小姐过来也有些时候了,我之前回来时,交待疏影在葳蕤阁那边招待两位姑娘,苏小姐要不也过去看看?” 说完,柳泽就端起了之前茯苓送进来的茶盅,轻轻的揭了杯盖,吹开茶面上的浮沫,优雅的喝茶。 苏紫云见柳泽这般,不由得气馁,她以前想要什么就在祖母面前撒娇,多少都会有用,更不用说对比她大不了两岁的堂兄们撒娇时,堂兄多是依她。怎么如今这一招在柳泽这里就一点用都没有。 “柳三老爷提醒我了,我出来原就是寻季姐姐她们的,既然她们不在此处,我就先走了。”苏紫云也还有几分眼色,知道柳泽想要送客了,她虽然气馁却也不得不行礼告辞。 只是想起王老夫人对季心怡的态度,心里不由得烦躁,如果她没有见过柳泽,让她放弃她倒是无所谓,可是如今见过了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她舍不得。 一边离开一边想着柳泽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苏紫云气鼓鼓的踢了一脚脚下鹅卵石小径上松动的石头,谁知道一脚没有踢动,倒是把自己脚趾踢疼了,没忍住蹲下来抱着脚吸气。 李疏影是苏紫云的婶婶托她过来找苏紫云的,郑太太和黄太太出来的时候,李疏影和季心怡正坐在外面的凉亭喝茶,郑太太带了季心仪先告辞出府去了。黄太太却没有看见侄女苏紫云,这才托了李疏影过来找人。 她找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苏紫云踢完一脚石头,然后蹲下抱着脚吸气,不由得好笑,又觉得这样偷偷笑别人不好。 于是加重了脚步慢慢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着:“前面那边是苏小姐吗?” 苏紫云听见有人喊她,不得不强忍着脚趾疼站起来,看见远处的李疏影,有一丝尴尬,不知道刚才她的样子是否被李疏影看见了,却还是装作没事笑着说到:“李小姐,是紫云在这边呢!” 见到苏紫云回应,李疏影加快了脚步过来,走到她的面前,笑着说到:“是黄太太托我找苏姐姐呢,没想到姐姐在这里。”李疏影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烟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我陪了夫人她们一会,她老人家就喊我出来找你们一处玩,我以为你们在这边,就来了这里,却没找到你们。”苏紫云微笑着遮掩自己之前的事。 李疏影也没有深究,笑着说道:“那我们过去,黄太太还在等着苏姐姐呢。” 被安排在凉亭喝茶的黄太太,见到李疏影带着自己侄女过来,起身迎上前,满脸堆笑:“劳烦李小姐了!” 说完瞪了苏紫云一眼,又带着笑跟李疏影告辞,“老夫人那边我已经辞过了,就不在进去打扰了,劳烦李小姐帮我转告老夫人,今日多谢老夫人款待了!” 说完不等李疏影说话,拉着苏紫云就往外走,她依稀听见黄太太一面走一面埋怨苏紫云行事轻浮,在人家后院还敢乱跑。 李疏影却纳闷这两家人怎么告辞得这么早,王老夫人没有留人用午膳吗?不过季小姐和苏小姐都走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于是转身往屋内去。 进来的时候,李疏影发现室内已经收拾好了,四处都开着窗,屋内不像之前进来时的憋闷。 看见李疏影进来,王老夫人笑着问她:“跟两位姑娘相处得怎么样?” “跟苏姑娘相处得不多,倒是跟季姑娘相处得久一些。”李疏影略歪着头,想着先前的情形,也没有讲苏紫云没找她们的事。 “哦?那就说说季姑娘来听听!”王老夫人喝了一口茶。 李疏影沉吟了片刻,这是王老夫人想要听一听旁人对二位姑娘的评价,她照实说自己的感受就好了。 “苏小姐娇小可人,季姑娘温柔可亲、待人和气,疏影觉得都很好。”她虽然不愿意评价人,但王老夫人既然问了,她怎么也要说几句,照实将自己的感受说了。 坐在上首看着冷清的王老夫人点了点头,虽然对两个人的评价都是中肯,只是却对季姑娘是两句,苏姑娘是一句,看样子这个小姑娘也跟她是一样的感受。王老夫人并不是要从李疏影这里得到什么真知灼见,不过是想也听一听其他人的看法。等李疏影说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李疏影察觉到王老夫人应该是还有事,也没有多待,笑着起身告辞。 留了李疏影用膳,见她没有应,王老夫人也没有强求,让喜鹊送了李疏影回去,还送了她几筐新上的水蜜桃。 送走李疏影后,王老夫人就派身边的胡妈妈去请柳泽,她却独自坐在厅堂内想着今日的事情。 季家小姐今日会被母亲带着一同来访,是上了帖子得了她同意的。而苏家姑娘今日回来,也是因为她将郑氏今日会来的消息放出去的。 那一日在清宁禅寺,虽然已经见过三位姑娘,但是因为被流民冲撞的事,季知府让他家太太郑氏携女来访,让王老夫人想要借此机会再看一下这三家的意思,也再见一见这三位姑娘,于是就将郑氏今日过来的消息传了出去。 谁知道只来了两家,王老夫人皱眉想着,她上次其实最喜欢白家的那位姑娘,年岁大一些正好适合儿子,而且生得又好,行事什么的都颇合她的心意,谁知道今日竟然没有来。看样子是上次回去之后起了变化,改变了心意。 不过做娘的都偏向自家儿子,见到白家姑娘今日没有来,哪怕之前再满意那家姑娘,今日也放下了,心思还是在苏小姐和季小姐两位心上,就是不知道自家儿子怎么想。 柳泽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正在思考的母亲,他也没有打扰,自顾自的坐到一边,喝着丫鬟送上来的茶水。 见到儿子来了,看见儿子俊秀挺拔的模样,王老夫人原先愤懑的心情也消了一些,但还是直接问到:“今日这两位姑娘你怎么看?都是好姑娘,还有才有貌。” 柳泽却不急着回答,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沉默了片刻才说到:“父亲除服还久。” 见到儿子又是这么一句话,王老夫人刚消了一些的愤懑,蹭的一下又上来了,却还是吸了两口气,缓和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要是跟他吵架,根本吵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最后气的只会是自己。 “我说过的,可以先定下来,等除了服再办婚礼。” 又是沉默,沉默到王老夫人以为儿子不会开口的时候,又听见了柳泽的声音:“母亲,您和父亲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老夫人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柳泽揉了揉眉心:“您知道的,我问的不是这个,问的是您和父亲如何有感情的。” 王老夫人沉默了,她家与柳家是世交,小时候因为两家父母经常聚在一处,她与夫君从小便认识,后来她与丈夫互生情谊,两家才定了亲,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是两人有情谊,互相看中了,家中长辈才定亲的。 见到母亲没有回答,柳泽继续柔声道:“我现在并不是不想成亲,我只是也想跟父亲母亲一样,见到一个让我能心生喜欢的再决定,毕竟一辈子这么长,您真的忍心我面对着一个毫无好感的人互相折磨吗?” 王老夫人见到儿子口气柔软,也硬不下心来,叹息一声:“如果你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我还能等,可是你如今已经二十出头,行知,你看看与你一般年纪的男子,早就孩子都抱几个了,我也不想这般逼你的。” 柳泽摸摸鼻梁,他也知道,年龄是母亲最大的心病,可是他是真的不想凑合,不想一个陌生的毫无了解的陌生人来插入他的生活。 第49章 期限 “母亲,你最后给我一点时间,五年,五年之内我如果没有中意的姑娘,我就随您安排。”柳泽平常说话都是清清冷冷的模样,王老夫人看着儿子一副讨好柔软的神情,心里却没有放松,小儿子在她面前惯会讨好卖乖,她要真答应了,以后再要给他说亲,就会被他拿出来说事。 王老夫人按了按太阳穴,情绪有些低落:“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一把老骨头了,指不定都活不过五年,等那时候,谁还能管你,就是可怜我下去也没脸见你父亲。” 听见母亲这话,柳泽不由得动容,他坐到母亲旁边,拉住了母亲的手:“您正年轻,瞎说些什么?” 王老夫人却如同陷入了回忆:“你父亲之前身体不也一直很好,我一直以为我会走到他前面的,不过一场风寒,来得猛了,突然就去了。”她的眼眶变得湿润,他们夫妻一向和睦,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走得那么急,急得都等不到小儿子的婚礼。 她记得丈夫走之前就一直拉着她又拉着小儿子,夫妻几十年,她只从他的眼神就看出丈夫的遗憾,而那时候,柳泽已经答应了冲喜,谁知道,小儿媳妇的人选还没来得及定,柳父就已经撒手人寰。 人走了,冲喜自然就不需要了,又因为守孝,小儿子的婚事就搁下了,可是她一直没有忘记丈夫拉着她的眼神,她知道是放心不下小儿子的婚事。 因而她才会在,除服明明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就开始给小儿子相看,只想要等除了服就要将柳泽的婚事给办了,谁知道小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愿意。 听见母亲这么说,柳泽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却还是没有松口,说到:“母亲,我实在不想在给父亲丁忧的时候相看。” 王老夫人也没指望能劝得动小儿子,不过劝不劝得动是一回事,劝不劝又是一回事,“但是五年,我真的等不了,你知道的,你父亲走后,我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母亲。”柳泽捏紧母亲的手,声音比平时的清冷又带了几分低沉。 室内又陷入了沉寂,最后还是王老夫人打破了安静:“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听见母亲这句话,柳泽有一瞬间的错愕,虽然也曾有人见他身边没有女人,编排过他喜欢男人,可是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一来那些人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他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二是,他好像真的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那不代表他就喜欢男人,要他抱一个男人睡觉,他想了想,恶寒不已。 乍然间在母亲口中听见这句话,让柳泽哭笑不得:“母亲,我真的只是暂时还不想成亲,并没有别的想法。” 王老夫人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放松:“那我实在是想不出你为什么不想成亲来。” 柳泽无奈,道理他一直都在说,只是母亲听不进去罢了,叹了一口气:“母亲,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不愿意在给父亲丁忧期间相看。” “你知道你父亲的心思,他如果泉下有知,只会为你高兴。”王老夫人并不放弃。 柳泽又揉了揉眉心,并不说话。 “今日来的两位姑娘,论身材样貌,论品性家世,哪一位都是出挑的,你对哪一位更有好感?而且我记得,那位苏小姐还去了你那边,你也见了人家。”这柳家后院的事,哪怕王老夫人不去仔细问,也自然会有人来报给她,更何况是今日这般情形。 柳泽见苏小姐并没有让下人去遮掩,这会母亲知道了,他并不奇怪,只不过他见那位苏姑娘,只是因为他想知道现在他对女人的感觉是不是变了,这才单独见了那位苏小姐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而且他发现他对女人还是那样,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我更喜欢那位季姑娘,但是如果你喜欢的是那位苏姑娘,我也觉得不错,毕竟那位姑娘嘴巴又甜,长得还好,你们这些年轻男子,就喜欢那一款也不是不行。” 柳泽听着母亲说得越来越离谱,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心,“母亲,这样,您给我一点时间,反正为父亲丁忧期间肯定是不行的,等除了服,您等我一年,这一年内如果我没办法给您找一个儿媳妇,那时候我就随便您安排,你看怎样?” 听见儿子突然松了口,王老夫人不禁大喜过望,她原本也不是非要在丁忧期间给儿子定亲,不过是着急他除了服就二十一二了,他再一推脱,随便一拖拉就是几年,等到那时候年纪大了,再想好好的挑合适的姑娘,就不好挑了。 王老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全然不似平日的疏离,盈满了喜悦,“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记住你的承诺,等除服后,我给你一年,如果到时候你还找不到,到时候你就听我的。” 说完,又解释道:“做母亲的,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儿子孤独终老,我只是跟你父亲一样,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况且你这性子,如果我不给你做主,我真怀疑你能做一辈子孤老。” 见儿子还是没有说话,王老夫人又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说:“你别担心,我到时候就算给你找,定然也是最好的姑娘,肯定不会让那些品行不好的姑娘进我们家门的。” 既然已经给出了承诺,柳泽没有理会母亲的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是不太想继续跟母亲说什么。 哪怕是王老夫人叫人摆了午膳,他也只是浅尝了几筷子就回了烟波里。一个人静静的在书房提笔想要练字,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既然没办法静下来,柳泽索性放下了笔,换了衣裳回卧室躺了,想要睡一回午觉,虽然他素来很少午睡。 躺在床上却也还是忍不住东想西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抗拒成亲,父母亲的感情很好,他小时候也曾憧憬过自己的另一半。 后来大哥成亲,大嫂和他是相当于是联姻,大哥的阁老之位,也有大嫂娘家人出力,按道理说二人夫妻关系应该很好。 可是二人却都是有主见的性子,最开始成亲那一年感情还行,后来随着一些琐事,二人关系就越来越差,大哥倒也不是寻花问柳的性子,就是他们两人那相处模式,虽然是夫妻,却看着生分。 柳泽从那时起,就对成亲产生了一些其他的理解,也许两个人在成亲之前,还是需要一些磨合。 后来二哥成亲,因为是家中老二,不用作为顶梁柱,所以成亲的对象就是他先生的女儿,两人相识多年,二哥求了母亲去提的亲。 后来他偷偷问过二哥,其实两人在之前就一直相处和谐,二哥才生出了心思。果然,两人婚后和和美美,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红过脸。 后来到了他,他就不愿意被母亲安排了,虽然母亲也并不是一定要强迫他,可是难就难在,他没有二哥的幸运,并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想要娶回家的姑娘。 他想了想自己平日出门的情形,不禁有点厌恶自己的那张脸,也许他长得稍微普通一些会好一点。他的长相完全是继承了王老夫人和柳父的优点,就像是李疏影那样,也一样得了她父母的优点,走出去就是别人的焦点。 柳泽又想起李疏影来,就想着,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以后的婚姻会不会像他一般难。不过这种事,做姑娘家的一般没什么发言权,到时候其实要看的是林老夫人他们。 想起李疏影,柳泽的心里就是怜惜,要说那个小姑娘还因为相貌,被柳承宗纠缠呢,想起这个,柳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一阵烦躁。 他明明记得那会和苏紫云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怎么想起那个小姑娘,情绪就这么容易波动。 然后柳泽就看见了被他挂在床头的那个香囊,月白色的蜀锦上用同色丝线绣了几支修竹,柳泽的情绪突然就安定下来。 可惜那还是一个小姑娘,要是她大几岁,也许他不必让母亲如此头疼。 柳泽在想这个的时候,心内并没有什么负担,毕竟李疏影跟他严格来说,算不上亲戚,三房和他们长房本身就是出了五服的,而李疏影又只是那边的一个外孙女,所以两人虽然按柳家来论,是隔着辈分的。 但关键是李家还好好的,他们可以按李家来论,照样可以各论各的,并不是真隔着辈分。 可惜那个小姑娘比他小太多,柳泽心里是真觉得,如果李疏影大几岁,他倒是也有合适的人选了。 而如今,柳泽心里也觉得惋惜,那就是一个小孩子罢了,虽然他很喜欢她,很多时候也愿意帮她,宠她,但也都是当做晚辈来看的,十三岁的小姑娘,太小了啊! 东想西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听见小姑娘在外面喊“泽三叔”的声音,柳泽这才惊醒,看了看时辰,睡了不过半个时辰。 柳泽纳闷李疏影怎么会这会过来,却是不紧不慢的起来,叫了青黛打水过来梳洗。 “疏影在外面?” “先前您说要自己呆着,我们都以为您在书房,表小姐过来,就直接给表小姐说了。表小姐没看见您,所以唤了您两声。”柳泽平日里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众人都以为他在书房里。 第50章 般配 “她现在在哪?”柳泽擦完脸,问道。 “表小姐没找到您,本来准备回去的,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茯苓,茯苓留了她在莲花池的凉亭喝茶。” 柳泽点点头,将面巾递给青黛,看了一眼衣裳,还是去换了一件才出门。 出了门往莲花池这边来,就看见茯苓和李疏影两人倚着凉亭的围栏,赏着荷花,正在聊着什么,说几句便捂着嘴笑,心情好像不错,李疏影的丫鬟也跟着在旁边笑。 柳泽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这会怎么过来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听见柳泽的声音,原本和李疏影站在一处的茯苓等人,向柳泽行了礼,退下了。 见到丫鬟们走远,李疏影静静的打量柳泽,笑着说:“疏影没有事就不能来找泽三叔了吗?” 看着小姑娘巧笑倩兮的模样,柳泽忍笑,走上前跟李疏影并排站在了护栏边,“行,那就别说事,说说你今日想要玩什么?船就不划了,这莲花池的舟太小,容易磕碰,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带你去外面的大湖上坐画舫。” 李疏影本来是那会被王老夫人问了对两位姑娘的看法,回去汀香院怎么都静不下心,便想着来给泽三叔说说,这会却又被柳泽说的话吸引了。 “泽三叔,是那有好几层高的大船吗?我以前出门的时候,躲在轿子里偷偷看见过。”李疏影当然没有告诉柳泽是上辈子,这辈子她基本算是没怎么迈出过柳家的后院。 每次说点什么东西,这个小姑娘就一副没有见识的模样,本来这样后院妇人的样子,柳泽最是不喜欢的,可是每当李疏影在他面前这样,他就生出想要带着她走出后院,看遍大江南北的想法。 “想要到处去看看吗?大江南北的壮丽景致,各处的特色美食。”虽然不太可能带她到处走,但柳泽还是忍不住问。 只见李疏影的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想,当然想,终日在这后院中,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如困囹圄,泽三叔,外面是什么样的?” 李疏影心想,如果可以,自己可不可以在做完这辈子想做的事情之后,不再嫁人,找个地方出家做姑子,然后拿了出家人的文牒,到处去挂单做走方的姑子。 然后她又看了看柳泽,她上次说出王老夫人会遇流民冲撞的事情,虽然泽三叔没有问她,但是她敏锐的感觉到泽三叔的怀疑。 李疏影心想,她一定要多多的亲近泽三叔,等到那时候她再将柳家要遇到的事说给泽三叔,让泽三叔帮忙处理,她就可以放心了。 至于现在,她看了看身前面容清冷,目光清朗的泽三叔,自己如果说出自己的事来,肯定要被泽三叔当做异端的,她在心里想。 “外面?”柳泽也陷入了回忆,“有各种各样的精彩,有无数没见过的事物……” 李疏影没有听到具体的回答,却也不妨碍她对外面的向往,她本来就是喜动不喜静的性子。 “今日想玩什么呢?”柳泽回神,笑着问她。 小姑娘摇摇头,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偏着头看向柳泽,“泽三叔。” “嗯!”听见李疏影叫他,柳泽应了一声,看着一脸神秘的小姑娘,不禁发笑。 “怎么?” “那会老夫人问我了,问我觉得季姑娘和苏姑娘怎么样!”听见这话,柳泽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抚了抚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等着李疏影继续说。 “泽三叔要成亲了吗?”李疏影假装冷静的问,泽三叔如果成亲,那时候他要陪着妻子,自己再见泽三叔的时候就少了,她要抓紧时间了,可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该怎么让泽三叔更相信她一些。 “没有。”柳泽下意识的否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见小姑娘又变得亮亮的眼睛,柳泽解释:“年岁日长,母亲比较心急,只是我并不想成亲。” “老夫人不会同意?”李疏影想着王老夫人平日对泽三叔的各种挤兑。 柳泽点点头,“嗯,没有答应,只是我现在还在丁忧,怎么也要等除了服再说。” “老夫人应该不会由着你拖。” 听见小姑娘接的话,柳泽笑了笑:“你倒是挺了解我母亲的。” 见李疏影低着头笑了,又说到:“跟母亲做了个承诺,除了服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由着她老人家给我说亲。” 李疏影偷偷的多看了几眼他,柳泽看得有趣,“你想说什么?” 她红了耳朵小声的咕哝了一句什么,饶是柳泽耳力好,也没有听得十分分明,又问到:“你说什么?” 就看见李疏影的脸红透了,连耳尖都仿佛在冒火,随便扯了一句,“我说,泽三叔一定会找到合适的姑娘。” 说完,整个人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她不过随便咕哝了一句,没想到被泽三叔给抓到了,大囧。 柳泽刚才听见的分明不是这一句,好像是,“泽三叔这般好,不知道哪一位姑娘能配得上呢!” 看见小姑娘红透的小脸,柳泽升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觉得,什么样的姑娘能配得上泽三叔呢?” 李疏影听见这句话,就知道还是让泽三叔听见了,顿时觉得后背都在炸汗,不敢说话。 没有指望小姑娘能回答他的问题,柳泽想起李疏影前面说的事,问到:“老夫人问你的时候,你怎么回的?” 李疏影将回王老夫人的话,又给柳泽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呢?她们跟你泽三叔合适吗?”柳泽认真的问李疏影,也不知道想要从这个小姑娘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李疏影听见柳泽的问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难受,整个人瞬间就冷静了下来,闷闷的摇了摇头,低着头说到:“我不知道。” 顿了顿,仿佛要让自己相信一般,缓缓的说:“季姐姐温柔大方,又会体贴人,还有才名,苏姐姐风姿卓越,也是一样,都很好。” “抬起头来!”听着泽三叔清冷中透着温和的声音,李疏影试图收敛情绪,缓缓抬起了头。 然后柳泽就看见一张皱在一起的漂亮小脸,看得他一阵心疼,“怎么了?” 李疏影摇摇头。 “不愿意泽三叔成亲?”柳泽想了想刚才的对话,也就只有这一个话题。 李疏影愣了一下,是这样吗?好像是的。 柳泽一直看着李疏影的脸,看见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就愣在那里,整个人伸手就想要将李疏影拉进自己的怀抱,只是手才伸出去,就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手一抬,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平复自己突然激荡的心情。 “为什么不想泽三叔成亲?”没有等到李疏影的回答,柳泽继续问。 李疏影下意识的否认:“没有,疏影只是想着如果泽三叔成亲了,到时候见得就少了,跟泽三叔也就生疏了。” 她将自己的心情理解成,想要亲近泽三叔,以后好说那些惊世骇俗的事。却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心底升起的情愫。 “没事,不管以后怎样,泽三叔这里,都是你的后盾。”柳泽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如平常一样用清清冷冷的声音说着安抚的话语,只是李疏影没有听出这句话背后的隐忍。 李疏影的情绪不高,点点头,拉扯着嘴角,想要给泽三叔一个微笑:“谢谢泽三叔。” “不想笑就别笑了,把我们小姑娘都笑丑了,记得泽三叔的话。”柳泽仿佛已经恢复了平淡,嘴角带着微笑,调侃到。 “坐着吃点东西。”柳泽对李疏影说完,二人在凉亭里相对而坐,桌面上是切成小块用井水镇过的西瓜,还有同样切成小块的甜瓜和其他水果。 李疏影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没有动作,柳泽也没有哄过小姑娘,同样安静的坐在一旁,两个人一时木木的对坐着,却偏又生得好,如同一对璧人。 青黛走出茶房的时候,往这边就看见这么一幕,跟不远处的茯苓挤眉弄眼,两人凑到一处,青黛说到:“你看表小姐跟我们家老爷是不是很般配?” 茯苓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点点头:“表小姐真是难得的好颜色,若是再大几岁,跟老爷就是真相配了。” 因为天热,红菱也没有去后头培花,看见青黛和茯苓凑在一处说悄悄话,也凑了过来。顺着二人的话看着凉亭,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我说,也不过相差了七岁,也没什么,你们在外面难道听少了,那八十老翁还娶十八娇妻呢,咱们老爷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罢了,等两年表小姐及笄,也不是等不起,对!”青黛却觉得这点年龄差距算不得什么。 红菱皱了皱眉,没说话。 茯苓摇了摇头,说到:“我还是觉得表小姐小了些,你看老夫人这些日子的模样,已经是等不得了,都不管老爷同意不同意,直接给安排姑娘相看了。” 青黛想起这些日子里面老夫人的安排,也点了点头,“也是,老夫人心急抱孙子,只想要等一除服,老爷就成亲,表小姐那时候都还没及笄了,哎,可惜了。” 第51章 白氏 一晃几日,转眼就到了李家老太君邢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李疏影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她要打扮得光彩照人,让那一大家子看见外祖母将自己照顾得有多好。 虽然她已经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是她记得外祖母一说起来,就满脸满眼的疼惜,也知道那时候的她一定是过得不太好的。 不过她不太打算跟李家有什么纠葛,当年外祖母带她来柳家的时候,不知道跟她祖母达成了什么约定,连她的生辰八字和父亲母亲的遗物,外祖母全部都带了过来,她其实可以说,除了姓氏,其他都与李家没有关系了。 不过同在姑苏城,也没有断绝关系,邢老夫人作为她的长辈,她也不能真不顾礼仪,往年邢老夫人生辰,都是外祖母提醒她,然后二舅妈帮她一起准备一份寿礼送过去。 今年的祖母的六十大寿,又有大伯母的管事妈妈专门来请,她怎么样都不能再推辞不去。 寿礼照常还是二舅母跟她一起准备的,相较于往年的散生,要重一些,零零散散的就不说了,其中有一座白玉佛,是她母亲留下的嫁妆里面的,玉料倒不是特别好,就是胜在一整块都是一个颜色,而且够大,足有一尺来高,造型圆润,那邢老夫人是姑苏城里有名的信佛之人,这东西正适合。 李疏影梳洗好了,又慢条斯理用了早膳,这才去了林老夫人这里,过来的时候林老夫人也已经梳洗好了,正在用膳。 见到外孙女进来,先是眼前一亮,然后说到:“今日这般打扮好,光彩照人,以后你就该多穿些鲜亮的颜色,别老穿得那么寡淡。” 感叹完又问到:“可曾用了早膳,一会不知道席面要弄到什么时候呢,可不能饿了肚子。” 李疏影微笑着点点头,过来挨着外祖母坐了,拿起一旁的筷子,给外祖母布菜,说:“我已经在屋里用过了,您不用管我,我服侍您多吃一些。” 林老夫人见她这么说,也不再说话,自己用了早膳。 等到林老夫人用完早膳,林二夫人也过来了,看见祖孙俩都收拾好了,在一侧扶了林老夫人出门上了软轿,往前院走去。 李疏影平日里都在后院,这前院都来得少,偷偷在轿子里面打量。可能知道女眷出入,前院的人都避了,一路上没看见人,入目都是花草假山。 林二夫人送林老夫人和李疏影上了马车,在马车外捏着李疏影的手,小声说:“疏影,要不我也陪你去。” 李疏影隔着帘子连连拒绝:“家里诸事还要二舅母忙呢,而且已经有外祖母陪我去了,那李家又不是龙潭虎穴,还能吃了我不成。” 虽然听见外甥女这么说,二夫人还是担心,又叮嘱到:“你去了只管按平日里我教你的就是,安安稳稳的给邢老夫人祝寿,要是不想多待,到时候跟你外祖母说了,找个借口回来就是。” 说完又交代车夫和李疏影的乳母文妈妈,还是林老夫人在车内调侃了一句:“你只管放心忙你的去,知道你心疼外甥女,我老婆子不也在吗,不会让她吃亏的。” 二夫人这才松了手,让车夫架着马车走了,一个人又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看不见马车。她这个外甥女从小相当于长在她的身前,小时候就是她带着的,素来懂事可爱,虽然性子有点皮,这些日子也越来越沉稳了。 她没有女儿,一直以来,这外甥女就当做自己闺女养的,李疏影从林老夫人带到柳家到如今,还从没回过李家,她也实在担心。 虽然李家的风评在姑苏也不错,不是那等蛮横不讲理的人家,可是李疏影始终是因为避开邢老夫人才来的柳家,柳家其他人可能对李疏影没有别的意见,但是那邢老夫人肯定有。 而此去又是给邢老夫人祝寿,怎么让二夫人能放下心来。不过想着婆婆也一起去了,想着就算那邢老夫人没有好脸色,应该也不敢过分,遂按下心思,回了内院,家里还有各色琐事等着她。 这一路往李府过来,倒也安稳,等行至李府门前的时候,已经有许多来祝寿的人到了。李疏影的大伯母李家大夫人白氏亲自迎了林老夫人她们进去,将两人迎到待客的地方,早有各家的夫人小姐已经在里面,或坐着或站着,或赏花,或聊天的。 见到李家大夫人白氏领着林老夫人和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过来,有一些年纪略大些的夫人对李疏影的身份心领神会,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却也都堆着笑跟林老夫人打招呼,林老夫人素来和气,一一回礼,又将李疏影介绍给众人,众人又忙着让丫鬟婆子拿了银锞子做见面礼。 李疏影进退有度,大方的行礼谢过,行事间自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度,一众夫人都看得点头不已。 而一直陪在一旁的白氏也眼中满是欣赏之意,等到众人又恢复平静,白氏悄悄拉了李疏影去一旁。 李疏影不知是何意,看了外祖母一眼,见外祖母没有阻止,文妈妈和芙蕖又一直跟在不远,也放下心来。 只见白氏从袖袋里摸了一只玉镯出来,玉镯晶莹剔透,是难得一见的冰种,二人站在树荫下,这镯子在阴处却仍能看见其盈润通透,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玉,跟她祝寿用的玉佛质地不是一个档次的。白氏拿出玉镯拉着李疏影的手就要给她带上,李疏影连忙推辞。如果是寻常给长辈见礼的银锞子,她收了也就收了,这玉镯一看就不是凡品,放到普通一些的清贵人家,都可以做传家的宝物了。 见李疏影不肯收镯子,白氏叹息一声,说到:“你被林老夫人带走到现在,一晃已经十多年了,这些年来,都没有见过你,让人给柳家送点东西给你,都被退回来了。这些年,你大伯母一直把你放在心上,只是没能照顾你。当初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们关系最是要好,谁知道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李疏影静静的听着,心想,母亲和大伯母的关系她不清楚,不好评判,但是外祖母他们素来是宽和的,如果说白氏送去的东西都被退回来,李疏影不禁想,当初外祖母跟祖母他们到底是谈的什么,为什么会让外祖母气愤这么多年。 至于大伯母,李疏影觉得,如果她真的心疼自己,她自己上门去给侄女送点东西,一个李家的宗妇,李疏影不相信外祖母他们还能真将她挡在门外了。可能是有些心疼李疏影,却也是在不妨碍她自己的情况之下了。 “谢大伯母惦记,疏影在外祖母那边过得很好,舅母舅舅他们都将疏影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不曾短缺什么。”李疏影带着微笑,礼貌的说。 白氏这才细看李疏影身上的衣裳,布料是今年最新流行的云纹锦,一匹布就是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家人吃喝嚼用一年了,而且她身上的海棠色还是云纹锦里最贵的颜色之一。 头上身上的首饰也是成整套的,那簪子和珠花上的几颗东珠,都不是寻常大小,不仅颗颗圆润饱满,更难得的是大小匀称。 李疏影的头面是去年冬日她十三岁生日时,林老夫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柳家三房不比长房,但是也是官宦世家,又有自己的产业,还有李疏影的二舅在家专门打理这些庶务,三房的家底深厚在官宦世家里面少有的。 只不过林老夫人素来是个温和的性子,又惯常不讲究那些,所以李疏影也好,林二夫人也好,柳家三房整个后院看着都是素淡的样子,却不是没有好东西。 白氏情绪有点低沉,又说到:“当初我也想留你在身边养着的,只是你祖母眼睛,没有办法,这才只得让你跟着你外祖母去了柳家。” 白氏没有说的是,当初李疏影母亲走之前,白氏曾答应柳氏要好好照顾李疏影,柳氏为此给了白氏好些东西,甚至还有两间铺子,只为让女儿以后的日子顺一些。 然而邢老夫人每一次见到李疏影时候的激烈反应,却让白氏退缩了,她没有遵守和柳氏的约定,并没有将李疏影带到自己身前抚养。 在文妈妈找到林老夫人的时候,见到了女儿留给她的信,上面将她对李疏影的安排交代得清清楚楚。但是林老夫人见到的却又是另一番情形,于是一怒之下找了邢老夫人,最后带走了李疏影。 至于白氏,林老夫人是真的腻歪她那种不守信的样子,要么就不要答应,答应了又做不到,最是让看中品性的林老夫人膈应,因而每年白氏送去的东西,林老夫人都直接让了退还,这也是为什么白氏不敢上柳家拜访的原因,如果真被林老夫人给赶了出来,她哪里还能在这姑苏城的世家夫人里立足。 李疏影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却也不傻,不会由着白氏忽悠,而且以前的事在她看来已经过去了,她在柳家过得很好,她也懒得纠结这些事情。 笑着回答:“大伯母有这心疏影就已经受宠若惊了,您不用将这些放在心上,疏影这些年过得非常好,这也好感谢大伯母你们当年能让外祖母带我去柳家,您今日定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疏影过去陪外祖母了。” 第52章 白玉芷 说完李疏影没等白氏开口,便转去了林老夫人那边。白氏在那里愣了片刻,知道这侄女虽然说着让自己不要放在心上,但是话里话外都是指责。 叹息了一声,是了,当初李疏影被关在屋子里,连小院都不能待的模样白氏还记得,头发枯黄,肤色透明如同瓷器一般。是她失信于柳氏,也不怪她的女儿如今这般态度。 白氏今日确实还有许多事要忙,李疏影与她不亲近她也没有办法,带着丫鬟婆子又去忙碌了。 李疏影回到林老夫人身边,林老夫人正同一旁的几位老夫人聊得开心,见到外孙女回来,冲她点了点头。 虽然刚才白氏拉着李疏影站在角落,林老夫人却一直都在关注着,自然也看见李疏影没有收白氏的镯子,以及白氏情绪低落离开的模样。 似乎是不经意,林老夫人拉了外孙女的手,又趁笑着的空档,低声在李疏影耳边说了一句:“干得漂亮!” 李疏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外祖母这般模样,觉得有趣,绷不住笑了。 旁边的一位夫人见李疏影笑得可爱,多看了几眼,原本没有跟林老夫人说话,现在也凑过来问林老夫人:“您这外孙女今年多大了?”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问话的夫人,有点面生,却也随和的说到:“去年冬天满的十三岁,如今已经在十四岁里面了。” 只见那位夫人眼神亮了一下,说到:“我们家有一个小子,今年也才过十五,也不知道跟李姑娘有没有缘分。” 林老夫人却不着急李疏影的亲事,毕竟她曾经私底下跟王老夫人提过,王老夫人是满口答应,等李疏影及笄之后要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不过有人主动来提起,林老夫人心情却不错,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在里面。笑着回了那位夫人:“她年岁还小,等两年她及笄了,到时候再看,我现在还想留在身边多陪我两年呢。” 那位夫人见状,也不气恼,笑了笑没再说话,一边去跟人聊天去了,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偷看李疏影一眼。 李疏影陪着林老夫人坐了一会,也觉得无聊,看周围的姑娘小姐都一群的在那聊天,她平日基本不出门,认识的人也少,让她硬去融入那些姑娘小姐的圈子,她也懒得费那个力,更何况从她的心里年龄来看,那都是一些小姑娘,她估摸着也聊不到一块去。 要说认识,也就有柳菖兰和前几日认识的三位跟泽三叔相看的姑娘。柳家二房素来和李家没什么来往,李疏影在这里不会见到她。 苏小姐是余杭的,应该跟李家没有往来,不过季小姐和白小姐倒是有可能出现在这里,李疏影想到这里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还真让她看见了熟人,只见远处池塘边一棵木槿花树下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姑娘,侧着身子站在护栏边上,看样子是在看池塘里的鱼。 李疏影眼神不错,发现那正是上次在清宁禅寺见过的白玉芷白小姐。她跟林老夫人打了一个招呼,指了指远处的白玉芷,便带着文妈妈和芙蕖过去了。 林老夫人也乐得外孙女能交到朋友,看了远处的白玉芷一眼,又见李疏影带着文妈妈和芙蕖,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与旁边的夫人们聊着。 “白姐姐!”李疏影的声音惊醒了白玉芷。 看见是她,白玉芷笑了:“你今日怎么也在这里?”白玉芷并不知道李疏影的身世,她一直以为李疏影是王老夫那边的亲戚。 李疏影笑了笑,也不避讳,说到:“我本来就是李家的大小姐啊,今日祖母六十大寿,我过来祝寿的。” 听见她这么说,白玉芷反应过来,知道李疏影到底是哪一位了,她也曾经听过李疏影的故事,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 李疏影却摇了摇头,没有放在心上,反正逼走人的人都不在乎,她凭什么帮他们掩饰。“没什么,倒是白姐姐今日怎么也在这里。” “我陪母亲过来的,李家的大夫人白氏是我的姑姑。”白玉芷解释。 李疏影这才发现白玉芷和白氏有几分相似,原来她父亲与白氏是亲兄妹,难怪。不过在李疏影心里,白氏是白氏,白玉芷是白玉芷,她对白玉芷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笑着调侃:“那我们还算拐着弯的亲戚呢!” “那你这声姐姐可得叫得真切些。”白玉芷不知道李家那些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见李疏影这样,也没有多想,倒是觉得小姑娘可交。 想起上次在长房只看见了季小姐和苏小姐,李疏影问到:“前几日季小姐和苏小姐去柳家,怎么不见白姐姐呢?” 白玉芷笑了一下,凑近她,低声说:“我跟我母亲闹了脾气,所以没去。” 李疏影听得新奇,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带着疑惑的眼睛看着白玉芷。 白玉芷笑了笑,又说到:“你应该知道那日去清宁禅寺是干什么的?” 见到李疏影点头,白玉芷又说:“所以我不想去。” 看见面前满脸震惊的小脸,白玉芷又笑道:“难道你以为天下的女子,都必须喜欢你泽三叔不成!我就不喜欢他!”李疏影没有应白玉芷,下意识的想要转移话题,毕竟她真觉得,泽三叔那么好,应该接触过他的姑娘都会喜欢他。 她却不知道,他们家泽三叔待人疏离得紧,也就是在她面前,才是那般处处维护的模样,也不怪她会有这样的误会。 李疏影看向远处的姑娘小姐,转移话题,问到:“白姐姐怎么不过去那边呢,我是不认识,难道白姐姐也不认识那些姑娘小姐吗?” 听见李疏影这么问,白玉芷沉默了一刻,说到:“我就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这年纪去到那边,都是些要给我说亲的。” 顺着白玉芷的目光,李疏影看见了白玉芷的母亲,正在与几位夫人热络的聊着什么。 听白玉芷这话,李疏影心里疑惑:“白姐姐不愿意说亲?”这怎么跟泽三叔一样呢。 白玉芷看向李疏影,婆娑的树影下是小姑娘疑惑的目光,让她突然就有了倾述的欲望,微微勾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可以吗?”李疏影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和白小姐好到可以说这些的地步,却很好奇。 白玉芷笑了,“当然可以,我们去那边坐着说。” 两人一同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留了丫鬟婆子在亭子外面,两个在凉亭里相对坐下。 白玉芷陷入了回忆,“我与琅哥是青梅竹马从小认识的。两家是世交,以前也曾开玩笑说要将我说与琅哥为妻。” 看见面前脸色微红的模样,李疏影满脸震惊,她没想到白玉芷要给她讲的是这个,安静的在一旁没有吱声,看了一眼芙蕖她们的距离,应该是听不见,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琅哥的父亲早逝,他家中素来人丁单薄,他父亲过世得早,家里没了支应门庭的人,她母亲又不善经营,家里便一日一日的没落了。从小我俩就极好,等到我说亲的年纪,琅哥上门提亲。母亲却不同意,嫌弃琅哥家境已不如以前,又只有一个秀才之身,怕我嫁过去受了委屈。”白玉芷的脸上都是悲戚之色,却没有眼泪。 “母亲说的原也有道理,只是我不愿意,什么叫做受委屈呢?真跟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就不是受委屈吗?只是琅哥却被母亲劝住了,他不想我因为他跟母亲生了间隙,想要在母亲面前证明能给我富足的生活。母亲给他提了要求,要他三年之内要挣十万两白银作为聘礼来迎娶我。”白玉芷的脸上都是哀伤。 李疏影靠近她,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白玉芷也不需要人应答,她不过是憋得太久,身边都是母亲的人,没有人可以排解,见到李疏影,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先不说他本就没甚本钱,想要起家如何之难,更何况是十万两白银,这哪里是给琅哥希望,这是要逼死他。琅哥却没有拒绝,只是说需要考虑一下,给他几日时间。但是我却不能由着母亲那样,我不孝,对母亲以死相逼。”李疏影看见白玉芷的眼眶里泛起了泪光,有点心疼,拿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白玉芷摆了摆手没有接。 “后来还是父亲见我闹得狠了,又还念及当年世交之谊,帮我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我如了意,让母亲要求的十万两白银降到了两万两。幸好我闹得狠,母亲才答应我的请求,就见了琅哥。原来琅哥回去是去安置母亲的,安置好了他母亲就过来了,他在心里早就答应了。”李疏影能感受到当时的激烈,却见白玉芷居然还能隐藏她的情绪,只能感受到她略微的哀伤。 “那后来呢?”李疏影被勾起了兴趣。 “后来琅哥与母亲约定了三年之内拿两万两白银来赢取我,如果三年之期到了琅哥没来,约定自然解除。”白玉芷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要不是李疏影敏锐的感受到了她之前隐忍的激动,几乎就要觉得她没有心肝。 第53章 又遇柳承宗 听她这么说,李疏影不禁好奇,为什么那日会在清宁禅寺见到白玉芷,“现在三年之期已经过了吗?” 白玉芷摇了摇头,“没有到,不过也快了,不过三四个月就要到了。” 回答了李疏影的问题又自顾自的说:“他走得时候,我将我身边的金银细软全部都偷偷变卖了,送给他做盘缠,他也没有推拒,却保证以后百倍的帮我置办回来。其实我哪里在意这些,我只要他能够好好的,我们能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就好,我甚至都动了偷偷跟他走的念头。” 李疏影大惊,要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为正妻,如果两个人偷偷的奔逃了,那白玉芷就永远只能为妾了,没想到白玉芷爱得如此激烈。 白玉芷看见了李疏影的表情,无所谓的笑了笑,“觉得我很傻是?” 李疏影摇了摇头,“我很佩服白姐姐的勇气,上次见过你,就一直觉得白姐姐性子爽利,颇有侠义之风。” 白玉芷没有应,继续说:“琅哥劝住了我,跟我保证三年之内他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迎娶我过门。” 李疏影好奇,问道:“那这些年来怎么样了呢?” 只见白玉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三年之期已经只剩三四个月了,这些年来,我连一封信都不曾收到过,如果不是从小到大对他人品的信任,我甚至都要怀疑他卷了我的细软跑了。” 李疏影不好说什么,只得安慰道:“也许是还没有挣到足够的银子,想等挣够了直接来提亲。” 白玉芷又摇了摇头:“这两年我跟母亲也说了很多,随着我年龄日长,母亲慢慢也说通了一些,答应只要他回来提亲,哪怕没有挣够两万两白银,也同意我嫁过去,只需要他能够证明自己有能力给我幸福就已经够了。可是他一封信都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他这个消息,也找不到他的人,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如果不是他的母亲还在他老家,他这个人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想到清宁禅寺的事,李疏影问到:“那白姐姐那日怎么会去清宁禅寺呢?” “我年龄一日大过一日,约定的时间也要到了,却连一封琅哥的信都不曾收到,母亲怀疑他已经……”白玉芷的神情突然大恸。 怕有人注意到这边,李疏影不动声色的换了座位,坐到了靠凉亭外边,将白玉芷挡在了里面,只要没有人靠近,从远处看不出这边的异常来。 坐下来后,李疏影伸手握住了白玉芷的手掌,轻声安慰。 白玉芷却很快就整理好情绪,眼睛里带着歉意看向,“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吓到你了。” 李疏影摇了摇头,见她情绪恢复,松开了手。 “母亲怀疑他已经遇害了,我想为他守寡,母亲不让。” 听见白玉芷这么说,又被震惊得不行,原本只觉得她爽利可交,却没想到她如此重情重义,不由得心底对白玉芷又亲近了几分,却也为她惋惜。 “我跟她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母亲拿我没有办法,恰好这时候传来为柳三老爷说亲的事。不知道怎么的,那永安侯府的老夫人看中了我,跟我母亲商量相看的事。母亲回来就跟我说,如果我答应去与柳三老爷相看,如果没有被选中,到时候就由着我,想要做姑子就做姑子,但是守望门寡却没答应。”李疏影听得惊诧不已,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缘由。 “我原也不指望能为他守望门寡,毕竟我跟他连定亲都不曾,只要我母亲不再逼迫我嫁人就成,既然答应我做姑子,我自然就应了。” 李疏影却觉得她颇为冒险,问到:“要是那日真看中了你呢?” 白玉芷摇了摇头,“没事的,就算不幸被看中了,那王老夫人我打听过,最是重规矩,我到时候只需要在她面前无礼一些,给她留下个不识礼数的印象,王老夫人自然不会同意我进门。” 但是她却不知道,她想到的她母亲也想到了,王老夫人虽然重规矩,但是最是着急小儿子的亲事,到时候只要白玉芷被相中,然后日日夜夜的盯紧了她,不怕不能成事。她应该庆幸的柳泽并没有这样的心思,这才让她如了意。 李疏影又说到:“前几日季小姐和苏小姐去了柳家长房呢!” 白玉芷点点头,“清宁禅寺过后,母亲在家中也没有等来什么消息,我估摸着应该是没戏,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母亲却还有点不甘心,想要再带我去柳家,我原与她讲好了,只需去相看一次,母亲不遵承诺,我自然不干,在家里大闹了几次,这才如了意。” 李疏影在一旁听得惊心动魄,好生佩服白玉芷的勇敢。 白玉芷却不以为然,低声说到:“说到底我还是自私,父亲母亲从小抚养我长大,待我极好,临到说亲的年纪,我却伤了她们的心。只是我真做不到面对别的男子,就这么度过一生,只能不孝,对不起父母了,往后在家里,我只能多为他们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李疏影拉住白玉芷的手:“姐姐,辛苦了!” 白玉芷却好像被李疏影的一句话戳到了心窝里,这两三年来,她真是心力交瘁,又是担心琅哥,又是懊恼对不住父母,倍感煎熬,却没有人有一句体谅的话语。然后李疏影就看见原本还勉强能控制情绪的白玉芷涕流满面,她一阵手忙脚乱,忙拿着手帕要帮白玉芷擦眼泪。 白玉芷却捏住她的手,说到:“疏影,谢谢你。”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今日这个小姑娘,一会换位置,一会安慰她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真正觉得李疏影是一个可交之人,虽然年龄尚小,却行事妥帖,心思纯粹。 李疏影想着她一句话将人给引哭了,得想办法将人给哄好才是,于是一个有心哄,一个有心配合,一时倒是相处得一团和气。 见白玉芷恢复如常,她脸上原也没有用什么胭脂水粉,这时候不过是看着略有些痕迹,看看时候,李疏影估计一会就要去给邢老夫人拜寿了,到时候众人盯着看,说不定会看出白玉芷脸上的痕迹来。 于是提议到:“要不我们去盥洗室洗一把脸,姐姐脸上没有用脂粉,洗把脸去一下脸上的痕迹,估摸着就看不出什么了。” 白玉芷点点头,虽然她并不在意这些,不过既然是跟着母亲出来的,姑姑又是李家的宗妇,她多少还是要维护她们的脸面。 两个人由文妈妈在前面领着,后面跟着丫鬟向盥洗室迤逦而行。 路上,李疏影问到:“白姐姐,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就再不愿意跟别的人在一起了?” 白玉芷听得有趣,反问道:“疏影这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李疏影连连摇头,“没有,我就是想问一问,是这样吗?” 白玉芷点点头,“是啊,心里有了人,只要一想到要跟别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就觉得这日子无比磋磨,生不如死。” 李疏影在心里想着,是不是泽三叔也是因为心里有人了,所以才不愿意跟王老夫人挑的姑娘小姐成亲呢。又问到:“男子也是如此吗?” 白玉芷诧异的看向李疏影,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应该也差不多,我记得以前琅哥除了对我,对其他姑娘小姐都不曾多看一眼。”说完,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李疏影发现白玉芷在她面前崩溃过后,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掩饰情绪了,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白玉芷看向她,勉强的扯了一个笑容。 前面就是盥洗室,李疏影不去,让白玉芷的丫鬟陪着她进去了,自己找了一处阴凉的角落坐下。如今已经是六月底,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这李家的宅院又不似柳家那般,处处有阳光却又处处有阴凉,所以这一路走来,虽是缓缓而行,李疏影却也感觉到热意。 这休息处一侧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林子看样子是有人时常打理,里面虽有落叶,看着却还算干净。 李疏影就背靠着竹林,在竹林边的石凳上坐了,文妈妈芙蕖等人都在外边,看着不远处的盥洗室,等白玉芷出来。 正坐在那边胡乱的想着心事,突然感觉背后不对。李疏影一回头就看见离她不过半尺的柳承宗,就要开口尖叫。 柳承宗见状连忙捂住李疏影的嘴,小声说到:“疏影,别叫,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就是想问几句话。” 一面小声在李疏影耳边说,一面担心的看着不远处的文妈妈和芙蕖两人,说到:“我就只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你不要叫,我就放开你,你要是答应了就点点头。” 李疏影内心满是震惊,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柳承宗,脑海里原本已经日渐淡薄的画面,又翻涌了上来,她忍不住想要干呕。 第54章 应付 只是她现在被柳承宗捂着嘴,挟持着,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她在心中劝诫自己不能这样,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上一世了,她也还没有和柳承宗产生那么深的交集,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柳承宗又问了李疏影几声,她感觉已经能慢慢控制自己的情绪,想着文妈妈和芙蕖就在不远处,只要他放开,再有什么动静她也不怕,刚才不过是没有防备才被他捂住了嘴。 见她点头,柳承宗缓缓的松开了手,脸上看起来都是真挚的歉意:“疏影,刚才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怕你乱叫,引起了别人的误会,这才捂住你。” 李疏影一感觉到柳承宗松开了她,她连忙后退了两步,保持了安全距离之后,才看向他,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满身的书卷气,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不过这不包括李疏影,她的心里只觉得恶心,视线淡淡的扫过面前的男人,问到:“你怎么找到我的?” 见她不像上次那样,看见自己就害怕得躲开,柳承宗也放松了心情,又看见李疏影的脸上已经有自己捂出的印子,颇为内疚的回答李疏影的问题:“自从上次见过你之后,我想给你传几句话都没有办法,今日你祖母六十大寿,我料想你今日也会过来,一早就备了寿礼过来祝寿。在外院的时候,我一直关注着今日过来的女眷,所以你跟你外祖母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李疏影点点头,毕竟是经营多年只为娶到她的人,只要能堵到她,柳承宗肯定是想尽办法。 她却不想跟他多说,却也不想激怒他,免得这个人陷入偏执,她还记得重生之前的情形,虽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身体略微发抖,却还是强装镇定:“就算你想要见我,也不应该偷摸到别人家的后院来,如果让人知道,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柳承宗听她的话语里似乎还包含了关切之意,不由得大喜,估摸着之前是因为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所以她才使小性子,喜不自禁说到:“只要你别不理我,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疏影。” 说着就要来拉李疏影的手,吓得李疏影连连后退,惊动了不远处的文妈妈和芙蕖,柳承宗见状不知从哪里掏了一封信塞到她手里,转身就冲进竹林里不见了身影。 文妈妈和芙蕖都吓得不轻,连忙过来问李疏影:“小姐怎么样?” 李疏影摇了摇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道:“没事的,他刚要动手就被你们发觉了。” 文妈妈却细心的发现她脸上的印子,心疼不已,粗糙的手指抚上李疏影脸上的红印,“疼不疼?” 她才知道刚才被柳承宗捂嘴居然留下了痕迹,摆了摆头,她顺着文妈妈的手摸了上去,“不疼,妈妈不说,我都没有感觉呢。” 文妈妈自责不已,“我想着这里是后院,断然不会出现男丁的,我们又站得不远,谁知道就让人钻了进来。” “别人有心,我们无心,妈妈不必自责,您看看我脸上的印子可要紧,一会还要去祝寿,到时候让人看出了端倪可就不好了。”李疏影担心的问。 “要我说,就是要让他们看出来才好,这是什么地方,李家的后院,如今怕是将近小半个姑苏城的官宦家女眷都在这边了,居然让男子摸了进来,我看他们有甚脸去!”文妈妈气呼呼的说。 一旁的芙蕖仔细看了看小姐脸上的印子,说:“要不小姐也去盥洗室里用凉水敷一敷脸,本就只有一点红印子,要是敷一下,估摸着就没事了,好在小姐早上没让我用脂粉,这会倒也省事。” 李疏影年岁小,平常里林二夫人也不让她用那些胭脂水粉的,怕对她身体不好,原本今日是难得出门的日子,芙蕖早上在服侍她梳洗的时候,原本想今日也用上一用,谁知道那香粉铺在脸上反倒让小脸没了光泽,这才又洗了脸,没有用脂粉,只略微涂了一点口脂。 文妈妈捡起掉在地上的信封,问李疏影到:“小姐,这个要怎么办?” 冷冷的打量了一眼那封信,李疏影并不想知道里面写的什么,无非是一些哄小姑娘的话罢了,她也懒得看,淡淡的说到:“让芙蕖收着,回去了找个地方烧了,别让人看见。” 芙蕖从文妈妈手中接过信,收好了,说到:“小姐放心,回去我就处理了,不让人看见。您现在先去敷一敷脸。” 李疏影点点头,对文妈妈说到:“您就在外边等一会,免得白姐姐出来找不着我,芙蕖陪我进去就行。” 芙蕖扶着李疏影进了旁边的一间盥洗室,里面有两间,靠外面一间有不知从何处引进来的凉水,还有铜镜,旁边放着洗手的胰子,另一面还有挂衣服的架子以及长凳,是客人换衣裳的地方。 芙蕖又进去靠里面的一间看了,里面是换了新恭桶套子恭桶,一侧马凳上还放着簇新的恭桶垫子。 “小姐,没有别人。”芙蕖对李疏影说。 李疏影点点头,这才坐到一侧的长凳上,由着芙蕖用手帕沾了水给她敷脸。 “小姐,刚才那个背影,我看着像是榴花巷的柳承宗柳公子。”芙蕖说。 “是他,他说想要来找我说几句话。”李疏影眼神有点冷,话语中仔细听,还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小姐。”芙蕖忍了片刻,又说到:“有一句话芙蕖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李疏影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到:“那就别说。” “小姐!”芙蕖撒娇。 “行行行,你说就是,我觉得能听我就听,不能听就算了。”被芙蕖一撒娇,李疏影摆脱了刚才的情绪。 “我觉得,那柳公子不是可靠之人!”芙蕖犹犹豫豫的说。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芙蕖评价人,李疏影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问到:“你怎么有这种感觉的?” “就是上次您从菖兰小姐那边过来,这位柳公子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跑到了柳家的后院堵您,您明明不愿意理他,他却还要硬堵了您。今日也是,这里明明是李家的后院,这小半个姑苏城的女眷都在呢,他还敢偷偷摸摸进来找您,这样的人品,肯定不是好人。”芙蕖说起来就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 李疏影笑了笑,想着为什么小丫鬟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上辈子她就被蒙蔽了双眼,最后嫁给了他。 也学着泽三叔摸芙蕖的头发,说到:“既然我们芙蕖都这么说了,那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以后理他远远地就是。” “小姐,您别乱动我头发,一会乱了,头发不好梳。” 李疏影愉快的笑了,心里想着,难怪泽三叔喜欢摸她头发,确实手感挺好的。 “小姐,您照镜子看看,我看着差不多了,不盯着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了。” 她站起身去铜镜前仔细看,脸上看着确实是光滑一片,不见之前的红印,又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由芙蕖扶着走了出来。 出门就见到白玉芷站在竹林边不知道在跟文妈妈说着什么,两个人都笑得颇为开心的样子,李疏影走过去,就听见文妈妈在讲她小时候淘气的事。 “妈妈,您怎么跟白姐姐讲这些呢?” 听见李疏影的声音,两个人才发现李疏影过来了,白玉芷笑着说:“你别怪文妈妈,是我拉着她讲我小时候,文妈妈觉得有趣,才说起了你,没想到你现在看着文文静静的模样,小时候也是个淘气的。” 文妈妈这个人虽然年纪在这里,却是一个没什么戒心的人,又见李疏影难得的和白玉芷交往,因而更没有什么防备了。 也是因为文妈妈这个性子,李疏影一般有什么事都喜欢让芙蕖和忍冬去做。知道文妈妈是的性子,况且也没有这么多年也没有生出什么事,所以李疏影也没有责备她。 今日也是因为文妈妈对李家的院子还算熟悉,李疏影这才带文妈妈过来这边。 笑着回了白玉芷:“没想到我在白姐姐心里是这么个印象!” 白玉芷以为李疏影是等着她也想去一趟盥洗室,没有多想。 几个人正说笑着,李疏影就看见先前跟林老夫人过来的一个小丫鬟,正急急忙忙的往这边来,说到:“定是外祖母在找我了,我们过去问问。” 说完几个人迎着那个小丫鬟,往回去的路上去了。 小丫鬟见了李疏影,一阵欣喜,马上就开始祝寿了,林老夫人派她来找人,她到处寻了好久,直到有个收拾花草的婆子告诉她见到两位小姐往这边来了,她这才找到。 着急的说明了来意,原来是到了祝寿的时辰,外祖母已经随邢老夫人一起去了正堂,让小丫鬟过来请她,直接去正堂给邢老夫人祝寿。 李疏影她们到了正堂附近,有各色帷幔屏风围出一处地方来,就看见几位姑娘小姐或坐或站,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和白玉芷过去的时候,众人也只是看了她们两眼,没有过多的关注。李疏影放下心来,安静的和白玉芷一起站在旁边,听了几句,知道那些夫人们已经被迎到了别处,只有几位老夫人在正堂里面陪着邢老夫人。 第55章 下人 这会里面有李家的老爷少爷以及世交之家的外男在正堂里面祝寿,这些等着祝寿的姑娘小姐就被安置在这边,只等里面的男子退了,她们进去拜寿。 李疏影站的这处,透过屏风的间隙隐隐能看见正堂外的情形,这会已经有人出来,当先出来的一人龙行虎步,虽然已是中年,却生得孔武周正,李疏影看得有些眼熟,却不知道是何人。 “那是你大伯父,你不会不认识?”耳旁是白玉芷刻意压低的声音。“你的样貌仔细看起来,与你大伯父还有几分相像呢。” “难怪我看着觉得眼熟,原来是眼熟平日镜子里的自己。”李疏影笑着点点头道。 白玉芷觉得有趣,问她:“你这么多年真的没有来过李家吗?” 她摇了摇头,“不曾来过,这边也没甚好,柳家又没甚不好,何况我的亲人都在柳家。” 白玉芷比李疏影要高一些,这会两人并排站着,白玉芷一伸手就揽住了李疏影的肩膀,“姑姑曾在我母亲那里好几次提起过你,懊悔当初没有照顾到你。” “没事,除了父母,没有谁有义务抚养我,对我好。”李疏影并没有怨恨,却也生不起亲近之心,没有谁有义务抚养她,可是外祖母他们还是抚养了她,没有谁有义务对她好,可柳家还是有那么多对她好的人。 对她好的人她会铭记在心,对她坏的人,别人不知道怎么样,她却是个当场就报的性子,至于无关痛痒的人,她不在意。 李疏影突然回忆起上辈子李家的遭遇,她当时心神都在柳家和柳承宗身上,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李家,她知道的那些都是整个朝局动荡影响到了她的事,至于李家,她记得好像在柳家被抄家之后不久,李家也遭到了贬斥,应该和柳家或多或少也有关系,据说李家祖上和柳家长房是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没怎么走动了。 一旁的白玉芷见她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觉得这个小姑娘估计心里也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会那正堂里的人鱼贯而出,李疏影不好再看,两个人站得离屏风远了几步,由白玉芷引着讲一些衣裳首饰的话。 不一会人都走完了,就有一个管事妈妈模样的婆子过来请她们,原本这种时候李疏影作为嫡长孙女,应该在这里接待这些姑娘小姐,拜寿也由她领着往里面去。 只是来这里的人,多少都知道李家这一出事情,因而也不指望李疏影能够招待她们,这会见那管事妈妈过来,旁边那些小姐们,都是频频的拿眼睛瞟她。 李疏影却也坦然,随便你们如何看,只要不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她也不搭理,这会管事妈妈过来,虽是对着众人说请大家随她去给邢老夫人拜寿,眼睛却盯着李疏影,希望李疏影走上前来的样子。 李疏影原本不想搭理,只是现在大家都站着,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她也不好太过无礼,一旁的白玉芷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李疏影知道她作为大伯母的侄女,肯定也不希望她折腾。 不过她没有受过邢老夫人的一丝照顾和恩惠就算了,还饱受她所害,也许她并没有直接对她不好,可是只需要一句不想见到她在面前的话语,就给足了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人理由。她不会主动去找麻烦,却不代表她不记得。 那管事妈妈见李疏影并没有丝毫想要上前的打算,又看见站在她一旁的是大夫人家的侄女,平日里也见得多,想着今日是大夫人主事,这白小姐看着跟大小姐关系不错,如果能够帮着说两句,也许就过了。就对着白玉芷使眼色,白玉芷看得有趣,却也没有动作。 虽然按道理今日是她姑姑主事,她要帮着点,可是这小姑娘对了自己胃口,又确实受了委屈,她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性子,这小姑娘心里有气呢,不撒气就算了,还指望着来干啥,所以她也就站在一边装木头,只当是看不懂那位管事的眼神。 那管事妈妈见没有办法,说到:“还请大小姐上前,领着几位姑娘小姐们一同往正堂里给老夫人拜寿去,老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李疏影知道怎么都是要去的,只是她却不想就这么简单就让人给使唤了,笑着说到:“这位妈妈倒是说得有趣,我算什么李家的大小姐,这李家的宅院我可是连路都不认识,哪里找这样的大小姐去。” 那管事妈妈见李疏影发难,她却瞧不上,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跟她一个下人拌嘴,也不觉得跌份。面上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话里却带着刺,带着笑说:“瞧您这话说的,这偌大的宅院都是您家呢,您说着不熟悉,那谁能熟悉,再说了,这事那能怨谁去。” 李疏影听了这话,冷冷的眼神打量了那管事妈妈一眼,扯着嘴角也不笑,语速却缓了下来,冷冷的说到:“你说呢?我今日倒是想要听听看能怨谁,也不知道这位妈妈怎么看?” 被李疏影看得发毛,那婆子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大小姐倒有几分死去的三老爷的样子,以前三夫人被人欺负,让三老爷知道了,三老爷也是这一副模样,难怪老夫人思念儿子,不敢见她。 白玉芷见李疏影这样,捏了捏她的手,怕她真生了气不好看,笑着打圆场:“她一个做下人的,你搭理她作甚,她说的话讨喜,你就笑一笑,要是不讨喜,你一个主人家,卖个把下人,人家也只会觉得这个下人不懂事。” 听见白玉芷这么说,那婆子变了脸色,这位白小姐跟大小姐可不同,她的姑姑是李家的宗妇,她母亲与她姑姑来往又密,这话如果李疏影说了,她倒是不怕,你个不讨老夫人喜欢又没了父母的大小姐,也不值当个什么。 可是这话是白玉芷说的就值得寻味了,如果她真的跟大小姐关系好,想要为难自己,只需要在大夫人面前多拾掇几句,就有得自己好受了。 于是连忙道歉,话语都真诚了许多,“可不敢得罪小姐,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只当我刚才那话当屁放了。” 白玉芷在一旁捂着嘴轻声笑了,觉得这婆子认错倒是快,李疏影却只觉得这人说话粗鄙不堪,也懒得搭理她。 白玉芷知道她有点下不来台,说到:“咱们不管这婆子的,你自己有心来拜寿,原是你的孝心,只是这李家宅院你也不熟悉,倒是我时常来,要熟悉一些。众位姑娘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托大在前面领着各位过去可好?” 李疏影被白玉芷护在身后没有说话,其他小姐原本看得有趣,见白玉芷打了圆场正是无趣的时候,却也没有为难,只有一个穿着正红襦裙的姑娘,看着娇俏可人,脸上有些不忿之色,想要说些什么,被她一旁的姑娘拉了拉衣袖,也没有说话。 白玉芷见到众人都没有异议,又说到:“那众位跟紧些,我们过去了。” 说完拉了李疏影的手,转出了帷幔,往正堂走去。 李疏影原本还想问一问那婆子外祖母在不在正堂里面,现在这样也不好再问,想到一会就要见到传说中的祖母,她不禁有一丝忐忑,毕竟那是让她有家不能回的人。 众人一路目不斜视往正堂去了,李疏影松了白玉芷的手,跟在她身后。 来到正堂,邢老夫人穿着一身绣满福字寿字的绛色衣裳端坐在主位上,颇有点世家老太君的派头,左边坐着一位李疏影不认识的老夫人。林老夫人因为大儿子任户部侍郎,得了一幅正三品淑人霞帔,在姑苏已经是少见的,坐在了邢老夫人的右侧。左侧那位老夫人看通身气派,应该是哪户勋贵世家的老夫人。 李疏影却没注意这些,只看见外祖母坐在上首,心就安定了下来。 那邢老夫人早看见跟在白玉芷身后的孙女,见到她那与小儿子四五分相似的模样,心就跟撕裂了一样,要不是这个赔钱货,她那么优秀的儿子也不会死在回来的路上。 白玉芷注意到邢老夫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想起以前听到的传闻,往右挪了挪,彻底将李疏影护在了身后。 邢老夫人面前有个软垫,白玉芷只是躬身行礼,没有下跪,她不是邢老夫人的直系亲属,并不需要跪拜。嘴里说到:“玉芷祝老夫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等白玉芷说完,邢老夫人拉过她,嘴里叫着“好孩子”,又赏了她两对花开富贵的银锞子。 邢老夫人拉过了白玉芷,这一下就让她身后的李疏影一下暴露了出来,松了白玉芷的手让她离开,整个人就皱起了眉头。 又见到她作为唯一的李家孙女居然没有站在最前面领着人进来,心里就颇为不乐意,“这看着跟你父亲倒是有四五分相似,只是这行事也差远了,你父亲在你这个时候可是已经能支应门庭了。” 第56章 拜寿风波 林老夫人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她捧在手心上宠着的小人儿,怎么到这老太太嘴里就变得这么差劲了。在一旁接了话头:“看你这话说的,我们家疏影可是跟在王老夫人身边调教的,这些日子都是她老人家教导的,平日里没少得王老夫人的赏赐,怎么今日到你这里,就差了呢?” 见林老夫人这么说,一旁坐着的几位老夫人也想起最近的传闻来,都不由得多看了李疏影几眼。要知道王老夫人那是教出了两个进士一个探花的人,长子是阁老,自己也是正一品的夫人。这在本朝都是独一份,平日又是深入简出,轻易是见不到人的。 多少姑娘小姐削尖了脑袋就想要得王老夫人的一句好话,却没想到这个李家不要的孙女,得了王老夫人的青睐。要说肯定有林老夫人的脸面在,她们毕竟是本家的妯娌,但是这小姑娘肯定也是优秀的,不然那王老夫人跟前怎么就只听说一个李疏影呢。 这些人脸上也露出了明晃晃的赞赏之色。这世人就是这样,惯会捧高踩低,李疏影在大堂中间站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各位老夫人的神色,在心里感叹。 邢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她说自己的孙女,这个林氏就会在这里打岔,不过一句话的事,却搬出了王老夫人。 她却不怕,自己的家务事,那王老夫人再厉害还能管到她不成,“王老夫人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这孙女早年丧父丧母,这缺了父母管教,怎么都是差了一点,这也是事实。” 林老夫人听了她这话,真正气得不行,这老婆子张口就是刀子,刀刀都捅向疏影的伤口里面。“要不是顾及她父母,我早让她过继到我小儿子儿媳身前了,他俩就缺个女儿,从小就将疏影当亲闺女养的,你要是觉得无所谓,我们今天就掰扯清楚了,把疏影过继过去,反正她的生辰八字什么的都在我的手里,过继也方便。” 邢老夫人后悔当初只想要甩开李疏影这个包袱,林老夫人又说得好听,说是只要她想孙女了就将李疏影送过来,如果不想见到了,以后就在柳家将人给嫁了。 那时候她只想要让李疏影有多远走多远,让她再也见不到李疏影,这样她也就能慢慢淡忘丧子之痛。将李疏影的生辰八字都给了林老夫人,柳氏的陪嫁和一些东西因为柳氏走之前就已经请了林老夫人过来先交给了林老夫人的,她就是不想给也没有办法,也都一并让李疏影他们带走了。 谁知道现在却没有了辖制这小丫头的手段,就是看她不顺眼,想要说她几句,都被人给护得死死的。 这会更是要将她过继过去,真是岂有此理。虽然她也不在乎小儿子是不是无后,可自己六十大寿的寿礼上,整这么一出,她真是要呕死了,也不应林老夫人的话,冲着李疏影厉声喝道:“你就是这么来给我拜寿的吗?这可真是孝顺!我那苦命的儿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丝毫不知如果不是她主动刁难,林老夫人能为难她,不过是轻人者自贱。 林老夫人见她说得愈发没谱,紧皱眉头,就要开口,李疏影却抢先上了前,微笑着跪在邢老夫人面前,口里说到:“李疏影给邢老夫人拜寿,一拜,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二拜,祝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三拜,祝您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李疏影的行为让邢老夫人略微消了气,用胜利的眼神看着林老夫人,意思你看你刚才跟我争成那样,你外孙女却并不领情,这会还向我跪拜呢。 林老夫人虽然不喜欢李疏影这样,看着是拂了她的面子,实际上她知道,不过是这丫头知道她素来不喜与人争执,若是发生争执,回去了情绪肯定会低落。林老夫人心疼的看着外孙女,心里将个邢老夫人骂得半死,却没再开口。 “邢老夫人,今日疏影是敬您养育了父亲成人,所以前来给您拜寿,只是您似乎并不愿意见到疏影。顺从老人意愿,也是尽孝,今年过后,以后您生辰,疏影就不过来惹您不快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您继续是您的李家老太君,我做我的柳家表小姐。疏影只希望您以后能够多集口德,莫再无中生有的中伤疏影,疏影叩谢不已。”说完这话,李疏影跪下去,又是三个叩首。 惊得那邢老夫人想要说什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开口。 李疏影却不想再听她诋毁自己,连带着外祖母也在这里受罪。外祖母何时受过这种气。做完这一切,上前扶住外祖母,小声在林老夫人耳边说到:“外祖母,我想走了,再也不用来这里了。” 林老夫人怜惜的抓住李疏影的手腕,心疼不已,气呼呼的站起身,先是看向了一众老夫人,说到:“今日虽然是有人无礼在先,但是我也有对不住的地方,如今扫了大家的兴致,改日我老婆子在柳府设宴,再邀众位聚一聚,以补今日之虚。” 又看向邢老夫人,“你尽管作,我倒是要看看你要作成甚么样,真是越老越没脸。” 林老夫人素来随和,连与人红脸都少,今日若不是这邢老夫人说话句句伤人,她本来打着能够和气过去就带着疏影略微忍忍算了。本想着这邢老夫人要脸面,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她又在旁边坐着,应该也不至于太过分,谁知道竟然是个心狠又没脑子。还好李家的家训是儿子由父亲管教,不然这李家怕是早就分崩离析了。林老夫人说完,心里想着这些,脚下却不慢,也不要李疏影扶,反而拉着李疏影的手带着她就往外面走。 邢老夫人听见林老夫人这么说,气得不行,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骂回去,却被陪坐在一旁的几位老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劝住了,人却还是气得发抖,只是林老夫人已经带着李疏影走了,她一个人气得在主位上“哎哟,哎哟”的叫。 一直站在门口担惊害怕的芙蕖等人,听到里面动静,就见到林老夫人拉着李疏影出来,连忙簇拥了过来,护着二人就要原路返回。 一群人往门外去,都没有吭声,只是脚下疾行,几乎就能看见飞扬的尘土。就要到二门前,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喊着林老夫人。 众人惊奇,止了步,却是李家大夫人跟前的胡妈妈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林老夫人皱着眉头,“你们家这样的待客之道,也不知道如今追过来要作甚?” 胡妈妈知道自家老夫人之前说的那样,句句都是戳人心窝子的话,也难怪林老夫人这样面团一样的人都有了气性,她倒是也不恼,只是顺了两口气说到:“是大夫人要来追您二位,又怕二位去得急,错过了,让我先来叫住了二位,稍等片刻,大夫人马上就赶上来了。” 李疏影多看了一眼这位胡妈妈,心里想着这位胡妈妈跟长房王老夫人的那位胡妈妈比,还是差了几分,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位这样慌慌张张的样子,不过好像王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比较稳重。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李疏影就见到同样走得气喘吁吁的李家大夫人白氏。因为她先前的善意,又是白玉芷的姑姑,李疏影也没给她摆脸色,只是也没有什么心情应付她。 大夫人上来就说:“今日真是对不住,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如今是这一副模样,平日看着都还好,没想到一见到疏影竟然又恢复了当初那样,是我思虑不周,不应该让我身边的妈妈去请二位过来祝寿的。” 林老夫人却腻歪她这样,不太想搭理,却还是应付的说到:“你家婆婆做六十大寿,你不去请,她一个做孙女的原也是要来的,你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走了。” “我原想着婆婆这几年看着好多了,想请了疏影过来缓和一下矛盾,她毕竟是李家的大小姐,到时候嫁人了,李家也是她的娘家后盾,只是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二位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大夫人仍在解释。 林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懒得继续应付,说到:“没事,我们走了。”说完带着李疏影转身就要离开。 大夫人却连忙从身后丫鬟的手上拿了一个小匣子,拉住李疏影,就要塞到她怀里。李疏影一下不察,就让她拉住了,那个木头匣子虽然小却不知道是什么木质的,硬得狠,一下撞进了李疏影的怀里,李疏影感觉自己胸口被硬磕了一下,生疼。却没有做声,她不想外祖母因为她又与白氏生口角。 “这里面是今日给你的见面礼,之前的镯子,还有一套头面,一些银锞子,你收下。”大夫人东西塞进李疏影怀里就后退了两步说话。 李疏影却不愿意收,她之前说不会再来李家,就是要跟李家断了关系,她自然不想跟这个白氏有什么牵扯。 第57章 回家 林老夫人自然没有忽略掉外孙女脸上的那一丝不对劲,知道是撞到她了,不由得起了火气,这一家子是有什么毛病,婆婆直来直往的往人心窝上捅刀子,但好歹只是言语上中伤。 这媳妇表面是要对人好,这下手却重得狠,也不知道疏影磕得怎么样,都没办法控制自己表情了,肯定是不轻。 林老夫人懒得搭理白氏,拉住李疏影的手臂,给她使了个眼色,李疏影瞬间就懂了,将匣子递给一旁的芙蕖,口里说着:“抱歉,不能收。” 脚下却不慢,转身就跟林老夫人出了中门,由几个丫鬟婆子拱卫着往外面去了,出了门来,早就得了信的车夫正在门外等着。二人一路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就往柳家去了。 李府住的这块地方,周围也都是些有官身的人家,平日里倒也安静,只是今日李家老太君做六十大寿,这门外就难免热闹,林老夫人带着李疏影出来的时候也没有遮掩,多少还是让一些人看见了。不由得都是好奇,不知道内宅发生了什么,居然让一向好气性的林老夫人没等到开席就走了。 却说林老夫人带着李疏影走了,那院里却留下了芙蕖和一个小丫鬟拿着大夫人送的匣子和大夫人主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芙蕖抱着匣子对大夫人说到:“我们家老夫人和小姐素来好性子,今日正在气头上,您这见面礼也太过贵重,小姐不愿意收,您也别为难我这个做下人的,还请夫人收回去才是。” 说完这些话,将匣子递给站在一旁的胡妈妈。胡妈妈不敢接,拿眼神询问大夫人。 大夫人忍了半晌,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以后等二位气消了再说。” 芙蕖见状,匣子递还给胡妈妈,又向白氏行了礼,这才带着小丫鬟走了。 等她们走得看不见身影,胡妈妈在一旁低声问白氏:“夫人,您对她这么好干什么?她一个不得老夫人喜欢的小姐,又不住在李家,还能为难您不成。” 这胡妈妈是跟白氏陪嫁过来的,对白氏最是忠心,只是为人略微有些愚钝,很多事情看不清后面的利害关系。 白氏喜欢她忠心,所以很多事都让她去办,这会见她看不清厉害,也跟她解释:“大老爷这两年在五军都督府任正四品,好多年都没有动了,这些年天下清平,又没甚战事,老爷想要升迁要是没有人在朝中帮忙,难以再进寸步。原本我让你去请她来,是想着修好跟她之间的关系,通过她看能不能走柳家的关系,帮老爷松动松动,哪知道闹成了这样。” “可是那林老夫人的长子不也只是个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吗?老爷是正四品,他就算答应了帮老爷也没有太大作用。”胡妈妈不解。 “你哪懂这些,本朝文官和武官不一样,他们文官读书出身,满朝都是师生同窗,相互之间牵绊深得很,这柳家前两辈人丁兴旺,满朝都是姻亲,文官升官讲得是资历绩效,这天下清平,武官除了战功以外,跟文官不同,就讲究个人脉。只要那柳家答应帮忙,老爷升迁不说一定,至少也是有了希望。”白氏解释。 “那这不是坏了老爷的事吗?”胡妈妈懊恼。 “而且不止于此,这位姑娘如今还得了王老夫人的青睐,如果能够修好关系,但凡能搭上那王老夫人,老爷的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白氏一脸的哀愁,毫不掩饰。 胡妈妈这才知道自家夫人的想法,不由得更是懊恼,刚才的态度应该更好才是,可惜现在人已经走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夫人?要不我现在再追着把东西送过去,解释解释?”胡妈妈也没什么办法。 白氏摇了摇头,“算了,以后我再慢慢想办法,那林老夫人平日虽然看着是个好气性的人,却也固执,这些年我没有少送东西过去试探,不全都被退回来了吗?要不是这次老夫人六十大寿,我都不敢保证你上次能进得去柳家的门。” 心里惋惜,听说李家祖上跟柳家长房是有关系的,只是世道易变,也不知道怎么没有延续下来,要不然现在她也不用想着走三房的关系。她那个婆婆也真是的,只想着她自己,也不为儿子打算打算,柳家做为四大世家之一,盘根错节,别人忙着攀附都不得门路,她居然这样明晃晃的把人往死里得罪。 唉,看样子只能再看看其他的门路了。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中门,说到:“我们回去,今天还有得忙,戏台子那边也不知道准备好了没有,宴席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还有各家的夫人小姐也不能怠慢了,走罢!” 也不知道这些话是对她自己说的,还是说给下人们听的。 林老夫人带着李疏影上了马车就往柳家回来,路上,李疏影担心的问:“外祖母,我们那会好像只赶了一辆车,这芙蕖出门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来的路。” “我留了一个小丫鬟在那里,那小丫鬟机灵,平时也经常帮我在外面跑路,不会弄丢了你趁手的人。倒是你,胸口那里怎么样?那个白氏也是个没有轻重的,那么硬的匣子就往人怀里塞,就是健壮的人也磕一下也受不了啊,何况还是这么个小孩子。”林老夫人心疼,只是这马车上又不好查看,怕一会下了车,看着衣衫不整,失了体面。 好在两家离得并不算远,马车不过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青衣巷。到了青衣巷,就算是到了柳家的地界,听着车厢外车夫的话,李疏影这才松了心神。人这一松下来,李疏影才感觉到胸口的疼痛,不由得皱了皱眉,好在这车厢内光线不好,林老夫人这会也在关注车外,没有注意到李疏影。 到了三房的大门,车夫稳稳的停下了马车,李疏影扶着林老夫人下了马车,就有软轿等在门口,二人坐了软轿到了寿禧阁才下来。 二人下轿就看见林二夫人站在寿禧阁的院子里,笑盈盈的等着她们,见她们下来,温声细语的问到:“可用过午膳了?我一直让人备着的,听见你们回来了,这会就借了老夫人的位置摆了膳,没用过的话我们正好一处用了,用过的话,这别人家的膳食终究难以合自家的口味,也添几筷子可好。” 原本肚子里都是气的两个人,见到这笑脸盈盈,听着这温声细语,就是再多的不忿,这会也放了下来。 “疏影不孝,今日让外祖母因为我受了气,还好有二舅母在,不然疏影都不知道该如何哄外祖母了。”李疏影胸口虽然难受,见到林二夫人的时候也如同见了娘的孩子,一股脑的将刚才的委屈说了。 看得一旁的林二夫人心疼不已,上前将李疏影抱在怀里,一阵心肝肉的叫。 林老夫人也说到:“是该谢谢你二舅母,要不是回来见到你二舅母,我确实是难得放下刚才听的那些。那李家的老婆子太不是人了,这么大年纪了,冲一个小辈发难,也不知道有什么脸面。” 林二夫人问到:“那邢老夫人说了什么,气得你们这么早就回来。” 秋葵之前就站在正堂的门边上,将那里面的事听得个一清二楚,听见林二夫人问,将那邢老夫人和林老夫人的话学舌了一遍。 林二夫人笑道:“我说你们气什么呢,虽然她说话难听,不过您老人家也没有输,她哪一句您不都怼得她哑口无言。要我说,合该她生气才是,老夫人可是打了胜战的将军,咱们该庆祝!至于她说的那些言语!” 林二夫人环抱着李疏影,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到:“一个想要伤害你的人说的话,她能有什么好话,你要是放在了心里,那才是她的胜利,你只当没听见的,左耳进右耳出,她能拿你有甚办法?再说了,咱们家疏影的优秀那是有目共睹的,这可是得了王老夫人承认的,谁不得给几分面子。搭理她的胡言乱语作甚,平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有了林二夫人的插科打诨,这祖孙两人这才真正的缓过劲来,也顺着将刚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反正那以后就是不相关的人了,也不需要搭理。 林二夫人慢慢的扶正了李疏影,面带笑容轻声问到:“疏影哭好了没?我这可是今日才穿的新衣裳,你这一回来,就给我晕了一滩泪水在上面,你可得陪我的衣裳!” 李疏影本来听了林二夫人的劝解,就好多了,这会听见二舅母的话,知道她在调侃自己,不依的说到:“我才多少月份银子呢,二舅母就要我赔衣裳,您要衣裳是没有的,您要实在要,要不我就吃点亏,把我自己赔给您算了!” “老夫人您看看,这就是您乖巧懂事的外孙女,没想到还是个小守财奴,她一个小富婆,我想着打点她的秋风,她居然一点口都不松,哎哟,您以后可得多心疼我,我这新衣裳都没得穿了。”二夫人故意埋汰。 第58章 家人 林老夫人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们就闹腾,要我说,你俩倒不似母女,倒像是一对亲姐妹!”说完呵呵的笑了。 “这话我爱听,疏影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我做她姐姐,显得我年轻,这下还是我赚的。那就这样,以后你们论你们的,我跟疏影论我们的!”林二夫人笑着胡说。 “你要死呢!我不过感叹一句,你倒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那以后让熙哥儿就叫你姐姐!”林老夫人笑骂。 “使不得使不得!”林二夫人一想到自家儿子叫自己姐姐的情形,不禁大汗。 又让一旁看着的林老夫人笑得前俯后仰,喊了李疏影:“快过来扶我进去,再在这里站着,我估摸着有些人辈分还能矮下去。” 李疏影也捂着嘴在林二夫人面前笑,见到外祖母叫她,忙扶了外祖母,又招呼了二舅母,三人一块进了屋里去。 屋内满是饭菜的香味,进了门,几人才发觉肚子饿,下人在一旁服侍着洗了手用了膳,又说了好一会话,这才各自散了。 李疏影胸口一直在隐隐作痛,只是怕外祖母的二舅母担心就一直忍着,期间林老夫人也问过她胸口的事,她直说是白氏看着没轻重,其实很轻,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将林老夫人给忽悠了过去。 只是一回到汀香院,李疏影就唤来早已回来的芙蕖,芙蕖回来刚处理完之前的那封信,扒了两口饭。见小姐喊她,连忙就过来了。 就听见李疏影对她说:“你快给我找一找上次泽三叔送来的那个药,我感觉胸口有点难受。” 李疏影从小就是容易青紫的体质,又淘气又怕疼,这会能够忍到现在不吭声,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她自己松了衣裳,就着房里的铜镜,将肚兜拉低了一些就看见胸口中间青紫了一块,正在沟壑的中间,正中间是深紫色,周围一圈略淡一些。好在这处除了肉就是骨头,并没有关节,虽然青紫吓人,却不会像关节处那样稍有不注意就红肿。 芙蕖找了药来就见到小姐这番模样,心疼得不行,嘴里骂着:“那白氏真不是个好人,这都干的叫什么事,哪有送人东西还将人给弄伤的。她自己有没有轻重她不知道啊,知道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就不能让下人把东西递给我们吗,真不知道是怎么坐稳李家宗妇的!” 嘴里虽然骂个不停,下手却轻,缓缓的给李疏影将药推开了,又给她换了居家的衣裳,问到:“小姐要不在床上靠一会,靠着应该好受一些。” 李疏影想了想,今日有点风,屋外的凉亭里面摆上一把躺椅躺着应该不错,她脑海里出现那一日树荫下泽三叔躺在躺椅上的情形。 “我记得仓库里面好像有一把黄梨木的躺椅,你们去将那个搬到凉亭里,我去凉亭里躺一会!” 芙蕖觉得这主意不错,如今天气热了起来,这屋内虽然通风,却怎么都不如凉亭里清风徐徐,让人舒适。扶了李疏影靠着软榻坐了,出去准备躺椅。 下午青黛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在凉亭里躺在躺椅上的李疏影,她越发的觉得这位表小姐和自家老爷真是绝配,就这躺在躺椅上的模样,就一般无二。 青黛过来的时候,李疏影就已经醒了,她不惯午睡,睡眠又浅。却没有急着起身,先感受了一下胸口的伤势,感觉已经舒缓了许多,至少不像之前那样不动弹都隐隐作痛了。还是泽三叔的药好用,回头再去找泽三叔要一点备着,李疏影心里想。 芙蕖看见青黛进门,就迎了过去,给青黛打着手势,青黛轻手轻脚的跟着芙蕖去了远处。轻声的问芙蕖:“这位平日很少见到午睡的呀,这都下午了,居然还在午睡呢?” 芙蕖想到小姐的叮嘱,没有说李疏影不适的事情,只小声说到:“其实也没个规律,小姐偶尔也会午睡的,今日这凉亭里微风习习,也许吹得舒服,就睡着了,多睡了一会。” “那也要叫醒了,这会不起来,一会下午用膳都没有精神,晚上也难以入睡了。”青黛是烟波里的下人,烟波里的下人基本上都会有点身手,平日里也随着柳泽,最是注重养身。 芙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只是想着之前看见的小姐胸前的伤,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叫她。 青黛看见芙蕖面上的为难之色,笑着说到:“你要不好去叫她,我去了啊,正好找你们家小姐有事呢!” 说完青黛就往李疏影躺着的凉亭去了,芙蕖一时不察,没有拦住,想着还是让小姐多休息会才好,连忙要去追她。 李疏影听见两人一前一后靠近的脚步声觉得装不下去了,就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青黛漂亮的脸。 见到李疏影醒了,青黛加快了几步,上前说到:“你今日不是去给你祖母祝寿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居然还午睡了!” 发现自己胸口处确实没有了疼痛感,李疏影由着一旁打扇的小丫鬟扶了起来,笑着说到:“不讨人喜欢可不就早回来了!” 青黛其实早听说了今日的事,只是这话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感受还是不一样,一脸的八卦:“那老太太怎么你了,怎么看你说这话跟吃了苍蝇似的?” 李疏影却不想再提邢老夫人的事,反问青黛到:“我看你平时还挺忙的,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晃一圈?” 听见她这么一问,青黛才想起正事来,说到:“你看我这记性,看见你了就喜欢忘事。是你泽三叔找你呢,说是突然想听你的琴音了,就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空,有空就请了你过去。” 李疏影听得新奇,她从来不觉得泽三叔是一个注重享乐的人,平日里自己在王老夫人那边弹琴,也没见他多听半晌。她动了动上半身,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了,自己也想见到泽三叔,就点点头应了。 随后赶来的芙蕖正巧听见二人的对话,不由得连连对李疏影眨眼睛,李疏影看得有趣,却没有理她。 “劳烦青黛姐姐先过去回泽三叔,我梳洗一下就过去了。” 青黛笑着点点头,又说到:“老爷交代了你不用带琴,直接过去就行了。” 见李疏影应了,青黛才告辞离开了。 见到青黛走远了,芙蕖才责备到:“小姐,你身子还不适呢,怎么又要到处走。” “我心里有数呢,不过一点小伤,那会又用了药,这会已经不疼了。泽三叔难得找我一回,他想听琴,我过去看看。” “小姐,他泽三老爷再金贵,您也是千金大小姐。也不能由着他们拿您当丫鬟使唤啊!” 芙蕖一说完,李疏影就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你这会也不用跟着我了,自己去文妈妈那里领五鞭子,然后面壁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芙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些日子王老夫人和泽三老爷对小姐怎么样她们其实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刚才她心急小姐的身子,这才一时着急,说了重话,其实这些跟泽三老爷也没有关系,是她们没有将小姐身子不适的事告诉人。 见着已经发了脾气的小姐,芙蕖动了动嘴,却还是说到:“小姐,是我的不是,我一时着急您,所以说了错话,平日里王老夫人和泽三老爷都是心疼您的人,是我错了。” 李疏影却没有想这么简单就原谅芙蕖,她平日里是很少立规矩的,当然这也跟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出了文妈妈,本身就是外祖母和二舅母一起挑的有关,都是些机灵又实心对她的人。 只是对她好归对她好,有些东西却要注意,比如今日芙蕖这话,如果她们身边还有其他人听去了,然后传到长房里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些日子的情分没了不说,平白还要生出一些怨愤来。在这后宅大院,最忌讳的就是这样搬嘴。平日里这芙蕖是她最中用的人,做事灵活,又忠心为她,因而也比对其他丫鬟多了几分纵容,没想到这几分纵容就让她行事自我起来。 她是实在生气,冲芙蕖说到:“还不去找文妈妈,到这里站着是想要我去帮你喊吗?” 芙蕖见事不可为,又确实是她逾越了,只得低了头,说到:“那您保重身子,早上才伤的,那会您还疼得龇牙,要是真不适您也别忍着,泽三老爷也不是苛刻的人。” 李疏影听了她这话,心里才舒服了许多,又解释到:“你也知道我顾忌什么,这深宅大院的,最不能的就是搬弄嘴舌,何况你刚才那么说更是无事生非,端的让人知道了说我们不识好歹,再不可如此了。只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自己去领罚,下次再不可如此了。” “那我先服侍了您梳洗,等你去了我再去找文妈妈!” 李疏影由着芙蕖给她梳洗,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带着忍冬和两个小丫鬟出了汀香院往烟波里去了。 第59章 泽三叔的关心 烟波里。 阳光透过错落有致的园林洒下斑驳的树影,绿树隐映的丛林中,有一四角飞起的凉亭,凉亭里立着一着蓝地暗纹纱搭护配靛蓝色暗纹纱道袍的青年男子,背对着看不见容貌,身材修长,宽肩窄腰,端的如修竹一般。 李疏影被茯苓带着来到这处,就见到站在那边不知道想什么的泽三叔。 茯苓领了李疏影过来,就招呼着忍冬和两个小丫鬟跟她一处去喝茶,忍冬见小姐点了头,这才跟茯苓走了。 “泽三叔!” 柳泽转身,见到额头微微冒汗的李疏影,笑着说:“过来坐一会,这里阴凉,静一会就舒服了!” 李疏影疑惑的走上前去,问到:“不是说泽三叔想要听我弹琴吗?怎么不见琴呢?” 柳泽看着她满是疑惑的小脸,说道:“先前是想听的,这会又不想听了!” “啊?” 见到李疏影满脸疑惑,柳泽笑着:“过来坐了,陪我说会话就好!” 李疏影乖乖的走了过去,发现凉亭里要比别处更沁凉一些,仔细打量才发凉亭四周跟脚处,有一处有个冰盆子。 心里想着,现在还没有十分热呢,泽三叔这里已经用冰盆子了,看样子泽三叔很怕热啊! 见到她打量,柳泽笑着解释:“知道你从那边过来,这里放点冰,你应该凉快些。” 好,理解错了,原来是给她准备的。 见她安静的坐了,将桌上的桑葚推给她,问到:“今日去李家受了委屈!” 李疏影顿了一下拿桑葚的手,没有吭声。 “我没想到柳承宗胆子这么大,居然能偷偷摸到李家的后宅去。吓到了!”柳泽的目光锁在李疏影身上,想要看出她的惊惶。 李疏影确实一顿,然后摇了摇头,“芙蕖和文妈妈都在跟前,那柳承宗不曾真正伤害到我。” 见李疏影投向他的疑惑目光,柳泽解释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不然肯定会阻止他的。” 李疏影有点着急,“那不是有很多人都知道了?” 柳泽摇摇头,“是我觉得柳承宗这人最近有点奇怪,让人买通了他身边的一个下人,事后柳承宗说漏嘴这才让他知道了。这个事,柳承宗如果还想走仕途,他就不会说出去,而且就算他说出去了,没有目击证人,你身边的两个下人,我相信你能控制好,所以你别担心。” 李疏影点点头,想着泽三叔说的确实有道理,虽然这一辈子她并不打算嫁人,但是她的名声也代表了外祖母和舅母他们的脸面,她不能让自己的声誉影响到她们,想着一会回去还是要多交待文妈妈和芙蕖。 “林老夫人对你确实不错!”柳泽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李疏影想,泽三叔肯定是已经知道外祖母和她祖母吵架的事情了,得意的笑道:“那是当然,外祖母对我可是比亲孙女都还要好!” “那我对你呢?”柳泽带着玩笑似的看着她问道。 李疏影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说:“泽三叔当然也对疏影很好!” “那跟林老夫人比呢?” 李疏影有点为难,好像说谁都不对,皱着眉头说到:“泽三叔跟外祖母一样好!” 柳泽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滑头!” 见蒙混了过去,她舒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胸口,突然就刺痛了一下,李疏影就扯动了嘴角。 柳泽正盯着她看,见状不由得揪起心来,问到:“怎么了?”清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李疏影不由得暗骂自己,明明刚才一路走来,身上都没有什么感觉,怎么来这里坐下了,不过深呼了一口气,就突然刺痛。 听见泽三叔问,李疏影连忙摇头,“没事,不过是一口气没呼上来!” 柳泽皱了皱眉头,冷冷的看着李疏影:“还不老实说?” 跟泽三叔说话压力真大,李疏影抱怨,忍了半天,柳泽也没说话,只是周边的气压越来越低,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她突然就觉得想要打个寒颤。 见这个小姑娘不开口,柳泽是真的生气了,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明明身上有伤,他不问就算了,他都已经问了,她还嘴硬。 原本在李家,被柳承宗捂住嘴的时候,她没有被吓到,当着邢老夫人被指责的时候,她也没有被吓到,可是泽三叔只是冷着脸不说话,她却被吓得不轻。 看见小姑娘坐在那里,单薄的身影,他还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轻声问到:“疏影,给泽三叔说说,泽三叔不跟别人讲,好吗?是上上午受的伤吗?我记得这几日你都很好的!” 听见泽三叔缓和了语气,李疏影也缓了下来,眼眶中含着泪水,她以前没有见过泽三叔刚才那样。 见到小姑娘没有回答,眼眶里面还冒出了泪水,柳泽记得这个小姑娘明明是个不爱哭的性子,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的面前被弄哭几次了。 又叹息了一口气,声音更软,“是泽三叔刚才不对,不应该吓你的,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李疏影听见泽三叔温和的言语,慢慢缓了过来,将上午遇到白氏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 柳泽沉默了片刻,他是为官多年的人,白氏这一出,他结合李家最近的情况,一眼就知道白氏的意图。只是这白氏也太不开眼了,算计这么个小姑娘,他不怪她,毕竟这世界就是这样,只是她不应该伤到了疏影。 感觉到泽三叔听见她受伤后,又在变冷,李疏影怯怯的喊了一声:“泽三叔。” 这声“泽三叔”过去,整个亭子里面就犹如春日的冰面,被暖阳缓缓的消融了一般,如果有柳泽的手下在这里一定会惊奇不已,居然有人能够左右这位的情绪。 柳泽收回心神,将一些念头埋在心里,没有让李疏影知道,皱着眉头问到:“你明明受伤了怎么也不跟青黛说,直接回绝了就是,还强撑着过来,这么不注意自己身体的吗?” 说着说着,李疏影感觉泽三叔又要生气的样子,连忙说到:“我是听见泽三叔想要听我的弹琴,我也想见到泽三叔,又擦了您上次给我的药,我感觉不疼了,这才来的,没有您说的这么严重。” 柳泽听见李疏影这么说,心里止不住的愉悦,心想,这个小姑娘惯会跟他使些手段,让他拿她毫无办法,只是这个小姑娘似乎还不自知。 心情好了,自然就原谅了她刚才的那点嘴硬,笑着有摸了摸李疏影的头发,心里一片温暖。 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来,递给李疏影。 李疏影接过还带着泽三叔体温的瓷瓶,脸上红了一片,瓮声瓮气的问到:“泽三叔给的这是什么呢?” 这其实是上次柳泽就想要给李疏影的疗伤圣药白玉续骨膏,只不过上次没有了,这一瓶是前几日才新送进来的,送进来那日柳泽就随身带着了,一直想要拿给李疏影,却一连几日都不曾见到她。 “疗伤的,你身上的伤,回去了换这个药,明日就好了!” 李疏影拿着那个瓷瓶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不用看了,就是最普通的暖瓷瓶,是里面的药不同。你要是喜欢这些装药的瓶子,以后我给你弄一些精巧的。”柳泽微笑着看她,眼里都是宠溺。 “不用不用,我就是好奇罢了,以为好的药,装药的瓶子也必然不同!”李疏影又红了脸,她确实是觉得这个暖瓷瓶看着温润可爱,却又跟上次的药瓶样式一样。 “以后再想见我,也不可如今日这般不顾自己了!听到了没有!” 听见泽三叔这般说话,李疏影面如红霞,脸上发烫,瓮声瓮气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柳泽见状,哈哈大笑,惊动了林子里歇息的鸟,一阵展翅的声音传来。 “好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你身上还伤着呢,回去多歇着,别乱跑了,记得不?” 见到李疏影乖巧的点头,柳泽这才吩咐了茯苓送她回去。 李疏影坐着软轿回到了汀香院,挨了罚的芙蕖和文妈妈都迎了过来,扶着李疏影下来依旧歇在了之前的躺椅上。 支开了忍冬,留了芙蕖和文妈妈在身边,屏退了左右,李疏影又将上午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确认她们足够重视之后,才让文妈妈下去了。 至于为什么支开忍冬,不是不信任她,而是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白日里并没有带忍冬过去,这会也免得跟她解释。 “小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出现先前那样的事情了。”芙蕖在一旁小声的保证,眼睛里面都是认真。 李疏影转过头看向她,让芙蕖扶了她坐起来,拉着芙蕖的手,这才说到:“你是我最倚重的人了,你的在外面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我,今日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外面,你自己想一想会是什么后果。我不说对我的影响,你就想一想搬弄主子是非的下人,在这柳家后院可容得下!芙蕖!”说到激动处,李疏影的声音愈发坚定。 第60章 上药 芙蕖连忙跪了下来,哭着说到:“小姐,我以后再不会如此了,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李疏影拉她起来,却怎么都拉不动,说到:“你今日已经受了罚,我也不再多说了,只希望你以后都能记住,也不枉我们相伴了这么多年。” 芙蕖泪如雨下,一个劲的保证。 李疏影见状不忍,自己力气又小,扶不起她来,最后还是使了个计,喊胸口疼,芙蕖才连忙起身扶着李疏影往屋里去。 李疏影还记得之前罚芙蕖五鞭子的事,又想到泽三叔赠给她的药。屋里随时都备着水,让小丫鬟打了水,李疏影擦了胸口,拿出药来,芙蕖细细的给她抹匀了。 这药一抹上去,李疏影就感觉到伤处发热,原本的不适都被缓解,确实是难得的好药。 “你把后背的衣服撩起来,我给你也上点药!”李疏影对芙蕖说。 芙蕖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怎么能劳烦小姐。” “你赶紧,我看看!”李疏影话语中透着不容错识的担忧。 芙蕖见她坚持,也不好再拒绝,背着手将后背的上衣掀了起来,五条小拇指粗细的红色印子就这么出现在芙蕖光洁的背上,印子周围还带着红肿,有一处还有一点渗血。 李疏影皱了皱眉头,她没想到文妈妈的手这么重,她其实只想让芙蕖长一点记性,却没想到却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手指摸上伤口。李疏影强忍住想要说对不起的心思。 感受到小姐的叹息,芙蕖连忙说到:“小姐,不疼的,我小时候没有被买进柳家之前,在家里经常挨打挨饿的,这些年来,小姐待我如同亲姐妹一般,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今日芙蕖说错了话,就是应该挨打,您别难受。” 明明她受了伤,却还在安慰自己,李疏影越发觉得内疚,走到水盆边上,拧了帕子要给芙蕖擦背。 芙蕖连连摇头,说到:“小姐使不得,您千金之躯,怎敢让您帮我,您放下着我自己来。” 不论李疏影如何坚持,芙蕖都不肯,最后李疏影怕扯到她的伤,喊了个小丫鬟进来给芙蕖擦了背,自己亲手给芙蕖上了今日泽三叔给的药。 “小姐这药是上次泽三老爷给的那瓶吗?这药才上上去,就不疼了,真是好药。可是回来没见您去取药啊!” “是泽三叔今日新给的药,说是比上次那个还要好一些,看泽三叔贴身放着的样子,应该也是难得的东西。给你帮我收好了,以后不是厉害的伤势,我们用之前那个药就好,那个也不错。” 李疏影原本就是想知道一下这两个药用起来有什么区别,毕竟这个药泽三叔是从怀里摸出来的,要不是特别稀有的东西,泽三叔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在意才是。 她却不知道,柳泽纯粹是因为怕忘记了,才放在胸口的,这药对别人来说的确是千金难求,对他来说却不难。 两人收拾好了,李疏影让芙蕖也靠着休息,自己跟她歪在室内的软塌上说话,就听见忍冬进来的脚步声。 “小姐,王老夫人身边的喜鹊姑娘过来了!”忍冬站在门外说道。 “快请进来!”李疏影慢慢站起身来,准备往外厅去。 才走出来就见到迎面而来的喜鹊,一身半新不旧的大红对襟襦裙,衬得脸颊洁白。 喜鹊脸上带着笑,说道:“可扰了表小姐清净?” “哪里哪里!我这里素来冷清,喜鹊姐姐过来为我这里增色不少呢,哪里就扰了清净!” 见李疏影如此说,喜鹊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谢了李疏影的坐,喝了一口小丫鬟送过来的茶,说到:“是因为三老爷的事!” 李疏影纳闷,为什么泽三叔的事情,是喜鹊过来回的,而不是青黛和茯苓她们。 喜鹊似乎看出了李疏影的疑惑,笑着说到:“说起来,还是要夸一句表小姐的琴曲弹的好!三老爷说近日心里颇不宁静,今日唤了你去烟波里弹琴,发现居然有安抚心绪的效果。因而要问老夫人借了你用几日呢!” 李疏影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泽三叔这是闹的哪一出,她今日去烟波里明明没有弹琴,泽三叔这人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只是喜鹊面前她却不好拆穿泽三叔,少不得在心里疑惑。 “老夫人说,他这话要来问你才是,问老夫人做不得数的,还说三老爷又不是想听老夫人弹琴!”说着喜鹊估摸着是想起来当时的情形,笑了两声。 “然后三老爷就说,表小姐这里,他定会派人来问的,只是表小姐你年岁小,精力有限,也不能让你成天里就为了他们母子俩的事奔波,于是说,这些日子就借给三老爷先用着,等到时候三老爷好了,再还给老夫人。”说着喜鹊又笑了两声。 李疏影看得奇怪,问到:“泽三叔就是这般跟老夫人说话的吗?” 喜鹊笑着说到:“可不是吗!三老爷跟老夫人相处,有时候跟一般母子一样,有时候又是这般的,不过自从老太爷过世,还没有见过他们二人如此轻松的相处!” 没管李疏影,喜鹊又说到:“老夫人骂了三老爷几句就答应了,然后派我来跟表小姐说一声,最近就不用天天去老夫人那里报道了。另外还交代表小姐,三老爷那里好东西多,有看中的就直说,直接要了来,就当做给您以后做添箱的!” 然后就看见李疏影肉眼可见的红了脸,害羞的说到:“我如今年岁还小,嫁人还远得很呢,老夫人又打趣我了。”喜鹊笑了,说到:“话我可是全都带到了,到时候表小姐怎么做就是表小姐的事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三老爷那边,到时候应该有人会来说的。对了,老夫人还让我带了几框应季的水果来,我都让婆子放在外面了,表小姐记得去清点一下。” 说完,喜鹊就告辞离开了,李疏影赏了喜鹊一封五两的银子,将人一直送到了门口才转身回来。 又清点了送来的水果,看见五大框,少不得又让文妈妈唤了粗使婆子过来,将东西给外祖母和二舅母他们送去了。 东西都送走之后,李疏影也没有进去内室,又在凉亭里躺下了,想着不知道泽三叔这闹得是哪一出,也不知道一会是他身边的哪个大丫鬟过来。 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直到用了膳,李疏影看天色都暗了下来,想着泽三叔今日应该是不会派人来了,于是早早的洗漱了,躺在院子里看星空。 却说烟波里,送走了李疏影之后,柳泽就去了葳蕤阁,想着那个小姑娘小脸痛成一团的模样,就想让她多歇着一些,于是想出了这么个找王老夫人借李疏影的故事来。 从葳蕤阁回来之后,柳泽又喊来了厚朴,不知道吩咐了厚朴些什么事情,厚朴领了命去了。这才在书房里面歇下来看书,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书半日都不见翻页。 几日无事,天气却一日热过一日,汀香院这边都用上了冰盆子,李疏影还觉得心烦气躁的。 好在上次有了喜鹊的回话,这些日子她也不用再往长房跑,倒是清闲了好些。而且身上的伤,因为泽三叔的药实在有效,她也一两日就好了。 自从上次去过烟波里回来,虽然喜鹊说泽三叔问王老夫人借了她去弹琴,她却一直没有等到泽三叔那边的消息。 本想着这几日抽个时间过去问一问,只是身上好了之后,这些日子她也恢复了给外祖母晨昏定省,以及上午去二夫人那里学习主持中馈的惯例。 只有下午有时间能去,却又连日大太阳的天气,实在难得出门。 看着屋外树荫间洒落下的明晃晃的太阳,感觉地面没有遮挡的地面都已经烫脚了。 “什么鬼天气,这多少日子了,半点雨水都不见,这么下去怕是要热死人了。”忍冬一边在凉亭里给李疏影打扇,一边骂道。 “可不是吗,这几年都没见这么热的天气了。”芙蕖也在一边应着。手里拿着一件纯白的细布中衣,看样式应该是李疏影的,正在一针一线的缝。 突然就看见文妈妈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脸上有惶恐之色,看见凉亭里躺着的李疏影,三步并做了两步上前,“小姐,大事不好了!” 吓得李疏影一个激灵,以为是外祖母或是舅舅舅母出了什么事,连忙问到:“怎么了?” “小姐,李家,李家的大老爷被查了!”文妈妈走得急,这会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这话,李疏影这才按了心神,缓缓的坐了下来,说到:“李家的事与我有甚关系,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文妈妈见李疏影这么说,不太同意她的说法,说到:“小姐,您就算在柳家长大,可是这血缘关系却断不了,这李家如果没有出什么事情,您自然就是李家的大小姐,还有柳家的外祖母做后盾,您怎么都是好的。可是如果李家出了事,您毕竟是嫡亲的李家大小姐,这打断骨头连着筋,您怎么都是要受牵连的,现在只希望那柳家大老爷不是什么大事才好。” 第61章 李家出事 李疏影知道文妈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心里明白外祖母并不是因为李家才对她好的,所以就算李家出了事,对她肯定有影响,但是至于说影响有多大,倒是不至于。 “李家大老爷到底怎么了?文妈妈您还没说呢!”芙蕖忍不住,在一旁问道。 “这几日小姐不是没有胃口吗,我听人说福源记的山楂糕最是开胃,想着出去给小姐买一些回来。这不,我在那边等小二给我称糕点呢,远远就看见一群官兵围住了李家的大门,后来就看见李家的大老爷被带走了。”文妈妈额头上这会还在冒着汗珠。 “哎呀,我的山楂糕忘记拿了,我的钱都付过的!” “您先别急。”李疏影看着风风火火又要出去的文妈妈,说到:“您确认李家大老爷是被抓走的?他本来就是在军中任职,说不定只是军营里有急事要请他回去呢?” “小姐,文妈妈我只是年纪大又不是瞎,那李家大老爷分明是被人用绳子绑走的,哪有请人是用绳子绑住了请的。” 听文妈妈这么说,李疏影才惊觉,看样子李家大老爷是真的犯事了。思前想后又觉得奇怪,她记得上辈子,李家在柳家出事前,明明没有犯事,是什么原因产生了这种变化,她觉得疑惑不已,也不知道柳家的事情呢,会不会提前。 只是思来想去,除非夺嫡之争提前结束,否则柳家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才是,只是她深居闺阁之中,也不知道如今京城之中,那二皇子和大皇子到底怎么样。 也许是时候将柳家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告知泽三叔了,李疏影在心里思考,李家犯事的事情让她的觉得时间紧迫起来。 “小姐,小姐。”文妈妈叫了几声,李疏影才回了神,见李疏影回神,文妈妈说:“您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要是没有了,我去福源记将山楂糕取回来了, 免得一会去得迟了,那小二不认账了。” “您去,只是去的时候,您再去李家附近打听打听,看能不能问出来李家大老爷到底是什么原因被抓走的。”文妈妈一一应了。 却说李府,这会正乱做一团,邢老夫人坐在正堂的主位上,神思不属,白氏正跪在正堂中间,边哭边说:“娘,这么些年,老大怎么对您的您是知道的,老爷这人怎么样您也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做那种挪用军饷的混账事,不过是有人要害他罢了。您赶紧为他想想办法啊,他要是不好了,我也不活了!” 邢老夫人心里本来就乱了,这些年以来,他们李家以武举入仕,走的是武官的路子,他们家除了祖上与柳家有点联系,其实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不过是有家传的武学,素来又重男丁,子嗣众多,因而才慢慢有了今日这般规模。 本来在老三,也就是李疏影的父亲,读书争气,娶了柳家三房的女儿,又中了进士之后,官至正四品福建巡抚,大儿子又在军中也做到了四品大员,他们李家就迎来了真正的盛况。邢老夫人原本以为李家要在她手里兴旺起来,她到时候下去了遇到老头子也有面子。 谁知道因为三夫人快要临盆,老三休了假从福建回来的路上,着了贼人遇害了,好好的兴旺势头就这么被一盆水浇了下来。 所以邢老夫人不喜欢李疏影并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和她父亲相像,更是因为邢老夫人将三儿子的死算在了李疏影身上。 听见白氏在下面哭哭啼啼,她只觉得头疼,这官场之人惯会见风使舵,他们家不过认识些小官,对老大的事能有什么帮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李家多生男丁,这连续三辈人就出了李疏影一个女儿,他们家就算是想要联姻都没有办法。 至于娶别人家的女儿,就他三儿子娶柳家的女儿都是因为他们二人自己相识,三儿子自己又争气,她去提亲林老夫人才勉强答应的,不然柳家的女儿也向来宝贝,虽然柳家三房并不算势利,却也没有低头嫁女的例子。至于其他的世家,也是如此。 邢老夫人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却还得软言安慰白氏:“我们李家儿子都是老子教的,老大也是他老子教出来的,断然不会犯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只需要等误会查清了,到时候老大自然就放回来了。” 白氏一听这话,就放声哭了出来:“您是不知道那被抓到了监牢里的人是什么光景,谁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只要进去了没有不受罪的,老爷进去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您还要等别人查清,谁去给他查清,他的性子您不知道不成,他就是被陷害了。” 邢老夫人听见白氏如此不顾体统,不禁有些生气,那老大是她的儿子,她难道不心疼吗,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家二夫人说到:“要我说这就是大嫂不对了,娘难道不心疼大哥啊,这不都是没有办法吗,而且大哥为人素来稳妥,肯定没事的。” 李家二夫人是小门小户出身,平日里总觉得白氏瞧不起人,这会瞅准了机会,看着像是在劝解,实则是火上浇油。 “老二家的说的对,做娘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再说了,你二弟不也去打听了吗!”二儿媳妇的几句话说进了邢老夫人的心窝里,这会看这个二儿媳妇也顺眼了不少。“老爷是正四品,如今都进去了,二弟一个五品的官,他哪里能做什么。”听见白氏这句话,二夫人脸上的神情都变了几遍。 “看大嫂说的,大哥都进去了,如今也就是我们家那个老实的惦记着他大哥,东奔西走的,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二夫人翻了个白眼,却还没忘记演戏,在邢老夫人旁边委委屈屈的说了。 “白氏!快给你弟妹道歉!”邢老夫人今日对白氏特别不满,厉声喝到。 白氏本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话到二夫人嘴里转了一圈,立马变了个味,把个白氏气得不行,爬起来就要来撕二夫人的嘴。 二夫人见白氏这样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如此失态的白氏,连忙要往邢老夫人身后躲。 “够了!”邢老夫人将旁边茶桌上的茶盅直接一挥手扫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白氏也愣了一下,然后顺势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说到:“这些人我一直就想着老爷一个人支撑家业不易,想着要修好和柳家的关系,你们都不在乎。不在乎就算了,前几日我好不容易将人给请来了,您还摆脸色,甩脸子!人家林老夫人在这姑苏城受过几个人的气,人家为李家养孙女就算了,这些年没有说半句李家的不是。就李家死了儿子,别人家难道不是没了女儿?不知道李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面,还要冲柳家的老夫人发难。要不是那一日那些事,今日我们去求一求柳家不就有办法了。” 邢老夫人没有料想到白氏会说出这些忤逆不孝的话来,一时气的不行,指着白氏的鼻子嗫嚅了半天,最后出口却是:“你,你,你要是这么看重柳家,你当初怎么不嫁到柳家去,还嫁来我们李家干什么!” “您也不要说这些话,我怎么嫁进李家的您心里也清楚,那是您帮您儿子三媒六聘求娶的,我今日也不跟您掰扯这些。只求您拿出您那日冲林老夫人撒气的气势来,也去求一求您的那些老姐妹,看看能不能帮上我们家老爷。那日您那个勋贵世家的老夫人不也来给您祝寿了吗?您去求一求,说不定老爷就有救了,您也说了那好歹是您儿子。”白氏一副反正已经撕破脸的态度,也不管邢老夫人如何想,直接有什么就说了。 邢老夫人气得牙关都咬紧了,她那个勋贵世家的夫人好友,不过是个继室,如今家里的事情都是继子的媳妇当家,也不过是过富贵闲人罢了,哪里能帮的上什么忙。却还是不愿在儿媳妇面前掉了面子,强撑着说到:“你也不用挤兑我,那日就算我对那对祖孙笑脸相迎,那柳家难道就有办法了?” 白氏素来看不惯邢老夫人目光短浅,今日见她这么说,只觉得没救了,连指责都懒得说了,心里盘算着,少不得还是要去找自家哥哥,只是哥哥也不过是个正五品,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好在文官在朝堂上同门同窗,还有老师学生,牵绊比较多,看看哥哥那里能不能想办法。 心里有了计较,白氏也不管这屋里的邢老夫人和二夫人了,直接起身,往自己院子去了。收拾好脸上,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贴身的两个婆子就往娘家去了。 那邢老夫人以为白氏这是气得回娘家了,在大堂内又是好一顿发脾气,二夫人在一旁添油加醋了哄了半晌,直把个邢老夫人哄得一口气没上来,倒了下去。 第62章 求助百川 吓得整个大堂里的人手忙脚乱,安置老夫人的,顺气的,请大夫的,里里外外又没个真正主事的人,把个二夫人倒是忙得脚不着地,暗叫晦气。 却说白氏回了娘家,哥哥去了衙门,没见到,去后院见了嫂嫂,将见面礼递给了嫂嫂身边的丫鬟,笑着说到:“嫂嫂近日在家忙什么呢?也不见到我那里去坐坐。” “这些日子愈发热了,也懒得动弹,这几日都在家里歇着呢。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了?”白家的宅子离李家远,那边的动静这边还不知道。 白氏知道嫂子有点势利眼,以前丈夫没事还好,如今犯了事来求哥哥,如果说给嫂嫂听了,必然要拿话刺她,因而就没有讲。只说是这些日子没有见到哥哥嫂嫂还有侄女,想过来看看。 余氏虽然觉得白氏有事瞒着她,不过她素来不是个喜欢操心的性子,她自己那个女儿她都头疼得厉害,也就没有多问。 白氏见她没有继续问,偷偷呼了一口气,问到:“怎么不见玉芷那呢?” 余氏叹了一口气,“前几日不是去给你婆婆祝寿吗,遇到个条件不错的人家,我就给她说了说,她这几日就跟我置起气来,这都多少日了,还不搭理我呢。哎,我这女儿算是白养了,真是不知道该什么办才好!” 白氏一听是这事,也不好多说,只是无关痛痒的劝慰了几句。两人又说了半晌话,有婆子进来报,说是老爷回来了。 白氏听见哥哥回来,再也坐不住了,耐着性子跟白氏打了招呼,说是要前面去看一看哥哥。 她们兄妹向来感情不错,余氏心中也有事,便没有多想,让婆子领着白氏去了。 白氏在书房见到了哥哥,虽然人过中年,却还是生得瘦削,精神矍铄,看着是个精明能干的人,脸上留着胡须,看起来干净清爽,颇有文人之气。 “哥哥!” “哦,雅兰过来了,一会让你嫂子给你做一顿好吃的!”雅兰是白氏的闺名,如今也只有在她哥哥这里还听得见。 不过白氏这会没有心思想这些,她满心里都是被带走的大老爷。 “哥哥,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求您的。” “兄妹之间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有什么直说就是了,别说什么求不求的。” “哥哥,你要救救耀光!不然他可能就没了!”白氏的眼泪随着话语一同涌了出来。 “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我才从衙门回来,刚才是见有几位同僚看我的眼神有些闪躲,我刚才也没多想,早知道问几句了。”他懊恼的说道。 “今日下午,有一群官兵进去抓了老爷,说是老爷挪用了军饷,要抓去治罪,老爷不过辩驳了几句就被他们绑走了。”白氏一边抽泣,一边将白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耀光平日做事妥帖,按道理说,应该没有这种事才是,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你也不要着急。今日我先找人去驻军那边打听一下情况,牢里我也会去安排的,你只管回去了,好好休息,明日有了眉目,我再去找你。”白川说道。 听到哥哥的话,白氏这才缓住了哭声,就在白川的书房洗了把脸,回去了。 白川知道妹夫出了事,这会也坐不住了,让人去后面给余氏报了个信,说是衙门里面临时有事,要回一趟衙门,就走了。 回了衙门,想办法去了大牢,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见到了李耀光,问了半天情况,李耀光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只说是有人说他挪用了军饷,只是他平日里做事都是依照旧例来的,并不曾另外做一些什么,做事都是有法可循的。 白川只得打点了狱卒,又去找相好的同僚打听,四处打听之下,心里才有了一些眉目。不过有些事情,他还要等明日问过了妹妹才知道。 到了第二日,白川见到了一夜没睡的白氏,看着她原本容光焕发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枯萎了下去,心疼的说到:“雅兰,你也要爱惜自己才是,别到时候耀光出来了,你把自己折腾垮了,你不对你自己看,你也看对着你的几个孩子看。” 白氏怏怏的应了:“哥哥,我也知道,只是我就是睡不安稳,坐起来人还能好受一些。” 白川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劝,问到:“你们家之前有没有得罪过柳家?” 白氏立马端坐了起来,问到:“是柳家三房动的手脚吗?” 白川摇了摇头,“不是,有可能是柳家长房的那位!” 白氏听得一阵疑惑,没有听懂。 白川见状,解释到:“柳探花!” 白氏震惊的看向白川,“我们家不曾得罪过他,连见都见不到的人,怎么可能得罪,老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最是稳妥,轻易不得罪人的。” 白川点点头,也正是因为李家男子都是父亲带大,为人稳重妥帖,白家这才会将女儿嫁给李家。 “我昨晚找几位关系好的同僚,还有好几位同窗打听到半夜,这事看着毫无端倪,却又证据完整,事事从律法着手,看着像是那位的手笔。只是你却说没有得罪过他,这我倒是拿不定主意了。”白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白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到:“可能是因为李疏影!” 白川看向妹妹,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个李疏影是谁,问到:“怎么回事?” 白氏将婆婆祝寿那日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丝遗漏,给哥哥讲了一遍。 “这么说你这个侄女深得柳家长房王老夫人的喜爱?” 白氏点点头,“那日林老夫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如果说我们能有什么和柳家长房扯上关系,也就只有李疏影了。”白川沉默了半晌,最后开口说到:“那位在官场上的传闻太多了,而且深入简出,平日很少能见得着,而且那位是御史台的出身,有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直达天听的,大案小案办了不少,据说简在帝心。如果不是因为柳老太爷过世,那位要丁忧,那位就是如今天朝最年轻的正四品,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这位的性情到底怎样,没有人清楚。如今虽然说大致猜到是谁出的手,可是却也不知道这个结该怎么解。” 白川想了又想,怎么都觉得不通,少不得问到:“你们家这位老夫人我当初看着就有点不着边际,怎么如今年岁日大还越来越严重了。” 白氏想又想,“要不我还是去求李疏影,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我去给她道歉,然后求她帮忙应该可以。” “你快别了,她就是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很明显这是大人所为,想要为她出气。但至于这位当事人知道还是不知道,谁也不清楚。如果她不知道,你贸然去了,背后的人又觉得你打扰了人清静,激怒了对方才真正是无解了。” “那我直接去拜访柳家长房的三老爷?毕竟事情是他出的手。”白氏问到,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你先别说话,让我仔细想一想。”白川皱着眉头,端坐在椅子上。 见到哥哥也束手无策,白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到:“哥哥,我觉得要不我还是去拜访一下柳家长房的三老爷。你想,李家毕竟是李疏影的主家,如果李家真的不好了,对李疏影以后也没有什么好处,甚至会对她成亲找人家会有影响。所以,这事如果真是那位出的手,最多也就是想要帮李疏影出口气,气消了自然就好了。我是李家的宗妇,这事我去最好不过。我到时候备好礼品,做好态度,只要达到了他们的要求,耀光的事自然也就过了。”白氏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白川听了妹妹这话,觉得也有道理,目前确实是毫无办法,妹妹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点点头,说到:“礼品你备两份,一份就按照读书人的喜好来,到时候是给那位的。另一份就按照小姑娘喜好来,头面之类的东西,到时候也一并留在那里,只说是让帮忙带给你侄女的。然后态度诚恳些,如果那位同意了,耀光自然就没事了。” 说完,白川又吩咐妹妹赶紧准备,宜早不宜迟,又问东西够不够,要不要帮忙,直到见到白氏确实做事井井有条,这才放了心离开了,他还要去打点一下各处,看能不能将事情拖一拖。 白氏准备好东西,就出了门,往青衣巷柳家长房来。过来递了帖子,又陪着笑包了两封十两的银子给门子,门子却没有收,直接进去了。 却没有送信,只在前院的茶房里坐了半晌,才又转到前面来,回白氏到:“我家老爷并不在家,您要有事找,晚一些再来。” 这日子虽然还早,太阳却早就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白氏早上本就没有进食,这会在大门口站了半日,就有点受不住了 。听见门子的话,也不知道这是人家的托词,还是真不在家。 只是她却不敢回去,只是赔笑说:“没事的,我就在这大门口等着就行。” 第63章 见到柳泽 门子也不管她,转过身,进了门,将大门给关了,那白氏就这样身后跟着两个婆子站在柳家长房的大门口。 好在这一整条巷子都是柳家的,这门前人来人往也不多。不过虽然不多,有时候却也有那么几辆马车,往这条巷子穿过去。 那时候就有人撩着帘子看这到底是谁家的夫人,居然这么不要脸面的等在柳家的大门前,而柳家甚至门都没开。把个白氏羞得不行,也在心里愈发把个邢老夫人骂得半死,要不是那个老太婆,今日她也不需要这样。 大太阳底下硬生生的站了两个时辰,白氏感觉自己快要晕倒的时候,柳家长房的大门又开了,还是刚才那个门子,脸上看不出情绪,说到:“老爷请您进去!” 一脸坦然得好像刚才说自家老爷不在家的那个人不是他。 白氏却没有心情计较这些,连忙让婆子扶了自己,带着东西进去了,生怕晚了一步,那位又反悔了似的。 白氏一路上心情忐忑,柳泽并没有让人将她带到后院,只在前院的抱厦里见了白氏。 柳泽早在白氏到了大门外的时候就知道了,只不过他昨日早就吩咐了下人,这几日无论有谁来找他,都只收下帖子,说人不在。 白氏见到柳泽,就跪在了柳泽面前,声泪俱下的说到:“求您救我家老爷!” 柳泽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黛,没有说话,端起了茶盅喝了一口。 青黛上前扶起了白氏,说到:“你有什么慢慢说,别这样,弄得好像我们柳家欺负人了似的。” 白氏偷偷看了一眼柳泽,只看见一个青年捧着茶盅端坐在上首,容颜如玉却含威不露,自有一身气势在身上,让白氏不敢多看。 低下头想着到底要怎么说才好,“请柳三老爷救救我们家老爷。” 柳泽放下手中的茶盅,问到:“夫人有事应该去衙门才是,来我这里有什么用处。” “我们与柳家原本是姻亲,应该最是亲近才是,谁知道前几日大小姐回家给祖母祝寿却受了气,我做大伯母的也是心疼小姑娘,事前事后都心疼她的,当时我婆婆她老人家那样我也是没有想到的,后来我想要补偿疏影,谁知道又被她拒绝了,我也难受了许久。这些都是我们的不对,我日日都在心里想要给疏影赔礼,只是林老夫人将她护得好,我们轻易也见不到她,还请柳三老爷帮忙让我见一见疏影,我当面给她道歉才是。”白氏想着,先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虽然是为了救自家老爷,可是问题的根本还是给李疏影道歉,只有这位觉得道歉够了,这才能解决问题。 只不过白氏不知道的是,柳泽固然气邢老夫人,却更加气白氏,如果不是白氏,李疏影的胸口也不至于受伤。好在这白氏的态度特别好,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态度做足,柳泽也消了三分气。 淡淡的开口说到:“那日疏影从李家回来,就闹着胸口痛,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好多问,不知道夫人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白氏一惊,想着李疏影那一日好像并没有受伤,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是断掌,与人推拉玩笑间时常就没什么轻重,因而一般时候她都会注意,基本不与人推拉,那一日送给李疏影的匣子,因为怕下人递给疏影不收,因而是她自己亲手递的,该不会就是那时候弄伤的,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也解释了二弟也在军中,为什么只有老爷有事,而二弟没事的原因。之前她还以为是因为老爷最大,别人要收拾李家,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自家老爷了。看样子是她理解错了,看样子她婆婆固然有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她。 白氏不由得懊悔万分,小心翼翼的解释:“您看这事,都怪我,都怪我,原本我是想着多跟疏影亲近亲近,毕竟是嫡亲的侄女,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谁知道我好心半了坏事。我这人手上向来没个轻重的,那一日一心想着要将一些体己的东西送给疏影,谁知道下手就重了,可能就这么伤到了她。她可还要紧,请了大夫不曾,我们老爷平日在军中,认得些擅长治跌打损伤的老郎中,要不我现在去请了来。” 柳泽淡淡的看着她说话,白氏说完又觉得以柳家的实力,怕是御医都请的来,又觉得自己太多事。不好意思的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站着。 见到白氏如此,柳泽发现这个白氏是真没有算计李疏影的打算,估计真是想要修好跟李疏影的关系,好心办坏事了。 他想到之前调查到的白家,白家的确是出精明人,这个白氏应该也是个聪明的,看样子是一场误会。不过不管她是不是有意,伤了李疏影是事实,让他丈夫去大牢里待几日也不冤枉。 “不用了,已经请过郎中了,修养到今日也好多了,只是听母亲去看了她回来说,不知道那小姑娘是不是在哪里受了气,总是说胸口闷,心里不舒坦。” 先前柳泽不说话,白氏在一旁战战兢兢,也不知道该怎么示好,这会听见柳泽说话,又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疏影能在哪里受气,无非是在她祖母那里受了气罢了,还能是哪里,只是她那个婆婆,她想起来都头疼。如果让她婆婆来给一个小姑娘低头,还是她素来看不顺眼的小姑娘,还不知道她婆婆能闹什么幺蛾子。只是事实虽然如此,话却不能这么说,白氏一着急,又跪了下去,说到:“原本我婆婆想要来看一看疏影的,只是她老人家昨天听了老爷的事,突然就不好了,昨天到今日都躺在床上,家里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只能委托我来看看,还希望疏影能心里能好受一些。” 青黛这次没有去扶白氏,既然她喜欢跪就让她跪着好了。青黛也才听明白,原来前些日子李疏影居然受伤过,她都没有听到音信。好奇的看了一眼柳泽,老爷果然对表小姐不一样,对表小姐宝贝得很。 柳泽早就知道李家的情况,虽然还是觉得便宜了邢老夫人,不过她好歹是李疏影的直系长辈,弄得不好看,到时候也伤李疏影的面子,只得罢了。 觉得事情也差不多了,他原本也只打算给李家一点教训,既然白氏如此识趣,那早一点放了李耀光也不是不行。 见柳泽没有出声,但是也没有否定,白氏又小心翼翼的说:“那一日确实多有对不起疏影的地方,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是不对,我也内疚。估摸着疏影也不愿意见到我,我这里给疏影备了一份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希望能给她赔礼,让她心里能舒坦一些,还请柳三老爷帮我转交给她一下,不胜感激。” 柳泽听见白氏说话,没等他开口,白氏又补充到:“疏影以后要是想去李家了,您放心我一定护她周全,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她要是不愿意去李家,以后她出嫁的时候,李家自然还有一份添箱给她准备着。” 听到白氏前面的话,柳泽也没有了继续为难白氏的心情,觉得这白氏颇为识趣,听到她说李疏影出嫁的事,他又不高兴了,冷冷的说到:“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要你们准备什么添箱!” 白氏原本还准备说什么的,毕竟这姑娘家十三四岁,也不算小了,不过看见柳泽带着寒霜的脸,白氏机灵的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想着,莫不是这位柳三老爷对李疏影有什么想法。 她心里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把她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强迫自己忘记。又小心在在一旁陪着笑脸,说到:“您说的也是,只是疏影那里,都要麻烦您帮我转告了。就是,我们家老爷,他毕竟是疏影的大伯,也得麻烦您了!”白氏小心试探。 柳泽被白氏刚才的几句话乱了心情,摆了摆手,说到:“你回去就是,你家老爷那里的事情,到时候查清楚自然就没事了。不过,记得你刚才说的话!” 白氏得了柳泽的话,连连保证,心里更是喜不自禁,却还是小心的隐藏自己的情绪,连连道谢,又多关心了李疏影几句,倒退着出了抱厦的门。 白氏出了门脚下一软,还好她身后的婆子反应快,扶住了她,不然就这一下,她就要出丑。 那婆子还要说什么,白氏摆了摆手,小声说到:“回去了说。” 白氏出了柳家大门上了马车,白氏对车夫说到:“先去衙门。” 又对跟着她的婆子吩咐:“你先拿了老爷的名帖过去,去了衙门只说要找我哥就是了,约个地方了,过来跟我说。” 婆子应了吩咐,下了马车,另外就近聘了辆马车去了。 等到白氏过来的时候,白川已经得了信,将白氏引到平日自己歇息的地方,给白氏倒了一杯茶水,问到:“怎么样?” 白氏也是渴急了,先前一直着急忙慌的不觉得,这会看见茶水只觉得嗓子冒烟,点了点头,喝完杯中的茶水,也不喊下人进来,自己又添了一杯,说到:“我在柳家大门外晒了半日的太阳,这才见到了柳家这位探花老爷,真是生得年轻,也真是气势惊人。”白氏想着那会见到柳泽的样子,感叹。 第64章 大牢 “哦,只等了半日就见了你吗?”白川疑惑,没想到传说中心冷手冷的柳探花,居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李家。 “哥哥,我可是整整的晒了半日,这七月天的太阳,可不是说着玩的,你怎么还觉得容易呢!”白氏感觉自己遭了天大的罪,没想到在哥哥眼里居然是这么的微不足道一般。 白川连忙解释:“你是不知道这位柳探花平日里是怎么一副面孔,虽然我也没见过,但是传闻还是很多的,我以为你至少要去碰几次壁,才能见到人,没想到第一次去等了半日,就让你见到了。因此疑惑,看样子传闻也不可尽信。” 白氏这才知道是这原因,不禁暗叫侥幸,要是真如传闻所言,她也不知道自己像今日那样能扛得住几次,就这一次,她就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要没了。 听见白川问她见到柳泽的事情,白氏将先前的事细细的说了。 白川听她这么说,喜形于色:“这么说来,妹夫应该是没事了,你也不用着急乱想了,在家里安心等着就是。” 白氏犹豫半晌,还是说到:“大哥,我想见一见我们家老爷,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白川见妹妹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他们兄妹俩母亲去得早,这个妹妹几乎就是跟他相依相伴长大的,如今作小女儿姿态,他也不忍。 叹息一声说到:“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安排一下,不过你进去看看就走了,别久留,那里不是你们妇道人家多待的地方。” 白氏听哥哥这么说,连连点头。 这白川办事倒是也快,白氏不过等了半顿饭的功夫,白氏就见到哥哥过来了。 “你跟着我,我带你过去。”白川说道。 白氏连忙低着头,紧跟着白川身后,东弯西拐也没走多久,白氏就见到了一处栅子门,门前有个衙役已经等在外面,见到白川过来,点头哈腰的说到:“白大人您过来了,有些话虽然惹您不快,小人还是要交待一下,毕竟这涉及到小人的身家性命。您作为朝廷命官去探视,自然是没事的。但那李老爷是上面交待下来的,原本是不让家人探视,这位夫人既然要进去,您可得好好交待一下这位夫人,进去了尽快出来,不然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做衙役的可就难过了。” 白氏听到这里,才知道大哥要让她见到丈夫居然也不是容易的事,还要听这等不入流的小吏的闲话,白氏嚅嗫了一刻,小声的在白川身后说道:“哥哥,要不我不去了!” 白川皱了皱眉,瞪了那小吏一眼,小吏却一脸无所谓,这些朝廷命官,平日里见到他们都是不假辞色的,就喜欢看他们弯下腰来找自己的样子,再说了,本来就是他们违规,这小吏也不怕。 “你只管进去就是,不过的确是快去快回,不要久待。”白川的交代不是由于小吏的原因,纯粹是他觉得这大牢不是什么好去处,这妇道人家就应该在后院莳花弄草,不应该来这等肮脏的地方。 “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 “那我就进去了,哥哥要一起吗?”白氏疑惑。 “我就不去了,就在这边等你。”白川怕他们夫妻有体己话要讲。 白氏见哥哥这么说,也着实是担忧丈夫,提脚往里面去了。进到里面,早有白川打点好的狱卒过来问到:“请问是白夫人吗?” 见白氏点头,那狱卒说到:“我是白大人安排的,让带您去见李家老爷的,您跟着我来就是了” 白氏这才放下心来,跟着狱卒进了里面大牢,这大牢里面并没有关多少人,有不少牢里都是空的,不过见到狱卒带人进来,还是有几个不安分的跑到牢门前来看。 看见是个干净漂亮的小娘子,有一个汉子居然吹着口哨调戏起来:“这小娘子看着倒是不错,张三,你莫不是要送进来给我的。” 那叫张三的狱卒见这人说得露骨呸了一声,骂道:“你怕不是又是皮痒了,你等我得了空来找你。” 见狱卒如此说,那流里流气的男子又说到:“这是什么人,也值当你这样,长得漂亮还不让人说了。”说完似乎是生气,只听见一阵叮铃哐啷的好像是又走到牢里面去坐着了。 见白氏害怕的几乎缩成了一团,那狱卒解释:“这人是个采花贼,上次是要采黄员外家的闺女,被人设了计抓住了,这才进来的。一身轻功尤其了得,因而上了手镣脚镣,怕他跑了,不过这人说话就是这样,流里流气的,夫人你也别怕。他就是逞一逞口舌之利,出不来的。” 白氏埋着头,扯着嘴角笑了一笑,想到前面的狱卒也看不见,开口说到:“谢谢小哥。” 那狱卒见她不多说,也没有再说什么,将人直接带到了最里面,李耀光的牢门前,开了牢门,说到:“二位快些说话,我就在不远处等着,夫人好了敲两声柱子我就来了。” 说完这些,白氏将之前就准备好的一个荷包给了张三,这张三也不推辞,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看见白氏进去了,将牢门重新锁好,站到了远处。 见张三走开,白氏这才打量起面前的丈夫,不过一日光景,李光耀整个人就像失去了光泽一样,“老爷!”白氏没有忍住,扑到了丈夫的怀里。 李耀光见到妻子过来并不觉得惊奇,白氏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他们夫妻二人相处之时,也时常因为坚持各自的意见而吵架,不过白氏素来真心为他着想,所以二人虽然时常有争吵,感情却一直不错。 所以虽然在牢里,但是能见到妻子,却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相信如果他出事了,家里最为他东奔西走的一定是他的结发妻子,毕竟这也是他自己选中的人。 不过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见又是一回事,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到底怎么样也只有真正的着了难了才知道。 见到白氏这般,李光耀也红了眼眶,心里全是感动,嘴里却还是忍不住说到:“这里脏乱得很,你怎么来了。” 白氏忍不住哭出声来:“老爷被人抓了,我日日夜夜的心神不安,哪里能不来,只是我忙着为老爷的事东奔西走,来晚了,老爷别怪我才好。” 李光耀怜惜的抱紧白氏,没有再说什么。 白氏舒缓了一下情绪,现在时间紧张,容不得她哭哭啼啼的,抬起头来就看见这牢里的情形,这间牢房倒是三面砖石的结构,只有靠着走廊的一面是木头柱子订成的。 这里面不过六尺见方,一张三尺来宽砖石垒就的“床”,另一侧角落是一个脏兮兮的马桶,有臭烘烘的气味直往白氏的鼻子里面钻。 见到这般情形,白氏硬是没忍住:“老爷!”一声老爷,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以前我带兵在外面打战的时候,比这更差的情况都有过,你别哭哭啼啼的,你今日进来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都一并交待了,别耽误的正事。”李光耀看白氏的情形就知道她为什么哭,看得头疼,觉得这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婆婆妈妈了一些。 被李光耀这么一提醒,白氏连忙将从他被抓之后的事情都简单的说了一遍,李光耀能在军中做到正四品,也是个有能耐的,沉吟了片刻,说到:“这次虽然是祸事,谁知道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呢,以后你将与柳家长房的关系经营起来,说不定这就是与柳家搭上关系的机会。” 白氏一听,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也不哭了,脸上的愁容也舒展开了,说到:“只是委屈了老爷,母亲那里就不说了,原本是我做事不知轻重,这苦该我来受的。”说完又觉得内疚,看着李耀光。 李耀光摇了摇头:“这哪有你们娘们的事,就算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是你男人,这也是该我受的。只是母亲那里,你回去了只管在母亲面前侍疾,不要多说,母亲问我的情况,你就说求了大舅哥了,至于有没有办法也不知道。一切都等我回去之后,我来跟母亲说。万万不可让母亲再如此行事了,我们李家虽然不至于见到谁都要巴结,但是也不能无意的就去树敌,还树的是自己毫无抵抗的大敌。” 白氏见丈夫心里有了计划,也乐得不用跟婆婆当面锣背面鼓的打擂台,那样她也烦闷,那毕竟是她婆婆,有什么传出去了都是她的不是,她的几个儿子还没有说亲,到时候她名声不好听,给儿子说亲也不好说。 不过想着回去要跟婆婆服软,又觉得心里膈应。正想着,外面传来张三的声音:“夫人可说好了?一会要到换班的时候了,您要还有什么话要抓点紧了。” 听见狱卒这么说,正好二人要说的话,要交待的事都说得差不多了,李光耀也不愿意自己妻子在这么邋遢的环境里面待着,催促到:“你快回去,我在这里没事,最多也不过是再被关个几日就出去了,你也别磨磨蹭蹭的了,既然是求了大舅哥安排你进来的,也别让大舅哥难做。” 第65章 邢老夫人 白氏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丈夫:“老爷你可要放宽心,等出去了我给您接风洗尘,以后我做事也更小心谨慎,再不能让自己牵累了您。” “说什么呢,不是说了是好事吗?还不快去了!” 听见李耀光这么说,白氏才不舍的叫了狱卒来,开了门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又遇到那个采花贼,冲着白氏吹着口哨,却没有再说话。 白氏从衙门回来,好好的从上到下清洗了一回,这才歪在屋内的矮榻上,等着小厨房给她准备膳食过来。 早有小丫鬟将白氏回来的消息报给了邢老夫人,邢老夫人那日气急攻心,一下子倒了下去,还好身边都是丫鬟婆子,没让人摔到地上。 又加上大夫来的及时,这才没有受很大的罪,人现在也恢复了清明,只是终究是年纪大了,身子有点不中用,现在还躺在床上。 原本她以为这个大儿媳妇是回娘家了,没想到只是去了一趟娘家居然就回来了,一大早又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日子都过去大半了,才回来。 大儿子还在大牢里面,她少不得找小儿子商议,只是小儿子忙上忙下的跑了一日一夜,还没有弄出个头绪来。 她现在是又急又担心,听见大儿媳妇回来,心里却还是别扭,这儿媳妇虽然跟自己是因为大儿子的事情发生的争吵,可是她忤逆长辈的样子,真是让她膈应。 却说白氏也真是累了,不过在矮榻上歪了一下就睡着了,准备好膳食的下人见到白氏睡着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将人喊醒。 一旁的胡妈妈却做了主,夫人这一日一夜都没有好好的用饭,而且回来了也还没有去老夫人那里看看,于是喊醒了白氏。 白氏眯了这一会,感觉精神略微好了一些,按了一下太阳穴说到:“我睡着了吗?” 胡妈妈恭谨的说到:“老奴做主喊醒了您,您先用点饭,一会还要去老夫人那里看看,” 白氏点点头,随便用了一些,让人扶着她去了邢老夫人那里。 见到白氏进来,原本就冷着脸的邢老夫人脸色更差了,恶声恶气的说到:“这是哪里来的一尊大佛呢,我这小庙可容不下。” 知道来婆婆这里一定没有什么好话,却也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接,白氏想起丈夫的叮嘱,只当没有听见,扯着脸笑着说:“昨日到现在一直忙着耀光的事情,去求了我大哥,现在好歹有了一些眉目,这才略微放下心来。母亲这里我昨日回来就问过了大夫,知道您需要静养,又怕自己惹您生气,就一直没敢过来。今日得了些好消息,为了让您高兴,这才舔着脸来了。您也别跟我置气,毕竟身体是您自己的,还得好生保重才是。” 听见白氏服软,邢老夫人也好受了些,她这个长媳素来有主意,虽然一般都由着自己,但是有时候也会给点软钉子自己受。见到她这会说话好听,邢老夫人也受用。 拿眼睛斜着看了她一眼,话语里还带着气,说道:“你知道我看见你心烦就成,你去求你哥哥,他怎么说来着?” 虽然还是有气,邢老夫人多少还是关心大儿子的事情,见到白氏这么说,她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要直接赶人。 白氏见到邢老夫人,又想起了丈夫的叮嘱,却觉得自己在柳家大门前经历的事情,怎么也要让婆婆也知道一些,不然以婆婆的性子,以后指不定还有干出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来。 于是将丈夫的交代放在了一边,说到:“具体的大哥也没有说,只是这一天一夜他东奔西走的,说是耀光的事,跟柳家有关!” 邢老夫人向来不关注朝堂的事情,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以为白氏骗他,说到:“柳家是文官的路子,虽然也有一些子弟在军中,却也比我们家好不了多少,耀光做事又稳重,跟别人又不起冲突的,哪里能惹上柳家。” 白氏见婆婆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有些看不上她,解释到:“那日您六十大寿,柳家可是来了人的!” 邢老夫人一愣,脸上马上就浮现了怒气,骂到:“你这是说我得罪了林氏和那个小丫头?他们不过是柳家三房的人,柳家什么个情况外面的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吗,他们大房二房三房虽然都是柳家,但是早就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了,不过是同宗同属又住在一起罢了。这柳家三房跟长房,不过是与那些柳家宗族的人跟长房一样罢了。没有柳家长房的人,就三房那样,跟我们李家也差不了多少,还能为难了耀光去?” 白氏见邢老夫人这样,更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别人再怎么没有关系,在外人看来那都是一个柳家的人,平日里就算再没有往来,还能真没有往来,而且全姑苏的人都知道那林老夫人和王老夫人关系好,平日里就因为这,都高看林老夫人一些。自己这位婆婆却还这番模样,真是气死她了。 “可是我大哥得到的准信,这是就是柳家长房的手笔,您自己想一想!”白氏气不过,直接说。 邢老夫人听了这话,还想狡辩:“你大哥说是就是?那我还说是别人嫉妒我们家耀光给他挖的坑呢!” 见到婆婆胡搅蛮缠,白氏也是气不过,说到:“您知道为什么今日一大早我就出了门吗?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回来吗?” “腿长在你身上,耀光又不在家,你要去哪里还不是由着你,你还能让我管着不成!”邢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说。 “那是因为一大早我就去柳家长房拜访了,人家并不想见我,我在那大门外晒了半日的太阳,这才进了柳家的门!”白氏气得吐血。 “我们本来就跟柳家不对付,你自己要去柳家受气,有什么办法!”邢老夫人还在冷言冷语的说话。 白氏对她这婆婆有些心凉,她虽然知道这位有些脾气还不着调,但是这些年来她也是小心侍奉,没想到出了这事,这位却还是只顾自己心里不舒坦,全然不关心她到底去做什么的,半点脑子都不用。 “我进去求了柳探花,保证以后不为难李疏影,来李家的话不再会让她受气,她出嫁我们也另外再送一份添箱,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老爷没事。娘,虽然我们妇道人家平日里不用管他们男人家的事情。可是,我们也不能给他们添乱才是正理。再说了,这些年来,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是我们亏待了疏影,这些事本来就是我们没有道理,人家柳家却一直也没有为难我们。这一次,也是一次警告,娘,别人不是拿我们家没办法,只是不想而已。以后,我们真的要好好的对疏影,不可再像上次那样了。”白氏虽然气她,但还是想让邢老夫人认清现实,免得给丈夫添了乱,她也是心里苦。 邢老夫人听到白氏这么说,心里已是信了,她这个儿媳妇虽然不太受她喜欢,但确实在有些事情上看得比她清楚,只是又听到后面白氏这么说,心里觉得不舒服,说的好像就是她故意挑事似的。 虽然这事就是邢老夫人故意挑事,可她却没有这样的自觉,说到:“我能添什么乱,明明是那个李疏影自己不懂事,都是她的错还不让人说了。” 白氏听她这么说,觉得自己婆婆没救了,心里想着以后要少让这位出去才是,嘴里却顺着说到:“是的,她做为晚辈肯定是有错的,不过我们这么多年不管不问,我们也有不对,既然都有不对,那以后见面了都好好相处才是。”白氏就怕婆婆跟上次那样,见到人了就是一通冷嘲热讽,那个小姑娘她可不敢招惹半分了。 “什么叫这么多年我们不管不问,明明是那个林氏,是她自己要带过去养的,是她让我不管不问的好!明明是他们自己要求的怎么还怪起我来了!再说了,李疏影她娘的陪嫁还有她父亲的一些东西不都让她带走了吗?就这还算亏待了她吗?”邢老夫人不依。 白氏按了按太阳穴,不想跟邢老夫人吵,只觉得她吵得不行,只得说到:“但是人家可以翻手就让李家毫无还手之力!” 这句话算是点到了邢老夫人的穴道,一下就让邢老夫人没了言语,沉默了半晌,还是白氏开口说到:“您毕竟是长辈,也不用去巴结哪一个,只需要以后好言好语相待就行了。要是您实在是不想应付,到时候您就称自己不舒服不见就是了。我看李疏影也不是多想来李家,我们也只需要防备在外面遇到她就行了。” 邢老夫人想到以前,那都是让李疏影回避她的,以至于李疏影从小就长在柳家,谁知道现在居然要让她这个做长辈的去回避一个小辈。她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只是想到前面白氏的那句让李家毫无还手之力,就沉默了。 嚅嗫了半晌,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不过拉了一旁的薄被,转身朝向了里面,说到:“你这几日别来了,让人看见了心烦!” 白氏听得婆婆这么说,知道这是被她说服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婆婆今日没有使性子,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跟丈夫交待。 第66章 讨要礼物 李家这边水深火热,青衣巷却一副清平的景象。 李疏影自从那日听文妈妈说了李家的事之后,心里就一直着急想要将柳家以后要遇到的事情告诉泽三叔,却又总觉得还差点火候,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是。 这七月份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林二夫人担心李疏影热坏了身体,早就给汀香院供上了冰,还特意给李疏影交待,以后每逢二和八的时候就许她休息一日,不用去她那里跟着主持中馈。 这一日就正好是七月二十八,李疏影一早起来没事,就在想着要不要去烟波里,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泽三叔在忙什么,她好些日子都没有见过他了,王老夫人那里也需要去一趟,前几日老夫人还给她送了好些西瓜过来。她这几日刚好给王老夫人绣好了一条披锦,正好给王老夫人送去,也去看看老夫人最近怎么样。 用过早膳,李疏影就带着芙蕖一起往长房来了,过来的时候正巧遇到泽三叔也在这边。跟二位见过礼,李疏影就将自己绣好的披锦从芙蕖手里拿了过来。 微笑着对王老夫人说:“疏影发现老夫人喜欢披锦,正巧前些日子在书中看见一个颇适合您的花样子,就描了下来又改了改,绣了这一副披锦,就是绣得不好,您别嫌弃。” 听见李疏影这么说,王老夫人自己接过李疏影手中的披锦,展开了赞叹到:“亏得你细心,用的都是我常用的料子,这花样子倒是新奇,看着繁复,却又不觉累赘,花了不少心思!” 看见王老夫人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李疏影心里也高兴,说到:“不麻烦的,平日里都是老夫人和泽三叔照顾我,疏影又不会其他的,能够得您喜欢,疏影再高兴不过了。” 王老夫人将手中的披锦递给身旁的喜鹊,拉住李疏影的手,说到:“让我看看,这小嘴可是抹了蜜了,这么甜!” 李疏影微笑的略微红了脸,她平时其实最不会的就是奉承人,所说的皆是所想,见到王老夫人打趣,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 一旁坐着的柳泽见到小姑娘这样,脸上也带了笑容,驱散了身上的清冷,问到:“你都说母亲和我都照顾你了,这怎么东西就只有母亲的,到我这里就没有了呢?” 听见泽三叔这么问,李疏影连忙解释:“我看泽三叔平日里穿的衣裳最是讲究,我又不会做男子的东西,所以心里虽然想着,却不知道该给泽三叔送点什么!” “这么说我母亲穿衣裳就不讲究了咯?”柳泽抓住她话里的漏洞,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疏影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和泽三叔平日里都是最最讲究的人,是疏影不太会做男子的东西所以才一直在想着该做什么。”疏影看向柳泽,发现他今日腰间是一条和衣裳同色的月白色腰带,腰带上用同色的丝线分层次绣着祥云图案。 李疏影灵机一动,说到:“要是泽三叔不嫌弃,疏影回头给泽三叔绣一条腰带,只是不知道泽三叔平日都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多,疏影也绣一条同色的。” 王老夫人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儿子逗弄着人家小姑娘,让个小姑娘一个劲的讨好,不由得笑骂道:“你作甚么又逗弄疏影,你还缺她这点绣品不成,把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都给吓得花容失色了。” “您怎么知道我不缺这点绣品,我还真就缺她这条腰带了,您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您的披锦可是有了,就不管儿子的了。”柳泽脸上带着笑,话说得却认真。 “没事的没事的,本来就是也想要给泽三叔绣点什么的,正好泽三叔也需要,疏影很高兴能为泽三叔做点什么呢!”见到他们母子拌嘴,还是因为自己,李疏影连忙解释。 “这丫头!我跟你说,你可不许欺负她,你一个做长辈的,也有点做长辈的样子!”王老夫人见到二人这么说,转头又警告柳泽道。 “您看看,到底是我是您的亲儿子,还是疏影是您的亲孙女,这真真是偏心偏到胳肢窝去了。明明是她做事不公来着,到头来居然怪我为难她了!”柳泽笑着指责母亲。 “得得得,就你嘴贫,我说不过你!反正你记着,不可以欺负了疏影去,她就是个乖乖的性子!”王老夫人还是忍不住交待。 “是是是,我记住了!谨遵母上之命,不敢不从!” 在一旁看着跟王老夫人耍贫嘴的泽三叔,李疏影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泽三叔。 “不打扰你们祖孙俩说话了,我就先过去烟波里了,小姑娘你可记得你说的话,回头找我去看我衣裳的颜色样式,腰带可得绣出来给我!”李疏影觉得今日的泽三叔看着特别的顽皮,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二十出头的男子,而不是平日里那个沉稳冷静的泽三叔。 不等李疏影点头,柳泽就起身告辞了。 王老夫人看向小儿子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李疏影,陷入了沉思。 柳泽回到烟波里没多久,就听见下人过来禀告,说是表小姐过来了。 放下手中才刚拿起的账册,柳泽转身出了书房,交待下人备了瓜果零嘴依旧是在上次那个绿树隐映的凉亭里面坐了。 却说这边李疏影前脚刚进了烟波里,那边葳蕤阁就马上有下人去了王老夫人面前禀告。 “老夫人,表小姐去了三老爷那边!”那个婆子说到。 王老夫人摆了摆手让那婆子下去了,然后一个人陷入了沉思,在一旁陪着王老夫人的喜鹊说到:“老夫人是觉得表小姐和三老爷太过亲近了吗?”听到喜鹊的声音,王老夫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到:“我也不知道,行知这些年一直不肯找媳妇,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了。如今他对疏影,怎么说呢,他以前对他的嫡亲侄女,我都没有见他这么好过。” 喜鹊听到老夫人这么说,想了想,斟酌了半晌,问到:“您是担心三老爷对表小姐有其他的心思?三老爷最是规矩的一个人,应该不会的!” 听见自家丫鬟对儿子没来由的信心,王老夫人并没有放下担忧,她自己的儿子她知道,她这个小儿子眼里,其实是最没有礼法的。 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感觉像是喜忧参半,如果小儿子真的是喜欢那个小姑娘,虽然会有一些麻烦,可是至少证明了儿子是喜欢女人的,这些年她的要求已经降得很低了,只要疏影也同意,她也不会过多的为难。 她又担心,自家小儿子不过是将疏影真当做侄女看待,那么她不过是空欢喜一场。只是这种事,她也不好掺杂其中,毕竟如果闹将起来,而疏影无意,那么这样就是对疏影名声的妨碍。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什么就是!”王老夫人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主要是这些年让这个小儿子给弄怕了,患得患失的。 喜鹊也是见惯了老夫人在三老爷事情上的妥协,也笑着开解到:“三老爷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您啊,就是关心则乱,要我说三老爷定然是有他自己打算的,您只需要让自己身体康寿,长命百岁就行了,还有得福享呢!” 虽然知道喜鹊不过是开解她,王老夫人却还是很受用,笑着应了,又跟喜鹊说起其他的闲话。 却说李疏影见到泽三叔的时候,还是在上次的凉亭里,一踏入这里她就感觉到丝丝的凉气,笑着说到:“还是泽三叔这里舒服,我汀香院里虽然也有冰盆子,可是就没有泽三叔这里这么大的树荫了,到底是不如泽三叔这里凉爽!” 柳泽却不应她,笑着问到:“怎么今日想起来泽三叔这里了?” 李疏影一愣,说到:“泽三叔这话才是真真的有趣,这些日子疏影来过好几趟了呢,可是都没有见到泽三叔的人,到底是泽三叔忙些,疏影见不到也不奇怪,可您这话问的,倒是让疏影不敢认了。” 听见李疏影这么说,柳泽才想起来之前听下人说过,疏影曾过来找过他,不过他前几日确实有事在忙,一是上次李家的事情,二是手上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因而突然见到这小姑娘,觉得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了,就想要抱怨一声。 虽然知道是自己错了,可是见到在他面前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还是觉得有趣,笑着说到:“刚才在那边怎么不见你这般伶牙俐齿的,倒是来了我这里,就跟我牙尖嘴利起来。” 李疏影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泽三叔了,本来见到柳泽就忍不住的想要撒娇使性子,结果柳泽这么一说,小姑娘脸皮薄,觉得泽三叔这是埋怨她了,不由得觉得委屈,眼眶里泪水就涌了上来,话也不说了。 柳泽等不到李疏影的回答,不禁好奇的看向她,就见到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梨花带雨,真是把个柳泽心疼得不行,暗骂自己,明知道这小姑娘脸皮薄,眼泪浅,做什么要逗她。 第67章 争执 连忙拉住李疏影温声细语的说到:“不哭不哭,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故意逗你的,怎么就哭起来了。”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块手帕出来,要给李疏影擦眼泪。 李疏影顺着柳泽,跟着坐在了柳泽旁边的座位上,接过柳泽手中的帕子,打开一看,上面绣着一支漂亮的兰芝草,看那绣工针脚细密。她记得泽三叔以前是不兴带帕子的,这指不定又是哪家姑娘的手笔呢。 泽三叔明明有人给他绣这些东西了,做什么还要使唤她,是觉得她容易使唤吗?李疏影想到这里,眼眶里的泪水掉得更凶了。 柳泽见状也不知哪句话又惹到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嘴里只是不停的说:“别哭了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了,到时候可就不是漂亮的小姑娘了。” “我就要做丑姑娘,不要做什么漂亮的小姑娘。”李疏影赌气的说。 柳泽听得好笑,又将桌子上的瓜果零嘴推到李疏影面前,说到:“你看看这些,都是平日里你最喜欢吃的,知道你要来,我特地让人准备的,你尝尝看。”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拿眼睛看了看桌上的东西,确实都是平日里她最喜欢的,没想到泽三叔都还记得,她的心情不禁好受了一些,只是又看见手中的手帕,眼泪不禁又开始打转。 这一会柳泽看清楚了李疏影的动作,知道是他递出去的这块手帕的缘故,不过他这个手帕不过是因为之前李疏影在他面前哭了,他就想着身上得备着手帕才是,于是让茯苓给他做的几条,难道是不合这个小姑娘的心意。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手帕?”柳泽试探性的问道。 心事被人当面拆穿,李疏影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不吭声。 柳泽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让他猜中了,说到:“你要是不喜欢这手帕上的图样,回头我让茯苓重新绣几条,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柳泽想着反正是给这个小姑娘用的,也不能回回都手帕一拿出来反而惹得人更哭的厉害,不如换几条她喜欢的。 李疏影一愣,问到:“泽三叔的手帕都是茯苓帮你绣的吗?” 柳泽颔首,反问:“不是茯苓还能有谁,你是宁肯帮我母亲绣披锦都不肯给我绣的,总不能去指望你。”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知道自己误会了,不禁尴尬,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太过荒唐,只想要转开话题。 问到:“泽三叔的衣裳都在哪里呢?回头让青黛她们带我去看看,我答应给你绣腰带的。” 见到李疏影收了眼泪,眼睛却还有一些红肿,柳泽说到:“我带你去,正好你去内室洗一洗你这小花脸。” 听到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想到刚才自己哭得无厘头,红着脸点了点头。 柳泽起身在前面走,带着李疏影来到他的书房,从书房里面的门进去,就是柳泽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李疏影跟着柳泽进了这里,才发现这是泽三叔平日起居的地方,觉得不妥,想要退出去,柳泽却大方的拿了一条全新的细布,浸了水,转过身递给想要退出门去的李疏影,说到:“你站那里干什么,过来擦脸,难道想顶着这张脸回去不成?” 见到泽三叔大大方方,李疏影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觉得不好意思,干脆也大大方方的接过泽三叔手中的细布擦了脸。 柳泽接过李疏影手中的布,又在水盆里面重新清洗过后地给她,说到:“手也擦一擦!” 李疏影又顺从的擦了手,不好再让泽三叔帮她,自己过去将之前的帕子,连同细布一同清洗干净了,问到:“泽三叔,这晾在哪里?” “你就搭在盆架上,一会我让人收拾,我带你去看衣裳。” 见到李疏影细细的将细布和手帕都平平整整的搭好,柳泽带着她转身往屋内大床后面去。李疏影红着脸,头也不敢抬紧紧的跟在柳泽身后,柳泽看着只觉得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突然一停脚步,李疏影就撞在了柳泽的背后,柔软的触感让柳泽不由的心跳都慢了一拍,暗骂自己,转身问到:“要不要紧?” 李疏影没有防备之下居然撞在了泽三叔后背上,只是泽三叔不知道怎么练的,怎么感觉明明撞到的是肉,却让她觉得生疼,听见泽三叔问她,她也不好意思回答,只是摇头说没事。 柳泽没有管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到房间的尽头,靠墙的地方打满了清漆黄梨木的衣柜,柳泽随意的打开了两扇柜门,说到:“我平日惯常穿的衣裳都在这里,你过来看看!” 李疏影走上前,柳泽将身前的位置让给了她,就见到小姑娘认真的打量着衣服的款式、针脚。两个人离得近,柳泽感觉她身上的幽香一个劲的往他的鼻尖里面钻,有点像是梅花凛冽的香味,却又略微浓厚了一些,“女儿香”三个字浮现在柳泽的脑海中。 他觉得他应该退后两步,只是却舍不得,由着自己贪念着美好。 “泽三叔!”李疏影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现实,“我看好了,回头我就依着你平日的这些衣裳给泽三叔绣两条,我看泽三叔这里不是月白色就是靛蓝色的,我就绣这两个颜色的了。” “嗯,你看着来。”柳泽还有点神思不属的样子。 李疏影转身,是想要出去的,只是泽三叔站在她身后,离得又近,弄得她也不好动了,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她总觉得今日见到的泽三叔跟平日里好像有一些不同。 柳泽却好像突然发现不对,后退了几步,说到:“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是你大伯母送过来给你的,回头你带过去。”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突然有点生气,明明她上次那么艰难才拒绝了白氏,怎么泽三叔也不问一问她,就替她收了别人的东西。 “泽三叔,我上次去李家你是知道的,我身上的伤还是泽三叔的药,才好的那么快,泽三叔明明知道我不愿意跟他们再沾上关系,怎么不问过我就帮我收了他们家的东西呢?”李疏影生气的问到。 柳泽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疏影这样,他也是为了她的事,这些日子才忙的,这小姑娘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恶声恶语的说他不尊重她,柳泽也觉得有一些生气,他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个让他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却根本不在乎他,他突然觉得没意思。 声音也冷淡了几分,说到:“也是,这些事情都是表小姐的家事才对,我不应该过多参和的,是我逾越了,还请李姑娘离开。”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心里不禁有一丝慌乱,只不过觉得柳泽这事确实做错了,而且还直接赶她离开,于是也梗着脖子,说到:“多谢泽三叔这些日子的照顾,疏影告辞了,腰带疏影绣好了之后,自会让人给您送过来。” 柳泽话一出口就有一丝后悔,只是见到李疏影居然就这般告辞了,又觉得更是没意思,也不留她,整个人不再说话,这屋里的气温平白的都好像低了好些。 李疏影一面往外走,一面脑袋里面乱乱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是想要过来跟泽三叔说柳家以后的事情的,怎么就没有控制自己的脾气,跟泽三叔使起性子来了,才刚走出了烟波里,人就后悔了。 不过在心里面,却还是坚持自己没有错,只不过错在她不应该这样的语气直接跟泽三叔说的,应该说得更委婉一些,免得泽三叔觉得难堪。毕竟这些日子泽三叔怎么对她,她心里也清楚,她也愿意让泽三叔帮她管那些事情,她只是觉得泽三叔在做决定的时候,应该让她也知道一下,不要像今天这样,事情都发生了她才知道。 不过这些好像都没有机会说了,李疏影情绪低落,她好像把泽三叔给得罪了,居然直接被从烟波里赶了出来,李疏影懊恼不已。 跟在身后的芙蕖看得奇怪,以前每次小姐从烟波里回去都是高高兴兴的,今日怎么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焉了。 芙蕖跟在身后,好几次想要开口问,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犹犹豫豫间就到了汀香院。 一整晚李疏影都在想柳家以后的会发生的事情,和柳泽跟她闹脾气的事,整夜都没有睡着,等到了第二日,李疏影就觉得身上不大好,早上起来整个人就恹恹的,勉强去外祖母那里请过安,在二舅母那里待了不过一刻钟,就让林二夫人赶回来休息了。 等到了晚间就惊动了林老夫人,林老夫人和二夫人过来就看见脸色恹恹的李疏影,一个劲的心疼,问了请的哪家的大夫,药可用了,听见已经用过药了,大夫也说没事。又问到这一日的膳食,知道没用多少之后,林老夫人拉着李疏影的手,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第68章 深夜探望 二夫人怕老人家想起李疏影的母亲,一个劲的跟李疏影使眼色,李疏影略微打起精神来,说到:“外祖母可要好生保重身体才是,别我明日见就好了,倒是惹得您身上不快,那疏影可就不敢好了。” 二夫人也忙着在一旁哄着婆婆,见她二人这般,林老夫人只得收了愁容,交待到:“你好生的休养,想要吃什么就说给我或是说给你舅母,不可委屈了自己,今日也晚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见到总算将外祖母劝住了,李疏影和二夫人都松了一口气,见到二舅母送了外祖母走了,李疏影才又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突然间李疏影就感觉到床头有人在盯着她看,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就看见黑暗中一双清亮的眼眸,一瞬间坐了起来,就要叫喊出声,李疏影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到:“疏影,是我!” 是泽三叔,李疏影也是睡糊涂了,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听见泽三叔的声音就觉得委屈,迷迷糊糊的说到:“泽三叔就会欺负疏影,还要赶疏影走!” 听见面前小姑娘还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娇弱的话语里都是抱怨。也许是夜色放大了人的感官,柳泽只觉得平日里都能克制的情感,突然就涌了上来,坐在李疏影的床沿上,抱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占领他内心的小姑娘,心里都是内疚。 疏影迷迷糊糊间撞进了柳泽温暖的怀里,还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感叹梦里的泽三叔真温柔,居然会抱着自己哄她,不过好像她现在年岁也大了,这样似乎不合规矩,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 正在疑惑间,李疏影就听见头顶传来泽三叔的声音,隐忍,克制,“疏影,你让我怎么对你才好!” 听到这里,李疏影才发觉不对,这如果是梦,那梦境也太真实了一些,李疏影忙推开面前的人,黑暗中看不清泽三叔的神色。 柳泽感受了一下怀里失去的温暖,只觉得若有所失,想要再将人拉入怀抱,又担心吓到了她。只得转了话题,说道:“不过一日没有见到你,怎么就将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 李疏影回过神来,盯着黑暗中的泽三叔,疑惑问到:“泽三叔是怎么进来的?我身边的丫鬟婆子呢?” 柳泽不禁汗颜,他今日出门有事,一回来就听说这个小姑娘病了,白日里忍了半日,让青黛来看了,只说是睡着,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他急得不行,等入夜了,便点了她身边人的睡穴,悄悄进来了,现在李疏影问起,他也不想瞒她,直接说那些丫鬟婆子让他点了穴道。 李疏影着急的问道:“她们可要紧?” 不忍让她着急,柳泽照实的说了:“不过昏睡一宿罢了,倒不会有什么事。” 李疏影放下心来,才又问到:“泽三叔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时辰了?” “马上子时了,我听说你不好,过来看看!刚才给你把过脉,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思虑过重。话说你一个小姑娘,整日里在想些什么呢?倒能将自己给折腾倒了!”柳泽过来有一会了,进来就先给李疏影把了脉。 听到泽三叔问,李疏影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她是昨日从烟波里回来就这样的,这在泽三叔眼里肯定明显,估计在泽三叔心里要留下个心思狭窄的印象了,李疏影原本就没有恢复的精神,又觉得虚弱了两分。 柳泽在这黑暗里的视线倒是不错,虽然不能看得十分清晰,却明显的感觉到小姑娘情绪的变化。声音温和了下来,叹息了一声,说到:“昨日我也不是有意赶你走的,你想想你昨日说的什么话,我都没有跟你说白氏为什么送你东西,你就直接冲了发难了!” 听到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也知道自己当时语气确实比较坏,也缓了下来,话语里带着气息不足的虚浮,说到:“泽三叔,是疏影无礼了,那泽三叔是为什么帮我收下了白氏送的东西?”李疏影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柳泽还是坐在床沿,伸手揉了揉李疏影睡乱的头发,说到:“前几日不是李家出了事吗?那白氏来求我,要给你道歉,替她婆婆和她自己向你道歉。另外保证以后你再去李家,一定会奉为上宾,不让你有一丝气受,我这才答应了她。” 李疏影略微一想,觉得就算是如此,泽三叔也没有收白氏东西的理由,除非,李家大伯就是泽三叔给送进去的,黑暗里,李疏影看不清泽三叔的表情,嗫嚅了半晌还是问到:“李家大伯是泽三叔送进去的吗?” 一直知道李疏影聪明,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反应这么快,也没有想瞒她,温和的说到:“李家需要受点教训,而且李耀光做事虽然是循的旧历,关键是这旧历就是违了例法的,以前没有人细究自然没事,现在想要细究自然就成问题了。” 李疏影点点头,想到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柳泽,问到:“泽三叔是为疏影出气吗?” 柳泽一愣,虽然确实如此,只是就这么让这个小姑娘问出来了,他还是有一瞬间的愕然,果然,这个小姑娘聪明,将李疏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一些,柳泽语气轻快的说到:“是啊,这可是整个柳家都宠着的小姑娘,哪能让别人欺负了!” 这下轮到李疏影愣住了,原来泽三叔对自己这般好,可恨她还跟泽三叔使性子,真是不懂事。 “泽三叔,昨日是疏影不对,不应该话都不问明白,就冲泽三叔发脾气的!”李疏影内疚。 “我记得刚开始那会你明明对我是无理由的相信来着,怎么现在越来越熟了,你反而开始怀疑起我来了?我可是被伤到心了。”柳泽佯装生气。 李疏影连忙保证:“泽三叔,以后有什么事情疏影都相信你,绝对不会再这样,你就原谅疏影!” 柳泽看着焦急的李疏影,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却还假装说到:“原谅你是肯定的,谁让泽三叔这么心疼你呢,只是这伤了的心到现在还在疼呢,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泽三叔,疏影要怎么做你还好受一些啊,你说,疏影都照着做。”李疏影着急忙慌的想要让泽三叔心里舒坦。 柳泽心里偷笑,嘴里装腔作势的说到:“听说伤到的地方,揉一揉就好了,也不知道这伤了心揉一揉能不能好受一些。” 话音刚落,李疏影一愣,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可是又莫名的觉得泽三叔的话有道理,于是伸出两只手来,一只手扶住柳泽的肩膀,一只手就往柳泽胸口上按下去,可能觉得不对,又温温和和的揉了揉。 柳泽原本不过是想要逗一逗这个小姑娘,看看她着急脸红,没有料想到真被她动了手,两个人原本就离得近,柳泽对李疏影又没有防备。那只小手在他的胸口上,隔着夏日淡薄的衣裳都能感受到手心的火热,小手揉到哪里,哪里就一阵火起,柳泽只觉得浑身燥热。 慌乱间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李疏影一阵愕然,惊讶的问到:“泽三叔,可是疏影弄疼了你?” 柳泽压抑这身体的叫嚣,只想说,这小姑娘知不知道她说的些什么虎狼之词。 深吸了两口气,压住身体的燥热,柳泽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到:“没有,好多了!下次可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不可再错怪泽三叔了。” 李疏影只觉得泽三叔说话有些不自然,不过泽三叔平日里就是阴晴不定的性子,虽然在她面前的时候也都还好,不过她因为有这个印象,因而也不觉得奇怪。 点了点头,认真的说到:“疏影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见到误会解开,李疏影觉得自己身上也无端的轻松了不少,又想到之前还要跟泽三叔说的事情。 又开口说到:“泽三叔……”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柳泽就打断了她,好像是转移话题似的,问到:“你今日可用饭了?” 听见泽三叔这么问,李疏影才发现她这一日基本上都没怎么进食,这会心里的事情去了,整个人松快了,就发觉肚子饿来。 柳泽叹息一声:“怎么跟我拌嘴,你倒会折腾自己!” 声音又缓和下来,说到:“你这才这点年纪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如果总是这样心思狭窄,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柳泽想到以前见过的那些后宅的肮脏事,心里想着这小姑娘以后要是嫁的不顺心了,也许就因为心思狭窄,早早的就去了。想到这里,柳泽就心痛得不行,也许,柳泽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也许他可以娶了她? 这个念头一旦发了芽,就迅速的在柳泽的心里扎了根,只要这辈子他宠着护着,这软玉一般的人总不至于过早的夭折了。 其实李疏影平日里不是这般思虑重的人,不过是因为重生回来,很多事没办法与别人说,而柳泽又是在她计划中最最重要的人,这多重原因之下,她可不就是病了吗。却没想到让柳泽误会了,其实她平日里倒真不是这样的。 第69章 柳承宗的陷阱? 柳泽虽然是心思百转,却将他之前过来时候带的糕点从一旁的桌上拿了过来,打开八宝攒盒,里面都是平日李疏影喜爱的糕点,随便拿了一块递给李疏影,说到:“少吃一点垫垫肚子,等明日一早起来再好生用膳。” 李疏影接过泽三叔递过来的糕点,一手拿着一手接着,小口小口的吃着,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泽三叔连这时候过来都还记得带她喜欢的糕点,她怎么就会觉得泽三叔不顾她的感受和想法呢,果然应该更信任泽三叔才对。 睡了好几个时辰的李疏影,又说了半天话,这会嘴里干巴巴的,又吃了半块糕点,哪怕这糕点平日里再喜欢吃,这会也觉得噎得厉害。 柳泽也不是会服侍人的,这会见到李疏影突然不动了,以为她是身上不舒服,连忙问她。 只听得李疏影小声的说:“水!” 他才察觉,不禁暗骂自己,又放了攒盒去拿桌上的茶水,试了水温,已经冰凉,对疏影说到:“我出去给你弄点温水。” 李疏影噎得不行,连连摇头,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这大热天的要什么温水啊! 柳泽看她的样子,着实难受,连忙倒了凉水来给她,李疏影喝了一满杯才缓了过来,杯子递给泽三叔,说到:“还要!” 柳泽又给她倒了半杯递给她,说到:“少喝点,喝多了肚子都是水,到时候又难受了。” 李疏影又就着半杯水,将半块糕点用完了,肚子里面有了东西,到底是精神不济,就觉得困意又上来了。 柳泽见她这样,心疼得不行,揉了揉她的乱发,说道:“我扶你躺下睡觉!”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连忙摇头,说道:“我自己能行!”说完就自己躺下了,又觉得泽三叔在这里,她就躺在床上有点不好,作势又要起来。 柳泽按住她的肩膀,问道:“你干什么呢?” “泽三叔还在这里呢,我就这么躺下不好!” 见她这么说,柳泽笑着说道:“你只管睡就是了,不用管我,我看你睡下了就走。”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想着,反正泽三叔也不是别人,她是真的困了,算了,不管了。 就这么闭了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柳泽看着面前陷入睡眠的小人儿,轻轻的捏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想着这只小手那会在他胸口处到处点火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又将李疏影的手掌放在了胸口上,李疏影好像梦到了什么动了一下,柳泽心跳都慢了一拍,只觉得自己跟那些不入流的登徒子似的,趁着别人小姑娘睡着了不防备,对小姑娘使坏。 放下李疏影的手,转身就出了汀香院,整个人如同融化在夜色中,看不出曾经有人来过。 第二日一早,芙蕖疑惑的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撩了门帘进来,看见小姐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上发愣。 “小姐,您怎么坐起来了,也不再躺一躺!”芙蕖担心的说。 “我已经好多了,你去给我看看小厨房的早膳做好了没有,我有点饿。”李疏影交待,她现在精神很好,感觉身上也轻松了,就是觉得饿。 芙蕖这才看见一旁的桌子上有打开了的八宝攒盒,里面的糕点是动过的,疑惑的问到:“小姐,这糕点是哪来的,我昨日不记得有这个来着。” 李疏影一阵汗颜,那是昨天晚上泽三叔拿过来的,本来昨晚她就是稀里糊涂的,而且一觉一睡,她差不多都要忘了泽三叔来过,只觉得心里的事去了,轻松了不少。 这会芙蕖发问,她才想起这事来,说到:“可能昨日你没看见,我一早就见到在那里了,还以为是你给我准备的,我还打开吃了一块。” 芙蕖更觉得疑惑,她家小姐以前早膳是最不喜欢用糕点的,觉得只有粥点和豆浆牛乳之类才养胃,今日怎么一早起来就用上糕点了,不过想到昨日小姐一整日基本上没有进食,可能是真饿了,因此说到:“我去喊忍冬来给您梳洗,我去给您准备早膳。” 见蒙混过去了,李疏影拍了拍胸口,好险,不过,她昨天晚上好像还是没有将柳家以后的事说给泽三叔。 李疏影懊恼,为什么会一而再的说不出来呢,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世道自有章法,不允许自己说出来?李疏影不由得有一丝担忧。 却说自从那日在李家后院见过李疏影之后,柳承宗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李疏影的回信,不由得怀疑李疏影到底看没看他费尽心思送去的信,想到之前他让母亲带给她的东西,她都是看也没看就推拒了,觉得李疏影真有可能没看。 柳承宗在家里左思右想,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得罪了她,明明之前都很好的。 原本他还不是特别着急,毕竟只要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帮里,父亲和弟弟都得到很好的待遇,只要最后将李疏影娶到手,哄着她拿到了帮里想要的东西,到时候他地位美人都在手,这日子怎么都好过。 可是从几个月前事情出现了变化到现在,还什么进展都没有不说,反而跟李疏影的关系越来越僵,李疏影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苏城贵女,在她对他避而不见的情况下,他也是毫无办法。 前几日帮里就有个堂主亲自过来催促他,说是如果他不行,就要按帮里的计划来,虽然帮里原本给的时间很多,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确定所要的东西就在李疏影身上。不过顾忌柳家盘根错节,不敢轻易招惹,又担心贸贸然抓了李疏影又怕拿不到东西,柳承宗这里这些年又相对平缓推进,因而一直等着。 但是自从上次李疏影与柳承宗划清界限,青帮其实已经试探过一次柳家了,就是上次李疏影与王老夫人一同去清宁禅寺那趟,不过是因为查探到有流民要闹事,他们顺势为之。却也感觉到柳家确实棘手,只是李疏影手上的东西,对他们太过重要,这才又专门派了一个就在附近的堂主过来,只为了专门催促柳承宗。 青帮毕竟是江湖门派,哪怕在江湖上名声再大,也是不敢跟官府里面的人对着干的,因而柳承宗失利的情况下,他们也是着急。 柳承宗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从柳熙和柳菖兰两兄妹那里入手,所以这些日子倒是跟柳熙的交往越来越亲密。 前几日听见柳菖兰抱怨姑苏城里今年不知怎么回事热得厉害,柳承宗就不动声色的撺掇柳菖兰兄妹去虎丘别院避暑。 柳菖兰原本觉得那别院也就胜在略为清凉一些,不及家里什么都齐备,而且还有哥哥偶尔带着她去逛铺子,所以还在犹豫中。 那跟着他们两兄妹的柳承宗就建议柳菖兰可以带了李疏影去,这样不就又享了清凉,又有了伴。 柳承宗在这两兄妹面前倒是坦诚,一直表现出对李疏影是一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模样。所以听见柳承宗的建议,只当柳承宗不过是心疼李疏影也在城中受热,让他们帮忙罢了。 正好柳菖兰觉得柳承宗这主意确实不错,又想着很久没有见到李疏影了,也想来见一见李疏影,顺便将李疏影也带去虎丘别院陪她避暑。 在柳菖兰心里根本没有想过李疏影会不同意,她以她自己的性子来想李疏影,觉得那边又清凉,又有她作伴,李疏影怎么都会同意的。 所以这一日,李疏影梳洗好,才用过早膳之后,就看见走路都带着风的柳菖兰进了汀香院的门。人还没到,就在外面喊到:“疏影,疏影!” 李疏影也是好笑,这个柳菖兰就是这么个性子,为了她这个性子,她不知道挨过多少次她母亲的罚,不过都是罚过了,转头就忘记了,之后还是这样,真是急坏了季氏。 忍冬从外面将柳菖兰引了进来,二人就在李疏影平日歇息的凉亭坐下了,李疏影笑着问到:“这么大热的天,也难为你跑这么远来我这里。” 柳家二房和他们三房中间隔了整整一个长房,确实是挺远的,李疏影没有重生前,多是李疏影应柳菖兰的邀请,去二房找柳菖兰,柳菖兰自己倒是跑过来的少。 “这不是请了你几次,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吗?我来的时候听下人说你前两日不大好,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来得匆忙,不知道你不好,不然断不至于连看望的礼品都没准备。”柳菖兰想起刚才过来三房,听见的事。 李疏影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问到:“你现在倒是知道看望病人要准备礼品了,你母亲听见了一定高兴不已。” 柳菖兰也不管李疏影的调侃,看她现在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也将事情丢到了一旁,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兴奋的跟李疏影挤眉弄眼,说到:“跟你说个好事!” 李疏影在旁边搅动着芙蕖端过来的芙蓉绿豆汤,微笑着听柳菖兰说话,跟柳菖兰在一起,她甚至都不用接话,柳菖兰自己就能接着往下说。 第70章 李疏影的拒绝 “我打算求我父亲让我们去虎丘别院避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啊!”柳菖兰兴奋的说。 喝了一口碗里的绿豆汤,李疏影微笑着问到:“你母亲能同意你去?” 柳菖兰居然还是很兴奋,悄悄的附在李疏影的耳边说到:“我母亲又有身孕了,她现在巴不得我离她远一点,不然,我能兴冲冲的就来找你,肯定是确定能成事才会跟你分享啊!” 李疏影一想也是,上辈子好像也是这个时候传出来的二房季夫人有身孕了,因为是年岁大了一些,分外注意,后来好像是生了一个儿子,不过二房宝贝的紧,李疏影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喂,你倒是说话啊,高不高兴嘛!”见到李疏影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柳菖兰轻轻推了推她。 李疏影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先前你不是问我前几日是不是不好吗?” 柳菖兰连连点头,然后李疏影又说到:“我前几日确实不大好,这才好了两日呢,估计是不能跟你一起去了,你自己去玩得开心一些!” 拉住了李疏影左看右看,柳菖兰说到:“我看你也不想没好彻底的样子啊,你这里虽然也不错,可是那虎丘别院可是要凉爽很多,如今这地火晒起来了,这日子还要更难捱一些,我问过我哥,他说好些年都没见这么热的天气了。” “你哥也跟你一起去吗?”李疏影问道。 柳菖兰摇摇头:“我哥说他要在家里念书,明年春天就要下场考试了,他就不去了,要是实在热了,他就过去歇那么两日。” “那我不去的话,岂不是你要自己一个人过去?”李疏影又问。 柳菖兰连连点头,“可不是吗?我们家在虎丘的别院还挺大的,我一个人过去,我还真有点怕,疏影,你就陪我去嘛,那边的景色也不错的,我们还能去后山的溪水里面泡脚摸鱼,可好玩了,还是很久以前我父亲带我去过的。” 李疏影虽然见她说得有趣,却打定了主意不想去,上次她不过是出门去了一趟李家,在李家那防备严密的后院,居然都让柳承宗钻了空子见到了她。 这次如果答应了去柳菖兰家的虎丘别院,虽然有丫鬟婆子,到底还不如当初李家后院那样人烟稠密。 更何况她知道柳承宗跟柳菖兰的哥哥柳熙关系好,到时候都不用偷着了,柳承宗明着就敢让柳熙将他带过去,那里又没个长辈,真要发生什么了,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不是她不相信柳菖兰兄妹俩,主要是她对柳承宗的为人没有底线深信不疑。 李疏影摇了摇头,说到:“虽然听你说,我真的很想去,但是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确实是没有好利索。再说了,如今我这一副模样,就算是我答应了,我外祖母他们也不会同意我出门的,而且虎丘别院那边,也没有个长辈。这次你就自己去,我就不去了,等以后有机会的。” 柳菖兰拉着李疏影的手,期期艾艾半晌,又说到:“我还想着我们姐妹今年夏天还能一处好好的待几日呢,等明年我就及笄了,前些日子我母亲就在给我挑人家了,要不是她被查出来身孕,估摸着现在都带着我去相看了。今年不去,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李疏影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柳菖兰被柳承宗一撺掇就起了心思的原因。 但是李疏影却不能答应,她不能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反过来捏了捏柳菖兰的手,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柳菖兰自己倒是看得开,话从心里说了出来,事不可为也不坚持,笑着说到:“罢了罢了,是你没有这福气,你虽然不去,我可是要去的,我娘说了,女儿家也就是在家的这几年日子好过,我今年可得好好享受着。” 李疏影也笑了,说到:“我估摸着这也不像是季夫人说出来的话,指不定是被你改了什么地方,你快别说是你母亲说的了,到时候被传到季夫人耳朵里,你又得挨罚了。” 柳菖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就你精明,这你也能猜出来!” 说着又看了看四周,说到:“你这两个丫鬟倒是出落得越发好了,不过不管这些,我大热天的好不容易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你赶紧的将你这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让我尝一尝,也不枉我跑这一趟。” 李疏影见她不再执着于邀请自己出门,也连忙吩咐下人们去准备柳菖兰平日喜好的吃食。 却说柳承宗知道李疏影不肯去虎丘别院已经是几日之后了,得到消息的柳承宗,这一日晚上回到家,在屋里绕了好些圈才停下来,他贴身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问到:“爷,上面催的紧,这位小姐油盐不进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在外面看着霁月风清的男子,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暴戾的气息,油灯摇曳下越发衬得他整个人阴森森的,皱着眉头坐在太师椅上,沉吟着一直没有说话。 门外突然有个小厮在外面探头探脑,柳承宗一眼扫过去惊得那小厮如鹌鹑一般,柳承宗看着不由得心烦,骂到:“你鬼头鬼脑在那里偷看什么?谁教给你的规矩!” 那小厮见柳承宗发脾气,畏畏缩缩的走了进来,颤抖着声音说到:“外面来了个汉子,说是,说是您爹!” 柳承宗一愣,骂到:“这大晚上的,什么你爹我爹的,不知所谓,给我打走了!” 那小厮得了信,连忙躬着身子后退出去,柳承宗突然想到什么,“慢着!曾叔你出去看看,要是不相干的人就打走了,如果不是,看了情况悄悄的将人给领到后面去。” 那管事模样的男子躬身应了,转身往自己往外面去了。 等来到大门前,门外并没有人,曾管事觉得奇怪,仔细将外面打量了一圈,却看见门边不远的那颗粗壮的石榴树后,依稀有粗布的衣角露出,要不是他眼里好,这黑灯瞎火的,还真看不清。 原来之前敲门的中年男子就躲在这石榴树后,好像在躲着周围的人,曾管事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脸吓了这汉子一跳。 等看清楚这汉子的脸,曾管事大惊,连忙问到:“您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吗?” 那汉子好像也认识曾管事,看清是曾管事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说到:“怎么我就就不能来不成。” 曾管事反应快,看了一眼周围,黑漆漆的巷子里只有一些人家的灯火星星点点,也照不明榴花巷的青石板路。 制止了中年汉子继续说话,曾管事低声说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爷在后面等着您,我们进去了再说。” 说完带着那汉子轻手轻脚的进了院门,穿过前院来到了柳承宗之前交代得地方,应该是后院的一处书房,屋里都是书籍。 见到曾管事带进来的人,柳承宗脸上有一丝愠怒,却立马压下了情绪。曾管事领了人进来就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那汉子进了书房就开始四处打量。 柳承宗开口:“要不要先去看一看母亲?父亲怎么过来了?” 这汉子原来真是柳承宗的父亲,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走到了书桌后面,坐了下来,没有发现柳承宗皱了皱眉。 开口说到:“不用,我就是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一会有时间我再去看她。这里这么多书,你平日都在念书?” 柳承宗的情绪并没有跟父亲久别重逢的喜悦,他这个父亲,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平日里也不怎么管他们兄弟,后来他身有任务又很早就跟母亲一起来到姑苏生活,所以他从小就跟父亲不是十分亲近,因而也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见到父亲开口问,他淡淡的回答:“嗯,除了上面安排的那件事,就是念书了。” “要我说啊,这念书什么的都先放到一边去,好好的想一想怎么去哄那李家的女娃子才是正经,咱们这一家老小可都是靠着你的,你可不能不知道什么是正事。” 听见父亲这么说,柳承宗还能不知道这位是为什么来的,肯定是盯着他的人又知道自己碰壁的事情了。不过他父亲今日过来,肯定不是因为今日他这事的原因,因为他父亲过来他这边,路上怎么都要个四五日。 “原本上面就是看中的我读书还行,又打探到这个身份,这才安排了我过来,我读书考功名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怎么到父亲这里就是无关紧要的事了。”柳承宗心情虽然不好,也知道他父亲过来的原因,不过还是跟他好生解释,毕竟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还是跟着父亲的,他母亲也素来看中父亲,虽然他父亲并不是多喜欢那位结发妻子。 “你从小就聪明,我也就不拐弯了,前些日子开始,帮主有意无意的就在我面前说你如今做事不比之前了,还问我有没有督促你,说给你的任务,如今快要陷入绝境了,连带着我都受了你的牵连,最近几个月的供奉都少了好些。承宗啊,你给爹一句准话,现在到底怎么样?” 柳承宗没有回答,反问到:“父亲是自己要过来的,还是有人派你过来的?” “没有谁派我过来,不过是我想着许久没有见过你了,想过来见见你,看看你现在好不好。” 第71章 柳父夜访 柳承宗半点都没有相信他的话,他这位父亲要真是在意他,这么些年也没有见他过来看看。想来如今不过是因为自己进展不利,影响到了他的供奉,他不能像之前那般逍遥快活,这才来说道几句,这位的自私柳承宗是见识过的。 柳承宗连应付都不想,又怕他这么过来坏了计划,还是耐着性子说到:“人您现在也见到了,我过的还行。不过我的身世里面,您是已经过世了的,您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不怕坏了帮里的计划吗?” 只见这位大大咧咧的说到:“我虽然是自己要来的,不过我在帮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听说我要来找你,负责你这边的堂主立马安排了人送了我过来,一路上都是他们安排的,这行踪你放一百个心,肯定不会让人看出什么来。我来你这里也是特地挑了这个时间点,你这巷子里的家家户户都已经关门闭户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柳承宗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知道不过是有人想要利用他父亲给他施压罢了,只是他这个父亲居然毫无自觉,柳承宗看得心烦,说到:“那你来我门前说是我爹,你就不怕我这院子里人多口杂,让人听了去?” 听柳承宗这么说,他父亲才慌了神,连忙问到:“不会?你院里的人你管不住吗?你从小都那么聪明,不会的!你快点想想办法,这要是真让人发现了,那你在这里这么多年的计划岂不是都没有用了,那我的供奉?承宗你快点想想办法!” 柳承宗院里的人,他肯定能管住,贴身的都是帮里想了办法走了人牙子的途径买来的,粗使的也都是一些被青帮捏住了把柄的人。 所以他这里的人是可靠的,他不过是想要吓一吓面前的人,见他这样,柳承宗说到:“您敲门的时候,那迎您的小厮就将您说的那话传得满院的人都知道了,我这院子里估计现在都知道我已经死了的爹来找我了,您过来了我又不能将您关在门外,还特地让曾管事迎了您进来,您也想一想该怎么办才是,我也是想不出办法了。” “要不,将你这院子里的人都……”柳父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柳承宗几乎要忍不住翻白眼,说到:“我这院子虽然不大,可这上上下下也有十多口人,这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了,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这里有问题吗?” 听见儿子这么说,柳父更着急了,“这怎么是好,要我说,你也是的,既然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就应该在我敲门的时候就不应我才是,到时候只说是有人弄错了,敲错了门就是,你说你做的这叫什么事。” 柳承宗简直是无力吐槽,明明是这位自己做的事,到头来居然还能怪在他的头上,这种人怎么会是他的父亲,“您现在怎么抱怨都无济于事,您既然过来自然知道我不可能将您拒之门外,不然您想一想以您的性子,保不定到时候就不是我这一院子的人都知道,而是这整条榴花巷的人都知道。” 柳父嗫嚅了半天,嘴硬的说到:“我自然是不会坏帮里的事的,我怎么也不会在你这巷子里嚷嚷啊!你赶紧想想怎么办!” “现在还只有我院里的人知道,您赶紧离开,到时候我只需要将院里的下人威逼利诱一番,再将他们那些人分别寻一些把柄在手上,自然也就大事化小了。只是别的好说,寻人把柄这事,我还要费一番功夫。”柳承宗为难的说。 听见儿子有办法,柳父连忙说道:“外面有人接应我,我马上就走,你现在就去忙。” “也不用着急这一刻钟的,父亲既然都已经来了要不要去看一看母亲,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在姑苏带我,时常会念叨您。”柳承宗看着急忙要走的父亲询问。 “不用不用,你做这些已经时间很紧了,我就不添乱了,但是我还是要交代你一句,那李家女娃的事情,你可要抓紧了,再不抓紧,到时候搞砸了帮里的事情,我们这一大家子可都没有好果子吃,帮里那些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这个月的供奉比之前都已经减半了,你可要记得。” 听见父亲的话,柳承宗已经无法忍耐了,就这种自私的男人,也就他那个软弱没用的母亲才会念叨,可怜这个男人却一丝都没有记起她,就连他提出让这位去见一见母亲,这位都没有答应。 他要抓紧了,争取完成了这事,到时候让帮主念及功劳对他委以重任,到时候让胞弟跟着自己,让面前这个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也许他要采取一些其他的手段了,既然政策不管用了,也许他设计一些其他的计策,到时候让帮里配合,只要能将美人哄住,东西哄到手就行。想起那个如玉雕一般的姑娘,柳承宗沉吟,这些年他一直想通过正常的方法娶了李疏影,一是对李疏影心底还存着一丝妄念,怕真正伤害了她;也是怕柳家在姑苏城盘根错节,发现他的根底,因而一直没有用青帮的人。 那些人一直都因为他不给他们表现的机会,觉得他是想独占了功劳,因而现在见他失利,都在落井下石。现在,既然李疏影不给他机会,那么他也没必要对她仁慈了,他应该再会一会这边的管事了,现在有必要跟他们搞好关系,到时候功劳大家享,事情一起办了。 柳承宗心里打定了主意,又看见眼前的父亲,皱了皱眉:“您既然不看母亲,怎么还没有离开?难道还等着我敲锣打鼓的送您出去吗?” 听见柳承宗这话,纳闷为什么他态度突然变差了,虽然他之前的态度也不见多好,不过柳父现在的好日子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因而赔了笑脸说到:“我这就走,我交代得话你可要记在心里啊,可不能忘了!” 柳承宗摆摆手,并不打算送他,唤了曾管事,偷偷从后门将人给送走了。 曾管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油灯的光影下,面色晦暗不明的柳承宗,“爷!” “人送走了?”柳承宗问。 “嗯,已经送走了,回来的时候遇到夫人身边的丫鬟,说是夫人让她来问的,发生了什么,有点吵闹!我回了有爷关系好的朋友来访,因而在内院书房接待的。”曾管事交代。 “一会去吩咐知道他来过的下人,把嘴给我守紧一些,不然的话就想一想他们的家人,他们要是不安分,到时候别怪我心狠手辣。至于母亲那里,就按你刚才说的回。”柳承宗吩咐。 曾管事应了,又问到:“老爷可是来催您的?” 柳承宗没有回答,又吩咐到:“明日去帮我约了青帮负责这边的堂主,就说我想见他,时间地点都由他安排。” “可要交代他做得隐秘些?”曾管事问到。 柳承宗摇摇头,“能在青帮做到堂主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我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下面的人也许不知道,他们这些堂主却是知道的,他自然会安排妥当,你不用特地交代。” “爷是打算借用他们的力了吗?”曾管事问到。 见柳承宗点头,曾管事又说到:“其实一直都是您坚持想要用正经办法娶李家姑娘,虽然您说怕惹上柳家也对,可是柳家也不是一般人家,虽然我们这边身份主上与柳家有旧,可是真想要娶李家的嫡长女,柳家当本家姑娘养的这位姑娘还是远远不够看的。所以,我觉得您这次的决定才是真正好用的决定,之前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也就是帮里的人见爷进展顺利,也都抱了一丝幻想罢了,我估计还有人想着通过你能够搭上官家这条船。” 曾管事说的这些,柳承宗何尝不清楚,所以那些也不过是他内心还有一丝幻想的善念罢了。 第二日曾管事按着青帮接头的规矩,偷偷的给这边的那位堂主传了信,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那边的回音,日子就订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晚上。 却说官府早就依着往年的规矩张榜告示了这一日取消宵禁,城里的文人雅士一起准备了灯谜晚会。这些都是姑苏城的旧例,每年的八月十五姑苏城都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有姑娘公子于这一日在灯谜会中相识结缘,这都是姑苏城的佳话。 柳承宗与那位堂主的见面就是这么一个人山人海的日子,到了这一日晚上,柳承宗穿了一身最普通的澜衫也没有带下人,就这么混在人流里,趁周围的人不注意,就拐进了一座茶楼,进了茶楼专捡了阴暗的地方走,又不知道拐进了哪个包房里面。 进了包房就见到一个一脸笑容,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细锦的衣裳,看着像是个和和气气的小商人。 柳承宗上次见过这人,之前上门逼着他说他做事不力的就是这人,不过当时这位堂主可不是这么一番模样,整个人气势凌厉,咄咄逼人,让他都有点承接不住,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这么一幅嘴脸。 第72章 中秋佳节 见到柳承宗进来,男子迎了过来,说到:“承宗要喝什么,我让人去泡来。” 柳承宗也是有心交往,自然不会再去计较已经过去的事情,笑着说到:“牛堂主不必客气,您喝什么我喝什么就是了,以后还有得麻烦您的。” 却说这边柳承宗和青帮的堂主见了面,柳家那边却还是平日的样子,不过因为是八月十五,李疏影这里多了新上的大闸蟹,不过因为李疏影这些日子病了好几次,林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她不可多吃,所以林二夫人只挑了大大的几只送了过来。 倒是王老夫人和柳泽那里都另外送来两筐过来,引得李疏影一边给王老夫人和泽三叔回了糕点,又将大闸蟹分别给林老夫人和二夫人送去了,只留了一些给院里的丫鬟婆子。 因为螃蟹多,李疏影今日也学着古人带着丫鬟在院子里摆了席面,等芙蕖将新蒸好的大闸蟹端上来,李疏影就让大家弃了平日的礼,也不分主仆,就这么在院里坐下来吃螃蟹赏月。 忍冬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一个装满果酒的坛子出来,笑容满面的说到:“小姐今日可是特许了我们的,让我们放开了也尝尝这酒滋味,月下把酒庆中秋。” 芙蕖抢过她手里的酒坛,略微皱眉:“小姐胡闹你也不规劝一些,小姐这几个月就大病了两场,可不能沾酒,至于我们,这院里夜里还要人守着呢,可不能真放开了喝。” 忍冬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这不是中秋节吗,难得小姐心情好设宴呢,就你扫兴!” 听见自己的两个贴身大丫鬟就快要吵起来了,李疏影连忙出声说到:“今日过节呢,大家也难得放纵一会,芙蕖你先来坐下,也别着急。这螃蟹性寒,就得就着酒吃,咱们也不喝那厉害的黄酒,就喝点果酒,你打开酒封闻一闻。” 芙蕖开了手中酒坛的酒封,果然酒味清淡,倒是里面还夹杂着好闻的果香味。 “没有骗你,真没什么酒味,你也别担心,我们院里的人平日里除了几位妈妈,都是不沾酒的,所以芙蕖说的也对,我们自己量力而行,不可劝酒,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就行,也不能真喝醉了,倒时候让人看了笑话。”看见芙蕖闻了,李疏影又接着说。 芙蕖点了点头,说到:“是我着急了,没想到小姐都想到了,不过酒味再轻那也是酒,要不这样,今晚我来守夜,你们都喝就是了,只是小姐您可别喝了。” 其他人听她这么说,连忙推辞,都说不至于耽误晚上守夜,照着惯例来就是了,又有李疏影在一旁插科打诨,芙蕖一个人说不过她们,只得罢了。 见到连芙蕖也被说动了,李疏影笑着将早就准备好的封赏拿了出来,说到:“这些日子大家跟着我,我也看在心里,都是一心为主子着想的人,我也没有拿大家当外人,只希望以后汀香院还能像这样下去,这里是给大家准备的一点点小心意,忍冬你发给大家。” 东西是忍冬和芙蕖一起准备的,她们自然知道哪些要给什么人。等大家分完了东西,李疏影又从袖口中拿出了两支簪子,一支赤金荷花样式的赏给了芙蕖,另一支赤金缠金银花的赏给了忍冬。 又另外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两套少年人的衣裳并十两银子,叫了文妈妈过来递给了文妈妈,众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特别是文妈妈,她正想给自家的小子赶秋天的衣裳呢,小姐就体贴的赏了她两套,不由得心里妥帖,只觉得跟对了主子。 她们庄子里面多是给人做乳娘的,她可是听多了主子不好伺候的,难得她跟着的这位小姐平日里就是温和的性子,对下人又体贴。 李疏影让大家收好了东西,一同入了坐,那碗口大的螃蟹温度正好,一群人喝酒吃螃蟹好不热闹。她原本是不想喝酒的,毕竟旁边还有个大丫鬟盯她盯得紧紧地。 只是酒喝过了好几坛,李疏影看着大家猜谜喝酒好不热闹,总觉得也想要来一点,再加上这酒香混着果香也确实吸引人。 趁着芙蕖不注意,李疏影悄悄的将酒坛拿了过来想要自己也倒一些尝尝鲜。才刚拿到酒坛,就让芙蕖发现了。 芙蕖一双眼睛无奈的看着李疏影,李疏影讪笑着说到:“你不也尝了吗,这果酒没甚酒味的,再说我身体已经好了半月了,没有那么脆弱。好芙蕖,你就让我也尝一尝嘛,我保证不多吃。” 李疏影说着说着,整个人就蹭在芙蕖旁边,拉着她的手臂在那摇晃。 芙蕖被她逗得也绷不住了,无奈的笑了,说到:“您可只能吃一点,不然到时候老夫人和二夫人怪罪下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真担不起。” 听见芙蕖答应,李疏影哪里还管其他,连忙点头答应:“我保证,我就吃一碗,绝不多吃。” “哪里能让您吃一碗,最多半碗酒,可不能再多了!”芙蕖连忙阻止。 李疏影皱着小脸抱怨:“半碗能干什么嘛,我连味道都尝不到呢!” 芙蕖却没有再放任她,规劝到:“小姐没有沾过酒,这东西刚开始可不能多碰,因为不知道自己的量在哪里,半碗就挺多啦。” “你看几位妈妈,怕是每一位都喝了有半坛子了,还不都没什么事人一样。”李疏影指着桌上几位猜拳的妇人,那是文妈妈和正在跟几位汀香院的婆子正喝在兴头上。 “小姐可不能跟几位妈妈比,她们平日里没事都是要喝两盅的,可不是小姐能比的。”芙蕖连忙说到。 李疏影见没有办法,只得妥协了,气鼓鼓的说到:“半碗就半碗,你赶紧给我倒上!” 忍冬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不过芙蕖素来比她更得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倚重,所以在规劝小姐的事情上,她一般不去掺和,免得到时候她劝解不成,反而也被牵连了进去。 李疏影得了酒,小心的捧起酒碗来闻了又闻,这才慢慢地喝了一口,入口绵软甘甜酒味极淡,这微风吹拂,月色怡人的夜晚,坐在这花丛遍布的院中,周围都是放心的人和事,李疏影不自觉就将半碗酒喝完了。 喝着酒吃着螃蟹,听着妈妈们划拳,小丫鬟们猜字谜,李疏影只觉得岁月静好,若是能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芙蕖这会也被几个小丫鬟拉着猜字谜喝酒,李疏影趁她不注意偷偷的给自己碗里又倒满了,端着一碗酒和一小碟小丫鬟给她剥好的螃蟹肉去了不远处花架下的秋千上坐着。 端着酒碗,碟子就放在旁边,就着螃蟹和酒一个人在那对月吟诗好不快活。 柳泽站在书房看着窗外如银盘的皎洁月色,突然就想到那个娇俏的小人儿,也不知道在这个整个姑苏城都热闹的夜晚在干什么,想到这里,柳泽突然就特别想见一见她。 来到汀香院外的时候,柳泽就听见里面热闹的声音,满满的人间烟火气,而他想念的那个小姑娘就在里面。 柳泽本来是大大方方过来的,只是听见里面的动静,突然就想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小姑娘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也是那么的让人心生怜爱。 隐着身形进了汀香院,却没有见到李疏影,看她屋中也没有人,柳泽好奇的在汀香院里溜达。 中秋的月光如水一般流淌过整个小院,将院中的情形映照得一清二楚,柳泽转过花丛,一个人影就那么撞入了他的眼帘。 清凉的月光洒落在她月白色的襦裙上映衬得她皮肤莹莹如宝玉一般,一旁花架上的蔷薇花瓣洒落在她的身上脸上襦裙上,一阵风吹过来,旁边的蔷薇花瓣簌簌落下,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如同身披蔷薇花锦被的蔷薇花仙子一般,安静、美好。 柳泽就那么愣在了那里,不忍打扰,不敢靠近,唯恐惊醒了仙子,转瞬就会消失不见。 又有花瓣落下,正好掉落在她的耳畔,兴许是被弄得痒了,李疏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侧过了脸又睡了。 秋千不远处的泥地里,还看得见一个躺在那里的酒碗。柳泽安静的靠近,蹲在她的身前,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鬓角。 看着身前一拳之隔的小姑娘,莹白如玉的肌肤上透着别样的粉红,娇艳欲滴的嘴唇,还有若有似无的酒香往柳泽的鼻子里面钻。 这个小姑娘喝酒了,柳泽在心里想,不过酒品倒是不错,从他过来到现在除了之前侧了一下头,一直都没有动过。 身前的景色太过美好,柳泽忍不住想要亲近一些,慢慢的更靠近。 突然,李疏影睁开了眼睛,眼神里还带着身在何处的迷茫。 “泽三叔?” 柳泽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遮掩自己的尴尬,“嗯!” “真是泽三叔?”李疏影喝了酒,又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柳泽的声音这才清醒了几分。 “不然这么晚了,这柳家的后院里,你还想见到谁?”柳泽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见到小姑娘并没有发现异样,笑着反问。 第73章 翻墙 “没有,疏影只是好奇这会怎么看见泽三叔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李疏影清醒了许多,只是之前喝了那一碗多的酒,多少还是有点影象,整个人不是特别的清明。 “中秋节,想着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居然喝酒了。”柳泽鼻尖萦绕这淡淡的酒香,心里带着笑,看着面前带着点迷糊的李疏影,觉得格外有趣。原本他想看一看她就回去的,现在却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了。 喝酒被泽三叔抓了个正着,李疏影憨笑着讨好说:“泽三叔是最好的,肯定不会告诉我外祖母的!” 看着她就差身后加上一条尾巴,就跟那讨好人的小狗一般的模样,柳泽又忍不住想要逗她,“那可说不定了,毕竟你邀人喝酒也没有请我,我为什么要为你保密呢?” “泽三叔,那我请你喝酒,你可不要告诉外祖母,要不然她老人家肯定又要念叨我了,我耳朵会起茧子的!”李疏影憨憨的讨好。 “请我喝酒?这主意也不错,那你现在怎么请我?”柳泽见小姑娘上钩,笑着问。 李疏影被这句话问得清醒了不少,暗骂,她自己在说什么呢,她上哪请泽三叔喝酒去,而且这柳家后院,哪里有她请人喝酒的地方,世人都说喝酒误事,果真是如此。 看着面前神色清明了不少的李疏影,柳泽笑着又问:“怎么?这是想要耍赖啊?说话不算话可不是好习惯!” 李疏影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泽三叔,我也不是真想耍赖,你想想,这后院,也没有能让我请您喝酒的地方,要不,我请你喝茶,你看怎么样?” 喝酒不行,喝茶还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泽三叔会不会同意。然后一脸期盼的李疏影就看见泽三叔好看的脸上皱起了眉头,然后摇了头。 “哎!”叹息一声,李疏影垮下了小脸,叹息一声。 “我倒是可以为你提供地方!不过酒可得你请!”柳泽好整以暇的说道。 李疏影疑惑的抬起头,看着面前带着淡淡笑容的泽三叔,问到:“烟波里吗?” 柳泽摇了摇头,“今日八月十五,城中今晚不宵禁,虽说没什么好玩的,却也可以看一看热闹,这酒楼什么的今晚也是不歇业的,你要是答应请我喝酒,我今晚就带你出去看一看这姑苏城夜景。” 然后柳泽就看见面前的小脸从疑惑到开心,再到失落。 “怎么了?不愿意出去吗?”柳泽看不懂。 “不是,我是想到如果我出去,肯定要带丫鬟婆子,到时候折腾起来还要回外祖母她们,太过麻烦,所以我还是不去了!”失落布满了精致的小脸。 听见是这些问题,柳泽笑着说到:“不用,我看你的丫鬟婆子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你一会过去吩咐她们各自散了,然后自己去屋里歇下就行,我一刻钟之后来带你出去。” 李疏影想到了什么,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看向柳泽,连连点头,问到:“泽三叔是要带我翻院墙出去吗?”。 柳泽看得有趣,问道:“你想要翻院墙?” 李疏影脑子虽然清明了许多,却也还有一点木木的,听见泽三叔这么问,直接回答:“以前疏影小时候老想着不走正门偷跑出去玩,就找过院墙,不过院墙太高疏影没有办法,泽三叔是有办法吗?” 柳泽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笑了笑,说道:“那你按我说的去做了就是,一会带你出门。” 说完转身走入阴影里面,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李疏影拂了身上的花瓣,来到这边设宴的地方时,大家也都喝得七七八八的了,见到主子过来,都问疏影去哪里了。 她没有回话,笑着说:“今日时辰有些晚了,不知道各位吃得怎么样了?” 听见小姐这么说,大家都说吃好了吃好了,笑着道谢,又一起收拾了东西,各自散了。 芙蕖和忍冬要服侍李疏影梳洗,李疏影笑着说到:“刚才我进来已经净过面了,我还没有睡意,打算看会书,你们自己先去歇息了就是。一会我自己散了头发就睡了,你们今日也累了,不用管我。” 芙蕖本来还要再说,见李疏影态度坚决,便只是劝到:“这油灯虽亮,可晚上看书到底伤眼睛,您少看一会就歇了。” 李疏影答应她,又推了她出去。 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多会就听见她们都歇下的声音。 李疏影又等了一会,才见到泽三叔进来的脚步声,很轻,要不是她一直在等,几乎就要听不见。 柳泽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忍不住心情大好,笑着问到:“一直在等我呢?” 见到李疏影点头,柳泽解释说:“其实早就过来了,不过看你院中还有下人走动,就多等了一会,这会我点了她们的穴,都睡熟了,我带你出去!” “我们要走正门出去吗?那我要不要换一身衣裳,不然我这样出门,肯定都知道了!”李疏影问。 柳泽原本想带着她走长房的大门就是了,他带着人,又走的是他那边,他吩咐一声,不会有什么消息传出去。不过见到小姑娘这样担忧,他反而换了心思,说到:“那要不我带你翻院墙出去?那样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你也不用换衣裳了!” 李疏影眼睛更亮了,她原本就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性子,不过是经历过了许多事,逼着自己沉稳罢了,如今听说泽三叔要带着她翻院墙,不由得觉得有趣得紧,连连点头,生怕泽三叔改了主意。 柳泽看得有趣,上下打量了李疏影一番,却又说到:“衣裳虽然不用换,我们家疏影这脸太有辨识度了,可不能就这么出去。” 听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在脑袋里想办法,问到:“要不我去弄点灰,将脸上抹脏些,我看话本子里面都是这么写的。” 柳泽听得有趣,笑着打消她的想法:“你以为是逃难呢,还将脸上抹黑一些!到时候人家都干干净净的,就你跟个小花猫似的,越发引人注意了。” “那怎么办嘛!”李疏影皱眉。 “平日见你挺聪明的,怎么听说要淘气就不聪明了!”柳泽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到:“你上次出门不是有锥帽吗?你带锥帽就可以。” 想一想又觉得晚上出门带锥帽可能视线不好,又说到:“你也有没有遮面的丝巾,用那个遮住脸也行。” 李疏影听了泽三叔的话,眼睛一亮,转到一旁的柜子里翻了两条面巾出来,说到:“可巧以前我备了几条,这会正好拿出来用!” 说着挑了一条月白色的面巾,就着铜镜遮住了半张脸,在头发后紧紧的系了。 转过头看着柳泽问到:“泽三叔,怎么样!” 柳泽看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光洁的额头的李疏影,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这一双眼睛就让人觉得美艳无双,但到底是遮住了脸,不是十分亲近熟悉的人,也认不出来。 “走!”柳泽见她已经弄好,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汀香院往长房走去,前面的地方李疏影还能分辨大致在哪,后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柳家的后院太大,就是李疏影这样生活在其中的人,也不是处处都熟悉的。走在路上的时候,李疏影原本还担心会遇到熟人。可是这一路走来,别说熟人,连人都没遇上半个,原本还觉得奇怪,后来一想,长房的庶务如今都是泽三叔管着的,那后院的巡逻泽三叔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他有心避开之下,自然轻松。 柳泽一直用心的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走不多一会就听见李疏影呼吸变重,就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感叹这个小姑娘体力太差了一些。 两人行了约莫一刻钟,就到了一处白墙青瓦的院墙边,院墙高有九尺有余,周围只有草地和灌木,靠近院墙的地方一棵高一些的树都没有。 感觉到李疏影的打量,柳泽解释:“靠近院墙九尺以内是没有大树的,是为了防止有人借助大树攀爬进出。这围墙下的灌木你也离得远一些,都是带着刺的,别挂伤了你!” 李疏影当然知道柳家院墙边的情形,她只不过想知道泽三叔有什么办法,问到:“泽三叔要怎么带我出去?” “疏影不是想要翻墙吗?我带你来翻墙啊!”柳泽脸上带着隐忍的笑,看着面前李疏影的模样,他的笑都要绷不住了。 李疏影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院墙,虽然她现在比以前长高了许多,只是这九尺高的院墙,她还是可望不可及的。 看向泽三叔,就看见他脸上绷不住的笑容,娇嗔到:“泽三叔!” 见小姑娘这样,柳泽也不再逗她,问到:“你是想翻墙出去,还是走后门出去?” 在泽三叔的指引下,李疏影发现,就在泽三叔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小屋子,看样子像是园中园丁匠人休息的地方。屋子比院墙要矮一些,靠在院墙边。 第74章 夜游姑苏城 李疏影估摸着那边应该是可以直接出去,知道原来泽三叔是想带着他走后门出去。 “还想翻院墙吗?”柳泽笑着问不远处的李疏影,想着如果小姑娘实在想翻院墙,他也不是不能带她翻一回院墙,虽然有正路不走,反而翻墙,这种行为似乎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在他心里,他从来都不是君子。 不过李疏影似乎完全没往那边想,不好意思快步往小屋那边走去,边走边说:“泽三叔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快回!” 柳泽笑了笑,没理会她转移话题的话语,跟在她身后笑着继续问:“疏影不想翻墙了啊?” 李疏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一直以来好像都是她自己在往这方面想,而泽三叔好像并没有说要带她翻墙,糗死了。 低着头急急忙忙的走到小屋前,柳泽看着她的模样,拉了她一把,顺手一带,就带进了他的怀里,一个错步就站在了屋前。 李疏影小声的惊呼了半声,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诧异的看向泽三叔。 柳泽不动声色的说道:“我看你差一点就撞到门上了,拉了你一把,没吓到?” 李疏影这才发现自己跟泽三叔就靠在屋子前的门边上,她的确是低着头走路,不过她明明感觉离门还有一段距离的。 发现小姑娘的眼里有着疑惑,柳泽又说到:“你不是喝了酒还有点迷糊?我看你平时蛮稳当的!”潜台词就是这会的李疏影看着莽莽撞撞的。 李疏影一想,也是,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泽三叔说道:“谢谢泽三叔拉我一把,不然疏影又要受伤了!”只是李疏影纳闷,泽三叔怎么还不放开她,她又不敢乱动。 正想着,柳泽松开了她,真是舍不得啊,怀抱软玉的感觉真是让人流连忘返,还有这个小姑娘身上特有的香味,真是让他欲罢不能,天知道他是怎么克制他自己的。 柳泽不知道从哪里拿了钥匙开了门,二人进屋后,屋里并没有窗子,到处黑漆漆的,柳泽拉着她走了没几步好像又穿过了一扇门,再走了几步,眼睛才略微有了视觉,还是在屋子里面。 二人又走了几步,柳泽又开了一扇门,这才重新回到了月色之下。 李疏影打量着周围,发现已经出了柳家的后院,二人站在一个小屋子外面,这小屋连着柳家院墙,看样子是一处后门,不过李疏影并不熟悉,完全没有印象。脚下是青石板路,另一侧不知道是谁家的院子,也挺大的,这一条巷子,李疏影都没有看见大门,看样子门不在这一侧。 见到李疏影打量,柳泽笑着解释:“旁边这宅子我之前买下来了,大门不在这条巷子里面,这条巷子平日里基本上没人,所以有时候下面的人不方便从正门出去,就往这边出门。” “现在已经出来了,你想先去干点什么?”柳泽笑着问。 李疏影看着他,想了想,说到:“我答应要请泽三叔喝酒的,城里我不熟,要不泽三叔挑了地方,带我去?” “那我先带你去城里逛一逛,今日城中还挺热闹的!到时候看到酒楼了,我们随便挑一家就是了。”柳泽说完,见李疏影点了头,就见到厚朴驾着一辆通身漆黑的马车过来了,厚朴见到蒙了面巾的李疏影,也没有惊讶的表情,见到二人上了马车,就驾着车往闹市去了。 来到闹市区附近,就听见厚朴说到:“老爷,前面堵得很,马车估摸着进不去,您看我们具体是去哪里,我好找了地方绕过去。” “不必了,我们下来走一会,你一个时辰之后来这里接我们。”柳泽吩咐完,就先下了马车,又伸手牵了李疏影下马车。 李疏影原本是想要拒绝,她也不是下不去,只是看见泽三叔落落大方的样子,总觉得她自己小心眼了,再说前面泽三叔也牵过她走黑漆漆的路,心里也就放下了。 只是李疏影不知道,有时候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有些事情,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就开始习惯了。 二人下了马车,只见道路两旁的店铺都是灯火通明,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有些店铺门口的灯笼上还贴着字谜,写着如果能现场猜出字谜,店内由着一定的优惠。 许多店铺的门口,都围着年轻的男男女女,有的是认真在猜灯谜为了店铺的优惠。有的却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学问,博美人一笑。 李疏影以前只听说过各个节日的时候,姑苏城里的热闹,却没有见识过。今日咋然间看见,才发现原来除了她,别人的人生还可以这么多样,以前她总是将自己关在狭小的后院中,不知道错过了多少。 二人随着人流慢慢往前,旁边有人说前面的灯谜大会的事,李疏影听得有趣,看向泽三叔,李疏影这才发现泽三叔不知道怎么时候脸上多了个面具,是个老生的脸谱。 “泽三叔!”李疏影指了指他的脸。 “我也得陪我们家疏影一起遮着,免得到时候人都看我,你看不了这里的热闹了。” 听着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惊讶的半张了嘴唇,眼里都是惊诧,泽三叔好像有点自恋。不过泽三叔说的也是事实,李疏影又想起上次去清宁禅寺的时候,路边的姑娘们看见泽三叔的情形。 “怎么,不喜欢吗?”没有听到李疏影的声音,柳泽问到。 李疏影摇了摇头,说到:“那我们,要不不逛了?那个带着不舒服!”李疏影指着柳泽的脸谱。 柳泽脸谱后的脸笑了一下,说到:“没事的,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李疏影这才注意到,街上除了泽三叔,也还有一些人带着脸谱面具,原来街边上有不少这种小摊。 见李疏影没有拒绝,柳泽从广袖里又拿了一个小旦的脸谱面具递给李疏影,说到:“之前我喊厚朴准备的,下车的时候他给我的,怕你不喜欢没给你,你看看要不要带?” 二人站在路边讲着这些,却没有注意到一个酒楼里有一双眼睛扫过这里,正是在这边见青帮堂主的柳承宗。柳承宗和那个牛堂主已经聊得差不多了,无意中透过窗棂往楼下扫了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女子特别像李疏影,身边还站了一个带着脸谱的男子,虽然看不见脸,但是那男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周身气度不凡。 柳承宗本来是无意中扫过一眼,反应过来再找李疏影时,却已经找不到了,也顾不得什么,打开了窗子探出头往外看。 只见人来人往,怎么都找不到刚才的身影。柳承宗不由得自我怀疑,难道他刚才看错了? 又连忙否定,如果是别人他可能认错,但是李疏影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他日日夜夜忙的,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得到她,所以他认错谁都不会认错李疏影。 不过她旁边的男子是谁?这姑苏城里的达官贵人也不少,除了盘踞此地的四大世家之一柳家,还有勋贵世家和好些的清贵世族,他虽然一直以来秉持着广交友的原则,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除了能靠着柳家族学,认识一些柳家的子弟,其他世家子弟,他还真是难以结交到,因而也没有什么头绪。 青帮是混黑路的,是江湖草莽之帮,让他们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可以。可是要和这些世家是万万不敢相比的,平日里都是远着,生怕招惹了,因而对这些世家的了解,还不如他自己。 这也是柳承宗之前为什么不对李疏影用强,而青帮也会支持的原因,希望可以通过这条线让青帮也能搭上一些官方的背景。 “柳兄弟,发生了什么?”牛堂主看着面前的柳承宗,皱了皱眉,想着这位这么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真的能成大事吗? 柳承宗原本不想说,转念一想,现在是要跟他合作的,有些事情说清楚一些,到时候合作起来反而更有默契,因而解释到:“我刚才看见那位姑娘了!” 牛堂主一想,精神一振,小心的说了一个字:“李?” 见到柳承宗点头,牛堂主心念一转,问到:“没有要你陪着!那是跟别的男人来的?” 柳承宗又点了点头,说到:“那男子带了面具,我看不见脸,不过周身气度不凡,看着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 牛堂主上下打量了一眼柳承宗,笑着说到:“依我看,就这容貌气度,公子也比那世家之人也不逞多让,所缺的不过是个机会罢了!” 柳承宗深表认同,说到:“如今她旁边已经出现了其他人,我们要完成任务,只有出奇制胜了,刚才我们说的事,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在细化一些……” 柳承宗将刚才见到李疏影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知道现在就算找到了李疏影,他也没有办法。于是跟牛堂主更细化的商量了计策,要设计来让李疏影对他死心塌地。 却说柳泽二人虽然带着面具,却还是气度不凡,路上还是引得许多公子小姐回头看。不过看见二人都是带着面具,又失望的收回了眼神。 第75章 我做了个梦 柳泽陪着李疏影去灯会那边看着那些书生小姐们你来我往的猜字谜,李疏影虽然看着觉得有趣,泽三叔问她要不要去近处玩的时候,她却拒绝了,可能是很少出门的原因,她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见李疏影看得无聊了,柳泽带了李疏影进了一家看起来规模颇大的酒楼。二人进了门,柳泽就直接带着李疏影去了三楼,有小二过来,柳泽虽然带着面具,小二却好像还是认识他,只是偷偷的打量了李疏影两眼。 “桑叶,你眼睛往哪看呢?”柳泽清冷的声音传来。 就听见那个叫桑叶的小二,连忙陪着笑说到:“客官里面请,这三楼一直给您备着,您直接进去就是,茶还是照着平日上吗?” 李疏影这才发现,这小二还真是认识泽三叔的,却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在姑苏城,如果这是泽三叔惯常来的酒楼,就泽三叔这个身形,如果不记得他,好像是有点为难人了。 柳泽看向李疏影,笑着说到:“不用上茶,上酒!最近有什么酒?” 桑叶惊诧,自家的主子他还是清楚的,平日里都是滴酒不沾的性子,说是喝酒不能让人保持头脑的清醒,所以不愿意沾酒,今日怎么竟然叫起酒来了? 桑叶不自觉的又想要看那位姑娘,不过想起主子刚才话语里的警告,打了个寒颤,说到:“好酒有不少,有上好的清酒,还有现在流行的果酒,不知道客官想要喝清淡些的还是浓烈些的?” “清淡些的!”柳泽又想起之前在李疏影身上闻到的果酒香味,说到:“将果酒各上一些来,其他的你自己看着上。” 桑叶听了这话,估摸着主子这是要陪这位姑娘喝酒,不过想起刚才看见的身形,觉得这个姑娘家估摸着还小呢,主子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不过桑叶心里的念头只一个闪烁就被他扼杀在脑海里,主子做的事,有什么不好的! 桑叶退下去准备东西,李疏影和柳泽进了三楼的房间里面,李疏影看这里面的摆设不由得觉得熟悉,仔细打量了各处,越发觉得熟悉,最后看向取下面具的泽三叔,反应过来,这房间就跟泽三叔的内室一般摆设,除了少了一张黑漆雕花的大床以外,其他都差不多。 “泽三叔?” 柳泽见到李疏影还戴着面具,过来要帮她取下来。 李疏影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看着退后一步的李疏影,柳泽的手空悬在了半空中,眼神闪烁了一下,放下手,说到:“在这里没事,你可以将面具取下来,松快松快。” 听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听话的将面具取下来了,又解开了遮在脸上的面纱。 做完这些,看见泽三叔在靠窗的桌子边坐下来了,看着窗外,身上的疏离,一如她第一次见到泽三叔的样子。 “泽三叔?” 听见李疏影的声音,柳泽转头,看向李疏影笑了一笑,“何事?” 看见泽三叔开口,李疏影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嗯,还是我的泽三叔!” 柳泽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笑着问到:“怎么突然这么说?” “刚才看见泽三叔一个人坐在那里,就想起第一次见到泽三叔的情形,只觉得您如同谪仙人一般,怕您一不小心就消失,再也见不到您了。” 柳泽听她这么说,笑容更深了,“那你叫我一声我就留下来了?” 李疏影点点头,笑着回答:“泽三叔应我的时候,感觉就回到疏影身边了,沾染了人间烟火气。” 二人正说着,听见敲门的声音,柳泽应了之后,之前退出去的桑叶又端着托盘过来了,进进出出两三趟,才将各色小食和六坛酒都放好了。 全程只有桑叶一个人,他全程都没有抬头,只是做手中的事,给二人倒好了酒,就又退了出去。 李疏影想起今日出门的原因,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对泽三叔说到:“泽三叔我可是请你喝酒了,你答应的事情可要记得!” 柳泽端起酒来,闻了闻,分辨出是青梅酒,笑着点点头:“嗯,说到做到!” 他原本不过是想要逗她,见她认真,却觉得分外可爱,也十分认真的应了。见李疏影小口的喝着杯中的酒,笑了笑,说到:“这窗边能看见半个姑苏城的夜景,今夜热闹,看着也不错!” 看着窗外远处静谧,近处热闹的姑苏城,李疏影突然想起柳家以后的事情,她一直想要跟泽三叔说,还没有来得及,今日不是正好吗! “泽三叔!”李疏影原本恢复的小脸,这会喝了快半杯酒,又红彤彤的,看着娇艳欲滴。 柳泽喉结不可控制的动了一下,“嗯!”用略带沙哑的嗓子应了。 “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怕我说了之后泽三叔会觉得荒诞,拿我当精怪来看!”李疏影想起将要说的事情,情绪低落,泽三叔对她是极好的,可是她却不敢赌在自己说出那些事之后,泽三叔会怎么样,但是她却不能不说,如果不说,以后柳家出事了,她会自责内疚一辈子,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也一定要尽力让身边的人都不堕入之前的轮回才是。 明显感觉到李疏影情绪的变化,柳泽双眼注视着李疏影,说到:“之前不是说要更信任泽三叔吗?怎么这才多久,又开始怀疑泽三叔起来!” 听见柳泽这么说,李疏影心里好受了一些,却还是忐忑,一口将杯中剩余的半杯酒喝完,李疏影鼓起来勇气。 “泽三叔,不管你是不是觉得荒诞,但请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李疏影盯着柳泽说到。 见到柳泽握住了她的手,说到:“说,没什么你泽三叔接受不了的。”柳泽心里却在疑惑,这个小姑娘到底要说什么,心里有着担忧。 “我是重生的!”李疏影盯着泽三叔,开口就是最关键的信息。 却看见泽三叔脸上连一丝惊诧也没有,微笑着捏了捏李疏影的手,“嗯,我相信!” 见到泽三叔平静的面容,李疏影不由得定下了心,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到:“泽三叔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精怪?” 柳泽摇了摇头,“我相信我的感受,你除了要相信我还要相信你的外祖母他们,他们从小将你养大,你到底是不是你,难道他们还不清楚吗?” 顺着泽三叔的解释,李疏影放下了心来,将柳家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了柳泽,柳泽原本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不是之前生病发热,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却在李疏影将事情有条有理的说出来的时候相信了。 震惊于柳家数年后将要遭受的劫难,仔细问了许多,李疏影却只能说出遭劫的时间和被抄时的情况。并不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因为柳家为二皇子党的缘故。想一想,他大哥虽说素来稳重,唯独对嫡这个字有执念,觉得只有一切都照着嫡长的规矩来才能万事清明。所以抛弃身为庶长子的大皇子,支持身为嫡子的二皇子也是他大哥的作风。 不过大哥既然做这种选择,按他的行事风格,应该还不止于此。柳泽现在也不知道他大哥有没有踏上二皇子的船,打算回去了之后,去信仔细问一问。另外在京城也要布置一番。 既然知道了以后发生的事情,很多事现在就要关注起来,虽然他以前也有关注,不过那是没有方向的广撒网,现在既然有了方向,可以做的事情就要多很多了。 想了想,又问到:“之前你提醒我,说是母亲去清宁禅寺会遇到危险,也是前世遇到的吗?” 李疏影点了点头,说到:“是的,那次之后,老夫人卧床了大半年,我原本不怎么去长房的,是我外祖母去探望了老夫人,回来说给我听的,因而我记得。” “你意思是你在那辈子跟这辈子一样,事情都是慢慢的发生的,只要你经历过的,就跟这辈子的记忆一样,记在心里?”柳泽问到。 见到李疏影点头,柳泽又问到:“那你上辈子与柳承宗有什么纠葛?按照你说的时间,你好像重生回来之后,你就疏远了柳承宗。” 李疏影沉默了半晌,“我上辈子嫁给了柳承宗!” 听到这句话,柳泽一瞬间的愣神,不过立刻又恢复如常。 李疏影没有发现泽三叔的情况,继续说到:“是在柳家上下被抄家之后的半年出嫁的。” 见李疏影没有往后说,柳泽问到:“成亲之后呢?” 李疏影摇了摇头,缓缓说到:“没有之后,成亲当夜我杀他不成,我就自杀了。”话音未落,李疏影的小脸上都是泪水,整个人如同小虾米一般缩成了一团。 柳泽连忙起身过来,将李疏影抱在怀里,顺着她的背说到:“不说了,咱们不说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全身都在颤抖,柳泽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想到李疏影最后的那句话,心里对柳承宗的警惕瞬间提高,看样子一定还有什么他没有查到的地方,不然这个小姑娘断然不会对新婚夫婿生死相向。 李疏影好像陷入了魔怔,原本只是缩成一团拼命流泪,突然就开始挣扎起来,大叫:“不要,不要抓我!” 李疏影突然间的动静吓了柳泽一跳,看她的情形知道这是魔怔了,心里疼惜这个小姑娘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将一个开朗大方的姑娘吓成这么一番模样。 心里想着,人也没有停下,柳泽从来没有过的温和语气和着他清冷的声音,说着最安抚李疏影的话语:“疏影,别怕,是我,是泽三叔!” “泽三叔!泽三叔!”李疏影听见柳泽的声音,无意识的呢喃。 柳泽捧住李疏影巴掌大的小脸,让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疏影,看一看,是泽三叔,泽三叔在这里,别怕!”她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睛慢慢恢复了神采,等到看清眼前的人影,恍惚间叫了一声:“泽三叔!” 第76章 柳承宗起心思 听见李疏影的声音,柳泽知道小姑娘恢复了一些,继续顺着她的后背,轻声说着:“三叔在,三叔一直都在,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谁都不能伤害疏影!” 李疏影放声大哭,双手抓紧了柳泽胸口的衣裳,不肯放手。 “我们不想了,好不好,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有三叔在!”柳泽一面安抚着李疏影,一面想着柳承宗的事。 这个柳承宗是不能留在姑苏了,不然以后疏影要是看见,指不定想起些什么来,这小姑娘身子本来就一般,能够禁得住几次这样的折腾。 只是这柳承宗到底对疏影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让一个小姑娘这样。按照道理说,柳承宗娶得美人归,接近这么多年,怎么都应该珍惜才是,为什么却是当晚就出事了。 可惜刚才小姑娘从头到尾说的都是与柳家息息相关的那些事情,他还没来得及问她一些与她相关的事情,她就这样了,这个柳承宗的问题一定很大。他背后肯定是有人的,柳泽不由得懊悔刚才没有多问一些与小姑娘相关的事情。 兴许是柳泽的声音给了李疏影足够的安慰,李疏影原本还撑着在柳泽身前大哭,不多一会就慢慢的靠在柳泽怀里睡着了。 看着李疏影睡梦中还略微皱着的眉头,柳泽将人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身上,禁锢在怀里,如同抱襁褓中的小孩一般。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这是遇上了他的劫,心疼得一塌糊涂。 拉了桌子旁的一根绳索,不一会桑叶就上来了,看见面前的情形,立刻低下头不敢多看,内心里却想的是,主子真是不当人,将这么点小姑娘给灌醉了,不知道要干什么。叹息一声,也许以后他们就要开始昧着良心做事了。 “厚朴在这条街外等我,你去找一找他,等一会人散得差不多了,让他把马车赶到后院来接我!” 桑叶看着眼前的情形,小声的建议到:“因着这条街热闹,怕您需要,这院里时常备着轿子,今夜不宵禁,要等人散了估摸着要到后半夜去,您看要不要让人用轿子送了您出去?” 听见桑叶的话,柳泽觉得这样也好,点了点头,说到:“你去准备,我一刻钟之后下去。” 柳泽带着李疏影回到柳家的时候,皎洁的圆月已经挂在了中天之上,将李疏影送回了汀香院,给她除了发间的珠钗,又散了头发。 就着屋里打好的水,又拧了帕子给她擦了脸,敷了好几把眼睛,这才拉了薄被给李疏影轻轻的盖上。 人却坐在床头好一会,听见更鼓已经敲过三遍,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却说柳承宗那一晚和牛堂主商议了计策之后,一连几日都跟着柳熙在柳家二房晃荡。说的是与柳熙一同做学问,却时常找机会巧遇柳家二房的嫡孙女柳菖兰。 时常见到一些柳家二房的丫鬟,见到柳承宗,都是一脸羞涩的模样,着实这柳承宗也确实有才有貌,也难怪招人喜爱。 不过这些都不是柳承宗所求,他心心念念的唯有那位柳家的表小姐李疏影。 这一日,柳承宗又在陪柳熙的时候遇到了前来找哥哥的柳菖兰,柳承宗站在一旁与柳菖兰见礼。 柳菖兰见到柳承宗在此处也不奇怪,笑着行了礼问到:“我哥哥呢?” “公子被小厮叫出去有一会了,应该要回来了!”柳承宗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回答。 “你在干什么呢?让我看看!”柳菖兰见哥哥不在,也与柳承宗十分熟稔。 “先前与公子作诗,定的是菊花为题,我就想起了去年在虎丘见到的菊花,争奇斗艳,各有千秋,真是好一番景色。因而借了公子的地方,想将去年所见之景入画。”柳承宗说道。 “上次就听你说过虎丘菊花的景色,今日正好让我看看你画的,到底是怎么一番景象。”柳菖兰说着就上前来,看着书案上还未画成的画卷。 柳承宗连忙说到:“我不擅作画,别污了小姐眼!” “我看着还不错呀,不过这画中景致确实是比不上你推崇的那般。”柳菖兰一面看着柳承宗的画,一面觉得柳承宗有点夸大其词,这画中的景致全然不像她几次听见柳承宗提的那样。 “我这画中景致不如现场十之一二,小姐要是去现场观赏,必然是不一样的,不信的话,小姐可以亲自前去赏玩一番!”柳承宗微笑着给她解释。 柳菖兰又想起最近几天好像也在一些丫鬟婆子嘴里听说过“虎丘”“菊花”,原本她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是特别喜欢,哪怕柳家在虎丘是有别院的,这些年却也没有去看过。不过最近听得多了,也确实好奇起来。 看向柳承宗,笑着问到:“你总说去年去年的,那今年呢?今年虎丘的菊花开了没?” “这九到十一月是菊花的盛花期,不过虎丘那边的气温比城里要低一些,因而往往要早个十来天,这些日子应该也菊花开放,只是估摸着还没有许多。柳小姐要是想去的话,可以再等个几日再去。”柳承宗见成功的打动了柳菖兰,想着要怎么才能说动她带着李疏影一起去。 正想着就听柳菖兰问到:“你和我哥会去吗?要不到时候你们带我一起去?” “我跟公子明年还要参加春闱,如今正是埋头苦学的时候,今年秋天估摸着是不会去虎丘了。”柳承宗遗憾的回答。 柳菖兰见到如此,说到:“盛夏里让疏影陪我去别院,她也说是有事,如今听你说这虎丘的菊花颇有看处,你跟我哥也有事,罢了罢了,不去也罢!”柳菖兰想着前几日母亲跟她说要给她定亲的事,只觉得无趣得紧。 柳承宗好不容易才勾得柳菖兰动了心,自然不会放任她说不去就不去,笑着解释:“姑娘这是想岔了,你要出去赏玩,自然还是需要姑娘家陪同才是,就算是我和公子于你同去,到了那边,我们自然也是与男子玩在一处,姑娘多有不便。依我说,姑娘不如还是去问问李姑娘,让李姑娘陪您一起,岂不更合适。” 柳菖兰听了柳承宗这话脸色却没有舒展,抱怨到:“你还说呢,上次要去虎丘别院避暑,我还是对着你的面子呢,想要喊李疏影一处过去避暑,过去就让她给拒绝了,弄得我心里不舒服了好久。” 听见柳菖兰嗔怪,柳承宗却不介意,笑着作揖,说到:“柳小姐受委屈了,小生在这里给姑娘赔个不是!姑娘可不要生气了!” 柳菖兰看着学着戏文里面赔礼作揖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嗔到:“你这厮倒是有趣,就是李疏影那丫头怎么不开窍!你也别灰心,有机会我帮帮你,看能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听到柳菖兰这么说,柳承宗简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柳菖兰这么好糊弄,他不过之前一直在她面前表示对李疏影一心一意的模样,居然让她记住了。 连忙笑着道谢:“不管以后成不成事,小生都要给柳姑娘这位红娘郑重的道一声谢!素来见到姑娘喜好正红色,我那里前些日得了快红玛瑙的珠子,倒不值个甚么,就是颜色红得正,回头我让人送了过来,给姑娘做了谢媒礼。” “八字都没一撇呢,就让你这么激动,看样子公子真是对李疏影情根深种啊!”柳菖兰正要比李疏影略长一岁,正是女儿怀春的年纪,听到见到这样的故事,不由得眼睛里面都冒着小星星。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柳承宗说到。 柳菖兰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连连摆手:“那不行那不行,东西太贵重了,这事情还没个定数呢,可不能收你的东西!” “话不是这般说的,这事情如果能有小姐仗义相助,自然不成也是天命,承宗不强求!可是小姐怎么都是红娘,这拜红娘的礼可不能少了,这是礼数。姑娘可不要置承宗于不义!”柳承宗说的认真。 柳菖兰又推拒了好半天,拦不住柳承宗是真想跟柳菖兰建立起联系,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百般无奈之下,柳菖兰只得答应柳承宗收下红娘礼。 见到柳菖兰答应收下东西,柳承宗又说到:“你们姑娘只见交往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我们男子只见交往,如果平日关系还不错,一次相邀如果有事推拒了,那第二次再相邀必然是不会拒绝的,毕竟是要往来的,又不是要断绝了关系。” 柳菖兰一听,也觉得对,看着柳承宗,笑着说到:“正好我有机会帮你探探口风,那我就再去邀她一次,我跟你说,要是她再拒绝了,你可得补偿我!” 柳承宗连忙应了,又想着李疏影对他的情形,笑着说到:“那就辛苦姑娘帮我探一探李姑娘心里有没有其他人,倒是不用提起我来!” 柳菖兰眼睛一转,笑着说到:“那我先去相邀,如果她答应跟我一同去虎丘赏菊,我到时候就问问!” 第77章 红娘? “那就有劳姑娘了!如果姑娘与李姑娘约好了,到时候可否告诉小生一声?”柳承宗带着微笑询问,虽然他不用柳菖兰告诉,也有办法知道,但是还是想在柳菖兰这里看能不能卖个面子,他在试探柳菖兰。 柳菖兰不过一个养在深闺从小宠惯的姑娘家,不知道他的试探之意,但是却聪明,脸上带着促狭的笑,看着柳承宗说到:“你这是想到时候去巧遇佳人!居然先前还跟我说,今年不会去!” 柳承宗在听见柳菖兰答应做红娘的时候,就没准备瞒着她,他如今所求不过一个机会罢了,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他自然会把握。现在见到她这样表现,觉得也许到时候还能借助她行事,让事情更加简单。 笑着拱手:“姑娘蕙质兰心,小生的一点心思都让姑娘猜的一清二楚,以后可不敢瞒着姑娘了。” “这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不逾矩就成,下次可不许在我面前耍心眼!”柳菖兰昂着头,像是打赢了一场战争的女将。 柳承宗暗自感叹,如果不是身负重任,这个柳家小姐比李疏影更适合他,身份高背景好,只要娶了她,他这辈子都可以少走多少路,心里对李疏影有了几分怨愤。 面上却不显,只微笑着说道:“不敢不敢!再不敢了!” 两个人相视笑了。 正热闹间,柳熙进来,看见柳菖兰在这里,问到:“你成天不在闺阁里好生待着,尽往我这里跑什么!” 柳菖兰吐了吐舌,说到:“哪是我要来的,是母亲有事找你,我正好在那边,就顺路过来了,你居然还凶我!哼!” 说完跺了跺脚,就往外跑了。 柳熙看着离开的妹妹,摇了摇头,又与柳承宗二人互相考较起文章来。 当天晚上柳承宗就让人将那颗红玛瑙的珠子给柳菖兰送了过来,果真是通体红润,是难得的好颜色,看得柳菖兰爱不释手。 第二日一早柳菖兰就往汀香院来了,进来就看见李疏影绑着衣袖,手里拿着小花锄在园中给几株牡丹花培土,一双玉臂就这么白晃晃的露在外面,不过这是汀香院里,没有男子,连小童子也没有一个,倒是没事。 见到柳菖兰进来,笑盈盈的将手中的花锄递给一旁的婆子,问到:“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 柳菖兰听李疏影这么说,嗔怪到:“你不去找我顽都算了,我来找你,你反倒拿了话来说我,你可是不想要我这个姐妹了!” 李疏影之前因为柳菖兰喜欢在她面前提起柳承宗,因而不太愿意跟柳菖兰一处,但是除了这一点,柳菖兰对她倒是一直都不错。 见柳菖兰这么说,李疏影发觉的确是她有不对的地方,笑着赔不是:“我这不是太久没见你,看见你来了高兴吗!倒是说话有些不到的地方,疏影给你赔不是!” “这还差不多!”柳菖兰本就是大度之人,见李疏影这般,也没再计较,好奇的问李疏影:“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李疏影笑着说道:“闲来无事,捯饬一下这院中的花草。” “你素来是爱花之人,这些事也就你能静下心来做,我是做不来这些的。” “你哪里是做不来,你是不想做罢了!”李疏影笑着说她。 “说起来我们好久没有一处玩了,上次邀你去虎丘避暑,你说是身子刚好,不愿意去。我见你以前身子骨很是皮实来着,怎么这大半年倒总是病病歪歪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大夫都说没什么问题,我也不清楚。”李疏影大致觉得是自己重生回来,身体可能有一些应激或是怎么样的,不过也只是猜测,这些也不好对柳菖兰讲。 “那你最近怎么样呢,这天气日渐凉爽下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柳菖兰和李疏影在院里的坐下,有下人过来上了茶。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事,都挺好的!”李疏影喝了一口茶,缓缓说到。 “上次约你出门被你拒绝了,这次如果我再约你一处顽你不会还拒绝我?”柳菖兰绕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直接问。 李疏影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禁笑了,说到:“上次是真的不能出门,我那时候出门外祖母她们哪能答应呀!” “那现在呢?我帮你去你外祖母那里说去,你能不能跟我一处去顽呀?”柳菖兰眼睛亮晶晶的问。 李疏影看着她的样子,其实还是不想答应,毕竟柳承宗是个定时炸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那个人,可是总是这样闭门不出好像也不是很好,她有一些犹豫。 抬头看向柳菖兰问到:“你想邀我去何处呢?总不能你喊我和你一处去行不礼之事我也陪你一处去!” 听见李疏影话语里的松动,柳菖兰连忙高兴的说:“你不是爱花吗?我们去赏花,也不远,就在城西的虎丘山上!” 李疏影扶额,这怎么还跟虎丘杠上了呢,不过这姑苏城附近也确实只有这虎丘山,而且虎丘确实也山景秀丽,最关键距离也近,因而也是姑苏人平日最爱的游玩处之一。 “我没怎么出过门,虎丘那边如今有什么花可以赏玩呢?”李疏影好奇的问。 “菊花呀,我听说虎丘的菊花可有名了,品种繁多,色彩繁复,最是好看了,马上就是盛花期了,咱们一起去虎丘!”柳菖兰将她听来的话又一股脑的说给李疏影。 听她说着时节有菊花可看,李疏影却抱着怀疑的态度问到:“这才八月中旬呢,菊花的盛花期至少要到九月去,哪里来的菊花可看?” “这你就不知道了!”柳菖兰一幅好为人师的模样,“这虎丘山上可比这城中气温要低些,因而花期也比城中提早了许多,如今去也有菊花可以赏玩呢,怎么样,一起去!” 李疏影还在犹豫,柳承宗的影响太深,她实在不愿意踏出柳家的后院。 “你上次就拒绝过我了的,如今还要拒绝我可要生气了,再说了,我都答应去帮你给你外祖母说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呢?咱们做姑娘家的,现在还不出去转一转,等及笄之后哪里还能出门呀!”柳菖兰将手臂撑在桌子上,盯着李疏影劝说到。 见到李疏影还在那犹豫,气呼呼的说到:“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去找你外祖母去,姑娘家虽然说是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法,可是我们柳家可没有这么古董的思想,只要进退有度,人前有礼就是大家的气度了,哪里真需要在意那些东西。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意思了,明明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见柳菖兰一幅要去找外祖母的模样,李疏影连忙拉住了她,说到:“行行行,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可别去闹我外祖母了!” 见到李疏影答应,柳菖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到时候可要好好的跟柳承宗说一说,这约李疏影出门,可真是太费劲了,这个红娘她还是不当算了。不过又想起柳承宗送给她的那颗红玛瑙,早知道这么难办,就应该怎么都不收他东西的。她们家好东西多着呢,虽然那颗红玛瑙少见,可她们家也不是没有,都怪她自己不够坚决,没有坚定的拒绝,现在想打退堂鼓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疏影可不知道柳菖兰心里的想法,只是被柳菖兰缠得不行,又觉得自己确实总是避在家中也不行,因而答应了,只是到时候少不得要去泽三叔那里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将茯苓借来用一用,她记得上次清宁禅寺之行,茯苓是会些功夫的。 “我也不用你去帮我找外祖母,我回头自己去跟外祖母说,你定了日子,将时候告诉我就行,到时候我们再商议怎么出门!”李疏影拉着柳菖兰没有放,怕柳菖兰一会还要去找林老夫人,连忙交待。 柳菖兰只要李疏影答应就行了,哪里真要去找林老夫人,见她这么说,又重新坐了下来,说到:“我最近几日都没有事,我们今日就商议着将日期定了,我觉得明日就不错,要不我们明日出门,你看怎么样?” 见到柳菖兰说风就是雨,李疏影有点哭笑不得,她还要去找泽三叔借人呢,也还要去找外祖母说明情况,今日决定,明日就出门,怎么都有点着急。虽然她也觉得她出门颇有一些麻烦,可是却不得不谨慎,因而说到:“我明日还有一些事要做,怕是不得闲,我们再往后延一延,你不是也说这几日花开得还不甚好吗?” 柳菖兰点点头,又说到:“那后日,你总不会后日还有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决定了的事情不去做了,就总是惦记着,要不就后日,你看行不行!” “我们去赏花自然要看花期了!罢了罢了,你说后日就后日,后日倒是无妨!”李疏影无奈的摇摇头,反正已经答应出门了,只要有时间把手里的事情解决就行了,倒是不用真往后一直拖着。 第78章 泽三叔这么看 “那行,到时候我们在你家大门口碰面,我到时候弄好了直接让车夫赶着马车到你家门口一同出发!你看怎么样?”柳菖兰问道。 李疏影点点头,补充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虎丘很近,她们其实不用急着一大早就出门,她在想着看要不要去跟二舅母请假,如果中午出门的话,她可以跟二舅母一起忙完了上午的事再出门。 “出门游玩当然是趁早了啊,去晚了不一会就要回来了,有什么玩处就约在辰时三刻!我们用过早膳之后,慢慢出门,也不用太赶,你看怎么样?”柳菖兰歪着头问。 “这时候可以,那就这么定了,后日的辰时三刻出发!”李疏影觉得这个时情也不错,附和着说。 “行,那就这么定了!” 烟波里。 从那日八月十五从汀香院回来,柳泽就一直在查柳承宗的事,也是柳承宗最近的动作有点多,所以虽然他一直以来隐藏的毫无破绽,最近却让柳泽查出点东西。 这会厚朴正和柳泽一起在书房里,只听见厚朴说到:“老爷,您到底这么查这个柳承宗干什么,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子弟罢了,您如果不高兴见到他,我直接将人弄得远远的,您看不见就是了!” 柳泽喝了一口茶,看了厚朴一眼,淡淡的说到:“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厚朴忍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是因为表小姐,这柳承宗要说跟您有什么交集,也就是他倾慕表小姐!”厚朴还是忍住了,他总觉得自家老爷行事向来稳妥,怎么如今这么一副争风吃醋的模样,不过他不敢说。 柳泽又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几天也查到了点东西,知道这柳承宗跟青帮是有联系的!” “您是觉得柳承宗接近表小姐不是真倾慕她,而是另有所求?”厚朴怎么都是柳泽身边的老人,虽然会惊诧自家老爷最近的表现,但是还是有默契的,见到柳泽这么一说,他立马意识到其中的联系,原来他没将这两件事情往一处去想。 柳泽又喝了一口茶,淡淡说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弄走一个柳承宗,那只会让青帮如今所做的事由明转暗,到时候我们反而不好防备,如今我们只需盯着他就是了,青帮如果有什么动作,怎么都绕不开柳承宗去。” “青帮最近有些什么动静?”柳泽又问道。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大动静,不过还是之前的那些营生,贩卖私盐这些事罢了。以前还有恃强凌弱的事情出来,最近这些都少了。不过,我总觉得这青帮怕是有大图谋!” 柳泽头问道:“为何会有这样的看法?” 厚朴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到:“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这些年与青帮打交道下来就给我这个感觉。他们不同于洪家,从洪家可以看到,那是典型的江湖中人的行事规矩,可是这青帮却不是这样。”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些年来,除了贩私盐以外,千机阁那边也有许多青帮的信息,私盐利润足够保障他们那些人好生享受,但是他们内部却是等级森严,并不是寻常江湖人那样小称分金大称分银好吃好喝挥霍,反而从上到下如同这官府朝堂中人的管制一般。另外这些年来,他们内部有一个堂口专门负责走南闯北做货郎生意,却专挑那些人烟稀少之地,还有许多其他的事件,可能单独拿出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特殊之处,合在一处,却总归是奇怪的,只是想不出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找不到关键之处。”柳泽也陷入了思索,青帮这些年来的行事,在他看来也颇为怪异。 青帮内部管理严格,千机阁查到的信息也不多,如今依靠这零散的信息,二人也拼不出这一幅拼图里面最关键的部分,室内一时陷入了安静。 “老爷,我们不想其他的,单从表小姐这里来看,青帮如果真是对表小姐有所图谋,您看,会不会是表小姐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厚朴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柳泽脑海里面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念头转的太快,一时没有抓到,看向厚朴,沉声到:“有道理!” “是的,您看,青帮不可能只图表小姐的好颜色?”厚朴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凉,暗暗对自己说到,以后千万不能在主子面前编排表小姐,他受不住。 脑海里面想法纷杂,口中却没有停下,继续说到:“他们那些常年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的人,可能会见色起意,却绝不会为了美人算计到官家人的头上来,招惹上了官家,他们自己也不会好过。” 见到主子点头,厚朴又继续分析:“所以表小姐手上必然有青帮需要的东西,而且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否则青帮不可能花费这么久的时间,和这么大的人力来接近表小姐,算计求娶表小姐。”厚朴又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发凉,暗探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主子这么护犊子。 柳泽盯着面前的厚朴,心里却却将事情都联系了起来,想到那天李疏影跟他说的话,当时柳家已经被抄家了,柳承宗还是求娶了她,可谓是情深义重。只是却在成亲的当天晚上,李疏影想杀他,结果杀他不成,小姑娘自杀了。 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可能就是两人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了冲突,并且引起了李疏影的极度不满,让小姑娘想要杀柳承宗。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不满,可以让一个平日里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小姑娘居然想要动手杀人呢?如果是求李疏影的东西,那是什么样的东西有这样的影响。 厚朴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扰陷入沉思的主子。 李疏影身边的东西都是她父亲和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母亲的东西都是柳家陪嫁过去的,柳家三房这边他是清楚的,不可能有什么江湖人甘愿顶着天大的风险也要得到的东西。难道是她父亲的遗物?柳泽突然就想到了李疏影父亲的死。 抬头问厚朴:“李疏影父亲死于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我记得是死于冬月间,说是他夫人将要临盆,他休了假从任上回来的路上死的。不过消息有些久远了,有消息说是船漏水了,沉了船死的,也有说是路上遭遇了歹人,被杀害的,具体也不清楚。”厚朴一边思索一边回答。 “你去将这件事情弄清楚,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柳泽凝重的吩咐。 “老爷是怀疑李家老爷的死有问题?”厚朴问。 柳泽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我觉得他的死应该跟青帮有关。可能青帮原本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李疏影的,是李耀祖的,只是东西李耀祖没有带在身上,而是在姑苏家中,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青帮为什么会盯上李疏影。” 柳泽没有说的是,这样李疏影为什么会在大婚当夜和柳承宗出现生死冲突也就说得通了,必然是因为李疏影发现了什么,知道了青帮杀了她的父亲,因而二人出现了那么大的冲突。只是李疏影那一个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在提起那天晚上的时候,整个人甚至陷入了魔怔。柳泽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心疼。 厚朴听见柳泽这么说,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也只有这样,如今这一切也才说得通,马上领了命令告辞出去。 这边厚朴还没有走多久,柳泽就听见李疏影的脚步声,不重,却一步一步都踩实了,听着就让人觉得心中踏实。 “泽三叔!” 听见小姑娘的声音,抬头就看见小姑娘如花的笑靥,柳泽不禁也被她感染,笑着问到:“过来坐着,想要吃点什么?” “泽三叔!”李疏影向上拖着声调拉长糯糯的的喊了一声,略微嘟了嘟嘴说到:“疏影在泽三叔心里就是个贪吃的姑娘吗?怎么回回过来烟波里,泽三叔什么都不问,就先要问我要吃什么呢?这些日子疏影身子都圆润了不少!” 柳泽无意识的挑了挑眉,打量了身旁的小姑娘一眼,这还是上次两人晚上出去回来之后第一次见面,虽然柳泽私下里其实已经去看过她两次,不过李疏影并不知道。 这会看见她,见她面对他还是跟以往一样,心里不禁摇头,真是个心宽的小姑娘。不过也幸好是她心宽,不然重生一次,上辈子的阴影,她可能想要走出来都很难。 柳泽笑着说到:“圆润倒是没看见,不过身量倒是长高了一些!”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国色天香,后面这一句柳泽在心里补上。 见到李疏影佯装跺脚,柳泽笑着说到:“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自然要多吃一些才身子康健,这身子骨不扎实,到时候你想要去哪里都去不成,岂不是更无趣。”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也深感有道理,连忙将自己爱吃的说了几样,柳泽叫来下人,又多添了一些瓜果吩咐下去。 第79章 借人 “泽三叔最近可忙?”柳泽抬头就看见小姑娘一双杏眼里面的狡黠。 “怎么?有什么事吗?”他以为小姑娘有什么事要找他,带着一丝期待,笑着问了。 “泽三叔你这里忙不忙嘛?”见泽三叔没有回她,李疏影却没被带偏,继续问道。 柳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还好!”其实他一直以来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闲,千机阁的事,影中的事,如今还有长房的庶务各式各样,不过如果是小姑娘找他有事,那么其他的事情也就都不是事了。 “哦,既然不忙,那我跟泽三叔借一个人!”李疏影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笑着说。 柳泽发现自己会错了意,原来这小姑娘不是找他的,不禁觉得失落,又好奇这小姑娘要找他借什么人,疑惑问到:“你想要借谁?” “茯苓!泽三叔把茯苓借给我用一日!可行?”水灵的双眼看着他,带着期待。 “你借茯苓作甚?”柳泽不解。 “柳菖兰邀我出门,上次我拒绝了她,这一次不好拒绝,只是我又怕出了门会遇见柳承宗,我身边的丫鬟三叔是知道的,做事倒是利落,但是要是遇见了柳承宗,我却怕拦不住,我身边又没有得力的粗使婆子。”李疏影在柳菖兰离开了汀香院之后,就先去了外祖母那边给外祖母说了情况。 林老夫人不知道上次李疏影在李家后宅险遇柳承宗的事情,对于李疏影踏出后院,还是非常赞成的,以前总是担心外孙女遇到李家人,上次见到李疏影的应对,林老夫人也放了心,所以听见李疏影的来意,就立刻答应了,还另外封了一封五十两的银票给她,让她出去玩得开心一些。李疏影离开林老夫人那里又去给二舅母说了一声,这才过来烟波里找泽三叔借人。 柳泽自然知道李疏影身边的情形,听见李疏影这么说,他心中警惕,柳承宗这段时间时常在三房走动,跟三房那兄妹俩关系亲近得很,虽然三房没有理由帮柳承宗,可是柳承宗唆使一下那兄妹俩却是寻常的事情。 “你们要去哪里?”柳泽皱眉。 “说是虎丘的菊花品种繁多,又开得早,要去虎丘赏菊去呢!”李疏影乖乖的回答。 “就是虎丘的菊花开得早,也还要等几天才是盛花期,你们约的哪一日出门?”柳泽发现这极有可能就是柳承宗撺掇的。 “定在后日用过早膳之后就出发呢!泽三叔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柳泽没有在李疏影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李疏影察觉出不对来。 柳泽想起那一次李疏影说起柳承宗时的模样,不想将他想到的事情告诉她,扯了扯嘴角,微笑着说到:“没什么问题,就是平日里见你不怎么出门,想着林老夫人必然不怎么让你出门的,所以我常想着要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却没想到你出门好像也不怎么麻烦,我带你出去了两回,只是这要出门赏菊,你竟然不带我出去一回,心中有些失落罢了!不过也没甚关系,我自己待一会就好了!” 李疏影听得目瞪口呆,不过泽三叔说的好像也没错,之前都是泽三叔带她出门,自己要出门却没有想到带泽三叔。不过也不对,她是柳菖兰约了几次,推脱不过才去了,本来也不是她约的人,应该不算,不过泽三叔这番跟小朋友要糖吃的模样,倒是让她开了眼界,这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 见到面前小姑娘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柳泽不禁好笑,伸手就要揉李疏影的头发。李疏影一偏头,让开了,嗔道:“泽三叔又要弄乱人家头发,这发髻忍冬弄了半日呢,一会头发散了我又没带忍冬,不好弄啦!” 柳泽看着摸空了的手,也不尴尬,神态自若的收了回来,他觉得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不管什么情况,他越发的习惯了。 端了茶盅,一面吹着茶面的浮沫,一面问到:“你想要借茯苓?” 李疏影见泽三叔说到正事,连忙点头:“我记得茯苓好像身手不错的样子!” 柳泽笑着说到:“我看你跟青黛也亲近,她身手也不错,你要不要?” 这是李疏影没想到的,平日里见青黛一直觉得她更像哪家的姑娘小姐,却全然不知道她还有身手。 看见李疏影惊诧的目光,柳泽笑着说到:“这么惊讶吗?” 李疏影点点头,问到:“泽三叔在哪里找到的这些人呢,生得好看不说,还都会的多,真是厉害!” “是泽三叔厉害,还是她们厉害?”柳泽笑着问。 “都厉害!” “那你想要哪个?还是我都借给你一天?”柳泽问她。 李疏影都想要,只是泽三叔身边好像贴身的大丫鬟就这两个,还有一个叫红菱的大丫鬟,不过好像是管园子的,如果她把两个人都带走,好像泽三叔身边就没人了,虽然泽三叔平时看起来也不需要人贴身服侍,不过她却不能这么心大。 摇了摇头,说到:“不用了,我就借茯苓!泽三叔将茯苓借给我一天就好了!”李疏影还记得清宁禅寺那天茯苓的模样,她虽然跟青黛关系更亲近一些,不过青黛的身手她没有见过,还是按先前想的就借茯苓好了。 柳泽见她这样,也没有多说,点了点头,“后日一早,我让茯苓去你那边。你们什么时辰出发?” “辰时三刻在门口出发,也不是很早!”李疏影回话。 两人正说着,就见到一个明媚的面孔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是红菱,柳泽目光如电,扫视了门外的红菱一眼,淡淡说到:“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红菱心怯缩了缩脑袋,又走了出来回到:“回老爷,苏家的小姐过来拜访您,在前面等着!”红菱飞快的扫了一眼坐在屋里的李疏影,又低下了头。 “是上次过来拜访的苏姐姐吗?”李疏影问。 柳泽原本准备直接回绝的,听见李疏影的声音,看着小姑娘这不开窍的模样,突然想起之前那次他拿了一块手帕给她,结果惹得她哭了的事情,突然就改变了主意。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红菱,说到:“表小姐问你话呢!” 红菱这才回到:“是之前跟季小姐一起来后院拜访过老夫人的苏小姐,那日她还来过烟波里的。” 柳泽见李疏影没有其他问题,吩咐红菱道:“难得有疏影认识的小姐,你去请进来,正好陪表小姐聊会天!” 李疏影却一头雾水,泽三叔这是闹的哪一出,她跟那位明明就不怎么熟好,是泽三叔自己想要见,拿了她做筏子。 之前清宁禅寺的三位姑娘,她最亲近的应该是白家的那位小姐,然后是季家的那位,至于这个苏小姐,虽然同样是见过两次,她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亲近不起来。又想起那日见到苏小姐一脚踢到石头上的模样,觉得有趣。不过人家是来找谁的,她心知肚明,因而也没有开口阻拦,这不是她拿主意做决定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样各有心思的喝着茶水,等苏紫云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么一番情景。看见李疏影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略微变了一变。 上次从柳家回去之后,她就对柳泽心心念念不能相忘,左等右等又没有听说王老夫人选了哪位姑娘,因而使了浑身解数去讨好祖母,让婶婶又带了她来拜访王老夫人。 她中午就跟婶婶一起过来王老夫人那里了,不过却一直耐着性子讨好王老夫人,这会才得了王老夫人一句话,过来烟波里找柳泽,却看见李疏影在这里。 心里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老夫人说是烟波里清冷了些,让我来看看会不会热闹一些,哪知道这里今日已经有了李小姐在这里。” 说完捂着嘴笑了一声,又说到:“早知道这般,我应该明日再来拜访的,这样这烟波里你来我去的,倒是日日都热闹起来!” 李疏影听苏紫云这话,原本只是觉得和她亲近不起来,如今倒是好像自己挡了她做柳家媳妇的路似的,话里话外都是刺,还只当是她听不懂似的,倒是被气笑了,正要说什么,泽三叔却先开了口。 “苏姑娘今日过来又何事?”柳泽原本是想要用这个苏紫云看看小姑娘能不能开点窍的,不过没想到这苏紫云过来,别的事没做,倒是先和李疏影杠上了。这如果是大家都相熟倒也还罢了,明明大家都没有熟到那个地步,这话就有点意思了。 听见柳泽问她,苏紫云马上换了一副恬淡的笑容,回答到:“婶婶今日带我一同来陪老夫人,之前在老夫人那边,说是烟波里清冷,因而叫我过来看看您!紫云听说您的诗文做得极好,紫云平日最是喜欢这些,因而也想来讨教。不过如今看来,传言倒是有些不实之处,我看着烟波里倒是并不冷清呢。” 柳泽是知道苏家人今日过来拜访母亲的,不过上次他跟母亲谈了之后,母亲也是接受的,他以为之前的那几位姑娘应该会不了了之,没想到这苏家的小姐倒是执着,在母亲没有表示之后,居然会再来拜访。 第80章 苏紫云的敌意 也没有料想到的是,他与母亲明明已经谈好,母亲居然还会让苏小姐过来他这边,这位苏小姐倒是也有些过人之处,不过是否有过人之处都与他无关,他并不想与她有什么关系。早知道会是这般情形,他就不应该让她进来的,这是他的失误,错估了形势,没想到这位苏小姐对他明明还不熟,居然有了占有欲,只是委屈了这个小姑娘,居然让人记恨上了。 也不等柳泽答话,苏紫云就往前靠近了一些,看向李疏影说到:“也不知道李小姐有什么事呢,居然这么巧今日就遇上了!” 苏紫云这话就有点意思了,李疏影感觉到了苏紫云明晃晃的敌意,就像是说她明知道今日苏家过来拜访,居然当先就现在烟波里守着,好像专门防备苏紫云来接近泽三叔一样。 不过这就是苏紫云错怪了她,柳家几房的后院虽然是连通的,不过各房有各房的规矩,各房是各房的下人,寻常也不会相互打探,这样是很无礼的行为。 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更是不可能打探长房里面的动静。所以真的只是苏紫云运气差,她来烟波里的频率虽然比去别处要高一些,却也不是特别频繁,凑巧就让苏紫云碰上了,也是苏紫云倒霉。 不过,虽然理解,李疏影却不愿意受这种冤枉气,说到:“我原以为苏姐姐与我有过几面之缘,多少也是愿意见到我的,如今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你不好好说话,那我也会阴阳怪气,李疏影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反倒言语上和苏紫云拉扯起来。 柳泽原本准备开口的,见小姑娘这般模样,也不着急送客了,反倒开口让苏紫云坐了,让人上了茶。 见到柳泽这般表现,苏紫云心中不禁一喜,原本进来的时候见到屋内的情形,她还以为自己没戏了,于是破罐子破摔言语带刺起来,没想到这柳三老爷喜欢的居然是这一款,苏紫云自觉自己这是掌握了柳泽的喜好。 李疏影想的是,客人上门,又是王老夫人的客人,泽三叔明明不愿意应付,却还是要一脸平静的接受安排,真可怜,不由得看了柳泽一眼。这一眼里面的怜悯,让柳泽一头雾水,全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苏紫云坐下,想着李疏影之前说的话,也不回答,只觉得这李疏影碍眼得很,笑着问到道:“李姑娘今年也快十四了?” 李疏影微笑着点点头,想着她是要帮泽三叔应付苏紫云,还是直接走了算了,毕竟这苏紫云是王老夫人挑中的人之一,但是她又看了一眼泽三叔,她记得泽三叔好像是跟她说过不愿意相看,却因为王老夫人,不得不应付。想走又觉得自己不够义气,留下来又觉得会得罪了这位苏小姐。 “那今年过了年就在十五岁里面了,等明年生日一过就及笄了,也就是大姑娘了!”说完拿眼睛看了一眼柳泽,她对自己是自信的,不过这李姑娘生得妖孽,明明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已经生得是倾城之姿,弄得她想要对柳泽使点美人计,估计柳泽都不会有反应,而且每次她见柳泽的时候,这李姑娘基本都在,也不知道回避,真是碍人眼啊。 李疏影笑了笑,应了,又看了一眼泽三叔,等她及笄了,那时候也不好再总来找泽三叔了,就要跟泽三叔疏远了,想着心里有一些不舍。 苏紫云说完这句就看见李疏影眼里对柳泽的依恋之情,不由得恨恨的,这李家姑娘怕不是个狐狸精,外面都传闻柳泽不近女色,我看是让这个李姑娘迷住了眼。 挑起嘴角,笑了一笑,也不再针对李疏影,笑着开始找柳泽说话,只要她苏紫云拿下了柳泽,什么李姑娘不李姑娘的,最多抬了进来做妾室,到时候还不是由着她拿捏。 柳泽对于苏紫云的搭话,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刚才李疏影眼中依恋之情,他可是看得清楚,这个小姑娘也许现在对他还只是亲近的喜欢和一些的依恋,不过他有的是耐心,大不了慢慢培养就是了。 和那苏紫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话,柳泽也觉得无趣,又看了一眼李疏影,发现她脸上的疲倦之色,柳泽也不再跟苏紫云应付,笑着说到:“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小姐了,苏小姐要不要我派人送你过去?” 苏紫云发现自己坐下之后,这柳泽又不热不冷起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见到柳泽开口送客,虽然惋惜,却也没有办法,不过看李疏影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都是这个碍眼的,不然她也不至于做事束手束脚,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跟柳泽到底有没有夫妻缘分,苏紫云的心如同飘在云端,找不到落处。 “那就劳烦您了,送我去老夫人那边就行!”虽然柳泽说的是派人送她,不过苏紫云在想柳泽会不会亲自送她过去。 “红菱!送苏小姐去老夫人那里!”柳泽向门外吩咐。 苏紫云失望的起身,向柳泽告辞出门,李疏影也起身告辞。 柳泽趁李疏影不注意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累了?” 李疏影点点头,又歪着脑袋看向柳泽,问到:“泽三叔不喜欢苏小姐吗?” “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柳泽盯着小姑娘。 “我看苏小姐很想要亲近泽三叔的样子,但是泽三叔却不太愿意,就问问!也怕我刚才碍了泽三叔的事!”听见泽三叔这么回答,李疏影发现自己没有会错意,泽三叔确实是应付的辛苦,她帮忙是对的。 “碍了我的事?碍什么事?”柳泽笑着打趣。 李疏影小脸一红,才发现刚才说话有不妥的地方,慌忙转了话题说到:“泽三叔答应将茯苓借给我可别忘了,我还得去找茯苓说一声去,泽三叔不是说还有事要忙吗?你快去忙,不用管我了!” “你先不急着走,先跟我说一说,碍着我什么事了?”柳泽笑着挑眉,问。 “泽三叔,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我还要去找茯苓呢!”说完提着裙角就转身出了门去。 由着李疏影告辞出门去找茯苓,柳泽嘴角是不可遏制的笑,到最后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李疏影走出老远还听见泽三叔的笑声,不禁懊恼,自己刚才说的什么话呢,一点也不像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 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喊小丫鬟带着她过去找茯苓。 柳泽等到李疏影走远,又开始想虎丘的事,如果柳承宗不蠢,那么柳菖兰这次约李疏影去虎丘的事,他应该早就得到信了。 如果他想要接近李疏影,这次无疑是最好的 也要时机。上次在李家后院,人多眼杂的地方,他都能想办法去见了李疏影,相信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不过既然他们是想要柳承宗求娶李疏影,相信应该还是想在李疏影面前刷好感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一次想要怎么刷好感,毕竟他前几次的做法,根本不会让一个正常的姑娘家兴起好感来。 叫了苍术过来,问到:“如今姑苏城里我们有多少人手?” 苍术不知道主子要干什么,回答到:“之前因为南边有事,因而派了许多人去南边,因而城里如今可能只有二十来人!” 柳泽点了点头,苍术问到:“老爷可是要去做什么?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城中还有几家酒肆茶楼,到时候里面的人手也可以抽调的。” “没什么,后日可能有点小事,也可能没有,你下去让人先准备着,免得到时候找人的时候,找不到人。”柳泽觉得应该什么大事,不过想起上次李家后院发生的事,下意识的想将人手准备到那里,柳承宗那里倒是不怕,就怕到时候青帮会横生枝节。 不过茯苓也跟在小姑娘身边,那柳承宗真要想耍什么花招,或者说像上次那样动手的话,只需要茯苓阻拦片刻,他就过去了。柳泽准备后日的时候,他也去那边附近转一转,去看一看青帮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自从柳泽知道柳承宗和青帮有关系之后,他就一直在防着青帮,那帮人行事没什么太大的底线,一切都是按照他们自己的利益和喜好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在江湖上时他更情愿同洪家打交道,却对青帮不冷不热的原因。 柳承宗知道李疏影答应出门的时候,差点没压抑住内心的兴奋,他一直在急没有办法见到李疏影,果然这机会还是要自己创造。 连夜和牛堂主碰了面,两人仔细聊了一整个晚上,商定了那一日的计策,第二日牛堂主没有休息就去安排了人手和各种事情。 到了这一日,李疏影照往常的作息起了床,梳洗好用完早膳,去给外祖母请了安,又高高兴兴的辞别了二舅母,带着一早就过来的茯苓和芙蕖二人出了门。 第81章 不知是计赴虎丘 才刚出门就见到柳菖兰撩着马车的帘子跟她打招呼,抱怨的说到:“你怎么才出来呢,我都等你一会了!” “我们不是约的辰时三刻吗?这不刚到的吗?”李疏影笑着问她。 “哎呀,哎呀,反正我来了有一会了,你要不上我马车,让我的丫鬟跟你的丫鬟一起坐你的马车去!”柳菖兰说着,就看见李疏影要上她自己的马车,连忙建议。 李疏影对这倒是没什么看法,既然两个人相约出来的,她如今也不怎么提柳承宗,那坐一处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笑着应了,茯苓过来要扶她上柳菖兰的马车。 柳菖兰这才看见茯苓,惊讶的看着她,问到:“这不是三堂叔身边的大丫鬟,唤做茯苓的那一个吗?怎么在你这里呢?” 李疏影笑着解释:“我上次去李家的时候,遇到了歹人,这次出门特地去跟泽三叔借了茯苓姑娘过来!” “不是,三堂叔的人你也能借来?真是佩服!”柳菖兰满脸惊讶的竖起了大拇指,她身边的那些下人也都认识茯苓,都是带着笑的向茯苓打招呼,脸上带着奉承之意。 李疏影这才想起来,泽三叔是管着柳家的庶务的,这长房和二房还有宗族里面的公中之事如今都是泽三叔负责的,而泽三叔负责这些期间,虽然是为人冷淡又雷厉风行,但是在钱财上却是生财有道,将公中的产业都至少扩张了三成,连带着这些下人也跟着日子更好过,所以一般大家遇到泽三叔身边的人,都是奉承得紧。 茯苓却是淡淡的,对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点点头,还个礼,并不多说什么,只是一心护着李疏影。 李疏影上了马车,见柳菖兰还是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她,笑着说到:“你要不要去的,我都坐好了。” 茯苓之前是得了柳泽交代的,等李疏影她们坐好了,她也不离开,跟着车把式坐在了车把式的旁边。 李疏影见状,说到:“茯苓你去前面马车坐,一会马车走起来了前面坐着颠簸。” 茯苓笑了笑,回道:“表小姐不用管我,我习惯了的,没事,您自己坐稳了!” 李疏影还要再劝,柳菖兰却拉了拉她,说到:“三堂叔的人最是有规矩,肯定是得了吩咐的,你不用再费口舌了,没用的!” 说完冲着茯苓笑了笑,又吩咐车把式:“走!”一行人往虎丘行去。 远处一个小童原本躲在墙角,见到马车走了,跟着也消失了。 虎丘山下,柳承宗到了这边,却在一处别院内坐着,对面坐着的赫然是青帮的牛堂主。 “你手下那些人稳妥?我们今日可是要想办法将那位拿下的!” 牛堂主笑呵呵的圆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说到:“那可都是我堂口里面最精锐的兄弟了,昨日又排练了一整日,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又没你生得好,我都想去做那英雄救美的好汉了,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你!倒是你,可别到时候出了纰漏,那小娘子不愿意嫁给你!” “不劳堂主费心,我自然没有问题!”柳承宗也生出两分不悦,他不过是问一问罢了,这牛堂主居然还跟他拿大,等他到时候完成了帮里的任务,这牛堂主也得给他几分颜色看看。 “依我说,这姑娘就得用点药才好,到时候干柴烈火生米煮成熟饭,这人还不就成了你的,到时候怎么拿捏还不是咱们说了算!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是不肯用药。”牛堂主也不管柳承宗喜不喜欢,自顾自的说道。 柳承宗听到他这么说,都懒得跟这牛堂主解释,这种江湖上讨生活的人,日子久了都会沾染上一些江湖习气,什么事情都会想出点不入流的招数,不过现在事情还没成,他还要借助他的力量,只得解释到:“这大家闺秀,如果只是略微损了些名节,又得我们相救,她到时候就是不想以身相许,只要我露出想要求娶的意图来,她的长辈为了维护他们的脸面名声,自然不会拒绝的,到时候还能落得个感激。如果用了药,到时候干柴烈火没忍住,坏了人家身子,一是那些大家闺秀平日里受的教育,有可能直接让她自尽了;二是就算她想得开,这些世家之人最重声誉,这李疏影就是败坏声誉之人,到时候我们能得到好?人家还能按照嫁女的规矩,又是嫁妆又是陪嫁的?如果娶她不是为了得到她父亲的遗物,我们单单只要她这个人有什么用?” 牛堂主知道若是论算计人这些,肯定是比不上柳承宗的,因而听了柳承宗的话没再说什么,自己起身说是要去到处看看去,免得手下那些人偷懒误事。 柳家离虎丘不远,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虎丘山脚下,马车又往山上行了一半,后面就都是台阶了,车夫找宽敞的地方停了马车,茯苓扶了李疏影下车,又有芙蕖拿了锥帽过来要给李疏影带上。 柳菖兰在一旁看了,笑着说到:“这景色正好呢,太阳也不烈,你戴这锥帽作甚,你看看哪家姑娘像你似的!” 李疏影不过是上辈子的习惯,上辈子她及笄之后也有几次出门,结果每一次她的容貌都会引得人驻足,人多的地方甚至会引得人围观,多有不便之处。因而后来她如果非要出门,肯定是要带上锥帽的,或者说面纱。 这会听见柳菖兰这么说,李疏影看了看远处三三两两的姑娘小姐,的确没有哪位是带着锥帽的,接锥帽的手不由得顿了顿。想了一下,她现在不过十三四岁,身量不足,还没有完全长开,应该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 笑着对芙蕖说到:“菖兰说得也是,芙蕖你将锥帽收起,今日便不戴了!” 柳菖兰拉着李疏影说:“你难得出来,这虎丘的花我不大熟悉,可是几处有名的景致我却是熟悉的,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一看云岩寺的塔,你都不知道,这塔竟然是斜着的,居然还不倒,据说有好几百年历史了!还有剑池也是不可不去之处!走,我们一面走,我一面给你讲。” 二人拾阶而上,半路上遇到一个小沙弥不知道着急干什么,过来的时候差点撞到了柳菖兰,被她的身边的丫鬟扶住了,那小沙弥连连道歉,柳菖兰见也没有真撞到,摆了摆手,让人走了。 一路来到了云岩寺,到了这里,柳菖兰对李疏影说:“我裙摆好像让刚才那个小沙弥弄脏了,我去找知客僧人要一件厢房换一身襦裙,先前我跟你说的斜塔就是寺中,你要不先过去那边等我,我换了衣裳就去找你!” 原来是牛堂主看见了茯苓,上次清宁禅寺路上的事其实就有青帮参与其中,虽然只是试探,他当时却是隐在暗处看着的,自然认得上次跟着马车旁的茯苓,这会看见了,急急的去找了柳承宗。 柳承宗听说李疏影身边有练家子,沉吟了片刻,就将主意打到了柳菖兰身上,上次她不是说要帮他吗,正好让她付一下他那颗红玛瑙的利息。 先前那个小沙弥撞到柳菖兰的时候,给柳菖兰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云岩寺后第三间厢房,单独相见。”没有落款,不过柳菖兰时常往她哥哥的书房跑,柳承宗的字迹是认得的。 因而找了借口支开了李疏影,自己往约定的地方来见柳承宗。 柳菖兰过来的时候,柳承宗已经等在了里面,见到她进来,连忙站起来笑脸相迎,嘴里说着:“红娘驾到,小生恭迎红娘了!” 柳菖兰见他做得有趣,呵呵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盈满了整个厢房。 “你叫我过来作甚么呢?还要我单独过来,我将我那好姐妹给你诓来不是更合你意吗?”柳菖兰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你也是知道的,李小姐并不乐意见我,我如果请你将她诓来,可不是让你们姐妹也做不成了吗?柳小姐对在下可谓有仁有义,在下万万不可陷小姐于不义之中!”柳承宗一脸的诚恳。 “就你这么会说话的,也不知道疏影为什么会不开窍!”感叹一声,又问到:“你喊我来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话,说说看你想要做什么,能帮的我一定帮你!”柳菖兰拍了拍波涛汹涌的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 看得柳承宗一阵口干舌燥,这柳菖兰也生得极好,明媚可人,最要紧的是这身材妙曼,要比一般的小姑娘要丰满许多。 不过还是眼前的事情更要紧,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柳菖兰的胸口一眼,移开目光,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说到:“小姐说的没错,小生还是想要见疏影的,不过却不想牵累小姐,所以想着请小姐帮我想个办法支开一下她身边的那些下人,到时候我再去见她一面。” 柳菖兰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秀眉,说到:“她身边跟着三堂叔的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指使得动,我只能说试一试,不能保证能不能行。” 第82章 虎丘遇险1 柳承宗原本只听牛堂主说李疏影身边有练家子,却没想到还有柳三老爷的人,可能那位练家子就是柳三老爷的人。听到这句话,他起了警惕之心,还记得之前在柳家后院,他拦住李疏影想要说话,也是那位阻拦的。这么一位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人物,怎么会管李疏影的事。看样子打探的消息说李疏影很是得柳家长房老夫人的喜欢,这话是真的。还好他决定得早,今日就要动手了,不然李疏影和柳家那位扯上关系,要再拖下去,这事情要更加难办了。 心里又将牛堂主骂了个半死,这么关键的信息那个姓牛的居然都没有跟他讲。柳承宗不知道其中一个原因,是上次清宁禅寺路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因为他们看柳承宗一个人想要独占功劳不满,他们另外定的计,就没打算让柳承宗知道,所以怎么可能跟柳承宗说。 不过柳承宗是错怪牛堂主了,牛堂主那种纯粹的江湖人,根本没有意识到柳家长房和其他官家有什么不同之处。 柳承宗现在要的就是支开那个叫茯苓的,见柳菖兰这么说,装作疑惑的问到:“疏影身边有柳三老爷的人吗?听说那位最是不近人情的,看样子传言也有不实啊!” 柳菖兰想一想,好像长房的母子俩对李疏影是真的不错,她还是柳家同宗的孙女呢,好像都没有这个待遇,不过她倒是想得开,笑了笑说到:“长房待疏影确实是不同!” 柳承宗原本想要从柳菖兰这里看看能不能再得到些消息,不过柳菖兰是个直性子,现在既然她没说,估计是她也不清楚,还是将心思放回了正事上,说到:“柳三老爷的人,既然是跟着疏影的,那必然是听疏影的话了,你到时候只需要说动疏影,让她喊下人帮你去找就行了。” 柳菖兰想了想,也对,说到:“这样虽然也是,不过到时候我可是要花大力气演戏了!我跟你说,之前我约她就费了老大劲了,这次又这样帮你,你俩能不能和好就看你自己了,以后我可不管了哦!这红娘可真不是人当的,累人得紧,你可别忘了我的好!” 柳承宗听了这话,嗤之以鼻,他这些日子给她送的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不说,就那颗红玛瑙,放到一般人家都够做家传之宝了,居然就得了她帮两件小忙,这红娘要这么好做,那世人还不都人人都争着抢着做红娘了。 心里虽然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面上却看不出来半分,柳承宗陪着笑说到:“辛苦姑娘了,不管以后我和疏影有没有夫妻缘分,柳姑娘的好我柳承宗是怎么都不会忘的!”柳承宗心想,这次事成之后反正也用不上柳菖兰了,不然请这位办事,他怕是很要掏一些家底。 “行了行了,你赶紧说说你到底要怎么做,我过来也有一会了,免得李疏影在那边等久了。”柳菖兰见到柳承宗的模样,倒也不是真一点也不想帮了,不过是以前没有求过人的,如今做起这些事来不顺心罢了。 柳承宗连忙将这寺庙后山的景致介绍了,交待了柳菖兰将李疏影引到何处去支开她身边下人,交待妥当之后,柳承宗当先走了,柳菖兰叫了丫鬟关了厢房的门,就在这边换了一身襦裙,这才出门往白岩塔那边去了。 李疏影见到她过来,问到:“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呢?” 柳菖兰笑着胡诌到:“先前去找那知客僧找了半天才找到,因而弄得久了。” 李疏影带着疑惑的问到:“我记得进了寺庙里面就有知客僧迎了过来啊!不过我们只是想到处逛逛,并没有想要拜佛,因而挥手让知客僧走了的,怎么你居然找了许久?”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人家见我们不需要,就走得远了!不说那些了,这塔你看了!怎么样,很有趣对?”柳菖兰心里打鼓,连忙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听她说起面前的塔,李疏影也笑着点头,说到:“你看它居然真是斜着的,却居然能够稳稳的安立数百年,经历风吹雨打,确实是有趣。” “我带你往白岩寺后转转,那后山的景致也很是不错呢!”柳菖兰想着刚才柳承宗说的事,想要赶快的完成任务。 李疏影一头雾水问到:“你刚才不是说还要带我去看剑池吗?怎么又去后山呢?” “都是顺路啦!我们往后面转一圈,就正好各处景致都看到了!”柳菖兰带着笑容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柳菖兰素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一会风一会雨的,李疏影也没有多想,笑着说到:“反正都是由你看着来,我也没来过,你说哪处有趣,就带我往哪处去就是了!” 柳菖兰心里暗道“侥幸”,默默对自己说,这人果然是不能有算计人的心思的,不然这一个谎圆一个谎的,真是累人,这次帮过柳承宗之后,她再也不做这所谓的红娘了。那话本子里的红娘明明那般有趣,怎么她想要做个红娘就这么累心的。 二人一路边走边赏玩路上的名胜古迹,李疏影倒也觉得有趣,只是越走,人烟越是稀少,慢慢的除了她们这一行人,路上便再也见不到其他人了。 虎丘山脚的一处茂林里面,柳泽靠着一棵大树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远处是二十来个蒙着面的人,最前面说话的正是苍术,依稀听见他在给每个人分着任务,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冠洒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如同会发光一样。 不过片刻功夫,所有人如矫健的豹子一般,消失在茂林中。 “老爷!”苍术走了过来,站在柳泽旁边。 “都安排好了?”柳泽清冷的声音带着一分慵懒之意,似乎是没睡醒的样子,不过身子挺拔,如同修竹,却看不出半分疲惫之意。 柳泽昨夜因为想着李疏影的事,到后半夜才慢慢的睡着,今早确实起得晚了,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的头一遭。不过一起身就吩咐苍术将人全部拉来了虎丘,吩咐苍术让他们守着虎丘的各处进出要地,这青帮要是没有动作还好,如果有动作,他怎么也要将来这里的人揭一层皮去。 苍术点点头,说到:“都按照您的吩咐去了。” “你也去,记得最重要是什么!”柳泽吩咐。 “那老爷您身边不是没人了吗?厚朴叔这几日又不在城中,要不我还是跟着您!”苍术说。 柳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然后我照顾你吗?” 听自家老爷这么说,苍术脸上的情绪都不连贯了,虽然他的身手的确是不如主子,但是,这哪家的主子身边不带个下人的,您就算是嫌弃我,也嫌弃得委婉一些,这么明晃晃的戳人心窝子真的好么? 不过一想着这种事是自家老爷干的,也就不奇怪了,也就是最近半年主子的脾气好了许多,以前这些都是常态罢了。罢了罢了。 苍术像柳泽行了礼,也去之前商议好的地方守着去了。 柳泽一个人慢慢的走出出了茂林,沿着虎丘的台阶,往虎丘上走去。来往的游人见了这么个俊俏的公子,一个个都回首观看,还有那小姐看得过于专注,一不小心踩空了台阶,跌了跤的。 柳泽却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些,脸上看不见一丝的波动,按照自己的步伐拾阶而上。 却说李疏影跟着柳菖兰一起一路赏玩,来到了一处桃林中,这个季节的桃林并没有什么看处,桃花开在三四月间,桃子结在六七月间,如今的桃林既没有桃花也没有桃子,只有郁郁葱葱的桃花树叶,满目的苍翠。 只听见柳菖兰一声:“啊!” 李疏影问到:“怎么了?” 只见柳菖兰摸着头发,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你帮我看看,我头上那支百花攒翠的簪子是不是不见了?” 李疏影看向柳菖兰的发间,发现的确是少了一支簪子,之前在马车上,她还夸过来着。点点头,问到:“你仔细想一想,会不会是那会换衣裳的时候取下来了,要不喊你的丫鬟去看看?” “不会的,那会换衣裳之后,我照镜子还在头上呢,应该是掉在路上了!”柳菖兰其实是路上的时候,趁着李疏影不注意,偷偷取了下来,这会到了和柳承宗约定的地方,故作姿态罢了。 “你别着急,我让芙蕖和你身边的丫鬟都去各处找一找,我们这一路上人也不多,如果掉了,应该就在路上的。”李疏影不明白是计,却记得身边留着有身手的茯苓。 等芙蕖和柳菖兰的丫鬟们走了,柳菖兰见茯苓还寸步不离的跟在李疏影旁边,又焦急的说:“我们一路过来走了这么多地方,她们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各处都找到,说不定到时候人来人往让人捡了去!这可怎么办才好,那支簪子是我祖母过世前送我的遗物,本想着这秋日里带那个正是合适,哪曾想就丢了呢!都怪我,都怪我!疏影,你可要帮我啊!” 第83章 虎丘遇险2 李疏影见柳菖兰焦急的样子,在一旁安慰:“没事的,芙蕖她们都去找了,很快就能找到的,你别着急,我们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一会等等!” 柳菖兰却不理她,只是在那自顾自的说簪子特别重要,李疏影安慰了半天,却还是安抚不下柳菖兰的情绪,弄得有些心浮气躁的,说到:“大家都去找了!你着急也没有什么用,我们只能等着了对不对,咱们歇一会!” 柳菖兰本来在那里急得团团转的样子,看见站在李疏影身边的茯苓,却突然眼睛一亮的样子,说到:“三堂叔身边的人都很厉害的,疏影,你把茯苓借给我用一用,要是茯苓去找,肯定事半功倍的!” 李疏影见到柳菖兰看向茯苓的时候,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听见她提出这个请求来,不由得很是为难,想要直接拒绝,又觉得不合适。 毕竟看柳菖兰着急的样子,应该是非常重要的簪子,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外祖母送给她的簪子弄丢了,她肯定也着急。 见到李疏影面露迟疑之色,柳菖兰连忙上前来拉着李疏影的衣袖,双眼都是恳求之色,说到:“疏影,你可要帮帮我,我们来时绕了那么多地方,就她们几个人,肯定很难找到的,你就让茯苓也帮我去找一找,你的好,我一定记得,疏影,拜托你了!” 李疏影内心万分不愿,可是见到柳菖兰的样子,她也不好不管,却还在挣扎,说到:“这里又不见人影,茯苓在这里也能保护我们安全,如果茯苓也走了,我们遇到歹人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等一等,也许一会她们就找到了!” “不会的,疏影,虎丘山人来人往,这里虽然清静些,我以前也常来的,各处其实都有白岩寺的僧人在,不会有歹人的,我求你了,好不好,如果不是这支簪子对我特别重要,我一定不会这样的,以前我也没有求过人,就这一次,疏影,帮帮我好不好!” 看着面前柳菖兰的苦苦哀求,李疏影实在是硬不起心来,心想,去找一下簪子应该也用不了很久,为难的应了,看向茯苓说到:“茯苓姑娘,原本是找泽三叔借你过来在身边带着的,没想到出了这事,还得劳烦姑娘帮着去找一下簪子!” 早上柳泽让茯苓过来的时候,就交代了,什么事都以李疏影为主。如果真遇到什么事,最重要的是护李疏影周全。 现在李疏影开口吩咐,身边又没什么危险,茯苓也就唯李疏影之命是从。 柳菖兰喜不自胜,这戏演得,可真是累死了,这李疏影越来越不好说话了,还好跟柳柳承宗说了这次过后就不再帮他了。 她连忙向李疏影道谢,又跟茯苓说了簪子的样式,柳菖兰见茯苓得了吩咐,也走远了。柳菖兰脸上的焦急退去了许多,李疏影又建议二人去那边凉亭歇息一会,等着众人回来。 柳菖兰一面跟着李疏影往那边走,一面想着她要怎么走开,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个小沙弥,开口问到:“请问哪一位是柳小姐?” 柳菖兰一脸疑惑,点头应了,问到:“是我,有什么事吗?” “观音殿那边有一位施主找您,说是您的哥哥,要您过去一趟!”柳菖兰心中疑惑,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还问过她哥要不要一起来,她哥哥说要做功课,怎么这会倒是来了,心中突然灵光一闪,一定是柳承宗就在附近,知道她不好脱身。 她往四周看了看,只见桃树郁郁葱葱,看不见人影,偏头对李疏影说到:“我哥哥来找我了,可是我们身边的人都去帮我找簪子了,我怕她们一会回来找不到我们,你帮我在这里等一会,我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李疏影心中的不安大盛,连忙伸手想要拉住柳菖兰,却没有抓住,柳菖兰吩咐小沙弥赶紧带她过去,一面轻提襦裙,一面跟着小沙弥一溜烟的跑了。 留了李疏影在这里咋舌,这算是什么事? 李疏影心中不安,叫了几声柳菖兰,只惊起了桃林中的鸟雀,却没有人声。这种情况下李疏影只想走到人多的地方,哪里还想着等人的事。 好在桃林虽然枝叶茂盛,这游览的路却看着有人时常休整,李疏影也不至于迷路。在桃林中沿着来时的路,提起裙角往外走去。 只是刚走出没两步,就看见刚才明明没有人的前路上,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行人。约莫十来个孔武有力的壮汉,都蒙着面巾,嘴里嚷嚷着:“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这细皮嫩肉的模样,真是看着就让人心动啊!你们说这颜色,要是卖到窑子里,怕是至少可以卖这个数!” 当先那个汉子一双露在外面的眼里全是猥琐,伸出了一个手掌比划着。 话音才落,另外一个汉子,说到:“老大别忘了上次你就是说话太多,让那个小娘子跑了,咱们直接抓人,抓去卖了得了多少钱自然就晓得了。” 李疏影原本看见这几人拦路就觉得不对,心里对柳菖兰也有了怀疑,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自己身边的人支开,然后弄几个大汉来,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对她冷淡了,柳菖兰吓一吓她? 可是听到这几个汉子一脸猥琐的说话,李疏影觉得柳菖兰就算要找人,应该也找不到这样的粗鄙的人。心里有了想法,连忙转身就往桃林深处钻去。 那几个大汉见到李疏影跑了,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跟在李疏影身后,一面追一面说:“小娘子你别跑,你这样越跑我等会抓到你了,你可是越是要吃苦头的。” 李疏影全然不受影响,一个劲只往前头跑,只希望能快一点跑出桃树林,到有人烟的地方,或是能遇到寺中的僧人也好。 只是李疏影慌乱之中全然没有发现,她已经一头钻进了别人早就布好的埋伏圈。原来那几个汉子不紧不慢的缀着,是因为前面还有人埋伏其中。 李疏影正着急忙慌的往前冲,整个人气喘吁吁,就要支持不住,一不注意还被旁边的树枝挂到了裙角,差点就要摔倒。 才刚稳住身形,她前进的路上就从树上又跳下来几个壮汉,和后面的几个汉子形成了合围之势。 这些人团团的将李疏影围在中间,之前说话的那个汉子也慢慢的走了上来,笑着说到:“小娘子不是要跑吗?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受这种苦。之前好好的跟我们走不好吗?” 说着上前捏住了李疏影的下巴,李疏影用力的摆头,却怎么都摆脱不了,大声喊到:“放开,放开我!” 她一直在对自己说冷静,可是眼前的景象,她却完全看不到生的希望,她既然要了茯苓在身边,怎么又能跟茯苓分开呢,都是她太蠢了,只是她怎么都想不通,柳菖兰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有关系的。 那汉子却不搭理她的呼救,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到:“你尽管喊,你看有没有人来救你!要知道这桃林可是够大,这周围根本没有别人!不如乖一些,顺从一点,也许还能少吃些苦头。” 李疏影眼里含着泪水,连连摆头,心里却还在想着办法。那汉子看着李疏影的眼神却有一些变了,不过好像顾忌着什么,喊到:“二子,还不赶紧拿绳子过来绑了,记得手轻些,别弄伤了,到时候卖不到好价钱。” “这娘们可真是好看啊,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分一口羹!”有个在旁边站得歪歪扭扭,看着流里流气的汉子说到。 “要我说,我们要不就先尝尝这小娘子的滋味,再卖去窑子,真他娘的好看啊,我看之前在被看招见到的花魁也不敌这小娘子!”又有一个汉子说到。 李疏影感觉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松了松,好像想要摩挲她的脸颊,李疏影却抓住机会就挣脱开了,想要跑。却又马上被这汉子一把抓住了肩膀,一瞬间又制住了她的双手。 “这小娘子可真不老实,还想跑呢,看样子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汉子的声音逐渐变得暴躁。 又有那个被叫做二子的单薄汉子过来将李疏影绑住了,之前抓住李疏影的汉子又说到:“虽然不能吃进嘴里,可是这摸几下,那老鸨也不会知道。” 说完,伸手就往李疏影身上来。 李疏影被绑住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汉子粗糙的大手越来越近,她都能看见那只手上的一个个毛孔,恐惧在她心中放大,也许今天她真的要遇到不测了。 她应该见不到泽三叔了,也不可能去找柳菖兰算账了,还好,她已经将柳家以后遇到的事情都讲给了泽三叔,以泽三叔的能力,柳家应该可以避开被抄家的危险了,那样外祖母家也不会受到牵连了,外祖母也不会一病不起。 上辈子她还能用发簪跟柳承宗拼搏一番,这辈子她却落得这般田地,都怪她对人太没有戒备之心。可惜她已经没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李疏影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咬舌自尽。 这时候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住手!” 第84章 原来是他 这个声音太过于动听,以至于李疏影满心感动的睁开眼,想要看一眼开口之人,这些人一看就是惯犯,她不想有人受她连累,可是映入眼帘的是柳承宗那张熟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这辈子她虽然见到柳承宗的次数不多,可是上辈子与柳承宗的牵扯,没日没夜都在她脑海里面回放,柳承宗的那张脸她熟的不能再熟。 瞬间,李疏影的心沉到了谷底,心中也了然了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与柳承宗有关,就眼前这情形,柳承宗这是想要设计一段英雄救美的故事。 这样柳菖兰为什么会算计她也就说得通了,她记忆中的柳菖兰一直是一个性子直爽,心地不坏的姑娘,只是这一切跟柳菖兰到底有多少关系,柳菖兰对柳承宗的算计到底又知道多少,李疏影耿耿于怀。她想不通柳菖兰为什么会帮着柳承宗来算计从小玩到大的姐妹,李疏影想不明白。 不过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没有给她想明白这一切的时间,果然她身边的有些事因为她的重生,和她处事的变化而发生了改变。见到柳承宗她反而没有那么急着自尽了,想要看一看这个柳承宗如今想要干什么,这英雄救美的戏,他们准备怎么演下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柳承宗身穿天蓝色直裰,长身玉立,脸上一脸的正气凛然,厉声呼和。 李疏影上辈子没有发现,如今再看柳承宗却觉得他明明表演痕迹那么明显,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还被他感动。 “哈哈哈,你们看看,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问的是什么话?我们在干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也想被我们一起带走啊?”一众围在那里的人,哄笑起来。 “我看这人娘们唧唧的,也许人家是想被我们带走,卖进窑子做兔儿爷呢!哈哈哈!”哄笑声又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些人居然这么大胆子!”话音刚落,柳承宗就从挂在腰间的剑鞘里抽出一把剑,和这些人打了起来。 李疏影一直没有吭声,看见柳承宗拿剑和那些人对打才发现这柳承宗身手居然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是那些人配合他演戏还是真的很好。 李疏影却不管这些,趁着所有人都去围攻柳承宗,她不动声色的解自己手腕处的绳子。这些人果真是演戏,李疏影摸索之下就发现,自己手腕上的绳子也只是松松的系在那里。她却不管他们演戏不演戏,自己悄悄的那里解绳索。 柳承宗和他们一面演戏一面对打,虽然是演戏,这些人下手却不轻,而且他们一二十人,柳承宗虽然有些武艺伴身,却也不是那种绝顶的高手,这会打起来也颇为费力,好在他身边还带了两个下人,也一起演戏,帮着他和对面缠斗。 他虽然忙着演戏,却还是一直注意着李疏影那边,想着再演一会,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他直接扛着李疏影就跑。 李疏影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索,看那些人打着打着离她越来越远,她估计了一下自己的状况,按照之前的情形对比,这点距离那些片刻就追上来了,正在思考对策。 却看见柳承宗好像突然气力大盛,一个剑花挽开,又追上去一剑横扫直接将那些人打得倒退几步,身上多少都带了点伤,有几个人身上都带了血迹。 乍然间见柳承宗气势更盛,不敢上前。柳承宗的衣服上也被划破了好几处地方,不过都没有真正的伤到皮肉,衣裳破裂处许多,也有血迹,不过李疏影看得分明,都是那些汉子的血。 柳承宗早看见她解开了绳索,知道时机已到,不能再演了,继续演下去,他怕李疏影真的跑了,就给了身边下人一个眼神。 只听见柳承宗的一个下人喊到:“爷,他们人太多,我们打不过的,您带着李姑娘先走,不用管我们!” 李疏影暗叫晦气,却也没有办法。 只见柳承宗听了这话,震退众人疾步往李疏影这边,柳承宗过来直接抓住李疏影的胳膊,就往李疏影背后冲去,之前打斗的时候,人全跟着柳承宗去了另一面,现在李疏影背后那一面没有人。 留了他的两个下人在那里拼命的阻拦那些人,双方拉扯得激烈,李疏影看得真切,柳承宗那两个下人好像真挨了几下,脚步都不稳起来。 是牛堂主那边的人被柳承宗伤了,又不能让柳承宗拿他身边的下人出气。 李疏影被柳承宗拉的一个趔趄,他又轻扶了她一下,帮她稳住身形,继续拉着她往前冲,边跑边说:“李姑娘抓紧些,我带着你跑,他们人太多,我那两个仆人也争取不了多少时间,我们抓紧!” 李疏影心想,你带着我跑,那些人肯定是追不上,毕竟那些都是你的人。但是嘴里却没有说话,她如果想要脱险,在柳承宗一人的手下肯定比在那些人手下更好脱险。 柳承宗没听见李疏影的回应,只当是李疏影被吓坏了,也没有多说。只是柳承宗拉着李疏影跑了不多几步,那些人却摆脱了柳承宗的下人,又追了上来。 柳承宗带着李疏影专门捡不好走地方穿,将李疏影的一身衣裳挂的破破烂烂的。 李疏影感觉自己体力已经快要跟不上了,几乎感觉自己就是被柳承宗拖着走的,身后也听得到动静,感觉有人要追过来了。 柳承宗说了句:“李小姐,失礼了。” 李疏影就感觉到自己被柳承宗横抱了起来,她也没有矫情,她实在是跑不动了,由着柳承宗抱着往前跑,双手紧抓着柳承宗的衣袖。 却说柳菖兰跑开,李疏影遇险这些说起来很久,实际上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柳菖兰跟着那小沙弥走开了一会,觉得柳承宗要是有什么话要跟李疏影说,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寻着原路又回到了桃林里,只是这里哪里还能看到李疏影的人影。 柳菖兰以为他们二人说话,可能在这附近走走,因为她跟李疏影说过,她去去就来,让李疏影帮她等着下人们。 又在附近高声唤了几声,柳菖兰才发现不对劲,李疏影不见了!不过却不太担心,因为这虎丘素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除了后山的树林,这附近到处都有游人,也有可能李疏影是跟柳承宗两人说话不知不觉走得远了。 不过她还是往回走去找她们的丫鬟,因为李疏影素来是个重规矩的人,按道理是不会单独跟着柳承宗乱走的。 茯苓脚步快,沿着之前她们走过的道快速的走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柳菖兰所说的簪子,也没有等其他人,就先回来了。 往回走的时候,就见到柳菖兰一个人迎着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好像在找人。 茯苓的心里咯噔一下,就觉得不妙,连忙上前问到:“小姐,表小姐人呢?”语气中又几分急切。 柳菖兰原本也着急,见到茯苓,怕她责备,强装镇定的说到:“刚才跟疏影一起在那里等你们,我有事走开了一下,回来没有在原处看见她,可能是走开了,我们找一找,都说了让她在原地等我的,怎么还走开了,这虎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这可怎么去找啊!” 茯苓听见柳菖兰这么说,心里暗自埋怨柳菖兰,却没有多说什么,找到表小姐要紧。连忙往之前分开的地方去了。柳菖兰跟在身后茯苓茯苓的叫了两声,茯苓却脚步不停,她没有办法也跟着又回了原处。 茯苓到了桃林中,往四处仔细查看,立马就发现之前李疏影奔逃的路径,那处的矮草全被踩踏进了泥里。 仔细往前走了几步,又发现了一条手帕。茯苓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暗道不妙,这分明是被人追逐的情形,而且看这些草木的模样,追逐的人怕是不少。 茯苓连忙从荷包中取出一个管状的东西,点了火,只见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虎丘后山的天空扩散开来。 茯苓点燃信号弹却没有继续往前探,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够解决的,她需要第一时间报告给主子。 柳泽的人都看见了信号,立刻行动起来,齐齐的往虎丘后山聚集而来,如果今天没有信号弹,那么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在各个下山之处蹲守青帮的人,查明他们在做什么。如果有信号,那么其他所有的事情都靠后,直接先往信号所出之处聚集。 柳泽是最先到的,先前他就一直都在白岩寺中跟白岩寺的主持喝茶,听见信号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一般激射而出。 他过来原本不过是想过来坐一坐,他其实并不相信青帮今日会动手,不过想到柳承宗可能会在他的小姑娘面前搔首弄姿他心情就不爽,在这喝了半晌茶,心也静不下来。 这会听到茯苓发出的信号,他整个人一惊,难道青帮今日动手了?不管是从疏影上辈子的记忆也好,还是现在的情况也好,青帮都不应该这么冲动才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柳泽不过片刻就到了茯苓发射信号的地方,才一露面茯苓就疾步上前行礼,起身说到:“属下做事不力,请老爷责罚。” “怎么回事?”柳泽原本清冷的声音更显冷冽,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寒气。 “表小姐派属下去给菖兰小姐找簪子,属下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就回来了,回来就听菖兰小姐说表小姐不见了,属下过来就发现了这里,还有这块帕子。”茯苓三两句话就将事情交待清楚。 柳泽接过茯苓手中的帕子,认出来是李疏影的东西,转头看向柳菖兰,目光如电,眼中尽是凌厉,柳菖兰感觉自己如同被丛林中的猛兽盯住一般,整个人汗毛都立了起来。 第85章 寻人 见到三堂叔这番模样,吓得柳菖兰连忙摆手,急切的说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事,那会我有点事走开了一下,回来就不见了疏影,我让她在这等我一下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柳泽没有搭理她,她肯定有问题,不过他现在不想追究她的问题,他只想快点找到小姑娘,那个小姑娘肯定吓坏了。 柳泽收回眼神,又看向茯苓,吩咐到:“看住她,不要让她乱跑,我去找疏影。” “老爷,您现在站的这里就是我捡到表小姐手帕的地方,看情形是有人追表小姐,表小姐往这边走了。”茯苓补充道。 柳泽点点头,往前看去,只见郁郁葱葱的桃树林中,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足尖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消失在桃林中。 他沿着这条被踩出来的小路不多一会就看见一株灌木上挂着几根丝线。 柳泽驻足,取下丝线看颜色知道是李疏影襦裙上的。又往前走了不几步,就看见不远处被踩踏的凌乱不堪的草地,还有一些桃树枝也被破坏。 柳泽在这里绕了一圈,越看越迷惑,这明显是有人打斗后的痕迹,除了青帮和柳承宗好像没有谁算计那个小姑娘,那为什么会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是那些人追小姑娘被人撞见了,有人想要行侠仗义?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后面,必然是青帮的算计。柳泽想不通这些也不去多想,有些事情,过后自然就知道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姑娘。 在这里寻找片刻柳泽就找到落在地上的麻绳,捡起来闻了闻,依稀还有小姑娘身上淡淡的气息。 又仔细打量四周,柳泽发现除了来路,现在往桃林深处去的小路居然有三四条之多,有的明显,有的不明显。 看样子那些人是分了几路离开的,有的地方去的人多,有的地方去的人少。 “老爷!” 柳泽正在仔细查看眼前的情况,还原当时的场景,就听见苍术的声音传来,就在苍术到了之后,陆续又有其他的人赶到。 “时间紧迫,你们二人往这边去追,葛根你带着一个人往另一边去,还有你们两个往这一边,苍术你带两个人拿着我的帖子去找白岩寺的住持,让他赶紧安排僧人封山,就说我在后山遇到歹人偷袭,现在要封山抓人。还有剩下的你们几个,直接往后山方向的出口去,守在出口处,遇到可疑的人,都给我绑了。”柳泽一一吩咐完。 “您要一个人走那边吗?”苍术指着柳泽没有安排人的那一条路径,这条路被踩踏得最是严重。 柳泽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 苍术却又说到:“您带几个人跟着一起去,我觉得那条路上人应该最多,就算是您身手好,也不可大意,双拳不敌四手。” 苍术说的情况柳泽自然知道,他不过是觉得小姑娘最有可能是在那条路上的,这里他就已经发现她的衣裳被刮破,如果继续往林子深处走,那个小姑娘的衣裳肯定更是破烂。 他并不希望小姑娘的狼狈被身边的下人看见,至于那些害她的人,无所谓看不看,反正都杀了就是了。 “不要让我重复,都去!”柳泽的语调没有起伏,却更显冷冽。 苍术还打算说什么,一旁的葛根拉了他一下,眼中全是制止,对他摇了摇头,主子现在的样子,可千万别再说什么了,不然他不敢保证主子接下来会做什么。 柳泽转身往他选好的路径追去,其他人也都按要求各自去了。 柳泽追了片刻就发现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林子里面一看就是以前没有人走过的,好在前面不久有人走过,他顺着走去,却也勉强可以通行。 走出不远,就看见路上的灌木上有小片的布料挂在枝头,柳泽皱着眉头,小心的取了下来。 看样子他找对了方向,柳泽跟着他们留下的痕迹,一路上将李疏影衣裳上挂下来的丝线布料都取了下来揣在了衣袖里。 继续往前,柳泽发现,李疏影身上挂下来的布料越来越少了,眉头越皱越紧,整个人的气压也越发的低下来。 再往后去,突然就豁然开朗,入目是一片田地,应该是白岩寺的僧田。面前的阡陌小径中横交错,柳泽失去了他们的走过的痕迹。 柳泽暗叫不好,他只说让人封山,让手下的人守着出口,没想到这虎丘后山的树林穿出来就是山下大片的农田,那些歹人分散着往后山出来,那前面封山和守着出口也根本没用了。 他虽然长于姑苏,这虎丘却来得少,李疏影去找他借人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这么多,以为不过是寻常出门,最多就是柳承宗想要讨好李疏影,在小姑娘面前讨好卖乖罢了。 虽然也想到青帮会有动作,却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直接下手,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如今看来,先前安排人在前面出口处守着,都是无用之功。 看样子在李疏影决定出门之前,柳承宗那行人就已经做了很久的功课,将虎丘的地形查探的一清二楚。这青帮的确有过人之处,以前是他小瞧他们了。也是他大意了,觉得姑苏城中,这些人不敢行凶,因而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让苍术他们先过来虎丘查探一番,就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了,如今让李疏影陷入险境。 柳泽心中全是恼意,脚下不停,走出树林,打量远处,只见这一片田地的尽头是有许多田舍,看样子是这边劳作的僧人临时的歇息之所,也有可能是一些短工或是长工的住处。 柳泽也不管脚下,向着田舍,疾驰而去。不多会就来到了田舍附近,人这会估计都去劳作了,田舍间看不见人影。 柳泽顺着道路,一间间田舍顺着找过去。 却说柳承宗横抱着李疏影跑了没一会就出了树林,却没有直冲冲的往不远处的田舍跑去,而是顺着林子边上往前跑,不一会又穿进了林子里面,东弯西拐的,李疏影已经分辨不清方向,只是感觉到应该还是在虎丘山附近,没有走远。 又走了一会,李疏影见到这林子里面居然有一间不算破烂的木屋。后面缀着的人,原先李疏影还能听得见动静,在柳承宗的几次乱跑之后,李疏影已经听不到身后的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戏份已经演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轮到柳承宗了,所以那些人也散了。 “我看那些人估计是追丢了,前面正好有屋子,我们休息一会,我再想办法把你送回去。”柳承宗温厚的声音带着暖意,语调平和。 从柳承宗身上下来,李疏影不得不赞叹一句,如果不是她早知道他心怀鬼胎,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会对柳承宗感激不已。再加上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这说话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芳心暗许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果然,不是她太蠢,实在是敌军太过高明。 “谢谢柳公子!” 李疏影话音未落,柳承宗就连连说到:“失礼失礼!”说着就背过了身去。 李疏影皱了皱眉头,这是演的哪一出,低头一看,就看见她的身上沾着泥土草屑,襦裙和衣裳都被勾得破破烂烂的,不过中衣却还周正,并不曾露出什么来。 没有听见李疏影的声音,柳承宗又自顾自的说到:“是我救人心切了,没有顾及男女大防,刚才还抱了小姐。” 柳承宗在等李疏影开口说话,他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李疏影怎么还是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用眼睛的余光偷瞄李疏影,发现她居然坐在了地上,全然不顾淑女的形象。柳承宗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就是李疏影不配合,他还是要将事情继续下去的。 他开口继续说到:“如果小姐害怕坏了名声的话,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需要!”李疏影直接拒绝,虽然这一路以来她一直在克制自己对柳承宗的害怕,鼓励自己坚强面对,这才克制住她看见柳承宗就心口疼痛,陷入回忆的恐惧。 这会听见柳承宗说要对她负责。想要娶她,她一瞬间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想法,直接将拒绝的话说了出口。 柳承宗一愣,正常这种情况,正常姑娘家早就瑟瑟发抖,或是死里逃生情绪大起大落,正是需要人安抚的时候,这李疏影怎么会这么镇定,居然还拒绝了他的建议,她不在意名声了吗? 柳承宗估摸着是情绪还不到位,想了片刻,立马又生一计,只见他按住了胸口,啊了一声坐在了地上。 李疏影看了他一眼,见柳承宗并没有起疑,连忙收敛心神配合着这厮演戏,想要哄着他,先把她送回去才是正经,不然如果是对着干的话,她估计也走不了,也不知道茯苓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希望茯苓能够找到她。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李疏影连忙过来问到。 第86章 演戏 “我可能是刚才跟他们打架的时候伤到了,这会有点受不住,也不知道一会还能不能将你送出去。”柳承宗捂着胸口,脸上都是痛苦之色,想着既然这李疏影不为所动,那他拖着不送她走,直接带着她在外面过一夜。 到了明日再露面,到时候虽然会让柳家脸面上不好看,但是他救她受伤了啊,没有及时送出去也能理解不是,再加上他也没有动她,到时候那些人还不是求着他娶她,不过肯定是会让柳家多少有些不快,毕竟那些世家之人最是要脸面的,而他伤了人家的名声。 李疏影暗骂,这柳承宗居然见她没有反应,又生一计,这是不打算送她出去了吗? 她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柳公子要不要紧,我能不能做点什么?” 柳承宗见李疏影有了反应,内心暗笑,声音更虚了,摇了摇头说到:“应该是伤到了内里,我会点功夫,休息一会应该会好些。还有就是,疏影,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承宗表哥,你现在能叫我一声吗?那样我心里舒服了,可能人就轻松些了。” 李疏影心里都是鄙夷,却怕他不送她走,点点头,娇生生的叫了一声:“承宗表哥!” 柳承宗见状脸上露出喜色,又看着李疏影说到:“表妹,这几个月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不知道是有何处得罪了表妹,我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只想着要与表妹倾诉衷肠。” 李疏影皱着眉头听着,低着头小心的掩饰着心里的恶心反胃,听见柳承宗问她为什么,她埋着头,说到:“不曾,是疏影觉得你现在应该以读书立业为重,怕扰了你的学业。” “表妹,你不知道,没有你我根本无法静心学习,我连放在心里的表妹都要远离我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做学问,我只恨自己没能力,让表妹疏远了我。”柳承宗看着李疏影,言辞恳切。 见到李疏影低着头,只当她是害羞,又加大火力,说到:“表妹,如今你这般模样都被我看见了,你对我既然也有心,我对表妹更是死心塌地,等我们回去了,我就去柳府提亲,你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是李疏影的心里话,不过如今她还握在柳承宗的手里,这话是不能说的,可是也不想答应,哪怕是说谎,都不想敷衍,低头沉吟。 柳承宗却没有催促,等着她开口。 “我如今还没有及笄,外祖母总说我还小,想要多留两年,你去提亲,我怕外祖母他们不会同意的。”李疏影小心的斟酌,感觉到柳承宗似乎又要生事,又连忙说道:“我可以跟外祖母他们多说说的。” “表妹。”听见柳承宗喊她,李疏影抬头就看见柳承宗脸上是做作的为难之色。 见李疏影看她,柳承宗又露出嘲弄之色,说到:“表妹你看看如今这情形,我们就算安然出去了,到时候表妹的名声肯定会受损,你我知道,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是世人不知道。到时候,满姑苏城流言四起,表妹,到时候我去柳府提亲,柳府肯定会答应的。” 见到李疏影变了脸色,柳承宗又说到:“表妹年纪小,可能没有想到这些,我却要先将这些说与表妹听,到时候你若是听见了那些流言蜚语,也不必放在心上,你我心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我自然不会瞧不起表妹。表妹也安心,如果能够安然回去,我一定会去府上提亲,表妹只需要等我就是了,不必搭理那些趁火打劫之人。” 李疏影在心里赞叹,这柳承宗确实有过人之处,听听他这话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还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最重要的是,还体贴的交待她不要受到流言蜚语影响自暴自弃,到时候如果再有其他的人上门提亲,那些人就都是趁火打劫之人,不要理会。 这事做的,既让外祖母他们不得不答应他的提亲,否则就会陷于不义,又让她不同意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的提亲,确保她嫁的人一定是他。李疏影心里暗笑,到时候不是坐实了世人的猜想,自己跟着柳承宗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吗,真打的好算盘。 见李疏影不说话,柳承宗以为李疏影是以前没有经过事,被他吓到了,又安抚的说道:“表妹放宽心,不用多想。” 见到李疏影点头,柳承宗又捂着胸口故意咳嗽了两声,虚弱的说到:“表妹等我歇一会,歇一会我们就去找出路。” 李疏影做出担忧之色,问到:“表哥真的不要紧吗?都怪疏影,如果不是救我,表哥就不会受伤了。”李疏影想通了,不管其他,想哄着柳承宗把她送出去才是正经。 “表妹不用担心,我只是胸口有些难受,这会勉强起不来身,你也坐一会,休息休息。”柳承宗说道。 见柳承宗这样装腔作势,李疏影念头一转,说到:“那会我们来的时候,我看见离这里不远有溪流,我出去给你弄点水喝!” 柳承宗虽然在演戏却没有放松警惕,一把拉住李疏影的手腕,说到:“别去!追我们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来这附近,你如果出去再遇上他们,我又不在身边,出了什么事,我来不及救你。” 李疏影在心中翻了一个很不淑女的白眼,低眉顺目的一脸愁绪,说到:“可是我就这样坐着看着你受伤难受,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也难受得紧。” “疏影。”柳承宗似乎有所触动,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感动之色。 柳承宗从小就离开父亲,跟母亲生活,他母亲素来懦弱,因而柳承宗从很小开始,家中之事就是他做主了。而他所做的这些事,从来没有人能跟他分担一些,这会李疏影不过是一句话,柳承宗却流露出了感动之色。 李疏影看得分明,心里啧啧称奇,暗暗想着,上辈子难道她没有这样对过柳承宗吗,想来想去还真是没有,上辈子一直到娶她之前,都是顺着她宠着她,表现出一幅大男子的独宠和担当。 也许她可以在柳承宗这里刷一刷好感?李疏影想到这里又连忙否定了,这柳承宗背后是有组织的,很多事情他做不了主,刷他的好感度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反正就现在这情形,估计他们也不过是想要设计柳承宗娶她而已,她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而且他们既然想要她身上的东西,而且还想利用她的身份,如今她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被柳承宗送出去之后,必然会面临流言蜚语。 如果是上一辈子,遭遇到流言蜚语,她一定会难过、内疚、生不如死,但是这一辈子,她看开了,她并不会被别人的错误折磨一生,反正她也不打算成亲,到时候都拒绝了,直接求了外祖母进佛堂就好,以后等外祖母过世之后,她便出去外面的庵堂做走单的姑子去。 李疏影想通了这些,心里好受了一些,却觉得还是要哄着柳承宗早一点将她送回去才好,不然到时候她坏了名声,她倒是想得通透,就怕外祖母他们不这么想,到时候累得外祖母和舅母他们难过担心。 于是不动声色的摆脱了柳承宗抓住的手腕,脸上都是焦急之色,“表哥,你因为我才这样的,如今这里倒是可以略作歇息,可是却无水无米,终究不是久留之地,那先前追我们的歹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找到这里,要不我搀扶着表哥先走,也许就走出去了呢。” 柳承宗看着李疏影的模样,以为李疏影终于上了套,表情略微收了一收,说到:“我现在已经好些了,如果再歇一会应该就没事了,表妹,我有个不情之请。”柳承宗觉得还需要乘胜追击,在李疏影身上多占一些便宜。 李疏影心里提起警惕,低眉顺目的说到:“表哥但说无妨,表哥受伤也是因为我,但凡疏影能帮的,都没问题的。” “我这胸口感觉一口气堵在这里,我自己用不上力,如果表妹能帮我顺着周天按揉一番,这口气顺开了,自然也就好了,只是要为难表妹了,虽然说你我已定了终身,可是如今终究是没有名分,这么做为难表妹了。”柳承宗脸上都是体贴的为难之色。 李疏影却在心中暗骂,万分不愿意,之前是她实在跑不动,为了小命着想,这才让柳承宗横抱了,如今这情形之下,她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性命之忧,不由得不愿意去动。动作也迟疑了许多,低着头没有应声。 柳承宗见李疏影这样,也不知她是顾及姑娘家的名声,还是心里不愿意,脸色沉了沉,又说到:“如今这里也没有别人,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表妹,你不是想要快点回去吗?你帮我顺一顺心口,我好了就带你找出去的路。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定过终生了吗?疏影?” 李疏影原本就在抗拒,听了柳承宗的这一番话,心里更是火起,她什么时候跟他定了终生了,所有的话都是柳承宗在说,她从始至终就没有答应过。 第87章 泽三叔来了 她不做还好,如今明知道他是算计她,她还做了,到时候她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外祖母他们,她就是坏了柳家清名的罪人,柳家到时候如果再指女儿家要说亲,到时候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她如果确实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她还能理直气壮的出来给自己正名,哪怕是别人不信,但是自己身正,也是柳家以后的底气。现在如果她自己都自暴自弃,干脆顺着柳承宗的话来,到时候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家人。 见到李疏影没有动作,柳承宗发觉到李疏影之前可能在骗他,心里不由得一沉,看样子这李疏影没这么好骗,也不知道是哪里让她看出了端倪。他想起之前李疏影无理由的突然疏远他,心里不由得警惕。 “表妹,你在想什么?咳咳!”柳承宗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表现得更加虚弱,还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李疏影虽然不想跟他有什么逾礼之处,但是却还是想让柳承宗送她出去的,连忙问到:“表哥你要不要紧,我,我,我不敢帮表哥,表哥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疏影一定照做。” 柳承宗见她这样,盯着她说到:“没有了,没有其他办法,表妹如果不帮忙,以我现在的情况,可能要等到明日看能不能好了。希望这段时间里,那些歹人找不到我们,不然你我都难以逃命了。” 李疏影皱眉,犹犹豫豫的看着柳承宗,摇头说道:“表哥,我这样,外祖母会骂我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牵累了你。” 她一面演戏,一面想着,先这样应付着柳承宗,看能不能拖过去,她倒是不担心那些歹人再来,毕竟他们是一伙的,就是看能不能敷衍住柳承宗带她出去,如果实在不行,李疏影也没有多想,但是坚决不愿意主动的去坏自己名声。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柳承宗心中想的是,不对李疏影用强的情况下,怎么才能才能哄得她死心塌地的嫁给他,没想到这李疏影到现在居然还有防备之心。 李疏影也没有再多想了,就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了,至于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她想了,既然上辈子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多活的大半年,上天已经给了她机会提醒了泽三叔,那么她也没有太大的遗憾了,只是可惜,她哪怕重活一世,也没有能力为父亲报仇。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拉扯,柳承宗又见李疏影不为所动,干脆直说到:“疏影,你身上的随身之物给我一件做信物,我到时候拿去柳府提亲!” 李疏影皱着眉头,没想到柳承宗居然见说不动她,直接开口索要信物了,简单粗暴。 见李疏影还是不同意的样子,柳承宗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表妹,莫不是你嫌弃我柳承宗?我柳承宗为了救你才变成这一副模样,你居然还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这就是世家的女子吗?我柳承宗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你着想,为了你的名声,你就这么对我的吗?” 李疏影看见柳承宗站起来,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听见他说的话,李疏影虽然嗤之以鼻,却不敢表现出来,怕激怒了他。 柳承宗见到李疏影不说话,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不由得心里火起,眯了眯眼睛,说到:“我柳承宗如今这样,可是因为李姑娘你,你既然不愿意主动一些,那我柳承宗也不介意强人所难了。” “柳公子!”李疏影大喝。 柳承宗原本上前要拿捏住李疏影,顿了一顿,问到:“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疏影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她其实可以将他们需要的画许给柳承宗做为求生的条件,可是她却开不了口,那是连父亲都丧命的杀人组织,她并不想为了保全自己将那些东西给他们,那样父亲的死岂不是毫无意义,她就是贪生怕死之徒罢了。 见李疏影沉吟,柳承宗也不再等,直接上前一把捏住李疏影的肩膀,就要取她发间的簪子。 李疏影拼命挣扎,却也给柳承宗添了两分乱,不过这男女的气力本就不同,而柳承宗又是多少练了些功夫在身上的,李疏影虽然拼命挣扎,他却是打定了主意要用硬的,直接拿了她的簪子做信物。 见自己头上的簪子到了柳承宗手上,李疏影拼了命的抢夺,柳承宗见她挣扎得厉害,索性起了兴致,既然已经得罪了她,他也不想再像先前那般顾忌那么多了,索性把她衣裳再扯烂一些,先占点便宜也不错。 柳承宗想到就做到,一只手扯上了李疏影的衣裳,一用力,那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布料,直接就掉在了地上,好在如今天气凉爽了,这中衣颇为厚实。 “啊!”李疏影感觉到柳承宗的动作,原先克制着的上辈子对柳承宗的恐惧,仿佛情景重现,又出现在了眼前。 就在这时,李疏影突然听见一声:“疏影,我来了!” 是泽三叔,李疏影原本就要失去焦距的眼神,突然就回了神,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柳泽逆着光站在门口,李疏影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感觉到他身上都是尘土的气息,应该是一直在赶路。李疏影的眼泪就这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的泽三叔来了。 柳泽一直找李疏影找到现在,他先是以为那些人将李疏影藏在了田舍里,他仔细寻找,连地窖都没有放过,并没有发现人影。 他又继续往远处找,虎丘周边却都是僧田,一览无余,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之所,这才觉得那些人可能出了林子,转身又进去了,不然不可能毫无踪迹。 柳泽这才顺着出来的方向又找寻了许久,这才找到了这里,哪知道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他的小姑娘厉声尖叫,他的心都要碎了,进到门口,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柳承宗扯下了李疏影的外衫,小姑娘吓得眼睛都失了神。 柳承宗见到柳泽进来,也吓了一跳,这位他是认得的,闻名天下的柳家长房第三子,柳探花柳泽。上一次在柳家的后院,也是这位坏了他的事。 柳承宗心念一转,连忙想要解释,就看见柳泽并不说什么,冲着他就上来了,柳承宗暗叫不妙,这柳泽一看就是一身功夫在身。 他跟青帮约定的明明是让那些人先是分开了走,让找人的人,多花费些时间,然后又定了他在这屋里哄骗李疏影,青帮假装追他们的人在离这个屋子不远的地方守着,若是有人来,提前示警。 如今这柳泽都已经进了屋,那些人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柳承宗想到,如果不是那些人怠慢,那就是这柳泽太过厉害。 他也听过一些关于柳泽早年间的传闻,听说这柳探花曾经师从江湖上的武学大家豫让,不过传闻太久远,柳泽又是世家子弟,以前他一直不信,如今一个照面,他却发现传闻可能是真的。 柳承宗见状不敢多留,连忙将手中的簪子扔向柳泽转身就逃,跑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全然没有了之前装出来的病弱之感。 柳泽见有东西迎面而来,怕是暗器,将东西打翻在地,转身就要去追柳承宗。却感觉到一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是李疏影。 “泽三叔。”大大的杏眼中神光正在回笼,是见到柳泽之后的清明。 柳泽心疼的握住她抓着他衣角的小手,弯下腰来,看着李疏影怜惜的说到:“是泽三叔来迟了。” 李疏影听见柳泽这句话,原本担惊受怕的心,瞬间安稳了下来,放声大哭:“泽三叔!他们想要算计我。” 柳泽见到小姑娘的模样,脱下身上的外袍,将李疏影紧紧的包住,“没事的,泽三叔来了。” 李疏影感受到身上柳泽外衣的体温,整个人越发的清明,闻着衣服上有点像松柏的熏香,泽三叔的气息包裹着她,给了她安全感。 “疏影!”柳泽给李疏影披好衣裳,双手搭在李疏影的肩膀上,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之前在找她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很多,从懂事开始他从来没有过害怕这种情绪,这一次他却真的害怕见不到她了。 他找不到她的时候,又召集了手下,安排他们在虎丘上下搜寻,又怕青帮已经将人带走了,又让人在姑苏城内外各处寻找。 好在上天待他不错,他才吩咐下去没多久,就让他找到了,见到柳承宗对她动手的那一刻,他只想杀了他泄愤,他也动手了。 只是那柳承宗却会见机,他才动,居然一个照面都没有,柳承宗就逃了。还好,还好他的小姑娘没事,还好他来得还算及时,还好她的眼睛里还闪耀着光芒。 “泽三叔,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李疏影看着柳泽,她想要回去,柳承宗他们太过可怕,她再也不想出门了。 柳泽想的却是,这青帮居然开始动手抢人了,既然惹到了他的头上,那也别怪他不客气了,原本还想着抽丝剥茧的看一看他们到底又什么谋划,如今他已经不想知道了,伤害了小姑娘的青帮,他们不配留下。 第88章 一切有我 听到李疏影的声音,柳泽说到:“疏影,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如今他们既然已经对你动了手,那以后肯定是铁了心盯上你的,如今你回去汀香院,虽然柳家后院都有护卫守着,可是要防备那些江湖中人,却并不是十分稳当,到时候可能还会累得你外祖母他们受牵连。” 李疏影一直觉得柳府就是最最稳当的避风港,现在听泽三叔这么一说,也觉得确实如此,一双漂亮得杏眼还带着些哭过的红肿,看着柳泽问到:“可是我如果会李家去,李家却不一定会同意我回去。” 柳泽摸了摸李疏影已经乱了的头发,说到:“李家你小时候就没有待过,现在更是不必回去。你如果相信泽三叔,我将你安置到我那边的别院里,引了他们来那边,到时候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到时候你再回汀香院就安全了。” “可是,如果我不回去,外祖母她们会担心的,而且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外祖母她们知道了没有。”李疏影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你不见的时候我让白岩寺的僧人封山了,不过我说的是我遇到了袭击,所以你被抓的事,现在应该还没有传出去。”柳泽说道。 “柳菖兰呢?”李疏影一直没有忘记她,将她身边的人全部支开,柳菖兰一定有问题,如果柳菖兰先走了,那么也就谈不上什么封锁不封锁消息的了。 “茯苓发现问题的时候就给了我信号,我到的时候就让茯苓看着她了,还在白岩寺中。”柳泽回答。 李疏影点点头,又说到:“泽三叔,如果我跟着你去别院,那些人,泽三叔你能对付吗?如果他们太过厉害,我觉得我还是回汀香院,到时候我跟外祖母他们照实说了,加派人手,应该没事的。免得泽三叔因为我的事,受了伤,疏影心中过意不去。” 柳泽看着她,问到:“是心中过意不去,还是担心我受伤,你心里难受?” 听见泽三叔突然低沉的声音,李疏影心中一阵悸动,感觉被泽三叔看穿了一般,红着脸小声说到:“担心泽三叔受伤,那样疏影心里会难受。” 柳泽身上的寒意消散大半,脸上浮起笑意,忙碌了这大半日,总算有一些让人愉快的事情了。 “你只管跟我去别院,别的事情我来处理就是了。你外祖母那里,我会好好说的,不会让老人家担心。”柳泽直接做了决定。 李疏影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我还想见一见柳菖兰。” 看着李疏影现在的情形,直接去白岩寺肯定是不行的,“你等一会,我让人把你的丫鬟找来。” 等柳泽叫人带了芙蕖过来,芙蕖见到李疏影的模样吓了一跳,冲过来拉着李疏影上下看了好几遍,发现身上没有伤,精神也还好,只是外衣破破烂烂落在了地上,头上的簪子也不见了一支。 柳泽早在手下送芙蕖过来的时候就避了出去,这会站在屋外的不远处,柳泽身上的外裳略短了一些,而面前站着的苍术身上的外裳不知道去哪了,只穿了一件中衣。 “老爷,这周围的那些人都抓住了,让人绑了送去别院了,其他方向跑的几个人也都抓到了。另外负责在城中搜寻的桑叶他们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应该也是青帮的。”苍术站在那里,眼睛想要往柳泽身后的屋子里面瞟,见看不到什么又收回了眼神,被柳泽狠狠的瞪了一眼。 “什么可疑的人?”柳泽问道。 “几个人偷偷的在酒馆里散布消息,说表小姐被贼人掳走了。就在我们的酒楼里,桑叶立刻就让人将那人抓了,后来又在其他地方见到散布消息的人,也都给抓住了。现在关在城内酒馆的地窖里。”苍术将之前来人跟他报告的消息仔细说了。 “等入了夜,将人也送到别院去,那边人多眼杂,去多了不利于他们隐蔽。”听见柳泽交待,苍术点头应了。 “白岩寺的僧人还在封山,我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被封在寺中的人都有怨言了,其中还有好些个世家公子小姐的,现在既然找到了表小姐,我要不要去通知白岩寺将人给放了?”苍术小心的问,他还记得来的时候好几个公子小姐都在那抱怨了,说是柳家为所欲为之类,话都不太好听。 “让厚朴将那些说话不好听的都记住了,到时候去查一查,看看家底干不干净,如果不干净,将那些不干净的事情都整理了,给抚台大人送去。” 苍术听到这里,暗暗为那些公子小姐的家人抹了一把汗,这些人也是,等会就等会得了,人家白岩寺也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是,你说你多这些嘴干什么,这不是给家里人招事吗,这为官的人家有几个是可以挺着腰杆说自己真是一点糊涂账都没有的。 “那现在呢?要不要先解封了?”主子还没有给决定,苍术又问。 “解封了,就说贼人已经找到了。” “马车已经按您的吩咐停在林子边上了,车把式在那边等着,老爷您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去白岩寺了。”苍术见柳泽没了动静正要离开,就听见柳泽又喊他,连忙止了脚步,过来了。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让茯苓带着柳菖兰也去西山别院,告诉她表小姐在那边,请她过去。” 说完沉默了片刻,吩咐苍术去了。 这边芙蕖见到李疏影虽然看着狼狈,衣服却还规整,也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我去找了一圈回来,就听茯苓姑娘说您不见了,吓得我六神无主,好在三老爷正巧就在附近,居然在我之前就去找您了,我也要来找您,茯苓姑娘说,林子里面不辨方向,让我不要添乱,免得到时候我没找着您,倒是还要让人去找我,那就不好了。我只好在那里忐忑不安的等着,一直在心里念着经文,只求能保您平安。谢天谢地,好在您没什么事。”芙蕖的嘴里碎碎念的,一直没有停。 手上也不慢,见到李疏影没有大碍,去关了这木房子的两块破门,看了看还算封闭,这才帮李疏影换了衣裳,又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李疏影听见她不停的念叨,这才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人世间。 “小姐,你头上怎么少一支簪子,就是那支赤金镶南珠的那支,是不是掉在路上了?”芙蕖问。 李疏影无意识的摸了摸头发,想起来被柳承宗拿去的那支簪子,她那会好像看见泽三叔抓他的时候,他扔向泽三叔了,记得泽三叔避开了,“应该就在这屋里,我们找找看。” 两个人将这间小屋子里面翻了个遍,屋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找得也快,两个人却犁了几遍,也没找到那支簪子,李疏影暗暗称奇。 还准备再找的时候,听见泽三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疏影可收拾好了,若是好了,我们就启程出发了。” 李疏影让芙蕖开了门,出门对柳泽说到:“泽三叔可曾看见我的一支簪子了,就是那会柳承宗扔向你的东西就是。” 柳泽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中正握着一支簪子,拇指在那支簪子上摩挲,那簪子上赫然镶着一颗圆润的南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泽将这簪子捡到了手里。 只见柳泽摇了摇头,看着李疏影问到:“簪子是何模样?” 李疏影将那簪子又描述了一遍,只见柳泽摇了摇头,说到:“不曾见过,可能是掉在哪处角落了,回头我让人过来再找一找,如果找到了给你送去。” 李疏影想了想,点点头,既然找不到也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办了,谢过泽三叔。 柳泽看着李疏影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不少,微笑着说到:“我那里新送来一斛南珠,别的没什么,就是那颜色倒是少见,回头挑一些给你送去做珠花发簪。” 李疏影偏着头看向泽三叔,想到王老夫人曾经说的话,“你泽三叔那里好东西多着呢,你有看上的,要了去就是。” 见泽三叔说得认真,笑了回到:“泽三叔这是见疏影丢了一支南珠的簪子就要送一堆来,那改日我要是丢了其他东西呢,倒是要累得泽三叔破财了。” 见她巧笑倩兮的模样,柳泽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手中摩挲着那支簪子,笑着说到:“你尽管丢就是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累得我破多少财。” “走,马车在林子外面,我们直接去西山别院,柳菖兰我已经让茯苓带过去了。”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又看见芙蕖已经将她的那些破烂的衣裳都收拾好了,从芙蕖手上拿过柳泽的衣裳,说到:“泽三叔的衣服弄脏了,等疏影浆洗过后再还给泽三叔。” 柳泽点了点头,带着李疏影二人,当先往林子外面走去。几个人走了没多久就出了林子,李疏影才发现那会柳承宗东弯西拐的跑了半天,其实并没有跑出去多远,估摸着就是想把她转晕罢了。 第89章 当面对质 早有一辆原木色漆了清漆的马车停在林子外面,车把式看着面生,在看见几人的时候,却先向柳泽行了礼,叫了老爷,又向李疏影行礼,估摸着是长房的下人,不过李疏影以前没有见过罢了。 芙蕖服侍李疏影上了马车,柳泽也坐了进去,芙蕖原准备跟进去,却被柳泽的眼神冻到了,下意识的就跟着车把式坐在了马车外面。 那车把式话却不少,见到芙蕖坐在旁边,笑着说到:“这丫头你别怕,老汉我的车赶的最是平稳不过,虽然是坐在这前头,却不比那车内颠簸,不行走起来了你看。” 说着,一声:“驾!” 马鞭高高扬起,打了一个响亮的鞭花,那马也是匹好马,浑身毛色油光发亮,听见鞭声,起步却不急不缓,果然如这老汉所说,平稳得很。 李疏影在马车里面听得真切,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柳泽见她经了这么大的事,还没事人一般,也不由得笑了,说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李疏影没听清,侧过脸来问到:“泽三叔说什么。” 柳泽却不再多说,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本书出来,就那么半靠在马车里面,看起书来。 李疏影虽然自己没有感觉,整个身体却扛不住,马车走了没几步,就累得睡着了。 看着小姑娘睡着的模样,柳泽放下那本从拿起来就没有翻过一页的书,就这么看了她一路,心中却无限安宁。 “疏影,疏影……”李疏影感觉有人在喊自己。 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泽三叔,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处,连忙坐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衣裳,发现还好,没有乱。 这才问道:“泽三叔,是到了吗?” 柳泽点点头,“今天疏影是累了,不过这会还有事,再熬一会,咱们晚点再休息。” 李疏影小脸一红,泽三叔说的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似的,可是看了一眼泽三叔,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同,应该是自己多想了,李疏影对自己说。 两个人下了马车,李疏影才发现马车直接停在庭院里面,这别院里假山池沼,亭台楼阁并不比烟波里少,而且这季节,草木还未枯萎,这院子里正是层峦叠翠错落有致,园林的景致在这姑苏城中,也算少见的。 李疏影看的咂舌,就这园子,估摸着保养起来,要的下人不少,长房到底多大的家底啊,她不由得好奇。 “你跟我来,我带你先去见一见你的小姐妹。”李疏影没有发现,柳泽在说姐妹这两字的时候语带嘲讽。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也想快一点见到柳菖兰,她心中有太多了的疑惑。 柳菖兰跟着茯苓在一处偏厅内等着李疏影,她是听茯苓说李疏影在这里过来的,谁知道来了之后却没有见到李疏影,反而被限制在这间偏厅里面,不让她出去。 她问茯苓李疏影到底怎么样了,茯苓也不搭理了,虽然心中担心,却也憋了气。 见到李疏影好好的走进来的时候,柳菖兰不由得气愤的问到:“我不是让你在那里等我吗?怎么我出去了一趟,立马回来就不见了你的影子,你这是去哪里了?” 见到柳菖兰恶人先告状,李疏影原本急切想要来质问原因的心情,反而缓了缓,她笑了笑,反问道:“那个小沙弥喊你去见了谁?据我所知,你哥哥并没有来虎丘。”这件事李疏影刚才特地问了泽三叔的,知道连小沙弥叫走她的原因都是假的。 听见李疏影的反问,柳菖兰愣了一下,小沙弥不是她安排的,应该是柳承宗安排的,所以这里她是真的不好解释。 李疏影看她没有说话,又问到:“你今日约我来虎丘赏菊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赏菊吗?为什么到了虎丘,你并没有带我去赏菊,反而其他景致倒是逛了不少。” 那是因为赏菊的地方,和柳承宗约定要去的地方不在一条路上,柳菖兰想要解释,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为什么要将我引到那片桃林?要知道,这个季节,桃林里除了那长满树叶的桃树以外,并没有什么可看之处。”李疏影盯着柳菖兰,又是一个问题。 “为什么还要支开我身边的丫鬟,支开芙蕖不算,还硬是要支开茯苓,你到底是勾结了什么人,想要我李疏影死?我李疏影到底在哪里得罪了你柳菖兰,值得你这般算计!”李疏影原本因为年岁比柳菖兰小,个子也要略矮一些,这会两个人面对面,李疏影冲着柳菖兰几个问题问出来,反而让人感觉柳菖兰更显娇弱一些。 “我,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要害你!”柳菖兰听到这里,连忙解释。 李疏影却听出了话中之意,柳菖兰说没有想要害她,却没有否认算计她。 “如果不是这样,那我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样!要不柳小姐你给我说一说,也许我就信了呢!”李疏影面带嘲弄,她重生以来对柳菖兰虽然不是特别亲近,却也是从小长到打的手帕之交,却没想到被她觉得可以相信的人这般算计。 柳菖兰原本还不想说,她确实是没有想要害李疏影,李疏影现在也还好好的,她以为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不过是李疏影走开了,让一番了好找。可是听李疏影的话,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她收拾了心情,看向一脸嘲弄的李疏影问到:“我走了之后你遇到了什么吗?我以为你不过是跟柳承宗说了几句话罢了,回来没有看见你,以为是你自己走开了。” 看见柳菖兰一脸的疑惑,不似作假,李疏影的心情略微缓和了一些,她明明看着这柳菖兰是心思纯良之辈,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她算计,因而气愤得狠。 但是有些话李疏影却不能说,说了出去,如果柳菖兰再传出去,泽三叔千辛万苦封锁的消息可能就又要谣言满天飞了。 李疏影还记得过来的路上,泽三叔跟她说的一些事情,姑苏城中有人在散布关于她被人抓走的谣言,这是想要坏她的名声,好在那些人都被泽三叔的人控制住了。否则的话,如今关于她的事,一定在姑苏城中谣言四起,到那个时候,如果柳承宗他们再想娶她,估计外祖母他们也不会太坚持了。 看见柳菖兰反而开口问李疏影,柳泽担心的看了李疏影一眼,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他是让她来找柳菖兰算账的,怎么反倒是被人给压制住了,明明之前几句问得挺有气势的,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把形势扭转一下,就听见李疏影又开口了。 “你别管我经历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九死一生,但是你到底做了什么,都现在了,你还是不说吗?柳菖兰!难道说我真的看错了你?” 听见李疏影没有跟着柳菖兰的节奏走,柳泽点了点头,嗯,小姑娘还算不错,不是太弱。 听见李疏影这么说,柳菖兰惊得上下打量,只能看出李疏影换了一身衣裳,眼睛还有一些红肿,其他倒是看不出什么来,知道她这是已经收拾过了,不禁信了几分,又想了想,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她除了收了柳承宗一颗红玛瑙的珠子,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现在李疏影出了事,先前她不想说出来,那是因为觉得她多少算是算计了李疏影,她的确是目的不单纯,因而不太想将事情说出来,现在见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只得将她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听了柳菖兰的话,李疏影和柳泽对视了一眼,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以前她就觉得这柳菖兰总是喜欢在她跟前提起柳承宗来,因而有一段时间,她还不太愿意见到柳菖兰,没想到这柳承宗为了算计她居然在柳菖兰跟前做了做么多事。 “他给我的那颗红玛瑙的珠子原本我就不想要的,等我回去了就给你送过去,我是真的没有想要害你。本来也是想要成人之美,却没有想到居然累得你着了算计,话说柳承宗到底有没有去见你啊,他算计了这么多,应该是去了的?不过如果他去了,你怎么又说你九死一生呢?”将事情一股脑的交代完,柳菖兰的心思又活络起来,见李疏影不愿意说她遇到的事情,就自己胡乱猜测起来。她着实好奇得紧。 李疏影还没来记得说什么,柳泽倒是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说到:“你父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算计人就算了,被人抓个现行,连道歉也没有一句吗?” 听见柳泽清冷的声音,原本已经轻松起来的柳菖兰不禁缩了缩脑袋,属实是柳泽在柳家积威甚重,这会听见他的发问,她不由得头皮一紧。 她原本觉得既然李疏影都没有受伤,她也不是真要害她,她交待了,事情也就过了,如今听起来,三堂叔好像并不满意。柳菖兰脑子转得快,知道如果这事让三堂叔在她父亲面前提上一嘴,她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第90章 借宿别院 他父亲素来疼爱他们兄妹俩,平日却有点浑不宁,读书也不行,平日就在家里主持着他们二房的庶务,好歹家底丰厚,又有长房都在朝中为官,因而日子倒是清闲,不过对这位素来是又敬又畏。 因而听见柳泽开了口,柳菖兰立马就又变了一番态度,低着头,鹌鹑一般,小声的说到:“对不起,疏影,算计你是我的不对,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李疏影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远离柳菖兰的,这会听见她道歉,她也打算就这么过了,这种人,以后离她远一些就是了。 “你给谁道歉呢?看着人了吗?行礼都欠奉!看在你是晚辈的份上,机会我是给了你的,既然你自己不在乎,那就罢了。”柳泽看着柳菖兰敷衍的模样,也没有再要求她做什么,他的身份在这里,如果对柳菖兰要求太多,反而显得长辈欺负晚辈了,他回头让人去知会她父亲一声就是,倒不必跟一个晚辈多做计较。 李疏影想起先前和泽三叔商议的计策来,见到泽三叔要准备送柳菖兰走了,连忙说到:“泽三叔,这些先不说了,你邀我过来,不是说这园中有几株名贵的菊花需要我来看看吗?” “听母亲说你培花不错,我这里新得了好几株菊花,移到这边却长得不怎么好,特别是那株紫龙卧雪,不知怎么的就是没精神,一会我带你去看看,要是可以的话,还要麻烦你在这边待几日,看看能不能帮我抢救一番。” 被晾在一旁的柳菖兰暗自庆幸,还好李疏影转移了三堂叔的注意力,不然三堂叔的怒气,她真的承受不来。又听见他俩说菊花的事,不由得觉得诧异,三堂叔如果需要,什么样的花匠请不来啊,她还记得她母亲都曾称赞过三堂叔院中那个叫红菱的丫鬟,培花的手艺好。 难道李疏影更厉害?柳菖兰心中暗想,想起之前她去汀香院见到李疏影绑着衣袖莳花弄草的模样,觉得也有可能。 又听见李疏影说到:“如果疏影有办法,定然会竭尽全力的,老夫人待我就不说了,泽三叔对疏影也是爱护有加,今日若不是遇到了泽三叔,疏影定然是要吃亏的,疏影这里还没有谢过泽三叔呢。” 柳菖兰这才知道,原来李疏影是真的遇到歹人了,但听着话是被三堂叔给救下来了,幸好被救下来了,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到时候她还不要被三房给怪死,她自己应该也会难过。 “这次还好遇到我正好在那边,如果我不在岂不是追悔莫及,以后你出门切记不可让茯苓离开了,运气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切记不可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李疏影心想,明明是按照之前设想的跟泽三叔两个人在柳菖兰面前演戏,怎么泽三叔这还带入进去,开始说教起来了,不过这次也确实是她没有防备之心,也长了教训。 柳菖兰听到这里,只感觉三堂叔这是含沙射影,不由得将自己继续往后面缩,希望那位看不见她。 只见李疏影点点头,说到:“泽三叔教训得是,以后疏影知道了。只是您说的培花的事情,如果到时候真是要在这边住些日子的话,那我还得回去一下汀香院。” 见到柳菖兰虽然将自己缩在角落,却还是一副用心倾听的模样,李疏影又说到:“一是我没想着要出门小住,因而没有带换洗的衣裳和随身之物,另外我还有几样东西,是父亲遗物,只有放在身边我才放心。” 柳菖兰心中疑惑,这李疏影的父亲给李疏影留了什么好东西,需要她这么在意,连在外面小住,都要先商量着去取了放在身边。 “那些都是小事,若是那株紫龙卧雪你真有办法,我到时候让人帮你去取就是。” 他俩说完话,李疏影一副才发现柳菖兰还在旁边的样子,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又欲盖弥彰似的,说到:“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随身衣物确实是要拿的,真要在这小住,去拿一下随身衣物就可以了。” 柳泽好像没有发现李疏影前后变化,笑着点头应了,然后顺着李疏影的眼神看见了缩在一旁的柳菖兰,皱了皱眉头,问到:“你怎么还在这里?还等着在我这里用膳吗?” 柳菖兰心里恨不得哭一场,明明是他们说着说着就将她晾在了一旁,三堂叔也没有开口让她走,她哪敢啊,要是直接走了,到时候三堂叔想起来在她父亲面前提一嘴,她真的是别想好过了。 这会见柳泽这么说,柳菖兰连忙上前来辞行,柳泽清冷的声音响起:“姑娘家什么最重要你是知道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回去了只说是去到虎丘你们就遇上了我,是我请你们过来这边赏花的,别的只字别提,听见了吗?” 柳菖兰听到这里,哪有不答应的,只要三堂叔放过她就行,他交待的这点事,她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既然知道了,那说来听听。”柳泽吩咐。 柳菖兰照着刚才柳泽吩咐的话,复述了一遍,柳泽见没有问题,这才叫了茯苓进来,让柳菖兰去外面等着,吩咐了茯苓许多事,这才让茯苓送了柳菖兰回青衣巷。 “泽三叔,你说我刚才这样说,柳菖兰会注意我话里面奇怪的地方吗?”李疏影见芙蕖守在门口,屋里只剩她和泽三叔,这才问道。 “以那个丫头的聪明,她肯定会注意到,而且她无防人之心,回去了一定会心中奇怪,在家中念念叨叨的。”柳泽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不知道下人什么时候送进来的茶,说道。 “可是就算她在家中念叨,这话也传不到那些人耳朵里面去啊,怎么能引得他们来抢呢?”李疏影还是想不通,在她心中柳家后院那是固若金汤的地方,就算柳菖兰喜欢碎碎念,有些话也不可能传出去。 “长房和三房的后院传出去的可能不大,这二房的后院就说不定了,之前柳承宗在烟波里门前拦住你的时候,我就让人查过了,这柳承宗和他们兄妹交好,趁机跟柳菖兰那边的几个丫鬟也眉来眼去,买通了柳菖兰那边好些下人,这柳菖兰嘴巴紧还好,偏生她是个嘴碎的,之前我又交代了她有些话不能说,心中憋闷,你说话又奇怪,偏生还没有交待她不许多言,你说她忍不忍得住。到时候那些话传出去,青帮的人不来就算了,如果来了,怎么也要让他们揭块皮去。” 听见泽三叔的分析,李疏影只觉得脑袋有点不够用,她以前虽然也有一些小算计,却从来没有像泽三叔这般,如同棋一样,下一步看几步的。 不过泽三叔这么霁月风清的一个人,哪怕说着狠话,看着也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就像是说一会要去哪里喝茶一样。 “那要是他们消息得到的迟了呢?毕竟如果我要在这里小住,肯定一会就要去取东西了,这么短的时间,那些人消息不一定传的出去。”李疏影还是觉得不稳当。 柳泽笑了笑说到:“哪有什么算无遗策,今天传不出去,明天呢?后天呢?总会传出去的不是吗!路上没有劫,那会不会来我这别院里劫呢?毕竟相较于青衣巷的守备森严,这西山别院的守卫看起来可是单薄了不少。” 李疏影听了柳泽的话,像门外看了看,也觉得确实如此,不由得有点担心,问到:“那要不我们还是回去青衣巷。” 柳泽笑着揉了揉面前李疏影的头发,说到:“看得见的不可怕,看不见的才是最可怕的,放心就是。” 说完放下手中的茶杯,起了身,说到:“我已经派了青黛过来,她已经在路上了,这会你就在这里等着,有什么直接吩咐院里的下人就是了,我还要回一趟青衣巷,去你外祖母那里一趟,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会等青黛过来了,你再让芙蕖跟着青黛派的人一起去给你取东西。” 李疏影知道泽三叔既然这么吩咐,肯定是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听见泽三叔要去见外祖母,她还是怕外祖母担心,说到:“泽三叔,要不我跟泽三叔一同回去,一起去跟外祖母说。”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温声细语的说:“小姑娘安安心心待着就是了,你现在去青衣巷那不是让你外祖母他们也被盯上,你如今就在这里待着,等我们将那些人钓出来一点一点的清理干净了,你再回去,好不好!”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点点头,送了泽三叔出门。 柳泽走了没多久,李疏影就等来了青黛,青黛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看着是急急忙忙过来的。 见到李疏影,一脸的笑容,微笑着说到:“我上次就跟你说了,让你问你泽三叔要了我到身边,你偏不听,要了茯苓去,你看,这不是遇到歹徒了。你如果带的是我,这种事哪里还需要你泽三叔出手,我就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失了踪迹。”青黛已经从苍术那边知道了李疏影遇险的事。 第91章 林老夫人知实情 李疏影并不知道青黛和茯苓两个人到底哪一个厉害,但是她却看得见泽三叔身边的大小事,好像都是青黛在打理,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李疏影才向泽三叔要了茯苓,而不是要的青黛。 现在听见青黛这么说,站在那里微微笑了,说到:“我也想青黛姐姐陪我,只是你是泽三叔身边的左膀右臂,哪能为了我的小事,累了泽三叔的大事。” 青黛听见李疏影这么说,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你泽三叔缺了谁也没事,也就是你将我看得这么重罢了。”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跟我说说看,我这些年日日都锁在了那深宅后院出不去,你快讲给我听听。” 见青黛这一副模样,又知道她是泽三叔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李疏影也没有瞒着她,少不得将今日遇到的事情给青黛讲了一番,听得青黛一直感叹,为什么在旁边的不是她,不然定然要让那些人有来无回。 两人叙了一会话,还是芙蕖过来提醒,李疏影才发觉肚子饿得厉害,她还是早上出门吃的东西,这会早就过了用午膳的时候,青黛连忙安排人送了点心过来。 又交待:“这会子离用晚膳也只有一个时辰了,怕你这会要是用了饭,晚膳就又要错过了,给你弄了一些点心,你吃些点心垫垫肚子,等到了晚膳再用。” 听见青黛这么说,李疏影也点点头,这也正合她的心意。见芙蕖服侍完李疏影用点心,李疏影又让她们二人也用一些,青黛用过午膳,推辞了。 青黛见她们二人用完,将柳泽交待的事情跟李疏影说了,先前柳泽离开之前也给李疏影交待过,李疏影点点头,看着青黛叫了人,让人陪着芙蕖回了青衣巷。 “青黛,你说泽三叔这会子在哪?”青黛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带着李疏影往后院去,按照柳泽的吩咐,给李疏影安排住处。 听见李疏影的问话,青黛想都没想,直接回道:“不知道,你泽三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不说谁能知道他在哪呢。” 李疏影却知道,她的泽三叔这会应该就在她外祖母的寿禧阁。 青衣巷,寿禧阁。 柳泽回了青衣巷先回了一趟烟波里,重新换了一身合适的衣裳,见到厚朴已经回来,就先知会他去一趟柳家二房跟二房的老爷传他的话,说一声柳菖兰的事,可怜柳菖兰这会还在路上,没想到到家里迎接她的会是父亲的怒火。 柳泽自己带着两个小童子给林老夫人递了帖子,往林老夫人的寿禧阁中去了。 到了寿禧阁前,柳泽就见到林老夫人亲自迎出来等着他,这可是小姑娘的外祖母,别人他受了也就受了,也没什么,这里可不行。 柳泽连忙快步上前,微笑着说到:“您老人家在室内等我就是,怎么倒迎了出来,这外面风大,可别着了风。” 见到柳泽这么客气,林老夫人也越发的和气,慈祥的脸上满是笑容,说到:“这么些年了,难得等到探花郎来我这老婆子这里做一做,可怠慢不得。” 柳泽连忙客气,二人你来我往一团和气的往厅堂里面去了。进到里面,分了宾主坐下。 林老夫人之前接了帖子,只知道是跟外孙女的事情有关,那帖子中没几个字,具体怎么个事情,她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一坐下,连忙问到:“行知,可是疏影那里有什么事?” 见林老夫人还未屏退左右就问了出来,虽然知道林老夫人这是着急李疏影的事,柳泽还是皱了皱眉头,只是面上却不显,还是带了微笑说到:“倒不是她有什么事,是在下今日去虎丘的时候,见疏影和菖兰两个丫头在那里赏花,想起我西山别院那边新得了几株菊花甚是少见,见她二人颇感兴趣,因而邀了她二人去我别院赏花。” 听到这里,林老夫人脸上的忧虑去了几分,说到:“没想到她不过出去一趟,在外面都还叨扰到你。” 柳泽听了这话,没有回答,继续说到:“我那几株菊花中有一株紫龙卧雪最是少见,却也娇气得很,自从移栽到了那边后,一直就是病恹恹的,没想到疏影这丫头蕙质兰心,倒是一下就看出那花的症候来,说是可以救治。因而我想跟老夫人借了她几日,在我那别院中小住,帮我救一救那株紫龙卧雪。” 林老夫人听到这里才发觉不对劲,她自己的外孙女她还是清楚的,要说她喜欢莳花弄草她是知道的,可要说有多好的手艺,那就是笑话了,年初她园中的一株牡丹不好了,还是她派了府中老成的花匠去处理的,如今怎么可能突然就能救治名贵的菊花了。 再说了,长房她是知道的,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还需要来找她来借一个小姑娘,林老夫人觉得这事里面处处都透着蹊跷,只是对面坐着的却是柳泽,她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他,就看见柳泽在对她使眼色。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室内的情况,各处丫鬟婆子都在规矩侍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各处都是丫鬟婆子,只见林老夫人微笑着说到:“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疏影虽然说是长在我的身前,平日里都是她二舅母在照看,这事也得跟她二舅母说一声才是,秋葵你去看看她二舅母这会在做什么,要是没什么事就说我这里找她。” 秋葵应了是,转身往二夫人那边去了。林老夫人又开始嫌弃屋里沉闷,说着让其他丫鬟婆子都出去。 等到屋里只剩下她和柳泽二人,林老夫人才又问到:“行知,你跟我老婆子直说就是了,疏影那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泽点了点头,想到是李疏影的外祖母,少见的先安慰了林老夫人几句,这才将李疏影今日遇到的事情都给林老夫人讲了一遍。 听柳泽说完,林老夫人起身就要向柳泽行礼,柳泽手快,被他一把扶住了,说到:“老夫人,万万使不得,这小姑娘平日里就深得我母亲喜爱,我也对她偏爱几分,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是路人我也会伸手相救,更何况是一家人。”柳泽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明明是他自己上赶着去守着的,而且如果遇到这事的人不是李疏影,他真不一定会帮忙。 林老夫人行了几次礼,发现都没办法蹲下去,知道是柳泽使了巧劲,只得放弃了,口中感慨的说到:“好在是遇到了你,不然这丫头从小就没了爹娘,如今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老婆子下去了,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女儿女婿。” 林老夫人擦了眼角的泪水,又感叹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榴花巷柳家母子两人,我们平日待他们也不薄,他们怎么能定下这等毒计,就敢干出毁人清白的事情来。行知,先前你说这些贼人是什么来头?” “是江湖上的人。”柳泽又提了柳承宗背后有人的事。 林老夫人沉吟片刻,说到:“这江湖上的人为何会盯上疏影,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姑娘。” 虽然乍然间听到李疏影的事情,林老夫人被震惊到了,但好歹是经过事的人,立刻就稳住了心神,问出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我救到疏影的时候,将事情理了一遍,做了一个猜想,我估计是跟她的父亲有关,也许李耀祖的死另有蹊跷。”柳泽将事情都说成今日遇到之后,他去查的。 林老夫人愣了一下,喃喃的说了一句:“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和这苦命的外孙女。”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 柳泽坐在旁边没有吭声,等到林老夫人收拾好心情,又说到:“当初耀祖的死讯传来,疏影的母亲就死活都不肯相信,那条水路素来最是太平,怎么会突然就遇到了意外。如今照你说的想,这才说得通,看样子是耀祖身上有什么那些人想要的东西。” 柳泽点点头,这林老夫人果然有过人之处,很多事情一点就通,不需要他多费口舌,难怪他母亲会与这位交好,看来也是有原因的,聪明人总是更愿意跟聪明人交往。 “我也是这么猜测,而且应该没有找到,因而将主意打到了疏影的身上。” 听到柳泽的话,林老夫人只沉默了片刻,说到:“所以行知这是想要帮疏影吗?” 见到柳泽点头,林老夫人又沉默了,李疏影是养在她身前的,这些事情按说就应该他们来承担才是,只是大儿子在京中为官,儿子和儿媳陪她一起在青衣巷祖宅,如今这柳家的后院,虽然看着守卫严密,其实大半都是长房在承担。如果真是江湖上的人盯上了疏影那个丫头,这后院真不一定能防的了。可如果将事情推给长房,林老夫人又怎么都觉得这事做的不够厚道。 “老夫人在担忧什么?”柳泽等了一会,不见林老夫人说话,主动问到。 “老夫人是信不过柳泽的为人吗?”柳泽皱了皱眉头,想着林老夫人应该是不知道他对小姑娘的想法的,这么说,难道是他以前为人太失败,这林老夫人信不过他。 第92章 托付 听柳泽这么说,林老夫人正要否认,就见到林二夫人走了进来,柳泽早就知道她在门外,不过想到这些事她迟早要知道的,因而没有出声。 就听见林二夫人说到:“我已经到了一会了,将这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两位都是客气人,我婆婆是怕麻烦了行知你,行知又是个愿意帮忙的。两位也听我胡说几句,要是合适呢,就听,要是不合适呢,就把我的话当个屁放了。” 见到林二夫人插科打诨,林老夫人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笑骂到:“这还有客人呢,你这嘴里就这呀那的,没得的让人觉得咱们家粗俗。” 林二夫人见婆婆情绪好转,笑着将话题又转到刚才的事情上来,“如今我们后院的护卫,说实话,也是多亏了长房,不然这偌大的院子,我们上哪去找这么些护院来。如果真有那些亡命之徒盯上了我们疏影,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我们院子里的老的小的都上了,也拿那些人没有办法,要我说,行知也不是外人,这么些年来,我们也没有少受长房的照顾,如今这事我们也确实没有办法,所以我觉得如果行知愿意帮忙,我们还是要劳烦行知。” 林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到:“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只是当初是我做主接了疏影来的,疏影的事都是我的事,如今要劳烦长房,我这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而且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江湖上的那些人,说的好听是江湖,说的不好听就是些亡命之徒,如今要是将这些事都抛给行知,这是要命的事情,我哪里能安心呢。” 听她们二人话说到这个份上,柳泽知道到他开口的时候了,微笑着说到:“是您太见外了,您与我母亲交好,我这个人别人不清楚,您多少应该是知道一些的,所以那些个人对寻常人来说,也许难以对付,对我来说,却不是特别难。倒是有为难之处,不过是因为那些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是靶子,人家是箭,我们难以防备罢了。现在正好有机会,我们设一个局,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岂不是好事。” 听柳泽这么说,林老夫人想起了什么,看了柳泽一眼,这才放下了心,又听柳泽说要设局,问到:“你有什么计划吗?” “之前不是说那些人是贪图李耀祖的遗物吗,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要什么,我打算将消息散布出去,就说疏影在西山别院小住,特地来青衣巷去了李耀祖的遗物过去,那些人得到消息,一定会去西山别院,到时候我让人在那边埋伏,将过去的人给处理了。” 听到柳泽这么说,屋里的另外两人都眼睛一亮,暗暗称好,林老夫人心中略定,这才开口拜托柳泽,说到:“既然行知你已经有了计划,那疏影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等到时候事情解决了,我老婆子亲自带了疏影去给你道谢行大礼。” 柳泽心里暗想,亲自道谢行大礼大可不必,亲自送了她来和他一起行大礼倒是可以。 柳泽还没有回话,就听见林老夫人又疑惑说到:“那年我带疏影过来,将她母亲的陪嫁和她屋里的一些东西全都搬了过来的,要说李耀祖的遗物,其实不过是些字画之类,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你说这江湖里的人,是要那些子字画吗?那些人也喜欢收集古董字画?” 柳泽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要李耀祖的什么东西,他也没有兴趣,在他心里,只要那个小姑娘平平安安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就是最大的满足。 “也许是李耀祖藏在了什么地方也不一定,毕竟是引得江湖人争抢的东西,肯定难得,他怎么会随便就放在家中了。”柳泽随意的胡乱猜测。 林老夫人和林二夫人却深以为然,点点头,林老夫人又说到:“行知所言极是,可是可惜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否则给了那些人也不是不行。如今看来,这事也只能拜托行知了那就劳烦你了。” 说完,林老夫人又是一幅想要大礼拜谢的模样,柳泽连忙应了,又微笑说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力所能及之事罢了,你快别客气了,反倒是弄得我不自在。” 林老夫人又想起了李疏影,开口说到:“疏影这丫头今日受了惊吓是一定的,我一会要不跟去看一看她,这小姑娘从小就没了父母,如今一个人在那边也不知道住不住得习惯。” 林二夫人心想婆婆现在真是年纪大了,哪有当着人的面,说人家屋子住着不习惯的,连忙拉了拉林老夫人说到:“我倒是听说过行知的西山别院,听说最是雅致,疏影是个爱花之人,也许在那边乐不思蜀呢,不过她今日受了惊吓倒是肯定的。您看要不这样,您年纪大了就别折腾了,我一会跑一趟,去看一看疏影,跟她说说话,安慰安慰她,好在今日的事情被行知碰上了,不然真是可怜这孩子了。” 林二夫人原本是想要拦着林老夫人的,谁知道说着说着就想起刚才在外面听到的李疏影今日遇到的事,不由得心疼起来,这姑娘家名声最是重要,今日的事情如果不是遇到了柳泽,又正好处理得当,但凡有一丁点风声传出去,李疏影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柳泽还没有将他的人在姑苏城中抓到好几个散布谣言的人这事说给她们,不然她们更是心惊胆战,这会她们还只以为是以柳承宗为首的那些贼人设计要在虎丘山抓李疏影,结果被柳泽遇到救了下来。 林老夫人又想到了什么,问柳泽到:“你说是柳承宗定的计策,那榴花巷那里我们现在要不要快点派人去看看,也许能抓到几个人,说不定能问些有用的线索出来。” “我之前救了疏影的时候,就派了人过去看了,早就人去楼空了,应该是没有出事之前就走了。”柳泽耐心解释。 听到柳泽这么说,林老夫人也知道她这个侄子做事最是稳妥,不再多问。见她二人不再问什么,柳泽问到:“二夫人可知道我别院在何处?” 见林二夫人点头,柳泽又交待到:“您如果要过去看疏影,直接过去就是了,我一会知会下面的人。疏影那里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二位也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了管这件事,事情就一定会处理干净,只是疏影可能短时间内不能陪在二位左右了。” 听了这话,林老夫人看向柳泽,问到:“这么麻烦的事情,真是辛苦行知了。” “辛苦倒没有,只是那些江湖人我先前略查了一些头绪出来,是江湖闻名的三大帮派之一青帮,如果要钓完他们的人,这时间持续的可能要久一些。二夫人想要去看疏影,最好也是今日就去了,越往后那别越不安全,二夫人过去恐受冲撞。”柳泽还是透露了青帮的信息,他怕到时候这二位思念心切,不知轻重的往那边跑。 林老夫人和林二夫人听到这里,连忙跟柳泽又是道谢又是道辛苦的,柳泽觉得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起身跟二位告辞。林老夫人的林二夫人连忙起身相送。 直到看不见柳泽的背影,这婆媳二人才转身回了寿禧阁,等林老夫人才刚坐了下来就商量林二夫人:“你说这次的事情,行知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要怎么感谢他才好,这长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不知道送点什么才能表达心意。” 林二夫人在一旁思索片刻,说到:“您说的也是,我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家,礼物也不在贵重,关键在于用心,王老夫人是信佛的,上次疏影绣的佛经我就觉得挺好,这次要不也可以给王老夫人绣一幅观音像或是其他。我看长房愿意帮忙,也是因为疏影的缘故,我一会去见了疏影,也将这事跟她说一说,您觉得怎么样?” 林老夫人这会正没有头绪,听见林二夫人的建议,也觉得不错,点了点头,说到:“是你说的这个道理,这事还是要她去做才更有诚意,不过我们也不能怠慢了,我库房里还有一块上好的墨玉,一会你去行知的别院里,也带了去,提醒疏影,让那丫头就将这个送给行知,王老夫人那边,就让她自己看着是绣佛像观音像还是佛经了。” 说完让秋葵拿了钥匙去取了墨玉。 林二夫人点点头,又问了些细致的地方,见婆婆没有什么交待了,拿了墨玉,又看了外面的天色,连忙起身说到:“这天色看着也不怎么好的样子,我得赶紧收拾收拾了早去早回,免得遇上了雨。” 正巧这时候,芙蕖回来,过来给林老夫人回话。 见到芙蕖过来,林二夫人也止住了脚步,先前当着柳泽,好些话这二位都不好问,这会见到芙蕖,林老夫人连忙将担心的话都问了一遍。芙蕖早得了李疏影的叮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第93章 柳菖兰受罚生埋怨 林老夫人在得知柳泽去得及时,李疏影并未遭受委屈之事,连呼庆幸,将个原本不信佛的林老夫人惊得口称阿弥陀佛,心中对柳泽的感激又更深一层。 话问得差不多,见林二夫人还在旁边,想起之前柳泽交待的事情,连忙催促林二夫人快去快回,害怕儿媳妇路上也遇到冲撞,又叮嘱她多带些护卫之人。 芙蕖见状说到:“我回来是柳三老爷的人护送回来的,二夫人若是不着急,可否等我片刻,我已经叮嘱了院里的人收拾东西,这会去清点一下,看有没有缺漏,整理完我可与二夫人一同过去,您看这样可行?” 林老夫人这时候哪管芙蕖一个做下人的居然安排起主子的事情来,只觉得她这个主意好,还夸赞了几声芙蕖机敏。 二夫人见状也觉得不错,要真如柳泽所说,她此去西山确实有可能不安全,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的确也有可能,因此笑着说到:“我正好也要去收拾一下,就定了一刻钟之后大门口碰面。” 芙蕖行礼恭送二夫人离开,林老夫人原本还有好些话想要细问,却又想着芙蕖也还有事,便只捡了紧要的话问了几句,见芙蕖说话沉稳大气,不失分寸,知道外孙女也确实没什么事,心中的担忧才放了下来,又赏赐了芙蕖好些东西这才让她离开了。 芙蕖走后,林老夫人又喊了秋葵拿了钥匙,自己去库房里面找了好久,也不知道找了什么东西,用一个金丝楠木雕花的匣子装了让秋葵抱在怀里,带着人往长房葳蕤阁去了。 却说柳菖兰从柳泽的西山别院出来径直就回来青衣巷,前脚才踏进门就被等在门口的管事喊了去她父亲的书房里。 等柳菖兰进了书房,两人身边所有的下人都被遣了出来,也不知道这父女俩在书房里面说了什么,只知道柳菖兰这么开朗大方一个人,出来的时候眼睛红肿,跟那小兔子似的,一看就是大哭过的,走路也看起来有些别扭。 她身边的丫鬟怎么安慰她都没用,只是回去她自己的院子之后立刻就趴在了屋里的软塌上,叫了贴身的丫鬟取了跌打的药来,居然还受了家法。 这三房上下的人可都知道,这位大姑娘素来受宠爱,从小到大老爷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不由得好奇。 不过这两人也是有趣,明明都是嘴巴碎的人,这次的事情居然分毫没有外露,就连夫人都不知道这事。 却说柳菖兰虽然挨了骂又挨了打,这身上也不是特别严重,当时痛过了,这会擦过药也就觉得好了不少。趴在那里颇为无趣,就想起李疏影之前给她说过的话来,这念头转到这里,就越发的觉得奇怪。 也不避着人,就在屋里喊了贴身的两个丫鬟一起说话,“你们说李疏影的父亲又什么遗物需要她去哪都随身带着啊?三堂叔说要留她在西山别院住几日,她居然就要让人来取什么先父遗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几日都离不得?我以前跟她关系那么好,她居然什么风声都没有露过,肯定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她居然都不愿意让我也看看。难为我视她为至交好友,有什么好处都想着她,她居然防着我,真是不够意思。而且发现我在旁边之后还想改口,继续瞒着我,哎……” 这要是李疏影在这里听见她这么说,怕不是要说:“我谢谢你啊,对我这么好,好得都将我直接卖了。” 不过李疏影不在这里,她身边倒是有不少丫鬟在这屋里,整理衣物的,养护盆栽的,都竖着耳朵在那听着。 其中有一个整理盆栽的丫鬟,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看起来略有几分清秀,听到柳菖兰这句话明显的一顿,不过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谁也没有发现她的这点异常。 一旁服侍的红叩之前就在李疏影那里受过气,一直怀恨在心,不过自家主子没心没肺,她也挑拨不起来,这会见到自家主子有了抱怨,心中暗喜,在一旁小声的说到:“小姐对那位表小姐太好了,那位表小姐哪里只有这一桩事怠慢小姐呢,不过是小姐您大度,不愿意与她置气罢了。” 以前柳菖兰要是听到这些话,只当是下人乱嚼舌根,是要呵斥的,要说这红叩做到大丫鬟也是有她的本事,以前见柳菖兰不爱听这些,她从来没有在柳菖兰面前提过,这会见到柳菖兰抱怨,才顺着她的话说了出来。 这会柳菖兰心中本就烦闷,又趴在榻上无事,听见从来听话的红叩这么说,也来了兴致,问到:“我怎么不记得她有怠慢我的地方?你说来我听听,要是说的有理就罢了,要是说得无理,在我这里乱嚼舌根,你红叩自然是清楚的。” 红叩既然敢说,那自然是胸有成竹,将这大半年来,李疏影避免与柳菖兰碰面那些推辞的话,还有她之前在路上受的气,一桩桩一件件慢慢说来,偏偏又在一些关键的地方说上那么一两句拱火。 柳菖兰以前哪里往这些地方想过,现在被红叩一说,只觉得她以前真是眼瞎,居然将李疏影当做姐妹来看,没想到,人家从来就没有将她当做一回事过,在那里发誓,以后再让她见到李疏影,一定没有好脸色。不过想起她父亲的警告,她又缩了缩脖子,心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两个人正在这里说得专注,全然没有在意这屋里原本侍弄盆栽的小丫鬟出去了。 却说这个小丫鬟出了院门,想了个办法,找管事的嬷嬷说是家中有急事带信过来,要回去一趟,请了两个时辰的假,急急忙忙的按着跟柳承宗的约定去了一处偏颇的茶馆,对了暗号进去了一个封闭的密室里面。这是青帮的联络点,柳承宗在动手之前,怕那边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告诉了这个丫鬟这一处地方。 没想到动手之前没有用上,动手之后倒是用上了,这是柳承宗没有想到的,只不过他埋下的伏笔,如今却好事了别人。 这丫鬟过来进了密室,发现伸手不见五指,心中有些害怕,又想起柳承宗那张俊秀的脸,还有他出手送她东西的大方,以及在她家里父亲生病的时候,柳承宗的出手相助,便也慢慢的克服了心里的害怕。 不多一会,感觉到有人进来,听声音是个半大的童子,可能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子,这丫鬟连忙将刚才在柳菖兰那里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之前柳承宗特地交待过她,如果听到一些关于李疏影父亲遗物的事,不管大小,一定要来通知他。 那童子听完她说的,又问了几句,叮嘱道:“你来过这里的事,不可说出去了,不然到时候对你自己也不好,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另外告诉你一个地方,你听清楚了,再有什么消息,直接去那边,这边以后不要来了。” 听到这里,这丫鬟有点着急,问道:“承宗公子可还安好?” 那童子似乎有些敷衍,说到:“还好还好。”说完就走了,跟来时一样没有开门,估计是房中还有其他隐蔽的门户。 那童子走后不久,之前在外面跟她对暗号的小二就过来开了门,说到:“收到客官的二文茶钱,客官慢走。” 却说这是青帮的一处联络点,柳承宗与牛堂主合作的时候,牛堂主告诉柳承宗的联络点之一。不过现在柳承宗事情败露,正在青帮的堂口里面和牛堂主相互掰扯。 只见柳承宗一身狼狈的站在大厅中间,指着端坐正中的牛堂主问到:“按照约定你的人不是应该守在周围吗?要是有人来了及时示警,怎么柳家那位都进了门了,你的人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见牛堂主冷哼一声:“我呸,放你娘的狗屁,到底是我的人没有示警,还是你沉迷温柔乡不可自拔,你自己心中清楚,明明是你没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拿下人,将人送出去,怎么反倒咬我一口,世人都道书生奸狡,我还以为你柳承宗好歹是我们青帮里长大的汉子,跟那些子死读书的人不一样,是我高看了你。” 柳承宗指着牛堂主的手气到发抖,分明是他们办事不力,这会事情失败,怕到时候帮中追责,居然将屎盆子全往他身上扣。 柳承宗正要继续争辩,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个瘦高的黄脸汉子,脑袋大,身子瘦长,柳承宗以前为了隐蔽,没有跟青帮打过交到,现在合作的时间又短,这青帮的许多人他都不认识,不过这个黄脸的汉子,他还是略微有一些印象的,是牛堂主手下管外事的一个小管事,前些日子他还因为青帮联络点的事情,跟他接触过。 见到柳承宗也在厅里,那汉子多看了他一眼,上前去给牛堂主行礼,牛堂主原本要开口相问,见到大厅中间的柳承宗,对旁边说了一句:“来人,将柳公子请到隔壁房间喝茶。” 第94章 柳承宗被囚,牛堂主上钩 “你要干什么?”柳承宗厉声呵斥。 不过这大厅中的人却并不管他说什么,只管按照牛堂主的吩咐,将柳承宗和跟在柳承宗身后的曾管事强制给请了出去。 出去老远,还能听见柳承宗的喝骂之声。 这里应该是青帮的一处产业,看着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院子,院子却不算小,有三进,柳承宗主仆二人被人架着送到了后院的厢房中关了。 曾管事进了门,将这屋子里各处都检查了一遍,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收拾的屋子,到处都落了尘土,用衣袖拂干净一把太师椅,请柳承宗坐了。 又仔细的看了看门外,见那些人都远远的守着,这才走到柳承宗身前,小声的说到:“爷,咱们现在情况不好了!” 柳承宗原本还沉浸在对牛堂主颠倒黑白的愤怒之中,这会曾管事一句话,他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他本就是极为聪明之人,立刻就想清楚了其中关键。 如今他们计划失败,事情败露,他对于青帮而言就成了弃子,难怪之前他出去没多久就见到找他的人,可惜那时候他只想着要找这姓牛的问个明白,再定计划,如今想来,你说姓牛的找他,不过是想要抓了他来顶罪罢了。 可叹当时他们说他的人都在这边,他又身无长物,只得跟着来了,想来,那时候应该直接跑了才是。 想起青帮里面的刑罚,柳承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曾管事在柳承宗去行事的时候,就一直被牛堂主的人看着,也不知牛堂主是不是觉得柳承宗如今不足为虑,把柳承宗找来了,就放了他们在一起。 曾管事的一句话,柳承宗就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柳承宗说到:“刚才那进来的黄脸汉子你我都认识,估计是有什么关键的消息,这姓牛的瞒着我们,现在我们被关在这里,什么都不清楚,他要再有什么动作,我们就只有等死,或者等上面再派人来,我们怕是连死都是奢望。曾管事,从来姑苏城,就是你陪在我身边,我父亲母亲你是知道的,从来我就将您看做我最亲的亲人,现在你我落难,我们只能相互扶持,想办法自救。” 曾管事点点头,柳承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以前他一直在青帮里面做事,但青帮里面派系严重,他又不擅长巴结人,他没有办法这才费了好大劲,求了被派出来跟着柳承宗,原本是想要潜伏多年,一朝得胜,到时候让那些以前压着他的人好看的,没想到事情却没有成,如今落得这番田地。 他并未成婚,这些年出来,看着柳承宗长大,朝夕相处,柳承宗又优秀,渐渐的就将柳承宗当做自家子侄之辈来看,柳承宗这一番话,也说进了曾管事的心里,暗暗决定,如果到时候两个人只能走一个人,那他一定会将生的机会让给柳承宗。 却说这主仆二人在这厢房内患难见真情,一起商议逃跑的事。大厅里牛堂主见柳承宗二人被押走,这才看向之前进来的黄脸汉子,问到:“这个时候你黄二狗不在外面,回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叫黄二狗的黄脸汉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就着桌上的茶壶,直接嘴对着嘴就喝上了。 喝完水,用衣袖一抹嘴上的茶水,说道:“老大,你猜我得了什么消息。”一脸献宝的模样。 牛堂主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有话就赶紧说,有屁就赶紧放,别他娘的跟我打哑谜。” 听见牛堂主这么骂,这黄二狗也不恼,看了看左右。牛堂主也看了一眼,如今这大厅里面除了他俩,也就还有三个人,一个是牛堂主最为倚重的智多星吴先生,看着是中年文士的打扮,另外两个不过是下面的小喽啰。 “你俩,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了!”牛堂主也不啰嗦,直接吩咐那两个小喽啰出去了。 见到厅中只有他们三人,黄二狗向牛堂主的方向倾着头,压低了声音,说到:“堂主……” “你他娘的给我把声音放大了说,别整天神神叨叨的。” 黄二狗话还没说出来,又被牛堂主骂了一句,坐正了身子,说话也正常了:“堂主,刚才得到的消息,说是那丫头要带着她爹的遗物去西山别院小住!” 牛堂主原本脸上的不耐烦被这句话直接震碎,站起来抓住黄二狗问到:“你说什么?” 黄二狗又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牛堂主又听了一遍,看向站在一旁的左右手,问到:“吴兄,你怎么看?” 那文士打扮得中年男子,抚过长及胸口的斑白胡须,沉吟了片刻,说到:“就这一句话没办法判断,黄二狗那里可还有其他消息?” 黄二狗连忙点头,“有,有,有!” “有你娘的,还不快说。”这黄二狗跟牛堂主是过命的交情,两个人这样说话早就习惯了,这黄二狗也不恼。 笑着说到:“之前我不是按堂主的说的,给了几处联络点的信息给柳承宗吗,今日其中一个联络点来了个姑娘……” 这黄二狗将之前得来的消息事无巨细的讲给了面前的两人,讲的是绘声绘色,如同情景再现。 听到这里,牛堂主忍不住大笑三声,“这柳承宗刚才还跟我争辩,就他那小样,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我争,如今他在柳家埋下的那些暗线,还要为我所用,哈哈哈!” “老大,那柳承宗你还留着他做什么,等到时候跟你分功吗?要不要我直接……”黄二狗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知道什么,我留着他自有用处,上面养了他那么久,结果最后还失手了,我们是跟他一起行动的,怎么也有责任,这柳承宗就留着到时候顶罪用。”牛堂主心情大好,这会见到黄二狗不懂,还主动的解释起来。 见到一旁的吴先生皱着眉头,没有出声,牛堂主收敛了笑容,问到:“吴兄,可是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我们前脚事情刚败露,这丫头后脚就要去西山别院小住,还漏出来风声要带着父亲遗物同住,怎么都像是陷阱。”吴先生皱着眉头说。 “这消息是从柳家三房内院传出来的,要不是柳承宗那个暗线,我们根本就得不到这信息,如果他们要给我们设陷阱,消息不应该这样透露出来才对,以前柳承宗也说了,那李家丫头跟柳家二房关系并不亲密,他们要传消息,这消息也不应该从那边传出来。我看倒有可能是他们听到了什么,在那里胡乱猜测。”这黄二狗分析的倒是在理,不过关键是,这消息是柳泽他们故意走漏给柳菖兰的。 “我是个粗人,这些那些的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要是我有重要的东西,那不管我走到哪里,我肯定都要随身带上的。如今不管那丫头的事到底是真是假,反正她要在西山小住的事情不会出错,既然她要住在那边,那她爹的遗物她能不带?我倒觉得是真的。”牛堂主大大咧咧的说。 牛堂主看了吴先生一眼,说到:“吴兄,你怎么看?”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就算他们设了陷阱,但是那东西必然是在那里的,他们既然选择了在西山,也许是知道了一些什么,这是在远离柳家,怕是害怕牵连到柳家的其他人,也反映了他们其实心里也没底。不过总的说来,他们在西山其实有助于我们成事,东西肯定是在那李家丫头手上,这是得了准信的,他们现在去西山,我们就可以不惊动柳家其他人直接拿到东西。”这位吴先生倒是分析对了一些,不过柳泽可不是心里没底,不过是怕柳家二房三房的一些人碍事罢了。 牛堂主点点头,“原先我还一直在想,柳家做为四大官宦世家之一,我们在柳家劫了东西,以后怎么走得了,现在他们去了西山,我们就能尽可能少的暴露,到时候得了东西,如果顺利还可以放他们一命,这柳家也不会对我们穷追不舍。”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帮主肯定是想到了的,不然不会在帮里对悬赏那么高,必要的时候我们肯定要舍弃一些人的,到时候只要东西在手,还怕这地位不水涨船高吗!更何况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所以这西山去得。”吴先生下了定论。 “我他娘的别的倒是不怂,就是这次我们对手可是官家人,说不怂是假的,吴先生你仔细想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好是能尽量减少跟他们的冲突。柳家的权势,那是跺一跺脚,姑苏城都要抖三抖的世家,我们青帮好手是不少,可是这和官家人当面锣对面鼓的干,还是头一遭,富贵险中求,虽然决定了要干,可是兄弟们能够少损失一些肯定是更好。”牛堂主说到。 吴先生皱着眉头,点点头,对牛堂主的话也颇为赞同,想了想,看向黄二狗问到:“黄二狗,你有没有派人去打听他们什么时候去柳家取东西,如果可以在路上直接劫了,那是最好不过。” 第95章 青帮扑空 “我办事你们还不放心,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派人去盯着了,不过我来的时候有兄弟来报说,取东西的人都已经回了柳家后宅好一会了,这会去怕是赶不及了。”黄二狗听到问他,连忙回答。 “这也说不定,堂主,您现在赶紧清点一些身手好的兄弟,让人带了赶过去看看,要是那些取东西的人还没到他们别院,直接就让人劫了就走,这要是东西真在里面,我们可就得了不少便宜了。” 牛堂主一听也是,连忙就要去清点手下。 却听见黄二狗问到:“帮主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堂主你知不知道,这要是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就算见到了,也不认识啊,这咋去找!”黄二狗觉得这事都神神秘秘的。 牛堂主皱了皱眉头看向吴先生,吴先生开口说到:“帮主虽说是让我们保守秘密,可黄二狗说的也对,但是帮主的命令不可不守,那就只能折中处理了,就告诉为首的人就是,再叮嘱他不可乱说就行,只要是东西拿到了,相信帮主也能体谅其中原因。” 牛堂主点头,连忙带着两人去外面清点好手。 却说芙蕖清点好东西,将忍冬也带走了,只留了文妈妈在汀香院中管事。 等到了三房的大门前,等了不过片刻,就看见林二夫人带着丫鬟婆子疾步行来的身影,笑着说到:“可是等我等久了?” 芙蕖和忍冬忙应和说也才刚到,互相说了客气话,送林二夫人上了马车,她二人也回了后面的车驾上,这一行好几辆马车,还引得不少路人观看,看了车驾知道是柳家,都在猜测是柳家哪一位夫人小姐出行,带这么多的行礼。 却原来是芙蕖给李疏影整理行李,将个汀香院除了摆件,其他随身的恨不得搬完了。 却说芙蕖与二夫人一行人出发,眼看就要到西山别院了,这边黄二狗带了人正小心翼翼的往这边来。 芙蕖与二夫人到了西山别院,早有人等在外面,见到是三房的人,直接将马车领着进了别院。 等黄二狗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早就错过了时候。 一群人分散在别院外的丛林里,黄二狗盯着远处的别院大门,“呸,他娘的紧赶慢赶,吃了一嘴脸的灰不说,还没追上人,真他娘的晦气。”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还在这里守着吗?等那些人出来?”黄二狗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问道。 “堂主要的东西是专门送进去的,就算等着出来的人也没用,东西已经不在了。我们又不是来抓人的,等那些人有什么用,反而打草惊蛇。”黄二狗皱着眉头又是呸呸呸的吐嘴里的黄土,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又一个看着精瘦的汉子问道。 “留两个人在这守着,这次堂主和吴先生也是临时起意,也没说后面怎么搞。这样,黑皮和老七你俩机灵些,在这里守着,有什么异常就赶紧将消息传回去。其他人跟着我先回去,将情况给堂主说了,看堂主怎么安排再说。”黄二狗安排了人留在这里,自己带着其他人又隐藏身形走了。 全然没注意隐在树上的苍术等人,见到一群人离开,苍术对一个看着略黑的精瘦少年打了个手势,那少年跟着黄二狗那群人去了。 却说二夫人见到李疏影的时候,李疏影正在柳泽给她准备好的院子里熟悉这一处院子,要比她的汀香院还要大一些,这小院里的景致也自成一体,亭台楼阁,树影婆娑,花草相映成趣,不愧是泽三叔的地方,果然讲究。 李疏影又看了旁边丫鬟们住的耳房,这才去了给她准备的厢房,房内摆设居然与她汀香院的闺房颇为相似,一看就是特地为她布置的,好些地方甚至更为精致,一些摆件虽然看着相似,这里往往用的却是更为名贵之物。 李疏影看得面红耳赤,心想泽三叔这是之前去她闺房的时候,记住了她房中的摆设,这么说,泽三叔为她的事早就做了设想,因而才有这里的提前准备,不由得感动。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疏影听见在外面忙碌的青黛说到:“林二夫人过来了,表小姐就在屋内呢,我去给您通传。” 李疏影回过神来,连忙一边迎出门去一边说到:“怎么累得二舅母过来看我,快请进来。” 李疏影迎到门口就见到素来明艳照人的二舅母,脸上带着忧色,李疏影以为是外祖母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扶着林二夫人进了门,问到:“二舅母,可是外祖母那里有什么事?” 林二夫人看见李疏影的时候,就一直在打量,一边打量一边将心中的忧虑放下,这一路上她的心都是悬着的,虽然柳泽和芙蕖都说没事,可这女儿家的事,他们一个男子,一个也是小姑娘,她怎么都不十分放心。 这会见了李疏影,才真正的将心放下了,听见李疏影问她,她疑惑的说到:“你外祖母没事啊?怎么了?我出门的时候都很好,你听到什么了吗?” 李疏影才发现是她闹了乌龙,也放下了心,微笑着说到:“是我误会了,看见二舅母面有忧色,还以为家中有事呢。” 林二夫人听到这里也笑了,“我这是为谁担心你个丫头还不知道吗!过来让我好生看看。” 说完在屋里又拉着李疏影前前后后仔细打量,见到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笑着说到:“那会听见你的消息,可把我吓死了,谢天谢地,好在你没事。你跟舅母仔细讲讲,今日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疏影不想舅母他们因为她跟二房去闹,因而瞒了柳菖兰设计她的事情,又捡着一些能讲的,往轻了讲。 哪怕是这样,都将个林二夫人吓得不行,拉着李疏影的手一个劲的儿啊,儿啊的叫,眼泪都差点没急出来。 “真是个有福气的,正好遇到行知,又由他帮忙遮掩,不然就这点子事情传出去,都能要了你的名声,做女儿家的就是这样,名声最是金贵,苦了多少女子,这件事确实要好生感谢长房,多亏了行知仗义出手。”林二夫人听李疏影说完,拉着李疏影的手说。 李疏影也点点头,说到:“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才好,二舅母帮疏影拿个主意看看。” “果然是我们家养大的丫头,这心性随了我们,你外祖母让我来这一趟,一是看你到底怎么样,要不要紧,见到你人没事,精神也好,我就放心了;二是来跟你说一下谢礼的事。行知愿意相助,这原也是你与长房结的善缘,是你的福气。说到谢礼,长房虽然什么好东西都有,但是我们也不能怠慢,你外祖母和我的意思是,之前你绣的佛经就挺好,王老夫人那里……”林二夫人林林总总的与李疏影在房中商量谢礼的事情。 柳家长房,王老夫人也从儿子那里知道了李疏影的事情,对于柳泽已经做决定的事她素来都是不干涉的态度,她这个儿子平时做什么决定一般也都只是通知她一声,不过这一次听到是李疏影的事情,王老夫人多了几分关心。 柳泽不像李疏影又诸多顾虑,他除了将李疏影被柳承宗他们抓走的过改成了,柳承宗他们一出现围住李疏影,他就到了之外,其他都是照实说的。 这么一说,柳菖兰的事就暴露了,王老夫人听完,眉峰微皱说到:“二房的这个丫头,原先我看着是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如今怎么干出这等算计姐妹的事情来,还真是女大十八变,你过去之后看见疏影帮我给她带句话,让她安心在别院待着,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放宽心就是,我就不信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些子亡命之徒还真敢将主意打到我们家身上来,只要他们敢来,给我让他们有来无回。”王老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身气势一凝,压得旁边服侍的杜鹃等人大气都不敢出。 柳泽笑了一下,说到:“我母亲要做好人,总得出点人或是出点力,这事情到时候都是儿子做的,这名声倒是落到了您头上。” 听见小儿子插科打诨,王老夫人身上的气势散去,笑着说到:“你成日里在人家小姑娘面前充英雄好汉,这不就是你最好的回报,还在我面前装起大尾巴狼来了。” “那您不反对?”柳泽问到。 王老夫人知道小儿子问的什么,瞪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缓缓说:“我反对有用吗?不过你给我记住你现在还在孝期,别给我整出些伤风败俗的事来,我丢不起那个脸。”王老夫人对她小儿子还是了解的,知道这是一个看着最重规矩,其实是最不搭理世俗礼教那一套的,不放心的叮嘱。 柳泽皱了皱眉头:“您这叮嘱的算什么话,就算是不相信我,还不相信那个小姑娘吗?” “我倒是相信那个小姑娘,问题是,人家小姑娘不一定能扛得住你!我跟你说,人家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强迫人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干,平白的失了身份。”哪怕柳泽这种在别人看来说一不二的人,在自己母亲面前也始终是一个让她不放心的小儿子。 柳泽无奈的笑了,“您对您儿子就这么没自信?” 第96章 别院独处 “这世上白菜萝卜各有所爱,不是说你优秀别人就一定要喜欢你的,关键还是要看两个人合不合适。” 听到母亲这么说,柳泽也若有所思的点头,心想,没什么合适不合适,如果小姑娘觉得不合适,那他就变得合适不就成了,全然将王老夫人的话给歪解了。 见柳泽告辞离开,王老夫人又说到:“还一句话你帮我带给疏影,一日不忠,终身不用,有些人,该离远一些就离远一些,不要心软。” 柳泽点头告辞,心里想着母亲这句话,知道母亲这是想提醒她远离柳菖兰,不过柳泽却将这句话带入到了夫妻之间,对比着那些娶妻纳妾的人家,和他们家里简单的人事关系,觉得母亲这句话也许还有其他的深意。 柳泽走后,林老夫人又来到王老夫人这边不提。 却说黄二狗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带着人从西山别院离开不久,就发现身后有尾巴,直接将人化整为零,融入了姑苏城的人流之中,看得跟在身后的少年一阵咋舌,只得盯着领头的黄二狗,这黄二狗也是有几分本事,见甩不脱,随便找一间人多的铺子扎了进去,那少年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黄二狗出来,再去里面找的时候,人就不见了。只得耷拉着脑袋回了西山别院。 而守在西山别院外面的那两个汉子,先开始还好,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一会有小虫子从天而降,一会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蜘蛛往脖子里面钻。 不过在林子里待了一刻钟的样子,各色见过的没见过的虫子,不下于十多种全往他俩身上来。将两个人身上弄得红肿刺痒,不堪其扰。 却原来是在林子里面的守卫,见这二人也在这守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没得到驱赶的命令,有两个年纪小的,干脆做些捉弄人的事,可怜这守着的黑皮和老七两个人这会在这里上抓下挠的。 李疏影见到柳泽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她已经送走了林二夫人,屋里刚摆好饭,芙蕖正要服侍她用膳。 看见身着蓝底暗纹纱道袍外罩白底暗纹纱搭护的泽三叔从风里走进来,宽腰窄肩,长身玉立,看得李疏影愣了一愣,泽三叔不穿白色玄色的衣裳,照样这么好看,她眯了眯眼。 柳泽进门就看见李疏影一脸小迷妹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看见屋里摆的膳,对跟在身后一起进来的青黛说到:“去添一副碗筷。” 又转身对李疏影问道:“这里可还习惯?” 李疏影点点头,连声应到:“连摆设都与我院中相似呢,谢谢泽三叔。” “要是哪里觉得不习惯就直接说,我让人去改就是,只当是在自己家里,不必客气。”柳泽看着李疏影叮嘱。 李疏影点头应了,等柳泽和她两人在饭桌旁对立坐了,她又看向柳泽身后,只有一个青黛跟在旁边,她好奇的问到:“怎么不见茯苓姑娘过来,先前不是说她和菖兰一同过来这边了吗,一直没见到她,还以为她跟着泽三叔呢,这会怎么也不见呢,是回了烟波里吗?” “她护卫不力,去领罚了。”柳泽淡淡的说。 听到这里,李疏影一愣,连忙分辩:“茯苓是因为听我的话才走开的,要说该罚也该罚我才是,泽三叔!” 柳泽听见李疏影这么说,笑了笑说:“你只是善良而已,不是你的错,我让茯苓过去就是保护你安全的,你人都不见了,她肯定有责任。” “泽三叔!”李疏影没有见过这种模样的柳泽,明明对她很和气,却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一般,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帮茯苓分辩,只是一双大大的杏眼盯着柳泽,眼眶里有水波流转,仿佛一个不经意,泪水就要漫出眼眶,成滔滔之势。 柳泽一直看着李疏影,见她这么一副模样,心中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不忍,耐心的解释:“她们自有她们的规矩,今日让她去我本就吩咐了任务的,她自己分辨不清,陷你于危险之中,再怎样都是要受罚的,不然以后其他人做事,岂不都去学她,那样如何能够办好事。不过好在她传讯及时,我才能很快就找到你,你也别担心,伤不了筋骨,不过要卧榻几日是肯定的,之前日子太过太平,她失了危机感,如今正好让她反省反省。” 李疏影听完还是觉得不忍,在她看来,问题都出在她的身上,茯苓做为下人,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如何也怪不到茯苓身上去,不过泽三叔说的话也有道理,这应该就是泽三叔平日里管下人的规矩,她也不好再求,只是一个人坐在旁边,闷闷不乐的埋头对着碗中的米饭苦干。 柳泽看了,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拿这个小姑娘没办法,可是谁让喜欢呢。 旁边的芙蕖并没有什么感觉,主子做事,他们说话,他们只管做事就是了。可是一旁的青黛却是熟知柳泽的,这位做事从来没有给人解释的道理,没想到他们家主子对表小姐这么没底线,明明是按规矩办事,都要给人解释一番。 青黛在心中暗暗计划,以后对疏影要更加巴结,这位如果真成了她的当家主母,到时候家宅中的事,还不都是由着这位来说,至于她家主子,现在也许还只是苗头,以后绝对是宠妻届的头一份,毕竟柳家长房有这样的传统,王老夫人和柳家老太爷就是如此。 柳泽见李疏影虽然看着埋头苦斗,碗中的米饭却不见减少,这一桌子的菜,也没怎么动筷子,心中暗暗叹息,正想着要不要给她夹点菜,她这小胳膊小腿,正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怎么行,就听见李疏影弱弱的声音。 “茯苓如今可在别院呢?” “不在,我让她待在烟波里。”柳泽语气明显要比刚才温和。 “哦!”说完这一个字,李疏影脸又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她原本想着茯苓如果也在别院中,一会她去看看,还可以给茯苓道个歉。 茯苓虽然是下人,但那是泽三叔的下人,不是她的,人家因为她的事受了罚,她不去看看,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怎么了?”看见小姑娘垮着的脸,柳泽实在不忍心,问到。 “她在烟波里,我如今也回不去,算了,等我回去了再去看她。”李疏影心中过意不去,说话也恹恹的。 柳泽见状心中不忍,话语温和,带着宠溺,问到:“你想要做什么,我让人代你去做!” 听到这里,李疏影抬头看向泽三叔,她没想到,泽三叔那会明明那么坚持,这会又愿意帮她去看茯苓了,连忙将心中的想法给柳泽说了,又问芙蕖可带了药膏。 看见小姑娘一瞬间又恢复明艳的面孔,柳泽心中一松,笑着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说到:“药膏我那里有,别让你的丫鬟找了,一会我就以你的名义给茯苓送去。” 青黛一旁简直没眼看,自家这主子,这以后是宠妻狂魔,没差了。 说完这个,李疏影去了一桩心事,心情也好了起来,等用完膳,下人收拾了桌子又送了茶进来,二人相对坐了喝茶。 李疏影起身去将二舅母送来的墨玉取来,递给柳泽说到:“这是二舅母刚才送来的一块墨玉,说了许多好话,我也不是太懂,说是要送给泽三叔的,这段时日要麻烦泽三叔了。” 柳泽微笑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块难得的极品墨玉,还未雕琢周身便有莹润的光华,更难得的是没有一丝杂质。盖上盖子,让青黛收了。 又笑着看向她,问到:“那疏影有什么什么东西要送给我的呢?” “啊?”李疏影一愣,没有想到泽三叔会开口跟她讨要礼物。 见她一脸呆头呆脑的模样,柳泽不禁笑出声来:“相较于你外祖母他们送的礼物,我更希望收到疏影你送的东西。” 李疏影之前见柳泽有时候会拿着折扇,悄悄的绣过几幅扇面,不过怎么看都觉得不太适合泽三叔,因而就放着了,也没有送出去。 这次芙蕖回去收拾行李,除了将李疏影平日里必要的东西都收来了,还将她之前绣好的这些也带上了,怕小姐到时候想要送一些重要的人,手中没有特别的东西,下午李疏影见她们整理的东西的时候,还曾笑话芙蕖恨不得将整个汀香院都搬来,这会倒真用上了。 柳泽其实不过是想逗一逗这小姑娘,没想到她呆愣了一下,倒是真往内室去了,柳泽不好跟进去,只在外间坐了喝茶,心思却早已飘走了,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李疏影进了内室也不知道这些扇面哪一个更好,却看见被压在最下面的一条腰带,月白色的锦缎上用同色系的丝线夹杂着金丝银线休了,看着不仅不显得俗艳,反而在素淡中透着华贵,针脚细密,云纹繁复,好一条腰带。 第97章 画卷 这还是上次泽三叔向她讨要的,她绣好之后一直放在这里,就想着要不要再镶一颗南珠,又或者是一颗宝石,只是一直没有定论,后来又有事就耽搁了,再后来一打岔就忘了,这会要不是泽三叔问她讨礼物,她进来翻找,几乎都要记不起来了,不由得懊恼。 突然想到,也许泽三叔讨要的就是这条腰带,只不过没有直说罢了,拿起腰带仔细端详,还是想着之前的那个问题,到底要镶个什么好,最后想起今日泽三叔的穿着,突然发现是她拘着了,现在人都喜欢在腰带上镶些珠玉,可是泽三叔身上这些却很少,就这么什么都不必镶嵌,反倒才是泽三叔最惯常的打扮。 李疏影将腰带放在一旁铺着娟纱的托盘上,又挑了两幅她觉得相对适合泽三叔的扇面,这才高高兴兴的端着托盘来到了外间,今日天色不好,黑的早,这会子室内的光线已经不太好了,芙蕖和青黛正忙着进来点灯。 柳泽见到李疏影端着托盘出来,笑着说到:“疏影的东西可真不好得,还得让人开口讨要才能有。” 李疏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托盘端到柳泽面前,带着歉意的说到:“之前答应给泽三叔绣的腰带,一直因为不知道上面该镶什么,没给你送去,今日觉得泽三叔可能并不喜欢那些东西,所以就直接拿出来了。” 柳泽最近事情也多,特别是李疏影的这些事,因而也忘了这一遭,现在见到李疏影捧出来的腰带,笑着拿了起来:“我们疏影手艺就是好,这金丝银线居然也能绣得这般雅致,真是难得。” 说完就往身上试,青黛要过来帮忙,让柳泽摆手赶出去了,李疏影看得心中高兴,她绣的东西,能让泽三叔喜欢。 柳泽试过,小心的放在托盘上,又将托盘接过来放在桌上,让李疏影坐了,自己又看另两幅扇面,虽然他的扇面一般都是白面的,上面并无笔墨或是绣品,不过小姑娘绣的扇面,能日日拿在手中观看,这样也很好。 “果然,疏影的东西是要讨要的,你看这些好东西,我若是不开口,还指不定有没有我的份呢。”柳泽一边看,一边说。 “泽三叔,这原就是绣给你的,不过是怕你不喜欢,所以没有送罢了!”听到李疏影的解释,柳泽心中更是舒坦。 放下手中的东西,柳泽想起之前的事,笑着开口说到:“这些东西就都是我的啦,以后多想着泽三叔一点,毕竟你这事还挺麻烦的。” 李疏影听到这里,连忙凑过来问到:“泽三叔可是查到些什么?” 柳泽摇了摇头,说到:“见到你的时候柳承宗不是跑了吗,我后来虽然吩咐了人去追,却没有抓住他的人,倒是之前帮着他演戏的那些人抓住了不少。” 李疏影听得眉头紧皱,柳承宗跑了,她的心怎么都觉得不安稳,总觉得以后还要出事,只是泽三叔都抓不到的人,她也没办法,听见泽三叔说抓了不少之前追她的汉子,问到:“那些人身上可查了些什么出来?” “那些都是青帮的人,这个是不用质疑的,不过怎么审问都只是说让他们来配合柳承宗演英雄救美的戏,其他的一问三不知。倒是有两个人顶不住刑罚,交代了一处联络点,不过我派人人过去的时候,那里早就撤走了。”柳泽以前就和青帮打过交道,这青帮虽然有江湖人的习气,里面却又管理森严,很是不好对付。不过若不是这样,这青帮也不会成为江湖三大帮派之一,或者说是如今的四大帮派。 李疏影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脸的慎重,看向柳泽说到:“泽三叔,我其实知道他们要的东西是什么,那东西也就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其实我可以直接交给他们,这样就可以避免了我们与他们相争,只是,那东西是我父亲的遗物,父亲因受此物的连累而死,如果我直接交给了他们,那我父亲的死就成了笑话。但是,我也不愿意其他人因为那东西而受牵连,如今,泽三叔因为这事如此帮我,疏影想将那东西赠送给泽三叔。” 柳泽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脸的坚毅之色,让他想起以前见过的李耀祖,也是这么一副模样。 “为什么想要送给我?如果你不是为了保护这东西,而是为了对抗青帮,你这个报酬放出去,自然会有人愿意出手。”柳泽问。 听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皱了皱眉头,看向柳泽,她感觉到泽三叔似乎不太高兴。偏着头说到:“可是疏影为什么要去找别人呢?疏影不是将它看做报酬呀,只是觉得这个东西既然引得那些江湖人苦心经营,那定然是顶要紧的东西,可是这个东西对疏影来说也只是一个怀念先父的遗物,类似的遗物疏影还有许多,只是这个东西可能会对泽三叔也有用呢,疏影就是想要赠送给泽三叔。” 听到小姑娘的话,柳泽才发现自己误会了她,原本还以为李疏影是想要用这幅画作为酬劳,却原来不是如此,神色不由得舒缓,伸手揉了揉李疏影柔软的发顶,笑着说到:“你父亲的遗物,你拿着就是了,泽三叔那里好东西多呢,你留着做压箱底之物。” 李疏影却是打定主意要将那一套画卷送给泽三叔,可怜兮兮的看着柳泽说到:“可是泽三叔,这个东西疏影不敢放在自己身边了,你看那些人费尽心思就为了得到它,疏影要是继续放在身边,也许哪天又要被掳走。” 听李疏影这样说,柳泽微笑安慰:“如今你不是在这西山别院,我们做的事就是解决这个问题吗,等到时候将青帮给解决了,不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李疏影却不听,想了半天,灵光一闪,换了思路,看向泽三叔说到:“泽三叔,他们要找的东西,疏影其实反复看过许多次了,也时常一个人对着那些画卷琢磨,却怎么都看不出其中门道来,要不泽三叔帮我看看,如果能解开其中谜团,那些画卷其实也就不重要了,必要时还可以反过来设计青帮一番。” 见到小姑娘刚才明明还在撒娇,突然就一本正经的说起事情来,柳泽原本还有几分失落,不过听了几句就被李疏影的话吸引,虽然他并不想要小姑娘先父的遗物,可是她说的的确也有几分道理,不由得来了兴致。 见到泽三叔点头,李疏影不由得高兴,只要解开谜团,而泽三叔和她都是知情者,这画卷也就相当于送出去了,到时候东西到底在谁手上反倒没那么重要了。她是打定了主意的,青帮既然肯花费十多年算计她手中的东西,那东西就算她看不出蹊跷,也必然是特别要紧的东西,好东西当然要送给多次救自己的人,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李疏影小心的看看左右,见丫鬟们都在屋外,小心的凑到泽三叔的面前低声说:“那是梅兰竹菊的四君子画,正好一整套四副,我一直小心的用一个普通的黑漆构木匣子装着,就放在……” 听着李疏影靠近的身子,吐气如兰的在他身前说着话,李疏影身上的带着丝丝缕缕的清冷香味钻入鼻腔,让柳泽他感觉衣衫似乎有些多了,身上居然有冒汗的感觉。 李疏影说完看向看不出心思的泽三叔,问到:“泽三叔可听清在哪了?” 感觉到李疏影的气息远离,柳泽也恢复了原状,不由得汗颜,他真需要跟这个小姑娘保持距离,不然也许母亲说的那些话就不是告诫,而是预言了,心里却又舍不得。李疏影的问话将柳泽拉回了现实,回想她刚才说的话,点了点头,问到:“之前疏影没有取来吗?” 之前两人虽是商量在柳菖兰面前演戏,但是柳泽对于去给李疏影收拾行李的人的保护,其实安排了许多好手,他是按照演戏演真去办的,他有办法让那些青帮来劫道的人有来无回。李疏影却是真正的演戏,那东西是她单独收着的,所以就算是芙蕖回去装了几乎大半的她的贴身物品,这几幅画也是没有带来的。她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这一套画卷。 李疏影点点头:“之前泽三叔说的就是算计那些人,我怕如果失手让他们得了去,因而没有让芙蕖取来。” “那,我去帮你取来?”柳泽看着李疏影,好像这个小姑娘的内室,他也颇为熟稔,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柳泽心中心念百转,脸上却看不出半分。 李疏影似乎已经习惯了,根本没将柳泽当做一个年轻的成年男子看待,连存放于内室的东西,也直接说了位置,让柳泽去取。点头微笑:“谢谢泽三叔!辛苦泽三叔又要为了疏影跑一趟了!”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柳泽笑了笑,“我们疏影高兴就行!” 第98章 西山别院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屋外的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叮嘱李疏影不管听见什么动静,只管在屋里安心休息就好,万事都有他在。 柳泽还有事,起身和李疏影告辞离开。 才出了院门,就见到一个挺拔的人影迎了上来,身材瘦削比柳泽略矮一些。 “老爷,半个时辰之前,青帮的人悄悄围住了别院,不过看那些人的模样,可能是想要摸清我们别院里的守卫和换防,今夜不一定会有动静。”原来是先前在院外布置守卫的苍术。 柳泽没有说话,沉默片刻说到:“让院中的常规守卫按照一号守卫路线和换防时间动起来,其他人不变。” “老爷是想要直接给他们一号守卫路线和换防时间吗?”苍术听到柳泽如此吩咐,大概猜到了主子的想法。 柳泽没有应他,叮嘱到:“表小姐那里,你去叮嘱影卫,我不希望她少了一根毫毛!” 感觉到主子说这句话时候的气压,苍术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青帮如今看着倒还好,也不知道他们惹到主子,以后知道了会不会哭。 “其他还有没有什么事?”听见柳泽问话,苍术摇了摇头。 “你安排好之后,回烟波里一趟,给茯苓送点药过去。” 苍术听得疑惑,茯苓为什么受罚他们可都清楚,众人也都不敢给她上药,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家主子居然要他去送药,主子不会对茯苓有什么想法,苍术悄悄的打量柳泽。 柳泽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乱七八糟的,凝神看了他一眼,说到:“就说是表小姐说的,要给她道歉,觉得牵累她了。” 柳泽颇不情愿说这些,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小姑娘,自然会做好。 李疏影送走泽三叔,在芙蕖和忍冬的服侍下梳洗过,就在床上躺下了,今天一整日,让她感觉恍如隔世,从早上的从柳家出发,到后来的被追,再到被柳承宗带走,后面泽三叔出现。她感觉这一日的事情都要比上辈子要精彩,上辈子最后她没有人可以帮她,这辈子她还未出嫁,她还有外祖母他们一家,还有王老夫人和泽三叔。想着这些,李疏影虽然受了惊吓,却安心的入了梦乡。 却说柳泽又回到柳家后宅,也不知道他怎么走的,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进了李疏影的内室。进了内室却没有着急的去取东西,看着屋内摆设,看到一侧的梳妆台,柳泽微笑着想,疏影早上是在这里梳洗的,然后又是坐在那处绣花的…… 若是让人看见柳泽这番模样,任谁也不能将眼前这痴汉一般的人和那如谪仙人一般的柳三公子柳探花想到一处去,还真是情之一字扰人。 柳泽按李疏影说的取了东西,直接就打开看了,虽然室内昏暗,但是柳泽的夜视能力却很好。检查匣中之物,这也是李疏影叮嘱的,她怕青帮有人也买通了她院内的小丫鬟,真找到这匣子偷了里面的东西。 匣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四支画轴,都卷好了用了绢制的袋子分开装着,和李疏影描述得一样,看样子是没有人动过。 盖上匣子,柳泽又就着黑暗,出了汀香院。 却说青帮的人围着别院,之前天色还未暗下来的时候,只是在别院周围找些高大的树冠待了,观察柳泽别院中的情形。后来天色暗下来,渐渐就有人想要翻到院子里面来看。 之前苍术没有得到柳泽命令之时,都是设法想抓那些人,不过那些人身手不是特别好,就是跑得快,也不像是有轻功的样子,估摸着是一些天赋异禀之人,也只抓到了一个。后来得了柳泽的命令,苍术就换了方法,驱赶一多半,留下那么一两个让人盯住了,让那人就在院里观察他们的守卫和换防。 见到主子院中的灯光亮起,知道主子回来了,苍术忙去汇报情况。 “主子,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了?”听到苍术这么说,柳泽依旧是一脸平淡的问。 “入夜之后,那些原本在院外打探的人,开始打起院内的主意来,滑不溜丢的,不出动影卫的话,很是难抓,还是我出手,才抓住了一个。” “青帮作为江湖老派的三大帮派之一,自然有其的实力,找几个身手不错手脚麻利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柳泽淡淡说到。 “不是的,老爷,我们抓到的那个人并不是青帮的人,就是姑苏周围这一片的江湖散人,说是有人高价悬赏老爷你西山别院的守卫情况还有内部结构图。”苍术皱着眉解释。 听到这里,柳泽也皱了皱眉头,青帮里面多得是人比这些江湖人的身手好,为什么会出这种悬赏?柳泽没有想通,不过想不通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些散人远比青帮的人更好对付,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蛊惑,人太多,也让人不堪其扰。 “厚朴那边怎么样?”柳泽之前有事吩咐厚朴出去了,这会没得到信息,问到。 “厚朴叔带信回来了,说是查到一些线索,不过事情过去太多年了,他可能还要多待些时日。另外他按老爷吩咐的,抽调了一些影卫过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见到柳泽点头,苍术又说到:“茯苓那边我已经去过了,我看她的样子,要恢复估计还需要几日,如今烟波里那边都是茯苓躺着在主事,红菱在旁边辅佐,您看要不要请青黛回去烟波里,换了红菱过来陪着表小姐?” 如今柳泽身边的人都派了出去,苍术在这边要管事,青黛陪着李疏影,茯苓被罚,这烟波里就缺了能担得起事的主事人,听到苍术的建议,也颇为合理,红菱虽然管事不太行,但身手还是可以的,陪在李疏影身边也不错。 “就按你说的办!”苍术得了吩咐,又说到:“老爷您要不再选几个丫鬟小厮跟在身边才是,如今就我们这几个人,没事倒罢了,这一旦有点什么事,我们都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几个人用!” 柳泽看了他一眼,想到以前只有他一个人,身边的人倒是够用了,如今多了小姑娘,这丫鬟的确要多备两个。 西山别院外。 一个精瘦的汉子和一个矮胖的汉子躲在别院外的林子里,两人正在说话,只听见那个精瘦的汉子说到:“我听说这个任务是青帮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说我们要是拿到了这个别院的信息,当做进青帮的投名状,他们会不会收我们进青帮?” “收你进青帮干什么,进去吃闲饭吗?就我俩这种身手的,人家根本就不屑于要,要我说,这肯定是这一户的仇家发的消息,青帮那样的大帮,他们想要做点什么哪里需要发布任务,这不是浪费银子吗?”那个胖胖的汉子反驳。 这两个人守了大半个时辰,见到了两波护卫走过,那精瘦的汉子趴在草丛里,见到护卫走远拉了拉身旁胖子的衣襟,说到:“我们趴了这么半天,就两拨守卫,这守卫也不怎么严密啊,要不我们翻墙进去看看?”。 那胖子拍掉他的手,骂到:“守卫再稀疏,人家住得起这么大的宅子,这也不是普通人家,你没看见那大门前的石狮子吗?这可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我们在外面再等一会!” “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那是什么样的富贵人家?吃饭的碗都是金碗不成?”这两个人原本不过是穷苦的庄户人家,因为前些年的灾荒,没了活路,只好也跟着逃难来了南边。不过这瘦子有一把力气,这胖子头脑又好使,两个人经常干些坑蒙拐骗的事,倒是挺了下来,后来朝廷出了好政策,这两个人身上有前科,又不想去吃牢饭,于是开始在江湖上混日子,这段时间,正好路过姑苏城,身上的钱又快没了,见到有人开高价悬赏,两个人打听了情况,就上来西山了,只知道这是柳家的别院,至于柳家是什么人家,全然不知道。 “什么金碗银碗的,就那个大门前的情形,这户人家肯定有人做官,我们翻墙进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这胖子倒是有点见识。 “做官的?什么官?不会是像我们县里的知县老爷那样的大官,那我们可招惹不得,你说你拉我来这里干什么,咱们赶紧走。”瘦子吓了一跳,连忙要起身。 胖子一巴掌拍向瘦子的后脑勺:“你他娘的给我趴好,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下顿饭可就没着落了,晚上吃完那顿肉之后,剩余的几文钱也不过买了几个馒头,你要是不怕饿死,你就走。”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真去翻院墙,这外面守卫倒是稀疏,但里面谁知道是什么情况,我看那边也有人趴着在草丛里,如果不进去,这点消息也卖不出钱来啊!”瘦子被拍了一巴掌,继续趴在那里嘟嘟哝哝的。 “外面再观察一会,要是一直是这样守卫稀疏,翻院墙也不是不行,我们也不要贪心,进去里面就将这面墙后的情况搞清楚,我们就出来,这信息应该也能卖些银两。” 第99章 青黛叮嘱 “你还真打算进去?我之前那么说不过是不知道这是官家人的宅子,你这明知道了,还要往里闯,你不要命了吗?”瘦子听胖子说完,连声质问。 却说这西山之上看着风平浪静内里却是暗潮涌动,李疏影却不知道这些已经安静的入了梦中。 子时刚过,突然刮起大风来,北风呼号,林子里的瘦子和胖子还趴在地上,感觉到脸上一凉,瘦子一惊,才发现是下雨了,豆大的雨点随着风打在脸上,虽然只是稀稀拉拉的几点,却打得人脸上生疼。 “胖子,下雨了,我们要不要找地方去躲雨?”瘦子问。 “躲什么雨,我们就是要趁着这风雨交加的后半夜进去打探,这种天气,那些护院到了后半夜肯定也会找地方躲懒,我们趁机把事情干了不是正好。”听胖子说的有理,瘦子也不再争辩,只是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这天气居然突然冷了下来。 风一阵紧过一阵,倒是这雨,一会丢两点,一会又没有的。 等到了后半夜,瘦子正迷迷糊糊的打盹,就感觉后脑勺一痛,是胖子的巴掌。 “赶紧起来,这队守卫刚过去,我们趁着这时候进去,半个时辰之后,不管怎样,在这个方位的院墙下汇合,进去记得按我教你的方法记住一路上的路线和周围的房舍,听到了没有。”胖子语速急促的向瘦子交待,看见瘦子还迷迷糊糊的模样,不由得心焦。 又晃了晃瘦子,说道:“我刚说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瘦子被晃的难受,应道:“听,听清楚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汇合?” “一,一个时辰之后。” 听瘦子这回答,胖子一阵无力,他这兄弟就是这样,要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迷糊的。胖子没有办法,只得又交代了一遍。 确认瘦子记住了,两个人才你顶我上,你上我拉,连拉带拽的翻过了院墙。两个人站定,瘦子不禁感叹,这院子里面种这么多树啊草啊的干什么,以前他们村里的地主老财,有钱了都是整房子,那房子才叫多,住着才叫宽敞,真是不懂这些城里人。 没来得及多感叹,胖子指了一个方向给瘦子,自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却说这瘦子这会已经清醒了许多,按照胖子教的方法,一路走,一路用草结做记号,只等回来的时候不迷路。 全然不知,他俩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这两人一路结草,后面跟着的人就一路解,等到两人觉得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往回走,这一走就傻眼了,原本做的记号找不到不说,这东南西北各个方位看着都是绿荫森森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迷路了。 瘦子几乎没有看见任何情况,只感觉后脖颈一痛,就没了知觉。 这样的事情在别院的好几个方位发生,除了最开始走掉的,和后来故意放走的人以外,无一例外,在夜晚进入别院的人,没有一个再出现。 第二日清晨,李疏影起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的挂在了树梢,在这里不用早起去问安,芙蕖她们也没有叫醒她。 完完整整的睡了一个好觉,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放松的,异常的舒坦,由着芙蕖和忍冬伺候着梳洗了,就看见青黛进来。 “青黛过来了,正好陪我一处用早膳!”李疏影轻松的招呼青黛。 青黛娇艳的脸上带着愁苦的说到:“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你泽三叔让我回烟波里去,不让我陪你了。” “啊?为何?”李疏影听得奇怪。 “我哪知道,我觉得他就是看不得我在你旁边晃,也不让我好好陪你,真是的。”青黛捏了捏李疏影粉嫩的小脸,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她在李疏影面前的形象与在柳泽面前的形象全然不同,如同一个撒娇耍赖的小姐妹。 “应该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泽三叔需要青黛你回去烟波里管事呢,如今茯苓不好,只有青黛可以倚重。”说起茯苓,李疏影的心情就低落了一些。 “是这样吗?我不这么认为,不过既然是疏影说的,我姑且就信了。”青黛伸手又想要捏一捏李疏影的小脸,却被李疏影躲过了。 只见她拉住青黛的手,就往内室去了,一边走一边念叨:“既然青黛要回烟波里,我那里有几个之前绣好的香囊的手帕,青黛你一样拿两个,帮我给茯苓也捎一些去。” 见青黛挑了两个香囊,却多挑了一块帕子,笑着对李疏影说到:“表小姐这几块帕子我都喜欢,我就都要啦!” 李疏影看过去,却是三块都绣着大朵牡丹的帕子,没想到她看着高岭之花的模样,喜欢的却是这最是富贵的牡丹,笑着说到:“哪有送三块的道理,你再多挑一块,好歹凑个双数。” 见到青黛收好,李疏影又另外挑了两个香囊四块帕子,又取了一盒柳泽之前给她送的白药,一并包了递给青黛。 “帮我跟茯苓姑娘说一声,等这边事了,我到时候专门给她道歉去,是我任性,牵累她了。”李疏影脸上满是内疚之色。 李疏影一个没注意,青黛的手又捏上了她的小脸,感受到手中的温润,她笑着说:“表小姐就是心善,我们做下人的,就是要眼睛亮脑子好,本就是她判断有误的事,与你有甚关系?快别皱着小脸了,都不漂亮了。” 不等李疏影反驳,青黛松了手,凑到她跟前,小声的说:“我回去之后红菱过来守在你这边,这个红菱,你防着她一点,她这个人,眼里心里只有你泽三叔,旁的人她不一定放在心上,她要为难你,你性子狠一些,别让人欺负了,听到了没有?” 听着青黛的交待,李疏影想起那个看着活力十足,一身娇蛮的姑娘,漂亮灵动。不过她去烟波里不是青黛相陪就是茯苓领着,跟红菱的接触倒是不多,听见青黛交待,李疏影点点头,没有分辩,但是心里却觉得,红菱本就是泽三叔的丫鬟,心里眼里都是泽三叔才是正常才对,而青黛这种总是编排泽三叔的才是少数。 不过泽三叔虽然看着多严肃一个人,规矩也不少,好像青黛编排他,也并没有见他放在心上的样子。这在其他世家是比较少见的,就像是他们三房,一般也容不下编排主子的下人。不过青黛又不同,她虽然编排泽三叔,可是泽三叔要是有什么事情,她往往又是去得最快的。 以前李疏影也好奇过这其中的关系,还曾以为泽三叔和青黛二人可能有些什么,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通房那样,不过后来熟悉了,反而发现并不是如此,也就丢在一边,不去想了。 送走青黛之后,李疏影用完早膳就在院中赏景消食,见贴地的小雏菊开得尤为可爱,再加上一旁的雪柳衬托,原本花团锦簇的雏菊也透出了几分清新之意。 不由得来了兴致,让芙蕖找来剪刀,间隔的在里面取了些花草和雪柳的枝条,几剪刀下去,这花草看着还是那丛花草,李疏影的手中却多出来一些小雏菊和雪柳。 原本院中侍弄花草的小丫鬟心里想的是,这位表小姐拿着剪刀出手,这院中的花木怕是要遭殃了,不过上面交待过,一切都以这位表小姐为主,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小丫鬟暗想一会又要来活了。却没想到,李疏影居然是其中的行家,不由得刮目相看。 李疏影拿着剪下来的花草树枝就回了屋内,将屋里的两个烟青色的大肚细口汝窑瓷瓶拿来桌上,让芙蕖各灌了小半瓶水,拿着雪柳的枝条和花草,三两下就插出两幅画来。 芙蕖笑着说到:“好久不见小姐插花了,今日这两瓶却是极好,雏菊热闹,雪柳清雅,其中点缀这几支兰草叶,倒是一幅闹中取静的好意境。” 忍冬也在一旁笑着说到:“端的是极好,这一瓶就摆在旁边的条案上,正合适,还有一瓶小姐打算摆在哪里呢?” 李疏影笑着打量了室内一圈,说到:“这两瓶花虽有区别,意境却相近,都摆在一间屋内反而显得累赘,我去泽三叔那边看看,看泽三叔可需要。”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经历了昨日的事情,这两个丫鬟对柳泽救她们家小姐的事情也都是感激在心,听见小姐这么说,也都觉得的确应该如此。 “你俩谁陪我出去一趟?”李疏影巧笑倩兮的看着她的两个大丫鬟问到。 芙蕖和忍冬相对而视,芙蕖上前一步说到:“忍冬在我后面半日来的,这别院颇大,我比忍冬略微熟悉一些,我陪小姐去,让忍冬守屋里就是。” 李疏影颔首,想要亲自抱了花瓶出门,还是芙蕖一番劝,才将花瓶让芙蕖抱了。主仆二人也没带小丫鬟,就这么出了院子。 她二人才出了院子,就有人将李疏影的消息传到了正在地牢里审讯的柳泽这里,一身蓝底暗纹纱道袍的柳泽站起身来,“这些人既然问不出什么来,那就别问了,直接处理掉就是了,既然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这后果他们肯定要承当的。” 第100章 别院迷路 听到面前的青年不冷不淡的放下话转身离开,这地牢里关着的人才知道不对,原本还想着能熬一熬,用知道的一些信息换个好价钱,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 所以柳泽转身的时候,就接二连三的听到有人在喊,“我说我说,我这里有消息……” 柳泽却不再管,他在想着,她的小姑娘这会出了院子,是要去找他吗? 李疏影出了院子,对这别院的景致也是好奇,昨日过来走得急,也没有好好的赏玩过,只是没走几步,这主仆二人就发现,好像迷路了。 柳泽从地牢出来直接回了他住的院子,进了内室重新换了一身月白色暗纹直裰,出来喝了半盏茶,却还没看见小姑娘的人影。 不由得怀疑,难道疏影出院子不是来看他的? 李疏影主仆二人转了两圈,彻底迷失了方向,芙蕖不由得气馁,“小姐,我之前分明记得是这样走的,青黛姑娘昨日还带我把我们这片走过一遍的,泽三老爷跟小姐的院子并不远,只是中间隔了几处景致罢了,怎么今日走着走着就走岔了呢!” 李疏影倒是看得开,这别院一步一景,既然找不到路,那慢慢欣赏景致倒也不错,正好走得累了,就在一处八角亭中歇了。 芙蕖原本想要找人问一问路,这一时却看不见人影,芙蕖因为昨日昨日的事情,现在哪怕是在柳泽的别院,却也不敢离开李疏影半步,只得在这里先歇歇脚。 这二人却不知道,这院里到处都是影卫,特别是李疏影身边,另外有影卫一直跟着,只要她们开口对着空旷处随便问一声,自然都有人回应。不过二人不问,那些影卫也不会主动出现。 “早上我在院中培花的时候见到老爷了,自从来了这别院,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简直惊为天人,你说我要是能被老爷收做通房,那该多好啊!” 在八角亭中歇息的的两人听见有人声,吓了一跳,没想到不是没人,而是人被花草遮住了,看不见而已。 芙蕖正准备去找人问路,却听到这话的内容,不由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看向李疏影。 李疏影也一阵尴尬,主仆二人相顾无言,进退不得。 又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听着是个婆子,说到:“你这死丫头,怀春就怀春,可不敢编排老爷,你以为你是老爷身边的青黛姑娘呢,仔细被人听见了,扒你的皮!” “这偌大的别院,如今就算那位表小姐住进来,也不过两位主子,哪有那么巧,王婆子,你说老爷要是收通房的话,那三个大丫鬟,哪一个最有可能被收啊?” 那被称作王婆子的似乎也被勾起了兴趣,说到:“要我说,肯定是青黛姑娘,她颜色最好,那周身的气派,就不像下人,我早些年看过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也是比不上青黛姑娘的,我要是男人,我肯定喜欢她。” “要我说,我觉得红菱姑娘最有可能!”那年轻的声音说道。 “红菱姑娘生得也好,不过比青黛姑娘还差了几分。”王婆子说。 “但是,我之前见过,青黛姑娘就算对老爷也没有多好的脸色的,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气。反倒是红菱,我之前见过……” 那个年轻的声音似乎故意压低了声音,这亭子里的两个人反而放下了心,李疏影其实也被勾起了兴趣,很想知道这红菱在下人们眼中是什么样,不过那两人似乎走远了。 不过这两人走远,倒是让旁边站着的芙蕖松了一口气,当着主子的面听另一个主子的八卦,这压力可太大了。 “小姐,这里看着没人,没想到这草木丛中其实是有人的,您等着,我大声在周围问上一声去。”见主子颔首,芙蕖转身出了八角亭。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远远的看见一个人走过来,看着慢,过来的却快,芙蕖还要凝神细看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来到了近前,却原来是这别院中另一位主子,她家小姐正要去找的人。 “泽三叔!”李疏影飞鸟投林一般出了八角亭。 见到扑到跟前的小姑娘,柳泽脸上带着微笑,“在这边赏景吗?” “不是,我是要去找泽三叔的,只是这院子我不熟悉,迷了路!”李疏影也不遮掩,谁让泽三叔的别院太大了,她也没办法。 柳泽脸上的笑容更胜,揉了揉身前小姑娘柔软的发丝,“你随便在院中叫上一两个小丫鬟,那些都是院里的人,她们要更熟一些。” 李疏影一拍额头,她怎么没想到这些,嘟哝着解释:“应该我走得急,想快点来见泽三叔,没想到!” 柳泽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李疏影耳边的发丝拢了拢。 看见芙蕖抱着李疏影之前插好的花瓶立在小姑娘身后,对那瓶花多看了一眼,芙蕖见到,笑着解释:“给柳三老爷请安,奴婢手中这瓶花,是我家小姐早上插好的,就是因着想要来给您送这瓶花,才在这边迷了路,好在您过来了,不然小姐跟我不知道能不能绕出去呢。” “哦?”柳泽面上带着微笑,看向李疏影,“这花是你插的吗?这意境不错!没看出来,我们小姑娘还有这番手艺!” 李疏影抬头,脸上的笑容艳若桃李,在这秋日里,闪了柳泽的眼,“泽三叔也觉得好吗?我插了两瓶呢,要是泽三叔喜欢,我让芙蕖去把另外一瓶也取来!” 柳泽笑了两声,他的小姑娘就是好,因为他喜欢,就毫无保留,脸上笑容不减,说到:“你我各一瓶岂不更好!” 说完又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说到:“去我那边,我还有东西给你看!” 柳泽带着李疏影走远了,独留了这边的影卫在风中凌乱,刚才这位还是他们熟悉的主子吗?那笑容挂在脸上就没有停歇过,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会将这个人和他们心中不苟言笑,永远恬淡高远的主子想到一起,这也太违和了。 柳泽哪管这些人的想法,带着李疏影一路介绍院中路线和景致,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原来这么近?我们刚才却怎么都找不到!”李疏影不知道的是,这处别院里花草树木假山池沼的布置,是请了布阵的行家的,除了保证一步一景,一目一画的园林要求,更是多处地方都利用这些不动的花草树木假山等等布置了阵法,而李疏影和柳泽住着两处院子就是,所以,除了熟悉其中的人,其他人确实容易迷路。 不过柳泽对李疏影的事情都用心,连带着她院中的那些小丫鬟都是层层筛选过的,所以柳泽之前说让她随便喊一个她院中的小丫鬟都可以,只是没想到她带着芙蕖就出来了。 柳泽笑了笑,没有解释,如果这个小姑娘下次再迷路了,他再去找好像也不错,柳泽想起见到她时,她飞鸟投林的姿态。 “小姐,这个花瓶放在何处?”芙蕖跟着二人进来。 李疏影环顾四周,最后看上了厅堂上首的条案,看向柳泽问到:“泽三叔,我可以把花瓶摆在那边吗?” 柳泽室内一般是没有花草的,他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太多人动他身边的东西,这花草摆放,自然少不了养护的,因而他住的房间一般都没有,听见李疏影提出建议,柳泽看也没看,直接说到:“你愿意摆放在何处都可以,就看我们家小姑娘觉得怎么样好了!” 李疏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泽三叔对她的称呼,甚至每一次内心都在雀跃,“我们家的小姑娘!”多么亲切的称呼,如果她父亲还在,一定也是这样称呼她的。 “那疏影就做主了哦!”说完亲自接过芙蕖手中的花瓶,在她看中的条案上,换下了右侧的一支摆件,将花瓶摆了上去,手中换下的摆件,另外放在了厅内的展示柜上。 左看右看,又几番微调了摆放的角度,这才拍了拍小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回头看泽三叔。 柳泽正带着微笑如同欣赏艺术品一般,欣赏着李疏影的动作,见她回头,嘴角的弧度更深。 “泽三叔,你看这样可好?” 柳泽颔首:“甚好!我们疏影果然很棒!” 李疏影觉得不过是抬手的事罢了,居然一而再的得到泽三叔的夸赞,也有点不好意思,“哪有泽三叔说的这么厉害!”脸色微红,说完吐了吐舌头。 柳泽将她的神行看得一清二楚,特别是她突然吐出的小舌头,喉咙一阵发紧,转移了话题,说到:“昨日你跟我说的事,我昨晚去了一趟,东西已经取了回来。” 听见主子他们要说事,芙蕖悄悄的退出了门外,守在外面。 李疏影听到这里,先问了茯苓。 柳泽暗自庆幸,好在昨晚苍术跟他回报,他听了一下,听见李疏影询问,说到:“精神很好,听说你让人去看她,特别高兴,说是让你宽心,原就是她的问题,让你不要自责。她是皮外伤,药我让人送了去,用了药,歇息几日应该就没事,你不必再日日挂念。” 第101章 红菱来了 李疏影听泽三叔如此说,略宽了心,想着今日青黛回去再给茯苓带回话去,茯苓也应该心中更好受一些。毕竟这些主子贴身的大丫鬟,也都是有体面的,轻易是不会受罚的,茯苓因为她受罚,再怎么不说,那也是伤了体面。 “谢谢泽三叔!”李疏影知道在如果不是她,柳泽是不会去管这些的,在泽三叔心里,这些都是他做事的章法。 柳泽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疏影高兴就好!” “泽三叔,你说那些画卷已经取来了,那快拿出来我们一起看看,先前我一个人看过许多次,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泽三叔这么厉害,说不定能看出来!”李疏影兴奋的说。 柳泽笑着去内室取了那个匣子,两个人去到邻着的书房中,柳泽将手中的匣子放在书桌上,说到:“我拿到之后查看过,跟你描述的一样,应该没有人动过,你打开看看。” 李疏影上前,打开她打开过无数次的匣子,里面四幅画卷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将四幅画依次拿出来摆在书桌上,“泽三叔,这是四幅挂画,正好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一整套,您看看。” 两个人一起将四幅画卷拿出来,展开了依次摆放在书桌上,也是柳泽的书案足够大,这才能并排摆开。 “泽三叔,你看看,我看过许多次了,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特别之处,我看与寻常画卷也没有什么不同!”李疏影在旁边絮叨。 柳泽则是仔细的查看,乍一看这画卷的确是很普通,连画工也是一般,跟一般传世的名画根本不能相比,可是为什么青帮会为了它,处心积虑设计十数载,他皱着眉头。 柳泽翻看了半晌,问到:“疏影,你确定是这几幅画吗?这画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并不是什么传世之作,应该当不得一个青帮如此谋划。” 李疏影在脑海中仔细回忆,思来想去反复验证,说到:“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组画,我手中就只有这一套,而且是因为这是母亲同她的贵重物品放在一处的父亲遗物,所以我当时一听见,想到的就是这一套画卷,至于会不会是其他,我仔细想来,手中并没有其他符合这些特点的画卷,除非是之前就不在我母亲那里,否则应该就是它了。” “青帮既然会谋划这么多年,那定然是确定了东西就在你手中,既然如此,那他们要的应该就是这一套画卷,看样子是我们没有看出来。”柳泽又围着这四幅画卷,仔细查看。 “这几幅画卷,我一个人在内室中,看过许多次了。” 话未说完,李疏影看见画卷上的落款,好奇的问到:“泽三叔知不知道这几幅画的落款是何人?我查过,不过好像以前画师也好,现在的画师也好,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这不一定是画师所做,毕竟稍微有点名气的画师,作画的手法都比这要好许多。”柳泽一边解释,一边看向落款“甑隐山”,他看着有点眼熟,只是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过。 “既然不是画师所作,那这落款也没有意义了,毕竟如果是哪一位文人雅士在家中所作,这范围就太广了,查不到人的经历背景,这落款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李疏影遗憾的说。 柳泽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个落款的名字,一边用手抚摸画卷,“这画卷倒是厚实!” “是啊,我之前也发现了,平日里我见过的那些画作,都没有这些画卷这般厚实,不过我也仔细翻看了,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李疏影之前也觉得这些画太过厚实,至少比她寻常时候见到的那些画卷要再厚上三分,不过也只是厚了而已,她没看出其他不同之处。 “若是用纸的不同,画卷也确实有薄有厚,虽然不常见,却也是有的。”柳泽一面安慰李疏影一面拿起一幅蝶戏兰花的画卷来,从上往下细细的看了,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又翻看背后,也很正常,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又取来架子,将手中的画卷挂在书桌前面,仔细摩挲画卷上下的画轴,画轴一体,不见丝毫缝隙,一看就是取自一块完整的木材之上的实心画轴,并没有其他关窍在其中。 柳泽站在这幅兰花图前,背着手看着画卷,眉头微微皱起,他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东西,一时想不起来。 原本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李疏影见到泽三叔陷入沉思,也安静了下来,在旁边等了半晌,也不见泽三叔有其他动作。 这画卷在她手中早就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了,她在旁边跟着泽三叔看了一会,就觉得无聊起来,突然看见芙蕖在外面,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在屋外,疏影小声问芙蕖:“你刚才在外面做什么呢?” “我看屋中没有动静,以为小姐和泽三老爷已经聊完了,我准备了一些瓜果茶点,想要送进去,发现小姐你们还在忙呢,所以又退了出来。” 李疏影这才发现芙蕖手上端着的茶盘,上面有一盘时新的水果,还有一个八宝攒盒内装满了各色的糕点。 摸摸肚子,今早在别院中迷路多转了几圈,这会肚子正好有些饿了,不过泽三叔好像素来不太爱这些,李疏影想到这里,又想起书房内的情形,罢了,她还是一个人享受。 “端去旁边的八角亭,我去那边坐一会!” 说完,芙蕖端着茶盘跟着李疏影去了旁边的八角亭。 李疏影开心的吃着盘中的瓜果,现在画卷交给了泽三叔,能不能找出其中奥秘,她心中都没了压力,等一会吃完,她再去书房中看看,反正泽三叔别想把画卷还给她。李疏影想着小心思,不禁笑了出来。 “小姐今日的心情倒是不错呢!”芙蕖听见李疏影的笑声,面带微笑的说。 李疏影点点头,“泽三叔这个别院看着真不错,以后芙蕖熟悉了,也带我四处看看!” 芙蕖点头:“那我回去就去找院中的那些小丫鬟们多带我走走,尽早熟悉了,可不能下次再带小姐迷路了。” “红菱给表小姐请安!”主仆二人正说着闲话,就听见给李疏影请安的声音。 二人转过头来,原来是一身大红色衣衫的红菱,还没走到跟前,一边走一边给李疏影问安,身上却并没有问安的动作。 芙蕖眉心忍不住皱了皱,马上就恢复如常,觉得这个红菱太没有做下人的样子,分明是给主子请安,却连问安的动作都没有。 李疏影却没什么感觉,她习惯了茯苓的规矩,青黛的跳脱,这个红菱虽然不熟,不过泽三叔身边的人,好像都挺有特点的,也许这个红菱就是这样的。 李疏影笑着说到:“红菱姑娘过来了,可是要找泽三叔,他这会正在书房呢!” 红菱点了点头,“红菱去回复主子了,您慢慢歇息!” 她虽然动作全然没有,场面话却都有,不过芙蕖总觉得,这位泽三老爷的三大丫鬟之一,并不像茯苓和青黛那样带着善意。 红菱给李疏影请安之后,就直接去了旁边的正堂,门口有两个小丫鬟坐在屋檐下守着,见到红菱过来,都连忙起身,笑着给她请安。 只见红菱摆了摆手,径直进了屋内,和李疏影说的一样,正堂内并没有人,红菱往一旁的书房去了,进门,就见到柳泽正在出神的看着屋里的一幅画卷。 “老爷!” 柳泽总是觉得忘记了点什么,刚才看着窗外的光线,感觉抓到了点什么,突然被红菱的一声“老爷”给打断了,纵然是平日里情绪很少有波澜的柳泽,这会心情也极度糟糕。 眉头微皱,“出去!” 红菱一愣,眼眶里就出现了水雾,转身就往外跑。作为柳泽的大丫鬟之一,柳泽素来又宽厚,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了。出门的时候看得门外的两个小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才看见红菱进去,怎么转身就捂着脸出来了。 却说红菱在烟波里虽然也是大丫鬟,却因为水上的功夫好,又会培花,烟波里偌大的园子,都是她管着的,事情多且杂,虽然也时常会在柳泽跟前,不过柳泽身前都是青黛负责的,青黛不在的时候,也都有茯苓,所以虽然同为大丫鬟,她却很少在跟前服侍,所以柳泽很多细微处的习惯她并不清楚。 今日在这里的如果是青黛或是茯苓,见到书房内的情形,那是万万不敢进去的,不敢进去就罢了,定然会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不过,表小姐除外。她们算是看出来,他们家老爷在表小姐这里,那是没有原则的。 而来的是红菱,外面守着的又是两个小丫鬟,红菱作为大丫鬟,那两个小丫鬟自然不会拦,谁知道她是不是得了老爷的命令,而且人家大丫鬟自然比她们懂规矩,哪里能猜到红菱居然是因为不懂柳泽的规矩被赶了出来。 这小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疏影更不清楚了,只看见红菱捂着脸跑了出来,有点担心起泽三叔来。 第102章 以后有我 丢开手中的水果糕点起身就要走,被芙蕖拉住了,用早就准备在旁边的湿帕子擦了手,又漱过口,着急的要去看柳泽。 芙蕖一面看得心中摇头,一面又拉住自家小姐,说到:“小姐慢些,看刚才那情形,不过是泽三老爷发了红菱的脾气罢了,您也不用着急人家主仆之间的事,做主子的哪有受委屈的。您既然要进去,刚才出来了,这么就这么急吼吼的进去也不好,您好歹想起些平日里老夫人和二夫人的教诲才是。” 李疏影也就是在柳泽这里才会这样,平日里再怎么都是标准的世家小姐的做派,牢记外祖母和二舅母的教诲,不过今日情急,而芙蕖稳重,这会她被芙蕖拉着这么一说,李疏影立马就清醒了过来,是她心乱了。 脸上扯了个笑容,拍了拍芙蕖的手背:“你松开,我知道了,是我失礼了,你去帮我重新泡一杯雨前龙井来,我等你。” 见小姐恢复正常,芙蕖也松了手,按李疏影的吩咐去泡了茶。 李疏影抚平衣衫上的褶皱,慢慢走到庭前,芙蕖已经在旁边茶房泡好了茶过来。 接过芙蕖手中的茶水,李疏影进了屋内。 柳泽在红菱出去之后,继续站在画卷前面,却怎么也抓不住先前的灵感。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心情烦躁。心中想着,这个红菱还是这样,全然分不清情况,以前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才不让她在跟前服侍的,谁知道这一过来,就直接进了他书房。 柳泽的书房,不论是烟波里或是其他地方,除非他应允,轻易是不让人进去的。虽然他没有特地交代,不过这件事,青黛也好,茯苓也罢,又或者是厚朴或是苍术都清楚得很,平日里庭前也都有人守着,很少出这种意外。 如今人手不足,苍术忙着与青帮的人斗智斗勇,厚朴被他派了出去查事情,茯苓被罚,青黛回去烟波里主持事务,没想到这红菱跟着他这么多年,居然连这点认知都没有,柳泽发现,苍术上次的提议应该提上日程,是该增添几个灵巧的新人了,不过从外边选人进来,也要青黛她们调教好,才能送到跟前,倒不如让苍术去找青黛,看青黛和茯苓手中的小丫鬟,有没有得用的。 这个红菱,身手倒是好,也算忠心,想到小姑娘那里,柳泽想着这红菱还不能赶回去,如今他手下都是些男子,也只有这红菱还算能用,压下心中的火气,算了,看着小姑娘的份上,让她先在这边呆着就是,以后有得用的人了,再把这红菱换回烟波里,继续去守她的莲花池去。 李疏影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心情已经平复的柳泽,看见她进来,微笑着说到:“疏影今日倒是勤快,会给泽三叔奉茶了。” 看见面前的泽三叔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李疏影要不是亲眼看见红菱捂着脸跑出去,肯定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 看见小姑娘好奇的打量着他,柳泽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端过李疏影手中的茶,问到:“可是泽三叔脸上有什么东西,怎么盯着这般打量呢!” 李疏影摇摇头:“我刚才看见红菱姑娘捂着脸跑出去了,还以为泽三叔这里怎么了呢,这会看来,泽三叔倒是没事人一般!”大大的杏眼中,满是疑惑。 柳泽笑了笑,这个小丫头,这是在担心他?“红菱犯了错,我刚才说过她!” 李疏影皱着眉头,好奇问到:“红菱不是一进来就出去了吗?犯了什么错啊?” “那是泽三叔苛待下人了?”柳泽看着李疏影问,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啊?不是不是,肯定不是,泽三叔责罚都是按着规矩来的,怎么会!”李疏影连忙否定。 “那茯苓呢?你不是一直在心疼茯苓吗?茯苓不也是我责罚的!”柳泽看着李疏影,继续问道。 李疏影皱着秀眉,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她觉得不是这样的。 见小姑娘并没有说话,柳泽心一沉,“你看,可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疏影心中果然是这么想泽三叔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疏影拉住了柳泽的衣袖,轻轻晃动,“泽三叔,疏影不是这么想的,泽三叔对疏影最好不过了,泽三叔对下人有泽三叔的章法,从来都不是一个苛责的人,不然也不会将青黛养成那般性子。不过疏影最笨,原本是想要看泽三叔有没有受委屈的,却反而让泽三叔误会了,泽三叔!” 看着面前小姑娘软言软语,柳泽心中再多的不平静和愤懑都被抚平了,心里有的只是无边的雀跃和轻快。 “疏影!”柳泽一只手搭在李疏影的肩膀上,强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害怕他汹涌的情感,吓坏了她,他要等着他的小姑娘慢慢长大。 感受到泽三叔情绪的变化,李疏影也舒了一口气,泽三叔怎么总是这般喜怒无常的样子,还好只要她照实把心内的想法说出来,泽三叔的情绪每次都会变好。想到这里,李疏影的小脸上也带上了明艳的笑,晃花了柳泽的眼。 “那泽三叔,刚才红菱到底是为什么跑出去了啊?”李疏影还是好奇,见到泽三叔这会心情不错的样子,继续回到刚才的问题。 柳泽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没什么,她没我的同意,私自进了书房,我让她出去罢了,可能是太久没在我跟前,忘了规矩。” 李疏影点点头,虽然心中诧异红菱一个大丫鬟居然连主子的这点事都记不得,却也没再多问。 看向屋内仍旧挂着的画卷,李疏影问到:“泽三叔可曾看出些什么来?” 柳泽摇了摇头,“不曾,看着也不过是普通的画卷,内容也没有其他的寓意,是最简单不过的四君子图,不过这个落款我似乎有点印象,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泽三叔比我厉害多了,我看了这么久,是一丁点特殊的地方都看不出来。”李疏影笑着说。 想到今早上得到的消息,柳泽试探的问到:“疏影,这些年可曾怨过你父亲母亲?” 柳泽话语温和,随时关注着李疏影的模样,怕她再出现像上次他说柳承宗的情形。李疏影却表现得要比之前平淡得多,只是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染上了点点忧伤,只见她摇了摇头:“父亲原本就是因为要回来陪母亲生产才出的事,疏影怎么可能怨愤,母亲与父亲感情好,承受不住失去丈夫的痛苦,跟随父亲去了,却也将我的事情尽力的安排妥当,母亲已经很好了。”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想他们吗?” 李疏影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埋藏在心中的感情似乎随着这一句问话被翻了出来,泪水浸湿了眼眶,点点头:“想,特别是以前年纪小,在夏日的雷雨天里,在冬日北风呼号的时候,在夜深人静无法入睡之时,疏影总是想,如果父亲母亲还在,那我就可以缩在他们怀中了。” 柳泽原本是因为这几幅画卷,想起了李疏影的父母,于是问了一句,见到小姑娘神情平淡,才继续聊的,却没有料想到小姑娘平静的说着那些话,脸上却满是泪水,不由得后悔万分。 上前,轻轻拥住小姑娘,“疏影!” “泽三叔,我,我没事,我一会就好了!”李疏影带着鼻音的话语,让柳泽心都化了。 “没关系,想哭就放声的哭,只是这次哭完,以后倒不用因为这些哭鼻子了!夏日惊雷的时候泽三叔会在,冬日北风呼号的时候泽三叔也在,深夜无法入睡,泽三叔许你来找泽三叔下棋,可好?”他的小姑娘,以后他来保护。 听着柳泽的话语,李疏影的心暖暖的,嗡声嗡气的说:“谢谢泽三叔,可是疏影不会下棋!” 姑苏城,青帮。 还是之前的院子,正堂之中,牛堂主在那发着脾气,“废物,都是废物!都打探到的是些什么,别院外的守卫?我他娘的别院外的守卫谁不能查探啊,会去悬赏?” “江湖上有点本事的人,不是在我们青帮就是在洪家和影中,哪里需要沦落到靠接这种小悬赏,之前我就跟你说过的,让你做好心里准备,有消息是好事,没有消息,我们还是要靠自己人。”吴先生在旁边安抚。 “我这不是心疼自己兄弟吗,上次配合柳承宗就损失了十多个好手,码头上的事还要人,所以这件事,我就想着借点力吗?哪知道都是些酒囊饭袋。”之前这个主意黄二狗一提出来,就与牛堂主一拍即合,想着不用自己人,拿到西山别院的院内分布图,结果跑江湖的人,艺高人胆大的没有回来,只想混点酒钱的,也就在外面看个院外守卫情况就来了,气得牛堂主跳脚。 “吴先生,你说拿不到西山别院的内部情况,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不可能让兄弟们两眼摸黑的进去,那别院我是知道的,占地数百亩,整座西山,有一半就是柳家的别院,兄弟们进去没个头绪的话,我们估计要把码头上的人抽调的差不多,才能将那个别院翻找清楚。”牛堂主说到。 第103章 又见红菱 “堂主说的还是柳家那位放开让我们找的情况,那位身边的人我看也不简单,上次损失的那些弟兄,身手也不差,我们来不及反应之下,就让他们把人救了,还将我们的人抓了,虽然说他利用了身份的便利,可是兄弟们折损的那么快,是我没有想到的。”吴先生皱眉。 说起上次,牛堂主也是心有余悸,说到:“那次还好码头上有事,黄二狗喊我,我看那边也差不多了,先走了,不然当时那个情形,我估摸着我就算走,也很狼狈。” “估计帮主也是想到这柳家的威势,这才走了柳承宗这一步棋。”吴先生对帮主佩服备至。 “还不都怨柳承宗,要是他那日将事情办妥,我们还至于这么束手束脚吗?这会怕是都去帮主那里领赏去了。”牛堂主抱怨。 “这也未必不是我们的机会,如果按照上次那样,事情就算成了,我们也不过是居尾功,大功都是柳承宗的,只是事情确实有难度。”吴先生摸着胡须说道。 “现在这情形,只能挑我们的好手去打探,谁知道那小丫头会在西山别院住几日,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不然等到他们回去青衣巷那边,那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牛堂主看着五大三粗的样子,却粗中有细,不然也做不到堂主。 “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先试试再说!”吴先生点点头,又补充到:“另外在牙行那边多塞一些姑娘小子进去,如果柳家买下人,争取多送几个进去,不管是他们的别院或是青衣巷那边,先培养一些人,这次不行,以后也有用。” “就照先生说的办!我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中的东西,我青帮还弄不来了。”牛堂主骂骂咧咧的说。 事情吩咐下去,两个人又在商量到底让谁进去打探,就听见外面黄二狗的声音传来:“堂主,黄二狗求见。” 黄二狗过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牛堂主骂到:“你他娘的赶紧滚进来,到城里待了几天呢,倒尽是学些没用的。” 黄二狗一个人走进大堂,见到吴先生,点头示意之后对牛堂主说到:“堂主,来了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牛堂主一巴掌就将黄二狗拍了一个趔趄,“你他娘的赶紧说,哪这么多有的没的。” “那我先说好消息,好消息就是,今天来了个大佬,江湖上人称踏草无痕的草上踏听过没?”黄二狗一脸神秘。 牛堂主皱着眉头:“哪里来的什么草上踏,我咋没听过,别又是哪里来的骗子,最近这种骗子我见得多了。” “哪能啊,我亲自验证过的,确实是跑得快跳得高,估计是真有轻功在身。”黄二狗反驳。 “你说哪个是练家子,身手好我信,你说哪个身子轻盈一些,我也信,他娘的踏草无痕,你信?你是不是又躲哪里听书去了?”牛堂主骂道。 一旁的吴先生见这两人到一起,话题就偏得不成形了,连忙将话题拉了回来,问到:“二狗,你刚才说的那人是怎么回事?” “哦哦,说正事,说正事。”黄二狗暗暗摸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还好吴先生打岔,不然他偷偷跑去听书的事就要露馅了,还不让堂主给锤死。 “你他娘的快说。”牛堂主不忿,觉得黄二狗一定是让他猜中了。 “那人说他进去西山别院了,里面的情形他说得头头是道。”黄二狗说,因为早上来的几个人都是些江湖上的混子,黄二狗现在都把消息先过一遍,确实是有消息的才让人带过来,而这个人说的头头是道,他立马亲自带了过来。 “这人在哪里?快,让人进来!”牛堂主惊喜过望,他没想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 “人就在外面等着,我这就去带人进来。”黄二狗说着去将人带了进来。 是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长着一张圆脸,皮肤是健康的黝黑色,“你就是那个什么草上踏?” 那汉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是我。” “你进去过西山别院,打探了里面的情形?”牛堂主问。 那汉子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只要你能将西山别院的内部分布画出来,我就重重有赏,如果还知道里面守卫的情况,那赏赐更加丰厚。”牛堂主说。 “西山别院太大,我也不过打探了一部分,画不出完整的情况,不过我打探的那边,守卫情况我也查探清楚了。”汉子说到。 “这样啊!也行,那你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二狗,去把你之前找的画师请来。”牛堂主本来也没指望这人能将整个西山别院打探清楚,知道一部分分布情况,还清楚守卫情况,就已经很难得了,这是个有真本事的。 “兄台怎么称呼?”牛堂主的堂口损失了十多个人手,如今他手上空了十多个招揽人的空缺,见到这个汉子真有本事,起了招揽之心。 “免贵姓沐。”汉子回答。 “沐兄,我看沐兄颇为投缘,一会办完正事,我们好好的喝一杯。”牛堂主脸上堆着笑,如同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市井商人,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凶悍之气。 “沐某也好久不曾喝过好酒了,想必青帮的就肯定比外面的酒要好些,一会我可得多喝几碗。”这汉子倒是豪爽,见牛堂主相邀,他也不拒绝,笑着应和。 “哈哈哈,沐兄豪气,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牛堂主笑着说。 门外,黄二狗带着一个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的老画师进来。大堂内搬来书案,那沐姓汉子在旁边说,老画师在书案前写写画画。 见吴先生在旁边守着,牛堂主拉着黄二狗到一旁角落里,问到:“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人?” “按照江湖的规矩在那边发布的悬赏,这人撕了一份悬赏招摇过市,我的人跟往常一样盯了许久,见到并无问题才接引了他进来的,怎么了?”黄二狗小声说。 “你看这个汉子的手,虎口处全是老茧,应该是常年累月留下来的,应该是个用刀的行家,你再看他太阳穴,这应该是个外家功夫的好手,我们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想招揽他,你怎么看?”牛堂主问到。 “这种人不一定会被我们招揽,越是身手好的人越是心高气傲,你想一想帮主身边那些高手,都是用鼻孔看人的,这人要真是个高手,不一定会为我们所用,而也不一定是好手。”黄二狗不太看好。 “他既然接了悬赏来这里,说不定正是为难的时候,我留了他喝酒,一会喝酒的时候,你套一套他的话,能用则用,用不了这种人也少得罪,好吃好喝的供了,把他该得的东西给他了送他走。”牛堂主他们对待来送消息的人有两种处理方式,一种就是这样,还有一种是,那种一看就好拿捏的,直接得了消息,人就打出去了,只说是没用的消息,那些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黄二狗点点头,应了下来。 “你那会说的坏消息是什么?”牛堂主想到黄二狗说的两个消息。 “哦,那个,我听我们守在那边的人来报,说是昨天夜里西山别院进去了好些人,不过基本都没有出来,今日一早,西山别院外的守卫巡守就更密集了,估摸着是打草惊蛇了。”黄二狗说到。 “打草惊蛇倒无所谓,上次柳承宗的事,这蛇就惊得不能再惊了,不过守卫更密集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罢了!”牛堂主感叹了一句,又问到:“按你这话,出来的应该不止这一个人才是,你怎么只带了这一个人过来?” “确实还有两个人,不过我来的时候还让手下的人在盯着,我让他们弄好了,将人交给三子引过来。我怕你这里没有消息等的急,先带了这人过来,而且,几个人都有信息,我们正好分开问了,到时候放在一处对比,也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拿假消息过来,损失点银两倒没什么,就是信息不对,到时候弟兄们折损在里面就不好了。” 牛堂主点头,也赞成黄二狗的说法,见到那边还在忙,拉了黄二狗一同过去看。 西山别院。 柳泽李疏影二人正在用午膳,旁边除了芙蕖之外,还有之前捂着脸跑出去的红菱,送膳的时候,是红菱主动过来布膳的。 李疏影偷偷看了红菱一眼,见红菱面带微笑,眼神专注的看着柳泽,手中拿着公筷,正在给泽三叔布菜。 柳泽拦住红菱的手,问到:“红菱,你跟我多少年了?” “奴婢跟在您身边已经有八年了。”红菱垂下手回答。 “虽然平日里你在我跟前待得少,可这么多年了我的习惯你也应该了解?”柳泽问。 红菱脸上平静,心中却是惊愕,她当然知道自家主子衣食住行虽然说是青黛在服侍,可是青黛一般都不管的,这些事都是主子亲自动手,她原本还以为是青黛不尽心,还为这事说过青黛,当时青黛的原话是:“你这皮囊看着倒是挺灵巧的,怎么这脑子就跟榆木一般,说的是一心一意都是主子,可是主子的习性喜好咋不用点心,不是你想什么,主子就喜欢什么的!” 第104章 红菱生恨 现在听见主子这么问,红菱僵硬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应该,应该了解的。”她才过来这多大一会功夫,就感觉要被主子发落两次了,她现在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了结了。 原本在听见主子派人来告知她过来西山别院服侍的时候,她还特别高兴,以为主子终于记起她的好来,谁知才过来就迎头棒喝。 做为柳家长房一个有体面的大丫鬟,在柳家后院里,除了两位主子,平日里谁见到她不是笑脸相迎,出去外面抛头露面的时候,别人得知她是柳泽身边的大丫鬟也都是恭维有加,柳泽平日里待人也算宽厚,因而这些年,红菱还真没受过什么委屈,谁知今日以来就被柳泽呼和,因而哪怕这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主子,她心中也觉得难堪,更何况还有个李疏影在旁边,红菱更是觉得委屈。 柳泽听见红菱的回话,皱了皱眉头,说到:“既然了解,那你何时见过青黛她们站在我旁边布过菜?何时见她们莽莽撞撞就往屋里钻?” 他声音平淡,却将红菱问在了那里。 只见红菱低着头,过了片刻回到:“是奴婢的错,奴婢跟着您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之前在乡下的那些毛病,不像青黛和茯苓她们从小都是在柳家后院跟着您长大的,什么规矩都懂。奴婢愚笨,一心只想来了别院先找您回报,见门前也没有人拦,以为没事就进去了。还有布菜,奴婢之前没有在您用膳的时候在跟前服侍过,也不知道规矩,一次去老夫人那边,见到喜鹊姐姐她们是这样给老夫人布菜的,还以为老爷这里也是这样,是奴婢的不对。”红菱声音娇俏,这会因为委屈,压低了声音,却更显得楚楚动人,眼眶中含着泪水,却没有滴落,又生得娇美,李疏影看见了都颇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不过红菱面前坐的是柳泽,他自己便生得一副好模样,对红菱这般模样并没有多大感觉,倒是听见她说以前在乡里的时候,想起红菱的父亲。 红菱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她父亲原是柳泽父亲身边的一个下人,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因为练武有天分,于是专门培养了出来,放在柳泽身边,给柳泽做贴身护卫,后来在影扩张,与青帮和洪家相争之时,柳泽被青帮和洪家埋伏,为了柳泽,他身边的护卫都丧了命。当时红菱的父亲拜托柳泽帮忙照看一下红菱。 柳泽安全回到青衣巷之后,就让人去将原本在庄子上干活的红菱,要到了身边,还将她原本小丫鬟的份例提成了大丫鬟,又让青黛茯苓二人教导。 这会红菱提起乡下,柳泽想起那个为了保护他而丧命的憨厚汉子,心里的责备之意就去了几分,抬头看了一眼红菱,又看见她眼眶红红的模样,一时也不好再沉声责备。 不过语气虽然缓和了两分,该说的,却也没少,说到:“既然不会,那就多学,不可能永远这样 ,一次两次我可以原谅,但不可能永远原谅你,那样对其他人不公。你想一想茯苓,你如果再有下次,一样照规矩办事,听到了没有?” 红菱听到柳泽这么说,知道这事就算过去了,连连保证:“奴婢以后记住了,多看多听,做事学会稳重。”心里想的却是,她跟茯苓她们果然是不同的,茯苓不过是做错了一点事,就被罚得趴在榻上起不来,而她只需要提起以前,老爷就会顾及到她了。 如今老爷身边只有她服侍,她一定要抓紧机会,只要能给老爷做个通房都是一辈子的福气。 红菱心里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柳泽继续说到:“红菱,以前让你来烟波里的时候我问过你,可想要放籍成为良民,你不愿意,要留在烟波里做丫鬟,我给了你大丫鬟的待遇。今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想要放籍,现在我也答应你。” 红菱听到这里,一想到放籍之后,她就要离开柳家,离开柳泽,连忙摇头,说到:“老爷,奴婢对您从无二心,以后奴婢一定好好学着伺候您,你千万不要赶走红菱。” 柳泽看得心中摇头,不过又想到红菱一个女儿家,虽然身手不错,可是到底是孤身一人,他就算放了籍让她走,她也不好,又见红菱这样,只得罢了。 “既然你不愿意放籍,那就好生学着伺候就是,只是以后再不可跟今日这般。还有,让你来这边,不是让你伺候我的,是让你来伺候表小姐的。” 听见柳泽的话,红菱惊讶的看着李疏影,心里万般不乐意,为什么要让她去伺候这位表小姐,而且这算是哪门子的表小姐,不过是三房的外孙女罢了,跟他们长房原本就没什么关系,大家客气一下跟着称呼一声表小姐罢了,凭什么让她一个三老爷的大丫鬟去伺候。 不过心底的火气刚刚冒出来,就想起前面主子的告诫,红菱心底的火苗又灭了,现在这般情况,如果她再闹,也许真会被主子直接赶出去,而且还要受罚。 红菱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应道:“是,奴婢知道了。”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主子前面的训斥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她去服侍表小姐的时候,不好拒绝。 不过这真是红菱高看了她自己,柳泽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虽然红菱的父亲是因为救柳泽而死,不过她父亲原本跟柳家签的就是死契,意思就是命已经卖给了柳家,也是柳家仁厚,所以红菱直接从一个不入等的小丫鬟升成了柳泽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所以柳泽虽然会在红菱提起过去的时候,想起她的父亲顺带的对她也宽待一些,但他觉得在给红菱升一等丫鬟的时候就已经给了她父亲交待。后面的事情,不过是随心而至罢了。 听见红菱不咸不淡的声音,柳泽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红菱真是扶不起来,枉费了他刚才那么多口舌,一点长进都没有。 “疏影。” “啊?”,原本游离在外的李疏影听见泽三叔叫她,呆愣的应了一声。 “烟波里那边离不了人,我让青黛回去了,这红菱身手还行,暂时放在你那边,你将就用着,等茯苓好了,到时候你说要换茯苓来或是青黛过来都可以。” 听见主子这么说,红菱才意识到主子让她过来的原因,原来是担心这位表小姐身边没有能用的好手,又觉得烟波里没有主事的人,这才让她过来的,而且等茯苓好了,还要换走她,原来她红菱是这么可有可无的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明明以前主子还不是这样,红菱一边想,一边看向与柳泽相对而坐的李疏影,是不是这位表小姐在长房出现之后? 她突然想起青黛和茯苓说的那些话,主子是喜欢这位表小姐吗?看着李疏影国色天香的小脸,红菱的生出嫉妒之心,为什么坐在那里的人不是她,她的父亲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主子居然这么对她。 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这个表小姐的原因,都是因为她主子才变成这样的,才会这样对自己,红菱的眼神慢慢变了,眼底深埋着怨恨。 不过李疏影却还没感觉到她已经被记恨了,听见泽三叔的话,回过神来,笑着看向红菱,说到:“红菱姑娘,以后就劳烦你了!” 红菱发现李疏影看她,隐藏好情绪,也微笑着给李疏影回礼:“表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不过一个下人,哪里当得着表小姐这般客气。” 柳泽在一旁看着这会好像开窍了的红菱,点点头,交待到:“红菱你过去之后不可再像之前那般,去表小姐那里,什么事都按照表小姐的规矩来,不仅要听表小姐的,她身边的那两个大丫鬟的话,你也要听着,她们伺候表小姐时间久,你跟着学一些,也免得出错。” 听见主子这么说,红菱心底的怨恨更胜,现在不仅让她听这位表小姐的话,居然还让她一个长房的大丫鬟,去听这位表小姐身边丫鬟的话,只是不敢恨柳泽,心里将李疏影骂得狠,心底更是不忿。 “行了,就这样,你们退下。”柳泽见事情吩咐完,不想有人在旁边站着看他用膳,摆了摆手,示意红菱她们退下去。 芙蕖见这样,也给自家小姐布完菜之后,躬身退了下去。 下人鱼贯而出,等她们都出去了,柳泽开口说到:“疏影,这个红菱,照我看来是不能留的。”柳泽其实已经看出了红菱的心口不一,知道她对李疏影不会用心。 “怎么啦?”李疏影觉得奇怪,红菱是泽三叔换来的,怎么又说不能留呢,她不懂。 “红菱的父亲生前是我身边的侍卫,一次为了保护我丧了命,所以这才将红菱升了大丫鬟,要是比起茯苓和青黛,她心性要差了一些,不过这些年来,对我也还算尽心,我对着她父亲看,我也就让她在烟波里待着了。” 第105章 闲话家常 李疏影不知道红菱的身世还有这种的背景,不过她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问到:“泽三叔曾经也被人追杀吗?” 看着小姑娘微皱着眉头,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他问话,柳泽的心突然就漏了一拍,微笑着解释:“有许多年了,没什么大事。” “侍卫为了保护你都丧命了,泽三叔还说没什么大事,在泽三叔这里就没有什么算得上大事!”说到柳泽的安全,原本好性子,甚至有一丝受气包属性的李疏影,突然伶牙俐齿起来。 柳泽听到这里,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的小姑娘哦,这是在为他担心,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李疏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瞪了柳泽一眼,抱怨似的叫了一声:“泽三叔。” 听见小姑娘娇俏的声音里面,带着责备,柳泽止住笑声,面上却还带着笑容,伸手帮李疏影将耳畔的一丝碎发别到耳后,说到:“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都已经过去了!” 看着面前的泽三叔,李疏影也点了点头,好奇追杀泽三叔的是什么人,不过看他并不想说的样子,便按住话头,没有再提。 “我让红菱过来,是因为她身手还算不错,如今这院子并不安生,昨天晚上闯进来的人就没有断过,你那边我安排有人守着,只是你身边没有个身手利落的人贴身伺候,这才让红菱过来。只是如今看来这红菱不堪重用,我已经让人去另外挑两个小姑娘过来了,红菱放在你那边,你先将就用着。”柳泽继续叮嘱李疏影,想着一会单独留了红菱下来再敲打几句。 李疏影点头,问到:“泽三叔,昨晚这院子里一直有人闯进来吗?我居然什么都没有听见!” 柳泽点点头,“都是些小蟊贼,想来这里捡便宜的!” “那怎么样了呀?” 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柳泽笑着说:“你泽三叔这里的便宜是这么好捡的吗?除了我故意放回去的人,其他的都是有来无回。” 李疏影点头,又想到什么,问:“泽三叔,那那些抓起来的人怎么办呢?” 柳泽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李疏影的眉心,“你这个小丫头,安心莳花弄草,弹琴刺绣就好了,还担心起这些来了!” “可是泽三叔,这些都是泽三叔代疏影在承受,疏影也想知道,虽然帮不上忙,可疏影也想,有可以帮得上的地方。”李疏影说着说着,心情就显得低落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泽三叔这会应该在烟波里悠闲的喝茶,根本不用在这里劳心劳力。 柳泽笑着扶正李疏影的肩膀,看着她的湿漉漉如同刚睁眼的小奶狗一般的眼睛说:“疏影,泽三叔很乐意能被你依靠,既然你想知道,泽三叔说给你听就是了。” 小姑娘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笑意,柳泽也跟着笑容更深,他的小姑娘多么可爱,说到:“昨天来的那些人,除了特地放走的几个人,其他的都抓住了,早上审过那些人,是有人想要知道别院里的布置,放了消息出来花重金买这里面的布置,那些人就前仆后继的来了,也不是青帮的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蟊贼,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李疏影点点头,又问到:“那么那些人泽三叔怎么处置的呀?”知道那都是些江湖人,李疏影不知道这种人要怎么处置,而如果私自处置了,泽三叔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要是被人发现,肯定是不好的,所以李疏影有此一问。 听出小姑娘话底的担心,柳泽心中一暖,笑着解释:“都是些有案底在身的人,我派人将案底的信息和人一并送到府衙去,府衙很乐意接收这种送上门的功劳,加上我的帖子,那些人不被送去矿场上挖几年矿是出不来的,有些案底多的,可能这辈子就待在矿场上了。” 听见不是私自处置,李疏影就放下心来。只是柳泽没有说的是,事情总有例外,这只是常规的处置办法罢了。 “我们疏影还有没有什么疑问?”柳泽微笑着看着他的小姑娘。 只见李疏影凝神想了片刻,似乎没有什么疑惑了,柳泽又笑着说到:“想不到就别想了,先用膳,都快凉了,还有什么想问的以后再问就是,你泽三叔随时都在,也不能跑了。”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从善如流的开始用膳,桌上的菜好多都对她的口味,她早就眼馋了。 二人用过膳,下人进来服侍,红菱还想要去柳泽身前晃,被柳泽看着淡淡说了一句:“你现在是疏影的丫鬟,应该去服侍你的主子才是,在我这里忙个什么?” 红菱讪的脸都红了,只得跟着芙蕖一起在李疏影身边服侍,只是芙蕖知道她是柳泽的大丫鬟,也不敢真使唤她,一时间红菱在那里尴尬的站着,柳泽看着心中叹气,这个红菱,也只能对着她父亲看,闲闲的养在别处了,真是不堪用。 午膳用毕,柳泽带着李疏影又钻进了书房,柳泽依旧在书房研究面前的画卷,李疏影无趣的在旁边陪着。 看见书房内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满了书册,李疏影在那里东看看细看看,柳泽回头就见到这样的小姑娘,笑着说到:“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回去午睡一会,我这里要是有什么发现,到时候再跟你说就是。” 李疏影却很坚持,说到:“都是疏影的事,泽三叔还在这忙呢,疏影怎么能自己去休息了,疏影就在这边陪着泽三叔,这样疏影也能安心一些。” 柳泽也愿意小姑娘陪着他,见她坚持,也不再说让她回去的话,只叮嘱到,你要是觉得困倦,就在这旁边的矮榻上歪一会。 李疏影就看见先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书房的东边,有一扇八折的镂空雕仕女图的屏风,将整个书房一分为二,透过屏风,依稀可以看见后面是一张矮榻,矮榻两面靠墙,墙面上也全是书柜,书柜上摆满了书。 “泽三叔你安心就是,疏影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李疏影笑着应了柳泽,好奇的往屏风后面转去。 柳泽见状,也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再管她,在一旁的书架上,不知道找什么。 李疏影转过屏风,看见矮榻旁边的一面墙上,摆放的都是些人物传记,看着觉得有趣,看见泽三叔也在屏风的另一边忙碌,安静的随便取了一本,就靠在矮榻上看起来。 矮榻上干净清爽,却有泽三叔身上独有的松柏枝的清香,让李疏影觉得异常的安心,也不知什么时候李疏影就睡着了。 柳泽抬头想看一眼李疏影在做什么,就看见小姑娘歪在矮榻上,一本书打开压在胸口上,就这么睡着了。 微笑着摇了摇头,将她手上的书拿下来合上了放回原处,看她歪在那里睡着,觉得肯定不舒服,想要给她换个姿势,伸出手来,又收了回来。 自从对这个小姑娘升出了心思,就在也没有这么坦然和心无顾忌的去碰她了,时时都在克制。盯着面前睡得安稳的小姑娘,柳泽看了半晌,还是起身去了外间。 芙蕖听见泽三老爷叫她的时候,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是小姐来叫她,她知道小姐和泽三老爷在书房里面有重要的事情,一直都尽心的守在屋外。 芙蕖进来书房并没有看见小姐,不由得一惊,不过到底是大丫鬟,也镇定,仔细一看,屏风后面似乎有人。 转过屏风就看见自家小姐毫无顾忌的歪在矮榻上睡着了,这才知道为什么会是泽三老爷去叫她了。 看着面前的小姐,芙蕖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要喊醒还是让小姐就在这里睡了,却觉得怎么都不合适,这时候听见柳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家小姐看书睡着了,你给她换一下姿势,免得睡不好一会起来了身上不适。旁边柜子里面有干净的被子,如今天凉,你给她拿得盖上。” 芙蕖原本觉得不合适,不过听见泽三老爷清明平淡的声音,却又觉得是她多想了,见小姐睡得沉,只得按泽三老爷交待的,现将小姐放平了,去了小姐的鞋子,又打开柜子去被子,发现里面的被子都是簇新的,拿了面上的一床, 给小姐盖上了,坐在旁边守着李疏影。 听见外面远去的脚步声,芙蕖知道是泽三老爷走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柳泽出去先是敲打了红菱一番,在红菱保证会贴身保护李疏影的安全之后,这才去见了苍术。 柳泽与苍术在前院的抱厦内坐着,旁边是几个小厮,二人都端着茶,柳泽问到:“烟波里那边怎么说?” “青黛如今在烟波里,那边大小事都有她,最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她在那里也都是井井有条。”苍术回答。 柳泽看了他一眼,说到:“你有问题,青黛都不会有问题。” 苍术的脸皱到了一起,虽然他知道青黛厉害,不过自家主子也没必要一次又一次的这么贬低他,苍术从下跟着柳泽长大,早习惯了自家主子不经意间的毒舌,不过他到底是哪里错了,苍术在心里思索。 第106章 画卷的不同 “你还没想到我要问你什么?”柳泽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问道。 苍术这才想起来,连忙回答道:“茯苓和青黛那边我都去问了,都说之前从那边选给她们的小丫鬟里面有颇有几个能用的,不过因为是要送过来这边给表小姐用,她们之前都是按着给您服侍来教导的,所以还要留在身边调教几日。” 柳泽听到这里,沉吟了片刻,想起红菱的样子,虽然他敲打过,红菱看着也的确是规规矩矩,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红菱不太妥当的样子。而要看顾的人是小姑娘。柳泽又觉得青黛和茯苓她们多教导几日也是好事。 “这样,你让人去给青黛和茯苓说,让她们抓点紧,我只给她们三日时间,三日后把人给送来。”柳泽淡淡教导。 苍术点头应了,又说到:“老爷,昨晚上抓的那些人,后来的确交待了一些东西,不过我顺着去查了,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柳泽喝了一口茶,说到:“没事,青帮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打发了,那也就不是青帮了。” “还是人手太少了,要不我们把分散在外面的人都召拢回来,直接去把青帮这边的堂口一锅端了,看他们还能怎样!”苍术觉得这般小心翼翼颇为憋屈。 柳泽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给我说说,除了这一个堂口,青帮的其他堂口呢?” 见苍术不吭声,柳泽又说到:“平日里做事多动点脑子,和青帮全面开战也不是不行,不过不是这样全部人拉过来,然后对冲一波,你死我活。如果不是你做事不喜欢动脑子,这次我就不会派厚朴出去,而是派你出去,这次的事情你多想想,我只在旁边看,事情都由你做主,你自己看着办,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许伤她一根毫毛,其他的你自己看着来。” 苍术打了一个寒颤,好的,他领悟到了,他的主子这是要锻炼他,自己偷懒去了。 “老爷,我们的人打了进去,他们那边得了信息,应该等不急,今晚怕是就会有动静。” 柳泽看了苍术一眼,心中却不这么认为,不过想着刚才说了要苍术负责,也没有提醒他,说到:“你安排就是,那边的院子布置好了没有?。” “之前您吩咐的时候,我就已经照着您给的图布置了,您放心,连细微处都是一样的。”苍术想起他布置的那一处庭院,颇为自得。 柳泽点点头,他可不愿意真拿李疏影做鱼饵,而是另外布置了一处院子,跟青衣巷柳家后宅的汀香院一模一样,甚至下人都照那边备齐的,比李疏影现在住的地方看着还要热闹。不是熟悉李疏影的人,再加上假消息的引导,必然以为那边才是李疏影的住处。这就是柳泽抛出去的鱼饵。 “画卷怎么样?”柳泽又问。 “我也按您说的样式,找了一组没有落款的四君子画卷,又按照您说的落款,我在上面临摹了落款。老爷,我还特地给做旧了!”苍术说完眨了眨眼睛,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柳泽没有理他,点头说到:“找个名贵的匣子,用绢袋将画卷分装了放进匣子里面收起来,在那个屋里找个合适的地方放了。” 主仆二人在屋里说着事,柳泽的心却飘远了,也不知道小姑娘睡醒了没有,嘴角不自知的上扬。 吓得一旁回话的苍术心中惊惧,他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怎么主子突然就笑起来了,太吓人了。 柳泽听苍术的安排并无什么问题,点点头,交待了几句,放下手中的茶杯,苍术见状告辞出去了。 柳泽安静的坐了一会,看着日头偏西,想着小姑娘也该醒了,起身往后院去了,身后有小厮想要跟上,柳泽摆了摆手,那小厮就退走了。 却说日头偏斜,秋日里夕阳柔和的光线透过书房敞开的窗棂洒落满书房,也从屏风的镂空里洒落在李疏影的小脸上。 睡了一个好觉的李疏影缓缓的睁开双眼,看见屋顶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过了片刻才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哪里。芙蕖坐在矮榻旁边的小杌子上打瞌睡,柔和的阳光在她脸上,落下柔和的阴影。 没有叫醒她,李疏影偏头透过屏风就看见挂在屏风另一侧的画卷,阳光正好打在画卷上,她眼神从画卷上扫过。 李疏影心中疑惑,她这是睡得迷糊了吗?怎么好像看见挂着的画卷上出现了重影。重新看过去,挂着的画卷的上确实出现了重影,李疏影揉了揉眼睛,凝神去看,还是那样。李疏影大惊,连忙起身跑了过去,来到近前的时候,日头西斜,阳光已经照射不到画卷,她眼看着画卷上的重影消失不见。 芙蕖已经被李疏影惊醒,迷迷糊糊间看见自家小姐鞋子也没穿就冲着书房里的画卷去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李疏影在那副挂着的兰花面前皱着眉头前后端详。 “小姐,如今这时节,您仔细地上凉,快过来穿上鞋子再看。”芙蕖拿着鞋子跟了过去。 李疏影眼睛黏在画卷上,小脑袋里面在想为什么走近了就不见了,也不管芙蕖,又跑到了屏风后面,坐在矮榻上隔着屏风看挂着的画卷,却还是没有看见之前的重影,透过屏风也不过是一副普通的画卷罢了。 芙蕖跟着李疏影又追过来,按住李疏影说到:“小姐您先把鞋子穿上才是,仔细一会泽三老爷过来,您这般衣衫不整的。” 听见泽三叔的称呼,李疏影这才回过神来,看见身前焦急的芙蕖,笑着道歉:“我刚才着急了,这就穿鞋。” 帮小姐穿好鞋子有整理好衣裳,芙蕖又将矮榻上整理齐整,转过身又看见自家小姐站在了那副兰花面前发愣。 芙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画有什么魔力,引得小姐就像着魔了一般。也没有打扰李疏影,芙蕖收拾东西出去了,留了李疏影站在那里继续看那一副画卷。 出门的时候,芙蕖看见在屋外凉亭内坐着喝茶的柳泽,吩咐了身边的小丫鬟去打水,自己往柳泽这边过来请安。 见到芙蕖过来请安,柳泽淡淡的点了点头,问到:“你家小姐醒了吗?” “回泽三老爷话,小姐才醒了,这会已经起身了,我让小丫鬟去打水,借泽三老爷的地方给小姐略作梳洗就好了。”芙蕖意在告知柳泽,李疏影现在不太合适见人,还要等一会。 柳泽哪里听不懂一个丫鬟的话,他原也没打算这会进去,虽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小姑娘怎么样都合心意,不过,他还是顺应了她身边丫鬟的意思,点点头,“你去,一会我再去。” 芙蕖松了一口气,请安告辞往书房去了,她已经看见小丫鬟打好水,等在门口了。这好歹是泽三老爷的地方,她刚才这么做其实很不合适,不过自家小姐是要维护的,虽然泽三老爷是长辈,可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主子原本很注意这些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泽三老爷这里却总是忘记这些,她一个做下人的,自然要向着自家主子一些,主子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她要意识到,所以才斗胆在柳泽面前那么说,好在泽三老爷没有介意。 走到屋前,接过小丫鬟手中的水,芙蕖进了书房,服侍李疏影简单梳洗。 “小姐,奴婢刚才出去要水的时候,见到泽三老爷在外面的凉亭里喝茶。”芙蕖一面手脚麻利的给李疏影拧帕子,一面说到。 “泽三叔一个人在外面喝茶?”李疏影想到她刚才发现的画卷的问题,急切想要见到柳泽。 “回小姐的话,是的,泽三老爷一个人在凉亭喝茶,旁边服侍的是这个院里的几个小丫鬟,也没看见厚朴管家和苍术他们,倒是红菱姑娘。”芙蕖却以为李疏影是想要知道柳泽身边都有哪些人,认真的回话,说到红菱,顿了一顿,又说到:“我见她好像是想去泽三老爷旁边伺候,不过又有顾忌的样子,只是在院里远远的站着,一直偷看泽三老爷。” 芙蕖没有说的是,她去给泽三老爷请安的时候,红菱的一张脸臭得不能再臭了,她有点担心让这样一个人在小姐身边服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头发随便绾一下就行,不用怎么弄了,这边也没有别人。”李疏影却没有听出芙蕖的告诫,她心中惦记着那会见到的画卷的重影,着急见到泽三叔,不自觉的催促芙蕖。 芙蕖手上虽然加快了动作,却还是一丝不苟的给李疏影绾了一个时兴的发髻,她梳头的手艺虽然没有忍冬好,却也不差,拢好最后一丝头发,芙蕖将手中的梳子收在了怀中,满意的看着发髻,说到:“小姐,梳好了!” 李疏影听见这句话,立马就窜了出去,跑到门前,又放慢了脚步。柳泽原本就在凉亭中等着李疏影,见到她露出门外的裙角,嘴角扬了起来。 第107章 画卷端倪 紧接着就看见小姑娘眼神急切,步履端庄的走了出来,柳泽笑容更深,将茶杯放下,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迎着李疏影走了过去。 “睡好了吗?”柳泽轻声问。 李疏影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她原是看泽三叔在想办法解开画卷上的谜团,自己在一旁陪着的,谁知道就这么睡着了。 柳泽知道小姑娘面皮薄,也没有多说,看着她新绾的发髻说:“这发式不错,简单大方,同早上过来的时候看着又不一样。” 李疏影低着头红着脸和柳泽说话的模样让远远的站着的红菱看着,又是一番想法,只觉得这位表小姐恬不知耻,居然在男人的书房就那么睡了,年纪分明还小,这会居然也学着人的样子勾人。 看着李疏影那一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小脸,红菱漂亮的脸嫉妒得都要变形,她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就自认为颜色不错,来到烟波里见到柳泽的时候更是惊为天人,发下誓言,一定要跟紧柳泽,她给自己定的前程就是要做柳泽的通房。 她在乡下的时候总是听庄子里面的婆子劝那些妇人,猫哪有不偷腥,男子哪有不爱年轻好颜色的,她自认颇有几分姿色,每日里在主子面前晃,她就不信主子会看不见她的好。 虽然青黛和茯苓也都漂亮,不过她偷偷的试过那两人的口风,都没有想过给柳泽做通房,她觉得这简直是天赐的机会,哪知道跟在柳泽身边这些年,除了因为父亲,柳泽给了她照应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在其中。 柳泽又不喝酒,她连想要试一试小时候见到的那些不入流的爬床的方法,也都寻不到机会,这些年就这么耽误了下来。不过看见柳泽连婚事也一推再推的情形,红菱也跟很多人一样,一度以为柳泽喜欢的不是女子,心想就这样陪着柳泽也不错,直到李疏影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红菱手指扣在手心,手心生疼,她的心也嫉妒得生疼。看见她日夜期盼的修长的手贴在李疏影的头发上,如同对待小孩子一般揉着李疏影的头发,红菱好希望那只手是放在她的身上。 柳泽感觉到什么,往红菱这边看了一眼,红菱看得分明,那眼中有肃杀之意,在看见是她的时候,甚至有警告之意在其中。 红菱不自觉的身形一颤,又稳住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多看了一眼罢了,主子就算想要处置她又如何,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整个人又冷静下来。再要看的时候,只见柳泽已经和李疏影并排往屋内去了。 “泽三叔,那会我分明看见了画卷上的不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近了看,就又看不出什么不同之处了。”李疏影皱着眉头疑惑的说。 “看到什么不同之处?”柳泽清冷的声音是温和的。 “就是,挂着的那幅兰花图,我坐在榻上看过去,好像重重叠叠,许多重影的样子,不像是平时看见的寥寥数笔的模样。”李疏影回想着当时看见的情形。 “重重叠叠?”柳泽疑惑。 “嗯,重重叠叠,好像画满了整个画布,不过看起来像是影子,并不是特别的清晰。”李疏影点头解释。 柳泽意识到小姑娘可能是真发现了什么,两个人已经走进了书房,并排站在挂着的兰花面前。 二人看着面前寥寥数笔就勾勒出的兰花神形,皱着眉头也没看出李疏影说的情形,要说这兰花图,确实是这一组四君子图中画得不错的,不过寥寥数笔,就将兰花清冷的精气神勾勒了出来,是这四幅画中,唯一一幅勉强能入柳泽眼的画卷,另外三幅都少了这一股精神气,这也是为什么柳泽拿了这幅画挂着仔细探究的原因,主要是另外几幅画,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不过这会并肩而站的两人,却怎么都看不出来先前李疏影描述的情形。 “你说说看你之前看见时候屋里的情形。”柳泽意识到他们这么看是看不出来的,应该是还差点什么,是现在所缺失的,想让李疏影回忆当时的情形,找出问题的关键来。 李疏影歪着头,回忆当时的情形,说到:“我当时睡醒了,在矮榻上坐起来,透过屏风就看见挂在这里的画卷,看着画卷上影影绰绰有许多重影,我还以为是睡醒眼花了,揉了眼睛再看,还是这样的。我连忙起身跑过来,哪知道跑到近处来看就没有了。” 柳泽听了李疏影的话,转过屏风,坐在了李疏影先前睡着的地方,问到:“是这里吗?” 李疏影点点头,脸色陀红,泽三叔坐的地方先前她还睡在那里呢。 柳泽没有注意到李疏影的小心思,透过屏风,看向挂在那里的画卷,和刚才一样,画卷还是那一副画卷,并没有特殊之处。皱着眉,想着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透过屏风柳泽看见这会已经西斜的阳光,如今透过书案旁的窗棂洒落在书案另一侧的书柜上,将半边书房映照得柔和了几分。 看着那几缕夕阳,柳泽又看了看挂着的那一副画卷,他突然抓到了什么,问到:“疏影,你睡醒的时候,阳光正照在何处?” “整个东侧的书房内都是的!”李疏影仔细回想,“我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夕阳呢!” “那挂在那里的画卷呢?”柳泽看着挂着书房中央的画卷。 “哦!”李疏影想起来,“当时阳光正照在那副画卷上面呢,我跑过去的时候阳光就移到别处了!泽三叔!” 李疏影兴奋的看着柳泽,觉得发现了什么,高兴的拉起柳泽,说到:“泽三叔,我们快点把画卷移到阳光下看看。” 看着兴奋的小姑娘,柳泽心情也是轻快的,顺势起身,跟着李疏影转过了屏风,见到她作势就要去搬挂画的架子,这才快步上前,轻松的拿过她面前的架子,移到了屋内的夕阳下。 两个人又并排站在兰花图的正面看着,李疏影皱着好看的眉头,柳泽看着一脸平静,心里也是疑惑,为什么还是跟平时看着的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李疏影偏头看向柳泽:“泽三叔!怎么会这样?” 听见小姑娘的声音,柳泽微笑:“很有趣不是吗?哪怕是你已经明知这一副画的不同,还见过它的不同之处,可不掌握其中关键,我们还是找不出它的不同。” “可是……”李疏影绞尽脑汁的想,到底还有什么她没有想到的地方,为什么那会明明可以看见的重影,这会又看不见了。 柳泽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见到小姑娘如此专注,不愿见她失望,揉了揉李疏影柔软的发丝。柳泽缓缓闭上双目,在心中复盘小姑娘描绘的情形,从东边室内洒满夕阳,李疏影从矮榻上醒来开始,一直到到李疏影站在画卷面前。 整个情形在柳泽的脑海中飞快的回放一遍又一遍,一定有什么关键而又平常的东西,被他们忽视了,既然小姑娘那会能够看见,那么谜底就在当时的情形中。 小姑娘醒来,看见不同,起身跑过来,重影不见了。起身跑过来,重影不见了! 柳泽突然睁开了双眼,向前走了两步,转到了画卷的背后,小姑娘所描绘的重重叠叠的重影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柳泽的脸上带着笑容,清冷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宠溺,“疏影,过来这边看看!” 李疏影心中还在疑惑,为什么泽三叔看画还要跑到画卷的后面去,哪知转过画卷,就看见映入眼帘的重影。 “泽三叔!”惊诧和喜悦同时布满李疏影的小脸,赏心悦目,也愉悦了柳泽,不枉他花费心神在这事上,能看见这似花的笑靥就是值得的。 这幅画居然是要在阳光从正面的照射下从背后看,才能看出其中的特殊之处。这难怪李疏影躲在内室日日观看都看不出来,也不怪为什么他们之前对着画卷前面端详了半日都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恰好柳泽将一幅画卷挂在了书房,恰好李疏影在书房的矮榻上睡醒,恰好睡醒的时候夕阳照射在画卷上,恰好画卷背对着李疏影,这谁能想到对着画卷的背后看,谁又能想到在正面照射阳光的情况下从背面看。 也是他们运气好,不过一日,居然在这么多巧合之下才发现了画卷的不同之处。 “可是,这是什么啊?”高兴过后,李疏影盯着面前画卷中的重影问到。 柳泽大致看了一眼画卷中的重影,如今看得不是十分分明,但是他却还是能分辨出来,“这应该是一副堪舆图!” “堪舆图?”李疏影疑惑。 “嗯,堪舆图!” “就是那种标明哪里有路哪里有山的堪舆图吗?”李疏影以前在书中见到过,不过不是十分明了。 “是的,一般的地形图也是堪舆图,有细致一些的还会标明各处的关隘和道路,还有一些有特殊用途的,比如说走商的道路的。这堪舆图又分陆图和海图,各种都有。也有一些世家有一些东西不适合放在家中传世之物,也会选好地方建了藏宝的地方,又画了堪舆图传给后人,这就是世人通常所说的藏宝图,也都属于堪舆图。”柳泽解释。 第108章 四幅堪舆图 李疏影一脸的震惊,没想到这画中会藏有堪舆图。 看见小姑娘震惊的小脸,柳泽觉得有趣,又补充道,“还有更重要的堪舆图,甚至可以左右国家的兴衰。” 小姑娘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原本要恢复的小脸,又是一脸惊奇,问到:“那是什么样的堪舆图啊?” 微笑着给李疏影解释:“一是别国的堪舆图,比如若是我们有与我国紧邻的大辽的堪舆图,他们哪里有关隘,哪里有大路,哪里有小道,哪里适宜屯兵,哪里适宜积粮,哪里人口有多少,哪里有村庄。那这个国家在我们眼中,那就是毫无遮掩的,想要攻哪打哪,只需定好计划,都可以事半功倍,这是涉及国运的事情。所以民间很少见到堪舆图也是这个原因,私绘堪舆图是大罪也是这个原因。” 李疏影听得有趣,又想起手中这几幅画都是堪舆图,连忙问到:“那我们有堪舆图岂不是有罪了?” 柳泽笑了,说到:“话是这么说,如今四海清平,大辽自从上一次被打得伤了元气之后,也是一蹶不振,如今对这些的管控也没有那么严,只要不是私自贩卖情报给境外,一些人家手中的堪舆图官府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这里,李疏影才放下心来,又好奇的问:“要绘制一整个大辽的堪舆图,那得多少人力物力啊?” 柳泽点点头,又笑着说道:“这也是堪舆图的珍贵之处!” 见李疏影听得有趣,柳泽又说到:“还有一类堪舆图,一旦出现,也会引起各方争抢。” 李疏影又拿起了原本平铺在桌案上的一幅画卷,用手臂做挂着画卷的支架,站在夕阳中,听见泽三叔的话,好奇的看过去,问到:“那是什么堪舆图呀?” “矿产堪舆图!铁矿、银矿、金矿,但凡出现一处,又不是拢在朝廷手上,这样的堪舆图可以搅动整个江湖的风云,只要哪一个帮派拿到一处这种矿产,立刻就能招兵买马,站稳脚跟。”柳泽没有说的是,影手上就有一处矿产,不过他并不打算做什么,也不缺钱,所以并没有动那边。 李疏影回过头就看见她手上的这一幅菊花图背后也有重重叠叠的重影,连忙指着画卷说到:“泽三叔,你看这幅画!” 柳泽原本发现兰花图上的特殊之处之后,就没有再去看其他三幅画,在他看来,一组画卷里面有一幅画卷藏着一幅堪舆图,就已经难见了,却没想到那一幅菊花图上也有。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不会四幅画卷都藏着堪舆图,四幅画卷大小的堪舆图,他突然有点明白青帮为什么会一幅棋一下就是十多年。 李疏影又同样拿起另外的两幅画卷,不出所料,画卷的背后同样是重重叠叠的重影,里面都是堪舆图。 “这里面会是什么堪舆图呢?”李疏影好奇的问泽三叔。 柳泽摇了摇头,“虽然能从这些线条样式看出是堪舆图,可要分辨到底是什么堪舆图,仅凭这点东西是没办法看出来的,如果你想知道,需要将这几幅画卷揭开了才能知晓。” 李疏影听说过这门手艺,一些技艺高不错的装裱师父都会“夹宣揭层”,就是将一幅画卷一层层的揭开,根据宣纸的厚度一般可以揭三层,也有技术绝高的装裱师父,甚至可以做到一画九揭,将一幅画揭开九层,巧夺天工。 “泽三叔有认识的装裱师父吗?”李疏影前世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而死,她也想知道这些堪舆图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柳泽看着小姑娘站在那里,夕阳洒落在她的周身,如同给她镀了一层金边,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如同神女。 听见小姑娘的问话,柳泽作势思索,想了片刻,说到:“倒是认识许多,不过你这些东西,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来弄,需要信得过的人,倒是不太好找。” 听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没有怀疑,皱着眉头思索,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看向柳泽说到:“疏影虽然想知道这堪舆图中到底有什么,可是泽三叔说的也对,青帮只是知道这几幅画卷在我手中就这般行事,如果让人知道这四幅画的根底,到时候怕是会被更多人盯上。断然不能随便找个师父就来揭的,既然没办法,那也只能先放着了,还请泽三叔保存才好,疏影是断然护不住这几幅画卷的。” 李疏影平日里多数时候都镇定得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柳泽不过是见她对这个有兴趣,想要逗她一番,可是看见小姑娘明明很感兴趣,却因为他说靠得住的师父不好找,就立刻放弃了想看的心思,这么懂事,是因为多年来寄人篱下所养成的吗。柳泽心疼得想,其实李疏影不过是单纯的怕麻烦。 又听李疏影话中之意,让他继续帮她保存画卷,柳泽笑着说到:“你不怕你泽三叔也护不住这几幅画吗?” 李疏影脸上也带着笑意,摇摇头,说到:“疏影才不管呢,知道画卷送给泽三叔,泽三叔是不会要的,现在请泽三叔帮我保管,泽三叔护不住那也是泽三叔的东西丢了,不关疏影的事。”说完捂着嘴在一边偷笑。 这小姑娘,才说她稳重懂事,就显露出古灵精怪的一面来,柳泽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声:“你啊!”心里补了一句,他算是栽在她身上了,如此合他心意的小姑娘。从来不信天的他,不禁怀疑这是老天对他单身一个人二十年看不惯了,特地牵的红线。 “泽三叔,那就这么说定了哦,画卷给泽三叔帮我保管!”李疏影亮晶晶的双眸盯着柳泽,看得柳泽心悸。 柳泽右手半握遮住唇畔轻咳了一声,遮掩内心的惊涛骇浪,淡淡的说到:“疏影想看这几幅堪舆图?” 听见泽三叔这么问,李疏影原本打量画卷的眼神又重新回到了柳泽身上,点头应道:“想啊,当然想,这可是青帮花大力气找的东西,要是能先他们一步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想想都激动,不过泽三叔不是说揭画的师父不好找吗,不看也没事。” “虽然说难找,可我也没说找不到!”柳泽脸上带着微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等待这笑容在她脸上绽开。 却看见李疏影摇了摇头:“算啦,现在青帮不是还虎视眈眈吗?疏影不能只顾自己,不能帮忙也就罢了,还给泽三叔添乱。” 柳泽听见李疏影这般懂事体贴的话,原本准备的话都不知该怎么接了,这么大的小姑娘不都好奇心爆棚吗,他记得以前他侄女就是,怎么到他的小姑娘这里就变成了这样,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他的小姑娘懂事。 柳泽无奈的看了看窗外,心想,罢了罢了,等他揭出来了再喊她来看。 看着身旁的小姑娘,转了话题,将她柔顺的头发揉的略微乱了些,说到:“我看你的大丫鬟在外面晃了几趟了,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李疏影这才发现肚子早就饿了,说到:“泽三叔先出去,疏影将画卷收拾好就去。” 柳泽却没出去,陪着李疏影一同将书房内打开的四副画卷收拾好,依旧用李疏影的那个匣子装了,单独放在了一处暗格中。 收拾好看向李疏影说到:“东西暂时放在我这里罢,等我到时候揭好了在喊你来看。” “哎?”李疏影听得一愣,她不是说不用了吗,泽三叔怎么又这般说。 看着惊讶就这么显露在脸上,柳泽笑着解释:“放心,再难得事,在泽三叔这里也会变得简单,你等着到时候看就是了。” “啊?”李疏影没有搞明白,泽三叔这是闹的哪一出,之前说为难的也是泽三叔,如今说简单的也是泽三叔。 没忍住,柳泽伸手捏了捏李疏影的小脸,笑着说:“用膳去!” 李疏影跟在后面问:“泽三叔,泽三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小姑娘,还真是敏锐,柳泽笑着走出了书房。柳泽和李疏影出来的时候,芙蕖连忙上前来请安,问了晚膳依旧跟中午一样,摆在侧边的小厅里面就退了出去。 李疏影跟上来,问到:“泽三叔你快说,是不是有什么没跟疏影说呢?” 见她这样,柳泽也没再逗她,笑着说:“虽然找一个可靠的师父来揭画不容易,可是自己揭是不是就变得简单了呢?” 只见小姑娘杏眼里面带着崇拜和疑惑:“连这个泽三叔也会吗?” 见到柳泽点头,李疏影雀跃的心几乎要溢出来,在旁边追问到:“泽三叔你怎么这么厉害,居然揭画也会!” 柳泽微笑着耐心解释:“平日里作画后有满意的拿去装裱,鲜少有装裱的合心意的,就趁无事之时,请了个装裱的大师,跟着学了一段时日,手艺倒不是多好,古画复原可能还差一些,可是裱画、画揭三层倒是熟练。” “泽三叔!所以那会是你故意骗疏影咯?”李疏影眼中带着狡黠,歪着头看着柳泽。 第109章 青帮初探 见到小姑娘这般,柳泽没敢搭话,将话题继续往别处引:“不过面前这几幅画卷又跟一般的画卷不同,应该是在装裱画卷的时候,先将画卷揭开,然后将堪舆图夹在了画卷中间,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幅画都比普通的画卷要略厚一些的原因。” 李疏影的注意力果然被柳泽的话吸引住了,接着问到:“那已经揭过一遍的画,再去揭会不会不好弄?” “这是揭开之后又复原了的,不仅不会变难,反而因为揭开过,要更加简单一些。我只需要照着再揭开,将夹在中间的堪舆图拿出来就可以。”柳泽一边解释,一遍感叹,还好话题被他引开了。 “那画卷从正面看不出不同来,要用光线照着从背面才能看见堪舆图,是不是因为宣纸的背面薄,正面厚呀?”李疏影想到画卷的特殊,问了一嘴。 柳泽点头:“应该是这样!” “泽三老爷,小姐,可否摆膳了?”芙蕖在小厅外询问。 看见李疏影偷偷的摸了摸肚子,柳泽笑了笑,说道:“进来。” 得了柳泽的应允,芙蕖带着红菱和小丫鬟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入。 入夜,李疏影已经回了自己的小院进入了睡眠。 西山别院外,一行五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说到:“今晚我们不动手,就是查探一下虚实,看看白日里得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黑子和小七,你俩灵活,一会我们几个人在外面放哨,你们两个人进去,快去快回。” 这声音赫然是之前跟在黄二狗身边的三子,白日里除了从那个姓沐的那里得到了消息,后来还有两个人那里也得了消息,经过对比之后,三个人给的图,有一定的重合,重合的地方除了一些细微的差别,基本都是一样的,牛堂主等人其实已经信了八分,不过他做事素来谨慎,今晚交待黄二狗找几个好手按照他们得到的消息探一探西山别院,如果确认没问题,他们就要准备动手了。 不过牛堂主他们不知道的是,西山别院今天入夜的时候又来了一批人,人是躲开青帮的眼线悄悄的进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而如今负责的苍术,因为柳泽的那一句不许伤了那位一根毫毛,他现在是草木皆兵的状态。先前是柳泽管着,还让人留一抓三,有来有回。 这会换做了苍术,那黑子和小七身手确实不错,手轻脚轻,但是耐不住里面铜墙铁桶一般,这两人进去就不一会就被发现了。 黑子和小七反应也不慢,发现情况不对,两人立刻分头就要往墙边去钻。周围的守卫在发现黑子和小七的时候就已经围拢了过来。 见到黑子和小七分头跑开,围拢过来的守卫也分成了两拨,一拨跟着黑子,一拨追着小七来了。 小七见情况不对,心中一凉,不是说要比青衣巷的守卫松许多吗,这里都是这般,青衣巷柳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守卫?虽然之前有消息,这西山别院的守卫虽然比青衣巷要松散,却也不容小觑,上面再三叮嘱他们小心行事。可是真到了其中才感觉到守卫森严这四个字的分量,小七生出一股无力感,西山别院这般守卫,所有暗算的手段都只能被迫变成明面上的对拼。 不行,他要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一定要让堂主他们抓住机会就在西山别院将东西找到,若是等人回到青衣巷,别说是他们这个堂口,就再来几个堂口的人手, 怕是也难。 听到缀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小七在脑袋里面回想下午记下的布置图,想要设法回到院墙边去,可身后的人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逼迫着他不得已离院墙越来越远。 一阵喧哗声远远的传过来,小七依稀听到黑子的声音,凝神去听得时候,却又听不见了,小七知道,黑子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他也没有心思去过多关注。他身形瘦削灵巧,专找一些假山茂林的地方钻,身后追他的守卫似乎也快要丧失耐心了。 小七知道,他今晚估计要折在这里,不过,既然回不去了,那总得将之前约定好的事情做完才对得起他的那些兄弟们。他仔细回忆脑海中的布置图,规划从他这里到堂主特别标出的那一处院落的路径。 虽然他一直在逃,可是他却没有迷失方向,这也是为什么选他来西山别院探路的原因。后面追他的守卫,突然发现小七改变了方向。 在屋里休息的苍术听到院内的动静,等着手下把人抓过去,等了半晌只等到了一个,听见院内还有响动,亲自过来了。 过来就看见暗处的影依旧隐在暗处,缀在周围似乎在看热闹,而那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身后跟着院内的守卫,约莫十来人。 苍术点点头,他之前特地约束过,除非遇到特别的情况,发信号增援,否则院内不管何处进来人了,追逐之人不得超过十人,避免让人调虎离山钻了空子。现在看这里的情形,除了那些被他无视的画风不同的影外,其他人都是照他说的在办。 缀在后面的守卫一看就是在熬鹰,见小七身手灵巧,又尽是想往院外去,这些守卫避免有人员损伤,也不着急,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这会见到前面的人突然改变方向,苍术又过来了,那些守卫也担心太久没抓到人不好看,一个个的都发力起来。 前面东奔西跑的小七用尽了办法也没有摆脱身后的人,如今心已经凉了,却还是咬牙坚持。看似乱跑,实则一路弯弯转转将脑袋里记的地方跑了个大概,现在朝着记忆中的李家姑娘住处去。 那些守卫中有两个身手好的,见到苍术在一旁,有心炫技,其中一个发力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小七的肩膀。 小七反应也不慢,肩膀一矮顺势借力就往侧面的林子里又钻了进去。那守卫暗叫晦气,大步上前一掌拍向小七的后心,小七仿佛后背有眼睛一般,又是往侧面一闪躲开了。 其他守卫在这功夫间也追上前来,小七眼看就要陷入包围之中,却又突然提速冲了出去。一众守卫看得傻眼,这人有这般功夫,先前为什么不直接用全力跑了,这是故意引得他们追着玩吗? 苍术也跟在后面却看得分明,那人的爆发不过是以特殊的方法自损身体的突然爆发,其实本身实力就是之前展现的那样。 小七冲出了合围继续往脑海中记忆的方向去,后面的人也发了狠,死命的追,眼看又要追到了,几处掌风几乎已经扫到了小七的衣角。小七却一心探路,不敢恋战,只管往前去。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小七就看见了脑海中记得的院子,跟给他交待的一样,繁花做墙,院内景色秀丽与别处又有不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里面灯光点点,还有人影在屋里走动。院子里面也候着许多下人仆妇,还有小丫鬟低低的说话声。 小七心中一阵惊喜,那些人给的消息居然是真的,这别院守卫如此森严,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能够毫无损伤的走个来回,果然二狗哥说那几个人都是难得的好手,如果他小七还能再多练些年,一定也能成为那样的高手,只可惜今日注定难以走脱了,想到估计已经被抓到的黑子,小七的心渐渐凉了下去。 探路的目的已经达到,小七的心反而冷静了下来,先从怀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号弹,然后一边跑一边费力的用火折子将它点燃,扔在一边的地上,信号弹在黑暗的夜里高高的射入高空,明亮的橙黄色烟火短暂的照亮了高空,伴随着一声清鸣。 守在西山别院外的人看见这个信号,三子骂了一声:“他娘的,又折了两个兄弟,记住那信号的方位,这可兄弟用命换来的!走,赶紧把消息传回去。” 原来小七他们和三子他们定了的,若是进去没甚问题,他们就直接退出来回去回了消息,看堂主安排。如果在别院中遇到事情,无法回来,就想办法放信号弹。信号弹有好几只,其中最特殊的有两支,一支是白色的焰火,代表着信息有误,需要从长计议;另一支是橙黄色的焰火,代表基本查探完全,信息准确无误。 之前黑子那边估计是还没查探到什么信息就被抓了,不知道别院的情况,因而信号弹也不敢随意释放。小七这边也是兜了半天,将想要的信息看了大半,连黄二狗特地交待的院子也探视了,觉得没问题这才释放的信号弹。 不过这信号弹一放,基本上也代表他们凶多吉少了,因为如果可以回去,根本不需要信号弹。 小七还想虽然知道凶多吉少,而且已经完成了堂口交待的任务,可却还是不想放弃,脑海中拼命对比,只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却都离院墙太远。看着不远处的小院,他突然想到,既然里面的人那么重要,他何不去劫持在手中,那样说不定还能跟身后那群人谈一谈,将他放了。 第110章 审问黑子 不过小七的心思才刚转到这里,身后的人见久追不上,也用了力,早有人绕到了前面去等着,不过是片刻功夫,小七就见到身前也出现了人影,他被完完全全的包围在了中间。 停下脚步的小七,却不愿意束手就擒,认准院子的方向,对着那边的守卫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冲杀过去,那个守卫因为追了小七这么久,早就闷了一股气在心里,见他们这么多人围着,这人还直冲冲的对着他过来了。也不慌乱,沉着的应了,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有来有回。 有守卫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苍术,虽然黑暗中看不出神情,却也知道他们这么多人这么久才追到一个入室之徒,苍术的脸色不会好看。 一行十来人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了,只管冲了上去你来我往的往小七身上砸。要说这小七,确实有两下子,不过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里有十来人,不过片刻就败下阵来。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拳正正的打在胸前,感觉到肋骨瞬间就断了几根,还要再拼之时,又被人锁住了喉咙,动弹不得,匕首也落在了一边,被制住了还在那里死死挣扎。 阴影里面围观的影见人被抓住了,几个人还碰了个头,摇摇头说到:“这几年的小子一批不如一批了!没什么好看的了,走,走!” 听得苍术想要骂两句,又觉得不合适,只得罢了。这些守卫其实有一部分年纪大的是当年没有选入影的人,还有一部分是还没有进行影的选拔的少年,相当于是影的预备役,原来是厚朴在管,这些年苍术是影里面最为拔尖的人之一,厚朴事情又多,柳泽就让苍术接手,厚朴从旁协助管着这些人。先前缀在旁边的影,其实都是苍术的老熟人,不过如今各司其职,很少正面见面。 “抓住人了先检查牙齿,别让这人死了。”这个人身手不错,苍术估计这人在青帮里面肯定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外围人员了,至少应该算得一个小头目。 哪知就在苍术交待的时候,那些捆绑的人就看见原本还在挣扎的小七,突然就七窍流血,断了生机。 苍术皱着眉头,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棘手,也不知道主子故意将别院的布置图透露出去是好是坏。 “将人拖出去埋了,以后记得制住了人第一件事是检查牙齿,如果没问题在塞了嘴绑了,不要让人有自杀的可能,听见了没有!”苍术皱眉交待,语气冷冽。 周围的那些年少的守卫还好,毕竟以前经验少,那些年纪大一些的却听出了肃杀之意,原本这些事情他们是清楚的,只是这些年日子太平,他们也没了这些警惕,这会听见苍术的话,不由得头皮紧了紧,平日的日子是好混,可不能真出了岔子。怀着不一样的心思,都一样的认真应了。 “你们三个去把人处理了,留两个人把这里恢复原状其他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不要放松了警惕。”苍术交代完这里的事情,带着两个小厮走了。 却没有去别处,直接去了关押黑子的地牢。 守卫的人见到是他,连忙上前开门,在前面引着苍术到了关押黑子的地方。 只见黑子两手被分开用铁链固定在墙上,身上倒是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看着还是一身干净的夜行衣,不过眼神里面都是畏惧之意。 苍术坐在手下端来的椅子上,侧身靠在椅背之上,一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撑着下巴。微笑着看着面前的黑子,问到:“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坦白发财,抗拒的话,生不如死!” 黑子看着面前容貌清秀,一脸笑容的苍术,没来由的身子一颤,这个少年绝对手上有不少人命,黑子脑袋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满意的看着黑子惊惧的眼神,不错,是个胆小的,苍术在心里想着,盯着面前的黑子。 黑子被苍术看得心里发毛,本来没有在这里见到什么刑具,他内心还报着侥幸,觉得这官家人,多半要比他们走江湖的宽和,可是见到苍术的时候,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压迫感比他见到堂主的时候还要大,这应该就是柳家传说中的那位柳探花。黑子将苍术错认成了柳泽。 “我说,我都说,是不是我说了你就让我发财?”黑子在将面前的人错认成柳泽的时候,心里的防线就崩溃了,这是什么人,这可是传说中的文曲星转世啊,他可不能得罪这样的人,不然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指不定都不好过。 这黑子跟小七不同,不是青帮里长大的人。他幼时父母早逝,是他孤寡的奶奶拉扯长大的,他奶奶别的还好,就是迷信,连带着黑子也对这些深信不疑,后来他奶奶过世,他靠着一身力气,在庄子上欺压那羸弱的人家为生。后来牛堂主的人路过那里,发现这个黑子天生一把力气,跑得还快,虽然没有练武,动作却也灵巧,正好他们堂口缺人,将他给收进了帮里。 这次也是看上他跑得快,动作灵巧,让小七带着他一起来查探的,小七为主,他为辅。哪知道一进来就让人给堵上了,他的后牙槽里面其实也有毒囊,不过他还不想死,所以就没咬破,想着看看情况到时候再说。哪知道被人绑起来的时候,后牙槽里的毒囊就被检查出来了,还以为要生不如死了。 谁知道这地牢居然看着没什么刑具,心中不免高兴,后来见到苍术心中又不免忐忑,哪知道这人居然是传说中的柳探花,这可是文曲星下凡,他可不能得罪了,不然他往后几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 却全然没有意识到,他来柳家的别院打探消息,这不也是得罪柳泽吗。这会听见柳探花说只要他好好说,还能发财,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好事,不仅能讨好神仙,还能发财,要不是地方不对,黑子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苍术就看见面前这个人,原本惊惧的眼神都变成了惊喜,还问他能不能发财。 摸了摸鼻头,这情形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不过还是点头说到:“你只要说得我满意,发财不过是小事!” 只见面前皮肤黝黑的汉子说到:“我说,我都说,我连我哪一天偷偷去的怡红楼找的里面的小翠也告诉你。” 苍术一头汗水,连忙阻止到:“那些无关的不需要,我问什么你回答就是了!” 只见黑子连忙眼神热切的点头,目光中隐隐还有崇拜之色。苍术心中纳闷,这都是青帮从哪里找来的一些宝贝,一起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宁死不屈,才抓到就自尽了,这一个却连用刑都不需要,直接就要投诚。 青帮也没有预想到这个情形,这个黑子入青帮也有几年了,还在黄二狗的手上待过一段时间,平日里对青帮也很有归属感,做事虽然不算机灵,却也不差,却独独没有算到这人会相信柳泽是文曲星转世,还深信不能得罪神仙。如果知道这一回事,打死都不会派他过来。 别院里的守卫大致收拾好之前打斗损坏的地方,将无法还原的地方记下了,准备第二日报给院里管草木的婆子。 等到这些守卫走后,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面,才施施然走出来一个人,暗色的衣裳,不仔细看几乎要看不出来,看身形是个女子。只见她走进看了看打斗的地方,又站在打斗的地方看了看不远处的院落,嘴里不知道在嘟哝着什么,依稀只听见“倒不如得手了倒好……”之类的话语。 青帮这边在三子回去之后就立刻动了起来,牛堂主见了三子几人之后,连夜召集人马在大堂中议事。 见到除了值守的以外,都到齐了,牛堂主开口到:“今晚连夜召集大家前来是要商议关乎我们堂口前途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帮里这些年看重柳承宗一家的原因,我们堂口既然在这地界上,只要成事,到时候多少都有我们的功劳。可是话说回来,功劳有大有小,相信这些年来兄弟们看着柳承宗一家的优待都是心中有数的,甚至他父亲能够凭借柳承宗顺利接近那个丫头,就直接升任了荣誉堂主,要知道我们青帮遍布九州大地,也不过四庵六部二十四堂口,堂主那是真正的实权人物。” 牛堂主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挺了挺胸膛,一幅与有荣焉的感觉,话语却没有停顿,继续说到:“这柳老头何德何能就得了个荣誉堂主的空衔,虽然说没有实权,可那待遇可是实打实的。要知道那柳承宗也没有得手,不过是顺利接近了目标人物罢了,各位难道不羡慕?不嫉妒?凭什么他柳承宗就可以,我们就不行?” “就是就是,不都是两条胳膊顶一个脑袋,谁还能比谁多点什么,凭什么他可以我们不行!” “堂主说的对,我们也要!” 第111章 青帮 大堂中间的人都喧哗起来,见状牛堂主抬了抬双臂,双掌平举向下压了压,等大堂中略微安静下来,才又说到:“以前我们没话说,谁叫他柳承宗会念书,又和帮内安排的背景最接近,为了合情理,帮里选择了他我们也没有办法。可如今我们的机会来了!之前柳承宗为什么找上我们这里的许多人大概不知道,不是他柳承宗好心,而是人家不搭理他了,他迫不得已找了我们一起联手 ,不过这柳承宗也是个扶不上墙的,我们的人全给他设计好了,人都掳给他了,他居然还拿不下来,最后让人把人救走了不说,还折损了我们十多个弟兄。真是废物!” 牛堂主说起这个事来就火起,却全然无视了他自己的人没有给柳承宗示警的事,要不是柳承宗见机快,也让柳泽给抓走了。 这里有很多人虽然大概知道上次的事情失败了,但是却不清楚具体的事情,这会听到牛堂主解释才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有反应快心又大的人立刻说到:“老大,我们的机会来了啊!” 立刻有人想通了其中关键,也说到:“他柳承宗失败了,那这不就是我们的机会了,这是天要兴我们堂口啊!” “老大,这事要是我们堂口办成了,那到时候全部二十四个堂口,我们堂口都是头一份啊,到时候兄弟们能得什么样的赏赐啊?”又有人感叹。 “他柳承宗不过是接近了人,他老子就得了荣誉堂主的供奉,那我们要是成事,那荣华富贵还能少得了我们的!”有人说道。 这话音才落,大堂中的气氛立刻就热络起来,牛堂主见气氛差不多,故意面露苦色,开口说到:“兄弟们,大家都知道这是机会,可是柳承宗那一次已经失败了,用计策这个我们根本就不用想,所以,这机会虽然砸在了我们的头上,可到底要怎么做,我们还要商议个头绪出来。” “老大,我不过是个大老粗,哪里懂那劳什子算计,你只管说往哪冲,小弟我指哪打哪!” “弟兄们,这次的事情不好办,我们这次要面对的是有四大世家之称的姑苏柳家,不过咱们也不是要去和柳家面对面的对着干,我们只需要将那丫头身边的一样东西偷出来就可以了,得手之后大家也不用顾忌柳家的打击。他柳家虽然是四大世家之一,但是我们青帮也不弱,他们在朝堂之上盘根错节,可是世家是不允许私自蓄兵的,所以到时候我们得了这泼天的大功劳,哪里去不得,帮里也会给我安排地方。”牛堂主一面给这大堂中的人说事情困难,却一面在诱导他们柳家不过如此。 “老大,我们江湖中人,又不想着去读书做官,跟他们世家两不相干,等得了手,我们哪里去不得,到时候还不是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跟着点头。 “好,有弟兄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丑话我还是先说到前面,这次事情凶险万分,有不愿意去的人在这大堂中就先说了,委屈兄弟一下,先在这边等我们,做了准备要去的人,我也叮嘱一遍,此去是生是死我不敢保证,各位先做好决定,我们再来细说。”牛堂主说完这句话,大堂里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有些人也意识到,事情要是真那么简单,帮里也不会计划这么多年,最后还失败了,这的确是泼天的富贵,在青帮一步登天的机会,可是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命享受。而且在这个堂口,上面还有堂主、大管事等等,真到他们这里能分到的富贵肯定是有,但是到底有多少那又是一回事了。 不过还有一些人就没想那么多了,现在江湖平静,青帮又受影和洪家的挤压,像以前那样大称分金的机会越发少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这可不能错过了。也就安静了片刻,就有人说到:“老大,算我一个,去他娘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子就等着这么个机会大捞一笔了娶个婆娘暖被窝。” 旁边有人笑道:“就你这五大三粗的模样,你要娶,也要看看有没有人肯嫁你,老大,算我一个,他娘的,没有我在,你怕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有人开了头,大堂中满满当当的大汉你一言我一语都在那里喊起来,要跟着去挣富贵。 这个堂口本来就是牛堂主一手带起来的,虽然也有几个人看着大堂里明显少了人,心里面虽然也有人明白事情不像牛堂主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在这种氛围之下,也没有说出其他的意见。 “兄弟们果然都是血性的汉子,这些年平静的日子没有消磨你们的血性,都是好样的,我牛某今日也将话放在这里,有福一起享,有难我们一起担,接下来的布置,黄二狗,你来给兄弟们说一下。” 听见堂主喊到他,黄二狗站了出来,将最近他们得到的柳家的情形按照之前他们商议的情况说了,对这里的人又具体的做了安排,在安排人的时候,还出现了一点小冲突。有人觉得安排的位置无关紧要,到时候论功行赏,也只能喝点汤,想要调换位子。黄二狗他们之前商议的时候就预料肯定有这种头铁的人,上赶着要去送死的,用之前就商议好的话答了,才安抚下来。 等到将人都安排好,天边已经露了鱼肚白,黄二狗只对人做了安排,具体什么时候去却没有说。 见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黄二狗看向牛堂主,点了点头,黄二狗又说到:“由于这次事关紧要,具体到了出发的时候我们会去通知大家,但是为了防止事情走漏风声,这几日就要委屈兄弟们在这院子里面暂住了,被褥行李堂主都给大家准备了,好菜也都备好了,不过为了到时候清醒,这几日就禁酒了。” 黄二狗说完这些有一个汉子嚷嚷起来,“不让人喝酒这不是要人命吗,我一餐不喝酒浑身就没力,黄二狗,这是不是你小子故意拿着鸡毛当令箭糊人的。” 听这汉子抱怨,黄二狗也不急,笑着看着那汉子说到:“你小子要喝酒也行,就是到时候我们大称分金的时候,你没份了可别跟我急。” 那汉子见黄二狗不急不恼反而这么说,堂主在旁边也没有说话,知道这肯定是堂主授意的,也没再多说,免得到时候真的不带他分金。 “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意见的?现在都赶紧说了,到时候散了再有哪个来说什么,我可都不听了!” 其他人本来也没什么想法,反正所有人都去,所有人都这样,还有老大领着,有几个原本也抱怨不能喝酒的,见到那汉子被堵了回来,也知道这要求是不可能改的,也不再多费口舌。 “既然大家都没有其他意见了,那都散了,外面各自报了名号,自然有人带你们去休息。”听到黄二狗的话,大堂中的人都往外散了,门口确实如黄二狗所说有人等在外面。 那是牛堂主的亲信卫兵,跟这些散出去的人又不同,虽然也是走江湖的,可却是牛堂主走到哪带到哪的真正的自己的班底,就是人数不算多,损失一个就少一个,不然牛堂主就用这些人了。 见到人都散了,吴先生看着留下来的几个堂主亲信,走到牛堂主跟前说到:“堂主,虽然我们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可是我们还是要商议一下后手!小七的身手堂主是知道的,进去别院都是有去无回,我们有必要做两手准备。” 牛堂主留下这些人,原也是因为这个,点头看着大堂内的几个亲信说到:“这次出动,虽然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不成功便成仁,话虽是这么说,做事没有后手也不是我们的行事风格,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已经和吴先生商议过,先往总舵送信,将这边的情况大致说明,请求帮里增援。” 黄二狗听到这里,心领神会,说到:“堂主这主意好,我们只需要赶在增援过来之前动手,到时候得手了就是我们的功劳,失败了也没事,不过是事出紧急,怕错过时机,为了帮里着想,哪怕明知我们成不了事,可是我们还是去试了,到时候帮里不仅不会处置我们,还要树立我们为典型,褒奖我们,否则以后哪有人去为了帮里的利益用心。” 牛堂主点头,微笑着说到:“我和吴先生就是这个想法,成功了就是大功一件,不成功也没事,不过是损失一些人手,他们增援的人来了正好补充了。” “老大,这么重要的事情,增援的人里面可能会有四庵六部的人过来,到时候我们都要受他们管束啊!”黄二狗皱眉说到。 “这是必然的事情,这边的事情一旦传到高层的耳朵里,我们面对的肯定是这种情况,不过我们堂口在这里经营到现在,就是姑苏这一片的地头蛇,就算是四庵六部来人了,也不可能撇开我们去,那些事情我们以后再商议。”吴先生抚着胡须说。 第112章 青帮的野心 “在座的都是我的左右手,到时候大家尽力而为,切记保存自身,事情可为要尽力,若确实不可为,定然要活着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牛堂主面色诚恳看着大堂中的几个管事亲信。 其他人也面露感动之色,他们愿意跟着牛堂主的原因就是做为他的亲信,牛堂主平日对他们这些人是真心相待,亲兄弟那种。 西山别院。 一大早苍术就候在柳泽院中,等着给柳泽说明昨晚的情况,虽然他觉得自家主子估摸着早就知道了。 看着身前的主子的一把剑如同行云流水,使得密不透风,不由得在心底感叹,主子的剑术好像又精进了。 柳泽穿着宽松的道袍,一套剑舞完,额间鬓角有点点汗珠,白皙英俊的脸颊比平日多了几分红润,添了几分烟火气。 一边擦拭手中的软剑,一边问道:“有什么事?” 苍术跟在柳泽身后,接过柳泽擦拭好的剑和布,仔细的将剑放好,将布放在小丫鬟的茶盘上,又端过茶盘上的茶,让小丫鬟下去了,上前将茶奉给柳泽。 这才开口说到:“属下过来有三桩事给主子汇报,一是昨夜有贼人进来院中,不像前夜那样一批又一批,只来了两人,其中一人在抓捕的时候,服毒自尽了,另外一人叫做黑子,十分配合,说了许多消息。他们来查探的之前看得布置图也描述了,是我们之前透露出去的布置图,照他说的情形,也确认了我们的人已经潜伏进青帮了。” 柳泽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开口问到:“潜伏进去的人目前有消息吗?” “这是属下要说的第二件事,今早天还未亮的时候,接到暗桩送出来的信息,说的情形和那个黑子说的一般无二,另外还说了一桩事。”苍术卖了个关子,看了主子一眼。 柳泽却懒得理他,淡淡的说了一声:“说!” 苍术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无趣”,又开口解释到:“昨天晚上青帮这边的那个堂主召集了青帮大半的人手汇聚其中,估计有大动作。” “知道什么时候吗?”柳泽头也没抬,看着远处,问道。 苍术摇了摇头,又说到:“暂时还不清楚,暗桩传回来的消息里面没有这个,有可能是没有打探到,也可能是青帮还没决定。” “只有这个堂口的人马?青帮其他堂口有没有动作?”柳泽问。 “目前看来没有太大的动静,不过我们的人看见几拨这边堂口往外送信件的人,我让人拦截了到一封信,老爷要不要看一看!”苍术问道。 柳泽摇了摇头,那些信件他不看都知道写的一些什么,无非是求增援和推卸责任还有表忠心的话罢了。他与青帮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这点东西他还能猜不到。 看见柳泽摇头喝茶,苍术又说到:“还有就是昨晚我们的人也来了一拨,因为天色晚了,所以没有来您跟前请安,老爷要不要什么时候见一见他们。” 柳泽点点头,语气到底的嘱咐:“我一会去看,你把人分配好,那些人等不了太久,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他们就要来了,到时候不要手软,该杀的杀了。” “主子,他们如今大部人马都在那边,我们也知道地方,要不我带人去直接将他们端了?”苍术看着柳泽说道。 柳泽抬眼淡淡瞥了他一眼,“事情我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吗?你既然这么决定了,不必问我,带人去就是!” 苍术缩了缩头,讪笑道:“属下还是等着他们来就是。” 其实如果青帮的堂口在荒郊野外,照苍术说的这么做也未尝不可。以有心击无心,虽然两边人手相当,不过都是练家子,还有不少高手,青帮肯定是比不上的,确实可以一把拿下。 不过问题就出在青帮的堂口就隐在姑苏城中,平日里看,不过是那些码头上做工的汉子歇脚的地方,官府明知道青帮有问题,不过这些年青帮也没怎么生事,官府对青帮还有洪家那些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柳泽的人带头攻击青帮姑苏的堂口,那找个什么借口就是最大的难事。除此之外,虽然朝廷对于官宦之家豢养家奴护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惹出几十上百人名来,就算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柳家,到时候也难以收尾。 这也是柳泽在西山别院等着青帮的人过来的原因,这里地广人稀,又到处都是山林,到时候就算把这闹翻个,也好圆过去。 柳泽没再说这个事,问到:“厚朴那里可有消息回来?” “暂时还没有!”苍术摇头。 “传我命令,继续收拢人手,让人汇聚到姑苏城来,这次就算顶过了这边堂口的攻势,后面也还有青帮其他堂口源源不断的过来。” 柳泽想着昨日看见的那四副堪舆图,又自言自语一般:“他们会举全帮之力,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爷?”苍术看着柳泽,欲言又止。 “收起你的好奇心!”柳泽说到。 苍术把事情说完,这会一身轻松,却没有理会他主子的话,好奇的猜测:“您说着青帮到底是要做什么啊,这么看重表小姐,他们一个遍布全国的江湖门派,为了一个闺阁的小姑娘做到这样,我实在是想不通。难道是他们帮主看上表小姐了?可是那不应该三媒六聘的去柳家求亲吗?难道表小姐是旧朝公主,他们想要恢复前朝?需要这个前朝公主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话才出口苍术立马捂住了嘴巴,满脸的震惊看向柳泽。 本来没有搭理苍术的柳泽,见他这番模样,淡淡的说了句:“活该,让你乱猜。” “老爷,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被我猜中了?”苍术压低声音,一脸震惊的问到,青帮如今的情形他觉得还真有可能。 柳泽想着那几幅堪舆图,又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传闻,说是青帮的帮主有前朝太子的血脉,而他们青帮的结构是四庵六部二十四堂口,这结构跟如今朝廷的官员结构一模一样,他突然觉得也许青帮的用心真让苍术给胡言乱语猜到了。不然就算堪舆图再重要,一个混江湖的帮派,要堪舆图有什么用,不过那四副画卷的堪舆图中到底有什么?如果是普通的堪舆图,应该也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柳泽对那几幅堪舆图突然提起了几分兴趣,也许应该早一点动手去揭那几幅画。 淡淡看了一眼苍术,柳泽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一旁的小丫鬟,说到:“这么喜欢胡言乱语,要不要安排你去酒楼说书?听说桑叶那里正好缺一个说书的,我看你蛮适合的!” 主子就是这般无趣,苍术连忙低头向柳泽告辞,躬身向后退走了。心底暗道,“还好我跑得快,不然真被送去酒楼说书,还不被那些影子笑死。” 见苍术离开,柳泽没听见李疏影过来的消息,想到那几幅堪舆图如果揭出来,那个小姑娘肯定欢喜。 胡乱用了早膳,就吩咐人准备好温水,钻进了书房。 这两日的西山别院夜里虽然喧闹,不过这处别院占地极广,柳泽另外准备的那处小汀香院又离李疏影这处院落颇远,而她的睡眠素来又不错,因而夜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她是全然不知,还好奇的想,柳承宗背后的那些人是不是看见柳承宗失败,所以放弃了。 一早起来看天色不错,李疏影想着泽三叔估计有许多事要忙,昨日她已经占用了泽三叔一整日,今日是断然不能再去打扰的了。 用完早膳,就和芙蕖、忍冬在小院里坐着说些闲话,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绣着香囊。 站在不远处的红菱见到这一番景象,心里想的是昨夜看见的那番情形,她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位表小姐会引得江湖三大帮派之一的青帮前仆后继,折损人手。关键是,主子还护着她。 红菱是不知道其中内情的,不过是这些日子从那些看见的事情里面发现了蛛丝马迹,知道青帮要找李疏影。 嫉妒在撕扯着她的内心,她甚至冒出想要让这位表小姐被抓去了才好,这会看着李疏影明明还未张开就已经国色天香的小脸,心里嫉妒。如果她也长得这么一张脸,主子也会对她另眼相看。 芙蕖端来瓜果茶点,李疏影放下手中的针线,招呼红菱到:“红菱姑娘,快别站着了,过来坐着歇一会吃点瓜果。” 红菱原本是不想应的,后来想到昨天这位在主子那边待了一整日,如果她不讨好一些,虽然按照柳泽的交待,她肯定可以一起过去,不过那样就不能近身伺候了。想到这里,红菱打起精神来,笑靥如花的答应了过来。 不过红菱想要接近柳泽的意图落空了,李疏影今天一整日都在院子里和芙蕖等人在一起,一会闲话家常,一会吟诗作乐,还练了一会字,弹了一会琴,小日子过得充实无比。 第113章 青帮来袭 红菱跟在后面陪着笑脸,却没想到今日没有捞着去柳泽跟前晃。好不容易忙碌了一整日,终于回房休息了。她住的地方紧邻着李疏影的闺房,为的是真有情况的时候,能够迅速的保护李疏影。 不过红菱也没放在心上,对于那个表小姐,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主子让她保护,她一直以来也是以主子的话为天,可是如今她心里都是嫉恨之意,现在只当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红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远远的听见有喧闹声传来,一下就坐了起来。前一夜她也听见了喧闹,可是却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她是和衣而眠,头发都没有散开,起身抓过床头的短剑,就冲了出去。战火并没有波及到这个小院,红菱出来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反应,她在院落里面犹豫是在这小院里面守着,还是去增援。 正在犹豫的时候,院里的其他小丫鬟也都钻了出来,清一色的短打打扮,红菱一眼扫过。主子做事从来都是多手准备,虽然说的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这边保护,实际上这院里连小丫鬟都是练家子。远处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依稀还有火光。 柳泽就在这片喧闹的中心,不过他并没有参战,将身影隐藏在阴影中,看着苍术带着人和一群夜行衣的人战到了一处。不远处高高的围墙已经被破坏出两人并行的缺口,身着夜行衣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从缺口进来。 进来的人一部分加入了混战之中,还有一部分分散的往院子各方散开。苍术带着院里的守卫正面抵抗,往外分散出去的人另外有隐藏在暗中的影子追杀。 只见身着夜行衣身量小巧的人,通过那个缺口之后,瞅准机会就往小汀香院的方位跑去,跑出没几步,有一个同样一身玄色衣裳的人跟上,那人还以为同是青帮的弟兄跟上了,开口要说什么。 没有等那人开口,一柄匕首直接从那人的后腰处刺进了那人的脾脏,出手干净利落,一招得手,抽出匕首,还在那人的衣裳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那人才倒地。 没去管倒在地上的人,这个玄色衣裳的人又重新去追其他方向的人,这就是柳泽身边的影子。 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苍术这边拦住的人也越来越少,有更多的人跑到了别院内。今晚苍术他们没想到的是,青帮的人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炸药,这东西是朝廷严格管控的东西,轻易是弄不到的,青帮居然有这等手段。 围墙被打开,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柳泽原本没准备用的影子,现在也投入了战斗。围墙四周都是尸体,有青帮的,也有别院守卫的。 柳泽却在等着这群人里的主事者出现,他得到的消息里面,姑苏这个堂口的堂主一身外家功夫了得,是江湖上难得的好手。而暗桩发来的消息,这个堂主今晚也出来了,可是到现在他都没有等到。 守卫的伤亡越来越多,苍术看得心疼不已,看向一个漆黑的方向,他知道主子就在那里。苍术没有出全力,因为之前想要引青帮的堂主进来直接抓了,所以打得有来有回。 虽然苍术这边看见有守卫受了重伤就让人换下去,可到底是两方对拼,刀枪无眼,就苍术看见的都有好些个守卫来不及置换,就直接倒在了周围。 柳泽知道苍术的意思,皱眉看了看周围,确实不见那个堂主。 “都杀了!”听见黑暗中传来的声音,苍术整个人的气势立马就变了,从腰间抽出了之前一直没有出鞘的短剑。短剑出鞘,依稀有清鸣之音传出,不过这里人声嘈杂,并不十分真切。 这边苍术的短剑才刚出鞘,原本围在他身前的人就被逼退了,剑锋所指尽皆退后,一个剑花挽开就有身前就有一人倒下。原本僵持的局面,瞬间就出现了转机,苍术犹豫他的变化,也激起了其他人的士气,一时将青帮的人压在了下风。 这边苍术才占了上风,小汀香院那边就有影专用的信号弹在天空划过。一眨眼的功夫,柳泽原本站立的地方就没有了人影,只有略微晃动的枝丫显示刚才有人在这里站过。 柳泽疾步穿梭在庭院之中,看着整个人不疾不徐,实则速度极快,来到小汀香院的时候,只见原本繁花满园的院中如今是一片狼藉。 里面打斗的人都是玄色衣裳,不过一边是普通的夜行衣,另一边虽然也是玄色,却是寻常练武人家短打的样式,都黑巾蒙面,看不清面容。 院中的人手也并不多,两边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人,影子四个,对面的人六个,这四个影子是柳泽原本留在这里守卫的人,防备青帮有身手好的人直接摸过来这边。没想到,还还真蹲到了。 影子见到柳泽的身影,想要开口说话,身前的六个人也发现来了人,下手越发的重,是着急了。 那六个人和四个影子打得有来有回,见久攻不下,留了五个人拦在院中,其中一个人直冲屋子里面去了。 柳泽见状,连忙跟了上去,想要拦截那人,那人也不弱,在柳泽还没追上的时候,就冲进了屋内。 只见屋中雕梁画栋,精美非凡,又有丝绢纱帛装饰在各处,更显柔美,端的是美轮美奂的世家千金闺阁。 房门被撞开的时候,里面的小丫鬟被吓得下意识就叫出了声来。 那壮汉也不搭理这些小丫鬟,抬头就看见房屋正中的条案挂着的画卷,一幅兰花图挂在大堂正中,另有三幅卷轴也摆在条案的正中。 壮汉面露喜色,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就要上前去取。 旁边的两个小丫鬟也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匕首拿在手中,冲着那壮汉去了。 那壮汉也不弱,虽然没有料想到两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丫鬟会还手,却在听见风声的时候就立马做出了反应,将两个小丫鬟格挡开了,摔了出去,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就在壮汉被小丫鬟所拦的时候,柳泽已经追了进来。 壮汉和小丫鬟的交手被他看在眼里,心里赫然有数,这就是他要等的人,青帮这边堂口的堂主。 见到这么快就进来,牛堂主有一丝讶异,柳泽平日里出门也不会遮遮掩掩,这位柳家长房三老爷他是见过的,一直以为是一个文弱书生,如今看来估计也会两下,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一个人精力是有限的,既然年纪轻轻就读书中了探花,那就不可能再在其他方面花大力气。 在心里认为,这柳家三老爷会点强身健体的假把式就不错了,不会有真功夫在身。不过虽然觉得柳泽身手不行,牛堂主也没想对他动手,这位可真动不得,要真死在他手上了,那就是打了朝廷的脸,到时候朝廷派了军队来,那就不是他们能抵抗的了。 柳家在西山别院会布置这么多守卫已经是出乎牛堂主的意料之外了,好在他本就做了两手打算,让大部分人从上次小七他们查探的地方进入,吸引整个别院守卫的注意,他另外带着身边身手最好的五个亲卫,根据探查到的离他们要找的院子最近的围墙悄声进入,潜进来偷偷的偷画卷。 因而虽然见到柳泽进门,牛堂主手下却不慢,冲过去就要将条案上的三个卷轴拿在手上。 柳泽却并不在意这几幅画卷,只想将牛堂主拿下,腰间长剑出鞘,剑尖轻挽直直的就冲着牛堂主去了。 牛堂主这才发现这位柳探花也是个练家子,放弃条案上的画卷,迎了上来。不过一个照面,牛堂主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练得是外家功夫,打起来虎虎生风,一般人进不了身。他又给双臂做了一对精铁的护套,双手带了一双特制的精铁拳套。 寻常人轻易近不了他身不说,一旦被他打到,基本上都是皮开肉绽。原本是准备打杀了屋外的几人之后再来屋里找的,而屋外那几个人的身手就让他颇为意外,哪知道这柳探花居然可以轻易就攻进他周身,刚才如果不是他躲闪得快,身上就要挂彩了。 牛堂主心底念头百转,又与柳泽斗了几个来回,不仅占不到便宜,反而落了下风。突然听见屋外一声闷哼,他听出来是他亲卫的声音。 情势不太好,今日估计要无功而返了。牛堂主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不条案上的画卷,这次让人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下次再要来取这几幅画肯定没这么容易了,说不定还会被他们转到其他地方去。 心念到此,牛堂主不再恋战,且战且退靠近条案,趁着双臂上前荡开柳泽的瞬间,抓了两幅画就从后脖颈插进了背后的衣裳里。 就着一刹那的功夫,柳泽的剑尖就已经近在咫尺,双臂去格挡已经来不及,牛堂主险之又险的侧开了半寸,剑尖从错开他的胸口,从肩膀划过右臂。 第114章 牛堂主败走 鲜血瞬间就浸湿了玄色的夜行衣,不过牛堂主的双臂有精铁护臂保护,所以虽然受伤,却对他的动作影响不大。 虽然只抢到两幅画卷,牛堂主已经心满意足,想要退走。谁知道柳泽的剑舞得密不透风,让牛堂主一时攻不破,而柳泽的方位就是门的方位。 牛堂主没有办法,只得打起精神来对战,越战就越是惊诧。他在青帮虽然只是二十四堂口之主其中的一个,上面还有四庵六部更有帮主的身边的铁卫,但他这一身外家功夫是实打实的练到了极致,在青帮之中也是数得上的一把好手,这也是他连四大世家之一的柳家的别院也敢带着手下硬闯的底气。 当年若不是得罪了上面的人,就他这能力身手早就升到四庵六部进青帮的核心位置去了。哪知道居然在面前这个文弱书生的手下落了下风,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想到之前在外面看见的信号弹,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柳泽却不管他,面前这人是青帮的堂主,青帮里面很多隐秘的东西他多少都知道点,柳泽想要抓活的,不然牛堂主外功虽好,可是他的特制的柳叶镖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对着牛堂主的脖颈去,任他外家功夫再厉害,也没有办法。 牛堂主走神的瞬间,大腿外侧又中了一剑。大腿受伤,原本稳当的下盘也渐渐轻浮起来,知道他再不发狠,怕是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改变打法,牛堂主瞬间不要命起来,整个人头莽一般的想要贴近柳泽,他的武器是拳套,只要能让他接近,他心中有千种办法将柳泽打翻在地。 横的怕不要命的,柳泽功夫再好,为了避免自己受伤,瞬间也让牛堂主逼退了几步,牛堂主虽然在柳泽剑来的时候,一般都可以用双臂挡住伤害,可他本来就不敌柳泽,这会身上又带了伤,因而渐渐地,挡住的伤害越来越少,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不过牛堂主不要命的打法,也确实有用,将柳泽逼得后退,大门也出现在他的身侧。 牛堂主见状大喜,也不管自身,又是一招黑虎掏心,双拳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攻到了柳泽的身前,逼退了柳泽一大步。 转身就要往门外跑去,不过也是晦气,牛堂主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原先被他打倒在地的两个小丫鬟见到牛堂主想要逃跑,两个人从两个方向摸到了大门口,硬是在牛堂主要出门的瞬间将大门关上了。 牛堂主大怒,一拳一个要将两个小丫鬟击飞,柳泽的剑风却已经扫了过来,迫不得已牛堂主只得放弃那两个小丫鬟,转身迎战。 两个小丫鬟见识少,平日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瑟瑟发抖,以为就要命丧西天了,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重击,偷偷睁开眼睛,却看见那刚才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大汉又和自家主子战到了一处。 却说牛堂主被两个小丫鬟断了后路,这会怒火中烧却被柳泽缠着没有办法,心里怄得要死。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牛堂主跟那些溜须拍马的堂主不同,那是实打实的硬打上来的,虽然被小丫鬟断了后路,却还没放弃,一面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迷惑柳泽,一面小心的打量这个大堂。 大堂两侧应该是厢房,后面是耳房,都是墙壁,并没有窗子之类,这个大堂竟然除了大门再没有出路。 牛堂主又看了一眼大门,嗯,这大门一看就是厚重的榉木,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破门而出,估计是幻想。 既然大堂之内没有办法,牛堂主将主意打到了两侧的厢房。发狠逼退了柳泽半步,转身就冲向了身后的厢房,厢房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不过正是黑漆漆的室内,更衬得那扇不知是什么娟纱糊制的窗子明晃晃的,有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他心内一喜,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柳泽一直在防备他发狂,却看见他眼睛直转,心中提防着他耍什么心眼,却没想到这人又逃了。 因为一直戒备,柳泽反应也快,一瞬间就追了过来,进来就看见牛堂主人已经冲到了窗子旁边。他也是警惕,连开窗的时间都害怕没有,整个人作势就要破窗而出。 柳泽要拦已经来不及,一剑划过,牛堂主出去的瞬间,后背一凉,衣裳破损,露出后背虬结的肌肉。要说这牛堂主的外家功夫确实已臻化境,居然连最难练的后背都练到了,在江湖上这就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好手了。 不过可惜他今日遇到的是柳泽,这位当初师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武学宗师豫让,甚至有传言说豫让已经踏步先天之境。不过这世间先天之境不可见,所以也只是传闻,但是这也说明了豫让的武力值,那是世人公认的。而柳泽是当初豫让追着进了柳府都要收的徒弟,天赋可见一斑,所以柳泽的一身武艺不能以常理来看,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却稳稳的压了牛堂主一头,这还是他没有用柳叶镖的情况。 说时迟那时快,柳泽看着只是轻飘飘的一剑,却因为是从牛堂主背后袭来,他一心逃跑,无力阻挡,只见他衣衫尽破,连肌肉虬结的后背也沁出血珠。 牛堂主身后的两幅画卷也都散落在地上,如今他浑身是伤,也知道再执着的去抢画卷,命差不多就没了。 他倒也干脆,见事不可为,一面高呼一声:“风紧扯呼!”一面就要钻进一旁的灌木丛里。 柳泽见状摸了摸腰间装着柳叶镖的特制皮囊,摸出三枚外形酷似柳叶,半个巴掌大小的飞镖。此时牛堂主已经钻进了旁边的灌木丛,柳泽皱了皱眉头,这三枚柳叶镖过去肯定是能中的,不过隔了灌木丛,趋势变缓,这牛堂主又是难得的外功高手,杀不了他,柳泽明白。 既然杀不了他,那就没有暴露的必要了。手拿柳叶镖,柳泽也从破掉的窗口跳了出去。追了几步,已经不见了人影。 回到小汀香院,院落中的战斗也早已结束,跟牛堂主同来的五个高手被这里原本的四个影子击毙了。 所以虽然牛堂主喊了风紧扯呼,可是并没有人跟着他出去,他的那些个手下全被留下了。 见到并没有活口,柳泽皱了皱眉,青帮的人就是这样,所有人都是照着死侍的标准来训练的,这也是为什么影与青帮、洪家三分江湖这么多年,却很难渗透进青帮的原因,至于苍术遇到的那个黑子,那是纯纯的意外。 见到没有活口,柳泽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往李疏影那边去了,这里自然有人收拾。 今夜最开始因为要钓出牛堂主,苍术那边没有尽全力,虽然有影子在周围守着,但来的人比他们守的人要多,打的又是实打实的正面战,也不知道有没有歹徒惊扰到小姑娘。 却说李疏影所住的院落,红菱和一众小丫鬟被惊醒之后,紧接着芙蕖和忍冬也被惊醒了,反倒是做为正主的李疏影睡得不省人事。 芙蕖一边安排了忍冬出来看,一边叫醒李疏影,等李疏影清醒的时候就见到一屋子的人,不管是贴身的大丫鬟,还是应该在隔壁厢房睡觉的红菱,又或者本来不能进屋里的小丫鬟,都整整齐齐的站在内室,将个原本宽敞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李疏影不知道的是,在她厢房外面,还有四个影子各占了屋外的一个角落,端的是铜墙铁壁。 “这是怎么了?”李疏影疑惑的问到。 “红菱姑娘你来说!”芙蕖看向远远地站在外围的红菱说。 听到芙蕖叫自己的名字,红菱也不好置身事外,将她之前在院子里的时候,柳泽派人过来说明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疏影这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问到:“泽三叔呢?要不要紧?”转头又看向红菱,红菱是因为身手好才被柳泽安排在她身边的,这李疏影是知道的。 听见李疏影看着她问话,红菱也不知道主子到底怎么样,不过以主子的身手,肯定是没事的,她自己也担心着,也懒得开解这个表小姐,摇头说到:“奴婢不知。” 李疏影笈着拖鞋来穿过人群来到红菱面前,拉起红菱的手,说到:“红菱姐姐,疏影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疏影。” 红菱还没见过这样的表小姐,头发因为刚睡醒而披散着,国色天香的小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眼睛却是清明的,从里面甚至能看清她的倒影,清澈见底。 她下意识的点头,等又听见李疏影说话,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连是什么事情都没有问就直接答应了这位表小姐,真是邪门,心中暗叫晦气,怎么就这么就败给了敌人。 却又立刻被李疏影的话语吸引,只听见李疏影拉着她的手说:“红菱姐姐,疏影知道你身手很好,如今泽三叔那边与歹人对峙,定然是凶险万分,我这边反倒是平静异常,无甚危险,现在正是危难之际,疏影求姑娘去泽三叔那边帮忙,也可替泽三叔解围一二。” 第115章 遇袭 红菱脑袋里面什么都想了,却没想过这位表小姐说的是这个事,她自己也想去那边,不过想起主子对她的再三叮嘱,所以虽然心底万分愿意,却还是蹙着秀眉推拒到:“表小姐放心,主子那边,主子自有万全的安排,您不必担心,宽心就是。而红菱的任务就是守着您,您不要让红菱为难。” 李疏影没有注意到的是,这是红菱第一次这么恭敬的与她答话。这红菱虽然嫉妒李疏影,却也是个死心眼的,一心一意只有柳泽,见到这位表小姐并不像她以前想象的那般,居然也会为主子着想,不由得心里居然有了一丝的好感。 听见红菱这般回话,若是平时,李疏影是断然不会再说的,可是这会,心底惦记柳泽,不得已又看着红菱说:“我知道姑娘得了泽三叔的嘱咐,要保护好我,不过这会我们这边并无歹徒,而且我看着院中的小丫鬟也都身手利落,应该也都会些防身之术,有这些小丫鬟在,我再跟姑娘保证不乱跑,就在院中好生躲着,你看怎样?” 红菱几乎要抵抗不住李疏影的恳求,国色天香的小脸上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就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要不是心里将柳泽的话放在第一位,红菱下意识就差点答应。回过神来,心底暗叹,不怪主子啊,她不过与这位表小姐短短相处几日,之前还羡慕嫉妒她,现在居然就要有缓和了,太吓人了。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还是一个这么懂事听话体贴人的小姑娘。 回过神来,红菱虽然犹豫,却还是拿柳泽的话去堵李疏影的口,只说是主子吩咐的,没有办法,其实她的内心也想去看一看,虽然知道主子做事素来周到妥当,却忍不住担心。都是因为面前的表小姐,如果不是她,主子也不用与青帮正面冲突。刚刚才对李疏影略有缓和的心态,因为想起这桩事,又重新恢复了几分埋怨之意,但到底不再像之前那样。 李疏影听红菱这般说话,灵光一闪,湿漉漉的杏眼里露出狡黠之意,“红菱姑娘得罪了!” 红菱看得惊奇,不知道这位要做什么,摇头,“表小姐何出此言!” 只听见李疏影犹如朱丹点就的樱唇缓缓说到:“泽三叔之前说过,让红菱姑娘过来我这里,凡事但凭我做主,可有此事?” 红菱缓缓点头,突然知道这位表小姐要说什么了,却还是等李疏影把话说完。 “既然如此,我现在命令红菱姑娘去保护泽三叔,等到事情平息再回来!”李疏影的小脸带着忧色,却掩不住她想出办法的喜色。 听见李疏影的话说出口,红菱已经预料到了,并不惊奇,觉得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她再不听,怕是不行了,知道这小院里不仅有她和这些站了一屋子的小丫鬟,外门肯定还有人守着,不过是不如她方便不能近身罢了。 红菱顺从的点头应道:“奴婢遵命,只是还请表小姐赶紧梳洗,若真遇到歹徒不要惊慌,只需高声呼救,主子在您这边另外还有安排。” 说完这些,红菱的心早就飞了出去,手提短剑,转身就出了门,一路往那喧闹之处疾驰而去。 芙蕖等人见红菱离开,也立马动了起来,服侍李疏影换衣裳洗漱。忍冬甚至还想给小姐细细的梳个发髻,被李疏影制止了,最后只简单的绾了个发髻,用一只簪子束住了。 一群人守着李疏影在屋里待着,可惜李疏影心底担忧,怎么都静不下来,索性带着下人出了门,站在院落里面往远处眺望。 远处金石撞击之声不断传来,还有人的呼和之声,这一切都牵动着李疏影的心神,这一刻,她突然想开了,所有的这些事,都是因为那一套画卷罢了,这么多人为了它而陷入争斗,泽三叔如谪仙一般不然尘世的人,居然也因为她被陷入这个漩涡。想起那四幅画卷,李疏影想起了泽三叔的推拒,也许泽三叔早就知道会是这般结局,这才拒绝她的赠送。 既然这般为难,那,放弃,李疏影在心底说到,画卷也好,堪舆图也罢,都是死物,只有泽三叔,泽三叔身边那些战斗的人,还有刚才领了她的命令而去的红菱,这些才是真正需要重视的。李疏影不论是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始终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 这边李疏影正在胡思乱想,却真有人突破了那边的重重守卫,不知怎么摸到了与小汀香院完全相反的这边来。 见到一个身穿玄色夜行衣,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冲进来的时候,李疏影和芙蕖等人吓了一大跳,旁边的小丫鬟却很机灵。在壮汉进来的瞬间就拦在了李疏影身前,将李疏影主仆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这壮汉见到这般情况,原是一愣,目光透过层层丫鬟看到被护在最中央的李疏影时,又是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娘子,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眉如远山不描而黛,面若春晓之花不点而红,眼波流转间又自有一段气度,端的如同那画卷中走出来的九天玄女。 一愣过后,就是狂喜,没想到让他乱打乱撞之下居然找到了老大他们所说的地方。他们堂主给他们说过,这西山别院没有其他女眷,就只有一个柳家的表小姐,李家的大小姐,他们要找的正主。而面前这位小娘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说明,这就是当之无愧的世家贵女。 原本看见西山别院的守卫凶狠,壮汉心中畏惧,好在安排的是他趁乱冲进别院里面,找机会去找个劳什子的小汀香院,而他是个最不知道方位的,当初曾因为跟兄弟们走散,迷失在山里。要不是他命大,怕是就交代在虎口了。 他就知道他是个有福气的,那次迷失在山林里,明明都听见虎啸了,却正好弟兄找来了,今日明明是见到别院里的人太过凶残,他被吓得慌不择路,却还让他碰到了正主。 这壮汉心底大喜,哈哈大笑起来:“小娘子别怕,我赖某人最是怜香惜玉,你只要交出那劳什子画卷,我赖某人保证不动你!” 他们这些被选入趁乱进入别院的人,都被单独告知要找的东西是什么,这姓赖的打的是先将东西哄出来的主意。 李疏影虽然知道青帮要找的是那些画卷,但这还是第一次当面听人提出来。这时壮汉身后同样穿着玄色衣裳的两个身影,正在缓缓向壮汉靠近。 看着那两个人,李疏影陷入了沉思,那两人的打扮她见过,是在泽三叔带她偷偷外出的时候,她在柳家后院出去的路上看见的,她一直以为是泽三叔的贴身护卫。 没想到,她这里也有,李疏影心想,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她能不能指使得动,一会解决了眼前的人,让他们也去支援泽三叔才好。 那壮汉没有等到回答,不禁怒起,大声呼和:“你这婆娘,好不懂事,还不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别惹得爷爷我不耐烦,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这狠话还没放完,只见一个影子上前,一刀背砍在壮汉的后脖颈上,原意是想要把这壮汉砍倒。 哪知道这壮汉皮粗肉厚,居然没有倒下去,被这一下砍得一个趔趄,往旁边去了。转过头就看见两个同样玄色衣裳却做短打打扮的人在他身后。 “你们是谁?”壮汉脱口而出。 这两个影子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憨的货,被人打了不说,反而先问人是谁,再说了,他们在这院中,又在保护主人家,还能是谁。 见两个人攻过来,这汉子明明看着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模样,却转身就跑。不过别看他五大三粗,却是粗中有细,并没乱跑,分明是冲着李疏影去的。 那几个小丫鬟见壮汉就要到跟前,也都握紧手中的短棒,就要攻上来。却没想到,原本李疏影身后,躲在屋顶的两个影子见状,后发先至,已经拦在了小丫鬟和那壮汉中间。 那壮汉见这般情形,知道想要接近李疏影,只得先应付眼前这几个人,不再是之前那番吊儿郎当的模样,从背后抽出武器,却是一副少见的双钩。 这四个影子去势明显一缓,其中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说:“居然是双钩,多少年没在江湖上见过了,今日倒是难得。”下手却不慢,手中的大刀从侧面一挑就斗在了一处。 “喂,你别只顾着一个人快活啊,我都多久没有活动了!”一个明显还带着稚嫩的声音呼和。 另外两个影子却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眼,也冲了上去。只见四个人将那个壮汉团团围在其中。 要说这壮汉确实不辱没“壮”这一个字,这四个影子明显也不是瘦小的人,各个也都是高挑精壮的成年汉子,四个人围在他周围,却看着有娇小的感觉。 这壮汉瞬间被围,没有料想到现在的情况,一边仓皇应战,一边嘴里叽里呱啦的乱叫。 第116章 弩箭 李疏影被小丫鬟们团团护在中间,见到壮汉跳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害怕,看见身边的这些人,才知道泽三叔早已为她将诸事都安排妥当。 只见面前五人你来我往打得惊险,原本李疏影还担心,后来连不懂武的她也看了出来,面前这四个影子明显在逗那个壮汉耍。 当中的壮汉疲于应付,身上都是细密的刀伤,一身夜行衣早已破烂不堪,不过那刀伤却又刀刀都避开了要害之处。 李疏影皱着眉头,不知道面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原来是这四个影子奉命保护李疏影,却在这边日日闲着,一身精力旺盛,这会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不长眼的,都不想迅速结束战斗。至于李疏影所担心的柳泽,他们觉得天塌下来,自家主子也没事,至于其他人,其他人与他们何干,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李疏影。 这边的情形陷入诡异之中,一时没有谁开口,只听见那个壮汉喘着粗气,不时的咒骂一声。 众人见这壮汉被制住也是迟早的事,围着李疏影的小丫鬟心中略安。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弩箭突然就冲李疏影去了。 只见李疏影身前的一个小丫鬟反应迅速,在弩箭过来的瞬间,推开了李疏影,自己却躲闪不及,被弩箭射中,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众人都定在了原地,原本打得火热的五个人也停了下来。 之前那个低沉的声音喝问:“何方鼠辈,藏头露尾,还不出来!” 只听见小院门前粗壮的花树上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放我兄弟走,否则我射死那个小娘们。” “兄弟救我!”院子里的壮汉听见声音,立刻认出了是谁,连忙呼救。 不过这会并没有人搭理他,先前那个声音稚嫩的影子想要说什么,被另一个拉住了摇了摇头,对着花树说到:“这种管制的弩箭,你们青帮也不多,你随身带了几支呢?你从那边一路找来这里,想必路上也不容易!让我猜一下你手上还剩几支?” 那人没有理他,声色厉荏的继续说:“放是不放?你要不要试一试,我手中这支弩箭,看能不能射死那个娘们!” 四个影子一时也不再说话,一时陷入了僵持。 过了片刻,那人明显等得不耐烦了,又说到:“现在立马放人,我倒数三声,你们要是不放人,我就杀人了!” 影子也不敢赌,四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原先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放人可以,但是你必须先退开五十米!” “别跟我耍心眼,没用!你们放人,等他走远,我自然就走,否则我手中的弩箭可不长眼!” 听见树上那汉子油盐不进,四个影子又互换了眼神,点点头,各退了两步,冲着壮汉说到:“你走!” 那壮汉见状,转身就跑。壮汉转身的瞬间,两个影子朝李疏影面前去,想要将李疏影护在身后。另外两个影子,一个追着壮汉去了,一个冲院子外面的花树上去了。 就在这时,那花树上的汉子却根本没有信守承诺,在壮汉跑开的瞬间,花树上的弩箭也射了出来。 眼看着弩箭直冲冲的射向李疏影,两个影子想要抢到李疏影身前,李疏影直愣愣的看着射来的弩箭,想要躲闪。突然,不知道什么打在了那支弩箭的箭身上,弩箭就这么改变了方向射进了一旁的花丛里,不见了踪影。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接二连三又有两支弩箭射过来,好在两个影子已经护在李疏影的身前,两把大刀舞得密不透风,直接将两支弩箭挡飞了出去。 而冲花树过去的影子也已经摸到了那人的身前,两人不过过了几招,不过四五个来回,那人就被制住了。 至于那个壮汉,跑出了数十米,被另一个影子追上了,两个人缠斗在了一处,这会正打得难分难解。 李疏影吓得不轻,芙蕖和忍冬两人扶着她,正在给她顺气。 “可有哪里不适?”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正在慌乱之中的李疏影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看向了声音的来处,“泽三叔!”如同小孩找到了靠山一般,原本弩箭射到身前都没有皱眉的李疏影,这会子眼睛突然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漫了出来。 “可是伤到哪里了?”看见这样的小姑娘,柳泽的声音明显没有了刚才的稳定,里面都是担忧。 李疏影摇了摇头,“没有,疏影没事。” 还要再说什么,那边的战斗却也结束了,只见一个影子绑了那壮汉拖了过来,另一个绑了花树上的汉子,跟拎小鸡似的也拎了过来,扔在柳泽旁边。因为影子身手好,速度快,这两个人居然难得的连后槽牙里的毒囊都没来得及咬破就被制住了。 “主子!” 看着奄奄一息的两个人,柳泽淡淡问了一句,“就这样两个人,把你们逼成这样?” 四个影子站在那里,一个人也不敢出声,这次确实是他们的缘故。若是早一点解决那个壮汉,然后守着表小姐,怎么也不会弄成刚才那一番局面。 刚才打偏那支弩箭的武器,他们看得分明,那是主子的柳叶镖,如果不是主子来得及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属下有罪,自愿领罚!”四个影子齐声说到。 柳泽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现在是人没事,若是人有事,这罚不罚也不重要了!”柳泽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阵后怕,刚才如果不是他赶来的及时,哪怕是晚了一息的时间,他怕是见到的都是小姑娘的尸体了。 四个人听见柳泽的话,连忙跪了下去,原先那个声音低沉的影子说到:“是属下没有督促好他们,属下万死难辞其咎!”原来这个影子是这四个人里面的头头。 “你肯定是要罚的,其他人也免不了!”柳泽的声音还是淡淡的,面前的四个人都低着头跪在那里,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矫健。 李疏影见到泽三叔,心中稍定,就看见之前为了保护她而被弩箭射中的丫鬟,现在还躺在地上,皱着眉头,面色痛苦,已经陷入了昏迷。 顾不得泽三叔还在训斥属下,李疏影焦急的说到:“泽三叔快救救她,刚才她为了救我中了弩箭,这会已经陷入昏迷了。” 听见李疏影的声音,柳泽低头看过来,就看见小姑娘跪坐在躺倒在地的小丫鬟旁边,面色焦急,那个小丫鬟右胸到右肩只见正插着一直弩箭,箭身已经进去了大半,看样子已经被射了个对穿。 柳泽见到这番情形,对跪在地上的四个影子吩咐:“去把那边的大夫请一个过来,将这两个人关到地牢里面,事情做好之后自去领罚。” 四个影子躬身应了,带着两个歹徒走了。 不多一会就看见一个精神还算矍铄的大夫被先前离开的一个影子背了过来,那大夫手上的医药箱都快要被颠下来。 将人放在了院中,那个影子又退走了。 这时,芙蕖知道劝不动李疏影,早帮她从内室取了面巾来遮住了半张脸。庭院内也被其他小丫鬟大致进行了粗略的复原。虽然没有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但到底是能看了。 躺在地上的小丫鬟,因为不知道能不能移动,都不敢动她,只是拿了毛毡来小心给她半垫半盖,没敢移动她的上半身。 大夫被放在院中,先上前向柳泽行了礼,又要向李疏影行礼,李疏影连连摆手,“您快帮她看看,已经有一会了。” 柳泽见状将李疏影拉开了,说到:“田大夫是治刀伤剑伤的行家,你不用担心,在一旁等着就是。” 李疏影知道泽三叔说得对,只是却怎么都没办法放心。柳泽见状也没有强迫她离开,由着她在一旁站了。 要说这个田大夫确实是个中好手,只见他手脚利落的从药箱中拿出剪刀,将弩箭旁边的衣裳剪开,查看了伤口周围的情况。“这小丫鬟命大,这弩箭再往左来个半寸,她今日就命丧与此了。” “那现在呢?大夫!”李疏影问。 “弩箭的位置倒是没事,取了止住血,只要不发烧,恢复起来倒是也快。只是这弩箭上好像带着毒!”田大夫又仔细查看了伤口,的确有不正常的地方。 “啊?那可要紧。”李疏影的心弦被牵动。 田大夫神情凝重,仔细检查,又过了半晌,田大夫才抬起头来,说到:“问题不大,不过是寻常的蒙汗药,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既然问题不大,这里就交给田大夫了!”柳泽说完就要拉着李疏影离开,看见小姑娘的心神全被别人牵动,哪怕那个人也是一个小姑娘,还是救了李疏影的小姑娘,柳泽都觉得吃味,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只想要她的眼里心里也全都是他。 李疏影却不肯离开,感受到泽三叔的力气,李疏影抬头看向柳泽,娇娇弱弱的叫了一声:“泽三叔,我想看着!” 看着小姑娘娇娇俏俏的向他撒娇,柳泽心底的吃味瞬间就如同坚冰融化,没了踪影。 第117章 安抚 瞥见悄悄走进庭院的红菱,柳泽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不过现在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袖,柳泽没有说话。 红菱看见站在那里的柳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见到主子了。她得了李疏影的恳求去找柳泽,哪知道转了一大圈,最后才知道主子来了这里,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去了。如今主子在这里,而她却不在这里,不知道一会照实给主子解释,主子会不会相信,只希望那位表小姐能帮她说说话,不过又摇了摇头。 李疏影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一心一意的看着田大夫的动作,明明不敢看田大夫拔箭之后放血的血腥场面,却强打的精神,想要在旁边帮忙,柳泽看得摇头。 要说田大夫的确身手麻利,不多会就将伤口处理完包扎好了。这时候田大夫的药童才赶过来,这会正好帮着收拾东西。 田大夫交代了注意事项,柳泽喊了两个小厮来用早就准备好的担架将人抬走养伤去了。看着李疏影恳求的目光,又另外指了两个小丫鬟去服侍了。 李疏影却还是看着他,柳泽知道她的意思,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解释:“你这里不好修养,那些伤者都在一处,真有个发冷发热的,大夫好及时查看,又有专门的伙夫厨娘,比在你这里要方便得多。你如果实在怜惜她,等她好了,我到时候送给你做贴身丫鬟,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里,李疏影才点了点头,也知道泽三叔的话是对的。 这边事了,柳泽其实还有许多话要跟李疏影说,不过他已经看见苍术身边的一个小厮在外面晃了很久了。知道苍术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还有许多事要去处理,只得跟李疏影告辞,“泽三叔那边还有事要处理,你乖乖回去睡觉,等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再来看你可好。” 李疏影拉着柳泽,恋恋不舍,但还是懂事的点头,微笑着说到:“泽三叔先去忙,忙完了好歹休息一下,保重身体,疏影明早去找泽三叔。” 柳泽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红菱,“你好生守着表小姐!” 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却将红菱吓得不轻,柳泽看过去的时候,她还以为她今天死定了,还好。 柳泽走走出几步,李疏影就这样站在院里看着,眼中都是依依不舍,才刚经历过生死,她其实想多和泽三叔说说话,不过肯定还有许多事等着泽三叔,她不能这么自私。 感受到背后热切的目光,突然,柳泽停下脚步,转身,只见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庭院中,灯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更显得单薄。 事情其实也没那么急,不是吗,小姑娘能有几次遇到这样的时候呢!“等我片刻!” 说完,柳泽转身继续出了小院,也不知道跟院外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只见小厮频频点头,不多会就离开了。 柳泽转身又出现在庭院里,看着依旧站在院落中的李疏影,微笑着说:“疏影刚才吓坏了!” 李疏影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觉得好像也还好,又摇了摇头。 柳泽走近,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温和的声音从李疏影的头顶传来:“更深露重,先进去!” 说完带着李疏影往屋里去了,临进屋的时候,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吩咐道:“今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别院里的贼人也都清理过了,你们今晚也折腾了半夜,都去歇了。” 众人低头应“是!” 红菱怕柳泽找他算账,虽然这事是说得清的,她就是觉得能躲一会算一会,在柳泽吩咐完之后,混在小丫鬟里面就告辞了。 柳泽看见红菱,原本是想要叫她留下的,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止住了。最后只剩下芙蕖和忍冬在院里站着,两人偷偷的看着自家小姐。 见她二人这样,李疏影也让她二人先去歇着。见状,芙蕖看了看柳泽,最后说到:“泽三老爷也在这边,奴婢怕您二位要个什么的时候,身边没个人,奴婢今日本就是轮值下半夜的,让忍冬先去歇着,奴婢在外间候着就是,免得您二位要个什么的时候,都叫不应。” 听见芙蕖这么说,李疏影也不再坚持,点头应了。 二人来到旁边暖阁里面坐下,芙蕖又送了茶水进来,退了出去。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柳泽轻声又问:“怕吗?” 李疏影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看着柳泽说到:“最开始听见动静的时候是害怕的。”说完这话,靠近柳泽,上下打量。 柳泽今夜少有的也穿着玄色的衣裳,不过是一件造型简单的直裰,腰上是一条同色腰带,整个人看着更显清冷疏离,且又不同于往日,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凌厉之意。 “我身上可是有什么?”柳泽笑着问到。 “泽三叔没受伤?”泽三叔的玄色衣裳,她看得不是十分分明,一边问,一边又拉着泽三叔的衣袖,仔细的打量。 柳泽出手的时候一直很注意,哪怕是与牛堂主这样的高手对战,也没有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否则牛堂主也不至于走脱。见到小姑娘这般模样,不禁起了促狭的心思。 只见柳泽的右手装模作样的捂着右腹,脸上一脸的正经,摇摇头然后说道:“没有,泽三叔没事!”只是眉头微皱,右手捂着的地方略微颤抖。 李疏影见状,吓了一跳,以为柳泽真受伤了,只是不愿意她知道,强忍着的。又想起之前泽三叔想要离开,以为他是要去背着她找大夫,只是因为她流露出了不愿意他离开的情绪,泽三叔就忍着伤,留下来陪她。 雨打梨花落,李疏影娇嫩的小脸,瞬间就被泪水浸湿,“泽三叔!” 只见她一面哭,一面小心翼翼的拿手去摸柳泽的腰间。如今不过八九月的天气,虽然有了凉意,但却也还好,柳泽的衣裳不过薄薄的一层丝绢。李疏影的小手带着少女的温热在柳泽的腰上摸索,柳泽只觉得她的手抚过哪里,哪里就被点起一片火热,惹得他口干舌燥。 “泽三叔,泽三叔,是这里,还是这里?”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到了柳泽的耳朵里,柳泽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张国色天香的小脸,现在哭得梨花带雨。不由得在心中暗叫不好,他好像闹大发了。 柳泽小心的想要避开李疏影的小手,他第一次用略带结巴和沙哑的声音说到:“没,没事!” “泽三叔!泽三叔还不肯跟疏影说实话吗?你到底伤到了哪里,刚才田大夫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看一下!你要真有什么事,疏影会内疚一辈子的!” 李疏影心中焦急,没有注意到柳泽的异常,樱唇里的话语一句又一句击打在柳泽的心上,他不过想要浅浅的逗弄一下小姑娘,哪里知道会闹到这般田地,连忙小声的哄她:“泽三叔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一点点的皮外伤罢了,来这里之前已经有大夫处理过了,这才没有让田大夫处理,真不要紧的。疏影,咱们不哭了好不好,泽三叔肯定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好不好?” 听见柳泽这么说,李疏影疑惑的问到:“真的?” 见到她停止哭泣,柳泽连不迭的点头应了,又补充到:“你看泽三叔面色,要是真受伤的人,总不会是泽三叔这么个面色!” 李疏影抬头看他,泽三叔真俊!李疏影在心中感叹,仔细打量柳泽的脸色,她只能看出泽三叔的皮肤很白净,都快要比上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家了,至于什么面色不面色,她没看明白。不过看着跟平时差不了多少,这应该就是没事。 “那泽三叔腰上的伤,可要紧,青黛姐姐和茯苓姐姐都不在,要不泽三叔把红菱姑娘带回去,也好照顾泽三叔的日常起居!”想到泽三叔的伤,李疏影建议。 柳泽哪里受伤,自然不会带红菱走,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说到:“我那边有小厮的!用不到红菱!” “泽三叔真的没事?”李疏影总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柳泽好不容易糊弄过去,肯定不会让李疏影起疑,连忙点头,“一点小伤,不碍事,还有小厮照顾,谢谢我们家疏影关心我!” 李疏影又疑惑的大量了两眼柳泽,真看不出什么问题,这才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见状柳泽连忙将话题引开,说到:“我们疏影还是厉害的,面对今夜这样的情况,都能冷静自持了,不错不错!” 听见泽三叔夸奖,李疏影不好意思,低头小声的说到:“疏影原也是怕的,不过想到泽三叔你们都因为疏影而陷入战斗,觉得自己没有害怕的理由,不过后来那一支弩箭射过来的时候,疏影真的好怕,害怕见不到泽三叔了!” 李疏影说的是被柳泽打偏的那一支弩箭,第一只弩箭来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没什么想法,第二支弩箭,她是看着正正的向她射来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她死定了发。当时,她心底有许多的遗憾,而最大的遗憾居然是再也见不到泽三叔了。 第118章 收拢人手 听见小姑娘的话语,柳泽先是一愣,愣神看着李疏影,这个小姑娘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柳泽心底是无法克制的喜悦,真想将这个小姑娘抱在怀里好好的疼惜一番。不过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再养一养。 “疏影!”柳泽清冷的声音比平日略带了一丝沙哑。 “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支弩箭居然射偏了,疏影居然没事,泽三叔!”说到这里李疏影的心情不可遏制,拉住柳泽的手臂抱在怀里,脑袋紧紧的靠在柳泽的手臂上。“疏影还能见到泽三叔,真好!” 听见李疏影的话,柳泽只觉得心底一团火热,比之前李疏影小手在身上摸索的时候,更让他难以克制。要不是怕吓到她,他真想抱起他的小姑娘转几圈。 “泽三叔,那个画卷,要不送给青帮算了!”李疏影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 柳泽怜惜的看了一眼李疏影,知道她的意思,他的小姑娘心软,不愿意看见有人因为她而受伤身亡。 柳泽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捏了捏她的小脸,手中滑腻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收敛心神,看着李疏影说到:“就这么送给他们,你父亲的死不就白死了吗?” 只见李疏影摇了摇头,脸上都是忧虑之色:“父亲在天之灵会原谅疏影的,活人才更重要,不是吗?” 柳泽忍不住拉过李疏影,将她的小脑袋压在他的胸口,他的小姑娘真是善良得可爱,不过,青帮从他们动手针对李疏影的时候,他和他们的梁子就结下了,不死不休。 略微平复了心情,柳泽放开李疏影,看着她的眼睛,说到:“你如果真想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几幅画卷,我已经揭出来了两幅,你等我两日,我将另外两幅也揭出来了,再将画卷还原,那样,画卷和堪舆图就分开了,堪舆图是你的,至于画卷的话,看我们疏影想要怎么处理,都可以!” 李疏影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虽然这不是她原来的意思,不过她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 柳泽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怎么样?” 没有预料到泽三叔的这番操作,李疏影点了点头,想明白之后,惊喜的看向泽三叔:“那我们接下来可以做的办法不是有很多?” “对!很多!想怎么做都行!”柳泽笑着点头,虽然他一直都没有其他的想法,一力降十会,任他青帮来人,他这里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地方。 见李疏影的情绪已经恢复,柳泽还惦记着其他事情,起身跟李疏影说到:“天边都快要泛白了,你也歇着,明日别早起了。” 不知不觉已经跟到这个时辰了,李疏影心疼柳泽,点头嘱咐:“泽三叔也快点去歇着,不用担心疏影了!” 柳泽告辞离开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站在庭院中的柳泽,往四个方位看了看,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抬脚出了小院。 看见柳泽出了小院,早有一身露水的小厮上前,“主子,李管事在您院中等您。” 柳泽回到住处的时候,早有苍术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伤亡怎么样?”柳泽带着苍术进了书房,有小厮送上了茶水,退了出去。 “我们的人因为轮换的缘故,伤者较多,守卫有八成都受伤了,其中重伤占了三成,死亡占了一成,死亡的人主要集中在前半场,后来我全力出手,又有影卫帮忙出手,伤亡就降下来了。”柳泽点头,苍术继续解释。 “如果不是因为围墙损毁,原本我们的人只需要守卫在墙头,依据地利据守,我们的人不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青帮中有炸药,这是没有料想到的,事先没有准备,他们以有心对无心,你能把伤亡控制在这个范围已经可以了。”柳泽中肯的评价了一句,又问:“青帮的伤亡怎么样?” “他们此次正面进攻的人员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要比我们的人略多一些,但多得有限,大约多一成的样子。青帮的人被击毙了七成有余,当时情形有些乱。在他们伤亡达到五成左右的时候,那些人就乱了,有了溃散的迹象,我带人抓紧机会下手,剩下的人见形势不对,不少人开始溃逃,当时守卫也都疲惫不堪,也怕那些人有陷阱,我收拢守卫没有追赶,逃走的人大概有三成。” “战场收拾好了没有?”柳泽问到。 苍术点头回答:“青帮的人都用席子卷了让人扔到乱葬岗去了,我们的人都用棺木收拢好了,家人还在的都回头让家人来认领,没有家人的,我按以前的规矩办了。” “伤亡补贴都发放了?”柳泽喝了一口茶。 “都办好了,都是循的旧例,家里有幼小老弱的,已经登记在册,按旧例每月发放补贴。另外破损的围墙都连夜补上了,不过损毁的林木有两颗比较稀有,要等两日才能送来,我让人先用其他的树木先补上了,等到时候到了再换上。地面花草还有打坏的假山都复原了,就是那旁边的池沼,因为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池水被血浸红了,也安排了人连夜将水放枯了,只是现在是枯水期,山上的山泉水也不甚充足,池沼里面要重新蓄满水大概需要四五日才行。” 柳泽点头,看了苍术一眼,“这一次事了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此次只是青帮的一个堂口,我们的战损就这么大,还是这些年江湖上太平太久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抓紧训练手上的人,那些伤者也都用上白玉断续膏,尽快的恢复战力,防备青帮的下一次来袭。还有我们分布各地的人,最外围的人手,除了必要的留守,继续收缩人手,都往这边靠拢。” “主子是想要用影卫来与青帮正面对战吗?那我们这么多年的经营最后不是便宜了洪家?”苍术听见柳泽的吩咐,问到。 “影立足于江湖的原因是最外围的人员吗?”柳泽问。 苍术摇头,“不是,是最上层的战力。” “既然知道,那你还认为是正面对战吗?” 苍术想了片刻,问到:“若是外围的人手损失过多,我们的很多地方也要受到影响,到时候也要被无损的洪家挤占!” 柳泽顺手拿过书案上的一把折扇就敲击在苍术的头上,看了苍术一眼,说了句:“朽木不可雕也!影与洪家、青帮三分江湖的原因从来不是任何一个明面上的势力,而是高端战力的威慑,那两家怕的就是影所具有的斩首之力,你也是影里面的老人了,这立帮的基础忘记了吗?今日你也不必休息了,回去将影卫的规则抄写一百遍交给刑罚堂的长老检查。” “是!”苍术躬身应了。 “另外如今江湖平静,四海清平,我打算趁这次青帮来袭的机会,慢慢收缩影,让影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让那些人都慢慢的洗白了,后辈子孙不用再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苍术想起千机阁的布置,“这次的事,除了一些信息以外,主子完全没有用到千机阁的人手,也是不想让千机阁再参合江湖上的事吗?” 柳泽点头,“终日念叨,也总算是有几分用处,你总算学会动脑筋了,确实是如此,千机阁里面的人手和影的人手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不同的是,那都是些背景干净的,他们好不容易干干净净的站在阳光下,不能再让他们参与其中,与江湖再有纠葛。” “主子的意思属下明白了,我一会发布命令下去,尽快的收拢人手往姑苏城靠近,让他们想办法来西山别院,青帮的消息传出去需要时间,他们再派人过来也需要时间,到时候我们这边人手已经到了。”苍术面色凝重。 “那影卫呢?如果青帮接下来会有他们四庵六部或是他们帮主铁卫来人,那我们是不是影卫也要调一些过来?”苍术又问。 “影卫暂时不用,别院中的影卫已经够了,他们的高手你不用管,我另有安排,你只需要带人斩杀他们那些来袭的帮众就行。”柳泽回答。 “对于青帮弄来了火药你怎么看?”柳泽又问。 “朝廷对于火药的禁令极其严苛,青帮此次姑苏城的堂口又是倾全堂口之力,却也只炸开了一处围墙。我以为这些火药就已经是他们所有的火药了,若是他们有更多的火药,他们不至于只炸开这一处围墙,多开几处,我们应付起来岂不是更为费力。”听着苍术的分析,柳泽点头,又问到:“那下一次青帮再来,你觉得还会有火药吗?” 得到了柳泽的肯定,苍术继续分析:“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次我们几乎全歼了他们姑苏堂口七成的人手,还有三成的人也都被杀破了胆,他们不一定还能聚拢,而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人手,一路上的关口他们就算能想办法过来,想要夹带太多东西过来却不容易,所以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青帮混的就是漕运,也不排除他们能夹带一些。所以,主子,我觉得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是不是要对围墙进行加固?” 第119章 揭裱完成 “西山别院是私人别院,这西山是柳家的产业,我们多用些地修得大些没什么关系,但是围墙,大门却有讲究,不可违制!别院外的巡逻也安排上,掌握敌人动向就好,这一次原是想设计抓个堂主,才固守在内的,以后不必如此了。” 苍术点头,“属下明白,一会就去安排布置!” “我走后,你那边有没有见到有人用弩?”这才是柳泽最担心的问题,若是青帮手中有弩这种东西,他们的伤亡只怕没办法控制。 苍术摇头:“并未见到,主子遇到有人用弩了吗?” 柳泽点头:“有一个,我让人查了,弩箭总共只有五支。” “那可有人受伤了?”说到弩箭,苍术也皱起眉头,要是这种兵器也出来了,那他们确实难以抵抗,除非找来重盾,不过跟弩箭一样,重盾也是朝廷严格管控,不允许持有的东西。 “只有一个小丫鬟重伤,不过已经救过来了,扛过这几日不发热就没有问题。看来是那个人私自藏的兵器,青帮里面并未普及!” 听见主子这么说,苍术也点头道:“我看他们还是用大刀的多,今晚缴获的大刀就有一大堆,到时候看有没有好的,分给守卫,其他的到时候都交给兵器堂的人化了铁水去。” “一些常用的解毒药也多备一些,以防不时之需,其他的你看着办!”柳泽说完这些摆了摆手。 苍术告辞出来,天光已经大亮,不过不知是不是山上的原因,整个别院都笼罩在晨雾里,已经忙碌了整整一夜的苍术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去安排,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晨雾中。 在苍术走后,柳泽也没有休息,一转身消失在书房里,在浴房沐浴出来之后,柳泽换了一身平常的蓝底道袍,转身又往卧室后面的一个耳房去了。只见耳房的墙边摆满了书架,看情形是各种古籍。 而李疏影的那一套四君子的画卷其中两幅挂在旁边的的书架上,一起挂着的还有两幅同样大小的堪舆图,堪舆图中高山河谷清晰明朗。 另外两幅画卷则分别平铺在两张巨大的书案上,有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厮埋着头在外面用正在变声的声音问到:“老爷,您要的温水已经打来了,现在送进来吗?” “送进来!” 听见自家老爷清冷的声音,那小厮埋着头,径直的进来,将温水放在了书案边的盆架上,又低着头躬身出去,守在了门外。看熟稔程度,并不是第一次做这事。 所有的用具都摆在最顺手的地方,柳泽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只见他往温水盆里面抖落了一些,用大排刷在温水中搅动着,不时的将大排刷提起来看一看稠度。在柳泽又补了两次小瓷瓶中的粉末之后,他才将小瓷瓶盖上放回了原处。 只见他小心的用大排刷慢慢的搅动木盆中的温水,用大排刷满满的蘸取了,小心的刷在画卷上,这揭开画卷的第一步是浸润,将画卷用特制的揭展剂浸透,方便一会的揭裱。柳泽用的揭展剂是他以前闲时自己配置的,倒不一定比市面上的那些好用,但是却有一个特殊的好处,就是固色,所以经他手揭裱的画卷,虽然一幅画揭开三层,颜色却还能达到原画的九成。 将画卷全部浸透,柳泽放下大排刷,端起一边小厮送进来的茶水,喝完一盏茶,柳泽放下手中的茶杯。 又重新站在了书案前,拿起早准备在一旁的吸水性很好的棉布,小心的将画卷上多余的揭展剂擦拭干净。 缓缓的将棉布放好,柳泽又轻轻的提起面前的画卷,只见画卷背后的背纸即刻自动飘落,和画作完美的分离,见到这幅画卷揭裱的效果这么好,柳泽的情绪也肉眼可见的轻松。 将桌面擦拭干净,背纸也展开放在一旁,一会取出堪舆图之后还有用处,柳泽又将画卷面朝下平放在书案上。正常画卷背后还有一层命纸需要剥离,而这一套画卷不同,背后原本应该是命纸的这一层,是一幅幅完整的堪舆图。 柳泽小心的从画卷的一端轻轻一抹,略微泛黄的堪舆图就被剥开了一角,顺着画作的方向向上提,几息之后一张完整的堪舆图就从画心的背后被成功的完整取了下来,整张堪舆图非漂亮,没有与画心发生任何的粘连损坏。 柳泽提着这张薄如蝉翼的堪舆图上下打量,能将堪舆图用这种方法保存的这么完整,真是少见,哪怕他已经揭到了第三张,却还是忍不住感叹。当然,能的带这么完美的堪舆图,也与柳泽揭裱画卷的技术好有关,如果时机掌握不好,用作命纸的堪舆图与画心就不能很好的分离,出现粘连。 小心的将堪舆图当做画心画面朝下反铺在一旁干净的书案上,由于刚揭下来的缘故,堪舆图还是湿润的,如今反倒省了装裱的第一步,将堪舆图整理平整,柳泽用排笔蘸满早就准备在一旁的浆糊,均匀的在堪舆图的背面刷满薄薄的一层浆糊,放下手中的排笔,柳泽又一手拿过旁边特制的装裱棕刷,一手持略大于堪舆图的托纸,对齐一边,用棕刷自上而下排扫托纸,逐渐使整张托纸平整贴附于堪舆图背面。 柳泽白皙细长的手指在托纸边缘均匀的抹上浆糊,动作行云流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可惜没有观众。待堪舆图略干一些,轻轻揭起,转贴至一旁的挣墙晾干。 处理完堪舆图,柳泽又回到旁边的书案上,取出一张同样薄如蝉翼的命纸,将揭出堪舆图的画卷又重新复原成原来的模样。同样的方法柳泽又处理完了另外一幅画卷。 四副画卷中的堪舆图都揭出来了,就等着堪舆图干透,重新装裱就可。柳泽略微舒长了身体,他有多久没这般忙碌了?好像上一次熬整夜还是没有参加殿试时。 走出这间耳房,柳泽将房门锁好,重新回到卧室,感受室外明朗的阳光,提起一旁的长剑,走到了庭院中,一套剑法舞完,浑身舒泰。原本身体的钝感,也被驱逐。看了一眼李疏影院落的方向,柳泽转身回了室内,早有小厮跟在身后服侍。 柳泽回去室内没多久,李疏影带着芙蕖和不太情愿的红菱缓缓的出现在柳泽的院中。 在柳泽走后,李疏影也没一会就睡着了,也是小姑娘从未熬过夜,这一觉醒来就已是日上三竿,别说早膳了,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芙蕖是知道柳泽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叫李疏影,由着自家小姐闷头熟睡。李疏影饱饱的睡了一觉起来,就闻到了远处小厨房的菜香。想着泽三叔应该也在休息,李疏影索性用完午膳才带着两个大丫鬟过来。 她哪里知道柳泽忙碌到午膳的时候才去休息,这会过来正好错过了,见到李疏影过来。柳泽院中的几个小丫鬟连忙满脸笑容迎了过来,“给表小姐请安!” “起来说话!泽三叔在吗?”李疏影也被小丫鬟的笑容感染,语调也不自觉的带着轻快。 “回表小姐话!”一个身穿新绿色对襟襦裙,外面罩着一间同色褙子的小丫鬟上前一步回话。“老爷用过午膳,才歇下了,是葛根在旁边服侍的,表小姐若是需要细问,奴婢去喊葛根来给您回话!” 小丫鬟回答的很细致,也没有心理负担,因为李疏影这里是他们家主子特别交待过的,只要表小姐过来问话,照实说即可。 听见泽三叔才刚歇下,李疏影点了点头,又想到泽三叔好像并没有午睡的习惯,“泽三叔是早上起来之后用完午膳又去歇息的吗?” “老爷房中的灯亮了一夜呢,奴婢也不知道老爷昨夜歇息了没有!”小丫鬟照实回答。 “罢了,你去帮我叫一下葛根!”李疏影原本不打算叫柳泽的小厮,不过听见小丫鬟这么说,突然有改了主意,想到泽三叔有可能因为她的事情忙碌的一整夜到中午才歇下了,她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又一种她不知道的感情在心底蔓延,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欣喜。 之前离开的小丫鬟带着一个同样十一二岁年纪的小厮过来,李疏影看着眼熟,应该是平日见过的。 小厮低着头恭谨的给李疏影请安,李疏影摆手让人直起身,轻声问到:“你是叫葛根!我想请问一下,泽三叔昨夜回来可曾休息了?” “表小姐客气了,老爷昨夜回来后一直忙碌到今日上午,用过午膳后才歇下的,昨夜不曾歇息过。”葛根低着头,行事沉稳。 “这样!那谢过两位了,都去忙!”李疏影说完看了一眼芙蕖,芙蕖从袖袋中摸出来两块碎银,上前一步,想要赏给两人。 这小丫鬟和小厮却都连忙后退摆手,小丫鬟连忙说到:“老爷交待过的,小姐这里但有吩咐不敢不从,都是分内之事,赏赐是万万不敢要的。” 见到二人这般模样,李疏影也不好勉强,只得让芙蕖罢了。 也不停留,李疏影又带着两个大丫鬟往回走,一边走一面问到:“红菱,你跟在泽三叔身边许多年了,可知道泽三叔平日里有没有爱吃的东西或是喜爱的汤水呢?” 第120章 青帮残部 红菱正在一旁庆幸没有遇到自家主子,她还记得昨天夜里,她听从表小姐的请求出去找了一圈回来,发现主子在院子里的时候,主子看她的眼神,红菱不敢深想,反正不是什么好情况。 听见李疏影的问话,红菱在心底吐槽,她要是清楚主子的习性,那日也就不会被主子训得那么惨了,这表小姐是不是故意的啊。想到这里红菱抬头,正对上偏头盯着她看的李疏影,目光不掺一丝的杂质,清澈见底,这会正略带疑惑的看着她。 “唉!”红菱在暗叹,“这样的对手,我怎么有机会!不行,自己好歹比表小姐多在主子身边一些年,肯定更熟悉一些,这会表小姐不就找她了解主子了,虽然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 见红菱好像在走神,李疏影眨巴着大眼睛等着,以为她是在思索。 红菱回过神来又看见李疏影的一双杏眼,眼中除了疑惑,居然还添了几分期待。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垂,红菱还是照实说了:“我虽然在烟波里待了许多年了,不过平日都是青黛和茯苓负责贴身伺候,就是她们二人不在的时候,主子身边也有小厮童子,我多是在后院莲花池或是花圃里侍弄。” 红菱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声音几不可闻。不过李疏影也越靠越近,哪怕红菱这么小声,她还是听清了。 “我想起来了,上次在莲花池的小船上就是红菱,你的船划得真好,站在船上如履平地一般,当时看见你,我还以为是莲花仙子从莲花丛里出来了呢!”李疏影的声音雀跃。 反倒是红菱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她还没听人这么夸过,“表小姐谬赞了,红菱哪有表小姐说的这么好!” “对了,那我去给泽三叔用莲子煲个汤,如今这时日正是秋日内燥的时候,而莲子清心火,平肝火,泻脾火,降肺火最是适合不过了,现如今新鲜的莲子也下来了,我一会去小厨房问问,看看还有些什么,正好搭配在一起!红菱,谢谢你,还好有你帮我拿主意。”李疏影拿定了主意,语调轻快。 而旁边的红菱还沉浸在李疏影的夸赞中,突然听见她的道谢,一头雾水,她做了什么吗?她好像什么也没做,怎么又被谢了一遍。 这边正说笑着,忍冬迎着众人过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吗?那小丫鬟怎么样呢?” “回小姐话,我去的时候,她刚醒过来,正被服侍着喝粥。我问了那边的医女,说是没有发热,恢复得不错,只需要小心的将养几日等伤口愈合就好了!”忍冬照实回答。 李疏影点点头,“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及时,受伤的就是我了,她是待我受罪,忍冬你以后隔一日就去看看她,顺便带些有助于伤口愈合的吃食过去。” 却说西山别院井井有条,众人各安其位,各司其职。而牛堂主这边就要艰难得多,经历的大半夜的战斗,牛堂主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堂口。 偌大的堂口里面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往日的热闹,牛堂主硬拖着一身伤回到这里,就已经力竭,感觉到自己脱离了危险,牛堂主晕倒在堂口的院子里。 一直在大堂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宁的吴先生突然听见声响,连忙带着两个守卫出了大堂,走了不多远就看见倒在院子里的牛堂主,吴先生一惊,连忙冲过来,当手碰触到牛堂主的身体,才发现他只是力竭晕死过去。 让身后的两个守卫将牛堂主送到了他的卧室里,又叫来堂口里一个因为年迈没有跟去的江湖郎中,给牛堂主把过脉,知道他内伤不重,只是气息略有阻滞,问题不大,主要的伤势还是外伤。 大夫给牛堂主开了药,两个侍卫在大夫的指点下给牛堂主处理好伤处,又给他喂了水,才让大夫离开了。 牛堂主醒来的时候,先是一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是熟悉的卧室,这才舒了一口气。 “来人!” 应声而来的是之前跟在吴先生身后的守卫之一,“堂主!” “吴先生呢?”看见进来的是他安排给吴先生的守卫,牛堂主问。 “吴先生去大堂里处理事务去了,说是等您醒了让我去通知他过来!” “算了,我自己过去!”牛堂主说罢就要起身,身上各处的伤口被拉扯之下,牛堂主大吸一口冷气,守卫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他娘的!”牛堂主忍不住骂出声来,多少年他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了,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 “堂主小心,大夫交待了,让您最近两日好生修养,说身上虽然都是外伤,不过伤口太多,要是不注意感染的话,也有丧命的危险。”守卫小心的重复大夫的话。 “放他娘的狗屁,老子一身武艺就是打小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一身皮外伤罢了,还能要老子的命!尽他娘的危言耸听!”不过话虽然说得硬气,却不再坚持起身,只是靠在床头叫骂不停,守卫不敢说话,低着头在旁边不出气。 骂了一会,许是骂得累了,牛堂主看向如同木头一样站在床前的守卫,“你去给我请吴先生过来!” “是,堂主。”守卫小心的应了,转身去请人。 却说吴先生这边正忙得不可开交,昨夜在攻入西山别院没想到最后打成了僵持战。在损失了五成的人手之后,黄二狗见势不妙,想要带着剩下的人手撤离,却被苍术黏住,最后在又损失了两成的人手之后,黄二狗带着剩下不足三成的人成功撤退。 这会吴先生又是安置伤员,又是规整回来的人手核对死亡人数,守卫来请的时候,在一旁唤了几声,吴先生才注意到。 “你不好生守着堂主,过来这里做什么?” “吴先生,堂主已经醒了,请您过去!” “醒了吗?” 守卫点头。 “行,你留在这里看看哪里需要人手的去帮忙!”说完吴先生放下手中的笔,合上册子,来到人群里面忙碌不堪的黄二狗旁边,“堂主醒了,我们过去一趟!” 黄二狗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吩咐几个轻伤的伤员,跟着吴先生一起来到了牛堂主的卧室。 “堂主!”两人敲门。 “进来,门是开的!”牛堂主的声音听着中气十足,仔细听却不难发现与平时相比,要气虚了许多,看来外伤虽然都不重,但到底是一身的伤,多少都伤了根本。 “堂主!”黄二狗一进来就跪倒在牛堂主的床前。 牛堂主见状,想要挣扎起来,吴先生手快,连忙按住了,“堂主保重,您现在可要注意身体,才能尽快的恢复,万万不可不注意自身。” 黄二狗一脸担忧的看向牛堂主,却发现牛堂主的脸上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二狗,你先起来!”牛堂主也不再坚持起身,好声的对黄二狗说。 “我黄二狗愧对堂主的信任,没能将兄弟带回来。”黄二狗一脸沮丧。 “吴先生,帮我扶他起来说话。” 吴先生放开牛堂主,转身去扶黄二狗,黄二狗面露感动之色,顺势起身,面色带着愧疚看着牛堂主站在床前。 “二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这次是我们消息有误,不怪你。你跟我说一说当时具体的情况。”牛堂主靠在那里,语气全然没有之前在守卫面前的暴躁,反而显得无比淡然。 黄二狗将当时的情形,事无巨细说了一遍。吴先生也是现在才知道昨日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怪伤亡如此惨重,皱着眉头站在床前站着没有说话。 牛堂主也皱起了眉头,一时室内陷入了安静。 过了片刻,还是牛堂主打破了寂静,“你将人员伤亡说一下,回来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有战力?” 黄二狗将刚才和吴先生一起统计的数据给牛堂主说了一遍。 “我这偌大的堂口,居然落得如此田地,之前济济一堂的弟兄,也只剩下吴先生与二狗两人!”牛堂主目眦欲裂,说到动情处,一拳锤在床弦上,连厚重的榉木床都晃了晃。 “堂主,保重身体!”站在床前的两人急道。 “我留这身体有什么用处,偌大的家业,居然败得如此彻底!”牛堂主自嘲。 床前的两人不好接话,室内又陷入了沉寂。 片刻之后,牛堂主略微恢复了平静,“柳家到底是什么路数,他柳探花一个当朝探花郎,按理说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才是,为何跟我可以打得有来有回?”牛堂主不好意思说他没打过,只说是势均力敌。 但就算这样,黄二狗和吴先生第一次听到这个,也都惊诧不已,牛堂主是什么人,青帮数得上高手,不然这姑苏地处江南腹地,是有数的富足之地,怎么能轮得到牛堂主。可就是这么一位难得一见的高手,居然会跟四大世家之一的柳家三老爷柳探花武力较量打个平手! 第121章 送汤 看着牛堂主,黄二狗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堂主,我们兵分两路,您那边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牛堂主看了黄二狗一眼,沉默了片刻,还是大致讲了他那边的情形,只是却只说他和柳泽打得势均力敌,只因为柳泽那边人多,他抵挡不住,这才败逃,不过当时柳泽身边的确有两个小丫鬟,要说他们人多打牛堂主人少倒也没有问题。 只是黄二狗和吴先生听牛堂主说,他们找寻的东西牛堂主一度已经得手,不由得惋惜不已。如果牛堂主能够将东西带回来,不需要四副,哪怕只是一幅,他们如今都不至于这么被动。 “吴先生,你怎么看?”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牛堂主直接问向吴先生。 “我现在最大的疑惑是,柳家做为四大世家之一,底蕴深厚是肯定的,所以你们遇到多么激烈的抵抗,我都觉得在意料之中,我们昨夜的计划原也将这种最极端的情况算到了的。关键一直都在堂主你的身上,我们是知道东西所在的位置的,只要堂主能得手,其他的损耗其实都是值得的。堂主做为青帮有数的高手,还带着几位同样身手不凡的高手,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您身边的人全部折损不说,您居然也受了一身伤。”吴先生皱着眉头分析。 “当然,最大的疑点就是,为什么柳探花是武学高手!”吴先生看向牛堂主。 牛堂主也同样皱着眉头,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他没有抓住,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个柳探花会不会是假的?”黄二狗提出疑问。 另外两人一惊,“有这个可能!不过为什么要让高手假扮柳探花?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啊!”吴先生疑惑。 “既然想不通,那就先不想这个了,只当是西山别院有一个绝顶高手护卫,我们要从长计议就是。”牛堂主倒是干脆,摆摆手说道。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东西我们没拿到不说,整个堂口将重伤的不算,如今能用的人手不足往日的两成,还都是或多或少带着伤的。我估计帮里支援的人应该陆续也要到了,还有四庵六部里面也一定会有人来清算之前我们和柳承宗一起失败的事。之前的失败有柳承宗在,把他交出去顶罪就行,倒是这次,我们要好生想一想对策。”牛堂主越说,眉头的皱纹越深,这次的事不好办啊,他被贬斥是肯定的了,也不知道堂主的位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我倒是与堂主有不同的看法。”吴先生在一旁说到,“这次的事虽然损失严重,不过我们的过失其实并不大,如果不是堂主出手,西山别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堂主到时候只要咬定是想要为帮里打探最准确的消息就行。而这次我们也确实得到了许多很重要的消息,比如柳家拥有绝顶高手,又比如身手不错的守卫,还有身手可以与帮内铁卫相较量的蒙面高手护卫。所有的这些,如果不是堂主带着人去进攻,我们如何能够知道。” 听着吴先生的分析,牛堂主不住点头,果然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话说出来,连失败也是功劳了。 “关键是堂主一定要在交柳承宗的时候,将柳承宗接近李家姑娘失败的问题说得更严重些,如果不是柳承宗失败,后面的所有这些都没有必要。他柳承宗失败一次,在我们给他创造好条件之后,他居然又失败了,我们没有办法,如今人在西山,这是最好的机会,为了让帮里能在过来之后就尽快行动,我们举全堂口之力,将西山别院的情况弄了个清楚。”吴先生继续补充。 听到这里,牛堂主脸上愁容尽去,哈哈大笑起来,“吴先生大才,到时候我就依先生这般说,要是来的人糊涂一些,指不定我不仅不会被责罚,还能得到嘉奖。” 一旁听着的黄二狗也是目瞪口呆,佩服的五体投地,果然他只适合干些力气活,这些动脑筋的事情还是要吴先生这等读过书的人。 “黄二狗,一会你再去看看柳承宗,再加派几个人手过去,可得给我把人看守好了,吃的喝的最近也供得好一些,别给我把人饿坏了,到时候可有大用的。”牛堂主叮嘱。 西山别院。 柳泽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偏西,洗漱过后又钻进了先前揭裱画卷的屋里,见到画卷也都干的正好,将画卷全部卷起来用原来的包装封好了。又另外取了一个黑漆的匣子,将四幅堪舆图分别卷起来,用特制的油纸袋装好之后收在了黑漆匣子里,放入驱虫的药丸,置于书架的高处。做好这些柳泽才重新出了屋子。 见到柳泽出来,候在外面的葛根迎了上来,“老爷,表小姐过来了,在东暖阁里。” 听见李疏影的消息,柳泽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知道了。” 柳泽原本找苍术还有事商议,这会听见李疏影来了,也不去找苍术了,脚步不停,径直往东暖阁去了。 “泽三叔!”见到柳泽出现,原本坐在矮榻边同芙蕖斗草的李疏影,立刻扔了手中的草。 “嗯,来了怎么不让下人去叫我!”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温暖。 “泽三叔有事,疏影等一会就是了!”平淡的话语从小姑娘的嘴里娇娇俏俏的蹦出来,总是让柳泽不自觉的升起怜惜之意。 “咱们疏影真懂事!我好像闻到香味了,是给泽三叔带了什么好吃的吗?”暖阁内不容忽视的香味吸引了柳泽的注意,睡了一下午又忙到现在,天色都已经擦黑了,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是百合莲子乳鸽汤,最是适合如今这时节了!”李疏影高兴的一面介绍,一面要去抱一边桌案上的汤。 李疏影带着汤过来并没有多久,这陶罐密封好了最是保温,她一双素手又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最是娇嫩的,这会一双手捧上陶罐,芙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啊!”一声尖叫,柳泽连忙将李疏影拉开。 定睛一看,小姑娘一双白皙的小手,手心红彤彤的,“不知道烫吗?怎么就直接上手了!”柳泽心疼不已。“快去打凉水过来!” 听到柳泽的吩咐,默默站在角落的葛根忙不迭的往外面去了。 看着李疏影一双杏眼含着眼泪,柳泽的声音温和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以为这么久,应该只是温热了,没想到还会这么烫。泽三叔,没事的。”李疏影又是手痛,又是自责。 “全烫红了还没事,什么叫有事?”柳泽皱眉。 一双手都被柳泽捏住手腕,李疏影使了使劲想要将手抽回来,却没有挣脱。 “别动,等一会处理了再动。”柳泽说话间,葛根已经端了凉水进来放好,又从怀里拿出才取来的烫伤药放在桌上。 “主子,这是这边效果最好的烫伤药。”葛根退后回答。 “嗯。”柳泽应了一声,拉住李疏影靠近水盆,将她一双白皙修长的小手完全浸在了水里。 “嘶……”听见李疏影的声音,柳泽看向她,问到:“很痛吗?” 李疏影摇了摇头,“不痛,只是有些凉。” “凉些才好,你忍着一些,烫伤伤在里面,凉水浸满一刻钟之,最能缓和。”柳泽解释。 “泽三叔,我没事,只是陶罐略有些烫罢了,我感觉得到,没有烫伤,这会手也不痛了。”李疏影不过是想到陶罐的温度,手上又娇嫩,咋然之间被吓了一跳,虽然确实被烫了一下,但到底陶罐里面不是滚烫的汤水了,问题不大。 柳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许拿出来!” 说罢,放开李疏影的手腕,用一只手试了试陶罐的温度,确实如李疏影所说,并不是滚烫的温度,烫人是肯定的,烫伤却需要时间。 柳泽看了一眼李疏影浸在水中的小手,芊芊素手莹润皎洁如上好的暖玉,这小姑娘的手也不知道有多娇嫩,这样的温度也能烫得双手通红。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柳泽又想到什么,白皙的脸颊飞过一抹可疑的红云。 红菱一直站在暖阁的最角落里,唯恐被柳泽看见了,却也对这两人的互动看得分明。现在这情况,很明显是自家主子的单相思嘛,红菱感叹。原本还将李疏影看做情敌,如今看来,人家表小姐压根对自家主子就没有其他的心思,神态坦然,并不像是怀春的小姑娘。 反倒是他家主子的模样很可疑,以前大老爷家的大小姐还有二老爷家的二小姐还未出嫁的时候,也没有见自家主子这样。还有他家主子明明最是不喜别人靠近的,连贴身服侍的青黛和茯苓也不能近身,很多事情主子都是亲力亲为,可在表小姐这里,分明没了这臭毛病。 可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青天白日的,你脸红什么啊,啊喂。红菱低着头的脸上是一脸的惊恐。 第122章 送汤2 这还是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主子吗,这还是她孤高清冷的主子吗,红菱感觉有什么在她内心崩塌。这样的主子如果娶了表小姐,身边还会有其他人的一席之地吗,不会有了,那她还要坚持想要嫁给主子吗,红菱的心动摇了。 “红菱,红菱!” “啊?”红菱回过神来。 “你在那发什么愣呢?去让人将今日的晚膳摆在这边暖阁里面。”柳泽吩咐。 “是!”红菱低着头应了出去,一直到了庭院内,她的内心还是一团凌乱。一直以来她都以嫁给主子为奋斗目标,现在这个目标突然就动摇了,她也很迷茫。却也没有耽误事,去了小厨房。 暖阁内。 “可以了,过来擦手!”柳泽手上是一块崭新的棉布,在李疏影从水中将手拿出来时,小心的帮她将手擦干。 “泽三叔,我自己来!” 柳泽见李疏影的手没有大碍,只是浸了一刻钟的水就已经恢复了白净,将手中的棉布递给李疏影,由着她自己来。 “这是烫伤膏药,你让你的丫鬟给你在手掌上均匀的抹上薄薄的一层,直到它被完全吸收就可以了。晚上睡觉之前再涂一遍,应该就无碍了。” 听到柳泽这么说,芙蕖上前取过药瓶,按柳泽说的给李疏影涂好。上过药,暖阁里的晚膳也摆好了。 柳泽坐下,嘴角不自觉上扬,让我来尝一尝我们疏影送过来的汤。” 李疏影想要起身去给他盛汤,却被柳泽按住了,“你乖乖的坐在那里就是,今日你泽三叔帮你布菜。” 李疏影连连摆手,却还是被柳泽按着,坐回了原位。 柳泽先帮李疏影盛了一碗汤,才给自己盛了。汤色清亮,里面的莲子与百合看着炖得糯糯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只见柳泽拿起汤勺,轻轻搅动碗中的汤水,让莲子与百合都动起来,在碗沿舀起半勺汤送进了嘴里。 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瞬又恢复了,面色淡然的问到:“今日这汤是厨房的哪位师父做的。”柳泽以为汤水是李疏影吩咐她那边小厨房的师父做了,她送过来的。 “泽三叔,是疏影做的呀!疏影以前经常做点心之类,这汤水还是第一次做呢,味道怎么样,好喝吗?连小厨房的师父都说这汤水鲜亮,看着就不错,夸我有天赋。”李疏影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脸兴奋的看着柳泽。 “疏影有自己尝过吗?”柳泽脸上带着笑容,只是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柳泽的笑容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没有呀,疏影特地为泽三叔熬的汤,就想着要第一个给泽三叔尝呢!虽然小厨房的师父们都说好,却不知道合不合泽三叔的口味呢?”李疏影的话语中满是期待。 看着小姑娘的目光,柳泽默默的一口喝完碗里的汤,又端过李疏影面前的那一碗,也喝了,“疏影这汤确实不错,既然是特地为我熬的,那就都是我的了,疏影就将就吃一些其他的!” 看着泽三叔的动作,李疏影面露疑惑之色,“泽三叔,还多着呢,这里还有一大罐子呢!” “嗯,都是我的,葛根,把这汤端下去,送到我书房去,这汤甚好,正适合我晚上看书累了,可以做宵夜。”柳泽说完,给上前来端汤的葛根打了个手势。 “是!”葛根领命将汤端走了。 葛根刚出了暖阁,暖阁外就传来葛根的声音,“老爷,李管事说有急事找您!” “知道了!”柳泽说完,看向李疏影,“不知道是什么急事,我去去就回,你不用等我,先用膳就是。” “泽三叔有急事快去,不必担心我。” 柳泽也没客气,听李疏影说完,点点头,转身就出了暖阁。 出了暖阁,柳泽并没有去找苍术,而是转到了后面的净房。其实哪有什么苍术找他,不过是他让葛根寻个法子,他好用膳的中途出来罢了。 葛根等在外面,只听见里面不时传来轻微的呕吐声,不禁好奇。主子刚才好像就喝了两碗表小姐送来的汤水,其中一碗还是抢的表小姐的,那汤有问题!葛根的心提了起来。 见到主子一脸淡然的出来,葛根不由得以为他刚才听错了。 “将表小姐送来的汤处理掉,小心点,别让表小姐看见了!”主子的声音传来,葛根发现他居然猜对了。 “主子,是表小姐的汤里被人下了东西吗?”葛根问。主要是现在西山别院时刻都可能有敌人过来,葛根虽然相信别院的守卫还有影卫,可是别人也有可能买通别院里面的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不要瞎猜!汤很好,只是不适合我罢了,别让表小姐看见你处理汤水。”柳泽说完,也不等葛根,径直往东暖阁去了。 葛根没有跟上,他要去处理他刚送去书房的汤。处理那一大罐汤水的时候,葛根偷偷尝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 主子是怎么喝下那两碗的,看着清亮好看的汤水,入口苦味涩味一应俱全不说,他不过尝了一小口立马吐了,嘴里都感觉黏黏的,好像可以吹出泡泡的样子。表小姐这到底炖的是什么汤!主子果然是主子,忍受能力不是他们能比的,他要学得还很多,葛根心想。 等柳泽回去,李疏影还未用完膳,两人对坐在暖阁中,安静的用过晚膳。 看着下人收拾好屋子,柳泽端起新上的茶水,突然看见站在角落的红菱。想起昨晚的红菱的事还未处理,“红菱你昨晚去哪里了?为何我过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你?”柳泽坐在暖阁的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杯,用杯盖轻轻的刮着茶面上的浮沫。 红菱硬着头皮上前,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奴婢……” 柳泽并不想听红菱的解释,他再三叮嘱过红菱,她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李疏影,昨晚如果不是他去的及时,那个小姑娘他就再也见不到了。而本该紧跟李疏影的红菱,却不见踪影。如果不是事情实在太多,昨天晚上他就要处置红菱,拖到了现在。 “我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柳泽打断红菱的话。 “寸步不离的保护表小姐。”红菱回答。 “那你做到了没有?”柳泽继续追问。 “没有,奴婢……” “既然没有,上次和这次,两罪并罚,自己去领罚!”柳泽淡淡说到。 “等等!”看见红菱转身就要出去,李疏影连忙出声。 “疏影怎么了?”柳泽看向坐在身旁喝着花茶的小姑娘。 “泽三叔,昨晚的事情不怪红菱的!”李疏影说。 柳泽原本想着红菱如今是放在小姑娘身边,而红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失职,以为是红菱怠慢了小姑娘,这才在她的面前发落红菱,连分辩的机会都不给红菱也是这个原因。 却没想到小姑娘会为红菱求情,不禁好奇,他分明记得红菱并不像青黛她们那样,对李疏影上心。 “红菱昨晚不在,是被我派出去了!”李疏影的话掷地有声。 柳泽听得新奇,虽然他虽然交待过红菱在李疏影那边,万事以李疏影为主,不过红菱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小姑娘不一定使唤得动红菱,他以为这不过是李疏影想要卖个好给红菱,故意这么说的。心底却感到欣慰,他的小姑娘也会施恩于人了,有长进。 那就帮她把戏做足,问到:“昨晚那么乱的情况,你不留她在身边,派她出去做什么了?” “昨晚那边喊打喊杀的,我担心泽三叔的安危,当时我那边又很安稳,还有一众身手不错的小姑娘。我就想着红菱如果在泽三叔身边,多少也能帮上泽三叔,于是派了红菱去了。”李疏影仔细解释。 柳泽听着心中欣慰,小姑娘果然事事都为他着想,“以后我安排给你的人切记不可乱用,知道吗?上次的茯苓,这次的红菱。你看,最后你身边没人的时候,你什么办法都没有,不可再这样了!” 李疏影点头,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却听见柳泽又说到:“虽然是表小姐派你去的,不过我安排你的任务是保护好表小姐,你没做好,最后表小姐陷于险境,你说该不该罚。” “奴婢该罚,这就去领罪!”红菱行礼,准备离开。 “泽三叔!红菱的事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是我命令她去的,她无法违背我的命令,才会这样,泽三叔要罚就罚我的,是疏影不应该乱命令人的。”上一次茯苓因为她的原因被罚的时候,李疏影并不在,这一次见到泽三叔当着她的面罚因为她的命令才离开的红菱,李疏影真切的觉得泽三叔的严厉,而这种严厉李疏影觉得与她平日的为人相冲突。 柳泽看着如同被激怒的小猫一样,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这么坚持的李疏影,他也是第一次见,虽然之前他就已经预见到这种情况。 “听你的命令是对的,可是在当时情况下,不知道判断,一味的听从命令,在这里,就是问题。”柳泽虽然是想要顺着李疏影演戏,不过说的却是柳家长房下人的行事规矩。 第123章 红菱换主 长房的下人,和别家的不一样,他这里不是军队,他不需要死听命令的下人。柳家产业众多,需要的是在特殊情况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帮手,而柳家培养下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规矩。所以在李疏影觉得正常的事情,在柳泽这里就觉得做得不对。 “可当时的情况是,另一边水深火热,而我所在的院落平安寂静,当时的情况,又是我反复的请求红菱,最后下了死命,红菱才答应去的,我觉得红菱没错。”仔细听柳泽的话,李疏影觉得他说的也没有问题,这是他行事的规矩,长房的规矩如此,他没错。可是,她也没错,她不能让红菱因为她的原因而受罚,那以后她还如何在下人面前立足,虽然泽三叔的本意是好的。 “红菱既然在这里,她就必须要遵守柳家的规矩。”柳泽看着情绪激动的小姑娘,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淡淡的抛出这一句。 “可是红菱也是泽三叔送给了疏影的,送给了疏影,那就是疏影的人,红菱听疏影的话也没有错!”李疏影据理力争。 柳泽却突然说到:“嗯,疏影说得也有道理,既然是送给你了,那自然是你的人,按你的吩咐做事当然是最基本的规则。” 李疏影准备了一肚子的词,还准备继续争辩的时候,发现柳泽突然投降了,她就这么赢了? 做为当事人的红菱早被挤到了一旁,默默的看着两位主子争得火热,而自家主子突然就熄火了?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认过输?这还是第一次!真是开了眼了! 暖阁在柳泽突然的认输之下,陷入了安静。 李疏影一双杏眼带着不敢相信偷偷的打量着柳泽,发现泽三叔依旧是最开始的模样,淡淡的坐在那里喝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呢,李疏影觉得她刚才是不是太凶了,不过红菱不用受罚,可真是太好了。 “葛根,过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 “红菱的卖身契在哪里?” “府中丫鬟的卖身契都在青黛姑娘手里。” “那算了,先退下。” 看着葛根退出去,李疏影好奇的问到:“泽三叔要干什么?” 柳泽微笑,没有说话,看向站在一旁的红菱,“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之前我要放你的籍你也不愿,既然不愿,也没机会了,等此间事了,回到烟波里,我将你的卖身契送给表小姐,以后你就是表小姐的大丫鬟,你愿不愿意?” 还没等红菱说话,李疏影连忙说到:“泽三叔,疏影的丫鬟都是外祖母安排的,月钱什么的也都是二舅母那边在算,虽然我很想要红菱姑娘,可是您就这么送给我了,我也没办法养她呀!” 李疏影手上虽然有不少房契地契铺子,库房里也还有好些她母亲以前的陪嫁,可是没有姑娘家抛头露面的道理,所以她手上的田地铺子如今都是她二舅母一家在打理,虽然账目也都会给她一份,但是银子什么的都是她二舅母代管,要等她出嫁的时候才一并交给她。所以她现在的确算是个小富婆,不过现银什么的却不多。而且养一个大丫鬟不是小事,她还要去问过外祖母她们。 柳泽也没真打算让李疏影养红菱,不过是想要帮李疏影收了红菱的心,现在青黛和茯苓一个走不开,一个走不了,小丫鬟调教又还需要时日,红菱要是忠心为疏影,他也更放心。 “虽然这样,红菱我还是送你了,不过在你出嫁之前,她的卖身契都放在我这里,一应待遇也都跟以前一样从烟波里出,你只管带着用,你外祖母那边,以后回去青衣巷了再说。”柳泽喝了一口茶,淡淡说到。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觉得如果她再推拒,事情好像就又要回到之前了,看向红菱。 红菱心想,您二位这是玩什么呢,她是没看懂,不过表小姐为她据理力争的模样她还是记在了心里,毕竟在自家主子这里,这可是头一份啊,她居然不用受罚了。不行,等以后见到茯苓了,她一定要去茯苓面前显摆。看看,你茯苓看中的表小姐,为我据理力争呢,连主子都退避三舍,感觉不要太好。 见到红菱不说话,没有表示不愿意,李疏影又看向泽三叔,“疏影谢过泽三叔!” 柳泽端着茶杯,“谢就不必了,这点事你就道谢,我这里还有东西给你看,你看过之后还不得以身相许!” 柳泽的话才出口,暖阁里出了李疏影之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红菱的想法是,她家主子的心意都已经毫不掩饰了吗。 芙蕖是觉得,要是小姐能嫁给泽三老爷好像也不错,泽三老爷对小姐宠得像是老父亲似的。 而柳泽是则是觉得,他现在面对小姑娘怎么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了,连这般胡言乱语都出来了。 至于李疏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只是追问:“泽三叔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呢?” “你跟我来!” 柳泽带着李疏影一起来到了书房,“你等我片刻。” 李疏影站在书房里四处打量,之前来的时候,都光顾着看泽三叔了,这会看来,这书房是真大,四面墙壁上都是书柜,书柜里摆满了书籍,靠窗一张大大的书案,书房以屏风隔开,另一侧里面是一张矮榻,估摸着是有时候忙,将就会在书房中歇着。 突然想起她上次也在那张矮榻上睡了一下午,不由得不好意思。 这厢李疏影陷入回忆,柳泽却已经取了东西回来了。 将两个匣子都放在书案上,“疏影过来看看!” 李疏影注意到其中一个匣子,指着它问到:“这不是我之前装画卷的匣子吗?泽三叔用它装着什么呢?” “打开来看看!” 李疏影顺从的打开其中一个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四副用锦帛袋装好的画卷,袋子也还是原先的袋子。李疏影不明所以的看向柳泽,“这不是我之前拿给泽三叔的四幅画卷的装扮吗?” 柳泽点点头说:“你全部继续打开了看看!” “泽三叔上次不是说已经揭裱了两幅吗?怎么这四幅画卷都在这里呢?”李疏影分明记得泽三叔说他要揭开这几幅画卷,并且已经揭好两幅了,怎么这会四副画卷原封不动的还在这里,难道是泽三叔说谎了,可是泽三叔为什么要说谎?李疏影想不通。 “你把这组画卷仔细检查一下看看,看到底还是不是你之前给我的画卷。”柳泽微笑着说。 李疏影将四幅画卷,一幅一幅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怎么看都是原来的那几幅画卷,就连略厚于一般画卷这一点,都是一模一样。 “泽三叔,疏影看不出来,觉着就是之前拿给泽三叔的画卷。”李疏影看向柳泽。 见到连李疏影都分辨不出不同,柳泽笑着解释:“这四副画卷都是我揭开过后又重新装裱起来的!” 李疏影的眼中全是震惊之色,“泽三叔,你是怎么做到的,疏影看着跟之前并无不同啊!” “这些画卷的命纸都是用堪舆图做的,我重新找了同样厚度的命纸,又做了旧,颜色质地都与取出来的那层堪舆图一模一样,然后重新装裱起来,所以虽然里面的东西已经取出来了,但是看起来还是跟以前的感觉基本一样。”柳泽仔细给李疏影解释。 话音刚落,只见李疏影的眸子里面有星光升起,“泽三叔真厉害!” 在小姑娘的嘴里总能听见这么直接的夸赞,从幼时起他受到的夸赞太多,他对一些明着暗着的褒奖都没了感觉,如今小姑娘一句直白的夸赞,就让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又更深了一些。 “这四幅图你尽管放得显眼的地方就是,要是青帮有能力,抢了去,也不知道他们需要多久可以研究出这套画卷中的秘密,找到画卷中藏着的堪舆图。”柳泽淡淡说,语气中分辨不出喜恶。 李疏影听到话,连忙双手赞成。 “堪舆图也取出来重现装裱好了,你不看看吗?”柳泽带着宠溺的问。 “可以吗?”李疏影看向柳泽。 “都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怎么不可以!”柳泽微笑。“都在旁边的匣子里面,你取出来看看!” 李疏影心中虽然特别好奇,却还是有条不紊的将书案上散开的四副画卷重新收拾起来整理好,摆放在一边之后,这才将另一个黑漆的匣子移到了书案的正中。 打开黑漆匣子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大小合适的牛皮色油纸袋,李疏影以前听人说过,许多文人墨客喜好用油纸袋收藏字画,因为防水防潮可以更好的保存。但更多人还是喜欢锦帛,觉得油纸袋破坏了字画的雅致,与字画不匹配。却没想到泽三叔居然会用油纸袋保存,不过想来泽三叔的确是这种不拘泥于此的性子。 李疏影小心的取出一个袋子,轻轻的打开油纸袋,取出其中的堪舆图,在书案上平铺展开。 第124章 堪舆图 只见堪舆图的右上角用小字标明了南北的方位,顺着下来,整幅堪舆图密密麻麻全是细密的黑线,仔细的端详了半晌,李疏影发现,她根本看不懂。 抬头看向柳泽,“泽三叔你能看懂吗?我看着都是些黑线,长的短的,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泽走到书案前,与李疏影并排站在一起,手指指向其中一处,“你看这般标识的,都是高处,再看这边,这般标识的,则是河谷,堪舆图要先分清了地势,然后再来看。你看这边,这里标识的就是河流,还有这里特别用的土黄色标识的,我看这堪舆图的情形,应该是道路,不过这个要实地去确认一下。” “那这里呢?”李疏影指向堪舆图右下角的一个地方。 柳泽定睛一看,这标识是堪舆图中最常用的矿产的标识,他以前任御史的时候经常与堪舆图打交道,这个他不会认错。 他之前取出堪舆图之后,复原原画,装裱这一共八幅图,虽然知道这是青帮举算计数十年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却没有看。想的是早点拿给李疏影,到时候与她同看。 哪知道这一看,连早就见惯风浪的柳泽心底都起了波澜。“这是矿产的标识,而且是矿产中最难见到的金矿的标识,如果这副图不是有人故意恶作剧,那么这就是国宝一级的堪舆图,连户部看见了,都要眼冒金光的东西。” “那泽三叔需要吗?”李疏影略微歪着头,看着柳泽问道。 “疏影知道这是什么吗?”见小姑娘只是盯着他看着,并没有回答,柳泽补充:“这是金矿,就是那种直接可以挖出金子来的矿产!” “那泽三叔需要吗?”李疏影执着的问。 柳泽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他是当朝探花,而且简在帝心,如果他愿意,除了服之后,就是正四品的官身,这个是他回来丁忧之前,面见皇上的时候,皇上亲口许诺的,虽然他当时推拒了,但是皇上很坚持。而柳家长房和他自己的产业也足以支持他现在生活数百年。 还有,柳家是开国功勋,先祖却跟其他开国元勋不同,直接辞了世袭的职位,要让子孙后辈各凭本事。为此,开国皇帝重赏了柳家。不过这是表面的情况,真实的情况是,柳家功高盖主,先祖为了保全柳家,主动请辞,并且推掉了世袭罔替的名头,这才保全了柳家。 柳泽如今手上的影,其实就是从先祖传下来的柳家的力量,不然柳泽哪怕个人功夫再高,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凭一个人的力量组建起一个高端力量碾压青帮和洪家的组织。 他接手影之后,利用影的力量,在江湖上与青帮洪家三分江湖,吃了那两家让出来的利润,影的人又比青帮和洪家少,影中的人日子也越来越好过。后来他又发展千机阁,将一些没有案底,身家清白的,影里面的家属之类全部都放在属于千机阁的茶肆酒楼,这下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凭自己的劳作养活自己。 他现在需要一座金矿吗?毫不矫情的说,他好像并不需要。 说着复杂,其实当时柳泽不过一个念头转过,就摇头,说道:“不需要!” 只见李疏影皱起眉头,“那不是没什么用!” 这小姑娘,这可是金矿啊,她居然因为他的一句不需要就觉得没什么用。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都是金子呢,你可以留着做嫁妆。” 柳泽突然想到,他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宠这个小姑娘一辈子的,那他现在这话岂不是让小姑娘带着金矿嫁给他,不禁觉得好笑。 “泽三叔你在笑什么?”李疏影好奇。 “没什么,没想到居然是金矿的堪舆图,难怪青帮居然能布置这些年,就为了取这几幅画卷。”柳泽转移话题。 “泽三叔,还有三幅呢,我们也一起看看!”说罢,李疏影又将另外三幅堪舆图也取了出来,全部打开平铺在书案上。 柳泽引着李疏影一幅图一幅图的看过来,“这一副图上这处也有矿产!” “泽三叔,疏影看着这和刚才这处的标识不一样,这是什么矿啊?”李疏影歪着头往上看着柳泽。 柳泽冲她笑了笑,解释到:“疏影细心,确实不一样,这里是铁矿的标识,这是一处铁矿。” “铁矿啊,那不是没有刚才那座金矿值钱!”李疏影的语气中带着不以为然,颇有点千帆看尽的感觉。 柳泽笑了笑,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说到:“你的丫头,矿产不是这般评判的,你看着两处矿产,铁矿明显要比金矿的范围要分布广得多,所以这座铁矿,应该是大矿。而且金矿还要看其含量怎么样,所以并不一定要重要于这座铁矿,而且金矿的开采往往要比铁矿难度更大,最后在洗金的时候,还要看手中有没有门路。” “可是金子不管怎么样,不是一旦开采出来,就可以直接拿来用了吗,哪怕是来路不明的金子,不也可以分散了用吗?可是铁矿可以做什么呀,就算再多,开采出来不也只能打打农具什么的,不能直接当做银钱去使呀?”李疏影疑惑,怎么都觉得金矿要比铁矿重要。 “疏影说的也没错,不过如果拿到这几幅堪舆图的人有反意呢?”柳泽看见小姑娘吓得半张着小嘴,不禁嘴角的笑容加深。 “要是有反意的人拿到这些堪舆图,金矿可以让他富可敌国,而铁矿就是举事的根本了,有金矿他只能做个富家翁,因为市面上流动的铁器都是受管制的,他就算拿着钱也买不到大批量的武器。若是他手上有一座铁矿,再拉上一批自己人,这人就有了武装力量,有了和朝廷抗衡的根基。” “泽三叔,青帮是不是想要造反呀?”李疏影问完这句话,连忙捂住了嘴,打量左右,唯恐有人听了去。 见到李疏影的小模样,柳泽的心胀得满满的,“放心说话就是,我这里是安全的。” 不过柳泽还是对外面唤了一声:“葛根。” “主子,属下在!”葛根变声期的声音传来。 “书房方圆三十米之内不要有其他人!”柳泽吩咐的声音不大,却清明,传出去很远。 “是!”葛根先去吩咐院中的小丫鬟们。 而原本在院中候着的芙蕖和红菱等人也都听得分明,红菱听见这话,心里暗想自家主子这是要做什么,却还是拉着芙蕖要往不远处的茶房去。 芙蕖却还在犹豫,她没有听到小姐的吩咐,红菱一边拉着一边说:“我家老爷还能害了表小姐不成,他唯恐将表小姐捧在手心都怕化了,你操哪门子的心呢,走走走!” “不是!”芙蕖也不是觉得会有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她应该听从小姐的吩咐,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芙蕖也慢慢在适应柳泽的发号施令,若是别人,任是红菱怎么拉拽都是没有用的,现在吩咐的人是柳泽,芙蕖却在红菱的半拉半就之下就去了茶房,索性把李疏影放下了。 书房的李疏影却不知道这一茬,听见泽三叔的吩咐之后,放下心来。 只见李疏影眨了眨漂亮的杏眼,放下双手,又问到:“泽三叔,是不是呀?” 柳泽摇了摇头,“手上的信息不足,没有办法判断青帮是不是有此意,毕竟只需要这一副金矿图就可以引得任何知道个中信息的人发狂。”柳泽原本是觉得青帮是有反意的,不过在看见这一副金矿的堪舆图之后反而不确定了。 “泽三叔你看这两幅堪舆图,也跟第二幅一样,都是这个标识,泽三叔,这都是铁矿!”李疏影的目光又重新投向书案上另外两幅堪舆图。 顺着李疏影的小手看过去,柳泽震惊,居然又是两处铁矿,什么时候矿产这么不值钱了,居然一出手就是四处。 柳泽点点头,“确实是两处铁矿。” “泽三叔,这么多矿产,疏影也没有用呀!而且这个东西,只要露面,疏影怕引来的就不止是青帮了!”李疏影突然想到这些,眉宇间带上了忧虑之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所以这些东西要收好,最好是除了你我之外,不要再有人知道了,两个人的秘密易守,三个人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柳泽看向李疏影,这毕竟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他不确定这么一个小姑娘能不能守得住,会不会想要告知她的外祖母他们。钱财什么柳泽倒是不在意,他只怕这消息走漏出去,面前这个小姑娘,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护得住,不怪他多心,明面上的明抢倒是好说,他就怕小姑娘让给暗害了。 “泽三叔!”李疏影正色,看向柳泽,“疏影庆幸自己重生之后能认识泽三叔,有了上一世和这一世的经历,疏影很清楚这东西会引发怎样的腥风血雨,泽三叔的叮嘱疏影都牢记在心。疏影知道这些送给泽三叔,泽三叔不愿意要,可是疏影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请泽三叔答应。” 第125章 李疏影的请求 “疏影但说无妨,倒不必说是请求,反而生分了。”柳泽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这东西疏影没有能力保管好,如果在疏影的手中,疏影以前还曾想过,直接从明面上把它们当出去。现在知道是矿产的堪舆图,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就算是想要当出去,怕是也没有哪一家当铺敢收了。可是要说直接毁掉,疏影又觉得可惜,下不了手。疏影是真心想要送给泽三叔!要不,泽三叔你还是收下?”李疏影说着,还是试图劝说柳泽收下堪舆图。 现在,也只有柳泽有能力能保存这几幅堪舆图,如果让她拿着,她真的只有防火烧了一个途径了,不然到时候她那边消息走漏出去,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疏影对她自己驭下的能力颇有自知之明,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做到泽三叔这种滴水不漏,她自认为还是缺了点。 没有得到泽三叔的回应,李疏影继续说:“既然泽三叔不肯收下,那疏影只好厚着脸皮说不情之请了,疏影请泽三叔帮疏影保管这四幅堪舆图,保管费就是有权使用堪舆图以及堪舆图中的各处矿产。” 这个小姑娘真是会想办法,求着他帮忙保管,却又给了使用权,不还是白送吗!柳泽仔细的看着李疏影,小姑娘的眼中一片清明,他原本还曾有过,李疏影是不是怕他为了这些堪舆图动心,想要保全自身,故意做出将堪舆图送给他的事。不过就算是他猜想的这样,他倒也不生气,反而欣慰小姑娘会保全自己,夸一声聪明。 可是看见李疏影清明的眼睛,眼底毫无算计之色,他知道他想错了,她不过是一片赤诚待人罢了。反倒衬得他小心眼了,很难让他不更喜欢啊。 “行,就依疏影所言,只是等到时候我要用你的矿时,你别耍赖就好。”柳泽打趣。 得到柳泽肯定的回答,李疏影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泽三叔想要用,全都用了就是,疏影肯定不耍赖。要不是有泽三叔,疏影之前在虎丘就已经落入柳承宗那群人的手中了,哪里还能这般好好的站在这里跟泽三叔说话呢!疏影的人都是泽三叔救的,疏影的东西也都是泽三叔的东西,泽三叔想用的时候尽管用就是了!” 小姑娘的这句话有歧义啊,她是他救得,她的东西就都是他的了,那她的人呢,柳泽想问,却还是忍住了。等等,再等一等,等他的小姑娘再长大一些。 第二日,柳泽看着面前从各地赶来的影卫,看向众人,点头示意,没有多说什么,让人安置了。他转身带着苍术走了。 “主子,我们这一批影卫来了三分之二,除了一些之前出任务走得远了的还在赶来的路上,能来的影卫基本上都过来了。本来还能抽调许多人手的,可是主子交待不能动千机阁的人和没有在江湖上露面的人,所以目前我们拿得出来的就这些人了。” 苍术皱着眉头又说到:“现在的人手,要是对上青帮肯定是没有问题,就算是青帮举全帮之力过来也毫无问题,关键是我们要防备洪家,目前为止洪家都还没有动静,但是影和青帮的动向,瞒不了洪帮多久,到时候不知洪帮会有什么动静。我们与青帮如果两败俱伤,洪帮趁虚而入,到时候怕是不好处理。” “没事,洪家和青帮不同,他们多少还讲点道义,而且我们与青帮再怎么消耗,只要高端战力在这里,洪帮也不敢放肆。” 听到主子的分析,苍术点点头,“厚朴叔传来消息,表小姐的父亲的确是青帮所害,传言是因为青帮几次三番托人,想要买他手上的几幅古画,而他说东西是朋友仙逝时所托,并不是他自己的东西,因而不卖,惹怒青帮,于是在他回姑苏的水路上,凿穿了他的船。也有说法是青帮想要在水路上强抢他手上的东西,结果他不肯服软,几番推扯之下不小心撞在船舷伤了脑袋死了,青帮没有办法才沉了船。总之都是青帮下的手!” 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柳泽,“这是厚朴叔的来信,您要看一看吗?” 柳泽接过苍术手中的信件,拢在袖袋中。 “厚朴叔说他也在赶回来的路上,最多三日就可以到了,他还带了个人回来,说是表小姐父亲的大丫鬟,您看到时候怎么安置?”苍术又说道。 柳泽倒是没有想到让厚朴去查李疏影生父的死因,居然还能找到一个当事人,不过为什么一个李家老爷的大丫鬟在李家三老爷亡故之后没有回去报信,而是流落在外,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到时候他先见一见了再决定要不要跟小姑娘说,有些肮脏事还是不要闹到小姑娘的面前去了。 “到时候在别院随处找个地方安置了就是,先不要让表小姐知道了。 “是,主子。还有就是青帮那边也有消息传来,这次青帮的人分的两拨过来的,当先过来的是他们六部的一部分人带着七八个堂口的人手一起过来的,后续过来的是四庵六部其他的人和剩余堂口的人,据说他们的帮主也准备亲自过来督战,只是不知道到底在哪一波人里面。主子,您说他们怎么这么大动静。”青帮一次又一次的反常举动,让一向大枝大叶的苍术心里满是疑惑。 柳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做好手上的事,多看,少问。之前说的事情,你安排了没有?” “已经安排下去了,我让人抓紧,不过别院太大,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成。” “行了,你去忙!”柳泽放苍术离开,他却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李疏影的院子外面。 “给老爷请安!”正在院中舞剑的红菱见到柳泽,连忙收了短剑,上前行礼。 “你家小姐呢?”柳泽问。 “小姐刚才还在院中,这会说是要去连一会子字,才进去了。”红菱已经改了口,直接称李疏影为小姐,让柳泽仿佛觉得跟李疏影是真正的一家人,至于差了辈分的事,完全被他忽略了,不由得心情大好,连嘴角的梨涡都浅浅的露了出来。 红菱看着也不知道她哪一句话取悦了自家主子,一头雾水,心想小姐练字主子这么高兴的吗,难不成主子还想培养小姐考科举不成,再说了,这女子也不能科举啊。 “你继续练剑,我进去看看。”心情不错的柳泽,话也多了一些,破天荒的还跟红菱多说了一句,才进屋了。 进了大堂,屋里只有一边候着的小丫鬟,并不见李疏影的人影,柳泽径直的去了相邻的书房。 芙蕖见到柳泽正要行礼,柳泽连忙打手势,示意芙蕖不要出声。 只见窗外的斜阳洒落在她的略微偏黄的发丝上,整个人如同在发光一般,她一手提着笔,神情专注,另一手按着宣纸,笔走龙蛇,行云流水,整个人如同一幅画卷,一时让柳泽不忍打扰。 等李疏影写完一张纸,挂起毛笔,柳泽这才走上前,居然是一手难得的簪花小楷,最难得的是,一般的簪花小楷都难免过于柔和,而李疏影这字笔锋尽显,颇有风骨,算得上是一手难得的好字了。 “没想到疏影居然还有一手难得的好字!你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柳泽的感叹吓了李疏影一跳,这才发现室内居然多了一个人。 “泽三叔见笑了,疏影不过随便练练呢,那里当得起夸奖!”李疏影的一手字虽然得到过女先生的夸奖,不过现在听见泽三叔的夸赞,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这可是当朝第一个少年探花。 “疏影不必自谦,这一手簪花小楷确实有火候了!” “泽三叔别昧着心夸疏影,疏影写成这番已经费尽心力了,总觉得不知怎么练了,泽三叔正好遇上,倒是指点疏影一番,疏影也能有些微长进。”李疏影捂着嘴,娇笑着说。 柳泽也来了兴致,“疏影要是不嫌弃我啰嗦,让我来仔细看看。” 这边二人正说得兴起,屋外突然传来喧哗之声,李疏影皱着秀眉,觉得应该不是芙蕖她们,还是问到:“芙蕖,外面在闹些什么?” “回禀小姐,是李管事派了个童子过来,说是要找泽三老爷,只是话说了半日也没说清楚,所以院中喧闹了起来。”芙蕖刚才已经了解过了,也交待院中安静了下来。 李疏影看向柳泽,“泽三叔,是找你的,要不要去看看?” 柳泽也不知道苍术有什么事,苍术虽然有点粗枝大叶,但做事大体还是靠谱的,怎么会派个说不清事情的童子过来。他才刚从苍术那边来的,并没有听说有什么事情,厚朴回来也还要几日,应该没这么快。 向李疏影点点头,“我出去看看。” 李疏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跟着柳泽一起来到了院中。只见一个约莫总角的小童站在院中,几个小丫鬟正在逗他。 见到主子们出来,众人才散了。 第126章 故人? “给老爷请安,给表小姐请安。”小童稚嫩的声音乖巧的给柳泽和李疏影请安。 柳泽点头,问道:“李管事让你过来是为何事?” “回老爷,李管事说有个汉子翻了别院的院墙进来,说是要找人,让我们的人抓住了,现在在李管事那里,让我来请您过去,说是和表小姐也有关系的,要是方便,表小姐也可以一起过去。”小童虽然稚嫩,说话却有条理,并不像芙蕖说的,说不清事情。 李疏影看着满脸通红的童子,笑着问到:“你这人啊人的,说的也怪清楚的,怎么刚才有人跟我说你说不清事情呢?” 看着李疏影的笑脸,这童子的脸上原本渐渐消退的红晕突然又涌了上来,整个脸胀得通红。“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李疏影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倒是不好再调笑,只是偏头看向柳泽。 柳泽浅笑摇了摇头,心道:“这小丫头,真是淘气。” 又看向面前脸色通红的小童,说到:“你先去,我随后就来,过去跟李管事说让他准备好地方,表小姐可能也会过去。” “是!老爷,表小姐,属下告辞了!”躬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出了院子,这才转身走了。 “泽三叔,苍术为什么会让我也去啊?”李疏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之前听说蛮多翻院墙的,不过都是泽三叔他们做主处理了的。 柳泽大体想到,估计翻院墙的人直接牵扯到李疏影,苍术不好处理,这才这么来禀告。不过具体什么事情,还要等见到了人才知道。 “应该是跟你有关,你想去吗?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到时候有什么事真需要问你的,我派人过来问你就可以了,也不是必须去的。”柳泽想着小姑娘些些,估摸着都不愿意参与这些事情,李疏影也是被迫卷入现在的旋涡之中,她其实也是受害者。 “这样很麻烦!”李疏影想了想。 “没事,也没多麻烦,不过是让下面的人多跑几趟罢了。”柳泽微笑着看着李疏影说。 李疏影摇摇头,“我还是跟泽三叔一起去,有泽三叔在旁边呢,疏影也不怕那些人!” 看着小姑娘握拳打气的模样,柳泽忍不住笑容更深,又听她话里话外都透露他就是她的底气,不由得笑容又深了几分,脸上浅浅的梨涡,硬是深了几分,让原本清冷的面庞多了几分柔和。 “对,有泽三叔呢,你要不要去换身衣裳?”柳泽询问。 李疏影打量了一下,发现身上衣裳还算齐整,也没有褶皱或是污渍,“就这样,我让芙蕖给我拿一块面巾过来就可以了。” 柳泽想了一瞬,说到:“拿锥帽,我看你之前去清宁禅寺带着那样式的锥帽就不错!”小姑娘的样子,还是暴露得越少越好。 李疏影听话的点头,吩咐芙蕖取了锥帽来戴了。 “泽三叔,这样可行?” 锥帽遮住整个头部和脖子,是薄如蝉翼的上等蚕丝,经过织娘的巧手,特殊的技艺织成,从外面看去,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人的轮廓,从锥帽里面往外看却丝毫不阻挡视线,能将外边的情形看得七七八八,是未出嫁的大家闺秀出门必备的物件之一。李疏影虽然不怎么出门,她二舅母却还是给她备了好几件。 柳泽上下打量,点点头,“这般打扮不错!”就是颜色并不是特别搭,回头要给小姑娘多准备些个色彩,也好有个搭配。 “那我们去,免得苍术等得着急了。”李疏影娇俏的声音说到。 二人一同往外走去,柳泽心里想的却是,小姑娘跟苍术很熟吗?怎么不称姓氏,倒是直呼苍术的名字了,这苍术到底怎么回事!却全然不去想,分明是李疏影称呼的,能关苍术什么事。 两个人一路行来,李疏影大为惊奇,只知道这西山别院占地广,没想到这后院到前院,光是走路就走了两刻钟,上一回她进来的时候是坐的马车没有感觉,这一回倒是把脚都走痛了。 柳泽感觉到小姑娘越来越慢的脚步,意识到是他走得快了,慢了下来,李疏影这才跟上了,心中暗想,疏影这脚程差了点,以后要是带她出门,她怕是受不住,得想个办法给她操练一番才好。柳泽慢下来,两人倒不像是赶路,像是一同秋游赏景一般。 又行了不多一会,终于来到达了目的地,早有童子候在外面,见到两人过来,有人进去通报,有人忙迎上来。 片刻后,苍术也迎了出来,“主子,表小姐,里面请!” “苍术,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最近辛苦了!”李疏影想到因为她的事,这些人都忙得团团转,颇为不好意思的说到。 苍术明显感觉到李疏影的这句话过后,自家主子的视线带了杀气,一股凉气从他的后背升起,“没,没事,不辛苦,都是做下人的,做我们家主子吩咐的事情是分类之事,谈不上辛苦。”一番撇清之下,苍术感觉那股凉意消散了不少。 “不是这样的,虽然是泽三叔吩咐的,可确实是劳累你们了!谢谢你!苍术!”李疏影听见苍术不接受她的谢意,连忙继续说到。 这时柳泽开口了,一把拉住李疏影的手腕往前走去:“这是他们该做的,该又的赏赐都有我,不是需要你操心的事,你只需要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就好!” 苍术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跟在柳泽和李疏影后面追着说到:“表小姐,大家都叫我李管事,您也这么称呼我就好了!” 李疏影疑惑,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苍术问到:“我还是觉得叫苍术顺口,泽三叔不是也叫你苍术吗?我跟着泽三叔一起叫可以吗?” 说完,李疏影又看向柳泽,柳泽原本正在那边郁闷呢,听见小姑娘问他,回答道:“疏影叫李管事不也一样吗?我觉得也挺好的!” 一旁的苍术站在两人身后,连连点头。 “可是我还是觉得跟泽三叔叫得一样挺好的,泽三叔好不好?”李疏影觉得李管事把苍术叫老了,还是苍术好听。 柳泽站在那里,手指想要摸一摸鼻子,却又放了下来,避开李疏影的视线瞪了苍术一眼,点头说到:“疏影觉得这么叫好,那就这么称呼!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苍术明显听出了自家主子话语中的不悦,心里暗暗想着,小祖宗,您就依了你三叔,否则他苍术以后指不定怎么被穿小鞋呢。 不过李疏影并没有听见他心里的想法,高兴的说到:“谢谢泽三叔!” “就这么高兴?”柳泽淡淡的声音传到李疏影的耳朵里,她总觉得泽三叔是不是不高兴了,刚才明明还挺好的。算了,泽三叔的喜怒无常是公认的,李疏影也不多想,微笑着看向柳泽,不说话。 反倒将柳泽看得不好意思了,“进去!”柳泽掩饰。 进到里面又东弯西拐过了好几处厢房院子,才进到一间四面没有窗子的屋子,一路上李疏影除了看见些童子,并没有看见其他人,许是苍术事先安排过的。 屋内虽然没有窗子,倒是十分干净,早有准备好的桌椅在一旁,请柳泽和李疏影坐了,苍术才对外吩咐到:“将人带过来。” 不多时,一个瘦瘦小小的年轻人被带了进来,衣着倒是齐整,就是脸上都是泥,也看不清长相,倒是一双眼睛颇为灵动,一看就是个心思活泛的。 只见这人被绑着双手推了进来,才一进来就看见坐在上首的两人,只一顿,就立马扑倒在李疏影的脚下,“小姐,小的可找到您了!” 李疏影吓得往后一缩腿,苍术见状,连忙将人拉开了,“瞎动什么,没来由的吓着人仔细你身上这张皮,赶紧给我规矩的!主子问什么,你答什么!” 见到人被苍术拉远,李疏影这才放松下来,柳泽原本靠向李疏影的身子也重新坐正了。 李疏影看向柳泽,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柳泽还是感觉到她的目光,“苍术你先说说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人是守卫巡逻的时候在院子外面抓住的,院墙外面外面新加上了竹子做的篱笆,抓住的时候,这人正在拆竹篱笆,要准备翻院墙。被抓住的时候还不承认,说什么是看那边竹子不错,要拆回去自家做篱笆。结果仔细一询问,他扯得谎根本就圆不上。抓回来仔细一问,他又说是来找表小姐的,再怎么问,他都不说了。因为涉及到表小姐,我也敢不胡乱决定了,这才让人去请老爷和表小姐。”苍术将情况说清楚。 “现在表小姐在了,你再问他。”柳泽吩咐。 “是!这会表小姐也在这里了,你可以说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找表小姐有什么事?”苍术站在那人面前问到。 “我有事单独对小姐说!”那人眼睛滴溜溜直转,不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127章 阴魂不散 苍术看了稳坐上首的两人一眼,发现两人都没有动静,只有他的头皮很诚实的凉了一下,他家主子已经不高兴了。 踢了那人一脚,“你爱说便说,不愿意说就拉倒,表小姐愿意见你已经是开了恩了,你还提条件,我看你是不想说!既然不想说,那也没有留你的必要了,来人,拖下去了,用新试用的水刑送走!” 那人见状想要抱住苍术脚踝,苍术哪里会让人随意近身,也没看见他什么动作,就躲闪了过去,“你再乱动小心我打断你的狗爪子!” 听见苍术的话,那人才又缩在了那里,连忙保证道:“我不动了,不动了,我什么都说,别拉出去。”这人虽然不知道水刑是什么,不过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苍术不禁失笑,这是哪里来的个活宝,又想学人硬骨头,又聪明过了头,一点点苦头都不敢受的。早知道是这样子一个人,他早让人随便用点什么刑将话问出来了,哪里需要惊扰到自家主子和表小姐,还累得他跟着担惊受怕的。想起从见面就没有给他好脸色的主子,苍术不禁懊恼。 “川羌,给我把那根最细的竹鞭拿来!” 苍术竹鞭到手,轻轻挥舞就传来破空之声,这才又看向那人,“刚才问的,你是什么人?找表小姐是为了何事?赶紧的好好说,你要再耍滑,有你好受的!” 那人听着竹鞭在空中的爆响,看着那根油光瓦亮的橙黄色竹鞭,也不知是上哪寻来的均匀竹根,节节凸起细密圆润,看得他不禁背后一疼。 “我说,我说,我以前也曾跟着我们少爷去过柳家,还曾远远的见到过小姐,只是小姐肯定不记得小的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是什么人?”苍术看这人不往问话上去,又重新问。 “小的是榴花巷柳家的下人,这次也是我们家少爷派我过来给小姐赔礼道歉,还有说明情况的。”那人见套近乎不可能,又看见那扬了扬的竹鞭,只得说明了来意。 李疏影皱起眉头,看向这人的眼神就不好起来,这柳承宗是觉得她是傻子吗?居然现在都还敢派人来她面前,她倒是想听一听这柳承宗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柳泽偏头看了李疏影一眼,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动静,冲苍术点点头。柳泽觉得不管这柳承宗打的什么主意,有他在这里,他倒是想看看这么一个前世给小姑娘留下阴影的人,在他的的出现之后,还能在疏影面前翻起什么风浪。 “哦?表小姐就在你面前,怎么不见你道歉呢?”苍术看着那人。 他不是一进来的时候就准备道歉的吗,气氛都渲染好了不是被你拦住了吗,这人在心里暗骂,搞得他的情绪都不连贯了。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毕竟那黄澄澄的竹鞭在那横着。 只见这人直起身子,端正的跪在那里,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小的给小姐请安,给柳三老爷请安,这里小的先代少爷给您赔礼道歉,少爷说他对不起小姐,说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亲自给小姐赔礼道歉。” 见面前二人并没有什么动作,这人又接着说到:“少爷让我来是想要对小姐说明上次虎丘的事,少爷也是被青帮所迫,青帮找上了他,想利用少爷对付小姐。我家少爷知道之后时刻被青帮监视,没有办法通知小姐,只得将计就计想要半途救走小姐,将小姐送出去。没想到最后发现有青帮的人在那边屋外守着,他也是没有办法,才故意在小姐面前表演了那一幕。少爷不求小姐体谅他的苦衷,只希望小姐不要记恨误会他,少爷从始至终都是为小姐着想,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后来见到柳三老爷来了,少爷也放下心来,这才干脆的走了。” 李疏影不禁暗暗失笑,这柳承宗真是把她当傻子骗呢,如果是上一世,她还有可能会听信他一面之词。这一世,在明知道柳承宗是个什么人物之后,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柳承宗所带来的一言半语。 柳泽听着面前这人的话,心想这柳承宗倒也算个人物,连身边的下人都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要不是他当时在现场,几乎就要相信了。 那人没有等来回应,继续自顾自说到:“少爷走后,因为不服从青帮安排的事情,所以……所以被青帮抓走关起来了。” 听到这里,李疏影舒展了眉头,“被抓住了啊,那现在怎么样了?” 那人以为说的话终于有效了,果然他赌对了,答应帮少爷来这一趟,这要是促成了这位和少爷的好事,到时候好处还能少得了他的,果然富贵险中求。 “少爷费尽力气,最后在小的还有几个下人的帮助下,逃出了青帮,如今正在安全的地方修养。青帮关押的几日,少爷因为小姐的事情,受了不少拷打。”那人继续瞎说。 李疏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就逃出来了呢。 似乎是感受到李疏影的情绪,柳泽轻咳了一声。 苍术会意,“你主子现在在哪休养?回头我们会代表小姐去看望!” “少爷休养的地方很偏,让我说,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要是小姐有什么需要交给少爷的,小的可以代劳。”这人却油头,并不说明柳承宗的行踪。 “小姐,还有一桩事,小的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少爷让小的带了过来!” 李疏影仔细想了想,觉得并没有什么东西在柳承宗那里,如果硬要说有,好像她之前丢了一支赤金镶南珠的簪子,不过她分明记得当时柳承宗是扔了的,难道他后来又去找了,还找到了?李疏影还不知道她的那支簪子一直都没有丢,只不过不在她的手上,而是在她泽三叔的手中罢了。 那人想要动手去拿,才发现他还被绑着,陪着笑冲苍术说到:“这位爷给小的松绑一下呗,如今话也说明白了,小的也算是小姐的故人。” 苍术偷偷瞟了一眼柳泽,没有理他,只是问到:“你东西在哪里?我帮你取!” 那人还要再说什么,苍术挥了挥手中的竹鞭,那人只得老实回答:“东西在我胸前,我身上脏,没来的脏了您的手,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苍术也不搭理他,径直从那人怀中取出一个层层被棉布层层包裹的东西来,一层一层打开了,将外面包裹的棉布仍在了地上,只留下最里面一层,看向上首两位:“看情形是一支簪子,老爷,表小姐,怎么处理?” 李疏影害怕是她丢失的哪一支,略微有点着急。柳泽感觉到李疏影的紧张,以为是李疏影以前跟柳承宗要好的时候送人的东西,淡淡的说了一句,“给我罢!” 李疏影的视线跟着那东西,也想要确认是不是,只听见那人又说到:“少爷说了,以前跟小姐一处的时候,小姐说最喜欢小时候曾见过的莲花,亭亭玉立不弯不折,最是赏心悦目,少爷一直记在心里,打了这支莲花簪子。一直想要送给小姐,不过没有机会,这次逃出来,害怕以后没有机会再见到小姐,托小的一定要送到,少爷才能了却心事。” 好一个多情郎,柳泽和李疏影闻言,心中都是冷哼一声,李疏影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她丢失的簪子就成,至于柳承宗这些哄骗小姑娘的鬼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不过是为了接近她罢了。 柳泽则是真生气了,这柳承宗的人居然当着他柳泽的面想要挖他的墙角,这未免也太过于目中无人了。原本他还想要好生计划一番,可以将之前取出堪舆图的画卷,借李疏影之手转送给柳承宗的,然后让青帮和柳承宗内部去狗咬狗。 现在他不这样想了,他就算是直接面对青帮和洪家都可以,这计策,不用也罢。端起童子新送进来的茶水,原本放在桌案上的还未打开的簪子直接被柳泽的衣袖,如同不经意一般扫落在地面。 苍术却知道,主子这绝对是故意的,主子这里从来没有失误。 柳泽清冷的声音传来:“怎么放东西的,将别人送给表小姐的簪子摔坏了!苍术你一会去请珍宝坊的师父过来,给表小姐设计几套头面当做我的赔礼。” 李疏影听了那人的话,原本也不愿意收那簪子,如今被泽三叔摔在地上,正顺了她的心意,听到泽三叔的话,连忙笑着回礼:“泽三叔太客气,这簪子疏影并没准备收呢,外祖母时常教导疏影,外男的东西疏影是不能收的,所以这簪子也不是疏影的。倒是要让苍术看看给人摔坏了没有,要是坏了照原价赔一支簪子给人家就是了,倒不用赔给疏影。” 柳泽知道李疏影的心意,也高兴,虽然他原本就清楚李疏影不会对柳承宗有任何好感,不过听见她亲口拒绝,他的心情还是不由自主的上扬。 第128章 担忧 “既然不用赔,那就当泽三叔送你的,外人送的东西不可乱收,泽三叔可不是外人。这别院成日里也是无聊,给你打些头面玩。”柳泽微笑注视着李疏影说道,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送小姑娘这些,等以后有时间了,他要特别画一些花样,设计给疏影。 这番情况下,李疏影倒也不好拒绝柳泽,只是笑着应了,“泽三叔这般宠惯疏影,仔细把疏影惯得骄纵了,等回去青衣巷,外祖母可要找泽三叔算账呢!” 柳泽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李疏影也不知他是觉得骄纵了没事,还是觉得林老夫人找他算账没事。 苍术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打开略看了一下,发现就是一支普通的莲花簪,甚至都不是金的,只是莲花看着娇艳逼真,倒是有几分可取之处。虽然从桌上摔下来,却也没有损坏,重新包好,苍术又给那人塞回胸前。 “老爷,小姐,这人怎么处理呢?” 听见苍术的询问,柳泽收敛笑容,看向李疏影,“泽三叔做主就可,疏影听泽三叔的。” “翻我柳家别院的院墙,没有惩罚说不过去,到时候一些阿猫阿狗不都来了,苍术看着办!不过好歹和柳家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就留他一条性命!”柳泽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柳三老爷,柳三老爷,你们可是官家人,你们怎么能乱用私刑?我要告官,我要告你们!”那人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赏赐没混上,还不知要受什么罪,惊慌失措的乱叫。 柳泽淡淡看了他一眼,苍术却说到:“你在西山自己摔的,关我们什么事?虽然我们柳家素来低调,可也是不容人随意抹黑的!” “我哪里自己摔了,我浑身上下好好的来的……”喊到这里,已经渐渐被川羌拖得远了,声音逐渐不可闻。 “回后院!”柳泽看向李疏影。 李疏影点点头,又发现她带着锥帽,怕柳泽看不见,回答:“好!” 二人出了门,早有两个粗壮的仆妇抬着一架肩撵等在门外。李疏影一脸疑惑的看向柳泽,“给你准备的!” 李疏影一脸欣喜,又觉得不好意思,觉得泽三叔会不会觉得她太娇气了,只是在院里居然都走不动。可是别院真的好大啊!罢了,不管了,反正泽三叔也不是外人。 李疏影坐着肩辇被送回了后院,不过可能是她没有说目的地的缘故,两个粗使婆子将她送到了柳泽的院子。她才到了片刻,原本说是找苍术有事的柳泽也回来了。 “泽三叔,柳承宗和青帮闹崩,从青帮逃出去了!”芙蕖接过李疏影递过来的锥帽,退了出去,将大堂让给叔侄二人。 看见愁容爬上了小姑娘俊俏的小脸,“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柳承宗只要还在姑苏城中,定然能将他找出来。他派来的这个人也是突破口,我特地不让他全须全尾的走,就是为了防止他手脚利落,我们的人不好跟。” 李疏影心底对柳承宗的阴影颇深,虽然柳泽这么说了,她还是觉得不放心。 “昨晚青帮那么多人过来,别院不也没事吗?你那边我有安排人,柳承宗不可能靠近你的,疏影相信泽三叔。”柳泽感觉到她的不安,解释道。 “泽三叔,青帮是不是马上要来人?”李疏影沉默片刻,想到青帮。 柳泽虽然一直没有瞒着李疏影,但是也没有仔细给她解释,见到她问起,点点头,“上次来的是青帮姑苏的堂口,只是青帮所有堂口之一。” “泽三叔,青帮有多少堂口?”李疏影问。 “二十四个堂口。” “那青帮不是还有二十三个那样的堂口?泽三叔,我们能守住吗?不行要不我们报官?他们这般目无法纪,朝廷总是会管的!”李疏影吓了一跳,昨天晚上那么惊险的情况,居然只是二十四堂口之一。 “报什么官,你泽三叔不就是官吗?朝廷不管江湖事,他们除非冲击官府或是卫戍所之类朝廷机构,否则官府对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很多人都有正当的营生作掩护,朝廷为了社会安定,轻易不会动他们。而且他们这些年把持漕运,与许多官员都有关系,除非抓住他们具体的把柄,否则官府不会管的。”柳泽解释。 “那就由着他们行凶作恶吗?”这是李疏影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东西,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内幕,原来四海清平不过是表面现象,内里不知有多少龌龊。 “也不是,比如他们围住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派人去通知官府,那时候官府可以以聚众闹事的缘由抓了他们。又或者我也可以让人拿着我的名帖去拜访姑苏知府,官府也会派人过来。”柳泽解释。 “那泽三叔派人拿着你的名帖去请官府派人!”李疏影着急。 柳泽摇了摇头,“姑苏没有卫戍所,就是通知了官府,来人也不过是一些普通的衙役,比普通人略好一些,对付青帮这样的江湖大帮,是没有办法的。若是平日,民不与官斗,这些江湖人也都会离官府之人远一些,就是青帮也会退避三舍。不过问题还是出在那几幅堪舆图上,为了那种东西,几个普通衙役已经没办法劝退他们了,他们如今干的就是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勾当。” “泽三叔,那我们就只有等着了吗?疏影不希望泽三叔为了疏影身陷险境,如果这样,疏影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泽三叔,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几幅堪舆图我们可不可以献给朝廷,这样朝廷总会庇护我们了!”李疏影言辞恳切,柳泽本来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看着李疏影焦急的小脸,柳泽心中不忍,柳泽想要将他身上的一些东西也与李疏影分享,小姑凉都已经将她重生的事情告诉给了他,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疏影相信泽三叔吗?” “相信,可是疏影不希望泽三叔陷入危险!”李疏影下意识回答。 “为什么不希望泽三叔陷入危险?”柳泽又问。 “泽三叔这么好,疏影自然不希望!”李疏影不加思考。 “那泽三叔对疏影不好,疏影就希望我陷入危险了吗?”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柳泽不死心的继续问。 “不是,不是!”李疏影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就算泽三叔对她没有这么好,她也不希望泽三叔受到哪怕一丁点伤害。 “那是为什么?”柳泽又问。 “嗯……”李疏影嗯了半晌,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罢了罢了,这小姑娘还没开窍,他再等等。 “疏影,相信泽三叔吗?”柳泽还是这句话。 李疏影点点头,不知道泽三叔为何还要这么问。 “既然相信泽三叔,那你就放宽心,青帮虽然有二十四堂口,可是堂口也分强弱。姑苏城地处江南富饶之地,姑苏城的堂口在整个青帮也是实力排在前三的堂口,姑苏城的这个堂主也是青帮排的上号的高手,青帮里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 “可是只是一个堂口都那么厉害,其他堂口就算再差,那也是二十三个堂口啊!”李疏影的担忧并没有打消。 “青帮家大业大,在江湖上铺得很广,姑苏城因为堂口在这边才能抽调那么多人手出来,而其他堂口就算是过来,也要注意不能动了青帮的根基,再来抽调人手,人就要少了许多。”柳泽继续解释。 李疏影点点头,却还是觉得二十三比一,那也要多了太多。 “泽三叔这边也不是泽三叔一个人,昨晚保护你的黑衣人你也看见了啊,你怎么没有疑惑呢?”柳泽笑着问到。 说起这一茬,李疏影一直觉得那些人身手好,而且不露面,她下意识的就觉得那不是她能打听的东西,所以就没有问,这会听见柳泽主动提起。她也满心的疑惑,看向柳泽,“泽三叔,那是什么人啊?” 柳泽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忽视掉指尖凝脂般的触感,“那些人叫影卫!” “影卫?”李疏影疑惑。 “江湖三大帮派,疏影知道还有哪两家吗?” 李疏影摇摇头,青帮都还是从泽三叔这里听说了,然后她留意之下才知道的,至于其他与她无关的,她没有注意过。 “还有一个是洪家,另一个就是影。”柳泽解释。 李疏影一双漂亮的杏眼里面先是惊奇,然后就是明悟,“泽三叔是请到了影的人吗?哇,那青帮是不是就不足为惧了?” 原本想要解释他就是影的门主,不过听见李疏影误会了,他觉得这样也不错,没有继续解释,点点头:“所以我们并不是毫无抵抗之力,疏影不必再担心泽三叔的安危了!” 李疏影先是点点头,后又问:“可是影为什么要帮我们呢?泽三叔是许给他们什么条件吗?愿意对抗青帮的条件!”李疏影想到那几幅堪舆图才激得青帮如此,那泽三叔要请动影,那不是要付出几乎和那几幅堪舆图相同的条件。想到这里,她一脸震惊的看向柳泽。 第129章 强身健体吧 “想什么呢!”柳泽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影的门主早些年欠我一个人情,我这次能请动他,是他还的人情。” “泽三叔,疏影对你的人情好像欠大了!”李疏影想到这里,只觉得头疼,这天大的人情她要怎么还,要不要学那话本子上的,“泽三叔,要不疏影以身相许!” 听到这里,柳泽刚喝进嘴的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送茶水的小童,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默默的躬身退了出去,主子的事情不是他能听的,还是快点走好,免得见到主子这种画面了,被灭口。 柳泽被一口水呛到了,李疏影连忙过来帮他顺气。“泽三叔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喝个茶水还能呛到呢?” “你刚才说什么呢?”柳泽问。 “说泽三叔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喝茶水还能呛到呢?”李疏影又重新复述一遍。 “不是这一句,再前面一句!” “以身相许呀!”李疏影坦然,又接着说到:“疏影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那几座矿,泽三叔还不肯要,为了救疏影的小命,泽三叔的损失可太大了,疏影也没有别的,要不跟话本子一样,以身相许!疏影当牛做马做不到,这辈子就给泽三叔做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怎么样?”李疏影越说越觉得可行,偏头看向柳泽。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柳泽不禁有一些失落,原本还以为小姑娘突然就开窍了。 “小脑袋里面装着些什么呢,这呀那的!你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还要给人做小丫鬟去!以后不可乱说了。”虽然失落,柳泽还是不允许小姑娘这么作贱自己。 “可泽三叔也不是别人啊,疏影又没有什么能报答的,也就能做点端茶倒水的小事了!”李疏影却认真起来。 柳泽心里暖暖的,可能就是因为李疏影知恩图报,对任何对她抱有善意的人,她都会回报以更大的善意,这才是一开始他还有他母亲都喜欢她的原因。 “疏影,跟泽三叔不用分得这么清楚,你安心就是,长房一直都拿你当做自家人来看,自家人之间还算得这般清楚,岂不是生份了!” 听了柳泽的话,李疏影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觉得再说反倒会惹得泽三叔不快,点头应了,“谢谢泽三叔,有了你们,疏影的家人也多了起来。” “这样才对,以后不可再说什么小丫鬟之类的话了!听到没?”见到李疏影乖巧的点头,柳泽这才转了话题。 “疏影平日里可练些什么强身健体?” 李疏影摇头看向柳泽,“不曾呢,平日里最多就是侍弄花草的时候动得多一些,一般也就是看看话本子,练练字什么的!” 想到泽三叔有此一问可能是因为她今日看着太娇弱了些,又补充到:“泽三叔,疏影一点也不娇气呢,那会不用肩撵也能走回来的,就是那会想着反正是泽三叔,也不怕泽三叔笑话,就偷懒了。”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李疏影的小脸却还是微微发红。 看着娇艳欲滴的小脸,柳泽不禁嘴角上扬,小姑娘这是误会他了,“泽三叔这里,你愿意怎么都行,只要你喜欢就好,怎么倒害羞起来。” 被柳泽看穿,李疏影越发的不好意思,嗔到:“泽三叔明明是笑话人,还故意说没事!” “好了好了,真没笑话你!你是自己多心了!”柳泽笑着解释。 “泽三叔又嫌弃疏影心思多,心眼小了!” “过来让我看看。”柳泽说完,李疏影原本不想过去,谁知道心底还在拒绝,身子却很听话,直接靠近了,越发懊恼在那站了。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作势在她脸上到处看,“这看着又漂亮又机灵的小姑娘,怎么就喜欢误会人呢?” 被柳泽说得不好意思,李疏影站在那里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说话。 看着面前俏生生的李疏影,柳泽的声音越发柔和,“小姑娘怎么突然就使性子了呢?是谁惹了我们家姑娘,说给泽三叔听一听,泽三叔找他算账去。” 听到这里,李疏影再也绷不住了,也是,泽三叔这里,她怎么还突然计较起来了。看见李疏影笑出声来,柳泽脸上的梨涡也显露了出来。 眼睛眯了眯,柳泽笑着说到:“果然我们家疏影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泽三叔!”李疏影娇嗔。 怕这小姑娘又使性子,柳泽笑着说到:“跟疏影说个正事!” 听到这里,疏影正色,看着柳泽问到:“泽三叔说什么疏影听着呢!” “疏影有没有兴趣练些强身健体的东西?”柳泽询问。 李疏影歪头,眼睛一亮,“疏影可以吗?” 她很久以前见到茯苓英姿飒爽骑马的样子就羡慕得紧,听到柳泽问她,不禁来了兴趣。 “当然可以!”柳泽没想到她一个后院的小姑娘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那疏影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向茯苓他们一样厉害?”李疏影惊喜的问。 看着她带着光的眼睛,柳泽心情也跟着大好,笑着解释:“茯苓她们是从小练的,到如今也有十余年功夫,要是疏影愿意,坚持下去,应该也可以。”你只需练得跟着走些游玩的小路不累不喘就行了,柳泽在心里补充。 “真的吗?”李疏影想到她这辈子以后也不知道怎样,如果能和茯苓那样有一些自保的能力,到时候就算是外祖母过世之后,她要离开柳家,一个女流之辈也能勉强保全自己。以前她也想过不成亲走遍天南海北大好江山,可是只一个柳承宗就将她逼得如此地步,她知道,她就算有机会出行,也很难保全她的安全。而现在,机会来了。 看见泽三叔点头,微笑肯定。李疏影高兴的问:“那泽三叔什么时候开始教疏影?” “今日我一会还有事……”柳泽的话还没说完,李疏影也是太高兴了,问到:“那明天呢?明天开始怎么样?” 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火急火燎的模样,柳泽不禁觉得有趣,“嗯,明天好像也还有事。” “后日,后日,泽三叔不会后日还有事?”李疏影不敢确认,又满脸期待的看向柳泽。 柳泽不禁笑出声来,“明日,今日我仔细考虑一下,看能不能找一套适合你的练起来。明日一早我去你院中找你!”李疏影虽然还小,不过对于练这些来说,却还是晚了一些,柳泽想要找一套强度小一些的,先将李疏影的身子骨练得轻盈起来,其他的以后慢慢再说。 “泽三叔明日不是有事吗?要不还是等泽三叔没事的时候!”李疏影突然反应过来,嗔到,“泽三叔!” 柳泽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屋里洋溢着快活的空气。候在外面的童子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事出反常必有妖,从来不见主子这般笑过,太吓人了,他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苍术让人把那人揍了一顿扔到了西山下。那人迷迷糊糊在西山脚下醒来,浑身疼痛,醒来没有动,感受了一下,发现虽然到处都在疼,但好在骨头并没有问题。 略微歇了一会,这才嘴里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一路慢慢的往城内挪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暗影闪过。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这两日倒也清平,青帮也不知道是还没有赶来,又或是是其他缘故,总之这两日难得的平静。别院外除了新添的篱笆外,院墙也加固了,院墙上也密密的插上了削尖的竹刺,寻常人轻易近不了院墙。 好在大半个西山都是柳家的产业,这西山别院也是只此一家,因而才能这样肆意的改造。如果是在青衣巷,断然是不能这么弄的。 这厢柳泽才和李疏影一起晨练结束,那边葛根在院外跟一个小童子不知道说什么。 “疏影悟性不错,不过两日,已经将这一套功夫学了将近一半,再有个几日就能全学会了,到时候每日照着练半个时辰就行。等到完全适应了,再慢慢将时间加长。”柳泽也陪在一旁练剑,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长剑,一边看着香汗淋漓的李疏影说。 “都是泽三叔教得好!疏影才能学得快!”李疏影的声音有点虚,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于从来不动的她来说,还是颇为费力。 柳泽嘴角上扬,“你去梳洗,我那边还有点事,你要是没事,白日里也可以练一练,巩固一下。这一套红菱以前也练过,你练的时候让红菱在一旁给你看着,让她给你纠正。” “泽三叔不用过早膳再走吗?”李疏影问。 看着面前一身香汗的小姑娘,柳泽笑意更深了,“你自去梳洗就是,泽三叔还能饿着不成!” 李疏影的小心思被看穿,却也坦然,“那泽三叔记得用早膳!疏影去啦!” 虽然这么说,李疏影还是目送柳泽离开之后,才转身回了屋子。 “小姐,盥洗室内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您是这会去泡,还是等身上的汗水干了再去?”芙蕖问到。 第130章 李父丫鬟 这时节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练了一身汗水之后,再泡一个热水澡,再舒服不过。 “现在去,天气凉了,身上有汗怕伤风了,反而不好。”李疏影一面回答,一面往盥洗室里去了。 只见里面热气氤氲,犹如仙境,外间放了干净的衣物,里面是一个大大的浴桶,沐浴要用的东西一应俱全,摆放在浴桶周围。 “你出去,我自己来!”不知是不是有上辈子不好的经历,李疏影现在总是不愿意在人前宽衣,哪怕是最贴身的丫鬟也是。 等到芙蕖出去了,李疏影才缓缓的脱了衣裳,露出雪白姣好的身姿,顺着木质台阶踏进了浴桶,将整个身子浸在水中,整个人慢慢的进入放松的状态。 思绪放空,胡乱的想着上一世还有这一世的事情,泽三叔真好啊!李疏影不由得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要是能够一辈子都能与泽三叔这么相处,应该会很幸福。李疏影的脸上都是笑容,可那是泽三叔呢,也不知道要多么优秀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 突然想起之前见过白玉芷,如果不是白玉芷已经有了心上人,白姑娘跟泽三叔倒是十分相配。想到这里,李疏影的心里不由得又开始闷闷的,捂着心口,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边柳泽离开,葛根跟在身后一步说到:“老爷,刚才李管事派了人过来,说是厚朴叔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西山,在来别院的路上。”因为厚朴比苍术葛根这些要长一辈,所以柳泽身边许多跟苍术一辈的下属,都习惯称呼厚朴叔而不称大管事。 想到上次得到的消息,柳泽原本想要去后院书房的脚步,转向了前院。“过去看看。” 柳泽到前院的时候,厚朴刚到。 “老爷好!正准备去后院给老爷请安的,没想到您先过来了!”厚朴迎上前给柳泽行过礼,口中说道。 柳泽点点头,坐在大堂正中的主位上,早有下人送了他惯常爱喝的茶水进来。 “这次出去那么久,辛苦你了!” “为主子办事,担不得辛苦二字!”厚朴沉稳回答。 “一路也累了,坐下来说话!”柳泽吩咐。 “谢老爷!”厚朴和苍术也都分主次坐了下来。 “将这一趟的事情都说一说!”柳泽淡淡开口。 厚朴将此行查到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感叹,“没想到青帮如此胆大包天,竟然真敢对朝廷命官下手。也是李三老爷太过大意了,出门在外怎么也应该多带些随身的人才是,怎么就带了一个小厮一个丫鬟私服就出行了,给了那些亡命之徒机会。” 李疏影父亲的死在当年也是轰动朝廷的大事,毕竟是朝廷的四品大员意外身亡,朝堂震怒,专门派了人去查这件事,但是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只查出个意外身亡不了了之。要知道那可是再平静不过的内陆运河,又不是外海,哪里有多大的风浪,能出意外。 “上次你传信说找到李耀祖的贴身丫鬟带回来了,人在哪里?”柳泽早有预料,所以对于厚朴说的这些事情,也没有过多的感叹。 “回老爷,那丫鬟看着精神有点不大对劲,厚朴叔一路带着风尘仆仆,也没怎么休息梳洗,看着有点糟糕,我让两个粗使婆子带下去清洗了。”苍术回答。 “厚朴还没用膳?苍术去让人把早膳摆在这里,先用过了膳,再去看人。”听到主子吩咐,苍术连忙起身出去吩咐了。 众人用过早膳,厚朴又向柳泽回禀一些其他的事情,这边正说着,有仆妇前来请安。“给老爷请安,见过大管事,李管事!李管事,您交待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回来给您复命!” 苍术看向柳泽,见柳泽点头,说到:“把人带进来!” 只见那仆妇出去,不过片刻就带了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妇人进来,看骨相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长得不错的。 “快给老爷请安!”那妇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旁的仆妇轻轻推了她一下,在她耳旁说。 只见那妇人原本失神的眼神恢复了一丝神采,看向前去,等看到坐在上首的柳泽之后,有一瞬间的恍惚,突然说到:“你不是老爷!老爷不是长这样的!没这么好看!不是,老爷也好看!” 见状,柳泽皱了皱眉,看向厚朴,“她一直这样吗?” 厚朴起身行礼,“回老爷话,她也分时候,有时候清醒一些,有时候又糊涂一些,这会是糊涂上了。” “那先带下去好生安置,让人看着,等清醒一些的时候,再去看就是。”柳泽吩咐。 “让属下先试一下!也许能让她清醒一些。”厚朴听柳泽这么说,回到。 柳泽无可无不可,点点头,“你试试看!” 厚朴缓步来到妇人面前,停下脚步站住,定睛看着她的眼睛,语调沉稳舒缓,轻声说到:“安喜,你看看我,认识我吗?我是这些天一直在你旁边的厚朴,你不是说要为你老爷报仇吗?报仇的机会来了!” 这个叫安喜的妇人听到这些,双眼慢慢的恢复光泽,盯着面前的厚朴:“我认识你,是你说的,要为我家老爷报仇的,是你!” “能为你家老爷报仇的是我主子,现在他就坐在上首,他问什么你要好好的回答,好不好?”厚朴沉稳的声音也许给了妇人安全感,妇人慢慢恢复了过来。 柳泽看见她眼里慢慢有了光,“坐下说话!” 站在安喜旁边的仆妇扶着安喜靠近旁边的太师椅。安喜慢慢恢复了一些清明,却没有坐下,而是看向柳泽,抬手向柳泽行大礼,一下跪倒在地上,“给这位老爷请安!请您一定要为我家老爷做主!” 柳泽给那仆妇一个眼神,那仆妇连忙要拉安喜起来,却没有拉动,又使了劲还是没有拉动,没想到她瘦瘦小小,居然这么大的力气,两个人一下子僵持在那里。 厚朴见状,连忙说到:“你先起来说话,你家小姐还称我家老爷一声三叔呢,什么事,坐着说。” 柳泽倒不是真要没有架子,喜欢哪个跟他坐着说话,而是懒得抬头看人罢了,要说他和李耀祖也是一辈的,李耀祖就是在世,他们也是平辈而交,李耀祖的一个下人见他哪里能有坐的地方,不过是他不喜欢罢了。这也是为什么王老夫人总说她这个儿子,心里最是没有礼法的缘故。 所有这些话,安喜只是埋头不搭理,柳泽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而且就算是为了疏影,李耀祖的仇也是要报的,只不过是看怎么报罢了,既然官场走不通,那就按江湖规矩来就是。 柳泽清冷的声音淡淡说到:“你家老爷的事不用担心,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了!” 得了柳泽的首肯,安喜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了,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侧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了半个身位。 柳泽淡淡扫了一眼,这妇人居然还记得以前的规矩,也是难得。看样子,李耀祖在她心里很重要啊。 安喜坐下之后,又看向坐在上首的柳泽,看罢又看了一眼,开口说到:“总觉得这位老爷看着很是面善,只是我这些年浑浑噩噩的,也记不起是自己臆想,还是真在哪里见过老爷。” 厚朴一路带着安喜过来,只是说能帮她老爷报仇,并没有跟她说柳家的事,她还不知道这里坐着的是柳家长房第三子柳泽。 “家兄以前与李家三老爷交好,我也时常往李府中去!”柳泽喝了一口茶,淡淡说到。说起来,他以前也应该见过这个妇人,不过他那时候还小,又只记得和兄长他们研究学问,也不会去注意别人家的一个丫鬟。 “不知老爷是?”安喜这会越发的清明起来,反倒看不出之前迷糊时候的样子了。要不是有厚朴作证,这里的人怕是都要以为这个妇人先前不过是假装。 “我家老爷是姑苏柳家长房的三老爷!”厚朴见主子并不介意,帮忙解释到。 “柳家,三老爷,哦,我记得你!以前姑苏城的少年神童!我家老爷不止一次在书房里面感叹您必成大器!”只见安喜一脸惊喜的站起来,又规规矩矩的给柳泽行了个礼。 “坐下,不必多礼!”柳泽没想到他在李耀祖这里居然也有这么高的评价。 安喜的兴致明显更高了,坐正了身子,整个人陷入了回忆。 她是李耀祖乳母的女儿,一直在李耀祖身边做丫鬟。可能因为她母亲是李耀祖乳母的缘故,李耀祖平日对她要更信任几分。 那一年,李疏影的母亲怀相很不好,怀着李疏影的时候,总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李耀祖要去福建就任,又担心妻子路上奔波伤了身子,只得将妻子留在老家,孤身去了任上。 等在福建将手续办妥,稳当之后,妻子也快要临盆了。李耀祖为了尽快回去,将任上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办好探亲的文书,只带了一个小厮一个丫鬟,连夜就往姑苏城赶。 哪知道这水路上就遇上了黑船,那船老大就是青帮的人,载着李耀祖主仆三人走了一半的路程,到了一处蒲苇丛生,沼泽遍布的三不管地带就露出了嘴脸来。 第131章 李父遇难 最先是这个贴身的丫鬟发现了不对劲,发现那条船上她会看见一些陌生的大汉,等她要去细看时,人又不见了。她觉得奇怪去找船老大,船老大却说是她是坐船坐久了,想汉子了。气得她半死,却将事情压在了心里。 寻了个李耀祖休息的时候,安喜将心里的怀疑跟主子讲了。李耀祖虽然着急赶路,但是做事却很细心仔细,听到安喜的话,将平日里的事情在心里理了一遍,就知道确实是遇上黑船了。 他让安喜去找船老大说,他要在这附近的镇子上买些东西,他们好趁机下船,到时候再做计较。 哪知道两人的商议,被躲在门外的小厮听在了心里。 要说因为这个小厮也是他身边的老人了,所以李耀祖才让他守在舱门外,哪知道这个小厮早就让青帮花大价钱给买通了,他们上了这条黑船也有这个小厮的功劳。 青帮原本就准备在这一片出手,现在又被李耀祖发现了,干脆就直接暴露了。让李耀祖交出他们要的东西,李耀祖也不知道不过是一组旧有普通画卷罢了,居然引来了这么多的贼人。 两边拉扯之下,安喜被甩开撞在了船舷上晕了过去。 “后面的就不是我亲眼看见的了。”安喜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捕鱼人的家里。据他婆娘所说,他们那日在江面上捕鱼,就看见我顺流飘了下来,将我救上了岸。那捕鱼人的妇人看我不像是能够劳作的,在我醒过来没多久我赶出了门,还把我身上的那些簪子衣裳全都扒了,只给了我一套粗布衣裳,我在船上撞到了头,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心里又惦记着老爷。没有办法,我就一路往回路走,想要乞讨回去。只是脑子不好,有时候清醒过来,发现走偏了,又要重新找方向。好不容易走到了事发地。到处打听,只听得一些只言片语,说是有个大官在他们这一段水路上遇到了大鱼,船被掀翻在了江里,遇了难。我多方打听之下才发现就是我家老爷。哪里有什么大鱼,不过是那些贼人作乱罢了!” 说完这些,安喜已经泣不成声,脸上老泪纵横。 “老爷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就遭了不幸,都怪我,要是我能早一些发现那个船的不妥,老爷也不会遇害。他们那些人怎么那么的狠心,老爷都说了等他回去姑苏之后,就将东西给他们,他们还是不依不饶,非要老爷留下证物。老爷不肯, 才跟他们拉扯起来。” “你说那些人找李耀祖要证物?”柳泽问。 “是的,那些人找老爷要什么画,老爷说他轻车简从,没有带在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姑苏老宅,只要他们愿意安安稳稳送他回去,那劳什子的画卷就双手奉上。但是他们觉得老爷说谎话诓他们,不依不饶,非要让老爷留下什么证据把柄。老爷不同意,就和他们拉扯起来。”安喜将那时候的事情记得无比清晰,每次她清明的时候,都要将那一刻的事情重复无数遍,她懊悔救不了主子。 柳泽沉吟,青帮估计是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李耀祖肯定要随身携带,哪知道李耀祖根本就没有带在身边。 李耀祖倒是说得实话,东西在姑苏老宅里面,不过青帮既然暴露了,又得罪了李耀祖,肯定是不敢就这么放李耀祖走的。这可是一个四品大员,一旦放虎归山,青帮也许不会被连根拔起,但绝对会大伤元气。 估摸着还想要让李耀祖拿出什么把柄来,让他们拿捏,这样就符合他们的利益了。哪里知道李耀祖也是个有气性的,不堪受辱直接和青帮硬杠上了。结果丢了性命。后续朝廷震怒,最后虽然没有揪出青帮,当时的江湖人却深受其害。毕竟是四品大员,当时江湖人翻个院墙都要被抓去县衙大牢里面关几日。但没有人敢肯定到底是谁做的,青帮也不痛不痒的压抑了一些日子之后,慢慢就恢复了。 如果不是李疏影重生归来,如果不是柳承宗一而再的失败,可能青帮到现在为止也还是稳坐钓鱼台。事情到这里也大致清楚了,从头到尾都是青帮在使坏。 想到李疏影,很多事情,小姑娘都有知情权,他不能为了不愿意看见她伤心而剥夺她知道她父亲死因的权利。虽然她知道一切都是青帮所为,但是如果能够知道得更多一些,小姑娘应该也是期盼的。 柳泽不由得又心中疼惜,小姑娘还未出世,就已经没有了父亲,一切的源头都是青帮。这青帮无法无天,留不得了。 “柳三老爷,我后来到处打听了,说是那一片很多船都是青帮的,熟人的话就是正经船,有时候就会变成黑船。我仔细打听了青帮的船的特点,发现我们那条船就是青帮的,我家老爷的死和青帮肯定脱不了关系。”安喜补充。 柳泽点头,“这些都不用你担心,这件事既然我接下了,自然会让杀害你们老爷的人以命偿还!你这些年怎么不回姑苏城?” 安喜听见这话,陷入了沉默,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漫了出来,“我总觉得老爷还没死,我想在那里等老爷,也许老爷也被人救了,那可能也在附近,我怕老爷也跟我一样脑子坏了,我至少还有时候是清醒的。如果能找到老爷,我就带老爷一起回家。” 旁边站着的仆妇听到这里,也不禁落泪,实在是此事让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青帮对朝廷的四品大员都敢如此,老爷,这青帮野心不小啊!”厚朴担忧。 “可是这次以前,青帮一直以来管束成员,在漕运上还得了不少好评!”苍术疑惑。 “这才是有大野心的做法,收民心,再精准打击,青帮有大野心。”厚朴接着说。 柳泽点头,“不管他有多大野心,如今他都该埋进土里了!苍术,厚朴!” “属下在!”二人回答。 “除了之前说了不要动的力量,继续保持不动,在现有能动的力量上,继续收拢,集中到西山别院!让青帮有来无回!”柳泽哪怕是说着杀气冲天的话,清冷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就像在说一会吃什么点心一般。 “谢谢柳三老爷,谢谢柳三老爷!”安喜还在屋内,听到这里,连忙谢到。 “你就在这里住下,等此间事了,在给你找地方安置!还有你家小姐如今也在别院,你清明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她。”柳泽看向安喜说到。 安喜这时才注意到你家小姐这句话,先前厚朴也说过,不过她没有在意,这会再听到这句话,突然意识到她离开的时候李家似乎并没有小姐,而且李家也只有她老爷和柳家有交往,所以,难道这个小姐是? 她惊喜的看向柳泽,“是我家老爷的小姐吗?” 柳泽一直盯着她,看她的反应,毕竟是李耀祖的遗腹子,做为李耀祖的丫鬟也许不能代表李耀祖的态度,不过多少也能反应出李耀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看见她一脸惊喜的反应,柳泽颇为满意的点头,“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她突然想明白她如今为什么会在这里,连忙起身跪在地上又是重重的几个响头,“安喜此生做牛做马无法感谢柳三老爷的恩情!谢柳三老爷庇护我家小姐!您但有用得着安喜的地方,安喜一条贱命就交给您了!” 倒是个机灵的,柳泽心想,柳泽没有理她,看了厚朴一眼。“一切交给属下安排就是!”厚朴连忙回答,让人将安喜带下去安置。 安喜却上前行礼,“谢过柳三老爷,奴婢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什么清醒什么时候糊涂,想要趁着这会清醒的时候去看看小姐,还请柳三老爷同意!” 柳泽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你先下去用过膳再去,不用着急,你家小姐那里,只要她同意,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去看都可以。”这意思就是她想要见李疏影,他是不管的,要她自己去了,看李疏影见不见她。 “谢柳三老爷!奴婢告退!”说完这些,安喜又由那粗壮的仆妇领着走了。 屏退了大堂内的其他人,室内只剩下柳泽和厚朴、苍术三人。 “老爷,您是想要跟青帮全面开战了吗?”厚朴看向上首的柳泽开口问到。 柳泽喝了一口手中温热的茶水,缓缓放下茶杯,“现在是不管开不开战,青帮都不会善罢甘休!” 厚朴皱眉,“是表小姐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跟安喜接触得久,知道青帮找上李耀祖就是因为几幅画卷。 柳泽点头,“你去了事发地,很多事情你应该晓得,青帮这次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画卷居然引得青帮举全帮之力前来抢夺,厚朴却谨守作为下人的本分,不多问,只想解决办法。 苍术是柳泽乳娘的小儿子,是柳泽的乳弟,说起来是跟着柳泽长大的,一身武艺也是跟在柳泽身后练的,他天分很好,所以和柳泽比起来,一身武艺也很是不错,只是略差了两年的火候。 第132章 青帮行路 除了武艺,平日里与柳泽相处,反而不像主仆,更像是兄弟,因而说话更随意些。 “老爷,青帮到底找的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兴师动众的,居然不管不顾要跟我们死磕,这些年看着他们也不是容易冲动的啊!”苍术疑惑。 “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明知道表小姐长在柳家还敢动手,都留他们不得。”柳泽淡淡的说。 “老爷,要不您修书一封去最近的卫戍营借点兵来?咱们直接给青帮来个里三层外三层包了!”苍术虽然也算是江湖中人,但是从小长在柳泽身边,所以对于江湖帮派敢明面上来招惹官家人,觉得就应该借兵过来雷霆之势攻杀了青帮。 “你脑子又放卧室了吗?”柳泽看着苍术,淡淡问了一句。 厚朴在旁边给苍术解释:“卫戍营的兵没有军令是不能进城的,姑苏地处江南中心的位置,卫戍营的兵士更是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但凡有什么举动都是上达天听的,轻易动不得。” “那如果青帮遇到的不是我们,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别人还没有抵抗之力了?”苍术话语中带了一丝怒气。 厚朴看了一眼柳泽,见自家主子没有反应,又说到:“一般来说,确实如此,不过哪个官宦之家不请几个护卫的,而且真出事之后,官府也会花大力气来查,一次偶尔为之还罢,若是两次三次,次数多了,官府就会派兵围剿了!所以江湖上的人没事不会招惹官家的人!” “可这次青帮就招惹了啊,不仅杀害了官居四品的李三老爷,还来招惹四大世家之一的我们柳家!”苍术不忿。 “所以说他们是自取灭亡!”柳泽淡淡说完,又补充道:“你问问厚朴做了些什么,别只会在这里喳喳!” 苍术带着疑惑的看向厚朴,不知道他哪里做得差了,他这不是在问主子,看能不能除了他们自己的人以外,再借助一些外力吗。 厚朴笑了笑说到:“我这几日将我们知道的青帮的驻地、人员还有最近的异动一路过来都给路上的那些府衙送了一份,拿的是老爷的帖子!相信青帮这一路应该不会顺利。” 听到这里苍术立马明白过来,虽然说兵不好借,可这一路上的关卡可不是好玩的,青帮虽然借水力之便好行动,可是架不住这一路上的官府有心针对啊。 虽然这些年被青帮买通的官员也不少,不过不管你买通的有多少,自家老爷的名帖那是什么名帖啊,那是监察御史的名帖,虽然如今在家丁忧,可官场谁人不知柳探花可以直达天听。而且人家还有两个大佬哥哥,所以厚朴这一路上,柳泽名帖一出,青帮就难过了。 却说分了两波汇聚姑苏的青帮人马,前面的一拨人从南方汇聚而来,路途近出发早,路上已经走了大半。 一艘普通的漕运船上,船舱中六七个中年汉子正聚在一处喝酒。 “这些为官的真他娘的心黑,明明每年拿得不少,如今我们明明是拿着正经条子的漕运,居然还盘查得这么严苛,往年要是这般,我们还他娘的夹带得了私货,他们还能有银子拿?”一艘普通的货船上,一个五大三粗面上油光发亮,肌肤泛着铜光的汉子骂道。 “现在情况不太对劲,这一路上我们遇到多少次盘查了!基本上是每一个关卡都盘查得仔细,我们这艘船上这些人,好在都有正经的身份,都被抓了几个人走了。其他船上的情况更严重,昨天我那边就有人来禀报,说是一船的人只剩了七成,还有得船上更严重,甚至只剩了五成。这等我们走到姑苏,这路上被抓走的人就要打到四五成。这人还没见到,就先折损了这么多!”又一个一身短打,皮肤粗糙的中年汉子说。 “帮主那边怎么说?”一直没说话的一个人问道。 “帮主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让我们不论什么情况,必须赶去姑苏!可是……”又一个声音说道。 “大家都是知道内情的,这次帮主势在必得,我们这些弟兄损失多少帮主都不会改变主意的!”又一个人压低着声音说。 “我是真不知道几幅画有什么好抢的。我们青帮这些年发展到如此规模多不容易,就这一次行路,就折损了大半,我是真觉得不值得。帮主有什么心思我们也都能猜到两分,可是如今天下太平,我根本不觉得有机会。”之前那个面上都是油光的汉子又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听说,对外说的是几幅画,实际上是……”一个汉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不会?要真是这样,那朝廷会放任不管吗?” “问题就是现在还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个消息也只在青帮的四庵里面传播,要不是我那个在四庵里面的舅父有一次跟我喝多了说漏了嘴,我也不知道是这个缘故!”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帮主花这么大力气,算计这么久。十余年了!” “要我说还是那个叫柳承宗的小子办事不牢靠,要是能耐一点,哪里用得着我们现在损失这么多弟兄。” “这不也给了我们机会吗?不然到时候我们不是只能看着那小子吃肉,我们连汤都没得喝!” “但是这次盘查也太严苛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总之不过是那些为官的不仁,见到我们这次货物多,总是想要伸伸手!” “要只是想要好处,他们不会抓人,肯定还有其他缘故。” “你们忘记这次要对上的是哪一家了!”一个文士打扮,看着像是读书人的中年汉子,之前一直没有开口,这会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只见一个人一拍脑袋,“对啊,这次对上的是柳家,你们谁知道姑苏柳家的!我上次听见了,只觉得熟悉,想找人问来着,不过我手下都是些泥腿子,也没人知道外面的事。你们哪个知道。” “当朝四大世家之一,族中出过四五品大员数十人,六七品小官以斗计,而且当朝阁老之一就是柳家长子,柳家次子也在京中官居四品,还有一个丁忧在家当朝探花。”还是刚才文士打扮的汉子解释到。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他娘的,这么厉害的人家,我们这去了,还能有回来的吗?” 船舱陷入了安静。 半晌,一个人问到:“所以我们这一路上遭遇的这些盘查,可能是柳家出手了?” 没有人回答他。 “要不我们回去!”有人打了退堂鼓。 “帮主下了死命令,不论如何,必须赶到姑苏城!不去姑苏城,等帮主腾出手来,也是一死!”有人说。 “各位有没有想过,按帮主的行事,这次要是事成了,到时候在坐的可就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了!难道各位不想拼一拼吗?”见到众人乱了,其中一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壮实汉子说话了,说完还看了坐在席间的那中年文士一眼。 众人又陷入了安静。还是这个壮实的汉子,看向中年文士:“你扰乱各位的心神,是为了什么?” 中年文士看着他说到:“我不过把事实说给在坐的各位堂主听罢了,怎么就扰乱各位心神了。还是说帮主就是打算让我们这些人带着弟兄们一起去送死的?” 那壮实汉子一阵头皮发麻,虽然素来知道这个叫苏秦的堂主难缠,没想到不过一句话,就将更大的问题抛给了他。不过这个苏秦有能力,甚至帮主对他也有欣赏的意思,他也不敢太过得罪,赔笑说到:“你说哪里话,帮主不过也是想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罢了,做大事哪里能没有伤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苏秦见状也不再多说,只要不针对他,他乐得逍遥。 这边青帮几个堂主带着手下的人手一路往姑苏城行去,路上颇不太平。姑苏城里牛堂主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会正在大发雷霆,“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柳承宗罢了,你们找了几天了?人还没给我找到!我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其他堂口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四庵六部估计也快了,到时候我怎么给上面交待!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牛堂主这边正在发火,门外的黄二狗却在那里探头探脑。 “有什么事?滚进来说!别他娘的畏畏缩缩的!没点爷们的样子!” 黄二狗连忙走进来,靠近牛堂主说到:“柳承宗找到了,我们的人在扩大了找寻的范围,在澄水湖边上看见了他的身影!看着他进了一家客栈!” “那还不赶紧派人去抓回来!”牛堂主着急上火的说。 “已经派人先去了,我怕堂主着急,过来先给你回话!”黄二狗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派了五六个人过去了。 “好好好!哈哈哈哈!天不亡我!”牛堂主大笑起来,不过半晌,又说到:“不行,我要亲自去,这堂口损耗太过,如今也没什么好手,别又让那小子给逃了。” 第133章 澄水湖畔 “二狗,去跟吴先生说一声,你跟我也赶紧去过!” “是!”黄二狗应了,连忙转身出去了。 这边柳泽还在前院坐着听厚朴和苍术说事,就看见川羌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给老爷请安,大管事,李管事!” “什么事?”柳泽淡淡问。 “是之前派出去找柳承宗的人有了消息,说是在澄水湖看见了柳承宗,我已经让人先去盯着了,过来回老爷和管事。”川羌说话条理清晰,两句话就将事情说明白并且安排妥当了。 想到李疏影对柳承宗的阴影,柳泽点头,“苍术跟我过去,厚朴你才回来,就留在别院休息,顺便主事。” 说完不等二人回话,起身出了大堂。 要说柳承宗从被青帮关押的地方逃出来,曾管事一路护着他想要往姑苏城外走。柳承宗却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于是劝说曾管事陪着他在姑苏城里一面东躲西藏,一面找他以前的下人。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两个,一番哄骗之下,劝动了其中一个来西山别院帮他送东西。不过却是无功而返。 见到李疏影实在是不好哄骗,又左右想不出其他办法。曾管事又一直在一旁劝说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让他先避避风头,等青帮这边的事情过去之后,再出来想办法。 柳承宗这才答应先离开姑苏城,隐藏下来。哪知道才偷偷走了一段,路上却因为遇上蛮横不讲理的人,一时冲突,他受了点伤。没有办法之下,在澄水湖边找了一个客栈,想要先处理一下伤势,略微收拾之后再上路。 哪里知道,这才进了客栈,就被两边的人马都找上了。不过此时,柳承宗还不知道此事。 这会曾管事才送走了郎中,推门进了房门,房中柳承宗身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半旧的粗布衣裳,许是才刚梳洗过,脸上倒是干净,虽然略黑了一些,瘦了一些,整个人看着精神却很好,更有一种落魄公子的感觉。 只见他半靠在床边上,看见曾管事进来,唉声叹气道:“你说这李疏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前分明哄得好好的,照那情形相处下去,使点小计,没多久肯定就能定亲了,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曾管事没有答话,柳承宗这话在嘴里已经念叨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要不是想着他如今和柳承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着柳承宗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早就扔下他跑了。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曾管事看着腿上手臂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柳承宗问道。 柳承宗略微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这会好多了。” “您要是觉得好多了,那我们要不就启程?我总觉得这附近有人缩头缩脑的,可能是青帮的人找来了。”曾管事劝道。 闻言柳承宗皱着眉头,“青帮不是之前在柳家吃了大亏吗?如今我们都走到澄水湖了,怎么他们还能有心思找我们?” “您忘了您对牛堂主的作用了吗?他们越是损失严重,越是要抓我们回去顶罪!之前不也遇到几波他们的人吗,要不是我们躲避及时,早就被他们抓走了。”曾管事知道柳承宗不会这点东西都看不明白,他不过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姑苏城罢了。 “那我在略微歇一会,这几日东躲西藏,我是一次好觉都没有睡过,等我歇两个时辰,正好到晚上,到时候再出发可好。”柳承宗一脸疲惫的看向曾管事。 曾管事面露为难之色,他觉得还是尽快出发最好,顺着水路,赶在天黑之前出了城去,到时候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就一个实力损失严重的牛堂主他们,抓到他们就难了。“可是,这附近属下是真觉得不安全了……要不我们先换个地方在歇,您看好不好!” “您看我这手臂,虽然不影响行动,可是流了那么多血,站起来的时候头晕得厉害!”柳承宗装作有气无力的说到。他当然知道曾管事的意思,不过这次逃出青帮之后,他越来越不愿意跟曾管事一处了。 曾管事虽然看着处处都是为他着想,但是事事却都要听曾管事的意见,尤其是上次他派人去西山别院哄骗李疏影失败之后,曾管事更是我行我素,很多事情甚至都不问他的意见,就直接做了决定。柳承宗一直在想办法摆脱他。 这会他听见曾管事说青帮的人又找来了,就觉得机会到了。 曾管事听见柳承宗的话,颇为无奈,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柳承宗打断。“您说有人像是青帮的,是不是真的?” “属下还能骗您不成,确实是亲眼所见!”曾管事有点着急了。 “那这样,你再去不动声色的打量一下,找个容易逃的路径,定好了就来喊我,我也就略微休息一小会,我是实在觉得头晕,歇息一小会应该也能好一些。”柳承宗捂着额头说到。 见话说到这这个份上,曾管事知道就算再说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只得应了,又将所有东西收拾好放在房中,这才转身出了房门,往外面去了。 曾管事才下楼到了客栈的大堂就见到几个一脸横肉的汉子从门外鱼贯而入,他小心的低着头混在大堂的客人里面,想要往旁边躲。 那几个汉子却在进门扫视几眼之后,直接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曾管事暗叫一声不好,偷偷的继续往人群里面缩,想要躲到后面去。 那几个汉子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什么,留了三个人守在了大门口,另外两个汉子径直冲着曾管事就来了。 曾管事见状连忙推开人群就要往二楼跑去,想到二楼有柳承宗,蹲了一瞬又顺着大堂在大堂内跑。 这时就要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这客栈生意不错,这会大堂内都是人。他在里面挤得人们怨声载道,他自己往前也行得艰难。 不过好在那过来抓他的两个人也被人群阻碍,一时倒也没有追上他。 曾管事看着门口三人大马金刀的坐在门槛上,颇有兴致的看着他被着急忙慌的追赶。甚至还带着笑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大门口没有机会,曾管事一面在大堂里逃,一面暗暗寻找机会。二楼是不能上去的,柳承宗在那里,他坚持得久一些,柳承宗应该就能听见动静了,希望那位能够想办法先逃走。 掌柜的见到大堂里一团糟,垮着一张脸哭喊着:“几位大爷,您慢些,慢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这小店经不住各位折腾啊。” 有大堂内见势不妙的顾客,想要从大门出去。却被门口三个大汉拦住了,“还请各位休息片刻,我们青帮抓到人就走,这会不能出去。” 原本还有几个人有怨言,听见门口的汉子说是青帮的,也连忙收了口。来这里打尖或是住店的人多是些商贾或是在路上讨生活的,衙门的大门往哪里开他们可能不知道,青帮的名号他们却是最清楚的。 见到喧闹的众人,渐渐都往墙角靠紧,那掌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原本掌柜的还想着等他们抓到人了想办法要些补偿的,现在看来是想都不用想了,不可能的事。 柳承宗在楼上在曾管事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了,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将头发裹好了,又在脸上涂涂抹抹,原本英俊的脸被涂抹成了蜡黄色,又在两颊处贴了东西,这会看着倒像是个常年受生活所累的中年汉子,只那一双眼睛和那一双手看着还不像。 却见他又往手上也涂涂抹抹,又拿着什么在手上也画来画去,不过一会,一双手也看起来是常年受累的模样。 只见他打开了房间的窗子,看窗子外面的情况。 之前他闹着要在这间客栈投宿,就是因为看见这家客栈的二楼后面连着其他的屋子,他如果要从二楼走的话,可以直接从房顶走到别出去。不过原本他是计划天黑了之后想办法的,现在曾管事不同意休息到晚上,他没有办法只好将计划提前了。而他原本装作不能动弹的手臂,这会看着也好像没有多大的影响。 这边柳泽和苍术带着两个人骑着马当先在前面来了,后面有其他人远远的跟着。等柳泽几人到了这边的时候,早有人迎了上来。 柳泽下马,将马绳扔给小厮。澄水湖这边不比姑苏内城,人来人往的多是贩夫走卒,达官贵人还是少数,不过也不少见。 这会正是快要日落的时候,这边的人也多,近处庄子的有赶着出城的,远处的也有赶着找客栈投宿的,人来人往。见到柳泽一行人骑马而来,都忍不住回头观看,赶路的人还是牛车居多,骑马的还是少数。 又见到众人衣着虽然不甚华丽,却看着就知道不是便宜的料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长得还好,特别是当先那位,引得行路的忘了走路,买卖的忘了吆喝,揽客的忘了拉客。以为是哪位富家公子过来游玩,要到澄水湖上夜游。 第134章 抓捕柳承宗 看了一眼迎过来的人,是一个要串连的,“这边什么情况?”柳泽问道。许是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柳泽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回主子,我让人一直守着那个客栈的前门和后门,没有看见柳承宗出去。不过前面一会青帮来了五个汉子,好像在大堂里面碰上了柳承宗身边的一个管事。这会子三个人守在大门口,两个在大堂里面弄得鸡飞狗跳的,我过来的时候还没抓到。” 柳泽皱了皱眉,这青帮虽然素来行事霸道,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光天化日的闹腾,看样子那个牛堂主也是志在必得啊! “过去!”看到后面的人也都跟上了,隐在人流里面,柳泽说罢由川连引着往柳承宗投宿的客栈去了。 见到一行人往这家客栈过去,有好心的路人提醒道,“这位小郎君,那家客栈这会颇不安宁,有青帮的人在那边,你们要不换一家客栈去!” 柳泽回头看向那位提醒他们的老妪,淡淡点头。苍术也看过去,微笑道谢:“谢谢这位奶奶,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那边真不安逸!”那老妪还要再说,却被旁边的另一位略微年轻些的妇人拉住。 “娘,各人自有命,您已经提醒过了,别再说了,小心惹得青帮那些人听见了找我们的麻烦!”听到妇人这么说,老妪只得叹息一声,无奈的看着柳泽一行人往那家客栈去了。 在客栈面前站定,柳泽淡淡的看了苍术一眼,苍术立马对后面的人使了眼色。众人穿过柳泽直接将门前正看得兴起的人打翻在地,又是一个剪腿直接将三人制住了。因为柳泽要过来,苍术这次带的也全是好手,青帮这几个人看着粗壮,不过是仗着一身蛮力,遇上这真正的练家子,不过一个照面就被撂倒在地了。 大堂里面的两个人此时恰好也抓住了曾管事,两方人马对了个正着。 苍术等人没有搭理那两个人,只将面前三个汉子制住了,又从怀里摸出绳子来绑了。 大堂里面的两个人还不知道面前是什么情况,他们因为那日在堂口值守,没有参与夜探西山别院,侥幸逃过一命,所以对柳泽这群人的来路也不清楚。 这会见到面前这一幕,只以为是遇到柳承宗的帮手了。看到几人出手不凡,心里在想也不知道堂主他们来了没有,他们几人先到的,想要趁着堂口内各种空缺,他们立功了到时候好捞点权在手上。哪知道这如丧家之犬的柳承宗,居然还能找来帮手,还是一看就是硬茬子那种。 “你们是何人?我们青帮办事,不相干的人,躲远一点!”抓住曾管事的一个汉子声色厉荏。 “主子,这几个人需要去请知府大人吗?”现在青天白日的,苍术知道有些事情不好直接做,所以开口问道。 “不用,一会直接拿我的帖子交给衙门。”柳泽回答。 隔了一条街的墙角处,牛堂主和黄二狗躲在那边探头探脑的,“堂主,好像是柳探花啊!” “什么柳探花,那是柳老三!”牛堂主拍了一下黄二狗的脑袋。“我们被他害得那么惨,你对敌人居然还用敬称!” “口误,口误!”黄二狗在一旁陪笑。“堂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看看再说,有柳老三带着人在这里,不太好办!虽然我打得过他,可是他身边带的一看都是些好手,不是我们现在剩下的这三瓜两枣能比得过的!”牛堂主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扯,心里却在心疼那即将损失掉的五个人手。 “堂主,要我说,这柳承宗就让给他们算了,虽然说没了柳承宗我们到时候要受帮主的责难,可是总比现在出去送命要好些!虽然堂主打得过柳探花!但是我可打不赢他身边那个瘦高个!虽然这五个弟兄损失得冤。”黄二狗话音未落,牛堂主的压低的声音也掩饰不住他的愤怒。 “跟你说了,是柳老三!柳老三!” “好的堂主,柳老三!那堂主觉得我说的怎么样!”黄二狗应付的叫了一声追问。 “再看看,肯定不能硬上,我没那么蠢,那柳老三毕竟是有官身的人,夜里蒙着脸都看不清还好,这青天白日的冲上去,我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不当数!”听到牛堂主这么说,黄二狗的心才略微放下了。 这边苍术带着人将三个拦着门的大汉制住了,又把大堂中的人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让开了大门口。 有些机灵的,见状试探性的从大门口溜了出去,其他人见门口并没有人阻拦,也有学有样的出了客栈。 掌柜的见状哭喊,“你们回来,回来,你们的饭钱还没算呢,我的银子啊,我的银子!” 柳泽觉得喧嚣,淡淡看了那掌柜一眼,掌柜的立马收了声,这眼神太吓人了,他简直怀疑如果他不收声,那好看的年轻人肯定不介意也将他绑了。 柳泽看向大堂里面抓着曾管事的另外两人,又看了苍术一眼,“一并绑了送去府衙!” “是!老爷!” 片刻之后,苍术还没有动手,另外两人同样也被制住了。曾管事见状还想要跑,被川连眼疾手快抓住了。 “你是柳承宗的下人?”柳泽并不认识曾管事,不过那会川连说过青帮在这里抓柳承宗身边的管事。 虽然柳泽不认识曾管事,曾管事却认识柳泽,见到现在这般情况,脑子转的飞快,想起柳承宗之前还曾让人去过柳泽的西山别院,虽然没有重新哄骗到李疏影,但去的那厮虽然挨了一顿打,但到底是没有性命之忧,这跟被青帮抓回去可不一样。 曾管事想到这里,面上表情也舒缓了一些,“回柳老爷的话,在下是我家承宗少爷的管事。我家少爷虽然因为帮李小姐被青帮追杀到此,能见到柳老爷,还请柳老爷帮我们主持公道!” 柳泽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有什么公道需要主持你应该去府衙,跟我说没用,我也不是这一方的知府。” 曾管事也没真指望柳泽能为他们主持什么公道,他说的话他自己都不信,不过他需要拖住柳泽放他走。 “是,是,是小的弄错了,忘记了这事,谢过柳老爷为小的指了一条明路,我一会就去府衙击鼓,控诉青帮这些人的罪行。”曾管事可不敢去府衙击鼓告青帮,否则除非他永远不出府衙的大门,不然他这就是犯了青帮的众怒,那来抓他的可能就不是牛堂主还剩的几只小鱼小虾了,那是整个青帮的怒火。 这人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柳泽没有搭理他,直接问到:“柳承宗呢?” 曾管事久不见柳承宗露面,心中估计柳承宗要么是藏在了哪里,要么是想办法躲开了,不过还是不想回答。 这边曾管事在这里犹豫着,原本在一旁哭丧着脸的掌柜凑上前来,说到:“这个人我记得,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长得也很好的公子,两个人就要了一间客房,就在楼上右手最头上那一间,要不小的带您去。” 曾管事没想到还有掌柜这一茬,要说这做客栈的人,不应该帮客人保留一点隐私吗?不过显然这个掌柜并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们在这里讨生活,靠的就是眼力见,可不是那劳什子虚无缥缈的东西。很明显现在这几位非富即贵,看着也不像是坏人,还占了上风,那不帮他们帮谁啊! 柳泽心想大堂里面吵成这样都没有出来,这人要么是受了重伤动弹不得,要么就是直接不在了。 从曾管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虽然这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居然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维护柳承宗,也算是难得。 柳泽看了一眼苍术,苍术会意,“川连你在下面守着,你,你,你,你们三个跟我一起上去!” 苍术点了三个人,由掌柜在前面领着,他们一起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了柳承宗之前休息的地方。 掌柜的在前面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又在外面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讪笑着说到:“诸位且等片刻,我下去拿一下客房的钥匙!” 苍术见状没有理他,说到:“让开点!”然后一脚直接将房门给踹开了。 只见房间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的踪影,苍术疾行两步来到室内,只见房间里面干干净净,除了有人住过的痕迹之外,其他都是客栈常见的陈设,并没有个人的东西在里面。 看样子人走的很从容,并不是听到他们敲门之后才走的。 抬头与房门正对着的是一扇开着的窗子,窗子两侧的发黄的窗帘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苍术走到窗子边往外看去,是一溜鳞次栉比的房顶,有高有矮,离得又近又紧。见状苍术留下一个人下去回话,带了两个人也从窗子跳了出去。 “你往东边去,你往西边,我往南边,追一刻钟,如果发现情况,留下信号继续追,没有情况就直接回来这里汇合。”得了苍术的吩咐,另外两人往各自的方位去了,他们走后,苍术也走了。 第135章 狭路相逢 看见苍术没有下来,柳泽开口问到:“柳承宗跑了吗?” “回老爷,我们上去的时候,客房的窗子是开着的,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已经早不见了人影。”留下来回话的小子说道。 “苍术他们追上去了?” “回老爷,是的,那窗子外面就是房顶,人踏出去,小心一点就跟走平路似的,李管事他们三个人分头去追了,说是一刻钟之后没有追到线索就回来这里。” 听到这里,柳泽点了点头,知道今日这柳承宗怕是难得抓到了,这家伙能沉下心算计李疏影这么多年,在小姑娘的上辈子甚至算计成功了,也不是易与之辈。 “老爷!”柳泽正想着柳承宗的事,突然传来川乌的声音,这是后来跟上来混在人群的那一批人。这个川乌是负责的,来人看起来普普通通,普普通通的打扮,普普通通的长相,正是那种过眼就忘,放在人堆里怎么都注意不到的类型。 柳泽侧头看过去,“有何事?” 川乌看了看周围,除了那个站得远远的掌柜,和也在远处被制住了的曾管事和那几个人。压低了声音在柳泽旁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柳泽点点头,看向之前苍术留下回话的那个小子,说到:“你留在这里等苍术他们,等他们回来之后让他带着人去找我。” 柳泽他们为了有时候人员在分批行动的时候不走岔路,有专门的信号。这也是柳泽丝毫不担心苍术会找不到他们的原因。 又看向川连,“川连你过来……”柳泽低声对川乌和川连吩咐。两个人低头站在旁边不停点头,那掌柜的想要靠近来听一听,被拱卫在柳泽三人四周的守卫瞪了一眼,立马就退缩了。 收到柳泽的吩咐,川乌转身便又汇入了客栈外的人流中,不见了踪影。川连则吩咐两个人用绳子串着被抓住的五个汉子,将五个汉子像押送犯人一样顺着绑成一路,以前一后押着人往外走。 曾管事见状连忙说到:“谢过柳老爷救了在下,在下一会就去遵了您的命令,去府衙报案,您不用管我,将我放在这里就行了。” 柳泽差点被这个曾管事逗笑了,这人这是将他当做傻子吗?淡淡的看了旁边的一个守卫说到:“这人跟我们柳家有旧,将人请回去先保护起来,你带回去了交给厚朴处理。” “是,老爷!”守卫明白柳泽话里的意思,是将人押回去西山别院,交给大管事来办。 见到大堂内的人都要走,原本远远地站着的掌柜的,连忙上前来,不敢拦住柳泽,只敢拉住旁人的衣袖,说到:“之前追人的那位把我二楼的房门踹坏了的,各位爷,小的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掌柜的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上,满是恳求之色,差一点眼泪就要出来的样子。 柳泽看了之前那个小子一眼,见他点头,开口道:“照价赔了!” 丢下这句话,带着人转身也出了客栈。 外面原本还有站着看热闹的人,见状几个青帮的大汉被绑着往内城中府衙的方向去了,都在路旁偷偷的叫好。 有人小声问到,“这是哪里来的老爷,居然连青帮都敢绑了!不怕青帮报复!” “我跟你们说,这位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从来都是深入简出,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有一个在旁边围观的店小二神秘兮兮的说。 “你这小子,就喜欢卖关子,快跟我们说一说,这是什么人物?怎么个了不得法!”有人原本就好奇,见到居然有认得的,连忙追问到。 “你们仔细听好了,咱们姑苏的柳家,不用我多说!” “柳家还用你说,赶紧的,还是说这位爷跟柳家有什么关系!能搭上柳家,那还真算得上人物了!” “切,要只是跟柳家搭得上关系我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小子又说大话了,说的好像跟柳家能搭得上关系很容易似的。”旁边围着的人一阵哄笑。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你们再笑我不说了!”那小二急道。 “得得得,我们不笑,你也别卖关子,赶紧的,快说!”众人催促。 “去年我我家有事你们是知道的,总是要往内城跑,还要经过柳家的青衣巷!” 见到众人点头,小二满意的接着说:“就是那时候我远远的看见过这位爷,当时一身的孝服,我远远的看着惊为天人!” “一身孝服?柳家长房的老祖是去年过世的,看样子还是柳家的近亲啊!”众人吸气。 小二满意的看着他们的表现,说到:“还有更让你们想不到的!当时我旁边正好有在柳家做过短工的人,你猜,这位爷到底是谁?”到了关键时候,小二又卖起了关子。 “快说快说!你再不说,我们可走了!”川连带人压着五个汉子已经走远了,柳泽身后跟着剩下的人出了客栈,上了马,也要走远了。 见状,小二也不再卖关子,“这位爷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名鼎鼎的柳家长房排行第三的柳探花,柳三老爷是也!” “嘶!”周围一片安静,只剩下吸气声。 “难怪看着跟天上的仙人似的,原来真是神仙下凡的柳探花啊!”终于有人缓了过来忍不住感叹。 却说柳泽是听见牛堂主就在附近,这才跟川乌和川连定了计策,想要将他引到僻静处。既然没有抓到柳承宗,那么会一会牛堂主也不错,好歹是青帮的好手,能先除一个算一个。上次夜里他还想着抓牛堂主的活口,看能不能以巧力破了青帮。 现在影卫陆续到达西山别院,青帮许多人却被他留在了路上。如今柳泽换了主意,巧取不行,那就硬碰硬!他要杀到青帮害怕,杀到青帮溃不成帮。而今日,如果那牛堂主不够机灵,那就拿牛堂主开个头,先了结了他再说。 牛堂主几人看见柳泽的人压着他的五个手下径直往府衙的方向去了,心中起了念头。看向身后的黄二狗,“我刚才喊你清点人手过来,带了多少人?” “上次损失太严重,十成的人手只剩了不到四成,还有许多受伤修养的,还要保证码头那边的正常运转。除了这先派过来的五个人以外,这里不算我们,还有八个弟兄。今天折损的五个人,就将近占了我们手上能用的人的一两成了。”黄二狗皱着眉头。 “我们跟在后面看看情况!要是那柳老三跟我们的人不一路走,他们不过三个人,我们想办法将那三个人拖住了,将人救了就走!”牛堂主也损失不起了,见到有机会,想要将人救走。 一行十人远远的缀在川连的队伍后面,慢慢往内城走去。却没看见远远的在他们的身后,川乌也带着人缀着他们。 牛堂主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到了一处岔路口,就看见骑马的柳泽追上了这一行人,停下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柳泽带着几个手下往西山的方向去了。 澄水湖往城内去,离湖边越远,先是越荒凉,要走好几里路之后,慢慢靠近内城了,才会又慢慢的繁华起来。这会天色又擦黑,等这一行人走到荒凉处,正是好动手的地方。 在看见柳泽的时候,牛堂主还以为他们没有机会了,以为柳泽要跟这些人一起会城内,不由得泄气。过了半晌,却看见柳泽往西山的方向去了,也是,西山别院那边,可是有李家小姐,估摸着这柳泽也是听见了柳承宗的消息才放下李小姐过来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牛堂主见到柳泽走远,心里大喜。又担心柳泽会回来,心里西七上八下的。 要说这牛堂主,一身武艺确实不错,就是脑子一般,不能走一步看几步,只能看见眼前这点事。要说这种人是不适合做老大的,这也是牛堂主一身武艺在青帮也是顶尖的,但是为什么只能做到堂主的原因之一。 小声的对黄二狗说到:“这会也没什么行人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动手?” 看着路上行人确实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但黄二狗还是觉得不稳妥,“要不再等等,这里毕竟是姑苏城的官道,就算人少,但是让人看见了,那些衙役来的却快。我看前面不远有一片林子,要不我们就在那边动手,堂主觉得怎么样?” “你这主意好!”牛堂主这才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林子,赞同到。 川连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感觉到牛堂主他们在缓慢的接近,悄悄地跟身后的人打手势。 终于到了林子边上,川连大声的说到:“好久不走路,累死了,先歇一会再走!反正这个点去府衙也关门了,干脆歇一会再走,明日再将人送去。”说完就带着人往林子旁边去了。 天助我也,牛堂主和黄二狗相视一眼,原本还担心川连他们不靠近林子,毕竟行路的人都知道,遇林不可入。 牛堂主和黄二狗连忙带着人,小心的从另一边绕进了林子里面。在林子里面压低了身子,小心的疾行。 第136章 人多者胜 等来到林子边上,川连几人的后背就这样暴露在牛堂主的眼前。 城内不允许带兵器,不过牛堂主的兵器是拳套,他随意就能藏得让人看不出来。心里想着,任你们功夫再高,能高的过柳泽不成,而且他有武器,别人没有武器,他只需要牵制住他们半晌,让人解开被绑的那些人就行了。 不过,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牛堂主一跳出来的时候,原本看着毫无防备坐在那里的三个人,立刻就起身跟他们对峙起来。 虽然诧异于他们反应快,牛堂主却不惊慌,不过三个人罢了,要不是担心被行路的人看见了,引来官府的人,他根本无所谓。 不过片刻之后,牛堂主就笑不出来了,原本在官道上稀稀拉拉走来走去的两三个人,居然全部往这边靠过来了,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的行路人,全是柳泽的人。 到这时候,牛堂主已经跟川连几人战到了一处,对身后的人喊到:“快松绳子,快!” 不过原本要去松绳子的人被包围过来的人拦住了,也打到了一处。 黄二狗看见就要形成合围之势的众人,冲牛堂主喊道:“堂主,快走!” 牛堂主也意识到被设了埋伏,倒也撇脱,见事不可为,虚晃一招,一边想要逃走,一面对身后的人也喊到:“撤退!” 不过川连也不是庸手,虽然被牛堂主虚晃了一招,却立马又黏了上去。牛堂主诧异于他居然没有摆脱,只得又和川连战到了一处。 “让给我!”柳泽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 牛堂主惊诧莫名,然后就看见他的对手变成了柳泽。 见事不好牛堂主无心恋战,一心只想跑,实在是上次跟柳泽对战没有占到一丝便宜,一身的伤虽然都不重,但却让他休息了好几日。 “啊!”一声闷响,牛堂主这边已经有人受了伤,失去了战力。 牛堂主睚眦欲裂,大开大合的和柳泽打了两个来回,挨了柳泽一剑倒退几步来开了距离转身就跑。 柳泽却不过片刻又黏了上来,将牛堂主拦在林子里。 柳泽这边的人以三甚至四敌一,又身手本来就高于牛堂主这边的人,牛堂主和柳泽又几个来回,牛堂主这边的人就剩下黄二狗和牛堂主还在支撑了。 这黄二狗一身武艺倒是一般,只是身子滑溜,明明其他人都被制住了,他却一个人在数十人之间穿梭,众人追着他,一个不察,居然让他钻进了林子,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见到黄二狗逃走,柳泽担心又让牛堂主也跑了,不再保持实力,躲过牛堂主的攻击,扔掉手中的长剑,从腰间摸出一枚柳叶镖,右手一抖,柳叶镖以玄妙的曲线冲着牛堂主的脖子去了。 牛堂主见状,想起了什么,眼中都是震惊之色,连连后退,转身就逃。那柳叶镖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接从牛堂主身边擦身而过,又打着旋割在了他另一边的脖子上。 瞬间,牛堂主的脖子血流如注。牛堂主捂着脖子一个趔趄直接扑在了地上,喉结上下滚动,似乎要说什么,只是脖子被割破了气管,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是大大的睁着眼睛,看向走过来的柳泽,眼里都是惊恐。 见到柳泽杀了牛堂主,其他人才慢慢围了过来,不是他们之前不帮忙,而是影里面素来是王对王,出现围攻的情况极少。而柳泽这里,除非是有他的命令,否则下面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所有的高手,都是他的磨刀石。这也是柳泽一身武艺明明已经绝顶,却总是能进步的原因。 “主子,这牛堂主怎么处理?还有那边绑着的几个人,也都见到了刚才的情况了!”川连过来询问。 “按我们的规矩处理了!至于那五个人,带回去一并处理了。”柳泽接过属下递过来的长剑和已经擦拭干净的柳叶镖说到。 “之前我们抓那几个人的时候,有许多人看见了,那府衙那边要不要去处理一下?”川连接着问。 “你回去问厚朴,他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柳泽说完这句话,收起武器,转身看了一下情况。 “主子,还是逃走了一个,那人身手也不怎么样,就是滑溜得紧,众人围着,还是让他找到机会跑了!应该是姑苏堂口那个叫黄二狗的。”川连解释。 柳泽点头,那个人他也知道,没有责备他们,看向川连和一边沉默寡言的川乌交代到:“这边的事处理干净了回别院去!” 两人点头应了,就看见苍术紧赶慢赶赶了过来。 “老爷!属下来迟了!” “回去再说。”留下这句话,柳泽转身往西山去了。 却说这会,李疏影这边灯火通明,室内赫然有客人在其中,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来了。 原来柳泽带着人去抓柳承宗之后,安喜就求着她身边的婆子带她来了李疏影这边。来到李疏影的院子外面却又不敢进去,只是在院子外面徘徊,悄悄的往里面看。 等安喜带着人在外面转了好几个来回之后,小丫鬟们告诉了芙蕖,芙蕖出来一看,是一个面生的中年妇女,看着一脸的愁苦之相,一看就是久受苦楚的人。不由得心中纳闷,别院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了。看着她身后跟着的婆子,倒是脸熟的,应该是别院里的老人了。 芙蕖见状走了出来,“这位婶子可是有什么事?我看你在我们院子外面来回走了好多趟了,要是有事可以跟我说一说。” 看着一个生得周正,身量苗条的姑娘袅娜而来,安喜不由得自惭形秽。她原本也生得不错,不过这些年的磋磨才将她变成了如今这一副模样。可就算是她最风光的时候,也没有这位姑娘的周身气度,难道这就是他家老爷的遗腹女吗?安喜又是高兴,又是忐忑。 芙蕖的声音将安喜的思绪拉了回来,又听见身边的婆子屈膝给面前的姑娘行礼,“给芙蕖姑娘问好,表小姐可还好?老婆子我给表小姐问安!” “谢过这位妈妈,我家小姐很好,这会正在屋里歇着呢!听小丫鬟说院子外有人,打发我出来看看,没想到是妈妈带着人过来的!”芙蕖虽然不认识面前这个婆子,回话却落落大方。 一旁的安喜原本看着芙蕖热泪盈眶,听着二人对话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不是他家小姐,而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虽然以前就见过夫人的气派,不过李疏影的母亲嫁到李家之后,她自己和她身边的下人都被她约束着,行事做派反倒远不如面前的芙蕖。安喜才会认错。 “婆子我一个粗人,表小姐可是精贵人,要不是有事,婆子我可不敢来表小姐面前晃!”那婆子笑着自嘲。 “妈妈说笑了,我家小姐在这里多受各位的帮助,我们跟妈妈亲近都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妈妈是粗人。”芙蕖笑着应到。虽然平日里李疏影和这些婆子们打不上什么交道,不过她们做下人的,总是要多为自家小姐想一些,现在是寄居在别人家里,说话好听些总是没错的。 “芙蕖姑娘就是嘴甜!”那婆子一张老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看向身旁的安喜介绍到:“安喜,这位芙蕖姑娘是你们家小姐身边的管事丫鬟,你有什么只管跟这位姑娘说就是了,是一样的。” 听到这位妈妈的话,安喜还没有反应,倒是芙蕖马上反应了过来,他们家小姐?面前这位难道是李家的下人?不过李家自从上次小姐败兴而归之后,好像也就那位大夫人打发过人来几次,其他的再没有什么纠葛。 而且看面前这位名唤安喜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富贵人家里当差做事的,倒像是穷苦人家里的受气媳妇。芙蕖心里虽然嘀咕,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看向安喜,笑着跟安喜说话:“这位婶子可是有什么事找我家小姐?小姐这会正歇着,您要是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我一会去回小姐!” 安喜又看了看院子里面的宅子,虽然开着门,但是却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的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见小小姐。听见芙蕖跟她说话,安喜回过头来看向芙蕖,“给这位姑娘问好,我是三老爷身边的贴身丫鬟,以前老爷去上任的时候,带的就是我,在临走的时候,夫人还拉着我叮嘱了半晌,让我好生照顾老爷,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安喜情绪开始激动,哽咽起来。 芙蕖是个聪明的,脑袋里消息一转,突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脸上的表情都要控制不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喜,惊诧莫名。 略微收拾情绪,芙蕖看向安喜身旁的婆子,“妈妈,这位是?” 只见那婆子点头说到:“这位是当年李家三老爷身边的贴身丫鬟!名唤安喜的!” 得到婆子肯定的回答,芙蕖也情绪激动起来,这位是仙逝了的老爷身边的人,小姐从来没有见过老爷,这些年虽然小姐不说,可是小姐看着表少爷和她舅父相处时候眼睛里面的羡慕是遮掩不住的。如果能见到老爷身边的人,小姐一定很高兴。 第137章 李父故人 芙蕖连忙招待两人进了院子,“二位在抱厦吃点茶点喝些茶水略作休息,我这就去回小姐!” “春华,秋月,过来招呼好两位妈妈!”芙蕖特地唤了两个小丫鬟在旁边陪着端茶递水。 李疏影侧靠在东暖阁的矮榻上看着经文,听见芙蕖进来,头也没抬,问到:“是谁来了?” 芙蕖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小姐!老爷身边来人了!” 李疏影以为是柳泽身边的人,最近芙蕖和红菱慢慢走得近了,也有些受红菱的影响,偶尔称呼柳泽为老爷。 “不是说泽三叔出去了吗?可是有什么事?罢了,人还在,直接带进来我问问看。”李疏影早上见过柳泽,也不知道他这会派人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毕竟有个青帮虎视眈眈,她的心总是悬着。 见到李疏影误会,芙蕖解释到:“小姐,不是泽三老爷,是老爷,您的父亲,李家的三老爷!” 芙蕖话音未落,李疏影愣在那里,她已经很少听见她父亲的称呼了,随着她越来越大,离李耀祖遇害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人都是健忘的,以前在见到李疏影的时候还忍不住叹息一声,后来,越来越少,近些年,她几乎就没有听到过她父亲的称呼。她几乎都要以为她已经忘记了,毕竟父亲走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生,说起母亲,她还能记得母亲带着忧愁的眼睛,但是父亲,她是真的没有一丝的印象。 可是,现在,她听见有她父亲的消息,她突然发现,她原本以为的淡忘都是假的,所有的情绪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收拢在了心底的最深处,她一直渴望着父亲。 眼泪瞬间就弥漫满了眼眶,“人呢?人在哪里?” “我安排人在抱厦喝茶,春华和秋月两个小丫头在旁边照顾!” “走,扶我起来过去!” 看着李疏影因为激动略微凌乱的样子,芙蕖上前扶起李疏影说到:“要不让忍冬给您整理一下,我去请人过来大堂!” 李疏影听了看了看略微有些皱起的衣裳,点头,“那你快去请人,忍冬,过来帮我梳洗!” 不过片刻之后,李疏影就当先带着忍冬出了暖阁,正好看见从外面进来的芙蕖,后面领着两个妇人,其中一个穿着柳家下人的衣裳,一看就是柳家的婆子,还有一个有些面生,是没有见过的。估摸着就是她父亲身边的下人。 李疏影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漫,迎上前来,那个粗使婆子见状,连忙带着安喜给李疏影请安。“给表小姐问安,婆子我也在这别院当值,但是干的是些粗活,没有到表小姐跟前,现在是指给安喜的!” 李疏影点头,问道:“这位是我父亲身边的人?” 见安喜情绪激动不能自已,那婆子连忙又给李疏影介绍了一遍,介绍完之后,这婆子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陪笑说到:“婆子我干粗活习惯了,就不在这屋里了,我去外面等着!” 芙蕖见状,连忙说:“那我带妈妈去外面喝茶!”说完给忍冬打眼色,带着那婆子一起出去了,将大堂让给了两人。 不过忍冬到底不放心,还是叫来了红菱,就贴在门口守着。 要说这红菱自从上次之后,一直就在李疏影的院子里面,李疏影出门的时候她就跟着,不出门的时候她就在院子里面,看着像是习惯了的样子。 大堂里面,李疏影和安喜相对而立,安喜看着面前神似自家老爷和夫人的李疏影,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手里的帕子在眼角擦了又擦,怎么都止不住。 “您之前是父亲身边的?”李疏影小心翼翼的问。 安喜点头,“我母亲是老爷的乳娘,我是老爷身边的大丫鬟,老爷生前和夫人关系特别好,一个人在任上的时候,不能和夫人相聚,时常在书房站着看着夫人的画像发呆。”不过说了一句,安喜就泣不成声。 “父亲他生前是什么样子?”李疏影闻言落泪,又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老爷待人最是宽和,学问也好,往来都是名士,跟柳家长房的二老爷关系最是亲厚!那时候柳三老爷还小,不过也是难得的才子,也时常跟着柳二老爷一同去家里!”李疏影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心想,也许泽三叔对她好,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小姐闺名可是叫疏影?”安喜含着泪问。 李疏影点点头,“正是!” “小姐的闺名还是老爷生前取的呢!老爷知道夫人怀上的时候,高兴得像个孩子,手舞足蹈的,早早的就取好了名字。算了夫人怀上的日子,说是夫人要在冬月里生产,那时候的姑苏肯定是大雪纷飞,梅花怒放争奇斗艳的时候。说如果生得是女儿就取名叫做疏影!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意。” 听安喜说到这里,李疏影已经是涕泪横流,不能自已。主仆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在了一起,哭成了一团。 “老爷要是在世该多好,这么好的小姐,老爷一定高兴不已!”安喜一边哭,一边说,抽泣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李疏影听着,更是难受,也哭得眼睛红通通的。 外面站着的红菱听着,也想起了她的父亲,如果她父亲在,她也是捧在掌心里的珍宝,不由得心里跟李疏影更近了几分,只觉得同病相怜,眼眶里也含着泪水。 柳泽回到西山别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先去盥洗室洗漱了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就看见厚朴已经等在外面了。 “表小姐那边怎么样?”柳泽问到。 “老爷走后,安喜就让人带着去了表小姐那边,人进去了现在还没有出来!” “嗯!”柳泽原本是想着他亲自带了安喜过去见李疏影的,他怕那个小姑娘见到人了心情激动。不过后来又觉得,也许这种时候,小姑娘不想要别人看见,正好又有柳承宗的消息,他也就让安喜自己看着办了。 “老爷,您回来之后没多久其他人也都回来了。事情都是按影的规矩办的,衙门那边我也派人拿了您的帖子送了信去解释了,只说是路上人都让些江湖人劫走了。苍术也回来了,我让他先去用膳了,一会就过来!” 柳泽点头,想到苍术一会要过来,原本准备去李疏影那边的脚步又停了下了,“嗯,摆上膳!” 这边柳泽用膳之的时候,苍术已经过来了,等在旁边,柳泽用完膳撤下去了,这才上前来,“老爷,我们从那个窗子出去分了三个方向去追柳承宗,追了没多久,我就看见房顶新留下的痕迹,估摸着是柳承宗不小心留下来的。继续往那个方向追过去,最后追到了澄水湖。当时澄水湖上船只往来甚密,各个人家的船只都有,一时失去了他的踪迹!” 柳泽用着饭后的茶水,听苍术说完,点了点头:“这个柳承宗表面无甚特殊之处,但他既然能让青帮重用一回,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这次追不到还有下次,下次追不到还有下下次,让他再逍遥一段时间就是!”柳泽不好解释李疏影上辈子经历的事情,说明柳承宗的特殊之处,于是随便分析了一通。 “是!老爷,有消息传来,青帮第一拨调动过来的人就是这几日就要到姑苏了,我们这边还要不要再布置些什么?”苍术问。 柳泽沉吟半晌,“表小姐那边再加两个影卫!” “老爷!”苍术面上的表情有点奇怪,觉得他家素来头脑清明,做事讲究分寸的老爷,在对李疏影的事情上根本毫无底线。 苍术硬着头皮说出了他的看法:“属下觉得表小姐那边也不是首当其冲的地方,没必要闲那么多影卫在那边,留一两个就行了,还有红菱也在,真有什么危险,让影卫或是红菱背着她躲到底下去就好了!” “嗯?”柳泽喝茶的手顿了一顿,看向苍术。 苍术被他的眼睛看的头皮发麻,连连投降:“您是主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表小姐的安全才是头等大事!您这么做完全没有问题!毕竟离八抬大轿,表小姐那边还差一个人呢!老爷怎么做不为过!” 柳泽点头,觉得苍术说的话颇有道理,他的确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再加两个影卫,直接将那边弄成八个影卫,毕竟红菱是个女子,真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四个影卫抬着软轿走,还有四个备用,小姑娘也不需要谁去背!这主意不错! 不过抬头的时候看见苍术眼睛里面的调侃之意,脑袋瞬间就清明了,他好像对李疏影的事情太容易上头了,虽然察觉到刚才的想法太过,不过再给李疏影那边增添两个影卫的事情却没有改变。 “让你添两个,不是让你发表意见!”听到主子的话,苍术连忙迎了,到底是小命比是否合理更重要。 柳泽处理完手边的事情之后,天已经大黑,走在秋夜的园林中,天空的繁星让这偌大的别院更显清冷,不过想到在某个方向,那里住着的是他的小姑娘,他的心便又暖了起来。 第138章 置气 也不知道小姑娘今日见到她父亲身边的故人之后怎么样,是高兴呢,还是伤心,也不知道她在听见她父亲消息的时候有没有抽空想起他。 原本只打算在庭院中随意走一会的柳泽,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李疏影的院子外。看见里面灯火通明,柳泽心里暖暖的。 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看见小姑娘扶着安喜走了出来,声音略微带着些沙哑:“妈妈要不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我这边的院子颇为宽敞,不缺您的地方!” “柳老爷给老生安排的地方也很好,老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迷糊,来这边只会给小姐添麻烦,还是单独住在那边更方便一些。更何况我那边还有两个婆子在旁边服侍,小姐真的不用担心我!老生现在过的比之前要好千百倍!”安喜略微苍老的声音传来。 之前在大堂里面,李疏影已经劝过安喜很多次,希望她能搬来她的院子里一处居住。安喜却觉得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发病,害怕惊扰了李疏影,死活不同意。这会天色暗了,送安喜出门,又想要劝说安喜。安喜却是个立场坚定的,心想难怪他父亲以前上任都带着这个乳妹,看样子是真有过人之处,只可惜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就这大半日跟李疏影说话的功夫,就迷糊了两次。好在安喜在细说其他事情的时候,先给李疏影说过这事,不然李疏影还真有可能被吓到。 将人送到院外,李疏影就看见柳泽正好站在院子前面,原本压抑的心情,不由得就得到了舒缓。不过想着安喜还在,先送走了安喜,才过来站在柳泽的面前。 “问了很多你父母的事情?”柳泽清冷的声音,对上李疏影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温和。 李疏影点点头:“泽三叔是来看疏影的吗?”她是在院子外见到柳泽的,也不知道他是特地来看她的,还是正好有事路过这边。 柳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更深露重,进去说话。” 两人来到东暖阁坐下,忍冬和芙蕖上了茶水下去了,红菱本来想跟着进去的,最后顿了一下,站在了外面。连以前最在意的主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看着虽然觉得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如同谪仙一般,但她的心居然也能够平静下来,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冲动。 暖阁里明亮的油灯摇曳,将李疏影原本绝美的面庞衬得越发的柔和。 “泽三叔这么晚过来,可是青帮有什么动静?有疏影能够用得上力的地方吗?”李疏影小心的问。 看见小姑娘畏缩的模样,柳泽一阵心疼,这青帮怎么都不能留了,他要他的小姑娘跟所有小姑娘一样能够大大方方的站在阳光下,走在道路上,而不是担惊受怕。 嘴里却说道:“泽三叔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吗?就这么不欢迎我?” 李疏影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的事,疏影见到泽三叔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欢迎泽三叔过来,就是怕泽三叔有事,耽误泽三叔的正事罢了!” 懂事的小姑娘!柳泽原本想要将柳承宗的事情跟她说一下的,现在却不想说了,柳承宗没有抓住,说给她听,平白让小姑娘害怕担心,倒不如现在不说,等抓到柳承宗解决后患之后再告诉她。 “泽三叔关心疏影就不是正事了吗?如今我丁忧在家,除了家中庶务之外,关心疏影算一件事,疏影这是嫌弃泽三叔不务正业了?”柳泽敏锐的感觉到小姑娘心里的压抑,从进来之后就跟她插科打诨。 “泽三叔!”李疏影这时候哪里还不能分辨出柳泽话中的调侃,娇嗔的叫了他一声。 柳泽见状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叫得这么好听,泽三叔答应你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好不好!” 李疏影歪着头看着油灯下的泽三叔,完美的面孔在油灯下显得有些朦胧,让李疏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什么呢?可是不相信?泽三叔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柳泽笑着看着歪着头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感觉她好像离他越来越远,想要说些话,将李疏影重新拉回现实。 “泽三叔,你真好看!”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李疏影这样的一句话。 柳泽第一次听人在他面前评论他的长相,以前别人就算想说,也都是离得远远的或是偷偷的说,没有人有李疏影这个胆子,当着他的面说的。不禁让他的耳朵微微发热,却强作镇定。“男子长得好看也是无用!还是需要自强自立才是根本。” 李疏影却没有想那么多,她纯粹就是白日里听了父母亲的故事,想象着安喜描绘的场景,面如冠玉的父亲与美丽温柔的母亲相互扶持,平淡幸福。这会看见了柳泽,就想着,也许她父亲年轻的时候也类似于泽三叔这般! “可是泽三叔是真的好看呀!让人赏心悦目,看着都觉得心生欢喜。”李疏影一面沉浸在对父母的回忆中,一面无意识的赞叹。 柳泽的耳根更红了,好在油灯虽然明亮,却不像白日那般清晰,“疏影要是喜欢,每日多看一些就是了!一直看都行!” “可是泽三叔要娶婶婶的,到时候疏影就不能天天看了!”李疏影说到这里,才反应了过来,不过话已经出了口,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略带惊慌的看向柳泽,想要解释,却看见柳泽的眼睛里面满是压抑,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泽三叔,疏影是下午听到的事情太多了,一时走了神,不注意瞎说话了,你不要介意,疏影不是那个意思。疏影也希望泽三叔能够早日娶妻生子,幸福美满,儿孙满堂。绝不是想要泽三叔孤老终生的意思。”李疏影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觉得这样的想法才对,可是当她的这些话出口的时候她的心莫名的闷闷的,难受不已。 柳泽的眼睛慢慢恢复清明,在听清李疏影说的这些话之后,心情一落千丈,从刚才的满心欢喜到现在的如坠寒窑。他的小姑娘说希望他能够早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他的一腔热血,满心欢喜都不过是空欢喜一场,李疏影根本不在乎。 也对,一直以来虽然他都在帮她,可是她不是也连最重要的堪舆图都放在他那里了吗。虽然他拒绝了,也只是想帮她保管,可是也许她的意思从来都是给他的报酬。也许他们之间在她看来从来都只是利益的关系,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情谊和依恋。 素来做事沉稳冷静的柳泽,在涉及到李疏影的事情上总是缺了一根筋似的,明明不过是李疏影慌乱之下的几句话,他突然就像热血的少年一样钻了牛角尖,什么事情都往最坏的地方想。一时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这还是柳泽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失去理智。 “你希望我早日娶妻生子?”柳泽压抑着心底的难受看向李疏影,希望从她这里能得到否定。 可是李疏影自己都是一个迷糊的,虽然觉得柳泽的语气有点奇怪,却没有细究这句疑问背后的意思。捂着胸口闷闷的说:“这是疏影的祝福!虽然疏影也喜欢看泽三叔,可是泽三叔也不可能永远不成家,刚才是疏影不懂事,胡说的,泽三叔不要生气了。” 她因为下午听了很多父母亲的事情,心里本就压着事,见到柳泽的时候好了许多。这会那种难受却突然又席卷而来,比之前更加严重。压抑着心底的难受,却还想要安慰柳泽。却没想到她这所谓安慰的话,就是火上浇油。 柳泽想着他今日东奔西跑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这个小姑娘能够安心,可惜人家却只希望他能够早日娶妻生子,这是嫌弃他打扰她了。毕竟就是今日,他都已经过来两趟了。 想到这里,柳泽的冷静也不知道跑到了那里,“好,好,李疏影!”却还是不忍心对她说任何一句重话,只是清冷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还带着几分冷意,淡淡的说:“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出了暖阁,又出了屋子,再出了小院,却不想回去。只是无意识的在西山别院里到处溜达。 看见黑暗中一拨又一拨巡逻的守卫,当第三拨人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终于叫下了他们:“谁让你们这么巡逻的?这么明显,别人一进来就发现你们了!有什么用处!赶紧给我报上去,改了!” 这一拨巡逻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的主子,听到这里,这队守卫在这已经带了寒意的秋日里,后背都炸出来一身冷汗。队长上前应了,连忙带着人去找苍术。 “你,你,还有你!”在这一队人走后,柳泽又指向黑暗中的好几处地方,仔细看过去,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听见柳泽继续说到:“你们几个跟谁学的隐匿之术,这漆黑一片的夜里,都能让人直接辨认了隐匿的地方,你们这隐匿有什么用处,平白的让人笑话。倒不如直接站出来,还让人敬你们是条汉子!” 第139章 黄二狗回堂口 柳泽这是心已经乱了,要让本就该在明面上的守卫隐匿,让隐在暗中的影卫走出来。 只见柳泽指到的几处地方,都有轻微的响动传来,凝神看去,却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训完了这两拨人,柳泽也意识到他的火气有点莫名其妙,他从未这般失控过,想要尝试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怎么都是浮躁万分,没办法冷静下来。 当柳泽走后,之前柳泽点到的几处地方却都钻出了一个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出来。 “主子今晚不对劲!” “这还用得着你说!你什么时候见到过主子发这种无厘头的火过!” “我倒是觉得不无厘头啊,毕竟你的隐匿的确太差了,我倒是觉得主子训得对!” “主子那也不是说我一个人,好像刚才就没有点到你似的。要差,也是我们一样差!” “别吵了,做好分内的事就是了!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能揣度的,都重新隐匿好了!” 听见有人这么说,原本因为柳泽走远,出来的几个人也都重新隐进了黑暗中,看不见踪迹。 这边李疏影在听见柳泽交待她早点休息之后,一直跟着柳泽,直到柳泽出了院子,走进了黑暗里。 泽三叔好像不高兴了!虽然她心里也难受,不过看见柳泽离开,她的第一反应是想,泽三叔为什么生气。 明明来的时候好好的,难道还是生气她那会说要是她有了婶婶,就不能天天看泽三叔了吗?可是她后来明明解释了,泽三叔一直以来都不是小气的人,为什么今日居然带着气走了!李疏影的小脑袋怎么都没有想到,柳泽并不是因为她想要日日都看见他生气,而是因为她的解释而生气。可惜她不仅解释了一次,甚至还解释了两次。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这素来是李疏影所奉行的原则,只是今日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做不到不想,一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两张床上,今夜注定有两个不眠人。 却说黄二狗见势不妙一个人溜走之后,跑得远远的,将要力竭,才小心的看了身后有没有追兵。见到确实没有追兵之后,这才歇了下来。 他一阵后怕,牛堂主那么厉害的人,在跟柳探花对战的时候居然是妥妥的下风。他这时候也意识到牛堂主在他面前吹牛了,牛堂主其实根本就打不过柳探花。 好在他一直以来练的就是这一身逃跑的功夫,不然他今天估计也交待在了那里。不过,为什么柳探花的功夫会那么好?黄二狗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怎么都想不通。 他略微休息了一会,还是小心的回到了堂口。在大堂里喝茶的吴先生见到他一个人回来,问到:“堂主还没回来吗?你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 吴先生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为黄二狗先回来,是牛堂主交待了什么事情,让他先一步回来。他是做梦都想不到,在姑苏这种地方,又没有军队,还有谁能要的了牛堂主的性命。 黄二狗看了看大堂里的情形,现在这边堂口萧条得不成样子,吴先生一个人坐在大堂里,居然连一个奉茶的人都没有。 想起牛堂主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坐在吴先生的旁边,压低声音对吴先生说到:“我给先生说一件事情,先生记住再震惊都不要出声!” 吴先生还以为牛堂主有什么交待,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我们此去抓柳承宗,遇到了柳家的人,带去的人手全军覆没不说,我逃走的时候,堂主被柳老三拦住摆脱不得,这会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说到这里,黄二狗想到他一出来就跟着牛堂主出生入死,不由得眼睛都红了,这会也不需要牛堂主提醒,嘴里对柳泽的称呼就变成了柳老三。 吴先生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片刻之后,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到:“到底怎么回事?堂主身手在青帮里都是有数的,怎么会连柳老三都不能摆脱!” “之前堂主就说过这事,不知道吴先生还记不记得,堂主说柳老三的一身功夫比他都差不了多少,很是不错!” 见吴先生点头,黄二狗又说到:“但实际上是堂主吹牛皮了,当时先是柳家的一个守卫头子跟堂主交手,你来我往,堂主确实有些优势,后面柳老三来了,换下了那个守卫。堂主就不敌了,我见状不好,一直喊堂主快走,堂主虽然也想走,但是却接二连三的被拦住,根本逃脱不得。我的一身功夫先生是知道的,根本帮不了堂主,当所有弟兄都倒下之后,我见状没有办法,只有自己逃了出来。逃走的时候,堂主身上已经有了几处的伤。” 黄二狗越说心里越难受,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他的确救不了任何人。吴先生听到这里,也沉默了。却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当朝探花,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柳家的事情,我们先放一边,堂主如今也不在了,我们堂口群龙无首,现在不是我们悲伤难过的时候。你我都是堂主身边的老人了,你更是青帮里面长大的,如今其他堂口和四庵六部的人手就是这两天要到了。黄二狗,如今就你我二人,你说一说,我们俩现在何去何从?” 跟在牛堂主身边这么多年,吴先生和黄二狗对他都是有感情的,只是如今他们也没有悲伤的时间,他们要抓紧时间为自己谋划,否则等四庵六部的人来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清洗。 “吴先生你是读书人,脑子好使,你给想想办法,我们堂口现在这么一副样子,你觉得我们继续待下去,等四庵六部其他堂口的人过来,还能有我们的活路?我们干脆收拾了细软抓紧时间跑了算了!我总觉得如今这烂摊子太大了,不是你我能抗的下来的!”黄二狗下意识的觉得,姑苏这么一个在青帮二十四堂口中数得上的堂口,现在算得上是被灭了,到时候不管他们怎么的巧舌如簧,都摆脱不了被惩罚的命运。 吴先生却不这样看,“虽然我们堂口受损严重,但是之前是柳承宗的缘故,后来的事,说一句不敬死人的话,那都是堂主决定的,你我不过是听命行事,根本没有办法。” “先生你倒是可以这么说,可问题是我每次都参与了,我说与我无关,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啊!”黄二狗皱着眉头,还是想要收拾细软走人,不过他知道,今日不把吴先生说通,他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这正是你的优势啊,你每一次都参与了,那各种缘由细节,失败的原因你都一清二楚,他们过来那是两眼一抹黑,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他们怎么会处置了你!”听到这里,黄二狗心里也有一些动摇了,吴先生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你相信我的,不会骗你的!你在仔细将这几次事情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信息!到时候说不定能立大功,到时候说不定这姑苏的堂口都是你的!”吴先生在跟牛堂主之前,在江湖上飘荡了很久,如今年纪大了,更是不愿意去江湖上飘荡,而且出去了就知道了,有一个青帮这样的大帮靠着究竟有多少舒坦。而有一个这样的对头,又是有多么的寸步难行。 不过他也需要黄二狗这个每一次战斗都参与了的人留下来,这样才更有价值,因此不遗余力的劝说黄二狗。 听到这里,黄二狗将信将疑的问:“先生真觉得没问题?”如果可以不用出去游荡,谁愿意跟浮萍一样到处飘荡,但是黄二狗还是不太敢相信。 “那是当然,你这三次都去了,柳家给你的感觉是好啃的骨头吗?”听见吴先生问话,黄二狗摇了摇头,“那何止是难啃的骨头,简直是铁骨头,压根就啃不下来。” “那不就是了,我们堂口前有柳承宗,后有堂主,都是将信息摸得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才上的,结果呢,接过就是我们几乎被灭个干净,人家有多大损伤?” “这次和第一次他们是没有损伤的,不过中间那次,他们多少也有受伤的人手!”黄二狗认真考虑之后回答,“粗略估计,死亡和丧失战斗能力的约莫有一成,不到两成。” 吴先生听到这个数据吓了一跳,之前牛堂主还在的时候,说的是对方损伤差不多也达到了三成左右,这会听黄二狗从新报了一个数据,不由得问到:“怎么跟上次说的数差了这么多?” “你说上次啊,上次堂主顾着面子,说的是伤亡人数,但实际在两方混战的时候,柳家守卫始终在轮换,有人带伤了就换到轻松的地方,重伤了就直接有人带下去救治。我估计实际死亡和丧失战斗能力的人甚至连一成都不到。他们相互之间配合默契,除非我们一击毙命,否则他们都有活命的机会。我甚至都没有弄清他们有多少人,只知道比我们的人要多!要不是上次有火药炸墙,我估摸着我们都不一定攻得进去。” 第140章 黄二狗的猜测 听到黄二狗的解释,吴先生甚至有一瞬间的动摇,要不卷了细软跟黄二狗跑了算了,有了一种世家大族不是他们这些江湖草莽能够撼动的想法,哪怕是江湖三大帮之一的青帮也难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转念一想,上次不过是姑苏城的一个堂口,虽然实力在二十四个堂口中是最强的那一批,可到底只是其中的一个,跟整个青帮比较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别。而这一次,青帮是举全帮之力,也不用拿下柳家,只用拿下那个李家的小姑娘弄到她手上的东西就行了。并且牛堂主已经将信息都打探清楚了,帮主要的东西,就在西山别院中。 这么一想,不禁又骂自己,居然差点被柳家吓破了胆。看向黄二狗说到:“青帮这次是举全帮之力,青帮从上到下,从帮主到四庵六部二十四堂口全部聚集,分了两拨前来。到时候自有我们露脸的时候。” 黄二狗还在犹豫,“既然是举全帮之力,那拿下一个西山别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那时候直接靠实力碾压不就是了,也不一定需要我们。” “你今日同堂主出去,白天送来的信息你还不知道?”黄二狗是管姑苏堂口情报的,所以除了特殊的堂主亲启的消息,其他所有的消息他都可以看。而吴先生地位特殊,在姑苏堂口位同副堂主,虽然没有设职位,但是所有的消息他也都有知情权。 今日黄二狗和牛堂主出门,消息传过来,就直接到了吴先生的手上,这会听见黄二狗说青帮实力的事,于是有此一问。 见到黄二狗摇头,吴先生压低了声音靠近黄二狗,“第一拨过来的人就要到了,不过,损失严重!” 黄二狗惊讶抬头,“为什么?是路上遇到洪家和影的伏击了吗?我们我们和那两个帮派相安无事有些年了,他们应该不至于啊!” 吴先生摇了摇头:“大家怀疑是柳家!” “柳家?柳家也不能无法无天!其他堂口的人也不是傻子,不至于赶路的同时还要惹事!”黄二狗怎么都想不通。 “都不是,是沿途关卡每一艘船都严查,我们船上没有正经身份的人全被扣了不说,连一些安排了正经身份的人也被查出了问题扣下来了。”吴先生解释。 “那这一拨过来的人还剩多少?”黄二狗这才真切的感受到民不与官斗,而他们还是在不见官的同时和一个谢官丁忧的柳探花暗地里斗罢了。 “等过来的时候能剩下五成估摸着就算好的了!” 吴先生话音刚落,黄二狗说到:“先生,要不我们还是走!趁着他们还没来我们还能多带些细软在身上。” 只见吴先生叹息了一声,说到:“我一直在劝说你不要走,一个原因是,我们走了那就是青帮的逃犯,到时候江湖上能够容得下我们的地方几乎没有,只能窝在不见人烟的山里聊度余生!这其实还是好的,因为至少能够将这辈子过完。但其实我们真的走得了吗?柳家既然可以让青帮进来都层层卡死,那你说我们出去会不会容易呢?我们其实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拼死一搏罢了!” 听到这里,黄二狗这才彻底死了逃走的心思,抓住吴先生的衣袖,“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收拢残部,虽然能战的人这次已经折损完了,但是堂主之前一直没有动码头上的人,这是青帮的根基。所以虽然人手损失了很多,不过根基还在。就算是官司打到帮主那里,我们两个都是听命的,不至于要我们的命!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立功!这个就要你仔细想一想最近这几次的事情里面,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忽略的东西!比如西山别院的人手,我们要预估一个大概,尽管往多了估计,还有西山别院的布置,上次堂主是闯进去了的,回来也大致说了里面的情况,这些我们也要整理出来,还有其他的我们都要仔细想一下,总结起来,到时候好用!” “可是先生,如果他们来了根本就不听我们说,直接将我们这些原本的高层关押起来,那我们怎么办,不也毫无办法吗?”黄二狗比较消极。 “那你觉得,西山别院没有消息的情况下,他们攻得进去吗?” 黄二狗略作思考,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如果西山别院还是上次那么多人手,别院那么大,他们只需要多在几处吸引注意力,然后全力围攻一处,虽然来的人损失了五成,但是之前也说了,好歹也是七八个堂口再加上四庵六部的人,我觉得没有问题。” “好,就算能够攻进去,柳家也没有增援,那你觉得他们进去了你能够取得想要的东西吗?”吴先生又问。 说到这里,黄二狗多想了一刻,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上次攻打西山别院,先生知道,其实我们也安排了人突围进去的,堂主更是直奔那处院子而去。不过除了堂主之外,突围进去的人都没有音信,连堂主带着的那几个高手都全折损在了里面。堂主所说的黑衣人,我一直没有遇到过!所以西山别院里必然还隐藏有另一股力量,远远要比明面上的守卫厉害!” 吴先生是和牛堂主讨论过这个问题的,所以他肯定青帮聚集而来的人,没有他们的这些信息,绝对是要吃大亏的。 “所以他们到时候肯定是要找我们的!青帮内部最重规矩,我们根基没有动,只要小心陪笑开脱就是,就算他们直接将我们关押了也不要着急,只一个劲要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是!到底是我们更了解柳家!”吴先生笑着抚摸胡须说到。 黄二狗点点头,“不过先生,我现在有点胆寒!柳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守卫,各个都是练家子,连最最不起眼的守卫都会几手硬功夫,他们还能配合,跟我们这些江湖上混的不一样。我没见过军队,不知道是不是军队的做法。不过柳家是一直是文官体系的,也不见他们跟武官打交道,虽然为的是李家的姑娘,李家又是武官,可是我们这么多年打探来的消息,柳家跟李家除了这个寄养在柳家的大小姐,实在是没什么交集。” 吴先生沉吟片刻,开口说到,“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来!还是影没有起来的时候,跟青帮和洪家争地盘!影里面多是杀手,取主将首级是他们最常见的风格,有一次被我们找到影的一个点,堂主带着你们一起去火拼,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黄二狗仔细想了想,因为和影对战的机会很少,所以那一次的事情他也略微有印象,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小杂兵,也没有什么见识,所以记忆并不是很清晰。 看见黄二狗想起来了,吴先生继续说到:“我当时离得远,在高处看着,影当时的战法就是你说的这种。明明平日是取敌将首级的风格,在人多的时候却偏偏是最讲抱团的!所以江湖上其实也有你说的这种战法!” 黄二狗脑袋里面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他立马抓住了,不过却觉得自己有一点异想天开,在那里摇头。 吴先生见状,“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说来听一听!” “不太可能,应该是我想多了!怎么都不可能是这样!一个官宦世家怎么可能跟江湖上的帮派扯上关系!如果是一般的小官还有可能,柳家这样的大世家,如果查出和江湖门派有什么牵扯得不偿失!”黄二狗摇头。 “你说来听听!别一个人琢磨,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两个人想总比你一个人想要有用!”吴先生催促。 “先生,你觉得柳家会不会跟影有牵扯?”听到黄二狗的问话,吴先生也愣了一愣。“何出此言?” “刚才先生说的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之前堂主曾在我面前嘀咕过,说是总觉得柳老三的身手有熟悉感,有点像是遇见过的!还有就是西山别院的信号弹,那个信号弹和影的信号弹特别神似。之前一直没敢这么想,刚才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有可能!不过还是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这边黄二狗和吴先生说到这里,两个人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聊到最后,黄二狗问到:“先生,你说那现在我们遇到的柳老三有没有可能是影里面的高手假扮的?不然怎么解释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探花,居然有一手比堂主都厉害的功夫!” 吴先生点头:“有这个可能,如果柳家真的请了影,那请一个绝顶高手易容了扮做柳探花也是可能的!” 这两人最后觉得柳家应该是花钱请了影来做护卫,应对青帮的来袭,影中虽然都是高手,不过人手相较于青帮还是有差距的,再加上柳家是花钱请的,所以觉得如果青帮如今倾全帮之力,也还是有可能,不过这事是青帮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事,所以不管怎样,青帮都不会收手。 第141章 山雨欲来 两人商定,到时候见机行事,尽量将利益最大化,不仅要立功,还要依靠知道的这些演好戏,立大功! 西山别院。 转眼又是两日,这一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两日西山别院的气压一直很低,因为柳泽刚回去的时候特别生气,不过经过了两日的琢磨,他突然就想通了。他怎么能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置气!也真是被当时的气氛冲昏了头了! 他虽然为李疏影做了许多,不过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没有挑明过!小姑娘将他当做亲近的长辈来感激也是正常!他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置气起来! 最重要的是,虽然后来李疏影说希望他早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可是,他怎么当时就只听见这句话了,忽略了前面她说的希望能日日都看见他,惋惜他成亲之后就不能看他了!这还不是依恋,那什么才是依恋。分明是已经对他生了情愫! 柳泽想起之前为了恶补感情经验,看得那些个话本子。他真是个榆木脑袋,居然还跟她置气起来。 终于想通了这事,“葛根,这两日表小姐在做什么?”柳泽看向站在一旁如同木桩一样毫无存在感的葛根。 葛根几不可见的呼出了一口气,用他那特有的变声期的声音说到:“据小丫鬟传过来的话,表小姐这两日都未曾出门!” “没有出院子门吗?那她在做些什么?”柳泽不满意葛根把话说一半,不说清楚。 葛根却不着急,知道主子是将他的意思理解错了,“回老爷,不是没有出院子门,是没有出房门,那些小丫鬟不是在屋里伺候的,也不知道表小姐这两日在做些什么。” “两日没出房门?”柳泽皱着眉头,难道是小姑娘生病了? “老爷,红菱平日是在表小姐身边伺候的,要不属下去将红菱请过来?您再问问?”葛根询问。 柳泽听见李疏影两日没有出房门,心底就已经着急了,哪里还能等得去请红菱,站起身来,“不用,我过去看看!” 不过柳泽到底没来得及过去,才刚走到门前,就见到川连脚步匆忙的过来。 见到立在门口的柳泽,川连先是一愣,主子已经知道了吗?居然在门口等着他?不过他立刻就否定了心底的想法,这不是他家主子做事的风格。 川连心里还在胡思乱想,柳泽的声音就已经传来了,“脚步这么急,出了什么事吗?” “回老爷,外面的影卫来报,青帮冲着西山过来了,现在已经快要到山脚下了!”川连听到消息后心中焦急,见到柳泽之后,却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说话也不急了。 柳泽皱眉,“来得这么快吗?”他以为青帮过来的人到了姑苏,怎么也要休整两日,毕竟这一路不仅仅是舟车劳顿,更是心力交瘁,日日担惊受怕。 “是的!传来的消息称,他们为了不显眼,天色暗下来之后才出发,而且是五人一组由一人带队分散在人流里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这会已经汇聚得差不多了,约莫有五百来人!”川连将得到的信息说清。 “老爷,看样子青帮还是有所保留啊,这么大一个帮,虽然这是第一拨,还有第二拨,但是也太少了!”川连又感叹道。 柳泽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多半不知道厚朴做的事,也没有解释,说到:“不要掉以轻心,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何况我们的人也比他们多不了多少!” “是,属下受教了!”听见主子这么说,川连连忙应了。 “主子,那我们现在去哪?”川连又问,这才反应过来,柳泽是要出门的样子。 原本柳泽准备去看一看李疏影的,现在听见青帮要过来,倒是没时间再去了,吩咐葛根到:“你去问问红菱,看看表小姐这两日在做些什么,怎么没出门?另外交待他们今晚都盯紧了,要是再有什么闪失,他们也不用待了!红菱也叮嘱她寸步不离表小姐!” 葛根自然知道柳泽说的他们是谁,躬身行礼退了出去。柳泽也迈出门外,带着川连往前院去了。 却说青帮的第一拨增援在层层盘查之后终于来到了姑苏城,这些青帮内四庵六部的高层和七八个堂口的人手都憋着一股气。 来到这边的堂口一看,呵,居然连堂主都殒命了!这些人顿时火起,青帮哪曾受过这种气!就连之前三个帮派争地盘的时候,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也没有死过堂主啊! 虽然其中也有清醒的人,但架不住一路过来怨气冲天的众人,所以这群人略作休整之后,也没有搭理黄二狗和吴先生,略微定了方案,径直就冲着西山别院去了。 要说这群人也是做了功课的,要不然也不能将这边的情况知道的这么清楚,能够径直冲西山别院来。不过心里多少都看不起原本姑苏堂口的人,还有牛堂主这种高手带着,居然连一个小姑娘都拿不下。众人多少有点嗤之以鼻。 西山别院。 柳泽坐在前院大堂的首位,屋里并不像想象中的满满的都是人,只有厚朴坐在下首,平日最爱在柳泽面前晃悠的苍术都不在,刚才去见柳泽的川连也不见了。 柳泽淡定的坐在大堂里喝茶,看着悠闲淡然,并不像是马上要迎来一场大战的样子。倒是时常看一眼门外,也不知道在等着谁。 葛根来到李疏影这边,看着小院跟平日并没什么不同,没有看见红菱,有小丫鬟看见葛根,连忙迎了过来,给葛根请安。 葛根还是那幅少年老成的模样,淡淡点头应了,问到:“芙蕖姑娘呢?帮我叫一下芙蕖,我找她有点事!”葛根要找的是红菱,不过这里到底是表小姐的地方,也不能来了就直接将别人的人喊走了,芙蕖是李疏影这里的管事大丫鬟,他来了肯定要先拜访芙蕖。 “您进来院子里歇一会!我去给您叫!”小丫鬟将葛根迎进了院子里的凉亭里,又送了茶过来才去了屋子外面。 李疏影从那日柳泽走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她也不知道泽三叔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又或者是怎么了。不过这都两日了,她还没有等到泽三叔过来,李疏影就是傻子也知道,泽三叔那是生气了!可是她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依着泽三叔平日的心性,那些话应该不至于让泽三叔生气才是。可是泽三叔那日偏偏就是拂袖而去了! 李疏影这两日总是在想要不要去看一看泽三叔,可是又想到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青帮应该就要来了!泽三叔这几日应该也忙碌不堪,她不想打扰到他。所以小姑娘这两日心中忐忑,弄得是吃不下睡不着,就想着要怎么才能跟泽三叔缓和关系。 看得一旁的几个大丫鬟着急不已,葛根进来这会,芙蕖正拉着红菱的手,在红菱的厢房内说话,“红菱,你看小姐这样,从那日泽三老爷走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小姐,小姐也说不明白,真真急死个人!” 红菱也看在眼里,不过两日,那个小姑娘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眼看着就恹了下来。“我那日虽然站在门口,主子的事我不好议论,再加上他们说话声音时大时小,我听得也不真切。不过总的来说,没有听见他们争吵啊!”红菱也是纳闷。 “我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咱们想办法将泽三老爷请来!”芙蕖的眼睛晶亮。 见到她这样,红菱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红菱的眼里有着惊恐,芙蕖不要命了,居然敢算计起他家老爷,那位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见到红菱的反应,芙蕖也觉得不好意思,当着人家大丫鬟的面,要算计人家主子,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也不是要算计泽三老爷,就是觉得他们这样也不行啊!泽三老爷最是心疼我家小姐,这些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就是想看能不能让泽三老爷见小姐一面,也许见了面,就什么事都没了!” 听到这里,红菱才舒了一口气,“你刚才那模样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是想要算计老爷呢!我跟你说,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念头,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后面两句话,红菱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又压低了声音。 她也是现在跟芙蕖她们一处相处多了,才越发的感受到她们的好,对她们也多了几分亲近。 “芙蕖姑娘,芙蕖姑娘……”红菱还想要说什么,却听见屋外有小丫鬟的呼喊。 “可能是有什么事,我出去看看,你帮我去陪一会小姐!” 芙蕖说完,两人联袂出了厢房,那小丫鬟是之前名唤春华的,行事进退有度,眼中又能看见事,所以来这里之后,芙蕖也颇多倚重。 春华向二人行了礼,红菱点了点头,没做停留,往正室去了,路上察觉到凉亭中有人,偏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日日紧跟在柳泽身后的葛根,这会正稳稳的坐在凉亭中。桌上放着一杯茶和一些茶点果子,隔得远了也看不清茶水动过没有。 第142章 不卖 红菱心想,这葛根越发的稳重了,看着跟苍术一点都不像,倒是有一两分主子的影子。突然又想到,刚才芙蕖还在愁怎么见到老爷呢,这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可能他家主子才更煎熬!想到这里红菱忍不住嘴角上扬。 进了屋子,大厅里并没有人,红菱知道,李疏影这两日喜欢待在书房里,转身往书房去了。 却说芙蕖听了小丫鬟的话,知道是柳泽身边的葛根来了,不禁大喜,连忙让小丫鬟带她过去。 “葛根过来了?我家小姐正在念叨泽三老爷呢,可是泽三老爷那边有什么话带过来?”芙蕖脸上堆笑,一面迎来凉亭一边说道。 葛根原本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听见芙蕖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起身和芙蕖见礼之后,开口说到:“原本老爷要过来的,因为临时有事,只得派属下过来问问表小姐近况。” 见芙蕖这么热情,葛根将来意说清,想着先问问芙蕖也是一样,要是说得不够清楚,他再找红菱不迟。 芙蕖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到:“泽三老爷这两日可是很忙?我家小姐这两日恹恹的,虽然她不说,但是我们做下人的心里清楚,小姐估摸着是这两日没有见到泽三老爷的缘故。” 听到这里,葛根心里有了个大概,又问:“表小姐不适?可要紧?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那倒也不必,每日里我们看着,倒是也没有其他问题,就是整日里看不见个笑脸,用膳也是,每一顿都是略微动一下筷子,大不如前。”芙蕖想要通过葛根的口将自家小姐的现状传到柳泽那里去,所以说得格外仔细。 “芙蕖,是谁来了?”李疏影平日里充满活力的声音,这会带上了两分软糯。 “回小姐,是泽三老爷身边的葛根来了,正在跟他说话!”红菱高声回答。 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听见李疏影的声音,芙蕖又对葛根说到:“小姐最近就是这个样子,还麻烦你去跟泽三叔老爷说。有句话本来不该我们做下人的说,不过我日日见小姐这样,还是想托你在泽三老爷面前提一声,要是泽三老爷不忙的时候,还请过来看看我家小姐!估摸着两位主子是有什么误会,小姐平日对泽三老爷最是依赖,说句不该说的,比对她舅父还要亲近,如今这样,小姐又最怕麻烦和打扰别人,怕是心里不好受,又不敢去找泽三老爷。” 葛根听到这里,想要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点头起身,拱手道:“我记下了,一会去给老爷回话的时候,我会注意说给老爷的,你也不必着急。老爷素来看重表小姐,你也宽慰表小姐一些。老爷这几日估计还要忙,要是有空,我就引着多说一些表小姐的事。” 长期跟在柳泽身边的葛根自然清楚他家主子愿意听一些什么,芙蕖所说的这些,也正是他要打听的,于他而言,正是分内之事。所以葛根也乐得做一些顺水人情,不过素来稳重话不多的葛根居然会安慰芙蕖,倒是少见。 见事情已经完成,葛根也不久留,行礼对芙蕖告辞,“烦请姑娘给表小姐带个话,葛根给表小姐问好!还望表小姐保重身体。” 说完这些,便告辞离开。 如今天气凉了,又入了夜,在凉亭待了一会,芙蕖还有点冷,叫了在院里候着的春华过来吩咐,“以后有人来了,可以引到茶房或是抱厦去都可以,别在凉亭了,冻人!” 说完这些,芙蕖进了室内,将刚才葛根带来的话都说给李疏影,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光彩。 原来泽三叔还在关心她呢,只是太忙了,嗯,那她不能添乱,等回头看见泽三叔了,一定要问清楚,她是哪里惹到了泽三叔,这样吸取教训,下次注意! 这边李疏影心情缓和,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也放过了这屋里的宣纸。 今夜的风格外的大,月亮也不知躲到了哪里,青帮的人摸着黑,已经到了别院外不远处,当先几人其中有几个就是之前在船上聊天说船被盘查的人。 在看见别院之前,这群人就分头从几个方向靠近了西山别院。而其中一行人往大门而来,在离大门不远处,一行人站定,不知道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其中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粗犷汉子靠近别院的大门。 门前的守卫见到这种情况,大声呼和:“这里是姑苏柳家的别院,主人家不待客,速速离去。” 那个汉子却不回应,反而大声说到:“我等从远处而来,走得远了不见人家,来讨碗水喝,还请行个方便。” 这两人说的话分明还算客气,只是这语气听起来却是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这荒山野岭的,除了我们家,也没有别家了,你们这么多人,怕不是来讨水喝,是来闹事的!”那守卫知道这是些什么人,说话越发的不客气。 那个汉子却笑了:“姑苏柳家谁人不知啊,却没想到不过是讨口水喝,不给就罢了,居然还胡乱编排人,大家看看,这就是世家的嘴脸啊!哈哈哈!” 守卫却不受他的激将法,只是不让,悄悄的让人往里面送信去。 见守卫不应,这人也觉得无趣,又说到:“我们也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求见李家小姐的!若是能见到李家小姐,我们做一个交易之后转身就走,绝不停留!” 守卫皱着眉头,骂到:“哪里来的汉子,不懂规矩,表小姐千金之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出来跟你们做劳什子的交易!你赶紧走!” 这个大汉也没指望真能说一句就见到闺阁小姐,这些个什么什么世家最是看重规矩和名声,怎么可能让他们见到。他不过是先抛出一个完全不合理的要求,后面再说其他的时候,让人下意识的觉得,这个要合理一些。 只见这个大汉又说到:“不让我见李小姐也成,你们这里谁管事,派个能说得上话的来,我跟他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我呸,你当柳家是什么地方,还必有重赏,柳家稀罕你那三瓜两枣的!”这守卫也是个嘴巴利索的,对面话音刚落他就骂了回去。 “我不跟你说,你给我找个说得上话的来!”这汉子大声嚷嚷。 “谁在外面喧闹!”苍术的声音传来。 那汉子听着声音,就看见一个面容清秀一身素色直裰的年轻人从侧门跨了出来,看衣裳质地,是少见的好料子。他上下打量,开口道:“这里你说得上话吗?怎么看着跟个小白脸似的!”但想到到底是有所求,后面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苍术还是第一次听见人说他小白脸,没有预想中的生气,反而笑着问到:“你是在夸我长得好吗?谢谢了!” 这汉子也被苍术搞蒙了,这还有人喜欢被骂的,也是清奇! “这里你说得上话?” 苍术点头,“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了!” “我要跟李家那个女娃子做个交易,你做不做得了主!” 听到这里,苍术知道这群人打得什么主意了,这是之前吃了亏,这次打算先礼后兵了吗?想要试试看能不能用换的或是买的? 李疏影要是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估计会想说,你们早一点想这个主意不就行了,虽然是亡父遗物,可她那里遗物多了,你们找点关系联系她,多花点钱她说不定就卖了,大可不必你死我活。 不过听到这句话的是苍术,苍术是最清楚柳泽意思的,表小姐那里的东西包括表小姐的人,要做交易?想都不要想!那是不可能的! 只见苍术点了点头,那汉子立刻说到:“那赶紧,我们谈一谈,聊一聊细节。” “不卖!” “啥?”那汉子没听清,问到。 “我说,不卖!不管你们要什么,都不卖!” “不卖?你调戏我?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那大汉听清楚之后立马变了脸色。 只见院内守卫鱼贯而出,与对面的那群人对峙起来。 “我算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不是个东西!”苍术笑着说。 只见那个大汉抬手打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人群里向天空释放了一个信号弹!一朵红色的烟花在西山的夜空分外的显眼。 西山别院四周火光四起,青帮动手了。他们原本也没有对和柳家交易报什么希望,不过是想试一试,说不定成了呢,既然不成,那当然还是用最原始的办法。 苍术也不着急,如今的西山别院不是上一次,不仅来了许多增援,而且柳泽答应了让一半的影卫假扮成守卫混在其中,带着守卫一起护卫别院。而正门由于没有坚硬的围墙,就由他负责。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的青帮,远道而来没有火药,要动加固了的围墙,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只得分了几处准备了许多的软梯,就近砍了大树固定了爬墙。 第143章 柳泽来了 所以虽然四处火光四起,不过并不是青帮在放火,而是柳家的守卫在围墙上放火,想要烧了青帮的软梯。 李疏影听了柳泽的消息,心事去了大半,就觉得腹中无物起来,正就着茶水在用点心,就听见远处喊杀声起。 “红菱,红菱!”李疏影扔下吃了一半的点心,连忙唤道。 “奴婢在!”红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外面可是青帮又攻过来了?”李疏影坐立难安。 “我刚才去打听过了,是青帮的增援到了,这会正围着院子要攻进来!”红菱根据之前的事情和一些情况,早推出来青帮这么紧追不舍,估摸着是面前这位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将刚才问来的情况说了。 李疏影又想去帮忙,又想着她手无缚鸡之力,过去了是添乱,急得团团转。 红菱见她这样,说到:“要我说,这些青帮的人也都是些蠢货,柳家是什么人家,他们一个江湖组织居然跟柳家在姑苏对上。这群蠢货就没想过活!” 听到这话,李疏影一愣,“柳家这么厉害吗?” “你没发现你泽三叔到现在为止连官府都没有告知吗?” 李疏影点点头,这个她知道,之前她也有疑惑,还说过这事,“不过泽三叔好像说告官没用呀?” “别人告官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不过你泽三叔告官肯定有用的!”红菱说。 “可是那些衙役拿这些亡命之徒也没有办法!”李疏影不确定。 “衙役是没用,军营确实远,不过又不是不能调动,虽然有点难度,不过难度不大,特别是如果做这事的是你泽三叔,你就可以将心放进心里了。”红菱懒洋洋的说。 “那泽三叔为什么不找?”李疏影疑惑。 红菱看了她一眼,有时候看你挺聪明的,有时候又觉得没脑子,不过这句话她只在心里说了,还是解释到:“那是因为你泽三叔觉得不需要,他能够解决!”更重要的是,如果找了军队,他的身手就不能暴露了,而且他的很多势力也不能暴露。而她家主子是喜欢将任何事情都掌握在手心里的性子,那种不确定感他最是不喜,所以这事他没打算找官府。 听到这里,李疏影略微宽心。 青帮今晚带来了好几百人,不过却围着围墙一阵乱打,也没有进去几个,还被里面以逸待劳的影卫给收拾了。 看在青帮众人的眼中就是,进去的人被不黑暗中不知名的东西拉了一把,然后就一声闷哼之后倒地不起。 杀到后来,青帮有些人都吓破了胆子,一个劲的喊:“有脏东西,院子里有脏东西。” 而守在门口的苍术跟面前这个大汉带的人才算是正面对战,这边还算是有来有回。那汉子带的人手要比这边略多一些,但是汉子的身手比苍术要差一些,倒是打得有来有往。 一直打到半夜,苍术这边慢慢来了增援,主要是院子里真用不上那么多人手,青帮那些人根本攻不进去。 这大汉见势不好又拿出一枚信号弹扔向了天空,一枚白色的烟火在天空绽放。青帮的人如潮水一般,慢慢退去。 不过门口这边因为是接触战,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反倒不如其他地方好撤退。苍术又有守卫增援,干脆将这群人给围了起来,就没打算放他们走。 那个大汉也有两手,不恋战之后,一心想跑的情况下,跟他来那些人居然还交叉掩护他,还真让他突出了包围圈跑了。 这里就这一条大鱼,苍术不想放走,于是带着人跟着追,这下反而给了青帮其他人机会,都瞅准机会就钻进了西山的林子里不见了踪迹。 见这种情况,那大汉又借着手下的掩护越跑越远,苍术刚脆放弃追他,回身将其他青帮人围住直接处理了。 等到忙完,收拾好,处理好战场,已经是后半夜。 苍术一身是血的回来,看见大堂内有影卫鱼贯而出,有人冷着脸,有人给他打招呼,不一而足。 等到人都走完,苍术进来,就看见端坐上首的柳泽,厚朴不见了踪影,有可能是去忙别的了。 “给老爷请安,院内外都处理干净了!只是围墙上加的一些那些防护消耗严重需要重新弄,围墙虽然没有坍塌,好几处也都需要重新加固,还有围墙外的布置也是。” 柳泽点点头:“辛苦了!这次青帮死了多少?” “这次因为都是在围墙上,战斗没有上次激烈,我们又占着地利,所以在我们死亡两人,重伤18人的情况下,杀了对方152人。而且死亡的两个还是因为觉得杀得不过瘾,自己跳上围墙去,一不小心失足掉到院外被青帮以多敌少杀掉的。” 柳泽点点头,影素来打的就是以少敌多的战,所以这种伤亡比例在他看来十分正常。不过要是长期打战的人看见这种伤亡比例,估计要惊掉下巴。主要还是他们这边高手多,连最普通的守卫也都是练家子。 “老爷,我在大门遇到的那队人马,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想要同表小姐交易,被我拒绝了!”柳泽虽然知道青帮的信号是从大门口发出的,却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听了苍术的话。点点头,“以后也这样处理!” 苍术点头,“带队那人应该是这次的头头,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估摸着是青帮的四庵六部的人,以前只有他们最高层的四庵六部遇见得少,没想到这次也来了,身手也还行,只比我略差了一些。”苍术夸自己夸得坦然,柳泽听得也很自然。 “去休息一会,明日你还要安排各处的事情,这段时间还有得忙!” “您也早点休息!”苍术躬身告辞退了出去。 在苍术走后,柳泽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茶水,放下水杯,也起身往外面去。事情终于暂时结束,青帮后面就算要来,也至少要休整几日。 想起之前葛根带回来的话,他脚步轻松的往李疏影的院子去了,来到院子外面,院内居然一片清平的景象。柳泽笑了笑,小姑娘真是心大,居然睡着了。 原来李疏影得了红菱的安慰,后来又听见喧闹声虽然一直都有,院子却没有上次那么乱。再后来连喧闹声都听不见了,李疏影熬了这几日,这会又对柳泽充满信心,等着等着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芙蕖见状,干脆让红菱帮忙把李疏影弄到了床上。所以柳泽等所以事情处理完在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片清平的小院。 第二日一早,李疏影就哼着歌到小厨房看着厨娘炖汤,想要再次去给她的泽三叔送汤。 李疏影始终记得上次送汤回来,小厨房的婆子到处问有没有看见她的皂角干的,说是准备找来洗东西的,明明就放在那里,却怎么都找不到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偷的必要,婆子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纳闷。 她当时心情好,听见下人丢了东西,说正好她那日在厨房待了许久,要帮着一起找。后来才知道,她错将洗涤用的皂角干错认成了百合干。 那一大罐子汤压根不是什么百合莲子汤,而是皂角莲子汤,也不知道泽三叔是怎么喝下去两碗的。难怪她总觉得那日泽三叔有点奇怪,突然就想明白了,然后就是不好意思。后面那几日见到柳泽,她总是偷偷的打量,后来见她泽三叔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今日李疏影也聪明了,她自己不动手了,在旁边看着小厨房的厨娘动手,她就在旁边给炉子扇扇风,添添柴禾,免得又让她泽三叔受罪。 不过到底是没怎么做过事的人,一会柴一会扇的,小脸不一会就弄得跟小花猫一般了。 这边正在努力炖汤的时候,柳泽进了院子,见到丫鬟婆子们都闲适的做着手中的事,却不见小姑娘的身影。 红菱最先听到动静,看过去居然是她家老爷过来了,推了推身边晒着太阳做针线的芙蕖,碰了碰旁边看得认真的忍冬。 忍冬正要开口,被红菱的眼神制住,使了个眼色,众人这才看见柳泽已经进来了。 芙蕖暗暗皱眉,心想门口当值的小丫鬟去哪了,人都进了院子怎么还没个声响。 不过往柳泽身后一看就明白了,小丫鬟在那挤眉弄眼的,估摸着是泽三老爷不让通传的。 放下了手中针线,芙蕖带着红菱和忍冬上前给柳泽行礼,院里的丫鬟婆子也都屈膝一片。 “都各自忙去,不必管我!”柳泽摆摆手,是对着四周那些忙碌的丫鬟婆子说的。 又看向身前的三个大丫鬟,先对红菱说了一句:“你昨日做得不错,始终守在你家小姐旁边,以后就这样!”柳泽心想,要是红菱一直这么省心,他倒是不用催青黛和茯苓二人了。 不等红菱回话,又看向芙蕖和忍冬问到:“你们小姐呢?怎么没看见?”若是李疏影身上不适,这几个丫鬟应该会在室内侍奉,既然她们不在室内,小姑娘应该没事。 第144章 送不好的汤 “回泽三老爷,我家小姐一早用过膳之后就钻进小厨房去了,也不让我们跟着,这会还在小厨房没有出来呢!”芙蕖回答。 “小厨房?”柳泽想起上次不好的回忆,那小姑娘不会又在给他炖汤!不行,他得快点去阻止她。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柳泽往不远处的小厨房去了。才一进小厨房的门,就看见李疏影一个人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一手拿着一把破旧的棕扇,另一只手拿着一小块木棒,正要往那咕嘟咕嘟直冒热气的小炉子里添柴。 李疏影做得专注,突然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右手一扬,那块原本要放进炉子的木棒也顺势上扬,将炉子上的陶罐打歪,眼看就要洒了。 柳泽见她还想要动手去抢,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她拉向一侧,撞进了他的怀里,陶罐打翻在地上,汤水洒落一地。 柳泽惊魂未定,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忐忑不安,“烫到没有,烫到没有?” 一面拉开和李疏影的距离,一面上下打量李疏影的身上,见到除了一些柴灰以外,她身上倒是没有汤汁,这才放下心来。 李疏影慢慢的才回过神来,看见打翻在地的汤水,看着柳泽,不好意思的揉着她自己的衣角,小声说到:“我把给泽三叔的汤弄洒了!”说完,眼圈都红了。她一直觉得她做事还很妥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泽三叔这里,她总是把一些事做不好。就连一个汤水都是。 柳泽看着以为她被吓到了,心疼得不行,又重新拉过李疏影,靠在身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心想汤洒了正好,不然他还得演一次戏,柳泽怎么都不会忘记上次的皂角汤。 李疏影却以为泽三叔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疏影这点小事都弄不好,把准备送给泽三叔的汤都弄洒了,疏影真没用。” “泽三叔已经收到疏影的心意了!疏影有这一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可是上次那个汤疏影做的没有做好,这次疏影想着让厨娘帮忙做,我就只看着火,哪知道就是只看着火,疏影都没有做好!”李疏影原本不是这么软的性子。主要还是想要用这次的汤,洗了上一次的过失,结果哪知道,居然就这样都没成,最近几日又总是压抑着,今日见了柳泽,心里的那些情绪,就一下就爆发了。 柳泽一面抚着李疏影的后背,一面温声细语的缓和她的情绪,心里都是暖意,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柳泽心里这话如果被他那俩侄女听见了估计要嗤之以鼻,她们以前也蛮需要他的,也喜欢黏着这个长得好看的三叔,不过这位三叔压根就不给面子,冷着脸。 听着柳泽的声音,李疏影慢慢的安静下来,想起昨晚的事情,“泽三叔,昨夜青帮来犯,我听打得颇为激烈,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泽三叔可还好?” 柳泽笑着问道:“既然担心我,怎么不直接去问我?” 李疏影抬头看向柳泽,又低下头,“我怕,怕泽三叔还在生我的气!” 心底叹息一声,“疏影,那一日是泽三叔的问题,是我情绪不好,乱发脾气了!以后不会了!疏影有什么,尽管去找泽三叔就好!” 李疏影抬头,“真的?” 柳泽微笑点头,“真的!” “那泽三叔说话算话!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吓死疏影了,还以为泽三叔以后再也不会搭理疏影了!”李疏影雀跃欢喜,又伸出小手指来,“泽三叔我们拉钩,拉了钩就不允许反悔了!” 柳泽微笑着摇摇头,这个小姑娘,真是拿她没办法,却顺从的伸出了修长的手指和李疏影的纤纤玉指钩在一起,看着她的红唇中念念有词。 “好啦!泽三叔不能反悔啦!”李疏影松开手指,柳泽的手指上还有她手指的柔软和温热,让人念念不舍。 “可是泽三叔,疏影想了几日都没有想明白,疏影那晚到底是哪句话让泽三叔生气了?泽三叔给疏影说一说,疏影以后也会注意的!”李疏影亮晶晶的杏眼看着柳泽,眼中满是求知的欲望。 柳泽却有一丝窘迫,他总不好照实说,只好解释:“跟疏影没关系,我那天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后面一直在忙,所以去得急了没有跟你说清楚。” 李疏影偏头斜着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不相信,仿佛在说,“泽三叔怎么还扯谎呢?” “你身上没有烫到?刚才那个汤水滚烫,要是烫到了要吭声,早点搽药免得留下疤痕。”柳泽生硬的转移话题。他现在其实想要试一试在李疏影面前流露出情愫,毕竟他想了很久,觉得这个小姑娘应该也对他有情愫,不过见到她,却又觉得顺其自然了,现在这样相处也很好,那一日晚上,是他想得多了。 青帮。 却说青帮在西山别院吃了亏回了堂口,安置完手下之后,一群人一起坐在原本牛堂主他们议事的大堂里。 “别都不吭声,都说一说情况!” “柳家一个别院罢了,怎么院墙夯实得比得上一些小城的城墙了,上面还装满了那些鬼东西,根本没办法进去。” “就是啊!我这边倒是闯进去几个人,问题是,人家院子里也铜墙铁壁似的,我们进去的人就跟他们掉出来的人一样,被人以多敌少,直接给干掉了啊!” “我原本还想着,不过一个别院罢了,能有多大,现在看来,那别院不是大小的问题,是我们不管分几队,从哪个方向攻,他们都能快速的阻拦我们,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到底又多少守卫在里面,别是藏了一个千户的兵士在别院里!” “瞎说什么呢,最近传来的消息,附近没有军营有动静,他们不可能有军队在别院。更何况,那里面还有女眷,柳家不会这么做的。” “卖又不肯卖,打又打不过,偷又偷不到,你们说怎么办嘛!”他们原本也计划了偷取的,不过之前牛堂主去的信里面,并没有说知道画放在哪里,所以这群人偷也找不到目标。 “要我说,还是等帮主来,我们的人手在路上就损失过半,经此一战,又损失了三成的样子。再这么耗下去,我怀疑我们也要跟这姑苏堂口差不多了。” 青帮,某个角落,不起眼的厢房。 黄二狗和吴先生在屋里小声说话。 “先生,这是我刚才听来的消息,还有之前跟着他们偷偷去西山的兄弟回来也是说他们失败了。说是连别院都没挤进去,比我们还差。” 吴先生沉吟片刻,说到:“听他们的口气,帮主也要过来,我觉得帮主要过来应该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毕竟这个事已经拖了很久了,如果再拖,也许柳家真就要上报朝廷直接剿匪了。帮主不愿意担这种风险应该会尽快赶过来。” “那我们呢?之前先生是说等他们来问我们的时候,我们给他们消息然后立功!但是现在看来,那群人根本没将我们这些姑苏堂口剩余人员重新整编的想法,我们该怎么做?” 这些人目前还真对姑苏堂口没有想法,知道帮主要来,他们当然不会在这当口为了这点事拉扯。而且这些人心也不齐,虽人有人想到姑苏堂口剩余的人里应该有一些更详细的消息,不过也都不想说出来,只想到时候在帮主面前提出建议,好得到拍拍帮主的马屁。 “既然帮主快要来了,那我们就更低调一些,不让他们看见我们,最好是让他们忘记我们,到时候我们直接给帮主讲这些,岂不是更好。”吴先生摸着胡须。 “可是,如果他们输的太惨,到时候帮主会不会责怪我们不把具体的消息告诉他们?” “不会,只要他们不找我们,我们就可以说是不知道他们去干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要什么时候去干,所以没来得及提醒。到时候被责怪的只会是他们!这也是我们要小心谨慎不让他们看见的原因。”吴先生解释。 “先生,如果他们突然想起来了要喊我们去问怎么办?”黄二狗有点担心。 “如果实在要问,那就照实说算了,记得撇清你我的责任!”黄二狗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转眼又是两日,这两日柳泽和李疏影日日在一处,有时候是李疏影陪着柳泽看书,有时候是柳泽陪着李疏影看这园林景色,兴致来的时候,李疏影还会给柳泽弹一曲,日子悠闲惬意。 不过平静马上就要被打破了,因为青帮的帮主带着第二波的人也到了姑苏城。 这一日柳泽正在院中看李疏影练字,不时的指点一下,两人正有说有笑,突然听见葛根的声音,“老爷,门房送来一份帖子!”葛根的脸色有点奇怪,只因为青帮居然会送帖子,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有人冒充的。 “拿过来看看。”葛根躬身送上帖子,退了出去。 第145章 青帮来帖 看着手中有着青帮印记的帖子,柳泽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如今是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这青帮居然想起来给他送帖子,这是唱的哪一出。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素来是柳泽的原则。 打开帖子,里面洋洋洒洒写满了好几页,柳泽皱着眉头耐着性子看完之后,扔到了书案上。 “异想天开。”柳泽清冷的声音更冷了一些。 李疏影好奇,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泽三叔,是谁来的帖子?”平日里疏影是不会问这些的,见泽三叔少有的生了气,李疏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青帮那群人,真能想!呵!”柳泽没有解释,却点明了帖子是青帮送来的。 “我能看一下吗?”李疏影问。 “你想看就看,只是别生气,泽三叔怎么都不会拿你的东西去交易的!”柳泽解释。 李疏影拿起被仍在书案上的帖子,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轻笑到:“疏影还以为什么事呢,青帮不想得罪你,想要跟泽三叔交易也很正常呀,这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毕竟他们来了这么多次,没有一次讨得好过。” “其实前一次青帮的人过来,也没有直接开打,也是先说了要找你交易之后,被苍术拒绝了,才动手的!” 听到这里,李疏影说到:“那青帮是真的不想同我们正面纠缠呢,他们是想保存实力,江湖上还有其他门派,估计他们也是怕实力受损太大,到时候就算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再要起事又需要积累太多年。” “疏影聪明,应该就是这般,不过有一句话疏影说错了,就算他们投入再多的力量,他们也拿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后果都是消失。”柳泽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不容忽视的肃杀之意。 李疏影却不怕,她知道那不是对她的,所有的这些冷意都是她的保护,“可是疏影倒是觉得可以和他们交易!” 柳泽挑了挑眉,不知道李疏影要做什么,只听见她又说:“上次泽三叔揭裱的画卷不是又重新复原了吗?他们不是想要买画卷吗?那几幅画卷卖给他们不就可以啦!” “疏影,那是你父亲的遗物!” “疏影有父亲的许多遗物,而且我相信父亲留下这些东西,原意也是希望疏影能过得更好,所以如果是交易给青帮能让我们更容易一些,我觉得交易青帮这件事,是可行的!” 听见李疏影的解释,柳泽欣慰,虽然他从未想过需要用小姑娘的东西去交易换得太平,因为如果他觉得这些是负担,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管这事。不过听见小姑娘愿意为他着想,希望他能轻松一些,他心中当然更为慰贴。 “疏影,不必如此,我原本就没打算放过青帮!平日里他们分散于江湖之中,我就算想要处理青帮也没有办法,根本找不到他们在哪里,而如今,他们为了这几幅画主动的聚集到了姑苏,这是最好的一网打尽的方法。青帮盘踞各处,是江湖的毒瘤,虽然这两年略有收敛,但却是为了酝酿更大的动乱。所以青帮不得不除,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能不能扛得住,你要学会信任泽三叔,泽三叔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战。我们的人能直接处理当然是最好,如果处理不下来,我自然会上报朝廷,请军队来剿匪。你就当泽三叔在磨刀就是了!而青帮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听见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虽然放心他不会对付不了青帮,不过心里又有了其他的疑问,小心翼翼偷偷看了几次柳泽,就是不开口说话。 柳泽看得好笑,问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问我?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 李疏影呼了一口气,还是颇为担心的看向柳泽,小声的问到:“泽三叔,为什么要磨刀?泽三叔是想要做什么吗?还有泽三叔的人连青帮都能对付,泽三叔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一连几问全部出口,李疏影才歇了口气。 “很担心吗?” 李疏影点点头,眼里盛满担忧,看得柳泽的心暖暖的。 “那我跟疏影说点事!” 李疏影预感到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忙保证:“我绝对不跟别人说!疏影听过之后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看着小姑娘的模样,柳泽微笑着点了点头,揉了一把李疏影的头发。 “我手里如今的力量是影,就是江湖上三大门派之一的影。”怕李疏影不了解,柳泽仔细介绍。 “那一直在院子外面保护我的那些黑衣人就是影里面的人吗?” 柳泽点点头,解释道:“那是影卫,你这里我给你安排了六个,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所以青帮真有人来了你这里,你也不用着急,自己在室内找安全的地方躲着就行。” 看见小姑娘认真点头,柳泽又说到:“我在影的基础上又建立了千机阁,其实就是一个松散的江湖组织,顺便收集一些信息,不犯事的前提下卖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原本我打算慢慢的打散了影,让人逐渐融入到千机阁下的酒肆茶楼里面去,慢慢的让他们都融入底层的生活,让影逐渐散了。再将千机阁的功能也慢慢淡化,转变成一个单纯的茶楼酒肆的连锁。” 李疏影惊讶的张大了樱桃小嘴,“泽三叔你太厉害了!” 看着小姑娘眼里都是崇拜的目光,柳泽笑着笑,“没有什么厉害的,影是主上跟着太祖皇帝大江山的时候传下来的,一直传到了我这一辈。说起来你们这一支原本也是影里面的,不过后来影里面出现分歧,分成了两支,其中一支就是你们被先祖放了出去,就是现在的姑苏李家。还有一支就是苍术他们着一支,一直在影里面,影里面许多人都姓李。” “那我跟苍术岂不是远房亲戚?”李疏影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 柳泽点头,“不过是这亲戚太远了,早就出了五服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李疏影暗想,也不知道她跟苍术是什么样的辈分,要是差得多了,那她现在喊柳泽三叔,那苍术岂不是要比泽三叔的辈分还要高,想到这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柳泽轻轻敲了一下李疏影的额头,又继续说到:“我手里目前的势力就是影和千机阁,原本也就是前面那些计划。不过自从上次在酒楼你跟我说了柳家以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之后,我又转变了策略。手上这些势力目前还不是散的时候,京城的事情,我时常和我大哥二哥书信往来。大哥那里还好,他素来都是一个稳重的人,反倒是二哥那里,他对现有的几个皇子,其他的都还有,独独对二皇子颇为赏识,这正应了你之前的话。我大哥素来宠惯我们兄弟,平日里对于那些后院杂乱的又多有不喜,对嫡也有一些执念,又有你说的那些在前。我如今只唯恐手中势力不够。” “泽三叔,你想要干什么?”李疏影听到这里吓了一跳,官员家里是不允许蓄养私兵的,虽然如今圣上也不太管,一些人家里面多养些护卫也没有谁去说。不过泽三叔这个做法,明显是有想法啊。 看着大惊失色的李疏影,柳泽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到:“疏影想什么呢,你泽三叔还没活够呢!还想和大家一起长命百岁!”柳泽更想说的是想和李疏影一起长命百岁。 “那泽三叔这是要做什么?”李疏影疑惑。 “我怕到时候有些事情不可改变,我总得留一些什么!”柳泽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什么。李疏影理解成,在抄家之前,许多东西需要人力去转运,也需要人手,所以泽三叔需要将手中的这些刀磨得锋利。 感受到柳泽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李疏影主动的抱了抱柳泽,“泽三叔,没事的,还有疏影,不管什么情况,疏影都会陪着你的。” 柳泽原本没什么事,不过是想到了李疏影描述的以后,但是感受到小姑娘温软如玉的身体,他第一次厚着脸皮垮着脸继续装作心中难受。 “那个时候你的泽三叔应该落魄不堪,疏影不是柳家的女儿,不会受影响的,到时候泽三叔怎么落魄都不会少了疏影的一份压箱的!” 听到泽三叔落寞的声音,李疏影的心如同被揪住了一般,不可控制的疼痛。这是她如谪仙一般的泽三叔啊,怎么会落魄。 “泽三叔,疏影不嫁人,疏影就是柳家的女儿,疏影一直陪着泽三叔!”李疏影想到那个情况,忍不住身体发抖,她是真正经历过的,她不记得当时泽三叔是怎么样的,但是她还记得整个柳家长房二房三房上下一片哀色。外祖母也被惊扰,卧床不起。 原本还在享受的柳泽,感受到李疏影情绪的异常,连忙看向她,“疏影,疏影,在想什么?泽三叔不过是一个假设罢了,有泽三叔在,又有疏影提前说了消息,事情一定不会落到像你前世那般,疏影,不着急!” 第146章 变装 随着柳泽的安抚,李疏影的情绪慢慢的恢复,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没想到她觉得已经淡忘的东西,居然又冒了出来,让她不能自已。 感受到小姑娘的情绪在缓和,柳泽话里话外更加肯定,“疏影,有泽三叔在,相信泽三叔,不会再让事情发生的!” 李疏影恢复了一些,点点头,说到:“泽三叔,不管以后怎么样,疏影要一直待在柳家,陪着泽三叔,陪着外祖母她们,疏影不走。” “好好好,疏影不走,疏影想要待在哪里我们就待在哪里好不好?”柳泽顺着她的话说。 见李疏影恢复过来,柳泽转移话题,“你刚才说青帮帖子里说的这个事,可行是吗?” 听见这个,李疏影原本就缓和了许多情绪,这会又被这个事情转移了注意力,整个人逐渐恢复如常,“疏影觉得可以,我们可以直接卖给他们呀?我们不需要的东西,给了他们还能拿些报酬,不是很好。” 柳泽沉吟半晌,说到:“我觉得也算可行,不过如果画卷交易给他们,青帮散了,到时候我再想要根除青帮,就需要一个点一个点的去处理了,不如现在这般省事。” “我们可以在半路劫他们呀!”李疏影有点兴奋,想起以前看过的江湖侠客的话本子。 柳泽解释,“的确,这些人总是要回程的,到时候在路上劫他们倒是也不错,不过他们多是走水路,这个不好弄,在水面上,这些人比在岸上更难处理。” “这样吗?那倒是不好弄了!不过疏影也只是一个建议,还是要看泽三叔的!”李疏影倒是不执着,知道有难度立刻就放弃了。 “也不是不行,我再看看,毕竟交易了之后,那些人不一定不能发现画卷的问题,毕竟是最近揭裱过的,就算再怎么做旧,都是有迹可循的。他们既然谋划了这么多年,那肯定准备了个中高手。也许交易后就发现了问题,或是交易的时候就发现问题了,到时候还是要正面应对的。”柳泽解释。 “倒是可以一试,他们从水上回程,也不是不能应对!”柳泽又说。 “真的吗?”李疏影的小脸上已经看不见刚才的颤抖,听见她的建议可行,觉得她也能出一份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见她带了笑意,柳泽更觉得可行,能让小姑娘开心的事,有什么不可行的,别说没有增加难度,就算是增加了难度也要可行。 “那我就给青帮回信了?”柳泽笑着看向李疏影。 “回信回信!”李疏影连忙点头。 不知在何处,看着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民房,当中坐着的也是一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庄稼汉。 不过他手中拿着的帖子却不普通,上面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识,不过那帖子的制式和质地,一看就是少见好纸,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而这个庄稼汉居然在认真的看着帖子,这种违和感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你们也都看一看,说一说自己的看法。”这屋内除了当中坐着的庄稼汉还有数十人分两侧坐着,现在正聚拢来一起看着原先在庄稼汉手中的帖子。 片刻之后,见众人又回到原位上坐好,帖子也工工整整的放在了庄稼汉身旁的桌案上。 庄稼汉扫视众人一圈,“都看过了,说一说,这事你们怎么看?” “帮主,我觉得不行,他们那群官家人,他娘的说话没一句真的,谁他娘的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这上面说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到时候直接拿一些假东西来哄我们的银子呢?我们难道还能找他们要回来不成?” 原来这屋子是姑苏一处城郊的民房,周围这一片都是很早以前青帮就买下来了的,庄子上的农户也都是青帮的人,而这次青帮的帮主就是在这边落脚。 这会正是收到了柳泽的回帖,一群人聚在一起商议。 “我也觉得不可行,帮主您看着帖子虽然看着是富贵人家用的,可是压根就看不出来是哪一家所出。到时候我们要是吃亏了,又没个证据的,再加上民不与官斗,我们能怎么办?这哑巴亏不就吃定了?” “我的看法倒是不同,我觉得可行。你们想一想,我们此行说是倾尽全帮之力也不为过,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能拿到那样东西。现在人家愿意同我们交易,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试一试。是假的不过是损失一些银钱罢了,后续最差还是跟现在一样,但如果是真的呢?那我们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不就保存了我们的实力吗?对以后的大事也有好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虽然洪家现在没有什么动静,影的动静又看不明白,但我们多少也要防一手才是。” “我也觉得可以一试,要知道那家可是号称四大世家之首,目前我们知道的一些东西,不过是别人让我们看到的,而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实力,什么样的底牌我们压根就不清楚。而且我们要以最坏的打算去估计,我觉得柳家虽然是清翰林世家,但是柳家祖上作为有从龙之功的世家,虽然拒绝了异姓侯,但他们肯定是有底牌的。其实我们就这么对上柳家,一直到现在我都是拒绝的。不过现在事已至此,箭在弦上,我们也只能走下去。”这个人一直都是主张不要主动与官面上的那些人家结仇,这一次的事情他劝了帮主许多次,觉得事不可为,却也没有办法。 “你这厮又开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他柳家要真这么厉害,现在还至于和我们这样拉扯?朝廷的剿匪大军早就冲着我们来了!以后我们商议事情,最好不要他参与了,尽是说些丧气话!”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我跟着帮主的时候,你个小兔崽子还在玩泥巴呢!” “安静,都别吵吵,谁吵我给谁扔出去!”庄稼汉淡淡的一句话,直接让乱糟糟的室内重新恢复了秩序。 “帮主,既然大家都有看法,要不我们还是老规矩,直接分两边猜拳,哪边赢了就听哪边的,怎么样?” 其实青帮帮主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叫这些人来商议不过是走一走过场。他虽然在青帮有绝对的威信,不过很多时候还要顾及其中一些老人的看法。 他点了点头,又对其中几个人使了眼色,“那就按照规矩来!” 青帮这边做好了决定之后,在两厢情愿的情况下,有些事情顺理成章的就解决了,事情快而顺利,当李疏影听说双方已经定好了交易地点和交易时间之后,还愣了一下,居然这么迅速。 看着有点呆呆愣愣的小姑娘,柳泽笑着问到:“想要一起去吗?” “可以吗?”李疏影没想到柳泽会这么问。 “看你这几日日日关在院子里,也没有什么消遣,若是你想要,倒也不是不可以带你一起去!”柳泽微笑着看着李疏影。 她明明有许多消遣好,看话本子什么的,她还嫌时间不够呢,不过芙蕖总是怕她看坏了眼睛,不许她多看。不过听见能够出去,李疏影向来喜动不喜静,当然是高兴的。连忙应到:“泽三叔带我!” 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到时候你得听我的,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李疏影重重的点头,“全听泽三叔的!” “行,下午我让人给你送衣裳来,你就打扮成这院中守卫的模样!等完事之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柳泽笑着说完,便告辞了。 李疏影欢喜雀跃了大半日,看得芙蕖最后都忍不住了,“小姐,您跟泽三老爷出去,奴婢最是放心的,不过您这般欢喜的模样,真出去了,可得收着点,您本来就生得好,再这般带着欢喜,别说是男子,女子也挪不开眼啊!到时候别让那些快人盯上了!”芙蕖只以为是柳泽要带着李疏影出去玩耍。 “呵呵,好不容易出门呢,放心啦,出门前,你帮我把炉灶上的灰混着粉给我多铺一些就是。”李疏影笑着出主意。 等到用过晚膳,一个黄脸的精瘦汉子来到了李疏影的院外,略微佝偻着腰,肩膀还有点往两边塌,看着不太精神,一双眼睛倒是清亮,身上穿着是一身半新不旧的别院守卫衣裳。 候在院门处的小丫鬟吓了一跳,高声喝道:“你是哪里的守卫,表小姐这边的守卫我都记得,没有你这么一号人,你赶紧报上名号,说明来意,否则你今日怕是难以善了。” 红菱听到守门丫鬟的声音,也立马冲了出来,身后还有闻声赶来的几个粗使婆子,不过这院中的影卫也不知道是守在暗处还是根本不在,没有看见动静。 红菱远远的就看见那个黄脸汉子,只是越看越奇怪,这人的身形怎么看着都觉得眼熟,到底是谁呢?一时想不起来,但是她肯定是见过的。 随着她越往外走,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到底是谁!红菱皱着眉头。 直到站在黄脸汉子的面前,红菱看着那一双清亮的眼睛,心里立刻有了答案,正要开口说什么。被汉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第147章 交易 那汉子看着红菱行礼说到:“老爷这会在前院有事,让我过来问表小姐收拾好了没有,若是收拾好了,就让姑娘领着跟我一同去前院了。” 红菱悄悄的侧了侧身子,正要开口,那汉子又说到:“老爷让你也做出门的打扮,一同前去。” 丫鬟婆子见这人红菱认识,还是老爷派过来的,虽然觉得这个黄脸汉子面生,还不符合常理的出现在后院不对劲,还是放下心来。 如果说院子门口的黄脸汉子让人一头雾水,那片刻之后从屋里走出来的两个看着瘦弱面黑的守卫,这些人心里哪里还有不清楚的,不过这别院里面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对于这种情况都知道怎么处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管是不是在忙至少都假装很忙,没有多看一眼。 看见李疏影的时候,柳泽先是一愣,立刻就意识到红菱身边这个更加瘦弱的守卫就是小姑娘了,别说,这扮相还真有几分水平,连脖子和手都涂抹到了,整个人看起来哪里还有原本的白皙可人,吹弹欲破。不过就是一个常年干粗活又身量不足的半大小子罢了,还是不知道怎么混进守卫的半大小子。 好在别院的守卫中,因为很多是将来要考影卫的少年,正好是半大小子占了好几成,所以这样混在守卫中还真是不明显。 若说红菱能认出柳泽,还是由于跟着这么多年的熟悉,那李疏影能够认出柳泽就纯粹是因为感觉了。 虽然在看见院子外面有陌生的成年男子的时候,李疏影吓了一跳。虽然影卫也是成年男子,不过影卫平日是不露面的,李疏影来到别院,除了那一次的晚上见到过影卫,其他时候她都没有发现过。虽然她还认真的找过影卫可能待的地方,不过却没有发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隐藏的。 有这些的前提之下,李疏影很快就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她的泽三叔。 柳泽大感欣慰,他过来之前是出去晃了一圈发现没有问题才过来的,他这是按照一个影卫的模样装扮的,前院除了平日总是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之外,没有人发现异常。没想到李疏影居然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要是李疏影知道这话,肯定说,要是柳泽能够低着头不直视她,她肯定认不出来,毕竟泽三叔的眼神太有辨识度了,一点都不像经过世事的人,清亮不染尘埃。 三人结伴往前院而去,路上柳泽又细细交待了李疏影许多。 她好奇于泽三叔这种打扮,那到时候谁去跟青帮交易呢? 柳泽但笑不语,让李疏影一头雾水。 等他们跟着人在前院集合,李疏影看见端坐在正中间蒙着面巾的“泽三叔”这才反应过来,看这身形,定然是苍术假扮的。 他们三人躬身站在最后排,柳泽拉了拉看呆了的李疏影,心里又有点嫉妒苍术,要是坐在那里的是他自己就好了,那现在被注视着的就是他了。 李疏影这时候恰巧偏头看了柳泽一眼,眼里都是狡黠的笑,让柳泽原本愤愤不平的心涟漪又起。 我家小姑娘的笑真好看,就是这般黑脸的样子也好看,柳泽的心里没有任何原则的夸赞。 某个不知名的山洞,青帮按照要求,青帮帮主只带了三人站在山洞里,几个人正在山洞里踱步,面前有三个不大的榉木箱子,看着普通,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帮主,我们的人离得那么远,到时候真起了争端,怕是要吃亏啊!” 那帮主看了他一眼,“我们先来,他们后来,他们不守规矩我们直接撤走就是,吃亏倒不至于。” 山洞里又重新陷入了安静。约莫一刻钟过去,一个一直贴在地面的汉子直起身来,“帮主,人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帮主开口:“我们一起出去,小心隐藏,看一下他们有没有按规矩来。” 隐藏在山洞周围的几人见到“柳泽”按商定的方式也将人远远的留守在远处,单独带了三个人就上前来了,其中一人手中抱着一个黑漆匣子。这个匣子里面装的就是柳泽重新装裱过后,又做旧处理了的四君子图。 快到洞口的时候,“柳泽”抬手,几人站定了,“柳泽”高声说到,“帮主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做那小人姿态躲躲藏藏,你我不过是交互通有无罢了!” “哈哈哈,互通有无,对!没想到柳探花还是个趣人!那我也话不多说,我们先验画,要是没有问题,我给的只多不少!”青帮帮主这一会换了一身行头,不再是庄稼汉打扮,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色短打,看着倒是有些像是闯江湖的大汉了。 “画我不能交给你,你要验画可以,让验画的人过来我这边验!”“柳泽”皱眉,这些当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早有应对。 青帮帮主皱着眉,“我这画师可是费了大力气找到的,别人过去,你们直接处理了!” 苍术有点看不上这人的小家子气了,又想要不费力气就得到想要的东西,又不愿意承担任何风险,这种人成不了大事。“那要看帮主怎么说了,东西在我们手上,又是家中晚辈的先父遗物,原本就不打算卖的,若不是帮主比有些人清醒许多,我家晚辈也不愿意再过多纠缠,否则今日我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这里,那帮主也不知是不是想通了,点点头,对身后一个看着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叟说了几句什么。那老叟上前对“柳泽”行礼,“得罪了!老朽过来看看!” 抱着匣子做守卫打扮的红菱将黑漆匣子打开,那老叟身手倒是利落,从袖口中摸出一副棉布手套来带上,这才小心的从匣子中取出一副画卷,小心查看。 同样站在苍术身后做黄脸汉子打扮的柳泽点点头,这老头倒是个钻研其中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虽然他做的仔细,时候又专门的做旧了,不过要是真正的老手,不排除能从一些细微处看出端倪来。 那老叟将四副画卷依次拿出来,都仔细检查了之后,又重新放回去。褪下手套之后,拱手像“柳泽”行礼,退回到青帮一侧。 青帮帮主皱着眉头,话语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怎么样?是真的吗?” 只见那老叟摇头,请帮帮主心中一凉,柳泽则是觉得,看样子他的手艺还需要精炼。 “回帮主,那匣中一共有梅兰竹菊四副画卷,正好是您之前说的一整套。不过其中是半真半假!” “什么半真半假?”青帮帮主没有理解,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怎么还能闹出个半真半假来。 柳泽听到这里却不由得多看了这个老叟一眼,没想到还真是个高手,居然连半真半假都能看出来,看样子这民间的能人还是多的,切不能对一些人掉以轻心,柳泽暗自总结。 只听见老叟接着解释:“半真半假的意思就是,这匣子中其中两幅画是真的,还有两幅画卷是假的。” 听到这句话,柳泽几乎要控制不住他的面部表情,看样子是他想多了,原来只识出了两幅有问题。 青帮帮主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是狂喜了,至少有两幅真的,不过又很快冷静下来,那是不是证明柳家手上还有剩余的两幅画,他要问一问。 老叟话音刚落,青帮帮主就看向“柳泽”问到:“没想到您是这样的柳探花,与人交易还能给一半藏一半的,您这样做不怕坏了名声吗?” 苍术心想,我是哪样的柳探花?这人是不是对他主子有什么误解,他家主子从来不是那种迂腐的读书人,至于为什么半真半假,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临行的时候,主子告诉他,都是假的,随意发挥。 “帮主说什么呢?我还能拿假的混弄人不成?柳家上好的书画堆都堆不下,这一组图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值当我特地去换了。你自己看看这几幅画卷,我画出的东西都要比它好许多,我换一半下来做什么?而且这是家中晚辈的东西,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去拿晚辈的!莫不是帮主不想换了,指使这老叟胡乱说话!”苍术胡言乱语倒打一耙。 青帮帮主见苍术的言辞不似有假,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看向老叟,那老叟确定的点头,他鉴定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从未失手,其中有两幅画虽然看着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还是从细微的地方看到了做旧的痕迹,一定是假的。 “看您说的,哪能不愿意换,不过是见到有问题多问了两句罢了,要不这样,我只要其中两幅,另外两幅您回去问问姑娘,是不是弄错了,要是确实是弄错了,到时候我再与您置换可否?”这个帮主倒是能屈能伸,见事不可为,换了个方法,只想要其中两幅“真画”。 第148章 回马枪 苍术略微想了想,之前也没有说会遇到这种交易一半的情况啊,强忍着要去看柳泽的冲动,他在心里暗暗设想,如果是主子在这里,主子会怎么处理,心中有了主意。淡淡说道:“既然帮主看不上,觉得是假的,我们原本也不想换,倒不如不换算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 青帮帮主一听这话,心里有些急了,却又不敢表现出急切的样子,笑着说到:“您说笑了,我们不过是有质疑罢了,这不是在同您商量吗!不过确实有两幅画卷有些问题,您看我刚才说的也是常理对不对!” 苍术淡淡扫视了他一眼,冷冷说了一句:“愿意换就换,不愿意我们就走了!” 青帮几人几乎就要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却还是被青帮帮主一个眼神就震慑住了,也是,面前可是姑苏柳家的柳探花,要是只对上他一人还好,关键人家也带了人的,带的人还不一定比他们少。 青帮帮主听到这话,颇有些为难,皱着眉头暗自思量,最后咬咬牙做了个决定,说出口的话却还在拉扯:“换肯定是愿意换的,一百个愿意,您先别着急走,我们再商议商议。我们这边的师傅也是鉴画的老手了,那画卷您说不清楚,估摸着姑娘应该是大致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也没事,不过,这其中两幅画是有疑问那是肯定的。” 苍术却没被他们带着走,淡淡看了一眼,“话都是你们说的,我们可都是带的原物,没有动过的,也许本来就是如此?你们说其中两幅为假,在我们来说到手就是这般!现在帮主是想怎么办?” 青帮帮主陪着笑,“您说的也是,可能是到手之前就被换了也说不定!就是我们要的是没有置换过的,原本以为探花手上是有四幅的,现在只剩了两幅。那原先说好的价钱可就做不得数了!我也是有心与众位结个善缘,要不您看,我也不说只给半数了,画卷我还是都要了,只是这价钱,我只能给到原本的六成,毕竟其中两幅是假的,我那一成就当是买的那两件假的。您看怎么样?” 苍术心中暗爽,没想到假画也能卖钱,以后他没事干了,就去卖假画得了,这还不日进斗金。面上却不显,淡淡说到:“真的假的都是你们说的,不过我既然拿出来了就没有打算再带回去,不过六成太低,至少要九成,只当是晦气,便宜些。” “七成,七成不能再多了!”青帮帮主咬咬牙说道。 苍术摇头,“八成,不能再少了!” “您这也太狠了,罢了罢了,谁让我们诚心要呢,这样,我们也不多说了,取个中间数,七成五您看怎么样?要知道那两幅真是假画,您也不能太坑我们。”青帮帮主也是肉疼,要花二成五去买两幅假画,不过人家很明显是要么四幅都卖,要么就带回去了,他也是怕过了这个村就必须要用人去堆了,有了这东西,钱财都是小事,但是人,那不是一朝一夕的积累。 苍术见到也差不多了,勉为其难的点头到:“行,结个善缘,那就七成五,之前说过不要白银,不要银票,还记得。” “记得记得,咱们说好的是四幅画十万两白银,您不要白银就按照现在的市价,换成了一千五百两黄金,现在按七成五来算,那就是黄金一千一百二十五两,您大气,我们也大气,就算作一千一百三十两算了!” 苍术皱皱眉,多大气的人,江湖三大帮派之一,最后给多算了五两。不过要知道这是五两黄金,折合成白银那就是就是三百多两,普通老百姓足够一家五口宽宽松松吃个十年还有多。这青帮的帮主很明显是在庄稼人家里面滚打过的,又是个有想法的,所以对银钱这些看得自然重一些。 更何况他知道有了这几幅画,以后要做大事,需要用到钱粮的地方还很多。他只知道这是几幅铁矿的堪舆图,并不知道其中原本还有一幅金矿的堪舆图。 苍术倒是也没矫情,你给多少我就收多少,“钱货两讫,那你们去把金子分好了搬过来,我们当面交易。” 两边都有意要促成交易,青帮不想得罪柳泽,假扮柳泽的苍术又想着,这金子还是弄回去才好,后续交易倒是顺利。 连带着最后顺顺利利交易完,李疏影还觉得晕晕乎乎的。 青帮帮主小心翼翼的捧着匣子往回走,他身边一个亲信低声问到:“帮主,咱们埋伏的人要不要动了?” “我不太想动了,虽然之前说是拿到东西,然后再寻机会动手将那些金子抢回来。但是你们有没有仔细观察那些人,一个个太阳穴鼓起,都是少有的练家子,之前有传言说柳家是请了影,我觉得绝对不止于此。如果只是请了影中的人,那不会带出来上百人都是这种练家子。柳家到底是四大世家之一,我觉得还是花钱消灾得好。”青帮帮主抱紧怀里的匣子,不太想对已经退走的柳家动手。 “可是帮主,若是不动手,等回去了,那些四庵六部里的长老问起,您不好交待啊!”心腹忧虑的说。 “没事,我还要找那些人算账呢,我辛辛苦苦带起来的人手,他们鼓捣了第一波过来,想要抢在我之前拿下这东西辖制我,结果呢,损失了多少人手,这账我还没找他们算呢!”青帮帮主阴恻恻的说。 “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他们着急忙慌的赶来,一路上损失了多少弟兄!” “现在有这东西在手,他们还能拿什么辖制我!哈哈哈!”青帮帮主想到这里压抑不住的笑出声来。 “可惜只有两份是真的,要都是真的就好了!”旁边又一个心腹感叹。 “你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说出这话来,这是真正安身立命的东西,就是朝廷现有也不过三处地方,我也不贪心,能占有两处就已经足够起事了。到时候我们联合了边境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不怕不能拼一份天下。这一次真是占了大便宜了,也就是柳家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否则别说四幅画十万两白银,就是一百万两,一千万两,这东西都是有价无市,拼了所有家底都要拿到的东西。我们这是捡漏,哈哈哈,捡漏。” 这会跟在青帮帮主身边的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人,东西已经到手,到时候都是用到他们的地方,他也不再遮掩。身边的人听到这话,也震惊得不行。 暂且不说青帮这边在青帮帮主发出信号所有人撤退之后,那些人突然发现,居然被人包围了。 李疏影跟着柳泽走得却是顺利异常,原本柳泽还计划了那些人出尔反尔,东西拿到之后翻脸不认人,必然会有一番死战。虽然他们不怕,不过因为带着李疏影,他还设想了许多种护着李疏影不受一丝伤害的方法。 虽然不可否认,其中有他的自私之处,小姑娘的身子软软的,抱着格外的舒服,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一直到走出这座山老远,柳泽都还在小心的倾听身后的动静,再三确认青帮确实没有跟上来之后,他居然还有一丝的失落。 李疏影没有注意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这边一行人已经和其他人分开了。 “疏影饿了没有?”李疏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出门之前才用了膳的,这会感觉还好,不过走了这么多路,却多少有点累了。 正想着又听见泽三叔的声音传来,“这不过几日功夫,你这体力倒是跟上来了些,我原本还想着你估摸着跟不上的,没想到居然跟上了。” “疏影早就将泽三叔教的东西学会了,每日都早晚各练一个时辰呢!”说到这里,李疏影也觉得兴奋,她也觉得她的体力好了许多。 “想不想出去逛一逛?”柳泽微笑着问到。 “想!”李疏影抹的发暗的脸上一双亮晶晶的杏眼中,如同住进了一片星河,看得柳泽的心忍不住慢了一拍。 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柳泽的耳根也一瞬间变成粉红,淡淡的说到:“我带你去走走!” 对红菱使了个眼色,柳泽带着李疏影悄悄的离开了。 红菱看着走远的两人,皱了皱鼻头,她这个主子又拐了人家小姑娘跑了,跟个怪大叔似的,关键这会的表小姐看着就是一个干巴巴的半大小子啊,也不知主子想到了什么,居然耳朵都红了。 她刚才在旁边,就着微弱的光线,将她家主子的表现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她不常在柳泽身边侍奉,不过到底是日日关注的人,他的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红菱还是能看出来的。她那已经枯死的心思,枯得更彻底了。 直到看不见柳泽二人,红菱这才冲着剩下那些假装没有看见柳泽和李疏影二人的守卫说到,“我们往回走,回去支援苍术他们。” 原来青帮虽然没有对柳家动心思,柳家却对青帮动了心思的,这荒郊野岭的,不做点什么也对不起如今这气氛啊。所以之前交易的时候,留在后面的守卫就已经在悄悄穿插布置了。 第149章 还是阴魂不散 而在双方交易完撤走的时候,苍术除了留下一小队人跟着柳泽他们走了,剩下的人也重新绕了回去。什么?金子?金子自然是用可信的人找了地方做了记号先埋下了,等事后再来取。 且不说苍术带着影卫和守卫倾巢而出对上了欢天喜地的青帮众人,这边影卫和守卫都蒙上了脸,打了青帮一个措手不及。 柳泽带着李疏影走了没多大会,就上了官道。看着小花猫一样的李疏影,柳泽不再佝偻了背耷拉着肩膀,整个人虽然看着还是面色姜黄,但是精气神却不复刚才的萎靡,熟悉的人单从气势上就能看出他是谁。 只见他温声细语的问:“还能走得动吗?” 李疏影皱着眉头看向柳泽,“疏影觉得自己还能行,只是脚上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这鞋子不合脚。”她脚上是一双全新的布鞋,是普通的男子款式。 “是不是磨到了?”小姑娘虽然体力有了,但是细皮嫩肉的,可能经不住这般。 “我也不知道,虽然鞋子是新的,不过袜子是平日穿惯了的,应该没事才是。这会就是这拇指边上挤得有些痛了,倒也还能忍受。”李疏影这会受痛,说话不自觉就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听在柳泽的耳朵里,如同小猫一般挠得人心痒痒。 柳泽不等她多说,直接打横抱起了她,吓得李疏影惊呼出声,双手顺势就搭在了柳泽的脖子后面。 感受到小姑娘呼在他面上的热气,带着一丝她身上特有的女儿香,柳泽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 “抱紧了,我带你去附近的镇上。”这里已经在姑苏城外,这会天色也已经黑了,进城是进不了的,去西山别院其实有路可以去,不过小姑娘难得出门,青帮那边的事早已布置妥当又有苍术在,不会有什么问题,今日正好十五,他记得这边有个镇上是有灯会的,带着李疏影来了。 以前都是坐马车,坐在车里对于速度李疏影是没有什么感受的,今日在泽三叔的怀里,这一路她只感觉到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这速度比马车丝毫不逊色。缩在柳泽怀里的李疏影从来不知道人也可以达到这个速度,而且她还感觉不到丝毫颠簸。泽三叔的胸膛异常的可靠,给她安心的感觉。 镇子并不远,柳泽速度又快,不过一刻钟的样子,两人就已经到了镇上。走了进去,倒是有灯会,不过跟姑苏城八月十五的灯会比却是差了许多。街上的年轻男女倒是不少,多是借着看灯的名头在那里。 李疏影抓着柳泽的衣角,却觉得分外有趣,虽然没有太多好玩的,但是吃的东西倒是不少,她一会收到一个糖画,一会收到一个面人,像花猫一样的小脸乐开了花。 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李疏影皱着眉头向四周看了看,却又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地方。 “怎么了?”柳泽感觉到她的异样。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可是仔细看去却又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李疏影皱着眉头小声说。 柳泽不动声色的开解,“不用管,继续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就是,泽三叔在这里。” 话虽这么说,柳泽却关注起周围的行人。不多一会他就发现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悄悄的躲在人群里,不经意就往这边看一眼。 要说这柳承宗从澄水湖畔逃脱之后,绕了一圈却又在最近两日在这小镇上落了脚,这个离姑苏城不远的小镇,到西山也不远。 他也还不知道牛堂主已经死了,一直以为青帮还在找他,也不敢回姑苏,就在这周围四处转着。他也知道,其实他现在离开姑苏走得越远越好。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接近李疏影,求娶李疏影。 上次逃脱之后,他兜兜转转还是觉得不甘心,既然他如今被她害成这样,那他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好过,他一直在想办法接近西山别院。 青帮帮主和柳泽的行动很隐秘,除了他们自己人,压根没有人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巧,柳泽带着李疏影过来这个小镇就正好遇上柳承宗,还让他认出来了。 他日日都在钻研李疏影,对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在大街上看见一个半大小子行为举止很像她的时候,还以为出现的幻觉,仔细观察她身边那个黄脸汉子,越看越觉得像是柳家长房的老三,最后还是他偷偷靠近,听见了李疏影的声音,这才确认的。 也是这个时候,李疏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虽然他确认之后立刻就拉开了距离,却还是让柳泽给看出来了。不过柳承宗自己还不知道,以为做得很隐秘。 柳泽不动声色的带着李疏影进了一家客栈,“掌柜的,两间上房!”说完柳泽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见到银子眼睛一亮,乡下地方,用铜钱的多,用银子的少,不过片刻却将银子推了回去,“这位客官,沾了今日灯会的光,小店平日里难得满客,今日也破天荒的快要满了。” “快要满了?那就是还有?”柳泽想着一路上看见的情形,只有这家客栈略大一些,若是这家客栈都是这般情况,那其他客栈应该也差不多。听见店家说快要满了,而不是满了,又开口问。 “是,还有,只有最后一间上上等的房了,因为价格定得太贵,没有人要,所以空在那里。”看客人似乎意动,店家也卖力的推销起来。 “其实这间房除了贵点,没有其他毛病,也是我年轻时候去京城,见到人家大客栈都是这般,我回到镇上也依葫芦画瓢弄了一间,哪知道价格太贵,没有人愿意住。可是想让我降价是万万不可能的,那里面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要是二位能够接受那个价格,其实那里面别说住二位,住个四五位都没问题,我那是一间套间。里面我放盥洗室厅堂都有,客官二位要是介意,一人睡卧房,一人睡厅堂就是,都是铺好了床铺的。别说二位都是男客,就是一男一女也没关系。” “行了,就这一间!”柳泽也没有细听,能住两人就行,若不是见到柳承宗,他可能连夜就带着小姑娘走小路回西山了,今夜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这才找了客栈安置李疏影。 柳承宗在看见李疏影被柳泽带着进了客栈的时候,脸都扭曲了,“这小婊子,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冰清玉洁跟菩萨似的,这傍上了柳老三就开始不要脸了,深更半夜就敢跟着男人进客栈,当初太把她当回事了,要早知道是个这种货色,就应该直接使阴的占了了事。” 柳承宗用最大的恶意编排着李疏影,心底遗憾万分,当初想得太多,顾及太多,如今后悔不迭。 柳泽没有放松警惕,一直都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鬼鬼祟祟的柳承宗,看见他也假装不经意跟着他们到了客栈的门口。柳泽往黑暗中轻轻瞥了一眼,依稀有声音传来,仔细听却又没有了。 由着掌柜的带着他们往二楼走了又往后面拐进去,果然如掌柜所说,是单独的一间屋子,或者说一套屋子比较合适,屋里分了厅堂卧室还有盥洗室。掌柜的殷勤介绍之下,二人还知道这盥洗室的水是接着远处山上的山泉水,夏日可以直接沐浴,不用再去叫店小二送水。不过如今是深秋,天气渐凉,真要沐浴还是要去下面叫店小二烧了热水送上来,有点鸡肋。 柳泽心中惦记着外面跟踪的人,见这掌柜的送了他们进来居然还不退走,还在里面滔滔不绝的介绍,一副唯恐明珠蒙尘的模样,开口制止到:“掌柜的去让人一个时辰之后送热水上来,现在我们打算歇息了!” 这掌柜的听到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惊奇的看着二人,看了又看,就在柳泽快要忍不住又要开口的时候,这掌柜的终于告辞出去了。屋里二人却依稀听见掌柜的嘀咕,“先前又说要两间房,现在又是要休息,又是要一个时辰之后才送水,当人都是瞎子呢!” 柳泽的脸都黑了,要不是李疏影在这里,他几乎转身就要离开。李疏影却还不知世事的问到:“泽三叔,这掌柜的说的是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别听那些污了耳朵,此次出门没准备在外面歇的,也没有带红菱,我先出去给你买身成衣,你将就穿了,等回去再仔细收拾。这会你安心在客栈待着等我,我去去就回。” 听到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想起之前被人打量的事,有点不安,“泽三叔,要不我们回去,疏影不想在外面。”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去也行,不过泽三叔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你在客栈安心待着等泽三叔好吗?” 李疏影不说话,拉着柳泽的衣角,一双漂亮的杏眼看着他,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第150章 中毒? 柳泽叹息一声,这眼神谁顶得住啊,也不怪他心动。弯下腰,悄悄在李疏影的耳边说了什么,李疏影放开他的衣角,对他说:“泽三叔快去快回,疏影等着泽三叔回来洗澡。” 这丫头,知不知道她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柳泽摇了摇头,想要甩开脑袋里凌乱的思绪。 柳泽当着柳承宗的面出了客栈,转了一圈就坐在客栈对面酒楼的包间里,透过窗子看着对面客栈门口柳承宗探头探脑的往客栈里面打量,也不着急动手。 不多会,有人来敲柳泽的包间门,“进来。” 只见一个青年走了进来,一身最普通不过的衣裳,一张扔在人群里都记不住的脸,柳泽看了他一眼,问:“什么情况?” “那个人就是之前逃跑的柳承宗乔装打扮的,他绕了一大圈没有跑,又重新靠近姑苏,他虽然在想办法联系以前的下人,不过似乎没什么人买他的账,又不敢回姑苏,所以就一个人,这两日在这里落脚,正巧碰上主子和表小姐过来,他应该是认出了表小姐。”说话这人是一直跟在柳泽身边的四大影卫之一的玄参。 “既然没有其他人,那让人直接动手处理了,这人不要留了,平添变故。”玄参虽然不知道一个破落了的柳承宗有什么能力让事情发生变故,不过遵守命令是他最大的优点。 两人说话间就见到柳承宗消失在眼前,进了对面的客栈。 见此情况,柳泽虽然明知道就凭一个柳承宗连李疏影的边都摸不到,还是心中一惊,不受控制的就从窗子跃了出去。也不见他怎么卸力,就身姿轻盈的落在了街边,惊得周围的人尖叫一片。 柳泽没有管,飞快的冲进了对面的客栈,街上众人还没看清人影,人就又消失不见了。等玄参从楼梯下来到街上的时候,街上都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柳承宗敢进客栈就是仗着从掌柜的自说自话中听清了李疏影的客房号,又见到柳泽出门,大致摸清了客栈里面的情况,觉得就算是铤而走险,他也必须要动手,这才在掌柜的转头的时候摸进了客栈里面。 按照脑袋里面少量的线索,还真让他摸对了方向,不过,他还在去客房的过道上的时候,柳泽就已经追了进来,此时柳承宗还没惊动守在李疏影屋外的影卫。 就他和柳泽对峙,他是青帮中人,虽然他从小做文士培养,身手一般,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的。而很明显的,如今他遇上的这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虽然讶异于柳泽的身手,柳承宗却不纠结,知道他今日估计是插翅难逃,索性不要命了。不过在感觉到走道两头的脚步声的时候,他还是升起了一丝希望,结果眼角的余光一撇就能看出,那些人和柳泽也是一伙的。 心中已有死志,柳承宗却不甘心,不甘心他就要这么结束他的一生,如果不是柳泽,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他这辈子应该完全不同。柳承宗想起来曾经几次和李疏影接触的时候,都被柳泽阻拦。 他手上全无章法,脑子却是清醒的,他身上带有那种药,本来是打算给李疏影用的,现在既然见不到李疏影,给面前这个人用也是一样的。 说着久其实不过是念头一闪的时间,柳承宗悄悄将药粉拿到了手上,以肩膀挨了重重一击为代价,得到了和柳泽擦身而过的机会,药粉劈头盖脸就倒在了柳泽脸上。 柳泽原本就在防备他狗急跳墙,所以就算再柳承宗受重伤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都还在防备。 不过确实没想到这一出,好在柳泽反应快速,看见情况不对一脚踹在柳承宗身上,借力后退,躲开了大半的药粉,在见到药粉的时候又及时闭气。不过到底是太过靠近又事出仓促,柳泽到底是吸入了一些。 柳承宗见他躲过大半睚眦欲裂,又不知从哪里摸了一包出来又要冲着柳泽方向洒去,柳泽却没有再给他机会,又是一脚将他手腕上的东西踢飞。 这时候走道两头的影卫也都赶到了,都不吭声,直接将人给制住了,柳泽看了玄参一眼,“这里交给你了,处理干净。”说完这句话柳泽就往走道尽头的客房去了。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李疏影的声音,“谁啊?” “是我!”听见泽三叔的声音,李疏影连忙过来开了房门。 看见柳泽面色通红,李疏影吓了一跳,“泽三叔,你怎么了?” “进去说话!”李疏影让开让柳泽进了客房,将门关好之后连忙过来。 柳泽正拿着桌上的茶杯喝水,喝了两杯还不解渴的样子,直接放了茶杯拿着茶壶往嘴里倒。 “泽三叔,你怎么了?你不要吓疏影!”听着小姑娘娇娇弱弱的声音,柳泽只觉得心里刚压下去的燥热又有起来的迹象。 他是懂药理的,所以当药粉向他飞来,他闻到气味就知道柳承宗扔的是什么东西了,也是他大意了,觉得这种东西多是心里安慰,虽然有作用,用处也不大。所以他明明可以在第一时间退得更远,他却没有。哪里知道居然真着了道,不过柳泽觉得自己能够克制。 怕吓到小姑娘,柳泽压抑住心底的火,将背后一个小包袱递给李疏影。只不过正在压抑药性的柳泽没有发现,他连打架都不忘带着的包袱上也沾上了药粉。 “你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再去给你买!”原来柳泽出去绕了一圈是先去给李疏影买了衣裳,才到对面酒楼的。柳泽没有说柳承宗的事,他打算等玄参处理干净来回话之后再说给李疏影。 李疏影见柳泽放下茶壶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注意力被包袱引开了。打开包袱的时候,小手一把就摸在了包袱的药粉上,“这包袱上是什么呀?”抓到包袱上的粉末,李疏影好奇的问,又将手拿到面前仔细的闻了闻。 柳泽皱眉,“包袱是成衣铺子里干净的布头,应该没有什么才对。”话语刚落,他想到了什么,看向包袱,还真如他所想,正是柳承宗的药粉。可能是刚才打斗的时候沾上的。 “别闻了,快去洗手,快!”柳泽眉头紧皱,面色暗沉,小姑娘不同于他,他一身功夫内外兼修,不过吸了一口,现在都还在压着心里的火。 小姑娘直接抓了满手还放在鼻子面前闻了又闻,柳泽觉得事情有点超出控制。趁着李疏影去盥洗室洗手的功夫,柳泽飞快吩咐人让小二赶紧送水上来。 李疏影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屋内站满了低着头提着热水的人,有的是店小二的模样,有的不是,柳泽护着她,让她先进了卧室,跟她交待,有什么不适等一会人走了再说。 李疏影听话的进去了,柳泽将那包袱连带着衣裳全部都交待人仔细处理了,厅堂里也全部打扫了一遍,又有人送了全新的衣裳来,他自己也去冲了个凉水澡,换好衣裳,将原本沾了药的衣裳全都交给人处理了。 等这些全部弄好,又关好了门窗,柳泽才去敲了卧室的门。这卧室说是门,其实不过是一个推拉的隔断,并不是真正的房门和墙隔着。柳泽在外面敲了几声,没有听见动静,小声的叫李疏影的名字,还是没有反应。 不知道小姑娘到底在里面怎么样了,柳泽也顾不得其他,拉开房门就看见李疏影在床前缩成一团,脸色通红,又是拉扯自己的衣领,又是想盖住自己的衣领,根本分辨不清她的意图。 柳泽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冲过去抱起李疏影,“疏影,疏影!” 李疏影意识还是清明的,看见柳泽心中一喜,在柳泽抱着她的时候,只觉得他身上凉凉的好舒服,下意识要离他更近一些,一边往柳泽怀里拱,一边用不多的理智问到:“人都走了吗?” “走了,都走了!”柳泽有苦自知,天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泽三叔,疏影不知道怎么了,好难受,身上跟着了火一样,好热,身体里面也好难受,好……”李疏影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话。 原本觉得还能克制的柳泽,听见李疏影这些话,脑袋里面如同烟花炸开一般,全是各种带着绯意的念头和遐想。艰难的克制着自己,“疏影,盥洗室的温水都准备好了,也重新拿了衣裳来,你先去泡一会好吗?泡一会能好受一些!” 柳泽不知道的是,他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建议,是给他自己挖了多大的一个坑。 李疏影顺从的点头,扶着柳泽,想要起身,没想到腿脚一软,却又跌坐在柳泽的怀里。 “唔!”柳泽痛并快乐着,他知道不能这样,可是软玉在怀,让人忍不住贪恋她身上的温柔,特别李疏影还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李疏影不自知,坐在柳泽的怀里,听到他的低哼,连忙问到:“可是疏影撞到泽三叔了?” 第151章 煎熬 “没事,我扶你过去。”柳泽艰难的克制心里的念头,将李疏影扶起来,她身上的女儿香一个劲的往他的鼻子里面钻,将她送到盥洗室前的时候,柳泽才洗漱过的身后已经汗湿一片。 “这是重新买来的衣裳,你一会洗完将就换了。泡的时候将就多泡一会,不过也不要弄到水凉,免得伤风了更难受。” 李疏影点点头,接过柳泽手上的衣裳,扶着盥洗室的墙缓步走了进去。 看着她安稳的进去,还有入水的声音,他甚至能想象出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柳泽又是担心又是煎熬。 李疏影第一次有这种陌生的感觉,身体如同着火一般,就想黏着泽三叔,明明知道不对,可是心里就是只有那样的念头。 一直到脱了衣裳入了水,整个人才呼出一口气,好受了一些。不过李疏影泡的是温水澡,在她刚下水的时候,确实缓和了她身上的感受。随着温水将她的体温升高,体内的药性发散出来,她整个人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 她觉得自己特别的陌生,双手抱着自己的身子,强忍住要抚慰自己的想法,咬着下唇克制心底滋生的欲望。 柳泽在外面等了许久,感觉等到水都凉了,还没听见李疏影出水的声音。他没有李疏影的刺激,现在基本控制下来心中的绮念,又担心小姑娘着凉,担忧的在盥洗室外低声喊到:“疏影,疏影,水差不多凉了,要起身了!” 没有听见李疏影的回应,柳泽又加大了声音,“疏影,疏影?” 还是没有回应,柳泽着急了,高声又喊:“疏影?”这一刻他特别埋怨他自己,为什么要把红菱赶回去,现在李疏影身边连一个能使唤的人都没。 依旧没有得到李疏影的回应,柳泽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了进去,虽然他知道这样不妥,这是他想要明媒正娶的小姑娘,他这么做是唐突了她,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没有选择的办法,不唐突她,他又不敢让小姑娘现在的样子让信不过的妇人看见,去找红菱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等不得了。 进了盥洗室,热气铺满了整个不大的房间,氤氤氲氲如坠仙境,而仙池中靠边坐着的是一个不着寸缕的小仙女。只见她闭着的双眼眉目如画,面色潮红,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修长的双腿半隐半现的在池子里面似乎正搅在一起相互摩擦,殷红的小嘴半张,轻轻的溢出如梦似幻的低喃。 面前的一切直冲柳泽的脑海,他感觉如果之前脑海是如同放烟花一般,那现在就是无数的硝石在一处的爆炸。他连忙转身背对,感觉到鼻子下面有什么东西,柳泽无意识的摸了一把放在眼前,他流鼻血了? 一辈子没这么丢脸过,柳泽以前也听说过被冲到流鼻血这种事,没想到这种让人当故事嘲笑的事情居然也发生在他的身上。 随便抓了面前一块布想要擦掉鼻血,定睛一看却是小姑娘的肚兜,柳泽只觉得鼻血流的更凶了。昂着头,定睛找了一块干净的棉布,处理好鼻子。柳泽背身喊道:“疏影,疏影!” 李疏影的意识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反应。 柳泽没有办法,在心里暗说一声,得罪了。扯过大块干净的棉布,闭着眼睛转身按照记忆中的方位,一把将李疏影捞了出来。池水果然已经没什么温度了,再泡下去不是着凉就是伤风。 感受到手中碰触到的肌肤,如最上等的绸缎一般滑腻,柳泽心中一荡,身体可耻的有了反应。他中的那点药其实已经对他没有影响了,却没想到被小姑娘激出了他最真实的反应。 压抑住心底如野兽一般的念头,柳泽摸索着用棉布将李疏影包裹住。 李疏影却没这么老实,在感受到柳泽的体温之后,她整个人都贴在了柳泽的身上,双手抱住柳泽在他的后背上胡乱的摸索,嘴唇也靠近他的脖子,在他身上胡乱的凑。 柳泽感觉人生从来没有这么艰难过,无论是以前跟青帮洪家争抢地盘,又或是面对千万学子的科举,他以前都能从容面对,但是现在他只觉得他几乎就要克制不住自己。 “疏影,醒醒,疏影……”柳泽试图唤醒李疏影的意识,不过并没有什么用。李疏影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没有办法,柳泽只得将李疏影扛在肩上,又取了她的衣裳,将人先抱回卧房。如果世界上有酷刑,柳泽觉得闭着眼睛帮已经发育好的李疏影擦拭身子应该算一个。 小心的避开敏感部位,大致帮她把身上的水分擦干。背对着李疏影拿起她的那一堆衣裳,衣裳是成衣铺子买的一整套,连女子的肚兜都是齐全的。 柳泽感觉他自己已经快要脑子不清醒了,肚兜,他要帮小姑娘穿肚兜,而小姑娘现在正光溜溜的在他旁边,黏着他。 他的手臂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两团柔软惊人的触感,柳泽呆愣的一瞬间,李疏影靠着柳泽似乎一个重心不稳就要跌倒。柳泽一把将她捞在怀里,软玉入怀,而且还是光溜溜的,柳泽感觉心底的野兽被释放了出来,低下头就吻上了李疏影的小嘴。 刚一接触到李疏影的嘴唇,柳泽就清醒了过来,他这是在干什么,趁人之危?这是他想要明媒正娶的人,万万不能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唐突了她,到时候小姑娘要是想不开。柳泽想到之前李疏影讲给他的故事,她上辈子的故事,他大概拼凑出后来的情况,也猜到为什么李疏影会在最开始说起柳承宗就发抖。 他问自己,他也要变成让李疏影最恨的人吗?脑子一下就冷静下来,柳泽扇了他自己一个耳光,他刚才的行为与禽兽何异。 重新闭上眼睛,小心的将一件件衣裳帮李疏影穿戴整齐,当李疏影的中衣穿好之后,柳泽终于呼出了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李疏影可能是药效差不多了,也可能是折腾累了,这会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柳泽小心的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在床边坐了许久,不见异常,这才又给她掖了被角出了卧房。 出了卧房的柳泽又重新去洗漱了一趟,跟李疏影这会,他身上又不知道汗湿了几趟。好在之前衣裳多买了两套,重新洗漱好,换上干净的衣裳,柳泽出了房门。 看见主子出来,一直守在外面的玄参出现,“回主子,柳承宗已经处理干净了!红菱也到了!” 柳泽点头:“红菱人呢?” “之前敲门不见主子有反应,以为歇下了,红菱去找其他客房的人出了高价要了间客房,这会正在客房歇息。” 听见玄参的回答,柳泽估计是之前他被李疏影牵制了心神没有听见,“让她过来服侍,客房让人重新收拾一下,我过去休息。” 柳泽躺到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一夜的梦境光怪陆离,但不管哪一个梦境都免不了最后和李疏影痴缠到了一起。 一夜醒来,他不禁摇头,他素来清心寡欲,从初次出现这种情况之后,他几乎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起身喊小二送了水,将身上清理干净。 柳泽过来的时候,李疏影也已经起了,红菱正扶着她准备坐下来用早膳。 看见柳泽,李疏影的脸没来由的红了一片,低下头小声的叫了一声:“泽三叔!” 李疏影并不知道她昨天泡澡是怎么起来的,她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了红菱,还以为是红菱弄她起来,帮她穿的衣裳。 她害羞是因为想起昨晚的梦境,那么娇羞的梦,里面她痴缠的人都是泽三叔。 李疏影不敢看柳泽,柳泽同样也不敢看李疏影,红菱看着两人别扭的模样,心里都要好奇死了,这两人昨天她不在的那点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想到主子宝贝表小姐的样子,应该也不会真发生什么才是,不过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又不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真是好奇死她了。 “身上可有不舒服的?”柳泽开口问到。 李疏影摇了摇头,又怕柳泽没有看见,娇滴滴的开口说到,“没有什么不舒服,就是有点累,不知道是不是昨日走多了路。” “昨天是我不小心,给你的包袱上沾上了东西,让你中了招,觉得身上累,应该是后遗症的缘故。不过休息休息恢复过来就没事了。”柳泽偷偷瞥了李疏影一眼,脑袋里面都是昨天看见的情形,连忙偏开头,心里暗念清心咒。 柳泽的话让李疏影想起昨日的反常,她最开始意识还是清醒的,还记得一些,脸上红了一片。 没有听见李疏影的回答,柳泽不好意思多留,说到:“我去楼下等你们,你用完膳下来我们一起回去。” 一行人回到西山别院,先将李疏影送到她的院子,柳泽才回到了他的院子。一连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柳泽才停了下来。 第152章 死了? 早就等在一边的苍术连忙上前服侍,“老爷,昨日我们大获全胜,青帮的人马,只有他们帮主带着一拨人冲出了重围,逃走了,剩余帮众全歼。” 柳泽原本就没打算昨日能够留下青帮帮主,他们那么多人,能够打个措手不及,收点利息柳泽觉得就差不多了。却没想到青帮得意忘形,居然让苍术抓到空子,打了个大胜仗。柳泽心想,要是他昨天不是游玩的心态,用心设计一下,还真有可能留下青帮帮主,不过能够大胜已经难得,这种事不可预料的,他倒也不是特别遗憾。 喝了一口苍术奉的茶,“嗯,不用管他们帮主,监视好青帮各处堂口的动静,姑苏这边,来了的人,就不要让他们再走了!”他清冷的声音淡淡的说着满是杀气的话。 “老爷英明,以前咱们就该下手狠一些的,青帮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手上有事的,就算是没有直接参与的,那也是谋划了的,就该这么来。” 柳泽淡淡的扫了苍术一眼,“动他们是因为他们想联合外族祸乱中原,至于以前那些事,还不至于让我下狠手。”青帮帮主的话早已传到了柳泽的耳朵里,这才是他让人下狠手的真正原因。祸乱中原,到时候难的是天下的百姓,这种人不能留。 “是,是,主子英明!”柳泽没搭理狗腿子模样的苍术,去盥洗室收拾干净出来又见了厚朴和其他人,事情安排妥当后往李疏影那边去了。 不过走到路上他又顿住了脚步,他原本是想要去告诉李疏影关于柳承宗的事,还有青帮的事情。目前来说,青帮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青帮帮主出师未捷,反而被他坑了一把,现在逃都来不及,根本无力攻打西山别院,李疏影的安全也得到了一些保障。不过在青帮拔除,青帮帮主抓到之前李疏影最好还是少出门。 柳泽原本计划的是趁此机会痛打落水狗,迅速将青帮各个堂口逐一拔除了,那些人一日不除,李疏影的安全一日不能保证。但是,如果想要快速的拔除青帮,那他就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日日在别院中陪着小姑娘。 青帮怎么都是三大帮派之一,虽然这几次消耗了青帮的有生力量,但是青帮的根基根本就没有动摇,连死了堂主的姑苏堂口都还在正常的运行,青帮的漕运私盐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如果不趁此机会快速捣毁青帮,稍微给一些时间等青帮缓和过来,一切便都是无用功了。 不过,他一想到此去至少半年,多则数年都有可能,柳泽就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一是他害怕他不在,柳泽回到青衣巷,青帮再有其他算计。二是,他现在觉得一日不见到那个小姑娘,他心里就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一块。 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柳泽踌躇间已经到了李疏影的小院前。罢了,索性进去问一问小姑娘是怎么想的,她要是愿意跟着他去,他就带着,她要是不愿意,他就将她送回青衣巷,多派些人手看着就是。 柳泽走进院中就看见正在庭院中间练功的李疏影,红菱在一旁看着,动作行云流水,已经有了几分样子,不过力度不足,一看就是花拳绣腿。 “嗯,不错,有了几分模样,疏影练得不错。”柳泽走进来,微笑着夸赞。 疏影见到柳泽,脸色通红,不过她正练的满头大汗,倒也遮掩了几分。“泽三叔等我片刻,这一遍就要完了。” 柳泽点头,索性就在旁边站着看她练功。有柳泽在一旁看着,原本打得流畅的李疏影,慌乱中打错了好几处,都被红菱纠正了过来。 红菱看了出来,看着柳泽笑着说到:“老爷要不还是去厅堂坐一会,继续待在这里,我怕表小姐都要练岔气了。” 柳泽也看见李疏影错了几处,不过以为是她还是不够熟练,听到红菱这话,心里哪有不清楚的。讪讪的笑了,“你们先练着,我进去喝会茶。” 看见柳泽走了,李疏影才呼出一口浊气,顺顺利利将这一遍打完了。 李疏影满脸大汗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柳泽正坐在上首端着茶杯发呆,看得她想笑,“泽三叔手中的茶杯可是什么宝贝?” 听见小姑娘的声音,柳泽回过神来,微微笑了,“先去把汗擦干净,现在天气凉,别一会着凉了。” 李疏影听话的喊了芙蕖进去厢房帮她擦汗,全部弄好换了一身衣裳才又出来了。大大方方坐在柳泽身旁的太师椅上,接过忍冬送过来的茶。 笑着问柳泽到:“泽三叔刚才想什么那么认真呢,疏影进来都没有发现?” “想你的事呢!”柳泽笑着回答。 “可是有什么事不好处理?”李疏影安静下来,看着柳泽问。 “不是,是柳承宗死了!”柳泽盯着李疏影说。 只见李疏影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真的?” “真的!” 李疏影突然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没有端稳摔在了地上,茶水打翻了一地。惊得芙蕖几人从门口探出头来观看,柳泽摆摆手,吩咐几人,“远处守着!” 又看向李疏影,只见她脸上都是悲怆之色,小脸上已是泪水横流,吓了柳泽一跳,连忙翻出身上的深色手帕,想要帮李疏影擦眼泪。 “泽三叔,柳承宗死了,柳承宗死了!”李疏影这才缓过来,又是哭又是笑的。 柳泽看得心疼,柳承宗是她的心病,他知道,不过却没有想到平日里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心里压了这么重的心事。 “对,柳承宗死了,他以后再也使不了坏了,疏影不用怕了!”柳泽拉住李疏影的手腕,声音温和而坚定。 “泽三叔,有泽三叔,疏影不怕,疏影只是听到他死了开心!” “是是是!现在他死了!疏影,我们应该开心才是,可不能哭鼻子了,一会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柳泽小心安慰。 “泽三叔能跟疏影说一说他是怎么被抓住,怎么死的吗?”李疏影想要从这些里面找到真实感,她总是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柳泽有求必应,将昨日在那个小镇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给李疏影讲了。 “那昨日我感觉到就是柳承宗了?” 柳泽点头。 “泽三叔,没有了柳承宗,疏影以后是不是可以随意上街啦?”李疏影逐渐接受柳承宗已经死了,开心的问。 “现在柳承宗是死了,不过从来想要你算计你的人都不是柳承宗一人,是偌大的青帮。” 李疏影点点头,她也知道是这样,不过刚才确认柳承宗死了之后,她第一反应还是安全了,因为上辈子被柳承宗支配的恐惧根深蒂固,忘记了青帮这一茬。 “不过昨日苍术打了青帮一个措手不及,也大获全胜!”柳泽微笑看着李疏影。 “真的吗?太好了!那现在怎么样?”李疏影高兴得嘴角的梨涡都露了出来。 “青帮帮主带着一小撮人逃走了,现在我想要趁热打铁,将青帮按到泥沼里翻不了身。” “我们要主动出击了吗?”李疏影马上领悟到关键。 “对,不过出手之前我还要找洪家谈一谈,青帮覆灭,原本属于青帮的生意是一块肥肉,洪家不会放弃的,但是我们的人去覆灭了青帮,最后洪家来捡现成的可不行,所以我打算将洪家也拉下水。”柳泽笑着将心中的计划分享给李疏影。 李疏影不懂这些,不过却觉得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好像有点可惜,问到:“那泽三叔的影不能都收了吗?还要分给洪家?” 柳泽笑着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不是这么简单的,洪家也是老牌的江湖世家,不会容忍影一家独大,所以我们覆灭青帮,如果不拉洪家下水,洪家也会进来搅和,与其这样,不如先找洪家谈好。而且我之前不是说过我想让影慢慢也淡出江湖吗?虽然为了柳家以后的劫难,我放慢了脚步,不过,却也不希望影在这里面搅得更深。让给洪帮也好,影,隐于暗处才是影,不能让人有迹可循。” “那泽三叔是打算这次覆灭青帮之后,大部分的江湖都让给洪家,让影隐藏下来吗?”李疏影歪着头。 柳泽点头,“是,我思前想后,影还是要淡出来,那样更好!” 李疏影点头,“泽三叔,我那里还有我娘给我的嫁妆,要是影需要,泽三叔跟我说!” 听到她这话,柳泽不禁笑出声来,这个小姑娘居然想了这么多,居然担心他会养不活影。 “这是不相信泽三叔呢?放心,泽三叔有底气才这么做的,再说了,就算都不行,不是还有你给的金矿吗?还能动你的嫁妆不成,好好攒你的嫁妆,到时候可是你腰杆硬的底气。”柳泽笑着回到。 李疏影也觉得泽三叔不会缺她那一瓜俩枣的,不过刚才听到那里,嘴巴一块脑子就没有追上,脱口而出,好在泽三叔也没有当回事,不然真是羞死了。 “疏影,如果我要趁热打铁,将青帮连根拔起,接下来我可能就不能日日待在西山别院了?”柳泽看着李疏影轻声说。 第153章 同行 “那泽三叔几日回来一次?”李疏影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星辰落入其中。 “疏影想要泽三叔回来?”柳泽脸上带着期待,李疏影没有看见。她低着头玩起了手指,点点头,“想,有泽三叔在,疏影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柳承宗也不怕了?” “柳承宗不是被泽三叔杀了吗?疏影怎么还会怕?” “那疏影现在怕什么?” “疏影,疏影也不知,可是就觉得有泽三叔在的地方,就是觉得安心。” 柳泽心中压抑不住的欣喜,他的小姑娘啊,已经对他种下情根了呢。 “那疏影愿意陪着泽三叔一起去解决青帮吗?” “啊?”李疏影抬起头,一脸疑问,“可是疏影什么也不会,不是会拖累泽三叔吗?而且,而且,外祖母那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不同意?” 柳泽看出她一脸的渴望,却又小心翼翼。 揉了揉李疏影柔软的发丝,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我们可以不告诉你外祖母,或者你想要告诉你外祖母,我也可以去跟你外祖母说。” 李疏影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又恢复了之前的神采,“我现在是三日给外祖母去一封信,如果跟泽三叔出去的话,还能保证三日给外祖母送一封信吗?” “当然可以,而且你还可以多写一些,一日去一封都没事!”柳泽对他布置的信息传递驿站还是有信心的。 “还是三日一封,免得外祖母觉得奇怪。”李疏影想了想,认真的说。 “那是决定了,跟我一起出门?”柳泽连眉角都在上扬。 “疏影还没连出门都少,更何况是出远门,现在能跟着泽三叔出去行万里路,十万分愿意。”柳泽不知道的是,李疏影重生之后曾立志若是不嫁,等她外祖母百年之后,她要踏遍九州的大好河山。现在有柳泽带着,安全有了保障,她肯定是万分愿意。 “你外祖母那里,是要我去说清楚,还是怎么说?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柳泽端着茶杯端正的坐在那里问。 “泽三叔能保障三日一封信及时送到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说得好,就让她老人家以为我还在别院就是。外祖母也有年纪了,免得她老人家知道了担心,从小到大,我没有少惹她老人家烦心。这次泽三叔要是能瞒着,就帮疏影瞒着。” 柳泽点头:“那就按你说的来,你外祖母他们那边就瞒着了!” “泽三叔,信真的能准时送到吗?”李疏影虽然对柳泽满是信任,不过送信这种事情,说不好路上就遇到什么意外,要是真送不到,到时候让外祖母她们知道了,肯定会伤了她们的心。 柳泽笑了笑:“既然泽三叔答应了,那自然是没有问题。不过你如果实在担心,你也可以先写几封信给我,我交给苍术备着,要是路上的信真遇上了什么问题,就让他们用你写好的信补上。” 听到这个建议,李疏影拍手叫好,泽三叔不愧是泽三叔,办法就是多。 既然决定好了,那你一会就开始收拾东西,我们后日一早就动身。 “会不会太急了?”李疏影听到动身的时间诧异于这么急。 “我已经约了洪家人,所以时间急了点。原本以为你不会愿意出门的,以前见你总是窝在汀香院也不出门,没想到你会答应,所以定的时间比较急,这已经是延迟后的时间了,原计划是明日去一趟祠堂之后就出行。”柳泽细细解释。 李疏影点点头,心底暗道,以前她不是不喜欢出门,而是被柳承宗吓得不敢出门。“祠堂?”出门还要拜祠堂吗?李疏影心想,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规矩。 柳泽面色未变,只是李疏影就是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了些。“明日是我父亲过世两周年的忌日,我明日一早要去祠堂祭拜!” 李疏影重生回来的时候长房老祖宗就已经过世一年多了,再加上上辈子的经历,原本她就不是太记得长房老祖宗的忌日,现在就更迷糊了,这会听见柳泽说起,才想起这一桩来。 拉了拉柳泽的衣袖,“泽三叔!” 感受到小姑娘安慰的意图,“我没事,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明日我虽然不在别院,不过苍术他们我都留在这里,你不用害怕,青帮不敢来的,就算来了,他们也是来送死的,你乖乖在别院待着,等泽三叔好不好?”柳泽细细交待。 李疏影听话的点头,她对长房的事情不太了解,因为以前糊里糊涂的,并没有关注过,不过却听说过长房王老夫人和老祖宗夫妻和谐,琴瑟和鸣。如今看泽三叔的情形,估计长房老祖宗还是顾家喜欢孩子的人,他们的感情应该也很好。 柳泽感受到李疏影的情绪,将已经被揉皱的衣袖从她的手中抢救下来,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大手包裹着小手,正合适。“疏影,母亲生我的时候,父亲正是被贬在家修养,所以我从小是父亲带着长大的,不同于对我大哥二哥的严厉,父亲对我最是宽和,家中三兄弟,也是我与父亲关系最好。” 李疏影认真听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泽三叔这么柔软的一面,轻轻点头附和。 “有人传言,圣上对我大哥二哥夺情,却准了我回家丁忧,是我失了圣眷。其实不是,圣上也曾三番五次挽留我,只是我不忍心父亲过世却无人守孝,所以再三恳辞,这才得了恩准。” 感受到握着她的手变得更紧,李疏影轻声安慰,“老祖宗在天之灵肯定也希望泽三叔能够往前看的,泽三叔!” “疏影,我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一面,没想到却在疏影面前流露小儿姿态,疏影别笑话泽三叔!” 李疏影想到以前她难受的时候,二舅母都是拥着她给她抚抚后背。她小心的学着她二舅母的样子,靠近柳泽拥着他,用没被握住的手轻抚柳泽的后背。 柳泽猝不及防,被李疏影拥了满怀。感受到身前的温暖,嗯,依靠人的感觉好像也不错,索性将错就错,也不推开,由着李疏影抚慰。 李疏影敏锐的感受到泽三叔情绪的变化,放开他,问到:“泽三叔可好受些了?”眉眼里还有着化不开的担忧。 他的小姑娘担心他呢,柳泽的心里如同喝了蜂蜜一般,甜丝丝的。 留在李疏影这里一同用过午膳,柳泽才离开去前院忙碌了。 李疏影叫来她的几个大丫鬟,红菱肯定是要带走的,这出门在外的,红菱的身手是最好的保障。至于芙蕖和忍冬,肯定要留一个下来,毕竟是出门,肯定带不了这么多的下人。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事要与你们商议……”李疏影将事情说给三人,芙蕖听到之后,先是反对,大家小姐怎么能在外面乱跑。不过听见李疏影已经决定了,也就不再多言。 最后定了红了和芙蕖跟着出门,忍冬自愿留下来看守院子,看着忍冬也想要跟去的模样,李疏影安慰忍冬,“以后再有出门,我就带了你去,留了芙蕖守着院子!” 忍冬得了这句话,也笑起来了,说到:“到时候奴婢日日给小姐梳时兴的发髻,将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瞧瞧她说这话,就你忍冬会打扮人了,我们就都不行了呗!”芙蕖也少见在在一旁插科打诨。 “你快歇着,得了好处还卖乖!我们现在可还没走,小心晚上忍冬拿个麻袋把你套了揍一顿解气,到时候我可不帮你!”李疏影笑着说到。一时屋子里闹成一团。 众人笑闹了一会就开始收拾东西,芙蕖准备得太齐全,被红菱好生嫌弃,最后拉拉扯扯又缩减了许多,红菱和芙蕖两人才都勉为其难的觉得合适了,李疏影在一旁笑着看她们。 第二日李疏影也起了一个大早,过去柳泽的院子里送他,看着泽三叔一身半新不旧的孝服,兰枝玉树站在大堂中间和苍术交代着什么。 见到李疏影过来,脸上扬起了笑意,“怎么不多睡一会?起得这么早?” “想着泽三叔要出门,过来送一送。” “不过是从城边到城中的距离罢了,一会就回来了,快去歇着!我也要走了!” “那泽三叔路上保重!” “你快回去,我看了走了我再走!”柳泽站在大堂中看着她说。 李疏影见泽三叔不似昨日那般低迷的模样,也放下心来告辞了,看到李疏影走远,柳泽才带着葛根也起身往青衣巷去了。 到青衣巷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柳泽先去了王老夫人那里,王老夫人早起了,这会正在用一碗清粥,见到柳泽进来,张罗到:“今日虽然不比一周年的时候,但祭拜下来也要到午时了,你过来跟我一起用碗清粥。” 王老夫人了解儿子,这个时辰过来,他定然没有用早膳。柳泽也不推拒,坐下也用了一碗清粥。 孝期三年,只有第一年需要茹素,后面两年都是随意的,不过今日是老祖宗的忌日,因而阖府上下也都是素食。 王老夫人见他放下了碗筷,“可还来一碗?” 柳泽摇头,“不了,用多了一会不方便。” 王老夫人点点头,由着杜鹃和喜鹊将她扶起来,整理好鬓角,柳泽过来替了杜鹃和喜鹊往外面去了。 第154章 王老夫人的叮嘱 屋外早有备好的软轿,柳泽扶着母亲上了软轿,跟在一旁一同往祠堂的方向去。 “行知!”王老夫人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帘子传出软轿。 “儿子在!” “跟我说一说别院那边的事。”王老夫人说。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柳泽并没有回答。不多一会,随着越来越靠近祠堂,人也多了起来,说话也不方便了。 “一会祭拜完你别急着走,去我那里,我还有话问你。”王老夫人交待。 说话间已经到了祠堂,厚朴早已在这里张罗准备,见到柳泽过来迎上前来:“老夫人好,老爷好!” “先送老夫人去旁边歇着!”柳泽先将王老夫人送到祠堂里的厢房休息。 “老爷,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就绪,宗族的族老也都在路上了!只等人到齐就可以开始了!”柳家是一个大族,名义上的族长正是柳家老大,不过大老爷身为阁老,长期客居京城,所以如今族中之事一般是族老做主,柳泽拍板,因而族中族老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会给长房几分面子。现在虽然只是长房老祖宗的两周年忌日,但来的人应该不少,所以柳泽今日还真是有得忙。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就见到有人来了,来人是三房的二老爷,也就是李疏影的二舅父,素来清冷的柳泽见到来人迎了上去,“辛苦您这么早就来了,快进去歇一会,喝会茶水,等人齐怕是还要一会。” 见到对人素来清冷的柳泽对他居然这么和善,这位也是满脸堆笑,“疏影她二舅母说是怕你这边有得忙,你大哥二哥他们又都不在,让我早点过来帮忙看着。都是一家人,快别说两家话了!” 柳泽素来是不耐烦这些应付的,不过这位也是歪打正着,后面那句一家人直接取悦了他,“原来是二嫂吩咐的,那就辛苦二哥了。” “自家弟兄,不说这些客气话。” 柳泽原本想着再给这位介绍几位靠谱的茶商,这会听到这句弟兄,突然又不想介绍了,他不想称兄道弟,他想自降辈分。 说话间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在族老到齐之后,祭奠就开始了,忙忙碌碌一直到用午膳的时候才停下来。 李疏影他二舅也是实诚,想着她二舅母交代的话,知道疏影并不是跟外面说的那样借给长房去西山别院养花,而是另有内情,是长房在帮疏影,因而也分外卖力的帮忙招呼人。 在众人都入席之后,柳泽将事情交给厚朴,只跟李疏影的二舅说了一声,就悄悄的离开了。至于王老夫人早在祭奠完之后就已经回到了葳蕤阁。 柳泽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王老夫人正对着一桌子的素菜神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角带笑。 “母亲。”柳泽淡淡叫了一声。 “行知来了啊,坐下说话!祠堂那边怎么样了?” “那边都已经入席了,有厚朴看着。” 王老夫人点点头,厚朴是柳泽手上的大管事,这些事情他处理没有任何问题。 “最近在西山别院待得怎么样?”王老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柳泽,同柳泽平日的样子如出一辙。要是有旁的人在这里,多少要感叹一句这母子真是相像。 柳泽不知道母亲为何这么问,平日里王老夫人除了热衷于逼他成亲找对象,并不太管他日常的行踪。 “还行!”柳泽淡淡回答。 “我怎么听见传言,说是柳家长房的三老爷引诱侄女,金屋藏娇?”王老夫人伸手想要去端茶,因为是备了膳,平日用膳的时候是不上茶的,所以端了个空。 旁边侍奉的喜鹊见状连忙带着屋子里的下人出了门,亲自去茶房泡了两杯茶送进去了。喜鹊才出来关上门,就听见屋子里面茶杯摔落在石制地板上清脆的声音,那一套钛青色冰花纹的杯子看样子要缺一个了,喜鹊在心里说。 屋内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全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王老夫人的茶杯摔在地上,溅了一面,只是面上没了笑容,看起来倒还好。柳泽端着茶杯,淡淡的喝茶,不为所动。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王老夫人看着这个儿子,声音清冷。 “我母亲什么时候居然相信这些胡言乱语了?”听着柳泽淡淡的声音,素来稳重的王老夫人破了功。 “这是我信不信的问题吗?这是天下人信不信的问题!还是说,除服之后,你不打算重回庙堂之上了?”王老夫人被柳泽气得不轻,她这个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不知道着急。 “嗯,原本是不打算回了,不过现在又改了主意,觉得还是要回的!”柳泽解释。 “为了李疏影?”王老夫人盯着柳泽问到。 柳泽点头,确实是因为李疏影,不过是因为李疏影说的那些事情,有些事情不身在其中很难查出头绪,他要避免柳家走到李疏影所说的地步,所以他必须重回朝堂。 王老夫人却理解错了,以为小儿子这是动了真心,点头到:“这样也好,收收心,要真想娶人家姑娘,还能想着给人挣一副凤冠霞帔你也是用心了。” 知道母亲理解错了,柳泽却懒得解释,说到:“您刚才不还在说我引诱侄女,金屋藏娇吗?” 听到这话王老夫人就来气,本来她都已经被柳泽一打岔这事已经忘记了,结果柳泽居然又提起来,王老夫人问到:“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凉办!” 王老夫人没料想到儿子还能突然玩梗,气笑了,怒骂到:“我凉拌了你!” “母亲说什么呢?儿子说的是,散步谣言的人我已经抓到了,现在已经交给官府了,坏人名声这事可大可小,我递了名帖,建议他们严办。按理说这谣言刚出来,人就被我抓了,应该还没来得及散播,这也是我说的凉办的意思,还没有散播的谣言,又没有人故意去传谣,冷个两日就没有人记起了。母亲是从哪里听来的?”柳泽也惊讶于向来深居简出的母亲,居然连一个没有散播开来的谣言居然都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现在问你,李疏影那里你打算怎么办的?”王老夫人自然有她的门路,不过却也懒得跟柳泽解释,她现在只想知道小儿子跟那个小姑娘的事。 “谣言不过两日就散了,不用管!”柳泽没有理解王老夫人想要问的事,以为说的是谣言的事。 王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儿子明明在别的事情上面聪慧异常,怎么就对男女之事不开窍呢。不行,她要加一把火,不然她原本设想的除了服就给儿子娶亲的事还不得耽搁。“你坏了人家的名声,你没有什么表示吗?” “坏了名声?没有坏啊?那谣言也没有传具体的人,只说是我的事,而且不是还没传开就没了吗?”柳泽思索,母亲这是闹哪一出,不过母亲素来是做事稳当的人,也许是觉得这样对不住小姑娘。又补充到:“要不,我给她补点东西做压箱?” 但是这没有意义啊,到时候小姑娘不也是带着东西嫁给他吗,柳泽从未设想过李疏影会嫁给别人,他就没打算让小姑娘周围出现别的异性,至于苍术之流,嗯,以后让苍术也少出现在疏影面前。 王老夫人恨不得翻白眼,不过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坏了名声不得负责吗?你现在坏了疏影的名声,你就得负责到底,别想着逃避,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不是那劳什子的死物能够比的,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 柳泽没有预想到母亲说了半天,想说的居然是这个,他明明记得上次他母亲还不支持也不反对来着,如今怎么都开始助攻了?这是嫌弃他动作太慢?不过这不还是在丧期吗?也不能快啊! 看着小儿子呆呆愣愣的样子,王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回回说起成亲这事,他就装傻充愣,之前还觉得他对那个小姑娘终于有了点要成亲的样子,可是这么久又没了动静,还好她催了一下,不然这小儿子肯定又要错过。 王老夫人也是被柳泽给拖怕了,明明上次柳泽表示了对李疏影的意图,王老夫人见这段时间没有动静,还以为小儿子好不容易遇到了心动的,居然又想要放弃,连忙来加火助攻。 柳泽听见母亲这话,才明白母亲的意图,这是又着急了,笑着说到:“人家小姑娘根本没听见谣言呢,压根不介意这一回事,我这上赶着要负责,也要看别人同不同意啊。” “怎么会,我儿子这么优秀!”不过想到之前无疾而终的那些相看,王老夫人的口气又软了,“就算不同意,我们也不能不做啊,我们可不是那种坏了人名声不想负责的人家,可不能做这种没有担当的事,你必须负责。” 柳泽要不是知道他母亲肯定不会以坏他的名声做筏子,他一定会怀疑这一次谣言就是他母亲散播的。 第155章 临行 “母亲,您在急什么?”柳泽清冷稳定的声音抚慰了王老夫人焦躁的心,也让王老夫人的心神回笼。 叹息一声,“我这还不是怕下去了没办法向你父亲交待,你一日不成亲,这事一日就是我的心病。” “可是除服不是还有一年吗?守孝的时候也不能成亲啊!您也别太着急!”柳泽也知道母亲的心病,沉声安慰。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只是我就是忍不住着急,昨晚我又梦见你父亲了,梦见他责怪我没有将你的事情管好!”王老夫人脸上流露出凄凄艾艾之色。 柳泽不忍,“母亲,您放心,疏影那里,我会负责的,对她的名声负责,只是您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来好吗?” “你能有这种担当我就放心了,你还要守孝一年,就以这一年为限,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到时候我只能去你父亲灵前以死谢罪了!”王老夫人低下头,掏出手帕擦拭眼角。 “母亲快别这么说,您这不是陷儿子于不义吗?儿子既然说了,就一定做到!您且宽心等着就是!”柳泽听到这话也动容了,不再平静。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做好,我今日也没有心情,就不留你用膳了,你告退!”王老夫人低着头掩着眼角。 柳泽起身,躬身行礼,“母亲且放心,儿子一定做到,您好好休息,儿子告退!” 听着柳泽的脚步远去,王老夫人这才放下手中的帕子,脸上哪有悲戚之色,高声喊道:“喜鹊、杜鹃!” 两个大丫鬟鱼贯而入,招呼着小丫鬟们收拾了破碎的杯子和一地的茶水,杜鹃在旁边伸着大拇指对王老夫人比画:“老夫人可真厉害!” 王老夫人笑着说,“你这个皮猴子,可别说出去,我这个小儿子精得狠,要让他知道我演戏逼他,指不定他又不愿意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他动心的,他沉得住气我可沉不住气,那小姑娘那么优秀,到时候让别人家看上登了先可咋整。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下一回动心要什么时候呢,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慢吞吞的来。” 柳泽不知道,原来王老夫人先前不过是演戏,想要催婚罢了。不过王老夫人不知道的是,柳泽从她这里离开的时候也是满心欢喜,原本他还以为母亲虽然不会为难,但毕竟名义上隔了辈分,母亲的规矩大,很有可能不喜。 哪里料想到他母亲对于他的要求已经低到尘埃里,只要能找个儿媳妇回去就成,至于其他的,那是什么! 虽然柳泽一心只想去见他的小姑娘,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将眼前的事先处理了。离开葳蕤阁先回了一趟烟波里,接下来要离开一段时日,烟波里还有些事情要交待。青黛和茯苓早早的就等在院子前,见到柳泽过来,连忙迎上前来行礼。 看了一眼身子板正的茯苓,“你大好了?” “回老爷的话,已经大好了!”茯苓躬身行礼回答。 “进去说话!”两个大丫鬟转身跟着柳泽往烟波里去。 接过茯苓奉的茶,柳泽端坐在大堂上首的太师椅上,喝了一口端在手中说:“接下来这段时日我出一趟远门,青黛你就留在烟波里,茯苓跟我出门。” 柳泽接下来又吩咐了许多,青黛忍了又忍。柳泽见她欲言又止,看向她问到:“青黛你有什么话要说?” “回老爷,您每一次出去都是带着茯苓,我青黛身手也不差呀,也不会拖您后腿,您要不这次带我去!而且我同表小姐关系好,正好给表小姐解闷不是更好。”柳泽并没有跟她们说要带李疏影一起,是青黛猜到的。 柳泽沉默了片刻,他想起别的事情来。想起说带李疏影去西山别院时,林老夫人的担忧。他们出行如果时间短,还能瞒得住,如果真是战线拉长,时间拖得长了,三房的几位也不是好糊弄的,肯定也能猜得到他带着李疏影一起出远门了,到时候反而不好解释。若是闹将起来,反而不美。 看样子他待会还是要去一趟三房,一是说一说李疏影最近的情况还有青帮的情形,而是还是要将接下来的行动给那位老夫人说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是以后要迎娶李疏影的人,万万不能把那位给得罪了。 按下念头,柳泽看向眼前的两个大丫鬟,问青黛,“想一起出行?” 青黛非常认真的点头。 “那你自己同茯苓说,如果茯苓同意,我没有意见。”柳泽松口。“我还有事出去一趟,一会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去西山别院!”丢下这句话柳泽又出了门,径直往三房的方向去了,身后的葛根跟着他一路小跑,不明白素来沉稳的这位,今日怎么走路生风。 到了下午,柳泽返回西山别院。李疏影正在别院中看着丫鬟们收拾东西,扎扎实实的收拾了大半日。这会刚歇下来,正坐在书房里绞尽脑汁写书信,就见到身量修长的柳泽走进来,只见他穿着一身蓝地暗纹道袍,腰上扎着腰带,衬得宽肩窄腰,分外挺拔。 “泽三叔!”见到柳泽,李疏影连忙跳了起来,手中的笔都来不及放下,围着柳泽说:“泽三叔这么早就回来啦!”想着是两周年的忌日,以长房如今鲜花着锦的情形,去的人一定很多,她还以为柳泽要忙到很晚。 “祭奠结束,剩下的事情我交给厚朴了!”柳泽微笑解释。 李疏影点点头,“那泽三叔也要回去收拾行李吗?” “那个不着急,我东西简单,一会让葛根收拾一下就行了,你收拾的怎么样了?” 听到柳泽这么说,李疏影有些不好意思,她的东西,那几个丫鬟拉扯博弈之下,还收拾了好些呢,现在想来她们不是出门游玩的,泽三叔是有正事的,还是照着红菱说的来比较好,一会泽三叔走了,她还要再去说一声,不是必须的就别带了,那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反正她平日里也不用,带几套换洗的衣裳就成,红菱不是说了洗漱的那些,路上随便都可以买吗,也不用带了。 李疏影点点头:“是红菱她们在收拾,也差不多了!” 柳泽点头,“红菱是经常外出的,可以多听听她的。”又想到红菱出门不讲究,小姑娘也不能那样,又特地交代:“有需要的还是多带一些,我们一路上或是马车或是舟船,多带些你惯用的东西也没事。” 李疏影感觉她仿佛被柳泽看穿了一点,点头应了。 柳泽又说起今日去见李疏影外祖母的事,“疏影,我回来之前,先去了你外祖母那里一趟。” “外祖母看起来怎么样,可还好?”虽然有书信报平安,但是总归是不如亲眼见到来得直接。 “身子康健,看着精神也很好!” 李疏影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我同你外祖母说了我们出行的事!事先没有同你商议,疏影怪泽三叔吗?”柳泽今日这事是突然想起,确实来不及和李疏影商量。 李疏影却吓了一跳,“同外祖母说了?” 看见柳泽点头,李疏影又小心翼翼的问:“我外祖母同意了吗?” 柳泽点头,“如果没有同意,我怎么会问你东西收的怎么样了!” 李疏影满脸疑惑,“不是呀,我外祖母向来是最担心我外出的,怎么这次就这么同意了?” 柳泽当然不会说他费了一番力气才说通了林老夫人,笑着淡淡的说到:“可能平日里是你开口,今日是我的缘故!” 李疏影居然很是信任的点点头,“有道理,泽三叔在外祖母他们眼里是最靠谱的。”她想起以前在青衣巷的时候,她外祖母他们对柳泽的推崇。 柳泽笑了,“林老夫人这么信任我吗?” 李疏影点头,“那是当然,不仅是我外祖母他们,我们那里下人有时候争吵起来,吵不赢,开口都是泽三老爷曾说过!”泽三叔的话那是当做名言警句来用的。 柳泽乐不可支,“你这下可以放宽心了!” 李疏影脚步都轻快起来,“谢谢泽三叔,不然瞒着她老人家我总是心中不安。泽三叔,那现在我不用在这里写这些了?我可以在路上给外祖母她们写各处的风土人情!太棒了!泽三叔真好!” 柳泽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感觉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转眼就到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芙蕖在床头轻轻喊着:“小姐,小姐,小姐醒醒了。”李疏影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红菱走了进来,“怎么了?小姐还没醒吗?” “可不是吗,昨夜睡得太晚了,今早怎么都喊不醒!东西都收拾好了?”芙蕖皱着眉头说。 “都收拾好了,已经装上车了,现在就等小姐起来了!” “你们在我耳朵旁边商量什么呢?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李疏影略带娇憨的声音传来。 二人面上都是一喜,“小姐,您醒啦!您再不醒车都要出发了!” 第156章 出行 原本还迷糊的李疏影听见这话,连忙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您别着急,还有时间,我服侍您起身。”这边一阵忙乱出来,柳泽已经在暖阁里等着了。 “泽三叔”洗漱好的李疏影带着红菱二人过来暖阁。 “嗯,过来先用早膳再出发。” 等出发的时候,天边已经是鱼肚白,正是破晓的时候,西山别院地处西山之上,周围没有阻挡视线的建筑,李疏影就这么看着红彤彤的太阳跃出地平线,霞光漫天。 “泽三叔,你看!”李疏影满脸惊喜。 “嗯,今日可能有雨,我们先走着,看情况不对找地方投宿。”柳泽看着朝霞说。 “不是,泽三叔,你看着漫天霞光,好美啊!”李疏影纠正。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个日子没选好!”柳泽回答。 罢了罢了,李疏影转身进了马车,柳泽也跟着上去,红菱带着芙蕖上了一匹高头大马,一行人扬尘而去。 “芙蕖,还是骑马有意思,马车慢吞吞的,什么风景都见不到,有什么意思。”红菱笑着对身前的芙蕖说,而芙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马车里,李疏影看见青黛居然在里面,惊喜莫名,“青黛,怎么是你?” “表小姐是不愿意见到我吗?”青黛笑得妩媚。 “哪有,当然是高兴了,没想到你也一起!” “是你泽三叔让我来给你解闷的!”青黛悄悄在李疏影的耳边说,见到柳泽上来,止住了话头。 “青黛去外面赶车!”柳泽吩咐。 “那疾风袭人脸,皮肤都出细纹了。”青黛小声抱怨。 柳泽看了她一眼,青黛缓缓的动作连忙快了起来,“我出去,马上出去。” 李疏影在一旁看着笑得不行,青黛还是一如既往,跳脱鲜活。 一行马车行了几日,水路又行了几日来到了一处城池,只见城墙巍峨,赫然是一处古城。李疏影坐在马车上,从帘子的缝隙间看见城楼上偌大的两个字“襄阳”,他们赫然已经到了湖广之地。李疏影以前连远门都不曾出过,结果这一上路就是疾行十余日,好在一路上柳泽准备的十分充足,李疏影又不晕船,所以倒也还行。 这是这一路以来第一次进城,柳泽早已不知去向,红菱也弃了马,这会马车里热闹异常,红菱、芙蕖、青黛都在马车里陪着李疏影。 “襄阳?”李疏影眼中带着疑惑打量着这座古城,猜想到这应该就是泽三叔所说的与洪家会面的地方。 “嗯,襄阳,南北漕运素来有着明显的分界线,这里就是,南方归青帮,北方属洪家,后来影异军突起,和青帮还有洪家三分了漕运,偏南的地界还是归青帮,更北一些归属洪家,影就掌握住了中部。主子选择这里,应该也是在赌洪家大当家胆量,肥肉摆在这里,看洪家有没有本事来取。若是敢来,让给他们几分未尝不可,正好让他们站到明面上来面对各方压力。若是不来,洪家龟缩一角不足为惧怕,主子想进还是想退都可。”李疏影对青黛刮目相看,平日只觉得她外貌如同高岭之花,性子却又跳脱,偏偏做事又是滴水不漏,真真是个妙人,没想到对这些外面的事情也能指点一二。 看见李疏影在旁边连连点头,红菱笑着说到:“青黛姐姐素来厉害,让我来说,我可不知道这些,只知道这襄阳城还挺热闹的,里面有几处首饰铺子还不错。小姐,要不等会问问老爷,要是可以,我带您去逛首饰铺子去?” 原本对青黛佩服得紧,这会听见红菱介绍,素来没逛过铺子的李疏影也有了兴致。主要还是因为这一路过来十余日,成日里不是车里就是船上,实在是憋闷得紧,李疏影觉得哪怕没有铺子,能在哪里走一走逛一圈也都是好的。 看向青黛,“襄阳城是安全的?” 听见李疏影没头没脑的问话,青黛却是听懂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青黛之前虽然一直在烟波里主持庶务,但是李疏影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青黛一清二楚,这会听见李疏影问话,不禁有些心疼,笑着说到:“襄阳城乱不乱那要看你泽三叔怎么说,我觉得你若是想上街,尽管跟你泽三叔去提。” 一行人进了城,没有去客栈,马车直接驶进了一处三进的宅子。红菱当先跳下马车,扶了李疏影下来,只见宅子干净整洁,在这入了秋的时节,还花红柳绿,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里面还有许多新添置的事物,宅子跟西山别院和青衣巷肯定是没办法比,但是也是难得的南北通透的好宅子了。 葛根带着一众仆妇在院子中间等着,见李疏影下马车连忙过来行礼,“表小姐辛苦了,老爷吩咐说厢房让您自己选,看上哪间住哪间就成。” 听见葛根的话,李疏影随便指了西边的一间厢房,对芙蕖说到:“就住那间就是,你带着人去收拾。”芙蕖招呼着仆妇们将李疏影的东西都搬进厢房归置好,青黛也自去忙碌了,红菱陪着李疏影在院中站着跟葛根说话。 见她们去忙碌,李疏影又看着还站着院中的葛根问:“泽三叔可还有其他事情交待的?” “回表小姐,老爷还交待,他有一些事要去布置,中午不回来用膳,院子里面已经备好膳了,让表小姐自己用就行,晚上老爷就回来了。” “好的,疏影知道了!”李疏影点头。 葛根抬头看见李疏影娇艳的面容,脸上一红又低下头来,略带紧张的说:“表小姐,老爷还吩咐,表小姐这几日车马劳顿,若是觉得累了就歇着,此次在城中停留两日休整。若是表小姐觉得不累,也可以带着红菱和青黛一起去城中逛一逛,襄阳城南来北往,还有许多不同于姑苏的事物。” 李疏影没有察觉到葛根的窘态,心想,果真如青黛所说,她都还没开口呢,泽三叔就已经吩咐下来了。 见李疏影没有其他吩咐,葛根低头告辞,“表小姐有什么需要的让下人去前厅吩咐小的,若是没事,葛根告退了。” 李疏影点头,让红菱送了葛根出后院。 葛根前脚刚走,李疏影后脚就跑进了西厢房,正好看见青黛正在吩咐小丫鬟们摆膳。见到李疏影进来,笑着说到:“表小姐走路慢些,仔细脚下,葛根已经走了!他成日里拉着个脸,看着他跟看见主子无二,他跟表小姐说什么呢?要是不好听,你把他的话当个屁放了就是。” “没有呢,都是转述的泽三叔的话,没有说其他的。青黛你猜,泽三叔吩咐什么了?”李疏影否认过后,就急不可耐的问青黛。她以前也在小院里长了这么多年,但到底不一样,马车和船跟院子比还是小了许多,她是真憋闷了。但这还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柳承宗这一座压在她身上的大山没了,那个让她时刻紧绷心弦的人已经不在了。 虽然明白事情的源头是青帮,可青帮她没有直观的感受,她所有的不幸在她的记忆中都来自于柳承宗,所以压抑了十多年的天性得以释放。而且现在是离姑苏城数千里之外的襄阳,这里连她的本家李家也不在。李疏影第一次打从心底想要和普通的姑娘家一样去街上逛街,逛各色的铺子。 看着李疏影欢喜雀跃,芙蕖疑惑的猜测:“难道是泽三老爷答应送小姐一幅好字?”在芙蕖的眼里,柳泽那是文曲星下凡,而李疏影最近又迷上了各色的字画。素来听闻泽三老爷的墨宝千金难求,难道是泽三老爷想要送一幅墨宝给小姐。 青黛看了一眼李疏影的样子,笑着说到:“我看先前红菱说出门逛铺子你就一脸的雀跃,看你现在的样子,是得偿所愿了吗?” 李疏影瞪大眼睛,“青黛你也太厉害了,一下就猜到了,你刚才不会是偷听了?” 青黛笑道:“表小姐在我们这些亲近的人面前,脸上眼睛里从来是不藏事的,青黛哪里需要去听墙角。” 一侧的芙蕖汗颜,枉费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青黛觉得一眼就看出来的东西,她根本看不出来。 李疏影最是敏锐,立刻感觉到芙蕖的心态,笑着说:“我们芙蕖就是替我巴家,都出门了,还想着帮我从泽三叔那里弄墨宝来。” “小姐!”芙蕖知道李疏影插科打诨,笑着嗔怪。 “既然想出门,那表小姐快用膳就是,一会我们一起出去!”青黛笑着说到。 等到众人用过膳,李疏影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一套全新的花青色对襟襦裙,襦裙上是用同色暗纹绣的兰芝草,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褙子,白色的狐狸毛滚边。跟以前出门一样,面上带了同色的面纱。 “红菱你看,明明是穿着最显寡淡颜色,表小姐穿着就能衬得这衣裳也好看起来。这脸就该遮严实了,不然走在路上,这大姑娘小小子的,我看也不用干活了,尽看表小姐了。”青黛见李疏影换好衣裳,笑着说到。 第157章 见色起意 “青黛姐姐又取笑疏影了。”李疏影被青黛夸得脸都红了。 “哎呀呀,我这是说实话罢了,让人忍不住想动手啊!”青黛伸手想要在李疏影脸上摸一把,但是想起之前柳泽对她的警告,伸出去的手拐了一个弯又回来了。 “走走,马车我已经吩咐好了,我们直接去最繁华的那条街,红菱你是来过襄阳的,今日带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站在旁边看着青黛她们笑闹的红菱听到叫她,笑着拍了拍宏伟的胸脯,“行,带路的任务尽管交给我!” 一行人往前院去见到葛根,将后院交给了他,四人上了马车,车夫赶车往最繁华的街上去了。 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地头,几人下了马车,跟车夫约好了上车的地点,几个大姑娘带着一个小姑娘就出现在了襄阳城的街头。 这一行四人,除了遮了面的李疏影以外,青黛那如同高岭之花的气质的颇具攻击性的美貌就足以保证她走在哪里都少不了吸引人的目光。不同于青黛,红菱是大方娇俏的类型,如同她喜好穿大红一样,她整个人的美貌也如同火焰,让人不忍移开目光。与这两人不同的是芙蕖,不同于两人的美都带了侵略性,芙蕖站在那里就如同池塘里盛放的荷花,亭亭玉立,赏心悦目,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想要靠近。 这四人一出现在大街上,其中三人就迅速吸引了街上大量的目光,让行者驻足,也吸引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青黛略有所觉,抬头往一处酒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家酒楼二楼的临窗处坐着一个年轻人,一身月白色衣裳,面容清秀,不过眼睛浮肿,眼窝处还有暗影,一看就是常年熬夜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富家公子哥。 看见青黛看过来,那青年男子抬手将酒杯举了举,向青黛示意。见到是这种货色,青黛没有搭理,也没有跟李疏影多说,免得坏了她的兴致。 一行人一路逛着,首饰铺子,成衣铺子,茶叶铺子,炒货铺子,甚至连木匠铺子都不放过。但是看得多,买得却少,不是李疏影身上没带钱,主要是平日里在家里吃着用着不觉得,这出来看,却发现,能比得上家里用的并不多。 这些铺子面对的毕竟是市井殷实人家,东西在于便宜好用,并不是特别讲究。这几人逛铺子的模样,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穷酸。 “少爷,跟过去的人看了,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可能是那种小家小户特地养着攀附富贵的小家碧玉。身上穿着虽然不错,出手却特别寒碜,连银饰什么的都翻看好久,最后还不肯要,估计是手头困难。”一个看着就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站在原先那个年轻人面前说。 原来李疏影一行人,让人给盯上了,也不知到时候是谁倒霉。 “这样啊!”青年人意动,不过想起出门前老爹的嘱咐,还有一点拿不定主意。 猥琐汉子眼睛一转,“少爷,咱们也不是想干什么,那话怎么说来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少爷要喜欢,咱们只是去看看也不妨事嘛。老爷只是交待不要惹事,又没说不让看美人的。” 年轻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你他娘的还真是,就是这么说,走,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呢,三个大美人,可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货色。就是那个蒙着脸的看身量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太小了,不然还可以再期待一下。” 年轻人一边说话,一边扔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带着人就往李疏影她们消失的地方追去。 这会李疏影几人刚好逛到一个特大的珠宝铺子前,斗大的“珍宝坊”三个大字竖着挂在三层高的楼上,流光溢彩。 “哇,你们看,这个铺子看着好生气派,跟姑苏城里的奇珍阁有得一比了!”李疏影欢欣雀跃的模样看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成了乡巴佬的象征。 进了看着气派十足的珍宝坊,原本以为的摩肩接踵并没有出现,许是里面的东西太贵了,看着气派的铺子里面,看首饰的人倒是不多。三两个看着贵妇模样的人都有单独的小二堆笑陪着,贵妇人点着看中的首饰,小二用托盘取了领着妇人去了一格一格的小隔间坐着试戴。 看见进来的四个姑娘身上穿的都是寻常难见的好料子,一个四十来岁掌柜模样的瘦削中年人迎了上来,“几位姑娘这边请,我们这一楼二楼都有各式各样的首饰,姑娘们如果有看中的尽管点了,我让人带着几位到一边去仔细赏玩。” 李疏影点点头,几人走到柜台边看着货架上的各色首饰。这珍宝坊倒是对得起他的几个大字,确实比先前看得几个小铺子里的东西要精致许多,不过首饰旁边的小木牌标着的价格也要比其他几家美丽许多。都不是实惠划算的东西,难怪这珍宝阁看着气派,里面的人却不多,就这价格就劝退了许多人家。 李疏影看见其中一支赤金的红莲簪子,看着娇艳如火,很是喜人。“这支簪子递给我看一下。” 掌柜的将红莲簪子拿出来,介绍到:“这支簪子最是难得,是打首饰的老师傅歪打正着打出来的,质地是最适合做首饰的硬金不容易变形,最最特别的是它的颜色,居然是正红色,正红色的其他好见,这正红色的金饰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不同于寻常首饰,老师傅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成了这么一支,您就是想要第二支,我们这里也没有,在普通的铺子里面,这都算得镇店之宝了。也就是在我们珍宝楼,首饰齐全,贵重的也多,这才会放在这一楼售卖。” 李疏影被掌柜的说得心思渐起,让掌柜的从货架上取过来仔细看看。拿着火红的赤金红莲,李疏影越看越喜欢,打这支首饰的老师傅一看就是行家里手,整支金饰浑然一体,入手圆润。红莲也确实如掌柜所说,看着娇艳,摸着又是硬金,带在头上也不容易变形。 “这支簪子多少银子?”李疏影将簪子还给掌柜,看着簪子问。 “这位姑娘您看这里。”掌柜的指向货架上原本放红莲簪子的锦缎盒子,只见那个盒子右下角放着一块木牌子,“我们珍宝阁明码标价,这支簪子作价八十两。” 青黛看李疏影喜欢,笑着对掌柜的讲价:“一直赤金簪子罢了,就是这般模样的足金簪子最多也就三四十两银子,您这珍宝坊改行了?” 旁边跟在掌柜后面的一个小子好奇,“改什么行?” “改行抢劫啊!”青黛笑着看了一眼那个小子,这小子不错,知道跟她捧哏。 “这位姑娘说笑了,我们珍宝坊向来是明码标价,这支簪子几位也看了的,虽然只是赤金,但是做工颜色,无一不是最顶尖的,若是足金,足金太软,也就不适合带着出门了。”掌柜的陪笑,解释得不卑不亢。 “那照掌柜的这么说,这支簪子还要因为它是赤金簪子反而加价啊?”青黛笑着看向掌柜。 这掌柜的心里也悬,市面上的簪子的确是足金高于赤金许多,这支簪子也确实是出自一个老师傅之手,不过哪里是什么机缘巧合,不过是不知道是金属的缘故还是什么缘故,莫名的赤金变色罢了,不过这颜色确实变得还挺好看,因而做了噱头放在这里。 这支簪子放在这好几年了,看的人多,买的是一个也没有,主要还是不值这个价,就看有没有冤大头想要博美人欢心买去的。不过要是有这个价钱,去买些红玛瑙或是红珊瑚打磨的首饰也够了,没必要在这里看这个红色的赤金。 掌柜的陪着笑,“这位姑娘一看也是行家,这首饰最重要的不就是带吗,这正红色的赤金无论是带也好,把玩也好,都是难得一见的孤品,当然值得这个价。要是姑娘诚心要,我看几位姑娘面善,愿意结个善缘,只要带着出去的时候介绍一下是我珍宝阁出品就成,价钱方面,还可以商量。” “我听说珍宝阁素来是不讲价的地方?怎么现在也可以讲价了?”一直站在身后也眼热这一支簪子的红菱开口了。 “看这位姑娘说的,我们珍宝坊确实不讲价,这是我见几位姑娘面善想结个善缘,所以想给一个……”这边掌柜的正在说话,旁边却又有人打断了掌柜的话。 “你这簪子怎么卖的?”是之前盯着几人看的年轻人追了上来,已经在旁边听了一会了,以为她们是想要这支簪子又没钱,觉得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八十两银子。”掌柜的听到问话下意识的回答。 看见有人过来,瞪了一眼几人身后的小二,小二的一脸着急,他们珍宝阁是有规矩的,进来客人了就派一个小二专门陪着,无论是看珠宝首饰还是卖出去之后的提成都是这个小二的。而这几个人进来的时候,就是他们身后那个小二上前了,哪知道他说了许多话,这些人根本不搭理他。 第158章 打人还是被打 只是站在那里盯着这边几位姑娘看,无论他讲得天花乱坠,这群人就是一个不搭理,他也没有办法,哪知道一个愣神的功夫,这群人就冲着这群姑娘过来了,这在珍宝坊里面就是小二的失职,所以跟在几人身后的小二一脸的愁苦之色,看在掌柜的瞪过来,满脸的歉意。 见到人走过来,李疏影四人没有动,倒是这掌柜的不错,开口到:“几位贵客可是有什么需要看的,这一楼都是一些普通的首饰,二楼才是我们珍宝阁的珍品,林子还不快带几位老爷去二楼,这几位一看就是贵客。” 李疏影内心:有被伤害到。 李疏影知道这位看着利欲熏心的掌柜的,这会其实是在保护她们,心里松动,觉得这支簪子要不一会就买了算了,冲着掌柜的为人做事至少还算讲良心的份上。 “这支簪子我要了,包起来!”年轻人眼睛一直盯着四人,脸上带着笑,一面走过来一面说道。 “这位爷,这支簪子是这几位姑娘先看中了的。”李疏影越发的看这个掌柜的顺眼了,她们刚才其实还在讲价,并没有敲定一定会买,当然,也没有说不买就是了。 “我在旁边看了半天了,这几位姑娘磨磨蹭蹭有些时候了,看样子也是爱惜这支簪子,掌柜的会做人,我洪某也不差,这支簪子就配几位姑娘的颜色,掌柜的帮我包起来送给这几位,银子我洪某来付。”这位姓洪的年轻人摆了个自认为英俊的姿势,在离四人三尺之外站定。 青黛心想,算你好运,在那里站住了,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听到男子的话,李疏影皱了皱眉头,芙蕖开口:“这位公子说笑了,东西若是我们家小姐要,自会付钱。” 芙蕖看了一眼李疏影,见她点头,继续说到:“如今这簪子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掌柜的之前您说的话可还算数,要是算数,你说个数,我们付钱了好走。” 李疏影的打扮并不出挑,又蒙着脸,四个人还有说有笑,不像是一般人家的主子带着下人出行,年轻人原本以为这四人是闺阁好友,现在听见芙蕖这么说,多看了李疏影一眼,原本觉得她身量不足,这一打量,只见她目若星辰灿烂,眉如远山不点而黛,虽然蒙着脸却在这环肥燕瘦的三人中间丝毫不弱,不禁对李疏影提起了兴趣,也不知道这面巾下面是一幅怎样倾国倾城的容颜。 “我洪某人既然说了要送,那肯定就要送出去的,不然岂不是说话不算话。既然是四位姑娘,相逢即是缘,我也跟这掌柜一样,跟各位有眼缘,这货架上的首饰,只要几位看上的,一人再挑一样,算是我送给几位的。”年轻人盯着李疏影继续说道。 李疏影皱眉,她无比讨厌这个人打量的目光,有点像最后一次遇到柳承宗的时候,被盯上的感觉。听见他开口要送她们首饰,李疏影知道,她再不开口,继续躲在几个丫鬟身后就不是做主子的样子了。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家中长辈有交待,不可接受陌生人的东西。”说完这句话,也不想多说,原本准备买的簪子也不想要了,转身就准备带着三人往外走。 年轻人见她们要走,哪里能依,原本以为是几个穷家富养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还以为大方送东西能得了青眼。毕竟这种人家培养的姑娘,不就是为了攀高枝吗。哪里知道这几位居然这么有气性,连看了好久的东西也不要了,说走就走。心里更是对几个人兴趣大增。 “姑娘别走啊,虽然眼下我们还是陌生人,可这人与人不就讲究个眼缘吗?今日我们合了眼缘,来日不就成了熟人了。爷刚才说的话可是作数的,这货架上好东西可不少,几位姑娘赏个面子,一人去挑一样呗。”年轻人带着四五个壮汉并着之前那个獐头鼠目的跑腿拦在了几人面前,不让人出门。 掌柜的见状,连忙让小二招呼着其他人进了隔间里面关好门,自己又带了几个小二站到两伙人中间开口:“姑娘,这位爷,两位听老夫一句劝。”说完掌柜的看向年轻人,“这位爷,这几位姑娘一看就是家中长辈管教严苛的,您也不用让几位姑娘为难,要是真合了眼缘,您打听清楚是谁家的姑娘,让长辈上门去找长辈说岂不也是一桩美事。” 年轻人其实就是跟着洪家宗主来和柳泽谈判的洪家老四,他母亲,洪家当代的宗主夫人生了三个女儿之后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宠惯得不成样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也让宗主头疼不已,这次湖广之行,洪家主心想襄阳城里没什么皇亲国戚高官贵贾,更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勋贵世家,所以放心的带着这废物儿子出来长长见识,回去也许能成器一点。 哪知道他去跟柳泽谈判,想着免得被这儿子扯后腿,放了他在客栈待着,这位哪里是能待得住的人。洪家主前脚刚走,这位带着狐朋狗友后脚就出了门,这时辰赌场青楼都还没有开门,他就找了个酒楼待着,哪曾想就看见了李疏影四人。 掌柜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稍微正常些的人也都会知难而退了,可是洪老四哪里是听得进话的人,见几人不答话,反而一个老脸在旁边叽叽喳喳,原本不多的耐心几乎要消耗殆尽。一把将掌柜的扒到一边,看着李疏影几人问到:“几位不赏脸?” 洪老四身后的人起哄,“我们家公子送几位东西,那是看得起几位,可别给脸不要脸。” 李疏影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句话就惹到了脾气火爆的红菱,气极反笑:“怎么,几位光天化日之下还想要用强的不成?” 红菱的这句话就像是点了火药桶一样,直接把洪老四的最后一点耐心消耗干净,开口骂到:“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非要把这几个小妞怼到墙角草了,老子不发威,还真当老子好脾气了,他娘的还蹬鼻子上脸。” 说完这句话手一抬,身后几人就将面前四人团团围在了中间,掌柜的见状不好,连忙拉了一个小二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带了剩余的人在旁边一个劲的劝说,想要洪老四放过李疏影几人。 洪老四哪里肯答应,冲着李疏影就去了,这个带着面巾的黄毛丫头他那会就想看了,不知道到底长得什么妖孽样子,居然敢收着这么好颜色的丫鬟,本身应该也差不了。 红菱和青黛见这人居然真敢青天白日动手,也是怒了,又见他还想对李疏影动手动脚更是不能忍。 只见红菱一把抓住洪老四的手腕一提一撇,人就已经洪老四的背后了,膝盖上顶,只听见洪老四身上的骨头一声脆响,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李疏影看着红菱干净利落的身手,眼睛熠熠生辉。 “啊!我的胳膊,他娘的,给老子上,打死这群臭娘们,一会抓住了,老子受用完了赏给你们。”听到这话,原本围着李疏影的那些汉子嗷嗷乱叫起来,也要对几个人动手。 青黛见状不好,怕吓到李疏影,“芙蕖护住小姐,红菱下死手。” 她原想着这里是影的地盘,又是青天白日,不过出门逛个街,也没有带兵器。顺手就拉过一边的太师椅,拿在手上抡圆了,一椅子一个,砸的那些汉子嗷嗷叫。刚才叫得有多兴奋,这会就叫得有多狼狈。 红菱下手也狠,一拳一脚就是一个,明明是两个人对付五六个大汉,看着却是是单方面的殴打。 洪老四没有料想到两个姑娘家还有身手这么好,心里不服气,强忍着手臂的剧痛,也要学青黛拖太师椅。不过他一个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又受了伤,一拉之下,居然没有拉动。就这片刻的功夫,红菱和青黛已经收拾完洪老四的手下,见到他居然还想反抗,红菱过来又是一脚直接将洪老四踢倒在地,用脚跺在他没有受伤的另一支手上。 笑着躬下身来看着洪老四,“这位爷,这想要干什么呢?还想不想给我们小姐送东西?” “你给我等着,以后有你们好看的,你们四个我都记住了!”洪老四依旧不知悔改,一双眼睛在四人身上来回扫视,可惜没有揭下那个黄毛丫鬟的面纱。 一个小二带着一众衙役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到面前这番景象,众人都愣了一愣,领头的捕头是认识掌柜的的,见状看向迎过来的掌柜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是听说珍宝阁有人调戏良家妇女,这才赶来的,这看着好像不是这一出。 掌柜的刚才也被红菱和青黛两个人的身手惊呆了,突然就想起了什么来,这会正在心里回味,他刚才有没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有没有得罪面前这几位的地方。 见到捕头过来,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捕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先对面前几位行了礼,“几位姑娘,可是如掌柜的所言?” 第159章 红菱红莲 青黛正要开口,一直被护在身后的李疏影站了出来,“确实如此,这位大哥,这几人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事情,目无法纪,还让我两个丫鬟身上挂了伤,你们官府可要好生管教一下这群人。”李疏影不想总是被人护在身后,她是主子,这种时候,她不能柔弱,她要坚强起来。 捕头皱着眉头打量了连衣裳都没有褶皱的红菱和青黛,这看着也不像是身上带伤的啊,他有点为难。 捕头又问了珍宝阁里面那些探头探脑的宾客,见情况属实,也不听地上几人的辩解,直接将几人绑了。 洪老四哪里肯老实的被绑,嘴里骂骂捏咧的,几个衙役看不过去,偷偷的又抽冷子踹了几脚。 “几位姑娘家里的长辈在哪里?出了这样的事,还是要请一位跟我们去府衙一趟。”捕头见到是几位好看的姑娘家,说话都不自觉的声音轻了些。 青黛大大方方的上前,从衣袖中拿出一幅帖子,递给捕头,“这是我家老爷的名帖,今日老爷有事,奴婢跟着走一遭。” 那捕头随意的接过帖子,打开一看,乖乖不得了,这是名动天下的柳探花的帖子吗,他不相信的擦了擦眼睛,没错,是的。 态度立刻恭敬了不少,将帖子合上,双手奉还给青黛,拱手说到:“不知是柳老爷的家眷在此,冲撞了各位,这些人我回去定然要好生禀告给师爷的,我这里其实已经将细节问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只是回去府衙要补一张记录,到时候需要哪位姑娘去签个字确认一下。” “这样啊!那你稍等一下!”只见青黛从容的出了一趟门,就带进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指着少年对捕头说:“这是我弟弟,我们姑娘跟着去衙门不太方便,事发的时候他一直在门口看着,事情的经过他都知道,到时候捕头问他就成,签字画押也都可以让他来。” “好好好,那就不打扰几位姑娘的兴致了,我回去跟我家大人汇报去了,几位好生游玩。”说完这话,捕头让人带着地上绑着的几人出了珍宝阁,出门的时候还贴心的将围观的百姓都驱散了。 他要快点回去回报师爷,让师爷给大人说去,做了多年巡抚的柳探花来襄阳了,他的家眷还被人给冲撞了。别人的事是要命,这事虽然不要命,那可是要前途的。 如今虽然柳泽丁忧在家,但柳泽办过的案子以及他少爷探花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又是世家之后,这种人哪怕不在庙堂之上,那也有着绝对的影响力,万万不能得罪。 看着捕头将人带走,一众小二早已默默的将大堂中的椅子扶正摆好,只是之前青黛拉过的那张太师椅怎么也放不稳了,背后的两支椅腿全断了。 掌柜的陪着笑站在四个人身旁,小心的说:“今日几位姑娘赏脸来我珍宝阁,哪知道居然遇上了这等糟心的事,是我珍宝阁的问题,刚才这位姑娘看中的这支红莲簪子,老夫赔给姑娘,还希望姑娘赏脸,给老夫个机会补偿。” 李疏影看着掌柜的说到:“是那几个混混的错,跟掌柜的有什么关系,而且要不是掌柜的让人去叫了衙役过来,这事情也没有这么快解决。掌柜的不必自责,簪子我们是万万不能收的。” 掌柜的听到李疏影这番话,老泪纵横,果然他勤勤恳恳心怀善意是有好报的,这不,这位姑娘压根没有记恨他,这就好。 掌柜的也是个想得开的,见没有开罪这几位,心也放了回来,还是陪着笑说:“姑娘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老夫却不能这么不作为,到底是在老夫这里遭了罪,要不是这两位姑娘身手好,差点就要酿成大错,这支簪子姑娘务必还请手下。” 青黛多看了这位掌柜的一眼,她平日里虽然只管理烟波里的内务,不过平日柳泽和厚朴苍术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避着她,所以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这珍宝阁其实是她家老爷的产业。 这掌柜的也是个机灵人,估计看出了什么,这才一改商人的本性,这么热切起来。不过这人也确实没有坏心,所以青黛也没有点破,甚至还助攻了一句,“姑娘刚才不是挺喜欢这支簪子的吗,现在正好不用花钱,收下就是了,这是珍宝阁赔罪的东西,偌大的珍宝阁,出这点血对比铺子的名声,他们还是赚的。” 李疏影蹙眉,她原本是不想收的,不过青黛素来在这些事上是稳妥的,既然她说可以收,那就是可以收了,不过这簪子她原本是打算买来送给红菱的,芙蕖忍冬跟着她,她都送过首饰,只有红菱跟着她,她还没有送过首饰,主要是手上没有合适的,今天看见这支簪子正是适合。 看向身前的红菱,红菱正盯着掌柜的手上的簪子看着,眼睛里面是掩饰克制的喜欢。她一个柳泽身边的大丫鬟,要说买这支簪子,银子还是够的,不过确实不太值当,而且这还是小姐看中了的,这是红菱心中的想法。 李疏影对这些很是敏锐,见此情形,看向掌柜的说,“送倒是不必了,掌柜的说个价,我买下来。” 掌柜的还要推辞,李疏影坚决不受,没有办法,掌柜的说到:“这支簪子原是最普通不过的赤金,不过是打金器的师父失误才弄出了这个颜色,好在这颜色好,喜庆,所以才特地定了个这么高的价格,要说成本也就跟普通的赤金簪子一样,姑娘又不肯接受老夫赠送,那就给个成本价就是了,这簪子的成本价也就二十两银子上下,姑娘就照二十两给就是了。不过这簪子可真是独一件,这个是真的不能再真的。” 芙蕖听了暗暗咂舌,这珍宝坊真能挣钱,一个二十两银子成本的簪子,居然就能卖出八十两银子的高价,而且还概不讲价,真是比抢劫都来得快。 李疏影点点头,心中有数,应该就是这个价了,看向芙蕖说到:“将银票付给掌柜的,簪子直接给我就是。” “姑娘不需要包起来吗?”掌柜的问。 李疏影摇摇头,接过芙蕖送过来的簪子,走到红菱身前,笑着对红菱说到:“红菱你略微低一点头。” 红菱下意识的低下头来,李疏影将红莲的簪子正正的插在红菱的发髻上,后退两步打量起来,“果真和红菱相配,相得益彰。” 红菱抬头,没想到李疏影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送给她的,而且还是她特别特别喜欢的簪子,呆呆的看向李疏影,“小姐,这是送给我的?”她有一点不敢确认。 李疏影捂嘴轻笑,“都带在你的头发上了,不是送给你的,还能是送给谁的,你快照一照镜子,看看喜不喜欢。” 掌柜的见机快,早就取来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居然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水银镜子,里面的人影自然清晰,李疏影暗叹,这珍宝阁真是好大的手笔。 掌柜的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底,不动声色,笑着附和到:“姑娘好眼光,这支簪子和这位姑娘真是相配。我这里二楼还有许多不错的首饰,几位要不要再去楼上看一看?” 疏影原本想着从这里离开了就回去了,毕竟一出门就遇到这种糟心的事,很难让人再有心情继续逛下去。 不过这掌柜的一番操作之下,原本被那几人影响的心情,这会居然觉得也没多大的事。听见掌柜的建议,想着来都来了,李疏影点头带着三人一起上了二楼。 这二楼多是玉石玛瑙之物,也有金镶玉的,不过价格也要比楼下略高一些,从几十两银子到数百两甚至上千两的都有。 李疏影看中了两副小耳坠,小巧玲珑,胜在都是满绿,掌柜的也都按照成本价给的,都是二三十两银子,买了来一副送给了青黛,一副送给了芙蕖,“没有看见特别适合你们两个的首饰,倒是这耳坠看起来还算玲珑可爱,青黛和芙蕖就各取一对了,以后若是再遇到合适的,再给你们看。” 芙蕖笑着谢了,青黛开口笑道:“没想到陪疏影逛铺子还有这等好事,以后你再要上街,可都得带上我!”青黛一高兴,又开始直呼李疏影的名。 李疏影又看了半晌,看见一个不错的镯子,要两百两银子,不论是色泽水头看着都是难得的好物件。她想着二舅母白皙的手腕带着的模样,肯定好看,于是又买了这只镯子。 掌柜的陪在旁边,早知道这是哪一位了,这分明就是传闻中的表小姐啊,主子出门都带着,足以见得其看重的程度,他恨不得将好东西都捧到这位跟前来奉送,又怕吓坏了人。只得在旁边陪着笑,一个劲的跟几位说着要赔礼道歉的话,东西也都说的是成本价。 掌柜的陪的用心,李疏影逛得舒心,早将之前的那点糟心事给忘得干净。最后又给林老夫人和王老夫人各看了一个物件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掌柜的一直送到了门口,反复笑着叮嘱,“姑娘要是喜欢,下次再来,每半个月就会有新款上来。” 第160章 产业 李疏影这是第一趟出门,也不知道路上花销,所以将身家带了不少,还有林老夫人在知道柳泽要带李疏影出门之后,给她送来的五百两银票,所以虽然今日一顿花销,她的确花了不少,不过给家里长辈的东西基本都买够了,连王老夫人的她都没有忘记,所以她倒是不担心日后的花销,反正在路上都是吃泽三叔的,住泽三叔的,李疏影神清气爽。 一行四人出了珍宝阁又四处逛了逛才回去,回到院子的时候,柳泽已经先一步回来了。见到李疏影,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确认她的确连毫毛都没有少一根之后,才拉着她相对坐下了。 见到此间情形,这几个大丫鬟都是机灵的,连忙告退出来或是远远的站在院子里面,或是自去忙了。 柳泽拉着李疏影的手腕没有松开,小心的看着她,“疏影,今日可有吓到你?” 听见泽三叔提起这个,李疏影原本逛得有些疲倦了,这会却又精神起来,兴高采烈地说:“泽三叔你没有看见,青黛和红菱大杀四方的场面,太痛快了,那些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最后掌柜的请了衙役来,那些作恶的人都被带走了。泽三叔当时不在现场,青黛提着太师椅一椅子就抽倒一个,红菱也是,身手干净利落,那几个小混混都不够她俩揍的,没两下就解决了。” 柳泽和洪家谈到一半就听见人来报李疏影遇到歹人的事情,吓了一跳,与洪家事情也没有谈完就改了时日。不过才出来就遇到又来回报的人,才知道不过片刻事情就解决了,李疏影平平安安继续逛铺子去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和洪家改了时候,这会就闲了下来,听见李疏影没事,他放下心来,让人去查那些混混的信息。他实在想不到在自家的地盘上,居然还能让李疏影出这种事,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那个不开眼的小蟊贼吗。 影中的人也惶恐,他们哪里能想到素来清平的襄阳城居然在主子来了之后闹了这么出,所有人都动了,结果根本不用费力,事情太清晰了,就是这几日外来的洪家作乱。他家宗主正在和柳泽谈呢,这边洪老四居然就惹上了柳家来的几位姑娘。 影这边的负责人将洪家恨了个半死,主子选择在襄阳城谈是为什么他们心里清楚,不过就是因为襄阳城完全掌握在影的手里,没有第三方力量,结果现在在主子待着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桩事,原本想象中的功劳还没立下,就先将人给开罪了。 所以这会待在大牢里面的洪老四很是不好过,有人暗地里知会了那些关在里面的人,这会洪老四几人正在被特殊照顾。 看见兴奋异常的小姑娘,柳泽笑出声来,“我原本还担心你心里害怕,想要跟你好生说一说话来着,现在看你这架势,就差想要冲上去也踹人两脚了。” “泽三叔,要不是芙蕖一直拉着我护着我,我是真的也想上去的,不过芙蕖拉得紧,我怕她担心,就由着芙蕖护着我缩在她的身后。”李疏影有一些意犹未尽。 柳泽忍不住笑容,继续说到:“芙蕖做的是对的,你的三脚功夫,强身健体还行,真要上去跟人动手,还差几年的火候。” “嗯。”李疏影重重的点头,“这段时间日日赶路没有办法,等以后回去了,我一定要坚持练,不求能和青黛红菱相比,但也要练个身手利落。泽三叔你都不知道,青黛看着有多霸气,红菱看着有多爽利,赏心悦目啊!” 柳泽松开她的手腕,揉了揉她的秀发,“行,疏影想要练,以后我们就日日都练。” 等到了晚上,众人用过晚膳之后,葛根前来禀告,前院有人求见柳泽。 李疏影在小院里散步的功夫,柳泽就回来了,笑着说到:“是珍宝阁的掌柜的过来,给你送了点东西,还将你白日花的银票都送回来了。” “啊?”李疏影一愣,立刻说到:“那掌柜的人挺好的,白日里我们在珍宝阁的时候,他先是想要拦着那几人,见到拦不住后来又说好话,最后见到我们动起手来也马上派人去请了衙役过来,从头到尾都做得挺好的。只是恰好倒霉,那些人在珍宝阁发作罢了,而且白日里我们买的东西他都给的成本价,我觉得已经补偿过了。人家开门做生意也是不易,没必要再让人破费了。” 他的小姑娘果然既明事理,又体贴人,怎么让人不爱。至于那掌柜的应该庆幸从头到尾做得都没有错处,否则哪里还能见得到他。 柳泽笑着说到:“开门做生意,意外是难免的,这些都是他分内之事。” “可是那掌柜的白日里已经补偿了,我们没必要再要他的东西了呀。”李疏影想的还是要拒绝掌柜的送礼的事。 “他既然送来,你大方收下就是,你如果觉得他白日里做得不错,那这些东西我都让人算在账上就是了,不要他破费!”柳泽笑着说。 李疏影还要说什么,突然觉得泽三叔的话里有话,看向柳泽问到:“算在账上?” 柳泽微笑点头,“这家铺子是我名下的,既然疏影觉得掌柜的没有问题,不想要他的赔礼,那就不要他破费就是。” 李疏影咋舌,“不是,泽三叔,这襄阳离姑苏那么远,这里也有你的铺子吗?” 柳泽帮她拢了拢秀发,“是千机阁的产业。” 看见李疏影很感兴趣的模样,柳泽拉着她先进了屋子,“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给你讲一讲。” “千机阁下面的产业都是泽三叔的吗?”李疏影好奇的问。 柳泽点头,“都是的,里面干活的人之前给你说过都是从哪里来的。” “哇,那泽三叔你精力好用吗?我感觉看着泽三叔也不是很忙的样子,可是这么大的摊子,事情不会少。”李疏影关注的点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还好,事情都分下去了,每个位子有对应的人去做,我要做的不多,把握大方向就可以了!”柳泽微笑解释。 “我白日里见到珍宝阁待客的小镜子都是水银琉璃镜子,我听二舅母她们说过,这种东西只在沿海的地方有一些舶来品,襄阳地处中部,居然也能弄来这么些,泽三叔好厉害。”李疏影感叹。 “喜欢那个吗?”柳泽知道李疏影说的这个东西,他在下面送过去的账册里面见到过,第一个这么做的掌柜也去了信问过他的意见,是他批准的,现在千机阁下大部分的首饰铺子都会备几个这种巴掌大的水银琉璃镜子。 “喜欢呀,那个镜子照人可清楚了,看里面的人跟对面站着看一样,颜色什么的也不会有偏差。”李疏影站起来说到。 “我记得刚才珍宝坊掌柜的送来的首饰里面就有一面这种镜子,东西我已经给青黛帮你收着了,一会你去问青黛给你取。”柳泽笑着解释。 “泽三叔怎么知道疏影会收下那个掌柜的东西,居然直接就给青黛了。”李疏影知道柳泽做事稳妥,却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将掌柜的送来的东西已经帮她收了。 “难道疏影连泽三叔送的东西都不准备收了吗?”柳泽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当然不是。”李疏影否认。 “所以我直接拿进来不是正合适!”柳泽笑着又说:“那些首饰我都看了,那掌柜的眼光不错,都是精巧的东西,你以后出门也用得上。” 听到柳泽这么说,李疏影笑着向柳泽行礼,“谢谢泽三叔赏赐!” 说完捂着嘴站在那里笑。 “至于镜子,你要是喜欢,我回头让出海的商船给你带一面大的回来。其实我们这边的工坊也在仿制,不过做出来的东西没有这么平整,用在别处倒是没有问题,要是用作镜子的话,人影容易变形,所以小块的镜子基本都是工坊自己做的,大块的镜子还是要出海才能弄来。”柳泽微笑解释。 “千机阁还出海吗?”李疏影好奇。 “千机阁最大的生意就是海上生意,前些年四海清平的时候,千机阁就开始涉足海上生意,最开始是跟着船队夹股出海,还曾翻了几艘船,赔了不少。后来海路走熟了,除了继续跟着大队出海之外,我们自己的人也开始开拓海路,又走出了更平顺的海路,现在两边都没有落下。这海上生意只要船只能够顺利回来,都是一本万利的东西,这些年千机阁发展迅猛,也是借了海上生意的光。”柳泽笑着解释。 李疏影听得瞠目结舌,如果说青黛和红菱带给她的是体力上的震撼,那柳泽带给她的就是脑力上的震撼。 “还有什么是泽三叔不会的吗?”李疏影喃喃自语。 柳泽却没有错过她的问话,微笑着温和的看着她,“生孩子我就不会!” 李疏影脸上一红,她总觉得泽三叔的眼睛里面有什么她读不懂的东西。 第161章 泽三叔还有什么不会? 看见小姑娘红着脸在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柳泽少见的笑出声来,“疏影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了。” “那这些事王老夫人知道吗?”李疏影以前虽然知道柳泽厉害,却不知道他除了读书做官和身手之外,连读书人素来鄙视的经商居然也很是顺手和厉害。 “母亲知道一些,不过知道的不多,她老人家不喜欢管这些,我平日也不喜欢说这些。”柳泽解释。 “那泽三叔现在都说给疏影,不怕疏影回去了乱说吗?”李疏影觉得这些东西她在柳家也没有听过风声,觉得肯定是不能说的,不知道泽三叔为什么会跟她说了。 “那么疏影,我对你说的这些就都当做我们的秘密好不好?不告诉别人!”柳泽微笑着看着小姑娘,只觉得可爱异常,但其实这些事说出去也没什么,读书人家里经商这种事在本朝很多,特别是开海之后,海上生意兴隆,甚至一些有官身的家里也会往海上投一些银子,亏了也不伤根底,要是赚了就是大赚。不过谁能够拒绝能够和自己的小姑娘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呢。 李疏影认真点头,既然泽三叔信任她,那她万万不能辜负了泽三叔的信任,“疏影对谁都不说,外祖母二舅母她们要是问起,疏影也只说不知道,不清楚。” 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可人,柳泽看着她,心里都是各种念头,不经意间之前在姑苏城外的小镇上发生的事情就这么闯入了脑海。不行,不能乱想了,柳泽在心中默念清心咒,正好看见李疏影捂着小嘴想要打哈欠又强忍的模样,笑着说到:“你今日也累了,早点歇着,以后再有什么想问的都来泽三叔这里问就是。不过还是老规矩,问到的东西都是疏影和泽三叔之间的秘密。” “恩嗯。”李疏影郑重的点头。 又腻腻歪歪的跟李疏影说了许多零零散散的话语,柳泽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小姑娘他是越发的离不开了。 柳泽离开之后却没有回房休息,先是见了这边的影卫,又是见了这一片千机阁的负责人,珍宝阁的掌柜赫然也在其中,一直忙碌到半夜,柳泽才回房休息。 到了第二日李疏影想到泽三叔跟她说过,今日他有事不会回来用膳,也交待了她今日就在院子中歇着,闲了和青黛她们解闷,暂且不要出门。 却说柳泽今日正在一处院子中和洪家的宗主喝茶,满面胡子身材魁梧的洪家主在这秋深的季节里额头冒着细汗。 一面躬着腰对着面前的黄脸中年人赔礼,“影主,您看,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是真不知道他能趁我出来和您会面的功夫就跑出去惹了这么大的事,还冲撞的您那边的家眷。原本他是万死难辞其咎,但是好在您家里的姑娘没有受伤,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我这个儿子被我那个夫人宠惯得不成样子,出了这种事情我也是没有料想到的。不过您要放心,我们洪家是万万没有要与影为敌的想法。” 洪家主还想要从柳泽手里分一杯羹,知道现在不能得罪柳泽,小心的在旁边赔着礼,而柳泽的面目是平日里惯用的打扮,通常他做为影主的时候,示人的就是这个面目。 “你对影有没有敌意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的儿子对女眷说的那些混账话和做的那些混账事,如今是她身边带着武婢,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呢?又或者她昨日出门没有带武婢呢?那又会是什么情形,是不是等待她们的就是万劫不复?”柳泽声音平淡,声线冰冷,不熟悉的人也许听不出话语里的情绪波动。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柳泽是真的生气了。 “看您说的,这不是没发生吗?我往后一定好生约束那个畜生,定然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影主您大人有大量,将我那个儿子就当个屁放了。”洪家主满脸恳求的看着柳泽。 昨日他回去就知道儿子惹祸了,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儿子惹祸那是常有的事,派人去摆平也就是了。 哪里知道派去的人说儿子被关押在大牢里,受尽折磨,他这才有些着急。不过也没有慌乱,他洪家可不同于青帮,他们跟官府的人关系紧密。直到他派出去的人到处托人都没有人接受之后,他才慌了神,知道踢到了铁板。 有人放出话来,说这群人可能是姑苏柳家的女眷。而他最近一直都在关注青帮和影的动作,正好知道影如今跟姑苏柳家有点关系,于是一大早就递了帖子要请柳泽。 柳泽也不管他,照例是按着昨日约定的时辰和地点过来了,一来就见到洪家主早早的等在了这里,有了刚才的那一番话。 听到洪家主的话,柳泽并不满意,冲撞了人不遭点罪怎么能让人出来,不过昨日一整夜,那个洪老四应该也受过不少罪了。虽然不满意于洪家主的话,不过他要做的已经做了,那个洪老四应该也快出来了。 柳泽不接话茬,直接将话题往昨日没有商议完的地方引,“这件事我们一会再说,先接着昨日的事情继续谈。相信洪家主也清楚,青帮除了那些留下来维持堂口运转的人手之外,大部分人都聚拢到了姑苏城。而青帮的人到姑苏城这些日子以来,影不仅拔掉了他们的姑苏堂口,更是接连重创了青帮过去支援的人手。连青帮帮主身边的人都被清理的七七八八。后来在青帮帮主不知所踪的情况之下,影又雷霆出击将青帮龟缩在姑苏城的剩余人手也处理了个大概。如今青帮内部中层高层损失惨重,内部争权夺利陷入内耗,外面又被我影逼得连连后退,收缩堂口,如今这大战都已经被我们影打完了,接下来如果接收青帮的地盘只需要将各地的堂口拔除就可以了,轻松无比。这次我过来,纯粹是看在洪家这些年不同于青帮,一直以为虽然对内走得是黑道的路子,但是对外敌的侵略从来都是大胆抵抗。在下来找洪家主也是因为洪家主有江湖人的血性和大义,所以愿意将到口的肥肉让出来。只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一桩事,偌大一个洪家以后可能会落在那样一个人手里,如今我有一些不确定,是否要让出那些地盘了。虽然以前影卫稀少,确实不如洪家和青帮的人手来得多,不过这些年我们影卫也开始注重数量,如今的人数虽然还是不多,不过相较于以前,还是翻了几倍的。要说吃下整个青帮的地盘也不是不可以。我昨日回去之后听见这桩事真是感慨万千,原本是不想来这趟的,不过洪家主远道而来,我与洪家主本人之间也没有什么纠葛,还是想着过来一趟和洪家主说清楚这次不合作的事情。” “影主,这次全是我那废物儿子的问题,这合作的事情需要深思熟虑,那个小子此次也是罪有应得,我把他交给影主,愿打愿骂都由您做主,老夫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留一条命就行,我好回去给老妻交待。此次是做事太过,只求能让影主消气。”洪家主一听说到口的肥肉要飞了,马上将儿子给抛了出来,他也知道儿子应该管教了,不过家中老妻宠溺,他也不敢过分的管。 “要出气我自然会去,倒是不必等洪家主出手。”柳泽淡淡的说。 洪家主知道柳泽这就是还不满意,他仔细思考柳泽刚才说的话,突然抓住一个重点,连忙抬头对柳泽说:“您要是不满意洪家最后交到他手上,我家中还有一个幼子,今年不过六七岁最是懂大义明事理,到时候我将洪家传给我小儿子就行。” 柳泽看了洪家主一眼,这个洪家主居然能够抓住他天马行空的关键:“你大儿子都这般货色,连环境都没有任何变化,谁能保证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以后能够做得更好。” “影主不知,我这个幼子是一个妾室所生,家中夫人看的严,出了这件事,夫人不高兴,这孩子没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就被送到了乡下,他是他母亲在乡下带大的,所以跟我这个长子不同,没有这些坏毛病,影主要是觉得我那大儿子不成器,到时候我就将洪家传给我这个小儿子。”洪家主急切的解释。心里想着,这可是开疆拓土的时候,万万不能被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给嚯嚯了,至于传大还是传小,一是都是他洪家的后人,二是他现在正当壮年,以后的事还早,先把影主稳住了再说。 “洪家主想要将洪家传给谁这是洪家主的自由,我们不会干涉,洪家主觉得合适就好。” “我就喜欢这个小的,跟我长得像不说,行事做风也随我,难得的是影主也觉得可以,以后我就这么定了。只是您看,影和青帮对上,青帮如摧枯拉朽一般被剿灭,我洪家也不能示弱才是,这天下漕运,我们洪家也应该出一份力。”洪家主说得诚恳,柳泽点头。 第162章 江湖 “那洪老四?”柳泽又回过来问了一句。 “您尽管管教,只要留得他一条性命就可。”这洪家主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要不然也做不起这么大的家业。若是遇到寻常人,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拍桌子而起那是绝对的,不过现在面对的是才刚将青帮杀得丢盔弃甲的影主,他一是不敢确定是否能打得过影,二是影如果不是故意漏点肉出来给他们,洪家为了地盘不仅要和青帮剩余的力量对抗,还要防备影,远没有暂时和影合作来得妥当。 而且这江湖虽然是他们三家独大,但远不止这三家,大大小小的江湖帮派多如牛毛,青帮没落的情况下,他们再和影起争端,很明显是不明智的行为,这也是为什么素来硬气的洪家主居然也软下来的原因。 “既然洪家主这么有诚意,那接下来我们就谈一下分割青帮地盘的事。”柳泽对跟在身后的影卫吩咐了一句什么之后,看着洪家主开始进入了此行的正题。 ——— 晚上,李疏影的厢房。 李疏影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小镜子眉头蹙起,“泽三叔在哪弄了这么多镜子来?疏影也就一张脸,这也用不过来呀。” “看你喜欢,各式各样都备了一面,你看可以挑一些自己喜欢的留着,多余的可以送给亲朋好友。”柳泽微笑着说。 “昨日冲撞到你们的人以后你不会再见到了,他们家主以后会把他圈在北方院子里养着。”柳泽想将洪老四以后的处境说给李疏影,“以后他也丧失了继承的权利。”柳泽没有说的是,他另外让人使了点坏,趁洪老四被打得迷糊的时候给他喂了药,慢慢的他会发现他逐渐丧失了做男人的权利,免得出来祸害人。 “泽三叔认识那个人吗?”李疏影原以为昨日青黛和红菱打过那人送进衙门就已经了结了,没想到在这事居然还有后续。 “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是谁。”看见李疏影探究的目光,柳泽解释:“是我此行来见的洪家的少家主,不过他现在已经失去继承洪家的资格了。” 李疏影点头,又问道:“不会对泽三叔的事有什么影响?” 柳泽笑着揉乱她的秀发,“不会,只是让疏影受委屈了,遇上这种糟心事。” 李疏影摇头,“还好啦,疏影还看了一场青黛和红菱的打斗呢,只是辛苦了她们。” “以后想要出门泽三叔若是有时间尽量陪着你去,若是实在没时间切记不要和青黛她们分开,她俩身手都不错。”柳泽又吩咐。 李疏影点头,“疏影吃过几次亏了,肯定会紧紧带着青黛和红菱的,不给泽三叔添麻烦,不让泽三叔操心。” “疏影。”听到小姑娘这么说话,柳泽定定的看着她,等到李疏影也直视他的时候,他继续开口:“不要怕给泽三叔添麻烦,也不要怕泽三叔为你操心,在泽三叔这里,只要你想的,你愿意的,你都可以去做,只有唯一的原则就是,你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不让你自己置于险地。” “泽三叔!”李疏影一瞬间心就如同被雷电击中,如果父亲还在,应该也是这种,不,也许都做不到这种,这就是她的泽三叔。 “好了好了,怎么好好的,就跟泪包似的,都要哭出来了,泽三叔不过照实说了两句话,怎么就惹到我们姑娘了。”柳泽见到李疏影听完他说话就一副垂泪欲滴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安慰。 “不是的,泽三叔,疏影就是想起了父亲,泽三叔对疏影真好,我以前也经常和菖兰玩在一处,也曾见到她与她父亲相处时的情形,关爱体贴,却也没有泽三叔对疏影这般,费尽心力,小心妥帖。泽三叔,疏影不知道何德何能这辈子能够遇到你,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报泽三叔。”李疏影想要控制住眼眶里的泪水,不让它往下落,眼泪却不听话。 听着小姑娘带着抽泣声的话语,柳泽心疼不已,小姑娘话里话外对别人有人疼爱的羡慕,让他不想再克制自己,一把将李疏影拥在怀中,“没事,以后疏影不必羡慕别人,泽三叔这里都给疏影补齐。” 闻着柳泽身上清冽的气息,李疏影的内心被胀得满满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只觉得这一刻她好幸福,万分感谢命运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能够遇到泽三叔,这个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的人。 感觉到怀中人慢慢停止了抽泣,柳泽不愿意再惹得她落泪,想起之前她对青黛她们与别人打架的兴致,缓声问到:“疏影喜欢看人打斗?” “啊?”李疏影一愣,没有想到泽三叔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我见你说起青黛她们与人冲突的情形,好像特别感兴趣的模样。”柳泽解释。 李疏影这才反应过来,解释到:“我喜欢看青黛她们动手,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就舒服,不过以前小时候也曾见到过市井吵打,那种没有章法的看着不喜欢。” 柳泽明白了,这小姑娘说到底居然是对武术感兴趣,微笑着低头问到:“此间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一些细枝末节要商谈的我可以留着玄参在这里处理,我们现在一路往南走,去挑青帮的堂口怎么样?” 李疏影抬头:“泽三叔带着我,行吗?” 素来冷清的柳泽听见这句话,笑在眉梢,“泽三叔可是男人,男人哪里能说不行,不行也能行。”说完他自己就笑了起来。 看着面前明显的酒窝,李疏影完全不知道泽三叔在笑什么,不过见到柳泽笑得愉快,她也跟着微笑起来。 柳泽刮了刮她的鼻子,“行,当然行,到时候我将你放在安全的位置,我进去就行,不过江湖凶险,并不是你平日里看见的这般清平模样。打打杀杀难免有人伤亡,其实我还是有些犹豫带不带你去,主要是那些打打杀杀,怕吓到了你。”说完这些,柳泽也有一些迟疑。 李疏影退开两步,拉开和柳泽的距离,就像之前柳泽看着她一样,她也正正的看着柳泽,“泽三叔,打打杀杀就是最真实的江湖对吗?” 柳泽点头,“是。” “那泽三叔以前也是一路从这里面摸爬滚打上来的?”李疏影问。 “是,也不是,我习武天赋异禀,师从江湖上号称唯一一个可能步入先天之境的武学宗师豫让。在影铺开的最初虽然有过一些打打杀杀,却也不多,因为影的人数的缘故,我们做得最多的其实是斩首,而不是正面对战,所以倒也不算是摸爬滚打上来的。”柳泽回忆以前解释到。 “但是不管怎样,所有这些打打杀杀,人员伤亡,泽三叔都经历过对吗?”在柳泽拥她入怀的时候,李疏影的心底其实升起了一些什么东西,她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知道,她想要始终和柳泽站在一起,不管是太平盛世也好,又或者是血雨腥风也罢。 见小姑娘问得认真,柳泽也认真的点头,他也想看一下,她的小姑娘想要做什么。 “泽三叔经历过的,疏影也想要经历,况且也算不上经历,不过是想着能够和泽三叔站在一处,体会泽三叔的辛苦。”在李疏影心里柳泽是万能的,可是人怎么可能是万能的呢,所以泽三叔一定在看不见的地方受苦,她想要分担他的辛苦,也许她使不上什么力,但至少她可以陪着他。 “疏影!”柳泽有一些动情,他敏锐的感受到今天李疏影的不同之处,这个小姑娘似乎开始开窍了,她想要跟他一起分担他的所有。 “泽三叔,疏影是不是添乱了?”大胆的说完那些,李疏影突然又有些退缩了,觉得万能的泽三叔可能就是万能的,也许她这样在泽三叔看来就是添乱。 “疏影体贴泽三叔,哪里是添乱,泽三叔高兴都来不及,不过江湖争斗,血溅三尺很是常见,疏影还要陪着泽三叔吗?”柳泽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杀人的情形,还有他第一次动手杀人的情形。 当时江湖还没有现在这般平静,没有约束和管控的江湖,在不见光的地方所展现出来的恶让人触目惊心。当时带着他过去的是他的师父豫让,他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正从衣摆下掏出身上的东西要对身前的女人行不轨之事。女人不肯,男人居然直接掐着女人的脖子让女人窒息,直到女人死了,那男人还在行不轨之事。 他那时候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看得吓呆了,他和他师父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下女人。他师父平静的对他说:“杀了那个男人,今日你就出师了。” 他从小冷静自持,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住着的洪水猛兽,在看见这种恶行的时候他发了疯的攻击男人,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面前是男人碎成许多块的身体以及身体里的零碎还有满地的血污。 第163章 突破 他师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微笑着告诉他,他现在已经出师了,此后山高水长各奔前程。 他回去之后一连做了好多天的噩梦,所以柳泽一面高兴于他的小姑娘开了窍,想要陪他一起体会他的人生,却又担心接下来的事情惹得小姑娘留下心病。看样子接下来他要约束手下,除了他们名单上必须死的人之外,其他人能放就放过算了。 至于青帮那些堂口下辖的灰色生意,他也早就在各处选好了本地的小帮派,到时候扶持那些小帮派上去,并不会让手下的影接手,这是洪家不知道的事。到时候带着疏影去的地方让影卫都克制些许,柳泽在心里说。 柳泽还在走神,李疏影的话语却将她拉回了现实,“陪,只要不给泽三叔添乱,疏影想陪着泽三叔一起。”也不知道李疏影有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做了怎样的决定,原本柳泽也不过是想着她喜欢武术转的一个话头,却没想到居然有意外的惊喜,他的小姑娘愿意跟他站在一起,陪着他经历那些。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又出发了,水路走了两日到了一处小镇,没有下船,只是靠在码头边,等到了晚上,身着夜行衣蒙了面的柳泽敲开了李疏影的舱门。 李疏影一眼就认出是她的泽三叔,只见她也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她的身量算是高挑的,不过这般打扮在柳泽的面前显得娇小无比。 “泽三叔,疏影这样可以吗?”李疏影在柳泽面前转了一圈。 柳泽点头,看着玲珑有致的身材,为什么这夜行衣这么贴身,柳泽暗想,以前也没有发现。“蒙上面我们出发了。” 待李疏影将面纱蒙上,柳泽一把搂过李疏影的腰身,带着她一个起落就到了岸上,融入了漆黑如墨的夜色。 天上没有月亮,点点繁星又被厚重的云层遮得不剩几点,让深秋的夜越发的清冷。这是第二次被泽三叔带着疾行,李疏影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速度,感受着泽三叔胸口的热度,只觉得脸上发烫。她现在也快要十四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同泽三叔一起在姑苏城外的小镇过了一夜之后,她就总是觉得每次看着泽三叔越发的心中异样。 今天再次被泽三叔带着疾行,她总是忍不住往别处想,泽三叔其实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过他平日看着清冷又冷静自持,又是少年成名,因而总是让人忽略他的年龄。但实际上他的年纪也不大,虽然很多人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娶妻生子,小孩都会打酱油了,但不能否认他的确比她大不了几岁。那她跟泽三叔,李疏影心中忍不住升起这样的念头。 柳泽没有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此行是他第一次带着小姑娘一起感受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虽然让人提前处理了,只有一些小鱼小虾在这里汇聚,过来冲散警告了,督促青帮的人和他们扶持的小帮派交接,不过还是怕小姑娘吓到。 柳泽带着疏影过来的时候,先遣的影卫已经将这一处堂口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柳泽过来用一个玉质的哨子轻吹了一声,所有人如同影子一样融入了夜色,最后出现在堂口里。 柳泽将李疏影放在堂口里面一个粗壮的树丫上坐下,这才也融入了夜色。 李疏影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黑暗里发生的一切,不过却只能听清黑暗里的闷哼声,再然后就是此起彼伏闷闷的哼哼声,最后就看见她的泽三叔又重新从黑暗中出现了,带着一身肃杀之气,见到她的时候又柔和了下来。 “疏影,结束了。”柳泽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温柔。 “啊?结束了?”李疏影疑惑,她还什么都没有看清呢。 “对呀,结束了。”柳泽的声音里压抑着笑意。 “可是疏影还什么都没看见呢?怎么就结束了?”李疏影看得一头雾水,如果江湖都是这般,那泽三叔不是如躺平地一般,哪里像她以为的凶险。 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柳泽微笑着带她离开,在她耳边说:“可能因为今日疏影在,有疏影在事情也变得轻松了。” “不是,泽三叔,这就是江湖吗?”李疏影不为所动,执着的想要问个清楚,这都还没有那日青黛和红菱在珍宝阁来得激烈。 “是啊,这就是江湖。”柳泽认真点头回答。 “可是,疏影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柳泽的目力很好,漆黑的夜里还能看清身前小姑娘脸上的疑惑,笑着说到:“所以才说疏影是我的福星啊!” “泽三叔!”李疏影却不相信,世上哪有这般简单的事,若是事事如此,那为何还有人争得头破血流。 “好了好了,这里是青帮的一处小堂口,人手本就不多,能打的又因为上次西山别院的缘故,基本都去了姑苏城,所以这里本就没有太多抵抗之力。因为决定今日带你一同过来,所以我又提前让影卫趟过一遍,提前将里面罪大恶极的几人先就处理了,此行不过是绑了剩下的小鱼小虾做一些扫尾的事,再让之前扶持的帮派接手,所以没什么大的动静。” 李疏影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想着不过一刻钟柳泽就出来带着她走了又好奇问道:“泽三叔不用留在那里吗?” “那里有杜仲在,有他扫尾就行了,我只管出手。”柳泽回去的速度要慢一些,一边带着李疏影行路一边回答。 “泽三叔好多可靠的属下呀!”李疏影感叹,她记得先前在襄阳他们也是先走了,留了玄参在那里和洪家商谈剩下的细节。 “所以你泽三叔才能得闲啊,事事亲力亲为,将你泽三叔分成九十九份都忙不过来。”柳泽笑着回应。 李疏影点头,感觉学到了,“不对,泽三叔,你明明说是带我来看江湖险恶的,疏影此行看到的只有无边夜色。” “夜色就是你要看的,其他的有泽三叔。”柳泽轻声回应。 李疏影心大,虽然她一直想要回报柳泽一些什么,不过泽三叔强大异常,她好像帮不了什么,但是,不添乱她是可以做到的,那以后就做一个不给泽三叔添乱的好姑娘,给泽三叔摇旗呐喊。想到这里,李疏影轻笑出声。 “疏影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愉快?”柳泽好奇,心想他的话不应该是感动她吗,怎么倒是笑出来了。 “不是,疏影想到好笑的地方,所以笑了。”李疏影不愿意自己的这点心思暴露。 柳泽却是不依,行路的时候旁边正好有一处高树,跃了上去,微笑说到:“讲给泽三叔听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李疏影不依,笑着看着柳泽摇头。 柳泽露出腹黑的微笑,“疏影说不说?” 李疏影继续摇头。 柳泽微笑作势要将李疏影往外推开一分,李疏影这才意识到这是个什么地方,吓了一跳,抱紧柳泽,“泽三叔!” 不好,小姑娘有点生气了,柳泽也是感觉到李疏影突然间的发笑应该是和他有关,这才想要知道,恰好身边有高树想要逗一逗她,哪知道小姑娘是真怕,连忙收紧了双臂,“好了好了,泽三叔逗你呢!不怕!” “泽三叔讨厌!”李疏影略带了一分生气,九分娇嗔,却也知道柳泽是逗她,不过她是真怕高。 “好好好,泽三叔讨厌,疏影给泽三叔说一说刚才因何事发笑?”柳泽见她害怕,已经纵身一跃跳了下来,抱着李疏影拍着她的后背,继续往前行去。 “泽三叔先把疏影放下来,疏影跟着泽三叔走回去。”重新回到地上,李疏影察觉到泽三叔并不赶时间,想要同柳泽并肩而行。 素来行事清冷果断的柳泽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带了一丝痞气,笑着说到:“疏影先说了,先说完我再放你下来。” 李疏影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耍赖的柳泽,不过这样的泽三叔,她是没有半分抵抗能力,“好了好了,疏影说就是了,我想着自己身手不行,脑子也不是特别厉害,帮不到泽三叔什么,就想着以后不给泽三叔添乱,在泽三叔冲锋陷阵的时候,在一旁给泽三叔摇旗呐喊,给泽三叔助威,想到这种情形,因而发笑。” 李疏影话音未落,柳泽一把又将她拥进怀里,“疏影。”声音里满是隐忍,他的小姑娘啊,她知不知道她这般模样抚慰了他孤寂二十余年的心灵。 他从小聪慧机敏,既要学文又要练武,他又是一个要强的,不论是文也好,武也罢都要做到最好,父亲母亲亲朋故旧从来都是夸他乖巧懂事,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也有疲惫伤痛的时候,他都是咬着牙过来的。 可是从遇到这个小姑娘开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同了,就如同他原本黑白灰的世界突然就晕染上了色彩,她的天真烂漫与乖巧懂事,无一不让他心怜心醉,而她这般无意的言语更是让他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信任和温暖。 也许她的确什么也没有做到,可其实她什么都做了,因为有她在旁边,他的心慢慢感受到了温暖,是心疼人也是被人心疼。 第164章 捅破窗户纸 “泽三叔?”李疏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话音刚落就引得柳泽这般,以为激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小心翼翼的轻呼。 “疏影,想不想嫁人?”柳泽凭着心底的热情和黑暗的掩饰,将掩藏在心底很久的话问了出来。 “啊?泽三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李疏影有一丝慌乱。 “回答泽三叔,想不想成亲,想不想嫁人?”柳泽没有得到回答,又问。 “泽三叔,我,我……”李疏影想到要嫁给别人,那沉寂在记忆中的事便又冒了出来,那死去的柳承宗又化作回忆来攻击她。就算不是嫁给柳承宗,她也怕所托非人,她不想嫁。 “疏影,回答泽三叔!”柳泽双手扶住李疏影的肩膀将她推开一些,在黑暗中就着零星的几点星光注视着她的眼睛,捕捉到她眼中的一丝慌乱。 “疏影,疏影不想嫁人。”李疏影鼓起勇气,闭上双眼大声说了出来。 柳泽虽然情绪激动,但是到底是做事冷静的人,结合小姑娘眼中的慌乱,想起她曾说起的过去,声音缓和下来,如同最好的催眠曲一般,“疏影,看着泽三叔,不要想其他的,泽三叔的意思是,如果对象是泽三叔,疏影想不想成亲,想不想嫁人。” 李疏影原本快要陷入过去的回忆里,听见泽三叔温和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他,在听见泽三叔话中的内容之后,眼中又添了震惊,小嘴微张,满脸的不可思议。 柳泽也不急,摸了摸她的头发,“疏影,愿意嫁给泽三叔吗?还是嫌弃泽三叔老了?” 听见柳泽自我诽谤的话语,李疏影不忍,连忙摇头,柳泽却以为她的意思是不愿意嫁给他,心中失落,心中暗想,难道是他说的太过突然,他记得他有属下追求喜欢的姑娘的时候,除了大送礼物之外,还有特别隆重的仪式,是不是他没有做到位,一面自我反省一面安抚李疏影:“现在不愿意嫁给泽三叔也没事,泽三叔还是你的泽三叔,永远都是疏影的依靠。” 柳泽决定慢慢来,让他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毕竟二十余年也只有这个小姑娘敲开了他的心,入了他的眼,也许这就是月老牵的红线,他怎么可能放弃,不过是怕吓到小姑娘,略微缓和一些再来。 哪里知道他才刚做好心理建设,李疏影接下来的话就打破了打心中的自持。 “泽三叔,疏影愿意嫁给泽三叔,况且泽三叔哪里就老了。”李疏影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她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声音越说越小。 柳泽的耳力却很好,她再小的声音也丝毫不影响他将她的话语全部听在耳里,高兴的一把横抱起李疏影,转了好几个圈,吓得李疏影双手挂在柳泽的脖子上,紧紧抱住,听着他胸膛传过来的稳健的跳动,心被涨得满满的。 “疏影,等我们结束此行,我回去就去同你外祖母他们说。”柳泽抱紧怀中的人,低头看着她如同布满星辰的双眼温声说道。 “泽三叔除服还有一年,回去就说会不会有点早了,要不等泽三叔除了服再说,疏影也还想在外祖母身边尽孝一些时日。” “疏影这是怕泽三叔名声受损吗?”柳泽立刻读懂了小姑娘话里的意思,她从来都是这般体贴,“但是你忘记之前我母亲给我安排的相看了吗?在孝期落定,等除了服再定亲和议亲,这也是民间的定律了,就是告到圣上那里,也没事。” 李疏影点头,“若是如此,疏影看泽三叔的,就是怕外祖母知道我与泽三叔的事情了,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李疏影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他们算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交好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但是既然柳泽与她外祖母都在柳家,柳泽又算是柳家三房都认定了的李疏影的长辈,那李疏影和柳泽就是隔了辈分,她又是从小养在柳家的,到时候林老夫人那里就是最大的关隘。 “疏影,你只需要点头就可以了,所有的那些事都交给泽三叔,如果连这点事情泽三叔都解决不了,那还怎么能娶你,怎么保证你以后的幸福。”柳泽注视着李疏影的眼睛,话里话外都是不容忽视的认真。李疏影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 柳泽说完这些却突然想起什么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李疏影说到:“疏影叫一声我的表字来听一听。” “啊?”李疏影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呆呆的看向柳泽。 “行知。”柳泽却以为她是不清楚他的字。 李疏影这才反应过来,夜色中的脸颊微红,低着头轻轻的声音从嘴里逸出来:“行知。”叫完头低得更低,脸上也如同火烧一般通红,身体在这深秋的夜里居然感觉到了一丝燥热。 柳泽清晰的捕捉到了这微弱却娇俏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觉得如同喝了上好的雨前龙井一般慰贴,不能自已。 “疏影。”柳泽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紧紧的抱住她,“我的好疏影,乖乖等着泽三叔把你娶回家好吗?” 杜仲带着人马收工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两个人在前面腻腻歪歪,还想着这大半夜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汉子,也不回家休息,勾着人在这荒郊野地不知道干些什么勾当,打算靠近了吓他一吓。 结果越发靠近越觉得这身影眼熟,这时候正是柳泽听见李疏影的一声“行知”内心震撼的时候,之前在这里停住的时候他就查看了周围没有其他人,这会杜仲他们刻意隐藏行踪过来,柳泽不察之下正好让他们靠近了。 当杜仲看清前面的人影之后,脸都是黑的,因为柳泽也看见了他们,只见柳泽一把将李疏影藏在身后,不让其他人看清。 “主子!”杜仲硬着头皮行礼。 “事情都办妥了?”柳泽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淡淡的问,仿佛刚才动情的不是他。 “回主子的话,都办妥了,按照之前说的办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看见新帮派接手了堂口的事之后我们才走的,青帮的人也都分别遣散了,有案底的也留了人等天亮了直接带着状纸证词直接交给衙门。”杜仲回答的有条有理不卑不亢,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主子的眼中的寒意,完了完了,他打断了主子的好事,接下来怕是有小鞋穿了。 虽然柳泽从来没有做过迁怒的事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杜仲觉得这次绝对的在劫难逃。 柳泽听到这里,摆了摆手,“你们自去,按计划行事。” 等到这群人走远,柳泽才又将李疏影放了出来,帮他和李疏影将脸上的面纱都取了。今日因为并不见人,又是事先处理过的,柳泽也未画成平日影主的模样,要不然李疏影面对着那样一张脸,柳泽虽然也能将心早就在他身上的李疏影哄得答应,但肯定没有这么顺利。 透过夜色略微看出李疏影羞红的脸颊,柳泽笑着说到:“我们回去!” 李疏影点头,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漫步在没有月亮的夜空下,虽然孤寂,但有了彼此也就不再孤寂了,两颗漂浮的心也在这一日定了下来,彼此温暖。 此后几日柳泽带着李疏影东奔西走,每一次挑青帮堂口也都带着她,这一日又是如此。 同样是夜里,同样的被放在树上,同样的闷哼声,只是声音突然有了点不同,李疏影明显听见有人在靠近她。这声音连她都听到了,阴暗里守在她身边的影卫自然也听到了。 这些日子江湖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影主不知道看上了哪里来的小姑娘,不管上哪都带着,就连去挑青帮的堂口也不例外是。 有这样的传言出来是其实也不奇怪,主要是柳泽每一次都是这么做的,让人注意到也很正常。又因为李疏影的缘故,堂口的人并没有斩尽杀绝,主要是江湖争斗罢了,堂口里确实有一些人罪不至死,因而这些日子也放了许多人离开,所以有这样的话传出去也很正常。 这些日子李疏影也从红菱那里听到了这些话,心想着今日不跟着了,柳泽却不愿意,自从那日他俩互相表明心意之后,他恨不能日日和李疏影腻在一处,哪里肯答应,因而最后李疏影还是跟着来了。 果然听到声响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有人径直冲这里来了,影卫反应也快,两人瞬间就出现在了李疏影面前。李疏影以前在西山别院就见过影卫,见到身前多了两人知道是泽三叔留下来保护她的,心中稍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影卫开口呵斥:“来者何人,还不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来人也是一身夜行衣,并不开口说话,见到面前两人,略微往左拉开距离想要绕过影卫直冲李疏影过来。 影卫哪里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严防死守,将李疏影周围守卫得密不透风。 第165章 被掳 那人见没有办法索性不再迂回,单手提剑冲了上来,一时间三个人战到一处,刀光剑影铿锵声不绝于耳。 李疏影见状越发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个,躲在树枝后,满是担忧的看着前方。平日很快就出现的柳泽今日也还没有出现,她不担心自己,倒是担忧她的泽三叔,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 这边三人战在一处,打得难分难解,突然间又出现一人,直接出现在树上,一把拽住李疏影的后衣领,提溜着着下了树。 感受到身后陌生的气息,李疏影没敢动弹,只听见一个满是调侃略带苍老男人的声音传来,“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居然迷得影主那样没有情趣的男人也能动心。” 听到这话,李疏影身子僵硬,越发不敢乱动。 两个影卫发现身后的异样,下手更狠,不过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高手,居然能抗住两个影卫的攻击,虽然现出颓势,但很明显还能坚持。 “这姑娘看着这么单薄,影主怕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原来喜欢的是这一款,难怪以前很多人不得其门,原来是找错了方向。”提溜着李疏影领子的男人继续调侃,也不带她走,饶有兴趣的站在那里看着三人打斗,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见几人有来有回,这人估计又觉得无趣了,开口说到:“美人哪能看这些打打杀杀啊,来来来,我带你出去转转。” 说完这句,提溜着李疏影的领子就往外去了,那两个影卫见状连忙摆脱面前之前,也跟着冲了出去,一同出来的还有之前和他们战在一处的汉子。 不过晚了半步,几人追出来就不见了李疏影和那个人的身影,影卫转身想要擒住之前那人,那人见机却快,见人已经不见,几个起落就逃跑了。 影卫见状连忙分做两路,一人往李疏影消失的方向追赶,另一人回去找柳泽复命。 柳泽今日在挑这个堂口的时候,前面跟往常一样十分顺利,不过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一群黑衣人,这群黑衣人还不是寻常遇到的堂口里的小混混能比的,很明显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招招都是杀招,人数还多,好在柳泽早有防备,也另让一支影卫埋伏在四周,见有增员,影卫也出来战在一处,柳泽带着人一时陷入乱斗。 等到人差不多解决完,柳泽就见到原本应该守在李疏影身边的川柏进来了,柳泽心中一乱,身前一人的拼命一剑没有躲开,一时伤到了右臂,原本玄色的衣裳看着更深。 柳泽左手一动,柳叶镖直接削了那人的喉咙,那人瞬间气绝身亡。 其他人将最后的两三个也解决干净之后,又重新打扫战场,看是否还有没有死透的。 柳泽看着面前的川柏问话,声音还是清冷的模样,只是细心的人就能听出这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的颤抖,“她,怎么了?” 川柏跪倒在柳泽面前,“属下有罪,我们待的地方突然出来一个黑衣人,身手很好,我和川谷两人对上他都只是略微胜出,那身手应该和川连差不多。本来拖住了,慢慢我们也能收拾那人,不过突然又出现一个人,我几乎都没有发现那人是怎么出现在姑娘身后的,那人出现之后,先是看了我们三人打斗,也不出手帮对面。看了一会说是无趣,就带了姑娘走了,我们丢下对手去追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现在川谷往姑娘消失的方向去追了。” 柳泽听到这话,陷入了沉思,来人到底是谁,今夜的事情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是前半段他还是能猜出缘故来,估计是青帮帮主动了手上的那股力量,打算不计结果跟他们拼命了。 上次在姑苏城将青帮杀退除了运气和青帮轻敌之外,还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他料定了青帮的帮主不会在当时那件事情上动手上的底牌,青帮上下奔袭千里也不过是青帮的帮主想要练兵,哪里知道栽了一个大跟头。 柳泽留了苍术他们在姑苏城对青帮帮主和汇聚到姑苏城的青帮人手围追堵截,他则是带着影于各处留守的人,先是同洪家敲定了合作与地盘的分割,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青帮南方各地的堂口挑遍,扶持当地的地头蛇小帮派上位。 他这一系列的操作直接将青帮钉在了地上,就像一条正在经历蜕皮的龙,被另一条龙带着一众小弟一顿乱咬,身上不仅撕下来肉,更是伤到了筋骨。 柳泽原来就怀疑青帮手上有一股不可知的力量,青帮既然想要荣登那个位置,那必然是有压箱底的东西,不过青帮一直以来埋得太深,柳泽也估量不准。 不过既然估量不准,那就直接出击就是,而这一番操作之下青帮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青帮着实没有想到,影的动作居然可以这么快。之前影卫不也是集齐姑苏城吗。 柳泽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原因,他只想要打他小姑娘主意的人全部消失罢了。 只是今夜却是困惑重重,他是意料到这种情形早晚会出现的,所以他最近也小心的多带了一队影卫埋伏在周围,在不明的增援出现的时候,那一队影卫也出现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面对增援也很快解决的原因。 不过青帮能找出堪比川连的好手,这他不意外,毕竟一棵大树,怎么都有一些家底,他让川柏和川谷守在小姑娘身边也是怕这种情况。 不过青帮怎么会有连川柏都发现不了靠近的人,这样的人会在青帮屈居青帮帮主之下?柳泽怎么都想不通这个缘故,一定有是有他不知道的人入场了,这人要么身手奇高,要么轻功极好。 身手奇高的人江湖上有名的和隐姓埋名的就那么些,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怎么想都不可能参与到几大帮派的纷争之中,难道是有他不清楚的轻功好的人出现吗? 柳泽思绪百转说来话长,但其实不过是念头一转之间,听见川柏回话之后的一瞬。川柏话音刚落,柳泽念头一转,留下一句,“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理现场。” 转过身就拽了川柏一把,一同追了出去,追过来要给柳泽包扎的属下见状在他身后大喊:“主子你的手臂!” 柳泽没有搭理,只是一边疾驰一边从衣摆上撕了一条布片下来,一边跑一边用牙咬着布条的一头用左手帮自己随意包扎了。伤口其实不深,不过剑伤有些长,在受伤之初留了一些血,不过他一身功夫在身,锁紧筋骨肌肉,伤口早已止血,这会不过是怕一会打斗起来再扯到伤口,因而随便绑一下。 他现在心神都是乱的,哪里还等得及属下慢吞吞的给他包扎,恨不能立刻找到李疏影将她护在怀里。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犯太岁,这一年以来都被掳走多少次了,好在都逢凶化吉,希望今日也是如此。 李疏影这会正被那人提溜着衣领带着疾驰,这一路过来风声呼呼直响。天气已经渐渐进入了初冬,站在一处身上穿得暖和还不觉得,这会被人带着走,风只往脖子里面灌,李疏影冻得身上冰凉。 感觉离得足够远了,那人将李疏影放了下来,拿绳子将李疏影的双手绑了,自己牵着另一头,笑着说到:“我是真的很好奇,能让影主心动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又或者你是他抛出来的诱饵,故意想要引诱对他不利的人出手?” 李疏影不吭声,就这么看着他。 “就这双眼睛看着就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这面纱下怎么样?你说刚才我带着你跑了这么远,这面纱怎么还完好无损的待在脸上,真是的。”这人没个正行,绕着李疏影一边看一边说。 李疏影对敌意的恶意素来敏锐,但是她察觉不到这个人身上的恶意,见他这般无状歪着头也打量起他来。 “我跟你说,别想什么坏心思,我是不可能放你离开的,你一个姑娘家也别想着偷跑,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男人的声音这会仔细听来,略有些苍老,并不像他身子展现的那般年轻。 感觉不到他的恶意,李疏影慢慢的放下心来,虽然不明白他的意图,但目前来看她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我给你松绑你自己把面纱揭开?我是真想看看你到底是哪般模样!”那人又绕着李疏影嘀嘀咕咕。 “您是不是和我们主子认识?”李疏影学着影卫说话。 只见那人连连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我哪里认得影主,那么神秘的人物。” “可是我觉得你认识!”李疏影确定的说。 “小丫头,你说什么!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这人恶狠狠的说,不过拙劣的演技连李疏影都能看出他不过是假装。 “这天怪冷的,走,咱们找个地方烤烧鸡去,我跟你说,我的烤鸡可是一绝,我先前好像在这一片藏了许多好吃的,我得先找一找鸡藏在哪来着。”那人自言自语。说完又拉着绑李疏影的绳子往前走了。 第166章 松绑 李疏影试图在背后摸索着看能不能解开绳索,不过这绳子也不知道系的是什么结,她连绳头都找不到,试了半天,手快酸了,绳子却没有松开半分。 那人带着李疏影在走近一片山林,在林子边兜兜转转,最后从一颗树上扒拉出一个荷叶包来。李疏影看着他打开,里面是已经清理好的鸡,旁边还有许多调料。 找到东西,男人索性将绑李疏影的绳子一头绑在自己手臂上,然后就这样坐在地上将地面清理干净把鸡腌制好,又带着李疏影一起进了林子捡柴。 李疏影见状,想要哄得他帮他解开绳索,跟在他身后轻声说道:“大叔你看我小胳膊小腿的我也跑不远,要不你给我松绑了,你给我松绑了我还能帮你一起捡柴禾烧火放柴,你可以专心烤鸡,岂不是很好。” 男人抱着柴禾转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继续捡柴,一边捡一边说到:“你一说话我就猜得到你的心事,无非是想骗我给你松绑,然后偷偷跑了,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李疏影见这样不行,换了方法,轻声继续问:“大叔的身手怎么样?” 说起身手,这人就来了劲头,“那还用说,自然是好的,打遍江湖无敌手!”男子说起这一茬颇为自傲。 “是吗?可是我觉得不像!”李疏影故意说。 男人站定转身,气呼呼的说:“怎么不像了,你哪里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真正的高手就是我这样的!小毛丫头!” 李疏影明显感觉这男人似乎感觉年纪有了,人却是小孩子的脾气,她心中有了想法,如同哄小孩一般继续说:“既然你是高手,那你怎么连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都害怕看不住,我看你就是不行。先前站在影卫他们三人打斗肯定也是身手太差插不上手这才带着我跑了的。” “放屁放屁放屁,那几个人的身手我才看不上,我哪里是插不上手走的,我那是知道里面打得差不多了,再不走那个臭家伙就要来了,不然那几个人我需要走?”男人果真如小孩子一样气呼呼的反驳,连柴禾都不捡了。 感觉自己找对了方向,李疏影大致觉得这人说得臭东西肯定就是她的泽三叔,继续说到:“那你就是怕影主咯,因为怕他所以跑的!那你还是不行!” 男人似乎突然就冷静下来,脸上居然带着笑意,说到:“对,我就怕那个臭东西,这又不丢人,这江湖上现在还能打得过他的人还有吗?也许他装一装示弱的时候还有人能打得过他,他要真不要命的打法,这江湖上怕是没有人能胜过他去。”男人想起柳泽一手神出鬼没的柳叶镖,还好那个家伙知道这样伤人有违天和,平日很少用柳叶镖。 李疏影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见对柳泽的评价,也很好奇的问到:“影主的身手这么好吗?” “你这个小姑娘不是成日里被他带在身边吗?怎么连这都没看出来?太没有眼力了!你怕不真是让我说中了,是他推出来吸引火力的。我看你这小丫头还挺顺眼的,正好我把你掳来了,你要不以后跟在我身后给我做丫鬟。”男人好奇的看着李疏影说。 李疏影听见这话,觉得有戏,继续哄着他说:“那您让人给你做丫鬟,这绑着手也没办法做啊!” “有道理有道理!不对,我要是给你松绑,你跑了呢?”男人原本准备来给李疏影解绳子,突然又想起先前的话来,后退一步说道。 “那你还说你身手好,你连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害怕!先不说我会不会逃走,这荒郊野岭的,你不是说你身手好吗,就算是我逃走,那抓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看就是你身手不行,还想要强撑面子!”李疏影拿话激他,不过并不知道有没有用,面前这个人性子状如孩童,她也拿不准。 “我不管,你不用拿话激我,没有用的!”男人的确没有上当。 其实李疏影看着这里荒郊野岭,不像当初在虎丘时,那时候她好歹还知道就在姑苏城附近,虎丘周围人也多,那里她逃脱了也能很快找到人烟。而这里不同,四处不见人家,而且来路的方向还有青帮的堂口,其实就算她逃走也不知道应该往什么方向去。 她现在不过是想哄得这人帮她先松了绑,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再说,哪知道这人根本不上当。李疏影突然想起刚停下的时候这人说得话,又接着说到:“你不是想看我长什么样子吗?我看您行为也颇为君子,要不您我给松绑了我把面纱取下来?” 男人颇为意动,看了李疏影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李疏影趁热打铁,“您看,我觉得您也不是成心要为难我一个小姑娘,您别急着否认。”看见男人就要否认,李疏影连忙说到。 “就算您不承认也没事,您不愿意听我就不说就是了,不过我到底长什么样您是好奇的!您君子行为,又不愿意动我的面纱,所以为什么不帮我解开我自己拿下来呢?况且您不是说您身手也好,又不担心我逃走,您看是不是这个理。”李疏影打定主意面前的人跟她泽三叔一定是很熟很熟的人,不然不会明明都将她抓走了,却连她的面纱都不愿意揭。 这只可能是特别相熟的人,怕李疏影真是柳泽看中的,动手动脚了到时候伤了感情。但凡是关系稍微远一些的,应该都不能做到这样。 男人颇为意动,又看了李疏影一眼。 李疏影说了这么多,嘴都快说干了,见他已经意动,又看着远处的鸡,说到:“您还要不要烤鸡的,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主子都找到我们了,我看您的鸡也吃不成了。您帮我松绑了,我给您捡柴禾,您去生火烤鸡。” 男人一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远处的夜幕,繁星点点,好像确实有点晚了,这时候他的肚子正好叫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特别的明显。他看向李疏影:“得得得,反正你也跑不了,我跟你说小姑娘,这荒山野岭的你也聪明知道我不会伤你,但是你如果自己瞎跑受伤了,到时候可跟我没有关系!还有,你说的取下面纱这事,你得说到做到。” 听见男人松了口,李疏影连连点头,“都依您的,你帮我松绑了我就取下面纱帮您捡柴去。” 男人虽然不好哄,不过答应之后身手却利索,李疏影都没有看清,不知道他怎么解的,三两下就给她松了绑,李疏影站在原地活动手腕,还好手腕处并没有受伤。 “你这女子,说的话可得算话,你赶紧将面纱取下来我看看,到底他对什么样的女人感兴趣。”男人催促。 李疏影也没有拿乔,这种时候激怒一个她完全不能抵抗的个体明显是不明智的行为,这种行为她是不可能有的,捏了捏手腕之后就将面纱小心的解开取下了。 男人的行为无疑是不礼貌的,盯着李疏影的眼睛在李疏影解开面纱之后就没有转开过。李疏影有点不适应,干咳了一声,男人回神。 嘴里喃喃道:“难怪,难怪!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人物,可惜还没完全长开!”男人摇摇头,又接着说:“你说他是不是心里有点病啊?怎么能对这种小姑娘下手!” 李疏影略显尴尬,不过要说她的泽三叔有病,她是坚决不肯承认的,明明是面前这人不懂得欣赏好。不过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微笑着行礼说到:“看您言行一定也是主子的前辈,那就也是我的前辈,小辈给您行礼了。” 男人缓过神来,摆摆手,“行什么礼行什么礼,他带着你行礼我就受了,你到底是不是还不一定呢!”李疏影当然听得出男人口中的他是谁,不过见男人不肯受礼,别别扭扭的也不再继续讨好。 “那我去给您捡柴禾!”李疏影说,毕竟之前说好的就是这样。 男人点点头,你就在我看得见的这一圈捡, 这林子深,太往里面可能有长虫,到时候你出了事可不是我干的。 李疏影原本还有心在这林子里面打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好的躲藏地或是逃跑的路线,现在听这人说话不似作假,一时也将她吓住了。罢了罢了,自由与性命当然是性命要紧,她还是做个乖巧的咸鱼等她的英雄来接她。 看见李疏影老老实实的在附近捡柴禾,男人也就在原先收拾好的地方燃起了篝火,将先前腌制好的鸡穿在一根新鲜的柳枝上,架在用两根木棍插好的简易架子上缓慢旋转烤制。 看着篝火升起的时候,李疏影突然就安心了,这荒郊野岭的,但凡影卫方向搞对,这篝火就是指明灯。 就算是之前不知道她们在哪里,那现在也看见篝火也能直接找过来了。李疏影抱着柴禾过去的时候,悄悄打量了男人,脸上蒙着黑布,透过篝火能够清晰的看见眼角深深的皱纹,年纪已经不轻了。 第167章 师徒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样会引来找她的人,不过看他毫不在意的模样,李疏影当然不会去提醒,她高兴还来不及,高兴的到处捡柴禾,唯恐捡得不够多。 在李疏影抱回好几抱柴禾之后,男人叫住李疏影,“坐下来歇着,够了!” 李疏影听话的坐在篝火旁,原本在过来的时候被疾风吹得僵硬的身子,早在捡柴禾的时候就运动开了,这会坐在篝火旁,居然还略有一两分钟燥热。 坐得略微远一些,李疏影看着面前的鸡肉已经烤的开始流油了,鸡皮里面烤出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炸出一团火花,柴灰也随之四溅,有一些落在她原本就已经被弄脏的衣裳上。 手指无聊的弹开裙摆上的柴灰,看着面前的烤鸡,耸动着秀气的鼻子,“好香啊!” “香!这可是我秘制的酱料烤出来的!以前那些人总说什么野外烤鸡好吃什么的,我是尝过的,一丝味道都没有,那里好吃,到底不如我这配料齐全的好!”男人听见李疏影夸鸡肉,显摆的说道。 “那您每次出门都要带上这么些瓶瓶罐罐的配料?”李疏影想着就觉得不太现实,走江湖的人身上不带毒药带配料?这也太奇怪了些。 “那可不是,不然肚子饿了还能现找不成!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如果连吃的都不能弄好,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男人语速很快,明明说着感叹人生的话,但听在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小孩子使性子似的。 柳泽出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前的一幕,小姑娘像个小花猫似的,一身的黑灰,却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篝火上的烤鸡。而对面的男人,看见篝火另一边坐着的男人的身影,柳泽身形一顿,神情有些激动。 “诺,找你的人来了!”男人嘟哝了一下嘴,冲着李疏影说道。 李疏影原本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听见男人的话,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有一团黑影,仔细辨认能发现很像是她泽三叔的身影。 她高兴的跳了起来,想要开口叫泽三叔,只是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换了称呼,“主子,您来啦!他在烤鸡呢!可香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柳泽当然知道那人在烤鸡,更知道那人烤的鸡味道一绝,是难得的好味道。他先是冲李疏影笑了一笑,也不知道李疏影看见没有。缓缓的走近篝火,如同披着夜色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幽灵。 “你怎么还是这番模样,看着冷冰冰的,不是说找媳妇了吗?你这模样你媳妇能够要你?别过几日跟人跑了!”不同于面对李疏影时候的孩子气,男人在见到柳泽之后说话间居然带了一丝长辈的口吻。 柳泽没有说话,靠近篝火,和李疏影一起并排坐在了男人的对面,轻轻捏了捏李疏影柔软的手心,示意她安心。 “您怎么来了?”柳泽看着对面的男人淡淡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我来看看我徒弟媳妇不行吗?”男人说出来的话语让李疏影震惊,面前这人是泽三叔的师父吗?难怪她感觉不会伤她,不过他既然是泽三叔的师父为什么要绑她呢?直接去见泽三叔不好吗?李疏影想不通其中缘由。 柳泽揉了揉眉心,“不是,您要来徒儿自是拱手相迎,只是您来就来,做什么把人掳走了?” “你这是在怪我添乱了咯?好,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父,世人果然是没有说错的!”男人感叹,又恢复了之前顽童的模样。 “师父,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既然来了,这边青帮的事情应该也清楚,我原本还以为是青帮出手掳走了人,因而有点着急。”柳泽解释。 “要是我不来,掳走这个小姑娘的就真是青帮的了!哪里还能轮到你这样跟我对着坐着说话。”男人说道。 柳泽听到这话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师父他是知道的,确实跟个小孩似的,但与他相处,嘴里的话既然说出来那就都是真话,“师父,何出此言?” “你近些日子过得太顺心了?我已经淡出江湖很久了,最近却频繁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你下手不狠这我知道,不过这么多关于你的消息传出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我正好这段时间游历到附近,遇上青帮想要抓了这姑娘来制衡你。一想我也许久没有见到你了,就跟着过来了。堂口里面你被拖住了?” 看见柳泽点头,男人又说:“外面来找这小姑娘的远不止一个,你也是厉害,把青帮打得急眼了,数十年压箱底的队伍都拉出来了,之前和保护小姑娘的影卫战到一处的那个人身手就不错。我仔细看了,绝对是几十年的童子功。至于其他的,我反正有一个最顶尖的看就行了,剩余的我顺手帮你清理了,就在离那颗树不远的地方,你让人去找一下应该找得到尸体。” 柳泽点头,这些事情不需要他去吩咐,扫尾的人自然会将附近都整理到位。那边的影卫也确实看见这这么一处,十来位青帮打扮的人歪七扭八躺在一处,各个都是一击毙命,让影卫也提起了警惕,怕还有高手在周围,虽然这个高手帮他们解决了一些人。但是不是自己人,未知的都值得警惕。 这边柳泽起身拱手,“又让您动手了,您之前说过金盆洗手的,是徒儿的不是!” 男人摆摆手,“你就是这般无趣,金盆洗手那是对别人而言,自家人受危险了还金盆洗手,那不是脑子不好吗!你倒不如给我好生介绍一下这个小丫头,我还更感兴趣些。” “疏影,过来!”柳泽冲着坐在地上的疏影招手,李疏影见状站起身来靠近他。 见李疏影靠近,柳泽拉住李疏影的手说到:“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父,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代武学宗师豫大师,我的一身功夫就是师父教的。” “那倒不是,那倒不是,你的拿手绝活我只是指点了,那是你自己有天赋辛勤苦练出来的。”豫让摆摆手,有一点不好意思,这个徒弟天赋妖孽太过省心,他也不好意思全部居功。 李疏影听见介绍眼睛都冒出光来,武学宗师级的人物呢,她居然有幸见到,又有一丝后怕,还好这位是泽三叔的师父,否则今日她的性命就不好说了。李疏影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歪头看了柳泽一眼。 柳泽意会,说到:“你跟我一样,也开口称一声师父,我幼年时很多时间都是跟师父在一起,是他带着的。” 李疏影也乖乖的叫了一声:“师父好!” 豫让蒙面的黑布也早取了下来,脸上虽然有褶子,却是红光满面容光焕发,并不是平日里见到的老人模样,看着精神矍铄。 听见李疏影乖乖的行礼问好,只见他一下跳了起来,“不,不是,臭小子,你不是骗人的?这是真的?”豫让原本以为李疏影是像他所猜测那样,是推出来吸引火力的,虽然这不是他徒儿平日的行事作风,但是他觉得这种作法总比说面前这小姑娘是徒儿的心仪之人,日日带在身边让他觉得更可信一些。 柳泽微笑说到:“是真的,原本也想着以后要想办法见师父,带着疏影给师父行礼,如今师父出现,倒免了我去找的这一茬。” 一旦接受了这样的情况,豫让再看李疏影,原本就看着国色天香的人,现在看着更觉得顺眼,确实跟他这个徒儿很般配,难得的一对璧人。 豫让点点头,“可以可以,铁树居然也开花了,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见你娶妻生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转机,小姑娘,做得好。不过为师出门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见面礼咋整。” 绕这李疏影两人转了两圈,豫让又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想要找点什么东西出来当见面礼,摸来摸去,最后在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来。 对着篝火的光线能够看出这玉佩上有光线氤氲,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拿去,这个给你!”豫让将玉佩递给李疏影,见李疏影不伸手,只看着柳泽。 索性将玉佩扔给柳泽,说到:“给你媳妇儿的,别说我老人家不懂礼数。” 柳泽在见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就愣了一下,见师父将玉佩扔给他,他连忙接住了说到:“师父,这是师娘留下来之物,也是您的念想,这东西您应该留着才是!若是别的徒儿也不会推拒,只是这玉佩!”他还记得师父每日对着这块玉佩发呆的样子。 “我说送给徒儿媳妇就送给徒儿媳妇,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你再不让人收下,我可生气了!”见师父如此说,柳泽只得将玉佩递给李疏影叮嘱,“这是师父平日特别喜爱的一块玉佩,也是我师娘留下来的,疏影你好生收着。” 第168章 玉佩 李疏影原本不想要,这种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如果收了,她心里有负担。但是见到师父这么说,觉得再不收就不礼貌了,伸手接了过来。“我会好生保管的。” “我看你这丫头心里也不想收,估计是想着回头还给臭小子!”李疏影让豫让给点破了心思,也不尴尬,微微笑了。 “这玉佩给你你就拿着,这小子以后是要走仕途的,在这江湖上他不过是个过客罢了。这玉佩也许以后你们会用到,不过也许永远也用不到!”豫让面上有回忆之色。 李疏影看了一眼柳泽,柳泽点点头,他大概知道,他师娘的身份似乎大有名堂,不过他师父从来没有说过。 “师父。”柳泽开口。 “不说了不说了,让你收着就收着,不过一个死物罢了!”李疏影见状小心从柳泽手中接过玉佩,收了起来。 “这才对嘛!江湖儿女,就应该这样,利落清爽,不要做那儿女之态。来来来,臭小子,你好久没有尝过我烤的鸡肉了!”几人话毕,面前的鸡肉也烤得油脂滴答,早已熟透。 柳泽带着李疏影坐下,拿起上面的烤鸡,就着一边的荷叶给一老一小一人分了一个大鸡腿,然后自己在旁边拿出匕首,挑着上面的肉吃,虽然在野外,但是丝毫无损他翩翩公子的形象。 这鸡肉烤的确实不错,鲜香入味,鸡肉入口既有外面鸡皮的焦香又有里面鸡肉的嫩滑,李疏影折腾了这一回,确实饿了,在旁边吃得香。耳朵里面听着那师徒二人聊天。 “师父怎么来这边了?”柳泽一面挑着鸡肉,一面问道。 “关外的风沙受多了,也想来感受一下南边的温和,所以过来了。”豫让解释,然后问到:“不过你小子,最近动作有点大啊!怎么突然动了念头要灭了青帮,不是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吗?” “青帮的意图您是知道的,我们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将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了!居然带着人直接跑去了姑苏!”柳泽淡淡的说。 “青帮现在这么不知死活的吗?”豫让撕着手上的鸡肉,含糊不清的说完这句话,将鸡肉咽下又说到:“也不怪他们,没有人知道你跟柳家有关系,这一下子黑白两道都惹上了,他们也是脸背。” “是他们心太大了,好好的咸鱼不做,明知道是柳家还敢去招惹,不是自取灭亡是什么。”柳泽淡淡的说。 “青帮手上的力量可不小,不是惹上你,惹上的不管是谁这结果都不好说。”豫然反驳。“你铁了心要把青帮拔了?” “他们在对上柳家的时候就应该要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如今也是箭在弦上。”柳泽说。“师父,是有人来让你说和吗?” 豫让摇头,“没有人让我来说和,如果是让我来说和,之前青帮要对这姑娘出手的时候,我也不会下死手。不过是觉得江湖上三足鼎立之势更加稳定,到时候没了青帮做缓和,你和洪家直接对上,指不定摩擦更多,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你有能力师父是知道的,不过人力到底有限,你不可能永远的困于江湖之中,庙堂之上才是你要待的地方。而江湖不定,你的心神不可能全部放在朝堂。” 听到这里,柳泽顿了一下,又给两人分了鸡肉,接着说到:“师父不知,我已经将一路以来打下的青帮堂口全部都扶持了当地帮派接手。” “你不打算收下?”豫让问到。 柳泽点头,“不打算,如果不是影涉及到的人太多,贸然解散了那些人为了生活难免踏上刀尖舔血的日子,我也不会接下影。我从来对这所谓的江湖没有太多的期待,师父你是知道的。” 豫让点点头,“你从来不属于江湖,不过江湖始终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你打算解散影?”豫让又问。 柳泽摇头:“现在还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我暂时只想让影逐渐退出江湖。以后的事情不可预知,以后再说。”柳泽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看李疏影,小姑娘的话让他心中有危机,影目前肯定不能完全散了,他必须将其作为后手隐藏起来。 不过这段时日的事情,估计有人猜到了影和柳家搭上关系了,但是世家和江湖从来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道子,所以世人多是以为柳家花钱请了影做什么,至于更深的东西官家人猜不到江湖中的情形,江湖中的人没办法了解那些世家的情况,消息不通。青帮的事过后,柳泽打算沉寂一段时日,让影和柳家的联系也隐藏起来。 “我这次过来,一是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徒弟媳妇,二是想要劝一劝你,现在见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就不多说了。师父还是当初的那句话,能少造杀孽的时候尽量少造杀孽,但是如果真到了威胁自己安危的地步,万万不可心慈手软做小女儿之态,该狠狠的出手就要下手够狠。”豫让这番话又让李疏影觉得,面前这个确实是一个长辈。 “师父所言徒儿谨记于心,不会忘记!师父还是不肯跟我回去养老吗?”柳泽将手中只剩骨头的鸡架扔进篝火堆里,看着火舌将鸡骨架吞没,轻声问到。 豫让笑了,“这脚下的大好河山我还没有看够呢,跟你去那盒子大小的院子里待着?你这不是要你师父的命吗?不可不可!” 柳泽看了豫让一眼,“师父!” “好了好了,我是不会去的,等我老得走不动了,我就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挖个坑,躺在坑里等自己老去,你不用担心我,人死灯灭。你听过天葬没有?我觉得这法子不错,指不定以后我就这么干了!你要是有心,以后给你父亲烧纸的时候就喊一声我的名字,让我也捡一些。”豫让笑着调侃。 柳泽知道劝不动他,只得作罢,免得又勾得他胡言乱语说这些,反正现在他还硬朗,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将青帮逼到如此地步,青帮那个帮主已经盯上你了,如今你在明他在暗,你要小心一些。这个小姑娘要不要我帮你送回姑苏去?”豫让说着又看向李疏影,这小丫头不错,乖巧听话,看徒儿没有防备她的模样,他想要帮他把把关。 柳泽听到这话就知道师父的意思了,帮他把李疏影送回姑苏,如今这情形下,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还是先向师父介绍李疏影,至于把关就不需要了。 “师父,疏影你也见过的!” “哦?”听见柳泽这句话,豫让疑惑,他怎么不记得了。 “这是李耀祖的女儿!”柳泽解释。 豫让一惊,“养在柳家三房那个?” 柳泽点头,“正是!” 豫让点点头看向李疏影,“不错,这仔细一看的确长得和她父亲有几分相像!不过,这不对啊!我记得你俩差着辈分呢!”他疑惑的看向柳泽。 柳泽老脸一红,强作镇定的嗯了一声,又说到:“长房与三房虽是同宗又走得近,但早已出了五服,这您是知道的,疏影又是李家的姑娘,虽然养在柳家做柳家的女孩养,但到底是不同的,也不用这样排辈分。” “你母亲同意了?不对,你这一把年纪不成亲,你母亲怕是无论你带个什么回去都会答应!”豫让撑着脑袋打量。 李疏影听到豫让说两人隔着辈分就想要开口了,见到泽三叔这么解释,居然与她心中所想一般,就安静的在一旁听着,现在听到说起王老夫人,李疏影不好开口在一旁听着,她原本还以为泽三叔在王老夫人那里的一关就不好过,没想到豫让师父居然是这么一个看法。 好奇的看向柳泽问到:“泽三叔,是这样吗?”知道面前是可以信任的人,李疏影开口也是平日的称呼了。 柳泽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豫让跳起来指着柳泽,“你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柳泽,居然好的是这一口,这小姑娘一口一个叔,你是咋下的手。” 柳泽耳根又红了,小姑娘面前被师父这般说,柳泽又看了一眼李疏影,只是她也是面上通红。捏了捏小姑娘的手,说到:“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师父!” 徒弟的声音里有不容错识的凉意,豫让打了个颤,摆摆手又坐了下来,“哎呀哎呀,你们小年轻的我不懂,年纪大了喜欢一惊一乍的,小姑娘你别放在心上。”看样子徒弟对这个小姑娘宝贝得紧,罢了罢了,不讨徒弟嫌了。 “疏影,师父说要送你会姑苏城,你觉得怎么样?”柳泽看向李疏影问。 “啊?”李疏影以为先前豫让不过是玩笑话,没想到泽三叔居然认真了,连忙摇头:“我想跟泽三叔一起。” “小姑娘,你叔叔现在可能看不过来你哦,你不怕跟着他遇到危险啊!”豫让话里的叔叔二字特地重重的咬着,听在原本就有心的两个人耳里更显别扭。 第169章 师徒见面出手一试 李疏影悄悄看了柳泽一眼,见他也在看她,眼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手心感觉到泽三叔的温度,心中的别扭也放了下来。 柳泽哪里不知道他师父的恶作剧,冷冷的瞪了豫让一眼。 豫让哇哇的叫了起来,“看看看,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父,我不过跟好心跟他媳妇说一句话,他居然就瞪我了,臭小子。” 李疏影站在一旁,见这般连忙安慰到:“师父误会了,泽三叔不是这样的,他见到您高兴都来不及!” 豫让听了这话看向李疏影,“果然还是小姑娘贴心,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这话听着就心里妥帖,哼!”说着又看向柳泽哼了一声。 柳泽也是无奈,他这个师傅以前也有些无状,但是没有这么严重,如今年纪越发大了,行事也越发孩子气了。 “师父,疏影不想跟着师父先回姑苏,我是跟泽三叔一同出来的,出门之前也是泽三叔跟我外祖母说好了的。如今我若是跟师父先一步回去,柳家见到这种情形一定以为泽三叔出了什么问题,定然会乱套了,所以疏影不能先回去,要回姑苏也要和泽三叔一同回去才是。况且,这南方疏影还没走完呢,泽三叔还说过要带疏影去海边看看的。”李疏影看着豫让小心解释。 “罢了罢了,难怪你不喜欢我这个糟老头子,果然有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在身边,师父什么的打哪来往哪去!”豫让看了看李疏影又看向柳泽感叹。 “师父最近可想好往哪里去?若是没有想好,要不跟我们同行走一路,我往南还有几处堂口,处理好了之后才会回姑苏。”柳泽看向豫让。 豫让有些犹豫,这些年他一个人游荡惯了,不是太习惯与人同行,不过想到徒弟如今的情况,青帮帮主在暗处虎视眈眈,豫让又有些不放心。 李疏影看出了豫让的犹豫,说到:“师父的烤鸡真是好吃,今日都没有吃够,师父要跟我们同行吗?那疏影是不是可以再吃的师父的烤鸡啊!太棒了!师父,到时候您发话,疏影给你打下手可好!” 看见这个徒儿媳妇一脸的欢欣跃雀,豫让一拍手,“得,反正南方我也正想去,你个小兔崽子我也不放心,那陪你们走一程算了!小姑娘你怕不是要帮我打下手,你是想要跟我偷师学艺!” 柳泽听见师父的话,脸上也露出了浅笑,看向李疏影说到:“师父您要是能把她教会,徒儿倒是蛮期待的。” 李疏影看着泽三叔眼中促狭的目光,就想起她用干皂角熬得汤,脸上红了一片,“泽三叔!” 豫让看着面前这一双小儿女,眼里都是欣慰,老兄弟,你看到了吗,你这个固执的儿子也开窍了。豫让和柳父算是相爱相杀,两个人在教导柳泽的过程中磕磕绊绊不少,感情却也越发的好。现在看见柳泽与李疏影的情形,心里也忍不住想跟柳父说几句。 一行人谈好,柳泽一招手,一行影卫出现在三人面前,“痕迹处理好,按原定计划继续往南。” 柳泽带着李疏影,三人往原先准备好的住处去了。 李疏影回去自有几个大丫鬟迎过来一阵关心,当听说堂口出了问题的时候,几人的心就一直悬着,现在见到完好无损的李疏影,少不得多问几句。 听说主子的师父来了,青黛说了一句:“妥了妥了!”然后笑着对李疏影说:“之前主子带您去我一直是不放心的,我想要跟去,主子又不让,这次不就出事了吗!不过以后我就不担心了,您要是高兴跟着主子去那就放心去,有他老人家在,疏影的安危那是稳当得很,毫毛都不会少半根。” 听到青黛这话,李疏影原本就很感兴趣,只是泽三叔一直跟他师父在一处她不好问,现在见青黛清楚,连忙问到:“师父他老人家很厉害吗?” 青黛点头,从豫让年轻时候将当时的青帮杀了个七进七出讲到后来的寻山访野战遍天下高手,让李疏影和一旁的芙蕖听得如痴如醉。 这边柳泽带了豫让回来,安置了住处就准备离开,却被豫让伸手留住,两个男人在前院战到了一处,打得是难舍难分。 连住在后院的李疏影都听见了响动,看向青黛,青黛摊摊手,说到:“肯定是那两师徒在交手,不用管,疏影你早点歇着,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这边战了约莫半个时辰,豫让纵身后退,喊到:“不打了不打了,年纪大了,体力不如当年了,你小子怎么生的,这些年不是忙于案牍之事吗?这身手居然又长进了!还有,你那右臂咋回事?怎么还不如左臂灵活?受伤了?” “我是那些废物能比的吗,时间这么多,案牍能花费多少,不得找点事情做一做!”柳泽吐槽,没有回答手臂的事,这点伤在他看来都算不上伤,早止了血,送了李疏影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拐到一边上了药才过来的,最多两三日这伤口就没事了。连素来敏锐的李疏影都没有发现她的泽三叔居然受伤了。 “之前我还以为你小子转性了,沉着冷静,原来还是这番模样,你看不起人的样子,真让人恨得牙痒痒,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你确实厉害,我还没见过你这般年纪一身功夫练到这般的,唉,老了老了!”豫让见他不想提,也没有多问,先是笑骂后是夸奖,这是他的徒弟,死皮赖脸收下这个徒弟也是他觉得做得最正确的事情之一。 柳泽拱拱手,“师父老当益壮不减当年!” “你怎么会带着一个小姑娘去堂口?”豫让问起心中的疑惑,之前他就想问了,不过李疏影在,他怕徒弟不好回答。 听见师父问起,柳泽一面进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一面回答:“青帮这些日子盯上我是必然的,我带的人不足以支撑我兵分两路,所以干脆带了疏影一起,这样都在一处,真遇上问题也能马上赶到。”当然,李疏影提出她想要跟他一起也是很大的原因,否则也可以让青黛她们带着她待着,虽然确实要分一些人手,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这样!”豫让沉吟了片刻,“我是路过恰巧碰到,没想到你和青帮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青帮那边我不能帮你出手,以前我金盆洗手的时候保证过的,不过疏影这里,你就放心交给我就是,保证不会让她伤了半根毫毛。” 柳泽点头,“那就劳烦师父了!” 豫让摆摆手,“你我师徒之间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不对你,那小姑娘那么乖巧可爱,我路上遇到能帮也会帮的!”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收拾行李继续南行,此行走的还是水路。 当船缓缓开动的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柳泽站在船头,看着依旧睡眼惺忪的李疏影揉了揉她的发丝,说到:“时辰还早,昨日你也被闹到很晚,再去歇一会!” 李疏影摇摇头,看向柳泽“已经起来了,便不想再睡了,我想跟泽三叔一处说说话。” 柳泽嘴角带笑,点点头,“正好我也有话要跟疏影说一说。” “什么话呢?”李疏影歪头看向柳泽。 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师父与我们同行,后面两处堂口你就和青黛她们待在一处行了,有师父在你旁边,我也放心。” “可是师父跟着泽三叔更合适啊!师父都说了青帮帮主带着一股力量在暗。”李疏影反驳。 “师父那会不是说过他已经金盆洗手了吗?之前为了疏影出手他还有话可说,毕竟是为了救亲近的晚辈,但是我直接带着他去挑青帮的堂口不行,留人口实。”柳泽解释。 “这是江湖规矩吗?”李疏影问。 柳泽点头,“是的,江湖规矩,师父金盆洗手不再出手,而他在各处游荡的时候江湖上的人也不对他出手,现在看着也许没什么,但是年纪大了的时候,就有用了,这也是一些江湖高手为什么早早退隐给自己留后路的方式。” “师父年纪大的时候,泽三叔,我们可以接去养着呀!”李疏影歪头看着他。 柳泽被她的“我们”两个字讨好到了,满脸铺笑说到:“好,到时候我们把师父接过去养着。不过师父这人喜动不喜静,当初也是因为教我才在姑苏待了那么久,那已经是极限了,就这么接过去怕是留不住。” “留不住吗?”李疏影皱着眉。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柳泽看着皱眉的李疏影,脸上的笑意带了一丝窃喜。 “泽三叔有办法?”在李疏影心里,柳泽是万能的,盯着他满脸笑容的脸,她的脸上一红,总觉得泽三叔要说的办法不正经。 柳泽果然不负所望,开口说到:“生个孩子让他老人家教就可以了,他老人家有事可做,就不会想着走了!” 李疏影心中又是甜,又是害羞,一跺脚,嗔怪的叫了一声:“泽三叔!” 第170章 情之所动 这三个字压根没有任何威慑力,听在柳泽的耳中反而是欲拒还迎,柳泽看着身前的小姑娘,一伸手就将人捞进自己的怀中,“疏影!” 柳泽温热的气息缠绕在李疏影的耳边,让李疏影忍不住的心颤,“泽三叔,别,别这样!”李疏影也不是小孩子了,心中知道这般定然是不妥,嘴里说着,手上却没有动,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点不知羞耻,就喜欢这样窝在泽三叔的怀中。 “哎呀呀,我老人家来的真不是时候!这现在小年轻就是开放,搂搂抱抱都不避着人的!果然我还是老了!”豫让的声音传来。 李疏影身体一僵,立马想要从柳泽的怀里出来,柳泽却不让,硬将人箍在怀中,头压在他的胸前,对豫让说到:“师父你老人家大清早的不是说去补觉了吗?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怎么,我老人家不能睡不着,不能想出来透透气?”豫让当然不会说,他就是想看看这个一直以来冷静自持的徒儿炸毛。 听见豫让这么说,柳泽也是无奈,他这个师父他是最清楚不过的,铁定是故意的,可惜小姑娘面皮又薄,他也不能就这么站在船板上跟师父瞎扯。 索性将李疏影打横抱起,对豫让说到:“多谢师父教诲,我们去避着人了!” 豫让见柳泽将人抱走了,在甲板上站了片刻觉得无趣又回了自己的舱房。这艘船特别大,船舱分上下两层,下层是放杂物的地方和船上水手休息的地方,上层是柳泽这些人休息的地方。船上的人也都不用担心,影的漕运是走的少,不过跟青帮和洪家三分江湖,怎么能没有一些压箱底的东西,这船和船上的人也都是自己人。 柳泽抱着李疏影进了他的舱房,舱房不大,书桌和床都在这一个舱房里面,却也不挤。进了舱房,柳泽将房门锁死,才将李疏影放下来,只见她脸色陀红,如同喝过了陈年老酒。 “疏影!”柳泽又将她抱进怀里,知道她在紧张,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到:“师父就是这般,有时候行事如孩童一般,你别放在心上!脸皮厚一些,不搭理他,他无趣了就不会继续纠缠了!” 李疏影低着头,感受到柳泽温热的气息在说话的时候喷在她的脖子上,身上一阵战栗,她感觉她的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脑袋浑浑噩噩的,听着泽三叔说完,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应了。 “疏影,等我们此行结束回去,我就去向你外祖母提亲可好?”柳泽抱紧李疏影,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李疏影有些迷糊的意识回笼,“泽三叔!” 看着她面色更红,连耳根都红透了,柳泽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李疏影的身体自从上次中了那脏药之后,每次对柳泽的接近有异样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柳泽在她耳垂轻轻一口,她只觉得身体都酥了,嘴里逸出一声轻哼,听在柳泽的耳中如同邀请。 柳泽只觉得自作孽不可活,他不过是想要亲近亲近小姑娘,但是怀里软倒的小姑娘,嘴角的轻哼,无一不在考验着他。 这小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简直要了他的命了,柳泽有意识的拉开下半身和李疏影之间的距离,不想自己在小姑娘面前丢脸。 柳泽的拉远也让李疏影清醒,回想刚才,只觉得她自己就如同一个荡妇一般,头压得很低,低声说到:“泽三叔是不是嫌弃疏影了?” 柳泽扶起她低垂的头,就看见小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疏影,不是,是泽三叔,是泽三叔不应该引诱你!你是泽三叔想要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嫌弃泽三叔老都让我庆幸不已,泽三叔有什么资格嫌弃疏影!”柳泽小心呵护,唯恐惊了面前如玉一般的人。 “可是,可是疏影觉得自己……”李疏影的头越发的低了。 柳泽见她这样有点着急,暗暗怪他刚才没有克制吓到了小姑娘,将她抱起,自己坐在一边的床上,将李疏影放在他腿上坐着。“疏影最好不过,有什么问题都是泽三叔的问题,知道吗?”轻声的哄她。 “可是,泽三叔,疏影觉得疏影应该是病了!”李疏影的头埋在柳泽的胸口,她细细的发丝撩拨着他。 不过在听见李疏影这句话的时候,柳泽心中一惊,不知道这小姑娘生了什么病,连忙问到:“疏影怎么了?” 上下打量,除了脸上害羞的红,并不见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泽三叔!”李疏影鼓起勇气,“泽三叔之前不是说在姑苏城外的小镇上疏影有中过毒吗?就是那次中毒之后,疏影觉得自己病了!” 柳泽一惊,以为那药有什么后遗症,不过他自己也中了的,并没有感觉到后遗症,难道是男人和女人的体质不同,小心的问到:“疏影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李疏影摇头,“疏影也不知道算不算,就是从那以后疏影每一次看见泽三叔就会,就会觉得身子有跟平常不一样的反应!”李疏影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越发的小了。 “不一样的反应?”柳泽重复这句话,然后想着今日李疏影的表现,心中一惊,这小姑娘是跟他一样,动情了吗? 将怀中的人报得更紧,悄悄在她的耳边问到:“疏影是怎么样不一样的反应?”柳泽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哄骗小姑娘的坏叔叔一样。 李疏影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几乎是嘟哝着出来的,但是柳泽还是听清了,念头一转,就想通了其中缘由,心中狂喜,他的小姑娘喜欢他的靠近,这怎么不让他欣喜若狂。他还清晰的记得他的小姑娘的心病,重生之前因为柳承宗留下来的心病。没有想到这辈子柳承宗倒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留下来的心病,他居然阴差阳错之下给医好了,也是巧合。 抱着怀中的李疏影,柳泽不能自已,小声的哄着她问到:“那泽三叔这么靠近疏影,疏影觉得怎么样呢?” 柳泽的脸埋在李疏影的脖子处,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身上,李疏影越发觉得身子都软成了一团泥,小声的回应,“泽三叔,疏影,疏影身上越发难受了,疏影是不是真病了!” “没有病,我们家疏影好着呢!特别的好!”柳泽小声开口哄她,他现在脑子里面天人交战,双腿也小心的换着姿势,不想李疏影感觉到异样。 “可是疏影现在觉得难受得厉害!”疏影娇憨的声音小声的说着,吐气如兰。 “那是因为疏影也喜欢泽三叔才会这样!对别人疏影不是很正常吗!”柳泽小心的引导。 李疏影点点头,认真思考柳泽的话,“是的,疏影只有对上泽三叔才会这样,看见泽三叔就想要离得近一些,可是离得近了,身上就不舒服!这不是病吗?” “不是病,也是病!”柳泽说出口又换了回答。 “啊?”李疏影本来就因为柳泽在身边有点意乱情迷的意思,这会听见他说是病,惊得抬头看向柳泽。 只见她的泽三叔这会也是脸色陀红,一双凤眼微眯,眼中都是克制的情欲。李疏影看得呆了,泽三叔真好看,她从小到大见过的男子就没有一个能与泽三叔相比的,难怪那些丫鬟婆子总是喜欢讨论泽三叔。 看着面前小姑娘看着他沉迷的模样,柳泽的心中就像是喝了陈年老酒一样,心里暖暖的,而精神微醺。“疏影的病等到我们成亲了自然就好了!”柳泽已经开始想成亲了,不自觉的带入了中毒那天晚上所看见的画面,心里现在念着清心咒都压制不住心底涌起的欲望。他只觉得时日太慢,恨不能马上就回去成亲。 “是吗?要成亲才好?那疏影只是对泽三叔这样,是不是只有跟泽三叔成亲了才能好?”李疏影偏头问他。 柳泽点头,心里早已笑开了花:“嗯,是这样的,平日多在泽三叔身边待着就没事,等我们成亲之后,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李疏影原本挺聪明的,不过在江湖上遇到的事情她不了解,也不知道之前中的到底是什么药,这会子虽然觉得奇怪,想到那日她是和柳泽在一起的时候中的毒,还以为这种毒就是这样,全然没有想到可能是她本来就心中爱慕柳泽,又在中毒的时候曾经和柳泽待到一处的问题。 这在明眼人眼中看起来颇为反智的事情,现在李疏影却无比的信服,因为这是她泽三叔说的。 “泽三叔,你身上带了什么,杵到疏影的大腿了!”李疏影的话惊得柳泽一个激灵。 怀中软玉温言细语在不自知的挑逗着他,又是他的心仪之人,这种情况之下,他要是还不动情,那就真不是正常人了,李疏影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正在失控的边缘。 李疏影一句话将他惊了回来,连忙趁机换了姿势,“我身上带了一把匕首,应该是匕首碰到了你。”柳泽红着脸一脸镇定的说谎。 第171章 拦路 李疏影点点头,“那泽三叔你拿开一些,弄疼疏影了!” 小姑娘无意识的说着虎狼之词,柳泽的心神直接被炸开,抱着她一转直接将人压在了床上,嘴里呢喃着:“疏影……”说完就吻上了李疏影秀气的唇。 双唇相碰,柳泽还觉得不够,舌头毫不费力的撬开她的嘴唇,追逐她的香舌。双手也没有歇着,左臂将李疏影圈在怀中,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进了外衣里面,在中衣上来回摩挲,心底只想要更多。一只腿抵在李疏影的两腿之间,整个身子压在李疏影小小的身子上,整个人都在李疏影的身上来回磨蹭。 李疏影只觉得身体都不是她的了,泽三叔的手摸向哪里,那里就像是点起了一把火一样,烧的她整个人都难受无比。却又不想泽三叔停下来,她明知道这样不妥,可是对象是泽三叔呢,是她也想要一生相伴的人,那是不是就没事了呢。 柳泽终究还是自己醒悟的,脑袋里的最后一丝清明始终在提醒着他,这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一定不能让人受委屈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就要了她那是害了她。 只是身下小姑娘的意乱情迷实在是太过于让他满意了,他的小姑娘对他也是一样呢,这种感觉太过于美好,让他忍不住的想要更多,再更多。理智告诉他,不能再亲了,必须要停下。欲望在告诉他,就一刻,再多亲一刻。 “咚咚咚,咚咚咚……”是急促的敲门声。 柳泽拉过床上的被子将李疏影捂住,小声的在李疏影耳边说:“你再休息一会,我喊青黛来服侍你!” 自己起身将衣服拢好才去开门,“何事敲门这么急促?” 门口站着的是之前在襄阳留下来处理事情的玄参,襄阳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就已经追上来汇合了。 见到玄参就要开口,柳泽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然后关了舱门带着玄参走远了。 柳泽吩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葛根:“你去让青黛去我船舱收拾一下,你再过来。” 葛根眼观鼻鼻观心的走了,虽然他也好奇平日都是他收拾的主子的舱房现在是什么样的,不过主子的事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柳泽带着玄参径直来到了甲板上,还未站定,玄参就指着远处黑压压的阴影说到:“主子您看!” 柳泽神情淡淡的,似乎早有预料,“青帮?” “前面探路的人传回来的消息,确实是青帮!” “来了多少艘船?” “大船三艘,中等的船八艘,小船无数,应该不仅是青帮南边三个堂口所有的力量,还有一些其他地方汇聚过来的,否则不会这么大的阵仗!” “嗯,苍术有没有消息传来?” “他将姑苏城中的青帮之人肃清之后就追着青帮帮主的踪迹出发了,正是往南边来的,按照前两日的消息,他应该还没有到,现在也还没有得到消息,不知在何处。” “虽然走水路就是为了引青帮出来,不过青帮这么听话将剩余三个堂口的家底全部搬了出来也是少见。”青帮于水路上是有优势的,柳泽如果不是为了引青帮的帮主出手,也不会走水路。不过既然是要引青帮帮主出手,柳泽自然早有准备,不过没想到青帮居然这么配合。 “主子,应该是我们一路行来将他们堂口清理得太过干净,他们不敢等着我们上门了!”玄参猜测。 “嗯,有道理,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帮主也在这附近,今日要小心一些!我们的人呢?”柳泽补充到。 “早就准备好了,一路都有正规的路引跟在我们身后,只有少数几艘船走在前面,已经穿过了青帮的封锁。他们好像只想堵您,对于其他的船只过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玄参解释。 “他们是力量不足以控制整个江面罢了!指挥后面的火船上前,这艘船停在这别动,我们往前去。”柳泽吩咐。 船舱里李疏影在被窝里捂住了脸,满脸通红,她刚才都跟泽三叔做了些什么呢。越想心中越是娇羞,整个人在床上翻来滚去,用一个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 青黛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床上裹成茧子的一个人,先是以为她不舒服,靠近了小声喊到:“疏影,疏影,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青黛开始对李疏影就不再称呼表小姐,李疏影也不在意,甚至还觉得亲近,如同自家姐妹一般。 “啊!”听见青黛的声音,李疏影连忙将自己的脸捂得更加严实。 青黛吓了一跳,还以为李疏影真是哪里不舒服了,连忙说到:“是老爷让我过来的,你身上可是不舒服了?怎么在老爷船舱里呢?” 青黛不问还好,这一问李疏影更觉尴尬,死死的将自己捂住,不肯吱声。 青黛是个心思灵活的,见这番情形,心底有了猜测,暗暗骂自家主子孟浪,疏影还没及笄呢,怎么就这么着急,虽然也有一些人家在姑娘及笄前就嫁了的,但那毕竟是少数。他们这些大世家的断然没有这样做的先例,都是等姑娘十五及笄了再说。 见喊不动李疏影,青黛索性坐在船边说起前面的事情来,“刚才我看见玄参跟主子去甲板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我看前面好像聚集了好些船只,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听到青黛这么说,李疏影想起之前急促的敲门声,自己松开被子从被窝里面伸出了脑袋,“我之前听见敲门声特别急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说的事情,你说是不是青帮打过来了?” “应该不会!”青黛也不太敢确认,现在主子和玄参他们都在船上,她如今就负责照顾李疏影,很多事情她并不清楚,“不是只剩最后几个堂口了吗?前面挑了那么多堂口青帮都没有动作,应该不会突然又有动作了,再说了,只剩三个堂口了,还都是不大的堂口,就算是他们想要有所动作也迟了啊!主子现在不管在陆上还是在水上都能捏得死他们。反而是一路以来主子并没有下死手,正常情况下,那些人作鸟兽散才是求生之道。现在反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听见青黛这么说,李疏影心中略安,却又担心柳泽,说到:“你服侍我整理一下,我想去看看泽三叔。” 这边青黛正服侍着李疏影梳洗,红菱和芙蕖就找了过来,红菱见到李疏影开口说到:“小姐,您在这里呢!刚才葛根过来传话,说是让我们跟着小姐在这艘船上,去大船舱跟豫师父待到一处,遇到任何事情都听豫师父的指示,照着豫师父说的做。” “泽三叔呢?他不在吗?”李疏影将擦手的帕子递给青黛看向红菱问到。 红菱摇头,“奴婢不知,主子应该是去前面了,我看见有许多大船小船从我们船旁边穿梭而过。” “那我们快去船舱!”一行四人快速来到了船舱之中,豫让早已坐在船舱中,此时正端着茶杯喝茶,而素来跟着柳泽的葛根站在豫让身后,看样子是留下来服侍豫让的。 见到豫让,李疏影小脸一红,想起了先前的一幕,而且她和泽三叔回舱房之后还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全让师父给说中了。 不过豫让却像是忘记之前的事情一般,见李疏影过来,开心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到:“可算见到个活人了,一早上就坐在这里喝茶,可无趣死了。” 葛根在心中暗想,合着跟着这位,他连个人都没混上。 李疏影笑着向豫让行礼,又同葛根打了招呼,葛根稳重的回礼。 “师父您见到我泽三叔了吗?”李疏影行礼过后问到。 “你那个泽三叔不是同你在一处吗?你这丫头咋还问起我来了?”李疏影脸上一红,她就不应该问的,明明之前师父都没有提,她偏偏还要问一嘴,真是没脑子。 豫让看见李疏影红了脸,笑着说到:“你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面皮太薄了些,弄得老头子我都不敢随意开口了。” “师父!”李疏影娇娇的叫了一声,豫让听得心中妥帖。 “罢了罢了,你泽三叔去打青帮去了,他小子皮实得很,你不用担心。”豫让继续喝他手中的茶。 李疏影想起红菱说的大小船只,现在这番情形她也不敢往甲板上去,正好这船舱是最上层的,旁边有窗子。她走近窗子从窗子往外看,此时都还能见到许多船只从这艘船旁边穿过,往前方而去。 至于前方,李疏影只看见乌压压一整片全是船只,两方似乎正在对峙,对面的船只似乎要更多一些,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江面。 而自己这一方的船只虽然也多,不过看着就要稀疏了许多,船与船之间还有着很大的空隙,大船也少,李疏影仔细到处打量,发现不算他们这一艘,就只有唯一的一艘大船在最前方,正在和对面对峙,泽三叔一定就在那一艘船上,李疏影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最前面的情形,却只能看清大船的轮廓。 第172章 火攻 现在看起来双方肯定是有差距的,对面的气势似乎更凶一些,而且大船小船都是他们所比不上的,李疏影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柳泽此时已经蒙起了脸,正站在最前面的一艘大船上,玄参也在他旁边,正在对着对面高喊:“我们行事你们是看到了的,只治有罪之人,孤寡老弱都是放了的,手下没有犯大事的也没有追究,你们现在还不速速散去。” 对面有人回话:“你们死到临头还忽悠我们,你们也不看看你们多少艘船,我们多少艘船,这打起来肯定是你们输,好意思说放过我们!是想要我们放过你们!”对面响起了一阵大笑。 玄参不受影响,继续喊话,还是之前的几句,对面的人说话越发难听起来。玄参皱着眉头看向柳泽,问到:“主子,继续喊这句话吗?” “不用,换一下,告诉他们我们这边的小船上都是火油,他们想要活命的现在速速离去还来得及。”柳泽淡淡开口。 玄参得了命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喊话,不过对面似乎打定了主意认定这边不过是纸老虎虚张声势,并不以为意。 见状柳泽淡淡开口,“先让一艘船投掷火油,再提醒一次,如果他们还是冥顽不灵那与我们再无关系。他们既然这么想要我们死,那送他们上路也不用有任何心理压力” 玄参知道,他家主子看着清冷不近人情,其实心底最是柔软,分明是两个帮派的对拼,却还是不忍心。 还好如今天下清平,不需要打仗,他们这江湖门派不过是小打小闹。如果真是天下分崩离析的时候,以主子这么柔软的内心,不知道会吃多少亏。不过主子有他们,玄参心底暗暗发誓,如果有什么需要狠心的地方,他们这些影卫去帮主子心狠。 玄参一面下着命令,一面心中念头百转,不过主子素来算无遗策,就算是心底柔软一些,好像也没有出过什么纰漏,好像也没有需要他们帮主子心狠的地方。 对面的船原本在设法靠近,先是被一轮箭雨逼退,然后又有船只被滑腻的火油击中,一直带着火星的箭射到被泼了火油的船正中。转瞬间那一艘小船就被火舌包裹,船上的人跟下饺子似的往水里跳,有身上也沾上了火油的,就是跳进了水里身上的火都没有灭,硬生生的被烧到死。 青帮的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他们不过是走江湖的人,火油这种东西压根就接触不到,至于会射箭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们青帮在水里压制人哪里需要这些东西,从来都是直接的船碰船,干的是接舷战的事,这种那是真正打战的时候才能见到的阵仗。 青帮帮主原本还躲藏在几艘大船中间,见影主露了这么一手,心中也慌了,这是他最后压箱底的人手了。里面不仅有南边最后的三个堂口,更有他以前积攒下来准备打江山的高手,只是没有人告诉过他,因那些素来干刺杀的人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会射箭,这是为什么,他秘密训练的部队也曾试过练这些,后来发现投入太大实在不好练,这才把人都往死士上练。 他这么多死士,真不应该和影主在水面上打,青帮帮主陷入了自我怀疑,原本他打算在水上将影主这群人逼到没有退路,然后出动死士一网打尽,却没想到在水上他也打不过别人。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不过青帮帮主还是想要挣扎看能不能有意外出现。他已经派了人去后面,只要前面牵制住,后面得手之后,那也是他赢。 不过他这边船只太多,又都是些江湖人士,退是不能退的,一退人心就散了,既然不能退,他们擅长的又是接舷战,那就只能进了,于是对手下下令,全力接近对方,争取打接舷战。至于他自己,早一艘小船,带着几个亲信跑到了最后的大船上。 在看见一艘小船就这样被大火吞噬,连带着其中不小心染上火油的人也被焚烧得尸骨无存,很多人已经吓破了胆。 许多船上已经有人想要悄悄的将船划走,船是这些人讨生活的家当,到这种时候了还不想放弃,不过面对密密麻麻的船,有的想要划走,有的想要听从命令往前,顿时前面的后面的全部撞在了一处,挤挤攘攘反而不能上前。 见到这样,玄参哪里还不知道眼前主事者的意图,大手一挥,命令已下,这边的船只全力向对面投掷火油,有沾染上火油的船只上的人吓得连连跳船逃跑。 玄参终究也是遵从了主子的意见,由着那些跳水的人游出了老远,这才又下令放了火箭,此时又正刮着南风,火借风势,顿时整个江面变成了一片火海,有坚守在船上的人现在再想跳船已经来不及了,江面上一片哀嚎之声,如同地狱一般。 好在青帮有意避开有人烟之处,害怕影主有柳家做背书,可能会请来官府做帮手,如今这荒野之处倒是成了最好的葬身之地。 柳泽见状皱了皱眉头,留下一句,“让船只后退,等火熄灭之后找一下有没有青帮帮主的踪迹。” 柳泽断定今日之事青帮帮主肯定在其中,不过他并不打算因为一个青帮帮主的生死而放弃火攻而去跟青帮打接舷战,见火攻已成燎原之势,留下这么一句。 也是青帮命中有此一劫,现在已经入冬,这江面上平日刮得都是北风,所以柳泽对于青帮的拼死一搏心中也不确定。 结果这边玄参喊话的间隙,这风向就变了,突然刮起了南风,也是老天都在帮柳泽。 看见江面上的大火,李疏影的心也揪了起来,火势将整个天边都映得通红,他们的船隔得这么远,都还能感觉到有热浪袭来,也不知道那前面是怎样一番景象。 豫让叹息了一声,李疏影转过头看向他:“师父怎么了?” “杀孽,都是杀孽啊!”豫让突然之间就出现了苍老之意。 李疏影心中一惊,也明白了豫让话里的含义,轻声辩驳,“师父,是青帮想要疏影的东西,还掳了疏影好几次,泽三叔是因为疏影才这样做了,如果说有什么杀孽,那也是疏影的杀孽,和泽三叔没有关系。” 柳泽从来没有跟豫让说过他对上青帮的内情,这会听见李疏影这么说,豫让看向她问到:“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一说。”说完又看向旁边候着的几个丫鬟小厮道:“那边大势已去,你们也不用在这里守着,自己去找地方歇着,我们有事再叫你们。” 等青黛她们都退下之后,豫让才仔细的问了情况,李疏影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了豫让。 豫让感叹一声,“也许这是天意,若是这东西落到青帮手中,青帮发展壮大,这天下真有可能让他们搅得不得安宁,行知他也许正是在顺应天意,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正在船舱中说着话,突然就感觉到船身一倾,偌大的船竟然在缓缓的往右偏。豫让连忙冲身而起,喊到:“青黛红菱照顾好这个小丫头,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好像是冲着船舱最下面一层去了。 三个大丫鬟在豫让离开的第一时间就出现了,将李疏影护在中间,青黛说到:“主子交待过的,如果是船遇到问题,让我们去我们住的那一层船舱,那边有救生的小船,我们先往那边走。” 豫让赶到船舱底部是时候,船老大正带着若干水手在那里堵船底的洞。 “怎么回事?”豫让问到。 “好像有人把船底凿穿了,我已经让几个水性好,身手也不错的水手下水了,人现在还没抓到。”船老大回答。 “船底被凿了几处破洞?”豫让见到好几处都有水手在忙碌。 “三处,这一处最大,另外两处要小一些。”船老大一边指挥着人修船,一面回答。 “之前怎么没发现?”豫让皱眉,又问。 “这些人都是嘴里含着特制的东西保证能在水底换气,然后从水底一直潜过来的。先前因为害怕有不明的人接近船只,我让大部分的水手都在上面一层守着四周。没想到这些人没有从水面过来,直接出现在船底。感觉到异常的时候这几处船板已经要被凿穿了,我赶紧派了人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船老大知道面前这位是主子的师父,不敢怠慢了,细细解释。 现在也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豫让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吩咐道:“喊两个身手利索的出来,去把小船放下去,这边大船如果修不好,先把姑娘送走。” 船老大连忙点头,出声指了两个人,“你俩快去,按老爷子说的做,就在小船上待命,不用过来了。”看见两个水手领命去了,豫让点点头。 又问到:“船底现在能不能修好?” 船老大皱着眉头:“完全修好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洞必须将船上的东西清空了,弄上岸去修,不过可以暂时补好,这江面不像海上,没有太大的风浪,补好了短时的行船也没有什么问题。” 第173章 拦住豫让 看着船舱里忙碌的水手,船老大又说到:“就是出去的水手到现在都还没有音信,不知道那些凿船的人有没有赶走,如果没有赶走那些人,他们在其他部位的船底也来这么一下,那就真没办法了。不过其他排水舱我也让人守着,现在暂时还没有动静。” 豫让立刻明白了眼前的情况,这艘大船安全就安全在排水舱都有好几处,所以这一处的排水舱破了,抢救一番之后对船的影响还能够控制在安全的范围之内。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水底的那些人,如果水底的人不解决,那这艘船迟早还是有危险。 豫让见状问道:“从哪里可以下水?” 船老大和葛根看见豫让已经开始绑衣袖和衣摆,立刻就知道这位老爷子想要做什么了,葛根连忙问到:“老爷子您这要干什么?” “看不见吗?当然是下水!你们的水手我也不知道实力怎么样,但既然没有音信那就是还没有解决,我必须下去看一眼。”豫让吹着胡须没好气的说,这些人也太差劲了,居然几个人都抓不住。 “您别着急,我刚才已经又派了人下水了,您再等一等就是,别急着下水。”葛根听见老爷子的抱怨只当没有听见,他素来紧跟柳泽,自然了解这位老爷子的脾气。 豫让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派的人?” “就是刚才呀?您找船老大了解事情的间隙。”葛根回答。 “你这小子还不错,见机快得很,得,我就再等一会,要是还是解决不了,我再下水。”听见豫让这么说,船老大了吐出一口浊气,还好将这位主劝住了。要是这位下水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感激的看了葛根一眼。 葛根却没有搭理他,偌大一个船,几十号水手,居然等到船底都被凿了洞了才发现,这船老大被罚已经是肯定的事情了。 却说前方战场,柳泽见到火势已起,烧成一片,事情已成定局,便已经抽身乘一艘小船往后面来了。 玄参下令让手下的船只横向将整个江面封锁,青帮的人要么靠近后面的已经从后方四散逃脱。在中间和前面的没有办法只有投江,江面却又被影卫封锁,见到来人直接一箭就射杀在水中。 不过为了防止这些人拼死抵抗,除了后方是影卫阻挡不到的地方外,在靠近西边的江滩一侧是没有设防的,青帮那些人除了最开始被火攻的惊吓之后,都发现西江岸可以安全的上岸,于是乎那些人一股脑的都从西江岸上岸去了,只是你推我攘之间,又不知多少人丧命江中。 “玄老大,就放任这些人离开吗?先前我们那么给机会他们都死守在船上,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我们性命的人!这样放任他们离开岂不是给了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玄参身后一个影卫疑惑问道。 玄参笑了一声,“东山再起?就算放任他们离开,他们这帮吓破了胆子的东西都没有机会了,更何况,他们能不能走得脱还另有一说!” “是岸上还有布置吗?那可太好了,这帮死东西,得亏遇上的是我们,这才铩羽而归,平日被他们欺负的平头百姓还少了吗,就该都死了干净。”影卫说道。 玄参看了他一眼,想到他的身世没有多说什么,小时候遭受过的苦楚记忆总是最深刻的,而他身边这个影卫正是小时候因为青帮导致家破人亡,因而没有忍住开口说了这些。 玄参远眺西江岸,除了连滚带爬的青帮之人外,西江岸边什么也看不见,看着就是一片风平浪静。不过他知道,那里埋伏着噬人的狼,因为苍术到了! 柳泽到后面大船的时候,就见到葛根正在甲板上跟师父在拉拉扯扯,不知道干什么。 “葛根?” 听见主子的声音,葛根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到:“主子,老爷子想要下水,我快要拦不住他老人家了!”素来稳重的葛根也忍不住失了平日的稳重,心底感叹这老爷子太折磨人了,十个主子和表小姐加起来都不如老爷子一个人难整。 柳泽纵身一跃上了大船,“师父怎么回事?”他知道他师父虽然有些不着调,不过也不是胡乱折腾的人,看向豫让问到。 “要我说你这些手下也太没用了,这船不是被凿了几个洞吗?到现在人都没有抓住,都下去了一批两批人了,这怎么能行,我当然要下去看看,怎么能让那些贼人跑了!”豫让抱怨。 柳泽又看向葛根,葛根连忙将前前后后的细节解释清楚。柳泽点点头,葛根这里他是给了一批人的,为的就是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没想到真遇上了。 “下去的人有回来报信的吗?”柳泽又问。 葛根点头,“回主子话,有的,他们下去的时候那些人正和水手缠斗在一处,见我们又来了人,也不恋战,立刻就退了,我们的人现在正在水中追捕。” “人多吗?能在水中与这船上的水手缠斗,见到你们的增员才退?”柳泽皱着眉头重复,因为这艘船上的船老大和水手都是他特地找的身手好,经验丰富的,按道理说青帮要找比这些水手经验丰富的好找,要找比这些水手经验丰富并且还身手好的就不好找了。 毕竟青帮被他们和洪家一路蚕食,如今这仅剩下三个堂口不足以支撑他们找到这么多好手,人散了,再聚就难了。 “主子,据说那些人身上有特殊的装备!” “特殊的装备?”听见葛根这么说,柳泽陷入沉思。 “什么特殊不特殊,徒儿你让我下水,我帮你把那些水鬼给揪上来!”豫让翻了翻白眼无所谓的说到。 “师父您知道是什么?”柳泽敏锐的察觉到豫让语气中的不同。 “那些人称之为水鬼,我以前遇到过,就是一些常年在水下训练的渔民练成的,身上带的所谓的装备就是换气用的,之前来人回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估计是青帮训练的一些,这次正好拿来奇袭,不过失败了。”豫让回答。 柳泽听师父一说大致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既然他师父知道细节又问到:“那些用什么换气的?” “还不就是芦苇杆,还能是什么,只有芦苇杆中空又不受水的影响!”豫让说。 “可是他们能潜到船底凿船,芦苇杆可没有这么长的!”葛根皱眉反驳。 “那是用鸡肠或是羊肠包裹了的芦苇杆,芦苇杆在肠衣里面一段一段连接在一起又被肠衣所保护,不受水的影响,因而可以潜得更深。”豫让给了葛根一个眼神,意思是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到。 葛根咂舌,他常年在内陆,没有在河边更没有在海边待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又好奇问到:“那不是可以潜到很深很深?” “哪有这么简单,那水也是有压力的,就算这肠衣和芦苇能够连接的足够长,但是在水下太深也会被挤到一起,压根没办法呼吸,能潜个几米就算是极限了。不过如果在不怕人发现的情况下,将芦苇杆换成竹子就可以了,但是竹子太大,容易被人发现,只能自己耍的时候用。”豫让虽然嫌弃,但还是耐心的解释了。 几人正在说话的时候,下去的水手和那些影卫也都回来了,见到柳泽在甲板上,连忙将拖上来的一人跟扔死鱼一样扔在甲板上,上前给柳泽和豫让行礼。 “怎么回事?”柳泽看了一眼问。 “我们下去的时候,那群人一看见我们转身就逃了,我们费力追上去却越追越远,这个小子还是运气差被水草缠住了才让我们抓住了,他嘴里含着药,在我们抓住的时候就给他按住取出来了,刚才呛了几口水,估计要按压一下才能回过气来。”一个影卫回答。 “将他弄醒!”柳泽吩咐。 几个人连忙去给那个水鬼按压,之前说话那个影卫又说到:“我们看见那些人嘴里都含着这个东西,长长的,我们追的时候那些人慌不择路,掉落了几根我们捡回来了。” 葛根将这些东西接到手中,只见入手滑腻腻的,还有腥臭味。 豫让一看,说到:“就是这东西,没什么稀奇的,你把它打开看一看,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葛根看向柳泽,见他点头,这才将东西放在甲板上,取了其中一根,想要撕开却发现不好用力,外层滑溜溜的,根本握不住。 “这是肠衣,你多大力想要就这么把特殊处理过的肠衣撕开,你往下撸啊!”豫让跺脚,心中感叹,徒弟真是没眼光,这样的小子做贴身小厮这也不行啊。 葛根却不知豫让的吐槽,不过以他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也多半只是笑一笑就过了,他按照豫让所说的方法将肠衣往下撸,就露出了里面金黄色的芦苇杆。 “主子,您看!”葛根将东西递到柳泽身前不远的地方。 第174章 处理了 柳泽点头,暗想着这东西以后会不会用上,想了半天,除非是柳家犯了诛灭九族的大罪,到时候没有办法可以让人带着这东西躲水里逃出去。不过按照小姑娘所说,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抄家,还没有这样的必要,点点头说到:“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行了,可以让下面略微备一些,以后遇到青帮的时候用,也不用特地去收集,这东西用处不大。” 葛根点头,将面前这些都收拾干净了,看着那些人给那个“水鬼”按压,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公报私仇,只见那人胸前的肋骨都快要被按断了。 葛根心里正想着,突然就听见咔嚓一声,肋骨断掉的声音,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只见那人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两口水悠悠的转醒。 见到面前的阵仗,心里明白今日是在劫难逃,只是之前服毒没有死成,现在没了毒药让他咬舌自尽又没有了之前的勇气,叹息一声不说话。 葛根见状让其他人先让开,看向这个人问到:“你们帮主是给你们的是什么命令?” 那人不回答,躺在那里一声不吭。 葛根看了一下周围,又看向柳泽说到:“主子要不让我们的人先去换身衣裳?” 如今已经入冬,这些人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之前运动的时候可能还没有感觉,现在站在甲板上吹风,时间一长肯定是要生病的。 “都下去,葛根留在这里就行了!”柳泽淡淡说道。 得了柳泽的命令,甲板上的人立马走得只剩下他们三人和地上躺着不能动弹的“水鬼”。 葛根又看向那人说到:“你不要想着你不开口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了,监狱里流传的十大酷刑你应该听过?我并不介意给你全部来一遍让你体会体会,死比活着更容易。” 地上那人动了动,似乎有些惧怕。 “你也知道你是活不成了的,至于那些传说中的咬舌什么的你可以试一试,看是不是真的有效!我劝你最好是将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好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接下来我可不听你要说什么,肯定是全套下来了再问的!”葛根淡淡的语气说着最凶狠的话,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身子突然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被葛根吓得,还是身子被冻的。 那人听见葛根的话,心里吓得不轻,他以前不过是个渔民,后来青帮见他水下功夫好,上了门收了他入帮,从入帮之后霸凌乡里是常有的事,威风霸气不可一世,没想到现在落到这番田地。 原本他还想着有一丝活命的可能,因而想要跟面前这群人来个待价而沽,哪里知道这群人压根没打算给他活命的机会,特别是听到葛根说的那些酷刑,想起以前说笑的时候讲起的东西,他没来由的开始打颤。他试图像葛根说的那样咬舌自尽,不过发现这根本不现实,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咬舌可以自尽,都是屁话,骗人的。 葛根看眼前的情形,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小,略微一吓就这样了,好像青帮的人多是这样,葛根在心中又将青帮贬低了一番。 面前这人就差一把力了,葛根微笑着说到:“你既然过来那肯定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最擅长的是什么,那你猜我们既然正面都能够把青帮逼到如此田地,那想要找一找你的来处,处理一下你的亲朋简不简单?” 只见那人原本死鱼一般没有光泽的眼睛立马看向了葛根,“你敢!” “你们青帮做了这么多坏事都敢,我们素来约束己身,如今就对付一下你罢了,有什么不敢的!看你的样子估计平日也没少干坏事,我们此去说不定是为民除害。”葛根又恢复淡淡的模样,仿佛毫不在意的说。 “我说,我都说,你们别去!”那人连声说道,想起家中的老母亲,他不敢再赌。 “那要看你说得有没有用处了,要是有用处就罢了,要是没有用处,自然还是要去找一找的!”葛根斜着眼睛俯视着。 “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去找我家里人,我是个祸害,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干的,跟家里的人没有关系。”那人情绪激动,几乎要哭出声来。 葛根意外,没想到青帮还有这么讲情义的人,不再吓他,说到:“那你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帮主确实来了,我们就是他身边铁卫下的命令,让我们过来的!”那人解释。 葛根问到:“特指的这一艘船吗?为什么是这一艘不是其他的?” “你们这边总共就两艘大船,一艘在最前面,一艘在这里还被周围一圈小船拱卫,是谁也知道这里有问题了!帮主认为肯定有重要的人在这艘船上,所以让我们过来先将船凿沉,再在水里抓人。” 葛根听到这话不禁偷偷看了一眼主子,这是主子这么安排的,主子这是故意吸引人,还是单纯的没想到? 柳泽却还是面无表情,青帮还有余力派人来这里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虽然没想到他还是将人手都安排到位了的,所以不管青帮来或是不来,他家小姑娘都不会有危险。 “哪知道这船居然是分舱的,下面的排水舱凿穿了一个,居然还有几个,我们再要凿就已经来不及了,你们船上的水手已经发现了我们。要我说你们江上行船又不是海上,怎么造个船排水舱还分舱,我们帮主估计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形。”那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感叹,如果跟普通船一样的一个排水舱,这艘船早就沉了,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 葛根暗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这边跟你们一样!不用后面的了,说说你们帮主在哪吩咐的你们,原计划是什么?” “帮主是让他身边的铁卫吩咐的我们啊,我们一直在最后面的船上,得到命令了先是上了岸,再从岸上绕到你们后边下的水。帮主应该就在后面的大船上,他身为帮主总不能冲到最前面去。” 听见这人说话,葛根又看向柳泽,柳泽淡淡说了一句:“苍术到了!” 葛根心中有了数,他原本是听见这人说绕后的话,担心那些上岸的人又绕到他们身后把他们前后包围杀个回马枪,虽然他们不怕,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折损。听见主子这句话,葛根明白岸上肯定是苍术守在上面,知道这种情形不会出现放下心来。 “那给你们的命令具体是什么?”葛根又问。 “让我们来凿沉这艘大船,然后抓了重要的人做人质要挟你们啊!”那人觉得自己前面明明已经说过了,面前这人居然还要再问一遍,有点不耐烦起来。 葛根听见他两遍说的话并没有出入,证明不是临时编造的,点点头看向柳泽,“主子!” “嗯,处理了!”这人不过一个最下面做事的,翻来覆去也就这两句话,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那人得了这句话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看着葛根说到:“你说过的,我全部知道的都说了就不会伤及家人的,你说话算话!” 葛根淡淡看了他一眼本来不想回答,不过想着人都要死了,点头到:“我们帮行事素来讲规矩,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反悔!你放心去!”说完这些招手让人来喂了药抬下大船去处理了。 李疏影一直在第二层的船舱等着,等到船身稳定之后听红菱来报说是她泽三叔回来了在甲板上处理事情,心中才安心下来。 这会正带着几个丫鬟往上层的船舱来,一进船舱就看见柳泽也在里面,正在跟他师父不知道说着什么,见到李疏影进来,停下了话头,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带上了笑意,“疏影过来了,可有吓到你?” 李疏影摇摇头,“我没事,船上一直很安全,泽三叔可还好?” 李疏影看见柳泽身上都是黑灰,这形象跟他平日里干净清爽的形象完全不同,李疏影不觉得脏,反而觉得有种别样的感觉。 柳泽是从前面过来的,前面火势震天,那些烧落下来的灰也落了一身,一上船就先处理了那个水鬼,这会正跟师父说话,还没来得及去处理身上的东西。 “我很好,苍术这次赶来的很及时,岸上有苍术守着,水下岸上将青帮包围了三面,只留了江面上的最后方给他们,就算是逃,也逃不走多少,青帮再难以聚起来了!”柳泽看向李疏影给她解释,这是困扰了他的小姑娘太久的事情了。 “真的吗?泽三叔?”李疏影看着柳泽,她又忍不住激动了,柳承宗和青帮都是她心中的阴影,去了柳承宗,现在又去了青帮,李疏影忍不住心底的激动。 柳泽点点头,“不过青帮虽然解决得差不多了,青帮帮主却还没有找到,这次因为是在水上,不好找他,估摸着是让他逃了。” 李疏影听到这里,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看着柳泽问到:“那青帮帮主以后还会不会来找我们?” 第175章 青帮余孽 “如果他聪明的话,相信他不会再来了,以他如今的力量,来了就是送死,不过青帮帮主这个人行事素来蠢笨,也许他想不开就是要来也不一定。”柳泽回答。 “没事的,泽三叔,以后我身边都带着青黛和红菱,只要我不落单,他也没有办法,是不是?”李疏影见柳泽面有忧色,知道他是担心青帮帮主来找她,反而体贴的宽慰柳泽。 却说青帮帮主见事不可为,带着最亲信的手下从最南边的后方夹杂在那些逃走的小船里逃脱了。 这会已经到了青帮的一处江边码头,从码头处上了岸,到了一处早就准备好的宅子里面,一身的黑灰,身上还有好几处都湿哒哒的,看着狼狈不堪。 “真他娘的晦气,影跟柳家绝对不止是花钱买打手这么简单。他们连火油都弄得到,这要是没有柳家在后面支持,打死我都不信。”青帮帮主坐在那里喝了一大杯茶水骂道。 不过,这次他还真是猜错了,柳泽的火油不是利用柳家的家世便利弄来的,而是他海上的船队为了安全,平日都会收集一些,这次打青帮正好用上,不过在运进来的水路上,的确是有官府之人行了便利,但这些便利也同样,没有柳家的影子,只是平日商队累积的一些人脉罢了。青帮一直以来只盯着内陆这一亩三分地,却不知道早就被别人给赶超了。 “帮主,没想到影如今发展到这般田地了,连在水上正面相对我们都赢不了他们!”一个亲信开口说道。 “帮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影主我们南方的堂口全部挑了不说,还扶持了当地的小帮派接手了,也许以前我们直接拿回来就是了,可是如今我们的人都已经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就算让我们去接手那些堂口,我们也无人可用了,根本没有办法。”另一个亲信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呸。”青帮帮主也不知道是在呸这人说得事,还是喝茶吃到了茶叶在呸口中的茶叶,接着又说到:“原本拿到东西,就是大业在望,没曾想竟然杀出一个影,我现在怀疑影和青帮早就将那东西对半分了。东西早就不在那个黄毛丫头的手上了。” “帮主,您还想着那东西呢?”又一个亲信问道。 “想,当然想,怎么能不想,要是那东西在手,就算我没有了人手,那也没事,我可以去北边找鞑子合伙!”青帮帮主看着他的亲信说。 “是这个道理,不过如今东西已经不确定在哪里了!要我说还是要怪姑苏堂口那个牛堂主,发现东西了不想着主动上报,尽是想着自己捞功劳,据说有一次几乎就要将东西带出来了,可到底还是没有带出来。您说,这不是打草惊蛇吗?让人知道了我们在找什么,人还能老老实实的给我们!”之前说打不赢影的那个亲信又说到。 “怪什么牛堂主,要怪肯定要怪那个死了的柳承宗啊,所有的变数都是因他而起,帮里花了那么大力气扶持他,结果呢,长得到人模狗样,结果连个关在深闺的黄毛丫头都搞不定,最后自己还赔上了性命,真是废物。” “都这时候了,还扯什么谁的错有意义吗?都他娘的给我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青帮帮主呵斥住七嘴八舌的亲信。 这些人听见帮主的呵斥,互相对视了几眼,都转头假装看向别处。 “都他娘的说话,别装死!”青帮帮主见到眼前的情形,气不打一处来,说起别人的错处时,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起劲,现在让他们想点办法,就一个个跟死人一样了。他以前怎么会信任这一个两个的,真他娘的瞎了眼。 还是最开始说话那个亲信,左看看右看看,见众人都不说话,看向帮主开口说到:“帮主,要我说,我们要不就这么散了!我们现在就剩眼下这几个人了,这几个人手能够干什么呢?送到人家嘴边,让影塞牙缝都不够的。不散了也就是送死罢了。” 青帮帮主瞪了他一眼,“散散散,老子还没死呢,就一天到晚想着散,老子是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散的。” 听见这话,剩下几个亲信又对视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人开口了,说到:“帮主,您说让我们想办法,可是您自己看看这实际情况,能有什么办法,要不咱们先往北边去,北边虽然我们的堂口不多,但是洪家行事没有影这么快,我们还是能汇聚一帮弟兄的。” 帮主淡淡撇了他一眼,“洪家行事不快,那能慢得了多少,等我们从最南边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还汇聚弟兄,那是送上门去让洪家练手的!” 给建议这个人本来也是做的这个打算,如今青帮基本算是散了,他的家底在靠近北边一点,他之前还攒下了一些家底,他心里想的就是将帮主引到北边,到时候他卖个消息给洪家还能捞一笔,不过他的帮主并没有那么蠢,没有上当。 “要我说,如今我们也不确定那东西在哪里,现在人手也就只剩下我们这几十号了,再想要去做点什么也没有办法,帮主,您听属下一句劝,要不咱们算了,就咱们这些人手,回到最初起家的地方去,隐藏下来,慢慢发展,等壮大之后咱们再徐徐图之才是正道。”一个年纪略大的中年汉子说到。 青帮帮主看向他,面上没了之前的气愤,“你说的都是正理,不过如今天下越发安定,如果我们不行险招,等到慢慢收拢残部再慢慢发展,只怕是以后我们根本不会再有发展起来的机会。经此一事过后,官府不可能不对江湖势力严加防范,这是其一;影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是从哪里发展起来的,他们根本不会容许我们再发展起来,这是其二。我们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了!” 众人听了帮主的话,也都沉默下来,只是各个心里都有着自己的盘算。 “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正好跟着我一道逃了出来,其实真正心跟我在一处的没有几个人,如今青帮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现在也不勉强你们,你们接下来愿意跟我一起进退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现在就各自散去,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帮主!”前面建议东山再起的中年人有一丝焦急,现在这种情况下再说这话,放任手下这些人离开,青帮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青帮帮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心不往一处使的人,留下来只会是阻碍。”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知道谁开口说到:“帮主,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如今这情形再去招惹影那就是送死,我就不去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放你娘的狗屁,李二癞子,要不是帮主你能有如今的日子,你手上那些家业到底怎么攒下来的你心里没数吗?现在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了,以前怎么不见你说上有老下有小的!我看你他娘的就是怂,怂货,我以前怎么会拿你当兄弟。”人群里一个人开口对着李二癞子骂。 青帮帮主却看都没看,只是摆了摆手,“要走的赶紧走,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 “帮主!”又有人开口,想要阻止。 青帮帮主却还是摆手,也不看那些人,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说到:“快滚。” 听到帮主这么说,李二癞子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了,见李二癞子跑出去老远,帮主也没有变卦抓他回来,人群里也出现了骚动。 有离门近的低着头佝偻着腰就悄悄的出去了,有站在中间的也一样偷偷的往门边上挤,等到了门边也一溜烟的走了。 看着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之前的中年人看向帮主,“帮主!”面上都是担忧之色。 青帮帮主没有吭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人心散了是留不住的,强留这些人在身边,如果他真的还想要行事,那到时候都只会是累赘。他不想要到时候一边要对外,一边还要注意自己身边的人会不会捅刀子。 感觉到室内许久没有了动静,青帮帮主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是真见到这番情形还是忍不住心中发凉。 “都坐下来说话!”如今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人,这室内的椅子就够了。 看着面前的人,都是平日特别熟悉的面孔,青帮帮主点点头看向面前诸位说到:“现在愿意留下来陪我的人,都不用我多说,我记在心里。我也不给诸位玩虚的,钱长老,黄长老将东西拿出来!” 只见之前一直想要劝他留人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将身后背着的一个长条形非木非铁的匣子取了下来,摆在帮主旁边的桌案上。 有另外一个看着年纪差不多从未说过话的中年人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也放在了当中的桌案上。 只见青帮帮主同样也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用着两把钥匙将匣子打开,露出里面慢慢当当的银票来。众人都看得眼睛都直了。 第176章 脏脏的柳泽 “这是我青帮这些年来攒下的家底,众位愿意陪我在这里,我也不做虚的,今日事成之前先一人一万两银票,事成之后,我们将剩下的平分,就这么说定了!”话音才落,众人一片哗然,“帮主,使不得,这是青帮东山再起的家底,就这么分了不妥。” “没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如果事成,这些东西有和没有区别都不大,如果失败,那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也许你们有人走脱了,到时候还能日后好过一些。既然你们下定决心在这种时候跟着我,我自然不会让诸位吃亏。”青帮帮主说。 “帮主,要不您还是先说一说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您总是说事成事败的,我们也好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计划啊!”一个面上全是横肉的汉子喊道。 “钱长老,黄长老,先将银票分了!每人一万两,分完之后我们再来说我的计划!”青帮帮主没有听那人的,吩咐两位长老给人分银票。 等到银票分完,匣子里的银票居然只减少了少半,那匣子中至少还有十万两银票。两位长老又重新将匣子锁好,钱长老照样是背着匣子,钥匙也分别归了黄长老和青帮帮主。 “都将银票收好的,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是头别在裤腰带上的事,这钱也不是白给的,说白了就是卖命钱。诸位也别觉得我俗,我办事就是这样,为我拼命的人,我肯定不会亏待,但是既然诸位都没有拒绝收了这些东西,那也就是都没有了意见。大家都是江湖人,收钱办事这点规矩应该都是懂得。”青帮帮主话音未落。 又是之前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喊到:“帮主说什么呢,一万两银票,我张屠夫就是一条烂命罢了,能值这么多银子,您这是抬举我了,跟着帮主做事那是应该的,您也别故意这么说,您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心里清楚,您只管说想要做什么,我张屠夫一定指哪打哪,别无二话。”屋子里面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点头。 “是啊,帮主,您只管说就是了,我们既然留下来,哪有不愿意的道理,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青帮帮主见这样点点头,开口先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之前我们与影交易,以为买来的就是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我们这边打草惊蛇还是什么缘故,影给我们的东西竟然是已经处理过的,我们白白的花了银子东西却没有拿到,还被影阴了一手,这才有后面这些事,现在来说责任那是一环扣一环,才到了如今这番田地。” 这里有些人是知道内情的,有些人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开口大骂,“不用说那是姑苏的那群人太拉胯,要不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后面这些事。” “现在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说这些也只是让你们对事情有个了解。如今我们要的东西已经变了样子,再想去找已经不好找了,就算那些东西放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一定认得。所以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觉得那些东西不能我们自己去找。”青帮帮主解释。 “帮主还是想拿到那东西吗?”钱长老问。 帮主点点头,“那东西才是根本,只有拿到那东西我们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否则怎么都是一个输。” “那您想要怎么做?”钱长老又问。 “还是只能找李家那个黄毛丫头,这几次我都仔细观察了,我怀疑影主最近带在身边的小姑娘就是那个丫头。这次水面对峙我们虽然失败了,不过我派出去绕后的人带回来的消息,那艘船上确实有重要的人,小船拱卫,有侍女出入,再加上以前那些消息的对比,那艘大船上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李家丫头。就算不是也没关系,既然影主有在意的人了,我们拿下这个女人也照样能威胁影主。只是如果这个女人是李家那位,那在讲价的时候就更有把握罢了。”青帮帮主解释。 “那我们现在不是要去找他们的下落,还要观察他们行进的路线?”一个人问道。 帮主点头:“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要麻烦大家了,我们要各自分头行事,得到消息之后再来一起行动。” “行,那我们联络的方式呢?还是用之前的吗?”有人问。 帮主点头,“还是照以前的来,联络方式影估计是没有能力,还没有破解,我们继续用就是。行了,今日这里散出去太多人,我也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会去告密,大家迅速散了就是,就不在这里耽误了。” 青帮的人从这里撤走没多大一会,果然有附近镇上的捕头带着一队衙役过来,有人举报这里出现尸体。不过衙役们却扑了个空,大骂了一会,以为是有人恶作剧。 这边青帮散去,那边柳泽带着李疏影上了岸,两人坐在马车里走陆路前行,李疏影看着面前身上都是黑灰的柳泽,拿出帕子帮柳泽把脸上的黑灰擦掉。 “是不是很丑?”柳泽握住李疏影的手。 李疏影摇摇头,“泽三叔怎么都好看!” 柳泽靠近李疏影,“怎么都好看?” 李疏影点点头,看着柳泽,眼睛里是柳泽的倒影。 看着李疏影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柳泽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就这么好看?” 李疏影下意识的点点头,点完头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 柳泽想要亲近她一些,低头就看到自己身上的黑灰,嫌弃的皱了皱眉,拉开了和李疏影之间的距离,“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歇一会,我身上脏,你离我远一些免得弄脏了你。” “脏脏的泽三叔也怪好看的!”李疏影说完这句话,耳根都红透了。 柳泽耳力好,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忍住要将人拉进怀里,到底是觉得自己身上脏,克制住了。“你这丫头!真是!”柳泽叹息一声。 “我们现在往南去,虽然已经入冬,不过却是越走越暖和,南边最后的三个堂口我已经吩咐苍术去处理了,此行我们就只管走走玩玩了!”柳泽转了话题。 “泽三叔,我们还不回去吗?”现在已经入冬,如果还不回转,李疏影不知道到年关的时候他们还能不能回去到。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我们现在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做。” 李疏影歪了歪头,问到:“什么事啊,泽三叔?” “陪我们疏影去看海呀!疏影之前不是说想要走遍大山河川吗?现在都已经到了南边,不去看一看海,岂不是白走了这一遭。而且如今海上贸易繁荣,海边的城市有好多舶来品,虽然没什么贵重的,但是也有奇特之处,去看一看,解解闷也是不错的。”柳泽微笑解释,不过他没有说的是,这个原因是其一,还有另外的原因。 他想要彻底的将青帮给解决了,千机阁传来消息,青帮帮主带着剩余的人准备对李疏影不利,而往回走的话,越来越冷,虽然那些人下手难,但是他们回击也难,最主要的是李疏影受罪。所以他打算继续往南走,将青帮余孽给引出来给消灭了。 但是他又不愿意破坏李疏影去看海的好兴致,所以现在正纠结着到底是去的路上设计吸引那些人出来,还是回来的路上再说。 但是不管是去的时候还是回来的时候,柳泽觉得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先解决他这一身黑灰的整洁问题。 他们上岸的地方的确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马车是提前准备好的,都是上等的好马,就是这样都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一处镇子。 感觉马车驶入一处宅子里面,等马车停了柳泽当先下了马车,又扶了李疏影下来。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李疏影下了马车就看见青黛她们早已经在庭院中,她看的惊奇,问柳泽到:“泽三叔这里怎么也有院子?泽三叔的产业这是遍布了各处了吗?” 柳泽笑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这是让玄参他们快马加鞭提前过来才买下的,青黛她们又收拾过,你看住着可习惯,这次因为行事急促,没有事先做好准备,先将就一下,后面就好了。” “你泽三叔别的什么没有,就是钱多,这种小镇他确实没有产业,但凡大一些的地方就有了!”青黛在旁边捂着嘴笑着说到。 李疏影听到这话,小嘴微张,一脸的惊讶,看向柳泽问到:“泽三叔,真是这样吗?” 柳泽想了一想,好像还真是如此,他这两年丁忧在家,专心这些事情,挣了钱也没有别的用处,干脆在各地置办产业。 不过后来听小姑娘说到以后要发生的事,他现在又开始专心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想办法放到他弄的其他身份身上,避免到时候事情不可改变的时候,留作后手,毕竟他还要养他的小姑娘呢,家底不得丰厚一些。 看着小姑娘惊讶的目光,柳泽笑着点了点头,又解释到:“没那么夸张,略微有些罢了。” 第177章 沁雪 说完这几句话柳泽先离开前去梳洗,李疏影看着身边还没来得及拉走的马车,只见这拉车的马一身皮毛漆黑发亮,身上还有着一两缕白色的毛在脖颈上点缀,这会正在低头啃食这庭院边上的青草。 李疏影先是诧异这南方果然与姑苏不同,都已经入冬了,地上的草居然还是青绿色的,也没有枯萎。然后就被这一匹高头大马给吸引住了,葛根正拉着马想要将马带出去。这马也不知道是青草吃得正欢还是怎么的,就是不愿意,打了一个响鼻,脖子一甩,反而将葛根拉了一个趔趄,继续低头吃草。 红菱在一旁看着有趣,笑道:“葛根你居然连一匹马都拉不走,这匹马怕是不喜欢你!” 葛根没有说话,看了一眼红菱又看了一眼马,解释到:“这马是主子最近新得的一匹,高大健壮,脚程极快,脾气也大。” 两人说话间李疏影已经站在马的旁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马脖子,兴许是舒服了,偌大的马头靠近李疏影,在她的手心来回的蹭。 葛根没有料想到说话间这位主子就靠近了马,连忙说到:“表小姐小心,这马脾气大,小心伤到您。”话音未落就看见这马蹭李疏影手心的模样,一阵惊奇。 青黛和芙蕖都去继续收拾屋子去了,只留了红菱在这里,见到这番情景,笑着说到:“你看这匹马,它居然还知道喜欢美人,对小姐就这般温顺可亲。” 葛根看了红菱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表小姐千万小心,这马的心眼多,之前在我面前也颇为温顺,这会却是这般模样。表小姐若是喜欢马,您回头请老爷带您去马场转转,那边有许多性格温顺的好马,也有初学的时候坐的矮马,万万不可被这匹马的表象骗了,它的品相确实不错,但脾气也着实不行。” 红菱看见葛根着急的模样,也笑着对李疏影说到:“小姐,葛根说的不错,的确有许多温顺的马匹,更适合初学的人,我看您也是喜爱马的,我正好会一些,到时候我教您骑马呀!” 李疏影不过是觉得眼前的高头大马生得漂亮就算了,居然还会主动的讨好人,觉得有趣,现在听见这两位说长房是有马场的,而且还有许多她也能骑的马,不由得被勾起了兴致,让红菱给她讲具体的情况。 葛根见状连忙将马拉走告辞了,这马居然还不想走,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李疏影,又打了一个响鼻。李疏影见状也觉得有趣,笑着说到:“我总觉得这匹马跟我有缘,葛根,它有名字吗?” “回表小姐的话,这马主子还没有想好名字!”葛根听到李疏影问话,又站住了说道。 “那我给它取一个名字没事?”听见李疏影问话,葛根点头,面前这位说什么都可以,这不仅是主子交待的,更是他观察得出的结论。 葛根回答:“可以的,您想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他是公马还是母马呀?我看是取个姑娘家的名字还是取个小子的名!”李疏影又上前抚摸马脖子问道。 “这是一匹母马,才刚成年不久!”站在旁边的红菱看了一眼马回答道。 李疏影看向这匹马脖子上的一点白色,说到:“那就叫它沁雪!正好应了这点白色的毛发,可好?” “表小姐取定了就是,我去将这匹马在册子上的名字给改成沁雪!”葛根回答。 李疏影看着沁雪乌溜溜的眼睛问道:“以后你就叫沁雪可好?” 沁雪居然像是听得懂似的,轻轻的打了一个响鼻,又拿它的大头来蹭李疏影的手心,似乎很是满意。 “那就这么说定啦!回头我去看你哦!沁雪!”说完这些,沁雪居然好像听懂似的又打了一个响鼻,然后也不理葛根,自己拉着马车就要径直的往外面去。 葛根连忙跟着一起走了,又想到还没有跟李疏影行礼,回过头来拱手行礼,“葛根告退!” 话音未落被当先走出去的沁雪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跤。红菱见状笑得不行。“小姐,这匹马真有点东西,好像通人性似的!” 这时候柳泽已经洗漱好走了出来,头发绞得半干披在身后,看见李疏影在院中和红菱笑做一团,问到:“何事笑成这般?” 红菱自从之前的事之后,对柳泽有着天然的敬畏,见到主子过来,连忙禁声行礼,“回老爷的话,小姐刚才给先前拉车的那匹马取了名字,那马居然与表小姐之间像是有问有答一般,因而发笑。” 听到这话柳泽也来了兴致,看向李疏影问到:“给马取了什么名?” “沁雪,泽三叔,沁雪可好听?我看见它脖子上正好有一撮白毛,就像是山顶上积下的一点雪一样,因而取了这个名!”李疏影笑着看向柳泽。 柳泽点点头,“这名字好!”心中想的却是,以后他们的孩子,也可以让他的小姑娘一起商量名字。 天上突然有一声鸟鸣入耳,柳泽抬头看了一看,对李疏影说到:“这一天也折腾累了,你也去洗漱了躺着休息一会,我还有点事,去前院看看。” 李疏影点头,又说到:“泽三叔,我跟沁雪说了,回头去看它的,可不可以呀?” 看着小姑娘带着期待的目光,柳泽揉了揉她的发丝,笑着说到:“回头把沁雪送给你,快去洗漱!” “真的吗?”李疏影眼睛释放着不一样的光彩。 “真的!”柳泽脸上都是笑意。 “我还是不要了,我都没有地方养它!”李疏影想到这里,不舍的拒绝了。 “不用你养,我帮你养着,以后不用它赶车了,给你留着,等你学会骑马之后,你就可以骑上沁雪了。”柳泽笑着说到。 “谢谢泽三叔!”李疏影听见这么说,高兴的道谢。 “好了好了,快去洗漱,你这小脸也快变小花猫了!”柳泽笑着让李疏影进屋。 “那泽三叔待会见!”说完高高兴兴的去洗漱了。 柳泽来到前院,看见葛根和玄参都在这里,问到:“来的什么消息?” 玄参手中递出一个食指粗细,半寸长短的竹节,“主子,来信在这里!” 柳泽接过竹节,将竹节一端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卷紧的纸卷出来,将纸打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主子,什么情况?”玄参问到。 “你们自己看看。”柳泽将纸递给二人。 片刻之后,两人看完,玄参开口说到:“以前不能具体掌握青帮帮主的具体动向,没想到现在反而清楚了,主子,我们要不这次来个主动出击?” 柳泽沉默没有说话,他还在犹豫。 葛根开口说到:“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不管我们怎么做都可以了,就算是不管青帮剩余的那几个人,他们自然也会找上我们,倒也不一定非要去寻他们。” 柳泽点了点头,现在既然有人直接潜伏在了青帮帮主身边,那接下来不论他们怎么做都可以,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做起来会更方便而已。 “我师父人在哪里?”柳泽他们赶路的时候,老爷子不肯坐马车,非要自己骑马,跟着玄参他们过来了,这会他没见到人,问到。 “回主子话,老爷子说那马带劲,我们到了这里之后,老爷子非要自己再出去转一圈,说是很久没有遇上脚程这么稳的马了,非要跑个尽兴,属下怎么劝都没用。”玄参脸上颇为无奈,那位老爷子他是真搞不定。 柳泽点头,这是他师父的性子,没再多问,“主动出击也不是不行,不过要等青帮那些人聚在一起之后才好动手,现在他们都散在各处打听我们的消息,除非能够将他们的位置都找准了,精准动手,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主子,属下觉得要不我们故意往好设伏的地方走,直接将他们引出来?”葛根说到。 “这样也可行,到时候我们在容易设伏的地方,先做好埋伏,等他们的人到了,直接将人一网打尽。”玄参点头补充。 柳泽原本也是这个想法,不过是见到自己人在青帮帮主的身边所以起了波澜,现在看来还是这个办法更加稳妥。点头说到:“那就按照这个办法来,把往南的堪舆图拿来我们一起看一看这一路可有合适的地方。” 玄参取出一小张不知是牛皮还是羊皮的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各种线条,赫然是这南边的堪舆图,不过看大小,这堪舆图虽然画得很详细,不过地方却不大,正好是这一片地方。 堪舆图放在桌案上,三个人围着桌案仔细研究,最后找到一处山路,这条路是去往南边海城的一条近路,平日也有许多人走,约莫有半里路不太好走,走过之后就是大路。这条路难走在一侧是山,另一侧是山谷,路又不宽,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过。 如果出现两辆马车,那就只能一辆马车退出去,等另一辆马车通过之后才能再通过,但好在这一截路不长,又比走官道要近了许多,因而平日走的人并不算少。 第178章 暗生情愫 如果柳泽他们选择这一条路去海城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并不会让青帮那群人起疑。 “那就定了这条路!”柳泽指着这里。 “主子,需不需要我让苍术回来?”玄参问道。 柳泽摇头,“让苍术他们继续行事,不要通知他们,免得他们的动静变化惊扰到青帮那群人。” “玄参你带人去实地看一看具体是否可行,若是可行,回来就将消息放出去,我们在这个镇上修整两日再出发。葛根你这两日先去外面假装找当地人问往海城的路。”柳泽吩咐。 “是,主子!”两人回话,玄参领了命令先告辞了。 柳泽出了门,在前院略微走了几步,就听见屋外有马蹄声传来,抬头看去,透过影壁就看见他师父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不知提着什么,纵马而来。 到了门前,纵身下马,将缰绳扔给站在门前的童子,“去将马拴好,喂上好的青料!”豫让吩咐。 转身发现柳泽已经迎了出来,“师父这是去了哪里?” “哈哈哈,你这是在哪里弄的一匹马,真不错,每一匹都养得这么好,我一时来了兴致出去跑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外出捕鱼的人回来,我将他这一网兜东西全给包圆了,你快来看看!” “您连别人的网兜都没有放过吗?”柳泽感叹。 “没有网兜我怎么弄回来?况且我也没有少他的银子,你放心,你师父不是那等欺负人的。走走走,进去,那女娃呢,一起喊了出来,今晚我给你们弄好吃的!”豫让原本想要打开网兜给柳泽看看,听见他这么说,也不打开网兜了,重新合起网兜,往里面走去。 “疏影去洗漱了,这会应该洗好了,在内院。”柳泽解释。 豫让也不管其他,往后面去了,一边走一边喊,“小丫头,小丫头,你快出来看看师父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李疏影刚洗漱完,这会芙蕖正在帮她绞干头发,听到豫让的声音,让芙蕖飞快的又擦了几下,迎了出来,就看见豫让提溜着一个网兜往这边来。 “师父您回来了,这是拿的什么呢?”李疏影疑惑。 “你过来看看!”豫让笑着将网兜放在地上打开口子。 李疏影好奇的凑了过来,只见里面各种各样的什么都有,有跟手掌一般长的虾,她以前见过河里长得一样的虾,分明连手指长都长不到。再有其它的就都是她不认识的了,从小养在深闺,长在姑苏,这些东西难以运送,因而她也没有见过。 见到李疏影不说话,豫让笑着给她介绍,“你看这个,虾你是认识的,河里也有,这是海里的,不一样,长得也要大许多,这个是牡蛎,要撬开了壳再吃,里面的肉最是鲜嫩,还有这个螺你没见过,小的可以直接做,打的要先将肉取出来切片了再处理。” “师父,那这个呢?长得跟爬虫一样的,也是可以吃的吗?” 顺着李疏影的手指,豫让看过去,“这是也是虾,这边的渔民叫做虾虎,虽然长得奇怪了一些,肉质却最是鲜美,相较于对虾这又是另一种味道,特别是这个季节,虾虎有黄,吃起来更是不同。” 李疏影点点头,看着这一网兜海鲜问到:“那我们要怎么弄得吃啊?” “你等着,我去找厨子,今晚我们一半白灼,一半烧烤,要不是在这南边,离海近,在姑苏那些地方可是吃不到这些东西的。”豫让一边说,一边重新提溜起网兜。 柳泽跟在他旁边看着这一老一小互动,只觉得岁月静好,见豫让起身,连忙让葛根将网兜接住了,“拿去厨房让厨子处理了,按照师父说的来做。” 豫让却怕葛根说不清楚,见葛根提着网兜就要走,跟在葛根身边说到:“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说不清楚帮我把东西弄浪费了!” “师父,厨子虽然是我们自己带的,但也是这海边的人,他会处理的。”柳泽无奈。 “那不行,我得自己看着!”说着豫让就跟着葛根一起走了,这庭院中又只剩下了柳泽和李疏影二人相对而视。 看着披散着头发的李疏影,柳泽过来摸了摸发丝,在手心里感觉还有些潮湿,对李疏影身后的芙蕖说到:“去拿巾子绞头发的巾子来。” 芙蕖连忙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从后面厨房回来的葛根,两人相视一眼,葛根连忙低下了头,耳根都红了。芙蕖脸上也有一丝绯红之色,低着头过来,将手上的巾子递给柳泽。 柳泽接过芙蕖手上的巾子,双手拢起李疏影的发丝,用干燥的巾子裹住,给她擦头发,口中说着:“晚上如果洗头发,千万要记住要将头发弄干了才休息,否则的话短时间内可能没什么,如果久了,湿气入体,容易出现面部无力瘫软。” 李疏影想要点头,发丝却被柳泽握着不能动弹,只得开口回答:“嗯嗯,疏影知道了,以后尽量晚上少洗头!” “洗也没事,弄干就行。”柳泽补充。 葛根见两位主子话音落了,上前行礼说到:“主子,表小姐,老爷子说今晚就在庭院用膳,让属下过来先将庭院中收拾布置好,摆上桌子和炭火!” 柳泽低头侧身看向李疏影,问到:“这样可行?” 李疏影连连点头,只觉得新奇无比,“行的,师父做的东西,肯定好吃!” 柳泽笑了笑,看向葛根,“那就照师父说的弄!” 李疏影看着葛根一个人去忙碌的身影,这又是后院,除了特别亲近的人以外,泽三叔身边的侍女好像全部都在她这里了,连忙开口喊住葛根,“葛根你稍等。” 李疏影看了看身前,青黛和红菱不知道去忙什么了,这会身边就只有芙蕖,对芙蕖说到:“芙蕖你去给葛根帮忙,他说要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是了!” 葛根见状连忙双手连摆:“表小姐,不,不用的,不用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很快的!”说完这话,偷偷瞥了一眼芙蕖,耳根又红了。而此时芙蕖见葛根拒绝,脸上也带了一分沮丧之色,低着头不说话。 李疏影没看明白,以为葛根是客气,笑着又说:“你一个人干活也是无趣,正好芙蕖也在这里站着,她帮忙拿拿椅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葛根又偷偷撇了一眼芙蕖,见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开口说到:“都是些搬东西的事,免得芙蕖姑娘磕到碰到反而不好,我自己去就是了。” 柳泽站在李疏影身后专心的帮她绞头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葛根这小子,声音都还没变过来呢,居然对小姑娘身边的人有了心思。他主子都还没有解决单身问题呢,这小子就动了心思,不过也没有拆穿,他们的缘分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他也不会过多的干涉。 李疏影还要说什么,芙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说到:“小姐,要不让葛根自己去忙的,人家这是嫌弃芙蕖笨手笨脚了!” “没,没有,不是这样的。”葛根听到芙蕖这话,知道被误会了,想要解释,但是在两位主子的面前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柳泽见状,罢了罢了,毕竟是自己的亲信,虽然蠢是蠢了点,但看在他平日做事用心的份上,那就帮一帮他。 “让芙蕖陪你去,两个人一起快一些,师父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过来了。”柳泽开口,一锤定音。 “是。”葛根应了,带着芙蕖一同往屋子里去。 “芙蕖。”两人并肩,葛根开口。 “嗯。”芙蕖想着刚才葛根的拒绝,不太想搭理他。 “我不是怕你笨手笨脚,姑娘最是心灵手巧的,我真的是怕那些桌椅笨重,磕碰到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误会了。”葛根小心解释。 “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这么金贵,什么事情都做得。”芙蕖语气淡淡的。 葛根知道她这是还在生气,柳家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养得金贵,哪里真干过什么重活,那些打杂的事自然有下面的小丫鬟和婆子去干,她们也就是做做主子眼前的活计。不过现在是出门在外,比起平日来许多事情倒是多动了些手。 “姑娘还是在责怪葛根,葛根心中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姑娘受累。”葛根没有办法,他只想要芙蕖不生他的气,将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葛根这句话芙蕖却不敢受,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怕我受累。”芙蕖这话说的就有点使小性子的意思了。 葛根和芙蕖这两人也是当局者迷,若是别人看来这分明是有情人只见的闹别扭。听了这句话,葛根连忙在旁边陪着小歉,哄芙蕖开心。 看着平日行事稳重,不苟言笑,分明第二个泽三老爷的葛根,这会居然这般模样。芙蕖忍了一会也绷不住了,笑出了声。 见到芙蕖笑了,葛根连忙说到:“笑了,笑了,芙蕖你不可再生我的气了!我真的是不想你受累,不是觉得你干活不行。你干活最是利索了!” 第179章 学骑马 芙蕖点点头,捂着嘴说道:“芙蕖知道了,不误会你就是了。不过两个人干活总是比一个人要快一些,小姐没有说错。” 葛根看着芙蕖的微笑的模样,不由得看呆了,听见她的话,知道她还是没有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又开口说到:“小姐说的的确是对的,只是葛根不想芙蕖也跟着忙碌。”葛根前半句声音还很正常,后半句却低了下来,耳根红彤彤的。 芙蕖没有听清,问道:“你后面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没有什么,我要快点准备了,芙蕖你在旁边将要搬的东西擦一擦,擦干净了我搬出去!”葛根掩饰一般,开口说道。 “都是很干净的桌椅,才刚擦拭过的。”芙蕖老实回答。 “那你再擦拭一遍就是。”说完这句话,葛根已经开始动手搬暖阁里的矮桌。 榉木的桌子看着不仅平整,花纹好看,更是难得的分量也重,却看见葛根轻松的搬起来出了门。 芙蕖见到面前的情形,下意识的去试了试一旁的椅子,能搬动,不过也就是能搬动而已,若是要搬着走动,那必然是走一步歇一步的。就这间隙,葛根已经搬了桌子回来了。 芙蕖看着葛根说到:“难怪你嫌弃我笨手笨脚的,这屋里的椅子我才刚试过,我确实很难搬动。” 葛根笑着回答:“我们刚才明明解释清楚了的,我没有嫌弃你笨手笨脚,你看你又说了,下次可不许再这么冤枉人的。” “葛根你是不是也会功夫啊?我看你搬这些好厉害!”芙蕖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好像泽三老爷身边的人,都有些功夫在身上。 葛根点点头,“略微会一些,与老爷相比,差的远了,不过干这些活,倒是轻便许多。”说完这话,芙蕖就有看见葛根一手一把椅子给提溜着出去了。 芙蕖最后跟着葛根出去的时候,柳泽已经帮李疏影绞干了头发,两个人的头发也都用簪子随便绾起来了,如今已经坐在了桌子边上,桌上摆放着新煮好的海鲜,桌子旁边也有厨房的婆子过来临时架起的烧烤台子,上面已经放好了炭火和铁丝网。 豫让一手一个端着两大盘处理好的各色海鲜走了过来,“哈哈,今天好好的吃一顿海鲜,我也好些年没有来南边了,这一回过来,可要吃一路,吃好了!” “你这个笨笨的小厮也让他下去,厨房里我留了的,丫头,让你身边的那些姑娘们也都去尝一尝我的手艺。”豫让笑着先看向柳泽说完,又看向李疏影说。 葛根听了这话,脸都是黑的,罢了罢了,主子的师父,他老人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是真的笨。这一夜宾主尽欢,吃到了很晚。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柳泽带着李疏影来到马棚,马棚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十分干净,一看就是有得力的人在打理。 沁雪见到李疏影,不停的在原地踏着蹄子,打着响鼻,想要靠近她影。 李疏影见状也是惊喜,连忙过去接过养马小厮手上的梳子,给沁雪梳毛,沁雪舒服得鼻腔里都是轻微的哼声。 柳泽不知道从哪里牵出来一匹矮马,这匹马通体枣红色没有一丝杂毛,马背的高度刚过李疏影的肩膀,跟沁雪站在一处比沁雪矮了将近一半,如同幼马一般。 李疏影看向柳泽问到:“泽三叔,这马是不是还没成年呀?” “这是一匹矮马,天生就长不高的,性格温顺,能载重,耐力好,就是速度不及这些高头大马。不过对于初学者也够了,很适合刚开始学马的时候用。”柳泽笑着解释,将一块四方形的糖块放在李疏影手心,又说到:“你喂一喂它,让它熟悉你,我今日带你去练马,你不是想要学吗?” 李疏影兴奋不已,“可以吗?可以吗?泽三叔最好了!” 看着小姑娘的笑脸,柳泽心想,果然连夜让人找来这匹矮马是值得的。开口说到:“你喂喂它看看。” 看着李疏影要伸手去喂那个矮挫矮挫的家伙,沁雪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还嘶鸣起来,很是不乐意的样子。 见状,李疏影不忍,还是走到沁雪身边,一边抚摸着它的脖子,一边将手心的方糖喂给沁雪,“沁雪你乖乖的啊,等我学会了骑马再来找你,到时候你要驮着我的哦!” 沁雪舌头在李疏影手心一卷,原本在李疏影手心的糖块就进了它偌大的马嘴,一边在嘴里嚼着,一面用马头蹭着李疏影的手心。 “泽三叔,你看沁雪是不是能听得懂我说话啊,我过来它就不吵了。”李疏影高兴的说。 柳泽揉了揉她的发丝,笑着应了,又说到:“那趁着时辰还早,我带你去练马!”说完翻身上了矮马,伸手将身侧的李疏影一揽就拉上来揽在了身前。 “驾……” 沁雪看着那个好看温柔的小姑娘就这么消失在它的眼前,又开始不停的原地踏步,打着响鼻。有避在一旁的小厮连忙上前来安抚。 “泽三叔,我都还没跟沁雪告别呢!”李疏影被柳泽带走得突然,小声说到。 “别乱动。”柳泽的声音里带着克制。天知道这小姑娘在怀中他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李疏影如今的身子越发长得好了,抱在怀中,软软的,不小心碰到她手腕处的肌肤,如凝脂一般的光滑,如软玉一般的温润,让柳泽心神都不由得一荡。这个小姑娘就是他的劫,一定是上天赐给他的。不然为什么她重生了不遇上别人,偏偏就遇上了他。越这么想,柳泽心中的悸动越发的难忍,身体不由得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泽三叔,我们去哪里练啊?”李疏影的问话没有得到反应,又喊了一声:“泽三叔?” 柳泽克制住心底的欲望,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我之前过来看过,再走不远有一处荒野,正适合跑马,我们去那边。” 李疏影想要转过头来看一眼他,却正好蹭到了柳泽的身下,他忍不住一声轻哼溢出嘴角。 “泽三叔,你怎么了?”李疏影听到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别乱动!”柳泽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等到了地方,柳泽勒住马匹,翻身下马,站在马旁,让马身遮住他的身子,对李疏影说到:“就是这里了,这匹马性子温顺,我先牵着它带着你走一段,告诉你驭马常用的姿势和发音,你先试着将这些都学会了,没有问题的话,我再放手让你自己跑一段试试。” 李疏影点头,对于泽三叔的安排她从来都是服从,事实也证明,泽三叔是值得她信赖的。 这边柳泽帮李疏影牵着马在荒野上慢慢的走着,一面走一面教李疏影一些常用的驭马之术。李疏影也聪明,学起来倒是不慢。 两个人一个专心教,一个用心学,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远处的一株大树后一双带着阴狠的眼睛。 却说青帮帮主和他手下不多的帮众分头行事,他找到线索影主等人就在这附近,于是一大早就往这边来找线索。 谁知道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马蹄的声音,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有马匹奔跑本身就是异常的事情。于是他带着身边唯一的一个手下避在了树后。 柳泽今日带李疏影出门没有化妆,青帮帮主是不认识的,但是李疏影他认识。虽然他没有见过李疏影,但是柳承宗每过一段时间就要给他上报情况,他那里有李疏影从小到大的画像,为的就是怕与他要找的人对面不相识。 青帮帮主见到李疏影与人同乘一骑纵马而来的时候,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惊喜,“真是天助我也!” 跟着他一起的人是管着青帮最后家当的钱长老,在被他拉到大树之后就听见他的感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问到:“帮主怎么了?” “钱长老,你看前面骑马那两人,眼熟不?”青帮帮主问。 钱长老看过去,只见一个姑娘在马上,一个年青男子牵着马在旁边走,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哪有两人骑马,明明只有一个人啊?” 他转头一看,果然现在只剩李疏影一个人在马上,另外一人在旁边陪着走,而且李疏影的骑术很明显不行。 青帮帮主见状,心中更是惊喜,也不卖关子了,“钱长老,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马上那人正是我们到处找寻的李家丫头,名唤李疏影的那位,她这一看就是在学骑马,哈哈哈……” 青帮帮主没有笑完,硬生生自己把自己的笑声打断了,“咱们小点声,现在我们这样,这样,这样……真是天助我也,正好今天准备也充足,害怕找到人了被留下,身上连烟雾弹我都带了,哈哈哈……”话未说完,青帮帮主忍不住又压抑着声音低声笑起来。 “帮主,既然您已经计划好了,防止迟则生变,我们现在直接就动手!”钱长老听着帮主的计划,也激动起来,看样子之前都是上天在考验青帮,现在转机不是来了吗,果然青帮要翻身了。 第180章 意外的相遇 “没事,我等他们近一点,那个年轻男子的身手不知怎么样,他之前骑马过来的时候,我看他倒是挺稳的,影也知道我们一直找的就是这个丫头,估计也不放心真派个庸手出来,估计也是个身手好的。到时候我惊了马,我来缠住这个人,你就去追那丫头,追到那丫头之后,直接绑了找地方躲起来,我到时候去找你再来同影谈条件。”两人定好计划,就等着柳泽二人靠近。 可是这两人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停下来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青帮帮主几乎要以为他们不会再动之后,这两人又动了起来。 而此时,柳泽已经将缰绳递给了李疏影,握在李疏影的手上,不过人还是紧紧的跟在矮马旁边,那马也听话。虽然李疏影的驭马动作还很僵硬,马却还是很好的配合着。 看着马离这株大树越来越近,那个年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往大树这边看来。青帮帮主和钱长老吓得连忙躲到树后。 “钱长老,准备了,走!”话音未落,两条身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柳泽和李疏影,而接二连三的烟雾弹也在马的周围炸开,冒出一大片浓烟。 原本温顺的矮马被惊得嘶鸣不止,柳泽睁大眼睛想要去拉缰绳,矮马却已经撩开蹄子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了。 钱长老没想到帮主会扔这么多烟雾弹,他跟帮主一同出发,去势也急,一个没刹住和青帮帮主一同扎进了烟雾里。 柳泽发现两人不想搭理,只想要去追李疏影,却被看准方向靠近的青帮帮主给拦住了,两人战到一处。 钱长老有任务在身,不敢停留,径直往外面跑,不多会冲出烟雾,却看见马驮着李疏影已经跑远,于是跟在后面一直追。 矮马受了惊吓,李疏影认真回想着泽三叔教给她的那些驭马之术却怎么也不能让马安静下来。 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跑过了原先的这片荒野,眼看就要往林子里面钻。李疏影见状连忙勒紧缰绳,想要减缓马速,看能不能掉头回去,泽三叔还在那里。 这马却不听使唤,李疏影越是勒紧,它越是挣扎的往前冲。看着越来越近的枝丫,李疏影低伏在马背上,避免被树枝挂伤,心底感叹,“她这辈子怕是跟林子杠上了,才出了一片林子,又要进一片林子了。” 等马冲进了林子,有地上的灌木阻拦,马速渐渐的慢了下来,又往前奔跑了不远,马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李疏影不敢继续待在马背上,先不说这林子里有没有危险,在进林子的时候她分明看见远处有人追着她而来,那身影绝对不是她泽三叔,那就一定是敌人了。 她从马背上下来,将裙摆绑紧在腿上,又将双臂上的衣摆也绑紧,小心的避开灌木,想要从另外一个方向绕一个圈看能不能避开追过来的人出去林子,去找泽三叔。 好在这林子看着还算干净,并没有蜘蛛网之类的东西,李疏影一面往既定的方向走,一面将走过的地方还原,宁可走得慢一些,也要让来人分不清她逃跑的方向。这 这李疏影也是久病成良医,总是遇到这种事,她之前特地向她泽三叔讨教过,如果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遇到追赶应该怎么办,柳泽也细细的给她讲了,现在正好用上,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钱长老紧追着受惊的马,眼看着马进了林子,他也跟着追了进来。走进来不远,就看见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的枣红马。 仔细打量了周围的情形,也不知道那丫头身量轻还是怎么回事,居然不能分辨出她从哪个方向走的。 钱长老先是看准了一个方向,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却又觉得不是,于是又退了回来,然后仔细观察了继续走,走了一会又觉得不对,转身又退回来。 这次退回来他不再只看灌木,趴在地上看想要从脚下的泥土来分辨,结果俯下身来地上全是厚厚的腐叶,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踩在上面没一会都能还原,更何况耽误了这么久的一个小姑娘走过的路,根本无法分辨。 钱长老一阵气恼,心中烦躁涌起,一巴掌拍在身边的马屁上,这马本就受了惊吓的,现在虽然躺倒在这里,精神却最是紧张,原本见他来来回回就已经紧张不已,现在觉得自己受到了攻击更是蹄子一登就站了起来,也不管哪个方向就有要冲出去。 可巧不巧,这钱长老就蹲在它冲出去的路上,这受惊了的马哪管这些,蹄子撩得飞快,将蹲在地上闪躲不及的钱长老直接撞倒在地,肚子还挨了一脚。 好在钱长老练的是外家功夫,虽然因为蹲着不好使力,这马受惊又快,没有躲开,但在被马蹄踩到的时候,自知避不过,使了巧劲避开了要害部位。 但到底是被数百斤的马蹄踩过,他如今年岁也大了,不比年轻,被踩的地方瞬间就乌青一块,疼得不能碰。 勉强起身扶着身旁的大树休息了一会,感觉缓和了许多,干脆往原路去了,打算先退出去再说,这林子里他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李疏影绕着圈子走,脚下注意能尽量不踩到草木,一面走一面还原走过时候碰到的灌木,没走一段就停下来听一听身后的动静,最开始还能勉强听见身后的追她的人发出的声音,后来连声音也没有了。 反复确认了几次之后,她才放下心来,开始全速的前进,想要快点出了林子去和泽三叔汇合,只有在能看见泽三叔的位置她才能感觉到安心。 柳泽在外面被青帮帮主缠住的时候,不由的心中暗骂失策,他原想着不过临时起意出来教小姑娘学一下骑马,哪里知道这么巧居然能碰上青帮的人。 要说也真是点子背,他身边那些人正好今天都安排出去了,想着他自己陪着小姑娘,青帮又只剩下那三瓜两枣的,怎么都不会有问题。 哪里知道居然这么巧,看青帮帮主的情形,身边只带了一个人,估计也是突然碰上了就出手了,都是临时的。 柳泽心里懊恼,手上有点着急,对上这青帮帮主就越是难以取胜。这青帮帮主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了,一身功夫几十年,在江湖上也是最顶尖的一批,柳泽原本要略胜他一些,只是如今他心神不宁之下也只能打个平手。而最拿手的柳叶镖最好用的距离是数尺之外,现在两人离这么近,不好用力,也只是给青帮帮主添了几处皮外伤。 李疏影从林子里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远处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她迈开步子往两人靠近,她知道插不上手,不过她的出现至少证明她是安全的,可以让泽三叔安心。 柳泽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到小姑娘从林子里钻出来,又看她身后并没有人追,不由的一喜,心神大定,下手不再急躁,越打越稳。 反而是青帮帮主在见到这边情形的时候,心里急躁起来,这钱长老怎么回事,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都搞不定,人还弄丢了,到底怎么回事。 心神惊诧的时候,被柳泽看准一个破绽一剑刺中右臂,顿时血流如注。青帮帮主吃痛,却不敢拉开距离,他之前见过柳泽左手使柳叶镖,如果拉开距离他将更难获胜,强忍着疼痛又与柳泽战到了一处。 现在的青帮帮主心中一片问号,面前的局面对他太过不利,他不知道钱长老遇到了什么,是不是对方还有人埋伏在四周,这次他们也是便宜行事,周围的情况也都没打探清楚。 他决定再等一会,毕竟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下次想要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有没有了。 李疏影步伐稳健的直奔二人而来,只是柳泽在余光往那边扫视的瞬间,就看见原先追着李疏影去的那个人,也钻出了林子。 柳泽看着不紧不慢的李疏影,心中大急,忍不住出声提醒,“疏影,注意身后,快往前跑,不要停留。” 李疏影听到这句话,一边加快速度往前跑一面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走出林子的钱长老,心里吓得不轻,脚下的步子越发急促。 钱长老扶着树木一路慢慢出了林子,心里想着要怎么才能跟帮主交待,哪知才一出林子,抬头一看,远处往前跑的人不正是他追丢的黄毛丫头吗。 心底一高兴,胸口被马蹄踩到的地方都觉得没那么疼了,连忙迈开步子,也追了上去。这边两个人的心也都提着,看着那两人一个逃一个追。 钱长老虽然身上带着伤,但到底是有功夫在身的人,眼看着就要追上李疏影了。柳泽双目充血,睚眦欲裂,想要摆脱面前的人,去帮李疏影。 青帮帮主等的就是这样的时候,怎么可能让柳泽摆脱他,虽然他右臂流血,原本就略逊于柳泽,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却反而占了上风。 第181章 沁雪来了 李疏影听着身后的脚步,感觉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咬牙想要跑得更快,但到底是只练了几日基础健体的人,跟身后那人没法比。 不过她还是不想放弃,在身后的掌风袭过来的时候,她飞快的转了一个方向,躲开了钱长老抓她的手,也不再继续往柳泽的方向去。 钱长老没有料想到她会突然变了方向,去势已老,往前冲出去好远,等控制住身形的时候,李疏影又跑出去了一截。 钱长老没有办法,又继续追了上去。青帮帮主见状嘴里脱口而出:“废物。” 柳泽却高兴不已,果然,他的小姑娘就是聪明,这么危险的情况之下,还在冷静的思考办法,他也不能慌神,要相信她,青帮帮主原本就不及他,现在又伤了右臂,虽然自己的右臂之前也受过伤,但已经基本好了。 现在只要他稳扎稳打,尽快处理好青帮帮主,就算疏影被抓走,他也来得及去救回来。柳泽看见努力的李疏影,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再与青帮帮主交手,明显就要轻松了许多。 李疏影那边她也已经尽力了,在连续两次用了同样的招数之后,钱长老也学乖了,他不再着急抓她,这个丫头很明显体力也快不支了,他就熬着她,也就时间略微久一些,总是要抓到的。虽然他的胸口也在隐隐作痛,不过他相信前面那个小姑娘应该比他更难受。 李疏影的确很难受,她从来没有这么奔跑过,虽然她没有像一些小门小户的姑娘裹脚,最近也在泽三叔的教导下练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但是,她的确感觉到她就要不行了。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胸口的刺痛,略微寒冷的空气吸进胸腔里面,每一次都是针扎一般。 但是她不能放弃,泽三叔还在那边努力,她怎么能放弃呢,李疏影感觉她的大脑几乎都要停止思考了,她不停的在心中重复,“坚持,坚持,坚持……” 忽然,李疏影感觉身上一轻,原本如同灌了铅一样的双腿突然就像重新被注满了力量一般,原本还觉得一步都要迈不开的双腿,如今反而越跑越快。她突然想到以前在杂书上看见的情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跑腿了?过了那个最最疲惫的临界点? 李疏影心中一喜,果然只要自己不放弃,连老天都会帮助你。而后面追着的钱长老,眼看着她就要不行了,心中已经想要一会抓到这个小姑娘要先折磨一番,哪里知道她突然就加速了,以为她之前是掩藏实力,心里气得半死。 反正帮主只说是要活捉这个丫头,也没说不让伤她,钱长老胸口已经疼得不行,看着慢慢拉开距离的李疏影,他在身上摸索出一把匕首。只见钱长老右臂扬起,眼看那把匕首直指李疏影后背,就要脱手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硕大的身影冲了出来,将钱长老冲撞到一边,匕首也落在草地上。 那身影速度极快,在将钱长老冲撞出去之后,又在原本就力竭的钱长老身上踩了几个来回,硕大的蹄子可不是之前矮马的小蹄子可以比较的,如雨点一般落在钱长老的身上。 见到钱长老不能动弹之后,又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也踩了几个来回,让匕首完全嵌入了泥土里。 “沁雪!”听见身后的动静,李疏影一回头就看见浑身漆黑带着一撮白毛的大马在那里虐钱长老如虐菜一般。 沁雪听见李疏影的声音打了一个响鼻,像是在回应她似的,整匹马站在钱长老边上,一只硕大的马蹄还踩在钱长老的脸上,昂着头,如同打了胜战的将军一般。 “沁雪,你怎么来了!你离他远一些,免得他身上还有什么害人的东西!”李疏影提醒沁雪。 沁雪一蹄子踢在钱长老的头上,钱长老不堪重负直接晕了过去。沁雪扔下钱长老,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李疏影走了过来。大头在她的身边不停的磨蹭,似乎在安慰她一般。 李疏影高兴不已,她在看见地上匕首的时候哪里还不明白面前是个什么情形,真是吓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 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神奇,她居然被一匹马给救了,摸着沁雪油光水滑的皮毛,李疏影知道不可能从一匹马这里得到回答,认真的看着沁雪如同刷子一样睫毛下面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说:“沁雪,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遇到了意外!” 沁雪仿佛能够听得懂一般打着响鼻,李疏影心情激动,抱着她的脖子又说到:“泽三叔答应把你送给我,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从这以后,这一人一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沁雪也是罕见的通人性,李疏影与她相交,感觉不像是同一匹马,反而像是与一个小姐妹一般。 那是后话,现在沁雪不停给示意李疏影上她的后背,李疏影也看懂了,不过沁雪身量高大,李疏影站在她旁边,头都到不了她的后背,皱着眉头很是为难。 沁雪看出了李疏影的为难,两只前蹄跪下来,马背也到了李疏影够得着的地方。李疏影抱着沁雪的脖颈,跨上了她的后背,沁雪站起身来,迈着小碎步带着李疏影远远的绕着柳泽两人走。 李疏影上了马背才发现,沁雪身上的缰绳分明是被咬断的,拍了拍沁雪的脖子,笑着说到:“沁雪你的牙口真不错,要不是这一口好牙,我今日怕是真要糟了!” 沁雪打着响鼻,回应李疏影,似乎在说:那还用说,我的牙口自然也是最好的。 那边缠斗的二人见到这边的一幕,都被震惊到了,柳泽是没想到一匹马居然成了破局的关键,而青帮帮主则是想要骂娘,这他娘的哪里是一匹马啊,分明是成了精的马妖,居然还能救人,也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看见钱长老被马撞飞出去,没有起身又被踩踏了几个来回,青帮帮主知道,今日大势已去,不再恋战,从身上掏出还剩的两个烟雾弹往两人之间一扔,就炸裂开来,爆出一大片烟雾。 柳泽见状连忙阻拦,现在放任他走了,后面少不了还有其他麻烦,不过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弄来的烟雾弹,质量却是好。炸开之初,柳泽还能勉强事务,继续和青帮帮主缠斗不许他离开,随着烟雾越来越厚重,人明明在身前都看不清了,一个照面两人打退,他就彻底丢了青帮帮主的身影。 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冲出烟雾,只见青帮帮主也不管钱长老,径直逃了老远。柳泽见状想要去追,却只见青帮帮主一头扎进了原先李疏影出来的那片林子。 沁雪反应却快,见到两人分开,带着李疏影迈开蹄子就来到了柳泽身边。看见沁雪出现,柳泽翻身上了马背,抱住李疏影,拉着比正常缰绳短了不少的缰绳,“驾!”驭马往树林那边去。 等到了树林边上,沁雪却不愿意进林子了,柳泽见状也不勉强,这匹马才刚立功了的,不愿意进就不进。 他在林子旁边张望了几眼,想着李疏影还在这里,进去不说能不能抓到青帮帮主,让李疏影孤身在这里他是不放心的,罢了,暂时先放他一马。 看着泽三叔又回来,“泽三叔不追了吗?”李疏影问。 “不追了,那边不是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吗,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免得这个没追上,那个还弄丢了。”柳泽一边解释一边翻身重新上了马背。 沁雪在柳泽在的时候特别老实,仿佛变了一匹马一样,全没有跟李疏影独处时候的那么多动作。 “泽三叔,今日好生惊险,好在泽三叔没事,最后沁雪来的也及时。”李疏影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心中仍有余悸。 柳泽点点头:“今日吓到你了!回去好生休息压压惊!沁雪今日也立功了,虽然她现在是你的马,不过还是在我这里养,我会特地吩咐马房以后每日给她特供一捆青料。” 沁雪听到柳泽这话,打了一个响鼻,长长的嘶鸣的一声,声音中是马背上两人都能听出的愉悦。 “这马真是有趣。”柳泽笑着感叹。 “泽三叔说了送给疏影了的!”李疏影回头看着柳泽说。 柳泽紧了紧怀抱中的人,笑着说到:“知道,是你的马!泽三叔不敢忘!” 这时候已经到了钱长老昏迷的地方,柳泽翻身下马,将李疏影也抱了下来。他绕着钱长老转了两圈,又试了试他的鼻息,鼻息微弱,只是昏迷。不过看着他身上的情形,柳泽又看了一眼沁雪,这钱长老如果不抓紧救治,估计性命难保。 柳泽看着眼前的钱长老,被他身后细长的匣子吸引住了目光,这匣子看着非金非木,在马匹的来回踩踏之下,居然没有变形,也是神奇。 拿出一支柳叶镖,柳泽将绑匣子的绳子两头都割断了,那个匣子滚落在一旁。柳泽蹲在一旁研究了半天,却怎么都打不开匣子,尝试用柳叶镖撬动锁匙的地方,也是纹丝不动。 第182章 资敌 柳泽还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远处又有马蹄声过来,抬头一看,有闻讯赶来的葛根等人,还有马房里的人,这会凑在一处一起过来了。 “给主子请安,给表小姐请安!”来人翻身下马,上前躬身拱手行礼。 马房的小厮一副着急的模样,“小的有罪,才刚喂完了马之后回来就发现沁雪不见了,连忙跟着马蹄找过来了。” 柳泽看了一眼李疏影,眼中带着笑意,“原本这是要受罚的,不过今日沁雪有功,你也沾点光,将功抵过了!回去好好喂马,沁雪那里,你每日给她换上一捆上好的青料。”旁边的沁雪听到这里,高昂着马头打了一个响鼻。李疏影也高兴的拍了拍沁雪。 小厮不知眼前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听说不用受罚了,也不管原因,拜头就谢。 见小厮说完话,葛根这才开口,“我看见回来的鹰隼,知道主子这边遇到事情了,不过当时我还在街上,有点远,于是先回了院中骑了马就赶了过来,路上遇到这养马的小厮也一起过来了。属下来迟,还请主子责罚。” “事出突然,谁也预想不到,罢了!”柳泽淡淡说了一句,继续看着面前打不开的匣子。 这人千机阁有记载,是青帮的钱长老,不过平日青帮这群人神秘兮兮的,只知道是他们的最核心的人物,至于管什么的倒是不清楚。 柳泽又开口吩咐葛根:“这人带回去看能不能弄清醒,要是能的话弄醒了问一问青帮的那些秘辛,青帮上百年的积累,除了我们下手的这些堂口和打败的那些人,肯定还有些家底的。能问就问,问不出来也没关系,将人处理干净。” “属下遵命!” “这匣子你拿着,回去了试一试看能不能弄开!”柳泽已经翻身上马,指着地上没有弄开的匣子对葛根说道。 “是!”葛根躬身应道。 柳泽带着李疏影回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芙蕖站在院子外面焦急的等着,看见二人回来,连忙迎上前。 等柳泽将李疏影抱下马,芙蕖拉着李疏影上下左右到处检查,“小姐可还好?” “还好,还好,没有受伤!”李疏影笑着拉着芙蕖进了院子。 发现李疏影真没受伤,她这才看清她家小姐的打扮,衣袖的裙摆全部绑在身上,到处都被树枝勾得破破烂烂的,好在头发上的树枝都被柳泽给捡掉了,这会看着发髻出了乱点也还算将就。 “小姐,您不是跟泽三老爷一同出去的吗?怎么又遇到危险了?”芙蕖小声的问。 “说来话长,等以后我慢慢跟你讲,我告诉你,昨天我给起名字那匹马,真厉害,我今日被一匹马给救了!”李疏影笑嘻嘻的同芙蕖说。 说完这个又觉得不对,偏头看向芙蕖:“你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呀?我不是才回来吗?” 芙蕖清丽的小脸一红,“我,葛根出门的时候看见了我,跟我打了一声招呼,我看他去得急,虽然跟我说话,却脚步都不带停一下的,所以想着可能是泽三老爷和小姐遇上什么事了!” “葛根这种情况下见到你了还跟你打了一声招呼?”李疏影想着葛根平日稳重的模样,怎么都觉得有点玄幻的感觉。 “是,我正好路过,他就跟我说了一句,脚步都没停,泽三老爷不会怪他!”芙蕖有点担心,她说漏了嘴,会不会给葛根惹来麻烦。 “泽三叔哪有这么小气,而且你不是也说了,他脚步都没有停吗!责怪他什么,责怪他跟你说话了吗?”李疏影听芙蕖这么说下意识的就解释。 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关键点是泽三叔会不会责怪他吗,明明不是这个问题,李疏影看着芙蕖问出心内疑惑:“不是,我的问题是,葛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都要跟你打招呼,快说,葛根是不是对你有意,不然以他的性子,这种情况下,他眼睛都不会往别处多撇一眼的!” “小姐!”芙蕖大囧,耳尖都红了。 看着小姑娘往后院去,柳泽转身去了前院的厅堂,玄参听见消息已经回来,正在厅堂中等着,见到柳泽进屋,连忙迎了上来,“属下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那边查看地形,看见过去的鹰隼知道您这边遇到了变故,留了其他人在那里,先赶回来了,走到一半又得到消息危险已经解除,于是直接回来这里等您。” 柳泽点点头,“知道了,那边地形怎么样,好不好布置?” “好布置,好隐藏,我们到时候将青帮可能埋伏的地方都给他们让出来,我们提现在一些地方布置好隐藏下来,到时候定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过……”玄参有点支支吾吾的。 柳泽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别总是这般支支吾吾的不爽利!” “主子,那地方是埋伏的绝佳地方,只需要在我们的马车进入那一截路之后,前方他们也驶进来一辆马车,我们就妥妥的被堵在那里进退不得,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再从上面随便推一些滚石、落木下来,下面的马车一定会受到致命的攻击。到时候里面面的人生死两说。”玄参将心底的担忧说出来。 “思考的这么全面,下次直接说,别支支吾吾的。”柳泽淡淡的说。这个玄参什么都好,做事也是滴水不漏,可惜在他跟前的时候说话总是要人追问。 “是,主子。”得到了主子的肯定,玄参说话格外干脆。 “虽然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我另有计划,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不会有危险的。”柳泽卖了个关子。 玄参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到底要怎么做,难道是到时候找两个人化妆成主子和表小姐的模样?这样倒是也不错。 屋内陷入了安静,主仆二人都没有说话,柳泽在等葛根他们回来。 话说青帮帮主凭着两个烟雾弹逃走了,在林子里面躲藏了好久,不见有人追来,这才放下心来。 人这一脱离危险,这会不由得心疼肉疼,将右臂的衣裳忍着痛撕掉,原本流出来的血已经干涸了粘在皮肤上,这一撕顿时牵动了伤口,痛得嘴巴都歪了。 看着又开始流血的右臂,青帮帮主开口骂到:“他娘的姓钱的太没用了,白长了几十的年岁,连一个一点功夫都没有的黄毛丫头都搞不定,还把自己交代在了那里,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 一面说,手上却不慢,将扯下来的衣袖口手并用撕开成了条状,用随身带的伤药给手臂上好药之后,重新将右臂的伤口绑了起来。 “李家丫头是的,将老子害得这么惨!”青帮帮主想起钱长老负责的银票匣子,一阵心疼,“老子现在也不想活捉了!”他已经想清楚了,在他实力全盛的时候,他都没有抓住李疏影,现在更不可能,他认清了现实。 “老子现在就想要你死!要不是你,老子也不会落得这番田地。老子这他娘的也算是先礼后兵了!先是给个黄毛丫头找丈夫,事情不成才开始动手!老子就是他娘的心太软了,那时候直接带着大部队把柳家的青衣巷端了不就成了吗,他娘的步步为营。”他现在不由的埋怨起之前身边的军师给他出的这些主意,不过之前在姑苏的时候,他身边的军师就被苍术一个回马枪交待了。 “老子要报仇,老子不好过,那个西娘皮的黄毛丫头也别想好过。”青帮帮主绑好手臂,继续骂骂咧咧的起身去找他剩余的手下了,他还要想一想怎么解释他身上的伤和钱长老不见的事情,否则那不多的几个手下估计人心也得散了。 这边葛根已经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来见柳泽,三个人在厅堂会了面,葛根先上前跟柳泽解释了钱长老的事,人是先弄醒了的,不过那老头的意志居然颇为坚定,什么话都不多说,不管如何威胁利诱,甚至用了刑都不开口。 见撬不开口,钱长老那被沁雪踩断的肋骨又已经扎进了他的脏器,没得救了,葛根安排人将他处理后就过来见柳泽了。 听葛根说完钱长老的事,柳泽开口:“葛根你消息散布得怎么样了?散布开来没有,还有青帮帮主身边那个影卫,消息有没有给他了?” “都散布开了,我们的人还观察到两个青帮的人在那里收集消息,如果青帮帮主和他们汇合,那消息必然会进入他的耳朵。传给影卫的消息也已经传给他了,还收到他递回来的一万两银票,说是潜伏在那边,青帮帮主给分的。”葛根说完将怀中一个看起来颇大的竹筒拿了出来递给柳泽。 “这是他放在约定的地方,我取回来的。”葛根补充。 柳泽接过竹筒,竹筒还是青绿色,一看就是才砍下没多久的竹子,可能就是路边看见了直接砍的一截。打开竹筒一端的塞子,里面整整齐齐的螺着一叠银票。 第183章 青帮入套 柳泽重新将竹筒塞上递还给葛根:“到时候还给他,这是他凭自己本事得到的,没有用到影的资源,不需要上报。” 看着葛根收好竹筒,柳泽又开口到:“既然消息已经确定传出去了,今日修整一下,顺便看看那边还有没有消息传来,明日一早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出发。另外让人尽可能的找青帮帮主的下落,如果能够找到,我们直接出击,不用等到埋伏的地方。” 这边事情已经定下了,而青帮帮主那边,他才刚刚和他的几个手下汇和,将自己受伤的事和钱长老没有一同回来的事糊弄过去了,看着不多的几个手下,问到:“你们今日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隐藏在其中的影卫正要开口,就有其他人先开口到:“帮主,我今天打探到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说。”青帮帮主不过说了一个字,这里的众人都听出这一个字里的阴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帮主今日受伤的缘故。 那个帮众接着说到:“我看见影的人在到处打探去南边的路,很多人都给他们介绍了往南边去的一条路,我看他们很是中意,很大可能会往那边走。” “哪条路?”这边的路径影不熟很正常,因为这边原本是他们青帮的地盘,不过现在青帮堂口的人都没打没了,他们才会这般憋屈。 那个帮众接着一说,青帮帮主就明白了,一拍大腿:“好,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哈哈哈……” 其他人听见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帮主,这条路平日走当然没事,不过现在有我们在他们继续走,那就有事了!” “对,给我青帮报仇的机会来了!”青帮帮主一扫颓势,笑上眉梢。 “帮主,影为什么要走那一条路?明明有更好的大路,甚至还有海路,都更安全,他们为什么偏偏要走这条路呢?影平日行事周全,应该不会遗漏这条路这么大的问题!会不会是给我们设的套?”有一个人提出疑惑。 隐藏其中的影卫开口了:“会不会是因为这条路更近,要知道那条官道虽然好,可是要远远的绕那座大山一圈,这条路只需要从山腰穿过去就是大路,难走的路不过一里路的样子,马车若是没有阻碍缓慢通行,也不过几个呼吸就能通过。我倒是觉得走这边也正常。” “至于不走海路我也听说了,当时他们问路的时候,我偷偷藏在一旁听着,说是他们有姑娘害怕海上的风浪,所以不考虑海路。虽然我们都知道近海的风浪在没有台风的天气比江里大不了多少,不过别人不知道,只听说海上风浪沉船,注意些也是对的。”影卫看着说这话的人,心里想着,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影的人,居然这么配合。 虽然不知道说话这人的意图,不过很显然的,这两个人的话打消了之前提出疑问那个人在青帮帮主心底留下的疑虑。 原先提出疑问的人又开口说到:“虽然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不妥,这不符合影长期以来的行事风格。” 说到影的行事风格,青帮帮主又骂了起来:“这影哪里还有什么风格,以前他们就爱搞什么斩首行动,取上将首级之事,讲的是他们的影卫贵精不贵多,现在呢,你们看看,之前和影遭遇的几次,哪一次他们的人比我们少了,精是精了,多也是多,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银子养得起这么多人,我青帮家大业大也就养起了那么些废物东西,凭什么他影养出来的就是个个都身手不错的练家子。 ” 青帮帮主不知道影还有海外的生意,也不知道千机阁的产业也反哺于影,更不知道影里面不是高手的那些人要么在柳家做了护卫,要么在千机阁的产业里面做活计,影里面没有闲人,也没有累赘,更没有青帮和洪家那样的帮派内部派系倾轧。一个没有内耗,健康而充满活力的组织,那自然不是青帮他们可以比拟的。 不过长期以来的三派鼎立,让青帮一直以为影还是当初那个影罢了,所以青帮才会败得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这么干脆而快速。 “帮主,您说影是不是和官府有勾结?要不然怎么能解释他们发展壮大得这么快,还能在上次我们的人去姑苏的时候,被官府盘查得脱了几层皮,更重要的是,他们居然可以弄到那么多的火油。” 青帮帮主看了一下这个手下,陷入了沉思,“要说与官府之人勾结,我们之前也与官府的那些人打交道,那些人没那么好接触。” “帮主,我说的不是跟我们一样,接触的那些最底层的官员。您想一想柳家,柳家是什么人家,是本朝的四大世家之一,祖辈下来阁老都有数名,下面的四五品官员以斗计,芝麻官不可数,但保护他们的居然是影的人。”那人又说。 “你是说,影早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和朝堂那些最顶尖的势力合作了?”青帮帮主反问。 “我觉得不仅仅是合作,有可能影就是他们培养出来对抗江湖势力的。您想一想以前没有影的时候,那时候的江湖我们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甚至一些穷乡僻壤的朝廷命官我们也不放在眼里,有时候他们得罪了我们,我们不都是想作弄就作弄了,可是自从影起来这些年,我们慢慢就都按照一些规则去做了,基本的一条就是不沾惹官家人,您说是不是?” 青帮帮主一拍桌案:“我说这些年怎么回事,我青帮韬光养晦这么些年,怎么越养势越弱,原来是这个缘故,唉……” 青帮帮主叹息,“如果不是到现在这般田地,以青帮以前繁冗的机制,那些长老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个缘故,可惜我也不是一个好的帮主,到现在才看明白,我愧对那些死去的弟兄啊。” 这里唯一还管着钥匙的黄长老觉得自己不知道是在这里好,还是消失比较好,因为以前他也是制衡帮主权利的一员,四庵里面的老资格了。 “帮主节哀,我们这次不是还有机会吗,正好替兄弟们报仇。”隐藏其中的影卫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接了一句。 “对,趁此机会给弟兄们报仇,趁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说完就抓紧时间赶路,虽然那里我们很熟,但还是要提前去布置一番。”青帮帮主说到。 “帮主,您这次是怎么想的?还是想要活捉那个丫头吗?还是怎么说?那个地方大家都知道,要是埋伏杀人是个好地方,但如果想要活捉人质,却不太好弄的,帮主是想要带着我们东山再起的,那肯定还是想要活捉了那个丫头好换取想要的东西的,但是属下觉得以我们现在的人,不太好办,还需要仔细商议一下细节,不能就这么贸然的去了。”还是之前说影选这条路走有蹊跷的人提出的问题。 影卫看着这人一眼,心想,倒真是个人物,眼光毒辣,看事准确,又有自己的想法,可惜在青帮这种官僚主义严重的帮派没有机会出人头地,可惜这个人对青帮忠心耿耿,不然可以拐回去影,倒是个不错的人才。 青帮帮主叹息一声,神情凝重的看向众人,“如今我们就只有眼前的这些人手了,如果能够活捉李家那丫头我自然希望能够活捉那丫头,毕竟那是我们东山再起的根本,不过你们说的也在理,那个地方我们都清楚,确实不是一个活捉人的好地方,弄不好还会将我们这些人全部搭在里面。我如今也想开了,东山再起这个事,要看时运,但是我们青帮上下这么多弟兄的死,我们这么大家业的败落,总有个人要为此负责,现在既然活捉不可行,那至少要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让他们也感受到痛!” “帮主!”这屋内众人听见帮主这话,无不动容,要让他们去送死他们自然是不愿的,但是如果有机会,他们能给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那一定会尽力,毕竟除了那个混在里面的影卫,留在这里的人,也都是有情有义或是想要干出点什么的人。 影卫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大惊,他要赶快将消息传出去,原本青帮帮主执着要抓活口,这还好说,这些人行事都会有顾忌,现在没有了这一层顾忌,到时候那边真有可能有人要受伤。 这边青帮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一行人两两结伴,化身成各种角色混入人群里消失了,各自通过自己的办法赶到约定的地方。 影卫找了一个机会摆脱了身边的那个人将消息传了出去,这才汇合了之前的人一同前往。 柳泽很快就知道了青帮的动向,又叫来玄参安排任务,看着面前的两人,柳泽说到:“苍术那边传来消息,如今正在安排人接受青帮最后一个堂口,很快应该就可以忙完,但是如今我们这边也很急,估计到时候他不一定能够赶过来,所以还是需要玄参你来负责。” 第184章 独处 “是,主子!”玄参站起来身子一正,认真回答。 “坐着说话,我们说完话你立刻出发往那边去,安排我们的人隐藏好,等着青帮的人过去,切忌青帮的其他人都无所谓,关键是青帮帮主一定要拿下,这个人如果不死,我们不得安宁。”柳泽吩咐。“另外,你……” 柳泽很快将事情吩咐好,玄参自去忙手上的事情去了。柳泽安排好这些才心中稍定,看向葛根问到:“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确都是巧合,没有任何人利用任何途径往外传消息,确实是青帮帮主得到消息我们在这一片,往这边想来确认一下,看有没有机会,正巧碰上了您。”葛根先将自己人查了一遍排除了嫌疑,又在处理钱长老的时候激了一激,虽然钱长老对于涉及青帮秘辛的话语一句都不肯说,但是对于这件事却哈哈大笑,只说是上天的安排。 柳泽也明白这事多半是巧合,不过这也太过于巧合了,心底不放心,因而还是让葛根去查验了一番,听见葛根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身边都是可靠的人就行。 想到那个小姑娘也是受了一番惊吓,又疲惫奔逃了那么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想到这里,柳泽起身便往后院来了,来到后院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正热闹非常。仔细一看原来他师父大人正在这里和小姑娘不知道讲什么,小姑娘笑得前俯后仰的,愉快异常。 “师父,疏影。”柳泽出声的时候这两人才发现他过来了。 “徒儿。” “泽三叔!”李疏影的声音中带着喜悦。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柳泽看着这番情景才觉得回到了安静的生活,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 “师父在给我讲他当年闯荡江湖时候的发生的故事了,有的惊险刺激,有的又莫名搞笑。”李疏影看着柳泽笑着解释。 “我过来看看你。”柳泽笑着对李疏影说。 “先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也帮着丫头看了看,这丫头要不是年岁大了一些,倒是个不错的练武苗子,听说她之前那般的情形,居然在那么惊险的情况下还沉着冷静,最后等来了支援,确实不错。”豫让感叹。 柳泽摸了摸鼻子,他的小姑娘等来的支援是一匹马,不是他,虽然明知道当时那种情况只有李疏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他也无比的感激沁雪,不过柳泽的心中就是有一点酸酸的,居然是有点吃味一匹马。 “哪有您说的这么厉害,多亏了泽三叔平日的教导,我才能在林子里摆脱那个人,出了林子也能够坚持下去,否则以疏影以前的模样,别说摆脱人,估计一个照面就被人抓住了,到时候还要累得泽三叔受制于人。”李疏影笑着解释。 柳泽笑着看着李疏影,他的小姑娘真是厉害,他不过见她最近总是被抓藏到林子,于是给她讲了一些摆托人的技巧,她居然都认真的记在心里了。平日的训练哪怕是出门在外,却也从未间断过,就算他平日接触的男子有这般毅力的也不多。更何况平时的疏影根本是毫无压力的,她愿意练就练,不愿意练也不会有人强迫或是监督她,没想到她居然坚持下来了。 想到这里,柳泽揉了揉李疏影的发丝,“疏影今日的表现确实惊艳,除了能摆脱人以外,关键是体力和耐力还有毅力也都在,今日也是我的责任,我没想到会这么巧合,居然就碰上了青帮帮主,好在疏影最后逢凶化吉,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泽三叔快别这样说,本来那个人就是冲着疏影来的,泽三叔也是受了疏影的牵连,况且又是巧合,意料之外的事情,谁能想到就这么巧呢。”李疏影温声细语急切的安慰。 “虽然说青帮帮主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不过你更是后来者居上,你怎么会被他缠上之后怎么都解决不了的?”豫让看着柳泽,眼神似乎能将柳泽看穿。 柳泽心中大囧,他当然不能说一想到小姑娘遭难,他就心神不宁,思索着要怎么回答师父。 豫让却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看着柳泽,继续说到:“要我说你如今这定力可要比以前差远了,都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柳泽大囧,又摸了摸鼻子,“师父教训得是,徒儿知道了。” “你知道了也就是一个知道罢了,就你这般年纪,哪一个小年轻不是娃都生了几个了,你现在才动凡心我可不敢劝解你,免得到时候让王老夫人知道了,追着我这老头子揍。”豫让又继续笑着说。 李疏影在一旁原本不知道这师徒二人打什么哑谜,在听了这句之后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她心思聪慧,立刻想到其中的关键,果然是因为她累得泽三叔打不赢那个青帮帮主,不由得又心中内疚。 豫让见了这番情形,笑着起身到:“我这老头子就不在这里碍事了,免得打扰你们小年轻培养感情,毕竟要让我这徒弟的石头脑袋开窍也不容易,我可不能做这坏事的人。” 说完这些,哈哈笑着就走了,走之前还喊上周围的大小丫鬟跟他去帮忙,也不知道是真有事,还是单纯的想要给他们留个独处的地方。 “疏影。”庭院中突然就安静下来,柳泽如击玉一般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安静。 “嗯。”李疏影还想着刚才豫让师父说的那些话,有点不好意思。 感觉到身上的凉意,“我们进去说话,这里寒意重,容易受凉。” 说完柳泽自然的牵起李疏影柔若无骨的小手往屋内走去,李疏影任由他牵着往里走。两人到了东暖阁才停下,柳泽歪在一边的矮榻边,李疏影相对坐在矮榻的另一侧,中间是一个小几子将二人隔开。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芙蕖进来送了两杯茶又退下了。 等到室内又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柳泽定神看着面前的李疏影,见她神采奕奕,居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模样,惊奇的问到:“遇到今日那样的事情,疏影不怕吗?” 李疏影点头:“疏影当然怕,不过疏影更害怕自己会拖累泽三叔,今日疏影算是没有拖累泽三叔?” 柳泽笑着回答:“不是算是,而是确实没有,不仅没有,甚至比泽三叔表现得都要好,如果不是疏影这么努力,可能我们现在就不能这般安稳的靠在这里说话了。” “真的吗?疏影表现得有这么好?”李疏影听到泽三叔的夸赞,忍不住站了起来,靠近柳泽不敢相信一般又问到。 柳泽重重的点头,也坐起了身子,靠近李疏影,抬头望着他一脸惊喜的小姑娘笑着说到:“疏影的表现让我都惊艳了,没想到疏影这么厉害,今日其实还是怪泽三叔,没有将你保护好!”说着柳泽想到之前的情形,面前这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坚持了下来。 “泽三叔已经保护得很好了!”感受到柳泽的情绪,李疏影不知道应该怎么开解,上前拉住柳泽的手不说话,一双漂亮的杏眼看着面前的人。 柳泽这是第一次被李疏影主动拉起手,当然,她中毒那次不算。他的心突然一阵悸动,看着李疏影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轻咳一声,掩饰住心底的想法,“还是要庆幸沁雪来得及时,如果不是她,当时那个局难破。” 柳泽不由得脑补当时的情况,如果钱长老的匕首扔向了疏影,而他又摆脱不了身前的人,那他的小姑娘…… 柳泽手上一用力,将李疏影拉进怀中,紧紧抱住,“疏影。”声音压抑又害怕。 李疏影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感觉得到柳泽的情绪,小手在柳泽的后背轻轻的抚摸,如同安慰小孩一般。 “疏影,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该怎么办!”柳泽压抑的声音充满自责。 “泽三叔,你看疏影不是没事吗,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不是吗?”李疏影温声细语的开解,泽三叔居然这么害怕她有事,疏影被填得满满的。 “沁雪那里,我回头让马房的人再给她每日加一捆青料,如果不是她赶到得及时,我要自责一辈子。”柳泽想起破局的沁雪,这会心里没有酸只有庆幸。 “好啦,泽三叔,那个人最后还是逃走了,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多注意一些呀?”李疏影并不清楚柳泽的安排。 “只有终日打贼,哪有终日防贼的,我这次已经设了伏,一定要将青帮帮主给抓住解决了,在这之前我们暂时先不要单独出去了,一切等尘埃落定之后,泽三叔再好好的陪你可好?”柳泽心思缓和了下来,虽然松开了李疏影,却将她抱着坐在腿上,低着头同她说到。 听到泽三叔有自己的计划,李疏影点点头,笑着说到:“全听泽三叔的,疏影只能在旁边给泽三叔加油鼓气。” 第185章 开启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又问到:“疏影今日急奔了那么久,身上可还好,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李疏影将之前的情形讲给柳泽,又让柳泽怜惜不已,他家的小姑娘,果真是意志坚毅的姑娘,让人心疼不已。又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不适,便不再问,只是叮嘱她,若是有哪里不适一定要及时的说出来。 李疏影估计她是因为这段时日从未间断的训练有了效果,抬头对柳泽说到:“泽三叔你可不可以继续教一些简单的防身术给疏影啊,之前你教给疏影的那套疏影已经练得很熟了,红菱都夸赞不已呢。” 柳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行,今日你已经动得够多了,明日若是有时间,我来教你一些简单有用的防身术。”柳泽没有打击李疏影的积极性,小姑娘愿意学自然是好事,虽然等处理完青帮之后,回了姑苏,这小姑娘以后估计也难以遇到什么危险了。 这边腻腻歪歪又一起用过午膳一直到了下午,被安排了任务的葛根突然过来了,柳泽耳力好,早就听见庭院中葛根的脚步声。 对李疏影说到:“葛根来了,应该是有什么事,你跟我一同出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李疏影反对,就拉着她的手往厅堂去了,才一过来就看见正在门前徘徊的葛根。 “有什么事?” 葛根听见柳泽的声音,连忙进来厅堂之内,上前先给二人行了礼,这才开口说到:“主子之前让带回来的那个匣子,我问了许多人都说开不了,正巧听说咱们千机阁有千锁之王,好称什么锁都可以开的王师傅正巧今日也在这边,我连忙让人去请了来,王师傅看了那锁,说是能开,现在正在前院制锁匙呢,我过来请主子示下,可要过去看看?” 李疏影想起来,问到:“是之前那个被沁雪来回踩都没有变形的匣子吗?” 葛根看了看柳泽,见主子没有什么表示,点头回答:“回表小姐,是的,就是这个匣子。” “有兴趣?”柳泽看向李疏影问道。 小姑娘点点头,“沁雪那么高大的身形都才不坏,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柳泽想了想,如果那是危险的武器之类,那之前那两人遇险的时候应该早就拿出来了,既然没有打开,那就证明并不是武器毒药之类的东西,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现在小姑娘还在旁边,开口说到:“去看可以,不过去了要听我的安排,那个匣子里面是什么现在还不确定,但是不排除是有危险的,到时候我们必须隔远一些,听到了没有?” 片刻之后,李疏影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她被安排在了开锁那一间房间的隔壁,这两间屋子只见赫然有一个被扣开了一块青砖的大洞,而她现在正坐在这个洞口面前,隔着一面墙从这个洞口里面看着对面忙碌的王师傅。 柳泽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他现在正在开锁的这里,站在王师傅的身旁,不时的看一眼墙上的洞,想象小姑娘的表情。 看着王师傅皱着眉头打磨钥匙,柳泽问到,“这匣子里面大致是什么可能估量出来?” “凭我这么多年开锁的经验,这里面全是纸,还是那种比较厚实光滑的纸。”王师傅一边打磨钥匙一边回答。 “纸?”柳泽疑惑,这么一个匣子里面全是纸,他脑海里有各种念头。 “会不会是什么特别的方子?又或是一些非常重要的信件或是什么的?”葛根猜测。 柳泽点点头,他刚才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都有可能,一会就打开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泽三叔,既然是纸,那我可不可以过去看呀?”李疏影的声音让王师傅吓了一跳,虽然他知道洞那边有人在看,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引得主子这般安排,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却没想到居然是个声音颇为好听的小姑娘。 柳泽看向李疏影那边,淡淡说了一句,“这都只是王师傅的猜测,到底是什么还未可知,你在那边待着更安全。” 王师傅耸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心里想着,他开了一辈子的锁,他说里面是纸张那就只可能是纸张,不可能是别的,主子居然不信任他。偷偷瞥了一眼那个墙洞,罢了,主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是也是。 “主子,这个匣子是双锁孔的,这两把钥匙属下都打磨好了,是您自己开还是属下开。”王师傅看向一边站着的柳泽问到。 “让葛根开,你辛苦了,跟我一起来这边看着就是!” 听到柳泽的吩咐,葛根上前将两把钥匙接到手上,等王师傅过去站好之后,这才上前将两把钥匙都插进了锁孔。 同时转动两把钥匙,咔嚓一声,是锁扣打开的声音。 “停!”王师傅高喊一声,葛根站在那里停下手中的动作。 柳泽看了王师傅一眼,又对葛根说到:“里面有机阔,可能有暗箭,你隔远一点,拿旁边那根棍子拨开匣子。” 王师傅一抹额头的汗珠,点点头,也说到:“确实如此,葛根你小心一些。” 葛根按照柳泽说的,躲在一边伸长了胳膊用棍子将匣子打开,在他整个人躲走的同时,一直箭头上蓝汪汪的弩箭从匣子的正前方射了出来,钉进正前方的墙上,箭身入墙了一半,可见力道之大。 躲在另一间屋子的李疏影慢慢的缓过神来,果然泽三叔的担心都是有根据的。 等了半晌匣子不再有动静,柳泽看向王师傅,王师傅说到:“这匣子中有暗器是我没想到的,主要它的材质非木非金,我不能通过重量来判断,这是我的失误,不过好在钥匙开启的瞬间,这个机阔的声音无法掩饰,还能辨别,否则就真要着了道了。” “现在呢?”柳泽他们站在匣子背后看不见匣子里面有什么,又问到。 “以这个匣子的大小来看,加上机阔本身,里面最多能够射出三只弩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射出了一支,但是既然它没有射出来,那接下来只要不暴力的去拆解它也不会再射出来。如若担心,我们还可以找到刚才弩箭的发射孔,将那个孔用金属堵住即可。”王师傅回答。 “之前怎么没看见弩箭的发射孔?”葛根疑惑,这个匣子打开之前他是仔细检查过的。 “可能是合起来的时候是堵上的,只有匣子打开了那个孔才会出现,江湖上有那种手艺,将两块金属打得严丝合缝,分明是两块金属,合到一处的时候却连缝隙都找不到。”王师傅解释。 “既然没有危险,那我们去看看。”柳泽开口往匣子面前走去,先看了看墙上的弩箭,看它入墙的深度,如果有人站在这个匣子正前方,确实很难躲开。 又看向匣子,只见这会匣子下方在这个锁孔正下方的位置的确多了一个孔洞,大小比墙上的弩箭略大一些。而他分明记得,之前确实没有这个洞。目光上移,是匣子里面装了许多银票,大半匣子密密麻麻全是大额的银票。 没有多看,柳泽绕着匣子转了一周,开口说到:“只有正前方有一个洞,王师傅你先将这个洞给堵了。” “好嘞!不过主子,这孔洞堵住了这个匣子基本上就废了,确定要堵吗?”王师傅看着这个匣子有一丝可惜,之前他试过的,这个匣子的材质特殊,怎么都不变形。 “堵!不能掌握的东西,越是稀少越是祸患。”柳泽淡淡的说,没有任何人提起要不要先将匣子中的银票清理出来。 “是,主子!”王师傅连忙将旁边特制的炉子上化了的锡水舀了一瓢,让葛根扶着匣子让匣子保持着略微往上的角度,将锡水灌了进去,一瓢锡水没有灌完,这个孔洞就被堵上了。略微又等了一会,匣子里面的锡水凝固之后,葛根才松开手,缓缓将匣子放平。 正常的材质遇上滚烫的锡水,这匣子怎么都应该发烫或是起火才对,而旁边三人看得分明,这匣子里面装的银票都没有一丝的变化,连焦黄都没有,王师傅越发的感叹,真是浪费东西啊。 “葛根清点一下匣子里面的东西。”柳泽吩咐完这些出了门,去隔壁看着脸都贴在墙上的李疏影笑着说到:“想近距离看吗?” 听见泽三叔的声音,李疏影回头连忙点头。 “起来,我带你过去!” 听见泽三叔的话,李疏影连忙起身跟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往隔壁的房间来了。 听见门前的响动,王师傅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杏眼桃腮、顾盼神飞见之忘俗的姑娘站在门口,顿时衬得这间简陋的屋子都明亮起来。 柳泽淡淡的撇了一眼王师傅,感觉得视线中的寒意,又想起前段时间江湖上的传闻,不由得又偷偷瞅了一眼,看这样子这位就是前段时间江湖上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姑娘。 第186章 何物? 他原本还以为是假的,现在看来那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哈哈哈,没想到他居然得到了第一手消息,不行,他要回去千机阁跟其他老家伙炫耀去。 话说这个姑娘是真的好看啊,配他们主子正好,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果然主子这么多年不娶亲原来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姑娘,也就是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们主子,王师傅在心底暗暗说。 李疏影静悄悄的站在柳泽身旁,感觉到王师傅打量她的眼神,李疏影能够感受到其中含有善意,还微笑着向王师傅点头打了个招呼。王师傅更是喜不自胜,未来的主母跟他老头子打招呼了? 葛根的速度很快,这时候已经清点完匣子中的东西,除了银票什么都没有,金银珠宝什么的一样都没有,只有光溜溜的银票,看得葛根奇怪不已。 将清点好的银票按面额摆好放在桌上,回复柳泽到:“回主子,这里一共有银票十八万两,都是各大钱庄发行的银票,没有小钱庄的,很好兑换,并且其中十五万两都是一千两的大额银票,剩余的三万两都是一百两的面额,其他面额的银票没有。” 柳泽点点头,“都入账,走海上的账!都记在表小姐的名下。” “主子,青帮为什么带着的都是银票,他们这么大一个帮派,家底怎么也不止这些,还有一些贵重物品才对。”葛根对于主子的安排没有异议,毕竟表小姐以后也是要嫁给主子的,只是奇怪青帮的情况。 “只有这些是硬通货币,也最方便携带,他们其他的家底肯定也有,但是现在的情况,怕是他们想要回去也没有办法,况且他们回去了怕是也没有用,你只管银票入账就好,其他的我另有安排。”柳泽略微给葛根解释了一些却没有细说,青帮的老家,他早就在青帮帮主出现在姑苏的时候另外做了安排,现在怕是里面狗咬狗,狗脑袋都要打出来了。 青帮帮主也是聪明人,自然有办法知道那边的情况,这也是他明明在外面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却还是不肯回去的原因,那里怕是比面对柳泽这一行人还要凶险,是敌是友他都分不清,说不定全是敌人,因为他此次出来就是破釜沉舟,将所有亲信都带出来了的。 李疏影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里螺着的银票,心中震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票,忍不住感叹到:“青帮好有钱啊!” 不过在听见泽三叔说要将银票都记在她的名下的时候,连忙拒绝,“泽三叔,疏影不能要,这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都是泽三叔这边的人和青帮的人在拼命,疏影什么也没有干,如果这些东西给疏影,疏影寝食难安。” “我手下的人自有他们的规矩,该赏的赏我自然不会少,这一次是疏影和沁雪的配合才得了这些,沁雪那里我安排了青料,疏影这里按我们的规矩,这些就应该是你的。”柳泽微笑看着李疏影解释。 葛根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王师傅没有说话,静悄悄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果然他们主子就是霸气,哄人家姑娘开心出手就是十八万两银票,不过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姐,十八万两银票啊,绝大多数的人家祖祖辈辈奋斗都累积不了这么多财富,这位姑娘却说拒绝就拒绝,毫不贪念,难怪他们主子能够看上。 李疏影听到泽三叔这么解释,还是不肯接受,继续拒绝,柳泽却打定了主意要将这笔意外之财留给李疏影做零花钱,开口说到:“疏影,你之前跟我说过以后的事还记得吗?” 看着泽三叔对自己使眼色,李疏影一下就想到上辈子柳家最后被抄家的事,连忙点头,“疏影知道!” “所以……”柳泽只说了两个字,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疏影立刻就上了钩,连忙说到:“那泽三叔就送给疏影,或者说是,疏影帮泽三叔保存?”说罢歪着头看向柳泽。 柳泽笑着揉了揉李疏影的发丝,点头到,“那就这般,葛根,按之前说的去办,记在疏影身上。” “是!”葛根应道,然后收拾了这里的银票出了屋子。 柳泽又看着李疏影说:“等存根出来,我到时候拿给你,你想要用的时候,不管在哪个地方都可以取出来。” 李疏影点头,直接理解成泽三叔以后要用了,她就去帮忙取出来,想着能够帮到泽三叔,心中愉悦。一旁的王师傅已经悄悄的出了屋子,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他也不指望这一时半会主子能够想起他来,他还是自己哪凉快哪待会去。 “今日你也累了,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出发继续往南,我先送你回去后院,你早点歇息可好?”柳泽看着小姑娘脸上的倦意说道。 李疏影也是真的累了,之前回来的时候可能精神还在亢奋的状态,还不觉得,这半日静了下来就觉得全身都累。听见泽三叔这么说,点头应了。 柳泽将李疏影送去后院又重新回到了前院,王师傅这时候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见到柳泽笑着问到:“主子,老朽想向您求个东西!” 看了面前的王师傅一眼,柳泽和他也是老熟人了,点头说到:“您说就是,如果不是特别为难,我都让人去给你弄。” 王师傅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觉得之前开的那个匣子材质特殊,我想要了回去研究研究。”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要送去你们那边的,王师傅要的就是那个?”柳泽疑惑。 王师傅当然不会说他是被他家主子那十八万银票说送就送的架势吓到了,觉得主子也会看不上那个匣子的材质,怕他直接让人处理了。 他年纪大了,懒得费心费力的去盯着,然后去找,干脆直接来柳泽面前求一求,将东西给求过去了。 听到主子的疑惑,他面上不显,堆着笑点头说到:“那就谢过主子了。” “我既然答应你求的东西,这个不算,王师傅既然现在没有,那等什么时候有了,再来跟我说,还是之前那个原则,不是特别让我为难的都可以。”柳泽没想到王师傅想求的是这个,他之前答应王师傅的请求,也是看在王师傅以往勤勤恳恳的份上,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就这样让他浪费了。 “千机阁有得吃有得用,那些老伙伴也都在一处,我还能有什么好求的,要说求,也就是求主子早日成亲培养个接班人。”王师傅脸上的褶子都笑到了一处。 柳泽面上不显,心底却乐开了花,果然他娶小姑娘就是众望所归,全然忘记别人那是嫌弃他单身的年纪太大。“这个我自有打算,这个也不算请求,你的请求我给你留在这里就是,也不着急,你自去收拾那些东西,有什么需要直接找葛根就是。” 说完这些,柳泽脚步轻快的往书房去看账册去了,他是要开始合计合计给小姑娘下定要用什么东西了,他们这样的人家,东西不能用得太扎眼,但是却又要有分量,他需要好生合计合计。 玄参等人接到命令一路疾行终于在青帮之前赶到了既定的地点。一行人小心的隐藏身影在山崖上转了一圈,这里就是山腰那条路对应的山顶,如今看着四周,有稀稀拉拉的松柏,一些岩石裸露在外,也有的山体被矮草盖住,其实算不得一个好的埋藏地,能够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玄老大,小蓟他们呢?不是之前留了他们在这里守着吗?怎么不见人影了?” 玄参掏出一支小手指大小的骨哨放在嘴尖吹响,然后就看见原本地上的草皮,松柏盘起的枝干,甚至是一旁的岩石都直立了起来,看得原先问话的那个少年一脸震惊。 玄参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着说到:“落葵,学着点,一会我让小蓟教你怎么做。” 其他人见到落葵目瞪口呆的模样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小蓟带着抱怨的说到:“他连影卫里的东西都没学全呢,玄老大你怎么把他给带出来了?” “我学全了,我才学全的,这才求的玄老大带我出来长见识,不,帮忙!” 听见落葵的话,众人又笑起来。玄参开口说到:“他身手是下一批里面最好的,他来我跟前求了几次要出来,以前又有这样的先例,我这才带他来了,也不算违规。” “我不是说违规,他瘦瘦小小的,我是怕伤着他了,这次要不是青帮主动来犯,主子这些年的动作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是希望我们都能安定下来过安稳日子,他这么小一个,跟他同龄的也都是强身健体学着做些活计罢了。”小蓟解释。 “凭什么你们在外面东奔西跑,却让我学着做活计,我也要出来走江湖。”落葵义正言辞的说。 “好了好了,人都出来了,不要说了,现在时间紧迫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说一下主子的安排,这个山顶能藏人的地方我们留下的人已经方法用尽了,其他好藏身的地方我们还要留给青帮那些人。我就说一下安排之后,我带着其他人退开距离分布,到时候大家听我骨哨的声音行事。”说着玄参快速将任务分配好之后,所有人重新就位,只等青帮到来。 第187章 埋伏 这一等,等到了后半夜,小蓟他们是安排好了轮番休息的,这一会正好是他在值守,正悄咪咪的啃着一个干饼子,就感觉到有人的脚步声,连忙趁着天黑三两下将饼子下了肚,安静不动的趴伏在那里。 “这大半夜的过来这里做什么,要我说我们休息好了再过来不是更好吗,到时候那些人是休息好了的,我们能打得过吗?”一个声音带了些许抱怨。 “帮主说的你没听清吗,根本不用我们下去拼命,我们连夜过来准备好石头和木头,到时候直接这些东西往山下一滚,山腰那些人还不得死的死上的伤,你别抱怨了,我觉得帮主说的挺对的。”另外一个声音说道。 “当初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跟着留下来,现在早回乡里去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哪里还用受这种罪!”那人又换了一个话题抱怨。 “如果不是我你能拿到那一万两银票?把你卖个千百遍都不值当那些银钱的,更何况事成之后还有好处,那个匣子里面你是见过的,只多不少,咱们只管卖力,这不比做什么都强。”另一个人又说。 “那匣子我们是见过的,但是你不奇怪吗?这两次碰头,管着钱匣子的钱长老都没有出现,你说钱长老是不是带着匣子跑了!” “你瞎说什么呢,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帮主不是说了吗,钱长老另有安排,你别东猜西想的,一天到晚就不知道哪里这么多想法。” “我想法多,要不是我想法多,我们以前多少次都被人卖了多少次了,还嫌弃我想法多!” “我没有嫌弃你想法多,不过现在你我都已经疲惫不堪,再不收敛心神赶紧找地方把板车歇好,好好休息一会,等白天行动的时候虽然不用正面对战,但到底也是考验人体力的。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干活,要我说那些人也都比我们还会躲懒,你看看,明明之前碰头之后大家是一起出发的,结果反而是我们先拉了这一板车木头过来,其他人还不见人影。” 小蓟在漆黑的夜幕中仔细辨认着越走越近的两人,原来这两人并不是空手而来,其中一个人走在前面拉着板车,还有一个人在后面推着板车,两个人硬是用人力拖了一板车的木头上来。小蓟这才明白之前那人为什么抱怨,以青帮那些人的尿性,还能将木头拖上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小蓟这些年一直活跃在江湖上,跟青帮打的交道更多,明白青帮这些人平日的尿性,都是些拈轻怕重的伙计。 直到将板车拉到山顶,这时隐藏在这里的影卫早已被这二人惊醒。原先拉车的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是坐在了一个影卫的旁边。 那个影卫被惊了一下,忍着没动却呼出了一口气,惊扰到坐下的那个人。只见那个一下子跳起来老高,嘴里叫着:“妈呀,有,有鬼,有鬼……” 另一个人一巴掌拍到他的头上,“你他娘的能不能安静点,之前就一直抱怨抱怨,我都不说你了,现在这里又他娘的瞎嚷嚷什么呢,这里我们以前来的少了吗,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东西,给我赶紧过来歇一会,一会天亮了还有得忙的。” 那人还是觉得不对劲,颤颤巍巍的和同伴靠在了一处,说到:“我明明感觉到身上突然一股凉气,我说的是真的,没骗你。” 这两人拉着板车上来,一身都是热汗,影卫趴在这里大半夜了,气息吐在他们身上,可不就是凉气么。 “还他娘的说,还他娘的说,你睡不睡的!” “睡,睡,我靠着你睡!” 那两人将板车留在这上面,两人靠在板车旁边眯着睡着了。一个影卫见状学了一声鸟叫,见这两人没动静,其他人也学鸟叫交流起来。而原先被吓得出气那个影卫,被这群人学着鸟叫嘲讽了一番。 没过多久,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影卫也安静下来,接着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辆板车,也跟之前这两人一样,两人一组,一个人推,一个人拉,硬是又弄了三辆板车上来,车上木头居多,大块的石头也有一些,不过不多。不过青帮帮主的身影还没有出现。 李疏影这边,今日起了一个大早,不知是不是昨日白天累得太过了,昨夜她睡得一直都不踏实,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慢慢的睡着了,不过一大早却又惊醒了。既然醒了,想到今日还要赶路,干脆就让芙蕖等人服侍着起身了。 李疏影出来的时候,柳泽已经在院中等着她了,见到她出来,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轻声问到:“没休息好?” 李疏影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了后半夜睡了一会,早上又突然惊醒了。” 柳泽知道,这是他跟小姑娘说了今日的事之后,小姑娘身体的反应,想着以后还是不能什么事都跟她说了,该瞒着的要瞒着一些,免得小姑娘觉都睡不安稳。 “一会马车上歇着,补一会眠。”说完二人拉着手往前院去,最后出了大门。 门前早已准备好了马车,不过拉车的马居然是沁雪,见状李疏影面露喜色,上前摸了摸沁雪的脖颈。“居然是沁雪呀?” “原本没想着用她的,都已经给别的马套上了,她非得过来捣乱,直到马车套在她身上,她才消停。”柳泽笑着摇头解释。 李疏影摸着她的脖颈,“沁雪是想帮我们拉车,一同出发吗?” 沁雪点点头打了一个响鼻,柳泽这是第一次见到沁雪和李疏影之间的交流,也是惊奇不已,他那边好马不少,可是这么有灵性的还是第一次见,笑着说到:“难怪她能救你,能成为昨天破局的关键,这么有灵性的马,就是我也是第一次见。” 李疏影歪着头看向柳泽,“泽三叔也是第一次见吗?” 柳泽点头,“这是你们两的缘分,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她的。我们上马车出发!” 李疏影其实觉得昨日她的驭马之术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有点想要骑马,不过想到今日还有正事,顺了顺沁雪的毛就听话的上了马车。 这一行走到快接近那段山路都颇为顺利,李疏影也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眯着眼睡着了。柳泽一直在闭目养神,等着前面玄参他们的消息,不过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来,证明前方青帮帮主一直没有出现。 却说随着天色大亮,青帮那不多的几人也陆陆续续的出现在山崖顶上,连颇有些年纪的黄长老也不例外,跟大家一起推着板车运送着木石。 “黄长老,这里您最大,帮主怎么还没有到您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帮主在做最繁琐的事情,在寻找时机,我们现在要随时保持警惕,保证在帮主发出命令的时候,我们能够第一时间将这些石块和木头推下山崖。”黄长老解释。 “原来是这样,这一晚上可折腾死我了,好了好多地方才找了这么些附和要求的长木头和大块的石块。”说罢,这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了一旁藏着的影卫一跳,这些青帮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正常到地方了不应该找崖边有利的地方隐藏下来吗,这些人怎么就这样胡乱的散在这里,白瞎了给他们留下的那些好位置,真是浪费。 这会的青帮帮主,正隔着老远的观察李疏影他们的车队,他虽然在山崖那边设了埋伏,却自己亲自过来盯着,一是想要将李疏影一行人的身影直接掌握在自己手里,二是还不死心,想要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动手的机会。 不过看着这稀稀拉拉的几个护卫两三辆马车,青帮帮主却心里清楚,就面前这阵势也不是他能够拿下的。影里面的那些人,身手往往出人意料,他想起那天和他战在一处的小白脸,也不知道青帮从哪里找出来的这么一号人,身手居然能够力压他,还会影主的柳叶镖。 看样子是影主培养的接班人,又那样的人在这群人里面,青帮帮主就是心中有所想法,现在也只能掐断了念头,贸然行事,只能让他自己白白送命。 不过也不怪这青帮帮主认不出柳泽来,柳泽以前影主的形象在江湖上虽然不是公开的,可是最上层的那些人也都知道,但是却又很少有与人近战的机会,往往都是柳叶镖一出,人就没了,所以江湖上将影主的柳叶镖法传的神乎其神。 而上次青帮帮主又和柳泽战到了近处,他一手柳叶镖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威慑力,再加上柳泽本人看起来年轻,所以青帮帮主直接将柳泽认成了影主的后辈。 看着这群人毫无防备离那段窄路越来越近,青帮帮主的心也慢慢的悬了起来,一直到了那条路的路口,青帮帮主远远的就看见一行人停了下来,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他的心也跟着一紧,害怕他们不走。 第188章 青帮帮主身死 只见这一行人分出了一半,先进去了,青帮帮主知道,机会就要来了,他现在要立刻赶到山崖上,由着前面这批人通过传回安全的消息。 柳泽这边,他一直没有收到玄参传来的消息,便开始关注车队的周围,不过一直都不见异常,直到他们这一行人到了这个路口,青帮帮主估计是情绪激动之下气息没有隐藏好,让他给察觉了。 柳泽估量了他与青帮帮主之间的距离以及四周的环境,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根本没有办法留下青帮帮主。于是不动声色的安排了葛根带着一行人假装探路,先往前面去了。想要激得青帮帮主在山崖顶上现身,只要他陷入玄参他们的埋伏中,到时候他就是插翅也难逃。 青帮帮主也确实被柳泽牵住了鼻子,急速的往山崖顶上赶去,到了这个时刻,他连四周的环境都没有再查看。他相信有之前那些手下在前面趟路,这里如果有问题,那么早就有问题了,既然他们没有给他传信,那就是没事。 当青帮帮主现身山崖顶上的时候,看见歪七倒八坐在地上休息的众人,连忙说到:“起来,起来,都起来,准备一会就要给兄弟们报仇了,我青帮就要大仇得报了!” 所有人在见到青帮帮主的时候都站了起来,一起站起来的不仅有青帮的人,还有原本就隐藏在这里的小蓟等人,更有在看见青帮帮主疾驰而上的时候,就慢慢包拢过来的玄参等人。 青帮帮主乍然间见到这种状况,还有一点没有反应过来,他手下还有这么多人吗?他怎么记得明明只有老猫小猫不到十来个了,这里里外外怕是至少有四五十人了。 当他的视线看见靠拢过来的玄参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他的人了,这特么绝大多数都是影的人。 青帮帮主站的地方也不好,正好被影卫们围在了正中间,如今那些板车反而散在四周,青帮帮主和原本在这里等着的青帮帮众们都被团团围住了。 青帮帮主一脸的诧异,还想要说什么,玄参却没有给他机会,“杀!” 一声令下,所有影卫都动了起来,原本被众人质疑的落葵仿佛是要证明自己一般,动作奇快无比,对面的青帮帮众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身上就伤了好多处。 影卫的身手原本就要比青帮这些人的身手好,现在人数又数倍于青帮,往往几个人围着一个青帮帮众,没多久青帮那些人都是死的死伤的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青帮帮主还在挣扎。 影卫也就是最近才打一些势均力敌或是他们的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战,以前都是以少敌多,自然是轻松无比。 这会已经没有了对手的影卫将玄参和青帮帮主团团围在中间,一群人围在外面观战,一边观战还一边指指点点。 “这人倒是真有两把刷子,我看玄参要拿下他有点难。” “人家毕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玄参能与他战到这般已经是难得了,看样子玄参的武功又进步了,也不知道现在玄参跟苍术两人到底哪个更厉害一些。” “我们不用上去帮忙吗?”问这话的是落葵。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我们影卫做事,素来是以少敌多的,今日我们已经占尽了便宜,青帮帮主交给玄参,正好给他磨刀。”小蓟解释。 这边聊得颇为热闹,柳泽在听见骨哨声的时候心中一喜,终于要尘埃落定了,将李疏影交给豫让之后,连忙赶了上来。 上来之后见到的就是刚才那一番场景,众人见到柳泽过来,连忙让出一条路。 感觉到身边的异样,青帮帮主一偏头就见到原先比他功夫还要胜过一筹的柳泽缓缓走来,心中一惊,就让玄参抓住了空子,肩膀挨了一掌。 柳泽在圈外站定,袖口一枚柳叶镖滑落手心,在玄参有意识的拉开和青帮帮主之间距离的时候,一枚柳叶镖以奇特的弧线飞向青帮帮主。 不过青帮帮主到底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了,见到柳泽露这一手连忙用尽毕身本事躲闪,险而又险的避开了柳叶镖却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被回旋的柳叶镖擦伤了一条大腿。 柳泽原本是冲着他的脖颈去得,没想到却让他闪过了,又一枚柳叶镖落在了左手的手心握在了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指尖,看准机会,左右一抖,柳叶镖又冲着青帮帮主去了,这时候玄参已经退了下来,柳泽上前一步,变成了青帮帮主和柳泽对战的情形。 不过今日,青帮帮主再和柳泽交手却没有了靠近柳泽的机会,柳泽手中的柳叶镖只要一出,青帮帮主身上必然会挂一条彩。 而青帮帮主想要靠近柳泽的时候,却往往被柳泽发出的柳叶镖逼退,想要逃跑周围又团团围着影卫,毫无机会。 青帮帮主狼狈不已,只得被迫不停闪躲,却没了出手的机会,他看着眼前的柳泽,柳泽的身影慢慢的和影主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你,你就是影主?” 柳泽并不搭理他,青帮帮主继续自言自语,“没想到影主居然也弄一身小白脸的皮来装神弄鬼糊弄人,上次我还没有认出来,之前我输的不冤,不冤啊!哈哈哈哈!” 青帮帮主说话之下,身上又重重的被一支柳叶镖插在胸口,不过他确实厉害,强忍着身上这么多伤口居然没有倒下,还在寻找着机会,虽然机会渺茫。 “你之前输的不冤,这次输的照样也不会冤,毕竟出动这么多影卫对付你,你也算是头一份了!”站在旁边看着的小蓟开口说到。 “我青帮不过是想要一套画卷罢了,跟你们毫无关系,为什么你们影要穷追不舍,不肯放过。”听到小蓟的话,青帮帮主发了狠,手上再无章法,只想要冲上前去伤了柳泽。 柳泽一面闲适的与他拉开距离,一面淡淡的说:“那你们拿了画卷想要做什么呢?招兵买马,自立为王?联合境外势力,攻入九州大地,让大地染上战火,让百姓流离失所,让生灵涂炭?” 青帮帮主震惊的看向柳泽,“你,你怎么会?” 柳泽嘲讽一笑,“我怎么会知道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青帮如果只是老老实实做自己那点事,我自然不会多事,不过你们亡本朝之心不死,甚至还将手伸向了我的家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你。” 青帮帮主瞪大眼睛,“你的家人?我什么时候动影的人了,明明是你们影勾结高官,联合着那些狗官和世家来打击我们青帮。” 虽然柳泽看青帮帮主如同看死人一般,不过他却不想再说那些给他听,左手一抖,趁着青帮帮主心神失守的瞬间,一支柳叶镖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飞向对面。 当柳叶镖割断青帮帮主脖颈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伸手指向柳泽,“你,你……” 他一手捂着血液横流的脖颈,费尽全身力气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柳叶镖割断了他脖颈的大动脉,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双臂无力的垂下,双眼圆睁,到死也没弄清楚,他什么时候动了影主的家人了。 豫让带着李疏影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柳泽见状连忙过来,想要遮住李疏影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这里血腥的场面。 李疏影捏住柳泽遮住她双眼的手,轻轻说到:“泽三叔,我想看一看。” “这里很血腥。”柳泽轻声细语。 “疏影知道,可是泽三叔都不怕,疏影也不怕,泽三叔不是将最危险的都解决了吗?疏影以后也不会再有来自于江湖的危险了,疏影想看一看,一直算计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 李疏影从上辈子开始就一直被青帮所纠缠,如今知道泽三叔解决了青帮,而青帮帮主现在就躺在这里,她想要与过去的自己告一个别,从此往后,她也可以和别的姑娘家一样上街逛街、赏花赏景,再也不用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也不用再担心哪里有人盯着她想要趁机就掳走她。 “确定要看吗?”柳泽又轻声问,感觉到身前的小姑娘不急不缓却又坚定的点头,柳泽缓缓的松开捂住李疏影眼睛的手。 李疏影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虽然这一段时间以来大战小战无数,但每一次柳泽都将她护得很好,虽然也有过危险,但与真正的大场景比较起来,她见到的那些都已经是微小得不能再小了。 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地上,尸体上都是伤口,地上都是血迹,还有没有咽气的青帮人正躺在地上哼哼。 李疏影从小长在温室之中,虽然最近一段时日明白了世道没有看起来的那般太平,但是眼前的场景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着这样的江湖,人命如同草芥一般。 感觉到李疏影的异样,柳泽温和的声音传来,“如果感觉到不适,想吐就吐,最开始见到这种情形,你的反应已经算很好的了。” 第189章 豫让离开 旁边等着的影卫眼观鼻鼻观心,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面前这位据说就是未来主母了,主子这把年纪还没个定数,的确要哄着点,不然别人跑了,他们家主子不得打一辈子光棍。 李疏影摇摇头,“没事,哪个人是青帮帮主?” 柳泽指着不远处单独躺在一边地上,手捂着脖颈,身上全是伤口的壮汉,“那个就是!” 李疏影之前在与青帮假交易的时候还有上次突然之间遇上青帮帮主,是见过青帮帮主的,不过这会这人浑身是伤,又躺倒在地,她一时不能分辨。 顺着柳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李疏影想要往前,柳泽明白她的意图,带着她来到青帮帮主的面前。 李疏影小声用只有她和柳泽能够听见的声音说:“前世今生我都在你的阴影下生活了这么久,还好这辈子遇到泽三叔,因为有他,我才能看见你躺在这里,我们一场输一场赢也算是平了,希望你下辈子好好投胎不要再做算计无辜之人的事,安生本分的过日子。” 说罢这些,李疏影沉默了许久,又低声说到:“父亲、母亲,你们看,杀害父亲的凶手已经死了,你们的大仇得报,也可以安心了,女儿有泽三叔护着,这辈子你们也可以放心了。” “等回去了姑苏,我陪你去你父母的坟上,给他们上香,将这件事告诉他们。”柳泽轻声在李疏影耳边说话。 周围的影卫已经开始动作,清理周围地上的尸体,那些还没有死透的全都补上一刀给结过了。不过李疏影这会正被柳泽护着说话,虽然知道身后有动静,却也没有心思去看。 不过这是柳泽小看了李疏影,李疏影明知道这些人都是对付他们的人,她没有那么好歹不分,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虐待自己,她如果看见也会举双手赞成。 听到柳泽的话,李疏影抬头看他,小脸上都是兴奋,只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低落的垂下头说到:“祖母不愿意见我,泽三叔你是知道的,之前祖母六十大寿的时候,外祖母带着我去给她贺寿,她当着外祖母的面,都给了外祖母难堪,我也不愿意去李家。” 柳泽当然知道那一次的事情,当时他还出手给了李家一点教训,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心想这个问题是应该想办法解决一下,嘴里说的却是:“没事,我们不去李家的祠堂,我带你去李家的坟场,去你父母的墓上给他们上香可好?” “那里好生偏远,可以吗?”李疏影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声音里透露着惊喜,在柳家这么多年,每年都是中元节或是春节的时候随便找个火盆子给二老烧点纸钱念叨一下,她总是内疚不已,听见泽三叔这么说,她不由得惊喜莫名。 柳泽点头,“虽然有些偏,但远倒是不算远,而且如今那条路也不难走,要去不难。” “谢谢泽三叔,泽三叔真好!”李疏影听到柳泽这么说,喜不自禁。 “知道泽三叔好,以后可要好好对我!”柳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李疏影重重的点头,又偏着头疑惑问到:“疏影以前有对泽三叔不好么?” 柳泽微笑,“没有,所以让你以后也保持啊!” 李疏影笑着做了个鬼脸,跑开了,去找一边石头上靠着喝酒的豫让说话。 这边影卫动作也快,刚才还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会已经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了,见到两位主子讲完话,连忙过来将青帮帮主的尸体也先是摸索了一遍,再将他用草席裹起来搬走了。 “师父,疏影,我们下去,可以走了!”柳泽跟着过来说道。 “行,下去!”豫让起身,将装酒的葫芦口塞好,又说到:“你俩当先走,我在后面跟着你们。” 柳泽二人应了,在前面走着,豫让跟在二人身后,看着这一高一矮俊秀无双的一对璧人,心里对他的老朋友说着,柳老头你看见了,你家小儿子也出息了,拐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小姑娘回家做媳妇,以前你走的时候就是念叨着没有见到小儿子成亲的一天,现在也放心了。 一行人脚步轻快,很快就来到马车旁,李疏影回头,准备同豫让打招呼,却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人了,她连忙四处看,却都没有看见豫让的身影,“泽三叔,师父不见了!” 柳泽点头,“师父最不愿意见的事情就是告别,所以每次他离开都是不辞而别,你不用担心他,我会让人盯着的。”豫让离开的时候,其实柳泽有所觉,不过想到师父的性情,还是没有出声,任由他离开了。 “师父年纪大了!”李疏影蹙眉。 “师父自由自在惯了,将他关在院子里只会让他觉得折磨,我让人看着的,他如果到时候真的不愿意出去游荡了,我就让人将他接去姑苏养老。”柳泽见不得小姑娘有一丝的担忧,温声细语给她解释。 听到泽三叔这样说,李疏影才放下心来,想到青帮帮主已经死了,问到:“苍术是不是也要忙完了呀?” 柳泽点头,“他那边应该也忙完了,不过我还有事情安排他去做,所以一时半会估计还是不得闲,你找他有事?” 李疏影摇头,“我是看好久都不曾见到苍术了,问一声。” 柳泽低头在她耳边说到:“那以后没事不许问起其他男人。” “啊?”李疏影一愣,抬头看向柳泽,此时的柳泽正低着头,李疏影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嘴唇相碰。 感受到小姑娘温暖柔软的嘴唇,一丝她身上特有的清凛香气钻入他的鼻腔,柳泽下意识的双手环上小姑娘的腰,想要更多。 恰好这时忙完的落葵正在到处找柳泽,影主是他最最崇拜的人,他要来影主面前说一说他今日的表现,这一幕恰好落在落葵的眼中。 他看着面前这一幕,抬手指向二人,“你,你,你们……”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在他身后急速赶来的玄参,连忙一把拉住落葵,捂住他的嘴,一边道歉,“主子,属下一时不察,没想到让他窜了过来。” 李疏影在听见落葵的声音时就像一条受到惊吓的小猫,急忙推开了柳泽,后退了好几步,脸上鲜红如血,低着头站在一旁玩着手中的衣角。玄参的话,更是让她的头低得更低。 “精力这么旺盛,回去给他每日再加练一个时辰,另外抄写五百遍的规则交给刑罚堂的长老。”柳泽说完玄参连忙应了,领命而去。 手中还拖拽着,哀嚎不停的落葵,等到走得远了玄参才呵斥到:“别嚎了,你说你瞎跑什么,主子面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能瞎凑的。” “那我以前也总往主子面前凑,也没见到主子罚我啊!”落葵不服。 “现在和以前能一样吗,以前咱们主子那是光棍一个,你凑了也就凑了,现在咱们也是要有主母的人了,你就不能长点眼力见?”玄参说到。 “主母?那我们是不是快要有少主了?”落葵惊喜。 “还找得很呢,先不说别的,主子就是除服也还要将近一年,那成亲就更久了,至于少主,嗯,只能说是未来可期!”玄参想都没想就说。 “我不管,主子这里现在是不能凑了,到时候少主我要天天看着,不行,我还是要找机会去求主子,让他也将我带在身边,到时候照顾少主的事,我就顺理成章了。”落葵想到以前见过的柔柔软软的小孩子,可惜那些大人,都不让他带,说他太过欢脱,怕对小孩不好,真是晦气。不过他们影主可不是这样的人,他要想办法去给影主带孩子。 “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现在还是先想一想你的惩罚!”玄参也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只是提醒他记起他的惩罚。 听见玄参的提醒,落葵又开始哀嚎,“太可怕了,五百遍规则,我情愿主子罚我每日多加三个时辰的训练。” “主子也没有说时间,规则你慢慢抄就是了,倒是那个训练是实打实的。”玄参开解。 “不行,我要好好表现,要给主子留下个好印象……” 这边两人越走越远,柳泽一把拉住面红耳赤躲在一旁的李疏影,笑着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好了,人都走了,没事了。” 李疏影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柳泽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不再说刚才的事,拉着她往前面马车那边去,“我们继续往前走,中午就不歇了,路上随便吃一点,等到了晚上就能到海城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吃各种海鲜去可好?” 想起上次豫让做的海鲜,李疏影抬头问到:“有师父做得好吃吗?” 柳泽想了想,“那要看你的喜好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不过到了那边我们可以从小的街边摊吃到大的酒楼,看你喜欢哪里的口味。” “好啊,好啊!”说到吃的,李疏影马上忘记了刚才的那点小插曲。 第190章 定终身 芙蕖等人正在马车旁边翘首以待,青黛见到两人过来,笑着说到:“可把来两位主子盼来了,老爷子此行,我们也都成了摆设,只能在这里做望主石了!” 李疏影还沉浸在柳泽所说的美食里,见到三人,心中高兴,“我以后都不会再遇到危险啦!我们快上马车,泽三叔说晚上就能到最大的海滨城市海城了,我们去海城吃好吃的去!” “小姐,快呸!呸呸呸!”芙蕖连呸三声。 “芙蕖怎么啦?”李疏影好奇。 红菱在一边笑着说到:“民间有这样的说法,说话千万不能说满,往往说满了之后就会出现变数,这应该叫做物极必反?我也不清楚,迷信罢了!” 芙蕖红着脸,“主要是小姐最近遇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太多了,我是真的怕!” 李疏影笑了,“也不怪你怕,我也怕,呸呸呸,我也跟着呸几声,讨个吉利!”一时欢声笑语。 虽然说是一路疾行,但到底没有什么事了,所以路上走得还是不快,不过午膳确实是将就了一些,大家都是将就着吃了些点心果子,喝了些茶水就算是用过了午膳。 李疏影原本是和柳泽坐在马车里,不过她不知道为什么,与泽三叔相对坐着,总觉得马车特别狭窄,心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时偷偷打量一下正在看书的柳泽,剑眉星目,鼻梁挺拔,泽三叔真好看,李疏影的心也跳得更是厉害。 至于柳泽,虽然是在看书,只是那本书久久都没有翻动一页,小姑娘不时偷瞄的视线他哪里感觉不到,这狭窄的车里对他就是本性的考验。 明知道对面的小姑娘不会拒绝他,他却更不敢动弹,他害怕他一旦有所动作,到时候他自己都无法克制,不能收拾,这是他要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小姑娘,万万不可在名分还没有定的时候,坏了她的名声。 感觉到车内的温度在缓缓上升,柳泽终于沉不住气了,“疏影!” “啊?”李疏影看着面前的泽三叔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泽三叔是不是终于发现她比书要好看了,她心想。 “泽三叔好看吗?”柳泽笑问。 李疏影下意识的点点头,反应过来,又想要摇头,还没来得及,柳泽的俊脸就靠近了过来,“好看也要慢慢看,往后还有几十年,免得看腻了。” 李疏影睁大双眼,看着面前逐渐放大的俊脸,连忙摇头,“不会,怎么看泽三叔都不腻。” “真的看不腻?”柳泽嘴角带着被讨好到的弧度。 李疏影重重的点头,似乎害怕柳泽不相信,又说到:“泽三叔这么好看,疏影怎么会看腻呢?” “那疏影以后见到长得比泽三叔更好的人呢?”柳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李疏影如此专注的模样,一边心里想着自己这长相原来也有好处,至少能够讨得小姑娘欢喜,又害怕小姑娘这么喜欢看俊俏的,会不会以后看见更好的了就不爱看他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在碰到李疏影以前,容貌什么的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因为小姑娘喜欢,居然也患得患失起来。 李疏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怎么会,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比泽三叔还要生得好看的人?” 柳泽心里头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这大江南北他都跑过,俊俏的人有并且还很多,但是要说真有压过他的,目前为止他的确还没有见过。当然这倒不是他自恋,是看着周围那些人的反应判断的。 不过柳泽就是想要从小姑娘的嘴里听到点什么,眼睛盯着她问:“如果,我说如果呢,毕竟这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况且你泽三叔也是会慢慢变老的!那时候疏影还是不会看腻吗?” 李疏影歪头看着柳泽,近在咫尺的泽三叔让她有几分压迫感,感觉到泽三叔的呼吸几乎都打在了她的脸上,让她不自觉的感觉到紧张,不过在听见柳泽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娇声问到:“可是那是别人啊!别人怎么样跟疏影又有什么关系呢?别人会影响到疏影看泽三叔吗?疏影就喜欢看泽三叔!” 听到小姑娘这状似无意,实则最是勾引人的话,柳泽哪里还能遏制得住心中的情感,一把将李疏影拉进自己怀中。声音中带着压抑,“疏影!” 李疏影感觉到泽三叔抱着她,紧紧地,她就要窒息了,终于在她快要熬不住的时候,柳泽松开了她,双手放在她娇弱的肩头,眼睛看着她,认真的问:“疏影,等回去了,我就让我母亲去找你外祖母定下你可好?” 李疏影抬头,眼中都是震惊,虽然自从上次他们之间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现在从柳泽口中听到一切就要开始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一些忐忑。 柳泽自然能看懂她的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泽三叔,这种事情,没有让姑娘家出头的道理,你安心等着做我的妻子就好!” 她重活一世,感觉得到柳泽对她的好,更能感受到泽三叔的隐忍与克制,听到柳泽的话轻声说:“疏影此生如果不是遇上泽三叔,最后也会和上辈子一般香消玉殒,泽三叔不要着急,慢慢来就是,疏影会一直等着泽三叔的,况且如今疏影年岁还小,外祖母他们也可能因为这个缘故不愿意答应。”不管最后的怎么样,她这辈子非泽三叔不嫁,她才发现在她的心里,已经被柳泽完全占据,再也不容许她有其他的想法。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可惜上辈子她错将对柳承宗的感激当做了爱情。这一世,她终于可以重头再来。李疏影在心里不停的感谢上苍,也感谢父母,她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幂幂之中定然是有鬼神之力,心存敬畏之心。 听到小姑娘的话,柳泽的心都是暖的,他的小姑娘,真好,两人双目对视,眼中的情愫就要漫了出来。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李疏影一个没坐稳,跌落在柳泽的怀中,美人投怀送抱,还是自己心仪的女子,柳泽正是心神激动的时候,哪里还能忍得住,双唇覆在了丁香小唇上,柔软温热的触感,还有李疏影身上特殊的幽香,柳泽觉得无一不在引诱着他。 前面赶车的葛根高声说了一声:“主子,这里路面不太平整,您二位小心!”不过并没有人回应。 “疏影……”李疏影被柳泽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有隔着衣服在她的后背上抚摸的大手,也让她觉得身体变得奇怪无比。 他们现在地处最南方,加上马车里面暖和,身上的衣裳并不厚,李疏影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柳泽大手上的温度。 感觉到身体陌生的反应,李疏影在柳泽怀里不停的乱动。柳泽原本只是想要一亲芳泽,哪里知道这个小姑娘对他的吸引力大到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一面克制着自己,一面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但是还礼不停乱动的身子简直要了他的命。 柳泽嘶哑着声音低沉的说到:“疏影,你要是再动,我怕是真要将你就地正法了。” 柳泽的声音的话语都吓得李疏影一动不动,柳泽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她,“真想立刻将你娶进门算了!” 李疏影蹙眉,“那可不行,现在你还在孝期呢,可不能落人口实!” 柳泽帮她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裳和头发,“那回去之后就去下定,等除了服我们就成亲!” 听到泽三叔这么说,李疏影高兴的点点头,“好!” 说完又叹息了一声,“可是泽三叔,我还是有点害怕我外祖母他们知道我们的事,不知道到时候应该怎么开口跟她们说!” 柳泽将李疏影拉过来靠在身旁,轻声细语的安慰她,心里却早已有了自己的计划,李疏影外祖母那里,让他母亲去说,反正她小儿子也就娶这一回亲,他记得上次他母亲好像还蛮乐意来着。 但也不能只等他母亲那里的消息,虽然他信任他母亲能够将事情做得很好,但是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也不能全等着父母出头,他回去之后要去见一见李疏影的二舅舅,先将她的二舅说通了,让他二舅舅去做她舅母的外祖母的工作。 当然所有的这些,自从上次见李疏影为了他的事担心忧虑之后,他都没打算告诉李疏影,只是安慰她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她只需要乖乖等着就是。 一直到了傍晚,这一行人才到了海城,要说这座城却很特殊,虽然是城,城墙城门也都一样不少,但这里不同于别的地方,地处最南边的海滨城池,在如今海上贸易盛行的年代,这里的商业尤其的发达,还有来自海外各种地方的人,所以人口尤其稠密,特别到了晚上,更是热闹非凡。 第191章 海城 而最最特殊的要数这座城池居然没有宵禁,这在整个九州之地也是独一份,整个朝堂上下,也就只有这海滨之城有此待遇,所以这里不仅白天热闹,晚上更甚。 李疏影一行人的马车在这里根本没有激起一丝浪花,就淹没在了人群里。由于此行早有计划,又不是疾行,这里又是一处大城,柳泽的一大产业就是海上的生意,所以在这边置办的产业也比别处要多一些。 李疏影坐在马车上,从车窗看见外面络绎不绝的人流,看见许多怪模怪样的人,拉着柳泽要指给他看:“泽三叔,你看那里,那里,还有那里,那些人头发怎么不是黑色呀,还有皮肤好白啊,看着跟我们不一样耶!” “嗯,那些是南洋人,他们那边的人,发色各种各样,眼睛的颜色也是,皮肤要比我们白一些,身上毛发旺盛,气味也比我们要重很多。还有一些人,肤色是黑色的,头发卷曲在头上,以后你见得多了就不奇怪了,他们说的话与我们说的话不同,不过他们现在来我们这边做生意,来到这里的人,多少都会一些我们的话。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近处看一下,那些人很乐意跟我们这边的人打交道!”柳泽笑着由着李疏影拉着他,他给她解释。 “不用了,我只是见得少,看着好奇罢了,打交道倒是不用了!”李疏影连连摇头拒绝。 “对了,海上贸易传过来的消息,他们那边的姑娘没有这边这么多的规矩,不用将自己束缚在后院之中,也可以和男子一样出来抛头露面的干活做事做生意,这一点倒是比本朝要开明一些。虽然如今对女子的要求也不像以前的朝代那般严苛,但是抛头露面做生意的还是极少数,而且还多半会被人指指点点,确实不如洋人。”柳泽看着他的小姑娘,觉得如果没有他陪着,让他的小姑娘日日关在后院,到时候别被憋闷坏了。 “这样吗?那倒是还挺有趣的,也不知道南洋远不远,若是不远的话,还可以去看一看!”李疏影也觉得颇为有趣。 “远,不过也不是不能去,现在我手上有一条成熟的海路正好是往南洋的,就是海上行船,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可预料的,并且海上不比陆地,等到了海上,没有蔬果之类的实用,人很容易生病,所以虽然能去,但是却也不太好去。”柳泽虽然想满足李疏影的期望,不过海路上意外不在少数,他不希望他的小姑娘遇到任何的意外,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只希望能够和他的小姑娘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李疏影听了他的解释,也抛下了这个念头,“那么远,那还是不去了,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做点什么都难,九州之地这么大,疏影没去过的地方还有好多了,咱们换个地方去。” “行,到时候你想到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不过有个前提!”柳泽揉了揉她的发丝,笑着说。 “什么前提?”李疏影疑惑。 “不能有危险的前提!”柳泽笑着说道。 李疏影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对,不能有危险!” 两个人说着话,不多一会就到了目的地,马车也在葛根的驾驶下驶入了后院。李疏影下了马车,环顾四周看了看,就发现此间摆设不像之前路上随便借宿的地方,庭院中的花草摆设虽然不同于青衣巷或是西山别院,但都能看得出来都是花费了心思的。 等进了屋内,此处又与姑苏不同,一进大堂,李疏影就被大堂一侧一座比人还高的红铜色座钟吸引住了,随着座钟下的圆球摆动,座钟里的那些指针也在旋转。 李疏影以前是在王老夫人那里见过座钟的,只是没有这一个这么大,她虽然出门的不多,却也知道,虽然如今舶来品越来越普遍,但是这种钟还是很少见的。又看了一眼屋内其他摆设,小座的红珊瑚,晶莹剔透的各式瓶子……有些是平日里见过的,有些是平日里没有见过的。 见到李疏影打量的目光,柳泽笑着解释,“海城不同于姑苏,是海外过来的第一站,也是所有的临海城中海外贸易中最大的一座城,所以这里的舶来品比较常见,平日里在姑苏难得一见的舶来品,在这里也常见。最常见的就是钟表之物,以及玻璃制品,还有一些布料和羊毛的纺织品等等,回头我让人买回来给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也都带一些回去。” 见李疏影看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细口长颈大肚瓶仔细打量,柳泽又解释到:“这东西就是玻璃,看着像是我们这边的玉石琉璃,不过却不是,在南洋那边和我们这边的瓷器一样,都是属于日常用品,并不稀奇。我的人有留在那边想办法学这个的制造方法,制造的工艺不难,难的是如何让这个东西质地均匀没有气泡,不过也快学成了,到时候这些东西不用远越重洋而来,就跟普通的瓷器一个价格了。” “这一路舟车劳顿,疏影今日是想要先歇一会我们明日再出门,还是今日就出门去呢?”柳泽解释完又开口问道。 李疏影在马车上后来是睡着了的,所以这会倒是不觉得累,看了看柳泽,见他神色精神也都很好,偏头问到:“可以今日出去吗?疏影还蛮想出去看一看呢!” 柳泽笑着点头,“行,那我们今日就在外面吃,顺便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红菱以前出门办事也经常往这边来,倒是不太热衷,正好留下来整理内务,李疏影带着青黛和芙蕖,柳泽身后跟着葛根,一行五人出了院子。 出门之前芙蕖想要给李疏影找一块面纱的,只是一时忘记面纱放在了哪里,找了好几处都没有找到,李疏影想着如今青帮事了,倒也不用那般防备了,喊芙蕖不要找了,就这样出门。 出了院子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子,收拾得非常干净,一看就是有人日日打理的。走了片刻转过两个弯,面前就是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那院子居然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先前在院中的时候,压根没有听到一丝喧闹之声。 芙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提醒主子坐马车,却发现原来是她多想了,就这两步路,怕是才上了马车就要下马车了,倒真的不必。 李疏影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感觉到左手被人温柔的牵起,偏头看去正是她泽三叔,脸刷的一下全红了,低声说到:“泽三叔,这是在大街上呢!” 柳泽低头在她耳边说到:“你抬头看看街上!” 李疏影顺着他的话抬头,只见这大街上,那些洋人不仅有男女手拉手的,甚至还有手挽着手依偎在一起看东西的。这街上的本朝之人也大都司空见惯没有觉得奇怪的,甚至很多人约莫是受了那些洋人的影响,很多也都挽着手。 李疏影还要挣扎,柳泽又轻声说到:“疏影若是再挣扎,那我也要学那些洋人一样,拥着你逛了!” 李疏影嗔怪一声,却不敢在挣扎了,由着柳泽拉着她的手走在大街上。听见柳泽轻笑的声音,小脸红彤彤的越发娇艳,甚至吸引到了许多路人的目光。 走在后面的葛根和芙蕖也都见到了这一幕,柳泽与李疏影的感情虽然没有公开,但作为他们身边伺候的人,身后这几个也都是清楚的,柳泽对李疏影的好,芙蕖也都看在心里暗暗感叹,小姐这般容貌,也只有泽三老爷这般的人能够娶回去做正妻。若是落到寻常人家,那不仅对小姐是祸患,对那家人估计也不好。 如今见到这两人感情越来越好,芙蕖的心也放下了大半,主子有个好归宿,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舒坦,想到这里偷偷撇了一眼一旁走着的葛根。 葛根如今变声期也慢慢的过了,整个人越发有了真正的男人的样子,不过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脱掉,不过他整个人素来沉稳,倒是淡化了那几分稚气。 葛根五感敏锐,早在自家主子抓住表小姐的手的时候,他就发现走在身旁的芙蕖一直在偷偷的打量着他。 他越发不动声色,步履不急不缓一副稳重的模样,任由她打量。不过感受到身边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还看得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他没有沉住气的偷偷了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柔荑,在芙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快速的放开了。 芙蕖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葛根不动声色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声,“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 芙蕖不由得羞红了脸,又低下了头,也不看路的往前走,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呢,他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居然就那么说。 其实芙蕖刚才确实在想跟葛根有关的,葛根作为柳泽身边得用的人,是柳家庄子上农户人家的,这样的人家可以在柳家做下人,也可以出去科考走读书的路,而她是人牙子那里买进府的,卖身契在小姐的手中,那就是奴籍,她压根配不上葛根,而且她的年岁还要比葛根大一些,更是觉得不可能,因而心中叹息。 第192章 带几个厨子回去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柳泽身边这些人明里自然都有正经的身份,这也是柳泽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但其实他们最开始甚至都是没有户头的黑户,如果不是这些年柳泽慢慢的给影中的人安排出路,这些人就只能永远的活在黑暗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所以柳泽这边人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没有门第之类的观念。况且这些大户人家姑娘身边的大丫鬟,那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养得金贵,也就是芙蕖小时候受过太多苦,所以没来由的自卑,实际多的是人家想要求取她们这般的丫鬟还求不到。 一旁的青黛百无聊赖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她就应该跟红菱一样聪明的留在院子里收拾屋子才是,现在跟着前面这四位出来,真是被虐了一脸。不过都已经出来了,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只能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无奈的跟着走路。 而她翻白眼的一幕恰好被路边不经意的一个视线捕捉住了,原本不经意的扫了过去,又看了回来,这才看见青黛不俗气质和大气的容貌。 在这边拓远志被青黛吸引住目光的时候,青黛就发现有人在盯着她了,偏头看过来就见到一个长得很是不错的男子正盯着她发呆,看年纪应该和主子差不多。青黛看得有趣,不由得发笑。 拓远志瞬间感觉心跳都慢了一拍,连忙叫身边的人过来,“你们看见那个姑娘没有?快去给我查,那是哪一家的姑娘,我觉得我这辈子的人终于找到了,就是她了,你们赶紧去给我查,出动手上所有的力量去查。” 这时青黛一行人也已经走远,而刚才发生的一幕在青黛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毕竟出门在外,被她外貌吸引住的,也不止刚才那一个。 一行人来了一个看着和平日里姑苏城酒楼非常相似的酒楼里,不同于这里很多店铺的南洋风格,这个酒楼就是最常见的本朝的形式,进了酒楼,立马又小二迎了上来,看见来人的时候似乎是早有预料,引着一行人一面往里面走,一面说到:“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过来了。” 一行人跟着上了酒楼的三楼,看见酒楼里的摆设,李疏影不由得有一瞬间的错愕,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这是回到了姑苏城。等到小二打开三楼的房间门,看见房中的摆设,不由得看向柳泽。 柳泽笑着说道:“这里也是自家的酒楼!” 李疏影觉得她以前虽然已经将泽三叔想得非常厉害,但是不是还是想得太过于保守,所以其实青黛曾经玩笑似的无意中说起泽三叔富可敌国原来是真的?读书厉害!办案厉害!武功厉害!经商厉害!李疏影突然想起泽三叔曾经说的那句话,嗯,他不会生孩子。不由得自己将自己脸羞红了。 柳泽这会正要拉着李疏影入座,偏头看去,就是李疏影发红的脸蛋和耳根,不由得觉得这屋里的人未免碍眼。 轻轻的摆了摆手,“葛根你们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你们自己去看愿意吃什么就要什么,既然出来了,也好生放松一下。” “谢谢主子!”青黛高声应了。 芙蕖还想要说什么,不过却被葛根使了个眼色,被青黛拉着出去了。屋里顿时只剩下李疏影二人。 柳泽拉着人坐了下来,将李疏影圈在怀中,“疏影,刚才想到什么了?嗯?” 李疏影的小脸顿时红得越发厉害,“没,没什么!”声音越发的小,跟蚊子似的。 “真的没有想什么吗?那怎么脸突然就红了?我怎么就不信呢!”柳泽也小声在她耳边厮磨。 “泽三叔!”李疏影不好意思了,娇嗔到。 “诶,泽三叔在呢!”柳泽故意拉长了声音答应。 李疏影只觉得以前她觉得泽三叔孤高清冷那真是瞎了眼了,她愈发的觉得泽三叔的促狭,不过只对她一人这样的泽三叔,李疏影又觉得好像也不错。 “泽三叔不许再问了,再问疏影要生气了!”李疏影面红耳赤的说。 “行行行,不问,不问,那泽三叔猜你来摇头点头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家疏影刚才想到什么了!”柳泽又在她耳边细语。 李疏影不好再拒绝,面红耳赤的点头。 “嗯,让我想一想,是不是跟我有关?”柳泽笑着问。 见到小姑娘点头,他又问到:“而且跟我们两个的事情有关?” 见到李疏影又点头,柳泽其实大概已经猜出来了,让他的小姑娘面红耳赤又想着他的还能是什么事呢,他想一想自己都热血奔涌,压抑着心中的燥热,最后将心里已经肯定的答案说了出来:“是不是想到关于孩子的事?” “泽三叔!”听到李疏影的娇嗔,柳泽笑出了声。 此时屋外的敲门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小二的声音,“老爷,您的膳食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上还是等一会再上?” 李疏影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已经如同小兔子一般从柳泽的怀里站了起来,现在正站在一边强作镇定。柳泽笑着先拉着李疏影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好,这才开口道:“现在上!” 门打开了,小二带着人从门外鱼贯而入,将各式各样的食物摆满餐桌,又贴心的将茶水满上之后,这才带着人退了出去,关好门。 在看见这么多人进来的时候,李疏影吓了一跳,想着泽三叔这是要了多少菜式,到时候岂不是要浪费。 结果看着满桌子的碗碟,才发现东西都很精致,不过每个碗碟里面的东西都不多,一样只有一点点,也就是一两口的量。 “疏影尝一尝,这边师傅做的桂花水晶糕很是不错!再试一试这个,这个凤爪是先卤后炸再蒸的,也不错!”见到李疏影吃完,又继续将手中剥好的虾蘸了一点酱油放在她的碗碟中,“这个也是才打捞上来就过来上锅蒸的,很是新鲜。” 李疏影点头:“嗯嗯,入口鲜嫩,尾口是鲜甜的,泽三叔,这些都好美味啊!” 柳泽看着小姑娘满足的笑脸,伸手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发现手上才剥了虾,又缩了回来,继续给她碗碟里夹各种的食物,一边夹一边介绍。 等到李疏影吃得差不多了,看着正在用餐的柳泽开口说到:“泽三叔我们可不可以带几个这边的厨子回去姑苏啊,这边的饮食清淡不油腻,很多东西又软糯容易克化,正是适合老人家用,到时候可以回去做给王老夫人和外祖母用。” 柳泽笑着点头:“还是你细心,想得周全,厨子带过去不难,难的就是食材,这边因为靠近海边,很多海鲜食材都新鲜无比,所以往往不需要特别的调料就能做出食物的美味,但是到了姑苏,再需要运送海鲜过去,费力倒是其次,主要是失去了食材的新鲜,那样做出来的东西一是费时费力,二是失去了这边的味道。” “泽三叔你懂得好多!”李疏影感叹,没想到厨房的事情,泽三叔也知道。 柳泽笑着没有解释,以前他也有过类似的想法,最后发现这些问题,因而放弃了。 “那这些点心的师傅呢?我们可以可以带两个?还有这些不需要海鲜的素菜和蒸菜的师傅呢?”李疏影不想放弃。 柳泽这时候也吃完了,放下筷子,拿着一旁白色的湿棉布擦了擦手,笑着说到:“那些自然可以,我一会就吩咐下去,回头就挑一样的挑两个厨子给青衣巷送去,一行送到我母亲那里,一行送到你外祖母那里可好?” “真的吗?”看着面前的李疏影欢欣跃雀,几乎要跳起来,“谢谢泽三叔。” 得到传唤的小二敲响了外面的门,“老爷,小的能进来吗?” “进来!”在得到柳泽的命令之后,两个小二端着水进来,一个站在柳泽这边,一个站在李疏影面前,请他们净收。 李疏影抬头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个小姑娘,不过如今作小二的打扮,因而进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一面净手一面好奇的问到:“这边店里也有小姑娘做小二吗?” “回姑娘的话,是的,虽然海城的风气开放,不过许多大户人家的姑娘媳妇出门,男子在旁边服侍还是多有不妥,因而女小二也是我们店面对女客的特色。”端着水的姑娘笑着解释。 李疏影回头看像柳泽,“泽三叔的其他店也有呀?” 柳泽正在擦手,微笑着对她点头,“都有!” 两人吃完出门下了楼,芙蕖三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这时候从外面正好进来几个洋人,几人正在用李疏影听不懂的语言高声阔论。 这酒楼虽然地处闹市,却是闹中取静的地方,屋内各处隔间都坐着人用餐,却也没有喧闹之声,这几人高声阔论的进来,顿时如同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水面,不少用餐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第193章 南洋人 有小二连忙去门前迎接,这时候芙蕖三人也见到了李疏影二人,连忙过来跟在两人身边。李疏影看见她们笑着轻声问到:“你们晚膳可用好了?” 葛根跟在柳泽身后不说话,青黛和芙蕖都在李疏影身边点头,芙蕖先开口回答到:“虽然也清淡,却不同于姑苏的甜,这边的甜味没有这么重,难得的是味道居然也特别鲜,厨子好生厉害。” 李疏影偏头看向柳泽,“泽三叔,你看大家都喜欢呢,所以老夫人和我外祖母肯定也喜欢!” 看着小姑娘欢喜雀跃的笑脸,柳泽也笑着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一个怪异的声音打断。 “这位姑娘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史密斯商队的人,我们家族在那边是难得的大家族,今日见到姑娘就觉得心动,还请姑娘赏脸一同用餐……”只见之前在门前的几个洋人,这会被小二领着正要往一边的隔间去,恰好在经过李疏影他们身边的时候,领头的一个洋人看见了李疏影的脸,瞬间惊为天人,走不动路,停下脚步就用还算熟练的汉语和不甚标准的声调上前搭讪。 不过柳泽并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在洋人上前的时候就一把将李疏影拉过来护在身后。 葛根连忙上前:“还不速速离去!” 那几个洋人却不依,领头那个又上前一步开口说到:“我对这位姑娘一见倾心,你是她的长辈?我想要花钱求娶她,你开一个价,我要将她带回南洋。” 柳泽听到这话,无名之火已经在胸腔炸开,不过他身后护着李疏影,动作略慢了片刻,就让青黛闪身上前,一脚直接踢在面前这人的膝盖后弯处,那人没想到一个漂亮的姑娘上前居然出手就这么暴力,根本没想着闪躲,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店小二见到这里的情形,早就去叫了人请了掌柜的和护院过来,现在正团团将他们两拨人围住。 那个叫史密斯的吃了亏跪在了地上,连忙爬了起来,白色带着茂密汗毛的脸上都气得通红,抬高声音就要理论。 柳泽却不想在这里让人围观,看了过来的掌柜一眼,淡淡说道:“将人带去后院!” 那群洋人也跟着柳泽一行人来到后院,大堂里隔间的人原本都偷偷在看,见人走了,也都继续用膳去了。 却说一行人来到后院,柳泽看着面前的洋人,话语中带着隐藏的怒气问到:“你们还这么想?” 领头那个洋人吃了亏,梗着脖颈说到:“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对我们动手,赶紧报上名号,否则我要你们好看!”青黛见状捂着嘴笑出了声。 那群洋人听见,更是不忿,指着青黛说到:“你们赶紧给我道歉,否则我要把你,你,还有你全部带到南洋去!”史密斯的手在青黛芙蕖还有芙蕖的身上指了一圈。 青黛看了柳泽一眼,见到柳泽点头,青黛转身就打了上来,面前几个大汉仓促应付,倒是有一身蛮力,不过毫无技巧可言,葛根见这些人还手,也欺身上前,与青黛二人将面前一群人打得东倒西歪。 旁边围着的掌柜和小二还有护院,掌柜的高声说着:“客官住手客官住手,有什么好好说!”话语虽然说得欢,但是看着那几个洋人挨打,却只有声音,旁边的小二和护院却全无动作围在四周冷眼看着。 “你们居然敢对我们动手,你们等着,我要你们好看!”那几个洋人还有一个嘴硬的一边挨打一边说。 “要我们好看?你还敢要我们好看,我看你是被揍轻了!”说罢,青黛雨点般的拳头又是拳拳到肉,直打得那个说话的洋人招架不住。 看着面前姑娘的粉拳,那人原本还想要再说几句话调戏一番,结果青黛几拳下来,拳头看着不大,打到身上却站立不住,浑身生疼,让他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口。 “功夫,他们会功夫!”终于有一个洋人似乎明白了过来,开口喊道,这时候原本叫喳喳的其他洋人才都没有说话了。 柳泽皱了皱眉,“将人再处理一下了送去府衙,事情说清楚,让官府去处理。” 葛根问到:“可要用主子的帖子?” “不用,就这么送去就行。”柳泽扫视了躺在地上嗷嗷乱叫的洋人一眼,淡淡说到。 掌柜一面安排人将这群洋人送去府衙,一面躬身跟在柳泽身后往外走,“主子,这海城平日里治安还是不错的,洋人虽然多也都还算守规矩,今日这群洋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愣头青,可能是初来乍到不懂得规矩,居然在这里撒起野来,冲撞了主子和小姐。等他们进了大牢,我再安排一下让人在里面给他们点苦头。” 柳泽常在江湖行走哪里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没想追究掌柜的责任,事出意外罢了,再加上他们家小姑娘的容貌的确容易让人觊觎,“你按你想的去办就行,酒楼大堂改一下,再加几扇影壁,让人除非正面碰上,否则都互相不见人影。” 掌柜的以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听见主子的方法,眼睛一亮,“谢谢主子,谢谢主子,我真是不及主子万一,以前也不是没有烦恼过该怎么办,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还能这样来,我立刻就让人去办!” 柳泽淡淡点头:“去!” 掌柜的得了命令连忙欢天喜地的去了。 感觉到身边的小姑娘一直没有说话,柳泽牵着她的手拉到身旁轻声问到:“可有被吓到?” 李疏影抬起头,脸上哪有一丝的惧怕之色,有的只是欣喜,“泽三叔,当场就打回去真好!”她说完捂着嘴笑了。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以后我们再遇到这样的事,都直接打回去可好?” “好啊,好啊!那我以后可要随时带好红菱,不然就凭借我现在那点身手肯定不能像青黛刚才那么漂亮!”李疏影笑着点头说到,脚步都不自觉的轻快了几分。 “我看疏影天分很不错,虽然练得迟了一些,不过到时候防身还是可以的!”青黛想起之前见到李疏影练功的状态。 “真的吗?之前豫让师父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其实也可以到时候遇到这种不平之事时自己打回去对?”李疏影越说越兴奋。 柳泽在她身边叹息一声,原本还以为这个小姑娘天性恬淡安静来着,原来却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不过这样更加鲜活不是吗,他心底都是喜欢。要是旁人知道他这么想,估摸着都会说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是他喜欢,所以觉得疏影的什么都是好的。 “还有你泽三叔在呢,哪里用的着你去跟人对打!”柳泽淡淡笑着打破了李疏影的美梦。“那边有许多卖镜子的小摊,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被柳泽的一句话就吸引住注意力的李疏影顺着柳泽的目光看过去正是几个并排摆着的镜子小摊。 “泽三叔,我想去看!”李疏影指着那边。 “去,我陪你过去。”牵着李疏影的手,二人一同往路边摊去了,因为是路边摊,上面的小镜子并不是特别的精致,甚至跟之前在珍宝坊掌柜的送的都没法比。不过李疏影还是看得有趣,她鲜少有这样出来闲逛的机会,只觉得处处都有趣。 “喜欢就都买一些回去,虽然你不用,但是赏赐给下人也是好的,这边这些东西不贵,但是在姑苏那边却还不多。”柳泽笑着在她耳边说着。 “青黛,芙蕖,你们也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李疏影高兴的叫她们,偏头却看见正有人在与青黛搭讪。 顿时手中的镜子也不香了,李疏影以为又遇到了之前在酒楼里的事情,只不过之前被调戏的对象是她自己,现在换成了青黛。 李疏影连忙放下手中的镜子,轻手轻脚靠近青黛,却听见那边的男子长得居然还很是不错,年岁与泽三叔差不多大,正在彬彬有礼的向青黛行礼自我介绍。看样子不像是调戏,看这规规矩矩的模样,倒像是有意结交? 再看青黛,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没有愉快或是恼怒的情形。李疏影回头看了一眼柳泽,眼里都是疑惑之意。 葛根上前一步,“这位公子,你一直在对我家丫鬟说话,可是有事找我们老爷?” 拓远志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等看清葛根示意的柳泽的时候又是错愕,脸上是不敢相信,问到:“这位姑娘是公你家老爷的丫鬟?” 葛根点头,淡淡回答:“正是。” 拓远志不由得心如死灰,这么漂亮的丫鬟在身边,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就不会不动心,看样子他和这位姑娘是没有缘分了。 青黛看见拓远志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开口解释,“我家主子不是那些凡夫俗子,没有通房丫鬟,你别将他同你们这些寻常男人相比。” 拓远志听到青黛这句话,心中欢喜若狂,哪里听得到她这句话里的贬低之意,只知道面前这位姑娘他还有戏。 第194章 搭讪 连忙看向青黛:“姑娘,小生的情况刚才已经给你介绍过了,是诚心对姑娘有好感,不敢唐突姑娘,现在知道姑娘仍然云英未嫁,小生定然让家中长辈前来说亲。” 李疏影听到这话一愣,这人与人怎么就不一样呢,为什么青黛遇到的就是要让长辈前来商谈的公子,她遇到的就是那种上来就想要将人买走的登徒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上来就要长辈怎么怎么的,你有什么找我主子说去,跟我说是什么缘故。”青黛居然没有直接将人打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记起之前看见拓远志一脸呆相的样子,还是什么缘故。 拓远志连忙道歉,“唐突姑娘了,恕罪恕罪!” 说罢转身向柳泽行礼,“这位公子好,小生拓远志,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柳泽!”柳泽淡淡的说。 “柳兄好!”说罢一愣,又说到:“总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我就权当与柳兄是旧识了!”说完拓远志自顾自的笑了。 柳泽淡淡点头,并没有回他,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拓远志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自顾自的问到:“姑娘们刚才是在看镜子,我那里正好有一批才进来的小镜子,也没有其他特点,就是东西略微精致一些,如果几位姑娘不嫌弃,我回头给姑娘们送过来。” 原本这拓远志说什么,柳泽都无所谓好或是不好,因为这人确实有礼,又满脸堆笑讨好,他也不好恶言恶语,由着他说罢了。现在听说他上来就要送东西,柳泽就不乐意了,你喜欢青黛送青黛就是了,送给疏影做什么,他家小姑娘可不能收别的男人的东西。 拓远志原本是好意,见他们不冷不热的想要找个突破口熟络起来,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看着大气,其实在面对关于李疏影的事情上最是小心眼,这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只见柳泽微微皱眉,淡淡说到:“家中店铺就有卖镜子,小姑娘愿意出来闲逛罢了,送东西就免了!” 拓远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这一行人,这一打量不要紧,自然就认出面前这群人的衣料来,先不说青黛这些做下人的身上的衣裳布料就不是寻常的,只看面前的男子身上分明就是最近出钱都买不到的云锦,那素淡衣裳上的暗纹,拓远志看得分明,是云锦没错了。 再看向李疏影,先是被李疏影的容貌惊了一下,他原本看见青黛的时候就已经惊为天人了,而那个姑娘不仅不比青黛差,甚至还要更甚一筹,不过他心底觉得青黛就是最好,所以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再看李疏影周身,这周身气派也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得出来的。 李疏影感觉到有人在打量她,偏头正好看见拓远志错愕的目光,她没忍住嗤的一声笑出了声。 柳泽揉了揉她的发丝,小声在她耳边说:“不许看别的男人!” 李疏影回神看向柳泽,偷偷的在他面前吐了吐舌头,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柳泽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听见柳泽的拒绝,拓远志自然明白面前的人不愿意接受这些小恩小惠,也是不会被这些小恩小惠打动的人,看样子只能示人以诚了。 拓远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小生看几位应该不是本地人,海城的景色和特色的小吃比起其他的城市还是很有特色的。几位如果不嫌弃,让小生带着各位在这里游玩可好?” 柳泽正要开口拒绝,要找本地人,他手下多的是,他并不需要找一个陌生人来带路,不过想到青黛,青黛这些年在他东奔西走的时候,一直都将烟波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青黛的年岁早已过了一般姑娘家成婚的年纪,面前这个男子他能感觉得到,至少这一刻对青黛是真心诚意的,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先将这个人给摸清楚了,断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得用的大丫鬟给随便嫁人了。 看向拓远志,柳泽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今日我等只是在此间闲逛罢了,倒是不用劳烦公子,我们还要在海城呆几日,若是后面有需要的地方,公子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派人去请公子来同游海城。” 拓远志听见柳泽松了口,心中大喜,连忙将自己的住处报了出来,又确认了一次,这才恋恋不舍的看了青黛好几眼,告辞了。 李疏影以为这不过是寻常的客套话,也没有放在心上,青黛和葛根则不同,他们很是清楚他们主子的习性,葛根眼睛一直黏在芙蕖身上,站在旁边,倒是青黛看向柳泽,开口问到:“主子这是想和拓公子结交?” 柳泽淡淡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促狭的笑,“我看你好像还挺乐意,帮你留个机会。” “疏影,管管你男人!”葛根怜悯的看了一眼青黛,虽然知道青黛素来嘴里没个遮拦,不过现在居然这话都敢说了,想着青黛估摸着是皮痒了。 哪里知道柳泽却丝毫不生气,脸上原本促狭的笑意反而成了真正的愉悦,也不看他们,拉着李疏影往前走,去看别的摊子。 李疏影当然也听见青黛的话了,又觉得害羞,又不想责备青黛,少不得瞪了青黛好几眼。 青黛却是无所畏惧,她的主子她最了解不过了,平日里别人都看她间歇性的口无遮拦,其实她最是明白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她才不是口无遮拦。 一行人走走停停,柳泽硬是给李疏影买了好些东西,也不一定是贵的,反正是小姑娘眼睛多看一眼的东西,他都去给买了一份,一直到最后李疏影都不敢再乱看一眼,唯恐泽三叔还要再买。 “泽三叔,我们去看海!”李疏影想起之前说的来海城看海。 柳泽也有此意,不过看见小姑娘逛得有趣,不忍打扰,现在她主动提出来,他立刻就答应了。将东西让藏身在人群中的影卫送了回去,一行人改了方向,往海边去了。 却说那群洋人被送去府衙里,本朝的官员可不会给这些惹是生非的南洋人好脸色,一人挨了几大板子之后就入了大牢。几个人在大牢里又被一顿折磨,颇受了些委屈难堪。这时候得到消息的史密斯商会这边的负责人才赶了过来,又是托人又是花钱,好一番折腾才将这几个人给弄了出来。 一行人回了商会歇脚的地方,之前被揍得最惨那个领头调戏李疏影的人正趴在床上大声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对史密斯商会这边的负责人喊到,“你赶紧找到那群人给我报仇,我出生到现在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我非得把那个姑娘给弄回去了,你赶紧给我去找!” 只见那个负责人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发脾气的年轻人说到:“二少爷,我们现在是在天朝的土地上,不是在我们南洋,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能将人都得罪了。” “是不是反了你了,我现在说的话不管用了吗?是不是现在离家族远,没有人能管你?我跟你讲,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回去南洋之后就去祖母面前说了不听管束。”趴在那里的史密斯二少爷对这位商会负责人早就怀恨在心,这一路上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都被约束着,让他百般不爽,又看着对方说话一呼百应,而他才是史密斯家族的少爷,心中更是不爽。 那个负责人也是头疼,皱眉说到:“二少爷,当初是您说来了天朝一定会听我的话家族才让我带您过来的,您现在这样,我真的很难做。” “有什么难做的,我看你就是看我遭罪了幸灾乐祸不想帮忙,你还不快派人去帮我把那群人找到了,商会还要在这里待几日?到时候我要直接带着那个姑娘回南洋。”史密斯二少爷压根听不进去别人的话,继续催促。 但是那个商会负责人却是一个拎得清的,明白在这群人面前没有吃到亏,还能将这群人送进府衙,那一行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只是不肯答应,在那里皱着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怎么能够听信这个人的保证,明知道他是个混不吝,在南洋就是出了名的不服管教。商会负责人心中叫苦不迭,却又没有办法,不敢走开,害怕到时候回了南洋,面前这人会给他使绊子。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以为你装聋作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们,还有你们,都快点出去给我去找我之前碰到的那行人!”史密斯二少爷指着站在周围的其他人说到。 被指到的人面面相觑,面露为难之色,看向商会的负责人。二少爷见他们不动,又开口说到:“他在史密斯家族做了这么多年,在我们家族里面多少混了个脸熟,到时候回了南洋我就算想要处置他,他最多也就是挨些责骂,再被罚些银钱,至于你们嘛,你们自己想一想,如果我到时候想要处置你们,会不会有人帮你们说情?” 第195章 喧闹 史密斯几句话直说得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不从,却还是都看着商会的负责人。 商会负责人知道他必须要表态了,现在二少爷逼到这种份上,如果他再不说话,回去南洋之后那人绝对是说到做到,他可以不管自己,但是跟着他的这一班老兄弟他不能不管。 于是他松了口,说到:“少爷不要着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那行人的行踪了,另外去请托了我们这次一起过来的天朝人,先弄清楚那行人的身份,这天朝和我们南洋一样,有一些世家或是官府之人,又或是乡绅和读书人,这种人在当地都很有身份,不是这么好带回去的。我们先将身份弄清楚了,再说明我们是想要按他们的标准明媒正娶,然后多使一些银钱,少爷你看这样怎么样?” 史密斯这才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不在南洋我也能够理解,肯定不能直接抢回来,计划随便你定,我只要那个姑娘最后跟我回去就行。” 应付了二少爷,商会负责人带着自己的人出了屋子,之色脸上的愁容和眉间的皱纹一点都没有舒展,埋着头往议事厅去。 “会长,我们真的要去帮二少爷找人吗?” 史密斯商会的会长叹息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现在也只能先拖着了,我们慢慢找,先把事情拖下来,再抓紧时间将要买入的货物弄好了,早点返航。我还要去见一见裴公子,你们抓紧去备货。” 这边商会会长才走,那边就有一个人鬼头鬼脑的来到二少爷面前,先是将门关上,才开口到:“二少爷,我刚才去听见那老头说了,要敷衍着我们,先拖着,您要赶紧好起来,否则那些人不会用心给您办事的。” 二少爷一捶床边,怒骂到:“我就知道他不会将我的事放在心上,等回了南洋,有他们好看的。你快过来看看我身上,将我们带来的药再给我上一遍。你也跟我一起挨了板子的,也把药拿去擦一擦。” “谢谢二少爷,我们做下人的,皮糙肉厚,没多大事,不过几板子罢了,那些府衙的人也不是特别用力,小的身上没多大事。就是以前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心里不得劲。”那人赔着笑给二少爷上药。 其实这位二少爷的伤也不严重,不过这人哪里受过这种罪,因而觉得疼痛难忍,再加上在大牢之中被其他关押的人调戏侮辱,钻人胯下之类,心中难受,不想见人罢了。现在知道那人不肯使力,他瞬间觉得身上也没那么疼了。 却说李疏影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海边,柳泽对这边还算熟悉,带着她们来到的是一片来人很少的沙滩,在当地这里叫做银沙滩,没有金沙滩的平缓宽广,沙滩虽然同样稀密,但是周边却有许多礁石,不适合人多,但是那也是相对而言,对于他们这一行人而言已经绰绰有余,实际这边夜间的景色因为人少,反而更加静谧。 当李疏影来到海边的时候,入眼是一望无际的海面,不同于湖面的波光粼粼、水波不兴,海面上时有大浪打过来,有的海浪拍在礁石上顿时激起几米高的浪花。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疏影没有见过的景色。 看见面前的美景,李疏影撒开了双腿奔跑起来,迎着风,心中更觉得开阔舒坦,整个人的念头通达,只觉得人生事无不可,良辰美景只觉得人生真好。 李疏影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跑出了老远,柳泽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没有打扰,看着他的小姑娘放松心情,放飞自我,直到李疏影停下来他才靠近了,重新牵起她的手。 李疏影与柳泽相对而立,看着柳泽如谪仙一般的容颜,喃喃说到:“泽三叔,幸好有你!” 柳泽当然明白小姑娘的意思,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温柔的捧起李疏影的小脸,“我也庆幸能够遇到你,你不知道,没有你之前,我的日子是多么的无趣,直到遇见了你,生活才添了许多的色彩,所有的一切才多了期盼,疏影!” 夜幕四合,天边的月牙也爬了上来,揉碎在海面上落成点点星光,也洒落在一对佳人的身上。李疏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由柳泽捧着她的脸,欺上了她的唇,身与心都只想沉醉在这海边的夜色里。 远处葛根和芙蕖正在说着什么,青黛一个人无趣在站在一旁,一会踢一踢细密的沙子,一会又玩一玩海水,心里想着之前见到的拓远志,也不知道那个呆子在做什么,还说对她有意,居然说了两句就走了,看样子也不过是见色起意的肤浅之人。 才想到这里,就听到了喧闹之声传来,青黛回头就看见远处有人正在说着什么,看情形是被周围的影卫给拦住了。青黛看了一眼近处的一对和远处的一对,淡淡说了一句,“我去看看。”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上面去了。 拦住这群人的是玄参,见到青黛过来点了点头,“怎么回事?”青黛问。 “这群人说是认识主子,送了东西过来,我之前没有见过,正拦着细问。”玄参解释。 青黛看向那群人,都是下人打扮,一行人手上各种筐子不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看向玄参,“既然是你不认识的,那都拦住就是了,别在这边喧闹了!” “这位姑娘,您不认识小的,小的是见过您的,就在之前大街上,两个镜摊子边上,当时我们公子还同你家老爷说话来着,小的跟在公子身边,可能您没有注意。”其中一个年轻人说到。 “镜摊子边上?你是那个什么……”青黛一时有点想不起之前那个人叫什么。 “拓公子就是小的主子,姑娘可还记得?”那青年人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带着期盼看向李疏影。 “记起来了!你们这么做什么?”青黛点点头问到。 “我家公子回去之后想着几位过来游玩,又恰巧知道了几位来这边银沙滩,害怕几位玩着无趣,送了些东西过来。”说罢对着身后众人又说到:“打开筐子!” 第196章 讨好 只见众人将筐子放在地上打开,里面赫然是比拳头还大的螃蟹,有小儿手臂粗细的虾虎,各种颜色的海螺,还有一看就是才出水的各种贝壳,格式格式装满了筐子,另外还有几个筐子里面居然贴心的准备了锅碗炭火还有烧烤架甚至连调味料都有,这架势比一般人家的厨房还要齐全。 柳泽行事素来滴水不漏,青黛在柳泽身边做事,平日里就是最妥帖的一个,这会看见面前的这些只觉得这人做事倒是不错,想得周到齐全,倒还算有可取之处,心底升起一丝好感。 “姑娘您看,在我们海城,来了海边一般都会感受一下在海边处理海鲜的快乐,公子想着几位来怕几位没有准备,回去听说几位过来就急急忙忙去准备了,让小的送过来的!”年轻人赔着笑对青黛说。 “你家公子没来?”青黛疑惑。 “公子也很想过来,却又怕过来会打扰到几位,因而派了小的过来,还交待小的,过来之后将东西处理好,若是几位不需要小的,小的就带着人回去,不可打扰几位的雅兴。” 青黛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又开口到:“多谢拓公子好意,不过我家老爷身边的东西,素来查验的细致,这是家长长辈嘱托,不敢不从,拓公子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至于这些东西,还请各位带回去。” 说罢看向玄参,“你继续值守,我过去了。” 过来送东西的一行人,原本见青黛好说话,还以为东西就要送出去了,哪里知道居然被拒绝了,不由得多看了青黛两眼,心底不得不承认,这位姑娘确是好颜色,难怪自家公子会动心。 被人拒绝,这行人也不恼怒,笑着道了别,又或抱或抬着筐子离开了。一行人走在路上有人问到:“石青哥,刚才那位姑娘就是我们二公子看重的人吗?” 名唤石青的就是先前领头和青黛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只见他点点头应到:“正是那位姑娘,大家将消息传下去,以后在海城见到那位姑娘都捧着点,我看公子这一回是认真的。” 旁边的人笑着说到:“石青哥你这话就有点笑话我们家二公子了,二公子什么时候又没有认真过?他打娘胎里出来就这么一回!以前他都是找男伴同行的,女色都不近,海城关于我们二公子的传闻我们哪一个没有听过,还为这事同人干过仗。” “是啊,是啊,有一段时日不知道是哪里刮起了风,居然说我们二公子好男色,为这事我可没少跟人吵过。”又一个小厮附和。 “可惜那位姑娘生得好是好,却是别人家的丫鬟,也不知道老爷夫人知道了会不会同意。”一个声音说。 “做下人怎么了?做下人就不是人了?我们做下人的行得正坐得端,凭自己本事挣钱养活一家怎么就不行了。”有人不依。 “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这婚姻之事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要的就是两家势均力敌,这日子才能过得和和美美长长久久,这位姑娘美则美矣,可惜了!” “要我说,就我们二公子这把年纪,他现在只要愿意娶妻就成,老爷夫人哪里会管他娶得是什么家世的姑娘,只要是个下雨还会往家跑的估计就能成,你们是没看见夫人和老夫人为二公子婚事发愁的模样。”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往院里送东西,就听见夫人和老夫人抱怨来着,说是给二公子拿那些姑娘的画像,二公子看都不看一眼不说,还放言他此生不娶,要是谁给他强娶他就再也不回来了。他要游遍九州大地,再去看看南洋风光。夫人愁容满面的说真是怕二公子去娶个南洋人回来,老夫人却说就是娶个南洋女人,她都觉得了了一桩心事。” “不是,还有这么一桩事?你小子口风倒是紧,不是这会说起,怕是一声都不会吭!是不是想着将二公子给你家女儿留着的?”一个声音笑着打趣。 “你瞎说什么呢,二公子是我家姑娘能肖想的吗!再说了,我家姑娘才三岁呢,这是哪跟哪!” 众人都哄笑起来,渐渐走远了。 青黛拒绝了那些人就回到了海边,也没有去靠近那两对,自己找了一边的沙滩,脱了鞋袜,光着脚拉起襦裙的裙摆,感受着海水轻抚脚面。 如今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越发冷了,不过在这最南边的海城,还没有难以忍受,脚下的海水虽然冰凉,却也在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边柳泽拥着李疏影小声说着以后的事,在海城再停留几日,采买一些礼品之类,他们就准备往回走了,现在往回走,路上不用太赶,约莫一个来月也能到姑苏了,就是疏影的生辰,可能要在路上过了。 两人相拥踏沙而行,柳泽想到以后的事,平日淡漠的性子今日也都是热情,话语中都是对以后的期盼。直到觉察到怀中之人的困倦,看着小姑娘打架的眼皮,轻声的笑了。打横一把抱起了李疏影,吓了她一跳。 强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俊脸,才又安心的闭上双眼,还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在柳泽的臂弯。 感受到小姑娘的依赖和信任,柳泽的心里被胀得满满的,为了他的小姑娘,京城那边的事,他要多上点心了,柳泽在心底暗暗的说。 等回了院子,将李疏影安置好,柳泽又去了一趟前院,书房中灯火通明,看着打在窗子上的影子,赫然是有人还在书房等着。 柳泽进入书房,里面有一个颇为俊美的青年男子正放下手中的书迎上来,不过男子约莫经常日晒雨淋,肤色呈健康的古铜色,整个人看着不似一般的读书人那样玉树临风,却如同林中的豹子一般有一种别样的张力,虽然俊美,却不显瘦弱。 “思齐久等了,既然过来怎么不让人去唤我!”柳泽见到来人,说话颇为随意。 第197章 裴琅来访 “我反正无事,你的书房也是难得的好地方,我正好在你这里偷闲。”男子笑着说道。 “这趟海路可还顺利?”柳泽接过葛根送进来的茶水,和男子分宾主坐下。 “我们的船队都是大船,水手也都是训练过的,在海上又颇有一些威名,海路还是那样,还算太平。依旧是在靠近南洋那片海湾遇到点不长眼的海寇,照样被我们打发了,别的倒没什么事。”裴琅说道。 柳泽知道,虽然面前之人现在三言两语说得轻松,但实际并不是如此,海上的每一场遭遇战都是凶险无比,又有大浪侵袭,海路没有说的这般轻松。 “辛苦你了!这次回来你手上的事都交接好了没有?”柳泽看着裴琅,话语陈恳。 “海上的事我都交接给了李束,他一直以来都跟着我在海上跑,以前他也是负责海上的事,上次在海上所有的事都是他做的决定,行事果决有主意,是个可靠的人。” 柳泽脑海中出现一个黑黑壮壮的小子,以前很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前跑后,后来被他扔到了海路上去,在裴琅,也就是思齐出现在柳泽面前之前,海上一直是由影的几个老人在做,顺便培养李束。在遇到裴琅之后,柳泽发现裴琅对于海路的能力,答应了他的高工价还另外给了他分成,让裴琅帮他管海路上的贸易以及培养接手之人。 柳泽和裴琅认识也是机缘巧合,这里就不细说了,这二人如今相处既像是上下级的关系又像是好友一般。 听见裴琅这么说,柳泽点头:“此件事了,你手上的银子可攒够了?” 裴琅面露难色,拉扯着脸颊强作笑脸:“十万两白银还是太多了,三年时间哪里够,虽然在此之前我也攒了一些,但仍然是遥遥无期,但是约定之期就要到了,不管最后怎么样,我也要回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总要一试才知。” “你确定你等的姑娘没有变心?”柳泽喝了一口茶水,看着裴琅问道。 裴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宁愿她变心了,那样痛苦的只是我一个人。如果她一直在等着我回去,而我却又没有挣够她母亲说要求的,最后不能在一起,痛苦的是我们两个人。”裴琅情绪有点激动,却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脸上都是落寞之色。 “你没想过带着她远走高飞吗?”柳泽问。 裴琅点头,“想过,都想过,可是我怎么能这么自私,若是我带着她私奔,于我而言那自然是轻松了,可是对她来说,她这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她只能为奴为妾,我怎么忍心她为奴为妾。行知,你不知道,当初她就曾带好包袱想要跟我私奔,这样的好姑娘,我怎么能辜负她。”裴琅痛苦的坐在那里,抱着头,陷入回忆,眼中都是疼惜。 “你怎么不开口问一问我,也许我可以帮你呢?”柳泽看着面前的裴琅,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他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裴琅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的柳泽,“帮我?” “你不是需要十万两白银吗?你现在还缺多少,我可以先借给你!”柳泽淡淡开口。 裴琅自然知道柳泽有钱,但是别人再有钱那也是别人的,况且柳泽的家业铺得这么大,在他看来所需要的流动白银也是巨大的,并不是说能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当然,他没有向柳泽开口的最大原因是,曾经他也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向身边的亲朋好友开口,但无一例外都是拒绝,连以前他经常帮忙的人家,都不愿意借给他哪怕是一两银子。 所以这几年来他一直卖身于柳泽,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开口找柳泽借哪怕是一文钱。现在听见柳泽主动提出来,他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们不过短短数年交情,并且他也只与柳泽签了三年的契约,到了今年年底就已经到了期了。 如今还是柳泽知道他的事,提前放了他离开,他才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可以赶回姑苏城。但就是这样短短数年交集的人,却愿意帮他,并且是在知道他需要的是十万两白银之后还愿意帮他。 裴琅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他日日夜夜的念想,现在是可以实现了吗,他感觉自己如坠梦中,开口确认到:“行知要帮我?那可是数万两白银,不是几十或是几百两。” 柳泽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裴琅,“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说出的话有过更改?”对小姑娘的不算,柳泽在心底加了一句。 “我既然答应了帮你,那自然没有问题,况且只是借给你,又不是送给你了,你有甚震惊的。”柳泽笑着解释。 裴琅连忙上前,拉住柳泽的手,“行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不是你,我此生怕是要和她无缘了,这将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柳泽笑着说。 “是我口误,兄弟,你就是我裴琅的亲兄弟,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但凡是我能够做到的,我拼了这条命一定去给你办了。如今海上生意不是挣钱吗?要不你再开一支船队,到时候我再去给你带一支起来?”裴琅激动的说,希望自己也有什么能够回报柳泽。 “等你成了亲继续不着家在海上跑吗?我可没那么不解风情,到时候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有安排,只是现在还不着急,你先去把你的事处理好了再说其他。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银子了?还需要多少?”柳泽笑着问。 “我如今一共有五万八千四百二十一两白银,身上还有一些铜钱没有算,需要在你这里借四万一千……” 裴琅报的数有零有整,一看就是日日都在摩挲的,柳泽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你此去是要去娶亲的,不可能银钱全部做了聘礼,到时候连办婚宴的钱都没有,我一会给你一张条子,你去账房支取五万两白银就是。你跟了我这些年,做事我就不说了,既然你认我做兄弟,那我也认下你这个兄弟,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这银子算我借给你的,至于利息……”柳泽话还未说完。 第198章 西洋商会 裴琅抢着说到:“就按照钱庄的那个利率您看可行,要是我去钱庄借钱,就我这样,别人根本不可能借给我,要是不行,这利率还能涨一点,就是我也涨不了太多,毕竟以后娶了媳妇,太高了我怕我无力偿还。” 柳泽笑着说到:“利息就算了,叫一声兄弟,银钱不能送,这利息还是可以不算的。”对于这笔银子,柳泽心中另有打算,五万两白银就算放在一般殷实的人家那也是一辈子都难以挣到的银钱,但是裴琅这个人有能力,现在他缺的是本钱罢了。柳泽留着他还有大用,再加上这个人重情重义,很是对他胃口,所以愿意借给他。 裴琅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行知兄,若不是你,我可能会抱憾终身,你的恩情,兄弟我牢记在心,以后但凡有命,我裴琅莫敢不从。” 柳泽扶起他微笑说到:“我一个正经人家,还能让你做什么去,你只管放心去忙你的事,等娶了亲,到时候再来找我就是,你这样的人在哪里不能混得好,不过是我先碰到罢了。” 裴琅却不这么认为,这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他能在最危难的时候遇到柳泽,这就是他命中的贵人,他当然会牢牢记住。不过他也不是事情都挂在嘴上说的性子,见柳泽这么说,他没再分辩,按下此事,想到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行知,我今日过来是因为史密斯商会的人找上了我。” 听到裴琅这句话,柳泽就想起白天的事情,当时那一行人就自称史密斯家族的,看向裴琅,等他接着往下说。 “他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帮忙打听你们的身份。我只听他们一描述又知道你们来了海城,一听就知道是碰上了你们。我没有说什么,将人给打发走了。”裴琅接着说。 “他们那个商会是怎么回事?”柳泽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查的人还没来得及回报给他,他就先见了裴琅,看见裴琅似乎很熟悉,索性就直接问他了。 “这个商会是南洋一个大家族的商会,家族就叫做史密斯家族,在南洋算是实力很强的家族之一,生意也铺的很大,各方各面都有所涉及,我们去南洋也经常会同这个家族打交道,有近半的交易都是同这个家族。”裴琅仔细介绍。 “找你的时候具体情况如何?”柳泽脸上没有表情,淡淡问道。 “他们说一起同来的二少爷看中了一位姑娘。”说到这里,裴琅看了一眼柳泽,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继续说:“他们在这边熟人不多,我算是一个,希望通过我看能不能知道那位姑娘的身份,若是可以,他们会按照我们天朝的规矩花重金上门求娶。不过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飘忽,话语也不诚恳,估摸着这话就是一说罢了。南洋与我天朝相隔万里,他们如果把人弄去了,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谁人都不知,谁人能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歇了一口气,裴琅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到:“我虽然听他描述就知道找的人是你们,不过满口否认,将他们给糊弄走了,不过我看他们的样子,应该还会再去找别人!” “嗯,这事我知道了!你安心先去姑苏将你的事情解决了,其他事情我自会处理。”柳泽面上不显,心底却是打定了主意,只要那些洋人敢再来,这一次他没这么客气了。他并不喜欢伤人,但我无伤人意,虎有伤人心。 裴琅见事情说完,连夜去账房支取了五万两银票,第二日一大早又分开存在了几个九州连锁的钱庄里,就急急忙忙的往姑苏城赶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柳泽正坐在书房看着账册,就听见门外的动静,“玄参!进来说话。”柳泽淡淡说道。 一身玄色衣裳,身姿挺拔的玄参进来书房,先上前行礼才又规矩的站在书案前说到:“主子,您要查的都查清楚了!” “先说一说史密斯商会!”柳泽翻账册的手顿了顿说道。 “是!”玄参接下来的话和昨晚裴琅所言大同小异,不过最后说的几句却让柳泽眉头微蹙。 “你说史密斯商会有两拨人在找我们的下落?”柳泽疑惑。 “回主子,是的!其中一拨人行为举止还算正常,另一拨人要少一些,但全做的是花钱买路的勾当,甚至连本地的黑帮小混混都找上了,看情形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玄参也没想到居然能惹上这种破落户。 “苍术回来了吗?”柳泽问。 “已经回来过了,不过您不是又安排他去青帮的老巢了吗?”玄参提醒。 柳泽用账册一拍额头,“哦,对!是我忘了!那你找个面生的跑一趟,拿影的令牌,给本地的黑帮一点警告,这件事让他们不要乱动!” “主子,黑帮好说,毕竟如今这南方的黑帮被苍术带人已经洗了一遍了,如今正是影威名正盛的时候,我们说话他们不敢不听,就是那些小混混不好处理。那些连黑帮都看不上他们的小混混,平日里不拿钱都喜欢干点偷鸡摸狗的事,现在拿了钱要找人麻烦,他们还不得前仆后继的,处理起来倒是不难,就是怕扫了表小姐的雅兴!”玄参想起那些不入流的混混,觉得那些子跟鼻涕虫一样的东西,就连黑帮都看不上他们,真是让人恶心。 柳泽皱眉,阎王好送小鬼难缠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们既然不珍惜性命,那送他们上路对海城的百姓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行!主子,昨日同青黛搭讪那位公子倒是好查,居然算是这海城的名人!”说到这里玄参脸上带了笑意。 “名人?”柳泽疑惑。 “对!这人是南鼎商会的二公子,因为他平日里在南鼎商会上上下下忙碌,所以这海城的人基本都认识他,又因为他的婚事,更是成为海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玄参笑着解释。 第199章 南鼎商会二公子 “嗯,细细说来!”柳泽索性放下手中账册,端起茶杯听玄参说话。 “这南鼎商会属下就不介绍了,主子是知道的,也是本朝的顶尖的商会之一,又因为发源地在海城,所以跟我们一样也做海上生意。而这位二公子最出名的要数他的婚事,他如今已是二十有一!”玄参看了一眼柳泽,见他神色不变,又接着说。 “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母亲就开始给他说亲,他就是一直推脱,就这样一直推脱到了他满二十岁行弱冠之礼的时候,他母亲再也忍不住问他要怎么样才肯成婚。他说成亲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让他母亲不要在管他!将他母亲气得绕着整个海城追他,从此他从小名人变成了大名人!整个海城也都在传他喜好男色。不过他在南鼎商会倒是很得人心,每每有人讲他的闲话让商会的人听见了,都会自觉的维护他,倒是这海城的一件趣事!”玄参笑着说完。 柳泽心想,海城的趣事估计也是这位二公子母亲的糟心事。“为人品行怎么样?” 玄参皱眉,有一丝为难。 “不行吗?”柳泽听前面的评价,还以为这位二公子不错。 “那倒不是,只是比较难以评价,这位二公子平日也没个正行,倒不是品行不好,只是不像是一般公子哥那般,不知如何评价。” 听见玄参这么说,柳泽问到:“作奸犯科之事可有?” 玄参摇头:“没有!” “为非作歹之事可有?” “没有!” “仗势欺人之事可有?” “没有!” “既然如此,那为何难以评价?”柳泽想起白日里见到的拓远志,看模样也还行,为何却将玄参给难住了。 “主子,是这样的,这位公子平日最爱和他家那些掌柜的下人甚至是小厮打成一片,也不爱读书作文,更不喜邀朋引伴的聚会,偶尔甚至喜欢钻到他们的织布坊突发奇想的整出个新花色。因而他们家那些做工的人倒是都很喜欢他,但是一些学究或是本地有名望的乡绅却觉得他行事不注意身体体统,对他多有埋怨。” 柳泽大致明白这是个什么人了,不过昨日见到之时,见他行为举止颇为有理,进退有度,倒不像是玄参说着这般,因而也放在了心里,想着到时候看青黛如何说。 看了一眼书房一侧的小座钟,想着李疏影应该已经起身了,“你去忙!”对玄参说完,柳泽起身往后院去了,出了书房的时候,就看见院中的落葵。 落葵见到柳泽出来连忙站好行礼,“主子好!” 柳泽点点头没有停留往后院去了,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问到:“你的罚抄写完了吗?” 落葵瞪大眼睛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日日都在用心写,还没有写完,不过只需要再有几日就好了!” 柳泽点头,不再停留,不疾不徐的往后院去了。 李疏影也才梳洗完,见到柳泽过来,高兴的迎上前来:“泽三叔!” 柳泽露出笑容,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今日早膳用什么呢?” “泽三叔你过来看,有桂花糕萝卜糕米糕,还有各种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李疏影声音轻快的拉着柳泽过来坐下。 看着小姑娘用膳,柳泽不自觉也用了不少,等李疏影吃完手中最后一块糕点开口问到:“泽三叔,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柳泽抬头看她,“怎么,原先不是还想多玩几日吗?现在想回去了?” 李疏影摇头,“在这里吃也吃过了,海也看过了,疏影觉得也差不多了!” 柳泽笑了笑,“行,既然疏影说想回了,那我们就早点回去!在外面也漂泊很久了,是回去的时候了,不过海城的舶来品品种繁多,你要不要买一些带回去?”柳泽记得姑娘家似乎都喜欢买这些东西,那他们家的小姑娘当然也不能少。 李疏影想一想,也对,好歹是出来一趟,虽然之前就给外祖母他们买了礼物,不过这海城的东西又不同,再买一些也好。 见到李疏影点头,柳泽笑着问到:“那你可用好了,若是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海城颇大,值得一逛的地方还挺多,我们可要抓紧了!” 李疏影连连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对,今日逛了,明日我们就回程啦!”说起回程,她就已经开始想念起外祖母和二舅母来,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时日她们怎么样。 一行人逛了好些地方,大的商铺,小的地摊,甚至还有大批买卖的市场,看得李疏影是目不暇接,当然柳泽的银子也花的愉快。原本李疏影是想自己买的,她是带了银票的,奈何柳泽不让,还在她耳边说:“娘子逛街,为夫也就只有支付银钱这一点乐趣了,就这点乐趣娘子还要剥夺吗?”李疏影被闹了个大红脸,就由得他去了。 这会已经时近正午,买来东西都放在马车上让葛根先送回去了,一行人正穿过一条巷子往前去据说有一家风味独特的小吃店,打算在前面解决午膳之后再决定下午去何处。 略带咸味的海风轻拂脸颊,李疏影和柳泽走在前面有说有笑。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穿的花团锦簇的男子,一脸的痞气,拦住了这一行人的去路,其中一个将一身还算不错的衣裳穿得歪七扭八的男子,拿下嘴角的青草,梗着脖子,挺着还算平坦的肚子流里流气的说到:“几位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这路可是我们青狼帮的,要想从这里过去,除非你们留下一个人来!” “你们想要留下谁?”柳泽眉头微皱,语气中有不容错识的寒意,居然真有人敢这么明晃晃的出来抢人,就是他们平日对付那些万恶之徒,也都是避人耳目,这一条巷子两头都是繁密的人烟,这群人居然也敢,真是无法无天。 这群小混混不过是收人钱财,想要将他们拖在此处,早已有人去通风报信了,原先并没有细看,这会听见柳泽的问话,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一行人姑娘就已经美的倾国倾城了,却没想到男子居然也可以俊美到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地步。 第200章 乱斗 看着这群人痴迷的眼神,柳泽眉头皱得更深,将李疏影护在身后,厉声呵斥:“眼睛放尊重点,否则小心你们的眼睛!” “哟,居然有人在外面青狼帮的地盘上威胁我吗,也真是有够搞笑的!”说话这人舔了舔嘴角,将给钱的人交待的话扔到了一边,“弟兄们,我们就要看,不仅要看,我们还得上手,嘿嘿嘿……” “对,这么漂亮的妞可不多见,我上次去青楼楚馆的时候,远远看见的花魁怕是都不及面前这位,老大,你一会吃肉可得给我们留点汤喝喝……” 这人话未说完,柳泽就一脚踢在旁边的一块碎石子上,将说话那人额头打得鲜血直冒,那人捂着额头大叫:“谁,是谁,躲躲藏藏的出手!” 叫了半天不见动静,这才看向身前,“说,是不是你,小白脸,我之前见你脚动了一下的!” 李疏影对柳泽有着绝对的信任,一直躲在他身后偷偷打量,这会见到嘴贱那人这番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声轻笑迅速激怒了对面十多个小混混,“他娘的,那个臭娘皮居然敢笑话我们,管他娘的要不要完身,他娘的给我上,敢不给我青狼帮面子,老子今日要他们好看,这几个漂亮的都给老子用完了卖去青楼,那个小白脸就卖去楚馆,让那些大老爷们日日疼爱!” 柳泽这会恨不得一早就封了这群人的嘴,这都说得是什么混账话,他听一听就罢了,关键身边还有个小姑娘呢,他的一张脸阴沉沉的,在这里又不好直接用柳叶镖,于是一面将李疏影护在身后,一面施展身手与这群混混斗在一处。 今日红菱和青黛都在,芙蕖跟在李疏影身边,红菱和青黛也都出手了。那群混混嘴里一面哇哇乱叫,“小娘子好身手!”一面东躲西藏,弄得红菱和青黛也都面红耳赤。 而且这些混混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打越多,原先不过十多个人,结果打着打着,这会怕是有数十人了,好在原本一直就在周围的玄参也纠集了人赶了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南鼎商会的二公子拓远志,他原本就在附近,听说在这边有混混在欺负人,于是带了手下就赶过来了,正好遇上过来的玄参。 在属下的介绍下,拓远志和玄参点头打了招呼,心中越发着急,那边正被欺负的怕是青黛姑娘。 这边人来的时候那数十个混混已经被打得东倒西歪,青黛应该是抢的小混混的一根长棍正杵在正中间,周围躺了一圈小混混,拓远志看得整个人都惊呆了,不过接下来的事让他更加震惊。 只见巷子另一头进来了许多南洋人,领头那个赫然是之前被柳泽他们送去大牢的史密斯二少爷。 只见那人上前,先是行礼,然后将手指向柳泽身旁的李疏影,哈哈大笑:“你们这几人就算打赢了这些混混又怎么样?看看我身后,我可是带了更多的混混还有手下过来,只要你们将那个姑娘给我,你们拿钱,我们走人,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给不给人?” 柳泽看着面前之人,如同看死人一般,这些不知死活的南洋人成功的将他激怒,若不是在这里,又想着以后他还要再回官场,他怕是要直接当场暴走。 青黛却不管这些,她右脚一踢,小孩手臂粗细比她人还要高的木棍就扛在了肩上,眼睛盯着那个二公子,缓步上前,看得她周围的爬起来的小混混都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只见她单手拿棍,直指史密斯二公子的鼻尖,“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人被青黛的棍子指上才注意到她,这一转头就看见青黛满是杀意的双眼,吓得打了一个寒颤,想着自己身后的几十人,又觉得有什么好怕的,昂着头梗着脖子高声说到:“让你们留下那个姑娘,手下银子走人!怎么了!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青黛心情略缓,还以为这人明白了形势,想着要打成什么样让这人长个教训。结果又听到这人说:“我现在要将你也带回南洋去,给我做下人,日日给我端洗脚水,倒马桶!” 站在后面的拓远志听见这话就忍不住了,脚下一使劲就要冲上来,玄参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没事,青黛能够处理!”玄参见主子没有动作,还在等,这条巷子周围是闹市,现在已经吸引了许多百姓围观,他们如今不能随意出手。 不过在玄参拉住拓远志的瞬间,青黛手中的长棍也动了,只见她脚步如飞,棍出如龙,直接将棍前之人挑飞在地。史密斯身后的人也急了,着急忙慌的上前,有的要去扶起地上的史密斯,有的去包围青黛,还有的去对付柳泽几人。 这几人也不是吃素的,那些人根本近不了身,玄参和拓远志也动了,一群人混在里面眼前成了一个大乱斗的局面。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见拓远志也上了,平日又有许多人受过那些小混混的欺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不能让拓二公子吃亏,把那些洋鬼子赶出去!” 于是周围的老百姓也加入了乱斗,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现在玄参带的人都只敢对着那些南洋人出手,而拓远志带的人和这边的百姓是认识那些混混的,说是打洋人,实际是连着那些小混混也都一起揍了,不过是怕他们日后报复,揍是揍了,不出声罢了。 等官府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这里的混战已经接近了尾声,那些个南洋人和那些小混混个个脸上挂彩身上带伤。 那衙役看见这场面吓了一大跳,一面制止,一面又派人去喊海城的父母官来,这可是涉及数百人的乱斗,其中还有南洋人,还有南鼎商会的二公子,一看就不是他这种小喽啰能搞得定的。 衙役来了之后这群百姓秉持着法不责众的原则,又继续对那些南洋人和小混混下冷手,那些衙役也知道此中内情,一面劝阻,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 第201章 官府来人 知府赶来的时候带来了大批的衙役,看着地面东倒西歪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其中的拓远志。 拓远志这时的目光全在青黛的身上,哪里留意到知府来了,知府清了几次嗓子还不见拓远志上前来行礼。 而史密斯商会的会长在听说二少爷惹事之后也到了。倒在地上的史密斯二少爷看见会长精神一震,连忙喊到:“那些人将我们打成这样,还把他们官府的人都引来了,你快去给那些官府的人说,他们当街行凶!” 会长眉头皱起,看着眼前的情形将事情猜了个大概,但人是不得不救的,硬着头皮带着笑脸去找知府大人说话。 他常年往来于海城和南洋之间,为海城贡献了不少税收,自觉以前和这位知府打交道的时候,还算有一两分交情。 史密斯二少爷见到会长去同知府叙话了,挣扎着坐起来,抬高了头看向柳泽几人,高声说到:“你们几人还不抓紧机会给我道歉,还有你们几个姑娘,赶紧过来服侍!我们可是与知府大人认识的,现在还不道歉,等一会调查起来,我可要告你们个当街行凶,到时候你们被送进大牢,可别后悔!” 柳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如同看死人一般,没有说话,只管检查原本护在怀中的李疏影有没有被擦到碰到。 长棍早在官府之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丢在一边的青黛,听见史密斯的话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杀气,吓得他一个缩肩。又觉得他的帮手都来了,这样未免太过窝囊,继续梗着脖子抬头,“看什么看,看也没用,赶紧道歉了过来服侍!”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红菱本来在打斗停下之后站在一边皱眉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一身衣裳她最是喜欢,还没穿过几次,今日出门高高兴兴的穿了出门,却没想到遇上这种糟心事,这会又听见史密斯在那说这些话语,抬眼看过去,“你还想让我们服侍你?” “怎么!不行吗?赶紧的!”史密斯说。 “呵,我看你是不知死活!到底是何人当街行凶?何人为非作歹?何人惹是生非?我今日倒是要看一看,是你进大牢还是我们进大牢!”红菱也是被他的话气到了,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没看见吗?我的下人正在那边和你们的知府大人交涉,你说是你们进大牢还是我进大牢?”史密斯没来由的自信。 青黛淡淡插了一句:“我记得昨日你就被我们送进大牢了的!今日想来也不过是旧事重演罢了。” “既然你们知道我昨日被你们送进大牢,那自然也知道我居然到了晚上就出来了!若是没有几分关系,我能这么快出门?你们仔细想想!不要犟嘴,赶紧过来服侍!” 史密斯话音刚落,红菱的声音就响起了:“这人坐大牢还坐出优越感来了,也真是奇了怪了!” 柳泽这会已经检查完李疏影的周身,看见李疏影完好无损,放下心来。 而知府大人身旁的师爷这时候也上前来笑着和拓远志打招呼:“拓二公子。” 拓远志回神,连忙同师爷打招呼:“这点小事怎么惊动您了!” 师爷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周围,那倒了一地的人,心中腹诽,这哪里是小事,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着说道:“我们大人来了,此时就在那边。” 拓远志顺着师爷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面带威严的海城父母官,他连忙上前行礼,“大人,不想居然惊动了您!” 史密斯商会的会长此时正在和知府套近乎,见到拓远志过来,眉头皱得更深,躬身用天朝的礼仪向拓远志行礼,“拓二公子!” 拓远志这时候才看见他,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来的?居然也在这里!” 他也是头疼,不知道这事怎么这位南鼎商会的二公子也在其中,事情似乎越发复杂了。正要解释,看了一眼旁边同样皱眉的知府,只是点头点头,没有吭声。 知府略微皱眉,他当时正在用午膳,家中老妻熬煮的鸡汤最是鲜美,他才刚喝下一口就被下属打断,说是海城出现了大规模的械斗,衙役都无法制止,让他赶紧处理。 他是一个凡事亲力亲为的人,听到这种事,哪里还能喝得下汤,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就看见拓远志也在其中,不禁头疼。 “你们这里是怎么一回事?这怕是有两百多人了!”知府扫视一眼,心里就大致出来了人数。 “大人明查,是那群南洋人纠结本地的小混混寻衅滋事,居然要当街强抢民女!”拓远志已经从那些人的话里知道事情的经过,也不管史密斯商会的会长就站在旁边,直接说到。 “我正好就在附近,哪里能够看得过去,于是仗义出手,周围的老百姓见那些混混势大,不忍我们遭受欺负,也都仗义出手,最后就成了这般情形。”拓远志摸了摸鼻翼。 “那本官是不是还要给你颁发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知府头疼,不知道这个事到时候应该怎么去上报。不报是不可能的,欺上瞒下的事情他还不屑去干。 知府皱眉,这海城知府可是美差,多少人盯着呢,一个处理不好,乌纱帽倒是不至于丢,但是受点责罚,换个地方为官却是可能的。 拓远志哪里知道知府在为难什么,笑着连连摆手,“大人客气了,仗义出手本就是我等应该做的,哪里需要这般,客气了,客气了!” 知府知道他没听懂自己的话,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感觉自己就要憋出内伤,摆了摆手。 史密斯商会的会长看见他们之间熟稔的情形,连忙着急解释:“大人,拓二公子,不是这样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地上躺着那位是我们史密斯家族的二少爷,此次跟我从南阳来到天朝见识天朝的风土人情,他身边只有不多的数个下人,断然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第202章 认出柳泽 知府大人却不想搭理这两人,转头对师爷说:“师爷,将事情先查个大概,这里人太多了,带回衙门也不合适,将所有人的姓名住址还有里长的名字也记了,到时候还有要问的,再召了人过去问就是。” “对了,拓二公子说他们是见义勇为,苦主是谁,先把苦主叫来我问一问情况。”知府倒是能从拓远志七七八八的话语中听出关键。 “让我去,我知道是苦主是谁,免得师爷还要去问!”拓远志自告奋勇。 知府摆了摆手,这位拓二公子他也是熟悉的,虽然行事无状,为人却是不坏,既然他自告奋勇,那就让他去了。 等到拓远志将柳泽等人带过来,知府看清柳泽的长相,先是一愣,然后是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柳泽问到:“请问您是姑苏城青衣巷柳家的柳探花吗?” 柳泽正皱眉看着自己身上弄脏的地方,心中庆幸还好小姑娘被他护得很好,身上干干净净,除了有些许他弄出来的褶皱,倒是没有被那些脏手碰到。 听见知府的话看向他,面带疑惑的问道:“大人认识我?” “真的是柳探花?您不认识下官正常,下官以前还在京城为官的时候见过您的风姿,也是近两年我才求了个外缺的差放了海城做知府。”知府脸上堆笑。 “大人别这么称呼,在下丁忧之时也不过是七品小官!”柳泽连忙推辞,不知道面前这人是看在他兄长的面上如此称呼,还是看在他的文名之上这般称呼。 “当得当得,就我所知,您丁忧之前升任正四品左佥都御史的命令都已经下来了,是你一再推拒,圣上才同意了您的请求!”知府满脸羡慕,面前这人可是简在帝心,不同于他们要一级一级的往上爬,像柳泽这种少年成名位列三甲之人,他们的升官要简单得多。 不过最让他佩服的是,柳泽并不像其他读书人,他行事果决有能力,就他所知,前些年许多有名的大案后面,都有柳泽的身影。他们这种在外为官的,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御史台的人,哪怕是七品的巡察御史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存在。 而挣扎着起身,跟在柳泽他们身后过来的史密斯二少爷一行人,见到这般情形,看得目瞪口呆,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柳泽皱了皱眉,淡淡点头,原本以他的性子并不准备多说什么,但是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想起他之前放话的模样,微微笑了。 “初来海城,不懂海城居然是这般待客之道,想来这些小混混拦路应该就是海城的特色了!” 知府听见柳泽淡淡的一句话,后背都吓出来一身冷汗,“柳探花,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海城民风淳朴,最是好客!” “师爷!到底怎么回事?问清楚了没有?”知府对这里的事情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听到柳泽的一句话,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不过为了落人口实,连忙叫了去调查情况的师爷。 师爷听到知府叫他,连忙过来,这里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不过因为牵扯了两个大商会的主事人,还有许多百姓和混混,难免人多口杂。 师爷过来正要解释,知府抬手按下,先介绍了一边站着的柳泽,“快过来行礼,这位就是我一直念起的柳探花!” 看见柳泽的俊脸,师爷不禁感叹,传闻柳探花原本是状元之才,实在是长得太过出众,因而授了探花,原来是真的。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站在一旁的拓远志原本是没有查到柳泽一行人的身份的,这会听了知府的话才知道这居然是名动天下的柳探花,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青黛,难怪身边的婢女都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出众,果真不是一般人。 而史密斯二少爷早在看见知府对这一行人陪笑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垮了,这会一脸的愁云惨淡,对着史密斯商会会长使眼色。虽然天朝开了海禁,加重了从商的税率之后,商人的地位有所上升,但也仅仅只是上升而已,和读书人是没办法比的,况且他们还不是天朝之人。 更何况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普通读书人, 是一个曾经在御史台为官多年简在帝心的丁忧御史,知府更是不敢敷衍了事。 师爷向柳泽行过礼之后,还想要说点什么,却看见知府对他使眼色,师爷心底有一丝为难,那群小混混里面有一个是他的小舅子,原本他还想要不动声色的帮那些小混混开脱开脱,不过现在知道面前是什么人之后,也马上按下了心思,连忙说到:“事情并不复杂,我刚才已经调查清楚了,是这一群洋人看中了柳探花家的一位姑娘,想要求娶,柳探花不同意,因而花钱纠结了一帮小混混过来拦路生事,结果反而被见义勇为的拓二公子和一些路人仗义出手给打倒在地了。” 知府不动声色的看了师爷一眼,埋怨他怎么直接就说出来了,也不美化一下,这么一说,那些个被打翻在地的混混也是他治下的人,如果柳泽较真,少不得要给他安一个治下不严的帽子。 知府陪着笑正要说什么,柳泽身后有人开口了,“师爷这话说的,刚才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分明是他们这群人无礼在先,我们这才反击出手的!” 师爷听到这个声音心底暗叫不好,这分明是他那个不知轻重的小舅子,原本他们的确说了为了量刑轻一些这么说的,不过在知府介绍柳泽之后,他擅自改变了主意,却忘记了他这个平日里就不上道的小舅子。 他连忙呵斥,“你瞎说什么呢?这么多老百姓睁大了眼睛看着的,由得你们瞎说,分明是这群洋人想要为难人,花钱请了人壮声势!” 这个小舅子平日就见不得他这个姐夫这般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模样,这会见他又出尔反尔,心底更是恼怒,大声喊到:“师爷这话说的,我们也是老百姓,我们看的分明,就是这群人无礼在先,我们才反击的。” 第203章 狡辩 史密斯二少爷见到这个阵势,心中大喜,连忙说到:“大人明察,却是如此,我等出门在外,原本不过欣赏这位姑娘,上前和她家人搭讪,哪里知道他们毫不讲理,居然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我们没有办法,只得还手,这才有了大人眼前这一幕。” 史密斯商会的会长见到这个情形,心说,这位二少爷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还知道抓住机会将水搅浑。 不过听见他们这么说,旁边的老百姓不干了,嗤笑之声不绝于耳。有胆子大的躲在人群里高声喊到:“别舔着个臭脸瞎说了,你们这些小混混到底是个什么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别人为难你们,我们平民百姓哪一个看见你们了不都是绕道而走!你们这样颠倒黑白,也不怕报应!” “就是,就是!”巷子里除了参加打斗的民众之外,周围又被陆续赶来的民众给围得严严实实的,现在有人起了头,那些人连忙附和。 师爷压根不想看他那小舅子一眼,心里明白这次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这个小舅子他这次也保不了了。 知府皱着眉头,看着群情激愤的民众,高声说到:“请各位不要激动,到底是什么情况本官一定会调查清楚,将行恶之人绳之以法,给苦主一个交代。” “那些小混混放回去,哪里还能再找得到抓的起来!”百姓中有声音高喊,大家纷纷附和,看样子也是受这些小混混的气很久了。 柳泽原本还有一点恶趣味,想要看那个之前侃侃而谈的史密斯二少爷气焰被打压,但是看见如今人汇聚得越来越多,情绪又越发激动,看了看知府一样,打算再给这个知府一个机会,看他能不能短时间内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提醒他到:“知府,这里人越聚越多,小心酿成大祸!” 这里本就是闹市边上的巷子,这会又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流汇聚起来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更何况这海城治安素来还算不错,出现今日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头一遭,这事情又拖得久了,所以这会连远一些的人也都赶来看热闹了。 “就是,我记得里面那个什么什么,不是师爷的小舅子吗?怕不是师爷想要徇私枉法!”人群里这句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周围的骚动。 “我说这些小混混怎么这么逍遥自在,原来是有保护伞的!之前我那侄子就是被他们打了之后,如今还是半身不遂躺在家中,要生不得要死不能,我苦命的侄子啊!”有百姓哭闹起来,也不知道其中真假。 知府见到这个阵仗先是吓了一跳,他原本来时虽然被当时的场面吓到,却觉得还好,但现在见到这般情形,脑筋动得飞快。他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不过是这些年四海清平没什么大事,整个人少了警惕之心,现在有柳泽提醒,周围又民情激愤,他也恢复了自己的状态。 一把拿过身后开路之人手上的锣,不重不轻的敲了一声,锣声响遍整个巷子。民众基于对开路锣的敬畏之心,也立马安静了下来。 只听见知府高声说到:“本官先感谢各位百姓的仗义执言,看见我海城的百姓敢怒敢言,敢对恶势力说不,敢仗义出手,这让本官深感欣慰。但是听见各位百姓所说之事,本官又为治下出现这样的不平之事感到痛心,这是本官的失误。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今日之事,待今日之事结束,海城的府衙门前增设一个民情岗,专门负责接待各位百姓前来倾诉不平之事,本官也会每日过问,待查明真相之后或庭审或调解,给百姓一个交代,众位可好?” 老百姓也很少见到知府,这会见到知府居然这么为百姓着想,还很快就给出了一个让他们满意的办法,也都高兴敬佩,有人高喊,“大人威武!” 柳泽也点头,海城这个知府也是有本事的,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低头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李疏影,笑着低声说到:“说好带你出来采买的,结果又遇上这些糟心事。” 李疏影正偷偷看着周围,一面觉得新奇,又觉得不安,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听见泽三叔的声音,抬头看着他说到:“有泽三叔在就不糟心!” 柳泽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丝,想着还是早点带着小姑娘回去才好。 “刚才本官已经查问了此间之事,具体的情况……”知府三言两语将刚才他得到的情况说了出来还略做了分析,“各位,本官说得可有遗漏之处?” 四周百姓高喊:“大人英明,就是这般!” 又有百姓说到:“拓二公子不是在吗?问他即可,拓二公子也是仗义出手,我们都是一样的!” 知府又扭头看向拓远志问到:“拓二公子可有补充?” 没等拓远志说话,那些挣扎着起身的小混混还有那个史密斯二少爷不干了,高声争辩,却被周围的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给骂了回去。 知府已经知道此间内情,当然不会再听那些混混之言。史密斯二少爷还想争辩,大声叫嚷:“我是南洋史密斯家族的人,你们这样对我,是不公!我要抗议!抗议!” 知府本想嗤笑一声,又觉得他身为一方父母官,这般行事未免轻浮,压制住心中的笑意,高声说到:“在我天朝上国之地,你们这些南洋人不知盘着缩着,居然还敢打我天朝儿女的主意,莫非是欺负我天朝无人?” 一番话语直接将史密斯一行人说得哑口无言,旁边为官的百姓大声叫好。 史密斯商会的会长不由得扶额,他才在心底夸了一句二少爷,没想到这位居然立马就打了他的脸,做出这么没有头脑的事。罢了,他还是先离开再说。到时候再看怎么捞这位二少爷。这次回南洋,他也还是从史密斯家族离开算了,正好他年纪也大了,正好就在南洋做点小生意。 第204章 绑了带走 听到知府这话,史密斯二少爷的脸直接垮了下来,还在高声喊着,“不公,你们不公!” 不过却没有人理会他的话,几个衙役直接上前将这几个洋人绑了带走。 想到身边还站着个洋人商会的会长,知府偏头去找,却发现已经不见了他的踪迹。不过想到这事一直也没有跟那个会长扯上关系,也就放任不管了。 又看向那些被老百姓围在中间的小混混身上,“你们每个人身上除了这次当街行凶,聚众施暴之事以外或多或少都带着点案子,我现在也不想听你们细说,都带回去每人先打十大板,我再细细审问!” 老百姓苦这些混混久矣,听到知府这么办,都连声拍手叫好。 至于那个师爷小舅子的声音,被淹没在民众的欢呼声中,压根不敢再说话。 知府看向周围的民众,开口说到:“本来应该请各位仗义出手的百姓去了解情况的,不过这里的事情已经十分明朗了,本官这里又已经留下了各位的姓名住址还有里长的名字,因而倒是免了这些麻烦。就是这位玄公子你们不是本地之人,虽然感谢众位出手,却还是要麻烦诸位去府衙一趟,本官好做个记录。” 玄参点点头,他刚才没有说自己是柳泽属下,只说是路过此间之人,见有不平之事,仗义出手,知府不知其中缘故,自然要带回去细问的,这也是惯例。 “本官先前所言之事一定会在三日之内实施,到时候欢迎各位乡亲们前去府衙诉说民情。今日这里之事就到这里了,若是还有变动,到时候本官再派人去请诸位乡亲。” 知府话毕,有人说到:“拓二公子最先来的,有事可以先问拓二公子,他可以代表我!” 许多百姓附和到:“对,我们跟拓二公子一样,大人有事可以问拓二公子!” 青黛没有想到这个拓远志在海城居然还有这样的名意,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而拓远志的眼睛就从来没有从青黛的身上移开过,见到青黛看自己,不由得挺起胸膛,脸上都是谄媚的笑容。 他看上的姑娘身手真厉害,他想着之前看见青黛提着木棍出手的模样,英姿飒爽,让他越看越满意。 知府转向拓远志,问到:“拓二公子,乡亲们都说你是最先赶到的,到时候本官可能会传召你去问话!” 拓远志听闻知府所言,连忙点头,“随时待命!”帮自家姑娘之事,不算帮,那是自己的事。 “还请诸位乡亲们都散了,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各位也都去用膳!”听到知府的话,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见没有热闹可看,都散了,之前参加了斗殴的人也都过来跟拓远志打个招呼了才走。 一直等到百姓都散开,衙役将那些混混都绑起来带走,巷子才重新又恢复了清净。 这时候知府才又满脸带笑看向柳泽,“柳探花,今日之事确实在下治下不严,是下官的失误,今日之后下官定然会严加管治!” 柳泽知道知府的意思,这海城他有很多生意,而他自己本身就是江湖三大帮会之一的掌舵人,不过现在应该是两大帮会。自然知道今日之事不过是事发突然,那任何一座城中都会有黑有白,还有夹杂于两者之间的灰。 海城的治安平日已经是不错的了,知府又有急智,今日之事在那种情况下没有酿成大错,平安处理了下来,也算是个有能力之人。既然是有能力之人,小姑娘又是平平安安的,他也不是那种迁怒之人,点了点头,给了知府一句明话:“哪里都会有突然事件,能够快速应付处理,你已经做得不错,只是海城的小混混未免有点多了,还会中伤滋事,这可不是好现象!” 知府先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卖力的想办法还算挽救得当,可是听到柳泽的后半句,心又提了起来,连忙应到:“是下官的失误,是下官的失误,接下来我一定会对城内这些混混进行严厉打击,将每一个小混混找到每一个里长,给里长加一条考核,就是这些游手好闲的混混!” 柳泽点头,这样也算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师爷,淡淡说了一句:“若是身后无人,那些小混混也断然不敢如此嚣张,知府大人还是需要严查一番才好!” 知府连连点头应是,心中埋怨师爷,以前他就曾为这事说了师爷许多次,还记得上次师爷还说他小舅子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哪里知道不过是应付他的话罢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柳探花要不同我前去府衙,下官好生接待您一番?”知府试探的问话。 柳泽想着史密斯那一群人,他还需要处理,少不得让知府从轻处罚他才好出手。还有玄参也要过去,点点头,看了李疏影一眼,说到:“疏影你先跟青黛她们一起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去府衙一趟,你回去休息休息,明日我再带你出来采买可好?” 李疏影看见知府的模样,也知道柳泽此去并没有危险,乖乖点头应了。 柳泽打了手势,知府陪着柳泽带着玄参一行人去了府衙。 拓远志见知府没有叫他,自觉地跟着青黛一行人要送他们回去。 柳泽将葛根留下了,周围还有其他之前下完冷手就散到人群里的影卫,李疏影一行人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 不过一直到走出巷子,拓远志还跟在着一行人身后,青黛没有吭声,芙蕖和李疏影都知道他也没有吭声,不过红菱却没见过他。 回头看向拓远志,皱了皱眉,心想这人莫不是也是个登徒子,因而开口不是十分客气:“这位公子,首先感谢你之前仗义出手,然后是我家主子现在去了府衙,我们这边并没有人能够接待公子,公子若是有事,还请等我家主子回来之后再送了帖子前来拜访!” 拓远志目光都在青黛身上,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这会听见红菱说话,才发现居然还有一个没有见过的姑娘,不同于青黛高岭之花一般的气质,却是同样的容貌出色,气质出众。 第205章 谢谢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没有看见你!” 一句话就将红菱气得眉毛飞起,这人说得这是什么话,她这么大一个活人,什么叫做没看到,正发发火,就感觉到衣袖被李疏影拉了拉。 李疏影还冲一边的青黛努了努嘴,示意拓远志是冲着青黛来的。正一头雾水,就听见拓远志说到:“在下与柳探花也算认识,仗义出手倒是说不上,不过是见不得青黛姑娘被人欺负。” 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我看青黛姑娘的身手,一个应该可以打在下十个,倒是用不上在下保护。” 红菱听到这里哪里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看向青黛,意思是,“你惹下的债,你自己处理。” 青黛原本不想搭理他,她还在想着那些洋人说话恶心,想要等主子回来了问一问,那些洋人要怎么处理,是直接让人在大牢里处理了,还是等那群洋人放出来再说。就是那些洋人是当着这么多百姓被抓进去的,那个知府也不像是草包的样子,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放了,否则好不容易收拢的人心立马就散了。 这会听见他们说话,又见到红菱跟她使眼色,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拓远志,“你怎么还跟着呢?” 看见心中的神女对自己说话,拓远志双眼放光,“我不放心你自己回去,想要送一送你!”说罢又想起之前棍出如龙的女子,颇有点不好意思。 “这青天白日的,那些生事的人也都被抓走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又想起拓远志的身手,看了他一眼,“再说了,你那三脚猫功夫,就算想要护人,也护不住啊!” 青黛是实话实说,拓远志也知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知道身手较姑娘来说差得太远,只是刚才遇到了那样的事,我总是不放心,若是柳探花在这里,有个男子在,我倒是也放心一些,柳探花又去了府衙,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看着几位安稳到家!” 一旁的葛根往这边靠了靠,“拓二公子,在下在呢!” 葛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圆脸又生得脸嫩,拓远志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现在听见他说话才发现这里还真有男子,更是不好意思,摸了摸鼻翼:“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放心了!青黛姑娘,在下就住在深海巷” 拓远志报了自家的住址又说到:“若是几位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直接报我的名号即可!” “多谢公子好意!”葛根知道拓远志的心意,看了一眼青黛应下了。 拓远志恋恋不舍的看向青黛,想要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笑着摆了摆手,“那各位路上注意安全,我也要回去换身衣裳了。” 说罢转身走了,青黛定睛一看,才发现到拓远志原本一身周正白色衣袍已经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漆黑的印子,甚至还有鞋底的印子,不由得心中一软,开口喊到:“喂!” 拓远志听到青黛的声音,立刻停下脚步回头,脸上都是欣喜,“姑娘可有吩咐?” “谢谢!”青黛轻声说。 拓远志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姑娘客气了,姑娘客气了,些些小事,不足挂齿!姑娘快回去!” 青黛没再说话,转身赶上已经走出去一段路的李疏影众人。 “你们听见了没有,刚才青黛姑娘主动和我说话了!哈哈哈……”青黛动了动耳朵,听见远处传来的喧闹声,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几人回到院子,青黛将李疏影交给芙蕖和红菱伺候,自己略作梳洗之后就去了前院。 不多久,青黛看见柳泽进门,迎了上前,“奴婢先服侍主子梳洗!” “葛根呢?”柳泽问。 “刚才还在这里,这会又不知去了何处。”青黛话音未落,葛根就出现了。 “属下见青黛在这里,刚才去收拢了一下箱笼,怕老爷明日要走赶不及。”葛根回答。 柳泽点头,“打水去,我先梳洗再说。” 等柳泽梳洗完,换了一身干净居家的月白色半旧直裰出来书房,玄参也回来了。 “主子!”青黛开口。 青黛还未说话,柳泽就知道她的意思,先说到:“我去府衙的本意是想让知府从轻处罚那些洋人,谁知那知府却觉得我正话反说,非要对那些人予以重判。” 玄参想起当时的场景,脸上的笑意都要憋不住了,感觉到主子瞪了他一眼之后,立马强作镇定,开口问到:“主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让人在大牢里面动手?”青黛问到。 柳泽眉头微皱,这个知府并无大过,相反还颇有一些能力,而且他此去府衙还发现知府带着一家就住在府衙之中,夫妻和睦。知府这等为人,倒是更让他高看一眼。 他摇了摇头,“在大牢里动手难免牵连主官,对知府多少会有影响,何况这些人还是些洋人,真胡搅蛮缠起来弄到礼部那里这知府也不好做。想其他办法!” “既然不能大牢里动手,那就只能在外面动手了,那些个渣滓,如若不除,今日是我们,明日就会是海城的其他姑娘小姐!”青黛想起那些洋人当时的模样,觉得那些人一日不除,心中一日不快。 柳泽点头,“除自然是要除的,现在那些人会被重判,就算有银子开道,因为我的缘故,这次也不会好使,但因为是南洋人,按照先例,一般是施刑之后再驱逐出境,倒是不会拖很久。你们谁想留在这里处理这个事?不过这点小事,你们都不留下也没事,落葵不是在吗,他一直嚷嚷着除暴安良,这事给他主事倒是也行。” 玄参点点头正要开口,青黛却抢先出声:“主子,要不这事让给我!” 柳泽看了她一眼,青黛皱眉说到:“那群洋人之前挨了揍嘴巴还那么臭,我没吃过这种亏,只是当时周围全是人我又不好出手,现在还憋着一肚子的气呢!” 第206章 芙蕖的礼物 青黛的脾性柳泽是了解的,她这么说倒是也合情合理,不过为了这点事留下倒是却又不太合理。 “你不是说要陪着疏影给她解闷吗?”柳泽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那不是还有红菱和芙蕖吗?再说了我也不是留下就不走了,此件事了,我就骑马追上去,主子不是说这个案子会很快吗?那我也就很快就赶上去了!”青黛解释。 “就怕你是真留下就不走了!”柳泽嘴角上扬。 “老爷!您把青黛看成什么人了!”柳泽一句话将一向说话不用敬语的青黛逼得称呼都变了。 柳泽淡淡叹息一声,“你们这些人跟着我东奔西走,年岁也大了,若是遇到合适的人,我倒是愿意你们安定下来。青黛,眼睛放亮一些,出手也果断一些,若是合适的人,未尝不可,但如果不是合适的人一定不要拖拉。那位拓二公子,我去查过,平日虽然看似行事无状,却是一个真性情的人,重情重义,也颇有一些能耐,若是你们能够合得来,倒也算是良配。” 一向从容大方的青黛因为柳泽的几句话,红晕也爬上了脸颊,“老爷!青黛明白的!” “若是合适,我等着到时候给你添妆!不过你父母那里你准备怎么说?”柳泽笑着说。青黛的父亲是千机阁下的一个大掌柜。 “现在什么样还未可知呢,我只是想再看看那人怎么样,主子这话说的,就像是马上就要将我嫁出去似的!”青黛抱怨。 “哈哈……”柳泽轻笑两声,青黛他们不同于他和疏影,他们年岁合适,若是没有其他问题,自然是心悦即可说亲,和拓远志的父母一样,青黛的父母也曾催问过她,不过因为她在柳泽身边当差,因而催得少些罢了。 他倒是情愿他和疏影也是这般能够说好就成亲,不过他尚未除服,小姑娘也还未及笄,但此次回去之后,他和疏影的事也要提上日程了,等他除服之后,他们也赶紧将婚事给办了。如今小姑娘出落得越发出挑,他只想将她藏在他的羽翼之下。 “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既然你想要留下,那洋人那件事就交给你了,处理得干净一些,不要留下痕迹,一定要趁他们还没离开之前处理了,等到了海上,那时候少不得要费几艘大船了!”柳泽交待。 “青黛办事主子还不放心吗?”青黛抱怨。 柳泽轻笑了一声,也是,以前他从来不会强调这些的,似乎从有了李疏影开始,他便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今日的事情耽误了行程,明日我们再留一日,等到后日再启程,今日也累了,都去歇着!”柳泽抬手让他们都下去了,自己站在书房,想着以后的事情。 李疏影这会正百无聊赖的在屋里掰着手指,算着她原本还打算再买一些什么。芙蕖想起之前在路上听到的,“小姐,我先前听说这南边的花市不同于我们姑苏,品种繁多品相又好,之前泽三老爷不是说明日再留一日吗?要是还有闲暇,您要不要去花市也看看呢!” “是吗?”李疏影想起在烟波里的书房中看见的一盆枝叶细长,姿态舒长的兰草,想着要不要去给柳泽看一盆。 “是啊,当时小姐在挑选东西,我听那几个姑娘说明日正好是这边一旬一次的大花市开市呢,说是会有许多品相很好的花草!” 从外面进来的红菱正好听见芙蕖这话,笑着说到:“我看是芙蕖你想要去凑热闹!” “哪里,明明是小姐喜爱这些,芙蕖恰好知道了说给小姐罢了。红菱你又胡乱冤枉人,再说了,我哪里还敢凑热闹啊,今日的事都快要把我吓死了!我又不像你有那么好的身手,跟在小姐身边又怕小姐受伤,又怕自己拖累小姐!今日之事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呢!如果不是红菱,我身上肯定少不了要吃一些亏了!” 说着说着芙蕖就上前给红菱行礼,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细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是一枚碧玉的簪子。玉的成色一般,就是这碧玉的簪子偏偏在尾端雕了一朵正红的芍药。青碧色和正红色过渡均匀,芍药也雕得娇艳欲滴,不看玉石成色,赫然是一支很不错的玉簪。 将簪子递到红菱身前,“红菱,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能够拿得出手的,这还是以前机缘巧合买得的一支簪子,不值什么钱,却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在看见这只簪子的时候红菱就喜欢上了,不过帮芙蕖对她而言那是分内之事,都是一家人,哪里能说什么帮不帮的。 在芙蕖将簪子递过来的时候,红菱坚定的推回她的手说到:“芙蕖,这簪子我不能收。” 芙蕖着急,“红菱是嫌弃这支簪子的成色不够好吗?” 红菱摇头,“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这支簪子我很喜欢,可是我不能收,你我如今都是小姐的人,也许以前我还有过一些不好的心思,不过与你们相处久了之后,就越发将你们也当做家人。护住你的事,不过是我作为一家人应该做的,不存在什么帮不帮的,收了你这支簪子我岂不是将自己看成外人了!” “红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单纯的觉得你受累了,我应该,应该……”芙蕖平日就是一个就事说事的性子,能得林老夫人和林二夫人信任就是她这个实诚的性子,严格来说算是不善言辞,这会听见红菱这么说,一时倒不知应该如何分辨了。 李疏影在一边看得分明,一个是想要示好表达感谢,另一个也是示好表达善意,偏生这两个人的方式又不同。她看得好笑,“红菱,我看这簪子你也喜欢,你就收下就是了,你今日若是不收下这支簪子,我看芙蕖这几日都会睡不安稳。芙蕖你也别多想,红菱就是觉得一家人不应当这般客气,你以后随意一些就是了!” 红菱点头,她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哪里知道话一出口,芙蕖居然越发的局促了,弄得她也不好意思。 第207章 逛花市 芙蕖也明白了李疏影所说的意思,看向红菱道:“芙蕖这段时日与红菱相处早已将红菱视作自己人,送你簪子不是疏远或是交易的意思,而是觉得红菱受累了,我想要补偿。”说完抬头大大方方的看向红菱。 红菱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推辞了!要说这支簪子真是好看,最难得的是一支碧玉的簪子之上居然开出了娇艳的花朵,还是难得的正红,这颜色真好!”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直到柳泽过来才散了。 转眼到了第二日,天气晴好,李疏影收拾好正要用膳,听见屋外葛根过来传话。 不多一会芙蕖进来,“小姐,刚才葛根过来传话,说是泽三老爷今日就在前面用早膳了,说是等小姐用完之后就去前面,泽三老爷在前院等您。” “知道了。”李疏影抬起筷子,又问到:“泽三叔是有什么客人吗?”这段时日以来,柳泽几乎都会过来和她一同用早膳,今日这种情况很是少见。 “奴婢刚才问过葛根了,说是昨日帮我们的拓二公子过来了。”芙蕖一面给李疏影布膳一面回答。 李疏影点头,蹙眉看着碗碟中几乎要堆出来的小菜,芙蕖似乎最近总觉得她吃得太少了,但凡抓住机会就会给她把碗中满上。 “你们都去用膳,我这里自己来就行了!”李疏影连忙开口。 “那小姐你自己用膳,可要多吃一些,不可偏食挑食了!”芙蕖不放心的叮嘱。 “是是是,我知道啦!你们快去用膳!”李疏影连忙点头将人推了出去。 前院,柳泽一大早就见到外面送进来的帖子,拓远志来访,想着青黛的事,柳泽答应了下来,让葛根去将人带了进来,这会二人正相对坐着一同用膳。 李疏影一行人来到前院的时候,他们也正好用完,这会正坐在大堂里用茶,不知在聊些什么。 见到李疏影的身影,柳泽起身上前,将她的手拉在手上。至于拓远志,自从她们过来,一眼就看见了青黛的身影,不过碍于身份,一直站在柳泽旁边,先是拱手向李疏影行礼,后才又向青黛行礼。不过这一回倒是不像之前眼睛恨不得黏在青黛身上,如今进退得当,颇有了一些公子哥的模样。只不过那不经意间就飘到青黛身上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思。 红菱在旁边看得好笑,说到:“你这人倒是有趣,若是真看上我们青黛了,做这番模样作甚,直接求家中长辈去青黛家求亲就是,你这般行为与登徒子何异?” 拓远志没想到柳探花看着这么严肃一个人,身边的丫鬟居然都是这般模样,居然在主子还在一旁没有说话之时,就开口说话了,看样子平日对下人应该很是宽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嗯,跟他一样。不过他却不知道,红菱这几人最是会看风法,若是在那些喜欢计较生事的夫人小姐面前,她们自然是进退有度,知礼懂礼的。 而很明显,拓远志在她们眼里是来抢青黛的,自然不会客气。拓远志听见红菱这话,怕引起青黛误会,连忙解释:“姑娘所言极是,先前几位姑娘没来之时,我正在向柳探花讨教此事,想知道青黛姑娘家乡何处,正想要求家中长辈前去提亲。”说罢,偷偷瞟了一眼青黛,脸上飘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红菱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却没有开口,促狭的对青黛挤眉弄眼。弄得青黛各瞪了他俩一眼,耳根也添了一丝红色。 “泽三叔,听说海城今日有花市,我们也去看看可好?”李疏影还记得昨日芙蕖说的话,想着泽三叔给她买了那么多东西,她也想要给泽三叔选一件东西。 “想去花市?”柳泽问。 看见李疏影点头,柳泽应到:“行,那我们先去花市。” “那边花市,在下熟悉,就让在下在前面带路!”拓远志自告奋勇。 一行人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就这样往花市去了。路上有人认出拓远志来,老远的跟他招手,拓远志都点头回礼。其中也有一些姑娘小姐对他摇着手绢,这时候拓远志都是在马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脸上还带着一丝嫌弃。那些姑娘小姐也不恼,早就习惯了他这番模样一般,捂着嘴直笑。 青黛今日也骑着马,拓远志就在她身前不远,看见这番情景,心底也是觉得有趣,看样子关于拓远志的传闻是真的,明明一副好皮囊好身世,却偏偏让姑娘小姐都对他的婚事不报希望。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花市附近,人流已经愈发拥挤了,他们也干脆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将车马都寄存在附近的酒楼打算走进去。 进了花市,反而宽敞起来,整个花市一眼都望不到头,有人走马观花行的飞快,也有人驻足一盆花之前细细的观察一枝一叶。 柳泽一行人的外貌着实出众,在刚进花市的时候,还引得人群一阵骚动。不过见他们也是来看花的,也都很快就平静下来,不过偶尔还是有人偷偷的往这边看一眼,因为目光中并无恶意,李疏影他们也习惯了。 进入花市没走几步,李疏影就看见一家专门卖各种兰花和兰芝草的商家,停下了脚步。 红菱进了这里,就像是鱼儿入海一般,向李疏影和柳泽文明了聚首的地点之后就钻进了花市里面,不见了踪影。 芙蕖和葛根紧跟着柳泽和李疏影二人,李疏影正指着一盆开了鹅黄色小花的兰芝草问柳泽:“泽三叔,这一盆你看怎么样?” 柳泽看了一眼,叶子一般,花倒是勉强有一观之处,不过胜在这花的颜色,娇娇嫩嫩惹人疼爱。“疏影喜欢?那泽三叔给你买下来!” “哎呀,泽三叔,不是,疏影不是想买,也不是,疏影是想要问泽三叔喜欢这样的吗?想知道泽三叔喜不喜欢!”李疏影头疼她泽三叔这番模样,不管她问什么,只要她多问一句,就恨不得将东西都给她搬回去的模样。 第208章 “偶遇” 柳泽狐疑的看了一眼李疏影,“还行,一般!” 李疏影拉着柳泽继续往这家里面走,“我看里面还有好多兰花呢,我们进去看看,看有没有泽三叔喜欢的!” 柳泽这才反应过来,小姑娘这是想给他买东西呢,被取悦到的柳泽心情愉悦的跟在李疏影身后,给李疏影介绍各式各样的兰花和芝兰草。 芙蕖和葛根紧紧的跟在二人身后,也进去了,青黛被门前的景象吸引,没有动,拓远志便也站在门口,陪着她。 青黛正站在两家花圃的中间,看着一边芝兰玉树的兰草,和另外一边开得花团锦簇的花草觉得有趣。鲜花娇艳,兰草清冷,各有各的美,放在一处居然有一种不一样的和谐。 “娘,您看那边,是不是你孙子!”不远处一个美妇人正虚扶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人,手指着青黛这边。 老妇人定睛一看,“可不正是,看看你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人家姑娘就在旁边,他就跟一块木头桩子似的,也不知道出声,也晓得讨好,就他这样,你怎么抱得上孙子,我怎么抱得上重孙!” 美妇人也蹙眉,“我看着也是,不过也情有可原,以前从来都是别人姑娘家追着他的屁股后面跑,他不愿意,现在风水轮流转,老天开了眼了,轮到他了。” 这两人赫然正是拓远志的祖母和母亲,听说儿子追着人家姑娘来了花市,连忙着急忙慌的赶来了,想要看看这他到底是怎么追的,哪里知道看了半晌,还是只见拓远志木桩似的站在青黛身旁,由着青黛看着那些花发呆。 “玉竹,那姑娘这么半日不转身,也不知道生得怎么样?”拓远志的祖母赫然喊的是他母亲的小字而不是拓李氏,看样子这婆媳二人平日里关系应该很是融洽。 “我现在哪里还敢挑人家姑娘呢,只要我这榆木脑袋的儿子能开窍,我都已经偷笑了。娘,你就看他那蠢样,不行,我不能由着他这样下去了,一会人家姑娘跑了!” “你说的对,可不能由着他这样,走,我们过去帮忙去!”说罢这婆媳二人相携前来。 “姑娘,你帮我老婆子看看,是这一盆花好看,还是这一盆兰草好看?”青黛正在出神,突然听见一个略带苍老的温暖声音问道。 拓远志听见这个声音身形一颤,后头果然就是他那的祖母和母亲,拼命的朝这两人使眼色,想要她们离开。 这两人哪里会搭理他,满脸堆笑的看向青黛,在看清青黛面容的时候,老夫人没忍住赞叹了一声:“好俊俏的姑娘!”李氏也是看得一愣,心中暗叫一声“好”!这两人的笑容更真诚了。 青黛回头就看见两位面容和善的夫人,看这二人总觉得有些面善,有些熟悉感,却又肯定自己一定没有见过这两位。 脸上也带了笑意问到:“老夫人问的是这两盆?” 青黛指着自己面前的两盆花草,老夫人回神,笑着点头,“正是,我觉得这花开的花团锦簇的甚是好看,这兰草也不错,叶片修长,长势喜人。” 青黛看了这二人一眼,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富贵的人家,笑着说到:“千金难买夫人喜欢,若是老夫人都觉得好,一起买回去岂不是正好,倒也不必非分个好坏出来。” “好!好!”老夫人笑着点头,跟儿媳妇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姑娘大气,有他们家的样子,就应该进他们家的门。 “姑娘说的正是,店家!过来帮我把这两盆花打包好送去深海巷拓家。”李氏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青黛脸上的表情。 青黛听到这话,偏头看向拓远志:“这位夫人好像也是深海巷的,他家也姓拓,你们会不会认识?” 拓远志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正要回话,他的祖母却没有给他机会,上前拉起青黛的手上下打量,越看越满意,笑着说到:“姑娘刚才点醒了老身,我们也算是有缘,老身看你也是喜欢,姑娘是哪里人?年岁多大了?” 青黛觉得奇怪,哪有人说了不过两句话,上来就问人这种话的,留了个心眼,不过看着面前满脸笑容的二人,又感觉不到这两人的恶意,说到:“老夫人客气了,我不是海城人,此行是跟着我家老爷小姐过来的,马上就要走了,年岁的话,今年虚岁十七了。” 李氏看着青黛大大方方的回答,不像一般小门小户的姑娘家那般露怯,更是满意,点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拉着青黛的手继续说:“这姑娘我看着合眼缘,你家有多远啊,我回头让人上门去找你父母,给你说一门亲事可好?” 听到这话,就是再大方的青黛,脸上也飞上了两坨红晕,拓远志见状,连忙分开几人,站在青黛和他祖母、母亲中间,将青黛护在身后说到:“祖母,母亲,你们别闹了,哪有跟人家姑娘家说这些的道理!” 说罢转身看向青黛:“姑娘,这两位是我祖母和母亲,她们来得突然,事先我并不知情,刚才唐突姑娘的地方,在下给姑娘赔不是了!” 青黛先是一愣,看着拓远志并不算宽阔的后背,感叹被人护在身后原来是这种感觉,不同于她护住别人,这种感觉居然也不错。又听见拓远志说话,明白身前这两人的身份,不知为何又觉得心中忐忑。 明明她觉得她对拓远志只算是有一丝好感罢了,怎么面对他家长辈的时候居然会心虚。后来又听见拓远志言辞恳切的给她道歉,多看了拓远志一眼,只见他面上全是认真之色,仔细看去,还能看出他的紧张。 青黛点点头,“没事!”说完又想起老夫人说的话,脸上红晕又现,“几位慢慢看,青黛先告辞了!” 说罢强作镇定的往李疏影一行人那边去了。 拓远志见状,无奈的看向祖母和母亲,“你们看看,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她明日就要离开海城了,我哪里还有机会!”说罢和他祖母他们告辞追青黛去了。 第209章 同意 等追上了青黛,只是跟在青黛身后,也不敢上前。青黛被他跟得没法,回头问道:“你不是来拜访我家主子的吗?总是跟着我算怎么一回事!” 拓远志面上一喜,说到:“青黛,你这是同意我们的事了?我这就是找柳公子!” 青黛先是一愣,想起出门之时拓远志解释给红菱的话,知道拓远志今日一早过来见柳泽说的就是他们的事,这才反应过来,再想要叫拓远志过来解释,却发现他动作倒是快,已经站在柳泽身侧,正在跟柳泽说着什么,不时还往她这边看一样。 “你二人之事,我先前说过,只要你二人同意,你二人父母同意,我倒是乐见其成,不过青黛从小跟着我,我与她虽说是主仆,我待她却如兄妹一般,你们二人有情自然是好,可若是亏待了她,在下却是不会同意。”青黛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柳泽淡淡的说这句话,不由得低下头。 李疏影在一旁看得有趣,看看拓远志又看看青黛,她还是第一次见素来行事大方随心的青黛这般模样,过来拉着青黛的手,小声喊了一声:“青黛!” 青黛抬头,看着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会居然坚定的看着她,面露微笑,笑容里都是温柔。 “在下明白,从出生到现在二十来年,青黛是我唯一动心的姑娘,我拓远志在此向柳公子保证,此生就只有青黛一人,绝不纳妾,更不会招惹其他人,拓某人说到做到,若有违此誓,让在下此生孤苦无一穷困一生!”拓远志的话掷地有声,让原本心中还有一些忐忑的青黛也放下心来,不管如何,至少此刻此人让她感动了。 柳泽淡淡点头,“这些话若是你私底下对青黛说,我不知道便罢了,如今既然在我面前保证了,若是没做到,相信你后面说的那些话也会变为现实。” 拓远志莫名的后背一凉,柳泽淡淡的几句话却让他感受到了其中所蕴含的能量,他相信,面前这个男人肯定能说到做到。不过转念一想,他拓远志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况且青黛是他此生所求。连忙应到:“拓远志说到做到,请柳公子放心。” 说罢又看向青黛:“青黛,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一下!” 青黛看看柳泽,又看向拓远志,点点头。李疏影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到:“我们就在里面看兰草,你一会过来这边找我们就是。” 想了想又觉得人家可能有许多话要说,补充道:“若是不在,你就跟红菱一样去我们约定的地方等我们就是。” 青黛压抑住心底的娇羞,点点头,这才与拓远志往一边走了几步。“你找我做什么?” 拓远志眼底是压制不住的欢喜,想要拉一拉青黛的手,又觉得这般不妥,看向青黛,“青黛,我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青黛瞪了他一眼,“你这是觉得我太好到手了?” “哪里哪里!”青黛一句话就让拓远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青黛见他这般,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好呀!你故意笑话我呢!”拓远志嘴里说着,悬着的心却放了下来。 “青黛,你我虽然不过见了几次面,但是看见你的第一次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这辈子在等的人。我原本其实是想着先拜访了柳公子,问清你的父母之后就让家中长辈上门去提亲的。不过却又想着,像你这样的姑娘,我不能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得征得你的同意才行。”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青黛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问道。 拓远志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最后认真的回答:“那我应该还是会去拜访柳公子请求他告知你父母的情况,去上门求亲!” “那你那时不也还是强我所难?”青黛故意说道。 “没,没有,我想着不管怎样,只要将你娶回家,我都会好好的待你,总有一日能够打动你的!我朝的夫妻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除了少数人家会提前让子女相看,绝大多数在成亲前都是没有见过的,不也很多和和美美的过了一辈子。”拓远志解释。 “强词夺理!”青黛笑着说到,显然是拓远志的解释让她满意了。 “青黛,我想单独跟你说的是,我现在要先回去一趟,刚才那两位夫人是我的祖母和母亲,我现在要回去请他们去找媒人去你家提亲。”拓远志心思急切,想要快点去将事情办了。 “你知道我父母在哪里吗?就要去上门提亲!” “知道知道,刚才在与柳公子说你同意了的时候,柳公子说给我的,他还跟我说了一个叫落葵的,让我家找好媒人之后,让落葵带着去找你父母。”拓远志解释。 青黛听到这话,知道拓远志的身家背景以及为人已经被主子查得一清二楚了,能指派人给拓远志带路,这也是在告诉她父母,这桩婚事,柳泽是答应的。不过柳泽素来不干涉别人的家事,具体怎么做,还要看青黛父母怎么说。 见到青黛点头,拓远志看着她:“青黛,我感觉自己跟在做梦一样,没想到此生能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姑娘,在遇到你之前,我原本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人要娶妻成亲,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明白了。我现在很想多陪陪你,不过我觉得还是要亲事为大,我先回去将事情办妥再来。” 说罢又想到柳泽他们明日就要走了,青黛肯定也要一同回转,不由得又舍不得,看着青黛,“青黛!” “嗯?”青黛知道自己还要留几日,倒是没有体会到拓远志的心情,听见他喊她,应了一声看着他。 拓远志想要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不出口,“青黛你等着我娶你过门!”说完跟逃也似的,转身跑了。 话说拓家的老夫人和夫人在花市和青黛说完话之后,对逛花市也没有兴致,兴冲冲的坐着马车回深海巷。 “娘,刚才那个叫青黛的姑娘,您看着怎么样?”马车上李氏问婆婆。 第210章 求母亲帮我 老夫人点头说到,“我觉得不错,说话行事落落大方,待人谦和有礼,生得又好,再说那通身的气派,我看着海城的姑娘里没有几位有这气势的。” “昨日的事一出我就打听过了,那个柳泽就是姑苏柳家的柳探花!”李氏小声说。 “你是说四大世家之一的姑苏柳家?”老夫人问道。 李氏点头,“正是!” “难怪,难怪,这样人家出来的大丫鬟,有这样的气派也就不奇怪了!”老夫人说到,他们南鼎商会也是这两三辈人才起来的,跟那些从前朝开始就是世家的人家不同,没有那么厚的家底,虽然如今南鼎商会在海上生意做得好,整个天朝的布匹半数也是出自他们家,但是若论起根底,别说跟那些世家,就是跟一些书香人家都没法比。 不过自从他们家做生意起来之后,从老祖开始就一直办族学,资助族内子弟读书,现在也初见成效,拓家也有一些子弟中了秀才,甚至还出了几个举人,其中一个就是拓远志的亲哥哥。但是,还是根底太浅,至少还要再过个几十年,可能拓家才能根基更稳一些。因而说起姑苏柳家这种大世家的时候,不怪老夫人和李氏都会肃然起敬了。 “娘,你说青黛生得那么好,那个柳公子也是老大还没有成亲的,会不会……”李氏看向婆婆。 这位拓家的老夫人姓刘,祖上是在海上打鱼的,后来认识了在一次大海啸之后救了当时还是起步阶段的在海上跑生意的拓家老祖,从此嫁给了拓远志的祖父。许是因为以前是渔女的原因,为人处世也沾染了大海的气息,最是宽和,不过这些年来的养尊处优,看很多事又多了一丝通透。 “这话你今日在我面前说了以后就烂到肚子里面,再不要提,否则日后家中不和可都是你的缘故。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最是重要,有些话有些事,放在心里念头过一下都不要,既然以后是一家人,那就不能心存芥蒂。”刘老夫人声色俱厉看着李氏说道。 李氏连忙点头,开口解释:“我这个老二,我以前就说了,他就是娶个南洋的姑娘回来我都接受了,现在他愿意娶个这么好的姑娘,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也就是说到这里了问了一声,也并不是有什么不满。” 刘老夫人点头,“我也是话说在前头罢了,你什么心性我们一起婆媳这么多年我自然清楚。” 说完又笑着说到:“不过你也放心,那个姑娘我仔细看了,的确还是个姑娘家,因而我刚才才会话说得这么重,怕的就是这种话落在有心人的耳里听了去,又传出去,到时候人家姑娘听了,若是真有什么倒还罢了,分明是没有什么,那不还得闹翻了天去。” 李氏点头:“母亲教训得是,是儿媳妇说话没有分寸,以后不会了!不过这柳家的确是有规矩的人家,这么漂亮的丫鬟放在主子旁边,居然也都规规矩矩,没有那些龌龊事。” 刘老夫人看了李氏一眼,笑着说到:“你看那柳探花什么年纪了,比我们远志只大不小,居然也没成亲,我看这柳家的老夫人估计和你是一个想法。” 李氏也是聪明人,心思一转就知道刘老夫人说的什么,想到她的小儿子,那是一个连身边服侍的人都只要小厮的主,也不怪这些年海城到处传拓二公子喜好男色。 拓远志回家径直就往后院去了,这会刘老夫人和李氏已经先一步到了后院,二人正坐在一起商量拓远志的事。 正说着,拓远志就进来了,两人一愣,李氏开口问到:“你不在那边陪着人家姑娘,回来作甚?” 拓远志脸上都是喜色,见到母亲,想起以前说的那些不成亲的混账话,又有一些不好意思。 李氏见他这番模样,眉头皱起,“你一个大男人,做这番小女儿姿态作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刘老夫人看在眼里,笑着说道:“你儿子这是不好意思呢!” “祖母,母亲,请二位帮我去提亲!”听见祖母这么说,拓远志反而心中的那点扭捏无所谓了,能娶到青黛要紧。 李氏捂着嘴直笑,刘老夫人也笑着调侃,“现在不说那些混账话了?不喊着这辈子都不成亲了?” “祖母!”拓远志讪讪的陪笑,“那是孙儿以前不懂事,您别一般见识,您快帮我跟母亲说一说,帮我去提亲!” “你母亲哪里需要我来劝说,她怕是心里早就乐得不可开交了,你自己拿好话哄一哄就是!”刘老夫人笑着看了看儿媳妇。 拓远志向李氏拱手,“母亲,以前是孩儿不懂事,让您操心了,现在还请母亲替孩儿做主!” “罢了罢了,我也懒得为难你,说你以前说的那些混账话了,你现在能开窍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在去提亲之前我得先给你说清楚。娶妻不同于纳妾,你可得想好了,我们家娶妻没有别人家那种停妻再娶或是宠妾灭妻的混账事,你自己先回去仔细想两日,要是做得到我再去提亲。”李氏虽然乐见于儿子娶妻生子,家训之类却还是要说在前头,免得儿子以后犯错。 “您儿子您还不了解吗?从出生以来,我可有过对哪个姑娘家起过这般心思,对青黛我是认真的,母亲,您也别让我考虑了,这些时日我日日都在想,就想早日将青黛娶回来,您就辛苦一下,赶紧找人帮我去提亲!”拓远志自然是知道自家的家训的,不过他也肯定,他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李氏点头,“按你平日的行事母亲自然是相信你的,不过有时候这些事一旦开窍,后面就会再升一些其他心思,我将这些说在前头罢了。你既然觉得没有问题,我能够看见你娶妻生子自然是高兴的!” 李氏回头看了看刘老夫人,“娘,这事还要麻烦您老人家出手,去请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前去帮志儿提亲!” 第211章 送行 “行,这事我来办!”刘老夫也不推诿,大气应了。 “祖母,母亲,这事您二位可得抓紧办了,青黛明日就要启程走了,我怕到时候人一走,有些事就生了变数!”拓远志皱着眉头催促。 这婆媳二人相视一笑,刘老夫人指着拓远志说,“风水轮流转,玉竹你看,以前是你我二人着急,现在轮到他了!” “祖母!”拓远志上前给刘老夫人捏肩捶背,讨好的叫道。 “好了,好了,我一把老骨头经不住你折腾,你给你娘捶去,我这就去请人,行了!这孙子,还真是个讨债的!”刘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笑着骂道。 “娘,我陪您一起去!”李氏也起身,虚扶起刘老夫人,又看向儿子道:“青黛姑娘明日要走,你就不能去送一送了再回来?指不定送到半路你俩就要赶回来定亲了!追姑娘就要殷勤一些,我看你整日里也没什么事,追媳妇这种事,你好歹上心些!” “他哪里是不上心,他是压根就不会!”李氏的话还算是提点,刘老夫人这句话就直接戳心了。 拓远志倒是心宽,现在心里眼里都是青黛,听见李氏的话,眼睛一亮,“谢过母亲教导,孩儿这就去了,提亲的事就麻烦祖母和母亲了!” 花市,李疏影已经看中了两盆兰草,叶片细长,姿态优美,都是难得的,这会正叫了店家前来付钱。 柳泽抬了抬手,葛根立刻拿了钱袋上前来,这时候却被李疏影拦住了,“泽三叔,这是疏影特地为泽三叔挑的!” 柳泽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嗯,谢谢疏影!” “不是,这是疏影想要送给泽三叔的礼物,疏影想要自己买下来!”李疏影看向柳泽,认真的说。 柳泽嘴角上扬,让葛根退下了,“行,那我就等着收疏影的礼物了。” 这边李疏影跟店家谈好价格结账给了店家住址,这时候一进来就钻进花市不见的红菱也出现了。 看见众人连忙上前,笑着说到:“这花市确实大,我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结果发现外面还有,想着此去姑苏太远,就算是有品相特别好的花看中了,如今这个气候运送回去也是麻烦,就回来了。反正主子和小姐对花草的要求都不高,我也就不费这个银钱了。” 一行人又将昨日想要采买的东西去买好之后,柳泽又带着李疏影去感受了一番海城的路边摊,这才回了院子。 院子里面已经收拾了起来,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回去倒是添置了不少的东西,不过也都还好,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也不占地方。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天还是蒙蒙亮,众人就起身了,今日是回程的日子,大家的兴致也都很高,好在箱笼也不多,启程的时候,天光都还没有大亮。 李疏影在马车上将头伸出窗外与青黛挥手告别,直到看不见青黛的身影才进来坐好。马车是葛根在赶,马车上只有李疏影和柳泽二人,红菱和芙蕖在后面装着箱笼的马车上。玄参带着其他人不见了踪影,应该是散在四周。 “泽三叔,青黛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啊?是要留下来成亲了吗?啊!要是这样,那我之前还想着给青黛添箱来着,走得急,我居然给忘了!”李疏影捂着嘴,懊恼无比。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到,没有这么快,就算他二人同意,也还需要拓远志去提亲,定亲,议亲,最后才是成亲,这一套办下来,就算是快,那至少也得半年,你还有时间慢慢跟青黛说。” “那青黛不是留下来成亲的?”李疏影疑惑。 柳泽摇头,“不是,上次的那些南洋人你还记得?” 李疏影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些南洋人当街就敢拦着我们,还敢纠结了小混混当街抢人,还好那日泽三叔你们都在,否则疏影肯定就让人抓走了。” “这种事情虽然可以从重定罪,但是罪不至死,而且那些人不是天朝之人,他们敢出了事之后就躲出海,这次是遇上了我们才栽了跟头,我让人查了一下,往年这种案子并不少,青黛留下来就是要让那些南洋人长个记性,有些事情在他们南洋也许可以做,但是在我们天朝,却是不能做的。”柳泽没有直接说要让青黛处理掉那些南洋人,只说是让他们长记性。 李疏影看着柳泽,眼睛里面就像是冒着星星,“泽三叔真棒!连这些都想到了!” 柳泽以往没有少听别人的夸赞,可是那些夸赞有的是别有居心的恭维,有的是违心的附和,更有的是捧杀,唯独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真诚的夸赞在遇到李疏影之前几乎没有听过。 这会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只觉得如同喝了一壶老酒一般,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正想要将李疏影拉过来坐近一些,就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车驾前响起了葛根的声音,“主子,拓二公子在前面。” 柳泽一愣,马车才刚出城,这位拓二公子等在这是作甚,难道是来给他们送行的? 应了一声:“知道了。”转头看向李疏影,“你就在车上,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李疏影点头,乖巧的坐在马车边上,等柳泽下了马车,她悄悄的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个缝。 只见右前方拓远志骑着一匹毛色纯白的高头大马,见到柳泽下车,也连忙翻身下马,牵着马迎上前来行礼。 李疏影隔得远,听不清这二人在说些什么,依稀只听见似乎提起了青黛,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过了不一会,二人又相互行礼,柳泽回来,拓远志也翻身上了马。李疏影放下帘子,就看见柳泽上来马车。 “泽三叔!” “嗯,走。” 李疏影凑上前,好奇的问:“拓公子是来找泽三叔有事吗?” 柳泽扬起嘴角,“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青黛的,想要送青黛回姑苏。” “啊?可是青黛不是还在海城吗?”李疏影疑惑。 第212章 别动 “这就要问他们了,一个以为人要走,追来送,一个主动要求留在那里处理事情,还都没有吭声。”柳泽说着就听见李疏影笑了起来。 “他俩还真是般配,做事都是默默的做,也不说明也不解释,还好还没有走出多远,拓二公子回去也快!”李疏影笑着说。 看着面前李疏影如花般的笑靥,柳泽的心蠢蠢欲动,将坐在一边的李疏影拉进自己怀中。 李疏影感觉鼻腔闻到一丝好闻的清冽的气息,如同冬日的劲松一般,然后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略微挣扎了一下,“泽三叔!” “疏影,别动,我们坐着说说话!”柳泽从身后抱着李疏影,他的下巴放在李疏影的肩膀上,几乎就要和她脸贴脸。 李疏影耳根都红透了,小声嘀咕,“可是你这样,我也说不好话啊!” “疏影,我们以后如果要做什么事,有什么话,我们都说在前面可好?”柳泽小声在李疏影耳边说话,嘴里呼出的气息让李疏影的身子一阵战栗。 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却又有点舍不得,点点头:“好,疏影不如泽三叔聪明,泽三叔有什么就直接跟疏影说就好了!” 柳泽笑了,“我们疏影聪明着呢!”又说到:“青黛与拓远志这次只是因为互相没有说,错过了短短的路程罢了,有时候事情不会这么幸运,也许一错过就是一辈子。”柳泽似乎对刚才的事有一些感触。 “泽三叔错过了什么吗?”李疏影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些什么,轻声问。 柳泽抱紧她,“我一想到你的上辈子我没有参与,最后让你落到那般田地,心就疼得厉害,疏影,这辈子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要相信泽三叔可好?不要轻易的放弃,一切都有我!” “泽三叔是在担心回去之后我们的婚事吗?”虽然柳泽掩饰得很好,但是李疏影对情感异常的敏锐,立刻感觉到了柳泽掩藏在其中的不安。 柳泽抱紧李疏影不说话,他没想到他的小姑娘居然感觉到了,他已经给母亲去了信,母亲那里是不用说的。只是母亲去三房试探了一下,小姑娘的祖母似乎有所察觉,反而向母亲打探消息。 将李疏影娶进门他是有十足的信心的,不过他怕他的小姑娘年纪小,被人哄得变了心思。 “疏影,答应泽三叔,不管遇到什么事,只管相信泽三叔就是了,好不好?”柳泽没有回答,反而交待。 李疏影点头:“泽三叔在疏影心里是和外祖母一样重要的人,不管什么时候疏影都会相信泽三叔的!” “那如果是我和你外祖母各执一词呢?”柳泽问道。 “啊?为什么?”想了想李疏影又说,“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这种时候当然是要调解才是啊,帮了谁都会伤了另一方的心,疏影不能这样做。” “如果是我们的婚事呢?如果你外祖母不同意?”柳泽发现小姑娘也许不像他想的那般脆弱,直接开口问到。 “外祖母为什么会不同意?”在李疏影的心里,泽三叔这么好,外祖母也是为了她好,怎么会不同意呢。 “也许嫌弃我老?又或是觉得我哄骗了你?或者是觉得我们乱了辈分?”柳泽将可能的情况都说给她。 “可泽三叔并不老啊?二十出头罢了,不是正当年轻吗?况且也没有哄骗疏影,要说哄骗,也是疏影以前总是喜欢烦着泽三叔,想着什么事都找泽三叔,至于乱了辈分,可是疏影姓李啊!虽然与李家闹得不愉快,母亲遗愿将疏影托给外祖母抚养,外祖母和二舅母对疏影有养育之恩,可疏影再怎么不愿意,父亲是李家人,疏影也是李家的人,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外祖母他们也很开明,不会想不通的。况且柳家青衣巷三房和长房二房之间早出了五服,外祖母就算是不开明,疏影与泽三叔也不算乱了辈分呀!”李疏影向来想去觉得外祖母应该不会阻拦才是。 柳泽抱紧她:“以往我做任何事都不会担心成败,成功失败自有天定,尽力就好。可是唯独你,疏影,我不想放手。” 感受到柳泽的情绪,李疏影反身转过来抱住柳泽,“你要要相信疏影才是,回去之后,疏影也会去跟外祖母他们说的,是疏影自己愿意的,他们自然不会阻拦了。” 听到李疏影的话,柳泽忐忑的心也被抚平了,有这样的小姑娘,他还在担心什么,不过虽然小姑娘有心,他却不能真让一个小姑娘为了两人的亲事说话去。 “疏影,有你这句话就行,其他的都交给我!我一个大男人不能连自己的婚事都弄不好,那还有什么脸面娶你。你只管记住回去之后该怎么就还是怎么,将自己养得好好的就行。”得了李疏影的几句话,柳泽心里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说话也有了底气。 李疏影点头,感觉到他的变化,笑着抬头,“那疏影就等着泽三叔来娶我了!” 看着面前已经慢慢长开的小脸,越发的动人心魄,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柳泽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慢慢的覆上了她的唇。 感受到柳泽略带冰凉的唇,李疏影整个人都呆了,泽三叔又吻她了,可是她不想挣脱怎么办。 柳泽的宽大有力的手掌摩挲着李疏影的后背,让李疏影觉得身上到处都在发烫,嘴唇也被柳泽含着,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感受到小姑娘的顺从,柳泽压根控制不住心底的想法,只想要更多,将小姑娘逼到了墙角,李疏影的后背抵着车厢,柳泽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她整个人都瘫软在他的怀里。 柳泽几乎要发狂了,身子压住李疏影的身子,两具火热的身体隔着衣服摩擦,李疏影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火。 柳泽的手掌顺着她大衫的衣摆滑了进去,入手是满手的温润滑腻犹如上好的羊脂玉。柳泽的手掌温热,略带一些茧子,在接触到李疏影身体的时候,李疏影浑浑噩噩的脑袋突然就清醒了。 第213章 大雪留人 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她跟泽三叔这是在干什么呢,上辈子她是成了亲的,虽然最后算是没有成事,但是成亲之后要经历一些什么她是一清二楚。成亲之前二舅母还特地拉着她看了许多图的。 用带着酸软的双手想要推开柳泽,柳泽在手掌接触到小姑娘的皮肤的时候,整个人的脑海如同炸裂一般,只觉得想要更多。 依稀却听见小姑娘的啜泣声,突然就清明了,定睛一看,只见小姑娘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泪水。 柳泽一阵慌乱,“对,对不起,是我不好,泽三叔以后不会这样了!”柳泽一边说一边给李疏影整理被他弄乱的衣裳。 “不,不是的,泽三叔,疏影是气自己,是疏影舍不得推开泽三叔,才弄得泽三叔这样,可是疏影又怕,所以,所以……” 李疏影的话让柳泽一阵心疼,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让他不心疼,不喜欢,分明是他想要一亲芳泽,不守规矩,可是小姑娘却是在怪她自己,柳泽心里一面暗骂自己,一面换了一个姿势,将身下盖住,渴了二十多年的身体在叫嚣,摩擦着布料很是让人不适。 “好了,好了,疏影,都是泽三叔的不是,乖,咱们不哭了可好!”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柳泽轻声哄着,心里克制着时刻想要拥她入怀的想法。 今日的事只是回程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不过柳泽却在今夜睡醒之后,罕见的发现自己身下一片粘腻,摇摇头想着昨晚的梦里都是和小姑娘翻云覆雨的画面,心里忍不住都是悸动,在见到小姑娘的时候,又觉得自己颇不是人。 一路往姑苏而行,路上再没有来时的那些青帮为乱之事,一路上颇为太平,走走玩玩,倒也轻松愉快。 转眼就到了冬月十八,一行人离姑苏城也越发近了,恰好在这一日天上飘起了大雪,如同鹅毛一般一团一团的坠下,原本就已经掉落了枝叶的树丫上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衣,白墙青瓦也都被大雪覆盖。只有院中一棵柿子树巅还挂着几个红彤彤的柿子,在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里增添了几分喜庆。 芙蕖在回廊下搓着手,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又帮李疏影紧了紧衣裳,看着越发出落得天仙一般的小姐,小脸冻得发白,轻声道:“小姐,您前几日吹了凉风才好些了,咱们别看了,这颗柿子树咱们在屋子里也勉强能够看得到,别一会着了凉,冻坏了身子!” 感觉到手中的暖炉温度也低了下来,疏影点了点头,“今日看样子是走不成了。” “今日一早泽三老爷就派人过来说了,说是在这边歇两日,等大雪停了之后看官道上的情况再上路。若是路上结冰了,可能还要多歇几日。”芙蕖回答。 疏影点点头,“眼看就要到姑苏了,现在开始下大雪,也不知道年关前能不能赶回去,前面路上不应该贪玩的。” 芙蕖笑着说到:“我问过葛根了,他说这里到姑苏若是平时不过一两日就到了,现在就算是下大雪多等几日也没事,只需要有一两日晴好,我们不就回去了吗?小姐不用担心的。” 李疏影点点头,“出来这么久了,本以为就要见到外祖母了,没想到被拦在了这里。” 这时红菱的声音传来,“小姐快进来屋里,之前你买的那两盆兰花居然有一盆开花了!” “小姐,咱们进屋去看看!”芙蕖连忙催促。 李疏影本来也想进去了,她没真想把自己冻坏,听到红菱的话,也来了兴致。主仆二人稳步往前走去,回了屋里。 却说这大雪封路的时候,柳泽不陪着李疏影,却原来是在一片梅园边指点着那些平日里都看不见的影卫布置着凉亭。 这里赫然是一片怒放的梅园,园中红梅绽放,有清香扑鼻,影卫已经将原本四面透风的凉亭用大块透明的不知道是本朝的琉璃还是舶来的玻璃给封好了。暂且称之为琉璃好了,如今几个影卫正在琉璃亭子里给琉璃涂抹着什么。 原本因为里面温度高而密布的一层水雾,随着影卫的涂抹,涂抹过的地方不再有水雾出现,很快整个亭子都涂抹完了。里面又是打扫又是擦拭,最后才是摆放和布置。一个五面透明,里面却温暖如春的琉璃亭子赫然出现在这一片梅园中。 琉璃亭子周围厚厚的雪已经被清理过了,近处都是趴地枯萎的小草,草上是还披着雪的各色菊花,姿态各异,惹人怜爱。 再看远处,风雪依旧,凌寒的红色梅花将头探出厚厚的雪衣,让人看着心生欢喜。好一副风雪梅放图。 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李疏影才看见了柳泽的身影。来人在屋外抖了抖斗篷上的雪,将身上的斗篷脱给身后的葛根才进了屋。 “泽三叔!”迎接他的是李疏影雀跃的身影,“我之前在海城买给你的兰花开了,我带你去看!” 说罢自然的拉起柳泽的手,往屋内的花架边走,三两步来到花架跟前,指着那枝叶间的一支颤颤巍巍开着的蓝色小花,“泽三叔你看它的模样,像不像一支张着翅膀的蓝色蝴蝶?” 顺着小姑娘的指尖,柳泽就见到那一朵开的娇嫩的兰花,确实如小姑娘所说那般,柳泽带着笑意,“看,连兰花都赶着来给我们家疏影庆生了!” 李疏影回头,脸上先是惊讶然后就是娇羞,“泽三叔你知道疏影今日生辰呀?”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点头道:“疏影的生辰怎么能不记得!” 李疏影脸上有一丝懊恼,“今日一早不见泽三叔,我还以为泽三叔……” 柳泽笑了,“还以为泽三叔忘了是?”说罢又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嗯,手感愈发的好了。 “泽三叔!说好了不许捏人家脸的,再这么捏下去都成包子脸啦!”李疏影嗔怪。 他笑了笑,“谁让你误会我的,这是误会的惩罚。” 李疏影瞪了柳泽一眼,不再说话。 柳泽怕她真的生气了将话引到一边,“我听说你今日在外面吹了半晌的寒风?”那会他正在忙,就听人来报,说是表小姐在回廊里站着吹冷风。他正准备过来的时候,又有人来报说是已经进去了,这才等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才过来。 第214章 定情信物 “疏影只是见那院中的柿子树生得好看,所以多站了一会。”李疏影不好意思的解释,前几日她因为贪凉多吹了一会凉风,就凉到了肚子,疼了两日,柳泽好生交待过,让她注意些。 柳泽看着她这般模样,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在旁边坐了下来,“你啊你,是不是在埋怨你今日生辰,泽三叔却一早就不见了?” 李疏影低下头,要说完全没有好像也不对,心虚的摇了摇头。柳泽见她这般神色,哪有不清楚的,捏着她的手说到:“疏影的事泽三叔哪里会忘记,你下次万万不可这般了,听到了没有?还有以后,若是泽三叔真有个什么事,你一个人不也得好好过日子吗?疏影,别让泽三叔担心,好吗?” 原本低头心虚的李疏影在听见柳泽的话之后惊骇抬头,“泽三叔怎么可能有事,泽三叔不会有事的!” 看着小姑娘着急的模样,柳泽连忙安抚,“那疏影也要爱惜自己,你爱惜自己泽三叔才会保全自己,好不好,乖乖!” 李疏影吓得连忙点头,“疏影以后不会了,疏影答应泽三叔!” 柳泽点点头,露出了笑容,“这才听话。” 李疏影的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如同小鹿一般看着柳泽,“那泽三叔也要好好的?”李疏影想到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想到了前世。她不太记得起来最后柳泽的遭遇是什么,不说柳泽,长房的遭遇她都不怎么记得清了,柳泽的话语让她害怕。 “有疏影在,泽三叔一定会好好的!”柳泽笑着应了。 李疏影想到柳承宗的死,想到青帮的覆灭,心中稍安,有了她的示警,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京城的事,泽三叔不是说他早就在提防了吗,并且已经向在京城为官的兄长们暗示了,事情也不会再向着上辈子那样发展了。 看着依旧忧心忡忡的小姑娘,柳泽心底暗骂自己,做什么要引得小姑娘乱想,她经历了上辈子那样的事情,本身就没有安全感,他做什么还要故意吓她。 握紧李疏影的小手,盯着她的眼睛,“疏影!” “嗯。”李疏影回神。 “不要乱想,有泽三叔在,不会有事的,你只管爱惜自己的身体就好,好吗?”柳泽偏向清冷的声音因为心情的缘故,显得温暖且坚定。 感受到泽三叔的意思,李疏影认真的点点头,“疏影又乱想了。”说罢又微微笑道:“有泽三叔在,疏影好久不曾乱想了的!”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以后也不要乱想了!泽三叔带你一起,不管在哪里!” 李疏影感觉到自己鼻头一酸,连忙调整自己的情绪,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居然想要流泪。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柳泽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用手绢包着的,递给李疏影道:“打开看看!” 李疏影带着疑惑的接过,将手绢打开,里面是一只样式老旧但是分量厚重的金镯子。拿起镯子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特殊之处,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也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 满脸疑惑的看向柳泽,不知道他这是何意。 “疏影愿意收下这个镯子吗?”柳泽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李疏影不知是何意,却还是下意识的点头,“泽三叔送的东西,疏影都愿意收下!” “你就不怕这东西是将你卖出去的信物?”柳泽笑着打趣。 “啊?”李疏影眼中都是惊诧。 “这支镯子是我父亲和母亲的定情信物,我去的信中在告知了母亲我们的事情之后,母亲就派人送来了这支镯子,你收下了这支镯子,那就是认定了我们俩的事情,以后就不能反悔了!” 柳泽笑着解释,原本他是打算在梅园给李疏影庆祝生辰的时候拿出来的,哪里知道在这里看着小姑娘的担忧,没有忍住,就拿了出来。但是看着小姑娘现在惊喜的小脸,觉得这样也挺好。 疏影将镯子护在怀里,想到这里又觉得她也应该拿出点什么来回礼才是,可是找了半天却发现如今手边的东西都是柳泽送的,一些旧物也都是之前在汀香院中外祖母和二舅母给她打的,不好送人。 看着李疏影手忙脚乱的模样,柳泽笑着说到,“你不是将那么重要的东西都已经送给我了吗?” “啊?有吗?什么呀?”李疏影疑惑三连问,实在想不起她送过什么东西给柳泽。 “那四副堪舆图啊!”柳泽轻声在李疏影耳边说到。 李疏影这才反应过来,在她的印象中,送出去的东西就不是自己的了,因而早就将这一桩事忘了个干净。柳泽现在提起,她才想了起来。 柳泽笑着说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是将我娶回去都够了,疏影还觉得不够吗?”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呆萌,柳泽笑意更胜,揉了揉她的发丝,“所以我一早就答应了你的!不是吗?” 看见李疏影还是呆呆愣愣的,柳泽又笑着说到:“那现在你收下了我的东西,就是也答应了我,可不能再反悔了!” 李疏影回神摇头,“不反悔,赖定泽三叔了!” 柳泽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爬上眉梢,“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罢招呼人进来穿戴齐整之后出了房门,往梅园中去了。 顺着回廊东弯西拐,在李疏影快要分辨不清方向之时,眼前豁然开朗,赫然是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梅园。 望着这凌雪怒放的梅花,李疏影想起昨夜分明已经入夜,柳泽还是执意再走了半个时辰到了这个院子休息,当时还以为是错过了宿头不好找地方,现在看来分明是知道这里的一片梅园,特地来了这里。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柳泽看向身侧的李疏影,“这应该就是疏影名字的由来!” 只见小姑娘乖巧的点头,“听乳娘说过,疏影的名字是父亲过世以前就取下的,因为算着疏影是冬月出生,寒梅怒放的时候。据说疏影出生之时天降大雪,想来也与今日的情形类似!”说起以前,李疏影的情绪已经很平淡了,没有了最初提起父亲过世,心底就止不住的悲伤,但多少还是有些许低落。 第215章 送他们回去 感受到小姑娘的情绪,柳泽捏了捏李疏影的手,笑着说到:“这梅花仙姿玉骨,倒是有几分像我们疏影!” 柳泽说话向来平淡稳重,很少这般夸人,李疏影乍然间听到柳泽的话,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没有忍住笑出声来,“泽三叔又打趣我了,从来只有说人像梅的,哪有说梅似人的!” 看了看不远处梅花的姿态,又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怎么看都是小姑娘更加暖人心肺,养人心神,“泽三叔对疏影从来都是实话实说的!” 看着柳泽一脸的认真,李疏影心底虽然觉得这是泽三叔哄她开心的话,却还是止不住被取悦到了,“泽三叔,那边是什么呢?” 顺着李疏影的手指,在廊前的园间小路不远处赫然是一个被琉璃封了五面的六角凉亭,只有临近屋子这一面,是用厚厚的帘子挂着的,略微留了缝隙做通风口。 “走,过去看看,在琉璃亭中赏梅,不知疏影会不会喜欢?”柳泽笑着帮李疏影戴好斗篷。两个人手拉着手,也不用下人撑伞,就这样往亭子去了。 两人一个周身正红,一个全身玄色只在周身能看见一点斗篷边上的白色狐狸毛,行在白雪隐映的红梅之中,如同仙人行走画里,端的是如画卷一般。让候在廊下的葛根芙蕖都忍不住对了一下眼神,正是般配的两人。 这一日柳泽带着李疏影赏梅品茶谈今后之事不提,等到了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风雪也渐渐的停了,一直趴在窗子边上的芙蕖见状对才回来不久的李疏影说到:“小姐,小姐,看这情形,明日路上要是不结冰,我们就能继续走了。” 正在给屋里两盆兰花擦拭叶片的红菱听见了抬头,“雪停了吗?风停了没有?” “风也停了,我看外面那棵柿子树都不动了!”芙蕖语调轻快。 “风若是也停了明日应该能走,今日雪来得又大又急,若是不刮风,地下的温度还在,这积雪要不来一个晚上就化了,就怕半夜起风,那样结起冰来就没法成行了。”红菱在外面跑得多,这些东西她要清楚一些。 “希望晚上不要刮风,我们也好早点赶回去,老夫人和二夫人这几日的信来得愈发的勤了,每一封都是问小姐到了何处的,想来也是想要见小姐了!”芙蕖脸上带着期待的说。 李疏影正靠在软榻上,才洗过的发丝也已经被屋里暖和的地龙烤干,听见她二人对话没有加入,倒是感叹了一句:“不知青黛如今到哪里了,冷不冷!” “原本还以为她很快就赶上来了,哪里知道走到半道居然又被喊了回去!”红菱感叹。 李疏影捂嘴笑道:“青黛被他父母接回去成亲,那也是之前都知道的事,你咋还感叹上了。” “确实都知道,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啊,这才多久呢,那个拓什么的就已经和青黛父母都议好亲了,怕是年后就要出嫁了!”红菱感叹。 话说之前拓远志得知青黛留在海城,快马扬鞭就赶了回去,随后几日,日日跟在青黛旁边陪着。青黛原想着要去处理那几个南洋人,想要避着点他,哪知道这人跟个牛皮糖似的,压根就甩不掉。 想到如果父母不拒绝,他们二人以后也就是朝夕相处之人了,青黛干脆跟他把关于她的话说明。 当时月光如水洒落在两人身上,两人站在院中,四周没有灯火,青黛看向面前的拓远志,笑着对他说到:“拓公子知道我现在要去做什么吗?” 拓远志摇头,看着皎洁月色下越发动人的青黛,“不管你作甚么,我母亲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找你父母提亲,他们已经同意了,我们此生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要做什么,我就陪你去做什么!” 青黛的笑容更甚,“没事,等我说完,你还是这么坚定,你再承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迟。” 拓远志正色,“你说,我听着,总是要让你明白我的决心才好!” “还记得之前那几个南洋人吗?” “之前纠集小混混拦你们路那几个?” 青黛点头,“那样的渣滓,不过挨一些打,受些许苦,再上交一笔银钱居然就可以继续逍遥世上,你觉得怎么样?” 拓远志正想要说什么,谨慎的看向青黛,脸上不再是之前的玩世不恭,露出了认真的表情,眼神也越发坚毅。青黛感觉到他的变化,啧啧称奇,如果说之前看着拓远志就像一般的纨绔公子,不过是个心性不错的纨绔公子的话,现在的感觉就是他绝非面前看到的那般。 “那自然是媳妇觉得怎么样,我就觉得怎么样了!”听见拓远志说出来的话,青黛刚才的那点感觉刹那间消失无踪。 青黛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媳妇了!” “你!”拓远志也不示弱,盯着她回了。 青黛不愿与他胡搅蛮缠,继续说到:“我看那些个南洋人不顺眼,如今那些南洋人放了出来,我此去是打算将他们送回去!” “送他们上船?”拓远志明显觉得不对,如果只是让这些南洋人上船走人,那完全不需要青黛动手,据他所知,那几个被抓进大牢的南洋人如今并不好过,知府从严办理,那些人本身就脱了一层皮。 他又在大牢里面打了招呼,那些人又被特殊关照过,不过据他的人说,在大牢里面针对那些南洋人的远不止他们这一方。最后史密斯商会花了大价钱才将那个领头的南洋人保了出来。 知府虽然从严办理,却也不好真杀了那些南洋人,怕礼部的人责问下来,他也不好办,所以虽然史密斯商会只花钱保出了那个领头的,但是知府还是在将领头的释放之后,只关押了两日其他的南洋人就也给放了。 现在青黛说要送他们回去,那就绝对不可能是好心的想要送他们上船,毕竟他们自己现在就要上船回南洋,不过是伤势过重,打算先将养一些时日,再等一等海上的洋流罢了。 第216章 神仙显灵? 说时迟,其实不过是拓远志脑中念头一转的时间,他立马改口问到:“送他们上西天?” 听到拓远志这句话,青黛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倒是不笨,居然能够猜到我要干什么。确实,那些人青天白日拦路抢人,如果不是我们自身实力尚可,换成一般的民女怕是早被他们抢去糟蹋了,到时候也只能是死路一条。这样的渣滓不处理了,留着我不放心,何况他居然敢对疏影动念头,这些人不偿命,我家主子怕是睡觉都不安心。” “是柳公子喊你动手的?”拓远志皱着眉头问。 青黛笑着靠近拓远志,摇摇头,“我家主子不太管束我,你应该看得到。” 拓远志想起之前看见的情形,点了点头。 “所以是我自己的决定,主子没有让我留下来,是我自己求的!”当然留下是青黛求的,青黛不求也自然有其他人去收拾那群南洋人,居然敢对李疏影起那般心思,柳泽说什么也不会放过那帮人。 青黛说完,一双凤眼斜斜的看着月下的拓远志,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拓远志微微一笑,“既然媳妇想要那些个人上西天,那我们就送他们上西天!不过怎么能累得媳妇出手,这事交给我就成!” 青黛轻声笑了,这人居然还挺有趣,明知道她要杀人居然不阻拦不说,还要做马前卒,是她喜欢的类型。“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莫非是装的?”说罢上下打量,想着难道是她看走了眼。 拓远志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她,哪里知道青黛突然就将脸靠近,两个人就这样脸贴上了脸。 青黛偏头的同时,拓远志也转头,两个分明要拉开距离的人,居然又嘴对嘴碰在了一起。 “啊!”拓远志吓了一跳,一脸惊诧。又觉得这样不对,强作镇定看向青黛,青黛也是满面通红,不过在月下看不清。 青黛这会见到拓远志模样,嘴角扯了一个笑:“没想到你刚才说杀人都不怕,居然被我碰了一下就惊诧莫名。” 拓远志还想挽回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不过看出青黛也是强作镇定,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佯装生气说到:“你刚才亲了我,你可要对我负责!以后不许说什么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之类了!” 青黛见状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拓远志见状,也在一旁陪着笑,笑意深达眼底。 “你真不怕?”笑声刚歇,青黛认真的看向拓远志。 拓远志摇头,“我们家是商户,生意从最开始做到现在,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过。我家中只有我和大哥兄弟二人,大哥喜好读书,于读书上也有天分。” 说着想到了柳泽,顿了一下又说到:“当然和柳探花是没办法比的,不过比起同龄人确实是厉害的了。家中生意如今是我父亲在管,但是我作为家中唯二的男丁,自然也是从小混迹其中,什么事情都见过。黑的白的灰的,世间没有大家看见的那么清平,在看不见的地方波涛汹涌。所以,青黛,你不用担心我,你的事,愿意让我知道的,我就知道,不愿意让我知道的,我也不多问。我第一眼看上的就是你这一个人,不管你的什么,我都愿意也能够接受!” 看着面前认真的拓远志,青黛也第一次的认真了起来,她的婚事父母的确催过许多次,每次都被她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了。其实她十六岁的时候柳泽就已经跟她说过,可以放她出去了,是她觉得回去也是无趣,因而不肯离开。 来到海城,遇到拓远志,她原本也只是觉得不排斥,如果主子觉得他不错,父母也觉得可以,人总是要成婚的,那就是他也不错。可是现在,她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心在砰砰砰的跳动,是因为他吗? 没有等到青黛的回应,拓远志也不着急,笑着说道:“所以现在我们一起去?” 青黛回神点头,看向一脸讨好的拓远志,“走!” 却说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原本选择了良辰吉时上船的史密斯二少爷在上船的时候不知怎的,抬着他的人遇到意外,走在跳板上的时候腿一软跪了下来,将个二少爷甩出了担架,摔进了海里。 好在港口边的水不深,立刻就有史密斯商会的水手跟下饺子似的跳下了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二少爷分明就是在港口掉下的水,那些水手上上下下找了几个来回也没有找到二公子的身影。 不仅如此,连跟在身后支撑着身子准备自己走上去的那些二少爷的跟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乱做一团的时候也不小心掉下了水,无一例外,都憋气而死。 当那些人的尸体被拉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禁了声一般,鸦雀无声。知府带了仵作前来,却也没看出个什么,确确实实是憋闷而死,很符合落水淹死的状况。至于那个二公子,最后做了失踪处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海城百姓的耳朵里,大家口口相传,只说是神仙显灵,见不惯那些南洋人在海城作威作福,为祸一方,怒而出手。一度让当时在海城做生意的那些外邦人对这个神秘的东方帝国更感敬畏。 更让百姓们深信不疑的是,当时参加了那场大乱斗的小混混们,在那之后也莫名其妙的遭遇到各种意外,或是伤了胳膊,或是断了腿,落了个五弊三缺的下场。 此后不久青黛回姑苏,拓远志也要陪着,哪里知道走出去还没有两百里,青黛父母的人就在拓家人的陪同下找到了青黛。来人请青黛回去,说是亲事已定,如今拓家已经在准备彩礼商议婚期了,现在请青黛回去绣嫁衣和其他绣品。 当时的青黛看着她父亲身边得力的人,又一脸疑惑的看向拓远志,“你们这么快的吗?”她分明记得成亲是一件异常繁琐的事情。 拓远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双方父母一致觉得我们年岁都有些大了,着急得很,所以事情办得也急,但是你放心三书六礼一样也不会少,而且只会更加隆重。我家自从我大哥成亲之后为了我的亲事已经准备了许多年,东西都是现成的。而据我所知,你家父母也是……”拓远志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发现青黛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第217章 小鹰 青黛乍然间听见也确实有点气闷,自家父母这是有多么的迫不及待,若不是因为当年她母亲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如今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简直就要怀疑她父母是不是见不惯她许久了,只想将她送出门。 “罢了,罢了!”青黛揉了揉眉心,想起家中那一双跳脱的父母,他们总归是为她好。 “要不我送你回去?”拓远志觉得他现在就算是回海城估摸着也没有他的什么事,看着青黛揉着眉心的模样,以为她家中之事繁杂,不由得担心。 青黛看了他一眼,想到那一双父母,以她父母的性子,应该会很想要见一见未来女婿,罢了,“行,那就劳烦你送我回去了!不过现在我还要先去找地方写一封信给送去主子那边。” “姑娘,姑苏那边,老爷之前就已经去过信了,您直接跟我们回去就行了。”青黛看着父亲身边的老奴说话,点了点头,“那是父亲的信,我还有其他事要说,等我片刻就行!” 青黛原来还想着要跟疏影,还有那些小姐妹一一告别的,却没想到半路就被拦下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写了几张小纸条,一起用一个小拇指粗细特殊处理过的油黄色竹筒封好。 从袖袋中拿出一支同样小巧的骨哨,双颊鼓起用力一吹,没有想象中的声音发出,不过看着青黛看着天空,其他人也同样抬头望天。 不多会有一个黑影从天边出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赫然是一只鹞隼,双翅张开将近一米来宽,一个俯冲下来,拓远志上前就拦在青黛面前,被青黛轻轻拨到身侧,笑着说到:“没事,小鹰最是温和,不会伤害我的!” “小鹰?”拓远志觉得他的三观有点崩坏,青黛管这一米来宽的鹞隼叫小鹰,那大鹰会是什么样。 这时小鹰也到了近处,收了利爪,在低空盘旋了一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这才缓缓下来站在了青黛早已准备好的木棍上。 看着面前一身羽毛油光发亮的小鹰,拓远志也心底痒痒,果然世家的底蕴就是不同,连这般难以捕捉的鹞隼都能驯化,“小鹰挺重的,我来帮你拿着!” 青黛这会确实需要腾出手来将信件绑在小鹰腿上,点头答应了就要将木棍递给拓远志。哪里知道小鹰原本安静的站着整理着羽毛,这会见到木棍就要易手,接手的还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双翅突然张开,冲着拓远志就是一个急扇,拓远志一下没有躲开,被羽毛刮在脸上生疼,忍不住吸了一声冷气。 青黛也没想到素来听话的小鹰会这般,突然才想起来没让小鹰先适应拓远志的气息,不由得内疚,“小鹰,不许闹,自己人!” 又连忙去看拓远志的脸,好在小鹰的羽毛虽然硬,但离得近,使不出力,只是情急之下的一扇,脸上虽然有几条红印子,却没有出血,还算好。 拓远志身后的下人见状,心疼得不行,自家主子何曾受过这般委屈,正要上前来看一看,结果定睛一看自家主子那享受的模样,罢了罢了,没眼看,根本不需要他们心疼,人家现在有媳妇心疼。 一阵喧闹过后,青黛将小鹰放在一边的车驾上,又给拓远志清洗了伤口上好了药,这才又拉着拓远志站在小鹰面前,“小鹰,看清楚了,这人以后不许再挠他了,是自己人!” 小鹰仿佛能够听得懂话一般,歪头看了一眼拓远志,哼,鹰什么都知道,女人变心了而已,鹰就是要刮他大耳刮子。 拓远志仿佛感觉到了小鹰眼中的不善,笑着说道:“以后我跟你一起保护她,好不好?” 青黛疑惑的看向拓远志,解释到:“这是主子机缘巧合之下救下的一只鹞隼,从小就是主子身边的几个人在喂养,所以对我们亲近一些,平日里都是身边的人接触它,我也没想到它会突然暴起,不好意思伤了你,我替小鹰向你道歉。” “没事,鹞隼本就是猛禽,它不认识我,对我不过是扇一下翅膀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拓远志带着笑意好奇的打量着小鹰。 青黛见他无事,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绑在小鹰的腿上,这时候拓远志让下人去准备的鲜肉也送了过来,还贴心的切成了一条一条的。 拓远志将肉端在手上,笑着对小鹰说:“我先向你示好了,这肉可是上好里脊肉,你以后不拿你那大翅膀刮我,来我这里,肉管够!”说罢,用筷子夹起肉条,一条一条的喂给小鹰。 青黛见状笑着说道:“你倒是想得细致,弄得我手上这肉干都没了用处。” “如今正值冬日,猎物也不好找,它这一路还有得受的,喂点鲜肉才好!不过肉干也不浪费,你给它绑在另一边的腿上,肉干不重,它这体型,估计捕猎至少是那种长成了的兔子,带着肉干应该不在话下。”拓远志笑着建议道。 青黛点头,“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这就叫做夫妻默契了!”拓远志笑着看她,青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小鹰速度快,数日之后便带着信送到柳泽这里。这时候,一行人已经眼看就到了姑苏城外,柳泽收了信看了。知道疏影一直担心青黛的事,将几封信中写给疏影的信递给她,其他的递给了正在驾车的葛根,让他去送。 回过头来,只见疏影一手捏着刚才递给她的小纸片,一边扒着车窗似乎在找着什么。看见柳泽转过来,问到:“泽三叔,刚才送信的是什么鸟啊?” “你是问小鹰吗?”柳泽笑问。 “它叫小鹰吗?”李疏影好奇。 “小鹰。”柳泽在窗口轻轻唤了一声,就看见小鹰出现在车驾旁边,低空盘旋。当柳泽卷了一本书伸出窗口的时候,小鹰立马就过来站在了卷成柱状的书上,歪着头看着李疏影,似乎是想要记住她。 “小鹰,这位就是你未来的女主人,记好了,若是忘了,以后你的加餐就没了!”柳泽拉着李疏影的小手放在小鹰头上给它顺毛。 第218章 小鹰2 又转头对李疏影说,“你拿点肉干来喂一喂它,让它记住你。” 话音才落就发现李疏影另一只手赫然已经拿着肉干了,见柳泽看过来,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刚才正准备自己吃呢!” 柳泽笑了笑,这小姑娘分明是准备拿肉干引小鹰过来,不过他没跟葛根说两句话就进来了,她还没机会罢了。 看着泽三叔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将个李疏影看得心虚无比,“好了好了,泽三叔,疏影错了,肉干本来就是准备拿了喂小鹰的。疏影也是看见小鹰亲近泽三叔,知道它是驯养的才敢这样的,若是在野外,疏影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的。” 见她认错又好又快,柳泽也是哭笑不得,败给这个小姑娘了,摇了摇头说到:“你喂它试试。” 小鹰看着歪头看着面前的肉干,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这个漂亮的姑娘给鹰肉干呢,嗯,虽然不像之前那个男的给鹰鲜肉,但是小姑娘香香的,鹰喜欢。 看着小鹰斯斯文文的吃着李疏影喂给它的肉干,柳泽微微皱眉,这鹰怎么回事,这是看人下菜吗,平日里从来都是狼吞虎咽的模样,今日进食居然还看出几分斯文来。 等到小鹰将肉干吃得差不多,歪着头又看向李疏影,那模样李疏影心里爱得不行,立马又要去拿肉干,却听见柳泽说到:“你吃得够多了,自己回去找茯苓喂你去。”说罢,手上的书往上一扬,小鹰只得张开羽翼上了高空,又在马车上空盘旋了几圈,眼看就要到城门口了,这才依依不舍的飞走了。 “泽三叔!”李疏影瞪着一双杏眼看向柳泽。 柳泽将书抚平放好,抬头就对上那一双带着不满的眸子,笑意爬上嘴角,“疏影怎么叫得这么甜,可是有什么事求我?” “泽三叔!哼!”李疏影气闷,想要跺脚,却发现坐在车里,小脚一蹬,正好蹬在柳泽的膝盖上。先是吓了一跳,见衣摆都没有弄皱,立马又一副气闷的样子坐在那里。 “这不是马上进城了吗,小鹰到时候引人注目,你不是最不喜欢被人围观吗?”柳泽嘴角带笑,耐心解释。她的小姑娘,生气都这么惹人怜爱。 看着嘟着嘴坐在那里生闷气的小姑娘,柳泽笑着说到:“好了好了,咱们不生气了,生气多了不好看。” “哼!”李疏影不理他,转身又哼了一声。 柳泽看着她的模样,想要笑的不行,又怕惹恼了她,只得憋着笑安抚,“等回了青衣巷,你来烟波里我让小鹰在那边等你可好?” 李疏影偷看了他一眼,想要答应,又觉得下不来台,闷声说:“泽三叔原先还答应过疏影,回程的时候让疏影骑马的,结果不过是摸了摸沁雪的毛罢了,都没有让疏影骑。” 小姑娘有怨言啊,柳泽笑道:“那我不是带着你一起骑了吗?” “那不算,泽三叔原先是答应让疏影自己骑马的!”李疏影瓮声瓮气的说。 “你新学骑马,驭马之术还不够熟练,我们等熟练之后再自己骑可好?”柳泽当然不会承认他是贪念双人同骑之时,小姑娘在怀中的温暖。 “哼,泽三叔就是说话不算话!这次又说让疏影去烟波里看小鹰,可是疏影以前去过那么多次烟波里都没有见过小鹰呢……”话未说完,拿眼睛偷偷看柳泽。 柳泽看着小姑娘的神态,实在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好啦,好啦,不生气了,以前是泽三叔说话不算话,小鹰时常在路上,没事的时候才会在烟波里,在烟波里也是养在后院莲花池另一侧,平日里没有人往那边去,因而见不到,你若是喜欢,到时候让红菱带着你过去就是了,那里她熟。” 说到这里,柳泽算是过了关,李疏影的小脸终于带了点笑意,“泽三叔答应了的哦!” 柳泽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是,答应了的!你只管有事无事让红菱带着你过去就是,不过不能太过亲近它,鹞隼到底是猛禽,怕它和你不熟,暴起伤了你。” 李疏影点头记下了,想起红菱以前是管着烟波里的花草的,现在柳泽送给了她,不由得又担忧起烟波里的花草来,“泽三叔,那回去青衣巷之后,红菱是跟泽三叔回烟波里,还是留在我这边呢?” “疏影怎么想呢?”青衣巷那边的守卫,外面有官府的严密关照,里面有柳家森严的守卫,倒是比个西山别院要安全得多,再加上青帮已经覆灭,倒是可以放心一些了。 “疏影都可以,不过就是想着外祖母那里不是还没有说好吗?要不暂时让红菱回去烟波里?正好烟波里的满园花草也都需要红菱。” 柳泽笑道:“烟波里的花草没事,那里一直都还有其他人维护,否则红菱一出门就是数月,我那烟波里还不得草齐人高了。你外祖母那里也没事,主要看你,你想红菱在你身边,那就留着,觉得她回烟波里也没事,那就让她回那边,你需要的时候再去喊她,都可以。” 李疏影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让红菱先回去烟波里更好,这边的事情,等外祖母那边也妥当之后再做其他改变不迟。“还是让红菱先去烟波里,我到时候需要她可以让芙蕖或是忍冬过去请她。” 柳泽点头,“这样也行。你身边的忍冬我前几日派人去送回了青衣巷,西山别院那边的摆设没有动,等你下次再去就不必再带那些东西,直接去就行了。还有你父亲的丫鬟就养在西山别院那边,我让厚朴问过了,她觉得在那边住着也还习惯,平日里她在她那个院子里种菜养鸡什么的都随她。就不要让她来青衣巷了,她毕竟不是柳家人,来了也都是陌生人,不认识又怕她发病,到时候你也不好做。至于李家,她跟着你父亲出去,结果主子没了,她还在,李家那些人也不会给她好脸色,到时候日子也难过,她又没个亲人的,就这样在西山别院蛮好的。” 第219章 回家了 李疏影认真听着柳泽说话,等到柳泽说完,却发现小姑娘还盯着他,眼睛里都是星光点点,仔细一看,原来是布满了泪光。 “泽三叔,谢谢你!”李疏影脸上带着笑,认真的说。在柳泽这里,他将她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她想,就算是她的父亲还在,也不一定能为她思虑得这般周全。 柳泽嘴角上扬,“说什么呢,谢谢就不必了,以后成亲了,你对我好一些就成了!” “泽三叔!”柳泽的一句话成功的让原本情绪起伏敏感的李疏影回到了现实。 听着小姑娘娇娇的声音,想到回到青衣巷之后,两人就不能再日日相对,腻在一处了,不由得又有一丝失落。 “疏影,过来让我抱一下!”李疏影感受到柳泽的情绪,乖乖的靠近他,被他拥入怀中。 “回去青衣巷之后,我会日日给你写信,你也要日日给我回信,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去看你,你不用着急,只管照以前那般就好。”柳泽感受着怀中娇小却温暖的人,细细交待。 李疏影正要安慰就听见前面喧闹起来,柳泽解释:“是进城了。” 说罢将李疏影扶正坐好,帮她整理好弄乱的衣襟和鬓角,等一切整理好之后,柳泽又恢复成那个清冷矜贵的柳探花。 李疏影在对面坐着,看得有趣,忍不住对柳泽挤眉弄眼。看得柳泽苦笑摇头,这个小姑娘,等以后了要她好看。 很快过了城门,在马车内已经能听见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李疏影心中忐忑,既有将要见到外祖母他们的兴奋期待,又有即将面对未来她和柳泽之路的不确定。不过总得来说,还是期待大于忐忑,外祖母他们总是愿意她好的,只要确定了泽三叔是认真且重视的,外祖母定然不会阻拦。 许是归心似箭,总觉得行了许久,都还没有到青衣巷,在看了几遍窗外的场景之后,发现马车一转,拐进了青衣巷,那些小贩的吆喝声,店家的叫卖声也渐渐远去,渐渐只剩下马车轧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李疏影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前面喧闹起来的声音,然后便是马车停了下来,到了。 柳泽当先下了马车,马车外红菱和芙蕖还有忍冬等已经等在了一侧,下车的踏脚也已经摆好,李疏影出了马车,先看见的是想要伸手扶她一把的柳泽,然后才是其他人。 林二夫人站在马车旁,看见先后下来的两人,以及柳泽伸出来又飞快收回去的手,脸上不动声色,笑着迎上前来拉住李疏影,柳泽那边自有李疏影的二舅迎了上去说话。 一时间柳泽被迎进了前院,李疏影被接进了后院,柳家三房门前好不热闹。二房那边的门房出来看了几眼,先是看见兰枝玉树的柳泽,后又看见出落得越发不一般的李疏影,呢喃了一句,“这三房什么时候跟长房这般好了?”说罢又关上大门散了,也没放在心上。 林二夫人拉着李疏影,上下打量着她,心中啧啧称奇,这丫头出落得越发耀眼了,这通身的气派不似作假,一看就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原先的李疏影也漂亮的让人过目不忘,只是那种漂亮有些单薄,似乎少了一些气势。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要欺负或者保护,而如今的小姑娘这通身打扮气派,已经有了世家姑娘的气势。心底暗暗感叹,长房果然不同,这般人物他们三房是养不出来的。 林二夫人拉着她一路上问了许多话,正说着就到了寿禧阁,林老夫人已经等在了院子外面,正对着这条从前院过来的路翘首张望。 待见到那神妃仙子一般的人物出现在眼中,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是李疏影之后便是惊喜。 李疏影在见到外祖母的那一刻便飞奔而来,将平日里外祖母和二舅母教的那些仪态都不知扔到了哪里,上前抱住林老夫人的手臂,“外祖母,我想死您了。” 转头又看向林二夫人,“还有二舅母也是,还有二舅母的桂花糕!” 林二夫人拿着手帕掩面而笑,“你这个丫头,眼看就要及笄了,还这般没个正行,知道你爱吃桂花糕,早就已经备下了,到时候给你送到汀香院去。” “你二舅母知道你这两日到,日日都早起做了桂花糕备着,为的就是你这个小馋鬼回来的时候能够吃到一口最新鲜的桂花糕。”林老夫人笑着看着这舅侄二人,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这个外孙女满足了她对孙女所有美好的想象,可惜女儿看不到了,想到这里,老人家眼泪浅,眼角的泪水就要滴落下来,连忙拿着手帕去擦。 “外祖母,二舅母做的桂花糕分您一半,疏影不会全吃的,您快别落泪了!”李疏影虽然不知道外祖母想到了什么,但却不愿意见外祖母落泪,连忙插科打诨。 林老夫人听到她这话,泪水还没干的眼角又浮起了笑意,“你这丫头,怎么出去几日居然打趣起外祖母来,你外祖母还能馋了你那一口吃的。” “既然外祖母不馋,那疏影可就全收下了,疏影可是馋了好久了的!”李疏影歪着头,略微睁大了一双杏眼,微微笑着说到。 林老夫人被她逗得笑得不行,拉着儿媳妇的手,说到:“你看,你看,你看她这一副泼猴的样子,我还以为这出去一趟长进了不少,哪里知道还是这么一副模样!” 林二夫人在一旁捂着嘴笑着,“疏影回来就是好,这院子里都热闹了不少,平日里可没见母亲这般高兴过,到底是疏影厉害。” “你也跟着这丫头挤兑我,我哪一次见到你不是乐呵呵的。”林老夫笑骂。 “母亲也别光顾着骂我,好歹也心疼一下您自己的身子,这天寒地冻的,快往屋里去了,一会闹得着了凉,还得你的小乖乖外孙女受累!”林二夫人笑着搀着这一老一少往屋里走。 “你就长了这张嘴,平日里把你关在家里,真真委屈了你!”林老夫人一面随着儿媳一同进屋,一面笑骂。 第220章 久别重逢 “哪里委屈,这张嘴长来是哄母亲开心的,这不是正发挥了用处!”林二夫人笑着,几人进了屋里。 迎面而来的暖意驱散了室外的寒气,丫鬟们也贴心的给她们除了身上厚重的斗篷和夹袄,只穿了中间的小袄坐进了一旁的暖阁说话。 秋葵带着几个小丫鬟上了茶水果子糕点,林老夫人歪在矮榻上,李疏影上前半坐在外祖母身旁,给她捏腿。 “你这丫头,才回来,一路舟车劳顿的,去那边坐着吃果子就是,哪里用得上你来做这些。”李疏影才刚动手,林老夫人就将她赶去一边坐着。 林二夫人看看婆婆,又看看侄女,笑着说到:“要我说我们家疏影这模样,倒不像是您的外孙女,倒像是亲孙女一般,那李家的老夫人哪里养得出这仙子般的人物来。还得是这些年母亲将疏影拉扯大,越发像是亲孙女了。” 林老夫人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更胜,想起之前看见疏影的情形,又感叹到:“这些时日,麻烦长房了,要不是他们,我们也不知道护不护得住她。” 林二夫人心想,也不算麻烦,从她看见的情形,长房老三怕是对疏影起了心思,那就是他们自己帮自己了。不过婆婆还不知道这事,林二夫人少不得应和到:“确实这般,夫君之前去打听过,那青帮在江湖上如日中天,之前那段时日西山那边他们算得上是举全帮之力,不过听说都是有去无回。” 林老夫人自然又有她的途径,对于之前发生在李疏影身上的事,她也略微知道一些,明白长房确实是花了力气的,如果不是长房,她想了想,可能他们真的没有办法护住面前这个小姑娘,没办法护住她女儿唯一的这点根。 “疏影回来还没有去拜访王老夫人?”林老夫人看向坐在那里就映衬得满室生辉的外孙女问道。 李疏影嘴里正咬了一口果子,听见外祖母问话,连忙摇头,将一口果子咽下之后才回答到:“还没有,在我们家门口下了马车,就直接随着二舅母来后院了,还没有机会过去呢!” “那你快不要吃了,赶紧先去拜访一下王老夫人!”林老夫人连忙催促。 “母亲。”林二夫人看着着急忙慌的婆婆开口说到:“行知也才回来呢,人家母子俩这么久没见,肯定也有贴心话要说呢,再说这一路舟车劳顿,疏影精神也不好,等疏影今日修整一日,明日再备好礼品从容而去岂不更好?” 林老夫人一拍额头,“也是,看我这脑子,唉,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李疏影连忙笑着说到:“要我说外祖母这是关心则乱,哪里就老了呢!”说罢想起刚才见面太过激动,连买好的礼物都还没拿出来,连忙对一直站在身后的芙蕖使眼色。 芙蕖之前落在了后面,早就想到了这事,当时让早就回了柳家等在车外的忍冬先跟着李疏影,自己去将所有给这边的礼物取了之后才又过来的,这会东西都让忍冬带着小丫鬟在外面看着。 看见小姐对自己使眼色,芙蕖连忙出去和忍冬一起将东西抱了进来。李疏影这时候才看见忍冬,一段时日不见,忍冬出落得越发是唇红齿白的模样,只是看着还是温温柔柔老实敦厚的样子。看见小姐在看她,对李疏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这里不是主仆说话的地方,李疏影也没有多说,笑着点了点头,让忍冬将匣子放在她身旁的茶案上,茶案上的茶水果子收到了别处。 “外祖母,二舅母,疏影这一路倒是去了不少地方长了不少见识,不过看来看去,还是咱们姑苏好,路上特地挑选了一些适合外祖母和二舅母的首饰,虽然不如咱们姑苏,但也勉强能看。”李疏影起身一面笑着说,一面将匣子打开。 先是将之前在珍宝坊给外祖母和二舅母挑选的首饰拿出来,再将其他头面首饰也都拿出来递到了二位身前。最后才将一些零零碎碎的各地特产或是小东西拿出来分给了一地的丫鬟婆子。每个人都有,没有一个错漏的,丫鬟婆子们也都连声道谢,脸上笑意盈盈。 “这孩子,出去一趟还记挂着我们!”林老夫人赏玩着手中的首饰又说,“看这成色水头,就你手上那几个零碎银子,怕是花了不少。” “瞧瞧,瞧瞧,这老人家就知道心疼她外孙女的银子,平日里我给您置办的时候,也没见您心疼我的银子。”林二夫人对手中镯子颇为满意,笑着说到。 “你这个破落户,你是当家的人,手里要是没银子还了得,疏影她一个姑娘家,手里就只有平日年节礼的那点子银子,你也好意思拿来比。”林老夫人笑骂。 李疏影正笑看着二人,就听见二舅母说到:“要我说,疏影之前跟我学着看账本,这些管家的本事也是学上身了的,要不趁现在疏影还在家里,她的那些嫁妆铺子庄子的就让她自己打理起来,以后嫁出去了,也都能轻车熟路。” 林老夫人听到这话沉吟了片刻说到:“这个主意倒也不错,不过这还未出阁的闺女,没有抛头露面的道理,好像我们家没人了似的。” 想了想,又说到:“要不这样,本来这些东西你乳娘文妈妈也时常在看顾着,现在账册就交给疏影,但是这抛头露面的事情,疏影你一个闺阁的姑娘家就别管了,让你文妈妈去,遇到实在不能解决的就来找你二舅母,让你二舅母帮你去,可好?” 李疏影没想到外祖母会这么快就将这些东西交给她,上一世还是在得到抄家的风声之后,将李疏影的嫁妆急急忙忙交割的。这一世泽三叔给了她信心,柳家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那么她也可以安心的等到成亲的时候再来接手。 她歪着头看向外祖母,一脸委屈的说到:“外祖母这是迫不及待想要送疏影出门了吗?居然就不肯帮疏影照看那些了呢。” 第221章 嫁妆 “你这孩子,外祖母这是担心你手上没银子用,又不好意思去你二舅母那边支取,这才将你的那些东西交给你,没曾想倒是被你反打一耙!”林老夫人佯怒解释。 林二夫人笑着说到:“还不是您老人家持家有方,这家里才和和睦睦,在别人家里,那都是巴不得所有的银子都往自己怀里扒,哪里还能见到这番景象。” 这番话将个林老夫人哄得合不拢嘴,“她二舅母说的是,既然疏影不肯那就还得你受些累了!” 林二夫人捂着嘴笑道,“得得得,好人都让您老人家当了,我们就是个受苦受累的命,我就继续帮疏影看着了。不过疏影到底是大姑娘了,也该时常出去结识一些姑娘小姐,平日里少不了花销,一会我回去了,给疏影送些银子过去,免得姑娘手头紧。” 李疏影笑着抱住二舅母的胳膊说到:“我那里什么都不缺,平日里二舅母就差连饭都喂到疏影嘴里了,我还有月银,用不了什么的,就不用送银子过去了。” “你二舅母说这么办就这么办了,你现在觉得不缺,到时候出门看见点喜欢的物件呢?还有,我跟你二舅母这些首饰你花了不少银子?这成色水头就不是一般的东西,你回头报个价格过来,这银子外祖母给你报了,这心意我们收到了就行!”林老夫人慈祥的脸上带着一丝严厉。 李疏影却是不怕,笑着又腻到林老夫人身旁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到:“疏影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这些年来就送了这么点子东西,外祖母您就安心收下啦,花的都是疏影这些年攒下的月银,保证还有呢!这是疏影的一番心意,您要是把银子还给疏影,疏影会伤心的!”说罢作势要哭。 林老夫人见状,仅有的那一丝严厉也化作慈祥,“你呀你,你这么个对人掏心掏肺的性子,到时候嫁到那些后院复杂的人家可怎么办才好!”想起这一桩,林老夫人又忍不住情绪低落下来。 林二夫人见状笑着说到:“这不是还没说亲吗?到时候您好好给长掌眼,帮她挑一个后院简单的不就是了!” “这些个清贵人家也好,勋贵世家也罢,你看看又有几家后院是简单的!”林老夫人感叹。“也就是我们柳家有祖训在先,儿孙们又听话,相较于其他人家后院还要简单些。” 林二夫人见李疏影已经在一旁羞红了脸,有些话不好当着姑娘家的面说,笑着说到:“我们用心些,总是会有的!”将这个话题接过了。 三人又说了好些话,直到林二夫人看出李疏影脸上有疲惫之意,这才说到:“我们也别管聊得开心了,疏影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放疏影回去休息休息,以后说话的日子还长着呢!” 林老夫人也回过神来,笑着说到:“你二舅母说的对,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今日晚间就不要来请安了,明日你记得去长房那边拜访一趟王老夫人,给她道个谢,礼物可有买了?要是没有合适的,这会跟我去库房看看!” 李疏影连忙摆手,“礼物我都买了的,外祖母不用担心,我今日修整之后,明日一早就过去!” 林老夫人点头,“那就好,快去休息!” 李疏影又向林二夫人行礼之后,告辞离开了寿禧阁。 林二夫人送完李疏影进来,林老夫人问到:“疏影走了?” 林二夫人点头,“看着她往汀香院去了我才回来的。”又想起刚才的事,说到:“母亲,疏影年后也及笄了,年岁在这里了,先前您提起她的婚事,是有什么想法吗?” 林老夫人点点头,“今日见疏影,她出落得越发好了,这般人物,一般人家娶回去是害了她,只是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家。” 林二夫人犹记得在门前接李疏影时见到的一幕,长房老三分明对这小姑娘有着不一般的好感。笑着试探到:“先前您不是说了,后院有我们柳家这般简单干净的没有几户人家,要不把疏影留在柳家可行?” 林老夫人一愣,问到:“你是说然儿?可是然儿不是已经说了范阳史家二房的长女吗?而且她大舅母的性子,一心只想要然儿好生建功立业,让疏影跟着然儿对他们两个都不一定是好事。” 林老夫人口中的然儿是她长子的儿子,也就是李疏影的大表哥,跟着父亲一起在京城读书,年方十六已经中了举人了。 看见儿媳妇摇头,林老夫人又疑惑到:“难道是辰儿?若是以前,我倒是觉得他们两十分相配,可是今日你也看见了,疏影跟着辰儿,我怕辰儿耽于后院。”林老夫人皱着眉头,又是担心外孙女的婚姻大事,又是担心孙儿的学业。 看见儿媳妇依旧摇头,“你就别跟我老人家卖关子了,你说的到底是哪一个,我们三房孙子辈就这两个男丁,难道你说的是二房和长房?” 林二夫人笑着说到:“被您猜中了,我说的就是长房。” “长房?长房孙字辈的男丁倒是有三个,他们老大家是一个男丁两个姑娘,老二家是两个男丁一个姑娘,不过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那些个男丁除了老二家最小的一个十来岁的幼子,其他的也都早早的定了亲了啊!”林老夫人一番分析却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 “母亲,您还漏了说了一个人!”林二夫人脸上带着笑意。 “还有一个吗?”林老夫人想了半晌,还是想不到,“你说的到底是何人?别在这打哑谜了!” “母亲,您忘了长房还有个尚未说亲的老三吗?为您外孙女解决了那么大问题的那一位,在士林之间既有清名又有文名的长房老三柳泽柳行知!”林二夫人脸上带着笑意凑到婆婆面前小声说到。 林老夫人听了这话连忙连声拒绝,“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呢,他们俩那是舅侄一辈的,这样不是乱了辈分吗?” 第222章 林老夫人的愤怒 “母亲,先不说疏影和长房之间的关系,就我们三房和长房也是祖上就分了家的,只是祖宅就连在一处,又是同宗所以走得亲近,实际上是早就出了五服的亲戚了,再来说疏影,真要论起她的辈分,就算她再不与李家亲近,那也是要按照李家来论的,而李家和长房之间,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林二夫人不知道姑苏李家其实祖上也是柳家长房家仆分出去的一支。“所以,母亲您看,这哪里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人?我那行知对疏影也好,如果是一般人,谁会花这么大力气来帮一个不相干的人。儿媳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您和王老夫人关系好,可是人家也没必要花这么大力气来帮我们。还是对着疏影这个人看的!” 林老夫人摇了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说,这行知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们疏影了?肯定是!你说得对,非亲非故的,谁会这么帮一个不相干的人,好啊!原来是这样,亏我一直以来心存感激,还以为长房是好心,原来等在这里呢!真是气死我了,这么一点小姑娘,他柳行知怎么下得去手!” 林二夫人想着李疏影和柳泽最初接触的时候,扁了扁嘴,“也不小了,疏影这个年纪,有嫁的早的,都是孩子他娘了!” “你胡说什么!”林老夫人听到这话,对林二夫人怒目而视,“你这么替他说话,他们长房是不是花了什么买通了你?我说她素来矜贵冷清的一个人,前段时间怎么日日往我这里来,话里话外都说她儿子好,说和疏影站在一处像是一对璧人。我当时也没多想,只当她是高叹来着,还窃喜疏影能这么得她夸赞,原来她是为了这桩!” 林二夫人不敢抢白,等到林老夫人话音落了立马解释:“儿媳妇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您不愿意听,我不说就是了,我是您嫡亲的侄女,我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这会子这么说我,我哪里就敢黑了良心收了长房的东西,要是我真收了倒也罢了,偏偏没有收,值当您这么说我……” 林老夫人被儿媳妇一阵抢白,想起先前那些话,确实是咋然间想到李疏影和柳泽之间可能的事话说中了些,现在看见素来疼爱的儿媳在面前哭哭啼啼,也软了下来。 “唉,刚才是我突然听到这事,联系最近的事情,乱了阵脚,话说重了一些,委屈了你,母亲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林老夫人话没说完,林二夫人连忙说到:“母亲快别这么说,儿媳是万万不敢当你的礼的,夫君要是知道,还不得怨我,话说开了,您不误会儿媳了就行。” “咱们这话先说到这里,疏影那你,你一会送个信过去,明日你陪她一起去长房拜访,回来之后安排几个人在她那边,把你手上的事找一点给她,只说是请她帮忙,把她绊在院子里。长房到底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但是肯定是对疏影有想法的。”林老夫人吩咐。 “母亲,要是长房真派人来说亲呢?”林二夫人问。 林老夫人皱着眉头,“说亲?行知那个出身,尚公主都够了,我就怕他们是想将疏影抬去做姨娘!” 林二夫人听到这话,心里也忐忑起来,“应该不会!毕竟是咱们三房从小养大的姑娘,之前王老夫人不还答应您要给疏影说一门好亲吗?” “怎么不至于,不是我自降身价,疏影这般出生,去一般人家做官家娘子自然是够了,可是在长房,那是万万不够的,你看一看长房的老大和老二都娶的是谁家的姑娘,他们孙字辈的又都说的是哪一家的亲事,你就应该知道我们疏影这般出生是做不了他们家的正头娘子的。”林老夫人说起这事来越说越是糟心。 “可是那也不至于还未娶亲就先抬一房姨娘回去啊?况且长房跟我们三房一样,除非是正妻三十五之后仍未有所出才会允许纳妾。如今行知还未娶亲呢,王老夫人应该不会为了纳妾的事来找您说项?”林二夫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不对劲。 “这有什么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柳行知这一把年纪了还未成亲,他老娘定然着急,既然有他看中的姑娘,破个例给他抬回去有什么不行的。不行,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他们长房再来给,给我打出去。”林老夫人怒火中烧。 “母亲,万万不可!现在长房也没有明确这么说啊,要是我们误会了呢?您这样不是落人口实吗?况且平日长房待我们也不薄,疏影也是受了他们恩惠这才能安稳下来。”林二夫人想起她丈夫手上那风生水起的茶铺,以及疏影这次平安渡过的凶险,连忙说道。 被儿媳妇这么一说,林老夫人也记起长房这些年的好来,叹息一声:“罢了,他们来就由着他们来就是,但是他们真敢开口要疏影去做姨娘,就是拼上我这一条老命,我也不会放的!” 看着平日素来和蔼的婆婆这般固执,林二夫人也没有办法,李疏影是婆婆的心结,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觉得是要对她外孙女不利。不过这丫头从小遇到那般的祖母,也不怪林老夫人多心疼一些。 “您放心,要让疏影做姨娘,我也不会答应的,不过是人家也没有明说,我们这样对人,怕人家说我们事情办完了就翻脸不认人罢了,您老也将心放进肚子里,一会我回去了,也让致远去打听打听,看看长房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别闹了误会,平白伤了感情。”林二夫人安慰道。 林老夫人想了想,“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不过不能让疏影给人家做姨娘这是底线,但凡有人敢开这样的口,你别管他是谁,都给我打出去。” 林二夫人应了了,两人又说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却说李疏影回了汀香院,许久没有回来,院子还是当初的模样,除了花草变了颜色,其他都是原先的模样。 第223章 主仆重逢 守着院子的文妈妈听说自家小姐今日回来,早早的就等在院子门口了,见到李疏影时连忙迎了上来,“小姐,快让老奴看看,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文妈妈说着话,手下不停,拉着李疏影上下打量,发现自家小姐不仅没有缺斤短两,反而出落得越发好了,口中念到:“谢天谢地,老天保佑,我们家小姐此次能够逢凶化吉,日后定然有大福气的。” 林老夫人并没有在后院说过李疏影的事,只说她是被长房请去西山别院照料珍贵的花草了。文妈妈还是在忍冬的只言片语里面猜出了什么,后来给李疏影去信才知道李疏影的事。知道的时候将个文妈妈心疼得不行,只恨自己不在旁边。不过事情到底是过了,心疼了几日也就放下了,今日见到李疏影,忍不住想起那些事来。 “文妈妈,小姐这一路舟车劳顿,您还不快迎了小姐进去歇息,拦在这门口作甚。”芙蕖笑着说道。 “不碍事,我也许久没有见到文妈妈,心中想念得紧。”李疏影笑着说。 “您就是想念,那咱们进去说话也不迟,这天寒地冻的,冻出个好歹来,这一院子的人怕是都跑不了一顿训的!”芙蕖继续说。 “是是是,咱们进去说,这院子里咱们芙蕖的话还是要听得!”李疏影捂嘴笑道。 一行人拥着李疏影进了屋子,屋内早已烧起了地龙,温暖如春,众人帮李疏影收拾好之后,这才在暖阁里坐下说起闲话来。 李疏影先是将给下人们带的那些礼物都拿出来分了,这才让她们散了自去忙碌。只有忍冬和文妈妈怎么都不肯走,两个人一个人拿着抹布,一个人拿着掸子在这暖阁里面东擦擦,西掸掸。 李疏影见状笑着放下手中的话本子说到:“你二人要是想跟我多待一会就在旁边安静坐着休息一会就是,总在这里走来走去是什么道理!” 文妈妈听了李疏影这话和忍冬对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掸子凑到李疏影身前,挨着她坐在了矮榻边的踏脚上,小声问到:“小姐,你跟老奴说,你和泽三老爷是怎么一回事?” 李疏影看向忍冬,忍冬摇了摇头,“小姐,忍冬什么也没有说过,都是文妈妈自己猜的。” 她又看向文妈妈,歪着头,“文妈妈怎么想到这么问呢?” “小姐您别管老奴为什么会这么问,老奴是您的乳娘,这么多年,说一句不应当的话,老奴看着您从襁褓出落到现在的大姑娘,一直将您当做亲生闺女在看,泽三老爷那里,小姐您跟老奴说一句实话,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文妈妈皱着眉头,心底是忐忑和担忧。 李疏影低着头没有直接回答文妈妈的话,反问到:“文妈妈觉得他怎么样呢?” “他?”文妈妈疑惑。 “就是您口中的泽三老爷!”李疏影解释。 “您要问的是泽三老爷在外面,那自然是没有话说的了,就泽三老爷这般人物,不说姑苏,放在整个九州大地那都是少有的人物,自然是没得说的。可是小姐,您知道老奴要问的不是这个。”文妈妈虽然担心李疏影,却还是照实回答了她的话。 李疏影准备开口,却又看向还在一边擦桌椅的忍冬,吩咐到:“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了!” 见到忍冬领命出去,李疏影这才拉着文妈妈的手,让文妈妈坐上矮榻,抱着她说:“妈妈,您觉得嫁给他为妻怎么样?” 听到李疏影的话,文妈妈先是一喜,然后就冷静了下来,问到:“这话是您自己想的,还是泽三老爷跟您说的?” 李疏影脸上一片娇羞的红,抱着文妈妈撒娇,“您快别问了,羞死人了!” 文妈妈由着李疏影抱住她,却不准备蒙混过关,关切的问到:“小姐,您回答老奴,是怎么一回事?” “是泽三叔亲口说的,说要娶我。”李疏影羞红着脸,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文妈妈忍住心底的喜悦,确认到:“是泽三老爷亲口对您说的?” 感受到小姐在自己怀里点头,文妈妈的喜悦溢于言表,“真的?” “嗯。”李疏影往文妈妈怀里拱。 “泽三老爷平日一般很少发话,但凡发话都是兑了现的。”文妈妈又觉得柳泽到底是男人,这男人在哄女人这件事上都是无师自通的,又问到:“就这话,泽三老爷可有在别人面前提起过?” 李疏影摇摇头,文妈妈怎么这样,这种事情就算泽三叔有跟人说起,她也不会知道啊,但是知道文妈妈是关系她,李疏影照实答了。 文妈妈皱眉,“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小姐,您听老奴一句话,万万不可因为心里喜欢就失去了自我,哪怕这个人是世上难有的泽三老爷也是这样,好吗?女子嫁人就相当于自己的第二次投胎,嫁的人好,知冷知热那就万事顺遂,嫁的人不好,那这后半辈子也就是在受苦了。不管那泽三老爷怎么哄你,你千万要不要头脑发热,任何事情,都等那边来了准信再说。” 李疏影想着之前和柳泽的相处,再听见如今文妈妈的这些劝诫,知道文妈妈是为了她好,不由得有些心虚的点头,“疏影知道了。” 看着面前乖巧的李疏影,文妈妈点了点头,“小姐您也不用胡思乱想,如果泽三老爷有心,虽然如今长房还在孝期,但是泽三老爷的年纪在这里,王老夫人定然会找媒人来先定下来的。我是担心你被人哄骗了,现在听到是这番情况,倒也还好。”文妈妈没有说出心底的一丝隐忧来,她是个妇人,自然知道男人的那点子心思,不过她想着,泽三老爷应该是不同的。 如果柳泽知道文妈妈的心思,肯定要赞一声文妈妈真慧眼也。 这边李疏影和文妈妈两人说着体己话,长房那边柳泽也已经在了葳蕤阁中,正和王老夫人对坐着喝茶。 王老夫人端着茶杯抬眼看了一下身旁坐着的小儿子,问到:“还记得回来?” 第224章 林二夫人的猜测 柳泽端着茶杯的手一滞,陪笑说到:“您这话说的,儿子一直惦记着您呢!” 看着面前小儿子明显不同于往日的热情,王老夫人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你给我拐了个儿媳妇回来,我都懒得理你!” 柳泽凑上前来,“三房那边,您说得怎么样了?她外祖母可有松口?” “还松口呢?前些日子我日日过去,有一日我特地试探了一下,她也没有附和也没有拒绝,以她的性子,我估摸着她是不是没听懂。”王老夫人放下茶杯微微皱着眉头。 听到母亲的话,柳泽也皱眉,“要不,您找个与您两位都相好的去问问?不管同不同意,您这里也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您过去被人拒绝了就不好再说了!” “我会被人拒绝?”王老夫人先是挑眉一问,又看了一眼小儿子,想到那个娇生生的小姑娘,叹息了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现在是要我低头的时候,罢了罢了,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你要是早几年说亲或是同意我之前给你相看的那些,我如今也不至于要出去卖这张老脸!”王老夫人看着儿子骂道。 柳泽在旁边讪讪陪笑,“都是儿子的不是,让母亲受苦了!” “你知道就好!你能说亲这也了了我的一桩心事,疏影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出生坎坷了点,不过我们这样的人家,根本不需要再去借势,你大哥二哥的婚事,当时也是他们自己相中的,说实在我是不大同意的,毕竟那两家也势大,这样容易引起忌惮,不过他们自己喜欢,你父亲的原话是,我们做好自己的事,不做那些藏污纳垢的事,也没事,我也就由着他们了。你若是和疏影的事能成,我是一万个同意的。”王老夫人给儿子表态。 柳泽笑道:“疏影她年岁还小,又不同于大嫂二嫂她们,到时候过来了,还要辛苦母亲看顾着一些。” “这人还没有入门呢,你就帮人把后路先铺上了,你这是真动了心了啊!这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就是!”王老夫人少见的大包大揽道。 这边母子还在说着体己话,三房那边,林二夫人已经回到了房里,正坐在镜子面前散发髻。 二老爷过来接过丫鬟手中的活说到:“下去,我来。”房中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老爷,今日行知是你接待的,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林二夫人见到自家丈夫过来,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问道。 “夫人指的是哪一方面的事?倒是聊了许多,行知还仔细问了我们那个茶庄的事。”二老爷一边帮夫人散发髻,一边回答。 “那关于疏影的事呢?行知有没有什么话?”林二夫人一面满意于柳泽对他们事情的上心,一面询问关于李疏影的事。 “疏影的事啊!行知细细密密吩咐了许多,我也没仔细听,无非是交待一些疏影的喜好习性。我想着疏影是你和娘从小养大的,这些你们还能不知道,也就没有记。”二老爷笑着回答。 “你啊你,该你上心的事一点也不上心!”林二夫人无奈说道。 “夫人何出此言,你交待的事我可是一件不落的全记在心上呢,这可是误会我了!”二老爷颇感委屈。 林二夫人也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对很多事大大咧咧并不放在心上,也没有真怪罪,解释道:“我指的是行知和疏影的事,母亲担心行知和疏影之间有什么!” “这怎么可能!行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母亲这是想多了!” 听到丈夫的话,林二夫人知道他这是误会了,解释到:“不是你想的这样,母亲是觉得行知想要抬疏影去做姨娘,我觉得……” 林二夫人话未说完就被丈夫打断,“不可能,行知的为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这性子,你听我说完,我也觉得这事长房做不出来,王老夫人是最重规矩的人,行知还未娶妻就先抬了姨娘进门,这事长房绝对不可能做。要我说,要做定然就是要娶正妻了,你觉得呢?”林二夫人说罢问二老爷。 二老爷皱着眉头,“等等,你先跟我说一下,你这话是认定了行知真看上了我们疏影?” 林二夫人点点头,二老爷又说:“我怎么觉得这事怎么这么不对呢,按照辈分,行知那是疏影的舅舅,跟我是一辈的,这怎么能行!”林二老爷眉头的皱纹已经肉眼可见的变深。 “什么行不行的!”林二夫人拍了丈夫后背一巴掌,“我们跟行知还算同宗,疏影可是李家人,各论各的,哪里就不行了。” 二老爷本来就在心烦,听到夫人的话,脸一板说到:“你在瞎说什么呢?疏影那是我柳家养大的,是柳家人!” “你这个呆子,你跟我瞎扯什么呢,就你心疼疏影,我这个做舅母的就不心疼了?我说的是她的亲事,亲事上面,你怎么听的。”林二夫人彻底转过身来和二老爷面面相对。 “好了好了,我们好好说话,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也着急吗!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我到现在还没听明白。”二老爷见林二夫人动怒,放下身段来小声说。 林二夫人也缓和了一下,将她的猜测以及林老夫人的想法说了一遍,二老爷听完眉头紧皱。 “夫人的意思是你觉得长房是想要求娶疏影?” 林二夫人点头,“我是这种感觉,不过具体还要看接下来他们怎么做。不过如今母亲正在气头上,我怎么说她老人家都听不进去,她老人家就是认定了长房想要抬疏影去做姨娘。” 二老爷皱着眉头,“夫人和母亲说的都有道理,我觉得这事现在暂时还下不了结论,我们暂时什么都不要提,就当没有这事的,毕竟所有的这些也都是猜测,看长房接下来怎么做再说。” “夫君怎么看这事?若是长房确实是要求娶疏影你是什么态度?”林二夫人看看着丈夫问到。 第225章 长房 “我倒是觉得可行,你说的也对,疏影怎么说都是李家人,和长房并没有什么关系,要结亲也不是不行,就怕到时候有些人会嚼舌根。”二老爷皱眉,心底还是觉得有一些不妥。 “嚼舌根就让人嚼去,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疏影自己过得舒坦就行,管那些个长嘴妇说什么。”林二夫人心想,若是到时候疏影和柳泽的事真妥当了,她到时候就雇了人到处去说她二人之间没有亲缘关系,将二人之间这点可能会被人诟病的关系也事先处理了。这话还不是由人说的,只要是谁占了先机,那就是谁有道理。 这边按下不提,到了第二日一早,李疏影早早就准备好了等在院中,昨日她接到二舅母送来的消息,今日她二舅母陪她一道过去长房。 过了不多久,林二夫人就过来了,见到一身桃红色娇娇俏俏的李疏影,悄悄皱了皱眉头,问到:“疏影今日怎么想着穿这么粉嫩嫩的一身呢?” 疏影拉着衣角转了一圈问到:“二舅母觉得怎么样?这还是之前您给量的尺寸做的衣裳,今日才穿上身。” “好看是好看,就是觉着不够喜庆,你不是有一身正红色绣牡丹的裙袄吗?外面再披上那件正红色包白狐狸毛的斗篷,那样更应景!” “是吗?我觉得二舅母给做的这一身也挺好看的呀!”李疏影疑惑的说道。 “漂亮是漂亮,不过舅母还是觉得那一身更喜庆,现在时辰还早,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换了我们再过去也不迟!”林二夫人坚持要让李疏影将身上这身桃红色衣裳换成正红色,想的就是看一会能不能去探个底,她昨晚翻来覆去到半夜,想的就是李疏影的这个事,觉得婆婆和丈夫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等李疏影重新换好衣裳,两人这才带上礼品往长房来了,走到半路就遇到等在路口的柳泽,看见一身火红的李疏影,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 柳泽昨晚派了红菱过李疏影这边,知道疏影今早要过来,因而早早的就等在了路口,为的就是能早一些看见小姑娘。 林二夫人见到等在那里的柳泽,心里暗暗点头,心说这柳泽果然是个细致人,笑着上前和他打招呼。“行知怎么在这里呢?” “知道疏影要过来,我在这里等着,没想到还劳烦嫂嫂走这一趟。”柳泽说话客气,言语中透露着的却是将疏影看做自己人。 林二夫人撇了撇嘴,脑袋里面突然就冒出婆婆的话来,淡淡笑了一声说:“疏影是我的亲舅侄女,我陪她那是正应当的事,倒是劳烦行知在这里等着。” 柳泽听出林二夫人话里的刺,和李疏影交换了一个眼神,李疏影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柳泽陪笑说到:“嫂嫂若是有话可以直接对行知说了,不知行知哪里可有做得不到的地方?” 林二夫人听到柳泽这话,才恍然惊觉自己刚才的态度,不过想着分明是想要娶她们家疏影,却居然不肯不动跟她说明,也不知道长房是怎么想的,心里有点恼火,看了柳泽一眼,“行知是做大事的人,行事说话自然是没有错处的,哪里能有什么做得不到的,你说笑了!我们要去葳蕤阁,行知是要同去吗?” 听到林二夫人这话,柳泽没再多说,笑着应了,一行人往葳蕤阁去了。路上柳泽故意落后半步,和李疏影并肩走着,想着林二夫人的态度。 一行人来到葳蕤阁,立马就被迎了进去,王老夫人满面堆笑坐在正上方。看见李疏影和柳泽肩并肩进来,忍不住点头,好一对璧人,怎么看都欢喜。 林二夫人带着李疏影上前来给王老夫人行礼,李疏影将给王老夫人买的一只满翠的镯子拿了出来。林二夫人看了看,水头和她那支差不多,不过颜色要深一些,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王老夫人是见惯了好东西的,疏影卖给她的镯子也许放在普通殷实人家那是可以传家的东西,可是在王老夫人眼里不过是最最普通的罢了。 可是王老夫人因人及物,看着李疏影喜欢,连带着她送来的东西也喜欢,连连叫好,顺带还横了一眼柳泽,“你看,同样是出门,疏影就会惦记着我给我带东西,你呢,就没见你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柳泽想了想,还真是,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了。 李疏影在一旁看着,笑着说到:“哪里,泽三叔也时常惦记着老夫人的,之前送回来的厨子老夫人可试过了?那一手点心是真不错,就是泽三叔吃到的时候想起了您的。” 王老夫人看着眼里乐在心里,这还未过门呢,就开始护上了,抬眼看了一下柳泽,没看出来,这小子在后院里还是个有福气的。 林二夫人在一旁陪着笑,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团,心里想的却是李疏影的婚事,不知长房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 看了看王老夫人,又看了看柳泽,把心一横,想要开口试探一番,正巧这时候她的贴身丫鬟进来站在她身后,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林二夫人脸色微变,连一会都坐不下去了,起身看向王老夫人:“老夫人,我那边婆婆这会有事找我,就不在这里陪您了,改日再来叨扰!” 说罢,又看向李疏影,“疏影你留在这里陪一会老夫人,老夫人也许久没见你了,我有事先回去一趟,要是时候还早,到时候我再来接你可好?” 李疏影不知是什么事,看二舅母的脸色又看不出来,担心的问到:“可是外祖母那里有事?我陪您一块去!” 林二夫人想着刚才听到的传话,想着还是让疏影在这边待一会好,笑着说到:“没什么大事,就是急着支取东西,要我去罢了!你别管我的,在这陪好老夫人就好!” 见她这样说,李疏影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那二舅母你去就好,疏影待一会了自己回去,您不必想着来接我!” 第226章 三房出事 林二夫人也没再客气,点了点头,又小声的叮嘱了她两句,连忙带着丫鬟就回了三房,往林老夫人的寿禧阁来了。 林二夫人到的时候,林老夫人、二老爷,还有一个在京城跟在大伯身边的老奴也在大堂中坐着。 见到林二夫人过来,林老夫人的面色略微缓和,“疏影呢?” “丫鬟话说的急,我不知这边有什么事,疏影小孩子家的,我怕她回来了要跟我一处过来,就将她留在了长房那边,这会正在陪王老夫人说话呢!”林二夫人回答。 林老夫人点点头,“是老大的事!” “大哥出了什么事了?”林二夫人想到那个平日为人细致稳妥,在京任户部侍郎的大伯哥。 林老夫人皱着眉头,林二夫人又看向丈夫,二老爷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还是我来说的,京城来信说是老大挪用公款,如今正在被调查!”林老夫人愁容满面。 “啊?应该不至于?大伯最是妥当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况且我们家也不是那些寒门,平日的吃穿用度还有往来都是有祖产的,大伯需要用银子,也不必做那些事情,这事怕是有蹊跷!”林二夫人吓了一跳,脑子转得飞快,分析道。 “你看,就是你这个在后院的妇道人家都知道的道理,老大他怎么会不懂,他这事其中定然是有蹊跷,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从背后设的局,居然要废了老大!”林老夫人皱眉。 “老夫人,大老爷也是这么说,正让人在查,只是出手之人颇为厉害,大老爷也很难破局,如今之计,大老爷意思是让老夫人先筹钱去将那些陷阱给填了,事情先平了再说!”老奴说道。 “母亲,是这个道理,大哥不能倒,这事要是能平,事情还能查,要是大哥倒了,这个亏咱们就算是吃定了!”素来性子绵软的大老爷开口,林二夫人也点头站到二老爷身旁。 “你们知道老大这个窟窿有多大吗?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是心疼,只是这个窟窿,唉!”林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准备清点一下家里的银钱,看如今有多少现银,不够的地方,我再来想办法。” 林二夫人疑惑,什么样的窟窿要到了他们这样的人家也要典卖家当的地步,看了一眼丈夫,发现丈夫没有反应,问到:“母亲,大伯哥那里现在是需要多少?” 林老夫人看向她,“四十万两白银,说是准备发给辽东军士的过冬年俸!” “啊?”听到这个数字林二夫人都吓了一跳,如今这个年月,二十两白银足够一个四五口人的家庭吃好喝好过一年,十四万两,那是平日里想都没敢想的数字,三房虽然家底不薄,要拿出四十万两现银出来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林老夫人也被这事弄得有点心焦,看了儿媳妇一眼,说到:“放心,烂船还有三斤钉,我柳家再困难也用不到儿媳妇的嫁妆,你放心就是!” 林二夫人本来没有多想,这会被婆婆一阵抢白不由得心底憋屈,立马走上前跪倒在林老夫人面前,“婆婆您这话说的,您这就是看清了儿媳妇了,我除了是您的儿媳,还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侄女的性子您不明白吗?我们与大伯那是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年要不是大伯在京城为官,我们在这边的一些子生意活计也没有这么顺利,现在大伯遭难,儿媳妇也心底难受。这些年来我主持中馈,这院子上下的钱我都清楚,家里如今能拿出多少来,您心里明白,儿媳妇心里也明白。” 林老夫人也不过是心底烦闷,话说得重了些,听到她这么说,上前拉起她来,说到:“我话虽然重了一些,说得却是实话,我们家虽然如今困难,但是还没有落到要动儿媳妇嫁妆的地步,真不够,我这里也还有些,好孩子,是我心中难过,话重了。” 林二夫人顺势起身,拉着婆婆说到:“这些年沾了大伯和长房的光,我们手上的那些生意也好做我们两口子也攒下一些体己,如今家里困难,到时候也一并拿出来就是,如今哪里还分你的我的!”事出紧急,林老夫人几人连忙让人搬来账本开始盘账凑银子。 葳蕤阁。 林二夫人走得匆忙,王老夫人看了柳泽一眼,柳泽招来暗处站着的葛根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出去了。 王老夫人拉着李疏影的手,上下打量,“这身衣裳好,许是年纪大了,我如今就喜欢看这种喜庆的颜色,看着心里都暖烘烘的!” 说罢又看着疏影问到:“年后疏影就及笄了?” 疏影乖巧的点了点头,“回老夫人,正是。” “及笄之后那就是大人了,我们家行知,你觉得怎么样?”王老夫人脸上带着笑,如同哄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啊?”李疏影没想到王老夫人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意外。 看到她呆萌的反应,王老夫人笑着又问了一声:“我们家行知我看是离不得你,我老婆子看着你也喜欢,等你及笄之后,来长房陪我老婆子可好?” 李疏影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这些事要我外祖母他们做主的,疏影说的做不得数!” 王老夫人暗暗点头,三房将人教得很好,“你外祖母那里,我自然是要请人去说的,就是你这里,我得先问问,看看你乐不乐意,要是不乐意,我也免得去做那个扭瓜的人,到时候好事办成坏事岂不是不好!”王老夫人看着这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没来由的也想要逗一逗,也不管旁边看着的柳泽瞪她,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能看见自家小儿子快要抓狂的模样真是不错的体验。 李疏影低着头,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正在为难的时候就听见柳泽的声音,“娘,您这是说什么呢!疏影,没事,娘她这是逗你呢,你不用搭理!” 第227章 主动出手 王老夫人听了这话,素来清冷突然就生动了,“哟,你看看,这有了媳妇忘了娘果然是句实话,这人都还没娶进门了,就开始拆我这座桥了!” 李疏影看得咋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王老夫人这般嘴利的模样。 “您有功夫跟我扯这些还不如找点找人去帮我说亲去,我这一把年纪了您也不着急!”柳泽也罕见的嘴利,李疏影在一旁看得差点没笑出声。 “催催催,就知道催,以前我催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着急,这次我还偏让你着急一回。”王老夫人拉着李疏影的手又上下打量,越看越满意,这儿子真是的,她不得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否则随便找个人过去怎么能对得起这么乖巧懂事又漂亮的儿媳妇。 这边几人又说了许多话,期间柳泽出去了一趟又回来陪她们一起用了午膳,这才带着李疏影出了葳蕤阁。 两人并肩走着,“可要去烟波里看看小鹰?”柳泽问。 “小鹰在吗?好呀!”李疏影开心的说。看着李疏影的模样,柳泽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让她不要将王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的话语都咽了进去,这媳妇,不需要这些,有萌宠就行。 两人并肩走着,柳泽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消息,看着还什么都不知的李疏影,没忍住说到:“疏影,一会你回去汀香院,要是你外祖母他们有什么事,你记得不管是什么事都不要着急,让人来喊我就好,好不好?” 李疏影歪着头看向柳泽,疑惑的问到:“泽三叔怎么突然这么交待疏影,可是外祖母他们遇上什么事了?” 柳泽微微皱眉,想着要不要跟她说,看着小姑娘娇艳的面庞,笑着说到:“我不过是跟你说一声罢了,怕你外祖母他们跟我客气,很多事在他们看来可能特别为难,泽三叔这里却不是什么大事。”柳泽平淡的话语说着最霸气的话,微微笑着刮了一下李疏影的鼻尖,罢了,小姑娘能少操心一些就少操心一些,明日若是三房没有来人找他,那他就主动去让人去联系她大舅舅。 柳泽带着她去了烟波里,先是陪她去喂了小鹰,后又让人牵了沁雪过来,看着她和沁雪互动,还上马坐了一会,可惜烟波里虽然大却都是园林,没有跑马场,满足不了小姑娘跑马的要求。 等到二人一处用过午膳,柳泽这才将李疏影送回了汀香院。看着小姑娘进了院子,柳泽转身却没有回长房,而是往三房的前院去了。 还没穿过后院,就遇上了才从寿禧阁出来的林二夫人和二老爷,两人看见柳泽先是一愣,然后上前见礼,二老爷原本垮着的脸扯出一丝笑容,“行知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柳泽还了礼问到:“二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柳泽原本想等一两天再来问三房的事,不过送李疏影回来的他又变了卦,让小姑娘多担心一天他都心疼,罢了,他直接找过来就是了。 二老爷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正是,家里如今略微有些难处!” 在一旁站着的林二夫人见状,心底心思一动,看向柳泽问到:“行知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面前这位虽然丁忧在家,但他可是当朝探花,丁忧之前就在御史台任职,他虽然如今不在朝中,但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若是想要在知道肯定要比他们要简单得多。 柳泽点了点头,“我听到点风声,刚才应母亲要求送疏影过来,想着既然过来了,便过来问一问。” 二老爷看向柳泽,想起昨夜妻子说给他的那些话,心底犹疑,他知道长房有能力,不说是他们现在差的那点银子,就是不说银子,就大哥那些事,长房定然也有能力查出个一二三来,可是如果他现在接受了柳泽的帮忙,到时候长房再过来提李疏影的事,他们如果拒绝就显得无情无义了,到时候必然要被士林之人唾骂。 见丈夫没有动静,林二夫人连忙说到:“有劳行知关心了,唉!”叹息一声,又看了看丈夫,见他还是皱着眉头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只得自己开口说到:“既然行知听到了,必然知道我们孩子他大伯如今遇到事了,他大伯最是稳妥的一个人,要说别的事便罢了,这挪用公款的事,我是万万不能信的,而且一动还是十四万两白银这么大的数目。可是如今事情发生了,他大伯怎么都查不出问题来,我们现在只能咬着牙先将这十四万两白银的帐先给平了,过了这一关,事后再来慢慢查。” 二老爷听见妻子跟柳泽说这些,瞪了林二夫人一眼,“你瞎说什么呢!自己家里这些事情,说给行知干什么,平白的让人添堵!” 柳泽早已知道其中内情,他在京城的布局已经渐渐成型,所有这些事情只要他想知道都不难,而恰好这件事情又是柳家的事,下面的那些人也都将信息收集的仔细。所以要说这事情知道得清楚,可能除了要害李疏影大舅的人以外,就是他最清楚了。 林二夫人也是担心家中之事,见丈夫不肯说话,她便说了,也是想看柳泽有没有办法,哪里知道柳泽还没有说话,倒是被自己丈夫恶声恶气抢白了几句。 她从嫁进来就婆媳和谐,夫妻亲近,哪里听过这般重话,瞬间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二老爷心里也矛盾,又希望可以解决了大哥的事,又怕借用长房的力量,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差了一些,现在见到老妻这般姿态,他自己心底也不好受。 柳泽将面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若是以前他也就一笑甩手就走了,不对,若是以前他压根就不会管这种闲事。但是现在,想着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罢了罢了,她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柳泽开口道:“二哥说笑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是三房有什么事情我长房不搭一把手未免不近人情了些,到时候让世人如何看我们柳家。同是柳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那些人找上了大哥,兴许就是因为大哥是柳家人的缘故,世家之所以为世家,那就是因为我们牵一发而动全身,互相扶持,相互帮助才有了今日之局面,所以二哥不需要见外,有什么事情与我说一说,不敢肯定一定会有办法,但多个人多条路不是!”柳泽少见的开口劝导。 第228章 帮忙解决 二老爷听了他这番话也陷入了迟疑,柳泽说的也对,他们都是柳家人,大哥的事兴许还真有可能是有人想要对付柳家的试探,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他们现在解决了眼前的局面,后续定然还有其他的事接踵而来。定然是不弄垮柳家不算完的,也许那些人的对付不了长房,可是对付他们三房呢? 三房如今只有一个大哥在官场上,如果不和柳家其他人相互扶持,定然是独木难支,二老爷皱着眉头又接着想到,等大哥真被人整倒的时候,他们三房定然也不会好过,到时候外甥女的婚事还能找得到什么好人家吗。 想到这里,二老爷也妥协了,身子松了下来,叹息了一声,“行知,不是二哥不说,实在是怕麻烦了你,到时候惹得你们也不好做,现在既然得了你这一番话,我要是再推辞反而是我的不知好歹了!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去前院书房说!” 说罢要引着柳泽往前院去,走了两步又想起刚才被他说了两句的老妻,回过头来温柔的看着她,吩咐到:“今日你也累了,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屋里还有许多事情,辛苦你去主持一下,我现在与行知去前院,有了行知帮忙,大哥的事情应该也会有头绪的。” 说完看向妻子,想要道歉,但是周围又都是人,但是看着眼睛还红着的妻子,还是没有忍住,轻声说到:“先前是我话重了一些,你别放在心上,等这桩事了,到时候再来任你责骂!” 旁边的下人是见怪不怪的了,倒是将个柳泽惹得多看了一眼,没看出来,李疏影这二舅舅还是个宠妻的。 林二夫人听了这话耳根立马就红了,偷偷看了不远处的柳泽一眼,见他并没有看这边的模样,轻声对丈夫说到:“也是我心急了,你不用管我,快去,不要让行知等着了!” 柳泽与二老爷去了前院书房,听着二老爷说着这桩事,看着说了半天的二老爷还要细说,柳泽打断了他,笑着说到:“二哥不要着急,这事我已经有了眉目,京城那边已经让人在着手去办了,我大哥也知道了此事,相信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我过来是想跟二哥你说一声,让你们不要乱了阵脚,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听到柳泽的话,二老爷一愣,问到:“行知,我大哥他是被陷害的?” 看着二老爷焦急的模样,柳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说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是被陷害,不过如今很多事情还没有查明,事情还不好说!” 二老爷知道他们这些人做事的原则,素来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不肯说满的,如今既然柳泽这么说,那有很大可能大哥就是被陷害的,心中的石头略微放下了一些,二老爷起身向柳泽拱手:“行知,没想到这事还惊动了阁老大人,真是给长房添麻烦了!” 柳泽起身避开,没有受二老爷的礼,笑着说到:“二哥又开始说两家话了,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看你们先前步履匆忙,可是要去做什么?” “哦,没有遇到行知之前,我们正准备去将一些铺子抵押出去换点银子在手上给大哥送去京城的!”二老爷说道。 柳泽一想就知道他们的打算了,笑着问到:“怎么想到抵押铺子了,十四万两如今凑了多少了?” 想到这事,二老爷皱着眉头,“公中的银钱清点过后不过十七万两,这放到一般人家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可是如今大哥的事,唉,是远远不够的,将家中一些贵重物品都典当了,家中老母和老妻的体己银子也都拿了出来,将将凑够了三十四万两银子,如今还有近六万两银子的缺口。” 听到三房动作这么快,许多东西都已经典当了,柳泽不禁多问了一句:“是活当还是死当?” “啊?”二老爷不明白这种时候,柳泽怎么还问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却不知道柳泽这是担心到时候三房闹得太惨,李疏影那里也要受些委屈,这才没忍住问了。 “活,活当,母亲说银子虽然不够,但是那些田产铺子也还有,都可以抵押,凑肯定是能够凑够的,活当的话日后还有个念想,若是死当了,日后再想要去赎回来就不可能了,因而都是活当。”二老爷回答。 柳泽点了点头,“还差的那六万两银票二哥你先别着急去抵押铺子,我那里还有一些,等晚些我让厚朴给你送过来,你们先拿着去京城,其他的以后再说。”柳泽知道现在让他们什么都不做是不现实的,可是让他们把家产全部典当了,这三房的日子不好过,李疏影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因而打算给他们凑齐这四十万两银子了,让三房早点派人去京城。 至于京城那边的事,他已经有了安排,又有他大哥坐镇,自然会逢凶化吉。说完这些柳泽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二老爷得了信,连忙回到后院和妻子商量,林二夫人听见柳泽居然这么肯帮忙,高兴的不行,想到婆婆,少不得在丈夫旁边说到:“长房这么肯帮忙,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你肯答应,那自然是你也想通了一些事,不过母亲那里,我一个做儿媳妇的不好说,还是要你去说,人家现在也还没有提疏影的事,况且就算是提了疏影的事我们也不是不能商量了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还不知道。不过在对长房这件事情上,母亲那里,你还是要去劝一劝,我们虽然不比长房,可也是官宦世家,也是要脸面的,可不能做出那些无情无义的事情来。当然,这些母亲都是知道的,知道她老人家现在钻牛角尖不愿意听我说,还是你去说一说的,这会正好你也要去给母亲说一下大哥的事!” 二老爷之前在路上遇到柳泽听见他说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这会又有妻子劝慰,自然也懂妻子的意思,应了之后就往长房去了。 第229章 可有想我 李疏影全然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情,只在后来从文妈妈口里听说那日寿禧阁中外祖母不知道因为何事将下人都赶出来,在屋里将二舅舅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事后却又没有了什么动静。 却说那一日二老爷去了寿禧阁说起这事,确实是被母亲狠狠的一顿臭骂,只是臭骂之后二老爷还是继续说,林老夫人听着听着也想明白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虽然同意了,心底多少还是有点不得劲,觉得牺牲了外孙女。 所以从那以后整个三房都节衣缩食,只有汀香院的待遇还是与之前一样没有变化,众人在见到她的时候又是有意陪笑,因而李疏影还是在大舅舅的事情被摆平之后才知道曾经有过一桩这么惊险的事情。 却说那一日柳泽回去没有多久,就让厚朴往三房送了十万两银票过来,连字据都没有让厚朴提。 不过三房都是实在人,柳泽没有提,他们却不能当做不知道,二老爷提笔写好了字据签了字画了押交给了厚朴让他带过去了。 有了这笔钱,三房连夜商量,让二老爷带着银票和老仆,又将银票存在了钱庄换成了存根,然后跟着一队上京城的商队,连夜走了。 整个三房又恢复了平静,这一日林老夫人正在屋后新设的小佛堂念经祈福,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出声问道:“秋葵,是谁在外面?” 秋葵正好进来,手中拿着的是一封正红色烫金的帖子,“回老夫人,前面有人来报,说是镇宁王府的王妃递了帖子进来。” “镇宁王妃?”林老夫人疑惑,她与这位王妃年纪虽然相当,但是素来没有什么往来,不知道为何会收到帖子。 “拿过来我看看!”秋葵扶起林老夫人,又递过手中的帖子。 林老夫人接过来打开,里面是询问她两日后可得闲,王妃两日后来访,没有说原因,看得林老夫人一头雾水。 “去将二夫人请过来!”林老人开口,拿着帖子去了暖阁,琢磨到底是何事。 最后等二夫人来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商议出个什么来,如今二老爷已经往京城去了,这后院里就只有林老夫人和林二夫人二人做主,王妃要来,虽然人家用的是问询的语气,但拒绝却是万万不能行的,只能先回了帖子,到时候设宴恭迎,将那些茶水点心备好。戏台子如今三房这种情况是万万不能搭的,但是歌女至少要请几个进来,到时候给王妃逗趣,取乐。 这一日晚上,李疏影正坐在屋里看着话本子,看了一会,叹息了一声将手中话本子放下,看着烛火发呆。 几日没有见到泽三叔了呢,今日又已经晚了,定然也见不到了,也不知道泽三叔在忙什么,怎么一回到青衣巷就影子都不见了。 李疏影思绪翻飞,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柳泽进门就看见发呆蹙眉叹息的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泽凑到李疏影跟前,脸上堆笑,“疏影。” 回过神来看见眼前放大的俊脸,“泽三叔!”脸上都是笑意。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进来都没有发现?”柳泽笑问。 李疏影偷偷看了柳泽一眼,风尘仆仆的模样,“泽三叔这几日在做什么呢?疏影过去长房都没有见到你。”原本林老夫人是让林二夫人管束住李疏影,不让她往长房跑的,不过因为她大舅舅的事,这些事也没有成行,一屋子的人都去忙了,也不知是忘了李疏影这边这件事,还是林二夫人故意不提起,总之她每日还是跟从前一样,不过如今闲着更愿意往长房跑。 柳泽也是听茯苓说李疏影过去过几次,这才会一进门,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先来了小姑娘这里,“这几日手上有点事要忙,忙过这一阵就好了!疏影可有想我?” “是京城的事?”听到柳泽的话,联起他之前说的,李疏影以为柳泽是在忙皇子的那些事。 柳泽这几日确实在忙京城的事,不过却是李疏影大舅舅的事情,听见她问,点点头,“没什么大事,那些人出手太粗糙,已经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了,再用不了几日事情就能水落石迹了。”柳泽几日不见她,以为她是知道她大舅舅的事情了,因而给她解释。 李疏影却误会了,以为说的是皇子的事,问到:“什么蛛丝马迹?是不是二皇子上辈子不是正常死亡?” 柳泽听到这里才发现他们俩讲的根本不是一个事,看样子三房根本没有跟小姑娘说那些事,不由得感叹三房对她保护得真好,既然她不知道,他也就不解释了,听到李疏影的话,他联系最近收集到的那些信息,笑着说到:“你的感觉还真是敏锐,我最近也正在诧异,为什么不管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个二皇子都是身体康健的一位主,怎么会有你说的得恶疾暴毙的事出现。疏影的话提醒我了,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啊?那泽三叔觉得会是谁出的手?”李疏影一脸惊诧,这也就是说,如果二皇子不是,按照上一世那种情况,皇帝生有皇子五人,大皇子是庶长子母亲是娴妃,二皇子和三皇子是皇后所出,四皇子是婉嫔所生,素来与大皇子交好,五皇子是庄嫔所生,年岁尚小。最后皇位到底落在谁的手上还不一定。毕竟就算二皇子暴毙,作为嫡子的三皇子其实也到了合适的年龄,可为什么皇帝之位最后会落到大皇子手里,其实李疏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疏影说上一世是大皇子最后荣登九五?” 李疏影点头,“是的。” “所以我们现在在大皇子那里盯紧了,一切的问题还要从收益最大的人那里出发,不过其他皇子那里也都布置了人手。”说到了这里,柳泽也将事情给李疏影解释一番,免得她担心。 “咱们不说那些了,疏影,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两日可有想我呢?”柳泽已经坐在李疏影旁边,一把将李疏影拉进了怀里,抱在腿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鼻腔里都是她好闻的气息。 第230章 王妃来访 “泽三叔!”李疏影不好意思说,低着头,脸上都是娇羞。 柳泽却不依,“我这几日可是想你想得紧,走路想,办事想,骑马也想,就只想着快点回来看你!”为了早点见到她,他骑的是日行千里的良驹,日夜奔袭。 李疏影抬头,看着一身风尘的柳泽,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颊,“泽三叔,辛苦了!” 柳泽看着小姑娘满眼的心疼,心都要化了,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抱紧她,“疏影,只要能看见你,抱着你,再多的辛苦都是幸福!真想立马将你娶回去!” “泽三叔!”李疏影娇羞的叫了一声。 柳泽没有回话,安静的抱着李疏影闻着她身上的气息,沉默了片刻,感觉全身又恢复了力量,开口问到:“我母亲找的人应该这两日就要来找你外祖母说亲了,我原本想上次回来我要在你外祖母面前好生表现表现的,结果一回来就有事出门了,也没有跟你外祖母建立感情,不知道她老人家会不会同意我们的事!” 柳泽对于李疏影是志在必得的,就算这一次不成也会再想其他办法,但是有时候事情没有盖棺定论之前,再理智的人也止不住忐忑。不过现在忐忑的不仅是柳泽,还有李疏影的外祖母,她也是真怕长房派人来说要将李疏影抬去做姨娘。 而不知道两边都在忐忑的李疏影依在柳泽的怀中,“疏影不管,反正若是说的别人,疏影就不嫁了!”李疏影想的是,这世上应该也只有泽三叔会听见她重生这种事之后还能这般镇定自若的了,离了泽三叔,其他人要是知道,怕是少不得要将她当做怪物看。 况且如果不是泽三叔,李疏影想到之前的柳承宗,她这辈子可能都会过不去心底的槛,就算成亲了怕是也不敢与人亲近。 听到小姑娘坚定的话语,柳泽笑着拉开了一点距离,揉了揉她的发丝,“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就是抢亲,那也得是我的!” “泽三叔!”李疏影叫了一声,“疏影说的是正经事呢,你还这般开玩笑!” “疏影,我说的也是实话,没有掺一点假!”柳泽微笑看着李疏影的眼睛,眼中的情意几乎要遏制不住。 李疏影看得一愣,接着便是狂喜,我知君心似我心,主动抱紧柳泽,“泽三叔,为什么我上辈子没有遇上你。” 柳泽想到了以前,李疏影还很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注意到她,一个粉雕玉琢却顽皮可爱的粉嫩团子,慢慢的出落成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再后来小姑娘慢慢有了心思,有了要好的玩伴,一个看着清秀的小男孩,两个人一般大小,他失落了一阵之后,便不再关注她了。 直到上一次,他看见她被那个年轻人拦在他的烟波里正前方,他心如擂鼓,面上却还是清冷从容,淡淡的说着分内的话,天知道再见到她,他居然还是会忍不住偏向她。也是从那之后,他明知道她是有意识的接近他,他还是乐此不疲,享受着被她接近的欣喜。 也许,他想,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能够接受的姑娘是因为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小小的人儿? 他原本想着这次丁忧之后,他不打算再起复了,不过在听了小姑娘的那些话,不管小姑娘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只想相信,想要给她安全感。 “你遇上了,不过我们错过了!”柳泽笑着回答。 李疏影一脸疑惑,“是吗?”想了片刻,“可是疏影不记得什么时候遇见过泽三叔了!” 柳泽笑道:“因为以前你从来都没有关注过我啊,你的眼睛都在你的青梅竹马那里!”柳泽笑着的话语里面满是委屈。 李疏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泽三叔!”抱紧了他,“幸好有你!” 两个人几日不见,有说不完的话,一直絮絮叨叨到了三更柳泽才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除了李疏影的贴身丫鬟,其他的人压根就不知道他来过。 转眼就到了后日,这一日李疏影正百无聊赖的在院子中练功,如今眼看着要进入腊月了,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今日居然难得的出了个大太阳,李疏影也在院子里面活动活动筋骨。 “小姐,小姐!”忍冬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忍冬何事这般着急?快歇会,顺顺气!”李疏影听了下来,笑着问到。 “小姐,镇宁王妃来了,这会老夫人迎了王妃,两人正往寿禧阁去呢!”忍冬喘过来一口气说到。 “镇宁王妃?我记得我们与镇宁王府并没有什么交情啊,况且当今圣上圣体欠佳,最是顾忌官员和勋贵王府这些有往来的,这种时候,镇宁王妃为什么会来?这不是将两家都置于险地吗?”李疏影小声的对自己说到。 “小姐有所不知,这个镇宁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不过说是叔叔不过是辈分在那里,实际年纪反而要比当今圣上还要小一些,自从娶了王妃之后,夫妻和睦,如今已是五十多的高龄,只得了一个女儿,却没有再纳妾,因为没有儿子又没有兵权全然不被圣上忌惮,甚至圣上还颇为倚重这位叔叔,这位王爷在朝堂也是出了名的对事不对人,所以平日里这位镇宁王妃也是百无禁忌。”在一旁坐着绣针线的文妈妈笑着解释。 “妈妈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连朝堂之事也知道!”芙蕖笑着说。 “我不过是出去得多一些,听到那些说书人说的罢了,我一个老婆子,能知道什么,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文妈妈笑道。 “妈妈都会用人云亦云了,还说自己什么都不懂!”芙蕖笑着说。 “我不过是以前听夫人说得多,记住了几个罢了,你这个小蹄子,挤兑我作甚!还不快去打听打听,看这位镇宁王妃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文妈妈笑骂。 “我去!”忍冬愿意凑热闹,自告奋勇。 “行,忍冬带两个小丫鬟去,要是有什么,及时过来报!”李疏影笑着吩咐。 第231章 王妃初见 等忍冬走了,李疏影皱眉问道:“文妈妈,如果是王妃要来,按道理外祖母应该早几日就准备起来了,出去迎接应该也要喊上我才对,为什么这次我这里一丁点信都没有。” 文妈妈经历的事多, 又有心,对之前的事情也知道一些,这两日她其实也听到了一点风声,皱眉说到:“具体也不清楚,听说老夫人是前两日接到的帖子,这两日也准备着,不过小姐不关心这些所以不知道罢了。” 却说镇宁王妃并没有带仪仗,轻车从简来了青衣巷,林老夫人带着林二夫人和一众丫鬟婆子早已将屋里屋外仔细打扫不知道多少遍,就连蚂蚁动都灌了几遍水,唯恐有一处让王妃不中意的地方。 接到王妃之后,众星拱月的将王妃迎到了寿禧阁歇下。林二夫人这才趁机偷偷看了王妃一眼,约莫四十出头的模样,肤色白皙,眉目如画,虽说眼角眉梢已经有了细纹,却丝毫不影响她雍容华贵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镇宁王妃看着面前恭敬的众人,脸上带着笑意,“老夫人不必客气,坐下来说话。本妃今日是做那不请自来的恶客,诸位不要拘束。” 林老夫人等人连称,“不敢。” 看见林老夫人在下首挨着椅子坐了半边屁股,镇宁王妃也没有再多劝。笑着说到:“说来我与你们青衣巷也是有旧的,这点老夫人也是知道的。” 林老夫人连忙笑着点头,面前这位和长房的王老夫人同是王家之女,据说还是要好的堂姐妹,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林老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因而她在接到镇宁王妃的帖子之后,还特地派人去了一趟长房王老夫人那里,王老夫人的回话是,王妃最是仁和,既然过来,必然是好事。 林老夫人却没有宽心,毕竟来的是王妃,可能对她的同宗姐妹仁和,对三房就不一定了,况且还是在家中老大遭事的节骨眼上,她不能不多想一些。 “老夫人近来身子可好?”镇宁王妃面上带笑,从容问道。 林老夫人连忙起身,“回王妃的话,老身身子还算硬朗,劳王妃挂念。” 镇宁王妃点点头,往四周打量了一圈,笑着又问:“以前曾听说过老夫人的外孙女养在身前,我今日还特地给她带了礼物的,怎么竟不见小姑娘呢?” 听到王妃问话,林老夫人心内蓦然警惕,果然是长房请来的帮手吗,若是寻常会面,家中长辈都在自然就行了,李疏影作为外孙女在与不在自然都是没有关系的,这位居然主动问起。 “回王妃的话,小姑娘素来怕生,因而避在院内,怕惊扰了贵人!”林老夫人不卑不亢的回答。 镇宁王妃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怕生?她那个姐姐在搞什么鬼,哪里有大家闺秀怕生的,这是给行知说的是什么姑娘。虽然说他们这样的人家如烈火烹油,未必需要姑娘的家世多好,但娶回去那就是一家的主母,不是那些个玩意儿,是要撑起家来的,怕生的姑娘怎么能行。心里打定主意,今日定然要好生为侄儿把关,非要将这个小姑娘叫出来看看,要是不合适,今日她本来要说的事不仅要作罢,她还要去姐姐那里说一嘴才行。 镇宁王妃不动声色的看了旁边一个嬷嬷一眼,之间那个嬷嬷上前一步说到:“这位老夫人还不快快去请姑娘出来,王妃出发之前还念叨着老夫人不容易,要好生看看呢!” “嬷嬷不要多嘴,退下!”王妃淡淡说了一句,那嬷嬷似乎还想要说什么,看了王妃一眼退下了。 看见眼前一幕,林老夫人哪有不明白的,知道今日是躲不过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将人带出来了,至于后面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秋葵,去请表小姐过来。”秋葵躬身应了出去。 好在林二夫人早在王妃提起的时候就先派人过来汀香院,李疏影早早的就梳洗好了,又是一身的正红色,衬得她得小脸越发的莹白如玉,俏丽可人,一身正红穿在身上不仅不显局促,反而让她整个人多了一股气势。 秋葵将李疏影带到的时候,屋子里众人不知在聊些什么,气氛还算融洽。 “民女李疏影见过王妃娘娘!”李疏影进门,先偷偷和站在林老夫人身后的二舅母眼神示意了,再上前行礼。 镇宁王妃听着耳中灵动的声音,心想,这姑娘到是有一个好嗓子,也不知道生得怎么样,抬眼看去,就是一头乌黑服帖的秀发,看着让人心生欢喜。 “不必多礼,快起身过来让本妃看看!”镇宁王妃温和的说。 李疏影大大方方的起身,抬头看着王妃笑了一笑,“谢王妃娘娘。” 看着面前小姑娘抬头甜笑,先不说她大大方方进退有度的模样,只见她头一抬,这室内就如同明亮了几分,竟有蓬荜生辉的感觉。镇宁王妃心想,行知素来是拒绝成婚的,谁说都不松口,难怪这一回居然愿意。 想到这里,镇宁王妃不由得又担心,娶了面前这一位,行知还能专心立业吗?转念又想,如今姐姐已经有一个儿子为当朝阁老,又有一个儿子为国子监祭酒,这行知,不愿意立业倒也不一定是坏事。罢了,她只是一个请过来说媒的,既然姑娘可以,那其他的问题就交给自家姐姐烦恼去了。 李疏影起身来到王妃身旁,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意,王妃看着喜欢,问她平日里可看书,李疏影回答:“略微看一些。” 王妃又问:“都看些什么?四书那些可看?” 李疏影又回答:“以前跟着女先生念过一段时日,后来身子不好,就不念了,平日里跟着二舅母学习住持中馈,余下的时候会练练琴,做点女红什么的。” 听着她得回答,镇宁王妃越看越满意,这林氏将小姑娘教得很好,进退有度不说,行事规矩都自有一副从容,看样子林老夫人并没有因为是外孙女就疏于管教。要是硬要说有不满的地方,就是这小姑娘生得也太好了一些,一般的家宅怕是镇不住,不过好在柳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而且若不是生得这么好,指不定她那个好侄儿根本就不会同意成婚。 第232章 提亲 镇宁王妃看得满意,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诚挚,嘴里说着:“好孩子,好孩子,嬷嬷,将早上准备的东西拿过来,另外再添四个福禄寿喜的金稞子。” “王妃,使不得,她小孩子家家的,这样也太贵重了一些。”林老夫人连忙拒绝。 镇宁王妃却笑着说到:“老夫人别管,不是什么好东西,几支宫里出来的宫花,几个金银锞子,还有一些个零碎玩意罢了,给他们小孩子玩去。我与老夫人还有话说呢!” 林老夫人一听确实是寻常见晚辈的礼,也不再拒绝,看着李疏影接过东西,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老夫人可是自谦了,这般进退有度行事稳当的姑娘,老夫人还说是怕生,那让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家还怎么活。”镇宁王妃这是责怪林老夫人不实在。 林老夫人不好说什么,只在一旁陪着笑说到:“王妃谬赞了。” 镇宁王妃不再纠结此事,她是有任务在身的人,不宜将人得罪了,面上带笑说到:“今日我过来确实有一桩喜事。” 林老夫人脸上陪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不敢劳烦王妃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不知喜从何来?” 看着谨小慎微的林老夫人,想起自家姐姐对这一位的评价,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老夫人是知道的,柳家长房,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如今已是二十有一,却还是孤身一人,平日里我那位老姐姐更是着急得不行,如今听说他有了看中的姑娘,巴巴的求了我跑这一趟。” 林老夫人在心里腹诽,如今抬一个姨娘都这般讲究了吗,还要请了王妃来说和,这是怕我不肯答应吗?我且再听一听她怎么说,不管如何,要让他们就这样抬了疏影去,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林老夫人想起这里心就是疼的,脸上自然也僵硬了许多。 镇宁王妃看得细致,不明白像她侄儿那般人物怎么居然不得这位的喜欢,难道姐姐请她过来是因为以前曾得罪过这位?不过她也没有听姐姐说起过啊! “不知行知看中的是哪一家的姑娘,王妃怎的没有过去?”林老夫人收拾好心情,面上陪着笑,明知故问道。 “老夫人说笑了,我这不是来了吗?看中的不是别家的姑娘,正是您的外孙女,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一位!”镇宁王妃盯着林老夫人说道。 之间林老夫人强忍着内心的难过,陪笑说到:“这孩子从小父母双亡,是个苦命的,我还想着能多养她一些时日!” “老夫人也知道,行知还在孝期呢,我这次过来不过是先提一提,下个定在这里,具体要怎么还是要等到出了孝期才行的,倒也不妨碍老夫人宠孩子,更何况你们这两家隔得这么近,老夫人想要看也方便,过去了倒是跟在自己跟前一样。”王妃笑着说,心内却是想着,面前这位还真是不太愿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因为姑娘家还小,还是因为什么,难道她们还想要攀高枝不成,想来也有这种可能,毕竟那个小姑娘生得那般好,不过柳家如果都不算高枝,这难道是想要往宫里送? 王妃想了想当今圣上那张老脸,连忙在心里呸呸呸,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老夫人一眼,难道是想要送到哪个皇子府?可是这柳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不巴结长房,转而去自投皇子,这不管在哪个皇子那里都怕是要先猜一下柳家长房的心思,这林老夫人她虽然没有什么交往,但是从以前的一些传闻来看,也是一个明白人才是,王妃怎么都没有想明白,面上却不显。 林老夫人听到这话,心底暗骂,既然知道是孝期还过来提这事,这是觊觎疏影多久了,居然一刻都等不得了,非得把疏影困住,真是气人。 面上不动声色,还笑着回到:“王妃说笑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去了别家的姑娘自然和在自己家不同,哪能像现在这般想她了就喊她过来陪着。” 看着面前的老夫人,镇宁王妃皱了皱眉头,这位也太不醒事了些,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位居然还在打马虎眼,不由得语气中带了丝不悦,“老夫人,我家行知虽说大了两岁,您应该知道,只要话放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家上赶着就要将姑娘送上门来,不过他素来有主见,这次是看中了你们家姑娘,这多好的事,郎才女貌的!” 林老夫人听见这话,心底一阵无名之火上涌,这王妃说的是什么话,合着他们长房看中的姑娘,她们就该上赶着送去呗,就他们家儿子金贵,疏影就不金贵了,也许有很多人家愿意,但是三房绝不是这般贪慕虚荣的人家,虽然同属柳家,的确受了长房许多恩惠,但是儿女的事,那是一辈子的事,她不能害得外孙女后半辈子抬不起头来。 “王妃说笑了,行知那般出色,我也确实喜欢,不过家中那个外孙女您刚才是见过的,还未及笄的小人儿,就算过去了,也太小了,姑苏好人家的姑娘还有许多,要不看看别家?我看那白家姑娘就不错。”林老夫人一面推脱,一面想起之前在李家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玉芷,也顾不得镇宁王妃会不会气恼了,毕竟让疏影去做姨娘,她真的没办法答应下来。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林二夫人,眉头几乎都皱到了一起,面前这两人说话,她也没听明白,不知道到底是要明媒正娶还是说抬过去做姨娘,这话不说明白,她也不好开口,只是看着屋里剑拔弩张的情形,心底越发的担心。值此多事之秋,不知道因为这事,大伯的事会不会再起波澜。 况且大伯的事如今还是行知出了手的,也不知道婆婆怎么想的,这般得罪王妃,大伯的事到时候长房肯定不愿意在帮,不由得着急,左右为难。 镇宁王妃听到这话,不由得怒起,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对待,“哼……”轻轻一声从王妃的唇瓣溢出,手中的茶盏顿在桌案上一阵响动。 林老夫人和林二夫人吓得不轻,又想起李疏影大舅舅的事,心内忐忑,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赔礼,林二夫人开口说到:“王妃恕罪,母亲是爱孙心切,您息怒,行知是最好不过的孩子,对我们三房也没的说,平日里许多事都全赖他才能迎难而解,这么好的女婿,有哪家不愿意的,不过是母亲又是想答应,又是心疼疏影年幼罢了,心里为难,因而说话也不干脆。” 看见镇宁王妃的模样,林二夫人也不敢再由着母亲护着疏影了,虽然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确实还没有弄清楚,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得罪了王妃,到时候别说他们这些人,疏影也不可能落到什么好人家的,李家人对疏影怎么样大家都心中有数,罢了罢了,她这个做舅母的,来做一回恶人。 第233章 一场误会 听到林二夫人这番话,王妃这才又接过身边嬷嬷重新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瞥了面前二人一眼,想到姐姐信中的嘱托,心想,罢了,谁让外甥年纪大了呢,遭人嫌弃也是必然的,她既然自告奋勇接了这份差事,就应该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现在把人都吓得鹌鹑似的,希望姐姐不会知道,镇宁王妃虽然做了数十年的王妃,不过每每想起那个从小就出色的姐姐,心内除了亲近是有一丝尊敬,“坐下说话!” 看着林老夫人坐下,林二夫人重新站到老夫人身后,王妃又说到:“二夫人也坐着说话!” 林二夫人上前谢过,在婆婆下首也恭敬的坐了。 见她二人这般模样,镇宁王妃看向林二夫人,“夫人说平日多受行知所助?” 二夫人连忙站起身回话:“回王妃娘娘,正是如此,平日里许多事情,但凡行知知道了,都会搭一把手。” “我这侄子平日最是清冷,对人也都是不冷不热的,我还从未听说过他主动揽事的,这是真对你们家姑娘上心了,你们家姑娘过去就有夫君心疼喜欢,这是多少姑娘都求不来的福气,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觉得刚才太过僵硬,镇宁王妃笑着说话,想要缓解气氛,听姐姐的话,抬头嫁女,低头娶妻,王妃在心底默念。 林老夫人在王妃发怒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妥协了,现在又见她说这种貌似安慰的话,心里火起却又不敢言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心内憋闷得紧,这长房真是欺人太甚,可是他们却也毫无反抗之力,悲从中来,整个人都萎靡了,扶着额头,整个人晃了晃,秋葵看得分明,连声惊呼:“老夫人!” 林老夫人摆摆手,“我没事,贵人还在呢,不要大惊小怪!” 王妃见状,也吓了一跳,别因为她过来,人家老夫人病了,这可不好,“老夫人可还好?” 林老夫人略微缓和了一些,说到:“劳王妃娘娘担心,没事的,老毛病了,略微歇一会就好了。” “身边的人呢?快将老夫人扶下去休息,我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小细节,我与二夫人说就是了!”听见王妃吩咐,下人们也都动了起来,秋葵和两个管事的妈妈一起将林老夫人扶回了房中,又找了药喂下了。 林二夫人得了小丫鬟的回话,才重新将心放了下来。王妃见她收心,笑着问到:“老夫人可还好?回头我差一个御医过来给老夫人看看。” “谢王妃娘娘,母亲这是老毛病了,如今吃了药歇下了就好了,以前也曾请御医院退下来的杨御医看过,只说注意休养就没事,年纪大了,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问题。” 听到林二夫人这般回答,王妃也就放下了此事,话题又回到柳泽的亲事上来。 “本妃的来意刚才已经说清楚了,二夫人过来坐近一些,我们说些心里话。”王妃看着林二夫人是个干净利落的,说话做事又有条理,知道这就是三房的当家人了。她过来一趟不容易,虽然前面略有一些不愉快,却还是想将柳泽的事今日就给定下来了。 林二夫人见王妃满面笑容,温柔可亲的模样,也笑着回了礼,坐在了近前,面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神色,问到:“不怕王妃娘娘笑话,奴家这些年来都在后院这点子地方打转,平日里也很少出去,虽然您说了是为行知的事而来,奴家却还是没有弄明白,您具体的来意!” 镇宁王妃是个通透人,听了林二夫人这句话,心里哪里有不明白的,也是她没有给人做过媒,进门没有说清楚,只说是看上了人家姑娘,也没有说怎么的看上法,难怪林老夫人一脸的不忿。 心内暗骂自己一声,不动声色的笑着说到:“二夫人这话问的,你也是柳家人,你们柳家的规矩你难道不比我这一个外人清楚,怎么的还问出这句话来了?” 林二夫人一阵狂喜,丝毫没有在意镇宁王妃话语中的责备之意,“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是……” 镇宁王妃笑着用帕子掩了一下嘴角,说到:“柳家老祖宗亲自定的规矩,也就只有那些旁支里面不知礼数的东西没拿这些当回事,据我所知,青衣巷这三房都素来重规矩,今日我既然来了,那肯定就是要娶正房娘子的,你们怎么就会那么想呢?”王妃是丝毫不提她自己的问题。 二夫人虽然善于与人结交,却素来是个实在的,听了王妃这番话,也觉得确实如此,当初她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婆婆觉得不是,她也不敢多说。 勉强抑制住心底的喜悦,林二夫人又说出了心底的担忧:“我们家疏影如今还未及笄,行知年岁又……不知道王老夫人那里是怎么想的?” 镇宁王妃掩面轻笑,“我那老姐姐能怎么想,还不是想着能够早一些将行知的大事给办了,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如今毕竟还是在孝期,就是要办,也要等到孝期过了,那也就是明年下半年了,据我所知,今年年后疏影就可以举行及笄礼了!” 林二夫人点头,“正是!” “那倒也合适,疏影年后就及笄礼,等行知出了孝期就大婚,这不正好吗?”王妃笑着说。 “虽然年后姑娘就及笄了,不过这年岁也是略小了些……”林二夫人欲言又止,想到婆婆,想要多留一下疏影,却又想起行知的年龄,说话不由得吞吞吐吐的。 王妃哪里猜不出她的想法,笑着说到:“你我都是女人,你担心什么我自然清楚,行知上面有两个兄弟,这传宗接代的事情也不着急,所以大婚之后,让姑娘家养着点,年岁大些再生不就是了!” 镇宁王妃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是诚意十足了,林二夫人也不再矫情,事情本来就已经异乎寻常的顺利,她心里无比满足,婆婆那里她也要快点去报个信,免得老人家思虑重了影响身体。 “王妃娘娘既然这么说,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说法了,这两家也隔得近,疏影回来倒也方便!” 第234章 喜讯 听了林二夫人这话,王妃脸上的笑意更盛,这说亲也不难嘛,姐姐还不肯让她来,要不是她坚持,哪里就能见证她家那个小老三的婚事。王妃想到柳泽那清冷的脸,怎么都想不出他以后娶妻时候的模样。 “空口无凭,我这里有一支金簪,这是我那老姐姐的家传之物,就交给二夫人作为柳泽的落定之物了,林二夫人也得回我一个物件,我好去回信才是!”镇宁王妃准备倒是齐全,从嬷嬷手上接过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支古色古香的古法金簪,金簪保养得很好,样式精致,不过年代应该很久了,上面的光泽略显暗淡,一看就是特别厚重的古法簪子,不是时兴的款式。 林二夫人看了簪子,先是想从自己手腕上取一个镯子下来,后又停了下来,说到:“我们家姑娘是我婆婆照看大的,这种落定的物件,还是要从她老人家那里取才行,还得劳烦王妃略微歇息片刻,我去找婆婆取了落定的物件来!” 王妃知道是这个道理,点点头,温声说道:“夫人自去就行,我在这屋里看看!” 林二夫人连忙告罪,往林老夫人这边来了,等到来到婆婆床前,就听见她的长吁短叹。 “母亲!”林二夫人挨着林老夫人的床边坐下。 林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继续捂着头,哎哟哎哟的哼哼。 “母亲!”林二夫人拖长了音调。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别来这一出,我现在头疼得厉害!”林老夫人对这个儿媳妇说话还算客气,强忍着心里的不适。 “您快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到时候疏影又该心疼了!”林二夫人笑着哄道。 听她提起疏影,林老夫人的哼哼声更大了一些。 “母亲,我给您说个好消息,您要不要听!”林二夫人想着王妃还在大堂,不敢让人久等,也不再卖关子了。 林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都现在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你别拿那卖疏影的话来跟我说是好消息!”越说越气。 “行知那是想要明媒正娶我们家疏影,您说这算不算好消息?” 听到儿媳妇的话,林老夫人一下坐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本来也怕是您想的这种情况,就开口问了……”林二夫人长话短说将王妃的原话大致说了一遍,林老夫人也高兴起来。 “若是这般,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只是他俩说起来其实还算是舅侄,这若是娶为正妻,他们两人日后免不了要听些肮脏话。”林老夫人说到这里又开始担忧。 “母亲您别管这些,到时候我去处理,疏影怎么说都是李家人,当然不能跟着柳家一起论辈分,况且我们三房和长房早就分了家的,这又有什么不行!您快点拿个物件给我,我好交给王妃娘娘去做信物,人还在大堂里面等着呢!”林二夫人话语急切。 林老夫人连忙唤来秋葵,将李疏影母亲的旧物取了过来,一只通体透亮的碧玉镯子,水头质地都是上好的东西,镯子通体油亮,一看就是日日擦拭的。 老夫人连着装镯子的小匣子和镯子一起交给林二夫人,“这是疏影母亲最喜爱的一只镯子,你拿了这个去!” “母亲,这个不是您日日擦拭的那支吗?要不您还是换一个,这个留着是个念想。”林二夫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林老夫人摆摆手,“去去,人还等着了,等疏影出嫁了,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林二夫人也不好再多说,捧着镯子出了门,快步的往大堂去了。她脚步快,虽然在林老夫人那里耽误了一些时候,却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进了大堂与王妃又说了几句话,将手中的镯子与王妃带过来的簪子做了交换。 两个人心里的事都定了下来,林二夫人心里担忧,又旁敲侧击的多问了一些,心内越发安定。 事情办妥,镇宁王妃也不再多待,任凭林二夫人怎么挽留都不肯留下来,告辞去了长房,临走之前笑着感叹:“真期待行知大婚的那日,也不知道这个素来清冷的小子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林二夫人在一旁陪着笑,没有说话,将人送了出去,这才又转回了林老夫人那里,婆媳二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却说误会解开,林老夫人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李疏影大舅舅那边又接连传来好消息,说是户部的账册被人动了手脚,人也已经抓住了,竟然就是他的同僚,具体什么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李疏影的大舅是清白的,一家人随着这接连的喜讯,也都喜气洋洋的。李疏影的二舅舅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说不定还能赶回来过年。 自从那一日镇宁王妃走后,王老夫人也来过了几次,每一次过来都会带上一堆的各地的特产,将个三房都堆得满满当当的。 待在三房的时候都特地将疏影喊到跟前,对疏影那亲热的模样,林老夫人渐渐的也放下了心。两家也开始商议定亲的事。 虽然孝期不能成亲,但是定亲成亲的事都可以先商议起来,等除了服,到时候定亲成亲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办起来,都是准备好的,也不仓促。 要说准备这些东西,李疏影这边倒是要准备许多,毕竟林老夫人原本没想着这么早将她嫁出去,李疏影这辈子原也没打算成婚,但是柳泽那边,王老夫人那是从柳泽十六岁开始就一直准备着的,每年都会再添置一些,那些东西都是齐齐整整的。所以如今说是准备,也就是来问一问林老夫人他们的喜好,看看要不要做一些调整。 至于李疏影,这会她正歪在汀香院暖阁里的矮榻上,手里拿着一封信,看着信中的内容,脸上又是愉快,又是遗憾。 “小姐,您信中说了什么?”红菱问到。 从镇宁王妃来过之后,红菱就被柳泽给光明正大的送了过来,美名其曰保护未婚妻,全然不顾李疏影娇羞的拒绝。 而红菱的手上也同样有一封信,是才看完的模样。 第235章 白玉芷来访 李疏影笑着回答,“青黛大婚的时间定了呢,年后的正月十八,只是可惜,我们大致是没有办法亲眼见证了。” “我信里也是这么说,我与她这么多年的姐妹,没想到她说出嫁就要出嫁了。”红菱的脸上明显有一丝的失落,也不知是想起了她们的过去还是什么。 “拓二公子你也是见过的,满心满眼都是青黛,这是她的缘分到了,你也不用太过失落,她能遇上适合她的人,我们也该为她高兴才是!”李疏影看出红菱的失落,出言安慰。 主仆几个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心也越发近了。红菱是个专一的性子,以前服侍柳泽的时候,心里眼里便都是柳泽,自从西山别院柳泽将她给了李疏影,红菱心里心结慢慢解开,就越发的看重李疏影,到如今这心里眼里便都是李疏影了。想起以前的种种,心里都忍不住自责不已,对李疏影也就越发的上心,李疏影如今对她也是越发的看重。 见她细细说着以前和青黛的点点滴滴,不由得灵机一动,开口道:“红菱,我心里头有一个想法,不过这个想法只是想问你怎么看,不一定行或不行。” 红菱点头,“小姐尽管吩咐就是,只要是小姐吩咐的,哪里有不行的,便是那不行也得行!”一句话说得屋里绣花打结的芙蕖和忍冬都笑了起来。 “就你贫!”李疏影也笑着点了一下她得额头,又接着说到:“刚才听你说青黛的家你是去过的,你们这么多年姐妹最后却不能送她出嫁,我就想,红菱你若是想去,我派你出一趟远门,去看看青黛。” 顿了一下,李疏影又说到:“不过如今寒冬腊月的,天气越发冷了,路上也不好走,我却又不愿意你这个时候出门!” 听到这里,红菱哪里不知道她得意思,心里多是感触,小姐与青黛的认识接触到现在时间并不长,却都如此上心,是个真真重感情的人,以前是自己肤浅了,如今只管服侍好小姐,以后自然有她的好。 红菱开口回到:“小姐,别说这寒冬腊月,今年这气候还算是好的,以前发雪灾的时候,奴婢都在外面跑过,风里来雨里去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烟波里问一问茯苓去,如今这点子冷算得个什么呢!” 红菱捂嘴笑着又说到:“不过小姐,虽然我很想去青黛那里,不过这门我是不能出的,我过来的时候老爷是给我下了死命令的,您的安危是我的第一要务,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疏影被她这么一说,脸上通红,“你若是想去,泽三叔那里我去说,你只管去就是了,青黛成婚日子这般着急,想必许多事有得忙的,你过去也代表了我们的一番心意,也可以帮一帮她。” 红菱摇了摇头,“小姐不必着急,青黛那里自有她父母做主,她家里人也是催了她许多年了,她的嫁妆那些她父母也是早就备好了的,如今她肯点头,什么事都不必她管,自有人帮她打理妥当,这些小姐倒是不必操心。” 听了红菱的解释,李疏影点点头,“原本我看着你遗憾,想着让你去一趟的,我手上还有一些物件,想着正好让你给青黛带了过去,如今看来只能另派人去了!” 红菱不为李疏影的话所动,笑着说到:“小姐,我是要守在您身边的,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倒是老爷那边这几日还要派人将青黛的许多物件送过去,您要是有什么东西要带过去的,倒是可以跟老爷说一声,顺便就带过去了,我和茯苓给青黛的东西也都是随那些一起过去的。” 李疏影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之前还疑惑红菱她们为何没有为青黛祝贺送礼,将这事放在了心里,准备找时候跟柳泽说。 这边正说着话,院子外面有小丫鬟的声音,芙蕖出去看了,回来说到:“小姐,外面有小丫鬟来报,说是有一位白姑娘前来拜访,是从长房那边过来的。” “白姑娘?”李疏影立马想到了白玉芷,不过听到她从长房过来,心内疑惑,难道是去拜访了王老夫人的,不过既然是拜访王老夫人,那为何又没有陪在王老夫人身边,反而往这边来了,况且就她所知,白玉芷心心念念她得青梅竹马,应该会对曾经被逼相看的长房避而远之才对,怎么会从那边来呢。 “是一位白姑娘,小姐,要不要见?”芙蕖问。 “人在哪里,去引进来。”芙蕖正要转身,李疏影从暖阁的矮榻上翻身坐了起来,“还是我出去!” 说罢也不等忍冬去拿斗篷迈步就出了暖阁往外间来,见到白玉芷的时候,她正在侧间待客的茶水间里,刚坐下手里才捧起茶杯,正准备用茶。 见到迎面而来宛如神妃仙子一般的姑娘,白玉芷几乎就要认不出李疏影来,上前拉着她转了一圈,“你这是怎么养的?本来就生得好,你我这才多久没见呢,怎么就出落得越发让我自惭形秽起来!你生得这般模样,可要让其他姑娘家怎么活啊!” 说罢又拉着李疏影和自己比了比,“我记得上次你还比我矮好些呢,今日一看,竟然快要和我一般高了,走起路来婷婷袅袅,便是我一个女子看来,都忍不住心动呢!” “白姐姐!”听到白玉芷这般直白的夸赞,便是厚脸皮的人也受不了,而李疏影原本脸皮就薄,这会面飞红云,越发可人。 见白玉芷拉着她还要说什么,李疏影连忙说到:“这茶水间里不够暖和,白姐姐难得来一次,同妹妹去暖阁里坐一坐!”说罢也不等白玉芷开口,就拉着她往暖阁去了。 李疏影拉着白玉芷往暖阁来,一面走一面上下打量,只见白玉芷原本眉心的那一点郁气居然消失了,不由得惊奇,问到:“白姐姐近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呢?” 听了李疏影的话,原本最是大量的白玉芷脸上居然也飞起了两坨红云。李疏影看得仔细,笑着又说:“姐姐快说来妹妹听听,可是被我猜中了!” 第236章 压箱 两人一同进了暖阁,李疏影拉着她在矮榻上坐了下来,又促狭的笑着说到:“让我看看,姐姐如今这番模样才叫好看了,我看也就那清晨沾了露水的牡丹能比上几分!” “你这个小促狭鬼,几日不见,越发的牙尖嘴利起来,看我不掐你!”白玉芷被她挤兑得不行,插科打诨,作势要掐她,手却是往她咯吱窝里伸。李疏影怕痒,一时屋里满是银铃般的笑声。 闹了半晌,李疏影实在受不住了,笑着娇声道:“好姐姐,你就放过我,我再也不说了!” 白玉芷见她一副娇花的模样,怕真把她闹得岔了气,停下了手,问到:“还笑话我不?” “不了,不了,好姐姐,你快放了我!” 听见李疏影投降,白玉芷收了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裳,笑着说到:“你个促狭鬼,没发现我从哪里来的吗?正要跟你说缘故呢,你倒是嘴快!” 李疏影在一旁陪着笑,接过芙蕖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缓了缓问到:“我正奇怪呢,姐姐的事我是清楚的,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细细说来话就长了!” “那姐姐长话短说!”李疏影笑着说道。 “他回来了!”白玉芷原本大大方方的声音突然转小,脸色绯红,低着头说到。 “他回来了?”李疏影当然知道白玉芷所说的他是谁。 见白玉芷点头,李疏影又问:“那你们的事怎么样了?他做到你母亲的要求了吗?” 白玉芷陷入回忆之中,点头说到:“做到了,我们的事我母亲也没了继续反对的理由,只是这些年也不知他受了多少苦!”想起裴琅一身晒得黝黑的皮肤,白玉芷的心就止不住的疼。 感受到她得情绪,李疏影将话岔开,笑着说到:“那我可要恭喜你了,等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不过既然白姐姐的青梅竹马回来了,怎么还会从长房过来呢?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听见李疏影问起,白玉芷也转了心神,解释道:“我与裴公子的事说来话长……”白玉芷将柳泽帮助裴琅补齐白银的事没有隐瞒都讲给了李疏影,李疏影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裴公子居然是得了泽三叔相帮,心里不由得更是欢喜。 “我们这次过来是特地来向柳三老爷道谢的,如果不是他,我母亲那里我是没有底的,我与裴公子的事还不一定能不能成!” 听到白玉芷这般说,李疏影笑着说到:“那你家裴公子肯定也是个有本事的,泽三叔我是知道的,平日里不是他的事他都懒得多看一眼的,若不是裴公子有本事,他也不是那种古道热肠的人!说来还是姐姐的眼光好!”说罢李疏影捂着嘴在一旁笑。 两人说了这些,白玉芷本就是大方的性子,也放开了,笑着说到:“那是,毕竟是你白姐姐看中的男子呢,没点本事怎么能行!” “那白姐姐你们的婚事是定在什么时候呢?到时候我定然要去讨一杯喜酒沾一沾喜气!”李疏影笑问。 “我母亲如今又开始埋怨他身上没有功名,虽然是答应了我们的事,对于婚礼怎么办却没有吭声,裴公子的意思是要大办,我想着拿了那么多彩礼出来,他手上哪里还来的银子,我就想着随便办一办就成了,他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也要多为他考虑一些才是!”白玉芷说这些的时候,脸上都是甜蜜,丝毫没有委屈的神情。 李疏影拉着她得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叫了一声:“白姐姐,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要不先拿给你用去,等婚事办了再说!” 白玉芷摇摇头:“不必了,借了也是要还的,我怎么忍再增加他的负担,婚礼这个事,心里重视就是最盛大的婚礼了,那些虚礼倒是不必!” 李疏影见她坚持,也不知怎么劝,只得说到:“白姐姐既然这么说,妹妹也就不多说了,只是妹妹这里始终为姐姐备了一份银子应急,姐姐若有需要,只管让人来取便是。” 说完这些,又自去了内室不知作甚,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拿了一个半尺来长的小匣子出来,“姐姐的婚礼不肯大办,到时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去,这里是妹妹的一点心意,赠予姐姐做压箱,姐姐不要嫌弃。” 见李疏影这么说,白玉芷也不是个扭捏的,顺着她的意接了过来,笑着说到:“妹妹送的东西,定然是好的,那姐姐也就收下了!” 几句话大大方方,倒是将一旁伺候的大小丫鬟都说笑了。 “白姐姐说笑了!”李疏影笑嗔。 两个人又拉着手讲了许久,李疏影说之前远行的趣事,白玉芷讲裴琅出海的见闻,一直到葛根带着裴琅的小厮过来寻白玉芷,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散了。 白玉芷和裴琅一同出门上了马车,白玉芷同裴琅说起李疏影,将她送的匣子打开,看见里面躺着的银票,白玉芷的眼眶瞬间就浸湿了,拿出里面的一张纸片,上面是娟秀的簪花小楷。 “不知姐姐成亲应当送些什么物件,随便拿一些又恐姐姐不喜,只得放些阿堵物在这里,姐姐若上看上什么,自己买了去才好!妹妹李疏影敬上。”白玉芷粗略的看了匣中,怕是有数千两银票,都是姑苏城中最大的钱庄的。 裴琅也看见了,但这是白玉芷的事,他不好多言,只说到:“玉芷,你怎么决定都可以,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咱们现在这样也只是暂时的。刚才老爷问我,成亲之后能不能去京城,帮他负责京城的诸多生意,我说考虑一下。玉芷,我这里,有正经营生的,你放心!” 白玉芷看向裴琅,见他满眼的她,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我小姐妹给我压箱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你可得抓紧挣钱,等疏影成亲的时候,我也得给她包一个大大的压箱!” 见她这般,裴琅也笑了,两人又轻声细语的商量起来,成了婚白玉芷就陪着裴琅去京城,裴琅帮柳泽做事,白玉芷就在家相夫教子。这两人以后相守一生,再无坎坷,那是后话。 第237章 未雨绸缪 却说汀香院里李疏影送走了白玉芷之后不久,就迎来了柳泽,看着园中散步的李疏影,柳泽笑着走近:“这么冷的天,怎么想起在院子里走来?” 见到柳泽过来,李疏影连忙奔了过来,“泽三叔今日得闲了?我刚才略微多用了一些,怕晚间睡不着,出来走走,这才走没两步呢,就让泽三叔看见了!”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顶,“外面风大,进去说话。” 看着面前一日比一日出落得更好的小姑娘,柳泽的心暖暖的,和她的事总算是定下了,他忐忑的心也略微安定了些。 “泽三叔今日怎么得闲了?”最近几日李疏影一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知道他定是有事在忙。 二人来到暖阁,相对而坐,芙蕖等人送上了茶水就懂事的退到了外面。 柳泽为李疏影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微笑问到:“这几日可有想起我?” 李疏影脸一红,正要低头,却看见柳泽期待的目光,不忍心点了点头,小声的说到:“想了……” 柳泽拉起她白皙纤细的柔荑放在唇边,温润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李疏影吓了一跳,却因为是泽三叔,强忍着想要将手抽出来的娇羞感,喊道:“泽三叔……” “疏影,我想你了!这几日为了京城的事东奔西走,你说的事情,的确早早就有苗头了,以前我不在意这些,也没有想过再出仕,因而没有注意,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柳泽小声的说着。 李疏影听到这里,大致明白他说的什么,原本以为柳泽说的是她大舅舅的事,现在听来应该是太子的事。 “泽三叔,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李疏影也压低声音问起来,她也想知道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形,不知道能不能改变。 柳泽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说到:“幸好有你这个小福星,虽然如今他拉拢人做得十分隐蔽,但我有心去查,将他那些动作都查了个七七八八,特别是那位那边。”柳泽伸手比了一个二,意指二皇子。 “那位近前他倒是没办法安插人进去,但是周围安插的人不少,就今年,那位就出过几次意外了,如今已经有人在传,那位诸事不顺,怕是上天在示警,那位不可立。至于这话到底是他传出去的,还是其他人猜测的倒是一时没有查出来。” 听了柳泽的话,李疏影也皱起了眉头,问到:“那泽三叔怎么看?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有得解吗?如果不行,我们是不是要早做打算?” 柳泽抚平李疏影的眉心,笑着说道:“疏影都已经提前将事情给我示警了,我若是还不能解决,那还要我有什么用!” “泽三叔!”李疏影娇嗔。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顶,笑着说到:“还好你说得及时,如今他还没有成势,那位也还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就在前几日他还试图对那位下毒,让我的人假装不经意提醒给点破了。” “泽三叔,如果是那位上位,那我们就能躲开那些事吗?”李疏影有些担忧。 柳泽笑了笑,“这些你不用担心,如今二哥在国子监给众位皇子讲学,几位皇子都在其中,而二皇子最是与他投缘,私底下甚至以师徒相称,若是柳家早早站队,甚至是扶持那位上位,那怎么都清算不到柳家来。以前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有了你,又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已经想办法说服大哥二哥,让他们早做打算。” “如果……”李疏影皱着眉头,“疏影是说如果就算早早站队,最后那位也没有登上去怎么办呢?” 柳泽笑了,“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柳泽的话斩钉截铁,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也是世家的天下,以前他们不愿意动,并不代表他们动不了,而是觉得如今已经极好,不管是谁做皇帝,都少不了倚重世家,可既然有人想要动他们柳家,那他自然要让这所有的世家都动一动了。 李疏影不知道的是,上一辈子是大皇子登基之后出手太过迅速,打了柳家一个措手不及,才让柳家来不及应对,若是柳家有心防备,那最后到底如何尚未可知。 “如果出现了呢?”看见小姑娘满脸的担忧,柳泽缓了缓语气,温和的在她耳边说到:“出现了也没事,这一路往南你不是见过了吗?没了柳家这一重身份,我们也能过得好好的,不会让我家小娇妻浪迹江湖的!” 李疏影没料到柳泽突然间的调侃,脸色一红,推了柳泽一把,“泽三叔!” 柳泽作势往后一趟,“哎哟!” “怎么样了?泽三叔可是撞到哪里了?”听到柳泽的声音,李疏影吓了一跳。 见到李疏影过来拉他,柳泽顺势一用力,将她拽进了怀里,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柳泽的心也安稳下来,“疏影,放心,有了你,我会更加小心的,所有的事情如今都在掌握之中,只等他出招,到时候我们见招拆招让他自乱阵脚。至于二皇子那里,我从最近的情况来看,那不是个短命的,只要注意着大皇子的损招,护住了二皇子,柳家的以后也就稳当了!” 李疏影被柳泽抱在怀里,心早已乱了,哪里还听得清他说什么,只管他说什么,她就点头。 感受到她的僵硬,怕她不舒服,柳泽翻身起来,将李疏影也拉了起来,笑着说到:“先适应一下,毕竟明年的现在我们可要这般日日相对了!” 一句话将李疏影脸上原本就还没褪去的红云又聚拢了起来,柳泽见状不再逗她,将一旁桌案上的茶递给她,“茶正温,喝一口暖暖胃。” 李疏影接过茶,喝了一口略微平复了心情,想起青黛的事来,问到:“今日见到青黛来信,她的婚事定在了来年的正月十八,听红菱说,泽三叔这几日要派人去青黛那边?” 柳泽点头,“她父亲是我手下的大掌柜,她又在我跟前服侍了这么些年,如今她成亲,我这里派几个人过去帮衬,另外将她的一些物件给她送去。” 第238章 传言 如果厚朴或是苍术在这里肯定会震惊无比,他们那个清冷自持,做事素来不多言的主子居然在解释原因。 不过李疏影显然没有这样的认知,颇为自然的点了点头,说到:“那泽三叔帮我也带点东西给青黛,她成亲我们都不在跟前,准备好的礼品也没有办法亲手送给她了!” 柳泽揉乱她的秀发,笑着说到:“你的贺礼我也帮你准备了,不过你既然有自己准备的东西,想来她见到应该更为开心!一会你拿给我,明日我让他们一起带过去!” “泽三叔,白姐姐的事也是你出手相帮的呀?”一桩事了,李疏影又想起白玉芷来。 “也是巧合,原本只是出手帮一把裴琅罢了!你和她关系不错?”柳泽疑惑,他记得李疏影似乎没有什么交际。 只见小姑娘点了点头,“我与白姐姐一见投缘,之前在李家也见过她,说来还与她沾了点亲戚?” “哦?”柳泽其实知道她们的关系,李疏影的大伯母与白玉芷的父亲是亲兄妹,不过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乐得听她与他说这些琐碎的事情。 小姑娘的樱桃小嘴一开一合看得柳泽一阵心悸,李疏影没有注意到柳泽看她的眼神里压抑的感情。他的小姑娘,不用等多久了。 却说柳菖兰这几日也听说了李疏影回来的事,想起之前自己做得那些事,总觉得没有脸见李疏影,不过又觉得以她的立场来说,也没有做错,她以前也不知道柳承宗是那样的人,原本也只是想着柳承宗不错又对李疏影有意,撮合她们也是好事一桩,哪里知道那柳承宗居然包藏祸心。 柳泽当初为了让柳菖兰长记性,将柳菖兰做的事,以及柳承宗是个什么样的人透露给了柳菖兰的父亲,也示意他告诫柳菖兰,因而柳菖兰知道柳承宗的人,至于具体的事,她倒是不清楚。 因而这几日听说李疏影回来,又是想来见她赔一赔礼,又是觉得不好意思。 眼看年关将至,关于李疏影和柳泽落定的事情也在柳家后院慢慢传了起来,长房和三房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二房后院,柳菖兰带着她的大丫鬟红叩闲坐在院中晒太阳。 “眼看年关将至,父亲居然还不允许我出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了禁足。”柳菖兰长吁短叹,只觉得这后院的日子太过无趣。 红叩这会正在发呆,自从她知道柳承宗不在之后,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近些日子听说李疏影回来,又在她有心之下,打听到李疏影过得舒心顺畅,她得心里越发的为柳承宗抱不平。在这里,其实不止有她一个有这般想法,不过其他小丫鬟离李疏影太远,又在柳菖兰面前说不上话,心里的心思慢慢就淡了。 只有红叩,原本被李疏影得罪的不快,为柳承宗抱不平的不甘,压得她越发的觉得李疏影如今的舒心是那般的碍眼。 曾经有一次她远远的在长房的后院看见过李疏影,出落得越发动人,连她一个女子都不忍心惊扰,她不甘心。 柳菖兰不清楚丫鬟的想法,她一心感叹后院的无趣,忽然又想起李疏影来,“红叩,你说我现在去找疏影怎么样,这么久了,那些事情她应该忘了,要是没忘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有错,过去给她赔个礼,你说她会不会原谅我?” 听见主子叫她,红叩用心一听,计上心来,虽然没有机会对付那位,那挑拨一下是非,让她日子没那么舒坦也是不错的。 红叩站立一旁,轻声唤了一声:“小姐……”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菖兰没有等到下文,抬头看向她,说到:“你这是什么模样,素来不是这样藏藏掖掖的模样!” “回小姐,如今有些风言风语,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红叩一脸的小心翼翼。 柳菖兰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是我的大丫鬟,你就是我的眼睛耳目,既然听到了什么消息,那自然要说给我,我见你平日也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欲言又止的?” “回小姐的话,是,是关于三房的表小姐的。”红叩见提起了柳菖兰的兴趣,心内高兴不已,面上却不显,小心的回答。 “关于疏影的吗?”柳菖兰疑惑,难道是之前和柳承宗只见的事情?但那些事不是早就不声不响的解决了吗,没理由以前没有传出来,现在传出来了。 “回小姐,是的!”红叩应了,却不说到底是什么,引得柳菖兰心痒痒。 “你说来我听听,看到底是哪一桩事?我居然猜不出来。” 听见柳菖兰问话,红叩正中下怀,“回小姐的话,是关于长房和表小姐的事,如今长房和三房那边都传开了,只有我们二房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 “长房和疏影的事?能是什么事?王老夫人不是一向喜爱疏影吗?这种事也没什么好传的!”柳菖兰疑惑。 “小姐,不是王老夫人和表小姐的事,是,是长房的泽三老爷,少年探花的那一位!”红叩靠近柳菖兰,压低声音小声的说。 柳菖兰被她突然靠近吓了一跳,正要骂她,却被她说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你说什么?泽三叔和疏影?传的是什么事?这长房和三房的后院怎么乱嚼舌根没有人管束呢?到底是怎么传的,你仔细说来!” 红叩当然不会好好地说,原本光明正大落定的事情,被红叩这么一转述,瞬间就变了味道,她倒是也聪明,说的不算假话,可就是这样的真话再加上一些不怀好意的推测,事情就好像是李疏影蓄意已久勾搭上了柳泽一般。 柳菖兰只是性子直爽,也不是真蠢,听得了红叩这话,皱起眉头问到:“你这话是从哪里听得的?” “我们后院挨着长房,这话自然是从长房那边传过来的,下人都在传。”红叩也不怕柳菖兰去问,毕竟事情她没有瞎编,只是话里夹带了一些让人不易察觉的猜测,听着容易引人想歪。 第239章 出门! 柳菖兰疑惑:“长房素来最重规矩,怎么会容忍下人这么传,难道真是这样?” 红叩听见柳菖兰的自言自语,接在嘴里回到:“奴婢也是这么觉得,这事怕不是有什么蹊跷?” 柳菖兰点头,想起以前就见过的泽三叔对李疏影似乎跟对她们这些其他的侄儿侄女不同,难道在以前他们就?她连忙摇头,一定不是这样,疏影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红叩在柳菖兰身边侍奉得久了,见到柳菖兰这般模样,略微一猜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面在旁边小心的服侍柳菖兰用水果,一面察言观色说到:“您素来对表小姐很好,小姐可要去看一看表小姐?表小姐这次出门这么久,现在回来应该也很想见到小姐!说来表小姐回来也有些时日了。” 柳菖兰原本正有此想法,现在被红叩这么一说,不由得想到李疏影回来这么久也没想着来看看她。不由得又想起以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好像每次都是她去找李疏影,李疏影再没有主动过来找过她。 原本正在吃水果的手都停了下来,将手中的水果扔回了果盘中,说到:“她回来这么久也不见过来看看我,我又不是只有她这一个闺阁好友,我才不去呢!” 要说柳菖兰本性还是不坏,虽然从红叩嘴里听到了那些关于李疏影的风言风语,她对李疏影还是没有恶语相向,只是想起来觉得她拿李疏影当朋友,李疏影却好像每次都在推脱,心内不快罢了。 红叩了解她得性情,知道她说的不过是气话,过不了一会就好了,既然想要给李疏影添不快,当然不能让柳菖兰这样。于是笑着故意说到:“小姐这是说气话了,您素来将表小姐看做挚友,与其他姑娘小姐不同,我们是知道的,表小姐虽然回来这么久,兴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忙,来不及过来看您呢?”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真是……”柳菖兰的教养让她停下了接下来的话语,不容许她在人背后故意的说三道四,吞下后面的话又赌气说到:“哼,我看她就是不想见我!” 忽的又转向红叩问到:“红叩,你说她是不是还在记恨我啊?”柳菖兰想起柳承宗的事,觉得过了这么久了,能有多大的气应该也消了,可是李疏影又不来见她,心中忐忑,不敢确定。 “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您本意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道那柳承宗居然会突然那样罢了,说起来您也是受害人呢,那一日也是吓得不轻!只要是懂事理的人就能体谅小姐,表小姐也不像是那般不懂事理的人,应该不会记恨您呢!” 红叩说完,柳菖兰先是点头,不过心思一转,想到李疏影近来的表现,心里越发忐忑,不由得对李疏影生出不满之意,暗道,一个丫鬟都懂的道理,她一个大家闺秀居然摆出这般模样,根本没有将她柳菖兰当做好友。 红叩点到为止,也不在这上面多费口舌,她太了解柳菖兰了,从她得表情就能看出这位被家里人护得很好的小姐心内的想法。 这边红叩在柳菖兰面前上眼药,不过柳菖兰还在禁足也见不到李疏影,两人之间暂时没有什么冲突。 这几日天气不错,虽说是寒冬的气候,太阳却难得的露了脸,眼看进入了腊月,三房也忙碌了起来,不论是林老夫人林二夫人还是下面的下人都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一日李疏影正陪着林二夫人看着账册,处理着家中大小事宜,忽然有一个嬷嬷一脸笑容的进来。 是林二夫人身边惯用的嬷嬷,进来先是跟李疏影行了礼,她笑着侧着身子受了一半,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嬷嬷就开了口。 “二夫人,二老爷来信了!”嬷嬷从半新的松柏色夹袄内摸出一封信来。 林二夫人连忙放下手中的账册,伸手接了过去。 李疏影见状,笑着说到:“是二舅惦记您了,您就容我告一个假,出去闲逛半日!” 林二夫人也不知道丈夫心里写的什么,怕有什么不能说与小辈的夫妻私话,笑着说到:“你既然要闲逛,我看你倒不如带着你身边那个名唤红菱的丫头一起去大街上逛逛,现在不像以前了,你身边也没了那些事,又是大姑娘了,有红菱在你身边看着,你该去逛逛那些绣楼或是银楼之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也多打扮打扮!” 林二夫人没有提起李家,李家之前经历的事情,她在丈夫那里听说了,心里越发对柳泽这个侄女婿满意得不得了。就他们家疏影这般容貌,放到寻常人家那都是要出事的,美玉无罪,怀璧其罪。原本疏影和柳泽没有定下来的时候,她就没有少和婆婆伤神这件事,自从李疏影和柳泽的事情定了下来,她这颗心也放下了一桩事,柳泽是个稳妥的,也只有他那样的人物才能护得住疏影这般如花美眷。 李疏影久静思动,她以前极少出门,在后院待着还没有什么感觉,自从同柳泽一同出了一趟远门。都说是吃惯的嘴,跑惯的腿,果然是没有说错的,这后院她现在就有些闲不住了。平日里也不好开口,她又没有个闺阁好友来邀她出门,就这样日日陪着林二夫人学些主持中馈的杂事。 如今二舅母主动说起来,那是正和她得心意,也不故意推辞了,笑着应道:“二舅母说的是,说起来我长到现在,还没有好好逛过姑苏呢,正好今日阳光晴好,我来收拾收拾出去走走。” 听得她这么说,林二夫人又少不得叮嘱一番,等到从林二夫人处告辞出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得了二舅母的话,李疏影也利索,叫上红菱和忍冬,随意收拾了一下就从偏门出去了,不过为了避免麻烦,照例是带了锥帽。 李疏影刚走不久,红叩就来到了汀香院,小丫鬟引着进来见到了守在院中的芙蕖。芙蕖也不是一个气量小的,以前曾经与红叩的那点不快早就忘了,但是自家小姐因为她家小姐差点被青帮的贼人所害的事,她怎么也不会忘。 第240章 红叩来访 芙蕖脸上自然没有好脸色,看着面前的红叩问到:“不知是什么大风,居然把红叩姐姐刮来了,真是稀客!” 红叩这等后院中的大丫鬟,从来就是看着主子们的脸色长大的,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一声轻哼,说到:“您这边可是大庙,我这等人哪里敢随便过来,不过是我家小姐惦记着表小姐回来,又没有过去看她,想着姐妹情谊,这冬日的瓜果少,给表小姐送些瓜果来。” 说到这事红叩就来气,从那日她在柳菖兰面前上眼药之后,柳菖兰居然还是觉得李疏影肯定是记恨她了,有心道歉,今日新得了大少爷给她送来的瓜果,就忙叫红叩给送一筐过来。心中暗骂,那柳菖兰也是个扶不起的,这般没出息。 芙蕖早就看见红叩身后小丫鬟抬着的一筐蔬果,的确是冬日里难得的新鲜之物。皱了皱眉头,本来这事要先问过小姐再决定是否要收,不过现在李疏影不在院中,她想了想,口气好了一些说到:“你家小姐有心了,只是我家小姐近些日子果蔬吃得肚子寡淡,老夫人下了命令,让小姐这几日都不许动这些。你家小姐的心意我家小姐收到了,等小姐回来我自会转告,至于这些东西就劳烦你们带回去!” 红叩一听这话,心里先骂了一句,“吹牛!”然后在心中腹诽,这三房她是知道的,虽然有一个做官的大老爷,不过柳家当官的多,她是知道的,为官的那些俸禄是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家族的,而三房的二老爷又不是一个擅长经营的,因而三房素来做事低调,而在他们下人眼里,那就是穷酸。 虽然三房远不至于说是穷酸,但素来不铺张那是事实,这冬季的蔬果确实难见,若是以前,在三房也都是先供着老夫人那里,李疏影这里就是有也不多。 不过芙蕖也没有说话,今时不同往日,李疏影这里的东西,长房王老夫人但凡自己那里有就惦记着往这里送一份,更不用说柳泽了。倒是如今三房上下都跟着李疏影很是受用了一些冬日的瓜果,只不知是李疏影的身子弱些还是怎么的,不过略微多用了些,肚子就有些不适,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却让林老夫人知道了,下了令,最近不许她沾这些了,好生养着一些。 但是红叩不知道,只当是芙蕖强要脸面撑着,不肯接受自家小姐的善意,面上不自觉浮现出轻蔑之意,说话也不那么客气起来,反正柳菖兰交待的事她都做了,对方不肯接受,她正好回去挑拨,倒是给了她机会。 芙蕖听着红叩嘴里的话越来越无状,懒得再应付她,面上收起了笑意说到:“眼看就要年关了,我这里事多就不多留姐姐了!”说罢看着红叩。 红叩听了她这话,气的半死,衣袖一甩,说到:“真当我愿意来这里呢,什么肮脏地方,长辈也敢勾搭,想要留我我还不肯留呢!”说罢转身就走。 将个芙蕖晾在那里气得半死,想要追上去与她理论,又怕院子外面下人们人来人往的看了热闹去,少不得关了院门,在那里生气。 接过小丫鬟送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想着又觉得气得不行,将手中的茶盅摔了,吓得一众小丫鬟噤若寒蝉。 文妈妈这些日子都在外面忙李疏影嫁妆里那些庄子上的事,今日得了闲在院子里面歇息,听到这边的动静起身过来,就看见坐在那里气得不轻的芙蕖,小丫鬟们正在收拾地上的茶盅。 文妈妈走了进来问到:“这是怎么了?是什么事能把我们家最是稳当的芙蕖给气成这般。” 见到是文妈妈过来,芙蕖拉着文妈妈的手,把刚才的事给说了一遍,哪里知道文妈妈更气,骂道:“这小蹄子怕是留不得了,不行,这话我要说给老夫人听去,非得捅到他们二房那些老爷太太跟前,让大家看看他们家养出的好丫鬟说话没个遮拦,敢这般嚼主子舌根,看他们能有什么脸面。” 说罢一口气没有喘完又接着说到:“我还得抓住那个小蹄子,非得撕烂那小蹄子的嘴!” 芙蕖反过来拉住文妈妈的手,连忙安慰道:“妈妈,快别,这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千万不能说到老夫人那里去了,她老人家原本就有点不乐意小姐和泽三老爷的事,现在要听到这般话语,怕是要气得不轻,我们还是等小姐回来之后再做计较。” 文妈妈听了这话也冷静下来,芙蕖又小心的劝慰了好些时候,这才把文妈妈给拦下了。 至于李疏影,这会她还不知道院子里发生的这些事,正在姑苏城的街头逛得兴起,如今没有了青帮的威胁,她终于也可以跟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正常的在大街上出入各种店铺。 这会她手中正拿着一包面粉炸得金黄酥脆的果子,一面往嘴里放果子,一面看着街边的小摊小贩。 眼看到了中午的时候,她一直吃着倒是不觉得饿,不过走得久了些,身上略微有些倦了,又正好看见前面建得辉煌气派的三层酒楼,转身问到:“红菱,忍冬,你们饿不饿?饿了的话,我们上这酒楼里面去坐一会?” “早饿了!”“不饿!”红菱与忍冬同时出声,各执一词,两人话音落下,看向对方,红菱笑着说到:“我分明刚才就听见你肚子的叫声了,偏生小姐给你零嘴你也不用,现在问你酒楼你也说不,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忍冬平日就要拘谨一些,因为跟着李疏影,出门的机会又少,又听芙蕖说过她们之前出门遇到的那些惊险之事,不由得有些紧张,这一路上时刻关注着四周的情况。听见红菱的话,脸都涨红了,还要分辩。 李疏影见状笑着说到:“忍冬平日也是谨慎的性子,红菱你就别逗她了,她也是为我着想!” 忍冬感激的看了一眼李疏影,就又听见李疏影说到:“不过你这饿肚子不吭声的毛病确实要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可不能饿着肚子。你们看面前这家酒楼怎么样?我们要不要上去试一试?” 红菱抬头一看,“有间酒楼”,“嗯,这不是自家产业吗?小姐真是有眼光!”红菱在心底说到。 忍冬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酒楼,皱着眉头说到:“小姐,要不我们换一家酒楼!” 第241章 路遇苏紫云 “怎么啦?”李疏影看了一眼面前气派的酒楼,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呀,难道是怕我花钱?不等忍冬开口又笑着说到:“放心,小姐这里有银子,今日小姐我请客,你们敞开了吃就是!” “不是,小姐。”忍冬连忙摇头,“这家酒楼人太多了,我担心进去可能没有位置,小姐总不能跟人挤在大堂里面。” 红菱听到这话,想要开口,李疏影却在听到忍冬的话之后反应过来,不等红菱开口,点头说到:“有道理,那我们换一家就是!” 红菱动了动嘴话还是咽了进去,她想说,这家酒楼谁都可能没有位置,小姐的位置肯定是有的,不过既然她们改变了主意,那她也没必要再说了,等以后老爷自己慢慢去说罢。 一行人正准备往前走,李疏影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叫她,抬起头来,正是前面有间酒楼二楼的一个窗口有人探出头来。 李疏影定睛一看,分明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苏家小姐苏紫云,之前在姑苏城外的清宁禅寺见过,后来又在长房那边也见过的。 随着李疏影抬头,锥帽上的纱巾也往两侧滑开,苏紫云见到这张国色天香的脸,心中不由得被妒忌涨满。 她今日正被家中长辈带过来相看,屋里那个胖子她是一眼也不想多看,心心念念都是柳泽的挺拔修长的身影,惊为天人的容貌,还有那经天纬地之才。正想着之前听到的消息,说是柳泽和李家大小姐定亲了,才想通李家大小姐就是之前她见过的李疏影,那个叫柳泽三叔的小姑娘,不由得满腔的怨怼。 正巧这时候往窗外看,带着锥帽的李疏影她原本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觉得这人行走的姿态好似在哪见过,明明不是特别清瘦的身体,却偏偏让人生出一种袅娜之感,赏心悦目。苏紫云看得眼热,心想若她是这般姿态,柳泽不知道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却又看见李疏影身后跟着的红菱和忍冬,忍冬她以前在李疏影身边见过,至于红菱,她一直对柳泽诸多关注,自然也是认得出红菱的,不过片刻,她就确认了这个带着锥帽,大家闺秀打扮的女子就是李疏影,不由得开口唤了一声。 看着李疏影完美无瑕的脸蛋,她妒由心起,不想放任李疏影就这么离开,开口笑着说到:“如今已是用午膳的时候,李小姐何不上来与我同用?我看几位刚才也是想要进来,这边位置不好找,包厢更是需要提前预定,小姐等我片刻,我下来与你说!” 苏紫云只是想要留住李疏影,也不管她所在的包厢现在复杂的情况,她是来相看的,这里还有男方(一个大胖子),双方的长辈倒是不在,却有双方请的都能信服的中间人在这里。她现在一个念头起来,扔下中间人和男方,转身就下了楼。 李疏影见她这么热情,也不好直接走人,正在楼下踌躇,就见到苏紫云小巧玲珑的身姿灵活的穿过人群,身后追着的两个小姑娘应该是她的丫鬟。 看着苏紫云灵巧的来到她身前站好,李疏影略微低了一下身子行了礼。 苏紫云上前一把拉过李疏影的手,笑着说到:“我刚才往窗外看,就觉着看着脸熟,便唤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李家小姐。我看李小姐刚才是想要进来的模样,正巧我也在这边用餐,今日难得遇见,要不我们一起!”她见这里人来人往,直觉的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 李疏影与她有数面之缘,对她的感觉一直都是不咸不淡,还清楚的记得之前受苏紫云长辈所托在烟波里找到苏紫云的事,当时只觉得有趣,现在想起来,却明白面前这个女子对泽三叔有意,不过现在见她笑脸相迎,也不好冷言冷语,少不得打起精神来,笑着回绝:“多谢姑娘好意,我们原本确实想要进这家酒楼,不过我素来不喜喧闹,见着酒楼人多,已经换了主意了。姑娘的心意我领了,改日我再下了帖子来专门请姑娘一聚。” 苏紫云心里嫉妒的要死,只想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懑,见李疏影不好骗,还是耐着性子说到:“眼看就是正午了,这条街正是热闹的时候,李小姐这会不管往哪家去都是喧闹的,与其去那些又是吵闹,菜色又不好的地方,倒不如就跟我一起罢!李小姐生在姑苏,应该知道这家酒楼是姑苏城中最顶尖的酒楼之一,这里不说包间,连大堂里那些只是竖着屏风隔出来的桌子都是不好订到的,姑娘正好跟我一起上去陪我也尝一尝这姑苏的好菜。” 李疏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这苏紫云怎么一回事,以前见过她几次也没有对这么热情,难道是知道她和泽三叔定亲了?可是知道他们定亲了也没必要对她热情。 虽然心内各种想法,李疏影还是坚持原则,温和而坚定的摇了摇头:“苏小姐好意心领了,你快上去,我看有人在找你了!” 苏紫云拐不走李疏影,又看见那个中间人在酒楼内不停的往这边张望,似是要叫她回去。她不由得烦躁异常,看着面前的李疏影,也懒得再装了,一把拉住她作势就要掀开她得锥帽。 李疏影从之前西山别院到现在在红菱的监督,柳泽的指导之下,一直都在勤练功夫,不敢放松,怕的就是这种异常情况。 所以在苏紫云动手的一瞬间,李疏影就格挡住了她,顺势往后退了一大步,红菱见状早已拦在了两人中间,厉声喝道:“住手!” 苏紫云没想到她们反应这么快,她近在咫尺居然都没有得手,此时又被红菱的气势吓住,不由得心底更是烦闷。 也不管在大街上,就这么不管不顾还想上前去扯李疏影的锥帽,之前那一下事出突然就罢了,如今红菱已经挡在中间,根本不会再让苏紫云有可乘之机。只一下就将苏紫云双手锁住,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推得后退连连,还是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费了好大劲才将她给扶住了。 第242章 争辩 红菱气得不行,居然走在姑苏城自家地界的街头也能遇上这种事情,怒极反笑的骂道:“别的我也懒得说你,你现在尽管动手,接下来我下手就没这么注意了,若是不小心弄花你这张漂亮的小脸,我相信以你现在做的这种没脑子的事,不仅不会有人管你,你家那些长辈还得带着你来上门请罪。” 苏紫云这会虽然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只想要发泄那一腔怨气,却还是知道面前的红菱不能沾惹。知道红菱是柳泽身边的丫鬟,心底更是嫉妒,如果之前柳泽看上的是她,那现在这么得力的丫鬟就是她的下人了。 看向被红菱护在身后的李疏影说到:“你站出来说话啊,总是躲在丫鬟身后算什么事,别的我也不说,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与你三叔分明已经暗度陈仓,还打着幌子做什么让人相看的事?这是拉踩我们来给你垫脚?” 李疏影听到这里才知道苏紫云为什么今日会这般反常,让红菱让开,红菱不肯,李疏影轻声说道:“没事的,你站我身旁就是。”红菱这才让开了。 李疏影被忍冬扶着往前一步,和红菱并排站着,看着身前不远的苏紫云说到:“你们的事在前,我们的事在后,确实是因为拒绝之后我们才在一起的,并不是姑娘所说这般,也没有任何要姑娘垫脚的想法,姑娘不必气恼。” 李疏影的确没有劝人的天赋,几句话一出,将个苏紫云气得不行,合着这是说柳泽没有看上她们,最后看上了李疏影,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分明就是讽刺她苏紫云不如她李疏影出色。 指着李疏影骂道:“你别跟我扯这些那些的,我好声好气叫你是给你面子,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识抬举,大家快来看看这个小娼妇,这个勾引自家叔叔不要脸的……” 众人没有防备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居然会口出秽言,红菱想要阻止,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见她话音戛然而止,赫然是被人点了哑穴。 红菱看得分明,正是从苏紫云身后飞出一颗小石子打到了她的哑穴上,然后滚落在路旁的碎石里不见了。 心里有数,知道有影卫在周围,只管自己护好李疏影。 见自己说不了话了,苏紫云心中着急,只得在那里手舞足蹈,看得一旁围着看热闹的人一头雾水。 不过前面的话周围的人听得清楚,不由得对李疏影一行人指指点点,小声的交头接耳。李疏影虽然耳力一般,却也能听清,都是议论她的话,没有什么好的言语。 红菱走江湖,这种事情见得多了,知道这种时候解释不清,而且越解释越乱,想要拉着李疏影快速离开。 李疏影却开了口,清亮干净的声音如出谷黄鹂,“姑娘,本人坐得端行得正,婚姻之事也是听从长辈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谨守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若是姑娘对在下家中所定的未婚夫有意,不妨也请家中长辈做主前去提亲,切不要为了一个男子做这般伤人伤己的姿态。要知女子名声是大事,你这般无中生有的中伤我不说,也坏了自己的名声,岂不是伤了家中长辈之心。姑娘还是速速离去罢,今日之事我便当做没有发生,若是再有下次这般,小女不才,定然要请家中长辈前去理论一番!” 苏紫云说不出话来,这会被李疏影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不由得气急败坏,还想要上前,她身后两个小丫鬟吓得不轻,连忙将她拉住了,嘴里不停说着:“小姐快别这样了,一会夫人来了您又要被罚了!” 苏紫云听得丫鬟此言,想起自己在家中处境,不由更是气从心起,还想要再说,只是无奈突见她不停张嘴,却没有声音出来。又见周围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再多的不甘愿也只好认栽。 她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见事不可为,也不再多待,随着两个小丫鬟往酒楼里去了,原本在远处张望的中间人见到这般,已经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话说苏紫云在大街上的这一切都让中间人和男方看了个一清二楚,原本对苏紫云十分满意的男子也不愿意要她,怕惹得家宅不宁,回去就退了信。苏紫云心心念念着柳泽不仅不觉伤心,反而高兴异常。倒是把个为她张罗亲事的孟氏给气得不轻,暗骂以后除非苏紫云苦求她,否则不要指望她再去张罗,那是后话。 李疏影说完这些,也懒得再同苏紫云纠缠,由红菱和忍冬护着,快步离开了这里,眼见没有热闹可看,众人也都散了。 一行人被苏紫云坏了兴致,也没有了继续逛的兴趣,干脆各处打包了许多吃食,叫了车夫赶着马车往青衣巷回来了。 回到院里就感觉到院子里不同往日的气氛,忍冬拿着东西去了小厨房,毕竟小姐忙到现在还没有用膳呢,她得先去帮小姐解决午膳。 李疏影往屋里来,才进入堂屋就见到正上首坐着喝茶的柳泽,以为院里那般气氛是因为柳泽来此的缘故,高兴的上前,乖巧的叫了一声:“泽三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全然看不出先前被苏紫云为难的模样。 红菱见老爷在,行了礼默默的退到了外面守着。 看见面色红润包裹在簇新的藕荷色夹袄里的小姑娘,柳泽紧绷的神色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微笑着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李疏影乖巧的走到柳泽身前,巧笑倩兮的说:“若是知道泽三叔今日要来,疏影就不出去了!” 李疏影虽然不说,对于街上发生的事,柳泽却早已得知,揉了揉她得发丝,笑着说到:“我们家小姑娘出去走走也蛮好的,就是不曾想运气有点糟糕,遇到了不长眼的人,要不要泽三叔去给你出气?” 先前在大街上的事情柳知道后,小姑娘的表现让他觉得惊艳,他家小姑娘也会自己面对处理这些了,让他觉得欣慰的同时,又像个老父亲似的,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会见到了李疏影,看见她灵动的笑靥,心里才又被填满,觉得暖暖的。 李疏影不知道的是,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柳泽就已经吩咐下去,查一查淮阴苏家,特别是那个任礼部侍郎的苏大人。若是苏大人清正严明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就罢了,最多一个治女不严,他柳泽也只会记在心里,倒也不至于因为儿女情长去动一位国之栋梁。大不了以后将小姑娘看得紧一些,再遇上苏紫云这种直接上人当面就帮小姑娘出气。但如果这位苏大人有什么问题,他柳泽也不是什么只会阳谋的君子,他不介意帮小姑娘出气的同时,顺便帮朝廷拔除一个蛀虫。 第243章 秀色可餐 李疏影哪里知道她泽三叔这么多的内心戏,听见柳泽问她,连忙摇头,笑着说到:“疏影都已经说了她了,况且都是女儿家争风吃醋的事……”她突然想到柳泽撸起袖子帮她去吵架的场景,不由得笑出了声。 柳泽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这小姑娘的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轻轻揪着她的耳朵问到:“你仔细给我说说,想到了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别,别,别,泽三叔,我什么也没有想,我不过是想起先前苏小姐正说着话,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出手制住了她的穴,她在那干着急手舞足蹈却只能看着我说话的场景。” 柳泽知道这小姑娘想的定然不是这些,不过她既然不肯说,他也便不再问,顺着她的话解释:“今日在你周围值守的影卫,其中一个尤擅点穴之术,是他出的手。” 李疏影点点头:“那泽三叔回头可得好好赏他,要不是他,今日定然要变成泼妇互骂的架势,那种情况,疏影自认为解决不了。” 守在角落的影卫听了李疏影的建议,心里暗道:“这女主人值得好好对待,居然还记得为他谋功劳。” “好,听疏影的,到时候我好生赏他!那你要怎么赏一下安排他们守护你的人呢?”柳泽眉眼轻轻上挑,看得李疏影没忍住呢喃一声,“泽三叔真是秀色可餐!” 柳泽听见小姑娘的话,不禁老脸一红,差一点没有崩住,却怎么也掩不住耳朵发红,轻笑着看着李疏影:“那你要不要尝一尝?” 听到柳泽的话,李疏影才发现自己将心底的感叹说了出来,不由得一阵脸色发红,“泽三叔什么都没有听到,疏影瞎说的!” “嗯?那疏影的意思是泽三叔看不过眼咯?”柳泽声音上挑,嘴角上扬,嗯,有人比他还要娇羞。 “没,没有,疏影不是这个意思!”李疏影连忙否认。 “那你倒是说一说,你是什么意思?”柳泽干脆靠着太师椅,用手肘撑着下巴,嘴角上扬,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我,我……”李疏影正不知怎么回答之际,听见红菱和忍冬在外面说话的声音。 柳泽也听见了,看着她问到:“先前坏了兴致,还没用膳呢?” 李疏影可怜兮兮的看向柳泽点头,柳泽笑着说到:“那放你一马!我们先用膳再说!毕竟秀色可餐也不真能填饱肚子不是!” “泽三叔!”李疏影娇羞跺脚。 柳泽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外面吩咐:“红菱,进来布膳。” 只见红菱,忍冬带着几个小丫鬟鱼贯而入,很快就在屋内布置好,柳泽已经用过午膳,却还是陪着李疏影坐了下来。 李疏影见柳泽坐在这里,知道红菱是肯定不肯一起用膳的,又挑了好些菜让红菱和忍冬撤了下去,让她们不用在这边守着,自去用了。忍冬和红菱出去唤了芙蕖过来才放心的去用午膳了。 芙蕖进来默默的站到了角落里,有泽三老爷在的时候,自家小姐是不需要其他人伺候的,芙蕖看着柳泽心想,等这两位成亲了,自家小姐怕是贴身的丫鬟都不需要了,这位一点都没有读书人的矜持,伺候人也好,庖厨也罢,好像没有他不擅长的。 柳泽安静的给李疏影布菜,看着她吃得有趣,忍不住自己也添了两筷子,等到将小姑娘喂饱,又贴心的递了茶,擦了嘴,留下残局让下人将东西撤了,自己拉着李疏影往书房来了。 李疏影不知道有什么事,跟着他进了书房。 “泽三叔,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疏影?” 柳泽摇了摇头:“京城那边的事如今越发清晰了,二皇子身边安插了诸多大皇子的人。” 李疏影皱眉,想起了前世二皇子的意外暴毙,问到:“二皇子身边这般松散吗?居然可以安插许多人?” “各方势力拉扯,形式复杂,二皇子身边不仅有大皇子安插的人,还有一些其他人安插的,更有表面被买通了的,目前来说,只有大皇子的人动作略多,所以让我们查出来了一些,若不是听了你的示警,在明知结果之下特地往大皇子身上查,也没这么容易发现。” 李疏影点头,又问:“难道二皇子没有发现吗?”同样是夺嫡的热门人选,又是皇后所出,这种环境长大的皇子,李疏影觉得这个二皇子应该不至于这么没有城府。 柳泽点头:“原本只是略有怀疑,在我安排之人的提醒之下,现在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过皇子身边,互相安插人手也是惯有的事,目前来说,二皇子并没有特别重视。” 李疏影蹙眉说到:“这二皇子怎么这么笨?你都这么提醒了,他还没重视!难怪前世会是那样的结果,泽三叔,你要不要仔细看一看今上的几位皇子,这位二皇子若是不行,看看有没有其他可行的,能与大皇子对抗的,实在不行咱们能不能投靠大皇子算了啊,这样至少可以避免最后那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模样,柳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脑袋想得倒是周全!如今这些皇子中本就是二皇子支持者最多,这也是为何他会被针对的原因。至于柳家支持哪一方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说其他,二哥为皇子授课,与几位皇子接触较多,他对二皇子也是诸多赞赏,若是我们投向其他皇子,二哥那里不知道能不能说得通。” 想起这个二哥,柳泽也忍不住头疼,二哥善读书,爱读书,之前六部尚书之位皇帝有心让二哥上,二哥却以大哥已在内阁他再居高位不可为由推拒了,皇帝为此更是欣赏二哥的为人,授予他少师之职,以后为太子太师,不过如今太子之位高悬,因而先给众皇子讲书。为人也最是固执,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听到这里,李疏影疑惑问到:“二哥很欣赏二皇子吗?” 听见李疏影的称呼,柳泽不禁笑道:“看样子疏影跟我一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成亲了,不过你这跟着我已经改口叫二哥了,那应该怎么叫我呢?” 第244章 情话 李疏影这才发现自己的口误,又听见柳泽的调侃,满面红霞,娇嗔道:“跟泽三叔说正经话呢,怎的泽三叔就会调侃人!” 柳泽笑着看她说道:“疏影先叫一声三哥哥来听听!” “泽三叔!”李疏影不依的跺脚。 “你先叫,你叫了我再回答你!”柳泽抿着好看的嘴唇说。 “泽三叔欺负人,哼!”李疏影缓过神来,瞪了柳泽一眼,气愤说道。 “来嘛,好疏影,就叫一声!”柳泽看着李疏影的神情,在李疏影面前少见的坚持,嗯,他就是想要听一听小姑娘口中不一样的叫他。 李疏影被他缠得不行,娇滴滴的叫了一声:“三哥哥。” 柳泽听到她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叫他,心内如同闻到了寒梅的清香一般舒坦,看着小姑娘脸红耳红的模样,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呢喃道:“疏影,你真是我命中的幸运,还好这一辈子让我遇到了你。” 听到柳泽的话,李疏影脑海中原本已经模糊的一些信息,突然闯进脑海,一瞬间的清晰,上一世她死后似乎是柳泽最后带着柳家人去帮她找柳承宗报的仇,将柳承宗送入了大牢,秋后问斩,也是柳泽,他上一世最后终身未娶。 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柳泽小心的拉开了距离,问道:“疏影怎么了?” 李疏影摇了摇头,再抬头,看向柳泽的眼中就多了许多没有的情谊。柳泽机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快就想通定然是小姑娘想到了上辈子的事,不由得将她抱紧,在她耳边说到:“疏影放心,不论什么时候,都有泽三叔!” 柳泽的话更是让李疏影情难自禁,她反抱着柳泽说到:“泽三叔,疏影这辈子能够遇上你,才是疏影最大的幸运,不论发生什么,疏影都会在泽三叔身边,不放手。” 又想到她自己的实力,补充到:“嗯,只要泽三叔不嫌弃疏影这个拖油瓶!” 柳泽听完,不禁笑出声来:“放心,这只小拖油瓶我要带到天荒地老!不过,京中如今形势不明,疏影,怕不怕?”话语一转,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上来。 李疏影摇了摇头,“有泽三叔在,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疏影都不怕!”她先前回忆起上一世事情的感觉还在,又经历了这一世这么多的大小事情,只觉得待在柳泽身边就无比的安心。 柳泽揉了揉她的秀发,笑着保证:“放心,一切有我!” 只是如今柳泽面对的是夺嫡之争,就算是万人之上的皇帝都不敢说任何事情都是稳当的,李疏影不想柳泽有太大的压力,笑着歪头看向他:“泽三叔也不必这般保证,反正我是知道泽三叔的,大不了到时候疏影跟着泽三叔带着亲朋找一处山青水明之处隐居就是!” 柳泽笑着摇摇头,小姑娘的想法就是简单,却能够体会她话语中的贴心,不愿她多想,说到:“放心,所有事情我都做了多手准备,如果实在是走到了那一步,到时候再说,再说了,海外你不也想去吗?万不得已之下,我们的选择也有许多。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你应该担心的是,你的新嫁衣到底绣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李疏影不由得小脸一红,想起之前二舅母带着绣娘来让她挑选嫁衣的款式。她二舅母的意思是,虽然如今还没有定亲,但双方都落了定,只等长房除服,疏影及笄之后就正式定亲,而长房在商议的时候又觉得如今有这么些时候准备,到时候定亲成亲的事尽量安排得紧凑一些。 原本林老夫人是不同意的,觉得姑娘小,一心只想将李疏影多留一些时日,不过后来看着长房的用心,又有林二夫人日日在一旁帮着好言好语,也想通了,松了口。 王老夫人做事素来滴水不漏,见到林老夫人松口,事情越发做得妥当,将以后柳泽李疏影大婚的礼都做在了前头。林老夫人见状,原本就已经被说动,现在越发满意,又见林二夫人用心,便将李疏影的事都交给了林二夫人,她老人家索性放下心来。 这些事情李疏影都不知道,她知道就是二舅母不知为何,这么早就开始给她订嫁衣了。 这会听见柳泽打趣,不由得面飞红霞,囧得厉害。瓮声瓮气的说:“二舅母已经让绣娘来看了款式了,不是疏影自己绣得。” 虽然有出阁的姑娘自己绣嫁衣的说法,但大户人家多是挑选了款式花样交给绣房的绣娘绣好,姑娘家一般就是动动手在上面略微绣一点代表自己动了手了。 柳泽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不过是见她可爱,想要打趣她罢了。见小姑娘羞恼了,也不再逗她,揉了揉她得头发,又与她说了些京中的局势,嘱咐了她许多,见她都是一副听进心里的模样,不由得心内略定。 京中的局势从年初老皇帝身体不好开始,就一直是风谲云诡的模样,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投诚者有之,观望者更众,柳家因为二老爷的缘故,虽然在站队上表现得不明显,但已经被多方势力归类到了二皇子党。 京城,一个普普通通的三进四合院,院子里面仆役丫鬟也不多,都各司其职,做着手中的活计,屋里似乎有人影,应该是主人家在说话。 若是柳泽的人过来一定会发现,这些丫鬟仆役看着普通,其实都是练家子。屋内依稀有人说话,仔细听,却又无法分辨。 如果有熟悉大皇子的人进到屋里,如果细心应该能够听出屋里人说话的熟悉感。这里确实是大皇子的一处地方,里面是乔装打扮过的大皇子身边的心腹之人。 只听见站在上首这人问:“柳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原本对答如流的人,突然支支吾吾起来,那人瞪了他一眼,继续追问:“主子是要成大事的,不管什么情况你照说就是,能成最好,不能成再想办法就是,这支支吾吾为何?” 下面这人听了这话,又偷偷打量了上首这人一眼,见再不说话,他今日这性命估计难保,硬着头皮回到:“回总管的话,柳家那位阁老我递过许多次帖子都拒不相见,我最后动用了许多关系,见到柳家阁老两次,第一次他是客气回绝,原话是‘本人是朝廷的人,只做忠于朝廷之事。’……” 第245章 京中异动 上首这人听到这里,嘴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又问道:“第二次呢?” “第二次再见柳阁老,他连话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我追上去之后,他也仍是不言,最后见没办法摆脱我,留下了一句,‘本人只忠于上位。’,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总管声音平淡解释:“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说,他谁也不支持,随便我们怎么打都行,反正最后他只忠于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就这些吗?那你之前支支吾吾什么?那柳家老二呢?那位虽然没有这位阁老位子高,可是人脉却比阁老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是个性情执拗的,如果能说动他,就算柳阁老想要置身事外那也不可能了!” 听到这话,面前这人身上不自觉的一抖,又再次打量了总管一眼,见总管还算平静,低声说到:“柳祭酒话不太好听!” 总管眉头一皱:“你是为主子办事,虽然事情隐秘,但是你去的那些人家是都知道你身份的,在明知道主子身份的情况下他们的话能有多难听?我倒是想听一听!” 见总管不信,他又说:“不是说主子的话,是说总管您的!” 总管倒是更感兴趣起来,不怒反笑,问到:“你说来听听,我倒是听一听这国子监祭酒说话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按照平素的规矩,去拜访柳祭酒,出乎意料的顺利,本来心中还在高兴,能够为主子增加助力,哪里知道那柳祭酒见了我就指着我的鼻子就骂,说我们这一群没有根的东西,就会指使着主子往歪道上去,不想着规劝主子,让主子走正道,就会唆使主子一天到晚想些乌七八糟的事,什么杀兄弑父之类的话都出来了!我见他骂得难听,本来想要解释,可是还没等我开口,柳祭酒又直呼您的名讳,说您是,您是……” 总管眉头一皱,厉声道:“说!” 面前这人将剩下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直气的总管原本还算白净清秀的五官扭曲到了一起。一手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盅一阵乱跳最后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好你个柳老二!”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传来,原来先前是故意处着嗓子说话,这里说话两人都是大皇子身边的阉人。 总管接着骂道:“以后柳家不必再去问了,由着他们就是了,主子那里,柳家的事我去说,自不会怪罪于你。” “那,总管,就由着柳家这么逍遥吗?” 柳家二叔不知道,这些阉人最是记仇,也许他知道,只是不能忍受皇帝还在,这些阉人却上蹿下跳,只是却没想到此次事由为柳家树了敌。他所骂之人不仅是大皇子身边一个得宠的阉人,更是大皇子房里的人,这阉人生的好,又惯会学些烟花柳巷里兔子哥的做派,将个大皇子迷得紧。 也是这大皇子御下有一手,这点子事情没有往外面透出风去,不是身边最要紧的人都不知道这点事,只当是大皇子对这位身边的太监总管倚重得紧,也没往这处想。柳二哥也不是寻常官场上的人,用读书人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哪里能想通这其中的道道,将这个阉人给得罪死了,便是在大皇子那里上了黑名单,竖了敌了。李疏影上一世经历的柳家抄家之难的根源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当然还有后面的柳家二哥更亲近欣赏二皇子也是重要的原因。 若是大皇子是个明事理的还罢,偏偏还是个偏听偏信的,等他上位了,那还能有柳家好果子吃,更何况大皇子因为母家是勋贵的缘故,对这些清贵世家的印象向来不好,若不是为了那个位子,估计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主子成大事要紧,柳家现在不是我们能够得罪的,不过柳家会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的,跟下面的人都放下话去,好生对待柳家那些人,你去柳家发生的这些就不要流传出去了,免得下面那些人不知进退,无端给主子竖敌。”总管很快恢复了平静。 “总管真是好度量,奴才佩服得紧,难怪主子倚重您,也就只有您这样的才能担大任,小的还要好生跟着总管学。”太监谄媚的说。 总管听到这话面上的表情略微缓和,严肃的脸也松了下来:“你平日里做事咱家也看在眼里,你只管用心去做,咱家都看着呢!” “谢谢总管,谢谢总管,这是小的的一点孝敬,还请您不要嫌弃。”这个太监也是个会来事的,能够在这大太监面前做事,自然懂得上面喜好,见这总管这会好说话,连忙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随身带着的孝敬就掏了出来。 总管不动声色的收了孝敬,面色越发缓和:“你小子最近也越发上道了,之前让你管的那处买卖收益不错!” 太监陪着笑说到:“托总管的福,那处买卖自然是不错的,等这个月扎了帐,孝敬您的那一份小的亲自给您送过去!” “好说好说!”总管扯了扯嘴角。 “总管,柳家真不用咱们动手吗?虽然不能动摇根基,但是给柳家那些人使点绊子找点不快还是可以的!”太监见总管面色不错,大着胆子提议,毕竟之前被指着鼻子骂得人是他,他是真咽不下这口气,没想到他添油加醋的说了,这总管居然还能忍下来,一点气性都没有,真是个窝囊废,他在心里腹诽,面上却不露一丝。 总管横了他一眼,“你心里那点小九九给我收起来,柳家那里主子自有计划,不会让你白挨这顿骂得,但要是让我知道你自作主张坏了主子的大事,你的小命自不用说,你那个娇娇俏俏的对食小宫女还有你老家那些子父母兄弟到时候遇到什么不测,可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 太监被总管眼睛一横再加上那阴狠狠的一段话,瞬间就灭了心中那点子想法,连忙低头赔罪,“小的只是为总管抱不平,哪里敢有其他心思,您误会小的了!”一边说,一面跪下不停的磕头。 总管见他以头抢地,没几下额头就猩红一片,淡淡说到:“够了!咱家也不多说你,你怎么想的你心里有数,话咱家也搁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着办,下去!” 太监连忙躬身退了出去,总管伸手想要端茶,立刻有小太监上来奉上新茶。 “柳家,早就听说柳阁老有大才,柳老二有大儒之风,柳老三惊才绝艳,嘿嘿,不知道这是不是柳家的回光返照呢!”总管阴森森的说。 奉完茶站在一旁的小太监赔笑说到:“任他多大才,有干爹在,他柳家以后也得看着干爹行事!” “哈哈哈哈……” 第246章 外祖母的念叨 姑苏城,青衣巷,柳家。 那一日柳泽走后,李疏影从芙蕖那里得知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心里想着柳菖兰身边居然会有这样的丫鬟在,那柳菖兰那边别说她本来就不准备过去,也不打算和解,现在更是打算离柳菖兰远一点。 好在接下来离年关也越发近了,没过几日,李疏影二舅舅到家的日子就到了,好歹是赶在了腊月十八之前到家。 这日一大早,李疏影用过早膳之后就一直在寿禧阁陪着林老夫人,这几日一日冷上一日,林老夫人原是身上有些倦的,知道小儿子今日回来,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又有李疏影和林二夫人在这里陪着,看着倒是精神,祖孙三辈人坐在一处说话。 “都这个点了,眼看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也不知道老爷能不能赶回来用午膳!”林二夫人看了一眼屋里的座钟说道。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如今又是冬日,路上稳当些好,就是这一路颠簸,必然是遭了些罪的。”林老夫人原是想要宽慰儿媳,这话说着就自己先心疼起儿子来。 李疏影见状笑着说到:“我前几日往王老夫人那边去,听说今年长房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要回来过年呢,不知道会不会和二舅舅一路。” 听到这里,林老夫人也来了兴趣,丢开了原先的话题,问到:“那两位也要回来吗?这都有些时日没见到那妯娌两个了,自从长房老祖宗过世,行知在家丁忧,这两位跟随长房的老大老二去了京城,有两年了?” “有两年多了呢,长房明年下半年就出服了!说起来疏影基本上没和长房的大嫂二嫂打过照面呢!”林二夫人看了疏影一眼,想起这些年将疏影养得精细,就连毗邻相接的长房她也是现在才熟悉的。 “疏影是在王老夫人那里听说的这事吗?”林老夫人又问。 李疏影点点头,没心没肺的回答:“前几日过去,王老夫人主动提起的,说今年年关要热闹许多,大夫人二夫人都会赶回来过年。” 林老夫人看了林二夫人一眼,林二夫人笑着说到:“就兴我们这边忙忙碌碌的,他们长房不也得回来人搭手吗?” 李疏影听到这里,才听明白二舅母说的什么,脸上飞起一片红霞。 林老夫人点点头:“说的也是,年后就要忙起来了,我们这边是疏影及笄的事还有落定和成婚的事,他们那边还有除服和下定娶亲的事。不过说起来这些事本来就是王老夫人手上的事,行知又是个有主意的,应该用不上她们才是。”林老夫人虽然觉得儿媳说得有理,却总是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林二夫人心思活泛估计想到了点什么,不过现在事情基本已经说定,以长房王老夫人的脾性,柳泽的性子,就算回来的人有什么想法估计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笑着插科打诨道:“这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就算王老夫人是个顶个的厉害人,那有人帮衬不得更轻松吗,虽然说两家的亲事是要王老夫人做主的,可在这之前不是还要除服吗,这夺情是当今圣上惜才,可到底是除服的大事,他们长房的老大老二家的怎么也要先回来忙起来!” 林老夫人原本也不过是随便一问随便一说,现在又有林二夫人这般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点点头:“是你说的这么个理。” 说罢又看向李疏影说到:“你是个没心肝的,可是你没有心肝别人不一定没有心肝,本来这些话不应该现在说,但是这会说到这里,这些话不叮嘱你,我又怕我什么时候忘了。你收起小姑娘家的那些腼腆来,我们世家养出来的姑娘,有自己的底气,你嫁过去之后的处事我也于你说在前头。” 李疏影原本脸飞红霞,听见外祖母这么说,也坐正了,乖乖点头,应到:“外祖母您说,疏影都记在心里。” 林老夫人点点头,拉着李疏影的手温和说到:“虽说我们三房不比长房,但我们也有着我们的行事规矩,这长房二房三房有时候你得势有时候我得势都是常有的事,虽说如今长房势大,但与长房相交从来都不像那些旁支或是外面的人那般谄媚示人,向来都是平等相交,虽然近些年都是得长房相助,但是我们也从来不是依附于人的小门小户。得他们相助你大舅二舅自然会放在心里,有他们男人去相交,不用你这后院的女子去小心小意相陪,你嫁过去之后放心,我们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但凡受了什么气别忍着。这后院之事虽说是以和为贵,却也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可以小心处事,却切记不要懦弱,否则被人欺负了都没有办法,毕竟你外祖母也不可能时刻陪在你身边给你撑腰,还是要你自己立起来的。” 李疏影还是第一次听见外祖母给她说这些,这确实是她从来没有涉及到的东西,上辈子她也不过是嫁过去就伤了性命,根本没来得及过一日后院的日子,这辈子更不用说,三房后院简单,二舅母和外祖母又是同是林家女,哪怕有一点小矛盾也转眼就过了,她根本没有经历过后院的那些弯弯绕绕。这会听见外祖母说起,不由得心中忐忑,乖乖的将外祖母的话记在心中,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二夫人见状笑着说到:“娘,看您把疏影吓得,哪里有这么可怕了,柳家长房三房同出一族,这祖训也是一般无二的。后院人口简单纯粹,不像那些不成器的家族,恨不得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拉,少了多少肮脏事!” 林老夫人点头,附和道:“你说的也对,相较于别人家,我们柳家的祖训对女子来说算是极友善的了,这也是我愿意疏影嫁过去的缘故。” “那不就是了,母亲什么都为梳理想周全了,又有我们离得近看顾着,哪里能受得气去。况且我看行知对疏影宝贝得紧,不过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担心罢了!”林二夫人笑着说。虽然她知道林老夫人在担心什么,不过觉得小姑娘家的虽然要教导一些,但是没必要这般严重的说,免得吓到了。 第247章 结伴回来 林老夫人却不打算就这般放过去,李疏影的母亲是她心里的一个结,虽然当初女儿的死有她自己思虑过重的原因,但是婆家人的蹉跎也占了不小的分量,要不然她当初去看疏影的时候,也不会看见一个面色瓷白,头发焦黄的小姑娘。 所以虽然知道儿媳妇的好心,她却没有打算就这样岔开这个话题,郑重的看了一眼林二夫人,说到:“你是个有福气的,看的想的自然是这般,但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是跟我们家这样,该要教疏影的我不能疏忽了,不过也确实没有那么严重,你也不必拦着我,我跟疏影叮嘱一番就好!” 林二夫人听了这话,见再拦也不可能,索性不再阻拦,笑着说到:“看样子我这想要独自占着母亲这点子心得是不可能的了,罢了罢了,还是让母亲教给疏影,疏影你可以好生听着,仔细学得不好,你外祖母敲你脑瓜子!” 林老夫人被她这么一打岔,原本想起女儿略微凝重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笑骂道:“孩子都快要成人的人了,还这般没个正行。” 有了林二夫人这一打岔,室内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林老夫人又笑着拉着李疏影说到:“其实你二舅母说的也对,柳家不管是长房也好,我们三房也好,比起许多人家来,这后院的肮脏事确实要少许多。王老夫人规矩重,长房后院也是清明的,你又得她喜爱,等你嫁过去了原也不会受到什么气。不过虽然说婆母好,行知也是个有主见的,你那边还有两个妯娌,刚才说的就是长房的两妯娌要回来我想起来的。那个老二家的倒还好,那是个一根肠子的人,性子爽利,是个好相处的,况且就算相处不来也没事,她那个人不是个计较的,你大面上过得去就行。就是那个老大家的你和她相处的时候要多些心眼,这些年她母家琅琊陈氏在朝堂上越发得势,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你平日与她相处少些争执,无关紧要的事由着她拿主意就是,毕竟她是柳家宗妇。但有一点要记住,无关紧要的事罢了也就罢了,若是她言语欺辱于你,你该有的气性要有,切不可让人平白欺辱了去!” 李疏影听得一头雾水,看向林二夫人。 林二夫人笑着揉了一把李疏影的头发,顿了一下也说到:“长房的大嫂,那个人并不是特别好相处的人,平日里看人些微有些捧高踩低,如今长房大爷是阁老,她母家也越发得势,她这个眼睛怕是看人就更厉害了。不过我们是嫁女,对他们家又无所求,你不必管她那个人,你觉得能相处就处,不好处,大面上能过得去就行了,要是她真不要脸面,你也不必怕她,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你这破落户,你这不是教导疏影去跟人干仗吗?”林老夫人笑骂道。 “母亲您弯弯绕绕说了这许久不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娘几个的体己话又不会让人听了去,疏影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我怕您那些隐晦的话她听不明白,这不直接教导得了!”林二夫人笑着说道。 “是啊,要说疏影这孩子真是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了一些,分明是这么聪明的小姑娘, 却不愿意多花一分心思在这些上面,好在要嫁的人知根知底,这要是嫁到别家去,我是真的舍不得,以前我都想过要为她招婿了!”林老夫人听了儿媳的话感叹道。 李疏影听了这话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从来没有想过,外祖母居然有过这样的心思,果然她是幸运的,虽然幼年丧父丧母,但她有着将她捧在掌心心疼的外祖母一家人。 这辈子她一定要好生过日子,再不让上辈子那样的事情发生,她应该多关注一些泽三叔在京城那边的事了。想到柳泽,李疏影又不自觉的微笑起来,有泽三叔在,她是可以放心的。 祖孙三辈人正聊得兴起,外面候着的齐妈妈急急忙忙的赶了进来。林二夫人见状,不等她行礼,起身迎上去,问到:“可是二老爷要到了?” 齐妈妈点头道:“城门口守着的小厮回来了,说是二老爷一行人已经进了城,马上就要到了!” 林二夫人原本从容的脸上也浮现激动之色,连忙走到林老夫人面前。 林老夫人见状,面上也笑意尽显,笑着说到:“知道你心思急切,还不快去门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儿子回家,林老夫人虽然也心思热切,但她也是年轻过的,知道这夫妻小别最愿意的还是说些体己话,又笑着吩咐李疏影:“你也去门口迎你二舅,见到人了让你二舅先去梳洗了再过来,你到时候先过来陪我说话!” 林老夫人安排得虽然细致,却也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李疏影就跟在林二夫人身后出了屋子。 一路跟着林二夫人,只觉得从来没有见过二舅母这般步履匆忙过,以前的二舅母,就算是事情紧急,她也是不急不缓事事在握的模样。 好在她如今身体强健许多,跟在林二夫人后面走快几步罢了,对她来说毫不费力。这让她不自觉就想起了上一辈子,如果以前她也有这样的体魄,也许她不必非要走到和柳承宗鱼死网破的一步。好在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还能重活一世。 胡思乱想间就到了大门口,门口早有安排好的人有条不紊的守在那里,见到内院来了人,都忙着低头行礼回避。 林二夫人带着李疏影才到门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车鸣马嘶的喧闹声,小丫鬟伸出头去一看,连忙说到:“二夫人,是二老爷到了!” 听了小丫鬟的话,林二夫人哪里还沉得住气,连衣裳都来不及整理,就跨出了门。马车才刚刚停稳,二老爷正从马车里出来,刚探出了半个身子,就看见一脸忐忑和喜悦的老妻。 三步并做两步就下了马车来到了妻子面前:“我不在家这些时日,家里家外都是你操持其中,辛苦你了!” 第248章 妯娌初见 自从丈夫带着银票赶往京城,林二夫人虽是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少不了担惊受怕,又是怕丈夫出门在外,路上不太平,又是怕京城的事情不好处理。虽然说后来有柳泽出手,事情顺利,却也担心丈夫的身体。如今见到自家丈夫,听到他口中这句“辛苦了!”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一个没有忍住,眼泪从眼眶里漫了出来。 柳二老爷默默扯着衣袖给林二夫人擦眼角,李疏影在一旁只觉得她就不应该跟过来,但是不出来迎接二舅好像又有些失礼,准备去一旁看顾着那些箱笼。 好在这夫妻二人已经不是小年轻,知道这时候还有其它事情。柳二老爷看向李疏影笑着说到:“有些日子没见,我们家疏影出落得越发像大姑娘了!” 听到二舅舅说起自己,李疏影连忙上来行礼。 柳二老爷一手拉着妻子,一手拉着侄女,说到:“此次京中之事,还多亏了长房出手相助,虽说我们与长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到底是受了他们恩惠的,此次回来,长房的大嫂和二嫂也跟着一路回来的!” 听到丈夫这么说,林二夫人才发现后面还有几辆马车,这会也停在一边。 看见有人看过来,其中一辆马车里传出声音来:“我就说应该先回去再来看你们的,这不,打扰到你们夫妻团聚了!”声音爽朗大气。 林二夫人一听,就知道是长房的二夫人,连忙挣脱了丈夫的手,拉着李疏影上前来说到:“我家那口子做事没个先后,不知道大夫人二夫人都在这里,应该先过来见礼的!” “疏影,这位是长房的二夫人!”林二夫人给李疏影介绍,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随着自己一起喊夫人,而不是婶婶,免得以后见面不好称呼。 “二夫人好!”李疏影面带微笑,温温和和的上前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礼。 忽然,一个声调略高,又显冷淡的声音传来:“这就是那位客居三房的李姑娘!” 这句话问得突兀,林二夫人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长房的大夫人,心中气闷她的态度,初次见面,这般语气问话,这是明显的不待见。 “嫂嫂素来精明,今日怎么问这种话来,能被林二夫人这般宝贝的,还能是别人不成,要我说这姑娘生得真是好,就好像集了天地灵气一般,看着就让人欢喜!”说罢伸手就脱下手腕上的一个样式古朴的大金镯子,要给李疏影戴上。 一边拉着窗边李疏影的手腕,一面又说到:“虽说同住青衣巷,可这也算是第一次和你正式见面,我原是准备了礼物的,不过这会子没有清理出来等我回了院里再给你送过来,我是个舞枪弄棒的俗人,不比她们高雅,手上只有这等金镯子,因为防摔,你就将就拿着,是我的一番心意!” 李疏影见状,大大方方的受了,重新行礼道:“谢过二夫人,不过疏影没有什么精通的,只有女红略微拿得出手,到时候给夫人回些小绣品,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看看这姑娘,被你教导得多好!真是懂事,我们家行知有福气啊!”长房二夫人的话跟弹珠一般,一句接着一句。 将个问了一句话的长房大夫人晾在了一边,林二夫人虽说素来八面玲珑,但是有人当着她的面给李疏影不好看,她也是有气性的,也不去搭理长房大夫人,笑着招呼长房二夫人道:“哪里有我的功劳了,那是你们家老夫人和我们家老夫人好,会教导人,我不过是沾光罢了!”一面说着,一面拿眼角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大夫人。看见大夫人听见这句话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 长房二夫人摆摆手道:“母亲我是知道的,若不是你用心,教导得好,也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你用没用心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就别推辞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同你打个照面我也要回长房了,等到时候歇息好了,我再来邀你一处耍去!” 两人这边说着的时候,长房大夫人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见到长辈也不知问候,我也没看出多知礼来!” 林二夫人和长房二夫人相视一眼,没有料想到搬出了王老夫人,这位居然还这般不顾脸面,都懒得搭理她。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她的话,笑着相约以后一同赏雪喝茶便告辞了。临走的时候,林二夫人都没有再带李疏影向长房大夫人行礼。 李疏影静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大夫人,鹅蛋脸颊看着其实最是温和,偏生生了一双丹凤眼,让原本柔和的脸增添了凌厉之意,再加上大夫人此时的神情话语,原本应该看着端庄大气的脸,平添了几分刻薄之意。 见二舅母没有表现,虽然知道大夫人这是不满于自己,也没有言语,默默跟在二舅母身后。她不愿意横生口舌之争,她以后要过日子的是泽三叔,要日日侍奉的是王老夫人,至于这位传说中的大夫人,她禁忌外祖母的教导,能相处便相处,不能相处,她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泥人。 目送长房这对妯娌往长房去了,林二夫人这才又来到二老爷跟前,李疏影也仔细的给二舅舅行了礼。 柳二老爷看着面前出落得越发标致的姑娘,笑着招呼一个小厮拿过一个匣子来,递给李疏影说到:“姑苏虽然繁华,京中又是不同,我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家喜欢什么,随便买了些小玩意,你拿去玩去。” 李疏影笑着看着她二舅舅说到:“舅舅这礼物侄女可不敢收,二舅母在家日日为您忧心,若是没有二舅母的礼物,侄女这礼物不要也罢!” 林二夫人嘴角带笑,微微蹙眉看着她们舅侄二人笑闹,到底是心疼丈夫,轻声唤到:“疏影!” “你个小泼猴,你放心收下就是,你二舅母那里我自然是有的,哪里还能让你一个孩子提醒!”柳二老爷笑着骂道。 “侄女不信,二舅舅定是敷衍疏影,若是真有,哪里还要等着!”李疏影不依,怕舅舅真是敷衍,到时候她收了舅舅送的礼物,二舅母会心里不舒服。 柳二老爷见状,摇了摇头,伸手过来弹了李疏影一个脑瓜崩,笑骂道:“就你淘气!”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的黑漆小匣出来,只看这个匣子就是上好的漆器,顿时衬得他另一只手上的普通清漆匣子黯淡无光起来。李疏影见状,知道二舅舅是真有准备的,连忙作势跳到一边说到:“果然舅母在舅舅心中与寻常人不同,东西都是贴身放着的,先前是疏影逗舅舅的啦,疏影要去和外祖母一起看舅舅给侄女带了什么好东西!舅舅给舅母的礼物,还是留给舅母一个人看好啦!” 第249章 家宴 话语未落,抢过柳二老爷一只手上送给她的匣子抱在怀里略微行礼转身就进了大门,一旁忙碌着搬箱笼的下人躲避不迭,身后的芙蕖和红菱连忙跟上。 柳二老爷摇摇头:“这丫头,这般模样分明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能放心看着她家人!” 林二夫人明白丈夫的心思,妹妹早逝,就留下这么一个根,结果年幼时还让人欺负了个够,心里怎么能不心疼。 主动上前拉起丈夫的手,笑着开解:“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之前那么凶险的事你是知道的,也都逢凶化吉。行知你是了解的,有他护着她,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一个江湖门派会盯上疏影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还一算计就是这么些年!”说起以前的事,柳二老爷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林二夫人摇了摇头:“应该跟妹夫的死有关,不过故人已逝,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也不得而知了,好在疏影也逢凶化吉,以后会有后福的!” 柳二老爷点点头:“夫人所言极是!” 说完将手中的漆器递给林二夫人,笑着说到:“这丫头真是古灵精怪,居然怕我忘了夫人的礼物,她也不想想,她二舅是这样的人吗,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家夫人!” 林二夫人听了丈夫的话,原本白皙红润的脸颊瞬间被红霞布满,看得柳二老爷一阵眼热,不自觉的想要揉搓手中妻子柔软的柔荑。 察觉到丈夫的意图,林二夫人连忙抽出手来,横了丈夫一眼:“也不看看什么地方,怎么就跟小年轻似的。” 柳二老爷憨憨的笑了两声,摸了摸鼻梁:“太久没有见到夫人了,为夫的错,为夫的错!” 这边两人留着下人收拾箱笼,自己回了院子收拾一下衣裳,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就往寿禧阁去了。 进到里面的时候,正看着李疏影在林老夫人面前显摆林二老爷给她买的小玩意。确实如柳二老爷所说,全是一些“小玩意”。有拽着绳子就能做各种动作的小猴子,还有捏的美轮美奂的小面人,更有一些巴掌大小的小东西,是真正将李疏影还当成了孩子。 “儿子给母亲请安!”柳二老爷进屋,声音爽朗。 “我儿辛苦了,快过来让我好生看看,可是黑了,瘦了?”林老夫人拉着儿子,上下打量。 “哪里有母亲说的这样,不过是些许日子不见,母亲心中担忧,就觉得黑了瘦了!”柳二老爷笑着否认。 “我看分明就有!”林老夫人拉着儿子的手,眼角微湿。 “母亲若是觉得有,那就有,那今日可得给儿子准备一顿好吃的!”柳二老爷不愿母亲纠结在这上面,徒增思虑,笑着说道。 “对,好好的敲外祖母一顿,外祖母这边小厨房的清蒸鲟鱼做得可好了,二舅舅今日加这一道怎么样?”李疏影捂着嘴在一边笑着说道。 “疏影说的是,就是不知道母亲的小厨房可有备着了!”柳二老爷笑着说。 “有,有,有,都有,还有好些你平日喜爱的菜色,都是你家媳妇早就备好了的!”被这一打岔,林老夫人也丢了之前的话头,笑着说道。 大丫鬟秋葵早在见到二老爷进院子的时候就已经招呼了人布好了膳,这会进屋来请众位主子移步花厅。 李疏影和林二夫人扶着林老夫人一起往花厅顺次坐好,因为都是家里人,便都坐在一处,也没有分那些规矩。 二老爷在饭前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捡着一些有趣好玩的说了,逗得林老夫人笑声不断。等二老爷话音落了,林老夫人说到:“我也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回来也都是报喜不报忧,但是你吃的苦,受的累我都在心里。你们兄弟二人能相互扶持,是我这一辈最大的幸事,只要你们兄友弟恭,妯娌和睦,我老婆子就安心了。” 说罢,又笑着拉着李疏影说到:“若是疏影以后也能够事事顺遂,平安喜乐,我以后去了地下也有脸去面对你外祖和母亲。” 林二夫人一听这话不吉利,连忙打岔到:“我们家疏影可是得了王老夫人青眼的,她老人家亲自挑的儿媳妇,到时候就算是行知有什么昏了头的地方,那也有王老夫人在,那位您比我更了解,最是拎得清的!” 看着母亲点头,二老爷也想起此次京中之事,多亏了柳泽的出手,虽然他出手的地方并不多,但都是最最关键之处,比如账本上的漏洞,又比如说明其中的内情手法,若不是有柳泽点明,大哥都没办法挣脱的网,他自认为他也没有办法,原先准备的那些银子怕是要一文不剩不说,怕是还不一定能够完全摘身出来。想到这里,二老爷从腰间取出一个褡裢放在一边,又从褡裢下方的腰带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出来,薄薄的。 “母亲,此去京城,多亏有长房出手相助,此行才能如此顺利,京城那边,大哥说他到时候亲自去拜访长房的大哥二哥,行知在这边,此行多亏有他,我到时候必须要郑重的去拜访一趟才行。这是之前带在身上的十万两银子的存根,前期在京中没有摸到头绪,四处疏通关系花费了不少,因为这十万两是准备填那个坑的,因而一直没有动,花的是我另外带去的那些还有大哥这些年积攒的一些,这十万两,现在带回来交给母亲!”二老爷说到。 “不是说留下一些在你大哥那里,他在京中为官,许多地方都需要打点开支,怎么全带回来了?”林老夫人皱眉。 “母亲去的信我都记在心里,只是大哥说什么不肯留下,说是本就让大家跟着担惊受怕了,不能还让大家受他拖累家里也困难起来!”二老爷说。 “这孩子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谁有难了能不互相拉扯,说的都是什么糟心话!你就没替我说一说你大哥!”林老夫人叹息。 “大哥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我从来都是听他的,大哥一发话,我哪里还敢反驳的,只得带回来了!”二老爷无奈解释。 第250章 葳蕤阁 “哎!”林老夫人叹息一声,“你大哥这人最是要强,此次事情,对他的打击怕是更大,他心里更苦!罢了罢了,回头你让孟叔再跑一趟京城,给你大哥再送些银钱去!” “母亲,大哥还交待了,让您不要让人送去了,他让我跟您说,嫂嫂在京中经营了几间绣品铺子,很得京中贵夫人的喜爱,如今生意不错,他们应付平日往来之外,还能有不少结余,让你放心。”二老爷又说。 “你大嫂那人以前最是在意脸面,如今竟也肯去做这些商贾之事,哎,是我愧对他们!” 听到母亲这么说,二老爷只觉得自己这是越劝越忙,连忙给自家妻子使眼色,林二夫人原是见他们母子二人聊得好,这会子见婆婆又感叹起来,怕她心思淤积伤了身子,连忙说到:“母亲应该高兴才是,您刚才不是也说了吗,夫君和大伯兄友弟恭,我和嫂嫂妯娌和睦,如今嫂嫂在京中能有自己的事业,也免得她困于后院这些杂事之中,嫂嫂那么聪明能干的人,困于后院岂不是浪费了!如今这不是好事吗?又可以结交京中的贵夫人,还能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一个女子能做到这般,儿媳我也羡慕得紧,可惜我没嫂嫂那般聪慧,做不到她那样!” “你也受了委屈了,这世间女子我也见得多了,如你这般聪明伶俐有干净利落的却不多,要我说,我还是有福气的,能给老大老二娶了你们妯娌两人回来!可惜老二不是读书的料,不然以你的能力定然是老二的贤内助!”林老夫人看着小儿媳妇感叹。 林二夫人娇羞的看了一眼丈夫,摇摇头说到:“能够嫁给夫君,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李疏影看着花厅里融洽的气氛,脸上带笑,说到:“外祖母,二舅,二舅母,疏影的肚子可是要饿扁了的!再不吃饭你们就看不见疏影圆润的小脸啦!” 林老夫人连忙招呼到:“来来来,都动筷子,免得把这个小皮猴子给饿到了!” 有别于三房和睦的气氛,长房葳蕤阁里的气氛就要略微怪异许多。 长房大夫人陈氏和二夫人卢氏一进来宅院,就急急的先往葳蕤阁来了。葳蕤阁前喜鹊见到二位夫人以及大少爷和二少爷过来(长房大老爷,内阁大臣,夫人琅琊陈氏育有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已经出嫁,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小儿子年方十四,生来聪慧,今年中了举人,此行跟着陈氏回来,准备在姑苏城专心攻读三年参加会试。长房二老爷,国子监祭酒,夫人曲阜卢氏,育有一子一女,女儿赶在老祖宗热孝之前嫁了,也是知根知底的好人家,儿子是二人的老来子,三四岁的年纪,正是顽皮的时候。),笑着上前招呼:“老夫人已经念叨二位夫人和少爷们好些事时候了,您几位可算到家了,她老人家的心也能放下来了!” 大夫人陈氏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笑着颔首。 二夫人卢氏笑着说到:“我也好久没见到她老人家了,上次传书说是她老人家回家路上遇了贼人,我后怕了好久,收拾了行李就准备往回赶,可惜这个小子突然就染了风寒,可把我急得,嘴角都长了泡。可算等到小子的身子好了,不知母亲从哪里知道我要回来的消息,居然不让我回来!” 喜鹊闻言,笑着回道:“二夫人还是这般性情,有三老爷在家陪同呢!” 喜鹊话音未落,卢氏也不管陈氏那张万年冰霜的脸,笑着又说:“我这不是心急则乱吗,哪里想得起行知还在家呢,若是想起我也不能收拾行李,有行知在我哪里还用的着我担心!” 喜鹊又笑着附和道:“二夫人巾帼不让须眉!” 陈氏挑了挑眉,打断道:“母亲不是在里面等着吗?我们急行几步,免得她老人家等久了!” 说罢,当先走了,跟在她身边的大少爷看着母亲的背影,微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卢氏,又笑着抱起卢氏拉在手上的小孩子,说到:“二婶婶我抱着弟弟,你也能走得快些!” “还是老大贴心!”卢氏笑着松手,虽然素来看不惯陈氏的为人,但是这个大侄子她是真心喜欢,贴心不说,还颇有担当,是个做大事的人。 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屋子,屋里地龙烧的旺,下人服侍着夫人少爷们脱了外面的大氅。大少爷动作快,也不要下人服侍,自己脱掉身上的大氅递给身后的小童,又拉着已经在下人服侍下整理好衣衫的弟弟一同往里屋里来。 陈氏和卢氏才整理好衣衫,走出来就看见王老夫人拉着两个孙子不停的稀罕。一向冷清的老夫人,脸上都是笑意。 妯娌两个连忙上前请安,王老夫人心情不错,拉着小孙子笑着说到:“你们二人这一路行来也颇为劳累,陈氏还好,有植儿在一旁照顾,卢氏还要带着喧儿,受累了!” 王老夫人平日里很少说这些话,今日许是看见两个孙儿,大的出落得越发玉树临风,小的也淘气可爱,多说了几句。 陈氏听见夸赞自己儿子,心里也颇为慰贴,卢氏更是,二人连忙回道:“不累,不累!” 王老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笑了笑,转了话头道:“我这边已经喊厨房备好了膳,今日午膳就在这边一起热闹热闹,晚膳你们就去自己院子里用行了!” 卢氏连忙说到:“母亲这里的小厨房可是让我想念了好久,我此次回来可是打算日日在母亲这里蹭饭的,怎的母亲这般小气,儿媳妇这么老远赶回来,就赏一顿饭就打发了!可是嫌弃儿媳妇饭量大,供应不了!” 王老夫人笑着说到:“我这是心疼你们舟车劳顿的,反倒遭人怨了!罢了罢了,这好人果然做不得!” 这边正说得热闹,柳泽从屋外进来,看见二位嫂嫂点了点头,走进屋坐在王老夫人身侧说到:“大哥二哥的院子留有看院子的下人,都还齐整,大嫂二嫂回来之前茯苓也都让人重新收拾过,各个院子的厨房也都按母亲的要求置办妥当了,大嫂二嫂回去可以直接歇息。”说罢接过身边葛根递过的茶水,自顾自喝茶去了。 第251章 敲打 见到柳泽进来,陈氏一阵眼热,此次她回来的主要原因就是柳泽,主要是为了儿子三年后的会试,她这位小叔子的文章在十三四岁之时就已经技惊当世,虽然这些年少有文章传世,但一次她从丈夫同僚聚会中听见那些当世文之大家对这位小叔的推崇,那般言语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从那之后她就在心中琢磨,要让儿子跟着这位小叔子求学。 她将这个想法同丈夫也说过,丈夫也是支持的,还修书一封让她带了回来。不过陈氏心内有自己的想法。这个小叔子的以后的路一定不会比她丈夫差,这样的人物肯定是要拉拢的,虽然已经是一家人,但是如果能够亲上加亲,将陈家的姑娘再嫁一个进来,那她在柳家的地位不用说,肯定更是巩固。她也时刻谨记胞兄的教诲,以陈家如今的地位,若是能与柳家盘根交错更加紧密,定然能让陈家成为盘踞整个朝野的庞然大物,儿子有了这样的母家,前程自然是康庄大道。 陈氏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在丈夫面前表露过,她丈夫那个人,虽然走到了阁老这一步,有勇有谋。但在她看来却有很大的问题,稳健有余,进取不足。曾经她也曾在柳大老爷面前劝诫过,却被训说了一遍,以后但凡她再露出这样的意思,就会被丈夫训说,陈氏后来虽然很少表露出这样的意思,但这样的想法一直盘踞在她心底,从未减弱。 此次回来之前,听说姑苏已经在议亲,她知道她不能再待在京中了,正好三房的人要回来,卢氏又总是闹着要回姑苏,她也就抓紧收拾行李一同回来了。陈氏的思绪被王老夫人的话拉了回来。 “我原本没打算你们年前回来,想着老大和老二身边也都有人照应,行知的事,我这里准备多年,倒也不忙,至于除服,现在也还早,还有大半年的日子!但是你们能够回来,我心里也高兴!但是我行事你们是知道的,若你们是回来帮忙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若你们是回来添乱的,别怪到时候老太婆我不顾情面!”王老夫人脸上笑意如常,只是眼神变了,特意扫视了一眼陈氏。 陈氏被婆婆一语说中了心事,不由得心底一颤,马上又镇定自如的说到:“我们这些做嫂嫂的,肯定是希望行知好,自然不会是添乱的!” 陈氏心想,有些事情还是得缓缓图之,传言那个李疏影深得婆婆喜爱,果然没错,人都还没定下来,居然给了她这个作为柳家宗妇的大儿媳一个下马威。 卢氏也不是真个鲁莽之人,见到婆婆的模样,心里自然也是门清,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看起来淡定自若的陈氏,笑着附和道:“大嫂说的是,不过儿媳妇婆婆是了解的,您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是让儿媳妇去那什么主意,那是万万不能的,我就跟在您身后干点粗活!” 王老夫人也只是想敲打陈氏一番,这个大儿媳妇她是了解的,以疏影的身世,她不一定看得上,为免那个小姑娘以后受她磋磨,必须先让陈氏掂量掂量。现在见目的达到,对此也不再多言,笑着说到:“要是轮到你做粗活,那还要那些子下人作甚!时候已经不早了,都去用膳了,回自己院里歇着去!” 陈氏原本还想还准备和柳泽说一些什么,见现在这般情况,觉得再说什么已经不合适。于是上前虚扶着王老夫人往花厅去了,打算再找机会。 此时无话,等到用过膳,卢氏怀中喧儿也到了午睡的时辰,当先告辞,乳娘抱着喧儿跟着卢氏先离开了葳蕤阁。 花厅里此时还剩王老夫人、陈氏、柳泽、柳植几人。下人撤了残羹送上香茗。陈氏先服侍了王老夫人,这才接过茶盅喝过一口放下,笑着说到:“母亲、行知,此次我回来一是为了年后父亲除服的事,本来这些事都应该我和夫君奔忙,然此前这些事多是赖叔叔劳累,我和他大哥也都感念在心,此次夫君特地嘱咐我早些回来。除此之外,就是为了植儿念书的事!” 王老夫人和柳泽同时点头,端起了手中茶盏。陈氏见状看了站在柳泽身后的儿子一眼,继续说到:“我和夫君的意思,是想要请行知教一教植儿,行知是少年探花出身,在清贵之中又素有文名,若是行知肯教导植儿,以植儿的能力,我觉得我们柳家有可能会出个状元,到时候柳家上下都有脸面!” 柳泽不以为意继续端着茶盏没有说话,陈氏见状看向婆婆,王老夫人看了一眼小儿子,见他并不准备说话,放下茶盏不置可否的问到:“这事老大怎么说?” “夫君是支持的!”说罢,陈氏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件,递上前说到:“这是回来之前夫君让我带给行知的书信。” 柳泽放下茶盏,接过陈氏手中的书信打开,内容不多,不过两页,柳泽看完将其中一页递给王老夫人:“大哥问候您的!” 王老夫人接过信件,一边看一边点头,看完之后仔细叠好,收了起来,看向柳泽问到:“植儿的事,你怎么说?” 柳泽没有回话,慢条斯理的收起信件,看向柳植问到:“植儿,你是怎么想的?” 柳植见到叔父问到他,上前一步来到柳泽身前不疾不徐的回答到:“祖母,母亲,叔父,一直以来叔父就是植儿所仰慕的,虽然此次侥幸中了举人,但是自觉文章的火候还有许多欠缺,叔父平日繁忙,父亲也与我提及,因而植儿想先自己读书作文,定期将文章拿给叔父,若是叔父有空,能给我指点一二即可。若是叔父无空,姑苏城中还要几位老儒,父亲也给了我拜帖,到时候我带着父亲的拜帖去请教几位老儒也可。” 柳泽看着面前的侄儿,进退有度,说话有条有理,做事条理清晰,是他们柳家男儿的模样,并没有被陈氏教养歪了,放下茶盏,轻轻点头,说到:“你所作的文章,前段时日你父亲已拿给我看过。倒也不必自谦,能中举人,是你自己的本事,算不得侥幸。不过,我虽然行文尚可,却不善教导。城中几位老儒,想必你父亲已经同你交待过,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些也不必我与你细说。你等收拾妥当之后,可先去拜访,几位老儒教导人都有他们的门道,你可先去接触看看,若是觉得可行,便选其中一位先跟着念书罢!” 第252章 如愿 陈氏听到这里,也不等柳泽话语说完,已经着急了,她急急忙忙带着儿子回来姑苏,可不是来寻那几位已经过了气的老儒,就是冲着柳泽来的,现在听柳泽的意思,这是不打算教导,这怎么能行。陈氏连忙开口说到:“行知,植儿从小仰慕于你,此次归乡之前,也一直念叨着你,日思夜想的就是能够拜在你跟前,跟你学做文章,这姑苏到底不比京城,若说老儒,京城也是有的,便不是老儒,他父亲,你大哥虽然素日忙碌,看顾植儿却也是用心的。” 陈氏还待继续说什么,就听见婆婆轻轻哼了一声,不由心中一紧,知道婆婆这是不乐意了。还未多想,就听见婆婆的声音传来:“你丈夫和行知他二人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既然他们说姑苏城中几位老儒有过人之处,那必然是教导植儿已经绰绰有余。植儿是我们家的孩子,还是长子长孙,行知待他怎么样,你这个做大嫂的自己心里清楚,如今这家中大小庶务全是他,明年除服,还有他的亲事,上上下下虽说是我看着,可到底都是行知在处理,他一个人从早到晚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没个消停。之前让你留在姑苏你不愿意,是行知应承下来了,如今你又来说这等话语,这是将你家小叔当做下人小厮了!” 王老夫人这话算是说得极重了,柳植见状,知道母亲这是触了祖母的逆鳞,三叔父是祖母的老来子,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再加上从小聪慧非常,不说祖母,便是祖父没有过世前,许多事也都听任三叔父做主。他虽是柳家长孙,也事事优异,在世家公子里面更是拔尖的,但是跟这位三叔父比较起来却是不能的,这也是为何柳泽比他大不了多少,他却从来都是敬重非常,除了父亲以外,他最为敬佩仰慕的就是这位三叔父。 现在听见母亲这般说话,柳植心中忙叫不妥,连忙开口说到:“祖母说得是,回来之前父亲就特地交待过,言三叔父在老家侍奉祖母,本就劳累,让我在叔父有空之时才可叨扰,万万不可日日纠缠,植儿如今文章虽还缺火气,却也过了启蒙时候需要人日日看顾的时候,是以叔父得空之时帮植儿看看就已是足够了,万不敢日日劳烦叔父,母亲也是爱惜植儿心急了,不知父亲已经嘱咐过植儿。这也怪植儿,归来路上没有将父亲的意思讲给母亲,让母亲误会了!” 陈氏原本不忿于婆婆的偏心,居然因为怕小儿子受累,连长孙的学业也不管了。如今听了儿子的话,心内半信半疑,看向儿子,见到儿子气定神闲站在那里,见她看他对她微微摇头,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在看一看如今面前婆婆的模样,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她这是在京城自在惯了,忘了长幼尊卑,如今在这老宅里,就算她是宗妇,这家里还有个王老夫人她是越不过去的。更何况她这个小叔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现在不管儿子说的是真是假,如今婆婆这般态度,她是万万不能再提先前之事的,否则以婆婆的脾气,就能当着儿子的面给她难堪。她在京城为阁老夫人,身披一品诰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会审时度势,先前不过是在京城被人奉承得久了,又兼心忧儿子学业,一时不差,失了分寸,忘记面前是自己婆婆。如今反应过来,哪里还真会跟王老夫人对着来着。 脸上扬起笑来,说到:“原是这样,也怪我心急了,忧心植儿学业,却不知道原来夫君早有安排。说来也怪我,这里是姑苏,有婆婆在和叔叔在,哪里就只有我忧心植儿了呢,母亲您快别生气了,是儿媳妇错了。” 王老夫人见她服软,又做这般姿态,毕竟是家中长媳,虽然心中对她还是不满,也缓和下来,缓缓说到:“你这话说的才是一家人的话,植儿是我们柳家长孙,是我的亲孙子,行知的嫡亲侄儿,我们能不在意他的学业不成,他学业有成我们也脸上有光,如今既然回来了姑苏,植儿这里,行知自然会上心。”陈氏连忙应是。 他们三人这边说着,柳泽在旁边冷眼旁观,见到柳植行事,心内暗暗点头。如今见他们说完,看向柳植,开口嘱咐:“拜访几位老儒的礼,我已经命人备下了,一会厚朴给你送去。另外暂定每一旬你将你觉得做得不错的文章拿给我,我帮你看一看优缺之处。” 柳植拱手向柳泽行了一礼:“侄儿谢过叔父!” 父亲给三叔父的书信是他看着写的,里面说了些什么他自然是清楚的。并没有请求叔父教导他的学问,只是让叔父看着点他行事,若是有不合适或是进退不当的地方,让叔父代为教导,至于学问主要还是让他自己去拜访城中老儒,但没想到叔父居然答应了,在他看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叔父这个人他是最摸不透的,但父亲对三叔父推崇备至,父亲的眼光他是相信的,但他从小就跟随父亲去了京城,与这位三叔父接触并不多,没想到一回来就能得到三叔父教导。哪怕他素来被母亲教导得少年老成,这一会也忍不住喜上眉梢。 柳泽对面前的侄儿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多交待了几句:“那就这样定下来了,你这几日理顺之后,便去城中拜访,如今年关将近,去的时候礼品我也让人备的略重一些。至于送来我这里的文章,由你自己决定时候,每旬一次即可,送到烟波里去。” “侄儿谨记叔父教诲!”柳植愉快的应道。 陈氏原本以为今日想要请柳泽应下教导儿子之事已经无望,哪里料到峰回路转,柳泽居然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就这么应下来了。他原本也没有指望能够让柳泽日日教导儿子,能够得柳泽应允,答应每一旬指点一次儿子文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柳泽的文名她久居京城那是如雷贯耳,不论走到哪里,清贵之家的文人儒士们,没有不赞叹一声的,更兼柳泽行事圆滑并不死板,许多人都感叹,若是柳泽同意当初陛下的夺情,这两年不知又走到了哪一步。 如今听得柳泽答应,心中不住欣喜。她印象中的柳泽孤傲刚愎,素来不好接触,今日之事她本以为要很费一番口舌,却没想到话才开口,便被婆婆责难了一番,然今日之事虽然她了责难,柳泽却答应得如此顺利,心内对于将陈家姑娘介绍给柳泽的事也增添许多信心。想到婆婆之前的话,心想一会要单独找小叔子说一说这个事,也许对于那个李疏影是婆婆一厢情愿,不然柳泽这般人物,怎么会看上一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 第253章 做介绍 陈氏虽然自顾自的想了许多,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在见到儿子道谢之后,也开口说到:“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关心则乱,母亲先前教训得是,有您二位在,植儿的事情自不用我这个母亲操心!” 说罢又看向柳植,笑着叮嘱:“你叔父的文章做得如何自不必我多说,此后你得叔父指点,万万要注意用心二字,切记不可贪玩误事!” 柳植点头应下。 王老夫人见他们叔侄二人一样的芝兰玉树一般,看着让人舒心,最难得的是还占了聪慧二字。也抛开了先前陈氏的那点事,笑着对柳植说到:“你母亲这话没错,不过你也是懂事的孩子,咱们家前面已经有了你父亲和你二位叔父中进士在前,至于你读书,不管是读到什么样的成就,都看你自己了。” 王老夫人是从孩童时候就在富贵之家长大,嫁入夫家又继续尊荣了几十年的人,见惯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事情,对于陈氏执着于让柳植考状元,她其实是不支持的,柳家如今的荣耀再往上进不了几步,就会让今上赏无可赏,到时候,也就是柳家灾难的开端。 可陈氏很明显不懂这样的道理,王老夫人这话又不能当着孙子的面明说,怕打击到柳植,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只能这般说两句,看着像是劝诫柳植不要有太大压力。 陈氏却是个心思多的,听到婆婆这般说话,原本还很高兴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却不敢反驳婆婆,只在心底暗骂,这老婆子自己教出了一门三进士,享尽了尊荣,如今却反而来劝导孙子不要太用功,只是摆明了看植儿聪明,不愿意让植儿中状元,压过她去。莫非刚才自己还心存感激,觉得是想多了,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她还能不想自家孙子好不成,却原来是真没想嫡亲长孙好。 王老夫人当然不知道儿媳妇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定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自家嫡子长孙,她不指望他好还能指望谁好去,若是有多几个孙子孙女的,她偏心还有话说,现在家中孙子辈的,除了一个柳植,就只剩一个年岁尚幼的喧儿,那喧儿不过三四岁孩童,还未启蒙的孩子,她就是偏心,还能越过了柳植去不成。 可惜王老夫人不知道,不过却看见了陈氏不加掩饰的表情,大致也能猜到陈氏并没有领会她话中真意,不由得有点意兴阑珊,好歹是陈氏嫡女,怎么的就这般目光短浅,蠢笨不堪。王老夫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一路行来也累了,就各自散了!” 陈氏从听到柳泽答应指导柳植之后早就想走了,这会见到王老夫人发话,忙不迭的告辞了出来。 出了葳蕤阁之后,先打发走了儿子,自己却带着丫鬟等在不远处,她还惦记着要将陈氏族中侄女介绍给柳泽的事,心想若是族中侄女成了自己妯娌,到时候帮自己吹吹枕边风,还怕三叔不帮着柳植不成,柳植会试还有三年,柳泽的年纪在这里,不管怎么算,时间都是来得及的。 这边正想着,就听到了脚步声,陈氏抬头,果然见到不远处,柳泽带着小厮从葳蕤阁出来,透过树梢的阳光,斑驳的洒落在柳泽的身上,哪怕是陈氏见惯了自家老爷和儿子的俊秀,对于柳泽的容貌姿态也不由得感叹一声,谪仙之名,盛名无虚。 柳泽远远的就看见路边站立的陈氏,他知道陈氏是个什么人本不打算搭理,径直就要往汀香院那边去,他最近忙着京中之事,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见到小姑娘了,还有得知柳菖兰身边下人做得事,他也想去看一看,那日得知之后本想着第二日去看看她的,哪里知道就让一些子杂事绊住了。 陈氏本就是专门在这里等柳泽的,哪里能让他走了,见到柳泽步履不停就要往一边去,连忙跟在后面喊到:“他二叔,二叔……” 原先柳泽还能假装没看见,现在陈氏这般喊他,柳泽再不停下就说不过去了,定下脚步,回头问到:“大嫂唤我?” 见到柳泽停下,陈氏松了一口气,她真怕柳泽打定主意不搭理,那她还真不知是继续跟在身后喊,还是放弃不跟了,不管怎样都是难堪。她知道,这种事情是柳泽干得出来的。见到柳泽问话,陈氏连忙上前点头,她身后跟的都是心腹,自然知道陈氏的心思,也没跟上,各个方位,不远不近的站着。 陈氏看了看柳泽身后,考虑了一下开口让柳泽遣退身后的小厮可不可行,最后还是放弃了,直接开口说到:“我先前听见母亲着急二叔的亲事,我这个做大嫂的不称职,之前都是在京中照料你大哥,此次回来,也是想要为母亲分忧,陈家正巧有位姑娘与你合适,我也是见过的,生得端庄貌美,为人处世最是和善周全,她父亲又是一方知府……” 陈氏话未说完,柳泽已经没有听她说下去的耐性,开口打断:“大嫂回来的匆忙,刚才在母亲那里又是忧心植儿的事,必然是没有了解清楚,母亲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两家也已经交换信物,只等除服之后交换庚帖定下亲事。” 柳泽的话直截了当,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陈氏他的妻子人选已经定好了,但是陈氏一心只想要自家侄女嫁入柳家,好帮衬自己,哪里能听得进去柳泽的这番话。 笑着说到:“那位姑娘我听说过,是从小寄养三房的李家姑娘,家中父母双亡,祖母又不待见,平日里也没个帮衬。行知,你听大嫂说,娶妻娶贤,这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还要考虑以后。柳家是大家族,只有与……” 柳泽实在是听不下去陈氏的这番言语,以前在京中也好,在姑苏也罢,他也经常与陈氏相处,并不是今日这般模样,怎的他不在京中这两年,这陈氏就成了这般性子。 “大嫂,成亲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事情,母亲尚在,一切都有母亲做主,若是大嫂有什么其他想法不妨和母亲去说一说,不必在我跟前说这些。另外再补充一句,疏影很好,比世间其他女子都好。况且就算联姻,不也应当另选一户人家吗?陈氏已经有大嫂与柳家联姻!还是说,陈氏打算放弃大嫂这个女儿,不打算承认大嫂了?” 第254章 陈氏碰壁 柳泽身后的葛根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反应,不过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树荫下的苍术很明显听到了这里的对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看见自家主子扫视过来的眼神,立马噤了声。 陈氏听到柳泽这般言语,惊骇莫名,这不是她第一次和柳泽打交道,在柳泽还年幼的时候,她就嫁了过来,此后有些年,她与柳泽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发生过许多的事情。不过这两年她久居京城,而柳泽守在姑苏,忘记了面前这个小叔子说话的不留情面。 现在听见柳泽这般言语,不由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暗暗懊恼,不应该就这么站在路上拦住他的,她分明看见周围的草木丛里也有动静,定然是一些打理花草的丫鬟婆子也在,真是有够丢脸的。 柳泽见陈氏不言,开口说道:“大嫂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陈氏回话,转身就往汀香院去了。 陈氏见状,恨得银牙轻咬,只得带着身边的心腹下人回了院子。一进屋,就在屋里发了一通脾气,好一会才好。 身边之人见陈氏渐渐冷静,这才上前递了毛巾帕子给陈氏梳洗了一番,又端上香茗,陈氏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那劳什子李家姑娘,你们先前也是见过的,不过就生了一张狐媚子的脸罢了,有什么好的,就那身段,我看也不是个好生养的,要母家没母家,这样的丫头,就是放到平民百姓家,也只能落得个以色侍人,我没想到,这柳泽,看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却原来也是跟天下男人一个德行。不过别人世家的男子,多少都还考虑一下家世背景,他居然连这也不考虑,原本还以为他是个人物,真真是白瞎了他的那一手好文章。不行,植儿那里回头我要好生交待,学他三叔的文章就可以了,万万不能学了他此般行事。” “那三老爷的亲事,您就这么放弃了吗?”陈氏的一个陪房问道。 “那不能,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他简在帝心,又少年得志,最后走得不会比咱家老爷近,到时候对植儿也是助力。更何况他在族中声望更胜他大哥,只有把他也拢在手里,我这柳家的宗妇才算得上是坐稳了。况且事在人为,他不是喜欢好颜色的吗,我们陈氏女儿的姿色也不比谁家姑娘差,馨然你是见过的,那也是出挑的人物,她父亲自从听说我露给他的口风,就憋着一股气想要将女儿嫁进柳家,如今快要年关了,正好等年后,我接她来小住几日,以馨然的颜色虽然压不下那个狐媚子,那也是各有千秋,馨然还是我们陈家的女儿,有这般背景在,又日日在他跟前,我就不相信他能真不动心。” 陈氏这其实是一心想要巩固自己地位,给儿子拉靠山着了魔了,柳泽若真是个只爱颜色的人,那他根本不会洁身自好,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但是陈氏这会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她身边亲近的人也都是陈家带来的,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也没有个人来点醒她,让陈氏一头扎了进去。 柳植自从七岁之后便是独自带着小厮乳娘单独居住,虽说是单独居住,但柳家后院清净,便也是住在一处院子里面,不过是住在院子的另一角。先前陈氏发怒之时,他正在院中活动筋骨。也略微听见了一些动静,摇了摇头,他是做儿子的,有些事虽然有心但却无力,这些年随着父亲升迁外祖家势大,母亲的脾气也日渐上涨,在京中他就不止一次见到母亲与父亲意见不同大发脾气,原想着回来姑苏,上面有祖母在,母亲能收敛一些,却没想到才回来第一日,就在屋内打摔。 陈氏行事并不瞒着他,柳植又聪慧,母亲的心思他也知道一些,现在都他不必去问,就能猜到一二,必然是在三叔那里碰了壁了。不过他作为儿子,虽然时常也会劝慰陈氏,不过陈氏连丈夫的话都听不进去,更何况她儿子的话。 却说陈氏发怒,柳泽并不清楚,他正在往汀香院来。不过就算他知道,估计也懒得说什么,任何事情,不要闹到他面前来,陈氏是大嫂,他也愿意看着大哥的面子,假装不知道。 汀香院里打理得很好,院中的雪都铲得干净,在入院子的小道上还铺上了一层细沙,细沙纸上又有收拾齐整的干草,柳泽点点头,往院里走来。 院中丫鬟婆子都知道这是未来姑爷,也不阻拦,只是微笑行礼,只有红菱反应最快,在柳泽进入院中之时,她就出来了,见到是自家主子,行了礼,往里面报了一声,就站在那里迎柳泽进屋。 看见屋里身着大红团花褙子的李疏影,如同雪娃娃一般,乖巧可爱,心情没来由的松快下来,将刚才被陈氏拦住的那些个不快都丢在了一边。 “泽三叔这会怎么有空过来呢?大夫人和二夫人不是才回来吗?”李疏影想着那两位回来,长房大小事务都是柳泽经手的,料想收拾院子,安排下人,还要陪着王老夫人,必然也是没空闲。 柳泽笑着帮她理顺耳畔的发丝,解释到:“虽说这上下大小事务皆受我节制,但也不能真就事事由我看顾,否则要那诸多下人作甚!” 李疏影同柳泽相处之时,身边诸事都是柳泽亲力亲为,这会听见他解释,才解了心中疑惑,觉得这般才是,又想起此前出门在外,身边事事都是泽三叔亲力亲为,不由得心中都是暖意。看着柳泽的眼神,平添了几分柔情。 “这几日虽是寒冷,天气却是不错,你若无事也可出去走动走动,舒展筋骨。”见李疏影窝在屋里绣花,恐她伤了眼睛。 “疏影每日不曾落下呢,每日早早起来,必先跟着红菱打几遍拳法。今日原是因为二舅舅到家,回来得晚了些,这才窝在这里绣一会子手帕,没曾想就让泽三叔给看见了!” 听见李疏影的话,柳泽点头挨着李疏影坐下,接过芙蕖送来的茶水,说到:“我听说柳菖兰的人来你这边无礼了?” 柳泽原不是真想问她,不等李疏影回答,又接着说到:“二房那边的事,我这里不好处理,柳菖兰那个丫头,我以前看着也还算明事理,虽然虎丘之事是她拾掇,但我也查清楚了,不过是识人不清,胡乱办坏事,她父亲也管教过了。此次事情,是她身边那个丫头自作主张,原本想要拾掇她主子为难你,不曾想她主子大大捏捏的性子,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第255章 处置 李疏影听到这里,问到:“我跟她那个丫鬟也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就得罪了她?” “原不是你的原因,还是以前遗留下来的问题,都是柳承宗的缘故,他以前不是经常往来于二房吗?那个时候就买通了好些个丫鬟婆子,只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个丫鬟对他死心塌地,知道柳承宗因你而避走,所以记恨上了你。” “居然是这个缘故。”李疏影点点头,“这般说来,那个丫鬟还是个有情的……不过这般行事,未免也……” 柳泽揉了揉她的秀发,“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虽说这是三房的人,但到这里撒野就是他们的不是了,柳菖兰那里我已经知会了她父亲,至于那个丫鬟,虽未发卖,却已经送到了乡下庄子上,随便配了个人家,这辈子再到不了你跟前了。” “啊?”李疏影惊诧于柳泽速度之快,这事才发生多久,她自己都还未曾想好要怎么好,是知会柳菖兰又或是如何,却没想到泽三叔已经处理过了。 看着小姑娘这般模样,柳泽只觉得心情大好,他的小姑娘就应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又想起先前见到陈氏的事,暗暗叹息一声,还是要跟疏影说一说,免得被陈氏以有心算无心给算计了。 李疏影歪着头听着柳泽说话,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柳泽的发丝上,看着面前的心上人,想起上一世的经历,一时如坠梦里。 “疏影,疏影……” 李疏影被柳泽的声音唤醒,看着他素来从容的俊颜上平添了几分焦急,笑着说到:“我走神了!” 柳泽一把拉过李疏影,将她抱进怀里,“疏影,吓死我了,刚才那一瞬间,感觉你突然离得好远,就像要离我而去一般!” 李疏影埋在柳泽怀中,感受到他双手的力量,知道泽三叔说的是真的,不愿他担心,解释道:“疏影刚才想起了梦里的场景!” “想到了什么?”感受到怀里人儿的体温,柳泽的心安定下来,温声问道。 “想到如果梦里的上一世是真的,那我这一世是何其有幸,能够遇上泽三叔!”其实过去的许多事,疏影心里清楚,她自己确实是重活了一世,不过虽然泽三叔能够接受,她每次跟泽三叔说起来,却还是习惯用做梦来托言。 柳泽抱着怀里的人,他虽然听她说过许多上一世的事,但是关于她的事,他只想知道更多,却又恨上一世她的人生里没有他,不由说到:“疏影的上一世是泽三叔不好,没有陪着你!” 李疏影摇摇头:“我上次恍惚间记起,我死后飘荡间看见的画面,最后是泽三叔你带着人去帮我出了气,为我下了葬。” 柳泽心里不由得更加难受,想起了这一世还未与李疏影有这么深牵绊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虽然觉得柳承宗不是个好人,不过听说李疏影已经和柳承宗互定了终生,还曾想过这个小姑娘真是胡闹,从而将心里的那点好感都按下了,其实他从一开始对这个小姑娘的关注似乎就多于旁人,只不过小姑娘身边一直有着柳承宗在转,他也就一直在告诫自己,那都是些后辈,没敢动心,这样的他,这一世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也许还要和小姑娘错过。 不由得又紧了紧身前的人儿,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疏影,上一世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的护住你,这一世,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李疏影点了点头:“还好那些贼人的事都过去了,之前的噩梦也都烟消云散,往后的事,就是京城那边的事了!” 柳泽点点头:“按你说的,我们的时间还足够,又占了先手,只需要小心行事,一切按部就班就行,具体如何就只等最后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泽三叔,那边的事情我们不能做在前头吗?”李疏影不懂为什么要等。 柳泽依依不舍的松开小姑娘,帮她理了理弄乱的发丝,摇头解释到:“没有那么简单,那不是寻常人家的争财产,那争抢的是万万人之上,所有的事情又都在上面的眼皮之下,但凡有一丁点动作都需要慎之又慎,否则掉头是小,还有可能牵累到身后的所有人,这种事情,不等那一位……”柳泽做了个咽气的动作,又接着说道:“所有人都不敢有大动作。” 李疏影点了点头,又疑惑的问到:“那为什么我梦里面那位走到了前头了呢?” 柳泽明白李疏影说的是二皇子,解释到:“就目前来看,一是另一位谋划得早,神不知鬼不觉就布局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这样下去出现那样的结局不难,另外就有可能是那位真有可能身有恶疾。” “泽三叔上次不是说,那位看着健康得很吗?”李疏影疑惑。 “旦夕祸福,生老病死,有些事是说不定的,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没有把握,不过还好有你这个小福星,就算输了也没有关系,你相信泽三叔,天大地大,车马又慢,我们总是有地方可去!”柳泽笑着揉了揉李疏影的头发。 又笑着说到:“先前我叮嘱你的话可听进去了?” 看着小姑娘一脸疑惑,柳泽摇了摇头:“我大嫂的事!” “啊?” 柳泽笑着弹了弹她的眉心,又说了一遍:“我大嫂那个人对我们的婚事可能有别的想法,你平时见了她,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若是她不当人,你也不必给她面子,自己不吃亏就好,切不可因为她是我大嫂就什么事都自己受着。若是受了气,也要及时的跟我说。” 李疏影一脸疑惑:“泽三叔,是陈夫人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我们的婚事,母亲尚在,还轮不到她指手画脚,不过她确实有其他的想法,你防着她些!”柳泽解释。 “陈夫人是泽三叔大嫂,你们是叔嫂的关系,她还能有什么想法?”话才出口,李疏影就反应了过来,惊讶的看向柳泽,问到:“她想给你说亲?” 柳泽眉心微皱,神色不渝,点了点头:“嗯。” 第256章 姐妹? 李疏影小脸扬了起来:“是哪家的姑娘?” 柳泽揉了揉眉心:“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嗯?还打听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你还想要抬一个姐妹进来不成?” 李疏影心里一想,姐妹?她好像还没有过姐妹,头一抬就看见泽三叔那明显带着警告的眼神,缩了缩头:“没,没有!” “没有什么?你来给我说说?”柳泽分明看见她好奇的眼神,心底不由得堵了一口气,恨不得将她的小脑袋打开看看她里面装的些什么。 李疏影这会也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一面摇晃着柳泽的衣袖,一面低低的说:“泽三叔,疏影不是这个意思,原本只是觉得有趣,所以,所以……” 柳泽叹息一声,看着小小的姑娘,将她身子摆正,轻声说到:“疏影,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娶了你再娶一位意味着什么?” 李疏影摇了摇头,她在柳家长大,柳家有家训,妻子四十不育方可纳妾,而她的两位舅舅也好,柳家其他房也好,都没有纳妾的,后院清净,她从小又被养在深闺,鲜少出门,也不知道别人家后院是怎么一番情景,因而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柳泽也知道这个,心里又是欣慰,这么好的小姑娘还好如今快要成为他的妻,不用受人磋磨。耐心给她解释:“你想一想,以后我不仅陪你,我还要陪着别的姑娘,对别的姑娘笑,陪别的姑娘用膳,关心别的姑娘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出了远门,买回来的东西,不仅是你的,还有一份别的姑娘的,要撂下了你,给别人家送去……” 柳泽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面前小姑娘眼眶里含着泪水,连忙收了话头,说到:“快别哭了,泽三叔就是说一说……” 李疏影原本没有感觉,听到柳泽这么一说,她心里就带入了自己,眼泪不自觉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带着哭腔问到:“泽三叔,以后你会这样吗?疏影的心好难受啊!” 柳泽被她的眼泪弄慌了神,轻手轻脚的帮她擦泪,又轻声的哄着到:“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仔细想想我为什么会说这些,还不是你引起的,这会子又自己难受了,唉!记住了,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傻话了!泽三叔的心也是肉长的,听到了也会难受,知道吗?” 听着柳泽的温声细语,李疏影这才缓缓停住了泪水,红菱正洗了水果准备了茶点端进来,才到门边就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退出了门外,脸上都是笑意,偷偷打量了一眼里面的两人,果然以前是她痴心妄想,里面这两人之间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现在她这样也蛮好的,默默的守护着主子在意的人。 日子到了腊月间便一日紧过一日,转眼就过了小年,柳家的后院里井井有条的忙碌着,李疏影原本是想去二舅母那里帮忙的,不过林氏心疼她在家里待不了一年就要出嫁了,让她回来绣喜服,虽然说两家还未定亲,但世家之间,如今已经请了中间人,交换了信物,这就算是定下了,这中间就算是哪边出现了意外,一边不应允退婚,那都是要按成了亲算的。 至于外面的那些个流言蜚语,在柳泽有意的控制之下,也渐渐的息了声。不过这日子看着平静,底下却是暗潮涌动。 林氏让李疏影回来绣喜服,说是绣喜服,其实哪里用的着她来绣,不过是林氏心疼她,让她回来歇着罢了。 李疏影百无聊赖的走在回汀香院的路上,最近这些日子,也许是临近年关,柳泽那边也忙碌了起来,她几次过去烟波里或是见到柳泽在烟波里与人议事,或是听茯苓说他出去了,虽然也会抽空来看她,却也见得不多。 芙蕖见她这般模样,笑着问到:“小姐可要往烟波里去看看小鹰?” 只见李疏影摇头:“小鹰这几日不在烟波里。” “那小姐可要往东边后花园里走走,前几日我往那边去,见到下人们正在搬菊花,那菊花颜色各异,千姿百态,看着是难得的品种!”看见满眼墨绿的景色,芙蕖突然想起之前见过的菊花。 知道芙蕖的心思,李疏影抬头看了看天,确实是冬日里难得的好气候,整日里待在院子里也是憋闷,微笑点了点头:“我们往那边去看看,要是看不到你说的好花,那你可得负责!” “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可没有您的眼界,您看得多见得多,奴婢觉得好的,在您眼里可不见得,我看您就是厌烦奴婢了,想要说道说道!” 听着芙蕖带着笑的打趣,李疏影也扬起了笑容,她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明明事事都看着顺了,可就是觉得心安不下来,这会听见阳光下芙蕖娇俏的声音,感觉被拉回了现实,笑骂到:“以前也没见你这般能说会道,如今都学会抢白了!” 芙蕖从红菱那里知道了长房两位夫人的脾性,见李疏影自从那日见过长房两位夫人之后,就肉眼可见的笑容变少了,觉得自家小姐可能是在担忧以后妯娌只见的事,不过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做下人的能够置评的,只能在细微处逗李疏影开心。 既然做了决定,几人转过了九曲回廊,又走了小半晌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嬉嬉闹闹也就到了后花园。 虽说三房的地方比不得长房,却也是这姑苏城中少有的,后花园不算大,却也不小,各色花木错落有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李疏影自从重生之后事情发生得太多,这还是她头一次过来,看着面前的花园,想起还是孩童时期和表哥还有柳承宗在这后花园打闹的事情,不由得唏嘘不已。 “小姐,就在前面,拐过这个弯就到了。”芙蕖在前面引路,话说完没有听见小姐的回应,不由得回过头来打量。 就看见一个三四岁模样,身着月白色袍子,上罩大红团花小袄,头上规规整整的带着赤金色发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正和李疏影大眼瞪小眼。 第257章 漂亮姐姐 芙蕖一直走在前头,压根没有看见这小孩从哪里跑出来的。见状连忙往回走,问到:“这是谁家的孩子?今日府上不曾听闻有谁家来访呀!” 一直跟在李疏影身后没有说话的红菱,正要开口,就听见不远处的墙另一边有丫鬟婆子在连声喊着:“小少爷,小少爷!” 李疏影正准备让芙蕖回应,就看见面前的粉粉嫩嫩的小公子一双可怜兮兮带着祈求的眼睛。心中一时不忍,等反应过来,呼唤的声音已经往别处去了,李疏影这才开口,问到:“刚才找你的是你家下人?你是长房的客人吗?刚才怎么不让我出声呢?” 看着蹲下来和自己平视的漂亮姐姐,小童白皙的脸上一双水色的双眸神采奕奕,奶声奶气的说到:“她们总是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唉!我连想好好的玩一会都不行,好姐姐,你这么漂亮,跟她们一定不一样!” 李疏影被这孩子的几句话说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这么点小人儿,居然这么会哄女孩子,这长大了还得了,笑着摇了摇头:“你个小淘气鬼,你这样乱跑,下人一会肯定着急了,你若是为了贪玩一会累得家人四处找你,还不得挨一顿骂!” 小童似乎想到了什么,缩了缩头,皱着眉头垮下了小脸,期期艾艾的说到:“漂亮姐姐说的是,我这么跑出来,一会铁定要挨打的,我还是回去!” 李疏影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心内一阵不忍,问到:“你这样回去会挨打吗?” 小童点点头可怜兮兮的说到:“回去不仅要挨揍,还要被罚!”说罢低下了头。 李疏影看着面前乖巧可爱的小童,嘴角一笑,说到:“你一个小不点,鬼主意还不少,你是谁家孩子来着?”要不是看见这小鬼提溜乱转的一双眼睛,李疏影还真被他给骗了。 “小姐,这是二夫人家的小公子!”红菱在旁边看了半晌,不好打扰,这会听见李疏影问小孩来处,这才开口说到。 李疏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二夫人?” “长房二夫人卢氏。”红菱提醒。 李疏影这才反应过来,陈氏和卢氏回来有几日了,因为她如今和柳泽已经定下的缘故,反而往长房去得少了,没有见过。 听到这里,李疏影看着面前灵气十足的小童上下打量,这脸型眉眼确实与卢氏有几分相像,柳家男子多肖父,她才没有往这上面想。 小童被红菱拆穿了身份,也不气恼,笑呵呵的看着李疏影问到:“漂亮姐姐也是柳家的吗?我以前都在京城,前几日才回来的,漂亮姐姐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吗?我以后可不可以找姐姐玩呀!” 小孩子童言童语闹得李疏影笑了起来:“你个小机灵,先不说能不能找我玩,我让红菱先送你回去,再找不着你,你娘亲该着急了!” “姐姐唤我喧儿就好,我先前没有跟姐姐说谎,我这般回去,肯定是要被娘亲揍的,姐姐你这么漂亮,要不你送我回去,我娘亲喜欢漂亮的事物,要是姐姐送我回去,兴许娘亲一高兴,就不揍我了!”喧儿轻轻拉着李疏影的衣袖摇晃,一脸的期盼。 李疏影本来想拒绝,抬眼就看见这个小汤圆一般粉粉嫩嫩小童满眼星光,被他看得一万个不好意思,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停被拍彩虹屁的情况,拒绝的话压根说不出口,想了想,反正也无事,索性送这个小汤圆往长房去一趟就是了,也不费事。 看见李疏影起身,喧儿反应也快,连忙拉住李疏影的手,笑嘻嘻的说到:“漂亮姐姐人美心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喧儿挨揍的,走,我带你去我家,让厨子给你做好吃的,漂亮姐姐,你喜欢吃什么呢?” 这一大一小就这么手牵着手在冬日的阳光里走远,画面出奇的协调,芙蕖跟着也脸上带了笑意,有些日子不见自家小姐这般放松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就将长房后院穿梭了过半,说是聊,却多是柳喧说,李疏影点头回答。 还未到卢氏院子,一行几人就被慌忙寻人的众人看见了,只见一个身材略微发福拾掇的干净清爽的中年妇人见到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狂喜,连忙迎了过来,眼睛盯着柳喧,却还不忘礼数,上前先行过礼说明了身份。 原来来人是柳喧的乳母,一行人带着柳喧在后院玩耍,哪里知道一转眼间,小公子就钻进了花草丛不见了身影,一群人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硬是没有找到人。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了自家小公子,先是不敢相信,待看得清楚之后,一颗心才落了地。 看见面前客气的妇人,李疏影笑了笑,落落大方的回答:“不过是恰好遇到罢了,嬷嬷不必如此客气,既然人送到了,那就交给您了,二夫人那里劳烦您帮忙问个好!” 见李疏影要走,乳母和柳喧都急了,乳母心想人家虽然说的轻巧,可她们不能这般不当回事,若是就这么让面前的姑娘走了,依着主母的性子,她少不得一顿骂。 柳喧却只是单纯的觉得漂亮姐姐明明答应要送他回家的,哪里能让她走了,小孩子嘴快,乳母还没开口,他就已经抢先说到:“漂亮姐姐,你说话不算数!” 李疏影闻言轻笑,蹲下身子问他:“我哪里说话不算数了?” “你分明答应我要送我回家的,可你现在都没有送到就要走了!”柳喧小脸气鼓鼓的。 李疏影笑出了声:“这不已经是你家了吗?我可没有不作数!” 柳喧闻言,先是哑然,好像姐姐这么说也没有错,不过他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不行,他不干,“姐姐你耍赖,分明是要姐姐去我的院子的!”脸上满是焦急。 见他这般模样,李疏影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嗯,入手嫩滑,难怪泽三叔喜欢捏她脸颊。呃,想歪了,看向面前的小汤圆,认真问到:“想邀请我去你家?” 只见柳喧冲李疏影挤眉弄眼,李疏影见他这般眼睛眉毛乱飞的模样,心里爱的不行,料想还是之前的缘故,怕挨母亲的揍。 第258章 卢氏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卢氏 罢了罢了,左右也是无事,拉起柳喧的小手,“走!” 乳母见自己还未开口,自家小公子就已经将人邀请到了,脸上堆笑,小公子就是招人喜爱,“姑娘这边请,我家夫人已经得了消息,在来的路上了!” 一行人还未走出几步,就看见疾步行来的二夫人卢氏,与上次在大门外见到的雍容华贵不同,李疏影只见面前的卢氏一身箭袖修身打扮,脚蹬一双鹿皮短靴,端的是英姿飒飒,让人见之忘俗。 卢氏近前先和李疏影点头示意,上下仔细检查了柳喧周身,见除了衣裳脏了些,并没有伤处,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看向李疏影,这才认真又说到:“小子淘气,让李姑娘见笑了,今日多亏了姑娘,若不是姑娘及时将喧儿找回,只怕这会子就要惊扰老祖宗了!”说罢就要上前行礼。 李疏影连忙扶住卢氏,不敢受她大礼,得亏这是在后院,周围没有其他人,面前这人是要做妯娌的人,让人看见还不要让人嚼舌根,说一句不顾长幼啊! 哪里知道这一下没有扶住,才知道卢氏并不是表面功夫说说而已,但李疏影哪里真能受她得礼,连忙往一侧避开,嘴里说到:“二夫人快别多礼,您这般让疏影如何自处,让人看见了还不得指着疏影的脊梁骨骂呢!” 听见李疏影直言快语,卢氏立马就觉得对了胃口,见她执意不肯受礼,也知道她说的也有道理,不再坚持,笑着说到:“我托大一声就直呼你为疏影了,嫂嫂我不是鲁莽的人,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不过这是哪里,是柳家的后院,你完全不用担心这里的事传了出去,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我三弟的本事吗?” 李疏影心里原本的一丝疑虑也被卢氏打消了,见她说起泽三叔,不由得耳尖泛红,不好回答。 “好了好了,看我这张嘴,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去嫂嫂那里坐一坐!”说罢不等李疏影拒绝,一手挽着李疏影,一手拉着柳喧的后衣领就往回走。 一路上卢氏不停的说些柳泽以前的事,李疏影原本还不好意思,后来见卢氏说得坦然,慢慢的她也习惯了,还听得颇为有趣,原来泽三叔从小就这么厉害,真是从小优秀到大的别人家的孩子。 一行人到了卢氏居住的院子,李疏影原本以为长房后院这一步一景的情形,料想卢氏的院子里也是差不多的,哪里知道一踏入这一处院子就好似转换了天地似的,跟院外的景致完全不同,这院内赫然是一片开阔的演武场,看得李疏影目瞪口呆,不仅李疏影,就连李疏影身后的芙蕖已经素有耳闻的红菱都瞪大了眼,特别是红菱,以前她管烟波里的池子花草,虽然对二夫人卢氏的后院早有耳闻,却没有亲眼见过,这次跟着李疏影过来,就见到这么个场景,不由得啧啧称奇。 难怪以前总是听说大夫人和二夫人不和,就这位这般行事,老祖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能不在意这些,大夫人那个人最是重礼教,二夫人这般怕是很难让大夫人不心里呕血。 卢氏见众人反应,呵呵一笑,也不以为意,解释到:“我平素没有别个爱好,绣花弹琴一样不会,就会些强身健体的功夫,院子里花花草草的太碍事了,没个平整的地方,老爷见我无趣,便让人将院子平整了出来,让我疏松筋骨用。” “二夫人夫妻感情真好!”李疏影闻言笑着说道。 卢氏脸上笑意盈盈,“我家老爷自然是好的,不过我那三弟更是做事妥帖的人!”说罢看向李疏影一脸打趣。 李疏影哪里不知道这是卢氏早已知道她和柳泽的亲事,打趣她呢,脸色绯红,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卢氏也不是真个要她回答,不过是见李疏影脾性相合,又见她脸皮薄,忍不住想要打趣她罢了。不过她还没忘记拎在手上的儿子,等到大家都进到院子里,院门也合上了,这才笑着对李疏影说:“疏影也不是外人,容嫂嫂先处理一下小子的事,你先喝会茶水,吃点果子。” 说罢一手拎着柳喧,一手就要去拿一边十八般武器中的第十九种—鸡毛掸子。 这边趁着卢氏拿鸡毛掸子的功夫,柳喧一个转身不知怎的就从她手上挣脱了,也不停留,径直就往前跑去。 卢氏哪里由得他跑,连忙喊到:“给我把院子门死死守住,不许他再溜出去了,柳喧,你还不给我站住,看我不揍你一顿好的!” 李疏影哪里见过这般光景,端着茶水的手都不知是端起来好,还是放下去好了。看着院中的你追我赶,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口,就这么愣在了这里。 柳喧看着人小,速度却不慢,一边跳高钻低,一边围着院子里各处摆设跑,嘴里还不停:“娘亲答应不揍我,我就停下来!” “我还不揍你,我不揍是你才是好的,你也不想想你干的什么事?这是在后院,这要是在外面呢?哪个人牙子看见了直接抱了去,我看你哪里还有精神头跑!”卢氏见儿子不听,破口骂到。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能让人牙子捡了去,我自会躲避!况且我也不会到外面乱跑,不过是在这后院跟乳母她们捉了一会子迷藏罢了!她们找不着我,可不能赖我!” 卢氏一听柳喧这话,更是生气:“你不是三岁小孩?你过了四岁了吗?你不是三岁小孩?你别跟我在这胡搅蛮缠的,不是男子的气概,莫要看你父亲不在此,我今日不收拾你一顿,你不知道收敛!” 听见娘亲搬出了父亲,柳喧心中一阵胆寒,父亲可不似娘亲这般,他若淘气了,父亲是真揍,也不说原因,上来先揍一顿了让他自己面壁了思考,母亲看着严厉,却最是心慈,平日里若是有什么事,他拖延着些,哄一哄也就过了。 柳喧听到这里,偷偷的往后看了一眼卢氏,见母亲不似平日那般,看样子是真生气了,不由得心内想要怎么做才好,又看见原本进了屋的李疏影放下了茶杯往外间来,不由得心生一计,往李疏影跑去,嘴里叫着:“漂亮姐姐救我!” 第259章 柳植 李疏影在屋内听着院子里的上蹿下跳还有这一对母子的对话,不由得坐立不安,想要告辞离去又觉得不是时候,等了一会见这母子二人没有结束的样子,便起身出来,想要看一看这院中情况,才一出来就见到这小汤圆冲着她就来了。 正要张开双手接他,就见他一个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摔到地上,红菱眼疾手快就要上前,李疏影如今速度也不慢,又加上离得近,一伸手就将柳喧捞进了怀里,免了与地面接触之苦。 这边正喧闹着,就听见院外有声音传来,“婶婶可在院中?” 听到院外的声音,卢氏连忙应了,让下人去开了院门。 是柳植听说弟弟不见了,急急忙忙带着下人赶过来的,这会子将下人留在院外,自己进了院子,就看见堂前一位姑娘正神情柔和的抱着柳喧。 李疏影听到声响抬头,就见到一位和柳泽有三分相像,周身衣着精致,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目色不明的看着她,连忙低下头站起身。 柳植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没有想到婶婶这里还有她,心内略有不舍,动作却不迟疑的转向了别处,朗声道:“在下柳植,不知表妹是否还记得,幼时我们还经常一处玩耍,先前不知表妹在此,柳植唐突了!” 李疏影早在柳植敲门的时候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这会见到他这般行事,不由感叹,之前出门在外见多了不知礼数的人,柳家的男子果然不同于别家,教养都是极好的,不过低头看向手中的柳喧,嗯,这个还小,不作数。 李疏影正在想柳植称呼她为表妹,这本来是没有错的,不过如今这般情形,她应该如何回礼。 就见卢氏笑着过来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植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未来的三婶婶!以后可别表妹表妹的了!虽然我知道你们幼时也常顽在一处!” 柳植闻言艰难的转头看向那位站在阳光里周身带着柔光的少女,“是三婶婶吗?”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对!是老祖宗给你三叔看的!最是合适不过了!”卢氏笑着介绍,李疏影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看向柳植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柳植心中惊诧,面上却不显,扯着嘴角笑着说到:“三婶婶好!”说罢又看向她手里牵着的柳喧,“原本是听闻小弟走失了这才过来的,现在小弟既然找着了,我就不多留了!” 之前回来的时候,柳植的马车在最后面,并没有和两位夫人一起,因而并没有见到李疏影,今日见到李疏影,让眼前的人和幼时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合到一起,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三房的表妹,只是没想到,心底的欢喜还没开始,就听闻她成了他三婶婶的事。 他随父母前往京城读书,心底一直挂念的人,他写了无数封信,还没有给的人,就这么成了他的三婶婶。他离开姑苏之前还叮嘱过柳熙,让他帮忙好生照看一下,为什么会成这样?柳植的心是乱的,他只想离开。 柳植还没开口告辞,就听见有声音传来:“我听闻喧儿淘气,不见了踪影,过来看一看,这不在院子里的吗?”原来是大夫人陈氏听闻消息过来了,来人盛装华服,走路不紧不慢,是她一贯的模样。 卢氏看了陈氏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到:“多谢嫂嫂好意,不过是喧儿贪玩了些,下人一不留神看差了的事,结果就传成了这般模样,这不在这里的吗?还劳烦嫂嫂跑一趟!” 李疏影也略微按规矩行了礼,叫了一声:“大夫人。” 陈氏没有料到在这里会看见李疏影,虽然诧异面上却不显,笑着说到:“李姑娘在这里呢?几日不见,我看姑娘这颜色又好了几分,我看了都心生怜惜,别说男子了!” 卢氏听她这般说话,本来就不喜欢她的心,又多了一丝烦闷,这人怎么回事,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没看见她儿子还在这里的吗,在后辈面前这般行事,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李疏影正在想是当面怼回去,还是不搭理她,就听见柳植的声音:“母亲是为了小弟的事过来的?这会小弟已经找到了,想来婶婶定是有许多话要与小弟说的,我们就不在这打扰他们说话了,我正好与母亲一同回去!” 陈氏好不容易见到李疏影,哪里能这么容易就走,笑着往前走了两步,说到:“我这才过来呢,李姑娘金贵,这人可不容易见到,怎么也要闲话几句家常才是!” 柳植想起前几日母亲在家中的摔打,又联系面前的情形,知道母亲对李疏影不会有什么好话,不等其他人开口,忙又说到:“母亲不是还要去帮我准备拜访先生的见面礼吗?李姑娘再难见也在柳家后院,还能往别处去了不曾,您要不还是先帮我忙完了再过来!”柳植笑着上前,站在了卢氏和李疏影之间,隐隐将李疏影护在身后。 陈氏原本还打算多说几句的,不过见到一直和她不大亲近的儿子居然主动和让她帮忙,明明前几日她提起的时候儿子还拒绝她来着,心疼儿子,缓缓的点了点头,还待再开口,却又被柳植抢了先:“二婶,李姑娘,我与母亲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柳植没办法让自己违背内心喊她一声三婶婶,叫她一声李姑娘,就已经心里疼痛不止,面上却不显,虚扶着陈氏转身出了院门。 等出了院门,柳植便松开了陈氏的手腕,转身说到:“母亲先去帮我准备礼品单子,我还有点事,晚点回去再看!” 陈氏错愕开口问到:“你不同我一道回去?” “我还有事,母亲先行过去!”柳植面色淡淡的摇头。 陈氏也不是蠢笨的人,哪里还猜不出儿子的用意,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柳植,先前在卢氏院中,你是故意拦住我的话头,将我哄骗出来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儿子居然和自己不站在一个战线上,让她没来由的感觉被背叛。 第260章 娶媳妇 柳植原本也没打算瞒她,点头应到:“算不得哄骗母亲,只是不愿母亲又与二婶发生争执,徒惹祖母不快!” “我惹你祖母不快?你怎么不说是你那个二婶行事无状?还有那个劳什子的李姑娘,一脸的狐媚样,我从小看她就不顺眼,没想到长大了更是霍霍人的模样……” “母亲!”陈氏还待再说,却被柳植沉声的一句母亲止住了,儿子的面色太过吓人,虽然他还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她还是有点犯怵。 见到柳植不言语,陈氏缓了过来,她自己的儿子,她在怕什么,声音却柔和了些,说到:“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作为我儿子,不护着我便罢了,怎么还帮别人说话呢?” 柳植也不知道该如何消解心中的愤懑,听见母亲的话,皱了皱眉头,淡淡说到:“同为柳家人,哪里来的自己人和别人,母亲这话莫要让父亲和祖母听见了,否则到时候被呵斥的又是您!况且您作为柳家宗妇,更应该对家人这两个字深有感触才是,宗妇不仅仅是嘴上说的,对整个柳家,整个宗族都要公平视之,如今后院就我们这三房人口,您就已经分自家他家来……” 柳植后面的话没有说,聪明如陈氏当然知道儿子要说的是什么,不过她并未听进去,宗妇确实有宗妇的责任,不过她做为柳家长房长媳,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家,她做为陈家女,也还有她的娘家,如何让陈柳两家关系更紧密,在朝堂上更上一层楼,如何让自己儿子以后的路更顺遂,这些更是她所追求的。 陈氏正待开口,柳植却不愿意再听她说,母亲脸上的神色让他知道,她根本听不见他所言,想想也是,在京城时父亲耳提面命都没让母亲的态度有所转变,更何况如今他这个做儿子的说的话。 “我还有事先出门了,母亲若是无事,刚才我说的事也不算是框诓您,您毕竟见得比儿子多些,先去帮儿子将那些整理整理,明日我就要去拜访了,否则再拖几日,过了年,就要等到十五之后了!” 听见儿子的话,陈氏也没再多说,这个儿子更像他父亲,行事有自己的见地,她只要在他们身后默默的做了为他们好就是了,不需要他们知道,陈氏在心里想。点了点头:“你去,你说的事,我来去准备!” 却说柳植与陈氏分别之后往前院出了大门,转了一圈却进了二房的门,往二房找柳熙去了。 这边卢氏院中,见到陈氏和柳植走后,卢氏手上的鸡毛掸子可还没扔,扬起手臂就要往柳喧身上去,柳喧哪里会乖乖挨揍,连忙拉着李疏影的手臂往她身后躲,嘴里还不停说着:“漂亮姐姐救我,漂亮姐姐救我!” 有李疏影在中间,卢氏手上的鸡毛掸子也打不下去,见状,干脆扔了手中的武器,看着柳喧说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过来乖乖站着,我立刻回屋给你父亲修书,将你送去你父亲那里!” 听闻母亲此言,柳喧哪里还敢躲藏,不得已只得乖乖站了出来,低头委委屈屈的说到:“母亲,孩儿知道错了!” 卢氏见他这般模样,又听见他的话,心中气闷已经去了大半。母子两个你来我往,最后以柳喧浅浅的挨了三板子落下帷幕,转眼又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这里处理完柳喧的事,卢氏连忙拉起李疏影往屋里去,这个姑娘性情直爽,为人良善,她是真的喜欢。 柳喧也不甘人后,拉着李疏影的另外一只手,往屋里去,嘴里不停的喊着“漂亮姐姐”。 等柳泽忙完外面的事回到青衣巷,听闻了此间的事就径直往卢氏院中来了。进屋的时候,就看着柳喧一整个人都倚在李疏影身旁,嫩藕一般白皙的小手正拿着一瓣剥得漂亮的贡桔要往李疏影嘴里送,嘴里还喊着:“漂亮姐姐我喂你!” 柳泽皱眉,上前不等与卢氏见礼,就先将那快要碰到李疏影唇畔的小胖给拉开了,顺势将他提起来交给了一旁的卢氏,淡淡说到:“找你母亲玩去!” 李疏影见卢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连忙说到:“泽三叔你轻些,小心伤到喧儿!” 卢氏笑着接了过去:“我还是第一次见三叔这般紧张的模样,果然多清冷的人,见到在意的人都冷清不起来!” 李疏影看卢氏面上不似有嫌隙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卢氏那一瞬间的僵硬是什么缘故,不好意思的偷瞄了一眼柳泽,正好撞进了柳泽的眼里,那满眼的星光都换成了李疏影的模样。 卢氏也是年轻过的,这般情形自是心中有数,不过他家三叔这般模样确实少见,正要调笑两句,就听见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漂亮姐姐抱抱,漂亮姐姐是我的!”这小子赫然黏上了李疏影。 卢氏和李疏影见状掩面而笑,柳泽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这小子赫然是想要跟他抢人啊! 就在这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柳喧又奶声奶气的开口到:“我要娶漂亮姐姐做媳妇,娘亲,你帮我娶漂亮姐姐好不好!” 听到这里,众人哄笑起来,不过柳泽除外,沉声看向柳喧轻轻拉过李疏影说到:“叫小婶婶!” 柳喧却不依,“是漂亮姐姐!”说罢又要往李疏影身上钻。 卢氏见状哪里敢松手,连忙说到:“那是你的小婶婶,你这小子,屁大一点,在哪里跟人学得要娶媳妇的!” 李疏影见这忙做一团的模样,在旁边强忍着暗暗的笑。柳泽见小姑娘这般模样,心里涨得满满的,就是这旁边的人太过喧闹碍眼了。 拉着李疏影站在柳喧和卢氏面前,盯住柳喧,认真的说到:“记住了,这是你的小婶婶,是你三叔我的媳妇!不是你的!以后切记不可乱喊了,我柳家的男子,最起码的知礼懂礼明理要做好,若是做不好,我不介意连夜送你去京城!” 柳喧见到自家三叔这般模样,又想起父亲的叮嘱,回老宅之后除了要保护母亲,事事都要以三叔的话为重,缩了缩脖子,不舍的看向李疏影,“漂亮姐姐做我小婶婶之后还会跟喧儿玩吗?” 第261章 又见 李疏影点点头:“喧儿如果听话,不乱跑的,以后想要找我玩可以直接去我院子里的!” 闻言,柳喧眼中光芒大盛:“真的吗?” 李疏影点点头:“嗯!” 眼看柳喧又要蹭过来,柳泽给挡了过去,说到:“你一个男子汉,莫要时时刻刻往姑娘家身边蹭,记住男女有别,若是再让我看见你往你小婶婶身上蹭,就是你小婶婶同意,我也不会允许你往她那边去找她的!” 柳喧连忙抱紧了卢氏,两眼亮晶晶的看向李疏影,“小婶婶,晚点我就去找你玩!” 李疏影正要点头,就见柳泽开口问到:“二嫂,喧儿如今启蒙了不曾?” 卢氏闻言略感诧异,却还是照实回答:“不曾,喧儿过了年才四岁,你二哥说年岁尚浅,等到他五六岁年纪的时候再请夫子启蒙。” “那他这日日般玩耍也不是我柳家子的行事,二嫂若是没有好的方法教导柳喧,教养后辈也是行知的责任!”柳泽淡淡说到。 “那,要不让他练一练武功?我原先觉得小孩子练一练强身健体,不过以前见他年岁尚小,教了几次他又没个正行,便罢了!”卢氏听闻小叔子这么说,觉得儿子好像也太过不学无术了些,疑惑的说到。 柳泽点点头:“嫂嫂看是你来教还是我请人来教导?” 卢氏看向柳泽清冷的模样,有看向还不经事的儿子,再看看李疏影,哪里不晓得这是这小子盯上他小婶婶的后果,连忙应到:“三叔管着家中大小庶务,平日里就忙得很,喧儿如今这个年岁,若是启蒙的话,嫂嫂就是不懂礼也要求到三叔面前去的,现在只是练些把式强身健体,虽说卢氏许多东西传男不传女,可是身功夫嫂嫂还是勉强过得去的,喧儿现在就我自己来教!” 柳泽不置可否,本来就只是给这个喜爱黏着疏影的小子找点子事做,既然他娘愿意自己来,他当然没意见,点头说到:“喧儿还小,刚开始练,嫂嫂莫要逼得太紧,就每日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李疏影闻言看向柳泽,正好撞进了他满是星光的眼中,就看见他眼底的一层笑意,心想卢氏是小汤圆的母亲,她还能苛待了他不成。 见眼前的小姑娘分明对他的安排有疑问,却能看懂他的眼神不多问,柳泽心内妥帖,他的小姑娘有长进。 说完柳喧的事,两人也没有多待,柳泽带着李疏影告辞卢氏便出了门去。原本卢氏还打算留李疏影一同用膳的,见自家小叔子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以前和自家老爷年轻的时候,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又对上柳喧,母子两人又闹腾了起来。 却说柳泽和李疏影告辞出来,柳泽便不动声色的拉住了李疏影的手腕,手心的滑腻与柔软让他僵硬的心也柔和了下来。 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李疏影偏头看向他,问到:“泽三叔,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泽看向她,小姑娘对身边人的情绪一向敏感,柳泽不忍她担心,笑着岔开话头:“你刚才是不是想说我给喧儿时辰安排得太久?” 听闻此言,李疏影问出心中疑惑:“泽三叔最开始让疏影练的时候都是半个时辰甚至一刻钟的练,喧儿一个三四岁的幼童,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泽三叔今日怎么这般安排?” 虽然知道泽三叔不会真让自家侄子不堪重负,可是听到柳泽解释说,是因为看见那小子黏她,还要娶她做媳妇时候的委屈模样,李疏影没来得及害羞,先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还不曾见过素来云淡风轻的泽三叔,这般模样。 “疏影这是笑话我呢?”柳泽见她梨涡浅浅,又做委屈状。 李疏影连忙反手拉住柳泽的手腕,笑着说到:“泽三叔还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不曾?若是二夫人真按着你说的那般做,到时候还不得累坏了他?” 感受着手腕上的温度,看见面前的人儿笑意盈盈,柳泽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那是他的母亲,又是身上有功夫的,哪里会不知轻重,我不过故意这般说了,让卢氏拘着他一些,免得他整日里的到处乱窜罢了!” 闻言,李疏影一双杏眼眉眼弯弯,也不知是满意柳泽的解释,还是在心里默默的消化柳泽醋一个孩童的模样。 柳泽带着李疏影有说有笑的往烟波里去,走在二房往长房来的路口时往那边看了一眼,也没有多做停留。 待二人走远,眼看着已经进了烟波里,又过了半晌,那边的老梨树后面赫然转出一个人来,仔细一看,却是先前离开的柳植。 他从柳熙处将李疏影的动向了解了一些,说是李疏影得了祖母喜爱,又会养花,帮着三叔养活了他别院里的许多名贵品种什么的,前面的事有理有据,他明白应该是真的,至于后面的事,他是半个字都不信的,见问不出什么话来,也没再多说。 告辞了柳熙直接从两家宅子相连的仪门穿了过来,哪里知道没走几步就看见三叔和李疏影的身影,看情形是从他二婶那边过来的。鬼使神差的,他并不想去打这个照面,便一步躲在了粗壮的老梨树后面。刚才三叔的那一眼,也不知道是看见了还是没有看见。 见自家少爷怔怔的站在这里,看着三老爷远去,身边的书童见人走远了,这才开口道:“少爷是去书房还是会院里去?” 跟在主子身边的下人都是机灵的,压根不问之前主子避开的事,主子心里想的什么该他们琢磨的他们去琢磨,不该他们多想的他们也不能多想,只管把主子交待的事办好就是了!柳家最是宽待下人,虽然规矩的比别人家重些,却也没有别人后宅那些肮脏事。 听到书童的声音,柳植仿佛才回过神来,声音明显比平日多了几分萎靡,“你去将我带过来的那些得用的人叫上了往书房去,我有事让他们去做。” 众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转眼就到了年关,三房里从今日一大早二夫人林氏就在屋前屋后忙个不停,一会是厨房,一会子是院中,端的是忙碌非常。 而平日里最是清闲的汀香院,今日也忙碌了起来,不过家里大小事都有人做主,这汀香院忙起来了,李疏影却也还好。 第262章 年关将近 只因送给几位长辈的礼物她已经早早的备好了,给王老夫人准备的是一条抹额,她自己设计的花样,亲手绣的,虽不十分精贵,却胜在心意难得。给自家外祖母准备自然也不能差了去,一条云肩,因为绣东西伤眼睛,丫鬟婆子得了老夫人的叮嘱,都不让她久坐。云肩上的刺绣又比别处要更多更细致一些,她绣了很久,就在前几日才完成。外祖母和王老夫人有的,待她视如己出的二舅母肯定也不能少,给二舅母准备的是一条腰封,不过她偷了个懒,她画得样子绣制的,芙蕖裁剪缝合的,料想二舅母心疼她,便是知道,也是喜欢的。 就这三样东西,李疏影都准备了好久,主要还是刺绣太过于费神费时,虽然是不大的三样东西,李疏影平日里动手得少,虽然手上功夫没有落下,速度却也快不起来,全部弄好的时候,也到了年关。 李疏影一大早起来就被丫鬟婆子服侍着先泡了一个澡,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忍冬也给她梳了个最时兴的发髻,就将她请到暖阁了坐下了,又给她备下了零嘴茶点,留了红菱在这里守着她,其他人都热火朝天的去打扫院里院外,屋前屋后。原本就干净的院子,便是在这冬日里都显得生机勃勃。 李疏影透过窗棂看着窗外穿梭忙碌的身影,只觉身边都是烟火气息。想到以前,按照日子算,上辈子这个时候,柳承宗母子二人不管从院子里还是院子外都已经拿捏了她的名声,只等明年开春她及笄之后,就要跟外祖母提她的婚事。 李疏影闭上了眼睛,幸好有这一辈子,她从刚来时候的日日惶恐,到现在安逸得心安理得,所有的这一切她都应该庆幸能够遇到泽三叔。 但是泽三叔那里到底怎么样了?近些日子见到他的时候越来越少,她知道是京城里的事绊住了他,但又疑惑,如今泽三叔分明在姑苏城,离京城有一千多公里,也不知道泽三叔到底是怎么在忙。不过想一想之前青帮的事,还有泽三叔的身手,李疏影担忧的心又略微放进了腹中。她在这后院,不能帮忙便罢了,更不能添乱。 “小姐!”芙蕖的声音打断了李疏影的思绪,定了定神,看向走进暖阁出落得越发清丽的姑娘。 “小姐快出去看看,是泽三老爷派人送过来的花,送来了好些,有之前我们在南方见过的蝴蝶兰,还有这边少见的铁海棠、麒麟刺好些品种!” 闻言李疏影往窗外望去,暖阁的窗子对着的是小院旁边的小花园,看不见院中的景象。李疏影一面起身一面问到:“是谁送过来的?” 芙蕖扶着李疏影起身回答到:“是茯苓姑娘送过来的,我让人迎了进来,在花厅里喝茶!” 不多会,李疏影的身影就出现在茯苓的眼前,自从青黛出嫁,红菱过来了李疏影这边,茯苓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好在之前青黛未走时,她二人培养了几个堪用的人,不过都还不敢自己拿定主意,事事都要报到她跟前来,她难免就比以前劳累的许多,在李疏影看来,人都清减了不少。 “怎么是茯苓你亲自来的?我这才几日不见你呢,你怎么又清减了?”李疏影上前,扶起正要行礼的茯苓问道。 茯苓浅浅一笑:“如今已经好了许多,手下的人已经会了自己处理,不是必要的事情不用我事事过问了,否则我哪里能来小姐这里坐一坐!” 李疏影看着茯苓脸上浅浅的笑意,又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对身边的人吩咐:“我与茯苓姑娘有话要说,你们都先退下去!” 见屋里众人退出门去,李疏影上前拉着茯苓的手,问到:“茯苓,可是泽三叔出了什么事?” 茯苓点了点头,又摇头,见状,李疏影心中焦急,“到底是何事?” “老爷从昨日晚间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也不让人进去,今日一早我本想着送了早膳进去,却被老爷给呵斥了出来!” “院子里的花是姑娘自己挑了送过来的?”既然不曾出来,怎么还往这边送花,李疏影疑惑。 茯苓摇头,“那是老爷在外面就选好了的,葛根说是为小姐挑的,奴婢本来想着主子自己送来,不过今日见主子那般模样,便自作主张带着花过来了!” 李疏影皱眉,今日是腊月三十年关之日,按道理说是不能四处乱窜了的。 不过泽三叔这般模样,不行,她要去一趟烟波里,她放心不下。 茯苓还未开口说要请她过府,就看见她忙碌了起来,不由得为自家老爷庆幸,能将老爷看得比礼教更重,不迂腐,不刻板,这样的姑娘真正配得上自家老爷。 只见李疏影先是唤了红菱进来,“你帮我换一身素净些的衣裳,然后陪我去一趟烟波里!” 红菱见状,连忙准备了衣服替她换上,李疏影又吩咐了芙蕖忍冬和文妈妈,这才快步往烟波里去了。非是要在后院走一趟还有诸多讲究,非得换一身衣裳才能出门,而是先前那身衣裳是她二舅母特地为她备了让她年关穿上的,一身鲜艳的正红色,说是看着喜庆。院中多草木,若是她疾行中挂坏了哪处,到时候她都不好往二舅母跟前去,这才换下了。 李疏影来到烟波里,心中焦急,脚下不慢反快,等到她到了院中的时候,厚朴和苍术已经避到了别处,只有年岁略小些的葛根在门前候着,见到李疏影过来,先见了礼,这才将人往书房里引。 李疏影走到书房前,略微匀了一下呼吸,这才缓缓推开了书房门。门内并没有动静,虽然是白日,却一片漆黑,书房中那扇大大的窗子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半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泽三叔?”李疏影一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一边跨进了书房。 一阵微风拂过,李疏影落进了一个略显冰凉的怀抱,身后的门也随着微风,轻轻的合上了。 “泽三叔?”她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抱着她的人越发的紧了,李疏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知道这就是她的泽三叔,只是没想到素来事事周全妥帖的泽三叔,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她转身,双手抱紧柳泽,将脑袋倚在他的怀中,“泽三叔,不管发生什么,疏影一直和你在一起!” 第263章 决定1 紧了紧怀里的人儿,李疏影能够感觉到柳泽僵硬的肌肉慢慢的松弛下来。她想要扶着他坐下,柳泽却直接抱着她一起坐在了一旁的八仙椅上。 “疏影!” “我在!” “那些人不配为人!” “嗯……”李疏影并不清楚他说的谁。 “我不能手软了!”柳泽的话虽然坚定,语气中却有一丝彷徨。 “泽三叔可是看见了什么?”见他肯说话,李疏影想引得他多说一些,以往都是泽三叔为她遮风挡雨,她其实也想与他并肩作战,但是她武力也没有,谋算也不行,若是能替他开解心中阴郁,是不是她也算是与他一同战斗。 柳泽摇了摇头,“从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我自问世间的黑与白早已不看重,这世间没有那般清明我也清楚,我没有圣人那种兼济天下之心,只修得了一颗独善其身的心肠。” “泽三叔!”听到温暖的声音,感受怀里人收紧的手臂,柳泽心略微放松了一些,又说到:“只是我没想到那些人披着一张文治武功的皮,干的却是比江湖上那些刀口舔血之人更让人恶心的事!” 李疏影想了想以前泽三叔的行事,小手轻轻顺着他的后背,说到:“泽三叔那些年在御史台应该已经见过许多!” 柳泽点头:“确实见过许多,见过为官不仁,见过官商勾结,见过官官相护,见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李疏影抱紧柳泽,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见过的人,为何还会这般,她想象不出。 “这些我都见过,可是我没见过将人圈养起来当做玩物!没见过将人当做牲口,更没有想到他们根本就不配为人!”柳泽身上透出的冷气让李疏影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而李疏影两世为人却也想象不出泽三叔口里到底是何种情况,但是她明白他心中难受,抱着他,轻抚他,想要将他安抚下来,这是她素来冷静的泽三叔啊! 柳泽双手扶住李疏影的肩膀,将她拉开一些,在黑暗中盯着李疏影的眼睛说到:“疏影,许多事我不想说与你听,怕脏了你的耳朵……” 李疏影目光坚定,“泽三叔,疏影想知道,想喜你所喜,忧你所忧!” 柳泽深吸了一口气,他也的确需要一个人来分担心底的情绪,大哥行事爱考量,二哥一身文人气,许多事说与他们,会影响他们在朝堂行事,当然也不是不说,只是时机未到。 “疏影,江湖是怎么样,我大致带你见过了,虽然凶险,却有他自己的规则,江湖之人行事若是没有规矩,无法立足。但是朝堂不同,那些人,有的是数辈人累积起来的家世,有的是寒门培养出的贵子,表面上看着,都是文人的风骨,武将的英姿,可有些人私下里行事,比江湖上那些人更不堪。可江湖上的不堪影响的只是那些个草莽自身,而朝堂之人的不堪祸害的就是一方百姓!在听到手下报来的时候,我虽然惊讶却也只是皱眉,尚在衡量如今行事之下柳家该如何,可当看见那些畜生将数十人绑住了手,放人跑,然后骑着马在后面射箭追赶,被射杀的人就那么砍下脑袋后拖进山林里随意扔了!” “那里没有王法吗?”李疏影无法想象在如今这个看着海晏河清的时候,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呵,王法?”柳泽冷笑一声,“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就是王法!” “泽三叔!”李疏影声音低沉,轻呼了一声。 柳泽叹息了一声,不想吓坏眼前人,不敢多说,扯了扯嘴角,还是没有笑出来,“这还只是他们下人寻找刺激取乐,那些个公子哥,行事比这更不堪!”他们甚至找了快要生产的妇人来取乐,看着人将肚子给划开,将婴孩挑出来在槊尖转圈,比谁转得更久! 想到这里,柳泽胸口一阵翻滚,恶心,他抱紧怀中的人,轻声唤道:“疏影,太多太多罪恶,那些畜生不该待在这个世上!” 李疏影知道,泽三叔定然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她也不催促,她无法想象生而为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听到他的话,她点了点头,打定主意,不管柳泽作何决定,她都支持。 柳泽的目光坚毅起来,“疏影,原本我是想着我们柳家低调行事,我和大哥二哥商量着,互相提点着,要么不让他们在夺嫡之事上漏出口风,哪怕是二哥中意二皇子,我也有办法慢慢让二哥抽身出来,我原本虽是说要在夺嫡中站好队,但其实我一直做的都是两手准备,大哥二哥也不是鲁莽的人,在我事先准备了这么多,再有意提醒之下,柳家怎么都能护住,哪怕就算那位同你说的一般命短无运,柳家也能在大皇子手下抽身。但是现在,疏影,我不想让那位上去了!” “是大皇子行事?”李疏影疑惑,作为一位皇子,日日都在皇帝眼皮子下面,越是有手段有心计,应该越不会这般行事才对。 柳泽摇头,“他最擅伪装,怎么会这般行事!” “那是谁?”李疏影知道因为她说的上一世的事,他们心里一直忌惮的就是大皇子,那位上一世登顶宝座的皇子。 “他母亲娴妃的母家!” 李疏影想起来,大皇子的舅舅,上一世的国舅爷,靖国公府的大老爷,时任五军都督府正一品大员,她记得是一位看着一脸和气的中年人。 感受到她的疑惑,柳泽继续说到:“他们在京中的人,在天子眼皮子下面倒是行事还算规矩,靖国公府镇守南边,当那些子弟轮换到南边去的时候,他们就是那里的天,南边在开国之初还打了几战,可自南边一再挑衅,先皇一怒之下,挥兵南下,一战打下了南边的都城,打得他们就此臣服,南边的战事就比其他地方都少了许多,但那些人要想立军功,就非得有战事才行,他们这些年在边关……” 感受到泽三叔的心情,李疏影轻轻安抚,柳泽缓了缓说到:“他们将边关手无寸铁的百姓杀了,再将人化妆成南边蛮子的模样,上交到朝廷,冒领军功!” “普通百姓?”李疏影闻言不敢置信。 第264章 决定2 柳泽点头,“疏影,我这几日一直在想,如果我只顾柳家,我们确实可以过得很好,但是,这样的柳家人,我愧对先祖,心中不安!” 李疏影抱紧他,“泽三叔,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疏影永远支持你!那些畜生,不配为人!” 柳泽的目光愈加坚定,重新看向李疏影,“疏影,我不想让也不能让大皇子上位,他如果上位了,如今这个看起来还算安稳的国家就真的一片黑暗了!南边的那些百姓,这辈子都要生活在恐惧之中,而如今朝堂之上那些个蠹居大皇子照单全收,这不是清明之君的做派,又有那样的母家,大皇子不可以!” 李疏影点头,她自然知道大皇子不行,上一世就知道,不过她一个深居闺中的姑娘,虽然知道,却也只是凭借平日所闻,以及柳家的抄家,太多的主观因素。现在听见泽三叔的话,她心中是一万个支持,毕竟柳家抄家对于柳泽来说,是李疏影上一世的梦,而对于李疏影来说,那是切身的经历,是无法忘记的痛。 她捏紧柳泽的手,“泽三叔,疏影支持你!” “你不怕?”柳泽轻声问。 李疏影摇摇头,她经历了上一世,如今有爱她护她的人在身边,她就算怕,也觉得安心。 “泽三叔,这样的你,才是疏影心底的泽三叔,如果得知了这些,还不为所动,那就不是我认识的泽三叔了!”李疏影一直都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柳泽的行事规矩,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是他的行事规矩,那是他这些年游荡江湖的江湖侠气。 但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文人,一个文名满天下的文人,忧国忧民的思想那是融进了骨子里的。若是没有看见倒也罢了,在已经知晓的情况之下,他不站出来就不是她的泽三叔了。 听了小姑娘的话,柳泽的心绪也安定了下来,他的小姑娘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他接下来只需要好好去做就行,不过他的小姑娘,他也自当尽全力护住。 柳泽心绪通透之后,整个人也慢慢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却还是不想放开李疏影,感觉到她的挣扎,柳泽哑着嗓子开口:“疏影,让泽三叔再抱一抱!” 李疏影不再挣扎,等了两息,还是说到:“泽三叔好了可得出去了,今日是年三十,疏影过来有一会了,这边上下也还要你去布置!” “自有人忙碌,这点小事不需要我!”柳泽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不过对着他的小姑娘,有种不自觉的温柔。 “那也快到吃团圆饭的时辰了,泽三叔昨晚从外面回来也没有收拾!疏影也要回去了,不然一会外祖母她们该着急了!” 柳泽知道小姑娘说的是实话,不过他实在舍不得她身上的温暖,紧了紧手臂,还是放开了,“明日记得过来给母亲拜年,母亲有好东西给你!”柳泽笑着说。 “可是我们不是要?我还能过来拜年吗?”李疏影脸上有一丝绯红。 “要怎么?”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柳泽想都能想到她的娇羞,忍不住打趣道。 “泽三叔!”李疏影一跺脚。 “往年林氏不也带着你过来拜年了吗?按照惯例来便是了!”柳泽轻笑。 李疏影没有回答,心想还是等明日看外祖母和二舅母的安排才好,虽然她和泽三叔只见不似寻常人家成婚那般,但大面上该遵循的规矩还是按照外祖母她们的来才好,免得让人挑了错处。 李疏影回到汀香院的时候,芙蕖等人正焦急的等着她,见到她回来这才放下心来,连忙迎上前来说到:“小姐快些换了衣裳,二夫人都着人来请了两次了,我说您还在泡澡这才圆了过去。” 抬头发现没有太阳,李疏影问了时辰这才发现她已经去了这么久了,连忙换了衣裳过去了。等到的时候,一家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因为人不多,老夫人发了话,都是自家人,也别拘着男客女客了,凑起来都不够一桌子的,干脆团团圆圆的坐了,一家人其乐融融。 虽然前一日守岁到了子时才歇,但初一一大早李疏影就在芙蕖等人的服侍下起了身。笑意盈盈的说着吉祥话,将早早准备好的赏银分给了下人。 打开门才发现一夜间整个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雪花如鹅毛般洋洋洒洒,在屋檐下将手伸出去,看见雪花落在手心然后化成水。 “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是个好年成!” 芙蕖拿着披风连忙将人给裹住了,“小姐您也不穿戴齐整了再出来,这天寒地冻的,从热屋子里出来,再被这冷风激一下,仔细身子不舒服!” “哪里能这么娇贵!”李疏影笑着回答。 “您以前……”芙蕖正要说,有止住了嘴,“呸呸呸,大过年的,我们家小姐现在身子健壮,不是以前的小姐了!不过您还是多注意些才好!” “好好好!听你的,我的小管家婆!”李疏影调笑。 “小姐,该往老夫人那里去了!”文妈妈拿着白色狐狸毛毡笠和大红色油绢衣说到。 众人服侍着李疏影穿戴好,趿着木屐往葳蕤阁去了。 李疏影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表哥柳辰也过来给祖母拜年,柳辰笑嘻嘻的同李疏影打了招呼,“表妹这一身好看,白色的狐狸毛,红色的油绢衣,越发衬得表妹跟瓷娃娃一般了!” “表哥也不看妹妹什么年岁了呢,还瓷娃娃!”李疏影捂嘴笑道。 两人一同往院子里走,柳辰似乎还想和李疏影说些什么,却见到在院子里等他们的秋葵,笑着对秋葵说到:“秋葵新年好啊!” 秋葵笑着跟二位行了礼,引着两人往里面去了,“老夫人今日醒的早,一大早就念叨着两位主子呢!” 等进了屋,在外间将身上厚重的衣裳脱了去,这才进到里面,老夫人林氏正一脸笑意的坐在主位上喝茶。 见到两个人一同进来,笑着放下茶杯,嘴里喊着:“乖乖,你们看看我们家这两个孩子,生得跟那画里的人似的,不是老婆子我自夸,真是一等一的好孩子!” 第265章 表兄妹 身旁的嬷嬷和丫鬟们都笑着附和,“可不是吗!表小姐这身衣裳真是好看,姑娘本来就白,这正红色更显娇嫩,这姑苏城的姑娘怕是没有哪位能及得上表小姐的!” 这话哄得老夫人又是一阵欢乐的笑声,左手拉着外孙女,右手拉着孙子,怎么看都觉得好,“今年是第三个年头了?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老大他们一家子了!之前还遭了那么一回,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愁色。 “外祖母,那样大的事,大舅舅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今后肯定都是福气呢,您只管保重身体,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李疏影笑着劝慰。 “就是就是!还是说祖母今年是没有压岁钱给孙子了吗?这怎么还故意岔开话了呢!表妹,肯定是我们进来还没给祖母磕头呢!快,咱们先给祖母磕头,免得一会祖母惦记着大哥二哥把我们的压岁钱也不给了!”柳辰本身还算稳重,见到祖母这般,不忍她伤感,故意打趣逗乐。 “你这个泼皮猴子,哪有这样说你祖母的,定然少不了你的!”老夫人年岁越来越大,注意力也不如以前集中,被小孙子一打岔,事情也忘了一半。 看着面前两个孩子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老夫人连忙让人将他们扶了起来,又将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拿了出来,一人一个荷包,柳辰这边另外加了四对步步高升的银锞子,一端徽砚。李疏影则是四对花开富贵的银锞子,一支缠丝镶红宝石的金步摇,看着是时兴的款式,应该是新打的。 两人让下人收好礼物,李疏影将早已准备好的云肩拿了出来,“外祖母,这个给您!” 老夫人着人接过来一看,只见繁复精细的绣纹端的是喜爱非常,“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绣这些东西了,会就行了,屋里哪个能指着你绣这些个东西来,没来得伤了眼睛!”嘴里是爱怜的责备,手上却是爱不释手。 “大年初一呢,外祖母就这般责备疏影,外祖母!” 看着外孙女娇娇俏俏委委屈屈的模样,哪里舍得再说,连忙抱着心啊肉啊的叫,屋里都是快活的气氛。 等安抚好外祖母,李疏影起身道,“疏影还要去给二舅和二舅母拜年呢,一会去了再回来陪外祖母!” “你二舅母这会应该也忙得差不多了,他们一大早就来过了,这会那些事应该也安置好了,你一会去了你二舅那边,还是按往年一样去长房给王老夫人拜个年!”老夫人想到年前王老夫人过来跟她闲聊,话里话外都是本就是一家人,如今更是亲上加亲,让李疏影到时候别忘了去她那边拜年。这么多年的闺中情谊,林老夫人自然能听得出那位的真心实意,想想也没什么,便应了下来。 李疏影想要问什么,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外祖母都开口了,那就按照外祖母说的来就是了,本来往年也会过去走一遭,不同的是往年都是随意的走一走过场,她低着头问好,王老夫人笑着赏些东西。而今年过后,原本难得一见的王老夫人将成为她的婆母。又想起泽三叔说的有好东西给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如今长房大嫂二嫂都在,到时候会不会引得那两位不好想。 胡思乱想间,李疏影同柳辰一道出了院门。看见柳辰和她一起往那边去,知道他还要去给师父拜年,好奇的问到:“表哥是一会一起去长房拜年,还是另有安排呢?” “大伯他们在京中,本家人也就长房还有老夫人在,肯定也是要先去长房,再往别处去的!” 柳辰微笑回答,想到前几日的事,又问到:“表妹,你和长房的柳植走得近吗?” 李疏影本来低头走路,闻言诧异的抬头看了过去,疑惑的问到:“表哥应该很清楚呀!年幼时我们不是经常一处顽吗?不过后来年岁大了,他又随父母去了京城,直到这次回来才又见面,表哥何出此问?” 柳辰看了看周围,见下人们都跟得不远不近,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低声跟李疏影说:“我几日前发现有人在打听你的近况,除此之外,还打听了柳承宗!” 李疏影闻言一愣,后背一瞬间发凉,难道是青帮余孽?不对,青帮是她跟着泽三叔一起眼看着它覆灭的,况且青帮的人应该清楚柳承宗的情况,不可能来打听柳承宗的情况。可如果不是青帮,又会有谁来同时打听她和柳承宗的情况呢? “表哥知道是谁吗?”李疏影不报希望的随口一问。 只见柳辰双手背在身后,一脸高深莫测的说到:“你表哥我是谁?这么点子小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是谁?”李疏影下连忙问到,她没想到柳辰居然知道,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表妹很想知道?”柳辰微笑侧脸看向她问到。 李疏影点点头,“想,表哥你快说,别啰啰嗦嗦的啦!昨日见你也不见这般婆婆妈妈的呀!” 柳辰根本不受李疏影的激,微笑缓缓说到:“那表妹叫声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好听的?” “好听的!”柳辰点头。 李疏影想不出来,歪头看他,“表哥!你别闹啦,快告诉我,不然仔细我告诉二舅母去!” “哎哎哎,别别别,表妹你别耍赖呀!不许告诉母亲,你告诉母亲我就说逗你玩的,压根什么事都没有,你就别想知道是谁在打听了!不过,要是你跟小时候一样,叫我一声三哥哥,我就告诉你!”柳辰一脸期盼,他还记得李疏影年幼的时候总是跟在他身后三哥哥、三哥哥的叫个不停,哪里知道表妹长大了竟然就不叫了,他失落了好久。 李疏影闻言一愣,笑了出来,“表哥,这不是一样吗,我想着年岁大了,哪里还能跟小时候一样叫,没来由的显得人小!” “那我不管,表妹你叫不叫?再不叫可是快要到母亲那里了!”柳辰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满眼的期待。 李疏影也是真想知道,不过这两世为人,还是幼年的时候这般叫过的,这一时又点开不了口。两人安静的走了一段,眼看就快要到了,柳辰又满眼期待的模样,李疏影把心一横,开口叫了一声:“三哥哥!”不过这声音里多少带了两分怨气。 第266章 柳辰的发现 柳辰却不管,笑呵呵的应了:“诶!果然还是这样叫顺耳多了,表妹以后也这么叫!” 看着自家表哥笑得好看的五官都恨不得挤成了一团,李疏影故作凶狠的说到:“表哥你还不说,一会到了我真告诉二舅和二舅母,说你欺负我了!” “别别别啊!我说不就成了吗,哪里来的这么急的性子呢!我跟你说,就是柳植,前面我不是问你跟他是不是走得近吗?就是这么缘故,谁知道你这么笨,居然没有想到!” 李疏影那会听见柳承宗三个字就往青帮上面想去了,哪里还能想到前面柳辰问柳植的缘故。这会听见,不由觉得奇怪,疑惑到:“他打听我,还有柳承宗是做什么呢?” 柳辰故作神秘,低声说道:“你想不出来?” 李疏影摇头。 柳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说你个脑袋瓜子一天天装些什么呢?一个男子打听一个姑娘的情况,还打听之前传闻和你有关系的人,你说这个人能有什么意图?” 李疏影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 柳辰看得分明,说到:“你摇什么头啊?越发看着不聪明了,要说这个柳承宗也是奇怪,之前母子二人有事无事就爱往我们家跑,这族学里面书念得好好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一家子说迁走就迁走了,不过迁走了也好,那个柳承宗原先还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居然敢在外面偷偷坏你的名声,他们应该是被揭穿了,待不下去了!” 听着柳辰喃喃自语,李疏影强忍着没有说出柳承宗一家子不见的真相,这个真不能说,还是让表哥做一个纯粹的读书人,那些子江湖本不是他能接触的。又想着表哥刚才的话,问到:“表哥你意思柳植表哥有什么意图?” 柳辰见她一脸困惑的模样,抚了抚额,心想表妹这般不开窍的模样,她的亲事可得要让母亲好好操持一下。要说柳辰为什么会对柳植打听李疏影的情况并未做其他想法,主要还是因为他前段日子跟着师父出去游学,也才回来没有几日,而这后院里李疏影和柳泽落定的喧闹也慢慢平静了下去,二夫人林氏也不可能主动的去将还没有定亲的事说给儿子,因而造成了他还不知道李疏影已经落定的事。 所以见到柳植打听李疏影的消息,他不受其他事情的影响,敏锐的感觉到柳植这动作不正常。 听见李疏影问他,笑着答道:“还能有什么意图!”柳辰侧身看了她一眼,抬头一脸傲娇的模样,“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啊?”李疏影原本在柳辰说的时候就隐隐有猜测,不过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是现在听他也这么说,她就是再怎么不开情窍,这会子也明白了事情似乎就是之前她想的那样。 “表哥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李疏影蹙眉。 “这不是我认为,这是确实如此!不过,表妹,你是怎么想的?”柳辰丝毫没有感觉到李疏影情绪的变化。 “什么这么想的?”李疏影疑惑。 “柳植的事呀!” 李疏影这会才想起,柳辰可能还不知道她和泽三叔的事。 见表妹没有开口,柳植心情不错,又说到:“你说我要不要去问一问他,或许可以跟母亲说一下?柳植这人,我觉得还是不错的,在我们这些个同龄人里面还算靠谱,你今年眼看也要及笄了,要不是母亲她们说亲事不能定得太早,看不清品行,放在别人家,你这么大的姑娘家早定亲了!” 李疏影的眉心愈发蹙到了一起,想到前几日在卢氏院中,柳植对她的回护,心里有点乱,皱眉说到:“表哥别乱点鸳鸯谱,你要是乐意,让二舅母给你定去!” “哎哎哎,表妹,我知道你害羞,可你也不能这么胡说呀,你表哥我可是已经定了亲了的,况且他柳植跟我是兄弟来着,哪里能这么说呢!”柳辰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表妹的情绪不对,还在自顾自的说。 “表哥,自古以来,子女的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如今寄居于此,二舅和二舅母待我如亲生一般,我的亲事自有二舅母和外祖母来看,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说罢偏头瞥了他一眼。 柳辰正好看见自家表妹的眼神,见状暗叫不好,表妹似乎生气了,虽然不知她为什么生气,正要开口解释。就听见李疏影幽幽说道:“我看表哥最近似乎有些闲了,我一会子见到二舅和二舅母定要禀明此事,给表哥多布置些功课才是正事!” 柳辰闻言,吓得一跳,连忙又凑到了跟前,低声说到:“表妹,好表妹,你可不能这样恩将仇报啊!你不喜欢柳植,以后我不说不就是了吗!哪里就值得表妹生气呢!好表妹!” 李疏影闻言,心里已经笑开了,又知道他并不知她的事,也不是有心为难他,况且他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她好,脸上却绷住了,没有露出笑来,清了清嗓子说到:“表哥以后可不要再这般胡猜乱猜,还强拉鸳鸯谱了,再有下次,我可不饶你!” 柳辰连连点头,“好表妹,放过表哥这一次,保证没有下次了!”见她点头应了,心中还是觉得痒痒,又问到:“表妹,那柳植那里怎么办?” 李疏影偏头看他:“所有的事都是你的猜测罢了,是真是假且不说,就算是真的,这些事不还有长辈的吗?与我们何干,不管就是了!” 柳辰皱眉,想了想眉头又舒展开来说到:“你说的也是,是我想多了,再者柳植和之前那个柳承宗还是不同的,他的人品作风颇有君子风范,不会像柳承宗那样行一些小人之事,你若是无意,我便也不用留意了。” 李疏影点点头,想起之前柳植的作风,虽然他母亲处处找茬,他却行事磊落,化解冲突于无形,甚至有一两分泽三叔的影子,只是她已经有了泽三叔,希望他能克己守礼。这念头在李疏影脑中一转就很快就丢开了。 林氏今日早早就忙完了手中的事,见侄女和儿子还没回来,走出门来透透气,远远就看见李疏影和柳辰二人远远走来,笑着对身边的嬷嬷说到:“你看这表兄妹二人感情多好,我看着有些人家亲兄妹都没有这般融洽的。” 第267章 拜年 身边丫鬟婆子见状都笑着说到:“还是夫人教导得好,少爷听话懂事维护表小姐,表小姐懂事会心疼人,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妹的命,却有着亲兄妹的缘分。” 眼看着这兄妹二人近了,忙上前来行礼,又一左一右扶了林氏进屋。二人给林氏拜了年磕了头又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送给林氏。林氏笑眯眯的收下了,给二人发了压岁钱,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林氏身旁的嬷嬷提醒到:“夫人,您不是说还要往长房去吗?这会子怕是要去了,再晚的话,恐要耽误回来用午膳了!” “看我,今日难得有时间看见他们兄妹两个一处过来就高兴,说不完的话,差点误了时辰。”说罢拉着李疏影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到:“这一身好看,我们家疏影就该这么穿着,平日里总是穿得清清淡淡的,这年轻小姑娘家不穿得花团锦簇些,难道还等跟二舅母一般年纪的时候来穿不成!等过两日我让裁缝进府,再给你做几身精神些的衣裳!” “二舅母,年前年给我做的那些都还没穿完呢,可不能再做了,倒是您自己添几身才是!”李疏影笑着拒绝。 林氏拉着李疏影的手,一面说,一面往外走,“那可不成,小姑娘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才好!” 柳辰跟在旁边接过话头笑着说到:“也不见母亲问一问我可需要,这到底表妹是你亲生的,还是我是你亲生的啊!” 林氏笑骂:“你个泼皮小子,有得吃有得穿就不错了,平日里又不曾短了你的,你表妹是姑娘家,姑娘家金贵,自然是要好生养着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平日里母亲还说祖母对你和表妹偏心,合着在母亲这里,一颗心也全偏向表妹了,我估摸着我就是路边捡的!” 听到儿子的话,林氏笑答:“这你就说错了,你可不是在路边捡的!” “那母亲这般偏心!”柳辰随口说。 “你是你爹连夜从灰坑里刨出来的!” 林氏说罢看见儿子差点就要皱到一处的五官,笑得不行。 李疏影一面在旁边给林氏顺气,脸上也是忍不住的笑。 三人说笑间就已经到了葳蕤阁,院内培植的都是四季常青的大树,就是在这千里冰封的寒冬,也是苍翠一片,见到来人,院子里的丫鬟连忙上前行礼,将人给引了进去。 进到屋里的时候,里面陈氏、卢氏还有柳泽柳植柳喧站的站坐的坐。众人见到三人进来,王老夫人脸上都是笑意,连忙说到:“疏影来我边上坐着,有好几日不曾见到你了,你也不说来看看我老人家,怪让人惦记的。” 见李疏影先给各位行了礼,上前来到她身边,又看向刚才和她一同进门的柳辰,笑着问到:“这是辰儿?有些日子不见了,越发出落的玉树临风了,也是个有出息的,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 柳辰上前不卑不亢的给各位长辈一一行了礼,又回答到:“承蒙老夫人夸赞,柳辰愧不敢当,有几位伯父和柳植兄长珠玉在前,我怎么敢担如此夸赞。”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不错,不骄不躁,是个好性情的孩子,不过不管多少人珠玉在前,你都是优秀的,是我们柳家男儿个顶个的优秀!切不可妄自菲薄!” 柳辰行礼应了,“谢老夫人教诲!”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说罢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让喜鹊递给了柳辰,又吩咐杜鹃到:“去将我库房的那方澄泥砚取出来,赏给辰儿玩去!” 闻言,柳辰也不推拒,大大方方的回礼:“谢过老夫人!” 陈氏见状皱了皱眉头,婆婆那里好东西不少她是知道的,她自己也是高门贵女,并不眼红这些个小东西,不过见婆婆没有将砚台赏给自己儿子,而是赏给了一个还不如她儿子的柳辰,心里不由得不舒服起来。还不都是怪李疏影这个狐媚子,老夫人偏疼小儿子,连带着对小儿子喜欢的人的家人也讨好起来。这哪里还像是她那个清冷淡漠的婆婆。 柳喧可不管屋里这些大人心里的各种想法,见到漂亮姐姐进门他的脸上就乐开了花,又不见漂亮姐姐跟自己打招呼,他心里就已经不乐意了。 想办法挣脱了乳娘,就冲着李疏影来了,嘴里喊着:“漂亮姐姐抱抱,漂亮姐姐抱抱!” 柳泽原本坐在王老夫人身边,见到母亲让小姑娘做在身旁,他起身往一旁的椅子坐了。李疏影却没有坐下,屋里各位夫人都坐的小杌子,自己舅母也一样,哪有她往中间坐的道理,只肯在王老夫人身边站着。 就在柳喧冲过来,李疏影张开手臂准备将他搂在怀里的时候,中间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给拎了起来,转身递给了卢氏,不是柳泽还能有谁。 柳喧还要挣扎,被柳泽看了一眼,瞬间泄了气,安安静静的在卢氏怀里,只是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向他的漂亮姐姐,心里想的是,漂亮姐姐快看看我。 李疏影冲柳喧笑了笑,安抚了一下小汤圆。又看向柳泽嘴角浅笑露出梨涡来,直看得柳泽心里一阵波澜。 王老夫人见状,笑着说到:“疏影就是跟我们家有缘,看看喧儿这模样,分明是喜欢得紧。” 屋里众女眷,除了陈氏都笑着说些附和的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植见到林氏进来就准备告辞的,可是见到她身后跟着的李疏影又想再多待一会,虽然不能有什么想法,可是他就是想再多看她一眼。 这会又听见祖母的话,心中苦涩,暗道:“何止一个柳喧呢,就是他也是念念不忘!” 上次离开卢氏院子之后,他除了去了柳熙那边,更是派了得用的人在各处查问了一些事。柳承宗对她的纠缠,三叔的救场,还有一些他没有查出来的事,他也猜测得到。她和他是怎样从相识到相知。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没有离开姑苏,那现在和她落定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呢?他不知道!三叔的本事他是清楚的,在西山别院那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李疏影身边的事,那个柳承宗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可是不管是简单还是困难,现在所有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她就要成为他的三婶了。 第268章 压岁礼 柳辰拜完年就要告辞,看见柳植在此,问到可要一同出去。 柳植摇了摇头,笑着回绝了,说是难得回来,今日要陪一陪祖母,柳辰见状不再多言,告辞回去了。 虽然走了一个柳辰,却丝毫不影响屋里的热闹,王老夫人一手拉着李疏影的手,一手从喜鹊手中拿过一个巴掌大小精致的锦盒,笑着将锦盒放在李疏影的手中说到:“这是给你的压岁礼!快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李疏影闻言缓缓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臂钏,入手厚重,看款式有一些年头了,是老物。 虽然不知道王老夫人为什么送了这个给她,但长者赐不可辞,笑着说到:“谢谢老夫人,疏影很喜欢!” “喜欢就好!” 卢氏在见到这物件的时候就飞快的瞟了一眼陈氏,只见陈氏脸色晦暗不明,她又见婆婆并不打算解释,笑着说到:“疏影可知道这是何物?” 李疏影摇头,疑惑的看向卢氏。 卢氏笑着解释说:“这臂钏可有些年头了,柳家先祖一生只娶了一位妻子,疏影可知道?” 李疏影点头,这事她是知道,这位家主与妻子青梅竹马,成亲之后虽然先祖四处征战,夫人在家也是日夜操劳,上孝敬公婆,下照顾儿女,国家安定之后柳家先祖受封高官却还是对糟糠之妻疼爱有加,最后还定下了柳家遵循至今的一条族规—妻子四十无孕方可纳妾。 见她点头,卢氏继续说到:“这臂钏是先祖二人的定情信物,象征着二人至死不渝的感情!” 李疏影闻言看向王老夫人,手上的东西收又觉得太过于贵重,推却又觉得伤了老夫人的一片好心。 王老夫人哪里看不出李疏影的窘况,笑着说到:“不过是一个死物罢了,略有一些好的寓意,你只管收下了就是,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闻言,陈氏噌的一下无名之火上涌,自从她入门之后,就听说了这个故事,想要的心思就根植心底,可是她明示暗示几次,婆婆压根就不理,结果现在居然拿出来给了一个都还未曾定亲的三儿媳,这可真是对三弟偏心到胳膊肘去了。等这李疏影入了门还能了得,到时候她还能有长房长媳的位子?就算是有,那也是名存实亡,还要看人脸色做事。不行,她要派人去问一问,馨然必须要接过来了,可不能让李疏影进了柳家门。 陈氏打定了主意,定了神,就听见婆婆说不过是一个死物的话,心中更是气愤,若只是觉得是一个死物,怎么会在她明示暗示这么多次之后都不给她。 只见她不屑的笑了笑,假装不经意的说到:“这可不是什么随便的物件,姑娘可收好了,婆母将这臂钏可看得重得很,好几次我都看见她老人家在那里仔细擦拭呢!” 李疏影原本已经准备收起来了,闻言一惊,先是看向了王老夫人,又看向柳泽,只见柳泽点了点头,她便放下心来,想着该怎么来回答。 她还没想到如何回话,就听见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听了母亲这话植儿才知道这物件竟如此得祖母喜欢,既然祖母将它送给—李姑娘,料想对姑娘更是喜爱得紧了!母亲素来孝顺,祖母都送了这般贵重的东西,母亲定然也不会少,母亲准备的是什么呢?” 陈氏闻言一阵错愕,看向儿子,只见柳植一脸清明,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东西,不过儿子将她架上了高台,她现在不送点什么反而说不过去了,也不管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得不从手臂上不舍的卸下了一支镯子,通体碧绿,无一丝瑕疵,在光线的晕衬下流光溢彩,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好玉,伸手递给丫鬟,说到:“事先没有准备,不知道婆母准备了如此大礼,我们做儿媳妇的跟婆婆也是一样的,自然也不能少了去,这只镯子还算看得过去,就送给姑娘了!” 王老夫人淡淡看了陈氏一眼,又笑着看向李疏影说到:“疏影收下,难得她今日如此大方!”她知道陈氏这是被柳植架上了高台,不好说不,若是说了,那传出去就是母子不合,对陈氏也许没有什么影响,对柳植来说那就是不孝,这不孝二字可大可小,古时以孝入官,现在虽然没有这么严重,被人往大了说却也是累及名声的事。而陈氏对柳植寄予厚望,自然不会让儿子的名声有一丝受损的可能,所以对于柳植的话也就只能咬牙咽了。 柳泽看了柳植一眼,想到前几日苍术说的那些,皱了皱眉,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李疏影闻言看了过去,见到手镯的成色,连忙推辞,王老夫人还要开口。就被林氏先一步开口说到:“她一个小孩子,哪里能用得到这么贵重的物件,夫人快收回去,万万不可!” 林氏再怎么没有心机那也是后院当家的人,这里面的这点子弯弯绕绕哪里能看不懂,陈氏的这个手镯可不能收,就算是王老夫人开口了也不行,疏影还没有进门呢,哪里能让陈氏就先记恨上了,那不是给疏影找不舒坦吗。 陈氏闻言抬眼看了林氏一眼,正准备顺势收回去,就听见婆婆的声音:“这有什么受不得的,这年节跟前,难得大家高兴,疏影这要是不收,那不就是见外了吗?必须收下!”陈氏恨得牙痒痒,今日年初一,她身上穿的戴的无一样不精无一样不细,手上这个镯子她得来还没好好的戴过几回,现在就要送人了。虽然她好东西多,可她对李疏影恨还来不及,哪里愿意将好东西送给她。但是现在婆婆发了话,她要是反悔反倒难堪,只得强扯了笑脸,将镯子塞进了李疏影的手中,拍拍她的手,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李疏影见状看向二舅母,林氏见这情形知道不好再推,冲李疏影点了头,疏影收下镯子行了礼谢过了。 这一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室内的气氛,转眼屋里又热闹了起来,王老夫人拉着李疏影说着话。 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陈氏越想心里越是不甘,再也待不下去了,告辞从葳蕤阁出来,出来的时候顺道将柳植也带走了。 第269章 母子俩 母子两个出了葳蕤阁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来到陈氏屋里,陈氏这才回头,一脸怒气的盯着柳植怒喝到:“跪下!” 柳植看了盛怒中的母亲一眼,没有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但他不是愚孝的人,母亲刚才要做什么他心里清楚,帮母亲化解矛盾,免得惹怒了祖母,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当然他也有私心,不想看见她被自己母亲为难。 陈氏见状,怒火中烧,上来就要拉扯柳植,柳植由着她拉扯,只要不让他跪下,其他的任由她,毕竟是自己母亲。 陈氏的怒气却没有这么容易熄灭,见儿子没有反应,索性不再拉扯他,双眉上挑,看着他厉声问道:“刚才在那里,你为什么要接我的话?嗯?” “母亲清楚,您那般说话,我若不拦着,只会惹得祖母生气,年初一的,惹得她老人家发怒,大家虽是不说,心里也是不喜,若是让父亲知道,又要跟您置气,您何必呢?”柳植看着母亲,淡淡说道。 “你祖母行事不公,还不许我当面说了?是她行事在先!” “母亲,那是祖母自己的东西,她老人家愿意给谁便给谁了,给了,那是她老人家的赏赐,不给,那也是正常的,您没有去要或是去责怪的道理!您看二婶,她可有说过一句什么!” “我可不是卢氏那么个不知礼,不懂礼的粗鄙之人,你别拿我跟她作比较,我就问你,你在你祖母那里为什么不帮我,还要把我架上去,平白的失了一只上好的镯子!”陈氏心气不平,气愤儿子不帮她也就罢了,毕竟男子不该陷于后院,可是她不能忍受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居然给她使绊子。 “唉……”柳植叹息一声,他跟母亲总是说不到一起去,索性不再解释。不过又不忍母亲背后诋毁他人,这不是君子所为,“您别这么说二婶,她行事干净利落不拘小节,并不是不知礼,不懂礼,您以后莫要这般在人后说了,平白的坏了你们妯娌之间的情分!” “我与她能有什么情分!”陈氏嗤之以鼻。 罢了罢了,柳植在心里说,话他说过就行了,母亲听不进去,随便她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陈氏看着已经玉树临风的儿子,心中的气愤松了一些,“你只管好好念书,三年之后争取高中,到时候自然没有人敢把娘的话轻看了!” 柳植摇了摇头,并不指望他的几句话能够说服母亲,见她不再发怒,也不愿在这里久待,淡淡说了句:“母亲可还有事?若是没有其他事,儿子还有事要出门一趟,就不在这里久待了!” 陈氏在自己儿子这里,思绪最是容易被带走,原本从葳蕤阁出来还气愤得不行,想要将他罚跪在堂前的,现在说了几句,气愤就消了不少,听闻他还有事,也不再多说,摆了摆手:“记得好生温书,三年之后一定要高中!” 见到柳植告辞,原本躲在各处角落的下人也松了口气,还好今日是公子,若是别人,怕是要折腾一整日了! “来人!” 听见陈氏的声音,贴身的丫鬟嬷嬷连忙走了出来。 “夫人有什么吩咐?” “我一会修书两封,你找个人给我送回娘家,一封交给馨然,一封交给她父亲。我不能再等了,如果他们还想进柳家大门,让馨然十五之前就赶紧启程,再晚怕是没了机会了!”陈氏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今日婆婆对李疏影的态度,心里并没有当初回来那么肯定了。 年后,柳泽虽然还是忙碌,但是许多事情既然做了决定,做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事情也越发的顺手,反而没有了年前的忙碌。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李疏影用完晚膳之后在小院里散步消食,就看见泽三叔一身月白色道袍,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狐狸毛大氅,整个人从雪中走来,带着一身清冷。 看见小院中火红一团的小人儿时,柳泽身上的冷气也散掉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冲李疏影招了招手,笑着说到:“想不想出去玩?” 李疏影惊喜的抬头:“可以吗?” 看着小姑娘的笑容,柳泽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当然!今日元宵节,城中取消宵禁,举办了元宵灯会,你要喜欢,我们可以等晚一点,出去赏花灯,放花灯,看舞龙舞狮!” “真的吗!”李疏影蹦跶起来,“太好啦!那我晚上出去要穿什么呀?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 柳泽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儿:“你喜欢怎么样穿都可以,往年的元宵灯会,也有不少姑娘出行,你自己舒适就好!” 说罢看了看天色,“这会离天黑还有一会,你先收拾收拾,晚点我来接你!” 送了柳泽离开,李疏影一蹦一跳高兴得不行,自从年前从外面回来之后,她就日日被困在这后院的方寸之地。没有见识过外面广阔的天地之前,她尚且能够关得住,而如今,她只觉得日子难熬,练字、刺绣、练琴,都是修身养性的事情,她却越发练得烦躁。 得知能够出去,这会哪里还能忍得住,芙蕖等人见她这般也是笑得不行,“小姐别跳啦,您先说说要怎么打扮呢,一会天就要黑啦!”芙蕖说到。 “嗯,我想一想!”李疏影歪着脑袋。 “我觉得小姐身上这样就挺好,元宵灯会,姑娘家也很多的,没有关系!”红菱笑着说到。 “要不还是换一身,小姐这一身有点打眼!”芙蕖要稳重一些,皱了皱眉建议到。 李疏影眼睛一转,说到:“忍冬,之前回来我不是让你帮我准备几身男子的衣裳吗?你收在哪里呢?” 闻言,几个丫鬟面露恍然之色,都附和到:“做男子打扮更合适,出去行事也方便!” 红菱点头,“咱们小姐跟那些个姑娘不同,又不指望在元宵佳节挑选良才美婿,做男子打扮更妥帖!” 李疏影好奇:“还能这样的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红菱捂嘴笑道:“姑娘总是深居内宅轻易不出门,更不会跟那些个姑娘小姐交往,自然不清楚这些,等到年岁大些又定了我们家老爷,老夫人和二夫人自然也不会给姑娘讲这些了!” 第270章 元宵佳节 芙蕖点头:“我也听说过!” 李疏影的眼睛亮晶晶的,“晚上我可要好生看一看,居然还有这般有趣的事情!” 说罢,又看向几个丫鬟,问到:“你们想不想出去呢?” 芙蕖还在犹疑,忍冬没有吭声,只有红菱,连连点头,在来李疏影这边之前,她还能出去天南海北的跑,自从来到这边服侍李疏影之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甚至别说出去了,甚至出汀香院都少之又少,整个人比李疏影憋得还要厉害。 李疏影笑着说到:“我也不问你们了,一会子我跟文妈妈说,让她在家好生守着,你们都跟着我出去转一转!” 闻言三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芙蕖看着大家面上的喜悦之色,想了想,却说到:“我还是留在家里,虽然汀香院晚上不会有什么事,不过我们都出去了,到时候真有人来汀香院,也没有人有个遮掩,我也不是特别想出门,还是在家里守着。” 听了芙蕖的话,李疏影还待再劝,却都被芙蕖回绝了,见她意志坚定,李疏影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再多说,“那就辛苦芙蕖了!” 芙蕖摇头,“不辛苦,照顾小姐,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小姐可要玩得开心些!” “好芙蕖,我是实在憋得厉害,不过你放心,我出去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看见好吃的,好玩的,定然给你带回来!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花灯?我也给你弄一盏回来!”红菱见状,拍了拍芙蕖的肩膀,颇有江湖气的说。 芙蕖嘴角上扬,笑得开心,“你们玩得开心就好,我本就喜静,正好守着家,挺好的!” “芙蕖喜欢莲花灯,各式各样的都喜欢!”安静的忍冬也忍不住笑着开口。 “成,到时候你就等着我给你带莲花灯来!”红菱包揽道。 “行,那就这么定了!”李疏影看着屋里的丫鬟,心情也不错。 等众人换好衣裳,天色也黑了下来,柳泽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李疏影小小的一个做男子打扮站在屋檐下,身子略显单薄,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正在翘首以盼。 “疏影!” “泽三叔!” “准备好了,我们就走!”柳泽上前牵着李疏影的小手。 一行人还是同上次柳泽带李疏影出去一样,没有走正门,而是走了暗门出去,出了暗门,马车早在路上等着,马车内柳泽与李疏影对面而坐。 明明跟她日日都有相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发的觉得还不够,只希望能将人时刻都带在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那样的日子。 李疏影原本偷偷的从窗子上往外看,感受到一道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游弋让她没办法静下心来。 转过头来,就对上了柳泽的一对星眸。看着小姑娘的模样,柳泽嘴角上扬,伸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里,看着自己的手将她细嫩的小手包裹起来。 李疏影歪头,借着马车里的灯光看着对面俊颜,“泽三叔怎么一直看着我呢?” “喜欢看你!”柳泽笑着看着油灯中的人儿。 李疏影闻言不知怎么回答,只觉得双颊滚烫,“泽三叔!” 柳泽的喉咙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这小姑娘知不知道 她这个小模样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疏影……”柳泽声音略带沙哑。 他看着李疏影,身体前倾,两个人越来也靠近,李疏影感觉小脸滚烫,两个人几乎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 “啊!” “怎么回事?” 马车突然间颠簸了一下,眼看李疏影就要撞在车厢上,柳泽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问到。言语中带着少见的肃杀之意。 “回老爷,刚才路边突然冲出来几个孩童,不得已避让轧在路边的石块上!”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只听见葛根特有的变声期的公鸭嗓子说到。 “人可要紧?”柳泽收回了几分冷意。 “已经让人去问了,都能走能跑的,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葛根感觉到主子声音缓和了下来,才感觉到后背一阵冷汗,多久没有听见主子这种声音了,他也不记得了。 “嗯,那走!”得了柳泽的吩咐,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 李疏影还在柳泽的怀里,这会马车动了起来,心思回到了马车内,柳泽只觉得软玉在怀,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口舌发干。 感觉到马车动起来,李疏影挣扎着想要从柳泽的怀里爬起来,他想着一会还要逛街,怕弄皱了她身上的衣裳,顺势将她扶起来坐好。 等到李疏影坐好,柳泽感受着怀里的空虚,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不再抱一会,这会再抱?柳泽不动声色的偷看了一眼小姑娘,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又扭着头往外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明明只有车厢罢了。 却说李疏影离开了柳泽的怀里,心底不由忐忑,泽三叔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分明最喜欢拉着她抱在怀里的,怎么把她扶好了就不理她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不矜持了?她这样好像的确不是好姑娘应该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想着。 柳泽如果知道她脑袋里想的这么些个乱七八糟的,怕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敲她脑袋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对她的心难道她还看不清吗? 两个各有心思的人一路沉默,柳泽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正要开口,就听见葛根的声音传来:“主子,到太湖边上了!” 闻言两个人只觉得都被解脱了,柳泽轻声说:“等我下去了接你!” 说罢柳泽当先下了马车,李疏影出来见到泽三叔的手伸到了跟前,也将小手伸了出来。柳泽接过她柔软的小手,略微用了巧劲将人给接了下来,吓了李疏影一跳。 “泽三叔!”李疏影斜了他一眼。 柳泽乐得笑了,说到:“好了好了,不生气,带你去看好玩的,好吃的!” 李疏影看着跟上来的丫鬟,想着她这边无事,不如让几个丫鬟们好生过一个元宵节,吩咐到:“红菱带着忍冬自己去转转,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这里碰头。” 忍冬还要拒绝,红菱却高兴的道:“等的就是小姐这句话!我这就带忍冬走,这里有主子也用不上我!” “小姐,我还是跟着您,一会有什么需要的,奴婢在,您也用得方便些!”忍冬有点担心。 第271章 元宵插曲 李疏影看了一眼柳泽,想到这个人以前的种种,又看了看周围,知道周围肯定有影卫在,别的,也有泽三叔,她这个大丫鬟自从跟了她,还从来没有好好的玩过,摇了摇头:说到:“没事,泽三叔都有安排的,你们自去就好,包括芙蕖,你们每个人赏两个银锞子,去!” 看见小姑娘如今对他的信任,站在不远看着她们主仆的柳泽,眉眼都是温和的笑。 就在柳泽带着李疏影下马车的不远处,一个年轻书生,生得清秀俊逸,见到二人下车,愣了一下,又重新恢复平静。不是别人,正是在家中读书总是静不下来,每每一安静下来心底就浮现出李疏影那张俏脸的柳植。 哪里知道随便找个地方散步,居然就能遇到和三叔一同出来的她。虽然李疏影做了男子打扮,他却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的美太过脱俗,在人群中太过于亮眼。 柳泽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感觉到被人注视,放眼望去,却是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盯着。眼看着路边有姑娘一边冲着李疏影笑,一面朝她扔香囊。迫不得已,柳泽拉着李疏影让她避在自己身后,自己冷着一张脸往前,那些人看不见李疏影,又看见柳泽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也不再盯着。 柳植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走,直到他们进了一间酒楼,他这才离开了。 柳泽带着李疏影进来酒楼就要了一间靠窗的包间,等进了包间,李疏影这才放松了下来,皱着小脸说到:“泽三叔,这怎么玩呀?走到哪里都被人围观!” 看着小姑娘皱成一团的小脸,想到刚才不少姑娘对着她抛香囊,柳泽笑道:“谁让我们家小姑娘生得好!” 李疏影嘟着嘴,一双水润的杏眼看着柳泽,摇摇头:“我刚才看着,向泽三叔抛手绢的可也不少!” 看着小姑娘的模样,柳泽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手,葛根手上捧着一个匣子进来了,将匣子放在桌上,又躬身退了出去。 “坐下来!” 李疏影听话乖乖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柳泽将匣子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像是毛笔却又完全不一样的刷子一样的东西。 看着泽三叔有条不紊的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温柔的给她涂在脸上,感受着略带粗糙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摩挲而过,她的脸又不自觉红透了,好在室内油灯昏暗,李疏影暗自庆幸。 “你对着镜子看一看!”柳泽从匣子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水银镜子。 李疏影接过镜子一看,只见镜子中的人眼睛看着比之前小了不少,眼睛下面还有着重重的眼袋,整个人脸色蜡黄,唇色暗沉,连带着眼睛里的光似乎也没有了。 “好神奇啊!”李疏影拿着镜子左看右看,镜子里面的人虽然还是有她的几分影子,可是跟之前那个她相比,已经平庸了一大截,至少她觉得,以她现在的样子再出去,应该没有人会不停的盯着她了。 “那泽三叔呢?你要不要也变一下?”李疏影的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柳泽心想,这个小姑娘压根不知道她最让人眼前一亮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她这份心性。 “我不用,我有其他的手段!”柳泽笑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来,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李疏影也是见过的,倒也没有十分惊奇。 只见他不过片刻就将面具整理好,换了一副扔在人堆里让人看见了都记不住的大众脸。 “走!” 留下葛根善后,柳泽拉着李疏影走了出去,两个人重新汇入了人流之中,这次再没有引起大家的注目。 柳泽带着李疏影也不着急,一路看着各处挂着的花灯,以及花灯上的灯谜,因为之前也见过,这一次李疏影倒没有觉得特别新奇。但是一路上的冰糖葫芦、面人、糖画……各式各样的小吃倒是吃了不少。 两个人走着走了就到了太湖边上,看着湖边不少的男男女女都拿着花灯,正往湖里放花灯许愿。有一些特别精美,也有看着简单笨拙的,倒也没有人笑话,都是一片喜庆之色。 柳泽低头看见小姑娘的眼神,赫然是被一盏漂亮的梅花灯吸引了,由水粉到重粉色,颜色渐变自然,花瓣层层叠叠却又显得轻巧,看着仿佛要随风飞走似的,要不是看这分明是花灯的式样,看着倒像是冲着风筝做的。 没有多问,拉着小姑娘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卖花灯的摊子面前,“这盏花灯怎么卖?” “您是要这一盏梅花灯吗?”扎灯的老人停下手中的活计。 看见面前之人点头,老头连忙笑着介绍到:“您真有眼光,这盏花灯是我这里的压箱之作,我做了这么多的花灯,就得了这么一盏得了梅花神韵的,最是让我不舍!” 柳泽皱了皱眉,“这盏灯不卖吗?疏影,我们去别处看看!” 老人闻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主,他不过是想要抬一抬价罢了,忙说到:“如果您喜欢,那也不是不能卖,只是这价格……” 柳泽闻言,看向小姑娘:“想要吗?” 李疏影无可无不可,不过是见这盏灯生得可爱,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这是人家压箱底的……她浅浅笑了,摇头说到:“我看这湖边好多好看的花灯呢,别的也好看!” 老人愕然,他哪里知道一个抬价的话居然能将到跟前的顾客给推走,连忙说到:“二位,这花灯我这里是卖的,还有好些呢,二位想要几盏呀?” 李疏影歪头看向柳泽,一脸好笑,说到:“这位爷爷又急着卖了!” 看见她狡黠的模样,柳泽摇了摇头,“还想要吗?” 她点了点头,虽然出门少,不过她对于人的态度太过于敏锐,又不是特别偏执的性子,想着若是老叟要高价,她去别家看看也是一样,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些许小事,不过是不乐意被人宰罢了,既然人家好生的说,这花灯确实做的不错,买上两盏也是好的。 见她点头,柳泽倒是迅速,片刻间手中就拿到了两盏一模一样的梅花灯,付好了钱。 看着递过来的梅花灯,橘色柔和的烛光让梅花灯又增添了一分温暖。 第272章 惊马 “要去放花灯吗?”柳泽低问。 “好呀!”李疏影笑了,她好像还没有放过花灯呢。 两个人正要往湖边去,就听见前面嚷嚷开了,“说是铁汁都烧好了,我们快点过去!” “今年是老师傅最后一年打铁花了,以后可就见不到了,快点过去,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个好位置!”只见周围的人都在往远处的空地上去,远远看去那边搭着高高的铁架,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柳泽低头问到:“疏影可要看打铁花?他们说的这位是家传的手艺,一手铁花打得很是不错,你若是想看,我带你过去看看?” “打铁花?是我听过的那种,漫天金色花雨的打铁花吗?”李疏影也有一丝激动。 柳泽微笑点头:“嗯!” “那我们快点去,一会占不到好位置啦!” 看着小姑娘有点着急的模样,柳泽笑着拉着她也往那边去了。 两个人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围得人山人海,李疏影想要往里面挤,却又发现根本挤不进去。 听着里面的喧嚣声,眼看就要开始了,再往四周看,周围但凡高一点的地方,也都早早就被人占住了,确实没有好位置了。 看着小姑娘着急的模样,柳泽在她耳边说到:“稳住了,抓紧我!” 说着,李疏影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突然就高了起来,赫然是被泽三叔给举了起来。正强忍着尖叫的时候,就听见泽三叔的声音又传来:“放轻松些,坐在我肩膀上!” 李疏影还想要拒绝,就看见不远处一片金灿灿的焰火一样的铁花飞上了高空如同一条金色的巨龙,又与各处的铁架撞击,张牙舞爪的飞向各个方向刹那见散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顿时她眼里脑海里心里都只有四个字“火树银花”。 感觉到小姑娘放松下来,安稳的坐在他的肩头,柳泽也将视线投向了高空。 老师傅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他小时候,父亲也曾这样将他放在肩头,也是在姑苏街头,看着绚烂的打铁花。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眼前的光影所吸引,在这元宵喜乐的氛围里,喧闹是主旋律。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匹发了疯的马,也不知道是被焰火又或是其他惊扰,它居然就这么冲着人群来了,而柳泽二人正是站在疯马横冲的路上。 影卫和柳泽都反应过来,看向疯马,马匹迎面惊起的风,已经扰动了落下来的发丝。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支箭,径直插入了疯马的脖颈大动脉,疯马借着势头又向前冲了几步,才歪倒在地,惊起一地尘土。 这时候站在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由得一阵后怕。 柳泽早将李疏影放了下来护在怀里,见危机已经解除,顺着箭来的地方看去,却没有看见拿箭的人。 影卫这时候也靠近了过来,“去查一查,怎么回事?”柳泽吩咐。 就在这时候,马匹过来的地方跟着跑过来一个胖子和几个短打装扮的下人。见到马倒在了地上,那胖子拍着双腿哭喊道:“是哪个天杀的弄死了我的马,这一匹马可是要我攒好久的银子,如今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天啊!” 柳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周围不少百姓却不干了。 “你这胖子,你还有脸说,自己的马不好生看住了,要不是有好汉出手,这一下怕就要出人命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围在一旁指责,连打铁花一时都停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被人围到中间,柳泽拉着李疏影避着人,慢慢的退了出来。 就在离这里不远的高处,柳植刚将店铺墙上装饰用的弓挂了回去。他本是想着找一处酒肆坐一会,听闻这里一会有打铁花就随着人群过来了。 哪里知道居然又看见了泽她和三叔,他们两人变了面容,若是一般人定然是认不出来的,他在最开始看见两人的时候,也只是觉得眼熟,于是多看了几眼。这两眼一看,就发现了原来是他们。 柳植也不曾想会这样,他与她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若说有缘,为什么事事他都晚了一步,若说无缘,却为什么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她。 一时看着那两人,看着他将她放在肩头,不愿再看,往别处打量,就见到一匹疯马从一个客栈后面冲了出来,眼看就冲着他们去了。 柳植心急如焚,就看见店内装饰的弓箭,他虽是读书人,君子六艺他却是精通的,取下弓箭,认准马匹疾驰的路径,算准了位置,就是一箭。好在柳植的箭术不错,这疯马目标也大,一矢中的。看见她安全了,他也放心的退走了。 经历了这样的事,李疏影也没有心思再放花灯,况且两盏漂亮的梅花灯也在刚才挤出人群的时候弄丢了。看着素来讲究的泽三叔,身上的衣衫也都被挤起了褶皱,头发都松了一些,李疏影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疏影,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扫了你的兴致,等以后我带你去没人的地方放花灯!”柳泽帮她梳理了掉落的发丝。 “这不是没事吗?人多了意外自然就多了,这不也正是人间烟火气?花灯哪里都放得,不过我还是觉得今天晚上这两盏没有放出去的花灯最有意义,这是我的第一次放花灯!”小姑娘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沮丧,仿佛刚才的惊马,惊扰的不是她。 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起来,“疏影若是喜欢,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出来过元宵,看花灯!” 李疏影点点头,好奇的问:“泽三叔,刚才射杀了惊马的是哪个影卫呀?” 柳泽摇了摇头,“不是影卫,我们还没出手,应该是路人仗义出手!” “哦,那我们可得谢谢人家!”李疏影说。 “不用他出手,我们也会没事!”柳泽心想,这不是失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吗,小姑娘心里重要的人,都应该是他才对。 却说回到青衣巷,烟波里。 柳泽端坐上首,看着面前的苍术。 “那匹马怎么回事?” 第273章 高门贵女陈馨然 “属下派人将那里不动声色查了个遍,那个胖子是从京城来的行商,这匹马的吃食饮水都是正常,不过属下在马鼻子下面发现了少量的粉末,马嘴上全是涎,应该是被人用了药的,但是那个胖子有不在场的证据。”苍术在短时间内已经带着人将那个胖子查了个干干净净。 “京城来的?”柳泽端起茶杯并没有喝,低声说。 “回主子,是的,京城来的,不过那人属下仔细查了,他周围的关系也不复杂,看着并没有特殊之处,也许是有人故意使坏?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苍术回答。 柳泽手指轻敲桌面,“虽然我有乔装打扮,不过也不能排除是京城那些人盯上了这边,以他们的能力应该发现不了才是,倒也不用太过于惊疑,将人撤回来一部分,留两个人跟着查那个行商就行了。” “是!主子,那个射箭的人,并没有隐藏行踪,属下随便一查便问到了!您猜那一箭是谁射的?”苍术将事情禀告得差不多,放松下来笑着说道。 柳泽瞥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最近太清闲了?” “别!主子,属下这就说,射箭之人就在柳家,是您的嫡亲侄子,咱们柳家的大公子!”苍术暗道,主子还是这般无趣,动不动就威胁人。 “植儿?” “正是!”苍术点头,“我去的时候大公子已经离开了,不过属下随便一查便发现是大公子!” 柳泽略作思索,想到元宵节到底是年轻人心性,出去转一转也是好事,点头说到:“知道了!京城那边,让他们盯紧一点,之前吩咐的事情千万不要出差错。还有与二皇子接触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切都按照您所预定的,二皇子身边的人,因为几次提醒特别及时,最开始还引起了他的怀疑,不过后来如您所说不需要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查出那些事全部跟大皇子有关,因而对我们的人也越发信任。”苍术回答。 “危机都已经帮他化解,如果这种已经露出马脚的情况,他们还不能看清主使,他也担不得二哥那般看重了!”柳泽说罢喝了一口茶。 苍术见状告辞退出了门外安排事务去了。 柳泽安静的坐在屋内没有说话,想着柳植那一箭的事,白芍进来剪了两遍灯芯,茯苓换过三遍茶水,最后叹息一声去了书房。 年后的日子过得极快,这一日天气晴好,陈氏的屋里也迎来了她日夜期盼的人。 “馨然今年十五了?”陈氏笑着打量已经一年多没见的侄女,头上绾着漆黑柔顺的髻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银鼠比肩褂,葱黄色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粉面含春,顾盼神飞,安分随时,自云守拙,端的是好容貌。心底暗道,这般端庄温柔不比那李家的狐媚子好看多了。 陈馨然面带微笑,点头应是:“回姑妈的话,侄女今年夏至日满十五岁!” 陈氏点头,看向馨然:“好,好,好,柳家的事,之前去信也跟你们说清楚了的,我那位小叔子你也是知道的!” 陈馨然笑着点头,不语。 陈氏接着说到:“你是我的亲侄女,我希望陈柳两家好,自然也希望你好,如果你能够嫁进来柳家,倒时候凭借着我们两个,将陈柳两家盘结到一起,到时候……” 陈氏笑了笑,没有说明,又开口到:“许多话姑母在信中已经告诉你了,现在就看你能不能拿下柳泽了!” 陈馨然自然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情形,她今年夏至就十五了,可是她作为陈家女儿,到现在都还没有定亲,她父亲打的什么心思,她心中清楚,不过他并没有反抗他们的能力。 姑母去的信她自然是看了的,不过她并不看好他们所说的,说什么柳泽只是被美色所迷,看上了个出身家世都不相当的姑娘,让她过来,争取得到柳泽好感,帮助姑母巩固在柳家的地位。 她是一个字都不信,柳泽是什么人,虽然她久居深闺,可是父亲身边她侍奉之时也听过许多,那是连中两元,以十四岁之龄高中探花之人,这样的人她不觉得是一个她能够左右的。况且他二十余年以来并未传出喜好美色,这样的人必然是心性坚毅之人,她更不相信她有什么机会。而且,就算是有机会,有李家姑娘在前,她再横插一脚算什么人?她是陈家嫡女,从小深得祖父喜爱,养在祖父身边,她什么都学过,唯独没有学过以色侍人。 可惜祖父走得早,后来她又回到父母身边,父母有了弟弟妹妹,对她并不怎么喜欢,就连她的亲事都是一拖再拖,而现在他们居然将她支到了柳家来。要问她生气吗?自然是气的,不过气又有什么用呢?祖父不在,家中如今大伯一家当家,她父亲一心想着靠她能结一门高门大户,让他们在陈家也能抬头挺胸起来。 不过陈家如今已经是显贵之家,要找一户比陈家还要好的人家谈何容易,眼看着她就要及笄了,居然将她无名无分的支使到柳家来,让她以貌惑人。 心内虽然百转千回,陈馨然的面上却不露半分,声音轻轻柔柔不急不缓的说:“姑母去的信馨然是看了的,不过馨然一个女儿家,在家中所受的教导也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未学过这些个,如今这般,也不知道行还是不行,若是行倒也罢了,若是不成,那到时候馨然自己坏了名声都罢了,怕是要丢了姑母的脸面,陈家的脸面,到时候还要累得陈家女儿不好嫁人。” 陈氏闻言,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看起来温和的侄女,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她行事不正,还敢用陈家女儿的婚事来要挟她,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还能让这个侄女丢了名声不成,况且,若是侄女能引得柳泽做出那等事情。陈氏暗笑,她自然有办法让柳泽娶陈家女。 第274章 帮手?绊手? 想到这里,她也不生气,她现在还要依仗这个侄女拿下柳泽呢,嘴角带笑上前拉起馨然的手说到:“你这孩子说的,如今这年头,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也要事先相看吗?姑母我这不就是带着你在这里相看的嘛!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陈家的女儿自然是好的,不过你也要看看,这天下能有几个像柳泽这样优秀的男子了,姑母也是怕你找不到好婆家,这么优秀的人,你自己也使点劲不也正常吗?” “虽然世间十四岁的探花郎难找,但是年轻进士郎却也不少,就史、秦、王这三家中也还有不少,不过跟柳家三老爷比起来确实还是不如的!”陈馨然不想看着姑母这般模样,她如今客居柳家,说是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过她并不想去柳泽那里横插一脚,所以平日中正平和的性子,今日倒卸下了一点伪装,露出两分锋芒来,不过在这里以后日子好不好过还要看这位姑母的心情,她也没想把人给得罪死。 陈氏心里已经嘀咕起来,这个侄女怎么句句话都有刺的样子,这是看准了我要用她,探一探我的底? 陈氏笑着附和到:“正是如此,所以你用点心思不也是应当的了?这好日子,还在后头!” 看见馨然偷偷的打着哈欠,陈氏又体贴的说到:“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你表哥之前已经搬去了前面院子,这院子里如今就你我二人,你的住处我早已让下人收拾好了,你先去休息休息,等回头养好了精神,我再来跟你合计怎么做!” 陈馨然起身行礼,退了出来。 她其实不累,她很早就从家里出发了,她是被父母半哄半威胁着出的门,所以这下人的选择上,就是由着她挑的,大多数都是她用惯了的老人,虽然也父母也安插了两个在其中,不过一出门,就被她敲打过了,并不求她们能跟那些下人一样,但至少不敢随意的给她惹麻烦,这也就够了。 一路上丫鬟婆子车夫都得了她的提点,一路走一路歇,一连走了近一个月才从家里到了姑苏,如今已经是二月天了,外面草长莺飞分外有趣,要不是后面遇到了劫道的,被吓住了,她还想继续磨蹭些时日。 念头想起劫道,就不可控制的想起那一日发生的事情。 她还没有过元宵节就从家里出发了,苦求父母,让她过了元宵节,去祖父坟上送过了灯之后再出发,父母都不同意,一个劲的催促她快快成行,虽不至于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威胁,但却闹得很不愉快,让她伤了心。她最后觉得留下来也没有意思,去祖父的坟前独自待了两个时辰,回来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了,便带着信得过的下人出发了。 转换了心情,这一路虽有担忧,却也当做了长途的出游散心,那一日正是正月十五,这也是她的第一个不在家中过的元宵节,想着白日里疾行,正好前面是一个大的郡城,到时候可以好好过一个元宵节。 到郡城的路上正好途经一座山,那山倒不是十分高,也算不得特别险峻,不过那林子确实出奇的茂密,是藏人的好地方。 为了安稳的将女儿送到柳家,陈家父母倒也是用了心的,除了自家的护院之外,另外花高价聘请了当地有名的走镖人。再加上如今年成不错,路上倒也没有太多的不平,虽然偶尔有不开眼的,也都很轻松的被打发了。 哪里知道就在路过这里的时候,被一群从林子里面冲出来的人给拦住了。来人自然不会是好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穷凶极恶之徒,面上胡子拉碴,根本看不清容貌,衣衫倒还厚实,只不过却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来。领头的镖师开口问话,那些人压根不搭理,冲上前来提刀就砍,护卫哪里见过这样的。 行走在外无非求个财字,这样不说话,不谈条件,直接提刀就砍,将护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镖师是有经验的,心里一凉,反应却不慢,连忙提醒加调整,虽然在没有防备的时候被那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了几人,后面竟然也有来有回的打了起来。 不过镖师不敢放松,他分明见到远处还有人在放风,这些人可能还有援手,而他们这里,除了他们便都是些老弱妇孺了。 镖师带着的人虽然与匪徒打得有来有回,那些护卫却不行,虽然在镖师的带领下,撑了下来,体力和心态却终究不如,眼看着就落了下风。 那些个丫鬟婆子也不知是陈馨然调教得好,还是陈家到底是大家族,就算面临这等大事,心内惶惶然,动作却不惊慌。 陈馨然在那些歹人拦车的时候就知道不好,她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却能看出眼前这些人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不同,这些人身上的气势比她之前在外面见到的屠夫更甚,这些人可能是真的有人命在手的亡命之徒。 听着贴身丫鬟不停回报的话,她皱着眉头,心里知道今日怕是有难了。她没有坐以待毙,她还年轻。 她身边的丫鬟也机灵,连忙拿出以前的旧衣服给自家小姐换上,头发随便一绾扮做小丫鬟模样,怕被那些贼人盯上,包袱都收的小小的,只拿了些细软,主仆几个在马车里面掀开一块木板,偷偷从马车下面出了马车。 几个人护着陈馨然,大家都将脸上身上就着马车下的泥巴将脸上身上抹脏。偷偷从马车下往周围观察,护卫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镖师的情况倒是好一些,虽然不少身上也带了伤,但都还在坚持。陈馨然暗暗点头,父母这银子倒是没有白花,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仔细观察的周围的情况,这些镖师应该也坚持不了太久了,她要抓紧时间跑出去。但是看了周围的情况,不由得有些泄气。这些人选在这里动手也是用了心思的,往东边去是一座山林,植被茂密,倒是好藏人,不过,这山林正是这些贼人出来的地方,她往那边躲,怕是直接就入了别人的老巢了。 第275章 天降英豪 而西边却是一座陡崖,虽然说不至于是直冲冲的往上,但是那个坡度,虽然她平日也时常走动,却也不是她所能攀爬的,更何况这坡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挡身形,而身后是一条直直的官道,她不认为自己能够跑得过那些人。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陈馨然心里不禁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一时不由得陷入了绝望。不行,不能这样,怎么能束手待毙,这不是她的作风,现在等在这里不跑是一定会死,但是如果跑,就算是十死无生,那也是试过了。 心下大定,陈馨然看向自己的几个丫鬟婆子,快速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些人手上没有弓箭,我们这里有六个人,两个人一起,往三个方向跑,他们人就那么多,如今又被镖师拦住,我们虽然脚程慢,但说不定也能跑那么一两个,到时候活着的人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不要忘记我陈家往日的恩典,到时候帮我送个信回去,告诉父母我的生死!” “小姐,万万不可如此,如今镖师还早厮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未可知,您现在让我们分开了跑,那些人见状来追,说不定反而容易坏事。而且两个人一起,您身边不就只能带一个人,这样怎么能行!”乳娘闻言连忙阻止,这是他们陈家的千金,哪里能受这样的委屈。 陈馨然却不愿意多说,现在时间紧急,那些放风的贼人她也看见了,但是她没有时间解释了,摆了摆手:“都不许多言,按照我说的做,如果我没事,你们没事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和我汇合。” 众人见状,知道自家小姐有主见,再说已经没有意义,都按照她的吩咐,一同往各个方向,如同鸟兽一般散开。但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丫鬟又重新钻入了马车里面,上了马车就让马夫将马车调转车头往回赶去,自己又立马在马车里换上了陈馨然之前换下的衣衫,飞快的扮做了自家小姐的模样。 她是从小跟在小姐身边的,是陈家老祖还在的时候特地给陈馨然挑选的,除了对小姐感情深以外,还有陈家老祖对她的救命之恩在身上,在老祖还在的时候就发过誓言,若是遇见危险,当想尽一切办法护小姐安全,而现在就是她报恩的时候。 那些个劫匪看见作鸟兽散的几人就已经开始着急,也不知道是怕这些人带走了细软,还是怕这些人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结果不过片刻就看见原本停在原地的马车也跑了,这一下他们真慌了,顶着暴露的危险出来打劫,没想到到手的东西居然就要跑了,这怎么能行,再没有补给,他们这群人怕是要冻死饿死了。 与镖师对战的这些人下手更凶狠,而原本在远处放风的人也做了一个手势,又有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虽然没有马,但是那脚程却比陈馨然她们那群人快了一半不止,那几人各选了一个方向追了上去。 陈馨然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丫鬟两个拼了命的往前跑,眼看就要被追上了,那丫鬟叫了一声:“小姐,你先走,别管我!”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在了泥地里。 回头看向推她的人,赫然是之前母亲安插在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她记得自己带着的分明是祖父留给她的那个丫鬟,怎么变成了这个东西? 现在没有时间细想这些,陈馨然眼看着追过来的人已经到了近前,还想要再爬起来,却被一把大刀指向了面门。 陈馨然抬头,面前赫然是胡子拉碴的匪徒,她依稀还能闻到歹徒身上传来的腥臭味,混在风里裹挟而来,让她作呕。 “嘿嘿,小娘子!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哪里!”匪徒贪婪的看向她泥巴下透出的冰肌雪肤,满脸淫秽的模样,“老子有多久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丫头了,嘿嘿,在交把你交出去之前老子要先享受享受!” 说罢一手拿刀指着陈馨然,另一只手就要上来拉扯她。吓得她惊叫连连,从衣袖里抽出一支匕首来。“不能受辱!”这是她心里的想法,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受到这等侮辱。 电光火石之间,陈馨然听见“叮”的一声,抬眼看去,背着光,一个年轻男子如天神降临,周身泛着光,手握一支长枪,将匪徒的长刀挑落在地。 陈馨然第一次觉得兵器碰撞之声如此的悦耳动听,以至于让她整个人如同幼年时窝在祖父的怀中,温暖、安心。 来人没有停歇,将长刀挑落之后又枪出如龙,一枪贯穿了匪徒的右肩,顺势几个点刺就让匪徒手脚都软了下来,原本看着无比嚣张的匪徒,整个人就这么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姑娘没事?”一个年轻的声音,温柔和善,让人心安。 听到问话,陈馨然才慢慢的缓过来,摇了摇头,又想到身边那些下人,连忙说到:“劳烦公子救一下其他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行礼。 “姑娘不必着急,已经派人去追了,那辆马车上是你家主人?我带你过去!” 陈馨然起身这才看清来人的容貌,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生得极好,至少在她见过的男子中,这般俊俏的并不多,不过和平日见到的那些世家公子不同,这人露出来的肌肤都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奔波的。陈馨然一面偷偷的打量,心里的小鹿也乱撞起来。不由得想起以前偷偷看过的画本子,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之类。越想脸上越是红得厉害,不由得又偷偷的打量了几眼,越发觉得面前之人身姿挺拔。 苍术见这个姑娘先前分明还是落落大方的模样,怎么在听见他说已经派人去追其他人之后,看着看着就扭捏起来了,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不由得又提醒到:“姑娘可需要我带你去找你主子?若是不用,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闻言,陈馨然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她从来没有这样奔跑过,这会子又受了那歹徒的惊吓,如今仔细想来,心里仍旧胆寒,腿也是软的,让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等她又害怕。 看见面前的姑娘点头,苍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泥,皱了皱眉头,还是伸手将陈馨然一带,就这么轻巧的提了上来,坐在了身前,比预想中还要轻一些。 第276章 苍术开窍? 身前的姑娘跟料想中的不同,柔软的柔荑,捏在手中没有半分茧子,根本不像一个下人的手,身上还传来若有似无的清香,如野地里的蔷薇,带着刺也带着热情和清冽,一个劲的往他的鼻子里面钻。好想抱紧一些,苍术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甩甩头,拉开和身前人之间的距离,他怎么能有这么畜生的念头,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带过茯苓她们骑马,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过!难道真的像那些家伙说的,我该娶个媳妇了?嗯,等主子成亲之后,他也要让主子给他指一个!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事,不多会就到了陈馨然的马车边上。 苍术一行人来得快,正好是这群人刚散开的时候,因而这些丫鬟婆子都没有什么损伤,反而是陈馨然因为被人推了一跤,这会子看着身上最狼狈。 陈馨然视线一扫,这些下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看见她和一个男子共乘一骑,却都没有向她打招呼,只是一个劲的给苍术等人行礼道谢。 苍术将“小丫鬟”放下马,看着她进了马车,第一次感觉身前空落落的。然后就听见马车里面一个温和却平稳的声音传来,“在下是琅琊陈氏二房长女,如今前往姑苏,路遇匪徒,幸有众位壮士相救,否则命丧他乡,大恩不言谢,以后诸位若是有事,小女子能够帮的,定当尽力!” 苍术感觉到温和声音中透露的一丝清冽,又看见有刚才那个小丫鬟从马车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玉佩,递到他手里,说到:“这是小姐给您的,说是以后若是有事,以此物为信,小姐若有能力,一定相帮。” “小丫鬟”的声音不同于马车里面的人,声音娇娇俏俏的,但不知为什么,苍术就是听出来一丝相同的清冽来,应该是主仆亲近的缘故,所以连说话都带了一丝相似。 苍术没有想过收下玉佩,不过见是“小丫鬟”送出来的,鬼使神差的就接过来拿在了手上。 又看见“小丫鬟”递过来一个包袱,“这里面是一些俗物,不成敬意,还望英雄收下!” 苍术看着面前的“小丫鬟”,才发现她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眼里不卑不亢,这样的眼睛在大家闺秀里面也不多见,如今居然在一个小丫鬟身上看见了,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反倒将陈馨然看得不好意思了。 苍术笑着推拒了,“不过是顺手之事,不足挂齿,玉佩在下就留下了,在下还有事,便不多留了,我看姑娘护院和镖师折损了不少,若是需要,我这里可以留下两个弟兄给你们,等你们到了姑苏之后,他们自会返回。” 苍术受柳泽影响,从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不过看见面前的“小丫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这样的姑娘再遭遇意外。 没有等来马车里面的回话,苍术听见身前的“小丫鬟”说到:“我们家小姐正在发愁呢,公子就给解决了,真是太好了,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过公子!” 虽然觉得一个丫鬟替主人做了决定似乎有点不对劲,不过想到那会握住的没有一丝茧子的小手,苍术心想这主仆关系看样子真是不错。 笑着点点头:“那就这样,你们路上小心,在下先行别过!” 陈馨然目送着苍术一行人走远,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有一个身影住进了心里。目送苍术远去,直到再也看不清身影,这才收回了视线。面上的笑容消失,看向身后的人群,又看见他留下的两个人,蓦的又收起身上的气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传来声音:“将卞姐给我带过来!”卞姐是之前推倒她独自逃生的那个丫鬟,在苍术他们来之后就将这些奔逃的人又重新聚拢了,那个小丫鬟这会正在想办法逃走,就听见主子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哎呀,小姐,我们刚才忘记问那位英雄的名讳了!”一个丫鬟的声音传出来。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多问无意……”只是不知什么这声音多了一丝愁绪。 马车外留下来的两个影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用唇语说到:“这一家子什么情况,想知道苍术那小子的情况,问他们不就行了吗?” 另一个影卫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用唇语回到:“说得好像人家姑娘问,你就会说一样!” “小姐,小姐……” 看见陈馨然回神,身边的丫鬟嘟哝到:“您又走神了!” 见她回神,丫鬟将手中的燕窝放在她身前,又抽走她手中的书,继续说到:“小姐,自从上次遇上那事之后,我看您就时常这样走神,您说,我们要不要请姑奶奶去帮您看看别的呀?”丫鬟口中的姑奶奶正是长房的大夫人陈氏。 贴身服侍的是祖父给她的丫鬟,上次扮做她的模样,想要帮她引开大队人马的那个。见她现在这般的模样,心里着急,害怕她是被吓走了魂,总是在她耳边念叨。 陈馨然缓缓注视着身前的燕窝,拿起调羹搅了搅,笑着说到:“小小年纪,怎么就跟那些妈妈们似的,尽是相信这些有的没的,我没事,不过是在想以后罢了!” 抬头望着这方寸天空,陈馨然不可遏制的又想起那一张面容,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在哪里,是不是自由自在的在这天地间奔走,上次她们被救下之后,休整半晌,那些镖师护院也都汇合了,安置好受伤的人,她们就继续上路了,等再走到之前遇到歹徒的地方,歹徒早就没有了踪影,连地上的血迹都都被清理干净了。仿佛之前那样激烈的打斗,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馨然不知道的是,她心里念念不忘的男子现在跟她同在柳家,苍术这会正在烟波里,站在柳泽身前回话。 “回主子的话,消息是真的,属下此行又收拾了一伙青帮余孽,细问之下那些人说是北方来的,应该是分给洪家的地盘上那些堂口过来的人。”苍术脸上还是那样带着三分的不随意,不过在柳泽面前多少是收敛了些。 柳泽点头,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了解清楚,如果确实是洪家那边来的,派人过去跟洪家打个招呼,以后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他洪家如果连自己地盘上的事都处理不好,那我们不介意帮他管一管。” 第277章 红鸾星动? 别的事情,柳泽都可以淡然处之,但是青帮的事情,涉及到小姑娘的安全,他唯有谨慎再谨慎才放心。 之前他是不能保证自己打散青帮之后还能应付洪家。如今在这边地界的青帮他已经处理好,如果属于洪家那边的青帮他们还处理不好,他不介意帮他们处理。 “主子!” 看着苍术欲言又止,柳泽淡淡说道:“想说就快说,不想说就别在这杵着!” “不是,您猜我路上遇到谁了?” 柳泽抬眼,略微思考,淡淡说道:“陈氏的人?”前不久陈氏有人来柳家他是知道的。 苍术连忙点头,凑了过来,“遇到陈氏的姑娘,我过去的时候,那一行人正被青帮余孽追得到处跑,那姑娘运气不错,他们找的那个镖师有些本事,我看了,很是扛了些时候,若不是这些人不拿下他们,就要饿死,有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怕是还不一定是他们输。不过要不是我带着人及时赶到,他们陈氏女就要受辱了。您说,我们要不要知会陈氏一声?” 柳泽看着他一脸八卦的模样,“你想要卖陈氏人情,要不要我把你送给大夫人?” 苍术自然知道大夫人是陈家人,他不过是见大夫人总是端着架子,还对自家主子不是太亲近这才这样说的吗,哪里是真的想要卖什么人情,麻烦事他躲开还来不及。 “陈家姑娘如今在大夫人那里,你要是想要求谢,就去那边说去,不过我觉得她不一定愿意见到你!”柳泽见苍术这般模样,心里也不由得想要调戏他。陈氏女路遇歹徒,最后被救下,这件事又没有被别人看见,中间可以编排的事情就太多了,以他那个大嫂的性子,知道这件事之后,只怕是表面道谢,心里说不定就给恨上了,觉得他救了便救了,怎么还要来嚷嚷,平白的坏了陈家姑娘的名声。 突然又想起一桩事来,嘴角上扬,问到:“你是不是对陈家的姑娘有什么想法?我以前也没有见你对这些事这么上心的!居然还留了两个影卫在那里!” 听到主子提起这一茬,苍术的脸没来由的一红,忽然就想起那天的那个“小丫鬟”,如今陈家姑娘在柳家,那么那个“小丫鬟”是不是也在。 看见苍术的反应,柳泽提起了兴趣,没想到苍术这个万年光棍也能开窍,想到他母亲求到他跟前的事,笑着又问了一句:“真是陈家姑娘?说来听听!” 苍术闻言,连连摇头,生怕柳泽误会了,说道:“不不不,不是!” 柳泽心中疑惑,看苍术的模样,肯定是开窍了的,不过他反驳得这样干脆,那就不是陈家小姐,难道是陈家姑娘身边的哪个丫鬟? 想起苍术母亲,那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机缘巧合之下跟了苍术的父亲,生平心愿就是让他娶一个良家的女子,小门小户也不怕,至少要不是奴籍。 但看苍术现在这般模样,柳泽心想,苍术这红鸾星跟他一样,怕是不好结成好事了。不过还真让柳泽说对了,苍术这红鸾星确实是多灾多难,不过不是因为对方是奴籍,而是他遇上的是成家二房的嫡长女陈馨然。 随着元宵节过,日子一日暖和过一日,天气也日渐晴好,有些人也坐不住了。 陈氏又带着婆子拿着东西往陈馨然处来了,看见她正坐在院中晒着太阳,看着书,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对襟小袄,脖子上围了一条红色狐狸毛围脖,整个人看着如冰雕玉砌一般,怎么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这样的姑娘,只要她愿意使手段,就不信有什么样的男子是不动心的。 “馨然看什么书呢?你姑母我以前也特别爱看这些,我们一起说说看。”陈氏过来没有让人通报,不过陈馨然的丫鬟机灵,她早就知道了。不过见姑母想要看她在做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道陈氏过来。 听到声音,陈馨然连忙放下书起身,笑着迎了上前,“姑母过来了!你们这些丫鬟婆子怎么回事,也不通传一声,让姑母到跟前了我才知道,这不是失礼吗!” 陈氏闻言,看着陈馨然,心想:“还算能管得住下人,不过在我面前就发作,要么是没什么心机,要么是没有把我当外人,不管怎么样,都是好拿捏的。” 想到这些,脸上的表情更显亲切,说道:“快别怪她们,是我不让人通传的,我们姑侄两个,哪里需要在意那些礼节,都是自家人!” 陈馨然笑着不接话,看着陈氏表演,这分明是还想拉拢她身边的下人。不过,她的下人,是明知道在演戏的。 陈馨然将心里的想法藏得太过严实,陈氏并没有发现这个侄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继续满脸温和的拉着问些家常的话,将着小时候见到她的情形,陈馨然在一旁附和的笑着。陈氏也不怪她不回话,毕竟她见到陈馨然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可能压根就记不起来。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陈氏拉着陈馨然的手,一脸真诚的说:“你大表姐二表姐都出嫁了,我如今身边就你表哥那么一个儿子,要是能够有你这样一个女儿陪在身边该有多贴心啊!要不是我知道之前有人表亲之间亲上加亲,生出来个傻子,我都想将你和你表哥定下了!” 顺着姑母的话,陈馨然想起第一日过来时见到的表哥,生得不错,年纪轻轻也有了功名,如今日日都还在努力的攻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不过不知为什么脑海里那个不那么白皙,浑身都是英气的模样就这样浮现出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正在和人对练的苍术没来由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对面的人连忙拉开距离,“你别是得风寒了!可别传染给我了!” “瞎说什么呢,我壮得能够打死牛,那是有人想我了!”苍术反驳。 “想你?谁想你?是你那还不知道在哪里的老婆想你,还是你那还不知哪年能够出世的孩子在想你?” “你这张嘴,你不说话没有人会拿你当哑巴!”说罢苍术又一个侧踢闪身上去。 这边陈馨然见陈氏这么说,笑着捂嘴:“姑母还年轻呢,说不定等两年就能再添一个女儿了!” “馨然这话说的,你姑母我现在是什么年纪了,你一个小辈还拿这个来打趣我,你啊!”陈氏伸手点在陈馨然的额头上,两人看着倒是亲昵。 陈馨然是知道的,这个姑母,进门就怀了一个女儿生下之后,来年又怀上了一个,生下来还是女儿。于是卯足了劲想要生儿子,然后怀上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滑胎了。后面将养了好些时候才艰难的怀上了这个表弟,生下来之后就心尖一般宠着,好在表弟也争气,君子六艺,读书齐射无有不精的。不过可惜有了柳探花在前,锋芒多少被遮掩了。至于她说的想要有一个女儿陪在身边,这话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陈氏拉着陈馨然聊着,话说了一圈,最后又说回到了柳泽身上,“要说我们家三叔,他如今还是一个人,比起我们家那个小子,他三叔那是年少成名,出息得多了,又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看这是多好的机会,馨然,姑母跟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京城那边的世家我也见得多了,没有几户人家能有柳家后院这般清净,到了别人家还要侍奉婆母,还要担心妯娌关系,在柳家这些事都没有,婆婆平日虽然不算好说话的人,却也不是生事的人,我是你姑母自然会护着你,老二家的一个粗人,不足为惧,馨然,姑母都是为了你好!” 陈馨然一脸犹豫的模样,看了看陈氏,欲言又止。 陈氏见状,连忙问到:“馨然可是还有什么顾忌?” 陈馨然继续这般模样,犹犹豫豫的说到:“姑母,有句话馨然憋在心里,一直不知道该不该问。” 陈氏一心指望她能够嫁给柳泽,听到她有疑惑,自然是大手一挥,说到:“你我姑侄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讲的,你大胆放心的讲,姑母我能办的都给你办了!” 见她这样大包大揽,陈馨然心想,难怪这个姑母在这么清净的后院都需要找帮手,这还真不是一个多聪明的。嘴里说到:“姑母,你我是亲姑侄,您嫁给了姑父,如今您又想让我嫁给姑父的嫡亲弟弟,咱们这不是乱套了吗?到时候回家了,我们要怎么称呼呀?” 陈氏心里咯噔一下,她当然也想找个平辈的来给柳泽说亲,但是陈家和柳泽平辈的姑娘倒是有,不过都是旁支的了,那些人跟她亲不亲倒是不说,毕竟都是陈家人,为了陈家的利益,拧成一股绳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家世和容貌就差了许多。 哪怕陈氏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柳家三房将李疏影养得极好,她本身生得又是顶好的。陈氏挖空心思了想,也只有自己这个嫡亲的侄女才能与她平分秋色。不过她既然都将人请来了,哪里能因为这个事就让陈馨然打了退堂鼓。 陈氏笑着说:“馨然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事?” 第278章 这个帮手不听话 看见她点头,又笑着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世上这般事也不少,就是皇家贵胄不也有许多这样的事吗,前朝不也有,最后还传为美谈了呢!那三房的外孙女名唤疏影的那一个,跟他三叔不也差着辈分的吗?这也不能因为差着辈分,就不让人说亲了!” 陈馨然闻言只觉得姑母这说了一圈也没有解释清楚这差了辈分的问题,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姑母能有什么高见,而是为了引出下面的问话。 又抬头看向陈氏,问到:“我来这里有几日了,怎么听说,三房的外孙女和柳三叔已经定亲了呀?”陈馨然跟着自家表哥一样称呼柳泽。 陈氏闻言看向她,看着这张芙蓉面上是一脸的单纯和疑惑,觉得自己想多了,收敛心神,笑着说到:“是哪里来的下人在嚼舌根,居然敢这样编排主子,我们长房如今可是还未除服的,要真传出定亲的事,这怕不仅要让人戳断脊梁骨,还会影响你姑父他们的仕途。” “啊?这样吗?我是那天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在路上听见的,也没有看见人影,可能是过路的。”陈馨然哪里是在路上听人说的,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偷看了陈氏给她父亲的信,她自然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是想诈一下陈氏,看陈氏会不会跟她说实话罢了。因而假借了去给王老夫人请安的托词,不过结果很明显是失望的。 “你千万别听信这些话,下次要是再遇上,一定要让他们站住了,扭送到我这里来。”陈氏叮嘱,她可不想让嚼舌根的人坏了她的好事。 不过陈馨然本来就是无中生有,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交给她,不过就算是真有人这样,她也不可能这么做。 笑着应了下来,又一脸天真的问到:“姑母,那也就是说柳家三房那边真有一个妹妹跟我年纪一般大?” 陈氏见状微微皱眉,这侄女怎么思维跳得有点快,不过还是点头道:“嗯,是李家的姑娘。要说这姑娘身世也有点可怜,三房的小女儿嫁给李家,结果丈夫遇上贼人遇了不幸,夫人在生下这个女儿之后就撒手人寰了,独留这么一个小姑娘在李家不受祖母待见,最后被三房老夫人接了回来,在柳家养大。” 说罢又想到什么,叮嘱到:“这是个无父无母没有福气的,你平时少与她接触。” 陈馨然主动拉起陈氏的手:“姑母,这个妹妹好可怜啊,我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朋友,这柳家后院虽然秀丽,可是日日见着也是无趣,这姑苏我又不认识别的姑娘家,要不馨然去找李家姑娘一处玩!” 陈氏哪里能答应她的话,连忙摇头,“你还有正事要办呢,可不能只想着玩!” 陈馨然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可是馨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有姑母和父母亲说的事在,可是那些子事也不可能让馨然上赶着日日去柳三姥爷面前呀!本来来这里就已经违背祖父的教导了,若还要馨然那般,那……” 陈氏自然知道侄女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少不得安慰她不要多想,宽慰她这不过就是普通人家的相看罢了。不过她们俩都清楚,若是相看,那是两家人都同意了才算,如今柳泽根本就没有同意,这哪里能称之为相看。 陈馨然听着姑母的宽慰,一面点头一面说到:“既然姑母不愿意让我去找李家小姐,那馨然不去便是了,等姑母哪日出去见各家夫人的时候带上馨然,馨然也能在这边结交几个闺阁好友!” 这侄女这般样貌,带出去还不是被别人家盯上,到时候盯着柳家的人多了,她要做的那点子事要是让人看着了,还不得嚼舌根,心底连连摇头。 面上却笑容又温和了一些,轻轻的抚了抚额头,沉下心来又说到:“馨然,你来这里,是让你来跟三叔结亲的,我一直没有带你去拜访他,是想着看你能不能先自己看一看,看能不能亲近一些,到时候我再带你去将这事说明,到时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你怎么能只想着玩呢?” 陈馨然在心里暗骂,说得好听,意思就是让她先去勾引柳泽,然后事成之后就跳出来将事情坐实,她又不是猪,能不知道姑母的想法。也许他们不应该让她来,应该让妹妹过来,以妹妹那个脑子,肯定是姑母指哪,妹妹打哪,热闹得很,不过可惜,父母舍不得妹妹,来的是她。 不过这是陈馨然冤枉了她父母,她父母是真想和柳泽结亲,不过她妹妹的容貌行止,就算是偏心,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比陈馨然差远了,所以这才送了陈馨然过来,不然这么优秀的女婿,如果可以,当然要留给最爱的二女儿了。 陈馨然心中暗骂,面上却是委屈的模样:“祖父在世的时候,时常带着馨然出门的,姑母!”说罢,陈馨然一脸眉目若泣的模样看着陈氏。 陈氏见状,头疼得不行,这个侄女到底怎么一回事,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行事却是这般,半点听不进去劝,这个时候陈氏心里突然觉得,不知道将这个侄女接过来到底是不是对的。 见陈氏不说话,馨然面上又换做一脸遗憾,“馨然在这后院没有朋友,想来李姑娘更是,馨然真的想要去见一见那位李姑娘!” 陈氏见状,在心里暗骂侄女猪脑子,跟她强调了这么多遍,她来这里的缘故到底是什么,居然还是听不懂,到时候她坏了名声回去陈家,看她还怎么嫁人。 面上却也不显,嘴里却改了口,笑着说:“馨然心善,姑母答应你就是。” 说罢,叹息一声,想了想,以李疏影的容貌人才,让侄女见一见也许是好事,说不定生出攀比之心,想要压过李疏影一筹,到时候柳泽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也不过如此,说不定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呢。 想到这里,陈氏改变了主意,笑着说到:“既然你想要去结交,那就去,这后院也除了她以外,二房也还有一位姑娘,名唤菖兰,你若是无趣,也可以去那边走一走。” 闻言,陈馨然自然明白姑母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不过这不妨碍她的欣喜,她自己有她自己的计划,这后院小小的,无趣得很,她要去看看,能让少年探花郎看中的姑娘必然有过人之处,到时候合得来便结交一番也是美事。 “谢谢姑母!” 陈氏笑着说到:“别忘了你来这里的正事,到时候不成,我不好向你父母交待!” 陈馨然心底不以为意,面上却是微笑点头:“馨然知道的,以后一定多去后院走动!”反正去找李姑娘和柳姑娘也是在后院走动她心中暗道。 见侄女开窍,陈氏也高兴,笑着说到:“乖!就该这样!” 得了陈氏的话,陈馨然在这后院就放得开了,以前她不愿意出小院门,那是她出了门也只能往葳蕤阁去,或是按照陈氏的要求去找柳泽。柳泽身前她是不愿意去的,而葳蕤阁里的那位,她看着对她的到来心里也是门清的,客气而疏离,从她进门姑母带着她去的那次见到了本人,后面她过去都是打发了丫鬟在招呼她,连个人都没见着,她自然也不乐意去。 如今得了陈氏的话,陈馨然也高兴起来,多少是多了个去处,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草长莺飞二月天,转眼就到了二月,眼看着日子一日一日的暖和了起来,而陈馨然也在陈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之下,出了院子。 话说自从元宵节之后,柳泽便一日忙过一日,连李疏影那边也去得少了。李疏影自然是知道他在忙什么的,从他们一同走南闯北的日日相伴,到回来之后的日日相见,再到如今的几日都见不上一面。以前不觉得,现在只觉得日子难捱,这会正拿着喜服想要动手绣一绣。 这边李疏影正胡思乱想,外面就听见红菱的声音,似乎在跟随打招呼,听得不是十分真切。 看出小姐的疑惑,芙蕖正要出去,就见到忍冬进来了,行礼回答道:“小姐,是琅琊陈氏的陈姑娘过来了?” 李疏影这些日子,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外祖母那边,没有往别处去过,乍然间听见琅琊陈氏,一脸疑惑。 芙蕖见状,连忙解释到:“小姐忘了,长房的大夫人就是琅琊陈氏的姑娘。” “她?回来拜访我?”李疏影疑惑。 忍冬见状,忙回答道:“回小姐,来的不是长房大夫人,是一位姑娘。” “姑娘?”李疏影疑惑。 “说是长房大夫人的侄女!”忍冬解释。 “可是小姐和那位好像并没有什么交情!如果是长房的二夫人侄女过来,我还觉得可靠一些,大夫人?”芙蕖思索片刻看向自家主子。“小姐,别是来找茬的!我之前就听说过,那位不太满意您跟泽三老爷的亲事呢,说不定这一位就是来坏小姐二人感情的!” 不能不说芙蕖作为贴身大丫鬟是合格的,居然一瞬间就通过自己平日得到的一些小道消息洞悉了陈氏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