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丑女,她又美又辣》 第1章 穿书又重生 “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字迹?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吗?!” “身为林府千金居然与男子私相授受,你还要不要脸了?!” “因你脸上红印,相貌丑陋,祖母疼惜,全家上下哪个不是忍着让着你,倒是把你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不顾家族脸面了!” “你就如此下贱,一个无才无貌的穷秀才你也要巴巴贴上去,这么缺男人吗?” 林嫣悠闲靠在软枕上,似笑非笑看着浑身炸毛大声嚷嚷的林琦, “二哥,你还是去看看大夫。” “怎么年纪轻轻就眼瞎心聋了?” “事情还未查明就怒气冲冲上门问罪,不给我辩明的机会,怎么,想用三言两语就给我定罪吗?” 利用原身自卑懦弱,不敢辩解的性子,妄图往侯府千金小姐身上泼一盆脏水。 真当她林嫣是泥糊的吗?前世穿书后自己只是佛,不是废! 林琦一愣,没想到一向内向自卑的妹妹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呵,你倒是敢做不敢认了?这些字迹不是你的吗?” 林琦抖了抖手中的纸,眼中的鄙夷,厌恶,半点也不掩饰。 林嫣挑眉,转头问道:“表妹倒是解释解释,明明是你请我誊写的诗句,怎么落到别人手中了?” “我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认识什么穷秀才了?” 张宝珠,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啊! 前世穿书后的自己是张宝珠堂妹,一个配角而已。 为了能苟到最后,傻乎乎对女主张宝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万万没想到女主是个白切黑的绿茶! 张宝珠的那碗毒药,如烈火一般从林嫣喉头蔓延直五脏六腑,生生折磨了她三天三夜,让她五脏俱焚,才给一个痛快。 那似烈火焚身的滋味,仍旧能让重生后的林嫣微微发抖。 如今再活一世,新仇旧恨一起算! 张宝珠捏紧了帕子,弱弱走上前:“姐姐,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些诗稿是她骗林嫣抄写,找丫环假冒林嫣名义送给孙秀才的。 正趁着老太太、大公子不在,二公子极度厌恶这个丑妹妹,好坐实林嫣私相授受的罪名。 以林嫣内向敏感,自卑懦弱的性子定会百口难辩, 自己再咬死一问三不知,到时木已成舟,她林嫣不嫁也要嫁。 毕竟林府迷人眼的泼天富贵,自己也有资格分一分,赶出林嫣也就赶出一个竞争对手。 只是这个丑八怪怎么转了性子,牙尖嘴利,思维敏捷,半点也没往日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模样。 “我问你,以往我誊写的诗呢?既然说我与人私相授受,人证呢?”林嫣厉声逼问。 张宝珠咬咬唇,支支吾吾:“前几日丫环清扫,不小心丢了几张诗稿。” “姐姐若是派人送东西,我们哪里知道是谁?” 可真是巧得很呢!林嫣冷哼一声:“只是几张诗稿,又没人证,就想定我的罪,各位是不是大白天做太多美梦了?” “你说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宝珠陷害你吗?” “谁教你敢以下犯上,辱骂兄长的?”林琦蹙眉,满脸不耐。 “那倒是抱歉,我亲娘早逝,有娘生没娘教。”林嫣眼带讥笑,一脸正经回道。 林琦气得满面通红,一时噎住,竟忘了该怎么训斥林嫣。 “姐姐平日最听二哥哥话,今日和二哥哥争吵都是因为我。” “是我不小心丢了东西,让那穷秀才捡了,才铸成大错。” “二哥哥要罚就罚我。” 张宝珠咬唇,哭的抽抽搭搭,好不惹人怜爱。 看似真心认错,实则一面让林琦怜爱自己,不追究丢诗稿的错,一面提醒林琦,林嫣忤逆兄长。 果然,林琦连忙轻声安慰张宝珠:“宝珠你也太粗心了。不过,这件事我看也不必追查下去了,省的闹得家里不安宁。” 对着林嫣却换了脸色:“这事也是因你而起,你好好在屋里闭门思过!” 林嫣怒极反笑:“明明是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怎么倒是我的不是了!” 哪里来的绝世狗哥,这哥扔大街上狗都不捡! 林琦是林二老爷私生子,若不是林嫣母亲发善心求老太太接回府。 这狗哥还跟着他歌伎亲娘沿街乞讨呢!短短几年,林二公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还有脸说!现在那孙秀才在大厅上嚷嚷着要提亲,你有这牙利的时候,不如想想怎么应付他,也好保一保林府的名声。” 林嫣回怼一句,林琦更气三分,恨不得亲自赶出这个面貌丑陋,令人恶心的丑妹妹。 “保什么保?!林府名声好好在那儿竖着呢!” “我既然没与人私相授受,不告而拿就是偷” “一个小偷而已,也不知道二哥为何这么伤脑筋?” “依我看,堵上嘴巴,痛打二十大板,用绳子捆结实了,移交官府!” 一个穷酸秀才,心术不正,还想乌鸦变凤凰,就别怪她林嫣不客气。 林琦愣住,丑八怪什么时候变得聪慧机敏了?三言两语给此事定了性,彻底洗清自己私相授受的罪名。 张宝珠银牙都要咬碎,没能把林嫣赶出去,白白辛苦自己这一番折腾。但事已至此,只能先顺坡下驴,再做打算。 “姐姐,你别气坏了身子,这事是我不好。” “不过,姐姐向来宽宏大量。看在我年纪小,不经事的份上,定会原谅我的,对?” 林嫣笑得和蔼可亲:“那可真是不巧,从今以后,我可不想做什么大度丞相。” “次次认错,坚决不改,说的就是你!” “你那些招,在我面前少用,我可不是什么惜花人。” “对了,这些都是缀锦阁送来的账单。”林嫣“啪”一声将一叠纸扔在桌上“上面记录了这半年来以我的名义,订做的首饰衣物。”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东西。” “明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正适合出门,不如表妹和我一起去对对账?” 张宝珠一愣,眸色转深,看来林嫣还未发现单子上的东西。 仅仅是对账倒也无妨,何况一想有那人在,未必会让自己吃亏,随即笑道:“好啊,明日我便陪姐姐去一趟。” 第2章 前夫换目标了? 翌日,缀锦阁内,林嫣带着面纱,笑眯眯以手撑脸,和同样笑眯眯的周掌柜大眼瞪小眼。 “掌柜的,这单子上可有一大半可不是我定的,能退吗?” “林小姐见谅,定制品无法退。” 周掌柜圆脸红面,笑得十二分真诚。 “周掌柜,这些定制衣物、首饰,是我私自定下给老太太祝寿用的。” “本以为这些小钱,姐姐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倒是给您添麻烦了。” 张宝珠面带羞色,轻施一礼,看着好不委屈。 “哦,拿别人的钱去做人情,这样厚脸皮的事儿,也只有表妹你能做出来。”林嫣仍旧笑眯眯回道。 “姐姐,姐姐何必口出恶言,往常姐姐说我们二人如同亲生一般,若是缺了银钱,不必知会,尽管拿去。” “我这才私自做主,以姐姐名义定了首饰衣物。” 张宝珠手捧胸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哭晕过去。 缀锦阁正是上客时候,阁中客人正在看热闹,一听纷纷摇头,投向林嫣的目光带了十分鄙夷,此人言而无信,不但人丑心更丑。 “你爹早死了,你娘还活的生龙活虎,你动不动就哭,催着开席呢?” 林嫣听得头疼,出声打断了张宝珠的施法。 “你定的东西还想要我付钱,天下可没这道理。” “诸位若是觉得我仗势欺人,大可慷慨解囊,替表小姐付账啊!”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谁也不想当这冤大头。 林嫣冷哼一声“单子上的东西,凡是我定的,都标注好了,照单付钱。” “余下不是我定的,冤有头债有主,周掌柜自去讨要,跟我可没半点关系。” “另外”林嫣眨眨眼,笑得灿烂“劳烦周掌柜,照着表小姐下的单,做一份寿礼。” “要更好,更贵,更上档次,毕竟祖母过寿,我这孙女岂能落到外人后面。” 说完利落掏出几张银票,拍在柜台上,喜得周掌柜本就皱巴巴的脸上,立马多长了几个褶子。 一样的东西,便宜贵贱,档次高低,一看便知。 张宝珠想在寿宴上显眼,现如今恐怕只剩下丢人现眼了。 在场众人更是艳羡林嫣的壕气,看来传闻不实啊,若是不受宠,哪来的这份阔气敢定那么多上等货。 张宝珠从林嫣拿出银票时,就嫉妒得两眼发红。凭什么这个丑八怪可以过锦衣玉食,挥金如土的日子。 自己却只能寄人篱下,费尽心思讨好别人。 明明林府的财产也有自己一份! “表小姐,请付定金。”周掌柜依旧笑眯眯朝着张宝珠要钱。 “请问齐郡王可在?我与齐郡王是旧识。” “表小姐若是有事,自可去齐王府,当下还是请付定金,小的也好去安排工时。”周掌柜面上不显,心中不悦。 天底下有一半姑娘都说与自家主子是旧识呢,难不成还个个免单不成? 林嫣更是皱眉,这绿茶什么时候和自己前夫是旧识? 虽然前世张宝珠经常去漪澜园打秋风,但和齐郡王碰见的时候还真不多,莫非这俩人背着自己早就暗通款曲? 张宝珠满脸通红,这次是真羞的。 她确实没钱,出身商贾,父亲早死,家道中落,因此才死皮赖脸扒着侯府,死活不搬出去。 “表小姐,请付定金。”周掌柜面上的笑收了三分。 周围的人也窃窃私语,各种目光扫来,夹杂着疑惑、同情、鄙视,让张宝珠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入地缝。 她从进入林府,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都是她!都是那个丑八怪!张宝珠目露凶光,望着林嫣,恨不得咬掉她一块肉。 哟呵,不装了?林嫣眉头轻挑,坐在桌边,悠闲自在品茶,朝张宝珠举了举杯,笑得天真无邪。 “老周,退掉张小姐的单子,损失由缀锦阁承担。”一道清冷如雪的男声响起,解了张宝珠的窘境。 林嫣听到险些被茶水呛死,抬头看向二楼,一个青衫男子的身影隐在卷帘后。 这不是齐郡王,她前夫吗?! 周掌柜恭敬弯腰施礼,“还以为主子外出未回,属下这就退掉单子。” 张宝珠一见救星,立马做出一副柔弱样,眼含热泪,施礼道谢。 不一会儿,有小厮请张宝珠上了二楼。 这一出出,看得林嫣目瞪口呆。 她前夫不会又看上绿茶了? 前夫的白月光呢?当初不是爱而不得,才娶了自己当做白月光的替身吗?怎么又调转目标了? 不过,前世临死前,这渣男都不乐意见自己最后一面。 渣男配贱女,很好,祝福,锁死! 转念一想,白月光,绿茶,齐郡王喜欢的都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啊! 林嫣立马决定将自己的疯癫人设进行到底。这辈子再也不做他娘的什么替身了! 兢兢业业一辈子,临了连个告别的拥抱都没有,坑死人了! 林嫣想通后,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二楼,张宝珠捏着帕子,低声细语,“多谢齐郡王解围。” “寄人篱下,就是要看人脸色过活,若是宝瑾妹妹还在,定不会让我受这些委屈。” 提到张宝瑾,陈昀清冷面上显过丝丝柔情 “阿瑾性格最是温和,不争不抢,也是最护短的。” “只是张小姐也别太任性,若是万事都想争人一头,总有吃亏时候。” “我已吩咐下去,若有难处自可来缀锦阁寻老周。” 张宝珠心中无限得意,面上更是谦卑:“多谢齐郡王。” “阿瑾去世前,我无法陪在她身边,只有张小姐相陪。” “看在阿瑾面上,张小姐有难处,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陈昀摸了摸腰间荷包,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玉葫芦,是阿瑾送的。只是物还在,佳人却不知魂归何处。 陈昀实在不耐烦与张宝瑾以外的女子打交道,说了这番话就吩咐人送张宝珠出门。 张宝珠转头瞧着立在窗边的背影,嫉妒得发疯。 张宝瑾、林嫣,她们一个蠢一个丑,却轻易得到了神仙般男子的倾慕,名门高户的尊贵。 而自己呢,却要为这些东西用尽心机,低声下气。 不过又有什么用的,张宝瑾不还是死在自己手里,永远不会知道齐郡王对她是如何的情深似海。 终有一天,林嫣所有的一切也会是自己的! 她能让林嫣丑,也能让林嫣死! 第3章 高手啊高手 林嫣出了缀锦阁,慢悠悠正在街上闲逛。 忽然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噗通一声倒在林嫣脚下。 街边饭馆老板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正对着地上灰扑扑的东西破口大骂:“活腻味了!敢到老子店里吃白食,再不给钱,老子今天让你横着走!” 那一身灰尘的东西,唉哟唉哟连叫几声,扶腰从地上爬起,面容清秀,怒气冲冲,同样不落下风张嘴就骂:“说了多少次,老子不是白吃。老子的钱被偷了!被偷了!” “老子是百花谷鬼医唯一的弟子,莫一笑!” “老子的药方,千金难买。前几年还用一张方子换了几百两银子呢,老子还能差你这点钱?!” 老板显然不信什么鬼医徒弟,挥手指挥几个伙计上前继续教训这个吃白食的家伙。 “喂喂,你们再过来,老子真不客气了!”莫一笑手脚一顿比划,威胁逼近的几人。 几个伙计面带讥笑,挽了袖子,继续往前。 突然,几人浑身发软,接连倒地,爬也爬不起来。 莫一笑蹲地,摇头惋惜:“都说了,再靠近,老子不客气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老板一惊,怒道:“你吃霸王餐,还敢下毒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点药粉而已,过一会儿自己就解了。我都说不是白吃,等我卖个药方,立马送钱过来。”莫一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林嫣混在人群里看得热闹,高手啊,高手啊,用毒高手,这等人才居然让自己碰到了! “老板,多少钱,我出了!”林嫣高声叫住了老板。“以后这位小哥在贵店所有开销,均可到侯府找林大小姐报销。” 林嫣利落付了钱,老板白了莫一笑一眼,这才罢休。 莫一笑转头,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她面上带着薄纱,隐隐约约可见一大片红得发紫的印记。 “你为什么帮我付钱?咱俩认识吗?”莫一笑摸着下巴仔细回忆。 “不认识,但我瞧着少侠,出手快稳准,实在是千年难遇的用毒高手,因此想交个朋友而已。” 莫一笑一听夸他毒术高超,喜得眉开眼笑,一双丹凤眼亮晶晶发光:“是,是,我的毒术可比医术强多了,师父为此还总训我不思正道。” “今天终于碰上识货人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你脸上的红印,我帮你治!” 说完毫不顾忌大力拍了拍林嫣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林嫣眼睛发亮,她就知道这钱花的值,稳赚不赔。 “那就多谢笑笑了!” “能换个称呼吗?听着像个娘们儿!” “好的,笑笑!” “……” 弄花巷,一间破旧老屋里,一个俏佳人坐在桌前一脸不耐。 张宝珠手掩口鼻,满脸嫌弃看着对面一脸猥琐的男子。 “如今那个贱人也想骑我头上了!你的药重新配,这次我要她死!” 王非同陪笑道:“这有何难,以前只是用了三分药量便让她从天仙变成丑八怪。” “现在加重药量,定能让林大小姐满脸脓包,毒入肌肤,受尽苦楚而死。” 张宝珠一想到林嫣容貌尽毁,痛苦惨死的模样,心里的怨气终是平复了几分。 随后又皱眉道:“药效不能太快,做的隐秘些,小心被人发现。” 王非同连忙拱手:“在下办事,张小姐大可放心。” 张宝珠这才满意,淡淡嗯了声,将带来的包袱随手扔给王非同。 “这是五十两银子和紫罗草。好好办事,少不了你好处!” “最近我不能从缀锦阁定衣服了,这些紫罗草你省些用。” 紫罗草,缀锦阁独有,数量不多,点燃后熏衣可使衣物颜色如新,仅仅卖给缀锦阁贵客。 被王非同偶然发现入药,调试后可令肌肤慢慢发红发紫。 张宝珠以订做衣物做掩饰,实则购买紫罗草,至今也无人发现异常。 王非同急忙接了,伸进去摸了摸,笑呵呵道:“不是小的要价高,当初买这药方时,可要了在下二百两呢!” “再加上在下几番调试,前前后后又搭了不少珍稀药材进去呢!” “行了行了,没工夫听你邀功,用心办你的事儿,自然不会亏待你。” 王非同弯腰陪笑,又把各种奉承话说了一大筐,捧得张宝珠身心顺畅。 “听说张夫人陪同林府二爷,老太太去江南了,不知可回来了?”王非同眼珠一转,小心翼翼问道。 张宝珠疑惑撇了王非同一眼,随即嗤笑:“这也是你能管的?” “在下多嘴,多嘴。随意问问,问问。” 张宝珠冷哼,心里重重呸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娘以后是要做侯府二夫人的,岂是王非同这烂泥一般的人能肖想的? 又仔细叮嘱几句,才仰头走了出去。 王非同送出门,才直起身子,望着马车,阴笑几声。 一个不甘寂寞的寡妇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摆什么清高样? 当初张夫人勾搭自己时这小丫头还没出生呢! 又反过来想想,若是张夫人真成了林夫人,自己岂不是也跟着鸡犬升天? 就凭拿着当年的把柄,那张夫人可不得百依百顺,好吃好喝供着自己? 王非同嘿嘿一笑,畅想着往后的好日子,乐颠颠进屋配药去了。 林嫣给莫一笑定了客栈,付了房钱,安置妥当。 莫一笑从林嫣脸上红印处取了血,兴冲冲钻进房间研究。林嫣这才晃晃悠悠回府。 刚一进门,就见林琦脸色铁青坐在大厅上。 “你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在外面晃了一天才回,你还知不知羞耻?” 林嫣一屁股坐在椅子里的软垫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哪里露面了?”林嫣无辜的指了指面纱“二哥眼神越发不好了,去瞧瞧大夫!” “刚好,我今日遇见一个医术高手,定能治好二哥眼瞎心盲的毛病。” “林嫣!”林琦爆喝一声“你别给脸不要脸!” 林嫣收起笑容,毫不畏惧,脸上一片阴沉,一字一句道:“二哥,论起不要脸谁比的上你呢?” “二哥是不是忘了,十三岁那年谁失手让我掉入湖中,高烧后,脸上莫名出现红印?” “二哥是不是忘了,爹爹风流无情,当初你们母子流落街头,是谁求祖母接回你,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生活?” “如今好日子过久了,迷了眼,就想翻脸不认人,倒是帮外人欺负到我头上了!”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有什么明招阴招尽管使出来,但凡让你们得意忘形,倒是我没本事了!” 二人正怒气冲天,针锋相对,忽然有下人回禀:“二老爷回府了。” 林嫣又挂上笑容,淡定坐下饮茶,渣爹回来了,好戏连台啊! 第4章 渣爹回来了 林安如带着张姨母进门时,林嫣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淡定喝茶。 “爹,姨母,坐下喝水,路上可还辛苦?”林琦殷勤端茶倒水。 “爹,你不知道,妹妹最近可有本事了!” “辱骂兄长,欺负表妹,一个千金大小姐整日抛头露面,在外闲逛!” 林嫣翻了个白眼,林琦怎么跟个长舌妇一样,恶人先告状! 张宝珠也配合着啪嗒啪嗒掉眼泪,一副被人欺负的委屈样。 林安如不动声色扫了林嫣一眼,见她仍旧满不在乎的样儿,顿时火气冲天。 “你现在倒是长本事了!你找张镜子,好好照照你那张丑脸,别出门给我丢人现眼了!” “祖母走之前特意吩咐,让我多出门走走,少闷屋里,倒是会把人闷坏。” “我这都是听祖母的话啊!难道爹爹不想女儿孝顺祖母,听祖母教导吗?”林嫣心中冷哼,面上笑嘻嘻回道。 “你!”林安如一时气结。 “好了,好了,刚风尘仆仆回来,怎么又和孩子置气。”张姨母捏着帕子娇嗔。 “阿嫣因心情脸上红记,心情不好,闹脾气是正常的,宝珠是该多多让着姐姐。” 林嫣一脸嫌弃,老白莲故作娇羞的样子,真是叫人反胃。 她是姨母,又不是姨娘,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给谁看呢? 还有,这话里话外不还是暗指自己欺负张宝珠了吗? 林安如瞧着风韵犹存的美人儿,气顺多了。 “这是你祖母让带回的云锦,你和宝珠一人一匹。” 林安如挥手,下人立马将两匹翠绿缎子摆上,缎子碧绿如翡翠,泛着淡淡珠光。 林嫣瞧着这价值不菲的缎子,心中嗤笑。 祖母临走前特意嘱咐她,若是不能赶在她生辰前回来,就先给她备份礼物。 云锦,千金难买,连祖母也只得了这两匹,这狗爹倒是大方! 外甥女竟比亲女儿还要亲上三分! 张宝珠看到云锦早就两眼放光,若是穿上这云锦所做的衣裳,定能在老太太寿宴上艳压群芳。 林嫣扫了屋中众人一眼,个个觉得这样分配自然不过,个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分!” “祖母走前嘱咐,这是特意送我的生辰礼物。凭什么要分?”林嫣厉声拒绝。 “你生辰?”林安如皱眉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林琦,问道:“她什么时候过生辰?” 林琦摇头,除了老太太他们谁也记不得林嫣生辰了,毕竟一个只会让侯府丢人现眼的丑女怎配过生辰。 “你生辰那日,到缀锦阁另定几匹绣缎。这云锦先分给宝珠一匹。”林安如满不在乎做了决定。 “我要是不分呢?”林嫣似笑非笑望着林安如。 “你翅膀硬了?要是不分,你也别想要了!”林安如瞬间怒火冲天,这个逆女从进门就开始挑衅自己,真当有老太太做靠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吗? “哦,不分,我就没有了?”林嫣一边说,一边摸到了桌上的火折子。 “既然我没有,别人也别想有!”林嫣大喝一声,将冒火的火折子丢到云锦上。 霎时那薄如蝉翼的云锦燃烧起来,不一会儿便烧成一堆灰烬。 屋里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那云锦早就成了一堆灰。 林安如青筋暴起,“啪”一声,狠狠打了林嫣一巴掌。 林嫣顿时眼冒金星,连忙抓着椅背,才稳住身体没有跌倒。 张宝珠先是看云锦被毁心痛如绞,这会儿又见林嫣被打,嘴角上扬,好不高兴。可见表舅还是最疼她的。 林嫣撇了一眼得意忘形的张宝珠,眸色加深。 趁着众人都在劝林安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张宝珠撞了过去。 “唉哟”一声,张宝珠和林嫣齐齐倒地。林嫣立马起身骑在张宝珠身上,挽了袖子,使出吃奶劲,对着张宝珠那张俏脸,又打又挠,直打得张宝珠连声喊娘。 林琦最先回过神,连忙将疯癫的林嫣拉下来,慌乱中脸上也被林嫣挠了几下,疼得直抽抽。 “畜生,你反了天不成?来人,给我打死这个逆女!” 林安如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嫣,吩咐下人拿板子。 “我若是挨一板,来日定回赠表妹十板!” “除非爹爹今日能打死我,否则来日方长,定会让我找到时机好好照顾表妹!” 林嫣散着头发,脸上红肿,却丝毫不减半分气势。 林安如哪敢打死她,万一打出好歹,老太太头一个不答应。 张宝珠趴在张姨母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抓痕凌乱,让林安如心疼坏了。 林安如暗自顺了顺气,终是不敢再打林嫣,只能让林嫣在自己院子闭门思过。 张姨母轻哄张宝珠,望着林嫣趾高气昂的背影,气得要死。 林安如连忙吩咐丫环,好生照顾张宝珠,送张宝珠回了自己院子。 张姨母一见人都走了,背身坐在椅子上,咬唇抽泣:“表哥,你瞧瞧,原本老太太就不待见我,死活不让我嫁入林府。” “现在连阿嫣也要欺负宝珠了!我们母女还有什么脸面住在林府。”说着,一边擦泪,一边作势要走。 林安如连忙将人搂进怀里,安抚道:“那个丑八怪哪里比得上咱们的宝珠。” “宝珠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哪里舍得委屈你们。” “宝珠身世先瞒着,若是老太太知道,你这辈子也进不了林府了。” “等咱俩成亲后,宝珠就是名正言顺的林府千金。” 张姨母这才罢休,娇伏在男子怀里,脸上一片红晕,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张宝珠的身世除了自己,这世上谁也不会知道真相。 自己嫁入林府后,表哥也会认下宝珠,到时候她们母女二人便飞上枝头变凤凰。 只要老太太,林嫣,林大公子一死,林安如又被自己拿捏手里,侯府上下就是自己囊中之物。 只是如今林嫣这样嚣张,这个丑八怪怕是留不得了! 正在望月园禁足的林嫣,连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悠然自得躺在园中晒太阳。 张宝珠,张姨母接连在自己身上吃亏,怕是要忍不住了。 既然莫一笑一直吹嘘自己毒术天下第一,改天讨一副药,好好招待招待绿茶母女俩! 第5章 都是孽缘 林嫣在望月园才刚刚悠闲几天,老太太和林晟回府了。 老太太回府还未休息好,便斥责了林安如,勒令放人。 于是,林嫣又大摇大摆在张宝珠嫉恨的目光中,进了老太太院子混吃混喝。 “你这性格倒是变了不少。”林老太太慈爱看着林嫣:“听说,张氏母女在你手里没少吃亏?” 林嫣咽了嘴里的糕点,接过大哥递过的茶,语气愉快:“我以前性子内向自卑,倒是给她们欺负我的机会了。” “现在想来,我要是一直懦弱无能,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好好好,你能这样想,我是彻底放心了!” “往后谁敢欺负你,你就百倍千倍奉还!纵使捅出天大篓子,祖母给你补!” 林嫣瞧着豪情万丈的祖母,又无奈又开心,祖母,您这样是会惯出熊孩子的知道吗? 林晟也听得摇头直笑,祖母越活越像小孩子了。 “张氏母女不简单,你还是要小心应对。”林晟不放心,再三嘱咐。 林嫣连连点头,再三表示自己记住了。 林晟这才安心,和老太太谈起正事。 “前几日,听说老王妃想给齐郡王定亲,定的是赵月儿,齐郡王断然拒绝了。” 林嫣糕点也不吃了,竖起耳朵听八卦。 赵月儿不是前夫白月光吗?怎么拒绝了? 难道自己猜得不错,前夫看上张绿茶了?? “齐郡王与五皇子交好,若是能结识齐郡王,对林府,对你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可老太太思前想后,林府无任何由头和齐郡王结交。齐郡王性情冷淡,若是太过讨好,只怕是要弄巧成拙。 林晟笑着开解祖母:“此路不好走,咱们就另找出路。” “若是阿嫣能做上齐郡王妃,那倒是好办了。” 林嫣差点被口水呛住,望着一脸促狭的大哥,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逗得林晟哈哈大笑,林嫣也苦哈哈陪笑,心中吐槽,别开这玩笑,她才不想当替身,更不想复婚! 三人正说的高兴,林安如带着张姨母,张宝珠进来请安。老太太收了笑脸,脸色淡淡的让几人坐下。 “姐姐,这是我娘刚做的滋补汤,快趁热尝尝。”张宝珠边说边打开了随身带的食盒。 老太太见状脸色稍微好些,关切对林嫣说:“你自小时病过后,身子一直虚。” “倒是你表姨母家祖传的滋补秘方,慢慢帮你调养过来,快趁热尝尝。” 林嫣瞧着笑颜如花的张宝珠,绝不信张氏母女能有这么好心。 刚解禁,她就派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去找了莫一笑。 莫一笑回复,她脸上红印是中毒所致,解药正在研制中。 如今看来,最有可能下毒的可不就是张氏母女吗? 想到这,林嫣笑着说:“既然是滋补汤,表妹一起尝尝。” 张宝珠倒是没推辞,当着众人面喝了一碗。 林嫣这才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味道倒是鲜美。 莫非是自己想错了,不是张氏母女下的毒?还是这毒没下在汤中? 张宝珠瞧着林嫣喝了汤,心中好不得意。王非同新配的药,可得要让林大小姐好好品尝品尝。 这药只对林嫣这种常年服用,体内有余毒的人有效,所以她才敢大大方方先喝。 张宝珠强按下得意之色,她实在是迫不及待想看到林嫣痛苦而死的那一天了。 林嫣装作喝不下,留了一口。张宝珠这才心满意足,跟着张姨母和林安如回去。 老太太一见那三人好的像一家人一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劝了无数次,不让你娘嫁过来,偏是不听。” “虽说你娘是你舅舅义妹,但情同亲生,好歹叫我一声姑姑,我能害她吗?” “那林老二出身妾室,生性风流,空有一副皮囊,哪里配得上你娘!” “最后还不是夫妻反目,落得个红颜早逝的下场!” “张氏整日和林老二眉来眼去,当我是死的吗?” “若不是看在当年你大病后,身体虚弱,险些养不活,是她拿了祖传方子将你调养过来,我早就把这贱人赶出去了。” “别说我还活着,我就算死了,那个贱人也休想进门!” 老太太骂起人来,激情澎湃,林嫣和林晟好不容易才劝住。 等老太太气顺后,林嫣伺候老太太午休,又和林晟说了一声,带着剩下的汤,出门去找莫一笑。 林嫣找到莫一笑时,他正蹲在小摊前,稀里哗啦喝肉汤。 看到林嫣过来,三两口喝完,示意林嫣付钱。 林嫣翻个白眼,付了钱,笑呵呵问:“笑笑,莫非你上辈子是被饿死的吗?” “来来来,小吃货,尝尝姐姐这十全大补汤,虽只剩一口,但仍能让人回味无穷,百转千回啊!” 说完,嘿嘿一笑,拿出张宝珠的滋补汤,递给莫一笑。 莫一笑满脸疑惑接过来,闻一下,又轻抿一口,顿时一脸严肃,表情复杂。 看得林嫣心中一紧,不会真是什么见血封喉的绝顶毒药! “这汤里确实被下药了。” “只不过,只不过,这他娘的用的是我的方子!” 莫一笑挠挠脸,尴尬无比。 “什么?!”林嫣也懵了。 “不过这药方应该被调整过,不然以最初效果,你也仅仅只是出几个月红印而已,不会到现在还有。” “那人到底加了什么东西呢?”莫一笑摸着下巴思考。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味道?哪有什么味道?”林嫣还在晕乎中,见莫一笑跟狗一样,围着自己闻来闻去,一把将人推开。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这汤里也有。”莫一笑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味道?林嫣抬手闻了闻衣裳,自己不爱熏香,这若有若无的香味,倒像是熏衣服所用的紫罗草的味道。 莫一笑听林嫣这么一说,当即要拉着林嫣找紫罗草。 林嫣手中的紫罗草早就用完了,现在要用只能去缀锦阁现买。 可是她实在不想再见齐郡王了,谁离婚了还想经常见前夫?老天保佑,齐郡王不在! 林嫣看着死活拉着自己,兴致勃勃往缀锦阁去的某人,气得直磨牙。 “笑笑啊!” “啊?” “你要是治不好我的脸,姐姐找人缝上你的嘴,锤爆你的猪头,让你这辈子再也吃不了任何美食!” “啊?!” 第6章 又见前夫 林嫣被莫一笑死拉硬拽到了缀锦阁。 客人不多,周掌柜依在柜台上,懒洋洋看账本。 一见林嫣进来,眼睛顿时一亮,笑呵呵上前打招呼。 “林小姐来了,上次定的首饰衣物,工匠正在赶制。” “若是林小姐急用,阁中新到了一批时兴的首饰,可要看看?”说着挥手让伙计将首饰摆上来。 林嫣瞧了一眼,清新淡雅,倒是都对她口味,便都让包起来送到侯府。 周掌柜乐得见牙不见眼,不愧是侯府千金,这份壕气岂是商贾之女能比的? “周掌柜,上次买的紫罗草用完了,能否方便再卖我几株?” “林小姐这是说哪里话,紫罗草虽少,也不是什么名贵物。” “只是不巧了,最近要的人多,这批晒干的刚卖完。” “若是急要的话,我家主子那里倒是还有几株,只不过要问问主子是否愿意卖。” “主子正在后院喝茶,林小姐可要去问问?” 周掌柜略一思忖回复林嫣,毕竟不想得罪这个大财主。 “急要急要,急得不能再急!” 莫一笑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急得上蹿下跳,气得林嫣狠狠踩了他一脚。 周掌柜见此,呵呵一笑,领着林嫣进了后院。 后院左右两侧种满了紫罗草,紫色花朵在风中微微摇摆,香气扑鼻,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院中摆了一张小茶几,一把小椅。 陈昀正靠在树下小椅上闭目养神,薄唇轻抿,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腰间荷包。 微风吹来,几朵小花晃悠悠落在月白衣袍上,说不尽的风流雅致。 林嫣虽然认定齐郡王脑子有坑,也不得不感叹此人实在太好看了! 周掌柜转头悄声对林嫣说:“林小姐有所不知,紫罗草乃是主子为他心上人种的。” “这紫罗草,原是主子无意发现的野草,花开六瓣,香味持久,本不耐家养。” “那位姑娘随口夸了一句,主子硬是培育了一片,又因花朵紫色,故起名紫罗。” “至于熏衣可保衣物鲜艳如旧,倒是后来老夫发现的。” 听说那赵月儿极其喜爱花草,林嫣瞬间清醒。 心中泪流成河,这么好看且痴情的男人,他不是自己的啊! 这个男人再好看,她也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啊! 周掌柜领着林嫣,向陈昀说明来意。 “老周,取来给林小姐。”陈昀未睁眼,微微点头吩咐。 林嫣转身看了看这满院的紫罗草,心中叹息,虽然渣男将自己当做替身,可也未曾薄待自己。 说到底,不过是个求而不得的痴情人罢了! “齐郡王,可听过一句话,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既然心有所属,不如早些把话说开,时机稍纵即逝,若不把握,只怕到时追悔莫及。” 大哥,你要是还惦记白月光,就去追啊! 一个人苦哈哈种一院子花,又有什么用! 非要娶自己做替身,又有什么用!! “花开堪折直须折。”陈昀这才睁眼,望天喃喃自语,“可惜为时已晚。” 若是早些向阿瑾表明心意,即便阿瑾仍惦记她表兄,会因此拒绝,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总好过今日今时,佳人不在,满腹情意无处可诉,只留自己抱憾终身。 林嫣倒是疑惑,怎么晚了?不是刚拒绝和赵月儿的定亲吗? 莫非赵月儿早已心有所属,陈昀不愿强人所难? 林嫣带着面纱,歪着头,直直盯着陈昀,一双大眼里尽是疑惑不解。 陈昀心中一跳,眼眸幽深:“林小姐,倒有几分像一位故人。” 以往自己每每说到新奇事物,阿瑾不解时,也是这般呆呆望着自己,甚是可爱。 林嫣撇嘴,不大高兴,前世像前夫白月光,今生又像前夫故人,合着怎么也躲不过你,活该自己倒霉? 陈昀见林嫣面露不耐,不再多说,吩咐老周送人出去 出院子前,林嫣又转头看了一眼,陈昀依旧独自一人坐在院中。 风和日丽,花香怡人,那人却有些孤寂,倒让林嫣心中莫名难过起来。 直到出了缀锦阁,林嫣才慢慢缓过来。 身旁的莫一笑倒是兴奋地直搓手,迫不及待要大显神通。 林嫣伸手拍拍莫一笑肩膀,笑眯眯说:“笑笑啊,姐姐后半辈子就靠你了。” “别忘了,若是你治不好我,那我可就治你了!” 莫一笑拍拍胸脯,信心十足:“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 林嫣笑呵呵又拍了拍莫一笑:“有什么好药,先借我用用。” “什么药?” “比如让人变丑,让人刺痒难忍浑身难受的,都行!” 莫一笑恍然大悟,从身上摸出几个花花绿绿瓶子,一一给林嫣讲解用法。 “笑笑,那个买你药的人,你还记得什么样吗?”林嫣突然想起卖药方一事。 “时间有些久了,我哪里能记得,不过,” 莫一笑抠脸使劲回忆,“我遇见那人时,他好像刚从青楼出来。”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青楼常客。” 青楼?林嫣皱眉,这事自己查起来难度颇大,需要找大哥帮帮忙。 林嫣想了想,又让莫一笑配一些可解催情之物的药。 毕竟那人既是青楼常客也是用毒高手,而且张氏母女可不是省油的灯,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不得不防。 林嫣一路琢磨,晃悠着到了侯府门口。 抬眼一看,门口停了二三辆马车,两个穿金戴银的美人儿正被丫鬟伺候着下车进了侯府。 林嫣走近细瞧,原来是老太太的世交孙家。 那俩年轻媳妇儿应该是孙大公子的妻子,爱妾。 林嫣眉头一皱,满脸不耐烦。 孙大公子正妻秦玉兰,娘家是书香世家,姿色平平,但性格最是温厚。 倒是那柳云儿,出身秦楼楚馆,仗着肚子争气先生了个闺女,这可是孙府第一个孩子,硬是把秦玉兰也踩了下去。 柳云儿向来和张宝珠交好,以往明里暗里没少跟着奚落自己。 今日见了前夫本就心乱如麻,回家又要看见嗡嗡乱叫的苍蝇,林嫣更是心烦。 第7章 绝不吃亏的林大小姐 “哟,这不是林大小姐吗?”林嫣背着手刚进门,就听见柳云儿尖声尖气叫了一声。 “哟,这不是名伎香儿姑娘吗?”林嫣也学着柳云儿,尖声尖气叫了一声。 柳云儿见林嫣提起她出身,顿时恼羞成怒。 “林小姐如今不同往日了,嘴皮子厉害不说,脸皮也厚了。” “顶着张丑脸出门闲逛,也不怕吓到人?” “我若是你,早就闭门不出,羞愧而死了!” 秦玉兰见柳云儿越说越过分,拉了拉她衣袖,示意柳云儿住嘴。 柳云儿哪把秦玉兰放眼里,猛的抽回袖子,秦玉兰右手磕在椅子上,顿时红了一片。 秦玉兰无法,只得自己起身朝林嫣行了礼。 林嫣满脸无语,柳云儿是长得美,一种脑干缺失的美,仗着孩子可以在孙府作威作福。 那跟着张宝珠时不时欺负自己,不顾老太太脸面,是坚信张姨母能嫁入侯府,提前买股吗?也不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嫣回了礼,看也不看柳云儿,捡了把椅子,舒服坐下。 “我脸皮哪有那么厚,都想死来着。” “后来一想,我死什么,有的人出身青楼,还大摇大摆充什么名门贵妇呢!” “跟人一比,我这脸皮可不是小巫见大巫么?有什么可羞愧呢?” 秦玉兰听了,低头咬唇憋笑。 柳云儿再想不到林嫣如今这样厉害,气得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正说着,老太太进了客厅,后面还跟着阴魂不散的张宝珠。 柳云儿顺顺气和秦玉兰一道行礼问好,在林老夫人面前倒是不敢明目张胆拿大。 张宝珠瞧着柳云儿余怒未消的模样,又见秦玉兰脸上隐隐带着笑意,眼珠一转,特意提起孙家小千金。 “云儿姐姐,你家小千金近来可好?” “总想着请你和小千金来府上赏花。只是怕孙大公子和孙老夫人像心肝儿一样护着不同意呢!” 果然提起那小千金,秦玉兰收了笑意,脸色淡淡。 柳云儿气势瞬间涨了三分,喜不自禁。 “妹妹说的是,夫君最是疼爱我那女儿,日日抱在怀里。”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当心肝儿一样宠呢!” 林嫣揣手斜靠在软垫上,冷眼看着柳云儿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笑呵呵接话。 “既然如此,那提前祝你下胎是女儿,下下胎还是女儿,胎胎得女!也好让孙大公子好好稀罕稀罕。” 柳云儿刚要自夸的千番话,愣是被生生打断,噎回肚子里。 “你说什么?!”柳云儿气急,女儿再好,也需要个男孩,这样自己才能彻底在孙府扎稳根基。 她还想下次努力一举得男,将秦玉兰彻底踩到泥里去,哪能听得林嫣这倒霉话。 秦玉兰再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老太太也弯了弯嘴角。 柳云儿气得七窍生烟,老太太在,她也不好跟林嫣斗嘴,胡乱行了礼,一个人气冲冲出门,张宝珠忙跟在后面送出门去。 老太太见二人走远,抬手作势要打林嫣:“你什么时候学得伶牙俐齿了?若是孙老太太来打人,我可不护着你。” 话是这样说,林老太太面上可无一丝怒意,甚至还有些得意之色。 秦玉兰看得明白,心中有数,林老太太果真最疼林嫣。 况且林嫣今日也算是帮自己出了口恶气,心中不自觉对林嫣亲近起来。 “老太太莫怪,妹妹也是性情中人,我看着可真是喜欢。” “下月,我娘家母亲在家举办赏花会,妹妹一起来。” 说是赏花会,其实也是相亲会、交友会,有各家长辈相看适龄男女,世家子弟,贵女都可参加。 林老太太自然是希望林嫣多与京城贵女结交,只是林嫣容貌有损,怕到时人多口杂,惹得林嫣心里不痛快。 林嫣知道老太太心思,亲昵靠在老太太身上:“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难道还能挨个堵上吗?” “可耳朵长在我自己身上,无论他们说什么,我也只当没听见。” 老太太实在是多虑了,前生自己无父无母,为了苟活,只能任凭别人拿捏。 今世出身名门,有亲人可依,有权势可仗,有钱可用,恨不得天天横着走,哪在乎长舌妇嘴里几句不咸不淡的酸话。 秦玉兰也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林嫣,老太太想了想也同意了。 照着刚刚林嫣气柳云儿的架势,敢招惹林嫣,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门口,张宝珠拉着气冲冲的柳云儿叙话。 “云姐姐今日可看见了,今时不同往日,林大小姐可不是以往那个任人揉捏的面团子了。” “呸,嘴皮子再利索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没人要的丑八怪。”柳云儿气得青筋直跳。“你往常的本事呢?难道任凭丑八怪爬到咱俩头上?” 提起这事,张宝珠就气闷,接连在林嫣手里栽跟头,早就憋着气要狠狠坑林嫣一把。 张宝珠想了想,将孙秀才一事前前后后和柳云儿讲了。 柳云儿心中思索一番,和张宝珠商定了计策。 趁着秦家的赏花会,既要让林嫣身败名裂也要顺势将秦玉兰彻底拉下马! 离秦家赏花会还早,林嫣日日在家,吃喝玩睡。 莫一笑的解药还未完全做好,倒是送来了能解催情的药丸。 林嫣也懒得出门,闲来无事,时不时刺激张氏母女一下,惹得张宝珠更是频繁送汤。 林嫣人前笑嘻嘻接了,人后骂咧咧倒了一地。 若不是还未抓到制作毒药的人,不能打草惊蛇,林嫣早就想一碗碗泼绿茶满头满脸。 张姨母瞧着林嫣生龙活虎,丝毫无任何中毒迹象,气得吃不下睡不着,思前想后,亲自去了弄花巷。 王非同刚从青楼喝酒回来,酒气上头,占了张姨母不少便宜。 张姨母心中直犯恶心,都怪自己当年难耐寂寞,招惹了这个无赖,如今想甩也甩不掉。 王非同占够便宜,安抚风韵犹存的美人儿,再三保证定能让林嫣凄惨而死,张姨母才略微放心。 “你这可有能使男女动情的药?” “嘿嘿,夫人可算是找对人了。”王非同色眯眯又把张姨母打量了好几圈,拿出一小瓷瓶放在桌上。 “此药烈性无比,纵使天王老子来了,也解不了!” 张姨母懒得理他吹嘘,将小瓶拿在手中,这次看林嫣还怎么逃出生天! 第8章 被人下药了 绿荫遍野,风暖昼长。 秦家花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各家贵女穿红着绿,三两成群,好不热闹。 一群闺阁小姐中,当属林嫣最为引人注目。 今日林嫣穿了一条火红的裙子,金线绣花,珍珠点缀,走动时裙摆轻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裙子出自缀锦阁顶级绣娘之手,光做便花了三个月。 众人又是艳羡又是惋惜,羡慕这么一件漂亮衣服怎么不是穿在自己身上,惋惜的是这么一件漂亮衣服怎么穿在一个丑八怪身上,简直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林嫣毫不在意,带着面纱,坦然自若,大大方方在园里赏花品茶,好不自在。 “以前听人说,山鸡变凤凰,现在看来就算是穿了仙衣,山鸡还是山鸡!”一道尖厉的女声突然响起。 林嫣转头一瞧,又是柳云儿,旁边站着张宝珠,两人正面目不善看着自己。 “你嗓子里安哨子了?每次张嘴说话就那么吵。” “不过,你这话说的很对,山鸡就是山鸡,有人刚从鸡窝出来就忘了自己身上的鸡屎味了?”林嫣笑嘻嘻回怼。 这话说得粗鄙不堪,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一声声压抑的笑声响起。 柳云儿面上一阵红一阵紫,险些气晕过去。 张宝珠连忙扶着快要气昏的柳云儿,示意她稍安勿躁。 柳云儿恶狠狠瞪了林嫣一眼,跟着张宝珠去一旁顺气。 林嫣哼了一声,继续淡定喝茶。 秦玉兰满眼钦佩,柳云儿在孙府明里暗里没少给自己使绊子,如今在林嫣面前竟是一点上风也不占。 痛快,真是痛快! 秦玉兰心情无比顺畅,又见众人上下打量林嫣,担心林嫣不自在,特拉着她找了一处偏僻亭子叙话。 刚说没几句,有丫鬟来找,秦玉兰有事走开。 林嫣乐得自在,悠闲靠在亭子栏杆上,喝茶赏花。 夏日风暖,风送花香,林嫣正吹得昏昏欲睡,无意间一瞥眼,见不远处假山后,隐隐约约似有人影闪过。 林嫣顿时一激灵,睡意全无,大白天鬼鬼祟祟,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谁,谁在那儿?出来!”林嫣站直,厉声喝道。 “小姐莫喊,莫喊,在下孙进。”那人连忙出来,朝林嫣行了礼。 “原来是你,上次二十大板还没把你打清醒吗?!”林嫣大声呵斥,手悄悄伸进了腰间荷包,里面装了莫一笑给的各种药粉。 “此言差矣,小姐面丑,无人敢娶,在下虽然家贫,但才高八斗,不日定能高中,配侯府千金绰绰有余。” “更何况在下熟读圣贤书,这才委屈求全收了小姐。” “等小姐过了门,侯府定会助在下青云直上,到时看在侯府面上,纵使在下纳妾,谁也比不过小姐。” 林嫣险些气笑,恨不得将这狂妄自大,心术不正的穷秀才,一脚踹到水里。 孙秀才一边说一边抬眼上下打量林嫣,慢慢逼近。 林嫣步步后退,紧盯着眼前人,手里攥紧药粉,准备看好时机洒出去。 正要出手,忽然,林嫣只觉得手脚发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同时,体内有一簇邪火,从腹部腾起,流窜到四肢,直烧得自己的脸红心跳,头晕眼花。 孙秀才见林嫣摇摇欲坠,身形不稳,顿时眼前一亮,急忙逼近几步。 只要今日将林大小姐拿下,不愁日后没有荣华富贵! 林嫣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保持理智。 莫一笑给的解药自己也带了,但药效发挥需要时间。 可此刻孙秀才步步紧逼,自己连服药的时机也没有! 孙秀才离林嫣越来越近,只差几步,缓缓伸手,几乎就要碰到林嫣。 林嫣满头大汗,强使出浑身力气,“砰”的一声,将孙秀才撞倒,摇摇晃晃往远处跑去。 孙秀才被撞得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见林嫣跑远,连忙爬起去追。 林嫣气喘吁吁,手脚无力,跑也跑不远,又怕孙秀才追上,咬咬牙,只能凭着感觉闯进了一处小院。 小院里花团锦簇,齐郡王随意披了一件莹白外袍,未束冠,半散着头发,正靠在窗前看书。 见有人闯进来,眉头紧蹙,面冷如水。 林嫣也呆在原地,万万没想到前夫也在这! “林小姐?”陈昀皱眉,面前的姑娘发髻散乱,气息不稳,脸红得好像被火烧了一样。 “你被下药了。” 简短,有力,又冷漠。 对啊对啊,所以足智多谋的齐郡王有何高见? 林嫣现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勉强喘匀几口气,伸手哆哆嗦嗦去摸身上的药瓶。 药瓶不见了!!林嫣欲哭无泪,天要亡我! 此刻体内邪火越烧越旺,林嫣觉得头越发昏沉,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满头大汗靠在门上,眼睛半眯,望着院里仍旧静立的男子,最后一丝理智也快要烧没。 恍惚间,林嫣突然想起这男子是自己的丈夫,也曾与她花前月下,同床共枕,耳鬓厮磨。 “陈昀……”一声娇呼从林嫣唇边溢出,语调婉转带着几分妖娆,几分妩媚。 陈昀眉头紧蹙,面色仍旧清冷,冷冰冰道:“后窗有湖。” 林嫣理智早飞到九天云外,只记得眼前人是自己枕边人,摇摇晃晃,扑到男子眼前,媚眼如丝,伸手就要去抱。 陈昀侧身躲过,身形未乱,只是语调更加冰冷:“我可帮林小姐入湖。” 林嫣哪里还听得进去,扶墙轻喘,满心疑惑,半是委屈半是娇嗔:“你今天怎么总躲着我?往日里可不是这样。” 今天?往日?陈昀不解,冷面上带着一丝疑惑。 林嫣却趁机扑上去,一把抱住陈昀。 夏日衣衫轻薄,陈昀冰冷如雪的身体,透过薄薄的衣料,让体内的燥热平息了几分。 林嫣舒服地叹口气,头埋在陈昀怀中,抬眼望去,娇媚如水。 陈昀身体僵硬,脸黑如墨,耐心耗尽,伸手就要将身上的八爪鱼狠狠扔进湖里。 “陈昀,陈昀,陈昀……”林嫣一声声轻轻叫着,面色潮红,眼神迷离。 陈昀一愣,低头看着怀中娇媚无限的女子。 她带着面纱,眼睛微微眯起,娇羞又热切地望着自己。 这几分神态像极了阿瑾与自己亲热时害羞的样子! “阿瑾……” 第9章 前夫欠绿茶人情? “阿瑾……” 这声轻呼让林嫣脑中警铃大作,愣生生拉回一丝理智。 老天爷,她在做什么?!怎么向前夫投怀送抱! 湖,对对对,刚刚陈昀说后窗有湖! 拼力推开男子,林嫣连滚带爬,扑向后窗,看也不看,咬牙跳了进去。 湖水清凉,瞬间将体内邪火浇灭了七分。 好在入水处在湖边,水刚刚淹没胸口。 林嫣浑身湿透,妆也花了,发髻也散了,面纱也掉了,狼狈不堪站在湖里。 “林小姐,可认识张宝瑾?”陈昀居高临下站在窗边,目光复杂,静静打量湖中人。 “没有!绝对没有!听也没听说过!”林嫣连忙否认。 陈昀眉头一皱,她回答得太果断,太干脆。 张宝瑾是张宝珠堂妹,难道张宝珠也从未提过? 林嫣被看得莫名有些心虚,拍拍胸口,壮壮胆,手脚并用,从水里爬出来。 翻窗进屋,披着湿衣服,在院里来回寻摸,在角落找到了瓷瓶,连忙吞下药丸。 剩下三分邪火也被彻底浇灭,体内瞬间舒爽无比。 而院中这位大神从始至终,都在静静地充当一棵树,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不解风情!活该只能当个苦哈哈的花匠,上不了白月光的桌!林嫣心里狠狠吐槽。 此时,孙秀才也找到院中,看到院子还有一男子,一脸鄙夷:“还以为林小姐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也是难耐春闺寂寞的荡妇罢了。” 林嫣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掏出荷包里所有药粉,一股脑狠狠洒向嘴里不干不净的孙秀才。 孙进顿时浑身发痒,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啃吃自己,痒得钻心,又抓又挠,满地打滚。 “前几日,听闻侯府进了贼。”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陈昀负手而立,脸色未变,语调平静如水。 林嫣也冷冷瞧着孙秀才,这人真是找死! 不消一会儿,孙秀才脸,脖子,手,没一块好皮,鲜红的血肉被挠得翻出来,很是恶心,可他仍痒得抓心挠肺,但一碰又疼得半死不活。 “堂堂侯府千金,竟然与男子偷情,简直是……”嗓子安哨的柳云儿,人未到声先到。 只是后半句咒骂在看到院中场景生生咽了回去。 浑身湿透的林嫣,风光霁月的陈昀,血肉模糊的孙秀才,怎么看也不像是男女偷情之景。 林嫣挑眉,这么巧?只怕是刚刚跟在孙进后面掐着时间,领众人进来的。 只不过柳云儿万万没想到齐郡王也在。 “偷情?是说我和这个盗贼?”林嫣指了指地上的血人。 众人看向又疼又痒,晕倒在地的男子。 不太可能,这人连爬都爬不起来。 “还是说我和齐郡王?”林嫣又指了指身旁的冷面美男。 众人又看向面露红记,头发糊了一脸的林嫣。 绝不可能!玉树临风的齐郡王,怎么会看上这个丑八怪! “那倒是奇怪了,怎么有人能未卜先知,还未捉奸就认定我与人偷情呢?” 这下众人皆看向柳云儿,窃窃私语。 “即使你没有与人偷情,私自相会男人可是万万抵赖不了的!”柳云儿仍不死心。 “你耳朵是摆设吗?都说了这人是盗贼,被我抓到后略施惩罚而已。” “哼,我可没听到有谁丢了东西。”柳云儿撇嘴,忙活一场,总不能竹篮打水,今日定要毁了林嫣的名声。 “家中刚丢了一件玉佩,丫鬟说那贼跑得飞快,幸亏妹妹抓到了。”匆匆赶来的秦玉兰,朝林嫣道谢,吩咐丫鬟搜身,竟然真从孙秀才怀里搜到一块碧玉。 倒是林嫣看得真切,那丫鬟背身利落将玉塞进孙秀才衣服里,又拿了出来。 柳云儿大吃一惊,还要开口反驳。 秦玉兰目光幽深,紧紧盯着柳云儿,柳云儿一时胆怯,不敢再说。 “刚刚离得远,云儿姐姐眼花,看错了,诸位莫怪。” “云儿姐姐也是为侯府名声着想,怕姐姐一时昏了头,被人骗了。”张宝珠连忙出声打圆场。 “那我可真是谢谢了!” “见到男女,就能想到苟且之事上。” “不知道是善解人意的事做熟了?还是善解人衣的事做惯了?什么事都想到自己的老本行了?”林嫣勾唇轻笑。 “你!你!你!”柳云儿气得浑身发抖,眼睛瞪得浑圆,一句话也说不出,白眼一翻,愣是气晕过去了。 秦玉兰淡淡撇了一眼地上的两人,女的送医,男的送官,安抚众人继续去前厅喝茶赏花,又吩咐丫鬟为林嫣准备洗漱用具。 “还有你!装什么大好人。”林嫣大声呵斥张宝珠,“孙秀才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 “姐姐说这话可要委屈死我了”张宝珠眼角微红,“这件事实在是与我无关。” “如今姐姐结交秦家姐姐,自然瞧不上我了。” “我若是有一两个亲姐妹,也不至于被人这样欺负。” 说完,又瞄一眼八风不动的陈昀。 果然,一直当树的男子淡然开口:“京都府尹是秦大公子,秦家绝不会轻易放过那秀才,林小姐大可放心。” “唉哟,您是宝珠表妹再生亲爹吗?这么护着她。” “还是说,齐郡王看上表妹的花容月貌了?” 这渣男前夫怎么到处拈花惹草,又是白月光又是张绿茶,精力可真是过于旺盛! 林嫣气急,胆也壮了,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张宝珠一愣,若是真如林嫣所说,也并非不可能,毕竟自己比张宝瑾美多了,说不定能替代那个蠢货得齐郡王青睐。 一想到这儿,张宝珠面色微红,眼带春色,悄悄望着陈昀。 “亏欠人情,偿还而已。”陈昀眉头轻蹙,语气依旧冷如冰雪,无情无欲,瞬间掐了张宝珠想入非非的心思。 林嫣诧异,堂堂齐郡王还能欠一介商贾女的人情?是多大的人情,能让冷如冰霜的齐郡王开口说情? 张宝珠,不简单啊! 不过,看张宝珠又红又绿的脸,还真是痛快! 第10章 一战成名 林嫣回府后,将孙秀才一事详细给林老夫人说了。 老太太倒是不像往常那样,一提到母女俩开口就骂,而是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 “阿嫣,你可知我为何忍她们母女这样久?” 林嫣摇头,确实奇怪,若是老太太真要赶人,渣爹留不住,毕竟不敢背上忤逆不孝的罪名。 “你娘当年生病时,大夫说并无大碍,过夏便好了。” “我心疼她,日日陪着,怎么到月底反而病入膏肓,药石无用,一命呜呼了?” “我总觉着与那母女俩有关,不过一直未找到证据。” “莫非是下毒?”当年林嫣还小,这事也只是猜测。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这事一直也没查出什么来,放在心里,倒成了心病。 林嫣思忖着将张氏母女下毒一事也瞒着老太太。 一是制作毒药之人还未抓到,没有人证,二是老太太若是知道留那对母女这么多年反而害了自己,只怕要气出好歹来。 “祖母放心,要真是有人作恶,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林嫣出声安慰,老太太心情才逐渐好转。 转眼,盛夏已至,林老太太的寿诞到了。林府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林安如心中不大耐烦,不敢全显在面上,只是眼中带了几丝烦躁。 倒是被林嫣瞧见了,心里更是鄙夷,现在渣爹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周掌柜早在前几日将定制的首饰,衣服,摆件送来,件件精致美妙,无与伦比。 其中有一件麻姑捧桃献寿塑像更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寿桃上刻着两排小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很是喜庆吉祥。 林嫣看了近百幅祝寿图,直挑得头晕眼花,最后才从中挑了这幅,连忙嘱托周掌柜安排工匠照着图塑像,这才赶在老太太生辰前做好。 秦玉兰来了,倒是没带柳云儿。二人经过赏花会一事,更加亲厚,正拉手叙话,哐当一声传来,好似是瓷器落地的声音。 林嫣连忙转身进了后厅,只见丫鬟们乱成一团,正在检查塑像,边上站着欲哭不哭的张宝珠。 “怎么回事?”林嫣瞪着张宝珠厉声问。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看看那尊塑像而已,谁知,谁知竟掉了下来。”张宝珠泪像断线珠子一样。 林嫣狠狠瞪了她一眼,上前查看,一道小小裂缝从寿字上划过,生生将寿字割成两半。 张宝珠也瞧见了,面上伤心,心中却痛快无比,正巧老太婆也不待见她,还处处为难她们母女,还想长寿呢,呸,早死早超生!如今也让老太婆尝尝大好日子堵心的滋味。 “知道自己手贱,还乱摸什么?你是不是故意的?!”林嫣气得头疼,真是晦气。 “姐姐,姐姐,都是我不好,看在我无心的份上,原谅妹妹!” “原谅你?若是你能原谅我在你娘葬礼上唱歌跳舞,我也原谅你这件事。”林嫣越想越气。 “吵吵什么?”林安如带着张姨母,林琦进来。 张宝珠一见,连忙扑到张姨母怀中,哭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林安如拿起一看,果然有道小裂缝,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一道小缝而已,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林安如大声呵斥林嫣。 “爹爹说话可真是可笑,祖母寿诞,寿礼受损,也叫小事?” 况且,正好裂在寿字上,不管是不是故意,都是来添堵的!这是打算咒谁呢?! “回头让缀锦阁修补就成了。”林安如皱眉。 张宝珠趴在自家母亲怀里偷笑,有表舅在,谅林嫣也不敢怎么样。 林嫣冷冷一笑,挽了袖子,准备动手让有的人长长记性。 刚准备出手,林琦一把抓住林嫣胳膊,狠狠扯了一下,林嫣险些摔倒。 “你想干什么?!莫非你想搅了祖母寿宴?!”林琦怒道。 “无心之失就不是错吗?既然是错,为何打不得?!”林嫣边说边朝着张姨母走去,打定主意非要教训张宝珠。 林琦连忙伸手阻拦,推搡之间,手上不觉多使了几分力,一把将林嫣推倒,头正撞在客厅茶几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林嫣只觉得额角一麻,随后一阵刀尖扎似的刺痛传来,疼得差点掉下泪来。 林嫣揉着额角,在丫鬟搀扶下,狼狈从地上爬起,冷笑盯着那母女俩,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誓不罢休的气势倒真吓张姨母一跳。 “够了!你这逆女!日日搅得家宅不安!” “你容貌丑陋,还到处现眼,可想着你父亲的脸面?!” “又心思歹毒,仗势欺人,这是大家闺秀的教养?!” 林安如恶狠狠训斥林嫣,怒不可遏,这个女儿既不如张宝珠贴心,又处处给他丢脸。 明明自己是她父亲,可林嫣却总是忤逆他,顶撞他,甚至有时还和老太太一样眼带鄙夷不屑,那样子,那样子跟她早死的娘如出一辙! 林安如暗暗握紧拳头,眸色转深,她们,她们都该死! 这边秦玉兰见势不妙,上前一把拉着林嫣,林嫣转头笑问:“姐姐也要拦我吗?”声虽轻,但眼中的狠戾,吓得秦玉兰心中一突。 “傻妹妹,你今天若是真大打出手,只怕明日飞扬跋扈的恶名传满京都了!” “到时谁还敢娶你?”秦玉兰着急,那张宝珠真是下作,不管是否无心,大好日子添堵,打也打不得,气得人半死。 林嫣哪里听得下去,挣着身子,继续往张宝珠那儿走去。 “阿嫣,莫非真要打人吗?大喜之日动手动脚岂不是诅咒老太太吗?”张姨母哭得梨花带雨,护着张宝珠后退。 林嫣面色阴沉,一步一步往张宝珠走去,气势汹汹,张宝珠又往张姨母背后躲了躲,莫名有些害怕。 “阿嫣,住手。”一道淡淡的男声响起。 林晟面不改色走进来,扫了众人一眼,对林安如轻笑:“二叔,屋里鬼哭狼嚎的,我还以为阿嫣是要杀人呢?” 林安如听出话里的讥讽,嗤笑道:“不过是一点小事,倒是有人不顾体面,要把事情闹大而已。” 林晟不动声色撇了张宝珠一眼“确实是有人连脸也不要了,不过,”转头笑着对林嫣说,“也不必为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动气,伤了自己的颜面。” 林嫣皱眉,见林晟用眼神安抚自己,不再行动,心中还是不忿,要什么名声,她又没想过嫁人。 秦玉兰轻呼一口气,那张宝珠什么时候收拾也不迟。 张宝珠见连林晟也拦着林嫣,越发笃定今日场合,林嫣绝不敢动手,一时得意,继续添柴加火,打算好好气气丑八怪。 “姐姐也太爱小题大做了,不过一点裂缝,人总有一死,莫非老太太是神仙能躲过这一遭?”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林嫣二话不说,大步向前,伸手狠狠抓住张宝珠头发,将人揪出,对着娇嫩嫩的小脸,左右开弓。片刻,张宝珠脸肿了起来,疼得她哭爹喊娘。 秦玉兰连忙拉着想要上前帮忙张姨母。 林晟盯着蠢蠢欲动的林琦。 林安如青筋直冒,大声呵斥住手。林嫣打得兴起,哪里理他。 正巧,老太太有心炫耀自家孙女心思灵巧,最是孝顺,便带着众宾客去后厅瞧瞧林嫣准备的贺礼。 众人刚迈进门口,霎时停了说笑。 只见,身穿月红衣裳的小姐正骑在绿衣姑娘的身上,打得绿衣姑娘涕泗横流,哭天抢地。 寿宴还未开始,林府大小姐横行霸道,飞扬跋扈的泼妇之名已传遍京都角落。 林大小姐,至此,一战成名。 第11章 杀气腾腾的齐郡王 经过寿宴一事,林嫣泼妇的恶名,名满京都。 林嫣自是无所谓,依旧吊儿郎当过日子。 倒是老太太拉着脸好几天没搭理林嫣。 林嫣跟前跟后,赔礼道歉,作怪逗趣,老太太才终于有了笑意。 老太太忧心忡忡,倒不是为了寿宴被搅生气,而是担心以后林嫣无人敢娶。 本就因红印,难寻好人家,再有个恶名岂不是难上加难? 林嫣笑嘻嘻安慰老太太:“有这恶名也有好处,看以后谁还敢随便欺负我!” “前些日子,我遇见一位神医,说是定能将我红印治好,祖母放心。” 老太太一听,忙问真假,让林嫣将人请来。 于是,莫一笑在林嫣连哄带骗及美食诱惑下,不情不愿住进了侯府。 进府后,林嫣谨遵医嘱,日日按时喝药,只是每每喝药时都忍不住腹诽,这药又苦又酸,味道怪得很,莫非是莫一笑那吃货故意报复自己? 好在药确实有效,半月后,林嫣脸上只剩淡淡一层粉,容貌也渐渐显露出来。 老太太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瓜果点心,山珍海味,街头小吃,变着法招呼,又把莫一笑翻来翻去夸。 可林嫣摸着脸心里有些惆怅,这张脸看着有些熟悉,尤其是抿嘴一笑时,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竟能有七分像张宝瑾。 莫一笑也盯着研究半天,嘟哝着怎么还有几分像他认识的一位长辈。 半晌后双手一拍,下了定论,既像那个又像这个,这脸肯定是大众脸,扔到人群里都不显眼,气得林嫣狠狠锤了他一顿。 为了不打草惊蛇,林嫣调了红粉涂面,依旧往日丑模样,只是追查制作毒药之人不得不请林晟帮忙。 怡翠楼,京都最大的青楼。 华灯初上,二楼各色美人儿满头珠翠,穿着暴露,展露曼妙身材招揽客人。 林晟站在门口有些为难,这地方他从未来过,更别说今日还带着林嫣、莫一笑。 “这地方非进不可?”林晟转头问 “不进去怎么找人,这可是唯一线索!” 今日林嫣穿着男装,未涂红粉,面容俊秀,活脱脱一个风流倜傥俏公子。 莫一笑啃着肉饼点头附和。 “就看笑笑是否还能认出当年那人了。”林嫣拍了拍莫一笑。 林晟看了一眼身旁的二人,一人掩不住的兴奋,一人专心啃饼,无奈叹气。 刚进门,入眼便是数名身材火辣的舞姬翩翩起舞,满屋生香。 三人在一位美人儿引领下,挑了二楼雅座坐下,座位靠着栏杆,楼上楼下一览无余。 “只在这儿看,便能找到人?!”如此粗糙的找人方法,林晟深感震惊。 “张氏母女极其狡猾,没能从她们身上找到线索,只能来这儿碰碰运气。”林嫣边说边麻利没收肉饼,将莫一笑脑袋转向外,示意他好好观察观察楼下众人。 莫一笑脸皱的包子一样,使劲看了半天,指了指楼下两人。 “时间太久了,那人样子我实在记不清,这两人倒是有些像。” “我已经尽力了!”莫一笑气哼哼伸手抢过肉饼,低头专心吃饼。 “咱们运气这么好吗?”林嫣也惊了。 “不管是不是总要去查查,阿嫣,咱们分头行动,莫兄弟便留在这儿等我们。” 莫一笑点点头,喝口水继续吃桌上的糕点。 正巧那二人分别搂着美人儿,一左一右上了二楼。 林嫣,林晟也分开往那两人方向走去。 怡翠楼二楼,房间众多,长廊迂回曲折,林嫣离得稍远,人来人往,一时不慎,倒把人跟丢了。 望着眼前长廊两侧的房间,林嫣无奈,只能一间间偷偷探查。 探查了许多房间,除了瞧见几场真人春宫外,一无所获。 林嫣不死心走到尽头拐角处最后一间,轻手轻脚推开门,进门左侧放置一架薄纱屏风,上绣着各式各样荷花。 屏风后似是一水池,池中有人正在沐浴。 林嫣脚步放慢,蹑手蹑脚往屏风走去。 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哗啦一声,还未等林嫣反应,人已掉进池里。 水立马从口鼻进入,呛得林嫣头晕眼花,还没缓过来,脖子又被人用力掐住,狠狠按在池壁上。 林嫣被掐得面红耳赤,喘不上气,手脚乱扑腾,可那只手越掐越紧,不一会儿,意识也渐渐模糊,手无力耷拉下来。 这人真想杀人! “阿瑾?!”一声熟悉的男声响起。 掐着脖子的大手突然松开,林嫣靠着池壁手抚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稍稍缓过来,林嫣转头,齐郡王陈昀正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自己。 真是孽缘,越不想见谁偏偏又能经常遇到。 “好巧,没想到在这儿也能见到齐郡王。”林嫣缓口气尴尬假笑。 陈昀皱眉,又恢复往日清冷模样,冷冷盯着林嫣。 “林小姐可认识张宝瑾?” “不认识!绝对不认识!” “确定?” “真不认识!” “既然如此……”陈昀一步一步向林嫣走去。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墨黑长发随着水流散开,健壮胸肌上挂满了水珠,诱惑无比。 “那林小姐屡次与本王偶遇,又这般凑巧像极了本王的故人。” “意欲何为?” 陈昀轻轻一笑,缓缓伸手,指尖从林嫣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划过。 林嫣有些发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昀,微笑中带着凌厉的杀意。 毫不怀疑,若是自己的答案陈昀不满意,只怕会被扭断脖子,当场气绝身亡。 “那个,我若说是巧合,不知王爷可信?”林嫣弱弱问。 “说说看。” 林嫣此时也顾不上俩人还在水池中,尤其一人还没穿衣服,大略将张氏母女和柳云儿使计陷害自己一事说了说。 陈昀面无表情听完,伸手捞起池边外袍,丢在林嫣头上。 林嫣眼前一黑,头顶袍子,站在水中,听着哗啦的水声,不敢乱动,专心在心里数羊。 大约在数了几千只后,那位大爷才淡淡发话,“出来。” 林嫣拿下袍子,忙手忙脚,艰难从水里爬出。 陈昀已穿戴整齐,坐桌边淡定喝茶。 “你的脸治好了?” “嗯。”林嫣声如蚊蝇。 “害怕?本王还记得上次在秦府林小姐讥讽嘲弄的英姿。” “一时气急,气急而已。齐郡王见谅,见谅。”林嫣低眉陪笑。 前世陈昀虽然在自己面前一贯淡如白水,清冷似雪,但也是以礼相待,哪见识过他起了杀意后,阴鸷手狠的一面。 林嫣突然发现,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陈昀。 第12章 误上贼船 “林小姐中毒多年,不到月余便恢复如初,本王倒想见识见识这位神医。”陈昀漫不经心说道。 林嫣吓得一激灵,面上堆笑,“并无神医,不过是民间偏方,病急乱投医,误打误撞成功了而已。” “哦?在秦家时,那些药粉也是偏方?” “齐郡王英明,那些都是从江湖游医手里买的,没成想这么有用……” 陈昀面无表情盯着她,林嫣心虚闭上嘴。 “我已派人去请了。”陈昀随手打开桌边窗户。 一名身穿红裙,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和莫一笑说话。 不多时,二人起身往这边走来。 林嫣努力扯出一个假笑,心中默默吐槽,什么都知道,还问自己干嘛?多此一举的渣男! 陈昀微微一笑,林嫣立马收了心思,老老实实站好。 不一会儿,那名女子带着莫一笑进来。 女子见到林嫣,愣了一下才低头行礼:“主子,人已经请来。” 陈昀点头,对莫一笑说:“神医可卖药方?” “不卖!”莫一笑难得一脸正经,林嫣舒了口气。 “不想听听本王要的是什么方子吗?” “不想!”莫一笑果断扭头,林嫣心中默默鼓掌。 “如果是请神医配制,无知无觉,无色无味,无法探查的……” 林嫣,莫一笑不自觉支起耳朵,莫非是毒药? “避孕药呢?”陈昀淡淡说完。 “啊?!”林嫣、莫一笑双双惊呆了。 无论用到谁身上,区区避孕药,堂堂齐郡王买不到吗? “这么简单的药,还要小爷我来配吗?”莫一笑差点鼻子气歪。 陈昀修长的手指轻扣桌子,“无知无觉,无色无味倒是简单,只是,无法探查,恐怕没有几人能做到。” “一般避孕药,长时间服用后,只要找大夫把脉,终是可以查出身体有异。” “本王要的是,喝下去后,无一大夫可发现的避孕药。” “齐郡王抬举这个傻货了,这种药只怕神仙才能配出来。”林嫣呵呵陪笑,又朝莫一笑使眼色。 莫一笑一听,撇嘴有些不太高兴,世上还有他配不出来的药吗? 陈昀抿了一口茶,那女子立马上前,笑吟吟递过一牌子,正面印了一朵紫罗花:“这是贵宾牌。” “京都凡是有紫罗花印记的酒楼,小吃店,瓜果店,点心店。” “持此牌,莫公子均可随意吃喝,终身。” 莫一笑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收了牌子,兴冲冲喊道:“好说,好说,区区一避孕药哪能难倒小爷我!等我消息!” 林嫣心里暗骂,这个大傻瓜! 莫一笑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痴及吃货,陈昀果真心思玲珑,林嫣心中又气又服。 陈昀淡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是中途反悔……” “林大小姐有名有姓,名满京都,轻易动不得,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林嫣也呵呵笑,这是上了贼船,一旦反悔,只怕这位爷真要杀人。 费了半天心神,湿衣服还黏糊糊紧贴在身上十分难受,林嫣有些站不住了。 绿腰笑着伸手扶了一把,请林嫣去洗漱换衣。 林嫣难受得紧,想也不想跟着出门。 “你好似很不喜欢被认作他人。”陈昀突然开口。 “齐郡王说笑了,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想做别人的替身。”林嫣正色回答。 “刚刚,若不是像她,你早就死了。” 林嫣一愣,讥讽一笑,刚刚?没想到张宝瑾还能在冷面郡王前有几分薄面,也不亏自己前世做了两年替身! 林嫣洗漱后,仍旧找了件男装换上,和莫一笑一起去找林晟。 林晟正急得团团转,看到两人才长舒一口气。 “你们去哪了?这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家若是出事可怎么办!”林晟板着脸责怪林嫣。 已经出事了,林嫣有气无力腹诽。 “你怎么换了件衣服?”林晟疑惑。 “无事,不小心弄脏了。” 看着眼前二人,一个面如死灰,一个红光满面,林晟有些担心。 “阿嫣,那人我未找到。” “你一个女孩子,又是林府千金,这地方还是不要来了,此事交给我来办。” 林嫣劳心费神一晚上,也不想和林晟辩驳,乖乖点头,三人一道回府。 好巧不巧,三人说话时,王非同正搂着美人儿,依着旁边的栏杆看舞姬跳舞,将林晟的话全听了去。 见林嫣面容如初,娇艳欲滴,哪里有半分印记。 王非同大吃一惊,顾不上美人儿强留,火急火燎出了门。 到了林府街口不敢上前,恰巧碰见张姨母贴身丫环,央求丫头带信。 “你不要命了,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张姨母引着王非同到了偏僻角落开口斥责。 “若不是有天大的事儿,我哪敢来!” “林大小姐面容恢复了!”王非同擦擦汗,压低声音说道。 张姨母也大惊失色,忙问“你从哪知道的,这几日见她还是以往样子,会不会弄错了?” “唉哟,虽然我未见过林大小姐,但听她身边男子叫阿嫣,还说是林府,绝错不了。” “只怕林小姐已经怀疑我们了,只等找到证据一网打尽。” “你倒是想个法子啊。”王非同急得脸红脖子粗。 张姨母勉强稳住心神,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斩草除根,将王非同除掉。 没有人证,自己再一口咬死不知道,有林安如在,老太太也不能怎么样。 王非同也不是傻的,见张姨母频频打量自己,冷笑一声,“河还未过,张夫人就想拆桥吗?若是想杀人灭口,也太小瞧王某了。” “张大掌柜和林二夫人之死,在下已将事情原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了下来。” “一旦某天遭遇不测,自有人拿着书信登门拜访林老太太。” 张姨母再没想到这人还留有后手,赶紧陪笑,“王大夫说哪里话,你我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如这样,你先到外地躲躲,无有人证,谅他们也不敢怎样。” 王非同重重哼了一声,面上不显,最毒妇人心,他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妙。 张姨母见王非同脸色好转,略微放下心,心中盘算,此人绝不可留。 二人从此倒生了异心。 第13章 渣爹要分嫁妆 三人回府后,林嫣前思后想,决定将制药一事先瞒着林晟,毕竟多一人知道,也是白给齐郡王送一个人质。 莫一笑倒是不急着制药,趁着林安如不在,时不时往他的小花园跑。 林嫣瞧着奇怪,将莫一笑堵在小花园里逼问:“你还有心思赏花呢?忘了自己小命被别人捏着吗?” 莫一笑正抱着一束兰香花,神神秘秘道:“这就是做药的原料。” 林嫣不解,莫一笑继续说:“在我家乡有一种花名叫幽兰,和兰香长得极其相似。” “但幽兰茎长多毛,男子长期闻其香味可壮阳,但也会少精甚至不孕。” “花蕊入药,能美容养颜,同样也可使女子不孕。” 林嫣伸手拿起一枝细细打量,花茎直而长,上面长满了细细的绒毛。 这花这么邪性,怎么家里种了这么多,而且都是种在林安如的小园中? 莫非是花匠分不清,误种的?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莫一笑做好药,至于林安如能不能生,林嫣一点也不关心。 她可不想再有个弟弟妹妹,若还是张姨母所生,估计自己要气吐血。 林嫣和莫一笑忙着制药,张宝珠也闲不住。 自从知道林嫣脸治好后,张宝珠又恨又惊,和张姨母细细商量后,决定将王非同送走。 张宝珠转身去了缀锦阁,想借着阁中南下采购的商船,将王非同送往南方。 周掌柜记得陈昀吩咐,无非是捎人一程,自然答应了。 张宝珠瞧着商船驶出京都,才彻底放下心来,回去和张姨母商量如何对付林嫣。 正午时分,阳光毒辣,屋里屋外好似蒸笼一样。 林嫣最怕热,有气无力坐在椅子上,一边拿扇子使劲扇风,一边不耐烦看着眼前的林琦。 “二哥,你有什么事直说,天气炎热,我可没心情陪你玩猜字谜。” 林琦眉头一皱,强忍怒气,“爹爹为我定了王家二小姐,下月初九下聘。” 林嫣诧异,这与她有何关系? “你母亲留下不少田产铺子,你一个女儿家哪用得了那么多,不如先给我用一些。” 林嫣挑眉:“什么叫给?难不成二哥想做强盗吗?” 林琦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你亲哥哥,一家人不分彼此,哥哥用妹妹东西也要借吗?” 林嫣笑嘻嘻:“二哥说得真好,既然是一家人,那二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不如,二哥将前年父亲送的郊外庄子,给我用一用?” 林琦心虚,这庄子是父亲背着祖母偷偷置办的,算是给自己的私产。 这次定亲,自己手中不阔绰,又不想动用庄子,这才算计到林嫣头上。 “你什么时候这样计较了?大不了我立个字据给你,算是借的。”林琦有些不耐烦,这个妹妹越发小气越发惹人厌恶。 “好啊,最好写清何时还,利息多少,若不按时还,违约金多少。” “黑纸白字写明白,双方签字画押,如何?” 林琦大怒,猛地站起,“你居然还要利息,还要违约金?!你怎么这么恶毒?!” 林嫣笑得灿烂,扇子晃悠得轻快,“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二哥明明想白抢,还能装模作样立字据来借,不错,也算是有长进了。” “你这个人丑心丑的泼妇!”林琦被戳穿心思,恼羞成怒,恶声恶气骂道。 “我是泼妇,二哥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气大伤身,二哥还是小心保重身体,媳妇还没进门,若是英年早逝可怎么办好?”林嫣摸着脸上涂的红粉,笑呵呵接话。 林琦险些气吐血,额头青筋暴起,半晌重重哼了一声,气冲冲出门。 林琦受林夫人恩惠才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怎么莫名对自己这么大敌意,林嫣很是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今夏酷热异常,京都冰库供不应求,林嫣出了高于市价两倍的价钱才抢到,老太太,林晟那儿也都派人送去了。 冰块被放置屋中青花瓷缸中,正冒着丝丝凉气,林嫣躺在竹床上纳凉,舒服得直打瞌睡。 林安如带着林琦,张姨母进来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瞬间解去三分暑意。 林安如脸色一黑,这逆女倒是会享受,今年冰块价高,这么大的冰块,不知要花费多少。 林嫣见三人进来,极不情愿起身,胡乱行了礼,让丫鬟上茶。 “你母亲的嫁妆,我从未动过半分。如今你二哥定亲,你好歹也要拿出一些来,也是你替父解忧。”林安如肃着脸教训林嫣。 林嫣勾唇一笑,眼带嘲讽,“上次是要分云锦,这次是要分田产铺子。” “爹爹的要求是愈发高了,我竟不知我娘的东西原来我是做不了主的。” “爹爹也是为你着想。缀锦阁的首饰衣服,古玩字画,你不知买了多少,大手大脚不懂节制,多大的家业也要败空。” “今年冰价甚高,你竟然买了这么多,真真是挥金如土了?”林安如讽刺道。 张姨母瞧着林安如的黑脸,嫩白的手指捏了捏帕子,接话道:“阿嫣,不怪姨母说你。” “今年酷暑难耐,冰块供不应求,你买了这么多,怎么不送你父亲那里些。” “哪有自己享乐,不敬长辈的道理?” 果然林安如听了,越发觉得林嫣不孝,阴阳怪气说:“我哪配林大小姐的孝顺。” “只希望林小姐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帮衬她二哥一把。” 林嫣心中极不耐烦,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姨母说哪里话,祖母那儿早已派人送去,怎么叫不敬长辈。” “至于爹爹说的帮衬一事,好说好说,立个字据,签字画押。” 林琦腾得站起身,怒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立字据,要利息,你钻进钱眼里了?” 林嫣气笑了,“人生在世,不惦记钱还惦记什么?” “如今二哥不也因为钱,求到我这儿了吗?” 林嫣依在翠绿的玉枕上,手支着脑袋,毫无形象看三人做戏。 林安如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副吊儿郎当,丝毫不把自己放眼里的模样,耐心耗尽。 “你到底拿还是不拿?找你商议,不过是看在你母亲面上给你三分颜面。” “我这里还有你母亲的遗物,一块芙蓉玉佩,想必还是值些钱的。” 芙蓉玉佩,成色一般,不甚值钱,原是林嫣母亲贴身之物,生前从不离身,极是喜爱。 当年林嫣母亲走得突然,老太太只顾伤心,倒是把这玉佩忘在林安如那儿了。 林嫣收了笑容,脸色阴沉,沉声问:“爹爹,果真要如此?” 林安如见林嫣面色不虞,心中稍稍顺了气,逼问:“田产铺子,你拿,还是不拿?” 父女二人正僵持不下,忽然有丫鬟喊道:“老太太来了。” 第14章 上交母亲嫁妆 林老太太冷着脸,带着丫鬟进了屋,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听到消息气得不轻。 “母亲,这大热天的,您怎么来了?”林安如行了礼,面上有一丝不耐。 林老太太掀了掀眼皮,重重哼了一声,“这大热天,林二爷带着相好,儿子来闺女这儿打家劫舍,也真是好兴致!” 张姨母面上一红,几个小辈都在,这死老太婆半点情面也不留。 “老太太生气,怎么倒怪我身上了。”说完,眼含秋水委屈看向林安如。 林安如皱眉,“这事与云娘无关。” 林嫣要被这二人恶心吐了,黄土埋半截的人,还演什么苦命鸳鸯的戏码。 林老太太也被恶心得够呛,出言讥讽,“不跟你的云娘有关,那便让她不要总在我面前晃悠,我老太婆年老眼花,嫌晕!” “自己没钱给儿子娶媳妇,倒是算计到女儿头上了,满京都里都找不出像林二爷这么有本事的人!” 林安如握拳,脸黑成一块,低声道:“阿嫣一个女子要那么多钱财又有何用,等到出嫁时,这些东西还不是成了外人的?” “阿琦是她亲哥哥,兄妹相扶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林老太太故作吃惊,“原来,林二爷还知道相扶二字?” “相扶,相扶,做哥哥的帮扶在哪?是指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妹妹吗?” 林琦听闻,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我早就知道老太太不喜欢我,正等着机会挑我的理儿,可如今是孙儿的人生大事。” “望老太太可怜可怜孙儿,良缘难遇,让妹妹出手帮一把。” 林嫣冷冷开口,“二哥说这话,我可承担不起,若是我不帮,便毁了二哥的良缘?” 林老太太也气笑了,指着林琦对林安如说:“瞧瞧,林二爷养的孩子就是口齿伶俐。” “我是个挑理儿的恶人,阿嫣是毁人姻缘的泼妇,咱们全家就你们父子二人是好的!” “我问你,你受谁恩惠进了林家,过着锦衣玉食少爷日子?” “阿嫣又是因谁掉入湖中,高烧后留下红印,容貌尽毁?” 林老太太脸色铁青,字字句句质问林琦。 林琦跪得笔直,微微低头,紧紧握拳,眼中各种情绪翻涌。 又是这些话!他听得腻味! 当初受林嫣母亲恩惠进了林府,做了富家公子。 初时,他是心怀感激,满心满意敬着林嫣母亲,也暗暗发誓要爱护这个性子开朗,如花似玉的幼妹。 可三年前林嫣掉入湖中后,一切都变了。 宛如明珠的妹妹变成了唯唯诺诺,性子内向的丑八怪。 走到哪,都有人暗暗嗤笑林琦,笑他有个丑陋不堪的妹妹。 时间长了,厌恶,鄙夷的种子也长成大树。 林琦只记得丑八怪带来的耻笑和不堪,哪还记得当初的恩情。 林老太太瞧着林琦愤愤不平的模样,暗自叹息,引狼入室啊! 如今自己还活着还能看顾林嫣和林晟,若是哪天眼一闭,就怕这两个孩子会被吃得骨头也不剩。 林老太太平平心绪,缓声道:“阿琦也不必担心,你结亲所用花销,我身为长辈必要分担一份的。” “只是,阿嫣手里的万万动不得,那是她母亲的嫁妆,别说她花钱如流水,即便都打了水漂,和你们也无半点关系!” 林琦不服,那么些金银细软,田产店铺,怎么就只给了林嫣一人?况且,拿出一部分做聘礼,也是父亲的意思。 “祖母年纪大了,头疼脑热,保健养生,处处要钱,孙儿哪能要祖母的东西。”林琦推辞,言下之意还是惦记林嫣手里的财物。 林嫣瞠目结舌道:“各位当真一点脸皮也不要了。” “你母亲已去世,嫁妆自然归林府二房所有。”林安如接话。 林嫣嗤笑,“怪不得二哥抓耳挠腮惦记,原来是有人纵容呢。” “费了这些功夫,田产,铺子你到底是拿不拿?”林安如有些不耐烦。 林老太太更是气得哆嗦,颤抖指着林安如:“林老二,我还没死呢!” “你们是做春秋大梦呢!要钱没有,还是来要我老婆子的命!” “母亲何必如此说,做儿子的自然会好好奉养母亲,愿母亲长命百岁。”林安如虽躬身听训,话语之间却无半点恭敬之意。 林老太太只觉得胸中堵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脸色铁青,俯在椅子的软垫上直呼哧呼哧喘气。 林嫣连忙上前,轻抚老太太胸口顺气。 “难为各位巴巴惦记成这样,竟连祖母也不放在眼里了。” “那玉佩是我母亲遗物,我自然是要的。”林嫣撇了林安如一眼。 “如今要么我交出田产、铺子,交祖母看管,我再不动一分一毫,爹爹也将玉佩还给我。” “要么爹爹自去卖玉,我也将母亲嫁妆全部捐赠,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落好!” “爹爹,意下如何?” 林安如一愣,脸色发青,“你倒是胆大,林府财产也是你能随便做主的?” “我年轻气盛,自然做不了主,但……”林嫣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东西都在这儿,不知爹爹是否拦得住?” 林安如略一琢磨,等老太太一死,这些东西最终还是会落在自己手里,只是费些时间罢了,脸色这才好转。 “所有物品登记造册,锁入库房。一分一毫你不能再动。” “过后,我自然派人将玉送到你这儿。”林安如一副理所当然模样。 林嫣冷冷一笑,“那就依爹爹所言。”又扫了林琦一眼,“爹爹是如愿了,可有的人忙前忙后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琦,你的婚事不必担心,老太太出了一份,我再置办些也就够了。”林安如瞧了林琦一眼,出声安慰。 林嫣险些笑出声,渣爹上窜下跳,既拿玉佩威胁自己交出嫁妆,又拿林琦逼老太太出一份聘礼,真是好算计! “既然已经如愿,各位,好走不送!”林嫣冷着脸赶客。 张姨母低头跟在林安如身后出门,眼中却掩不住得意之色。 经此一事,母子,父女,兄妹只怕都要反目,到时即便陷害林嫣一事东窗事发,林安如也会站在自己这边,也不枉日日吹枕头风,撺掇林安如要回嫁妆! 第15章 送药 林老太太叹口气,拉着林嫣说道:“林老二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不跟我一条心,你娘啊,你娘……” 又掏出帕子沾了沾泪,哽咽道:“她怎么这么不听话,非要嫁给那个衣冠禽兽的狗东西。” “那玉佩是你亲外祖父送的,你娘片刻未离过身,如今竟被那狗东西拿来威胁你!” “我还活着他就敢这样欺负你,若是我死了,你还不知会受怎样的磋磨。”林老太太一脸担忧,紧紧抓着林嫣,“我思前想后,一是你大哥建功立业,有功名傍身倒能护着你,二是给你找个高门大户,有夫家撑腰自然也不敢欺负你。” 林嫣心中一暖,抱着林老太太胳膊撒娇:“祖母身体好着呢,不必为我忧心。” “大哥才貌双全,若有机会定会平步青云,至于嫁人一事……”林嫣亲昵地蹭了蹭老太太,“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陪着祖母。” 林老太太听了笑骂一声傻丫头,轻轻拍打林嫣的手,心中叹息不已,若有机会定要为林嫣找一个乘龙快婿才好。 自从林嫣交了嫁妆,林安如也派人送了玉佩过来。 玉佩半掌大小,色白如月,入手温润,雕刻成芙蓉模样,虽然成色一般,但花蕊处竟一抹绯红,倒是衬得芙蓉花惟妙惟肖。 林嫣把玩了半天才小心放入妆匣中,晃悠着出门找莫一笑去。 莫一笑正坐在桌前一口一个吃肉丸,口不停手也不停,不一会儿桌上的丸子山矮了一大半。 即使林嫣晓得莫一笑饭量,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句,真是个饭桶啊! “笑笑,你的药做好了吗?”林嫣支着脑袋颇有兴趣看饭桶吃饭。 “早做好了,在那儿呢,自己看。”莫一笑两手油腻,一边往嘴里塞丸子,一边抬下巴示意。 林嫣往桌上看,半拉油饼摊在左边,几块鸡骨头散在右边,几张油纸上还放着未啃完的猪蹄,最后在油纸下摸到一个纸团。 林嫣一脸震惊,在莫一笑示意下打开,三个黑不溜秋的药丸正静静躺着,细闻下还带着猪蹄的余香。 “笑笑啊!你这药送去会被打死。” 一想到清冷如高山之雪的齐郡王,捏着有猪蹄香味的药丸,林嫣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莫一笑大口嚼着肉丸子,瞧见林嫣的嫌弃样,满脸不在乎:“又不影响药效,你们这些贵人就是矫情。” 林嫣狠狠瞪他,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到一个木盒,将药丸放入,这才觉得勉勉强强像个样。 莫一笑看得直撇嘴,继续吭哧吭哧吃丸子。 药既已做成,林嫣跟着莫一笑又去了怡翠楼。 绿腰领着二人到了后院,小院倒是寂静,月色如练,陈昀一身月白长袍,斜靠在雕花窗上喝酒,月光轻柔散落而下,衬得他越发俊美而又清冷。 陈昀轻嘬一口酒,淡淡道:“药做好了?” “在这儿,齐郡王请过目。”林嫣小心翼翼将盒子放在窗台上,急忙后退两步,又站回莫一笑身边。 陈昀扫了她一眼,又扫了木盒一眼,眉头轻皱,满脸嫌弃,林嫣笑呵呵装傻。 打开盒子,细长手指捏着一粒药丸,便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肉香入鼻,陈昀眉头皱得更紧,“若有下次,做了多少便都让林小姐吃下多少。” 林嫣愣了,强压心中怒气,讪笑道:“药不是我做的,错不是我犯的。齐郡王生气倒为难我,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莫神医是林府贵客,又是林小姐好友,好朋友定要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本王不过是在成全林小姐而已。”陈昀又抿了一口酒。 成全你个头!林嫣气得头顶冒烟,真想破口大骂,可又想到那晚陈昀杀气腾腾的模样,再大的气也不敢撒出来,只能团巴团巴自己咽下。 莫一笑眨巴眨巴眼,撇撇嘴,大户子弟都这么矫情,毛病! 正腹诽着,见陈昀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身上汗毛直竖,立马规规矩矩站好再不敢胡思乱想。 娘的!这人怎么比师傅还吓人! 陈昀见二人焉头巴脑,老老实实站得笔直,颇为满意,又叫来绿腰,吩咐好吃好喝招待莫一笑。 被单独留下的林嫣,望着莫一笑又兴奋起来的背影,暗暗骂了一句记吃不记打,恨不得再狠狠踹他一脚。 “林小姐可认识张宝瑾?”陈昀靠着窗,淡淡盯着院中的林嫣。 “不认……” “我不怎么喜欢别人对我撒谎。” 林嫣稳稳心神,心里发虚,磕磕巴巴嘴硬道:“不,不认识。” 陈昀静静地看着林嫣,眼中无喜无怒,可林嫣汗毛却一根根竖起来,胸口仿佛被人放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来。 陈昀勾唇一笑,又轻描淡写说:“你今日怎么不立马否认呢?” “张宝瑾是张宝珠堂妹,难道你一点也从未听说过?” “上次林小姐回复也太果断,太干脆了些。” 林嫣有些紧张,勉强接话,“我,我确实不怎么知道张宝瑾。” “一个唯唯诺诺,性子柔弱的侯府千金,一夜之间成了伶牙俐齿,飞扬跋扈的泼妇。” “言语,行动之间又有几分像我的故人,倒是有趣。” 陈昀手指又轻抚腰间荷包,丝丝柔情萦绕眉间。 “我派人调查过,林小姐身份确实无任何问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林小姐的性子转变得有些令人吃惊啊。”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林嫣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换了灵魂这种事,世人怎会相信,再说若是被人知道,说不定会被当做妖孽烧死。 想到这,林嫣横下心,坚决不能认,“齐郡王说得确实有趣,可我就是林嫣。” “齐郡王若是有疑,自可去查。” 陈昀微微一笑,似是早预料到林嫣的反应,“有朝一日,水落石出,望林小姐也这般嘴硬。” 林嫣额头起了一层薄汗,勉强站直身体,望着窗内如月如玉的男子,下定决心,任凭他怎么查,这辈子只做飞扬跋扈的林嫣,再不做任人宰割的张宝瑾! 第16章 表妹来了 从怡翠楼出来时,林嫣脚步虚浮,险些摔跤,莫一笑倒是吃了个肚圆,拍拍肚子,一脸满足。 林嫣盯着喜气洋洋的吃货,脑中想着陈昀轻描淡写又步步紧逼的威胁,犹豫半晌,正色问道:“笑笑,你能教我毒术吗?” 有毒术傍身,说不定可护得住自己。前世不争不抢,自己无可依之人,无一技之长,只能依附于陈昀,乖乖做一个替身,临了却被最亲近之人害死。 如今重活,若有自保之力,或许也能护着林老太太和林晟。 莫一笑一愣,随即兴奋又疑惑问:“真的吗?真的吗?你要跟我学毒术?” 不等林嫣回答,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老子有徒弟了!老子有徒弟了!” 林嫣心中那些阴郁被莫一笑一嗓子吓到九霄云外,又见有人围观,连忙拉着莫一笑,飞一样跑了。 莫一笑是个好老师,毫无保留将自己所学所用教给林嫣。 林嫣也是个好学生,在毒术上颇有天赋,短时间东拼西凑竟也学了五六分,莫一笑喜不自胜,每日晚饭也多加了半碗。 夏日午后,乌云沉沉,闷得人心里发慌。林嫣揉揉眼,合上莫一笑留的毒经,喝着冰镇乌梅汁解暑。 莫一笑收了一封信,便急急忙忙收拾东西,火烧屁股一样走了,留下一堆书,制药工具,让林嫣自学。 林嫣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个傻货是不是招惹上什么祸事。 正想得出神,林晟进来,脸色微红,眼下青紫,额头也起了一层薄汗,精神有些不好。 “这天热得出奇,我这几夜竟都没睡好。” 林嫣将乌梅汁递给林晟,笑着问:“连我都没叫热呢,你倒是嫌热了。” 林晟毫无形象打个哈欠,懒洋洋说:“谁知道呢,今年夏日倒是我先受不住了。” “最近那对母女倒是安分。” 林嫣笑笑,“这段时间,她们上蹿下跳搅得家中鸡犬不宁,也是该歇歇了。” “听说,张家三房要来探亲?” 林晟放下杯子,指尖揉揉额角,“自从家里来了这尊大佛,什么人都能踏上林府的台阶。” 又摇头无奈道:“二叔,不知是被灌了多少迷魂汤。” 林嫣嗤笑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兴许不知哪天就死在这把刀上呢。”又想起兰香花一事,提醒林晟,“我爹的院子,你少去。” 林晟奇道:“最近几年,二叔性情古怪,不让人去他那儿,只在前厅议事,我倒是真没去过几次,怎么了?” 林嫣搪塞:“无事,顺便一问而已。”又想起张家探亲一事问道:“不年不节,怎么这时候要来?” 林晟支着头,强打精神道:“据说,三房的小姐被恶霸看上,非要强娶,张家又惹不起,便送到京都。” “一来避祸,二来只怕也想求张姨母相看个好人家。” “张三太太怎会指望张姨母说亲?”林嫣疑惑,三婶和三叔也太不靠谱了。 “这些年,三掌柜夫妇可没少接济张氏母女。” “只是张姨母可不像是知恩图报之人。”林晟又喝了一口梅汁,才略微好些。 林嫣撇嘴,三婶和三叔向来直来直去,脑子不转弯,这都多少年了,愣是没瞧出大房屋里是个忘恩负义的吃人虎吗? 不过看在当年三叔,三婶也很照顾自己份上,自然是要好好护着张宝琳。 林嫣瞧着林晟脸色实在有些不好,一脸担忧,“不如,我配些安眠养神药给你?” “才刚刚入门,就要开药?!我哪有那么娇贵,晚间多放些冰块解暑就行了。”林晟一脸惊恐,连忙拒绝,急急忙忙出了门,惹得林嫣抿嘴直笑。 连闷了好些天,终是下了好大一场雨,去了几分热气。 林嫣让人将花厅四面窗户都打开,凉风习习,花香阵阵倒是个会客的好地方。 张宝琳穿了一件翠绿裙子,有些忐忑,不敢看林嫣,低头上前行礼,“林小姐安好。” 林嫣笑容一僵,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忽地想起脸上的红粉,倒忘了自己还是装作丑八怪样呢。 林嫣扯出一个更加和善的微笑,刚想出口安慰被吓到的小妹妹,就被张宝珠打断。 “琳妹妹,别怕,嫣姐姐最是和气不过的,往常也善待亲戚家姐姐妹妹,你向来听话懂事,嫣姐姐只怕会更喜爱你呢。” 张宝琳一听更吓得心惊胆寒,进京都时已听过林嫣的恶名,现在连有时处处占自己上风的张宝珠也只敢说好话,看来林大小姐果然是惹不得的。 “哟,你这话说得可笑。若是琳妹妹不听话,我便打杀她吗?”林嫣翻了个白眼,“你没事不要在我眼前晃悠,地方小,看得眼晕!” 张宝珠俏脸一红,泪珠子又要往下掉。 林嫣实在是不耐烦,顺手拿起桌上刚擦过花瓶的酱色抹布,往张宝珠脸上一甩,“擦擦你的金珠子,倒像是我天天欺负你一样。”挥手让丫鬟过来,“来来来,夏日天热,花园正缺水呢,赶紧让表小姐帮帮忙去。” 几个丫鬟憋着笑,半拉半扯将张宝珠架了出去。 张宝琳见林嫣三言两语便将张宝珠赶了出去,眼睛瞪得浑圆,白嫩的手指绞着衣角,吓得好似鹌鹑一样窝着。 林嫣转头笑眯眯问:“琳妹妹,不要怕,来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有事可随时找我。” 又上下打量一番张宝琳,这裙子怎么这么眼熟。 “这裙子倒是好看,绿如春水,正衬妹妹呢。” 张宝琳见林嫣好声好气,不像传闻中那样恶毒,稍稍放松些,腼腆道:“裙子是宝珠姐姐送的,颜色亮丽的衣裳才衬这夏日,还说老太太和嫣姐姐也喜爱绿色呢。” 这件衣服不就是祖母生辰那日张宝珠穿的吗? 俗话说睹物思情,看着这裙子就想起那些糟心事。 张宝珠让张宝琳在自己和老太太那儿留下不好印象,依照张宝琳胆小的性子,只怕更会依靠张宝珠,对她言听计从。 林嫣挑眉,张宝珠真是又毒又贱! 第17章 小傻子妹妹 林嫣笑得和善,“这裙子是好看,不过,妹妹大约是听错了,我和祖母倒是极喜爱红色。” 边说让丫环拿出一件红灿灿的裙子,“这裙子我从未沾身,妹妹若是不嫌弃便拿去穿。” 张宝琳一听林嫣说不爱绿色,心中懊悔穿错了衣裳,又见林嫣也不生气还送裙子,略略放心些。 红裙金线锁边,上绣花草,很是精致,张宝琳有些不好意思,坚决推辞,“我,我怎么好要嫣姐姐这么贵重的东西。” “无功不受禄,这裙子姐姐还是自己留着穿。” 瞧瞧,同样是妹妹,差距怎么这么大,都是若柳扶风,风一吹就要倒的美人儿,怎么这个这样令人舒心,那个那样招人恶心呢? 林嫣暗暗叹息,又笑着说:“琳妹妹,不要推辞了。” “这也是和妹妹有缘,若是旁人我还不送呢!” “再者,祖母年纪大了,小姑娘们穿得红艳艳,她老人家看着高兴。” 张宝琳一听老太太喜爱,不再推辞,行礼道谢,收下裙子。 林嫣又拉着张宝琳,喝茶、吃点心、叙话,又留了晚饭,直到月上柳梢,才让丫环送张宝琳回去。 这边二人聊得热火朝天,那边张宝珠苦巴巴一人在花园的凉亭里喂蚊子。 凉亭与花亭隔着一小池塘,虽可看见,但声音传不过来。 张宝珠伸长了脖子,只见那二人说说笑笑,听不清说些什么,张宝琳更是频频捂嘴轻笑,无一丝害怕拘谨模样。 手里的帕子被张宝珠揉成一团,又恨又急,她本想借着林嫣给张宝琳一个下马威。 如此一来,张宝琳更会百依百顺,到时三房也会心甘情愿拿出银子以示感激。 偏偏这事儿让林嫣搅和了,急得张宝珠火烧火燎,坐立不安,满亭转悠,地砖都要被蹭掉三寸。 直到夜色笼罩,张宝珠喂够蚊子,张宝琳才脚步轻快出来。 张宝珠走近几步,见张宝琳手中抱着一条裙子,夜色朦胧看不清样子,但林嫣的东西自然没有不好的,顿时,脸一拉,冷笑道:“我说呢,怎么舍不得出来,原来是看上人家的好东西了。” 张宝琳一愣,有些委屈,“我说了不要的,嫣姐姐非要给。” “你倒是成香饽饽了,非亲非故,还要上赶着送你裙子?” 张宝琳更委屈了,“珠姐姐今日是怎么了,句句带刺,况且嫣姐姐说,她与老太太并不喜绿色,才又送了红裙给我。” “我倒想问问,珠姐姐说她们喜爱绿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宝珠一见张宝琳提起裙子的事儿,连忙收了张牙舞爪的模样,眼眶蓄泪,期期艾艾说:“妹妹别见怪,我也是为你着想。” “你不知我在林小姐这儿,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亏,关心则乱,这才一时失言。” 张宝琳眨眨眼,想起林嫣笑意盈盈的模样,疑惑道:“我瞧着嫣姐姐,倒不像传闻中那样飞扬跋扈。” 嫣姐姐,嫣姐姐,喊得亲切,她算你哪门姐姐。 张宝珠掩下不快,带着哭腔说:“时间长了,妹妹也就知道了。” “妹妹可千万别被人迷惑,倒远了我这亲姐姐。” 张宝琳性子单纯,见张宝珠哭得可怜,连忙安慰:“姐姐说哪了,咱们是堂姊妹,自然要比嫣姐姐亲近。” 又亲自帮张宝珠擦泪,“姐姐不要哭了,也不值当为了裙子让咱们姐妹生气。” “出门时,阿娘给了银子,改日一同为姐姐挑一条新裙子。” 张宝珠见张宝琳不再提裙子一事,又要送新衣裳,心里不免得意,又暗暗嘲讽张宝琳,不长脑子的蠢货! 悄悄跟在张宝琳身后的丫环,有头有尾将这事给林嫣说了。 林嫣叹了口气,张家三个姑娘,一个被害死,一个被拿捏手里,不知是她二人太笨还是张宝珠太过聪明。 莫一笑走了,送药这事就落在林嫣头上。 这次送药倒是安排在缀锦阁,林嫣边往脸上涂红粉,边吐槽陈昀,恶人事多。 林嫣不情不愿捧着盒子,磨磨蹭蹭到了缀锦阁门口。 正巧,张宝珠,张宝琳也在阁中挑衣裳。 张宝珠也看见林嫣,瞧着林嫣脸上的红印,眸光一闪。“姐姐,今日怎么也有空来了?” 张宝琳行礼问好后,退到张宝珠身边站好,又如初见时胆小疏离模样。 林嫣挑眉,看来这几日张宝珠没少下功夫啊。 “无事,不能来逛逛吗?”林嫣笑眯眯回道,“妹妹,怎么今日也有空来了?” 张宝珠笑道:“陪宝琳妹妹挑几件衣裳。” 林嫣挑眉,某人恐怕又是借机打秋风! 正说着,伙计拿出一匹嫣红色料子,光泽细腻,乍眼一看,倒像是云锦一样。 张宝珠用手细细抚过,满脸惊叹,“缀锦阁果然名不虚传,这料子虽不是云锦,但也有七八分像了。” 林嫣懒洋洋道:“是啊是啊,只怕也是价值不菲呢。” 往常蹭吃蹭喝蹭穿的人,林嫣不信张宝珠有钱。 张宝珠一副胸有成竹样儿问价,伙计回复要一百两。 林嫣瞪着眼等张宝珠出丑,谁知小鸡仔似的张宝琳,从袖中掏了银票出来。 “哎呦,宝珠妹妹脸皮真是越发厚了,京都的城墙都比不上。” “拿别人钱买东西,也只宝珠妹妹做的出。”林嫣戏谑。 张宝珠听了又要掉泪,“姐姐说哪里话,我又不是强盗,这是宝琳妹妹的一片心意。” “是的是的,嫣姐姐误会了,这钱确实是我自愿掏的。” 经过张宝珠细细教导,林嫣在张宝琳心中又恢复了恶女形象,如今见二人争吵,连忙出声解释。 林嫣瞠目结舌,这妹妹果然是个傻的。 “姐姐近日手头恐怕不宽裕,只怕也买不起名贵料子,如今妹妹好不容易也有了一匹,姐姐就要出言讽刺吗?”张宝珠噙着泪,声声控诉又讽刺林嫣。 林嫣见张宝珠又要犯贱病,冷笑一声,对伙计说:“四百两,我买了!” 第18章 要气晕的林小姐 “四百两,我买了!” 林嫣这话一出,张宝珠愣了,嫁妆都已上交,她哪来的钱? 张宝珠恨得咬牙,脸上倒是一片委屈,“在府中,姐姐看我便是百般不顺,此时在府外,姐姐也要欺负我吗?” 林嫣懒得看她演戏,“伙计拿出来时有说是你定下的?钱,你交了?” 张宝琳攥着银票忐忑不安,确实还未交出就被林嫣打断了。 “开门做生意,不图钱图什么?四百两,我要了!”林嫣一派风轻云淡,心中默默滴血,再不舍也要花,贱人不立马收拾,只怕要蹬鼻子上脸。 张宝珠一脸幽怨,转头看了看张宝琳,示意张宝琳继续加钱。 张宝琳不敢拒绝,小声说了句,“五,五百两。” 林嫣恨铁不成钢,这傻妞今天是昏了头了吗?花钱让别人高兴? “八百两!”林嫣咬牙切齿,这可是最后压箱底钱。 张宝琳有些犹豫,此次入京,也就带了一千两,哪敢都花了。 伙计瞪眼一瞧,笑呵呵给林嫣打包。 张宝珠恨不得活吃了林嫣,又在心里将张宝琳骂了千遍,脸上却依旧万般委屈,泪珠子不要钱地往下掉。 张宝琳一脸羞愧,强鼓着勇气道:“嫣,嫣姐姐,若是珠姐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我代她道歉。” “只是,嫣姐姐好歹看在林二爷的份上,莫要欺负,欺负珠姐姐了。” 林嫣气得连翻好几个白眼,若不是自己亲堂妹,真想骂她个狗血淋头。 “青天白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哪里做错了?” “你近日才来京都,哪只眼瞧见我欺负她了?” 张宝琳性子软弱,被林嫣连连逼问,眼含泪珠,委屈不得了。 张宝珠更是泪如泉涌,伏在桌上,哭得浑身颤抖。 “今日倒是热闹。”一道清冷男声响起。 林嫣抬头,陈昀立在二楼,冷冷望着楼下。 “齐郡王安好,倒让您看笑话了。”张宝珠忙收了声起身,莲步轻移,弱弱行礼,“都是我不好,惹得姐姐生气,又耽误阁中生意。” 林嫣又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是看不惯张宝珠娇弱不能自理的做派。 “郡王爷,这布可否原价卖给我?”张宝珠脸色微红,羞答答说,“我实在比不得林姐姐财大气粗,只好厚着脸皮求一求您了。” 陈昀静静立着,也不说话,张宝珠面上有些撑不住。 林嫣心中稍许欣慰,或许渣男有时还是带着脑子的。 “一匹布而已,也值得失了体面?” 张宝珠脸色一白,羞得无地自容,林嫣笑呵呵看笑话。 “拿出来。” 笑容僵在脸上,合着说自己呢。 “我要是不给呢?” “林小姐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不知林老太太是否知道。”陈昀淡淡扫了一眼林嫣手中的盒子。 狗男人!俗话说,知道越多越危险,制药这事,林嫣瞒着老太太和林晟,这渣男竟然拿这事威胁她! 林嫣心里将陈昀骂了成千上万遍,愤愤不平将布料丢给伙计。 张宝珠一怔,随即喜上眉梢,“多谢齐郡王成全。”边说边让一直装鹌鹑的张宝琳付钱。 张宝琳被陈昀冷如冬雪的气场吓得不轻,一时未反应过来,攥着银票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罢了,一匹布而已,送与张小姐了。”陈昀风轻云淡道。 我去你大爷!林嫣瞪大眼,心中狠狠爆粗口,转头见张宝珠喜出望外,得意洋洋撇了自己一眼,更觉得心肝脾肺肾哪哪都疼。 “齐郡王果真怜香惜玉,还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不如一道娶了回去,有新欢有旧爱,左拥右抱,才不负郡王爷这般维护之情。”林嫣气得头晕,张嘴讽刺。 不是心中唯有白月光吗?就拿绿茶女恶心你,恶心死你。 他大爷的!她就不信,陈昀看不出张宝珠是个绿茶,明明算计自己一算一个准! “你胆子大了?” “我再胆大,哪比得上齐郡王家的屋大,说不定哪天,心尖上的,有人情的,挤挤够凑一桌呢。”林嫣继续阴阳怪气。 “祸从口出,自己思量!”陈昀冷冷盯着林嫣,大有一副再多说一个字,就捏死她的模样。 林嫣对着冰块脸没出息泄了气,不情不愿闭嘴,只愤愤不平用力扯柜台桌布上的流苏,惹得陈昀又深深看了她几眼。 张宝珠得了好布料,又难得见林嫣憋屈,心情自是好上加好,脸上得意之色掩也掩不住,抬起下巴,甚是不屑朝林嫣哼了一声。 “妹妹,别光顾着自己高兴,也让我高兴高兴,不然我一不高兴,这布变成灰,恐怕妹妹再也不高兴了。”林嫣冷冷提醒。 张宝珠一愣,想到当初林嫣火烧云锦的疯样,心疼脸也疼,抱紧了料子,脸上傲气收了几分,唯恐这疯子真干出什么来。 等张宝珠和张宝琳走后,林嫣还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陈昀坐在对面慢条斯理沏茶,莹白如玉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好似刚刚威胁人的不是他,气死林嫣的也不是他! “唉哟,齐郡王好雅兴,揣着明白装糊涂。”林嫣不甘,又想刺几句。 “我自然知道张小姐是什么样的人。”陈昀品了口茶。 “那你还帮她!”林嫣吃惊。 “我与张小姐之间的往来,与林小姐无关。” “林小姐与张小姐之间的往来,也与我无关。” 林嫣愣住,陈昀说得对,他还他的人情,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欠自己人情。 你大爷的,理由如此正当且充分,林嫣无法反驳,只是一想起张宝珠得意洋洋的脸,自己就脑瓜疼。 可面前这位大神,林嫣骂也不敢骂,打也不敢打,只能继续气呼呼揪流苏出气。 “林小姐生气时也爱揪东西?”陈昀眼神有些复杂。 “啊?自小养成的毛病,不然齐郡王肯让我揪头发?”林嫣正揪得入神,随口答道。 半晌不见陈昀接话,林嫣奇怪,一抬头就见他盯着自己,眼底如一潭湖水,深不见底。 糟了!林嫣默默惊呼,忘记张宝瑾也有这小毛病了!! 第19章 王家美人 林嫣有些紧张,呵呵傻笑,试探说:“这些小毛病,许多女孩家都有。” “你很紧张?”陈昀淡淡问。 “哪有哪有,不过上次被齐郡王吓到,有些,有些难忘而已。”林嫣谄笑。 陈昀依旧静静看着她,不,更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直到林嫣被看得头皮发麻,陈昀才收回目光,将斟满茶的杯子放到林嫣面前。 “制药,你也学会了?” “啊?哦,对对对,幸不辱命,大略学到了七八分。” 林嫣连忙回复道。 “七八分?若是出了岔子,绝不轻饶。”陈昀眉头轻皱,有些不满。 “我若说学会了十成,才更会误事。凡事留一线,也免得过分自负而百密一疏。”林嫣心中默默朝陈昀丢了几记白眼。 陈昀轻轻一笑,倒也认同林嫣所说。 林嫣见陈昀心情颇好,眼珠一转,低眉顺眼奉承道:“郡王爷,今日心情不错。笑起来啊,更是俊秀无双,丰神俊朗,玉树临风,风流……” “有事直说,再多说一个字,就将你从二楼扔下去。” 林嫣一顿,满脸讨好,笑呵呵说:“在下手中有几副药方,女子服用后,既可美容养颜,又可精神焕发。” “不知郡王爷是否感兴趣呀?”上次见绿腰掏出牌子时,林嫣就猜陈昀定是生意广布。 陈昀撇了她一眼,林嫣忙挤出大大的笑容,以示自己的真诚。 “你缺钱了?” 林嫣焉巴巴点点头,将自己上交嫁妆一事大略说了说。 “往日看着张牙舞爪,还以为你多有本事,这么轻易被人拿捏手里。” “蠢材一个。”陈昀毫不留情耻笑。 林嫣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你才是蠢材!一个不敢表白的花匠好意思说自己蠢材,再不济俩人也是半斤对八两! 林嫣只敢心中气哼哼吐槽,掏出瓷瓶,小心翼翼问:“郡王爷,可要试试?” 陈昀扫了一眼瓷瓶,又见林嫣一副献宝的讨好样,点点头,“放下。” 林嫣高兴得险些蹦起来,只要这药能卖出去,自己手里也有些私房钱,也省得老太太一大把年纪还要偷偷给她塞钱。 难得今日高兴,林嫣也放松些为陈昀倒了杯茶,胆子也大了,偷偷打量他。 剑眉星目,薄唇轻抿,眉头轻皱,眉宇间有些疲惫,倒减了几分疏离。 陈昀今日穿了一件苍青长袍,腰系玉带,一副风流之姿,林嫣记得这件长袍。 漪澜园夏日凉爽,陈昀会命人在院中树下放置玉榻,依在玉榻的软枕上,执卷读书。 她洗漱后,散了头发,伏在陈昀腿上,闻着男子身上淡淡草木之香,昏昏欲睡。 如今再见这件衣裳,林嫣觉得恍然隔世,心中倒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陈昀瞧着直直望着自己出神的少女,眸中微闪。 各种巧合,各种相似,万种思绪杂乱如麻,只等找到线头方可解了这谜底。 二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都不说话,默然相对。 直到楼下传来嘈杂人声,林嫣才回过神来。 透过竹帘,林嫣瞧见两位穿着不俗的少女正挑首饰,二人容貌相似,年龄相仿,略小的眉眼张扬,略大的木讷寡言。 “那是王家的两位姑娘,大的叫王蔷,小的叫王薇。”陈昀虚虚一指,“王二小姐为庶出,正与林二公子议亲。” 林嫣一听来了兴趣,掀开帘子一角,仔仔细细打量王二小姐。 细眉杏眼,鼻梁高挺,樱桃小嘴,说话之间,神采飞扬,倒是个美人儿,怪不得林琦惦记自己手里的钱,怕是想抛掷万金,博美人欢心呢。 “这样一个美人儿怎么不开眼,倒看上林琦了。”林嫣摇头叹息。 “林二公子虽为庶出,但举止文雅,面容端正,在京都也算得上谦谦君子。” “况且林家二房既无婆母需侍奉,又无妯娌需应付,老太太又有和蔼仁厚名声,善待孙辈。同为庶出,林二公子怎么不算良人?”陈昀颇有耐心解答。 在林嫣看来,谦谦君子四个字与林琦那只疯狗一点也不沾边,难道说这狗哥只爱朝自己发疯? 也行,疯狗不结结实实揍一顿是不会老实的,不如就从这王二小姐入手。 林嫣跃跃欲试,转头问陈昀,“郡王爷可有别的吩咐?若是无事,我先失陪了。” 陈昀点头,林嫣乐颠颠告退出了房门。 楼下,王薇正细细选着簪子,花样齐全,挑得眼花缭乱,既爱这个又看上那个,一时左右为难。 “这支银蝶穿花,最衬姐姐。” 王薇,王蔷齐转头,见一带着面纱的少女,眼含笑意递来一只银簪。 “你是?”王薇疑惑。 “林琦是我二哥。”林嫣笑眯眯回答。 一提到林琦,王薇小脸微红,又想到面前站着的是恶名远扬的林大小姐,心中警惕,琢磨再三才笑着开口。 “我们姐俩不爱出门,京都贵女也不识得几个,今天倒是在这儿见了妹妹,也算是有缘。” “妹妹也来看首饰?随意挑选,算我头上,就当是见面礼了。” 林嫣暗暗感叹,这样行止有度的俏美人儿怎么能便宜林琦呢? “初次见面,怎好白要姐姐东西,这支银簪正配姐姐,送与姐姐了。”林嫣笑呵呵付钱让伙计打包。 王薇疑惑,林小姐与传闻中倒不一样,带着面纱怕是容貌有损,但举止大方,有礼有节,哪有半分盛气凌人的模样,看来传闻也未必都真。 王薇心中一松,笑着拦下,“哪有刚见面就要妹妹东西的。”说着也要抢着付钱。 林嫣麻利将包好的盒子,塞到王薇手中,调皮眨眼,“姐姐若是想送,日后机会多着呢。改日下贴请姐姐过府品茶,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王薇脸飞红晕,轻笑着点头答应。 二楼,绿腰推门而入,躬身轻问:“王林两家做亲,主子有何打算?” 陈昀抿了口茶,转头望向楼下,“这亲事做不成。” 绿腰伸头也跟着望去,只见林嫣笑意盈盈送王家姐妹出门。 绿腰也笑了,确实做不成,也省的自家动手了,林大小姐可是个妙人啊。 第20章 犯蠢的来了 林府书房,林安如靠在软垫上半眯着眼养神,林琦立在一旁轻轻打扇,思绪万千。 “心中不服?觉得我利用你了?”林安如闭目出声。 林琦愣神,反应过来指的是交嫁妆一事,连忙躬身,“不敢,父亲做事定有缘由,儿子猜不透也不敢抱怨。” 林安如重重哼了一声,显然不信。 “王家虽是小户,但王大郎才学不俗,今年科考说不定能蟾宫折桂。” “王二小姐也不算委屈你。” “婚姻大事,向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轮不到你做主。”林安如语气平淡却隐含凌厉之意。 林琦头越发低了,握紧了拳头,口中称是。 若王大郎真能在科考中榜上有名,以后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况且听说王二小姐也是美人儿,如此良缘,自然不能错过。 林琦前后一思索,原先六分满意已变作十分,心中急着要把王二小姐娶回门。 林安如眸光一闪,这儿子虽说出身不堪,但胜在听话,自己也愿意顺手扶一把。 最重要这桩婚事是那位贵人的意思,哪怕林琦不愿,也必定要做成的,如今他自己愿意,也省了一番功夫。 几日后,林嫣挑了个不太炎热的日子,下帖子请王家姐妹过府品茶。 “妹妹这院子虽小,但小桥流水,做得很是精致。” “虽是夏季,有水有草有木,倒也不怎么炎热。” 王薇坐在亭子里,不住赞叹,王蔷木着一张脸,也点头附和。 林嫣今日依旧是丑模样,只不过没带面纱,笑呵呵替二姐妹倒茶。 “姐姐,若喜欢自可在院中逛逛,我朋友不多,来往又少,来来去去只我一个人闲逛。” “只怕这院子也看烦我了。” 林嫣说得有趣,王薇捂嘴轻笑,连王蔷也扯了扯嘴角。 王薇以往听传闻,林府大小姐又丑又凶,在林老太太寿宴上也敢打人,如今一交往倒也是个伶俐人儿。 虽然相貌有损,但不卑不亢,行动自若,王薇还越发佩服她这坦荡。 林嫣瞧着时辰不早,吩咐厨房备饭,又对王薇说:“假山后有一处小潭,养了些锦鲤,二位姐姐不如去瞧瞧。” “我去看看饭食。” 王家姐妹连声应好,起身往假山走去。 林嫣出了院子,寻了一处树荫,悠闲坐下。不多时,张宝珠提着食盒,婷婷袅袅走来,身旁还跟着林琦。 终于来了,林嫣勾唇一笑,起身迎了上去。 “妹妹是要来找我吗?” 张宝珠正寻思林嫣脸上红记一事,林嫣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姐姐怎么在这儿?” 张宝珠退了几步,又见林嫣依旧往日丑模样,稳稳心神道。 “好久没给姐姐送汤了,今日有空特意做了给姐姐送来。” 既然林嫣不想人知道她容貌已恢复,张宝珠自然也假装不知,依旧像往常一样送汤。 “哦,多谢妹妹惦记,这汤以后不必再送了。” 林琦蹙眉,忍不住又要训斥,“这是表妹一番心意,你倒是拒绝得直白。” 张宝珠有些发怔,又听林琦出声,秉着不坑白不坑的原则,立马眼含泪珠,一副委委屈屈模样。 林嫣心中发笑,面上却拿出不大耐烦的样子,张嘴就骂,“不想喝就是不想喝,怎么还想强迫不成?” “怎么跟只癞皮狗一样,死粘着人呢?” “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倒在别人家充起主人来了。” 说完,扔下脸色红红绿绿的二人,转身进院。 张宝珠脸色苍白,林嫣无意一句话直戳心窝,明明自己也是林家人,却因着商贾之女的身份,处处矮别人一头。 林琦只当张宝珠被林嫣气到,拉起张宝珠气冲冲跟着进院。 林嫣挑了一张椅子坐下,不偏不倚,正对着假山。 林琦瞧着林嫣自在模样,厉声道:“道歉!” “二哥,可真偏心,往常妹妹欺负我时,也没见二哥这样着急啊。” 张宝珠俏脸上仍是苍白一片,林嫣有些意外,不知自己哪句话威力如此之大。 林琦瞧见了,更是怒不可遏,“宝珠妹妹性子柔弱,哪像你一样,人丑心恶,泼妇一个,谁敢欺负你?” “丑八怪,毒妇,泼妇,翻来覆去,就这几句,我都听腻了,二哥还是想想再换些词儿。”林嫣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听得无聊。 林琦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一句话。倒是张宝珠回过神,眼含委屈,伸手将盒中的汤递给林嫣。 “姐姐,莫要生气,都是我不好,总惹你们吵架。” 林嫣扫了一眼面前的汤碗,伸手去接,还未碰到碗,这一碗热汤结结实实扣在张宝珠裙上。 张宝珠惊呼一声,捂着被溅出热汤烫到的右手,默默流泪。 林琦这会儿脸色发黑,怒气冲天,“你这个毒妇!” 张宝珠泪眼婆娑轻捂着手,弱声细语说:“二哥哥不要怪姐姐,都是我不好,惹姐姐生气了。”说完好似强忍疼痛一样,皱着眉,身体摇摇晃晃,似要晕过去。 林琦连忙伸手扶着,张宝珠也趁势虚虚靠在林琦怀里。 “二哥,你这心只怕要偏到西山去了,你哪只眼看到是我将汤弄撒的?”林嫣淡淡问道。 “不是你,莫非还是宝珠陷害你吗?”林琦怒目而视,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说:“上次不过是借妹妹些东西,又要字据又要收利息,自家兄妹尚且如此,何况是表亲呢?” “我们这些小人,哪能入林大小姐的眼。” 林嫣挑眉,撇了假山一眼,唉哟,有人犯蠢,那也怪不得她了。 “二哥要拿我母亲的嫁妆来娶亲,这也叫借吗?只怕和强盗也差不了多少。” 林琦冷冷哼了一声,“父亲说了,既然你母亲已嫁入二房,人是二房的人,嫁妆自然也是二房的。” “既然是二房财物,凭什么只你用得,我却用不得?” “小女子见识浅薄,竟不知林家二房还有这规矩呢。”林嫣还未说话,一道清脆女声从假山处传来。 第21章 退亲 林琦和张宝珠俱是一愣,万万没想到假山后还有人。 王蔷、王薇从假山后走出,朝着二人盈盈施礼。 “见过林二公子,张小姐。我们姊妹是王家女。”王薇脸色淡淡。 林琦大惊,转头怒视林嫣,林嫣一脸无辜道:“今日天气好,邀二位姐姐喝茶而已。” 又长叹口气,颇为惋惜,“可真是凑巧了。”心中却笑嘻嘻看戏。 林琦忍着怒气,掩去不快,俯身还礼道:“不过是家中兄妹吵架,倒让王小姐看笑话了。” “不好笑。”木着脸的王蔷直白道,王薇也面带嘲讽哼了一声。 “她是你表妹?”王蔷指了指张宝珠。 张宝珠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姐姐,让姐姐见笑了。”说着又要掉泪。 “去看大夫。”王蔷皱眉,不耐烦说道。 “啊?”张宝珠有些懵。 王薇嗤笑一声,脆生生说,“我大姐姐是见你动不动掉泪,担心你身体不适,让你去看大夫呢!” 林嫣差点喷笑出声,咬了咬唇,才勉强忍了下去。 被客人如此直白打脸,张宝珠脸色又红又白,倒是真心要掉泪了。 林琦下意识替张宝珠解释,“小姐误会了,表妹从小性子绵软,二位见谅。” “绵软?这倒是没看出来,想来我这是鱼目,不识得张小姐这颗珍珠。” 王薇冷笑,她刚刚在假山后看得真切,碗还未到林嫣手里便撒了,这二人反怪到林嫣头上。 又左右打量一番林琦和张宝珠,“刚刚瞧着张小姐伏在林二公子怀里,二位倒比亲兄妹还亲呢!” 王薇白了一眼,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对壁人呢。 这话一出,林琦暗道不妙。 “不必多说,你我二人还未下聘,不如好说好散。”王薇继续说,她可不想还未进门便有个表妹恶心自己。 林琦心慌意乱,这婚事是父亲极其看重的,若是真因为自己散了…… 林琦打了寒战,只怕父亲不会轻饶了他,想到这,连忙又要开口解释。 “你家规矩不好。”王蔷又皱眉。 这次轮到林琦发愣,林嫣在一旁闲闲开口,“王大姐姐说,咱们家啊,媳妇嫁妆要充公,这规矩不好。” 王蔷木着脸点点头。 林琦脸色又是一黑,这婚事看来真是做不成了。 张宝珠见势不妙,捏了捏帕子,细声细语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家岂能出尔反尔?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林嫣差点拍手叫好,蠢材都不知道自己蠢死的。 王薇一听,登时俏脸一变,冷冷开口,“我家是小人?!” “不比林二公子,张小姐,男女有别,还搂搂抱抱,这叫什么?” “伤风败俗。”王蔷木着脸说。 “不比林二公子,动不动骂亲妹丑女、毒妇,却护着外人,这叫什么?” “脑子有病。”王蔷又木着脸说。 “不比林家二房,还要媳妇嫁妆充公,这又叫什么?” “恬不知耻。”王蔷继续木着脸说。 “所以啊,我们王家是小人,林家二房可不就是伪君子吗?” 王家姐妹一唱一和,将林琦和张宝珠骂了一通。 林嫣心里笑翻了天,真想仰天大喊痛快。 张宝珠被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还要再辩驳,被林琦狠狠瞪了一眼,才委委屈屈退下去。 戏看得差不多,林嫣上前打圆场,撇下林琦和张宝珠,送王家姐妹出府。 “你是故意的?”王薇笑问。 “郎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不想姐姐误了终身。”林嫣如实回答。 “你哥哥不好。”王蔷木木接话。 一语中的,这王大小姐也是个妙人呢,林嫣很是惊喜。 “正如姐姐所见,二哥视我如粪土,我视二哥如疯狗。” 王薇扑哧一笑,纵使林嫣有私心,但林二公子人品不端是事实,那个恶心人的表小姐也是事实。 一想到嫁入林家后,娇滴滴的表小姐在眼前晃来晃去,自己丈夫还百般维护,瞬间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幸好,幸好,借这机会看清林二公子真面目,也省得追悔莫及。 想到这,王薇倒也不生气了,拉着林嫣亲热说:“无论如何,你也算帮我一忙。” “以后常来常往,我家虽是小门小户,若是有事,大可叫我帮忙。”王蔷点头,以示赞同。 林嫣笑眯眯应了,王家姐妹才登车回家。 王蔷,王薇回府后,将退亲一事说与王大郎。 王大郎疑惑,“我与林二公子有些交往,温润尔雅,知书达理,不大像是无礼小人,是否被人设计,有所误会?” 王蔷冷哼一声,“确实是林大小姐故意引我们见面。” “只是,人是林小姐推怀里的?” “要嫁妆,是林小姐瞎编的?” 王薇依旧点头赞同。 王大郎的媳妇齐氏正剥瓜子,抓起一把朝王大郎脸上招呼。 “总归是林二公子立身不正,否则纵使设了千百局也是无用。” “你赶紧退了这门亲,咱家妹妹也不是没人要的。” 王大郎一瞧,哪敢再多说,麻溜跑到书房给林安如写信退亲。 隔日,林安如便收到王家退亲书。 林安如坐在书桌前,王家退亲书端端正正放在桌上。 林琦低头站好,头上沁了一层细细汗珠子。 张宝珠和张姨母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许久,林安如掀了眼皮问:“怎么回事?” 林琦抖着手擦擦汗,心惊胆战回话,“一,一场误会。” 林安如一反常态,面色平静反问,“误会?” 林琦连忙跪下,狠狠扣了几个头,慌忙辩解道:“儿子,儿子实在不知王家姐妹也在,这才出言不逊,惹得王家姐妹厌恶。” 又想起林嫣幸灾乐祸的模样,恶狠狠道:“都怪林嫣,她是故意的,故意惹王家不快,坏了婚事。” 张宝珠从未见林安如这般严肃,怕王家说起什么,殃及自己,连忙插话,“是是是,都怪表姐。” 林安如扫了二人一眼,面色不虞,厉声喝道:“蠢货!” 好好一场婚事竟这样散了,贵人只怕要大发雷霆。 第22章 大晚上扒什么墙头?! 林安如冷冷瞧着跪在地上的林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桩大好姻缘竟被你毁了,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为父倒不知,留你何用?” 这句说得轻飘飘,落在林琦耳中却是平地炸雷。 林琦将头扣得砰砰直响,跪行几步,语带哭腔:“父亲,儿子不敢推脱,这事的确有儿子的过失。” “只是,请父亲看在儿子往日孝顺的份上,原谅儿子。” 林琦心急如焚,害怕林安如赶他出府。 有一顿没一顿,看人脸色的乞儿日子,他半刻也不想再过。 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富贵日子,他又怎么甘心放手。 “对了,对了,这事林嫣那个毒妇也绝逃不了干系!” “父亲千万不要放过林嫣,此事绝对是她故意设计!” 眼前闪过林嫣带着红迹的笑脸,林琦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将一干责任推给林嫣。 张宝珠更未见过林安如如此盛怒的模样。 往日林嫣忤逆,老太太不屑,林大公子客气疏离,都未见表舅这般生气 可这次表舅面沉如水,似是雷霆之怒前的平静,张宝珠心惊胆寒,或许这次真坏了大事。 张宝珠脸色发白,泪流不止,这回倒是真心,急忙推脱道:“表舅息怒,这事确如二哥所说,只怕都是嫣姐姐的计策。” 王大郎文采过人,寥寥几笔,便将当日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林安如自然知道这二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听他二人急切辩白,冷哼一声,“那个逆女干了什么我自然清楚,你们做了什么我也明白。” “阿琦的庄子,为父先替你保管,至于宝珠,好好学学女红,莫要到处乱走。”林安如平静说道。 林琦一惊,那庄子虽小,但是父亲对他的肯定,是荣耀,因此他宁愿算计林嫣母亲嫁妆,也不舍得动。 他出身卑贱,唯恐被父亲厌弃,事事顺从,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入了父亲的眼。 如今父亲要收回去,仿佛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厌恶他一无是处。 想到这儿,林琦握紧拳头,心中的怨恨就要汹涌而出。 张宝珠更是低着头,缩着身子,老老实实坐在张姨母身边,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林安如略略惩罚了二人,才觉得顺过气,挥手让二人回去。 张姨母泪水涟涟,朝林安如哭诉,“咱家宝珠太过单纯,才中了别人的计。” “我这辈子是难入林府大门,连累宝珠无名无份。” “表哥,可不能只罚这个,饶了那个!” 林安如上前搂着张姨母,安抚道:“你莫要着急,我自然有数。” “那个逆女,罚她禁足半个月,看她怎么邀人品茶赏花!” 张姨母这才破涕为笑,柔柔伏在林安如怀里。 因禁足一事,老太太和林安如掐了起来。 眼瞧着老太太气得要晕过去,林嫣连忙表示自己甘愿受罚,在自己院中吃吃喝喝,倒是乐得自在。 老太太见林嫣如此说,才缓了过来,命下人不许怠慢,小心伺候,整日里山珍海味,水一样往院子里送。 看得林安如眼皮抽抽,这哪是禁足的待遇? 林嫣才不管渣爹如何看,吃喝玩乐睡,一样不落,乐得自在。 夏日月夜,难得有清风阵阵,很是凉爽。 林嫣命丫鬟抬了贵妃榻出来,靠在榻上看月亮。 “你倒是自在。” 林嫣睁开眼,寻着声音看去。 一张白乎乎的脸,挂在墙头,正衬着朦胧的月色,似笑非笑望着自己。 “啊!!!” 林嫣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尖叫出声,手里的瓜子点心,使劲往那张脸上招呼。 “唉哟,你干嘛?!” 林晟捂着被绿豆糕击中的眼,惨兮兮喊道。 林嫣一听声音停了手,瞪眼一看,气得发疯,“大哥,大晚上你是要吓死人吗?!” 林晟左手揉眼,右手扒墙,有些无奈,“二叔这次气坏了,不仅禁足还不许人探望。”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否则大晚上谁要在这儿喂蚊子。” 墙外是一处低矮的假山,花草丛生,确实是喂蚊子的好地方。 林嫣走到墙下,让丫鬟挑高了灯笼,仰头望着林晟,“大哥,你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这几日没睡好吗?” 白得不见一丝血色,衬着朦胧的月色,真像一张死人脸。 “脸色不好?许是天气炎热,没休息好。”林晟有些疑惑。 林嫣皱眉,“不然,让我给你诊脉?” 林晟一听,脚底一滑,险些从假山上摔下去,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今日下午睡了午觉,精神便好多了。” “既然你好好的,我先回书房了!” 说完,火急火燎跑远了。 最近这段时间,大哥脸色愈发不好,改日必要给大哥诊脉,林嫣皱眉深思。 “大哥与妹妹倒像亲生的。” 一道阴恻恻的男声响起,吓了林嫣一大跳。 林嫣转头向墙头望去,林琦板着脸,面无表情瞧着她。 苍白的月光笼在他脸上,苍白如纸,不像活人一样。 “你们一个个都有病!大晚上扒什么墙头?!”连续被吓两次,林嫣忍不住破口大骂。 “妹妹也有怕的时候?大约是亏心事做多了。” “二哥抬举我了,要说做亏心事,我是万万比不上二哥的。”林嫣反唇相讥。 “呵呵。”林琦笑了。 明晃晃的月光照着他的笑脸,透着丝丝诡异。 “但愿妹妹一辈子都有人护,有人依,一辈子都可如此高傲。”林琦轻轻说完,转身离开。 林嫣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怎么这狗哥浑身透着诡异?莫非被退亲一事刺激到了? 林嫣左思右想,想不明白这狗哥又是抽哪门子疯,不过既是打狗,也不怕狗发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林嫣才不为难自己,打个哈欠去睡觉。 一夜好梦,早起心情甚好。 一只精致小巧的盒子放在梳妆台上,盒面上几朵紫罗花活灵活现。 难得在家吃喝玩乐,怎么跟催命鬼一样。 林嫣皱眉,心情再不美丽了。 第23章 林小姐的书法不同凡响 打开信,林嫣粗略扫了几眼,大概意思是要求按时做药。 对于禁足一事,言简意赅,送一蠢字。 林嫣眉头直跳,恨不得将信纸团了,塞陈昀嘴里。 信末尾,倒是提了林嫣做的美容药,目前效果不错,后续商讨是否大量出售。 林嫣心花怒放,渣男虽然渣,但办事还是靠谱的。 半月后,林嫣出了院子去给老太太请安。 “小姐,出门在外,你可千万要多留心眼。” “大小姐看着柔和,实则处处都不愿低人一头,往常在家如何,你都忘了?” 半人高的花丛后,有人说话,听声倒有些熟悉,林嫣住了脚,竖起耳朵。 “刘妈妈,你说的我都晓得,只是我们与侯府无亲无故,前来投亲少不得要依靠珠姐姐。” 林嫣挑眉,这不是张宝琳那小傻妞吗? “唉,也是。”刘妈妈叹气 “奴婢来得晚,还未见过林大小姐,不如,小姐和林大小姐结交试试?”刘妈妈想了想,又提议道。 “初次见面时,嫣姐姐倒是以礼相待,送裙又留饭。” “不过,珠姐姐生了好大的气,倒像是我故意巴结外人,疏远自家姐妹。” “而且上次在缀锦阁,两位姐姐起争执,我只怕已得罪嫣姐姐了。” “如今也只能多多依靠珠姐姐了。毕竟是自家姐妹,总会多照顾我些。”张宝琳有些挫败的说道。 林嫣默默摇头,这傻丫头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想了想,咳嗽一声,从花丛中走出来。 张宝琳吓了一跳,起身行礼,弱弱叫了声嫣姐姐,脸色有些不自在。 刘妈妈也连忙行礼,一脸忧色,只怕刚才的话,这位小姐已听见了。 林嫣大大咧咧寻一处坐下,“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争执那几句,我早忘了。” “妹妹大可放心在府上住下,若是有难处,尽可来找我。” 刘妈妈见林嫣虽然脸上有红记,掩了七分颜色,但举止大方,不像作假,心里隐隐有几分钦佩。 “老奴代小姐先谢过林小姐了。”刘妈妈连忙行礼道谢。 林嫣笑眯眯让刘妈妈起来,自己去往老太太院子。 刘妈妈见林嫣走远,扯了扯张宝琳的袖子,低声道:“这林大小姐看着气质不俗,我看呢,比咱家的大小姐强了不止多少倍。” 张宝琳喏喏说:“妈妈别说这话,珠姐姐毕竟是自家人。” 刘妈妈欲言又止,自家小姐哪哪都好,只是不会看人,果真是老爷夫人亲闺女,可愁死她了。 隔日,林嫣又去缀锦阁送药。 陈昀正在窗下作画,林嫣站得有些远,偷偷伸头瞥了一眼,好似是在画人物,画中人身穿绿裙,看不清面目,但身姿窈窕,定是位美人。 再看陈昀眉目柔和,平日里清冷疏离之意淡了几分。 林嫣翻白眼,前夫不会是在画他那心上人? 绿腰请林嫣坐下,倒了茶,便告退出去。 陈昀搁了笔,拿了一方帕子擦擦手,扫了一眼道:“禁足半月,林小姐倒是丰腴了。” 林嫣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才胖了,你全家都胖! 陈昀瞧了一眼气鼓鼓的少女,又不紧不慢说:“上次的药,效果不错。” “想要如何合作?” 这一问,一肚子气瞬间泄了个干干净净,林嫣细细思量。 这药既然是从陈昀这儿卖出去,陈昀占大头也是应当,更何况,她可不认为自己能从这人手里占到便宜。 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卖个好,林嫣想了想,咬牙道:“你六,我四。” “林小姐三成,本王七成。”陈昀吹了吹浮在杯中的茶叶,淡淡道。 林嫣眉头紧皱,嘴角抽搐,恨不得冲上去抓花他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咬牙切齿说:“成,齐郡王莫要反悔就好。” 陈昀这人,除了一张脸外一无是处,哪个姑娘瞎了眼才会嫁他,注定要孤独终老,这钱权当给他做养老钱了! “既然要批量出售,林小姐可要起什么名字?”陈昀顺手拿了纸笔,递给林嫣。 林嫣提笔,略一思索问:“既然这药可令女子容颜发,不如叫芙蓉养颜丸?” 陈昀点头,“中规中矩,倒也能用。” 林嫣无语,卖个药还要起什么高雅名吗? 正要下笔,林嫣忽地想起,一个人字迹岂是说改就改的,况且重生后,自己从未练过字,这一笔下去,岂不是露了馅? 想到这儿,林嫣只好学着小童写字,一笔一划,既不讲结构也不顾笔法,五个字,生生占了一页纸。 陈昀拿过一看,一向清冷无任何表情的俊脸,有了一丝嫌弃,“林小姐,有空多多练字。” 林嫣呵呵笑着装傻,“是是是,我这狗爬似的字,污了您的慧眼了,回去就练,回去就练。” “既然,您没其他吩咐,我这就回去做药,顺便练字可好?” 陈昀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让林嫣出去。 看来这几个丑字,把高冷如雪的齐郡王伤得不轻。 林嫣强忍着笑意出门,直到睡前,一想到陈昀仿佛吞了苍蝇一样的脸,忍不住捶床大笑。 林嫣一走,陈昀两指捏着纸,忍着想要付之一炬的念头,又看了两眼。 这字丑得厉害,刚学执笔的稚童也不至于写成这样。 只是,她下笔前,似有犹豫,再看这笔迹,一笔一划之间,仍有几分刻意。 陈昀有些疑惑,林大小姐为何刻意为之?为何不让人瞧见她的笔迹? 除非,除非这笔迹怕自己识得!因此才遮遮掩掩不让自己看到。 陈昀略一思忖,唤绿腰进来,将纸递给绿腰。 “查一查,林小姐的字迹是否如此?” 绿腰眼瞪得溜圆,这几个惨不忍睹的字,竟是林大小姐的墨宝?! “月底便是庙会,京都难得热闹,你邀上林小姐好好逛一逛庙会。” 他倒要看看,林大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绿腰一头雾水,领命出门。 陈昀起身,仍旧提笔将画完成,修长的手指轻划美人眉间,画中的美人笑颜如花,倒和林嫣的容貌有七分相似。 第24章 夜游 炎夏已到末尾,夜晚凉风阵阵,京中贵女,三两成伴逛庙会。 林嫣应绿腰所邀,二人沿河泛舟欣赏京都夜景。 两岸商铺鳞次栉比,户户红灯高挂,彩旗飘飘。店铺门口人来人往,伙计躬身迎客,好不热闹。 更有投巧小贩,驾着小舟,来回穿梭游船之间,招揽客人。 林嫣坐在船头,怀里抱着大大的纸包,里面装满了红黄蓝绿各式糕点。 眼瞧着林嫣将一块裹了厚厚糖稀的果子塞入口中,绿腰嘴角抽搐,只觉得口中发腻,连忙吞了一口茶。 “林小姐,极爱甜食?”绿腰忍不住问。 林嫣又塞了一口,“打小爱吃甜的酸的,吃多时牙疼得想哭,好了还要吃,改也改不掉。” 绿腰笑吟吟道:“我家主子也开了几家点心铺子,林小姐若是喜欢,可去尝尝。” 林嫣眨眼调皮问:“不花钱的吗?” 绿腰也眨眼回道:“自然。”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林嫣心中叹气,再吃下去,只怕自己要吐了。 前世自己重口,极爱重麻重辣,麻辣吃多了,嘴里长满了水泡,喉咙也会发炎。 每每此时,陈昀冷着脸提着水壶,狠狠灌自己几顿凉茶,又勒令厨房不许再做麻辣饭菜,一气清淡半月才缓过来。 今日虽说不知绿腰为何邀自己赏景,但小心些总归没错,因此林嫣专挑酸的甜的零嘴买,甜的发腻,酸的倒牙。 林嫣面上笑嘻嘻,一个又一个往嘴里塞点心果子,心里却泪流满面,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点心了! 二人说笑间,小船停在宝福寺门前。 宝福寺为京都大寺,无论是平头百姓,高门贵人,每逢庙会都前往寺中祈福,今夜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林嫣,绿腰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寻了一处人少的林子坐下,才得以喘口气。 这林子虽小,但枝丫之间也被人挂满了尺寸不一的红布,衬在寺中橘黄的灯光下,很是喜庆。 绿腰来了兴致,“我们也去写些祝祷词,挑个高枝挂上!”说完,兴冲冲去寻小沙弥要布要笔。 林嫣缓步走到一棵树前,伸手将一个红布取下。 这红布经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有些斑驳,依稀只能辨认出岁,安二字。 “岁岁无虞,长安常安。”林嫣轻声完整读出布上小字。 前世自己生辰时,正值秋天,百花开尽,想到穿书后,无依无靠,过生日又是一片残败之景,心中有些不开心。 陈昀察觉后,便命人做了许多莲花灯,满满当当铺了水面一层。 自己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偷偷跑到宝福寺,挂了祝祷词,一张挂至寺中,另一张被塞到一只玉葫芦中送给陈昀。 如今这张还在,玉葫芦恐怕早不知被陈昀丢到何处去了。 绿腰回来时,林嫣正捏着红布发呆,觉察绿腰回来,不着声色丢开手。 “林小姐可有要祝愿之人?”绿腰神色如常,笑吟吟将笔与红布递给林嫣。 林嫣也笑着接过来,默念林老太太和林晟的名字,祝愿他二人平安喜乐,写好后,细细打量,心中思绪万千。 重活一世,只愿爱她之人与她爱之人,能平安顺遂。 至于陈昀…… 林嫣不自觉又瞟了一眼那条陈旧的红布,微微叹息,愿他一世平安,能与挚爱携手相伴。 绿腰瞧出林嫣情绪低落,扫了几眼,趁林嫣不备,塞入袖中。 “让开!别挡了我家夫人的道儿!” 林嫣,绿腰齐齐回头,见一尖脸丫鬟,扶着一位穿金带银的胖夫人,面带不屑呵斥她二人离开。 林嫣瞧着一动全身上下叮当乱响的贵妇,眯了眯眼,“我倒不知,我们二人怎么挡道了?” 尖脸丫鬟,鼻孔朝天,重重哼了一声:“你们挡到我家夫人挂福条了!还说没挡道?“ 又见林嫣脸有红记,叉腰嗤笑出声,“没眼色的丑八怪!” “小青,行了,两个没眼色的贱丫头,也值当多费口舌,别误了时辰!”贵妇掏出帕子擦擦汗,满脸不耐烦。 “贱丫头骂谁呢?”绿腰黑着脸问道。 那丫鬟见绿腰还敢还嘴,叉腰大声道:“贱丫头骂你呢!” “哎呦,确实是贱丫头骂人呢!”林嫣扑哧笑出声,绿腰一愣,想了想,也弯了嘴角。 小青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把自己骂了进去,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胖贵妇一点耐心也无,打量二人一眼,见二人穿着普通,只当是平头百姓,颇为嫌弃道:“年纪轻轻,倒是伶牙俐齿。” “别误了我的事,小青,赏几两银子赶走。” 小青气哼哼掏了几两碎银,随手丢到二人脚下,“拿着银子赶紧滚。” “若不是我家夫人心善,你们哪有这福分,大晚上祈福还能得赏钱。” 绿腰脸色一沉,跟着齐郡王这么多年,京中贵人见了无数,哪受过这样的羞辱,捋了袖子就要揍人,被林嫣轻轻拉住。 那贵妇吓了一跳,鄙夷道:“你还想动手?!刁民就是刁民,既没眼色又心思恶毒。” “赏了你们银子,没叫你们跪下磕头谢恩,都是我心善。” 林嫣眼含冷意,笑眯眯道:“是我们没眼色。” “没瞧出夫人的体格,夫人心宽体胖,这林间小道确实是过不去的!” “我看啊,夫人家中祭祀天地,不必买什么生猪,请夫人往那案上一坐,就什么都有了!” 那贵妇一听,气得原地蹦起,“该死的贱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青见自家主子要动手,也急着上前帮忙。 林嫣正感叹,如此体格竟也能跳起来,见一座肉山哼哧哼哧,气乎乎朝自己走来。 绿腰见势不对,也上前帮忙。 她二人也算打架好手,相互配合,你扯头发,我打脸,你撕衣裳,我出拳,只打得天昏地暗,那贵妇哭天抢地连声叫疼。 最后还是被闻讯赶来的住持大师劝了开来。 林嫣,绿腰相视大笑,都喊打得痛快。 只是二人分开时,绿腰摸了摸袖口,空荡荡的,那旧布条早不知被丢在何处去了。 第25章 试探 缀锦阁内,陈昀正靠在椅子上,手支着头,听绿腰将逛庙会一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撕扯间,那张旧的祈福符被奴婢弄丢了。”绿腰一脸懊悔。 “可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灯光昏暗,那符又破旧不堪,奴婢实在看不清写了何字。” 那布条字迹模糊,又是偷偷扯下的,绿腰也不敢细看,着实看不出写了什么。 既是如此也只好从字迹下手,想到这儿,陈昀挥手让绿腰下去休息。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玉葫芦掏出,放至手中把玩。 自从得了这玉葫芦,陈昀日日带在身边,小心呵护,哪里知道那葫芦里,有他意中人真情实意的祝福。 林嫣是在回头找镯子时,发现红布条不见的。 强忍了两三日,林嫣终是忍不住又往缀锦阁打探消息。 林嫣到时,绿腰正在侍弄紫罗草。 “齐郡王不在?”林嫣试探问。 绿腰一面将一棵被风吹倒的紫罗草扶正,一面回道:“王府有事,主子怕是今日没空呢。” “林小姐可是有事?” 林嫣呵呵一笑,“无事。不过想来问问芙蓉养颜膏卖的如何了。” 绿腰轻轻一笑,“有女子不爱美的,那药只要有奇效,林小姐还怕挣不来钱吗?” “不过,林小姐的书法着实非同凡响啊!” “呵,这不是特意给齐郡王欣赏吗?”林嫣眼珠一转,笑嘻嘻道,“想必郡王爷定是见之难忘,回味无穷啊!” 一想到,陈昀黑漆漆的脸,林嫣忍不住哈哈大笑。 绿腰想起自家主子脸色黑如锅底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谁也没试探出谁。 提起陈昀,林嫣起了兴致,促狭道:“你家主子整日,整日板着脸,无喜无怒,比那庙里的泥人只多了口气而已。” “嗯,自从认识了我,只怕你家主子最多的表情便是皱眉,嫌弃。” “只不过,世间姑娘大多爱体贴温柔,温润如玉的男子,谁也不想与一尊泥人朝夕相对。” “又冷又硬,哪过得下日子哟。”林嫣边说边打了个冷战。 “泥人?又冷又硬?”淡淡的男声从林嫣背后响起。 林嫣浑身僵硬,缓慢扭头,见陈昀皱着眉站在自己身后。 “郡,郡王爷,好巧啊!”林嫣磕磕巴巴说道,“今天,天气不错。” “小的,小的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说完,也不敢多留,提裙跑路。 陈昀目光复杂盯着仓皇逃窜的背影,问绿腰,“何事而来?” 绿腰回道:“只怕是来打探那祈福符消息。” “还说了,上次的字乃是故意写丑的。”顿了顿,又问,“是否继续追查?” 陈昀淡淡道:“不必了,既然她有所察觉,眼下查不出什么,日久天长,自有藏不住马脚的时候。” “若是与我们有碍,自然也留不得她。” 绿腰不敢反驳,点头称是。 林嫣被吓得在家中老老实实呆了好一段日子,反倒是张宝珠整日里出来进去,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张宝珠约了张宝琳与柳云儿逛街喝茶,刘妈妈不放心亲自跟了来。 茶庄里,三人正喝茶吃点心,竹帘启处,进来了一位胖贵妇,身着绣着牡丹的百褶裙,头上插满珠翠,扶着侍女的手,大摇大摆,坐至三人对面。 柳云儿连忙起身行礼,假意问,“表舅母怎么来了?” 张宝珠,张宝琳一听,也连忙行礼问好。 赵氏笑呵呵道:“不必多礼,出来逛逛,倒碰见你们了。” 又指了指张宝琳问道:“这是谁家女孩,长得花容月貌的。” 柳云儿笑着说:“这是宝珠妹妹的堂妹,叫宝琳。” 张宝琳一脸羞赧,又要行礼,赵氏连忙伸手拦了,“唉哟,可不要多礼了。” “怪招人心疼的,来来来,舅母未准备礼物,这支金钗,你可要收下。” 说着拔下一支牡丹金簪,硬插在张宝琳头上。 张宝琳哪里敢收,几番推脱,见实在推脱不了,才红着脸收下。 那金簪做工精巧,足斤足两,看得张宝珠眼热。 一想到,张宝琳这傻货,往后还不知是福是祸呢,心里稍稍好过些,脸色恢复如常。 刘妈妈有些疑惑,怎么这夫人频频打量自家小姐,眼珠一转,笑着说:“人家都说,京都遍地贵人,老奴来了几日,也算是开了眼。” “今日见了夫人,更觉得夫人是贵人中的贵人呢!” 刘妈妈说得实在,赵氏很是受用,摆正了身子,扶了扶头上的步摇。 “我家老爷夫人过几日便要来京,天色也不早了,老奴先带我家小姐回去归置归置。”刘妈妈继续笑着说。 今儿个人也见到了,目的既已达到,赵氏点点头,吩咐丫环送张宝琳主仆出门。 柳云儿殷勤替赵氏倒了杯茶,娇笑道:“舅母可还满意?” 赵氏轻抿一口,点头道:“模样不错,倒是不爱说话。” “夫人莫怪,我这妹妹生来性子腼腆,但最是听话孝顺。” “若是有福分进了舅母家门,必定事事顺从舅母。”张宝珠笑着接话。 赵氏点了点头,虽然张宝琳出身低些,但好歹有些家底,不愁无丰厚嫁妆。 更何况依自家儿子的古怪毛病,但凡知情的官宦小姐,哪个敢嫁。 这小丫头性子腼腆,胆子不大,日后进了家门,可随意拿捏,也不怕她出去乱说话。 赵氏思前想后,这丫头再合适不过,挥挥手,身后侍女将两只盒子放到桌前打开。 “每盒五百两银子,你二人一人一份。” 赵氏吹了吹茶叶道:“事成之后,每人再添五百两。” 张宝珠,柳云儿俱是喜笑颜开,连连保证定要促成这桩婚事。 “小姐,我怎么觉着这事不大对劲。”刘妈妈瞧着张宝琳头上的金钗忧心忡忡。 张宝琳更是摸不着头脑,非亲非故,怎么一见面就送如此大礼。 主仆二人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刘妈妈暗暗决定去找林嫣打听打听。 第26章 不怀好意的相亲 林嫣正躲在望月园当鸵鸟 刘妈妈提着一盒点心来了。 将盒子推到林嫣面前,笑眯眯说:“奴婢年老眼花也没别的本事,这绿豆糕是家传的手艺,林小姐尝尝。” 林嫣咬了一口,入口软嫩,口齿生香,笑着说:“刘妈妈这手艺,可比得上京都点心铺子的大师傅了。” “倒把我这老婆子快夸到天上去了!” 刘妈妈面上笑了笑,心里还在琢磨昨日的事,不知林小姐是否真肯帮忙。 林嫣瞧出她一脸忧虑,笑问:“刘妈妈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若是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妨直说。” 刘妈妈见林嫣这样说,将昨日一事,细细说给林嫣听,又问:“林小姐,可知昨日的贵妇是何来历?” 林嫣摇头,除了前几日在寺中与一胖夫人大打出手外,她还真不认识其他又贵又胖的妇人。 见刘妈妈仍旧忧心忡忡,林嫣出声安慰道:“刘妈妈先别着急,我帮着打听打听。” 刘妈妈这才转忧为喜,连连向林嫣道谢。 隔日,林嫣邀秦玉兰喝茶。 “无事献殷勤,说,有什么事?”秦玉兰笑着问。 林嫣倒了杯茶递给她,轻笑说:“还真是有事请教你。” “最近孙府可来什么亲戚?叫什么表舅母。” 秦玉兰诧异,“这事你怎么知道?虽说叫声表舅母,不过,两家不怎么往来。” “这次带着赵公子来,怕是要为赵公子相亲。” 林嫣一听有些疑惑,“听说赵家在老家也算大户人家,怎么不远万里来京都相看人家?” “许是想求娶京都贵女呢。”秦玉兰说。 林嫣越发觉得不对,既然是求娶贵女,那也轮不上宝琳啊。 秦玉兰这儿也探听不到更多消息,林嫣觉得这事古怪,将这事告诉了刘妈妈。 “怪不得,赵夫人恨不得脸贴脸打量我家小姐呢!”刘妈妈顿一顿,“要是高门大户,人品贵重,自然也是好事一件。” “不过,我总觉着这事儿不对。” 林嫣也是这样想的,又问,“你家老爷,夫人什么时候进京,到时也好跟他们商量商量。” 刘妈妈笑着摇头,“林小姐不知,我家老爷夫人,性子单纯,向来人说什么都信,只怕也看不出什么来。” 林嫣一噎,差点忘了三叔三婶也是傻白甜。 “既然那赵夫人留意张小姐,只怕还会再次相邀。” “下次再请你家小姐,刘妈妈告诉我一声,我也悄悄看看,一起出出主意,可好?” 刘妈妈笑着连连答应,她就是莫名相信林嫣绝不会害自家小姐,更相信林嫣是真心想要帮忙。 过了几日,赵夫人果然又请张宝珠,张宝琳逛街,刘妈妈告诉了林嫣。 林嫣跟在后面,远远瞧了一眼,这一看吓一跳。 尖脸丫鬟,肥胖贵妇,这不就是那日在宝福寺与林嫣打得难舍难分的胖妇人吗? 看着穿着打扮,必定是富贵人家。 可那目中无人的模样,张宝琳那面捏的性子哪里受得了?嫁进去只怕受一辈子磋磨。 林嫣将宝福寺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刘妈妈。 刘妈妈一听,也吓了一跳,“这样的人家,即使有金山银山,哪家女儿敢嫁?” 林嫣安抚急得冒烟的刘妈妈说:“这是你家小姐的终身大事,总要告诉她一声才好,看她有何打算。” 刘妈妈点头,急急忙忙拉来了张宝琳,又把宝福寺一事说给她听。 这几日,赵夫人时不时派人送吃的喝的玩的,见面时嘘寒问暖,慈爱无比。 又有张宝珠,柳云儿在一旁帮腔,张宝琳性子单纯,早就认定赵夫人是慈爱长辈,如今刘妈妈这样说哪里肯信。 “嫣姐姐,刘妈妈,是否有什么误会?” “赵夫人从未对我疾言厉色,一直以礼相待。” 林嫣叹气,“那夜出言不逊,盛气凌人的确实也是赵夫人。” “只怕那赵夫人是相中你了,才会好声好气哄着。” 刘妈妈也急着帮腔,“是啊小姐,你想想看,如今是看你顺眼才有耐心哄着捧着。” “可一旦嫁入他们家,做了婆媳,谁能保证事事都顺她心,到时还不知怎样为难你呀!” 张宝琳见她们二人提嫁人一事,不由得红了脸,羞赧道:“刘妈妈说哪里话,什么嫁人不嫁人的。” “不过,赵夫人确实提过,她有一儿子,可赵夫人也从未提过相看一事。” 林嫣听她说赵夫人未提相亲一事,稍许放心些。 况且张宝琳也不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过了几日,张家三房进了京,还未来得及休息,便被张姨母请来叙家常。 “按说是该让三弟,三弟妹休息休息,只是我这儿有件好事儿急着和你们商量。”张姨母捂嘴轻笑。 张清河夫妇一头雾水,自家刚刚入京,哪里有什么喜事,连忙追问何事。 “咱家宝琳生的花容月貌,又性子和顺,有位贵妇人看上她了!” “赵家家境阔绰,家中又只有一个独子,嫁过去后,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可不是喜事吗?”张姨母笑呵呵说。 张清河略一沉思,又问,“荣华富贵倒是其次,人品端正,长辈慈爱,家庭和睦才是首要。” 张姨母眸光微闪,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也要三弟和弟妹一起相看的。” “那赵公子相貌俊秀,知书达理,定不会委了宝琳。” 张清河夫妇向来敬重这位寡嫂,见她信誓旦旦,信了八九分,连忙向张姨母道谢。 刘妈妈听说此事,连忙请了林嫣,向张清和说了宝福寺一事。 张清和疑惑,“怕是有误会!看大嫂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是说假。” 林嫣扶额,无奈道:“既然赵家是难得的姻缘,为何张姨母不想着自家女儿呢?” “许是大嫂见我们多年接济,因此才先想着我家宝琳。”张宝琳母亲接话道。 林嫣瞧着三叔三婶,一脸无辜且单纯的样儿,仰头叹息,此事还是她来查。 第27章 坏人姻缘的林小姐 林嫣左思右想,又请了秦玉兰。 秦玉兰道:“赵家确实富贵逼人,可他们母子在府上住着,也一向安分守己。” 又见林嫣急得冒火,笑着说:“若是别人,我才不信。” “你都这样说,看来赵夫人倒是藏得深啊。” 林嫣苦笑说:“人人都说赵夫人慈爱,没一个信我的。” “总不能那晚,我是和鬼在打架。” 秦玉兰乐不可支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俗话说日久见人心。” “他们母子再会装,总有忍不住的时候,我帮你留意着。” 林嫣这才放心些,笑着道谢。 赵公子被拘他娘在府里,不许乱走,更不许饮酒。 初时还好,规规矩矩待在屋子里,时间长了,再也忍不住,急得上跳下窜。 趁着赵夫人出门,吩咐小厮买了两大坛酒,躲屋里喝了起来。 直喝得头晕眼花,面色涨红,认不得东西南北,分不清亲爹亲娘。 秦玉兰安排了一个小厮叫小木的,盯着赵夫人母子住的院子。 小木见赵家小厮偷偷买了酒回来,眼珠一转,拿了把扫帚,边扫边往院子里蹭。 扫了半晌,见屋门紧闭,小木挠挠头,怕是自己多想了。 刚要回去,见屋门哗啦一声被粗暴打开,往常瞧着文质彬彬的赵公子,喝得满头大汗,摇摇晃晃飘了出来。 先是在地上滚了三圈,又翻了几个跟头,身旁的小厮拉也拉不住,急得团团转。 小木捂着嘴笑,这可比街上耍猴的都热闹。 正巧,赵夫人领着丫鬟回来,一见儿子在院中发疯,先恶狠狠给了小厮一巴掌,又连忙吩咐丫鬟将人拉回屋里。 赵公子身强力壮,又喝了酒,那几个丫鬟哪里拉得住。 丫鬟们越拉,赵公子越气,又踹又打,几下将丫鬟打倒在地。 赵公子咧嘴大笑,几步蹿到院中的石桌上,左右开弓,竟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 小木瞪大了眼,用袖子捂嘴笑得前俯后仰。 赵夫人气得头晕脑涨,连喊孽障,又不敢惊动府上的人,命丫鬟、小厮连拖带拽,终是把人弄进屋里。 “这,这,这赵公子真是非同一般啊。”林嫣听秦玉兰说完,瞠目结舌。 秦玉兰无奈道:“我也没想到,赵公子醉后竟是这副模样。” 林嫣沉声说:“我瞧着,这赵公子实非良人。” “这事也要告知张家夫妇才行。” 秦玉兰点头同意。 只是林嫣还未来得及说,张姨母便安排了赵家与张清和夫妇见了面。 赵公子穿着富贵,举止文雅,见了张清和夫妇,伯父伯母叫得亲切,哄得二人晕头转向。 赵夫人更是和蔼可亲,亲亲热热拉着张宝琳,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 张清和夫妇见了,心放下了大半,双方商量改日再议定亲之事。 林嫣和刘妈妈进来时,张清和正美滋滋把玩着赵公子送的紫砂壶。 张清和早年为了生意,来往应酬,整日里喝得酩酊大醉,险些将命喝进去大半。 吴氏又气又急,拦着不许他再喝。 张清和心疼媳妇,也怕自己没了,孤儿寡母可怎么活,于是戒了酒,改喝茶水,日日茶壶不离身。 如今,赵公子投其所好,张清和喜不自胜,对未来女婿更满意了。 林嫣思忖了半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堂妹跳火坑,于是将赵公子酒后失态一事对张清和说了。 张清和眯着眼,把玩着紫砂壶,“前几日,我倒是见过赵公子,玉树临风,进退有度,顶顶好一少年郎。” “林小姐,别怪老夫疑心,可是有什么误会?” 林嫣正色道:“三老爷,终身大事,我岂敢胡说。” “赵公子酒后失态,千真万确,乃是秦家下人亲眼所见。” 张清和眉头紧皱,赵公子风度翩翩,实是他亲眼所见,可林嫣信誓旦旦,不像是说谎。 张清和有些犯难了。 林嫣叹息,三叔什么都好,只是看人眼光不怎么样,否则怎会惯着大房母女这么些年。 刘妈妈在一旁急得冒火,急忙道:“既然老爷犹豫不决,不如先推迟与赵家议亲一事。” “再仔细考察一番,若是赵公子确实是良婿,到时再议亲也不迟。” 林嫣也点头,顿一顿说:“况且如果只是酒后失态,赵夫人也不必将人看得如此紧。” “怕就怕,这事另有隐情。” 张清和见林嫣和刘妈妈都这样说,有些动摇,刚要说话被一道女声打断。 “姐姐说话好没道理。”林嫣转头,张宝珠、张姨母、吴氏、张宝琳一行人进了门。 张宝珠捏着帕子,娇滴滴说:“无凭无据,怎能毁人名声?” 林嫣冷笑道:“赵夫人目中无人,是我所见,赵公子酒后失态,是秦家下人所见。” “怎么,算不得人证吗?” 张姨母拦着又要开口的张宝珠,对张清和夫妇道:“三弟、弟妹,你们二人也与赵家母子打过交道,他们为人究竟如何,恐怕比外人更有数。” 吴氏点头说:“赵夫人和蔼可亲,与林小姐口中的恶妇大相径庭。” “阿嫣,宝福寺一事,我听赵夫人说了。”张姨母接话道,“不过误会一场,赵夫人还怕你放在心上,说改日请你品茶。” “唉,倒怪我,传话晚了。”说着轻叹一口气。 林嫣呵呵冷笑,意思是指自己是心胸狭窄,伺机报复的小人,特意来破坏赵家好事。 果然,张清和眉头一皱,脸色冷了一分:“女儿家婚姻大事,还是由父母做主。” 张宝珠也忙着接话,“况且,即便姐姐说的是真的。” “赵公子只是酒后失态,又无其他恶事,怕是凑巧了。” “三叔是过来人,以往嗜酒如命也戒掉了。” “往后拘着赵公子少喝,或是戒酒,他还能不听岳父的吗?” 一番话夸得张清和飘飘忽忽,又摸了摸紫砂壶,沉吟道:“男子哪有不饮酒的,不是大事,不是大事。” 吴氏也跟着点头。 林嫣瞧着傻白甜夫妇,嘿,忙活半天,自己倒成了坏人。 第28章 设局 张姨母见林嫣立在那里,默然不语,心中得意对张清和说。 “三弟莫怪,阿嫣也是关心则乱。” “况且阿嫣也是个可怜人,小时乖巧可爱,自从脸上莫名有红记后,性子也愈发古怪了。” 恢复容貌却不想让人知道,这次自然要顺林小姐的意。 张姨母眼中包着泪说:“好阿嫣,姨母知道你可怜。” “见了宝琳有了好姻缘,可是心中委屈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无论如何,也不该坏了宝琳姻缘。” “好孩子,你放心,姨母改日定帮你寻得佳婿。” 张清和夫妇瞧着脸色铁青的林嫣,只当是说中了她心事。 吴氏犹豫半晌,婉转道:“多谢林小姐挂念,婚姻大事还是由我们做父母的做主。” 又瞧了一眼林嫣的脸,“若是需要大夫,林小姐尽管开口。” 张清和更是直言不讳,“林小姐若需要宽解心结的大夫,老夫也识得几个。” 林嫣心中冷冷一笑,扫了屋里众人一眼,有同情,有气愤,有得意,里里外外只她一个坏人。 对着张姨母,林嫣能破口大骂,可前世三叔夫妇没少接济自己,即使做了陈昀妾室后,三叔也时常送银子,唯恐自己过得不好。 林嫣感念不已,责怪的话实在说不出口,生生憋了一肚子气。 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林嫣强忍着对张清和说:“既然如此,倒是我多管闲事,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张清和说话,转身就走。 再待下去,只怕自己要气得呕出三斤血。 刘妈妈见势不对,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跟了出去。连走带跑好不容易才追上气冲冲的林嫣,急忙伸手拉着林嫣衣袖。 “唉哟,可,可要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勉强喘匀几口气,说道,“林小姐消消气,我家老爷夫人向来性子单纯,再无恶意的。” 林嫣撇嘴,就是知道他们无恶意才气,气他们错信坏人,这气又不能对着他们撒,更是气上加气。 “你家老爷不信我呢,这事我可管不了了。” 刘妈妈急得跺脚,“可别这样说,林小姐好意,我这老婆子看得明明白白。” “如今您也见了,除了您怕是再无人能帮我家小姐了。” 一想到张姨母,刘妈妈也咬牙切齿,“呸,我才不信大房能有这好心,以往好吃好喝好穿,那屋里哪落下半分。” “如今有这样的好姻缘,怎么舍得让给三房。” 又懊恼不已,“因当年与大房起争执一事,罚了银子,又丢了面子。” “如今再从我这贱嘴里说大房如何,老爷更是半分不信的。” 林嫣好奇,问道:“刘妈妈与张姨母起过争执?” 刘妈妈一顿,恨不得自打嘴巴,一着急怎么连这事也说出来了。 事关张家名声,无凭无据,当年为此差点被扫地出门,哪还敢再胡说。 连忙支支吾吾,遮掩道:“无事无事,我一个下人哪敢与大夫人有什么过节。” 又求着林嫣,“林小姐菩萨心肠,这事还是请您多多上心。老婆子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林嫣叹气,总不能真看着小傻妞跳火坑,也欣赏刘妈妈一片忠心,安慰道:“容我回去想想。” 刘妈妈这才放心些,千恩万谢送林嫣回院子。 已到夏末秋初,黄昏时分再也不闷热,河面金光粼粼,一对水鸟相伴飞远。 秦玉兰晃着美人扇,笑着对依窗远眺的人说:“今个儿怎么有空,约我坐船赏景?” 林嫣转头,向后面的画船瞧了一眼,“自然是为了赵公子。” 秦玉兰也转头,那船上人影憧憧,自家相公邀着几位好友正吟诗喝酒,好不快活,赵公子也在其中。 赵大郎身着紫袍,言笑晏晏,有人让酒,频频推辞,但不让人觉得难堪,举手投足之间,颇有风流之意。 秦玉兰啧啧称奇,“瞧着哪像会酒后那般失态的人。” 顿一顿,又问,“赵夫人,怎么放心让赵公子出门了?” 林嫣靠回窗棂上,懒洋洋道:“张家三房被忽悠得团团转,恨不得立即打发女儿出门,心早放下一半了。” “况且,总不能一直拘着赵公子,亲朋好友总不能一概不见?” 秦玉兰好奇,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林嫣抬眼,望着那画船,正巧一名青衣女子,婷婷袅袅从珠帘后走出,依着赵公子坐下。 皓腕如雪,柔柔将酒杯递到赵大郎嘴边,眉目含情。 赵大郎哪舍得拒了美人儿,一口喝下,众人拍掌,连声叫好。 林嫣微微一笑,“等着看好戏便是。我倒看看赵大郎酒后是人是鬼。” 秦玉兰也起了好奇心,景也不赏,酒也不喝,直愣愣盯着画船。 “唉哟,林大小姐,姐姐也来赏景?” 这女声一如既往的,烦人。林嫣,秦玉兰齐齐皱眉。 柳云儿,张宝珠和张宝琳一只船。张姨母,赵夫人,张清和夫妇乘着另一只船跟在后面。 “唉哟,临出门忘了看黄历,怎么倒遇见你了?”林嫣支着头,笑呵呵说。 柳云儿气红了脸,开口骂道:“你以为谁愿意看你那张丑脸?!” “听说,你处心积虑想要破坏琳妹妹婚事,果然人丑心丑。” “若不是怕你又出什么坏招,谁愿意瞧你?!” 林嫣挑眉,假装好奇问道:“哦,要说宝琳妹妹与你无亲无故,怎么你也这般上心?” “莫非,你也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这话一出,张宝珠,柳云儿齐齐变了脸 “姐姐,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不过是替琳妹妹高兴。” “也想琳妹妹寻得如意郎君而已。” 林嫣将二人神情看了个清楚,收了脸上笑意,宝琳婚事果然有内情。 林嫣板着脸对张宝珠厉声道。 “你是人是鬼,我自然是清楚的。” “若是真打了坏主意,被我查了出来,你那张俏脸是别想要了!” 三叔一家性子直爽,张宝琳更是小傻瓜一个。看在往日情分上,定要护宝琳周全! 第29章 酒后的赵公子 张宝珠乘的船离后面那只稍远一些。 张清和夫妇正伸着脖子,往这边瞧,像是没听清二人对话。 张宝珠眼珠转了转,身子忽的一软,放声大哭,“姐姐,你怎能这般欺负我?!” “在府中这些日子,对我处处挑剔,如今我家来人了,你还要冤枉我!” “不知我如何做,才能放我一条生路?” “姐姐,我给你磕头了,你好歹发发善心放过我!” 说着,跪倒在地,一头磕在船上,白皙的额上立即出了一片红印。 林嫣依着窗,冷眼瞧着。 后船上的张清和吓了一大跳,连忙吩咐船家靠了过来。 张宝珠早被柳云儿拉了起来,伏在柳云儿肩上哭得颤抖,额上一片通红。 柳云儿见人都来了,连忙说:“张老爷瞧瞧,林大小姐好大的威风,也不知宝珠哪里得罪了她,处处和宝珠作对。” “林大小姐怀疑我们对琳妹妹心怀不轨,要撕烂宝珠的脸呢。” 张姨母忙拉着吴氏的手,泪水涟涟,哽咽道:“弟妹可瞧见了,我们母女在林府过的什么日子。” “不过是人家的眼中钉,脚底泥。” “若无弟弟,弟妹时时拿银子接济,恐怕连林府的奴才都不如。” 吴氏向来心软,见她母女二人哭得泪人一样,也红了眼,安抚道:“嫂子说哪里话,日后有用银子的地方,只管打发人来取。” 林嫣无奈连连翻白眼,连秦玉兰也忍不住皱眉。 赵夫人打眼一瞧,快走几步到船头。她身宽体胖,连带着船身也晃了晃。 “林大小姐,那晚在宝福寺,实属误会。” “你若是还生气,再打我一顿也使得,只是万万不可坏了两家的婚事。” 又拉了张宝琳,啜泣道:“这孩子长得又好,性子又善,我上辈子修了福,才得这样好的媳妇。” 张宝琳也红了眼,咬着唇,怯生生望着林嫣。 一船人,硬是哭倒了一大片。 张清和脸黑如锅底,又不想得罪林嫣,硬邦邦说道:“此乃张家家事,林大小姐还是少管些!” 林嫣倒也不气了,微微扯起嘴角,“是人是鬼,我也等着和张老爷一起瞧瞧呢!” 张宝珠见林嫣一脸平静,心中发慌,连忙转头看了看柳云儿和赵夫人。 果然,二人见林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变了脸色。 双方正僵持不下,忽听赵大郎那船上,传来几声惊呼。 众人齐齐往船上望去,只见赵大郎面色通红,脚步虚浮,不顾船上众人阻拦,手脚麻利将自己上衣扒了精光,正要脱裤子时,被人死活拦了下来。 张清和变了脸色,听别人说和自己亲眼见,可不是一般感受,哪里想到赵公子酒后竟是这样丑态。 张宝琳更是红了脸,转过身,又气又羞。 赵夫人急得团团转,高声大喊:“孽障,谁让你喝那么些酒!” “你睁眼瞧瞧,张老爷也在呢!” 赵夫人原意是提醒自家儿子不可放肆。 可赵大郎喝得头晕眼花,亲娘也不认得,哪里记得什么张老爷。 酒壮人胆,赵大郎拨开众人,一把将青衣女子扯了过来,动手撕扯女子的衣衫。 众人愣神间,赵大郎已将女子的衣衫撕开了大半,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那女子先回过神,失声大叫。 张清和脸色更黑,气得微微发抖。 林嫣,秦玉兰对视一眼,皆是惊讶。没想到,赵公子还是酒后乱性之徒。 赵夫人也急得连声呼喊住手,赵大郎哪里听她。 船上众人连忙又拉又扯,皆拉不住。赵大郎喝了酒,气壮如牛,见众人阻拦,青衣女子又在苦苦挣扎,气得发晕。 大手一抬,狠狠朝女子脸上打去,“啪”的一声,女子倒地,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 赵大郎犹嫌不足,抓起女子的头发,狠狠磕在船舷上,一连几下,用了十足的力气。 不一会儿,那女子满头满脸是血,脸色苍白,高呼一声救命,便晕了过去。 这下不只张清和一行人,连林嫣也变了脸色。 赵大郎酒后竟像是变个人儿,暴戾无度,若是张宝琳嫁了他,可不是羊入虎口? 张清和夫妇也想到此处,俩人都气得脸红脖子粗,张宝琳更是被吓得紧拉着她娘的手,瑟瑟发抖。 张姨母也吓得目瞪口呆,她隐约猜到赵大郎有隐疾,万没想到竟是这样,只是自己已在赵夫人面前担了保,婚事定要做成的,况且又不是自家闺女,更不会心疼。 见张清和怒气冲天,小心翼翼说道:“三弟莫急,怕是有误会。” 张清和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闻言转头,恶狠狠问道:“什么误会?!” 张姨母吓得一退,捏紧了帕子,勉强镇定道:“许是别人陷害呢?林大小姐急着拆散两家婚事,这里面未必没有她的手笔。” 林嫣嗤笑一声,“对对对,酒是我让赵公子喝的。” “衣服是我让赵公子脱得。” “人是我让赵公子打得。” 张清和死死盯着张姨母,青筋暴起,大声喝道:“你骗傻子呢?!” “怎么,不是你家闺女,便不心疼是?!” “这婚事作罢,谁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事,老子扒了他的皮!” 赵夫人见势不妙,连忙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大郎只是酒后如此。” 吴氏冷冷接话道:“哦,看来赵夫人是故意隐瞒了?” 赵夫人一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清和扫了张姨母母女一眼,见二人一副心虚模样,登时暴跳如雷,大声喊道:“好呀好呀,你们竟都是一伙的!” “怪不得,日日在我面前夸那个畜生如何好,看来真是收了好处!” “大嫂,今个儿不给我说个明白,老子要掀锅砸碗,谁也别想好过!” 赵夫人一听,张清和骂自己儿子,瞬间拉下了脸,冷声道:“张老爷骂谁呢?可是我家逼着你们做亲?” 张清和冷笑道:“夫人在这儿耍什么威风,不如赶紧瞧瞧自家儿子,可别闹出人命来!” 第30章 翻脸 赵夫人一怔,若是在京都闹出人命,只怕全家前程都要断送。 不敢再和张清和纠缠,连忙叫了小船,往那画船上去了。 张清和拱手,一脸愧色对林嫣说:“都怪我这老头子识人不清,误解了林小姐好意。” “老夫脸皮厚,仗着林小姐好心,想请林小姐帮个忙。” 林嫣点头道:“若是能帮上的,尽管开口。” 张清和扫了张姨母一眼道:“今日之事,必要大房给个说法,林小姐也知事情原委,不如一道做个见证?” 林嫣巴不得喝茶看戏呢,连连点头。 一行人回到林府。 张宝珠见事不对,偷偷让丫环请林安如过来。 “大嫂,这事儿你倒是说个明白!” 张清和忍着怒气道。 张姨母软软站着,泪流满面,哭着说:“三弟,这是干什么?我也是被人蒙骗,怎么倒怪我身上了?” “大嫂最会算计,我可不信大嫂一点不知呢!” “你既然说我知道,可有证据?”张姨母红着眼问。 张清和一顿,今日之事,他确实相信张姨母难逃干系,但自己也无证据能证明她母女二人知情。 张姨母见张清和语结,更是拉着张宝珠放声大哭,“夫君,你走时怎么不带上我们娘俩儿!” “如今,连你那弟弟都要踩我们一脚,世道艰险,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得下去!” 张清和又气又急,又无证据,一时手足无措。 林嫣扑哧一笑,笑眯眯说:“若是真带上姨母,姨母可怎么进林家大门呢?” “听说,自从宝珠妹妹与赵夫人见过后,又是置新衣,又是办首饰,很是阔气呢!” 张宝珠一怔,含着泪道:“姐姐莫要血口喷人,可有证据证明我收了赵夫人银子?” 林嫣耸肩一笑,无辜道:“我并未说妹妹收了银子啊。” “怎么,妹妹果然收了赵夫人好处?” 张清和见张宝珠脸色微变,哪里不明白,火冒三丈,随手掂起一把椅子,哐当一声摔到张宝珠身旁。 椅子瞬间四分五裂,吓得张宝珠连连后退。 “好啊,好啊,我们家哪里对不住你们了,竟然将主意打到宝琳头上!” “你们要借银子,哪次不给?哪回催着你们还过?” “不过是看在你们母女可怜的份上。倒是我们好心都喂狗!” “要证据,要个狗屁证据!往后再想从我这儿拿银子,比登天还难!” “另外,往年给你们多少银子,都给我吐出来。每次都从我家柜上走账,一笔笔记得清楚呢!” 张姨母一见不仅要丢了摇钱树,还要倒赔银子,哪里肯答应,哭得愈发大声,“都是一家人,三弟竟这般心狠吗?” “宝珠怎么说也是张家血脉,三弟也不管了吗?” 一抬眼见张清和仍是不为所动,几步扑到张宝琳面前。 哭诉道:“好孩子,你最是面软心善,好好劝劝你爹爹,一家人哪有什么仇!” 张宝琳顿时手足无措,见张姨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望着她爹,软声道:“爹爹,要不,要不算了。” 林嫣扶额,这傻妞怕是无药可救了。 “你拿人家当一家人,人家拿你当人了吗?” 张清和牛眼一瞪,张宝琳不敢说话了。 “今日求谁也没用,把银子还回来,否则咱们就鱼死网破。” “我不怕丢人,定要把二位所做所为,告知族中众人,传遍京都!” 张姨母浑身发抖,“三弟,三弟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吗?” 吴氏冷眼瞧到了现在,讥讽道:“大嫂,处心积虑要将宝琳嫁给那畜生,难道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吗?” “你真是好狠的心!” 张姨母见夫妇二人都不再信她,也无他法,只能放声大哭。 “好好的,哭天抢地是什么样子!”林安如皱着眉进来。 张姨母一见救星到,哭得愈发厉害,“表哥,来得正好,他们夫妇正逼我去死呢!” 张清和轻蔑道:“大嫂,可真是颠倒黑白的好手。” “收了别人好处,要卖自家侄女的人,是你?” 林安如眉头一皱,“可是有什么误会?” 又见林嫣也在,质问道:“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 林嫣无辜躺枪,讥讽道:“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收人银子,还背刺自己人这种不要脸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张清和也连忙说:“林二爷误会,这事确实与林小姐无关。” “若说有关,林小姐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林安如脸色几变,听了这话,也不见高兴,对张清和说。 “这事恐怕也是一场误会,都是一家骨肉,闹得天翻地覆,倒是让别人看笑话。” 张清和一愣,林二爷摆明是要护着张姨母。 也对,本就是表兄妹,自然是偏袒自家人。 只是这口气越想越咽不下,张清和拱手,“不是在下故意为难,想息事宁人倒也简单。” “银子拿出来,咱们一拍两散。” 林安如眸光一闪,扫了张姨母一眼,暗道一声蠢货,为了几百两银子,丢了一棵摇钱树。 本想通过张姨母抓着张清和这财神爷,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真是可惜。 再者有些银子也从自己这处花了出去。 细查起来,岂不是脸面扫地? 想到这儿,林安如面带微笑,对张宝琳说:“宝琳小姐,住进林府以来,老夫也不算怠慢。” “可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了你伯母和宝珠姐姐?” 张宝琳见主人都如此劝说,小脸涨红,走过去扯扯自家爹爹的袖子。 “爹爹,不如算了!” 张清和长叹一声,罢了,有林二爷护着,这银子是要不回来了。 “好好好,银子不必还了,只是大房和三房从此各奔前程。” “以后就算大嫂饿死街头,也与三房无关!” 林安如见目的达到,领着张姨母母女回去,出门前深深看了林嫣几眼。 林嫣依旧吊儿郎当样儿,朝渣爹笑了笑。 一行人刚走,张清和对着林嫣行了大礼。 林嫣一口茶喷了出来,从椅子上蹿起。 卧槽,这是干嘛? 第31章 渣爹偷情? 张清和躬身行大礼,林嫣连忙侧身躲开,结结巴巴问:“张,张老爷,你,你要干嘛?!” 真受了这大礼,张家列祖列宗只怕晚上要找她喝茶! “都怪我们夫妻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若不是有林小姐,只怕宝琳凶多吉少了。” “往后林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张某万死不辞!”张清和正色道。 这夫妇俩虽说看人眼光不怎么样,但心性至纯,一旦认定朋友,即便是两肋插刀,也绝不说二话。 林嫣一头冷汗,尴尬地笑,“张老爷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林嫣越是推辞,张清和越发敬重林嫣。私下几番对张宝琳交代,日后要多听林小姐的话。 张宝琳经此一事,也彻底看清张宝珠真面目,与她愈发疏远,倒与林嫣愈发亲近。 刘妈妈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又提了点心拜访林嫣。 “这事多谢林小姐,若不是有您,还不知出什么乱子呢!” 林嫣微微一笑,“我与琳妹妹有缘,当自己亲妹妹看,万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犯险。” 刘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说林小姐菩萨心肠,往后宝琳小姐可要托您多多照顾了。” “大房那位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往说这话,老爷夫人要怪我记仇,乱嚼舌头。” “如今啊,不必多说,我家老爷一想到她,恨得牙根痒痒。” 林嫣想起刘妈妈与张姨母冲突一事,好奇问道:“刘妈妈真与那位起过争执?” 刘妈妈一顿,事关大房名声,本不该说。 可林嫣是三房恩人,且大房三房翻了脸,思索一番,还是说了。 “这事说来话长,老婆子也无证据,林小姐也只当个笑话听听。” 当年,张宝珠三岁时,她父亲张清平缠绵病榻。张清和夫妇又常年忙着生意,于是派刘妈妈去照顾。 可张姨母似乎并不领情,反而嫌刘妈妈碍事,不让近身照顾,只她一人日夜守着。 刘妈妈还当是夫妻情深,也不气恼,只在院子里做些杂事,帮着乳母照看张宝珠。 有一夜,大雨滂沱,夜半时分,刘妈妈起床关窗。 见张清平屋门上,两道人影纠缠一起,竖耳细听,似是还有女子娇喘声。 近日来,张姨母寻了位郎中,说可妙手回春,且这郎中几年前也常给张大爷看病,再妥帖不过。 张清平确实一日好过一日,竟能扶着人下地走路。 刘妈妈皱眉,虽说张大爷身子好了,但要行周公之礼,也太操之过急。 犹豫之间,忽听屋中传来几声张清平咳嗽的声音,那两道人影慌乱分开。 刘妈妈目瞪口呆,哪里不明白,又不敢冲进去,怕惊着张清平。 只好日夜盯着张姨母,捉奸捉双,可再没遇见雨夜之事。 等张清和夫妇回来时,将这事一五一十告知他们。 张清和性子直,一听请了张姨母过来,怒气冲冲要查奸夫。 张姨母自然不认,又哭又闹,也不拦着丫环搜查,确实连一件物证也没找到。 刘妈妈被罚了半年银子,险些被赶出府,两人的梁子就这样结下。 “林小姐,不是我胡说,那夜的确见了有人在屋里。” “可怎么也找不到一丝物证,害得我这老脸都掉到地上。” 林嫣听得入神,笑着说:“既然敢做,定是想好后路。” “怎会那么容易让你们抓到把柄呢?” 记得祖母说过,自己四岁时,母亲与渣爹反目。林安如便时常以散心之名,去南方游山玩水。 这可好,游到人家家里了! 这些话,林嫣可不敢跟刘妈妈说。 倒不怕张清和夫妇掀房子揭瓦,要找张姨母和林安如算账。 而是以渣爹阴险毒辣的性子,反而会容不下张清和一家。 想到这儿,林嫣脸色凝重,皱眉嘱托刘妈妈。 “此事,只你我二人知道,在你家老爷那里万万不要再提。” 刘妈妈见林嫣脸色不对,有些疑惑,但也不多问,连连点头。 林嫣这里刚嘱托好,张清和夫妇那里却满腹疑问。 “夫君,我怎么瞧着,林二爷好似极看重大嫂。”吴氏翻来翻去想当日之事。 “他们是表兄妹,自然比我们亲近,偏袒也是常理。” 张清和倒没多想。 “不对,哪有表妹见了表兄,好似见了情郎一样,又羞又急。” 张姨母那张脸委屈带着娇羞,吴氏可瞧得清清楚楚。 “而且,我听宝琳说,林二爷疼爱宝珠远多于林大小姐。” 张清和一听,想起当年的事,脸色不大好。 “大哥已走这么多年,大嫂若想嫁人,咱们也拦不住。” “但若是故意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儿,张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吴氏连忙劝说:“你万万不要冲动,这事也只是猜测。” “我们又没证据,哪能凭猜测去兴师问罪!” “宝琳的事刚平息,可不要再生事了!” 好说歹说,才将张清和劝下。 林安如小园里,张姨母正穿着单薄的夏装,坐在林安如腿上,紧紧依在男子怀中。 “表哥,张家已无我的立足之地,往后只能依靠你了。” 林安如手轻抚张姨母的头发,安抚道:“放心,我哪里舍得亏待你。” “那什么时候才能娶我?”张姨母娇嗔。 林安如手一顿,片刻后,继续轻抚美人背。 “急什么?时机不对,再耐心等等。” 张姨母心中暗骂,男人果然靠不住,等来等去,难不成要等到头发白了,容颜衰老吗? 又不敢反驳,只低低嗯一声,娇伏男子怀中。 林安如瞧着张姨母心情不好,调笑道:“如今着急了?” “当年宝珠三岁,那张清平病得半死不活,你愣是拦着不让我进门。” “只时不时去客栈相会。那时你怎么不急?” 张姨母目光微闪,脸埋在男子怀中,掩去一丝慌乱,娇笑道:“哪有上家中偷花呢!” 林安如哈哈大笑,将张姨母上下揉捏一番。 张姨母气喘吁吁,眸色愈深,心中暗暗琢磨,嫁入林府一事儿,定要抓紧了…… 第32章 安平郡主 林嫣又去缀锦阁送药。 绿腰正在柜台后,帮着周掌柜整理首饰,边收边说,“郡主回京了,这些首饰怕也留不住了。” 周掌柜摸摸胡须,低声说:“那位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明白?好处都占,眼里没人。” ““主子不过是不想计较罢了。” 绿腰一想,倒也是,又笑说:“还好表小姐不随她母亲的性子,倒是和主子更亲。” 林嫣好奇,陈昀的姐姐安平郡主刚回京,听说排场摆得大,听二人意思,也不是好相与的? “今日怎么只有你们在?”林嫣问。 绿腰、周掌柜忙转身,见是林嫣,笑着说:“主子这几天都不得空。” 林嫣随手将药盒递给绿腰,顺便扫了首饰盒一眼,赞赏道:“缀锦阁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首饰细巧精致,款式新颖,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正缺一副耳坠子,周掌柜出个价。”林嫣捏起一副珍珠耳坠问道。 周掌柜笑着说:“林小姐对不住了,这些首饰可是有主的。” 林嫣诧异,问道:“什么人财大气粗,竟能全包下缀锦阁上等首饰?” 什么人?惹不起的人!周掌柜有些尴尬。 “是我,不知这位小姐有何赐教?”一道女声响起。 林嫣回头,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拥着一位颜色娇丽的少妇,正堵着缀锦阁大门。 陈昀面无表情,拉着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陪在身边。 安平郡主话说得客气,脸上可不怎么客气。 林嫣叉手行礼,笑着说:“赐教不敢,不过是震惊郡主阔绰而已。” 安平郡主瞥一眼林嫣的脸,鄙夷之色更浓。 “既然这样,别挡路。” 绿衣丫环上前一把将林嫣推开,夺过周掌柜手里的盒子,捧着送到安平郡主面前。 林嫣险些磕到柜台上,绿腰连忙伸手扶了。 “款式不俗,勉强能用,都包起来。”安平郡主傲慢点头,毫不客气吩咐周掌柜打包。 周掌柜看了陈昀一眼,见陈昀微微点头,才手脚麻利装起来。 安平郡主冷哼一声,“老周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还是说,我这做姐姐的,用不得弟弟的东西了?” 说着转头瞧了陈昀一眼。 陈昀依旧一脸平静,“姐姐说笑了。” 安平郡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林嫣想起家中的狗哥了。 只不过,郡主大人眼高于顶,仿佛能看上你的东西,那是天大的恩赐。 林嫣幸灾乐祸地想,果然一物降一物,瞧瞧,连高冷的郡王爷也要礼让三分。 陈昀淡淡瞧了林嫣一眼。林嫣立马收起心思,谄媚一笑。 大爷的,确实一物降一物,陈昀正克她呢! 安平郡主挑了一上午,从未正眼瞧过林嫣,林嫣老老实实当一上午摆件。 直到那小小姐叫饿,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去。 几日后,安平郡主派人送了三条一模一样的手串。 “郡主有何用意?”张宝琳不解。 林嫣晃着扇子,瞧了一眼,“怕是京中各家贵女都有,只不过一家一个款式。” “不必在意,显摆她家有钱呢!” 张宝琳似懂非懂,又问,“那安平郡主的赏月会,姐姐去吗?” 安平郡主广发请帖,邀各家闺秀,下月十六赏月。 略微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张宝珠,张宝琳也不例外。 林嫣瞧着张宝琳一脸兴奋的模样,笑着说:“去呀,我若不去,恐怕你也不敢去了。” 张宝琳红着脸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十六月夜,月如银盘,安平郡主在郡王府的花园设了宴席。花团锦簇,彩灯高挂,人影攒动。 郡主真有钱!郡主真爱排场!林嫣带着张宝琳站在花园小桥上,不禁感叹。 张宝珠也来了,穿着粉白的裙子,头上只簪了一只珠花,手上也带了手链,面带微笑同其他闺秀说话。 张宝琳钦佩道:“珠姐姐虽说心术不正,但确实是个厉害人!” 林嫣深以为然,毕竟她们母女能将林安如父子耍得团团转。 张宝珠也瞧见她们二人,款款走来,笑着说:“最近宝琳妹妹倒是只黏着姐姐。” “妹妹可要听话,若是惹恼了姐姐,到时候恐怕姐姐不依呢!” 又要犯病!林嫣没好气说:“总好过跟着狼心狗肺的人贩子。” 张宝珠脸色一变,又冷笑起来,“嫣姐姐,最会骂人了。” “世事无常,我因出身低微,处处低你一头。可世事无常,不定何时,嫣姐姐也要向我弯一弯腰呢!” 林嫣神色复杂瞧着张宝珠,这货又犯什么病? 正说话间,那小小姐带着一群年纪相仿的贵女,乌泱泱一大片,往小桥上走来。 林嫣三人连忙侧身站在桥栏边。 一群八九岁孩童,正是活泼好动年纪,在小桥上又蹦又跳。 这几个要喂鱼,那几个要放灯,在桥上挤来挤去,直往林嫣三人身上挤。 院子的小桥本是做观赏用,栏杆做得不高。 林嫣被挤得退无可退,大腿紧紧贴着桥栏,心中默默吐槽,小祖宗们,再挤下去,要下水洗澡了! 钱玉儿见林嫣被挤得头上冒汗,眨眨眼坏笑,“这个姐姐看着好面熟。” “上次在缀锦阁见过。”林嫣大腿发软,稳住心神,堪堪站住身子。 “哦,你就是我舅舅说过的丑八怪!”钱玉儿大声喊道。 大爷的,他才是丑八怪,他全家都是丑八怪! 林嫣火冒三丈,开口就要反驳。 本就是靠着定力站稳,一分神,身子晃了晃。 刚巧,又两个小丫头兴冲冲跑上桥,又往林嫣身前的人堆里扎。 林嫣猛得一晃,再坚持不住,不禁往后倒去。 慌乱之间,手脚乱扑腾,不知抓到谁的胳膊,出自本能紧紧抓住。 不一会儿,张宝珠,张宝琳,连带钱玉儿那群贵女,一个接一个,噗通噗通,下饺子一样都掉入水里。 惊吓声,哭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林嫣先入水,喝了好几口冷冰冰的湖水,心中叹息,真好,大家一起来河中洗澡! 第33章 大哥中毒了 郡王府的湖虽小,但水足有三尺深。一群人都不会游泳,只在水中乱扑腾。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快去叫侍卫过来!” “玉儿也掉水了?!快,快救玉儿!” “谁救了玉儿,本郡主重重有赏!” 林嫣在水中勉强睁开眼,耳边隐约能听到岸上呼救声。 可入水的人实在太多,又是晚上,难度加大,都等着侍卫来救,只怕有人要遭殃。 林嫣会些狗刨,来不及细想,趁着朦胧的月光,一把抱住离自己最近的小丫头。 那丫头像是不会水,在水中乱扑腾。 林嫣从背后将人环抱在胸前,奋力往水面上游去。 怀中的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林嫣的手腕。 慌乱之间,抓破了林嫣的手腕,又将腕间手串扯断。 好不容易露出水面,林嫣大口大口呼气,怀中人也猛烈咳嗽。 靠近岸边的水里,已经有侍卫在救人。 林嫣来不及细瞧怀里人是谁,胡乱将人往岸边方向一推,又去捞下一个。 毕竟不是会水行家,林嫣渐渐觉得体力不支,慢慢松了手,往水里沉去。 …… 林嫣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正午阳光透过床幔,竟减了几分热烈,多了几分柔和。 真是奢侈,安平郡主好阔气!林嫣发自内心感叹。 跟安平郡主一比,自己果真是大巫见小巫。 “小姐,你可醒了!老太太要吓坏了。”一位头发花白老妇一脸欣喜望着林嫣。 “桂嬷嬷?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嫣诧异。 桂嬷嬷从小伺候老太太,又帮着照顾林嫣母亲几年。 老太太怜惜她年纪大,身子骨不大好,便赠了银子,让她儿子接回去安享晚年。 桂嬷嬷扶林嫣起来,笑着说:“在家养了几年,身子好些了,想着趁还能走动,回来瞧瞧老太太。” “没成想,小姐竟在郡王府落水。老太太吓了一大跳,赶紧让我来瞧瞧。” 林嫣靠着软枕,伸了个懒腰,“我没事,让祖母操心了。” 桂嬷嬷故意板着脸,锤了林嫣一记,“还说没事?差点吓坏老太太。” “小姐也太爱逞强了。” 林嫣捂着胳膊,哎呦一声,见桂嬷嬷变脸,连忙乖巧说道:“好嬷嬷,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除了少了串手珠,多了几道抓痕,全须全尾。” “回府后,嬷嬷替我在老太太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桂嬷嬷瞧着林嫣扮乖巧的模样,心软成一片,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 “安平郡主又送东西了?”林嫣靠在软垫上指着托盘的玉镯问张宝琳。 张宝琳点头,“听说落水的贵女都有呢,许是安抚。” “钱小姐落水后,病了好几日。安平郡主吓坏了,日日在床前照顾。” 林嫣想到那日安平郡主的呼喊,好奇问:“可有人领了安平郡主的重赏?” 郡主那般阔气,重赏必定不一般。 张宝琳摇摇头,“没听说,那晚月色朦胧,人又慌乱。” “哪里看得清谁是谁,连我也不知被谁救上来的。” 林嫣点头,确实。晚上哪里看得清人脸,自己也不知救的是谁。 那人身量不高,应该是哪家小小姐。只要不是张宝珠就好。 “张宝珠呢?”林嫣又问。 “养着呢,说是吓坏了,张姨母心疼的不得了。” 张宝琳一顿,支支吾吾说:“连林二爷都日日去看。” 这林二爷好奇怪,对自家女儿不上心,却天天操心别人家的女儿。 林嫣反倒习以为常,渣爹爱屋及乌呗,要是张姨母真嫁入林府,只怕张宝珠要踩在自己头上了。 “你胆子倒是大得很!”林晟黑着脸进来,“会几下狗刨就敢去救人?!” 张宝琳吓了一跳,林大公子像是气坏了。 “大哥,好大哥,我知道错了。”林嫣连忙认错,“事发突然,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人淹死。” 林晟叹口气,挥手让一个身材瘦高的丫鬟进来。 “这丫鬟叫春梅,手脚利落,力大无比,以后跟着你。” 林晟撇了林嫣一眼,“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 “让我和祖母省省心。” 林嫣向来不爱带贴身丫鬟,但这次实在是把林晟和老太太吓坏了,也不敢拒绝了,老老实实点头。 林晟脸色才好了起来,放松下来,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林嫣一把扯过林晟的胳膊,正色道:“大哥,你最近精神不济有多长时间了?” “大约有一月之久。”林晟细细回想,“许是夏日炎热,睡眠不足导致的?” 林嫣摸上林晟的脉,脸色逐渐阴沉。 “怎么了?”林晟见林嫣脸色不对。 “大哥,你中毒了。”林嫣沉声说。 林晟一愣,一直以为自己神色倦怠,是因多日夜间不得安眠导致,万万没想到是中毒! “能解吗?”林晟也沉声问 林嫣不敢打包票,“我尽力试试。” “从现在起,大哥的衣食住行,安排信得过的丫鬟、小厮去做,一时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林晟思索片刻说:“祖母那里先不要说,你才刚好,不要再吓到她老人家。”林嫣点头。 林嫣瞧着张宝琳有些害怕,安抚道:“最近我会有些忙,恐怕不能招待你了。” 张宝琳连忙点头,“姐姐,你忙你的。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找我!” 林嫣拍拍张宝琳的手,笑了笑。 事关林晟,林嫣不敢大意,连夜翻看莫一笑留下的书籍,研究该如何解毒。 又请张清和寻了几株珍贵药材,没日没夜几番调试,终是研制出解药。 林嫣盯着林晟喝下去,又给林晟把了脉,脉象转好,这才放下心来。 “这药连着喝上月余,便可彻底解毒了。 “大哥,先不要声张,吃喝依旧。只要身边的人,多加留意即可。” 林晟点头说:“此事我来查,你好好修养。” 林嫣摇头,“不,还是我来。” “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一个个真当咱们好欺负了!” 第34章 调查 因林府众人互相看不上眼,一般各自在自己院子里用饭。 各院子前一日报了菜单,第二日厨房根据菜单做好,再派人送往各处。 林嫣不敢大肆调查,怕打草惊蛇,吩咐林晟身边的小厮阿四去查查。 阿四挑了半晌不午时分,拦了经常给林晟院子送饭食的小福。 “阿四哥,怎么不在大公子身边当差?”小福年纪不大,一笑俩酒窝,瞧着甚是讨人喜欢。 阿四笑呵呵说:“公子正休息呢,左右无事,我出来逛逛,凑巧倒是遇见你了。” “不嫌送饭食这差事既辛苦又钱少?”阿四又问。 小福挠挠头,腼腆一笑,“阿娘说我年纪小,脑子又不大灵光。” “能寻个糊口差事就是万幸,哪里敢挑三拣四。” 见阿四皱眉不语,小脸一白,“阿四哥,是不是大公子嫌我笨手笨脚,有时会误了送饭时辰?” 阿四眼中精光一闪,笑骂道:“大公子待下人最是宽厚,哪会因这事儿责怪人。” “不过,你小子当差也太不上心,主子饿得厉害,你还敢磨磨蹭蹭!” 小福扁着嘴,委屈说:“不是我偷懒。” “每次给大公子送饭,走近路,必要经过张夫人,二公子院子。” “那俩院子的丫鬟姐姐们,只要见到我,必要拿我玩笑。” “我嘴笨,说不过她们,被她们调笑一顿,才放我过去,这才误了时辰。” 阿四拍拍小福的头,安抚说:“行了行了,自己以后学机灵点,赶紧干活去。” 小福使劲点点头。 “你是说张姨母和二哥有嫌疑?”林嫣坐在绣凳上,沉声问阿四。 阿四低头回话,“奴才也不敢确定。” “但厨房里的掌厨,厨娘,打杂的等人,奴才都摸了一遍底细,确实没问题。” “只这个送饭食的小子,倒和那两院有接触。” 林嫣晃着扇子沉思。下毒之人,她首先怀疑的是张姨母母女,毕竟有前车之鉴。 可林琦也有这胆子吗?这狗哥不是只对自己发疯吗?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好好看着大哥的院子,剩下的我来办。” 阿四躬身行礼告退。 林嫣带着春梅拐进了张姨母院子。 张宝珠正依着窗和张姨母说话,手里不知拿了什么,脸上隐隐有得意之色。 一见林嫣进来,瞪大眼睛,将东西胡乱塞到身后。 张姨母也惊呆了,直到林嫣进门坐下,才回过神。 “你,你怎么来了?” 林嫣扫了一眼屋子,名人字画,花草茂盛,不错,渣爹很用心。 “怎么,我不能来吗?” 张宝珠掩了一丝慌乱,沉声问,“姐姐,不是来探病的。” 林嫣又扫了一眼张宝珠,笑道:“妹妹,面色红润,哪有病人样儿。” “不如,擦了胭脂,涂上白粉,这才像病人呢!” 张姨母微怒,大声问,“那你来干什么?!” “大哥,中毒了。” 张姨母母女大惊失色,相视一眼,眼中都有一丝疑惑,随即又恢复如常。 张姨母先开口,喝道:“怎么,你怀疑是我们干的?” 林嫣淡淡道:“对啊,姨母手段了得,所以先来问问姨母。” “不知姨母可有什么内情相告?” 张姨母冷着脸说:“我还没蠢到这地步,不知现在害了大公子,于我有什么好处?” “若是不信,大可让官府来查。” 母女两人一副无所畏惧模样,瞧着倒不像作假。 林嫣点点头,站起身,掸掸衣服,“知道了。”领着春梅就要出门。 张宝珠怒气冲冲,“林嫣,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冤枉了人,还想走?” 说着要拉扯林嫣,被春梅抓着手腕,轻轻一推。 “哎呦”一声,张宝珠重重跌在地上,似是伤到哪里,伏在地上叫痛 林嫣幸灾乐祸地说:“唉哟,这才像是病人嘛。” 说完,领着春梅扬长而去。 丫鬟们连忙将张宝珠从地上扶起,张宝珠疼得小脸发白。 张宝珠沾沾泪,屏退丫鬟,低声问,“阿娘,这事儿是……” 张姨母急忙出声打断,小声责怪道:“不可胡说,左右不是咱们干的,就当不知道。” 又将张宝珠搂入怀中,安抚说:“好孩子,你再忍忍。” “这次阿娘定要抓住机会,嫁入林家。等那时,阿娘必将今日受的屈辱百倍千倍还她!” 张宝珠依在她娘怀里,手里握着几颗玉珠,暗暗下定决心。 桂嬷嬷正领着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整理花树,抬头见林嫣主仆从张姨母院子出来,有些意外。 “小姐,怎么去那院子了?”桂嬷嬷笑着问。 “听说有人病了,去瞧瞧真假。” 林嫣拿扇子遮阳,笑说:“桂嬷嬷可是育花高手,这又要种花吗?” 桂嬷嬷笑说:“老太太见这一片花年年开得不好,吩咐人拔了,让我瞧瞧种些什么。” “这会儿日头正大,小姐,赶紧回去。” 林嫣点点头,转身回自家院子。 桂嬷嬷见林嫣走远,对着一个小丫鬟吩咐几句,那丫鬟点头走开。 林老太太卸了钗环,穿着宽大舒服的大袖衫,正靠在软枕上,看小丫头画花样子。 桂嬷嬷急匆匆走进来,见有丫头在,挥手让丫头出去,有些焦急道:“老太太,大公子中毒一事,大小姐也知道了。” 林老太太坐直身子,淡淡问道:“阿嫣可说什么?” 桂嬷嬷摇头,“小姐,许是怀疑那院的母女俩,今个儿去过那院了。” “不过,看样子也没问出什么。” 林老太太又靠回软枕,闭眼问,“阿晟怎么样了?” “听下人说,和往常一样。” 桂嬷嬷犹豫再三,迟疑道:“那事儿,咱们可还要继续?” 老太太长长吐一口气,冷哼一声,“怕什么,自然要继续。不然我叫你回来干什么?” “即使阿嫣查出什么也无妨,你放心去做。” “她是个好孩子,懂得轻重缓急。” 桂嬷嬷叹口气,这么多年了,老太太心口这心病怕是无药可医了。 第35章 好威风的狗哥 既然在张姨母处一无所获,林嫣又让阿四盯着林琦。 阿四悄悄跟在小福身后,盯着他送饭。 果然几日后,林琦身边的小丫头青儿,拦着小福。 一时掀了食盒要看什么菜,一时又要小福唱曲给她听。 小福怕误了时辰,好姐姐叫了几百声,急出一头汗,青儿才叉腰放他过去。 阿四暗暗记下,将饭菜送到林嫣那儿,林嫣用银针一试,果然有毒。 晚上,林琦喝得醉醺醺回来。 王家退亲一事,不但使林琦丢了庄子,被林安如责骂,更是在京中贵公子间丢尽颜面。 一个个嘴上不说,眼里含着鄙夷、不屑,让林琦无地自容。 今晚与各家公子喝酒作乐,酒酣耳热,众人再不掩饰满腹鄙夷之情。 “说起来,林二公子待人接物,有礼有节,怎么背地里是那副嘴脸?” “居然算计林二夫人的嫁妆,那可是都留给林大小姐的。” “这样的人家,哪家小姐敢嫁。” “难怪是歌伎之子,目光短浅,心术不正。” “听说,当年还是林二夫人做主,让二公子进了门。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这样的无耻之徒,以后咱们还是少来往的好。” 脑中一直回想一张张眼含鄙视,不屑的脸,一句句歌伎之子,仿佛要把自己贬到脚底去。 林琦双手握拳,两目通红,都是林嫣! 因为她才被众人取笑有个傻子妹妹! 因为她才被父亲呵斥一无是处! 因为她又被众人鄙视出身不堪! 她怎么不死在湖里,为什么要活着上来! 林琦被这想法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暗自心惊。 正愣神间,阿四带着一众护院拦在面前。 “二公子,老太太请您过去呢。”阿四恭敬道。 林琦瞧了瞧这阵仗,皱了皱眉头,“这是请?” 阿四呵呵一笑,“二公子配合,自然算请,若是不配合,那小的只能冒犯了。” 林琦强忍怒气,祖母叫哪敢不去,这狗奴才留着日后收拾。 林琦跟着阿四进了老太太院子。 院中灯火通明,丫鬟,小厮,嬷嬷,一众人立在屋外,不听一声咳嗽。 正厅上,老太太、林嫣、林晟,坐得端正,下方跪着瑟瑟发抖的青儿。 林嫣瞧着衣衫不整,酒气熏天的林琦,笑着说:“二哥,好雅兴。” 林琦看也不看林嫣,向老太太行礼,“祖母,不知找孙儿何事。” 老太太喝口茶,轻声道:“这丫头在阿晟饭食里下毒。” “我已派人去请你父亲了。” 林琦脸色未变,瞧了瞧跪着的青儿。 “此事与孙儿无关。” 林嫣仔细打量林琦的脸,还真看不出一丝慌乱。 青儿见林琦否认,跪行几步,扑到林琦身上,哭求着说:“二公子,求您救救奴婢。” 林琦一脚将人踹开,冷着脸说:“你自己犯下滔天大罪,该千刀万剐和我有什么关系?” 青儿俏脸上泪痕纵横,不敢置信瞪大了双眼,声音发抖,“二公子,您明明都知道的,您说过,您说过……” “闭嘴!”林琦一巴掌打过去,青儿倒在地上,脸上肿了起来,嘴里含满了血。 “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林琦指着青儿,厉声呵斥。 林嫣皱着眉,瞧着林琦和一头发疯的野狗没多大区别。 “阿琦,不可放肆!”林安如叫住了发疯的林琦。 林安如披着外袍,半散着头发,隐隐约约有女子的体香。 林嫣将扇子放在鼻尖,恶心得想吐,父子俩没一个正经人! 林老太太倒是神色如常,示意林安如坐下,“这事儿,你瞧着该怎么办?” 林安如随意靠在椅子上,无意扫了青儿一眼。 青儿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既然抓到这丫头下毒,自然留不得她。” “至于阿琦,也不能凭她一面之词,就将阿琦也牵扯进去。” 林嫣冷冷说:“刚刚这丫头可是说了,二哥知道。” “至于二哥到底知道什么,不如再问问这丫头?” 林安如淡淡瞧了林嫣一眼,轻声问青儿:“你说二公子知道,二公子知道什么?” 青儿额头青紫,脸上红肿,嘴里又含着血,见林安如问,一面磕头一面发抖:“不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不不不,是二公子什么都不知道。” “求老太太,二爷,饶奴婢一命。” 林嫣眉头打结,这丫头怎么翻供如此之快,是怕林安如吗? 林老太太似乎已预料到,也不说话。 林安如神色自若,对老太太说:“既然母亲让儿子来办,我看也不必闹得人尽皆知。” “打二十板子,叫人牙子来发卖了就是。” 林嫣质问道:“一个小丫鬟,若无人指使能有这胆子?” “怎么,爹爹不查查吗?还是为谁遮着掩着?” 林琦也沉着脸,死盯着林嫣,“这么说,妹妹还是怀疑我了?” “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如何值得信任?” “你说呢,二哥?” 林嫣勾了勾唇角,带了一丝嘲讽。 林琦收紧拳头,林嫣嘲讽的脸与外人嘲笑的脸,交织一起。他们高高在上,满含鄙夷。 林琦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刚入林府时。 府里从老太太到下人,明面上不提,可背后脸上带着疏离、轻视。一个个都在提醒他,他是个歌伎之子,他不配与林晟一样,享受林府的荣华富贵! “忘恩负义?我怎么忘恩负义了?!”林琦气红了眼。 “你变得又丑又胆小,害得我被人嘲笑,我还要对你笑脸相迎吗?” “宝珠出身不如你,性子柔弱,让你多照顾她,有错吗?!” “她体贴懂事,我偏袒她,又有什么错?!” 林嫣瞧着双手握拳,气喘吁吁的林琦,冷冷一笑。 “张宝珠出身不如我,我便要忍着她,让着她,任她欺负吗?!” “被人嘲笑,自然是要找那些无礼之人算账,怎么怪在我头上?!” “变丑变胆小,也非我愿意,二哥不敢向强者争辩,却拿弱者开刀,好大的威风呢!” 第36章 狼心狗肺的父子 林嫣句句质问,让林琦一怔,难道真是自己错了吗? 不不不,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他依旧是风光霁月,温润尔雅,人人称道的二公子。 是林嫣陷害他,对不起他,让他丢了面子,又丢了父亲的信任。 这一切都是林嫣的错! 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自己绝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心胸狭窄的小人! 林嫣瞧着林琦,仍旧死盯着自己,不屑一笑。 这世上有些人,无论何事只会责怪别人,什么都是别人的错。 既是自私自利又是胆小如鼠,只想捞取好处,不敢承担错误。 林安如看了气势汹汹的林琦,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只知道无能狂怒的废物。 “行了,老太太在这儿,是你能放肆的吗?”林安如呵斥道。 林老太太抬眼瞧了林琦一眼,还真是亲父子,一样的冷情冷性,一样的狼心狗肺! 林老二真觉得她老婆子年老眼花,什么也不知道吗? “此事就到此为止,这小丫鬟就按老二说的办。” 林嫣看向老太太,焦急叫道:“祖母!” 林老太太半合着眼,脸上带着疲惫之色,“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 林嫣又想开口,林晟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林琦跟着林安如,林晟拉着林嫣,前后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阿晟中毒,是你发现的?”林安如转身盯着林嫣。 “是啊,爹爹有何吩咐?”林嫣挑起眉,抬头看向林安如,颇为不屑。 林安如若有所思,“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我怎么不知” 林嫣扑哧一笑,“爹爹日日忙着与张姨母相亲相爱,闲下来时,又要关心别人家的闺女。” “哪有时间关心自己女儿呢?” 林安如依旧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淡淡说:“宝珠,比你强多了。” 林嫣面带讽刺,“我是比不过她。” “比不得她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 “比不得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林安如上下打量林嫣一眼,淡然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错之有?” “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不知防人,不懂得自保的人活该被人踩在脚下。” 不知防人,安于现状,不就在说前世的她吗?所以活该被信任的张宝珠害死? 林安如丢下这句话,带着林琦离开。 林嫣小脸苍白愣在原地。 林晟拍拍林嫣,笑着说:“二叔这话说得不对,老实人就要活该被欺负吗?” “若是人人像二叔这样想,世间哪里还有公理可言。” “你可别被绕迷糊了,那些该收拾的人,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林嫣缓过神,勉强扯了一丝笑,“我明白。” 又有些疑惑,“祖母为何不彻查此事?就这么放过林琦?” 林晟望着林安如父子的背影,沉声道:“也许祖母早就知道谁是主谋。” “今日不过是看看那人有何反应罢了。” 林嫣也沉下脸,“是林安如?” 林晟听到林嫣直呼其名,摇摇头,很不赞同,“小心祸从口出,无论怎样他都是你的父亲。” “我也只是猜测,到底是谁,看来只有祖母知道了。” …… 桂嬷嬷伺候林老太太梳洗,扶着老太太靠在床头说:“小姐今日可急坏了。费了半天功夫,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不彻查这事。” 老太太靠在软枕上,微微眯着眼,“阿嫣还是太年轻了。” “那丫鬟已矢口否认,无人证又有什么用?” “再说,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事儿是谁干的。” 桂嬷嬷帮老太太捏腿,轻声说:“他倒是一副坦然无惧的模样,半点不怕。” “亏心事做的太多,自然不怕了。” 桂嬷嬷试探问,“老太太为何到现在还忍着他?” 林老太太睁开眼,坐直了身子,低声说:“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这几年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哪有以前唯唯诺诺的模样。” “像是有了靠山,就等我死后,林府上下都落入他手中。” 桂嬷嬷心中一跳,“老太太是不是多想了?” 林老太太叹口气又靠回床上,眸中精光闪烁说:“但愿。” “林老二院子里的兰香开败了,你明日再多多补种一些。” 桂嬷嬷手上动作一顿,点了点头。 林琦跟着林安如到了他院子门口几步外。张姨母正散着头发,提着灯笼在门口等着。 林安如低声呵斥,“废物,连这些事都做不好。” “只会大喊大叫,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记住,会咬人的狗才不会叫。” 林琦一脸愧色,低头说:“儿子也不知林嫣何时学得医术,一时大意。” “我知道你对林嫣不满,喊叫又有什么用?” “耐心蛰伏,一击毙命,才是正理。” 林琦大惊失色,“父亲!父亲的意思是……,可她是,她是您的……” 您的女儿啊! 林安如嗤笑道:“怎么,你不敢吗?” “成大事,要手起刀落,不可犹豫。” “母子如何?父女又如何?若是阻了路,碍了事,万不可手下留情!” “更何况还是日日欺辱你之人。” 又抬眼瞧见张姨母正向这里张望,虚虚一指,“日后好好跟你姨母学学。” 林琦心中百转千回,顺着瞧了一眼风韵犹存的美人。 忽的想起张姨丈,一张不见血色的脸,总带着浅浅笑意,会温柔摸着自己的头,偷偷塞果子给自己。 那样一个斯文柔弱的男人,突然一天就死了。 不久,张姨母便带着张宝珠住进林府。 莫非,莫非…… 林琦白着脸不敢细想。 林安如拍拍林琦的脸,柔声道:“好孩子,我才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也只能依靠我。” “可为父身边不养闲人,莫要让我失望啊!” 林琦低着头,握紧了拳头,是啊,自己唯一的依仗是父亲。 父亲哪会有错,自己也没错,错的是林嫣,是老太太,是林晟! 终有一天,定要让这些人跪求自己。尤其是林嫣,既然不念及亲情,也别怪自己不客气! 第37章 逼婚 林晟体内余毒都清除干净后,林嫣才彻底放心。 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好好歇息,陈昀派人来请。 于是,林嫣不情不愿,骂骂咧咧,挺着晕晕沉沉的脑袋往缀锦阁去。 “齐郡王有何吩咐?”林嫣困得眼皮直打架。 陈昀右手执卷,淡淡扫了林嫣一眼,平静说:“安平郡主要为张夫人保媒。” 安平郡主、张夫人、保媒。 林嫣脑子里一团浆糊,好不容易将这三个词凑合一起,思索到底是何事。 张姨母要嫁入林家?! 林嫣腾得站起,脸色发黑,沉声问,“为何?” 陈昀手指轻轻翻过一页,淡声道:“张小姐那晚救了玉儿。” 林嫣声音低沉,“老太太不会答应的。” 陈昀抬头瞧了她一眼,林嫣全身僵硬,像只充满戒备的小兽,“安平郡主性子高傲,只许她下别人面子。” “且又有老王妃撑腰,林老太太未必拦得住。” 看林嫣脸色越发不好,好奇问,“你为何这般讨厌张小姐?” 林嫣呵呵冷笑,“一个不择手段,阴暗下作的小人,我不能讨厌她吗?!” 陈昀皱眉,“为达到目的,手段凌厉,不是坏事。” 一股怒火夹杂着悲愤在林嫣心中升腾。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错!为达目的,手段凌厉,不是坏! 前世的张宝瑾活该被人害死吗? 今生的林嫣活该被人下毒吗? 张宝瑾不过是不争不抢,安于现状,随遇而安,又有什么错?!林嫣又有什么错?! 林嫣收紧掌心,微微喘着粗气,厉声问,“那是谁的错?我的错吗?” “因为林嫣面目丑陋,活该被人嘲笑?” “因为林嫣性子软弱,活该被人陷害?” “是这样吗?!” 陈昀有些意外,微微挑了眉尖。 以往林嫣在自己面又怂又笨,像是一只陷入笼子的小兽,明知反抗不过,总想亮亮小尖牙,被人一吓,又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今日倒像是陷入崩溃边缘的野兽,身负重伤,却还想奋力一搏,甚至不惜和敌人同归于尽。 “张夫人嫁入林家,以老太太的家世,张小姐也不能比过你去。” 陈昀不自觉为林嫣解释起来。 林嫣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看着那女人成了二房的女主人,享着本该属于自己母亲的富贵荣华,受着本该属于自己母亲的世人尊重,也无动于衷吗?” 林嫣双眼通红,满腔恨意汹涌澎湃,找不到一个发泄口,牙齿咬得咯咯响,“她不配!那个贱人她不配!” 一个夫未死就与人勾搭的贱人,如何配当二房女主人? 陈昀眉头紧蹙,“你为何这般生气?” 若是张夫人嫁入林家后,心怀不轨或危及自己性命,到时杀掉便是。 以安平郡主性子,此事十之八九必成,既然拦不住,又何必在此生气,苦恼。 陈昀很是不解。 林嫣站直身子,微微低头,朝陈昀轻蔑一笑,“齐郡王如何知道呢?” “你不知林嫣受得委屈,更不知张宝珠的狠毒。” 更不知,前世张宝瑾死前所受的种种折磨,烈火焚心,又烫又疼。 她用纤细又干瘦的手指,狠狠抓着喉咙,睁大了双眼,眼泪无意识滚落。 想叫,叫不出,想叫陈昀救她,可发不出声音。 脸娇身软的张宝珠,弱弱站在几步外,笑颜如花。 那疼痛似乎还在体内流窜,林嫣微微发抖,红着眼,强忍着要掉落的泪珠,对陈昀说:“既然齐郡王这般看好她。” “不如去查查这些年,她都干了什么。” 说完,林嫣踉踉跄跄走出门。 陈昀立在窗边,眼神复杂瞧着少女悲愤的身影,思索片刻,低声唤道:“绿腰。” …… 林家客厅内,林老太太瞧了瞧傲气十足的安平郡主,轻笑说:“此事怕是不妥。” 安平郡主俏脸上的笑容一顿,眉间有些不耐,“张夫人性情温和,听说又与林二爷青梅竹马,如何不妥?” 林老太太低垂着眼皮,淡声道:“林家家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安平郡主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啪”一声将茶盏摔在桌上,冷笑说:“这样说,老太太是不肯给我这面子了?” 张姨母见势不妙,提起裙子跪倒在地,泪珠一串串滚落,“老太太,我自知出身不好,又嫁过人,还带着一个闺女。” “可我与表哥是真心相爱,求老太太看在这份诚心上,可怜可怜我。” 说着,狠狠磕了几个头,直起身时,头上青紫一片,看着好不可怜。 林安如也起身,躬身向林老太太行礼,“云娘跟随儿子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母亲成全。” “苦劳?什么苦劳,下毒害人的苦劳吗?!”林嫣一进门,厉声质问。 林安如皱着眉头训斥林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下毒,谁下毒?害谁了?” “张夫人没告诉二爷吗?”林嫣抚着脸上红记,“我这脸上的红记从何而来,张夫人怕是最清楚的。” 林老太太猛得直起身子,颤抖着问,“阿嫣,你是说,是她,是她害你的?” 老太太眼睛微微瞪大,不可置信望着跪倒在地的人。 张姨母捂着脸,抖着身子哭道:“阿嫣,无凭无据怎能胡说?” “你说我下毒,可有人证物证?” 张姨母嘴上这样说,心里有些紧张,莫非林嫣找到王非同了?还是王非同真出卖自己了? 林安如眼睛微微一眯,这妇人竟然敢背着自己动手! 林嫣轻笑,“张夫人送的滋补汤,我还留着汤底呢!” “不如,寻个大夫验验?” 张姨母抬头,哭得梨花带雨,“滋补汤是我的一片心意。” “即使汤有什么不妥,又有何人证明是我下的?” 若真是王非同出卖自己,也咬牙不能认,如今只能搏一把,赌林安如父女,早无一丝亲情,赌林安如会站在自己这边。 张姨母咬咬牙,头低了下去,继续低声啜泣。 林嫣肃着白玉的小脸说道:“没有人证。” 第38章 对峙 林安如,张姨母,林老太太俱是一愣,林嫣信誓旦旦,怎么反倒痛快承认没有人证? 听到林嫣这样说,张姨母反而心中有些不安,如今的林嫣可不是蠢货,怎会乱说话。 心中思绪万千,张姨母想不明白,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这儿,张姨母又流着泪水,凄凄惨惨说道:“既然没有人证,阿嫣为何要冤枉我?” “即便不愿我嫁入林家,也不该这样毁人名声!” 安平郡主见张姨母伏在地上,哭得可怜,林老太太和林嫣依旧无动于衷,丝毫不给自己半分面子,冷声说:“京都盛传,林大小姐飞扬跋扈,心胸狭窄,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素问林老太太慈爱仁厚,如今一见,倒是徒有虚名!” 林老太太一眼不错盯着张姨母,双眼冒火,恨不得手撕了她,哪里搭理安平郡主的酸言酸语。 林嫣冷言冷语回复道:“郡主过奖了!” 安平郡主万万没想到林嫣这样回复,火气直冲脑袋,咬着牙说:“不愧是乡野贱妇所生,牙尖嘴利,上不得台面!” 林嫣缓缓转头,脸上没了表情,问道:“你说什么?” 安平郡主抬起下巴,斜眼瞧着林嫣,像是怕人听不清,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说,你娘是个不、折、不、扣、的、贱、妇!” “若不是被薛将军认作义妹,一个来历不明的贱民,长得再花容月貌,恐怕脱光了林二爷也不会多看一眼。” “唉哟,不对。听说当年是你娘巴巴上赶着要嫁林二爷的,只怕真是脱光了跪求着林二爷收了她呢!” 林嫣死死盯着安平郡主,一手抄起桌边的茶盏,几步窜到安平郡主面前。 不待她有反应,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用茶盏对着白嫩的额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连砸了七八下,直砸得血肉模糊,安平郡主回神连连叫痛,才被人用力拉开。 林嫣红着眼挣扎,回头一看。林安如正脸色铁青看着自己,大手死死用力,林嫣雪白的腕子上已红红一片。 “你闹够了吗?!”林安如咬牙切齿问。 林嫣嗤笑,“闹?” 用力甩开林安如,讥讽道:“有人侮辱我生身母亲,身为女儿为母出头,林二爷管这叫闹?” “有人侮辱二爷结发之妻,身为丈夫,不严不语,冷漠以待,这叫不闹?” 林安如依旧面不改色,“大人之间的事,哪里轮到你插嘴!“ 好似安平郡主提到的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一样。 “阿嫣母亲被我外甥认作义妹,祭拜了天地神明,又上了户籍,哪里来历不明了?” “郡主说这话,是说我娘家人都死了吗?” “安平郡主好大的架子,上门欺负我这寡妇。” “改日,我拼了这条老命,上金銮殿鸣鼓喊冤,圣上看在薛家护国有功的份上,许是愿意听听老婆子的委屈。” 安平郡主满脸是血,见林老太太浑身颤抖,摇摇欲坠,一副豁出命的架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又拉不下脸赔罪,重重哼了一声,让侍女包扎伤口。 林老太太被气得头晕目眩,又恨又气,抖着手,指向林安如,“阿嫣管不得,那我呢?我这老婆子管不管得?” “安平郡主出嫁后,不在京都,年纪又轻,从哪里得知当年之事?” “恐怕是你说给张家那个贱人,那贱人又说给郡主听得。” 被说中缘由,张姨母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林安如依旧坦荡模样。 林老太太闭了闭眼,强喘一口气,厉声说:“既然要提往事,林二爷怎么不说全了?” “只挑好听的为自己脸上贴金?” “当年阿嫣母亲天真烂漫,心性单纯,只被你这衣冠禽兽哄得五迷三道,非要闹着要嫁你。” “她有薛家护着,长得花容月貌,哪家高门大户配不得?” “偏偏看上你这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又说不讲出身,只求你这个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你呢?在她怀有身孕时,便和张家这个贱人搅和一起,惹得夫妻反目。” “如今又添油加醋,任人毁坏她的名声,我看林家上下最贱的人就是你!” 林安如板着一张脸,抬眼直直望着林老太太,轻声道:“老太太言重了,是她心甘情愿嫁我,当年的结局也是她自己选的。” “我既未逼她,所有一切不过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那个女人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轻信旁人所致,与自己有何干系。 自从知道自己与云娘有牵扯之后,她一言不发搬去和老太太住,丝毫不在乎夫妻之情。 京都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别说与云娘有私,即便纳了进来做小妾,她也要大度接受。 可她呢,时不时讽刺自己,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哪受得了被妻子这般轻视。 她死得好。 林安如想起往事,轻蔑一笑。 林老太太气得跌坐在椅子上,手扶胸口,不住颤抖。 林嫣连忙扶着老太太,上下轻抚老太太的背,转头狠声问,“要说无情无义,谁比得上林二爷?” “这事儿,我和祖母死也不答应呢?” “劝母亲还是多多考虑,毕竟您也上了年纪,谁也不能长生不老。” “到时候,您享尽荣华富贵后,撒手西去,留下的孙子孙女可怎么办呢?” 林安如淡淡扫了林嫣一眼。 林老太太抖得越发厉害,连声道:“好好好,林老二你厉害。” “虎毒不食子,你竟然拿自己亲骨肉威胁我,只为了让一个贱人进林家门。” 林安如微微皱眉,不,娶不娶云娘不重要,他只是不想一辈子被老太婆压一头。林家的当家人只能是自己。 林嫣眼神发暗,既然亲爹无情,也别怪自己无义。 莫一笑的毒经,也学了七七八八,不知自己这个学生是否合格。 正好有人非要以身试法,若不成全他们,岂不是白费他们一片苦心? 第39章 做个妾吧 安平郡主听到这儿,微微诧异,撇了张姨母一眼。 杏脸红唇,身软体娇,可看不出胆大包天,竟与男子私通。 一时之间,看向她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鄙夷。 张姨母看出安平郡主的不屑,心中发慌。嫁入林家一事,只可成功,不能失败。 林安如面上似乎极护着自己,可每每提起嫁入林府一事,他总是闪烁其词,左右推脱。 再不趁安平郡主之势,恐怕以后再无机会了。 想到这,张姨母跪行几步,扑到安平郡主面前,哭诉道:“郡主明察,我与表哥是青梅竹马,两心相悦。” “当年机缘巧合错过了,如今不过是想再续前缘。” “求郡主怜惜,也看在宝珠救了钱小姐的份上,替我做主。” 说完砰砰连磕了几个响头,直起身,让安平郡主看到额上的红记,委屈说:“如今除了郡主,再没人为我做主了。” 安平郡主瞧着年纪和自己母亲一般大的妇人,苦苦哀求,好似自己是她救命稻草一样,心中好不得意。 额上伤口还火辣辣的疼,又想起林嫣竟出手伤了自己,恨不得剁了林嫣的手。 两厢对比,自然是要帮着张姨母。 “老太太,林二爷说得对,您也不是神仙,活不得百岁。” “如今,林大小姐敢动手伤我,这笔账我记下了。” “您若是答应了,日后我想起这事,少不得看在您的面子上,让林小姐少吃点苦。” 林嫣站起身冷着脸,盯着安平郡主,缓声说:“祖母,别理她,郡主有何招数,尽管使出来,我自当领教!” 林老太太长叹一口气,阿嫣太过年轻,哪里知道厉害。 林老二和安平郡主说得对,她死以后,林嫣便落入林安如手里,只能任凭他捏扁捏圆。 即便她能托付薛家照看一二,但毕竟是外祖家,不能时时看护,到时林嫣可怎么办? 况且老王妃最是护短,又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今日伤了郡主,日后不定怎么报复林嫣。 林老太太微抖着抬起手,拍拍林嫣,示意她坐下。 “好好好,我老婆子势单力薄斗不过你们。” “想要那贱人进门,可以。” 林嫣转头,眼中蓄起泪,哽咽道:“祖母,不要。” 都怪自己不中用,害得祖母受制于人。 林老太太含着笑,轻轻替林嫣擦了泪,拍了拍林嫣的手,让她不要着急。 转头厉声道:“想进林家门也可,做个妾。” “若想做填房万万不可能,还不如让林二爷杀了我!” 安平郡主见老太太硬挺着身子,脸上一片决绝之意,恐怕再逼下去,老太太真要同归于尽。 况且答应张姨母帮忙也只是为了不丢自己的面子,只要进了林家,也不算食言,管她是妻是妾。 于是,不再言语,坐一旁,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林嫣。 林安如更是无所谓,张姨母对他而言,不过是稍稍看得顺眼的暖床工具,谁会对一个工具用情太深?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工具做二房女主人? 唯有张姨母,满心不忿,她伏低做小,低眉顺眼这些年,甚至背着林安如做了那件事,到头来,却只求了一个妾的名分。 这让她如何甘心?! 但安平郡主,林安如都不再说话,算是默认。张姨母也只得咬牙认下。 安平郡主左右看了一眼,捂着头,轻笑说:“恭喜林小姐,多了一个娘呢!” 林嫣眉眼结霜,冷眼瞧着安平郡主,“有这功夫,郡主不如去看看大夫,省的脑子坏掉。” “贱人!”安平郡主又疼又气,冲林嫣大喊。 “郡主莫忘了,刚刚怎么答应老身的?”林老太太喝道。 安平郡主皮笑肉不笑,“本郡主自然记得。” 天长日久,以后有的是时候好好招待林大小姐。 “事已解决,茶也凉了,告辞。” “林二爷办事时,可别忘了请本郡主吃杯酒。” 说完,朝林嫣和林老太太挑衅一笑,由侍女扶着施施然走了出去。 林安如伸手扶起跪了半日的张姨母。 张姨母低着头,手拿帕子轻轻沾泪,一副弱不禁风的柔弱样儿,顺势依到男人怀中,抬头含情脉脉望着林安如。 林嫣嗤笑一声,“还未喝交杯酒,二位就上头了?” “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张姨母羞得满脸通红,林安如则黑着脸训斥道:“这是一个未出阁女儿家说的话?” “今日之事,是一个当爹的能干出的事?”林嫣反怼,左右已撕破脸,再无顾忌,该骂就骂。 林安如脸色更黑,“事已至此,你还想如何?” 林嫣眼中满含冰霜,笑不达眼底,“林二爷想抱得美人归,只怕要等到十月了。” 林安如皱眉,“为何?” 林老太太轻笑出声,一脸讽刺道:“为何?为了七月初十是阿嫣母亲生辰!” 林嫣也鄙夷瞧着应当叫父亲的人。 真为林嫣母亲不值啊,花样年华竟白白浪费在此等忘恩负义男人身上。 夫妻一场,竟连去世妻子的生辰都不记得,甚至还急着纳新人入门,急着与他的淫妇,花前月下。 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林安如丝毫不觉记不得亡妻生辰有何不妥,略微思索,对林嫣说:“拖延对我无用。” 张姨母默默立在林安如身后,又要掉泪。 林嫣讥讽看了二人一眼,“我倒也没二爷这么深谋远虑。” “二爷,你有这心思不如问问,你的新人可有什么瞒着你?” “毕竟,张夫人对我下毒一事,二爷似乎不知情呢?” 下毒一事,林安如似乎真的不知,无人证又如何,依他多疑狡诈的性子,林嫣不信这事儿能轻易揭过。 果然,林嫣说完,林安如若有所思瞥一眼张姨母。 林嫣确实想要拖延,毕竟离十月还有三四个月,能做的事很多,即使无法阻止张姨母进门,但可炼制毒药,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想到这儿,林嫣握紧了双拳,既然他们苦苦相逼,也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第40章 胆大的张姨母 雨声潇潇,林嫣坐在桌前,左手摆弄一只白玉杯子,瞧了一眼立了半天的人,嘲讽一笑。 “齐郡王好雅兴,雨夜邀我赏景?” 陈昀身形未动,也不言语,屋外雨声愈发紧急,飘落的雨丝打湿了他的衣袍。 林嫣有些不耐烦,起高了声音,“齐郡王有何事吩咐?” “小的时间紧,可没工夫陪您在这儿赏雨!” “你要如何对付张家母女?”陈昀声音低沉。 这位爷莫非要拦着?林嫣一怔,当即冷下脸。 “怎么对付?齐郡王要拦着?” “我这人胆小如鼠,但被逼到这份上,也不得不拼力一搏。” “郡王爷若是想拦,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陈昀缓缓转过身,掀起下袍,在林嫣对面坐下。 瞧了一脸决绝的林嫣一眼,慢慢道:“你若是想用毒,也太便宜那人了。” “嗯?”林嫣一时没反应过来。 “人活在世,最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明明唾手可得,一瞬间,却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林嫣缓过神,大着胆子,仔细观察陈昀的脸,依旧无任何表情,语气却不像开玩笑。 忽的想起,前几日自己气急,要陈昀去查查张宝珠所干的事,莫非真查到什么了? 张宝珠究竟干了什么,让这位爷如此生气? “齐郡王可查出张宝珠干了什么?”林嫣小心翼翼问。 陈昀一顿,将茶盏放至桌上,脸上终是有了一丝笑,半是嘲讽半是悔恨。 张宝珠真是好大的本事,仗着阿瑾无父无母,侵吞遗产,又哄得阿瑾对她母女言听计从。 若不是那时自己起了私心,半强迫纳阿瑾做妾室,只怕小傻子要被这对母女卖到青楼去了。 阿瑾性情单纯,被这母女骗得团团转,自己竟也未去探实,让阿瑾白白受了这么多委屈! 本想着郡王府那两位不是省油的灯,等自己处理好王府,便扶阿瑾做正室。 谁知阿瑾却红颜薄命,早早去了。 可自己又让张宝珠那条毒蛇,陪在阿瑾身边! 陈昀眼眸一片深沉,微微用力,握紧了袍角。 “两面三刀,阴险毒辣,很好很好!” 林嫣见陈昀脸色发青,又这样评价张宝珠,不敢细问。 “那,依郡王爷所言,该如何做?” 陈昀未说话,绿腰推门进来,为二人添茶。 “前些日子,张宝珠托周掌柜带了一人去南方。” “恐怕就是林小姐在怡翠楼要找的人。” 林嫣冷哼一声,“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原来这里也有郡王爷的手笔!” 陈昀不理她言语中的讽刺。 绿腰继续说:“那人见出了京都,便毫无顾忌,日日与船工喝酒,喝得头晕脑胀时,曾说出了一件往事。” 林嫣好奇问,“何事?” “他说,他曾在一富商府上做府医,与那家女主人有了私情,二人来往几年。后来富商康健,便离开了。” “谁知,过了几年后,富商旧病复发,又上门诊治。” “他与女主人旧情复燃,缠绵了好些日子。” 林嫣阴着脸,想起刘妈妈说的话,“是张夫人?” 绿腰将盛着碧绿茶水的杯子放至林嫣面前,笑着说:“那人醉话,当时无人在意,船靠岸,他便下船不知去向了。” “不过,林小姐这般说,看来也是有所发现的。” 林嫣失笑,万万没想到,张姨母竟敢背着林安如又与别的男子不干不净。 林安如高傲自大,若是知道被自己的心肝儿背叛了,不知脸上是何表情呢? “可没有人证,怎么坐实此事?”无凭无据,林安如断然不会信。 况且依林安如毒辣的性子,只怕会对所有知情之人痛下杀手。 到时恐怕张家三房也难逃此劫。 “无人证,便做个人证出来。”陈昀依着椅背淡淡说, “以假乱真,引蛇出洞,到时抓蛇便是。” 林嫣细细琢磨,是了,世上做贼之人,哪有不心虚的。 用一人试探张姨母,好事将近,无论真假,张姨母定会有所行动。 到时,抓个人赃并获,林安如必定会细查缘由。 只是此事少不了刘妈妈相助,如何不让林安如迁怒别人,这事可要细细想想。 林嫣想得入神,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排小小的阴影,更衬得少女娇憨可爱。 陈昀不禁多瞧两眼,心中疑云密布,林嫣怎么越看越像阿瑾。 想起张宝瑾,陈昀声音越发低沉,“林小姐若是为难,可让本王来办。” 她们母女竟敢欺辱阿瑾,真当他是死的吗?! 林嫣回过神,“此事还是我来办。” 前世今生,竟被这对母女坑了两次,也算是有缘。 这回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招待老朋友! …… 虽说婚期被林老太太和林嫣硬拖在十月,但好歹也定了日子,张姨母放心了大半。 既然半只脚进了林家门,张姨母更加肆无忌惮,日日缠着林安如,不分日夜,在种满兰香花的雕花窗下寻欢作乐。 这日二人刚云收雨歇,张姨母双颊红云轻飞,靠在男子赤裸的胸膛上,微微喘息。 林安如拥着张姨母细若无骨的身子,声音淡淡,“是你给林嫣下的毒?” 张姨母身子一僵,半直起身,瞧不出男子脸上是怒是喜,不禁有些忐忑。 “那时林嫣容貌娇丽,性子又好,林家上下宠得跟仙女一样。” “咱家宝珠出身比不上,相貌比不上,日日朝我哭诉。” “明明都是林家女,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一时心急才私自干了这事,表哥,表哥要怪就怪我。” 说着,缩起身子,纤纤玉手捂着胸口,一串串泪珠滚落在锦被上,看着好不可怜。 以往,张姨母这般哭诉,林安如早就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安慰。 这次等了好半晌,不见林安如动作。 张姨母偷偷拿眼去瞧,见林安如靠在床头,面无表情,直直打量着自己,不由得一颤,心中发虚。 林安如瞧着还和自己玩心眼儿的妇人,淡声问:“你还有何事瞒着我?” 第41章 打草惊蛇 张姨母听林安如这样说,心中一紧,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来,轻声问,“表哥,这是何意?” 林安如直起身,自上而下轻柔抚着女子的长发,轻声说:“云娘很聪明,若是干什么事,想要瞒着我也不难。” “但我最不喜枕边人心思太多,云娘可明白?” 张姨母暗暗心虚,脸上堆起笑,柔声道:“表哥说的什么话,我这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哪有什么事瞒着你?” 林安如不言语,依旧盯着张姨母,目光幽深不可测。 张姨母撑起身子,玉手死死抓紧被子,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后,林安如才收回目光,背对张姨母躺好。 张姨母稍稍喘口气,悄悄擦去一头细汗,还未躺下,林安如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若是有一日,被我发现,云娘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云娘聪慧,定知道是何下场?” 张姨母的心又吊起来,手心里沁了一层汗珠,勉勉强强稳住声音道:“表哥放心,我自然知道的。” …… 林家花园里,张宝珠兴致勃勃站在假山的凉亭里,四下打量林府几处院子。 “阿娘,瞧瞧,就数咱们院子偏僻!”张宝珠撇嘴。 老太太疼爱孙女,将靠近花园的院子给了林嫣。 那院子足足比张宝珠的大了一倍,从凉亭处望去,院中草木茂盛,小桥曲水,甚至比林晟的院子都要雅致。 “等阿娘成亲后,我也要爹爹给一个那样的院子!” 张宝珠晃着她娘的胳膊撒娇。 张姨母笑着捏捏张宝珠的小脸,“好好好,不就一个院子吗?这有何难?” 张宝珠甜甜一笑,虽然母亲做不了正室,但好歹也进了林家,到时入了族谱,自己也是明正严顺的林小姐! “哟,这还没进门呢?爹爹就叫上了?” 林嫣站在凉亭外,冷冷讽刺道。 张宝珠站直身子,仰着脸,小脸红扑扑,一片得意之色,“姐姐再不愿意,三月后,我也是林二爷名正言顺的女儿。” 林嫣不屑,反问道:“有这样的父亲,有何可高兴?” “无情无义,狡诈多疑,今日将人捧上天,来日便不会踩到脚底吗?” “您说呢?姨母?” 张姨母脸色一沉,忽的想起那夜林安如的话来。 表哥看似温文尔雅,又极宠爱自己,但若是真惹怒了他,下场怕是连脚底泥也不如。 张姨母眼色晦暗,想起背着林安如做的那些事,有些恐慌,连要进林家门的喜悦淡了七分。 “那可难说,大夫人手段高,身子软。” “再有天大的错,哭一哭,闹一闹,哪个男人不得乖乖就范?” 刘妈妈拧着眉,几步进了亭子,叉腰斜眼瞧着张姨母。 “你这贱奴胡说八道什么?!” 张宝珠杏眼瞪得圆溜,指着刘妈妈大骂。 刘妈妈翻了张宝珠一眼,讥讽道:“我这奴才再贱,主家未放契前,我也是张家的贱奴。” “不像有些人,丈夫还未死,就不把自己当做张家人,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去。” 张姨母脸色微微发白,再想不到刘妈妈会在这档口,提起陈年旧事。 此事又不敢声张,若是让表哥知道,只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一想到这儿,眼圈微红,泪珠子说掉就掉,“刘姐姐,往年之事,你既无凭证,怎能坏我名声?” “虽说因此事,我们二人有些不快,但已过去这么多年,刘姐姐又何必苦苦不放?” “哎呦,我这贱奴何德何能敢当您的姐姐呢!”刘妈妈嘲讽一笑,“话里话外,夫人不是在说我是个记仇的刁奴吗?” 林嫣假装诧异问:“刘妈妈与张姨母有过节?” “可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讲了出来,我也好劝解劝解。” 张姨母连忙道:“不是什么大事,听着倒也无趣。” 林嫣更是惊奇,问道:“既然是小事又无趣,张姨母为何要说刘妈妈污你名声?” 张姨母一时语结,刘妈妈嗤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是有些人,夫未死便攀了高枝儿罢了。” 听刘妈妈这样说,似是把当年那人认作了林安如,张姨母反倒松了一口气。 林嫣轻声呵斥道:“刘妈妈,无凭无据,可不能胡说。” 刘妈妈朝林嫣微微屈身行礼,“事关张夫人与林二爷名声,老婆子怎会胡说。” “老婆子看得真真的,如今见夫人要飞上枝头,才恍然明白当年那人是谁。” 林嫣猛得站起,似是怒不可遏,大声道:“真是好不要脸!要比无耻,何人能比的上你们!” “我去问问林二爷,仁义礼智信,二爷都当下酒菜吃了吗?!” 被一个奴才当众挑明长辈之间的龌龊事,张宝珠本有些不自在。 又听林嫣这样辱骂长辈,气血上头,也大声喝道:“阿娘与爹爹本就是情投意合,若不是你母亲不知羞耻非扒着爹爹,如今的林二夫人不定是谁呢?” “你作为小辈,竟敢当众辱骂长辈。来来,咱们一起去见爹爹,看看到底谁无耻?!” 说着,拉起林嫣就要走 张姨母脸色又白了一层,连忙拦住张宝珠,急声道:“闹什么闹,这事儿听着好听吗?” “以后阿嫣就是你的亲姐姐,你要多多让着她!不许胡闹!” 张宝珠万万没想到,母亲竟然护着林嫣还训斥自己,委屈得直掉眼泪。 林嫣甩开张宝珠的手,抚了抚袖子说:“我娘只生一个,哪来的什么亲姐亲妹妹。夫人慎言!” 张姨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林嫣呛得说不出话来,勉强咽下这口气,柔声说。 “你父亲今日不大舒服,你莫要去扰了他的清净。” “我知你看不上我。林家院子大房间多,我们躲着你就是,省的你心烦。” 说完便强拉着委委屈屈的张宝珠,快步离开。 母女俩刚走,刘妈妈侧身问,“这便可以了?” 林嫣又是一副吊儿郎当样儿,盯着二人背影,懒懒道:“已打了草惊过蛇,咱们按计划行事。” 第42章 忐忑不安的张姨母 张宝珠一路哭哭啼啼,心里好不委屈,埋怨她娘,“阿娘怎么了?怎么朝她低声下气的?害得我也跟着没脸。” “以后就算您进了林家,她也要死死压我一头!” 张姨母脸色白了又白,与男子私会一事,哪有脸给自己闺女讲,更何况那人还不是林安如。 “好孩子,她什么样儿你还不知道吗?”张姨母哄着张宝珠,“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下月的婚事。” “嘴上让一让她又能怎样。” 今非昔比,如今,张宝珠心里可是认定了自己已是林家小姐,更觉得不差林嫣一分,哪里肯听她娘的话。 咬着唇,手死死捏着帕子,一副不忿的样儿,心里打算着定要去林安如那里狠狠告林嫣一状。 “你再敢胡闹,我可要罚你了!”自家闺女打什么主意,张姨母扫一眼便知,拉下脸狠狠训斥张宝珠。 “我看你还是在屋里好好做女红,省得到处乱跑给我惹事!” 张姨母略略思索,还是将张宝珠关起来,也省得她到林安如那里乱说话。 张宝珠被她娘连哄带吓关进了屋子,又让丫鬟好好看着,不许她出来。 张宝珠气得哭了一场又一场,辗转难眠,咽不下这口气,下定决心,找到机会定要向林安如告状。 …… 郡王府里,钱玉儿正摆弄一对玉质小兔。玉兔乃是上好和田玉所制,入手沁凉。 安平郡主正挑选新制的夏装,瞧了一眼,不屑道:“这小玩意,也值得你当宝一样。” 钱玉儿暗暗撇了撇嘴,“我就喜欢。” 凡是舅舅送的玩意,她娘都很嫌弃。 安平郡主嗤笑,“跟你那见不得世面的爹一样,果然都是钱家人。” 钱玉儿手上一顿,突然觉得手上的玉兔也不好玩了,随手将玉兔扔到一边,躺倒,随手抓了锦被蒙上了脸。 安平郡主一看,几步走过来,猛得掀开被子,呵斥说:“怎么了,我说几句你就敢甩脸子了?” “我生你,养你,说几句又怎么了,你爹就是没出息的废物,你舅舅就是喂不熟的狗!” 钱玉儿眉头纠在一块儿,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淡淡问:“既然如此,你何必嫁给我爹,又何必生下我?” “你这么看不上舅舅,怎么还要舅舅的东西?” 桌上琳琅满目的珠宝头面,绫罗绸缎,都是出自缀锦阁。 安平郡主一噎,面上通红,语调又高了几分,“你还敢犟嘴!每次提起你爹,你舅舅,从未见过你站我这边。” “可见真是白生你了,还不如养条狗呢!至少瞧见我了,还会摇摇尾巴!” 钱玉儿听得头大,刚想说,要不您去养狗。 安平郡主身边的翠儿连连使眼色,她才惺惺闭了嘴。 谁知,安平郡主见钱玉儿闭嘴一副不忿的模样,更气了,“你是猪吗?和你说话,你只堵着嘴干嘛?” “生这闺女不知能用来干嘛?!” “上次你落水,吓得我提心吊胆,可见我那一片心都喂狗吃了!” 钱玉儿翻了白眼,真没见她娘多上心,前日被救,后日她娘就邀了世家贵妇逛街摸牌去了,只吩咐丫鬟好好伺候。 至于又给各家送礼安抚,又要重赏救命之人,不过是为了她安平郡主的名声罢了。 “阿娘能确认那张宝珠就是救我的人吗?” 那个张小姐看着善良柔弱,可她总觉得这人可没这份胆气。 安平郡主还在气中,冷笑反问,“那被扯断的珠子不是证据吗?” “您送的手串有三个呢?万一是有人冒名顶替呢?”钱玉儿反驳。 安平郡主早就对林嫣无一丝好印象,哪会考虑林嫣是不是救人之人。 这会儿见钱玉儿满脸不服,气冲冲反问道:“你这意思是,我这当娘的不如你聪明了?” “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自己去将真的找出来,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钱玉儿听安平郡主这样说,忽的站起身,气呼呼往外冲。 再吵下去,安平郡主必然又哭又闹,将爹爹,舅舅一家全骂进去,钱玉儿真不想听。 安平郡主见钱玉儿果真头也不回往外冲,气得破口大骂。 翠儿连忙吩咐几个小丫鬟跟好,安平郡主恶狠狠喊道:“管她干嘛?有本事死外面不要回来!” 钱玉儿隐隐约约听到她娘气急败坏的骂声,小脸拧一块儿,若是真不用回来就好了。 …… 张姨母这几日过得也不怎么舒心,自从刘妈妈提了那事儿,吃不下睡不着,夜里做梦都是林安如恶狠狠要杀要打的脸。 又要在林安如跟前伺候,又不能让他看出异样,不消几日,身心俱疲,无精打采。 可那刘妈妈似是故意和她作对,每隔几日,有意无意就在她脸前晃悠。 一见到那老婆子,便勾起心事又想起林安如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总七上八下,比上了酷刑还难受。 这日,刘妈妈又晃到张姨母院子前。 张姨母连日心里不安宁,再忍不住拦下刘妈妈问道:“你倒是悠闲?日日来我这儿晃悠,有何贵干?” 刘妈妈诧异,“这是林家院子,林小姐请我赏景有错吗?” 张姨母此时可确定,这贱奴是故意的! 她拉下脸,眼中含着冷意,轻声道:“当年那事儿,你若是敢当着林家人面提,别怪我不客气!” 刘妈妈斜眼瞧着她,叉腰道:“哎呦,你威胁谁呢?” “老婆子是在屋外,没亲眼见到你们干那恶心事儿。” “可屋子里可有专剪灯花的小婢子,夫人这么肯定她没见到吗?” 张姨母一愣,脸色苍白,随即又恶狠狠说:“你可唬不到我,屋里有没有人我还不知吗?” 刘妈妈捏着柳条,语气轻松道:“是呀,是呀,那夫人便当老婆子胡说,别往心里去呀。” 说完,转过身,脚步轻快走远了。 张姨母脸上阴沉一片,心中将信将疑,腾腾直打鼓。 这贱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当年真是疏忽了?竟还有丫鬟在屋里? 第43章 被吓坏的张姨母 林嫣坐在马车上,斟杯茶递给意犹未尽的刘妈妈。 刘妈妈笑着说:“林小姐,您是没见她那副模样,又气又怕,恨不得将我吃了!” 手捧茶碗,一气喝干,又有些不放心问,“你说她会信吗?” 当年那事儿除了刘妈妈,张家下人还真没看见。 林嫣笑说:“刚开始她是不信,但时间久了,提的次数多了,她便半信半疑了。” 刘妈妈瞧着林嫣气定神闲的模样,心放下大半,听着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叫卖的声音,又问。 “林小姐,咱们去哪?” 林嫣将帘子微微掀起,隔着帘子缝隙向外望去。 一个穿着淡绿衫子,二十多岁的妇人,正挎着篮子与小贩讨价还价。 林嫣指着那妇人,对刘妈妈说:“你瞧瞧像不像?” 刘妈妈一头雾水,伸长脖子去看,疑惑道:“这妇人,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林嫣笑而不语,刘妈妈不解,又细细观察,灵光一现,惊奇道:“这妇人倒有些像剪烛花的玲儿!” 刘妈妈又是惊讶又是佩服,“林小姐是如何找到她的?” “林小姐,果真神通广大!” 林嫣轻咳一声,笑着说:“这样大的本事,我可没有。” “而且,这妇人不是真的玲儿。” 刘妈妈瞪大眼睛,“这,这不是玲儿?” 林嫣笑眯眯安抚刘妈妈,“刘妈妈说过,当年一事除了你之外,无人看见。” “当时说出玲儿,不过是看张姨母有何反应。” “所以,咱们也不必找到真的,寻个假的,能逼得张姨母有所行动就是。” 刘妈妈听得满头雾水,见林嫣这样说也不纠结,又看几眼,惊奇说:“世上还真有这么相似的人!” 林嫣也赞叹不已,陈昀果真是无所不能,厉害,厉害! …… 张姨母着实被刘妈妈折磨的不轻,一时觉得不可能,一时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大意了。 整日放心里琢磨,见了林安如强颜欢笑,一脸愁色遮也遮不住。 林安如见了,问道:“可是有事?近日来,你怎么心神恍惚?” 张姨母眼皮狠狠一跳,扯起笑脸说:“多年心愿,如今就能了了,我倒有些患得患失,跟做梦一样。” “多休息休息便好了。” 林安如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得张姨母头皮发麻,状似无意道:“不是为了别的事便好。” 张姨母心脏突突直跳,不敢细想林安如的意思,心中更加忧愁,唯恐那事儿捅了出来。 一日,张姨母贴身丫鬟绿儿,瞧着主子精神不佳,出门买了正值时节的鲜花,好哄主子开心。 一簇花束放在篮子里,五颜六色,开得热闹,张姨母见了果然心中轻松几分。 一边拨弄花束一边问,“难得这花开得那样好,看得人心里高兴。” 绿儿笑着说:“不但这花漂亮,那卖花的妇人也是好颜色呢。” “前日去她那里买花,倒是听她说了一件趣事,夫人可要听听?” 张姨母心知这丫头是故意哄自己开心,笑问,“什么趣事?” 绿儿嘴皮子利落,将那妇人讲自己小时在一富商家中剪灯花,如何发现女主人与一郎中私通,那管事妈妈发现后如何被主家训斥,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啪”一声,张姨母脸色惨白失手将花篮打翻在地,抖着身子,颤声问,“那,那妇人叫什么名字?” 绿儿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好似,好似是叫玲儿。” 张姨母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绿儿连忙扶着坐下,喂了一口茶,张姨母才缓过来。 绿儿小心问道:“夫人,这妇人有何不对?” 张姨母只觉得天塌地陷,抖着手死死攥紧绿儿,问道:“那妇人在哪?快,快带我去看看!” 绿儿无法,只能带着张姨母出门去找卖花妇人。 那妇人正在柳树下招揽顾客。 圆脸大眼,尤其是眼下一颗黑痣确实像极了长大的玲儿。 张姨母死死咬着唇,思绪万千。 这玲儿出现的时机这样巧,她不得不怀疑是否是林嫣故意设计。 可这人相貌与玲儿极其相似,又和绿儿说了那件事。 不管真假,她也不敢冒险。 定要想个法子处理了才好。 …… 缀锦阁中,林嫣正与钱玉儿大眼瞪小眼。 林嫣叹气,“玉儿小姐,有何事吩咐?” 她被这个小丫头上下打量了不知几百圈,看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钱玉儿眼珠一转,“我怎么觉得,大晚上敢救人的傻事儿,只有你这傻瓜能做出来呢?” 你才是傻瓜!林嫣朝钱玉儿翻了个白眼,“就当小姐夸我了。” 钱玉儿嘿嘿一笑,“那晚上除了被人扯断链子外,还有什么不寻常?” 林嫣仔细想了想,“好似还被人抓伤了手腕。” “对对对。”钱玉儿眼睛发亮,一把抓过林嫣腕子,一边细细查找,一边疑惑问,“怎么不见伤痕,我记得当时下手颇重,怎么一点痕迹也未留下?” “不过是几道抓痕,早就好了,哪还会留到现在?”林嫣缩回手。 钱玉儿一想也是,可没有痕迹,如何向母亲证明林嫣才是真的救命恩人? 林嫣瞧着瞬间焉巴的小人儿,笑说:“即便有证据,安平郡主也不会承认的。” “如今满京都皆知张宝珠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安平郡主又因此为她母亲保媒。” “京都哪个不夸郡主知恩图报,有世家风范。” “安平郡主向来高傲又看重名声,你说她会承认自己错了吗?” 钱玉儿撇嘴,让她母亲认错比登天还难! “那就让张宝珠领了这功劳?”钱玉儿双手托脸,声音闷闷,“你不会真这么傻?” 林嫣又翻了小孩儿一眼,“自然不会白白放过她,我可没想给自己认什么弟弟妹妹!” “刚好,此事也要请钱小姐多多帮忙。” 钱玉儿一听,直起脑袋,兴奋扯着林嫣袖子,“快说快说。” 林嫣笑眯眯琢磨,不知张姨母母女是否能承受住安平郡主的怒气呢? 第44章 杀人诛心的林安如 张姨母自从见了玲儿,惊惧不安,前思后想,定要把这人远远送出京都才好。 连忙翻了几十两银子出来,命绿儿给那妇人送去。 绿儿一头雾水,不解问,“夫人,你与卖花妇人是旧识?” 绿儿并不是张家旧仆,哪里知道往年旧事。 张姨母更不会主动解释,只冷着脸吩咐,“主子的事儿,也是你能打听的?” “你只管送去,就说她的花,我全包了。” “只不过有一个条件,便是让她远远离了京都!” 绿儿更不明白,莫非是那妇人惹到了自家主人?见主子脸是青白的,眼圈乌青,一双眼瞪得生大,跟鬼似的,不敢再问,揣了银子就要出门。 “等等。”张姨母一把拉着绿儿胳膊,低声嘱咐,“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尤其是林二爷!” 绿儿连连点头,张姨母才撒手让她快去快回。 春梅日日盯着张姨母的院子,见绿儿鬼鬼祟祟带着包袱出了门,立马报给林嫣。 林嫣坐在雕花窗下,看小丫鬟们打闹,听春梅说完,笑眯眯说:“不必管她,上赶着找死呢!咱们只管瞧着就行。” 春梅疑惑,“不怕张夫人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吗?” 林嫣伸手要了杯茶笑说:“越是见不得光越好呢!” 春梅脑子转不过来,见林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索性不想了,小姐这般聪慧,定是有主意了! 自从得知林安如要纳张姨母进门,林琦虽说不上有多高兴,但一想到林嫣必定气得面目狰狞,心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不是看不起他出身卑贱吗?如今她林小姐也要朝一个嫁过人的半老徐娘叫声姨娘! 姨娘自然比不得正妻,但日日放在眼前能不膈应吗? 林琦一想到这儿,难得身心舒畅,吩咐贴身小厮,“走,咱们去看看林大小姐!” 林琦进来时,林嫣正靠在栏杆上昏昏欲睡。 “妹妹,倒是悠闲,看来也必定为张姨母高兴呢!”林琦仰着脸,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怎么,又来找不痛快?”林嫣淡淡说。 林琦脸色一黑,刚要发作,又嘿嘿一笑,“前几日我是不痛快,可今日想到有人会不痛快,我自然就痛快了!” 林嫣不耐烦,“你到底来干什么?我可没功夫和你饶嘴皮子!” 往常林嫣一副不耐的模样,林琦早就暴跳如雷,今天见林嫣越不耐烦,林琦反而越高兴了。 “不干什么,不过是向妹妹道喜。” “多了两人,日后林家更加热闹。” “张姨母进门后,更能名正言顺照顾父亲,与父亲日日朝夕相对。” “而且啊,”林琦顿一顿,接着说:“每逢林夫人祭日,张姨母,张宝珠必定也少不了一柱香。” “多了两人祭祀夫人,只怕夫人也会欣慰!” 说完,幸灾乐祸瞧着林嫣。 林嫣看着林琦得意洋洋的脸,淡淡一笑,几步走到林琦面前,趁他不注意,朝着小腿狠狠踹去。 “啊!你干什么?!你居然敢打我?!”林琦惨叫一声,弯腰捂着腿,不敢置信朝林嫣大喊。 林嫣轻走几步,优雅坐回椅子上,漫不经心说:“安平郡主我也打得,不知林二公子算哪头蒜,打不得碰不得。” “劝二公子谨言慎行,不然,说不定下次又要另一条腿疼了。” 林嫣这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疼得林琦头上冒汗。 贴身小厮阿七连忙扶着自家公子坐下,为林琦轻轻揉捏。 好半晌,林琦才缓过来,转头不屑对林嫣说:“你如今再气也无用。” “日后进了门,她与父亲浓情蜜意,成双成对。” “时间久了,外人只记得二房这一个女主人了!” “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好好受着!” 说完,冷笑一声,让阿七扶着出了门。 主仆二人刚出门,便在园子里遇见林安如与张姨母。 林安如微微皱眉,“你腿怎么了?” 林琦扶着阿七勉强行了礼,低声说:“儿子不过提了一句,姨娘进门的事,妹妹就恼羞成怒,趁儿子不察,踹了儿子一脚。” 张姨母连忙上前关心道:“伤得重吗?可要看大夫?” “不过踢了一脚,看什么大夫。”林安如淡声说。 张姨母低头拭泪,“阿嫣,还是看不上我。” “可这事儿,是老太太和表哥一起定下的,也不知阿嫣到底是看不上我,还是没将表哥放眼里。” 林安如瞧了张姨母一眼,自然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不过是想趁机踩林嫣一脚。 可这妇人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林嫣越发不把他这个父亲放眼里了。 想到这儿,林安如脸色沉了沉,转身进了林嫣院子。 刚送走一位烦人的,又来一位恶心人的。 林嫣连装也不想装,满脸不耐烦,胡乱行礼,“不知爹爹有何贵干?” 林安如倒没生气,淡声道:“我知道你对我这个父亲很不满意。” 林嫣挑眉看着面前的人,一脸讽刺,难得渣爹还有这觉悟。 林安如好似看不见她脸上的嘲讽,继续说道:“可是怎么办呢?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这辈子你林嫣,注定是我林安如的女儿。” “哪怕你恨我,怨我,也改变不了这事实。” “所以,”林安如转头直直盯着林嫣,脸上一半嘲讽一半不屑,“林大小姐,你该怎么办呢?” 林嫣望着林安如,虽不再年轻,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秀,嘴角噙着笑,语调不高,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可林嫣此刻只觉得他是个魔鬼,一个会诛心的魔鬼! 林安如说的字字句句,让林嫣无法反驳! 这辈子她也无法改变自己是林安如女儿的事实! 林嫣握紧拳头,恨不得将这一身血肉都还回去! 林安如撇了一眼林嫣,站起身,冷冷说:“你可以恨我,但也别忘了你母亲。” “若不是她嫁了我,又生了你,怎会让你陷入今日处境。” “要恨,也要记得恨她。” 林嫣握紧了拳头,林安如,你给我等着! 第45章 看戏 缀锦阁中。 林嫣脸色淡淡与陈昀相对而坐。 陈昀将茶盏放到林嫣面前,“计划不顺利?” 林嫣摇头,一想起渣爹那番话,心中悲愤交加,既替林二夫人不值,又为原身生气。 前世穿书而来,张宝瑾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有时也想着若是有爹娘疼爱,必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今生有父亲,可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渣,哪把林嫣放眼里过,任凭别人欺负蹂躏。 真不知张宝瑾与林嫣到底哪个更可怜些。 林嫣瞧了一眼陈昀,剑眉星目,一件素袍,也穿得风姿绰约,举手投足之间,极尽高雅之态。 “齐郡王这般风姿,想必老王爷也是位美男子。” “也不会像林二爷那般,眼中只有别人家的孩子,必定会爱护自家子女!” 林嫣感叹。 陈昀正在斟茶,听到林嫣这样说,手微微一顿。 爱护?也许。 琴棋书画,无不是父亲亲自教授,身体不适时,父亲也会日夜陪护在身边,这应当是慈爱的。 但这般慈爱的父亲,怎会不顾自己苦苦哀求,非要迎娶继母? 又为何联合继母瞒着自己那件事呢? 陈昀淡淡说:“若是可选,林小姐可会选林二爷做父亲?” “不会!”这样的渣爹谁碰上谁倒霉。 “可此事能选吗?”陈昀继续问。 林嫣默然,是啊,世间难事千千万万,恐怕此事更是比登天还难。 “既不能选,又何必为难自己。” “自身足够强大后,再难的事,总有解决之法。” 陈昀提起茶壶,金黄的茶水缓缓流入玉白的茶盏,一时间,屋内茶香四溢。 林嫣反复琢磨陈昀的话,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只等着张姨母败露,看林安如那张老脸往哪放。 “七日后,林家请了戏班唱戏,齐郡王将此贴转交钱小姐。” 林嫣将名帖递给陈昀,“我请她过府看戏。” 陈昀接过贴子,“你要玉儿做什么?” “自然是请钱小姐帮忙抓贼。”林嫣轻轻一笑。 张姨母本担心玲儿会拒绝,谁知,绿儿回复说,那卖花妇人要三百两,才答应出京。 张姨母咬牙切齿将玲儿骂了几万遍,现在三房这个摇钱树没了。三百两,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现在已无他法,只好咬碎牙和血吞,先拿出二百两让绿儿送去,剩下的一百两等她凑齐。 又仔细嘱咐绿儿,钱送去,那妇人就不要再在街上卖花了。 等三百两凑齐,赶紧让她收拾行李滚出京都。 绿儿点头,揣着银子出门。 七日后,林家洒扫庭除,请了京都最好的戏班子唱戏,敲锣打鼓,很是热闹。 钱玉儿对听戏兴趣不大,一面在小桥边喂鱼,一面问林嫣,“又无证据,即使戳穿张宝珠,林二爷也不信啊!” 林嫣笑笑,“钱小姐,只管按计划行事。” “行,看在我舅舅的份上,帮你这忙,也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日后可不要找我讨赏钱啊!” “好好好,多谢钱小姐施以援手。”林嫣无奈道。 正说着,林安如,张姨母,张宝珠三人往这边走来。 钱玉儿笑嘻嘻迎了上去。 “多日不见,张小姐身子好了吗?” 张宝珠也轻轻一笑,“多谢钱小姐挂心,吃了几副安神药,已好了。” “多谢张小姐救命之恩。对了,”钱玉儿甜甜一笑,又问,“那晚惊险差些吓死我,慌乱时,我好似抓伤了小姐的手。” “不知是哪只,可好了?” 张宝珠脸色一变,她怎会知道是哪只? 张姨母连忙接话,“好了好了,多谢钱小姐惦记。” “钱小姐若是不爱看戏,不如逛逛园子去。” 这还没进门,就摆主母谱了?难怪林小姐不喜欢!钱玉儿暗暗翻白眼。 “好了?那伤得是哪只手?我看看,回去好给我母亲回复,也省得她念叨。” 张宝珠揪着衣角,想随意伸出一只去,又怕钱玉儿记起是哪只,一脸为难。 林安如扫了张宝珠一眼,哪里不明白,转身柔声对钱玉儿说:“这园子虽比不上郡王府,可也有一番意趣,钱小姐不如去逛逛?” 钱玉儿做出一副疑惑样儿,喃喃道:“手不是好了吗?怎么不让看呢!” 又笑着对林安如说:“既然不方便,我也不看了。” “我找林小姐逛园子去。” 说着,蹦蹦跳跳走远了。 林安如见人走远,拉下脸沉声说:“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我!” 张姨母抖了抖,低声说:“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表哥,表哥,你千万莫要生气。” “况且这事儿安平郡主未必知道……” 林安如直直盯着她,张姨母不敢再说下去。 “你越发胆大,现在做事也不必和我商量了?” 张姨母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解释,“都怪我自作主张,但我也是心里着急。” “表哥总说娶我进门,可又说时机不到。” “我实在是想与表哥正大光明,日日相对,不想糊里糊涂过日子罢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若是林安如早早下定决心娶了自己,哪有今日之事,他还怪自己自作主张。 又想起这几日自己被那事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心里又急又怕又委屈,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 张宝珠不知林安如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见她娘哭得伤心,悻悻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林安如看了看被吓到的张宝珠,转头对哭得伤心的张姨母说:“你跟着我这么些年,我何曾薄待了你?” “既想做二房女主人,又少了耐心。如今,你费尽心机也不过是个妾而已。” “真是目光短浅的蠢货!” 张姨母抖了抖身子,捏着帕子沾泪,不敢反驳。 林安如闭了闭眼,平复一下心中怒气,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深沉,轻声说:“林嫣中毒一事,钱玉儿被救一事,你们瞒着我,也就罢了。” “若是还有什么事瞒着,再抖落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过去了。” “云娘,你说呢?” 第46章 败露 林安如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轻柔,可话里话外的威胁,让张姨母白了脸。 “表哥,我,我自是知道的。” 张姨母脸色惨白,手指无意识绞紧了帕子,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妇人果然还有事瞒着自己,只怕还是了不得的事! 林安如目光深沉如湖水,若真是与自己有碍,倒真留不得她了! 既下定决心,林安如也不急着逼问,对那母女说:“你们把我的话听进去才好。” “看戏去,今日客人只怕都要想见见新嫁娘。” 张姨母勉强稳稳心神,微微抖着手,拉过张宝珠去戏台子那儿。 母女俩刚走远,林安如叫来小厮,命他盯紧张姨母,今天宾客盈门,万万不可出事! 站在远处的林嫣瞧了半天,见林安如面色不虞叫来小厮,像是吩咐什么,莞尔一笑。 钱玉儿也瞧见了,扯扯林嫣袖子,不解问,“你爹看着好像不高兴。” “莫非是因为我问的那几句话?” 林嫣心情颇好,耐心给钱玉儿解释,“我这个爹啊,狂妄自大又阴险狡诈。” “只许他算计别人,断不许别人算计他,何况还是枕边人。” “你虽然只是试探,可依林二爷的脑子,只怕当时便看出不对。” “她们竟敢算计他头上,恐怕林二爷再也不信那母女俩呢!” 没了信任,张姨母该如何圆玲儿一事呢? 钱玉儿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林嫣,厉害,厉害,虽比她舅舅差些,但也是个聪明人! 林安如虽没官职,可也交了不少达官贵人为友。 听说他要纳妾,趁着听戏提前来道贺。 林安如面上笑呵呵道谢,想起张姨母惨白的脸,心里有些不安。 若是她真敢做什么事,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颜面扫地,可就怪不得自己不留情面了! 直到夕阳西下,倒也无事发生,众位宾客要走了,林安如同林琦站门口送客。 今日客多,世家子弟,侍从仆妇,乌泱泱一大群人,正从林府出来,登车回家。 不知从哪来一个提着花篮的妇人,刚到门口便大声嚷嚷:“张夫人可住此处?” “欠我的银子什么时候给?三百两呢,莫非是想赖账?” “我一平头百姓,自然是斗不过高门大户。大不了,我日日在这府门口蹲着。” “反正民妇皮糙肉厚,耐得风吹雨打!” 那妇人扯了喉咙高声喊,离得近的客人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个低声议论。 “张夫人?是谁啊?” “傻了吗?便是林二爷要纳的那位。” “怎么还欠一卖花妇人银子,莫不是卖花妇人胡说八道的?” “我瞧不像,若没真凭实据,哪敢到家门口叫喊?” “可那张夫人怎会欠一卖花女三百两?” “这事儿就只能问问张夫人了。” 一众宾客窃窃私语等着看戏,这可比林家的戏班热闹多了! 林琦变了脸色,低声问,“父亲,怎么办?” 林安如阴沉着脸,恨不得撕了张姨母,此时也只能将滔天怒火强压下,安抚好客人。 还未张口,人群中有好事的人高喊。 “哎,你这妇人胆大包天,竟敢胡说八道!张夫人怎会欠你钱,还欠了三百两?” “你再胡说,拉到府衙挨板子!” 卖花妇人一听,叉腰反驳:“我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胡说!” “我本在西巷卖花,卖得好好的,是张夫人派了丫环,许我三百两,让我往后再不能在京中卖花。” “如今,我行李收拾妥当,只等张夫人的三百两呢!” 那人又问,“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好好的,为何不让你在京中卖花?又为何白白给你三百两?” 卖花妇人撇嘴,“民妇不知,只得问问张夫人了?” 众人听完,皆是一脸好奇向林安如望去。 饶是林安如喜怒不形于色,也撑不住,脸皮微红,强笑着拱手说:“今日倒让诸位看笑话了,林府招待不周,改日必定登门致歉。” 一面说一面朝小厮使眼色。 小厮顿时心领神会,连忙拉着卖花妇人,嘴里不住说着好话。 又答应主人家必不会赖账,强拉硬拽,才把卖花妇人拉走。 众人见此才登车离去,只是回去路上一个个将这事儿当稀奇事儿翻来覆去讨论,林安如的老脸到底是赶在今日丢尽了! 好不容易强撑着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林安如瞬间收了笑脸,转身大步进了家门。 张姨母在内院送了一干贵妇小姐,刚坐下歇息,便见林安如怒气冲冲进门。 张姨母眼皮一跳,心提了起来,强扯了笑脸问,“表哥,怎么了?” 林安如脸色阴沉沉,低声问,“你何时认识的卖花妇人?” “为何许她银子,不让她在京中卖花?” 张姨母险些跌坐在地,身子抖得厉害,颤声道:“表哥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林安如袖子一挥,砰的一声,茶盏掉地四分五裂,飞溅的碎渣,划破张姨母惨白的脸。 “不知道?还有云娘不知的事吗?” “那卖花妇人,在门口大声嚷嚷要向你讨银子呢!” “今日我林家的脸,全被你这妇人丢尽了!” 张姨母脸皮生疼,听林安如意思,还不知里面的底细,自己更不能不打自招。 咬紧牙关,死不认账,只说不认识什么卖花妇人。 林安如头上青筋暴露,冷笑道:“你倒是嘴硬!” “我倒想见识见识,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正说着,那拉走卖花妇人的小厮躬身进来。 几步走到林安如身边,低语几句,林安如听完脸色如常,让小厮下去。 小厮刚走,林安如变了脸色,快步走到张姨母跟前,扬起巴掌,狠狠打去,“你这贱妇,竟敢背着我偷人!” 张姨母扑倒在地,脸上红肿,嘴角也磕出血,抬眼望去,林安如怒不可遏,双眼冒火,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他知道了!林安如知道了!他想杀了自己! 张姨母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身子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第47章 真小人 张姨母捂着脸,抖着身子半趴在地上,心中被恐惧填满。 林安如上前抓着张姨母的头发,将人一把扯起。 张姨母头皮发紧,疼得两眼含泪,被逼着仰起苍白的脸,望着面前杀气腾腾的男子。 “难怪那年,你迟迟不愿我去张家找你,原来是府里还养着一个男人!” “特意选了客栈与我相会,你当我林安如是你那头上长绿毛的病秧子丈夫吗?!” 一想到,这妇人一边与自己谈情说爱,一边又在野男人身下婉转承欢,林安如止不住一阵阵恶心。 用力将张姨母甩在一旁,顺手拿过桌上的帕子,使劲擦了擦手。 张姨母被甩的头晕,顾不上疼痛,噗通一声跪在林安如面前,泪眼婆娑说:“表哥,你莫要听那卖花妇人胡说。” “我,我没有,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林安如一脚踢开面前的人,嫌弃问,“既然没有,你为何给那妇人银子,又为何不让她在京都卖花?” 那一脚正中胸口,张姨母只觉得胸口一疼,嘴里冒出丝丝血气,疼得直哆嗦。 张姨母跪行几步,紧紧抱住林安如的腰,哭喊道:“我跟你这么些年,你竟不信我吗?”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宝珠的份上,表哥也不信我吗?” 今日若是真承认了,只怕难活着走出林家大门! 况且一旦认了,林安如定要怀疑宝珠身世。 张宝珠只能是林安如女儿,否则她们母女二人都别想好过! 张姨母下定决心,咬紧牙关,死都不能认! 不提张宝珠还好,一提到她,林安如捏紧张姨母的下巴,狠狠问道:“张宝珠到底是谁的种?” 张姨母觉着自己的下巴要被扯掉,忍着疼,断断续续说:“自,自然是,是表哥的!” 林安如瞧着张姨母,脸上带伤,却一脸坚定,一时之间也判断不出她是否说谎。 “最好是真的,否则……”林安如阴恻恻一笑,“我可不是白白替别人养孩子的冤大头。” 一把将张姨母推倒在地,“哐当”一声,张姨母额头撞地,瞬间起了好大的包。 林安如拍了拍袖子,好似没听见一样,转身坐回椅子上,淡声问,“说,该如何处置你?” 张姨母捂着头,慢慢直起身坐在地上,听林安如这样说,又是一抖。 “表,表哥,你当真不念旧情?” 林安如厌恶瞧了一眼抖着的妇人,“我若是不念旧情,你早就死了!” “真当我林安如是绿毛龟吗?!” 张姨母动动嘴唇,刚要说话,张宝珠拉着林嫣,拨开门口的小厮,气冲冲进来。 “阿娘,爹爹,你们怎么了?”张宝珠傻眼。 林嫣打眼一扫,一个怒气未消,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一个脸上带伤,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战况倒是激烈! “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林安如见小辈闯进来,脸色比锅底还黑七分。 张宝珠连忙将她娘扶起坐下,噙着泪,委屈对林安如说:“爹爹,阿娘即使做错了什么,您也不该下这样重的手!” 张宝珠叫一声爹,林安如脸黑上三分。 “你娘还未进门,你叫什么爹?” “你娘平时是这样教规矩的?” 张宝珠一愣,往常私下不知叫过多少声,这次怎么不让叫? 还当着林嫣的面训斥她,林嫣嘴角都快扯到后脑勺了! 张宝珠一脸委屈,指着林嫣说:“她背后非议长辈,您不怪她,怎么反倒怪我?!” 林安如扫了二人一眼,阴沉着脸问,“说什么了?” 张宝珠瞧着林安如脸色不对,可见林嫣幸灾乐祸的模样,实在气不过,支支吾吾说:“三房婆子说,说在张家见过您和母亲相会。” “还说,说你们是不知廉耻。” 这话一出,正低头哭着的张姨母身子一僵,险些晕过去。 林安如此时不止脸黑,握紧了拳头,猛吸几口气,转头低声问张姨母,“云娘,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宝珠还不知自己说错了话,一脸茫然瞧着她娘死白的脸,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林嫣面上也装作懵懵懂懂,心里直为张宝珠鼓掌。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林安如额上青筋突突,对林嫣和张宝珠恶狠狠说:“你们俩,滚出去!” 林嫣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张宝珠还想留下,被林安如恶狠狠的眼神一扫,缩着肩膀不情愿出门。 张姨母面条一样软在椅子上,心知无力回天,林安如这次是定不会轻饶自己。 林安如一步一步走到张姨母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软成一滩的人,轻声慢语说:“你得死。” 自知躲不过去,张姨母反而不怕了,强撑着胳膊坐起,冷冷说:“表哥,可真是狠心啊!” “我跟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竟是一点情分也不留了!” 林安如心绪平静下来,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语气淡然,“我可负人,人不可负我!” 张姨母自嘲一笑,“是啊,我倒忘了,林二爷是个自私自利,不折不扣的小人了!” “那林二夫人呢?”张姨母话锋一转,大声质问,“林二夫人又有什么错?!” 林安如仍旧一片坦然,挑着眉头,“她明明是你下毒害死的,怎么,忘了吗?” 张姨母咯咯一笑疯子一样,手指着林安如,“小人!” “当年是你与我耳鬓厮磨时,说不喜秦氏,她若是不在,便立马娶我进门。。” “你知道老太太防得紧,不好动手。” “又暗示我可从老太太身上下手,毒分两份。” “一份下到老太太身上,一份下到秦氏饭食中,两者相遇,变成剧毒。” “因而老太太越是心疼越陪着秦氏,秦氏死得越快!” “任谁也狠不过你!你不怕老太太、林嫣知道吗?!” 林安如揣手站着,轻声道:“人是你杀的,与我何干?” “她们么,她们永远不会知道。” “毕竟知道真相的人,都会死。” 第48章 做我侧妃 “你,你什么意思?”张姨母瞪大了双眼,猛得站起身,“你,你想,你想弑母杀女吗?” “林安如,你疯了!” 林安如低低一笑,“只要你死了,这个秘密再无人知晓。” “那便不会有人死了。” “云娘对外向来是温柔善良,体贴入微。” “不如,也学学圣人,舍身为人?” 张姨母又惊又恐,怎么也没想到,林安如连亲女儿也能狠下心。 那张宝珠怎么办? 万一有朝一日,林安如知道张宝珠不是他的女儿,他会放过她吗? 不,不会的!林安如绝对不会放过宝珠的! 她要想个办法,想办法救女儿一命! 张姨母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林安如轻轻拍了拍吓得缩成一团的人,弯着身子,在她耳边柔声说话。 “云娘别怕,我不会让你立马就死。” “那样,怕是会引来官府追查。” “你先去庄子养病,久病不治,不治自然是会死。” “你说,我这样安排可好?” 张姨母白了脸,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安如后退几步,脸色已恢复如常,叫贴身小厮进来。 “送她去庄子上养病。” “病没好之前,谁也不要见。” “找几个人一刻不离,贴身伺候!” …… 张姨母被送到庄子养病,林嫣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见张宝珠哭哭啼啼后才知道。 林嫣感叹,世间哪个男子能容忍头上青青一片?张姨母怕是凶多吉少了。 陈昀将一叠银票递给林嫣,“林二爷倒也不留情面。” 林嫣喜笑颜开,有钱赚,又没了烦人精在面前晃悠,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好。 “你倒是心大,安平郡主可不是好惹的。” “这次你得罪了她,日后她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陈昀提醒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某人。 林嫣依旧无所谓的模样,“又不是我主动招惹的,人家上门要打脸,莫非我还主动把脸伸过去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接着就是。” 陈昀上下扫了林嫣一眼。 她将银票从左至右一张张摊开,伸出细白的手指,挨个数着,活脱脱财迷模样。 陈昀倒是真有些佩服她了,危机来时既不怨天尤人,束手就擒,危机未到又不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这般心态,说不定还真能与安平郡主过上几招。 想起安平郡主,陈昀眼眸暗了暗,她们竟然敢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这些年,因顾念着父亲,少不得处处忍让,倒让那二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陈昀又打量林嫣一眼,说不定这位林小姐倒是可用之人。 “近日,太后身体大好,宫中上下喜气洋洋。苏贵妃出主意要为几位王爷再选侧妃,也算喜上加喜。” 林嫣正小心翼翼将银票一张张叠好。 陈昀挑眉继续说:“前几日,秦将军在边疆大破戎狄,赶戎狄百里外,可保边疆百姓几年安生日子。” 林嫣又小心翼翼将银票揣进怀里,颇为满足拍了拍胸口,捧着茶盏喝了一口。 见陈昀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才恍惚想起,这位爷刚刚好似说了一堆话,“啊?郡王爷刚刚说什么?” “你要参选侧妃了。”陈昀言简意赅说。 “啪”的一声,林嫣手里的茶盏倒在茶桌上,腾的站起,大声喊道:“选侧妃?我?” “不可能,京都都知道侯府林大小姐,又丑又凶,比我强的,才貌双全的,比比皆是,贵人怎么会看上我?” 林嫣边反驳边自我安慰。 “可有个戍守边疆,保家卫国将军舅舅的贵女可不多。” “林小姐命好,是其中之一。”陈昀“好心”提醒道。 “丑的,贵人们也看得上?”林嫣耷拉着脑袋,摸着脸上的红记。 陈昀将倒掉的茶盏放至一旁,又倒了杯新茶递给她,“只是将人娶进门而已,没人逼着举案齐眉,美丑又有何关系?” “左右躲不过,齐郡王特意提醒我,怕是别有用意。” 她才不信陈昀能有这么好心呢! “别的王爷倒是好说,但若是为沛王选妃,你可要小心些。” 沛王?听着倒是有些耳熟,前世好似听陈昀随口提过,也没说的明白,只说这位王爷后院不大安生。 林嫣起了好奇心,追着问,“这位沛王怎么了?” 陈昀喝了口茶,淡淡说:“沛王最喜美人,时不时搜罗各样美人进府,但不出半年,或病死或出意外。” “除了王妃和两位侧妃,这些年来,府里竟也没有旁人。” “莫非是王妃,侧妃嫉妒,暗中下得毒手?”林嫣歪着头琢磨。 陈昀摇头,“若是王妃所为,也太过显眼,不说沛王,太后也未必容得下。” “这倒是件奇事了。” 不对,既然是为王爷选妃,陈昀也未娶亲,难道贵妃没想到他吗? 瞧见林嫣打量自己时疑惑的眼神,陈昀淡然说:“贵妃自然也要为我选妃。” “那郡王爷特意告诉我选妃内情,到底是何意?” 林嫣一脸警惕,这位爷浑身上下长得都是心眼,不得不防。 陈昀轻轻将茶盏放下,直视满脸防备的某人,淡声道:“做本王的侧妃。” “你不想嫁,我也不想娶,除了我之外,你无其他选择。” 林嫣微微张大嘴巴,瞳孔紧缩,忽地想起前世来。 那年桃红柳绿,杨柳依依,一袭白衣,风姿无双的陈昀,站在柳树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是这样坦然对她说:“张宝瑾,做我的妾侍。” 那时自己无依无靠,又贪恋美色,只想躺平,于是,红着脸答应了。 即使后来知道陈昀拿自己当替身,也没有生气或伤心。毕竟,各取所需罢了。 相敬如宾过了两年,可最后呢,被张宝珠害死时,这货居然看也不看一眼! 现在重活一世,他又要让她做侧妃! 林嫣的泪如短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前世今生怎么就逃不脱他,明明已重活一世,怎么还要被他欺负! 第49章 神秘人 林嫣眼泪婆娑,想起前尘旧事,止不住一阵阵委屈。 “怎么又要我选你?” “你怎么,怎么又欺负我?” 林嫣噙着泪,哑着声,指责陈昀。 陈昀微微抬了眉头,有些诧异说:“虽与林小姐相识不久,但略知林小姐脾性。” “放荡不羁,随性烂漫。” “其他王府,既有尊长又有妻妾,人多口杂,林小姐可应付得了?” “林小姐若答应,陈昀可立字据,绝不碰林小姐半分。” “两年后,林小姐可自行离开,我绝不阻拦,且奉上黄金千两,如何?” 林嫣含着泪,白了陈昀一眼。 说来说去,不就是说自己是个单身汉,院里清净吗? 可这单身,是因为他有心上人,眼里容不下他人才单身。 如今又找她做什么侧妃,怕是想让她做挡箭牌! 陈昀看了眼圈微红的少女一眼,皱眉不解,“不过,林小姐刚刚说又要你选我?” “这是何意?” 林嫣正在揉眼,听陈昀这样问,手微微一僵,脸上有些不自在,都怪自己嘴快,怎么什么都说! 不,都怪那该死的陈昀!如果不是他提什么选妃,她哪会想起前世的事。 “没什么,随口一说而已。” 林嫣又瞪陈昀一眼,虚张声势喊道:“齐郡王居高临下,张口便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怎么,不许我反驳吗?” 陈昀盯了林嫣一会儿,站起身推开窗,金黄阳光射进来正散落在林嫣身上。 有着红记的那半脸正隐在暗处。 另一侧脸被阳光洒上一层金粉,更衬得少女花容月貌。 世人皆知,齐郡王智谋无双,可这次陈昀怎么也想不通,林嫣与张宝瑾到底有何关系? 相貌相像倒算了,可有时给自己的感觉,仿佛是张宝瑾在世。 陈昀长指又捏了捏腰间荷包,眉头紧皱。 莫非真是自己思念过度,疯魔了? 思索片刻,陈昀淡淡开口,“林小姐可回去仔细考虑考虑” “若是还是不愿,我也绝不勉强。” …… 京都城十几里外,有一永春道观,老观主烹得一手好茶。 观中静思堂内,一方竹帘将屋子一分两半。 林安如正坐一侧,一边品茶一边频频朝帘子那侧看去。 几刻后,一人身穿宽大斗篷进来。林安如连忙站起身,低头拱手行礼。 那人背对林安如坐下,伸手斟茶。 “林二爷,坐下。” 林安如惴惴不安,不知这位叫自己又有何事。 “贵人突然传唤,可是有事吩咐?” 那人举起茶盏,轻抿一口,语气淡淡说:“也无大事,不过是当面夸夸林二爷的丰功伟绩罢了。” 林安如哪里听不出来训斥之意,连忙站起躬身回话,“小的无能,请贵人责罚!” “林二爷哪是无能,分明是能耐大了!” “前前后后折腾半日,林二夫人的嫁妆还在老太太那里!” “那件东西找到了吗?” 林安如一脸羞愧,“还,还未。” “贵人不知,我那嫡母和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强行要回嫁妆,只怕她们会鱼死网破。” “当初,只能各退一步,也好日后再做打算。” 那人又冷哼一声,“你自己心中有数最好。” “我向来是不大有耐心的。” 顿了半晌,又问,“张清和也算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商人。” “不是与你那妾室有亲吗?” “怎么到最后也丢了这颗摇钱树?” “还有王林两家做亲一事,也被搅和得一塌糊涂。” 那人越说越气,将茶盏狠狠丢在桌上,阴恻恻说:“林二爷真是好大的能耐!” “我苦心经营的局面,竟都被二爷毁的面目全非!” 林安如弯着腰站着,越听越心惊,直到贵人砸了茶盏,背后起了一层冷汗,连忙跪下。 “小的办事不力,还请贵人宽恕!” “其中种种情由,小的一时也说不清。” “说来惭愧,也不怕贵人责怪,大多数事只怕与我那逆女脱不了干系!” “林大小姐?”那人轻问,“你走漏风声?你女儿已知你我之事?” “不不不,贵人的事,事关重大,小的万万不敢透漏一丝!” 林安如连忙否认,又惭愧说道:“不过是因她母亲之事和我反目,因而处处与我对着干。” “若是真碍了贵人,小的自会大义灭亲。” 林安如眉间一片狠厉,真碍了他路,即使是女儿也绝不留情。 那人一顿,又继续煮茶,笑着说:“林二爷,倒是忠心。” “罢了,既然事已至此,再追究林二爷责任,也没什么意思。” 林安如擦擦汗,试探问,“那我那逆女,贵人要如何处置?” “处置?”那人哈哈一笑,“你那女儿现如今可是香饽饽。” “林二爷恐怕要供着才行。” 林安如不解。 那人又喝了口茶接着说:“秦将军在关外,大败戎狄,赶戎狄百里外,又签下契约,保边疆百姓太平。” “皇上龙心大悦,只等班师回朝后,加官进爵。” “有这样一位舅舅,林大小姐可不是香饽饽吗?” “只怕此次选妃,几位王爷都想与林家攀一攀亲。” “可,可我那女儿,面目丑陋,贵人们不在乎吗?”林安如疑惑问。 “不过好吃好喝养着,美丑又能如何?” “林二爷回去,可要好好和林大小姐说说,莫选了不该选的人。” “这事儿,林二爷办的到?” 林安如连忙点头,拱手道:“小的明白,定不会让贵人失望。” 那人嗯一声点点头,又对林安如说。 “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我们要成大事,少不了银子。” “林二爷已丢了张清和这个摇钱树,可要想想再从何处弄来银子了。” 说完,依旧背着林安如出门。 林安如躬身送走那人,站起身,脸上一层寒霜。 莫非当父亲的还要向女儿低三下四吗? 转念一想,即使林嫣攀了高枝,她依旧是他的女儿,圣上以孝治天下。 一个“孝”字压下来,不信林嫣不低头! 第50章 张姨母死了 那人要林安如想办法筹钱,林安如虽有九转心思,说到底不过是贵公子一个。 既不通庶务,又不精经商,一时之间很是头疼。 林嫣这边倒是过得潇洒自在。 那日被陈昀勾起伤心事,回家本打算好好哭上一场,哭到一半,摸到怀里揣着的银票。 厚厚一叠银票,瞬间将林嫣治愈。 要什么狗男人!小钱钱不香吗? 果断擦干泪,又摸出莫一笑留下的医书,继续制药。 林嫣寻摸着,鸡蛋不能只放一个篮子里,托陈昀卖的药先卖着。 这次再走走张清和门路。 “林小姐要卖药?”吴氏盯着桌上的药瓶,不解问林嫣。 林嫣笑眯眯,“对,不过夫人放心,经你们的路子销出去,定不会少了夫人那份。” 吴氏摇摇头,笑着说:“我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多少还是有些家底的。” “更何况,林小姐救了宝琳,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哪能和恩人谈钱。” “不如,林小姐说说这药有何用处,我也好想想,放哪儿卖合适。” 林嫣嘿嘿一笑,神色之间有些轻佻,“这是,可帮男子重振雄风的大补之药。” 吴氏一愣,看了林嫣一眼,怪不得不找她丈夫,特意来找她。 上下打量了林嫣一眼,捂着嘴笑说:“林小姐倒不害臊,这东西也是未出阁女儿家摆弄的?” 吴氏虽然打趣,但毫无恶意,林嫣也不在意,笑着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我凭自己双手挣钱,不偷不抢,有什么可羞耻的?” “况且,这药又不伤身体,对人无害,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可问心无愧!” 吴氏一听她说不伤身子,也彻底放心了,又听林嫣说童叟无欺,笑得脸疼。 “什么童叟无欺?这药童叟可吃不了!” 林嫣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脸上微红,追着问,“夫人,这药可卖的出去?” 吴氏一拍胸口,大方说:“这事儿,保我身上。” “若真是好药,还愁卖不出去吗?” 林嫣笑弯了眼,连连点头,三叔三婶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就等着日后躺着数钱了! 秦将军即将回京,林家也热闹起来,京中有闺女的世家,少不得向老太太打听秦家两位公子。 连林嫣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与王爷们有姻亲的几家,明里暗里也开始向老太太打听起林嫣。 老太太想起林安如,趁着外甥回京,憋着气要给林嫣找个高门大户。 “你脸上的红记不是好了吗?怎么还总是涂红粉,这样怎么给你找婆家?” 林老太太瞅着林嫣的红记,怎么看都不舒服。 明明她孙女可是花容月貌,甚至可与年轻时名满京都的苏贵妃比上一比! “正是丑才好呢,那些纨绔子弟若是只看脸,也未必真心求娶。” 林嫣这些日子被老太太念叨的头疼。 “有你舅舅在,我看谁敢怠慢你!”林老太太气势汹汹说道。 “总不能一辈子靠着舅舅,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最好。”林嫣反驳。 林老太太作势要打,林嫣连忙抱着老太太撒娇,“我知道祖母心意。” “可母亲……,您也看到了,我可不想重走母亲老路。” “我能靠自己活得很好,日后不定也能护着您和大哥。” 林老太太拍拍林嫣,“祖母知道你的心思。” “男子若是想出人头地,或是从军杀敌,或是考取功名。” “可你一个女儿家,若想做一番事业,只怕难上加难。” “依你舅舅性子能护你一世,绝不少你半刻,你这样想,怕是要辜负他一番心意了。” 林嫣知道老太太的担忧,心里软成一片,也暗暗下定决心挣更多的钱。 即便有朝一日与林安如彻底翻脸,也有后路可退。 提起林嫣母亲,林老太太想起林安如来,冷冷嗤笑一声,“像林老二这般做父亲做丈夫的,世间少有!” “我定要为你找个比他高上不知多少的人家,看他还敢怎么为难你!” 林嫣一头黑线,老太太在择婿这事儿上钻了牛角尖,定要与林安如不罢休。 “对了,那贱人死了。” 林嫣一愣,见老太太一脸平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张姨母。 “这才半月时间……”林嫣低头,轻轻吹开浮起的茶叶,“林二爷,倒也狠的下心。” 林老太太像是已预料到,慢悠悠说:“林老二,可是不吃亏的性子。” “落到他手里,也是那贱人的报应。” 一想起,留这母女在家中,差点害得林嫣毁容,林老太太气得心口疼。 即使林安如不出手,自己也绝不会轻饶她! 林老太太拿出一张布条递给林嫣。 林嫣伸手接过,半旧不新,看着像是从衣服上匆匆忙忙撕下的。 打开后,歪歪扭扭用血迹写着“王非同”三字。 “这是?” 林老太太神色未变,“那贱人临死前托人带出来的。” “指名道姓要给我看。” 林嫣皱眉,“这人是谁?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林老太太摇摇头,她也从未听过这号人。 林嫣笑笑,将布条收起来,“既然她费尽心思送出来了,是好是坏,咱们都接着。” “大活人还怕一个死人不成!” 林嫣打定主意,改日去找陈昀,托他好好查一查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嫣理所当然打算着,丝毫记不起前几日声泪俱下控诉陈昀欺负她一事。 张姨母去世的消息,林安如亲自说给张宝珠听。 “你娘死了,我已吩咐下去,让人好好安排后事。” “你以后还在府里住着,记着,好好听话。” 林安如将听话二字说得极重,张宝珠含着泪,听出林安如的威胁之意。 “爹……不,表舅,我阿娘是怎么死的?她身子一向康健。” “怎么突染急病,又怎么会突然就去世?” 林安如阴着脸一言不发。 张宝珠望着陌生的林安如,心中又惊又怕。 娘死了,爹像变个人,她再也做不了林家小姐,甚至无人可依了! 她,该怎么办呢? 第51章 鸿门宴 自从张姨母死后,林安如愈发疏离张宝珠,只吩咐下人照常伺候,十天半月也未必去看她一眼。 张宝珠在屋里惊惧不安,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好不容易出了屋门,在园子散心。 一众丫鬟小厮背着她窃窃私语。 “瞧瞧,咱家大小姐如今也是香饽饽,好几家上门来打听大小姐呢。” “那是自然,什么表里表外的小姐能跟咱大小姐比吗?” “听说那张夫人死后,二爷就疏远了表小姐,我看啊,离被扫地出门也不远了!” “往日她仗着二爷疼爱,没少欺负大小姐。如今这下场,就叫报应不爽。” 张宝珠站在树后,脸色惨白,指甲狠狠掐入树中,指尖也渗出血丝。 “你在这儿干嘛?” 张宝珠白着脸转身,林琦正背着手,皱眉瞧着她。 “府上来来往往都是些达官贵人。” “你还是老实待在屋里,别到处乱走,冲撞了贵人。” 林琦眉头紧皱,想起卖花妇人那事儿,语气不快嘱托张宝珠。 “也不要再去招惹林嫣,今非昔比,你现在可没人撑腰。” “你如今什么处境,不必我多说了。”林琦好心提醒。 张宝珠小脸更加苍白,指尖用力,血又冒了出来,微微刺疼才让她将冲天的怒气忍下。 “知道了。” 林琦倒没想到她这样听话,怜惜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张宝珠转身望着林嫣的院子,脸上一片狰狞。 该死的林嫣,害得她一无所有,总有一日要让她百倍偿还! 谁说她无依无靠?不是还有安平郡主吗? …… 安平郡主将秋果宴布置得比赏月宴更加热闹,也更加奢侈。 林嫣站在林晟身边,忍不住赞叹,“果真是有钱。” “瞧那玉盘,瞧那珍馐,不要钱似得往桌上端。” “以往我在缀锦阁买些首饰头面,林安如都气得直瞪眼。” “若是我这样奢靡,林安如估计要吐血三斤!” 林晟横了她一眼,提醒道:“出门在外,言语谨慎。” “你心里认不认他,也没什么紧要。只是别挂在嘴边,让人拿了把柄。” 林嫣敷衍点点头,她哥怎么越活越像老妈子。 林晟见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知道她不服,用扇子轻轻敲了她一记。 “你与安平郡主积怨已深,我可不信她能放过你。” “你还是待在人多地方,千万不要乱走。” “我去找找林琦,也顺便瞧瞧张宝珠。” 林嫣撇嘴,“找他俩干嘛?” 今日宴会,安平郡主将她家中小辈都请来了。 林嫣想破脑袋,也猜不透安平郡主这是出的哪招。 林晟凑近低声说:“安平郡主这一出,我也猜不透。” “不过,我总觉着不会是什么好事。” “将他俩放到咱们眼皮底下,也好防着安平郡主拿这二人生事。” 林嫣略一思索,面色严肃点点头,林晟又嘱托几句才走开。 林晟刚走,张宝珠捏着帕子过来,脸色苍白消瘦,衬得一双眼大得吓人。 怎么瞧着跟鬼一样,林嫣心中吐槽。 “姐姐有人护着,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张宝珠望着林晟背影说。 林嫣斜了她一眼,冷冰冰说:“是比你强些。” 张宝珠面色一沉,瞪着眼,凑近林嫣,“姐姐能保证一辈子有人可依?” 林嫣疑惑,这人今天来找她谈人生?还是被张姨母之死刺激到了? “我可从未想过一辈子依靠别人,自己立得住,站得稳,不仅能护着自己更能护着身边人!”林嫣不耐烦说道。 自己立得住,站得稳?张宝珠神色微怔,喃喃自语。 片刻后面上嘻嘻一笑,却带着恶毒又疯狂的目光瞧着林嫣。 “我等着看看,亲近人受自己连累时,姐姐是否也能靠自己站得稳,立得住?” “是否能护得住亲近人呢?” 林嫣猛得转头看她,脸上寒霜密布,压低声问,“你想干什么?” 张宝珠还未开口,一声尖利的惨叫传来。 随后,一名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妇人,跌跌撞撞朝宴会跑来。 “这不是郡主马夫的媳妇吗?怎么瞧着被人欺负了一样?” “可别胡说,谁敢在郡主宴会上胡来?快去叫翠儿姐姐,别扫了郡主雅兴。” 郡王府的几个丫鬟窃窃私语,林嫣站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有小丫头叫来翠儿,翠儿急得一头汗,三步并两步赶来,还未走到那妇人跟前。 那妇人一头扎进翠儿怀里,紧紧抱住翠儿哭天喊地。 “翠儿姐姐,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翠儿一惊,扰了郡主宴会,可不是玩的!边哄边拉,急声问,“出了什么事?” “你别只顾着哭,倒是说话呀!” 那妇人略略止声,偷偷扫了一圈,见宾客都围过来,又接着大声哭喊。 “我,我好好在后院做活,不知哪个贼人竟敢捂眼又堵嘴,将我拖到角落,扯了我的衣裳。” 说到这儿,那妇人微微脸红,又接着哭喊说:“我心里实在害怕,胡乱抓那人一把,那人吃疼,我才逃出来。” 说完,扑在翠儿怀里,边哭边转个身子,将被扯坏的衣服,漏出的雪白肌肤,展示给众人。 这下不止在场众人,连林嫣也微微皱眉,谁敢在安平郡主宴会上放肆? “咦,那是谁家公子?怎么也衣衫不整?” 一人伸着脖子,望着不远处诧异道。 众人也纷纷朝那方向望去。 林嫣皱着眉,也转头望去,一时间,瞳孔微缩,脸上无一丝血色。 林晟!怎么是林晟! 林晟本穿着一件圆领广袖长袍,可此时领子的扣子已被扯坏。 领子耷拉下来,露出一角里衣。 林晟一手捂着领子,呆站在原地,与众人遥遥相对。 那妇人见林晟站在那儿,远远望一眼,哭得愈发大声。 “林大公子昏了头吗?竟敢轻薄郡主家下人。” “他今日就是在当众打郡主脸呢,敢在郡主宴会上欲行不轨,可真是胆大包天!” 林嫣双目冒火,缓缓转身,轻声问张宝珠,“你干的?” 第52章 步步紧逼 张宝珠粲然一笑,眼中遮不住的疯狂和怨恨。 “让你难受的事,我可真想亲手做。” “可惜啊,恨你,厌你的人太多,竟还轮不到我动手呢!” 林嫣长出一口气,一把掐住张宝珠细细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对呀,恨我的人太多,你又算老几?” “死了亲娘,没了林安如,便立马投靠安平郡主。” “你也只能依附他人,仰他人鼻息过活,做一辈子的寄生虫罢了!” 说完一把将张宝珠推开。 张宝珠踉跄几步,白着脸,勉强站好。 寄生虫,林嫣竟敢说她是寄生虫! “这是怎么回事?”安平郡主黑着脸,带着丫鬟仆妇过来。 “刘大家的,你说清楚,本郡主自然为你做主。” “敢搅了我的宴会,真当我是好惹的?!” 说完,有意无意扫了林嫣一眼。 林嫣心中冷笑,这老妖女,真是装也不带装。 刘大家的又哭着将事情说一遍,字字句句暗示是林晟图谋不轨。 安平郡主假装诧异,“你可不能胡说,林大公子怎会是这种人?” 刘大家的扣头,伏在安平郡主脚下,苦苦哀求,“奴婢怎敢胡说,求郡主为奴婢做主。” “此事不明不白,只怕刘大要打死奴婢。” 安平郡主故作为难,假意询问众人,“不如,请大公子过来?也好看看是否有误会?” “还用想吗?自然是那妇人诬陷!”林嫣冷冷出声。 “这妇人长得那样丑,我哥哥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 林晟也走过来,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妇人,向安平郡主行礼,淡声说:“我未见过此人,更未轻薄她。” 刘大家的得郡主吩咐,让她在后院等着,自有人引一男子过去,到时再诬陷那人非礼。 可没等她施展身手,那男子就火急火燎动起手,她也将计就计喊叫起来。 刚刚没看清,此刻见林晟丰神俊朗,不由得心神荡漾,起了别的心思。 “郡主,可要为我做主!” “既然公子说不是他,那公子衣裳是怎么回事?” 林晟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依旧淡声说:“这与你无关。” 林嫣皱眉,大哥说话怎么遮遮掩掩?像是要瞒着什么事。 听林晟这样说,刘大家的心中一喜,面上带着悲切,哭诉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可公子也不该这样戏弄我。” “我已有家室,公子若不给个说法,我,我可有什么脸面活着?!” 说着就要去撞墙,吓了众人一跳,安平郡主连忙吩咐丫鬟拦下。 安平郡主假意训斥,“要死要活成何体统,有我在这儿,定为你做主!” 张宝珠也在一旁扯着林嫣袖子说:“姐姐向来菩萨心肠,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位大嫂丢了性命。” “不如,让大哥哥收了做个粗使丫头。” 安平郡主心中一喜,只要林晟收下这妇人,便是认了罪,可别想再有好名声,林嫣也跟着抬不起头。 林嫣抽回衣袖,阴阳怪气说:“看来是我记性不好,只记得又丑又恶的名声。” “另外,宝珠妹妹什么时候有个马夫哥哥?我竟不知道。” “不然,宝珠妹妹再去找找,说不定还能再找到爹呢。” “你!”张宝珠脸色一变,死死咬着唇,恨不得扑上去抓花林嫣的脸。 林嫣瞧也不瞧她,接着说:“若真想死,早就寻个没人地方死去,哪还会在这儿装模作样。” “刚刚那妇人说,有人捂了她的眼,堵了她的嘴,各位都听得清楚。” “既然如此,怎认定那贼人是我哥哥?!” “再说我哥哥衣裳乱不乱,与那妇人何干?!” “谁若是想凭此泼一盆脏水,可真是大白天做美梦,想得太好了!” 众人议论纷纷,一位高瘦贵妇说:“林小姐这话说的不错。” “不能仅凭几句话就认定是林公子。” “郡主聪慧,事关林家声名,郡主定要明察秋毫才是。” 安平郡主银牙咬碎,勉强扯出一丝笑。 狗屁林家名声,林家名声与她有半分钱关系?她要的就是林家声名扫地! “刘大家的,你可还有别的证据?”安平郡主强撑着问。 刘大家的缩了缩肩膀,低着头,不敢说话。她也是猜测,哪有什么证据? 林嫣见刘大家的不说话,重重哼一声,“诸位可看见了,这妇人心术不正,竟敢诬赖他人。” “我看啊,该拉去府衙痛打三十板,也好让她长长记性!” 刘大家的吓得面如土色,眼含乞求去看安平郡主,哆嗦着嘴唇像是有话要说,被安平郡主狠狠一瞪,连忙低头。 “呀,大哥哥手腕怎么了?怎么看着像是被猫抓了一样!” 突然,张宝珠一脸诧异瞧着林晟手腕。 众人听她一说,也纷纷看向林晟的腕子。 林晟右手手腕上,明晃晃几道红红的划痕,又细又长,极像女子指甲狠狠划过的样子。 林嫣面色一沉,狠狠瞪了张宝珠一眼,这贱人是故意的! 刘大家的也瞧见了,扑到林晟跟前,想要拉着腕子细看。 林晟皱着眉,不着痕迹后退几步。 刘大家的激动指着林晟,高声喊道:“是他,就是他!” “我虽没瞧清那人,但和他扭打时,抓伤了他。” “不信,诸位请看,我指甲上怕是还有林公子的皮肉呢!” 安平郡主也转怒为喜,强忍着笑意,让翠儿去看。 翠儿细细瞧了瞧,果然长指甲中有一丝沾着血迹的皮肉。 安平郡主顿时沉下脸,大喝一声,“好大的胆子!” “林公子竟敢在本郡主宴会上放肆,事已至此,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晟依旧神色如常,也不着恼,“我从未做过此事,郡主若要强行定罪,我无话可说。” 安平郡主冷笑,“说得好似本郡主屈打成招一样。” “既然公子委屈,不如说说,你手腕上的伤痕从何而来?” 林晟这才微微皱眉,捏了捏腕子,心中苦笑,那位姑娘还真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啊。 第53章 那你娶我吧 林晟皱着眉,心中叹息,事关那位姑娘清誉,他怎么好开口。 林嫣冷着脸凑近,低声问林晟,“你衣服和手腕到底怎么回事?!” 林晟朝她眨眨眼,讶然道:“你也认为我看上那仆妇了?” 林嫣脑门突突,忍着气,“我脑子没病!” “到底是什么人伤你?” 林晟捂着腕子,勾唇一笑,“大约是仙女妹妹。” 林嫣突然觉得手好痒,火烧眉毛了,这人还有心情调笑! 安平郡主不耐烦说:“二位可商量好了?此事怎么办?” 刘大家的也适时掩着面小声哭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林晟扯了扯林嫣的袖子,眼巴巴望着她,以眼神示意,这事就全指望她了。 林嫣黑了脸,狠狠瞪林晟一眼,回家再和他算账! “什么怎么办?我哥可认下这事了?”林嫣冷着脸反问。 “人证,物证都在,林公子即使不认,也无用!” 林晟似乎有难言之隐,只能任自己拿捏。 安平郡主倒也不着急,耐下性子打算好好折磨林嫣。 “人做坏事,必有所求。” “这个仆妇比狗丑,比猪蠢,我哥能非礼她?” 林嫣厌恶瞧了那妇人一眼,“郡主是拿人当傻子耍吗?” 刘大家的一怔,丈夫凭着驾车手艺在郡主面前很得脸。自己也有三分姿色,七分风情,府里男子个个都要多瞧两眼。 哪被人这样当众羞辱过?又跪行几步,朝林晟哭道:“公子真这么狠心?” “既轻薄于我,又放任自家妹妹当众羞辱。” “我还有什么颜面活着啊?” 说着又要往林晟身上扑。 林嫣一侧身,挡在林晟身前,一把将那妇人推倒在地,怒斥道:“再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还往男人身上扑!” “依我看,谁非礼谁,还不一定呢!” 林嫣这样说,那些贵妇小姐们纷纷鄙夷瞧着刘大家的。 “这仆妇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林公子真能看上她?” “林小姐说的不错,这妇人怎么三番两次往林公子身上扑?不会是想使手段攀高枝?” 众人低声议论,有些不信林公子能看上这妇人。 安平郡主脸色青了绿,绿了青,只能朝着刘大家的使眼色。 事已至此,若是失败,郡主必不会轻饶,只能奋力一搏,说不定还有机缘跟了林晟。 刘大家的咬咬牙,拔下头上银簪,朝着脖子狠狠一划,顿时鲜血直流。 众人一愣,再没想到这仆妇如此决绝。林嫣也始料未及,立在原地。 安平郡主大呼小叫吩咐丫鬟止血,又朝林嫣大喊:“怎么?林小姐想逼死她,好为林公子遮掩?” “今日这事倒是我的错,本就不该和你们商量。” “等刘大家的养好伤,打扮齐整,敲锣打鼓给林大公子送去,有本郡主撑腰,我看谁敢拦!” 刘大家的白着脸靠在小丫鬟怀里,听郡主这样说,脸上现出一丝红晕。 俊俏公子哪是区区一驾车马夫能比得上的?有郡主做主,也不枉自伤一回! “林家若是不收呢?”林嫣冷声问。 安平郡主冷哼一声,斜眼看着林嫣,“不收。那咱们去京都府走一趟!” “既然林小姐嫌我断的不公,那咱们就找能断明白的人。” 林嫣眉头一皱,老妖女倒是会算计,秦家大郎高升,新任京都府尹是安平郡主表弟,真拿她当傻子吗? 可是,不去,倒真显得自家心虚。去,只怕洗不掉林晟身上脏水。 林嫣咬牙,这妖女够毒! 林晟也跟着皱眉,左右躲不过,不如将此事闹大,反正他一男子,有无好名声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想到这儿,林晟轻轻扯了扯林嫣发梢。 林嫣转头怒喝:“干嘛!” “好妹妹,别生气。我既没做过,也不怕官府来查。” “既然郡主要报官,那咱们陪郡主走一趟。” 林嫣绷着脸,低声责怪,“去了,说不定更坐实这罪名。” “堂堂林府嫡出公子,竟调戏一马夫媳妇,说出去好听是?” “你以后不想娶媳妇了?” 林晟脸色未变,侧着身子,凑近说:“左右躲不过,又没什么计策应付。” “不如先将此事闹大,到时再走一步看一步。” 林嫣又狠狠瞪他一眼,心可真大! “既然郡主要报官,我们兄妹自然奉陪。”林嫣朗声道。 安平郡主欣喜万分,那京都府尹是自己表弟,难道还能不向着她吗? 一旦由官府定了罪名,林晟和林家名声都毁了,到时看林嫣拿什么和她作对! 安平郡主站起身,扶着丫鬟说:“好好好,你们二人已商量好了,那咱们就走。” 说着一行人就要出门。 “等等。”一道女声响起。 林嫣回头,见王家姐妹站在不远处,出声的是姐姐王蔷。 王蔷,王薇朝安平郡主行礼。王薇轻笑着说:“我们姊妹来晚了,请郡主见谅。” 安平郡主这才想起,为了这场戏,将京都大小门户的小姐们都请了一遍。 “不必多礼,你们有事?”被人打断,安平郡主有些不悦。 王薇又向众人轻施一礼,语带歉意说:“都怪我们姊妹惊扰各位。” “扯坏公子衣服,抓伤公子的,是我家姐姐。” 王蔷依旧木着脸,微微点头,“是我。” 林嫣,安平郡主,刘大家的,众位宾客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林嫣抽着嘴角,转头轻问林晟,“是王大小姐?” 林晟眉头一皱,轻轻点点头。 林嫣手更痒了,咬牙切齿问,“你怎么不早说?!” 林晟奇怪看着林嫣,抬起手指,点点周围,“这么多口舌,我若说了,王大小姐名声还要吗?” 林嫣今日被自家亲哥气得头昏,才反应过来,这事还真不能胡说。 王蔷木着脸走到林晟面前,木木的说:“我来赔。” 林晟无奈,“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小姐冲动了。” 哦,王大小姐要赔衣裳,林嫣才反应过来。 王蔷依旧木着脸说:“那你娶我。” 第54章 芳心暗许 这话一出,林晟傻了,林嫣呆了,王薇扶额叹息。 安平郡主连一众宾客一个个愣在原地。 林晟无奈笑道:“王小姐慎言,婚姻大事,可不是胡说的。” 安平郡主回过神,冷着脸问,“莫非王家也要与本郡主作对?” “你们商量好为林公子遮掩?” 林嫣勾着唇冷笑。 “王家小姐们此时才到宴会上,莫非我们能未卜先知?” “若是真能算到,我们兄妹可要躲着郡王府走呢!” 王薇连忙接话,“刚刚,我家姐姐去池边看鱼,一时脚滑,险些掉了下去。” “幸亏,林大公子路过施以援手,才免得落水。” “慌乱之下,姐姐才扯坏衣裳,又伤到林大公子。” 说完,又向林晟行礼,“林公子是君子,毕竟事关女子声誉,即便被人诬陷,公子也未提我家姐姐半分。” 安平郡主气得咬牙,眼看就要林家丢脸,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张宝珠几步上前,轻声问,“既然是王小姐所为,可有证据?” “不如拿出来看看,也好洗刷大哥哥的冤屈。” 王蔷奇怪看她一眼,王薇笑着对林嫣说:“这不是那位最会哭,最惹人疼的表小姐吗?” “上次在林府见时,靠在林二公子怀里哭得委屈。现在看来果真只林二公子才关系不一般呢。” 张宝珠嘴角一僵。 怪不得,王二小姐要退亲,众人恍然大悟。 一表表千里,即便再亲厚,也没有往男人怀里靠的道理。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朝她投去鄙夷,不屑的目光。 张宝珠身子微抖,死死咬着唇,冷声说:“那王大小姐扯男子衣裳,抓男人脸,可也好不到哪去!” 王蔷木着脸点点头,“所以,让他娶我。” 又拿出一颗扣子,与林晟身上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感叹,林公子果然是谦谦君子。 “看来,那妇人是故意诬陷,想借此黏上林公子呢。” “可那妇人又哭又闹又要死,倒不像是假的。只怕真是被什么人欺负了。” “那请安平郡主彻查,既为那妇人做主,也为林公子正名。” 安平郡主扫了众人一眼,脸黑如炭,本想打林晟、林嫣的脸,如今倒是打了自己的脸。 林嫣瞧着安平郡主阴沉沉的脸,轻轻一笑。 “各位,可不能请郡主再查下去了。” “那妇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说不定在府里也勾三搭四。” “彻查下去,万一真是府里人所为,岂不是显得安平郡主治家不严?” “到时,郡主同郡王府的脸面掉了一地,捡也捡不起来!” 林嫣说完,挑着眉望着安平郡主,又假意安慰道。 “郡主莫急,不查便不查” “我们兄妹心善,定不会为难郡主。” 安平郡主咬着牙,险些气吐血。 说得好听,不查不就认定是她府里人所为,更丢人现眼! “查,给我查,我看看谁敢在府里放肆!” 安平郡主抖着身子吩咐下去,她倒要看看,谁坏了她的好事! 今日宴会请的客人有男有女,安平郡主怀着一丝希望,说不定是外人干的呢? 刘大家的此时也面如死灰,本想飞上高枝,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怕郡主和刘大都不会饶了自己。 不消半日,翠儿回来,在安平郡主耳边低语几声,安平郡主脸色又黑几分。 林嫣勾唇一笑,“郡主这脸色,看来真是府里人所为。” 又大方挥挥手,“既然找到人,就由郡主私下处置,好歹给郡主留几分面子。” “那我们兄妹先告辞了。” 说完,与林晟,王家姐妹一起行礼后,脚步轻快往外走。 主角都走了,看了这样一出好戏,看戏的众人也纷纷行礼告辞。 只是散开时,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事当做笑话传开。 安平郡主险些气晕,本要看林家笑话,如今倒让京都人看了她的笑话。 张宝珠还未离开,站在安平郡主身后,轻轻给她锤背,低声说:“郡主莫急,时日长着呢。” “林嫣身边也不只林晟一人。” 安平郡主手支着额头,瞥她一眼,“你的意思是……” 张宝珠伏在郡主耳边轻语,安平郡主点点头,笑着说:“这主意好。” “只要你忠心,我定不会亏待你。” 张宝珠忙跪下谢恩,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她只想要林嫣日日不得安稳! …… 林嫣与王薇立在一棵树下。几步外,王蔷,林晟正相对而立。 王蔷木着脸问,“你不愿娶我?” 林晟苦着脸说:“婚姻大事,小姐还是要千思万虑才好。” 王蔷眼里有一丝疑惑,“我长得不好看?” 林晟嘴角微微抽了抽,“王小姐自然是好看的,但是……” 王蔷又问,“你嫌我家门户低?” 林晟头疼,“在下并无此意。” 王蔷眼中带着丝丝怒意,“那你为何不娶我?” 林晟叹口气,耐心解释道:“若非郡主苦苦相逼,与王小姐接触一事会被瞒下。” “那时,王小姐还会想着要嫁于在下吗?” 王蔷低头思索半晌,眼里一片澄清,“不会。” 林晟笑起来,“那说明王小姐本就对在下无意,刚刚不过是情急之下无心之言。” “小姐仗义相救,在下感激,更不能趁火打劫。” “因此,在下不能娶小姐。” 王薇捧着胸口,眯着眼叹息,“林大公子长得好,人也好,怎会有这样好的人!” 林嫣瞥她一眼,打趣道:“那你当初还和我那二哥谈亲事?” 提到林琦,王薇变了脸,连呸几声,厌恶道。 “别提你那二哥!想起他和那张小姐腻味,我就恶心!” “还不是我那大哥,眼神不好,放着美玉不找,非看上一块破石头!” 说得林嫣扶着树直笑。 林晟向王蔷弯腰施礼,朝林嫣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刚一转身,袖子被一只纤细的小手扯住。 林晟诧异,转身看去,木着脸的少女,眼中带着一丝羞涩,眼睛亮亮,正仰头望着自己。 “王小姐……” 第55章 大哥有人要了 王蔷小脸上依旧无一丝表情,可眼中带着羞赧望着林晟。 “王小姐,还有何事?” 林晟眉眼弯弯,轻声细语问道。 王蔷咬咬嘴唇,放低声音。 “此时此刻。” “我是真心的。” 说着,仰头望着林晟,脸上微微泛红,目光如星辰般闪亮。 林晟呆在原地,看着眼前少女,一时不知该有何反应。 见林晟树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呆愣半天,林嫣忍不了了。 几步上前,提起拳头,朝林晟背上狠狠锤一记。 “说话呀!” 林嫣恨铁不成钢,这么大胆,有性格的美人儿错过了去哪找?! 林晟疼得回神,正色问道: “小姐可想好了?毕竟婚姻是人生大事,在下只是不希望小姐选错人,后悔终生。” 王薇走到王蔷身边,笑着说。 “今天安平郡主那样为难,林公子也不肯说出我姐姐。” “还处处为姐姐考虑,这样的君子之风,姐姐佩服不已。” 王蔷一向话少,听王薇这样说,木着脸连连点头。 王薇又笑着说。 “姐姐向来不会说话,既然开口,也不会胡言乱语。” “她是真心的。” “况且,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知姐姐扯了公子衣裳。” “除了公子,姐姐也无其他选择。” 王蔷点点头,抬头望着林晟,脸上一片坦荡之色。 林嫣伸手使劲掐了林晟一把。 林晟捂着胳膊,一脸无奈,听王薇这样说,脸上收了笑意,拱手施礼正色道。 “在下从未嫌弃小姐,再三推辞,不过是怕小姐冲动,误了终身。既然如此,三日后,林家便上门提亲。” 说着,解下腰间玉佩递给王蔷。 “往后余生,我定会竭尽全力,敬你,重你,护你!” 林晟肃着脸,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王蔷脸上一片通红,眼睛亮如星辰,嘴角稍稍上扬,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 夕阳西下,一对壁人,相对而立。余晖洒落在二人身上,虽无言,却诉不尽的绵绵情意。 王薇捧着脸,呵呵傻笑。 林嫣也一脸欣慰,老妈子大哥,终于有人要了! 三日后,林老太太请了媒人上王家提亲。 因为王薇的婚事,王大郎对林家印象不好,且从未和林晟有交往,心里有些打鼓。 但是见木头一样的王蔷,一时面带羞色,一时扯起嘴角,虽也不大明显,但王大郎深深震撼。 自家木头妹妹果真春心萌动了! 这才将心放下一半,答应林家求婚。 …… “这药还要做多久?” 林嫣大着胆子问。 陈昀正在给紫罗花浇水,挽着袖,手未停,头不抬。 林嫣有些气,“咱俩好歹算一根绳上的蚂蚱,问问也不行吗?” “林小姐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知道多了反而容易坏事。” 陈昀淡淡说道,扫了她一眼。 林嫣没出息萎了,不是她怂,而是对方气场太强大! “林大公子和王小姐定亲了?”陈昀问。 林嫣盯着随风摇动的紫罗花,心不在焉点头。 兜兜转转王林两家还是做了亲家,万幸是林大公子。 若是林二公子,只怕林安如背后那人可要更加肆无忌惮。 陈昀放下袖子,坐回小桌边,边斟茶边问。 “上次一事,林小姐可考虑好了?” 林嫣微怔,才想起是说选妃一事,又想起那日情绪失控,竟和陈昀吵起来,有些尴尬。 “我不想嫁人。” 陈昀瞥她一眼,“难。” 林嫣皱眉,气呼呼问:“不想嫁人也有错吗?” “秦将军得胜归朝,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莫说是你,连秦家的两位公子也有人惦记。” 陈昀喝了口茶,“若真有人说动圣上赐婚,你还敢抗旨吗?” 林嫣苦着脸,连眼前这位大爷,她都惹不起,更别说是皇帝。 “所以,林小姐还是想想如何在此事中,尽可能获得最大利益。” 陈昀倒杯茶,递给林嫣。 虽说陈昀又冷又狠,但开出的条件诱人,林嫣有些心动。 可是一想到前世做陈昀心上人的替身,如今又要做他的挡箭牌。 林嫣心里万分拧巴,自己也太倒霉了,怎么总被这人算计。 她不甘心啊! 陈昀瞧着林嫣扭曲成一团的脸,好奇问。 “林小姐有何顾虑?” 他已把利弊得失讲得清楚,自认开出的条件也不差,但林嫣怎么一直犹豫不决。 林嫣垂眸低声问,“齐郡王的心上人应当是个极好的姑娘?” 陈昀微微一愣,见少女低垂着眸子,和张宝瑾相似的脸上,似有一抹忧愁,不由得开口说道。 “她是世上最善良,最美好的姑娘。” “可惜,是我没福气,不能与她长相守。” 没福气?风姿无双,清冷如雪的齐郡王竟说,无法与那女子相守是没福气! 看来陈昀真是爱惨那姑娘,宁愿单身,宁愿找人做替身,做挡箭牌,也要将正妻之位留给那姑娘。 林嫣想扯起一丝笑意,可还是笑不出来,心中无限挫败。 “我再考虑考虑。” 陈昀又扫了她一眼,“林小姐还是尽快做决定,只怕其他人可不会等小姐细细考虑。” 林嫣耷拉着脑袋点头。 “秋果宴,安平郡主只怕要气坏了。”陈昀见林嫣心情低落,转了话题。 “还不是她自作自受,非要找茬。最后倒是让别人看了她的笑话。”林嫣撇了撇嘴,懒洋洋趴在茶桌上。 “林小姐果真胆色过人。”陈昀发自内心佩服,难得见安平郡主吃亏,还是接连在一人手上跌跟头。 林大小姐果然非同凡响。看来真可借她之手,好好处理一下得寸进尺之人。 陈昀挑起眉尖,心中暗暗盘算,目前看来,只有林嫣才适合齐郡王侧妃之位。 这笔买卖,尽管林嫣有所顾虑,他都要千方百计让她同意。 不过,陈昀倒真是好奇,林嫣到底在顾虑什么 “林小姐哪里有不满?” 唯一不满就是你!林嫣心里默默吐槽。 “郡王爷的条件,着实吸引人。”林嫣坦诚道。 “只不过是我有心结而已。” 陈昀挑眉,心结?这可真是有趣。 第56章 齐王妃 陈昀又倒杯茶,放在林嫣脸前,轻声说。 “安平郡主不会善罢甘休,老王妃又极其护短。” “往后,你可要自己小心些。” 林嫣本就心烦,又听见陈昀提起安平郡主,眉尖打结,“她还有完没完,真烦人!” “郡王府到底想干什么?郡王爷也不劝着点?” “老王妃是继妃。”陈昀继续泡茶,神色如常说道。 林嫣眨眼,才想起林老太太说过。如今郡王府的女主人是老王爷的续弦。 尽管带着安平郡主这拖油瓶,这位继妃也很得老王爷爱重。 不过,陈昀从未在自己面前叫安平郡主姐姐,甚至刚刚还称他继母为老王妃 看来,他们的感情不止一般,只怕恨不得是陌生人一样。 林嫣心思转了几转,上下偷偷打量陈昀。 嘿,原来霁月清风的陈昀,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 林嫣原本低落的心情,渐渐明媚起来。 陈昀扫一眼便知林嫣想着什么,轻挑眉尖。 果然让一个人心情变好的最好方法,便是让他觉得有人和他一样倒霉。 既然要借林嫣之手,让她高兴高兴也无妨。 郡王府内,安平郡主正服侍齐王妃用膳。 齐王妃斜眼瞧自家闺女一眼,淡声问,“一个小丫头也值得你气成这样?” 齐王妃年轻时尖脸杏眼,老了后皮肉松弛,颧骨高耸,下巴更尖,一副尖酸刻薄模样。此刻耷拉着眼皮,不怒自威。 安平郡主拦着齐王妃胳膊,亲昵道。 “娘,你不知道,林家那丫头虽然长得丑,但嘴皮子厉害,下手还狠。” “上次为着保媒的事,竟敢动手伤我。秋果宴上,更是让女儿颜面扫地。” “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齐王妃又横她一眼,轻声呵斥,“哼,你还有脸说呢!” “连陈昀那兔崽子也要让你三分,如今你倒是一个丫头拿捏住,可真是越活越废物!” 安平郡主脸色微微一变,想起林嫣恨得牙痒,晃着齐王妃说。 “所以,女儿求娘做主。定要替女儿出了这口恶气。” “说得倒容易,秦家正得盛宠。那林家丫头各家都惦记着呢!” “我听说连安妃也动了心思呢。” 齐王妃淡淡说道。 安平郡主一惊,安妃是沛王之姨母,“那贱丫头哪配皇亲国戚?” “真进了沛王府,只怕更要压我一头!娘,你可要帮帮我啊。” “慌什么慌?我看这未必是件坏事。”齐王妃接过丫鬟奉上的茶,轻抿一口。 “娘!”安平郡主急喊一声,这怎么是好事?她娘不会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 “沛王这么多年纳了那么些姬妾,死了七七八八,只剩一位王妃与两位侧妃。” “沛王妃和两位侧妃,一个赛一个软乎,瞧着风一吹就要倒一样,倒不像是会干这儿事的人。” “我看啊,这沛王府水深着呢!” 齐王妃淡声说。 听齐王妃这样说,安平郡主坐下,疑惑问,“娘的意思时,是沛王干得?” “无论是不是,总归沛王府不简单。”齐王妃又喝一口,“既然贵人相中她,咱们也助一臂之力。” “进了沛王府,咱们瞧瞧,她是不是能竖着出来!” 安平郡主这才转忧为喜,搂着齐王妃,连声夸赞。 …… 齐王妃的帖子下给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和林嫣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这对母女真是阴魂不散! 齐王妃下贴,不能不去,林老太太只能带着林嫣赴宴。 “前几日,都怪我那闺女招待不周,让人搅了宴席,扫了各位的雅兴。” “今日特意又寻了好日子,请大家过府喝酒赏景,也算是赔礼了。” 齐王妃面带微笑,朝众位举杯。 宾客中有人嗤笑一声,略高了声调说道。 “长得丑,又多事,连安平郡主的宴席也敢搅和,果真是丑人多作怪!” 各位宾客听那人这样说,停了杯箸,偷偷打量林嫣。 林嫣皱着眉,寻着声音望去。 一个打扮花枝招展,柳眉圆脸的年轻妇人正尖声尖气说话。 见林嫣望她,冷哼一声,抬起下巴,朝林嫣翻一个白眼。 林嫣微微一笑,也不恼,继续吃吃喝喝,倒是林老太太拉下脸,皱着眉不说话。 那妇人见林嫣不理她,气红脸,又高了声音说。 “长得丑就算了,脸皮也这样厚!” “郡主真是好性,搅了宴席,还让你全乎着出了郡王府。” “无一丝感恩之心,反而在王妃宴上吃喝起来了!” 林嫣将手中的点心放下,笑呵呵对着那人说。 “那你可要向我多学学。” 那妇人一愣,“学什么?” “学我能全乎着回家啊。”林嫣笑着继续说。 “宾客正在兴头上,倒是你主动提起我这爱扫兴的人。” “惹得宾客们吃不下,喝不下。”说着指了众人一圈,都放下酒杯等着看戏。 “听说,齐王妃向来奖罚分明,你这样搅了齐王妃宴会,可能全乎着出郡王府?” 那妇人微微变了脸色,只顾着向齐王妃献殷勤,倒忘了这事。 齐王妃面上宽宏大量,私底下也是个爱记仇的人。 那妇人连忙站起身,慌乱行礼,“齐王妃恕罪,小人只是气急,昏了头,绝不敢搅了王妃宴席。” 齐王妃抬起眼皮看了林嫣一眼,这丫头果然不简单! 林嫣说她奖罚分明,这样那妇人不知分寸,又饶了宾客,可真是不罚不行。 齐王妃淡声说,“今儿这宴席看来倒不合夫人口味,不如夫人先回去。” “改日再摆一席,单独宴请夫人。” 说完,有丫鬟上前,撤了桌案,请那妇人出去。 那妇人红着脸,又羞又怕,狠狠瞪林嫣一眼,低头跟着丫鬟匆匆出门。 林嫣轻轻一笑,全然不放心上,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齐王妃瞥她一眼,开口对林老太太说。 “林小姐倒是聪慧,不知可相看好人家了?” 林老太太神色未变,笑着说:“王妃过奖,被老身宠坏了,不知分寸,得罪人也不知道,还是多身边调教两年才好。” 齐王妃笑着说,“我这儿倒有一人,正相配呢!” 第57章 酒宴打架 正说着,有人报“齐郡王和沛王到了!” 林嫣抬眼看去,有陈昀和一名男子进门。 那名男子头戴金冠,身穿金丝滚边长袍,腰系玉带,桃花眼,白玉脸,轻摇扇子,一副风流倜傥之姿。 林嫣微微感叹,这沛王长得虽然比陈昀差些,但也是个美男子。 怪不得人人皆知沛王后院不安生,也有女子甘心投怀送抱。 陈昀和沛王一起向齐王妃行礼。 齐王妃笑着对林老太太说,“可真不敢背着说人,你瞧,我还没张嘴,人就先来了。” “沛王,我这儿有一桩好亲事要说给你。” 沛王摇着扇子,有意无意向林嫣方向扫了一眼,笑着说。 “有齐王妃做保,这姑娘必定差不了。” 齐王妃朝林嫣挥手,“林小姐,快过来。” 哎呦,这俩人搁这儿演戏呢。 林嫣眉尖一挑,还好她是前世听陈昀说过,沛王极爱娇滴滴软绵绵的大家闺秀。 想到这儿,林嫣撸起袖子,甩开膀子,大摇大摆朝齐王妃走去。 “王妃有何事吩咐?” 说着,没骨头架子一样,站在齐王妃面前。 齐王妃嘴角抽抽,望着站没站相,吊儿郎当模样的林嫣,顿了顿,指着她对沛王说。 “这是林老太太的孙女,秦将军唯一外甥女,你看可好?” 沛王被林嫣粗俗的举动惊到,不经意皱了皱眉,又听齐王妃着重强调秦将军,只能强扯出笑对林嫣说。 “林小姐,倒是……额……倒是非同凡响。” 林嫣朝沛王拱手,笑嘻嘻说:“沛王爷过奖了!” 沛王瞧着被林嫣故意拍乱的衣裳,眉眼间露出一丝厌恶。 陈昀束着手,站一边看得清楚,嘴角扯起一丝弧度。 齐王妃看着沛王脸上隐隐有嫌弃之色,颇有些头疼。 看向林嫣的目光更是复杂,轻声说。 “林老太太说的对,林小姐身娇体贵,确实被宠坏了。” “只是不知是林小姐太笨,还是林老太太不用心教呢。” “看起来林家家风也不过如此。” 该死的老妖婆,骂她就算了,还捎带上祖母! 林老太太仍旧一脸平静,林嫣倒是冷了脸。 既然人家骂她家教不好,不能白白挨骂!想到这儿,林嫣勾唇轻笑。 “当然是我愚笨,祖母教的规矩太多,我这猪一样的脑子领会不到。” “不过,”林嫣顿了顿接着说,“我再愚笨,再没规矩也比不过安平郡主啊。” “有齐王妃这样行止得当,规矩体面的人,都教不会郡主御下。” “大庭广众之下,硬是成了京都人的笑话。” “这样看来,我虽然愚笨,好歹也没拖林府后腿,祖母还是稍许欣慰。” 林嫣说完,齐王妃脸色变成猪肝色,陈昀轻挑眉尖,沛王则一脸震惊。 万万没想到,林大小姐竟敢当众打齐王妃的老脸。 看着齐王妃仿佛要气得七窍生烟,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陈昀都要轻压嘴角弧度。 沛王更是呆在原地,面带探究仔仔细细打量林嫣一番。 身材苗条,只是脸带倔强不服,倒给那张丑脸上平添几分光彩。 有趣,果真有趣!沛王倒真对她起了兴趣,看她如何应对暴跳如雷的齐王妃。 “长得不怎么样,嘴皮子倒是利索。”齐王妃阴着脸看着林嫣。 “只不过不知道是林小姐的嘴硬,还是板子硬!” 说完,不待齐王妃吩咐,早有两个壮硕妇人,一人拿一六寸长,一寸厚的板子气势汹汹朝林嫣走去。 林老太太腾得站起身,快步走到林嫣面前,伸手将林嫣护在身后。 “齐王妃今日宴请宾客是假,当众要教训我这孙女才是真!” 齐王妃冷笑,“林老太太可真会颠倒黑白。” “明明是你那不知礼数的下贱孙女,以下犯上,竟敢当众顶撞我。” “怎么到你嘴里倒是我的不是了。” 说完,重重一拍桌子,横着眉,大声呵斥道。 “愣着干嘛,还不动手!” 见自家主子怒气冲天,那俩仆妇自然不敢怠慢,一边继续朝林老太太,林嫣走去,一边阴阳怪气说道。 “林小姐,莫要害怕。区区几板子,小姐伶牙俐齿,必定不放在心上。” “是啊,刚刚林小姐口出恶言,好大的威风,奴婢倒真想看看,林小姐是否真的铁齿铜牙!” 林老太太将林嫣紧紧护在身后,林嫣怕那仆妇伤了老太太,连忙反手将林老太太挡在后面。 “祖母放心,我倒看看这俩仆妇本事到底多大!” 正说着,那俩仆妇一人拉着林嫣,一人将林老太太拉至一旁。 拉着林嫣的仆妇,举起板子就要打下去,林嫣劈手抢过来,也不分地方,对着那仆妇狠狠打过去。 那仆妇一会儿捂胳膊,一会儿捂脸,疼得嗷嗷叫。 齐王妃瞪眼看着,见自己奴才反被打,气得连连高声怒斥。 “你们两个是废物吗?” “一个丫头都降不住,要你们何用?!” “打,给我狠狠打,出了问题,自有本王妃担着。” 另一仆妇先见同伴被打,早已气得咬牙切齿,现在自家主子又这样吩咐,当即下定决心,放开手脚,定要林嫣好看。 于是,大手一挥,一把将正死拉着自己袖子的林老太太甩开,大步朝林嫣背后走去。 林嫣正和那仆妇厮打,哪里想到后面有人想要趁机下手。 林老太太一看,一旦这仆妇走过去,林嫣必定要吃亏,连忙又快走几步,伸手拉着那仆妇的胳膊,不让她再前行一步。 林老太太看着头发花白,年老体弱,但那仆妇挣扎几下,竟无法将老太太手甩开。 眼看自己同伴被打得哭天喊地,这个仆妇着急,一把猛得抽出胳膊,顺手狠狠一退,嘴里骂道。 “该死的老太婆,你敢拦我!” 林老太太本就是爱孙心切,才使出奇力拉着那仆妇。 那仆妇当真用上十成力,老太太哪是对手。 哐当一声,林老太太被推倒在地,后背撞在桌案上,盘碗酒杯洒了一地。 第58章 老太太受伤 那仆妇推倒了林老太太,见老太脸色发白,伏在地上脸上直出冷汗。 本担心真伤着林老太太,主子怪罪,匆忙转头看向齐王妃。 见齐王妃神色依旧,丝毫不把林老太太的伤势放在眼里。 彻底放大胆子,避着林嫣,往她背后走去。 林嫣正与那仆妇厮打一起,哪顾得上回头看。 眼见另一个仆妇就要走到林嫣身后,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碎片,正中那仆妇右眼。 “啊……”那仆妇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眼,疼得眼泪直流。 林嫣这才回头,一转身,先看见离自己几步外,那仆妇坐在地上捂眼喊疼。 再隔几步,林老太太已被陈昀扶起,正坐在地上,靠着桌案,脸色苍白。 林嫣脸色发青,几步走到坐在地上的仆妇身前,一手掐紧她的脖子,一手对着左脸,狠狠打下去。 林嫣气得发疯,下手又快又狠,“啪啪啪”几巴掌接连打下去,不给那妇人一丝喘息。 林嫣直打得手掌发麻发红才停下。 那仆妇左脸已肿成馒头。 右眼又青又紫,左脸又红又肿,仆妇也不吃亏,带着伤往林嫣身上扑去。 林嫣忙站起身,一脚将人踹倒,仆妇刚好倒在齐王妃面前桌案上。 “哎呦……”那仆妇惨叫一声,将桌案上杯碗砸得粉碎,人更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齐王妃早被几个丫鬟拉起,护在身后。 “贱人!你竟敢在我府上打人!” 大厅中杯碗碎了一地,桌案翻倒,酒菜洒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众位宾客,更是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的说齐王妃仗势欺人,有的说林嫣胆大包天。 但更多人则是对林嫣深感佩服,毕竟齐王妃同安平郡主一样,早有得理不饶人,盛气凌人的“美名”。 往常或是碍于身份不敢与她们对抗,或是看在老王爷份上不与她们计较,竟让她们在京都世家中横行霸道。 如今算是有人替众人出头,先打了安平郡主的脸,又扫了齐王妃面子,可真是帮众人出了一口恶气。 于是,众人更是面带微笑,伸长脖子看齐王妃的笑话,心里默默为林嫣鼓劲。 齐王妃哪看不出众人等着看她笑话,更是气得脸色发黑,大声呵斥林嫣。 “好你个小贱人,在我的宴席上竟敢动手伤人!” “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全须全尾出了王府!” 林嫣将老太太扶起,细细查看伤势。只见老太太双手破皮,像是被碎片划伤。 但一碰后背,老太太抖着身子,面色发白,似是伤得严重。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脱了衣服细看,如今齐王妃这副模样,更不会叫大夫来诊治。 只能等回到家中,再请大夫来看。 林嫣慢慢站起,冷着脸说道:“你才是贱人!” “你这心思歹毒的老妖婆,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是想借着宴席,替你那没用又恶毒的女儿出气罢了!” “怎么,你母女二人害人不成,倒想倒打一耙吗?” 齐王妃眼睛瞪大,万万没想到林嫣敢当众骂她! 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几声低笑,齐王妃脸色黑如锅底,这个该死的林嫣,真让她丢尽了脸! 林嫣心疼得帮老太太喂了水,阴沉着脸对齐王妃说。 “今日,我祖母没事倒罢了。” “若是出了事,我必定和你们不死不休!” 齐王妃瞥一眼,闭着眼脸色苍白的林老太太,冷哼一声。 “你祖母是被我家下人打伤,你又能如何?” “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和我不死不休!” 说着,由丫鬟伺候坐下,挑着眉,嘴角含笑挑衅望着林嫣。 “齐王妃怕是记性不太好。”林嫣也挑着眉看着高高在上的齐王妃。 “我舅舅刚大败敌军,一回京,只怕就要加官进爵,正得皇上看重。” “你这样明目张胆伤了他姑姑。” “莫非我舅舅就这样轻轻放过?” 齐王妃脸色微变,被林嫣气昏了头,竟忘记这事。 原本因为安平郡主被林嫣气坏,她心疼女儿,才处处为难老太太和林嫣。 本来这宴席是要将沛王与林嫣拉到一起,好顺势神不知鬼不觉坑林嫣一把。 没想到,自己被林嫣气得头昏脑涨,竟当众下令责罚她,又误伤了林老太太。 这下面子里子全无,还留了把柄在林嫣手中。 齐王妃前前后后想了一通,脸色越发阴沉,恨不得掐死林嫣。 站一旁看了好久大戏的沛王,见齐王妃面色不虞,咳嗽一声,上前对林嫣说道。 “林小姐息怒,是那仆妇下手误伤了老太太。” “我看啊,不如将那仆妇痛打五十大板,替林老太太出气如何?” 林嫣转身静静看着笑容满面的沛王,轻笑一声。 “沛王倒是会推脱。” “没有齐王妃授意,谁敢下手打人? ”没有那老妖婆撑腰,那仆妇敢下手推我祖母?” “沛王倒是会做好人,只罚了仆妇,幕后主使呢?” 林嫣字字句句逼问,沛王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冷了脸。 “林小姐,好大的口气。” “怎么,还要齐王妃当众道歉吗?” “你一个女子家,当众口出恶言,又打又骂,没有错吗?” 林嫣嗤笑一声,“我何错之有?” “明明是她们母女咄咄逼人,倒成了我的错了?” “我看啊,王爷您不但眼瞎,心也盲。” “只会欺负我这弱女子罢了!” 沛王被骂的灰头土脸,万万没想到,林嫣这样难缠。 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只能向齐王妃使眼色,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齐王妃暗叹一声,都怪自己心浮气躁,竟白白丢了这样好的机会,还被人拿捏在手里。 可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又肃着脸呵斥林嫣 “哼,林小姐那张嘴可真是能颠倒黑白。” “明明是你无礼在先,得罪了我女儿,如今又搅了我的宴席。” “也不知你是哪里的金枝玉叶,打不得,罚不得?” “即便圣上追究,恐怕林小姐也未必占理呢!” 第59章 这事儿,陈昀不管? 林嫣冷冷一笑,“对,是我搅了安平郡主和王妃的宴席。” “可先找茬的可是你们!真当我是软柿子可随意捏吗?” “即使圣上责怪,我有三分不对,你们也有七分不是!王妃是想吓唬谁呢?!” 齐王妃呵斥几句,林嫣反驳几句。几番拉扯下来,林嫣反倒站了上风。 齐王妃气得捂着胸口,脸也成猪肝色。 林嫣冷笑一声,边观察林老太太状态,边对齐王妃说道。 “我祖母伤得不轻,快点请大夫来诊治!” 齐王妃这才将注意力转到林老太太身上。 林老太太脸色有些苍白,微眯着眼,靠在陈昀身上休息,看着虽受伤,但还未伤及性命。 “你是哪路货色,还想来命令我?” “不过摔一跤而已,又无性命之忧,大惊小怪!” 齐王妃黑着脸,扫了林嫣和老太太一眼,摆明不想请大夫过来。 林嫣懒得和齐王妃啰嗦,也没指望这老妖婆,当即扶着老太太站起,半扶半抱,就要往外走。 “站住!”齐王妃大喊一声。 “在我宴席上,不仅打人还搅了宴席,你们祖孙两个就想这样走?!” 几名丫鬟上前挡住林嫣去路。 林老太太这会儿脸色更加苍白,额上也出一层细细汗珠。 林嫣心急如焚,声音低沉,冷冷道。 “让开!” 刚刚林嫣打人的雄姿,还是有些震慑力。这几名丫鬟虽挡住路,但也不敢贸然动手拉扯林嫣。 齐王妃抿了一口茶,见林嫣一副焦急的模样,气儿稍稍顺顺。 抬起下巴,轻蔑说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打人又砸东西,真当王府是林家后院吗?” “皇后向来厌恶不知礼数,不知分寸,以下犯上的人。” “改日,我定要请皇后做主,请皇后断一断,林大小姐学得是哪家的规矩?!” 林嫣依旧无所谓,但林老太太变了脸色,连一向淡然出尘的陈昀也忍不住开口。 “这样的小事,哪值得劳烦皇后娘娘。” 齐王妃微微诧异,嗤笑一声,“今日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齐郡王一年到头,到我这儿只怕三次也算多。” “今日不但来了,还要为那个贱丫头阻拦我。” “可真是稀奇呢!” 任凭齐王妃如何阴阳怪气,陈昀脸色未变,几步走到林嫣不远处,淡声说。 “皇后娘娘奉皇上命令,在宝福寺修行,为国祈福。” “区区小事,便要打扰皇后娘娘,皇上,皇后只怕会怪罪。” 齐王妃狞笑,“说来说去,不过是想为那贱人脱嘴!” “齐郡王可别忘了,胆大妄为的人可不是我!” “怎么,齐郡王什么时候有了菩萨心肠,担心这丫头受不得娘娘责罚?” 林嫣有些糊涂,林老太太靠在她肩上,喘了一口气,强忍着疼,轻声说。 “皇后娘娘最重规矩,极厌恶礼数不全之人。” “娘娘是会打还是会杀?”林嫣皱眉问。 “不,”林老太太摇摇头,“娘娘曾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只要真心悔悟,便要给犯错之人一个机会。” 林嫣好奇,“娘娘倒是菩萨心肠,那祖母为何看着如此焦急?” 林老太太叹气说道:“正是如此,娘娘下令,要犯错且真心悔过之人,要在寺中苦修三年,也好洗清身上的罪过。” 修行?还是苦修?林嫣愣神,意味着不能随意出寺,不能随意吃好吃的,更不能游山玩水,享乐人间? 这样的日子对林嫣来说,与坐监狱无异。 这招够狠!林嫣咬牙看着齐王妃。 陈昀神色淡然,依旧不紧不慢说道。 “齐王妃与娘娘有些交情,很得娘娘青睐。” “王妃的话,娘娘自然会听。” “不过……” 齐王妃眼神傲慢,略抬起下巴,轻蔑笑道。 “不过如何?” “秦将军正得盛宠,又与林老太太,林大小姐感情深厚。” “到时,秦将军也会求皇上网开一面,饶了林小姐不敬之罪。” “一个要罚,一个要放。” “娘娘与圣上本就感情疏离,王妃这样做岂不是加深两位之间的嫌隙?” 陈昀顿一顿,接着说,“只怕,皇太后不会高兴。” 齐王妃一愣,想起每每进宫,皇太后明里暗里不知下了她多少面子,又恨又怕,这位祖宗她真惹不起! “你敢威胁我?!” 齐王妃恶狠狠瞪向陈昀,咬着牙质问他。 陈昀轻抚衣袖,轻轻看一眼气得发疯的齐王妃,轻声说。 “不敢,只是实话难听而已。” 看着齐王妃要被气得灵魂出窍,林嫣心里无比爽快。 齐郡王厉害,真厉害,就该这样狠狠打老妖婆的脸,看她还怎么嚣张! “今日,难为齐郡王肯和我老婆子说这么多话。” “我倒是好奇,这林家丑女与齐郡王有何关系?” “值得齐郡王这般维护?” 齐王妃阴着脸,冷嗖嗖问道。 陈昀还未开口,林嫣连忙接话道。 “齐郡王风姿绰约,与我这无颜女能有何关系?” “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仗势欺人,心思歹毒而已!” 齐王妃怒极反笑,指着林嫣,转头质问陈昀。 “仗势欺人?心思歹毒?” “好好好,齐郡王也是这般想吗?” “老王爷去世前,要齐郡王尊重,孝顺我这继母,齐郡王可忘了?” “难道你和那贱人沆瀣一气,想来害我不成?” “齐郡王这样做,可对得起老王爷?可将老王爷的嘱托放在心里?” 林嫣无语,这老妖婆是继母,还想要继子处处孝顺听话,真是想得太多! 提起老王爷,陈昀却微微变了脸色。 齐王妃心里得意,果然拿老王爷出来,定能将陈昀压住。 面上却一片悲切之色,又难过又失望。 “王爷,您走得早,可不知我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 林嫣翻了翻白眼,老妖婆翻脸比翻书还快! 陈昀听着齐王妃哭自己父亲,眸色转深,低声说。 “此事,齐王妃自行处置便可。” 林嫣傻眼,这啥意思?这事儿陈昀不管了? 第60章 齐郡王看上林家丑女? 刚刚陈昀一副风轻云淡,运筹帷幄的模样,还以为能将那老妖婆镇住。 没想到,这么快就滑跪了? 林嫣呆在原地,莫非陈昀有什么把柄拿捏在齐王妃手里? 齐王妃也是一愣,没想到陈昀这么轻易就被自己制住,不敢相信问。 “你说,你说什么?” 陈昀抬起凤眸,轻声重复,“此事,凭王妃处置。” 齐王妃一时喜上眉梢,得意挑了挑眉,转头恶狠狠对林嫣说。 “小贱人!没人帮你,看你还怎么嚣张!” 林嫣回过神,听齐王妃骂得难听,也不敢下风,张嘴同样骂道。 “齐王妃张口闭口,贱人贱人的,这可是皇后娘娘喜欢的礼数周全之人?” “齐王妃这副模样,哪是雍容华贵的皇亲国戚,分明是山沟沟里出来的老、妖、婆!” 老妖婆三字,林嫣说得极重。大厅上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低声议论,还夹杂着几声低笑。 一个身量苗条的贵妇,低笑道。 “林小姐可真是妙人,误打误撞正揭了齐王妃的老底儿。” 另一个矮胖圆脸的贵妇不解问,“怎么说?” 那苗条贵妇接着说。 “齐王妃出身低微,父亲是安远县一介县丞,可不是山沟沟吗?” “若不是仗着那张狐媚脸,被老王爷看上,她也不配享这荣华富贵!” “齐王妃自知出身不好,最讨厌别人提她出身,今日她这脸可要被林小姐打烂了!” 苗条贵妇边说边挤眉弄眼,瞧着齐王妃的笑话,可真是痛快。 圆脸贵妇恍然大悟,看着林嫣微微皱眉。 “林小姐这样得罪她,齐王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齐王妃听林嫣无意竟提她出身,脸皮一阵红一阵白,鼻子快要气歪,拍案而起,指着林嫣大骂。 “你,你这该死的贱人!” “我若是放过你,就算我白活几十年!” 说着,高声喊人,“红云!你去一趟宝福寺,将这事细细向皇后娘娘禀告。” “就说林家仗着秦将军军功,目中无人,以下犯上。” “林家祖孙在王府宴席上,大打出手,砸东西又伤人,甚至敢当众辱骂本王妃。” “请皇后娘娘为我做主!” 说完,低声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一队府兵将大厅团团围住。 “至于林家祖孙,”齐王妃仰着头,恨声说。 “没得皇后娘娘吩咐前,别想踏出大门一步!” 林嫣扶着老太太,望着被围得滴水不漏的大厅,脸色越发阴沉。 这该死的老妖婆,看来早就蓄谋已久,只怕今日绝不会让自己轻易走出王府大门! 林嫣倒无所谓,可林老太太白着脸,嘴唇也微微发青,皱着眉头,似乎在极力忍耐疼痛。 林嫣有些焦急,林老太太要马上看大夫才好。 “你到底想怎样?”林嫣眸色发暗,掩不住脸上的焦急之色。 “若是祖母真出事,秦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齐王妃也看出林老太太不好,得意一笑。 “小贱人,你还是先想想当下。” “秦家即便有三头六臂,此刻也救不了你们!” 林嫣低垂着眸子,低声问,“你想要我如何?” 齐王妃见林嫣屈服,换个姿势,悠悠坐下,得意洋洋假意说 “不如,你跪下三扣六拜,每磕一次头,便大喊一声,贱人知错。” “我便吩咐人去请大夫,如何?” 众人一听,同情看林嫣一眼,又小声议论。 “齐王妃果真是不好惹的。” “若真是应下,只怕林小姐那张脸是要被齐王妃踩在脚底。” 林嫣倒无所谓,什么脸不脸的。 侯府嫡女又恶又丑的名声,不早传满京都吗? 脸面哪有祖母重要? 林嫣将林老太太交给陈昀,木着脸,丝毫不犹豫,“噗通”一声跪下,狠狠磕一个头,大喊一声。 “贱人知错!” 林老太太靠着陈昀肩膀,嘴唇微抖,泪珠子从眼角滑下。 不一会儿,陈昀肩膀上一片湿迹。 林嫣跪在地上,一扣一拜一喊,林老太太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又疼又恨,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陈昀目色转深,直直盯着林嫣,眼底也带着一丝钦佩。 齐王妃见林嫣面无表情,说跪就跪,说喊就喊,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郁闷。 林嫣喊了九声后,站起身,一脸平静。 “叫大夫来。” 齐王妃冷笑一声,慢悠悠说。 “林小姐喊得心不诚。” 林嫣握紧拳头,眉头直跳,低声问。 “你还想如何?” 齐王妃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笑得和蔼,轻声说。 “我也不为难你。” “听说,因你母亲一事,你与安平起了冲突,甚至动手打了她。” “这样,你只要当众承认,是你母亲不知廉耻,倒贴林二爷,我立马派人叫大夫!” 这次,还不等林嫣开口,林老太太抖着唇,颤巍巍说。 “阿嫣,不,不可!” “毒妇,你,你做梦!” “我,我宁愿去死!你也,休想,休想毁了,阿嫣母亲名声!” 林嫣咬着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声音低沉说。 “我要是不呢?” 齐王妃轻蔑笑一声,吹吹杯中茶叶,淡声吩咐。 “外头的人,把门看好了,谁敢出门,直接拿下!” “红云,还不快去!我倒看看林小姐能硬气到何时!” 红云嬷嬷领命,转身就要出门。 陈昀上前几步,伸手拦下。 “红云嬷嬷留步。” 红云嬷嬷挑眉,“怎么?齐郡王又想逞英雄吗?” 陈昀看了一眼,默然立在原地的林嫣,淡声说。 “本王已说过,此事任凭王妃处置。” 红云嬷嬷诧异问道,“那齐郡王这是……” 陈昀轻抚袖子,继续淡声说。 “刚刚,王妃不是问,我与林小姐是何关系吗?” 齐王妃面色复杂盯着他,陈昀看也不看,继续说道。 “我与林小姐已互通心意,愿携手同行。” “红云嬷嬷,也要将此事如实向皇后禀告。” “任何责罚,我与林小姐共同承担。” 陈昀一番话,让大厅炸了锅。 风光霁月的齐郡王看上林家丑闺女?! 第61章 跟着娘娘学规矩 众人一个个瞪大眼睛都不相信,天上云似的齐郡王怎么会看上林家的丑女? 人群中不乏有暗中心仪陈昀的贵女,有的心碎,有的羡慕,更多则是嫉恨。 这样好的绝世美男就这么被一个丑女玷污了! 一个个愤愤不平,咬牙切齿。 “定是林嫣那丑八怪,用了计谋才攀上齐郡王。” “说的也是,不然论相貌出身,比林嫣强的比比皆是。” “否则,齐郡王瞎了眼也绝看不上那丑八怪!” 林嫣抽着嘴角,接收众人恨不得将她大缷八块的目光,心里默默吐槽。 明明是陈昀算计要她做侧妃!受害者明明是自己好吗?! 而且陈昀和她什么时候互通心意?。 又什么时候决定携手同行? 这渣男,倒是会自作主张,把脏水往她身上倒! 陈昀望了林嫣一眼,见她瞪大眼,不可置信且带着嫌弃,看着自己,嘴角微微抽了抽。 “红云嬷嬷?该去禀告皇后了。” 陈昀好心提醒呆愣住的红云嬷嬷。 红云嬷嬷回过神,转头看着坐在上座的齐王妃。 齐王妃早就黑了脸,低声问。 “齐郡王,是打算和我作对吗?” 陈昀束着手,又走几步,站在林嫣身边,轻轻说一声。 “不敢。” “不敢?”齐王妃嗤笑一声。“还有什么是齐郡王不敢的。” “都说皇后娘娘给我几分薄面,可哪比得上齐郡王半分!” “齐郡王自小在皇后,皇太后身边长大,娘娘们当亲儿子,亲孙子一样疼。” “齐郡王独身这么些年,娘娘们挂心不已。” “如今,莫说是一个世家丑女,即便是平头百姓,只怕娘娘们也会欢喜同意。” 林嫣看了陈昀一眼,这人有这么招人喜欢吗? 陈昀身形未动,脸上依旧无一丝表情,听齐王妃咬着牙说完,只淡淡回句。 “王妃言重。” “承蒙娘娘们厚爱,陈昀愧不敢当。” 陈昀一副云淡风轻模样,林嫣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但这两人显然都未将齐王妃的话听进耳朵里。 齐王妃鬓角青筋突突直跳,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抬手将桌案拍得震天响。 “好好好,齐郡王果真是要与我过不去。” “即便齐郡王不在乎老王爷嘱托,也要想想,这样一个又丑陋又无礼的贱人,可能入皇后娘娘的眼?” 陈昀轻挑眉尖,林嫣以往名声与今日作为,皇后娘娘自然不会喜欢。 但看在自己面子上,皇后总会护着些,省得齐王妃日后不依不饶。 陈昀稍做思索才开口说。 “不劳王妃忧心,皇后娘娘英明,自有公断。” 齐王妃挥手让红云嬷嬷出去,红云领命出门。 “好啊,我倒要看看皇后娘娘如何处置这贱人!” 贱人,贱人,林嫣听得眉头直跳,忍不住又张嘴回击。 “贱人、贱人,你是除了骂人便不会说话了吗?” “再骂一句,我必回十句!直到齐王妃学会好好说话!” 齐王妃浑身哆嗦,手指着林嫣,颤声说。 “你,你,小贱人,你敢!” 林嫣立马脱口而出,“老妖婆,我当然敢!” 陈昀看着炸起一身刺儿的少女,咳嗽一声,低低提醒道。 “林小姐,少说几句。” 林嫣转头怒目而视,“我说的不对,还是骂的不对?” “还是说,齐郡王还要护着那老妖婆?” 被迁怒到的陈昀微微皱眉,若不是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早就将她扔给齐王妃那疯婆子。 “你倒是骂得痛快。” “可一旦皇后追究,第一个斥责的必是林老太太。” “责怪她治家不严,溺爱孙女,教得后辈不知礼数,目无尊长。” 林嫣一顿,把又要骂出去的“吉祥话”咽回去,有些不服气。 “怎么,皇后娘娘只怪我不怪那老妖婆吗?” “这可是那老妖婆找事儿!” 陈昀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皇后娘娘虽说严厉,但也不是不讲理。” “你少说几句,前因后果自有我向皇后娘娘细细禀告。” 林嫣这才不服气闭上嘴。 齐王妃脸上布着寒霜,将站在一起的两人来来回回打量几番。 莫非陈昀真看上那丑八怪? 那茯苓可怎么办?她可已经答应大哥,定要让茯苓嫁进王府。 若是茯苓有了孩子,整个王府便是自己的掌中之物。 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半路出了林嫣这个讨厌鬼。 不仅让她们母女丢尽颜面,现在更是阻了自己彻底掌权王府的路。 这个林嫣不除不行! 齐王妃眼神暗了暗,下定决心定要除掉林嫣。 王府出大事,红云嬷嬷急冲冲去急冲冲回,不敢有一丝耽搁。 红云嬷嬷返回时,身边还跟着一人,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 身量高大,面容严肃,半垂眸对齐王妃说。 “王府一事,娘娘已知。” “虽说林小姐言行不当,可王妃也脱不了干系。” 齐王妃低着头,面色涨红,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当众斥责她。 那女官似是没看到齐王妃不忿的模样,继续说。 “若不是齐王妃要替女出头,百般刁难,万不会出这样的事。” “此事由齐王妃引起,便罚王妃禁足半月。” “至于林小姐,看在林小姐爱护祖母的赤诚之心上,免了举止不当之罪。” 齐王妃惊呆,怎么自己被当众责骂,又被当众责罚,那丑八怪却一点事也没有? 这样以来,她的面子可往哪放? 齐王妃急走几步,立在女官前面,急切问。 “姑娘是否错领娘娘旨意,娘娘竟要放过那贱……那丑八怪?” 女官掀了掀眼皮,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齐王妃。 “娘娘旨意,谁敢胡说?” “齐王妃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问问。” 齐王妃讪讪住嘴,低头回句是。 女官又瞧了瞧半眯着眼的林老太太,高声说。 “还不快叫大夫诊治!” “出了事,齐王妃可真担不了!” 齐王妃憋着气,连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那女官静静看着林嫣,又开口说。 “娘娘吩咐,虽免了责罚,可规矩要学。” “日后,便跟在娘娘身边,好好学一段时间规矩。” 第62章 初见皇后 什么?!林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转头望着陈昀。 陈昀眉尖微微一蹙,轻声问,“金月姐姐,皇后娘娘要林小姐去学规矩?” 金月神色未变,但朝着陈昀放软音调说。 “既然齐郡王与林小姐互通心意,虽说以林小姐才貌做不了正妃。” “但总归是要进王府的,多学些规矩,省得到时丢王府的脸。” 说完,金月转身上下打量站在不远处的林嫣。 相貌有损,但身材苗条,一头乌黑长发轻搭在肩上,黝黑明亮的双眸,倒也显得机灵。 相貌自然配不上齐郡王,但难得孝心一片,也算是有些可取之处。 半晌,金月才淡淡开口说。 “娘娘有旨,体谅林小姐拳拳孝心,等林老太太伤好后,请林小姐到宝福寺跟着奴婢们好好学一学规矩。” 这可是皇后旨意,林嫣再不乐意,也不敢推辞,只好低着头,乖乖行礼回道:“是。” 齐王妃原本因被皇后当众训斥又责罚丢了好大的脸,正生着闷气。 听金月说,要林嫣跟着去保福寺学规矩,顿时转怒为喜,幸灾乐祸道。 “娘娘是个极重规矩的人。” “行走动卧,一举一动,皆有章程。” “进了宝福寺,跟着娘娘,必定能让林小姐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大家闺秀。” 举止言谈都要讲规矩,若是做的不好,教引嬷嬷手里的板子,可不是摆设! 不出半月,这小贱人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到时看她还怎样嚣张! 齐王妃脸色稍霁,由红云嬷嬷扶着坐下,斜眼看着林嫣,心情好了不少。 大夫已为林老太太诊治,拿出一粒药丸,让林老太太服下。 拱手对林嫣,陈昀说道。 “老太太并无大碍,未伤到筋骨。” “至于背上疼痛,许是伤到皮肉。” “老太太已服下止疼药,在下再为老太太开一副外用药,日日按时涂抹,不出半月便好了。” 林嫣连声感谢,转身郑重又向金月行一礼。 “多谢姐姐,若不是姐姐及时叫了大夫,只怕祖母还要疼上好久。” 金月淡声道。 “林小姐抬举,奴婢不过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行事罢了。” 林嫣行跪拜大礼,正色道:“臣女谢皇后娘娘大恩。” 站起身后,又语气真切说道。 “娘娘自然要谢,也要谢姐姐及时相救。” 金月又打量林嫣一眼,眼神带着一丝赞许,这姑娘算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知恩的,倒也不算太差。 林嫣走到陈昀身边,低着头,小声说。 “谢谢你!” “刚刚是我口不择言,对不住。” 陈昀讶然瞥她一眼,只见一个簪着金钗的头顶,看不清少女表情,但声音低低,又软又糯,带着羞惭和感激。 陈昀眉尖舒展,难得带刺的林小姐也有惭愧,害羞的一天。 “无事。” 金月见陈昀脸上难得的促狭,心中感叹,自从那姑娘去世后,到时第一次见陈昀这般。 即便林小姐才貌平平,若能让齐郡王放下心结,皇后娘娘也定会爱护一二。 金月心思转了转,领着陈昀,林嫣,林老太太出王府,向皇后复命去了。 沛王看了半晌大戏和齐王妃笑话,摇着扇子,笑嘻嘻与众人一起向齐王妃告辞。 像林嫣这样的女人,即便长得美如天仙,莫说自己承受不起。 王府里的那位只怕也受不住,沛王眼神暗了暗,将林嫣这事儿扔到一边,摇着扇子去寻娇弱美人。 幸好林老太太伤得不重,林嫣在一旁服侍,日日按时吃药涂药,果然半月后,伤势已全好。 林嫣也带着春梅,坐车到了宝福寺。 马车停在宝福门口,春梅掀起帘子,指着马车外说。 “小姐,齐郡王来了。” 林嫣回过神,伸头看向车外。 陈昀正立在柳树下,一身素白长袍,半散着发,头带一只白玉簪,一副遗世独立之姿。 林嫣扶着春梅下车,陈昀也已走到车前。 林嫣低头行礼,“齐郡王怎么也来了?” 陈昀淡声说:“许久不见皇后娘娘,特意来请安。” 顿一顿又说:“皇后娘娘性子冷淡,但绝非是蛮不讲理之人。” “你只需做好该做之事,皇后绝不会故意刁难。” 林嫣抬眼瞧他,这人倒是细心。 金月早就在宝福寺门口等着,见陈昀正与林嫣叙话,心里感叹。 齐郡王果然对林小姐与他人不同! 日后就算是看在陈昀面上,自己也会照顾林嫣一二。 陈昀朝金月微微点头,带着林嫣进了宝福寺。 林嫣跟在陈昀身后,往宝福寺最里的院落走去。 虽说不是在皇宫大内,但步便有一名侍卫,面容严肃,执刀警戒,林嫣心中一阵紧张。 也不敢四处乱看,眼睛直直盯着陈昀后脑勺,勉强稳稳心神。 半晌后,三人终于到了宋皇后修行的院落。 “这就是林家小姐?” “抬起头,我瞧瞧。” 一道清冷女声响起。 林嫣跪在地上缓缓抬头。 宋皇后穿着素衣,散着头发,未戴首饰,右手戴着一串佛珠,左手边半摊一卷经书,正静静打量自己。 林嫣一惊,手心微微出汗,连忙磕头。 “臣女林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宋皇后淡淡说道。 “起来。赐座” 林嫣从地上站起,老实坐在陈昀身旁的椅子上,屏气凝神,低着头,不敢乱看乱说。 宋皇后满意瞧她一眼,转头嗔怪问陈昀。 “你好久没到我这儿来了,也不知日日在忙些什么?” 陈昀依旧声音淡淡说。 “娘娘恕罪,王府多了人,自然事儿也多些。” 语调依旧淡然,但林嫣却听出一丝亲切之意。 看来齐王妃说得不错,陈昀与皇后关系果然不一般。 听陈昀这样说,宋皇后声音冷下来。 “她们倒是好算计,那丫头出身低微,怎配做齐郡王妃。” “本宫不过是看在老王爷份上,给她三分面子。” “没想到,倒助纣为虐,让她得寸进尺了。” 林嫣耳尖微动,齐王妃要给陈昀塞人? 第63章 皇后考察 林嫣咂舌,齐王妃不知是蠢还是坏。 明知陈昀与宫里主子关系不浅,还敢算计陈昀,果真是浑身是胆! 不过,这事轮不到自己插嘴,她只需继续伴摆件即可。 陈昀低声劝慰道。 “娘娘不必忧心,我与林小姐已约定好,侧妃之位非她莫属。” 林嫣僵着身子,将自己乱飞的思绪拉回,心里苦笑,这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儿? 宋皇后皱着眉,看了林嫣一眼,对陈昀淡声说。 “容貌不出色,脾气又大,礼数不全。” “和你比,云泥之别。” “齐郡王说的这事,林小姐是有何想法?” 这是问她?林嫣打了一激灵,略略思索说。 “臣女无才无貌,自知配不上齐郡王。” “更有自知之明,从未肖想齐郡王妃之位。” “如今,臣女与齐郡王约定好,事成之后,好聚好散,绝不纠缠。” “齐郡王也许臣女好处,这也算是皆大欢喜。” 宋皇后点点头,难得林嫣是个明白人,不会心生妄想,又听话懂事。 林嫣长舒一口气,和大人物说话就是累!心里又把陈昀骂了千万遍! 宋皇后对林嫣的回答很满意,淡声说。 “你倒是个聪明人。” “你只要安分守己,好好学规矩,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 林嫣带着无比真诚的假笑,回道:“娘娘放心,臣女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陈昀扫她一眼,从认识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林嫣这般乖巧,嘴角不经意勾出一丝弧度。 宋皇后也瞧见了,看向林嫣的目光有些复杂。 时候不早,陈昀行礼告退,走之前深深看林嫣一眼。 虽没说话,但林嫣知道何意,不过是提醒自己好好听话,老老实实学规矩罢了。 林嫣正襟危坐,注意力万分集中,聆听皇后娘娘教诲。 可宋皇后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 “你为何与安平郡主,齐王妃有仇?” 林嫣楞了楞,如实回答说。 “安平郡主本就看我不顺眼,再者她出言不逊,侮辱我母亲。 “臣女一时激动打了她,才结下梁子。” “至于齐王妃,许是为安平郡主出头。” 宋皇后一听,这母女二人,在林嫣手上没少吃亏,眉眼间也带上一丝笑意,对林嫣说。 “果然,一物降一物。” 又赞赏看了林嫣一眼。 “日后你跟着金月好好学规矩,学得快,自然可早日回家去。” “下去。” 林嫣跪拜行礼告退。 金月带着林嫣到了一处小屋。 桌椅简单,但胜在雅致,一开窗,便可将寺外青山,绿水,尽收眼底。 金月此时对林嫣印象好了许多,轻声嘱咐林嫣。 “你隔壁住的也有人,叫银霜,和我一样服侍娘娘的。” “脾气大,你也少理她,省得她无事生非。” 林嫣点点头,笑着说:“我学我的,自然不会去主动招惹是非。” 金月这才放心,嘱咐林嫣早些休息。 虽说不能出寺,但皇后娘娘也不像传闻中那么严厉。 林嫣老老实实跟着女官们学规矩,早晚定时向皇后请安。 一段时间后,林嫣反倒真心喜欢上这平静如水的日子。 只是金月说得对,那银霜长得好,脾气也大,处处针对自己。 若不是在寺中,心境平和不少,又是在皇后眼皮下,林嫣早就扯着头发狠狠揍她一顿。 “林小姐,也别照镜子了。” “没听过一句话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这几日林嫣脸上长了一片红包,正照着镜子涂药。 银霜扭着身子,靠着窗户阴阳怪气,笑话林嫣长得丑。 林嫣死死捏着手里的瓷瓶,强忍着要将瓷瓶狠狠丢她脸上的冲动,冷笑说。 “这寺中香火缭绕,竟还有苍蝇嗡嗡乱叫得烦人!” 银霜也不恼,几步走到林嫣窗外,嗤笑说。 “你也是上辈子烧的高香。” “不然,凭你那丑得令人恶心的模样,贩夫走卒也看不上你,哪还轮到你做齐郡王侧妃!” 林嫣瞪她一眼,慢悠悠说道。 “那可怎么办?贩夫走卒看不上,可俊郎无比的齐郡王看上我了。” “依姐姐所言,齐郡王眼光也没比贩夫走卒强到哪里。” 银霜俏脸一黑,指着林嫣骂道。 “你个不知好歹的贱人!竟拿那些腌臜人与齐郡王相比!” “你便是再烧三辈子高香,也配不上齐郡王一丝一毫!” 银霜气得满面通红,横眉倒竖。 林嫣先是恼怒,后反应过来,用手支着额头,淡淡问要气晕的银霜。 “你喜欢齐郡王。” 林嫣不是疑问,轻声下结论。 银霜一愣,面上飞上红云,随即又黑着脸,低声说。 “这与你何干?” 林嫣眉尖轻挑,陈昀可真是个麻烦精! “姐姐这话说得不对,怎么与我无关?” 看着银霜呆住,林嫣笑眯眯提醒道。 “别忘了,齐郡王当众承认与我互通心意,还要携手同行呢!” “娘娘让我来学规矩,不就是为了以后进王府吗?” “这样说来,姐姐心悦齐郡王一事,与我有没有关系?” 银霜脸色越发涨红,低声呵斥道。 “你也不照着镜子看看你那模样!也配进齐郡王府?!” “定是你使了计谋,才逼得齐郡王娶你!” 林嫣笑得越发灿烂,轻声问道。 “既然姐姐认为我用了计谋,迫使齐郡王就范。” “那姐姐怎么不使呢?是不想吗?” 银霜咬着唇,被林嫣一噎,险些气昏过去,指着林嫣咒骂。 “不要脸的小贱人!不知羞耻的小娼妇!” 银霜骂得越发起劲,声调也高起来,林嫣环包着胸,靠在窗边,静静看银霜发疯。 “银霜!住嘴!”金月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冷着脸呵斥银霜。 银霜扭曲着脸转头,见是金月,愤愤不平住嘴,转身回屋子,顺手将屋门摔得山响。 金月叹口气,走到林嫣面前,问道。 “林小姐,没事?” 林嫣摊手,表示自己没事。 金月放下心,淡声道:“她只是脾气大,小姐,莫放心上。” “是么,那皇后娘娘为何容她这样久?”林嫣把玩着发稍,状似无意问道。 第64章 苏贵妃派来的蠢货 林嫣漫不经心问道,金月微微发愣,随即轻声说道。 “林小姐,果然聪慧。” “聪慧之人,定明白知道越多未必是件好事这个道理。” “姐姐说的是,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林嫣笑笑。 “不过,银霜姐姐对我倒是有很大敌意。” “往后若是她再故意找茬儿,可怎么办?” 金月看了她一眼,林嫣扬着笑脸,笑得无辜。 “皇后极重规矩,只不过碍于某些原因无法重重责罚她罢了。若是有人对林小姐无礼。” “林小姐可自行处置。” 要的就是这句话!林嫣笑得灿烂,虽不知为何皇后娘娘要留下银霜,但她可不是能吃亏的人。 尤其是自己安分守己,别人主动上门找事。 下次再遇到银霜犯贱,她可不客气! 金月又看林嫣一眼,见她跃跃欲试,看来往后银霜可在林嫣手上占不到一丝便宜。 只是不知皇后娘娘会不会怪她自作主张。 得了金月的金口玉言,林嫣心情愉悦等着有人上门犯贱。 果然,银霜安分不了几天,又开始不阴不阳找林嫣麻烦。 “哎呦,我可不是故意的,东西没摔坏!” 银霜扭着腰撞林嫣一把,林嫣手中的盒子,咔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各式糕点洒了一地。 林嫣黑着脸,揉揉疼得发麻的肩膀,皱眉说道。 “姐姐,往日也少吃些,撞人这样疼。” “听说齐郡王极爱看,腰肢细细的女子,你这样膀大腰圆,一人顶两人。” “齐郡王恐怕,看一眼也嫌多。” 银霜变了脸色,她是苏贵妃送来伺候的,苏贵妃压皇后一头。 她虽是侍女,但力压一众丫鬟,连金月也礼让她三分。 自然过得养尊处优,好吃好喝不断,身材丰腴。 哪比得上林嫣身材苗条,腰肢不可盈握。 “你!”银霜抖着身子,脸皮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嫣今日穿着贴身的宫装,双峰高突,腰肢细软,曼妙身材展露无疑。 “姐姐别生气呀!” “这人和人自是不一样的,你瞧我,怎么吃也不胖!” “天生好身材,真是没办法!” 林嫣故作忧愁说道。 “看看,齐郡王特意送来的糕点,胃,唯恐我饿着自己呢!” 陈昀不知抽哪门子疯,居然派人送点心来。莫非是犒劳自己这段时间老实学习? 现在被银霜打翻,刚好拿来气气她。 银霜低头瞧一眼,盒子上刻着活灵活现的紫罗花,自然知道这是齐郡王名下店铺的标记。 双眼里的嫉妒恨不得化成飞刀,将林嫣千刀万剐! “你这个丑八怪!给齐郡王提鞋也不配!” 林嫣眨眼笑着说:“可齐郡王不要我提鞋,要我做侧妃呢!” “姐姐倒是貌美,可齐郡王看也不看呢!” 林嫣也学着银霜扭着腰,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微风轻抚,裙摆微飘,只看背影好似仙女一般。 银霜双眼通红,咬着牙低声咒骂。 “贱人!你就是凭着下贱的身子勾搭男人!” “不然,依你那丑样,只怕男人看一眼也要做噩梦!” 银霜面对着林嫣,面色狰狞,恨不得将林嫣一口吞下。 林嫣脸上带着笑,瞥一眼,银霜背后远处的人影,笑嘻嘻说道。 “姐姐,张口闭口贱人,贱人的。” “还总说什么勾搭不勾搭。” “莫非这些事,姐姐都做过?” 林嫣故作诧异,半掩着嘴,说道。 “怪不得姐姐心浮气躁呢,看来在佛门净地,也拦不住姐姐思春呀!” 林嫣又轻笑道。 “奴才就是奴才,怎么,伺候了贵人便觉得自己是凤凰了?” “不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差事,倒整日想着如何勾引男人看一眼。” “这样的奴才,照我说,应该重打五十大板,好好醒醒脑子!” 银霜被戳穿心思,又听林嫣骂她不好好当差,恼羞成怒,大喊一声。 “贱人!你也配教训我!” 说着,扬起巴掌,朝着林嫣右脸打去。 林嫣嘴角微微勾起,不仅不躲,看到那人影靠近,连忙伸头迎上去。 银霜气得发疯,用上十成力气,林嫣也不硬撑,身子一软,扑在地上。 “住手!”一道尖细声音响起。 “还不将林小姐扶起来?” 林嫣猛掐大腿一把,捂着脸,泪眼婆娑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 银霜转身,见皇后,金月及皇上身边的大公公刘吉,三人正面色不虞看着自己。 “银霜姑娘,好大的气派。” 刘吉阴着脸说道。 宋皇后一脸淡然,金月轻声道。 “银霜姑娘是苏贵妃送来的,自然和我们这些奴才不同。” 原本被人看到她动手打人,心中有些忐忑。 但见宋皇后不说话,金月又提起苏贵妃,不免心存侥幸,得意起来。 “金月姑娘,言重了,说到底奴婢不过也是个下人罢了。” “承蒙贵妃娘娘抬举,才拨来伺候皇后娘娘。” “说到底都是奴才,哪分高低上下。” 林嫣瞧一眼得意洋洋的银霜,心里感叹,苏贵妃将这样的蠢货送来,是瞧不起谁呢? 没见皇后娘娘脸色都变了么? 不过,这蠢货是宠妃送来的,难怪皇后娘娘忍了这样久,投鼠忌器罢了。 想到这儿,林嫣红着眼上前,微微侧身,将红肿的右脸,特意露给刘吉看。 “公公吉祥,都怪我言语无状,冲撞了银霜姑娘。” “我先给姑娘赔罪。”说着朝银霜轻施一礼。 又转身朝皇后跪下,啜泣道。 “臣女有罪,辜负娘娘教诲。” “娘娘极重规矩,臣女却在娘娘眼前与人起冲突。” “请娘娘责罚!” 宋皇后瞧一眼,红着眼,肿着脸的林嫣,淡声说。 “往日你也算勤勉,也不像会惹是生非之人。” “这样,罚闭门思过三日,规矩先不用学了,静心才是首要。” 银霜呆住,怎罚的这么轻!不学规矩,闭门三日,岂不是便宜林嫣? 银霜越想越气,顾不上想太多,连忙指着林嫣说道。 “这人言行无状,不知礼数,娘娘是否罚得过轻?” 第65章 刘公公的打算 银霜话刚落,刘吉脸色阴沉,低声问。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处置?” 银霜正想着如何整治林嫣,竟没看出在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自然是要请皇后娘娘,赏她一顿板子,正好起警示之用。” “有她做例,看谁敢放肆!” 金月冷哼一声,接话说。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里的主子呢?” “说起放肆,谁比得上你?” “皇后娘娘、大总管都在这儿,哪轮到你指手画脚!” 银霜这才看出众人脸色不对,但依旧不服气说。 “我可是苏贵妃送来的。” 宋皇后一脸淡然,轻声说。 “圣上极宠爱苏贵妃,衣食住行比我这皇后不差。” “苏贵妃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怎么,你也敢不将本宫放眼里?” 银霜一抖,连忙跪下,连声说。 “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宋皇后冷着脸,又看一眼林嫣的伤势,嗤笑道。 “圣上说本宫极重规矩,可身边竟有你这样肆意妄为的奴才。” “当真是可笑!” 林嫣听着宋皇后这话,像是又怒又悲,细细琢磨,莫非这事和皇上也有关系? 刘吉连忙劝道。 “娘娘言重了,这样的奴才不如赶得远远的,也省得娘娘生气。” 宋皇后轻蹙蛾眉,淡声轻问。 “赶得远远的?” 林嫣也有些怔愣。 银霜仗势欺人,话里话外将苏贵妃当做真主子,丝毫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这样的奴才,仅仅打发了事? 看来皇后与皇帝之间的嫌隙不浅啊! 刘吉摸不清宋皇后是何意,只能低声说。 “这贱婢虽说无法无天,可毕竟是苏贵妃送来的,皇上同意的。” “如今,苏贵妃正得圣宠,娘娘也不必因一个奴才,与皇上闹得不痛快。” 银霜听刘吉为自己说话,得意不已,抬这下巴瞪林嫣一眼,有苏贵妃这棵大树在,谁也别想动她! 宋皇后垂眸拨弄着腕间佛珠,沉默不语。 金月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上前一步对林嫣说。 “还是寻个大夫看看才好。” “林小姐日后是要进齐郡王府的,若真是毁了容,岂不是要耽误终身大事?” 金月目光如一潭静水,直直盯着林嫣。 林嫣灵光一现,又暗暗掐自己一把,瞬间杏眸里蓄满泪水。 提着裙子,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在宋皇后面前,将红肿的右脸微微抬起。 恰好站在皇后身边的刘吉,看得清清楚楚。 “娘娘,您看我这脸!今日您定要为臣女做主!” “臣女自知相貌丑陋,难寻佳婿。” “如今,得齐郡王抬爱,竟要与臣女共度一生!臣女欣喜若狂!” “可银霜姐姐痛下打手,险些毁了臣女这张脸!” “岂不是要毁了臣女终身大事?!” “请皇后娘娘为臣女做主!万不可轻拿轻放!” 林嫣扯着宋皇后的裙摆,痛哭流涕。 银霜牙咬得咯吱吱响,上前一把推倒林嫣,指着她大骂。 “你这个贱人!丑八怪!” “本就长得丑陋,还敢说什么毁不毁容!” “你还敢诬陷我!看我不打死你这贱人!” 说着,撸起袖子,凶神恶煞扑向林嫣。 林嫣跌坐在地,离刘吉极近,见银霜扑来,扯着刘吉袍子,红着眼,抖着手低声喊。 “刘公公救命!银霜姐姐要杀人啊!” 一面扯着喉咙大喊,一面悄悄挪开几步,不动声色将刘吉推向银霜。 银霜正在气头上,用尽全力扑来,刘吉躲也躲不及,“哎呦”一声被扑倒在地。 两人齐齐倒地,银霜压在刘吉身上,险些将刘吉尾椎骨压折。 “你给我起来!”刘吉皱巴着脸,躺在地上哀嚎。 银霜连忙站起,扶着刘吉不住道歉。 “刘公公伤到没?”林嫣假装关切问道。 刘吉撑着肥胖的身子,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一把甩开银霜的手,气喘吁吁用手揉腰。 脸更黑似木炭,斜眼瞧瞧银霜,心里也暗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若不是苏贵妃,自己才懒得管她! “林,林小姐,可夸大了。” “不过是女儿家打架,又怎么扯到影不影响终身上呢!” 刘吉揉着腰,喘口气,依旧为银霜说话。 银霜也一仰头,大声说。 “公公说得对,你这丑八怪倒是会诬陷人。” “看你的鬼模样,还用别人搅了你的终身?哼!” 林嫣捂着脸,默默流泪,低声问刘吉。 “刘公公也是这么想吗?” 不待刘吉回答,又扑到宋皇后身前,哭喊说。 “娘娘,臣女可怜啊!本因相貌丑陋,愧对列祖列宗,如今连刘公公也要帮人踩臣女两脚!” “臣女可怎么活呀!不如让舅舅求皇上恩典,让臣女跟着皇后修行,也省了人世烦扰!” 宋皇后脸色淡淡,嘴角却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金月故作惊慌,扶着林嫣,对刘吉说。 “公公,这可如何是好?” “秦将军正得圣心,皇后娘娘可做不得主。不如,请公公如实禀告皇上。” 刘吉脸色一变,急得连连摆手。 “林小姐,误会,误会,咱家并无他意。” 又狠狠瞪银霜一眼,呵斥道。 “你闭嘴,主子娘娘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 林嫣掩着面,泪越流越多,摇着头哭喊。 “公公,别安慰我!都怪我长得丑陋!” “活该承受这世间恶意!如今被人欺负,连皇后娘娘也做不得主。” “我可活不下去,不如一死,一了百了!” 说着,挣着身子就要往一旁的石栏上撞去。 金月连忙抱住,一脸焦急,问刘吉说。 “公公,这可怎么办?” “林小姐若真有个万一,皇上看在秦将军面上定要彻查。” “到时……”金月淡淡瞥银霜一眼,“不知今日之事,会牵扯多少人呢!” 刘吉一激灵,瞧着在金月怀里,不顾形象,要死要活的林嫣,心中懊悔。 只顾着巴结苏贵妃,倒将秦将军班师回朝一事忘个干净! 林嫣真有三长两短,秦将军只怕不依不饶,到时恐怕自己也要受牵连。 第66章 心机男 刘吉心里转了几转,犯不上为一个蠢货,倒搭上自己。 况且,这贱婢竟敢仗着苏贵妃,在皇后面前作威作福,又当众咒骂林小姐。 左右不占理,真要禀告皇上,苏贵妃也未必护得住。 刘吉整整衣裳,弯腰拱手向宋皇后行礼。 “既然这贱婢送到娘娘这儿,也就是娘娘的奴才。” “奴才犯错,自然任由娘娘处置。” 宋皇后抬眸,瞥一眼刘吉,轻声反问。 “哦?公公不再劝劝本宫?” 刘吉腰弯得更低,谄笑道。 “娘娘说笑了,这是娘娘的奴婢。奴才可不敢瞎掺和。” 宋皇后冷哼一声,瞧着白了脸的银霜,淡声说。 “拉下去,杖责四十大板。后半辈子,便在宝福寺做苦役。” “正好在佛前修身养性,反思己过。” 银霜抖着身子,软倒在地,泪流满面,哭喊着饶命,见皇后不理,又挣扎着向刘吉求救。 刘吉眉头打结,拍拍袖子,不耐烦挥挥手,让侍卫将银霜拖下。 转身弯腰笑着说。 “娘娘,这贱婢已处置。” “可这事儿……,若是皇上和贵妃问起,奴才也只能如实禀告。” 宋皇后轻蔑瞧他一眼,微微点头。 “公公不必担心。” “不过是个奴才,本宫还处置不得?皇上问起,公公照实说便是。” 刘吉哈着腰,面上带笑,连连称是,行礼告退。 心里却是不屑,皇后娘娘性子和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哪比得上苏贵妃软香玉软,难怪不得圣心! 瞧着刘吉走远,林嫣摸把脸,要从地上爬起。金月连忙伸手将她拉起。 林嫣哭得一头大汗,满面通红,掏出帕子,一面擦脸,一面感叹。 “这位大总管再不走,我可哭不下去了。” 金月嘴角难得勾起一丝笑意,叫小宫女拿来扇子,亲自为林嫣打扇,发自内心赞叹。 “林小姐果真聪明,一点便透。” 宋皇后眉间的疏离也淡些,轻声问林嫣。 “今日这事,你也出力不少,可想要什么赏赐?” 林嫣收起帕子,轻施一礼,笑着回话。 “银霜往常没少欺负臣女,不瞒娘娘,臣女早就打算收拾她。” “今日之事,臣女大大出一口恶气,哪敢要娘娘什么赏赐!” 宋皇后摸着佛珠接着说。 “此事过后,只怕你要得罪苏贵妃。苏贵妃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 “你想要什么?也算是本宫的补偿。” 林嫣倒没放在心上,自己早就打算要收拾银霜,得罪苏贵妃也是迟早的事。 “那银霜一而再再而三挑事,即便我退让,她也未必会息事宁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治治她,先让自己舒服。” “至于得罪人……”林嫣顿一顿,接着说,“总不能怕得罪人,便任由他人随意欺负。” 她林嫣可不是能吃亏的主儿。 宋皇后轻轻摇头,似是不赞同她的话。 “性子烈,有时也未必是件好事。” “不过,你是个好孩子,知道轻重。” “往后,谁若欺负你,自有本宫为你做主。” 林嫣眨眨眼,喜滋滋跪倒在地,高声喊。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今日这顿打,也算没白挨!没想到竟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靠山! 得了皇后娘娘青睐,教习嬷嬷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嫣学规矩越发轻松,偶尔还能多半日休息时间。 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林嫣窝在屋门前的藤椅上,昏昏欲睡。 “林小姐好清闲。”一道清冷男声响起。 林嫣勉强撑开眼皮,抬头看一眼。 陈昀穿着青袍,束着手,正站在几步外的梧桐树下看着自己。 衣袖宽大,袖口被风微微掀起,白玉般的脸上似是带着浅浅笑意。 好看,真好看!林嫣睡得迷糊,坐起身子,望着眼前的男子发愣。 直到陈昀走到身前,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林嫣才回过神,使劲拍拍脸,开口问。 “齐郡王怎么来了?” 陈昀居高临下看着睡得乱七八糟的某人道。 “皇后娘娘难得疼人,林小姐,非同凡响。” 林嫣揉揉眼,伸伸懒腰,毫无形象打个大大哈欠,敷衍道。 “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运而已。” 陈昀眉头一挑,也漫不经心说道。 ”往后,日子艰难,但愿林小姐次次都有如此运气才好。” “什么意思?” 林嫣一激灵,瞬间清醒。 陈昀看傻子一样看她一眼。 “如今,京都人人皆知,你我情定。林小姐日后定要进王府。” “进了王府,安平郡主和齐王妃可会罢手,任林小姐过安生日子?” “更何况,林小姐现在得罪了苏贵妃,苏贵妃能咽下这口气?” 陈昀抚了抚袖子,看着林嫣越发阴沉的脸,不紧不慢接着说。 “如此看来,林小姐树敌颇多,不知林小姐的好运,可够小姐闯几关?” 林嫣脸色越发不好看,低声问陈昀。 “你想如何?” 陈昀收了的戏谑,面上依旧平静如水,淡声说。 “不过是想借林小姐之手,处置一些人而已。” “这等小事,对林小姐来说,不难。” 林嫣暴起,顾不上怕,指着陈昀,大声呵斥。 “你你你,你个心机男!” “怪不得非要我做什么侧妃!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你我有情。” “逼得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承认我们合作。” “原来在这儿等我呢!不干!坚决不干!” 这死男人说得轻松,她可不是傻子,连齐郡王都无法处置的人,岂是好对付的? 这贼船她可不上! 陈昀也不生气,仍旧束着手,不紧不慢说。 “林小姐若不愿意配合,本王自是不会勉强。只是……” 陈昀话头一顿,又故作担心接着说。 “无皇后与本王撑腰,不知苏贵妃与齐王妃母女,可会放过林小姐?” 废话!当然不会! 不说苏贵妃,老妖婆那母女俩若有机会,能生吃了自己! 林嫣头上青筋暴起,脑袋突突的疼,恨不得将陈昀一脚踹飞。 第67章 齐王妃往事 陈昀微挑眉头,上下打量浑身冒火的林嫣,幽幽道。 “认识久了,林小姐胆子也大了。” “既然如此,区区齐王妃,林小姐怎会放在心上?” 林嫣一怔,有些诧异,陈昀要对付的人是齐王妃? “你要对付齐王妃?” 陈昀也不解释,接着说。 “齐王妃面慈心恶,经过宴会一事,断断不会轻饶你。” “林小姐与我联手,本王必不会亏待你。” “如此一来,林小姐既可自保又可自本王这儿拿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林嫣哼一声,大大咧咧坐下。 “我可不信此事这么简单!不然,智谋双全的齐郡王,怎么不自己动手?” 虽说老妖婆是陈昀长辈,少不得以孝字压他,可智谋无双,又手段凌厉的齐郡王会怕她? 她林嫣可不信! 陈昀淡淡看她一眼,缓声道。 “若无当年皇上微服私访一事,齐王妃可轮不到她来做。” “如今,不过是碍于父王生前嘱托,做起事来,碍手碍脚罢了。” 林嫣竖起耳朵,起了兴致,原来清高如高山之雪的陈昀,家中也有内私啊! “不过,”陈昀一顿,淡声说,“若是林小姐不想与本王合作。” “王府私事,又怎可对外人讲。” 林嫣正支着耳朵,坐得端端正正,想要听一听陈昀家的八卦。 谁知才开个头就被陈昀打断,勾得她抓心挠肝。 “你你你,太无耻了!” 陈昀也不气,云淡风轻说。 “齐王妃本是安远县一县丞之女,如今竟做到齐王妃之位,也算是麻雀变凤凰。” 又转头看看林嫣,轻声问。 “林小姐,不想知道齐王妃如何飞上枝头的吗?” 林嫣捣蒜般点头,眼睛晶晶亮,想!想!太想了! 虽听说,齐王妃年轻时容貌照人,可老王爷是皇亲贵胄,什么美女没见过? 只凭容貌入了齐王的法眼,林嫣还真不信。 陈昀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语调悠悠说。 “那,林小姐可要合作?” 林嫣见陈昀脸上淡然自若,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气得要死。 这死男人竟然故意用八卦勾她,真是无耻! 可她确实想听听,那老妖婆如何上位的! 该死的狗男人,算他厉害! 林嫣拧巴着脸,英勇就义一样点点头。 陈昀淡淡一笑,轻撩袍子,坐在离林嫣不远的石栏上,说起陈年旧事。 当年,皇上登基不久,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有天,突发奇想带着齐王微服私访。 二人轻车简从,带着几个侍卫,一路游山玩水,畅行无阻。 皇上不免得意洋洋,感叹祖宗治理的好一片祥和盛世,路无劫匪,夜不闭户。 越想越得意,竟然撇下一众侍卫,带着齐王,轻马快鞭先一步去往安远县。 谁知,刚到安远县便遇到山匪,皇上和齐王不敌众匪,被抢了钱财,皇上更是身受重伤。 幸亏,安远县县丞路过,救了二人,又将人带回家中医治。 皇上感念县丞救命之恩,本想提拔,奈何那县丞才智平平,实在难当大任,便赏了黄金百两,以谢救命之恩。 可两年后,县丞之女突然只身带着一小女孩上京,进了齐王府。 没过几日,齐王上奏,与县丞之女早已定情,那小女孩是自己私生女,请皇上赐婚。 皇上哪会不允,当即下旨赐婚,县丞之女便成齐王妃。 林嫣听到这儿,眨眨眼,凑到陈昀身边低声问。 “可真是奇了,既然生了孩子,怎么不早早进京寻人?” “反倒两年后,大张旗鼓进门?” 又偷偷扫一眼陈昀,不敢大声,喃喃说。 “我怎么觉着这孩子身世有问题呢?” “那孩子非齐王血脉。”陈昀脸色未变为林嫣解惑。 “安平郡主不是齐王亲生?!” “那,齐王为何要认下?” 林嫣瞪大眼睛,强压低声音问陈昀。 陈昀摇摇头,齐王去世后,他虽查出安平郡主身世,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认下这个女儿。 安平郡主以齐王丢弃她们母女,应多加补偿为由,在王府中,处处占陈昀一头。 更因陈昀与齐王妃不和,对他横眉竖眼,冷言讽刺。 如此看来,安平郡主似乎也不知自己非齐王之女。得知真相的人,恐怕唯有齐王妃一人。 陈昀又细细思索一番,才对林嫣说。 “此事内情,恐怕只有齐王妃一人知道。” 林嫣也在石栏上坐下,转头笑眯眯对陈昀说。 “齐郡王要我帮忙查出真相,虽说合作,可不能白使唤人。” 陈昀扫她一眼,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林嫣。 “这是芙蓉养颜丸近三月的分红。” 林嫣连忙喜滋滋接过银票,仔仔细细数了又数,才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不对,险些被你忽悠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钱!齐郡王要使唤我查真相,这是另外的价钱!” 林嫣反应过来,伸出右手,理直气壮继续向陈昀要好处。 陈昀站直身子,掸掸衣袍,淡声说。 “事成之后,自然不会亏待林小姐。” “先付定金!我自然为齐郡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老妖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谁知何时才能查清真相?闹不好自己这条小命也要交代! 还不如趁机先要些好处,省的时日长了,节外生枝。 陈昀长眉一挑,转身静静盯着林嫣,眼眸幽深,林嫣壮着胆子回瞪。 半晌后,陈昀冰冷冷的俊脸上,浮起一丝轻笑。 虽说笑得好看,好似仙人一般,但她怎么觉着这死男人又要坑人呢。 “芙蓉养颜丸分红,再多给林小姐一成。” 陈昀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林嫣一愣,随即双眼发亮,不觉提高声调,不敢相信问道。 “真的?!” 陈昀点点头,“本王从不开玩笑。” 林嫣喜出望外,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自己离大财主又近一步! “哦,对了,上次可是林小姐问为谁制药一事?。” “今日想起,倒想告诉林小姐了。” 陈昀勾起的唇角未落,语调淡淡。 林嫣笑容僵在脸上,这死男人又打算怎么坑她?! 第68章 林安如又要作妖?! “不,不用了!小女子想了想,觉着郡王爷说的极是。” “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陈昀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说,指定没安好心! 林嫣扯起一个假笑连连拒绝。 陈昀眉头一挑,轻声说。 “那倒是不巧,今日本王偏偏想告诉林小姐。” 他上前几步,侧身凑近林嫣耳朵,语调幽幽,带着丝丝冷意,轻声慢语说道。 “那药,是特意,为苏贵妃所制。” 林嫣瞳孔微缩,再忍不住,转头狠狠瞪陈昀一眼。 此时此刻,恨不得自己当场失忆或者耳朵聋了才好。 陈昀后退一步,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问道。 “林小姐可听清楚了?” “若未听清,本王可再重说一遍” 林嫣脸快要拧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吱响,扯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多谢,此时此刻,小的恨不得耳聋才好!” 陈昀脸上笑意消散,又恢复往日清冷疏离模样,对林嫣说。 “从此,你我便是同盟之人。这船,林小姐怕是不能想下便下。” “无论是苏贵妃还是齐王妃,你我或许初心不同,但目标一致。” “危机四伏,稍有不慎,说不定便是粉身碎骨。” “林小姐,可要认清形势,时时谨慎小心才是。” 林嫣咬着牙,握紧拳头,真想将陈昀那张嘴缝上! 如今自己知道这么多秘密,甚至还参与谋害皇妃一事,陈昀的贼船,她是再也下不来了! 自那日见过陈昀,得知制药之谜后,林嫣着实焉巴几天。 唾弃自己怎么那么蠢,那么怂!怎么就上了陈昀的贼船,往后可别想有太平日子! 林嫣整日愁眉苦脸,宋皇后还以为她因与陈昀一事发愁,特意安慰她。 “虽说,太后不满这桩婚事,可看在秦将军面上,皇上定会赐婚。” “再者,”宋皇后微微皱眉,放下佛经说,“那苏贵妃竟也替沛王求皇上,说属意你。” “太后向来不喜苏贵妃,如此一来,倒也不会太拦着你与阿昀一事。” “啊?”林嫣一愣,苏贵妃这是干什么? 上次在宴会上,沛王不是早被自己气得半死?还属意她?鬼才信! 金月正为宋皇后沏茶,见林嫣发懵,出声为她解惑。 “苏贵妃是沛王姨母。” 那齐王妃非要将自己与沛王牵扯一起,到底是何意?她不可能不知道,苏贵妃与皇后水火不容? 林嫣有些懵,到底忍不住问出来。 宋皇后接过金月奉上的茶,轻抿一口,淡声说。 “我给齐王妃三分面,不过是看在,我那过世的傻兄弟面上。” “这些年她心越长越大,连阿昀的事也想摸一摸。”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些年来,我与太后越发厌恶她。” “自然要攀上别的高枝,也好为自己留条后路。” 可陈昀说过,沛王府后院有问题,这事皇后也不知吗? 林嫣想了想,继续问。 “娘娘可知沛王府内事?” 宋皇后点点头,放下茶盏说。 “沛王后院确实不太安生。近几年,死了好几个姬妾。” “外人都传,是府中王妃和侧妃嫉妒成恨,虐待致死。可我瞧着不像。” 金月也替林嫣斟杯茶,放到她面前,接话说。 “奴婢瞧着也不像。早些年宫宴,奴婢也见过沛王妃,那时她还未出嫁。” “长得小小巧巧,胆子不大,跟在她母亲身边也不说话,只抿着笑听人讲话。” “看着可不像会下毒手害人的人,况且,她已有一子,娘家又是英国公府。” “几个身份低贱的姬妾,哪会碍她半分。” 金月顿一顿,犹豫着说。 “倒是沛王酒后,倒像变个人一样,脾气大得吓人。” 林嫣满脸疑惑,莫非那沛王和赵公子一样,是个酒后禽兽,那些姬妾也是被他折磨死的? 不过无论是不是沛王所为,那沛王府必定不是个好地方! 见林嫣发愣,宋皇后出声安抚说。 “你且放心,本宫说过要为你撑腰,定不会食言。” “既然是阿昀选了你,本宫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无论你二人之间有何约定,只要你好好配合,本宫和阿昀都不会亏待你。” 林嫣乖巧点头,心中苦笑,她现在除了配合,还有别的可选? “秦将军这几日便回京了,你也回家去。” “若有事,自可来寺中找本宫。” 说完,便让金月送林嫣回林府。 宝福寺本在京都中,不到半个时辰,马车便到林府门口。 金月同林嫣刚一下车,便见张宝珠带着丫鬟从府中出来。 林嫣停下,细细瞧了瞧张宝珠。 一袭绿衣,看着鲜嫩,却是初夏时做的。 那张俏脸虽比前些时日胖些,但依旧比不上张姨母在时圆润。 眼下一圈青紫,面色发白,站在门槛边,正直愣愣瞪着自己。 林嫣挑眉一笑,看来张宝珠日子不太好过呀! 也是,没了林安如这个大靠山,她在林府可连丫鬟也不如! 林嫣懒得搭理她,转身引着金月进府。 两人正要从张宝珠身边经过,张宝珠冷嗖嗖说道。 “姐姐,许久不见,气色倒更好了。” “想来,定是在娘娘指点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 林嫣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随意回一句。 “嗯,那倒是,看着比你那张死人脸是强些。” 张宝珠绞着帕子,拧着眉头,眼中燃起一片怒火,强忍怒意,淡声说。 “我怎么比得上姐姐,能得娘娘和齐郡王青睐。” “只是,姐姐与齐郡王的私情,表舅怕是不太满意。” “你这话何意?”林嫣住下脚步,皱着眉,转身问张宝珠。 她的事,何时轮到林安如做主? 张宝珠走近几步,面上又恨又嫉妒,轻声说。 “姐姐还不知道吗?沛王向表舅提亲,说你二人八字正合,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表舅已应下了。” 林嫣微微一愣,转头与金月对视一眼,金月也是一头雾水。 “何时的事?”林嫣低声追问。 张宝珠见林嫣变了脸色,心中才好过些,冷冷哼一声。 “沛王府的人刚走不久。” “听说又有苏贵妃保媒,姐姐日后可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这林安如又做什么妖?林嫣皱着眉,心中暗暗唾骂。 第69章 沛王提亲 张宝珠冷冷一笑,看着林嫣变脸,心中畅快不少。 沛王后院的风言风语,她早就听安平郡主提过。虽然安平郡主吞吞吐吐只说了五六分,但她多多少少也猜到,沛王府怕不是什么好去处。 如今,表舅答应沛王府提亲,这荣华富贵也不知林嫣有没有命去享? 张宝珠想到这儿,原本嫉妒的心思淡了几分,狠狠瞪林嫣一眼,转身登车,往安平郡主那儿去了。 林嫣眉头紧锁,这林安如真是一天也不消停! 金月一脸茫然,沛王这一举动,倒给她们弄个措手不及,眼下也只能见招拆招。 金月抬手拍拍林嫣,劝慰道。 “你别急,不如先问问林二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好想想应对之法。” 林嫣点点头,阴着脸,带着金月去找林安如。 林安如刚送走沛王府管家,想到贵人交代的事,好歹也算办成一件,不免得意洋洋。 命人沏壶好茶,靠在雕花窗下的躺椅上,听小丫鬟咿咿呀呀唱小曲儿。 林嫣进门时,便见林安如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品茶听曲,好不快活。 “沛王府人来过?” 林嫣也不废话,开口直接质问林安如。 小丫鬟被林嫣打断,不敢再唱,默默住口,低头立在原地。 林安如直起身,脸上微微带着怒气,低声呵斥林嫣。 “谁教你这样和长辈说话?你在皇后娘娘那儿,便是这样学得规矩?” “没大没小!” 转头又冷声吩咐小丫鬟,“谁让你停下?继续唱!” 小丫鬟吓得发抖,白着脸,哆嗦着继续开口,指数声音不如刚才响亮。 林嫣心里焦躁拉着金月,快走几步,捡把一对椅子,猛得坐下,震得桌子晃了几晃。 “我生来粗鲁,林二爷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何必动怒?” “林二爷还是说说沛王府一事。” 林安如沉着脸,有外人在不好发作,只强忍着怒气说。 “沛王府来人提亲,说沛王看上你,愿聘为侧妃,我已同意。” 林嫣嗤笑出声,靠在椅子上,直直盯着林安如。 “齐王妃宴席上,沛王险些被我气个半死。” “属意我?怎么,沛王是有受虐倾向吗?” 林安如抿口茶,上下打量金月一番。 见她穿着半旧不新的宫装,只静坐也不开口,只当是普通宫女,奉皇后之命送林嫣回来。 这才耐着性子说道:“你的八字,我已呈于贵妃娘娘看过。娘娘命人算过,与沛王是难得一遇的好姻缘。” “至于宴席一事,沛王大人大量,早已不放在心上。” 说到这儿,林安如厌恶瞧林嫣一眼,低声训斥。 “你性子野,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到处惹事生非!” “再不改改你的狗脾气,日后进了沛王府,可有你受得!” 这渣爹看来是算计已久,竟然连八字也给苏贵妃看过! 林嫣冷冷一笑,幽幽问道。 “沛王府的传言,林二爷没听过?” 林安如吩咐下人倒茶,满不在乎说道。 “不过是些无稽之谈,沛王府来人已说明,那些姬妾皆死于意外。” “况且,”林安如半抬眼皮扫林嫣一眼,“娘娘说了,你命中带福,说不定可为沛王府化去这一劫难。” 林嫣怒极反笑,笑脸上挂着一抹嘲讽。 “沛王府不大安生,看来林二爷是知道的。” “如今,林二爷为讨好苏贵妃,还想拿我去帮沛王府化什么劫难!” “林二爷的算盘子儿,都快崩我脸上了!” 林嫣手支着脸,懒懒散散,瞧着面前的渣爹。 “林二爷难道不知,齐郡王当众与我定情一事?” “一女难道还能许两家?” 林安如自然知道她与齐郡王一事,看着一脸挑衅的林嫣,轻蔑一笑。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无父母同意,即使你二人私定终身,那也做不得数。” 见林嫣又要开口,接着说。 “齐郡王是皇亲,又有皇后,太后撑腰。” “我一个无爵无官的平民,自然抵挡不得。” “不过,”林安如一顿,掀起眼皮,直直盯着林嫣,“若是,齐郡王要以势压人,我也不是好欺的。” “少不了,写一血状,告到府衙。我倒要看看是齐郡王无礼还是我林安如胡闹!” 林嫣刚要出声的话,生生咽回去。 林安如说得对,这个时代,子女婚事自然由父母做主。 即便是老太太在她的婚事上,也要考虑林安如的意见。 毕竟,林安如再不堪再让人恶心,他也是林嫣的亲生父亲。 林安如看着林嫣又恨又怒的脸,面上露出一丝得逞后的笑意。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 “此时,恐怕极恨自己,怎么托生为林家女。” 林安如微微仰起脸,一字一句带着丝丝恶毒,淡声说。 “没办法,怪你自己这辈子,非要做我女儿。” “父母在上,子女在下。即使你再怨再恨,也无法改变。” “好生受着!” 林嫣不自觉直起身子,捏紧拳头,红着眼,胸口微微起伏,死死盯着林安如。 明明她与林安如早已反目,甚至有时恨不得刀剑相向,可因为这血脉,林安如生生压她一头。 林安如更是能以此为借口,逼自己就范! 林嫣气得大口喘气,胸口微微起伏,满腔愤懑不平,不知该如何释放。 金月见林嫣气得厉害,连忙握了握她的手,又轻轻拍拍,安抚林嫣平静下来。 金月看了看林安如,正要开口,门外有丫鬟高声喊,“老太太来了!” 金月忙站起身,刚站好,老太太黑着脸,由几名丫鬟扶着进门,边走边大声呵斥道。 “林二爷能不能有一天消停的时候?!” “阿嫣刚回来,便又拉她来听你训吗?!” 林安如听林老太太骂他,眉头一皱,面上不太耐烦。 “哪敢让林大小姐听训?” “明明是林大小姐刚回府,便找她父亲兴师问罪!” 林老太太转头看了看林嫣,眼睛发红,脸色阴沉,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 皱着眉,转身,低声呵斥林安如。 “你又干了什么?将阿嫣气成这样!” 第70章 林二爷的算计 老太太耷拉着脸,开口责问,语气中带着不耐和厌恶。 林安如眉头紧皱,强耐着性子,解释说。 “母亲,说的哪里话?” “难道做父亲的为女儿定门亲事也不对吗?” 林老太太由丫鬟扶着坐下,斜眼看他,皱着眉说。 “若是好人家,阿嫣怎会被气成这样?” 转头又深深盯他一眼,问道。 “况且,有人提亲,你怎么从未向我提过?” “你背地里是打什么算盘?” 林安如阴着脸冷笑一声,抿口茶后才慢悠悠说。 “林嫣是我女儿,婚姻大事自然由我做主。” “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些事不必您来操心。” 林老太太一听,脸上的忧色越重。自己还未死,林安如已开始拿捏林嫣,若是真撒手人寰,林嫣还不知落得什么下场。 偏偏林安如说得对,林嫣婚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越过他去。 林老太太想了想,又开口问他。 “定的谁家?” 沛王府一事,在京都传得风风雨雨,人尽皆知,老太太定也听过。 不过,林安如倒也不怕,谁让林嫣是自己女儿,他说嫁谁便嫁谁! “沛王府派人来提亲,儿子已经应下。” 林老太太倒是出乎意料,竟面色平静,继续问。 “沛王府的风言风语,你可听过?” 林安如瞧了瞧手中的茶盏,毫不在乎说。 “都是些无稽之谈,怎可当真?” “况且,这亲事,贵妃娘娘也很看重。” 林老太太抬眼盯着林安如,面上带着浓浓的嘲讽。 “我老眼昏花,竟不知林二爷何时搭上贵妃娘娘?” “林二爷的本事,大着呢!” 林老太太话中带着讥讽,可林安如并未如以往那样恼怒,面上带着笑回道。 “母亲何必动怒,您向来疼爱林嫣,心心念念要为她寻个好人家。” “沛王出身高贵,又有做贵妃的姨母,算得上是难得一遇的好姻缘。” “林嫣容貌丑陋,性子又野,能进沛王府,可谓真真攀高枝!” 林老太太强压着怒气,声声质问。 “攀高枝?你说谁攀高枝?” “沛王府内院风波不断,人死了一个又一个。说是意外,怎么只他沛王府有这样的意外?” “阿嫣若真进了沛王府,庭院深深,人心难测,有命进去,可有命出来?” “这样的虎狼之地,你还说是阿嫣攀高枝,怎么不说是你,为了攀苏贵妃这高枝儿,不顾亲女死活?!” 林安如被戳中心思,依旧坦然自若的模样,只微微皱眉说。 “为林府前程着想,儿子搭上苏贵妃,有何不妥?” “阿嫣她身为林家女,自然也要为林家出力。况且,能嫁入沛王府,也不算委屈她。” 林安如心思千转,有的人家为父辈前程,可卖掉亲女,他不过是为林嫣挑了一个有些许麻烦的人家。 可这样的人家也是皇亲国戚,老太太和林嫣竟还怨怪自己。 真是不知好歹! 林嫣站在一旁,轻轻一笑,也轻声问林安如。 “是为林家出力还是为林二爷出力?” “虽然,祖父、大伯、伯母去世后,侯府大不从前。” “可大哥哥还在,日夜苦读,若是明年高中,也可撑起林家。” “林二爷,早不急晚不急,偏偏在宫中要为几位王爷选妃,这节骨眼儿上,考虑林家前程。” “踩着林家往上爬,林二爷,可真是好算计!” 林老太太怒气更盛,身子微微抖着,指着林安如斥道。 “你要出人头地,谁拦着你了?” “阿晟,年纪轻轻便吃得读书之苦,你怎么吃不了?” “虽说你非我亲生,可年少时,我也未曾亏待你,请名师一同教你和老大。” “是你自己贪图享乐,荒废学业,到如今一事无成!” “现在,为一己私欲,竟要牺牲阿嫣,做梦!” 林老太太一拍桌子,站起身,朝着林安如大喊。 “林晟才是林家指望,重耀门楣可指不上你!” 林老太太血气上涌,一时间头晕眼花,站也站不稳,歪歪身子,险些倒下。 林嫣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太坐下,接过丫鬟手里的茶盏,喂老太太喝下。 喝了茶水,老太太才缓过来。 林安如面色不虞站在厅中,老太太厌恶瞧一眼,想起自己那尖酸刻薄,自以为是的婆婆。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老侯爷也不会纳什么妾室,更不会有这个心机深沉,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林老太太将自己的老底儿,掀出来,林安如脸色微变,半低着眼,垂手站在大厅中,平静说道。 “老太太再怎么咒骂也无用,林嫣的婚事,我做主。” 抬起眼,直直盯着林老太太,嘴角勾起。 “我知沛王府不是好去处。” “可谁让我是她父亲呢?” “林嫣她,不去也得去!” 说完,又扫林嫣一眼,林嫣正扶着老太太,眼含怨恨望着自己。 林安如轻笑出声,淡淡说。 “你们倒是恨错了人。” “若无林嫣母亲,老太太也不必时时忧心,林嫣也不会满腔愤恨无法宣泄。” “要恨,你们便恨她,是她识人不清,害得你们落此下场。” 林安如面带微笑,静静看着林老太太和林嫣,说出的话却似尖刀一样,向她二人心上狠狠插上一刀。 林嫣僵着身子,眼底的恨意汹涌而出。 林老太太却嘴唇哆嗦,面色潮红,抬起手,微微颤抖,半晌说不话来。 金月眉头紧蹙,再想不到林二爷竟是这样的人,可这毕竟是林家家务事,她一个外人可说不上什么话。 可沛王府有问题,无论公私,她都不想林嫣进沛王府。 想到这儿,金月轻咳一声,上前朝林老太太和林安如微微屈膝,轻声说。 “奴婢金月,见过老太太,林二爷。” 林老太太缓口气,刚刚气昏头,竟没注意到厅中还有一人。 见金月穿着打扮低调,可行止有度,不像寻常宫女,疑惑问林嫣。 “这位是?” 林嫣一边为林老太太轻抚胸口,一边说。 “这位是金月姑娘,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这话一出,林安如变了脸色。 第71章 无耻的父亲 林安如听林嫣一说,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恢复如常。 皇后娘娘知道又如何,宫中又无旨意下来。儿女婚事,当然由父母做主。 金月自然也知林安如心思,细细想一番,才开口说。 “齐郡王与林小姐情定一事,京都人尽皆知。” “连太后也有耳闻,太后向来疼爱齐郡王,齐郡王求太后赐婚,太后必定会允许。” “林二爷,此时答应下沛王提亲一事,是否太过着急?” 林安如脸色未变,平静说。 “姑娘不必拿太后压我。” “宫中尚未有旨意下来,我作为父亲嫁女,有何不妥?” 金月也不恼,依旧轻声说。 “皇后娘娘也喜爱林小姐,很是满意林小姐做齐郡王侧妃。” 林安如转头扫林嫣一眼,红记未消,面容丑陋,望向自己时面带嘲讽与不屑。 这样又丑又恶的人,居然能入皇后娘娘法眼? 林安如皱着眉心里盘算,自从皇后出宫修行后,后宫都以苏贵妃为尊,虽皇上未表明,但苏贵妃实与皇贵妃无异。 况且,林嫣嫁入沛王府可是贵人的指示。 既然如此,也不怕得罪皇后与太后。 盘算一番后,林安如拱手,淡淡开口。 “倒要辜负皇后娘娘厚爱。” “草民已应下沛王,怎可食言。” 金月深深看林安如一眼,这位林二爷看来真打算依附苏贵妃。 既是如此,她也不必多留情面。 “林二爷说的是,可林小姐婚事,林二爷是否忘了一个人?” 林安如不解,看着金月问。 “在下愚钝,不知姑娘说的人,是谁?” 金月缓步走到林嫣身旁,拍拍林嫣,示意她稍安勿躁。 “此人,便是不日便要班师回朝的秦将军。” 林嫣眼前一亮,对呀,怎么倒把便宜舅舅忘了! 记忆中舅舅行伍出身,脾气大,性子直,若是知道,林安如将自己许配那样的人家,非要锤爆他的狗头! 想到这儿,林嫣缓缓开口。 “林二爷,舅舅不日便要回京,您定下的这门亲事,也不知舅舅是否满意?” 林安如一皱眉,这大舅哥确实是个难缠人物,林嫣母亲在世时,自己没少吃他排头。 明里暗里讽刺自己无官无职,配不上林嫣母亲。可秦大将军也不想想,林嫣母亲来历不明,又比自己高贵多少?! 林安如勾唇一笑,淡声回道。 “我林安如嫁女也要看外人脸色?” “即便你舅舅不乐意,等他回来时,木已成舟,万事已成定局。” “我想,秦大将军也无可奈何。” “外人?”林嫣轻蔑一笑,“若不是因为舅舅有军功在身,回京后必受皇上重用。” “苏贵妃可会看上你?” “我在宴席上得罪沛王,沛王可会大度谅解?还要向你提亲?” “林二爷如今威风八面,可都托这位外人的福呢!” 林安如青筋暴起,终是变了脸色,眼里的怨恨就要迸发而出。 林嫣这番话仿佛将自己的自尊,狠狠抛在地上,任人践踏! 林老太太说得对,他贪图享乐,吃不得读书这份苦,少不得依附他人往上爬。 即便今日确实因秦安之故,能搭上苏贵妃,林嫣她们也不该说出来! “你说再多也无用!沛王一事,我已答应!” “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秦将军回京后,即便闹上林府,又能如何?” “到时,你已是沛王人,还能与齐郡王一起去沛王府抢人不成?” 林安如瞥她一眼,轻轻一笑,带着几分讥讽。 “即使,秦安他敢。可齐郡王还要你这残花败柳?” 林老太太,金月,林嫣俱是一愣,万万没想到,林安如竟会这样羞辱自己亲生女儿! 林老太太再忍不住,将手中茶盏,狠狠朝林安如扔去。 林安如微微侧身,茶盏砸在地上,“啪嚓”一声,四分五裂。 “林老二!你,你,你这个畜生!”林老太太哆嗦着,指着林安如大骂。 林安如伸手抚去,身上溅到的茶叶,淡声说。 “老太太莫要生气,您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 “怎么倒像现在才知,我是畜生呢?” “我是不是畜生倒不打紧,也不妨碍林嫣必要嫁入沛王府!” 林嫣气得浑身微抖,金月看了看她,握紧她的手,低声安抚。 “别急,我先回去将此事禀告娘娘。” “你好生照顾林老太太,气坏身子可怎么好?” 林嫣红着眼点点头,祖母年纪大了,身子又才好,若是再为这事病倒,身子定扛不住。 金月见林嫣冷静下来,朝林安如微微一点头。 “既然林二爷主意已定,奴婢也不好多说什么。” “林小姐已送到,告辞。” 说完,朝林老太太屈膝行礼,林老太太虚弱点点头,吩咐丫环送金月出门。 金月一走,林安如更不必顾忌什么,深深看林嫣一眼。 “靠山也走了,把你乱七八糟的心思收一收,安心做新嫁娘!” 林嫣冷冷一笑,看也不看林安如一眼,轻拍林老太太后背,为老太太顺气。 待老太太顺过气,林嫣和丫鬟们扶着老太太出门,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林安如也不恼,林嫣怎么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又何必生气。 林老太太坐在小轿上,靠着轿椅,长叹口气,忧心忡忡问林嫣。 “阿嫣,你可有什么法子?” “沛王府,万万去不得!” 林嫣在轿子一侧跟着,扯起一个笑容,安抚老太太说。 “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不过,祖母放心,不止我们,只怕有人比我们还急。” 陈昀费尽心思要她合作,如今有人要横插一脚,他能不着急? 她想不出法子,区区一个林安如,能难倒足智多谋的齐郡王? 另一边,宝福寺内。 “这林安如倒是胆大,连本宫的面子也不顾及。”宋皇后放下佛珠,听金月回禀林府一事。 “母后不必生气,卖女求荣,此人不过也是一个势利小人罢了。” 景王肃着脸,出声安慰宋皇后,转头,看一眼一直沉默的某人。 “阿昀,你可有什么法子?” 第72章 郡王爷要坑人 陈昀靠在椅背上,指尖轻敲茶盏,见屋中众人齐齐看向自己,平静说。 “林二爷所说,句句占理。” 说完,瞥景王一眼,轻抿一口茶水。 景王本就脸黑,听陈昀这样说,面上又黑几分。 “我可不信!” “咱们兄弟几个,只你心眼儿多,还有你齐郡王办不成的事?” 宋皇后沉吟不语,半晌后,对陈昀说。 “那孩子是个通透人,敢爱敢恨,相处下来,我倒真喜爱上她。” “即便她不嫁给你,也万万不能进沛王府。” 陈昀将茶盏放回桌案上,低声说。 “虽说那日在齐王妃宴席上,我与林小姐定情一事,闹得人尽皆知。” “可沛王先一步上门提亲,林安如也应下。” “即便人人都知我二人有情,也于事无补。” “不过,”陈云昀深深看一眼景王,接着说。 “此事,若是苏贵妃极力促成,倒还有回转之处。” 说完,又有意无意扫景王一眼。 景王正坐一旁,品茶吃点心,顺便看陈昀笑话。可那人时不时瞥自己一眼,看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向来爱吃的点心也不甜了,极品龙井也不香了。 景王长叹一口气,点心放回盘子里,无奈说。 “你有话直说,别这样瞧我。” “还未到冬日,我浑身直发冷。” 宋皇后看着这表兄弟俩,轻轻摇头,嘴角噙着笑。 “阿昀,你可是有什么法子?” 陈昀侧身转头,大大方方望着景王,嘴角微微上扬,眉头一挑说。 “我这法子,可要景王殿下配合才成。” 景王脸色黑上加黑,皱着眉问。 “什么法子?” 宋皇后也侧头盯着陈昀,好奇什么法子竟要自己那直男儿子配合。 陈昀淡淡扫景王一眼,缓缓说道。 “苏贵妃极力促成这桩婚事,不过是想借此拉拢秦将军。” “圣上一直未立太子,秦将军若真站在苏贵妃那边。” “七皇子虽年幼,但有皇上宠爱,再有重臣支持,被立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话刚说完,宋皇后与景王齐齐皱眉。 宋皇后更是忧心不已,她早已与皇上情断,景王又无争储之意。她留着皇后名号,不过是自保而已。 这些年,苏贵妃却紧追不舍,大有不死不休之意。若是七皇子真被立为太子,恐怕他们母子危在旦夕。 景王性子直,但也不是傻子,略略一想,也看透其中厉害,皱眉问陈昀。 “你想我如何做?” 陈昀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轻声说。 “景王殿下进宫给太后请安,就说也要娶林小姐,请太后成全。” 景王一愣,不解问。 “这是为何?” “你与林小姐之事,太后也知道,正不满意呢。” “又怎会同意,将林小姐许配给我?” 陈昀嘴角含着笑,耐心为景王解释。 “太后若问起原因,你只需将苏贵妃与皇后娘娘得失,一一说明。” “说自己无意林小姐,但为了皇后娘娘不得已而为之。” “太后虽年老可不糊涂,如此一来,必定阻拦此事。” 景王想了想,太后向来不喜苏贵妃,但看在皇上面上,也留几分面子。 后宫事上,只要苏贵妃不过分,太后向来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折腾。 可这事儿,牵扯到皇后,太后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到时,苏贵妃与太后,都不想对方与秦将军牵扯上,如此一来,可不便宜陈昀吗? 景王捏着杯子,不满看着陈昀。 “你小子娶媳妇,倒让我劳心劳力,可真会算计!” 稍稍一顿,脑袋凑近陈昀,笑着问。 “听说,林小姐面丑,可入了你的眼。莫非林小姐有何不为人知的好处?” 面丑?陈昀忽的想起,那日林嫣落水。 一张极似阿瑾的芙蓉面,因惊吓双眼微红,缩着身子,似受惊小兽一般,又呆又怕,望着自己。 现在想起,依旧心神荡漾,若说好处,便是那张像极阿瑾的脸。 阿瑾,林嫣,她们之间到底有何关系?陈昀皱着眉,垂眸不语,心中思绪万千。 景王本是随口一问,可见陈昀盯着桌上的茶盏,沉默不语,竟真在细细思考。 景王不理解但大受震撼,忙转头看了看宋皇后。宋皇后也皱眉瞧着陈昀,颇为意外。 犹豫半晌,抬手拍了拍陈昀,认真问道。 “你,你真看上那林小姐了?” 他可听皇后说过,陈昀与林嫣只是合作关系,皇后才松口答应。 只凭那林小姐的才貌,可断断配不上侧妃之位! 这小子不会真昏了头,不要才貌双全的赵月儿,看上无才无貌的林嫣?! 陈昀回过神,看傻子一样看了景王一眼,毫不客气道。 “李钰,你脑子进水了吗?” 景王也顾不上计较陈昀骂他。 暗暗叹口气,还好,还好,陈昀这小子脑子没坏。 陈昀瞥一眼,大大松一口气的景王,勾起一丝浅笑。 “有这功夫,殿下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只要景王向太后请求赐婚,无论真假,景王都逃不过被太后催婚。 毕竟,哪有成年皇子已封亲王,还一直独身一人? 景王看着陈昀高深莫测的笑容,身子后缩,直觉不好,这小子不会,又琢磨着怎么坑他? 自从和林安如大吵一架后,林嫣也不着急,老实待在自己园子里,吃喝照旧。 林晟敲着桌子看着林嫣,佩服万分。 她正一边磕瓜子,一边哼着小曲儿,翻看话本。 看到有趣之处,还拍桌大笑,指着话本,兴冲冲喊林晟。 “哥,哥,你看这儿!可笑死我了!” 林晟扶额,无奈问。 “你真不担心,二叔将你许给沛王?” “这几日,沛王府的人来来回回,这事无法挽回可怎么好?” 林嫣顺手将瓜子盘,推到林晟面前,满不在乎说。 “那日吵也吵过,骂也骂过,不也拦不住林二爷吗?” “再说,我们无用,急也白急。有用之人去急,这事才好办。” 林晟皱眉问。 “齐郡王?可怎么没见人传消息?” 林嫣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林晟正要追问,春梅拿着一封信进来。 “小姐,齐郡王派人送信来了。” 第73章 我不做舅母 林嫣伸手接过信,看过后,对林晟微微一笑。 “看,我就说能人着急才有用。” 顺手将信递给林晟。林晟接过,上面苍劲有力只写了几个大字,“已解决,勿念”。 林晟笑着将信还给林嫣,打趣她说。 “当初,祖母烦恼无法与齐郡王结交,还玩笑说要你做齐郡王王妃。” “我记得,你那时好似受惊吓一样,连连拒绝。” “如今,你竟主动要做齐郡王侧妃。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林晟提起前事,林嫣扯起一抹苦笑,捂着心口,气得胸闷。 哪知道兜兜转转又和陈昀,剪不断,理还乱。 真真是孽缘! 果然,没过几日,林安如阴着脸,到林嫣院子找她。 院子里菊花开得正好,林嫣坐在台阶上,指挥春梅和几个小丫头,将菊花重新摆放。 见林安如黑着脸进来,林嫣勾唇一笑,也不起来,支着脑袋望着他。 “林二爷,有事?” 林安如站在院子里,盯着林嫣,许久才开口。 “皇上已下旨,将你许给齐郡王。” 林嫣挑眉,陈昀动作够快啊!见林安如脸色铁青,笑眯眯问。 “林二爷,还有事?” 林安如绷着脸,看着笑嘻嘻的林嫣,怒气直往脑袋上冲。 “哼!你倒是得意!也不知以你这份姿色,能笼络齐郡王多久?” 林嫣笑容未减,抬手拍拍裙摆,悠悠说道。 “不劳林二爷操心,我是相貌丑陋,比我貌美者数不胜数。” “可齐郡王看不上那些莺莺燕燕呀!” 林嫣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齐郡王偏偏看上我了!可真没地方说理去!” 林安如原本铁青的脸上,又黑上一层,显然被林嫣气得不轻。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听说齐郡王有一青梅竹马。” “正妃之位,特特为那位姑娘留着。等那位回来,郡王府还有你立足之地?” 林嫣一愣,赵月儿要来京都?怎么没听陈昀提过? 林安如见林嫣发愣,还以为这话正中她心窝,心里稍稍顺口气。 林嫣嫁入沛王府一事不成,贵人生了好大的气,大骂他无一可用之处。 自己连连请罪,承诺定想方设法筹措银两,贵人这才答应再给一次机会。 林安如横眼看了看林嫣,耻笑说。 “听说赵家姑娘,貌比天仙,德才兼备,又与齐郡王从小一起长大。” 又上下打量林嫣一眼,轻蔑道。 “你这样的人,只怕给赵姑娘提鞋也不配!” 林嫣回过神,坐得腿麻,站起身伸伸懒腰,换个姿势,又坐下打个哈欠说。 “难得林二爷这样费口舌,特意来关心我。” “不过,二爷放心,别说一个相好。就是七个八个,只要齐郡王府里能放下,我都拍手欢迎。” 林嫣眨眨眼,笑嘻嘻对林安如说。 “人多热闹,吃饭都香呢!” “你!”林安如一噎,万没想到林嫣是这反应。 本来自己一肚子气,要朝林嫣发。不想,又被林嫣气上加气,险些气晕。 林嫣换手支着头,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林安如,心里琢磨,渣爹又是在哪受刺激了? 竟特意跑她这儿来发脾气?!不过,他既没将自己当做亲生的,也不惯着他。 林嫣站起身,由着春梅为自己整理裙摆,朝林安如淡淡说。 “说完了吗?说完,林二爷请回!” 林安如冷着脸,狠狠挥挥袖子,转身出门。 林嫣朝着林安如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不如意找她发疯,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春梅扯扯林嫣袖子,轻声说。 “小姐可别忘了,今日说是要去缀锦阁呢。” 林嫣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今日刚好是约定送药时间,回屋收拾收拾,带着春梅往缀锦阁去。 钱玉儿正坐在二楼栏杆上,身边碧玉盘中,几只红彤彤的小苹果,煞是可爱。 她啃着苹果,双脚一荡一荡,瞪着眼看着一楼人来人往。 见林嫣带着丫鬟进来,双眼一亮,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朝林嫣扔去。 好些日子没到缀锦阁来,林嫣正四处打量阁中新货,春梅忽的伸手拦在自己脸前 林嫣猛得一顿,险些磕到鼻子,正要责问春梅。只见春梅伸开手,手心里立着一只红苹果。 林嫣一挑眉往上看,钱玉儿啃着苹果,笑嘻嘻朝她挥挥手。 “舅母好!” 林嫣脚步一软,险些跌倒,舅母?!这是什么鬼称呼! 等上二楼,只见陈昀正在沏茶,钱玉儿也从栏杆上下来,正双手捧脸,笑咪咪看着林嫣。 林嫣拧巴着脸,在陈昀面前坐下。 “能不能让钱小姐换个称呼?” 陈昀为林嫣斟杯茶,淡声说。 “确实,还未成亲。这样叫,于礼不合。” 林嫣脸更加拧巴,“我不是这意思,即使,即使以后进了王府,能不能也别这样叫?” 钱玉儿一这样叫,便让她觉得,自己与陈昀好似真是一对夫妻,这古怪的感觉,总能让她想起前世。 钱玉儿横林嫣一眼,撇撇嘴说。 “不叫你舅母,叫什么?郡王侧妃?林小姐?林姑娘?” “毛病可真多!” 林嫣一时也想不到叫什么好,挥挥手说。 “叫什么都好,别叫舅母就成!” 陈昀开口打断二人,“不过是个称呼而已,等日后再说。” “玉儿,阁中新玩意儿到了,你去挑挑,喜欢自己去拿。” 钱玉儿知道他二人有话说,站起身,临出门朝林嫣眨眨眼,坏笑大声喊道。 “舅母!我先下去了!” 这句喊得中气十足,林嫣右手一抖,杯中茶水洒了一地。 林嫣气结,指着门口,磕磕巴巴说。 “郡王爷,你,你,你不管管吗?” 陈昀直直盯着她,平静问道。 “不如,林小姐先告诉我,这称呼哪里不对,竟让小姐如此抗拒?” 林嫣一顿,心里大骂自己蠢货,怎么总要在陈昀面前想起前世的事? “呵呵,郡王爷说笑了,小的哪敢抗拒。” “不过是从未被人这样叫过,有些别扭罢了。” 林嫣低着眉,朝陈昀谄笑解释。 第74章 表妹要来 陈昀深深看她一眼,也不追问,轻声问。 “药带来了吗?” 林嫣将盒子放到茶桌上,抿着唇不解问。 “这药,还要制多久?” 新沏的香茶,散发阵阵清香。 陈昀轻抿一口,淡淡扫她一眼。 林嫣忙举起双手,做乖巧状,连声讨饶。 “错了,错了,这是不该问的事是?” “记得了,下次再不问了。” 陈昀将茶盏放下,看着一脸讨好的少女,轻声说。 “一个人若是不能凭借自身之力自保,知道太多,便是玩火自焚。” 林嫣将茶盏放下,偷偷翻个白眼,不服气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现在,我靠自己自保是有些难,但齐郡王怎知我永无自保之力?” 陈昀垂眸倒茶,淡声说。 “那便祝林小姐,早日完成心愿。” 他埋头专心斟茶,显然未将林嫣的话,听进耳朵里。 林嫣狠狠捏着杯子,真想将茶水泼陈昀一脸! “若不想,从二楼被扔出去。将你的心思收一收。” 陈昀扫她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 这死男人是有读心术吗?林嫣忙扯起假笑,朝陈昀讨好道。 “不敢,不敢。” 面上笑着讨饶,心里将陈昀翻来覆去,骂上几百遍。 林嫣正在心里默默问候陈昀,“哐当”一声,茶室的门被人大力踹开。 “陈昀!你这老狐狸!” “你要娶媳妇,让我替你跑前跑后,劳心劳力也就罢了。” “你居然敢坑我!” 景王脸比木炭还黑,耷拉着眉,大步走到茶桌前,重重锤一记,茶盏顿时东倒西歪,茶水也洒满桌子。 林嫣手疾眼快,忙高举自己的杯子。这杯香茗才幸免于难。 陈昀似是没看到景王那张黑脸,伸手将杯子一一扶好。 “我怎么坑你了?” 景王黑着脸,瞪着陈昀,咬着牙说。 “你还敢说?!” “这几日,太后宫里的门槛都被我踩矮三分!” 自从照着陈昀所说,请太后赐婚后,确实如陈昀所料,太后坚决不同意,将林嫣许给沛王。 既然苏贵妃想拉拢朝中重臣,景王为何不可?憋着气,也要请皇上将林嫣赐给景王。 苏贵妃自然也不肯让步,没少向皇帝吹枕头风。太后也不怕她,苏贵妃夜里磨,太后便白日闹。 一边是爱妃,一边是亲娘,皇上左右为难,忽的想起陈昀,他可是当众承认与林嫣有情。 皇上转忧为喜,大笔一挥下圣旨,赐婚陈昀、林嫣。 至此,景王想着也算圆满。可他万万没想到,太后以此为由头,说他也该成家立室。 日日召他进宫,搜罗京都所有适龄小姐的画像,逼着景王一张张挑,定要挑出合适的来。 景王苦着脸,如坐针毡,若不是今日皇上与太后有事商量,只怕他还要坐到宫门下钥不可。 陈昀斜靠在软枕上,挑着眉,听景王诉苦。等他说完,才悠悠说道。 “我早已提醒过。” “自己不长脑子,怪得了旁人?” 景王阴着脸,握紧双拳,“咚”一声,狠狠锤桌子。 “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景王气得狠,动作大,林嫣离他近。“唉哟”一声,被碰倒在地。 林嫣捂着胳膊,皱着脸趴在地上,幽怨望着景王。 这位爷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比牛还大,疼死人了! 景王只顾着和陈昀生气,没注意到身旁,还坐着一位娇小姐。 见人被自己掀翻在地,连忙伸手扶起,内疚道。 “小姐还好?我不是有意的。” 刚将人扶起,又见林嫣脸上红记,有些诧异。 “你是林嫣?” 林嫣揉着胳膊坐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有气无力行礼道。 “见过景王殿下。” 景王皱着眉,盯着林嫣的脸,仔细打量,半晌后自言自语。 “莫非,我眼神越发不好了?” “林小姐怎么瞧着,有些像陈昀那心肝儿。” 林嫣只顾着揉胳膊,没听清。 “殿下说什么?” 陈昀倒听得清清楚楚,抬眼深深盯着景王。景王啧一声,瞪他一眼,闭口不言。 “你还是想想如何应付太后。” “既然你主动提赐婚一事,这次太后绝不会半途而废。” 提起这事,景王便气得牙疼,指着陈昀大声喊。 “若不是为着你的事,我会有今天!” “这事,你若不解决,我便住在缀锦阁,不走了!” 林嫣微张着口,没想到,高大俊朗的景王殿下还会耍无赖! 陈昀神色自若,望着撒泼打诨的好兄弟,淡淡说。 “耍无赖,对我无用。” “缀锦阁厅亮屋多,殿下想住到何时,都可。” 景王被陈昀狠狠一噎,怒气冲冲瞪着陈昀,忽的想起宋皇后交代的事,勾唇笑起来。 “听母后说,齐王妃的外甥女要进京了。” “你那郡王府可要热闹喽!” 林嫣眨眨眼,齐王妃外甥女?不是那赵月儿要来吗? 不过看陈昀不耐烦的模样,这人恐怕也不是省油灯! 景王见陈昀只微微皱眉,不接他话,转身对林嫣说道。 “林小姐,可要听听?” 林嫣忙不迭点点头,齐王妃外甥女与陈昀又有什么往事?她真好奇! 景王瞥陈昀一眼,嘿嘿一笑,低声说。 “齐王妃的外甥女名叫陈茯苓,三年前也曾在郡王府住过。” “不过,”景王扑哧一笑,侧头看陈昀一眼,接着说,“没过多久,便被某人赶走了。” 林嫣也跟着看陈昀一眼,被他赶走的? “那女子做了什么?竟让齐郡王不顾齐王妃面子,将人生生赶走?”林嫣不解问。 景王赞许看了看林嫣,这位林小姐反应倒快,难怪母后喜爱她。 “这事啊,要从那年夏夜说起。” “咱们智谋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齐郡王,可是丢了好大的脸!” 林嫣眼睛发亮,端着茶盏,专心致志听景王说故事。 那女子竟让陈昀丢脸?!厉害!厉害! 她倒要听听,这位奇女子到底干了什么?! “那女子啊……”景王也兴致勃勃继续说。 “你很闲吗?” 陈昀淡淡开口打断景王。 第75章 烦人的表妹 被人打断,景王、林嫣齐齐转头望着陈昀,很是不满。 陈昀一挑眉,闲闲开口。 “林小姐,有听闲话的功夫,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齐王妃。” 林嫣一愣,那老妖婆又要干什么? “什么意思?” 陈昀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手中的茶盏,淡声说。 “你我婚事已定,她做为婆婆,自然要邀你入府,算是相看媳妇。” 林嫣眉头紧皱,又想起上次宴席一事,双方已结下死仇,往后还不知,那老妖婆想什么法折腾她呢。 景王双手环抱胸前,盯着陈昀,不忿说。 “你越不让说,我偏要说。” 陈昀微微一笑,抬头望着景王,轻声说。 “好几日不见太后,竟也有些想她老人家。” “不知,到时,太后可会要我参谋,为殿下选一位贤良淑德的王妃?” 景王身子一僵,太后疼陈昀与疼自己无差,陈昀一开口,说不定太后真给自己定个娇滴滴的王妃! “算你厉害!”景王咬着牙,瞪着云淡风轻的陈昀。 陈昀神色如常,指了指门口,大有好走不送之意。景王阴着脸,重重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走出去。 听陈昀说,迟早要与老妖婆正面交锋,林嫣听八卦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 陈昀见林嫣心情低落,以为她害怕,伸手为她斟杯茶,轻声说。 “逃避、害怕都无用,事已至此,唯有直面而上,才能拨云见月。” 这是在安慰她?林嫣微微一愣,勾唇轻笑说。 “我倒不是怕,不过是嫌麻烦罢了。” “安生日子过得久,不想再陷入麻烦之中而已。” 林嫣轻轻叹口气,想起前世,她又懒又佛,不争不抢,万事不想操心。 陈昀竟从未强求,依她性子,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这样看来,给陈昀做妾那两年,竟是前世今生最平和,顺心的两年! 林嫣心中泛起一丝不明的悲切,不知为林嫣还是为张宝瑾,还是……为陈昀那颗不属于自己的痴心。 想到这儿,林嫣大大吓了一跳,回过神,左手狠狠掐右手一下。 “唉哟”林嫣轻呼一声,右手手背浮现,一个青紫的指印。 不止陈昀惊呆,林嫣也没想到自己下手能这么重!眼泛泪花,捂着手,委屈望着陈昀。 陈昀…… 又不是他下得手,林小姐怎么像是怨他呢。 秋意渐浓,几场秋雨后,天气愈发寒冷,林嫣裹着白狐皮做得斗篷,窝在马车里一动不动。 前几日,齐王妃派人请林老太太和林嫣过府商量成亲一事,林嫣想也不想拦下老太太出门。 上次宴席一事,害得老太太卧床半月,这次若再出意外,老太太身子骨可断断吃不消。 反正,自己与齐王妃已结仇,也不怕再得罪她几分。 郡王府大厅中,笑语不断,林嫣听得烦躁,在门口强扯一个假笑,才抬脚进去。 齐王妃仍旧威风凛凛,坐在正中央。 这老妖婆怎么说,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婆母,林嫣认命上前屈膝行礼。 齐王妃正和安平郡主说笑,见林嫣进门乖乖行礼,眉头一挑,颇是意外。 “你表妹许久不来京都,你可要领她好好逛逛。”齐王妃看也不看林嫣,仍旧拉着安平郡主叙话。 坐在安平郡主下首的黄衣姑娘,瞧瞧齐王妃母女,又看了看林嫣,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还是姑姑疼我,只是表姐也是拖家带口之人,怕是不得闲。” “不如,等表哥有空,我去求他,带我出去逛逛。” 表哥?林嫣一愣,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陈昀。低着头,暗暗翻个白眼。 真是脸皮厚,齐王妃是陈昀继母,无亲无故,叫什么表哥,真是腻味死人! 齐王妃笑着答应,安平郡主巴不得自在呢,这个表妹看着娇弱,心大着呢。 万事自有她出头,自己正好躲懒。 林嫣听这三位一唱一和,心里厌烦,半蹲久了,腿脚微微发麻,身子有些晃动。 该死的老妖婆,故意的! “听说,京都世家小姐,礼数最齐全。林小姐又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学过规矩的。” “怎么,连见礼也不会了?” 黄衣姑娘一直盯着林嫣,见林嫣似是坚持不住,忙出声讥讽。 “唉哟,茯苓妹妹,你来的晚。有些事,知道的不多。” “前些日子,这位林大小姐,不仅动手伤我,还大闹母亲宴席。” “可见林家家风,独树一帜呢!” 安平郡主捏着帕子,看着林嫣,阴阳怪气。 搁这儿唱戏呢! 林嫣心里吐槽,懒得听她们装腔作势,自己站起身,弯腰揉了揉发麻的小腿。 齐王妃变了脸色,冷哼一声。 “这就是你在皇后娘娘那儿学的规矩?” 稍稍缓过来,林嫣直起身,笑着说。 “自然不是。” “皇后娘娘只教我礼尚往来,别人敬我一分,我还敬三分。” “可若是有人上赶着找茬,我也绝不惯着!” 林嫣说得直白,齐王妃气得脸色发白,一时气结,半晌说不出话来。 茯苓用袖子掩唇,对林嫣轻笑说。 “这位姐姐说话,我倒不明白。” “姑姑是姐姐未来婆母,又是王府后院女主人。” “不过是,一时忘了叫姐姐起来,怎么倒变成找茬呢?” 话语一顿,又轻声说。 “姐姐慎言,诬陷长辈,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王妃听她一说,脸色稍霁,狠狠瞪着林嫣说。 “可没见过,哪家新妇还未过门,便诬赖婆婆的!” 林嫣扫她二人一眼,闲闲开口,讽刺道。 “两位不去唱戏,真是委屈了。” “颠倒黑白,可真是一把好手啊。” 厅上宾客中,也有参加过上次宴席者,见势不妙,忙出声打圆场。 “郡王府要娶新妇,天大喜事,还不坐下商量商量,也好叫我们也沾些喜气。” 说着,一面使眼色,一面拉林嫣坐下。 齐王妃白她一眼,也不阻拦,厅中人才玩笑起来。 茯苓见林嫣吃瘪,微微仰头,朝林嫣粲然一笑,只是笑中带着嘲讽。 林嫣额角突突直跳。 嗨!她这暴脾气,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吗? 第76章 表妹住哪? 林嫣正坐在茯苓对面,两人隔几步相对。茯苓毫不顾忌,大大咧咧打量林嫣的脸。 眉眼弯弯,肌肤胜雪,偏偏半个巴掌大的红记,横在右眼至颧骨处,好似雪缎上沾染了一簇墨迹,生生毁了这难得的佳品。 茯苓轻蔑一笑,松一口气。 这林小姐相貌与传闻中一样的丑,凭着自己的花容月貌,齐郡王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林嫣吃着点心,任茯苓随意打量,见她看得入迷,举心朝她晃晃,展颜一笑。 茯苓一愣,娇声问。 “林姐姐,今日要商量你与表哥婚事,怎么不见老太太?” 林嫣瞥她一眼,“入秋后,秋雨绵绵,祖母腰腿疼痛,整日卧床修养,因此不能前来。” 又朝齐王妃一笑,轻声说:“事出有因,齐王妃向来大度,定不会放在心上。” 齐王妃听茯苓提起这话头,刚要斥责。见林嫣开口解释,又给她带高帽,当着众人也不好发作。 只好将话咽下,扯起一个半真半假的笑容,敷衍了事。 茯苓转头又看林嫣一眼,没想到这丑八怪,也不是好对付的。 齐王妃憋着气,说起成亲一事。 “既然是皇上赐婚,一切礼仪按照定例来办便是。” “林小姐在皇后娘娘那儿学过规矩。日后,晨昏定省,可要日日上心才是。” 还没进门呢,这老妖婆就开始立规矩了? 林嫣嘴角一扯,笑得真诚,“王妃教导的是,到时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她有心请安,到时这老妖婆可不要反悔才好! 林嫣没顶嘴还笑着应下,齐王妃一愣,很是意外,看了林嫣一眼,见她一脸笑容,反倒有些不安。 不过,只要林嫣嫁入王府,自己便是她婆婆,婆婆“教导”媳妇,可不是天经地义吗? 齐王妃淡淡“嗯”一声,又扫了茯苓一眼,开口说:“日后,你进了王府,茯苓也算是你表妹。” “她性子柔弱,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我看,不如让茯苓就住在清园,离寻芳堂近,也方便互相照顾。” 安平郡主扑哧一笑,忙接话说:“是啊,虽说清园是陈昀日常读书之所,可离你们成亲住的寻芳堂近。” “将表妹安置在清园,再方便不过。” 刚刚拉林嫣坐下的贵妇,听安平郡主这样说,不由得皱眉。 还未成亲,便算计着将无亲无故的表妹往齐郡王身边塞,日后,林小姐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可林小姐性子刚烈,上次竟敢当众痛骂齐王妃,还动手揍了那两个仆妇。 痛快是痛快,可也结下死仇。 想到这儿,贵妇悄悄往后挪挪椅子,万一林小姐又要发飙,省得殃及自己。 “到底是王妃英明,想的周全。这样安排,再合适不过。”林嫣拍手轻笑。 这下不止那贵妇惊呆,连齐王妃、安平郡主、茯苓皆愣住。 这人,莫不是被齐王妃气傻了?! 齐王妃先回神,试探问道。 “你可听清了?你与齐郡王成亲后,茯苓住在清园。” 林嫣看着齐王妃,笑眯眯说:“清得不能再清。” “如此再好不过,难得你识趣。” 齐王妃冷哼一声,顺心不少,不过,别以为林嫣伏低做小,往事便可一笔勾销! 进了王府,自有“好日子”等着她。 安平郡主仰着头,横林嫣一眼,没想到林嫣也有低头的一天,以后有母亲做主,定有林嫣受的。 茯苓则低头不语,想起齐郡王俊秀的面孔,无双风姿,脸上红云齐飞。 林嫣淡淡扫众人一眼,将各人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嗤笑不已。 “不过,”林嫣轻咳一声,“我倒是有一事不明,请王妃解惑。” 齐王妃皱着眉看她,这死丫头不是想反悔? “何事?” 林嫣笑笑,“虽说皇上已赐婚,可我到底未进门。” “安排表妹居所一事,王妃应与郡王爷商量才是,哪里轮到我呢?” 废话,自是知道陈昀不会答应,才越过他直接找了林嫣! 到时,陈昀不乐意,也好将此事都推到林嫣身上。 齐王妃咬牙切齿问,“那你为何答应得如此痛快?” 林嫣坐得端正,一脸无辜说:“不过是想向王妃表明真心。” “王妃提议,我万分支持。可这事儿,轮不得我做主呀!” “王妃还是同王爷商量后,再做安排。” 陈昀那死男人,可不是任人摆弄的主儿! 自己真要和老妖婆背着他,往他地盘上塞人。甭管成不成,死男人绝饶不了自己! 林嫣瞥齐王妃一眼,挖坑等着她跳,真当她傻吗? 齐王妃,安平郡主和茯苓三人,一时喜一时气,不到一盏茶,心情起起伏伏,险些气疯。 林嫣端着茶,悠闲看着三张扭曲的脸,心情愉悦。 齐王妃暗暗吸口气,尽力平复心绪说。 “后院之事,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你进府后,也算是齐郡王枕边人,这事儿自然要同你商量。” 林嫣笑着说,“多谢王妃抬举。”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即便成亲后,我身为妻子,怎可做得丈夫的主?” “再者说,王妃才是后院女主人。我看啊,此事除了王妃与郡王爷,谁也做不了主。” 放屁!现在知道她是后院女主人了? 当初,在宴席上大打出手,联合陈昀,将她面子放在地上踩时,怎么忘了她是后院之主? 齐王妃气得咬牙,本想借此挑拨他二人关系,顺便将茯苓塞过去,一石二鸟。 谁知,这贱丫头不接招! 原本,听林嫣答应,茯苓喜不自胜。可这会儿,林嫣又说做不得主,只听齐王妃的。 茯苓连忙看向齐王妃,身子微微前倾,眼含热切,盼着齐王妃做主。 厅上宾客也纷纷附和林嫣。 “林小姐虽性子刚烈,但是个知进退的人。” “这事儿啊,还真轮不到她做主。” “这事儿虽不好听,但齐王妃怎么不找齐郡王商量,反倒同未过门的媳妇商量?” “莫非,齐王妃怕齐郡王?当不了齐郡王的家?” “嘘,别说了,你没见王妃脸黑了吗?” 第77章 陈昀居然答应了? 宾客们窃窃私语,话里话外质疑齐王妃在府中是否当得了家。 这无疑是狠狠打齐王妃的老脸! 当年,虽是皇上赐婚,人前无人敢说,背后风言风语不断,满京都人颇看不上她的出身,质疑安平郡主身世。 陈昀又与自己不和,看在老王爷面上,勉强维持和睦。 宴席一事,自己已颜面扫地,让宾客们看尽笑话。 如今,众人又质疑她在府里的地位,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齐王妃阴沉着脸,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听宾客们低声议论。 林嫣适时添把火,对一脸急切的茯苓说。 “表小姐放心,王妃疼你,自然为你打算。” “这事儿,王妃自己也做得了主,您说是?”林嫣笑眯眯转头问齐王妃。 齐王妃黑着脸,扫众人一眼,僵着身子,强笑着说。 “自然,后院之事当然由我做主。” “茯苓,便住在清园。齐郡王,若是……若是有异议,大可来找我。” 林嫣笑容满面,真诚对齐王妃说:“王妃英明!” 齐王妃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看了林嫣一眼。林嫣捧着茶盏,笑得人畜无害。 “这事儿既定下,也就不提了。” “你比茯苓大些,日后好好照顾她。” 只盼着茯苓这丫头争气,能笼络住齐郡王。 茯苓红着脸,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傲然,对林嫣说:“日后便有劳你照顾。” 安平郡主指着林嫣,对茯苓说:“往后,缺东少西,直接找你林姐姐。” “林小姐可是缀锦阁常客,出手大方,你可不要同林小姐假客套。” 齐王妃也微微点头。 茯苓诧异,没想到这丑八怪竟深藏不露,还是个有钱人! “那便多谢林小姐了。” 林嫣一时牙酸,这几人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怎么,当她是冤大头吗? 林嫣用茶盖轻轻刮去杯中浮叶,轻声说。 “郡王府什么时候这般穷了?竟要未过门的媳妇掏钱招待客人?” 说得齐王妃,安平郡主脸色一黑,茯苓也是一呆,随即反驳林嫣。 “你怎么说话这样难听?!” “不过是要你多多照顾罢了,怎么倒像是我要占你便宜一样!” 自己姑姑是齐王妃,她日后也要进郡王府,凭她花容月貌,笼络齐郡王是迟早的事。 要丑八怪拿些东西照顾,已是抬举,这丑八怪竟敢不满! “多多照顾?郡王府有丫鬟有仆妇,要我照顾什么?” “还要找我要东要西,表小姐没爹娘吗?” 林嫣啧啧称奇,这人脸皮倒是厚,可惜,她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子。 “你说什么!”茯苓怒气冲冲,站起身不顾礼仪朝林嫣大喊。 齐王妃和安平郡主也变了脸,低声斥责林嫣。 “怎么说话呢?!这便是你学的规矩?这便是林家家教?” “我学的规矩和家教,可不包括任人摆布不还手。” “况且,张口闭口,伸手向人要东西,这是表小姐的家教?”林嫣反驳道。 茯苓被林嫣当众打脸,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骂道。 “看来,传闻不假,有些人不但长得丑,还心胸狭隘,上不得台面。” 林嫣连连翻白眼,懒得和傻子争论。 “对对对,我上不得台面。” “理直气壮朝人要东西的人,上得了台面。” “不知羞耻硬往男人身边凑的人,上得了台面。” 林嫣话刚说完,厅上宾客中传来几声低笑。 纵使茯苓脸皮再厚,听人讥笑,也不由得脸皮涨红。 “你,你,你!”茯苓抖着手指,指着林嫣,涨红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齐王妃脸色发青,刚要开口斥责林嫣。 门外有丫鬟高声喊道。 “郡王爷来了。” 声刚落,有丫鬟掀起帘子,陈昀抬步进屋,身上披着藏青的披风。 今日秋风萧瑟,陈昀发丝微乱,几缕发丝搭在耳边,倒为他减了几分清疏之意。 林嫣暗暗撇嘴,长得是好看,可惜心黑手毒,这便是传说中的衣冠禽兽? 茯苓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昀,早就脸泛桃花,目不转睛盯着他。 陈昀朝齐王妃行礼后,走到林嫣身边,早有丫鬟搬了椅子。 陈昀旁若无人坐下。 林嫣嘴角微微抽搐,低声问道:“齐郡王怎么来了?来监工吗?” 陈昀看她一眼,也低声问:“你们商量何事?” 林嫣想了想,反正这事儿是齐王妃定的,和自己无关,压低声音说。 “老……齐王妃要给你园子里,安排个客人。” 陈昀斜她一眼,林嫣连忙说:“这事儿我可拦不住,齐王妃才是王府女主人!” “再说你不乐意,难道表小姐还能硬住进去?” 陈昀似笑非笑看着林嫣,剑眉轻挑,也不气恼。 “林小姐,下月月底,便是分红时间。” 林嫣转头瞪陈昀,就知道拿这件事威胁她!关键是,还次次有用! 陈昀淡淡说:“我付那么多钱,可不是让林小姐偷懒躲事的。” 林嫣咬牙,“知道,知道,是让我来迎面直上,做挡箭牌呢!” 自陈昀进屋,茯苓眼神便像黏在他身上一般。 这会儿,又见林嫣和陈昀挨在一起,窃窃私语,早气红眼,咬着唇,委屈喊道。 “表哥,好久不见。你这些年可好?” 陈昀斜林嫣一眼,林嫣忙接话说。 “好着呢!能吃能睡,心情舒畅,怎么不好?” 茯苓红着眼瞪她,恶狠狠说:“和你说话了吗?” 林嫣翻个白眼,“你以为我爱和你说话?” 没见身边这位爷,目不斜视,压根不想理你吗?若不是这位爷威胁,她真懒得和傻子说话。 “表哥,你看她,还未进门便这样欺负我!”茯苓指着林嫣,委委屈屈向陈昀告状。 林嫣抖了抖身子,表哥,表哥,陈昀算她哪门子表哥,可真是恶心人! 陈昀似是没听到,转头问齐王妃:“王妃要在清园安排客人?” 齐王妃正暗暗打量他二人,忽然听陈昀喊她,回过神,心虚答道:“清园地方大,倒是个招待客人的好地方。” 陈昀抚抚衣袖,缓声说:“也好。” 林嫣瞪大了眼,陈昀竟然答应了? 第78章 提起往事 没想到陈昀竟答应了,齐王妃和茯苓俱是一喜。 茯苓揪着衣角,面上羞红。她就知道表哥绝非对她无一丝情意! 齐王妃也是一喜,坐直身子,容光焕发,好叫人瞧瞧她齐王妃的威仪。 自己安排的事,齐郡王二话不说便应下,日后谁还敢说她在府中当不了家,做不得主? 林嫣揣着手,侧身盯着陈昀,她怎么那么不信,齐郡王会乖乖听话? 果然,半晌后,陈昀缓缓开口说。 “清园地方宽敞,我成婚后,那里只怕住的少,白放着也可惜了。” “皇后身边的郑嬷嬷,不久便要告老还乡。郑嬷嬷也服侍我一场,等成亲时,我邀她到府中小住。” “顺便再教教林小姐规矩。” 林嫣一愣,连忙用帕子捂嘴,勉强未笑出声。 高,真高!有郑嬷嬷这座大神在,那小妖精还能勾搭男人吗? 齐王妃得意的笑,僵在嘴角,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郡王爷是要打我的脸吗?” 陈昀看看林嫣,轻声说:“王妃言重,不过是借郑嬷嬷小住,再教导教导林小姐,省得王妃心烦。” 陈昀仍旧看着她,林嫣顿时心领神会,认命开口。 “是啊是啊,郑嬷嬷服侍皇后多年,极懂宫中规矩。” “有她老人家在身边提点,也省的我丢了王府的脸面。” 齐王妃强忍怒气,尽量将语气放缓说。 “林小姐嫁进来,便是我儿媳妇,有我这婆婆在,自然会好好教她。” 林嫣忙接话说:“齐王妃是后院之主,掌家管账,劳苦功高,哪敢劳烦您呢?” 真要跟着老妖婆学规矩,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她又不傻! 陈昀也在一旁帮腔:“林小姐说的是,王妃还是修养身子为重。” 齐王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眉头直跳,语气中带着怒气。 “哼,我就知道,齐郡王从未将我这母亲放在眼里。” “自从老王爷去世后,我再无一天顺心日子。” 说着,想起自己的出身,外人背后的嘲弄以及被林嫣当众顶撞,掉了一地的颜面。越想越委屈,捂着心口,呜呜哭了起来。 安平郡主见一向强势的母亲,不顾脸面,竟当众哭起来,怒气冲天。 一拍桌子,腾得站起身,指着陈昀骂道。 “当初若不是,老王爷弃我们母女不顾,娶了你娘,哪有郡王爷如此威风的今日?!” “如今父亲不在了,郡王爷也将他老人家嘱托忘得一干二净,竟欺到母亲头上!” “父亲地下有知,不知可闭得上眼?!” 又转头瞪林嫣一眼,冷笑说。 “果真是父子呢,见新人忘旧人,背信弃义的家风,倒也是一脉相传!” 安平郡主气上头,竟将老王爷也骂了。 陈昀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林嫣心中感叹,安平郡主的脑子是浆糊做的吗?竟然当着陈昀的面,骂他父亲!真当陈昀是心慈手软的人? “郡主慎言,身为子女,怎可辱骂长辈?” 陈昀微微皱眉,冷着脸,眼眸中一片深沉,静静盯着安平郡主。眼神带着凌厉的寒意,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安平郡主缩缩肩膀,心生怯意,可见齐王妃哭得伤心,仍大着胆子,磕磕巴巴说。 “怎么,父亲做事不公,我说不得吗?” “若是不怨父亲,那,那怨谁?照这样说,你娘也不无辜。” “说不定,是,是你娘教唆父亲,抛弃我们母女……” 陈昀脸色更加难看,死死盯着安平郡主,眼神如利刃,仿佛要将安平郡主一刀一刀刮了。 安平郡主吞吞口水不敢再说,侧身坐下,避过陈昀杀人一样的目光。 宾客们也跟着议论纷纷,有可怜齐王妃的,有好奇王府私事的,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莫非真是老王爷食言,对不起齐王妃母女?” “我看不像,老王爷性子敦厚,怎会干出这样的事?” “那,照这样说,难道真是齐郡王母亲私下偷偷阻拦?” 齐王妃听众人为自己说话,心中得意,面上却哭得更加悲切,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林嫣冷笑一声,望着齐王妃与安平郡主。 这老妖婆母女怎么跟林安如那渣爹一样?动不动便往别人头上泼脏水呢?还是已逝之人,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吗?! “好好好,真好啊!”林嫣面带着笑容,轻轻拍手。 齐王妃住声,抬眼皱眉,不解望着林嫣。 这死丫头又要干什么? 安平郡主怕陈昀,可不怕林嫣,瞪着她喊道。 “你又发什么神经?!” 林嫣笑眯眯扫她一眼,“不过是见有人颠倒黑白,惊奇罢了!” “你说谁呢?!” “呀,郡主这般聪慧,难道不知我说的是谁吗?” 林嫣微微摇头,故作诧异反问安平郡主。 “欺负已去之人开不了口,使劲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可真是,半点脸面也不要啊!” 齐王妃,安平郡主齐齐变了脸色,大声呵斥林嫣。 “你胡说八道什么?说别人泼脏水,倒是你当众血口喷人!” 林嫣微微一笑,不急不慢问道。 “安平郡主说老王爷背信弃义,可有证据?” “又说先王妃挑唆,可有凭证?” 安平郡主一呆,哪里有什么证据,不过是她厌恶陈昀,连带讨厌他母亲,随口安的罪名罢了。 “这是王府私事,凭什么给你看证据?” 安平郡主轻蔑瞪林嫣一眼,“你也配?!” 林嫣嗤笑一声,接话说。 “看来是无凭无据呢!” “既然这样,我也可说是齐王妃与安平郡主,颠倒是非,污人清白!”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安平郡主指着林嫣,身子微抖。 “今日,你若不将话说清楚,说明白我们怎么颠倒黑白,可别想竖着出王府!” 林嫣冷冷一笑,慢慢悠悠站起身,看着安平郡主说。 “那正正好,今日,安平郡主不将老王爷如何背信弃义,先王妃如何挑唆坏事说明白,也休想当做无事发生!” “我必求见皇后娘娘,也让娘娘评评理!” 第79章 林嫣怎么先晕了? 齐王妃气得发抖,没想到,竟轮到林嫣搬出皇后来压制她! “你,你,你好大胆!郡王府内宅事,与你何干?” 林嫣眨眨眼,浅浅一笑,无辜说。 “王妃,可真是健忘!” “刚刚,吩咐我照顾表小姐,指使表小姐要东西,可没将我当做外人呢!” “王妃还是看看大夫,省得还未到古稀之年,倒老眼昏花,记不得事呢!” 齐王妃气血上头,一口气上不来,跌在椅子里。 安平郡主和茯苓连忙上前扶起,一人顺气,一人喂水,手忙脚乱,齐王妃才悠悠转醒。 林嫣往陈昀身边凑了凑,低声问。 “我是不是说得过分,刺激过头了?” “万一,齐王妃一命呜呼可怎么好?” 大庭广众之下,老妖婆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陈昀脸色冰冷,看林嫣一眼,淡淡说。 “齐王妃比你聪明,荣华富贵在眼前,怎舍得让自己出事?” “出了事,我担着。” 有齐郡王这保证,林嫣长吁一口气,放心大胆怼人。 茯苓转过身,气冲冲朝林嫣喊。 “还没进门,便气得婆婆晕倒,谁家有你这样的媳妇?” “表哥,你瞧瞧她,哪配做郡王侧妃?” 一听茯苓叫表哥,林嫣就牙酸,忍不住说。 “表哥,表哥,叫的倒是亲切!” “我不配,难不成你配?” “不如,你去请皇上收回圣命,让你做侧妃?” 茯苓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拿眼狠狠瞪着林嫣。 安平郡主转头,冷笑说。 “有皇上和皇后撑腰,你倒是狂得无法无天!” 林嫣拍拍衣裙,悠悠坐下,笑着对安平郡主说。 “多谢郡主提醒,我才想起,还有这两位大靠山呢!” “你!”林嫣指着茯苓说,“把你小心思收收。” “姑娘家家,整日厚着脸皮,往男人身上凑,你不嫌丢人,我还嫌碍眼呢!”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指使我?!”茯苓不服气。 “就凭我是皇上指定的郡王侧妃!齐郡王是我未来丈夫!” 林嫣笑嘻嘻回道。 茯苓被狠狠一噎,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齐王妃睁开眼,抖着身子问林嫣。 “你,你到底想要如何?” 林嫣一脸无辜,无比真诚说。 “明明是王妃想要如何?这事儿不是王妃提起的吗?” 齐王妃脸色苍白,微闭着眼,睁开后,咬牙说。 “茯苓,一个女儿家,住清园倒不合适。” “还是搬到我院子里,和我住。” “姑姑!”茯苓着急喊道。 齐郡王与王妃不合,半年难得去一次,真要跟着姑姑住,怎么和表哥亲近? 林嫣瞥陈昀一眼,这位爷坐得端正,垂眸不语,屋中所发生的一切,似与他无关。 得,这位爷没反应,可见还没满意。林嫣咬咬牙,继续发疯。 “哎呀,怎么倒说到表小姐身上了?王妃和郡王爷,都安排人住在清园。” “我觉着甚好,郑嬷嬷人老心不老,定会好好照顾表小姐呢!” 安平郡主气得头疼,指着林嫣骂道。 “真给你脸了?!王府有你说话的份?” “别忘了,你还没进门呢!” 林嫣不耐烦,朝安平郡主翻个白眼。安平郡主脸又黑上几分。 “是是是,我是外人!齐王妃和安平郡主,是失忆了还是昏头了?” “这时候才想起我是外人?” “刚才拉着我,要为表小姐安排住处,为表小姐要钱要物,怎么想不起我是外人了?” “二位的脸皮可真比城墙厚呢!” 安平郡主气得发疯,“啊”大喊一声,张牙舞爪朝林嫣扑来。 陈昀眼疾手快,轻轻一拉,将林嫣拉到身侧,安平郡主躲闪不及扑在地上,磕得头晕眼花。 大厅里的宾客见安平郡主摔个狗啃泥,再忍不住,偷偷捂嘴笑。 见闺女被人笑话,齐王妃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她两眼发黑。 “你们,你们两个给我说明白,到底想要如何?!” 齐王妃靠在椅背上,上气不接下气,气吁吁问林嫣和陈昀。 陈昀依旧冷着脸不说话,林嫣认命接着说。 “安平郡主张口闭口,便是老王爷与先王妃对她不起。” “身为齐郡王未来侧妃,不过是想请王妃与安平郡主说个明白而已。” 小丫鬟为齐王妃顺气,齐王妃喘着粗气瞪着他两人,冷笑说。 “闹半天,原来你们是打这主意!” “怎么,齐郡王拐弯抹角找我麻烦,竟是想为老王爷正名呢!” 齐王妃坐起身,眸中闪着精光,喘着气说。 “你们便是再试探一千遍,一万遍!我也只一句话,齐王他对不起我!” 有齐王妃这句话,安平郡主站起身,理直气壮朝陈昀大喊。 “听到没?!父亲,他对不起我们!” “郡王爷借着亲生母亲的光,多享受几年好日子,又得皇后娘娘与太后喜爱,便想压我们一头?” “告诉你,没门!日后,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该我们的,一件也不许少!” “你还要敬我母亲,顺我母亲,为她养老送终呢!” 这次,林嫣也不看陈昀有何反应,只觉得手痒,恨不能,撕烂安平郡主那张贱嘴,抓花她那得意洋洋的脸! 陈昀依旧不说话,神色如往常一样冷淡,显然不信齐王妃所言。 齐王妃偷偷打量他,见他不接招,心中焦急。 这事儿,既然当众提起,若是不明不白按下,安平的身世和自己的名声,再也洗不干净。 只要陈昀低头承认,便再无后顾之忧,安平就是货真价实的王室血脉,自己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陈昀一直坐着不开口,不接话茬,她无法抓他话柄。 倒是任由林嫣那小贱人,上窜下跳,步步紧逼。 齐王妃咬牙,心生一计,不如假装昏倒,到时以孝压他,非要他认下这事不可! 想到这儿,齐王妃颤巍巍站起,面容悲切。 “没想到,郡王爷竟疑我至今,我这老太婆还有何脸面活着,我,我还不如去死呢……” 说完,眼睛一闭,便要身子晃一晃,好似要晕过去。 “林小姐,你怎么了?快叫大夫!” 有丫鬟高呼,齐王妃睁开眼,愣住。 自己还未晕倒,林嫣那贱人倒晕了?! 第80章 梦中往事 梦中林嫣又回到那年冬季,她与陈昀坐在雕花窗下。 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映红梅;窗内,炉子上煮着热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天气骤然变冷,她染了风寒,裹着被子靠在软枕上,皱着眉和陈昀,以及黑漆漆的药碗大眼瞪小眼。 “这药能不喝吗?”秀气的眉头已经挤做一团,带着鼻音向对面的男子讨饶。 “良药苦口”陈昀眼也不抬,细长的手指随意翻了一页书。 “良药苦口可它也苦心啊!”她抖着手,指着面前黑乎乎的药。 “一到吃药时,我便心里难受,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病又怎么会好?” “依我看,还是顺其自然不管它,过了日,说不定病自然就好了呢?” “好不好嘛?俊秀无双,志勇双全的郡王爷?” 她胳膊越过桌案,轻轻扯了扯陈昀的袖子。 陈昀这才从书页上抬眼,轻斥道:“胡说八道,不吃药病怎么会好?” 大雪纷飞,屋内一片明亮,对面的男子拧着眉头,肃着脸,语带责备,可清眸中却带着无奈,担心和宠溺。 陈昀放下书,端起碗递到她面前,轻声说:“听话,吃药。”又顿一顿,眼中带上笑意“你不是一直闹着要看看夜市,等你病好后便带你去。” 这个朝代是不宵禁的,所以即便是冰封三尺的冬夜,仍有不少小贩沿街兜售物品。 她早就想看一看这个朝代雪中夜市,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可陈昀总说冬夜寒冷,她身体娇弱,见不得风出不得门,命丫鬟将她看得严实,若想自个儿偷溜出门,是难上加难。 听陈昀这样说,她如何不惊喜? 果然,林嫣看到梦中的自己杏眼微微睁大,欢呼雀跃,稍后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哆嗦着捧起碗,一气将药喝光。 可这日以后,男人整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忙些什么,直到自己死前,竟然也未能成行。 呵,真会骗人的狗男人! 林嫣暗暗骂了一句,半梦半醒中微眯着眼。 陈昀正轻撩开床帐,微微低头盯着她,目光幽深,不知想些什么。 头晕沉得厉害,林嫣一时以为还在梦中,百般委屈涌上心头。 “郡王爷最会骗人,日后可别想再拿瞎话哄我吃药。” 陈昀撩帐子的手一顿,剑眉一皱,低声问:“什么?” 林嫣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撇嘴道:“吃药啊!说话不算话的骗子!” 她语含埋怨,委屈之意,完全不同于日常敬怕又疏离之态,细细品来竟还有些亲昵的意味在里头。 陈昀一怔,默然不语,只盯着床上的少女,心中疑虑重重。 片刻后,陈昀弯腰,更凑近林嫣一些,嗓音低沉,轻轻问道:“我骗你什么了?又答应你什么了?” 略微一顿又问:“你怎么了?为何要吃药?” “不过风寒而已,不吃药也会好的”林嫣喃喃低语,人还未醒,后面几句在喉头咕哝,听得不大清楚。 “什么?”陈昀耐着性子,腰又弯了几分,离林嫣更近了,两人鼻息快要相交。 半晕中的少女无丝毫防备,扭扭身子,头偏向一边,又咕哝了几句。 陈昀还是听不清,瞥一眼晕乎乎的人儿,思索片刻,少倾,低声试探问道:“你认识张宝瑾吗?” 张宝瑾三字对林嫣来说,如同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 本做挺尸状的人,噌一下坐起身,顶着沉重的脑袋,眯着眼,果断否认。 “不认识!不知道!” 林嫣起身太过利索且出人意料,陈昀眼疾手快后退两步,才堪堪避免二人脑袋相撞的惨剧。 陈昀冷着脸嘲讽,“林小姐倒是机敏。” “机敏”的林嫣拥着被子,眯着眼,脸上一片呆滞,好半天才回一句“啊?”显然还未明白陈昀何意。 “……” 冰冷冷的齐郡王脸又冷了三分。 半晌后,林嫣揉揉涨痛的额角,侧头瞧见几步外散着冷气的某人,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郡王爷刚刚说什么?” “林小姐做事还真是出人意料。”见试探不出什么,陈昀岔开话头,“连我也以为林小姐在装晕。” 揉过额角后,涨痛减了几分,林嫣拍拍脸说:“那老妖……齐王妃岂是好糊弄的?情急之下,我也只能给自己下药。” “众目睽睽之下,齐王妃晕倒必定没安好心。”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林嫣这样说,陈昀微微挑眉,顺手将刚沏的茶塞给她,“林小姐艺高人胆大,也只有你才可与齐王妃一较高下。” “过奖过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的也不能让郡王爷白花钱呢。” 林嫣笑眯眯讨好问道:“郡王爷若是满意小的,不如再加些……钱?” 陈昀眼风扫来,林嫣立马乖巧坐好,不死心举手发誓。 “只要钱到位,小的定为郡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陈昀手指轻轻转着茶盅,似笑非笑盯着林嫣,“本王怎么觉得林小姐似是有好些事瞒着呢?” 林嫣被看得头皮发麻,往日,这狗男人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副凡人勿扰的模样。 今日,语带笑意反倒让人心惊肉跳,后背能起一层细汗。 莫非,这男人知道什么了? “郡王爷何意?小的不懂。” “林小姐冰雪聪明,竟还有不懂的事吗?” 陈昀顺手又为自己倒水,热气缭绕直上,映着他玉白的脸,好似不食烟火的仙人一般。 林嫣看得眼直,暗暗咋舌,这狗男人真是该死的好看。 “那林小姐可要将不懂的事,藏好掖好。可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陈昀说得随意,林嫣却听得胆战心惊。 恍惚间想起刚刚陈昀似乎提了张宝瑾,林嫣哆哆嗦嗦的想。 若是被陈昀知道张宝瑾借尸还魂,是会因为被骗,恼羞成怒将她千刀万剐? 还是会因为非我族类,惊惧不安将她千刀万剐呢? 林嫣偷偷瞥一眼过去,正对上陈昀幽暗不明的眼神。 嗯,确认了,不管如何都会被千刀万剐! 林嫣没出息抖了抖,现下知道了风光霁月齐郡王的另一面,为了保命,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张宝瑾! 第81章 倒霉的宋小姐 林嫣受得惊吓不小,心里盘算着,若是她滑跪求饶,陈昀会不会看在她劳苦功高,主动坦白的份上饶自己一命? 她拧巴着脸,又偷偷看一眼一旁气场强大的某人,正对上陈昀探究的眼神。 林嫣身子一僵,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连忙转移视线,朝窗外看去。 透过雕花窗,隔着花园里影影绰绰的梅树,漪澜园小楼的屋顶,不偏不倚正落进林嫣眼底。 林嫣眼角抽搐,脸快皱做一团。 陈昀品着茶,望了望漪澜园,又扫一眼林嫣万分拧巴的小脸,修长的手指轻点桌案,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林嫣梗着脖子,直直盯着窗外,假装自己是个石头人,丝毫不敢转头去看旁边人一眼。 二人正沉默着,外面有仆人高喊“景王殿下来了。” 感谢老天,终于有救星来了! 林嫣挪挪发僵的身子,转头看着门口,热泪盈眶。 若是再不来人,只怕要被冰山男的眼刀,一刀一刀剐得血流成河。 于是,看着刚迈进一只脚的高大身影,林嫣喜极而泣,满含真情低声叫道:“景王殿下安好” 语调婉转可语含委屈,好似被人胁迫后独自挣扎抵抗,终于见到亲人一般。 景王刚踏进门的左脚一歪,险些跌倒,连忙抬眼去看。 林大小姐拥着被子委委屈屈靠在床上,离得不远,陈昀那厮正一脸坦然自在品茶。 “你,你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 景王瞪大眼,指着陈昀不可思议喊道。 陈昀俊秀的脸绷得愈发紧,“……李珏,你今日出门将脑子忘家里了?” 景王嘿嘿一笑,转头对林嫣说:“这小子天生一副讨债脸,林小姐习惯就好。” 林嫣眨巴眨巴眼,眼底微红,委屈的望着景王。 “别别别,林小姐可别这样看我,即便你被陈昀欺负了,我也不给你做主。” “……还以为景王殿下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万万没想到,也只知道袒护自己人。”林嫣撇嘴,小声吐槽,“合伙来欺负我这弱女子。” 景王三步并两步跨到陈昀身侧,寻了椅子自在坐下,又从陈昀手中夺过茶壶,美滋滋为自己斟杯香茗。 顶着陈昀冷嗖嗖的白眼,轻抿一口香茶,慢悠悠说。 “林小姐想岔了,本王为你做不得主,非护短之故。” 谁信?你们哥俩好得仿佛可以穿一条裤子。 林嫣心中吐槽又偷偷翻个白眼。 景王眯着眼又轻抿一口茶水,心情愉悦为林嫣解惑。 “自然是……本王惹不起他啊!” 笑声爽朗,语调轻快,脸黑且不红,无一丝羞愧,丢脸之意。 林嫣沉默了,在心中默默对景王的厚脸皮拜服。 此乃神人也! 景王瞧见林嫣呆滞的表情,仍不脸红,黑脸上挂着春光灿烂的笑容,转头对她说。 “你莫要这样看我,听本王细细道来。” “上次,齐王妃家那个只知戴花擦粉,熏得人头晕,整日缠着陈昀,叫什么,什么苓的。” “虽说无才无貌,家境一般,竟让陈昀那小子丢了好大的脸!” “这事儿除了本王,绝无第三人知道!为此,那臭小子险些折腾死我,我哪里还敢惹他?” 茯苓那蠢货竟能让陈昀丢人?这真是天下第一大奇事儿。 见林嫣一脸好奇,景王得意一笑,压低声问。 “你想知道大名鼎鼎的齐郡王如何丢人的?” 林嫣急切点点头,想知道,她可太想知道了! 景王勾出唇一笑,一双大眼含着笑意,在林嫣满脸期待中,字正腔圆,一字一句说道。 “不,能,告,诉,你!” 林嫣,“……” 她好想一脚将眼前嘚嘚瑟瑟的人踢出去! 景王仰头哈哈大笑,陈昀皱着眉一边丢眼刀,一边问。 “殿下,今日特意来此,是为了让林小姐听我的笑,话?” 笑话二字,说得极重。 林嫣无风自抖,立马收了要打听陈昀八卦的心思。 看林嫣吓得厉害,景王啧一声,白陈昀一眼,真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自然不是,母后担心林小姐受委屈,特意遣我瞧一瞧。” 顿一顿,转头看了看林嫣,揶揄道。 “林小姐高人也!我瞧齐王妃院子,大夫进进出出,恐怕真气得不行。” “啊……殿下过奖,过奖。” 景王将杯子放下,边伸懒腰边说:“既然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也好向母后复命。” 又凑近陈昀几分,促狭说,“听说没?沛王又看上一个娇弱美人,打算纳了做妾呢。” 陈昀不接话,起身又挪到另一张椅子上,继续淡定品茶,不遮不掩表明,你靠得太近,离我远点! 景王黑着脸,大大“哼”一声,转头一脸希冀望着林嫣,黑脸上写满了,快问我,快问我! 林嫣额角突突直跳,配合问道:“是谁呀?” 景王满意一笑,语调轻快说:“京都北门守卫营宋望,宋大人的女儿。” “据说这位宋小姐和齐王妃外甥女一见如故,情同姊妹。今日还特意到齐王府为那什么苓助阵呢!” 说着又打量林嫣一眼,“怎么?没为难林小姐吗?” 林嫣撑着脑袋回想,茯苓身边确实坐着一位娇滴滴美人儿,话不多,一副安静柔弱的模样。 当时自己正和老妖婆一众人撕得昏天黑地,估摸着吓得宋小姐不敢开口。 不过,提及此事,林嫣倒有疑问。 “沛王后院不是不大安宁吗?宋小姐也敢进?” 景王正要开口,半晌未说话的冷美男接话道。 “沛王是苏贵妃外甥,伶牙俐齿,深得陛下欢心,金银珠宝赏赐了不知多少,凭着五年前救驾之功,破例封了亲王。” “正得皇上盛宠,即便宋小姐不愿,沛王便是来强的,宋家也无力抵抗。” 景王站一旁连连点头,笑着说:“如此看来,陈昀也算林小姐半个恩人。” “若无他,林小姐说不定便要进沛王府,庭院深深,还不知要受多少磋磨呢!” 林嫣一翻眼皮,心中吐槽,我可不傻,从秦将军得胜,宫中计划为王爷选妃时,每一步,恐怕陈昀早就谋划好。 自己也不过棋子而已,还谢谢,谢他个大头鬼! 宋小姐被那沛王看上,真是上辈子没烧高香,日后进了沛王府,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第82章 重生之人 “不知羞耻的贱妇!长得丑便罢了,还惯会用心机缠着表哥!” 齐王府偏院,聂茯苓死死揪着帕子,白净的脸因气恼略显狰狞。 宋时雪思量片刻,不敢刺激她,捡几句好听的安慰道。 “那林小姐长得那般丑陋,郡王爷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依我看,说不定是因皇上赐婚,郡王爷才给她几分薄面。” 齐郡王当众承认与林家丑女有情,闹得京都内人尽皆知。 聂茯苓还没蠢出天,自然不信俊美无双的齐郡王与丑女定情,但也知道这话不过是宋时雪搪塞她。 聂茯苓转头冷哼一声,带着鄙夷上下扫宋时雪一眼。 “宋小姐这会儿话多了?在大厅上倒是闭口不言,做什么泥人模样?!” 宋时雪被噎得一怔,强忍着怒火,低声下气说。 “家父不过是京都不入流的小官,我出身低微,人微言轻,哪有姐姐齐王妃亲外甥这样的身份?” “即便是那丑陋不堪的林嫣,也是侯府嫡女,又有齐郡王撑腰,哪里轮得上我来开口?” 说着,倒真惹到自己的伤心处,拿着帕子沾沾泪,柔声说。 “今日这事儿,不过是你们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凡人遭殃罢了。” 聂茯苓父亲借齐王妃势捐个小官,在这高官大户一撮一簸箕的京都,上不得台面,连安平郡主也不过看在齐王妃面上,略照顾她几分。 现宋时雪将她与齐王妃,齐郡王,安平郡主都归为“神仙”一类,舒心不已,语气也缓下来。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你的心思吗?你不就想借我这道,好搭上齐王妃,为自己找个好婆家?” 宋时雪直起身连连点头,急切望着聂茯苓。 聂茯苓见她这模样,疑惑问:“你出身卑贱,我看沛王妾室已是大大抬举你,你倒是不知足了?” 听她提起沛王,宋时雪一顿,脸上血气褪个精光,语调微抖说:“听说……沛王……沛王府后院不大安宁。” 聂茯苓满不在乎接道:“说得沛王府好似什么鬼怪之地一样,无凭无据,我看啊,不过是一些长舌妇乱嚼舌根,捕风捉影罢了。” “这些风言风语,你也信?” 信,她怎么能不信,她可太信了! 宋时雪右手握拳,尖尖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双肩微抖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前世她出身烟柳,不知怎么入了沛王眼,做了沛王侍妾,本想着有泼天富贵等着自己,可万万想不到等着她的却是十八层地狱。 无数个冷冰冰的长夜,她衣着单薄,抖着身子,咬着牙,跪在漆黑一片的小屋内,与又冷又硬的地板作伴。从月上柳梢到晨曦微露。 明明她已经万般小心,百依百顺,可那人仍会轻言细语唤自己去屋里“伺候”。 可又冷又硬的不止沛王府的地板,还有沛王府的人心。 无人替她做主,哪怕说一句好话,人人冷漠的看着她,看着她惊恐万分去伺候主子,又奄奄一息被扔出来。 如此往复,直到她不堪折磨,跳湖自尽。 那沛王府哪里是享乐不尽的天堂,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天可怜见,能重活一世,自己怎么甘心再入虎口?! 想到这,宋时雪强把翻涌的情绪按下,柔声说。 “我出身不好,哪配伺候沛王,还是寻个普通人家,安安生生过日子才是正理。” “既然寻个普通人家便好,怎么不随意嫁个小兵?”安平郡主嗤笑一声,扶着丫鬟的手,晃着头上的步摇进来。 宋时雪忙站起身和聂茯苓一起见礼,安平郡主甩甩手被丫鬟伺候坐下。 “守卫营里到处都是男人,怎么不见宋小姐挑一个嫁了?宋小姐一旦成亲,沛王自然罢手。” 毕竟,那沛王再混蛋也不至于与一小兵争女人,没得丢脸。 宋时雪低着头,脸涨得通红,不敢回话。 前世她进了沛王府,本想着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谁知等着自己的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哪里过上一天好日子。 今世虽是重活,但出身不高,家境一般,她也想如京都小姐一样,过一过穿金戴银的日子,哪会甘心嫁一小兵。 安平郡主见宋时雪低着头不接话,冷冷瞪她一眼才开口说。 “宋小姐的事,无利可图,麻烦倒不少。我们可帮不上忙,犯不上为不相干的人得罪沛王。” “我看,宋小姐好好在家待着,等媒人上门。”说完,便吩咐丫鬟将人带出去。 宋时雪猛得抬头,小脸苍白一片,无一丝血色。可安平郡主已发话,聂茯苓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吩咐丫鬟送人出门。 宋时雪挣扎不过,只能低着头出了院子。 深秋时节,风吹得越发冷,宋时雪披着厚厚的斗篷,心里也同这秋风一般,万分悲凉。 要认命重入王府吗?可想起那冰冷又潮湿的地板,宋时雪身子抖得厉害。 不,不,她已重活一世,不再是烟花女子,虽家世低微,可也是官宦人家,即便不得已还要做妾,也绝不做沛王府的妾! 迎着瑟瑟秋风,宋时雪嘴唇冻得僵硬,秀气的小脸更显苍白,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决绝。 不择手段,她也绝不进沛王府! “哟,宋姐姐,怎么傻站在这里吹冷风?”几步外,张宝珠裹得严实带着丫鬟,提着食盒,疑惑喊了一声。 宋时雪回过神,动动僵硬的嘴唇,强扯出一丝笑,“张妹妹好。” 张宝珠走近,瞧见宋时雪心情不好,心里略一盘算,猜到她是因沛王一事烦恼,试探说。 “听说沛王要遣媒人上门,纳姐姐做妾?姐姐福气倒好,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宋时雪低头不语,眼眶猩红,半晌后才从齿缝间挤出几句话。 “我不进沛王府,绝不进沛王府……” 自从张姨母死后,张宝珠再不是懵懂无知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学会低声下气,遇事多琢磨。 这些日子,宋时雪往聂茯苓处跑得勤快,张宝珠自然猜到她是何目的。 可今日看宋时雪这模样,必是碰了一鼻子灰。 张宝珠一笑,亲昵拉过宋时雪,在她耳边低声说。 “齐王妃不管,姐姐又不想进沛王府。我倒有个主意,姐姐不妨试一试?” 第83章 犹豫的宋小姐 “据说沛王极爱娇弱美人,因此才看上姐姐。”张宝珠声音极轻,“若是此时有别的美人儿引沛王上心,那……姐姐不就不用去了吗?” 娇弱美人儿京都到处都是,只是因沛王府风言不断,无论真假,但凡家世过得去的,躲还来不及,哪舍得拿自家女儿以身犯险。 宋时雪皱着眉说:“我自是知道,只是此事已迫在眉睫,去哪找无权无势的美人儿。” 张宝珠挥挥手让丫鬟走开,捏着帕子笑意更浓:“可巧了,我这儿倒有个人选。” “姐姐知道,我出身商贾,家父已去世,倒是还有个二叔,还有个天真烂漫,娇滴滴的堂妹。” 商贾出身,无权无势,又是个娇滴滴美人儿,可真是“太巧了”。 “她同你有仇?”宋时雪深深看张宝珠一眼,自家妹妹也舍得,看来这仇还不小呢。 有仇?也谈不上。 自从母亲去世,又失了表舅的疼爱,一瞬间从云端跌到泥里。 从跌落那一刻起,她学着俯身做小,学着处处算计,看遍人间冷暖,每一日,每一刻,过得身心俱疲。 反倒是林嫣,张宝琳她们有人疼,有人护,活得无忧无虑! 既然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姐姐只好好盘算,如何引沛王上心。旁的都与你无关。”张宝珠敛去笑意,紧紧斗篷,漫不经心说道。 宋时雪深深看她一眼,既然做姐姐的不在乎,那别怪她心狠,“如此,那便多谢妹妹了。” 张宝珠见宋时雪这样说,心知此事已成,脸上又挂了笑:“姐姐,客气了。” 又顿一顿,笑着说,“如要帮忙,姐姐可随时找我。” 说完,裹着斗篷带着丫鬟朝安平郡主院子去了。 虽已找到人,可如何引沛王上心也是难题。前几日听便宜爹娘说过,大约这几日,沛王府就要派人过府。 宋时雪冷哼一声,今世这对便宜父母,虽是疼孩子,但迂腐又无能,不然怎会这般大年纪仍是看大门不入流的小官,如今谁也指不上,只能靠自己。 宋时雪一面走,一面琢磨,也不看路,拐角处正撞上一人。 “唉哟!”林嫣险些跌倒,小心脏差点扑腾出来,幸亏被春梅一把扶起。 林嫣连忙轻拍胸口,刚在冰山前夫处受了不小的惊吓,心脏好不容易跳得正常些,这一撞险些又跳出来。 “对不住,一时没看路。”宋时雪见急忙也伸手去扶,站定后,有些诧异,“林小姐?!” 林嫣也细看眼前的人,杏脸圆眼,肤若凝脂,只是腰身过于纤细,添几分柔弱之感。 这会儿弱美人儿眉宇间带几分忧愁。 宋家小姐? “无事,我也没看见宋小姐。”林嫣笑着接话。 今日上午刚见过林嫣的威风,宋时雪一时还怕林嫣发难。 又见她带着红印的脸上笑意盈盈,不见一丝不耐,竟比那端正的聂茯苓顺眼百倍。 宋时雪心中一松。 “宋小姐瞧着好似有心事?”林嫣忍不住开口,这样的人要是被沛王那混蛋祸害了,可真是可惜。 自从重生后,除了张宝珠那一类故作矫情,心肠歹毒的,林嫣平等的欣赏且怜惜每一位娇弱美人儿。 沛王要纳妾这事,即使没定下,只怕京都也一半人知道。宋时雪无奈苦笑。 “让林小姐看笑话了。” 一想到前世种种,宋时雪身子微抖,玉白小脸上又白上三分。 看来沛王府传言将美人儿吓得不轻,林嫣真有些心疼,思量片刻说。 “宋小姐可要帮忙?我虽愚笨,但两人想法子总强过一人瞎琢磨。” 宋时雪有些诧异看着她,犹豫半晌说:“我父亲……不过是一守门小官。” “宋家若是有权有势,宋小姐也不必我帮忙。”林嫣笑呵呵表明并不图她有何回报。 林嫣有秦将军,齐郡王,甚至皇后娘娘做靠山,如今她主动伸出援手,说不定此事真有回转之地。 宋时雪直直看着林嫣,脸上布满红云,激动的问。 “林小姐若是肯帮忙,我……我必定感激不尽。” “林小姐可有何法子?” 林嫣思索片刻,问道:“宋小姐若是嫁人,沛王顾着脸面,恐怕不会再纠缠?” 宋时雪一怔,不自在道:“宋家虽无权势,但试试……说不定可寻个大户人家。” “即便做妾……做妾,我也愿意的。” 原来宋小姐还有这雄心壮志,见宋时雪有些不好意思,林嫣连忙摆手。 “明白,明白,谁不想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林嫣思索片刻,想起脸上的红印,试探着问。 “我这儿有个药方,可暂时使容貌受损,等此事了解再服下解药,便能恢复如初,宋小姐可愿意?” 宋时雪一愣,相貌有损确实是个法子,但…… 相貌有损出不得门,即使到时有药可解,只怕到时说不定也失了大户人家挑选新妇的机会。 况且今世这张脸,比前世更艳上几分,哪舍得破了相。 林嫣瞧着她脸上似有犹豫,也不勉强,依旧笑着说。 “既然宋小姐有所顾忌,那我也不勉强。” 看着宋时雪招人怜的模样,与自家单纯小妹极像,终究狠不下心不管,暗暗叹口气说。 “若是宋小姐改变主意,可随时来找我。” 宋时雪强笑一笑,行个礼,低头走远了。 春梅和林嫣一起望着那道纤细身影走远,忿忿不平。 “不想进沛王府的人是她,推三阻四的人也是她。” “白白浪费小姐一片真心,倒显得咱们上赶着帮她似的。” 林嫣瞥她一眼,扑哧一笑,伸手掐她气鼓鼓的小脸。 “可不是上赶着吗?你家小姐今日忽的善心大发,非要去帮人家。既然人家不愿意,又何必勉强?” 侧头又看一眼宋时雪远去的方向,眉头一皱。 宋小姐既然极其惧怕进沛王府,可又舍不得对自己下狠手,顾忌太多,犹豫不决,只怕难解这局面。 还是说,宋小姐另有它法,有退路,才再三犹豫? 第84章 又是赏花会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越发冷。林嫣站在齐王府花廊下,喝着冰冷的秋风,冷呵呵吐槽。 这半月来,齐王府的大门,生生被她踩挨三寸。 也不知老妖婆怎么想的,明明上次险些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可只要齐王府有宴席,必定下帖子给她。 林嫣秉着不气白不气,气死一个是一个的原则,笑眯眯接了帖子,该来还来。 只要自己不难受,难受的便是别人。 果然,齐王妃领着一众宾客,看着立在花廊下,假装没看见她的林嫣,脸黑如碳,跟针扎似的难受。 脸黑的齐王妃还未开口,聂茯苓不客气说。 “你站那儿干什么?没瞧见人过来?!” 林嫣“啊”一声,笑眯眯说:“确实没看见人呢。” 又大大方方朝聂茯苓翻个白眼,“离得远,你这一身,远远瞧着跟个哈巴狗似的,可不是瞧不见人?” “你!” 聂茯苓今日穿一件雪白披风,边沿滚一圈柔软长毛,瞧着倒也不俗。 偏偏安平郡主的宠物狗,小福,也穿了件八分相似的衣服,正躲在小丫鬟怀里取暖。 安平郡主嗤笑一声,不言语,摸摸丫鬟怀中的狗头。 聂茯苓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齐王妃见聂茯苓窘迫,轻轻瞪安平郡主一眼。 安平郡主哼一声,才挥手让小丫鬟将狗抱下去。 林嫣站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聂茯苓在安平郡主眼里和狗也不差多少。 “若不是皇后娘娘有旨意,我实在懒得瞧见你。”齐王妃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上次宴席一事被皇后知道,得了好些训斥,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少摆长辈的谱,多多体谅林嫣。 因此,每逢齐王府举办宴席,齐王妃不得不装模装样下一份帖子给林嫣。 “倒是我小瞧你了,王府的宴席你是一次也不拉下。” 本以为二人相看两相厌,齐王妃便做样下贴请人,谁知林嫣竟然次次到场,打不得,骂不得,险些将她气死。 “王妃‘盛情相邀’,小女子怎么敢辜负您的一片心意呀。”林嫣笑嘻嘻回答。 齐王妃脸又黑上一层,狠狠瞪向林嫣,身子微抖。 “王妃息怒,姐姐向来心直口快,您可万万不要放在心上。”张宝珠先小丫鬟一步,托起齐王妃胳膊。 齐王妃站定,瞅张宝珠一眼,精光一闪,略微消些气。 “今日在花厅赏菊。”齐王妃眉头紧锁,随意指一个丫鬟说,“你带她过去。” 林嫣见齐王妃气得厉害,一挑眉,悠哉悠哉跟着小丫鬟去花厅,走之前还不忘加把火。 “气大伤身,王妃多学着心胸开阔,才是养生之道啊。” 这该死的贱人!明明是她气的,还要怪自己小肚鸡肠?! 齐王妃捂着额头,身子晃了一下,张宝珠连忙扶紧了人。 “你说有办法整治那贱人,可是真的?” 齐王妃恶狠狠盯着张宝珠,左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尖利的指甲险些画出血痕来。 张宝珠疼得暗暗抽气,一脸笃定说:“王妃放心,借三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骗您。” 齐王妃长吁一口气,轻声说:“戏台我给你搭好,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张宝珠低眉顺眼行个礼,轻声说:“王妃放心。” 齐王府花厅 数十盆菊花高高低低,摆满了整个大厅,品种各异,颜色丰富,好不漂亮。 林嫣站在厅中,一面赏花,一面啧啧称奇。 “我虽不识得各个品种,但能入齐王妃的眼,必定不是俗品。” 想起陈昀冷冰冰的脸,喃喃道:“这般奢靡,不知是不是花的她自己的钱?” “姐姐!你怎么也在这?!”一道惊喜的女声打断林嫣深思。 林嫣转头,见吴氏带着张宝琳,领着几名丫鬟正往花厅放花。 “你们怎么也在这?” 吴氏笑眯眯说:“齐王妃经我们商行,采买一批菊花。今日特意送来供宾客欣赏。” 林嫣一愣,“齐王妃?京都商户甚多,怎么找你们采买菊花?” 别是打什么鬼主意。 吴氏边指挥丫鬟摆放菊花,边抽空回答,“这倒不清楚,送上门的生意总不好往外推。” 又一顿,凑近林嫣身边低声说:“何况,我们一介小小商户也不敢得罪齐王妃呀。” 话虽这样说,可林嫣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齐王妃规矩极大,在府里可不要到处乱走。”林嫣不放心嘱托。 张宝琳脆生生答道:“姐姐放心,我和阿娘自是明白。” 三人正闲话,齐王妃带着众人进来。 林嫣跟着吴氏随意行了礼,一瞥眼见宋时雪也站人群后,另一个眉眼与她极其相似的妇人陪着。 想必这便是宋夫人。 不知怎的,心中不安之感越发强烈,林嫣也无心应对老妖婆,只想早早带吴氏母女离开。 等没滋没味的赏花会结束时,齐王妃也并未作妖。 林嫣松了半口气,心道莫非自己多想了? “这时节百花枯败,府里的小花园也冷清不少。”齐王妃笑着对吴氏说,“不如,你去瞧瞧来年可采买些什么来种?” 不等吴氏开口,林嫣抢先一步说。 “齐王府家大业大,还愁找不到几个花匠吗?只怕张二夫人办的不好,惹人生气。” “还不如随我一块家去,请王妃另请高明。” 说着,要去拉吴氏和张宝琳。 齐王妃冷冷瞪她一眼,“今日菊花都是从张家商行采买,品相极好。” “刚刚连你也赞不绝口。怎么,忘了?” 林嫣一顿,今日心中不安,也懒得应付齐王妃,无论她说的是什么,皆是好好好,对对对。 一时倒没注意,齐王妃还夸赞张二夫人。 “哼,我虽人老眼花,但记性还好,上次不是林小姐信誓旦旦说,未过门不做王府的主吗?” 林嫣一愣,说不出一句来,索性摆烂,耍起无赖。 “唉哟,王妃好记性,定还记得我这又丑又凶又疯的名声。” “你说同个疯子有何道理可讲?” “好好好,我若是今日非要让吴氏去呢?你能如何?”齐王妃身子一抖,黑着脸命人堵着门口。 林嫣一把将吴氏和张宝珠拉在身侧,摆明不让人去。 一时之间,厅中寂静无声,一派剑拔弩张之势。 第85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吴氏拉着张宝琳站在林嫣身后,惴惴不安。 见她们二人互不相让,少倾,扯扯林嫣衣袖,轻声说。 “我知你是好心,但齐王妃安排的事,目前看并无不妥。” “若是再三推脱,倒显得张家不识抬举。” 顿一顿,凑得更近,声更低说道:“今日驳了王妃的面子,若是王妃日后报复,张家也毫无抵抗之力。” 林嫣侧头看向吴氏,说得不错,心中一沉,慢慢松了手。 吴氏朝齐王妃行礼陪笑道:“王妃莫怪,民妇不过是一平头百姓,林小姐是怕民妇不懂规矩,冲撞了府中贵人。” 吴氏礼数齐全,话说的周到。 又见林嫣一脸挫败,齐王妃这才顺了气,慢悠悠说:“你倒是识趣。” “是是是,王妃大恩大德,民妇必日夜放在心上。不过……”吴氏陪笑说,“民妇出身低微,王公贵族家的规矩不大懂得。” “林小姐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又凑巧与民妇相识,不如请林小姐领我们去?” 听吴氏说起“知书达理”,齐王妃眉头直跳,冷哼一声,咬牙说:“果真是‘知书达理’。” 吴氏低头装傻。 齐王妃也不做纠缠,摆摆手,“去。” 毕竟,好戏才刚开始。 齐王府花园内,百花开尽,枝杈上光秃秃,一片凋败之景。 一仆妇将林嫣,吴氏,张宝珠三人领到园内,便退下了。 吴氏见左右无人才开口问:“林小姐可察觉什么,适才在厅中,怎的这般小心?” 林嫣摇摇头,低声说:“我也说不好,心里躁的很,总怕有事发生。” “齐王妃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偏偏找了你们做买卖……” 思索片刻后,苦笑着说:“若是因我之故,齐王妃打什么主意到你们身上,可真叫我良心难安。” 张宝琳展颜一笑,“我家与齐王妃无冤无仇,况且爹娘向来谨小慎微,想必也不会寻到什么错处。” 林嫣强扯一笑,但愿如此。 吴氏带着张宝琳去园中各处查看,林嫣坐在凉亭中看着,离得不远,才觉得稍稍安心。 “林小姐可好?” 林嫣闻声转头,是宋时雪母亲。 宋夫人圆脸一片灰白,走路微趔趄,像是腿脚不好。 “我听时雪提过林小姐。”宋夫人灰白的脸上,浮上感激之色,“多谢林小姐挂念。” 林嫣微微一笑,“既然宋夫人已知此事,不知作何打算?” 宋夫人眼眶外一团青色,长叹一口气说。 “听时雪要去那种地方,我与她父亲寝食难安。” “可……可宋家势弱,哪敢与沛王府作对?” 宋夫人低低啜泣,丫鬟忙递了帕子擦泪。 “我日日求菩萨保佑,只求沛王歇了心思,高抬贵手,放时雪一马。” 林嫣也叹口气,问道:“宋家真的束手无策了?” 宋夫人沾沾泪,低声说:“也想过别的法子。” “她爹要给她寻门亲事,虽男方差事、家世一般,但胜在人品正直。” “可时雪不愿意,死活不嫁,口口声声定要寻个豪门。” “说来也奇怪,向来最听话又胆小的孩子,病好之后,性子倒变了样。” 林嫣想起自己,讪讪道:“想是生死走一遭,倒是想开了,随心所为。” 宋夫人点点头,眼圈一红又哭起来。 “这孩子性子这样拗,可怎么办?进了沛王府,若是得罪沛王,她……” 宋夫人哭得伤心,林嫣也一阵心酸,可宋小姐不愿配合,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见林嫣一脸难色,宋夫人擦干泪,柔声说。 “林小姐莫要为难,我知林小姐心意,心里极是感激,特意来感谢。” 林嫣接着说:“宋夫人,不如再劝劝宋小姐?” 宋夫人摇摇头,拿帕子捂了脸,哭得停不下来。 小丫鬟另拿了帕子替宋夫人擦泪,劝道。 “夫人可要爱惜身子,这段时日,您日夜焚香祷告,跪求菩萨保佑,膝盖青了,身子也弱了。” “若是再悲思过度,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林嫣一愣,可怜天下父母心,宋夫人竟求到神佛身上。 见林嫣发愣,宋夫人认真道:“林小姐莫笑话,上次时雪生场大病,大夫都说活不了。” “我日夜跪求菩萨保佑,不几日,时雪便好了。” 想起沛王一事,又伤心落泪,“但愿菩萨看在我如此虔诚的份上,再救时雪一回。” 说着猛得站起,“我这就回去,继续求菩萨。”顾不上林嫣,带着丫环转头便走。 林嫣望着宋夫人急匆匆的背影,一时感慨万千。 等林嫣回过神来,侧头一看,园中只余吴氏一人。 林嫣上前问道:“琳妹妹呢?” 吴氏笑着说:“刚刚碰到一只小狗,很是可爱,宝琳去将它放在园外,好让人寻它。” 小狗?林嫣沉声问:“可穿着长毛滚边衣裳?” 吴氏惊讶说:“正是,林小姐认得那狗?” 林嫣沉声说:“那是安平郡主养的。” 安平郡主的‘威名’,吴氏也有耳闻,立马没了笑,有些着急说:“我去找她!” 林嫣忙拉住人,心里也急,又怕吓着吴氏,面上不敢显露。 “二夫人别急,许是我想多了。齐王府我来的多,还是我去。” 想一想又说:“二夫人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走。” 林嫣说的不错,吴氏连连点头,央求她快去找张宝琳。 一出园子,林嫣便一改刚才从容模样,健步如飞,寻着园外小路找起人来。 这狗出现的倒巧,不知安平又打什么鬼主意。 林嫣心急如焚,偏偏顺着小路出来,连个人影儿也无。 直找到太阳西斜,暮色降临,仍未见到人。 林嫣扶着墙大口喘气,瞧着渐渐落下的夕阳,急出一身薄汗。 张家二房与齐王府一向无瓜葛,只怕是因自己才引得齐王妃下手。 林嫣越想越急,右手握拳朝墙重重锤一记。 若是……若是宝琳妹妹出了事,她怎么对得起三叔三婶两世的恩情?! “那林家的丑八怪,没告诉你不要乱走吗?” 安平郡主懒洋洋又带着傲慢的声音传来。 林嫣一愣,竖着耳朵细听。 “郡主恕罪,民女……民女并非有意。” 张宝琳软绵绵的嗓音中夹杂一丝不安。 还好还好,找到人了!林嫣捂着胸口,长长叹口气。 第86章 设下毒计 “无意?那可真是巧。” “张小姐再往前多走几步,便是我的初月阁。”安平郡主头也不抬,专心揉着怀里的小福。 张宝琳初次一人面对盛气凌人的安平郡主,紧张得手指直抖,忙道:“我……我确实无意的。” “它跑得快,我,我追不上它……又怕它掉进水里……才追着它到这里。” 软绵绵的嗓音有些发抖,张宝琳追得着急,鼻尖几滴汗珠,此时又急又怕,玉白的小脸一片通红。 安平郡主揉够狗头,才抬头施舍一般,扫一眼眼前的少女。 亮晶晶的眼睛,粉扑扑的小脸,一把嗓子又软又绵,跟天上的云朵似的,可真招人喜欢。 安平郡主怪异一笑,轻声说:“这副模样真招人心疼。” 听安平郡主这样说,张宝琳越发害怕,身子一抖,险些站不住。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才好?”安平郡主轻声细语问。 张宝琳再站不住,腿脚一软,快要落地时,却落入香软怀抱里。 “嫣姐姐?!”嗓音里半惊喜半委屈。 “张小姐是无意之举,已向郡主请罪,郡主倒是得理不饶人。”林嫣将张宝琳拉至身后,隔开安平郡主咄咄逼人的目光。 “若说罪魁祸首,不该是没看好狗的人吗?” 安平郡主厌恶瞧林嫣一眼,“听着倒像是怪我看管不力?” 林嫣挺直腰背,丝毫不惧安平郡主要杀人一样的目光,干净利落回道:“正是!” 饶是与林嫣交锋多次,已知她脾性,安平郡主仍是被这粗暴又无理的回答砸得头晕。 “你,你,你……”安平郡主抖着手指,朝身旁的丫鬟吩咐,“你,你去掌她的嘴!” 翠儿连忙拦下,扶着郡主说:“使不得,使不得。主子可别忘了皇后娘娘的训斥,万万不能对林小姐用粗。” 安平郡主一口气噎在胸口,喘着气说:“好好好,有靠山是好!” “连皇后娘娘也替她撑腰!”又恶狠狠瞪一眼林嫣,“她无才无貌倒入了贵人眼!定是这贱……” 翠儿急忙打断,“郡主慎言,皇后娘娘也斥责您,言语无状,只会惹事生非。” 打不得,骂不得,安平郡主差些被这口气噎死,整个人靠在翠儿身上,连连翻白眼。 见安平郡主气得七窍生烟,林嫣心里默默朝皇后娘娘拜了三拜。 皇后娘娘威武!您是我永远的神! 翠儿揽着要瘫倒的人,一面朝林嫣道:“郡主身子不适,两位小姐自便。” 说着,扶人的,抱狗的,开路的,一群人闹哄哄回院子去了。 林嫣忙拉过张宝琳,急问道:“安平郡主可有为难你?” 张宝琳摇摇头,感激一笑,“郡主正要发难,姐姐来的及时。” 林嫣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没事便好!” “是非之地,不能多待,快走,快走。” 说着,拉着张宝琳急匆匆寻吴氏去。 暮色更重,林嫣走又得急,偏偏没注意到花墙雕花窗后的两三个人影。 “那是谁家小姐?”沛王笑眯眯问齐王妃。 “永安商行张掌柜家的。”齐王妃也笑着说,“还未婚配。” 沛王想了想,“我怎么没听过这家商铺?” 齐王妃又笑:“刚来京都,不是什么大户,哪入得了你的眼?” “商户一般,他家姑娘倒是不俗。”沛王想起那粉衫少女,不由得赞叹。 “沛王看上那丫头了?可要我来牵个线?”齐王妃试探问道。 沛王刚想答应,又想起前段时日苏贵妃的训斥,苦笑道。 “不敢不敢,前几日刚得贵妃娘娘一顿好骂,骂我纳妾比换衣还快,将沛王府的名声当烂泥踩。” “命我今年只能纳一个,安分守己等着宋家的姑娘进门。” 齐王妃一愣,万没想到有这一出,正要开口再劝,被沛王打断。 “美人儿再好,也犯不上为这点事儿惹娘娘不痛快。” 朝齐王妃一拱手,晃晃悠悠回府去了。 “我没听清,劳姐姐再说一次?”张宝珠捏着帕子,吃惊望着宋时雪。 宋时雪犹豫一下开口说:“林小姐所说的法子,似乎也可行。” 张宝珠冷冷一笑,直勾勾盯着她,“是吗?那,姐姐可舍得这花容月貌?” 白生生的手指,轻轻划过宋时雪的小脸,指尖冰冷似雪。 “京都贵妇们,趁着几位王爷选妃之际,也相看各家姑娘。” “一旦相貌有损,不知姐姐可会错过飞上枝头的机会?” 宋时雪咬着唇,这正是她犹豫不决之处,她太想过一过正常又富贵的日子。 张宝珠见她犹豫,拉着宋时雪坐下,亲昵说。 “那日,沛王见到张宝琳的情形,姐姐也看到了。” “若是张宝琳不进沛王府,姐姐还躲得掉吗?” 张宝珠声音轻又软,一字一句正中宋时雪心事。 “这样好的机会,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救姐姐于水火。姐姐……不想要吗?” 宋时雪傻愣愣坐着,想起前世沛王府又冷又硬的地板,漆黑的小屋,又想起今生只会长吁短叹的父亲,只知求神拜佛的母亲。 是了,前世今生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宋时雪握紧拳头,呆愣的眼神变得坚定,“你说的对,此机不可失!” 张宝珠满意直起身,面上浮上恶毒的笑容。 “可沛王有顾忌,必定不会主动出手。”宋时雪犯难,“如何将他二人扯一起?” 张宝珠掏出一瓷瓶,轻轻放在桌上,“一颗便可使人情动,无药可解。” “瓶中足足有十粒。” 叹口气后又咯咯笑起来,“也不知张宝琳那蠢货,可受得住?” “你……”宋时雪瞪大眼,万万没想到,瞧着花朵一样的美人竟这般狠毒。 “怎么,下不去手?”张宝珠笑意盈盈,“她不入地狱,那便要姐姐入地狱了。” 宋时雪慢慢伸手,将瓷瓶紧紧握在掌心。 今生若重入王府,岂不白活两世! 张宝珠见宋时雪眼中的决绝,勾唇无声笑起来。她快迫不及待想看三房,林嫣他们悲痛又无助的表情了。 第87章 入局 宋时雪揣着瓷瓶进家时,宋家夫妇正对坐流泪。 桌上,几件礼盒红布扎好,红彤彤一片,刺得人眼疼。 宋时雪呼吸一滞,又恢复如常,坐下问。 “沛王府来人了?” 宋夫人红着眼点头,宋大人叹气说:“说是半月之后,便接你过门。” 宋夫人愁容满面,紧紧拉着宋时雪的手,哽咽道。 “儿,别怕,还有时日……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回转之地。” 宋时雪嘲讽一笑,“如何回转?宋家拿什么与沛王府抗衡?” 宋夫人手握得更紧,“林小姐,林小姐的法子呢?” 宋时雪直直看着她娘,一字一字说:“娘,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 “儿啊,你……”宋夫人看到宋时雪眼中的决绝,僵在那里。 眼前的宋时雪与那个胆小又柔弱,日日说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守着爹娘过安生日子的孩子,大相径庭。 好似,好似换了个人一样,宋夫人被这念头吓得一激灵,撂下宋时雪的手。 “我,我,我再去给菩萨上柱香。”踉跄着朝里屋走去。 若有若无的檀香从里屋飘出,宋大人微微弓着腰坐在灯下。 宋时雪攥紧瓷瓶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办妥了?”安平郡主依在塌上,手执一金簪无聊敲着玉杯。 张宝珠低着头回话,“东西已给宋小姐。” “今日又逢宝福寺庙会,京都家家户户结伴出游,正是好时机。” “这会儿,宋时雪应与张宝琳遇上了。” 安平郡主扭头瞧了瞧窗外,黑鸦鸦的枝杈上挂着一轮圆月。 “可别出什么岔子,也不枉我那日被那贱人羞辱!” 张宝珠俯身拜了拜,轻笑说:“郡主放心,小的这便去照应着。”躬身便要退出去。 “慢着。” 安平郡主随手将金簪扔至地上,金簪撞击地板,声音清脆响亮。 “赏你的,算你衷心。” 张宝珠笑容一僵,俯身捡起簪子,起身时仍带着恭敬讨好的笑容。 “谢郡主赏赐。” 钱玉儿抱着狗蹲在窗下,听得清清楚楚,默默咂嘴。 虽不知她娘到底筹谋何事,但一和张宝珠凑一块儿,必定没好事! 那个叫什么琳的,听林嫣提过,似是很在意此人。 钱玉儿想了想,决定还是通知她未来舅母一声。 钱玉儿直起身,揉揉发麻的小腿,正要开溜。 “站住!” 钱玉儿定住,转身,嘿嘿一笑,讪讪叫一句:“娘。” 宝福寺外,小贩吆喝叫卖,游人如织。 林嫣打着哈欠,没精打采陪王薇逛街。隔几步,林晟与王蔷正一同看灯。 “好灯好景。”林嫣一指前面两人。“好一对壁人。” “看得牙酸,不如回去?” 王薇扑哧一笑,“他们逛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伸手掐一把林嫣的小脸,“不许扫兴!” 林嫣被掐得泪眼汪汪,揉一把脸才勉强清醒些。 因上次齐王府一事,回府后,林嫣日思夜想不知齐王妃打什么主意。 昨晚更是睁眼到天亮,本想早些休息,却被拉来逛街,这会儿恨不得立马当街躺下。 “好不好看?”王薇一把扯过林嫣,兴奋指着眼前一盏灯给她看。 林嫣眨巴眨巴眼,凑近去看,是一副小景。小屋,小桥,小溪,溪边一小童垂钓,颇有几分野意。 “还行,还行。”林嫣来了精神正要拿下细看。 透过两盏灯笼的间隙,看到宋时雪正引着张宝琳往寺中去。 她们怎么在一起? 王薇见她发愣,将买下的灯塞她手里问,“你瞧什么呢?” 林嫣皱着眉望着两人的背影,“没什么,不过是见熟人结伴进了宝福寺。” 王薇笑着说:“这有何稀奇,不定是遇上了便结伴同行。” “皇后娘娘这段时日不在寺中,各家各户才有机会去正殿烧香。她们许是烧香去了。” 听她这样说,林嫣展了眉头,心笑自己倒是魔怔了。 “姐姐,看着像是有心事。”张宝琳疑惑问。 又展颜一笑,“姐姐不妨说出来,看我是否能帮上忙。” “即便我帮不上忙,说出来,说不定心里便好过些。” 张宝琳微笑的脸,映着明亮的灯光,无一丝虚假,句句真诚。 “今晚,今晚我们才算结识,妹妹便这样真心,我……” 宋时雪有些失神,微微张口,想要张宝珠回去。 可越过来回走动的人影,她看到张宝珠穿着青衫的身影,半掩在大殿柱子后。 宋时雪回神,捏紧袖中的瓷瓶说:“无事。” “这儿太过嘈杂,我晓得后殿有一茶室,专供游人歇息,不如,我们去那儿歇歇。” 张宝琳早逛得腰酸背痛,听此提议,连连点头。 茶室,幽静别致,今晚却无人来,只点了两盏灯。 张宝琳未察觉异样,连忙坐下,长舒一口气。 宋时雪提起茶壶,慢慢倒杯茶,放到张宝琳眼前。 张宝琳早走得口干舌燥,一气喝下。 “妹妹,可别怪我。”直到张宝琳喝尽,宋时雪缓缓开口。 “什么?”张宝琳不解。 “妹妹出身商贾,想来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姐姐,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沛王府虽谣言……谣言颇多,但于妹妹来说,也算是个好归宿。” “什么沛王府?我,我先回去了。” 张宝琳慌忙站起,心慌得厉害。 宋时雪一把拉过张宝琳,用力将她按在椅子上,狠狠心道。 “怪不得旁人,偏偏你入了沛王眼。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张宝琳惊得说不出话,又察觉一股邪火从腹部开始燃起,缓缓朝四肢烧去。 她去掰宋时雪的手,可手抖得厉害,只堪堪留下几记划痕。 “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害我……”张宝琳忍不住哭起来。 宋时雪不再言语,死死按住张宝琳,只等药效完全发挥。 挣扎之间,那股邪火已从星星之火,变成燎原之势。 张宝琳满头大汗,脸红似血,头晕脑胀,只勉强留着一丝理智。 不行,不能放弃,嫣姐姐说过,便是身处绝境也不可坐以待毙。 张宝琳甩甩昏胀的脑袋,恍惚间,瞧见右侧大开的窗户。 窗外仅隔一墙,便是人来人往的广场,喊一声必定惹人注意。 张宝琳心一横,使劲拔下发簪,用尽全力朝臂上狠狠插去,顿时,鲜血四流。 宋时雪愣神间,被张宝琳用力撞倒在地。 疼痛令张宝琳理智又恢复三分,她拼尽全力,跌跌撞撞扑向窗户。 近了,近了,张宝琳颤抖的手终于抓到窗沿。 广场上人影纷纷,成群,她甚至还瞧见林嫣在与人说笑。 张宝琳喜极而泣,可力气已用尽,只能抖着声大喊:“救……” 救命二字还未喊出口,嘴便被人死死捂上,随后“砰”一声,窗户被用力关上。 “琳妹妹要叫谁呀?” 张宝琳瞳孔瞬间放大,大颗大颗泪珠,无助落下。 第88章 心急如焚 齐王府内,安平郡主对着钱玉儿,大骂钱大郎无能。 若是往常,钱玉儿木着脸,能听她娘骂个痛快。 可今日心中有事,钱玉儿坐立不安,急得抓耳挠腮。 “是是是,娘说得对,我爹懦弱无能,我随我爹,不堪大用,我可以走了吗?” 再不走,那什么琳要倒大霉! 安平郡主将茶盏重重撂在桌上,“你那什么样儿?!可见我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 钱玉儿不忿,刚想接一句,您从哪看出的。 “走什么走?!哪也不许去!” “啊?” 完了! 钱玉儿回神趁她娘不注意,连忙叫贴身丫鬟连翘过来,急忙嘱咐她出门带话。 见连翘溜出门,钱玉儿瞧瞧外头。 月亮已从树梢,高高升起,叹一口气,耽误这些时间,不知是否来得及,听天由命! 林嫣靠在墙上,望着高悬的月亮,有气无力扯着嗓子说。 “逛不动了,逛不动了!时候不早,各位,咱回去可好?” 余下三人,一人兴致勃勃挨个儿看灯,两人眉目传情,你侬我侬。 显然,无一人将她的话听进去。 林嫣朝天翻个白眼,捡一处坐下,双手撑着脸,昏昏欲睡。 宝福寺大殿前,来来往往的人影,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连翘急出一头汗,寺内寺外寻了半天,仍找不到人。 正东张西望时,一名少妇只顾看灯未瞧见人,重重撞在连翘身上。 “唉哟。”连翘捂着头从地上爬起,见有人跌倒,连忙去扶,“夫人没事?” 柳云儿刚从地上站起,“啪”一巴掌打在连翘脸上,“不长眼的狗东西,你说没事便没事?!” 钱玉儿善待下人,从未动手打人,一巴掌打得连翘有些懵。 连翘捂着脸,瞪大眼睛,怒道:“明明是你撞我身上,怎还打人?!” 柳云儿向来蛮横惯了,“你是什么东西,打不得吗?” 连翘见她不讲理,心中有事,咽下这口气,不与她纠缠。 正要走时,被柳云儿一把抓住,“撞了人,便想跑吗?” 连翘一头细汗,急得双眼冒火,耐着性子问。 “夫人想要如何?” 柳云儿紧紧抓着连翘手腕,故意将尖尖指甲掐进细嫩皮肤中。 “如何?撞坏人不要赔钱吗?” 先寻到林嫣才是正事,连翘忍着气,心疼的将手上得玉镯薅下,塞给柳云儿。 这玉镯是钱玉儿赏的,成色极好,连翘爱得不知怎么好,日日戴着。 “这破玩意便想打发我?”柳云儿捏着镯子看一眼,随手扔给身边的丫鬟。 连翘强忍着气说:“我有急事,夫人若不满意,明日,我可登门致歉。” 柳云儿在孙家,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样样不缺,今晚不过趁机为难人而已。 “什么明日,推脱之语,谁不会说?” “那夫人要如何?”连翘又急又气,只想赶紧甩了这泼妇去找林嫣。 “不如,你跪下磕头认错,我再瞧瞧要不要饶你?” “你!”连翘险些鼻子气歪,从未再见过如此难缠的悍妇。 路人也纷纷停下围上来,看起热闹。 王薇也被人群吸引,晃晃林嫣肩膀说:“瞧那边,人那样多,可是在看猴戏?” “我们也去瞧瞧!” 林嫣赖在地上装死,闭着眼说:“只要你放我回去,我情愿扮猴给你耍!” 王薇和林晟乐不可支,连王蔷也轻轻扯一丝嘴角。 “我们还是回去!阿嫣瞧着累坏了。” 林嫣立马睁开眼,感激涕零,这是亲哥,亲的! 林嫣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在三人前面,唯恐王薇那姑奶奶临时变卦。 快走过那堆人时,熟悉的尖利女声传来,“跪下,我便饶你。” 柳云儿?!林嫣回头,人群中隐约有两名女子对峙。 林嫣挑眉,柳云儿的热闹? 那必须看看! 强挤到中间,便见连翘皱巴着脸,要从柳云儿手上挣开。 林嫣利落上前,朝着柳云儿的胳膊,重重敲上一记。柳云儿吃痛放开。 “林嫣?!又是你这丑八怪!”柳云儿吃惊。 “香儿!又是你这讨厌鬼!”林嫣笑嘻嘻回怼。 连翘急得满头大汗,此事见了林嫣,激动得险些哭出来,顾不上别的,凑近低声说。 “今晚琳小姐有难!我家小姐特意托我送信。” 林嫣笑容一滞,“可知何事?” 连翘摇头,“我家小姐也不知,只知那位宝珠小姐也参与其中。” 张宝珠?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林嫣面容凝重,“不论何事,先找到人再说。”拉着连翘就要离开。 柳云儿伸手一拦,气冲冲道:“撞了人,想走?没那么容易!” “让开!” 柳云儿瞧出林嫣焦急,心里舒坦,偏偏要拦着。 “急什么?先将那贱丫头撞人的事说清楚,再走不迟。” 林嫣面色平静不言语,柳云儿只当她怕了,得意洋洋说。 “我也不为难她,只要她跪下,我便……” “啪”! 柳云儿捂着脸,瞪着林嫣。“你,你居然敢打我!你信不信我……” “啪”! 柳云儿抖着身子,气得发晕,指着林嫣。“你,你,你……” “啪”! 这下不止柳云儿呆了,林晟、王薇,连翘,个个呆若木鸡,甚至连一向无表情的王蔷,面上又呆了三分。 围观众人更是一言不敢发,寂静无声。隔几步,人声鼎沸,与这小小一角,竟如两个世界一样。 林嫣盯着柳云儿,平静问:“还拦吗?” 柳云儿缩缩脖子,摸着肿得和猪头一样的脸,瞧着林嫣眼中酝酿的滔天怒气,闭着嘴被丫鬟拉开。 围观众人也纷纷让开,目送林嫣等人离开。 “时间紧急,来不及解释,咱们分头找人!”林嫣急忙嘱咐。 众人点头分开行动,林嫣挨个翻找宝福寺的大殿。 此时,月亮挂得愈高,可林嫣还未找到人。 人究竟在哪?是家去了,还是已被人陷害? 林嫣心中焦急,额上沁出一层细汗。 宝福寺甚大,若是一间间翻下去,恐怕两日也翻不完。 不说两日,再晚一些找不到人,恐怕…… 林嫣不敢再想。 第89章 得救 宝福寺是皇家寺院,占地甚广,藏人容易,找人却难。 林嫣心急如焚,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明明深秋时节,却满头大汗。 不行,只靠几个人,绝不可能短时间找到人! 林嫣背靠在的墙上,面前立着几十棵光秃秃的树,树底堆满落叶。 望着眼前的落叶堆,林嫣心一横有了主意。 放烟假做失火,到时看哪个不要命的,敢不出来! 林嫣胡乱摸把汗,蹲在树底,将最底下的湿叶及烂泥翻到上面,又抓把土厚厚撒上一层,掏出火折子便要引火。 火苗燃起,林嫣小心翼翼将火苗放至叶堆上。 “咻”一声,一只小石子从背后飞来,正正好将火苗砸灭。 “哎呀呀,有人竟敢在宝福寺放火,了不得,了不得啊!”一道男声笑嘻嘻在背后响起。 林嫣眉头一皱,冷着脸,站起转身。 一个身穿白袍的和尚同陈昀立在灯下,正笑眯眯看着她。 见是陈昀,林嫣半松口气,快步上前,不等陈昀开口先一步说。 “我一好友遇到难事被困,就在寺中,郡王爷可有办法帮我找找?” 陈昀眉头一挑,问道:“你刚刚点火,找人?” “寺庙太大,事情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白袍和尚眉清目秀,伸头过来说:“唉哟,这位小姐找人的法子,真是,非同凡响啊!” 林嫣身上一阵阵出汗,不接话,只急忙忙问。 “齐郡王可有法子?此事十万火急,我眼下的确实没别的办法?” 陈昀刚要开口,白袍和尚又凑近林嫣,大声说。 “你胆敢在寺内放火,信不信我去报官,重重打你四十棍?!” 林嫣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见这和尚碍事,眉心直跳,忍不住喊道 “你烦不烦?要去报官便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在这儿碍事!” 白袍和尚吓了一跳,“哟嚯!你……你放火,还这么凶?!” 陈昀背着光,瞧着眼前的少女。 她面带焦急之色,湿发糊在额上,脸颊上有几道泥痕,发髻散下几缕荡在耳边,瞧着好不狼狈。 唯独一双眼睛亮如繁星,正直直盯着自己。 陈昀又想起张宝瑾,心下一沉。 “齐郡王?成不成?!” 能不能,倒是说句话,发呆算什么?林嫣急得发疯。 陈昀没了心思,“慧觉,你带她去找找。”说完转身便走。 慧觉揣着手立在一旁,大大哈一声,“我不管!” “刚刚谁凶我来着?” “你要如何才肯帮忙?”林嫣忙问。 “不如……”慧觉眨眨眼,勾起一抹坏笑,“不如,你跪下求我?” “我听得高兴,说不定就帮你了。” “你若是不干,我不高兴,不高兴便不帮,那你朋友……” 不等他啰嗦完,林嫣立刻要跪。 慧觉又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拦下,“你,你,你做什么?!” “不是要跪吗?”时候不早,林嫣急得跺脚,一把推开他,狠狠磕一个头。 “唉哟!要命啊!”慧觉侧身躲开,捂着胸口,一脸震惊看着林嫣。 “我,我,我逗你呢!” 林嫣眉头一皱,顾不上计较,急着说:“你满意的话,快些找人!” 慧觉老实了,不敢玩笑,“外人能进且静谧的地方,倒有一处,但我可不保证人就在那儿。” 月亮挂得更高,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林嫣脸色凝重,“快走!” 茶室内 张宝琳已理智全无,脸颊通红,衣衫半褪,抱着肩膀在地上打滚。 宋时雪垂眸瞧着地上的美人,脸黑如炭。 约定时刻已过,可沛王没来! “吱嘎”,张宝珠推门进来,脸色也不大好看。 “沛王陪老王妃在大殿上香。” “稍后,有人引沛王过来。” 上香?宋时雪讽刺一笑,“亏心事做多了,拜佛求心安吗?” 张宝珠转头看她,“你倒似认定沛王府有鬼。” 宋时雪不想接话,皱着眉催促,“你快去大殿瞧瞧,耽误这么长时间,只怕会横生枝节。” 张宝珠沉着脸点头,转身出门。 快了,快了,不要着急。宋时雪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只要再等片刻,她便可彻底摆脱纠缠两世的噩梦。 片刻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宋时雪心头一跳,莫非出了意外? “人不来吗?” “宋小姐等谁呢?”林嫣面沉如水,跨步进门。 慧觉落后几步,大略一扫,便知屋内情形,踹手背身立在门口。 林嫣急忙把张宝琳扶起,瞧她这副模样,厉声喝道。 “你居然敢给她下春药!” 宋时雪见林嫣进来,早已明白事情败露,反倒平静下来。 “是,我不想进沛王府,只得寻个人替我。” 林嫣被宋时雪的无耻生生气笑,“你不想,就要推他人入虎口?” “事已至此,林小姐气也无用,还不如想想如何救张小姐。” “不劳你费心!” 林嫣拧着眉,从香袋里掏出莫一笑留下的解药,塞进张宝琳口中。 宋时雪瞧见,摇摇头,“没用,此药无解,只能靠男人相助才可排解。” “什么破药无解?”林嫣冷冷瞪她。 宋时雪坦然道:“我并未骗你,这话是送药之人,亲口所说。” “张小姐已中毒,不如跟了沛王,也算是为自己寻得归宿。” 她这番话说得极坦荡,无一丝羞愧,林嫣生生被气笑。 “你在说什么屁话?!” “张小姐虽出身商户,可母疼父爱。” “日后进了沛王府,即便有人欺负,她父母也不会袖手旁观。” 宋时雪平静说:“况且沛王入了眼,上了心,也会好好待她。” “张小姐比我更适合进沛王府。” 药效发挥,张宝琳脸上红云褪了几分。 林嫣用散落的衣裳将她裹好,站起身,朝宋时雪走去。 “你倒是会盘算!父母疼爱,面容姣好,便要替你进那火坑吗?” 一步步靠近宋时雪,狠狠掐着她的脖子,语调冰冷。 “你当别人是傻子吗?” 宋时雪喘不过气,瞪大双眼,额头上崩出一条条青筋。 林嫣双眼冒火,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三分。 “睁开你那狗眼看看,药解了吗?” 说着,从香袋中又拿出一粒红丸,发出怪异的香味。 “不如,你尝尝我这药,滋味如何?” 宋时雪眼瞪得更大,拼命摇头,不肯张嘴。 可林嫣正在气头上,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掰开宋时雪的口,将药丸死死塞进去。 “你本就是沛王看上的人。”林嫣在她耳侧柔声说,“长夜漫漫,同沛王好好享受。” 第90章 坦白 林嫣语调轻柔,可却像惊雷一般,震得宋时雪心惊胆寒。 不,不,不,不能进沛王府,不能进去! 宋时雪手指伸入口中,死死抠着喉咙,顾不得形象,干呕出声,呛得自己泪流满面。 可药已下肚,怎么可能抠出来。 “给,给我解药!”宋时雪双手撑地,呼哧呼哧喘气,望着林嫣的双眼布满血丝。 林嫣瞧着宋时雪狼狈样子,嘲讽说。 “宋小姐,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倒像是我们欠你的。” 宋时雪颤巍巍从地上爬起,发疯朝林嫣扑去。 林嫣轻轻一躲,宋时雪便扑到在地,此时,药效已发挥,她四肢软麻,再爬不起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宋时雪喃喃道,“我没错,我没错!”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林嫣厉声说,“你既然没错,我更无愧!” “都是为己,就由你先尝尝欲火焚身的滋味!” 林嫣的药按着毒经做的,比张宝珠的厉害百倍。 短短片刻,宋时雪已说不出话,只剩无穷无尽的欲火,如海浪一般汹涌拍来。 “那个,咱们不走吗?”慧觉背对林嫣,开口提醒。 今晚又是见人欲放火烧寺,又是互下春药,比街上卖的小说杂书都刺激! 慧觉兴致勃勃,半夜被陈昀拉起,缅怀他小情人儿的怒气,一扫而空。 “这就走!”林嫣背起张宝琳,同宋时雪啰嗦半晌,不过是等药效发挥而已。 见林嫣背着人出来,慧觉才向屋内瞥一眼。 宋时雪脸泛桃花,赤条条躺在地上,只剩贴身小衣,堪堪护着身上的紧要处。 再没想到是这种场面,慧觉连忙回头,轻拍胸口,好悬没被吓死! 今夜的刺激都是林小姐给的! 林小姐,真乃神人!慧觉默默赞叹。 “林小姐,等等我!”慧觉喊一声,急忙忙跟上。 宋时雪理智全无,只觉得一团火在她体内滚来滚去,越烧越旺。 烧得她心慌意乱,意乱情迷,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是谁。 恍惚间,耳边好似有说话声,听得不真切,随后,有人抱紧她。 冰冷的身子一靠近,宋时雪如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缠上,体内的那团火,终于有了发泄之处…… 所幸,林嫣的药喂得及时,张宝琳并无大碍。 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日日躲在家里不出门 过了几日,听老太太说,沛王府三日后便要纳妾。 林嫣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亲自登门送礼祝贺。 “不过几日未见,宋小姐消减不少。” 宋时雪蓬着头发,双眼乌青,脸颊两侧凹下去,衬得颧骨分外突出,跟鬼一样。 林嫣嘲讽一笑,“千算万算,可没想到把自己也算进去。” 宋时雪低着头,声音沉闷,“你来看我笑话?” “不,我来祝贺你,不日便是沛王的人,锦衣玉食的日子等着你呢。” 听林嫣提起沛王府,宋时雪坐在床上,抱着肩膀微微发抖。 “不,不,我不去,我不去!” “宋小姐已与沛王有了夫妻之实,还躲得掉?”林嫣嗤笑。 宋时雪抖得越发厉害,进了沛王府,她会死,会死! “你!都是你害的!”宋时雪指着林嫣大喊,“若没有你捣乱,我,我可轻易脱身……” “等京都贵人挑媳妇时,说不定,说不定,我也可寻一门好亲事。” “做一做,做一做贵妇太太。” 宋时雪越说越开心,咯咯发笑,笑一会儿,又停下,哭起来。 “可我要进沛王府了,怎么办?怎么办?” 从床上跳下,双手如钳,抓着林嫣肩膀,双目欲裂。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林嫣瞧着疯子一样的人,掰开她的手,一把将人推倒在地,居高临下说。 “谁害你?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让你寻个人家嫁人,是你不愿!” 宋时雪仰着脸,含着泪朝林嫣大喊,“我不愿,我不愿,我也想过一过富贵日子,有错吗?!”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何错之有?!” “你不愿嫁入寻常人家,没人逼你!” “你不愿自损容貌坏了前程,没人逼你!” “可你,”林嫣深吸一口气,厉声呵斥,“你不该为己,却拉他人入火坑!” 宋时雪泪如雨下,痴痴望着林嫣,口中喃喃道。 “你不懂,你不懂,张宝琳她,她有父母疼爱……” “她又有你这样的好友,为她筹划。她定能在沛王府过得好,一定能!” “所以,所以,只能是她,只能是她替我去。” 毕竟,前世自己无依无靠,才被折磨致死,张宝琳有亲有友。 他们也许不敢,不敢欺负她。 林嫣眉头紧锁,冷笑一声道:“别人有亲友相护,便要替你跳火坑吗?” 顿一顿,又说:“你竟然为了区区几句谣言,便要设计害人。” “损人利己四个字,倒让送小姐诠释的明白!” “不是谣言,不是谣言……”宋时雪摇头,抖得更厉害,双手又将自己死死抱住。 那是她前世每日每夜的噩梦! 宋时雪的反应,让林嫣起了疑心,“沛王府有问题?你有证据?” 宋时雪身子抖得好似筛糠,“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嫣静静看着她,停了半晌,故意说:“那便是你听信谣言,日思夜想,着了魔。” “沛王姬妾虽去了好几位,或是得病,或是意外的缘故。” “据说,沛王爱如珍宝的榴花夫人,也是死于风寒。” “与沛王和沛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风寒?沛王府对外说她死于风寒吗?! 宋时雪仰天哈哈大笑,笑得眼泪直往下掉。 “沛王说什么,你们便信吗?蠢货!你们都是蠢货!” “什么视如珍宝,什么死于风寒!她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林嫣一愣,瞧着状如疯子的宋时雪,终是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这般清楚?” “倒像,”顿一顿,低声说,“倒像在沛王府生活过一样。” 宋时雪将泪擦干,朝林嫣灿然一笑。 “因为,我就是榴花夫人。” “一个,死了又重生的人。” “什么?!”林嫣双眼瞪大,呆愣坐在凳子上。 第91章 榴花夫人 “你说什么?!” 林嫣不敢相信,宋时雪竟然也是重生的! 宋时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轻轻梳了梳头发,坐在林嫣面前。 “我说,我就是榴花夫人。怎么?你怕了?” 林嫣仍瞪大眼睛,想说些什么,可思绪如乱麻,不知从何说起,只张张口并未出声。 宋时雪眼中含泪,轻笑一声。 “两世啊,我都躲不过沛王。你说,是不是孽缘?” 林嫣仍静默不语。 宋时雪以为她害怕,嘲讽一笑,“不可一世的林小姐也会害怕?!” “可我并不是鬼,不对,应该说是借尸还魂。” “上天让我重生,可又躲不开那恶人。”宋时雪哽咽道,“既是如此,还不如死透,一了百了!” 林嫣静静坐着,听到宋时雪这话,才开口说。 “上天何曾薄待于你?纵然宋家家小势微,总有办法助你脱身。” “是你自己贪图富贵,又心怀不轨。”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哈,说得好!”宋时雪癫狂一笑,指着林嫣道。 “林小姐说得倒好!若此时此刻是你,你又能如何?” 林嫣抬眼平静看她一眼,又不怒不喜说。 “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即便千百种方法试过,仍躲不掉。大不了,与仇人同归于尽,也绝不让他好过。” “同归于尽……”宋时雪低声重复这一句,眼前一亮,自言自语。 “对啊,对啊,想让我死,我也让他活不了!” 宋时雪又哭又笑,对着林嫣大喊,“对啊,他也别想活!他也别想活!” “时雪,你做什么?!” 宋夫人猛得推开门进来,一把抱住宋时雪。 “儿啊,事已至此,你,你还是安心进沛王府。” 宋时雪晃着宋夫人,兴奋说:“娘,娘,我不怕了,我不怕了!” “他杀我一次,我便还他一次!不让我活,他也活不了!” 宋夫人只当她受了刺激,忙对林嫣说。 “时雪这副模样,只怕招待不了林小姐,林小姐还请自便。” “改日,我必亲自登门拜谢。”宋夫人又心疼又焦急。 半月未见,不过半百之人,两鬓竟有了白发。 林嫣瞧着宋夫人的白发,神思恍惚。 若是疼女如命的宋夫人得知,爱女换了人,不知是什么反应。 那林老夫人,林晟,他们得知疼爱的孙女、妹妹换了人,又该如何? 林嫣心跳得厉害,确实待不下去,随便应付两句便回了家。 宋时雪此时已如癫狂,又哭又笑,抱着宋夫人大喊大叫。 “他敢再杀我,我也杀他,他也活不了!活不了!” 宋夫人听得心惊胆寒,捂着她的嘴,心疼说。 “胡说八道什么,谁要杀你?你又要杀谁?” “女孩家哪有开口闭口打打杀杀的!” 宋时雪这时已是半疯模样,话不经脑子,便脱口而出。 “沛王府的人杀过我!上天垂怜,我又活了!” “这回,我敢拉着他们一块死!” “你,你胡说什么?”宋夫人瞪着眼,颤巍巍指着她。 “我是榴花夫人,不是宋家女儿。”宋时雪直勾勾盯着宋夫人。 宋夫人心口突突直跳,她想开口反驳,忽的想起病好后的女儿性情大变。 向来腼腆听话的乖女儿变得执拗,便是纳妾一事,明明有它法可使,却一意孤行。 宋夫人身上直发冷,瞧着宋时雪的眼神中充满恐惧。 “时雪,好孩子,你……莫要吓娘。” 宋时雪仍在自言自语,丝毫没瞧见宋夫人惊恐的模样。 听见宋夫人叫她,转身紧紧抓着宋夫人的手,笑着说。 “娘,娘,你怎么不信我?” “我既是榴花夫人也是宋时雪呀。” 说着又叹气哭起来,“榴花夫人死了,现在宋时雪也要死了。” 歪头想了想,又笑起来,“娘,你别伤心,即便我要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死!” 宋夫人哆嗦着站在一旁,瞧着眼前疯魔的女儿,心中只一个想法。 宋时雪中邪了! 对,定是厉鬼附身才让她的乖女儿疯癫! 只要驱了邪,她那乖巧女儿便回来了。 宋夫人渐渐冷静下来,心中有了主意。 三日后,沛王府纳妾一事未办成。 因为宋时雪病了。 沛王府派人瞧过后,病得厉害,已起不来身,无奈便将此事推迟。 “病了?”林嫣皱眉,那日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倒了? 天气冷了,春梅打开柜子同小丫鬟一起将厚衣整理出来。 “听宋家丫鬟说,像是风寒入体。”春梅将冬衣叠好拿出来,“这天越发冷了,小姐也要注意保暖,可别生病。” 林嫣强笑一笑,总觉得宋时雪生病一事,太过凑巧。 又过了半月,宋家送信,说宋时雪要见一见她。 林嫣想了想,没带丫鬟,只自己一个人上门。 “咳咳咳,你来了。” 林嫣瞪大眼瞧着面前的人,若不是声音未变,她都要怀疑是否还是宋时雪。 宋时雪仰躺在床上,蓬头垢面,脸颊更瘦了,仿佛只剩一层皮松松挂在骨头上。 两只手臂露出来,上面画满了符咒。 林嫣目瞪口呆,万没想到,宋时雪是这样光景。 “我娘……不,宋夫人说我是厉鬼缠了她女儿。”晃晃手臂,“驱邪呢!” “咳咳咳”说着又咳嗽起来。 林嫣仍站着,确实也无处可坐。 屋内,从上到下贴满符纸,靠近床头的地上,摆着一只铜盆。 盆内不知刚刚烧过什么,黑黢黢一堆,呛得林嫣头疼。 “你找我何事?”林嫣站了许久,才开口问,“以咱俩过往,我本以为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宋时雪强撑着胳膊,挣扎许久才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喘气后,才断断续续说。 “大约是……只有你……不怕我。” 自从那日宋时雪说出实情后,宋家夫妇又惊又惧。 惊的是,自家女儿被厉鬼缠上,惧的是,女儿该怎么救回来。 一时间,夫妇二人惊恐不已又愁容满面,忙请和尚道士降魔除妖。 “我……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不怕我?” 第92章 驱邪 宋时雪抚着胸口,喘着粗气问她。 林嫣不知该说什么,仍旧沉默。 宋时雪见她静静站着不说话,只当还在记恨陷害张宝琳一事,自嘲一笑。 “林小姐,倒是…倒是记仇。” “如今……我这副模样……林小姐还不…还不满意吗?” 林嫣皱眉,“今日这般,是我害得?” “与你……与你毫无关系?”宋时雪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气喘得越发大声。 林嫣抬眼瞧了瞧她,“因果报应罢了,怨不得旁人。” “你若不陷害别人,断不会是今日局面。” 说着转身要走,“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倒不该来。” “等等……”宋时雪连忙出言阻止,一只手撑着床,身子探出床外。 “你救救我……救救我!” 林嫣站住回头,疑惑问,“何意?” 宋时雪撑了半刻,身子已承受不住,重重砸在床上,呼哧呼哧喘气。 “宋夫人…她找人……驱邪。日日喂我喝……符水,还说吃不得饭,我,好饿……好饿啊!” “蠢货……都是蠢货!坑蒙拐骗的秃驴……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 “那符水……掺了不知什么东西的血,恶心死了!” 说着趴在床沿呕起来,呕得天昏地暗。 “我已高烧多日,他们…他们也不许大夫来看,再这样下去,恐怕活不了了。” “林小姐……你救不救?”说完,靠在床上直直盯着林嫣。 可还未等林嫣开口,“哐当”一声,门被大力推开。 宋夫人带了几名身强体壮的仆妇进来。 “林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宋小姐病了,我来瞧瞧。” 宋夫人一把将林嫣扯过来,离宋时雪远远的。 “林小姐小心,时雪被鬼上身,离得远些,省得伤着你!” “时辰到了,你们快将符纸点上!”宋夫人指挥仆妇在铜盆里烧东西。。 一时间屋子里面烟雾缭绕,呛得人直咳嗽。 宋时雪早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声声像要将肺咳出来。 林嫣也捂着嘴,弯腰咳得泪眼模糊。 可宋夫人仍嫌不够,一直催促仆妇多烧,又从另一位仆妇手中将碗接过来。 碗里黑乎乎一片,夹杂着血腥味,散发着阵阵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极大,连林嫣也闻得到,险些呕出来。 “宋夫人…鬼神,咳咳…鬼神之事,岂可轻信?”林嫣终是忍不住开口阻拦。 “林小姐,你年纪轻轻,哪晓得厉害!”宋夫人神神叨叨说,“这恶鬼不除,我乖女儿怎么回来?” “时日长了,只怕要影响家中运势!必须得除!” 说着,拨开林嫣的手,端着碗,朝宋时雪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道。 “好孩子,快将这神药喝下去!” “只要喝下去,那恶鬼便离你身子,你就能回来了!” 宋时雪撑着身子,哆嗦着向床里面挪,惊恐得瞪大眼睛。 “你,你别过来,我不喝!我不喝!” “好孩子,听话!喝了,病就好了!” 林嫣想上前,被仆妇们死死拦下。“宋夫人!她发着烧,这东西可喝不得!” 宋夫人身子一顿,林嫣以为她听得进去,忙说“宋小姐发着烧,再喝这东西,只怕,只怕对身子有害!” 宋夫人端着碗,慢慢转身,竟喜笑颜开瞧着林嫣。 林嫣心中一沉。 “发烧好!发烧好!这是神药起作用了!” “过不了几日,恶鬼便被驱除,我儿的病就好了!” 说着,将碗递到瑟瑟发抖的宋时雪嘴前,像是哄小儿一样,柔声说。 “来,吃药。” 宋时雪拼命摇头,枯柴一样的手,紧紧扯着宋夫人衣角,哀求道。 “我不吃!我不吃!娘,我没病,我没病!” “胡说!怎么没病?!” “没病,怎像换个人儿一样?没病,怎得那样不听话!” 说着,又将药碗往前使劲一递,碗沿磕的宋时雪下唇出血。 “我,我听话!娘,我听话,我不喝,不喝!” 眼泪止不住流下,流过深深凹陷的脸颊,滴在宋夫人手上。 恍惚间,宋夫人想起女儿有一年不小心摔断手。 大夫说摔得有些错位,要将错了的关节捏回来。 那时她的女儿也是这样,哭着喊娘,不要治病,不要吃药。 宋夫人心疼得直掉泪,最后只让大夫大略捏捏,以致宋时雪右手落下病根,不得长久劳累。 记忆中哭得可怜的女儿与眼前的泪人儿重合,宋夫人停了手。 一只手轻轻摩挲眼前人消瘦的脸,噙着泪心疼说。 “儿啊,你,你怎的这样瘦?” 见宋夫人住手,宋时雪连忙拼命叫道。 “娘,娘,我不吃药!不吃药!那些人都是骗子!” 说着,眸光一闪,又哭着说:“那日……我说的都是骗人的,是,是被林嫣逼得!” “我不是厉鬼!咳咳…林嫣才是!” “她…鬼迷心窍,给……我下药,我才落得这般田地!” 勉力说完,又咳起来。 怎么不咳死你! 听她这样说,林嫣不再和仆妇纠缠,立在仆妇后,静静盯着宋时雪。 宋夫人身形晃了晃,转身木着脸瞧林嫣,“林小姐下的,药?” 宋时雪趴在床上,“对,咳咳咳……是她!” “她才,她才应该吃药!” 宋夫人面无表情,站起身,朝林嫣走来,口中絮叨说。 “该吃药,被鬼迷的人,都该吃药!” 林嫣盯着宋夫人,又瞧瞧眼前胳膊比她腿粗的仆妇,默默后退,伸手在香包里一摸。 完蛋!今日出门忘带药了! 林嫣眉头直跳,不着痕迹,朝门口方向挪了几步。 宋时雪见此,侧着身子兴奋望着宋夫人,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 “娘,娘,别让她跑了,咳咳咳,她才是厉鬼!” 林嫣脸黑得能滴出水,“你还是少说话!小心咳死!” 不过,今日宋夫人瞧着也不大正常,倒像入魔一样。 宋时雪面色潮红,兴奋得止不住发抖,急促喘气,“我……我难受,你……也休想好过!” 宋夫人好似什么也听不见,直直朝林嫣走去,手中牢牢端着那只碗。 第93章 宋时雪之死 林嫣瞧着宋夫人捧着的药碗,牙疼的想,虽不致死,闹个肚子也够受的。 而且那气味又腥又臭,不被毒死也要被恶心死。 “药是特意为宋小姐准备的,宋小姐可别辜负,这一片慈母之心啊!” “我……我没病,有病的……有病的是林嫣!”宋时雪哑着嗓子喊,“娘,你快,快让她把药吃了!” 宋夫人呆呆立着,喃喃自语:“时雪说她没病,不吃药,有病的,才该吃药。” 林嫣一直盯着宋夫人,此时才敢确定,宋夫人只怕疯魔了。 “你少说废话!没瞧见宋夫人不对劲吗?” 林嫣拍拍身前五大三粗的妇人,示意她转身,“你家主子瞧着脸色不大对,快去请大夫来瞧瞧。” 那仆妇疑惑转身,果然见宋夫人痴痴立在原地,端着碗只顾自言自语,跟丢了魂一样。 那仆妇有些害怕问另一个,“莫非夫人被恶鬼勾了魂魄?” 另一个瞪眼瞧了瞧,点点头颤声说:“估计,估计是被那恶鬼勾了魂!” 林嫣:…… 说着,那二人惊恐看一眼宋时雪,缩缩脖子对林嫣说:“林小姐胆大,有劳林小姐看着,我们,我们去找大师来!” 说完,连滚带爬出了屋门。 林嫣气得在背后大喊,“叫什么大师?!叫大夫!” 宋时雪此刻也瞧出宋夫人不对,仰躺在床上,边咳边笑。 “说什么……驱邪,结果,结果竟是自己,自己中邪!” “真是……真是活该!” 林嫣将摊在椅子上的符纸拿掉,轻轻扶宋夫人坐下。 听宋时雪这样说话,一肚子气直往头上冲,“闭上你的狗嘴!” “宋夫人爱女如命,事前为你殚精竭虑,事后为你肝肠寸断。哪里对不住你?!” “若不是你说什么榴花夫人,宋夫人怎会被刺激成这样!” 宋时雪瞥一眼宋夫人,呆在凳子上,手里仍捧着那黑漆漆的药碗。 见她无甚反应,才大胆说:“是她……她胆小。” “与我,与我何干?我说,我说,我是榴花夫人,也……也没见你如何恐惧?” 那是因为我也是重生的! 宋时雪破锣一样的嗓子,咳得气喘,仍句句带刺,再不是刚刚柔弱可欺的模样。 林嫣头上青筋直突突,两步跨到床前,“啪啪!”干脆利落赏了两个耳光。 宋时雪被打得歪到一边,只是身子无力,只能恶狠狠瞪着林嫣。 “你!你!我……我哪里说错?” “一个个懦弱,懦弱无能。除了哭……便是求神拜佛!” “可求神拜佛也救不回她女儿,宋时雪魂魄早不知去哪里了!” “你还敢说!”林嫣一手揪住她的衣领,另一手仰起还未打时。 宋夫人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啪啪啪”利落扇了宋时雪三耳光。 “险些被你这恶鬼糊弄住!” 原来刚刚宋时雪提到榴花夫人时,宋夫人已回过神来。 说着,一手掐着宋时雪下巴,另一手端着药碗狠狠灌进去。 宋夫人下手奇快,一丝也无刚刚木木呆呆的模样。 一碗又黑又臭的药,愣是被灌进去一大半。 “咳咳咳,咳咳咳” 宋时雪挣扎开,趴在床沿咳嗽,一边咳一边抖着手扣喉咙,随后震天响地的呕起来。 药刚到肚里,硬是被她呕出一部分,淅淅沥沥在地上汇成一片。 宋夫人盯着那一小片药汁,脸色倏地一变,一把推开林嫣,将宋时雪掀起仰躺。 “不许吐!咽下去!” 搜你好夫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林嫣一时没防备,头撞在床边一张小桌上,晕了过去。 宋夫人好似没看见,紧紧将宋时雪按在床上。 宋时雪摇着头,仍在死命咳嗽,药汁顺着嘴角溢出。 见药汁不断溢出来,宋夫人抖着瘦弱的双手,死死捂住宋时雪的嘴巴。 一会儿凶神恶煞说:“你这恶鬼!快快离了我女儿!” 一会儿又柔声细语哀求不止:“儿啊,听话,吃了药,便好了。你这样,娘,心都要疼死了!” 无论怎样,手上的力气半分未减,宋时雪眼瞪得铜铃般大,拼命去掰宋夫人的手。 宋时雪越挣扎,宋夫人越用力,甚至翻身上床,坐在宋时雪身上,手仍旧死死捂着她的嘴。 “恶鬼你快快离了我儿!” “好孩子,吃药就好了!” 宋时雪眼睛瞪得更大,进的气还未出的气多,渐渐地手脚动静越来越小。 宋夫人仍捂得死死的,直至身下的人,完全不再挣扎,双手脱力摊在床上。 “时雪?” 宋夫人慢慢松了手,呆呆瞧着床上的女儿。 头发散了一床,柴瘦的脸上,眼瞪得大大的望着床顶,乌紫的嘴唇微微张着。柴火棍似的双臂,无力摊在两侧。 这不是她女儿! 这是那个叫榴花夫人的恶鬼! 她的时雪明明珠圆玉润,肉肉的脸,笑起来一脸福相,还体贴听话,会拉着她的手撒娇! 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去哪了? 宋夫人坐在床边,呆呆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灰白的脸上尽是迷茫。 半晌后,林嫣从地上爬起,额角一阵钝疼,一摸,一片血迹。 他大爷的!真不该来! 见宋夫人坐在床边,宋时雪又静躺着,还以为药已被喝下。 林嫣几步走到床边,刚想说话,身子一僵。 宋时雪死了! “林小姐,你说,那恶鬼离开了吗?”宋夫人平静问。 林嫣从头到脚似被糊了泥一样,呆呆立着,虽能听到声音,可她口张不开,脑子也转不动。 宋夫人开始小声啜泣,渐渐大声哭起来,哭得林嫣也满腹凄苦。 “好好的孩子怎么换个人儿一样?” “莫非我求神拜佛,召了恶鬼来家?” “从前乖巧听话,柔的人,善的心,病好后自私自利,还要害别人。” “这样的孩子,我敢认吗?那不是我的时雪!” “林小姐,林小姐,我的孩子去哪了?她的去哪了……” 林嫣无法回答,仿佛灵魂出窍一样,呆呆得安慰宋夫人,木着脸回家。 耳边一直回荡着宋夫人凄苦无助的声音。 她的孩去哪了? 林嫣空白着脸,一人不理,径直走到卧室躺下。 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她想到林老太太,林晟,以前的林嫣…… 她浑身发冷,牢牢抱紧自己。 第94章 心绪不定 林嫣病了,大夫说换季时节,风寒入体,吃几副药便好来。 可林嫣居然断断续续病了半月,林老太太又急又心疼,命人好好伺候,日日亲自监督她吃药。 连林晟在读书,相约佳人之余,也不停往她院子里去。 林嫣瞧在眼泪,苦在心里。 日日翻来覆去想,若是林老太太和林晟得知真相后,可怎么办? 林老太太年纪大,怕是禁不起这样的打击。 可这事又无法找人诉说,只能一人搁在心里,细细琢磨,夜夜不得安眠。 于是,病更重了。 连陈昀也派人来看,写信询问缘由。字里字间,像是不相信林嫣竟一病不起。 林嫣大略扫了一眼,把纸扔进炭盆里,心里吐槽。 至于大惊小怪?只要是人,怎会不生病? “你有心事?”林晟坐她对面,皱着眉问。 这人太聪明了! 林嫣撇撇嘴,带着浓浓鼻音说:“没有。” 林晟眉头皱得更紧,“我看着像傻子?” 林嫣靠在窗下的软垫上,身上裹了好几层被子。 见林晟直直盯着她,林嫣心虚得往被子里缩,“没有。” 林晟仍盯她,林嫣揉揉鼻子,低声说。 “好,我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顿一顿,哀求道:“哥……你别问我,我心里乱得很。” 林晟站起身,拍拍她头,柔声说。 “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只是……你要答应我,莫要自苦,不知该如何解决的问题,那便先放一放。” “或许,想通了,便有解决之法。” 林嫣感激点点头,鼻子有些发酸。 林晟轻轻一笑,又拍拍她肩膀,“快点好起来!” 林晟说的话,林嫣听进去了。老老实实配合吃药,病好了些。 王蔷姐妹,张宝琳,秦玉兰,轮番来探望,逗她开心。 林嫣病完全好起来,但心里一块石头,始终放不下。 又一个月后,入了冬,炭火烧得旺,屋里暖融融。 林嫣脱了外衣,在雕花窗下的塌上看闲书。 春梅缩着脖子钻进屋,连忙又给林嫣披件衣裳,嗔怪道。 “病才好,小姐可要当心身体!上次,险些将我们吓死!” 林嫣一笑,拿书敲她脑袋,“知道了!年纪不大,啰嗦不少!” 春梅全当听不见,帮林嫣拢拢衣裳。 林嫣想了想问,“宋家怎么样了?” 春梅叹气说:“可怜哟!女儿没了,夫人也死了,一月内办了两场白事。宋大人头发都白完了!” “啪嗒”,林嫣手中的书掉在地上。 入了冬,天气出奇得冷。北风微微吹着,林嫣裹着长毛斗篷,嘴唇冻得发紫。 “哎呀呀!稀客啊!” 慧觉穿着厚袍子,远远瞧见林嫣,一路小跑过来。 林嫣刚在殿里为宋夫人和真的宋时雪供了长明灯。 心情颇是不妙,木着脸,立在那儿,全当没看见。 慧觉探头探脑,围着林嫣转了几圈,“林小姐病好了?瞧这小脸儿消瘦的,可怜哟!” 若不是他长得好看,眉眼清秀,这副模样跟登徒子无异。 林嫣忍着要打人的冲动,“此乃佛寺,是?慧,觉,大,师!” 言下之意,注意身份,少发癫! 慧觉揣着手嘿嘿一笑,“林小姐心情不好?” “宝福寺后,倒有一片清静之处,雅致不俗,林小姐可愿前往?” 林嫣扫他一眼,想了想,跟着去了。 沿着曲折小道,转到寺后是一片林子。 林子不大,又不是枝叶茂盛季节,林嫣一眼瞧见林中竖着一个小土包。 林嫣抬手一指,“那是什么?” 慧觉高她半头,半垂着眼眸看她一眼,笑得高深莫测,“那个呀……” “那个是齐郡王小妾的墓。” 林嫣呆了,那是,她的墓? 风呼呼叫刮过枝杈,吹得人瑟瑟发抖,林嫣合紧手掌,堪堪止住颤抖的双手。 那个小土包隔着稀疏的林子与林嫣,遥遥相望。 直到此刻,林嫣才发自内心意识到,张宝瑾死了,就睡在那小小的土包内。 而她不过是一缕孤魂,莫名占了林嫣的身子,莫名做了林家大小姐。 林老太太怎么办?会像宋夫人一样,惊惧不安,悲伤过度,甚至会伤及性命? 林晟呢?若是知道她借尸还魂,会不会大叫妖孽,而后请人降妖除魔? 一阵冷风过来,林嫣有些站不住。 “林小姐?林小姐?” 慧觉伸手在发呆的人眼前挥了挥。 林嫣回神,眼避着那土包,看着他,“怎么了?” 慧觉一笑,“可要去看看?” “不要了,这儿……有些冷,我受不得,先回去了!” “林小姐不是来散心吗?为何急着走?”慧觉上前一挡,拦下低头要走的人。 林嫣一头撞他怀中,硬邦邦的肌肉硌得她莫名烦躁。 “让开!” 慧觉抱着臂,似笑非笑,半低头瞧她,“我若不让呢?” 林嫣后退两步,抬眼瞧他,手指探向腰间的荷包。 “再不让,我便不客气了!” 慧觉依旧看她,细长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半晌后,轻轻一笑。 “本想着林小姐心情不好,特意到此逗林小姐一笑。” “不过,”慧觉深深看她一眼,“林小姐的反应,着实有趣啊,” 林嫣一顿,顾不上细想他话中的意思,低着头绕过慧觉,匆匆回家。 自始至终,未再看那小土包一眼。 慧觉立在小路上,风呼呼钻进他宽大的衣袍中。 可他好似全然无觉,只直直盯着步履匆匆的背影,脸上没了笑意。 林嫣为何这么排斥齐郡王小妾一事? 且听陈昀说过,她对张宝瑾一事极是敏感。她们二人有何关系? 还是说她知道些关于张宝瑾死亡的内情? 还是她与林安如配合做戏,另有所图? 想到这儿,慧觉一丝狠厉从眸中闪过,若真是如此,别怪他心狠手辣。 齐王府 齐郡王将一纸条交于慧觉,“我只当他是个草包。” “如今看来,小瞧他了。” 慧觉拿来一看,随手将纸条扔进火中,“此事,你有何打算?” 陈昀笑不及眼底,敢在阿瑾身上做文章,都是找死! 第95章 怀疑 慧觉拿过火钳,翻几下炭盆,纸条瞬间化为灰烬。 “林安如也算是有几分本事,若不是我去南边辩经,也看不出他竟投了怡王。” 顿一顿,疑惑问,“林安如我见过,除却一副皮囊,智谋不多,下作不少。” “吃不得苦,拿不动刀。这样一个人如何入了怡王的眼?” 陈昀听此也微微皱眉,“此事,我也想不明白。” 心里盘算着,白玉般的手指下意识拨弄一只玉葫芦。 那葫芦小巧可爱,通体莹润,一看便知经常被人细细把玩。 慧觉定睛瞧了瞧,“或许因他有个好女儿。” 陈昀手上一顿,“林小姐与他反目倒不像假的。” 慧觉讶然,“你真看上那丑八怪?” “虽说猛得一看,长得有几分像你心肝儿。” “可她那样丑,夜里抱着不做噩梦?” “再者说……唔!” 一本厚厚《花间集》正中慧觉脑门,打断他接下来的喋喋不休。 慧觉揉着头,苦口婆心说:“是你说的,你多次试探她,一提到你心肝儿,她便不正常。” “况且林家大小姐以往深居简出,怎么林安如一找到靠山,她便名扬京都?” “长得还神似你那心肝儿?还与你结识?” 说着,慧觉伸个懒腰,大咧咧趴在桌案上,漫不经心问。 “这样一个人,阿昀哥哥不会没留后手?” 陈昀不理他,看一眼他身后书架高处放的一只描金红木盒子,波澜不惊道。 “林小姐做得一手好药,这几年苏贵妃怕是子嗣艰难。” “只是东窗事发时,陛下的雷霆之怒,大约也砸不到咱们身上。” 这是早已打算将林嫣做替罪羊。 慧觉这才敛去眼底杀意。“这么说,你早就怀疑林嫣图谋不轨?” 陈昀品口茶,“如你所说,与我相识件件桩桩太过巧合。” “只不过,”顿一顿,又说,“我派绿腰细细探查过,竟一无所获,拿不准那林小姐是何目的。” 慧觉撇嘴,“唉哟,那你还与人家结亲?” 陈昀看傻子一样看他,慧觉嘿嘿一笑说:“将计就计,我懂!” “不过,林安如暗地里竟与藏剑阁有了联系。”慧觉收了笑,满脸冰霜。 陈昀眉头微皱,“当年藏剑阁被朝廷围剿,竟还有活口留下?” 慧觉点点头,“藏剑阁做的是杀人买卖,皇亲国戚,富商巨贾,哪个是他们杀不得的?” “阁中高手如过江之鲫,朝廷死了好些人,才捣了藏剑阁总坛。” “这样的藏剑阁,若说一点也不留退路,我可不信。” 陈昀瞥一眼他胸口,衣下正有一几寸长的伤疤,正是年少时被藏剑阁杀手所伤。 “林安如这般有本事?” “既是如此,不如再探一探林小姐。” “不知道,我怎会知道林安如在南方干什么勾当?” 林嫣小脸苍白,有气无力,爱理不理趴在桌上装死。 宋夫人母女之死,张宝瑾的墓,惹得林嫣心神不宁,偏偏陈昀还找她问话。 问的还是那讨人厌的林安如,啧,糟心事糟心人都凑到一块儿! 紫罗草入冬虽不枯黄,可花朵却是不开的,陈昀命人搬了几盆,放在书房,日夜不断炭火,熏得它竟开了花。 陈昀此时为一盆紫罗草浇水,“林小姐聪慧,竟一点也不知林二爷所为?” 林嫣暗暗翻个白眼。 她最近糟心厉害,莫说林安如,就是那张宝珠,她都没心思去算账。 陈昀提着水壶换一盆浇水,扫她一眼,眉宇间愁云惨淡,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林小姐不高兴?” 还高兴?没哭出来都是她心理强大。 “没事,春去冬来,伤春悲秋而已。”林嫣半死不活回答。 “哦,我还以为是慧觉无礼,惹林小姐不悦呢。” “从哪说起,他哪里惹我了?”林嫣疑惑。 陈昀将水壶放下,拿了帕子擦去手上水渍,状似无意道。 “他说领林小姐看了我那小妾的墓,林小姐看似颇是不悦。” “不知林小姐,为何不悦?” 林嫣身子一僵,坐起身。 陈昀的眼神如一潭湖水,深不可测,此刻正一眼不眨的望着她。 死不瞑目的宋时雪,疯魔的宋夫人,刹那间涌入脑中。 林嫣手指有些发抖,强扯了个笑,“没……没有。” 日光微斜,花架将昏黄的日光挡得严实,投下一片黑影,陈昀一身黑袍隐黑影里,好似随时扑杀猎物的凶兽。 重生后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独陈昀…… 她前世见的陈昀虽高冷却也有柔情,可今世见的陈昀杀伐决断,杀气腾腾…… 今世的陈昀既熟悉又陌生,陌生到让她害怕。 “说来奇怪,每每同林小姐谈论张宝瑾时,林小姐总是神色不宁。” “林小姐当真不认识张宝瑾?” 林嫣努力止住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双手在桌底紧握,“不……不认识。” 陈昀深深看她一眼,侧身拨弄花蕊,“闲聊而已,林小姐不必,慌张。” 慑人的气息随之散去,林嫣勉强喘口气,手指依旧微抖。 “这几日,景王那里抓了个细作,倒是个硬骨头,软硬不吃,不知林小姐可有何法让他开口?” 林嫣巴不得不再想张宝瑾的事,连忙回想毒经上的方子。 有一方子制出的药,可使人疼得肝肠寸断,又不伤及性命。 当初看时,林嫣汗毛倒竖,直呼变态,今日倒是派上用场。 陈昀听了,又意味深长看她一眼,“那便有劳林小姐。” 林嫣被他看得落荒而逃。 回家后匆匆制了药,写了用法,塞到盒子里,让春梅送到缀锦阁里。 “此事你来办。”陈昀指一指白瓷瓶,“旁敲侧击毫无所获,那便真刀真枪会一会。” 慧觉伸手拿过瓷瓶,打开闻了闻,意外的香甜扑鼻。 “林小姐做的?” 陈昀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慧觉咧嘴一笑,将瓷瓶收入袖中,望着陈昀身边的紫罗草,感叹道:“林小姐,果真是个妙人!” 只是不知这样的妙人,可能经受住这药的威力? 第96章 这药怎么样? 林嫣着实在家萎了好些日子,整日心神不定,躲着不想见人,每日只在园子里瞎转悠。 入了冬,百花凋零,草木枯黄,园子里一片萧瑟之象。 于是,林嫣更郁闷了。 午时,日光明亮温暖,驱散不少冷意。林嫣心情好一些,眯着眼,在园子里晒太阳。半睡不睡时,胳膊被春梅轻轻戳了一下。 林嫣迷迷糊糊睁开眼,隔着一池秋水,瞧见张宝珠正背对她同丫鬟说些什么。 可真凑巧,这段时日倒把她忘了! 林嫣想了想,让春梅叫她过来。 “姐姐倒有闲心,好似全忘了有人因你而死。” 张宝珠穿一身半旧的冬装,戴着旧样的蝴蝶簪,笑意盈盈。 林嫣上下扫她一眼,不着恼,笑着问。 “我记得宝珠妹妹向来阔绰,怎么衣裳首饰都是旧的?” 张宝珠嘴角笑意浅些。 林嫣迎着太阳,微微闭眼,“宋小姐一事,参与多少你自己清楚。” “现如今,沛王痛失美人儿,只怕到时还要再找。” “宋时雪去世前好似被沛王府吓得疯魔,这样一个好地方,我思来想去,最适合妹妹不过了!” 张宝珠一怔,随即又笑道:“姐姐,好大的口气!” “只是不知表舅会不会答应。” 林嫣睁开眼,看她一眼,扑哧笑出声,直笑得张宝珠从镇静自若到杏面微变才停下。 “若是林安如真将你放在心上,你怎会连买衣裳首饰的钱也没有?” “表舅日理万机,这些小事他哪能记得。”张宝珠仍在笑。 林嫣伸个懒腰窝在躺椅上,将金线刺面的锦被往肩上拉一拉,感慨道。 “风水轮流转呀!这样的话,往年不都出自我口中吗?今日倒轮到你自欺欺人了?” 张宝珠不笑了,面色沉下来,开口问,“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同宝珠妹妹闲聊而已。随便和妹妹共同探讨一些问题。” “什么?”张宝珠冷着脸。 “比如你娘身子好好的,怎么关一关便病了,病一病又死了?” “比如林安如为何在你娘死后,一朝翻脸,将你弃如敝履?” 这些也正是张宝珠想不通的地方,被林嫣指出来,脸色越发难看。 林嫣啧啧摇头看她一眼,可怜道。 “俗话说得好,我不淫人妇,人不淫我妻。” “林安如偷人,别人也偷他。天道好轮回,可喜可贺啊!” 张宝珠倏然站起身,直直盯着林嫣,沉声道:“绝不可能!你胡说!” “对呀对呀,我胡说呢。妹妹不要生气呀!更不要去探查此事呢!” 若是林嫣指天指地说确有此事,张宝珠还不会信。 可林嫣这副模样,张宝珠心里一沉,倒有些拿捏不准,阴沉着脸拂袖离去。 林嫣望着张宝珠急匆匆的背影,笑眯眯想。 张宝珠不查清楚才怪呢! 那个什么王非同还没来得及交给陈昀调查,那就让张宝珠费心去! 在府里闷了几日,慧觉写了帖子邀她缀锦阁喝,林嫣拒绝连连。 可慧觉不惧回绝,锲而不舍再三下帖子,又说陈昀今日不在,林嫣推辞不过,只得出门。 “林小姐又病了吗?怎的不出门?”慧觉倒杯茶放她眼前。 林嫣从进入阁中一直提心吊胆,见陈昀果然不在,长舒一口气,一气将茶喝光。 “天冷,出不了门。” 慧觉直直看她,伸手拿过水壶续上。 “林小姐是在躲人。躲谁呢?” 林嫣又抿口水,笑着打哈哈,“说笑了,我哪有躲……” 话还未说完,慧觉开口打断,“躲齐郡王?” “我倒是好奇,林小姐为何这般怕齐郡王?” 林嫣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我并未怕……” “难道说,林小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瞒着齐郡王?” “你今,今日怎的这么奇怪?我……我哪有秘密……” “那林小姐可认识张宝瑾?”慧觉波澜不惊望着她。 “啪嗒”,林嫣手中的茶杯倒了,金黄茶水洒满桌案。 慧觉极轻的笑了一声,“说不出口?” “我虽出家,却并不慈悲。”说着,伸手如钳,一把掐住林嫣下巴,将壶中茶水尽数倒进她嘴里。 你大爷的! 林嫣心里一边骂,一边拼命挣扎,可不敌男子力气大,一壶水下肚七八分。 茶水见底,慧觉住了手,掏出帕子细细擦干每一根手指,才笑着对林嫣说。 “自己做的药,味道如何?” 林嫣猛得瞪大眼,边咳边问,“你……想如何?” 慧觉在她面前蹲下,秀气的眉眼还带着笑意。 “别生气,林小姐似乎有许多秘密,我不过是换种方法,请林小姐开口而已。” 语气随意又自得,好似刚刚请林嫣喝的是琼浆玉液。 “神经病!”林嫣忍不住骂道。 慧觉笑意更浓,“林小姐可要省些力,一会儿还有的享受呢!” 起身,走到背后的书架前,转动最上层的花瓶。 “咔嚓”,书架应声打开。 慧觉朝林嫣走去,脸上依旧带着笑,笑得林嫣头皮发麻。 茶桌离林嫣极近,她忙抓紧桌沿,想要站起。 “啊!!!” 一阵钝疼从下肢腾起,林嫣重重跌回地上。 身子撞击地面,痛感又重上七分。 林嫣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汗珠子大颗大颗砸入花纹繁复的地毯中。 慧觉眉尖轻轻一挑,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林小姐果真高手,这药不同凡响!” 又竖起根手指,“嘘,小心吵着客人!” 说完,一把捞起林嫣,拖进密室,又毫不留情将人扔回地面。 “啊!!!你大爷的!!” 药效已全部发挥。 林嫣只觉得体内好似埋了成千上万根小针。 微微一动,每一处小针连头带尾,尽数扎入肉内,又狠又深。 林嫣趴在地上,抖如筛糠,不能动,不能抓,一旦有东西碰到皮肤,便是席卷全身的痛。 慧觉嘻嘻一笑,坐在密室台阶上,支着下巴道。 “现在,林小姐可以开口了吗?” “从哪开始呢?”慧觉食指挠挠额角,想了想说,“不如,从林小姐病后性情大变开始。” 第97章 恶僧 “为何病好后,林小姐性情大变?” 林嫣趴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极轻极慢调转头,换个对着慧觉的方向,重重喘口气。 “死里……逃生,生死,生死看淡。” “只是,林安如刚找到靠山,林小姐便名扬京都,与齐郡王结识。” “可真是太巧呢!” 林嫣汗流浃背,脸贴在地面上,浑身不敢动,闻言朝慧觉狠狠翻个白眼。 “什么,什么靠山?林,安如干什么,我,我怎么会知道?” 她也才刚活不久,好吗?! 慧觉换只手支脸,故作诧异,“哦?” “那认识张宝瑾吗?” 林嫣眼前阵阵发黑,太疼了! 她脑中只剩下疼疼疼,只想昏过去! “不……不认识,听,听张宝珠提过,提过而已。” “为何一提张宝瑾,林小姐便神色有异,左右言它呢?” “嗯?” 浑身上下越来越疼,汗越流越多,林嫣脑子已转不动,什么都想不了。 她想咬唇强打精神,可只是轻轻一碰,万针刺肉的痛感从唇间汹涌而来。 “啊!!!”林嫣不敢再动,贴在地上,撕心裂肺尖叫,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是呀,为什么呢?该怎么回答这问题? 妈的! 太他妈痛了!! 她什么都想不出!!! 整个人好似被人用力按在又尖又密的针床上,滚来滚去,连魂魄都在瑟瑟发抖。 林嫣小脸苍白,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发抖,喃喃道。 “不……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慧觉盯着地上仿佛死物一样,一动不动的人,极其优雅站起身。 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一步一步朝林嫣走去。 林嫣脸仍贴着地面,抬不了头,只能瞧见纯白的袍角,轻盈跳跃着停在自己右手边。 慧觉轻松愉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知道?” “林小姐怎么能不知道呢?” 话音未落,一阵毁天灭地的痛,从林嫣指尖传来。 “啊!!!” 林嫣惨叫出声,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变态,怎么不去死!!!”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去死!去死!” 慧觉只当听不见,轻轻将脚从颤抖的手上抬起,片刻狠狠踩下,又用力碾了碾。 “啊!!!!” 一声更加高亢凄惨的尖叫,从林嫣口中发出。 “呵,听着要死的人,好像是林小姐呢。”慧觉语气甚是愉快。 “现在,”慧觉蹲下轻声问,“林小姐还知道上个问题的答案吗?” 疼痛和尖叫耗尽全身力气,林嫣虚脱趴在地板上,鬓角碎发被汗水打湿,嘴唇艰难动了动。 慧觉俯身侧耳,凑近才听清。 “我……我敢说,你……你敢信吗?” 老娘说自己是张宝瑾,你他娘的信吗?! “哎呀呀,好好好,没想到林小姐嘴硬,骨头更硬呢!” 慧觉以为林嫣挑衅,席地而坐,将林嫣发抖的右手,轻轻拿起,放在掌心细细端详。 “我有一个哥哥,是全家的心肝儿,又最爱欺负我。” “他最爱做的事,便是掰我手指玩。指尖朝后,掰至不能再往后,他才哈哈笑着罢手。” “每每这时,我早痛得边跳边大叫,哭着要他住手。果真是十指连心。” 林嫣听得发抖,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攥紧。 我草!疼!!! 林嫣抖得不像样,“你……你要,你要干什么?” “林小姐可想好答案了吗?” 慧觉笑问,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拢住将林嫣的食指。 林嫣直勾勾盯着慧觉的手,身上汗毛一根根立起,惊恐得瞪大眼睛。 宋时雪死不瞑目,宋夫人疯癫后去世,一幕幕在林嫣眼前闪过。 说出实情后,即便这人信了,会不会被当做妖魔鬼怪烧死? 林嫣不敢赌。 “呵”,慧觉轻笑一声,“呀呀呀,林小姐竟还有心情发呆呢。” “还是专心些,林小姐不说,今日恐怕是无法安眠了。” 拢着林嫣食指的大手,猛得合上,用力往后一掰。 “啊!!!” 林嫣伸长脖子惨叫,叫声又长又惨,好似要将身上所受的非人痛苦一并发泄出来。 慧觉微微皱眉,松开手,“声音小些,好吵!” 林嫣手指连同手臂抖得不停,脸上无一丝血色,哆哆嗦嗦骂人,“你……你这禽兽!” 只是力气耗尽,声音又低又小。 慧觉左手撑脸,右手仍拢着林嫣手指说:“来来来,休息一下,过会儿咱们继续。” “趁这会儿,林小姐想想要不要说实话呢?” 他语气甚是愉悦,好似过会儿要邀林嫣继续玩游戏一样。 “不过,”慧觉话锋一转,笑意更甚,“药效只有两个时辰,恰好我的耐心也不多。” 凑近林嫣耳边,一字一句说:“林小姐再不说实话。” “我便一根一根,慢慢,掰断这纤纤玉指。” 林嫣抖得不停,微微侧头瞧他,依旧是眉眼弯弯的模样。 变态!恶鬼!妖孽! 林嫣心里把慧觉骂了成千上万遍,可她知道慧觉绝对下得去手! 妈的!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流下,她敢说,他信吗?! “唉!既然林小姐想不出来,我来帮帮林小姐。”慧觉慢慢收紧手掌,慢慢将林嫣的手指往后掰。 “啊!!” 太痛了!慧觉故意放慢动作,可痛感却放大百倍! 林嫣竟挣扎着半抬起身,伸手猛烈抓挠慧觉的手。 慧觉不为所动,手上动作未停。“林小姐要说吗?” 手指真要被他掰断了! 林嫣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什么也听不见,想不到,说不出,只会依着本能死命尖叫。 “怎么,还未有结果?” 慧觉转头,手上力气松了几分。林嫣住了口,哆嗦着收回手指,压在脸下,呜呜哭出声。 “可惜,可惜,齐郡王再晚来一步,林小姐的玉指便断了。” 慧觉说得痛心疾首,林嫣听得胆颤心惊。 “怎么,齐郡王要来英雄救美?”慧觉嘻嘻哈哈问。 陈昀淡淡扫一眼死鱼一样的人,淡淡对慧觉说。 “随你折腾,我要听实话。” 慧觉笑容更大,兴致勃勃捞起林嫣的手,“来,咱们继续!速战速决!” 林嫣抖着要收回手,可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食指又落入慧觉手中。 “啊!!!放开我!我说,我说!” 第98章 我就是张宝瑾 “嗯,洗耳恭听。”慧觉收了手,起身站到陈昀身侧。 尖叫,恐惧已让林嫣精疲力尽,整个人儿好似水中捞出来一般。 手指被折的痛感,被药放大百倍,即便慧觉收手,林嫣右手仍不停发抖。 “我……说,你……你们信吗?” 慧觉笑着说:“林小姐先说。”语气却带着不耐烦。 林嫣重重咳一声,微微抬眼望向陈昀,轻声说。 “我就是张宝瑾。” 慧觉诧异挑眉,瞧瞧陈昀,又看看林嫣,笑得幸灾乐祸。 “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林小姐保重。” 说话间,本静立的陈韵不言不语,慢慢走到林嫣眼前。 林嫣一直保持趴在地上的姿势,看不到陈昀神色。 只见一双黑色缎面的靴子停仍在颤抖的右手边。黑色的靴子,白皙的手指,一黑一白,对比鲜明。 下一刻,黑靴轻轻抬起,又重重落下,狠狠踩在白皙的手指上。 “啊!!!” 林嫣好似听到细微的咔嚓声,随即便是能将魂魄撕碎的痛。 只有发疯尖叫才能发泄一丝手指被折断的痛苦! 双眼涌上热泪,林嫣痛得神智模糊,只知无声流泪。 “林小姐,当我是三岁小儿吗?”陈昀面无表情提起脚。 黑靴下的食指和中指又红又肿,无法屈伸。 “我……我说的……就,就是真话!”林嫣哆嗦着嘴唇解释。 陈昀一言不发,微低着头,看着脚边的人。片刻后,抬起脚狠狠碾上已折断的手指。 “啊!!我说的是真的!” 头顶的人仍旧不说话,脚上的力气也加重三分。 “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陈昀仍旧不言,这次脚尖只狠狠踩着折断的两指。 巨痛从折断的两只手指上传来,林嫣汗流不止,止不住的尖叫,直至神思恍惚,喃喃自语道。 “陈昀……你,你这该死的!雪……雪中夜市,没……没有,临死前,也……也没见,没见你人。” “怎么……怎么只欺负,我一个。” 雪中夜市!林嫣怎么会知道?! 陈昀身子一僵,将脚移开,掀袍蹲下。 想到前世今生受的折磨,林嫣委屈得厉害,抖着嗓子,喃喃道。 “疼…疼…疼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你?” “答应……的事,都做不到。疼……好疼啊!” 慧觉皱了皱眉,“你信吗?” 陈昀未说话仍低着头,静静盯着满头大汗的人儿,半晌后问。 “那年夏季,在梧桐山庄避暑,安寝后,你说要张宝珠秋季来京都陪你三个月,最后我允了,可还记得?” 张宝珠?秋季?三个月? 林嫣疼得头晕,低低喘口气迷迷糊糊道:“……我请她……年底再来,非……秋季。” “哪有……哪有,三个月,而且……而且你并未答应。” 这些话都是他们二人夜半时分,闺中密语,绝无第三人知道! 陈昀身子一僵,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看着林嫣,“你,你真是阿瑾?!” 慧觉听此上前忙说:“鬼神之事,岂可当真,小心她使诈!” “竟敢拿张宝瑾做文章,真是胆大!看来,林小姐余下的手指也不想要了!” 这会儿手指上的巨痛稍稍小一些,林嫣神智恢复,一听慧觉不但不信,还要施刑,气得破口大骂。 “你,你大爷的!我……我说了,我敢说……你们敢信吗?!” “我……已说了实话,你们……你们不信,我又能如何?!” “两个,两个大丈夫,倒欺负我……欺负我一个若女子!” 手指倏地又一阵巨痛,林嫣长吸一口凉气,红着眼骂道。 “来呀!将…将我手指,都……都折断我才服你们!” “老……老娘不怕!” “还不信?!老……娘都这副,这副模样了,你们还不信?!” 任凭林嫣怎样骂,陈昀一言不发,只纸勾勾望着她,发起呆。 直到林嫣骂完,又疼又伤心哭起来时,陈昀才回神,不可思议望着林嫣。 “你,你真是阿瑾?!” 林嫣捧着折断的手指,默默流泪,理也不理他,“不是!” 陈昀又惊又喜,本以为与阿瑾阴阳相隔,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重见! 不再是梦里,回忆里瞧不清摸不着的影子,而是实实在在,活生生的人。 想到这儿,处事不惊的齐郡王,高兴得有些手抖。 陈昀上前要将林嫣抱起,可刚一碰到她,林嫣发出凄惨的叫声。 “啊!!你别碰我!别碰我!” 奶奶的!疼死了! 陈昀回神,才想起给林嫣下了药并踩断了她的手指,轻声问,“疼吗?” 林嫣鼻子要气歪,呼哧呼哧喘气,“不疼!舒服死了!” 陈昀僵了半刻,声音更轻说:“对不住。” 饶是林嫣疼得要命,听陈昀这样说,也震惊的望了望他。 无论前世今生,林嫣眼里的齐郡王都是冷傲如高山雪莲,没想到竟会给人道歉,而且还是她。 林嫣都要怀疑是不是陈昀也换了个人! 林嫣趴在地上斜着眼,偷偷打量陈昀。俊秀的脸紧紧绷着,半垂眸望着她的手指,竟还有一丝疼惜在里面。 林嫣打个激灵,不可能!绝对是她看错了!她区区一个替身值得齐郡王疼惜? 绝对是她疼得神智不清,眼神也不好用了! 慧觉敛了笑意,阴沉沉对陈昀说:“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你信,我可不信!” “死而复生这样的事,可只在话本里听过!” 药效好似开始要褪去,虽浑身上下依旧碰不得,但已比刚才强上百倍。 林嫣长长舒口气,冷笑说:“我已说出真情,信不信,查不查,与我无关!” “说的对。” “嗯?”林嫣没听清,斜眼看陈昀。 陈昀伸手将糊在她眼前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又重复一遍。 “阿瑾已说出实情,既然你怀疑便由你去证实。” “在你未拿出证据前,我信她说的话,也只当她是张宝瑾。” 慧觉静立不语,好半晌才极轻笑一声,转身出门。 林嫣忍着又翻涌来的疼痛,暗暗翻个白眼,查去!老娘就是张宝瑾! 第99章 住进漪澜园 暮色四合,周掌柜命人点了灯,红彤彤的灯笼照得缀锦阁如同白昼。 这会儿倒没什么贵客,周掌柜翘腿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笑眯眯品茶。 不一会儿,慧觉从楼上下来,无一丝笑意。 周掌柜纳罕,慧觉大师向来处事不惊,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仍旧谈笑看之,今日出了何事,竟变了脸? “大师要走?正值晚饭时,不如吃了饭再走?”周掌柜笑呵呵上前搭话。 “哼,多谢,不必!”慧觉狠狠朝楼上看一眼,袖子摆得起飞,险些甩到周掌柜那张老脸上。 周掌柜捋捋胡子,也瞧一眼楼上,一头雾水。转念一想,说是大师,也不过而立之年,还是不老练。 哪像他一样,跟随主子见惯风雨,泰山压顶也不会惊慌。周掌柜得意一想,晃悠悠又坐回椅子上。 正美滋滋品着香茗时,陈昀抱着一人从二楼下来。 周掌柜眼瞪得灯笼大,直直盯着自家主子。 等走到一楼时,裹着的披风滑下,林嫣正对上周掌柜震惊的眼神。 药效虽已过,折断的手指还疼,林嫣尴尬小声说。 “周,周掌柜好呀。” 周掌柜眼瞪得更大,磕磕巴巴回道:“林,林小姐好。” 老天爷呀!天上下红雨了?!还是他老周老眼昏花了?! 他家常年拒女子于二十里以外的齐郡王,“竟抱着一女子招摇过市。 这女子还是以丑恶出名的林家大小姐! 此事太过震撼,周掌柜内心波涛汹涌,呆立在原地,甚至忘了向他主子见礼。 说什么处事不惊,坦然处之,此刻都化作浮云随风散去。 陈昀也不在意,抱紧怀里的人,脚步不停,出了缀锦阁的门,登上早已等候在外的马车。 林嫣一脸同情望着周掌柜僵立的身影,她很理解周掌柜感受,她也很震惊好吗?! 不多一会儿,林嫣又一脸震惊瞧着陈昀将她轻放在厚厚的毯子上,并且还为她掖了掖被角。 “陈……齐郡王,我来我来!”林嫣举着右手,忙伸左手阻拦。 陈昀将被子掖好,瞥一眼林嫣红肿的左手问道。 “还疼吗?忍一会儿,等到了漪澜园,去找大夫来看看。” 语气又轻又柔,林嫣极不习惯,连忙说:“还行还行,还能忍住。” “什么?!漪澜园?!那就不必了!我回家再请大夫。” 她因张宝瑾一事受了那么大的罪,现在又回到前世张宝瑾生活过的地方。 她还没有准备好,好吗?! 陈昀淡淡瞧她一眼,“漪澜园方便养病。” 林嫣一脸茫然。她记得前世图清静,又觉得自己要低调过活,特意挑个僻静的园子住。 漪澜园地方小又僻静,哪里方便了? “多谢,多谢,不必了,我还是回……嘶!”正要推拒,手指又一阵刺疼,林嫣猛吸一口气。 陈昀将她手轻轻放在被子外,不再说话,林嫣说要回家的话,也只当没听见。 林嫣瞧瞧陈昀,又看看折断的手指,牙疼的想,齐郡王若是以这种方式赔罪,她只怕手指是好不了了! 等到了齐王府,陈昀更不顾林嫣苦苦哀求,依旧抱着林嫣进府。 从大门口到内宅,目不斜视,坦坦荡荡,仿佛石入静林,倦鸟乱飞,惊呆了府中众人。 聂茯苓早听到了消息,带着丫鬟等在路口,见陈昀竟然真的抱着林嫣,俏脸险些拧成一团。 “表哥,你,你怎么抱着这个丑八怪?!”聂茯苓红着眼,带着哭腔狠狠瞪着林嫣。 林嫣从陈昀怀中露出苍白的小脸,无奈道。 “别找事,又不是我要求的!是齐郡王要抱的!” 陈昀看也不看聂茯苓,听林嫣这样说,淡淡接道,“嗯。” 聂茯苓听了,双眼瞪大,不敢相信望着陈昀,“表哥,你,你……” 林嫣啧啧摇头,看得起劲,一不小心又碰到食指,“唉哟!”疼得她皱着眉叫出声。 陈昀住了脚,忙低头道:“再忍一会儿,我已派人去请大夫了。”话语轻柔,面带关切。 林嫣看得直抽嘴角,心道,齐郡王这赔礼道歉的态度也忒端正!害得她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只觉得这世界要疯! 转头瞧瞧呆若木鸡的聂茯苓,感慨一声,得,已有人先疯了! 陈昀目不斜视从聂茯苓身边走过,朝漪澜园走去。 聂茯苓缓缓转头,仿佛雷劈一样,在陈昀身后喊道。 “表,表哥,你,你竟要带那丑八怪去漪澜园?!” 陈昀头也不回,林嫣从陈昀怀里探头回看,聂茯苓仍呆立在原处,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林嫣奇怪,虽说漪澜园偏些远些,劳累陈昀抱着走过去累些,可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 等进了漪澜园,林嫣也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陈昀竟将漪澜园做日常起居,书房,休憩之处。 明明前世,他极嫌弃漪澜园又小又偏,日宿在漪澜园,日宿在清园。 小小漪澜园怎的又入齐郡王的眼?!难怪聂茯苓如此吃惊! 直到被陈昀放到床上,林嫣才回过神,手疼头更疼。 进了齐郡王的起居室,躺了齐郡王的床,若是让爱慕齐郡王的女子们得知,非活活撕了她! 林嫣舔舔唇,不死心说:“郡王爷不必麻烦,我还是,还是回家去。” 陈昀掖被子的手一顿,不说话,不喜不怒的抬眼瞧她。 林嫣扯个假笑,“……当我没说,郡王爷随意。” 陈昀低头将被子掖好,唤绿腰进来伺候,起身走开。 绿腰进门先恭恭敬敬朝林嫣行礼,林嫣抖着手指说:“你这是干什么?!我可受不起!” 绿腰轻笑道:“如今可不一样。” 林嫣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说赐婚一事?” “虽说皇上已下旨,可毕竟还未成亲,哪值得你这样的大礼?” 若是只是郡王爷侧妃,确实不必行如此大礼。 可林嫣却是郡王爷亲自抱着领进门,特特唤了自己来服侍,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一般侧妃能有的。 绿腰只在心中想想,面上笑了笑,并未接话。 第100章 前世真相 夜色更浓,屋内点了两盏灯。 林嫣半靠在床头,一会儿低头瞧瞧重新包扎好的右手,一会儿偷偷瞧一眼陈昀。 几步外,雕花窗下置着一张小几,一把椅子。 陈昀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信,玉白的脸依旧波澜不惊,好看的剑眉,偶尔微微皱起。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真如天上人一样。 林嫣偷看得赏心悦目,连手上的疼痛都减了七分。 “还疼吗?”陈昀终于将信看完,轻轻合上,瞧着林嫣的呆样,眼中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啊?哦,还行还行。”林嫣回神,默默唾弃自己,美色误人啊!这手指还是灯下的美男弄断的! 陈昀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林嫣的手细看。 林嫣老脸一红,“好多了,好多了!不劳齐郡王操心!” 靠得近,林嫣被陈昀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包围,这倒让她想起前世二人颠鸾倒凤的时候。 每每那时林嫣总以为自己要醉死在馥郁的草木香之中。 打住!不能想! 林嫣俏脸爆红,见陈昀仍低头细细观察她的手指,忙抽回道:“没事了,没事了!”说着,又不着声色挪得远一些。 美男再靠近一些,她就要流鼻血了! 见林嫣小动作,陈昀眼里的笑意淡些,轻声说:“我以为你与林安如联合,意图不轨。” 林嫣心里满是香艳画面,听陈昀这样说,“啊?”一声,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 “额,虽说齐郡王下手有些狠,但任谁都不敢相信借尸还魂这种事?” 说到这儿,林嫣倒真好奇,“齐郡王果真相信我?不怕我是什么妖魔鬼怪?” 毕竟,连那样疼闺女的宋夫人都不能接受。 陈昀点点头,“我信!”何止信,还是梦寐以求的事! 从阿瑾去后,多少个日夜只剩他独自惆怅思念,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要伴他余生。 万万没想到,上天垂怜,他竟能有与阿瑾重续旧梦的一日。 陈昀微微握拳,铺天盖地的喜悦与激动被勉强压在眼底。 没想到陈昀这样相信她,林嫣一愣,又想了想笑着说:“也是,齐郡王这样大的手笔。” 举了举缠得粽子一样的右手,“我若真是心怀鬼胎,只怕也早早坦白从宽了。” 陈昀瞧她手指,默了默,“明日再让御医来看看。” 林嫣慌忙摆手,“已包扎好,又开了药,还是不要兴师动众,皮外伤而已!” 陈昀微微垂眸,低声说:“我记得你以前最怕疼。” 声音又低又沉,细听下好似还带着一丝心疼与愧疚,林嫣抖抖身子,心想自己肯定是疯了! “哎,这有什么?!当年临死前,我生生三日三夜未合眼,五脏六腑如在老君炉里焚烧,那才叫疼呢!” 林嫣本想活跃气氛,话不经脑将前世死亡真相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陈昀微微一怔,诧异问林嫣,“你是被人害死的?” “可当年我看过你的……你的样子,面容如生,并未有中毒迹象。” 林嫣躺好,长长叹口气说:“这我倒不知,但我当年确实死于毒药。” 陈昀周身气息低沉,轻问道:“你可知是谁下毒?” “额,还能是谁?张宝珠呗!”林嫣揉揉鼻子。 说起来有些丢人,万没想到原书女主是个白切黑,本想苟到最后,反倒把自己苟死了。 陈昀站起身,连声说:“好好好,我只以为她们母女背后算计你,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对你下毒!” “你去世时,还让她陪着你!张宝珠真是找死!” 陈昀面凝冰霜,目光凌厉,若是张宝珠在眼前,只怕会被千刀万剐。 可张宝珠不在,林嫣倒是瞧得心惊胆寒,以为陈昀因竟被人欺骗才动怒,忙出言说。 “齐郡王息怒息怒!虽说您才智无双,可也不是圣人,总有马失前蹄时候。” “张宝珠不但骗了你,也骗了我,如此看来,不怪我们大意,还是她太过狡猾!” 陈昀仍不说话只静静看她,林嫣细细思索刚说说的话。 既奉承了陈昀,又斥责了张宝珠。没毛病啊!干嘛一直盯着她看? 林嫣咽了咽口水刚要说话,陈昀先开口问,“疼吗?” “啊?”林嫣一脸茫然。 “前世……你,疼吗?”陈昀深黑色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林嫣微微侧头,认真想想说:“疼的。”自己又不是齐天大圣,烈火焚身的滋味可真吃不消! 一瞬间,陈昀心中的愧疚,心疼汹涌而来。他最想护着的人,却因他受了那般大的折磨。 而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甚至连死因都是阿瑾亲口说的。 若是阿瑾未能还魂,张宝珠岂不是要逍遥一世,更甚者是在自己庇护下逍遥一世! 陈昀垂眸低声说道:“对不住。” “齐郡王言重,言重!”林嫣手一抖,她是真不习惯高高在上,清冷如雪的齐郡王向自己道歉! 林嫣身上的汗毛,从进了齐王府就没倒下过! 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冷如冰雪,傲如松竹的齐郡王若是再这样,她的心脏受不了,手指更好不了了! 陈昀静静看着她,不再说话,林嫣尴尬笑几声,也闭上嘴。 两人共处一室,却都不说话,只有窗外的月儿高高挂。 直到林嫣困得眼皮直哆嗦,陈昀才开口说。 “你困了?我让绿腰进来伺候。” “谁?!”林嫣未打完的哈欠,被生生吓回去,“不必!吩咐小丫鬟来就行!” 绿腰可是陈昀心腹,她可没那么脸大能让绿腰来服侍! 陈昀只当听不见,“绿腰学过些皮毛,手上有分寸。”说完,便唤绿腰进来。 “不必!真不用!”林嫣连忙制止,“白日里已麻烦过绿腰姑娘,晚上就不必了!” 想了想又说:“虽说你我二人有婚约,可还未成亲,这样我可承受不起。” “你以为是齐郡王侧妃才有这待遇?”陈昀微微一愣,才开口问。 林嫣觉出陈昀不开心,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难道不是吗?” 第101章 “吓人”的齐郡王 林嫣夜宿漪澜园的消息,不胫而走。齐王妃,安平郡主,聂茯苓等人,皆异常震惊。 毕竟漪澜园这些年,除了丫鬟进去洒扫,别的连只母蚊子也未进去过。 聂茯苓红着眼,捏着帕子在安平郡主前哭诉。 “表姐,你可要想想办法,那丑八怪怎得了表哥青睐?再这样下去,我哪还有什么指望?!” 安平郡主被她哭得头疼,张口呵斥道:“哭哭哭,只会哭!” “那林嫣再丑也是进了漪澜园的人,你倒是长得招人,怎么不见你进去?” 聂茯苓不怕齐王妃,倒是极怕安平郡主,见安平郡主发怒,不敢接话,只在一旁低低哭泣。 安平郡主扫她一眼,身上穿着金线绣花的大红裙子,头戴新式牡丹发簪,连手里的帕子也是上好的绸缎。 安平郡主暗暗嗤笑一声,她娘倒是铁了心扶持娘家!聂茯苓这只野鸡便是穿了凤袍也做不了凤凰! 别瞧林嫣长得丑,毕竟是侯府出身,气度岂是野鸡能比的? 也不知她娘怎的迷了眼,偏要聂茯苓进王府! “聂姐姐,莫要着急。” “王妃才是后院女主又是长辈,等日后林嫣进了王府,还不是任凭王妃拿捏。”张宝珠劝慰道。 “哼,话说的好听,上次你出的主意,没让林嫣难受,反倒宋时雪送了命,可真是好计策呢!”聂茯苓阴阳怪气刺她。 张宝珠一僵,低声讨好道:“我也不知林嫣那时也在佛寺,实在是太巧了。” 聂茯苓重重哼一声,扶了扶头上的金簪道:“只怪有些人本领不大,说什么巧不巧的!” 张宝珠被刺的脸色发青,接话回刺说:“姐姐说得好,下次便由姐姐出主意,必定马到成功。” “你……” “住嘴!”安平郡主出声制止,呵斥道:“你们两个除了会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场面话,还能做什么?!” 又想起,那日在花园里被林嫣顶撞,脸色阴沉道:“什么都指不上!蠢货!一群蠢货!” 聂茯苓和张宝珠被斥,皆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半晌后,安平郡主缓了脸色,对张宝珠说道:“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多多在家读书学女红才是。” “齐王府,日后还是少来为好。” 张宝珠猛的抬头,安平郡主这是要放弃她?强扯个笑,道:“林府也无我立足之地,不如来伺候郡主,略尽一尽心。” 安平郡主抿口茶,睨她一眼,“不必,难不成我还能缺人伺候?” 说着,不耐烦摆摆手“时候不早,你早些回去。” 聂茯苓低头偷笑,横眼瞧她,张宝珠见郡主不耐,只好行礼告退。 漪澜园中,今日暖和,绿腰开了窗,椅子上铺着厚厚的垫子,扶林嫣坐下晒太阳。 “哎哎哎!我自己来,手指断了,又不是腿断了!”林嫣忙止住绿腰要来扶的手。“日日这样,手还没好,人便被吓死了!” 绿腰扑哧一笑,强扶着林嫣坐下,“郡王爷有命,奴婢怎敢不用心。” 又想了想说,“难得见郡王爷这样上心。” 上心!齐郡王可太上心了! 不但命心腹服侍,而且每隔一个时辰更要亲自过问,药喝了吗?饭吃了吗?手还疼吗? 惊得林嫣坐立不安,连连说要回家去,被陈昀用无声的眼神制止。 林嫣趴在窗沿上想,齐郡王赔礼道歉之心如此之诚,莫非往日错看他了? 正想着,心诚的齐郡王,一撩衣袍,跨进园子。 林嫣眉头抽抽数数,这是今日第三次。 绿腰在林嫣旁放了椅子,陈昀坐下还未开口,林嫣抢先无奈道。 “饭吃了!手不疼了!药还未到时辰。郡王爷还要问什么?” 陈昀一怔,随后眼中染上浅浅笑意。“按时吃药,手才好得快。” 语调轻柔,好似哄小孩儿一样,林嫣听得头皮发麻。 “对了,那张宝珠你要如何处置?”陈昀敛了笑意问。 听陈昀又如往常一样冷厉,林嫣长舒一口气,想了想说:“沛王刚没了美人儿。” 陈昀了然,可又想想阿瑾受的罪,又觉得太过便宜她,“沛王府虽说有谣言,可无人知道是否是真。” “若是沛王真宠幸张宝珠,岂不是便宜了她?” 张宝瑾回魂一事已是匪夷所思,若是再说宋时雪一事,只怕陈昀能当她疯了! 林嫣不自在瞧瞧裹得严实的右手,道:“……沛王府一事并非空穴来风。” “其中内情,我不方便说,但张宝珠去了,定没有好果子吃。” 陈昀静静看她,毫不犹豫道:“好,我吩咐人去办。” 林嫣又一愣,陈昀这样相信她! 见林嫣发愣,陈昀轻声问道:“怎么了?”林嫣摇摇头,低声说:“上次我们已逼出张夫人与别人偷情一事。” “林安如杀了张夫人,又厌弃了张宝珠。张宝珠在林府已无依靠,只是不知安平郡主那儿如何?” 陈昀伸手为林嫣斟杯茶,道:“宋时雪一事,她们计谋落空。” “安平郡主可不是菩萨心肠,只怕也不会留着张宝珠。” 林嫣想了想问:“张宝珠已入绝境?” 陈昀道:“还不够,林安如虽厌弃,可若是认定张宝珠是他私生女,到时张宝珠求一求,说不定还会救她。” 林嫣细想,确实,只知张夫人偷人,别的却无法确定。 忽的想起张夫人留下的字条上提到的人,连忙对陈昀说了。 陈昀问道:“王非同?” 林嫣点点头道:“我也不知她是何意,不过既然是想方设法送出来的,必定事关重大。” 至于到底是何内情,只能等找到人才知。 “此事我来办,你好好养病。”陈昀吩咐绿腰将药端上来,“劳神费力的事,有我。你先将药吃了。” “有我。”二字掷地有声,好似万事都可依靠他,信任他。 林嫣听得心中微颤,脸上又莫名发烫,心里默默喊救命。 怎么得知她回魂后,陈昀好似换个人一样,再这样下去,她被男色迷了眼,一头扎进去可怎么好? 第102章 张宝珠身世 林嫣在漪澜园待了两日,实在受不住陈昀早晚嘘寒问暖,再加上林老太太惦记,林嫣坚决回府。 至于张宝珠一事,陈昀大包大揽让她安心养病,林嫣彻底放手,待在家中吃喝睡。 不消几日,陈昀派绿腰送信,寻到王非同,且还审问出大秘密。 “什么?!张宝珠的亲爹是王非同?!”林嫣惊得目瞪口呆。 张夫人厉害,不仅在亲夫缠绵病榻时与其他两个男人有染,更是胆气冲天,敢让林安如替他人养孩子! 林嫣啧啧称赞,真乃女中豪杰! 绿腰小心解开绷带,接过春梅手中的药盒,亲自替她上药:“我们都这般吃惊,不知林二爷得知是何心情呢?” 林嫣幸灾乐祸说:“恨不得自挖双目的心情呗!” “不过,如此,林安如可要彻底弃了张宝珠。” 绿腰笑笑说:“林小姐还是安心养病,别的不必操心。” 林嫣才回过神,见绿腰正帮她上药,忙推拒道:“这点小事,还是让春梅来!” 春梅连忙要接过药盒,绿腰推开,朝林嫣眨眼笑道:“我是奉命探病,林小姐伤势如何,回去后可要仔细回复的。” 林嫣小心脏乱扑腾,可一想到陈昀的白月光,瞬间一盆冷水扑面而来。心不乱蹦,脸也不红了。 “劳齐郡王挂念,伤势已无事。”林嫣闷闷说道。 “林小姐怎么倒不高兴?”绿腰奇道。 这倒难倒林嫣,她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不高兴,于是,更加不高兴了。 心情不妙的不只林嫣一人。林安如脸黑如炭坐在书房里,张宝珠一脸忐忑站在桌案前。 “表舅,表舅唤我何事?”张宝珠低声问。 这段时日,因安平郡主疏远,张宝珠本就忐忑不安。今日见林安如面色不虞,张宝珠愈发小心翼翼。 林安如草草扫她一眼,强忍下心中的怒气。 好呀!万没想到,张氏那个贱人竟敢绿到他头上!自己白白替别人养孩子! “你在林府时日不短,可毕竟不是自己家,过些日子,我让林琦送你回老家去。” 张宝珠一愣,回家?!她哪里还有家!忙哀求道:“表舅,张家大房已无人,我,我一个人回去可怎么过活?” 林安如眼皮不抬,沉声说:“怎么没人?你三叔还在呢。” 张宝珠跪下,带着哭腔说:“表舅知道的,我母亲在世时已与三房断绝关系,哪会再管我的死活!” 林安如依旧不为所动,张宝珠跪行几步,扯着林安如的袍子,苦苦哀求:“表舅,求你看在我母亲的份上,留下我!” 不提张氏还好,一提张氏,林安如怒不可遏,重重推开张宝珠,喝道:“休再提你母亲!你们母女见利便上,心思歹毒!” “让你在林府住这些日子,已是我大发慈悲,怎么?还想赖在林家不走吗?!” 张宝珠再没想到林安如变脸如此之快,伏在地上,呆呆望着他,喃喃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阿爹,为何不认我了?” “阿爹”二字,刺得林安如肺疼,大手猛得一挥,“哗啦啦”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住嘴!谁是你爹!你娘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可说不准哪个男人才是你爹!” 砚台砸在张宝珠额角,一瞬间,墨汁夹杂着鲜血,糊了张宝珠半张脸。 张宝珠顾不上擦,呆呆道:“人尽可夫?贱人?” 口中痴痴小声重复这几句,半晌后,哈哈哈大笑,站起身指着林安如叫道。 “我娘是贱人,你又是什么?!” “贱人的姘夫?!还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林安如暴起,抓着张宝珠的衣领,狠狠扇了几巴掌,张宝珠却一声不吭,生生受了这几巴掌。 不一会儿,两张白嫩嫩的小脸又红又肿。 林安如把张宝珠狠狠甩在地上,喘口气,整整凌乱的衣袖道。 “看在你以往还算尽心的份上,我给你留条活路。” “否则,以张氏做的事,我万万留不得你,别给脸不要脸!” 张宝珠躺在地上,吐口血水,笑着问:“做的事?” “与你私通?替你杀人?欺负你亲女?”缓缓起身,轻蔑问,“这么多事,林二爷说哪个?” 林安如转身淡淡看她,眼神中满是嫌恶:“你爹病时,你娘与府中大夫有苟且。怎么,没告诉你?” 张宝珠的笑僵在脸上,忽的想起林嫣那日的嘲讽,厉声说:“不可能!你胡说!” 林安如整整衣裳坐下,轻蔑瞧一眼呆坐在地的人,无情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值得我撒谎?” “你不过是个野种,也配进林家门?” 张宝珠坐在地上摇头否认:“不可能,不可能!我娘说我是林家人,是林二爷的私生女!” “一定是有人捣鬼,表舅,阿爹!定是有人陷害,我是你的女儿啊!”张宝珠爬到林安如脚下,拉着林安如的袖子喊道。 林安如扯回衣袖,低头瞧她:“什么捣鬼?是张氏下贱罢了。” “你可知道你亲爹是谁?”林安如弯腰低声说,“就是那个下九流的王非同!” 张宝珠如同雷击,呆立在原地。 她的亲爹,既不是温文尔雅的张大郎,也不是名门子弟的林安如,竟然是个吃喝嫖赌,自己从来看不上眼的王非同?! 张宝珠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定是有人陷害,让你弄错了!对,一定是有人陷害!” “是林嫣,是林嫣干的!前几日,她便遮遮掩掩说我娘偷人,一定是她做的局陷害我!” 林安如微眯着眼,一丝狠厉从眼底划过,厉声问道:“你说什么?林嫣也知张氏背着我偷人?!” 林安如生平最在乎他的脸面,现在听到林嫣竟知他被人带绿帽子一事,焉能不气。 张宝珠见林安如怒气冲天,忙点头道:“必是林嫣干的,表舅,你万万不可放过她!” 瞧着一脸谄媚的张宝珠,林安如冷笑一声:“林嫣我自会处置,至于你嘛……” “给我老老实实滚回老家!” 张宝珠绝望松开紧抓着林安如衣角的手。 不能回去,不要回去,该怎么样留下来呢? 第103章 设计张宝珠 张宝珠满心希冀被林安如打破。未过几日,林琦便来吩咐动身事宜。 张宝珠整日神色蔫蔫的,问三句回一句,林琦索性不问,只自己去准备所需物事和人手。 这日,陈昀亲自上门探望林嫣,一进花园,正迎头碰上站在池边发呆的张宝珠。 张宝珠见陈昀过来,忙上前行礼,鼻子一酸,滚出两行热泪:“齐郡王安好。” 陈昀穿一件月白袍子,一只手背在身后问道:“张小姐为何伤心?” 张宝珠哭道:“我孤身一人,只能任人欺负,如今连林府也容不下我。” “嫣姐姐不知在表舅面前说了什么,表舅要赶我回老家呢。” 陈昀纹丝不动,面上无甚表情。 张宝珠偷偷看一眼,又捏着帕子哭起来:“若是阿瑾妹妹还在世,定不会让人这样欺负我!” 若是以往她一提张宝瑾,陈昀早就问明缘由,顺手相助,可今日,任凭张宝珠如何哭,陈昀都不为所动。 张宝珠心中纳罕,刚要继续使苦肉计,只听陈昀冷清清的嗓音道。 “是说你身世一事吗?” 张宝珠拭泪的手僵住,陈昀又淡淡说道:“此事与林小姐无关。” “是我派人查明张小姐身世,告知林二爷,省得张小姐活得糊涂。” “张小姐的确非林二爷骨血,乃是一江湖郎中之女。” 张宝珠半张着口,呆呆望着陈昀:“齐郡王……你……” “你问我为何这样做?”陈昀抬眸静静瞧她,“张小姐可忘了阿瑾是如何死的?” 张宝珠双眼瞪得更大,身子忍不住发抖:“郡王爷说的什么,我倒不明白。” “哦,那我便说得明白些。”陈昀面上渐渐凝上一层寒霜,“你给阿瑾下毒,使阿瑾烈火焚身般痛苦而死,而我也未能见阿瑾最后一面。” “这些,张小姐都忘了吗?” 他都知道了!他竟然都知道了! 张宝珠颤抖靠在道边的大树上,才堪堪稳住身子不倒下去。 “阿瑾在我心中分量如何,张小姐是知道的。”陈昀声音又低又轻。 可张宝珠听得心肝俱颤,抖着问道:“你,你想如何?” 陈昀也不看她,只静静望着林嫣的小院道:“死太容易。日子还长,张小姐可要好好活着。” “我必定将阿瑾受的折磨一点一点全数奉还。” 张宝珠再站不稳,重重跌倒在地。 陈昀未瞧她一眼,迈开步子往林嫣院子去了。 林嫣正举着手指细看,忽的从指缝间看到陈昀进院,险些从椅子上跌下。 回过神后,林嫣连忙吩咐丫鬟上茶,请陈昀坐下后,惊奇道。 “今日什么风,倒把齐郡王吹了?” 陈昀坐下未接话,只轻轻拉过林嫣受伤的手,将半解的绷带打开,细细查看。 “看着是比前几日好多了。还要按时吃药,不许偷偷倒掉。” 林嫣想起前世吃药时,与陈昀斗智斗勇,莞尔一笑道:“齐郡王放心,苦吃得多,便长记性。我一定按时吃药,保重身体。” 陈昀笑意微凝,知道林嫣说的是前世错信人而丢性命一事,心疼不已,半晌后,开口道。 “来的路上遇到张宝珠,顺便告诉她,我已晓得阿瑾之死真相。” 林嫣默了默才问道:“你要如何处置?” 陈昀静静瞧着她说:“你不是说过要送她去沛王府吗?” “如今安平郡主厌弃,林安如嫌恶,我也知当年真相。她已无依无靠,为保命必得寻个大靠山。” “沛王少了一位美人,正好可让她补上。” 林嫣点点头不再说话,陈昀低声问她:“怎么,你不高兴?” 林嫣忙摇摇头,笑道:“没有,没有。只是想起自己识人不清,白送一条命,唏嘘不已。” 陈昀伸手拍拍她头,安慰道:“恶人太恶,不要自责。” 顿一顿又说:“若怪,也怪我未能看护好你。” 陈昀嗓音又轻又柔,林嫣听得心尖儿发颤,可一想到前世她因何进王府,颤颤的心又平静下来。 张宝珠从得知陈昀已知真相后,惊惧不已,日夜不得安睡,只怕陈昀将自己生吞活剥。 几日过去,陈昀并未有所行动,可张宝珠却丝毫无半点放松。 夜里做梦,一时是张宝瑾七窍流血,青着脸要来索命,一时是陈昀面凝冰雪,要打要杀,每每从梦中醒来,皆汗流浃背。 张宝珠前思后想,自己无依无靠,如今只能先去试一试沛王府的路子。 沛王失了美人,心情不妙,不是伤心,只觉得晦气。 前脚刚与美人巫山云雨,后脚美人便病死,真真是扫兴至极,沛王越想越心堵,带一小厮出门喝酒。 到了云天酒楼,要个幽静雅间,闷闷的喝起酒来。 少倾,一女子推门而入,见有人在此,忙低头行礼告罪:“沛王恕罪,小女子走错门了。” 沛王“唰”打开洒金扇,眼神轻佻打量眼前的美人儿。 眉目清秀,身量苗条,细细看下,还有一丝那日齐王府内粉衫女子的神韵。 沛王一挑眉头,挂上笑问:“你认识我?” 张宝珠敛眉低头回道:“曾在齐王府远远瞧见过。” 沛王轻笑:“既然隔得远,小娘子怎认得出?” “沛王风流倜傥,玉树之姿,虽未近身,可印象深刻,故能认出。”张宝珠半屈膝行礼。 她今日略施粉黛,一头青丝松松挽个发髻,只插一枝蝴蝶发簪,行动之间,蝴蝶翅膀轻扇,更显得袅袅婷婷,好一个娇弱美人儿。 沛王的心也随着蝴蝶翅膀忽上忽下,落不下地,忙请张宝珠坐下,二人谈天论地,好不畅快。 云天楼隔一河道正对着缀锦阁。 二楼书房内,绿腰低头将新沏的茶,放至陈昀手边。 陈昀执卷而读,少倾,低声问:“张宝珠去了?” 绿腰点头道:“是,说是已在云天楼里推杯换盏,相见恨晚。” 陈昀抿口茶,淡声道:“派人盯着,必要时可出手帮一帮张小姐,定要进沛王府的门。” 阿瑾所受之苦,必要让她百倍偿还! 第104章 秦将军回京 林嫣从绿腰处得知张宝珠已勾搭上沛王,放下心来,日日跟着林老太太去秦家老宅。 因为,秦将军一家不日便要入京。秦家老宅自秦将军出京后,只余若干仆人照看。林老太太不放心,特意日日去看着仆人洒扫,整理屋子。 三日后,秦将军一家入京。先进宫叩拜皇上,领了皇上赏赐,才回秦府见一众亲戚。 秦家客厅,林嫣站在林老太太身后,笑呵呵打量秦将军一家。 秦大海圆头圆脑圆肚皮,身宽体胖,一笑,眼做月牙状,跟尊弥勒佛一般,一眼瞧见林嫣,招手喊道。 “阿嫣,过来过来!让舅舅好好瞧瞧!” 林嫣扯出一个端庄的笑容,走上前见礼,乖乖叫声:“舅……” 另一个舅字还未喊出口,秦大海拉着林嫣嘤嘤哭起来。 “可怜的孩子呀!怎么受这么些苦?!你瞧这脸!这手!” “日后去了地下,我可怎么向你娘交代!” 膀大腰圆的秦将军,涕泗横流,悲痛万分。 林嫣僵着身子,一脸空白,跟只木鸡一般重复道:“舅舅不哭,我好着呢!舅舅不哭,我好着呢……” 周美云看不下去,横一眼丈夫,狠狠拍开秦将军的大手,拉过林嫣爽朗道。 “孩子别怕,你舅舅是身粗心细,他是心疼你,你可别笑话。” 林嫣从震惊中回神,甜甜朝周美云一笑道:“舅母说哪里话,舅舅是至情至性之人,他这般心疼我,我真是感激不尽。” 周美云欣慰拍拍林嫣的手,连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果真招人疼。” 说着,周美云挥手让儿子过来认人。 秦月桥刚满十岁眉眼俊秀,面相随爹,笑起来眉眼弯弯,乖乖巧巧朝林嫣喊道:“嫣姐姐好。” 林嫣忍着要掐一掐他小脸的冲动,夹着嗓子回道:“月桥弟弟好。” 秦月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朝林嫣又露出一个大大微笑。林嫣心脏一抖,差点晕过去。 秦将军擦湿三张帕子,才止了哭,同林老太太说起正事:“我听说皇上已给阿嫣赐婚?” 林老太太叹气:“齐郡王虽说是皇亲国戚,可齐王妃可不是好相与的。” “有这样的婆婆,我只怕阿嫣婚后受磋磨。” 周美云也叹息问林嫣:“好孩子,听说齐郡王与你定情,可是真的?日后进了齐王府,你有何打算?” 无甚打算,齐郡王已知她是张宝瑾,还照着前世样子过活。 他是东家,她是伙计。 同乘一条船,靠岸后,各奔东西。 但这些话不能对他们讲,林嫣扯出一丝笑,睁眼说瞎话:“嗯,齐郡王非凡夫俗子,不重容貌,只重德行。” 秦将军疑惑问:“真的?莫不是他说瞎话哄你的?” 周美云也接话道:“你舅舅说的不错,别是意有所图,只怕成亲后不会真心待你。” 林嫣心中一暖,又不能说出实情,只含糊道:“舅舅,舅母,你们放心。陈……齐郡王不是这样的人。” 秦大海大惊,世间竟真有不重女子容貌的男子,且还是皇亲国戚的男子! 秦将军瞬间对未曾见面的外甥女婿,肃然起敬! 众人说说闹闹在秦府吃罢晚饭,又闲谈至深夜,林老太太同林嫣才回府。 自从秦将军一家回京,林嫣珠宝首饰从未断过。 什么牡丹金簪,白玉镯子,珍珠耳坠子,不要钱似的往林嫣院子塞。 林嫣受宠若惊,连连推拒。秦将军又嘤嘤哭诉,莫非外甥女同他不亲,怎的送些小玩意也这样见外? 哭者伤心,听者头疼,林嫣无奈只能收下,吩咐春梅记册后入库。 周美云隔几日便带着秦月桥同林嫣说笑,有时碰上秦玉兰,王家姊妹,张宝琳等人,便做一桌宴席,一伙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同林嫣院子热闹比起来,张宝珠住处可算得上凄凉。 因宋时雪一事,张宝珠甚是谨慎,虽与沛王打得火热,但仍不敢松口要进王府。 可林琦得林安如吩咐,日日过来催张宝珠动身。张宝珠左右为难,只好称病不起,拖延时间。 如此一来,林琦果不再催命似的催促,时间一长,伺候的下人也胆大起来。 冬日新雪,虽比往年迟些,但纷纷扬扬下了整夜。屋顶,地上皆铺上厚厚一层白裘,惹人喜爱。 一日,张宝珠与沛王相约赏雪景,头几日特意吩咐贴身丫鬟翠珠,将半旧不新的石榴裙拿去给杂役婆子洗了。今早便打发翠珠取裙子。 张宝珠挽好发髻,一转头见翠珠拿着裙子嘟嘟囔囔进门。 张宝珠问道:“你说什么呢?裙子呢?” 翠珠气呼呼抖开裙子说道:“不过是些干脏活的老婆子,也敢拜高踩低。” “我问她两三了,裙子怎么不洗。那老婆子嚷嚷说,近日大小姐见客,衣裳换的勤,自然要先洗大小姐的!” “还说……” “还说什么?”张宝珠厉声问。 “还说,还说她们日日洗的都是缎子织,金线绣的裙子。这样半旧不新的破布,让我自己揉巴揉巴就行了。”翠珠低着头把话说完。 张宝珠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听翠珠说完。 被安平郡主和林安如厌弃,林嫣欺负倒罢了,现在竟连一洗衣裳的杂役也敢欺负她! 可现在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只能先将这口气咽下。 张宝珠闭上眼,深深吸口气将怒气压下,对崔珠说。 “那便另换一件,青色的,白雪翠竹,也算是另有一番滋味。” 翠竹不敢再说,忙取出裙子给张宝珠换上。主仆二人急匆匆出门赴约。 说巧不巧,刚一出院门,正碰上林老太太,周美云,林嫣等人在亭子里围炉煮茶。 周美云没见过张宝珠,以为她是林府客人,笑着打招呼。 “这是谁家姑娘,长得倒是俊俏。” 林老太太窝在软塌上半眯着眼不说话。林嫣咳一声,揉揉鼻子说:“这位是林……我爹的表外甥女。” 周美云一惊,凑近林嫣低声问:“林二爷姘头的闺女?林二爷看得比亲闺女还亲的外甥女?往日抢你东西,占你便宜的那位?” 林嫣点点头。周美云整整衣袖,精神抖擞,来得正好!今日便教教张小姐重新做人! 第105章 张宝珠的本事 一听是张宝珠,周美云慢悠悠坐下,上下扫她一眼,复又优雅端起杯子问道。 “天寒地冻,张小姐哪去?” 张宝珠心中正不痛快,见周美云对她言行举止随意,一股怒气直冲胸口,当下不耐道:“既是客人,好好吃茶赏景便是,有的没的少操心些!” 林嫣倒茶的手一顿,刚要开口。周美云抢先笑道:“张小姐说这话,我还只当这林府是姓张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不过是吃茶赏景的客人,张小姐却是吃这里,住这里的客人。” “如此看来,我脸皮的确是比不上张小姐。” 林嫣扑哧一笑,心中给周美云大大鼓掌,连忙为周美云斟茶亲昵道:“舅母快喝茶!” 秦将军夫人?张宝珠脸色微变,拿眼瞧周美云。 穿着素淡,又不施粉黛不戴头饰,瞧着寻常官家夫人,半点也无皇上重臣家眷的模样。 张宝珠知得罪了人,忙红着眼行个大礼,低低啜泣道:“夫人恕罪,非小女子无礼。” “府里杂役欺我孤身,竟连衣裳也不肯洗,还说些不三不四话。” “小女子悲愤交加,才言行无礼,还望夫人海涵。” 说完,又端端正正行一大礼。认错极快,又态度端正。 周美云正要借题发挥,好好数落数落她们母女的“好处”。如此一来,倒不好发挥,只好闭上嘴,瞧了瞧林嫣。 林嫣也诧异,一挑眉,笑嘻嘻问道:“宝珠妹妹打扮这样齐整,去哪啊?” 张宝珠擦了泪,面色无一丝异状,柔声说:“今日雪晴,约人赏景。” “哦,赏景?听说林琦日日催妹妹动身回家,没想到妹妹还有闲情逸致赏景呢?” 张宝珠暗暗揪紧手帕,低声下气哭诉说:“我已到这般境地,姐姐还要出言讽刺吗?” “这段时日,缠绵病榻,心中郁郁,特寻个好天气散心而已,姐姐也要为难吗?” 张宝珠越说越悲切,真勾出自己心事,倒越哭越真心。 林老太太,林嫣,周美云三人俱是皱眉。 林嫣被哭得心烦,不耐烦说:“老毛病又犯了?你哭什么?我只问问,好似要拿刀杀你一样。” “你爱去哪去哪,谁绊着你的脚了吗?” 张宝珠低着眉,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又悲悲切切行礼告退,领着翠珠出门。 周美云瞧着张宝珠背影,半晌后问林嫣:“我可是听说张宝珠是林二爷心肝,怎么还穿旧衣,戴旧首饰?” 林嫣看一眼林老太太,林老太太未说话。林嫣了然,定是没将林安如被绿一事,告知舅母。 林嫣嘻嘻一笑:“张宝珠动不动便哭的性子,谁受得了?因此失宠也说不定。” “哪像我面善嘴甜,所以才招人疼,尤其招舅母这样心善的人疼!” 周美云捂着帕子笑,轻轻捏一把林嫣小脸:“就你嘴甜!”被林嫣打岔,当即不再问张宝珠一事。 云天楼内,沛王靠在雅间内,眯着眼听歌伎唱曲,张宝珠带着翠珠面色不虞进门。 沛王挥手,歌伎同翠珠出去,只留张宝珠一人。 “怎么哭了?”沛王挑起张宝珠下巴,俏脸上泪迹未干。 张宝珠扭过脸,闷声闷气说:“怪我无依无靠,活该被人欺负。”说着,又拿着帕子低低哭起来。 沛王好美人,更见不得美人落泪,连忙扯过来,哄道:“谁敢欺负你?!本王替你出气!” 张宝珠抹了泪,委委屈屈道:“除了林嫣还能是谁?王爷可要替我做主?” 提起林嫣,沛王脸上不大自在。 当初在齐王府,当众被林嫣闹个没脸,后又被林嫣拒亲。堂堂一王爷,又是皇上眼前红人,脸面竟几次丢在一丑八怪手里! 每每想起,沛王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活撕了林嫣。 沛王丢开张宝珠,起身坐在桌前,倒杯酒静道:“时候未到。” 张宝珠见势不对,也不敢再提,扭着腰坐在沛王怀中,撒娇说:“瞧我这衣裳,都是去年的样式,王爷可要再给我做几身新的。” 沛王又笑起来,在张宝珠身上揉了一把,才笑着说:“赶明儿,你去缀锦阁做几身好的,都记本王上。” “进了王府,什么衣裳没有?你倒推三阻四的。” 想起宋时雪,张宝珠心中始终有疑虑,半玩笑问:“妾身无依无靠,又听王府谣言颇多,只怕进了王府,王妃容不下。” 沛王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又揉揉张宝珠笑道:“没影儿的事,你也信?” 张宝珠不敢细问,只怕沛王知道她与宋时雪合谋算计一事,但沛王府她死活不敢进,搂着沛王脖子娇声道。 “王爷倒说得轻巧,妾身是一弱女子,如何不怕?” 顿一顿又说:“不如,王爷寻个宅子,妾身住下,也方便我们日夜相对。” 沛王诧异道:“你愿意无名无分跟着我?” 张宝珠拿帕子沾泪说:“妾身身份低微,从未想过进王府,只求王爷日后真心相待。” 说得情真意切,好不可怜。 沛王心软成一团,又转念一想,进了王府,只怕与美人儿真不能长久,还不如在外相会。 想通后,沛王应下,吩咐人去办,张宝珠了却一桩心事,恣意与沛王寻欢作乐。 不消几日,沛王置下宅子,奴仆,派人去林府接张宝珠。 林嫣站在园中,看着翠珠得意洋洋指挥人搬东西,啧啧称奇,不得不说,张宝珠哄人是高手。 以前哄得林安如待她比亲女还亲,如今,又能哄得沛王为她买宅买仆,一掷千金。 张宝珠今日一改往日颓气,穿着绣牡丹裙子,戴着新打的金簪,都是京中最新样式。 扶着仆妇的手,柳腰轻摆,走到林嫣跟前说:“姐姐,日后见得少,可要保重。” 林嫣笑眯眯道:“妹妹好厉害,经宋时雪一事,也敢往沛王怀里钻。佩服,佩服!” 张宝珠也笑起来道:“姐姐多虑,我不进沛王府,想来也碍不到我什么。” “是啊,是啊,沛王果真情深似海呢!” 张宝珠直直看她一眼,笑出声来:“沛王自然上心。万事都依我心意。” “不过,”笑一笑说:“齐郡王没告诉姐姐,南岭赵家大小姐,赵月儿要来吗?” 林嫣敷衍的笑僵在嘴角,赵月儿要来?陈昀从未提过。 第106章 赵月儿要来? 张宝珠见林嫣愣着,得意笑了笑说:“如此看来,我往后可要比姐姐舒心些。” 张宝珠这招挑拨张宝瑾与陈昀关系时屡试不爽。 她本不知林嫣就是张宝瑾,今日不过是借赵大才女刺一刺林嫣,谁知歪打正着,直戳林嫣心窝子。 说完,又扶着仆妇的手,婷婷袅袅走远。 林嫣仍站在雪地里,瞧着仆妇丫鬟来来往往搬东西,突觉索然无味,自嘲一笑,转身回院子。 自从那日同张宝珠讲过话后,林嫣心情莫名低落好几日。 陈昀下贴请她赏雪,林嫣只当看不见,一律推拒,日日在家躲清闲。 清闲日子没过多久,林安如又找上门。 “您娘嫁妆上的珠宝首饰,你可动过?”林安如点点桌上放着的单子。 林嫣正把玩周美云送来的小玩意。木头雕的小屋,小桥,小水车,栩栩如生,煞是可爱。 听林安如这样说,林嫣头也不抬回道:“我娘的东西,二爷不是早已清点后入库了吗?” “现在又找我来要,倒真奇怪。” 林安如一见林嫣便心生厌恶,可贵人交代的东西,他确实没在嫁妆中找到,只能来问一问这个逆女。 “你真的没动?”林安如皱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相信。 林嫣暗暗翻个白眼,不耐烦道:“我若真动,又何必遮遮掩掩,我娘的东西我用不得?” 林安如仍是不信,黑着脸呵斥:“你病好后,性情大变,花钱如流水,谁知你会不会背着人偷偷典当首饰?” 林嫣本就心情不妙,听林安如这样说,火气直烧眉毛,当即也冷喝道:“既然林二爷认定我偷拿了什么,还来问什么?!” “直接报官便是!少来啰里啰嗦!” 林安如脸色一沉,桌子拍的山响,大声骂道:“逆女!我是你父亲,说不得你?骂不得你吗?” 林嫣轻蔑一笑道:“太阳莫非打北边出来了?二爷竟还认得我是你女儿?” “我本以为咱们二人相看两相厌,早早反目了呢!” 林安如瞧一眼林嫣,竟不生气,满不在乎说道:“这也难说。” “于我而言,你只有有用是才是女儿,无用时不过不如我院子里的看门狗。” 林嫣把玩小玩意儿的手停下,抬头看向林安如。 白面黑须,眉目舒朗,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好皮相。林嫣心中重重呸一声,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那我就先多谢林二爷如此坦诚。” 林安如轻轻一笑道:“不必客气,若是你拿了,早早交出来,省得改日我找人来搜屋子。” “到时,堂堂林府大小姐的脸面怕是保不住。” 林嫣生生气笑:“二爷当我是死的吗?我的院子二爷想搜便搜?” 林安如拿起单子,站起身,丝毫不在乎林嫣言语中威胁之意,淡淡说道:“你大可以试一试。” 抬腿就要出门,又想起一事,淡笑道:“听说赵家大小姐要入京。” “赵小姐才貌双全,与齐郡王又是青梅竹马,到时,也不知齐郡王肯不肯多看你一眼?” 好似全京都人都知赵月儿要入京,单单只她一人不知。 林嫣脸色微变,心中没来由的烦躁。 林安如见此,恍然大悟道:“你竟然不知?” “赵家大小姐入京的消息,赵家早已告知齐郡王,且听说赵大小姐入京后便先在齐王府落脚呢。” 林嫣再笑不出,想起前世做替身的自己,心好似被人胡乱用力揉来搓去那般难受。 “如此看来,你在齐郡王眼中也不值一提。”说完,便大笑着出门。 是啊,确实不值一提,否则临死前为何不去看她?赵家大小姐进京的消息为何不告知她? 林嫣猛得重重一拍额头,笑着唾弃自己,自言自语道:“傻了吗?你们本就是各取所需,演场戏而已,你怎么倒越来越当真了?” 说完,林嫣觉着自己该干些什么,笑着站起身,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喃喃自语:“我瞧瞧林二爷到底要找什么?” “等我找到,立马砸了,看他还敢不敢威胁我!” 一面说一面翻柜子翻得震天响,哐当一声,一小瓷瓶从柜子里掉在地上,骨碌碌在地上滚几圈,停在椅腿下。 瓷瓶通身青色,静静躺在椅子下,林嫣住了手,默默盯着瓷瓶。 那是陈昀遣绿腰特意送来的。 林嫣强堆出的不在意,被瓷瓶一击便碎。 直到林嫣迷迷糊糊坐在缀锦阁二楼上,低落的心情仍未好一点。 绿腰正在收拾陈昀的书桌,林嫣坐在茶桌边,二人仅隔几步,林嫣若是伸头,便可将陈昀书桌上的东西,尽收眼底。 “林小姐这些日子可好些?郡王爷几次请小姐出门,竟都未成。” 林嫣强扯一笑:“天冷,怕染上风寒,故不怎么出门。” 绿腰瞧出她脸色不好,只当是大病初愈,忙劝道:“林小姐,可要遵医嘱,按时吃药。” “王爷这段时日忙碌,特意叮嘱我,时不时监督林小姐吃药。” 说着又将一小小青瓶放到林嫣手里,笑着说:“这里面的药,林小姐可要按时涂抹。” “郡王爷特意找人配的,据说效果极好。” 林嫣窝着小青瓶,半垂眸问道‘“齐郡王,最近在忙什么?” 绿腰一顿,又笑起来:“左不过是宫里吩咐的差事罢了。” 林嫣抬起头,嫣然一笑状似天真问道:“接待赵家大小姐,也是宫里吩咐的差事吗?” “林小姐,你,你怎么知道?”绿腰诧异问。 “嗯,是该奇怪,毕竟齐郡王也未告知我。”林嫣扯一个笑容,笑嘻嘻说:“这有什么?怎么你们一个两个倒瞒我瞒得紧?” 绿腰忙解释说:“林小姐千万不要误会。郡王爷是想着林小姐养病又要招呼秦家亲戚。” “怕小姐精神不济,因此才未告知。” “赵家大小姐与郡王爷不过一起长大的情分,别的什么都没有!” 林嫣支着脸,朝绿腰笑笑:“我又不在意,你急什么?” “听说,赵大小姐相貌,才情皆是一等一的好,我也想见识见识呢!” 见识一下,张宝瑾有几分像赵大小姐,才入了冷傲齐郡王的法眼。 第107章 林二爷搜屋 陈昀进屋时,林嫣正靠在椅子上太阳。 雪晴后难得好天气,午后日光和煦,照得林嫣暖融融,心中没来由的郁闷,也被日光驱散几分。 林嫣眯着眼,舒服得伸个懒腰赖在椅子上,一阵若有若无的草木香飘来,身边的椅子轻轻响动,有人坐下。 林嫣仍闭着眼,右手被一只微凉又稍瘦的大掌拢在手心,陈昀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瞧着是好些了,按时涂药,不许偷懒。” 林嫣想着赵月儿,不理他,继续装睡。 陈昀不再说话,连绿腰收拾东西的响动声,不知何时也停下。屋子静得好似一人都无,只鼻尖仍萦绕着淡淡草木香。 半晌后,林嫣装不下去,刚要睁眼。睫毛被人用指尖轻轻拨了一下。眼睫好似被蝴蝶翅膀极轻极柔挠了一下,痒痒的。 耳边是陈昀好似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怎么还装睡?嗯?睫毛都在抖。” 林嫣猛得张开眼,陈昀俊美又稍显冷清的面容撞入她眼底,深黑又清澈的眸子直勾勾望着自己。 林嫣心跳蓦地漏了半拍。 “绿,绿腰呢?”林嫣慌忙推开陈昀,四处张望避开他的眼神。 陈昀静静看着她说:“你不高兴吗?” “啊?哦,没有没有。” 绿腰这个长舌鹦鹉! “等忙过这阵子,带你去瞧瞧京都雪中夜市。” 林嫣正低头用手指绕发梢玩,听陈昀这样说,吃惊得抬头问:“你,你居然还记得?!” 又低头绕了绕发梢,小小声抱怨:“以前说话不算话,现在又提起算什么?” 陈昀站在林嫣面前,微微低头,瞧着林嫣睡得稍乱的发顶,淡声说:“以往是我食言,现在算是赔罪。” 林嫣轻轻哼一声,眼角眉梢染上笑意,将什么赵月儿抛到九霄云外。 “你去不去?” 林嫣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横一眼陈昀说:“既然齐郡王诚心相邀,我便去。” 陈昀瞧着她遮不住的愉悦,也轻轻勾了勾嘴角。 林嫣愉悦的心情,自一脚踩进自己院子时,散了一半。 “林二爷果真厉害,趁阿嫣不在竟命人搜园子!” “莫非林二爷将阿嫣当贼了吗?” “唉哟,我可怜的妹子呀!你怎么去的那样早,让人随意作践你闺女啊!” 周美云尖声呵斥的声音夹杂着秦大海惨兮兮的哭声,惊得林嫣险些一脚踩空。 搜屋子?!林安如果真不要脸! 林嫣急忙忙跨进屋子,屋内可谓混乱一片。 周美云挽了袖子叉着腰,正对林安如破口大骂。秦将军一手拦着周美云,一手捏着厚厚帕子忙不迭擦泪。 看这架势若不是秦大海拦着,周美云非上手挠林安如不可! 林安如坐在大厅上,面色无异,冷哼一声对周美云说:“秦夫人睁眼看看,这是林府不是秦宅!” “我翻自家屋子也要秦夫人答应吗?” 周美云一脚踢开碍事的秦大海,重重呸一声:“翻?!二爷说得真好听!照你这样说,怎么不等阿嫣回来再翻呢?!” 林安如坐得端正,丝毫未将想要吃人的周美云放在眼里,静静说道:“秦夫人也出身书香世家,这般行径,与街上泼妇有何区别?” “也不知周老夫人怎么教的,果然是粗鄙之人,教不得子女,上不得台面,难怪遭丈夫厌弃!” “你,你……”周美云险些鼻子气歪。 周家书香门第,世代读书,可高中的不多,会操持家业的更少,家中清贫。 因周家不富裕,周老爷子又是书痴,年纪好大时才娶了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样貌好,心肠好,唯一一处不好便是不识大字,这便罢了,偏生周老夫人女扮男装自小跟着她爹出门行商。 什么你娘的奶子,他娘的大腿,骂起人来比男人还顺口。自从嫁给周老爷子后,虽说将家里操持得蒸蒸日上,可周老爷子愣是跟这张口闭口粗鄙之言的悍妻过不下去。 周老爷子绝食以对,不顾长辈反对,与周老夫人和离。后又火速娶了能诗会画的娇弱美人儿,用的钱还是周老夫人婚后为周家挣的! 周美云心疼她娘,今日林安如不但骂她,更将周老夫人也骂了!周美云怎能不气! 林嫣也听林老太太提过周家的事。 听林安如这般说,早怒火冲天,抢先扶着要气晕的周美云,冷声说:“林二爷话说得难听,事也办得难看!” “怎么?我在家时,二爷怎么不带人来‘翻’?” 林安如整整袖子,慢条斯理道:“我虽不怕狗咬,只是烦狗叫罢了!” 周美云面红耳赤,大口喘气,摇摇晃晃站起身还要再骂,被林嫣同秦大海按下。 林嫣皮笑肉不笑道:“二爷说得好,我是只狗,不知二爷又是什么?” 林安如故作诧异看林嫣一眼:“林大小姐不是不认我这个爹吗?怎么?又上赶着认爹吗?” “既然想认爹,那当爹的翻一翻子女的屋子又有什么问题?” 林安如脸色一沉,大喝道:“给我继续翻!” 屋里一众仆妇原本被春梅几个丫鬟死命拦着,又加上秦将军夫人又骂又拦,皆停下手。 现一看,即便林嫣回来,林安如仍占着上风,听他吩咐,彻底放下心,放开手脚去干。 谁拦推谁,左推右搡,春梅几个丫鬟倒了一地。仆妇们有主子撑腰,更是大胆,将书架,柜子皆翻个底朝天。书画、首饰、衣裳等,乱遭遭散得到处都是。 林嫣脸色铁青,一把抄起鸡毛掸子,朝着几个仆妇背后狠狠抽去。 被抽中的,“唉哟唉哟”边叫边躲,停了手。可架不住林安如带的人多,拦了这几个,阻不了那几个。 哐当叮当的摔打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屋子便如同狂风卷过一般,东西稀里哗啦了一地。 仆妇们这才住手,一领头的老婆子低头在林安如耳边回几句。林安如皱了皱眉。 林嫣扶着气喘吁吁,乱了发髻的周美云坐下,又塞给秦大海一张新帕子,朝林安如嘲讽一笑。 “林二爷这样兴师动众,东西找到了吗?” “不如,二爷说说是什么,我好帮二爷找找?” 第108章 生气的舅舅 林安如瞧一眼炸毛的林嫣,皱了皱眉。 藏剑阁高手如云,鼎盛时便神出鬼没,少有人见其真面目,更何况被朝廷围剿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前段时日南下,说是联系上藏剑阁,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喽啰罢了。 真要见藏剑阁阁主,除非与其关系密切,或是有藏剑阁信物。 怡王当年所见的藏剑阁信物,果真在林嫣母亲身上吗? 林安如皱眉,心里暗暗盘算,林嫣母亲真是藏剑阁的人?可嫁妆,他已翻个底朝天,什么都没发现。 怡王又信誓旦旦,此物当年确实在林嫣母亲身上见过,他也只好来搜一搜林嫣这儿。 可没想到也一无所获,林安如眉头紧锁,半晌后吩咐那老婆子道。 “既然没有,那便回去。”说完,也不吩咐仆妇将东西收拾好,便要起身离开。 地板上,林嫣的东西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春梅几个丫鬟弯腰收拾。 周美云前几日刚送的珍珠金簪也被扫在地上,好巧不巧,林安如一脚踩了上去。 “咔嚓”一声,林嫣眉尖直跳。 林安如抬起脚,低头看一眼脚底,一只镶着珍珠的金簪,支离破碎躺在脚边。 林安如皱着眉,将发簪踢到一边,抬步要走。 “等等!”林嫣忍着怒气开口叫道。 林安如转身瞧她,不耐烦道:“何事?” 林嫣指着满屋子的狼藉,嗤笑道:“二爷打算就这么走了?” 未找到信物,林安如心里烦躁,急着去禀报怡王,重新商量对策,哪将这些小事放在眼里。 因此,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吩咐下人收拾,难不成还要我帮你收拾不成?”说完,双手背后,便要离开。 “二爷说得对,那就请二爷帮忙收拾!” 林安如脚步一顿,转过身,不敢相信问道:“你说什么?” 林嫣眼里冒火,嘴角却噙着笑说:“我说二爷提的对,那就有劳二爷帮忙收拾了。” “林嫣,你是得了失心疯吗?”林安如阴着脸问。 “再疯能疯过林二爷,带着仆妇搜自家女儿闺房,将一个寡妇捧做心肝,可惜啊,”林嫣轻蔑一笑:“闺女到底还是别人家的。” 林嫣说得隐晦,可他们二人都明白何意。 林安如脸色越发阴沉,张宝珠一事,本就让他脸面扫地,现又被林嫣当众说出。 即使,在场众人,只有他二人知其内情,可林安如的老脸依旧挂不住。 “林嫣,你找死。”林安如直直盯着林嫣,恨不得活撕了她。 周美云本听得云里雾里,可一听林安如骂人,顿时跳起来,手指差些戳到他鼻子回骂道。 “林二爷的能耐尽使在自家人身上!会哄人,会躲懒,唯独做不了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一旁,秦将军配合着声哭诉道:“哎呀,我可怜的妹子呀!遇人不淑呀!” “有人吃不得苦,做不得官,倒能哄得你成了亲。” “成了亲后,有人又偷了人,唉呀~妹子呀,你命好苦呀!” 一番哭诉,一哀三叹,凄凄惨惨。 秦将军嗓门大,哭声更大,在场的丫鬟仆妇听得清清楚楚。 有同情林二夫人的,有怕惹事恨不得堵住耳朵的,有巴不得立马同亲朋好友分享八卦的。 一时之间,屋内众人皆不说话,心思各异,静静看秦将军哭妹。 这些事,林安如干得出来,不代表听着好听。 他脸色几变,红了绿,绿了红,狠狠瞪着秦大海道:“当初可是我逼秦银筝,与我花前月下?” “可是我逼她,与我成亲的?” 顿一顿,眼中尽是恶毒,压低声音道:“可是我逼她,宽衣解带,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的?” 这话一出,仆妇丫鬟小厮,齐齐瞪大眼,再没想到男主子这般糟践女主子的。 林嫣后牙槽咬得吱吱作响,双手握拳,直勾勾瞪着林安如。 周美云晃了晃身子,右手扶额好悬没晕过去。 倒是秦大海收了哭声,擦干泪,挺起圆肚皮,揣着手平静问林安如。 “年纪大了,林二爷记性也不好了?” 林安如嗤一声,沉着脸颇是不服瞧着秦大海。 秦大海抬起眼皮,平静望着林安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完,几步跨到林安如面前,一把扯起他的衣领,轻轻一举,林安如便同离了水的王八一般,在空中胡乱蹬腿。 “放我下来!”林安如气得大叫。 秦大海力气大,举得高,轻松将林安如换到左手上,笑呵呵道。 “林二爷想起没?秦家池塘里的水可还好喝?” 当年,秦大海看不上林安如,便寻个机会将他扔进秦家莲花池中,最后还是秦银筝苦苦相劝,秦大海才将人捞出来。 如今,秦大海再提当年事,林安如又气又羞又怕。当年,他便打不过秦大海,更别提现在。 秦大海一手轻轻举着林安如,跨门槛,出院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林家小池塘边。 后面乌泱泱跟着一群仆妇,丫鬟,小厮,有人劝,有人叫,闹哄哄吵做一团。 秦大海只当听不见,仍举得高高的。周美云倒急了,秦大海轻易不生气,一旦生气,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轻些!又不是年轻时候,真把他摔坏了,可怎么办?”周美云扯扯秦大海袖子。 秦大海奇道:“这等人模狗样的畜生,伤了便伤了,怕什么?” 周美云凑到丈夫耳边低声说:“毕竟是阿嫣父亲,万一伤重了,阿嫣不乐意可怎么办?” 林嫣站得不远,听周美云这样说,立马开口道:“长辈的事,我一个小辈怎能插手?舅舅,请自便!” 秦大海哈哈大笑,揪着林安如领子,将他抡了一圈道:“好孩子,舅舅没白疼你!” 周美云这才放下心,后退几步同林嫣站一块儿看戏。 林安如被扯得脸红脖子粗,上气不接下气。 秦大海抡够了,望了望小池塘戏谑道:“冬季少雨,小池塘水不多,污泥却不少。” “林二爷,好好用泥巴洗洗你那狗嘴!” 话刚落,双手用力,林安如面朝下被扔进池塘,牢牢巴在池底污泥中。 ” 第109章 雪中夜市 林安如找东西不成,反被秦大海一通收拾。 自个儿狼狈从泥里爬起,顶着府里上下或嘲讽或戏谑的目光,铁青着脸回院子换了衣裳,直奔永春观。 永春观内,怡王正临窗赏梅。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怡王背手站在窗边,窗外几株梅花开得正旺。 顿一顿,颇为可惜道:“林二爷,可真会扫兴。” 林安如弓腰低头,又气又愧回道:“小的无能,着实未找到王爷所说的信物。” 怡王手指轻敲窗沿,沉思片刻问道:“那人怎么说?” 林安如腰弯得更低:“那人说,他只是一传话人,若想见藏剑阁阁主,或是黄金万两,或是与藏剑阁有旧。” “若是什么都无,想见人绝无可能。” “黄金万两?”怡王微怒道:“他们倒是敢开口!我若有万两黄金,还找信物作甚!” “王爷说的是。”林安如出言慰道:“藏剑阁区区一江湖门派,且十八年未现迹江湖。” “传说中的十里杀人,不留痕迹,谁知真假?” 怡王轻轻关上窗,转身坐下,轻斥道:“你懂什么?” “二十年前,本王亲眼见过藏剑阁杀人,重兵把手下,几人长剑轻装,杀死宁王,伤了小世子后,全身而退。” “先皇震怒,两年后才摸清藏剑阁总坛,派数千官兵,杀入其中,重创藏剑阁,从此藏剑阁消声于江湖。” “这些皆本王亲眼目睹,藏剑阁卧虎藏龙。” 林安如奇道:“照王爷所说,秦银筝手无缚鸡之力,不懂武功,怎会是藏剑阁的人?” 怡王手指轻点桌子,思索片刻道:“林二夫人来历不明,万事可说不准。” “当年,林二夫人婚后,我曾于游湖上匆匆见过,腰间的确佩有一红色圆牌,极像朝廷于藏剑阁总坛搜出的半块残牌。” 林安如面露难色:“可小人确实将贱内嫁妆翻了数遍,的确未见王爷所说之物。” 怡王横他一眼,沉声道:“那便看林二爷本事如何。” 林安如只能点头道:“是是,小人必尽力而为。” 怡王瞧他颇是为难,拍拍衣袖道:“罢了,此事不急。” “可银钱一事,林二爷可要上心才是。此事,二爷可别让我失望!” 林安如一头虚汗,嘴里应着,心里作难,找藏剑阁难,挣钱亦难! “这么多钱?!这钱挣得也太容易!”林嫣瞪着眼,望着桌前一叠银票,震惊万分。 这是芙蓉养颜丸近几个月的收益,足足比上次多了一倍! 陈昀坐在对面,一手执笔,在一只红灯笼上作画。聊聊几笔,一副牧童垂钓小景跃然纸上。 闻言,轻声道:“芙蓉养颜丸的收益,日后尽数归你。” 林嫣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陈昀轻轻吹干墨迹,将灯笼放至林嫣面前,眉尖微皱说:“我又不缺钱。” 林嫣诧异问:“那当时齐郡王还如此计较?” “此时非彼时,此人非彼人。”陈昀声音极轻。 林嫣心猛得一跳,故作随意问:“齐郡王这是何意?” 陈昀不答,转头看向闭着的雕花窗,轻声说:“下雪了。” “啊?”林嫣疑惑望向窗户。 陈昀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如鹅毛大的雪花,乘着风,回旋着落在屋内地板上。 陈昀转过身,好看的眸子直直盯着林嫣:“阿瑾,我带你去看雪中夜市。” 林嫣瞳孔微缩,心蓦地少跳了一拍,喜悦之情止不住爬上眉梢:“好” 京都三桥街,花灯如昼,沿街小摊高高矮矮挤满整条街道。 雪花飞舞,却丝毫不减游人兴致,个个面带兴奋之色,走街串巷,兴趣盎然。 林嫣手执牧童垂钓灯笼,左顾右盼,陈昀陪在一旁,将她护得严实,免得被路人撞到。 林嫣指着几步外的烤肉摊,兴奋扯扯陈昀袖子:“有人竟也摆摊卖烤肉?!” 陈昀瞧一眼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的少女,不自觉也轻笑起来:“烤肉而已,你怎么这么激动?” 自从穿书后,她都好久没吃烧烤了!现在一见烤肉摊,便想起与亲朋好友喝酒撸串的快乐日子,能不激动吗?! 林嫣又看一眼烟雾缭绕的小摊,阵阵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再忍不住扯着陈昀道:“郡王爷带零钱了吗?我要吃肉!” “不行,不怎么干净。”陈昀瞥一眼摊子,断然拒绝。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不行。” “那算我借你的,改日双倍,不,三倍奉还!” “……你若想吃,我让绿腰去做。” 林嫣不依,撒泼打滚:“我偏要吃小摊上的,现在!立刻!马上!”气势汹汹,颇有泼妇风范。 陈昀静静看着她,不再说话。 林嫣见他这副模样,以为他要生气,忙抚着胸口假哭道:“前世未吃上,难道今世也不能吗?我怎的这般凄惨。” 陈昀微微叹气,伸手扯了扯林嫣乌黑的发梢,轻声说:“以前怎么不知,你还会耍无赖?” “我去买,只许吃一个。” 语调轻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林嫣心又慢跳一步,小脸开始发烧。 等她回神过来,一只串着肉块的长签已递到眼前。 林嫣抬头,白雪,花灯映得陈昀玉白的脸,更加眉目如画。 “只许吃一个。”声音冷清又好听。 “怎么呆了?冷吗?”骨节分明的大掌帮她拢了拢披风,沁人心脾的草木香又将她轻轻围上。 林嫣忙抢过肉串,仓皇后退几步,急急啃上几口,好遮挡红云满布的俏脸。 陈昀站在一侧,为她轻轻拍去身上的雪花。漫天大雪中,林嫣的心也跟着雪花,飘飘荡荡,落不得地。 “齐郡王也在?倒是巧了!”一道轻佻的男声忽的响起。 林嫣同陈昀齐齐转头。 隔几人外,沛王带着穿金戴银的张宝珠,大声叫人。 张宝珠扶着翠珠的手,跟着沛王腰肢轻摆走来,笑道:“齐郡王好,嫣姐姐好。” “没想到二位也来闲逛。我还以为,”张宝珠半掩着嘴轻笑:“还以为,齐郡王日理万机,出不得门呢。” 日理万机? 赵月儿…… 林嫣突然发觉手中的肉串不香了。 第110章 心猿意马 林嫣,陈昀二人见了张宝珠齐齐变脸,皆不遮不掩的厌恶。 沛王笑呵呵道:“赵家大小姐与齐郡王青梅竹马,怪不得郡王爷上心,忙得脚不沾地。” 张宝珠一反往日见陈昀,如同避猫鼠的模样,站在沛王身侧,坦然自若望着二人。 陈昀嗓音又高冷起来:“好巧。在这儿也能遇见沛王……”淡淡扫张宝珠一眼,“和张小姐。” 林嫣权当面前没人,只低头盯着手里的牧童垂钓灯。 沛王桃花眼微眯,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攥紧身旁美人的小手道:“宝珠向来娇惯,言语行动间不免得罪二位。” “她多次向我提过,心中甚是愧疚,要寻个机会同二位赔罪。” 扯了扯张宝珠袖子,“还不快快赔礼道歉!” 张宝珠穿着最新样式的红裙,头上簪着金步摇,步摇链子垂在耳边,随着她行礼,微微摇晃,甚是动人。 “齐郡王,嫣姐姐得罪了,二位大人有大量,可要原谅我才是。” 直起身,眼唇带笑,甚至面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瞪林嫣一眼,毫无一丝羞愧内疚之意。 嗨!我这暴脾气! 林嫣握紧灯笼杆,向前一步,张口就要喷人,却被陈昀揪着衣裳,轻轻拉回身侧。 沛王好似全没看见,笑盈盈夸道:“二位果真好度量!” 转头又假意训斥张宝珠:“好好长记性!不可轻狂!日后跟着我,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自然,若有人欺负你,本王也绝不善罢甘休!” 张宝珠低着头连连应是,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林嫣心里暗暗呸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今日不年不节,二位请我们看戏呢?” 沛王脸上的笑一僵,脸色渐渐沉下。张宝珠却抢一步开口道:“看戏不看戏的,妹妹也不懂。” “不过,”张宝珠瞥一眼陈昀,捂着嘴笑道:“若是齐郡王同赵大小姐唱一出破镜重圆,小女子倒愿一观。” 林嫣脸色微微一变,想起赵月儿入京一事,从未听陈昀提过。 甚至,甚至上辈子,陈昀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赵月儿,直到和张宝珠闲聊,才知陈昀有个才高八斗,艳冠群芳的青梅。 有一日,她在书房无意翻到厚厚一叠书信,才知二人书信来往已久。 这一切,陈昀从未对她说过。 陈昀倒是八风不动,听张宝珠说完,眉尖微皱道:“张小姐的话可真多。” 陈昀不喜张宝珠评他与青梅一事? 林嫣侧头看他,侧脸轮廓分明,轻抿着唇,剑眉星目,眸底带着一丝不耐。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昀当众情绪外漏。 林嫣心中长长叹息,右手签子上的肉块已冷硬,她也再吃不下去。 张宝珠朝林嫣一挑眉,挽起沛王胳膊娇声说:“王爷,咱们走。齐郡王和嫣姐姐郎情妾意,我们在这儿倒扫兴。” “郎情妾意”四字咬得极重。 沛王哈哈大笑道:“说得是。”又朝陈昀拱手,“齐郡王自便,失陪了。” 陈昀冷着脸还礼。张宝珠同沛王说笑着走远。 郎情妾意?张宝珠是懂讽刺的。 林嫣自嘲一番,强打起精神对陈昀说:“郡王爷,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 陈昀诧异道:“不是还要去看杂耍?”侧身指一指前方,“过了前处的一桥,便是卖艺人常摆摊子的地方。” 林嫣摇摇头,强笑着说:“不去了。”扯了扯衣领,缩着脖子,“太冷。” 陈昀抬头,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轻声道:“也好。” 与林嫣并肩而行,转身往回走。 “赵小姐好看吗?”林嫣声音闷闷的问。 “好看。”陈昀淡淡道。 林嫣下意识伸手摸摸脸上的红记,捏紧了灯笼杆:“哦。”磨磨蹭蹭落在陈昀后面。 陈昀终于察觉出有人心情不悦,住了脚。 林嫣低着头,闷闷地边走边数地上雪粒,一头撞进一个又暖又香的怀里。 陈昀伸手扶好要摔倒的人儿,低声问:“你怎么了?” 林嫣站好,不着痕迹后退两步,笑笑道:“无事。” “瞧见张宝珠得意忘形的模样,想到上辈子死前她一直在眼前,不忿罢了。” 陈昀默默瞧一眼空了的手,轻声说:“你,你那时候,我并非故意不去见你。” 林嫣抬头看他。他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张宝珠让人在你我身上下毒,我越靠近你,毒发越厉害。” “那时,我虽不舒服,却以为是外出染病所致,每每与你共处一室,你便极不舒服。所以,不敢再见。” “没想到,倒给她有了可乘之机。” “嗯。”林嫣仍低着头,脚尖轻轻踩雪玩。 “那你好些吗?”陈昀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原来,陈昀以为她是因死前的事不开心。 “好些了。”林嫣抬起头扯起一个假笑,打趣道:“多谢郡王爷前世不厌弃。” 陈昀清亮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半晌后,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眼角,皱眉说:“说谎。眼底未有笑意。” 林嫣嘴角的假笑险些挂不住。 “你心里不痛快,可愿同我说说?”陈昀摩挲着她的眼角问。 一阵寒风夹着雪花吹来,冻得人直哆嗦,只他指尖的丝丝暖意,从林嫣眼角一直暖到心底。 林嫣心里一动,想起这段时日,他忙得不见人影。于是,开口问:“你这段时日在忙什么?” 自从得知林安如可能与藏剑阁联系上,陈昀同慧觉也一直暗地里追查。 最近这段时间,陈昀一直在忙这些,顺便看在赵老爷子的面上,允赵月儿来齐王府暂住。 只是藏剑阁既已露了行迹,必是有所准备。追查一事,恐怕危机四伏。 陈昀不想将林嫣扯进来,只回道:“不过是圣上吩咐的琐事罢了。” 林嫣道:“琐事?” “知道了。” 心里仍闷闷的不舒服。 陈昀拍拍她头,又问道:“怪我没空陪你吗?” 林嫣用脚尖将地上的雪狠狠碾实,静静道:“齐郡王言重了。” 陈昀刚要开口,一裹着厚斗篷的妇人,隔几步外,喜气洋洋道:“郡王爷?!” 林嫣也转头看,那妇人已奔至面前,匆匆行礼道:“老奴是赵大小姐的乳母,卫氏。” “我家小姐多谢郡王爷这番忙碌,不日便可进京相见了!” 林嫣瞳孔微微睁大,心也随着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 第111章 大打出手 林嫣听那婆子这样说,默默后退两步。 那婆子也没一点眼色,拨开林嫣,挤到陈昀面前,喜滋滋说。 “我家小姐常念叨郡王爷,特特吩咐奴婢,见了郡王爷,替她问声好。” 陈昀面上冷冷清清,一副不熟稔也不疏离的模样,眼底却浮出一丝不耐。 那婆子毫无知觉,仍唾沫横飞,一面说着自家小姐如何惦记,一面感谢陈昀如此帮忙。 林嫣站得靠后,将陈昀不耐却不得不忍的样子,瞧得清清楚楚。 高贵冷艳的齐郡王,也有对一妇人不得不忍耐的一天,虽说是一老妇人。 林嫣越看越想笑,嘴角慢慢上扬,可上扬到一半,又耷拉下来。 人都说爱屋及乌,若不是心悦赵月儿,陈昀又怎么会忍耐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仆妇。 林嫣越想越觉得无趣至极,趁那婆子停顿间隙,开口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陈昀越过面前的婆子,盯着林嫣道:“我送你。” 卫氏正说得兴致高昂,恨不得将自家小姐每日用何语调何种姿势惦念齐郡王,细细说一番。 忽听背后有女子说话,齐郡王又要送人回家。 卫氏心中极不乐意,听声音娇娇弱弱,倒像是个会勾人的狐媚子。 当下绷了脸,转身还未睁眼细看便说道:“你是哪家姑娘,大雪天不在家待着,倒出来缠着郡王爷,别以为你长得……” 余下的话,被卫氏咽了回去。林嫣带着红记的脸,正正好映她眼里。 卫氏捂着胸口,急退一步,口中不觉喝道:“哪里来的丑东西?!” 林嫣迈出的步子一顿,怔怔道:“丑东西?” 拜林嫣手撕安平郡主,脚踢齐王妃一众知名事件所赐,又丑又凶的名声,满京都尽知。 再加上有皇后,齐郡王撑腰,即使连安平郡主和齐王妃也轻易不会当众敢叫她丑。 是以,林嫣从一仆妇口中听到“丑东西”三字,不觉微怔。 林嫣转回身,脸色不大好看:“你叫谁呢?” 南岭与京都隔着山高水长,可圣上为齐郡王赐婚一事,迟些还是传到了赵家。 陈昀霁月清风之姿,赵家猜测即便郡王侧妃不及赵月儿,多少也差不离。 卫氏见林嫣这样丑陋,哪会往齐郡王侧妃那处想,只当她是谁家飞扬跋扈的丑小姐,借机缠着陈昀。 因此,卫氏听林嫣不客气的口气,傲慢道:“街上这么多人,丑的可没几个。” “你猜我说谁?人贵在自知,莫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 “跟我家小姐一比,有的人连地底泥都不如!” 林嫣额角青筋突突跳,上前跨一步,越过卫氏,在陈昀身侧咬着牙问。 “请问,我可以打她吗?” 陈昀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这婆子倒是无足轻重,赵家夫人却是个极记仇的。 打了她的人,不论多久,总要想法讨回来,且手段阴毒。若要教训,他暗地里有几百种法子,让这婆子求爷爷告奶奶。 眼下,面上林嫣还是不要理她才好。 陈昀心思几转,淡淡朝林嫣摇摇头,低声道:“莫急,此事我……” 林嫣见他摇头,一颗心好似被人装上千斤石头,狠狠沉进水中。不听他说完,冷脸后退一步。 卫氏见林嫣离陈昀那般近,早不乐意。 又看她凑近陈昀耳边,二人姿势极为亲昵,又惊又怒,唯恐这样的丑女玷污了明月般的齐郡王。 故,伸手使劲一拉,正赶上林嫣后退,两处劲往一处使,林嫣脚底一滑,扑通一声仰面倒在雪地上。 林嫣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洒洒扬扬的雪花,耳边是路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愤怒中夹杂着一丝莫名委屈的心情达到顶峰。 狠狠拍开陈昀伸过来的手,她从地上一跃而起。 林嫣紧紧揪着卫氏的头发,拖拉着她,冷着脸穿过看热闹的人群,目不斜视朝小胡同走。 “唉哟!放开我,你这丑八怪,贱丫头,你要干什么?” 林嫣狠狠朝卫氏小腿上来一脚:“丑八怪,贱丫头要打人了!你开不开心?” “唉哟!疼死我了!你敢?!我是南岭赵家的人!” “啪啪”,林嫣扯着头发,将卫氏的脸提溜过来,利落扇了两巴掌:“你说,我敢不敢!” 卫氏在赵家算是比较得脸的仆妇,老小主子面前多少有几分薄面。主子当众责骂都不曾有过,更何况被人扯着头发打脸! 卫氏又气又怒,不甘示弱,伸手抓挠林嫣。 可林嫣岂是一般闺阁小姐? 她从重生起,一路打到如今,即便不是高手也颇有心得。 左躲右挡,避开卫氏尖利的指甲,顺便又赏了卫氏几巴掌。 卫氏被打得嗷嗷直叫,忍不住朝陈昀喊道:“郡王爷,救命啊!” 恰巧林嫣拖着卫氏也到了小胡同内,扔灯笼,脱斗篷,挽袖子,提着卫氏发髻,左右开弓,又赏了几个实心巴掌。 卫氏疼得直打滚,口中不停叫喊:“疼啊,疼啊!齐郡王救命啊!” 陈昀站在巷口,背着光不说话,静静瞧着林嫣将卫氏打得边哭边求饶。 半晌后,林嫣仍不住手。 陈昀蹙眉,上前拦下林嫣将要落下的巴掌,低声说:“够了!” 林嫣气喘吁吁,不服气抬眼看他:“怎么,齐郡王思美人,连不知礼数的奴才也能分一丝爱心?” 陈昀眉头皱得更紧,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打过便算了,不可太过。” 卫氏满脸满头青青紫紫,被收拾得不轻,捂着脸边哭边叫:“郡王爷,看在我家小姐的份上,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呀!” 陈昀也冷着脸呵斥道:“闭嘴!” 又对林嫣说:“赵家的事,一时说不明白。你既然已出了气,便停手。” 林嫣嘴角噙着轻蔑的笑,一脚踹在卫氏背后,卫氏哎呦大叫一声,身子直直栽进雪窝。 “我若不停手呢?”林嫣挑衅般朝陈昀一笑,提脚踩在卫氏背上,问道:“不知,齐郡王要如何?” 第112章 表弟不简单 林嫣一脚踩在嗷嗷乱叫的卫氏背上,眉头轻挑横眼看着陈昀。 陈昀板着脸,立在巷口。 二人对视,皆不说话。 卫氏偶尔哀哀惨叫声同巷外喧闹声,衬得这巷口甚是寂静。 半晌后,陈昀叹气道:“你已出了气,放人。”眉眼间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之色。 林嫣心下一沉,这出闹剧好似自己无理取闹一般,甚是无趣。 卫氏脸埋在雪堆中,还叽哇乱叫:“贱人!泼妇!丑东西!你,你竟敢打人!” “凭你是谁,日后等,等我家小姐做了齐郡王妃,有你……唉哟!” 林嫣面无表情踩着她的头,摁进雪地里。剩下的话被咽了回去。 瞧着陈昀脸上不赞同的意思,林嫣抬起脚,笑道:“怪不得郡王爷发怒,原来是未来王妃的人,失敬失敬!” 说完,一把扯起卫氏的后衣领,将她脑袋提到自己眼前,笑嘻嘻道。 “我这个泼妇,贱人,丑东西叫林嫣。” “皇上下旨,赐婚于齐郡王做侧妃。” 又伸手拍拍卫氏惊呆的脸,笑着说:“怎么,觉着我配不上齐郡王?” “你,你……”卫氏一脸不敢相信,呆了片刻,还是将心里话说出来,“你怎么配得上齐郡王?!” 林嫣笑眯眯道:“哦,我不是不配,只你家小姐配。” “那不如让你家小姐劝一劝齐郡王,”转头直直望着陈昀,“让足智多谋的齐郡王想个法子,拒了婚事,好与赵月儿双宿双飞。” 陈昀眸底一片阴沉,只静静盯着林嫣,不说一句话。 林嫣不忿,嘴角噙着讽刺的笑回瞪,半晌后,将卫氏扯起,一把推到陈昀身边,拍拍手道:“我等你家消息。” 说完,捞起斗篷,看也不看灯笼一眼,只往外胡同外走。 目不斜视在巷口与陈昀擦肩而过。 那只牧童垂钓灯笼,烛灭纸破,面上覆了雪,静静躺在地上。 林嫣裹着斗篷,缩着肩往家走,心中将陈昀骂了成千上万遍。 渣男,臭花匠,见色起意之徒! 前世今生盼的逛雪中夜市,先遇见绿茶女后见到白月光家的人,竟无一顺心的地方! 陈昀,居然还护着那碎嘴婆子! 林嫣越想越气,朝道边的枯树狠狠踹上一脚。 “哎呀!草他大爷的,他奶奶的!狗眼长屁股上了?还是屁眼当眼使了?敢踢你爷爷我?!” 林嫣正疑惑脚底软乎,不似是树干,又听有人鬼嚎,也吓得大叫:“啊!” 秦月桥穿着厚厚的白袍,一手扶腰,一手扶树,颤巍巍从地上站起。 正要开口再骂,瞪眼一瞧,叉腰柳眉倒竖的,可不是他亲亲表姐吗? 秦月桥剩下的“吉祥话”,在舌尖滚了一圈,连忙咽回去,乖巧道:“嫣姐姐,你怎么在这?” 又皱着眉揉揉腰,皱巴着脸抱怨:“你这一脚,险些要了我的小命。” 林嫣抱着肩似笑非笑望着他。 秦月桥见势不对,咧嘴一笑,眉眼弯弯,甚是乖巧。 林嫣伸手揪起秦月桥耳朵:“你刚说什么?” 秦月桥装傻:“姐姐,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林嫣挑眉,手上使劲。 秦月桥耷拉着眉嗷嗷叫:“我错了,错了!不该骂林大爷。” “我也不知是你啊?轻点!若是知道是姐姐,踹死我,我也不敢骂呀!” “重点是这个?” “哎哎哎!你怎么越来越用力,疼死啦!” 林嫣斥道:“少来!我问你,这腌臜话是跟谁学的?” “我若是记得不错,你娘可不许你骂人。” 因周老太太一事,周美云以君子之礼要求秦月桥,严厉禁止口出秽言! 更何况秦月桥刚刚骂的话,已不是秽言二字可比了。 秦月桥双手合十,朝林嫣祈求道:“嫣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 他脸白眼大,眉眼清秀,仰着脸求饶,可怜兮兮的模样,颇能骗人。 林嫣一把将他脸推远:“这招不管用,换个!” 秦月桥揉着脸喃喃道:“明明第一次见面时,很管用呐。” 林嫣耳尖,一把扯起秦月桥又白又滑的小脸,凶神恶煞道:“你说什么?” 秦月桥吃痛眯着眼叫道:“好姐姐,我错了,错了!放手,快放手!” “快说,跟谁学的?!” 秦月桥疼得眼泪汪汪,大叫道:“好好好,我说!” “还能是谁?跟我亲亲外祖母,秦夫人的亲娘学的!” 林嫣:“……”脸木着,松了手。 秦月桥忙揉揉火辣辣疼的右脸,问道:“下雪天,你怎么不在家待着?” “这话我要问你,你在这儿干嘛?” 林嫣扭头朝四周扫了一眼。 这是一条偏僻小巷,左手处有一小木门,门后是一幽深院子,踮脚往里望,只见几个披着雪的屋檐,瞧着像是富裕人家。 秦月桥挠挠头,指一指小木门前,隔几十步挂着灯笼另一户人家,眉头紧锁说。 “我娘为我新找的老师。今日特命我来上门拜访。” 说着,脸拧巴一团:“老夫子年纪大,胡子白,一句一个之乎者也,跟他说话,差些要了我的小命!” “好不容易脱身,才在这儿喘口气,可不就遇上你了?” 秦月桥苦着脸,仿佛被人踹了百十来脚一般难受。 林嫣幸灾乐祸道:“你这张嘴,比粪车还脏,确实该找人,好好帮你洗洗!” “或者,我将你的丰功伟绩说给你娘听听?” 秦月桥见她还记着这事,一头扑到林嫣身上,抱着她的腰,哭嚎道。 “姐姐啊,我错了,你千万别告诉我娘。否则,我家的地板都能被我跪穿!” 林嫣扯着他头发,往外薅,嫌弃道:“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说哭就哭,要脸吗?” “呜呜,我爹也哭,也是大丈夫!” “……你爹不骂脏话,给我放开!” “不放!除非你答应不告诉我娘!” 两人正撕扯得厉害,小木门后面传来几道女声。 “咱们的沛王越发出息了!人也不往府里领,只养在外面。” 沛王? 林嫣停手,蹑手蹑脚趴在门前细听。 第113章 小孩子来了! 听到有人提沛王,林嫣拍开秦月桥,趴在门上偷听。 秦月桥见此,兴致勃勃跟着他表姐听墙角。 “哼,不过是一商贾女,上不得台面。主子不必忧心。” “我忧心什么?有人上赶着找死,莫非咱们还拦着?”顿一顿,又压低声音说,“我倒巴不得她进府呢!” “王爷竟肯花心思养在外面,看来是真上了心。”说话者似是一丫鬟。 另一个主子样儿的女子不屑道:“哼,越上心,有人比咱们还难受,只怕难受得寝食难安!” 小丫鬟声音微抖:“主子,小心些。若是被那位听到,可就不好了。” “你怕什么?天寒地冻,谁来这儿黑漆漆的地方听墙角?” 门外,结结实实粘在门上,听墙角的二人,对视一眼,大气不敢出。 “况且,”女子傲气道:“郑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能任凭她拿捏,我倒瞧瞧她敢不敢动我?” 郑家?沛王侧妃,郑氏?此处离沛王府不近,她来这儿做什么? 林嫣心思几转,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专心偷听。 小丫鬟又道:“今日这般冷,难为主子跟着挨冻。” 郑氏嗤笑一声说:“有人做了亏心事,怕上天降罪呢。” “冰天雪地来此,寻什么仙姑解梦,我瞧啊,还是少作孽才是正理!” “主子慎言!”另一道沉稳且年老的女声响起。“若让有心人听了,可不是玩的。” “那可不巧,这不嬷嬷听见了?那嬷嬷是有心人吗?”郑氏张口讽刺道。 那嬷嬷淡淡道:“屋内已完事。入夏,服侍你家主子回府。” 叫入夏的小丫鬟,低低回了声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似是那嬷嬷走远。 郑氏恨恨道:“做什么道貌岸然的模样?府里脏事儿不少,日后,老天爷要降天谴,她那王妃主子能躲得过?” “主子,少说几句!”入夏吓了一跳,小声劝道。 随后,一阵衣裳摩擦声,杂乱脚步声并郑氏低低咒骂声,渐行渐远。 直到园子内一丝声音也无,林嫣才直起身,拉着秦月桥,轻手轻脚疾步出了巷子。 到了秦府那条大街路口,林嫣狠狠喘口气,松开同样紧张兮兮的秦月桥。 秦月桥拍拍胸口,喘匀气才问:“刚刚,刚刚,那几人你识得?” 走得急,林嫣喝了不少凉气,拍着胸口边咳嗽边摇头。 秦月桥挠挠脸道:“我听不明白,但觉着不是什么好事。” 林嫣缓过气,一拍他脑袋:“这是该你操心的事?” 说着,揪着他衣领朝秦府门口走去,边走边呵斥道:“你还是回家多读几本圣贤书。” “好好洗一洗你那张臭嘴!” “啊!你怎么还记得这事?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娘?” “不能!” “啊!不要啊!”秦月桥悲切的叫声洒了一路。 自从雪夜二人不欢而散后,绿腰来过几次,皆被林嫣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见面。 一来二去,绿腰便不再来了。 林嫣冷笑不止,若是今日换了赵月儿这般,陈昀只怕要亲自将赵家的门槛踏破! 此事,越琢磨越堵心,林嫣索性扔一边去,琢磨着起沛王府一事。 听郑氏之意,好似是沛王妃不善。可张宝珠如今可是沛王的手中宝,只怕不舍得让她进王府。 林嫣思来想去还未想出应对之策,却有件更紧要的事儿等着她。 秦夫人要过生辰。 秦家今年风光无限,秦家夫妇认为树大招风,商量好要低调着过。 可皇上,皇后,太后赏赐不断,京都各世家早早派人往秦府送贺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下,秦府也只好大办宴席,答谢宾客。 林嫣换了大红色衣裳,满头珠翠,早早跟着林老太太到秦府。 秦府上下洒扫庭除,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周美云一会儿笑眯眯迎客,一会儿吩咐丫鬟布置宴席,跟只花蝴蝶似的,忙得脚不沾地。 林嫣缩在炭盆边,听林老太太同她的老姐妹们讲过去的故事。 正听得昏昏欲睡,一瞥眼,见柳云儿盛装打扮,带着一众仆妇,盛气凌人得进了屋。 那模样比一旁的秦玉兰还像孙家主母。 瞧见林嫣,更是仰头翻个不大不小的白眼。 林嫣揣着手,嗤笑一声。 这人真是记吃不记打,莫非已忘了宝福寺被揍一事? 再者说,区区一个妾室,哪来的底气敢压主母一头? 可等开了席,林嫣才明白柳云儿底气在哪。 “来来来,云儿抱着宝儿坐这儿。”孙老太太笑呵呵拉过柳云儿,坐在自己身边。 秦玉兰反倒坐在柳云儿下首。 林嫣挨着林老太太,隔着大厅,正对着秦玉兰。 见此,林嫣瞧了瞧她,后者只回一苦笑。 秦将军正得盛宠,京都达官贵人家眷几乎全都到场。 席上不少熟人,有安平郡主,钱玉儿,沛王妃,沛王侧妃等人。 林嫣悄悄多看了几眼,沛王妃模样出挑,身量苗条,神色淡漠,倒瞧不出什么。 倒是侧妃郑氏,微微皱着眉,一副不大耐烦的模样。 孙老太太的宝贝孙女,刚四岁,粉嫩嫩一团,玉雪可爱。 柳云儿正与他人寒暄,宝儿坐不住,从她娘怀里溜下来,哒哒满屋乱转,奶娘跟在后面追得一头汗。 宝儿跑得急,一不小心跌了一脚,正倒在林嫣身旁。 哇一声趴在地上哭起来,林嫣吓了一跳。可见那娃娃长得确实可爱,起身忙将人扶起,哄道:“好了,好了。不疼不疼。” 宝儿揉着眼哭嚎着站起。 刚站好,便瞧见林嫣印着红记的脸,一撇嘴,哭得越发大声。“呜呜呜,妖怪!” “娘,有妖怪!” 她这一嗓子甚大,引得厅内众人纷纷侧目,林嫣嘴角抽搐,讪讪收回手。 柳云儿提着裙角,一阵风似的刮过来,一把推开林嫣,抱起宝儿心疼道:“不怕,不怕,娘在这儿。” 说着,狠狠瞪林嫣一眼道:“林小姐这么大的人,露着你那张丑脸,是要吓小孩子玩吗?” 林嫣眉头直跳,压低声道:“香儿,你脸皮又痒了不成?” 她板着脸,声音低沉,柳云儿还未张口,宝儿便被吓了一跳,张大嘴巴,边哭边喊。 “呜呜呜,有妖怪!我好害怕!”搂着柳云儿脖子,指着林嫣,“快去,快去,打妖怪!” 满满当当的大厅,此时寂静无声,皆望着林嫣三人。 魔音贯耳,林嫣眉头皱得要打结,心道,小孩子真的好烦人啊! 第114章 毁灭吧,熊孩子! 宝儿哭得厉害,柳云儿抱着一边哄一边冲林嫣瞪眼睛。 她嚎叫的声高,那一声声妖怪,厅中不少宾客都听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林老太太同周美云脸上不大好看,只是对着一个小孩子,也无法发作。 林嫣更是眉头打结,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满脸通红。 半晌后,孙老太太笑眯眯开口道:“小孩子不懂事,诸位见谅。云儿抱着宝儿过来!” 柳云儿狠狠瞪林嫣一眼,轻拍着宝儿,回到孙老太太身边坐下。厅内复又喧闹起来。 过一会儿,宝儿止了哭,在她娘怀里扭来扭去,一转头又瞧见正生闷气的林嫣。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从柳云儿怀中滑下来,伸手使劲推推秦玉兰,同秦玉兰挤在椅子上。 秦玉兰脸色不大好看,但宾客盈门,孙老太太又在一旁,也只好皱着眉忍下。 那宝儿这会儿不哭啦,支着脸,颇有兴趣盯着林嫣。 不能和小孩子计较,林嫣心默念几句,低头夹菜,权当看不见。 正低头嚼菜,额头一疼,一只小东西啪嗒掉进碗里,林嫣夹起细看,是席面上的一道菜白玉丸子。 林嫣抬眼瞧向对面,宝儿冲林嫣笑嘻嘻,手里还攥着两三个小丸子。见林嫣瞧她,笑嘻嘻又丢一颗。 这次正中林嫣眼皮。 林嫣额角直跳,紧紧攥着筷子,肚子冒火,恨不得冲过去将这熊孩子屁股打烂! 秦玉兰才与人寒暄完,一抬眼,瞧见林嫣要吃人的模样,惊了惊,低头一看,宝儿正拿着小丸子扔人玩。 “不可扔人!宝儿乖,把丸子给我。”秦玉兰边哄边伸手要她丸子。 宝儿油乎乎的手攥得紧,噘嘴一边躲一边喊:“不给你,不给你,哼!” 说着,又伸手故意在秦玉兰大袖子上一抹,上好的金丝滚边月白裙,顿时油乎乎一片。 秦玉兰也肚子冒火,又不能揍她,只好强忍着怒气,压低嗓子严厉道:“给我!” 宝儿左扭右扭躲着不给,狠狠在秦玉兰手上抓了一记,才从椅子上跳下来,攥着丸子,冲秦玉兰吐舌头。 秦玉兰又不能去抓她,只好捂着手,狠狠瞪她一眼。 宝儿见秦玉兰,林嫣两个大人皆拿她没办法,顿时,得意洋洋,愈发胆大。 哒哒哒跑到林嫣身旁,踮起脚,扒住桌沿,奶声奶气问:“你是妖怪吗?为什么长得这样丑?” 林嫣一肚子气没处发,打又打不得,只低着头吃菜,看也不看她一眼,狠狠道:“一边玩去!” 宝儿见林嫣不理她,只低头吃菜,眼珠子一转,趁林嫣不注意,将手里攥了半日的丸子,悄悄放进林嫣的汤碗中。 那碗中本盛着肉丝汤,丸子又小,林嫣一时没看清,端起碗用勺子喝了一口。 宝儿扒着桌子笑得不怀好意,林嫣这才瞧到勺子上那颗小丸子。 林嫣默默将碗放下,一把攥住宝儿的手,将余下的丸子扣出来,凑到她脸前,恶狠狠道:“不想挨揍,就给我滚一边玩去!” 宝儿挣扎不过,见林嫣脸凑得近,朝她红记上狠狠抓了一把。 “唉哟!”林嫣脸上一疼,手松开。 宝儿一溜烟跑回柳云儿身边,靠着她娘冲林嫣笑嘻嘻示威。 林嫣手指轻轻摩挲,抓痕不短,从太阳穴至耳前,且皆是火辣辣的疼。 宝儿见林嫣瞪她,笑嘻嘻吐吐舌头,对柳云儿说:“娘,娘,我去打妖怪了!” 柳云儿一时没明白:“什么?” 宝儿一指林嫣,天真道:“我去打那个妖怪了!” 柳云儿这才瞧见林嫣被抓花的脸,顿时心花怒放,前阵子被林嫣打脸的憋闷之气,烟消云散。 一把抱起宝儿,狠狠亲上几口,夸道:“好孩子,你今日真是为娘出气了!” 宝儿不懂她娘说的什么,只知道打了妖怪,她娘开心,也开心起来。 母女两个一个翻白眼,一个吐舌头,冲林嫣耀武扬威。 宝儿这下更得意,见周美云同孙老太太聊天,咧嘴笑着问:“周婶婶,妖怪怎么会来你家呀?” 周美云嘴角的笑一僵,下意识瞧了林嫣一眼。 白生生小脸上,一道又红又肿的抓痕甚是显眼,又见林嫣眼里冒火,盯着宝儿,还有什么不明白? 周美云顿时脸色不大好看,不再说话。 宝儿觉出不对,但仗着刚刚无人敢动她,说道:“那个妖怪长得好丑呀!” 又瞥一眼她娘的俏脸,想想自己总被人夸好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啦,定是她娘长得丑,她才那样丑!” 这下,周美云彻底不高兴,不好对小孩子发怒,不动声色对柳云儿说:“孙小姐,倒是懂得多。” 柳云儿看出周美云不悦,暗暗撇嘴,满不在乎说道:“小孩子不懂事,秦夫人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安平郡主的坐席离周美云不远,钱玉儿正吃得无聊,从头到尾将孙宝儿干的事,瞧个清楚。 钱玉儿嘻嘻一笑,夸道:“哎呀,小妹妹真聪明,可不是娘是什么样,闺女就是什么样!” 说完,还冲孙宝儿拍拍手。 周美云听出言外之意,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孙宝儿还以为是夸她,仰着脸冲钱玉儿笑得开心。 柳云儿脸色微微一变,狠狠瞪钱玉儿一眼,当下不客气对周美云说道。 “秦夫人堂堂一将军夫人,倒好意思同小儿计较。” 一翻白眼又小声说,“来历不明的人,也当个宝贝,可真好笑!” 周美云脸色一沉,将酒杯一撂就要骂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拉住她的胳膊。 孙老太太笑眯眯拦住周美云道:“大好日子,可不要动气。” 孙老太太与周老太太关系也不错。当着她老人家的面,周美云也不敢放肆大骂,刚要默念几声冷静冷静。 孙宝儿不知抽什么疯,一把将乳母递过来的汤碗砸在地上,嘴里喊着:“我不吃,我不吃!” “这是妖怪吃的东西,我才不吃呢!哼!” 孙宝儿一扭身钻到柳云儿怀里,大叫道:“娘也不许吃!” 翻过身指着林嫣,“吃了会像她一样丑!” 林嫣啪嗒一声将勺子扔回碗里,揣着手冷嗖嗖看着熊孩子。 该怎么收拾她才好呢? 第115章 表弟威武! 孙宝儿声音不小,满堂宾客听了,偷偷打量林嫣。 安平郡主扑哧笑出声,但有周美云在,她也只略笑笑,也不能出言添把火。 钱玉儿双手支着脸,瞧了瞧林嫣的黑脸,一拍桌子,正要说话,被安平郡主狠狠拧了一把。 “唉哟。”钱玉儿揉着胳膊,在安平郡主怒视下闭上嘴。 周美云抽回胳膊,冲着柳云儿淡淡道:“孙小姐四岁了?是该请夫子好好教教。” 柳云儿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才四岁的孩子,夫人也要计较?” “四岁也不小了。”周美云接道,“月桥四岁便跟着夫子读书识字,明事理。” 明事理几个字,咬得甚重。 柳云儿扶了扶鬓边的金步摇,勾唇一笑:“别说四岁,便是四十岁在我眼里也只是个孩子。” “咱们大人还是要多宽容大度些,莫与孩子计较。” 周美云恨不得将柳云儿扔出去,可今日宾客盈门,总不能扫了宾客的兴致。 周美云勉强一笑,问孙老太太:“婶子,你看如何?” 孙老太太依旧眯着眼,笑眯眯不说话。周美云正要再逼问,被半晌未说话的林老太太笑着打断。 “美云,你瞧我,眼也花了,耳朵也聋了。现在瞧见孙儿就心软成一片。你说说,这是不是说我老得不行了?” 林嫣听出是在提醒舅母,那可是孙老太太的命根子,多说无用。 周美云也听出来,只好接着话头安慰林老太太几句,厅上气氛又活跃起来。 林嫣扫一眼得意洋洋的柳云儿母女俩,琢磨着,老的不行,还是要看小的。 手朝后一挥,春梅附耳过来,听林嫣吩咐后,转身出门。 林嫣支着下巴,朝挑衅的柳云儿一笑,待会儿你可别哭出来! 周美云再没有这样憋气的时候,还是在自个儿生辰时,越想越气。 瞥一眼趾高气昂的柳云儿,怒气更胜三分,心想谁要是能帮她出口恶气,便是管她要星星月亮,她也搬梯子去摘! 周美云正生闷气中,秦月桥晃晃悠悠到她身前。 周美云没好气道:“你不是跟你爹在外间招呼宾客,来这儿干嘛?” 秦月桥捶捶她娘的肩膀狗腿道:“这不是知道娘心情不悦,特意来哄娘开心吗?” “少来这套!你别想着几句话哄我,便能免去责罚。” 周美云朝宾客扯一假笑,转头恶狠狠对秦月桥说:“三百遍论语,抄不完,你甭想出门!” 秦月桥打一激灵,眉毛耷拉下来,哀求说:“娘,要是我让您开心了,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周美云不接话,心道,我今天被气成这模样,你能帮我解气,我才服你! 二人正说着,孙宝儿又不老实了,席间新上了一盏甜汤,她早已吃饱,便用勺子搅汤玩。 手攥着勺子,在汤盏中搅来搅去,汁水飞溅,周围人都未能幸免,连周美云衣服上也被溅上几滴。 孙老太太权当看不见,柳云儿还在夸她姑娘厉害。 周美云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手重重一拍桌案,正要发作。 秦月桥一步跨到柳云儿母女面前,笑呵呵说:“孙妹妹,爱玩这个?” “这样不好玩,我有更好的玩法,你想不想知道?” 孙宝儿一见有个大哥哥要来抢她的“玩意儿”,噘着嘴不乐意:“这是我的,我不要和你玩,你走!” 秦月桥笑容不减,一把抄起她怀里的汤盏,高高举起,兜头朝孙宝儿脸上倒去。 玉白的汤水,花花绿绿的小点心,哗啦啦浇了孙宝儿一头。 柳云儿初初一愣,直到孙宝儿大声尖叫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冲,伸手就要推秦月桥。 秦月桥早有防备,侧身一躲,柳云儿不但扑个空,反倒险些扑在桌子上。 被汤水糊得严实的孙宝儿大声嚎叫,柳云儿只得先替孙宝儿擦脸。 柳云儿擦着,嘴里不干不净骂道:“心肠坏了的玩意!她才四岁!你也下得去手?” 周美云刚从惊愕中回神,听见柳云儿骂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别说十岁,便是一百岁在我眼里也只是个孩子。” “咱们大人还是要多宽容大度些,莫与孩子计较。”正是刚刚柳云儿拿来堵她的话。 “你,你”柳云儿一愣,没想到挖个坑倒把自己埋了。 宾客们早就被孙宝儿吵得心烦意乱,见柳云儿吃瘪,纷纷捂嘴轻笑。 柳云儿脸红脖子粗,气昏了头,见吵不过周美云,竟将矛头对准秦月桥,气哼哼骂道。 “说什么大家公子,黑心肠的狗东西!圣贤书全读到狗肚子里!” 周美云差点气个撂倒,不可思议望着柳云儿,这贱妇当她是死的吗? 正要撕了脸面,开口对骂,被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身边的秦月桥拦下。 “娘,今日是你生辰,客人都在呢,哪能像个泼妇一般,同人对骂?” 周美云回头瞪他,秦月桥嘿嘿一笑:“这事,让我来!” 周美云想起林嫣那日说的,她儿子脏话成篇,不仅粗俗粗暴粗糙,甚至比街头泼妇无赖还强上七分。 周美云皱着眉思量片刻,才对秦月桥说“你来可以,但给我收着点!” 秦月桥眨眨眼表示明白。 那边柳云儿见周美云不接话,越骂越顺畅,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上梁不正下梁歪,本就是个坏苗子,可别想栽什么参天树!” “呸!黑心肠的小畜生!” “呸!不要脸的贱娼妓!”秦月桥淡淡回骂。 柳云儿为孙宝儿擦脸的手一顿,怔怔问:“你刚刚说什么?” 秦月桥嘻嘻一笑,露出一双酒窝,又重复一遍:“呸!不要脸的贱娼妓!” 柳云儿神情从惊愕转为怒不可遏,腾一声站起身,正要大骂。 “你这不要脸的贱娼妓,黑心脸皮厚的贱坯子!自己不知理也养不出明事理的玩意,要不是勾搭了男人,这地方是你配进来的?” “你家孩子是孩子,我也是秦家的孩子!都是孩子,她闹我也能闹!这可是我家!装什么大尾巴狼!” “敢在我娘生辰宴上放肆,信不信小爷我叫人大棒子把你这不知礼数的母女轰出去?!” 秦月桥中气十足,面不红气不喘,对着柳云儿一顿好骂。 柳云儿插不上嘴,被骂得灰头土脸,摇摇欲坠,听到秦月桥骂她娼妓,回头一指林嫣,哆哆嗦嗦说:“是你?是不是你教的?” 第116章 秦将军来也 “是你!对不对!就是你这个贱人乱嚼舌根!”柳云儿扭曲着脸,张牙舞爪朝林嫣扑去。 秦月桥微微侧身,伸脚一绊,柳云儿脸朝下扑倒在地,正正好扑在林嫣脚边。 厅上宾客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瞧着孙老太太半眯着眼,老僧入定的模样,又面面相觑,一时寂静无声。 钱玉儿可不管那么多,拍着桌子大笑:“哈哈哈,笑死了!有人摔了个狗啃泥!” 安平郡主频频朝她使眼色,钱玉儿只顾着捂着肚子笑权当看不见。 这一笑,如同投入静湖内的小石子,宾客们先是捂着嘴轻笑,片刻后,个个抚掌大笑。 林嫣低头瞧着趴在脚边,唉哟唉哟叫痛的人,笑眯眯道:“还未到过年,我可没有拜年钱。” 柳云儿胸口摔得闷疼,撑着地,颤悠悠坐起来,指着林嫣大骂:“你这个贱人!” 林嫣啧一声,揣着手望她:“你只会骂这个?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没骂腻,我都听腻了!” 柳云儿胸口起伏得厉害,哆嗦着嘴唇指着林嫣,半晌说不话来。 孙宝儿在一旁跟死了娘一般哭嚎,乳母也哄不住,吵着叫着对孙老太太说:“祖母!我疼!” 小手一指秦月桥:“快,快去打他!” 林嫣一横眼,孙宝儿缩回手,趴在乳母怀里,哭得越发大声。 老僧入定的孙老太太半掀起眼皮,笑着对周美云说:“宝儿不懂事,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又乐呵呵看秦月桥:“你是大孩子,比小妹妹听话懂事。” “可你瞧瞧小妹妹哭得这样,不如你先道个歉,替我这老婆子哄哄她可好?” 秦月桥站在林嫣身侧,瞠目结舌,低声感叹说:“姐姐,你还说我是流氓,瞧瞧这位。” 林嫣偷偷瞪他一眼,秦月桥闭上嘴,以眼神示意他娘,咋办? 周美云咳了一声,心道,这老太太越老越糊涂了,可又不好当众驳老太太面子,故也只当没听见,半合着眼不说话。 一众人皆沉默下来。 孙宝儿见老太太没像往常一样,替她打人出气,哭得越发大声。 一边大哭,一边撕扯乳母的头发,耳朵。乳母抱着她,躲不过去,脸上被抓出几道血痕。 孙宝儿仍不满意,趴在乳母肩上狠狠咬一口,乳母哎呦哎呦大叫,疼得两眼热泪,手上一时没抱紧,孙宝儿差些掉下去。 柳云儿一骨碌从地上趴起,夺过孙宝儿,狠狠拧了乳母一把,冲孙老太太哭喊道。 “娘,咱们好心好意来送礼,倒被人这样欺负!” “秦家得皇上倚重,门槛高,咱们孙家可高攀不起!” 林嫣冷笑出声:“这么一盆脏水泼下来,传到圣上耳朵里,倒像是秦家恃宠而骄,无法无天呢!” “孙家是来送礼,还是送晦气?” 孙老太太仍是闭口不言。 周美云一瞧,心冷了一半,既然老太太不念旧情,任凭一个娼妓出身的妾室胡说八道,她还顾着脸面做什么? 挥手将秦月桥招呼到身边,低声说:“你老娘不高兴,随你折腾,帮你娘出了气,便不罚你跪地板!” 秦月桥眯眼一笑,好似解了紧箍咒一般,大摇大摆厅中站好,对着柳云儿大骂。 “烂娼妓,贱娼妇,黑心黑肠的贱人!” “你娘生你,忘将你脑子生出来了?” “草你大爷的!往日靠着露大腿露奶子伺候男人,在男人床上逞英雄,还以为哪都是你能逞强的地方?” 话音落,大厅一片寂静,贵妇小姐们个个呆若木鸡,再没想过大家公子能骂得如此之脏, 柳云儿更是如同雷击,半张着口,呆呆说不出话。 周美云刚喝一口茶,险些喷出来,被秦月桥这张嘴,惊得头晕脑胀。 林嫣是见识过秦月桥本事的,悄悄扫众人一眼,差点笑破肚皮。 孙老太太难得将眼睛睁开,震惊指着秦月桥问周美云:“美云呀,这是你教的?” 周美云扶额靠着仆妇道:“这是您逼的。” 孙老太太脸色微变,沉下脸说:“今日是你生辰,我也不同你计较,你家公子需找人好好管教才是。” “什么娼妓不娼妓的,挂在嘴边惹人笑话!” 听到有人说教周美云,林嫣当下不乐意,斜着眼瞧孙老太太,开口问秦月桥。 “你瞧瞧,说你不懂事,你还不服气。” “怎能当众说实话,即便柳云儿是娼妓,你也不能当众说娼妓。” “更不能因娼妓无礼,便指着娼妓的面骂她。” “毕竟有人家愿意将娼妓当宝贝捧,跟寻常人家可不一样呢。” 越不让提娼妓,林嫣越要提娼妓,活活气死孙老太太! 果然,柳云儿同孙老太太齐齐变脸。 柳云儿瞥一眼孙老太太,抱着孙宝儿放声大哭:“娘,我不活了!不活了!” “今日竟然被人这般糟践,”暗暗拧孙宝儿一把,孙宝儿也嗷嗷哭叫。 柳云儿又哭道:“娘,我出身卑贱,脸皮厚,可,可宝儿可是您亲孙女,您也要顾着她的颜面啊。” 孙老太太一瞧自家宝贝孙女哭得伤心,早心疼不已,拿帕子沾沾泪,便要哭着数落周美云。 秦将军不知从哪里一阵风似的刮来,扶着老太太嘤嘤哭起来:“婶子,你来了?你可要替银筝做主啊!” 孙老太太一头雾水,怎么让她做主?她还要哭着找秦家要公道呢。 秦将军拿袖子沾泪道:“那年我们夫妻俩落难,是银筝拼着性命救了我们。” “我将她认作妹子,当亲妹子一样对待。” “呜呜,如今银筝走了,只留下阿嫣一人。”一指林嫣,哭得更悲切“可怜的孩子,爹不疼娘不在,只能被人欺负!” “唉哟哟,可怜的妹子,可怜的阿嫣啊!” 秦将军以袖掩面,高大的身子抖得厉害,哭声又大,生生将柳云儿的嚎叫声压了下去。 孙老太太被秦将军扯着手哭诉,两眶眼泪憋了回去,尴尬站着。 秦将军一转头,眼角带泪看了柳云儿一眼,问道:“秦家仗圣上倚重,欺负人?” 第117章 整治熊孩子 秦将军含着泪瞧着柳云儿,柳云儿蓦地一抖,心虚道:“本来就是。今日孙府来庆贺,倒被你家这样欺负!” 秦将军从袖子内掏出一叠整整齐齐的帕子,一手扯着孙老太太,一手捂着脸,期期艾艾道。 “好好好,既然孙家人这样说,婶子,咱们到圣上面前理论理论。” “呜呜呜,圣上可要为秦大海做主,戍边十年,幸得圣上宠爱,还未过几天安生日子,便被人这样编排。” 秦大海一抹泪,扯着白了脸的孙老太太:“走,咱们去找圣上评评理。” “今日宾客俱在,孰是孰非,各位有目共睹,谁也做不得假。” 孙老太太被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急忙反手拉过秦大海道:“大海,大海,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莫冲动!” 秦大海话里话外,意指孙家构陷忠良,况且厅上众人听得清楚,确实是柳云儿冒犯在先。 圣上正倚重秦家,若真闹到皇上那儿,指不定真要责罚孙家。 孙老太太一想通,脸色都白了,狠狠瞪柳云儿一眼,暗骂道只会惹事的贱妇! 林嫣一瞧这势头,朝周美云使眼色。周美云了然,暗暗拧了把大腿,也捂着脸哭道。 “将军且慢,带妾身同去。今日是妾身生辰,万万没想到被人这样欺负。妾身去求皇后娘娘做主。” 周美云话落,柳云儿脸也白了一层。 上次林嫣被皇后娘娘叫去学规矩,在宝福寺生生待了月余。 若自己去了,不说一月,便是待上半月,只怕孙大郎被秦玉兰笼络去,有了身孕,到时孙府哪有她的位置? 柳云儿忙扯着周美云,低声道:“秦夫人息怒,都怪宝儿不懂事,搅了夫人宴席。” “夫人大人有大量,看在她小的份上,饶她一次。” 周美云泪眼汪汪,委屈道:“说什么大人小人,我这生辰宴被一小儿搅得鸡飞狗跳,听你这话,倒是我了理应受委屈一般。” 说着一叠声叫丫鬟备车,要出门去。 柳云儿心一横,扯过孙宝儿,朝她脸上狠狠拧一把。 孙宝儿一愣,没想到她娘竟舍得打她,顿时嚎啕大哭。 “呜呜呜,祖母,阿娘打我!阿娘打我!”孙宝儿跺着脚,手指柳云儿向孙老太太告状。 孙老太太正被秦大海扯得满头大汗,哪顾上她,一撇眼,想起今日之事都起自孙宝儿,两眼一瞪,厉声喝道:“一边待着去!” 孙宝儿自幼被孙老太太当眼珠子养,哪被老太太这样训斥过? 孙宝儿张着嘴大哭,见孙老太太没空理她,竟上前朝孙老太太踹了一脚,口中还哭叫道:“坏祖母,坏祖母,以后再不跟你好了!” 正被拉扯着的孙老太太一愣,瞪着眼瞧不停踢她的乖乖孙女,脸色渐渐沉下来。 秦大海见此,松了手,将帕子往怀中一塞,揪着秦月桥耳朵,站得远远的。 孙老太太一把推开还在叫骂的孙宝儿,厉声质问柳云儿:“这是你教的孩子?” 柳云儿拦着周美云,忙得一头汗,听孙老太太口气不善,心里不服气,孙宝儿可不是她一个人宠坏的。 “老太太抬举我了,宝儿,我一个人可教不出来。” 最会惯孩子的,可不是老太太自己? 孙老太太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当下脸一沉,呵呵冷笑:“这样说,倒是我的错了!” 柳云儿今日丢了好大的人,又被秦月桥一顿好骂,心里有气正没处发,当即阴阳怪气道。 “老太太哪里的话,您眼明心亮,哪里会错?” “宝儿年纪小,劳您费心教教,日后大有出息呢。” 孙宝儿被老太太这样宠,日后不定是什么招人厌烦的样子呢。 柳云儿擦着汗,阴阳怪气的吐槽。 孙宝儿还在乳母怀里,哭嚎不休,张口闭口坏祖母,臭祖母。 周美云,林嫣等人不必说,笑呵呵看笑话,厅上其他宾客,也指指点点,捂着嘴偷笑。 钱玉儿又坐不住了,一拍手朝孙宝儿道:“妹妹厉害啊,连祖母也敢骂,我是比不过,比不过啊!” “我……” 安平郡主伸脚一踹,钱玉儿一个趔趄,将余下的“夸奖话”,咽了回去。 孙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老脸红了白,白了红,晕着头望着仍骂她的亲孙女,又怒又羞。 被疼爱的亲孙女,当众打骂,她老脸往哪放,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了事! 秦玉兰见老太太气得发抖,忙上前搀扶,边轻声宽慰。 “你觉着有大郎宠着,我便不能对你如何?”孙老太太扶着秦玉兰手,厉声问柳云儿。 柳云儿不敢再说,面上却是忿忿不平。 孙老太太手抖着狠声对秦玉兰说:“回去后,宝儿放你院子养。” “派个嬷嬷,好好教教这贱人规矩!” 秦玉兰一愣,心道她并不想养那小畜生好吗? 可孙老太太气得仿佛要背过气去,秦玉兰不敢再说,只等着回去想法子,扔了这烫手山芋。 柳云儿怔愣片刻,回过神向孙老太太求道:“老太太息怒,我错了,是我气昏了头,不知轻重。”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孙老太太衣裳道:“宝儿,宝儿不能给别人养。” “秦氏借机谋害宝儿可怎么办?老太太我错了,错了!我也不要学规矩,不要!” 孙老太太的陪嫁嬷嬷,心狠手毒,府里上下跟着学规矩的丫鬟,没有不掉一层皮的! 孙老太太一瞪眼,厉声说:“敢污蔑主母,可见更要好好学规矩!” “你们几个还愣着?还不拉回去,送到邓嬷嬷那里,就说我吩咐的,不必留情,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大郎有话,只管来问我!还不动手?” 孙府丫鬟,婆子们忙扯着柳云儿,往外拉。 听她又嚎又叫,实在难听,顺手拿起厅上角落的抹布,将她嘴堵个严实,拖了下去。 孙老太太冷笑着说:“既然宝儿不喜我这祖母,那我也少费心些才是。” “带回去交给秦氏管教。” 孙宝儿这才觉出祖母真生气了,瘪嘴窝在乳母怀里,只睁着眼掉泪,不敢再叫。 林嫣舒心不少,悄悄夸奖秦将军:“舅舅厉害,你怎么想着来后厅了。” 秦大海嘿嘿一笑:“齐郡王劝我来的。喏,正在外头亭子里等你呢。” 陈昀?他怎么来了? 第118章 齐郡王来了 秦大海笑得高深莫测,指指厅外:“去,有人在等你。” 林嫣转回头,干脆利落道:“不去!” 秦大海眯眼看了看林嫣,微微皱眉,后恍然大悟道:“吵架了?” “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等你好久了。” 林嫣梗着脖子,偏偏不动。 秦大海挺挺圆鼓鼓的肚皮,叹息道:“好,那我去给齐郡王说你没空。” “齐郡王受了伤,还在雪地里站了这么长时间,可怜哟。” 秦大海摇头叹息正要出门,衣袖被人拉住。 陈昀受伤了? 林嫣秀气的眉微微皱着,低声道:“我去见他。” 昨夜刚下过雪,秦府花园内银装素裹,陈昀背着手,站在园中的亭子下。 他今日裹着一件厚厚的长毛灰斗篷,斗篷长而垂地,更显得他高大威武。 林嫣提着裙子,悄声进了亭子,淡淡问:“齐郡王叫我何事?” 陈昀转过身,玉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唇瓣也微微泛白,见林嫣穿着单薄,皱着眉头道:“怎么穿得这样薄?当心风寒。” 伸手将斗篷解了,就要为林嫣披上。 林嫣按着他的手,问道:“你受伤了?” 陈昀拨开她的手,轻轻将斗篷披到她身上。林嫣顿时被一阵草木香包围。 “你还生气吗?” “卫氏无礼,但赵夫人阴痕毒辣。犯不上为一个下人,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陈昀看她一眼,接着说:“我已派绿腰,教训了卫氏。” 这算是解释? 林嫣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少许疲惫之色,刚刚为她披衣的手微凉,似是在外许久,心中的不忿之意,散了些。 林嫣轻声说:“我舅舅说你受伤了。” 陈昀黝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半晌后说:“无事,皮外伤而已。” 林嫣回望他,一撇嘴道:“是不是不便告知原因啊?” 陈昀未接话,伸手为她提了提斗篷:“有些事,太过危险,知道的少才安全。” 两人靠得太近,冷气夹杂着淡淡香气,扑面而来,林嫣面上一红,忙后退一步。 陈昀正在为她系带子的手,僵在半空,不动声色放了下去。 林嫣面上发烫,心咚咚跳的厉害,怕被人瞧出来,忙转移话头:“张宝珠一事,郡王爷有何打算?” 陈昀背起手,反问林嫣:“你有何想法。” 林嫣略略思索,将那日偷听一事说了出来。陈昀也奇道:“沛王妃?倒在太后宫中见过。” “看着倒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 林嫣撇嘴,讽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张宝珠瞧着娇娇弱弱,害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 “齐郡王,不也被她骗得团团转吗?” 陈昀眉尖一挑,眸底光华流转,食指曲起,轻轻敲了林嫣额头一记道:“你现在越发胆大了。” 陈昀敲的不疼,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林嫣心跳如雷,忙缩缩肩膀,将红扑扑的脸蛋埋入长毛衣领中。 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冷静,冷静,美色误人!别忘了,陈昀的白月光,赵月儿! 反反复复默念几遍,心跳渐渐平稳,脸蛋也冷了下来。 陈昀收回手,望着远处的高塔道:“张宝珠不肯进沛王府,我们便帮她一把。” 林嫣揉揉鼻子耍赖说:“我可还没想出法子,齐郡王足智多谋,此事便由齐郡王办。” 陈昀无奈,拍拍她头:“本就没想过让你来操心。” 林嫣侧侧头,颇不自在躲了两步。心道,这人怎么好似换个人一样?爱动手动脚,再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郡王。 “那个,那行,那这件事就交给齐郡王了。” 林嫣想起了卫氏,想起赵月儿,闷声闷气道:“那赵家大小姐何时进京?” “卫氏不过是替赵夫人,前来探望齐王妃。”陈波澜不惊道:“赵小姐年后才来。” 语调平静,好似赵月儿是一陌生人一般。装什么样!那一院子紫罗草给谁种的?反正不是给她种的! 林嫣默默吐槽,不过,听赵大小姐暂时不来,心情莫名好多了。 “雪中夜市,我期盼已久,现下被人毁了,齐郡王有何想法?” 林嫣终于有心情同陈昀开玩笑。 陈昀眸中漾着笑意,轻声说:“我也是为这个找你。” “漪澜园煮着茶,备着点心,林小姐可愿赏脸?” 林嫣眼眸一亮,哼一声说:“齐郡王刚刚还说找我无事呢。”把头一仰,憋着笑意,脆声道:“不去!” 陈昀眸中荡着丝丝宠溺,上前一步,低头在她耳边,喟叹般轻轻说了声:“走,阿瑾。” 暖热的气息扑在林嫣耳边,耳朵好似被人轻轻挠了一下,丝丝痒意直抵心扉。 红云瞬间爬上脸颊,林嫣腿脚一软,差些站不稳,忙后退一步,捂着耳朵,指着陈昀,磕磕巴巴说:“你,你……” 刚刚陈昀是在勾搭她吗?是? 堂堂高冷齐郡王竟也学会以美色诱人?! 关键是,还甚是有用! 陈昀面上又恢复冷冷清清的模样,可眼底仍有散不去的笑意,轻声道:“林小姐,可还赏脸?” 林嫣心慌意乱,捧着噗噗乱跳的心脏,叫道:“走,走。” 又一指陈昀:“你,你,离我远些。” 陈昀后退一步,侧身做了请的动作,林嫣捂着脸,低头朝外走去。 街上已被清理出一条小道,正适马车行走。不多时,便到了缀锦阁门口。 林嫣扶着绿腰的手,正要下车。 身子被人猛力扯了一把,脚下不稳,险些跌进雪堆,绿腰忙伸手扶一把,林嫣狼狈得从马车上歪下来。 “你,你怎么同表哥坐一辆车?”聂茯苓站一旁指着林嫣,气呼呼质问。 林嫣扶着绿腰站起,挑眉问:“刚刚你拉的我?” 聂茯苓红着眼,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绞烂,大声回道:“是我。怎么,你要打人吗?” 虽说险些跌个头破血流,但林嫣不觉着生气,刀发自内心感叹道。 “我真是佩服聂小姐呀!” 聂茯苓看神经病一样看她,“你脑子坏掉了?” 第119章 “慈祥”的齐王妃? “林嫣,你吃错药了?”聂茯苓惊得忘了哭。 街上人来人往,缀锦阁更是人流如织的地方,他们几个堵着大门。 周掌柜不敢催自家主子,只好以眼神恳求林嫣。 林嫣心领神会,扯着聂茯苓的胳膊往屋里去,聂茯苓身子一抖,哆嗦着问:“你,你要干嘛?” 林嫣诧异道:“打人啊,还能干嘛?” 聂茯苓惊道:“为,为何进屋?” “女子打架,撕衣裳,扯头发,甚是不雅,莫非聂小姐想请众人观看?” “我不去!你敢!”聂茯苓嗓音中带着一丝惧意。 林嫣朝她脸上重重拧上一把疼得聂茯苓吱哇乱叫:“现在害怕了?晚了!” 不由分说,同绿腰一人架起一条胳膊,拖着聂茯苓上了二楼。 陈昀背着手,嘴角带着笑意,跟在身后。 一到二楼书房,林嫣将人扔在椅子上,接过绿腰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问道。 “你来缀锦阁做什么?” 聂茯苓双手抱肩,警惕望着林嫣,不忿道:“和你无关!” 林嫣嘻嘻一笑,眨眨眼问陈昀:“阁中可有什么东西,可对付不愿配合的人?” 绿腰了然,笑眯眯道:“今日本请林小姐来阁中烤肉,炭盆,火棍都已备下。” 林嫣夸张道:“哦……快快拿来,正好用上!” 聂茯苓抱着肩瞪大双眼,惊恐朝林嫣大喊:“你敢?!” 林嫣一把揪起聂茯苓的头发,故作凶狠说:“我可是又丑又凶的林府大小姐,你没听过?” “再不说实话,便用烙铁,将你小脸上印出花来!” 聂茯苓不敢置信瞪着林嫣,林嫣同样回瞪。半晌后,聂茯苓败下阵,弱弱道:“姑姑让我来的。” 林嫣揣着手,啧啧称奇,叹道:“我确实佩服你的勇气和……自信。” 聂茯苓不明白:“你说什么?” “齐郡王风姿绰约,心悦他的姑娘排队能绕城三圈。” “你长得……一般,脑子更一般,怎么认定齐郡王能瞧上你呢?” 聂茯苓一听,怒道:“你长得才一般!不对,你是长得丑!表哥怎么就瞧不上我?我长得好着呢!” 叉着腰,仰着脸冲林嫣嚷嚷。 林嫣支着下巴,若有所思说,“不过,凭你莫名的自信,说不定真可脱颖而出。” 聂茯苓面色一喜,红着脸偷瞄陈昀。 陈昀倒茶的手一顿,斩钉截铁说:“不会。” 聂茯苓小脸耷拉下来,眼圈又红了,委委屈屈跺脚叫了声:“表哥。” 林嫣满意点点头,对聂茯苓说:“瞧见没,郡王爷亲口说看不上你的。” 聂茯苓噙着泪,质问林嫣:“表哥,你那样丑,表哥不是也瞧上你了?” “我哪里比不上你?表哥怎么就看不上我!” 陈昀轻品口茶,看了林嫣一眼,淡声说:“不一样。” 聂茯苓不服:“哪里不一样?” 林嫣瞧一眼泫然欲泣的聂茯苓,试图同她讲道理:“是这样,我呢,有一个会打仗的舅舅,那……” “有舅舅了不起吗?我还有一个当王妃的姑妈呢!”聂茯苓擦着泪,瞪她。 林嫣心道,我同齐郡王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合作关系,你有吗? 聂茯苓边擦泪,边抽抽搭搭说:“姑,姑妈说,她,她必帮我完成心愿。” “日后,日后,进了王府,有她做婆婆,定不会委屈我!” 这也是个胸大无脑的?谁碰上老妖婆这样的婆婆,真是上辈子没积德! “哎呦,说得好似齐王妃待你,比待自家女儿还要亲呢!”林嫣阴阳怪气道。 聂茯苓反击道:“怎么?姑妈待我如同亲女儿一样,你嫉妒吗?” 林嫣不屑一笑:“你做梦呢?安平郡主还在那儿杵着呢!说什么待你如亲女,真是好笑!” “你,你……我爹说,自我出生后,他才与姑妈关系缓和,两家又走起亲戚。” “我自小吃穿用度,安平郡主有的,我也有,姑妈待我再好不过了!” “姑妈说,我长得好看,配得上表哥,进了王府,日后跟着她,省得受婆婆气!” 林嫣诧异道:“真的?齐王妃果真待你这样好?” 见她不敢相信的模样,聂茯苓刚刚被陈昀打击的心情,稍稍好些,昂着头翻个白眼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林嫣了然点点头,看一眼陈昀,后者也皱眉看她。 林嫣眉间舒展,一拍手对聂茯苓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聂茯苓愣在原地,不明白林嫣到底叫她来做什么。 “我不走,我是来看表哥的!”边说,边悄悄绕过林嫣,想蹭到陈昀那边去。 林嫣一拍脑袋,遗憾道:”你瞧瞧,我这记性可真不好!差些忘了,刚刚被人扯下马车,险些跌破头。” 说着,挽起衣袖,怪笑着朝聂茯苓走去:“我好久未打架,手上没分寸。” “你若是缺胳膊少腿,或是小脸花了,可别怪我!” 聂茯苓虽没见识过林嫣打架,但还是有所耳闻,敢在齐王妃宴会上,痛打齐王妃嬷嬷的疯女子! 聂茯苓真怕林嫣画花她那张脸,捂着脸,嗷嗷乱叫:“表哥,我先走了。” “林嫣,你个丑八怪!你给我等着!” 林嫣桀桀怪笑:“是吗?我来试试!” “啊!”聂茯苓捂着脸,尖叫一声,奔下楼。 见聂茯苓被吓得抱头鼠窜,林嫣扶着腰笑得直不起腰。 好半晌后,拍拍笑疼的胸口站起身,一转头,陈昀正静静望着她。 眸色幽深,似乎还带着一丝宠溺,林嫣打一激灵,被自己骇人的想法,吓了一跳。 “齐郡王,怎么看?”林嫣悄悄搓了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问。 陈昀又恢复冷清的模样,递给林嫣一杯茶:“奇怪。” 林嫣接过茶,接道:“确实怪,我可不觉得老……齐王妃会是个疼爱外甥女的长辈。” “而且,”林嫣双手捧脸,若有所思:“齐王妃对聂茯苓训斥时极为严厉,安平郡主更是未将她当亲戚看。” 否则,怎会让狗穿得和聂茯苓一样? 第119章 “慈祥”的齐王妃? “林嫣,你吃错药了?”聂茯苓惊得忘了哭。 街上人来人往,缀锦阁更是人流如织的地方,他们几个堵着大门。 周掌柜不敢催自家主子,只好以眼神恳求林嫣。 林嫣心领神会,扯着聂茯苓的胳膊往屋里去,聂茯苓身子一抖,哆嗦着问:“你,你要干嘛?” 林嫣诧异道:“打人啊,还能干嘛?” 聂茯苓惊道:“为,为何进屋?” “女子打架,撕衣裳,扯头发,甚是不雅,莫非聂小姐想请众人观看?” “我不去!你敢!”聂茯苓嗓音中带着一丝惧意。 林嫣朝她脸上重重拧上一把疼得聂茯苓吱哇乱叫:“现在害怕了?晚了!” 不由分说,同绿腰一人架起一条胳膊,拖着聂茯苓上了二楼。 陈昀背着手,嘴角带着笑意,跟在身后。 一到二楼书房,林嫣将人扔在椅子上,接过绿腰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问道。 “你来缀锦阁做什么?” 聂茯苓双手抱肩,警惕望着林嫣,不忿道:“和你无关!” 林嫣嘻嘻一笑,眨眨眼问陈昀:“阁中可有什么东西,可对付不愿配合的人?” 绿腰了然,笑眯眯道:“今日本请林小姐来阁中烤肉,炭盆,火棍都已备下。” 林嫣夸张道:“哦……快快拿来,正好用上!” 聂茯苓抱着肩瞪大双眼,惊恐朝林嫣大喊:“你敢?!” 林嫣一把揪起聂茯苓的头发,故作凶狠说:“我可是又丑又凶的林府大小姐,你没听过?” “再不说实话,便用烙铁,将你小脸上印出花来!” 聂茯苓不敢置信瞪着林嫣,林嫣同样回瞪。半晌后,聂茯苓败下阵,弱弱道:“姑姑让我来的。” 林嫣揣着手,啧啧称奇,叹道:“我确实佩服你的勇气和……自信。” 聂茯苓不明白:“你说什么?” “齐郡王风姿绰约,心悦他的姑娘排队能绕城三圈。” “你长得……一般,脑子更一般,怎么认定齐郡王能瞧上你呢?” 聂茯苓一听,怒道:“你长得才一般!不对,你是长得丑!表哥怎么就瞧不上我?我长得好着呢!” 叉着腰,仰着脸冲林嫣嚷嚷。 林嫣支着下巴,若有所思说,“不过,凭你莫名的自信,说不定真可脱颖而出。” 聂茯苓面色一喜,红着脸偷瞄陈昀。 陈昀倒茶的手一顿,斩钉截铁说:“不会。” 聂茯苓小脸耷拉下来,眼圈又红了,委委屈屈跺脚叫了声:“表哥。” 林嫣满意点点头,对聂茯苓说:“瞧见没,郡王爷亲口说看不上你的。” 聂茯苓噙着泪,质问林嫣:“表哥,你那样丑,表哥不是也瞧上你了?” “我哪里比不上你?表哥怎么就看不上我!” 陈昀轻品口茶,看了林嫣一眼,淡声说:“不一样。” 聂茯苓不服:“哪里不一样?” 林嫣瞧一眼泫然欲泣的聂茯苓,试图同她讲道理:“是这样,我呢,有一个会打仗的舅舅,那……” “有舅舅了不起吗?我还有一个当王妃的姑妈呢!”聂茯苓擦着泪,瞪她。 林嫣心道,我同齐郡王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合作关系,你有吗? 聂茯苓边擦泪,边抽抽搭搭说:“姑,姑妈说,她,她必帮我完成心愿。” “日后,日后,进了王府,有她做婆婆,定不会委屈我!” 这也是个胸大无脑的?谁碰上老妖婆这样的婆婆,真是上辈子没积德! “哎呦,说得好似齐王妃待你,比待自家女儿还要亲呢!”林嫣阴阳怪气道。 聂茯苓反击道:“怎么?姑妈待我如同亲女儿一样,你嫉妒吗?” 林嫣不屑一笑:“你做梦呢?安平郡主还在那儿杵着呢!说什么待你如亲女,真是好笑!” “你,你……我爹说,自我出生后,他才与姑妈关系缓和,两家又走起亲戚。” “我自小吃穿用度,安平郡主有的,我也有,姑妈待我再好不过了!” “姑妈说,我长得好看,配得上表哥,进了王府,日后跟着她,省得受婆婆气!” 林嫣诧异道:“真的?齐王妃果真待你这样好?” 见她不敢相信的模样,聂茯苓刚刚被陈昀打击的心情,稍稍好些,昂着头翻个白眼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林嫣了然点点头,看一眼陈昀,后者也皱眉看她。 林嫣眉间舒展,一拍手对聂茯苓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聂茯苓愣在原地,不明白林嫣到底叫她来做什么。 “我不走,我是来看表哥的!”边说,边悄悄绕过林嫣,想蹭到陈昀那边去。 林嫣一拍脑袋,遗憾道:”你瞧瞧,我这记性可真不好!差些忘了,刚刚被人扯下马车,险些跌破头。” 说着,挽起衣袖,怪笑着朝聂茯苓走去:“我好久未打架,手上没分寸。” “你若是缺胳膊少腿,或是小脸花了,可别怪我!” 聂茯苓虽没见识过林嫣打架,但还是有所耳闻,敢在齐王妃宴会上,痛打齐王妃嬷嬷的疯女子! 聂茯苓真怕林嫣画花她那张脸,捂着脸,嗷嗷乱叫:“表哥,我先走了。” “林嫣,你个丑八怪!你给我等着!” 林嫣桀桀怪笑:“是吗?我来试试!” “啊!”聂茯苓捂着脸,尖叫一声,奔下楼。 见聂茯苓被吓得抱头鼠窜,林嫣扶着腰笑得直不起腰。 好半晌后,拍拍笑疼的胸口站起身,一转头,陈昀正静静望着她。 眸色幽深,似乎还带着一丝宠溺,林嫣打一激灵,被自己骇人的想法,吓了一跳。 “齐郡王,怎么看?”林嫣悄悄搓了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问。 陈昀又恢复冷清的模样,递给林嫣一杯茶:“奇怪。” 林嫣接过茶,接道:“确实怪,我可不觉得老……齐王妃会是个疼爱外甥女的长辈。” “而且,”林嫣双手捧脸,若有所思:“齐王妃对聂茯苓训斥时极为严厉,安平郡主更是未将她当亲戚看。” 否则,怎会让狗穿得和聂茯苓一样? 第120章 傻白甜吗? 陈昀赞同林嫣所说,聂茯苓一事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但是,齐王妃阴险,要查清当年真相,不止困难重重,恐怕还要受些委屈。 陈昀想到这儿,看一眼身边的人。秀气的眉微微皱起,眉间淡淡愁绪。 “我后悔了。”陈昀轻轻叹气。 林嫣望着他:“什么?” 陈昀伸手将空杯子拿过来,又斟杯茶递给她:“齐王妃老辣,你会受不少委屈。” 林嫣接过杯子,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我又不是温室里的娇花。” 陈昀眼神扫了扫她身后花架上开得正好的紫罗草,又看她一眼,低声道:“若是我心甘情愿娇养呢?” “什么?” “无事。齐王妃一事,还是我来,你莫要管了。”陈昀挑过话头。 林嫣重重一拍桌子,霸气道:“我可不像某人,说话不算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绝不会半途而废!” 陈昀不赞同制止:“那是以前,现如今不一样。此事你还是……” “好了,我已下定决心,齐郡王不要再说了。”林嫣挥手打断陈昀。 “说起来,张宝珠一事,也要我亲自出手才行。”摸着下巴道,“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不行,此事……”陈昀皱眉拒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墨迹!”林嫣听不下去,竟伸手堵着陈昀嘴巴。 陈昀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望着林嫣,随即,黑色的眸子亮了,漾着淡淡喜悦。 即便前世已与林嫣做过最亲密的事,可无论前世今生,林嫣都不曾这样同他嬉闹过。 这一嬉闹,好似他们和世间其他恋人一样,亲昵吵闹,不再疏离。 林嫣被陈昀火辣辣的眼神惊呆,猛得抽回手,咳嗽两声,不自在说:“咳咳,此事,此事还是我来办。” 又是一个下雪天,天地一色,雪花飞扬,齐王妃下贴,邀请众人到掬月亭赏雪。 掬月亭关了门,只留两扇大窗打开,正好望着苍茫一片的湖面。 林嫣揣着汤婆子,临窗吹风,好不凉快。 齐王妃一眼瞥见她冷得缩成一团的模样,低声声喝道:“坐没坐相,没家教!” 林嫣正冻得发抖,听老妖婆骂人,扫一圈屋内。 贵妇小姐虽被风吹得小脸通红,却个个坐得笔直。 当然这个“个个”不包括林嫣。 敢情是骂她呢! 林嫣一翻白眼,笑嘻嘻道:“我是没家教,但天寒地冻,开窗赏雪的人,大约是没脑子的。” 张宝珠裹着厚厚披风,嘴唇被风吹僵,仍不忘讽刺她:“这屋内只嫣姐姐一人,不成体统呢。” 林嫣吩咐春梅将屋内中央放的炭盆,往自己这处挪挪。炭盆离张宝珠远些,暖烘烘的热气帮林嫣驱散不少冷意。 林嫣满意一笑:“对对对,妹妹最有体统,这炭盆还是留给我这不成体统的人。” 一阵风吹来,张宝珠打一激灵,暗暗拢紧衣裳,望着林嫣直瞪眼,又拉不下面子将炭盆推回来。 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嫣一翻白眼,只顾自己暖和。 “玉珠,将我的狐毛手筒给张小姐。”沛王母亲宁氏笑眯眯开口。 “老太妃恕罪,王爷本要带我去给您磕头,不成想在这儿先遇见您。”张宝珠行礼赔罪。 老太妃眯着眼,笑呵呵道:“没事,改日再去也是一样,你这孩子合我眼缘,不错。” 张宝珠红着脸坐下,郑氏重重哼一声,沛王妃依旧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 想到雪夜那次偷听,林嫣一挑眉,可真是有趣。 稍后席间,老太妃对张宝珠关怀备至,又是夹菜,又是倒酒,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郑氏脸色越来越黑,终是忍不住赔罪离席。 林嫣也看得不适,起身出门放风。 掬月亭建在湖边,往回走便是一片高人半头的竹丛。 林嫣刚在竹丛前站定,便听见有人在竹子后面说话。 “哼,装什么样子,人面兽心罢了!” 竹叶密实又覆了雪,看不见人影,林嫣屏息细听。 “主子,小声点。” “怕什么,那人正高兴着,哪会到这儿来!” 这是郑氏的声音。高兴?林嫣疑惑,莫非说张宝珠? “主子,嘘,小心些总是好的。”入夏小声说。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瞧见没,那位今日可开心呢,终于有人可让她折磨了!” 沛王妃吗?那还真没看出她高兴!林嫣满头问号。 “唉,主子别生气了,这也不是你能管的呀。” “怎么管不了?我偏要试试,难不成看那傻子送了命?” “可,可王妃也没管呀。” “那是她,胆小怕事,只想抱着她乖儿子过安生日子呢。哪会管他人死活!” “老东西害人不止一天两天,她可曾拦过?!” 林嫣揉腿的手一顿,老东西?!莫非是…… “主子,你别说了,每次提到老王妃,奴婢浑身起鸡皮疙瘩。”入夏抖着声说。 “有我在,怕什么!时候不早,回席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张小姐。” 在沛王府作妖的,竟然是老王妃! 林嫣想着老王妃笑眯眯,和蔼可亲的模样,震惊万分,果真不能以貌取人! 转念一想,张宝珠那副模样,可不像是要坚决不进王府的人。 不过,既然张宝珠自寻死路,她还省事呢! 郑氏转过竹丛出来,正撞上发呆的林嫣。 “唉哟,你,你怎么在这?你,你刚刚都听见什么了?”郑氏黑着脸问。 “什么都听到了。”林嫣老实说。 “不过,郑侧妃不要紧张,我对沛王府一事无一丝兴趣,绝对守口如瓶。” 郑氏脸色稍霁,疑惑道:“真的?” 林嫣点点头,又问道:“郑侧妃要去劝张宝珠?” 郑氏瞅她一眼,不搭话。 “张宝珠……勉强算我家亲戚,我最了解她,恐怕她不会领你的好意,还要怪你阻她青云路呢。” 郑氏瞪她一眼:“既然是你亲戚,你倒在背后编排她!” “我拦不拦,与你无管!” 林嫣怔愣片刻,不敢置信瞧着郑氏。 扶着丫鬟,怒目而视,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仿佛林嫣再说一句,便要扑过来揍她。 这算什么?傻白甜?? 第120章 傻白甜吗? 陈昀赞同林嫣所说,聂茯苓一事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但是,齐王妃阴险,要查清当年真相,不止困难重重,恐怕还要受些委屈。 陈昀想到这儿,看一眼身边的人。秀气的眉微微皱起,眉间淡淡愁绪。 “我后悔了。”陈昀轻轻叹气。 林嫣望着他:“什么?” 陈昀伸手将空杯子拿过来,又斟杯茶递给她:“齐王妃老辣,你会受不少委屈。” 林嫣接过杯子,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我又不是温室里的娇花。” 陈昀眼神扫了扫她身后花架上开得正好的紫罗草,又看她一眼,低声道:“若是我心甘情愿娇养呢?” “什么?” “无事。齐王妃一事,还是我来,你莫要管了。”陈昀挑过话头。 林嫣重重一拍桌子,霸气道:“我可不像某人,说话不算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绝不会半途而废!” 陈昀不赞同制止:“那是以前,现如今不一样。此事你还是……” “好了,我已下定决心,齐郡王不要再说了。”林嫣挥手打断陈昀。 “说起来,张宝珠一事,也要我亲自出手才行。”摸着下巴道,“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不行,此事……”陈昀皱眉拒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墨迹!”林嫣听不下去,竟伸手堵着陈昀嘴巴。 陈昀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望着林嫣,随即,黑色的眸子亮了,漾着淡淡喜悦。 即便前世已与林嫣做过最亲密的事,可无论前世今生,林嫣都不曾这样同他嬉闹过。 这一嬉闹,好似他们和世间其他恋人一样,亲昵吵闹,不再疏离。 林嫣被陈昀火辣辣的眼神惊呆,猛得抽回手,咳嗽两声,不自在说:“咳咳,此事,此事还是我来办。” 又是一个下雪天,天地一色,雪花飞扬,齐王妃下贴,邀请众人到掬月亭赏雪。 掬月亭关了门,只留两扇大窗打开,正好望着苍茫一片的湖面。 林嫣揣着汤婆子,临窗吹风,好不凉快。 齐王妃一眼瞥见她冷得缩成一团的模样,低声声喝道:“坐没坐相,没家教!” 林嫣正冻得发抖,听老妖婆骂人,扫一圈屋内。 贵妇小姐虽被风吹得小脸通红,却个个坐得笔直。 当然这个“个个”不包括林嫣。 敢情是骂她呢! 林嫣一翻白眼,笑嘻嘻道:“我是没家教,但天寒地冻,开窗赏雪的人,大约是没脑子的。” 张宝珠裹着厚厚披风,嘴唇被风吹僵,仍不忘讽刺她:“这屋内只嫣姐姐一人,不成体统呢。” 林嫣吩咐春梅将屋内中央放的炭盆,往自己这处挪挪。炭盆离张宝珠远些,暖烘烘的热气帮林嫣驱散不少冷意。 林嫣满意一笑:“对对对,妹妹最有体统,这炭盆还是留给我这不成体统的人。” 一阵风吹来,张宝珠打一激灵,暗暗拢紧衣裳,望着林嫣直瞪眼,又拉不下面子将炭盆推回来。 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嫣一翻白眼,只顾自己暖和。 “玉珠,将我的狐毛手筒给张小姐。”沛王母亲宁氏笑眯眯开口。 “老太妃恕罪,王爷本要带我去给您磕头,不成想在这儿先遇见您。”张宝珠行礼赔罪。 老太妃眯着眼,笑呵呵道:“没事,改日再去也是一样,你这孩子合我眼缘,不错。” 张宝珠红着脸坐下,郑氏重重哼一声,沛王妃依旧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 想到雪夜那次偷听,林嫣一挑眉,可真是有趣。 稍后席间,老太妃对张宝珠关怀备至,又是夹菜,又是倒酒,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郑氏脸色越来越黑,终是忍不住赔罪离席。 林嫣也看得不适,起身出门放风。 掬月亭建在湖边,往回走便是一片高人半头的竹丛。 林嫣刚在竹丛前站定,便听见有人在竹子后面说话。 “哼,装什么样子,人面兽心罢了!” 竹叶密实又覆了雪,看不见人影,林嫣屏息细听。 “主子,小声点。” “怕什么,那人正高兴着,哪会到这儿来!” 这是郑氏的声音。高兴?林嫣疑惑,莫非说张宝珠? “主子,嘘,小心些总是好的。”入夏小声说。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瞧见没,那位今日可开心呢,终于有人可让她折磨了!” 沛王妃吗?那还真没看出她高兴!林嫣满头问号。 “唉,主子别生气了,这也不是你能管的呀。” “怎么管不了?我偏要试试,难不成看那傻子送了命?” “可,可王妃也没管呀。” “那是她,胆小怕事,只想抱着她乖儿子过安生日子呢。哪会管他人死活!” “老东西害人不止一天两天,她可曾拦过?!” 林嫣揉腿的手一顿,老东西?!莫非是…… “主子,你别说了,每次提到老王妃,奴婢浑身起鸡皮疙瘩。”入夏抖着声说。 “有我在,怕什么!时候不早,回席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张小姐。” 在沛王府作妖的,竟然是老王妃! 林嫣想着老王妃笑眯眯,和蔼可亲的模样,震惊万分,果真不能以貌取人! 转念一想,张宝珠那副模样,可不像是要坚决不进王府的人。 不过,既然张宝珠自寻死路,她还省事呢! 郑氏转过竹丛出来,正撞上发呆的林嫣。 “唉哟,你,你怎么在这?你,你刚刚都听见什么了?”郑氏黑着脸问。 “什么都听到了。”林嫣老实说。 “不过,郑侧妃不要紧张,我对沛王府一事无一丝兴趣,绝对守口如瓶。” 郑氏脸色稍霁,疑惑道:“真的?” 林嫣点点头,又问道:“郑侧妃要去劝张宝珠?” 郑氏瞅她一眼,不搭话。 “张宝珠……勉强算我家亲戚,我最了解她,恐怕她不会领你的好意,还要怪你阻她青云路呢。” 郑氏瞪她一眼:“既然是你亲戚,你倒在背后编排她!” “我拦不拦,与你无管!” 林嫣怔愣片刻,不敢置信瞧着郑氏。 扶着丫鬟,怒目而视,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仿佛林嫣再说一句,便要扑过来揍她。 这算什么?傻白甜?? 第121章 曲折进府路 林嫣耐着性子劝她:“我说的都是实话,侧妃想救人,只怕有人不领情。” 郑氏炸毛鸡一样瞪她:“她再怎么样,你既知真相,难道还要袖手旁观?” “京都传言林大小姐,面丑心丑,我看还不信,今日见了,果真‘不负盛名’。” 郑氏句句带刺,说着激动起来,猛推林嫣一把。 林嫣身子一晃,急忙扶了竹子一把,堪堪站定。 “……算我多嘴,您随意。”林嫣靠着竹子,双手一摊,不再说话。 郑氏扶着入夏,朝她翻一白眼,恨恨从林嫣身边走过。 林嫣无语望天,长叹一声,跟在郑氏后面,慢悠悠朝掬月亭走去。 到了掬月亭,恰巧齐王妃,老太妃,沛王妃众人去二楼商议事情,只余张宝珠一人在楼下。 郑氏见人不在,斟酌言语对张宝珠说:“张小姐好才貌,难怪沛王,老太妃喜爱。张小姐现住在哪里?可还舒心?” 张宝珠偷偷打量郑氏脸色,肃着脸,不大开心的模样。 张宝珠警惕回道:“在三桥街的一处小院,承沛王厚爱,还算顺心。” 郑氏点点头说:“倒是个热闹的地方,既然舒心。张小姐还是在那儿,长长久久住着才好。” 张宝珠抬眼望她,淡淡道:“不劳侧妃操心。” 郑氏被打断,微微一愣。林嫣本窝在炭盆边看戏,见此嗤笑出声。 “侧妃是见我入了老太妃的眼,眼红?”张宝珠拍拍衣裳,不屑道。 郑氏仿佛听到笑话一般,不敢相信,转头问林嫣:“她说我嫉妒她?我没听错?” 林嫣点头肯定:“是的,您没听错,张小姐说你嫉妒她。” “哼,又是你!”张宝珠指着林嫣,对郑氏说:“你们合伙蒙我呢?” “眼见沛王宠我,老太妃喜我。瞧瞧把你们急得!日后,进了沛王府,还有你们急得呢!”张宝珠瞪她们一眼,傲气道。 林嫣感叹道,富贵真是迷人眼,这人这么快就忘了宋时雪一事。 郑氏耐着性子劝她:“沛王府风言风语不断,这你也不怕吗?” 张宝珠横她一眼:“有老太妃做主,看谁敢放肆!”边说边瞧郑氏一眼。 郑氏顿时怒火冲天,冷笑说:“既然如此,那就祝张小姐心想事成,可千万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宝珠听出她的讽刺之意,当即不客气回道:“侧妃不必操心,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讨沛王欢心。” “听说,侧妃粗鲁,沛王不喜呢。” 郑氏一瞪眼,脸又黑了三分,怒道:“好好好,算我多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宝珠只当没看见,低头看指甲上新涂的蔻丹。 林嫣想笑,被郑氏狠狠瞪了一眼,闭上嘴。 片刻后,齐王妃等人下楼。 老太妃挥手让张宝珠坐过来,慈爱道:“外头毕竟不如家里好,挑个好日子进府。” 又看一眼脸黑如炭的郑氏,打趣道:“如意可不许吃醋。” 笑容可掬,慈爱非常,真不像会折磨人的变态老太太! 林嫣看得目瞪口呆,暗暗感叹。 郑氏瞪张宝珠一眼,冷笑说:“母亲多心了,我可不吃醋,巴不得张小姐进门呢。” 老太妃笑呵呵点点头,倒是沛王妃惊了惊,不住拿眼瞧郑氏,郑氏绷着脸喝酒,只当看不见。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玉珠啊,最近的好日子,在什么时候?” “回老太妃,七日之后倒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难就定在那日,回头让府里准备准备。你看呢?”老太妃安排一通后,又问张宝珠。 张宝珠低头,红着脸只说任凭老太妃做主。 林嫣啧啧摇头,朝张宝珠勾唇一笑,祝贺她羊入虎口。 亭内众人纷纷向老太妃和张宝珠祝贺,亭内,一时喜气洋洋。 “母亲。”沛王妃打断众人祝贺之声。 “小世子身体不适才刚好转,正当好好休息之时,现在纳妾,只怕喧闹不休,吵得他不安。” “老太妃最疼他,不如等小世子病好些再说。” 沛王风流,后院女人不断,可只得了这一个孙子,老太妃疼得跟心肝一样。 一个妾室再听话,再顺眼也比不上她的宝贝孙子。 况且……老太妃心里冷笑,不知这个能坚持多久呢。 老太妃丝毫不犹豫应道:“也是,也是,等康儿病好之后再说。” 张宝珠脸色一僵,也只能尴尬着低头应是。 林嫣这下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郑氏眉宇舒展后,也频频望向沛王妃。 张宝珠进沛王府一事虽未成,但每每想到张宝珠羞得恨不能躲起来的脸,林嫣拍掌大笑。 丢那样大的人,还是在她面前丢人,张宝珠估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倒是心大。”陈昀无奈摇头望她,“她进不去沛王府,岂不是要多嚣张几日?” 林嫣摆摆手丝毫不在乎:“瞧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她难受我舒服,岂不比杀人更痛快?” 陈昀点点头:“这倒是不错,不过,若是她不进沛王府,我也有百般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林嫣一惊,瞧着他不怒自威的模样,轻声问:“你,你为何这样恨她?” “是气她蒙骗你?还是……” 还是真在乎她被张宝珠所害?剩下的,不知怎的,林嫣问不出来,害怕那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还是什么?”陈昀轻声问她。 林嫣直直盯着他,从他眸子里瞧出一丝温柔,心中微颤,张张嘴,刚要问出口。 “主子,林小姐”绿腰推门进来。 林嫣回神,将话咽了回去。 陈昀将眼底的不悦压下,淡声问道:“何事?” 绿腰未瞧出自家主子不开心,急声说:“沛王府小世子落水被人救了。” 林嫣奇道:“落水?不是说病刚好,在家休养吗?” 绿腰回道:“内情我倒不知,不过林小姐猜猜救人的是谁?” 林嫣摇头,这她哪猜得出来。 绿腰高深莫测道:“张宝珠。” 林嫣惊得跳起来,不敢相信又问一遍:“张宝珠?” 绿腰点点头。 第121章 曲折进府路 林嫣耐着性子劝她:“我说的都是实话,侧妃想救人,只怕有人不领情。” 郑氏炸毛鸡一样瞪她:“她再怎么样,你既知真相,难道还要袖手旁观?” “京都传言林大小姐,面丑心丑,我看还不信,今日见了,果真‘不负盛名’。” 郑氏句句带刺,说着激动起来,猛推林嫣一把。 林嫣身子一晃,急忙扶了竹子一把,堪堪站定。 “……算我多嘴,您随意。”林嫣靠着竹子,双手一摊,不再说话。 郑氏扶着入夏,朝她翻一白眼,恨恨从林嫣身边走过。 林嫣无语望天,长叹一声,跟在郑氏后面,慢悠悠朝掬月亭走去。 到了掬月亭,恰巧齐王妃,老太妃,沛王妃众人去二楼商议事情,只余张宝珠一人在楼下。 郑氏见人不在,斟酌言语对张宝珠说:“张小姐好才貌,难怪沛王,老太妃喜爱。张小姐现住在哪里?可还舒心?” 张宝珠偷偷打量郑氏脸色,肃着脸,不大开心的模样。 张宝珠警惕回道:“在三桥街的一处小院,承沛王厚爱,还算顺心。” 郑氏点点头说:“倒是个热闹的地方,既然舒心。张小姐还是在那儿,长长久久住着才好。” 张宝珠抬眼望她,淡淡道:“不劳侧妃操心。” 郑氏被打断,微微一愣。林嫣本窝在炭盆边看戏,见此嗤笑出声。 “侧妃是见我入了老太妃的眼,眼红?”张宝珠拍拍衣裳,不屑道。 郑氏仿佛听到笑话一般,不敢相信,转头问林嫣:“她说我嫉妒她?我没听错?” 林嫣点头肯定:“是的,您没听错,张小姐说你嫉妒她。” “哼,又是你!”张宝珠指着林嫣,对郑氏说:“你们合伙蒙我呢?” “眼见沛王宠我,老太妃喜我。瞧瞧把你们急得!日后,进了沛王府,还有你们急得呢!”张宝珠瞪她们一眼,傲气道。 林嫣感叹道,富贵真是迷人眼,这人这么快就忘了宋时雪一事。 郑氏耐着性子劝她:“沛王府风言风语不断,这你也不怕吗?” 张宝珠横她一眼:“有老太妃做主,看谁敢放肆!”边说边瞧郑氏一眼。 郑氏顿时怒火冲天,冷笑说:“既然如此,那就祝张小姐心想事成,可千万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宝珠听出她的讽刺之意,当即不客气回道:“侧妃不必操心,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讨沛王欢心。” “听说,侧妃粗鲁,沛王不喜呢。” 郑氏一瞪眼,脸又黑了三分,怒道:“好好好,算我多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宝珠只当没看见,低头看指甲上新涂的蔻丹。 林嫣想笑,被郑氏狠狠瞪了一眼,闭上嘴。 片刻后,齐王妃等人下楼。 老太妃挥手让张宝珠坐过来,慈爱道:“外头毕竟不如家里好,挑个好日子进府。” 又看一眼脸黑如炭的郑氏,打趣道:“如意可不许吃醋。” 笑容可掬,慈爱非常,真不像会折磨人的变态老太太! 林嫣看得目瞪口呆,暗暗感叹。 郑氏瞪张宝珠一眼,冷笑说:“母亲多心了,我可不吃醋,巴不得张小姐进门呢。” 老太妃笑呵呵点点头,倒是沛王妃惊了惊,不住拿眼瞧郑氏,郑氏绷着脸喝酒,只当看不见。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玉珠啊,最近的好日子,在什么时候?” “回老太妃,七日之后倒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难就定在那日,回头让府里准备准备。你看呢?”老太妃安排一通后,又问张宝珠。 张宝珠低头,红着脸只说任凭老太妃做主。 林嫣啧啧摇头,朝张宝珠勾唇一笑,祝贺她羊入虎口。 亭内众人纷纷向老太妃和张宝珠祝贺,亭内,一时喜气洋洋。 “母亲。”沛王妃打断众人祝贺之声。 “小世子身体不适才刚好转,正当好好休息之时,现在纳妾,只怕喧闹不休,吵得他不安。” “老太妃最疼他,不如等小世子病好些再说。” 沛王风流,后院女人不断,可只得了这一个孙子,老太妃疼得跟心肝一样。 一个妾室再听话,再顺眼也比不上她的宝贝孙子。 况且……老太妃心里冷笑,不知这个能坚持多久呢。 老太妃丝毫不犹豫应道:“也是,也是,等康儿病好之后再说。” 张宝珠脸色一僵,也只能尴尬着低头应是。 林嫣这下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郑氏眉宇舒展后,也频频望向沛王妃。 张宝珠进沛王府一事虽未成,但每每想到张宝珠羞得恨不能躲起来的脸,林嫣拍掌大笑。 丢那样大的人,还是在她面前丢人,张宝珠估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倒是心大。”陈昀无奈摇头望她,“她进不去沛王府,岂不是要多嚣张几日?” 林嫣摆摆手丝毫不在乎:“瞧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她难受我舒服,岂不比杀人更痛快?” 陈昀点点头:“这倒是不错,不过,若是她不进沛王府,我也有百般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林嫣一惊,瞧着他不怒自威的模样,轻声问:“你,你为何这样恨她?” “是气她蒙骗你?还是……” 还是真在乎她被张宝珠所害?剩下的,不知怎的,林嫣问不出来,害怕那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还是什么?”陈昀轻声问她。 林嫣直直盯着他,从他眸子里瞧出一丝温柔,心中微颤,张张嘴,刚要问出口。 “主子,林小姐”绿腰推门进来。 林嫣回神,将话咽了回去。 陈昀将眼底的不悦压下,淡声问道:“何事?” 绿腰未瞧出自家主子不开心,急声说:“沛王府小世子落水被人救了。” 林嫣奇道:“落水?不是说病刚好,在家休养吗?” 绿腰回道:“内情我倒不知,不过林小姐猜猜救人的是谁?” 林嫣摇头,这她哪猜得出来。 绿腰高深莫测道:“张宝珠。” 林嫣惊得跳起来,不敢相信又问一遍:“张宝珠?” 绿腰点点头。 第122章 看望张宝珠 “谁?张宝珠??” 绿腰点点头,接着说:“不知怎么的,小世子落水,张小姐舍命相救,沛王妃感激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送了好些东西去呢。” 勇救落水世子?恰巧在进不去沛王府的时候可真是太巧了。 “张宝珠还在三桥街?” 绿腰点头。 林嫣支着下巴笑道:“表妹舍命救人,我这做表姐的,怎好不去探望呢?” 三桥街依旧喧闹不休,商铺鳞次栉比,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 林嫣一手吃着桂花糕,一手提着顺便在铺子里买的糕点,晃晃悠悠朝瓶儿胡同走去。 陈昀接过糕点盒子,将帕子递给林嫣,道:“怎么不坐车来?” 林嫣用帕子胡乱擦一把,笑着说:“强身健体。” 陈昀脸好腿长,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上至买大娘,下至卖花姑娘,没有一个不回头瞧他的。 林嫣瞅准一个在胡同口卖花的小姑娘,拉着陈昀嘻嘻哈哈走过去。 小摊上稀稀拉拉摆着几枝纱堆的头花,和缀锦阁的没法比,林嫣勉强挑了一只堆纱牡丹,在头上比划着问陈昀。 “好看吗?” 陈昀淡淡点头,答道:“好看。” 卖花姑娘频频偷看陈昀,脸蛋红扑扑的。 林嫣拿手一指陈昀,笑嘻嘻对小姑娘说:“长得俊吗?” 卖花姑娘不说话,脸蛋更红了。 林嫣笑容加深:“这位公子冷面公子,笑起来更好看呢。” “姐姐向你打听个事,你说了,我便让这位公子笑一笑给你看,可好?” 陈昀轻轻挑眉,倒没拦着她。 卖花姑娘脸蛋爆红,瞥一眼陈昀,磕巴着说:“姐姐,何,何事?” 林嫣一指胡同内张宝珠家门,问道:“这人家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卖花姑娘歪着头,想了想:“同往常一样。” “主人家出来进去,车接车送,我倒没见过。” “只有丫鬟老婆子出门买东西,”看一眼陈昀,又红着脸使劲想了想,“前几日,倒有个漂亮姐姐出门买了好些防治风寒的药。” “别的倒没什么。” 林嫣粲然一笑,将假牡丹插入鬓边,付钱后,扯了扯陈昀袖子。 陈昀眉尖一挑,望着她。 “哎!劳烦郡王爷笑一个。”林嫣凑近低声道。 陈昀将她头轻轻推开,道:“我有答应吗?” 小姑娘仍红着脸,时不时偷瞄他,林嫣低声下气哀求道:“刚刚郡王爷未拦着,不是默认吗?” “好不好啊,郡王爷,求求啦,你瞧瞧人家小姑娘眼巴巴等着呢!” 边说,边揪着陈昀的袖子扯来扯去,委屈巴巴望着陈昀。 “人家可是给我们提供了线索,齐郡王也不肯赏脸一笑吗?” 林嫣双手合十,苦苦哀求,一双水灵灵大眼委屈巴巴,整个人快要趴在陈昀身上。 陈昀半低头望她,微微愣神,嘴角扯起一丝笑意。 他直直望着林嫣,眸中带着温柔,无奈,宠溺,百般柔情,千般缱绻。 本只想逗一逗陈昀,欣赏美男子一笑。 可此时,莫说卖花姑娘,林嫣更是呆了,傻了,仿佛自己要溺死在眼前人的温柔眼神中。 脸颊被微凉的手指轻轻一捏,林嫣红着脸回神,眼前是陈昀的俊脸,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满意了吗?走。” “啊?对,对,走了走了。”林嫣忙推开陈昀,同手同脚往胡同里飘。 陈昀嘴角笑意加深,跟着林嫣进了胡同。 张宝珠屋内。 沛王妃同郑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张宝珠白着脸躺在床内。 沛王妃拉着张宝珠的手,感激道:“多谢张小姐,若不是你舍命相救,只怕,只怕……” 想起康儿落水那刻,心仍是狂跳不止,幸亏有张宝珠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宝珠仰起苍白的脸,弱弱道:“沛王妃言重,这是我该做的,再不能眼睁睁看一个孩子落难,袖手旁观。” 又朝郑氏愧疚道:“那日我不知轻重,出言冲撞侧妃,您可不要记恨我。” 郑氏性子直,心却是实打实的好,见张宝珠如此,哪还将顶撞一事放心里,忙接话说。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你救了小世子便是王府的大恩人,我若还将那些小事记心上,岂不是小人?” “妹妹,可要安心养病才是。” 三人正你一句,我一句,掏心掏肺说话。 陈昀,林嫣进门,互相见了礼,坐下。 “妹妹,好些了吗?”林嫣凑到床边,关爱自家表妹。 张宝珠一副见鬼的模样,边往里躲,边委屈道:“让姐姐操心了。” 林嫣嘴角一抽,这人精分吗?让人见了好像我要害人一样。 果然,沛王妃面露不悦,淡声说:“林小姐,过来坐,别扰了病人休息。” 林嫣默默翻个白眼,坐在郑氏身侧。 屋里支了一道屏风,陈昀坐在屏风外,听到里面说话,面上又冷了三分。 林嫣坐在一旁,默默打量张宝珠。 小脸又瘦又白,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了,真是招人怜爱,装到这份上,也是辛苦。 只是,越是这样,恐怕心愿越要落空。 张宝珠半躺着,瞧到桌上林嫣带来的盒子,一眼瞧出是街上那家糕点铺,眼珠一转,落下泪来。 “我嘴刁,最爱吃娘做的枣糕,可如今她老人家也不在了,只余我一人孤苦伶仃。” 故意瞥一眼林嫣,“被人赶出来,若不是沛王收留,只怕要流落街头。” 张宝珠一事,郑氏闻此,转头瞪了林嫣一眼,哼道:“林府做事倒绝。连一个弱女子也容不下。” “也不知宅心仁厚的老太太,教出的什么家风。” 林嫣一听火起来,冷哼一声:“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脑子是用来看的吗?” 郑氏猛得转身,瞪眼问道:“你说谁呢?” “我也不知说的谁,侧妃自己琢磨去!” 张宝珠忙泪涟涟劝道:“都怪我多嘴,惹得两位不快,”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可怜兮兮说,“嫣姐姐,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沛王妃边帮她拍背,边不住用眼神斥责林嫣。 嘿,绿茶女又犯病了。 第122章 看望张宝珠 “谁?张宝珠??” 绿腰点点头,接着说:“不知怎么的,小世子落水,张小姐舍命相救,沛王妃感激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送了好些东西去呢。” 勇救落水世子?恰巧在进不去沛王府的时候可真是太巧了。 “张宝珠还在三桥街?” 绿腰点头。 林嫣支着下巴笑道:“表妹舍命救人,我这做表姐的,怎好不去探望呢?” 三桥街依旧喧闹不休,商铺鳞次栉比,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 林嫣一手吃着桂花糕,一手提着顺便在铺子里买的糕点,晃晃悠悠朝瓶儿胡同走去。 陈昀接过糕点盒子,将帕子递给林嫣,道:“怎么不坐车来?” 林嫣用帕子胡乱擦一把,笑着说:“强身健体。” 陈昀脸好腿长,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上至买大娘,下至卖花姑娘,没有一个不回头瞧他的。 林嫣瞅准一个在胡同口卖花的小姑娘,拉着陈昀嘻嘻哈哈走过去。 小摊上稀稀拉拉摆着几枝纱堆的头花,和缀锦阁的没法比,林嫣勉强挑了一只堆纱牡丹,在头上比划着问陈昀。 “好看吗?” 陈昀淡淡点头,答道:“好看。” 卖花姑娘频频偷看陈昀,脸蛋红扑扑的。 林嫣拿手一指陈昀,笑嘻嘻对小姑娘说:“长得俊吗?” 卖花姑娘不说话,脸蛋更红了。 林嫣笑容加深:“这位公子冷面公子,笑起来更好看呢。” “姐姐向你打听个事,你说了,我便让这位公子笑一笑给你看,可好?” 陈昀轻轻挑眉,倒没拦着她。 卖花姑娘脸蛋爆红,瞥一眼陈昀,磕巴着说:“姐姐,何,何事?” 林嫣一指胡同内张宝珠家门,问道:“这人家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卖花姑娘歪着头,想了想:“同往常一样。” “主人家出来进去,车接车送,我倒没见过。” “只有丫鬟老婆子出门买东西,”看一眼陈昀,又红着脸使劲想了想,“前几日,倒有个漂亮姐姐出门买了好些防治风寒的药。” “别的倒没什么。” 林嫣粲然一笑,将假牡丹插入鬓边,付钱后,扯了扯陈昀袖子。 陈昀眉尖一挑,望着她。 “哎!劳烦郡王爷笑一个。”林嫣凑近低声道。 陈昀将她头轻轻推开,道:“我有答应吗?” 小姑娘仍红着脸,时不时偷瞄他,林嫣低声下气哀求道:“刚刚郡王爷未拦着,不是默认吗?” “好不好啊,郡王爷,求求啦,你瞧瞧人家小姑娘眼巴巴等着呢!” 边说,边揪着陈昀的袖子扯来扯去,委屈巴巴望着陈昀。 “人家可是给我们提供了线索,齐郡王也不肯赏脸一笑吗?” 林嫣双手合十,苦苦哀求,一双水灵灵大眼委屈巴巴,整个人快要趴在陈昀身上。 陈昀半低头望她,微微愣神,嘴角扯起一丝笑意。 他直直望着林嫣,眸中带着温柔,无奈,宠溺,百般柔情,千般缱绻。 本只想逗一逗陈昀,欣赏美男子一笑。 可此时,莫说卖花姑娘,林嫣更是呆了,傻了,仿佛自己要溺死在眼前人的温柔眼神中。 脸颊被微凉的手指轻轻一捏,林嫣红着脸回神,眼前是陈昀的俊脸,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满意了吗?走。” “啊?对,对,走了走了。”林嫣忙推开陈昀,同手同脚往胡同里飘。 陈昀嘴角笑意加深,跟着林嫣进了胡同。 张宝珠屋内。 沛王妃同郑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张宝珠白着脸躺在床内。 沛王妃拉着张宝珠的手,感激道:“多谢张小姐,若不是你舍命相救,只怕,只怕……” 想起康儿落水那刻,心仍是狂跳不止,幸亏有张宝珠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宝珠仰起苍白的脸,弱弱道:“沛王妃言重,这是我该做的,再不能眼睁睁看一个孩子落难,袖手旁观。” 又朝郑氏愧疚道:“那日我不知轻重,出言冲撞侧妃,您可不要记恨我。” 郑氏性子直,心却是实打实的好,见张宝珠如此,哪还将顶撞一事放心里,忙接话说。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你救了小世子便是王府的大恩人,我若还将那些小事记心上,岂不是小人?” “妹妹,可要安心养病才是。” 三人正你一句,我一句,掏心掏肺说话。 陈昀,林嫣进门,互相见了礼,坐下。 “妹妹,好些了吗?”林嫣凑到床边,关爱自家表妹。 张宝珠一副见鬼的模样,边往里躲,边委屈道:“让姐姐操心了。” 林嫣嘴角一抽,这人精分吗?让人见了好像我要害人一样。 果然,沛王妃面露不悦,淡声说:“林小姐,过来坐,别扰了病人休息。” 林嫣默默翻个白眼,坐在郑氏身侧。 屋里支了一道屏风,陈昀坐在屏风外,听到里面说话,面上又冷了三分。 林嫣坐在一旁,默默打量张宝珠。 小脸又瘦又白,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了,真是招人怜爱,装到这份上,也是辛苦。 只是,越是这样,恐怕心愿越要落空。 张宝珠半躺着,瞧到桌上林嫣带来的盒子,一眼瞧出是街上那家糕点铺,眼珠一转,落下泪来。 “我嘴刁,最爱吃娘做的枣糕,可如今她老人家也不在了,只余我一人孤苦伶仃。” 故意瞥一眼林嫣,“被人赶出来,若不是沛王收留,只怕要流落街头。” 张宝珠一事,郑氏闻此,转头瞪了林嫣一眼,哼道:“林府做事倒绝。连一个弱女子也容不下。” “也不知宅心仁厚的老太太,教出的什么家风。” 林嫣一听火起来,冷哼一声:“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脑子是用来看的吗?” 郑氏猛得转身,瞪眼问道:“你说谁呢?” “我也不知说的谁,侧妃自己琢磨去!” 张宝珠忙泪涟涟劝道:“都怪我多嘴,惹得两位不快,”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可怜兮兮说,“嫣姐姐,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沛王妃边帮她拍背,边不住用眼神斥责林嫣。 嘿,绿茶女又犯病了。 第123章 铁了心的张宝珠 “妹妹少说几句,我便不生气了呢。”林嫣冷嗖嗖说道。 张宝珠抚着胸口,泫然欲泣,委屈道:“我知姐姐向来讨厌我。” 说着,拉着沛王妃的手哀求道:“王妃,您也看到了,如今我这处境,上无父母可依靠,下无姐妹可扶持。” 又瞄林嫣一眼,缩着肩膀害怕道:“亲戚,亲戚也不待见。” “王妃再不收留我,我只怕改日要横死街头。” 原来是在这儿等呢?怪不得好好的,提什么娘。 林嫣冷嗖嗖说:“妹妹怎么不说说,为何将你‘请’出林府呢?” “要不是你……” 不等林嫣说完,张宝珠搂着沛王妃的肩膀放声大哭。 “王妃娘娘,你可瞧见了,我如今这副模样,碍着她什么了,倒亲自上门欺负我!” 林嫣“嘿”一声,刚要反驳,郑氏扯着她胳膊,将她扯了个趔趄。 “林小姐还是站远些,看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林嫣急退两步,堪堪站稳,看张宝珠做戏,又要开口,屏风外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你倒说说谁欺负你了?”语气冷若冰霜,且含凌厉之意。 张宝珠顿声,想起上次陈昀的警告,不禁心虚不已,哭声小了下来。 倒是郑氏瞧着张宝珠害怕的模样,看不下去,阴阳怪气道:“齐郡王倒会吓唬人,瞧瞧人都被吓成什么样!” “明明是林小姐上门欺负,齐郡王只护着自己人,连道理也不讲了吗?” “怎么?让她说说,我们如何欺负她,便是吓唬吗?”林嫣呛声说,“胆子这样小,沛王府更是进不得。” 郑氏一愣,看了沛王妃一眼,两人心领神会。林嫣说的不错,张宝珠胆子小,沛王府水深,恐怕承受不住。 张宝珠见沛王妃与郑氏,像是被说动的模样,又大哭起来。 “姐姐,皇上赐婚,你已心想事成。我自知比不上你,不过是求沛王府给一庇身之所,这样姐姐也不肯吗?” 林嫣冷哼一声:“谁拦你了?我只不过想与各位说说你以往所做所为,你急什么??” 张宝珠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林嫣面前,打断她说话。 “姐姐,以往是我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边说边哭,两只胳膊死死抱着林嫣的腰,还趁人不注意,狠狠在她腰上掐了几把。 林嫣挣扎不开,被她掐得倒抽凉气,黑着脸喝道:“放开!” 张宝珠哪里会听,抱着林嫣又哭又掐,正暗暗得意时,胳膊被人抓住,一阵钝疼后,被人从林嫣身上扯开。 张宝珠定睛一看,陈昀拉着林嫣的胳膊,正面带不善望着她。 她心里突的一跳,浑身发毛,伏在地上又呜呜哭起来。 沛王妃,郑氏忙让吩咐丫鬟将人扶起。 沛王妃沉着脸对陈昀说:“齐郡王堂堂七尺男儿,竟欺负一柔弱女子。” “况且,张氏也算是沛王府的人,齐郡王此举,是觉着沛王府好欺负吗?” 陈昀站在林嫣身旁,面上无表情,显然将沛王妃的话当做耳旁风。 沛王妃脸色难看至极,还要再说,林嫣抢先道:“王妃倒是好心,只怕有人可是狼心狗肺。” “前几日,沛王妃阻拦张宝珠进府,过后,小世子便被她所救,可真是凑巧。” 沛王妃怔愣,问道:“你是何意?” “你是说她故意设计?”郑氏也问。 “是或不是,沛王妃自己去查查,不就知道吗?”林嫣慢悠悠说。 沛王妃和郑氏齐齐转头,瞧一眼趴在地上的人 张宝珠捂着脸仍呜呜大哭,暗地里心思几转,确实她故意引小世子到湖边泥土松软处,而后小世子踩空落水。 她也趁机舍命救人,仗着这功劳进沛王府。 可此事,做得极隐蔽,林嫣怎会知道?连翠珠也只得吩咐去买药,其他的一概不知。 张宝珠前后想想,计划并未有泄露之处,心里冷哼,这林嫣是想诈她吗? “姐姐,你可有证据,证明我设下这局?”张宝珠抹着泪问。 林嫣淡声说:“也算不得证据,不过是,听说妹妹的贴身丫鬟,前几日买了好几副风寒药而已。” 张宝珠揪着沛王妃的裙边,哀声说:“王妃评一评理,冬日天冷,我让丫鬟买药也不对吗?” 沛王妃皱着眉说:“这确实算不得证据,林小姐可还有别的证据?” 林嫣揉揉腰,疼得龇牙咧嘴,听沛王妃问她,冷笑一声:“我没证据,沛王妃只当我胡说八道。” “又不是我家孩子,我操什么心。谁家孩子谁疼。” 说完,咧着嘴,扯扯正散发冷气的某人:“犯不上生气。” 陈昀听她这样说,才将凌冽气息收了几分。 “行了,咱们走,有人确实比戏子还会唱戏。”林嫣感慨几声,拉着陈昀胳膊往外走。 张宝珠也被扶起,坐在床上默默流泪。 沛王妃与郑氏互相看对方一眼,半晌后,沛王妃对张宝珠说:“你是个心善之人。” “但,沛王府还是不进的好。” 张宝珠抹泪的手一顿,郑氏也劝道:“妹妹啊,不是我们眼红,而是……” “而是,府里的老太妃不好伺候,你去了,只怕还没在外面自在。” 毕竟是沛王府秘事,郑氏说的隐晦。 张宝珠想起那日沛王妃慈眉善目的模样,心道,老太妃不喜爱眼前这两位,可未必不喜欢她。 当即又抹抹泪,轻声说:“老太妃是长辈,我自当孝顺她。” “老太妃若是为难,定是我伺候不周,与老太妃无关。” 郑氏无奈朝沛王妃使眼色,让她去劝。 沛王妃也劝道:“我们两个是真心实意劝你,沛王府可没这院子舒服。” 张宝珠不听,只扯着沛王妃袖子哭。 沛王妃见劝不动,又吩咐几句好生休息,领着郑氏出了门。 两人坐在马车上,沛王妃精神恍惚,仍在细细琢磨林嫣的话,小世子落水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真是个意外? 若真是有人故意,她可绝不会轻饶那人! 第123章 铁了心的张宝珠 “妹妹少说几句,我便不生气了呢。”林嫣冷嗖嗖说道。 张宝珠抚着胸口,泫然欲泣,委屈道:“我知姐姐向来讨厌我。” 说着,拉着沛王妃的手哀求道:“王妃,您也看到了,如今我这处境,上无父母可依靠,下无姐妹可扶持。” 又瞄林嫣一眼,缩着肩膀害怕道:“亲戚,亲戚也不待见。” “王妃再不收留我,我只怕改日要横死街头。” 原来是在这儿等呢?怪不得好好的,提什么娘。 林嫣冷嗖嗖说:“妹妹怎么不说说,为何将你‘请’出林府呢?” “要不是你……” 不等林嫣说完,张宝珠搂着沛王妃的肩膀放声大哭。 “王妃娘娘,你可瞧见了,我如今这副模样,碍着她什么了,倒亲自上门欺负我!” 林嫣“嘿”一声,刚要反驳,郑氏扯着她胳膊,将她扯了个趔趄。 “林小姐还是站远些,看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林嫣急退两步,堪堪站稳,看张宝珠做戏,又要开口,屏风外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你倒说说谁欺负你了?”语气冷若冰霜,且含凌厉之意。 张宝珠顿声,想起上次陈昀的警告,不禁心虚不已,哭声小了下来。 倒是郑氏瞧着张宝珠害怕的模样,看不下去,阴阳怪气道:“齐郡王倒会吓唬人,瞧瞧人都被吓成什么样!” “明明是林小姐上门欺负,齐郡王只护着自己人,连道理也不讲了吗?” “怎么?让她说说,我们如何欺负她,便是吓唬吗?”林嫣呛声说,“胆子这样小,沛王府更是进不得。” 郑氏一愣,看了沛王妃一眼,两人心领神会。林嫣说的不错,张宝珠胆子小,沛王府水深,恐怕承受不住。 张宝珠见沛王妃与郑氏,像是被说动的模样,又大哭起来。 “姐姐,皇上赐婚,你已心想事成。我自知比不上你,不过是求沛王府给一庇身之所,这样姐姐也不肯吗?” 林嫣冷哼一声:“谁拦你了?我只不过想与各位说说你以往所做所为,你急什么??” 张宝珠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林嫣面前,打断她说话。 “姐姐,以往是我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边说边哭,两只胳膊死死抱着林嫣的腰,还趁人不注意,狠狠在她腰上掐了几把。 林嫣挣扎不开,被她掐得倒抽凉气,黑着脸喝道:“放开!” 张宝珠哪里会听,抱着林嫣又哭又掐,正暗暗得意时,胳膊被人抓住,一阵钝疼后,被人从林嫣身上扯开。 张宝珠定睛一看,陈昀拉着林嫣的胳膊,正面带不善望着她。 她心里突的一跳,浑身发毛,伏在地上又呜呜哭起来。 沛王妃,郑氏忙让吩咐丫鬟将人扶起。 沛王妃沉着脸对陈昀说:“齐郡王堂堂七尺男儿,竟欺负一柔弱女子。” “况且,张氏也算是沛王府的人,齐郡王此举,是觉着沛王府好欺负吗?” 陈昀站在林嫣身旁,面上无表情,显然将沛王妃的话当做耳旁风。 沛王妃脸色难看至极,还要再说,林嫣抢先道:“王妃倒是好心,只怕有人可是狼心狗肺。” “前几日,沛王妃阻拦张宝珠进府,过后,小世子便被她所救,可真是凑巧。” 沛王妃怔愣,问道:“你是何意?” “你是说她故意设计?”郑氏也问。 “是或不是,沛王妃自己去查查,不就知道吗?”林嫣慢悠悠说。 沛王妃和郑氏齐齐转头,瞧一眼趴在地上的人 张宝珠捂着脸仍呜呜大哭,暗地里心思几转,确实她故意引小世子到湖边泥土松软处,而后小世子踩空落水。 她也趁机舍命救人,仗着这功劳进沛王府。 可此事,做得极隐蔽,林嫣怎会知道?连翠珠也只得吩咐去买药,其他的一概不知。 张宝珠前后想想,计划并未有泄露之处,心里冷哼,这林嫣是想诈她吗? “姐姐,你可有证据,证明我设下这局?”张宝珠抹着泪问。 林嫣淡声说:“也算不得证据,不过是,听说妹妹的贴身丫鬟,前几日买了好几副风寒药而已。” 张宝珠揪着沛王妃的裙边,哀声说:“王妃评一评理,冬日天冷,我让丫鬟买药也不对吗?” 沛王妃皱着眉说:“这确实算不得证据,林小姐可还有别的证据?” 林嫣揉揉腰,疼得龇牙咧嘴,听沛王妃问她,冷笑一声:“我没证据,沛王妃只当我胡说八道。” “又不是我家孩子,我操什么心。谁家孩子谁疼。” 说完,咧着嘴,扯扯正散发冷气的某人:“犯不上生气。” 陈昀听她这样说,才将凌冽气息收了几分。 “行了,咱们走,有人确实比戏子还会唱戏。”林嫣感慨几声,拉着陈昀胳膊往外走。 张宝珠也被扶起,坐在床上默默流泪。 沛王妃与郑氏互相看对方一眼,半晌后,沛王妃对张宝珠说:“你是个心善之人。” “但,沛王府还是不进的好。” 张宝珠抹泪的手一顿,郑氏也劝道:“妹妹啊,不是我们眼红,而是……” “而是,府里的老太妃不好伺候,你去了,只怕还没在外面自在。” 毕竟是沛王府秘事,郑氏说的隐晦。 张宝珠想起那日沛王妃慈眉善目的模样,心道,老太妃不喜爱眼前这两位,可未必不喜欢她。 当即又抹抹泪,轻声说:“老太妃是长辈,我自当孝顺她。” “老太妃若是为难,定是我伺候不周,与老太妃无关。” 郑氏无奈朝沛王妃使眼色,让她去劝。 沛王妃也劝道:“我们两个是真心实意劝你,沛王府可没这院子舒服。” 张宝珠不听,只扯着沛王妃袖子哭。 沛王妃见劝不动,又吩咐几句好生休息,领着郑氏出了门。 两人坐在马车上,沛王妃精神恍惚,仍在细细琢磨林嫣的话,小世子落水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真是个意外? 若真是有人故意,她可绝不会轻饶那人! 第124章 坐船游玩 郑氏瞧瞧她脸色,问道:“王妃向来不是自扫门前雪吗?这次倒去帮人了?” 沛王抬眼看她,郑氏丝毫不惧,沛王妃冷淡说:“不是怕上天降天谴吗?妹妹,说得对。” 原来上次抱怨的话,被嬷嬷告知王妃了。 郑氏也不尴尬,笑着说:“我这人嘴快心直,王妃可不要往心里去。” 沛王妃淡淡瞧她一眼,闭上眼,心里琢磨林嫣的话,半晌后,睁眼问郑氏。 “小世子落水一事,你瞧真是张宝珠设计吗?” 郑氏思索片刻说:“若真是如此,她倒也豁得出去。”轻笑一声,“果真如此,我们也不必拦着,成人之美才好。” 沛王妃点点头,冷声说:“我派人去查查,若真如林嫣所说,沛王府张宝珠不进也要进!” “你说,沛王妃会去调查小世子落水一事吗?”林嫣把玩着堆纱牡丹问陈昀。 从瓶儿胡同出来,正对着护城河,林嫣见两岸白雪皑皑,河面波光粼粼,拉着陈昀要坐船玩。 陈昀叫了船家,扶着林嫣坐下,才淡声回答:“会。” 林嫣裹得严实,坐在船头,一面晒太阳,一面瞧两岸街景。 岸边,有老妇打水洗衣,有小儿打雪仗,沿河走来,皆是热闹模样。 快到过一座桥时,陈昀让船家停下,向岸边吆喝揽客的老翁买了一块豌豆糕,递给林嫣。 黄澄澄热乎乎的豌豆糕,闻着又香又甜,林嫣捧在手里暖了一会儿手,才张嘴咬了一口。 “嗯,好吃,又暖又甜!” “只是这味道好似在哪吃过,有些熟悉。” 陈昀轻笑着看她:“有一年夏夜,我们游湖时遇到这老丈,你夸豌豆糕好吃。” 林嫣嚼着豌豆糕,歪头想了想,好似是有这事,笑道:“你还记得呀?随口一说,我倒是忘了。” 陈昀看着她轻笑:“嗯,我帮你记得。”说着,温柔的望着林嫣。 豌豆糕又香又软,可远不及陈昀温暖的眼神,林嫣的心被烫得暖融融。 林嫣避开他的眼神,侧过身去,偷偷长长呼气,才将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安抚下来。 陈昀见她转头,明亮的眼神暗淡下来。 小船悠悠荡在河面上,船上的人心思各异,两人皆不说话。 林嫣握着半块豌豆糕发呆,忽听有人阴阳怪气道:“大冬天坐船吹风玩吗?” 林嫣回过神,慧觉抱着胳膊立在岸边,面带嘲弄看着他们二人。 一副臭脸给谁看着?欠你钱了? “唉哟,这不是慧觉大师吗?多日不见,不知大师牵肠挂肚的事可有眉目?”林嫣笑嘻嘻问道。 慧觉面色更黑,可无法反驳,只能重重哼了声。 林嫣不服也重重哼了声。 陈昀让船家靠岸,付过船钱,扶着林嫣上岸。 慧觉冷眼旁观,见陈昀殷勤的模样,嫌弃道:“冷面王爷什么时候变成跑腿杂役了?” 陈昀将林嫣披风季好,朝慧觉淡淡撇一眼,慧觉亦不服,也睁眼回瞪。 林嫣将剩下的豌豆糕啃完,擦擦手,故意道:“齐郡王是我夫君,自然对我多加照顾。” “怎么?你嫉妒吗?” 慧觉脸黑如炭,呵斥道:“还没成亲,你知不知羞?” 林嫣笑眯眯说:“无论前世今生,他都算是我夫君,我有什么可害羞的?” 陈昀僵着身子,直直瞧着林嫣,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林嫣只顾着同慧觉吵嘴没看到,反而慧觉看得清清楚楚,脸又黑了七分。 “你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林嫣还以为慧觉说她,“嘿”一声,大声道:“你说谁不值钱呢?” “皇上赐的婚,板上钉钉的事,我叫声夫君怎么了?” “你才不值钱呢!我就叫,就叫,夫君,夫君,夫君!” 这一叠声叫得陈昀心花怒放,可素来冷面惯了,面上依旧无甚变化,只嘴角微微扬起,压也压不下。 慧觉每听她叫一声,脸更黑一分,忍不住喝道:“狐狸尾巴藏好了,可千万别被我逮到!” “到时,被揭穿真实面目,可不会让你全身而退!” 林嫣朝他翻个大大白眼,一点也不怕:“随你的便!” 两人炸毛鸡一样,死死瞪着对方,陈昀无奈道:“外面这样冷,你们不走吗?” 两人才做罢,结伴进了宝福寺。 屋内,陈昀倒杯热茶,先塞到林嫣手中,让她暖手,才为自己斟了杯。 慧觉等了半天,不见有人给他倒水,黑着脸从陈昀手里夺过茶壶,为自己倒了杯。 “藏剑阁一事,你查的如何?”陈昀抿口茶问慧觉。 “咳咳咳”慧觉正喝茶,听陈昀这样直白问他,险些呛死。 “你,你,你疯了!”慧觉一指茫然的林嫣,叫道,“这事是可以当着外人面说的吗??” 陈昀瞥一眼洒了一桌的茶水,嫌弃得皱了皱眉,轻声说。 “此事,林安如也参与其中,林小姐知道也未必是坏事。” 又转头对林嫣说:“我见你前段时间,总不高兴,想来想去,猜测许是你怪我少陪你了。” “可这事事关重大,又有些危险,所以你上次问我,我未说明。” “不过,我想了想,林安如参与藏剑阁一事,你若是一无所知,也未必是好事。所以,带你来听一听。” 慧觉听得脸更黑:“你能不当着我的面犯花痴吗?” 什么猜你不高兴,什么怕你怪我,什么陪你陪少了…… 这是智谋无双,杀伐果断,威风凛凛的齐郡王会说的话? “佛门清净地,你能注意下言行吗?” 听陈昀这样说,林嫣才明白前段时间,他是去忙别的,并不是为赵月儿的事故意冷落她,心里也高兴起来。 又听慧觉这样说话,林嫣当即回怼:“哟,慧觉大师不只会读佛经,竟也知道什么叫花痴啊!” “这样看来,谈情说爱的戏本子,慧觉大师也没少看咯?” 慧觉冷冷一笑:“小爷我又不是从小便当的和尚!” “况且,我也不是看破红尘才来当和尚!” 林嫣一听心里奇怪,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24章 坐船游玩 郑氏瞧瞧她脸色,问道:“王妃向来不是自扫门前雪吗?这次倒去帮人了?” 沛王抬眼看她,郑氏丝毫不惧,沛王妃冷淡说:“不是怕上天降天谴吗?妹妹,说得对。” 原来上次抱怨的话,被嬷嬷告知王妃了。 郑氏也不尴尬,笑着说:“我这人嘴快心直,王妃可不要往心里去。” 沛王妃淡淡瞧她一眼,闭上眼,心里琢磨林嫣的话,半晌后,睁眼问郑氏。 “小世子落水一事,你瞧真是张宝珠设计吗?” 郑氏思索片刻说:“若真是如此,她倒也豁得出去。”轻笑一声,“果真如此,我们也不必拦着,成人之美才好。” 沛王妃点点头,冷声说:“我派人去查查,若真如林嫣所说,沛王府张宝珠不进也要进!” “你说,沛王妃会去调查小世子落水一事吗?”林嫣把玩着堆纱牡丹问陈昀。 从瓶儿胡同出来,正对着护城河,林嫣见两岸白雪皑皑,河面波光粼粼,拉着陈昀要坐船玩。 陈昀叫了船家,扶着林嫣坐下,才淡声回答:“会。” 林嫣裹得严实,坐在船头,一面晒太阳,一面瞧两岸街景。 岸边,有老妇打水洗衣,有小儿打雪仗,沿河走来,皆是热闹模样。 快到过一座桥时,陈昀让船家停下,向岸边吆喝揽客的老翁买了一块豌豆糕,递给林嫣。 黄澄澄热乎乎的豌豆糕,闻着又香又甜,林嫣捧在手里暖了一会儿手,才张嘴咬了一口。 “嗯,好吃,又暖又甜!” “只是这味道好似在哪吃过,有些熟悉。” 陈昀轻笑着看她:“有一年夏夜,我们游湖时遇到这老丈,你夸豌豆糕好吃。” 林嫣嚼着豌豆糕,歪头想了想,好似是有这事,笑道:“你还记得呀?随口一说,我倒是忘了。” 陈昀看着她轻笑:“嗯,我帮你记得。”说着,温柔的望着林嫣。 豌豆糕又香又软,可远不及陈昀温暖的眼神,林嫣的心被烫得暖融融。 林嫣避开他的眼神,侧过身去,偷偷长长呼气,才将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安抚下来。 陈昀见她转头,明亮的眼神暗淡下来。 小船悠悠荡在河面上,船上的人心思各异,两人皆不说话。 林嫣握着半块豌豆糕发呆,忽听有人阴阳怪气道:“大冬天坐船吹风玩吗?” 林嫣回过神,慧觉抱着胳膊立在岸边,面带嘲弄看着他们二人。 一副臭脸给谁看着?欠你钱了? “唉哟,这不是慧觉大师吗?多日不见,不知大师牵肠挂肚的事可有眉目?”林嫣笑嘻嘻问道。 慧觉面色更黑,可无法反驳,只能重重哼了声。 林嫣不服也重重哼了声。 陈昀让船家靠岸,付过船钱,扶着林嫣上岸。 慧觉冷眼旁观,见陈昀殷勤的模样,嫌弃道:“冷面王爷什么时候变成跑腿杂役了?” 陈昀将林嫣披风季好,朝慧觉淡淡撇一眼,慧觉亦不服,也睁眼回瞪。 林嫣将剩下的豌豆糕啃完,擦擦手,故意道:“齐郡王是我夫君,自然对我多加照顾。” “怎么?你嫉妒吗?” 慧觉脸黑如炭,呵斥道:“还没成亲,你知不知羞?” 林嫣笑眯眯说:“无论前世今生,他都算是我夫君,我有什么可害羞的?” 陈昀僵着身子,直直瞧着林嫣,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林嫣只顾着同慧觉吵嘴没看到,反而慧觉看得清清楚楚,脸又黑了七分。 “你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林嫣还以为慧觉说她,“嘿”一声,大声道:“你说谁不值钱呢?” “皇上赐的婚,板上钉钉的事,我叫声夫君怎么了?” “你才不值钱呢!我就叫,就叫,夫君,夫君,夫君!” 这一叠声叫得陈昀心花怒放,可素来冷面惯了,面上依旧无甚变化,只嘴角微微扬起,压也压不下。 慧觉每听她叫一声,脸更黑一分,忍不住喝道:“狐狸尾巴藏好了,可千万别被我逮到!” “到时,被揭穿真实面目,可不会让你全身而退!” 林嫣朝他翻个大大白眼,一点也不怕:“随你的便!” 两人炸毛鸡一样,死死瞪着对方,陈昀无奈道:“外面这样冷,你们不走吗?” 两人才做罢,结伴进了宝福寺。 屋内,陈昀倒杯热茶,先塞到林嫣手中,让她暖手,才为自己斟了杯。 慧觉等了半天,不见有人给他倒水,黑着脸从陈昀手里夺过茶壶,为自己倒了杯。 “藏剑阁一事,你查的如何?”陈昀抿口茶问慧觉。 “咳咳咳”慧觉正喝茶,听陈昀这样直白问他,险些呛死。 “你,你,你疯了!”慧觉一指茫然的林嫣,叫道,“这事是可以当着外人面说的吗??” 陈昀瞥一眼洒了一桌的茶水,嫌弃得皱了皱眉,轻声说。 “此事,林安如也参与其中,林小姐知道也未必是坏事。” 又转头对林嫣说:“我见你前段时间,总不高兴,想来想去,猜测许是你怪我少陪你了。” “可这事事关重大,又有些危险,所以你上次问我,我未说明。” “不过,我想了想,林安如参与藏剑阁一事,你若是一无所知,也未必是好事。所以,带你来听一听。” 慧觉听得脸更黑:“你能不当着我的面犯花痴吗?” 什么猜你不高兴,什么怕你怪我,什么陪你陪少了…… 这是智谋无双,杀伐果断,威风凛凛的齐郡王会说的话? “佛门清净地,你能注意下言行吗?” 听陈昀这样说,林嫣才明白前段时间,他是去忙别的,并不是为赵月儿的事故意冷落她,心里也高兴起来。 又听慧觉这样说话,林嫣当即回怼:“哟,慧觉大师不只会读佛经,竟也知道什么叫花痴啊!” “这样看来,谈情说爱的戏本子,慧觉大师也没少看咯?” 慧觉冷冷一笑:“小爷我又不是从小便当的和尚!” “况且,我也不是看破红尘才来当和尚!” 林嫣一听心里奇怪,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25章 张宝珠要进府 “什么叫不是看破红尘才来当和尚?”林嫣好奇问道。 慧觉愣了一下,发觉一时不小心竟说露了嘴,当即黑着脸闭上嘴巴。 林嫣还要再问,被陈昀岔开话题:“说说藏剑阁的事。” 慧觉白了林嫣一眼才开口说:“林安如寻到个线人,想通过他与藏剑阁联系上。” “不过,听说他还未成功,似是未满足藏剑阁的要求。” 陈昀点点头,又皱着眉说:“听说要见藏剑阁阁主,或是有信物,或是黄金万两。” “黄金倒还好说,信物又是何物?” 慧觉也皱眉摇头:“听说,藏剑阁当年被围剿后,代表阁主的牌子便丢失了。” “因此才传出,谁找到牌子,便可见到藏剑阁阁主,并为此人达成心愿一说。” 慧觉看了陈昀一眼:“这么多年,未听有人找到。说不定只是传言而已。” 陈昀也愁眉不展,林安如一无所获,他们同样一无所获。藏剑阁着实名不虚传。 “你上次受伤,也是为这件事吗?”林嫣突然开口打断他们。 “他们是要杀人吗?” 陈昀一愣,随即笑道:“无事,只是外伤而已。” “怕是因我们暗地查他,才想给我教训罢了。” “藏剑阁高手如云,若真要杀人,也不会只伤我肩膀而已。” 林嫣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 慧觉斜眼看她,又瞧瞧陈昀,呵道:“瞧她上心得的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什么装的?我装什么?”林嫣疑惑问他。 慧觉呵呵冷笑,又瞧一眼陈昀道:“以前在齐王府时,怎么不见你关心齐郡王?” “死过一次,便开窍了?还是另有所图?” 林嫣听他阴阳怪气说话便烦,不客气说:“你倒说说我所图何物?上次你给我下药,我还没计较,你倒处处找茬!” 再说,前世今生也轮不到她关心陈昀,人家心里装着白月光呢,自己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林嫣说话也句句带刺,气得慧觉险些掀桌子,陈昀见势不好,忙拉着林嫣出门。 自宝福寺回家后,林嫣日日在家窝着吃喝玩睡。 秦玉兰来看她时,她正盘腿坐在塌上边吃零嘴边看戏本子。 “你倒是悠闲。”秦玉兰笑她。 “快坐下,春梅上茶!”林嫣忙放下点心,请秦玉兰坐在自己对面。 两人闲话几句,秦玉兰问道:“沛王府有喜事,你去不去?” “喜事?什么喜事?”她日日不出门,什么消息也不知。 秦玉兰抿嘴一笑,打趣道:“你表妹张宝珠的喜事。过几日,就要进沛王府了。” 看来沛王妃已差出小世子落水真相。 林嫣勾唇一笑,沛王妃动作倒也利索。 秦玉兰见她笑得神秘,手指捅她:“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沛王府的事可不能瞎说,林嫣笑着打哈哈:“我哪里知道什么,不过是了解张宝珠,猜着她必定不甘心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秦玉兰听着在理,也不再追问:“到时,你去吗?” 林嫣一笑:“大喜事,怎能不去,我还要祝贺她呢。” 祝贺她千般算计,为自己挑了条绝路。 “那这次,你家那个糟心的还去吗?”林嫣想起柳云儿来。 “她啊。”秦玉兰捡块点心咬一口,才漫不经心说,“在家学规矩呢,被老嬷嬷这整治得厉害,人都瘦了一圈。” 林嫣暗暗为嬷嬷鼓掌,又顺嘴问问熊孩子怎么样了。 “唉”秦玉兰放下点心叹口气,“虽说我这些年没有一儿半女,可宝儿那样的孩子,我是真不想养。” “被孙家上下惯得厉害,有时竟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我一说要管教,老太太骂我不安好心。” “这样难管的孩子,我半个也不想要,更不想养!” 林嫣点点头表示赞同,上次在秦家,若不是自己还有些理智,她非把那孩子的屁股打烂不可。 “你也别怪我多嘴,”林嫣想了想,小心问道:“你与孙工子成亲那样久,一直未有孕,可找过大夫瞧瞧?” 见林嫣小心的模样,秦玉兰一摆手,满不在乎道:“怎么不瞧?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我们两个身体康健,无一点毛病。” “一直未有孩子,许是缘分未到。” 顿一顿又说,“不过,若是生个像孙宝儿那样的孽障,日日跟着生气还不如不生呢!” 林嫣深以为然,但现在这个时代女子出嫁后若无子恐怕日子不怎么好过。 “可一直没有孩子,只怕孙家也不乐意。”林嫣递杯茶给她,“柳云儿不就仗着孩子,也敢踩你一头?” 秦玉兰嗤笑道:“以往我也着急没子嗣日子难过,可后来我便想明白了。” “若是夫君真看重我,即便柳云儿生十个八个,她也不敢借此踩到我头上。” “柳云儿对我的态度,不都是孙大郎默许的吗?” “果真是个明白人!”林嫣发自真心赞叹。 秦玉兰嗔她一眼,叹道:“这事我想明白了,与孙大郎夫妻之情也淡了,现在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若不是我爹读书读得迂腐,又恪守礼教,我早与孙大郎和离不可。” 林嫣吓一大跳,万万没想到秦玉兰还有这勇气。这个时代多少女子出嫁从夫,日子好歹,只忍着气过下去。 像秦玉兰这般明白的女子,虽有但不多。 “好好好,秦姐姐还有这样的念头,即便日子难过,也定不会为难自己!”林嫣一拍桌子感叹几声。 秦玉兰瞧她激动的模样,扑哧一笑:“你倒比我还上心。” “不过,我虽不知你与齐郡王的内情,但齐郡王既然说与你有情,日后进了王府,必定不会亏待你。” 一提这事,林嫣心里又开心又是惆怅。 开心的是,从种种迹象表明她在陈昀心中还是有些分量。 惆怅的是,以她不甚聪明的小脑瓜,也能猜出自个儿绝比不上才貌双全的赵月儿。 那赵月儿可是陈昀的白月光,朱砂痣! 她呢?不过是一个惨兮兮的平替罢了。 第125章 张宝珠要进府 “什么叫不是看破红尘才来当和尚?”林嫣好奇问道。 慧觉愣了一下,发觉一时不小心竟说露了嘴,当即黑着脸闭上嘴巴。 林嫣还要再问,被陈昀岔开话题:“说说藏剑阁的事。” 慧觉白了林嫣一眼才开口说:“林安如寻到个线人,想通过他与藏剑阁联系上。” “不过,听说他还未成功,似是未满足藏剑阁的要求。” 陈昀点点头,又皱着眉说:“听说要见藏剑阁阁主,或是有信物,或是黄金万两。” “黄金倒还好说,信物又是何物?” 慧觉也皱眉摇头:“听说,藏剑阁当年被围剿后,代表阁主的牌子便丢失了。” “因此才传出,谁找到牌子,便可见到藏剑阁阁主,并为此人达成心愿一说。” 慧觉看了陈昀一眼:“这么多年,未听有人找到。说不定只是传言而已。” 陈昀也愁眉不展,林安如一无所获,他们同样一无所获。藏剑阁着实名不虚传。 “你上次受伤,也是为这件事吗?”林嫣突然开口打断他们。 “他们是要杀人吗?” 陈昀一愣,随即笑道:“无事,只是外伤而已。” “怕是因我们暗地查他,才想给我教训罢了。” “藏剑阁高手如云,若真要杀人,也不会只伤我肩膀而已。” 林嫣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 慧觉斜眼看她,又瞧瞧陈昀,呵道:“瞧她上心得的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什么装的?我装什么?”林嫣疑惑问他。 慧觉呵呵冷笑,又瞧一眼陈昀道:“以前在齐王府时,怎么不见你关心齐郡王?” “死过一次,便开窍了?还是另有所图?” 林嫣听他阴阳怪气说话便烦,不客气说:“你倒说说我所图何物?上次你给我下药,我还没计较,你倒处处找茬!” 再说,前世今生也轮不到她关心陈昀,人家心里装着白月光呢,自己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林嫣说话也句句带刺,气得慧觉险些掀桌子,陈昀见势不好,忙拉着林嫣出门。 自宝福寺回家后,林嫣日日在家窝着吃喝玩睡。 秦玉兰来看她时,她正盘腿坐在塌上边吃零嘴边看戏本子。 “你倒是悠闲。”秦玉兰笑她。 “快坐下,春梅上茶!”林嫣忙放下点心,请秦玉兰坐在自己对面。 两人闲话几句,秦玉兰问道:“沛王府有喜事,你去不去?” “喜事?什么喜事?”她日日不出门,什么消息也不知。 秦玉兰抿嘴一笑,打趣道:“你表妹张宝珠的喜事。过几日,就要进沛王府了。” 看来沛王妃已差出小世子落水真相。 林嫣勾唇一笑,沛王妃动作倒也利索。 秦玉兰见她笑得神秘,手指捅她:“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沛王府的事可不能瞎说,林嫣笑着打哈哈:“我哪里知道什么,不过是了解张宝珠,猜着她必定不甘心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秦玉兰听着在理,也不再追问:“到时,你去吗?” 林嫣一笑:“大喜事,怎能不去,我还要祝贺她呢。” 祝贺她千般算计,为自己挑了条绝路。 “那这次,你家那个糟心的还去吗?”林嫣想起柳云儿来。 “她啊。”秦玉兰捡块点心咬一口,才漫不经心说,“在家学规矩呢,被老嬷嬷这整治得厉害,人都瘦了一圈。” 林嫣暗暗为嬷嬷鼓掌,又顺嘴问问熊孩子怎么样了。 “唉”秦玉兰放下点心叹口气,“虽说我这些年没有一儿半女,可宝儿那样的孩子,我是真不想养。” “被孙家上下惯得厉害,有时竟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我一说要管教,老太太骂我不安好心。” “这样难管的孩子,我半个也不想要,更不想养!” 林嫣点点头表示赞同,上次在秦家,若不是自己还有些理智,她非把那孩子的屁股打烂不可。 “你也别怪我多嘴,”林嫣想了想,小心问道:“你与孙工子成亲那样久,一直未有孕,可找过大夫瞧瞧?” 见林嫣小心的模样,秦玉兰一摆手,满不在乎道:“怎么不瞧?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我们两个身体康健,无一点毛病。” “一直未有孩子,许是缘分未到。” 顿一顿又说,“不过,若是生个像孙宝儿那样的孽障,日日跟着生气还不如不生呢!” 林嫣深以为然,但现在这个时代女子出嫁后若无子恐怕日子不怎么好过。 “可一直没有孩子,只怕孙家也不乐意。”林嫣递杯茶给她,“柳云儿不就仗着孩子,也敢踩你一头?” 秦玉兰嗤笑道:“以往我也着急没子嗣日子难过,可后来我便想明白了。” “若是夫君真看重我,即便柳云儿生十个八个,她也不敢借此踩到我头上。” “柳云儿对我的态度,不都是孙大郎默许的吗?” “果真是个明白人!”林嫣发自真心赞叹。 秦玉兰嗔她一眼,叹道:“这事我想明白了,与孙大郎夫妻之情也淡了,现在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若不是我爹读书读得迂腐,又恪守礼教,我早与孙大郎和离不可。” 林嫣吓一大跳,万万没想到秦玉兰还有这勇气。这个时代多少女子出嫁从夫,日子好歹,只忍着气过下去。 像秦玉兰这般明白的女子,虽有但不多。 “好好好,秦姐姐还有这样的念头,即便日子难过,也定不会为难自己!”林嫣一拍桌子感叹几声。 秦玉兰瞧她激动的模样,扑哧一笑:“你倒比我还上心。” “不过,我虽不知你与齐郡王的内情,但齐郡王既然说与你有情,日后进了王府,必定不会亏待你。” 一提这事,林嫣心里又开心又是惆怅。 开心的是,从种种迹象表明她在陈昀心中还是有些分量。 惆怅的是,以她不甚聪明的小脑瓜,也能猜出自个儿绝比不上才貌双全的赵月儿。 那赵月儿可是陈昀的白月光,朱砂痣! 她呢?不过是一个惨兮兮的平替罢了。 第126章 为你写诗,为你情痴 今年冬季下雪天极多,张宝珠进沛王府的日子,雪也纷纷扬扬下了半日。 林嫣披着白兔毛披风站在大厅边的雕花窗下同秦玉兰说话。 秦玉兰瞧她恨不得将自个儿完全缩进披风内的模样,扑哧一笑:“你这么怕冷,还站在窗边干嘛?” 林嫣牙齿咯吱咯吱打颤,伸出一根指头指指大厅那一堆人说:“瞧见没,这几位开大会呢。” 秦玉兰一歪头,偷摸打量厅上众人。 齐王妃侧着身子凑近老太妃,一边说话一边拿眼往林嫣这处瞄,老太妃眯着眼点点头,也抬眼往这边瞧。 安平郡主拿袖子半掩着脸望着林嫣偷笑。 聂茯苓则鼓着腮帮子,坐在安平郡主身侧,时不时隔着人群瞪林嫣一眼。 “你还是厉害的,一个个不好惹的,你一齐都惹了遍。”秦玉兰摇着头感叹。 林嫣打个喷嚏,又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无奈道:“我倒不怕她们,只是觉得麻烦。” 这个朝代贵族女子果真是有钱有闲,没事干,凡是和她们几个凑一起,必定在对林嫣评头论足。 不分背后或是当面。 林嫣对她们此种村头长舌妇一样行为,颇感无语,懒得搭理。 她们一见林嫣不理,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是力使不出来,有时甚至非要当面对着她阴阳怪气。 果然,齐王妃一见林嫣像躲瘟神一样避着她,脸色黑了下来,坐直身子,吩咐小丫头叫林嫣过来。 林嫣正冷得心烦,当众人面又不能失礼,只能黑着脸过去。 秦玉兰担心林嫣吃亏,也跟着她。 “老太妃安好,老……齐王妃安好。” 齐王妃端着架子点点头,对身边的老太妃说。 “我这命不如太妃您啊,您府里的媳妇们又乖巧又听话。” “今天又收了个可心的,只怕日后要争着抢着孝顺您呢。” 说着,还拿帕子沾沾眼角。 老太妃依旧是慈祥模样,拉过齐王妃的手拍了拍:“我瞧着林小姐也不错,日后定会好好孝顺你。” 齐王妃沾着泪,半耷拉着眼皮心酸道:“我哪有这样好的福气,日后府内再进几个,她不要闹个天翻地覆便谢天谢地。” 老太妃身侧起了大炭盆,再加上人群围着坐,温度比窗边高了许多。 林嫣裹得严实,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头上也出了一层细汗,这会儿又热得心躁。 偏偏齐王妃拉着老太妃诉苦,好似丝毫没瞧见一个人正站着,没人吩咐丫鬟布凳子,林嫣只能傻傻站了半日。 又热又累,林嫣更烦躁了。 “齐王妃要诉苦?那可真凑巧,今日有雪有风,正适合坐着听人说故事。” “坐着”二字咬得重。 齐王妃一甩头,满头珠翠乱颤,指着林嫣呵斥:“说故事?你意思是我胡诌,诬陷你??” 林嫣权当看不见,只对着老太妃笑。 老太妃颇有兴趣瞧了瞧她,挥了挥手,有小丫鬟利落递上的凳子,请林嫣和秦玉兰坐下。 林嫣整整衣裳舒服坐好,朝老太妃浅浅一笑,也好似完全没瞧见坐在一旁的齐王妃。 齐王妃脸拧巴得厉害,怒气冲冲喝道:“果真是个没娘的野人,一点礼数也不懂!” 林嫣淡淡翻个白眼,一条一条和齐王妃掰扯。 “第一,我娘确实去的早,第二,齐王妃怕是老糊涂了,我有祖母,哥哥,还有个得圣上倚重的舅舅,这算是野人?” “最重要一点,礼数嘛,”林嫣嘿嘿一笑,“我跟着皇后学的规矩,皇后金口玉言说我学得甚好,才放回家去。” “怎么?齐王妃比皇后更清楚还是觉得皇后所言不实?” “你……”齐王妃气结,指着林嫣半天说不出话。 “姑母息怒,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吗?”聂茯苓连忙轻拍齐王妃胸口,帮她顺气。 那副孝顺的模样比坐在一旁的安平郡主更像亲闺女。 “你好好坐着!”齐王妃不但不领情,反倒不大耐烦。 聂茯苓手上的动作一顿,羞红了脸,低着头坐回椅子上。 林嫣一挑眉,细细打量聂茯苓。 脚蹬金丝绣锻鞋,穿着蝶穿牡丹百褶裙,头戴金簪,打扮的光彩照人与一旁的安平郡主不相上下。 这一身行头不便宜,只靠聂父那个小官,恐怕是出不起,又是齐王妃的手笔? 可齐王妃那不耐烦的模样,更是实打实半点不掺假,如此看来齐王妃待聂茯苓的态度,可真是有趣。 林嫣的好奇的目光太过直白,聂茯苓气得头疼,狠狠回瞪她:“看看看,看什么看!丑八怪没见过美人儿吗!” 林嫣嘻嘻一笑:“拿个镜子照一照自己,脸皱得好似包子皮一样,还美女呢!” 听她这样说,聂茯苓猛得一摸脸,忙调整回柔弱可人的模样,再不敢面露凶色,只能拿眼剜林嫣。 安平郡主掂掂手中的汤婆子,展颜一笑对齐王妃说。 “母亲,听说前几日,南岭赵家派人来瞧您?” 卫氏? 林嫣咻得一下竖起耳朵。 齐王妃回过神,横林嫣一眼,淡声说:“赵家世家大族,礼数自是无可挑剔,为的是他家大小姐来京一事,算是有心。” 安平郡主笑着接话:“那是自然,能教出赵小姐那样的妙人,又岂是寻常人家?” 转头又问秦玉兰:“说起来,年少时,齐郡王赵小姐一同跟随秦老爷子学画,孙夫人必定见过赵小姐的风姿?” 秦玉兰偷偷瞄林嫣,笑道:“我眼拙,什么风姿不风姿的,我也看不出来。” “倒是能瞧出,齐郡王与赵小姐之前,不过是寻常的同窗之谊。” 说完又偷偷瞄一眼林嫣。 林嫣扶额,姐姐,你越是小心翼翼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同窗之谊?”安平郡主呵一声,慢悠悠问:“为她作画,为她写诗的同窗之谊?” 不等秦玉兰反驳,阴阳怪气道:“可真是寻常呢。” 这算什么? 为你写诗,为你情痴,为你做不可能的事? 还没见过陈昀为她作画写诗呢! 林嫣心里一对比,耷拉着头,像个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又蔫了。 第126章 为你写诗,为你情痴 今年冬季下雪天极多,张宝珠进沛王府的日子,雪也纷纷扬扬下了半日。 林嫣披着白兔毛披风站在大厅边的雕花窗下同秦玉兰说话。 秦玉兰瞧她恨不得将自个儿完全缩进披风内的模样,扑哧一笑:“你这么怕冷,还站在窗边干嘛?” 林嫣牙齿咯吱咯吱打颤,伸出一根指头指指大厅那一堆人说:“瞧见没,这几位开大会呢。” 秦玉兰一歪头,偷摸打量厅上众人。 齐王妃侧着身子凑近老太妃,一边说话一边拿眼往林嫣这处瞄,老太妃眯着眼点点头,也抬眼往这边瞧。 安平郡主拿袖子半掩着脸望着林嫣偷笑。 聂茯苓则鼓着腮帮子,坐在安平郡主身侧,时不时隔着人群瞪林嫣一眼。 “你还是厉害的,一个个不好惹的,你一齐都惹了遍。”秦玉兰摇着头感叹。 林嫣打个喷嚏,又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无奈道:“我倒不怕她们,只是觉得麻烦。” 这个朝代贵族女子果真是有钱有闲,没事干,凡是和她们几个凑一起,必定在对林嫣评头论足。 不分背后或是当面。 林嫣对她们此种村头长舌妇一样行为,颇感无语,懒得搭理。 她们一见林嫣不理,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是力使不出来,有时甚至非要当面对着她阴阳怪气。 果然,齐王妃一见林嫣像躲瘟神一样避着她,脸色黑了下来,坐直身子,吩咐小丫头叫林嫣过来。 林嫣正冷得心烦,当众人面又不能失礼,只能黑着脸过去。 秦玉兰担心林嫣吃亏,也跟着她。 “老太妃安好,老……齐王妃安好。” 齐王妃端着架子点点头,对身边的老太妃说。 “我这命不如太妃您啊,您府里的媳妇们又乖巧又听话。” “今天又收了个可心的,只怕日后要争着抢着孝顺您呢。” 说着,还拿帕子沾沾眼角。 老太妃依旧是慈祥模样,拉过齐王妃的手拍了拍:“我瞧着林小姐也不错,日后定会好好孝顺你。” 齐王妃沾着泪,半耷拉着眼皮心酸道:“我哪有这样好的福气,日后府内再进几个,她不要闹个天翻地覆便谢天谢地。” 老太妃身侧起了大炭盆,再加上人群围着坐,温度比窗边高了许多。 林嫣裹得严实,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头上也出了一层细汗,这会儿又热得心躁。 偏偏齐王妃拉着老太妃诉苦,好似丝毫没瞧见一个人正站着,没人吩咐丫鬟布凳子,林嫣只能傻傻站了半日。 又热又累,林嫣更烦躁了。 “齐王妃要诉苦?那可真凑巧,今日有雪有风,正适合坐着听人说故事。” “坐着”二字咬得重。 齐王妃一甩头,满头珠翠乱颤,指着林嫣呵斥:“说故事?你意思是我胡诌,诬陷你??” 林嫣权当看不见,只对着老太妃笑。 老太妃颇有兴趣瞧了瞧她,挥了挥手,有小丫鬟利落递上的凳子,请林嫣和秦玉兰坐下。 林嫣整整衣裳舒服坐好,朝老太妃浅浅一笑,也好似完全没瞧见坐在一旁的齐王妃。 齐王妃脸拧巴得厉害,怒气冲冲喝道:“果真是个没娘的野人,一点礼数也不懂!” 林嫣淡淡翻个白眼,一条一条和齐王妃掰扯。 “第一,我娘确实去的早,第二,齐王妃怕是老糊涂了,我有祖母,哥哥,还有个得圣上倚重的舅舅,这算是野人?” “最重要一点,礼数嘛,”林嫣嘿嘿一笑,“我跟着皇后学的规矩,皇后金口玉言说我学得甚好,才放回家去。” “怎么?齐王妃比皇后更清楚还是觉得皇后所言不实?” “你……”齐王妃气结,指着林嫣半天说不出话。 “姑母息怒,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吗?”聂茯苓连忙轻拍齐王妃胸口,帮她顺气。 那副孝顺的模样比坐在一旁的安平郡主更像亲闺女。 “你好好坐着!”齐王妃不但不领情,反倒不大耐烦。 聂茯苓手上的动作一顿,羞红了脸,低着头坐回椅子上。 林嫣一挑眉,细细打量聂茯苓。 脚蹬金丝绣锻鞋,穿着蝶穿牡丹百褶裙,头戴金簪,打扮的光彩照人与一旁的安平郡主不相上下。 这一身行头不便宜,只靠聂父那个小官,恐怕是出不起,又是齐王妃的手笔? 可齐王妃那不耐烦的模样,更是实打实半点不掺假,如此看来齐王妃待聂茯苓的态度,可真是有趣。 林嫣的好奇的目光太过直白,聂茯苓气得头疼,狠狠回瞪她:“看看看,看什么看!丑八怪没见过美人儿吗!” 林嫣嘻嘻一笑:“拿个镜子照一照自己,脸皱得好似包子皮一样,还美女呢!” 听她这样说,聂茯苓猛得一摸脸,忙调整回柔弱可人的模样,再不敢面露凶色,只能拿眼剜林嫣。 安平郡主掂掂手中的汤婆子,展颜一笑对齐王妃说。 “母亲,听说前几日,南岭赵家派人来瞧您?” 卫氏? 林嫣咻得一下竖起耳朵。 齐王妃回过神,横林嫣一眼,淡声说:“赵家世家大族,礼数自是无可挑剔,为的是他家大小姐来京一事,算是有心。” 安平郡主笑着接话:“那是自然,能教出赵小姐那样的妙人,又岂是寻常人家?” 转头又问秦玉兰:“说起来,年少时,齐郡王赵小姐一同跟随秦老爷子学画,孙夫人必定见过赵小姐的风姿?” 秦玉兰偷偷瞄林嫣,笑道:“我眼拙,什么风姿不风姿的,我也看不出来。” “倒是能瞧出,齐郡王与赵小姐之前,不过是寻常的同窗之谊。” 说完又偷偷瞄一眼林嫣。 林嫣扶额,姐姐,你越是小心翼翼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同窗之谊?”安平郡主呵一声,慢悠悠问:“为她作画,为她写诗的同窗之谊?” 不等秦玉兰反驳,阴阳怪气道:“可真是寻常呢。” 这算什么? 为你写诗,为你情痴,为你做不可能的事? 还没见过陈昀为她作画写诗呢! 林嫣心里一对比,耷拉着头,像个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又蔫了。 第127章 沛王府的玩物 林嫣嘴上不说,可蔫头蔫脑的模样,一眼也可看出。 安平郡主扳回一局,捂着汤婆子看着林嫣,笑得高深莫测。 秦玉兰也觉出不对,偷偷用手捅她,安慰道:“你放心,如今齐郡王和赵月儿再无一丝男女之情。” 林嫣木着脸看她:“……如今这两字,可太招人喜欢了。” 秦玉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遮掩着咳嗽一声又说:“不许抠字眼。” “你还不信我吗?齐郡王与她真无私情!” 秦玉兰声音小,可离安平郡主近,又架不住安平郡主支着耳朵,这一番对话,自然也被郡主听到。 “是呀,是呀,都让未婚姑娘住进自己家,确实没私情,不过是明明白白的交情罢了!” 安平郡主笑得见牙不见眼,字字句句往林嫣心窝子戳。 林嫣啧一声,安平郡主修炼去了? 说话直击重点,哪疼往哪戳,不再是无能狂怒。 秦玉兰帕子捂嘴轻咳两声,尴尬道:“安平郡主言重了,齐……” “是我言重还是齐郡王情重?” “额,齐郡王的确是重情之人,但与赵小姐……” “说起来赵小姐才貌双全,如苍穹星月,才惹得齐郡王念念不忘。” 安平郡主轻飘飘打断秦玉兰,望着林嫣脸上的红记微笑。 林嫣下意识摸了摸红记,心道,才华嘛,她确实比不上,但容貌倒不一定会输。 只是被人这样轻视,可真是不舒服。 “郡主对旁人真是关心备至。”林嫣眯着眼,又一指聂茯苓,惊奇道,“唉哟,聂小姐今日打扮真好看!” “坐在郡主身边,打眼一瞧,还以为是郡主亲妹妹呢。” 安平郡主笑容僵在嘴角,横了聂茯苓一眼。 上次不过是让聂茯苓与小福穿得一样,她娘竟训了她一通。 今日赴宴非要带着聂茯苓便罢了,又背着她将聂茯苓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她这个郡主还像郡主!比她这个闺女更像亲闺女! 安平郡主越咂摸心里越不舒坦,看了她娘一眼,刚刚愉悦的心情,早飘到九霄云外。 秦玉兰暗暗朝林嫣比个大拇指,林嫣朝她勉强扯一笑脸。 一提到赵月儿,她便从脚尖到发梢,哪哪都不对劲。 莫非,她真的,喜欢上,陈昀了? 陈昀有白月光! 陈昀有白月光! 陈昀有白月光! 林嫣心里默念三遍,使劲朝大腿上拧一把,疼得她龇牙咧嘴,长舒一口气,才将这个可怕的想法压了下去。 秦玉兰目瞪口呆…… 老太妃眯着眼,看得津津有味,见齐王妃,安平郡主,聂茯苓接连败下阵,才开口喊林嫣。 “林家丫头倒是个嘴不饶人的,毕竟年纪小,齐王妃可不要往心里去。” 这下不止林嫣惊了,连齐王妃和安平郡主也转头看她。 老太妃仿佛没瞧见,慈眉善目说:“你门几个年纪小的,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闷得慌,出去走走。” “这会儿不下雪,园子里的红梅开得倒艳,去瞧瞧。” 林嫣,秦玉兰互看一眼,起身见礼后,退了出去。 雪停了,风也小些,林嫣带上兜帽和秦玉兰站在廊下赏梅。 “瞧着老太妃喜欢你。”秦玉兰手插在手筒里笑着对林嫣说,“若不是她开口,咱们也走不掉。” 林嫣捂着嘴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嗡声嗡气说:“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又不是银子,哪会是人便喜欢?” 再说,在宋时雪,郑氏口中,齐王府的老太妃可不像是会轻易喜欢人的老太太。 “你了解老太妃吗?” 秦玉兰摇头笑着说:“我们两家来往不多,但听我婆婆说老太妃和沛王一样,好似都喜爱娇弱美人。” “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竟也得老太妃青睐,所以我才奇怪呢。” “老太妃也喜欢娇弱美人?” 秦玉兰点点头:“沛王妃,侧妃,一个冷如顽石,一个性子火爆。” “除了这两位外,凡是有名有分的,没一个不是娇滴滴美人的。” 秦玉兰一顿,左右扫一眼,凑近林嫣压低声音说:“我听说,若不是娇弱的,老太妃不会让进门。” “这样说来,怪不得沛王看上张宝珠那个面软心狠的。” 林嫣也低声问:“沛王是给自己纳妾呢?还是给老太妃纳妾呢?” 从郑氏那儿得知老太妃惯爱折磨人,可如今听秦玉兰这样说,沛王向来只搜罗娇滴滴的美人儿,难道也只是巧合? 秦玉兰伸手掐她一把,嗔怪道:“胡说什么呢。小心些,隔墙有耳。” “唉哟,”林嫣揉揉胳膊,讨饶道:“我胡说呢,胡说呢。” “像你说的这样,那老太妃更不会喜欢我,今日她出言维护,也许是怕我发疯搅了宴席。”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大厅方向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断秦玉兰。 鞭炮声落,喧闹,嬉笑,恭贺之声若有若无飘了过来。 秦玉兰感慨道:“沛王可真抬举张宝珠。这场面当真为她长脸。这算什么……” 林嫣想了想,接话说:“王八看绿豆?” 秦玉兰:“……” “沛王可是费心思,掌勺厨子也找的是京都名厨,咱们也去尝一尝。” 秦玉兰淡淡转移话题,再聊下去,真不知这位小祖宗还会说出什么“吉祥话”。 到时被沛王府的人听到,恐怕要把她两人乱棒赶出去。 “王爷真真费心了。”沛王妃冷冷说道,“以往进府的人,也未见王爷这样上心。” 尤其是告知他康儿落水真相后,仍是不管不顾要让张宝珠进门。 还要让她风光进门! 依她来看,那贱人越是想要的,越得不到,抓心挠肝,苦求不得才好。 即使让她进门,也要让她识清自己身份,低头弯腰无一丝颜面进来! 可沛王轻轻松松便为张宝珠圆了梦,还大办宴席,为她长脸! 即使老太妃…… 但沛王妃仍是怒不可遏! “多大的事,也值得你生气?”沛王穿着大红喜袍坐一旁,漫不经心自斟自饮。 “她再怎么得意,能越过你去?她不过是……” 沛王眼神一暗,再怎么得意,也不过是老太妃的泄愤玩物罢了! 第127章 沛王府的玩物 林嫣嘴上不说,可蔫头蔫脑的模样,一眼也可看出。 安平郡主扳回一局,捂着汤婆子看着林嫣,笑得高深莫测。 秦玉兰也觉出不对,偷偷用手捅她,安慰道:“你放心,如今齐郡王和赵月儿再无一丝男女之情。” 林嫣木着脸看她:“……如今这两字,可太招人喜欢了。” 秦玉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遮掩着咳嗽一声又说:“不许抠字眼。” “你还不信我吗?齐郡王与她真无私情!” 秦玉兰声音小,可离安平郡主近,又架不住安平郡主支着耳朵,这一番对话,自然也被郡主听到。 “是呀,是呀,都让未婚姑娘住进自己家,确实没私情,不过是明明白白的交情罢了!” 安平郡主笑得见牙不见眼,字字句句往林嫣心窝子戳。 林嫣啧一声,安平郡主修炼去了? 说话直击重点,哪疼往哪戳,不再是无能狂怒。 秦玉兰帕子捂嘴轻咳两声,尴尬道:“安平郡主言重了,齐……” “是我言重还是齐郡王情重?” “额,齐郡王的确是重情之人,但与赵小姐……” “说起来赵小姐才貌双全,如苍穹星月,才惹得齐郡王念念不忘。” 安平郡主轻飘飘打断秦玉兰,望着林嫣脸上的红记微笑。 林嫣下意识摸了摸红记,心道,才华嘛,她确实比不上,但容貌倒不一定会输。 只是被人这样轻视,可真是不舒服。 “郡主对旁人真是关心备至。”林嫣眯着眼,又一指聂茯苓,惊奇道,“唉哟,聂小姐今日打扮真好看!” “坐在郡主身边,打眼一瞧,还以为是郡主亲妹妹呢。” 安平郡主笑容僵在嘴角,横了聂茯苓一眼。 上次不过是让聂茯苓与小福穿得一样,她娘竟训了她一通。 今日赴宴非要带着聂茯苓便罢了,又背着她将聂茯苓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她这个郡主还像郡主!比她这个闺女更像亲闺女! 安平郡主越咂摸心里越不舒坦,看了她娘一眼,刚刚愉悦的心情,早飘到九霄云外。 秦玉兰暗暗朝林嫣比个大拇指,林嫣朝她勉强扯一笑脸。 一提到赵月儿,她便从脚尖到发梢,哪哪都不对劲。 莫非,她真的,喜欢上,陈昀了? 陈昀有白月光! 陈昀有白月光! 陈昀有白月光! 林嫣心里默念三遍,使劲朝大腿上拧一把,疼得她龇牙咧嘴,长舒一口气,才将这个可怕的想法压了下去。 秦玉兰目瞪口呆…… 老太妃眯着眼,看得津津有味,见齐王妃,安平郡主,聂茯苓接连败下阵,才开口喊林嫣。 “林家丫头倒是个嘴不饶人的,毕竟年纪小,齐王妃可不要往心里去。” 这下不止林嫣惊了,连齐王妃和安平郡主也转头看她。 老太妃仿佛没瞧见,慈眉善目说:“你门几个年纪小的,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闷得慌,出去走走。” “这会儿不下雪,园子里的红梅开得倒艳,去瞧瞧。” 林嫣,秦玉兰互看一眼,起身见礼后,退了出去。 雪停了,风也小些,林嫣带上兜帽和秦玉兰站在廊下赏梅。 “瞧着老太妃喜欢你。”秦玉兰手插在手筒里笑着对林嫣说,“若不是她开口,咱们也走不掉。” 林嫣捂着嘴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嗡声嗡气说:“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又不是银子,哪会是人便喜欢?” 再说,在宋时雪,郑氏口中,齐王府的老太妃可不像是会轻易喜欢人的老太太。 “你了解老太妃吗?” 秦玉兰摇头笑着说:“我们两家来往不多,但听我婆婆说老太妃和沛王一样,好似都喜爱娇弱美人。” “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竟也得老太妃青睐,所以我才奇怪呢。” “老太妃也喜欢娇弱美人?” 秦玉兰点点头:“沛王妃,侧妃,一个冷如顽石,一个性子火爆。” “除了这两位外,凡是有名有分的,没一个不是娇滴滴美人的。” 秦玉兰一顿,左右扫一眼,凑近林嫣压低声音说:“我听说,若不是娇弱的,老太妃不会让进门。” “这样说来,怪不得沛王看上张宝珠那个面软心狠的。” 林嫣也低声问:“沛王是给自己纳妾呢?还是给老太妃纳妾呢?” 从郑氏那儿得知老太妃惯爱折磨人,可如今听秦玉兰这样说,沛王向来只搜罗娇滴滴的美人儿,难道也只是巧合? 秦玉兰伸手掐她一把,嗔怪道:“胡说什么呢。小心些,隔墙有耳。” “唉哟,”林嫣揉揉胳膊,讨饶道:“我胡说呢,胡说呢。” “像你说的这样,那老太妃更不会喜欢我,今日她出言维护,也许是怕我发疯搅了宴席。”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大厅方向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断秦玉兰。 鞭炮声落,喧闹,嬉笑,恭贺之声若有若无飘了过来。 秦玉兰感慨道:“沛王可真抬举张宝珠。这场面当真为她长脸。这算什么……” 林嫣想了想,接话说:“王八看绿豆?” 秦玉兰:“……” “沛王可是费心思,掌勺厨子也找的是京都名厨,咱们也去尝一尝。” 秦玉兰淡淡转移话题,再聊下去,真不知这位小祖宗还会说出什么“吉祥话”。 到时被沛王府的人听到,恐怕要把她两人乱棒赶出去。 “王爷真真费心了。”沛王妃冷冷说道,“以往进府的人,也未见王爷这样上心。” 尤其是告知他康儿落水真相后,仍是不管不顾要让张宝珠进门。 还要让她风光进门! 依她来看,那贱人越是想要的,越得不到,抓心挠肝,苦求不得才好。 即使让她进门,也要让她识清自己身份,低头弯腰无一丝颜面进来! 可沛王轻轻松松便为张宝珠圆了梦,还大办宴席,为她长脸! 即使老太妃…… 但沛王妃仍是怒不可遏! “多大的事,也值得你生气?”沛王穿着大红喜袍坐一旁,漫不经心自斟自饮。 “她再怎么得意,能越过你去?她不过是……” 沛王眼神一暗,再怎么得意,也不过是老太妃的泄愤玩物罢了! 第128章 护肝儿的孙大郎 张宝珠入府前又哭又闹要沛王多加照顾,沛王应下,又让她风风光光进了王府。 张宝珠面上有光了,腰板也直了,再见陈昀和林嫣,也不躲不藏,不慌不乱。 林嫣冷眼瞧着她得意的模样,暗暗犯嘀咕,老太妃莫不是看在沛王面上要放过她? “喂!跟你说话呢?聋了不成?”柳云儿面色略苍白,斜眼瞧着林嫣讽刺道。 林嫣回神,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她,穿着半旧的青袄,头上只戴了两只银钗,再不是在秦府那日高高在上的模样。 看来柳云儿学规矩,颇有成效,只是这张嘴……还是那样不讨喜! “看来嬷嬷教的规矩,香儿也没都学会。”林嫣横她一眼,“在场这几位谁叫喂?” “不如,我去求一求皇后娘娘,请你到宝福寺好好学学?” 果然,一提皇后,柳云儿气势全无,躲在张宝珠身后不说话。 “都是到孙府做客,姐姐这样咄咄逼人,怕是不合礼数。” 张宝珠指甲涂得鲜红,捏着帕子,挑衅问林嫣。 林嫣白了她一眼:“我是孙大娘子请来的,又不是香儿请来的,同她客气什么?” “她若想让我客气,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对我客气。” 林嫣一口一个香儿,柳云儿听得刺耳,脸早成绿色,若不是挨过林嫣的打,非上前撕烂她的嘴不可。 打是打不过的,好歹还有一张利嘴可使,柳云儿当即叉腰大骂:“丑八怪!小婊子!你嘴巴放干净些!” 林嫣懒洋洋站着,横她一眼,又懒洋洋说:“这话是说你自己?” “咱们两个,是谁嘴巴不干净?” “况且,”林嫣伸个懒腰,眨眨眼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出身不干净啊?” “不错,不错,你那一眼便可望到底的脑子,也算是有点用处。” “你,你,你……”柳云儿抖着手指,半天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身子发抖,仿佛风一吹便要倒地。 林嫣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人,勾着唇笑得和蔼可亲。 张宝珠嫌弃看了要气晕的柳云儿一眼,清清喉咙正要开口,被林嫣抢先问道。 “我倒有个问题请教妹妹,卖身子的娼妓与偷人的荡妇,哪个更寡廉鲜耻呢?” 张宝珠脸色巨变,死死盯着林嫣,原本要替柳云儿撑腰的话,咽回肚子里。 柳云儿一见张宝珠也被治住,又气又怒又恨,又无能为力,用帕子捂着脸放声大哭。 刚哭没几声,一道杂乱的脚步声并男子呼喊声,由远及近而来。 “我的心肝儿哎,怎的哭成这样?” 声未落,人已至。 孙大郎疾行几步,长臂一伸,勾住柳云儿的细腰,轻轻将人搂入怀中。 柳云儿杏脸含春,眼角挂着泪,手抚在男子胸口,与孙大郎四目相对。 雪地,冷风,一对眉目传情的人儿。 林嫣看得眼疼,头皮发麻,心道,这俩人在这儿演偶像剧呢?可惜,还差个恶毒女配。 孙大郎拥着美人,星目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嫣身上,却开口问柳云儿。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柳云儿勾着孙大郎脖子,脸埋在他胸口,悲切说。 “与他人无关,是我想到出身卑贱,配不上夫君罢了。” 边说边微微侧头瞧林嫣,随即又躲入孙大郎怀中泣涕涟涟。 林嫣…… 得,恶毒女配竟是自己。 柳云儿一番动作,孙大郎自然瞧在眼里,当即冷了脸:“林小姐是孙府客人,莫不是将主家的客气当做了福气?” “看在齐郡王份上,孙某不与林小姐计较。孙小姐好自为之!” “孙公子还是计较计较。”林嫣气结,冷声说,“不问来龙去脉,不问青红皂白,便认定是我欺负你的心肝儿,这便是孙家的客气?” “呵呵,当真好生客气呢!” 有孙大郎在,柳云儿一改刚才泼辣样儿,泪涟涟,声低低,揪着孙大郎衣襟哀声说。 “夫君莫气,万不可为了我同林小姐生气。” “且不提齐郡王,秦将军,林小姐还是大娘子请来的。看这一点,即便林小姐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也不该和她置气。” 近日,孙大郎与秦玉兰因孙宝儿教养一事,闹得很是不快,这会儿听她提起秦玉兰,气上加气。 齐郡王,秦将军,他自然不敢惹,但自家娘子还是可以骂一骂的。 “没眼色的娼妇,什么丑的烂的狗东西也往家请!” 孙大郎重重啐一声,黑着脸,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斜眼瞧着林嫣。 张宝珠也在一旁扇风点火,重重叹口气:“大娘子心善,识人不清,被人迷惑也是情有可原。” 这三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将林嫣,秦玉兰二人贬得体无完肤。 林嫣指着自己,问孙大郎:“丑的烂的狗东西是说我吗?” “这是林小姐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孙大郎一边帮柳云儿擦泪,一边笑得不怀好意。 “哦~看来是在骂我!不过,没眼色的娼妇……”林嫣玉手一指柳云儿,笑眯眯说,“定是在说你!” “丑东西,狗东西,都比不过一个娼妓出身的贱东西!” “孙公子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呱呱叫!” 一副楚楚可怜样儿的柳云儿一呆,一手扶额一手扯着孙大郎的衣角,倒真被气得站不住。 娼妓出身,是柳云儿死穴,略戳一戳便跟秋后蚂蚱一样,蹦跶不起来。 “你,你,你……娼妇明明骂得是秦玉兰!你,你还敢胡说!” 柳云儿牙齿几乎要咬碎,双眼冒火,怒火上头失了理智,忘了在孙大郎面前维持娇弱恭谨的模样。 “呵,你莫不是疯了?孙大娘子出身书香门第,贤良淑德,娼妇这二字与她八竿子也打不着!” “倒是有些人啊……”林嫣斜着眼瞅她,“出身污泥,比泥还黑,却想着捂上别人的嘴,不让说呢!” “啊~我,我,我非撕烂你那张臭嘴不可!”说着,柳云儿便要冲过来,被孙大郎拉住。 以往柳云儿在孙大郎面前,一副“我弱任人欺”的模样,称呼秦玉兰,姐姐长姐姐短,再不然也尊称一声大娘子。 这次被林嫣气糊涂,竟敢当众直呼秦玉兰名讳,惹得孙大郎微微失神。 林嫣呵呵冷笑,朝孙大郎说:“孙公子可要拉好你家疯狗,不然你的肝可要疼了!” 第128章 护肝儿的孙大郎 张宝珠入府前又哭又闹要沛王多加照顾,沛王应下,又让她风风光光进了王府。 张宝珠面上有光了,腰板也直了,再见陈昀和林嫣,也不躲不藏,不慌不乱。 林嫣冷眼瞧着她得意的模样,暗暗犯嘀咕,老太妃莫不是看在沛王面上要放过她? “喂!跟你说话呢?聋了不成?”柳云儿面色略苍白,斜眼瞧着林嫣讽刺道。 林嫣回神,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她,穿着半旧的青袄,头上只戴了两只银钗,再不是在秦府那日高高在上的模样。 看来柳云儿学规矩,颇有成效,只是这张嘴……还是那样不讨喜! “看来嬷嬷教的规矩,香儿也没都学会。”林嫣横她一眼,“在场这几位谁叫喂?” “不如,我去求一求皇后娘娘,请你到宝福寺好好学学?” 果然,一提皇后,柳云儿气势全无,躲在张宝珠身后不说话。 “都是到孙府做客,姐姐这样咄咄逼人,怕是不合礼数。” 张宝珠指甲涂得鲜红,捏着帕子,挑衅问林嫣。 林嫣白了她一眼:“我是孙大娘子请来的,又不是香儿请来的,同她客气什么?” “她若想让我客气,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对我客气。” 林嫣一口一个香儿,柳云儿听得刺耳,脸早成绿色,若不是挨过林嫣的打,非上前撕烂她的嘴不可。 打是打不过的,好歹还有一张利嘴可使,柳云儿当即叉腰大骂:“丑八怪!小婊子!你嘴巴放干净些!” 林嫣懒洋洋站着,横她一眼,又懒洋洋说:“这话是说你自己?” “咱们两个,是谁嘴巴不干净?” “况且,”林嫣伸个懒腰,眨眨眼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出身不干净啊?” “不错,不错,你那一眼便可望到底的脑子,也算是有点用处。” “你,你,你……”柳云儿抖着手指,半天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身子发抖,仿佛风一吹便要倒地。 林嫣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人,勾着唇笑得和蔼可亲。 张宝珠嫌弃看了要气晕的柳云儿一眼,清清喉咙正要开口,被林嫣抢先问道。 “我倒有个问题请教妹妹,卖身子的娼妓与偷人的荡妇,哪个更寡廉鲜耻呢?” 张宝珠脸色巨变,死死盯着林嫣,原本要替柳云儿撑腰的话,咽回肚子里。 柳云儿一见张宝珠也被治住,又气又怒又恨,又无能为力,用帕子捂着脸放声大哭。 刚哭没几声,一道杂乱的脚步声并男子呼喊声,由远及近而来。 “我的心肝儿哎,怎的哭成这样?” 声未落,人已至。 孙大郎疾行几步,长臂一伸,勾住柳云儿的细腰,轻轻将人搂入怀中。 柳云儿杏脸含春,眼角挂着泪,手抚在男子胸口,与孙大郎四目相对。 雪地,冷风,一对眉目传情的人儿。 林嫣看得眼疼,头皮发麻,心道,这俩人在这儿演偶像剧呢?可惜,还差个恶毒女配。 孙大郎拥着美人,星目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嫣身上,却开口问柳云儿。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柳云儿勾着孙大郎脖子,脸埋在他胸口,悲切说。 “与他人无关,是我想到出身卑贱,配不上夫君罢了。” 边说边微微侧头瞧林嫣,随即又躲入孙大郎怀中泣涕涟涟。 林嫣…… 得,恶毒女配竟是自己。 柳云儿一番动作,孙大郎自然瞧在眼里,当即冷了脸:“林小姐是孙府客人,莫不是将主家的客气当做了福气?” “看在齐郡王份上,孙某不与林小姐计较。孙小姐好自为之!” “孙公子还是计较计较。”林嫣气结,冷声说,“不问来龙去脉,不问青红皂白,便认定是我欺负你的心肝儿,这便是孙家的客气?” “呵呵,当真好生客气呢!” 有孙大郎在,柳云儿一改刚才泼辣样儿,泪涟涟,声低低,揪着孙大郎衣襟哀声说。 “夫君莫气,万不可为了我同林小姐生气。” “且不提齐郡王,秦将军,林小姐还是大娘子请来的。看这一点,即便林小姐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也不该和她置气。” 近日,孙大郎与秦玉兰因孙宝儿教养一事,闹得很是不快,这会儿听她提起秦玉兰,气上加气。 齐郡王,秦将军,他自然不敢惹,但自家娘子还是可以骂一骂的。 “没眼色的娼妇,什么丑的烂的狗东西也往家请!” 孙大郎重重啐一声,黑着脸,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斜眼瞧着林嫣。 张宝珠也在一旁扇风点火,重重叹口气:“大娘子心善,识人不清,被人迷惑也是情有可原。” 这三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将林嫣,秦玉兰二人贬得体无完肤。 林嫣指着自己,问孙大郎:“丑的烂的狗东西是说我吗?” “这是林小姐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孙大郎一边帮柳云儿擦泪,一边笑得不怀好意。 “哦~看来是在骂我!不过,没眼色的娼妇……”林嫣玉手一指柳云儿,笑眯眯说,“定是在说你!” “丑东西,狗东西,都比不过一个娼妓出身的贱东西!” “孙公子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呱呱叫!” 一副楚楚可怜样儿的柳云儿一呆,一手扶额一手扯着孙大郎的衣角,倒真被气得站不住。 娼妓出身,是柳云儿死穴,略戳一戳便跟秋后蚂蚱一样,蹦跶不起来。 “你,你,你……娼妇明明骂得是秦玉兰!你,你还敢胡说!” 柳云儿牙齿几乎要咬碎,双眼冒火,怒火上头失了理智,忘了在孙大郎面前维持娇弱恭谨的模样。 “呵,你莫不是疯了?孙大娘子出身书香门第,贤良淑德,娼妇这二字与她八竿子也打不着!” “倒是有些人啊……”林嫣斜着眼瞅她,“出身污泥,比泥还黑,却想着捂上别人的嘴,不让说呢!” “啊~我,我,我非撕烂你那张臭嘴不可!”说着,柳云儿便要冲过来,被孙大郎拉住。 以往柳云儿在孙大郎面前,一副“我弱任人欺”的模样,称呼秦玉兰,姐姐长姐姐短,再不然也尊称一声大娘子。 这次被林嫣气糊涂,竟敢当众直呼秦玉兰名讳,惹得孙大郎微微失神。 林嫣呵呵冷笑,朝孙大郎说:“孙公子可要拉好你家疯狗,不然你的肝可要疼了!” 第129章 脑子还没拳头大的孙大郎 孙大郎一愣,问林嫣:“什么意思?” 林嫣揣着手,刚要热心的给孙大郎解释,柳云儿喘着粗气,面色涨红,化作疯狗扑了上来。 还好今日未下雪,天气不冷,林嫣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坠地长袍,行动之间不受束缚。 一见柳云儿张牙舞爪扑过来,裙摆一提,朝柳云儿胸口狠狠踹上一脚。 柳云儿唉哟一声,险些跌倒,被孙大郎眼疾手快捞回怀里。 事出突然,柳云儿扑得急,林嫣出脚既急且重,脚上的力使了十成十。 柳云儿白着脸,捂着胸口靠在孙大郎怀里,唉哟唉哟叫痛,惹得孙大郎怒目而视。 林嫣收回脚,整整裙摆,脸上无甚表情说:“瞧瞧,孙公子的肝儿疼了。” 孙大郎微怔,随后才明白,说的是柳云儿,面色沉下来,喝道:“来我家做客,还敢打我家人,林小姐可真威风!” “呵,来你家做客,还要被你家人辱骂,孙公子可真无耻!” 林嫣向来嘴不饶人,孙大郎又是个粗人,最不会打嘴仗。 这时被呛得脸红脖子粗,颈侧隐隐现着青筋,擦拳磨掌竟想动手。 林嫣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这男的不明是非,倒打一耙,还想对女人动手,呸!猪狗不如! 秦玉兰嫁给她,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狗粪上! 林嫣倒也不怕,冷着脸站在那儿,脸上无表情,可眼里的鄙夷却是丝毫不遮不掩。 孙大郎自恃男子汉大丈夫,竟被一女子这样轻视,一时头脑发热,黑着脸,提着拳头朝林嫣走去。 林嫣不怵,昂着头望他,轻蔑道:“说不过,便想打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她身材娇小,足足低了孙大郎一头,仰着的小脸上,满满的嘲弄、讽刺、轻蔑,气势非凡,刺得他眼疼。 一个丑女竟也敢嘲讽他! 孙大郎憋闷不已,理智渐失,右手握拳就要打下去…… “夫君!你做什么!”秦玉兰失声喊叫,逼得孙大郎停了手。 秦玉兰提着裙子,急急跑到林嫣身前,将她挡在身后,问道:“何事如此动怒,竟要对客人动手!” 孙大郎见她明显护着林嫣,语气中还带着责怪,刚消下去的火,又腾一下直冲脑袋。 “喊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大手一指林嫣,“这个丑泼妇,你请来做什么!” “老太太与林老太太是旧识,我请林小姐做客,有何不妥?”秦玉兰皱着眉,将他的手指轻轻按下,“既是客人,怎能无礼?” 虽说孙老太太疼重孙女疼得有些糊涂,但与林老太太交情还在,且孙大郎小时也时常去林府玩耍,多少还有些情分。 提起这个,孙大郎被泥糊的脑子被扣出一条缝,稍稍通透些,气也消了大半。 可被一女子当众打脸,孙大郎绝不认为自己错了,嘀嘀咕咕说:“哼,看在林老太太份上,饶你一次。” “那我可要多多谢谢您嘞。”林嫣翻着白眼很是无语。 秦玉兰凤眼一扫在场的众人。 林冷冷淡淡站着,脸上写着“谁惹我谁死!”“别说话!好烦!” 秦玉兰把要询问事由的话咽了回去。 张宝珠站一旁抿嘴看热闹。 柳云儿捂着胸口哭得悲悲切切。 这两个都不是省事的!只好瞧瞧她那头脑简单的夫君。 孙大郎好似哄小儿一般,正轻声哄柳云儿。 …… 秦玉兰闭了闭眼,还不如不瞧! “怎么回事?”秦玉兰只好请教散发冷气的某人。 “你家那个不要脸的,又抽风了。”林嫣斜柳云儿一眼,将被风吹到嘴角的碎发拨回耳后,平静说,“所以,挨了我一脚而已。” 秦玉兰身子一松,多大点事!拍拍林嫣的手,笑道:“定是她惹你的,打便打了。” 那一脚踹得柳云儿几欲吐血,正疼得要命,又听秦玉兰这样说,气得头疼。 于是,头疼加胸口疼的柳云儿,抱着孙大郎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一时吵着要孙大郎做主,一时闹着要去跳湖。 张宝珠看够热闹,假意拦着柳云儿,也痛心疾首说:“柳姐姐可真是委屈了,大公子可要为她做主啊。” “再者说,”张宝珠轻启红唇,添油加醋道,“柳姐姐是大公子心尖尖儿,看不上柳姐姐,不就是下大公子面子吗?” 孙大郎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否则又怎么会被一个娼妓迷了眼。张宝珠盘算得清楚,才敢在一旁添火。 果然,这一番话令孙大郎微微皱眉,面上又不大好看。 秦玉兰也了解自家夫君,当下呵斥张宝珠:“张小姐少说话才好。刚做了新嫁娘,怎么不在王府服侍沛王?” 柳云儿一听也急了,拉着孙大郎的手臂哭着说:“夫君,你瞧瞧!” “林小姐责怪我对她无礼,便踹得我胸口疼。” “张小姐也是我请来的客人,大娘子也这般无礼,客人不怪罪,夫君可不能装作无事!” 张宝珠眼珠一转,顿时心领神会,站一旁低着头,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嫣眉梢挂霜,重重呸一声:“有些人火上浇油的伎俩,玩得真是得心应手,真当别人看不出来,睁眼瞎吗?” 刚说完,睁眼瞎的孙大郎开了贵口:“云儿说的不错,大娘子怎可对客人无礼,还不快快道歉!” …… 一时,林嫣向秦玉兰投去怜惜的目光,找了这么个脑子浆糊做的丈夫,真是糟心又受累! 秦玉兰自然糟心,眉头皱得紧紧的,忍着气和孙大郎讲道理:“夫君,难道听不出她在拱火吗?她一个外人……” 不等秦玉兰说完,孙大郎大手一挥,不耐烦说:“你别给我说这个!我听不出来。” “你赶紧向张小姐赔礼道歉!” 柳云儿揉着胸口还不忘阴阳怪气:“大娘子这话,是说夫君不如你聪慧,听不出他人的言外之意?” 孙大郎脑子还没拳头大,只爱放浪的美人,早就看不惯只会“端着架子”的秦玉兰。 听柳云儿这样说,心里的不满,由一分变作十分,当即冷了脸,威胁道。 “快向张小姐道歉!张小姐有耐心,我的拳头可没什么耐心!” 第129章 脑子还没拳头大的孙大郎 孙大郎一愣,问林嫣:“什么意思?” 林嫣揣着手,刚要热心的给孙大郎解释,柳云儿喘着粗气,面色涨红,化作疯狗扑了上来。 还好今日未下雪,天气不冷,林嫣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坠地长袍,行动之间不受束缚。 一见柳云儿张牙舞爪扑过来,裙摆一提,朝柳云儿胸口狠狠踹上一脚。 柳云儿唉哟一声,险些跌倒,被孙大郎眼疾手快捞回怀里。 事出突然,柳云儿扑得急,林嫣出脚既急且重,脚上的力使了十成十。 柳云儿白着脸,捂着胸口靠在孙大郎怀里,唉哟唉哟叫痛,惹得孙大郎怒目而视。 林嫣收回脚,整整裙摆,脸上无甚表情说:“瞧瞧,孙公子的肝儿疼了。” 孙大郎微怔,随后才明白,说的是柳云儿,面色沉下来,喝道:“来我家做客,还敢打我家人,林小姐可真威风!” “呵,来你家做客,还要被你家人辱骂,孙公子可真无耻!” 林嫣向来嘴不饶人,孙大郎又是个粗人,最不会打嘴仗。 这时被呛得脸红脖子粗,颈侧隐隐现着青筋,擦拳磨掌竟想动手。 林嫣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这男的不明是非,倒打一耙,还想对女人动手,呸!猪狗不如! 秦玉兰嫁给她,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狗粪上! 林嫣倒也不怕,冷着脸站在那儿,脸上无表情,可眼里的鄙夷却是丝毫不遮不掩。 孙大郎自恃男子汉大丈夫,竟被一女子这样轻视,一时头脑发热,黑着脸,提着拳头朝林嫣走去。 林嫣不怵,昂着头望他,轻蔑道:“说不过,便想打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她身材娇小,足足低了孙大郎一头,仰着的小脸上,满满的嘲弄、讽刺、轻蔑,气势非凡,刺得他眼疼。 一个丑女竟也敢嘲讽他! 孙大郎憋闷不已,理智渐失,右手握拳就要打下去…… “夫君!你做什么!”秦玉兰失声喊叫,逼得孙大郎停了手。 秦玉兰提着裙子,急急跑到林嫣身前,将她挡在身后,问道:“何事如此动怒,竟要对客人动手!” 孙大郎见她明显护着林嫣,语气中还带着责怪,刚消下去的火,又腾一下直冲脑袋。 “喊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大手一指林嫣,“这个丑泼妇,你请来做什么!” “老太太与林老太太是旧识,我请林小姐做客,有何不妥?”秦玉兰皱着眉,将他的手指轻轻按下,“既是客人,怎能无礼?” 虽说孙老太太疼重孙女疼得有些糊涂,但与林老太太交情还在,且孙大郎小时也时常去林府玩耍,多少还有些情分。 提起这个,孙大郎被泥糊的脑子被扣出一条缝,稍稍通透些,气也消了大半。 可被一女子当众打脸,孙大郎绝不认为自己错了,嘀嘀咕咕说:“哼,看在林老太太份上,饶你一次。” “那我可要多多谢谢您嘞。”林嫣翻着白眼很是无语。 秦玉兰凤眼一扫在场的众人。 林冷冷淡淡站着,脸上写着“谁惹我谁死!”“别说话!好烦!” 秦玉兰把要询问事由的话咽了回去。 张宝珠站一旁抿嘴看热闹。 柳云儿捂着胸口哭得悲悲切切。 这两个都不是省事的!只好瞧瞧她那头脑简单的夫君。 孙大郎好似哄小儿一般,正轻声哄柳云儿。 …… 秦玉兰闭了闭眼,还不如不瞧! “怎么回事?”秦玉兰只好请教散发冷气的某人。 “你家那个不要脸的,又抽风了。”林嫣斜柳云儿一眼,将被风吹到嘴角的碎发拨回耳后,平静说,“所以,挨了我一脚而已。” 秦玉兰身子一松,多大点事!拍拍林嫣的手,笑道:“定是她惹你的,打便打了。” 那一脚踹得柳云儿几欲吐血,正疼得要命,又听秦玉兰这样说,气得头疼。 于是,头疼加胸口疼的柳云儿,抱着孙大郎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一时吵着要孙大郎做主,一时闹着要去跳湖。 张宝珠看够热闹,假意拦着柳云儿,也痛心疾首说:“柳姐姐可真是委屈了,大公子可要为她做主啊。” “再者说,”张宝珠轻启红唇,添油加醋道,“柳姐姐是大公子心尖尖儿,看不上柳姐姐,不就是下大公子面子吗?” 孙大郎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否则又怎么会被一个娼妓迷了眼。张宝珠盘算得清楚,才敢在一旁添火。 果然,这一番话令孙大郎微微皱眉,面上又不大好看。 秦玉兰也了解自家夫君,当下呵斥张宝珠:“张小姐少说话才好。刚做了新嫁娘,怎么不在王府服侍沛王?” 柳云儿一听也急了,拉着孙大郎的手臂哭着说:“夫君,你瞧瞧!” “林小姐责怪我对她无礼,便踹得我胸口疼。” “张小姐也是我请来的客人,大娘子也这般无礼,客人不怪罪,夫君可不能装作无事!” 张宝珠眼珠一转,顿时心领神会,站一旁低着头,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嫣眉梢挂霜,重重呸一声:“有些人火上浇油的伎俩,玩得真是得心应手,真当别人看不出来,睁眼瞎吗?” 刚说完,睁眼瞎的孙大郎开了贵口:“云儿说的不错,大娘子怎可对客人无礼,还不快快道歉!” …… 一时,林嫣向秦玉兰投去怜惜的目光,找了这么个脑子浆糊做的丈夫,真是糟心又受累! 秦玉兰自然糟心,眉头皱得紧紧的,忍着气和孙大郎讲道理:“夫君,难道听不出她在拱火吗?她一个外人……” 不等秦玉兰说完,孙大郎大手一挥,不耐烦说:“你别给我说这个!我听不出来。” “你赶紧向张小姐赔礼道歉!” 柳云儿揉着胸口还不忘阴阳怪气:“大娘子这话,是说夫君不如你聪慧,听不出他人的言外之意?” 孙大郎脑子还没拳头大,只爱放浪的美人,早就看不惯只会“端着架子”的秦玉兰。 听柳云儿这样说,心里的不满,由一分变作十分,当即冷了脸,威胁道。 “快向张小姐道歉!张小姐有耐心,我的拳头可没什么耐心!” 第130章 我要和离 林嫣微微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望着孙大郎。 秦玉兰出身书香世家,父母俱在,兄弟姐妹又和睦,名副其实有依有靠的人,谁敢动她,不怕秦家上下不饶吗? 可瞧着孙大郎虎背熊腰,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模样,不像是会三思而行的主儿,殴打媳妇这事儿,说不定他还真做得出来! 林嫣想了想,扯扯秦玉兰袖子,压低声音说:“这男人太狗,若真对你动手可怎么好?” “不如咱们先走一步?” 秦玉兰出身清贵,虽待人亲和可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若被人强按着低头,还是向张宝珠低头,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因此,林嫣思量着还是走为上策。 可一向温和的秦玉兰却站得笔直,林嫣扯了好几下,仍纹丝不动,半晌后,面色淡然说道。 “做梦。” “什么?”孙大郎只顾着哄柳云儿,一时未听清。 秦玉兰抬眼静静看着他,眼中蓄满失望,缓缓道:“做梦。” 声虽不大,却异常坚定,好似山中一丛修竹,任凭狂风起,不减半分风骨。 孙大郎看呆,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柳云儿见孙大郎不动手,又放声大哭:“张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大娘子这般,是要打我的脸吗?” 边哭边扯孙大郎:“大娘子好生厉害,只怕日后全家上下都要听大娘子吩咐!” “闭嘴!”林嫣黑着脸大喝一声,这贱人真是不把事闹大不死心! 柳云儿吓一跳,抖抖身子噙着泪,缩在孙大郎身后。 一个是驳他面子的妻子,一个是柔弱可人的娇妾。 他那颗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捞起来后无比“干净”的脑子,自然而然选了娇妾。 孙大郎眼里冒着火,熊一样的身材逼近秦玉兰,哑声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做……” “啪”一声利落又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张宝珠微微一愣,随即勾唇轻笑。 柳云儿止了哭,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秦玉兰抖着手,泪跟断线珠子一样不断落下。 “唉,挨打的是我,你哭什么?”林嫣吐出一口血水,捂着火辣辣的右脸,长长叹口气。 秦玉兰红着眼瞪她,“人家心疼你还不成!”又扒开林嫣的手,对着日光,小心翼翼看她的脸。 日光下,五指印清晰可见,白嫩的小脸又红又肿和发糕一样。 秦玉兰越看越心惊,肚子里的火气越蹿越大,若不是林嫣挡在前头,这一巴掌打得便是她! “我嫁入孙府三年来,侍奉公婆,扶持夫君,料理家事,便是你要纳个妓子进门,我可有拦着不让?” 秦玉兰站起身,眼中如一摊死水望向孙大郎,无喜无怒问他。 许是她的目光如冬日衰草一般太过枯竭,孙大郎心中闪过一丝心疼,无措。 可也仅仅一丝而已,片刻后便被抛诸脑后,随即心中便被怒气充满。 “你这话何意?嫁入孙家,委屈你了不成?”孙大郎一手揽着柳云儿,一面挑着眉看她。 “女子出嫁从夫!我是你夫君,我喜欢谁,要纳谁,哪里轮到你做主!” 秦玉兰不搭话,静静看着他,如一枝红梅傲雪而立,不向严寒低头。 孙大郎胸中突起一丝烦躁,并有一丝莫名的兴致,一丝想要打倒她,压着她,逼她向自己弯腰屈膝的兴致。 秦玉兰是大家闺秀,性子也温和,熟读女训女戒,故成亲后,行止有度,端庄温婉,对孙大郎百依百顺。 日子一长,孙大郎便觉他这乖顺的小妻子,如白开水一般,越品越没味。 反而,青楼出身的柳云儿,敢撩拨他,一不顺心还敢甩他脸子,床第间又大胆放浪,有时还要反客为主。 跟一碟油炸辣椒似的,辣得拧舌,却越吃越有味,让人余味无穷,舍不得放下。 因此,今日不屈不折的秦玉兰,当真引起孙大郎的兴趣。 孙大郎怒气散了一半,嘴角勾着笑,挑衅说:“对了,你又生不出孩子,宝儿日后记你名下,你多上心教教,教不好,小心我抽你。” “夫君,宝儿,宝儿……”柳云儿僵着身子,抬头望他,本想开口求情。 孙大郎一眼扫来,柳云儿白着脸不敢再说。 秦玉兰仍静立不语,一阵风吹来,一缕发丝调皮摆动几下,轻轻贴在她红艳艳的嘴唇上。 孙大郎眼神随着那缕发丝,落在秦玉兰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心好像也被发丝划过,又痒又麻。 他几步走到秦玉兰身边,半低着头望她。秦玉兰也警惕望他,唯恐他又要发疯。 可随后腰身一紧,她惊呼一声,整个人被紧紧按在男人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林嫣:“额……” 柳云儿:“啊!” 张宝珠:“哟~” 秦玉兰第一次被人当众抱住,小脸通红,柳眉紧皱,伸手去推孙大郎。 可这芝麻力气哪推得动身材高大的男人。 孙大郎脸上漾着笑,大手紧紧扣住秦玉兰细腰,将人又贴紧几分,戏谑道。 “往日怎么没发现,娘子还有这泼辣一面。”凑在秦玉兰耳边低声说,“你若想推,今晚去你房内推个够。” 又朝她耳边轻轻呵口热气,满意的瞧着秦玉兰,脖颈,耳朵,小脸,烧成一片。 林嫣本担心孙大郎发癫,故而离秦玉兰近些,这番话不说全听进耳朵,但也听了七八成。 …… 你大爷的!老娘也是你们夫妻情趣的一环?! 孙大郎以往嫌弃秦玉兰无趣,夫妻之事如同办公事一样,草草了事,哪听过他这样调情的话? 秦玉兰伏在男人怀里,望着他满含情意的眼眸,不禁心神荡漾。 她身材不比孙大郎高大,踮着脚尖靠在他怀中,越过宽厚的肩膀,堪堪看到他背后满眼怨毒的柳云儿。 微微侧头,林嫣正捂着红肿的脸蛋,疼得龇牙咧嘴。 秦玉兰打一激灵,什么柔情,情话,随风而去,脸上的红云一刹那褪得干净。 前一刻这个男人还为了爱妾要打人,这一刻的情话又如何作数? 秦玉兰稳稳心神,语气淡淡的说:“我要和离。” 第130章 我要和离 林嫣微微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望着孙大郎。 秦玉兰出身书香世家,父母俱在,兄弟姐妹又和睦,名副其实有依有靠的人,谁敢动她,不怕秦家上下不饶吗? 可瞧着孙大郎虎背熊腰,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模样,不像是会三思而行的主儿,殴打媳妇这事儿,说不定他还真做得出来! 林嫣想了想,扯扯秦玉兰袖子,压低声音说:“这男人太狗,若真对你动手可怎么好?” “不如咱们先走一步?” 秦玉兰出身清贵,虽待人亲和可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若被人强按着低头,还是向张宝珠低头,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因此,林嫣思量着还是走为上策。 可一向温和的秦玉兰却站得笔直,林嫣扯了好几下,仍纹丝不动,半晌后,面色淡然说道。 “做梦。” “什么?”孙大郎只顾着哄柳云儿,一时未听清。 秦玉兰抬眼静静看着他,眼中蓄满失望,缓缓道:“做梦。” 声虽不大,却异常坚定,好似山中一丛修竹,任凭狂风起,不减半分风骨。 孙大郎看呆,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柳云儿见孙大郎不动手,又放声大哭:“张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大娘子这般,是要打我的脸吗?” 边哭边扯孙大郎:“大娘子好生厉害,只怕日后全家上下都要听大娘子吩咐!” “闭嘴!”林嫣黑着脸大喝一声,这贱人真是不把事闹大不死心! 柳云儿吓一跳,抖抖身子噙着泪,缩在孙大郎身后。 一个是驳他面子的妻子,一个是柔弱可人的娇妾。 他那颗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捞起来后无比“干净”的脑子,自然而然选了娇妾。 孙大郎眼里冒着火,熊一样的身材逼近秦玉兰,哑声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做……” “啪”一声利落又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张宝珠微微一愣,随即勾唇轻笑。 柳云儿止了哭,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秦玉兰抖着手,泪跟断线珠子一样不断落下。 “唉,挨打的是我,你哭什么?”林嫣吐出一口血水,捂着火辣辣的右脸,长长叹口气。 秦玉兰红着眼瞪她,“人家心疼你还不成!”又扒开林嫣的手,对着日光,小心翼翼看她的脸。 日光下,五指印清晰可见,白嫩的小脸又红又肿和发糕一样。 秦玉兰越看越心惊,肚子里的火气越蹿越大,若不是林嫣挡在前头,这一巴掌打得便是她! “我嫁入孙府三年来,侍奉公婆,扶持夫君,料理家事,便是你要纳个妓子进门,我可有拦着不让?” 秦玉兰站起身,眼中如一摊死水望向孙大郎,无喜无怒问他。 许是她的目光如冬日衰草一般太过枯竭,孙大郎心中闪过一丝心疼,无措。 可也仅仅一丝而已,片刻后便被抛诸脑后,随即心中便被怒气充满。 “你这话何意?嫁入孙家,委屈你了不成?”孙大郎一手揽着柳云儿,一面挑着眉看她。 “女子出嫁从夫!我是你夫君,我喜欢谁,要纳谁,哪里轮到你做主!” 秦玉兰不搭话,静静看着他,如一枝红梅傲雪而立,不向严寒低头。 孙大郎胸中突起一丝烦躁,并有一丝莫名的兴致,一丝想要打倒她,压着她,逼她向自己弯腰屈膝的兴致。 秦玉兰是大家闺秀,性子也温和,熟读女训女戒,故成亲后,行止有度,端庄温婉,对孙大郎百依百顺。 日子一长,孙大郎便觉他这乖顺的小妻子,如白开水一般,越品越没味。 反而,青楼出身的柳云儿,敢撩拨他,一不顺心还敢甩他脸子,床第间又大胆放浪,有时还要反客为主。 跟一碟油炸辣椒似的,辣得拧舌,却越吃越有味,让人余味无穷,舍不得放下。 因此,今日不屈不折的秦玉兰,当真引起孙大郎的兴趣。 孙大郎怒气散了一半,嘴角勾着笑,挑衅说:“对了,你又生不出孩子,宝儿日后记你名下,你多上心教教,教不好,小心我抽你。” “夫君,宝儿,宝儿……”柳云儿僵着身子,抬头望他,本想开口求情。 孙大郎一眼扫来,柳云儿白着脸不敢再说。 秦玉兰仍静立不语,一阵风吹来,一缕发丝调皮摆动几下,轻轻贴在她红艳艳的嘴唇上。 孙大郎眼神随着那缕发丝,落在秦玉兰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心好像也被发丝划过,又痒又麻。 他几步走到秦玉兰身边,半低着头望她。秦玉兰也警惕望他,唯恐他又要发疯。 可随后腰身一紧,她惊呼一声,整个人被紧紧按在男人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林嫣:“额……” 柳云儿:“啊!” 张宝珠:“哟~” 秦玉兰第一次被人当众抱住,小脸通红,柳眉紧皱,伸手去推孙大郎。 可这芝麻力气哪推得动身材高大的男人。 孙大郎脸上漾着笑,大手紧紧扣住秦玉兰细腰,将人又贴紧几分,戏谑道。 “往日怎么没发现,娘子还有这泼辣一面。”凑在秦玉兰耳边低声说,“你若想推,今晚去你房内推个够。” 又朝她耳边轻轻呵口热气,满意的瞧着秦玉兰,脖颈,耳朵,小脸,烧成一片。 林嫣本担心孙大郎发癫,故而离秦玉兰近些,这番话不说全听进耳朵,但也听了七八成。 …… 你大爷的!老娘也是你们夫妻情趣的一环?! 孙大郎以往嫌弃秦玉兰无趣,夫妻之事如同办公事一样,草草了事,哪听过他这样调情的话? 秦玉兰伏在男人怀里,望着他满含情意的眼眸,不禁心神荡漾。 她身材不比孙大郎高大,踮着脚尖靠在他怀中,越过宽厚的肩膀,堪堪看到他背后满眼怨毒的柳云儿。 微微侧头,林嫣正捂着红肿的脸蛋,疼得龇牙咧嘴。 秦玉兰打一激灵,什么柔情,情话,随风而去,脸上的红云一刹那褪得干净。 前一刻这个男人还为了爱妾要打人,这一刻的情话又如何作数? 秦玉兰稳稳心神,语气淡淡的说:“我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