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如山》 第1章 棺椁 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弗朗西斯.福山 故土青山,犁耙耕耧晨司晚牧,帑赋役税欲壑难平;寒冬残阳,亭台楼阁唯余蓬荜断垣;一抔黄土掩青冢,天下兴亡如烟,百姓苦! 落日长河,黎庶蚁众落雪无痕,豪杰英雄史书留名;冷月清霜,壮志未酬已是暮年残喘;三声叹息细评说,人间悲欢犹在,人心古! 三家营的老族长郭敬祖,在村头的老槐树下,迎回朝思暮想的长子郭修平棺椁那一刻,禁不住老泪纵横!老族长清楚的记得,当年意气风发的郭修平离营赴任那天也是冬至,就在这棵老槐树下的那次送别,竟是父子间的永诀!那天刻骨铭心的疼,是北风裹着千万支飞针流刃般的雪粒打在脸上的刺疼;今日噬心蚀骨的痛,是白翁丧子的凄悲,如决堤之水将尘封于心二十四载的悲欢哀伤荡涤而出,窒心塞腑的心痛!郭敬祖颤抖的手指轻叩着儿子的棺椁,未语泪先流!ъiqugetv.net 郭敬祖家是三户营郭氏一族的长门嫡传。大哥郭敬先原本在十家镇经营车马店,咸丰年间起源于安徽的“捻子”祸乱伏阳,一举攻破十家镇后烧杀抢掠,郭敬先两口子都死于捻祸。为保大哥郭敬先的香火,郭敬祖将在镇上躲过一劫的侄子郭修严带回了三家营,趋利避险以求平安。 但人算不如天算,几年后捻子卷土重来没攻十家镇却对三家营下手,血气方刚的郭修严带领三姓青壮以命相搏为守营身死,还是断了郭敬先的香火。肠子都悔青的郭敬祖懊恼的连抽自己几个耳光,就连营里算卦的白瞎子也不得不安慰他:“天命不可违,这就是命啊……” 排行老二的郭敬祖娶妻牛氏,共生四子三女,只有两子长育成人,其他都早早夭折。长子郭修平自幼聪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勤奋苦读后居然中了秀才进了县学。次子郭修安读了几年私塾后,被郭敬祖送到镇上自家车马店做学徒。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捻军之乱被平息后,郭修平赴省城参加乡试竟然中了举。世代为农的郭家祖坟冒青烟,考出了个举人老爷,郭敬祖激动的带着族人对着祠堂里的祖宗牌位焚香磕头,感谢列祖列宗的福荫。 爱凑热闹的白瞎子翻着白眼掐指算了半天,说郭家祖上积德行善感天动地,老天爷派了文曲星给郭修平托梦指点,郭秀才才高中榜首成了举人老爷。村民们也如梦初醒的附和说怪不得郭家祖坟半夜总是蓝火飘忽、青烟常冒,看来郭家要发达了,压过营里的李家是迟早的事情……郭敬祖不想因儿子中举的事情惹营里其他家族不高兴,连忙喝止了白瞎子的信口开河。 郭修平中举后连续两次赴京赶考却都名落孙山,郭敬祖劝慰他说举人老爷的功名已经把郭家祖上积的功德都耗完,也该知足了;能上京城金榜的都是人中龙凤,郭家祖辈都是庄稼汉,根本就没有当官坐轿的命,能在乡里坐馆教化乡民子弟识字明理,也是天大的善事。于是郭修平在第三次落榜后便找人保举在吏部造了册,真的到十家镇书院坐馆教书去了。 郭修平断了仕途之心,却让一心想跟着沾沾光儿的郭家族人大为失望。恰在这时白瞎子又掐指一算:文曲星找错了人,郭举人命中注定无缘当官做老爷!郭家族人便抓住白瞎子一通拳打脚踢后送去见官,知县大人问清了缘由后,以犯上妄言的罪名又让白瞎子吃了一通板子。白瞎子歪嘴骡子卖个驴价钱——吃亏都在嘴上,他挨了两顿打后便当着三家营百姓的面,发誓要把签筒扔进伏桐河,这辈子不再给人占卜算卦。 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上天有时候就是喜欢造化弄人。一辈子醉心科场做梦都在想做官的书生,到头来也不一定金榜题名登堂入仕;而心灰意冷再无心仕途的举人们,也可能撞到大运而出缺实授。 太平军和捻军横扫大江南北多年,朝廷的地方官员死的死逃的逃,空缺的厉害。这年适逢新君荣登大宝,光绪皇帝便令吏部在登记在册的举人中进行“大挑”,实授出缺多年的地方官吏。 郭修平就这样被一顶七品知县的乌纱帽给砸中了,授了个山西汾安知县的实缺!跟大喜过望的郭修平相比,郭敬祖却忧心忡忡的找白瞎子卦问前程。白瞎子连连摆手:“老族长您饶了我吧,我这张混饭吃嘴哪敢算官老爷的前程?”郭敬祖赶紧替道歉说族人不该拿白瞎子撒气,希望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给郭修平卜上一卦问问吉凶。 架不住老族长的软磨硬泡,白瞎子才慢悠悠的拿出落满灰尘的签筒卜卦,白瞎子拿着卦签解了半天,郑重其事对老族长说:“郭老爷此去福祸相依,就像西游记里的唐和尚,必将经受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得正果……”郭敬祖忙问如何化解劫难,白瞎子把脑袋摇的想拨浪鼓说自己算不出来。 郭敬祖以为白瞎子故意拿车轱辘话来糊弄自己,拂袖而去后,被白瞎子一路小跑追着说:“人的命天注定!郭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但有一样,一个篱笆还要三个桩,要想保郭老爷的平安,最起码也要找几个有本事的师爷和镖爷护佑!” 白瞎子虽然废话连篇,但这最后一句话倒是给郭敬祖提了个醒。郭敬祖明白郭修平虽然聪慧过人,但缺少历练城府不深,当了知县如果没有练达之人相助,难免会遭人算计落入窠臼,革职丢官事小,能不能保住性命还真的难说。但赴任之期已经迫在眉睫,合适的师爷实在难寻,郭敬祖只好在十家镇找了一个灵秀的店伙计和一个年轻的镖师,作为长随和护卫跟着郭举人去赴任。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修平离营赴任那天适逢冬至,也是三家营每年“冬祭”的日子,郭修平祭拜完连杂合粥都来不及吃一碗,便急匆匆的离家赶路。 在村头的老槐树下,郭敬祖拽住儿子的马缰绳后递上一个包袱说:“咱祖上虽说是山西人,但就像这颗老槐树一样早就在伏阳扎了根,营里的老辈人除了知道山西那边比咱这儿要冷的多,谁也说不清山西到底是啥样,但爹相信你不管到了哪儿,都不会给郭家丢脸的!这包袱里是你娘点灯熬油给你缝的件羊皮袍子,冷了你就穿上吧! 儿呀!再听爹一句话:以后凡事都要留余地,千万不要耍二愣子,给别人留条路也是给你自个儿留条路!”郭修平含泪接过包袱,跪别父母便匆匆北上。 第2章 奇荒 郭修平知道的是自己即将上任的是山西平阳的汾安县,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汾安县正在经历着一场罕见的连年灾荒。 旱灾始于光绪元年秋,光绪二年旱灾扩大到整个山西省,光绪三年(丁丑年)和四年(戊寅年)华北多省旱情日炽,整个山西旱情一直延续到光绪五年才慢慢得以缓解。连年大旱引起的旷世饥荒在光绪三年和四年达到极点,被后世称为“丁戊奇荒”;又因河南、山西旱情最重,又称“晋豫奇荒”。 光绪二年底,郭举人在汾安县走马上任的成了郭知县。郭修平到任前,已经空缺了一年多的汾安知县一直由县丞代理。郭修平到任后才知道县丞贾有德一个月前因病休沐,汾安县便无人主政。面对庶务荒废的县衙和案卷累牍的刑房,郭修平一筹莫展,他只好微服私访,先调查调查民情再说。 不访不知道,一访吓一跳!汾安县的吏治已经不能用腐败来形容,更像一个臭气熏天的大粪池。县衙早已被贾有德经营成了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自家院子,知县早就被他架空,衙吏们个个唯其马首是瞻。知县空缺期间又遇连年干旱,汾安境内盗贼蜂起,衙吏们竟向报官的百姓索要贿赂后才会去抓捕;贾有德对上粉饰太平说汾安境内并无贼盗,只是数个抗税不捐的刁民闹事而已。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都是一帮尸位素餐的畜生!”郭修平热血冲顶,欲拍案而起整顿吏治。但他想起启程时郭敬祖的嘱咐,又慢慢冷静了下来。眼下汾安最要紧的事情是救灾和安民,衙吏们就算是粪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也不得不用,只靠他这个知县是做不了什么事情的。汾安这个大粪坑里的污糟事只能先记着,等渡过了灾荒,安定了灾民,新账老账再一起算不迟! 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郭修平到贾有德家里探病后,才发现贾县丞是一个看上去儒雅文士,跟自己想象的大奸大恶之人却大相径庭。郭修平的心里更是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不已,但面子上却言辞恳切地探病问安,诚心诚意的希望县丞和众吏员齐心合力救灾安民。ъiqugetv.net 贾有德听完便立马把县衙的主簿、典史、教谕、巡检、庄头、仓大吏等全部衙吏叫了过来,大声训斥其办事不力,让知县大人费心劳神,并信誓旦旦的表示要鼎力相助郭知县救万民于水火,不辜负知县大人期望。 终于见齐了自己属吏的郭修平等贾有德演完这些戏码,便开口问:“本县旱情日炙,灾民汹涌,当务之急是救灾安民,恐怕得开仓放粮赈灾,不知城西官仓是否充盈?本县初来乍到,还请贾县丞陪我一起去察看一番,咱们未雨绸缪早作打算!”贾有德听闻郭修平要查验官仓,脸色顿时难看不已,连忙奉茶岔话。 待郭修平喝完茶,贾有德答道:“既然大人您要亲自查验官仓,卑职定会鼎力相陪,只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明日一早恐难成行。卑职今日先将账簿交与大人查看,明天午后再陪大人去官仓查验可好?”郭修平点头应允。 冬夜月光寒如水,清辉满地冷人心!三更时分,郭知县的护卫崔久悄悄的回到了死静的县衙后堂,给等待已久的郭修平附耳轻语。郭修平听完崔久的话紧攥拳头思索半天,终于计上心来。 郭修平睡到翌日午时才起,在后堂里高声责骂崔久昨晚贪杯痴睡,差点坏了自己的“大事”,梳洗完毕便招来贾有德一起匆匆赶往城西官仓。郭修平查看完毕发现官仓存粮账存一致,储粮充盈,除了一部分部分陈粮外,其大部分是新粮。只是新粮的袋子上都有城内粮行商号的的印记,便问仓大吏刘有才印记缘由。刘有才闪闪烁烁的说新粮都是由粮行负责储运,商号印记是为了方便清查。 郭修平褒赞商号储运官粮有功,要保镖张顺根据印记详细抄录,以便灾后论功嘉奖。郭修平随即跟贾有德在官仓详细商议救灾事宜,拟定完了赈灾章程才赶回县衙。郭修平连夜拟书呈请平阳知府详述汾安灾情,建议知府大人尽快准许汾安官仓放粮赈灾;然后又拟书呈请平阳镇衙尽早派绿营赴汾安协助维护治安以防民乱。天蒙蒙亮,郭修平便派张顺亲自将文书快马呈送平阳府衙和镇衙。 几天后,平阳府衙下书准许汾安县开仓赈灾。郭修平召集属吏安排赈灾事宜,委任“带病”出山的贾有德尽快在城内外设置粥棚赈济灾民。 安排我赈灾事宜,郭修平说:“城外官仓存粮是全县百姓的救命粮,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守好粮仓乃重中之重,驻守县城的绿营官兵一分为二,半营绿营随守备汪玉成驻守城内维持秩序;另一半绿营随我驻守官仓护粮!”贾有德听完面色苍白得差点跌倒。郭修平连忙抚慰贾有德,嘱咐其安排好赈灾事宜后赶快回去静养歇息。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小看郭麻杆这个瘪儿三了!”贾有德回到家就怒不可遏得摔杯扔碟,“郭麻秆”是贾有德给形体清瘦的郭修平起的绰号。郭修平这个连环计等于剜了贾有德等人的心头肉,汾安官仓的粮食早就被贾有德倒卖一空,郭修平借探病之名说要查验官仓,其实就是敲山震虎。 贾有德本来计划让城内各粮行囤积的粮食连夜运往官仓应付查验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来,那么官粮失窃的罪责就推到了郭修平的头上。县城的粮价已经翻了好几番,过不了几天官仓亏空的消息散出后,城里粮行自然会继续哄抬粮价,这样一进一出大把大把的金银就进了贾有德的腰包。正所谓“一欠抵三收”,大灾之年对老百姓来说是劫难,但对贾有德来讲却是大发横财的良机。 贾有德这个一石二鸟的毒计却被郭修平打中了七寸,让他“乖乖”的把吃进去的粮食再吐出来,这等于要了贾有德的命,怎能不跳脚骂娘? “看来遇到硬茬子了……”贾有德看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 郭修平自从搬进了官仓,就命崔久带着的绿营整饬官仓寨围、日夜巡逻;官仓所有的皂隶更是不得越官仓半步!但该来的总会来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寒气逼人的夜晚,一伙明火执仗的匪徒趁夜围攻堆放草料的官仓西北角。这伙匪徒似乎对官仓的薄弱点很了解,边攻寨围边扔火把;城外的灾民纷纷围上来助威看热闹,似乎就等着匪徒攻下粮仓后跟着进来抢点粮食。 没多久仓内的草垛被点燃,冲天的火势开始已经蔓延到粮仓,而护仓的绿营也渐渐不支,匪徒已经跃上仓围厮杀。手提水桶瘫坐在地的郭修平顿感大势已去,自己已无力回天。 郭修平拍拍身上的草屑和灰土,面朝京城方向席地而跪,他郑重的取下官帽置于面前,三叩九拜叩谢皇恩;北向拜完后又面而跪:“爹,忠孝不能两全,修平今天以死为国尽忠,不能为你床前尽孝,唯有磕头叩谢养育之恩!”说完便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泪流满面的倚在草垛旁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熊熊大火! 这时,另一队人马举着火把也奔官仓而来,攻寨的匪徒气焰更加嚣张:“兄弟们,咱们又来了一群帮手,共进粮仓粮米随便搬!”马蹄声由远及近,仓内外厮杀声更胜,但仓内的匪徒越越来越少。 挣扎着站起来的郭修平看到满身是血的崔久踉踉跄跄的扑倒过来,语无伦次的对郭修平说:“大人,不是土匪!是官军!是咱们自己人……到了!咱们有救了……” 崔久搀扶着郭修平爬上仓围,突然听到寨外突然有人喊话:“我们是平阳镇驻军,奉命来靖土安民,请粮仓管事的人答话!”郭修平难掩激动之情:“我是汾安知县郭修平……”此时仓外的官兵面面相嘘,过了一会儿喊声又起:“不知郭大人再在此,请恕冒犯之罪!劫仓贼寇已经被我们就地正法,请大人速速安排人手先行救火,我们暂在仓外守护!然后请大人移步粮仓正门说话……”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安排妥当粮仓救火事宜,郭修平便急急的赶到了官仓正门。郭修平刚跨出大门,带队的官长突然行礼:“毅军千总周世平叩见郭大人!”郭修平礼节性的扶起后突然愣住了。周千总连忙说:“郭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郭修平把周千总请进空无一人的牙房后转身问道: “周千总……名讳? “敝姓周,名世平!……敢问郭大人……名讳?” “郭修平!豫省裕阳县……三——家——营……人!”郭修平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故意把“三家营”拉的很长。 “修平兄弟!” “世平大哥!” 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周世平是谁?郭修平和周世平为何兄弟相称? 第3章 兄弟 周世平原名周盛,是安徽阜阳府周家寨人,从小体弱多病的周盛被周父送进了附近的寺庙做了小沙弥,拜武僧为师习武强身。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咸丰年间阜阳一带饥荒严重,填不饱肚子的流民饥便开始“结捻”吃大户。“捻”结多了便成了“捻子”,靠不劳而获吃大户得到的的满足感,已经填不满成百上千人结成的捻子因实力膨胀下而带来的欲壑。出则为捻居则为民的“捻子”在百姓眼里渐渐变成了横行乡里、攻营掠寨“捻匪”。 当一伙捻子攻破周家寨后,周父因不愿入伙结捻而惨死厅堂,周母被玷污了名节而投井自尽。周盛连夜跪辞师傅别寺下山,匆匆殓葬了双亲后便改名周世平,投奔了朝廷为捻匪而招募的毅军。心怀父仇母恨的周世平,对祸乱乡梓的捻众恨之入骨,几次征战下来便战功不断,没过几年就被擢升为把总。 同治初年的那个冬天,周世平随毅军追剿已成流寇的捻军张宗禹部至伏阳,伏阳城镇坚壁清野拒捻以城外。粮草不济的捻军啃不下城镇,只好对富裕的营寨下手。一小股杀红眼的捻军围攻三家营一天一夜,在即将破寨之时周世平率兵及时赶到,才打退了捻军保住了三家营。而在恶战中左腿受伤的周世平无法继续随军征战,被三家营百姓留在在营里养伤,就住在郭家里。 农民以锄镰抵御流寇手中的刀枪,吃大亏是免不了的。三家营李氏族长李尚德、郭家长门嫡孙郭修严和几十个青壮皆为护营而死。老族长郭敬祖按照惯例拿出祠堂多年的节余,厚葬死者抚恤家眷。 抚定了村民,郭敬祖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养伤的“军爷”。郭敬祖赶紧去给军爷磕头行礼的“请安”,低眉顺眼道歉解释后,老族长才发现养伤的把总竟是个自己的儿子大不了几岁毛头小伙子。郭敬祖心里感佩又心疼,他请了最好的郎中抓最好的药,叮嘱家人悉心照料。郭敬祖给把总吃白面馍加粘稠金黄小米粥,而自家老小还是顿顿玉米面蒸馍配清粥。 从县学归来的郭修平知道后埋怨郭敬祖胳膊肘儿往外拐。郭敬祖听说后将郭秀才摁在祠堂的祖宗牌位前厉声训斥:“你娃儿读的圣人之言都进了狗肚子了?‘施惠无念,受恩莫忘!’我敬他不是因为他是个官儿爷,而是带兵救了三家营一营百姓的命!哪天你娃儿若是做下了为民请命的积德事,我也会像今天这样供着你,养着你!” 被郭敬祖骂的面红耳赤的郭秀才在祠堂面壁思过了三天后,主动到周世平面前道歉拜谢,再无半点不敬之意。周世平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已是年关降至,便不想再麻烦郭家而辞营归队。郭敬祖对周世平说:“追剿捻匪的官军早就开拔到周家口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一人又能去哪儿呢?要是你不嫌弃俺们这窄房浅屋粗茶淡饭,就把这儿当成自个儿家,安心过了年再去剿匪安民吧!” 父母已亡无家可归的周世平听了郭敬祖的这番话,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他扑通一声跪在郭敬祖面前,要认三家营为家,拜郭敬祖为父。郭敬祖说自己一个种田的土老汉,如果做了军爷的尊长就乱了纲常,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周世平说自己祖上也是种田的,哪敢让郭家待以贵宾,如果不能坐郭族长的义子,那就跟郭修平结义为弟兄,要不然自己是不会再在郭家继续住下去的。于是周世平便和郭修平成了换帖兄弟,每天吃饭时,周世平都抢着把自己碗里的白面馒头和小米粥,换成了郭家人吃的玉米面馍和清粥。 周世平在郭家热热闹闹的过了年不说,一直等出了正月,郭敬祖才答应在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给周世平打点行装送其归队。平定捻军之乱后,周世平便音讯全无,郭修平怎么也想不到,在千里之外的汾安,竟遇到了当年的换帖兄弟! 周世平说平阳镇衙为防民乱,命令驻扎本地的毅军奔赴各县赈灾安民,他率兵当天才赶到汾安,本来计划明天进城,不料晚上正赶上匪徒围攻官仓,就二话不说赶来救援了。连日操劳郭修平如同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又到天上云游一番,那经受得起这大悲大喜,立马就晕了过去……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郭修平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他一睁开眼就问周千总在哪里。张顺说周世平已替换受伤的崔久接管了官仓的防务,正在整饬官仓寨围。郭修平又问官仓损失情况,官仓大使说官仓损失不大,只是烧掉了两垛草料几石粮米而已。郭修平悬着的心刚放了下来,又被官仓大门上的景象吓了一跳:官仓大门上高挂着两个木笼,笼子里竟让装着一颗人头,斑斑血迹顺着笼子和油乎乎的辫子往下滴,地上一滩血迹已变成褐色! 巡仓回来的周世平说被抓住的盗匪已经招供,这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盗匪”,而是城里的混混二流子和一部分守城的兵痞假扮的;前一天晚上每人得了五钱银子和一壶酒,外加一句话:今晚子时,城西官仓,吹灯拔蜡!这帮人就明白有人要他们趁夜进攻官仓杀了郭知县,至于是何人指使,他们并不清楚。 周世平昨夜砍瓜切菜般的把这帮匪徒砍杀大半,剩下了的全部束手就擒等候郭修平处置。为了震慑不肖之徒,周世平一早就从“盗贼”的尸首上砍了两个的脑袋挂到官仓门上以儆效尤!郭修平大手一挥说:“两颗脑袋哪够?再砍几颗挂在城门上!” 第二天汾安县城的四个城门上都悬挂一颗血淋林的人头,城门外还贴两张告示。一张是缉匪靖土的告示,告示说有匪徒趁夜围攻存粮官仓,被绿营官军剿杀殆尽,砍首悬门以儆效尤!另一张是赈灾安民告示,告示内容是大旱巨荒灾情日炽,官赈粥厂设于城内,为解饥民倒悬;城乡商贾绅达须垂范在先,患难相恤赈舍桑梓,如若善举难行则衙署鼎助。县城内外灾民拍手称快,跪地磕头以谢恩德。 郭修平在县衙内召集属吏到堂议事。除了养病的贾有德,其他人都被周世平“请”了过来。郭修平说守备汪玉成玩忽职守,他已呈请镇衙撤职查办,镇衙已准周世平暂署伏阳守备,靖土安民协助赈灾;县衙主簿、典史和教谕造册登记城乡灾民;巡检、牢头统计城内粮行商号存粮,敦促其择地赈粮舍粥或捐助官赈。 衙吏们听完郭修平的赈灾安排,个个面面相嘘却木偶般无动于衷。周世平站出来拍拍腰间的佩刀说:“镇衙派我前来协助郭大人赈灾安民,除了听令行事谁的脸色我都不看!周某出身行伍是个粗人,又初来乍到,将来难免有不周之处,先请各位先包涵!”衙吏个个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周世平话里有话,个个如梦初醒般的领命而去。 才散去了衙吏,郭修平又马不停蹄把城内外的商贾乡绅召到衙门商议赈灾事宜。亲自将众人迎进议事厅郭修平没有一点县太爷的架子,郭知县对众人拱手行礼说指望汾安官仓这些粮食只是杯水车薪,若要保全县灾民度过灾荒还要依靠商绅出手相助,郭修平言辞恳切的请求商绅为赈灾出钱出力广设粥棚,造福桑梓。商绅不吐不厌的应诺而去。 有了周世平的支持,郭修平的赈灾事宜很快在汾安城里铺开,原来铁板一块的县衙属吏都变成了墙头草,仓大使郭有才第一个站出来揭发了贾有德的贪脏枉法之事,郭修平只是让其在供状上签字画押便不再追究,然后令其戴罪立功协助周世平护仓放粮。其他衙吏也见风使舵的卖力赈灾,汾安日炽的民怨暂时稳住了。 稍松一口气的郭修平便给周世平讲述了到任后私访的情况以及如何“赚回”的官仓粮食的过程。周世平说:“当年祠堂你没白跪,现在终于有了为民请命的机会!”郭修平苦笑着说:“知县当到我这份上,估计全天下也没几个了;我这个县太爷,纯粹是个赈灾的官儿!”周世平感叹说:“你祖上也是山西人,现在衣锦还乡做了老爷却碰到这帮糟朽的衙吏,又赶上连年灾荒的的糟心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还是坏事郭修平从来都没想过。郭修平只知道他身上也流淌着三晋的血脉,有幸踏上故土了却郭家祖辈的心愿,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一上任就遇上这样的灾荒,也是上天对他的考验。如果当年郭家没有迁去伏阳,现在忍饥挨饿的不正是自己的父母妻儿、族亲乡邻吗?亘古未有的饥荒,若非亲历实难相信;天灾难为,但人祸更难辞其咎!面对曾经同饮汾河水的袍泽百姓,他若是置若罔闻,上愧对皇恩,下愧对黎民,中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修平正在神游,周世平又说:“听说你们三家营所在的十家镇,富商巨贾也都是山西人。不要说现在的灾荒时节,就是平常年景,我看山西百姓的日子过的比你们三家营还恓惶。山西这地方,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郭修平说,“你说的那些十家镇的商人,他们以盐茶货贸起家,棉麻布匹、粮油药材、瓷器皮毛、钱庄票号什么赚钱干什么,日进斗金、富可敌国!只是这样的富商并不多,主要是祁县、榆次和太谷三县的,汾安就没有这样的商贾的。就是祁县、榆次和太谷这三县的大多数老百姓还是以务农耕种过日子。这次饥荒除了天灾也是人祸,前几年因山西多地禁烟不力,老百姓为了完赋纳税广种大烟,几年下来田力耗尽,再种粮食就连年歉收,碰着连年大旱不闹饥荒才怪!” 周世平说:“这倒是实情,现在我们的饷银,还有当年平定”红毛”(太平军)和围剿捻匪的粮草和饷银,都是那些山西票号放的!天下兴亡最苦的都是老百姓,只要我周世平在汾安一天,就帮你把赈灾做下去,得罪人的事都让我来办!” 第4章 赈灾 越是日子的煎熬,时间好像过的越慢。旱情在持续加重,除了年前寒冬里的几粒干雪籽,汾安一年多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雨,龙王爷好像早就把汾安县给忘到了脑后。汾水河已经干涸了,裸漏的河床犹如老妪干瘪的胸脯,再也挤不出一滴汁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民倒毙街头和荒野。 汾安县城已经被涌进的灾民挤爆,官仓的存粮也只能维持城内两个粥棚的赈舍。郭修平不知道上书陈述灾情多少次,平阳府的赈灾粮还是迟迟未到汾安。 其实持续罕见的旱灾,也已经把整个山西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山西遭受重灾的州县和人口实在太大,而周边的直隶、山东、陕西、河南、安徽也都在遭遇连年干旱,自顾不暇便无余粮支援山西。 另外,山西闭塞的位置导致交通不便,千辛万苦从外省高价购得赈粮,押运到下面的府州县镇,路上人吃马嚼就要损耗掉六七成;赈银损耗虽小,但问题出在制钱上,百姓平常买些柴米油盐都用制钱的。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大灾之际,大家小户多年积蓄的金银都被拿出来买粮买米,加上官府的赈银,都需要在钱庄把金银换成制钱后才能去买粮购米。流入市面上的金银自然就多了,直接导致银贱钱贵,银钱兑换的比价严重失衡,用制钱计价的米粮价格又被无端的推高了一层。一斗米已经涨到五六千文,是灾前的三十倍;地价已经跌到每亩四五千文,连灾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除了粮食,老百姓家里其他东西都贱的一文不值,耕种的骡马牛驴早就被宰杀一空,门窗梁栋,完好的家具什物都被拆了论斤当作柴薪卖。老百姓已经到了卖妻鬻子的地步,“移子相食”的惨剧也时有发生…… 汾安官赈的粥棚在城外又增设了一处,大村街镇也有乡绅舍粥赈济灾民,但这一切好像都不顶事,每天饿死在街头的灾民有增无减。 遥想往昔汾安县城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商市鼎沸。而如今如潮的是衣不蔽体的灾民,车水马龙是往城外的运尸车,鼎沸全是乞讨和哀嚎声。运送死尸的大车把城内的死人运到城东的洼地,洼地里就势挖了两个大坑,一个用来抛男尸,一个用来抛女尸。等死尸把坑填满了,便在尸堆上面架火焚烧掩埋,最后再撒上厚厚的石灰。然后再挖新坑继续填埋焚烧…… 一天清晨,一个皂隶跑进来对张顺说县衙后门口饿死一个人!张顺看完回来报告郭修平说只是有个灾民饿昏在后衙门外,没死还有口气。郭修平训斥张顺说:“你等着他饿死吗?” 不一会儿张顺就抱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子回来了。郭修平让张顺拿些吃食来救命,张顺说几天前城里一户人家不忍心看着一个沿街乞讨的饥民饿死,便给了他两个窝头救命;不料没多久这个饥民便带着一群饥饿的孩童和老妪涌进这户人家,赖在庭院里索要粮食当场煮食,直到几天后老妪孩童把这家里仅有的存粮吃了底朝天,才挪到下一家继续“吃大户”。 郭修平说饥民就是再胆大也不敢到衙门“吃大户”。张顺只好去拿了吃食给女子救命。小女子救醒后扑通一声跪在郭修平面前磕头感谢救命之恩,小女子呜呜咽咽的说她不想饿死,只要有口饭吃,给大老爷当牛做马都可以。 原来这个小女子姓顾,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已是个寡妇!自幼识文断字的顾氏依父母之命早早就许给了邻村夫家,半年前顾氏嫁过去还未曾圆房丈夫竟一命呜呼了。原来是婆家为了给染了疫病的丈夫“冲喜”才娶顾氏过的门,公婆认为是顾氏冲喜不成反而“克”死了儿子,将其赶到偏院戴孝守节;娘家父母给了她百枚铜钱做“守节钱”,也要她从一而终矢志守节。 大饥之年家家日子都难过,婆家断了粮后公婆索要百枚守节铜钱,顾氏回绝说守节钱致死不用。为防止顾氏在逃难中无法守节会给家门抹黑,外出逃难的婆家人却趁夜把顾氏封死在偏院窑洞里。命不该绝的顾氏用剪刀挖洞逃回娘家,发现娘家的境况更糟糕。父母同样索要守节钱买粮救命,顾氏问归还那百枚铜钱是不是就不用再守节,父母却无言以对。 晚上顾氏被饿醒,无意中听到父母的对话令她毛骨悚然、心如死灰:母亲说顾氏肯定是早已不守妇道辱没了夫家的门风才被逃难的夫家封死在偏窑的,而守孝不足百日而回又辱没了娘家门风,不如趁夜将其杀死,也好堵住四邻的闲言碎语。父亲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两家的人脸都让她丢尽了;既然饿死的小弟已被家人煮熟吃了,杀了顾氏家里人还能拿她支撑几顿……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连夜逃离娘家的顾氏心中百恨丛生,她恨自己短命的丈夫,如果丈夫早死几天她就不用嫁过去守寡;她更恨狠心的公婆,他们逃难带上她或许还能卖些儿个钱,何必要封死在窑里;她最恨绝情的父母,对他们来说自己死了比活着更有用! 什么从一而终、节孝仁义,什么三从四德、父母之命,这些骗人的鬼话是他们开始最想要的,也是他们最后最先舍弃的!顾氏心中突然迸发出无拘无束的抗争:所有人都想要我死,她偏不死!哪怕今天忍饥挨饿,哪怕明日暴尸荒野,都要为自己活着! 顾氏浑浑噩噩跟着几个饥民就这样进了汾安城,一街两行的门店关的一个比一个紧,街上除了饥民还是饥民。当噬心的饥饿让身体抽搐快要昏厥的时候,顾氏不得不来到一家卖蒸馍吃食店。店主告诉她平常两文钱一个的蒸馍已经卖到了二十文,顾氏无奈的摸出二十枚铜钱买了一个蒸馍,店主示意她在屋里吃完再出去,否则拿着蒸馍出门就会被别人抢去。ъiqugetv.net 店里的蒸馍是混合着白面、高粱面、野菜蒸熟的,只有拳头那么大。顾氏捧着咋和面跟野菜一起蒸好的馒头眼泪簌簌,曾经誓死不用的守节钱如今换来的只是几个救命的蒸馍而已。 顾氏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蒸馍,刚走出店外就被一只枯黄的女人的手突然拉住了:“你是不是拿身子换了个馍吃?”顾氏差点被这个没羞没躁的诘问差点噎死,缓过神来才认出问话的是她同村大嫂潘氏,懒得解释的顾氏甩手回敬。 满脸料事如神般兴奋的潘氏把顾氏拦在大街上,便开始诅咒世事不堪令寡妇失节辱名,又哀叹自己色衰命苦饿的生不如死,最后乞求顾氏每次吃完给她留一口,以后做牛做马报答她。 顾氏的冷眼拒绝让潘氏恼羞成怒,一改之前低三下四哀求而当街撒泼,说什么守节寡妇为了一个蒸馍失节辱名,这样不知廉耻的**之人要扒衣游街才对。 满街的饥民却对潘氏的撒泼取闹充耳不闻,一个饥民见怪不怪的说:“名节连个蒸馍都不抵有个屁用?要廉耻的人早就饿死在祖坟了,哪会到这儿丢人现眼?” 百枚铜钱根本撑不了几天,彻底断粮后的顾氏只好在自己头上插了草标跪地以沽。但城里跟她一样只要给口饭吃一文钱不要的草标女子实在太多了,顾氏不得已满城游走了两天也没有人把自己卖出去,最后饿昏在衙门口…… “去年就要求士绅在乡里舍粥赈济,村镇没有粥棚吗?城里和城外现在每天也有官设的粥棚,你为什么不去?”郭修平没等顾氏讲完便连声质问。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大老爷……您不知道吗?乡里的饥荒已经闹了两三年了,地主家也早没了余粮舍粥了……城里的粥棚前人山人海,每天领粥的队伍排几条街;有军爷在秩序还好,军爷一走我们这些弱女子就被挤出了队伍。要是真能吃上口舍饭,街上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好些人不是饿死在去粥棚的路上,就是饿死在领舍粥的队伍上。还有就是……粥棚舍的粥太少……舍着舍着就没有了,抢都抢不到……”顾氏吞吞吐吐的说。 小女子顾氏跪地不起,让郭修平很为难。堂堂县衙留容年轻女子很容易授人以柄,再说他那点俸禄平常应付开支都捉襟见肘,更别说大灾之年多一张嘴吃饭。郭修平沉思良久后大手一挥说:“那你暂时就留在后衙,帮我们涮洗浆补,等度过了饥荒再寻个好人家嫁了……”得到应允的顾氏连连磕头后伏地抽泣。郭修平对张顺说:“推她出了这个门儿,她就真没有活路儿了……我们仨儿每天省一口,她就能活命!” 顾氏在后衙主动揽起了里外的一切日常活计,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后衙便多了几分烟火味。周世平在后衙里看到面带菜色倒也难掩俊俏的顾氏,悄悄的对郭修平说:“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倒这菩萨心肠上!人言可畏啊!这样的事,不管是你真发了善心还是动了男人的那点心思,以后万不可再做!再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别让这小女子将来砸在你手里……” 郭修平就坡下驴:“你说的都在理儿——要是你不介意她的过往,现在就娶她做二房吧,也算是帮我一个忙!”四处征战的周世平已经成家,妻儿一直被安置在阜阳老家。如果不是赶上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灾荒年景,周千总娶个二房也是人之常情。反被郭修平将了一军的周千总,赶紧岔开话题跟郭知县商量赈灾的事情。 多年以后,当周世平无意间跟二夫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顾氏才知道正是当年郭修平看似无意的玩笑话,却促成了一段姻缘。 郭修平想在城里增设粥棚每天多熬些粥,让城里的灾民尽可能都能吃上一口。乡里的情况已经糟糕到饥民易子互食的地步,逃荒的灾民一旦成群结队成流民,民变是早晚的事情,乡下也要尽快开始官赈舍粥。 “我常常在下面转悠,心里比你更清楚乡里灾民的状况。民变的事情你多虑了,大灾持续两三年了,老百姓要造反哪会等到现在?但凡有把力气能拿起棍子走到县城的人就不会在留在乡下等死,只要县城里的灾民不起来造反,就没人敢造反!不是我心肠冷硬,不跟你讲实情,现在再乡下舍粥棚已经晚了,——另外官仓的存粮还能在城里的粥棚放多久你比我更清楚……”周世平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郭修平的头上。 周世平说的没错,汾安官仓里存粮已经所剩无几,两个月后如果还没有赈粮运到汾安,郭修平只能带着百姓去逃荒要饭了!过了好大一会儿,郭修平一拳打在桌面上:“先顾眼前,不能眼看着的灾民都饿死!能保一个是一个,能撑一天是一天!我立马再上书陈情,上面不会真的见死不救,赈灾的粮食总该到了吧……”周世平长叹一口气:“主意你拿,事情我办!” 第二天,县城南北城门外又多了两处由绿营兵勇主持的官赈粥棚,不但添置了大锅还延长了放舍时间,引的老百姓潮水般的蜂拥而至。 城里城外的士绅和吃上舍饭的灾民围跪在县衙门口,磕头感谢“郭青天”的救命之恩。周世平对郭修平说:“老百姓的人心是秤砣,他们拿赈灾这杆秤,称出了你知县老爷的良心有几斤几两!”郭修平说:“良心这东西本不该拿出来过秤的,应该自己常摸摸,别让它丢了坏了!”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几天后知府衙门回复说陈情收到,赈灾银粮正在筹措中,一旦巡抚衙门的赈灾银粮一到,优先分发到汾安县,再等等…… 还要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老百姓的命等的起吗?两年来郭修平的灾情陈诉都上报几十回了,巡衙和府衙既没有派人来核实,也没有一粒一文的赈灾粮款运到!郭修平把知府衙门的回书扔在地上仰天长叹:“县令破家知府灭门!” 第5章 舍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挨下去,冬去春来,到了春耕时节汾安还是没有下雨。老百姓早就不再祈天求雨,因为不下雨是“正常”的,下雨反而“不正常”了。民情舆向看似趋于平静,其实是整个汾安已是十室九空,沦为了人间地狱! 周世平一大早就打马直奔县衙,递了一个加急文书给郭修平。郭修平看完文书面如冰霜:新疆战事吃紧,急调毅军奔赴驰援,即日开拔!文书送到了周世平手里,就是周世平也接到开拔的命令。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什么时候走?” “明日卯时!” “什么时候回?” “边境不靖誓不回还!” “汾安咋个儿办?” “……” 第二天天蒙蒙亮,郭修平为周世平送行。喝完壮行酒,郭修平递上一个包袱说:“今日一别,不知道啥时候咱兄弟才能再相见!你远赴边疆征战沙场,兄弟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包袱里有一件皮袍,是离家时老母亲连夜缝的,我一直也没舍得穿。边疆比山西更冷,你穿在身上御寒吧!” 周世平推辞说自己不能夺人所爱。郭修平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是我的兄弟也是我娘的儿子,穿在咱俩谁身上都一样,你就不要推辞了!”周世平郑重的接过皮袍,把郭修平拉到一旁说:“兄弟,这些天崔久已经被我调教的差不多了,守卫官仓你就放心交给他吧!城里的局面你不可大意——你的心太软,既不够黑也不够狠——要时刻提防那个贾有德,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儿……”周世平说完酒尽杯掷,道一声珍重催马西行! 周世平离开汾安后的一个晚上,汾安官仓被“暴民”纵火后焚毁,大火过后所剩不多的存粮全部化为灰烬,誓死守卫官仓的崔久也葬生火海。郭修平质问新上任的守备为何见死不救,守备却振振有辞的说城里的商号也被纵火劫掠,守城兵勇在城里忙于救火平乱,无暇顾及城外官仓。 恨的牙齿咯咯响的郭修平不得不拉住匆匆赶来的贾有德说:“贾县丞你是汾安的翘楚,如今仓焚粮毁灾民无着,请贾县丞向城中粮行商号先借点粮食,确保官赈继续下去!我今天再上书陈情请求府衙尽快运粮到汾安!” 讨论群 没有保住官仓,知府大人本欲对郭修平革职查办。府衙的师爷劝阻知府大人说:“郭修平已经在汾安县苦撑了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听说郭修平在汾安的口碑比前任好很多,现在若是因护粮不力革了他的职,恐怕民心不稳,闹出民乱反而不好收场,不如让他在汾安戴罪立功继续赈灾…….”知府大人只好下书严厉斥责郭修平,然后说赈灾的银粮已在运往州府的路上,到了平阳优先运抵汾安,要郭修平自己想办法再撑三个月! 郭修平已经拿不出一粒粮米。他这个知县大人不得不亲自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劝捐,结果这些人家却将他带到空荡荡的仓房,然后全家老小跪在他对面祈求县老爷饶命放过。就在郭修平彻底绝望的时候,一位洋人传教士却找上门来说他带了几千两赈济银,只要允许他在汾安设堂传教,他便把赈银捐给郭知县买粮赈灾。 郭修平犹豫不决。几十年来大清国内因设堂传教最终导致的动乱记忆犹新,朝廷更是严禁洋人在内地设堂传教。当年横扫南方数十省的“红毛(太平军)之乱”,就是始于广西的“拜上帝教”;席卷中原五省,造成无数生灵涂炭的的“捻军之乱”,也是始于皖北的“五色结社”。朝廷规定洋人设堂传教只能在沿海开埠的口岸,在内地允许洋人设堂传教是掉脑袋的事情。郭修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答应洋教士的条件吗?ъiqugetv.net 洋教士说他叫徐太摩,之前在山东传教赈灾,听说山西灾荒严重后就筹了银两来山西赈灾。徐太摩在晋南的几个县都碰了钉子,官府宁愿百姓饿死也不允许徐太摩设堂传教,于是徐太摩就到了汾安。 郭修平想到当年老父亲“给别人留条路”的嘱咐,又想到了顾氏饿昏县衙的情景。他突然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感到羞愧: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但不能不为汾安百姓留一条活路!汾安街头那些即将饿毙的饥民,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这个父母官,到底是保头上的顶戴花翎还是百姓的命?郭修平热血上涌:只要能让饥民不饿死,允许洋人设堂传教又如何?郭修平答应了徐太摩的要求,但也明确告诉徐太摩,他要派自己的长随“协助”他传教。 郭修平用徐太摩的赈银在县城高价买了粮,解了粥棚的燃眉之急。第二天县衙的教谕却跳了出来,当面痛斥郭知县数典忘祖本末倒置,允许洋人借赈灾之名收买人心。教谕说宁可食夷肉不可食夷粟,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郭修平听教谕吐沫横飞的说教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冷冷的问教谕:“你能弄来赈灾银吗?你能弄来赈灾粮吗?如果不能就闭嘴!” 贾有德像一头时刻待机反扑的恶狼,突然上书知府控告郭修平。贾有德说郭知县以赈灾之名替洋人收买人心,教唆灾民皈依洋教离心大清,同时留容灾民诱奸猥亵;此等人面兽心之徒不杀不足以警世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一向赈灾拖沓的知府大人这次却是雷厉风行,仅凭贾有德的一面之词就直接下令:汾安知县郭修平谋逆不忠,依律当斩!为平民愤就地立决! “汾安的千金重担终于可以卸下来了!”得到自己将被斩决的消息后,郭修平满身轻松。现在想想自己面对官仓滔天火海时,北向的三叩九拜和南向的磕头谢恩是何等的做作和矫情,而在汾安三年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内无愧心外无愧百姓的拼死赈灾,才是这辈子最痛快的事!郭修平从容的写了两封信,有将自己的申诉状和贾有德等人不法行为的证据整理铅封后,一起交给了毫不起眼的顾氏。郭修平要顾氏立即悄悄离开县衙找到张顺,然后将书信亲手交给他。 郭知县在被斩立决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汾安县城。衣衫褴褛、面如槁枯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酷日烈阳下的饥民犹如一群群垂死的蝼蚁,将行刑的菜市口围了水泄不通!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时辰近午,多年不见的滚滚墨云如打翻了台砚的浓墨,从蓝的发青的东北天幕翻涌后遮天蔽日而来。不一会凉风裹着令人作呕的腥躁空气席卷而来,斩台两侧的龙旗,被狂风裹卷的像招魂幡一样上下翻飞。午时三刻,席卷而来的黑云已经遮天蔽日,雷声和闪电随之轰轰而来,豆大的雨点开始打在干透的黄土地上,激起的尘土更让人窒息闭目! 围观的百姓呼啦啦的全跪在斩台四周磕头,祈雨的喧哗声不绝于耳。监斩台上的新任知县贾有德,以为是饥民为郭修平求情,把惊堂木敲的铛铛响厉声喝止喧哗的百姓。跪在斩台上的郭修平仰天高呼:“老天爷啊,你终于想起汾安了!求你赶紧下一场透墒雨,救救这一县的百姓吧!” 贾有德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厉声说:“郭修平,你这个千古罪人!今天老天开眼,要拿你的命换一场及时雨救民于水火!” 郭修平大笑:“哈哈哈——如果我的命能给汾安百姓换回一场透墒雨,那也太值了!贾有德,你拿去吧!” 气急败坏的贾有德捧起案上的签筒狠狠的摔在地上下令:“斩------!” 郭修平人头落地那一刻,大雨伴着一声惊雷倾盆而下,任由风吹雨打的百姓跪地磕头如捣蒜,百姓脸上肆意下的雨水和泪水,跟斩台上流下的斑斑血迹汇流成河,荡涤着这片龟裂而又污浊的土地!贾有德被惊雷吓的落荒而逃,他怕再多说一句话,台下百姓心里的怒火会把他烧成灰烬! 混在汾安菜市口观瞻人群中的徐太摩,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后便悄悄退去了。徐太摩决定停止在汾安传教,他要尽快奔赴省城向那位曾经叱咤疆场、战功赫赫的巡抚大人陈述地狱般的汾安现状,还有在菜市口被草菅人命的知县大人。不论修平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不应该被这么轻易潦草的被剥夺了活着的权利。“上帝都不会同意的”,他怒气冲冲的重复着这句话。 郭修平人头落地没多久,当徐太摩带着一个骨瘦如柴的饥民,在巡抚衙门击鼓鸣冤时,陈巡抚顿觉颜面扫地。一个洋人传教士为平阳府的灾民慷慨陈情,而自己的属吏却天天在他面前粉饰太平!这么事传到京城就丢了山西的面子,朝廷就会拿自己的顶戴花翎找回来;如果这事传到西洋就丢了大清的面子,太后就会拿他的脑袋找补回来! 巡抚大人一生气,省府赈灾的官员立马就将钱粮源源不断的运到了平阳,官差更是亲赴汾安赈灾,奄奄一息的汾安百姓终于有了盼头。除了赈灾,查案的官员更不敢怠慢,直接被派到汾安的巡衙干吏没费什么劲就把原本就不复杂的案情弄了个水落石出。汾安这个大粪坑的盖子揭开了,接着就是清理粪坑里的石头。先是平阳知府被革职充军,接着是屁股在知县位子上没坐热乎的贾有德被判了个斩立决,汾安那些平日里和贾有德走得近的、沾上边的吏员也被一扫而光,砍头充军。 当这场旷世巨灾过去后,朝廷开始高调褒奖的官员,抚恤因赈灾而亡故的大小官吏。郭修平因赈灾有功被朝廷褒奖和抚恤,还赐了匾入了册,汾安县更是建祠立碑铭记功绩!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郭修平的在汾安的跌宕命运,也时刻牵动着三家营郭家的福祸悲喜。 当郭修平被处斩的消息传回三家营,郭敬祖感觉像天塌了一样,他立马派人把小儿郭修安从十家镇叫回来商量对策。一年前才正式当了镇上车马店少掌柜的郭修安,听到他爹态度决绝的要尽快踢产卖地后,既不敢反对也不愿应承。镇上的车马店是郭修安的心头肉也是郭家的摇钱树,营里的田产也郭敬祖的心头肉更是祖产,踢卖哪头都一万个舍不得。 郭敬祖说:“爹知道你是块做买卖的料儿,镇上的车马店的好生意也是这几年你没日没夜打拼出来的,你舍不得踢卖!但自古民以食为天,农人没有了土地咱就成了无根的草,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能踢卖的!”郭修安说:“要是镇上生意不好车马店卖了也就卖了,这两年因为北边大旱粮价已经涨上天,南方的大米正逆着水路源源不断的运到十家镇转陆路北上,我又刚刚在镇北的十八里铺又开了分号,镇上车马店的是咱家的摇钱树,每年赚的钱比营里田产多了去……” 郭敬祖摇摇头说:“钱财都是身上的赘累!自古以来当官的砍头,家人必受株连!咱家已经大祸临头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舍财保命!”郭修安在烟雾缭绕中硬着脖子说:“先卖营里的地吧,要是侥幸熬过了这道坎儿,地卖了可以再买回来,贱卖了镇上的生意以后想买也买不回来!” 郭敬祖说服不了儿子只好先剜了自己的心头肉,他心里滴着血踢卖了一顷多的祖田,然后加上多年省吃俭用积攒的金银,一股脑儿全拿出去打点了官府。有钱能使鬼推磨,官老爷拿人钱财帮人消灾,忙着赈灾的官府也暂时没有拿捏郭家。 当郭修平沉冤昭雪,朝廷派人敲锣打鼓的把“舍身为民”的烫金匾额,送进三家营的时候,郭敬祖却表现出少有的淡定。面对亲自登门前来抚恤和褒奖的知县大人,郭敬祖官老爷的奉承和谦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厌恶。好像他几个月前他手捧金银跪地哀求的,面如冷霜的知县老爷,跟眼前这个满脸恭敬的老父台,是毫不相干另外一个人。 知县老爷前脚刚出三家营,郭敬祖后脚就把迎回的金匾锁进了祠堂偏房,从此不再挂出来示人。三言两语打发完族人,郭敬祖坐在祠堂里,一边吧嗒吧嗒的抽旱烟,一边对郭修安说:“人在做天在看!你哥拿命换老百姓的民心,咱不能因为这块匾失了轻重,更不能拿这个儿虚头巴脑的东西教坏了子孙后辈,轻薄了家风族规!” 从大悲到大喜也就一年多的时间,郭敬祖却像煎熬了十年。他的腰越来越弯,话越来越少,就连行事,也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帮郭家贱卖祖田的中人,拿着地契找上门来,说买家不敢再要郭青天家的田地,心甘情愿的退回;郭敬祖上下打点时送出的金银,也被官差悄悄的送回来,说不能让铜臭玷污了郭青天的清誉。郭敬祖眼皮都没抬的对来人说:“出门的金银,踢卖完的田地,从来都没有反悔的理儿!要是没有这些钱,也保不住郭家老小的命,这些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 官府抚恤郭家的银钱,郭敬祖拿出一大笔亲自送到了崔家和张家,歉意的说两个好后生也为赈灾舍了命,官府对郭修平的褒奖和抚恤,理应有崔久和张顺的一份。郭敬祖又拿出一笔抚恤重修了祠堂和学堂,将郭修平当年推崇的前朝大儒朱柏庐的《治家格言》,篆刻在一块青石碑上,立在了祠堂门口,作为郭氏一族的家训铭记,以后逢年过节郭家敬先祭祖后,都要由族长亲自带族人诵读;郭氏家训也是营里私塾的蒙学开篇,郭氏子孙必须熟记于心,学堂的坐馆先生定期给族人开堂释义。 最后,郭敬祖用剩下的钱新置了三十亩地,将租粮收支另外造册记录。郭敬祖指着地契账簿对郭修安说:“这三十亩地是给周世平置买的,他啥时候来,咱就啥时候交还给他。他要是一辈子都没来,将来你设法交给周家子孙,咱们一分一厘都不能动!” 第6章 冬祭(1) 宁静的伏水河像一个温婉苗条的少女,从八百里伏牛山南麓迈着欢快的脚步潺潺而出;河水自西北向东南沿着平缓的地势涓涓而去,一路汇溪纳流而蝶变成为羞涩恬静的大家闺秀;在葱茏繁茂的桐柏山面前,矜持的闺秀轻拥辄止后掉头折向了西南,与丰腴奔放的桐水河汇聚后摇身变成了丰满从容的乳娘,从容、婉约、柔美的乳娘取名伏桐河,自北向南穿越肥沃伏襄盆地,甘甜的乳汁养育着一河两岸的千顷良田,最后蜿蜒而出汇汉水,融万里长江奔腾到海。 伏桐河水缓多滩,两岸长着大片大片的芦苇。在秋高云淡的时节,觅食的野鸭不时在随风起伏的芦苇荡里游出游进,使得倒映着似火晚霞的河面上,如同一匹被揉皱的锻锦,波光粼粼。 十家镇就座落在伏水和桐水的交汇处。十家镇又名十店镇,当年山西大移民时,头脑灵活的生意人在河边建了十家酒食店,专门招待南来北往的商旅而得名。从区区十家酒食店起家,如今的十家镇,已经是位居中原四大名镇之首的商贸巨镇,联系着南船北马的货贸集散中枢地。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在十家镇通往伏阳县城的西南向官道上,有个集市叫三家营。听营里老人讲,三家营最早源自明朝初年,从山西洪洞结伴而来的郭、李、牛三户移民。三户移民沿着官道南下,正好在这里碰到前来安置移民的官差,骑着瘦毛驴儿的官差在荒地里走一圈,用驴蹄印给每家每户划了块地,丢下一把粮种,拍拍屁股就走了。其实官差划不划都一样,这里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全部都是无主撂荒的田地,蒿草足足一人多高,根本无法耕种。更要命的是在这里,白天蛇鼠狼豺满地跑,见了人都不带怕的,晚上狼群环伺绿光幽幽,时刻等着瞧准时机猛扑而来。 无路可退的三家人不得不合三为一,一刀一斧砍树割草搭窝棚,一镢一锄子垦荒整地,春种秋收夏采冬猎,共渡难关。几年后三家合买一头黄牛和一头黑马,像宝贝一样伺候养护。 牛家人备的草料,拿筛子筛过三遍才倒进槽里;郭家人备的细料,在石磨上磨得细细的,煮熟了才拌进草料;李家把牛马拴在床头,晚上把棉被搭在牛身上,宁可自己挨冻也不让牲口遭罪。不论是耕田犁地还是套车出门,只听鞭子响不见辫梢落,生怕扯掉一根牛毛。黑马身边总一根纤绳,拉重车上长坡的时候,都抢着帮把劲。几年下来黄牛黑马膘肥体壮毛色油亮,每年都能生下一个牛犊马驹,三家谦让来谦让去轮流牵回饲养。 三家人在这片土地扎下根后,植榆栽槐、烧砖制瓦,渐渐将窝棚变为草房,草房翻成瓦房;三家营人口从当年的十几口繁衍生息,终于成了如今五六百口的大营寨。后来牛家在营北五里扩置了田地,牛姓大部分人都搬了过去,起名牛家庄;有几户逃荒而来的韩姓人,在三家营租地耕种后就留了下来,所以现在还是名副其实的三家营。 和北方的村落大同小异,三家营的房子基本都是坐北朝南,以祠堂为中心向四周拓展的院落。殷实之家圈起院墙,围起来大大小小的四合院,贫寒之家茅屋篱笆,倒也干干净净。 三家营最好的院落,就是的供奉三家祖先的青砖红瓦大祠堂,五间正房坐北朝南,宽阔敞亮的大殿外加两边两间大房。三家祖先的牌位,全部整整齐齐的供奉在正殿里,寓意三家世代守望相助在一起;西边两间是村里的学堂,只要是郭、李、牛三家的孩子,都可以来读书;东边两间作为仓房,存贮着族里历年结余的粮银和账册。 因为三家祖上是冬至那天来到三家营的,所以每年冬至这天,三家族长就把族人召集在祠堂一起,三家轮流做东祭祀先祖,称为“冬祭”。 这一年的冬祭轮到郭家做东主持。天蒙蒙亮的时候郭敬祖就已经起来了,他端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桌旁,一边吧嗒吧嗒的抽旱烟,一边等着郭修安来请安。郭修安恭恭敬敬的施过礼请完安后,郭修安的女人郭白氏,就将打好的洗脸水奉上让郭敬祖洗脸。洗把脸后郭敬祖把烟袋别在腰间,将油光发亮的厚毡帽往头上一戴,拿起院子里的粪筐粪铲,准备出门去拾粪。 郭敬祖还没走出堂屋门,郭修安便在后面说:“爹!今早儿太冷了,晌午还要在祠堂冬祭,您就别去拾粪了,在家歇歇吧!” 早起拾粪是郭家的传统,自从落户三户营起,郭家当家的祖祖辈辈早上都要去拾粪。村里人在背后给郭家起了个“拾粪郭”的外号,郭敬祖知道后不羞不恼:“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庄稼是咱的口粮,粪土是田地的口粮,有了口粮田地才不荒,田地不荒咱种田人的心才不慌!我看这个外号怪好(挺不错)哩!”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郭敬祖起早拾粪跟他的旱烟瘾一样,比他爹和他爷爷更大。不管是丰年荒年,无论春夏还是秋冬,郭敬祖都蒯着粪筐夹着粪铲,一早就在营里营外转悠,地里的庄稼就如膝下的儿孙,每天看一遍心里踏实;营里的家家户户如手上的五指,门口过一过心里更有数;街上做小买卖的、送喜报丧的看一眼就知道是生人还是熟人。 而三家营的村民,也渐渐习惯了郭敬祖每天的“拾粪”习惯,如果哪天早上没看到敬祖老汉拾粪,首先会责怪自己懒惰贪睡,没有早起出工,然后才会满脸尴尬的向四邻求证老族长今儿早是不是没有出来“拾粪”。 郭敬祖没有理会郭修安的话,脚步没停头也没回的说:“冬祭又不是头一回由郭家办,你这个族长也不是第一天当主祭,自个儿拿捏的稳当了,一切都妥当了!” 三户营的冬祭仪式简朴而又隆重,每年程序都差不多。冬至前三天,负责主祭的族长前往祠堂焚香禀报:“祖宗在上,子孙某某今日禀请,将以冬至时日,到祠祭事,微薄之礼,难表敬意,于今敢告!”然后在家闭门谢客,斋戒沐浴。 冬至前一日,族人将祠堂打扫一番,除旧布新。冬至日一大早,祠堂正厅,供奉着三户营郭、白、牛三家祖宗先人牌位的香案前,点亮添满香油的灯盏,摆上素饺和白面馒头,还有大麦、小麦、荞麦、小米、高粱、黄豆、扁豆等籽粮。供桌后面供奉着先人牌位,中堂高挂“守望相助”的匾额,相传为前朝伏阳知府特赐,以褒奖三家营民众世代民风淳朴,和睦相处。 正式祭祀仪式在冬至正日午时开始,三家营和牛家庄族长、长者、士绅、户主以及宾客齐聚祠堂,呜鼓三通后,司仪引领着主祭族长和另两家陪祭族长,移步正厅,在祖先牌位前再行三叩九拜之礼,在通、引两赞唱诺下,礼乐齐鸣,依次行灌地礼、上香礼、初献礼、亚献礼、终献礼、侑食礼、赐福礼、辞神礼,将祭酒淋洒,沉香点燃,将猪牛羊祭品供奉,以供先人飨馔! 祭祀仪式完成后,主祭族长便在街上设宴致谢前来祭拜的宾客。然后将三族年过一甲的长者请进祠堂,将预先备下的用精细白面蒸就的大寿糕,恭恭敬敬的敬奉到每位老人手里,最后让老人们的儿孙去库房领一扎棉花和一斗麦子,拿回家去给老人们做件新棉袄、做点细面吃食,聊表宗族对长者的赡养之意。家境窘迫的老人,拉着族长的手,老泪纵横,感念族长的恩慈和仁善,感念族人的赡护和恩情。主祭族长这时会对族人说: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三家营先人们就是守望相助,相互帮衬的熬过来的。百善孝为先,三纲四维、五常八德是三家营兴旺发达、子孙繁盛的根本;不赡养父母者,羞噪先人,生不准入祠堂,死不准葬祖坟!” 最后是所有参加祭祀的族人,一起在祠堂吃杂和粥。杂和粥有点像腊八粥,由大麦、小麦、燕麦、小米、黑豆、绿豆、扁豆、红薯,野菜等煮成的野菜粥;也是三家营祖宗先人在初来乍到,垦荒整地的日子里吃的饭食,后来又加上冬祭的猪牛羊、馒头和饺子等供品,一起在大锅里同煮而成的粥饭。杂和粥粗鄙涩口、寡淡难吃,每年都是由冬祭族长带头,盛满一碗呼噜呼噜的一口气吃完,然后用筷子仔细的将碗底的米粒豆渣,刮的干干净净,一滴不剩的全吃光! 第6章 冬祭(2) 吃完杂和粥,每年冬祭仪式的程序就算结束了。只是这几年每逢郭家做东,伏阳县衙和十家镇的行商坐贾,也会派人来祭拜并观礼,所以就格外隆重和热闹。到了晚上掌灯时分,郭氏族人要再次聚在祠堂,族里的社书依例要公布祠堂官地一年的进项和支出,库房里的存粮和银钱的结余,确定为下一年缴田赋捐税,而预支的包收垫款和其他用度,供全族人一起公议。 冬祭的最后一项,是族人一起来到祠堂的牌坊下,诵读那块青石碑上刻着《郭氏家训》。家训内容摘自前朝朱夫子的治家格言,是前几年在郭敬祖的主张下立在祠堂的。家训正文: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居身务期简朴;教子要有义方。勿贪意外之财,勿饮过量之酒。与肩挑贸易,勿占便宜;见穷苦亲邻,须加温恤。兄弟叔侄,需分多润寡,长幼内外,宜法肃辞严。听妇言,乖骨肉,岂是丈夫,重赀才,薄父母,不成人子。 居家戒争讼,讼则终凶;处世戒多言,言多必失。勿恃势力而凌逼孤寡;勿贪口腹而恣杀生禽。乖僻自是,悔误必多;颓隳自甘,家道难成。施惠无念,受恩莫忘。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 人有喜庆,不可生嫉妒心;人有祸患,不可生喜幸心。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家门和顺,虽饔飧不继,亦有余欢;国课早完,即囊橐无余,自得至乐。守分安命,顺时听天!” 族长领诵族人一起诵读完毕,族长说:“自古以来,修身治家的道理天下皆同,朱夫子的话句句走心入理,不求郭氏族人能治国平天下,但求族人世代做到修身齐家,保郭氏一脉平平安安!郭氏族人不分男女老少,都要将家训牢记于心,各家各户按照家训治家力行,教育子孙,每个月我都会请学堂的先生讲解,每家每户主事的都要去听听!”这样,郭氏族人自己的冬祭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郭敬祖左肩擓着粪筐,右手拿着粪铲,踏着满地的白霜着南向出了营。“‘冬至一场霜,过冬如筛糠!’看来今冬要下大雪了,要趁早把家里积的粪肥送到地里,要是落了雪,粪车就进不了地,冬肥就施不上了……”郭敬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他围着三家营转了一圈,一个粪蛋儿也没拾到,最后又从村北进了村。 祭祀仪式结束后,郭修安便让李长有把宾客带到“李记酒家”招待。李记酒家是李家在官道上开的吃食店,也是附近最好的小酒馆,掌柜就是李家族长李泰栓的大儿子李长有。 宾客刚一出门,李泰栓的小儿子李长盛跟郭修安打趣:“修安哥,平日里衙门的老爷,还有十家镇那些有钱人,根本不拿正眼看咱们这些泥腿子,今天看着他们撅着屁股磕头的样子,真是过瘾……以后每年的冬祭,干脆都由你们郭家主办算了!” 郭修安告诫李长盛,这话要是让他爹听到少不了又要跪祠堂挨荆条。李长盛知趣的赶紧闭了嘴,郭修安摇摇头心里想: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恭敬和跪拜的既不是三家人的祖先,也不是郭氏族人,而是供奉在祠堂里的已故知县郭修平。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武官模样的人,在一个族人指引下,急匆匆的闯进来祠堂。军官直奔郭敬祖面前,恭敬的行礼说:“卑职毅军千总赵家柱,奉命护送郭知县棺椁回乡迁葬。如今棺椁已到十家镇,卑职先行前来报告,请老族长赐教入营礼仪……”郭敬祖还没有反应过来,郭修安赶紧说:”爹!我大哥的遗骨迁回来了!军爷问咱们怎么接进营里……”郭敬祖失态的问郭修安:“你哥……真的迁回来了?” 每天蒯筐拾粪的郭敬祖,常常在村头的大槐树下,吧嗒吧嗒一锅接着一锅抽旱烟,老汉嘴上不说,心里却念念不忘的是郭修平的遗骨。本来郭修平归葬这件事情,只要郭家提出来官府自会安排。但郭敬祖觉得不能让官府,再为自己的家事破费,等过几年家里再殷实些,自己派人取回就行。不想这事一拖就是多年,郭敬祖觉得自己要抱憾终生了。 而郭修平的遗骨却突然却被护送回来了!郭敬祖扑地跪谢赵千总,吓的赵千总跪地相搀。郭敬祖哆哆嗦嗦的说:“军爷,大恩不言谢!我老汉现在跟你去十家镇……接修平……我要亲自抬棺进营……放进祠堂好好祭一祭……”郭知县遗骨被送回来的消息,顷刻间让三家营沸腾了。散去的宾客和族人回到祠堂,每个人都想见证这个荣耀的时刻。郭敬祖带着族人在祠堂热议了半个多时辰,才把繁琐的礼仪定下来。 当郭修平的棺椁抵达村头的那一刻,带着族人披麻戴孝的在村头跪迎的郭敬祖,就出现了文初抚摸棺椁老泪纵横的那一幕。老族长亲自扶棺,在凄婉的唢呐和震天的鞭炮声中,将郭青天的棺椁,迎回了三家营。 已故知县郭修平归葬故土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伏阳城。伏阳府衙毫不客气的接管了郭修平的迁葬事宜。知府大人亲自为郭修平题联赠帐、撰铭写文,伏阳知县亲赴三家营公祭,糯泥青石厚葬遗骨。一向精明的十家镇商馆会社,更是闻风而动,蜂拥前来祭拜。被晾在一旁的赵千总,好像预料到伏阳官府要截胡一样,知趣的干起了维持秩序的活儿。既插不上手也搭不上话的郭家人,也只好带着族人伺候茶饭。ъiqugetv.net 归葬完毕送走最后一波祭拜的客人后,郭敬祖置酒答谢赵千总。酒后吐真言的赵千总,给郭家人讲诉了当年亲见的郭青天,在汾安舍命为民的豪举,以及遗骨迁移时汾安万民相送的盛景。赵千总说:“受命扶棺归葬郭青天,是卑职莫大的荣幸,更是周大人对卑职的厚爱!这一路上的花费,都是周大人自个儿的钱,没花官家一文钱……”当郭敬祖问周大人是不是周世平时,赵千总却支支吾吾的搪塞而过。 读者身份证- 赵千总离营归队那天,郭敬祖欲将金银地契托其带给周世平时,赵千总连连告饶说自己酒后失言已是大错,如果再带这些东西复命,周大人会剥了他的皮。送走了赵千总,敬祖对郭修安说:“周世平对咱家情深恩重,对你大哥有情有义,如果有一天能再见到他,你要代我磕头致谢!” 第7章 归来 (1) 冬日的煦阳,如母亲温暖的双手,抚慰在伏桐河两岸的大地上。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村庄,都笼罩在这一片暖意中。除了休耕的田地,一片片绿毯般的麦田,覆盖在略有起伏的岗丘上。正在分蘖开叉的冬小麦,像贪奶的婴儿,也贪婪的吮吸着温暖的阳光。 永远都闲不住的庄稼人,这时都会牵牛拉骡的套上小石磙,在麦田里来来回回的碾压,将冻碎的土块碾碎压实、保墒留肥;更有勤劳的农人,不失时机的将辛勤积攒的屎尿粪肥,一车车的送到地里,用铁锹均匀的撒播在麦垄间。为春回大地时冬小麦的今早返青壮根,提供充足的冬肥。 除了土里刨食的农民,那些缺田少地靠手艺养家糊口的乡民,不管是木匠、铁匠、篾匠、瓦匠、染匠,还是磨豆腐的、捏糖人的、酿酒做醋的都会趁这这个档口,没日没夜的忙活儿,期望能多挣些儿铜板麻钱,来度过岁末年初的关口;走乡串户的小贩儿更是早出晚归的挑着担子,手里拿个拨浪鼓,满营子的吆喝:“针头线脑——,鸡蛋换盐——”ъiqugetv.net 这天一大早,郭修安便换上自家纺织裁剪的粗布夹袄,放下饭筷一抹嘴就来到了马厩,跟早就备好了大车的长工韩六,一起往车上装肥运粪。他们要抢在大雪未落地前,把积攒了一冬的粪肥统统送到田里,以免误了开春后的农事。送完一车粪肥后,郭修安刚把牛车赶进后院,就听到有人在前院,隔着影壁墙在呼喊: “修安叔——您搁屋里(在家)没?” 郭修安应声绕过影壁墙,看到一个本家后生站定在大门檐廊下,看到郭修安后恭敬的说:“修安叔,你快去咱老坟地看看吧——有人又在给我修平伯上坟(祭拜)哩!”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在伏阳,每年只有在清明、寒食、忌日、过年这些固定的日子,才是符合礼法的上坟祭祀日子。平时不请自来的直奔坟冢的烧祭,被视为惊扰祖宗先人安眠的扰祖行为,不得不会得到主家的礼遇,反而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实在是因为路途遥远错过了祭祀的日子,也要事先征得主家的同意,在主家陪伴下才能去祭祀。 郭族后生的话让郭修安心里直犯嘀咕:该来祭拜的人,冬祭那天都来了;今天来上坟的人,如果连这个机灵的后生都不认识,那要么是官家的,要么是多年不走动的远亲……郭敬祖也停下手里正在编葺的柳条筐,准备起身一起去看看。郭修安一边让郭敬祖安心在家等候,一边招呼韩六继续装粪送肥,然后自己洗了手脸,换了件干净衣裳,亲自奔郭家祖坟看个究竟。 郭家祖坟在三户营北面,距离礓石铺就的官道不远的田野里。冬天的伏阳除了植在坟冢的青松翠柏,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落叶乔木;而松柏是坟冢的脸面,远远的就可以凭着多少,便可判断出这个家族是否人丁兴旺。郭家祖冢的松柏个个笔直挺拔,终年庄严郁葱,远远看去像一片绿色的青纱帐,笼罩在大大小小的坟堆上。行走在官道上的路人无不称赞:“看看这家的祖坟苑,就知道是讲究的大户人家!” 第7章 归来(2) 未到郭家祖坟,郭修安远远就看到在郭修平的坟前,一个素衣素衫的妇人正在跪地祭拜,青烟袅袅随风飘散;一个穿着黑绸直缀,戴着瓜皮绸帽,身形清瘦的的男人恭敬的肃立在旁侍应;三四个随从模样的人,在东西两边不远处背向而立,四下警戒。这些人既不是郭修安认识的远亲旧眷,也不像是官袍加身的官老爷。郭修安心里更加的不高兴的挑理儿:“哪有这样上坟的?男人当甩手掌柜,女人上坟烧纸?”郭修安面色有点难看的走上前去,却被两个随从拦下盘问来路。 “你问我是谁?我还问恁儿是哪来的?不年不节的不打招呼就来上坟?”郭修安压着火气质问。 黑绸男子闻声转身打量了一下郭修安,他示意随从不要阻拦,然后走上前去拱手示礼道: “请问您是……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姓郭,大名郭修安,恁儿又是从哪里来?”郭修安不冷不热的回答。只问来路,不问姓名。 “你和郭修平郭大人是?”来人没有回答,接着问。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那是我大哥的坟!”郭修安见来人直呼郭修平的名讳,指着女子正在祭祀的坟冢回答说。 黑绸男人突然握住郭修安的手说:“修安老弟——果然是你!我是周世平,三十年前在你家养过伤……” “周?世平?哦——不!周——大人!原来是你啊——”郭修安先被怔的结结巴巴,满脸的不快和愠怒,顷刻间被满脸的尴尬一扫而光。郭修安赶紧就地跪拜,却被周世平阻止说:“快起来,快起来,这里不是行礼的地方!我穿便装而来祭拜你大哥,就是不想声张!等祭拜完了,咱儿回家再慢慢拍话儿(聊家常)!” 正在祭拜的妇人也转身含笑点头示礼。周世平介绍说这是自己的夫人,今天一同前来拜祭,不知道是否有违祭祀的礼法。郭修安赶紧回礼说:“没有,没有!自家人能有啥忌讳!” 祭拜完毕后,郭修安带着周世平等人迎回郭家。在大门口,郭修安赶紧上前对出迎的郭敬祖附耳细语。一向持重的郭敬祖听完,神情激动的差点站立不稳。郭敬祖紧紧握着迎来搀扶的周世平的手,哆嗦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老汉一边重重的拍着周世平的手,一边细细的端详。好半天,郭敬祖才颤抖说:“快请!快请!咱儿里屋(内室)说话……” 郭敬祖紧紧的攥着周世平的手,一直把他引进后院中堂,座没来得及让,茶没来得及沏,又开始端详起周世平。郭敬祖语无伦次说:“贤侄大人啊,你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我日盼夜盼都盼着你回来看看呢……老天爷待我老汉真的不薄,我原想这辈子是等不到这一天了,今天却喜从天降……贤侄你显老了,头发都白了不少……” 周世平也紧握着郭敬祖的手说:“二叔,你也老了!三十多年都没回来看您老人家,我也是日思夜想啊!”郭敬祖更加激动了,扫了一眼进来的郭修安又继续说:“是呀,是呀!日子过的多快呀!你在咱儿家过年那会儿,修安还是个吸溜鼻涕的尿床娃娃——今年他都快四十岁的人了……” 两人的叙话引的一旁的周夫人悄悄拭泪,郭修安也是动容多于尴尬。他一边引座沏茶,一边责怪郭敬祖只顾着叙话却怠慢了贵客。 周世平和郭敬祖互相端详完毕,周世平便把周夫人给郭家人引荐。初次见面虽然免不了客套,但周夫人却小步走到郭敬祖面前,没有行平常的躬身礼,而是跪地实实在在的给郭敬祖磕头。郭敬祖慌忙起身说使不得使不得。周世平却说:“二叔,于情于理你老儿今天都要受的下!于情,当年修平对微尘有救命之恩;于理,这也算是你的侄儿媳妇!”郭敬祖听完更加拘谨,不待周夫人磕完头,就连连示意一旁的儿媳妇郭白氏上前搀扶周夫人。 周夫人刚行完礼,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也走到周世平跟前,扑通一声跪地给周世平磕头。郭敬祖解释说磕头的孩子是郭修平的过继子,这几个头是代他叩谢周世平移葬郭修平遗骨的恩情。周世平说郭家和周家早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见面跪来拜去太见外,以后这些繁文缛节都免了。郭敬祖连声说好,并当面给郭家人立下规矩:以后在家里的时候,就跟当年一样对周世平以叔侄兄弟相称,当着外人的时候,还必须恭恭敬敬的叫“周大人”。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给郭敬祖跪地磕头的周夫人,就是当年饿昏在汾安后衙的村妇顾氏。顾微尘的名字是传教士徐太摩给她取的,寓意顾氏就算是人间的一粒微尘,也有生而平等的人权,只要顾氏不妄自菲薄,也能活出自己的色彩!顾氏不懂什么权不权的,她只是明白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名字,就是不再依附男人的开始。她要努力的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完成郭知县的托付。 当年悄悄离开县衙的顾微尘,赶到徐太摩的驻地后才发现,这个传教兼赈灾的驻地已经遇袭,张顺和徐太摩的随从已死于非命。只有徐太摩,因恰好去了菜市口观斩,阴差阳错的逃过了这一劫。 一向和善的徐太摩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第二天便带着顾微尘奔赴省府陈情诉冤。到了巡抚衙门后,顾微尘将郭修平拿命相托的书信和盘托出,已成鼎沸之势的汾安灾情,才得以真正惊动陈巡抚。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赈灾银粮运抵汾安,更有了郭修平沉冤昭雪,平阳知府被罢官流放,贾有德人头落地故事。 丁戊奇荒结束后三年,从边疆凯旋归来的周世平又回驻山西。得知自己离开汾安后这一连串的变故,周世平懊悔不已。周世平费尽周折,才找到一直跟随徐太摩传教的顾微尘,并娶了她做二房夫人。甲午年中日战事骤起,周世平随毅军兵出山海关。他眼睁睁的看见庞大的北洋水师舰沉人亡,他和毅军兵勇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望洋兴叹。甲午战事结束后,周世平激流勇退,被授伏阳镇总兵,来到伏阳节度豫西和豫南地方军务。 周世平到伏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派人将郭修平的遗骨从汾安迁回伏阳,以弥补他内心对郭修平当年的愧疚,也了却顾微尘对郭修平救命之恩的感念。刚刚迁葬完毕,周世平便带着再三要求祭拜恩公的顾微尘,一同前来郭修平坟前祭拜,然后再来三家营看望一下多年未见的郭敬祖。 郭修安让李记酒家把最好的酒菜,送进了郭家,多年滴酒不沾的郭敬祖,硬是陪着周世平连喝了好几杯。酒过三巡后郭敬祖发现,周世平似乎对满桌的酒菜兴致不高,问他是酒不对口,还是菜不对味。顾微尘说:“二叔,世平一直念叨当年婶娘熬的小米粥,听说粘稠的能立住筷子……”郭敬祖恍然大悟:“这事好办,现在修安媳妇熬的小米粥,比当年你婶子熬的还要香!”郭白氏熬好小米粥端上后,周世平连吃了两大碗,边吃边对郭敬祖说:“还是当年那个味儿,我都想了三十多年了……” 吃完饭,周夫人随郭白氏去灶间学熬小米粥,周世平便和郭敬祖聊起来家常。周世平问怎么一直未见大嫂郭杨氏,郭敬祖说郭修平上任时,郭杨氏因有身孕便留在三家营;杨氏生下儿子治晋后正赶上疫病流行,郭治晋未满百天就夭折了。郭修平蒙难后,为了让郁郁寡欢的郭杨氏解开心结,郭敬祖便把郭修安的小儿子郭治远,过继到郭修平名下,由郭杨氏养育。但没过几年郭杨氏还是郁郁而终,郭治远便又由生母郭白氏抚养。郭治远作为郭修平的过继子,在郭修平遗骨迁葬仪式上,被伏阳知县宣布破例拔入了县学,等过了年就进城读书。 周世平听完把递给郭治远叫到跟前,递给他一个名帖说:“县学和镇台衙门就隔了两个街口,将来进了县学,缺啥少啥随时到镇衙找我跟你婶娘……” 周世平说他一路走来,看到不少村子碾场上,都有摆放刀枪剑戟的摆架,还有设坛焚香的高台。周世平问郭修安,三家营的这些摆架是团练还是香会的。郭修安说这些东西,既不是团练也不是香会的,而是“神拳会”用来练拳和舍药的。 去年三家营突然来了一伙自称家里遭了灾的安徽人,他们白天走村过镇的舞枪弄棒练拳卖艺,晚上设坛焚香升黄表请神仙,舍“灵药”给百姓治病求安。每逢三六九日,神拳会的师兄们便光着膀子红巾裹头,在神台上念咒做法,焚香祈告,请天上的各路神仙轮番下凡附体。拳民们跪地叩首,逐一吞符诵咒后,神仙附体的大师兄,便说心诚的拳民,已经有了刀枪不入的神功护体,带着便带着拳民练神拳、演神功。 第7章 归来(3) 神拳会会首在村头的碾场上搭棚而居,每天拿窝头咸菜充饥,除了每次舍药收三文钱外,倒也没听说有什么扰民滋事的举动。 不过最近三教九流练拳入会的好像越来越多了。前几天有人还悄悄塞给郭家长工一张字迹潦草的黄纸,不识字的韩六便拿给郭修安看。 郭修安连忙找出那张黄纸给周世平过目: 神助我,义和拳,只因洋毛闹中原; 奉洋教,只信天,不信神灵忘祖先。 天不雨,地发干,都是教堂遮住天; 神也怒,仙也烦,一等下山把拳传。 升黄表,敬香烟,请下各洞诸神仙; 不用兵,只用拳,要废毛子真不难;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洋毛子,尽除完,大清一统靖江山。 周世平看罢若有所思。郭敬祖却说:“这不是于花子要饭时,唱的数来宝吗?” 于花子是营里的外来户,疯疯癫癫的靠两块竹板,讨饭过活儿。 郭修安说于花子有十个胆儿,也不敢编排出这样的数来宝。最近十里八村有些个族长大户,私下也与神拳会的师兄们走的很近。三家营的李家人早就裹了进去,最近也在时常想拉拢郭修安入会。 郭敬祖埋怨郭修安不该听信谣传,拿这事给周世平添堵。 周世平说神拳会的事他也有所耳闻,郭修安也没啥不妥之处。只是神拳会鼓捣的那些装神弄鬼,糊弄老百姓的东西,郭修安千万别掺合,也要约束村民族人,不要裹进这滩浑水里,否则将来要吃大亏的。 神拳会的事情说罢,郭敬祖拿出早就备好的地契账簿,还有一串钥匙对周世平手说: “贤侄儿啊!我自作主张的用三十亩地的租银,给你们在十家镇买了一个小院,虽说不大到还清净!修安早就拾掇好了,你们随时都能过去住!” 周世平再三推辞。郭敬祖不高兴了:“世平啊,我要倚老卖老说你两句了!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媳妇子孙想想吧?这个小院算我给他们置下的总可以吧!” 郭敬祖把话说到这份上,周世平只好地契账簿和钥匙,一起交给了顾微尘手里。顾微尘却说:“二叔,您老要是应了我一件事,地契钥匙我就收下”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郭敬祖忙问什么事。 顾微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微尘自从离开顾家庄,就再也没了父母,没有家了!如果您老不嫌弃,就收我做个干女儿吧。三家营以后就是我的娘家,我替郭大人给您尽孝送终……” 郭敬祖拍拍顾微尘的手说:“孩子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婶子活着的时候说过,这辈子最大的缺憾,就是没个贴心的闺女!我老汉做梦都想有个闺女啊!从贤侄大人当年在家里养伤那会儿开始,其实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俺们虽没有父子之名,但早已比父子还要亲了!但现在不是我老汉摆架子,是我真的不能应承你!我要是认下你这个闺女,别人会说我老汉攀附官爷,早晚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周世平说:“二叔,我看这样也挺好,咱们就不要在乎这些虚名了!”然后他又打趣的说:“你老这地契和宅院,就算补给干闺女的嫁妆吧!” 郭敬祖也被逗的哈哈大笑:“算!算!就是这嫁妆少了点啊!把它交到你们手里,我老汉这辈子就没啥儿放不下的事了!” 情真意切更显时日短促。直到夕阳西下,周世平夫妇才一步三回头的辞别了郭敬祖。 周世平临走时对郭修安说:“俗话说树大招风人为名高!这几年地方上也不如以前太平,三家营又名声在外。蟊贼倒也不怕,就怕被山上的土匪趟将惦记上。如果他们踩好点结伙儿来袭扰,三家营搞不好要吃大亏,你们营里要有所防备才行!” 郭修安说营里早就商议了,想在三家营修寨筑围,但又怕官府不让修。 周世平说:“自从东岗教堂筑了寨修了围,官府已经管不了村寨修墙筑寨的事情了!” 第8章 洋教(1)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周世平所说的筑了寨的东岗教堂,是一个意大利传教团所建的天主教堂。 自从《南京条约》等一系列的对外条约签订后,来自西洋天主教和基督教的传教士们,在条约和驻华公使的支持下,逐渐由沿海通商的口岸,向内陆的城镇渗透,东岗教堂就是最好的例子。 咸丰年间,意大利传教士海林格达来到十家镇,他想在镇内设堂教传,却被商民一口回绝。海林格达将《天津条约》的印本,直接拍到伏阳知府的案台上,对着公堂咆哮: “条约规定,基督教、天主教教士可以在大清国内地,游历通商、自由传教!”biqμgètν.net 伏阳知府勃然大怒,他将海林格达摁在地上,正准备好好用板子教他学规矩。老谋深算的师爷却指着条约文本上的玉玺印章,大惊失色的说: “这是朝廷的敕令啊!” 听师爷这么一说,本来威风凛凛的知府大人连摁在地上得海林格达也不管了。满堂衙役赶紧跟着他跪倒在地,对着案台上的条约文本三叩九拜。 知府大人叩拜完,看着“敕令”开始左右为难:万一海林格达借传教在城里“蛊惑人心”,哪天再闹出“红毛”(太平军)起义的幺蛾子,伏阳府衙那可是把天给捅破天了;如果不同意海林格达在伏阳设堂传教,又违背了朝廷“敕书”的旨意,被洋人捅到朝廷,知府大人照样会丢了顶戴花翎! 知府大人和师爷在后堂思谋了半天,才勉强同意海林格达在伏阳城里传教。但城里的百姓觉得尖尖的教堂像镇妖辟邪的塔,会坏了城里的风水,又坚决反对洋人在城里修建教堂。 知府衙门不得不和稀泥,在荒凉的城东寻了块地给海林格达设堂传教,这就是东岗教堂的开始。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初来乍到的天主教,在伏阳严重的水土不服。习惯了烧香拜佛、祀天祭祖的伏阳百姓,对不敬先人、生吞冷咽的洋人,本来就冷眼相观,对“衣衫不整”、“扭捏慵懒”的洋“神仙”更是嗤之以鼻。老百姓遇到“洋和尚”都躲着走,更不要说登堂入室,信教礼拜了。伏阳官府也觉得海林格达传教不靠谱,早晚要灰溜溜的卷铺盖离开伏阳,个个等着看洋人的笑话。 但人算不如天算,光绪初年的巨荒,给了海林格达和东岗教堂,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被灾荒逼的走投无路的百姓,不得不贱卖自己的田产保命,东岗教堂趁机成片成片的买进。等度过了灾荒,侥幸活下来的老百姓又不得不花高价买回,或者成了东岗教堂的佃户。 这场灾荒过后,东岗教堂已经在伏阳购置了两千多亩良田,在伏阳城和十家镇买了十几处房产和铺面。咸鱼翻身的东岗教堂,成了伏阳县最大“洋”地主。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兜里有了钱的人,总觉得围着自己转的人,怎么看都像土匪强盗,教堂的洋人也不例外。东岗教堂新任主教礼莱德,一到任就给伏阳府衙又出了道难题:他要在教堂外围修墙筑寨。 如果伏阳府衙同意了教堂筑寨,不但违抗了朝廷“所有围寨不准修筑”的禁令,还没办法禁止乡下的村寨效仿修债;如果不同意教堂筑寨,这事闹到驻华公使那里,知府衙门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最后伏阳知府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伏阳县衙出钱替东岗教堂修墙筑寨! 两年后,长约三里半的寨墙修好后,东岗教堂就被严严实实的圈围。周世平说的一点都没错,伏阳百姓见教堂可以修寨围,附近的村镇便纷纷自行修墙筑寨。自知理亏的官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从平息“捻乱”后,发布的禁令便成了一纸空文。 在信教入会这件事上,东岗教堂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苦口婆心的讲经布道,不如几亩田地收成的恩惠来的实在。 掐准佃户命门的里莱德,更是直接将不入会的佃户扫地出门,不再续租。除了佃户,里莱徳把那些想以东岗教堂为靠山的财东和落魄书生,也悄悄的笼络进了教堂。就连一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里莱德也来者不拒,让他们“信教入会”后帮着教堂收租催粮。 老百姓背地里把洋传教士叫做“大毛子”,入会的财东为“二毛子”,而那些连“毛子”都算不上的二流子,只能叫“二狗子”。 在信教入会这件事上,闹的响动最大的当属李家的李长有。李长有在三家营里好赖也算是个“光棍”(很会来事的场面人),李泰栓原本有意栽培李长有,让他将来承继李氏一族的族长。 讨论群 但突然有一天,李长有却对三家营百姓宣布,他要光明正大的入教堂信洋教。三家营族长的儿子主动投怀送抱,里莱德激动的亲自到教堂大门迎接。里莱德恭维李长有,说他是本县第一个信奉天主教的开明绅士,他的诚意和表率一定可以感动上帝,赐福给三家营受苦受难的信徒。 第8章 洋教(2) 李长有哈哈大笑:“天下李姓本一家,你里(李)主教和我李长有祖上本来就是兄弟,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里莱德听完哭笑不得,但还是大张旗鼓给李长有主持了入会仪式。 李长有在教堂混熟后,低价从教堂租了一百多亩地,转手加价又租出去,做起了不下本钱的好买卖。 李长有信教入会这件事让李泰栓颜面扫地。李族长拎着赶车的牛鞭子,满营里追着李长有抽打;然后又当着全族人的面,跪在祠堂里给祖宗磕头请罪。他扬言要将李长有逐出族谱,不再认这个数典忘祖的儿子。ъiqugetv.net 神拳会来到三家营的第二个清明节,多年不祭扫的李长有却蒯着一大筐纸钱鞭炮去上坟。他涕泪横流的跑到祖坟上,挨个给祖宗磕头烧纸。李长有向祖宗请罪说,他前几年得了“失心疯”,做出了背亲忘祖的悖逆事,如今他已经主动退出洋教,请祖宗宽恕他。 李泰栓把烟袋锅儿敲得震天响,吐沫横飞的骂了李长有足足半个多时辰,才让李长有进祠堂磕头烧香认祖归宗。李泰栓对李长有说:“我本来死了都没脸见祖宗的,但现在我的脸面又被你把拾掇回来了。我不管你是真悔改还是假仁义,以后你要是再弄这些辱没祖宗的龌龊事,我就一头撞死在祠堂大门上!” 李长有信洋教的事儿让李泰栓在三家营丢了面子。李泰栓便彻底断了让李长有做李氏族长的念头。而李长有对当不当族长也很不在乎,他索性就搬到官道上的李记酒家去住,再不用听他爹天天絮叨。 李长有退了洋教后,很快便和神拳会的大师兄裹到了一起。他们白天一起在酒家喝酒,晚上一起神坛练拳,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郭敬祖对李泰栓说:“俗话说无利不起早!神拳会这帮人,肯定不是冲着舍药的仨瓜俩枣来的。拳会里主事的都是外乡人,咱们都摸不清底细,将来若是惹下祸事,他们拍屁股溜了,吃瓜落儿(受牵连)还是咱们本乡人!(李)长有也不小了,千万别毛里毛糙的卷的太深!你也要早点给他上上笼头(立立规矩),看的紧点!” 李泰栓两手一摊说:“儿大不由爷!就算放个屁,没响声还有味!我的话现在在他跟前,现在连个屁都不如!”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三家营在信洋教这件事上,闹的响动最大的是李长有;但最早信教入会的,却是人送外号“活屁股蛋儿”的韩皮匠。 韩皮匠大名韩添德——这个名字是后来韩家有了家谱后,郭修安帮他取的。韩皮匠在同辈里排行老九,也是郭家长工韩六的亲叔叔。韩姓人祖辈都有姓无名,拿排行凑和着被人叫一辈子。韩皮匠小的时候叫韩小九,长大了叫韩九,老了就叫韩老九;老一辈人死了,便尘归尘土归土,便不再拥有“韩九”这名字的权利了。 韩九之所以被叫做韩皮匠,是因为他年轻时学过皮匠手艺,虽然学艺不精,但出师后做过皮匠,“韩皮匠”就是对他的尊称。皮匠手艺饿不死自己,也难养活一家老小,韩皮匠不得不又租了教堂的地,成了教堂的佃户,也就早早入了教会信了洋教。 韩皮匠腿勤嘴甜、心眼活络,是韩姓人中难得的“光棍”。就算教堂没有礼拜聚会,韩皮匠也经常往教堂里钻,不管什么脏活累活,只要遇到了都抢着干,人送外号“活屁股蛋儿”。作为回报,教堂就隔三差五把自己从来不吃的猪头猪尾猪下水半卖半送给了韩皮匠。韩皮匠的女人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便把这些猪下水煮熟了,在营里营外售卖。 后来有个传教士给了韩皮匠一个卤料配方,韩家从此卤出来的猪下水便香飘半条街。营里营外的食客们,对韩家的卤味赞口不绝,纷纷买了回去下酒。以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猪头猪尾猪下水,后来成了呼朋唤友、招待客人的招牌菜。韩皮匠干脆在自家院子边,开了个小门小脸的卤煮店。卤煮店缩小,无形中还是撬走了李记酒家的好多老主顾。 李长有也想从传教士手里,得到卤料的配方,但传教士说韩皮匠给了他“封口费”,就不能把配方再给李长有。李家虽在三家营有钱有势,但李长有也不敢在洋人面前,拿卤料配方无事生非。李长有和韩皮匠也就暂且相安无事。 第9章 夺食(1) 不年不节的档口,一向抠门的“拾粪郭”竟然让李记酒家送去一桌丰盛的酒席!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很快就传遍了三家营。营里人都在竖着耳朵打听:是什么样的贵客,能让郭敬祖如此款待? 李泰栓斜靠在自家堂屋的圈椅里,边过烟瘾边思索着郭家贵客的来路,这时郭修安却不请自来。郭修安客气的对李泰栓说,神拳会最近把营里人的魂儿都勾走了,这样下去恐怕不妥当,希望李泰栓出面管管。 李泰栓在烟雾缭绕中抬了抬眼皮,问郭修安:“这是你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郭修安说是他爹的意思。 李太栓说:“这几十年,咱儿营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你爹说了算,我咋能上蹿下跳的……” 李泰栓话里有话。郭修安赶紧站起来,恭敬的对李泰栓说:“泰栓叔,我爹本来要自己来,跟您说说话商量商量的。只是他这身子骨最近垮的厉害,精神头也大不如前,喝了汤儿(豫西南方言,吃了晚饭的意思)就早早睡下了!” 郭修安继续奉承李泰栓:“我爹说泰栓叔您在营里德高望重,您跺跺脚营里都要颤三颤,这事只要您发句话,营里营外都要掂掂轻重!” 李泰栓心里老大不痛快:三家营每遇到顺民心的事情,郭敬祖便直接把大伙召集到祠堂,鸣锣响鼓的亲自讲;等到遇到需要敲打管束村民的事情,郭敬祖就把他李泰栓,推上台面做提线木偶。营里人这些年对郭敬祖越来越尊敬,但对他李泰栓却是越发的不当回事儿。 这些不痛快的心里话,李泰栓自然不能讲给郭修安。他呵呵一笑说:“我们这辈人都老了,你爹已经把你们郭家的族长传给你了,我也准备过完年把李家这一摊子交给长盛。营里的事儿,以后你们哥俩儿商量着办就中了,我跟你爹都该歇歇了!” 郭修安赶紧继续给李泰栓戴高帽儿:“泰栓叔您才刚五十,年轻的很哩!我和长盛太年轻,没经过多少事儿(经历过风浪),以后营里的事还要您掌舵呢!我爹常给我说:‘修安,我老了,以后营里由你泰栓叔主事儿,你不许尥蹶子!’以后大小事儿我还得听您的……”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郭修安这通马屁拍的李泰栓很受用。李泰栓便不好再摆架子,呵呵一笑说:“修安,你就会拿好听话哄你泰栓叔!”然后转头对李长盛说:“你去告诉族里那几个,跟着神拳会掺和的愣头青,以后不准再去练功学拳,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 交代完李长盛,李泰栓话风一转,又对郭修安说:“咱两族啥事都好说,就是姓韩的那边,你也要去给他们透透话(把话说透),以后也少和‘大毛子’打掺掺儿(掺和)!咋说都是三家营人,他们香臭不分的拿热脸贴洋猴子的冷屁股,我跟你爹的脸往哪儿搁?”ъiqugetv.net 李泰栓扯东拉西的绕话,就是不提练拳最积极的李长有,最后又拿韩家人说事,明显是搪塞郭修安。郭修安也见只好就坡下驴,答应马上去韩家透话。 郭修安讪讪而退,而窝在椅子里屁股抬都没抬的李泰栓,继续一锅一锅的抽闷烟。不经意间勾起的陈年旧事,让他心里越想越不痛快。 当年“捻匪”围攻三家营的时候,李泰栓还是个毛头小子,而三家营的主事人是他爹李尚德。护营的惨烈恶斗,让三家营人死伤惨重,郭敬祖不顾亲侄子郭修严的死活,却冲进死人堆里,把被砍成了血人的李尚德救了回来。 李尚德临死前一手握住郭敬祖说:“大栓还年轻,以后李家的事儿,敬祖你要多担待着些儿……”一手握住李泰栓说:“只要保住了你的命,我死了也值!以后营里的大小事儿你都要听敬祖的……”李尚德死后三家营的主事人就成了郭敬祖,年轻的李泰栓虽然心里不服,但也不敢耍性造次。 当郭修平被处斩的消息传回三家营,李泰栓立即挖出藏在墙洞的两锭官银,第一个走进了郭家。李泰栓对郭敬祖说:“二哥,杀头的祸事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你千万不能乱了阵脚,郭家的事儿就是李家的事!你先拿这些银子去应急,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踢房卖地我都帮你凑!” 郭敬祖握着李泰栓的手说:“郭家遭难,大兄弟你非但没闪躲,反而跑上门来伸手相帮,这个恩情我记一辈子!银子你先拿回去,我凑不齐的话肯定会找你张口借——郭家的房子和地还能卖几个钱!” 第9章 夺食(2) 李泰栓把银子又带回了家。李太栓的老婆李梁氏问郭家为啥不收下。 李泰栓说:“两锭银子太少了,扔进衙门连个响儿都听不到……你赶紧把家里藏的黄货白货都找出来,有大用!” 李梁氏说:“你疯了!把家底都抖落给郭家,郭家将来拿什么还?” 李泰栓说不用全抖落出来,照着营东郭家祖田的价码准备就行。李梁氏想了半天才明白:“你怎么知道郭敬祖要卖东坡那块地?那可是郭家的祖上传下来的!”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李泰栓说:“郭家不卖地,怎么填这个捅破天的大窟窿?郭家只要开口卖地,就只有我挑肥拣瘦的份儿!” 对于绝大多数三家营百姓来说,拥有一份属于自家的田地,是祖祖辈辈朝思暮想的事情。 人活着,看着自家田里还有庄稼,好也罢孬也行,心里都有了吃饱穿暖的希望;人死了,能在自家田里挖个坑儿埋了,大也好小也行,心里便知道了家在哪里。 穷人也好富人也罢,只要你有了自家的田地,在营里你就可以挺直了腰杆做人,抬起头说话;不用再去摇尾乞怜,更不用看东家的脸色行事。 一句话:田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有了田地你才算在这里扎住了根! 三家营百姓对田地的狂热和钟情,是祖辈浸入骨髓、融进血液里的基因。这份热情,郭家和李家却表现的截然不同。 郭家是出了名的“惜”地如命。郭敬祖觉得“拾粪郭”这个绰号,是营里人对郭家的夸奖。因为郭家人把家里的每一分田地,都当做“祖宗”一样供着,儿孙一样“养着”。冬春两季充足的粪肥,把它们滋养的肥的冒油,精耕细作自不必说,休耕轮作更是一丝不苟。就连田埂地头,一年四季都收拾的像狗舔过一样干净。 郭家“惜”地,但李家却是“馋”地。营里人都知道,李家能挣钱的家业很多,像营里的油坊,官道上的酒家,暗地里放出的驴打滚(高利贷),都是摇钱树;就连镇上芭蕉巷(妓院街)有名的窑子——秀春楼,李家都有批儿(股份,干股的意思)! 但在李泰栓父子眼里,三家营的田产才是李家实实在在的钱袋子。李家父子在买田置地这方面的嗅觉,比狗鼻子还灵光。李家买地向来不挑肥拣瘦,哪怕是涝池碱地,只要主家有意卖,都会死命压价,恩威并用弄到手。至于买过来是租出去还是自家种,撒把谷子能不能结粒米,那都无所谓。 所以在三家营,郭家的田地最好,而郭家的祖田更是肥的冒油。李泰栓如果这次不把这块嘴边的肥肉吞下去,他会后悔的拿头撞墙!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第二天,作为三家营社书的白瞎子,就把郭家卖地的消息透给了李泰栓。李泰栓躲在家里不露面,委托营外的妻弟梁大头来询价。梁大头把地价压的死死的,跟白送差不多,郭敬祖说他考虑考虑。 李泰栓在家等了两天,没等到郭家的答复,却等来了火急火燎的梁大头:“郭家东坡那一顷多地,有人要截胡,咱买地的事情怕是要黄了!”李泰栓忙问买主是谁,梁大头就是三家营韩老大。李泰栓火冒三丈,说讨饭落户来的韩老大,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截他的胡? 到了嘴边的肥肉都快被人抢走了,李泰栓再也不顾什么颜面,直接闯进了郭家虎口夺食! 李泰栓来到了郭家的时候,作为中人的私塾先生范秀才,正对着刚写好地契,小心翼翼的吹墨助干;作为证人的白瞎子,正拿着一杆金黄光亮的戥子(称金银药材的小秤),仔细的校验着。李泰栓没看到韩老大在场,他估计韩家还没凑齐银两,地契还没签,自己还有机会。 李泰栓开门见山的对郭敬祖说:“二哥,东坡那块地是咱祖上传下来的,咋能卖给外人呢?我知道你急用钱,你说个价,我先盘过来帮你应急,肉烂在自家锅里,也算不上什么败家事……”ъiqugetv.net 郭敬祖看了看李泰栓后面的梁大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泰栓你要买地就直说嘛,让梁相公来传话,是不是信不过我郭敬祖?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卖地这事我跟韩家已经谈妥了,就等着韩老大拿钱过来哩!” 李泰栓顾不上难堪,装了满满一锅烟,递给郭敬祖说:“二哥你先抽一锅,咱们再商量商量……”郭敬祖没接李泰栓的烟袋,拿出火捻子帮李泰栓点上说:“各儿抽各儿的吧,咱都先稳稳神儿!” 李泰栓哪顾得上抽烟,拿起写好的地契细细看了一遍,然后连连叫屈说:“二哥呀,这地价也忒儿低了,韩老大不实诚啊——你看这样中不中,我在韩老大的价码上再加三成,咋能让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吃亏呢?” 郭敬祖笑着说:“其实韩老大出的价比梁相公实诚多了!我跟韩老大连地契都写好了,吐到地上的吐沫再舔起,你这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骂我见钱眼开吗?现在要是反悔,就算我答应,韩老大也不答应的!” 李泰栓见郭敬祖不松口,也顾不上跟着来丢人显眼的妻弟,陪着笑脸对郭敬祖说:“二哥,我不让你为难了!你这一顷多地,韩老大吞下去会被噎死的!我先出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咱哥俩儿签地契了!”说完就急急的出了门。 首发-:-塔读小说@ 李泰栓奔进韩老大家时,韩老大的儿媳妇韩张氏,正在院子里娴熟的捋青。一年中穷人家最难熬的是春荒,从地里的麦子黄稍儿开始,家里的女人就天天拿着镰刀,一捆一捆的割下背回家,等晒干了麦秆,就把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麦粒,从麦穗上捋下来,这叫捋青。捋下来的青麦,淘洗干净后下锅煮粥吃,叫做吃青。 韩张氏看到李泰栓进了院,便赶紧停了活计擦擦手说:“哎吆喂!是哪阵风把李大族长,您这个稀客儿刮来了?”李泰栓撩拨说:“是你的青麦粥太香,把我勾过来了!”韩张氏抛个媚眼说:“您大族长难得来一趟,不会是专门撩拨我这棵白菜了吧!家里老爷们儿都出去了,有事您就院里说吧!” 李泰栓差点忘了正事,清清嗓子说:“营里人这两年都说韩家祖上积了德,娶了一个能里能外的儿媳妇,说话办事干净利索!只要你这个当家主事儿在家就中,咱儿就在院子里说!” 李泰栓开门见山的说,郭敬祖要踢卖的田地,是李家和郭家祖上留下来的。郭敬祖病急请个兽医郎中——找错了人,干这种辱没祖宗的事情,从来就没和李家商量过。他李泰栓要是早点知道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在这个档口,横插这一杠子。 李泰栓说估计韩家要买下郭家的这一顷多地,肯定是到镇上的钱庄,借的高利贷。钱庄的高利贷都是驴打滚利滚利,是万万借不得的。几年下来滚出的利息,比借的本儿都高。要是有个天灾人祸,韩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上。一旦还不上,就只能等着钱庄来收地,韩家人最后连个毛儿都不剩,还要背一身债,几辈子都还不清…… 李泰栓猜的没错,韩老大和韩二、韩三,还有韩皮匠(那时还叫韩九),正在镇上的钱庄借驴打滚。爷儿四个狠心咬牙的豁出去了,要买下郭家这块肥的流油的祖田。在买地这件事上,韩张氏是不支持冒这个风险的,韩老大想买但一直是犹豫不决,只有十七岁的韩皮匠,对着哥嫂软磨硬泡,极力撺掇韩老大去钱庄借债买下。 韩张氏听李泰栓这么一说,愈发觉得借贷买地这事,十足的不靠谱。李泰栓看出了韩张氏的犹豫,接着说:“青麦粥闻着香但不耐饥,回头我让山葵送点麦子过来,应该能接上新麦开镰……”韩张氏有点难为情:“穷家薄业的,咋谢你好呢……”李泰栓眼睛眨巴眨巴说:“说谢就见外了,等今年“守秋”,我地里庄稼,你看上哪样儿搂哪样儿……” 关于“守秋”的由来,咱们后面再细说。外人不一定明白“守秋”是咋回事儿,但李泰栓和韩张氏可都是心知肚明。如果连这点默契都没有,那就不是三家营的李泰栓和韩张氏。 当韩家爷儿四个,抱着从钱庄借来的银两,赶到郭家的时候,范秀才也已经写好了一份,郭敬祖和李太栓买卖田产的新地契。郭敬祖把两份地契都摆在桌子上,等着韩家男人的到来。 韩皮匠把银包放在桌子上,对证人白瞎子说:“白大叔,你先过过秤吧!”韩二看到韩张氏也来了,心里有点打鼓的问:“你不在家捋青,到这来弄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韩张氏还没说话,李泰栓便磕磕烟锅对韩二说:“你们当家的今天找到我,说这顷地好吃难消化,韩家买不起,就让给我了……”年轻气盛的韩皮匠瞪着眼睛,指着银两说:“韩家当家的已经筹到钱了,哪个说买不起了?” 第9章 夺食(3) “韩家买不起这地是我说的!韩家当家的是我,不是你!” 韩张氏忍无可忍,韩皮匠这个小叔子从来就没把她当回事儿。她要接今天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把韩家的主事权夺过来! 韩皮匠压着心里的火气说:“置地买房这样的大事,买还是不买,咱自个儿家里人总要商量好才能定吧!” 密码 韩张氏解下腰里的破围裙,狠狠的摔在桌子上,扯着嗓子喊: “韩家就你一个嗓子眼比辘轳井还深的能人!你为了借驴打滚买地,把这个穷家的男女老少都押给了钱庄!将来万一有个闪失,韩家就算卖儿卖女、卖女人都还不上,到头来一家老小,还要拉棍儿去要饭!——我说啥也不能让你胡来!” 韩皮匠被韩张氏当众呛的火冒三丈,他不在理会韩张氏,而是调头对郭敬祖说: “二爷,这地俺们买定了!自古男主外女主内,我嫂子管家里的吃喝拉撒,置田买地的事是韩家男人做主,女人说了不算!” 一向在家说一不二的韩张氏,第一次被自己从不待见的小叔子,当众怼的颜面无存。 韩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捶胸顿足的哭喊: “我的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我这辈子遭报应,嫁给韩家这些驴日的男人?我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说,还要背你们卖给钱庄,背驴打滚的债!你们要是敢对俺娘们儿不管不顾,我就抱着家里的娃娃跳河投井——你们不让我活,我就让你们韩家断子绝孙!” 韩张氏不管不顾的在郭家哭天抹泪,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除了一边抽旱烟一边看热闹的李泰栓,卖地的郭家、买地的韩家,还有白瞎子和范秀才,都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收场。 韩老大满脸憋的通红,他对郭敬祖说:“东家,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郭敬祖把韩老大带到后院的仓房。 扣扣 韩老大一进仓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郭敬祖的面前说: “东家,我对不起你,今儿这事让您跟着丢人了!都是小九这鳖儿年轻不懂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聒掇(聒噪撺掇)着要我买下您这些田地! 我也是鬼迷了心窍,失了轻重,才闹出这样的笑话!这顷地俺们不买了,您想卖给哪个就卖哪个!” 郭敬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 “你别跪着,先起来说话!——东坡儿这块地一共一百一十二亩七分五厘。 你们韩家从落户三家营到你韩老大一直租种着,多少辈的老少耕种过,咱们都记不清了。你们韩家人闭着眼,都知道地里哪有坑儿哪有洼儿,哪边该种豆哪边该种瓜! 咱们也从来没有因为租粮契约的事儿红过脸,更别说有什么差池了!我是真心实意想卖给你,卖给你我心里踏实,你韩老大不会糟蹋这些祖产的!” 韩老大跪着没站起来,弯腰弓背的说: “不怕东家您笑话,我在你家扛了三十多年长工,一年四季都在这块地里盘腾儿,待它们比待自己的儿女都亲,我做梦都想买下这些地儿! 但韩家太穷了,又遇上这个混不吝儿的儿媳妇,我要是不顺她的意,她真敢让我断子绝孙!”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郭敬祖把韩老大扶起来说: “俗话说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你要想好了,这块地你要不买,就真的便宜李泰栓了!你也看见了,地契都写好了,你出了这个门,后悔也来不及了!” 郭敬祖说完就出了仓房,在门外点了烟袋锅等韩老大。 郭敬祖一袋烟抽完,还没见韩老大从仓房里出来,他又转回去问韩老大想好没有。 韩老大毕恭毕敬的,又给郭敬祖磕了一个头说: “东家,郭家祖祖辈辈照顾着俺们韩家,这份恩情韩家人子子孙孙都记得!我这辈子就不想买地这档子事了,只是想求您再帮帮腔,问问新东家这些儿地,能不能让俺们继续租种——地租好商量!” 郭敬祖心里五味杂陈,自从郭修平取了功名后,郭家就被免了田赋税银,郭敬祖每年也顺手减了韩家的租粮。 如果李泰栓买下了这些地,不认之前的租约,韩家立马就无地可种;就算李泰栓续租给韩老大,田赋肯定要加回来的,地租也就只增不减。 郭敬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韩老大说:“好吧!我可以跟李家谈你续租的事儿,但加多少租子就不由我做主了!” 韩老大说:“只要能让我继续种,该加的租子我都认!” 首发:塔&读小说 韩家买地的事,就这样被彻底搅黄了! 韩皮匠出了郭家门,就抱着银子直接折回了十家镇。他要赶紧去钱庄还了银子——几百两银子在自己手上过了夜,不安全不说,就是这一晚多出来的利息,都够韩家喝一壶的! 当垂头丧气的韩皮匠,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回到家的时候,韩老大和韩二,正在呼噜呼噜的吃着蒜汁面条。 韩老大抹抹嘴安慰韩皮匠:“这次闪了你的腰,要怪你就你爹无能吧!李东家认了咱跟郭家的租约,让咱继续有田种,也没在田赋上多加码…!” 韩皮匠摇摇头说:“这一顷多肥的流油的好地,一年顶天也就二两银子的田赋税捐。李家满嘴流油的吃肥肉,转头丢给咱一根骨头,你就淹了心坎(满心满意)了!” 韩老大用筷子敲敲碗边说: “咱韩家没有吃肉的命,有根骨头啃就是祖上积了德!人穷志短,咱就要认命知足! 还有,往后你更不能记恨你嫂子,没有你嫂子今天这一拦挡,李东家也不会大大方方的,接济咱儿半袋子细麦粮,今黑儿(今天晚上)咱锅里也没有白面条子吃!” 韩皮匠看都没看锅里的白面条,他盛了一碗青麦粥,伴着眼泪边吃边叹气: “人越穷眼窝子越浅!韩家的穷日子,不是出在命里,是烂在根上!”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李泰栓有惊无险的吞下了郭家那一顷多祖田,煮熟的鸭子虽然没飞,但多花的银子让他一想起来就心疼。但他想想韩张氏那水蛇般的腰身,勾人魂魄的眉眼,李泰栓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郭家卖地一事尘埃落定,营里人都觉得韩李两家从此将不再有瓜葛。 但多年以后三家营人才发现,韩李两家在买地上互相截胡一事,只是两家三代人纠葛和恩怨的开始,好戏才开头。 李泰栓买下郭家的祖田,接着又盘算郭家还有哪些值钱的东西,值得他趁机盘过来。 郭家引以为傲的知县老爷,已经依律问斩,株连族眷是迟早的事情,若不趁机抢过来,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等郭家彻底完蛋,李家也就彻底翻了身,他李泰栓也能出一出憋了半辈子的闷气。 李泰栓买到手的地还没捂热,官差便敲锣打鼓的给郭家送来了金匾,为郭修平翻案平反。郭知县一夜之间由贪官变成了舍身为民的“青天”,郭家非但没被株连,反而跟着又从草鸡变回了凤凰,看样子比以前还要发达了! 有人说连之前吃拿了郭家钱财的官差,都吓的又悄悄的吐还了郭家。李泰栓听说后吓出一身冷汗,他连忙托白瞎子去郭家说合,要把买郭家的田,也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却被郭敬祖一口回绝。biqμgètν.net 李泰栓不明白郭敬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茶饭不思的等着郭家来找自己麻烦。 李泰栓煎熬了大半年,实在撑不住了,他便拿着地契直接跑到郭敬祖面前说: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二哥,小刀子不杀人折磨人!这退地的事,你到底想咋个弄,给句痛快话吧!” 郭敬祖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啥时候找你退地了?” 李泰栓碰了一鼻子灰,但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郭修安后来做了郭氏一族的族长后,也顺理成章成了三家营的主事人。 李泰栓心里的怨气便越发深厚,今天郭修安来传话,李泰栓便顺势敲打他一番,借机挫挫郭家父子的锐气。 郭修安出了李家的门,便去了李记酒家结账。 其实就在郭修安在李家,见到李泰栓商量约束族人的时候,张白义已经悄悄来到李记酒家,在酒家的后院跟李长有小声的密探着。 张白义最近有点火大:自己的老婆竟然和一个拳民私通,被他直接堵在了被窝里。 张白义抱拳对李长有说:“谢谢李兄弟帮哥哥我抹去了头上的绿毛、鼻子上的白灰,出了这口窝囊气!他俩不是想睡一个被窝嘛,我直接让人把这对狗男女,绑在一起活埋了!” 李长有点后悔引着心狠手辣的张白义去捉奸,让张白义如同踩死两只蚂蚁一样,抹去了这世间的两条性命。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张白义说他刚处理完家里的龌龊事,便接到神拳会豫省总坛的飞鸽传书。 总坛说山东的总坛主已经带着拳民移师到津门,马上就要杀进京城,准备“杀羊宰狗”、“劈架烧堂”,弄出更大的响动来。 豫省神拳会也要跟着山东总坛大干一场,马上对豫省各地的洋毛子、二毛子和二狗子,还有信了洋教的百姓,只要和洋人沾过边的,一个不留全部咔嚓掉! 李长有问啥叫“杀羊宰狗”、“劈架烧堂”。 张白义撇撇嘴说:“‘羊’就是‘洋毛子’,‘狗’就是‘二狗子’,‘架’就是十字架。‘堂’当然就是洋教堂!” 第9章 夺食(4) “连信教的人也杀了,是不是有点弄过头了?”李长有又问。 “信洋教的人更可恨,放着天上的诸神百仙不拜,偏要信什么洋猴子!要是没人信洋教,洋毛子早就滚回海里喂老鳖了!”张白义不耐烦的答道。 “这不是造反吗?”李长有怯怯的问。 “咱们不是造反,是‘扶清灭洋’!官老爷们个个都是缩头乌龟,神拳会就要帮大清国挺直腰杆,官府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白义接着说:“事成之后朝廷肯定会论功行赏的。你李掌柜是个干大事的人,不会总盯着卤煮秘方这点蚊子肉吧?” “那就干他娘的一票!”李长有被张白义这么一激将,顿时两眼放光。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张白义说他今天看到有人在给郭青天上坟,看打扮像做买卖的掌柜,看身板像吃饷的军爷。是不是神拳会设坛练拳被官兵盯上了,他要李长有一定要打探清楚。 张白义走后,李长有便在李记酒家自斟自饮。 郭修安一跨进李记酒家,李长有便一把将郭修安拉到桌边说: “来得早不如赶的巧,咱哥俩儿今天要好好喝两盅儿!” 郭修安只好坐下陪李长有喝了一盅儿,他便劝李长有不要再和神拳会掺和,以免将来吃亏。 李长有打哈哈说: “修安哥,神拳会只是教拳民练练拳,给穷人舍点药,也没做啥拿不上台面的事儿。咱们没由头不让营里人强身健体、医病袪疼吧?我看倒是讨饭来的韩家,该提醒他们离洋毛子远点。活屁股蛋儿自从做了二狗子,这几年觉得自己在营里也成个人物头儿(有影响力的人)了,说话做事都有点长本事了!” 郭修安说:“咱们都是庄稼人,一天到晚不握锄把儿,和耍把戏赚吆喝的拳民舞刀弄枪总不合适。洋人我也不待见,但神拳会是啥来头,咱儿也不摸底儿!我觉得还是两头都不掺和的好……” 李长有说:“那好办,只要活屁股蛋儿退出洋教,我就跟义和拳断了来往!” 郭修安反问说:“韩皮匠要是退了在教堂租的地,咋养活家里的几张嘴?你家地多,要不你让点租子给韩皮匠种?”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李长有说:“李家也不是活菩萨,韩家是死是活都不关我李家啥事——算了,不说要饭的韩家了,说说晌午你家来了什么贵客?” 郭修安知道李长有最想打听的就是中午的事情。他说晌午是已故大嫂杨氏娘家的哥嫂,在裕阳做生意多年,很少来往走动。听说郭修平的遗骨迁回了,便特地赶来祭拜。 郭杨氏故去多年,如今娘家人来了,郭家自然不敢怠慢,肯定要拿营里李记的酒菜招待远客。 李长有的小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楞没看出郭修安的话有什么破绽。他只好说: “那是应该好好招待!大嫂真是没福分,要是活到现在,朝廷肯定要封个诰命、立个牌坊什么的!咱们营里人也能跟着沾沾光!” 郭修安觉得跟李长有商量约束族人远离神拳会的事情,就是瞎子点灯——白费了(蜡)。他借口家里还有事,便结清中午的酒钱离开了李记酒家。 李长有也觉得跟郭修安话不投机。其实两人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投机的时候。 李长有最看不惯的,是郭修安总是一副装腔作势端着“大哥”架子,居高临下教训他这个“小弟”。而郭修安觉得他跟李家大少爷,就是落在两个车辙里的花生豆儿——不是一路人(仁)! 李长有记得小时候,郭修安经常拿三家营的旧事来教育他和李长盛。 有一次郭修安讲到三家营人,誓死抵御捻匪攻营的事情。李长有当众为爷爷李尚德叫屈,郭修安立马拉着他找李泰栓评理儿。 塔读@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遇到高兴的事情他要喝两盅庆祝,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也要喝两盅解闷,碰到想不明白的事情更要喝两口“解惑”。 这晚李长有却越喝越想不明白一件事:张白义以前说神拳会是为了“反清复明”,现在又变成了“扶清灭洋”;既然神拳会跟大清和洋人都不是一伙儿的,直接“反清灭洋、复兴大明”不就得了,为啥还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郭修安出了李记酒家,直接又去找韩皮匠。到了韩家才看到皮匠家黑灯瞎火,一片死寂。 郭修安才想起来这天正好是教堂的“礼拜天”,韩家人都去教堂“礼拜”了。韩姓人除了租种李家的东坡地,其余大部分是教堂的佃户。“礼拜天”不但有礼拜还提供吃食,韩家人都会拖家带口的参加。 忙活了一晚上,没劝下一个人,郭修安也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家了。 第10章 殴斗(1) 十愁难过猪鼠年!每个庚子鼠年注定都不是太平年! 这个庚子年也一样。在京津,钦差大臣在山东调查一圈后,回复老佛爷“拳民忠贞,神术可用”。 光绪年初的诏令等于宣布义和拳合法,朝廷不但允许义和拳到京津开坛施法,还向拳民发放饷银以示恩惠。 山东十万山东拳民闻风而动,如潮水般涌入了京津等地。 在伏阳,从清明到芒种再到小暑,几个月田里都没下过一场透墒雨。 俗话说东家望夏、佃户望秋,夏收的麦子大部分都交给了东家做租粮,只有秋季收获的谷豆棉薯,才是佃户们的指望。芒种的时候农民收完夏麦,就要不误农时的抢着种谷点豆。 三家营的百姓勉强收了歉收的二麦(大麦和小麦),秋粮就种不下去。一个多月滴雨未下,干旱的土地龟裂的像炸了口的榆树皮,就算勉强播下了谷种,也根本出不了苗。 立夏不下,高挂锄把! 塔读@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韩皮匠家的院墙上,竟然有人头戴遮阳大草帽,嘻嘻哈哈的趴在墙头看热闹! 顶着烈日忙活了大半天的祈雨队伍,早已是又渴又累精疲力尽。这个时候发现有人犯了忌讳,怠慢“龙王爷”,各个都气愤不已。 韩皮匠也吓的脸色煞白,跪地磕头如捣蒜。因为他也知道祈雨这样严肃的事情,戴遮阳帽子帽是最忌讳的,而热闹更是万万看不得的! 等人们看清了墙头上的人,祈雨队伍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因为那是东岗教堂的几个传教士和两个洋娃娃。 原来几个洋人听说三营这天祈雨游行,非要来看看稀奇。韩皮匠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但也拦不下洋人来围观。他事前已经把其中的禁忌给洋人们一个不落的讲了个遍,求爷爷告奶奶的嘱咐他们只能隔着墙头偷偷看,万万不可抛头露面招惹祈雨队伍。 韩皮匠本来也要去参加祈雨的,但实在是放心不下,只好备案焚香在门口恭迎祈雨队伍。这群看热闹的洋人一开始还算守规矩,悄悄的趴在墙头看。但他们看到坐轿上的“龙王爷”时,便再也忍不住指指点点、嘻嘻哈哈了。 郭修安看到是几个传教士和洋娃娃,便赶紧对祈雨队伍说: “这些洋猴子都是不敬祖宗的蛮子,他们懂个啥儿?咱们求咱们的雨,不跟畜生(猴子)置气!” 三家营人确实也不想招惹”没讲过世面“的洋人,祈雨队伍便准备继续游街。这时候李长有却在队伍中煽风点火: “父老乡亲们,咱们顶着日头(顶着大太阳)祈雨,洋毛子却在一边瞧热闹,这冲撞了龙王爷,哪还能下雨啊!神拳会早就说‘不下雨,地发干,全是教堂遮着天’;只有杀了洋人头,才能下的满地流!今天咱一定要把‘甘霖雨露’给撞回来!”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李长有这几句话,立马又把祈雨队伍给煽乎起来了。 抬轿的壮汉们调转方向,将“龙王爷”坐轿上的铁头杆,对着韩皮匠家的大门和院墙猛冲猛撞。 愤怒的祈雨队伍很快就撞开了大门,撞倒了院墙,然后冲进院子里,将看热闹的洋人从墙头上拉下来,一顿推嚷呵斥。 李长有没有进院推搡洋人,而是趁机带人在韩家的卤煮店里打砸。他然后趁人不注意从卤锅里捞出了卤料包,悄悄藏好后又在店里放了一把火,趁乱溜之大吉! 郭修安一看韩家起火了,赶紧让人把“龙王爷”抬回龙王庙,不许在这里看热闹瞎掺和。 韩皮匠早已乱了方寸。 挨了揍的洋人像无头苍蝇,很快跑的无影无踪。 韩皮匠担心洋人在营里再惹祸端,顾不上救自家的火,一溜烟儿跑去教堂报信求救了。 韩皮匠的几间草房烧了不打紧,如果洋人在他家出了差错,他有几个脑袋也是赔不起的。 而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的东岗教堂,一听说传教士在外遭袭,还以为是有预谋的拳民围攻。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派护寨的马队立即赶赴三家营救人!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郭修安带着郭家人走了,韩皮匠自己跑去了教堂,韩皮匠家只剩下祈雨的李家人和救火的韩家人。 本来这事韩皮匠没啥理亏的地方,是洋人犯忌冲撞了祈雨队伍,挨两下揍也不算冤枉。但祈雨队伍拿韩皮匠家撒气,打砸放火就有点过头了。 韩家人一边救火,一边埋怨李长有不该煽风点火;李家人仗着人多势众自然不服气。两家人越吵越厉害,两边族人也跟着帮腔壮威。最后韩皮匠家的火也不救了,直接打起架来。 在民风彪悍的伏阳一带,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斗殴跟刮风下雨一样稀松平常。 在和睦相处的状态下,质朴无华是对笨嘴拙舌的百姓一种礼貌评价;但当个人或者家族的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为了所谓的面子,他们表现出来的秽言粗鲁往往是不堪耳目的。挥拳相向和肆无忌惮的破坏,往往也是”彰显力量“的不二选择。 营里每天鸡毛蒜皮小事引起的纠纷,就像六月天上的云朵此起彼伏;打架斗殴如同毫无征兆的雷阵雨,更是说来就来。 如果打架斗殴算做主食的话,那么每天清早的街骂,就是少不了的开胃小菜。 热闹的一天,从鸡叫三遍开始。 不管是睡眼惺忪的内掌柜,发现鸡窝里少了一只鸡;荷锄挎篮的翁妪,发现菜园里丢了一个瓜;还是挑水担粪的外当家,发现田里的饱麦嫩豆被人趁夜薅去一捆。 总之一句话,家里丢东西了!失主在训斥完贪睡懒床的家人后,都会扯着或高或低、或尖或闷的嗓门,沿着营里的宽街窄巷,掐腰仰天的叫骂: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哪个挨千刀的贼娃子儿——夜儿黑(昨天晚上)偷了我家的鸡———我日你八辈祖宗!” “哪个饿死鬼脱生的鳖儿,偷了我留作种子的南瓜———我咒你一家吃撑死” “谁家没皮没脸的龟孙儿,偷掰了我地里的苞谷(玉米)棒子,我咒你吃了拉稀跑肚儿!” 反正是不指名道姓的街骂,难听不难听的不打紧,只要自己解气就行! 第10章 殴斗(2) 穷家薄业灯草贵! 营里有点薄地的小户人家,家里就算一根鸡毛,说不定都是用来量油换盐糊口养家的。 而这些偷鸡摸狗的,大多也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穷人。只要不应声就没有人知道是自己偷的,挨两句骂换来一家老小的一顿饱饭,有时候也很划得来! 失主在营里骂了一早上,气也就消了一大半,事情便不了了之了。不过也有些心眼小的,第二天会接着骂,直到骂到自己解气那天为止。 如果非要给这些难听的街骂,找点可取之处的话,那就是伴随着外面的骂声中,一家之主就会拿这件事做教材,给家人讲讲“屈死不告官,饿死不做贼”的道理,同时要更加看管好自家的财物。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因为没有明确的对象,指桑骂槐的街骂也就是出出自己的怨气,供爱看热闹的乡邻哈哈一笑。 如果失主抓到证据而指名道姓的叫骂,挨骂的人就不得不回应。不管做没做过,为了面子肯定死不承认,于是面红耳赤的争吵就不可避免。 尤其是在秋收时节,那些芝麻绿豆大的纠纷更是层出不穷。 刘一家没圈好的猪仔,糟蹋了陈二家的谷子; 张三家撒欢的牛,犊践踏了李四家的棉田; 王五家的丝瓜架,遮住了赵六家的韭菜地; 孙七家的熊孩子,打了周八院子里的枣儿; 吴九家的长工,耕作时多犁了曹十家的一犁田; …… 这些针鼻大的事情,但凡有一方不计较,都不会红脸争吵。但如果有一边斤斤计较,或者之前就有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积怨,吵架就会变成骂架。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遇到这种情况,看热闹的人便会主动劝和,小事化了。不过有时候反而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如果一方觉得第三方是在拉偏架,事情就会变的越发不可收拾,骂架会变成打架。 纯粹的打架,最多就是双方一通王八拳撒撒气,等扯坏衣服、滚个泥地、沾点粪土,两边都占不到便宜就算拉倒了。 但如果遇到一根筋的二愣子,热血上头后顺手拎个铁锹,拿个木叉就会呜呜渣渣的耍横撒泼。遇到愣头青拎家伙打架,乡邻们是没有人愿意出头相劝的,随他们打的头破血流,自己找台阶下。 对于这样的的冲突纠纷,一般都是由营寨的族长或士绅出面调停化解。但对于由个人争吵扩大成家群打架,进而引爆家族之间的积怨群殴,那就基本上很难化解了。 在乡村,最怕的是有预谋的群殴。 这种有准备的群架,最典型的亲戚“出气”和家族“争势”。 家庭矛盾引起的婆媳不和、妯娌不睦、兄弟抖狠发展到拳脚相向。吃亏的老姑新妇便哭天抹泪的回娘家搬救兵,带着七大姑八大姨来夫家“出气”。一通打砸摔砸后,看不下去的夫家族人便和娘家人推搡群殴,不打个头破血流不算完结。 家族“争势”主要更严重。大旱之年河流上下游村庄争水,大丰之年售粮粜米相互压价,往往都由村社的财东士绅撑腰出钱,青壮劳力上阵,夹枪携棒刀大打出手,不打出人命誓不罢休。 只有打伤打死了人,才会有人想起报官处理。官府先平息了事态,问清楚原因后各打五十大板,草草结案了事。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报了官就要就要往里塞银子,就算赢了官司也赚不到银子。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原告被告都挨了板子还折了银子,事后想想都觉得得不偿失。因此群斗不常有。 咱们再回到三家营李家和韩家打架的现场。 李家和韩家两族人,一通鸡飞狗跳的王八拳朝对方招呼,直到打累了才停手。李家人多势众,但没占多大便宜,个个披头散发、鼻青脸肿;韩家人少也吃亏不大,只是头破血流、破衣烂衫。 架也打了,气也出了,挂彩的也都是些皮外伤,回家养几天就好了。撕扯坏的衣裳鞋袜,回家缝补缝补照样可以穿。过个三五天,营里管事的人自然会来调停,商量一下赔偿韩皮匠家砸坏的家什和烧掉的草房,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正当两帮人准备散场的时候,教堂的马队却到了,后面还跟着上气不接下去的韩皮匠。韩皮匠顾不上气喘匀乎,用两手撑着膝盖,弯腰弓背的问韩十一看热闹的洋人在哪里。 韩十一捂着流血的脑袋赌气说:“死了!都被姓李的打死了,扔到东大坑(营里的池塘)里喂鱼了!” 韩皮匠听儿子这么一说,直接吓瘫在地,面无表情的嘟囔着: “我的亲娘啊!咋不先把我打死哩,洋老爷的命多金贵儿啊!” 带队的洋教士根本不明白这是韩十一的气话,真的以为李家人打死了洋人抛尸池塘。洋教士一声令下,马队便夹枪带棒的冲向了李家人。 吃了亏的韩家人更是争先恐后的跟着马队,又一起狠狠的揍向李家人。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赤手空拳的李家人以“争势”的心态,跟习惯“战斗”的洋人马队的对阵,很快便哭爹叫娘落荒而逃。 杀红眼的洋人马队“乘胜追击”,把来不及逃脱的李家人打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ъiqugetv.net 而此时,李长有正在李记酒家的后院,急不可耐的打开抢来的卤料包。李长有看看、闻闻、又尝尝,低头思量了半天后,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我咋没想到是这玩意呢!” 正当李长有手舞足蹈的时候,李长盛却闯了进来。 李长有跳起来说:“长盛,咱们要发财了!” 李长盛问发什么财。 “卤料包啊!原来韩家的秘方就是大烟壳!”李长一把将他拉到卤料包前,得意洋洋的说。 “哥,先别想着发财了,你闯大祸了——赶紧跟我去祠堂吧!” 由于教堂马队的加入,李家人在这次群斗中四死五伤,吃了大亏。打出人命,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李家族人聚在祠堂嚷嚷着要去教堂讨说法,李泰栓面无表情的说:“你们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再死几个是不是就不闹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族长一发话,族人顿时便不再聒噪,等着李泰栓拿主意。 李泰栓却不慌不忙的抽起了旱烟。直到李长有进了祠堂,李泰栓才磕磕烟锅问李长有: “长有,你看这事咋儿办?” 心虚的李长有猜不透李泰栓的意思,磕磕巴巴的说: “我觉得……先等等,凭咱们李家一族人去教堂讨说法,估计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李长有说完,李泰栓对着旱烟锅吸了吸,然后吐吐烟油子,对族人说: “这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家人不能白死,肯定要讨个说法的!眼下要紧的,是给折胳膊断腿的后生请医问药!死了的先殓不葬,所有花销先由族里出,长盛你亲自去办!讨说法的事儿让我好好想想再说!” 等族人都散了,李泰栓转身抄起门闩,一棒子抡在李长有身上。然后厉声责问: “你个彪儿货,这祸儿又是从你这儿惹起的吧?” 李长有不敢撒谎,竹筒倒豆子般把烧房子、抢料包的事情讲了一遍。李泰栓听完气的脸色铁青,手抖的烟锅都点不着。 首发-:-塔读小说@ 过了好一会儿,李泰栓才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晚上你去找那个张大师,神拳会应该更有办法,让他们出头和教堂斗。我去找郭敬祖,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少了郭家!” 其实不用李长有去找,张白义早就主动在李记后院等着他了。 “李掌柜,今天李家的吃亏时而我已经听说了!——神拳会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张白义一脚踏在长凳上,捋起双袖握着拳头对李长有说: “我这刚想打瞌睡,你就送上个枕头,你们李家真是咱神拳会的贴心人!这几个族人死的太是时候了,杀羊宰狗、劈架烧堂的好机会终于等到了!” 李长有听完很是不爽! 张白义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联络了十里八村拳民,明天都带着家伙什儿,午时三刻踏平东岗教堂!” 李长有说李家人没有刀枪。 “明天你李坛主连个铁片儿都不用带!”张白义胸有成竹的说: “只要你带着族人抬着尸首,不早也不晚的在正午时分,想办法赚开东岗教堂的寨门,你李坛主就是首功一件!我会带着拳民吞符诵咒后杀进教堂,杀羊宰狗、劈架烧堂!”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本来只想跟着发财抢地的李长有,现在才明白张白义这是要去拼命。他唯唯诺诺的说这事太大,要回去和李泰栓合计合计才行。 张白义说:“蚂蚁多了也能叮死象!有我和神拳会给你撑腰,你还怕啥?” 李长有小声的问第二天有多少拳民去教堂。 张白义悄悄的用手比了个“八”字。 李长有问真有八百人吗? 张白义脱口而出说:“是八千不是八百,少一个我跟你改姓李!” 李长有赶紧去找李泰栓。 李长有说张白义对他很够意思,已经答应串联八千拳民,一起去教堂帮李家讨说法。 但张白义要带着拳民攻打教堂的事情,还有要他带着族人抬尸赚开东岗教堂寨门的任务,李长有一个字也没干讲。 第10章 殴斗(3) 李泰栓听完,竖着大拇指对李长有说: “张大师真仗义!咱李家也不能做缩头乌龟,明天你和长盛带着全族人,抬尸上教堂讨说法!” 李长有问还要不要跟郭家商量一下。 李泰栓说:“拾粪的郭家自从出了个青天老爷,便自认为门脸比咱高了三尺,你越去求他,他越摆谱儿!这次咱就不攀郭家的高枝,明天郭家人爱来不来,不来算逑!” 李家很热闹,韩家这边自然也不冷清。 洋人马队打死了人,回过神来的韩十一才对韩皮匠说看热闹的洋人只是挨了点揍,早就抄小路回教堂了。 韩皮匠狠狠抽了韩十一两个大嘴巴: “我让你鳖儿胡咧咧!你一句气话,把天捅个大窟窿!” 揍完韩十一,韩皮匠铁青着脸一锅锅的抽旱烟。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旱烟抽的嘴和心里一样苦的时候,韩皮匠才对韩家人说: “祸事儿从天降,躲是躲不过去的!洋人搅进来了,咱们是黑面糊涂儿(粗粮做的糊汤)糊锅了——只能胡(糊)吃了!” 韩皮匠直接去找郭修安想办法。 韩皮匠到了郭家才发现,白郎中也在前厅候着。两人寒暄完毕,白郎中说镇上的郎中正在给郭敬祖诊病,让韩皮匠也在前厅稳当儿的等会儿。 韩皮匠一拍脑门后对白郎中说:“久叔你先坐着,我出去一趟,过会儿再来!” 郭修安确实正在陪十家镇的郎中给郭敬祖诊病。 从开春起,郭敬祖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顾微尘清明节来三家营探亲祭扫,她临走的时候对郭修安说: “修安哥,二叔的精神头远不如年前,饭量也减的厉害,你赶紧去镇上请个好点的郎中给看看吧!” 郭修安第二天便把镇上的老郎中请进了郭家。一番诊问后,郎中悄悄对郭修安说: “老族长没啥大病,应该是大限将至了。只能好吃好喝好伺候,有啥未了的念想就早点了了吧……”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敬祖也知道自己是时日不多,早就不问时事,族里家里的事情都由郭修安操持,最近他更是连床都很少下了。 郭修安带人把“龙王爷”抬回龙王庙,完成了所有的祈雨仪式,也是口干舌燥,疲惫不堪。 散去了祈雨的队伍,郭修安正准备回去劝开打架的李家人和韩家人。这时候郭治远急匆匆的找来,说郭敬祖在家咯血了,让他赶紧回去瞧瞧。 郭修安赶回家的时候,郭白氏早已把白郎中请来了,白郎中诊问完,就让韩六赶紧套车去十家镇请郎中。 白郎中就是先前的白瞎子。 白瞎子本名白自久,从白家寨论辈分,郭敬祖的儿媳妇郭白氏还是白自久的堂侄女。 白家祖上在白家寨也曾阔绰过,每代人里都不乏识文断字之人。到了白自久爷爷这一辈,一场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官司打下来,彻底败光了祖产,白自久他爹只好带姓入赘了三家营。 白自久他爹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通晓医理的“百事精儿”。白自久从小也能说会道,长大后子承父业成了“看地仙儿(阴阳先生),只是占卜算卦和看风水择吉地,这些白家的家传绝学,他只是学了个皮毛。算卦算不准,风水看不清,别被送了个“白瞎子”的绰号。 当年白瞎子因信口开河被郭家族人和县太爷的打屁股后,他就决定不再给人算卦,改行做了个郎中。 虽然郎中和占卜一样都属于不上不下的中九流,但能治病救人的郎中还是更受人尊重些,哪怕是个乡村土郎中,也是老百姓眼中的“明白人”。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白瞎子算卦不靠谱,白郎中看病却一点都不马虎,救死扶伤不敢讲,诊治个头疼脑热、对付个杂症急病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如果遇到要人命的病症,白郎中就明白的告诉主家: “我这三板斧救急不救命,赶紧去镇上请坐堂的好郎中!” 自从上次镇上的郎中说郭敬祖大限将至,郭修安就常常请白郎中来郭家。请了几次后,白郎中便常常不请自来,望闻问切诊治完,便陪郭敬祖唠唠营里的家长里短。 每想起当年白郎中因为郭家的事情,受了两次皮肉之苦,郭敬祖就很是过意不去。白郎中反过来却宽慰老族长: “不是那顿板子,我也成不了郎中,我谢您还来不及呢!” 请来了镇上的郎中,白郎中便知趣的退到前厅候着。等韩皮匠手里拎着两盒点心再进郭家的时候,白郎中已经被李家人请去治伤救人了。郭治远奉了茶水便让他自己在前厅等候。 郭修安送走了镇上的郎中,脸色阴沉的来见到前厅。 韩皮匠递上点心说,听说这一段老族长身体不够硬朗,早就应该来问安,但家穷屁事多,拖到今天才来。 郭修安客套说这一阵子里外事情不消停,多亏了有韩皮匠的侄子韩六鞍前马后帮忙,郭家才不至于乱了套。韩皮匠说这些都是长工该干的,然后问老族长身体要不要紧。郭修安摇摇头说:“人的命天注定,寿数这事老天爷说了算,能熬一天是一天吧!”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修安和韩皮匠各自点了烟袋默默抽烟。 一袋烟抽完,郭修安问韩皮匠所来何事。 韩皮匠便把教堂马队打死李家人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郭修安听完就立马就坐不住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来了这么久了还屏的住气?” 韩皮匠说:“老族长都病成这样了,本不该来给你添乱的……” 郭修安站起来说:“你平时的精明劲哪去了?但就你两家人打架,都是咱窝儿斗,出不了大乱子!教堂一搅进来,就把李家后面神拳会搅进来了!” 郭修安这么一说,韩皮匠便冷汗直流。他也站起来说: “就当我没来过,你们郭家别再搅进来就行了……” 郭修安听完好气又好笑: “你真不愧是‘人精’,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就算郭家躲的开,我也不能躲的开!咱俩谁都别闲着,我去看看李家想咋个弄,你赶紧去教堂摸摸底——人是教堂马队打死的,教堂是以命抵命还是花钱买命,都要有个说法吧?” 首发-:-塔读小说@ 韩皮匠问郭修安能不能做中人,把这事从中调停了。 郭修安说:“你们和李家打架这事,我肯定会两碗水都端平!教堂打死人这事,要是教堂愿意赔偿,我也愿意做中人,但关键是教堂到底咋想,我总要有底儿吧?” “我现在就去教堂!” 韩皮匠顾不上拱手施礼,一溜烟走了。 当郭修安进了李家门的时候,李泰栓和李长有还在商量抬尸去教堂的事情。 郭修安和李泰栓客套完,便开门见山的说今天打架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特意过来问问李泰栓准备怎么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李长有“腾”的站起来说: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打死的不是你们郭家人!洋猴子太欺负人了,对俺们李家人下死手,哪能就这么算了?李家不去教堂讨个说法以后咋出门见人,咋在三家营立足?” 郭修安没接李长有话茬。他对李泰栓说: “泰栓叔,刚才韩皮匠去找我了,这里面的误会,都是那个嘴上没毛的韩八胡咧咧闹出来的,韩八的脸都快被韩皮匠扇肿了!您老是咱营里的主心骨,这事您看咋个办?” 讨论群 李长有瞪着眼说:“几个耳刮子换不回李家的四条人命,穷要饭的这是演苦情戏给俺们看呢!这事俺们要跟洋猴子好好说道说道,明儿早就抬着死人去堵教堂的门,让洋猴子给死人披麻戴孝磕头谢罪!” 郭修安说这事的起因是营里韩家和李家打架引起的,应该先跟韩皮匠商量好怎么善后,窝里斗的事情解决了,自然要到教堂讨个说法。 “没有教堂撑腰,要饭来的敢跟李家叫板打群架?”李长有说: “再说人是教堂打死的,跟穷的当裤子韩家商量个**毛儿!就算把姓韩的架在火上烤成灰,也熬不出二两油来!” 郭修安见李长有吹胡子瞪眼的起急,又对李泰栓说: “叔啊!教堂现在是理亏,教堂啥态度咱也不知道啊!我已经让韩皮匠去教堂探他们的底儿去了,等他有了准信咱们再做打算也不迟吧?若是明天直接大张旗鼓的去教堂讨说法,事情就不好收场了!再说官老爷都让洋人三分,咱们老百姓哪儿能斗得过洋人?回头没逮到黄鼠狼,再惹了一身骚就真划不来了!” 李长有抢白说:“怕骚你就站在一边看热闹,将来俺们得了好处,你别眼红就中!”biqμgètν.net 李泰栓不紧不慢的又问郭修安,这是他的意思还是郭敬祖的意思。 郭修安说是他爹的意思。 李长有说:“我不跟你绕圈圈儿了,抬死人去教堂是神拳会的主意!我们只是去看热闹,你要是不愿意去,那就别拦着郭家的拳民去!”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修安对李泰栓说:“叔啊,实话给您说,我爹病的已经起不了床了!镇上的郎中说就这一两天的事,说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是不愿意去,是实在走不开啊!” 李长有有得寸进尺说:“那你不要拦着郭家人就行!” 郭修安有点尴尬:“我两边都不拦——拦也拦不住!” 郭修安回到家就把当他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跟郭敬祖讲了一遍。 郭敬祖听完说: “李家早就和神拳会裹到一起了,韩家跟教堂也是穿一条裤子,这已经不是三家营自己的事情了,估计两家将来都要吃大亏!你去告诉族里偷偷信教和练拳的人,都把脖子缩回去,两边都不准沾!膀子上有力气都用在田里,明天都去挑水保苗,能保一颗是一颗!” 郭修安让韩六去看看韩皮匠回来没有。 韩六回来说韩六被教堂留下来商量事,估计第二天一早才能回来。 郭修安心里暗暗责备: “韩皮匠啊韩皮匠,你真是小事聪明,大事糊涂啊!眼下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窝在教堂不出来?心眼活络过头,眼窝就浅了!” 第11章 恩怨(2) 韩家人祖上是从许州逃荒过来的。 在三家营落户后,男人们常年给地主抗长工挣粮食,女人们在冬春闹饥荒的时节,便带着儿女四处讨饭吃,祖祖辈辈日子一直过的都很恓遑。 韩家人虽然穷苦但个个为人实诚,干活不惜力,讨饭不贪心,只要有口吃的,什么脏活苦活都抢着干。在三家营和附近的营寨,田多地广的东家都喜欢雇韩家人做长工。 韩家一直都租着郭家的田地耕种,是郭家半个包身佃户。韩六他爹韩二、他爷爷韩老大都在郭家扛了一辈子长工。 当年郭敬祖把祖田卖给李泰栓后,郭家的剩下的田本不需要再雇长工耕种,但郭敬祖还是留下了韩二继续扛长工,韩六十七岁那年也开始在郭家帮工,后来顶替韩二做了郭家的长工。 郭敬祖不让韩二叫他东家,而是按辈分叫他二叔,这样显得更亲近些儿。韩六就跟着他爹叫郭敬祖“二爷”,叫郭修安“三叔”。 韩老大活着的时候曾对韩二说: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食,人活着要明白自己的轻重!长工就是长工,东家就是东家,当面称兄道弟,背后你还要叫东家。东家对你好,那是想让你死心塌地的卖力气,东家对你不好,只要不差咱粮食工钱,咱也没话说!郭家这个东家仁义,但咱更要识敬,不能蹬鼻子上脸坏了规矩,乱了纲常!” 郭敬祖把这个唯一的长工也没当外人看,除了一年两次该给的粮食和工钱,平常也常常接济韩家。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每年新麦打下来,晒干扬净要装踅子了,郭敬祖就对韩二说: “他二哥,你自己回去拿布袋——先给你装,家里等米下锅吧!”布袋有大有小,韩六他爹自己拿的布袋,吃亏沾光都没话说。 秋庄稼收完,郭敬祖便指着捆好的新棉花,对韩二说: “他二哥,趁着还没入冬,早点拿回家给老的小的续到棉袄棉裤里……”新麦第一顿蒸的白面馍,是犒劳长工的,郭牛氏让韩二敞开了吃。等吃完饭,郭牛氏又拿出两个白面馍塞给韩二说:“他二哥,知道你吃饭都惦记着家里娃娃,把这俩捎回去吧……” 青黄不接的时候,有口吃的就是救命。郭家院子里的麦黄杏熟了,郭牛氏拾掇半筐杏子说:“他二哥,这东西不经放,你拿回去给娃娃们尝尝鲜……” 地里的红薯刨弄完,郭敬祖和韩二套牛犁地种麦子。郭敬祖说:“他二哥,让六子跟着一起去地里绺红薯,绺多绺少都拿回去给娃娃们蒸了吃……” 地里漏下的大小不等的红薯,韩六每次都能绺个一筐两筐的,回去一家人吃上好几天。 郭修安主事后和他爹也一样,该给的工钱粮食一个也不少,能早就不玩晚给;吃喝上也不吝啬,自己吃啥韩六跟着吃啥。人勤话少、眼里有活的韩家父子很受郭家外掌柜待见,但韩张氏和韩梅氏一直不受郭家内掌柜的待见。倒不是女人之间红过脸吵过嘴,而是郭家婆媳,都嫌弃韩家女人那点说不出口的破烂事儿。 当年李泰栓为了截胡韩家买地,半真不假的撩拨了韩张氏,李泰栓才发现韩家新娶的这个泼辣的小媳妇,骨子眼里都透着一股风骚味。 俗话说没有不偷腥的猫。李泰栓这捆干柴遇到韩张氏这团烈火,自然是一点就着。而韩张氏靠上李泰栓,也是从那年的守秋开始的。 扣扣 每年从立秋开始,早春时节地里种下的高粱、谷子和棉花,就陆陆续续的成熟了;到了秋分,夏种的苞谷、豌豆和芝麻,也到了收获的时节;最迟到霜降前,晚熟的拐子(扦插的)红薯收拢入窖,这一季的秋获才全部收完。 农民靠天种地,谁也不敢赌老天爷每年让你收哪样庄稼。但老天爷也很公平,每年都有丰产和歉收的庄稼,所以老百姓种庄稼就要样样俱到,黍稷菽薯都要种一些。 田地多广的财东,除了种点瓜果蔬菜的田地,每年都会换着花样种庄稼;地少的贫农和没地的佃户,更不敢把宝压在一样庄稼上种,每样庄稼也都种些儿,反正不收麦总要收豆,有收获就能保证一家老小在冬春季节不至于挨饿受冻。 地少的人家,三下五去二就收完了地里的庄稼,收完了自己田里的,便开始收别人的。地里的庄稼长的都一样,你有能耐偷偷收到自己家里就是你的,你没本事看住自己的庄稼,被人收走了就是别人家的。 所以每年的秋收,佃户和长工跟东家,白天上演狗拿耗子的文戏,晚上就是角色对调上演的猫捉老鼠的武戏。要想地里的庄稼不被被人偷走或尽量少被偷去,财东晚上就要守在田里看着庄稼,这就是“守秋”。 在伏阳,一犋犍牛能耕种一百亩左右的田地,小户人家说家里有几亩地,财东家就直接说有几犋田。 李泰栓家就有五六犋田,三犋田租给佃户收租,剩下的雇长工自己耕种。租出去的田地李家只操心按时收租,但自己耕种的秋获就要操心看守,所以年年李家人都要到地里守秋。 寒暑更替,一晃就是十几年。 又到了秋收时节,韩张氏这晚早早的来到李家的棚房,跟李泰栓轻车熟路的办完男女之间那点事,便准备起身到李家的谷子里地割春谷。李泰栓却揽住韩张氏的腰说:“先不急下地,有事跟你商量一下。” 韩张氏以为李泰栓没尽兴,说等割完谷穗再给李泰栓弄一次。李泰栓说:“不是你的事儿,是你家大妮的事!”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韩张氏马上变了脸:“咋?我这颗老白菜吃腻了,你又惦记上我闺女了?” 李泰栓没跟韩张氏纠缠吃白菜的事情,直接说想让韩大妮给李长有“试种”。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李家这几年最着急上火的事情,就是李长有一直续不上的香火。 李长有跟关帝庙的王家姑娘,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刚满十六岁的王家姑娘嫁进了李家,就成了李王氏。李长有成亲两三年了,李王氏的肚子一直都是瘪蹋蹋。 李梁氏拉下脸皮问儿子,李长有说他又不是个笨瓜,晚上该干啥干啥,从没耽误事。李梁氏又腆着脸问儿媳妇,李王氏羞臊的说出嫁前娘家妈都细细交代了,小两口晚上好着呢。 李梁氏带着李王氏跑遍了周围的庙庵烧香拜佛,寻遍了大小的郎中求医问药,李王氏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立秋前,李梁氏趁着李王氏去河边洗衣服,把李长有拽到里屋,悄悄问他愿不愿意找人试种。李长有心里好气又好笑,说这种事只有女人愿意才行,他愿不愿都白瞎儿。 李梁氏说只要李长有愿意,其他的就不用他操心,养养身子骨等信儿就行。李梁氏对李长有千嘱咐万叮咛,试种的事儿万万不能让李王氏知道。 晚上李梁氏躺在炕上,跟李泰栓商量对策。李梁氏说儿媳妇肚子两年没动静,要么是儿子的种儿是不发芽的秕谷,要么儿媳妇的肚子是块不长庄稼的涝池,但到底是秕谷还是涝池,要试试才知道。 李泰栓说李长有十六岁就开始在地里“守秋”,男女那点事估计早就经历过,应该没问题。李梁氏说那点事跟儿子的种儿是不是秕谷挨不上边。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李泰栓顺嘴说:“生孩子跟种地一个理儿,不收麦就种豆,不行就换个种儿试试!” 李梁氏见李泰栓先惦记怎么试儿媳妇,生气的翻个身不再理李泰栓。 李泰栓赶紧解释说: “你先把话说完,别让我猜来猜去的。关帝庙那头的亲家公,也是有脸有面的东家,要是伤了儿媳妇的脸面,关帝庙那头不好交代!” 李梁氏翻过身说只要试出来李长有的种儿是不是秕谷,就知道儿媳妇的地能不能长出庄稼了。 李泰栓问咋个试法? 李梁氏说:“找个怀过孩子的大姑娘或小媳妇和儿子同房,如果怀上了,那就是说长有的种儿不是秕谷,儿媳妇的肚子就是涝池!然后再把孩子打掉,给点钱粮打发了就是了……” 李泰栓问找哪个去试? 李梁氏说:“我早打听过了,韩家大妮怀过孩子,没出苗就被悄悄打掉了,找她试种最合适!” 李泰栓说韩大妮还是个没出嫁的闺女,韩家人咋可能同意。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李梁氏憋了半天,才幽幽的对李泰栓说:“你能把韩大妮他妈,摁进“守秋”的棚房里,就不能让韩大妮给儿子试种?” 李泰栓长出来一口气,自己在心里嘀咕:“绕了一大圈,这婆娘在这儿等着我呢!” 韩张氏推开李泰栓的手,头摇的像拨浪鼓:“这事不中!大妮还是个没出门(未嫁)的闺女,我正踅摸着(准备)拿她,给老五(韩五)换个媳妇回来呢!” 第11章 恩怨(1) 第二天上午一早,三家营李家年轻的族长李长盛,便带着族人抬着尸首在前,披麻戴孝的家属紧跟其后,哭哭啼啼的去东岗教堂讨说法。 而同时,东岗教堂周围十里八村的拳民,个个赤身露背头裹红巾,手拿镰刀斧棒,也浩浩荡荡的早早从四面八方涌向东岗教堂。ъiqugetv.net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东岗教堂的主教里莱德,这几天焦头烂额。 京城的形势自不必说,伏阳教区的局势也是岌岌可危。除了寨高墙阔的东岗教堂,十多个县里的大小教堂被拳民和百姓轮番围攻,拆的拆毁的毁。 闹的最凶的伏阳、裕阳和唐州三县,所有教堂都成了一片瓦砾,传教士不是被杀就是生死不明,被抓的教众更惨,不问青红皂白就被乱棍打死。就连教堂的佃户们也紧急声明弃租退教,宁可饿死也要躲过这场飞来的横祸。 在这个节骨眼上,东岗教堂马队却偏偏卷入了三家营村民的斗殴,还误杀了村民,这无疑是一根炮捻儿引进油锅里,不赶紧灭火降温后果不堪设想。 里莱德训诫完惹事的马队,便立即准备拿钱买命息事宁人。他正准备派人跟三家营协商赔偿事宜,韩皮匠却慌里慌张的来到教堂。 韩皮匠说三家营的族长郭修安愿意出面调停他和李家打架的事情,然后做个中人跟教堂协商误伤村民的赔偿,让他来问问打算的意见。 里莱徳问死伤的村民有没有郭修安的族人。韩皮匠想了想说应该没有。里莱徳又问郭修安是不是拳民,他支不支持村民加入神拳会。韩皮匠肯定的说: “郭族长根本瞧不上神拳会,更不让族人入会练拳!” 韩皮匠的话没毛病,但里莱徳理解起来就有了偏差。 韩皮匠说的族人指的是郭姓一族,而里莱徳以为整个三家营都没有拳民,更和神拳会没关系。这样事情就简单了,明天派韩皮匠代表教堂跟郭修安商谈,赔钱买命息事宁人,跟神拳会相比,三家营的人命拿些碎银子就打发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韩皮匠得知里莱徳的态度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说三家营的族长郭修安调停这件事最合适,他连夜赶回去请郭修安尽快和教堂协商。 里莱德说最近教堂外面不太平,几个来礼拜的教民晚上被人劫杀在半道上,韩皮匠最好在教堂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赶回三家营不迟。 机会稍纵即逝。 第二天一早,韩皮匠还没出教堂的大门,东岗教堂便被拳民和百姓团团围住。 里莱徳厉声问韩皮匠:“你不是说三家营没有拳民吗?郭族长不是愿意调停吗?那这些拳民来干什么?” 韩皮匠趴在寨围上看了半天,然后哭丧着脸说:“外面这些拳民没一个是三家营的!咱们愿意息事宁人的消息也还没告诉郭族长…….” 里莱德这才明白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外面的拳民不是死者家属,他们不是来要赔偿的,而是要传教士性命的!里莱德态度立马变得强硬起来,他止住了去谈判的韩皮匠,然后命令寨丁和马队荷枪实弹全部上寨围,一旦拳民围攻打教堂,就毫不客气的开枪还击! 张白义原打算让李家人抬尸问罪,名正言顺的赚开教堂的寨门,然后他再带拳民冲进教堂的。但抬着尸首的李家人走的太慢,李长盛带着族人赶到教堂的时候,东岗教堂早已经被全民们围的密不透风。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张白义看着声势浩大的拳民队伍,干脆把李家人的晾在一旁,直接下令强攻教堂!李家人挤不到前面凑热闹,只好抬尸退到一旁看热闹。 从人数上讲,东岗教堂的寨丁加马队,根本没办法跟拳民。但寨丁们占了地利,他们把滚水和热油从高高的寨围上往下倒,马队的长枪也居高临下向外射击。 人多势众的拳民,轮番围攻了好半天,根本就没摸到教堂的寨门,反而被寨丁的滚水热油烫伤不少,被马队的洋枪打死了很多人。 教堂久攻不下还吃了大亏,张白义便鸣锣收兵,相约明天再战。 八千神拳会众,进攻一个只有几十杆长枪护卫的教堂,没啃下来不说还崩了门牙,灰头土脸的撤回了村寨。威严扫地的张白义把众师弟狠狠的骂了一顿。 号称“胡诸葛”的八师兄,不得不劝张白义: “是咱们大意了,没想到洋人手里的烧火棍(长枪),竟然不用装铁砂就可以连发,让兄弟们吃了大亏!“ ”依我看,镇台衙门咱们还要再跑一趟的。咱们灭洋还不是为了扶清嘛,官老爷们就算是扶不起的阿斗,也不能总当缩头乌龟吧?再说镇台衙门也有洋枪,如果他们愿意出马相帮,明天肯定能压住洋猴子的气势!” 胡诸葛的主意还算不错,冷静过来的张白义立马派胡诸葛去镇台衙门搬兵。 张白义第一次面见镇台总兵周世平,是伏阳神拳会刚成立后不久。 读者身份证- 张白义对周世平说,朝廷已经下旨,允许京津的绿营官兵入会练拳,他也想在伏阳绿营设坛练拳。 张白义口干舌燥的讲了半天,周世平客气的对他说: “多说无益!神拳会到底是不是‘神功附体、刀枪不入’,咱们演武场上见个高下吧!你挑一个神功最厉害的法师出来,我只用一颗枪弹,五十步内如果打不死他,我八抬大轿请你来当伏阳巡防营的总教头!” 张白义不敢应承,伏阳绿营设坛练拳的事情也就没了下文。 在对待神拳会的问题上,周世平与知府大人徐邦国,从一开始就尿不到一个壶儿里去。 张白义第二次见到周世平,是徐邦国拿着“拳民忠贞,神术可用”的邸报,要周世平重用神拳会。 周世平看了看邸报,一点面子都没给知府: “卑职还没有收到提督府的公文书函,如果收到了同样的邸报,我一定会回禀大人!” 周世平瞟了一眼张白义,接着说: “神拳会如果愿意去灭洋,我也不干涉!最近北山的趟将土匪越来越张狂,竟然冒充拳民拦路抢劫。我带着巡防营先去剿了他们,总不能让神拳会背这个黑锅吧!”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胡诸葛到了镇台衙门,衙役说总兵大人病了,不方便见人。胡诸葛又去府衙求助,徐邦国冷冷的说巡防营归镇衙指挥,自己没有调兵权,只能等周世平病好了再说。胡诸葛连碰了两鼻子灰,连忙赶回去复命。 张白义怒火中烧! 高举“扶清灭洋”大旗的神拳会,上午在洋人面前吃亏损颜面,下午又在官衙里碰了一鼻子灰,丢人丢到姥姥家去。 教堂的硬骨头不好肯,总要找个软柿子捏捏吧?要不第二天他哪还有脸面,带着拳民百姓“劈架烧堂”? 当天晚上的三家营火光冲天。 张白义带领神拳会的拳民,在李长有的指引下,冲进韩姓教民家里杀人放火、打砸劫掠。就连没有信教的韩姓人,也一起跟着遭受池鱼之灾! 韩六家也遭了殃。 韩五手握铁叉挡在门口,一副要与冲进来的拳民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韩六看着摇摇欲坠的院墙,背着吓瘫的韩张氏、带着吓傻的老婆孩子逃出了家门。他望着村头跳跃的火把,知道出营的路已经被封死。 韩六只好带着一家老小,到郭家寻求庇护。 惊慌失措的韩六一家出现在郭家门口时,郭修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郭白氏死死的拦下。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郭白氏说韩家婆媳在营里名声太臭,她们进了郭家门,郭家的门风就被她们辱没了,郭家的女人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一辈子没挑过儿媳妇理儿的郭敬祖,这时候却开了腔: “修安屋里的(指郭白氏),现在是人命关天,你先别讲究这些个理儿了!咱儿今儿黑要是见死不救,郭家的祖辈的门风才真全都丢了!” 公公发了话,郭白氏才勉强同意韩刘氏和韩梅氏,躲到偏院的马厩里,但不能踏进前后两院正房半步。 郭敬祖把那块从不示人的“舍命为民”金匾,让郭修安高高的挂在了郭家大门上。 张白义扛着铡刀追来到郭家门前的时候,郭修安指着金匾对张白义说: “张大师应该听说过这块匾吧?这是朝廷御赐的金匾,郭家以前不挂是不想招摇,今天挂出来是不想惹是非。神拳会‘扶清灭洋’,郭家也为大清喷过一腔子热血!你今天若进郭家这个门生事非,就先砸了这块匾吧!” 张白义自然知道金匾的来历,更不敢对金匾有任何的不敬。他只是没想到郭修安这个节骨眼上,会拿金匾做护身符。 张白义赶紧对着金匾拜了拜,然后起身皮笑肉不笑的说: “郭族长误会了,我们只是寻声找人路过你家,郭家有这块金匾作保,我就不打扰了!反正三家营就这么大,今晚连个鸟都飞不出去,我们到别处再找找……”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韩家老小在马厩里躲到五更天,对着郭修安千恩万谢后,趁着夜色的逃出三家营了。 第11章 恩怨 (3) 李泰栓夹枪带棒的说韩大妮已经不是黄花闺女,倒贴钱都给他弟换不来媳妇。 韩张氏被李泰栓的话噎的半天说不出声。 李泰栓也觉得自己的话太伤人,又把手揽在韩张氏的腰上说: “大妮是个好闺女,就是没有生在好人家……女人这辈子只要能生会养,给男人续上香火,一辈子就吃喝不愁!只要你答应这事儿,我不会亏待你们娘俩儿的——要钱还是要粮都随你开口!” 李泰栓说完顺势把韩张氏压在身下欲梅开二度,却被韩张氏一把推开,讨了个十足的没趣儿。 李泰栓只好起身,窸窸窣窣的摸出几两碎银子,塞到韩张氏的手里说: “今儿黑我身上带的银钱不多,你先把这些儿拿回去给大妮扯几身衣裳,恁大个儿闺女了还穿的衣裳盖不住肉,将来咋找婆家?” 李泰栓说完起身出了棚房去抽烟。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李泰栓一袋烟抽完回来,韩张氏已经收好了银钱,穿戴整齐准备下地割谷。 李泰栓清清嗓子说:“你回去商量一下,成不成明儿黑(明天晚上)给我回句话!” 韩张氏气鼓鼓没应声,到李家田里割了鼓囊囊的一袋谷穗,又摘了一个硕大的冬瓜,脚步蹒跚的回了家。 没过几天,韩大妮便悄悄的进了李长有守秋的棚房。 两个月后韩大妮悄悄告诉韩张氏她怀上了,天天想吃没有熟透的酸葡萄。 “看来是儿媳妇的身子真是个不长庄稼的涝池!” 李梁氏躺在炕上满意的对李泰栓说:“酸儿辣女!是个带把儿的小子,咋说也是李家的骨血,打掉怪可惜的!” 李泰栓没搭女人的话茬,叹了口气说:“你是老糊涂了吧?韩家穷得榨不出二两油,怎么能进李家的门儿?还是先想想怎么打发那个涝池吧!” 李梁氏趴在李泰栓的耳朵边说了半天 李泰栓听完说:“中!还是你有办法!”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李长有理直气壮的对李王氏说,韩大妮怀了自己的种儿,李家给李王氏两条路,是走是留任她选。一是等韩大妮将来把儿子生下来,李王氏悄悄抱过来当亲生的养,就当没有借腹生子这回事;二是李长有写个休书,让关帝庙把李王氏接回去,李长有再娶一房续香火。 李长有说完便丢下哭哭啼啼的李王氏,头也不回的去了南坡地的棚房。 第二天一早,长工牛六指儿把李泰栓的房门拍的震天响。 李泰栓应声后正要开骂,牛六指儿却隔着门大声喊: “东家,你快去看看吧!长有东家屋里儿的(李长有的女人李王氏)掉井里了!” 正在对着夜壶撒尿的李泰栓,手一哆嗦尿了一裤子。他顾不上收拾便跑到井边一看,登时瘫软在地:李王氏夜里投井自尽了! 关帝庙的王家,也是家里田地论犑的财东。父兄亲族、七大妗子八大姨,浩浩荡荡的几十号人,来到三家营为李王氏“出气”。 王家为了羞辱李家,先把李长有打的鼻青脸肿,然后让他披麻戴孝给李王氏扮孝子,抗幡引路的吹吹打打,风光厚葬了李王氏才算解了气。 王家人毫不客气的在李家祸祸了七八天,自知理亏的李泰栓低眉顺眼的连个屁都不敢放,李氏族人也不敢为李泰栓强出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韩大妮帮李长有试种的事情,后来还是被王家知道了。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关帝庙的亲家母颠着一双小脚,带着亲族卷土重来。亲家母在李家院子里亲自熬了坠胎药,当众让李梁氏逼着韩大妮喝下。韩大妮撕心裂肺的一阵惨叫后,亲家母抓起那团刚刚打下来血婴,边摔边对着李泰栓诅咒: “早晚有一天,你们李家要断子绝孙!” 关帝庙这个恶毒的诅咒,后来成为李家人几十年挥之不去的心结。 多年以后,当王家的诅咒一语成谶时,关帝庙王家也被这个诅咒反噬。王家,不是断子绝孙,而是被灭门! 关帝庙王家两次大闹三家营,不但让李家丢足了面子,也让李泰栓的名望在三家营跌到了谷底,更让韩张氏彻底断了拿韩大妮换个儿媳妇回来的奢望。 韩张氏眼泪巴巴的求李泰栓,让韩大妮不求名分的跟了李长有做个小儿(老婆),只要这辈子有个吃饱穿暖的依靠就行。憋了一肚子无名火的李梁氏,这时候却对李泰栓说: “野花进房,家破人亡!只要我还没死,韩家这个扫把星就甭想进李家的门!” 李泰栓没办法,只好偷偷贴了些钱,让自家的长工牛六指儿娶了韩大妮,才算了解了这件事。 一粒仇恨的种子被李泰栓亲手种下。 李泰栓怎么也没想到,他像甩掉一片用过的草纸一样,随随便便打发掉韩大妮,不是李韩两家纠葛的结束,而是恩怨情仇的开始。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除了填饱肚子,韩家兄弟几个共娶一个老婆的事情,也为郭家婆媳所不齿。 韩二他妈姓什么,营里已经没有人记得。ъiqugetv.net 听说是当年山里闹土匪时,夫家被祸祸绝了,只有韩二他妈带着一个女儿逃了出来。走投无路的母女俩儿,在三家营了才嫁给了韩老大。韩二他妈给韩老大生了韩二和韩三,生韩皮匠的时候,难产死了。 韩老大为了续上韩家的香火,早早的拿韩二他妈带过来的女儿,换了个儿媳妇韩张氏回来。韩张氏明里是韩二的媳妇,实际上是韩二韩三哥俩儿的女人。而营里营外守秋的棚房,韩张氏到底钻多少个,连她自己也数不清。 韩张氏一辈子生了五儿三女,却只有女儿韩大妮和儿子韩五、韩六和韩七长大成人。作为小叔子的韩皮匠(那时还叫韩九),对这个强势的嫂子既生气又无可奈何。 韩张氏阻止了韩家借钱买地的事情后,韩皮匠就彻底和她闹掰了。韩皮匠头也不回的去了十家镇,然后在镇上的皮匠铺里当了包身学徒。 出师后韩皮匠靠手艺吃饭,竟然也给自己娶了一房媳妇。他便毫不犹豫的自立门户,跟哥嫂分家单过。 自从彻底臭了名声的韩大妮,嫁给了牛六指儿后,韩家娶到媳妇的难度,不亚于上天摘星星。 眼看着韩家又一茬人长大,韩二唉声叹气的说:“娃多有啥用,还不是一样绝后!” 但韩家命不该绝。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有一天,韩六跟着郭修安赶车进镇粜卖粮食。在寨门外他们碰到一个姑娘,正在跪地卖身葬父。 郭修安看着两眼放光的韩六,毫不犹豫的借钱给韩六,让他去买了一副棺材,帮这个姑娘装殓了老父。 千恩万起的姑娘说她姓梅,从此便无家可归。梅姑娘跪地不起,苦苦哀求郭修安忍她做义女。郭修安摆摆手说: “棺材是韩六买的,我只是借钱给他应急,你要谢就谢他吧!” 韩六把老汉的尸骨拉回三家营,以每年多交一斗谷子的代价,把她葬在了租种的李家田地里。 殓葬完梅老汉,梅姑娘看着小小的坟堆对韩六说: “主要不葬在乱坟岗,梅家就算还有根儿,这三分地以后就是梅家的祖坟地,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把它买下来!” 梅姑娘擦干了眼泪,嫁给了五大三粗的韩六成了韩梅氏。 圆房那晚吹了灯,韩六在韩梅氏的身上一顿手忙脚乱后,就泄了气。他穿衣下床说出去洗洗身子,便出了门。韩梅氏还以为自己遇到个爱干净男人,光着身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等韩六回来。 还没一会儿的功夫,“韩六”却带着一身的呛人旱烟味进了屋,他一声不吭的上了床,饿狼扑食般的压在韩梅氏身上,一番鼓弄后也泄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韩六”这次悄无声息的又下了床的,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纳闷的韩梅氏以为这次是他不够主动,才让韩六没有尽兴而不高兴。正当韩梅氏委屈撅着嘴,独自生闷气的时候,“韩六”又带着满身的青草味,再次进屋爬上了床压在韩梅氏身上。又是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同样悄悄的下了床。 这一夜韩梅氏基本没合眼。 带着不同味道的“韩六”,默不作声的进屋上床,在享受完狂风暴雨后的一哆嗦后,又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韩张氏端着吃食进屋的时候,韩梅氏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刚过门才一晚的新媳妇,木然的躺在床上,她的身体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 韩张氏默默的帮儿媳妇收拾完凌乱的衣衫和床铺,叹了口气开始数落儿子们: “恁们这些儿个憨货儿,咋就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媳妇——往后日子长着呢!” 韩梅氏终于明白,她明里是嫁给了韩六,其实是韩家三兄弟的媳妇。前一天晚上他身上的男人,不是一个韩六,而是她的三个男人韩五、韩六和韩七! 韩梅氏羞恼的打翻了韩张氏端进来的饭食,然后蒙头躲在被子里嚎哭!等到哭累了,她就用椅凳死死的抵住门,继续蒙头大睡! 第11章 恩怨 (4) 看着站在门外团团转的韩家三兄弟,韩张氏高声斥骂: “这会儿知道心疼了媳妇了?昨晚咋就不知道心疼呢!从今往后,没媳妇点头,谁要是敢偷摸进屋挨床边,我砸了他的尻蛋子!”ъiqugetv.net 韩张氏骂完儿子们,又隔着窗户小声对韩梅氏说: “闺女啊,你妈我是过来人,当年和你一样。我刚嫁进这个门的时候,也是三天没能下了床!韩家男人都一个样儿,头一晚上恨不得把你吸干啃净!” 韩张氏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三个男人白天晚上疼着你,也是你的福气!受用不受用,要不了一年半载,你心里就清楚了!” 韩梅氏蒙头睡了两天。在第三天晚上,她终于主动开了房门,艰难的进了厨间找吃食。 刚刚做好饭的韩张氏,慌忙给韩梅氏盛粥端馍。韩梅氏看看小砂锅里黄澄澄的小米粥,又瞧瞧大锅里黑黢黢的黑豆糁儿杂菜粥。最后她又揭开灶台上的笼盖,看到蒸笼里除了两个白面馍,剩下的都是高粱面窝窝。 韩梅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嗒嗒的掉进蒸笼里。 她擦把泪吸溜吸溜鼻子,把两个白面馍掰的稀碎,连同砂锅里的小米粥,一起倒进了大锅的杂菜粥里拼命的搅和。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韩张氏没有阻拦也没帮忙,任由韩梅氏把大锅的饭食搅匀,看着她盛了一碗大锅里的杂粥,就着高粱面窝窝,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韩梅氏吃完杂和粥,抹抹嘴对韩张氏说: “这是我的命,我认了!——但有一点,晚上只能一个人进我屋,谁挨我的床,哪天能挨哪天不能挨,都是我说了算!他们……要轮着来!要是能行,咱这日子就往下过;要是不中,你们就准备棺材等着给我收尸吧!” 韩梅氏松了口,韩张氏赶紧应承:“中,咋不中呢!啥事都要有个规矩,这理儿我懂!依你!全都依你!” 三个月后,韩梅氏有喜了。韩张氏把三个儿子叫在跟前,说在孩子生下来前,谁也不准再挨韩梅氏的床边。 孩子生下来后,韩家三兄弟都来抢着认儿子。 最后还是韩张氏做主:“这个算老五的,再生是老六、老七的!轮着来,都有!” 韩梅氏不但接受了自己三个男人的现实,慢慢也尝到了一女嫁三夫的甜头。就连床上的男女事儿,不知不觉中也从恐惧变成期待,最后成了提前盘算好的欢愉。而韩家的三个精壮小伙,慢慢的也学会了先去洗澡和洗脚,再去爬上韩梅氏的床。 韩家兄弟在外面得到什么新鲜的吃食,或者进镇赶集回来,也不忘给韩梅氏捎个小心意。韩张氏看到后酸溜溜说: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三个驴货儿,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口口 韩梅氏的肚子也很争气,年年都为韩家添人加口生育子女。只是大部分都男婴都没有扛过四六风便夭折,女婴生下来全都溺死在尿盆里。 让家里的每张嘴都有口饭吃,又成了韩六家的头等大事。 韩老大死后,韩六接替韩二,韩五接替韩三,分别扛了郭家和李家的长工,韩七也去了十家镇的过载行当力工。韩家男人都拼了一膀子力气,延续着祖辈传承下来的生活。 韩梅氏的虽然有三个男人,不是长工就是力工,十天半个月都难的回来一次。时间久了韩梅氏便跟韩张氏抱怨,说她晚上连个暖炕的都没有。 韩张氏看看地上张着嘴要吃的孙子,对韩梅氏说: “地耕熟了,三头牛也快累嗝儿屁了!打明儿起,你也该想着法子弄粮食回来,先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再说!” 当韩梅氏生下小儿子韩老么时,韩家终于从李长盛手上买了下埋葬梅老汉的那一亩三分地。 韩梅氏看了一眼地契说:“三分地是梅家的祖坟,一亩做韩家的祖坟,我可不想将来死了也埋在乱坟岗,儿孙烧纸都找不到坟头!” 关于韩家置坟地的钱从哪里来,有人说是韩张氏让韩梅氏钻了李泰栓的棚房得来的,有人说韩梅氏自己钻了李长盛的棚房挣来的!韩梅氏听到这些传言后,叉着腰在三家营里骂了三天街: “哪个龟孙儿再往我头上扣屎盆子,让他生儿子没**儿,生闺女长大都是窑姐!”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韩家女人拿身子换粮食这事,并不是从韩张氏和韩梅氏才开始的。兄弟一起讨一个老婆,其实也不止韩家一个。这样的事情三家营见怪不怪,其他村寨的人更是习以为常。除了郭家的内掌柜们,三家营其他人也没拿这事太当回事儿。 在这晚的节骨眼上,郭白氏不让韩家婆媳进郭家正院,要不是郭敬祖适时发话,最终会不会闹出人命真的不好说。 郭修安事后对郭白氏说: “礼义廉耻这些理儿在咱这儿是脸面,在韩家人眼里有时还不如一升谷子!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累赘!人命关天的时候你拿这些道理说事,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以后先管好自个儿再说吧!” 第12章 灭洋(1) 第二天一早,张白义带着拳民又把东岗教堂团团围住。一面绣着“扶清灭洋”四个大字的杏黄三角旗,迎着烈日在教堂的寨门前迎风飞舞。 在一通震天的鼓声和鼎沸的呐喊声中,拳民对东岗教堂的进攻开始了! 张白义吃一堑长一智,带着拳民改变了攻寨策略。 一队身穿厚棉袄、头戴皮毡帽的拳民把长梯架在寨墙向上进攻;另一队拳民头顶打湿的厚棉被,手推箍着尖角铁跕的圆木,对着教堂寨围的大门甩开膀子猛冲猛撞;还有一些人将蘸着桐油,系着绳子的火把,点着后抡成了火球,隔着高高的寨墙掷进了教堂。biqμgètν.net 新的进攻策略果真凑效。 不消一个时辰,教堂寨围上人仰马翻,寨门被撞的摇摇欲坠,教堂内火光四起。受到鼓舞的拳民更加卖力的进攻,看热闹的村民在一边拍手叫好呐喊助威! “轰——” 教堂寨墙的大门终于被撞倒。 当手持大刀长毛的拳民们,正准备涌进尘土飞扬的教堂大门时,却从教堂里反冲出一群人,举着刀叉向教堂门外的拳民冲杀砍去。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冲出来的既不是教堂的马队也不是寨丁,而是头裹白布的教民! 带头的是韩皮匠的儿子韩十一,他挥着剔骨的尖刀直直的奔向李长有,吓的李长把身边的族人往前一推,自己掉头逃窜!韩十一就势挥刀砍向相熟的李姓人! 跟韩十一一样,冲出来的教民只追着认识的拳民砍杀——你给我一刀、我还你一棒!这不是有组织的冲锋陷阵,而是熟人之间的同归于尽! 被砍懵冲散的拳民一时间乱了阵脚,个个抱头鼠窜,教堂门口不断有人倒下,哪里还分的清是拳民还是教民! 这世间既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如果不是被逼入绝境,没有人会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去奋起相抗、以命搏命! 前一天晚上拳民趁着夜色,不分青红皂白对教民的杀戮,彻底激起了拳民和教民的仇恨和对立! 侥幸逃脱的教民们,连夜跑进东岗教堂,为求自保个个自告奋勇的护卫教堂。 里莱德看着群情激愤的教民,心里乐开了花。他把教民组成决死队,吃饱喝足后许诺决死队,只要能够守住教堂不被攻破,每人赏银三十两,是佃户的三年免租!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还是在重赏之下,教民们个个誓与教堂共存亡! 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首发&:塔>-读小说 没有心理准备的拳民,一时间被不要命的教民冲击的阵脚不稳。但教民都是握锄扶犁的农民,再不要命也不是天天舞刀弄棒的拳民的对手。 稳住阵脚的拳民不多时就占了上风,把教堂的决死队又打回了教堂。 当拳民们又一次潮水般的涌向寨门时,却没有一个人冲进去,而是一个个齐刷刷的回头,看着在后面指挥的张白义! 原来教堂大门内手持洋枪的护卫马队,早就排成前、中、后三排严阵以待,上了膛的洋枪齐刷刷的对准了门口的拳民,随时准备向冲进来的拳民开火! 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了! 一边是号称神功护体、刀枪不入的拳民,一边是真刀实枪的洋枪!后排的拳民,看热闹的村民,目光齐聚神拳会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们…… “抬香案!” 张白义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众人不再置疑他的信心和勇气。 作为神拳会的当家头领,张大师兄褪去衣袖赤裸着健硕的臂膀和胸膛,然后把长辫缠脖,毫不犹豫的来到摆好了香案前。 张白义将点燃的黄表抛向空中,口中喃喃有词;接着又将点燃的符咒,摁灭在香案上的酒碗中。他端起冒着香烟的酒碗,大喝一口仰头喷向空中,然后扎着稳稳的马步,挥刀向前一比划,大声的说: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着!” 张白义似乎被人用了定身术一样,稳稳的定在香案前。 几十个头戴红巾、手握大刀、赤身露背、气势如虹的神拳会大小师兄们,也齐刷刷的站到了张白义的身后,郑重的接过酒碗。他们学着大师兄的样子,喝酒、喷出、定住! 第12章 灭洋(2) 师兄弟们喝完酒,便齐声三呼: “神功护体、刀枪不入!”最后高喊:“扶清灭洋!扶清灭洋!扶清灭洋!” 所有的拳民们都被喊声鼓动起来了,跟着一帮师兄们大声高呼。 张白义在震天的呐喊助威声中,一把扯下“扶清灭洋”的大旗,胡乱的裹在身上,然后带领大小师兄弟和拳民们,高举大刀,一齐向教堂内冲杀而去!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多年以后,就连三家营以前最能掰话儿的白郎中,每次说起这骇人的时,常常话都说不囫囵: “洋枪响起后,带头冲进教堂大门的张大师应声倒地!右腿中弹的他又挣扎着站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钢刀掷向洋枪队!第二颗子弹又打中了张大师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张白义倒地后,再也没能站起来!” “后面的二师兄、三师兄,对的地上的张大师视而不见,他们毫不犹豫边冲边大声高呼: ‘心诚无过则刀枪不入!咱们是心诚的,枪弹会躲着飞’!“ ”两位师兄话没说完,也中枪倒地不起。紧接着神拳会的其他师兄弟们,也不断的中弹倒地.......\" “他们用尽最后力气掷出的钢刀和长矛,插在距离洋枪队咫尺的黄土里!刀柄上血红的缨子,在呛人的硝烟中振荡摇曳,却未能伤及洋人一根汗毛!” “神拳会的师兄们,没有一个冲到马队前! 裹在张白义身上‘扶清灭洋‘的大旗,渐渐由黄色染成了红色! 当神拳会大师兄们全部倒在寨门口之后,后面冲锋的拳民全都傻眼了: 刚刚才吞符诵咒、有神功护体的大师们,怎么会挡不住洋毛子的火枪?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ъiqugetv.net 难不成洋毛子的洋枪都变成了索命的恶鬼?既然是恶鬼索命,自然是逃得越远越好! 冲向教堂门口的拳民退缩了。当洋人再次举枪向他们瞄准时,明白过来的民众顷刻间便掉头四散而逃!” 有一件事白郎中一辈子也没想明白: 张白义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护体神功在洋枪射出的弹丸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还要毫不犹豫的去送死? 如果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扶清灭洋的大旗裹在身上呢? 这个问题也让郭修安几十年百思不解。 直到多年以后,枪弹在洞穿他的胸膛,热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刻,郭修安才想明白: 有些话不管真假,你必须让自己相信,才能让别人跟着相信! 有些事无论对错,你必须带头去干了,才能让别人跟着你干!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哪怕这些话和这些事,你心里明明知道,都是十足的蠢话和傻事! 在坚守自己的信仰这一点上,郭修安和张白义都是一类人。 他们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去拼死抗争,拿自己的性命去做飞蛾,义无反顾的扑向熊熊火焰! 他们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向世人做出最后的、也是最无奈的呐喊: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取走我的性命,却无法改变我坚守的信仰 ——即使这些信仰,不一定是救市的良药和普世的法则! 其实那天的事情远非到此结束。 吓坏的教民逃散了,教堂马队便立即提枪上马,准备追出寨门射杀!手持钢刀的教民们也聚拢在马队后面,随时准备再次冲出来砍杀报仇。马队犹如凯旋而来的猎人,对着崩溃的拳民和吓懵的村民,准备肆无忌惮的进行射杀和屠戮! “停火——” 掷地有声的一声狮子吼,来自逃散拳民的身后。 当民众洪水般的退去后,镇衙巡防营的官兵,已经挡在了教堂马队前。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三排已整齐列队的巡营兵勇,手里也握着清一色的洋枪。第一排枪口直指马队,随时等待射击命令;第二排子弹已经上膛,随时准备举枪瞄准;第三排士兵一手握枪一手握弹,随时准备装填。 早已杀红眼的教堂马队,面对突然出现的官军,叽里呱啦的说着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洋话。 一个趾高气昂二毛子赶紧翻译说,马队长要求官兵不要多管闲事,赶紧撤兵让道,否则就开枪射击。 巡营官兵既不退让更不答话,个个怒目而视。 一个军官拿着一个喇叭筒,开始对着马队喊话: “教堂马队立即撤回寨内,不得再滥伤百姓!伏阳镇台总兵周大人在此,请你们主教出来答话!” 官兵拦在了教堂马队面前,溃散的拳民便悄悄的稳住了阵脚,一些胆大的拳民甚至又慢慢的转身往回凑。 军官察觉到了拳民的动向,立马将喇叭筒转向拳民和村民: “所有围观百姓马上离开教堂,里正族长后退两百步等候处置!胆敢擅动,就地正法!” 喇叭筒连喊了三遍,才把混乱的形势稳定下来。教堂的马队不再聒噪,持枪与巡营对峙。见识过洋枪厉害的拳民和村民,也不再轻举妄动。噤若寒蝉里正族长们,被民众从人堆里推了出来。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传教士模样的洋人从教堂里走了出来。 面对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三个洋人口中念念有词的开始在胸前划十字,好像在祈祷着什么。等他们有模有样的祈祷完,其中一人走到马队前说,他是东岗福音堂的主教里莱德,请总兵大人出来面谈。 一身戎装、面无表情的总兵大人催马上前,他止住了旁边跟上来的护卫亲兵,声如洪钟的说: “我就是周世平!里主教,你先撤回马队和教民,我保证老百姓不再骚扰教堂!” “围攻教堂的主谋和元凶,都已经死在你的面前了。你若是继续纵兵追杀无辜百姓,巡防营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里莱德争辩道:“这些人都是魔鬼……” “魔鬼?是你心里有鬼吧!这些本分的百姓,都被你们给逼成了鬼!” 周世平压住火气说:“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叫徐太摩的洋人,带着几千两赈灾银,千里迢迢从山东到山西去救灾。赈银散尽后,他又带着灾民到巡抚衙门去陈情伸冤,救百姓于水火!” “而你,今天却在你的教堂门口,当着你天主的面儿,枪杀老百姓!你就是这样传教的?你就不怕你天上的主儿活剐了你?” 当年徐太摩山西救灾的故事,里莱德当然知道。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周世平一开口就当众拿他跟徐太摩相比,让平时伶牙俐齿的里莱德,顿时尴尬的哑口无言。 “马上撤队!” 周世平口气强硬的对里莱德下命令。 里莱德四下看了一下形势,示意教堂马队收枪进寨,后面的教民也跟着缩进了寨门。 周世平也命令身后的巡营马队收枪卸弹,剑拔弩张的紧张形势,终于缓和下来。周总兵掉转马头,来到里正和族长面前。 他推开亲兵递过来的喇叭筒,把马鞭迎空抽的啪啪响,对着呼呼啦啦跪在地上磕头的族长里正们,大声呵斥: “都别跪我!要跪你们就跪身后的百姓!” “——要不是你们纵容包庇,老百姓就不敢聚众殴斗,拳民和教民更不会互相残杀!今天这事,你们个个都逃不了干系!” 里正和族长们赶紧调头,面向百姓而跪,而老百姓见状也全都跪了下来,互相磕头赔罪。 周世平接着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里正和族长现在就带着自己的百姓村民回村,抚恤死人,医治伤者,花销用度由你们这些个里正和族长自己掏腰包!胆敢再聚众斗殴者,严惩不贷!” 训诫完里正和族长,周世平又调转马头对里莱德说: “我已经约束了百姓,你的马队不可再出教堂一步,不得再射杀一夫一民!” 周世平一点都不顾及总兵大人的威仪,又高声的朝教堂里喊话: “里面的教众听好了:我会派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是非曲直查清楚!今天的事情就此打住,如果有人再寻仇滋事,我照样会严惩不贷!” 周世平走近有点不服气的里莱德,直盯盯的小声对他说: “你别忘了,大清国与意大利国已经宣战。你现在站在大清的地界上,我的巡防营随时可以抹平了你的马队,砍了你们的脑袋!” 里莱德听完周世平的话便怂了。他躬身说: “谢周大人解围,我这就去约束马队和教民!” 夕阳如血,火云漫天!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如教堂门面的鲜血,久久挥之不去。 周世平望着教堂门口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绣着“扶清灭洋”的残缺大旗,内心的悲愤和愧疚油然而生。 戎马倥偬几十栽,几时见过百姓在前搏命,官兵在后旁观? 朝廷当政者无能误国,无畏拳民和无知百姓才会挺身而出,义无反顾的慷慨赴死。作为伏阳的总兵,他也是刽子手,一样的罪责难逃! 以防殴斗再起,他令巡防营和枪队就地驻扎,派兵埋葬了战死的拳民;然后又派兵勇到附近各村张贴靖民告示,派人调查事情前因后果。 在对待神拳会这件事情上,伏阳府衙和镇衙的意见,自始至终都没有统一过。 准确的说,是徐邦国和周世平一直意见相左。 第12章 灭洋 (3) 甲午中日战争,周世平亲历了大清国先胜后败的全过程。 他亲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绿营兵,勇挥舞着大刀长矛,在日军的枪林弹雨面前不断倒下。 周世平第一次,被洋枪火炮的威力震撼了。 从细长的枪管里疾驰而出的弹丸,瞬间击穿了百步外的血肉之躯;从乌黑的炮膛里呼啸而出的巨大炮弹,能把千步开外的战壕重重掀起,将泥土和石块炸成了刀枪,打的兵勇血肉横飞! 绿营的医官对血肉模糊的伤兵却无从下手,他们不知道如何取出弹丸和弹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兵流血身亡! 陆岸上红衣大炮,打出的炮弹根本够不着洋人的舰船;缺少支援的大清军舰,却成了洋人的活靶子。几百条人命随着一艘艘被炸沉军舰,葬身海底! 如果不能保国,那就去安民吧!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战争结束不久,周世平就调任伏阳镇台总兵。他到任后就开始整顿绿营,禁赌禁烟。然后开始购置洋枪子弹,开始装备一队洋枪队。 因为东岗教堂的存在,伏阳的神拳会在整个豫省,都是闹的最早最欢的。 周世平早就暗里都派人,紧紧的盯着神拳会的一举一动。 伏阳官方在对待神拳会的态度上,跟京城里的当朝文武是一样。作为总兵的周世平主张剿灭,作为知府的徐邦国主张抚用。 当朝廷向西洋十一国同时宣战后,“杀一洋人赏五十两,洋妇四十两,洋孩三十两”的悬赏邸报,也传到了伏阳镇台衙门。 周世平拍着桌子说:“一群夜郎自大的疯子!大清国迟早要毁在这些腐儒手里!” 对伏阳城里城外的的洋人传教士,周世平严令巡防营将官一律不得擅动。 徐邦国问派人问周世平,镇衙为何不出兵协助神拳会“灭洋”? 周世平却派人把自己的官印和朝服,送到知府衙门。他附上信函说:“卑职身体不适,请知府大人亲率巡防营便宜行事!” 京津战局不利的邸抵达伏阳后,徐邦国既不叫嚣着灭洋,对神拳会更是避而不见,他也学着周世平,窝在府衙里装病。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拳民围攻东岗教堂首日不胜的消息,传到府衙,徐邦国又连夜悄悄的派师爷,将周世平的官服和官印送了回去。他要周世平率巡防营控制局势、便宜行事。 周世平当着师爷的面装糊涂:“徐大人可有明令书文,让巡防营是灭拳还是灭洋?” 师爷说既知府大人没有明令,也没有文书。 周世平说:“府衙既然没有文书,命令巡防营应该站在哪一边,该如何便宜?” 神拳会众在三家营残杀教民的事情,一早就报到镇衙。 周世平觉得巡防营不能再坐视不管,必须要敲打一下神拳会。他一早就带着巡防营,直奔三家营来捉拿张白义一干人。 巡防营刚出城不久,探马来报:成群结对的拳民和百姓又涌向东岗教堂,他们信心满满地说这次一点要攻下东岗教堂。 周世平气的连骂人,都不知道怎么张口了。 他赶紧通知配备了洋枪的巡防营马队,立即赶往东岗教堂。 当他带着马队赶到教堂时,冲昏头了的拳民,根本就没发现官兵已经来了。 首发-:-塔读小说@ 巡防营的马队刚刚排好阵仗,拳民便像被群狼追逐的羔羊一样,开始狼狈的逃溃。如果再晚那么一点点,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围攻教堂的拳民和百姓,真的应该谢谢周世平才对! 当晚,一场盼了许久的透墒雨从天而降。 大雨时断时续的下了一夜,到天亮才算停住了。干涸已久的田地如同嗷嗷待脯的婴儿,贪婪的吮吸着这醉人的甘霖。 靠天吃饭的老百姓纷纷置案焚香、跪地谢天! 而两天前还街头巷尾热议的神拳会,还有那“杀了洋人头,下的满地流”的数来宝,再也没有人提及! 有时候,空洞的说教和劝诫,真的不如一场皮肉之苦和血肉横飞的实景,来得实在! 第13章 喜丧(1) 在这个润物无声的夜晚,三家营的郭家却哭成一片:郭敬祖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张白义来郭家要人的那天晚上,郭敬祖已经好几天粒米不进了。 老族长断断续续的吩咐,去祠堂把那块藏了几十年的金匾,取出来挂在了郭家大门上! 郭敬祖挣扎了好久才坐起来,他让郭治远背着自己来到大门口,强撑着训斥了郭白氏,看着郭修安喝退了张白义。 神拳会的人一走,郭敬祖就背过气了。白郎中连掐带扎折腾了许久,终于把郭敬祖又给拉了回来。 白郎中悄悄对郭修安说:“老族长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早点准备后事吧!” 郭修安晨昏便不敢远离,吃住都在老汉床边。 郭敬祖几次欲开口说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郭修安说:“爹,要不我让韩六套车进趟城,请周大哥他们来一趟?” 郭敬祖迟疑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说:“算了!外头这么乱,哪里都不安生(太平),就不给他添乱了……” 郭修安赶紧说:“那行!您老有啥紧要的话,先给我说吧,赶明儿(泛指以后的日子)我捎给他们……”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拳民血洒东岗教堂的那天晚上,郭敬祖精神突然出奇的好。他吃了一碗小米粥,还嚷嚷着要抽旱烟。 郭修安连忙给他装了满满一烟锅,看着老汉吧嗒吧嗒的抽完。 郭敬祖把一家人都叫到床边,指着枕边那个从不示人的木匣,让郭修安打开。 郭修安打开匣子,发现里面除了一封发黄的信笺,什么也没有。 郭敬祖对郭修安说: “我知道你在想啥……家里里外的钥匙,我早就交给你了,家底你也都清楚!这封信是当年随着你大哥的遗骨回来的,你打开看看吧。” 郭修安小心翼翼的打开信件,只看了一眼内容,眼泪就止不住的簌簌往下掉。 郭敬祖重复着十二个字: “‘后世子孙,耕读持家,永不为官!’ 你哥说的对着呢!郭家祖祖辈辈的人,心都不够狠。做事瞻前顾后,犹犹豫豫,都不是当官的料儿!做好官害自己,做贪官害l别人。郭家后世的子孙,耕读持家,护住咱这一方平安,就足够了!”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在伏阳,土葬是延续了千年的习俗。 俗话说:百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但隆重的葬礼风俗和礼仪,确实固定和刻板的。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越是讲究,越说明重要! 完整的葬礼,都离不开送终、小殓、报丧、吊唁、报庙、大殓,出殡、下葬、圆坟、守墓等程序。 这里面的每一项,都有着传统的含义。 陈规也好,我们不用刻意的遵守,但应该了解含义;陋习也罢,我们可以抛弃,但也应该知道背后的故事。 传统文化应该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的革新,取之精华、弃之糟粕之前,也总要分辨一下吧! 所谓养老送终,就是人活着的时候有儿女赡养尽孝,弥留之际儿孙守在床前,送陪伴逝者终了人世。 逝者咽下最后一口气,子侄要在身体未僵冷之前进行小殓:为逝者净面整容、擦洗身体,换上提前备好的寿衣。 寿衣也是大有讲究的:男穿深色长袍马褂,女穿鲜艳袄袍,外绸内棉里外五层!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寿衣穿好后,将遗体移至中堂备好的灵床上,灵床要有铺黄盖白的被褥,然后生麻束脚、火纸遮脸、头外脚内放置。这就是“寿终正寝”! 小殓之后,灵前置方桌一案,祭品若干,燃灯长明,桌前置一瓦盆烧祭纸钱。子女披麻戴孝,昼夜守护在灵床左右哭哀烧祭。此为守灵。 殓葬的棺木是逝者生前就备好的。抬出来用松香化汁浇注棺内加固,黑漆漆涂棺木外面即可。 然后便请阴阳先生确定殓葬日辰、分向定穴,子侄破土后,便安排族亲青壮打墓。 这一切准备就绪,便是向亲友报丧。 报丧者有一个约定俗成的特殊标识:“倒夹报死伞”。 也就是不论晴天还是雨季,报丧者登门时腋下皆倒夹一把雨伞。 亲友一看到报死伞,便以报丧之礼迎客。这样既不会触犯了禁忌,也省去了许多口舌和误会。 葬礼中重复最多的礼仪是吊唁。 前来吊唁的亲眷朋邻甫一进门,便有人燃放鞭炮,丧乐高奏,悲曲激荡,催人泪下。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吊唁的礼仪,也因跟逝者的亲疏远近,而不尽相同。 故亲旧眷中的长辈前来吊唁,族亲要迎上去搀挽,在灵前鞠躬施礼后,一边瞻仰一边哭悼。 亲戚中的晚辈前来吊唁,要先在灵前跪叩和哭悼,然后要披麻戴孝。 关系较远的亲友和乡邻,灵前鞠躬施礼后灵前烧张纸就算吊唁完毕。 第13章 喜丧(2) 而所有吊唁人的施礼,守灵的孝子都要跪在灵前磕头还礼。 在下葬的前一天晚上,逝者的子孙着孝打幡,族亲明火执仗、哀乐尾随相伴,到村寨的土地庙“报庙”。 土地庙里供奉的土地神,是阎王委派到当地的“父母官”。 逝者魂魄在面见阎王前,要先在土地庙签留报备,并请求土地神和已逝先人的“关照”。 葬礼的高潮是大殓。 大殓是指将逝者遗体,殓入棺木的隆重礼仪,一般在盖棺下葬前进行。biqμgètν.net 入殓前要对漆固好的棺木进行最后的装饰,富裕之家会在棺内四壁张挂白绫,贫困之家在棺内糊上一层白纸也可。棺底用石灰打底,再用白纸和棉花铺就,最后放入防腐和镇邪之物。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大殓时,孝子们将逝者遗体,连同“铺金盖银”的褥被一起抬移入棺。然后解开扎脚的麻绳,揭掉掩面的火纸,再分金正容,掩齐寿衣,将陪葬品和死者心爱之物,掩盖在褥被之下。最后孝子依长幼次序用棉球蘸水为逝者净面,以表最后的孝意。 入殓之后就是盖棺封定。 棺木盛尸后称作灵柩,亲属做最后一次瞻仰之后,执事者高呼“盖棺——”,众人抬起厚重的棺盖,执事者斧锤并用,将灵柩封定严实! 长拖哭腔、悲壮苍凉的唢呐声,伴着亲人的哭声再起!在场者之人无不伤心动容、悲从心生,泪下如雨! 灵柩封定完毕,预先选好的抬棺人众便一起动手系绳装杠准备出殡。执事者高喊:“起灵——”! 亲娘舅端起灵前的“老盆”(瓦盆)当众摔个粉碎,抬棺者起杠抬棺出殡。 涕泪满面、放声哭嚎的嫡长孝子,肩扛用柳棍扎成的路幡,由长亲搀扶在前引路开道,带着出殡队伍逶迤前行。 送丧眷属手持高粱杆儿缠白纸的“哀札”,紧随灵柩之后。 一路上哀乐高奏、鞭炮声此起彼伏,纸钱和冥钞抛洒满地! 当灵柩抬至墓地时,打好的墓室底部已经用砖石砌好待用。众人将灵柩套上长绳,前后左右同时拖拽放入墓室。逝者嫡长子亲自调整好灵柩的朝向后,工匠随即对墓室四周和墓顶,进行最后的封砌。 首发&:塔>-读小说 简单填平后,待中午酬谢完宾客,子孙和族亲一起抗锨挑担,对封砌完毕的坟墓封土修缮。 最后将花圈、柳幡、哀扎重新摆放在新坟周围,供奉摆祭,鞭炮再起,烧纸跪拜。这称之为“圆坟”。 对于守墓,有两层含义。 一则亲人新逝,子孙在坟前陪伴,点火守夜,陪伴逝者最后一程;二则以防歹人掘坟盗墓,辱尸窃财。所以亲人下葬后,子孙都会在坟旁墓边随陋就简,昼离夜伴。 守墓短则月余,长则三年。 这些繁琐的礼仪和程式,只有也只有殷实之家才能撑的下来。 大多数的贫寒人家亲人过世后,就算有钱买口薄棺材,也不一定有立锥之地来埋葬亲人。大多只能草草掩埋在乱坟岗,更别说讲究什么丧仪葬礼了。 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郭敬祖活了七十二岁,在三家营那是绝对的高寿。儿孙满堂、高寿无疾、寿终正寝,这是不折不扣的“喜丧”。 喜丧是不但不能哭,还要吹吹打打的操办,欢欢喜喜的下葬。 郭敬祖刚一咽气,郭家族人便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郭家,冒雨帮忙料理后事。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小殓完毕,郭敬祖的叔伯兄弟郭敬裕,便召集族人商议老族长的丧事。 郭修安说:“我爹生前有交代,死后要简丧薄葬。再说最近乡间拳乱闹哄哄,拳民教民械斗不断,村村有死人,家家起新坟!如果这个时候大操大办出风头,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族人这次意见很一致,态度也很坚决,必须按照乡村最高规格的礼仪,给老族长风光大葬! 郭敬裕不待郭修安讲完,便敲着烟袋锅说: “修安你说的不沾弦儿!三家营其他事你说了算,我二哥的后事你说的一点墨儿都不着!” 族人也跟着附和郭敬裕: “外头是死是活跟咱儿都不相干,如今老族长喜丧,凭啥不能风光大葬?老族长的丧事,就用咱祠堂的节余办,不花修安你家一文钱,钱不够咱们各家一起凑!” 郭修安知道族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当年郭修平归葬的风光,全被官府抢了去。靠边站的郭氏族人,好几年都觉得灰头土脸的。 现在郭青天老爹下葬,这个面子郭氏族人一定要找补回来。 郭修安恭敬的对郭敬裕说: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八叔,我爹一辈子不喜欢热闹,还是安安静静、顺顺当当的让他入土为安吧!这次拳乱咱们是没沾边,那是族里人明白事理,这个时候就更不能出风头!我也不是怕花钱,办我爹的后事家里还是支应的起的,丧事还是轻敛薄葬吧!” 郭敬裕说:“老族长的丧事不是你一家的小事,而是郭氏一族的大事,葬礼更是三家营全村的脸面!丧事该有的仪式一个也不能少,官府的老爷和十家镇的‘老家人’(晋商)要是来吊丧,咱不能让外人说郭家小里小气、三家营尖酸刻薄!我是你叔,我今天托个大儿(给自己壮胆),你爹的后事我说了算!” 议来议去,族人坚持风光大葬,最后郭修安只好妥协。 老族长的葬礼的规格、程序、礼乐、僧佛都按族人说的办,只是不能铺张;更不能在言语上,拿葬礼刺激李韩两姓乡邻。 郭敬裕作为总执事,总揽了郭敬祖的丧葬事宜。族人们连夜确定了礼仪规格,天亮便安排族人搭丧棚制幡备孝,请风水择日定穴,备吃食报丧待客。 最后,郭敬裕打发郭治远进城,给周世平夫妇报丧。 在伏阳镇台衙门的后衙里,顾微尘正在对着礼单清点礼品——她在等周世平忙完了前衙的公务,便一起去三家营探望郭敬祖。 当守门的衙役把郭治远带进来的时候,顾微尘惊讶的问郭治远怎么来了。 顾微尘默默的看着郭治远行完礼,接过递上的丧帖后便一阵眩晕,她差点站立不稳打翻了糕点盒。 赶回后衙的周世平,颤抖双手着看完丧帖,便让郭治远慢慢讲述郭敬祖过世前后的情形。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顾微尘听完后,满脸遗憾的对周世平说:“我昨晚不该拦着你,让郭二叔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周世平对郭治远说:“你爷爷一生豁达、世事洞明!简丧薄葬也好,风光操办也罢,没啥不妥的!事已至此,你先回去吧,你婶娘后晌回三家营奔丧。你回去告诉你爹,营里营外你们都甭担心,我会安排的……” 前一天晚上周世平回到府衙,想到白天倒在在教堂门口的百姓,连对喷香的小米粥也食之无味。 且不说当年做百夫长时,驰骋疆场的意气风发;就是周千总汾安护仓赈灾,那也是荡气回肠!而如今的周总兵如同落入枯井的老牛,有力而无用!郭修平在九泉之下,都会耻笑他今日的懦弱和无能! 想到郭修平,周世平突然问顾微尘: “前几天治远来时,说郭二叔的病越来越重了,不知道这几天好转了没有?” 周夫人说最近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周世平干脆放下碗筷,准备连夜赶去三家营探病。 顾微尘说:“外面这么大的雨,你也忙了一天了,明早儿(明天一大早)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世平望了望窗外的风雨,也没再坚持。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送走了郭治远,周世平帮顾微尘重新收拾奔丧用的东西。他一边收拾,一边念叨当年他在郭家养伤时的点点滴滴,然后在内堂设了香案先行遥祭。顾微尘感叹说:“没看出来,你这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还有心细如丝的时候!” 周世平说:“可能是上了年纪,心变软了吧!” 下午半晌儿的时候,周世平派人送顾微尘去三家营奔丧 。顾微尘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去吊唁。 周世平说:“有些事儿错过就错过了,想找补也找补不回来!再说,我昨天刚在东岗教堂耍了一次威风,三家营肯定有人认得出我,你代我去更合适些儿!” 顾微尘黄昏时分到达三家营。 望风守候的族人让其在村头稍等,然后飞报郭修安。郭修安脱了孝衣到村头迎接。 郭修安解释说:“最近地面儿(地方上)不太平,营里担心有人趁机捣乱,所以对所有不认识的人要盘查清楚才能进营!”顾微尘说多几分小心是对的。 郭修安看到顾微尘已经着了外嫁女儿的孝服在身,便连忙把去年在李记酒家忽悠李长有的事情,讲给顾微尘听。然后他要顾微尘以外亲晚辈的身份带孝施礼。 郭修安说:“我爹嘴上没答应,其实早把你当闺女看待了!大孝在心不在身,你在灵前就做外亲晚辈更合适……” 首发&:塔>-读小说 顾微尘想了想说:“按你说的办也行,但晚上我总要守灵吧!” 郭修安说外亲晚辈守灵不违礼仪,然后把顾微尘迎进了郭家。 第13章 喜丧 (3) 吊唁的公差商贾、远亲疏邻早已散去,只有郭氏族人和亲戚友邻还在郭家满上忙下。 顾微尘黑衣素服着短孝(孝服的长短表示血亲的远近),在灵堂前行庄重的行一拜三叩礼。 礼毕,顾微尘在郭白氏的搀挽下,来到郭敬祖的遗体前瞻仰。 顾微尘看着如沉睡般安详的老人,悄悄俯下身说: “二叔,世平不便前来,我代他给您守灵!——您放心的去吧,有我们在,咱郭家一切都会好好的!” 当晚,一队从十家镇汛营赶来的兵勇,悄悄开进三家营暂驻。 把总对营里人说,汛营担心有人借郭老族长葬礼滋事,为了靖土安民暂时驻扎。老族长的葬礼,营里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他们不干涉。 郭修安问顾微尘要不要慰劳一下汛营官兵。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顾微尘说:“你就当营外没有汛营这些人!大家都在打马虎眼,你就不要主动点油灯明示了!” 顾微尘晚上与郭家人一起守灵,白天在内室避嫌。一直到郭敬祖下了葬,她才悄悄离开三家营。 这天中午,韩皮匠带着鞭炮祭品来吊唁郭敬祖。 郭家族人接过拜帖,高声念到:“三家营韩皮匠,吊唁郭老先生仙逝———” 韩皮匠在鞭炮和丧乐声中,跪地灵前结结实实的给郭敬祖磕了四个头,然后起身瞻仰遗容,礼成后便退出灵堂。 韩皮匠没有到客室喝茶休息,出了门又折回递上名帖。 郭家族人这次看都没看的照本宣科: “三家营韩皮匠,代郭老先生挚友里莱德,吊唁——” 唱诺的族人念了一半名帖,突然停在半空中。 鞭炮未燃,丧乐未起,韩皮匠尴尬的站在当院中。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郭修安。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现在的韩皮匠,已经成为三家营韩姓一族的当家人。 郭敬祖的死讯传到教堂,在教堂避难的韩六,立马就嚷着要回三家营给郭家帮忙。 郭敬祖在世的时候,除了韩六一家,不少韩姓人家明里暗里都得到过他的帮扶。几家受过恩惠的韩姓人,也嚷嚷着要回三家营,给郭敬祖吊孝。 不敢自作主张的韩皮匠,就把族人的请求禀报了里莱德。 里莱德想了想,便让韩皮匠借吊唁回之名,先回三家营看看拳民的反应,探探李家的风向。 韩皮匠问要不要借教堂的名义,给郭敬祖吊个丧? 里莱德有点犯难。 天主教没有吊丧这一说,再说堂堂天主教堂,给一个无职无权的村民老汉去吊丧,也是十分荒诞的事情。 里莱德想了半天说:“我在伏阳待了这么多年,也算是郭敬祖的老朋友。看在总兵大人的面子,就破例入乡随俗一次。这样,你代我以个人名义去吊个丧,顺便探探虚实。” 主教大人以个人名义委托韩皮匠来吊丧,这戏是唱的哪出? 首发:塔&读小说 满院的人都望着跪在灵前的郭修安,看他怎么接下这个难题。 来的都是客! 郭修安想都没想,便起身亲自相迎。 有眼力架儿的族人,赶紧接过韩皮匠手里的火纸鞭炮,鞭炮再燃,丧乐又起。 郭修安让韩皮匠简单的鞠了一个躬,就是完成了吊唁礼仪,然后让族人先把他引到客室,他马上就过来。biqμgètν.net 郭修安把李长盛也请到客室,其他人都知趣的出去了。 递烟奉茶后,郭修安先开了口: “今天你俩儿都来给我爹吊孝,那是给足了郭家面子,我先谢过二位!三家营以前因李、牛、郭三家而起,今天因李、韩、郭三姓而兴!三家人祖祖辈辈都在一个营里耍稀稠,勺儿不碰锅儿,锅儿也碰勺儿,这个理儿我不说你俩儿也明白!” “围攻教堂的事,官家咋个办我管不了,前几天恁两族人打群架这事儿,咱们总要去解解疙瘩儿吧!今天两位兄弟能不能卖我一个薄儿面,让我做个和事佬?咱先把这事掰扯掰扯,去去心里的疙瘩,不知道中不中?” 李长盛和韩皮匠都不说话:两姓族人刚刚搏完命,这么快就握手言和,就算自己愿意,族人也不能同意的!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两家的主事人都不说话,郭修安知道这事还有戏。 如果两个人立马各不相让的吵个面红耳赤,那反而就没办法往下撮合了。 郭修安给二人装好烟袋: “抽上抽上,咱儿今儿个慢慢拍儿(拍话儿——好好聊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不好向族里人交代,那么就先各退一步吧。你们都回去给族里人说,这事暂时先打住,不要再互相为难。“ “韩家人赶紧回来趁墒补秋、修房起院!” “李家人赶紧葬尸治伤。李家人不找韩家人麻烦,韩家人也不能再拉教堂来帮腔!” “——你们也看到营外的军爷了。这可不是我请的,是人家自己来的,就是怕有人借我爹的丧事滋事生非,来营里维持治安的!” 李长盛不开口,韩皮匠自然也不说话。两人都把自己的烟袋锅抽的叭叭响,就是不愿意先表态。 郭修安看着烟雾缭绕的客室说:“长盛,平常你是个急性子,今天哑巴了?老九你平常烟瘾不大,今个儿(今天)跟烟袋锅较个啥劲嘛!” 李长盛只好先磕磕烟袋锅,站起来说: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这事我要回去和我爹商量一下,毕竟李家死伤这么多人,族人的怨气我是压不住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事——后面再说倒也中……” 韩皮匠也就坡下驴:“事情能放放咋不中哩——先补秋要紧!” 李长盛回到家,把郭修安的话讲给李泰栓。 李泰栓叹口气说: “八千拳民拼了两天,连东岗教堂的门都没摸到,张白义这个神棍把小命都给交代了——神拳会这回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还有你哥,本想跟着神拳会擎现成儿(占便宜),呜呜渣渣的带着人在营里耍威风,到头来也跟着丢人现眼!” “现在想想我都脖子发凉,那天要不是军爷来的及时,李家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神拳会第二次围攻教堂失利的那天晚上,李长有回到三家营后,便匆匆拆了营外碾场上的神龛高台;回到家,他又把神拳会留下的东西,烧了个干干净净!他让长工山葵连夜套车,把哭哭啼啼的李袁氏送回娘家。 李长有收拾完细软,走到李泰栓跟前磕了磕头说:“爹,我要赶紧出去避避风头!如果官差来家里了抓人,你们就把所有的事儿往我身上推……” 李泰栓说:“出去躲躲也好!神拳会的头头脑脑都翘了辫子,官军出面了也就是暂时压住了洋人,后面还不知道咋收场呢!事情太大了,后面肯定会秋后算账!告诉族里练拳的人,都出去避避风头!”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送走了李长有,李泰栓对李长盛说: “这回儿咱和韩家结的梁子太深了!韩家人吃明亏,咱吃暗亏,谁都没捞到好处!你告诉夜儿黑(昨天晚上)祸祸过韩家的人,都把鳖头缩回肚子里老实一阵子!打群架伤了的早点治,死了的早点埋!” 最后李泰栓又给李长盛壮胆:“虎死不倒威,驴死不倒架!咱儿不找韩家人麻烦,韩家人也不敢炸刺(主动找麻烦)!” 韩皮匠回到教堂,也把郭修安的意思跟里莱德讲了。 里莱德耸耸肩膀两手一摊没说话。 韩皮匠回头对族人说:“明天都回三家营,埋死人救活人,修房砌院、下地补秋!穷家薄业经不起折腾,一家老小的温饱最要紧!各人先顾好各人的腚儿,不要去招惹李家人!” 第二天从教堂回来的韩家人,便先跑到郭家给老族长吊丧,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他们吊完丧,便马不停蹄的下地补秋。 虽然已经入夏,但补种些高粱、谷子、绿豆和红豆这些短秋的庄稼,多少还是有点秋获的。 韩皮匠一边点种绿豆,一边对族人说:“先顾活人再顾死人!穷人命贱,死了一张席片就打发了;误了农时,活人最后也都成死人了!” 平息完李家和韩家的恩怨,也到了郭敬祖盖棺下葬的日子。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营里营外的男女老少个个素衣白缟,拖了二三里的队伍,都来送老族长最后一程。 二十四个青壮的族亲一里一换,稳稳当当的把郭敬祖的灵柩,抬进了郭家祖坟。 周世平悄悄的站在远处的高坡上,也来送郭敬祖最后一程。 他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反而觉得郭敬祖的死是难得的圆满。 “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这个世上没有谁的死会重于泰山,最多像一块从山顶滚落的硬邦邦的石头,在活着的人心中激起一点点浪花而已。 其实大部分人的死都是轻如鸿毛,不着痕迹的融进黄土里,随时光流逝而被后世遗忘。但能够像郭敬祖一样,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的轻于鸿毛,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周世平目送着蜿蜒的送葬队伍,自言自语的感叹: “寿终正寝,风光入土,便一辈子最大的福分!今后的这个世道,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有这个福分?” 第14章 抗捐(1) 李泰栓真的一头撞死在大门上! 只不过这大门,既不是三家营祠堂的大门,也不是李泰栓自家的大门,而是东岗教堂的寨门! 就在伏阳拳民血洒东岗教堂后没几天,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城,太后带着皇帝仓皇离京去“狩猎”。皇帝出京的前夜,太后就发布手谕称京城拳民为“乱民”,下令各地清军予以全力剿杀! 前一天还是称兄道弟的好哥们儿,后一天变成了背后捅刀子的仇敌人! 各地的义和团运动如划过天际的彗星,刹那间的万丈光芒,照亮了暗黑的夜空,拖着血红的光芒匆匆扫过天际,迅速的消亡在华夏大地上! 第二年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签订。清政府共计赔款4.5亿两白银,以大清的关税和盐税等作抵押,分三十九年还清。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条约同时还规定:永远禁止中国民众成立,或参加“与诸国仇敌”的各种组织! 条约签完了,接下来就是秋后算账。 京城的“祸”要朝廷大员来扛,地方上的“锅”自然是府县老爷来背。京城很多支持义和团的官员被开刀问斩,地方上“扶清灭洋”闹得欢的州县,官帽撸了一地。 伏阳知县因对围攻教堂、残杀洋人的神拳会弹压不力,而被罚没流放边疆,永不叙用。伏阳知府徐邦国被革职查办,伏阳官员个个噤若寒蝉,上下闻“拳”色变,人人自危! 就在这时,东港教堂主教里莱德却拿着《辛丑条约》的印本,找到了新来的知府商瑞。 里莱徳要求伏阳府衙依葫芦画瓢,赔款东岗教堂白银五万两,用于修复伏阳境内被拆毁的教堂,抚恤被杀的传教士;同时要求伏阳府缉拿并严惩拆毁教堂,击杀教士的拳民要犯,以儆效尤。 面对里莱徳的要求,商瑞不敢大意,他连夜召集新任的伏阳知县于守林,一起商议。 商瑞把两手一摊,对于守林说: “朝廷的赔款有关税和盐税可以做保,伏阳的赔款咋个筹集呢?伏阳倒是有十家镇、回龙镇等大集镇,但钱都被厘金局直接截走了,根本不经咱府县衙门的手,我想拔根毛都见不到雁儿!” 于守林说:“商大人,以卑职愚见,老百姓闹出来的乱子,还是要由老百姓填窟窿才对!”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商瑞问怎么填? 于守林说:“神拳会的头头都被打死了,练拳的老百姓还活的好好;如果没有地方的族长里正们暗中撑腰,神拳会能在伏阳坐大?” “卑职的意思是,先把神拳会的漏网之鱼抓起来,杀鸡骇猴,让洋人来观斩,去去洋人心里的火儿。然后把给神拳会撑腰的那些人也统统抓起来,打完屁股再让他们出出血!” “还有当时闹的最欢的拳民,都抓起来过过堂吓唬吓唬,让他们拿钱赎人;如果这还不够,那就征特别洋捐,商户、百姓一个都跑不掉!” 于守林说的头头是道,不用想肯定是早就盘算好了。 商瑞听完拍手鼓掌:“于大人不愧是山西望族出身,这算盘打的实在是好!” 于守林祖上是山西做皮货生意的。 十年前捐了候补知县的官衔,眼巴眼望的等了十年,这次终于授了个伏阳知县的实缺。他上任的时候,还特意从家里的商号挑了两个“老算盘”,做自己的钱谷师爷。 商瑞和于守林把各自的师爷叫来,细细的商量筹款事宜。知府衙门和知县衙门的师爷,各自在筹款洋捐的总数上悄悄加了一成。然后下书贴告公布于众后,便层层往下摊派征收。 伏阳府县二衙媚洋欺民、色厉内荏的做法,将刚刚压下去的民情又引爆了。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以前乡下闹土匪时,村寨之间自发组织的“守望社”,这次“守望社”的社长们被老百姓推举成主心骨。老百姓要社长们“串联”在一起,像以前互助抗匪、守望安民一样,带着他们到县衙陈情民意,并拒交洋捐,同时释放无辜牵连的百姓。 以前守望者对抗的是土匪和流寇,关键时刻还有官府撑腰壮胆,但这次对抗的却是官府。 “这是造反!” 守望社长个个退避三舍,不愿出头。只有三家营的守望社长郭修安说: “抗捐!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官老爷在洋人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回头就欺负老百姓!兔子急了还咬人,咱们这会不咬人,但要逼着官老爷撤洋捐!” 三家营家家户户一个也没拉下,根据田产多少,铺坊大小都被摊派了洋捐。郭修安这次豁出去了,他要主动串联社长们,带头进城抗捐! 郭修安忙着串联,而李泰栓却忙着“捞人”。 李长有是三家营第一个被抓进了县牢的“拳民要犯”。 神拳会围攻教堂失败后,官府既没有张榜缉拿逃遁的李长有,也没有为难三家营的李家老小。风头已后李长有就大摇大摆的回到三家营,照样吃住在李记酒家。所以这次衙役们根本没费什么劲儿,就把李长有从李记揪出来,当场就上了枷锁,押回了县牢。 抓了李长有,官差们便开始清算李家。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除了摊派的“特别洋捐”——二百多两官银——限一个人月缴齐外,衙役特意“关照”李泰栓:李长有是神拳会的要犯,要想他在牢里少吃点苦头,保住一条性命,李家就“破财免灾”。 李泰栓是三家营最大的财东,二百多两捐税,还不至于让李家伤筋动骨。而借保下李长有的性命之名,打点官府的老爷们,才是李家最大的钱窟窿。 李泰栓赶紧让李长盛带着大把银钱,进城去求李长有在伏阳城结识的“贵人”——县衙的包采办。让他帮忙打点官老爷,求衙门放过李家,保李长有一条性命。ъiqugetv.net 县衙的采办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仆役,经管衙门米面粮油的日常采买,采办连在册的衙役都不算,更不入流。 但采办可以随意进出衙门,在外人眼里就是“官差”,在老百姓面前也是“爷”。 李泰栓所指的这个包采办名叫包中成,不但是十家镇人,老家还距离三家营不太远。 包中成虽然是个不入流的仆役,但做人办事比三家营的韩皮匠更圆滑,很能讨县衙上下人等的巧。 衙门里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也就让悄悄包中成去经办。所以衙门外的人,从包中成的嘴里打探来的信息最管用。久而久之被人送外号“包打听”。 其实包中成和郭修安,还是拐了几个弯儿的亲戚。 包中成娶了郭修安姑奶奶家的表妹为妻,从这里论亲戚,郭修安还是包中成的姑表哥。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郭敬祖过世时,驻扎三家营汛营的把总,有一次喝酒说漏了嘴,把郭家和周总兵的关系抖落给了包中成。包中成后悔的拍着大腿对包牛氏说: “早知道你老表(表亲)和周总兵能攀上亲,我说啥都应该去给你表伯(郭敬祖)吊个孝啊!” 包牛氏说:“一表三千里!两家上辈人都好多年没走动了,现在我可没脸看见高枝,就腆着脸攀远亲!” 包中成丢下一句“妇人之见”,便带着贡品鞭炮纸钱去给郭敬祖烧纸。 包中成边烧纸边趴在郭敬祖的坟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戚戚哀哀,比“孝子”还像孝子。 包中成哭完对郭修安说:“三表哥,我是你老表包中成,这些年小弟我缺礼啊!牛家庄牛三两是我老岳丈……” 郭修安这才明白,哭坟的包中成是哪路亲戚。 包中成说他在县衙当差,以后有什么跑腿动嘴的事情,到县衙只要说找包采办便错不了。郭修安便陪笑应承。 好容易祭祀完,包中成才悄悄问郭修安: “三表哥,咱家跟总兵周大人既然是至厚亲戚,就让我也沾沾光,下次你带我去见见周大人中不中?”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郭修安终于明白包中成为啥来哭坟。 他有点为难的对包中成说:“中是中,不过听周大人说,这几年剿匪他没少得罪趟将狠人,这些趟将刀客你是知道的,都是些儿欺软怕硬的二愣子,专挑咱们这些亲戚下黑手。你不怕半夜被人敲了杠子套了麻袋填了井?” 包中成说:“那悄悄引荐一下吧?” 郭修安说:“那你先在家等信儿!” 包中成等了两个月,也没等到郭修安的引荐,他便跑到镇衙攀亲戚。 包中成还没介绍完自己,就被衙役啐了回来:“好狗还知道不侍二主!周大人要是有你这个舌头够得着**子的亲戚,早就活活气死了!”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的包中成,灰溜溜的缩回去。他越想越想窝火,但不敢怨恨镇衙的衙役,便把这笔账记在了郭修安头上。 李长盛找到包打听,磕头作揖的说明来意。 包打听便不客气的收起李长盛送来的银钱,然后说: “李族长您太客气了!我和李掌柜是多年的朋友,咱们又是地头挨着地头的乡里乡亲!李掌柜今日有难,我出手相助是份内的事儿。”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我本不该收你家这些银钱,不过现在是‘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那就先放我这儿,这几天我就打点官府的老爷们!” 第14章 抗捐 (2)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李长盛对着包中成又是一顿磕头作揖,然后问李家这次摊上的官司到底有多大。 包中成说:“你们家摊上多大官司,这个还真不好说!” “不过李掌柜这回真摊上大事了,我听衙役说你们营里有人在后面使坏。说李掌柜就是拳首,撺掇着教堂的洋人死死咬住他不放,非要把你李家搞个家破人亡不可。” “教堂那边也想杀鸡儆猴,拿李掌柜来敲打一下十里八乡的刁民!” 李长盛听完脸都绿了,他怯生声声的问:“官老爷会不会砍了我哥的头?” 包打听说:“老爷们也惹不起洋人,肯定是先把洋捐收齐了,再办李掌柜的案!” 最后,包打听咬着李长盛的耳朵,把郭家和周家的关系抖了出来。他不阴不阳的说: “在李掌柜这事上,郭修安有没有使坏我不知道,但肯定没使好儿!” 李长盛倒吸了一口凉气,便急急的赶回三家营。 李长盛进门的时候,李泰栓正准备去找郭修安商量洋捐征收的事情,顺便请他出头帮忙搭救李长有。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李长盛拦住李泰栓说:“你不用去郭家了,刚才郭修安已经来过了,我没让他进门,直接打发走了!” 主动登门的郭修安,的确在李家门口,被风尘仆仆的李长盛给怼了回去。 李长盛在门口碰到郭修安。 还没等郭修安开口,李长盛便冷冷的说:“有事外面说吧,别让你沾了李家晦气!” 郭修安来是商量抗捐的事情,还没进门就碰了李长盛的钉子,只好把他拉到一边说明了来意。 李长盛说:“抗捐就是造反!要我带头去造反,你是嫌俺们家破人亡的太慢了吗?” “俺们踢房卖地救我哥,磕头求饶还来不及,哪敢跟官老爷对着干?再说要不是你们郭家上次把自个儿摘的那么干净,俺们李家也不会倒这么大的血霉吧?” 郭修安说:“长盛,抗捐不是造反,这次事和上次事不一样!这次只是抗捐,不是杀洋人烧教堂,我们占着理儿……” 李长盛不等他说完,就气呼呼的打断说: “郭大族长,占理儿又能咋儿样?官老爷是讲理儿的人吗?李家是平头百姓,既没有青天老爷在前撑面儿,也没有镇台老爷在后撑腰,造反的事要干你们干,俺们李家甘做缩头乌龟!——您请回吧,家里正倒霉运,不请你进院沾晦气了!”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这些狠毒刺耳的话,李长盛自然不会说给李泰栓听。 他只是唉声叹气的说: “我的亲爹呀,郭家这回真缺儿人(方言:坑人)啊!” “我扳着指头给你细说:求雨那天咱们抡拳揍洋人的时候,郭修安却让郭家人抬着‘龙王爷’溜了;第二天围攻教堂的时候,我早就知会郭修安一起去,他却带着郭家人挑水保苗死不露面;那天晚上李家人跟韩家打群架,他却让韩六一家老小躲进自家马厩,张白义亲自去要人,却被那块匾给挡了回来!” 李泰栓说:“这些事我都知道!” “求雨的‘龙王爷’见不得火,你哥放火烧房子,郭家抬走‘龙王爷’也没啥不对;打教堂时,郭敬祖躺在床上快咽气了,修安要左右伺候着,自然脱不开身;韩六祖上几辈人都在郭家抗长工,郭家庇护韩六,也合情合理!” “长盛,你要往好的一面儿想,郭家人祖辈心肠并不坏! 李长盛不屑的说:“郭家人祖上坏不坏我不知道!如果今天包打听不跟我说一些话,我和你想的是一样!” 李泰栓问包打听给他说什么。 李长盛说:“你还记得前年冬天,郭家大摆宴席招待贵客的事吗?”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李泰栓说那是招待杨氏娘家的表哥表嫂。 李长盛说:“这就是郭家缺儿人的地方,郭修安说的是屁话! ”他这表哥表嫂其实是伏阳府的镇台老爷,那天带兵在东岗教堂耍威风的总兵大人!郭家攀上这么一个高枝儿,肯定提前知道好多消息!但郭家一个都没告诉咱们,让咱们李家蝼货儿巴差的(傻傻的)里外耍二百五,吃亏连带出洋相!” “今天他郭修安又来撺掇着我带头抗捐,还想把咱们当猴耍,他们在后面擎现成儿!咱们要被郭家坑到啥时候哇?” 李泰栓听完目瞪口呆,然后便默默开始抽旱烟。 他把事情前后捋了好几遍,还是不相信儿子的话: “郭家不至于把咱往死里坑的,还是当面把这些事跟修安问清楚,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李长盛说:“哪有那么多误会,郭家抱上镇台老爷的粗腿,眼里早就没咱李家了!” 李泰栓又想了半天:“自古有钱不如有势,这好事咋又落到郭家头上了?“ ”——咱家的家底你是清楚的,把所以的黄白货都挖出来,也不够救你哥的!你去找白郎中吧,让他寻个下家把东坡儿那一顷多地卖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再说郭修安离开李家,又去韩家找韩皮匠。 韩皮匠正在院子里熟牛皮,满院的硝味磺烟熏得郭修安睁不开眼。 郭修安问韩皮匠咋又干回老本行了。 韩皮匠说除了礼拜和租地,他把教堂的其他差事都撂了。皮匠活儿虽说一天到晚熏得头昏眼花、两手黢黑,但干起来心里踏实。他起早贪黑的赚几个辛苦钱,还是能让一家老小饿不死的。郭修安登门肯定有事,有话直说不用绕弯子。 郭修安说他准备带着父老乡亲去抗捐。 韩皮匠听完脸色登时就有点难看了。 郭修安说:“老九,你心里想啥我都明白!抗捐这事我正在联络十里八村的守望社长们,俺们社长亲自带着大伙去,不要你出头!” 郭修安帮韩皮匠装满烟袋,继续说: “这次抗捐去的地方是县衙不是教堂,只围衙讲理而不打架造反,去的乡亲们只能带木头农具,不能带铜铁的家伙什儿。咱们就是要软磨硬泡,逼着县老爷撤了洋捐!” 韩皮匠说:“不是我蹶你的面子,自古民不与官斗,官老爷是讲理的人吗?”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郭修安说:“有理走遍天下!官老爷不讲理,咱们就逼着他讲理!说实话这回儿教堂太欺负老百姓了。洋人死了要赔,教堂烧了要陪,去年死了那么多老百姓谁给赔?” “老九,我来找你,就是想要你给我个态度:韩家人如果愿意去,你拦还是不拦?如果你不拦着,大家都听我的,官府要是动粗,第一个先把我打死!韩家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郭修安砸锅卖铁来赔偿……” 郭修安越说越激动,烟袋锅早就灭了都不知道。 韩皮匠赶紧替郭修安重新装点上烟: “三哥,说实话咱营里这么多人,我只服你这的骨头最硬、腰杆最直!我韩皮匠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 韩皮匠猛吸一口烟开始倒苦水: “去年拳乱的时候,为了保命也为了保教堂,俺们韩家老少拎刀抗棒,跟拳匪在教堂打群架。最后教堂是保住了,洋人一个也没死,但我们青壮劳力死伤了十几个,房子烧了几十间!” “教堂一开始承许(许诺)俺们保住了教堂,死一个赔银五十两,伤一个赔银三十两,只要是出过力的人,每人赏银二十两,外加免两年地租!结果呢?为保教堂被打死的教民,只给十两银子就算完事,其他人都是三五两银子打发了,地租一粒都没让少缴!” “放个屁听不到音儿,还有股子臭味,洋人说话还不如放屁!碰上这样的丢人事儿,我只能打碎了牙自己往肚里咽!” 郭修安看着激动的韩皮匠,只好默默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韩皮匠叹口气说:“三家营里外几千亩良田,却没有一分是韩家的!韩家每年租种的田地,缴了田赋租税,也就只剩下一把柴禾儿了!现在官府又要加征洋捐,最后逼死的又是韩家人!” 韩皮匠最后表态:“郭三哥,你带头抗捐,我让小十一(韩十一)跟你去!其他人只要愿意去,我都不拦着!穷人命贱,打死算逑,不找你算后账!” 郭修安走满意的抱拳施礼感谢。 送走了郭修安,韩皮匠女人问韩皮匠问: “你真觉的郭修安这次能成事?” 韩皮匠说:“郭修安能不能成事,谁也说不准!但咱老韩家人穷志短,不能不支持!再说他要真的扛着他哥那块匾去抗捐,官老爷说不定也会给他三分面子,就算抗捐成不了,最后也不会吃什么大亏吧!” 还没过几天,李长盛又一次把家里的金银钱票,全都摆到包打听的面前,跪求包中成搭救李长有。 包打听搓着手说: “李族长,你前几天才来过,今天咋又来了?你家就是有座金山,也经不住这样搬吧!李掌柜的事情真的急不来,没有月儿四十(一个多月)是救不出来的。这些钱你还是先拿回去,有准信儿(消息)了我肯定第一个知会你!” 第14章 抗捐(3) 李长盛以为包中成觉得送的钱不够,再给他打哈哈。 “包老爷,我们家几十年积攒的家底,都在这儿了!“ ”我爹说了,钱不够我们接着想法子,帮李家免灾、救我哥出大狱,这事就全仰仗您了!” 李长盛只好硬着脸皮说。 包中成见李长盛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老弟啊,你看这样中不中:这些钱先放我这里,我继续上下打点,用不完的话早晚你还拿回去! 救你哥这事我会尽心尽力办好,但谁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成!” 李长盛看了看皮笑肉不笑的包打听,又看了看满桌子的金银钱票,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使了这么多钱,你连个落底儿的话都不肯说?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真要把李家的钱财全抖落干净,才行吗?” 李长有哭丧着脸说: “包老爷,劳烦您跑腿上心,这事就好办了!钱不够我这就回去卖地,砸锅卖铁也要救出我哥!” 晚上李长盛回到家,把包家这一幕跟李泰栓嘻嘻说了一遍。 “包打听这个鳖孙儿就是个填不满的坑! 送了他那么多钱,连个囫囵话儿都没吐口!” 李泰栓听完半天没说话。 最后,李泰栓一筹莫展的说: “我这一辈子,只干了买房置地这一件事!如今土围脖子了,却又要踢卖出去!” 李长盛想让李泰栓打消卖地赎人的想法。难道真的为了救李长有,要把家里的钱财都踢腾光了吗?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半点家产也不给他留,以后他李长盛喝西北风吗? 但李长盛远没有他哥的脸皮厚,所以心生怨气也没说不出口。 爷俩儿便各怀心事的对坐了半天,一锅又一锅的抽旱烟。 最后李泰栓磕磕烟锅说: “院里影壁墙底下,还埋着一罐黄白货。 这是你爷爷当年咽气的时候给我说的,我一辈子也没挖出来过!” 李长盛没想到他爹还留有这一手,连忙说: “爹,那是祖上留下的,真的要都踢腾光吗?” 李泰栓迟疑了一会说: “祖上留下的地不能卖,家里老小以后指着这些地过日子!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要卖地就先卖东坡那一顷多吧! 你要是不想卖还给郭家,就找韩皮匠!韩家几辈子人,都眼馋儿这块肥肉呢!” 李泰栓站起来叹口气说: “白瞎子当年说的一点都没错,东坡这一顷多地不吉利啊! 不管是郭家还是咱家,谁上手谁晦气!” 李泰栓说完就往门外走,李长盛问这么晚了他还干啥去。 李泰栓回头看了一看儿子说: “我去马圈给骡子加点夜草! 家里还有没有钱,你明早儿(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李长盛以为,第二天一早李泰栓还会告诉他,家里把其他埋钱的地方,便不再多问。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第二天一早,李长盛就起来给李泰栓请安。 但他在前后两院找了好几圈,也没看到李泰栓。到了要吃早饭的时候,李泰栓还是没见人影。 李长盛正准备出面去找寻,白郎中却上气不接下去的跑来告诉他: “长盛!你赶紧去看看吧!你爹——他撞死在东岗教堂…….寨门上了!” 没有人敢拿这个消息开玩笑,更何况李泰栓这个三家营最大的财东。 李长盛怎么可能相信这个消息。 白郎中喘着粗气说: “一开始我也不信!我是自己跑去看看……才敢回来给你说的! 你要是……不信,自个儿去瞅瞅呀!” 李长盛望着白郎中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想昨晚他爹最后那句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家里还有没有钱,你明早儿(明天早上)就知道了”的话,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傻子般的号啕大哭。 三家营大财东撞死在教堂的寨门上,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村! 里莱徳在东岗教堂里也如临大敌,他让寨丁们慌忙紧闭了寨门,马队也开始荷枪实弹的上寨巡逻。 没有哪个能想明白,李泰栓这是扮包公唱《空城》(空城计,地方戏中的名场)———演的哪一出? 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竖着耳朵,看着三户营、听着李家的响动! 李长盛缓过气来,便吩咐长工套好牛车,然后去找了两个族人过来。 李长盛看这两个面面相觑的族人,抱出一床被褥丢在车上,然后对赶车的韩五说: “去教堂!” 早已围拢而来的李家族人,小声的问:“就去两个人吗?” 李长盛咬牙切齿的说: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甭恁些儿话(别多嘴),俩人足够!” 李长盛来到东岗教堂寨门外时,偌大的教堂外连只麻雀都没有。四周寂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响声。 而李泰栓僵冷的身子,半跪半依的靠在寨门上,鲜血早已把寨门染成了褐红色。 这骇人的一幕,令韩五和两个族人不敢上前。直到李长盛那冷的可以杀人的目光,透射出不容怀疑的命令,他们才硬着头皮靠了过去。 李长盛带着两个战战兢兢的族人,好容易才把李泰栓的尸首用被褥包裹住。 三人把尸首抬上牛车,然后头也不回的赶往三家营。 李长盛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一丁点响动都没闹出来! 但在三家营的祠堂里,李家族人早就吵成一锅粥。 族里老少一边倒: 老族长撞死在东岗教堂,是拿命来为李家鸣冤叫屈!李家人要跟上次一样,抬着老族长的尸身再上教堂讨说法!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如果教堂的洋人不给老族长磕头请罪,那就抬尸去县衙击鼓鸣冤! 官府抓了族长儿子蹲大牢,洋捐又逼死老族长,县衙如果不给说法,那就砸了县衙,和狗日的贪官拼命! 恨不得掀翻祠堂房顶的李家族人,就等着李长盛一声令下,捋起袖子就开干! 族人飞沫漫天,嚷嚷的口干舌燥,震的祠堂地砖都咚咚响。 而颓坐在椅子里的李长盛,却一句话都不说只顾闷头抽旱烟。 李长盛的堂叔李泰喜,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止住族人对李长盛说:“长盛,你是一族之长,你拿个主意、说句话吧!” 李长盛终于把烟锅往桌子上一丢说: “都说完了吗?没说完你们接着说!你们要是说完了,那我说两句?” “其一,我爹是自己碰死在教堂的,谁都不知道他啥时候去的,啥时候死的!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教堂不欠我们家钱,人家凭啥赔咱儿?” 其二,让洋人给我爹磕头赔罪? 你们想多了吧,我爹没有郭青天这样的儿子,也没有衙门的至厚亲戚,教堂凭啥来赔罪?” “其三,抬尸去县衙,那就是造反! 我爹没说过不缴洋捐,官差也没来催逼,凭啥怨官府? 煽动起来民乱,咱们李家是要灭族的!” 李长盛扳着指头说的头头是道,听起来似乎也句句在理。 李长盛的话如同一桶冷水,当头浇灭了李家族人的躁动! 族人们没想到李长盛一夜之间,好像被抽走了七魂八魄,如同行尸走肉般没了血性。 李泰喜怔了怔对李长盛说: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长盛,你哥的官司未了,你爹又没了!全族几百双眼睛都在你身上,你可千万要挺住了! 你是咱李家的主心骨,要像个爷们一样,在哪摔了跟头就在哪爬起来! 全族人、还有全营的父老,都会擎着你迈过去了这道坎的!” 李长盛瘫蜷着对李泰喜说: “三叔,这次的坎,李家怕是迈不过去了!” 李泰喜双手用力的拍着李长有的肩膀说: “迈不过去也要迈!你爹闹这么大响动,还不是为了李家的脸面!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找郭修安和韩皮匠一起商量商量吧!” 李泰喜不提郭修安还好,他这一提,反而让李长盛的牛脾气便又上来了: “三家营不是郭家营,离了姓郭的李家就不活人了吗?”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然后他对族人说: “我李长盛就是个怂瓜软蛋,没本事带着族人争光求财,让李家在三家营扬名立万! 等埋了我爹,你们再选一个族长吧!” 族长不出头,族人也不能硬干,各个哭丧着脸不再说话。 最后有人提出要跟着郭家人去城里抗捐,问族长许还是不许? 李长盛说: “去年打教堂那会儿,郭敬祖还没死,郭家人就推三阻四,郭修安带头做了缩头乌龟! 这次我爹真的死了,郭家人却要去抗捐了,这明摆着是跟李家唱对台戏! 你们要是觉得抗捐比埋我爹要紧,就去跟着郭家去造反吧!将来哪个要是蹲了大狱丢了命,也别来找我哭嚎!” 李长盛这夹枪带棒话说出来,族人便彻底泄了气。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李家搭好了灵堂,郭修安便第一个来吊孝。 礼毕,郭修安对李长盛说,进城抗捐的守望社长都联络好了,明天一早就带着百姓进城。 除了李家人,三家营老百姓都愿意一起去。李家人愿不愿意去,还要听李长盛这个族长的。 李长盛学着郭修安去年的口气说: “郭族长,我爹已经死了!今年这秋老虎太厉害,天太热了要赶紧下葬。你要进城抗捐,我实在走不开啊!” 郭修安问他让不让李家族人一起去。 李长盛说:“别人的腿也没长在我身上,谁愿意去谁去,我都不拦着! 跟着你郭族长后面,不会吃官司蹲大狱的……” 李长盛这阴阳怪气的话,差点惹毛了郭修安。biqμgètν.net 郭修安压住火气,说了句“那就不多说了”,便匆匆别了李家。 第15章 移民(1) 第二天一早,郭修安带着三家营抗捐的村民,汇同十里八村的守望社长和百姓走了出来。 他们抬着“舍命为民”的金匾,带着干粮、扛着农具,浩浩荡荡的涌往伏阳县城。 郭治远嚷嚷着也要去。 郭修安说:“你留下看家,有事找你皮匠大叔帮忙!” 被鼓动起来的村民们大多是第一次进城,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县衙。 他们进了城看见衙门就围,最后连府衙和镇衙也一起给围了起来。 伏阳知县于守林,望着衙门外乌压压的人群,吓的赶紧收拾细软,换了便装准备翻墙而走。 于知县一条腿刚跨过高高的围墙,就发现围墙外的村民正怒目而视的看着他。 密码 于守林便赶紧缩了回去,哆哆嗦嗦的躲在了柴房里。 于守林在柴房躲了半天,发现村民们并没有冲进县衙,他便又没趣儿的走了出来。 喝了口师爷递上来的压惊茶,于守林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网民数——村民们隔着门缝塞进来的万民书。 然后镇定自若说: “就跟这群刁民耗着!晾他们三天,看他们还闹不闹!” 村民们轮番叫门,于守林就是不应。他悠闲的在内衙,跟师爷喝茶逗闷子。 城里的百姓和商号,看着满街扛着锄头的乡民,以为“民乱”来了,一早上就赶紧闭门歇业。 一上午过去了,“乱民”并没有打砸商号,抢劫商铺,而是全部围在了衙门口。虚惊一场的商号,下午又慢慢的开张揽客了。 城里的百姓看到围衙的村民,只是在门口客气的讨水喝,也就小心客气的送上了水。 到了晚上,守望社长们再次对乡民约法三章: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围衙动口不动手、不准骚扰百姓,不准为非作歹,违者族法惩治! 社长们给村民打气鼓劲说: “咱们种地的啥苦没吃过?农忙的时候,哪天不是饿了吃干粮,渴了喝凉水,困了睡地头!biqμgètν.net 今黑儿(今晚)就当我们在田里的守庄稼吧!” 村民把带的干粮,拿出来分吃后就在衙门外的街上,席地而卧。 第二天,县衙门又被围衙的百姓拍的震天响。他们嗓子都喊哑了,衙门里还是没一个人开门回应。 挨到了傍晚,饥渴难耐的村民开始打退堂鼓。 郭修安对社长们说: “不能退!“ 郭修安说:“如果有人实在撑不住了,各村各寨连夜派人回去,换一些人明早继续来围衙!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撑不下去的乡亲等新来的到了,可以回去歇歇! ——咱们撑不住,县衙的官老爷们更撑不住了!” 时节已经过了白露,白天燥热晚上阴冷。 村民们又饥又冷的睡不着,聚在一起吹牛皮侃大山。 牛家庄的社长牛恒山说:“修安哥,你给老少爷们说段戏解解闷儿吧。” 郭修安是个戏迷。 其实农村人都爱看戏听戏,不管是字正腔圆的梆子(豫剧)、曲剧,还是越调、二簧、大调曲这些地方戏。 不管请来的是浓妆重袍的正经戏班,还是三五个人的草台班子,十里八村的村民们都会三五成群、骑驴赶车的去看戏。 平常每隔二三年,三家营也会请大戏班子来唱戏。 营里人便高高兴兴的去请出嫁的老姑娘、新结的儿女亲家,来营里看戏,热热闹闹不亚于过年。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唱戏这几天,台上哭台下泪,台上闹台下笑。 一场戏唱完,村民们常常扎在一起说戏评戏。 哪段戏唱的好,哪折戏唱的孬,哪个角儿唱出彩了,哪一句唱差板(错了)了。都能让村民们聚在一起,津津乐道的议论上十天半个月。 郭修安读过私塾,看得懂戏文,所以大伙都喜欢跟他一起评戏说戏。 三家营的村民聚在一起闲聚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听郭修安说戏。 郭修安也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衙门口,给大家说说戏,调剂一下气氛,拢拢人心。 但在此时此地说戏,似乎有些不搭调(不合适)。 婚丧嫁娶、劝善讲孝的戏不合适;杀敌报国、除恶扬善的戏更不合适。 郭修安想了想说: “今黑儿我不说戏了,讲讲咱们老祖宗从山西移民的古经儿(陈年旧事),中不中?” 扣扣 伏阳很多百姓,祖上都是从山西洪洞移民搬迁过来的。 关于祖上移民的故事有很多,老百姓都对这段“古经儿”可谓是百听不厌。 一听郭修安要讲”古经儿“,大家个个又打起精神,竖着耳朵听他讲古经儿。 明朝洪武年间的那年秋分。 在山西平阳府洪洞县广济寺门前的大槐树下,乌压压的人群围在一个斑驳的案几前,七嘴八舌的向登记造册的官差问: “官爷,俺们迁到哪儿?” “官爷,给俺们的牛在哪儿呢?” “官爷,俺们到了新地方是不是真给五十亩地?” “官爷,迁过去真的三年不纳皇粮国税?” 案几前的官差们正忙的不可开交: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他们要先将四府二十八县,集聚而来的男女老少登记造册。 发给每人一张凭照、几串钱外加一袋干粮。 然后像串蚂蚱一样,用绳子一个个绑了胳膊,交给作为路引的军吏,开往大迁移的目的地。 正在登记造册的官差,用极不耐烦的语气回答道: “问那么多都冇(没有)用! 迁到哪儿全看你的手气,你抓(抓阄)到哪儿就去哪儿! 等你们到了那仡佬儿,耕牛农具和房舍田地,衙门都会一准儿给! 三年不纳粮,那是圣上十几年前的金口玉言,哪个敢乱来那是要掉脑袋的!” 官差说话间先拱拱手,然后做“咔嚓”抹脖子状。 官差说的是金口玉言,是洪武初年那张移民告示。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那年秋天,山西四府二十八县的里正们,敲锣打鼓的将各自的村民召集在了一起。 里正指着贴在村头的告示,正经八百的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西府县地窄人密不利耕养,故迁民于山外安居乐业。 凡不愿迁者,限三天赶到洪洞县广济寺大槐树下集合,愿迁者可在家等候!钦此——”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世代耕种为生的农户安土重迁,都不愿迁往异乡他处耕种过活,应征者自然寥寥无几。 第二天一早,不愿迁移的人便拖家带口、携儿挈女前去广济寺登记。 事后村民们发现,主动去登记不愿迁移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 有几个登记的人后来偷偷跑回来,哭鼻抹泪说官府和里正都是谝瞎话骗人。不愿迁者扶老携幼到了广济寺,官军将前去登记的乡民,围了个严严实实。 官老爷却宣布:“大明皇帝敕命:凡来大槐树下者,一律迁走!” 扣扣 来登记的村民听了如晴天霹雳,个个哭天抢地、捶胸顿足。 官府将来到广济寺的男女老少,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登记造册,强发了凭照。然后军爷们绳系索捆,刀逼棒喝的胁迫着,统统迁往外地。 而逃回来的乡民都被官差抓进县牢,先打了个皮开肉绽。下次他们又被绑到广济寺登记造册、继续外迁。 这个骗人的鬼把戏,搞了两次便被拆穿了。 官府和里正就干脆贴了新的迁民告示: “凡农户迁者,到洪洞大槐树下集合! 四口之家迁一,六口之家迁二,八口之间迁三! 迁者给地五十亩,牛一头,三年不科。 大明洪武二十四年。” 山西这地方,自古以来十年九旱,耕地窄少且贫瘠不堪。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无地或少地的农户,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打下的粮食缴了地租赋税,剩下的根本就填不饱一家人的肚子。 老百姓祖祖辈辈越过越穷,年年挨饿受冻,根本看不到头。 朴实的老百姓掂量来掂量去,还是觉得迁到山外去,兴许还有盼头。 如果真如官府所说,到了新地方给地给牛,三年还不征税。去早了话或许还有良田可挑,去晚了就只剩下挑剩的贫贱之地了。 早迁晚迁都要迁,与其被绑着迁还不如自己主动去。 于是四府二十八县的猎户、铁户,篾户,砍柴的、放牛的、剃头的、唱曲的,都跑到里正那里点了个卯,拿着路条奔洪洞县而来。 持续多年的迁民,符合迁移条件的农户早就所剩无几,剩下的都些老弱病残。 官府和里正为了完成大迁移的差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所有愿意迁移的百姓一律不问出身,统统按农户造册发条。 落日黄昏下,广济寺门前的秋叶飘零。 那颗大槐树黑皴皴的枝桠,酷似一个干瘦的耄耋老翁,在秋风里颤嗦。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而树顶的一个个老鸹窝分外清晰,或近或远的老鸹,一声一顿的“哇!哇!哇!”叫声此起彼伏。 声声悲凉残破,让人心碎肠断! 登记完毕的迁民们,不约而同的在广济寺前大槐树,跪地磕头! 头顶的苍天,脚下的厚土,西边的汾水,东边的太行! 还有那家中的高堂,襁褓的婴孩,请受我这一拜! 皇天後土,恩泽养育,永世难忘! 今夕这一别,榻前难孝奉,膝下无教养,憾愧难泯心! 惟愿天可怜见,护良佑善,赐一方沃土,再建家园! 从此洪洞就故土,大槐树就是根脉! 我辈枝散五湖,子孙叶开九州!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问君乡关家何处,洪洞槐树老鸹窝! 第15章 移民(2) 迁民队伍如逶迤长蛇。 他们从广济寺出发,向北迁幽云,向东迁齐鲁,向南迁中原,东南向江淮,西南向川陕。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这些迁入地都曾经是沃土粮仓,却因元末和明初的战乱,而生灵涂炭、断壁残垣、土地荒芜! 而山西各州各府,因为山川环绕,幸运的躲过了战乱。加之流民避灾而涌入,反而人口稠密,成为最好的迁出地。 单说南迁中原的迁民。 他们从洪洞出发,沿汾水南下,经平阳府过新田驿折向东南,从轵关径翻过太行山。 终于在立冬时节,迁民们到达太行山南麓、黄河北岸的会盟驿站。 迁民们要在这里渡过黄河,继续南下豫南。 但押解的军吏说,这几天有船队要经过盟津渡口,迁民们等船队过去了才能渡黄河。 虽说时令才过了立冬,感觉像早就入了寒冬。 早上初升的太阳像一个诱人的大烧饼,它期期艾艾的躲在山坳里。 似乎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勾起这些迁民们辘辘饥肠里的馋虫。 塔读@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只要把该给的土地保住了,其实也就知足了。 自古以来民和官斗,吃不吃眼前亏不说,就怕的秋后算账。 只有土地,才是老百姓的命根子! 只要有了土地,迁民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有了土地,就有地方春种秋获,植桑栽柳,就有了饭吃,有了衣穿! 房屋和农具耕牛就可以慢慢添置!这就是农民,世代皆然! 诗云: 落日余晖泪婆娑, 形影蹒跚步踌躇。 骨肉惜辞肝肠断, 别乡离井踏忐途。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筚路蓝缕启山林, 一腔热血撒沃土。 莫问关乡家何在, 四海根系大槐树。 郭修安讲完,便有乡民大声的问: “郭族长,当年揭告示的先人,到底是你们郭家的还是牛家的啊?” 郭修安看看牛恒山,牛恒山也看着郭修安。 郭修安说:“这还用问,当然是牛家的先人啊!” 村民们追着不放: “上次你说这段古经儿的时候,李家人在场,你说揭告示的是李家的先人。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今天当着牛族长的面,你又说揭告示的是牛家的先人,你是见谁在场卖谁家好面儿(给谁家人脸上贴金)!” 郭修安不气不恼的说: “这话说的对着呢! 下回牛族长再给大伙儿讲这段古经儿,肯定会说揭告示的是郭家的先人,卖俺们的好面儿了!” 郭修安的车轱辘话让村民们笑成一团。 牛恒山也满意的对乡民们说:“郭族长是属泥鳅的——滑(圆滑)的狠!” 第16章 围衙(1) 郭修安一个“古经儿”讲完,村民们说听的不过瘾,要他再讲一个。 郭修安想了想说:“那我就再讲一个‘张飞哑战曹操’的故事吧!” 话说当年曹操跟刘备打仗,一路南下追到伏阳城下,诸葛亮派张飞迎战。 战前诸葛亮特意交代:曹贼阴险狡诈,张飞出战的时候,一定不要跟他说话,以免着了他的道。 双方摆好阵势,准备开战。 曹操知道张飞是一员猛将,便心生一计。 曹操对张飞说:“我们今天动口不动手,哑战定输赢咋样?” 张飞点头同意。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曹操先双手比划一个大圆圈,张飞便伸出三个手指。 曹操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作“八“字,张飞便拍拍肚子。 比划完曹操说我输了,随即传令收兵,灰溜溜的回营了。 曹操部下很纳闷,两人比划两下,张飞怎么就赢了。 曹操说:“张飞粗中有细、有勇有谋,不可大意啊! 我比划个大圆圈意思是说要一统河山,张飞却伸出三个手指头回答要三分天下! 我接着比划说我们八十万雄兵要荡平天下,他却说不够他一个人的肚子装! 你们说他是不是有勇有谋啊!” 部下们听了,先夸赞曹操雄才大略,又称赞张飞粗中有细。 张飞回了营,孔明问战况如何。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张飞说曹奸臣逗我玩,打哑谜跟我逗闷子。 孔明问他如何逗闷子。 张飞说:“一见面,他就用两手比划个大圈圈,问这么大的锅盔(北方吃的又硬又大的烙饼),我一顿能吃几个? 我伸了三个手指头回他意思说咱老张最多吃仨儿!乖乖幺,他又比划说一个锅盔八斤重,我只好拍拍肚子说,那把我肚子都撑坏了!” 村民们又笑成一团。 牛恒山对郭修安说: “修安哥,咱这土张飞隔着院墙跟衙门的曹奸臣打哑谜,里面的老爷们会不会也会错意?” 郭修安说:“咱们只围衙不闯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里面的官老爷,咱们只想要咱儿的锅盔,不要他们的江山! 所以啊,天亮之前咱们要给各村的社长们再交代一遍,围衙不闯衙,分寸一定要拿捏准!” 第三天早上,围衙的村民们发现身边多了许多浆饭干粮。 密码 郭修安对乡民们说:“这肯定是城里的百姓半夜送的! 大伙儿这几天睡大街,吃干粮,没有一丁点扰民!城里人也服气(佩服)咱们,这是悄悄支持咱们抗捐!” 郭修安越说越激动: “围衙不单为咱自个儿,也是为城里的百姓抗捐!大伙以前总说城里人瞧不起咱乡下人,现在城里人也高看了咱们三分! 大伙吃点干粮垫垫饥儿,今天继续叫门,里面的官老爷们也快撑不住了……” 围衙的村民有了吃喝,再也没有人打退堂鼓了。 县衙内的于守林的确撑不住了。 于守林让衙役们把眼睛瞪得溜圆儿,将衙外抗捐百姓的一举一动都随时给他通报。 当听到村民撑不住准备回去时,于守林说: “自古民不跟官斗,我要是斗不过这帮白脖儿(目不识丁的人),这个知县我算白当了……”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当听到城里百姓悄悄送干粮,支持乡民抗捐时,于守林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城里这帮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儿,也跟着胳膊肘往外拐?” 早上,衙役端来了稀粥和黑面窝头,于守林气的掀了个底朝天。 衙役委屈的说:“老爷,刁民围了衙门,出不去也进不来,衙门也快断顿了!” 于守林只好又捡起窝头往嘴里塞。 知府衙门也好不到哪儿去。 商瑞已经不再骂围衙的“刁民”了,他先大骂于守林是个缩头乌龟,为啥不赶紧跟村民商谈面谈撤围。 骂完于守林,接着骂镇台衙门软弱无能,为啥不调兵驱散“刁民”。 衙役说镇台衙门也被围了,周大人的手令都传不出来! 徐邦国说:“那就一起等死吧!”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镇台衙门的确也被围了。 乡民们围衙的第一天,周世平问衙里的存粮能撑几天,衙役面面相嘘。 顾微尘说粗茶淡饭省着点的话,后衙的存粮也够衙役们吃个五六天的。 围衙的第二天夜晚,顾微尘蒸了一锅杂粮馒头,让帮厨的衙役悄悄的顺给墙外的乡民。 周小姐知道后嘟着嘴说: “我的亲娘啊,咱们自己都快断顿了,你还把吃的送给外面那些刁民,你是饿晕头了吗?” 周世平听到后一本正经的说: “没大没小的小丫头片子,你说的是啥混账话?照你这样说,当年你妈也是“刁民”,差点没饿死在衙门口!” 周小姐羞得面带桃花。她抱着眼眶湿润的顾微尘撒娇: “我妈这菩萨心肠原来是从这儿来的,得空儿要给我好好讲讲!” 讨论群 然后转过身给自己找台阶:“那你这镇台老爷要发发善心,赶快去管管啊?” 周世平说:“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我咋个管,帮哪边儿? 我真要谢谢他们也围了我的衙门,让我人出不去,军令也出不去,帮我解了围!” 吃了一天窝头稀饭的于守林,便撑不下去了,他让抗捐的百姓选一个代表进衙商谈。 于守林对身边的师爷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准备五百两银票!” 围衙的百姓担心官府使诈,十个社长商量后便一起进去跟于守林商谈。 郭修安和社长们抬着金匾刚走进县衙,于守林对着金匾赶紧跪拜。 于知县跪了金匾起了身,就跟郭修安套近乎: “我一到伏阳,就听说了郭青天舍命为民的美谈,耳边都是郭族长顺天悯农的贤誉! 只是羁于公务,未曾亲自登门拜会,哪想到郭先生却捷足先登兴师而来!于某惭愧之至,惭愧之至!” 第16章 围衙(2) 郭修安抱拳施礼说: “老爷您客气了!俺们乡下人嘴拙话糙,说不来让老爷们喜欢的好听话,你多包涵! 再说俺们既不是来跟你客套的,更不是拿这块匾让您难堪的,咱们还是先说说洋捐的事情吧!” 于守林没想到郭修安不接他的话茬,只好尴尬的说: “郭族长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塔读@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再揣着你的银子回去,老百姓会指着俺们的脊梁骨骂八代祖宗的!” 于守林说那你们想怎样。 “于老爷,我们的万民书早几天就隔着门缝递进了!你要是没看到,我这里还有一份,当着大伙儿的面再给您念念!” 郭修安说完,掏出一份书状念了起来。 “一是伏阳官衙撤消“特别洋捐”。 大清皇帝已代天下万民赔了银两给洋人,伏阳百姓无需给东岗教堂再赔一次! 二是伏阳官府释放抓捕羁押的“拳民首犯”。 这些“首犯”其实是受蛊惑的百姓,而围攻教堂的神拳会要犯已经全部被教堂打死,不可株连无辜!” 听完郭修安的要求,于守林两手一摊说: “你们这些要求都是提给教堂的,我是老百姓的父母官,不是洋人的父母官,哪做的了洋人的主?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还是请百姓们先解了县衙的围,待本县和教堂商量之后再说吧!” 郭修安说:“择日不如撞日!于老爷您现在就派人和教堂商量。 什么时候答应这两条,俺们什么时候就散去!反正已经围了好几天了,不在乎在门外多等几天!” 缓兵之计被识破了! 于守林只好对郭修安说: “郭族长,跟洋人打交道难啊,我跟师爷商量一下再回你们吧!” 郭修安说:“是要商量一下,我们就在这儿等老爷们的回话!” 说完便坐在衙门口的台阶上开始抽旱烟。 其他社长们见状,也扎堆儿席地而坐。 于守林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和师爷回来后堂。于守林咕噜噜的抽了一通水烟,然后问师爷这是他怎么看。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这个郭修安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仗着家里有块御赐的金匾,来要挟大人你不说,还硬着脖子咄咄逼人!这哪像个族长,简直就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 师爷当着于守林的面,狠狠的将郭修安一顿骂。他希望能让丢了面子的于守林,多少心里痛快点。 “他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于守林对师爷说, “一个泥腿子能扇乎起来这么多人进城,只围衙不动手,分寸拿捏的让城里的百姓都服气,背后没人指点咋可能呢?” “老爷您说的没错!” 师爷顺着于守林的话说: “刁民们围了县衙也正常,就是围了府衙也说得过去——洋捐是咱们征收的嘛! 但偏偏还围了镇衙,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啊!”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师爷不愧是师爷!” 于守林终于满意的说, “如果老百姓不来围衙,衙役们在下面催逼紧了,难免有刁民生事,到时候派兵压制的肯定是镇衙。 我要是周总兵,这赔钱连个吆喝都不赚的买卖,说破天也不愿干的!” 于守林接着说: “但刁民们进城把三个衙门都围了,就是把周总兵这只老虎,堵在了笼子里成了病猫! 然后刁民再把火引到县衙,直接把我架在火上烤!被动变主动,赔钱的买卖立马成了稳赚不赔的好生意,这才是郭修安高明的地方! 不,应该是周世平高明的地方!” “难道郭修安抗捐是周总兵授意的?”师爷终于转过来了弯儿。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于守林对师爷说:“在打探消息这点上,你还真不如包采办!” 于守林附耳跟师爷小声言语了一通。 师爷才恍然大悟:“大人您这么一讲,让我醍醐灌顶啊!” 师爷捻着胡子喃喃自语:“通了!都通了!” 最后师爷说:“大人,我有办法了!” 于守林问什么办法。 师爷扇子拍拍手说: “镇衙甩锅给咱们,咱们可以甩锅给洋人啊!谁想吃肉就别怕烫到手!” 于守林跟师爷敲定主意,便回来给社长们倒苦水。 他说作为一县父母,他也深知百姓日子过的太苦了!但洋人威逼胁迫,他纵然是悲天怜民却也毫无办法。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于守林当着社长们的面,立即将万民书和县衙的意见派官差送往东岗教堂。 于守林还信誓旦旦的说,百姓的要求他一定会和洋人据理力争!但请百姓们尽快解了衙门之围,因为县衙里都快断顿了! 郭修安却说: “老爷您真不用担心吃喝! 您是百姓的父母官,俺们老百姓就是自己饿死,也不能让父母饿死! 你看这样中不中? 您让人把衙门里要采买的柴米油盐,列个单子,再把银钱给俺们。 俺们闲着也是闲着,乐意白跑腿帮您采办,保证让衙门里的老爷们吃喝不愁!” “俺们哪也不去,就在衙门外等着您回话! 啥时候撤了洋捐、放了百姓,俺们自然会回乡种田,老爷们该干啥干啥!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要是洋人觉得没商量,我们就把教堂也围了! 老百姓缴不上洋捐横竖都是个死,不撤洋捐我们就没打算回去,要死大家一起死算了!” 于守林嘴上说“有劳有劳”,心里却骂了郭修安一千遍的“刁民无赖”! 当伏阳百姓的万民书,送到东岗教堂的时候,里莱德正在和传教士商量,如何处理李泰栓撞死在寨门上的事情。 这几天教堂一直把眼睛盯着三家营的李家,等着李家人来提要求。 里莱德听完官差的禀报,万民书看都没看,便断定这是李家拿抗捐要挟官府,让官府给教堂施压索要赔偿。 里莱德冷笑着说:“三家营人学聪明了,让衙门出头,还不是被洋枪吓住了?” 里莱德一口回绝了县衙的要求! 他让官差带话给县衙:如果伏阳官府没有能力驱散围衙的“反民”,他可以立即派洋枪马队进城“帮忙助剿”,以解官衙之围! 教堂拒绝撤销洋捐,而且嚣张的要进城助剿的消息传来,围衙的百姓怒火中烧。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郭修安提议围了东岗教堂,逼着里莱德答应要求,社长们却没有一个人呼应。 一年多前神拳会众围攻教堂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洋枪的威力和对老百姓的震慑,还挥之不去。 如今老百姓围衙抗捐,大不了忍饥挨饿,但如果围了教堂,惹怒了这帮浑不愣的洋人,会不会丢了性命,真的难以预料。 牛恒山硬着头皮对郭修安说: “修安哥,你是百社之首,留在县衙跟于奸臣周旋吧,我带人去围东岗教堂!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牛家庄的乡亲,以后就麻烦你多照应一下!” 郭修安问:“恒山,你不怕教堂的洋枪?” 牛恒山说:“这不是怕不怕的事!主要是我去了,被洋枪打死没啥大不了的!要是你去了有个三长两短,咱就没有主心骨了!” 郭修安说: “兄弟,咱不能抱着一股子热血逞英雄! 姓于的再奸猾也是属兔子的,你扛着这块匾盯在县衙门口,就没人敢动你一个手指头!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教堂那边还是我带人去!洋人也是娘生爹养的,在咱们自己的地界上,他们不敢不问青红皂白,就一枪把我打死的!” 社长们都劝郭修安不能莽撞。 郭修安说:“三家营的父老乡亲跟我一起去,你们跟在俺们后面壮壮声威就行! 三家营人只要没死光,你们就不能开溜!” 就这样,郭修安带着三家营人连夜围住了东岗教堂。 里莱徳怎么也想不到,老百姓真的围住了东岗教堂的大门! 里莱德接到寨丁的报告的时候,还以为是李泰栓的亲族来兴师问罪的。 寨丁说来的是三家营的郭家族人,领头的叫郭修安。他们既没有砸门也没有攻墙,只是隔门喊话要里莱德撤销赔偿要求。 里莱德更纳闷了:去年郭修安他爹死了,自己还让韩皮匠去吊丧。 这次郭修安却反过来带人围了教堂,不提死人的事情却要教堂撤销赔偿。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拖着长辫子的中国人了。 “钱比命重要!这个郭修安也不例外!” 里莱德得意的对寨丁说: “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那就冷一冷他们再说!” 郭修安在门外叫了半天门,教堂同样没有一个人应声。 正在他口干舌燥的时候,教堂采买的柴米油盐菜蔬正好送了过来。郭修安对送菜的说给他们就行了,银钱教堂会照付的。 他还特意对送菜的说:“明天继续送啊!” 送菜的以为他们又要围攻教堂,早就吓的尿了裤子,丢下菜车一溜烟跑没影了。 郭修安将菜米折算成银两,隔着墙扔进教堂。 然后让围堂的百姓便在教堂外埋锅造饭,然后敞开了肚皮可劲吃! 第16章 围衙(3) 教堂日常采买被郭修安在门外截了胡,中午就没了吃喝。教堂里的粪车也被堵在里面也出不来,一时间教堂里面臭气熏天。 掌管日常吃喝拉撒的采办为了保住差事,把郭修安和周总兵的关系,也跟里莱德抖个干净。 采办信誓旦旦的说: “没有总兵大人撑腰,郭修安他一个小小的族长哪敢犯上作乱、起兵造反?” 采办的话让里莱德心里一激灵: 在整个伏阳,总兵周世平是唯一没把东岗教堂放在眼里的人! 这次郭修安围了教堂,说不定就是周世平暗中授了意! 里莱德让寨丁和马队不要轻举妄动。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耗到傍晚时分,里莱德终于决定与郭修安“隔墙谈判”。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郭族长,我一直都很尊敬阁下,早就想和你成为朋友,却一直未能如愿! 你今日带人围了教堂,肯定不是来交朋友的吧?不知道教堂哪里得罪了郭族长?” 里莱德站在寨楼上问。 “主教大人,咱俩本来既无私仇也没私怨,你传你的教,我种我的地,井水不犯河水! 但最近你得罪了全伏阳的老百姓——你要的赔偿,被官府摊牌成了老百姓的洋捐! 烧你教堂、打你洋人的神拳会,去年已经被你的洋枪打死了! 俺们这些农民既没招你也没惹你,凭啥要给你赔钱? 神拳会因为在你这里吃了亏,回去拿老百姓撒气,打死的人、烧的房子哪个赔给我们?” “我今天只是个代表被你摊派了洋捐的老百姓,来要求你撤回赔偿的! 我们已经把伏阳所有的衙门,围了四天三夜,县老爷已经答应了!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他说只要你答应撤回赔偿,官府便不再征捐,我们就立马解围回家!” “但县衙说请不您、劝不了您,那我们就自己来劝你请你! 如果你要来硬的,我们就用手里的锄头木叉,把你的洋枪马队打回去!” 郭修安不卑不亢的答道。 里莱德又问: “你们真的是为了洋捐来的吗?钱真的比命还重要吗?” 里莱德本来想问是不是他撤了赔偿,三家营就不会拿李太栓的事找教堂的麻烦。但想想说的太直白会节外生枝,便拿“钱”和“命”说事。 郭修安以为他拿百姓的命和洋捐说事,想都没想说: “缴不上洋捐一样被官差逼死,现在钱当然比命重要!” 百姓抗捐的第六天,里莱德和于守林终于同意跟守望社长们面谈。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谈判地点既不在东岗教堂,也不在伏阳县衙,而是选在了十家镇的山西会馆。 十家镇这天人山人海,大街小巷挤满了抗捐的乡民和围观的百姓。 山西会馆把谈判地点,直接设在大拜殿的关公雕像前。会馆集合了所有商社的护卫队,手持刀枪在会馆内外维持秩序。 谈判从一早开始,来来回回一直谈到掌灯时分。 东岗教堂最终妥协了,里莱徳收回伏阳府的赔偿要求。 教堂撤了梯子,府衙也没有理由再征收“特别洋捐”。 因为拳乱死伤的百姓和烧掉的房舍,由各村寨自行抚恤和修缮。 这次被抓的“拳首”们,在县衙开堂公审后,如果确实没有参与围攻教堂一事,一律释放。 而各村寨也必须劝诫民众,不得无故骚扰教堂、为难教士和教民,违者严惩不怠! 当然,让步也是必须的。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对伏阳县几处烧毁的教堂,由县衙出门负责作保,对应的里正和族长负责修复。这也是对地方的惩戒和对教堂的补偿! 然后县衙、教堂与社长们三方签字画押,立字为凭。 撤销特别洋捐的消息传出,等候在会馆外的百姓欢声雷动! 围困衙署和东岗教堂的百姓,连夜散去。 轰轰烈烈的“抗捐”事件,以意想不到的胜利而结束! 一直躲在府衙里的商瑞狠狠的摔了茶碗,然后大骂于守林软蛋无能! 而回到县衙的于守林,便急不可耐的处理衙务,狠狠的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县衙的钱谷师爷留下了韩十一,让他顶了包中成县衙采办的空缺,接手县衙的日常采买。 抗捐胜利的消息传回来,三家营的百姓奔走相告,鞭炮齐鸣,比过年还热闹! 一向喜欢张罗事的白郎中,带着村民到村头的老槐树前,蒯着干粮酒饭,犒劳抗捐的队伍!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白郎中恭敬的对郭修安说: “三家营祖祖辈辈想都不敢想,干也不敢干的捅天事儿,被你郭大族长今天干成了!” 韩皮匠说:“今黑儿去我家喝酒!俺们韩家人要好好谢谢你!” 李泰喜也对郭修安说: “长盛还在孝期,我就代他来了! 大侄子,你大人有大量!看在供在一个祠堂的三家祖宗的份上,别恼怨长盛,我老汉代李家人记住你的恩情!” 郭修安赶紧说:“泰喜叔您言重了!要谢就谢这几天跟着我,一起吃苦遭罪的后生们吧!没他们跟我一条心,这洋捐我抗不下来!” 在全营百姓的恭维声中,郭修安回了家。郭白氏破例,杀了一只鸡犒劳他。 郭修安问郭治远这几天家里谁来过。 郭治远说韩皮匠来过。韩皮匠买下了李家抛卖的一顷多地,想让郭治远当买地的中人。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治远说他年轻没有经过事儿,推辞了! 但后来架不过韩皮匠二次登门,虽然他没当中人,还是露了个脸儿,见证了买地卖地的全过程。 在十家镇车马店当伙计的的郭治清,前天也让人捎信儿回来。 郭治清说十家镇有个福建人,正在抛卖镇里的铺面和房产。他和蒯掌柜商量想盘过来,让郭修安进镇拿主意。 “李家呢?” 郭修安最想知道的,郭治远却偏偏不说。 “李家没人来! ——泰栓爷的棺材已经入了土,丧事也办完了!” 郭修安带人围住东岗教堂那天,也正是李泰栓出殡的日子。 李长盛听说郭修安带人又围了教堂,便赶紧催着族人尽快把李泰栓下葬。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李家人面面相觑,个个无动于衷。 李泰喜劝他等等看,即便李家人不抬棺去教堂兴师问罪,也要等上一两天,看看形势会不会对李家有利,再下葬也不迟。 李长盛一看他的话都没人听,便气鼓鼓的说: “现在我这个族长说话不好使了? 那你们都散了吧,想去围衙门还是围教堂,随自个儿便! 不管外面怎么闹腾,我爹今儿晌午前一定要下葬入土!” 第16章 围衙(4) 李泰栓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备好的上等松木棺。 松木棺材好是好,但太重了,没有八个以上的壮汉根本抬不动。 李氏的青壮们嘴上不敢说,但心里都不愿意给李泰栓抬棺——自己撞死的李泰栓煞气太重,抬棺会沾晦气。 而营外来送葬的亲戚都是妇孺——青壮都去城里抗捐了——又是不能抬棺的! 当然,出殡的灵柩并非一定要人抬肩扛。 车拉牛驮也是可以,只是关系到主家的脸面罢了。 李长盛看到大殓后族人不愿意抬棺,便对自家长工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山魁、韩五,你俩去套牛车,把棺木拉进坟地!” 就这样,李泰栓的灵柩被牛车拉进了坟地,潦草的埋了。 山西会馆谈判的前一天晚上,牛恒山找到守墓李长盛。 牛恒山说李泰栓以死鸣冤,也是为抗捐出了大力(立了大功)的, 谈判的时候李家有啥要求,只要李长盛说出来,他们也会一起提给官府和教堂的。 李长盛问牛恒山跑到坟地里来找他示好,是不是郭修安安排的。 牛恒山劝李长盛不要再挑理儿。 李长盛说:“我还是那句话,抗捐的事俺们李家一根毛儿都不沾! 你们也别拿我爹说事儿,李家裤裆里的屎自己擦!” 牛恒山有点恼火:“那你就等着悔青肠子吧!”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抗捐队伍回营的那天晚上,白郎中来请李长盛去村头迎接,又被李长盛干脆利落的回绝了。 白郎中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对李泰喜说: “长盛给我摆脸子没啥,李家要是在全营老少爷们儿面前摆脸子,就有点过了头。 面子掉了以后可以捡回来,这三家营的人心要是散了,怕是再拢回来就难了!” 李泰喜说:“我替他去!” 抗捐队伍回来的第二天晚上,李长有也意外的被“无罪“释放了。 李长有能够被这么快放出来,不过是因为他是三家营人罢了。 李长有的屁股到底干不干净,大家心知肚明,他自己心里是最清楚。 所以李长有一直以为是家里使了银钱,包打听出了力,他是被银两“保”了出来。 李长有进家门的时候,李长盛正在盘算拿几成卖地的银子再去打点包打听。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官府免了洋捐,李家也省了一大笔银子,搭救李长有就更有底气了。 李长有进了家门就嚷嚷:“爹、长盛,我回来了!” 李长盛听到李长有的声音,惊的手里的银子掉了一地: “哥!——你咋回来了?” 李长有豪气的回答: “官府把我放回来了!你哥我现在不是全须全尾的站在你跟前嘛? ——你手里拿着这么多银子干啥? 咱爹呢?” 反应过来的李长盛顾不上答话,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天杀的老天爷,你这回儿把李家拐带惨了!” 读者身份证- 李长盛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这几天家里的变故,跟李长有说了一遍。 李长有听完说:“我的亲爹啊,你死的咋这么不值当啊!” 李长有嚎完他爹,便跺着脚大骂:“包打听这个龟孙儿,心肠太黑了! 这才几天,就讹诈了咱家这么多银子!我明儿个(明天)不找他算账我就不姓李!” 第二天一早,李长有给李泰栓上完坟,就进城直奔包打听家。 往日门庭若市的包家,如今却大门紧闭。 有两三个愁眉苦脸的人,在包家门口东张西望的徘徊。 李长有若无其事的假装上前打听,当知道这几个人为何愁眉苦脸后,他差点踹了包家的大门! 原来乡民围了县衙后,包打听便被堵在衙门里无差可办了。 当听说带头围衙的是三家营的族长后,包打听以为是李长盛带人来了衙门,找他算拿了钱没给办事的账。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包打听赶紧找个僻静的地方躲了起来,再也不敢在县衙里晃悠了。 郭修安进衙跟于守林谈判后,钱谷师爷着急采办粮秣,寻遍县衙也没找到包打听。 钱谷师爷只好把采买的单子和银钱,交给了门外的的牛恒山去办。 但牛恒山哪里办过这等差事,他让给教堂采办过米粮的韩十一去办。 韩十一按图索骥,把衙门需要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肉蛋麦菽脯蔬卤一应所需,采购了一大车交给了钱谷师爷。 钱谷师爷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又看看余下的七两银子,便问韩十一是不是今天城里商号降价贱卖。 韩十一说他以前经常帮教堂采买,去的就是这些到商号。他也纳闷:同样的东西,为啥卖给衙门比卖给教堂贵这么多? 但他也不好多问,便做了一次老缺儿(缺心眼儿)! 第二天,钱谷师爷拿了三两银子对韩十一说: “韩相公,你还到昨天那些商号去!按昨天的单子再买一次,价钱由你去商量! 读者身份证- 要是有余钱就归你,要是钱不够就先欠着,回头我再给你补!” 韩十一采办完,又把一大车东西和剩余的一两银子,交给了钱谷师爷。 韩十一说:“这次是正常的价钱买的,剩下的钱俺不要! 郭族长交代了,俺是给你白跑腿的!” 钱谷师爷不动声色的拿着一两银子,把韩十一采办的事情,仔细跟于守林说了个清清楚楚。 于守林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压住火对钱谷师爷说: “包中成这个龟孙儿真是混账! 他平日里黑着良心,昧老百姓的钱就算了,竟敢还从我的嘴里抢食儿! 二两银子的买卖,让他给我做成十两!这一年捞的银子,比我这个知县都多! 你先找人稳住这个王八蛋,等收拾完刁民,我要抄了他的家! 口口 他平时吃瓦块,到头来屙个砖头还给我!” 果不期然,抗捐的乡民前脚解了围,刑名师爷后脚就把包中成给抓了起来。 钱谷师爷带人抄了包中成的家,竟抄回来一万多两银子! 于守林亲自坐堂,把包中成一顿棍棒伺候后,以“拳民匪首”的罪名被他判了个监斩候,秋后直接问了斩。 使了银钱托包打听办事的人,听说包打听倒了血霉,都跑来包家要钱。 而包采办进了大狱,包家老小吓的连夜逃了。 这些三三两两蹲守在包家门口的人,哪个不是在包打听这里折了钱财,哭丧着脸来要钱的。 李长有这才明白过来:他跟包家门口这些讨债的人一样,也是个冤大头! 李家白白被包中成坑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蒙在鼓里的李长盛,为筹钱又急吼吼的贱卖了一顷多上好的田地! 李长有哭丧着脸回到三家营。他对李长盛说包中成倒了霉,卖地的银子不用往外使了。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李长有反过头来,让李长盛想法儿反悔踢卖的田地。 李长盛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踢出门的田地,放过血的猪羊,哪有反悔的理儿啊?” 李长有说:“讨饭过来的韩家,点了天灯也熬不出二两油!东坡这一顷多地,韩皮匠吞下去能把他噎死! 咱要学学当年咱爹,多少给韩家点甜头,他们就会把地吐回来 ——你现在就去找白郎中!” 李长盛说:“要去你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李长有说:“丢人不丢钱,越过越舒坦!你不去我去!” 李长有拎着酒菜就去了白家。 白郎中赶紧又弄两个热菜,嚷嚷着要给李长有压压惊。 李长有没心思喝酒,直接跟白郎中说要反悔贱卖给韩家的田产。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白郎中听完,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死。他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稳住神。 白郎中说:“李掌柜,这事真不好办! 卖地地契的墨儿(汁)还没干哩,卖家就反悔了,买家也不能同意啊!” 李长有说:“你老在营里是有名望的老辈儿人,面子总是有的!事情好办的话,我也不敢劳你的驾! 这糟心的事情,都让李家赶上了! 长盛年轻性子又急,没有掂量仔细,就着急忙慌的踢了地。 现在我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连根汗毛都没掉! 这事你只管去跟韩皮匠讲清,让韩家自个儿掂量轻重!” 白郎中后悔这次做了中人,管了李家的卖地的闲事。 但白郎中无奈归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置了酒菜去请韩皮匠商量。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两人三杯酒下肚,白郎中就说了李长有要悔约的事情。 韩皮匠倒也不卑不亢:“先生哥,三家营虽大只有你一个明白人! 咱俩今天先不说买地的事儿,好好掰扯掰扯营里的事儿吧!” “三家营除了李家和郭家,白家和韩家都是外姓人。 恁白家是情了家业(继承了别人的家产)落在营里的,俺韩家祖上是讨饭过来的。 在咱营里,啥最金贵?——地嘛! 李家田地最多,韩家一厘地也没有!” “因为没有地,韩家的先人都埋在了乱葬岗,每年清明我上坟连都祖坟头都不知道在哪里! 因为没有地,韩家的壮劳力要么进镇赶车搬货做脚力,要么一年到头做牛做马给别人扛长工! 因为没有地,韩家人只能低三下四的租地种,交了地租田赋也就剩不了多少粮食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为了一把填肚子的粮食,男人当牛做马下苦力,女人没羞没躁……钻棚房! 人要脸树要皮,但凡有一点能过的去,谁愿意去做这些羞躁先人的事儿!” 韩皮匠越说越激动,将韩家女人为把粮食钻棚房的羞先人事儿,都抖落出来! 白瞎子敬了韩皮匠一杯酒说: “读书人常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一个穷字让韩家矮了三分啊!” 韩皮匠缓了口气,接着说: “扯远了,咱接着说买地的事情。 东坡这这一顷多地儿,原来是郭家的祖田! 当年郭家卖给李家的时候,你是乡地; 现在李家又卖给我,你又是中人!”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您比我更清楚啊! 当年我和跟我爹咬着牙,在十家镇钱庄借了银子买地,半道上被李家截了胡。 我田地没买成,但银子出了钱庄的门,“驴打滚”就已经滚上了! 就算是我当天还了,还是多出了十几两银子的利息!” “穷家薄业的,哪经得起这样的来回折腾? 我爹气的一病不起,没熬到年底就死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先生哥你知道吗? 这一顷多地李家现在卖给我,地价跟当年比,整整翻了两番! 这回买地的钱,是俺们韩家人一起拿出教堂赔的十几口人的卖命钱, 又加上在十家镇钱庄里借的‘驴打滚’,东拼西凑才凑齐的!”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为了不节外生枝,也不是信不过您, 我‘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非要郭家小秀才到场。 为啥? 我是怕郭家人以后找麻烦啊! 现在倒好,郭修安回来了倒是啥话没说,李家人刚缓过劲就来又这一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换做你是我,你会退地吗?” 韩皮匠竹筒倒豆子,乘着酒劲连说带问的,给白郎中倒了个痛快! 白郎中被韩皮匠问的哑口无言。 他知道让韩皮匠毁约退地,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白郎中回到家,对儿子白建堂说: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以后做人做事你多学学韩皮匠! 白家什么时候能出这样一个‘光棍’,扬眉吐气才有了指望!” 李长有没想到韩皮匠这次这么硬气,他又腆着脸去找郭修安帮忙。 郭白氏说郭修安去十家镇,没说什么时候回营。 李长盛对李长有说: “郭修安是个老滑头,看着李家遭难倒霉,故意躲一边看笑话的!” 李长有看着黑纸白字的地契,毁约退地一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没过多久,李长有干脆卖了李记酒家,离开三家营到十家镇讨生活去了。 而李长盛始终没想明白: 抗捐,这件怎么看都不可能办成的事情,郭修安到底是怎么做成的?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李家族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清楚: 郭富城家又出了一个能成事的族长!有了田产的韩家,在营里也可以挺起了腰杆! 唯有李家,一步走错步步吃瘪儿! 李家两个踢房卖地的败家子,灰头土脸的埋了老族长,也埋了李家的面子! 第17章 巨镇(1) 郭修安确实是去了十家镇。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充斥在营里营外的奉承话里,总裹着一股子酸味,有意无意的指向了总兵大人周世平,让郭修安很是不舒服。 另外他对“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李家兄弟,更是窝了一肚子火。 正好郭治清说镇上有事要他去一趟,郭修安便赶车去了十家镇。 诗云: 依伏牛而襟汉水, 望金盆而掬琼浆; 仰天时而居地利, 富物产而畅人和。 这首诗写的就是十家镇。 不知道从哪朝哪代起,十家镇便是从京洛到云贵川黔,这条南北传统官道上的重要驿站。 读者身份证- 从伏牛山俯冲南下楚湘,不管是西进川渝还是南瞰云贵; 亦或自荆襄北上中原,不论是西出陕甘还是东赴京汴,十家镇都是必经之路。 从区位上来看,在伏襄盆地这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沃土上, 伏桐河畔的十家镇,如同镶嵌在伏牛山南尾和桐山北麓的一粒珍珠,成为南来北往的商旅行人中转地。 天然的区位优势,吸引着数十省的商贾在此开店设号、追财逐利。 十家镇的商贸,始兴于清初,以伏水河北岸的码头为起点逐渐向北扩展,到了康乾年间已经发展为长宽四五里的繁华市镇。 乾隆朝时,十家镇初设巡检司,嘉庆朝置营汛,咸丰朝设榷关。 “白日千帆过,夜间万盏灯”! 繁盛时期的十家镇,市税常巨万银,位列中原四大名镇之首,更是豫西南名副其实的钱袋子。 “外省人吃肉,本地人喝汤!”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是对占尽天时地利的十家镇,最恰当的评价。 镇上赚钱的生意行当,由晋、陕、鄂、闽的巨商钱号唱主角,本地商号主要以车行马店、饭铺酒肆来跑龙套。 十家镇方圆几十里的机灵人,也纷纷跑到镇上做伙计或脚力。 不管肉汤还是清汤,只要肯下力气喝上一口,也都能养家糊口填饱肚子。 三家营李姓和郭姓人,也有不少在镇上的商号当伙计,韩家人多在码头做脚力。 郭家就在镇上开了一家车马店,李家在芭蕉巷的妓馆也有干股。 郭修安赶着车从十家镇的西南寨门进了镇。 十家镇原本没有寨墙和寨门,所以在咸丰初年被急需补充粮草的捻军,轻而易举的攻陷。 镇内最繁华的瓷器街、骡店街被劫掠一空, 富丽堂皇的山西会馆也被付之一炬,巍峨高耸的迎天楼化为灰烬。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捻军离开后,十家镇元气大伤。 镇里的商会痛定思痛,在捻军离开后便开始抽厘集资修墙筑寨。于是便有了这长十五里,高三丈三的寨墙。 夯实的十家镇寨墙以伏牛山的青石为基,青砖为体筑墙而成; 寨墙外缘三尺多高的围墙,加上以两尺见方的城堞,形成了一道坚实的防守屏障。 寨墙外围三丈宽一丈五深的寨壕,跟环镇的伏、桐水河相通, 构成一道完整的护镇河,也是十家镇的又一道屏障。 除了寨墙,十家镇还修了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及水门,九座寨门及寨楼。 寨墙修好后,商会才发现九门九关冲撞了皇城的九门之尊! 为了避讳,十家镇只好将水门彻底堵死后,便成现在的八个寨门。 九座寨门都修建了高高的寨楼,全部为歇山重顶飞檐挑角;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寨楼下是一丈多高的拱埢门洞,寨门用沉重的巨松叠置而成,上面包镶着铁叶加固。 十家镇的不但寨墙修的好,寨门的名字取的也更有文采诗意。 东寨门叫“迎旭”,南寨门叫“炳文”,西寨门叫“挹爽”,北寨门叫“庆裕”, 东南门叫“文明”,西南门叫“扬武”,东北门叫“承恩”,西北门叫“乾维”, 而水门的名字取的更有诗意——“源流”。 西南向的“扬武”门,是距离伏水河码头最近的寨门。 也是十家镇进出人数最多的寨门,说它是十家镇的门面一点都不为过。 既然是脸面,扬武门城楼也是九座寨门里最气派的那座。 扬武门城楼高三层,远观像一座宝塔,四角上歇山飞檐,四角下悬风铎垂悬,风来铃响。 城楼两侧的城堞上,还设置了两条木雕彩绘的金色鲤鱼,寓意鲤鱼跃龙门之意。 读者身份证- 城门楼与蜿蜒的寨墙浑然一体,森严壁垒、雄浑壮观之意扑面而来; 城楼上的飞檐挑角随风摆动,叮当作响,又多了三分玲珑秀美之活泼。 就连扬武门两侧石柱上镌刻的门联,也别有诗情画意。 上联:扬子江心春水绿; 下联:武陵洞口桃花红。 十家镇的寨墙完工后,镇里的商社和神社组建了一支寨丁队伍。 平时维护镇内治安,战时以牛角号为令,统统上寨把守寨门和寨墙,保护十家镇。 除了防匪御敌,往年夏秋暴雨时节,伏、桐两河水位暴涨,洪水每年都会溢出堤坝漫至镇内,造成街市内涝严重; 而寨墙修好以后,再大的洪水也再未进入镇内,十家镇内涝之苦迎刃而解。 十家镇里有大小商铺四五百家,人口达十万之多。 口口 商号把大小七十二条街巷,横竖三十六条胡同挤的满满当当。 而作为府衙所在地的伏阳城,人口也不过区区五六万人。 十家镇外的伏水河上,整日船舢如梭、百桅如林、千帆竞扬; 码头上下货堆卸如山,镇内车马如潮熙攘鼎沸。 景德镇的瓷器、苏浙的海盐、杭州的丝绸、湖广的大米、关外的皮货,豫中的棉麻、本地的白酒、福建的茶叶, 在十家镇都曾经是响当当的买卖对象。 南货在汉口集散后,装船沿汉水逆流而来。 北货用骡马、骆驼和大车,从洛阳或开封通过陆路运来,全部在十家镇钱货易主。 交易完成后,北货装船南下,南货装车北上。 南船北马,水陆转换就在十家镇完成。 首发&:塔>-读小说 十家镇内的街市胡同,同样可谓泾渭分明: 山货街专营山货,茶市街专营茶叶,瓷器街主营瓷器,铜器胡同专营铜铁器皿, 骡店街皆为骡马大车店,麻花街专门经营小吃食品。 鼎盛时期的十家镇,药材月销售十万余斤,木材日成交千余方,粮食日成交十万余斤。 镇内的四十八家过载行,通宵达旦的装卸货物,才能保证按时完成交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生意也一样啊!” 郭修安感叹道。 当年摩肩擦踵、熙熙攘攘的瓷器街,如今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瓷器街全长虽然只有三百多米,但因为紧挨着伏水河上的南码头,是嘉庆年间最红火的行当。 满街汇聚着官窑、汝窑、定窑、钧窑等各大名窑的瓷品。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从普通的家用瓷盆、瓷碗、瓷碟、瓷盘,到流光溢彩的花瓶古董,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春夏秋冬不分昼夜,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而到了咸丰年间,白莲教起和太平天国之乱席卷楚赣闽浙,南北商路也随之阻断; 而同治年间的捻军之乱,更是肆意劫掠瓷器街,火烧山西会馆,又给十家镇当头痛击。 平复捻军后,经过十年的恢复,十家镇的繁华才迎来第二春。 利润丰厚的茶叶、药材、白酒、棉布、票号,逐渐成为十家镇的当家行当; 而粗重的瓷器、昂贵的丝绸、薄利的粮食、遥远的皮货等行业逐渐萧条。 郭修安二十多年前离镇回乡后,他便很少来镇上;如今再入十家镇,心中不自觉的翻涌着“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豪气。 他不自觉的扬鞭催促,急匆匆的赶着牛车从瓷器街转到骡店街。 骡店街倒是川流不息、热闹依旧,只是难现二十年前的鼎沸之势。 十家镇行会众多,有“十大行”和“十小行”之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十大行即为茶行、药行、酒行、盐行、粮行、棉行、木行、染行、食行、银行,这些都是日进斗金的行当,主要有山西、陕西、湖北、湖南、江西、福建和广东的商号经营。 十小行则是过载行、粉行、铁行、瓷行、烟行、油行、丝衣行、皮货行、山货行、大车行,这些行当中利润丰厚的也大多由外省商号经营。本地人最多也就是经营酒肆客栈、车行骡店等薄利行当。 正所谓:“外地人吃肉,本地人喝汤”! 骡店街的店铺主要是过载行,商号不多,但前店后仓,门面都很大。 过了骡店街就是西茶市街。 茶市街自然都是茶行,福建的红茶、湖南的蒲茶、湖北的帽盒茶,商号栉次鳞比,一家挨着一家。 山西茶商在同治年间重新打通了南北商路,还开辟了“万里茶道”。 茶商直接在福建和湖广圈山种茶,在库伦和恰克图设店贸易,把茶叶生意延伸到了茶山和蒙俄。 而在十家镇,茶行也是近三十年来最赚钱的行当。 过了茶市街就是帽儿胡同。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帽儿胡同也不长但街面宽阔,像一个草帽倒扣在西茶市街,故名“帽儿胡同”。 帽儿胡同只有两家车马店,郭家的“裕丰”车马店就是其中的一家。 当年郭修安被郭敬祖招回三家营后,他就把车马店交给店里的大伙计蒯增林经管。 二十多年来,蒯增林一直是裕丰车马店的掌柜。 三年前,郭修安打发儿子郭治清过来车马店当伙计。 一直经管裕丰车马店的掌柜蒯增林,以为郭治清是来接管车马店的,就悄悄留了一封信,然后卷了铺盖“辞东”了回老家了。 郭修安得知蒯增林辞东后,带着厚礼亲自跑到蒯掌柜的老家泗水街。 郭修安对蒯掌柜说: “蒯大哥你误会了!我让治清这个毛头小伙儿来店里,不是来当掌柜的,而是来给你当伙计的!” 郭修安当着裕丰大车店所有伙计的面,让郭治清跪在蒯增林面前行礼拜师。 口口 郭修安明言,蒯增林还是裕丰车马店的掌柜,郭治清只是店里的打杂伙计! 蒯增林悠不住郭修安的诚意,便答应再在裕丰帮衬几年,等郭治清历练的差不多了再辞东归乡。 为了留住蒯增林,郭修安不但给蒯掌柜加了工钱,还翻倍了年底的红; 他又把蒯增林的妻儿也接到镇上,安排小蒯在车马店当了个跑腿的小伙计。 裕丰车马店的“辞东”的风波,才算翻了篇。 除了在帽儿胡同的裕丰老店,郭修安当年在镇北的十八里铺,还开了个分号。 镇里的老店主要供茶行的船队和驼队,谈商叙意、装卸货物; 而十八里铺的分号,主要招待赶不上入镇落脚的客商和旅人打尖住店、歇息补给。 郭修安把牛车交给门口迎客的伙计,撩袍抬腿便进了前店。 蒯掌柜拿着杆秤,在柜里给郭治清讲秤上的“理儿”(秤文化)。他看到老东家来了,赶紧放下秤杆迎了上来。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郭修安赶紧脱帽拱手说:“蒯大哥你接着教、往下讲!” 老东家不见外,蒯增林讲的就更卖力了: “咱们接着说这杆秤: 满身花纹影如蛇, 空闲日子墙上挂。 千斤万但肩上过, 一五一十不虚夸。 这几句话说的就是咱手里的杆秤。 杆秤不论大小,都是秤不离砣。 秤杆又叫“衡”,上面镶满秤星;秤砣又叫“权”,是按天上的轩辕星表意而来的。 读者身份证- “权衡轻重”这个词说的就是杆秤。 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后,要求天下“一法度衡石丈尺”,也就是要统一度量衡。 丞相李斯按照北斗七星、南斗六星、福禄寿三星组成十六两的秤星。同时定下了十六两为一斤、八两为半斤的杆秤标准。 咱们常说的“半斤八两”就是这么来的。” 郭修安在一旁边听边不住的点头,心里感叹: “把老蒯留对了,要是没有他,这车马店估计早垮了!” 蒯掌柜接着说: “这十六星可是大有讲究:北斗七星代表天罡,主生杀执生死; 南斗六星代表地罡,主生灵执正道; 福禄寿三星代表神罡,主福寿执吉凶。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说的就是这个儿。 从秤头到称尾,头一星叫定盘星。 在不称东西时,秤砣放在定盘星位置,提秤悬空秤杆是平的,俗称‘秤平斗满’。 定盘星代表天上永不可移的北极星,是天地良心的位子,也是公平买卖的起点。 咱们买卖人,到啥时候都不能缺斤少两! 短一两无福,少二两少禄,缺三两折寿,得罪的就是天上或地下的神明。 所谓‘秤上亏心损阳寿,秤平斗满是好人’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第17章 巨镇 (2) 郭修安听的拍手叫好。 他拉着蒯增林说:“蒯大哥您讲讲的句句在理! 做生意跟做人一样,讲的就是‘诚信’二字,先学做人再学做生意,做生意也是做人!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治清你要跟着蒯师傅先学做人,再学做生意!” 蒯增林说:“要说做人,我还要跟东家您学才对!” 郭修安问最近车马店的生意咋样? 蒯增林说近一两年,镇上所有的生意大不如前。裕丰车马店也就是靠着几个老主顾照顾生意,才勉强维持。 最近茶市街一家福建茶号要转让,价格还算公道。 郭治清和蒯增林商量着想盘过来,所以请郭修安来拿主意。 郭修安又问最近镇上茶市生意行情如何。 蒯增林说: “自从伏水河上修了漫水桥,裕阳人便堵了黑龙潭的泉眼,这几年河水浅多了。 前年一个大船在埠口街撂搁(搁滩)仨月没动弹,一船茶叶全发了霉。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河水浅了,现在大船都不敢轻易来十家镇,都停靠在更南边的回龙镇下货,只有小点的船才来十家镇卸货。 ‘老家人’的生意也不如从前了。” 蒯增林说的埠口街,是位于十家镇南二十里的一个集市。 回龙镇在埠口街再南六十里,都是伏桐河边的两个码头。 十家镇上的本地商号,大多都是当年山西移民的后代。 大家为了靠上财大气粗的山西商人,便称山西商人为“老家人”。 郭修安又问福建茶号为什么要转让,有没有暗窟窿要填。 蒯增林说福建茶号,在茶市街的位置还不错。因为茶行不如以前赚钱了,掌柜想转出去抽资回老家。 转让一事是永隆酒家的掌柜余久堂,来搭的桥牵的线。蒯增林也里外打听了一番,茶号生意上并没什么窟窿亏空,只是正常的转让。 郭修安最后问:“要是盘过来,咱们是不是还要重新拜山门?” 塔读@>@! 余掌柜叫余久堂。 他是镇里北瓷器街上的老字号酒楼——“永隆酒家”的东家兼掌柜,也是镇上酒业行会的会首。 余久堂祖上也是山西人,祖祖辈辈在镇上酿酒兼营酒家。 郭修安和余久堂脾气相投,相处也很融洽,走动也最多。 郭修安每次来镇上,必去永隆酒家拜访。 但余久堂亲自登门裕丰车马点,还是头一次! 余久堂抱拳对郭修安说: “修安老弟,你带着村民围县衙堵教堂抗洋捐,整个十家镇商会都服气的不得了! 自古民不敢跟官斗,但你不但斗了,还破天荒斗赢了,赢的更是干脆支棱(漂亮)! 你老弟为老百姓请命,请受我一拜!”说完奉上礼单就开始作揖行礼。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郭修安接过礼单赶紧说: “余大哥高抬我了! 我就是不想听营里的奉承话,才躲到镇上来的。 你要也这样给我戴高帽,那我还不如回三家营呢!” 余久堂说:“老弟,我不是高抬你,是你抗捐也帮了十家镇的大忙! 这次洋捐,十家镇被摊派了一万两千六百多两银子! 如果不是你,我哪有闲功夫到你这儿来喝茶,早就焦头烂额的去筹银子去了!” 郭修安怔了怔的问: “十家镇没有搅进拳乱,这次洋捐十家镇头怎么会摊这么多?” 余久堂摇摇头说: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哪次捐税摊派,十家镇能少的了? 在官老爷眼里,咱十家镇就是唐僧肉,碰到机会能多吃一口,就不会少啃一个牙印!” 郭修安说:“要谢你就谢老百姓,您下回下乡收高粱,多加三分价中不中?” 余久堂哈哈大笑说: “就冲你这句话,今年三家营的高粱,我加五分价!” 郭修安问余久堂镇上酒行生意怎么样。 余久堂说:“十家镇只要码头红火,哪行生意都赚钱! 要是码头上没有船,哪家的生意都吃风屙屁! 郭老弟你出去看看,现在满街的铺子,生意都是老娘舅过生日——一年不胜一年! 酒行还不是一个熊样!”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余久堂自知失言,打住话头说: “不说这些丧气话了!你这一年半载难得来镇上一趟,今黑儿我请客,咱俩好好喝两盅儿!” 郭修安说:“余大哥您平时没少照顾郭家这小店,今天你登门又是客,自然是我做东!” 余久堂不高兴了:“到了镇上你就听我的,想吃点啥、喝点啥直接说,算我犒劳犒劳你!” 郭修安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来十家镇当然是吃您余记的刀削面,喝你余家的永隆统老酒了!” “那就去我的酒馆,吃羊肉刀削、喝永隆陈酿!”余久堂爽快的说。 说起酿酒,在豫西南酿酒行业可谓源远流长!好酒佳酿就像天上的繁星,名目繁多而且层出不穷! 而豫省的酒文化更是礼仪纷多,祝酒辞、敬酒话、劝酒令五花八门!外地人到了豫省,不把你喝趴下,主人就会觉得没有招待好,是及其丢面子的事情。 十家镇也出好酒,尤其以十家老酒最为有名!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十家老酒,天长地久! 这就话自然也不是吹的! 相传酿酒鼻祖仪狄,因酒获罪被放逐中原。 他行至伏桐河畔,口渴难耐而汲河水饮之,顿觉甘冽清润。 仪荻饮罢,连说伏桐之水实属难得的酿酒上品,不用来酿酒实在是太可惜了。 仪狄于是就在河边取水酿酒,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方成! 酒酿好后,开坛酒香十里,十家老酒自快声名远播! 汉光武帝刘秀,刚刚兴兵复汉的时候,因羽翼未丰而屡遭败绩。 有一次刘秀又吃了败仗,被王莽追撵的连军旗都跑丢了! 狼狈不堪的刘秀路过十家店,饥渴难耐在刘记酒家打尖。 讨论群 店主盛情,捧出陈酿的老酒殷勤招待他。 一坛酒下肚,刘秀疲态顿消,豪情立涨! 他当场借下了酒家的“刘”字酒旗,作为帅旗,然后在十家店招兵买马,重整部众! 在这群十家部众的支持下,刘秀彻底翻了身,最终打败了王莽,夺得天下。 庆功宴上,刘秀感慨万千! 若不是当年借酒壮胆、豪情借旗,他今日怎么可能蟒袍加身、坐拥天下? 看来酒能坏事也能成事,刘记酒家当记头功! 光武帝便御赐刘记酒家为“赊旗酒家”,封店中老酒为“赊店老酒”,并荣登宫廷成了光武帝的“御酒”! 十家店的酿酒作坊和酒家,自此便驰名天下。 千余年间,十家店屡屡焚于战火,刘记酒家早已不复存在,但酿酒这一行当却经久未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随着十家镇的商贸繁盛,酿酒行也成为仅次于茶行的第二大行当。 鼎盛时期有三十多家酒坊和酒家,有“永隆”“正兴”、“红坛”“玉泉”等数十个牌号。 镇上每年酿酒数十万斤,远销豫、晋、陕、冀、楚、湘、越、桂等数十省。 余久堂祖辈在十家镇经营酒坊和酒家。十家老酒数余家酒坊最佳! 余家酿的酒 “晶莹剔透琥珀色,窖藏池酿一径香。 味若幽兰晨花露,杯空酒余香绕梁。” 更有文人墨客慕名而来,饮后赞道:“开坛十里香,醉煞过街人!” 余家的酒是十家镇商贾迎来送往、聚宾宴客的首选。 而永隆酒家更是日日高朋满座,夜夜觥筹交错,生意兴隆不衰!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修安和余久堂正要出门,郭治清却带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余久堂一眼便认出来人姓马,是山西会馆的执事。 两人连忙起身寒暄。 寒暄完,马执事说他有要事禀告郭社长。 马执事奉山西会馆事首祁宗轩之命,到三家营请郭修安进镇相叙。 马执事在三家营扑了个空,便又找到了车马店。 郭修安问祁事首找他什么事。 马执事拿出一个请帖说: “郭社长前日在蔽馆振臂抗捐,鏖战官洋! 您以一己之力帮十家镇数万商民免了洋捐,可谓是功德无量!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镇上商会事首们商议,要在山西会馆设宴相谢郭社长,便派小人前来相请! 不知道郭社长什么时候方便,定下时日,小人也好回复祁事首!” 郭修安施礼相谢后说: “烦劳马掌柜车马劳顿来邀请,郭某实在过意不去。 镇上商会的盛情郭某感激不尽,请马先生带我先行谢过!至于设宴款待,就不敢大肆的叨扰了!” 郭修安谢过了会首们的邀请,但山西会馆事首的邀请在拒绝,就有点不近情理了。 郭修安恭敬的对马执事说:“也请马先生带我回谢祁事首! 如果事首方便的话,郭某明天一早便到贵馆登门拜访,当面感谢祁事首!” 马执事走后,到前堂避嫌的余久堂便急急的赶了进来,问马执事为何事而来。 郭修安便主动说了祁事首的相邀之事。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余久堂听完说:“这个马执事是祁掌柜商号的外柜,在镇上有名的‘光棍’! 看人下菜眼皮子活络的很,人称马老西儿,难得他今天低眉顺眼的对你这么恭敬!”biqμgètν.net 郭修安山西会馆没什么交道,跟祁宗轩不认识更没什么交情。 如今祁事首派人相邀,他有点不知所措。 郭修安问余久堂明天跟他一起去山西会馆见祁宗轩。 余久堂大喜过望,拍着巴掌说: “那我就不推辞了!只要是能跟山西会馆的‘老家人’攀上交情,镇上人都会高看咱儿三分的!” 晚上余久堂在自家酒楼宴请郭修安父子。 酒过三巡,郭修安说: “余大哥,趁着我还没喝多,你先说说福建茶行的事情吧!”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余久堂说要转让的福建茶行叫武夷茶社。 茶社就在帽儿胡同斜对面的茶市街上,五间门面两进院,前店后仓,挂靠在福建会馆。 茶行掌柜姓关,专营武夷山红茶。关掌柜在武夷山有种茶的茶园,在汉口和襄阳各有一个卖茶的茶行。 茶社每年把茶货从武夷山装船沿江而上,除了部分茶叶在汉口和襄阳分销外,大部分都运到十家镇销售给山西商号。 武夷茶社以前是福建会馆的台柱子,老关掌柜还做过福建会馆的首事。 后来山西商人重新打通茶路,将手直接伸到福建武夷山、湖南安化和湖北羊洞楼的茶山。 茶货生意便从原来的各地商贾“各吃一段”,变成了山西茶商一条龙吃独食,福建商会的茶行便开始走下坡路。 最近听说关掌柜在南京新开了一家商号,直接和俄国洋毛子做生意。 关掌柜已经卖了襄阳的分号,这次转了十家镇的茶行后,便回去专心经营南京的新号。 关掌柜委托余久堂找下家,余久堂便想到郭家。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修安敬了余久堂一杯酒说: “镇上的茶行生意不论大小,一直是“老家人”和福建人把持着!一直都是‘老家人’吃干,福建人吃稀。 现在连福建人都要撤资关号,咱们又没干过这行,也不知道水浅坑深的,我觉得还是不接为好!” 余久堂说:“茶行的确不如以前赚钱了! 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比我们酒行要赚钱的多! 再说咱们明天要去山西会馆,只要你能靠上老家人,他们指头缝儿漏点生意过来,你就赚翻了!” 第18章 会馆 (1) 第二天一早,郭修安便亲自备了厚礼,跟余久堂一起去山西会馆拜会。 人们常说,有山西商人汇聚集的地方,便有山西会馆。 全国各地的山西会馆,都是山西商贾同乡“叙寄乡谊、互通商情、协调商务、扶危济困”的商馆。 但山西会馆的当家人,一般也是镇上最有实力的商号的东家或掌柜。 十家镇山西会馆目前的当家人,现在是兼营茶号和钱庄票号的祁宗轩。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茶行自不必说,单说钱庄票号。 靠着山西会馆的实力和信誉,山西钱庄的银票和凭证,可以实现全国通兑。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山西会馆就是山西钱庄票号的金库,山西会馆就是山西金融帝国的信誉保证。 山西会馆无论大小,馆内正殿供奉的都是关公。 所以当地人也把山西会馆俗称作关帝庙。 关公即关羽,以忠义行天下的山西人,历朝历代对他都是推崇备至。 关羽在宋代已经被封王,明代封为关帝,到了清代无以加封,朝廷便在封谥上做文章。 于是到了咸丰年间,关羽便有了长达二十六字的封谥: 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关圣大帝! 这个称号一口气读下来会噎死人的!怎么断句都没错,请您随意发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关羽与孔子并称文武王,与比干并称文武财神。 所以关公自然也就成了山西商人供奉的不二人选。 十家镇的山西会馆始建于乾隆年间,历经乾隆、嘉庆、道光三朝而成。 会馆坐落在镇上最繁华的北瓷器街,坐北朝南遥望伏水河码头。 山西会馆最先建成的是最北边的迎天楼。 迎天楼由四十八根擎天柱拔地撑起,高达十二丈,歇山重檐三滴水,檐廊梁坊雀斗拱。 迎天楼设计清奇,上层楼阁的立柱和回廊设计精巧,浑然天成般的竖立在下层的莲花柱上。 远远看去像悬在空中浮于尘世一般,是难得一见的杰作。 迎天楼建成后曾刻有碑文记载: “迥出霄汉,金碧辉煌,光映日月。置身其上,凭眺宇内,皆在远瞻旷览中。翘首南向,俯视千帆,巍然如登临岳峻,岂不知身在碧云间!”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可惜的是这么一座巧夺天工的伟楼,却早已不复存在! 咸丰年间,捻军攻陷十家镇。镇上的商贾逃进山西会馆避难,最后不得不据迎天楼相抗。 捻军为了泄愤和震慑民心,在强行攻入山西会馆后,一把火了烧迎天楼。 大火少了三天三夜,最后殃及前面的大拜殿,最后只剩一片瓦砾。 同治年间,山西茶贾重新打通了万里茶路,遭受重创的十家镇商贸才逐渐得到恢复。 镇外的码头恢复了舟楫如梭、千船桅帆的局面,镇里的街巷重回车水马龙的盛况。 在远胜于前的大宗茶货贸易的带动下,曾经萧条的十大行和十小行再次繁盛,豫南商贸巨镇再现辉煌。 山西商会为了重拾信心,再展雄风,再次组织同乡商人和各地商号捐资抽厘,重修山西会馆! 这次会馆重新始于同治年间,历时二十六年,耗资近十万两白银而成。 但遗憾的是,曾经的迎天楼却无力同时重建,只留址基待机而论。 首发-:-塔读小说@ 重修后的山西会馆,前窄后宽,分为前、中、后三进院。 从前到后依次是琉璃影壁、戏楼、石牌坊、大殿, 两侧有左右铁旗杆、东西辕门、东西马厩、钟楼、鼓楼、东西廊坊、左右配殿等。 虽有应天楼的遗憾,但重建后的山西会馆,仍然是十家镇最雄伟壮观的馆宇楼群。 同时山西会馆也是山西商贾,彰显商贸实力的一面镜子。 南来北往的商人只要在会馆里外走上一遭,就会毫不犹豫的把生意交给山西商号来做。 眼红不已的福建、江西、湖北、广东等地的商人,也纷纷在十家镇上建了福建会馆、江西会馆、湖北会馆、广东会馆等数十家会馆。但规模却始终无法比肩山西会馆。 郭修安和余久堂来到会馆前的门房,递上拜帖等候消息。 郭修安看到会馆斜对面,新开张了一家“茶馆”。 茶馆虽然只有两间门面,但门前川流不息,生意看来很是不错。 读者身份证- 郭修安问余久堂这家茶楼经营什么茶。 余久堂哈哈大笑: “这不是茶馆也不是茶行,是个大烟馆! 你老弟不是正在找赚钱的生意吗? 现在大烟馆在十家镇是最赚钱的生意,开个烟馆我包你稳赚不赔!” 郭修安尴尬的说:“这种羞燥先人的钱,还是不赚的好!” 余久堂不好接郭修安的话茬,便赶紧转移话题。 他引着郭修安来到山西会馆最前端,一座巨大的琉璃影壁前观瞻浏览。 照壁又叫影壁墙或萧墙。 在华北大地上,不论是乡野农家还是市镇馆衙,只要盖的起正屋围的上庭院,院里必修一面影壁墙。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大户人家的影壁墙用青砖琉璃砌就,须弥歇山、雕心画角; 贫寒庭院的影壁墙便用土胚瓦楞堆成,也是有棱有角,自成一景。 影壁墙的来历,也有一个令人津津乐道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手艺不凡的泥瓦匠叫张守才。 十里八村不管哪家起房盖屋,都会请他去做泥瓦活。 有一次张守才给一个姓赵的人家盖房子,大方的赵家对张有才好吃好喝招待,顿顿饭都少不了鸡鸭鱼肉。 但有一样,赵家只要给张守才做鸡肉,从没把鸡大腿端上桌过。 几次都没有吃到鸡大腿的张守才,心里有点生气: 这家人太精明,鸡大腿留着自己吃,让出力干活的工匠顿顿啃骨头,多少有点不抬举人! 赵家的房子盖倒房脊的时候,张守才悄悄的在房脊的泥瓦缝里,放个手推小车的泥人。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等房子盖好后,泥人手推小车就会把赵家的金银财宝全推到大门外,赵家就慢慢的变穷了。 新房完工后,赵家人先奉上工钱,然后又毕恭毕敬的捧出一个瓷罐说: “张师傅,您在我这里尽心尽力的帮我起房盖屋,自己吃苦受累不说,也没法好好照顾家里的老娘儿。 这十几天我们亏了您的吃食,一直没让您见着鸡大腿! 不是我抠门不让你吃,是我想把它们扣下来,都攒到这个罐里了。 就是想着等到房子盖好了,您带回去捎给老娘儿,表表孝心!” 张守才这才明白,是他的小心眼错怪了有情有义的赵家。 但房子已经盖好,房脊里的泥人是不能再扒出来的,只有想个法子破解才行。 张守才看了看院子里剩余的砖头,想了想说; “赵东家您这宅院盖好了,敞亮气派那是没得说,就是这么大个院子有点空!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大门冲着堂屋正门,财气容易外露,人气也容易外流。 不如把剩下的砖头也用上,在院子里垒个影壁墙吧!” 张守才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和手艺,在大门和正门中间盖了个气势非凡的影壁墙。 张守才心想:“有了这堵墙,小车就推不出大门,主人家也就不会再破财。” 不明就里的赵家人对影壁墙很满意,外人也夸影壁墙既好看又能遮挡门户。 风水先生也跟着胡诌,说新房盖好了肯定会有鬼怪来访。 如果是主家祖宗的魂魄回来了,熟门熟路肯定知道怎么绕过影壁墙; 如果是孤魂野鬼溜进宅子,就被影壁墙挡住,鬼影子就会照在影壁上,自己就把自己吓走了! 有了这个影壁墙,主家以后人财都会平安,越过越旺! 后来人们起房盖屋纷纷效仿,影壁墙就越传越远,渐渐成了风俗。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这个故事真假我们不好分辨,倒是后来成了泥瓦匠教育徒弟的典故: 手艺和良心是工匠的左右手! 手艺人靠双手吃饭,更要靠善心正身,万万不能让小聪明坏了良心! 如果说山西会馆是十家镇的招牌,那么这面先声夺人的琉璃壁照,就是山西会馆的门面。 每一个进出十家镇的人,不一定有机会进入会馆一览前楼后殿的雄壮, 但都可以穿过繁华的瓷器街,一睹琉璃壁照的风采。 山西会馆的琉璃壁照,是仿照皇宫的九龙壁照建造而成的。 壁照高三丈三、宽三丈三、厚达五尺,整个照壁由青砖做基砌框,单檐硬山顶造型。 照壁上部为斗拱和屋檐结构,正脊表面是浮雕外凸的缠枝牡丹与行龙, 两端各有一个卧狮向天而望,正中雕就一个熊狮背驮宝瓶,在楼台阁楼和龙马神兽的簇拥下西向而行。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壁照中间有三幅图案,中间是“五龙捧圣”,左边为“鸳鸯戏荷”、右边为“凤戏牡丹”, 彩釉方砖镶砌而成的画面清雅别致,世人看了皆叹: “一块砖雕好了,给个金条也不换!” 郭修安和余久堂正在看的入神,昨天送请帖的马执事出来相迎。 一番拱手施礼恭维寒暄后,马执事说: “郭社长,祁事首有请—— 我们进去看琉璃壁照的北面吧!北面才是正面,比南面更有意思!” 郭修安回礼后,便从西辕门进了会馆的前院。 郭修安踏进会馆前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两侧由钟鼓楼拱卫的雄伟雕角楼。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在楼前两根高耸入云的铁旗杆下,一位绸衣绸帽的中年人含笑而立,恭敬相迎。 马执事慌忙引郭修安上前,躬身介绍说相迎之人,正是山西会馆轮值首事祁宗轩。 郭修安觉得祁宗轩非常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面。 马执事介绍完,余久堂抢先拱手对祁宗轩说: “祁首事,永隆酒家余久堂随郭掌柜冒昧前来,见谅见谅!” 祁宗轩还礼:“余掌柜,幸会幸会!” 郭修安也拱手示礼:“祁事首,久仰久仰!三家营郭修安冒昧前来叨扰,还请您多多海涵!” 祁宗轩躬身还礼说:“郭社首您太客气了!您不日再次光临山西会馆,蔽馆可谓蓬荜生辉! 祁某未能出馆迎接,失敬失敬!” 祁事首前厅相迎郭修安这个本乡人,已是难得一见。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见面寒暄还这么恭敬,马执事和余久堂都觉得自己对郭修安礼遇不够,之前太小看这个车马店的掌柜了。 寒暄完毕,祁宗轩亲手接了郭修安的见面礼单,让人收了礼品。 然后正准备将郭修安三人请入客室。 马执事却说: “郭社首光临会馆,祁事首亲自到前院迎客,实属难得!ъiqugetv.net 不如让我先给您介绍一下这会馆前院可好?” 马执事自作主张给自己加戏的做法,令祁宗轩心里很是不悦。但当着郭修安的面,他也不好发作。 祁宗轩看了一眼马执事,吩咐道:“你先到去拜殿备茶,我来招呼两位贵客!” 马执事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只好满面尴尬的退去。 郭修安却拘束的说:“惭愧惭愧,惊扰祁首事屈尊相迎!”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祁宗轩含笑而语:“该客套的也客套过了,我正好今天也没啥要紧事,那就先带三位看看这重修的会馆吧?” 余久堂说:“求之不得!”郭修安说:“愿闻其详!” 从会馆前院开始,祁宗轩逐一介绍。 首先是琉璃壁照的正面。 传统的壁照有两种风格:一种是以龙与海水图案为主,由整幅壁面组成一幅完整图案的“海漫式”, 另一种是砖石雕就,菱形或圆形置于中心的“盒子式”。 而山西会馆的这面琉璃壁照,却将这两种风格完美的融为一体。 壁照整幅图案上部以双层竹节框就,下部用金色仰覆莲衬托,依次排列三组照壁盒子。 中间盒子为八边形图案。 左右各有一个阁楼状龙门,门外为鱼尾,门内是龙身,鱼过龙门化为龙;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二龙升腾而上,共戏一只巨大的金黄色蜘蛛,而图案下角饰以两个巨大的蝙蝠。 “蛛”谐音为“珠”,“蝠”谐音为“福”。 这个盒子不但将“双龙戏珠”和“鱼跃龙门”两幅图案,巧妙而又传神的雕就在一起; 而且把“遍地是福”以有趣的图案进行了生动的表达。 左右两个盒子对称的长方形图案。 右侧盒子图案上,是传统装饰的“渔樵耕读”图。 青山绿水之中可见农夫牵牛、渔人撒网、樵者担柴、书生捧读, 而中间是一头威武雄壮的麒麟,正与一只神兽盘旋相斗的“麒麟斗兽”图, 让整幅图案的恬柔之美与钢武之气,反差极大。 左侧盒子图案,上方为“高山流水”图。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乏有文人雅士,立于山崖远视或低俯人间胜景。 而下部是“四狮斗宝”图:四只雄狮上下盘旋而舞,活泼又不失威武!整幅画面动静结合、意境隽美! 第18章 会馆 (2) 画龙须点睛。 如果琉璃照壁的三个图案是龙身的话,那么镶嵌在盒子外侧的两幅隶书楹联,就是名副其实的点睛之笔。 古铜色的楹联的内联为: “经壁辉光媲美富,羹墙瞻仰对英灵。 外联为:“浩气已吞吴并魏,庥光常荫晋与秦。 ”上方正中的楣额为“义冠古今”。 山西会馆敬祀关公,琉璃照壁的楹联,既是对照壁图案的装饰和点睛; 更是对整个山西会馆开宗立意和点题。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听完祁宗轩的介绍,余久堂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尊影壁墙让祁事首这么一讲,真是美不胜收啊!” 看完了照壁,四人转身北望。 在琉璃壁照的对面,两根八丈高的“霄汉铁旗杆”,竖立在两个以青石为基的铁狮上。 旗杆整体拥土铸造而成,上下共五节,顶部立着一个展翅高飞的凤凰,下面缠绕着一条盘曲飞腾的蟠龙。 左侧旗杆蟠龙下面挂着“大义”的铁幡,铁幡下悬挂着“好奇千秋昭日月”的铁楹联; 右侧旗杆挂的是“参天”,铁幡和“英灵万古震纲常”铁楹联与之对照呼应。 两个铁旗杆玲珑壮美、直插云霄,入馆之人无不驻足仰视,叹为观止! 霄汉铁旗杆后面,就是位于会馆中轴线上雄伟的八卦楼。 密码 略显陈旧八卦楼,是山西会馆里唯一没有被捻军焚毁的楼群。 八卦楼高约八丈,全楼以柱础为基; 由二十四根巨柱高高擎起,三重檐歇山顶; 南门北台的一体两面连搭设计,可谓匠心独到。 左钟右鼓二座裙楼簇拥在东西两侧,建筑风格与八卦楼浑然一体; 同样是巨柱高擎拔地而起,歇山重檐顶,二楼中的铁钟、巨鼓清晰可见。 从南往北看,八卦楼一楼为山门。 屋顶为传统的半坡硬山顶;二楼三楼构成歇山重檐,四角飞檐高挑。 八卦楼及钟鼓楼的楼顶,及重檐都是以绿釉瓦饰檐; 灰筒瓦覆面,黄釉瓦勾连成菱形装饰中心; 古朴素雅之感扑面而来。 祁宗轩引着两人来到山门前。 两尊巨大的石狮踞坐门前,左雄持绣球,右雌负抱幼狮。 郭修安说第一次见立于门口的石狮,如此调皮可爱却无半点威仪。 祁宗轩说:“会馆是和气生财的地方,处处要显得人情味十足才行! 要是跟衙门一样,摆两个张牙舞爪的石狮,客商哪还敢来谈买卖?” 三人跨过山门,走进略显逼仄的甬道。 满眼看到的都是用圆雕、线雕、平雕、浮雕、透雕等手法,在楼内的柱木上, 雕就的神话传说、历史典故、文人雅事、吉物祥兽等,形形色色的装饰图案。 郭修安自嘲的说:“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些雕在犄角旮旯的每一个图案,应该都有一个典故吧?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这些雕工刻匠,个个都是一肚子的学问呢!” 余久堂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些匠人个个都是状元!” 祁宗轩说: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读书人满脑袋都是功名利禄,这些雕工的技艺不过是下九流的雕虫小技。 倒是这些大字不识的手艺人,心里因为少了功名之念; 才能沉下心,来琢磨出这些出神入化的工艺吧!” 说话间,三人走过曲径通幽般的山门,来到可容纳万余人的中庭院。 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扑面而来! 从中庭抬头回望,八卦楼的北面二楼是个宽大的戏楼;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上面也是三重檐歇山顶,但结构更加的奇特。 戏楼台口由四根方石柱擎起,外侧石柱各擎起一层歇山飞檐顶; 绝妙的是内侧两石柱上,直接擎起二重歇山飞檐; 而在檐口下端,有接出一层抱厦。 两重飞檐和抱厦层次有序,主次宣明。 三重飞檐、八角高挑,“八卦楼”之命就是缘出此意。 抱厦内悬挂一方巨匾,上书笔锋潇洒,遒劲而不失飘逸的“悬鉴楼”三字; 所以此楼又名悬鉴楼。 “悬鉴”二字,典出《新唐书.魏征传》。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一座戏楼悬挂“悬鉴楼”二字,少了许多直白和粗俗,多了三分婉约和高雅。 在戏台的明间屏风之上,也悬挂着一幅大匾; 上书“既和且平”四个大字。 这四字典出《诗经.商颂》:既和且平,依我馨声。 借《诗经》讲戏曲表演要和谐一致,也巧点“和气生财”的经商之道,可谓雅趣横生。 从北面看,八卦楼的楼顶也是琉璃歇山重檐; 以绿色琉璃瓦覆面,饰以黄绿相间琉璃方心; 南北两侧的戗脊,分以龙戏牡丹和丹凤朝阳浮雕; 正脊中位耸立一座三重檐琉璃阁楼,正脊两段饰以龙吻造型, 两个狮驮宝瓶和十二位足踏祥云仙人,均匀镶嵌在正脊之上;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似有天上人间仙境之寓,更有天人合一共生之意。 在山西会馆,明柱不可无联。 戏台四根台柱上就镌刻内外两联,内联是: 幻即是真世态人情描写得淋漓尽致, 今也犹昔新闻旧事扮演来毫发无差。 外联是: 还将旧事从新演, 聊借俳优作古人。 郭修安细细品味着两幅笔锋遒劲、刻画稳重的行草对联。 他看罢对祁事首说: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搭台唱戏不仅是为了热闹和庆贺,更是为了借古喻今教化世人的! 这两副对联刻在戏台上,真是绝了!” 祁宗轩说:“郭社首也是个爱戏之人?” 郭修安说:“乡下人常说‘宁饿三顿饭,不拉一台戏!’ 乡里没有不爱看戏的人,我也一样! 再说乡下识文断字的人太少了,戏台跟祠堂和土地庙一样,村村寨寨都有。 每年农闲的时候,营里都会请戏班唱戏。 老百姓看戏不但图个热闹,正统的戏文也可以教化乡民行孝从善、宣扬纲常伦理!” 祁宗轩说:“郭社首说的一点都没错! 会馆平时也常请戏班在这里唱戏,除了大伙一起热闹热闹,更多的是为了惩罚那些不尊行规、不守诚信的商号的!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受罚的人要陪着大伙儿一起看戏。 看戏的同时,抬头就看到抱厦里的‘悬鉴‘二字, 就是想让受罚之人明白‘明镜悬于心,神明高于顶’的道理!” 看毕了八卦楼,三人继续向北。 他们穿过可以容纳万人看戏的巨大庭院,来到会馆大拜殿前的月台和石牌坊下。 雄伟的大拜殿,坐落在高高的月台之上,又平添了几分庄严和巍峨。 一中加二配相连的石牌坊,面向庭院立于月台前沿,与悬鉴楼遥相呼应。 如果说无砖不釉的琉璃照壁,以砖雕出彩; 无木不雕的八卦楼,以木雕传神; 那么无石不刻的月台和石牌坊,就是以石刻入画!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月台上的每一块石头上,都布满了用圆雕、沉雕、镂雕、深浅透雕、高浅浮雕等,不同工艺雕就的图案。 既有“五蝠(福)捧寿”、“鹿鹤同春”、“麟凤呈祥”、“鱼跃龙门”和花草禽兽图案, 更有“李白骑鲤”、“八仙祝寿”、“文王访贤”等典故和传说。 最能代表山西会馆石雕艺术水准的,当属大拜殿左右两侧,那以整块青石雕成的巨幅画作! 左侧石雕是典出《旧唐书.褚亮传》,画作是“十八学士登瀛州”图。 整幅石雕以最上的“瀛洲”城堞点题, 十七个学士骑于马上,伴着山溪攀行于盘曲的山道间; 人影马身半隐半现,溪上小桥勾连山水,亭台楼阁犹抱琵琶半遮面。 整张雕画作奇石相间,花草丛生,栩栩如生。 其设计之妙,雕刻之精,令人叹为观止! 讨论群 右侧雕图为“渔耕樵读”画卷。 一条山溪贯穿全图,山溪汇聚的湖面碧波荡漾, 一个渔夫划舟于湖上做撒网打鱼状。 一个樵夫躬身负柴行于桥上, 一个农夫扶犁扬鞭耕于溪边田野, 最精巧的是湖岸房舍里,一个书生端坐窗前捧书高诵。 溪畔间山石参差,湖边禽鹤成群,牛羊觅食, 一副天然的山水田园画,跃然石上! 两幅石雕画作中,各种雕刻技法融会贯通,搭配奇巧,连接精妙, 人物刻画惟妙惟肖,场景勾连呼之欲出。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大殿是山西会馆的主建筑,前为大拜殿,后为大座殿。 大拜殿是商社聚会和祭拜关公之地,大座殿是关公神位所在之地。 大殿位于月台之上,单檐绿琉璃瓦歇山卷棚顶,两层重檐,八角高挑。 殿顶琉璃装饰极尽华贵,富丽尽展。 大拜殿北面就是大拜殿,供奉着会馆主祀神关帝的座像。 二殿本为一体,为显庄重而以栅栏相隔。 如果在大拜殿大宴宾客,也可以屏风相隔,幔布为帘,以消宾客的拘束和对关帝的不敬。 一踏进大拜殿,祁宗轩便引二人到关帝座像前叩拜,然后依次上香祭拜。 跟悬鉴楼相比,大拜殿内的木石雕刻更繁多精致。 连额枋雀替上,都透雕着“八仙过海”、“蟠桃盛会”、“鸿门宴”、“武王入关”等神话传说和典故。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大拜殿内共有十八根巨杉立柱。 立柱皆以红色为底,通体满绘盘柱蛟龙,贴金沥粉,墨线勾鳞,鲜艳夺目。 殿内玲琅满目的悬挂着三十多块,赞颂关公的匾额, 除了历代文人墨客的题就外,主要是镇内外商社的进献。 最大的一块匾额挂在大殿顶棚正中,上书“浩然正气”四个烫金大字。 除了巨匾,还有长联,金字浮雕抱附在殿内各柱上。 北侧两联为: 胜地据河山美轮美奂栋宇津新佳结构, 同人连几席如兄如弟桑梓借叙好情怀。 南侧两联为: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馆宇辟周滨两千里星联之合到此衣冠成雅集, 孰盘开洛社十九郡恭桑敬梓有时樽俎话乡情。 以上两联只是众多对联中的佳作。 大拜殿里的每副对联,都对仗工整,联意隽永,气势磅礴, 把山西会馆“通商信、聚乡情”的寓意刻画的入木三分! 随着祁宗轩精彩的介绍,三人走马观花般的看完整个会馆。 余久堂感叹道:“山西会馆修建了百余年,这要花多少银子啊?” 祁宗轩说:“但就当年一座应天楼,总共就了七十万两银子,悬鉴楼花了十九万两银子! 这次重修,一共花了二十二万九千六百八十四两白银! 全部是镇上的商号,一百多年抽厘筹集的!”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余久堂惊讶的说:“老家人(山西商贾)富甲天下,真是此名不虚啊!” 郭修安说:“一座山西会馆,就见证了咱十家镇的富足和繁盛! 我们跟着老家人也没少沾光,自己开个小店不说; 单说镇上商号的小伙计、码头和街面上跑腿下力的脚力, 大都是本乡人,他们跟着老家人都有口饭吃!” 祁宗轩拱手施礼说:“郭社长仁心宅厚,我们眼里只有钱串,你却心里想着老百姓。 咱本乡人实诚勤快、干活不惜力! 我码头上的货栈里,就有好几个脚力是咱三家营人!” 郭修安回礼说:“跟着您祁首事我放心! 养家糊口不说,还能长长做事见识、学学做人的规矩!”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祁宗轩说:“郭社长说到规矩,其实在整个会馆里,真正值钱的不是这些楼台和殿宇,而是那两块石碑!” 祁宗轩用手指着大殿前面的两块石碑说。 “两块石碑?” 郭修安不解的望着祁宗轩。 祁宗轩说:“咱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殿左侧立着一块七尺高的青石碑,碑文由方正的正楷刻就: 同行商贾公义戥秤定规 十家集镇乃四方客商集货兴贩之地; 年来人稠货聚,期间即有改换戥秤大小不一,衡器不平。 是以合行会社商贾,集头齐聚山西会馆,公议戥秤十六两;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戥秤依天平为准,庶乎校准均匀者,公平无私,俱自遵依 。公议之后戥秤不得私换,违者罚戏三台。 如有异者,具戥秤赴山西会馆校验,不尊者禀官究治。 大清雍正二年。 大殿右侧这块石碑高约八尺,碑文同样由正楷字体刻就: 公议杂货行规碑 本镇之有杂货行由来已久,第以人心不古,规矩渐没。 集我商行公议规程,历剔弊端,斟酌尽善,规矩画一,主客两便。 左详条规,以示不配。 规:卖货不得包用,必要实落三分,违者罚银伍拾两; 塔读@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修安赶紧起身致歉: “我也想起来,当时不知道是祁事首亲临!失敬失敬!” 祁宗轩说:“老族长过世,我于情于理都要去吊唁的。 二位有所不知,我是祁县人,不过内人是汾安人! 我老泰山(岳父)在世的时候曾说过,当年要不是郭青天拿命护了百姓,他是万万度不过那场灾荒的! 当年郭青天血喷刑场,他就是跪地痛哭的百姓中的一个。 郭青天遗骨迁回来之前,他每年清明必会去郭青天的坟前祭拜! 郭青天移归回来,他托人捎话,要我一定代他前往祭扫! 我每年清明前几天,都会到郭青天的坟上祭扫! 只是悄悄的去悄悄的回,没有去营里打扰,还请郭掌柜见谅! 读者身份证- 祁家跟郭家这份恩情,跟生意无关,而是人心所在!” 郭修安没想到郭家和祁家,还有这层渊源。 但他突然想起郭治清以前经常说,“广义和”茶行的客商经常光顾裕丰车马店 原来,这是祁宗轩一直在暗中照顾郭家。 郭修安起身对祁宗轩施礼,他恭敬的说: “郭掌柜请受我一拜! 当年我大哥在汾安的那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仅凭他一人之力,是救不下汾安一县百姓的! 崔九和张顺就不说了,守护义仓的官军,还有后来奔走陈情的灾民,都是功不可没的! 这份功劳都算在我大哥身上,郭家真的愧领不起的! 扣扣 这么多年过去了,祁事首心里惦记着郭家,生意上照顾郭家,郭修安感激不尽!” 祁宗轩连忙把郭修安扶起: “郭掌柜,说感激就言重了! 惦记也好照顾也罢,都是举手之劳。 我去年在三家营,特意细看了你们祠堂前的《治家格言》,有两句话我一直是深有感触!” 郭修安问哪两句话? 祁宗轩说: “一句是‘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 这句话郭青天二十多年就做到了! 第二句是‘与肩挑贸易,勿占便宜;见穷苦亲邻,须加温恤’! 这句话你郭社首前几天挑头抗捐也做到了! 您这也是为民请命,一点都不输于当年的郭青天! 说实话,我们在镇上也都为你捏把汗啊! 但你郭社长做到了! 教堂撤了洋捐,镇上的商号和百姓也少脱一层皮! 镇上百姓很是感激,所以我便请您进镇一叙,借此代表商会对您聊表谢意!” 第19章 茶贸 中午,祁宗轩在山西会馆设宴,招待郭修安和余久堂。 祁宗轩拿出一坛山西的汾酒。 他动情的说:“这是用汾水河水酿的酒,敬一敬流着汾水河血脉的二位贤弟!” 郭修安心头一热:“那我就拿老家的酒,回敬咱镇上老家人对郭家的念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自然就谈到镇上的生意。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祁宗轩说:“说起镇上的生意,自然是让人感慨! 一百多年了,十家镇的商号和会社起起落落,现在还算说的过去! 我在茶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苦辣酸甜都尝了遍! 现在做为山西会馆的守门人,有些话可能不该说! 但今天对老弟你,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祁宗轩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茶虽然排在最后,但也是每天必不可少的。 种茶、制茶、喝茶最早也是咱们老祖宗最先干的。 茶行的祖师是陆羽,他写的《茶经》举世有名。 先说喝茶,讲究的人有茶道,普通百姓是牛饮。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在咱们中原,只要是能泡水的,桑叶、柳叶、竹叶,菊花、槐花、金银花,葛根、苇根、茅草根, 哪怕抓把麦秸秆,都可以当茶叶来泡水喝。 但咱们茶行贩运的茶叶,是专指江南茶园里摘的叶芽, 摘下后经过杀青、烘焙、炒制而成的干茶货。 茶叶这东西,咱们是消遣和解渴,有它五八没他四十! 但天天吃肉喝奶新疆、外蒙人,还有俄国老毛子,他们喝茶是去消腥膻化油腻的,那是一天也离不了。 要是一天不喝茶,他们就觉得浑身的带劲儿。 但北方天寒地冻不产茶叶,只能从江南贩运,于是就有了这茶货贸易。 茶叶这东西,种植和炒制都很容易,最难的是存放和贩运。 茶叶从江南到外蒙和俄国,输运主要靠马驮车运。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传统的陆运线路有五条,其中的四条都绕不开十家镇。 武夷山的帽盒茶在铅口镇装船入长江到汉口,湖南的黑茶由安化运到汉口, 湖北羊洞楼的蒲茶经水路也到汉口,然后都从汉口沿汉水而来,经襄州转伏桐河北上到十家镇。 茶叶到十家镇后从水路转陆路继续北上,又分成四条路贩运。 第一条道从十家镇奔东北走周家口到开封,沿运河再运到津门入朝鲜国; 第二条道从十家镇北上走周家口到德彰北上河北到京城,再北上齐齐哈尔入外蒙; 第三条路从十家镇西上伏阳城,出西峡口沿武关到西安,再经甘肃入新疆驼运到波斯; 最后一条从十家镇北上到洛阳,过黄河入山西到杀虎口,经归绥(呼和浩特)到库伦和恰克图,在那里转卖给老毛子。 现在卖给俄国和外蒙的茶货最为大宗,都是走最后这条行程万里的茶路。 十家镇是水路转陆路的起点,也是万里茶道的七寸之处。所以地位的重要性,那是显而易见的!“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祁宗轩接着说: “做茶货生意的商号,大部分是我们祁县这几家商号。 这几家商号在福建、湖南和湖北的茶山上置地种茶, 炒成干茶后再制成茶砖,走水路运过来,到十家镇转商号自己的驼队运到库伦。 其他商号的茶叶还是江南人运到十家镇,运到十家镇易货过载,再由茶行运到库伦。 官府在镇上设了个厘金局,这可是个肥的冒油的金衙门。 厘金局衙门不大,但老爷却是三品,知府老爷见了厘金局老爷都要下跪磕头。 镇里现在大大小小会馆十几个,建这些会馆的钱都是商号抽厘后攒下的。 重修咱们这个会馆,茶行的厘金就占了一大半! 所以吖,茶行的赚头大得很!”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余久堂不失时机的说: “郭掌柜这次来,就是准备盘下福建商会的一个茶行。今天来会馆,就是想让您给指指路!” 祁宗轩说:“郭掌柜,我劝你现在就不要再入茶行了!” 余久堂闹了个大红脸,祁宗轩也觉得伤了余会长的面子。 他敬了余久堂一杯酒,然后说: “我今天不是故意要驳余会长的面子,而是因为咱们身后供奉的,就是义薄云天的关老爷, 我不能掂量不出‘诚’和‘义’的分量。 我今天劝郭掌柜现在不要再入茶行,原因我会讲清楚的。” 余久堂说他也只是牵线搭桥,这茶行里的道道,还是祁事首心里最有谱儿。 祁宗轩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两位掌柜也都知道,十家镇眼下各行各业的生意,都已经大不如前了。 所谓唇齿相依,不光是茶行,所有的行当都一样! 这一点余掌柜的酒行和郭掌柜车马店,应该都有同感的吧?” 余久堂说:“现在酒行也就赔本赚吆喝——落个买卖人儿!” 祁宗轩说:“镇上生意大不如前的原因很多。 这第一个原因,是这十几年来伏桐河的水位变浅了, 河道也变窄了,码头停靠的船也变少变小了。 大伙儿都说是因为裕阳人堵了黑龙潭的给弄的,其实一个黑龙潭能有多少水,根本影响不了伏桐河的水位。 再说桐水河的源头青龙潭没有堵,桐水河怎么也变浅了? 几年前黑龙潭和青龙潭清淤后,伏桐河的水位也没有涨回来。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河水变浅的原因,其实是这些年十年九旱, 老天爷下的雨没有以前多了,要怪只能怪老天爷啊! 十家镇修桥和裕阳人堵泉眼,其实是眼窝子太浅。 大家只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丢了以诚相待、以义取利的本心,弄了个两败俱伤! 十家镇以前的兴盛离不了一个‘诚义共利’, 将来镇上生意若是衰败了,也是毁在‘失诚无义’字上!” 伏水河的源头黑龙潭,先堵泉后清淤的纠纷,是十家镇妇孺皆知的往事。 事情的缘由,要从十家镇的归属变更说起。 十家镇设立厘金局后,每年抽厘所得的税银,便不再经伏阳县衙和府衙的手,直接进了巡抚衙门。 丢掉这个雁过拔毛的机会,伏阳府衙自然不甘心的。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府衙就以防匪的名义,将十家镇从东边的裕阳县划出,并到了府衙直管的伏阳县。 刚刚恢复元气的十家镇,便成了伏阳府衙的唐僧肉,官府隔三差五就来征捐加税吃上一口。 苦不堪言的十家镇商会为了增收阔利,在镇北的伏水河上修了一座矮矮的石桥,俗称漫水桥。 漫水桥修好后,商船便不能溯水而上到裕阳城的码头, 十家镇的生意倒是更红火了,但裕阳城的商贸很快就一落千丈。 以前十家镇归裕阳县管,大家同饮一河水,有钱一起赚钱,倒也相安无事。 现在十家镇为了一己私利,断了裕阳商会的财路,裕阳商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十家镇不仗义,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让裕阳人喝! 十家镇摔了裕阳的‘碗’,裕阳就砸了十家镇的‘锅’! 干脆咱们把黑龙潭的泉眼堵上,让伏水河断了流没了水,南来的船连十家镇都到不了!”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裕阳商会把事情做的更绝。 他们把十几口大铁锅串在一起,倒扣在裕阳境内黑龙潭的泉眼上, 把黑龙潭的泉眼给“扣”住了,水流自然也就大减。 几年后伏水河和桐水河的水位日渐降低,南来的大船便无法上行停靠十家镇。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十家镇商会,赶紧拆了漫水桥跟裕阳商会和解, 然后又花钱雇人,拆了黑龙潭上的大锅疏通泉眼。 但黑龙潭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前的水流量了。 祁宗轩接着说: “这第二个原因是俄国人抢了茶路的生意。 以前是老家人在武夷山直接种茶,抢了福建人的生意;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现在是俄国人自己在汉口和南京开茶厂,然后拿机器把茶叶压成茶砖, 自己又运到库伦和恰克图,又抢了我们的生意!” “我还听说洋人买茶制茶都是免税减捐的。 从江南运到俄国这一路上,但就厘金都不知道省下多少倍。 咱们十家镇茶行运到库伦的茶货,根本卖不过老毛子, 所以生意做的越大,亏的也越多。 “你们说的关掌柜和他的茶行,我是知根知底的。 关掌柜关了十家镇和襄州的分号,抽资到南京和老毛子直接做生意, 还不是因为十家镇茶行已经不赚钱了嘛!” 祁宗轩的这番话,让郭修安和余久堂如梦初醒。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十家镇茶行的水太深了,要是郭家这个旱鸭子下水, 一个浪打过来了,肯定要全玩完。 余久堂不解:“俄国人的茶叶不经过十家镇吗?他们怎么运过去的?” 祁宗轩哈哈大笑: “余掌柜,你要是有空,跟我去一趟汉口开开眼吧! 现在汉口的江面上停的,都是能出海的大汽轮和冒着黑烟的小火轮! 老毛子用大轮船沿着长江运茶出海,北上京津和旅大,再用火轮运到俄国。 这样比走汉水经十家镇,再转陆路省时还省钱, 他们怎么会走咱们的老路呢?” 我还听=汉口来的生意人说,洋人正在集资,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他们要修的不是会馆,而是一条从汉口到京城的火车道。 将来火车道修好后,上面跑的是冒着黑烟的火车! 从汉口到京城,坐火车一两天就到了!” “一两天就能到京城?” 余久堂差点惊掉了下巴,“就是天上的鸟,也飞不了这么快吧?” 郭修安却在想: “茶货如果不过十家镇,将来镇上的脚力和伙计们靠啥吃饭?” 祁宗轩幽幽的呷了一口酒,烧酒入喉的那团热流,火辣辣的烧心。 他醉眼朦胧的说: “火车我也没见过……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不知道是这世事变化太快,还是咱们在十家镇窝的时间太久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遇良言值万金。 三人边喝边聊,一直聊到日落才散去。 第二天郭修安和蒯增林仔细的把武夷茶行看了一遍。 跟大部分的茶行商号一样,武夷茶行除了门面和后面的一进院子,实在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biqμgètν.net 郭修安便打消了把茶行盘过来经营的念头。 祁宗轩将几包上好的茶叶和两坛汾酒,作为回礼送到了裕丰车马店。 他随礼附上简书一封:“两坛汾酒不成敬,一份乡情送故人!” 郭修安对郭治清说: “以后广义和商号来的主顾,咱要安排的格外周到些, 讨论群 玩玩不能丢了祁掌柜的面子!镇上年节的例礼, 以后也要加一份厚礼,你亲自送到祁家!” 郭修安在镇上住了十几天。 他正准备回营的时候,蒯增林老家的老母亲病故了。 郭修安就派郭致清代他去吊丧,他又在镇上盘桓了数日。 郭治清从泗水回来时,蒯增林送了一些粉面、粉条和粉皮等特产给东家。 郭修安看着雪白滑亮的粉面,吃着爽口的粉条,对郭治清说: “民以食为天!泗水这地方种谷子不行, 种红薯磨出的粉面,做出来的粉条倒是上等货! 等老蒯回来了,你们商量一下,试着先做做‘三粉’生意吧!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等将来上了道,咱这大车店就改行做‘三粉”生意。” 郭修安还特意交代郭治清: “蒯增林在这方面是行家,你不但要给他干股,还要再许他三分红利,千万不能亏待了他!” 第20章 新学(1) 一大早,于花子就在营里唱起了新编的数来宝: 打竹板,迈步走,跟我送客到村头! 大清国,开新政,废了科举新学兴; 郭府宅,了不得,饱读诗书出人才; 郭青天,百姓爱,热血洒在汾安台; 郭相公,也不孬,进城读书开新潮。 今日走,他日归,锣鼓相送学武备!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于花子用数来宝告诉村民们:郭家的小秀才郭治远,要到省城的新学堂读书了! 在村头的大槐树下,挤满了三家营前来送行的乡亲。 韩六特意换了身干净衣裳,一早就套好了车。 他将郭白氏拾掇好的行李铺盖搬到车上,只等着郭修安一声令下, 便赶着大车,把郭治远送进伏阳城。 郭治远穿着郭白氏亲手赶制的新衣新帽,跟送行的族亲尊长一一施礼道别。 郭修安不满的“呵斥”着泪眼婆娑的郭白氏: “咱娃儿去省城读书,是该高兴的事情,你哭个啥嘛!” 郭治远拉着郭白氏的手说: “妈,放了假我就回来,你甭惦记我!” 读者身份证- 郭修安走到郭治远身边说: “娃儿啊,该说的爹都给你说过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好读你的书,别的事你都甭惦记! ”然后手一扬说: “上车!” 一年前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三家营里外都飘荡着浓郁的槐花香。 郭白氏正在院子里拾掇着晒好的槐花,却看到郭治远背着铺盖卷回来了。 郭治远对一脸疑惑的郭修安说:“爹,我不读书了,回来跟着你学种庄稼吧!” 郭修安问好好的为啥不读书了? 郭治远说县学停办了,生员们早就不再读书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原来,就在郭修安进城抗捐的前几天, 朝廷颁布上谕,停了伏阳等十几个县府,五年的文武科举。 以示惩戒这些府县,之前“残害凌虐”洋人传教士的行为。 伏阳县学得到消息后一片哗然,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童生和老秀才, 在学馆里垂足顿胸、痛哭流涕。 百姓围衙抗捐的时候,几个老秀才却不再哭闹, 他们既不聒噪也不出门,个个竖着耳朵在县学里看热闹。 抗捐结束后,掌管县学的教谕说, 朝廷只是暂停了伏阳的科举,而不是停了府县学堂,生员继续开课且待遇照旧供给。 再说伏阳府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考中过进士,停停也好。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五年内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生员在县学便再也无心读书。 教谕望着空荡荡的学堂,对郭治远说: “县学就剩你一个生员了,要不你也回乡自读吧! 每年年底来县学点个卯就行……” 郭治远只好收拾了铺盖卷,回了三家营。 郭修安说:“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你咋着! 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先跟着你六哥下下力,敦实敦实身板再说!” 中元节一过,郭修安便将刚刚收获的新谷子,拾掇了一车, 然后让郭治远送到十家镇上去。 周世平一家早就搬到了十家镇的小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自从朝廷以拳制洋的策略失败后,老佛爷带着皇帝陛下仓皇离京“西狩”的时候, 她便毫不手软的下令清军,调转枪头对义和拳大开杀戒。 彻底对朝廷寒了心的周世平,面对里莱德提出的伏阳府二次赔偿,也气的摔了茶碗。biqμgètν.net 当老百姓围衙抗捐的时候,周世平内心希望他的镇台衙门, 是最后一个撤围的衙门。 这样知府大人就算下令,他也没办法带兵弹压围衙的百姓。 当抗捐胜利的消息传来,周世平长松一口气,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小看了这些老百姓。 对带头围衙的郭修安,周世平打心眼里敬重三分。 三十多年来,他认识的郭家父子三人,虽然性格迥异,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但在他们身上,都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深深的吸引着他。 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周世平一直也没有琢磨明白。 琢磨不明白暂时就不想了! 周世平悄悄的出了府衙,决定到十家镇小住几天。 这个在位于十家镇北天平街的小院,是郭修安当年亲自选定买下的。 小院很平常,距离郭家的车马店其实就隔了两条街,倒是异常的僻静。 周世平在这个小院里住上了瘾,便索性就把顾微尘母女也安置过来。 他自己平素在镇台衙门处理军务,自然也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郭治远轻车熟路的来到周家小院。 顾微尘差点没认出来黑瘦壮实的郭治远,她一边倒水一边心疼的问: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你不是在县学读书吗?一夏天不见,咋就晒成了黑炭头了?” 郭治远笑着说,他已经不在县学读书了, 子承父业现在在家,跟着郭修安种地怃弄牲口。 田里的春谷子、春高粱刚收进家,便特意送些来给他们尝鲜。 周世平打量了郭治远一番后说: “年轻人多流流汗出出力也好! 以前你这个文弱书生,现在都变成壮小伙儿了!” 又过了半个月,顾微尘托人捎信给郭修安, 让他抽空来镇上一趟,有事要跟他商量。 郭修安第二天就收拾点瓜果蔬菜,加上祁宗轩送的茶叶和汾酒,赶着大车也进了镇。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修安戴着草帽,挑着担子进周家小院的时候,周世平还以为是送菜的菜农。 倒是顾微尘一眼就认出来了: “修安,你这身打扮还真像个送菜的挑夫!” 郭修安打趣儿的说:“我今天就是个挑夫,专门给你们送解暑的瓜菜来了!” 郭修安刚一落座,周世平便问郭治远以后准备咋打算。 郭修安挠挠头说: “我想先让他干几年庄稼活,等身体敦实了, 在营里做个社书或来镇上做个买卖,随他选……” 周世平说:“伏阳科举虽然停了,但省城和伏阳都在办新学堂; 朝廷弄新政编练新军,也正在招募新兵。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想办法把治远,送到省城的新学堂读书, 等将来毕了业,干点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郭修安说:“周大哥,我一辈子没出过伏阳! 外面的世道到底是啥样子,我是真的闹不明白。 如果治远有机会到外面见见世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违背了我大哥的遗训!” 周世平问什么遗训。 郭修安说:“我爹临过世的时候,曾拿出一封信, 里面写着‘后世子孙,耕读持家,永不为官‘这句话。 我爹说这是当年我大哥留下的。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现在送治远去新学堂,会不会违背了他的遗训?” 郭修平留下的那封信,周世平一直以为不过是一封很平常的家书, 却没想到被郭家当成了遗训。 周世平思忖了半天后,对郭修安说: “你只是送治远去读书,不是考了功名去做官。 将来治远读了书回来,可以当个学堂的先生, 或者悬壶济世的郎中,这都不违背你哥的遗训!” 周世平这么一说,郭修安听了很是释怀。 郭修安说:“只要不违背就中!就是不知道治远有没有那么好的命被选上?” 周世平说:“治远小小年纪已经进了县学,不能因为科举停了就埋没在乡里。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只要你和治远愿意,办法我来想!” 顾微尘留郭修安中午在小院吃饭。 郭修安拿出汾酒给周世平和顾微尘品尝。 周世平只喝了一口,便问这酒哪里来的。 郭修安就把祁宗轩和郭家的渊源,跟周世平讲了一遍。 周世平又倒了一杯酒,然后端给顾微尘说: “微尘,你也喝一杯汾水河酿的酒吧! 公道自在人心,赈灾的事情都过了快三十年了,汾安的百姓还没有忘了咱儿!” 顾微尘端着酒杯,手抖的洒了一桌子。 郭修安安慰顾微尘说: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祁家大嫂也在十家镇,要是不妨事, 不露身份的想跟老家人叙叙旧,我可以引荐引荐! 要是觉得不合适也就算了,我也从来没跟祁家说起你和周大哥……” 周世平不置可否。 顾微尘饮了杯中酒说:“以后日子长着呢,有机会再说吧!” 顾微尘又问起郭治远的婚事。 郭修安说早年给郭治远定了娃娃亲,但女娃娃前几年夭亡了, 后来再没有遇到合适的,就没再定亲事。 顾微尘问了郭治远的生辰八字,她说会留意帮着再张罗张罗。 郭修安也没多想,只是连连道谢。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修安回到三家营,远远的就看到郭治远和韩六正在碾绿豆。 韩六把手里的连枷舞的虎虎生风,郭治远手里的连枷虽然用的磕磕绊绊,倒也十分卖力。 郭修安从儿子手里接过连枷说: “使连枷要靠巧劲儿,你歇会儿,爹来!” 韩六以为惹了祸,赶紧说:“东家,小秀才非要干这活儿,拦也拦不住!” 郭修安说:“不怪你!治远的个头都赶上我了,也该戴上笼头上上磨道了!” 晚上郭修安把在镇上的事情,细细跟郭白氏说了一遍。 关于送郭送治远新学堂的事情,郭白氏没太在意。 她倒是对顾微尘打听郭致远的生辰八字,问的非常起劲儿。 郭白氏纳鞋底的锥子,连连戳中了指头肚两三回儿。 扣扣 郭白氏吮着指头想了半天,突然抬头对郭修安说: “周夫人不会是想把郭小姐许给咱治远吧!” 郭修安听完差点乐了: “你净想美儿事,咱跟周家门不当户不对,哪儿攀的起这门亲儿?” 郭白氏说:“那可不一定!周夫人也是苦出身, 万一她想报大哥当年的恩情呢?” 郭修安也想了老半天说: “婚事不婚事的,咱先不去想。我看周大哥有意想栽培治远, 那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儿子去念洋学堂! 现在世道变了,孩子能出去见见世面,比在营里窝一辈子强!”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转眼到了中秋节。 郭白氏和往年一样,备了一筐大枣、柿子、秋梨、核桃、花生、油果跟一盒月饼, 外加一袋黄澄澄的小米,她拿给韩六说: “他六哥,这些吃食都是你帮咱种的, 你也拿回家去点儿,一家人过个团圆节吧!” 韩六把月饼拿出来,谢过郭白氏说: “三婶儿,这些精贵的吃食俺可不能要。 拿回去会把娃娃们的馋虫勾出来,长大了怕要好吃懒做!” 韩六又对郭修安鞠了一躬,蒯着装吃食的筐回家了。 中秋团圆夜,郭白氏特意备了点酒菜,郭修安让郭治远也拿个酒盅喝一杯。 塔读@*~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董永若是地下有灵,知道宝学监把他变成蛐蛐,估计要掀了棺材板!” 除了这些能显示旗人身份的爱好,宝琪还特别喜欢给学生们训话。 他训完话还不过瘾,便开始打学生屁股! 宝琪上任不到一年,就把武备学堂的学生们,用军棍挨个揍了个遍! 教习长看不下去了,悄悄进言劝阻。 宝琪振振有辞:“军校学生哪有不挨军棍的!不打的皮糙肉厚,算什么兵勇?” 在武备学堂,郭治远有两个要好的同乡。 其中的一个叫余复业,是十家镇富裕商贾家的孩子。 余复业因为调皮捣蛋,隔三差五的被宝学监挑毛病打屁股。 郭治远虽然是个乖娃娃,但也跟着余复业没少吃吃瓜落儿。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第一次瓜落儿是刚入学不久。 一天早训后宝琪在操场上训话,拿学生们的方言说事。 操着一口京腔的宝琪说: “你们这些南腔北调的汉人,笨的连个京腔都学不会! 一天到晚说的都是满嘴土的掉渣的鸟语! 我每回听你们说完话,都要拿个大号的挖耳勺,掏上半天耳屎! 若是哪天掏不干净,恶心的我饭都吃不下! 如果以后你们见了我不说京腔,就干脆闭上自个儿吃饭的家伙什儿, 等学会了京腔再跟我说话!” 郭治远的另一个同乡叫杨勉之,出身于伏阳城里的书香门第。 首发:塔.读~小<说 宝琪在上面训话,杨勉之在下面满脸的不服气。 他小声的对余复业说: “咱学监真能装摆! 我给你说宋朝那会儿,咱脚底下站的就是皇城根,豫省话就是京腔! 他也不回家翻翻族谱,对着老黄历查查自个儿的祖宗, 当年还不是照样腆着脸,学说咱们豫省话?” 余复业也嘀咕说: “咋不是哩?要不是当年他们满人占了北京城,小爷我这会儿教他说京腔!” 郭治远怕宝琪听到,赶紧小声对两人打罢说: “白说了(不要说了),白说了!” 首发:塔.读~小<说 他们三人无视宝学监训话,在下面交头接耳。 宝琪的火气一下子起便上来了: “你们三个小瘪三儿,在那里嘀咕啥呢?” 余复业赶紧操着半生不熟的京腔,回答说: “报告学监,我们在说您讲的对,我们三个在下面正跟着您学京腔!” 宝琪一听有学生愿意跟他学京腔,立马转怒为喜, 他连连夸奖余复业聪明伶俐,就连学生的窃笑也没往心里去。 不过后来,宝琪还是知道了杨勉之和余复业嘀咕的内容。 他气的大骂汉人不但太狡诈,还敢对满人大不敬,顺手便治了三人二十军棍。 全班同学因为跟着笑,每人也挨了十军棍!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郭治远第二次跟着吃瓜落儿,是入学两年后。事情的起因是宝学监拿学生的姓氏开刷。 宝学监对学生说: “看看你们的姓儿,个个是‘狗肉包子包褶上——上不得席面儿‘! 不是马牛羊这些吃草拉车的畜生,就是鱼虾蟹那些钻泥打洞的无毛之辈! 你们读书再多也没个屌儿用,终究是成不了天上的龙凤、山里的虎狼。 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新学堂里长长见识, 将来出去能混口饭吃,就是祖坟冒青烟啦!” 这样的毒舌话,打击面实在太大。 不但学生们气的够呛,连学堂的教习们也敢怒不敢言。 特别是教习长谢步瞻,也跟着被辱骂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宝琪涮完学生姓氏没几天,便轮到郭致远、余复业和杨勉之三人担任值日官。 所谓值日官,就是打扫校园和教室的卫生。 值日官除了打扫学生的卫生,还要帮教习和学监清扫舍房、整理庭院。 值日官打扫宝琪的舍房,一向是不敢,也不能打扫他的书房的, 因为那里书房里放着学堂的机密要件。 郭治远三人小心翼翼的忙活大半天,累的腰酸背痛才把宝琪的舍房打扫完毕。 当他们正准备走的时候,书房里不合时宜的传来了“七仙女”低声婉唱,还有“董将军”们的脆声相和。 余复业和杨勉之蹑手蹑脚的来到书房门口,黄雀和蛐蛐的叫声听的更清楚了。 两人相视一笑,杨勉之便心领神会的把郭治远支出去打水。 余复业拿出挖耳勺儿,在书房的门锁上拨弄了一会儿后,他便轻而易举的打开了书房的门。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郭致远打水回来,在房舍里没有看到余、杨二人。 他以为余杨二人又捉弄他,趁机溜回宿舍了。 郭治远正准备也回去,却听得学监的书房一阵噪杂。 他这才知道是两人犯了忌讳,偷偷溜进来宝琪的书房! 郭治远吓的满头冒汗,他知道这两个家伙喜欢惹事生非, 要是不赶紧把他们拉出来,指不定有出什么岔子! 郭治远刚推开书房的门,一只鸟便“嗖”一声从他的头顶飞了出去,一眨眼就没了影踪! 而余、杨二人正盯着鸟儿飞出去的方向,脸色煞白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原来,余复业进了宝琪的书房后,想到宝琪对他的羞辱,一时间便顽性大发。 他直接跑到鸟笼前,捏着鼻子压着嗓子开始学猫叫,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把“七仙女”吓的在笼子里扑楞半天,最后缩在角落里再也不叫了。 杨勉之则在书房里找蛐蛐。 他想看看宝学监二十两银子一只的“董将军”,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杨勉之踅摸了半天,终于找到蛐蛐罐, 他打开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宝学监的“董将军”, 跟他在田间地头里,捉的蛐蛐有什么不同! 杨勉之实在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不打紧,直接吓的“董将军”一伸腿,从罐中蹦了出来! 杨勉之赶紧去捉蛐蛐,哪想到蛐蛐三跳两蹦,便跳到余复业的肩上。 杨勉之一个空心巴掌按在余复业的肩上,却又扑了个空。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董将军”这次直接蹦到鸟笼里! 笼子里本来就瑟瑟发抖的“七仙女”,对来犯之敌便顺嘴一叼, “董将军”就被黄雀儿叼在嘴里了。 余复业一回头,才发现杨勉之正傻傻的看着他。 余复业问:“你在我背后一惊一乍的弄啥哩?” 杨勉之指着鸟笼,语无伦次的说:“蛐——蛐——,七仙女——” 余复业扭头看到鸟笼中的黄雀和蛐蛐,也快吓尿了。 两人赶紧打开鸟笼,想从“七仙女”嘴里解救“董将军”。 而笼中的黄雀儿不待余复业伸手,便放下“董将军”飞出了鸟笼。 两人一看“七仙女”也跑了出来,赶紧又来捉鸟。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几个来回下来不但没捉到黄雀儿,也把书房弄得乒啪乱响! 就在这个凌乱的时刻,郭治远却适时的推开了书房门。 “七仙女”瞅准机会,“嗖”的一声逃出了天外! 杨勉之再回头看看鸟笼中的“董将军”,也早已缺翅少腿的一命呜呼了! 三人闯了大祸! 他们赶紧关了鸟笼、放回了蛐蛐罐,锁了书房门后溜回了宿舍。 惊魂未定的三人在宿舍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对策。 余复业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咱仨儿赶快逃命吧!” 三人简单收拾完包袱刚走到门口,就被来巡查的教习长堵个正着。 谢步瞻见三人神色慌张,知道他们又惹事生非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不禁问的郭治远,一会儿便竹筒倒豆子般, 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谢步瞻听完,叹了一口凉气说: “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你们跑了算怎么回事? 再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又能逃到哪去呢? 都老实在宿舍待着,这事我来处理。” 谢步瞻命教习先打每人二十军棍,然后关了禁闭。 谢步瞻赶紧来到戏院,他找到宝琪,把事情简单了跟宝琪耳语说了一遍。 宝琪听完,把手里的茶碗摔了粉碎,然后怒气冲冲的罢了戏,赶回学堂。 宝琪铁青着脸,看了看一片狼藉的书房,然后让谢步瞻把教习们都叫来, 首发:塔.读~小<说 他拍着桌子,足足把教习们骂了半个时辰。 散了教习们,宝琪问谢步瞻应该怎么处理三个捣蛋鬼。 第22章 留洋(1)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宣统元年的冬天,留洋归来的郭治远回到三家营。 站在营前的老槐树前,郭治远发现,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除了老槐树上多了几顶老鸹窝,五年的时光,根本没有在三家营留下任何烙印。 或者说五年的光阴,三家营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郭治远想在进营之前,再理理自己思绪, 分辨一下外面的世界和眼前的三家营, 到底哪一个是幻,哪一个是真! 从再次踏回中华大地的那一刻起,郭治远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常常想起唐代李沁的《枕中记》,卢生借吕翁的青瓷枕一梦荣华,醒来连锅里的黄粱粥都未熟。 郭治远也扪心自问:他是不是书中的吕生?借青瓷一枕游学东洋,如今梦醒归来再食黄粱? 从东洋到省城,从省城再到三家营,他觉得如同穿梭在倒流的时光里一样。 五年的求学经历,彻底颠覆了他的心智和认知,让他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作为豫省首批官派留学生的一员,郭治远在离船登岸, 踏上东洋的那一刻起,就如同进了大观园刘姥姥。 宽阔的柏油马路、干净的难以想象,东京的街市跟东洋人一样,朝气蓬勃。 各式各样的商店和工厂,遍布东京的市町街巷; 即使在偏远郊乡,也不缺新式学学校和书店。 留学生们也经常聚在一起调侃说: “东京的学校,比豫省省城的大烟馆多,东京的学生更是比省城的大烟鬼多! 东京街头的书店,走两步就能遇到,方便程度就像国内的妓院和饭馆!” 郭治远从来都没有想过,东京有这么多刊印精致的书籍和报纸。 他留学的官费,除了应付日常开销,大部分都送进了东京的书店。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但郭治远也有不顺心的事情:走在大街上,他经常被日本小孩尾随在后。 顽皮的小孩对着他的长辫子指指点点,嘴里不断的嚷嚷着“猪尾奴”。 豫省武备学堂的留学生,先在振武学校学了半年的语言,然后再去投考各类军事学校。 只有寥寥无几的优等生,才能有机会被陆军士官学校录取, 去接受最严酷的士官训练,以及最正规的战术训导。 周末没有课的时候,留学生们也常常去听孙先生讲学。 大家说孙先生原本是个了不起的“洋大夫”,后来弃医从政闹“革命”了。 朝廷重金悬赏缉拿之下,他才不得不流亡东洋。 孙先生就住在筑土八幡町,距离振武学校只有两条街。 来的早的留学生说,到东洋来的留学生,如果没有听过孙先生的演讲,就算白来了。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又一个周末,架不住同学们的游说,也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有“白来”, 郭治远也跟着同学们,一起去听孙先生演讲。 不过那天很不巧,孙先生外出未归,没法来演讲了。 于是孙先生的演讲会,就变成了留学生自己的演讲会。 当天的主持人是弘文书院的一位学长,他介绍完当天演讲的论题后, 一个剪了辫子穿着西装革履的青年学生,便立即跳上讲台开始做自我介绍。 第20章 新学(3) 谢步瞻不敢多嘴。 他拱手施礼说:“全听学监大人发落!” 宝琪说:“开除出校的话,就太便宜这几个小畜生了! 这样,先打二十军棍,再饿他们三天,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然后按照私闯禁地之罪上报陈巡抚,发配新疆充军!” 谢步瞻心惊肉跳:宝琪这是要把三个学生往死里整! 谢步瞻赶紧把茶水奉给宝琪,然后劝道: “大人您先息怒! 卑职觉得,咱们是学堂不是军营,值日官因打扫学监舍房而获罪,传出去也有损大人的颜面。 再说了,学堂也没有明确规定您的书房是禁地, 学生因误闯您的书房而发配边疆——这样处理,是不是太重了?” 宝琪指着谢步瞻的鼻子问: “他们是误闯吗?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护犊子!就按我说的办!”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三个学生因为弄死弄飞了学监的玩物,被打的皮开肉绽! 武备学堂的师生们,个个为他们鸣不平! 后来又听说三个学生因此获罪,且被发配充军, 学生们更是群情激愤,纷纷上书宝琪为三人求情。 为了压制这一边倒的舆情,宝琪便把学生们召集起来,训骂了个把儿时辰, 最后他警告学生若再上书求情,一概十记军棍回应! 学生们一看向宝琪求情不管用,便只好联名上书陈巡抚。 他们列举了宝琪辱罚学生、流连勾栏、挟私报复、有辱师表等十大罪状, 然后请求巡抚大人撤换武备学堂的学监,以正视听。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陈巡抚接到学生们的陈情书,当即就把宝琪传去问话。 巡抚大人先给宝琪看了学生的联名折子,然后询问学生上书弹劾他的缘由。 宝琪吓的冷汗直流。 他解释说学生太顽劣,受不了严格管教,便往他身上泼脏水。 陈巡抚说豫省武备学堂首开新设,遴选进来的学生也可能良莠不齐, 如果真有冥顽僵化之辈,或者有个别朽木滥竽之徒,就开除出校几个以正学风。 宝琪说学堂没有教育好学生,他身为学监自然也责无旁贷。 他会立马回去处理好这件事,让学生们安心读书。 陈巡抚把联名折子原封不动退给了宝琪,责令他妥善处理,尽快息事宁人。 学生们联名把事情闹到巡抚那里,宝琪便不敢再锣鼓喧天的把三个学生发配充军了! 扣扣 但他也不想把三人开除出校息事宁人,他要把他们紧紧的攥在手里,慢慢玩弄。 宝琪把三人从禁闭室放了出来,然后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搁置了处理意见。 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凑效。 学生们的不满逐渐平息,好像所有人都淡忘了这件事一样。 两个月以后,余复业和杨勉之给郭治远留下一封信,便不辞而别了。 两人信里说宝琪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迟早不会放过他们。 钝刀子不杀人但折磨人,与其寝食不安的耗着, 还不如主动退学另谋出路,同时也告诫郭治远好自为之。 郭治远忐忑不安的将信上交谢步瞻。 谢步瞻看完,拍拍郭治远的肩膀说: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他们想多了!一只鸟雀和两个蛐蛐,跟你们的前途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或许宝学监已经原谅你们了, 你不要像他们一样胡思乱想,更不能意气用事! 回去安心读书!” 余复业和杨勉之退学后一个月,宝琪便召见谢步瞻。 宝琪说他有了处理三个捣蛋鬼,还有联名上书学生的办法。 悬在头上的刀终于要落下来了! 谢步瞻忐忑的问怎么处理。 宝琪得意洋洋地说:“把这些学生统统发配海外,送到日本国去!” 谢步瞻差点惊掉下巴: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这么绝儿的办法,也只有宝爵爷能想的出来! 原来,豫省为了尽快完成朝廷编练新军的要求, 决定直接从武备学堂选派五十名学生,送到东洋去留学。 官费留洋这件事,到了宝爵爷这里就成了发配海外。 因为充军边疆都不需要耗费国帑,而出国留学,还要大清国大把大把的倒贴钱! 这说明远隔重洋的日本国,是个比大清边疆还要苦寒的蛮荒之地! 宝琪说:“大清是天朝上国,学生要闹事就到蛮夷之地去闹! 把他们统统送到日本国,生死由命!” 谢步瞻按图索骥,把“发配海外”的学生名单报给了宝琪。 宝琪看了一眼名单,发现少了余复业和杨勉之,便问原因。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谢步瞻说这两个学生已经主动退学了,报上去也去不了东洋。 宝琪咬牙切齿的说: “把这两个小混蛋的名字加上去! 人去不了东夷,名字也要送去,就当他们死在发配的路上!” 宝琪说完眼珠子一转,又对谢步瞻说: “他们两个的修金,就不用送到日本国了!” 光绪三十一年底,郭治远等四十八名豫省武备学堂的学生,正式启程到东洋去留学。 郭治远到日本后,先入了东京的振武学校学习步兵科。 两年后,郭治远表现优异,又被选拔到陆军近卫联队实习。 而实习结束后,他又考入东京的陆军士官学校学习。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 阴差阳错也好,命运安排也罢,上天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早晚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 但前提是,你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本心! 第21章 俏变(1) 郭治远在东洋留学的事情暂时放一边,我们再把目光转回伏阳。 闭塞落后的中原大地,就像轮回的四季,让人觉得每天都在悄悄发生变化。 《辛丑条约》签订后,朝廷彻底弛禁了天主教在内地的传播。 在豫西南偏僻的乡村,这些蓝眼睛高鼻梁的洋人,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老百姓遇到也不会再退避三舍,对他们的布道传教,也渐渐见怪不怪! 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围在旁边看热闹,也算是一种消遣。 东岗教堂的变化,从教众的一退一进开始。 教堂赔偿事件结束后,东岗教堂便撤销了教堂佃户,必须入会信教的要求, 但三家营韩姓人退租弃教的风潮,仍然还是阻挡不住。 神拳会的大刀长矛,没有伤到手握洋枪的传教士, 但对付手握锄柄的教民,却如同砍瓜切菜般的肆意屠戮。 逃进教堂的教民,为了保护教堂,又豁出命来与拳民械斗,再一次死伤无数。 而教堂事后口惠而实不至的做法,也彻底寒了教民的心。 韩皮匠一想起这事就禁不住骂娘: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洋人和地主老财一样,都没把穷人当人待! 平时喝穷人的血,遇到事拿穷人的命挡刀枪! 以后就是再拉棍儿要饭,我也不做‘二毛子‘了!” 跟退租弃教佃户相反,那些不愁吃穿的财东和士绅们,却不声不响的信了洋教。 他们在教堂的寨门外,第一次见识了洋枪火器的威力。 伏阳城里,里莱德趾高气昂的索赔敲诈, 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也狠狠的抽在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脸上。 “神拳抵不住洋枪,洋人天上的神仙,肯定比咱天上的诸神百仙更厉害!” “洋枪打死那么多人,最后竟然不了了之! 洋主教还理直气壮的要官老爷赔偿,看来洋老爷才是真老爷!”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只要能攀上教堂这些洋人,受了气搬洋人撑面, 吃官司有洋人撑腰,为啥不信洋教?” 东岗教堂在传教布道上,也在悄悄的做出改变。 东岗教堂也换了新的主教。 跟里莱德热衷“拯救灵魂”不同,新任主教安德利觉得,“拯救灵魂”不如“拯救社会”来的实在。 让老百姓看到实实在在的的好处,自然有人信教入会! 安德利在东岗教堂里面,开设了一个新医(西医)诊所。 诊所里除了妇产大夫丽安娜和两个助产士,新来了一个学过新医的传教士披特廉,也开始坐诊看病; 除了东岗教堂,安德利在伏阳城里也办了新医诊所。 他从国外请了专业的新医大夫过来,一边看病一边教授学生学习新医。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除了医药,安德利又在教堂里办了一所教会小学, 只要是教众的子弟,都可以来读书识字。 伏阳镇衙和府衙,对东岗教堂截然不同的态度, 也让安德利明白,若是手握兵权的府衙不愿庇护, 教堂寨围再高,也无法完全保证洋教士的安全。 安德利主动去镇衙拜会总兵大人,在连吃了几个闭门羹后,不得不另想办法。 这一年春荒最重的时候,披特廉却主动去了三家营。 他要主动登门,造访郭修安。 郭家没人信教,郭修安和东岗教堂也素无往来, 传教士亲自登门,郭修安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披特廉说最近很多三家营的百姓,因为拉肚子到教堂请医问诊。 他怀疑这些老百姓得了疟疾,想来便来营里找找原因,特请郭族长帮助。 郭修安一开始对洋教士的话,并没当回事。 毕竟青黄不接的时候,营里好多人家都断了顿。 老百姓拿来充饥的野菜跟青麦,如果做的半生不熟,拉稀跑肚也是正常的事情。 披特廉连比划带讲的说,这些拉肚子人,也有不吃野菜青麦的殷实百姓。 虽然对披特廉的话半信半疑,郭修安也不好将他拒之门外。 他便把白郎中找过来,问问清楚。 白郎中说,营里最近确实有不少人在拉肚跑稀,大部分是住在营北的韩家人和李家人。 而他开的草药,似乎不大见效,倒是教堂给的洋药很有效。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郭修安这才明白披特廉所言不虚,他便让白郎中陪着披特廉,先去拉肚子最多的人家看看。 白郎中带着披特廉,他们在营里转了半天, 灶间、水缸、水桶和茅厕看了个遍,最后又去了营北的水井查看。 披特廉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郭修安和白郎中确实一个字也没听懂。 还好跟着来的翻译帮忙,郭修安才知道披特廉已经找到了病因。 原来是营里饮用的井水被污染了,而问题的症结,就出在营北的那口水井上。 营北村民们公用一个水井,所有的水桶都能伸进井里打水。 如果有一个水桶上,沾了家禽牲畜的屎尿,或村民吐下的黄痰, 也或者禽畜在井沿上拉了屎尿,都会把井水给脏污了。 这样的水再打回家里吃,自然一人拉稀,所有人跟着跑肚了。 扣扣 白郎中听完恍然大悟:“这么说,不是我开的药不治病,是我治好了又染上了!” 披特廉说疟疾也不难治,中药西药都管用。 但治好的病人如果再喝被脏污的水,就会反复拉肚子。 郭修安赶紧抱拳施礼,他恭敬的对披特廉说: “那就请披大人帮帮忙,开个对症的方子先治病救人,我这就派人清理水井!” 披特廉说除了染病的人要吃药,病人家内屋外也要消毒。 营里的水井更要消毒,就连营里的道路,也要撒撒石灰粉消杀。 按照披特廉开的方子消杀后,三家营里跑肚拉稀的人,果然渐渐少了。 一场潜在的疫病,就这样被洋教士悄悄的化解。 当消杀过的井水准备重新取用时,营里百姓又传言说,洋人暗地里在消杀的药粉儿里加了毒药!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跑肚拉稀没有要了人命,现在喝井里的水则会烂了肚肠! 重新取用井水的那天早上,郭修安特意请来了披特廉, 郭族长当着村民的面,让韩六从井里打了一桶水。 郭修安从桶里舀了一瓢水,对村民们说: “哪个谣言精在营里胡咧咧? 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我先喝这第一碗,要死也是我先死!” “你不能喝!” 说话的是李长盛,“万一井里真有毒,你不是白死了?要喝也是洋毛子先喝!” 村民们大声附和,直接把矛头对准披特廉。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你真的——不能喝!” 披特廉的中国话大有长进。 村民们大哗:“水里真有毒?” “洋毛子真的没安好心讷!” “捶死这个红毛鳖孙儿!” 郭修安尴尬的问披特廉:“水里真的有毒?” 披特廉磕磕绊绊的说: “井水没有……毒药,喝生水……也会拉肚子。 你把这桶水……烧开,我喝……第一碗,你们同去拿……眼睛……看着!” 郭修安悬着的心落了地。 密码 他好爽的对披特廉说:“我跟您一起喝这第一碗!” 第21章 俏变(2) 郭修安跟披特廉一起,同饮烧开的第一碗水。 这碗水让营里的谣言不攻自破,同时又教育了老百姓取用井水基本卫生要求。 郭修安很感激披特廉对三家营的帮助,他心里也不再对披特廉敬而远之。 但他毕竟是一族之长,几年前还带着村民围了教堂,差点与教堂兵戎相见。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能让他立马对洋人放下芥蒂,缔修秦晋的! 人嘛,总是把面子看的很重,郭修安更不例外! 郭修安真正对披特廉和东岗教堂释怀,还要从另外一件事说起。 郭修安的大儿媳郭严氏,过门后接连怀了几个孩子,都小产流掉了。 束手无策的白郎中,悄悄的对郭白氏说: “他大姐,你带着孙娃儿媳妇(郭严氏)找个洋先生瞧瞧,他们或许有办法!” 郭白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带着郭严氏悄悄去找丽安娜大夫问诊。 在洋大夫的“保驾”下,郭严氏这次顺利的怀足了月份,临盆待产。 郭严氏临产那天,郭白氏手里胳膊粗的擀面杖,差点没把她吓死! 郭白氏手里的擀面杖是助产的!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万一产妇生到一半的时候没了力气,两个产婆就一人一头握着擀面杖, 在产妇的肚皮上来回擀,帮忙把孩子“擀”下来! 郭白氏安慰儿媳妇,说郭治清当年就是这么“擀”下来的。 女人生孩子都要过这一关,只要能忍住疼,就能生下来! 郭严氏说洋大夫曾给她讲,等她生孩子的时候, 一定要请丽安娜大夫和助产士过来接生。 年老的产婆不屑地说: “洋女人腰宽屁股大,腿一撇就能生下来! 咱们生孩子还是自己这一套管用! 闺女你放宽心,我接生的娃娃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严氏央求郭治清去教堂请洋大夫过来,生产顺利的话,再送她们回去也一样。 郭白氏拗不过儿媳妇,便让韩六套车去教堂请助产士。 怕处有鬼,痒处有虱! 第一次生产的郭严氏遇到了难产。 两个产婆拿着擀面杖,在郭严氏的肚子上擀了半天,非但没把孩子接生出来, 倒是把郭严氏折腾的,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的郭修安,赶紧又打发郭治清也去教堂请洋大夫。 产婆颤抖着问郭白氏,是保大人还是保娃娃。 郭严氏哭着让产婆一定要保住娃娃。 而不敢做主的郭白氏,便让郭修安拿主意。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郭修安,直接对产婆说: “老六和治清都去有一阵子了,教堂的洋产婆也该到了! 保大还是保小,现在还没到这份上吧?” 产婆回答说:“族长,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 过不过的去都难说,你还是要早拿主意!” 郭修安生气的说: “你刚才还说接生的娃娃,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会儿咋又说丧气话了?” 产婆唯唯诺诺的说:“我没接生下来的娃娃,也有百儿八十的……” 郭修安吼道:“你咋不早说哩?这不是害人吗? 要是真有个闪失,先保大人!”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就在这时,郭治清带着洋大夫急匆匆的进了院。 金发碧眼的丽安娜大夫,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奔产房。 郭修安在后面喊:“洋大夫,保住大人就中!” “郭……先生!你是第一个……提这样……要求的人!” 说话的是跟着一起赶来的披特廉。 郭修安请披特廉到前厅,在那里喝茶等候。 披特廉摆摆手,说就在这里等着。 洋教士解释说,再去教堂的路上,韩六把牛车赶的太快,断了轴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圣母保佑,希望他们来的还不晚! 郭严氏是三家营,第一个去教堂看新医的孕产妇。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如果在生产上搞砸了,不但对不起郭家,更是砸了新医的招牌! 所以披特廉便把大夫和助产士都带来了。 披特廉絮絮叨叨的半天解释,让郭修安心头一热。 他连忙拱手施礼,对着披特廉感谢不已。 披特廉接着絮叨说,他在中国待了十多年,也经常带着助产士去给产妇接生。 遇到难产需要二选一的时候,婆家人往往都要求先保孩子。 只有郭家是第一个要求保住大人的,可见郭修安是难得的开明绅士。 郭修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披大人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亲家公是严家岗的大户; 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场面人,要是因小失大,我怕亲家公不依(不同意)啊!” 扣扣 披特廉说: “郭族长谦……谦虚了! 我知道您……如果保住了……小的,死了……大人, 谁也……不能加罪…在你头上!” 披特廉中国话说的磕磕绊绊,道理确实一清二楚。ъiqugetv.net 的确,难产而死的产妇如果能保住孩子,特别是男娃娃, 娘家不但不会怪罪,反而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披特廉接着说,其实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应该由大夫决定。 不过家里人如果能对产妇进行鼓励,往往也会有母子都平安的好结果! 郭修安听了披特廉这番解释和宽慰,觉得自己以前小看和误解了这个洋教士。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他拿出烟袋,用衣服把烟嘴擦了又擦,满满装了一锅旱烟,然后对披特廉说: “披大人您抽一锅?” 披特廉摆摆手说,他还没学会抽中国的旱烟。 郭修安说:“你要想跟这里的老百姓打好交道,要先学会抽旱烟!” 等待是最漫长的煎熬。 郭修安和披特廉在院子里,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当听到婴儿清脆的啼哭从屋里传来后,产婆第一个冲出来报喜: “族长,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郭修安脱口而出:“不是说要保大人吗?” 产婆说:“大人也平安,还是洋郎中有办法!”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披特廉却说要等丽安娜大夫出来,大人才算真的平安。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丽安娜和助产士一脸疲惫的从产房里出来。 披特廉长出一口气,他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说:“感谢圣母保佑!” 孩子满月摆酒。 严家岗的亲家公严东顺,一大早就赶着大车,送来了半扇子猪肉和几布袋的粮食。 郭修安抱拳施礼后,开玩笑的问: “亲家公你送来这么多米面,是怕闺女在郭家缺吃少穿吗?” 严东顺哈哈大笑:“十里八村哪个都知道,你大族长放下身段,请教堂的洋郎中来救闺女的命! 就冲这件敞亮事儿,我赶头猪来都不过分! 现在提起你老哥谁都眼红,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我也跟着沾你的光,外人比以前更抬举咱儿三分!” 郭修安说:“兄弟你可别误会! 我跟披特廉那是私交,也只是请人家来救命——我前天已经给他送了谢礼。 我是真没想过跟教堂搅稀稠,咱不能因为这点恩惠,就撺掇着族人入洋教忘了祖宗!” 郭修安的话传到教堂,安德利觉得想让披特廉通过郭修安,搭上周世平的路子看来行不通了。 披特廉说搭不上也没关系,至少老百姓开始认可新医,看病求医的人越来越多了。 拯救苦难的世人和宣扬教义一样重要! 没过几天,严东顺又大张旗鼓的给东岗教堂也送去了谢礼。 他还邀请披特廉到严家岗去给村民诊病,一来二去便和东岗教堂搭上了线。 安德利想在严家岗建个小教堂。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严东顺说建教堂没问题,最好能派个会看病的传教士过去,看病礼拜两不耽误。 教堂满口答应了下来。 东岗教堂对三家营和郭家,可谓是“关照”有加。 看在眼里的白郎中,对郭修安说: “修安,你要多留个心眼,洋人多半是冲着周大人去的!” 郭修安当然知道教堂是看周世平的碟子,给他下的菜。 白郎中捻着山羊胡儿说:“教堂不挑明你就装傻充愣,挑明了你就一推四五六!” 郭修安说挑不挑明都不要紧,洋人如果真的为老百姓办好事,他还求之不得呢! 郭修安反过头来对白郎中说: “久叔,要是你们白家不介意和洋教士打搀搀,眼下就有个好事等着你!”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白郎中问什么好事。 郭修安说东岗教堂准备在城里,盖了一所诊病加教授新医的学堂。 披特廉有意让郭修安在三家营,推荐一两个娃娃进城学西医。 郭修安便想到了白郎中的孙子白之铭。 白郎中听完,却连连摆手: “我一个中医的郎中,送孙子进城学新医,这不是臊自己的脸吗?” 郭修安说:“照这你这么说,我送治远去东洋学武备,是不是也打了周大人的脸? 甭管是祖宗留下的,还是洋人送来的,只要学的东西管用就中!” 白郎中的孙子白之铭,确实是学新医的不二人选。 白之铭腼腆的像个闺女,是营里有名的乖乖娃儿。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他从小就跟着白郎中耳濡目染,底子自然是很不错的。 白郎中回家和儿子白建堂商量后,便同意把白之铭送到城里学新医。 披特廉还送了本《圣经》给郭修安。 郭修安大方的接过,等披特廉出了门,他转手便给了郭白氏,让她拿来夹鞋样儿。 第22章 留洋(2) “各位同胞、各位同学大家好! 我叫余中华,出国前就读于豫省武备学堂……” 郭治远本来是冲着孙先生来的,自然对演讲会有些失望,一开始便心不在焉的左顾右盼。 当他听到台上的演讲者,提到“豫省武备学堂”的时候,便下意识的定睛去看演讲者。 “余复业???” 郭治远以为看花了眼,他拼命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挤到讲台前,想确认一下演讲者到底是不是余复业。 余中华在台上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小时,台下的郭治远一直站在那里神游太虚。 至于台上讲了些什么,他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在回去的路上,郭治远还在思索找个问题: “虽然很像,但远隔重洋,余复业怎么可能到日本留学?” 郭治远摇摇头自嘲:“咋可能是他,看来我还是想多了!” “郭治远!” 直到有人拍肩叫名字,郭治远回头才发现,叫住他正是在台上演讲的余中华。 余中华伸出手问郭治远:“还不到一年,你就把我这个老同学忘记了?” 余中华问完,便学了一声蛐蛐叫…… 余中华正是余复业。 当年余复业和杨勉之从武备学堂退学后,便准备结伴去京城投考法政学堂。 因为家里汇来的银票,需要到不同的钱庄去兑换,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两人便约好,第二天在城北的黄河渡口会合,一同赶赴京城。 余复业兑了银两,便去了三元客栈。 三元客栈位于贡院斜对面,虽然不大但既可以打尖,也可以住店。 三元客栈做的伏阳饭菜,那是特别的地道! 早上的胡辣汤和浆面条,中午的荆芥蒜面条和十家老酒, 晚上芝麻叶绿豆面条,配上羊杂汤,口味不是一般的正宗! 客栈的掌柜姓鲍,也是地道的伏阳人。 余复业和杨勉之第一次慕名而来的时候,鲍掌柜的一听口音就知道是伏阳老乡,对他俩儿招待的格外热情。 后来余复业经常光顾三元客栈,跟鲍掌柜自然很是非常的熟络。 现在他即将离开省城,余复业打算在三元客栈住一晚,也算是跟鲍掌柜道个别。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晚上鲍掌柜为余复业设酒饯行。 喝了点酒的余复业,把他满腹的委屈和牢骚,跟鲍掌柜一五一十的说了个痛快。 鲍掌柜听完也跟着义愤填膺: “你们的这个学监,真是个混账王八孙儿!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咱伏阳人吗?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趁年轻,出去闯荡一下也好!” 酒逢知己千杯少,余复业当晚酩酊大醉。 第二天他醒来都快午时了,当他急急忙忙赶到黄河渡口的时候,杨勉之早就过了黄河。 余复业懊悔自己贪杯,耽误了正事失信于杨勉之。 眼看天色已晚,他只好又折回了三元客栈。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鲍掌柜劝他干脆他多住几天,看看黄历择个吉日,再走也不迟。 余复业在三元客栈,一住就是半个月。 这天鲍掌柜跟他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去上海,他问余复业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见见世面散散心,一切费用全包在他身上。 早把赴京赶考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的余复业,就随鲍掌柜去了上海。 上海滩的灯红酒绿,闪的余复业眼花缭乱; 苏浙的佳肴美食,迷的余复业流连忘返; 而租界洋行新奇的洋货,也彻底掏空了余复业的钱袋! 有一天余复业宿醉后醒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头上的辫子没了! 发在头在、发剪头砍!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大清律规定,私自剪了辫子就是造反,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鲍掌柜赶紧买了个假辫子给余复业戴上,然后他开始劝余复业: “假辫子蒙的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事到如今,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六神无主的余复业,赶紧问有什么路可走。 鲍掌柜说:“国内你是待不下去了,我写一封介绍信送你去东洋吧! 我有一个朋友在东洋地界熟,可以帮你在日本寻个学校读书。 只是这留学东洋要花不少的钱,你要赶紧往家里写信,让家里人把银票寄到三元客栈! 我在客栈收到后银票后,就给你汇到东洋去! 出洋的盘费我先帮你垫着……”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就这样,余复业也到了日本。 余中华继续滔滔不绝: “原来鲍掌柜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孙先生! 我跟着几个山东的学生刚到日本,孙先生就派人来接俺们! 孙先生见了俺们说:‘你们都是豫鲁的英才!忠诚朴实、豪爽侠义,我代表同盟会欢迎你们!’” 郭治远不解的问:“你到东洋来,是留学还是投奔革命党?” 余中华说:“孙先生让我一边留学,一边闹革命,两不耽误!” 郭治远说:“如果你不退学,本来也可以公费来日本留学的!” 余中华打断郭治远说:“进武备学堂,当兵吃饷学军事,原本只是我爹的主意,我自己根本就不想去! 当年我爹在山西会馆,跟两个掌柜的喝大酒。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他一回来就跟我说,他堂堂十家镇酒仙社的会长, 在外人看来,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所以他才铁了心要送我到省城,让我开开眼界, 也给他挣挣颜面,至于上什么新学,他才不管呢! 我爹听说我留学东洋,那是给他挣了更大的面子, 二话不说就把银票汇了过来,所以公费不公费我都无所谓!” 郭治远问余复业,读书的学校定下来没有。 余复业说:“你是不知道哇——孙先生才学堪比周公! 孙先生介绍我到弘文书院去学法政,他说年轻人要有‘鸿鹄之志’! 学了本事跟他一起回国,革了满清鞑子的命,我将来就是开国功臣!”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郭治远不好拂了余中华的面子,便陪笑说:“苟富贵,勿相忘!” 余中华说:“下次你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带你去拜见孙先生,介绍你加入同盟会!” 郭治远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根本没把余复业的话当回事。 他后来既没有见到孙先生,也没有加入同盟会。 当郭治远考入陆军士官学校的时候,他才知道余复业已经从弘文学院毕业,回国闹革命去了! 虽然余复业回国了,但郭治远的麻烦却又来了。 宣统元年初,根据中国公使馆的请求, 士官学校将郭治远等三名豫籍学生,关了禁闭。 公使馆说郭治远他们三个是同盟会成员,跟豫省省城的革命党人,撺掇军警造反有瓜葛! 郭治远在禁闭室里一脸的茫然:他没有加入同盟会,怎么就成了同盟会成员?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自从赴日留学后,郭治远根本就没有回过国,怎么会跟省城革命党造反有瓜葛?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清楚,这件事完全是拜余复业所赐! 原来,余复业是怀揣着孙先生的亲笔信回国的。 他到了省城后,就当仁不让的成了同盟会豫省支部的领袖。 他宣读孙先生热情洋溢的信件,然后带着刚刚成立的余生同盟会,准备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 为了游说省城的军警联合起事,余复业说豫省同盟会成员已经遍布军警两界。 就连留日尚未归来的军校生,也有大批的革命党。 只要军警两界振臂高呼,全省军警就会百应而起,豫省革命就指日可待! 余中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拿出了豫省同盟会的成员名单,来鼓动军警。 不想军警们拿到名单,调头就去了巡抚衙门将他们告发,“革命”还没开始就败露了。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衙门照着名单一个个抓人,最后就查到了郭治远。 此事最后虽不了了之,却引起了豫省巡抚的兴趣: 豫省还有这么多留日的士官生! 这些年河南新军迟迟未练不成,除了缺钱,更缺人才啊! 宣统元年冬,郭治远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回国。 他刚到省城,就被豫省练兵公所给“截留”了。 巡抚大人发话了:“豫省官派的留学生,直接留在省城效力,不得下放府州! 给留学生三个月假省亲,假满时把家眷也带回省城!” 在练兵公署登记造册点个卯,郭治远便回伏阳省亲。 他首先来到镇镇台衙门,来拜谢周世平。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治远撩袍端带的给周世平磕头: “谢大人栽培!治远东渡留洋,今日学成归国!当以身报国,不负大人所望!” 周世平连忙扶起他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何况你这一去就是五六年,大清国以后就靠你们了!” 周世平问郭治远留学归来的感想。 郭治远说:“您戎马一生,我今天就班门弄斧了! 现在国内还有很多人,每每提起甲午中日之战,都说堂堂大清输给弹丸之地的倭寇,个个还都不服气! 我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真心觉得大清输的一点都不冤! 就连东洋和俄国在东北那一战,俄国人败的也不冤!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实实在在的讲,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兵素质,东洋军队都远胜于大清; 单就军队的士气精神来讲,就有好多值得咱们学习的地方!” 郭致远把他在东洋陆军连队受训,和士官学校学习的情况。跟周世平详细的讲了一遍。 周世平听完说:“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当初送你去新学堂,看来真是选对了! 看到你学生归国,老夫足慰平生!” 顾微尘看着器宇轩昂的准女婿,自然也是欣喜于心。 唯有一向泼辣的周小姐,却躲在内室羞了个粉面桃花。 郭治远送给周世平的礼物,是一把崭新的自来得手枪和两匣子弹; 送给顾微尘的是一匹洋绢和一副老花镜;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而他给周婉玉带的,却是香料面油和一个精致的化妆镜。 顾微尘问郭治远,他给三家营的爹娘带的什么礼物。 郭治远说给他娘带了一对精细的镯子,给他爹带了几包纸烟卷和一些糖果! 顾微尘让郭治远把那匹洋绢,给郭白氏带回去,她自己只留了那副老花眼镜。 第二天周世平带郭治远,点检尚未训练成型的伏阳新军。 点检完毕,周世平又让郭治远给新军的官长们,上了一堂东洋士官学校的示范课。 回到镇衙,郭治远却毫不客气的说: “岳父大人,您给伏阳新军配的枪弹,还不够东洋士官学校一次打靶用!” 周世平说:“编练新军,要靠大把的银两才能堆出来! 豫省实在太穷了,都快十年了连一镇新军都没练成!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伏阳镇计划编练的一标新军,现在连一协都没练成! 还不是因为缺少枪弹,只能一边裁减旧军,一边整编新军! ——编练新军正是用人之际,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周世平问郭治远后面有何打算。 郭治远说省城的编练公所,让他到新军任职副标统,训练新军; 但他想去陆军小学堂,担任军事教习。 练兵公所说他去陆小大材小用,让他再考虑考虑。 周世平直接了当的问:“是不是当年你大伯的遗训,还有你爷爷的遗言,让他有所顾虑,不愿从军带兵?” 郭治远说:“也不全是父命难违!主要是我自小性子弱,带兵恐怕难以服众!不如做个教习,用东洋所学训练队官弁目,比训练一标新军强多了!” 周世平本来想劝郭治远投身军旅的。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但他欲言又止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点点头说: “到底是留过洋的,看的比我还远。也好!也好!” 周世平又问他和周婉玉的婚事。 郭治远说这次回来就是要把婚事办了,过完年就带周婉玉一起去省城。 周世平没说什么,倒是顾微尘听说婚后两人要去省城,多少有点不舍。 顾微尘一直埋怨周世平,把这个泼辣的大小姐宠坏了,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本想着周婉玉嫁到三家营去,让郭白氏帮着磨磨性子。 不想过了年就跟郭治远直接去了省城,不免又放心不下。 周世平说:“你就是老妈子命,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我看咱这个小辣椒,跟治远倒也挺般配的!” 第23章 新政(1) 静谧的三家营村头。 冬日闲散的村民,围坐在避风的墙根下,就着刺眼的暖阳一边捉虱子,一边听于花子瞎掰活儿。 郭治远收回神游的思绪,牵着马来到众人面前。 黑绸中沿的礼帽,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 郭治远这样的打扮,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首先涌出来的是营里的孩童,他们怯生生而又远远的,看着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洋老爷”。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被村民们撺掇了半天的于花子,搓搓手迎了上去。 而正在晒草药的白郎中,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 他赶在于花子的前面,拱手施礼问客从哪里来。 郭治远连忙脱下礼帽,他给白郎中深深鞠了一躬说: “久爷,我是治远,给您鞠躬了!“ ”几年不见,您老身体还好?” 白郎中把郭治远端详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 倒是于花子大大咧咧的问: “你是来三家营‘支援’那家的?” 郭治远这才明白,是他还没改顺口的伏阳方言闹了误会,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于花子把他嘴里的“治远”,听成了“支援”。 郭治远赶紧用家乡话说: “久爷、花子爷,我是郭家二小子——治远儿,我爹是郭修安啊!” 白郎中恍然大悟: “原来是远儿啊! 你不是去东洋留学了吗? 啥时候回来了?” 郭治远热情的伸出手,他想跟白郎中握一握。 白郎中赶紧把手缩回去:“我两手都是草药渣子,甭脏了你的手。 走!回家!赶紧回家!”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白郎中转头对正在牵牛饮水的韩六说: “老六,先别饮牛了!赶紧回去跟修安言语一声,远儿回来了!” 然后他欢欢喜喜的跑在前面,给郭治远开路, 白郎中逢人就高声喊: “三家营的进士老爷——回来喽! 路人回避——” 于花子看到白郎中抢了他的风头,便招呼晒太阳的村民们赶紧下跪迎接。 郭治远连忙阻止于花子,说他不是什么进士老爷,更不用下跪。 白郎中吹胡子瞪眼睛: “你大伯当年在省城中个举人老爷,回来的时候满营的人都要跪迎!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你都到东洋喝洋墨水了,不是进士老爷是啥?” 于花子对村民说:“洋进士老爷开恩了,但咱儿该跪还要跪,不能坏了老规矩!” 郭治远苦笑着摇摇头,也只好随他们去。 三家营的村民把郭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小孩们嘴里含着“洋老爷”,给的花花绿绿的水果味“洋糖”; 大人们诚惶诚恐的接过“洋大人“,递上来的洋烟,恭敬的捧在手里。 郭修安说:“老少爷们别架拘(拘束)。 不管治远跑到哪洋留学,回到营里都是自家孩子! 来来来,都尝尝这洋烟啥味……” 李长盛点上洋烟,他抽了一口小声问郭治远: 扣扣 “远儿,这洋烟是不是掺了大烟土?要不咋会这么香?” 郭治远解释说洋烟抽起来香,不是因为掺了大烟土,而是洋烟的烟叶是烤出来的; 东洋跟大清一样,贩大烟和抽大烟都是严厉禁止的。 李长盛又问那东洋让不让种大烟? 郭治远说不让抽自然也不让种。 李长盛这尴尬的问题,也让村民们不再拘束,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东问西。 郭修安跟白郎中耳语了几句,白郎中把烟袋锅在碾盘上敲敲,示意大伙儿静一静。 他站在碾盘上说:“远儿刚回来,咱先让他跟他爹妈慰慰儿(团圆团圆)! 今儿黑喝了汤(今天晚上吃完饭),咱们等治远在祠堂祭完祖宗,再给咱们好好拍拍话儿(聊聊天)。 大伙儿说中不中?”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村民们一哄而散。 送走了乡民,郭修安拿着郭治远的洋绸礼帽,仔细的端详起来。 郭治远大方的说:“稀罕(喜欢)就送给你了,我还有一顶!” 郭修安说: “这么好的绸子不做褂子,做个中看不中用的帽子,瞎嘚(浪费)了!” 郭治远哭笑不得: “这么好的绸子,要真是做个褂子,才真瞎嘚了!” 这天晚上的三家营祠堂,比每年的冬祭还要热闹。 郭治远换上了自家的土布褂子,穿上千层底布鞋, 信步走到祠堂三族先人的牌位前,郑重的行礼、磕头、上香。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修安说:“三家营是咱三族的根,祠堂供着咱三族的魂! 以后三族后生们不管走多远,挣下再多的家业,做了多大的官, 回来都不能忘了本丢了根,都要到祠堂拜谢祖宗!” 郭修安刚说完,牛恒山便嚷嚷进了祠堂: “修安哥,我大侄子是咱伏阳府, 第一个出海留洋的进士老爷,回来了也不让我来见见? 治远给三家营挣回来这么大的面子,我牛家庄也要跟着沾沾光嘛!” 郭修安和郭治远连忙上去歉迎。 牛恒山哈哈大笑,他拍着郭治远的肩膀说: “牛叔我跟你说笑(开玩笑)呢!”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开完了玩笑,牛恒山就急切的问郭治远,东洋和三家营有啥不一样的。 郭治远说: “东洋有看不到头的铁路,还有冒着黑烟飞奔的火车! 宽阔平坦的马路,像三家营地里的蚂蚱一样多,洋车在路上跑的飞快! 蜘蛛网一样的电线,晚上洋油灯亮起来跟白天一样亮堂! 东洋的楼房,是一层层往上盖的,想盖几层都行; 东洋的工厂,比大清的饭馆酒楼还多,老百姓做工就可以养活一家人! 东洋的学校,比大清的大烟馆还多,男娃女娃从小都能去上学!” 牛恒山和村民们又七嘴八舌的问: 火车跑起来会不会着火?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轮船一共装了多少个大轮子? 铺铁路用洋铁不怕被撬走吗? 马路是不是只给马走,不让人过? 电线是干啥的? 洋车多了,会不会像蚂蚱一样闹车灾? 房子往上盖,人咋个上下进出? 老百姓不种地吃啥? 工厂又是个啥? 女娃娃进学堂,会不会乱了纲常吗? 村民们这些七嘴八舌的问题,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让郭治远在进村时,那一霎那间的真幻恍惚,重新涌上心头。 他无法向三家营的乡亲,去准确描绘东洋五彩斑斓的世界, 回答这些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问题。 短短几年时间,他跟村民们不同的人生轨迹, 造就了这个横亘在他们之间,深不见的见识鸿沟。 他如同一只误打误撞跳出井底的青蛙,在见识了外面广阔的天地后, 却不知道如何去跟,这些一辈子窝在井底的蛙群, 描绘头顶的天空,到底有多宽广,星星有多繁多! 他更像一只曾经的丑小鸭,在学会了飞翔经历了蜕变后, 不知道如何向深潭死水里的同伴们,解释山外的绿水青山,是怎样的不同!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 他又觉得,他就像梦游槐安国的淳于棼, 醒来后才明白,他再也无法回到槐树下的蚁群, 无法重复过去那如同蝼蚁般,看似悠然实则庸碌的生活。 三家营每一个淳朴的乡亲,又像一个辛勤的蚕蛹, 一辈子吐着千百年来,不断固化纲常伦理的丝, 将自己死死的束缚在三家营,这个看似光鲜实在黯淡的蚕茧中。 而郭治远在东洋的所见所闻、所思所学, 如同一把锋利的锥子,戳破了蚕茧,但惊醒的只有他自己! 郭治远和他带回来的新奇说法,只能像一把小小的锥子, 刺进了固步自封的三家营,虽然能透进一束光明,却无法透进阳光!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营里百姓的好奇,也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不会成为能改变现状,除旧布新的行动, 最多,不过是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话题和谈资罢了!biqμgètν.net 东洋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不要说三家营人没见过, 就连省城和京城的人,也不多见。 郭治远千里迢迢从东洋,带回了一个玻璃罩的煤油灯, 他本想给挑灯纺花织布的郭白氏,增添一丝丝的光亮。 但他回来才发现,整个伏阳城都找不到,点煤油灯用的煤油! “我应该为三家营做点什么!” 郭治远自言自语的说。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但郭治远又不知道从哪里做起。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郭修安。 郭修安磕磕烟袋锅问:“东洋人早上睁开眼先干啥?” 郭治远说:“自然也是先方便再洗手,然后洗脸吃饭!” 郭修安问撒完尿为啥要洗手? 郭治远茅塞顿开:“我知道从哪里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三家营的大街小巷,便传来了于花子新编的数来宝: 打竹板,走进街,说说咱的进士爷。 郭进士,留洋归,高头大马乡音改。 穿洋服,说官话,绕的老汉乱抓瞎。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进了营,兴新风,不用回避跪地迎。 进祠堂,先祭祖,认祖归宗把根留。 郭相公,带好头,劝恁都把新学投。 开眼界,学本领,为国为民保安宁。 郭治远在营里转悠了两天后,便列了一个《民约四条》 他拿给郭修安先看看: 第一条:早洗脸,晚洗脚,吃喝前拉撒后记住要净手; 第二条:指甲勤剪衣常洗,除虱杀虮勤洗头; 第三条:清洁灶台刷甑箅,碗筷盘碟开水煮,饭不隔夜瓜菜熟; 第四条:清扫庭院除尘秽,人粪屎尿不喂牲畜,吃饭的碗狗不舔!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修安看完哈哈大笑。 他扬扬手对郭治远说: “你拿去给你白久爷先看看,问问他这个郎中咋说?” 白郎中认真的看完《民约四条》,他笑眯眯的对郭治远说: “你这是在营里弄的‘新政’吧? 你这四条我举双手赞成,大伙儿也不会有意见! 但也没有人真会这么干!” 郭治远问既然大伙儿都赞成,为什么又执行? 白郎中说:“孩子,我前半辈子算卦,后半辈子看病。 这一辈子我在三家营,把形形色色的疫病经历个遍。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营里的男女老少,个个穿的破破烂烂, 随便抖抖身子,都能蹦出虱子来,跺跺脚,都能掉下灰痂子(污垢结成痂)! 整天蓬头垢面的,不招疫病咋可能呢? 病从口入,疫由境生! 这个道理老百姓都懂,但为啥瘟疫照样来,死人年年有?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营里的老百姓,日子过的太穷了! 从早上睁开眼到晚上躺上床,个个为了让一家老小有口饭吃,有件衣穿只能去拼命劳作! 哪可能去讲究吃的好不好,穿的干净不干净?” 郭治远说:“久爷,您说的是实情。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闹饥荒,日子恓惶的人家,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恓惶吧?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说到底还是因为懒,每天有扎推闲聊的功夫,就不能多洗几次手、经常剪剪指甲吗? 有捉虱子的功夫,不能洗洗头,换洗换洗衣裳吗? 懒汉们不想刷碗,吃完饭直接让狗把碗舔干净, 还腆这脸说,这样是为了不糟蹋粮食!” 白郎中捋着山羊胡子频频点头。 郭治远接着说:“我说的这几条,主要是想让个人改改习惯,就是先治治懒病! 在国外这叫‘卫生’,如果大家都养成了讲卫生的习惯,至少可以少些瘟疫和病疾吧! 您是郎中也最清楚,咱老祖宗说防患于未然, 国外叫‘预防’,等疫病真的来了,再治病就费老劲了! 这些事不花啥钱,主要是老百姓不明白这个理吧!” 第23章 新政(2) 白郎中想了想,他竖着大拇指对郭治远说: “你这喝过洋墨水见过世面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你能为营里老少爷们这样想,我肯定是大力支持的!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要真想在营里卫生一下,预防预防,我倒是可以帮你再上加一条!” 白瞎子一挥而就: 第五条,重修井台高地一尺; 架辘轳置公桶,私桶不得入井! 郭治远看完,他恭恭敬敬的给白郎中鞠了一躬,然后说: “久爷,还是你眼毒儿(眼睛毒辣)! 你这一条,比我这四条更要紧!” 白郎中说:“这一条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只是这一条最好办,也最实惠!” 说干就干! 第二天,郭治远特意请来了白郎中来坐镇,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在祠堂里一条一条的给村民讲《民约五条》。 他还在祠堂门口准备了一盆水,让每个村民洗了手再进祠堂,不然就是对祖宗的不敬! 他又让韩六挑了一担水,放在祠堂做示范, 告诉大家为什么要修高井台,架置公桶。 除了讲解,他还把《民约五条》抄录后,贴遍三家营的大街小巷。 营里私塾的孩童,也像背诵《治家格言》一样背诵传唱。 郭修安和李长盛还一致主张,将《民约五条》刻成石碑,立在祠堂院子里! 除了三家营,牛恒山也请郭治远去牛家庄现身说法。他也在牛家庄推广《民约五条》。 在几位族长的支持下,三家营和牛家庄从祠堂的盈余中拿出银钱, 修整加高了村寨里所有的井口,然后架了辘轳,安置了公桶。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就连一向尘土飞扬的街巷,也撒上了石灰粉消杀。 旧历新年前的三家营内外,掀起了一股热热闹闹的乡村“新政”! 一向爱热闹的于花子,也来凑热闹,他编了数来宝帮着推广乡村“新政”: 打竹板,串街巷,说说咱的新风尚; 勤洗手,剪指甲,讲究卫生人人夸; 早洗脸,晚洗脚,干干净净精神好; 扫院子,清台灶,人畜净脏分开搞; 人的碗,狗不舔,馊饭脏汤不下咽; 修水沟,整村道,白灰撒地消杀完; 垒井沿,架辘轳,公桶打水人舒服。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三家营,好福气,修身齐家事接地。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乡村卫生“新政”,在三家营热热闹闹的开展后,营又掀起了一股新学热。 郭治远回来的第二天,李长盛的大儿子李存仁, 一边回味着“洋糖”的甘甜,一边缠着李长盛说: “爹,我长大了也要去城里的上新学,跟治远哥一样出洋留学!” 李长盛一边应承一边吓唬儿子: “你要是花了钱,不能给我弄个一官半职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李袁氏给李存仁泼冷水: “你遇到这么一个抠搜(抠门)的爹,趁早绝了这个念想!” 首发:塔-~读小说。 李长盛被自家女人这么一激将,想到李家儿孙又矮了郭家一头, 他立马硬气的说:“我大方一回给你看看!” 第二年开春,李长盛真把李存仁,送到了十家镇的新学堂念书。 李家小儿子李存义,也吵着去镇上念书。 李长盛答应说等他长到李存仁这么大,也送他镇上上新学堂。 营里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也一时头脑发热,纷纷把孩子送进十家镇读书。 但三家营这股新学热潮,其实没有持续多久就消散殆尽! 毕竟在任何年代,上学读书这等着费钱事儿, 还是需要有点家底,才能供的起的! 三家营送进镇里读书的这些孩子,大多没有念出什么名堂。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最终坚持读下来的只有三个孩子,分别是李家的李存仁和李存义,还有在城里学新医的白之铭! 但这股新学热潮,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三家营的年轻一代,倒也不乏识文断字之人, 这为他们长大后的人生选择,拓宽了道路! 也在旧历新年的鞭炮声中,郭治远和周婉玉也热热闹闹的完了婚。 出了农历正月,郭治远便开始打点行装,准备赶赴省城就职。 因为他三个月的省亲假,也该结束了! 在一个春寒料峭的上午,一张署名“伏阳公学校长杨昊天”的名帖,送进了郭家。 来人指名道姓说,他是来拜访郭治远。 郭治远有点纳闷:这个伏阳公学,还有杨昊天,到底是什么来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郭治远出了门,他看到一个白净的书生,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书生迎上来拱手施礼: “治远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勉之,原来是你啊!” 郭治远恍然大悟。 来人正是郭治远在武备学堂的同乡兼好友——杨勉之。 当年杨勉之在黄河渡口没等到余复业,便只好一个人去了京城。 到了京城后,他改名杨昊天,考入了法政学堂读书。 杨勉之毕业后,恰逢豫省彻底废除科举撤并私塾,广兴新学扩建学校。 杨勉之便被伏阳教育公所请回来,担任了刚刚兴建的伏阳公立中学校长一职。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 杨勉之听说郭治远留洋归来,便特地到三家营拜会叙旧。 杨校长得知郭致远新婚燕尔,道贺之余说连连致歉。 他说来时仓促,空手而来很是不好意思,他日定将贺礼补上。 郭治远却一点也不见外,两人多年不见, 从武备学堂聊到当下时政,甚是投契。 杨勉之听说三家营正在搞“新政”,便兴致勃勃的在村里参观。 杨勉之看完说: “也只有你这个见过世面的留学生,才能弄出这么接地气的新政!” 郭治远吃不准杨勉之是夸他,还是酸他。 他倒是一本正经的说: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勉之兄,你跟我都算是睁开过眼,看过外面世界的人。 你在城里办新学,育新人启民智,那是从娃娃抓起; 但现在乡下老百姓,民智愚昧的程度,超出咱们的想象! 但家家穷的叮当响,一时间就下猛药,那是万万下不行的! 我也只能从扫弊除陋,卫生防疫这些基本的改良下手; 但即便这些最粗浅的改良,等我走了以后,估计三家营也很难坚持下去了!” 杨勉之说:“你老兄是治国平天下的栋梁! 应该以天下为己任,在省城建功立业才能人尽其才! 修身齐家这些小事,还是交给族长里正去弄吧!” 郭治远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我不是什么栋梁,更不敢奢谈治国平天下! 我也准备跟你学,到省城的陆军小学堂,做个趴窝孵蛋的老母鸡!” 杨勉之问郭治远,他回国后是否跟余复业联络过。 郭治远摇摇头说:“余复业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何谈联络?” 杨勉之说:“自从省城起事败露后,余复业便翻墙而逃。 他现在又改名余从睿,一直都在省城隐秘活动! 伏阳的同盟会支部,就是他帮助我秘密建在伏阳公学的! 你这次去省城任职,余复业肯定会去找他的!” 郭治远惊讶的说:“连你都加入了同盟会,看来革命党在豫省发展太快了! 你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我,不怕镇衙明天就请你吃牢饭吗?”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杨勉之似笑非笑的说:“你既然这么问,就说明你不会真想去告发我!” 郭治远反问:“你就这么肯定?” 杨勉之说:“革命是大势所趋! 治远兄你有机会的话,还是多劝劝镇台大人吧! 再说伏阳的同盟会支部,真的被镇台衙门抄了家, 省城的同盟会总部,一定会把账算在你老兄身上!“ 杨勉之看着郭治远,意味深长的说:“省城可不比伏阳啊!” 郭治远一愣:杨勉之这句话,是警告,还是威胁? 郭治远只好感叹:“原来你老弟今天不是来叙旧,而是来当说客的! 你这最后一句话,是警告我,还是威胁我?”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杨勉之哈哈大笑: “兄台你这话言重了! 你在日本的时候就加入同盟会,还见过孙先生! 豫省同盟会支部的核心成员,你可一直是榜上有名的! 论资历,你比我厉害多了,哪还用的着我来游说?” 郭治远听完只好苦笑着摇头: “看来这趟浑水,我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郭治远到了省城还过没几天,余复业果然就悄悄来到了陆小。 余复业进了门就嚷嚷:“治远兄,兄弟我今天来给你贺喜了!这人生四大喜,你占全了!” 郭致远问他哪四大喜,怎么个占法?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余复业说:“一来,你顶着留学生的名头刚刚一回国,就要投入到轰轰烈烈的革命大潮中,可谓‘久旱逢甘露’! 二来,我今天主动来访,可谓‘他乡遇故知’! 三来,你刚刚新婚,抱得佳人归,可谓‘洞房花烛夜’! 四来,陆军小学眼下可是省城的名校,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而你这个巡抚大人的宝贝疙瘩,一来就当了教习长,可谓‘金榜题名时’!” 郭治远说:“还有一喜你没说!” 余复业问还有什么喜。 郭治远说:“你可是省城张榜缉拿的革命党要犯, 只要我一声令下,明天就能去巡抚衙门领一大笔赏银,这难道不是一喜吗?” 余复业连连摆手:“这个掉脑袋的玩笑,可开不得!” 郭治远说这不是开玩笑。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余复业尴尬的俯下身,神秘兮兮的对郭治远说: “陆小的同盟会支部已经建立了! 很多教习和学生都是会员,我准备让你做陆小支部的书记长, 你这个教习长要把陆小校长谢步瞻,也尽快发展进来!” 郭致远生气的说:“你今天先跟我说清楚,我啥时候入的同盟会?” 余复业皱皱眉说:“咱们在东京的时候,我介绍你拜见孙先生, 这就是入会啊——你真的忘了?” 郭治远说他既没有见过孙先生,更没有正式入会。 余复业尴尬的说:“那这样,郭兄你就作为秘密会员吧! 平时不用参加活动,将来需要的时候再请你出山!”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读小-说 郭白氏说既然是县老爷召集,那横竖要去的;先去镇上问问周大人就知道了。 郭修安来到周家,却没见到周世平。 顾微尘说周世平又进山剿匪了,月儿四十都难得回来一趟。 顾微尘也没听说,周世平曾保举过郭修安做去谘议的事情。 不过她最后对郭修安说:“世平好像说过,这个谘议局好像不是圈钱的衙门,你去城里瞧瞧也无妨!” 做谘议的事情,不是周世平保举的,郭修安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他只好换了身皱巴巴的旧衣服,背个褡裢便进了城。 在谘议局门口,郭修安碰到了也来参会的余久堂。 余久堂倒是新衣新帽新鞋,还戴了副小眼镜。 余久堂迎着郭修安施礼: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掌柜,恭喜恭喜! 我那留了洋,现在在省城学堂当先生的大儿子复业; 前几日来信告诉我,原来他和令郎是一同在东洋留学的同学! 如今他们都学成归国,省城各个衙门争着要,抢手的很呢!” 郭修安回礼说: “同喜同喜! 治远倒是没跟我说过,他跟大少爷还有这层交情。 余掌柜教子有方,可喜可贺!” 两人正在寒暄,一个年轻人迎过来施礼说: “余大叔、郭大叔,我等你们多时了,赶紧里边请!”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出来相迎的却是杨勉之。 这次保举郭修安和余久堂做谘议的,确是眼前的杨勉之! 杨勉之卸任伏阳公学校长后,被委任为县谘议局的副咨议长。 谘议局要推选谘议,杨勉之首先想到的就是三家营的郭修安。 他在三家营支持的《村约五条》,不就是“新政”嘛! 另外一个是十家镇酒仙社会长余久堂,在本县商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杨勉之请来伏阳有史以来,唯二的留洋生的爹做谘议, 不但谘议局有里有面,他也很讨巧的给两位老同学,做了个顺水人情! 于公于私,杨勉之都觉得,他这事办的实在是既敞亮又高明! 谘议局的会一开就是七八天。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郭修安第一次听到“宪政”、“民意”、“自治”这些新鲜词。 他还被请上台介绍三家营的“新政”,连知县大人都对郭修安说: “伏阳有郭族长这样的开明士绅,何愁宪政不立? 天下百姓,如果都能按照您的村约五条去做,何愁大清不兴?” 郭修安谦逊的说:“大人抬爱了! 我这族长,只能管管眼目前儿的村俗家事,算不得什么大事! 民约五条也只是棵土黄瓜,上不了新政的高脚架!” 知县大人听完有点不高兴,他挥挥手对郭修安说: “在伏阳,你的民约五条就是新政! 这事我说了算,明天开始全县广推!”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谘议局开完会的那天,谘议们还破天荒的在一起照了合影照。 谘议局用红木相框,把合影照装裱起来,拿个红绸包了送给每个谘议留念。 郭修安把像框抱回家后,对郭白氏说他这趟总算没白去,官老爷也总算干了件正事。 郭白氏指着合影照上,眼睛瞪得溜圆的郭修安说: “我的老天爷,你的魂儿是不是被摄到里面去了?” 郭修安说照相的时候也没啥感觉,就是白烟冒出来的那一刻,觉得有点晃眼。 郭白氏说:“晃眼就是被摄走了魂儿! 你呆在家里哪也不能去,我要赶紧把你的魂儿,从框框里的叫回来!” 郭白氏恭敬地把相框放在神龛中间,上香磕头开始“叫魂儿”。 郭白氏口干舌燥的叫了半天,也没把相框里的郭修安“叫回来”,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她最后哭丧着脸说:“完了,你的魂儿定在里面出不来了!” 郭修安说自己也没觉得有啥不舒服的。 郭白氏不死心:“我接着叫,叫不回来就把相框挂在神台(神龛)上! 魂儿只要不出屋就没事!” 折腾了好几天,郭白氏最后盯着相框里的郭修安说: “魂儿都让人给摄走了,还说官老爷办了个正经事! 你这不是缺根筋是啥?” 第24章 吃绝(1)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 每年芒种前后,越冬的小麦在一夜之间就黄熟了。 除了大户人家里从不出闺房的小姐,村寨里的男女老少, 个个都精神抖擞,人人手里握着早就磨的,如剃头刀一样光亮的镰刀, 拎着灌满凉井水的瓦罐,奔向大田里的滚滚麦浪。 成熟的大麦和小麦都需要“抢”! 不是抢走别人家的,而是抢着收割自己田里的麦子。 既然是抢,人手自然越多越好。 不论是东家还是长工,全都没日没夜的在田地里跟庄稼拼命。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老人孩子也不用交代,会自觉的在饭点时, 把预备好的饭食,直接送到田间地头; 让抢收麦子的壮劳力在田里填饱肚子,省下时间继续割麦。 来自北山里三五成群的“麦客”,也穿梭在财东家的麦田。 他们在一番讨价还价后,便挥镰下地抢收东家的麦子。 不出十天半个月,被抢收完毕的麦子就被全部拉回碾场, 垛成形状各异的麦垛,等待闲暇的时间再碾晒脱粒。 收了麦子的农田,如果墒情合适,还要抢着农时点谷种豆。ъiqugetv.net 等到了立夏时节,田里的秋庄稼,便又是一片碧绿盎然。 农民们要接着在田间垄边,弯腰弓背的薅草间苗、松土施肥,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直到入了暑,他们才能短暂的挂锄歇息。 门外无人问落花,绿色冉冉遍天涯! 刚刚入了夏的三家营仍然一片繁忙。 这天,郭修安和韩六正在热浪逼人的晒场上碾打麦子, 牛家庄的牛恒山派人传来的口信儿,说郭修安表妹牛秋玲病重,要他赶紧去一趟牛家庄。 郭修安还没出生的时候,她那个嫁到牛家庄的姑奶奶就过世了。 郭家老姑娘一下世,便应了“老亲不亲”的俗话, 郭敬祖的姑表弟牛三两,就很少来三家营走动了。 早就搬到镇上过活的牛三两,本名牛天顺, 在镇上开了个牛记杂货铺,卖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的日常杂货。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牛天顺卖酱醋的时候,秤头总是挑的高高的, 秤完随口说:“老主顾来了,多给你三两!” 于是人们渐渐都叫他牛三两。 郭修安带头围衙抗捐的那年初冬,镇上车马店的伙计报信说,病重的牛三两请他去一趟。 郭修安对这个表叔没啥印象,也没太当回事; 直到牛记杂货铺的伙计亲自来报,牛三两请他去交代后事, 郭修安才知道,他这个表叔快要死了。 郭修安来到牛记杂货铺的时候,牛三两已经直挺挺的躺在堂屋的灵薄上了。 灵前连个烧纸的“老盆”都没有,只有一个女子在灵旁边哭的悲悲戚戚。 郭修安来到灵前正准备跪拜,本来在院子里喝茶抽烟、闲谈嬉笑的几个牛家族亲,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拦住郭修安说:“俺们还没去报丧,郭族长咋就来了?” 扑地哭泣的女子是牛三两的女儿、郭修安的表妹, 也是曾经八面玲珑的“包打听”——包中成的女人牛秋玲。 牛三两本来还有一个儿子叫牛铁山。 牛铁山喜欢五舞枪弄棒,他从小就跟着镇上镖局的镖师耍刀练拳, 听说后来又和神拳会搅在了一起,突然间就没了音信。 关于牛铁山的传闻很多。 有人说被教民打死了,也有人说被官府抓住悄悄砍了头, 更有人说牛铁山不讲究,给神拳会的大师兄戴了绿帽子,被装进麻袋投了河。 牛三两听完直接摇摇头说: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你们是咸盐吃多了——尽放闲(咸)屁! 铁山拳脚上从不输人,怎么会轻易丢了命?” 牛三两虽然嘴上不相信儿子已死,但从此也再无心经营他的杂货铺。 包中成被斩决后,没了依靠的包秋玲,只好回娘家投亲。 讨债的人便追到十家镇,直接向牛三两讨要。 俗话说黄鼠狼单咬病鸭子,杂货铺的大伙计胡三, 趁牛三两不备,也卷了铺子的现银跑了路。 牛三两急火攻心病倒后,没撑够一个月便死了。 以前从不登门的牛家族人,听说牛三两死了,当天便跑到牛家准备“吃绝户”。 郭修安赶到牛家的时候,族人们已经把牛记杂货铺的东西瓜分完毕。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他们草草小殓了牛三两,正坐在院子里商量着找个下家,等卖了牛家的房产,再殓葬牛三两。 牛秋玲呜呜咽咽的,把牛家的家长里短说完,郭修安便来到牛三两的灵前磕头行礼。 他行完礼爬起来对牛家族人说: “你们现在派个人回牛家庄,把牛恒山给我叫过来! 他来之前,这里就我说了算! 你们赶紧把搂到手里的钱财,都给我吐出来! 我表叔下葬前就是买根麻皮儿,也要我点头才能开支!” 当牛恒山满脸歉意的来到牛家的时候,郭修安正在满头大汗的加固牛三两的棺材。 牛恒山在灵前施完礼,便抬脚把一个半大小子揣个狗吃屎: “牛二蛋!你爷跟你三爷(牛三两)是叔伯兄弟,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眼下就你们门份(祖上亲疏关系)最近,你给你三爷当孝子贤孙!” 然后对牛家族人说:“三叔刚闭眼,你们就这样欺负孤儿寡母? 牛家庄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到十家镇的街上了!” 族长发了话,牛二蛋便乖乖的披麻戴孝, 跪在灵前当孝子贤孙,给吊唁的宾客磕头还礼。 族人不情不愿的归还了变卖杂货铺的钱财,又从郭修安手里接过了活计。 郭修安对牛恒山说:“我表叔的后事,是你们牛家的族事!你主事,我管账! 铁山是死是活且不说,牛家还有闺女外孙,现在族人就来吃绝户,丢人呢!” 牛恒山赶紧给郭修安递烟倒水,一个劲的赔不是。 第24章 吃绝(2) 牛三两活着的时候,人缘还不错,所以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但李长有也来吊丧,多少有点出人意料。 牛恒山直截了当的问李长有: “铁山的事,今天你要跟我交个实底儿!” 牛恒山一句话直接打在七寸上,李长有便开始诉苦: “我也一直在找铁山,他把我也害苦了!” 郭修安磕磕烟袋锅说:“有苦你慢慢诉!” 李长有说:“当年铁山去周家口走镖,攀结了走江湖卖艺的张白义; 他把这滩祸水引到了伏阳,后来就把我也扯进去了。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铁山和赛金花——就是张白义的小老婆, 被张白义堵在了一个被窝里。 首发:塔.读~小<说 张白义后来就把铁山活埋了!” “活埋了?埋哪儿了?”牛恒山一惊。 李长有委屈的说:“张白义是神拳会大师兄,铁山往他脸上尿尿,张白义能饶了他吗? 铁山埋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李长有明里来吊丧,暗里其实是冲着牛三两的铺院来的。 埋葬了牛三两后,牛恒山做主便把牛家的铺院,转给了李长有。 郭修安问怎么安置牛秋玲。 牛恒山说先送回牛家庄,过了孝期再寻个老实人招赘,或者嫁过去都行。 李长有却说,他打算重新修缮杂货铺做生意, 如果牛秋玲愿意住在镇上,可以在铺子里打打杂,总比在牛家庄受族人白眼强。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牛恒山不高兴了: “你说的这是啥话? 跟你这个外人在镇上,俺们娘家人还不放心呢!” 李长有信誓旦旦的说:“天地良心!我也是为她们孤儿寡母着想!” 牛秋玲最后还是决定留在铺子里打杂。 李长有翻修完牛记杂货铺,就挂羊头卖狗肉的开起了大烟馆。 牛秋玲就成了大烟馆里白天烧水煮茶,晚上浆补洗涮的杂役。 三个月前,牛秋玲突然开始咯血。 郎中诊完病说是痨病,命不长久已无法回头。 李长有便将牛秋玲送回牛家庄将息。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牛家在牛家庄本来还有几亩薄田,牛三两死后,就被当过“孝子贤孙”的牛二蛋占了去。 牛三两当年栽下的杨柳树,不论大小都被族亲砍去,卖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牛家垒在院墙上的砖瓦,也被族人瓜分个净光,更别说屋里存放的农具家什了。 牛秋玲回了牛家庄后,牛恒山将参与“吃绝户”牛二蛋等族人,全部抓进祠堂, 在祖宗牌位前立下字据,补了牛秋玲母女三年的粮米才算完结。 只是牛秋玲的病情日渐沉重,若不是还有个女儿在旁边伺候的周到,早就油尽灯枯了。 牛秋玲开始交代后事。 郭修安对刚刚赶来送药的李长有,冷冷的说: “这里没你啥事,你先出去吧!” 牛秋玲说:“不碍事,让他也听听!”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牛秋玲说,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她死后弄个席片儿卷卷就行, 就算埋在乱葬岗,也不能埋进包家的坟地。 他的女儿改姓牛,也彻底跟包家断绝关系。 牛秋玲最后转头对李长有说: “包中成欠你的债,我活着的时候我还! 我死了就一笔勾销,跟我闺女没一分一厘的关系! 看在我跟了你这几年的份上,你要说话算话; 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郭修安问李长有说过啥话。 李长有看了看牛秋玲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你妹跟我说过,她要是哪天不在了,biqμgètν.net 闺女就跟我回三家营,将来长大了跟存善圆房成亲……” “这是瞎胡闹!” 郭修安忍无可忍的站起来说:“李长有,你今天必须当面,把事情给我掰扯清楚!” 牛秋玲说,自从她前脚回到十家镇娘家,李长有后脚找到了牛记杂货铺。 李长有说自古父债子还、夫债妇还, 包中成蒙骗李家一千多两银子,这笔账要算在牛秋玲和牛三两的头上。 牛三两死后还没过百天,李长有就悄悄的摸上了牛秋玲的床。 牛秋玲手里攥着一把剪刀,对被踹下床的李长有说: “你想当畜生,我还想活人呢!”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长有说:“包家欠我的钱,把你们娘俩儿卖了都不够还! 包家和牛家人都已经死绝了,你还要立牌坊给谁看? 你要从了我,我包你娘俩儿吃香喝辣饿不着; 你要是不从,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第二天,牛秋玲便看到女儿包心蕊的头上,多了一个头饰。 包心蕊吞吞吐吐的说,是李长有给她买的。 牛秋玲一把将头饰扯下来,剪了个稀巴烂; 她抱着委屈的包心蕊说:“以后只要不是当着妈的面,李掌柜给你啥东西都不能要!” 包心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从此以后牛秋玲对女儿看管,是愈加的严实。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有一天,李长有对牛秋玲说,镇上的基督堂新办了一个女校,他想把包心蕊送到女校去读书。 牛秋玲第二天去教堂打听后才知道,女校不过是收留弃婴和孤儿的育婴堂; 而上学识字,不过是为了诵读圣经。 牛秋玲跪在地上对校董说: ”我实在养活不了,也护不了自己的闺女了! 过两年她再大些,不是卖给别人当童养媳,就是卖到窑子里做娼妇! 我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我宁愿把她送给教堂,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被卖掉!“ 教堂最后说,如果包心蕊愿意帮忙看护孤儿,女校也可以破例收留。 于是包心蕊就进了教堂的女校。 送走了女儿,牛秋玲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就在那天晚上,醉眼朦胧的李长有又一次问牛秋玲,到底从不从了他。 牛秋玲咬咬牙说,如果李长有应了她两个条件她就从,要不然她就吊死在房梁上。 李长有问什么条件。 牛秋玲说:“其一,我如果从了你,我闺女就是你闺女,你这辈子都不能再惦记她; 这二,包中成欠你的钱一笔勾销,以后你再不能以这事拿捏我们娘俩儿!” 李长有满口答应下来。 李长有这样处心积虑的要得到牛秋玲,并不是牛秋玲有什么姿色, 而是因为他对包中成和牛铁山的恨,早已深入骨髓! 这种复仇带来的快感,一开始让李长有为之着迷; 但当他对牛秋玲的身体腻味后,又觉得让人老珠黄的牛秋玲来抵债,似乎太便宜了包家!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他不但要牛秋玲夫债妇还,还要包心蕊父债女还! 一年前,李长有对牛秋玲说,包心蕊已经长大了, 应该回来帮衬,这样他就能少雇个活计。 牛秋玲说:“叫她回来只是你的托词! 你不撂个亮底话,我是不会叫她回来的!” 李长有说他想让包心蕊,当李家的儿媳妇。 李长有的女人李袁氏,给李长有生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李存善小名叫铁蛋,七八岁的时候发了场高烧,把人烧坏了, 铁蛋的心智,便永远停留在娃娃阶段。 李袁氏一直催着李长有,让他尽早给铁蛋张罗个童养媳。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但李长有却说找早了白耗衣食,早晚他会安排好。 将女儿嫁给李家的傻儿子,牛秋玲一开始是死活不同意。 她说:“只要我还有口气,你就休想这档子事!” 牛秋玲得了痨病后,她就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经不长久了。 她把包心蕊叫到身边说: “闺女啊,你生错了人家,注定是一辈子受苦的命! 你那短命的爹,活着的时候人前人后上蹿下跳,死了也拖着咱娘俩儿活受罪! 要不是放不下你,你娘我早就拿一根绳子吊死了。 我以后护不了你了,你去给李家做个童养媳吧! 虽说你嫁个傻男人,也就断了李长有的歪心思!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再说三家营有你修安表舅在,李家也不敢太欺负你!” 流泪不止的包心蕊,抱着牛秋玲点头答应下来。 牛秋玲又把李长有叫来说:“心蕊可以嫁给铁蛋,但你要当着俺们娘俩儿的面,起个誓! 要是你李长有,将来做下羞噪先人的扒灰事,让李家断子绝孙!” 李长有说:“你这不是起誓,明明是诅咒!” 牛秋玲说:“不违背就是起誓,违背了就是诅咒!” 郭修安听完气的直跺脚,他哆嗦的烟袋锅都点不着。 他最后干脆丢了烟锅,对牛秋玲说: “你真是个这个糊涂娘,硬生生的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在一旁默默流泪的包心蕊,对郭修安说: 身份证- “舅,不怪我妈,这事我认了!” 当天夜里牛秋玲就咽了气。 李长有问郭修安和牛恒山,该如何埋葬牛秋玲。 郭修安一句话差点没把李长有噎死: “我说葬到你李家祖坟,你有能耐让长盛和族人同意吗?” 郭修安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交到李长有手上说: “棺木衣物照单去置办! 殓葬花的钱,你要是敢抠抠搜搜,我让你再没脸进三家营!” 李长有看看单子说:“我肯定就高不就低,保证让您二位都满意!” 牛恒山说:“这回还是我做主,就葬到三两叔当年留下的田里! 读者身份证- 他包家不仁、你李家不义! 若是让嫁出去的老姑娘埋到乱坟岗,我牛恒山将来也没脸见祖宗!” 殓葬了牛秋玲,郭修安当着李长有的面,对包心蕊说: “你以后就随你娘的姓,改名叫牛心蕊,跟包家再无半点关系! 三家营郭家就是你的娘家,我就是你亲娘舅!” 牛恒山不满地说: “修安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 什么叫三家营郭家是孩子娘家,你是他亲舅? 牛家庄姓牛的还没绝户,我牛恒山才是孩子正儿八经的娘舅!” 郭修安陪笑说:“恒山老弟你别见外!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李家这俩儿货,花花肠子太多,我怕你摁不住! 咱俩就不争了,孩子的事儿,咱哥俩儿商量着来!” 要论不要脸,牛恒山还不是李家兄弟的对手! 牛恒山也当着李长有的面,对牛心蕊说: “李家以后要是不识敬,亏待了你,我第一个拆了李家的房子,揭了李家的瓦!” 第25章 革命(1) 辛亥年的七月底,郭白氏把郭家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她要迎接带着刚满月的孙子,还有回来省亲的郭治远和周婉玉。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郭修安稀罕完孙子,就去县上开会了。 郭白氏指着神龛上红绸盖着的合影像,告诫郭治远说:‘ “你爹自从被衙门摄了魂,就接连被官府派差,忙的都顾不上家里收秋了。 你们以后可千万别被摄了魂!” 郭治远差点笑岔了气。 他说要是照一次像就摄一次魂,他的七魂六魄早就被摄走完了! 郭白氏强硬的说:“你的七魂六魄早就被挤出三界了,哪还是小时候的治远?” 郭治远听完郭白氏的训斥,把本打算留在家里做念想的儿子满月照,又悄悄放回了口袋。 郭修安开会回来,郭治远便问郭修安,“摄魂”一事的前因后果。 郭修安先把杨勉之先推荐他做谘议,后去县城开会的事情讲了一遍。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郭修安说县里搞“新政”,主要是在乡村推行“自治”; 伏阳县除了县城和十家镇外,按照东南西北分成了四乡, 乡下设里,里下设甲,乡有乡董,里有村正,甲有甲长, 任命的都是村寨的族长和有名望的人。 他这个谘议员,也被任命为东乡的乡董, 最近带着几十个村正正忙着丈量田产、充实赋册。 郭治远问乡董在哪里公干,费用从哪里来。 郭修安说都是为老百姓办事,不要啥费用。 现在公干的地点临时设在祠堂,县衙说要在三家营建个新式的小学校, 等学校建好了,他这个乡董就在祠堂的私塾里公干。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郭治远问:“你这大小也算当官了,那我大伯的遗训……咋说?” 郭修安叹口气说: “这事我问过你岳父了, 他说自古皇权不下县,我这个乡董不算有功名的官爷, 一没俸禄二没实权,权当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吧!” 郭治远说:“怎么说乡董也是县衙正式任命的, 你就算没品级也是官老爷,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 郭修安反问儿子:“是不是因为你大伯的遗训,你没去投军做官爷有点后悔?” 郭治远摇摇头说: “我的性子不适合带兵,有啥好后悔的?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我在省城参加过准备立宪的会,觉得朝廷的“立宪”和下边的‘自治’, 完全是换汤不换药的老一套,朝廷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还不如把营里的民约五条搞下去实在!” 郭修安瞪了儿子一眼说: “你娃儿现在翅膀硬了,敢以下犯上乱议新政了! 你去年在营里搞的新政好是好,但既不能当吃喝,也不能抵扣皇粮国税, 老百姓眼下都快没饭吃了,哪有闲功夫搞卫生?” 郭治远本想把最新收集的,提高田地粮产的方子,详细给郭修安讲讲的。 但听说三家营连《民约五条》,都已经成了一句空话,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顾微尘也特意从镇上赶来看外孙。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郭治远问周世平最近可好。 顾微尘说周世平这半年忙于进山剿匪平乱,很少回来。 等他忙完了军务,肯定会来看外孙的。 郭治远在三家营平静的省亲生活,被来自省城的一份紧急公函打破了。 公函是陆小学监谢步瞻派人送来的,内容是鄂省新式学堂总办, 邀请豫省教育界组团赴武昌参访交流,鄂省陆军中学堂点名要郭治远前去。 谢步瞻要郭治远接到信函后尽快回省城,以免误了参访行程。 郭治远应了差事,回函打发走了来人,转头就为了难。 周婉玉却喜笑颜开:“正好哇! 我一个人也侍弄不了这么小的娃娃,干脆就在家里住一段,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等你忙完了公差,再回来接我们不迟!” 郭治远第二天就回了省城。 他在省城逗留了两天,便随参访团奔赴武昌。 参访团除了省立大学的师生,陆小的教习, 省城简易师范的老师,还有中原公学的教务长余从睿。 郭治远把改名余从睿的余复业,拉到一边悄悄问: “我们明修栈道,你们又要暗度陈仓?” 余复业不置可否的说: “治远兄,参访团里没有你们和我们,只有咱们!” 然后又悄悄的说:“武昌不是咱的地盘,这次我真是去参访,不是闹革命!”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豫省参访团一行十余人,乘火车到了汉口, 便由对接学校或社团根据参访计划,分别迎接带回交流。 点名要郭治远参访交流的,是武昌陆中教习长刘望楚, 也是郭治远在东洋留学时,速成班的同学。 刘望楚想把郭治远挖来鄂省陆中,便趁机点名要他参访。 郭治远到了陆中,由刘望楚陪着给学生们上了一堂实训课, 又给陆中的教习们上一堂教学示范课。 郭治远说他一个小学教习,给中学的教习上课是班门弄斧。 刘望楚说:“你堂堂东洋士官学校的高材生,不入军旅是屈才,做小学教习更是埋才! 现在看到你,我终于明白豫省新军,编练十年都不成的真正原因了!”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郭治远开玩笑的说:“豫省练不成新军全怪我唠?” 当武昌起义的枪声打响的时候,郭治远正在陆中收拾行装 ——参访团原定十月十一日返回豫省。 在武昌城彻夜的枪声中,陆中一波又一波的学生,打开学校的枪械室, 他们拿上武器跟着枪声,都参加革命去了。 刘望楚带着郭治远等人,在外面的枪声中,在地下掩体里待到了天明。 一早去打探消息的教习回来说, 反叛的新军已经攻下了总督府,占领了武昌城,满大街都是荷枪实弹的新军士兵。 总督和各衙门的官员早就隐遁难寻,汉口和汉阳目前情况不明。 刘望楚满脸歉意的对郭致远说: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治远兄,我实在是不该在这个时候邀请你来参访, 参访团暂时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等事态明朗再说!” 郭致远问刘望楚:“你也是革命党吧?” 刘望楚耸耸肩说:“革命党昨晚都去围攻总督府了, 我如果也是革命党,怎么会一整夜都躲在地下室里?” 郭治远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唐突。 他笑道:“学生们都去参加革命了,你这个教习长还稳坐钓鱼台?” 刘望楚说:“现在武昌城只剩下断头台了,哪里还有钓鱼台! 如果不是正好在城里,说破天我都不会相信,革命党真的能拿下了武昌城。 治远兄,你对这事怎么看?” 首发@:塔-读&小说 郭治远说:“我这几年就像一条被时局的巨浪打懵的鱼,一直被这股洪流裹挟着……” 刘望楚认真的说:“你本是条气贯长虹的大鹏鸟,早该去引领时局才对 !在这样的机会面前,只要你能乘势屹立潮头,脱颖而出是迟早的事!” 刘望楚的话像一记重拳,直击郭治远的内心。 郭治远一直推崇的,是东洋自上而下的维新改良, 而非革命党摧枯拉朽的暴力革命。 东洋维新政府的改良决心之大, 民众精神改观之迅速, 军人训练之刻苦、精神之决绝,都让他震撼不已。 他觉得维新改良同样适用于大清,只要朝廷能够坚定的支持开启民智、革新教育、兴办实业、编练新军的举措,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早晚有一天也能像东洋一样,实现民富国强的目标。 而革命党提出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口号, 也只能是令人一时热血沸腾的口号罢了。 民国是什么? 怎么去建设民众的国家? 国人没有人说的清,革命党更没有人愿意去深究。 当余中华鼓动他加入革命党的时候,他觉得革命党如同脚踩棉花团的泥菩萨, 根本拿不出具体的方案,去实现强国救民! 与其终日夸夸其谈治国平天下,不如先埋头读书修身齐家! 革命党人一夜之间拿下武昌城,突然的像刘望楚这样的观望之人,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都觉得革命的胜利,竟然可以这样轻而易举。 郭治远对刘望楚说: “全则必缺,极则必反! 革命党拿下武昌,就是把天捅破了! 估计现在连起事的新军,都不知道要先找哪块云彩遮遮雨! 而总督大人大意失省府,翻过身来也不会善罢甘休! 事情才刚刚开始……” 刘望楚不好说郭治远太过悲观,他只能淡淡地说: “那咱们就观其变吧!” 临近中午,刘望楚对郭治远说: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赶上了这捅破天的事情,所有城里的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了! 我刚刚接到通知,要马上去谘议局报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学生都去革命了,我这个教习长如果不去,学生们回头就会先革了我的命!” “治远兄,你要不就跟我一起去吧! 顺应潮流,总比一直被洪流裹挟要好的多!”刘望楚劝郭治远。 郭治远不置可否。 刘望楚接着说:“那我就对不住治远兄了! 陆中也不是一片净土,如果将来你在武昌城有困难,随时去谘议局找我吧!” 两天后,一身戎装的余复业一见到郭治远,就激动的抱着他又蹦又跳: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我们胜利了,革命真的胜利了! 革命军已经拿下汉口和汉阳! 革命成功了!” 郭治远问:“你也参加起义了?我们还要不要回豫省了?” 余复业两眼放光:“你提醒的对! 回!ъiqugetv.net 当然要回豫省! 而且要尽快回去! 我们要学武昌的革命会社,发动省城的新军起义,拿下省城!” 余复业要郭治远马上跟他走,一起参加武昌革命军。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郭致远摇摇头说:“我只会教书,不会造反!” 其他两位教习也说,他们是只会纸上谈兵,并无实战经验糊裱匠。 余复业不满的说:“不会可以学啊,谁也不是天生就会造反的! 现在的武昌城里,只有革命党和革命对象! 你们不去革命,早晚就是革命的对象!” 陆中看来是呆不下去了。 第二天,郭治远和两个教习就去了中原会馆暂避。 跟十家镇的山西会馆一样,中原会馆也是豫籍商人,在武昌城里建的同乡商业会馆。 旅居武昌、汉口和汉阳三镇的豫籍人,只要遇到难处,都可以去中原会馆求助。 当郭治远来到中原会馆的时候,会馆的厅堂里,早已挤满了来枢难的同乡人。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会馆的当家人钱事首,让人把热饭热菜端上来,然后拱手对郭治远说: “鄙人也是十家镇人,和郭军爷您是实实在在、近的不能再近的同乡! 如果是平时,咱这会馆安置个百儿把几十口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这会儿(现在)实在是对不住您,真的没有屋子给三位歇儿(休息)了。 这湿冷的天儿,黑儿了(晚上)连房檐儿下, 窟蜷儿(蜷缩)的都是咱豫省人(咱豫省人)!” 中原会馆待不下,郭治远只好去谘仪局投奔了刘望楚。 郭治远前脚刚跨出会馆的门,余复业后脚就进了中原会馆。 因钱事首和余久堂是老朋友的关系,余复业一到武昌就住进了中原会馆。 钱首事小心翼翼的向余复业探问外面的情况。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余复业说革命军最近正在整编,准备开往汉口前线,跟北洋军决一死战。 他已经被委以重任,现在新军招募处招兵。 余复业告诉钱首事,如果有名叫郭治远的豫省人, 或者姓郭的伏阳人来会馆,一定要先稳住他,然后立马通知他。 原来余复业为了尽快站稳脚跟,一到募兵处就把郭治远说的天花乱坠, 并信誓旦旦的说,他一定能把郭治远这个“千里马”,给招进革命军。 当余复业马不停蹄再找到陆中时,才发现郭治远已经不知去向了。 刚刚夸下海口就食言,余复业担心募兵长官责备,只好暂回中原会馆想办法。 钱事首刚刚打发走的郭治远,而余复业就着急忙慌的来寻找,钱事首自然也不敢实情相告; 他心里只盼着郭治远找不到落脚地,然后再回会馆求助。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郭治远找到刘望楚后,便拿着刘望楚写的介绍信,到新兵集训处训练新兵去了。 其实新军招募处和集训处就一墙之隔,只是乱哄哄的局势, 让余复业和郭治远一直没有碰上面罢了。 第25章 革命(2) 武昌起义一石激起千层浪! 反应过来的清廷,将成建制的北洋新军集结在汉口北,开始步步为营的反攻汉口。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残酷的战事令昔日繁华的汉口,变成了人间地狱,商业重镇被战火焚毁成了一片焦土。 初生牛犊的革命军,虽然不是装备精良的北洋军的对手, 但面对出工不出力的北洋军,也把汉口战事拖进了对峙消耗状态。 但越拉越长的战事,对革命军确是非常的不利。 革命军内部分歧越来越明大,革命热情和信心在慢慢的消退, 内讧和逃兵事件像瘟疫一样,在军中蔓延。 武昌城里参加革命军的青年学生越来越少,郭治远所在的新军训练处,也不像开始那么忙碌了。 有天上午,刘望楚急匆匆的到新军训练处,他问郭治远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赵晨初年轻人。 郭治远说,他的确有个叫赵晨初的学生, 不过是远在豫省陆小的学生,刘望楚怎么知道。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刘望楚摇摇头说,革命军抓了三个豫省的奸细,送到军法处准备枪毙。 其中一个叫赵晨初,自称是郭治远的学生。 原来这三个豫省陆小的学生,听闻武昌起义成功,便偷偷南下来武昌投奔革命。 三人好不容易到了汉口北,却被革命军当作奸细抓进了城里。 不明就里的赵晨初,在大牢里开开心心的吃饱喝足后, 抹抹嘴说,他们可以参加革命军了。 看守的棚目听完哭笑不得: “你们进城没看到城门上的三颗人头吗? 那就是革命军昨天抓的两个豫省奸细,他们扮作卖绿豆的商人, 混进城里打探消息,直接被革命军砍了头,挂在城楼上示众的!”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棚目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继续说: “革命军有令:只要是豫省人都是袁世凯的密探,只要抓住就格杀勿论! 你们刚才吃的是断头饭,不是接风饭! 都马上要人头落地了,还参加什么革命撒?” 三个学生吓的哇哇大哭。 他们一边哭一边吐,然后解释说他们不是奸细, 而是追随教习长,来武昌参加革命军的。 棚目问他们教习长姓甚名谁,在哪一标哪一营任何职。 赵晨初便说了郭治远的名字,但不知道郭治远人在哪里。 棚目不忍心十几岁的娃娃就这么被砍了头,就把他们送到军法处,让刘望楚处置。 首发:塔-~读小说。 郭治远在军法处核实了三人的身份,把三个学生从鬼门关里又被拉了回来。 吓傻的赵晨初三人无处可去,郭治远只好把他们带到集训处打杂。 僵持月余的江北战事,却突生陡变。 退守汉阳的革命军,要把集训处所有的新兵, 统统补充到前线去,孤注一掷的反攻汉口。 郭治远解释说,这些刚招进来没几天的新兵, 连枪都端不稳,靶都瞄不准,送上前线就是送死。 接兵的标统一听这话,便立刻不耐烦了: “个板马儿! 懒驴上磨屎尿多,老子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打枪!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枪把儿端的时间长了,自然就稳了; 汉口的辫子奴,多瞄瞄自然就准了! 你们这些儿个教官们也跟着一起去,边打边教!” 郭治远带着一帮新兵,被枪口逼着上了前线。 枪炮声一响,没见过真阵仗的新兵,跟在老兵后面, 看到老兵射击也跟着慌忙的射击,结果没打到敌人,却射中了前面的老兵。 窝火的老兵们,干脆把新兵推到前面挡子弹, 结果不少新兵还没弄清打仗是怎么回事,就把自己给交代了。 更要命的是炮营,新兵分不清敌我阵地,直接把炮弹打到了自家的战壕里! 当敌军再一次压上来的时候,郭治远带的这队新兵,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 便立马就吓的尿了裤子,个个缩在战壕里,连枪栓都拉不开。 郭治远只好硬着头皮现身说法,一边喊叫着排兵布阵,一边教新兵怎么打仗! 整整一上午,郭治远带着这队新兵蛋子,顶住了北洋军的好几次进攻。 郭治远百步穿杨的枪法,后来把对面的北洋军吓的不敢露头! 讨不到便宜的北洋军,午后只好悄悄地撤了! 汉阳失守的时候,郭治远随革命军撤回长江南岸。 一江东流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江面上满载军民的渡船, 不时被呼啸而来的北洋军炮弹,掀翻在江心,顺流而下的浮尸随处可见! 郭治远站在船头,指着看着眼前的惨象,大声的对赵晨初说: “革命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战争更不是儿戏!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战事来了,当兵的手里有杆枪, 而老百姓什么也没有,只能跟着陪葬! 一将功成万骨枯,最后全都苦了老百姓!” 北洋军占领江北的汉口和汉阳后,并没有乘机打过长江, 只是把大炮架在龟山上,隔江开炮。 每天隆隆的炮声和呼啸而来的爆炸声,让武昌城里军心涣散,人心思动。 没有人知道,革命还能坚持多久,战事何时才能结束! 余复业终于在新兵集训处,找到了郭治远。 他一句“你让我找的好苦啊”说完后,就拉上郭治远飞奔向中原会馆。 郭治远进了会馆,还没来不及理会拱手作揖、连连道歉的钱事首,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就被余复业拉到人头攒动的议事厅前台。 余复业示意人群安静后,便开始慷慨陈词: “各位乡梓同仁! 昨天,我请来了军令部的赵云起赵部长; 今天,我又请来了是留学东洋的郭标统! 这两位都是咱们豫省的人中龙凤、我辈楷模,更是豫省革命党的领袖! 由他们统军带咱们打回豫省,革命军一定会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大厅里被余复业鼓动的人声鼎沸,人群里纷纷拳头高举,震耳高喊: “打回豫省! 革命万岁!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共和万岁!” 郭治远看了看激昂聒噪的人群,满脸疑惑的问余复业: “这是咋回事?我什么时候成了标统?” 余复业说:“你若在豫省统军,现在至少官拜标统!” “统军打回豫省,又是咋回事?”郭治远又问。 余复业立马两眼放光:“黎都督已经同意咱们成立旅鄂豫省先锋军! 军政府支持咱们立马挥师北上,取道豫西南北伐满清政府! 治远兄,我们机会来了!” 郭治远更加不解:“什么机会?” 余中华说包括鄂省在内的南方九省,已经宣布独立;biqμgètν.net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而山西、陕西、安徽、甚至山东也正在独立中; 但位居华夏中心的豫省,却迟迟未有独立的端倪。 就鄂省本身来说,革命形式已扩散到全省, 安(陆)沔(阳)绸(州)郧(州)招讨使李熙霖,已经受命率军征抚鄂西北。 鄂省军政府为了支持豫省革命,正在武昌城内招募豫籍革命者, 组织北伐先锋军,然后兵分两路进行北伐。 一路是剑指豫东南的固州,另一路的目标就是豫西南的伏阳! “这个我知道啊,北伐的军政府的大事,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郭治远还是不明白,余复业为什么这么激动。 余复业接着说:“现在武昌城内无论军民,对出自豫省的北洋军统帅袁世凯恨之入骨!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所有旅居武昌的豫省人,都被当作‘袁贼奸细’的来辱骂, 士兵在军中受排挤,商人在街上遭白眼! 咱豫省人谁愿受这不白之冤? 所以大伙儿才聚集在这中原会馆,拥护革命军北伐,打回豫省去!” 郭治远厉声的对余复业说: “你们这是把战火往自己身上引,往伏阳百姓头上瘾! 鄂省军政府不过是想借北伐之名,来虚张声势, 减轻一点北洋军对武昌正面的军事压力,想办法来改变不利的战事局面罢了! 再说行军打仗不是游山玩水,是你死我活的搏命,你这是把同乡人往火坑里推!” 余从睿说:“军政府和革命军里,有很多打过仗的豫省人,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另外还有你和赵部长统帅,你们肯定不会把老乡往火坑里带吧?” 郭治远怒火中烧: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回豫省去? 谁授权我统兵北上? 余复业,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你要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余复业一愣,旋即拍手大笑: “不忠不孝? 哦,对了! 读者身份证- 我怎么就忘了还有你岳父这茬儿! ——那你更要统兵打回去,说服他弃暗投明投身革命! 事成之后,我保荐周大人位居首功!” 郭治远恨恨的说:“那是你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 余中华拍案而起:“ 郭治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打回豫省是同盟会豫省支部的决定! 你愿意去要去,不愿意去就绑着你去!” 郭治远被恼羞成怒的余复业,软禁在中原会馆。 新兵训练处的两位教习和三个学生,也随之来到中原会馆, 他们个个都一反常态的劝说郭治远,要他带着大家一起打回豫省去。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晚上钱事首亲自来给郭治远送饭。 他关了房门便“扑通”一声跪在了郭治远面前: “郭军爷,请您救救我们吧!” 钱首事说自从武昌起事后,豫省商贾在三镇的商号,便全部关门歇业了。 汉口战事引发的大火,不但烧掉了晋商的山西会馆, 也烧掉豫省的无数商号,商会损失生惨重。 前一段有两个豫省的商人,贩了两船绿豆来汉口, 不但被革命军征用了绿豆,还说他们是北洋军的奸细, 直接被革命军砍了头,然后挂在城头示众。 豫省的客商们为了保命,都逃到中原会馆来避难。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最近来中原会馆敲诈勒索的人,都个个自称革命军,稍有不从便开枪杀人。 中原会馆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他这个事首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之前来的赵云起是伏阳穰州人,作为起义的功臣深得军政府信任; 而郭治远又是个留过东洋的军官,如果他们两人愿意统军北伐,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钱首事悄悄地说:“郭军爷,商会这边俺们早就商量好了, 只要能够尽快离开武昌城,商会愿意把三镇所有商号全部变卖,弃商投军资助咱自己人北伐! 如果我能侥幸回到伏阳,将来也会另有重谢,决不食言!” 钱事首最后说:“刚才来的那五位爷,余军爷也带他们一并随军! 余军爷特意交代会馆好生招待,寸步都不能离开!” 钱事首的话,让郭治远五味杂陈: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余复业拿教习和学生要挟他北伐,钱事首以命相托请求他北伐。 会馆里的每一个支持北伐的人,其实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这样的革命,真的是老百姓想要的吗? 郭治远辗转反侧的想了一个晚上,最后终于想通了。 与其被裹挟,不如先带着大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回到豫省再见机行事吧! 郭治远第二天对余复业说:“我看不懂你的革命,但也不想被你胁迫! 只要你们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可以带队打回豫省去!” 余复业问哪三个条件。 郭治远说: “一、北伐军沿途不得扰民,军事指挥由赵部长和我说了算;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二、革命军进入伏阳后,由他前去说服周总兵改旗易帜。 如果周大人不同意,我会说服他主动让出伏阳城, 生灵涂炭的战事,不能在伏阳重演; 三、伏阳城易帜后,我和陆小师生的去留,革命军不得阻挠!” 余复业听完这三个条件,拍着郭治远的肩膀说: “我当是什么掉脑袋的要求,这三个条件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郭治远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还是和赵部长商量好再答复我吧!” 余复业说:“你咋就一直不相信我这个老同学呢?” 十二月中,湖北军政府任命军令部的赵云起为统领,正式授旗成立旅鄂豫省北伐先锋军! 黎都督在校场点验完先锋军,便分发了武器弹药,电檄海内誓师北伐!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赵云起带着近两千人临时召集的队伍,离开武昌城向鄂西出发。 他们在沔阳登船,溯汉水而上,一路奔向豫西南,矛头直指伏阳城! 第26章 皮袍(1) 武昌革命形势起伏跌宕,而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伏阳城,实则也是暗流涌动。 一天晚上,谘议局副议长杨勉之突然造访镇台衙门。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周世平不冷不热的问:“杨议长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杨勉之说指教不敢却有要事相商。 杨勉之先讲了一通豫省的革命形势,然后说希望周世平振臂一呼,立即宣布伏阳独立! 谘议局愿意推举周世平为伏阳督军,然后率新军兵发省城! 等他们拿下省城,就推举周世平做豫省的都督! 周世平听完不置可否,命人抬来了火盆。 周世平不疾不徐的脱下身上的旧皮袍,他当着杨议长的面, 径自捉起皮袍里的虱子,梳起皮袍上的毛发来。 直到火盆熄了,周世平又穿上了皮袍。 周世平说:“杨议长是睿智之人,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吧!”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杨昊天摇摇头。 周世平说: “大清就像这件千疮百孔的旧皮袍,你跟我不过都是毛发,全都依附在这皮袍上! 虱子就是你们所说的食膏污吏,而这盆炭火,权当作你们所谓的革命吧! 这件皮袍虽旧,尚可保暖; 搬来这盆炭火,也可以脱下袍子,捉捉虱子,梳梳毛发; 等炭火熄了,你还要再穿上这件旧袍子御寒。 如今你们却要将这旧袍子投入炭火,黎民百姓要么随袍子一起化成灰,要么就成了无袍的寒士。 这就是你们要的革命吗?” 杨昊天说:“革命就是要送天下的百姓和寒士一件新袍子,一件旧袍何足惜?”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 -^ 周世平说:“新袍子在哪里? 你能先拿出来给老百姓都穿上吗? 如果不能,谁都别想烧了伏阳的这件旧皮袍!” 杨昊天被辩的张口结舌。 周世平端起茶碗示意送客。 南方九省宣布独立后,陕西独立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盘踞嵩山多年的惯匪潘瞎子,竟然也率众下山奔赴陕西投奔了革命! 在陕西换上军装、取了番号的潘瞎子,旋即掉转枪头便返攻豫西。 潘瞎子首战失利后,又缩回豫陕边界的陕州,等待机会随时准备东进。 剿了多年的顽匪,竟被革命党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而下山,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这令周世平不得不对革命党刮目相看。 但同时,他对伏阳革命党的压制,也是更加的严厉。 虽然周世平用皮霹雳手段,弹压了伏阳革命党人的武装起事, 但之前为编练新军而大量裁撤的旧军,反而成了革命党人笼络的对象。 如今新军编练未成,仅靠巡防营来弹压随时可能爆发的起事,这让周世平更是捉襟见肘。 南边的鄂省西北招讨使李熙霖,已经占据了与伏阳接壤的稠州, 他随时都可能北上豫省,兵发伏阳。 周世平不得不把布防的重点,放在南边的唐、新、穰三县。 新历元旦过去没几天,杨勉之又一次来到了镇衙。 周世平对杨勉之说: 密码 “伏阳党人造反,你是主谋之一,我念你是个读书人才没有把你捉你归案! 况且你现在已经不是谘议局的议长了,还敢大摇大摆的送上门来了吗?” 杨勉之不气不恼的捧出一件新袍子,笑眯眯的对周世平说: “我是来给周大人送新袍的!” 周世平说:“这就是你给伏阳老百姓的袍子?” 杨勉之说:“这件袍子是专门送给周大人的! 大人您可能也已经知道,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已经宣布独立, 十七省代表已经在南京,成立了中华民国, 孙先生已经当选了中华民国临时总统! 共和国体就是孙先生,为南方十七省民众准备的新袍子!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而伏阳百姓的新袍子,就握在大人手中,就看您愿不愿意给了!” 周世平生气的说:“豫省的前途,岂容你这个乱党置喙!” 杨昊天接着说:“豫省本是袁总理和大清国的大后方,现在却成了南北分治的最前沿! 一旦南北开战,伏阳首当其冲, 老百姓能否免于战火,关键看大人对共和的态度了!” 周世平大怒:“你只是乱党的喉舌,竟也敢假借民意来要挟我?” 杨勉之针锋相对:“我是民选的谘议局副议长,自然代表民意! 府衙罢免了我,但老百姓没有罢免我,所以我还是民意的代表! 革命之火已经迫在眉睫,恐怕这次大人想扑也扑不灭了!” 周世平不屑的摇头不语。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杨勉之接着说:“我不是危言耸听! 说远的,旅沪的豫省革命党人,已经在南京组建了东路北伐队,正取道安徽西进; 豫省都督的位子,怕是有人要抢在周大人的前面去坐了! 说近的,三千旅鄂豫省革命党人,组成的北伐先锋军, 也已经到了稠州,马上就要北进伏阳! 大人您可能不值道,统帅三千革命勇士的统领,正是您的乘龙快婿郭治远!” 周世平怒不可遏:“一派胡言!” 杨勉之说:“大人您先息怒,郭统领的家书,也应该快到伏阳城了! 另外你也可以派人去探一探……” 由赵云起和郭治远率领的北伐先锋军,的确已经到了距离伏阳只有两百里的稠州。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小说 豪气冲天的赵云起致书周世平: 限伏阳总兵三天内宣布伏阳独立,拥护共和!否则革命军将立即北上,炮轰伏阳城! 一夜之间,周世平白了头! 周世平把赵云起的书信,摔在信使的脸上! 他大声的斥责: “伏阳守军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不日将反攻新、穰二县,定将乱党之军逐出豫省!”biqμgètν.net 斥责完信使,周世平毫不手软的当众,斩杀了临阵脱逃的王东臣,以稳军心。 但回过头,他也不得不令新、穰、唐三县的守军退守黄庙台; 因为黄庙台是防守伏阳城,南向外围的这最后一道防线。 屋漏偏逢连夜雨,伏阳北边情况也不妙。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盘踞陕州的汪麻子放弃了东进,打着陕西东征军的旗号南下,从西北逼近伏阳! 周世平只好派人快马奔赴提督府,请提督大人尽快派兵驰援! 他详陈了伏阳危局,坦言伏阳一旦有失其, 他州府将会纷纷效仿,到时候局势更难挽回。 另外,派去新县探查的哨兵也带回来了消息: 旅鄂先锋军的副统领,的确是他的女婿郭治远! 周世平后悔不迭:他不该一时心软放郭治远去省城任职; 如果当时强留他在伏阳训练新军,如今他周世平,也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腊月二十三这天是北方的小年夜,周世平神情凝重的回到后衙。顾微尘迎了出来说小年饭已经预备好了,让他趁热吃。周世平问顾微尘不在十家镇好好待着,跑进城里来干嘛。顾微尘说眼看着要过年了,周世平忙于军务回不了十家镇,她就进城来过年。 周世平若有所思的说:“来了也好!”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顾微尘小心翼翼的问周世平,是不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了。周世平怔了怔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顾微尘心疼的说:“一个多月没见,你的头发越来越白了,我想估计是遇到麻烦了。”周世平没接话反问道:“婉玉最近可好?”顾微尘说周婉玉几天前送年货的时候说,郭治远去武昌几个月,连个信都没有捎回来。 周世平问顾微尘还听到什么。顾微尘吞吞吐吐的说:“镇上人纷纷说乱党从鄂省打过来了,领头的是……”周世平手里的筷子抖了抖没说话。顾微尘接着说:“修安和大嫂也听说了,修安让韩六今天送我进的城,说如果真是治远,他明天就来伏阳和你一起守城!” 周世平放下筷子说:“你把韩六叫来,我有话跟他交待。” 周世平望着诚惶诚恐的韩六说:“韩相公你回去告诉修安,不要听外面人胡咧咧,乱军领头的是十家镇商户家的孩子,不是治远!治远年前年后就会回来了,让他们都安心在家等着!还有,你回去告诉修安,守城安民是我这个总兵的本分,守好三家营护好百姓是他这个族长的本分!各安本份就行了!” 顾微尘也让韩六给周婉玉捎话,让她不要惦记她和周世平,好好在家等着郭治远平安回来就行! 韩六得了回话,便连夜赶回了三家营。 第26章 皮袍(2) 打发走了韩六,顾微尘对周世平说: “你跟韩六没说实话,不会也要瞒着我吧!” 周世平不语。 顾微尘又问:“乱党领兵的头头,真的不是治远?” 周世平苦笑:“鄂省打回来的乱军,一个领头的是穰州人赵云起;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另一个就是咱们的女婿,十家镇的传闻,是真的!” 顾微尘大惊失色: “治远真的搅进乱党里去了? 他真的带兵回来,准备革你这个老丈人的命?” 周世平摇摇头说: “治远去省城任职前,我问过他是不是革命党, 他说如果他是革命党的话,在东洋就人头落地了! 他如果支持革命,就不会放弃统兵治军的协统,而去陆小做教习。 我估计如今他和乱党搅在一起,肯定有不得已的缘由! 很有可能是乱党挟持了他,想用他来逼我带着巡防营犯上作乱!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治远就是有起兵的心,也没造反的胆儿! 要是咱们这个女婿主动带兵,来革我这个老丈人的命, 地下的郭修平,第一个都不会答应!” 周世平的话打发了韩六,却打发不了郭修安。 三天前,余久堂突然造访三家营。 他一进门,就对着郭修安拱手道喜。 余久堂说:“我有一个姓钱的老朋友从汉口回来了, 他告诉我复业和郭大少爷带着队伍,一起从鄂省打回来了! 等他们将来拿下了伏阳城,就能拜将封侯光宗耀祖了!” 郭修安不客气的说:“给他郭治远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起兵造反!”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余久堂说:“一开始我也不信!但钱掌柜是武昌豫省商会的会首; 他说这次他能回来,就是大少爷同意领军, 他才能随大军一起离开武昌城的! 钱掌柜说了,等他安顿好了, 便亲自来三家营,重谢郭家的救命之恩!” 脑袋嗡嗡的郭修安,后来都不记得余久堂是什么时候离开郭家的。 韩六从伏阳城回来,便把周世平的话原封不动的讲给郭修安。 郭修安听完便瘫坐在地上:“我的哥呀!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护着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而此时,先锋军在新县县城里,也正争执的不可开交!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治远说:“按照离开武昌前的商定,我要先进伏阳城, 说服周大人改旗易帜、拥护共和!如果说服不了,先锋军再北进伏阳城! 我一个多月前,就写信给周大人和内人,要他们顺应潮流、拥护革命! 如今先锋军已经轻取新县和穰州,可见周大人也并非顽固不化之人!” 赵云起瞪着血红的双眼说: “咱们离开武昌的时候,南北还在顶牛(对峙),但现在南方的半壁江山,已经归了中华民国! 满清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天了! 咱们先锋军在武昌城的时候,就敲锣打鼓的昭告天下北伐中原; 但这两个月咱们却跟逃难一样,一路上却连个像样的屁都没放,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郭治远反问:“照你这么说,难道非要一路上攻城略地、血流成河,才算北伐吗?”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赵云起接着说: “一仗都没打,算啥先锋军? 鄂省的军政府,好像也早忘了还有北伐这件事! 咱们先锋军现在就像没娘的孩子,根本没人把咱当根葱! 先锋军一定要在伏阳城,弄点响动出来! 只有拿伏阳城来祭祭旗,给豫省这帮死撑的官老爷,来个杀威棒才行!” 撕破脸的赵云起,立即缴了郭治远的枪械,将他软禁起来。 余复业说:“听说南北两方的代表,正在南京议和; 李熙霖的招讨军拿下穰州城后,便也按兵不动, 既没有跟咱们联络,也没有北上的意思。 口口 是不是他们收到了新的军令,却没有告诉咱儿? 这个时候,咱们要是做了出檐的椽子, 在伏阳城闹过了头,弄不好会给南方代表上眼药吧?” 赵云起说:“富贵险中求,名利危中来! 枪炮声一响,天下人都知道还有个先锋军在革命! 这个时候露露脸,说不定将来大总统还能记住你我的名字! 要不谁知道还有北伐先锋军,还有赵云起这个人?” 赵云起说,郭治远就是周世平的的软肋,留着他早晚都有用。 他拿出郭治远家书,冷冷的对余复业说: “自古以来无毒不丈夫!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知道你们是同学,其实同仁和学生,关键时候就是用来出卖的!” 余复业看到被赵云起扣押的书信,心中不觉凉意阵阵: 他余复业又负了郭治远一次! 除夕这天一大早,杨勉之就带着谘议局的旧员, 还有伏阳城的商社代表,跑到镇衙面见周世平。 周世平正在和部将们议事。 副总兵董振寰报告的消息,令他更加沮丧: 驻扎唐县的巡防队官包自尧,还有守备江铭清, 前一天就率队,投降了先锋军; 屯兵穰州观望的鄂省招讨军,动向未明;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 -^ 潘瞎子率领的陕西革命军,也已占领淅县县城,守备葛孝津弃逃; 伏阳革命党在城内外张贴《告伏阳民众书》,造谣生事蛊惑人心! 周世平看了《告伏阳民众书》,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吾乃伏阳镇守使周世平之婿郭治远,今吾宣布与周贼决裂,投奔革命拥护共和; 吾将亲率先锋军,架炮独山轰平伏阳,以讨伐周贼! 望民众深晓大义,手刃周贼,共迎共和! 周世平缓过气来问城内的情况。 董振寰说,城内的巡防营和马队还算可靠, 枪械子弹尚足,守城暂时无虞。 但镇衙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到省城的邸报,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知道南北形势如何。 城内乱党又拿这个欺世盗名的《告伏阳民众书》,蛊惑民众,使城内民心大哗。 周世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铠甲说: “我已将家眷接进伏阳城,誓与伏阳共存亡! 传令:即刻整军备战!” 议完事,周世平和董振寰来到会客厅。 周世平对杨勉之说: “谘议局已经解散,杨先生不回家过年,是到镇衙来给我拜年的吗?” 杨勉之说:“谘议局虽已解散,但民意尚在,我们特来进言请商!” 周世平两眼圆瞪: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进什么言、请什么商? 昨晚在城里散播谣言、扰乱民心的事,是你指示乱党干的吧? 我现在就可以一枪毙了你!” 杨昊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众人说: “周大人您现在不但可以毙了我! 还可以枪毙这满厅的代表,但你已经无法挽回败局了! 周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吧,伏阳城的许知府和温知县, 昨晚已经带着家眷,弃城而去了! 今天已是除夕,城内却没有半点年味, 老百姓胆颤心惊的等着炮弹落到头上;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数万军民的小命,现在都捏在大人您的手里啊! 勉之自知志大才疏,虽三顾镇衙, 也无法请动大人您出山拥护共和、响应革命! 今天我们只能代表全城的百姓来跪求: 请大人以万民计,请您率军让出伏阳城! 不要跟城外的革命军兵戎相见,以保全城百姓免遭涂炭! 伏阳城自捻乱至今,已久不经战乱, 请大人您,放过伏阳城的百姓吧!” 杨昊天边说边跪地磕头,满厅的旧员和代表,也跪地不起,频频磕头! 周世平怒不可遏: 密码 “你们这是本末倒置! 伏阳的战乱是因我而起吗? 是我起兵造反要攻打伏阳的吗? 难道我拱手想让了伏阳,天下天下太平了吗?” 杨勉之哑口无言。 周世平拂袖而去,然后丢下众人进了后堂。 周世平在后堂默默的拿起烟袋,董振寰上前帮其点上, 后厅便烟雾缭绕,盘旋升腾。 周世平一袋烟抽完,便问董振寰: “振寰,外面的事儿你怎么看?”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董振寰欲言又止:“大人——” 周世平说:“你我一起出生入死十几年,早已是莫逆之交! 今天还有什么话,不能讲吗?” 董振寰拱手说:“大人,那末将就斗胆说几句! 先说豫省,眼下的情况,真的太复杂了! 袁总理调祁巡抚督豫,就是想力保乡梓之地,不容有失; 祁巡抚对省城乱党毫不手软,不得势的革命党, 便全跑到下面州府闹事,现在没有哪个州府是消停的; 革命党想在洛阳和伏阳撕开口子,都是陕西和鄂省革命党人, 在背后撑腰捣鬼,也不能全怪大人您弹压不力!” 首发@:塔-读&小说 周世平点点头,示意董振寰继续说。 “再说时局,鄂省的汉口汉阳, 已被北洋新军拿下两个多月了,为何迟迟没有乘胜攻下武昌? 占了穰州的鄂省招讨逆,并没有跟赵云起一同北上, 估计都是得到鄂省督军的命令,暂时不要进军! 另外,咱们求援的书函,应该早到了提督衙门, 督府却一直没有回复,我猜祁巡抚也在等!” “等什么?”周世平不解的问。 “等南北议和的结果! 南北两方边打边谈,打打停停都是为了议和!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鄂省的督军和豫省巡抚,都在等南北议和的结果, 谁都不想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只有赵云起和汪麻子这两个愣头青,蒙在鼓里还在上蹿下跳! 乱党的南京政府,也早就放出话来, 如若皇上退位,南北议和成功,必保袁总理登上总统大位! 大人,议和是大势所趋,我等军人只是无法左右的棋子啊!” 第26章 皮袍(3) 周世平频频点头: “你这一席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说到点子上去(分析的很到位)了! 袁贼的奸诈,我甲午中日之战时就领教过, 他是把大清朝廷和南方乱党,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啊!” 董振寰接着说: “伏阳的安危,省府早已经不放在心上;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或者说是谁来掌控伏阳,其实都不影响大局! 眼下打的你死我活,议和之后,大家还不是一个锅里吃饭? 大清的国运,您无法左右, 但伏阳城百姓的安危,的确是捏在您的手里! 末将斗胆说一句,伏阳城守不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果我们让出伏阳城,乱党就没有了攻城的理由,伏阳城或可免遭涂炭!” 周世平听完董振寰的话,即没有训斥也没有反驳,反而示意让他一个好好想想。 一炷香过后,周世平把董振寰叫进来,他缓缓的说: “振寰,你说的句句在理! 就让伏阳城的老百姓,安心过个年吧!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传我的令:即刻整军收队! 巡防营和马队一起撤出伏阳,向东北开拔! 官兵若有扰民者,就地处斩!” 董振寰领命而去。 周世平整衣北向而拜:biqμgètν.net “皇上,末将无能,有负圣恩!” 最后,周世平把杨昊天叫进来说: “我把这一城百姓,都交给你了!但愿你和你的革命党,能够口心一致; 向上对得住天、向下对得住地,中间对的起老百姓!” 杨勉之欣喜若狂!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他夺了一匹马,狂奔出城向先锋军报信。 赵云起得到周世平让城的消息后,立刻派小队人马奔向伏阳城! ——他要赶在汪麻子前面,占领伏阳城! 旧历新年的第一天,赵云起带着北伐先锋军,开进了伏阳城! 赵云起和余复业来到府衙,他们看到桌子上, 大清皇帝的退位诏书和南北议和的文书后,顿时脸色大变! 一夜之间,清廷自己亡了; “共和”和平实现了,伏阳城自动“光复”了; 先锋军北伐的目标,也突然消失了! 先锋军历尽千辛万苦,跋涉两个多月打回伏阳,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纸文书! 昨天的正义之师,今天差那么一点点,就成了攻城略地的“乱军”! 余复业沮丧的问赵云起,先锋军接下来怎么办? 赵云起说只能先成立军政府,然后等待省府裁决。 余复业又问郭治远等人怎么处置? 赵云起说鱼已经跑了,还要饵干什么! 余复业归还了被赵云起扣押的书信,然后把清帝已经退位, 南北议和成功的消息,也告诉郭治远。 郭治远长长的出一口气,半天没说出话来。 余复业问郭治远,是否还愿意和他一起留在伏阳城,等待省府的命令。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我要回家过年!”郭治远淡淡的回答。 余复业尴尬的说: “治远兄,这次又对不住你了!” 郭治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先锋军是正义之师,还是乱臣贼子,那一纸文书就已经定了性! 但是把先锋军带成正义之师,还是乱军流寇, 更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请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27章 殉清 周世平撤出了伏阳城。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他带着巡防营和马队,向西北直奔裕阳而去。 队伍开到了裕阳城下,周世平才发现城头的龙骑,已经换成五色的十八星旗 ——裕阳城已经改旗易帜了! 周世平要裕阳守备兼知县岑本源取消易帜,打开城门让他们入城! 岑本源缩在城头说,裕阳城已经革命了,请周世平另寻他处安歇。 眼看天色将晚,周世平只好带巡防营和马队,在裕阳城和十家镇之间的十八里铺安营扎寨, 他和顾微尘在车马店里安歇。 十家镇里,刚刚安顿好守店伙计的郭治清,正准备回三家营过年。 镇外车马店的活计,却慌慌张张的来报告, 说车马店来了大批军爷,请他过去主事。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治清赶到十八里铺才知道,暂住在车马店里的竟然是周世平! 郭治清赶紧把店里的食宿草料,全部拿出劳军, 同时让伙计火速赶往三家营,请郭修安过来。 郭修安和周婉玉赶到十八里铺的时候,车马店里灯火通明一片忙碌。 郭修安跪在周世平面前捶胸顿足: “周大人,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现在在哪儿? 郭家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我活着没有脸面见你,死了也没有脸面见我爹和我哥呀!” 周世平扶起郭修安说: “修安你别这样说!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将来你见到治远,自然就可以说清楚了!” 郭修安说:“误会个屁! 天底下哪有女婿带兵讨伐老丈人的? 他要还算人,就不会干这种事儿! 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畜生啊!” 周世平说:“修安,天底下的有些事儿,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就算不是他领兵来,也一样会有别人领兵来的!” 正在这时,董振寰进来说裕阳知县岑本源求见。 周世平愤愤地问:“他还有脸来见我?” 岑本源连连道歉的行完礼,然后问周世平: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大人您真的不知道吗? 五天前,大清皇帝已经下诏退位,大清已经亡了! 四天前,袁总理已经代表北方通电赞成共和! 三天前,南北议和已经达成,革命党新出的公报上, 还登出了段祺瑞领着各地的武将,逼皇帝退位的电文, 您的名字也在里面啊!” 岑本源拿出了退位诏书、共和文书和通电公报,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周世平悲愤交加的看完书报,一下子瘫座在椅子上。 顾微尘悄悄的进来,将满头白发的周世平附背轻抚, 任由孩子般哽咽的周世平,泪湿她的衣襟!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周世平彻底崩溃了! 绝望、悲痛、愤怒、无助、悲哀、羞愧,还有些许的欣慰涌上心头。 当听到皇帝已经下诏退位的那一刻,周世平才知道, 他为之戎马一生、视若生命的大清竟然已经亡了! 他有一种脊梁骨被生生折断般的绝望! 大清国悄无声息的抛弃了他,就像当年父母暴亡弃他而去一样, 一种如脊梁被生生折断的绝望和悲痛,油然而生! 看到共和文书,说明狼子野心的袁世凯, 已经背弃圣恩欺君窃国成功,令他顿时满腔愤怒难以言表! 如今皇帝自行退位,他周世平纵有万丈雄心, 首发:塔-~读小说。 也只能栖身车马店,亲手组建的巡防营和马队, 都成了没娘的孩子,让他这个官长觉得又是何等的无助! 知府许进阶和知县温增明,他们作为府县之父母, 弃城而去之前,肯定已经拿到了诏书和文报, 但为了一己之私利,他们连镇衙总兵都故意隐瞒, 有这样的僚属主政一方,又是何等的悲哀! 段祺瑞领衔逼迫皇帝退位的电文,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在周世平的脸上,原来葬送大清也有他的“功劳”! 一生忠君卫国的他,早已由“忠臣”变成“逆子”,他那里还有何脸面苟以羞愧自掩? 如果不是郭振寰最后一刻,对他醍醐灌顶般的劝阻,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召集族人说: “周总兵和郭家的关系,虽说以前我没挑明,但族里人知道的也不少。 如今周大哥随大清国一起去了,他的后事就是我家自己的事儿! 今儿个大年初一,大过年的我找老少爷们儿来,就是想把话给说说明。 周大哥的后事,不是族里的事儿,只是我的家事! 族里人愿意来搭把手的,我好吃好喝招待; 不愿意来的我也不埋怨,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喜事……” 郭敬裕敲着拐棍说: “修安你说的这是啥话? 周大人待咱三家营不薄,就冲当年他带兵, 讨论群 救下三家营老少爷们的命,咱们也要风风光光的给他办后事! 就葬到咱郭家祖坟,埋在修平旁边! 三家营谁要是敢呲牙(反对),就别怪我老汉倚老卖老,拐棍不认人!” 顾微尘来到敬裕老汉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来: “叔,我替世平谢谢您!谢谢三家营的老少爷们儿!” 郭敬裕让族人把他给自己备下的棺木和寿衣,抬到郭家。 敬裕老汉说: “用我的棺木殓了周大人! 当年若不是周大人救下我的命,我的骨头都沤糟了!” 黄昏时分,郭治远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三家营。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治远离开伏阳城后,便朝着三家营方向狂奔,一路上他心里五味杂陈。 当他在府衙里,看到大清皇帝的退位诏书和共和文书的时候,他心里便开始疑惑: 既然岳父大人最终顺应了大势,为什么不旗帜鲜明的在伏阳城, 树立共和旗帜,迎接革命军入城呢? 普天之下已非王土,主动放弃伏阳城,他率军又能去哪里呢? 这些日子里,伏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郭治远看到自家大门上的挽幛的时候,他便瘫跪在了地上。 郭治远紧紧的攥着董振寰的手,连声问道:ъiqugetv.net “郭将军,巡防营撤离伏阳城前,镇衙没有收到共和文书的邸报吗? 这不可能啊?”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董振寰把郭治远搀进内室,详细讲了这些天伏阳发生的事情。 郭治远听完泪如雨下,他捶着自己的胸口说: “到底还是我,逼死了自己的老丈人!” 董振寰对郭治远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巡防营和马队还驻扎在十八里铺,粮草也快耗尽了, 要赶紧想办法稳住这群没娘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郭治远稳住情绪说: “董叔,你要尽快赶回去十八里铺,防止巡防营和马队哗变!” 董振寰说驻扎在十八里铺也不是长久之计。 郭治远想了想说:“我倒有个主意!”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董振寰听后连声说,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董震寰对郭修安说,他要带郭治远办件要命的事情。 郭修安却一口拒绝了: “他哪儿也不能去! 周大哥的儿子远在安徽老家,这个畜生要给周大哥当孝子,抗蟠引路! 你是不是怕我收拾他,才故意将他带走的?” 董振寰说:“殓葬周大人和稳住巡防营相比,哪轻哪重不用我说太多吧! 等我们处理完军务,我保证把治远给你还回来!” 郭治远跪在地上对郭修安说: “稳住了巡防营,我回来给我老丈人守孝三年!”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第二天,十家镇来三家营吊唁的人,给郭修安带来新的消息: 十家镇“革命”了! 年初二一大早,几百个剪了辫子却穿着清军衣裳的“革命军”, 打着革命军的旗子,开进了十家镇。 “革命军”接管了十家镇的“寨局”,宣布十家镇拥护共和,共迎民国建元! 革命军还在街头贴出告示,说伏阳镇前总兵周世平顺应民意,拥护革命; 主动撤出伏阳城后,却被反对革命的属僚暗杀! 副总兵董振寰临危受命,追随总兵大人遗志, 顺眼共和潮流,继续率军改旗易帜,以慰周将军在天之灵! 郭修安这才明白过来,郭治远和董振寰急匆匆的离开三家营,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原来是带着巡防营和马队,去十家镇“革命”了! 第一个来三家营,吊唁周世平的是祁宗轩;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姓钱的掌柜。 两位掌柜吊唁完毕,祁宗轩介绍说, 钱掌柜年前刚从汉口回来,钢迎接完革命军进镇, 就得知周大人不幸遇害,说什么也要一同来吊唁。 钱掌柜恭敬的和郭修安寒暄完,拿出一沓银票说: “郭掌柜,这是两千两银票! 在镇上的广宏号钱庄,就可以兑换现银。 这其中的一千两是我的,另外一千两是中原会馆同乡会,一起凑的。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郭统领的带着俺们离开武昌城,这救命之恩俺们感激一辈子! 商人言商守信,这些银票是重谢郭统领的,请您一定要收下!” 郭修安不解。 钱掌柜便从武昌中州会馆聚义,郭治远被扣押,到自己跪地相求, 最后郭治远受命领军的经过,给郭修安讲了一遍。 祁宗轩也说:“钱掌柜也是十家镇人! 几十年来一直在汉口做买卖,是豫省商会的当家人。 如今武昌城闹革命,他便关了汉口的商号回来了。 商人重义言商,诚信兑诺! 钱掌柜当时许诺,若能保得下性命回到十家镇,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一定要重谢郭统领的,你就收下吧!” 郭修安听完说: “治远做的这些事,我还真的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这浑小子回来,是革我们命的! 这些银票我怎么能收?” 祁宗轩说周世平这些年剿匪安民,估计也没留下什么钱财; 这些钱,正好可以拿来支应殓葬的花销。 郭修安说:“你们能来吊唁,我已经感激不尽! 殓葬的花费,郭家还是支应的了的!” 三人推来推去僵持不下。 口口 最后郭修安说: “两位掌柜的心意我领了! 如果你们执意要感谢,就直接拿到镇上, 给领军的董将军吧,人吃马嚼都要钱的!” 祁宗轩说镇上的商社,上午已经买了几车的米面粮油,送到郭统领那里了。 郭修安说:“几百个军爷还要发饷银吧!” 祁宗轩和钱掌柜便不再推辞,抱拳施礼后回镇上劳军去了。 郭修安遵从了郭敬裕和族人的意思,按照乡村的最高礼仪, 把周世平葬在了郭家祖坟,跟周修平毗邻而卧。 周世平下葬的第二天,从镇上回来的郭治远,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便在周世平的坟前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带着铺盖卷来履行,他要为周世平守墓的诺言! 刚过了周世平的“头七”祭日,郭修安就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 郭修安对顾微尘说: “我爹活着的时候,一直没认下你这个干闺女; 今天我就替他老人家做回主,认下你这个干妹妹!” 顾微尘却对郭修安说: “这事现在,我万万不能同意! 你周大哥在伏阳剿了十几年的匪,明里暗里都没少得罪人。 如今他不在了,我不能把这祸水往郭家引,往三家营引!” 郭修安说:“就是因为周大哥不在了,我更要认下你这个妹子!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我不能让匪人把旧账,都算在你一个人头上!” 郭修安认完了干妹妹,便把顾微尘安置在郭家。 他先急急的转让了十八里铺的车马店,又把十家镇帽儿胡同的车马店也关了张! ——他要先堵住了心怀叵测的刀客,还有寻仇的匪徒的可乘之机! 处理完车马店,郭修安又请了泥瓦匠, 把自家的院墙用厚重的砖石,重新砌了一遍! 修好了院墙,他又把院外的大小不一的树木,也砍了个精光, 然后栽种了一圈刺枳,把郭家严严实实的包在在中间。 白郎中看着郭家高大严实的院墙,对郭修安说: “修安,你不能光想着修自家的院墙,应该想想重修咱营里的寨子!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你是周夫人的干哥,也是三家营的守望!” 三家营现在的寨围是个土寨子。 自从神拳会围攻东岗教堂事件过后,三家营就在刺枳林的里面修了一个土寨墙。 郭修安本来主张修砖石寨的,但李长盛和韩皮匠都说三家营太穷,修不起砖石寨! 再说现在是太平年景,官兵年年剿匪, 也没什么大股的杆匪,修个土寨就够了! 于是便修了一个四尺多高的土寨,竖了两个牌坊,做做寨门的样子罢了。 这几年日晒雨淋,土寨墙已经塌的连个豺狼都挡不住,早已算不上寨围了。 关于重修三家营寨围的事情,郭修安不知道往李家跑了多少趟,但每次他都被李长盛搪塞而过! 李长盛不点头,韩皮匠也跟着不吐不咽,这事一拖就是好几年!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如今白郎中再提起寨围,郭修安也有点愧疚。 他赶紧给白郎中敬了锅烟说: “久叔你说的对,咱营里的寨围是早就该修了! 但你看着咱营里营外满地的花香,长盛和韩皮匠一天到晚, 都忙着割大烟熬眼图,哪有功夫跟我商量修寨的事情!” 白郎中说:“说到种大烟,我还想问问你这个乡董呢! 允许老百姓种大烟,是你这各乡董点的头,还是知县老爷授的令?” 郭修安说:“现在是民国了,有没有东乡都不知道, 更别说我这个大清任命的乡董了! 新朝的老爷们都忙着开会放嘴炮,‘反正’抢官印,哪有功夫管咱们老百姓?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种大烟这个事,官老爷没说话,我想拦真是拦不住!” 白郎中说:“甭管大清还是民国,老百姓都要过日子! 你还是三家营的族长、三姓的家长! 治不了国,平不了天下,你至少还能修身齐家吧!” 郭修安给白郎中深深的鞠躬说:“谢谢您老提点,我这次眼窝真的浅了!” 第28章 改元(2) 农谚说,寒露到霜降,种麦莫慌张;霜降到立冬,种麦莫放松! 几年前那个,刚过了寒露节气的深秋, 郭修安耩完最后一垄冬小麦,扛着耧车经过李家地头的时候, 看到在一块深耕后,又不知道耙了多少遍, 平整的像女人抹了油的头发,散发着浓郁的粪腥底肥味的李家田地里; 李家的长工牛六指儿,正在套着小犁在前面开沟,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长盛佝偻着腰,左手端个精致的小升子, 右手拇指和十指轻轻捻动,跟在小耧后面轻轻的下种。 种完几犁后,李长盛便亲自套上卸下了耙齿的磨耙, 将沟垄轻轻的磨平,然后又盖上干净的麦秸秆存墒保温。 和土地打交道的人都知道,只有极金贵的种子,才会这么播种。 郭修安禁不住询问: “长盛,你这地里种的是啥药材? 让你这样下本耗工的小心伺候?” 李长盛敷衍说:“从湖北弄回来的新药材种籽,试着种种看!” 郭修安摇摇头:“你这是闷声吃独食!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明年发财了,别忘了带上大伙一起种!” 李长盛答道:“咋不中哩!就是不知道你明年敢不敢种?” 第二年春天,村民们发现李长盛前秋, 下大本钱种下的两亩药材,先开出了一簇簇紫红神奇的花, 又结出来一个个的油嫩油嫩的青果! 李长盛一家老小,加上两个长工和三个短工, 人手拿着一个割韭菜用的小镰刀,腰里都系着一个小瓦罐, 每天天不亮,就弯腰弓背的在地里忙碌。 到了晚上,李家院里就飘出了一阵阵让人陶醉的香味。 最先明白过来的,是营里有名的大烟鬼,也是李长盛的堂叔李麻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麻秆对正在熬药的李长盛说: “大侄子,你这儿明明是大烟土嘛,哪是什么药材!” 李长盛一本正经的说: “我熬好了,卖到镇上的药材铺,它就是药材!” 李麻秆说:“那你直接卖给我吧! 反正这些东西进了药材铺,早晚也要卖给大烟馆!” 李长盛说:“我把它卖给药铺是药材,官府不管; 我直接卖给你,就是私贩烟土,是要蹲大狱的!” 李麻秆笑嘻嘻的说: “这事我比你门儿清!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只要咱给官府交足了税银,就没人管闲事了! 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你哥长有; 他就是做这一行的,现在红火的了不得!” 李长有在十家镇干的买卖,的确是眼下最红火的烟馆生意。 当年的牛记杂货店,被李长有改头换面后,就成了现在的“福寿”茶馆。 说是茶馆,其实就是在前厅摆了几个茶桌做幌子,后院的烟馆才是真正的买卖。、 这几年李长有在镇上,混熟了地界摸清了门路,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 他在茶馆的后院,又翻盖了两层小楼, 从芭蕉巷怃弄几个窑姐,做起了烟馆加暗窑子的生意。 这几年官府明里吵着禁烟,暗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首发:塔-~读小说。 只是对烟土和烟馆的抽厘,是越来越重了。 李长有托人,在汉口高价买了些罂粟种子,biqμgètν.net 让李长盛在三家营试种,熬出来的烟土, 随便卖点给镇上的药铺,其余都留给了福寿茶馆。 李长盛第一年种的两亩罂粟,卖烟土赚到的银两,相当于他四十亩地麦子的收成! 不知底细的李姓族人,一个个羡慕的哈喇子直流。 后来还是帮着李长盛,往镇上送烟土的李麻秆说漏了嘴, 第二年眼红的李姓族人,便跟着李长盛一起种罂粟。 李家的田地上,从此就开满了灿烂的罂粟花,三家营的上空,便弥漫着经久不散的醉人香味。 在三家营来回十家镇和伏阳城的官道上,络绎不绝的李姓人,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出去时怀里揣着瓦罐,行色匆匆; 回来时,肩上的褡裢前面大洋叮当响,后面酒罐响叮当, 手里更是拎卤提肉,个个喜形于色! 晚上种大烟的李姓人家,庭院里行酒猜拳声不断,屋子里骨牌骰子音不绝! 那个热闹劲,不是过年胜似过年! 除了李氏族人,三家营种大烟最多的是韩家人。 如果说李姓人一开始种大烟,就是为了发财; 那么韩姓人种大烟,一开始是为了还债。 韩皮匠狠心咬牙的在十家镇钱庄,借了一大笔的驴打滚, 买下李长盛贱卖的田地后,他只种了一年就后悔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当三家营人都惊掉下巴的时候,韩皮匠摇摇头说, 买下的田地确实是良田,而且韩家人也不缺能耕会种的庄稼把式; 但是韩家人却没有种地的牛骡,还有下田的粪肥! “种地不施肥,等于耍赖皮!” 韩家人买不起大牲口,只能浅耕薄种, 夏收的麦子穗还没耗子尾巴大,秋收的谷子不够淘嘴的麻雀吃, 缴了田赋税捐,还不如租地耕种收获多! 若不是韩十一在衙门采办时,往家里捞点油水贴补, 韩皮匠只能当地去还钱庄的利息债了! 后来钱庄掌柜悄悄的提点韩皮匠: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韩相公,你不要太死心眼了! 多学学你们三家营的李家吧——什么赚钱种什么!” 韩皮匠说官府抓住种大烟是要杀头的。 钱庄掌柜笑着说:“官府现在连革命党都不抓了,哪还有闲心禁烟? 官老爷们现在最缺银两,种大烟的捐税比粮食多了去, 官府嘴上不说,心里巴不得你多种几亩大烟呢!” 后来,钱庄掌柜也很下本,他又掏钱帮韩皮匠在镇上, 买了屎尿粪肥和罂粟种籽,让韩皮匠试着种大烟。 果然没过几年时间,韩皮匠便翻了身! 白花花的银钱,如流水般进了李家和韩家的门,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郭姓人看在眼里,痒在心里! 但郭修安自己不种大烟,也不准族人也种大烟! 在收烟熬烟的季节里,在营里打更的郭老实, “意外的”,抓了两个偷偷的在营里收烟土的郭姓人, 郭老实敲锣打鼓的把两个倒霉蛋,送到了郭修安面前,问怎么处置。 郭修安白了郭老实一眼说: ”你说咋办就咋办!“ 郭老实又敲锣打鼓的通知郭姓族人,说族长要所有族人到祠堂议事。 郭敬裕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刺条,递给了郭修安说: “族规里早就有规定,郭氏族人只有是沾了大烟的,刺条刷背长记性! 首发@:塔-读&小说 你俩把族规都背到狗肚子里了,竟敢贩大烟? 今天咱们要当着全族人的面,让你们涨涨记性!” 两个倒霉蛋哆哆嗦嗦的扒去了上衣,光着脊梁跪在祠堂牌位前,等着郭修安实施族规。 郭修安没有接过刺条,而是面无表情的对族人说: “他俩的事先放一放! 咱们祠堂门口的《治家格言》,我也很久没有好好诵读了! 我先带着大伙儿,咱们一起去读一遍!” 郭修安径直来到祠堂门口的石碑前,开始领着族人背诵: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 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讨论群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背完了格言,郭修安来到祠堂的祖宗牌位前, 对地上跪着的两个后生说: “你两个混鬼儿的事待会说,先给祖宗跪着!” 然后他拱手给族人施了一礼,叹了口气说: “各位老少爷们! 咱们郭家世代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一天到晚伺弄土地,就是咱的本分!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种粮食为吃饭,种棉花为穿衣; 一家人吃饱穿暖,是咱们做梦都想着的事情!” 族人们不知道郭修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竖着耳朵继续听: “可眼下这世道变了,大清已经改民国了! 看到营里有人种大烟发了财,大家伙儿心里都想种,这我都知道! 有人这几天点拨过郭老实吧? 故意拿这事给我出个难题,想看看我会咋处置他们俩儿吧?” 郭修安指着两个倒霉蛋,直接揭开了族人的小九九: “今天我如果拿刺条抽了这俩儿烟鬼,就是拿族规挡了族人的财路! 大伙儿嘴上不说,心里会埋怨我一根筋!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如果我今天不抽他俩儿,你们会认为是我已经默许,族人可以抽大烟、贩大烟、种大烟! 从今以后咱郭家,也就算开了禁! ——是不是都是这么想的?” 族人们被猜中了心思,个个低着头看脚尖。 郭修安接着说:“话说到这份上,我就挑明了! 大伙儿都是种地人,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 一块上好的田地,种了一年大烟,再种庄稼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如果家家户户都中大烟,要是以后遇到荒年,难不成大伙儿都去吃大烟吗?” 郭修安最后说:“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就是我的命! 我不会拿糟蹋自个儿的命,拿去种大烟害人!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如果谁要自个儿玩命作死,我也不拦着! 玩死了自个儿,也怨不得别人! ——还有你们俩儿,干的龌龊事都羞先人! 拿刺条抽你们俩儿,我都嫌埋汰了我的手!” 郭修安的话刚说完,两个倒霉蛋突然说: “族长,不用您动手,我们自个儿抽自个儿!” 说完他们便夺过郭敬裕手里的刺条,互相抽了起来。 郭氏一族躁动的人心,暂时又平静下来。 韩皮匠听说后对儿子说:“人穷志短! 我学不了郭修安,咱韩家人也学不了郭家人!” 口口 李长盛也听说了这事,他撇撇嘴说: “一个圣人蛋儿,一群二百五!个个都挺能装儿的!” 第29章 民国 民国二年的四月,伏阳县新来的胡知事,带着县署签发的任命状来到了三家营。 见了穿衣打扮都很新派的胡知事,郭修安赶紧跪拜。 胡知事边阻止边说:“现在是民国了,大清那一套不兴(过时)了!” 寒暄完毕,胡知事对郭修安说: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民国没有皇帝了,但有总统! 以后全国上下,都听京城的袁大总统发号施令。 新朝要有新气象,县衙以后改称县知事公署,知县老爷改叫县知事! 大清朝虽然亡国了,但以前搞的“新政自治”还是不错的; 袁大总统让保留下去,继续搞“民国自治! 伏阳县原来划定的,东西南北四个乡也不变; 您这个前清的东乡乡董,以后还是民国的东乡乡董!“ 郭修安问皇帝没有了,皇粮还要不要缴? 胡知县说:“自古农民缴皇粮,商贾缴国税,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民国没有皇帝但有大总统,以后皇粮折合成银元,按国税缴!” 讨论群 郭修安又问民国禁不禁大烟。 胡知县的脸色,便开始不好看了。 他小声对郭修安说: “郭乡董,前清这帮老古董太败家, 把户部的银子都赔给了洋人,留个烂摊子给袁大总统。 现在民国刚成立,哪里都要用钱补窟窿! 大烟肯定是要禁的,但不是现在立马就禁!” 胡知事话锋一转又说: “民国、民国,是要讲民主的嘛! 有人想吸,那就要有人种!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官府不支持老百姓吸大烟,但眼目前也没明令禁止的! 上面想了个两全其美的禁烟法子——征税: 以后不论种大烟、贩大烟、还是吸大烟,都要课以重税! 吸的起大烟的人,都不缺银元,吸的越多缴的税银就越多! 等到大家都吸不起了,大烟自然就禁了,国库也就充盈了!” 郭修安说:“穷人也有吸大烟的! 烟瘾犯了个个六亲不认,踢田卖房、卖儿卖女的也不是没有! 征税这个法子不管用!” 胡知事不高兴了:“重疴要用猛药,治世需用重典! 这是上面的意思,咱们就不要掰证了!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我这次来东乡,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郭修安问什么要紧事。 胡知事说:”大清朝是皇权不下县! 县下的一切事情,都要依靠宗族的村规伦理来自治。 遇到像郭修安这样的贤达族长,那是国之幸民之福; 但遇到族霸劣绅,那么乡下就乱了套! 如今民国了,国家就改制了! 县知事公署下面正式设乡董、村里设村正,这都是大总统正式任命的正式官员! 大家有了名分,更要为国分忧、为民纾难!“ 郭修安说大总统想的真周到。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胡知事接着说:”乡村里有了官儿, 第一件事就是丈量土地、统计人户,完善花户账册!“ 胡知事说大清自康熙朝开始,就定下了‘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国策; 雍正朝开始‘摊丁入亩’,固定下了田赋总额。 但旗人和有了功名的人,名下的田地一个子都不征, 全都‘飞洒’到普通老百姓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现在民国来了,万民平等! 不管是旗人还是汉人,官绅还是百姓, 就连族里的公地,寺庙的香火地, 都要丈量厘清、登记造册,只要耕种就要纳税! 讨论群 郭修安说:“自古‘皇粮国税,不缴有罪’! 丈地补册,纳税完粮倒没什么, 只是这‘不禁烟土’的规矩,跟村规民约不合! 这个东乡的乡董,胡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胡知事以前是一个没有考下功名的贡生,他在前清做了半辈子不入流的县吏, 对前朝的吏治和赋税,可谓了然于心。 没来东乡之前,胡知事把郭家的祖宗八代全查了一遍, 竟没有找到可以当众拿出来,敲打郭修安的东西! 胡知事原以为,郭修安会在恢复征收郭家田赋的事情上,跟他死命的纠缠; 却没想到郭修安会在禁烟的事情上,直接撂了挑子;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一点面子都没给他这个刚刚上任的县知事! 胡知事想了半天,最后对郭修安说: “丈量烟地、征收烟税的事情,你就交给底下的约正去办吧! 每年东乡征收的大烟税,公所跟县知事公署四六分成, 四成留下来建乡董公干的乡公所和新式学校,直到建成为止! 乡公所和东乡第一所小学,就建在三家营村后! 郭乡董您看这样办,中不中?” 关于清朝的田赋,胡知事说的一点也没错。 从雍正朝开始,三家营的地粮,就根据全营登记在册的田地总亩数, 按照每五十亩纳一两官银的赋额,固定了下来;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每年官衙随田赋加征的火耗、柜书纸张饭食和办公平馀, 虽不相同但也变化不大,每两赋额也就加征两三百文钱。 东乡每年的田赋,按照上、下两忙征收。 上忙从农历二月二开始,到四月十五为止,征收应纳赋税的一半; 下忙则是从八月初二开始,到十月十五征收另一半。 所以每年二月二和八月初二这天,县衙的户房就把“征粮红簿”, 送到各村乡地的手上后,在城门口和村镇的显眼处, 张贴盖着打印的纳粮告示,命令“阖邑绅民并乡地花户人等”,即刻赴县衙“自封投柜”。 征粮红簿就是需要纳赋的花户(在册的有地农户),应纳税粮的账册。 乡地,就是每个村寨负责催征田粮的管事之人,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大多也是家底丰厚财东乡绅担任。 而自封投柜,就是要求花户亲自到县衙,缴税完粮。 “自封投柜”制度设立的初衷,是县府为了防止负责征粮的衙役, 借田赋之名敲诈勒索花户而中饱私囊,让老百姓自己到县衙完粮纳税。 但实际上,不管是对应征的花户,还是县衙的户房来讲, “自封投柜”都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自从朝廷摊丁入亩,免除人头税后,乡村的人口翻了一番; 人丁多了是非多,分家裂户是必然, 家里只有十数八亩的花户,比比皆是。 这些目不识丁的花户,花上一两天时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搭上食宿花销,亲自到县衙缴纳几百文的田赋, 想想都是一件及其不划算的事情! 再说了,让全县数以万计的花户,都去县衙里完税, 县衙早就被挤塌不说,户房屈指可数的账房先生, 估计要全部累死,也征不齐每年的田赋税银。 所以让各个村寨的花户,自行选定他们信得过的“乡地”, 将每年应征花户的田赋税款,代收完毕后再统一缴到县衙, 才是最为可行的完税方式。 这就是被官府默许的,田赋征收“包收垫款”制。 乡地“包收垫款”,就是在每年上忙和下忙截止的日子,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各村的“乡地”,都会将本村在册花户的应纳税款收缴后, 代表花户赴县衙“自封投柜”完粮纳税。 如果有些花户实在缴不上赋税,乡地就要为其先设法垫付, 欠款的花户由族长作保,与乡地约定还款的数额、期限和方式, 实在还不上的帮工作佣,也未尝不可。 这种走了样的“自封投柜”,不但让花户省时省力省钱, 村寨的族长们,也免了许多被衙役催征敲诈之扰, 县衙既能按时完成赋税征收,又省去了账款收拢核对的烦扰, 而作为乡地虽然垫了欠款,也多了些花户或多或少的跑腿钱, 也算得上各方皆大欢喜的事情。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在正常年景下,这种看似难以理解的, 官府有限度的制度管控,和乡村有空间的自我治理, 加上富人和贫民在人丁和钱财上的互相依赖, 共同维持着这看似水火不容,实则守望相助的乡村平稳局面。 这也是对“有钱出钱没钱出力”,这句乡村俗语最好的诠释! 除了包收垫款的乡地,跟田赋相关的人,还有一个就是村寨的社书。 社书都是识文断字之人,负责本村或者几个村寨里,编制和更改在册的田赋。 每年腊月底,社书都要把他所管辖的村寨里, 本年中变更的田地和户册更正完毕,然后交到县衙的户房,更新来年钱粮推收和税册更定。 因此,社书是最了解乡村的那一类人; 口口 也只有他们最清楚村寨里,每块田产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因为在田产买卖签契交割的时候,卖家即使不找中人, 也要把社书请到场——没有人愿意对已经踢卖的田地,来年继续承担赋税的! 三家营的社书只有一个,就是子承父业的白郎中。 几十年来,白郎中再也没有在田册管理上,做过“瞎事儿”, 便彻底将“白瞎子”的称号,甩进了伏桐河。 但三家营的乡地却不止一个,李姓和郭姓各有一个。 自从韩皮匠买下李长盛抛卖的田地后,韩皮匠变成了韩姓人的第一个乡地。 李家在营里田地最多,李太栓在世的时候, 虽然他只承担李氏一族的包收垫款,但也基本上不收欠税族人的利息。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但自从李长盛做乡地后,便开始有了垫款利息的做法。 除了李家外,三家营里再没有超过两犋牛田产的大财东。 郭修平有了功名之后,官府便强制把豁免了的郭家赋税,飞洒到营里其他花户头上; 郭敬祖便在全族公议后,每年用祠堂公地的租粮, 垫付了一半的田赋,乡地一职也交给族人担任。 郭家卖了祖田后,这个规矩也没有改, 祠堂公产垫支田赋税款的做法,便一直就延续了下来。 人人心里都有杆秤! 郭家和李家在三家营老百姓心中的分量,老百姓嘴上不说心里都掂量的出来。 郭修安最后还是接受了东乡乡董的任命。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三家营原来的三个乡地李长盛、韩皮匠,还有郭敬裕的儿子郭修顺,也被正式任命为村正。 郭修安把胡知事安排的差事,交给了三个村正去办; 他自己便开始筹划,乡公所和三家营新式小学的建设。 第二年上忙结束的时候,三个村正利利索索的把收上来的田赋烟税,交到郭修安手上。 郭修安看了看账册,皱着眉头问:”你们是不是暗地里加了码?“ 李长盛摇摇头说:“今年的田赋是罗圈腿加外八字走路——里外都拐!” 郭修安问咋个里外拐法。 李长盛说:“先说里拐:前清的田赋是按照银两算的, 民国的田赋是按照大洋算的,一两银子兑一块半大洋; 老百姓没银子没大洋,只能缴铜钱; 首发@:塔-读&小说 但今年铜钱又贱了,四千文铜钱才兑一两银子,吃亏的还是咱老百姓!” 韩皮匠问那外拐是什么。 李长盛说:“以前一两田赋满打满算,也就缴一两三分银子。 今年开始,一两田赋要征两块三个大洋, 外加两毛的差徭,比去年涨了两成多! 这就是外拐!” 郭修安根据李长盛说的,又核对了一遍钱账,他发现还是多了不少税钱。 李长盛说:“官府不禁烟,老百姓感恩戴德都主动缴烟税,剩下的就是加征的烟税……” 韩皮匠赶紧继续岔开话: “建了新学校,韩家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去念书了?”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修安说:“咱们建好了学校,县里就派先生来; 只要是东乡的娃娃都可以来读书,女娃娃愿意来的也能读!” 李长盛问女娃娃读书是不是乱了纲常。 郭修安说:“跟县署不禁烟相比,女娃娃读书不算乱纲常!” 李长盛又说这么多税钱,放在三家营里不安全,要赶紧缴到县上。 等郭修安清点好账目,李长盛又说: “要是没有县署的胡知事,咱也没有这么多大洋建学校、盖公所, 是不是要单独给胡知事,表示一下咱儿的心意?” 郭修安看了看韩皮匠,韩皮匠说多少是个意思也好。 郭修安从四成的钱堆里拔出几吊钱问:“够吗?”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长盛和韩皮匠赶紧说:“足多不少!” 郭修安说:“你俩现在就一起去县里缴!” 李长盛和韩皮匠到了县知事公署,直接把税捐交到了胡知事手里。 胡知事:“郭乡董真不愧是伏阳县最有名望的乡贤, 这么快就收齐了不说,还多缴了这么多?” 李长盛说:“胡大人,郭乡董忙着准备盖乡公所,派我们两个三家营的村正来交差。 郭乡董说,大人您为三家营积德行善,辛苦的很! 以后日子长着呢,这次我们就少留一点,剩下的都给大人您送过来了。 我们就不去门房交差了,你给我们回个字就行!” 胡知事心花怒放的连连点头: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东乡有你们几位贤达主事,我就放心了! 税课那边也是自己人,这就叫进来给你们立个字据凭证! 民国了嘛,咱们更要照章办事!” 交了差出了公署的大门,韩皮匠对李长盛说: “三家营人人都说我是‘活屁股蛋儿’,我看你李村正的屁股,都活到**儿里去了!” 李长盛不气也不恼,他晃了晃口袋里那几吊钱,对韩皮匠说: “我今天高兴,就随你耍嘴皮子! 你要是再骂我,这些钱就没你的份了!” 韩皮匠问为啥没把这些钱给胡知事。 李长盛说:“拿这几吊钱敬奉县老爷,我不是找骂吗?”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李长盛把钱串分一半给韩皮匠,然后说: “县老爷吃肉,村老爷喝汤!这就是当官的好处!” 李长盛和韩皮匠进城交差,郭修安便一声不吭的回了家。 郭白氏说族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都在问收完秋让不让种大烟。 郭修安没好气的说: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烟税都交了还来问我干啥?” 郭白氏叹气说:“问问你,那也只是给你这个族长个面子! 知事老爷都说都不禁了,你还禁得住?” 第30章 烟祸 李梁氏死了! 就在郭修安为族人种大烟的事情上火的时候,李长盛他娘李梁氏死了! 李梁氏不是无疾而终,也不是染病而亡,而是被人捅死在自家的炕席上! 李家出事的第二天,县里新成立的巡警队,便派了巡警来李家调查。 两个巡警有模有样的勘察一番,对李长盛说他们会尽快捉拿凶犯, 便拿了车马费,回了城。 惊恐的村民对李家遭劫的事情,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桐山的“趟将”干的,有人说是柏山的“杆匪”干的, 也有人说是麦收前,攻下唐县城的白狼军回来干的;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更有人说李家发大烟财遭人嫉恨,就是眼红的本乡人,捏腔做势的扮作外路人干的。 郭修安吊唁完李梁氏后,在李长盛的长吁短叹中,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暑小暑,热死老鼠! 大暑节气临近,营外田里的庄稼生机盎然,一幅丰收在望的喜人态势。 过了花期的春玉米棒,已经隆起了鼓囊囊的腰身; 春高粱也开始上面晒红米,汁饱浆满的白豌豆荚,这个时候吃起来正甘甜香脆。 三家营的男女老少都盼着,今年秋天有一个像样的收成, 这样来年度春荒的时候,家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在那个暑气弥漫的午夜,三家营终于进入恬静安宁之中。 李长盛和李陈氏裹着一身汗馊味,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家前院西屋的大床上,鼾声隆隆。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匪徒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摸进三家营,准确的说摸进了李家,三家营没有人说得清楚。 “老实点,别动弹!”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短吼,一把冰凉的尖刀,架在李长盛的脖子上。 同样惊醒的李陈氏,已经吓的尿了一床席。 屋里黑灯瞎火,屋外更是一片死静, 李长盛也闹不清楚,家里到底来了几个匪徒。 他既不敢起身,更不敢点灯, 只好伸手假意安慰李陈氏,先稳住神儿再说。 “兄弟们是白狼的拜把子,这次来三家营是求财的! 识相的话,就赶紧说烟土和大洋搁哪儿藏着的,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俺们取了钱财,就打哪来回哪去!” 来人一手握刀,一手压着李长盛的肩膀说。 匪徒只是劫财,李长盛的心里便定了些儿。 他指指桌子上装烟土的瓦罐说: “都搁那儿呢,你们拿走吧……” 李长盛借着朦胧的月光,估摸出屋里进来了三个黑衣人, 除了一人一把刀胁迫他和李陈氏外,还有一个头领模样的打劫钱财。 匪徒收拾好了桌子上的烟土罐,接着问李家的黄货白货,都藏在哪里。 终于稳住了神儿的李长盛,叹口气说: “白爷您高抬贵手!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家里除了这些还没来得及卖的烟土,银钱都被官府刮磨儿走了, 就剩东屋的半踅子粮食……你们随便装……” “李东家你不老实啊! 谁都知道你们李家种大烟发了财,你却拿这车轱辘话糊弄我?” 劫匪见李长盛不说实话,正准备拿刀唬一唬李陈氏, 住在东屋的李梁氏,听到动静却走了出来。 李梁氏端着油灯,颤微微的走到西屋门口,不耐烦的对西屋的李长盛: “大半夜恁俩儿不睡瞌睡(睡觉),当夜游神呢?” 门外的匪徒闻声进屋,把李梁氏逼回了东屋。 头领摸样的匪徒对嘟囔了一句:“你们看着他俩,我先收拾死老婆子”,便进了东屋。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劫匪在东屋逼问出来一些散碎银子后,又摸索到了李梁氏床头,装体己钱的匣子。 眼看着自己攒了一辈子的体己钱,就要被抢走了, 李梁氏突然扑上去,死死的抱住匣子不放手。 劫匪情急之下,一刀捅进了李梁氏的心窝! 郭修安听完说,收麦前县上就贴了告示, 说白狼匪军去了陕西,现在在乡间祸害百姓的匪徒, 都打着白狼旗号说他们是白狼的手下,是真是假没人说得清。 郭修安问李长盛,有没有听出来劫匪的口音。 李长盛说这些劫匪说话捏着腔调,听不出来是哪里人。 “劫匪要是只图财,咋没有去后院?”郭修安又问。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李长盛住在李家前院,后院住着李长有一家。 李长盛说他也想不明白,劫匪为啥只冲前院来。 ‘郭修安说:“就算劫匪来踩过点,晚上营里一条狗都没叫, 劫匪能把全营的狗都绕开,难不成营里又内鬼?” 李长盛懊恼的说:“有没有内鬼我哪知道?” 李长盛有点不耐烦,郭修安直截了当的问: “你以前得罪过谁,还是最近和外人有过节? 现在世道不太平,去年闹白狼, 今年北山和东山的杆子又拉起来了,十里八村也有人当了趟将入了杆儿……” 李长盛说他一天到晚都窝在营里,怎么会待罪外人?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郭修安最后悠悠的说:“这么说,就是种大烟惹来的祸事!” 两人正在说劫匪的事情,韩皮匠也来了李家吊丧。 李长盛对韩皮匠说: “九哥你来的正好,咱们仨儿商量点营里的事情吧!” 韩皮匠坐定后,李长盛说: “修安哥以前来找过我好几趟,想商量一下重修咱营里的寨子。 其实我不是不想修,主要是前几年家里被掏空了,手里真的不宽绰(钱不多)! 我原本想再种两年大烟,等攒够了钱,咱也修个跟十家镇一样九门九楼的寨子! 但前夜儿黑儿(前天晚上)这事儿一弄,我也不想再招摇了。 我跟我哥已经商量了一下,咱就拿石条打底青砖砌墙, 身份证- 修个两丈高的砖石寨,东南西北再弄四个寨门,你们看中不中?” 郭修安说修寨是好事,只是砖石寨花销太大, 要坐下来好好计算一下要花多少钱,然后再召集三家族人公议后再修。 李长盛爽快地说: “那就麻烦修安哥你先算算! 等我娘过了头七,咱就召集老少爷们祠堂商议, 把营里的家底也都拿出来,寨子越早动工越好!” 第二天,李长盛就把重修三家营寨围的消息,让人传遍了三家营。 然后他就召集包括韩姓人在内的所有村民,到祠堂商议修寨的事情。 三家营祠堂挤得满满当当。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大伙儿热切地讨论着,三家营修寨的事情。 郭修安了拿出修寨的各项开支预算后,大家才发现, 就算把祠堂所有的积余,还有公地的存粮全部拿出来,修寨的缺口还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李长有大气的说: “把祠堂的官地都卖了! 义渠和河边的树木也都砍了,统统拿来修寨子!” 郭修安敲敲桌子问李长有说: “照你这么说,为了修寨,咱是不是也把拆了祠堂卖砖瓦? 以后敬祀祖宗,咱们就上寨墙; 碰到灾荒年,全营老少爷们都去啃墙砖?”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韩皮匠提议说:“还是各家都凑一点,剩下的按土地认捐吧!” 李长有说:“韩家地少,怎么捐你们都不吃亏!” “你少说两句,韩家现在已经不比当年了!”李长盛赶紧打圆场说: “修咱自己营里的寨子,护的是咱自个儿的安全! 全营老少肯定都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 我倒是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议议?” 郭修安问他啥想法。 李长盛说:“祠堂不能拆,但祠堂的官地可以卖了! 建了乡公所,以后肯定要建村公所, 上面给咱拨钱公干,留着官地也没啥用了!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还有呢,营里先不建乡公所和小学校了, 把备下的砖料木料和钱粮,先用来修营里的寨子; 等营寨修好了,以后再攒钱修公所和学校!” 李家人忙着割烟熬烟的时候,郭修安就忙着指挥郭家族人,打窑烧砖、买石购木, 他计划收完了秋种完麦子,便开建学校,来年再把乡公所盖起来。 为了修营寨,这时候李长盛当着全营百姓的面,理直气壮的建议吃祖宗的大户, 还打小学校和乡公所的秋风,营里百姓肯定是支持的。 郭修安终于明白,这是李家兄弟商量好,后给他出的难题。 郭修安磕磕烟锅说: “修营起寨不像盖几间学校那么简单!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总要先看看风水,再请城里的工匠来选地划线。 然后砖石最少要准备一冬,馃嚼吃食用的粮食,祠堂的存粮根本就不够。 总之一句话:修寨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事儿,要好好从长商议,好好准备!” 李长有打断郭修安的话,反问道: “老少爷们不是正在这儿议吗?” 李长盛也问:“修安哥你到底想说啥?” 郭修安说:“重修营寨的事情,不能今晚三言两语说完就动工! 从今儿黑起营里开始轮流打更,壮劳力轮流值守! 咱三家营祖辈怕过那一茬土匪,更别说几个小蟊贼?” 李长有却步步紧逼:“那你准备先盖乡公所,还是先修营寨?”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郭修安强硬地说:“我一个唾沫一个钉! 我答应胡知事做乡董,截留下东乡的钱,就要用来盖东乡的学校!” 两人当面起了争执,祠堂的族人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插嘴。 李长盛尴尬的也抽起了烟锅,最后让步说: “盖学校和修营寨,都不是一俩月能完工的事情! 要不咱就分开干吧,我带着李家族人先修李家这边的寨围; 修安哥带着其他人盖学校,这样总行吧?”biqμgètν.net 郭修安说,营寨只修一段也不挡事。 李长有跳起来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议的什么事嘛!” 郭修安终于忍不住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长有,你这是议事还是插诨拆台? 这么大的事提前都没商量个子丑寅卯,召集老少爷们议哪门子事?” 李长有说:“现在民国了,营里管事的是村正,不是族长!” 当着全营人的面,李长有跟他硬杠互怼,郭修安顿时觉得颜面扫地。 他磕磕烟锅对众人说: “那你们跟村正们商议,我这个族长祭祖上香去!” 郭修安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祠堂。 第31章 白狼 第二天一早,郭修安就赶车进城,他要去县知事公署问问清楚。 胡知事见了郭修安,就一顿夸赞。 胡知事说,今年东乡的赋税超额完成,郭修安功不可没。 郭修安说建造东乡小学的砖石木料,准备的差不多了,请胡知事选定吉日开工。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胡知事摇摇头对郭修安说: “东乡公所和学校缓缓再开工吧! 当下最要紧的是防匪——白狼匪军从陕西又杀回来了!” 胡知事说,白狼率军流窜陕甘川渝多省, 攻城略地后烧杀抢掠,连眼都不眨! 白狼军前些日子在陕甘吃了瘪儿,现如今又杀了回来! 他们刚刚把伏阳西北的北阳县城,围困了三天三夜,差一点就破城! 豫省督军已经因剿匪不力,被大总统撤职查办; 新来的督军带着北洋正规军来了,正在豫西追剿白狼! 郭修安挠挠头说: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去年白狼进唐县城的时候,有人亲眼看到他们满大街,给老百姓撒钱分粮, 一年光景不到,咋就变成了杀人掠财的流匪了?” 胡知事立马就不高兴了: “白狼白狼,就是个白眼狼! 革命党闹的欢的时候,白狼说他是革命党,嚷嚷着革皇帝的命! 革命党熄火了,他又说是替天行道、掉过头来革大总统的命! 其实白狼就是墙头的草,随风倒! 一帮地痞流氓二流子,瞎胡闹!” 胡知事最后叮嘱郭修安: “郭乡董你在东乡德高望重,可不能听风就是雨,更不能分不清忠奸好赖!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你赶紧回去组织老百姓,坚壁清野、防匪自保! 建学校的事情,等赶走了白狼再说吧!” 郭修安郁闷的出了知事公署,掉头就回东乡了。 在三家营村头,他遇到十家镇的祁宗轩、钱掌柜和余久堂。 镇上三个最有头脸的人一起来三家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找郭修安的。 郭修安把三人赶紧请了回来。 三人一落座,祁宗轩便拱手施礼说: “郭乡董你见谅啊,我们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狼匪闹了快两年了,南北商路也断了两年了; 商行银号的损失,咱就先不说了。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现在白狼又杀回来了,听说白狼这次从陕西回来后, 就彻底失了性,一路东来攻城破寨,从义军变成了土匪了! 眼下镇里的寨局急需整顿,只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我受镇内商会所托,今天特意来请郭统领,去镇上主持寨局的!” 郭修安一愣:“谁是郭统领?” 祁宗轩指指郭治远说:“当然是治远贤侄了! ——他就是当年的郭统领啊!” 郭修安看了着陪在一旁的郭治远,摇摇头说: “祁大哥,你太抬举他了! ——对了,董将军的巡防营呢?”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祁宗轩说自从巡防营被收编后,董将军就率军撤出十家镇了。 郭修安顿了顿说: “伏阳城里有镇守使,县里有巡防队,十家镇该向他们请兵才对啊!” 钱掌柜接过话茬说: “郭掌柜你是不知道啊! 镇上请兵的信,不知道写了多少封; 请兵的人,不知道派了多少拨! 镇守使和县上每回儿都说,军爷们都被督军调去南山剿匪了, 要十家镇自己想办法,守镇护寨!” 郭修安问:“白狼在北边,军爷们怎么跑到南边去剿匪?”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祁宗轩说:“白狼闹的越厉害,官老爷们捞的油水越多! 要是三下五去二剿灭了狼匪,那不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吗?” 一直一言不发的郭治远,终于说: “三家营土寨形同虚设,也需要有人防守! 我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一家老小不管的……” 看来在郭修安回来之前,郭治远已经拒绝了祁宗轩的邀请。 郭治远的话让祁宗轩有点尴尬。 余久堂抱拳说:“郭掌柜,不怕您笑话! 我那个跟郭统领一块在省城读武备,一起到东洋留学的海兽儿子 ——复业,天天在外面吵着闹革命,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天南海北的瞎折腾,这几年连个水花都没扑腾出来! 到了要紧的关头,更是半点也指望不上! 跟治远贤侄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这次本来是没脸来请治远贤侄的,但为了镇上的老百姓,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郭修安想了想,对郭治远说: “白狼是大股的土匪,如果来了肯定先奔着十家镇去! 三家营这点油水,还不够白狼匪塞牙缝! 就是狼匪真来了,营里有俺们呢,你就放心护镇吧!” 郭治远没答应也没拒绝。 祁宗轩起身抱拳,他又给郭修安和郭治远各施了个大礼。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然后说:“郭掌柜、郭统领! 我来之前,已经召集镇上的商会商量过了! 只要能让十家镇免遭匪祸,你和治远要啥儿我们给啥儿,条件你们尽管提!” 郭修安回礼说: “祁大哥您言重了! 郭家在镇上也有生意,三家营也有不少族人在镇上讨生活, 护寨守镇这事,本来也是郭家的本分!” 即便郭修安替郭治远应承了差事,郭治远自己不表态,还是没有用。 郭治远不得不对祁宗轩说: “还请见谅!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不是我摆架子,我爹刚回来,我要跟他商量一下,明天再回你们话吧!” 祁宗轩赶紧下台阶:“中!中!我们先回去等信!” 送走了祁宗轩,郭修安装满一锅烟,递给郭治远说: “抽一锅旱烟吧! 旱烟抽多了嘴里苦,嘴苦了心里就不觉得苦了!” 郭治远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短杆烟袋说:“我有……” 郭修安帮儿子点上烟袋锅说: “周大人已经过世一年多了,你也在他坟边守了一年多! 于情于礼都够了,我早就不在责怪你了!” 郭治远说:“守孝三年,我说到做到!”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郭修安接着说: “你老丈人临去(世)前给我说过,你是只大鹏鸟, 心里却一直拧巴的跟个麻花似的,你不缺本领只是心不够狠! 你帮着董将军稳住他的队伍,帮他保住了名声;我才明白周大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这一年多我忙着东乡的事,也是想让你好好想想,你这个大鹏鸟往后咋个办!” 郭治远拿出火折子,帮郭修安和自己又续了一锅, 然后他说:“我哪也不想去! 就守着您,守着这个家,守着三家营……” 郭修安接着说:“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曾说过‘有多大本事干多大事儿!’ 三家营坑浅王八多,你根本支应不了(管不了),这个家更不需要你!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你要是不想出去带兵打仗,那就去十家镇护寨吧! 镇里有几万老百姓,总要有个明白人撑着! 别的不说,就凭你这个洋学生的招牌,土匪蟊贼也要掂掂轻重!” 就这样,郭家父子抽着旱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郭修安记得,以前当他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或者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 郭敬祖也是这样拿出烟袋锅,一边抽烟一边跟他掏心窝。 郭家的这个传统,说不上有多高明,但着实有用。 郭治远第二天派人告诉祁宗轩,他同意去十家镇,协助寨局守镇护寨。 条件是寨局和商社的兵丁和器械,必须听郭治远统一调遣; 三家营如若受到白狼骚扰,十家镇寨局必须要援救三家营!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祁宗轩满口应了下来。 李长盛听说郭治远要离营进镇,便和韩皮匠相约来到郭家。 李长盛开门见山的郭修安问: “治远去帮镇上守寨,咱三家营咋办?” 郭修安说:“三家营不是还有咱们吗? 你要是不放心,那就把存仁存义也叫回来, 我再把把治清叫回来,咱们一起守寨?” 这个梗差点没把李长盛噎死! 原来李梁氏下葬完,还没过头七, 李长盛就急吼吼的把两个回来奔丧的儿子,打发回了城里的学校。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对李存仁说:“钱粮我会定时送进城里去! 以后只要不是我发话,你们没事就别回三家营!” 李陈氏抹着眼泪对儿子们说: “你爹都是为你们好! 现在乡下不太平,怕你们回来被杆匪盯上绑了票……” 李存仁对李长盛说,他想去省城读中学。 李长盛说:“读啥都中! 走的越远越好,就算出去混几年日子也中!” 李长盛唾面自干! 他尴尬地说两个儿子,虽然离开三家营没几天,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但他们现在是在伏阳还是省城,他这个当老子的也不清楚。 韩皮匠岔开话题说:“抗匪就要修营寨,修新寨肯定来不及了,还是先补一补土寨吧!” 郭修安说:“土寨要补,但人心更不能乱! 人心乱了,就算没有土匪,三家营也让咱自己给毁了!” 李长盛自知理亏,早没了一开始兴师问罪的架子: “你是守望社长,你说咋办就咋办!” 郭修安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跟李家的主心骨赌气。 他心平气和的扳着指头说: “公署的胡知事已经说了,眼下最要紧的是防匪保民! 那咱们就把准备盖学校备下的砖石木料,先用来修补营里的土寨!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剩下的砖石放在寨下,将来招呼土匪用! 我把祠堂那块前清赐的匾,也抬出来挂在寨墙上镇邪; 还有就是晚上,壮劳力们轮流上寨巡逻; 一旦有匪情便敲锣警示,营里只要还能爬起床的男人, 轮流上寨,去跟土匪玩命!” 李长盛说:“营里的人心,好多年都没有这么齐了! 护营和修寨,都是聚人心的好档口! 等补好了土寨咱有了底气,应该趁热打铁修新寨!” 郭修安担心两边同时开工,营里的人手不够。 李长盛说:“土匪来了咱都上寨护营,土匪不来咱就玩命修新寨!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的想法是:新寨先从李家这边修,郭韩两家护寨; 然后再修郭家这边,李韩两家护寨; 最后修韩家这边,咱们轮流修寨和护寨。 反正新寨早晚要修,早修一点是一点!” 郭修安一心想着防匪巡逻的事情,也没从李长盛的话里挑出毛病来,他便拿眼瞄瞄韩皮匠。 韩皮匠却和起了稀泥:“大主意你俩定,我都中!” 郭修安怎么也没想到,李长盛的这个算盘里,却包含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微尘也听到了白狼杀回来的消息。 她坚持要回镇上的小院,郭修安拦着不放。 顾微尘说:“修安哥,白狼队伍里,少不了当年被世平剿过的土匪;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我去了镇上,他们就少了一个找三家营麻烦的口实!” 郭修安说:“三妹你要这样想,我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你住在镇里! 镇里人更多眼更杂,况且你在明歹人在暗,那不是更危险? 哪像咱营里,飞进来个鸟,我都能把它祖宗三代查清楚!” 郭白氏也劝道:“三妹,三家营也是你的家! 咱一家人在一起有个照应,你一个人去镇上, 外会怎么看郭家,怎么看我?” 顾微尘拉着郭白氏的手说: “三嫂,你和修安哥都是为我好,这我都知道! 这一年多我在三家营,跟着你学会了纺花织布、种瓜点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加上我这还有点女红的手艺,肯定是不会饿死的!” 顾微尘说完这些,又转身对郭修安说: “修安哥,朝廷都改朝换代,世平也已经人死灯灭; 以后我就是顾微尘,而不是周夫人了! 我都五十岁的人了,这辈子还有几年? 这几十年,我都是为别人活着; 你们就让我回镇上,让我为自己活几年吧!” 顾微尘只是想为自己活一回儿! 三十多前,她就说过要为自己活着! 三十多年来,她忙着报恩,忙着还情,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如今她已经了无牵挂,该为自己活几年了! 就算是一粒微尘,她宁愿在黄昏降至的夕阳里,熠熠生辉片刻, 也不愿意再活在别人的阴影和庇护里! 那才是她一直期待和向往的日子! 顾微尘的这个理由,没有一个人能拒绝! 郭修安把顾微尘送进了十家镇,也把郭治清叫回了三家营。 郭治清回来的那天晚上,郭修安把族人召集在祠堂里,商议营里补土寨和修新寨御匪的事情。 修寨的事情议完,郭修安对族人说: “营里有人嚼舌头,说我把治远送到镇上躲难去了! 所以今天,我就把治清给叫回来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三家营是三姓先人们守望相助,一起营务起来的根! 更是郭家的根,守不住咱这根,我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我郭修安有两个儿子,无论到了什么时候, 郭家总要有一个子孙,守着三家营咱这个根!” 第32章 诅咒(1) 韩六的姐姐韩大妮死了! 她死在李长有他娘李梁氏的坟头上! 三家营人热火朝天补旧寨的时候,李家也在翻修自家的宅院。 李长盛把院子的土围墙用青砖,翻修成了砖围墙, 然后又在青砖门楼两边,加盖了个耳房, 包着铁皮钉着长钉的新大门上,也多加了两道门闩。 李长盛从十家镇弄回了两条吐着大舌头,露着獠牙的狼狗,拴在院子里, 然后又让李长有在镇上,帮他物色一个有拳脚功夫的护院镖师回来。 晚上营里巡夜的锣声一响,两条大狗便跟着狂叫起来,接着整个营里此起彼伏便都是狗叫声。 被吵的整夜睡不踏实的李陈氏,埋怨李长盛不该请两个“瘟神”回来惊扰了清静。 而睡的鼾声震天李长盛却说:“有狗叫心里才算踏实! 哪天连狗都不叫了,你就等着再被刀架到脖子上吧!” 李长盛拾掇好自家门院,便立马给六指儿和韩五,结清了工钱和粮食,将两个长工一起辞了。 韩五背着铺盖卷回到家,对坐在蒲团上纺棉花韩张氏说, 他姐夫牛六指儿和他,都被李家给辞了伙。 韩张氏眼皮都没抬得对韩五说: 首发&:塔>-读小说 ‘“找你媳妇说去,现在(这个家)是你媳妇当家!” 正在围着锅台转的韩梅氏,把手里的红薯叶菜团子往锅里一甩, 便开始大骂:“妈里个逼儿的! 李家刚盖好院墙和门楼就把你俩给撵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我找李长盛这龟孙儿去!” 韩五赶紧把韩梅氏堵在灶火屋(厨房)。 韩梅氏便一边贴菜团子,一边骂李家不仁不义; 骂完了李家便开始诉说她命苦的身世,最后又数落韩家老少个个都是窝囊废。 韩张氏把纺车摇的嗡嗡响,没盖住韩梅氏的骂声,却摇断了花捻儿。 韩张氏边续花捻儿边自言自语: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要不是李泰栓死的早,我还能受你这窝囊气?” 韩梅氏把里里外外骂了个遍才算消了气,然后问韩五晚上谁给李梁氏守墓。 韩五说李长有一早就去了镇上,晚上守墓的应该是李长盛。 当晚,韩梅氏摸进李家守墓窝棚的时候,李长盛正吧嗒吧嗒抽旱烟。 李长盛说:“还没到守秋,咋就想起他来了?” 韩梅氏一句话没说,脱了衣裤往李长盛身上凑。 李长盛说:“这儿是祖坟苑,祖宗看着不合适!” 韩梅氏假意要走:“热脸贴个冷屁股,那我走了!” 李长盛拉住韩梅氏说:“先不慌着走,正好有事问你。” 韩梅氏便直接脱了褂子,托着胸前的本钱硬往李长盛嘴里塞。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李长盛矜持了一下,便翻身把韩梅氏压在身下…… 一番折腾后,韩梅氏水蛇般的光身子,缠住了李长盛。 她趴在李长盛得耳边说: “我把你伺候美了(舒服了)吧! 美了你就说实话,韩五干的好好的,你为啥他撵回家了?” 李长盛反问道:“我也正想问问你,你家韩老么最近跑哪去了?” 韩梅氏腾的坐起身,两眼放光的问: “咋?你有老么的信儿?咋不早说?” 李长盛说:“我要是有信儿,还会来问你吗?” 韩梅氏失望的说:“没头没脑的你提他干啥?”biqμgètν.net 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眼神空洞的盯着房顶,神游太虚。 李长盛不说话,韩梅氏也只好拽跟麦秸秆,一节一节的掐着。 韩梅氏掐完一根麦秸秆,又试探的趴在了李长盛的身上。 韩梅氏见李东家没有拒绝她的主动,便开始轻轻抚摸着李长盛的胸膛。 韩梅氏一边摸一边问: “你还没说为啥把韩五给撵了呢?” 李长盛搂着韩梅氏说: “我怕牛六指儿吃里扒外,不好辞他一个,便把老五也一块辞了!” 李长盛像拱了白菜窖的公猪,一边在韩梅氏的胸脯上胡乱的啃着,一边含含糊糊的答应了韩梅氏的请求。 第32章 诅咒(2) 韩梅氏说完,便伸手去抓李长盛的裆。 李长盛却说,歇一会儿再弄。 韩梅氏一边用手套弄着李长盛的二两肉,一边说: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老五是啥样人你是知道的——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来,咋能跟你不一心哩? 看在这十几年,他在你家当牛做马扛长活,我也回回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份上, 你过几天(过些日子)再把老五召回去吧,家里老少等米下锅啊!” 李长盛像拱了白菜窖的公猪,一边在韩梅氏的胸脯上胡乱的啃着, 一边含含糊糊的答应了韩梅氏的请求。 牛六指儿也背着铺盖卷回了牛家庄。 韩大妮对牛六指儿说: “离了李家咱俩也饿不死,只要不惜力到哪儿都有口饭吃!” 牛六指儿说,这些年地里庄稼十年九歉, 东家们宁愿把地租出去,也不愿雇长工自己种。 首发&:塔>-读小说 他没有手艺只会种地,打短工又挣不了多少粮食; 他自己苦点没啥,只是韩大妮身子骨太弱,怕扛不住这苦日子! 牛六指儿最后怯生生的对韩大妮说: “要不,你去求求长有东家吧!” 韩大妮回答的倒也干脆:“我早说过,这辈子再不进三家营!” 牛六指儿说李长有这几天,不在三家营在十家镇。 韩红莲面无表情的说:“你也是个十足的窝囊废儿!” 第二天,韩大妮找到镇上福寿茶馆的时候,李长有刚刚送走了两个表演刀枪功夫的镖师。 李长盛要他在镇上,找个能给三家营李家看家护院镖师, 但镇上镖局的镖师们,因为帮商队走镖押运的活计太少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个个都去走江湖卖艺混饭吃去了! 以前偌大的镖局,眼下就剩一个老镖头守着院子熬日子。 昨天老镖头捎信说,他早年收过一个姓游的徒弟, 不但拳脚功夫练的虎虎生风,还会练刀枪不入、火枪不侵的气功“金钟罩”。 游镖师之前一直在洛阳地界揽活儿,如今恰好回来了,便保举给李长有。 李长有在茶馆看完游镖师的演示,觉得游镖师多少会点拳脚功夫, 但也没有太多真本事,虽然不像走江湖卖艺的花架子, 但跟当年神拳会的张白义,都是一个路子! 李长有觉得游镖师有点面熟,但想起不起在哪里见过。 老镖头对犹豫不决的李长有说: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游镖师也是镇上老实人家的孩子,自小喜欢拳脚功夫,现在家里人都绝了。 只要有个容身之地,工钱都好商量!” 李长有不置可否的说,等他回三家营商量商量再定。 韩大妮跟着李长有来到茶馆的雅间。 韩大妮直接对李长有说,李家辞了六指儿, 他们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过来找李长有就是来说情的。 李长有说辞了六指儿是李长盛的主意,他并不知道这事。 韩大妮问李长有现在知道了,这事他管还是不管。 李长有说他十多年前,就不管三家营的家事,这事还是要问主事的李长盛。 韩大妮叹口气说:“二十年了!我没在回过三家营,更没来求过你一桩事,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ъiqugetv.net 今天要不是遇到过不去的坎,我是不会登你家的门边的!” 李长有说:“二十年前的事情早就翻篇了,翻这旧账干啥?” 韩大妮叹口气说:“我想到你会这么说,就当我没来过这儿!” 李长有说:“你一个女人家,现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回牛家庄都半夜了,道上又不太平…… 既然来了就住一晚,明天再回!” 韩大妮说穷人命贱,土匪绑去正好,省几天粮食…… 李长有说他明天回三家营问问李长盛,如果六指儿没有啥过错, 继续回来干长工就是了,让六指儿在家等信儿。 韩红莲认真地说:“你李家一句话可以死人,也可以活人! 六指儿这事,你李长有打个保票不难吧?”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长有嬉皮笑脸的说:“你今儿黑不走,陪我一晚就不难,走了就难了!” 韩红莲无奈的叹了口说:“又遂了你的愿了!” 第二天,韩红莲走出李长有屋子的时候说: “自从当年被灌下打胎药后,我这辈子就再不会生养了! 这二十几年,我天天晚上都梦到,当年那个血淋呼喇的娃娃! 李长有,你这次要是再负我,我就拿命咒你李家断子绝孙!” 李长有自然不会忘记,当年李王氏的亲娘抓起那团血淋淋的孕婴, 对李太栓说的那句话: “早晚有一天,你们李家要断子绝孙!” 头皮发麻的李长有,不再纠结游镖师是不是走江湖卖艺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也不再细想他是不是真的见过,便让伙计告诉老镖头, 李家打算雇佣游镖师,工钱第二天去三家营细谈。 李长有回了三家营对李长盛说,看家护院的镖师,他已经请好了。 然后便拐弯抹角的问李长盛,为什么辞了牛六指儿。 李长盛说牛六指儿年纪大了,下地干活明显不如从前了, 李家不会养他一辈子,自己就把他辞了。 李长有说牛六指儿在李家,扛了半辈子长工, 说辞就辞了,有点太薄情寡义。 “你给六指儿说情是因为韩大妮吧?”李长盛一针见血。 李长有说,当年那事后韩大妮就不会生养了,就算看在韩大妮的面子上吧! 首发&:塔>-读小说 李长盛说拿点钱打法了吧,不能让韩大妮用这事,拿捏李家一辈子。 李长有无法说动李长盛,只好拿了五个大洋, 打发牛心蕊去了趟牛家庄,让韩大妮先拿这些钱买粮过日子, 然后让六指儿再寻个仁义的东家熬活儿。 牛心蕊回来说,韩大妮没收大洋却让带回一句话。 李长有问什么话。 包心蕊支吾半天说:“韩大姑说:‘李家等着断子绝孙吧’!” 李梁氏的百日祭,是在秋收大忙的时节; 祭祀完毕,宾客们就各自散去回家继续收秋。 最后来到李梁氏坟前的,是穿一身红衣的韩大妮。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一副病痨样的韩大妮,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她一把拔下了插在李梁氏坟上的柳木蟠,把一根桃木棍插在了坟头上。 韩大妮拿着柳枝幡,对着坟头边拍打边凄厉的诅咒: “你这个坏了八辈子良心的失心婆,活着的时候让我受尽屈辱,做鬼了也不放过我! 老天爷不该对你这么好,让你被一刀捅了心窝,应该让你千刀万剐! 韩家到底做了什么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受你李家欺负? 当初你们逼我喝下断肠烂肚的打胎药,我认了; 把我嫁给这个榆木疙瘩的六指儿,我认了; 我一辈子无儿无女,我也认了! 我这辈子都没脸再进三家营,也都是当初你们,办下的龌龊事给逼的!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现在,连安安生生过穷日子,你们也不让我过! 六指儿给你们当牛做马,干了几十年, 没啥过错,你们说辞了就辞了? 我是个人,不是你家的夜壶! 用的时候畅快的拉一泡屎尿,不用的时候连个猫狗都不如? 哄我的时候你们好话说尽,吃干抹净了提上裤子就不认账? 我今天拔了你的柳木棍儿(柳幡),给你插个桃木枝儿! 我咒你们李家不出三代,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你好好躺着吧,别急着沤烂了骨头茬子, 等着被人掘坟扒墓、暴尸荒野的那一天吧!” 塔读@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拒绝了包括牛恒山和三个小舅子在内,所有人的劝慰和帮忙, 然后面无表情的拆了,当年他和韩大妮亲手盖起来的草房, 将可用的梁条檩木、门板窗柜全都拆卸下来! 牛六指儿连夜打造了一个结实的棺材,然后用家里仅有的被褥,装殓了韩大妮。 当六指儿准备用推车,把韩大妮推到祖坟埋葬的时候, 他看到门前披麻戴孝跪着的韩五、韩六和韩七,还有站在后面的牛恒山。 牛恒山对牛六指儿说: “韩家大姐是咱牛家的好媳妇,也是人家的亲姐姐! 长姐如母,你已经尽心了,该他们尽孝了!” 牛恒山递上吃食接着说: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两天水米都没粘牙了,你先垫垫饥一会才有力气抬棺打墓!” 牛六指儿接过吃食,和着眼泪鼻涕一起狼吞虎咽,然后又抱头嚎啕大哭! 当晚牛家庄火光冲天。 埋葬了韩大妮的牛六指儿,一把火点了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茅草房。 他站在大火前,阻止了所有来救火邻里, 眼睁睁的看着草房烧成一堆灰烬,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雾气沉沉的夜色中! 韩大妮血喷李家祖坟的时候,李长盛正在指挥着族人,烧砖运石修新寨。 当他听说这瘆人的一幕后,禁不住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长盛硬着头皮问报信人: “她没扒李家祖坟吧?” 塔读@^> 如果不是默契的熟人之间,这样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沟通确认, 连习惯对暗号的特务都做不到。 第二天,游镖师满脸歉意的对李长盛说, 他初来乍到还没驯熟这两条狗,让李长盛受了惊吓。 李长盛满意地说: “没有喂不熟的狗,只有养不熟的人! 狗没吓着我,你倒吓我一哆嗦\/! ” 半年后,当李家院里的人和狗熟络后, “谁?我!咋?尿!”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样的对话,不但不再引起狗叫, 也成了李长盛和游镖师在夜晚的默契。 有时候就是没尿,李长盛也会半夜出来对一遍暗号。 而游镖师也见惯不怪的迎来了,表现的自己的机会。 那是冬至前后,一个平常的再也不能平常的晚上, 一片死静的李家,就连院中的两条狼狗, ——大黑和二黑——都昏昏欲睡。 一个黑影翻墙进了李家后院,先丢一块肉稳住了后院的二黑, 然后轻轻的打开了后院门后,几个黑衣便蹑手蹑脚的人鱼贯而入,又到前院稳住了大黑。 一个黑衣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从外面拴上耳房门的时候,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就被游镖师从后面勒住脖子,卸了手里的砍刀。 游镖师把尖刀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说: “别动! 都老实退到院子里! 领头的谁哪个?” 黑衣人轻声的对同伴说: “顺局顺局(黑话:停止行动)!” 正准备拨开李长盛屋里的门闩的几个人,也都停下来退到院子里。 被游镖师挟持的黑衣人说: “我就是大掌柜(头领),兄弟们就是来把把风(侦察一下)!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没想着拉票吃线(抓人质、勒索钱财)! 咱都是道上的朋友,有话好商量!” 游镖师说:“深更半夜摸进来,你说这话糊弄鬼哩! 识相的话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就当没这回事儿!”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屋里的李长盛突然问:“谁?” 游镖师答道说: “我! 东家你别点灯,也别开门——跑进来几只老鸹!” 就在游镖师搭话分神的机会,黑衣人趁机挣脱了游镖师的挟持, 跑到院子里同伴说:“遇到硬茬子了,先送他回老家!”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游镖师活动着手腕问:“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屋里的李长盛担心游镖师不是土匪的对手,后悔不该问话多嘴暴露了自己。 摸黑藏在床底下的李长盛两口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听着院子里, 噼噼啪啪的打斗声和跌地吃疼的呻吟声, 两人哆哆嗦嗦的等待着,土匪破门而出的那一刻。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得院子里游镖师粗重的声音:“还不快滚?” 随着一声:“紧滑(土匪黑话:紧急撤退)!” 院中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好一袋烟的功夫,游镖师的声音在门外对李长盛说: “没事了,东家!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几个蟊贼摸进来,已经被我打发了! 你接着睡瞌睡儿(睡觉)!” 李长盛哪里还睡的着,他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开了门, 看到院里只有鼻青脸肿的游镖师,正在倒水洗手上的血,便再次关进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韩五说除了李家, 没有人知道前一天晚上有歹人进营, 而李家除了被毒死的大黑和二黑,也没有其他的损失。 李长盛问游镖师昨晚蟊贼的事。 游镖师说摸进来的,不是趟将就是杆匪, 哪山哪杆的不清楚,这么顺畅的摸进来应该是来踩过点;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以后晚上不管院子里有任何动静,李长盛都不要不搭话, 更别点灯开门,刀枪不长眼, 找个仡佬先躲起来,等平安了自己会主动去搭话的。 李长盛听完又吓了一身冷汗,他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壶酒说: “游师傅你先压压惊! 从下个月起,工钱我给你加俩大洋!” 游镖师说:“东家,咱也弄杆快枪吧!” 李长盛挠挠头打哈哈:“十杆快枪,也赶不上你游师傅一身的好本事! 早知道你这么大本事,我就不让存仁去省城读书, 会写自己的名号就足够了,花那冤枉钱干啥!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我明天就进城,先让存义回来跟着游师傅学拳脚本领!” 李陈氏赶紧阻止:“孩子愿意读书就读书,你别想一出是一出!” 李家又招来了土匪的事情,在三家营不胫而走。 除了称赞游镖师本事了得之外,村民们天一黑,便早早关门闭户不敢再出门。 李泰喜对李长盛说: “游师傅给你一家护院屈才了! 你跟修安商量商量,让游镖师把营里守寨的壮丁拢在一起练练拳脚, 晚上帮忙上寨巡逻巡逻,三家营只要没事咱李家也就平安!” 李长盛担心游镖师借机涨工钱,说教壮丁练练拳脚应该可行, 但晚上让游师傅帮忙守寨,估计游师傅分不开身。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李太喜说也不是真要游师傅守寨,只要把名头放出去,土匪自然就不敢来了。 李长盛既没有应承也没拒绝,丢下一句“我想想再说”,这事就没了下文。 从走乡串户的小商小贩口中,村民们不时的听到, 某个村里的财东遭了白狼的劫,另一个寨里的少爷被杆匪绑了票。 村民们一边有鼻子有眼的描述说,白狼杆匪个个都是三头六臂, 走路脚底生风的孙猴子,晚上便飞檐走壁般的在村寨里来去无踪! 他们期待着白狼把自己平常,敢恨不敢讲的财东们, 全部当成肥猪票,狠狠的将其浮财掠个干净; 一边又悄悄的求神拜佛,祈求白狼们不要踩错了点,摸进自家院房触了霉头。 就连一向喜欢凑热闹的于花子,也赶紧边排起了莲花落: 首发&:塔>-读小说 大清去,民国来,新瓶陈醋不用猜。 穷百姓,饿肚皮,拉杆造反聚豫西。 老白狼,白狼老,抢富济贫行天道。 一开始,规矩明,只抢浮财分百姓。 官爷怕,财东焦(心急火燎),穷人却说白狼好。 现如今,乱纲常,乌烟瘴气谁都抢。 攻城池,掠乡庄,谁敢呲牙见阎王。 于花子走街串巷打板,唱这段莲花落的时候, 伏阳的老百姓还不知道真正的白狼,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人割下了脑袋, 正省城的城墙上“望城圈”。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但更多的杆匪打着白狼的旗号,继续在伏阳大地攻寨掠地、烧伤抢掠。 就在大寒节气里的四九天,一大股“白狼军”从伏牛山俯冲南下, 烧杀抢掠一直攻到伏阳城城北,二十里的南河店, 这股土匪被早有准备的巡防营,还有紧追不舍的剿匪官军,迎头痛击后狼狈的撤回了北山。 “白狼军”北撤后,十家镇和三家营的守望社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郭修安还是告诫东乡守寨的社员们不能掉以轻心,晚上巡逻守寨打更,一天也不能停断。 第34章 新医(1) 一场大雪趁着浓重的夜色,开始悄悄的落在伏阳大地上, 远处的田野和近处的村庄,都连城了白茫茫的一片。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如果没有火烧眉毛一样不得不办的事,这样的天气是没有人愿意出门的。ъiqugetv.net 穷人早早就关门闭户上了床,睡着了不但不冷还不饿; 殷实的东家却老少一起围在火盆边,把一个个干玉米粒抛在火堆里, 等着那声清脆或者沉闷的一声“砰!”响后,便从灰堆里扒拉炸开的爆米花, 吹干打净塞到孩童的嘴里,咯嘣咯嘣的享受这难得的醇香! 郭家的大门虚掩着,郭修安在前厅点灯熬油的编筐。 漫长的冬夜里,值更防匪尤其不能大意, 如果有什么事情,更夫便可以直接来前厅找他。 入冬以来,郭修安就忙着守寨护营, 到现在连一个荆条筐都还没编好,年前要是不见缝扎针,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赶紧编几个扎实好用的大筐小蓝,到开春农忙的时候就抓瞎了。 郭修安一根荆条还没编完,洋教士披特廉便带着一阵寒风,来到他面前。 郭修安把一碗姜汤,递到披特廉的手里, 然后顺手拿火钳,拢了拢火盆里熄的差不多的炭火, 便问皮特廉大冷的天他怎么有空过来。 披特廉捧着茶碗一边暖手,一边嘴里嘟囔着,一个劲的诅咒这冻死狗的鬼天气。 自从周世平死后,郭修安便觉得东岗教堂, 再也不需要通过他,来拉近和镇台衙门的关系,所以披特廉也肯定不会再“麻缠”他了。 失了势的郭家,就像就塌了架的瓜棚, 会渐渐被人们无视和遗忘,逐渐回归平静而又简朴的生活。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一年夏天,郭修安腰里长了一片巴掌大的“蛇胆疮”,每天疼的他坐立难安。 白瞎子开的中药内服加外用,忙活了半个月还是不见好。 在城里学新医的白之铭,恰好回营探亲, 他检查一番后对郭修安说,他医道还不沟深, 知道怎么治但拿捏不好药量,要向师傅请教才行。 披特廉听白之铭描述完病情,二话不说便亲自登门医治。 披特廉先救了郭家两条命,又治好了郭修安的腰疮, 也让郭修安彻底改变了对这个“洋先生”的偏见, 他最终接纳了这个穿着中国长袍,旱烟抽的冒火星的洋郎中! 郭修安后来才知道,披特廉出生在意大利国南部的一个小岛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父母都是橄榄园的雇工,放在中国也就是个佃户。 跟中国的老百姓一样,洋郎中家里兄妹众多, 披特廉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教会医院里学新医,后来被教会派到了中国。 当两人搁置各自的宗教信仰,成为真正的朋友后, 郭修安曾经自嘲的对披特廉说: “你这个洋郎中不是趋炎附势的人,或者说你还没有学会,咋去做个趋炎附势的人!” 郭修安曾为自己的偏见和改变找借口,但事后也承认,还是他的眼窝太浅了! 披特廉也坦诚,他一开始接近郭家, 确实是为了和周世平攀上关系,但后来明白郭修安刻意避讳这一点后, 满心好奇的披特廉,反而更想进一步了解郭修安,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他希望有一天,能和三家营这个倔强的族长成为朋友。 第34章 新医(2) 当披特廉看到他送给郭修安的《圣经》,被用来夹鞋样儿时,洋教士更是哭笑不得。 郭修安却指着厚厚的《圣经》说: “你们西洋的圣人废话太多了!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俺们中国的四书五经加起来,都没有你这本书这么厚!” 郭修安问彼特廉有什么事。 彼特廉说东岗教堂想在三家营开个新医诊所,希望得到郭族长的支持。 郭修安说: “三家营有白家的中医堂,白郎中也是祖传的好郎中,根本不需要再多一个新医诊所!” 彼特廉说:“中医和新医各有所长,互为补充,你为什么要推辞呢? 再说,教堂愿意免费行医施药,施惠于民!这也不是坏事吧?” 郭修安说:“三家营离东岗教堂也不远,百姓去教堂的诊所看病也很方便! 再在营里开一个新医诊所,这不是拆白家的台吗?” 披特廉最后才说,再营里开个新医诊所,其实也是为白家好! 首发&:塔>-读小说 学新医的白之铭不愿留在教堂坐诊行医,坚持要回三家营悬壶济世, 他才不得不找郭修安站台。 郭修安尴尬地说:“都说你们洋人是直筒子,你咋就喜欢弯弯绕呢? 你要是早说是白小郎中,想在营里开馆行医,我咋会不支持呢?” 东岗教堂在伏阳城设的医馆兼学馆里,白之铭是第一个毕业生。 闻着自家中医馆的草药味长大的白之铭,再伏阳城系统的学了六年的新医后, 对中西医的区别,也有了深刻的认识。 有一次,郭治远问白之铭,中医和新医到底孰优孰劣。 从小把郭治远当作人生标杆的白之铭说: “中医和西医都是治病救人,不能说谁好谁坏,只能说各有所长! 首发&:塔>-读小说 中医讲究天人合一! 身体是个整体,讲究脏腑经络、阴阳气血、寒热虚实; 而新医认为天人分开,讲究生理和病理, 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哪儿不舒服治哪里! 所以新医见效快,中医见效慢。” 郭治远说:“新医略胜一筹!” 白之铭接着说: “中医看病是望闻问切,以外司内; 而新医主要检查,红肿热痛、血尿粪便;ъiqugetv.net 咱中医治病,主要是为了扶正固本,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病去如抽丝剥茧,讲阴阳调和、温热寒凉、升降沉浮, 针灸按摩还有金石草药,要拿捏的很准才行! 而新医治病靠靠针剂和手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白之铭讲起来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郭治远说:“中医和新医打个平手!” 白之铭又说:“你这样说也行! 其实跟中医郎中相比,新医郎中要好干的多! 新医靠治,有时候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中医靠调,能固本守元延年益寿! 一句话:‘中医让人稀里糊涂的活,而新医让人明明白白的死’!”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城里和东岗教堂的新医诊所,都想让白之铭留下坐诊看病。 但白之铭却执意要回三家营行医。 多年以后,当郭治远再次问起白之铭, 为什么不愿在教堂诊所坐诊的原因时,白之铭才说: “从我进城学医那天起,我就受了洗成了天主教徒! 不管是新医诊病施药,还是办学收孤,都是为了教堂传教! 在骨子眼里,洋人看是不上中国人的, 就连咱祖宗留下的三纲五常、四维八德十义, 还有国文古书、国医国礼, 洋人都觉得这些一文不值,统统都是迷信活动!”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郭治远说:”洋教虽然不烧香拜佛,但洋人对圣母和圣父的迷信, 比咱寺庙里和尚尼姑,更是虔诚百倍! 要说迷信,洋教才是十足的迷信!” 白之铭最后说:“我不愿在教堂行医, 主要还是我不想,被洋人圈养起来当个哈巴狗!” 白之铭在三家营悬壶济世那天,郭修安和披特廉一起去捧场。 郭修安对白郎中: “久叔,以前您是咱营里唯一的老医仙儿, 现在白小相公又是咱营里第一个洋郎中! 塔读@^> 白之铭扶扶眼镜接着说: “细菌细菌,就是细小的看不见的菌,能看见就该叫‘蛆’了! ——你要是不信我,等我治远哥回来了,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郭修安饶有兴趣的听爷俩争执,最后笑呵呵的对白郎中说: “我说不过我儿子,您也犟不过你孙子! 久叔,咱都要服老才行!” 万事开头难,开场难踢头三脚。 白之铭的新医就像当年的洋教一样,最多招来村民们好奇的目光, 而真正请他看病,大部分没有接触过新医洋药的村民,都会连连拒绝。 “好饭不怕晚!”白之铭每次不急也不恼安慰自己。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他相信老百姓对新医洋药,另眼看待的那天,迟早都会到来。 这一天确实是很快就来了! 那天晚上,白之铭正在家里翻来覆去的摆弄, 他磨破嘴皮子才从教堂诊所借来的“洋喇叭”——听诊器。 他想试着做个“土喇叭”前,先弄清楚“喇叭”的原理是什么。 就在这时,李家的内掌柜李袁氏,却颠着小脚急匆匆的走进来: “小郎中啊,你爷答应我了! 求你赶紧跟我去,救救铁蛋屋里的你弟妹(指牛心蕊), 你爷都让俺们给她准备后事了!” 白之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牛心蕊的病,他从白郎中嘴里也听了个大概。 受了风寒的牛心蕊前几天发烧不止,吃了白自久开的药后, 倒是暂时退了烧,只是一直咳嗽打不起精神。 白郎中二次诊问后说,牛心蕊汗还没出透, 再吃几副药,把汗出透就好了! 喝汤儿前(接近傍晚)的时候,李袁氏找到白郎中说, 白心蕊吃了两副发汗药后,身体虚的下不了床, 浑身烧的像火炭,来请白自久再去看看。 白郎中背上药箱匆匆去了。 白之铭不明白的是,白郎中过去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咋就到了要准备后事的地步了?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白之铭不敢大意! 他把家里的有的新药,一股脑的都放在药箱里,跟着李袁氏便匆匆出了门。 还没走两步,他又折回来拿起来“洋喇叭”,然后又摇摇头准备放下。 李袁氏却在后面召集的催促: “小郎中啊,人命关天啊,快点吧!” 白之铭最后还是拿起来洋喇叭,急匆匆的出了门。 原来白自久给牛心蕊诊完脉后,便开始冷汗直流。 他又看了看牛心蕊的表征、脸色、舌苔,问问这几天吃的啥喝的啥。 李袁氏一一回答后,白郎中说: “孙娃儿媳妇估计凶多吉少了,早点准备后事吧!”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儿子又是个傻子,家里连个拿主意的人! 左右为难的白自久最后说:“到了这份上了,那就让这个青瓜蛋子来试试吧!” 白之铭来了之后也吓了一跳。 李家这个很少抛头露面的童养媳,病得确实很重。 他诊问一番后,便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我把“洋喇叭”也带来了! 白之铭对牛心蕊说:“这个叫听诊器! 你把衣裳脱了,我要听听你的心肺!” 看病还要要脱衣服,牛心蕊连拒绝的气力都没有了。 李袁氏在一旁更是不高兴: “之铭啊,你别怪你二婶儿说话不好听!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老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你看病时摸一摸、捏一捏我也不说啥, 现在你还要她脱衣服,心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白之铭对李袁氏说:“二婶,俺弟妹这是肺上出了毛病! 再拖下去就真的要命了,我不拿听诊器听听,还真是没法儿拿捏药量的!” 第34章 新医(3) 首发&:塔>-读小说 李袁氏看看白郎中问: “久叔,小先生(对郎中的尊称)不会借着看病占便宜吧?” 白自久说:“袁姑娘(伏阳对已婚女性的尊称),俗话说医不避人,郎中眼里只有人没有男女! 你要是觉得我孙子是趁机占便宜,那就另请高明吧!” 白之铭看着牛心蕊说:“我在学校学看病的时候……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身子上下里外都见过…… 我是看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白之铭接着说:“你们要是觉得难为情,我就先把眼蒙上。 反正这个洋喇叭是用来听的,不是看的! 二婶帮我把听诊器的那头,抵在弟妹的前胸上,我听这头就行!”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白之铭急赤白脸的一边比划一边说。 有气无力的牛心蕊对白之铭说:“就按你说的——听吧!” 白之铭拿着“洋喇叭”诊完病,额头已是汗津津的, 他解了蒙眼布顾不上擦汗,便把药箱里那些瓶瓶罐罐拿出来,认认真真的配药。 白之铭把这些配好的药面面儿和药片片儿,让牛心蕊吃下后, 对李袁氏说药箱里的药不够用,他要连夜去教堂再拿一些救命,一刻也不能耽误! 白之铭最终将白郎中宣布“准备后事”的人,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 人们不但对“小白仙儿“(小白郎中的尊称)另眼相看,更对新医洋药有了新的认可。 找白之铭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白建堂唉声叹气的对白郎中说: “修安以前担心咱爷俩儿挤兑这个愣头青,现在倒好,他现在挤兑的咱俩天天看蚂蚁上树!”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白自久却乐呵呵地说: “我乐得清闲天天看蚂蚁上树! 反正肉烂在锅里,没跑出白家的门!” 三家营人茶余饭后又有了的谈资: 到了土围脖子的年纪,白郎中又看走眼了一次! 他这个老郎中没看好的病,却被孙子白之铭给治好了。 到底是白郎中不如孙子? 还是旧医草药(中医中药),不如新医洋药(西医西药)? 更有无聊的舌妇们在扎堆调侃,白郎中会不会真的要叫孙子一声“爷爷”? 但更多的时候,她们更隐晦的裹嚼,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白之铭把“洋喇叭”,抵在牛心蕊白花花的胸脯上的时候, 他到底有没有趁机吃豆腐的想法? 而新医洋药把牛心蕊,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这件事本身, 在她们眼里,反倒成了似乎毫不相干的陪衬! 这些不敬的闲言碎语,传牛心蕊的耳朵里,牛心蕊气的差点去撕了那些长舌妇的嘴。 但牛心蕊心里明白:白之铭这个小先生。是个“有本事”人! 他也是第一个真正真正费心,救她于生死的人! ——即便是他出于郎中的本心,或者想证明他新医洋药的高明 ——这就够她在内心深处,感激白之铭一辈子! 对于她这个身如浮萍的童养媳,就是被白之铭看了身体,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真的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反而是长舌妇的搬弄,更透着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算的龌龊龃龉! 牛心蕊病好了以后,她跟着李袁氏向白之铭道谢时的眼神,也多少有点不大自然。 她甚至渴望白之铭能用“洋喇叭”,再来倾听一下一个少女内心深处的悸动, 她脑海里一刹那间,甚至闪现过一丝亲近的冲动和躁动! 牛心蕊矜持的鞠躬施礼后,脸色红润的像朵花儿一样。 牛心蕊是三家营第一个新医洋药的支持者! 她一旦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毫不犹豫的请“小白仙儿”请医问药。ъiqugetv.net “敏锐”的三家营的长舌妇们,在羡慕嫉妒之余,悄悄给牛心蕊起了一个绰号:“白仙花儿”! 第35章 修寨 (1) 瑞雪兆丰年!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趁夜覆盖在伏阳大地上; 远处的田野,近处的村舍,都如同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清冷的阳光,在雪野上反射后, 如无数的针刺射向眼帘,让人难以直视。 一大早,雪就停了。 还没等郭修安动手,郭家房前屋后的积雪,就被韩六清理的干干净净。 郭修安吃过早饭,指着两捆苞谷杆对韩六说: “下雪不冷化雪冷! 你把这两捆柴火(苞谷杆)推回家,让老少都烤烤火暖和暖和!” 郭治清刚刚把火生好,郭修安就吩咐他, 赶快把烧好的姜汤和吃食送到寨围上,给守寨的村民驱寒。 郭治清送完汤水,从寨围上回到家就对郭修安说: “爹,李长盛把你闪了(忽悠了)!” 郭修安不解。 郭治清接着说:“郭家修新寨不假, 但他们修的新寨,只把李家圈了起来! 等李家修好了新寨,会不会替换我们守土寨就难说了!” 郭治清知道郭修安不相信他的话,便接着说: “李家把石条都运到营里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郭修安找到韩皮匠,两人一起去了李家问个清楚。 郭修安来到李家的时候,李长盛正在围着火盆自斟自饮。 李长盛说:“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我正想着去找你俩,一起先喝两盅儿驱驱寒吧!” 郭修安不接话茬: “我今天听营里有人在嚼舌根儿(说闲话),说李家要单独修新寨。 我说这么大的事,李族长没跟我商量过, 哪轮到你们在这窜瞎话儿? 他们说是李族长亲口说的,我就和老九一起来问问,这事是不是真的?” 李长盛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郭修安说: “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这不是玩笑话,李家族里也议过好几次了, 就是怕你们不同意,一直没跟你们透信儿。 翻过了年正月十五,我们李家就开工修营里的寨围, 等我们修完你们再修剩下的,你们两家是各修各的还是一起修,我都不拦挡(不反对)!” 李长盛这算盘打的太精了! 郭修安和韩皮匠终于明白,一边修旧寨一边修新寨,完全是李长盛的幌子。 三家营李姓一族地多底厚,一起修新寨李家肯定出大头; 郭姓一族只能算一般日子过,韩姓人底子最薄。 如果三姓人各修各的,自然是李家人最合算; 郭家和韩家也修新寨,能不能修起来都难说。 郭修安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到李长盛心胸狭窄到这种地步。 他拿死死的眼神告诉李长盛: “你有初一别怪我有十五!李家等着后悔吧!” 郭修安一句话没说,便扭头就离开了李家。 韩皮匠对李长盛说: “李族长,这事办的不厚道啊!你看把修安气的……” 韩皮匠说完,也离开李家去追郭修安。 郭修安背着手,一边走一边对追出来的韩皮匠说: “老九,我啥话也不说了! 李家是铁了心要单干,这新寨是咱两家一起修,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还是各修各的,你也回去跟族里商量吧!” 两天后,韩皮匠找到郭修安说: “族里商量过了,新寨咱两家还是各修各的吧! 韩家虽说穷的当裤子,也不想让李家人看笑话!” 郭修安说:“修寨筑围不是小打小闹的事儿, 你们别拿修寨这事置气,以后韩家的日子还过不过?” 韩皮匠说:“修不起砖石寨,俺们就修土寨! 你不是也说过嘛——只要人心齐, 土寨照样能挡得住土匪,护的了族人!” 郭修安无奈的说:“那好吧!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咱两家中间那道墙,就由我们郭家修吧。 到时候拆墙走线、砍树填沟这些事少不了找你商量!”ъiqugetv.net 韩皮匠说:“那咱们就商量着来!” 除夕夜的晚上,郭氏族人在祠堂祭完祖后,便留下来商量修新寨的事情。 郭敬裕气的脸上青筋暴露: “我老汉已经黄土围到脖子了,到头来都没想到,李家这辈人竟然忘恩负义到这步田地! 咱们远的不说,就说十几年前, 要不是修安挑头带咱们进城抗捐,他李家就算踢完了房、卖完了地, 都就不够打点城里的官老爷! 李家这才翻过身,便好了伤疤忘了疼, 在修寨的事情上小肚鸡肠的算计,这样的邻居咱郭家处着丢人,不处更好!” 族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个个义愤填膺的说, 郭家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寨子修起来! 郭修安磕磕烟袋锅最后说: “离了张屠户,咱也不吃带毛猪! 等过了年,咱也开始筹划修新寨! 我是这样想的: 把祠堂的存粮存银拿出来买石料木材,每家先收一斗麦子、一斗高粱算, 当作修寨的口粮,不够的我自己凑上; 男女老少一起干,今冬准备木料、石料,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开了春开始打土胚烧砖,争取一两年把寨子修起来!” 第35章 修寨(2) 三家营因为修寨的事情,三族完全撕破了脸,这个年便没有一家过的有滋有味。biqμgètν.net 李长盛也不再遮遮掩掩。 还没出正月,就指挥着族人开始往营里运石输木, 祠堂门前偌大的街道,被堵的水泄不通。 李长有请来了镇上的风水先生勘察后,有把十里八村的石匠、瓦匠、木匠、铁匠也请来, 支起了大锅买备足了吃食,不声不响的动起了工。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郭家人也没闲着。 他们卖了存粮,买来石料、石灰、黄沙、木料和煤炭;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开了春便在营外砌就了一个砖窑,族人们七手八脚的开始打土坯烧砖; 营里也支起了大锅,女人们把粮食上碾,制作吃食。 郭修安和郭敬裕一起,向修好寨围的村寨取经问道; 详细的计划着寨围的选址走向,寨门和堡垒的方位大小。 郭家族人上下一片忙碌! 韩家人的土寨,在韩皮匠的张罗下,也乒乒乓乓的也动工了! 但修寨建围毕竟不是小事,就算是聚全族之力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三家营这个奇奇怪怪的寨围,完全修完已是四年之后的事情; 耗费的钱财砖石,更是把三家营多年的积攒节余,花了个干干净净! 三家营在修寨的四年里,种大烟熬烟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修寨”成了最好,也是最无可反驳的借口! 一句“不种大烟,哪来的钱财修营寨”的搪塞, 村民们便将内心一闪而过的良知和愧疚,毫不怜惜的抹去! 烟土带来的丰厚收入和内心的满足,让三家营的老百姓欲罢不能。 即使是在营寨修好后,三家营百姓为了温饱, 早已将形同虚设的民国禁烟令,还有族规村约如敝履般弃之脑后。 以前老百姓挂在嘴边的评论,是哪家的庄稼收成最好; 如今早已变成了营外那块烟田长势最旺,营里哪院熬制的烟土更好! 人们站在三家营外的官道上,凭借高高低低的寨围, 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是李家、哪里是韩家。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李家以三尺青石做底,青砖砌墙,修了个一丈多高的砖石寨; 南北两座大寨门,东西两个小寨门。 郭家只是以石条做基,修了一个丈吧高的砖寨; 在东向和南乡开了两个大寨门,在西边和北边开了两个小寨门。 而没有能力修砖石寨的韩家,就把李家的东寨围和郭家的北寨围连起来, 在东边和北边修了条七尺高的土寨,在东向开了一个土寨门而已。 郭家在寨门由郭治远亲自设计。 他在寨门两边各修了一个碉楼,上面放置土炮和罐儿炮, 楼里对外留有枪孔和了望口,每隔三十丈又修了一个城垛, 同寨墙内的藏洞上下相连,方便进出上下。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营外挨着寨围,又挖了两长多宽的深沟做寨河。 李家的寨门和寨围最先修好,却没有办法再修寨楼和寨垛。 李长有对李长盛说:“喝过洋墨水的就是心眼多! 哪天土匪真的来攻,郭家咋干咱儿咋干,保准不吃亏!” 除了高高低低的寨围,最别扭的,是原来营中的祠堂和南北街。 原来宽阔的南北大街,夹在郭家和李家的寨墙中间, 变成了不足两丈的甬道,通到祠堂前便成了一个死胡同。 郭修安站在街上看着祠堂直摇头: “祠堂里的祖宗,如果看到三家营现在的模样, 不知道会不会,被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气死!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将来我死了,是没脸面见祖宗的!” 一时间,三家营的寨围,又成了十里八村的人们评头论足的对象。 有人说:“我看呐,以后三家营应该叫郭家庄、李家庄和韩家庄了!” 李长盛听到后到很坦然:“叫李家庄挺好!” 郭修安知道后把烟袋锅敲得“铛铛”响: “照样这下去,三家营早晚会被这个不伦不类的营寨,给装进去!” 这一年的冬祭,轮到了李家主办,但李长盛却一直不愿出面主事。 牛恒山一气之下,他自己在牛家庄祭祀了祖宗,然后扬言: “你们爱祭不祭!牛家再也不搀和三家营冬祭的事情!” 后来李家在自己的寨围内,也修了个小祠堂,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李长盛把李氏一族祖宗的牌位,也搬了回去。 偌大的三家营祠堂,便只剩下郭家的祖宗牌位。 郭修安对着郭敬祖的牌位拜了拜说: “爹,以后没有三家营了! 只有郭家庄、李家庄和韩家庄了!” 三家营寨围修好的那年冬天,乡村郎中白自久无疾而终。 白郎中的儿子白建堂,接过白家的药箱,继续在三家营悬壶济世。 而要了一辈子饭的于花子,这年冬天捡来一个逃荒的半大孩子,跟着他学唱莲花落! 小花子一声“爷爷”,感动的于花子涕泪夺眶而出: “花子行不入流,我于花子老来得孙,也算没绝后!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死!” 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家雀! 这世上纵然有千万条路,但人这一辈子也只是一条路的旅程; 就算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只要心中还有希望,人生就没有绝路! 第36章 香火(1) 李长有的儿子李存财,意外的死了! 他不是病死也不是自杀,而是被人一棒子打死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声势浩大的白狼军溃散了,白狼的脑袋也被割下来,挂在了省城南门的城楼上示众。 大股的土匪对平原腹地的侵扰,也终于结束了; 但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回到之前的平静。 小股的趟儿匪,如同开春的韭菜, 刚割完一茬,下一茬又郁郁葱葱的冒了出来! 就在白狼被消灭的那年冬天,李长有哭丧着脸回到了三家营。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装着小儿子李存财尸首的棺材。 李长有有一女二子。 女儿李大姐,早早就嫁进了给了十家镇的赵家; 大儿子铁蛋儿,是个长不大的傻子; 首发&:塔>-读小说 唯有小儿子李存财,是李长有两口子的心肝宝贝。 李存财从小娇生惯养,自然是十指不沾泥的, 他稍大点后,便跟着李长有在镇上烟馆打杂, 小小年纪就把装烟、烧烟、起烟、洗烟的这些手艺,练就的有模有样。 当然,边吸边鉴定烟土成色的内家功夫,后来练就的一点都不比李长有差。ъiqugetv.net 李二公子慢慢就成了烟馆的内掌柜,张罗这烟管的日常生意。 李长有乐得清闲,便专管收烟付账、捐税抽厘这些外向事儿。 这个冬天冷的格外早。 虽然没有入九,东北风便卷着粗盐粒般大小的雪籽, 似万千利箭射,向十家镇的大街小巷。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这样的天气不要说生意人不出门,就连饥肠辘辘的叫花子, 都会找个被风的地儿把自己团成一团,忍受着老天爷发了羊癫疯般的蹂躏。 但天气越冷,福寿茶馆的生意越红火。 屋外呜呜刀子天滴水成冰的寒气,被茶馆门上厚厚的布帘子,挡的严严实实; 屋里火红的炭火,把炉子上的茶壶慰的滋滋响, 从壶嘴里喷出的连绵不断的水汽,混合着烟锅里飘出的香气,一起蕴润的飘荡在烟房的半空中。 侧卧在烟榻上的烟客,一番吞云吐雾后,个个感觉如同遁出三界的神仙, 轻飘飘的游荡在玉皇大帝的凌霄宫,慢悠悠的沐浴在如来佛祖的鹫顶峰,让人流连忘返。 李长有安排好店里的老主顾,就让伙计雇车出门——他要去镇外的码头去接货。 最近镇上所有的烟馆,都在码头抢购从汉口运回的烟土。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在入冬前,本地稍微能入眼的土烟土,被镇上的烟馆分光了! 那些儿不入眼的,要先运到汉口再熬制提纯,然后就成了上等的烟土再运来。 福寿茶馆里的好烟土,也早已所剩不多, 李长有就订下的二十斤上好的烟土,这天刚好要运到赵河码头。 前几天就有两家烟馆的货,在码头上隔了夜就人抢了去, 李长有不敢大意,他要尽快去码头接回来。 李存财看着裹的严严实实的李长有,便自告奋勇的要代他去码头接货。 受了风寒的李长有,连打了四个喷嚏后, 不得不答应了李存财的请求,他让烟馆里最机灵的活计柴三,陪李存财一起去码头接货。 李长有把银元交给李存财,便一个劲的叮嘱要快去快回。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第一次带着大洋去接货的李存财说: “这天冷的冻死狗,街上连个要饭的都没有,哪有活二球往镇子外头去?” 李存财觉得去雇车码头,还不如骑马来的快, 他便和柴三一人一雇匹马,去了码头。 两人顺利的接了货,李存财让柴三背着烟土在前, 他自己骑马在后,顺着寨墙抄小路回镇。 李存财说的也对没错。 寨墙外,除了一个身穿蓑衣、肩扛扁担的脚力外, 萧杀的小路上,连只家雀都没有。 两人快马加鞭奔十家镇的西南门而去,但就在柴三骑马刚刚超过脚力,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后面的李存财却闷哼一声,从马上跌了下来! 柴三勒住马,看见穿蓑衣的脚力, 正把手里的扁担照准李存财的脑门,狠狠的抡下…… 吓的魂飞魄的柴三终于缓过神来,双手拼命的拍着马,向着西南寨门一路狂奔! “那个脚力的面目,柴三看清楚没有? 镇上的官差,查出啥眉目没有?”李长盛听完这骇人的一幕,连珠炮的问道 “柴三人都吓傻了,回来就得了失心疯了(精神崩溃)! 官差查了半天,也没放个实心屁; 每回来还要搭进去好几块大洋,谁都都指望不上……”李长有唉声叹气的答道。 ”你最近在镇上,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李长盛又问。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李长有摇头说:“镇上生意场的争斗,往往都是夺财不取命! 大白天在寨外杀心劫道,不是刀客就是趟将! 两人把李家的罪过得人,又仔细的捋了一遍,也没盘算出谁会对李存财下死手。 几年以后,当冰凉的砍刀架在李长有的脖子上的时候, 面如死灰的李长有对李长盛说:“我早该想到,当年杀存财的就是他!” 第36章 香火(2) 草草埋了李存财,也埋了李长有半截的香火。 李袁氏唉声叹气的对李长有说:“靠铁蛋传宗接代,你就别指望了! 想想办法,让儿媳妇给咱留个后吧!”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李家的童养媳牛心蕊,刚满十六岁便和李存善圆了房。biqμgètν.net 圆房了一年多,牛心蕊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李袁氏悄悄的问缘由,牛心蕊说李存善是个长不大的鸡崽儿, 根本不懂男女之事,自然没有夫妻之礼。 李袁氏拉下脸,让牛心蕊教李存善做晚上那点事。 牛心蕊红着脸说:“铁蛋根本就不是个男人,这事咋教?” 李袁氏只好请来白建堂,让他先诊媳妇再诊儿子, 然后问白建堂,牛心蕊到底能不能生孩子。 白建堂诊完说:“儿媳妇没事毛病,她能不能生孩子,要看李存善!” 李袁氏终于明白了白建堂的话外音,这事也就没了下文。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李家男人还没死绝呢!” 李长有说:“传宗接代咋不想!” 李袁氏小声说:“要不等过年吧! 存仁或存义只要回来一个,让他们和儿媳妇歇几晚,这事就悄冇(没有)声的成了!” 李长有说:“他兄弟俩要是过年都不回来呢?” 李袁氏说:“那就等他们,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办……” 让李存仁或者李存义帮忙,毕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 先不说李家常年不着家的两兄弟愿不愿意,首先牛心蕊同意才行。 这天,平常纺棉线娴熟自如的李袁氏, 却把纺车摇的有气无力,将时断时续的棉线,纺成了鸡肠子。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李袁氏干脆撸了线穗儿,站起来拍拍拍拍身上的花絮, 对坐在织机上织棉布的牛心蕊说: “歇会吧,咱娘儿俩说会儿话!” 三家营只要有点田产的人家,无论老妪幼女, 都把一辈子的光阴,交给了纺车和织布机。 纺花织布,是女人们传宗接代之外的第二要务,也是为自己攒点体己钱的唯一途径。 李家婆媳自然也不例外。 李袁氏说: “女人这一辈子就两件事:生孩子和纺花织布! 年轻的时候围着男人转,上床生孩子下床奶孩子;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上了年纪就是围着纺车转,一辈子纺不完的线、织不完的布! 妈知道你是个好媳妇,只是遇上了铁蛋受委屈! 以前有存财,我和你爹也没指望你们传宗接代,只要你们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中! 但现在不一样了! 哪天我跟你爹两眼一闭,咱这么大的家业,你和铁蛋是守不住的!” 李袁氏拿大襟蘸蘸眼泪,颠着小脚给儿媳妇倒了一碗水。 牛心蕊接过碗说: “镇上的家业,原本就不是李家的! 咱们有吃有喝就够了,守它干啥?” 李袁氏接着说:“女人这一辈子,都要靠着男人过日子。 塔读@^> 李长有直接回怼: “你要是能再生个儿子,我就带你进镇! 你要是不能生,我就带他们去镇上! 都是自家自留地,哪块能出苗,我就种哪块!” 李袁氏气的张口结舌:“你真是坏了八辈子良心!” 一向不过问李家家事的游镖师,听说李存善和牛心蕊要搬到镇上住,当晚就向李长盛辞工。 游镖师说:“存财少东家还没过‘五七’,长有东家就把存善少东家弄到镇上住, 这是明摆着大东家不信咱儿! 我哪还有脸待在三家营?” 李长盛赶紧说,李存善进镇是为了治病,不是担心家里不安全;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三家营李家这几年,正是因为有游镖师才平安无事,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游镖师辞东。 游镖师说: “存善少东家有没有病,能不能治的好,营里营外谁不清楚? 到镇上治病不过是托词,外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说我是个窝囊废!” 李长盛赶紧给游师傅加工钱,游师傅说真不是钱的事。 李长盛说游镖师只要能留在三家营,随便提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游镖师说: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习武之人就是靠一张脸面活着! 存善少东家和牛姑娘留在三家营,就是给我面子; 他俩要是进了镇,就是不给我面子!”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原来,前一天晚上三更左右,李长盛起夜没摸到床下的夜壶,不得不出去撒尿。 李长盛撒完尿爬上床,一边摸被子一边对李陈氏说: “你把被子都卷自个身上,我盖啥?” 李长盛话音刚落,他就被人用绳子困了个结实, 嘴里也被李陈氏的裹脚布塞了个实在。 李长盛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啦啦的叫李陈氏。 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一边点灯一边说: “甭喊了,省省劲吧!” 李长盛这才发现李陈氏,也早就被连人带被子捆在一边, 嘴里塞着破擦脚毛巾,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透过灯光,李长盛才看清楚, 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的,正是李家刚刚辞退的护院——游镖师。 游镖师用刀片子拍拍李长盛的脸说: “前后两院除了咱仨儿,就剩睡的跟死猪一样的韩五, 你叫再大声也没人听得见,省点力气吧!” 李长盛便不再挣扎。 游镖师接着说: “你肯定想我为啥绑你,——因为钱嘛! 你以为每年给我个仨瓜俩枣,就算把我打发了——那也太便宜了! 你放心,今晚我只要钱不要命!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要是识相,就利利索索的把家里的大洋拿出来,咱们不伤和气; 你要是不识相,我就先割了你耳朵、再剁你指头, 最后砍胳膊剁腿,今晚上我就熬熬你——” 游镖师说完,便扯下了李长盛嘴上的裹脚布。 李长盛一边活动下巴,一边懊悔的问: “我跟你上辈子无怨,这辈子没仇, 好吃好喝待着你,你就这样待我?” 游镖师立马变脸:“咱们有没有怨仇,你说了不算! 我也懒得给你讲——钱财藏在哪儿?” 李长盛说:“我要是不说呢?”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游镖师笑笑说: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先给你透个底儿:二十多年前,我就揣着一把刀开始吃‘刀客’这碗饭, 到现在手上的人命官司,两个手都数不过来! 多你一条也不算啥,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李陈氏在一旁拼命挣扎。 游镖师扯下她嘴里的破毛巾后,李陈氏便哆哆嗦嗦的,说出了两个藏钱的地方。 游镖师没费什么劲,就找了出来两包大洋和一些散碎银子。 游镖师掂掂轻重说:“你们就拿这点东西糊弄我?” 说完便拿刀在李长盛的脖子上轻轻一划拉,然后把带血的刀,拿到李陈氏的眼前说: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姓游的啥底细,我也不清楚! 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他以前是个刀客! 我要知道这些,说啥也不会把他往家里引! 我第一次见他,只是觉得有点面熟, 但到底在哪里见过,真的想不起来……” 李长盛担心游镖师再来李家祸祸。 李长有却说:”现在撕破了脸,反倒不担心这王八蛋再来找麻烦! 只要这个哑巴亏,咱自己不宣扬出去,没人敢来趁火打劫! 在没有找到新的护院以前,营里的打更巡逻就要加派人手,别被其他的刀客和杆匪盯上就行!” 最后,李长盛对李长有说:“姓游的临走,让我给你捎句话!”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李长有一愣。 “游镖师说:‘你告诉李长有,让他管好自己的**别乱戳! 他要是不听劝,我骟他裆里的蛋儿!’” 李长有听完,故作轻松的对李长盛说: “(别)听他吓唬你! 我倒要看看,他咋骟我的蛋儿!” 第37章 扒灰(1) 李长有一回到镇上,就直奔镖局,他要找老镖头问个清楚! 到了镖局才知道,老镖头早就回家养老去了, 至于他家在哪里,没有人说的清。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长有又打听游镖师最近是不是来过, 看门的说,镖局里这一年半载,连个逃荒要饭的都没来过。 李长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消息,只好满心狐疑的走了ъiqugetv.net ——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办!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李长有悄悄的摸上了牛心蕊的床, 他抱着牛心蕊,非常老道的暗暗挑逗。 半睡半醒的牛心蕊,以为是自己的傻男人瞎闹, 左挡右推的说: “铁蛋,别闹!我瞌睡死了!” 直到身上的红肚兜被解开,醒悟过来的牛心蕊,才费劲的把身上的男人踢开。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牛心蕊捂着胸脯,厉声的问:“谁?” 李长有一边吃疼,一边小声说: “蕊儿啊你小点声,咱儿弄完事儿我就走!” 又气又急的牛心蕊,慌忙拿衣服挡在胸前,然后在床头一阵乱摸。 被惊醒的李存善问:“爹? 你咋跑俺床上睡觉来了?” 李长有对傻儿子小声训斥道: “滚到床里圪硓里,睡你的觉!别嚷嚷!” 李存善便闭了嘴,乖乖的钻到了被窝里。 牛心蕊小声的说:“你甭过来,更甭想那见不得人的事!”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李长有一不做二不休: “我的小乖儿你听话,只要你从了我…… 你怀上了,我保证以后不挨你床边……”说完,李长有又扑了上去。 “哎吆——” 李长有一声惨叫后,用手摸了摸屁股说:“你真扎呀!” 牛心蕊说:“你再上来我就不用锥子戳,用剪子攮了!” 李长有捂着屁股说:“好!好!我走,我走!” 牛心蕊待李长有出了门,便赶紧点了灯重新栓上了门闩, 然后才捂着胸口,瘫在了床上。 李存善看着牛心蕊问: 首发&:塔>-读小说 “爹咋走了?不睡咱床上了?” 牛心蕊看着自己的傻男人,悲从心来: “绷嘴(闭嘴)!睡你瞌睡(睡你的觉)!”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存善又怯生生说: “我刚才出去尿尿了,回来忘了闩门!” 牛心蕊抹了一把眼泪,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李存善说: “我不怨你,往后记着把门闩死就行!” 第二天,白之铭被请来给李长有治伤。 屁股受伤,白之铭还是第一次见! 李长有尴尬的解释说,他晚上起夜不小心,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一屁股墩在一块带了洋钉的木板上,被洋钉扎了屁股。 白之铭想看看木板上的钉子,才能决定伤口要不要消毒; 李长有支支吾吾说,一早就劈了木板填在灶里烧掉了。 白之铭自言自语的说:“这个洋钉还挺长!” 看完李长有,李袁氏说牛心蕊受了风寒,让白之铭也顺便给诊诊。 白之铭诊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牛心蕊,便问牛心蕊吃点中药还是西药。 牛心蕊面无表情的说:“砒霜有吗?” 白之铭说:“你就是急火攻心,开点去去火的药就行了!” 牛心蕊晃了晃手里血淋林的锥子,盯着白之铭问:“这火你能去吗?” 明白过来的白之铭,尴尬的说: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你这是心病! 治好了心病,啥火都能去!” 白之铭搬到十家镇坐堂问诊,是牛心蕊离开三家营不久得事情。 白之铭对白建堂说,三家营找他看病得人太少了,他要到十家镇开医馆。 白建堂却说:“早年给你订的娃娃亲,早该娶进门了! 你先娶进屋圆了房,爱去我都中!” 白之铭摇摇头说:“现在民国了,讲婚姻自由! 面儿都没见过的娃娃亲,还是退了吧!” 白建堂一拍桌子:“婚姻大事咋能儿戏? 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娃娃上几天洋学就忘了祖宗的规矩?”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你爹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李家婆媳就这样没羞没躁聊扯了半天,越聊越没底线。 最后牛心蕊说:“你们不就是想让我给李家留个后吗? 我生就行,跟谁生你们就别管了!” 李袁氏见儿媳妇松口,赶紧说: “你能这样想就好! 你看你二叔家的存仁或存义中不中? 他俩都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要排面有排面,要身板有身板! 只要你愿意,我看这事准成……” 李袁氏越说越兴奋,一副十拿九稳的表情。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牛心蕊不等婆婆说完,抢白道: “家里男人都是畜生!” 李袁氏讪讪的闭了嘴,心里却乐开了花: “毕竟是没破身的黄花大闺女,就算心里中意两个侄儿,嘴上也要拒绝的……” 李袁氏把牛心蕊“李家只有畜生”的论断,当作不过随口说说的气话而已。 牛心蕊同意给李家留个后的事情,当天晚上李袁氏就告诉李长有。 她准备第二天就回三家营,问问李家两兄弟什么时候回来, 同时跟李陈氏商量商量,做做铺垫。 李长有却不愿听自己女人絮叨,他斜着眼睛对李袁氏说: “商量个xx毛!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咱自家的自留地,种瓜还是点豆,不应该是我说了算吗?” 消停的日子没过多久,李长有便好了屁股上的伤疤忘了疼。 他连哄带吓让李存善,悄悄藏起了牛心蕊的锥子和剪刀, 晚上正要起身,李袁氏拉着他说: “你别再弄这丢人事了! ——我帮你张罗再娶一房小(小妾),保准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李长有甩开李袁氏说: “家里这个小的养了这么多年,不用白不用,再花钱娶二房干啥? 这事你甭管了!” 李袁氏便不再说话,蒙头偷偷垂泪。 塔读@^> 李袁氏说: “铁蛋睡糊涂了,夜游呢! 家里没着火,都回去睡吧!” 第37章 扒灰(2) 原来李长有进了牛心蕊住的西屋,便直扑床上,死死的抱着了牛心蕊。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牛心蕊摸了半天,也没在床头摸到锥子和剪刀, 她一边挣扎,一边对李存善说: “铁蛋,赶紧出去,到院子里喊‘西屋着火了’!” 李长有一巴掌打在牛心蕊脸上说: “就你能儿(心眼多)! 给你个好脸你就还蹬鼻子上脸! 养你这么多年,老子不就图个儿孙嘛!” 打完儿媳妇,李长有呵斥儿子: “你敢喊我捶死你!” 李长有的骄横让牛心蕊不再挣扎,她擦了擦自己火辣辣的脸上的泪水,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对窝在床角里哆嗦的李存善说: “铁蛋你听我的话,到院里去吧,爹吓唬你玩儿呢!” 李长有以为儿媳妇已经屈服了,便点着了油灯对牛心蕊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要是早点明白事,哪有这一巴掌?” 李长有等李存善瑟瑟索索的穿衣出了门,便一把掀开牛心蕊的被窝扑了上去。 牛心蕊抽身握着油灯平静的说: “先吹灯吧!” 李长有以为牛心蕊害羞,便起身吹了油灯又扑了上去。 李长有正在摸索牛心蕊身体的时候,脑袋突然被砸的嗡嗡响,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冷冷的对李袁氏说,她要回三家营住几天,然后便头也不会的走了。 李袁氏让李存善也跟着一起回去。 牛心蕊握着剪刀说:“谁跟着我,我戳死谁!” 李长有嘴上没说啥,却悄悄的派伙计去盯梢。 伙计去了半天,回来说牛心蕊没回三家营,而去了镇上的教堂。 李长有得意洋洋的对李袁氏说: “除了育婴堂的嬷嬷,镇上也她没有认识的人。 ——教堂晚上不留外人,她晚上自己会回来的!” 当晚牛心蕊并没有回李家。 伙计去教堂打听,回来说牛心蕊当天下午就从教堂走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李长有又派人三家营询问,李长盛说牛心蕊也没回三家营。 牛心蕊可能去的地方,被李长有打听了个遍。他还特意到牛秋玲的坟前查看,愣是没有牛心蕊的半点音信! 李长有悬着的心一直放不下: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能去哪里?” 两个月后,李长盛亲自到镇上,说牛心蕊已经悄悄回了三家营。 李长盛支开李袁氏后,笑眯眯的对李长有说: “哥,你这事弄的还挺悄秘(秘而不宣)的! ——儿媳妇肚子有喜了! 她一回来就嚷嚷说,她跟铁蛋在镇上住烦了! 又怕在镇上住久了,外人说闲话,就自个儿回营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ъiqugetv.net 李长有大惊:“你说铁蛋屋里的(牛心蕊)有喜了? 还说一直都在镇上的铺子里住着?” 李长盛说:“谁都知道,铁蛋是棵连秕谷结不出的青蒿子! ——你也不用弯弯绕儿了,只要这孩子是李家的种儿就行!” 李长有如同吃了黄连的哑巴,摇摇头说: “让你嫂子和铁蛋也回营里吧! 这事闹的……” 李袁氏听说儿媳妇有喜了,又羞又燥的也带着李存善,回了三家营。 关于牛心蕊到底是怎么怀的孩子,牛心蕊和李家都三缄其口。 多年以后,当牛心蕊不在顾忌,大大方方的公开事情真相的时候, 首发&:塔>-读小说 所有人都觉得,这完全是合情又合理的事情。 李长有步步紧逼的明修栈道,反而是给了牛心蕊,暗度陈仓的决心和勇气! 三家营人重新认识这个机敏决断的女人后,吐沫星子差点没把李家淹死! 如果说牛心蕊有喜的消息,让李长有有苦难言的话,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是农历腊月二十三,也是北方的小年; 吃了小年饭,年味也就渐渐的浓了。 李长有跟烟馆的伙计们都结算了工钱,吃了简单的年饭后,就打发他们回家了。 等过了小年,两个留下来看店的活计回来,他也就可以三家营过年了。 偌大的福寿茶馆,就剩下李长有一个人!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我是不是那个当年差点,被你们活埋的牛铁山?” 李长有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请你去三家营做镖师,就该想到是你啊! ——这房子是你爹,当年卖给我的……” 游镖师一个大嘴巴抽在李长有的脸上: “你妈来个比! 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 当年要不是你鳖孙,跟吃里扒外的胡三串通, 他一个店伙计,敢卷了铺子的银钱跑路? 你如果不是逼我爹还债,他能被活活气死?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还些账我本来不想跟你算,你要是把我惹恼了,我现在就送你见你爹娘!” 落在牛铁山的手里,李长有知道他是活到头了。 李长有破罐子破摔: “钱你拿走,房子还你!你让我死个明白吧!” 牛铁山扬扬手里的大洋说: “看在你还识相的份上,老子就实话给你说吧…… 张白义的相好的, ——就是那个叫赛金花的,本来就是个窑姐! 老子在周家口睡她的时候,张白义这个鳖孙还在安徽赶大车呢! 张白义跟赛金花睡了一晚,就把赛金花勾来了伏阳。 塔读@^> “活埋了胡三后,我就改主意了! 我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见阎王,也不会让你们李家这么快就完蛋, 我要慢慢的、一个一个的,玩死你们姓李的!” “我去三家营,给你那个钻到钱眼儿里的兄弟当看门狗, 就是想摸摸你李家的底细,顺带护着我外甥女,少受你们欺负!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 你个狗日的不听劝啊! 我老早就让你兄弟给你捎信,要你管住自己的裤裆, 但你这头牲口却一直油盐不进,最后还是欺负了我外甥女,干下了这扒灰的事! 今天不管你说啥,我都要你长长记性!” 首发&:塔>-读小说 李长有面如土色,他连连摇头解释:“牛爷爷,你真的冤枉我了! 我待心蕊,真的跟亲闺女一样,咋能干那事!” 牛铁山说:“你要没有扒灰,她肚子里的孩子哪儿来的?” 李长有说:“铁山,不,牛爷爷! 这事我也想知道,你要先当面问问心蕊,不能冤枉好人呢!” “好人?” “你要算好人,老天爷都不答应!” 牛铁山接着说:“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问这事!你也不用抵赖了! 我今天也不打算要你的烂命,所以本不应该给你说这么多, 老子今天心情还不错,就先取你一样东西玩玩吧!”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牛铁山说完,便拿出一个卷好的破毛巾, 紧紧的塞进李长有的嘴里,然后他又掏出一把雪亮的骟刀。 他把骟刀在李长有的眼前,一边比划一边说: “我今天要给你治治病,给你除除根儿,劁了你这头牲口!”biqμgètν.net 李长有听完,便吓得尿了一裤子; 他蜷着身子,跪在床上磕头求饶。 牛铁山摸摸李长有的裤裆说: “真他妈晦气! 我还没骟呢,你就先尿了一裤子!” 在李长有的连声惨叫之后,牛铁山手里捏着两个血淋林的蛋蛋,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对着油灯瞧了又瞧说: “你这头牲口,蛋籽儿也没那么大啊? 老天爷瞎了眼,咋就让你糟蹋过恁儿些(那么多)女人呢?” 牛铁山解开李长有说: “你要是不想死,今黑儿赶紧找人缝蛋包儿! 明儿个开始,赶紧给我腾房子!” 第二天一早,李长有就哎吆连声的, 被人抬回了三家营李家。 李长盛得知游镖师就是牛铁山后,也摸摸自己的脖子,他暗自庆幸: “还好那晚破财消灾,又让女人好好伺候了这个瘟神!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要不我这个脑袋,早就搬家了!” 李长盛回过头来,又怯怯的问李长有,这事要不要报官? 李长有说: “报官?抓到这个龟孙儿又能咋地?” 李长盛说:“郭修安是乡董,这事他郭家能脱不了干系!” 李长有看透了李长盛的心思, 他说:“你想拿这事,把郭修安的官帽给踢了?别瞎琢磨了!” 李长盛觉得他咽不下这口气。 李长有说: “人走背时运,喝口凉水都能塞住牙缝!以后咱儿李家,就夹着尾巴做人吧!” 第38章 乡董 (1) 京城就像个大戏台,从民国建立那天起,台上的折子戏,一天都没断过。 从共和体制到帝制,最后又回到共和体制, 台上的总统和总理,轮番粉墨登场, 咿呀咿呀的唱完一折,混了个满堂喝倒彩后,个个都灰溜溜的下了台; 即便换个新面孔,意气风发的登台后, 最后唱的还是老旧折子!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省城和县城的官老爷也一样,个个像走马灯似的,换个人比换件衣服还快。 而台下的观众,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 对这些儿毫无新意折子戏,连看热闹的热情都消磨殆尽! 老百姓也看明白了:只要台上的人,不把所有的活路都堵死, 谁上台唱什么戏都无所谓,台上的高兴就好! 偌大的中国乡村,更像断了线的风筝, 在风雨中随意飘摇,最后以自由落体的运动, 一头扎进这臭气熏天的污浊泥沼! 在三家营,韩家人的日子却不经意间,一天天的好过起来了。 韩皮匠自从被任命为村正后,就获得了与李长盛平起平坐的资格。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韩家人也一夜之间,个个挺直了腰杆,开始学着抬起头做人! 牛恒山当年一个随意的举动,却无意中给了韩十一一个机会, 帮他在县衙接替包中成,谋了个采办的差事。 感恩戴德的韩十一,一开始确实是老老实实的干活, 规规矩矩的办差,从不敢往自己的腰包里捞一个铜板! 当韩十一把衙门上下混熟摸清,准备开始靠“打听”捞钱的时候,大清国却倒了台! 大清的县衙,变成了民国的知事公署, 后来又陆陆续续成立了议事会、警察局、税局、教育局、法院等好多衙门口。 这些新的衙门,不但分走了知事公署权利,也分走了衙吏和仆役。 县衙里办差的人少了,吃喝拉撒的采买自然也少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韩十一过手的银钱,自然也是减了又减, 而来公署打听消息、托他打点的人和银子,更是日渐稀少! 韩十一对韩皮匠说: “知事公署现在就是个空架子,油水还没有你这个村正多!” 韩皮匠说:“有权才有油水,有用才有人孝敬! 过几年等我老了,我就把村正让你回来干!” 韩十一却看不上他爹这个村正,后来干脆托人使钱, 去了县里新成立的巡缉队,谋了个巡警的差事。 而韩皮匠这个村正除了催粮抽捐,也学着李家那样置田买地种大烟, 韩家的日子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韩家第一个置田买地的人,虽然是韩皮匠; 但第一个将草房翻盖成瓦房的,却是韩六家。 三间青砖打底、土胚做墙、青瓦覆顶的砖瓦房,是韩七一手张罗着盖起来的。 韩七本来在十家镇上,靠推独轮车搬货挣工钱; 后来不是他不想再推独轮车了,而是镇上推车的活儿,越来越稀少。 韩梅氏说他与其在镇上白耗口粮,不如卷铺盖回来盖自家的房子。 韩皮匠劝韩七先置地再盖房。 韩梅氏却说:“没个像样的窝儿,谁家闺女愿意来下蛋?” 韩皮匠旁敲侧击的问韩七,他盖房的钱是不是韩老么弄回来的。 韩梅氏说:“咱老么出息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现在在队伍上吃粮,大小也是个头头(领头的)!” 韩皮匠问:“哪个老总的队伍,能发这么多饷银? 下次等老么回来,让我也见见……” 韩梅氏满口答应:“咋不中哩! 下次让他把咱韩家的后生们都带上,一起去吃粮!” 李家的事情不必细说,郭家这边也没什么; 倒是郭修安,他在东乡公所和三家营小学修建完成的时候,却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位于三家营和牛家庄之间的小学和公所,修修停停,停停修修, 从准备到完工,整整修了六年! 小学的教室,由八间大瓦房一字排开: 塔读@-读小说 熊知事问郭修安为何要交钥匙。 郭修安说:“我早就说过,等学校建好了,东乡乡董就另请贤能!” 熊知事说东乡新立,还要靠郭修安这个乡绅贤士执牛耳。 “我老了,干不动了!” 郭修安说完便拱拱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乡公所。 第38章 乡董 (2) 郭修安早就打定主意,等他把学校建好后,就不再干乡董这份差了。 只是他自己都没想到,小学和公所竟然修了六年,所以这个乡董有多干了好几年。 这其中的酸甜苦楚,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但归根结底,所有的一切都绕不开一个“钱”字! 郭修安本想,国家改朝换代了, 大总统肯定要广惠天下,轻薄徭税让百姓修养生息。 但实际上,民国的赋税逐年增加,比皇帝在位的时候还多了好几成! 为了开税源,种大烟、贩大烟和吸大烟都是明禁暗开, 东乡公所每年征收的烟税,比田赋捐税加起来都多!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郭修安对熊知事的暗示,每次都是敷衍塞责, 而学校和乡公所的建设,确实不断的快马加鞭! 后来,郭修安被招到了公署, 熊知事拿着诉状说,老百姓把他这个乡董给告了! 老百姓说郭修安挪用盖学校的钱粮砖石,私自修了三家营的寨围; 郭治远借护镇防匪之名,勒索十家镇商人的贿银。 郭修安轻描淡写的回答说:“修学校备下的砖石,确实是用来修了三家营的旧寨! 这事儿是胡知事是同意的,他让我缓建学校,先行防匪安民的! 至于十家镇商人主动送到郭家的银钱, 直接给了巡防营的军爷们发饷儿,郭家一钱银子都没收!”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熊知事说: “姓胡的让你缓建学校,先行防匪安民, 并没有让你把砖石用在三家营的寨围上吧? 商人为啥给你们送银子,而没有硬塞给别人?” 郭修安说:“总不能让三家营老百姓赤手空拳,跟土匪拼命吧? 砖石就近补了三家营土寨,也是为了保百姓平安; 商人赠送银钱的事,你问问董将军或者余久堂便一清二楚! 大人您如果信不过我郭修安,干脆免了我的乡董之职吧!” 熊知事拿不出郭修安贪墨的证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风风光光的落成典礼刚过,郭修安便甩手而去,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熊知事也尴尬说要回城处理公务。 李长盛和十几个约正赶紧说: “熊大人您不能走啊! 老百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何大人盼来了, 俺们中午饭也早就备好了,您能不能跟百姓吃个便饭,一起庆贺一下?” 熊知事推辞了一番,便留了下来。 李长盛让人把酒菜直接送到在乡公所,主宾把酒言欢。 吃完饭,李长盛问熊知事, 如今东乡没有乡董,大事小情该问哪个?熊知事反问:“没有乡董,东乡的天会塌吗?” 李长盛讪讪的说: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大人您是伏阳的天,更是东乡的天! 有大人您在,东乡自然不会有事! 不过这日常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要有个人拿主意才行!” 熊知事对约正们说: “新的乡董没来之前,李村正暂时主着东乡的事!” 李长盛对熊知事连连拱手作揖: “长盛就算肝脑涂地,也不辜负大人器重!” 第二天,李长盛便揣着两封大洋,悄悄进了熊知事的家。 李长盛奉上银元说,东乡里里外外他都熟, 他若做了乡董,定为熊知事效犬马之劳。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熊知事站起来看了看银元,正色的对李长盛说: “咦——你这是弄啥嘞? 你知道胡知事为啥丢了乌纱帽,满清为啥会亡国吗?” 李长盛摇摇头。 熊知事指着银元说: “都是这玩意闹的! 胡知事侵吞税银丢了官帽,满清也是被一群贪官污吏给玩死了! 你赶紧把这些大洋拿回去,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李长盛肃然起敬: “熊大人是包青天再世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熊知事解释说,这几天东乡的村正们, 把他的门槛都踏破了,都是为东乡乡董而来的! 至于谁做乡董,他还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定! 打发走了李长盛,熊知事自言自语的说: “两封大洋换个乡董,是东乡乡董太不值钱? 还是这个土鳖真不知道行情?” 李长盛送大洋被拒回后,李长有给他支招: “你下的本钱太小了,拿十封大洋再去试试看!” 李长盛东拼西凑了十封大洋,又去了熊知事家。 熊知事说:“李存正,这事对不住你了!我本来保荐你做东乡乡董的,但县议事会没通过!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新的乡董已经定了,过几天就去上任!”李长盛不甘心的问新乡董是谁。 熊知事说过几天他就知道了。 东乡小学开学那天,熊知事在典礼上又是一通演讲,只是通篇只字没提郭修安。 熊知事滔滔不绝的说,民国就是要广建学校开化民智, 扫除愚敝造福国民,省县两级公署都非常重视教育, 东乡小学就是伏阳县公署,重视教育的最好证明, 将来伏阳要依葫芦画瓢,建更多的学校,树立尊师重教的模范县! 熊知事口若悬河的演讲了半天,最后终于说: “东乡新的乡董,今天也到任了,先请新乡董出来和大家见个面吧!” 这句话终于把昏昏欲睡的听众给吸引了,个个伸长脖子想看看,这个新乡董是何方圣神?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熊知事说完,一个穿着制服带着礼帽的中年人走上讲台,他笑容可掬的脱帽,然后给大家鞠躬行礼。 行完礼的新乡董说: “兄弟包继德,本县本乡人! 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今日有幸回乡为父老乡亲效劳,着实是三生有幸!” 熊知事接着又把包乡董夸赞了一番,他说包乡董参加过省城的“反正”,是民国的功臣。 李长盛看到新乡董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花了眼。 他使劲的揉了揉眼后,差点大声喊出来: “这个鳖孙儿不是包中成吗? 他不是早就被砍了头吗? 啥时候改个名字,又从地下爬出来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长盛没看错。 新乡董就是当年伏阳县衙的包打听——包中成。 当年包中成被判了秋决后,便下血本买通了牢头, 找了一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乞丐,做了替死鬼。 包中成出狱后,便悄无声息的远遁了省城。 他换姓改名为鲍继德,在省城兑下了三元客栈,成了鲍掌柜。 鲍继德在省城站稳脚后,除了做三元客栈的掌柜, 还是一个没有“牙帖”的牙纪,暗地里干“牙”人的买卖。 大清“新政”那几年,鲍继德干的最多的, 就是将余复业这样的青年人,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以送到了东洋和南洋去“留学”的名义,倒给了革命党。 反正能留起洋的学生,家里都不缺钱, 鲍继德两头通吃,大笔赚银子。 有名无实的“新政”没热闹多久就熄了火,留洋的生意也跟着不好做了, 鲍继德又和豫西的绿林搭上了线,干起了赎肉票的“花舌子”! 当年余复业留洋回国后,他回到省城后的第二天, 就来到三元客栈,指名道姓要找鲍继德。 鲍继德以为余复业是来找他秋后算账的,慌忙拿出一叠银票说: “令堂寄来的银票,除了寄给你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余复业接过银票,然后便哈哈大笑的说: 首发&:塔>-读小说 “区区一千多两银子,鲍掌柜还记得这么清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感谢你送我留洋的!” 后来,豫省同盟会第一次鼓动军警起事的计划败露后, 余复业又跑到了三元客栈。 鲍继德又赶紧奉上一叠银票。 余复业这次不客气的接过银票说: “这些钱算我借鲍掌柜的,等革命成功后我加倍奉还!”ъiqugetv.net 余复业第三次找到鲍继德的时候,鲍继德吓的满头是汗: “余大人,我真的没钱了……” 余复业说:“谈钱就俗了! 首发&:塔>-读小说 这次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余复业拿出一封信,然后跟鲍继德耳语了一番。 包继德大惊失色: “我就是一生意人,跟他们素无瓜葛,余老爷你饶了我吧!” 余复业阴阳怪气的说: “听说鲍掌柜以前在伏阳县衙干过采办?伏阳围衙抗捐后,秋决了一个叫包中成的拳民要犯,不知道鲍掌柜认不认识?” 鲍继德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他后悔当年见钱眼开,做余复业这单“生意”。 那桩找个乞丐当替死鬼,偷梁换柱的事情, 一直都是包中成的七寸,是他心里藏的最深的梗! 生性多疑的鲍继德觉得,如果连余复业这个革命党,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都知道这件事,那么省城肯定还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 他虽然舍不得丢下三元客栈,但还是觉得应该离开省城避避风头, 首先要离余复业这个“革命党”,越远越好! 余复业要让鲍继德办的事,是带着革命党豫省支部的信函, 去豫西联络那里的“绿林”,以配合其实省城的起事。 第38章 乡董(3) 豫西的绿林其实就是伏牛山里,大大小小山寨里的土匪趟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豫省的革命党想借助“绿林”攻打伏阳,以减轻革命党在省城,同时发动的新军暴动压力。 当年包中成金蝉脱壳的事,也是不久前他的老朋友杨勉之,当做奇闻异事讲给他消遣的。 让鲍继德去说鼓动豫西绿林,这事余复业也没有把握; 但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也没啥损失。 所以他拿这事随口说一说,也并没有当真。 但被余复业攥着把柄的鲍继德,却不能不当真。 他安顿好三元客栈,便带着信函,马不停蹄地便奔赴伏阳而来! 鲍继德先到了十家镇,开始暗暗打听牛秋玲母女的消息; 但这个时候,牛秋玲已经因痨病回了牛家庄。 鲍继德在镇上盘桓了好几天,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正准备离镇进山的时候,却被一个小乞丐黏上了。 鲍继德以前都是帮人从土匪手里赎人,现在反过来有人送上门来, 他便打算这次顺手牵羊,吧小乞丐带上山,“牙”给土匪! 在伏阳一带,土匪自称“趟将”。 趟者,本来指的是淌水过河,后来也有过一天算一天的意思。 趟将是土匪的自称,就是出来混日子、讨生活的人。 加入土匪队伍就叫“趟儿了”,土匪聚合在一起,就是“趟儿杆”; 而几个趟将结拜入伙,叫做“孤庄”; 土匪老大就是“大架杆”,简称“大架”, 二头领就是“二架”,依此类推便是三架、四架;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土匪合股共推的首领叫“老架”,大股土匪的首领叫“总架”。 历来兵匪是一家! 土匪壮大后,也与时俱进的进行了军队化, 便出现了司令、旅长、团长、营长、连长等称呼,其实就是换汤不换药的“架”! 距离伏阳最近的“绿林”,就是灯盏窝山寨里的杆匪;ъiqugetv.net 灯盏窝山寨有一两百杆匪,“老架”叫吴大海,人称吴麻子。 灯盏窝坐落在伏牛山东麓的灯架山里, 远看就像一个四周陡峭,中间平坦凹下的灯盏,所以得名灯盏窝。 灯盏窝的地理位置也很特殊,坐北面南可俯冲盆地; 出了山门十几里,就是裕阳通往伏阳的官道,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沿着官道往东南走二十里,就是卡在桐山和柏山之间的裕阳城; 向西四十多里是伏阳城,而西南向三十多里就是十家镇! 灯盏窝后面有个狭长的山谷,夹在灯架山中间。 山谷里林木很是茂盛,只是不太适合种庄稼。 以前有人在山谷里听到鹿鸣兽叫,故名鹿鸣谷。 灯架山自古就是有名的土匪窝,一茬一茬的土匪, 像韭菜一样割了又长,长了又割; 灯盏窝山寨也是建了又毁,毁了又建。 如今的灯盏窝山寨,几经易手和扩建, 厅堂房舍一应俱全,容纳三五百人绰绰有余!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鲍继德以前经常做灯盏窝的“买卖”,跟吴大海很是熟络。 鲍继德一脚踏进灯架山,还没摸到灯盏窝的寨门, 就被塞进麻袋,送到了一个小窝点。 小窝点的杆头看了看包中成和小乞丐,对手下的喽啰说: “老瓜尖嘴猴腮猪腰子脸,嫩瓜流里流气贼眉鼠眼! 一看都不是啥好人,直接拉出去砍了!” 鲍继德连忙解释说,他是吴大海的老朋友,有要事见吴大当家的。 山寨头领一听吴大海的名号,自然不敢鲁莽, 就把两人又塞进麻袋,扔到马背上颠了个七荤八素,送到了吴大海面前。 吴大海看了看鲍继德带来的信函,说鲍继德是打探虚实的奸细,先关起来再说。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包继德在灯盏窝吃了个把月的窝窝头,终于被放了出来。 吴大海扬了扬鲍继德带过来的信函说: “省城的革命党,就是个绣花枕头开会——草包一群! 还没闹出响动,填瓤子的家伙什儿(项上人头,脑袋),就被官老爷们砍了好几箩筐! 写信的这个酸秀才,已经被官老爷给撕票了! 我也不留鲍掌柜在山上吃糠咽菜了! 你回去给那些光溜溜的驴屎蛋儿们,(指中看不中用的革命党)捎个话! 就说我们兄弟在灯架山,干的就是革别人命的买卖; 等革完了裕阳地主老财的命,自然会去伏阳革衙门老爷的命!” 包继德这才明白: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吴麻子把他扣在山上一个多月,原来也是不想得罪革命党! 现在革命党在省城的军警暴动已经失败了,吴大海才跟他谈这事。 “吴麻子也不想得罪革命党啊!” 鲍继德被礼送下山时,一路上暗自思量; 最后他摸摸阵阵凉意的脖子,还有点感激吴麻子: “我差点就成了造反的革命党了!” 鲍继德悄悄回到省城后,发现城里缉拿革命党的告示,贴满了大街。 他刚走到贡院街,就发现三元客栈门口也贴了一张告示。 鲍继德看后冷汗直流:告示上说三元客栈是“革命党”窝点, 客栈上下人等都是革命党的同谋,全部按照造反谋逆格杀勿论。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告示还说客栈掌柜鲍继德在逃,赏银百两捉拿鲍继德! “我日你八辈!” 鲍继德在心里把余复业骂了千百遍后,不得不找个偏僻的地方,又躲了起来。 三个月后,鲍继德却被余复业敲锣打鼓的请回三元客栈: “鲍掌柜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你是革命功臣,我代表中华民国感谢你!” 鲍继德就像坐在一个小舢板上,在风起云涌的大海上, 一会从谷底被抛到浪尖,一会又出浪尖摔回谷底! 三元客栈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把鲍继德折腾的彻底晕了头!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一怒之下贱卖了客栈,卷铺盖回了伏阳。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包继德讲完话,便热情的和村正们握手寒暄。 轮到了李长盛的时候,包中成笑呵呵的说: “这就是李村正吧?幸会幸会!” 李长盛死死的握着包继德的手,脸上强挤点笑容寒暄: “失敬失敬!” 一行人在东乡公所吃了午饭,送走了熊知事。 包继德却把李长盛,单独把留在了公所后院。 李长盛打着饱嗝进来的时候,包继德正半边屁股坐在方桌上,歪着脑袋用小指剔牙缝儿。 包继德干净利索的用拇指,将小指上的肉屑儿弹道李长盛的脸上,然后说: “我先猜猜李村正心里这会儿想啥的吧?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你肯定在想,包继德不就是包中成吗? 他咋就从棺材里爬出来,又跑回来当了乡董? 当年包中成收了李家那么多钱,现在还认不认帐,能不能还?” 李长盛没想到包继德竟然单刀直入,他赶紧擦了脸上的肉屑儿说: “包乡董言重了,我怎么敢这么想?” 包中成打着酒嗝说: “包中成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包继德! 当年你主动送的银子,包中成一个子没花, 全被挨千刀的于守林,给刮抹走了! 你哥李长有能活着走出大牢,你最应该谢的人不是我,而是郭修安!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要不是他带头围衙抗捐,你李家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你哥霸了牛家的铺院,睡了包家的女人! 对了,包中成他闺女还做了你家的童养媳,嫁给你家那个蝼货儿! 如果我是包中成,那我恨不得想弄死你们李家的每一个人!” 包继德说话的时候,嘴角像得了羊癫疯一样,不断的抽搐。 李长盛心底冰凉,他硬着头皮答道: “铺子和包夫人的账,要算也只能算在我哥头上,跟我没关系……” 包中成缓缓半天后语气柔和地说: “李村正,甭管往后在人前,还是在人后, 咱们在东乡,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我包继德以后还要靠兄弟你,多多帮扶啊!” 李长盛拿捏不准包继德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吓的冷汗直流: “只要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后有啥事你直接吩咐就中!” 李长盛把包继德的话,细细给李长有说了一遍。 李长有听完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有牛铁山阴魂不散,暗地里坑咱儿; 现有包中成这鳖孙儿也诈了尸,这俩货儿咋都没死呢? 咱家以后日子难过了——” 李长盛让李长有出去躲躲。 李长有分析半天说: 首发&:塔>-读小说 “我能躲到哪儿去呢? 包中成做了东乡的乡董,对咱肯定不是啥好事。 但他不敢承认他是包中成,我觉得他不是怕咱儿要他还钱, 他是怕当年被砍头示众的丑事,影响他升官发财! 还好烟馆已经还给牛铁山,存善屋里的孩子也生了。 这鳖孙儿明面上不会难为你,怕就怕他玩阴的!” 李长盛六神无主: “你去巴结巴结他——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李长有说:“我现在去巴结他,就是往刀口上送!” 李长盛说包继德会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首发&:塔>-读小说 李长有说:“一时半会儿他不会捏死你! 他要捏死人,也是先找我的茬儿!” 就在李长盛跟李长有想,在家商量对策的时候,包继德却带着厚礼来了三家营。 包乡董走进营,逢人便拱手见礼,他满脸堆笑的说: “我去拜会一下郭乡董,取取经!” 到了郭家门口,他更是大声嚷嚷: “郭乡董,包继德特来拜会!” 第38章 乡董(4) 在前厅寒暄完毕,包继德向郭修安行躬身行大礼。 郭修安赶紧说:“使不得,使不得!” 包继德抱拳对郭修安说: ”兄弟初来乍到,东乡的事还要仰仗郭乡董多多指点! 如果郭乡董愿意在后台提线,兄弟就算做台面上的木偶也行! 郭修安说:“我已经不是乡董了,你还是叫我老郭吧! 东乡有你这个新乡董主事,我老汉哪敢指手画脚?” 包继德尴尬的问:“咱们能否到偏房一叙?”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郭修安只好把包继德请到后院堂屋。 刚一进屋,包继德就说: “修安哥,我是中成啊! 当年来给二叔上过坟的包中成,你真的没认出来?” 郭修安怔了怔说: “包乡董不要吓唬我老汉! ——包中成十多年前就被砍了头!” 包继德只好把当年买通牢头,找个乞丐“替死”的事情,跟郭修安讲了一遍。 最后他又说: “我真要谢谢大清亡了! 首发&:塔>-读小说 要是大清不亡,我是万万不敢回伏阳的! 就算现在回了伏阳,我也不敢承认自个儿是包中成!” 郭修安说:“你既然不敢承认,今天又提这儿旧茬干啥?” 包中成急的差点跪倒在郭修安面前: “我的哥呀! 我今天承认自个儿就是包中成,就是要给你这个“老表”,掏心掏肺的透个底! 你要帮我在东乡站稳脚跟,还要给我这个新乡董,多少留点颜面啊! 郭修安不知可否,他点上烟锅说: “你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直说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乡董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只要你真心能为东乡百姓办好事,我跟老百姓都会擎着你; 如果你对不起老百姓,我照样第一个不答应!” 包继德把胸脯拍的咚咚响: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民做主、为国分忧的! 以后还请郭安哥你在暗中,多多指点指点啊!” 郭修安又问: “你既然回来了,准备拿李家兄弟咋办?” 包继德说:“我跟李家的账早晚要清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郭修安问牛心蕊这个闺女,他还认不认? 包继德说:“我想打老鼠又怕碎了油瓶!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想认这个闺女,闺女也不见得肯认我这个爹!” 郭修安最后问: “我问你另外一件事:铁山也冒了出来! 要回了镇上的房院,还骟了李长有,这事儿你早就知道吧?” 包继德哈哈大笑: “我这个小舅子,是个只走夜路的神棍儿; 平时神一出子,鬼一出子的没个正形! 不过这件事情,他办的真他娘的解气! 我哪天要是见了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郭修安说:“真的不是你出的主意?”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包继德开心的摇摇头: “这么阴损的招儿,也只有铁山他自己想的出来! 我都快二十年没见过他了……” 郭修安不相信包继德的话,他摇摇头说: “房子要回来就行了,还劁了李长有 ! ——铁山这个二愣子,真下得去手啊!” 两人又聊了半天,包继德最后对郭修安说: “郭乡董,给个面儿子?” 郭修安把包继德送到大门口,拱手相送: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包乡董好走!” 第39章 清明(1) 清明.黄庭坚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 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 人气祭余娇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 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 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分前后的三家营,家家户户都在抢着日子,在田间拼命的劳作。 “春耕不肯忙,秋后脸饿黄!” 这个朴素的农谚,是劳动人民对自己智慧的鞭策!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白狼之乱结束后,郭治远谢绝了祁宗轩的挽留, 把十家镇寨局的指挥权,又还给了山西商会。 郭治远虽然不再做寨局的局首,但还是留在了十家镇; 因为郭家上下,都不放心一干人住在镇上的顾微尘,郭治远便和周婉玉也在小院住了下来。 而祁宗轩也恰到好处的在镇上的小学,帮郭治远谋了个教职。ъiqugetv.net 镇上的这所小学,本来也是山西商会为了应县公署要求,出资开设的。 祁宗轩把郭治远安排在小学,也是想把郭治远留在十家镇; ——万一哪天再来个“黑狼”,再请郭治远出山护寨也方便的很! 郭治远没有再推辞,他在小学教授学生体育,帮着学生强身健体。 为了多争取点县署拨付的教育经费,小学每年都要购订很多报纸学刊,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但对郭治远来说,这些报纸学刊是获的省城和国内,时政和言论的最好途径。 虽然大多是延后十天半月才送达,但对闭塞的十家镇来说,这已经算是“新闻”了! 这些报刊若不是郭治远经常翻看,常年都被束之高阁,积灰落尘的。 毕竟萧条衰败而且遵循守旧的十家镇,没有几个人真的关心外面的世界! 位于帽儿胡同的郭家车马店,关了一阵子后, 郭修安干脆以半卖半送的价格,转给了蒯增林。 至此,郭家在十家镇里便再无产业。 郭治清也带着妻儿,彻底回了三家营。 郭家两兄弟这一进一出,外人都觉得, 郭修安的行事为人,越来越像当年的郭敬祖!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天一大早,关于河边的三亩坡地, 到底种什么庄稼,郭修安和郭治清进行了一番争论。 郭修安准备全部种红薯,郭治清想试着种点洋芋。 洋芋是个新鲜玩意儿,之前只有教堂的洋人栽种。 前两天披特廉送给郭家半筐洋芋,郭修安把这洋玩意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发了芽才想起来出了芽的洋芋,就万万不能吃的。 郭治清说丢了可惜,干脆种点试试看。 郭修安说旱涝都不保收的河坡地,种这些洋玩意,肯定水土不服。 郭治清说:“咱们以前也不种红薯,是你第一个把红薯从东乡引种过来的! 现在三家营里,家家都靠靠红薯度春荒!”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郭修安说:“我早打听过了! 洋芋要大水大肥,河边坡地太贫瘠, 将来结出来的都是羊粪蛋儿(土豆太小),种着不划算!” 郭治清说:“这几亩河坡地,种啥都收不了多少东西! 洋芋不论春秋季都可以种,两个多月都能结果; 咱先试着种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用来度荒(灾后补荒)!” 郭修安磕磕烟锅说: “既然你比爹想的远,那你就试着种吧!” 最后,他又幽幽的说了一句: “家里的事以后就靠你操持了——我老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这天,郭修安到镇上送粮, 他跟郭治远说起新来的乡董包继德,原来是当年的包打听。 郭治远说:“他以前在省城开客栈,咋就回来做乡董了?” 郭修安问郭治远怎么认识他? 郭治远就把包继德当年,把余复业“卖”给革命党, 暗吞余家钱财的事情,跟郭修安讲了一遍。 郭修安听完说: “大清如果不亡,这些货儿哪敢冒头出来?” 在伏阳,传统的祭祖是“早清明晚寒衣”。 意思是,清明祭祀要趁早,寒衣祭祀要晚几天。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所以清明节前几天,鞭炮和青烟便在乡野的坟冢间此起彼伏、袅袅而起, 老百姓扶老携幼,去给祖坟添土修缮、踏青赏春。 清明之后,如果哪里的坟冢上, 没有添土修缮和祭祀烧纸,人们第一个疑问便是: “这家是不是没人(绝户)了?” 所以清明节祭祀的理由便又多了一条: 向祖宗和世人宣告:这家没有绝户! 这年清明节的前几天,郭治远陪着两个人,一起到周世平的坟前拜祭。 一个穿灰布长衫的是杨勉之,而另一位穿黑布长衫的,是多年不见的余复业。 郭治远摆祭、燃纸、磕头后,杨勉之撒酒而祭、鞠躬行礼后,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杨勉之把一件皮袍,供奉在周世平的坟前。 杨勉之说:“周大人,晚辈实在是惭愧至极! 当年我年轻气盛,没能明白您话里的理儿, 最终也没能给伏阳百姓,换件能保暖的新袍子! 今日只能拿这件袍子,在您坟前请罪,以慰您平生之憾!” 郭治远赶紧拦住正准备烧袍子杨勉之: “好好的一件袍子,烧它干嘛? 你要是不想要了,把它送给我也中!” 杨勉之说:“你要是不介意当年的旧事,那就送给你吧!” 郭治远忙问什么旧事。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杨勉之便把当年他与周世平关于新、旧袍子的激辩,赠袍的事情,讲了一遍。 郭治远听完问杨勉之: “你见过旧袍,但你知道旧袍的来历吗?” 郭治远也把郭修平赴任时,周家祖亲缝袍, 郭修平汾安赠袍的故事,细细的给他和余复业讲了一遍。 杨勉之听完说: “我当时要是知道旧袍还有这些故事, 说什么也不会信口开河,讲出哪些轻薄的话来!” 余复业说: “烧掉一件旧袍子容易,做一件新袍子很难!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周大人和郭伯父当年,心里一直装着家国天下,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跟他们相比,咱们当年,不过是些儿志大才疏的嫩冬瓜!” “斯人已逝,两袍尚在!” 郭治远说:“旧袍暖心可自省,新炮暖身也能自励! 睹物思人,今日才真正明白前人的心志!” 三人感叹完,余复业拿出一个小本说: “治远兄! 这个东西,十年前就应该给你了!” 第39章 清明(2) “我当年还真是同盟会会员?” 郭治远翻了翻小本本,尴尬的问余复业。 余复业说:“你早年加入同盟会一事,我的确没有骗你! 你的会证,本来是准备收复伏阳城后给你的,却一直耽搁到今天!” 郭治远说:“证不证的,我其实真不在乎! 当年一路被你裹挟,见惯了老百姓箪食壶浆相迎, 听惯了你们革命党人慷慨激昂,我觉得自己都快成革命党了!” “孙先生领导的中华革命,是大势所趋!!” 余复业坚定地说:“当年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成功!” 余复业的话,让郭治远和杨勉之肃然起敬。 郭治远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含着银匙出生的富家子弟。 余复业的相貌,谈不上英俊。 那双略带睿智,但常常透露着坚毅的双眼, 说明这个曾经武备学堂的捣蛋鬼,如今已经是一个稳重的青年。 他并不健硕的身材,在略显宽松倒, 也还算得体的青衣长褂衬托下,多了几分军人坚挺 ——曾经对军事不屑一顾,政治革命的狂热分子, 若不是进行过残酷的军事训练,就是历经过炮火洗礼!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唯有手上那顶稍显陈旧的真丝礼帽 ——本应搭配西装革履的礼帽—— 无声的显露了余复业的真性情。 郭治远明白了:余复业可以脱下惹人注目的西装,穿上传统的马褂, 但不会舍弃象征身份的礼帽,就像他的骨子里不会放弃革命一样! 祭拜完毕,郭治远请二人入郭宅一叙。 郭治远一边泡茶,一边问余复业这几年的状况。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余复业长叹一口气说。 当年,余复业跟着北伐先锋军占领伏阳城后, 他们的屁股在府衙里还没坐热,北洋政府新任命的豫省巡抚,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就以整编革命军的名义,把先锋军的头头脑脑都给撸了! 赵云起奉调入京的,不明不白的死在寓所; 汪麻子调到省城警署担任个闲差,没干多久便回到豫西重新拉了杆儿; 余复业去了省城,做了一个有他五八,没他四十的做了参议员。 当时的省议会,用余复业自己话说, 不过是巡抚大人的夜壶! ——想起来了用用,想不起来就丢到仡佬儿(角落)里! 参议员还没干满一年,南方革命又起, 作为革命党人的余复业,直接就被踢出了省参议会。 他便悄悄办起了报馆,后来因为他的报纸,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刊登了两篇支持孙先生言论的文章,报馆被查封,他也被通缉。 省城是待不下去,余复业便南下广东, 投奔反对袁世凯称帝的孙先生。 等打倒了袁世凯,国政大权又落到了北洋皖系的手里,孙先生却又被迫出国了。 在广州的余复业,又变成无根的浮萍,只好又的悄悄回了豫省。 现在北京忙着外交和内战,无暇顾及革命党,余复业便回到伏阳省亲。 余复业讲完,抱拳对郭治远说: “治远兄,当年拉你入同盟会, 本来是想借你东洋士官留学生的名号,来壮声威的, 哪想到却给你惹了一连串的麻烦!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我这十来年,南南北北的追随先生革命, 却总觉得脚底下总像踩着西瓜皮 ——哪里热闹滑哪里! 回头看看却是一事无成,惭愧至极啊!” 许久不说话的杨勉之,笑着说: “复业兄,同盟会先改组为国民党, 后来又改名中华革命党,你应该弄个革命党的党证,给治远兄才对!” 余复业尴尬地说:“我怕弄来了治远兄也不会要! 只是现在的豫省,不管是想当官还是想带兵, 入什么党都行,就是不能入革命党!”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治远打圆场说: “我现在是一个平头老百姓! 既不想当官也不想带兵,什么党的纸片片儿都不需要! 倒是勉之老弟,你现在不是革命党了吗?” 余复业抓住机会反诘说: “呵呵,治远兄你可能还不知道, 只要在豫省有支部的党派,勉之兄都入了个遍, 不论哪个党派,他都叫得响、吃的开!” 杨勉之苦笑说: “你们两位就别挖苦我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当年民军在伏阳被改编后,我这个被民军推举的知县, 也被迫辞了职,去伏东中学当了校长。 新任命的知县,拿伏东中学的教育拨款说事,逼着我宣布退出同盟会。 后来伏阳每换一个县知事,我都不得不跟着他退旧入新。 我现在也想明白了: 只要你给伏东中学拨经费,你让我这个校长入哪个党,我就入哪个党!” 余复业说: “勉之兄,你把实用主义用到了极限! 在这点上,我虽然看不上你的做法,但还是很佩服你的方略!” 郭治远也深深的给杨勉之鞠了一躬,然后说: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勉之老弟为了伏东中学忍辱负重,可以说是出淤泥而自洁! 请受我一拜!” 杨勉之赶紧起身回礼: “惭愧惭愧! 现在也只有这所学校,能让我聊以自慰了!” 杨勉之今天穿的,是一件皱皱的灰布长衫, 他话里话外,不断挤兑调侃余复业的同时, ‘举手投足之间,却尽显书生意气! 当谈到时局政治时,他不免神色鄙夷, 但一说起伏东中学,杨校长的眉宇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变立马多了几分欣喜之意,明眸皓齿也更加灵动起来! 郭治远问两位老朋友: “你们说,咱们豫省或者伏阳,最缺啥?” 余、杨二人不知道郭治远想说什么,只好摇摇头。 “我觉得最缺的是勉之兄这样,为开民智一心办学的人!” 郭治远说:”民国都七年了,乡村里大半的男人还留着辫子! 女子放足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 哪个要是敢提,会被吐沫淹死! 新式学校,整个东乡才刚刚建了一所! 三民主义不能当饭吃,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是一天不如一天!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管是大清还是民国,谁能让老百姓填饱肚子,老百姓就拥护哪个!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勉之抿口茶,意味深长的说: “复业兄,我早就说,治远兄会站在我这边的……” 来道三家营之前,余复业和杨勉之一路上都在争执, 当下的中国,民智和革命,到底应该谁先谁后? 杨勉之认为民智未开、民力危艰,建立了民国只是新坛装老醋,所以要先开民智。 余复业说北洋当政者鸠占鹊巢,弄权窃国; 所以要先革命,再启民智! 郭治远听完,摇摇头说: 塔读@-读小说 事情不成,孙先生丢下督军们出洋了。 今天我砍了你的头,明天你取了他的命! 复业老弟,这不是革命,而是仇杀啊!” 杨勉之说郭治远的话,太刻薄了。 郭治远接着说: “就算孙先生打着‘革命’的大旗,革了北洋军人的命; 别人是不是也可以打着革命的大旗,来革孙先生的命? 这样革下去,国家也没命了! 再说了,就算革命党真的掌了权上了台, 孙先生做了大总统,就一定比现在的台上的大总统,干的好吗?”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余复业急的调高了调门,他反驳: “治远兄,孙先生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早点实现三民主义?” “好!那咱们就说说三民主义!” 郭治远一点都不给余复业面子, “按照孙先生当年的口号,三民主义已经实现了!” 郭治远看着错愕不已的余、杨二人,继续说: “孙先生当时说三民主义,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 现在满清已亡,共和已立、土地丈量造册已完成。 这么讲的话,三民主义不是已经实现了嘛? 孙先生根本没有必要再振臂高呼,奔走革命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杨勉之知道郭治远是话里有话,便讪笑说: “治远兄已经被时局的报刊,给糊弄的已经分不清黑白了!” 余复业也没有计较郭治远的反讽挖苦,他愤恨地说: ”革命成果被北洋强人窃取,民国徒有虚名! 革命党拿命打江山,最后都帮别人抬轿子! 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 郭治远也觉得自己的话说过了头,他只好歉意的举杯,对余、杨邀饮。 第39章 清明(3)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三人沉默良久,杨勉之悠悠的说: “秦失其鹿人共逐,刘项雌雄几翻覆! 说到底各党各派,都是为了‘权利’二字!” 郭治远缓了缓语气说: “复业兄,你还记得当年, 咱们带着缺枪少粮、破衣烂衫的民军,踏进豫省地界的情景吗?”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郭治远提起当年民军北伐,余复业激动的站起来说: “多少兄弟蹲在界河边,边哭边说终于回到咱自己的地界了; 多少百姓提着吃食,欢呼相迎;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多少年轻的小伙提着刀叉,就跟着咱们的走了……” 郭治远说:“是啊! 那时候老百姓欢迎革命,现在人人反对‘革命’! 我觉得不是老百姓变了心,而是老百姓被‘闪’的次数太多了! 革命成功了,只不过是换了一批官老爷,继续上台敲骨吸髓罢了。 以前改朝换代,还要休养生息、轻薄摇税呢, 现在民国成立了,却年年加赋、岁岁增税! 老百姓现在的日子,过的还不如前清, 你要是老百姓,你还会相信革命党吗?” 余复业被说到疼处,无奈的问郭治远: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治远兄你觉得,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郭治远挠挠头说: “我也说不清症结在哪里! 不过老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果有一天那个党派,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而是真心把老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老百姓也许才会真心拥护它! 到那时,民国才能真的成为老百姓的国家吧!” “天下兴亡皆是百姓苦!” 杨勉之禁不住吟出了一句不伦不类的古词,权当应景。 国家大是被三个无职无权的人,聊的如此沉闷,倒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杨勉之赶紧打住说:“俗话说,不再在其位不谋其职! 我们三个闲人,今天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治远兄,说说你以后的打算吧?” “打算?” 郭治远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现在挺好的……” 余复业急切的打断郭治远的话: “治远兄,当年跟你一样, 从东洋士官学校毕业的那些人,现在个个都了不得! 像护国的蔡元帅、山西的阎督军、云南的唐督军,可都是一方诸侯! 最不济的,也是手握重兵的督军将帅!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而你,就甘心一辈子窝在三家营里种田?” 余复业扳着指头,说的头头是道。 “窝在三家营有啥不好吗?” 郭治远呵呵一笑: “哪个说东洋士官学校毕业的,回来就一定要做个一方诸侯?” 杨勉之也摇摇头说: “治远兄,东洋士官学校这个金字招牌,现在吃香的狠呢! 你不去统兵,真的可惜了!” 余复业一本正经的说: “明明是只鲲鹏,你干嘛要窝在这里做家雀儿?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孙先生马上要在广州,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了! 过了这个村,真的就没了这个店了! 你跟我去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 郭治远正色的说: “蔡将军也好,阎督军也罢; 哪个都是脚踩累累尸骨,手沾万民鲜血,才坐到今天这个位子的? 军队本应是保家卫国的,枪口本要一致对外的! 现在呢? 全都对准了自己人和老百姓,这跟土匪有啥区别?”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余复业说:“你有统帅三军的能力而不投军领兵; 这个国家,就少一支保家卫国的正义之师,多一支争权夺利的虎狼之辈;biqμgètν.net 眼下的局势,都是靠实力说话! 你手上既没有队伍也没有枪,就算手娜令箭, 别人眼里也就是根鸡毛!” 郭治远说:“我若当年投了军,一样也会成为带了一支虎狼的野心之人! 跟那些督军老总相比,又有什么两样?” “权利之欲噬心泯志!”杨勉之字字玑珠! 余复业白了一眼杨勉之,继续说: “治远兄,我还是了解你的!你骨子里就不是那样的人!”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郭治远说:“实不相瞒,当年武备学堂的谢教习长, 现在跟着徐元帅住在京城,写了三次信要我去任职; 我那个差点在武昌城,被砍了脑袋的学生赵晨初, 也早已投了军,现在随胡师长在湖北征战; 他年前专门派人来邀我去,书信还都在这儿!” “你们觉得我是鲲鹏,但我觉得自己原本就是只恋家的鸟雀! 我能去省城读书是机缘巧合,到东洋留学是阴差阳错! 飞出去的鸟雀看看天空后,总要回来的。 我现在就想守着三家营和十家镇,不敢说救天下苍生, 只能看护眼前的百姓,让这一营一镇的百姓,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有条活路有口饭吃,过点安稳日子就行了!” 余复业失望的说: “我这次来,本来是想请治远兄出山,树旗招兵, 一起弄点响动的,倒是让你给我浇了盆冷水! 我这行万里路,还是不如你读一卷书啊!” 杨勉之说:“我本来也是想请你去伏阳, 在伏东中学做军事教习的,看来也是请不动了!” 郭治远劝两位不要拱火。 杨勉之开玩笑说: “我倒觉得今天来三家营,有点‘隆中对策’的味道!”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余复业也笑道说:“当年刘关张三顾茅庐,才有‘隆中对策’! 我们才一顾茅庐,哪请的动他这个诸葛亮?” 郭治远此时也是玩心大开:“你们不怕我今天摆的是‘空城计’?” 送余、杨二人离开三家营的时候,郭治远说: “咱们当年在省城,经常去的三元客栈,你们还记得吗?” 余复业说:“我当然记得,掌柜的叫鲍继德!” “知道鲍继德现在在哪吗?”郭治远卖了个关子。 杨勉之问:“难不成这家伙儿又回伏阳来祸害人了?” “勉之兄果然料事如神!” 郭治远抚掌大笑:“包继德现在就在东乡,当上了俺们东乡的乡董!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上任那天,县知事还夸他是民国的功臣呢! 复业老弟,你功不可没啊!”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余复业脱口而出。 杨勉之摇摇头说:“眼下连这样的人,都摇身一变成了老百姓的父母官! 你们说现在的民国,还是老百姓的国吗?” 郭治远禁不住拍手赞同:“不怕东乡一个包乡董,就怕公署全是包牙客!” 第40章 撤资(1) 清明时节雨纷纷! 一场春雨,把煦暖的春意一扫而空; 蒙蒙细雨裹着阵阵寒意,似乎提醒着人们: 阴冷的倒春寒,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春寒料峭的正清明,祁宗轩一早就来到三家营。 进了郭家还没来得及喝口茶,他就对郭修安说,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三家营了,再跟郭家人叙叙旧,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祭祀一下两位大人,也算告个别吧! 以后郭家如果有什么事情,到镇上找新的镇董钱掌柜就行。biqμgètν.net 十家镇商会和祁宗轩最近的事情,郭修安虽然有所耳闻, 他以为也不事过不去的坎; 但祁宗轩一见面这番话,确实让郭修安深感意外。 祁宗轩又说:“十家镇的山西商会,已经准备撤资关号; 这一次,老家人真的要回老家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十家镇商贸衰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湘粤赣楚川陕闽浙的商会,早就撤散的差不多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但山西商会在十家镇经营了两三百年,如今要狠心撤资关号,直接就让十家镇商贸彻底塌台。 能让祁宗轩和山西商会下最后的决心,原因还要从头说起。 这些年伏阳十年九旱,除了夏秋不多的洪水季, 其他时候伏桐河的水位,已经降的能看到水底的沙石。 从南边逆水而来的大船,只能在下游六十里外的青龙镇停靠, 每天转运到十家镇码头的小舢船,两个手都能数过来。 北边的陆路也已经不通了,商路早就被豫西的杆匪趟将分段把持, 商队出了裕阳,就会被劫持! 更要命的是,已经开通的京汉铁路和汴陇铁路, 对传统的万里茶路更是釜底抽薪,便宜又快捷的大宗茶货的运输,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被不断延伸的铁路线,无情的取代! 除了茶货,其他行当的大宗货运,也渐渐抛弃了十家镇。 没有了车马舟船,十小行自然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往日熙熙攘攘的十家镇,街巷行市早已门可罗雀, 没活可干的伙计和脚力,不是回乡讨生活,就是进山做了趟将! 十家镇就像一个年老色衰的妇人,悄悄被历史和潮流抛弃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 长袖善舞的山西行商坐贾,把十家镇打造成中原商贸巨镇,成就了它两百年的繁华! 正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敏锐的山西行商,在十家镇撤资后, 将赚的盆满钵溢的金银家财,源源不断的运回山西老家; 首发&:塔>-读小说 而在本地扎了根的坐贾,也慢慢的将镇上的商号,置换成了镇外连片的田产。 以为捡了便宜的本地商贾,在接下了山西商贾抛卖的商号后才发现, 他们买下的,不过是空洞的房产和萧条的铺面! 祁宗轩也不例外。 他开在在镇上的钱庄和茶行,都已经关张转出, 只剩粮行和当铺,还在勉强维持! 祁宗轩坐镇十家镇几十年,家眷也早已接了过来, 但他底子里还是行商,而不是坐贾。 祁家在十家镇的产业,主要是茶行、银号和当铺, 但跟祁县老家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第40章 撤资(2) 前一年的中秋节,两个从汉口来的老客商,被祁宗轩请到家里来节叙。 酒足饭饱后,主宾为了联络感情,自然是要坐下来,一起打几圈麻将消遣消遣! 祁宗轩麻将还没打够一圈,当铺的大伙计进来说,阎七炮在铺子门前摔了一跤,反怪当铺门口路太滑,抡着条凳在铺子里耍酒疯,砸窗打人。 阎七炮是镇上有名的地痞无赖,只要三两烧酒下肚,便在镇上跟商号寻衅滋事,讹诈钱财。 阎七炮以前,碰到祁家商号都绕着走,最近却偏偏盯上了祁家的当铺耍酒疯。 大伙计这没有眼力架儿的报告,惹的祁宗轩很是不高兴,阎七炮又不是第一次来铺子耍酒疯,给两个钱打发了就行。 当着外人的面拿这点小事来扫兴,不但显得伙计个个都是窝囊废,更衬得他这个老东家教导无方,颜面扫地。 祁宗轩一边摸牌,一边说:\"拿几个钱打发了就是!” 大伙计说:“阎七炮张口要一百个大洋!掌柜的出门催账去了..\" 打麻将的客人以为祁宗轩遇到硬茬口,便停了手里的牌,让他先去处理一下再说。 祁宗轩脸上立马就难看了。 他赌气的大手一挥:“打,打,快打!” 没多大一会,管家在祁宗轩的耳旁悄悄说,伙计们把阎七炮给打死了! 祁宗轩听完虽然不动声色,但握牌的手却有点抖。 他本来是让客人赶紧打麻将,当铺的大伙计却以为,是祁宗轩让他们快去把阎七炮打一顿! 当铺的伙计早就对阎七炮这个无赖,恨得牙根痒,只是被祁宗轩一直摁着,才忍气吞声的退让! 大伙计不由分说,便吆喝着伙计们拎着拦门杠和扁担,在阎七炮身上,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店里的伙计们打死了个地痞无赖,一开始祁宗轩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让人把阎七炮拖到镇外,挖个坑埋了了事。 但第二天一早,祁家的当铺门口就被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围住了! 原来是阎七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亲属,又把尸首挖了出来,抬到祁宅兴师问罪祁宗轩悄悄让人去打听完这些人的底细,才知道阎七炮是赵富贵的“外甥! 一辈子在镇上摸爬滚打的祁宗轩终于明白,阎七炮自始至终,不过是个赵富贵的马前卒罢了。 同行是冤家! 有钱赚的时候,大家一窝蜂抢肉吃;没钱赚的时候,便互相使绊子窝里斗! 十家镇那些逐利的商人,把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 赵富贵是本地商会——兴隆当铺的东家,赵家靠着烟馆和贩烟土发了财,前几年便在骡市街开了个兴隆当铺。 镇上的典当行年底开会,赵富贵年年都说商会定的当价太高,抵押的利息又太低,当铺年年赔本赚吆喝! 他要求行会依照行情,重新制定当价和利息。 祁宗轩说:“镇里的商号还是老百姓,不管是应急还是糊口,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典房当产的! 当铺本来就是为了急人所急,纾困周转的。 想趁火打劫,靠当铺发财,那就趁早改行吧! 去年的年议上,作为行会会长的祁宗轩,又一点情面没给赵富贵留,生生的把这个提议给怼了回去! 赵富贵灰头土脸的回了家,是越想越窝囊。 第二天,赵富贵的亲家公李长有来看闺女,赵富贵便把前一天受的窝囊气,给李长有抖落了一遍。 正在这时,镇上的地痞阎七炮,又在赵家当铺门口耍酒疯,说兴隆当铺就是把剃头刀,靠着刮地皮发不义之财,早晚会被阎王爷给收了。 一个地痞当着亲家公的面,揭赵富贵的短痛,气急败坏的赵富贵要伙计把这个无赖往死里打。 李长有赶紧拦下赵富贵说:“收拾一个地痞,哪用咱儿自己动手? 我给你出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赵富贵听完李长有的主意,竖着大拇指说:“还是亲家公高明! 以前醋老西儿(山西人)吃肉,咱们喝汤;现在他们啃骨头,连个渣渣儿都不给咱们留;在他们眼里,咱十家镇人连条狗都不入! 这次我一定要祁老西儿(祁宗轩)好好出筒子血儿,想全须全尾的回山西,门儿都没有!\" 第二天,赵富贵就把阎七炮叫到家里酒肉招待。 酒足饭饱后,赵富贵便和他盘起亲戚来;一番七拐八论后,赵富贵竞把阎七炮盘成了自己的外甥。 赵富贵对阎七炮说:“老七啊,我可是你的娘舅! 以后你可不能再骂舅了,要骂你就去骂宏昌当铺的祁老西儿! 他们是外地人,出了事你舅我给你撑腰!” 从此以后,阎七炮便不再找兴隆当铺的麻烦,调头去宏昌当铺撒泼滋事! 祁宗轩一边派人好吃好喝的稳住阎七炮的家属,一边亲自去找余久堂出面与赵富贵和谈! 因为余久堂在十家镇本地人中,说话也是最有分量的。 余久堂找到赵富贵,劝他说虽然镇上山西商人的生意不入从前,但毕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祁宗轩是山西商会的会首,还是十家镇的镇董,这件事情如果闹过头,将来等祁宗轩缓过头秋后算账,不但赵家要吃暗亏,本地商号也要跟着吃瓜落儿! 赵富贵说:“阎七炮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毕竟是我外甥! 我可以舍了这张老脸,出面摁住这些亲戚,但祁老西儿也要领情才行! 余久堂说,阎七炮的祖宗八代,祁宗轩都查的清清楚楚! 宏昌当铺门口那些阎七炮的家属,不过是赵家岗的佃户冒充的! 这是故意往祁宗轩门口泼粪,赵富贵是要祁宗轩怎么领情? 赵富贵装傻充愣,他伸出三个指头说:“答应三个条件,就算他领了情:一是事情出在祁家当铺,祁老西儿再做镇上典当行会的会长,就不太合适了;二是祁宗轩赔五百块大洋,由他出面安抚亲戚和丧葬用度;最后,请这些亲戚在你的酒楼连摆三天(酒宴),算作赔礼道歉!\" 余久堂生气的说:“你也真敢张口!我还以为你要夺了祁宗轩的宏昌当铺呢! 一一你这三个条件,不过是想打祁宗轩的脸!“赵富贵说:“我这是给咱十家镇人长脸!” 祁宗轩听了赵富贵的条件,一旁的钱掌柜便跳起来说:“癞蛤蟆跳到秤盘上一—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赵富贵这是作死!” 祁宗轩却笑着说:“麻烦余掌柜受累再走一趟,就说这三条我祁宗轩都应他! 余久堂说阎七炮这个泼皮无赖,还没条狗值钱,赵富贵明摆着是讹诈。 祁宗轩说:“这事不但是冲我来的,也是冲着镇上的山西人来的! 如果这事办好了,能让镇上的外乡人和本乡人重新和睦儿(重归于好),就算给他五千个大洋,我觉得也值当!” 祁宗轩破财消灾,又辞去了十家镇典当行会的会长,这场闹剧才算收了场。 还没消停没几天,县公署的一纸告示送到十家镇。 公告上写着:十家镇镇董祁宗轩,缺少爱民之心,疏于管教奴仆,有损民国之颜面,即可免职训诫! 大家原本担心祁宗轩会找赵富贵的麻烦,结果熊知事却先找了祁宗轩的麻烦。 赵富贵看到告示后悔不已:早知道县老爷也要整祁老西儿,他应该讹诈祁宗轩两千块大洋才对! 祁宗轩知道,熊知事早就想把他这个镇董给撸了! 自从民国撤府划县后,伏阳便被毫无争议的化为一等县! 被划为一等县不是因为伏阳人口多地盘大,只是因为伏阳有个十家镇! 如果说一等县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伏阳每年缴的税赋捐丁,跟其他县相比,要高出一大截! 但伏阳除了一个十家镇,其他地方根本就没什么油水,甚至比二等县和三等县还穷! 所以十家镇这个出头鸟,每年的赋税自然也就高出了好几截! 熊知事到任后,把十家镇盯的更紧了! 县知事公署变着花样,在十家镇抽丁征税。 祁宗轩当镇董这几年,没有一次利利索索让朱知事满意,每次不是收不齐,就是拖沓延期了很久! 熊知事如鲠在喉,对祁宗轩是豆腐掉进灰堆里一一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 第40章 撤资(3) 祁宗轩祭拜完郭修平和周世平,对郭修安说:“种庄稼看二十四节气,做生意却讲天时地利人和! 十家镇的天时地利早丢光了,如今连人和也没有了,那肯定要关张歇业了! 现在镇上的生意,不过是孙忠谋招亲刘皇叔——赔本赚吆喝!” 郭修安说:“当年咱们在重修后的山西会馆把酒言欢,你当时说十家镇生意还过得去,哪想到二十年不到,十家镇上的生意却已经一败涂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祁宗轩感叹,除了昧良心的烟土和典当生意,十家镇现在只剩下米面酒粮,这些本地生意撑场子了。 他虽然在外漂了几十年,但祁家的根还在山西;他早就想叶落归根,之所以迟迟未归,只因一事放不下! 郭修安问什么事。 祁宗轩长叹一口气说:“山西会馆!\" 的确,山西会馆在祁宗轩心中的分量,远远比祁家在十家镇的生意重要百倍! 祁宗轩看着重修的会馆,一块块砖瓦勾勒烧制,一根根木头锯刨画绘,一块块青石凿磨,一座座殿宇房厢,落成筑就。 会馆就像祁宗轩一手养大的孩子,看着他孕育、出生、长大,直到最后的功成名就会馆是商会的脸面,更是商会的灵魂。 街面上尔虞我诈的纷争,一旦摆到了会馆大拜殿的议事厅,都可以调和的风平浪静无论是缺斤少两的商号,还是欺行霸市的行会,只要拿会馆的戥秤平斗验一验,在规碑前议一议,便立刻忠奸自明。 除了商贸,山西会馆把晋商文化广博九州,聚义堂把酒言欢诉乡谊,悬鉴楼好戏连台扬正义,敬关公货通天下,重诚义晋商行还内! 山西会馆更是十家镇人心中的脊梁骨,豫南巨镇曾经繁盛的丰碑! 这座耗银数十万两,修建数十年的宏大馆宇,以前是十家镇晋商的骄傲,如今却成了手里的烫手山芋! 关于怎么处置会馆,行商和坐贾分歧很大! 行商主张低价转让,但如今的十家镇没有一个商团买得起,外地人也不愿意来买;坐贾主张拆分,拆下的砖石木瓦还能盖自家的宅院,这样可以避免重蹈当年迎天楼的厄运! “孙儿卖爷田不心疼!” 祁宗轩对着满厅的行商坐贾,忍不住爆了粗口:“好端端的一座会馆,咋能想卖就卖,说拆就拆? 这些年咱们在十家镇赚下的金山银山,不都车拉马驮的送回家了吗?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如今十家镇生意差了,我们总要给十家镇的老百姓,留下点什么吧? 会馆不但不能拆,还要有人来打理! 咱们总要给十家镇的老家人,留下点念想!” 但十家镇晋商中的坐贾,实力和魄力是远远不及行商的! 所以没有人愿意出头,揽下这桩人人认为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祁宗轩叹了口气说:“好吧,还是我来想法子吧! “我想让把山西会馆,委托治远贤侄帮忙照管!\" 祁宗轩开门见山的对郭修安说:“商会有一些公产,镇外也置了一些商田,维持会馆的日常开支和修缮,还是足够的! 交给别人我还真是不放心,思来想去就想了郭统领!” 郭治远不等郭修安表态,便连连摆手说:\"这事太大了! 我只会舞刀弄枪,商会的事情完全是个外行! 万一哪天出了差池,辜负负了您和商会所托,我们可真的担待不起!” 郭修安也说:“是啊! 镇上这潭水太深了,治远又是个旱鸭子,哪玩的过这些儿老鳖精?\" “你们先听我说完!” 祁宗轩连忙解释:“你们的顾虑我都想到了! 我是这么安排的:第一,郭统领只是帮忙照看会馆,不是把会馆送给你们! 如果有人打会馆的主意,你们就把事情推到商会头上,让他们去山西找我祁宗轩! 商会之所以没有解散,就是为了帮你们扛住这个茬口! 第二,房闲易倒、人闲易毁! 只要不开烟馆赌场和妓馆这些乌七八糟的买卖,你们想做什么生意都行,只要不闲着就中! 第三,我会白纸黑字的写契约,大张旗鼓的办这个事,清清白白的把事情讲清楚! 祁宗轩的诚意,打动了郭家父子。 郭修安磕磕烟锅说:“祁大哥你想的这么周全,让治远好好考虑一下吧!\" 祁宗轩说成不成他都不勉强。 最后,祁宗轩拿出一个契约对郭修安说:“祁家在十家镇的商号和产业,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就剩最后这一个小宅院,是准备送给郭掌柜您的! 房契我都带来了,请你不要再推辞了!” 郭修安赶紧说:“祁大哥,这些年不管是生意还是交情,祁大哥您待郭家,都称的上情深意厚! 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能再要你的宅院!” 祁宗轩说:“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 不管治远贤侄愿不愿去帮我照看会馆,我都要把这个宅院送给您的! 郭老弟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一个大洋,算你买下来的吧!“郭家父子再三推辞。 祁宗轩说:“这座宅子也值不了多少钱,跟会馆一样,就当你们帮我照看照看吧! 这房子和人心一样,没人住、没人管,塌的很快的!” 郭家父子推辞半天,最后还是婉拒了。 送走了祁宗轩,郭修安装满一锅旱烟,递给郭治远说:“抽一锅我的旱烟?” 郭治远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烟卷,抽出一个递给郭修安说:“我有烟卷,你也来一根?” 郭修安自顾自的点上烟袋锅,然后说:“我还是抽旱烟,你那烟卷没劲!” 一袋烟抽完,郭修安开了腔:“治远,从'反正'那年到现在,整整八年了,我原来觉得,你就像一直没睡醒一样! 闹白狼那年,祁掌柜来营里请你去镇上护寨,咱爷俩儿也像这样聊扯了半夜,我以为你睡醒了,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但白狼走了,你又撂了挑子,我才知道,你又睡着了” 透过袅袅升腾的烟雾,郭治远对郭修安说:“爹,我不是一直没睡醒,而是一直都没睡着! 有些事情想的脑壳儿痛,我也没想明白! 每回儿我梦到那年的武昌战事的惨样儿,都是一身冷汗的惊醒,然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当年我大伯在山西舍命救灾,是因为他心里想着一县的百姓;我岳父一辈子征战沙场,是因为他心里有国家;你带着乡亲们围衙抗捐,是因为你心里装着三家营! 我岳父给大清陪葬,你看到的是他身为武将的气节,我看到的是他心里的悲凉!” 郭修安说:“爹知道你心思重,一直在煎熬自个儿!这几年你就像走夜路遇到鬼打墙,一直在原地转圈圈,就是没能走出来! 日子要往下过,人要往前看! 你出洋留学,花的是朝廷的钱,大清也好民国也罢,其实都是老百姓的钱! 咱要知恩图报,千万别钻了牛角尖出不来,荒废了你这一肚子学问和本领! 郭治远说:“现在不管是京城还是豫省,督军们早已是狗咬狗两嘴毛,最遭罪的,还是老百姓! 我不去统兵,天下就少一个祸害老百姓的官爷!\" 郭修安接着说:“杨议长和余少爷来家那天,你们说的话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爹这才明白:你不是没睡醒,而是早已冷了心” 郭治远自嘲的说:“当一块冷血的石头,总比当一颗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强吧?\" 郭修安叹口气说:“你见多识广,现在这张嘴也不瓤儿(方言,不弱的意思),我也说不过你! 一—咱儿说说眼眸前儿的事吧,今天祁掌柜亲自登门,实心实意的拿会馆相托,你不吐不咽,我也不敢接茬! 现在就咱爷俩儿,你心里咋想的,跟我交个底儿吧!” 郭治远说:“您跟祁掌柜是老交情,有些话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 郭修安吐了个烟圈儿说:“你说说看” 郭治远说:“你知道镇上的老百姓,怎么看这些老家人吗? 山西商会这些年在十家镇赚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他们把赚下的钱全都送回来了山西; 第40章 撤资(4) 郭修安又吧嗒吧嗒的开始抽旱烟。 郭修安抽猛抽旱烟的时候,要么是闷着心思向对策,要么是默默的赞同别人的看法。 一锅烟抽罢,他拍拍脑袋问郭治远:“对了! 祁掌柜走的时候说,寨局要改编成民团;钱掌柜有意让你做团总,想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一—我也一直想问问你,当年你为啥死活都不愿再做寨局的局首了?” 郭治远说:“当年镇上寨局的局首,是祁掌柜的干儿子! 寨丁们都是商会和商号看场子的混混! 这些人平时吃喝嫖赌的样样在行,大白天在街上吃拿卡要花样百出,晚上彻夜在芭蕉巷鬼混! 指望这些人守寨抗匪,那是上坟烧草纸——糊弄鬼! “闹白狼那年,商会实在没办法了,才让我去整顿整顿! 白狼走了,寨局便又松松垮垮了! 老百姓把寨丁勒索钱财的状子,直接递到县公署,知事公署要杀鸡儆猴,商会想让我这个局首背黑锅,被我给怼回去了” 郭修安惊讶的问:“祁掌柜当时就没说句公道话?\" 郭治远说:“那年镇上的兵捐太重了! 祁宗轩兼着镇董,商会便拿抗捐跟他顶牛。 祁掌柜没办法两头都顾,只好同意我撂了挑子! 寨局也好,民团也罢,都是换汤不换药,治不了烂到根儿的疔疮! 郭修安不再说话。 这些年,他一直把祁宗轩,这个在十家镇一言九鼎、有情有义的行商,当作指路明灯,心里是由衷的敬佩! 而今天,郭治远却把祁宗轩当作一个寡利的商人! 用镇上百姓的眼光来看晋商和会馆,所说的话句句惊世骇俗! 但仔细想想,郭治远的话也不无道理! 不要说他郭修安,就是祁宗轩自己也无法辩驳! 郭修安沉默不语,郭治远圆场说:“我不是不想接山西会馆这个差事,只是没想好怎么接! 所以今天没有立即应承下来,有点拂了祁掌柜的面子!\" 一月后,十家镇山西会馆里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镇上的头面人物、乡贤绅东,都被悉数请了过来! 他们对着摆在中庭的金银器物和绣品绢贡,热烈的评头论足,议论纷纷。 祁宗轩引着郭治远,跟大家一一寒暄致敬后,他把郭治远请到八仙桌前,清清嗓子抱拳对众人说:“诸位乡贤高邻、挚友亲朋! 今日有幸请各位来,山西会馆可谓蓬荜生辉! 在此,我仅代表山西商会,对各位的光临深表感谢! 会馆备下清茶一杯,请各位落座品鉴!” “今天请各位前来,主要是来做个见证! 诸位都听说了,山西商会已经决定撤回山西老家,商会名下的商号铺院,各家已经处理完毕;商会的会产共财,也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而剩下的,就是这座会馆了! 对于山西会馆,商会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便委托共根同源,还做过革命军统领的治远郭先生,代为照看!” 祁宗轩说完,便退一步躬身做个“请“的手势,把郭治远请上前台。 郭治远大大方方的抱拳对众人施礼后,又请祁宗轩继续把话说完。 “诸位,俗话说先明后不争! 山西会馆的房产地皮,加上码头的仓房货站,还有义祠公地,还些都是山西商会名下的公产! 如果以后有人想把他们买过去,那要到山西跟商会商量,就不要麻烦郭统领了! 另外:院子里摆的这些金银馈赠,还有各位坐的椅子和面前的桌子;如果喜欢就买回去吧,价钱好商量!\" 祁宗轩把照看会馆的契约展在桌面上,请钱掌柜和余久堂作为中人,当场签字画押他最后把契约交到郭治远的手里说:“郭统领,会馆就拜托给你了!\" 郭治远回礼说:“祁事首看得起治远,治远定不负重托! 钱掌柜也抱拳说:“郭统领,祁事首今天慧眼识才,把会馆托付给你! 我这个九品镇董有心无力,以后十家镇的事情,也要靠你多帮衬!\" 郭治远回礼说:“镇董大人客气了!\" 余久堂也说:“贤侄,你有空帮我劝劝复业这个浪荡鬼,早点收收心回来!” 郭治远说:“人各有志,复业早晚会有出息的!” 祁宗轩请郭治远也说几句话。 郭治远推辞半天说:“诸位前辈乡贤! 治远不才,机缘巧合出去见过世面! 所谓的统领,不过是当年对我的虚敬称呼,还请各位以后不要再提! 治远本想隐乡扶犁做个闲汉散人,二年祁事首多次登门相托,我才勉为其难接此重任! 祁事首已经说了,山西会馆是在十家镇抽厘所建,是老家人给咱们这些扎根十家镇的这一支脉,留下的念想和厚礼! 而我郭治远,只是受命相托的看门人! 还望各位前辈以后多多扶持,治远在此先行谢过! 祁宗轩回山西那天,郭家老少一起在北寨门外相送。 祁夫人拉着顾微尘的手说:“三妹,今天咱姊妹这一别,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面! 有一件事,老姐姐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今天我要是再不说,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其实早就托人回汾安打听过,当年大饥荒还没过去,乡下就开始闹疫病,衙门就派兵直接封死了顾家庄! 顾家庄..当时就绝村了! 这事,你祁大哥一直不让我给你说,怕你知道了,断了心里的念想更难受…” 顾微尘拍着祁夫人的手,颤声的说:“绝了也好!一了百了祁夫人说:“要不,你跟我回趟汾安,再看一眼? 一一不管怎么说,那里是咱的根儿! 顾微尘摇摇头说:“老姐姐,我是棵无根的浮萍,早就回不去了…” 郭修安和郭治远一直把祁宗轩,送过了桐水河。 郭治远远远的跟在两人后边,让祁宗轩和郭修安再单独叙叙话。 祁宗轩说:“老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就送到这里吧!” 他握着郭修安的手说:“我给你们留下那个宅院,就在会馆西墙外;看门的老宋我已经交代了,你们可以随时搬过去住! 房契我给你们留在后院西厢房,床头的匣子里,你现在再推辞也来不及了!” 祁宗轩说完,又悄悄的跟郭修安耳语。 郭修安听完点点头说:“大恩不言谢,老哥哥你做事缜密,我记下了!\" 祁宗轩拿出一封信,塞到郭修安的手里说:“修安、这是我在山西老家的地址一一时势变的太快,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到了在十家镇舍财也难保命的时候,你们就带着一家老小回山西找我吧! 在老家,只有我祁宗轩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喝的!\" 郭修安拱手施礼说:“祁大哥,你的心意修安领了! 从洪洞大槐树移过来后,郭家的根就扎在三家营了! 我将来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郭家父子回到北寨门的时候,顾微尘还在寨门外徘徊张望。 顾微尘搬回十家镇不久,就悄悄的去找过祁夫人叙过旧。 两人一见面就用汾安的家乡话,聊的甚是投缘;后来走动多了,就成了知心的好姐妹。 顾微尘后来问祁夫人:“老姐姐,如果周家没有失了势,你会不会主动来跟我攀情叙旧?\" 祁夫人说:“如果说一开始,没有一点这样的想法,你会信吗? 以前生意不顺的时候,难免会想借周大人一点势的! 但如果不是你主动登门,我是不会去府上攀附的! 咱儿老家人念故旧重乡情,但也不想让人说闲话! 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祁大哥,最佩服的还是三家营的郭族长!\" 祁夫人这个好姐妹一走,顾微尘心里很是不舍! 顾微尘这天身着一身黑色的素衣素服。 她那微微发福的身体,却没有一丝的臃肿;白发早已悄无声息的已爬上了双鬓,简单的挽在髻兜里;不改的是那双含水的双眸,依然散发着无限的柔情。 她胸前那个银色的十字胸针,在暮春的阳光里,格外的耀眼夺目。 所有来送行的人都知道了:顾微尘已经成了一名基督教徒! 顾微尘的确入了基督教,只是没有正式受洗。 当年,当周世平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要接受洗礼。 第41章 招兵(1) 春暖花开的仲春时节,李长盛的大儿子李存仁,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三家营的村头。 当年郭治远留学归来回营时,骑的也是高头大马。 不过他穿的是西装皮鞋,戴的是礼帽,后面跟着两个肩挑手提的挑夫。biqμgètν.net 而李存仁这次回营,穿的却是带肩章的军装、军靴和大檐军帽,腰里还挎着一把盒子炮,后面跟着两个抗枪的护兵! 李存仁也想在村头的槐树下,像郭治远当年那样,下马牵行问候乡亲。 但哪成想,他还没到村头,早把晒太阳捉虱子的村民们,吓的影踪全无! 不过是官话还是土话的问候语,李存仁早就准备了一肚子,到了村田却没有用武之地,只好悻悻的扬鞭策马直接回了家。 到了自家门口,他更是吃了闭门羹! 李家紧闭的大门,被三人轮番敲了半天,李长盛才战战兢兢的开了门。 李存仁利索的用官话给他爹跪拜请安,更是差点把李长盛吓尿。 等李存仁换回半生不熟的土话,李长盛才终于认出了他。 李长盛擦擦满头的冷汗,才怯生生的问:“你不是在省城读书嘛?啥时候去(当兵)吃粮了?\" 李存仁拍拍胸脯说,他中学毕了业就入了行伍,眼下不是吃粮的大头兵,而是吃粮人的官长! 喜不自胜的李长有,一边捋把着侄子的军装,一边嗔怪他没提前捎信回来,好让全族的老少爷们去村头迎接! 为了弥补自己没有出营相迎的缺憾,李长有弄来一挂长长的鞭炮,卯足了劲,在李家门口可劲的放。 在烟火弥漫的门口,李长有大声的对看热闹的族人说:“咱大娃儿(李存仁)当了官老爷回来了! 屁股下骑的是洋马,腰里挎的是洋枪,往后看谁还敢欺负咱李家!\" 其实这几年,并没有人欺负过李家,只是李长有时不时的受点窝囊气罢了。 而这些窝囊气,都是他办了糗事自找的! 头一件事,是包继德接任乡董的那年清明前,李长有带着牛心蕊和李存善,早早去牛家庄祭祀牛秋玲。 祭祀完牛秋玲,李长有头脑一热,又去给牛三两上坟。 李长有手里的火纸,还没来得及点着,便有人赶来砸场子。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牛家庄的族长牛恒山。 牛恒山一把推开李长有,一脚踢翻祭品说:“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赶紧收了东西滚蛋!\" 李长有一愣:“我来祭祭三叔有错吗?\" 牛恒山摇摇头说:“俗话说'女婿上坟,后辈绝人'! 心蕊给她妈上坟,按礼儿就就不兴(不应该)! 恁们又跑到祖坟给三叔烧纸,你不是咒铁山断子绝孙吗? 包乡董他都不敢干这事,你又算哪颗葱,敢颠着屁股往上凑?\" 李长有如梦初醒! 他赶紧收拾了祭品,灰溜溜带着儿子媳妇的回家了。 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桩糗事没隔夜,就传遍三家营和牛家庄。 第二天,包继德就把李长盛叫到公所里,污言秽语的臭骂了他一顿! 闯了祸的李长有,当晚去求郭修安时候,更是差点跪下。 郭修安冷冷的说:“你拍马屁拍到马蹄子,触了霉头犯了忌讳,我咋个救你?\" 李长有一边扇自己嘴巴子一边说:“铁山要回了城里的烟馆,还差点要了我的命;包乡董那边,眼下捏死我,比捏死个蚂蚁都容易;钝刀子不杀人,他折磨人啊! 我这也是想趁机,缓缓跟铁山和包乡董的关系,哪想到会犯了忌讳? 包乡董已经把长盛叫去骂了一顿,但铁山这边,我只能求你出面,帮着说和说和.” 郭修安说,包继德这是在牛铁山前边抖狠,其实是帮他找台阶;牛铁山没发话前,谁去说软话是往刀口上送! 李长有求郭修安,将来牛铁山找他麻烦的时候,一定要出面帮他过了这一关! 郭修安只好拿“到时候再说“这句话,把李长有打发走了! 清明节前一天,牛铁山让人给李长有传话:牛三两现在还没孙子,既然有人愿意给他当孙子,那么清明正节这天,在牛三两的坟前磕头认爷爷,然后再管牛铁山叫声爹;要不然,他让这个“孙子”,吃不上今年的新麦馍(意思是活不到收小麦的时候)最终,李长有在牛三两坟前磕头认了“爷爷\"! 而对牛银山叫\"爹\"这事,却被郭修安硬生生的给摁了回去! 郭修安对牛铁山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想咱外甥女,你都不能把事情做绝了!” 第二件糗事,是李长有的孙子李小宝,“过三生\"(三周岁生日)的时候,李长有当众尿了一裤子! 按伏阳风俗,男孩三岁的生日,是要热热闹闹操办一下的。 俗话说:姑做的棉裤、姨做的袄,妗子的新鞋穿到老! 孩子的外公、外婆和七大姑八大姨,这天都会带着新做的棉袄棉裤、鞋袜衣帽,一起登门祝贺。 李小宝三岁生日前几天,李长有又找到郭修安说:\"修安哥,我这些年对不住你啊! 当年要不是你仗义抗捐,自己早就死在大牢里了;李家人眼窝子太浅,修了个不伦不类的寨围,给三家祖上都抹了黑;要不是有你苦苦支撑,三家营早就散了! 现在两家又加上牛心蕊这层关系,更是亲上加亲! 我早就该来磕头请罪,让儿媳妇多来看看他这个娘舅!\" 郭修安忍者一身鸡皮疙瘩,问李长有到底想说什么。 李长有说想让郭修安,在李小宝三岁那天,请包继德这个外公赏个脸! 郭修安没接话茬,他反问李长有:“你是不是真的干下了丢八辈祖宗面子的扒灰事? 李长有看看四下无人,扑通一声跪在郭家祖宗牌位前,竟然发起了誓:“祖宗在上,要是我李长有干下这样的下做事,就让我李长有死了被人刨坟掘墓,挫骨扬灰!” 郭修安说:“你不要对着我郭家的牌位起誓! 要起誓的话,你对着你们李家的祖宗牌位起誓去!\" 李长有说:“只要你答应这次帮我忙,让我到哪儿起誓都中!” 郭修安说:“孩子的事,就算不是你李家的骨血,将来也是你李家的后人! 只要以后你不再作妖,这忙我帮;不过包乡董哪里,他给不给面子就难说了!“李长有又给郭修安跪下了,他哭丧着脸说:“我不叫你哥,我以后叫你爷'行不? 你要是真心实意的去请包继德,他如果不给你面子,我以后跟你姓郭!\" 郭修安没起身搀李长有,他愠怒说:“你赶紧自个儿起来!再跪下去折我阳寿!\" 郭修安答应去请包继德,就算不是李长有求他,他也想去探探包乡董的底儿! 自从辞了乡董后,郭修安这是第一次再进东乡公所的大门。 郭修安来不及细看公所的变化,便被包继德请进来后院。 打发走了奉茶的团丁,包继德便声泪俱下的把这些年,他的“遭遇\"全倒了一遍! 当然,吃赃牙人的事,他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会提;说给郭修安的听的,都是挑挑拣拣的苦情戏。 郭修安耐着性子等包继德诉完苦,便开始问:“东乡乡董也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你准备咋个当法儿?” 包继德说:“修安哥,你是前任乡董,伏阳官场你比我看的更透,这个乡董要是好干,你干嘛辞官?\" 郭修安说:“我老了,干不动了!” 包继德却说:“是你和姓何的尿不到一个壶里吧?” 郭修安回道:“是我不想和他尿一个壶里!\" 包继德说:“自古无官不贪!是你不想趟这滩浑水罢了!\" 郭修安反问:“你做乡董就是为捞油水?\" 包继德把胸脯拍的砰砰响:“我心肠没那么坏! 哄哄何知事可以,糊弄老百姓的事,我是不会干的!” \"那李家呢?\" 郭修安问:“你在明面上,铁山在暗地里,李家兄弟早就吓破胆了!\" 包继德咬牙切齿的说:“我恨不得刮了这俩儿孬孙!” “弄死他俩儿对你有啥好处?“郭修安问道“人在做天在看!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包继德说:“你今儿来,是给李家说情的?\" 第41章 招兵(2) “我爹早死了!“牛心蕊说。 郭白氏问:“你真的不打算再认他?\" 牛心蕊说:“我妈为了替他还债,活活累死了:我为了替他还债,活的也是人不人鬼不鬼!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活爹,打死我也不认!” 郭白氏说:“现在在东乡有权有势,现在除了你,估计没人能给他拴上笼头! 你认了他,兴许能暖暖他的心,以后为乡亲多办点好事!” 牛心蕊问:“你的意思是,我能牵着这个活爹,让他少祸害点老百姓?\" 郭白氏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兴许有点用吧!” 李小宝过生日那天中午,包继德让人直接从镇上弄了一桌酒席,团丁们抬着一大箱绸缎和洋布,一箱糕点和小孩用的鞋帽玩具,早早就来到李家。 李家老小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只有郭白氏调侃包继德说:“当官就是好! 请你来给外孙过生儿(生日),你倒贴个整席;让你来看闺女,你像是送嫁妆!” 包继德说:“嫂子你这是臊我脸,都是我自己的钱买的!\" 包心蕊在屋里扭捏了半天,终于走了出来。 包继德起身上前,把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红着眼睛说:“我包中成不是东西啊! 二十多年了,丢下你们娘儿俩不管,让你们在外面吃苦遭罪! 现在我回来了! 从今往后,谁要是敢对你吡吡牙,我活剐了他! 包心蕊听了包继德前一句话,本来泪都流出来了,但后一句话就直接让她撅着嘴拉下了脸:“你回来是为了耍横扬威的吗?\" 包继德说:“我不是心疼你吗? 以后只要有爹在,包你们娘俩儿吃喝不愁!” 包心蕊生气的说:“没你在的时候,我活的好好的;你回来了,俺们既不想沾你的光儿,也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我丑话说到前头,以后你不难为李家,不干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情,我就认你这个爹;要是不给老百姓办好事,你就当自己早就断子绝孙了吧!\" 郭白氏赶紧说:“闺女啊,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可不兴(可不能)胡说...” 包继德赶紧说:“答应答应,今天你有啥要求我都应你!\" 牛心蕊悄悄转身拭把儿眼泪,对身后的儿子说:“小宝,叫外爷(外公)!” 中午酒宴的气氛格外的好! 一扫满腔郁闷的李长有,喜滋滋的忙着端茶倒水、斟酒上菜。 眼看着主宾言欢、酒足饭饱的时候,韩五走进来说,镇上一家掌柜的派快马送来一个礼盒,一定要亲手交给李掌柜打开。 李长有接过礼盒,低眉顺眼的捧到包继德面前说:“镇上的朋友生意忙,但都很够意思,一直还惦记着咱们李家的大情小事亲家公你受劳烦打开看看,是给咱大宝孙送的啥稀罕玩意..包继德打开礼盒,首先拿出来的是一对银镯子和一个银锁。 李长有说:“镇上的朋友真是有心呐! 当拿出最后一个礼物时,包继德气的脸色铁青,他撂下礼物忍不住破口大骂:“牛铁山你个杂碎! 一一连我的脸你也敢打!\" 李长有看着桌子上寒光闪闪的制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的后胯下一热,屎尿拉了一裤裆...李长有放完鞭炮还不解气,又让李存仁骑上马带着护兵,他坠蹬牵马的带着在李存仁,在营里的大街小巷美美的转悠。 在郭家大门口,李长有高声的对看热闹的村民嚷嚷:“存仁回来了,有空去家里喷闲话儿(闲聊)!\" 郭修安闻声出来,李存仁赶紧翻身下马施礼,然后拿出纸烟恭敬的递给郭修安。 郭修安接过烟卷说:“存仁回来了!\" 李存仁说这次回来公干,还要郭修安帮忙撑一撑场面。 郭修安紧张的问是征粮还是收捐。 李存仁说:“不征粮也不收捐,这次回来是招兵!\" 在营里溜达完,李长有让李长盛带着李存仁,去乡公所拜会包继德。 李长盛不愿意去。 李长有说:\"说拜会是给他脸面,只要是让存仁去敲打敲打这个鳖孙,帮你挺挺脊梁骨! 眉开眼笑的包继德,亲自在公所大门口迎接李家父子。 李存仁利索的行了一个军礼说:“北洋第五师,四旅三团二营一连六排排长李存仁,见过包乡董!\" 包继德赶紧握着李存仁的手说:“早就听说大侄子在省城读书,没想到又入了行伍当了官爷! 你老叔我可受不起你这大礼! 老叔见过不少军爷,就属大侄子你这身衣裳最展呱(整齐)!\" 包继德亲自倒水奉茶,恭维客套的话说了一大箩筐,李存仁皮笑肉不笑回应着。 终于等包继德说完,李存仁喝口茶,拍拍腰里的挎枪说:“包乡董,军人在外保家卫国,家里老少就麻烦您多多费心照顾! 如果哪个敢明里暗里再给李家添堵,就先问问我腰里的盒子炮,能不能同意!\" 包继德赶紧说:“大侄子你放心,东乡有你老叔在,没人敢对咱李家龇牙咧嘴! 再说你弟妹是我亲闺女,你爹又是村正,我不护你们护谁?\" 包继德耐着性子,好不容易送走了李家父子,他喝口茶润润嗓子,自言自语说:“一个吃粮的丘八,披了身黄皮回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一—老少都轻狂! 李存仁在省城的城南中学读了三年书,干的最多的事就是上街游行。 民国初立后,省城就成了豫省的游行中心,不论是本省的还是外省的,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政界的还是商界的,只要看到报纸说的不平之事,学生们都要出出风头,凑凑热闹声援游行。 反正民国提倡言论自由,学生有吃有**力旺盛,游行示威拼的是腿上功夫,过后如果有人找麻烦就死不认账。 如果你腿上功夫不行,被当局抓了现行进了监狱,自然有人找报馆帮你鸣不平,吐沫星子喷死当局。 如果你\"有幸\"吃了几天牢饭,回了学校就是叱诧风云的学生领袖,成为众人顶礼膜拜的对象。 反过来,如果你不参与几次游行声援,就被同学们讥笑是活在前清时代,说活做事都挨了别人三分! 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学到一技之长那是骗鬼! 当李存仁走出校门,揣着毕业证去找活干的时候,他才发现除了口号和满脑子的“民主\"、“平等”、“自由\"之外,肚子里实在是挤不出什么干货。 他在报馆帮过忙,在商号记过帐,在官署跑过腿,在学校代过课,都是干不满一个月,就被扫地出门! 一天,李存仁在街头闲逛,正好看到北洋五师在省城募兵。 李存仁通过报纸知道,这几年北洋五师打了不少胜仗;而且对这个前清的秀才、人称常胜将军的胡师长更是仰慕不已,他便立刻“投笔从戎\",投了北洋五师。 读过中学的李存仁为人机灵,口才又好,自然很讨长官喜欢。 在洛阳受训三个月后,营长拿着银元和印信,对李存仁说:“三个月内,你如果能招到一排合格的新兵,你就是六排排的排长;如果募不到,就只能给他做个亲兵!” 于是李存仁便借了两个护兵,回三家营为自己募兵。 李存仁回到三家营的第二天,就在祠堂前支个摊子开始招兵。 他连摆了三天,却连一个合格的都没有招到。 李长盛纳闷说,当兵吃粮先给五块大洋安家,吃喝不愁月月还有饷银,咋就没人来报名呢? 李存仁三天没有募到一个兵,这事情郭修安一点都不意外。 倒是郭治清,挠挠头问郭修安:“前年春旱夏涝,地里的收成不到五成;去年大旱,也只收了六成;今年又是春旱,冬麦长势不旺,上忙顶天也就七成收! 官府的丁银附税,却一年比一年多! 营里哪家不是吃糠咽菜,凄凄惶惶的过日子? 存仁回来招兵,应该说打破头才对,五块大洋买成粮食,也够一家人吃半年的,咋就没人去应征呢?\" 郭修安磕磕烟锅说:“老话说得好: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以前当兵吃粮去的,有几个人全须全尾的回来? 第41章 招兵(3) 李存仁说眼下的北洋五师,由前清编练的北洋第五镇新军,改名而来。 这可是正本清源的北洋军亲儿子,清一色的汉阳造加上机枪大炮。 “反正那年,北洋五师在汉口大战革命叛军;民国后,五师在东北剿过匪,在京城讨过辫儿(辫子军)! 师长胡英煜,原是山东的一个前清秀才,韬略深明、治军有方! 自从胡师长主军后,五师多次南下川渝平靖乱党,大战小役从没败过,是名副其实的“常胜军\"! 五师从江南撤回后,就把大本营扎在跟伏阳隔山相望的陕州。 胡师长在陕州招贤纳士、修路建厂,在邙山开山修窑,广建兵营和学校,筹饷募兵\"胡师长剿过匪?\" 郭修安听了半天,只对这句话感兴趣。“当然剿过!\" 李存仁说:“胡师长虽然是个军人,但他罢战主和,主张和平统一全国! 他说眼下各省督军,个个拥兵自重;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打来打去都是老百姓遭殃!\" 李存仁在新兵营训练时,教官训诫的这些话,今天在三家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既然主和,为啥还要在洛阳筹饷募兵?还不是为了打仗吗?” 郭治清问。 李存仁挠挠头说:\"胡师长说,国家大事光凭嚷嚷的调门高没有用,最后还要看谁的枪杆子粗实才行胡师长南征北战也是为国为民! 治清哥你要是不信,看看俺们五师的军歌就知道了!\" 新兵营首先要学会唱军歌,李存仁还合不上调,只好先把歌词记下来再说。 没想到他抄写的军歌,这会儿也派上了大用场! 江山北望满疮痍,夷寇纵横风云遮。 忆往昔国泰安乐,北疆设篱南疆郭。 江河日下主权弱,丧权辱国土地削。 何日奉命提锐旅,一战恢复旧山河! 这首歌词可谓荡气回肠,余音绕梁! 郭修安看完,也禁不住热血上涌! 他扬扬手里的歌词说:“要是真如你所说,这个五师也算是正义之师! 你治远哥跟我说过:招兵容易带兵难! 往小了说,这些老实本分的娃娃跟着你,是为了将来有口饭吃,不是当炮灰挡枪子的,你现在怎样带走的,将来要把怎样他们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往大了讲,将来你们这些军爷,手里拿的可是枪炮,而不是烧火棍,他们是剿匪安民保一方平安,还是祸国殃民欺压百姓,全看你们这些带兵的官爷,往哪里指了!” 李存仁给郭修安深深鞠了一躬说:“三伯,存仁记下您的话了!\" 老族长点了头,李存仁没过几天就募齐了一排的兵丁;他们中的大部分,是三家营和牛家庄的三姓子弟。 不是李存仁对韩姓人有偏见,而是韩姓人个个面黄肌瘦体质太弱,达不到幕兵的要求。 李存仁忙着募兵的同时,却被另外一件事弄得哭笑不得。 李存仁小时候的娃娃亲,是跟刘官营财东刘荣格的小女儿定的。 李存仁多年没怎么回过三家营,所以这桩婚事是一拖再拖。 加上李家这些年里里外外不太平,刘荣格怕闺女嫁过来,跟着李家吃瓜落儿,早就扬言要悔婚。 这次李存仁衣锦还乡,刘荣格却意外的让媒婆来催婚。 李长盛对媒婆说:“我也想赶紧把儿媳妇娶进门啊! 只是眼下存仁回来的突然,家里根本就没准备,要是礼仪程序上办潦草了,对不住刘官营亲家公的高门楣!” 媒婆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刘老爷说了,礼仪程序都一切从简! 只要闺女嫁进李家门就成,要是能跟着李军爷回队伍,那是更好!” 李长盛一本正经的说:“北洋队伍不是李家开的,存仁说带就能带?” 打发走了媒婆,李陈氏责怪李长盛不该端架子,万一刘家悔了婚,李存仁的婚事便鸡飞蛋打。 李长盛说:“刘荣格这是眉毛上生虮子——眼虱(色)足的很! 前几年,他趁着咱们走霉运一心想悔婚;现在存仁出息了,又巴巴的来黏衬(巴结的意思)!ъiqugetv.net 还巴不得让存仁把儿媳妇带走,离咱们越远越好! 他这明显还是看不起我李长盛嘛! 我就是要好好抻一抻(冷一冷、等一等的意思)刘家,让他知道眉高眼低!” 结果李长盛这么一抻,刘家反而不再催婚,婚事便没了下文。 李存仁对完不完婚,倒是无所谓。 要是完婚的话,也就是在营里多耽搁几天,他不会拒绝这个双喜临门的好事,不过让他带走,那是万万不行的。 但他爹没跟他商量就借机摆谱,那干脆把这婚事再放一放,反正在外当兵吃粮,身边啥时候都不缺女人! 募兵的事情告一段落,李存仁便到十家镇拜会郭治远,顺便请教一些练兵治军方法郭治远倒很爽快,也没藏着掖着,足足给李存仁讲了一个多时辰! 郭治远最后说:“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你这些新兵就是你的兄弟,你拿真心待他们,他们自然会拿这条命待你! 你若负了他们,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营里营外的父老乡亲乡亲!\" 李存仁头脑一热说:“治远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陕州吧! 我保你做我的连长,带着兄弟们干一场!” 郭治远笑而不语,他写了一封信交给李存仁说:“我有个学生也在北洋五师,你把这封信交给他,以后他自然会多照顾你们一点” 李存仁看了看收信人,惊讶的问:“你的学生叫赵晨初?\" 郭治远反问:“你认识这个人?” 李存仁脱口而出“赵晨初现在是营长,我的顶头上司!” 第42章 吃粮(1) 初秋时节,春高粱马上就要晒红米,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倾盆而下! 从晚上开始,前半夜是中雨,后半夜是大雨,天亮的时候,雨下的如同瓢泼! 这一晚的三家营,没有一个人敢合眼。 穷人家的茅草房,早已成了水帘洞;连像样的砖瓦房,也是四处漏雨。 天将放亮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屋里屋外,已经没有任何区别,院子里的积水,开始向屋里倒灌!ъiqugetv.net 郭修安让郭治清敲着铜锣,在营里艰难的吆喝:\"天灾难为! 先不管牲畜家什了,大人小孩赶快都到祠堂里避雨!\" 当村民们扶老携幼的涌到祠堂的时候,发现祠堂院里也已经一片汪洋! 郭修安把老人孩子,安排在祠堂厅堂和偏房;其他人跟着郭修顺,去地势较高的乡公所和学校避雨。 雨势稍歇后,郭治清便带着青壮在营里查看水势,他们一边疏导淤塞,一边抢救粮食和牲畜! 这场暴雨一直下到近午,才算完全停歇。 从祠堂放眼望去,营里沟满塘平;茅房的屎尿和积攒在沤坑的粪肥,肆意的在营里奔流;营外更是一片泽国,早已分不清沟壑田野;而伏桐河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裹挟着滔天的洪水奔腾怒号! 营里的草房多数坍塌,道路上的淤泥有一尺多厚;除了抢救出来的粮食、衣物和牛骡,鸡鸭鹅早已不知去向;死猪死羊个个四蹄朝天,在坑塘里时隐时现! 第二天,营里的洪水消退了,但营外的庄稼还泡在水里,豆子和红薯全被淤泥掩埋,谷子和包谷泡在水里,就连快要成熟的春高粱也东倒西歪。 看着即将成熟而又绝收的庄稼,村民们个个抱头痛哭! 暴雨来的猛去的也快,第三天一早就云开雾散。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散发着腐臭和污浊的大地上,而空气中,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在三家营的祠堂里,李长盛一个劲的骂老天爷抽了风,把一年的雨,全都在这一两天倒了下来;愁容满面的韩皮匠,一个劲的抽闷烟;六神无主的郭修顺,在祠堂里走了走去。 三个村正不得已,最后还是请来了郭修安。 郭修安说:“我活了六十岁,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 这几年不是大旱就是大涝,各家的日子都饥荒,这是老天爷惩罚咱们! 但日子再难也要过,三家营祖祖辈辈就是这么守望相助,相帮相衬的熬过来的! 房子倒了就暂时住在祠堂里,等救了地里的庄稼再盖草房。 这几天女人们在营里清淤晾晒,男人们到田里挖沟掏墒,地里的庄稼,能救多少救多少,救不了的就赶紧补谷点豆,能收一点是一点!” 郭修安说完,白之铭补充说:\"三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郭修安点点头说:“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按小先生说的办! 白之铭怯生生的说:\"营里的井水,我要处理一下后才能吃;各家的水,也要用明矾沉沉才能用! 淹死的猪羊鸡狗,要挖个坑深埋,千万不要捞回去吃肉;清完淤的屋里院内,都要撒上石灰粉! 这几天谁要是跑肚拉稀,赶紧来找我!\" 郭修安让李长盛带着村民,在营里清淤消杀;让郭修顺帮着白之铭清理水井,让韩皮匠带着村民抢救庄稼,补谷点豆。 他自己抬腿去了乡公所。 第42章 吃粮(2) 乡公所里,包继德正在召集约正们开会。 包继德问郭修安,营里是不是有啥事绊住了,就差三家营的村正们没来。 郭修安说他们都在营里救灾,让他来开会。 垂头丧气的约正们报告完灾情,郭修安才知道,伏桐河边上的村寨受灾更重! 沿河的村寨,房屋荡然无存,人畜被卷走了大半,更被说粮食庄稼了! 包继德听完灾报,用手绢擦擦眼角说:“各位同仁,天灾难违,乡亲们受苦了! 兄弟我感同身受,这几天也是愁的吃不下睡不着,烧香祷告祈求老天爷饶了咱们! 现在雨过天晴,各位受累赶紧回去组织村民自救,补种秋粮。 包某一定竭力相助,为乡亲们肝脑涂地!” 包继德说完,对着约正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就算完了?” 郭修安看着包继德,厉声质问。 包继德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下面请郭老乡董,给大伙儿讲讲三家营的救灾条陈,大伙儿赶紧回去比葫芦画瓢.” 郭修安翻了包继德一眼,然后把三家营消杀防疫、救苗补谷的举措,详细的说了一遍他特地把消杀防疫的要紧事儿,强调了又强调!。 郭修安刚一说完,包继德便连声说散会。 哪成想,郭修安却话锋一转却对包继德说:“东乡遭了这么大的灾,包乡董是不是赶紧向县上陈情赈灾? 就算没有赈灾粮款,那也要争取免了今年'下忙'的钱粮捐税吧! 郭修安的话音刚落,村正们便纷纷纷纷附和,要包继德赶紧去县上报灾。 包继德头皮发麻。 从前清开始,钱粮的征收,每年分“上忙”(农历二月开征)、“下忙”(农历八月开征)两次,每次各半。 去年九月,豫省开了预征下一年的田赋的历史先河! 几天前,他又收到新来的朱知事下发的,预征下一年的田赋的公函一—足足比去年早了两个月! 上一年预征,上忙地丁银1两折征2.5元,今年已经加到2.8元了;而且印花捐、教育捐、剿匪捐、驻军捐、修路捐、建桥捐、河道捐、车船捐等附加税,照征不误! “省府预征的田赋,是越来越不经用了,” 包继德本来等灾情缓了就征田赋,哪想郭修安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却唱了反调包继德连忙拱手说:“各位说的很对,我这就准备向朱知事上书陈情,请求减免赋税、赈济灾民! 还请各位尽快回去先行自救,包某一定竭尽而为! 村正们离开了公所,包继德拿出预征的公函对郭修安说:“如果不是这场灾,催缴预征田赋的官差,今天就到东乡了,上面也在等米下锅啊!\" 郭修安一愣:“你这不是糊弄村正们吗? 大灾之年还要预征,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包继德说:“这年头我也难啊!\" 半个月后,东乡申请暂缓预征田赋和钱粮赈灾的请求,县知事公署正式回复了公函:“预征田赋不能减免,但暂缓一个月!” 简单明了的公函,只字未提赈灾事宜。 郭修安拍着桌子说:“一个子都不缴!\" 村正看到郭修安这么硬气,也嚷嚷道:\"三家营不缴,俺们也不缴!\" 包继德彻底犯了难。 郭修安是有名的硬骨头,原本最好拿捏的李家,最近冒出来了个军官李存仁,所以李家和郭家他不敢招惹,但韩家太穷,又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 一个月后,训斥完包继德的朱知事,便派人来东乡催征。 县上派来官差叫崔民贵,人称\"催命鬼,是朱知事的小舅子。 催命鬼到了乡公所,拍着包继德的肩膀说:“唱戏的说'头三脚难踢'!今天我就帮你包乡董,踢这第一脚! 后面你就不能再推三阻四了!\" 然后他又拍拍腰里的枪,对两个随行的巡警说:“先拿韩家开刀,拿着枪吓唬吓唬就行!\" 水灾过后的韩姓人家,就剩下韩五家新盖的瓦房,还算有模有样,催命鬼便从韩五家开征。 催命鬼对撒泼哭闹的韩梅氏没辙,便直接把韩三抓走了。 除了韩三,当天被抓的还有十多个韩家人,一起被关进了县大牢! 催命鬼临走丢下一句话:“啥时候缴了田赋捐税,啥时候放人! 超过半个月,你们就去县牢里收尸吧! 韩皮匠请郭修安来韩家,商量救人和征收田赋的事情,郭修安派韩六去公所,请包继德过来一起商议。 韩六白跑一趟,回来说包继德病的下不来床。 郭修安只好让白之铭背着药箱,去公所给包继德\"诊病\"。 白之铭回来说,包继德真的病了,上吐下泻一会跑了几趟厕所。 韩皮匠说:“事情太巧必有妖! 姓包的八成是苦肉计,故意吃坏了肚子!\" 李长盛说:“好事跑的最前,坏事溜的最快!这个老滑头是属泥鳅的!” 郭修安说:“他想跑肚拉稀,就让他拉吧! 反正也没指望他出把力!还要咱们自己想办法! 李长盛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古民不跟官斗!咱们再勒勒裤腰带缴了田赋,官府自然就放人了!\" 韩皮匠瞪着眼睛说:“如果韩家还能勒出油水,谁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孩子蹲大牢!\" 郭修安说:“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带着乡亲们进城,再抗他娘的一次捐! 韩皮匠眼巴巴的说:“要不我去镇上,请治远回来主次事儿?” 郭修安说:“治远搅进来更麻烦了! 弄不好会把山西会馆也扯进去,将来对不起祁掌柜...韩皮匠最后垂头丧气的说:“实在没办法,只能典房子卖地了…” 李长盛说,如果韩家人要典房卖地,他可以跟镇上兴隆当铺的赵掌柜打个招呼,把韩家的田产典个好价钱..其实,赵富贵最近来了三家营好几趟,他跟李长有把韩家人的家底,早就了个遍! 大洋和契约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韩皮匠找上门来! 第二天,韩皮匠和郭修安正在商量典房卖地的事情,韩六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对说:“东家,大事不好了! 几个军爷奔咱营里来了,已经到了寨门外!\" 郭修安稳住韩六说:“慌啥!军爷又不是土匪,有啥好怕的?” 郭修安和韩皮匠硬着头皮,出寨相迎。 到了跟前他们才知道:领头的军爷,竟是多年没有在营里露过面的韩老么! 韩皮匠激动的问:“你是回来救你三哥的吗?” 韩老么一头雾水的问:“我三哥咋了?\" 郭修安说:“你三哥的事慢慢说,你这次回来有啥公差吗?\" 韩老么抬头挺胸,骄傲的回答:“回来招兵吃粮!\" 韩梅氏激动的说:“我早说过,老么当兵吃粮走了正道,营里人都不相信! 现在带着军爷回来了,以后我看谁敢再睁着眼说瞎话,诬陷俺老么是土匪!” 这些年,韩老么到底是兵还是匪,还要从头说起。 当年韩老么离开三家营后,营里人说的都没错。 他先在镇上做脚力,然后去伏桐河边拉纤,后来又跑到镇上帮人看家护院。 但这些吃苦下力的活儿,韩老么全都干不了几天,便受不了苦溜了号。 时间久了,韩老么便跟一帮小混混裹和在一块,靠鸡鸣狗盗的事儿,在镇上混日子。 有一天,韩老么盯上一个穿稠衣的“肥角儿\"。 他刚从肥角儿身上偷了钱袋,还没来得及一转身,就被肥角儿一巴掌,打了个狗吃屎。 肥角儿拿脚踩着他的脸说:“老子玩了一辈子鹰,今儿却让你个草鸡崽儿啄了眼!” 韩老么一边告饶,一边涕泪齐出的说,他是死了爹娘的孤儿,饿的实在没办法才想起来偷钱的。 肥角儿听他讲完说:“你个龟孙儿,戏儿演的不错! 老子今天心情不孬,就饶了你!快滚!” 韩老么知道他遇到狠角色,便普通一声跪在地上,要拜肥角儿为师。 肥角儿还真给了他两个窝窝头,答应帮他寻个吃喝不愁的门路。 一个多月后,韩老么果真找了个有吃有喝的落脚地。 只是这个落脚地,是灯架山里的一个土匪窝,韩老么成了山寨的一个小喽啰。 第42章 吃粮(3) 大架杆儿吴大海也很知趣儿,以前他最多让杆匪们,在山前的官道上\"打签子”(拦路抢劫),在裕阳境内“飞叶子”(恫吓勒索),从来不敢进入伏阳县地界,更不会到十家镇一带“觅食”(找机会打劫)。 因为一旦他们在伏阳惹是生非,周世平就会兵指灯架山,像狗撵兔子一样,追着他们满山跑! 回到灯架山的杆匪们,除了嘴里流的哈喇子,山寨里没有不缺的东西。 韩老么对吴大海说:“大当家的,兄弟们三天不吃饭不要紧;要是三天没有黑土子(烟土)过瘾,都抡不起刀拿不起枪了。 伏阳城早就改朝换代了,周秃驴也翘了辫子! 衙门的官老爷们跟一群猴子一样,忙着抢帽子呢,哪有功夫搭理咱们? 伏阳县城太远先不说,就说近点的十家镇,“肥票”(有钱人)多的眼气人(让人眼红),烟土更是到家家都有! 再说有我这个底线(卧底)带路,一天一夜就能打个来回,即便做不成买卖,巡巡风(踩点子了)摸摸底儿也好!” 回三家营捞点油水,一直是韩老么朝思暮想的事情! 而吴大海也不想天天饿肚子,便同意韩老么的主意! 奔袭三家营,打劫李家,是韩老么第一次单独下山“觅食\"。 韩老么带着五六个土匪,趁着夜色悄不声息的摸进了三家营。 他先绕着自家没有一片砖瓦的茅草房,逛了一圈后,便轻车熟路的摸进了一直念念不忘的李家前院。 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他看到平日里,说话走路都鼻孔冲天的李长盛,被他手里的利刃抵住喉咙,吓的声音颤抖,尿了满床骚臭(韩老么以为吓尿的是李长盛不是李陈氏)的时候,一种报复的快感,让韩老么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是无比的通畅淋漓! 这种感觉,远超他在后来的日子,把或老或幼、或美或丑的女人,压在胯下肆意放纵自己时的快意;更盖过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时的舒爽! 直到几年后,当他再一次他将李长有的女儿,玩弄股掌之中后;韩老么才又一次找回了,这种久违的快感! 韩老么终于明白,只有当他在李家人的身上,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侮辱和践踏,看着李家人绝望或胆寒的表情时,这种报复的快感,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快淋漓的事情! 虽然韩老么第一次从李家,只弄回了一些烟土和碎银子,但这件事本身,却完全打开他的心门! 从此以后,韩老么就彻底迷恋上了这种上昼伏夜出,把刀架在地主老财的脖颈上,逼问烟土钱财的生活。 如果说那次“觅食”,让韩老么唯一觉得不爽的地方,就是他在情急之下,一刀把韩梁氏捅了个透心凉,让这趟\"黑活变成了“花“活韩老么回到山寨后,吴大海连说晦气。 吴大当家的焚香驱邪后,严令韩老么不得再离开山寨半步! 韩老么第二次打劫李家的时候,便遇到了游镖师这个硬茬口。 四五个杆匪被一个护院,打的没有招架之力!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韩老么,不得不窝火的悄悄撤了! 韩老么不打劫的时候,也多次趁夜悄悄回了三家营。 他第一回来的时候,就直接摸到韩张氏的床头。 韩张氏哆哆嗦嗦的点上昏黄的菜油灯,颤颤微微的把灯芯拨弄到最大,才确认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孙子韩老么。 韩张氏看着长高了、晒黑了,也壮实了的韩老么,问孙子不是当兵吃粮去了吗?咋深更半夜的回来了? 韩老么豪气的说:\"奶!我想吃粮就是兵,想拉杆就趟儿(趟将),啥能弄来钱,我就干啥!\" 韩老么把一包银元交到韩张氏手里说:“拿这些钱,你们在家过个肥年! 等开了春,我再弄钱回来,咱也买地置家产!\" 韩张氏先掂掂银包轻重,又摸摸银元大小,惊喜的说:\"是袁大头啊! 你奶我活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袁大头—一盖三间土瓦房都够了!\" 韩老么说,他以后还弄更多的银元回来,要盖房就像李家和郭家那样,盖青砖红瓦的砖瓦房! 韩张氏满意的说:“我孙子出息了! 明儿个就不愁给你踅摸(张罗)不来媳妇了!\" 韩老么说完就要走,韩张氏有些不舍的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住一晚?” 韩老么说他不敢耽误,要赶紧赶回队伍上去! 韩张氏抓住韩老么的衣角,要他去西屋看看韩梅氏。 韩老么说他在家待久了,惊动四邻就麻烦了。 韩张氏待韩老么出了门,便麻利的从银包里,巴拉几个银元藏在炕席下,然后对着韩梅氏住的西屋叫:“老六屋里的,你甭睡了! 过来跟我一块数数袁大头!” 韩六家高粱秆围起的院子里,只有三间草房和两间低矮的厢房,韩张氏和韩梅氏,各自住在草房的东西两间。 东屋的说话声,早就惊醒了西屋的韩梅氏。 韩梅氏翻个身自言自语的说:“真是个填不满的老坑! 都老菜帮子了,还把野男人往炕上引” 韩家婆媳晚上吹了油灯,都很默契:如果晚上东西屋的婆媳之间,没有人主动隔空喊话,不管对面的屋子里闹多大的响动,对方都不会主动跨过那道门槛。 作为过来人的韩家婆媳,都心知肚明的给对方,留着最后一层遮羞布;如果冒冒失失的闯进里屋,碰上正在进行中的男女之事,羞燥的不是炕上人,而是炕下人! 有时候韩梅氏在西屋,故意放荡的欢笑或呻吟,多少有点故意,这些夸张的响动是,韩梅氏在向婆婆炫耀:她的本钱可以为韩家带来额外的粮食和麻钱;而年老色衰的韩刘氏,已经不再有这样的资本! 韩梅氏极不情愿的离开自己的热被窝,当她看到韩张氏正在摆弄白花花的大洋时,又开始咒骂韩老么见了世面便忘了娘! 婆媳俩儿用冻的哆哆嗦嗦的手,把银元数了一遍又一遍,才心满意的一起,把大洋藏在墙洞里! 第二天,韩梅氏便喜不自禁的把韩六叫回家。 韩六看着大洋说:“这鳖儿八成是进了趟儿杆,当了土匪! 这么多钱,不绑不劫咋能弄的来?\" 韩张氏说:“进了趟儿杆不好吗?总比在家饿死强!” 韩六说:“这是杀头的罪! 最近十里八乡绑票劫财的事儿,跟他脱不开干系!\" 这一次,韩梅氏终于和韩张氏站在了一起,她双手掐腰对韩六说:“有本事的(人),拉杆当趟将;没本事的(人),拉棍儿去要饭! 世道照这样出溜(往下烂)下去,你这个窝囊废将来想当趟将都没人要,只能拉棍去要饭!\" 一年前,被北洋军剿伤了元气的吴大海,不得不接受了宏威军的招抚。 吴大海带着韩老么投了宏威军,驻扎在许州地界。 懒散惯了杆子受不了管束,三个月不到,韩老么这个排长快成光杆了! 吴大海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借回乡省亲的名号,偷偷回去招兵买马,先把生米做成熟饭,上面认账最好,不认账就送到灯架山去! 反正那里还留着一杆兄弟照看门户,哪天在队伍上混不下去,他们脱了黄皮,抬腿就进山! “妈来个比的,县衙这也是绑票哇!“韩老么咬牙切齿的脱口而出。 他拍拍腰里的枪说:“我这就带着人进城去,崩了这个姓崔的! 再一把火烧了姓朱的狗屁衙门,劫了县牢救我三哥出来! 韩皮匠赶紧阻拦说:“救你三哥的事情不能蛮干! 你先回家看看你妈和你奶,晚上咱们再一起商量想办法!\" 当天晚上,韩六拎着一升白面和一袋补秋的豆种,回了家。ъiqugetv.net 韩梅氏说:“韩家啥时候有过这儿光景? 一—营里的大家小口,都主动来巴结咱儿!\" 韩六问还有谁来过。 韩梅氏指着营里人刚刚送来的鸡蛋米面,自豪的说:“我以前就说过,当兵吃粮是好事,你还不信! 这个小时候最调皮捣蛋的货儿,眼下最能给你在营里涨脸!” 两人正在说话,韩皮匠也拎着酒菜进了院子。 第42章 吃粮(4) 韩家在三家营也是外来户,而郭家和李家就算是坐地炮! 韩老么当着郭修安的面,没大没小的胡言乱语,韩皮匠立马一拉脸,训斥韩老么:“什么坐地炮、外来户? 好好跟你郭三爷说话!\" 韩老么不敢顶撞,他敛了敛继续说:“宏武军是咱们豫省自己的队伍,听赵督军的令;北洋五师是京城的队伍,听三省巡阅使的令;俺们都是官军,但不是一个妈!” 这个比喻还算恰当! 郭修安问这些官军在豫省都是剿匪吗? “北洋兵剿个鸟儿!“韩老么又不干不净回答。 韩皮匠白了他一眼。 韩老么乖乖的说:“北洋五师去年才从江南移驻到陕州,他们仗着在京城里有靠山,就一门心思想吞了宏武军,当豫省的老大! 俺们宏武军就是前清时候的毅军,和赵督军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豫省人! 宏武军才一直在剿抚不听话的土匪,收抚听话的趟将们! 我这次回来,就是奉赵督军的令,招兵买马、扩充队伍的!” 韩皮匠指着手里的纸烟卷说:“照你的意思,宏威军就好比早烟,北洋五师就像纸烟卷,都是烟;旱烟是咱自己弄的,纸烟是外头来的!\" 韩老么对韩皮匠竖了竖大拇指,笑着说:“还是九爷这个比方上的了台面!” 郭修安问:“你打算招多少人?也是一人五块大洋吗?\" 韩皮匠把李存仁之前招兵的事情,跟韩老么讲了一遍。 韩老么听完心里又骂:“妈了个x的! 还是北洋五师油水大,招兵都贴现大洋!\" 他心里骂完,嘴上却说:“宏威军也发饷儿,只是要到了队伍上才给!” 韩皮匠泯了口酒说:“连个买命钱都不给,你这兵不好招!” 除了招兵,韩老么这次回来,还想光明正大的敲一下李家的竹杠,出一出满肚子的恶气。 但他没想到如今的李家,也出了个硬茬口的军爷。 李存仁不过是多读了几年书,却摇身一变也成了北洋军官;而他韩老么在山林里摸爬滚打、饥一顿饱一顿的拼杀了十年,好不容易被招了安,才就弄了个跟李存仁一样大的官,但油水,跟李存仁还是没得比! 如果招兵这事情上,最后也输给了李存仁,那就在兄弟们中间落下了笑柄,他以后还怎么混? 韩老么盘算完说:“不妨碍,弄些钱还不容易?\" 韩皮匠对这个做过趟将的侄孙,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他赶紧岔开话题说:“招兵的事过几天再说,先商量一下怎么救你三哥吧!\"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也没有商量个子丑寅卯。 韩皮匠端着酒,毕恭毕敬的敬了郭修安一杯说:“知道你老哥有办法,快说说吧!” 郭修安说:“办法我倒有一个,不过要劳烦韩军爷出面.郭修安对韩皮匠和韩老么咬过一阵耳朵后,恭敬的对韩老么说:“如果韩军爷愿意为三家营出头,抗住了这次预征,我就请台越调唱三天,给你站台招兵!\" 韩皮匠赶紧说:\"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老么还小,说话办事也毛里毛糙的! 我看明天让老么去一趟镇上,请你家治远一起去更稳妥些!\" 郭修安摆手说:“这事不是我没想过,也不是我护犊子;主要是这事只能找个生面孔,才能唬住姓朱的! 要是治远这个熟面孔去,他一见面,咱这把儿戏就被姓朱的看穿了,事情没办就砸了! “我看中!” 韩老么拍拍胸脯说:“九爷你放心,唬人的把儿戏我最在行! 但最后能不能唬住这个姓朱的,我心里也没底儿!” 郭修安要韩老么到了县公署,摆的谱儿越大越好,能耍多横就多横。 韩老么心领神会:“我明天就把这个猪(朱)头,拧下来给你们下酒!” 韩皮匠瞪了一眼韩老么说:“让你去救人不是杀人! 办好了,东乡老少高看你三分;办砸了,就把韩家十几条人命都搭进去了!\" 第二天韩老么就带着兵丁,打马列队进了城。 韩老么把证件刚一递进知事公署,朱知事就亲自迎了出来。 一直寒暄之后,韩老么就开了腔:“朱大人,卑职—一韩老么,老家在咱十家镇的三家营。 本来,我最近在掖县这个土匪窝剿匪! 昨天我爹给我捎信儿说,我哥被你们抓进县大牢! 我爹是个没主意的长工,要死要活的催着让我回来救我哥! 我们团长是赵督军的外甥,指着我的鼻子日爹骂娘,说现在兄弟们在山里拼命剿匪,我却要为自家这点屁大的事躲清闲! 要是让赵军长知道了,他这个外甥又要挨军棍了! 我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回去问清楚了就立马归队,耽误不了剿匪的正事!” “我们团长还特意交代:'你少带几个弟兄回去,见了朱大人要客气点! 他到伏阳也没几天,不能吓着他,更不能敲竹杠! 我说朱大人是自己人,我拍拍腰里的家伙他就明白了.韩老么当着朱知事的面,学他们团长的音调说话,逼真的连他自己,都差点都相信是真的! 朱知事早就吓的头上汗津津的,他连忙奉茶递烟殷勤伺候。 韩老么不客气的喝茶抽烟,然后将一口烟,喷了朱知事一脸。 朱知事一边咳嗽一边说:“韩军爷..咳咳.您辛苦了! 这当中..咳咳..确实有误会!” 韩老么一看朱知事先怂了,赶紧用手驱散了烟雾,开始小口的抽烟。 朱知事止住咳,接着说:“韩军爷,您真的误会了! 知事公署的下人,就是把韩家的几个兄弟,请来问问,看看家里有啥困难没有! 您也知道一一赵督军又在催征下一年的田赋,伏阳偏又赶上这个大水灾,老百姓日子难过,我的日子更难过! 我这就让人放了韩三爷,免了你家的田赋! 也劳烦韩军爷回去,给贵团长带个好! 请他在赵督军和赵师长面前,帮朱某多美言几句! 朱知事说完,对着韩老么鞠躬又行礼。 韩老么打着哈哈应承下来。他喝口茶继续说:“对了,朱大人刚才说预征田赋,东乡这次征多少? 你私下又加了多少码? 兄弟我天天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跟土匪玩命! 家里的老老小小,却吃了上顿没下顿;缴不上田赋,还要被官差请到大牢里问话,我还缴个什么匪啊,带着家伙什儿回来护住一家老小算逑了!\" 朱知事连连摆手说:“东乡这次预征八百多大洋,我可是一分暗码都没敢加!\" 韩老么说:“才征这点钱哪儿够? 我这次回来,还要帮赵师长在东乡募兵!我们团长还说,让我向朱知事筹个千儿八百呢?\" 朱知事哭丧着脸说:“公署连一个大洋都没征到,有心无力啊!” 韩老么一个劲的挠头说:\"东乡的老百姓都指望我募了兵,能给家里个仨瓜俩枣,缴了这回儿的预征呢! 但我没有钱募兵,你这里也是筹不到,我回去咋向俺团长交差?\" 朱知事知道韩老么不好打发,只好借机先稳住韩老么,他跟师爷赶紧在后衙商量对策。 一盏茶的功夫后,朱知事出来了。他拱手作揖的对韩老么说:“韩军爷,县署里真是穷的快揭不开锅了,的确是没有大洋助您募兵! 你看这样中不中? 我写个书状免了东乡的田赋,乡里刚刚遭了灾,就算没有安家钱,想当兵的人估计也不会少… 麻烦您亲自到东乡募兵吧!” 韩老么故作深沉的想了半天,最后咬咬牙说:“当兵的都是直肠子! 我也不能让大人你太作难,募兵的事情是我自己头上的虱子——我自己捉! 只是在东乡招兵,还要请乡董多支持支持..” 朱知县说:“这事好办! 我都给你写在书状里,你拿着找乡董包继德!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我把他撸了朱知事写完书状,还不忘殷勤念了一遍:“兹,有宏威军三师二团三营四连韩长官,莅伏阳东乡募兵! 责,东乡乡董接洽并予资助! 第43章 站台(1) 当三家营百姓奔走相告,庆祝东乡取消田赋预征的时候,东乡的乡董包继德,正在公所里捂着被子暖肚子! 这一次,包继德是真的病了! 白之铭过来诊完病、开过药,他边收拾药箱,边包继德说:“包乡董,您之所以上吐下泻,是因为喝了公所里不干净的井水!\" 包继德当着白之铭的面,破口责骂公所的团丁:“妈了个x的! 你们为啥不学学人家三家营,往咱公所里的那口水井里,也投点药面面儿消杀消杀?\" 一个胆大的团丁委屈的解释:“大人您不发话,俺们哪敢做主?\" 包继德正要对顶嘴的团丁发火,文书进来报告说,东乡今年的田赋预征,取消了! 包继德指着文书的鼻子问:\"有公函吗? 有的话给我看看,没有的话,是哪个瞎话篓子胡龟扯?\" 团丁们七嘴八舌的说,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我只认公函!” 包继德还是鸭子死了嘴还硬的样子。 嘴上说只认公函,其实包继德心里也在打鼓。 他转头骂完团丁,又骂和文书:“妈的个x的! 取消预征看把你们美的! 公所没了进项,你们跟老子一起吃风屙屁!” 文书委屈的对包继德说,送书状的军爷已经来了公所,等了他半天了。 包继德这才掀了被子下床,两脚发软的去会客。 韩老么盯着萎靡不振的包继德看了许久。 最后他拍着手说:“还真是包贵人哇!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又在这遇上您了!\" 包继德看了韩老么许久,也没有想起眼前的军爷在哪里见过。 韩老么便小声的提醒:“当年在十家镇,您给了我两个窝窝头,带我上的灯架山..包继德终于想起来了! 眼前的这位韩军爷,正是当年被他“牙\"上山的小乞丐! “军爷..辛苦了!” 包继德磕磕巴巴的说:“得罪!得罪!” 韩老么见包继德终于想起了他,便得意地说:“好说!好说!我谢您还来不及呢! 要不是你当年带我入行,我现在还在十家镇要饭呢!\" 包继德拱手作揖,连连说不敢不敢。 “要不咋说你是我的贵人呢! 我走到哪,你就帮衬我到哪! 这不一一” 韩老么扬扬手里的书状说:“县里的朱老爷说了,我这次回来为赵督军招兵买马,要你包乡董多多帮衬! 咱都是老熟人了,你也不用不客气,先招待一下我们这几个弟兄一—有酒有肉就中!\" 韩老么说完,把书状递给了包继德。 包继德仔细的看完韩老么递上来的书状,才知道当年的小乞丐,现在已经草鸡变凤凰,成了比李家那位军爷更难伺候的狠人!biqμgètν.net 包继德一边殷勤的招待,一边心里后悔:“送走了一个崔命鬼,又招来个恶豺狼!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拿韩家开刀;本以为是捏个软柿子,结果第一口就崩了门牙!” 三家营里,郭修安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他亲自把剥好的蒜瓣,还有刚掐下的十香菜,用蒜白一起捣成泥,撒上盐、滴上醋,再滴上几滴芝麻香油,做成了酸香清爽的蒜汁儿调料。 儿媳妇郭严氏赶紧做了两碗捞面,端到了他面前。 郭修安把韩六硬拉到枣树下的矮桌前,把第一碗过了凉水的面条,浇足了料汁儿推到韩六面前,然后说:“你儿子今天办的事儿豁亮儿,这头一碗面条你先吃!\" 韩六坚决的推辞了一一他不愿坏了郭家的规矩:只有家里的主事人,才能吃第一碗饭! 郭治清拿了一个空碗,放旁边说:“再推下去,面条都坨了! 您们一人一半,吃完再捞!” 韩六只好端起了面碗,他等郭修安第一筷子面条下肚,才扭扭捏捏的开始扒拉自己碗里的面条! 郭修安一边吃一边交代郭治清,要他明天一早就去严家岗,把严家的越调戏班请来唱戏。 在伏阳,一直都有“一清二簧三越调,梆子戏是瞎胡闹!“的说法。 “清和“簧指的是清戏和汉剧,越调不用说,梆子戏就是河南梆子,后来也叫豫剧。 伏阳老百姓最喜欢看的,还是当地土的掉渣的越调戏! 严家岗的越调戏班是个窝班,以唱正装戏(袍带戏)而远近出名。 听班主说,不管是越调的老十八本、中十八本,还是小十八本,严家班本本唱的来。 能把严家越调窝班请来唱戏,在十里八村都是莫大的荣誉! “这戏不能唱!” 韩六突然放下碗说,“你是咱营的族长,咋能为这个兔崽子站台吆喝!\" 郭修安问:“我为你儿子站台摇旗,你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没听错吧?\" “你是族长又是东家!“韩六说:“咋能乱了纲常,给长工家一个穿二尺半的丘八,请戏站台? 我可不敢坏了老辈儿的规矩” 郭修安说:“我说过,不管是营里哪个人,只要给三家营百姓办了好事,我都敬他三分! 何况是免了东乡赋税这样的大事,我这个族长加东家,更要站出来谢他!\" 两人正在说话,包继德像火烧了腚儿一样,直接闯了进来。 “修安,“包继德一见郭修安,就急吼吼的问:“公所里来了几个穿二尺半的丘八,听说领头的愣头青是咱营里的?\" 郭修安看着包继德问:“你不是跑肚拉稀吗? 听说都拉的下不了床吗?这么快咋又好了?\" 包继德连连摆手,示意郭修安不要打岔,然后接着问:“到底是哪家的崽儿?\" 郭修安指着韩六说:“就是老六家的老幺——韩老么!\" 包继德闹了个红脸! 他赶紧对韩六鞠躬,歉意的说唐突了唐突了! 韩六站起来对郭修安说:“东家,俺吃好了! 该去马圈,给牛马加些儿草上料了!\" 等韩六出了门,郭修安问:“你喝汤没(喝汤是豫省人对晚饭的通俗说法)? 韩六给牛加料去了,(这还有一碗面条),你吃点不?\" 郭修安这话,有点骂人不带脏字。 韩六去给牛马加草料,跟让包继德吃饭联起来说,多少有点骂包继德是牲口的意思包继德没有心思去揣摩,郭修安的话语,到底是夹枪带棒的骂他,还是真的让他吃饭。 “一个长工家的二流子,“他一边摆手一边说:“披了一身黄皮就敢闯了县衙? 还让县老爷免了东乡的田赋,胆子不小啊!” \"咋?\" 郭修安回呛道:“你这个乡董,觉得这事办的不中吗?\" 包继德赶紧改口说:“中!中!这事办的特儿中(特别好)哩!” 郭修安不紧不慢的说:“既然你也觉得这事办的中,那就赶紧告诉村正们吧!\" 包继德说他已经派人,去知事公署确认了。 郭修安说:“书状盖着县衙门的大印,到了你这公所衙门,还不算数?\" 包继德说:“田赋预征这样的大事,不是一张纸片片说免就能免的! 要有正式的公函才算数!\" “你这纯粹是推三堵四,没事找事!\" 郭修安不客气的说:“如果县署下了正式的公函,其他几个乡也依葫芦画飘,闹着也要免征,咋个办?\"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包继德只好小声对郭修安说:“韩老么这货儿,以前在北山当过土匪! 后来不知咋的,就投了宏威军。 我听说,他这回儿是拿着二斤半(手枪),顶着朱大人的脑门,逼着县衙放人免征的! 这个滚刀肉路子太野,这次回来,会不会祸祸咱东乡?\" “他当过土匪??你咋知道?\" 郭修安反问:“是你送他去的吗?” “咦——,你可不敢胡说!\"包继德差点跳了起来! 他连连摆手:“我咋会认识这号货儿(这样的人)?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郭修安说:“以前他干过啥我不管,只要以后走正道就行! 他帮着东乡免了一年的赋税,就这事办得比你我都强! 我还许他三天戏,明天就让治清去请越调班子!\" “你还许了他三天戏?\" 包继德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帮他站台,不怕抹了朱大人的面子,将来不好收场?” 第43章 站台(2) 郭修安为韩老么请戏站台的事情,除了韩六和包继德,李长盛也反对。 韩老么这么一搅合,李长有跟赵富贵合伙典买韩家房产的事情,就彻底没戏了。 李长有收起大洋骂道:\"妈的个x! 这到嘴边的肥肉,又被这个丘八被踢黄了!\" 李长盛闷闷不乐的问郭修安:“你要是这次请了戏,是不是以后只要有人回来招兵,你都为他们站台?\" 郭修安说:“以后不管是营里那家后生,只要能让衙门免了三家营的赋税,我都给他请台大戏唱三天!” 就连韩家的当家人韩皮匠,也不支持郭修安为韩老么招兵请戏站台。 韩皮匠说:“你为韩家人站台,按理说我不应该反对! 只是这募兵的事儿,是老么他自己的! 你要是站了台,就等于给娃娃们打了包票! 将来他们奔了好前程,不一定会记得你的好;万一丢了性命或走了邪道,营里人会埋怨你的! 这戏,你还是不请的好!” 郭修安说:“老六家的这个老幺,小时候管教太少了! 现如今入了官军、吃了皇粮,也算是改邪归正,走了正道! 说不定他真的懂了规矩、学了好,我咋能这个时候给他泼凉水?\" 郭修安一根筋到底,坚持请了严家班的越调班子,在三家营祠堂前的戏台上,唱了三天的“正装戏\"! 严家班第一天唱的是《南阳关》,第二天唱的是《古城会》,第三天唱的是《三传令》。 第三天晚上掌灯时分,开戏前闹台的锣鼓响过,郭修安带着韩老么,站在戏台上。 他止住闹哄哄的人群说:“各位父老乡亲,开戏前我啰嗦几句。 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为营里的年轻后生们,站过台,说过话! 但今天,我要破次例,为韩六家的老幺,也是宏武军的韩排长,说句话! 这娃娃了不得!他进了趟城,就让县老爷免了咱东乡百姓的预征,为三家营乡亲办了一件好事! 我郭修安说到做到,今天在这给他鞠躬致谢!\" 郭修安说完,边当众对着韩老么鞠躬施礼。 韩老么连忙施礼搀阻,然后干净利索的给郭修安回了个军礼! 郭修安接着说:“大伙儿都知道,这几年田里歉收,今年夏天又遭了水灾! 老百姓在地里扒拉一年,也不一定能吃饱穿暖,眼下营里,家家的日子都很难过! 三家营愿意当兵吃粮的娃娃,只要是保家卫国走正道的,我都支持!\" 郭修安最后拍拍韩老么说:“老么这个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 小时候顽皮的,确实是有点过头! 但俗话说,树大自然直! 如今他长大了,只要以后走正道,我还是会高看他三分的! 今黑儿台上唱的《三传令》,是我特意点给他,还有营里的娃娃们看的! 老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也盼着老么,能像戏文里的'姜维姜伯约'那样,将来在赵督军手下,混出个人样来!\" 郭修安的话,引来了台下百姓的阵阵掌声! 就连站在戏台上的韩老么,心中禁不住也微微一颤! 十几年来,韩老么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回到了三家营! 他觉得三家营人最大的变化,就是看他的眼神! 除了记忆中的不屑和嫌弃,更多的是羡慕和嫉恨! 而三家营变化最大的人,正是族长郭修安! 在他的记忆中,郭修安以前看到他时,眼神中那一向的威严和犀利,如今却了无痕迹;取而代之的,却是带着期许和礼遇的温和! 这种意想不到的反差,反而让韩老么如芒在背! 当年的韩老么,在营里营外遇到郭修安时,每每都是绕道躲着走的! 如果是实在避不开,他也是弓腰弯背的低头紧步走! 韩老么每次在无意间,对视过郭修安的眼神后,他总会觉得,似乎郭族长把他干过的每件调皮捣蛋事,早已一一看穿! 韩老么从小到大,从来不敢跨进郭家的前门后院! 因为每一个郭家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严,都让他仰视起来,感到无比的压抑! 郭家那一套套繁文缛节的规矩,在他看来,都是吃饱喝足后的摆谱儿! 在营里营外,韩老么每次远远的看着,郭修安跟人见了面,躬来拜去的寒暄礼仪,都会让他想到李长盛和他妈,晚上在他家的床上,交替弓腰磕头的场景! 他更觉得,白天穿了衣服的郭修安,跟晚上没不穿衣服的李长盛,其实没什么两样! 不过韩老么从来没有见过郭修安,跟他妈对着磕头的场景;甚至他小时候,隔墙爬窗的听了那么多男女之事,竞没有一次遇到的是郭族长! 因此韩小九从小就断定:郭修安喜欢见人躬来拜去,但不喜欢跟女人弓腰磕头;他这个族长不但是个假正经,还是个纯粹吃饱了撑着的主儿! 郭修安把话说完,对韩老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台下看戏的人便都把目光,都投向这个韩家的军爷,等着意气风发的韩排长,说几句恭维和感谢的话。 但这时的韩老么,正在神游太虚,他灵魂出窍般的杵在台上,一动不动。 直到郭修安二次相请,韩老么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郭修安。 台下的观众早已哄笑的东倒西歪! 韩老么像个树桩一样的失神样,和郭族长得体而又真诚的话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货比货得扔,人比人要死! 台下人群的哄笑,突然让韩老么尴尬的断定:郭修安那温和的眼神,不过是对他逢场作戏的捉弄! 在一刹那间,韩老么对郭修安所有的好印象一扫而光! 他突然拔出腰里的佩枪,高高的举过头,振臂高呼:“当兵、吃粮、混人样! 当兵、吃粮、混人样!\" 台下的哄笑声嘎然而止! 郭修安也暗暗吃惊:正好好说话,咋说翻脸就翻脸? 他挥挥手对面面相觑的乐师说:“起—一开戏!” 然后面无表情的下了戏台! 韩老么那晚在戏台上的举动,彻底盖过了严家班精彩纷呈的《三传令》! 他诡异的举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三家营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多年以后,当土匪撕开关帝庙的寨围冲进王家大肆抢劫的时候,附近的老百姓,又听到了似曾相想的声音:\"抢钱、抢粮、抢女人!\" 东乡的老百姓终于明白,当年穿着军装的韩老么,骨子里一直都是土匪! 三天戏唱完后,韩老么募兵的事情,顺利的超乎寻常! 他募到的五六十人中,一大半是三家营的韩姓子弟,外加不到十个李家和郭家的子弟! 韩老么望着眼前的兵丁,心里又乐开了花:“这些人够两个排了!老子回去,肯定当个排长!” 韩老么募兵的时候,韩皮匠也没闲着。 他正在筹划韩家的一件大事:三家营的韩姓人要修谱立碑! 自古国家有史书,地方有志书、家族有族谱。 一个家族有了族谱,便预示着这个家族,获得了周围人的认可;有了立于人前的尊严和地位,有了世代相传的根基和谱系。 修谱立碑是韩家世代人的奢望! 不单是需要钱财实力,更因为这件事,要得到三家营另外两族的许可,才能获的跟三家营李、郭两族的平起平坐的地位! 韩皮匠首先征求郭修安的意见。 郭修安说:“修谱立碑是族里的大事,没有一两年哪能弄得成? 首先,你要去寻根,你们韩家是哪一辈人、在啥时候,从哪里迁来的三家营,老家还有没有人,有没有家谱字派什么的;第二,韩家来到三家营后,这几代人都埋在哪里,要重新看风水选坟地,迁在一起排房定穴;第三,要找人算一算,韩家后辈们的字派怎么定,家谱要怎么编;这一些敲定后,最后还要集公产、建祠堂,祭天祀祖,公议族规.” 韩皮匠听的一愣一愣的。 最后他摆摆手说:“郭族长,我没想那么繁杂。 我就是想先弄个字派,给韩家老少都起个大名,后世子孙知道是哪宗哪派就成了:韩家祖宗来了三家营后,都葬在乱坟岗,骨头渣子早都沤朽了,到哪里去找? 第43章 站台(3) 还没过半个月,韩家修谱立碑的事情,就被韩皮匠弄好了。 他敲锣打鼓的给韩老大修了一个衣冠冢,然后又在坟前立了一块硕大的石碑。 石碑除了给韩老大补了名字——韩嘉立外,还给后辈人也补了名字;韩家的家谱字牌,也被刻在石碑的背面。 韩家老少欣喜的发现,韩皮匠在起名这件事上,还是很有水平的。 韩皮匠他爹叫韩嘉立,他哥韩二、韩三取名韩添财和韩添寿,他自己叫韩添德;给他儿子韩十一取名韩为邦! 当然,最关键是韩家的军爷韩老么,也有了一个耳目一新的名字:韩新民! 韩皮匠坦然的接受着族人的感激。 因为只要是韩家人,就算名字上不了韩嘉立墓碑,也可以在韩皮匠新修的族谱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从此以后,韩家人就可以把韩姓加“一二三四五六七”,这些土的掉渣的名字,彻底甩进伏桐河,光明正大告诉李家人和郭家人,他们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而且韩家的后人,都可以在族谱上找的到! 能得到别人的感谢,肯定是有巨大的贡献的! 在韩家定派补名的事情上,韩皮匠最应该感谢的是郭修安。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个事情如果不是郭修安帮忙,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韩皮匠曾点灯熬油想了好几天,愣是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最后还不得不找郭修安帮忙。 郭修安想了半天说:\"仁义礼智信是五常,温良恭俭让是五德,忠孝勇恭廉是五品;这十五个字里面,你看有没有中意的? 要是有中意的,你先选出来,我再看看这些字,跟俺们郭、李姓当下的字派,是不是冲突就行! 韩皮匠问问郭家和李家,当下的字派是什么。 郭修安说:“李家的是:守国博让泰长存,自立忠义建开祥! 郭家的是:温廷邦义敬修治,明文学礼延中华!\" 韩皮匠为难的说:“我升子大的字识不了一斗,这事还要仰仗您!” 郭修安想了想,便写了十四个字给韩皮匠:“嘉添为新恭俭让,昌孝示勇定礼信! 你看看这些儿合不合心意,能不能用?” 韩皮匠又让郭修安解释了这些字的意思,然后一拍大腿说:“中,中!你定的肯定没得挑理!” 韩皮匠扳着指头开始念叨:“从我爹这辈算起的话,他就是嘉字辈,我是添字辈,老么应该是新字辈你还是做到底,干脆再帮我和老么补个名字吧!\" 郭修安想了想说:“你叫添德,咋样?\" 韩皮匠念叨着:“韩一—添德,这个名字好啊! 就算不缺德,添添总没错的!\" 郭修安差点笑出声。 他接着说:“老六家的军爷,我可不敢乱起名字!\" 韩皮匠说:“老么要是不出去吃粮,现在还不是在你家扛长工? 你是族长,又是东家,给他起个名字,那是对他的恩惠! 你就别推辞了!” 郭修安又想了半天说:“现在都民国了,他也算走了正道! 一一'韩新民',这个名字你看咋样?\" 韩皮匠拍手叫好! 韩老么开拔那天,除了依依不舍的韩佳人,郭修安也去相送。 在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下,郭修安对韩老么说:\"新民! 你们韩家在营里修了谱、立了碑,也算是在三家营扎了根! 你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堂堂正正给外人讲,你是三家营人! 你上了族谱,也有了自己的大名,以后不管是做了好事,还是干了坏事,都会被记在韩家的族谱上一一后辈人都记得呢! 还有这些后生们,他们的命就交到你手里了! 你是他们的长官,要带着他们走正道!” 韩老么干净利索的行个礼,信誓旦旦的对郭修安说:“老族长请放心!俺们要是混不过北洋五师,我回来给你扛一辈子长工!\" 韩皮匠扫了一眼韩老么,然后正色的说:“我就一句话:饿死不做贼,穷死不当匪! 你要是违背这句话,韩家的族谱上,就不认你还是韩家人!\" 送走了韩老么,郭修安转身默默进了祠堂。 自从李长盛把李家祖宗的牌位移出祠堂后,祠堂里原本牌位挤的满满当当的供桌,空旷了许多。 营里的孩童们去东乡小学读书后,设在偏房的私塾就停办了。 没有了熏香和读书声的祠堂,就象没有灵魂的躯体,孤零零的守着萧条的祠堂。 供桌上灰尘落了一层又一层,牌位的次序也有些凌乱无序,就连祭品和香烛,也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充足了! 郭修安仔细的擦拭着供桌,轻轻的规整着杂乱的牌位,然后又拿起鸡毛攒子,拭去墙壁上新结的蜘蛛网。 收拾完这一切,他盯着郭敬祖的牌位看了很久,然后又看看往下的空位一—那是他的牌位! —一也许过不了几年,他的名字也会写在一个木牌上,静静的杵立在这里。 后世子孙在祭扫的时候,如果能指着他的牌位说:“他是个好人!” 郭修安就觉得他一辈子,值了! 正当郭修安盯着牌位出神的时候,郭治清默默走进进了祠堂。 他从郭修安手里抢过了鸡毛攒子说:“爹,你歇会儿,我来收拾!\" 郭修安默默的走到椅子旁坐下,点上早烟抽了起来。 “我真的老了! 收完秋,我就把族长的位子传给你!“郭修安点上烟锅对郭治清说。 对于长子郭治清,郭修安一直都很放心! 郭敬祖在世的时候,曾跟郭修安评论儿孙:“小苗看挺儿(主杆),小儿看眼儿! 治清的眼睛纯的跟清水一样,长大了像你,忠厚老实,但灵气不足:治远的眼睛,灵的跟个拨浪鼓一样,长大像你哥,心思沉重,但优柔寡断!” 郭治清跟他一样,十三岁就罢了学,然后就去了镇上的车马店,跟伙计们一样,从学徒做起;治清好不容易出了师,能够独当一面掌柜的时候,镇上的生意却败了! 郭修安一句话,郭治清便二话不说的回到三家营,跟着他耕田种地,抚弄牲口! 从小到大,不管愿意不愿意,郭治清对他的话,总是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跟郭修安顶过嘴,更没有跟他尥过蹶子。 不管是在镇上还是在营里,郭治清也没有跟哪家的闺女、媳妇,有过伤风败俗的风言风语,更不要说辱门败家的龌龊事儿。 郭修安觉得他这个儿子,就像一棵不会引人注目的杉树苗,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成了郭家和三家营的顶梁柱! 郭治清一边打扫一边说:“我倒不是在乎当族长,只是想让你早点歇歇,往后少操点心! 再说现在征粮收捐,早就不指靠营里的族长,在这事儿上,乡董和村正们跑的比谁都快!“郭修安说:“征粮收捐,历来都不是族长最关紧的事! 把族人拢起来守望相助,拿家训和族规教导族人、这才是族长该干的事! 别家我管不了,但咱郭家必须要有个族长! 你要是不想当,我就让你修顺叔当!” 郭修顺是郭敬裕的儿子,郭修安也一直很喜欢这个实诚的堂弟。 郭治清看郭修安不高兴,赶紧应承说:“只要你不当,我和修顺叔谁当都中! 你都过了六十了……早该歇歇了!\" 郭治清应承了族长的事情,郭修安便立即给他讲做了族长,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什么样的人该褒扬,什么样的人该惩治。 郭治清认真的听完,然后悠悠的说:“你要是不做族长了,这站台撑面的事情,以后也不要随便应承了! 为韩老么募兵请戏站台的事情,郭治清虽然没反对,也是一直都不赞成的。 郭修安说:“你爹我不瞎也不聋,明知道韩老么底子不干净,为啥还要拧着脖梗儿,给他扯旗站台? 韩老么从小就是个无浪神(方言:海上没有风浪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神怪,意思是来路不明的混混)! 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晃荡儿,现在被官军收抚了! 这次回来,被我拿话一激,跑到城里为东乡免了赋税! 我他本来是想将我一军,挫挫郭家和李家锐气! 但我就是要放下身价,拿好话恭维他, 第44章 绑票(1) 在十家镇,有一个很不起眼,但历史非常悠久的行当,叫水工,也就是挑水工。 人这一辈子,吃喝拉撒离不开水,而灭火更是离不开水。 十家镇每次的火灾一一不管是战乱还是用火不当引起的,一一都曾让十家镇商民损失惨重。 因此十家镇商民一直都是把防火灭火,当作是头等灾害来应对! 镇上每家商号的门前,镇店之宝不是镇宅的石狮,而是门前的两个大水缸一—商会也是明确规定必须制备的,而且要求一年四季,缸里必须水满缸溢! 除了门前,每家院子里也会放置数量不等的大水缸,在方便日常用水的同时,关键时刻可以用来灭火。 要保证所有水缸里,每时每刻都有充足的水,就催生了挑水工,这个虽不起眼但不可或缺的行当一—因为不是所有的人家,院子里都有水井和挑水的劳力。 每天清晨,行色匆匆的水工们,用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脚步声,唤醒了沉睡的市镇。 人们常说:“会挑水的男人都不孬!” 而挑水,也是个有技巧的力气活。 熟练掌握挑水技巧的水工,大抵都是这样的:两只分别系在扁担两端,装满井水的大木桶,恰当的随着水工脚步节奏的律动,巧妙的抵消了水的晃动,就可以保证桶里的水,一滴也不会洒出来。 水工们轻车熟路的跨过一道道坎,穿过一条条街巷,迈进一座座门楼,稳稳的把井水倒进或大或小的水缸里,然后才擦擦脸上的汗,长长的出一口气,露出了自我满意的笑容。 在乡村,挑水是东家检验长工是否堪用,女人评价男人是否健壮,丈母娘观察女婿能否入眼的第一道考题。 而在市镇,水工们把挑水当作展示个人强壮有力的机会,他们希望通过这个展示,能够得到商铺东家或掌柜的认可,有一天能够成为店铺的伙计,或者东家的长工,实现身份的跨越。 因此,每天清晨观察或欣赏,健壮的水工舞蹈般的挑水,也是十家镇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在瓷器街尽头,山西会馆宽大的中庭里,郭治远每天都会带着馆丁们,迎着晨曦在操练,四季不惰风雨无阻。 馆丁们铿锵有力的吆喝声,总会吸引挑水工们羡慕的驻足观看;而郭治远也会偷偷的观察,是不是有合适的水工,能够合乎自己挑剔的标准,成为馆丁未来的苗子。 这天清晨操练完,郭治远对丁头老马说:“你去问问老张,这几天会馆是不是换了的水工?\" 老张是会馆的督龙,执掌着整个会馆里外的防火事宜,而水工,自然也是归他管的。 老马问完回来说,原来的那几个水工都有事回乡下了,这几个生面孔的水工,是临时主动顶替的。 郭治远正想说,水工家里都有事,这也太巧了吧。 但他还没往下想,就被几个叽叽喳喳的来上课的学生,给打断了思路。 郭治远接管山西会馆的那年八月,十家镇初级小学,便从位于西南门附近,那座摇摇欲坠的奶奶庙,搬进了山西会馆。 伏东中学的杨勉之,帮他在简易师范学校,物色了几个青年学生,补充了初小教师的不足。 初小的老师们都安置在祁宗轩留下的宅子里,郭治远也成了实际上的校董,耳目一新的初小,也终于走上了正轨。 同样发现水工变化,也没有往心里去的,还有兴隆当铺的东家兼掌柜赵富贵。 自从晋商撤资后,除了大烟馆,典当行业便成了十家镇最赚钱的行当。 靠驴打滚发了家的赵富贵,把兴隆当铺的生意悄悄地延伸到了乡下。 他也成了十家镇,眼下首屈一指的财东。 赵富贵这几天发现,新来的水工来很勤快,不但把里外的大缸挑满了水,就连厨屋和茅厕的水缸、水罐都装满了水。 赵富贵对账房说:“无利不起早!水工再勤快,也不能多给一个大子!\" 农历六月底,在一个月高风黑的夜里,靠近西北门的天平街人吼马叫,散乱的枪声都没消停过! 郭治远在山西会馆里也一夜没合眼,他带着馆丁们,死死的守在院墙上。 直到三更后,街面上才重新归于平静,出去打探消息的老马,回来报告说:“镇里来了土匪,兴隆当铺被抢了,赵掌柜也被绑走了..\" \"赵熹元呢?\" 郭治远问:“民团团总他爹被绑了票,说出去能让人笑死! 民团这一晚上,又在干啥?\" 赵熙元是兴隆当铺的少掌柜,也是十家镇民团的团总。 老马说有人做内应,半夜打开了西北门,劫匪早就从西北门跑了,民团追了二里地又回来了。 老马呵欠连天的让郭治远回去睡一觉,郭治远却说:“我要等来水工们来会馆送水!\" 日上三竿,水工还没把水挑进会馆。 督龙老张把水头叫来,还没来得及细问,镇公所便来了人,说请郭治远去议事。 郭治远问过水头后,便去了镇公所。 他看到一筹莫展的钱镇董,终于了解了镇上遭劫一事的来龙去脉。 昨晚子时左右,兴隆当铺的后院里,狗叫声惊醒了赵富贵。 赵掌柜刚打开门,就麻利的绑了个结结实实! 土匪们一番搜索后,将赵家家眷被赶进了西厢房,伙计下人被赶进了东厢房,堂屋里绑着赵富贵两口子,还有儿媳赵李氏和十岁的孙子赵安堂。 劫匪威逼利诱折腾了一个时辰,搜出来一箱大洋,外加两匹缎子和四批洋布,还有一些油盐米面也码在院子里。 领头的绑匪最后说:“今天这猪不肥,带回去慢慢养吧!” 另一个劫匪说:“都拉吗?” 领头的说:“拉了天牌和童子,其他的留下..” 正在这时,院子里又进来两个劫匪。 一个走进来,跟头领咬了一会儿耳朵,另一个黑炭头般的甩手子,却死死的盯着赵李氏。 头领听完大声说:“拢水儿,拢水儿,准备起!\" 劫匪们抬着从赵家抢来的财物,扛着套了头套的赵富贵和赵安堂,一番噪杂后,就从后门离开了赵家! 赵家后门紧挨着鸡爪巷,出了鸡爪巷就是直通西北门的地平街。 劫匪们在地平街口,遇到了赶来堵赵家后门的民团。 噼里啪啦一通乱枪打过,赵熹元也带走另一队民团围拢了过来! 民团人多势众,将劫匪们压在街角,动弹不得。 赵熙元一边放枪一边说:“王八蛋! 给老子往死打,一个活口也别留,更不能跑了!” 过了一会儿,劫匪对赵熹元喊话:“赵团总,你爹和你儿子在俺们手上! 要是再打下去,你是想先死爹还是先死儿子? 你识相的话,你赶紧让开道儿,等俺们出了镇,就还你个活爹和活儿子!” 赵熹元气急败坏的骂对报信的团丁:“我x你祖宗!咋不早说呢? 差点坏了大事!别开枪了!都别开枪了!” 就这样,民团亦步亦趋的跟着劫匪到了西北门,早就有几个劫匪,悄悄的开了寨门。 出了门的劫匪又喊:“赵团总,俺们说话算数! 你半个时辰后去河边找你爹,是死是活就看你守不守时了! 赵熹元乖乖的在半个时辰后赶到河边,他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只看到他爹的褂子下,压着一个写的歪歪扭扭的票叶子:俺们是灯盏窝吴麻子的弟兄! 限你三天以外五天以里,送来五万大洋,烟土一百斤!biqμgètν.net 要是五天以内送不到,你就等着撕票吧! 怒不可遏的赵熹元举枪大骂:“吴麻子,我x你八辈儿祖宗!\" 赵熹元回到家才知道,劫匪不但绑了赵富贵和赵小柱,还掠走了他的女人、三家营李长有的女儿李大姐! 钱掌柜讲完说:“唇亡齿寒啊! 十家镇要是被杆匪盯上,那就永无宁日了!\" 郭治远说他不清楚吴麻子的来路,但这次杆匪祸祸十家镇之前,扮成挑水工来踩了点! 一一他也是问了镇上的水头才知道! 一一而且还有杆匪的内应开了西北寨门,看来吴麻子早就盯上十家镇了! 这次抢劫赵家,应该是提前让假扮水工的探子,把十家镇的底儿摸得一清二楚,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第44章 绑票(2) 五天后,赵富贵被赵家赎了回来。 赵富贵被绑的时候,是被套了麻袋扔在马背上驼走的; 他回来的时候,是坐着滑竿小轿被人抬回来的! 赵掌柜看上去好像没遭一点罪,连根汗毛都没掉! 十天后,赵安堂也被一顶滑竿抬了回来。 赵公子穿着新衣新帽,口袋里还塞满了糕点糖果。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镇上的老百姓议论说,这个吴麻子不像是杀人如麻的恶鬼, 倒像是个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 说票的得意洋洋,他替吴麻子给赵熙元带话说: “吴大当家的说了, 赵家慷慨大方,咱儿趟将也不是孬孙儿! 赵家爷孙在山上,被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半点委屈都没受! 回家让赵掌柜和小少爷过过秤,要是掉一两膘,我吴麻子是驴戳的!” 赵熙元问为什么没把赵李氏放回来? 说票的讲,赎回赵李氏要另外拿一万块大洋!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要不然就把赵李氏留在山上,做灯盏窝山寨的压寨夫人! 赵熙元气的七窍生烟! 他先对着灯架山放了一排枪,又把说票的痛揍了一顿,然后说: “你也带话给吴麻子! 就说失了节的女人,连一个大子都不值! 吴麻子要是稀罕儿这破鞋头子,就自己留着用吧! 明天,老子就再娶个黄花闺女过门!” 赵富贵被赎回来后一个月,作为十家镇民团团总的赵熹元, 就被伏阳镇守使昭告通缉! 原因是赵熙元暗地里拿民团的三十杆快枪和两箱子弹,当赎金送给了灯架山!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镇守使知道勃然大怒,要杀鸡骇猴,枪毙赵熹元! 而提前得到消息的赵熙元,竟然逃脱了!赵富贵只好把刚刚吞进的几百亩田地,又吐给了镇守使,才度过了这一关!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赵家拿民团的枪支,补自家的窟窿的丑事被捅出来后, 十家镇商会也不依不饶,他们也让赵富贵照价赔偿! 刚刚辞去十家镇初小校董,接管民团团总的郭治远, 也不好把赵家往死里逼,只好立了字据让赵家在半年内,凑齐买枪弹的钱! 郭治远把民团的糊涂账和捋了一遍,一合上账本,他就有点后悔对赵家心肠太软: 赵熙元这几年吃民团的黑钱,够买一百条快枪了! 他点验完团丁,心里又哇凉哇凉: 首发&:塔>-读小说 团丁们都是些地痞流氓和吃喝嫖赌的少爷兵,吃空饷的占了一半, 指望这帮人守十家镇,还不如找几个刀客趟将管事! 赵熹元不是该杀,而是该千刀万剐! 这天黄昏,郭治远还在苦思冥想重整民团的事情, 团丁来报:他们在镇上抓了两个吴麻子的“杆匪”! 当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杆匪,被带到郭治远面前的时候, 其中的一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治远哥,我不是奸细,我是小八啊……” 郭治远把两个奸细看清楚后,吃惊的问: “你不是去当兵吃粮的治群吗?”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两个“杆匪”,一个是三家营郭修顺的儿子、在族里排行老十的郭治群, 另一个是牛家庄牛恒山的小儿子牛春林! 一年前,郭治群和牛春林跟着韩老么去吃粮, 被编入了宏武军的暂编第一师。 大半年过去了,他们连一文钱的军饷都没领到! 每次他们问什么时候能领到军饷,连长韩老么都说快了快了。 半年前,他们接到命令去“剿匪”。 韩老么拍着胸脯说: “等这回儿咱们剿完匪,军饷一个不少的补发!” 终于摸到枪的郭治群,高高兴兴地随军开拔;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但等到了郑县他才知道,他们不是去剿匪而是去打北洋军的。 郭治群问韩老么: “咱们不是去剿匪吗?咋要跟北洋兵干仗?” 韩老么不耐烦的甩了郭治群一个嘴巴子说: “你龟儿话咋恁些? 不吃北洋兵的大户,哪来的大洋发饷儿?” 战斗打响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宏威军第一师便乱了阵脚,兵败如山倒! 最后第一师干脆被北洋军包了饺子,不经打的第一师最后逃的逃,降的降! 郭治群这个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战场只知道吃了败仗, 但他不知道这场战斗,不过是着名的直奉战争的一个尾声!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同时,郑县这一仗,也是改变豫省乃至整个中国局势的开始! 经过此役后,经营豫省近十年的赵督军彻底倒了台; 北洋五师师长胡英煜,正式在豫省站稳了脚跟; 而这个豫省,从此以后也结束了相对安定的局势, 正式开始滑向军匪横行,民不聊生的至暗年代! 赵督军名礼,是豫省大康县人,人称赵大康。 但老百姓提起赵督军,背后都叫他“赵大坑”! 之所以这么叫,因为赵大康督豫后, 豫省年年加征挣田赋税捐,好像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大坑! 赵大康出身毅军,虽非北洋嫡系, 首发&:塔>-读小说 但因为和袁大总统是老乡,因此深受器重。 袁世凯死后,作为河南督军的赵大康亲自扶灵安葬。 但作为北洋嫡系的胡英煜,坐镇陕州练兵后, 赵大康深知这是个虎狼之人,早晚有一天会把他吃掉! 为了保住豫省督军之位,赵大康便让他的弟弟赵世良, 做了暂编第一师的师长,以便扩充实力。 而赵大康和胡英煜的关系,也是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义结金兰,坏的时候互相背后下黑手。 胡英煜北上讨“胡”的直奉战争爆发后,坐镇豫省的赵大康便宣布“中立”。 他明面上坐山观虎斗,暗地里随时做墙头草。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直奉开战前,赵大康跟关外的盛军主帅孙雨彤,ъiqugetv.net 已经结成了攻守同盟,随时准备南北夹击胡英煜。 北洋五师和盛军在北边打的难分难解,孙雨彤多次要求赵大康出兵, 赵大康都以暂编一师已受北洋军压制,而迟迟不动! 盛军败退后,孙雨彤很是恼火, 他立即给赵大康发了封“奉军大获全胜”的捷报, 而赵大康在京城的密探,也发来“胡英煜已阵亡”的密电。 收到这两封电报的赵大康,满心欢喜! 他当天便通电全国,痛斥北洋五师侵扰豫省的十大罪状, 然后立即命令暂编一师西进郑县,讨伐胡英煜!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郑县的战局刚打响,赵大康终于知道他被孙雨彤给忽悠了! 盛军已经退出关外,孙雨彤正在跟胡英煜求和谈判! 差点被忽悠瘸的赵大康,又忙不迭地的向胡英煜通电求和, 但北洋三师留守队,却一点都不给赵督军面子, 他们把赵世良的第一师,当作赵大康的落水狗,狠狠的揍了一顿! 赵大康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只好通电下野,宣布辞去豫省督军之职! 几年后,每每赵晨初和李存仁谈起这场郑县之战,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场战事打成这样,并不是北洋军太强, 而是赵大康这个墙头草自己作死,宏威军的赵世良实在是个窝囊废! 而已经升任连长的韩老么,带着郭治群等一群溃兵,一直“退”到灯架山!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韩老么护着营长吴大海到了灯盏窝后,脱下军服边对手下说: “兄弟们,咱们又回来了! 当兵,咱们吃的是赵督军的粮; 当趟将,咱们吃的是地主老财的粮! 有奶就是娘,哪里有粮吃哪里! 从今往后,吴营长还是咱们的大架杆, 咱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 郭治群和牛春林才明白:一夜之间,他们就成了杆匪! 有人嚷嚷说:“饿死不贼,穷死不当匪”! 韩老么笑呵呵的说:“不愿入杆的站出来,马上送他回老家!”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剩下的人全都跟着韩老么进山入了杆,那些不愿当匪的,不是被活埋就是不见踪影! 后来除了韩姓人,就剩他们两个外姓人还在灯盏窝。 现在连他俩都逃了出来,韩老么当时在三家营招的兵, 除了在灯盏窝当了土匪,其他的已经全报销了! “上个月在兴隆当铺,绑架赵富贵,也是你们干的?” 郭治远瞪着眼睛问。 牛春林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是吴大海带着韩老么干的! 他们信不过俺俩,没让俺们来。 吴麻子派了好几拨人来踩点,就连来说票的也是山上的小架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郭治远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扭头对团丁说: “给他们弄点吃的——别弄多了把人撑坏! 让兄弟们把寨门都关了——咱们晚上打狗!” 当晚,郭治远带着团丁把镇上客栈和大车店,统统盘查了一遍。 他把几个可疑的人,带回来一审问, 发现灯台山的说票和暗桩,已经得到消息望风而逃了! 郭治远对牛春林和郭治群说: “这次抓不住还有下次! 过了风头,他们自己就会冒出来, 你俩这几天就待在城里帮我悄悄打探,不拔了这几颗钉子决不罢休!”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果然没过几天,郭治远就在郭治群和牛春林的指认下, 拔掉了灯架山安插在十家镇的眼线,押送伏阳交给镇守使处置! 镇守使大张旗鼓的在菜市口,砍了这些杆匪的脑袋,然后挂在北城门上示众! 牛春林和郭治群的出现,让郭治远想到了重整十家镇民团的办法。 豫省的赵督军彻底倒了台,溃散的宏武军散落在全省, 除了一部分被北洋军收编外,其他的要么回乡务农, 其他的就成了地方民团和杆匪,争取的对象。 十家镇民团也要趁机换换血,招募一批像样的团丁。 郭治远想让牛春林和郭治群在十家镇当团丁, 郭治群却死活不愿再当兵吃粮,执意回了三家营;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只有牛春林留在了镇上,给郭治远做了亲兵。 第45章 孤庄(1) 郭治远在重整十家镇民团的时候,灯盏窝里的吴大海,也忙着整饬灯盏窝山寨。 吴大海又一次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了灯盏窝, 他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再接受官军的招抚。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用他自己的话说:“一日为匪,一辈子都是个贼! 就算投了军,咱们也是后娘养的! 还不如在山上快活一天是一天,以后谁的沟子咱儿都不舔!” 民国初年,伏阳镇台总兵改名镇守使。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走马灯般换来换去的镇守使,好像都忘记灯盏窝的土匪们。 就这样,吴大海在灯盏窝的滋润日子过了好几年, 直到胡英煜坐镇陕州后,兵强马壮的北洋五师, 为了已树立剿匪爱民的口碑,排挤主政豫省十年的赵督军, 首先拿豫西山林里,叫的上号的杆匪开刀! 吴大海不想再折了本钱,就带着手下投奔了宏威军。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哪想到宏威军一仗下来被打的落花流水,吴大海这次亏掉了本钱不说,还差点成了炮灰! 吴大海在韩老么的接应下,终于又回到灯盏窝。 山寨里除了十几个守寨的老弱病残,就只剩下韩老么带回的这拨新兵了。 吴大海当即宣布: “从今天起,韩兄弟就是灯盏窝的二架! 咱们兄弟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要稳人心,先稳肚皮! 灯盏窝本来就缺吃少穿,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吃饭都成了问题! 而吴大海却命令禁止:山寨方圆十里内的百姓,谁也不能抢劫! 他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些老百姓不但不能抢,咱们还要护着! 官府还是别的趟将,如果欺负这些老百姓,咱都要帮他们讨回公道!” 窝边草不能吃,只能抢远处的财东。 吴大海和韩老么不约而同的,盯上了防备松懈的十家镇, 特别是钱庄当铺的“肥猪票”(有钱有财的东家掌柜们)! 吴大海这次亲自下山,带队抢劫兴隆当铺可谓满载而归! 出了镇他才发现,一个的甩手子自作主张, 竟然偷偷绑了赵家的少奶奶! 吴大海扇了甩手子一个耳光,然后质问:“三抢三不抢忘了吗?” 新收的炮头大灯笼说,这个甩手子是他的兄弟腱子六,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也是他第一次上山,所以不知道山寨的规矩。 韩老么也圆场说: “先带回去再说吧! 好不容易帮来了,撂在这野地里便宜别的杆子!” 二当家的说话了,吴大海只好说: “回去按八赏八斩处置!” 灯盏窝规矩很多。 所谓三抢,就是抢地主、抢老财、抢驴打滚(放高利贷的); 三不抢是穷人不抢、女人不抢、方圆十里不抢。 四赏为:忠于山务、拒敌官兵者赏,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出马(作战次数)最多、作战勇敢者赏, 扩张山务(扩大山寨影响)、带兵人数最多者赏,刺探敌情者赏! 四斩为:泄露机密、私通奸细者斩, 抗零不遵、临阵脱逃者斩, 吞没水头(山寨资财)者斩,调戏妇女者斩。 这些都是山寨以前的规矩。 这次重回灯盏窝,吴大海还没来得及重立规矩! 吴大海回到山寨,就要拿腱子六杀鸡儆猴,重立山规。 韩老么却拿着两条烤好的肥羊腿,对吴大海说: “大当家的,这是大灯笼的见面礼,咱哥俩先吃饱喝足再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韩老么一边吃一边说: “山规肯定要重整! 这次咱发了大财不说,还并了十家镇码头这一杆人马。 这个兄弟毛手毛脚不懂规矩,但抢这个女人也不是坏事!” 吴大海没啃声,示意他接着讲。 韩老么接着说:“我认识这个地牌票,她是三家营地主老财的闺女! ——咱们这次可以拿这个票,让三家营好好出点水!” 吴大海问韩老么是不是摸底儿。 韩小九说:“她是俺营里李长有的闺女…… 关键是,这个甩手子我也摸底儿 首发&:塔>-读小说 ——他是我姑父! 我也是回了山寨才知道的!” 吴大海愣了愣:“不会这么巧儿吧?” 韩老么笑笑说:“一开始我也不信! 我十几年没见过他了,但这事儿就是这么巧儿!” 抢了赵李氏的腱子六,正是韩老么的姑父、李家原来的长工——牛六指儿! 当年,牛六指儿烧了自家的房院后,就扛着一根扁担进了十家镇。 他在福寿茶馆门前院后转了两天,最终也没有胆量冲进去,朝李长有抡扁担! 牛六指儿种了一辈子庄稼,只有一膀子力气,啥也不会干。 他只能白天在码头上,干那些抗包拉纤最累的活, 首发&:塔>-读小说 晚上随便找个背风的麦秸垛,窝一宿。 整天一头麦秸的牛六指儿,后来被工长叫做“老草包”! 日子久了,牛六指儿就接受了这个下贱的绰号,忘了自己的姓名。 入冬后,码头上的活儿一天比一天少! 连平时没人愿意干的抗包拉纤活,也成了脚力们争抢的对象。 这天,水位浅的快见底的伏水河上小雪纷飞, 六指儿和一帮脚力,把身子躬的脑袋都快蹭到了地, 用尽吃奶的劲儿,终于把一条从汉口来的米船,拉靠到码头上。 船刚一靠岸,米行的潘掌柜便吆喝着脚力们赶紧卸货, 然后再顺着长长的石阶,把一袋袋大米扛到河堤上面的货栈里。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丁千山一碗面条还没吃完,六指儿已经呼呼噜噜的吃完一碗面条和两个锅盔! 丁千山指着酒和肉说:“这也是犒劳你的!” 牛六指儿看着酒肉,却呜呜咽咽的哭了。 他抹了一把泪对说:“老大,不怕你笑话! 我都半年没吃过一顿饱饭,更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肉、喝过酒了!” 牛六指儿摸出还没暖热的大洋,塞到丁千山的手里说: “我出力流汗就是为了有顿饱饭吃,大洋我也没地搁! 要是你不嫌弃,以后就让我跟着你, 不要工钱,只有口饭吃就行!” 丁千山说码头上的活儿,他只是打兔子顺便搂把儿草,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真正干的事儿,牛六指儿干不了。 六指儿不服气的问: “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有啥干不了的活儿?” 丁千山想了想说: “你要真想跟着我干,明天晚上就到河南岸的小关帝庙,看掌柜的收不收你……” 第二天晚上,牛六指儿来到了小关帝庙的时候,小庙里几个人正在“孤庄”! 在小庙里的关老爷泥像前,摆着两只土枪和两把砍刀, 还有一碗倒好的烧酒,旁边站着一个粗壮的汉子! 丁千山带着两个脚力,在神案前一脸严肃的站好, 烧香磕头后丁千山大声发誓: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关老爷在上,弟子丁千山在下! 今晚‘孤庄’张柱儿兄弟、严金娃兄弟。 从今天起,俺们兄弟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如有将来谁有三心二意,上战场枪子穿心、炮轰全身; 下战场野狗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然后三人咬破手指,滴血入碗后退到一边。 站在泥像前的粗壮汉子,也发了一遍毒誓, 破指滴血入酒碗后,晃了晃碗喝了一口,又把酒碗递给丁千山。 三人喝完血酒后,粗壮汉子“啪”的一声摔了酒碗, 四人把手握在一起起誓: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今日兄弟们孤庄,这辈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牛六指儿在庙门外看的热血沸腾,他大步的走了进来问: “你们还要人不?把俺也‘装’了吧!” 粗壮汉子正要发火,丁千山赶紧介绍给他介绍牛六指儿。 粗壮汉子听完,冷冷的问丁千山: “给人穿过老衣吗?没穿过的不收!” 粗壮汉子叫赵二娃,是十家镇南码头的杆子头,人称大灯笼。 土匪“孤庄”前,对新入伙的趟将要进行“滤杆”过了这一关,才有资格孤庄! 大灯笼对问牛六指儿是不是给人穿过老衣,既是婉拒,也是“滤杆”! 所谓给人穿老衣,意思就是杀过人。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俗话说人命大于天! 一个人一旦杀了人、夺过命,就是与天为敌, 断了做普通老百姓的后路,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杆子“趟”! 而一个人一旦胆大包了“天”,也就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 以后在遇到以命相搏的时候,才会心狠手辣,不会胆怯! 牛六指儿知道了穿老爷的意思后,他瞪着牛眼问大灯笼: “我要是杀了人,是不是就能跟你们装到一起了?” 大灯笼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说: “你敢杀我就保你入伙! 但你连把刀都没有,怎么杀人?”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丁千山赶紧跟牛六指儿说,“孤庄”的事情以后再说。 当大灯笼亲眼看着牛六指儿,干净利落的杀人取命后,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憨厚的庄稼汉,竟也又如此狠毒的一面儿! 跟牛六指儿“孤庄”后,大灯笼竖着大拇指说: “你看着像个草包,实际上是个牤牛腱儿!” 于是“腱子六”这个绰号,便取代了牛六指儿这个名字,也更没有人再叫他“老草包”了!。 抢劫赵家那晚,牛六指儿本来是负责在赵家外面把风的。 当他冲进赵家报信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赵李氏,就是李长有的闺女李大姐! 看到李大姐,牛六指儿立刻就想到死去的韩大妮! 所以他才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扛起李大姐就出了门。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吴大海听完“腱子六”的故事,叹口气说: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既往不咎了! 你有空带老六去见见师爷,给他讲讲山寨的规矩!” 吴大海虽然是山寨的大当家,但眼下灯盏窝里的大部分杆匪,都是韩老么带过来的兄弟。 他若是拿牛六指儿立威,不但韩老么和三家营韩姓子弟不买账, 也打了刚并进来的大灯笼一杆人的脸。 吴大海明白,这个威还是不立的好! 他只好给自己找个台阶,对牛六指儿不罚也不赏, 只是重新强调了一下山规,要他尽快学会山寨的“黑话”! 所谓“黑话”,是杆匪内部通行的隐语和暗号。 首发&:塔>-读小说 不了解这些隐语黑话,任何人在土匪窝里是寸步难行的。 杆匪不同,黑话也不尽相同, 除了跟地方方言息息相关外,还有很多其他原因。 首先,黑话源自土匪的迷信和禁忌。 昔日与人为善、辛苦劳作的百姓,如今变成了杀人越货、为非作歹的土匪, 角色的巨大转变,让土匪们对因果报应、再世轮回的迷信,更深了几分! 他们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吉凶祸福,都归结为老天爷的有意安排。 所以每次抢劫之前,杆匪们都要算上一卦看看吉凶,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行动。 见人说话的时候,更是要刻意回避不吉利的话, 慢慢的,只要是有忌讳的言词,都要用其他话语来代替。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像吃饭叫“填瓤子”,喝茶叫“啃叶子”, 睡觉称“打横”,饺子称“扁食”, 抽烟称“啃草卷”,杀猪称“搬浆子”等说法, 都是因为“饭”与“犯”,“茶”与“查”, “睡”与“碎”,“饺”与“绞”,“烟”与“淹”, “猪”与“诛”同音,而刻意回避的结果。 除了说话,杆匪的日常活动的行为和姿势也有禁忌。 如不能背抄手走路,更不准作跪的姿势, 因为这两个姿势,跟官府押绑犯人和处斩砍头的很像! 吃饭的时候,不能将筷子架在碗沿上,因为这像受酷刑(如压杠)的姿势;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也不能将掰开的馍馍对着别人,因为这类似杆匪最避讳的“对口”(即对口供)! 还有,平日里捕鸟和捉鱼的网,杆匪也是非常忌讳的。 因为一旦碰到这些网子,杆匪们就认为, 这是马上要触霉头的兆头(有自投罗网的危险)! 除了迷信和禁忌,为了保密和防范官方的暗探, 杆匪黑话里,也有很多他们自创的暗语。 如杆匪把官差称为“古子”,衙门称为“威武窑”, 大牢称为“快窑”,官兵叫做“冷子”,捕快叫“蚱蜢”。 杆匪碰面接头叫“碰码”,放哨叫“把风”。 遇到敌情的时候称作“风紧”,开火交战叫“交亮”, 首发&:塔>-读小说 被包围了叫“幔上来”,不慎被捕叫“滑倒”, 战场上受伤叫“挂彩”,战死了干脆叫“睡了”, 打不过就跑,撤退叫“滑水”,而紧急撤退更简练,叫“紧滑”! 杆匪的暗语五花八门,如果不是山寨里的自己人, 任谁听了都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绑架勒索,是杆匪日常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土匪山寨的主要收入来源。 而关于绑票,也有一大堆相应的黑话。 被绑架勒赎的人,被称为“肉票”, 而本国人叫“本票”,洋人就叫“洋票”, 新绑架过来的人叫“新票”,被绑架很久没有被赎回的人就叫“旧票”,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有钱的财东掌柜叫“彩票”,榨不出油水的穷人叫“当票”! 被绑的男人叫“天牌票”,女人叫“地牌票”,小孩称作“童子票”! 而看管“肉票”的地方,自然就叫“票房”! 一个人一旦落了草进了山,孤了庄入了杆, 就不再是一个正常的老百姓,真实的姓名自然是要隐的! 日常土匪相称,只叫绰号或者匪号。 而这些绰号或匪号,基本上也是从黑话延伸出来的。 你姓什么称做“什么蔓”,如姓丁就称“尖子蔓”(因为“丁”与“钉”同音,钉子头尖), 姓王的就称为“虎头蔓”(虎头上有王字)。 有的姓氏更是直接借用土匪黑话,如姓刘的称“顺水蔓”(因为溜走、逃跑在土匪中称“顺水”)。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吴大海重立了山规,顺便也给手下的杆匪头目分了工。ъiqugetv.net 除了他这个总架杆外,韩老么就是二架杆, 然后是大灯笼和丁千山这个两个炮头, 还有一个师爷(参谋),一个白扇(书记官), 一个账架,一个粮台; 外加巡风、走线等小头目,他们一起掌管着灯盏窝山寨的作战、参谋、财务、后勤、守卫, 还有传递消息、看守票房,说票赎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一句话,土匪山寨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大染缸; 也是个弱肉强食,组织严密的小社会! 在豫西南,这个被外界称为“土匪世界”的土地上,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感谢知事大人亲临东乡,看望受苦受难的百姓们,也感谢马旅长对咱们东乡剿匪的褒奖!” 包继德说完便带头鼓掌,但台下的百姓根本就没人相应,又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包继德尴尬的收住巴掌,看了一眼李长盛——他一直盯着托盘里大洋神游太虚! 包继德举起手里的勋章,对台下的百姓说: “乡亲们!这个勋章是吕大人授给我的,更是授给咱东乡百姓的! 吕大人来之前,我已经跟李团总已经商量好了!今天不管赏我们多少大洋,俺俩一个子都不留!全部拿出来抚恤这次为剿匪死伤的壮士,嘉奖有功的团丁和乡勇! 要是不够……我跟李团总自己添!——是吧李团总?” 李长盛的确在神游太虚,他正在盘算着五百个大洋,能够置办多少亩地,买几头骡马,放一年驴打滚有多少利钱!包继德在台上说的这些儿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包继德叫他,李长盛才回过神来,望着几百双盯着他的眼睛,赶紧圆场说:“是哩!是哩!包乡董说的对着呢!” 吕知事对包继德的话大为赞许,他这次带头起立鼓掌;老百姓才稀稀拉拉的跟着拍巴掌。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官大半级也能压死人! 已经被任命为东乡民团副团总的李长盛,心里就是有一百个不乐意,也不能不服从正团总包继德的命令! 第49章 报仇(1) 第49章 报仇(2) 韩老么哈哈大笑:“这里是土匪窝,在这里,我就是老天爷!就算是王母娘娘进了山寨,我也当她是个万人骑的女人! 你一个知县的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宫里的娘娘,准备在灯盏窝立个贞节牌坊吗?” 半天,柳二姐咬着嘴唇说:“只要……你能放过我妹妹,我让你……随便弄!” 韩老么用手摸摸柳大姐的脸蛋,坏笑着说:“你还算懂事儿!只要把我伺候美了,我就不动你妹子!” 第二天半夜,韩老么醉眼朦胧的再来票房的时候,发现黑灯瞎火的秧子房里一片混乱。 两个赤条条的男人,正趴在柳氏姐妹的身上,气喘吁吁的运动着。 韩老么气不打一出来,他抬腿伸脚把两人踢翻,然后用枪抵着一个人说: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吃了熊心豹子?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动?” 男人唯唯诺诺的求饶,韩老么才认出来两个男人,竟然是牛六指儿和五毛! 韩老么重新点着油灯,看了一眼衣着凌乱的柳氏姐妹,他恨恨的说:“一对**儿!回头我再收拾你们!” 韩老么左右开弓,把牛六指儿和五毛踢出了票房。 韩老么问这事儿是谁的主意? 两人都不说话,韩老么一脚又把五毛踢个狗吃屎,然后问: “在关帝庙的时候,你就坏了山寨的规矩!我还没来得及给你算账,今黑儿你又管不住自己那二两肉了?” 五毛说:“要杀要剐都随你,反正女人我也日了!这辈子没枉活!” 韩老么气急败坏:“你上山就是为了这个?” 五毛反问:“我不为这个,还能为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原来五毛从看到柳氏姐妹的第一眼起,心里就一直哈喇子直流! 但山寨的规矩他是清楚的,而且他这个刚入杆没多久的甩手子,想这事儿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前一天晚上,当他看到韩老么提着裤子,心满意足的从柳大姐的票房出来的时候,他自言自语的说: “老么能日,我为啥不能日?” 他流着哈喇子,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牛六指儿,然后撺掇着牛六指儿一起来“玩玩”。 牛六指儿也是胆从色升!他们连逼带吓一番恐吓后,柳氏姐妹也只好乖乖的脱衣顺从…… 韩老么把牛六指儿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他柳大姐的身份,直接就把牛六指儿的脸吓绿了! 韩老么转头又甩了五毛一个大嘴巴,狠狠的小声骂道: “早晚你要‘睡’在女人身上!你俩赶紧给我滚下山,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牛六指儿拉着五毛,连夜下山去了前哨避风头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柳氏姐妹下山没多久,牛六指儿又悄悄回来干甩手子,五毛被扔进了吃二馍的人堆里。等到韩老么带着杆匪再回东乡时,韩老么又悄悄的把五毛给带上了! 收拾完五毛和牛六指儿,韩老么转身转身准备回票房给柳大姐道歉。 当他走到门口时,听到柳氏姐妹悄悄的说话,韩老么便悄悄停下来。 “二妹,你听姐的话别哭了!你就是哭死又有啥办法? 眼下不比太平年月,让土匪拉进山隔了夜,就像一块布掉进了染缸里,就算你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又不是咱主动来的,也就不算不守妇道,辱没了名节!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在这土匪窝里,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讲什么失不失节?要是失了身子能保住命,就不算丢人! 女人嘛,长了这个身子就是颗白菜,还不是早晚都要给男人拱了?” “我以后咋嫁人啊?” “咋不能嫁人了?你哪有你姐我这么好的命,嫁个知县老爷当夫人? 这年头,除了跟了腰里有枪的军爷,嫁给谁都难有安生日子过!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你听姐的话,实在不行你就留在山上,给这个韩大当家的当个压寨夫人吧? 说不定这山寨哪天收抚了,你就一步登天成了官太太!” “那要是收抚不了呢?” “收抚不了只能怪自己命不好,那就听天由命吧! 再说了,既然你已经破了雏,以后这身子就没那么金贵了!这女人啊,就是这个命,有了第一回儿,跟有一百回儿都是一个样儿!” 韩老么咳嗽一声走进了票房,他满脸堆笑的对柳大姐说: “夫人,今黑儿这事对不住您两位啊!我已经让人崩了这俩孬孙熊货儿,算是给您二位赔礼道歉!我向您保证,以后这屋儿除了我,再不会有人敢进来!” 柳大姐说:“大当家的客气了!我们姐妹以后就托你的福了!你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让俺姐俩儿谁伺候都行,咋伺候都中!” 韩老么心花怒放! 他“噗”的一口吹灭了油灯,一边解裤腰带一边说:“那现在,你俩就一起伺候伺候我……”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第二天,五毛和牛六指儿在票房干的丑事,就在山寨里传的沸沸扬扬。 吴大海对韩老么说:“么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儿可不能让两颗老鼠屎,坏了灯盏窝这一锅汤!要是不好好立立山规,以后山寨就会乱了套! 再说了,吕老爷毕竟是伏阳的父母官,他要是知道咱泚他一脸尿,灯盏窝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韩老么说:“大哥你说的对!我已经让人活埋了五毛,我姑父也被我赶下山了!” 吴大海说知事公署的师爷已经回了话,三天后就带着银票来赎人,这件事儿千万不能让师爷知道。 韩老么说,他想把柳二姐留在山寨做他的压寨夫人。 吴大海连连摆手说:“这事万万不能行!不管是你看上了柳二姐,还是柳二姐真的跟你对上眼儿;一个县老爷的连襟是个山寨架杆的,吕老爷不但脸面掉了一地,还会踹飞了自己的乌纱帽!他怎么会答应? 你听哥哥一句劝吧!只能悄悄把两位贵人送下山,这事也只能这么办!” 吕知县的师爷化装成进山收药材的商人,带着大洋来到灯盏窝。 吴大海亲自下山迎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两人刚一见面,吴大海就连连道歉说自己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只好留她们在山寨多玩了几天。 吴大海把师爷迎进山寨的小客房,跟师爷单独聊了半天。 最后,吴大海又拿出几封大洋塞到师爷的手里说:“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这些儿(钱)你别嫌少,权当我孝敬您的车马费! 你回去受累还请多在掌柜的面前,替(吴)大海多说几句好话圆场圆场! 让掌柜的该抬贵手,以后万一碰到了,放山上这些兄弟们一马!” 师爷端着架子说:“百闻不如一见!吴大当家看着,真不像外面传的哪有十恶不赦! 我这次来是收药材的,你赶紧把药材请出来,让我顺顺利利的带回去,掌柜的会记住你的好的! 吴大当家的请记住,这件事只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将来带进棺材里!” 吴大海连忙点头哈腰的应诺。 送走了柳氏姐妹,吴大海长出一口气。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他转头又对韩老么说:“这事翻篇了,以后对谁也不能再提!” 然后他话锋一转,又说:“这才两个月不到,咱山寨里又多了二三百趟将,看来这假洋人是真塌了架! 人多了是好事,这马上也要过年了,让兄弟们多飞点叶子票,多拢点水儿也好早点回家过年!” 韩老么却一心惦记着回东乡报仇,因为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韩老么下山前,吴大海还在劝韩老么:“么爷,派去巡风的兄弟已经把东乡公所的底儿都摸透了! 你这次就快去快回,崩了这个姓包的就算了!等你报了仇消了恨,回来就做咱灯架山的总架! 山寨里的兄弟多了,以后要靠你把他们拢在一起!” 吴大海还说,三家营的李长盛虽然不是东西,但毕竟是李大姐的亲叔,要韩老么不要太难为李家。 韩老么说:“李家早就不认这个闺女了,哪还有叔侄这一说? 我跟李长盛是几十年的恩怨,这件事儿大当家的你就甭管了!”m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韩老么来到李家的东寨门。他 敲敲寨门,低声的学着韩为邦的声音问:“我是韩十一,今黑儿谁坐庄(今晚谁守寨)?” “我,存波,十一哥你有事?”守寨的人回答。 “歪日他怼!是老波子啊!我给三嫂子送点粮食……”韩老么认识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李姓人。 “十一哥真是体恤三嫂子,前黑儿刚送过,今黑儿又来送……”李存波边开寨门,边语气酸酸的说笑(开玩笑)。 不知道他是嘲讽韩为邦家里粮食多,还是讥笑三嫂子是个填不饱的坑儿! 李存波刚一打开寨门,牛六指儿便抢先一杠子把他打倒。大灯笼和尖子山也麻利的解决了另外两个守寨的人。 韩老么让大灯笼和牛二蛋带着后面的大队杆匪,沿着寨墙去控制其他几个寨门。他摸摸李存波的鼻息对牛六指儿说: “下手忒重了,睡了!” 牛六指儿瞪着牛眼不服气。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韩老么只好摇摇头说:“算龟,赶紧办正事!” 然后让牛六指儿带着甩手子们直奔李家。 韩老么没费什么劲,就打开李家的门。 第49章 报仇(3) 牛六指儿的扁担在前面一顿轮砸后,护院和长工就全躺在地上抽搐了。 韩老么让尖子山去后院把李长有抓过来,牛六指儿二话没也跟了去。 没多久后院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得四邻狗叫声不断,不一会整个营里都是狗叫声。 尖子山把李长有一家驱赶到了前院。他悄悄对韩老么说,牛六指儿的牛脾气又上来了,一杠子打死了李存善;如果不是他拦的及时,李长有也“睡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49章 报仇(4)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49章 报仇(5) 大灯笼出去还没多大一会儿,又折回来对着韩老么耳语。 郭修安又把心提到嗓子眼:不会还有土匪在营里祸祸吧?刚刚按下葫芦又起来个瓢,看来今晚三家营真是凶多吉少! 韩老么却突然让丁千山带着杆匪们准备撤退! 韩老么对李长盛说: “我本来想放过你的,但你们的包大人却带着二皮子(土匪对民团的蔑称)来救你了! 那只能委屈你儿媳妇和孙子一趟,送俺们出营!”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郭修安站在门口说:“你把我绑了,我保证营里没有一个人敢拦你们!” 韩老么说:“你想送我也不拦着!但出了营你说话就不好使了!只能让乡董闺女送俺们!” 郭修安说:“包乡董也听我的,你们把我绑了当肉票!” 韩老么一把推开郭修安:“你现在还算老几?我给你个好脸,你还当真了?” 韩老么怼完郭修安,立马变个脸又对韩皮匠说:“九爷,麻烦你也送俺们出营!” 韩皮匠正要发作,郭修安一把拉起韩皮匠说:“老九,我陪你一起送他们出营!” 包继德已经带着民团,已经把李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包继德在门外不住的叫嚣:“韩老么,你个挨千刀的鳖孙儿!今黑儿你跑不了了,赶快出来吃枪子!” 郭修安拉着韩皮匠,第一个走出李家大门。 郭修安边走边对民团说:“谁都别打枪!都给我闪出道,让他们出营!”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包继德暴跳如雷:“郭修安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枪子可是不长眼的!” 郭修安指着包继德说:“姓包的,你不要在三家营耍威风!你要是想要了你闺女的命,那就让他们放枪吧!” 郭修安说完,两个土匪便扛着牛心蕊和李小宝出现在门口! 郭修安对傻了眼的包继德说:“在三家营里,我郭修安说了算!谁也不准在营里再动刀动枪!” 他警告完民团,又对着外围的百姓高声喊:“三家营里的人都听着,今黑儿死的人够多了,谁也不准在营里乱来!放他们出营!” 包继德也只好咬牙切齿的对民团下令:“退!退!都退到营外去!” 就这样,韩老么带着杆匪在两个族长的“护送”下,安全的退到了三家营外的李家的祖坟。 跟接应的杆匪们会合后,韩老么皮笑肉不笑的对郭修安说: “东家,今天这事儿,算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再还给你!” 郭修安面无表情的说:“你要是有下辈子,阎王爷肯定是瞎了眼!”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原来韩老么带着杆匪离开李家后,李家偌大的两进院落,只剩下李长盛和李陈氏两个人。 躺在里间的李陈氏,隔着门幽幽的问外面的李长盛:“你还有脸活着吗?” 李长盛半天才答道:“李家人要是都要脸,早死绝了!” 李陈氏说:“那年腊月的事过后(牛银山当着李长盛的面奸污李陈氏的事情),我就该死了,(这几年)越活越堵心!” 李长盛赌气的说:“想死你就死吧,没人拦着你!” 李长盛说的本来是不过脑的赌气话,自然对里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根本没在意。 直到李泰喜的儿媳妇进屋后,才发现李陈氏已经悬梁自尽了多时了。 李长盛看到手忙脚乱进屋的族人,才知道李陈氏出事了。 他抓住李泰喜的衣服说:“八叔,李家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郭修安走到李长盛面前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只好让人把李长盛暂时安置在李泰喜家,开始张罗李家的丧事。 第二天,包继德带着民团回来了。 包继德屁股没挨公所的板凳,就急吼吼的去找郭修安。 郭修安问牛心蕊追回来没有。 “韩老么这个龟孙儿说话不算数!”包继德破口大骂,“俺们一直追到灯架山下,这狗日还是没放闺女回来! 他说贼不走空、票必见钱——我日他八辈祖宗!” 郭修安问“票必见钱”是啥意思。 包继德说:“这兔孙儿让我拿两万块大洋赎闺女和外孙,要不然就做我女婿! ——我的哥呀,这出戏你唱砸了!” 郭修安这才明白,包继德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首发&:塔>-读小说 “你要这样想,我就给你掰扯掰扯!” 郭修安把烟袋锅磕的梆梆响,“杆匪在你的公所吃了亏,但两边都没撕破脸,你们闹着土匪的脑袋请功领赏就算了,还呜呜渣渣的搞什么嘉奖! 你们这样撩拨杆匪,韩老么咋能咽下这口气? 还有,俺们在李家费了半夜的劲,才算摁住了这个杀人魔儿头,只要放他们出了营,还不是任你的民团随便拿捏? 但你偏偏带着民团来营里围剿,韩老么不拿闺女做挡箭牌,他怎么脱身? 你说,咱俩谁才是搅屎棍?” 包继德争辩说:“我剿匪有错吗?” 郭修安摇摇头说:“你剿匪没错! 但你为啥不带着民团,去吴麻子的灯架山剿匪,去祸祸他的土匪窝啊?你在三家营里剿匪,不是让老百姓跟着遭殃吗? 大清的时候,县太爷除了征粮收税、赈灾救荒,老百姓的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那时候也没见土匪流民遍地走!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现在倒好,你们这些官老爷啥事都想管,啥事都敢管!今天偏心这个,明天袒护那个,小事管成大事,大事管成仇事! 你这哪是剿匪,明明是火上浇油!” 郭修安像吃了枪药,句句话都像耳刮子,一点情面不留的扇向包继德。 包继德面红耳赤的反唇相讥:“东乡就你有能耐!你恁有能耐,咋不干乡董了?” 郭修安长叹一口气说:“土匪是把梳子,军爷是把篦子,官老爷才是剃头刀! 我不愿当这个乡董,是不想帮着他们刮老百姓的地皮,喝老百姓的血!” 最后,郭修安又摇摇头说:“算了,我懒得给你絮叨了!你赶紧去筹钱赎闺女吧!” 一场大雪趁着夜色,悄悄的落在伏阳大地上。灰蒙蒙的天空跟白茫茫的雪原混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这场大雪,也将李家几座新坟的白幡和花圈,掩盖的踪影全无!似乎老天爷也不忍直视三家营的悲剧,让人们赶快淡忘那天晚上的悲伤! 的确,这次韩老么是奔着报仇来的,虽然李家守寨的青壮也死了好几个,但营里的钱财房屋并无损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塔读@ 李姓族人得知韩老么是李长盛的儿子后,反而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家族了出了个心狠手辣的杆匪头子,其他的杆匪刀客趟自然会将绕着三家营李家走。 而韩六家两代男人都是野种的消息,似乎也没有在三家营引起多大的骚动。只不过在这个无聊的冬天,给三家营添了些儿茶余饭后的谈资! 三家营人都成了事后诸葛亮,悄悄的翻扯那些道听途说或者捕风捉影的,跟韩家女人摇尾乞食沾的上边儿的陈麻烂谷。 更有心里塞满了酸葡萄的长舌妇媪,来回的搬是弄非! 她们不过是的想证明:不是李家男人看不上自己,而是他们自身如何的“洁身自好”和“守身如玉”! 这些闲言碎语,既没影响韩家婆媳的心情,也没耽误她们的吃喝。 韩张氏劝慰韩梅氏:“别人的嘴没长在咱身上,外人怎么说咱也管不了,只有吃饱穿暖才是让自个儿舒坦! 外面中听的话也好,不中听的话也罢,咱都当他们咸盐吃多了——放闲(咸)屁!” 第49章 报仇(6)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作为一族之长的韩皮匠,却拿着刚编撰好的族谱,在韩家刚修好的祖坟前烧了个片纸不留! 烧了族谱,他右手拿锤左手握凿,将族碑上“韩新民”三字狠狠的凿去! 一通忙活后,韩皮匠看着坑坑洼洼的石碑,心里更加的别扭!眼前的祖辈越看越像他爹那张榆树皮般皱巴巴的脸,在暗暗的嘲笑韩家人的龌龊! “丢人现眼啊!本想在三家营露个脸,哪成想却偏偏在人前露了腚!” 韩皮匠生气的拎着锤头砸向族碑,“砸了更好,一了百了!” 韩为邦赶紧抱着韩皮匠的腰,死死的拦着不让他砸: “爹你消消气!你烧了族谱、凿了名字,已经把韩家的面子在营里捡起来了!再砸了族碑,事情就弄过头了!” 韩皮匠气呼呼的问:“我立的碑,我砸了咋就过头了?” 韩为邦说:“你在营里做做样子,去去火就行了!要是真把事情做绝了,对族人能有啥好处? 现在兵荒马乱的,山里有个架杆的族人,刀客趟将也不敢对韩家人龇牙咧嘴!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事情过了头,就惹恼了老么,保不住他回来祸祸咱自己人!” 韩皮匠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没皮没脸的还算人吗?” “歪日他怼!”韩为邦说:“以前韩家没皮没脸的时候,不也活的好好的吗?为啥现在就不能活了?” 韩皮匠被儿子怼的无话可说,他扔下锤子气鼓鼓的走了。 韩六那晚离开李家后,便直接回了郭家的马厩。他终日除了没日没夜的干活,不再有一句多余的话! 不干活的时候,他就坐在马厩里一锅一锅的抽旱烟,既不回自己家,更不再跨进郭家正院半步! 年关的时候,郭修安照例把工钱粮食算好交给韩六,要他早点回去过年。 韩六却扑通一声跪倒在郭修安面前:“东家,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郭修安把韩六扶起来说:“过年了,你的工钱和粮食咋能少的了!过了年,你想来就来,不想来也中!” 韩六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自家的门坎,如果马厩也不让他住了,他就只能离开三家营去要饭。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郭修安对韩六说:“老六,你家里的事怪不得你头上,你也左右不了!你是啥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郭家也不会因为那晚上的事情把你撵了(辞伙儿)!你要是愿意继续在郭家干,那你就留来;以前咱们怎样处,以后还怎样处!几十年的老兄弟了,只要有郭家人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肚子!” 三家营平静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短暂。 这天一大早,白建堂便跑到郭修安面前说:“老族长,你救救我儿子吧,他去了土匪窝!” 郭治清吃惊的问:“之铭被杆匪绑了票?啥时候的事情?” 白建堂脸色煞白的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绑了票!今天大早就没看到人,家里的钱财被他卷走了!啥话也没说,只是在屋里给我留个纸片片……” 第50章 赎票(1) 快枪一拉栓,大洋两三千!清早杆子一拉,到晚大洋到家! ——民国豫西南民谣 白之铭的确去了灯盏窝,但他不是被绑了票,而是自己送上门去的! 白之铭在山寨里见到吴大海的时候,吴大海正在拍着巴掌给韩老么解释:“ 乡董就是乡董,办事爽快又高明!就算跟咱们打个哑谜,说黑话的道行比咱的都深!” 原来几天前,灯盏窝派去东乡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0章 赎票(2)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0章 赎票(3) 吴大海连连摆手说:“掐指打卦这种事可不能能儿戏!他胡乱算一卦给咱儿,你哪里知道?” 韩老么说:“这个四眼我从小就把掐的准准的!给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糊弄我!” 吴大海看韩老么铁了心,也只好说:“强扭的瓜不甜,我还是信不过他!你要是不想放他下山,就让他在山上采药吧!山上兄弟们用不完,也能拿下山去换点钱!”仟仟尛哾 吴大海只好退而求其次,他坚决不让白之铭掺和杆子里的事情! 牛心蕊被赎下山的前一晚,李大姐把白之铭推进牛心蕊的房间,然后带走李小宝。 李大姐说:“你们该干啥干啥,最好能再给白家多留条血脉……”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牛心蕊依偎着白之铭,说了一夜的体己话,她似乎要把这些年对白之铭的亏欠,都要补回来! 牛心蕊下山前,李大姐悄悄的把一个包袱交到她手里:“妹子,这里面是小先生带来赎你的银钱!你姐夫让你不要声张,悄悄带下山! 小先生一时半会儿是下不了山了,你们娘俩儿就拿着花用吧! 存善没了也好,你以后就光明正大做白家的儿媳妇了!白家比李家仁义百倍,小先生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你别辜负了他就行!” 牛心蕊握着李大姐的手问:“大姐,你以后咋办?一辈子就不下山了吗?” 李大姐帮牛心蕊擦擦泪,苦笑着说:“这世上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你下山以后,好好替大姐多活几年!” 牛心蕊把李小宝带到白之铭面前,对儿子说:“跪下!叫爹!” 李小宝顺从的叫完爹,牛心蕊让白之铭给李小宝起个白家的名字。 白之铭说:“等他们回去了,让我爹起吧,也算是给他老人家一个交代!” 牛心蕊噙着泪说:“你要是心里还有俺们娘俩儿,就活着回去!不管多久,俺们都等着你!”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牛心蕊母子坐着滑竿,直接被送到了东乡公所。 包继德说:“李家现在就剩下李长盛一个人了,你是回李家还是跟我住在乡公所?” 牛心蕊说:“我现在是白家的儿媳妇,自然要回白家!” 牛心蕊带着李小宝走进白家的时候,白建堂和郭修安正在愁闷苦脸的抽旱烟。 牛心蕊拉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白建堂的面前,她一边磕头一边说: “爹,我是之铭的女人,也是您的儿媳妇,这是之铭的儿子,也你的亲孙子!白家早就有后了!” 郭修安赶紧把外甥女搀起来问缘由。 牛心蕊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跟着过来的包继德,却捂着脸说包家的脸又被牛心蕊丢光了! 白建堂又惊又喜,他紧紧的抱着李小宝说:“好!好!白家命不该绝,这都是祖宗的福荫厚德啊!以后就叫宗厚吧!”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牛心蕊在白家过完年,白建堂对她说:“俗话说小乱住城里,大乱住乡下!你带着宗厚去十家镇吧,先住在之铭之前开的医馆里,等将来乡下日子太平了,我在接你们回来!” 第51章 剿匪(1) 县知事,乡团总,玩罢雀牌窑姐蹂;民不睬,匪不铲,大洋天天往家搂! ——民国土匪民谣 灯盏窝的大架杆吴麻子死了!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李长盛哭完又笑着说: “回来的好啊!你先把吴麻子崩了,这龟孙儿抢了你姐! 再把牛六指儿敲了,这熊货杀人不眨眼! 还有韩老么那鳖儿,祸祸李家都是他带人干的!” 最后李长盛又摇摇头说:“不能崩了老么,要崩就崩姓韩的——咋就养出来这个夜里兽啊!” 郭修安看着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李存仁,摇摇头说:“自从年前家里遭了难,你爹就魔怔了!你回来的正好,有空带他去城里找个先生瞧瞧病吧!” 李存仁刚一落座,李家族人连搀带背将李泰喜弄来了。 李泰喜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李家族人七嘴八舌的聒噪着,个个抢着请李存仁去自己家吃饭。 李存仁看了一眼李长盛,然后让队伍里的李家子弟回家团聚,他跟李长盛在郭家随便吃一口就行!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李家族人刚走,包继德就赶了过来。他一进院子,就大声的嚷嚷着要为李存仁接风洗尘。 李存仁不客气的拿出一纸文书,递给包继德说: “包乡董你既然来了,那我就不去公所通知了!三天后你带着东乡民团随我去剿匪,武器干粮自备!——这是镇守使的公函,你先收着吧!” 包继德看完公函,然后问跟他去哪儿剿匪? 李存仁冷冷的说:“哪里有土匪,就去哪里剿!” 包继德碰了一通软钉子后,说要回去准备准备。 李存仁说:“包乡董既然要接风洗尘,那就招待一下副官和剩下的弟兄们吧!” 李存仁这次回来的确是剿匪的! 一起来的还有他的顶头上司、团长赵晨初! 假洋人死后,豫西匪患更加猖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上海和天津的报纸,本来就跟胡英煜不对付,他们甚至把豫省称作“土匪世界”,经常拿豫省匪患的新闻,添油加醋的给胡英煜上眼药儿! 首发&:塔>-读小说 坦率的讲,津沪的报人说的也是实情!就在不久前,一杆不着调的土匪自己作死,竟然在胡英煜的眼皮底下耍大刀!他们趁夜摸到嵩山脚下北洋五师的学兵团,纵火烧了草料场!仟仟尛哾 胡英煜火冒三丈,他责令北洋五师亲赴豫西剿匪,务必斩草除根! 就这样,赵晨初和李存仁就被派到伏阳! 三团一开进伏阳地界,赵晨初就告诫李存仁先公后私,等剿灭了灯架山的杆匪后,再回三家营清算! 李存仁回到三家营,赵晨初的大队人马也进驻了伏阳城。安顿好队伍,赵团长便亲自去十家镇,拜会他曾经的老师郭治远。 第51章 剿匪(2) 如今的赵晨初,已经不是十二年前武昌城里的那个热血少年!他穿着光鲜笔体的军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须,再配上容光焕发的容貌,用春风得意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当然,郭治远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众人羡艳的留洋学! 哪怕还没开口,当赵晨初出现在山西会馆高大的琉璃比照前时,郭治远已经感觉赵团长逼人的气势! 赵晨初似乎对山西会馆很有兴趣!郭治远只好亲自带他,在会……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2章 剿匪(3) 李存仁对炮队队长说:“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两发炮弹试试!打中了有赏,打不中让他给你抗炮筒!” 炮兵们立马撤到一边,看看杜山堂到底是吹牛皮还是真有本事。有板有眼的介绍完,个个围过来看热闹。 杜山堂也不客气,他站在炮车后面,眯着眼举着大拇指对着山寨比划了半天,然后拿方步前后左右又量了半天。 杜山堂让炮兵把炮车往后推八百步,然后又比划了一阵后把炮车往前推了五十步。 炮兵们不情不愿的推着跑车前进后退,个个在心里把杜山堂亲人问候了一遍! 终于找准了炮位,杜山堂又眯着眼对着准星和照门瞄校了半天。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这一番有模有样的折腾后,他退到两丈外,捂着耳朵说可以打一炮试试! 炮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看看炮队长和李存仁,却没一个人敢装弹上膛! 李存仁不耐烦的命令炮兵装弹拉响。随着一声炮响,灯盏窝山寨的围子被掀开了一个大口子。 炮兵们欢呼雀跃,杜山堂却摇摇头懊恼的说:“我瞄的是寨楼,咋打到寨围上了!” 李存仁激动的对杜山堂说:“打的好!把那门炮也校好,轰死吴麻子这狗娘养的!” 杜山堂很快也校好了另外一门炮。装弹拉响后,炮弹打中了灯盏窝的寨门,直接把寨楼的顶掀了! 李存仁赏了杜山堂一把大洋说:“剩下的炮弹留着明天晌午打!老子要把灯架山土匪一窝端!” 掀了围子的炮弹不但吓破了灯架台的杆匪,也把聚义堂的吴大海和韩老么惊出一身冷汗。 山寨已经被北洋军围了好几天,不但没有撤走的意思,如今连山炮都抬过来对着山寨轰,看来北洋军这次是动真格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带着兄弟们从后山紧滑!”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吴大海对韩老么说。韩老么一开始是主张死守山寨的,如今终于在吴大海面前闭了嘴。 刚过完年,吴大海就让出了灯盏窝总架的交椅,彻底交给了韩老么。 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正是山寨最冷清的一段时间,很多甩手子和吃二馍的还没回来,山寨里的人手枪支也没有来得及补充。这个时候北洋军来围剿,吴大海也只好又站出来,跟韩老么一起守山护寨! 吴大海对跑进来报告的守寨炮头劈头盖脸的骂:“老子听到了,一声炮响就把你吓尿了?皮子不是还没上来吗?慌个啥子?” 韩老么给守寨炮头使个眼色,然后对吴大海说:“大哥你听我的!你带着弟兄走羊肠道,我带弟兄走鸡肠道,咱们分头滑,到母猪岭并杆儿!” 吴大海摇摇头说:“你带兄弟们走吧,我留在山寨里跟他们周旋!” 韩老么以为他的小心思被吴大海看穿了,立马改口说:“那你走鸡肠道,我带人走羊肠道!” 吴大海无奈的说:“他们要的是我这颗脑袋!皮子只要抓住了我交差,就不会再跟兄弟们死磕了!” 两发炮弹打过,山下的炮声便停了,北洋兵并没有趁机攻上山寨。 韩老么又说:“大炮一响白银千两!北洋皮子也就是打几炮听听响!我去寨子上稳稳兄弟们的阵脚,咱们再跟皮子耗耗!滑不滑明天再说吧!”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吴大海尴尬的望着韩老么的身影,心里一阵阵后悔当初自己看走了眼,如今养虎为患,为时已晚! 第二天,吴大海在聚义堂一上午都没有等到韩老么。 近午的时候,守寨的炮头报告说,有人看到韩老么带着大部分的杆子,悄悄滑向了后山。 吴大海说:“是我让他先滑的,你也不用守寨子了,带着手下弟兄朝后山滑吧!” 炮头问吴大海什么时候滑? 吴大海说:“你带着李大姐在前探探路,我随后就到!” 炮头迟疑了一下去了。 李大姐一个劲儿的埋怨吴大海怎么不早点说,她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 吴大海交给她一个装着银元的包袱说:“东西我早收拾好了,你赶紧跟着炮头朝后山滑!” 李大姐出了门又折回来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吴大海说:“我走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李大姐把包袱放下说:“我是你的女人,你不走我也不走!” 吴大海让护驾的架着李大姐赶紧走:“遇到皮子就说她是肉票!” 李大姐一边挣扎一边喊:“吴大海你不是东西,丢下自己的女人不管不顾了!” 正午时分,隆隆的炮声再次响起,炮弹在山寨里掀顶炸屋。 吴大海突然想到后山的白之铭。他赶紧奔过去,进了屋子才发现白之铭已经不知去向。 吴大海自言自语的说:“走了也好,听天由命吧!”然后调头朝聚义堂走去。 灯盏窝早已乱了套,来不及撤走的杆匪被炸的抱头鼠窜!聚义堂更是一片狼藉,能带走的帐围器物早就被洗劫一空,只留下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的撂在地上! 吴大海用袖子打打头把交椅上的灰土,然后就着地上的火点了纸媒儿,一边悠闲的抽水烟袋,一边等北洋兵的到来! 再说一大早就不辞而别的韩老么,这时候正带着大灯笼、丁千山和牛六指儿等大部分铁杆,在鹿鸣谷里逃窜。qqxδnew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跟他一起走的,还有真的成了肉票的白之铭。 鹿鸣谷通往鸡肠道的入口,有一片枳刺丛生的小树林,土匪给这片林子起了形象的名字——鸡胗子。而鸡肠道通往山外的那片开阔地,也被叫做鸡**儿。 丁千山和牛六指儿握着砍刀,在鸡胗子里开路,不时被枳刺扎的哇哇直叫。他们的叫声惊动了迎面过来的东乡民团,两队人马还没照面,就开始咔咔的拉起了枪栓! 韩老么心里大惊:杆匪们正好在鸡胗子里进退两难,这时候如果民团开枪打过来,毫不费力的就把杆匪们打成了筛子,一个也逃不掉! 但从没跟土匪交过火的韩为邦,这时候脑袋却是嗡嗡响! 他唯唯诺诺的示意团队们不要轻易放枪,等后面的包团总过来拿了主意再说。 民团不开枪,韩老么就知道眼前遇到的是一队草包!他稳住神,让大灯笼开始先“过过码”。 “有风没风过过码,恁从哪里来?”大灯笼问。 韩为邦正准备说话,包继德赶了过来;他示意韩为邦不要搭话,自己清清嗓子答道:“有树的庄儿,狗咬的寨儿!” 大灯笼问:“你到哪里去?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包继德答:“长草的地儿,养鱼的坑儿!” 大灯笼又问:“皮子还是兔子?咬不咬人?” 包继德又答:“兔子巡边吃草,皮子在窝等肉!一人一根香,兔子不叫,痞子咬人!”(土匪黑话:民团前面来探路,官军后面布阵。一人一杆枪,民团是破枪,官军是好枪。) 韩老么直接问:“没风吹口哨,有风跺跺脚?” 包继德吹了一声口哨回应。 韩老么又问:“没风没皮出啥牌?明牌还是暗牌?(没有官军,说明话还是暗话?) 包继德又答:“暗牌!” “歪日他怼!包乡董你还懂黑话?”韩为邦敬佩的对包继德说。 包继德小声的说:“没吃猪肉,我见过猪跑!要不是懂点土匪黑话,我咋能活到现在?” 包继德吩咐团丁们都别动,他先过去看看。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韩老么收了枪也站出来,两人走到中间开始说悄悄话。 韩老么:“兔子多少?皮子多少?” 包继德:“兔子三十,皮子三十。” 韩老么:“你带的大洋几斤几两?(你带了多少杆枪,多少子弹?) 包继德:“两斗米的价码!”(黑话:两千块大洋的枪弹。) 韩老么又问:“苦肉计还是空城计?” 包继德答:“人多眼杂,皮子没养熟,苦肉计吧!” 两人说完,韩老么便一手反手勒住包继德的脖子,一手用枪指着包继德的脑袋,对着团丁们大声喊话:“大爷我今天只是借条路,要命的都把家伙扔出来,老实趴地上,不然我就送你们团总回老家!” 包继德高高举着双手对团丁们说:“兄弟们都别开枪,听当家的吩咐!” 韩为邦带头抛枪趴地,团丁们也撂了枪趴在地上。 首发&:塔>-读小说 杆匪们小心翼翼的出了鸡胗子,便开始麻利的没收了团丁们的枪弹,便端着枪托对着团丁们一顿猛揍。 包继德一遍挨揍一边连声求情:“杆爷,饶了兄弟们吧,要揍你就揍我!” 韩老么一脚把包继德踹倒在地,上去就是一顿王八拳。 韩老么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团丁们,指着包继德的鼻子骂:“穿身黄皮就敢来闯山寨,你们也不撒泡尿自个儿照照,看清楚自己是谁?” 韩老么骂完,转身对大灯笼说:“让他们在前面带路,遇到皮子就让他们当枪子!” 杆匪们小声的催促着前面的团丁赶快走,后面的包继德却磨磨唧唧的走走停停,一会说要解手(小便),一会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喊脚疼! 韩老么骂他懒驴上磨屎尿多,后面的杆匪们却个个喜形于色。 第51章 剿匪(4) 在鸡肠道的尽头,韩老么带着一队持枪的杆匪,悄悄的来到团丁们的前面;他们出其不意的冲出鸡**儿,打了守在出口的北洋兵一个措手不及! 一顿疾风暴雨的枪声过后,张排长带着剩下的北洋兵朝东北落荒而逃。 韩老么招呼牛六指儿带着剩下的杆匪,冲向西北向的山道中! 张排长缓过头来才明白,把他打懵的杆匪是声东击西,他气急败坏的又带着残兵追向了西北向山道中的杆匪。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大姐认出李存仁后,厉声的质问:“你咋不打死韩老么,打死牛六指儿呢?咱奶、我爹我妈、铁蛋还有存财,是他们俩打死的啊!他们才是祸祸咱李家的人!” 李大姐又指着吴大海,对着李存仁大吼大叫:“他是我男人啊,他是我男人啊!你打死他干啥?” 李存仁当着下属面,被李大姐质问的颜面扫地。 他突然拔枪对着死去的吴大海又补了一枪,然后说:“是你男人又怎么样?他是个杀人如麻的土匪头子,早就该杀了!你找个土匪头子当男人,有脸跟我说这样说话?” 李大姐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她痛苦的看了看死去的吴大海,又摇摇头看了看李存仁,突然一头撞向支撑聚义堂房梁的圆木柱子! 本来就歪歪扭扭强撑着聚义堂房梁的立柱,被李大姐这拼尽全力的一撞,登时歪斜而到。摇摇欲坠的屋顶,带着瓦砾土石而下,似乎要将聚义堂所有的人都埋在灯架台上! 李存仁没想到他这个从小贤惠善良的堂姐,会真的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他那一闪而过的愧疚和悔意,被头顶落下的瓦砾给打断! 就在房顶落下的那一刻,他转身一个箭步扭身冲出聚义堂。 李存仁在副官的护卫下,终于跑出来聚义堂。他转身拍拍身上的灰土对副官说: “只要是土匪,不论男女老少,一个活口也不留,统统毙了!一把火烧了山寨,一个灯草不都不剩!”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李存仁亲自把吴大海的人头送进了伏阳城,换来了吕知事点头哈腰奉上的两千块大洋! 李存仁不气的拿出一半赏钱对吕知事说:“这一半给我爹!另外麻烦吕大人找个管用的郎中,给他瞧瞧病!” 吕知事忙不失跌的应承了李存仁的要求,第二天就派人去三家营,把李长盛恭恭敬敬的请进城里! 第52章 预征(1)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府才是剃头刀! 兵匪过后地薄了三寸,官差来了天高了三尺! ——民国豫西南民谣 吴大海在伏阳城头“望城圈”的同时,赵晨初也毫不手软的荡平了南乡和西乡的几小股杆匪,而更多的小杆匪则是望风而逃,进入北山避风头! 伏阳匪患日炽的势头被暂时压了下来,老百姓也终于可以缓口气,安心劳作了。 赵晨初又一次来到山西会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参与剿匪的十家镇民团! 郭治远看着民团焕然一新的枪械,更是对赵晨初连连道谢!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中午,赵晨初喝了一口正宗的十家老酒后,酸溜溜的问郭治远:“十家镇的酒坊,这么快就买到酿酒的高粱了?” 郭治远又给赵晨初满满斟了一碗说:“老百姓心里都有杆秤,你这次动了真格剿匪;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拿最好的东西感谢你!” 赵晨初要拿一挺机枪,跟郭治远换十家民团的杜山堂。 郭治远说:“杜山堂是个人,咋能拿东西换?” 赵晨初说再加三千发子弹。 郭治远叹口气说:“你要真看上他了就带过去吧!你手下不缺他这样的炮兵,缺的是死心塌地的兄弟!” 赵晨初说:“老师,不管是哪里的兄弟,只要是真心实意的跟着我干,我就亏待不了他——李存仁就是这样的!您也考虑一下?” 郭治远说:“我老了,去了会拖你后腿!你还看上民团哪个兄弟了?随便挑,我绝对没二话儿!” 一个月后,李长盛也坐着滑竿,在北洋兵的前呼后拥下回到了三家营。 李长盛这次回来后,一点都不再魔怔了。 首发&:塔>-读小说 他做的头一件事就是以通匪的名义,让包继德把韩六一家抓进了乡公所。 韩皮匠来求情,被李长盛啐了一脸唾沫: “韩六一家通匪你不知道吗?我没让他们没抓你一家,已经算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先管好跟着拉杆当匪的族人,让他们赶紧交待土匪都跑哪儿去了!要不然我就让存仁把韩家全族抓走,一起送到伏阳‘望城圈’!” 郭修安也跑到李家,直截了当的对李长盛说: “我不是来给谁求情的,我是来劝你的!你拿韩六一家出出气就行了,千万别拿‘通匪’说事,再牵连韩家族人就更过头了! 俗话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存仁也不可能一直住在伏阳剿匪,他早晚要听胡大帅的令挪地方吧?哪天要是存仁带着队伍走了,韩老么带着杆子又回来了,说不定还拿你出气! 再说了,认不认你们都是亲爷俩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别把事儿做绝了!” 李长盛说:“这些年,韩老么那鳖儿回来一次,就祸祸李家一次!哪一次不是都让我出了老血,差点儿都让我卖房子卖地的补窟窿? 韩家人这几年靠喝我的血,才盖的房、置的地!现在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咋能咽下这口气?” 郭修安这才知道李长盛是心疼钱,他让韩皮匠做主把韩六家的三十亩地,还有郭家刚刚卖给韩五的两头牛,全抵给了李长盛,算是对李家的补偿! 首发&:塔>-读小说 李长盛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也不好把事情做绝,他便让包继德放了韩六一家。 韩六被放出来的那天,就直接回了郭家。 郭治清看着空荡荡的牛圈,对韩六说郭家连牛没都没有了,也雇不起长工了。 韩六说:“我就是郭家的牛,就是饿死也不回那院(自己家)了!” 郭修安叹口气说:“不想回你就住下吧,郭家不会让你饿死的!” 李长盛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给李存仁办婚事。 但这次李存仁迎娶的,却不是刘官营财东刘荣格的小女儿,而是吕知事的姨妹柳二姐。 自从李家跟韩家的关系在那晚彻底揭开后,三家营李家的名声便彻底臭了。刘荣格放出话来: “我就是让小闺女在刘官营扎‘老女坟’(在娘家住一辈子不出阁的老姑娘),也不会让她嫁到三家营(李家)!” 李存仁和刘官营的婚约,也就彻底黄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吕知事把李长盛接到城里治病后,就安置在知事公署。吕知事侍奉李长盛,比他亲爹活着的时候服侍还孝顺!他一天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去给李长盛请安,嘘寒问暖个没完。当吕知事知道李存仁的婚事黄了后,他感觉一个好机会终于来了! 第52章 预征(2) 吕知事是本名吕世炎,是山东胶州人。吕世炎入赘到柳家后,先是被柳财东送到新学堂读书,后来又是柳财东出钱帮他捐了知县的官儿。 用现在的话说,吕世炎是个标准的“软饭男”,所以怕老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刘家姐妹被师爷接回伏阳城后,两人就轮番“病了”两个多月。 心知肚明的吕世炎有苦难言,本想着干脆纳柳二小姐为妾,却被柳大姐给生生堵了回去。 柳大姐揪着吕世炎的耳朵说:“二妹咋说也是个大家小姐,就算她有千百个不是,怎能折了身份做小(妾)? 再说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有你这个当知县老爷的姐夫撑腰,我要给她挑个前有门面,后又靠山的官爷当少奶奶才行! 再说了,民国政府可是不准官爷纳妾的!你要是敢动二妹的心思,我就到省城告你,让你鸡飞蛋打一场空!” 柳大姐明里管着家里钱袋子,暗里还管着县公署的钱袋子!吕世炎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纳柳二小姐做妾的念头,也只能想想罢了! “天作之合啊!” 吕知事对柳大姐说,“李存仁年纪轻轻就做了北洋军的营长,听说还能跟胡大帅搭上话,可谓前途无量啊! 再说李家在伏阳也算是大户人家,虽然这几年不太顺,但李营长回来了,也该到时来运转的时候了! 咱们要是跟李家联了姻亲,我这个知事说话也更有底气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这一番话让柳大姐吃了定心丸,她也不用天天防着吕世炎偷自己亲妹子的腥,还顺带了却了自己的心病。 李长盛也是心花怒放! 李存仁跟知事老爷成了连襟,李家就攀上了知事老爷这棵大树,比刘官营那个土老财家强多了。 李长盛想都没想,便满口答应了这门亲事。他拿出吕知事刚刚给他的一千个大洋做聘礼,让李存仁迎娶了柳二姐过门。 李存仁也很高兴,赵团长因为剿匪有功受到胡大帅嘉奖,他也跟着得了一枚勋章;如今又迎娶了貌美如花的柳二姐,可谓是春风得意,双喜临门! 就这样,李存仁吹吹打打的把柳二姐娶回了三家营;吕知事还送了两个使唤丫头过来服侍!冷清许久的李家,又开始热闹起来。 李长盛为了改改自己的运势,特意请了严家岗的越调班子过来,在三家营热热闹闹的唱三天大戏庆贺! 又到了白露满地红的秋收时节。 这一年总算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也有了难得一遇的好收成。 老百姓心里都盘算着,等缴够了田赋税捐,还能有多少余粮可以度过寒冬和春荒。看来年初说的大吉之年,终于还算是应验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包继德把村正们叫到公所,敲敲桌子说:“今年秋季收成不错,大伙儿心里也都高兴吧?上面也高兴,吕知事预征田赋的公函也已经提前送到东乡了。等过了八月十五节就开始预征后年的田赋捐税!” 郭修顺看了一眼公函,然后问:“剿匪的军爷不都撤走了吗,军事捐和匪捐咋还加这么多?” 包继德说:“伏阳的杆匪剿完了,军爷们要接着去关外剿红胡子。胡大帅说这次要在关外打大仗,再苦一苦关内的百姓,等灭了红胡子天下就太平了!” 村正们说关外的红胡子又不来祸祸东乡,东乡跟着起什么劲? 包继德拍着桌子上问:“抗捐是吧?新来的镇守使大家都听说了吧?就是年初剿灭吴麻子的赵旅长!赵旅长可说了,抗捐就是通匪,严惩不贷!” 包继德说的没错。 刚刚荣升旅长赵晨初,确实成了伏阳的镇守使。 原本带着队伍去关外打红胡子的,应该是北洋五师的赵晨初;但就在他接到开拔命令的前两天,赵晨初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这一摔不但闪了腰还崴了脚,是骑不了马更走不了路! 赵晨初便悄悄的回电给陕州,推荐原伏阳镇守使马德文代他去陕州复命。 胡英煜派人来伏阳查实后,只好直接宣布:“马旅长留下一个常备团,其他的两个团跟赵晨初的三团整编为一个旅,即刻还建五师北上剿胡!”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赵晨初因剿匪有功荣升旅长,暂代伏阳镇守使之职,胡大帅令其自行筹备粮饷扩充队伍,守土安民。 事后有人说:“赵团长这一跤摔的太值了!他摔来个镇守使不说,还帮伏阳摔走了一个马王爷(老百姓送马旅长的绰号)!” 李存仁也想跟赵晨初留在伏阳。 赵晨初却对他说:“你这个营长留在伏阳就是抗命,撸成大头兵都是法外开恩!你跟着马旅长去打一仗吧,回来我保你做个团长!” 李存仁掂量掂量赵晨初的话,只好把柳二小姐会送到知事公署,自己跟着马德文北上了! 赵晨初虽然荣升镇守使,但他这个旅长却是个空架子。 马旅长留给他的常备团,跟他根本就不一心!赵晨初真正能调动的,只有他的卫队连和杜山堂的炮兵连! 赵晨初只好在各县抽调民团的团丁来凑数,而这正中了那些想当兵吃粮的团丁们的下怀! 赵旅长看着临时拼凑起来的两个团,恨不得抱着机关枪把他们全突突了!俗话说蚊子腿再小也算肉,高粱杆扎院墙——有用没用,好歹也是墙!只能让卫队连和炮兵连带他们抓紧驻训! 兵丁shi有了,但最缺的还是粮饷。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常备团天天吵着要饷银,驻训团也要配备枪支弹药。 赵晨初一看今年收成不错,明年的田赋也预征过了,那就干脆在城里摊公债,乡里提前开征后年的田赋! 包继德要求村正们一个月完成田赋税捐的预征。 牛恒山把账册红簿仍在桌子上说: “预征后年的田赋,当官的能想的出来!谁愿征谁征,反正我征不了,大不了村正我不干了!” 郭修顺也摇摇头说:“以前营里的乡地、官中和社书,老百姓都是打破头的抢着干;后来是轮流干,现在是抓阄干!哪个抓到了就要典房卖地借驴打滚,补这个钱窟窿! 再说说眼下这地价,跟十年前跌了一半多,但还是有人卖没人买! 地租就更别提了,眼下比十年前少了三成,还是没人愿意种! 为啥?还不是辛辛苦苦种一年地,打下的粮食还不够支应田赋税款? 我看再征下去,田地全都撂荒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包继德赌气说:“我要是说话管用,这田赋早就不征了!” 一向好脾气的郭修顺脱口而出:“但你不瞎啊,眼下老百姓过的啥日子你看不见?你不会带头抗一抗啊?” 郭修顺说的更没错。 各村各寨的乡地“包收垫款”传统,早就执行不下去;族里那点垫款钱跟每年的田赋捐税相比,差的实在是太多了!哪家做了乡地都不得不借款驴打滚垫支,一旦借了款到头来只能典房卖地补窟窿。 所以郭修顺才不管不顾的在包继德面前放大炮,不是逼急了,他这个老好人哪敢对包乡董“忤上不尊”? 包继德大眼一瞪:“咋?抗捐?现在可不是当年的大清国!眼下军爷当道,丘八们是讲理的人吗?” 郭修顺说:“军爷咋的?把老百姓逼急了,拿着锄头也敢跟他们干!我今天就耍一次赖,牛家庄不缴俺三家营郭家也不交!” 其他村正也随声附和。反正枪打出头鸟,天塌下来有人在前面顶着! 包继德气急败坏:“反了反了,我这乡董也没法干了!” 包继德敢说撂挑子话,却不敢干撂挑子事儿。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当晚,他就踮着脚尖去找郭修安诉苦。 郭修安自然也没有好听话打发他,问他这次预征他能捞下几成税银。 包继德当场发毒誓说:“我这回儿要是昧下一个大子,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郭修安说:“老天爷可是正眼看着的,你当心话说过了头,将来真的会灵验!” 包继德说:“我的哥啊,眼下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哪里不是披黄皮的丘八说了算? 我要是能抗的住这帮吸血鬼,那用回过头来逼咱们这帮穷百姓?我是真心来找你救命的啊!” 郭修安说:“行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惨哭穷,有啥馊主意赶紧说出来!” 包继德跟郭修安耳语了一番。 郭修安听完生气的问:“这也是你这个乡董办该办的事儿?你就不怕老百姓知道了撬了你家祖坟?” 包继德哭丧着脸说:“要是老百姓撬了包家祖坟,就能缴了田赋捐税,我现在就是帮着他们准备铁锨去!” 塔读@ 郭修安说:“你不要包家祖坟,我还要郭家的祖坟,我不会跟你趟这淌浑水!你也不要打郭家人的主意,大不了我再带头进城抗捐!”qqxδnew 包继德赶紧说:“我的郭爷啊!就当我啥也没说!” 包继德在郭修安那里碰了钉子,第二天又到牛家庄求牛恒山,准确的说他是去求牛铁山。 牛铁山却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谁要是敢摔了硬肚会穷百姓的碗,俺们就砸了谁的锅,要死俺也要拉个垫背的!” 第52章 预征(3) 包继德悄悄的把他的想法,跟牛铁山说了一遍。 牛铁山听完,一点都不给他这个姐夫面子:“东乡村村有硬肚,寨寨有红枪!你这样做,不是脱裤子放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包继德为预征的事情在东乡焦头烂额的时候,伏阳城里的赵晨初,也因为一个消息更是沮丧不已! 原来,胡英煜在在关外鏖战正酣的时候,他原来的下属,如今的国民军司令冯源铮,却带着队伍从背后狠狠的给他来了一记闷棍!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国民军直接派兵占领了京城!冯司令直接跟盛军的孙大帅通电和解;这样一来,胡英煜的讨胡之战,瞬间便师出无名! 北洋五师溃散投降,胡英煜在关外肉没吃到,反而崩了牙;他不得不丢下积攒多年的家底后仓皇南逃! 北洋五师树倒猢狲散,唇亡齿寒的赵晨初在伏阳,立马就失去了靠山! 李存仁化装成老百姓,侥幸逃了回了伏阳。他给赵晨初也带回了更坏的消息:在关外剿胡的时候,马德文出工不出力;如今不但投降了冯司令,还掉转枪头成了国民军的急先锋,正一路南下杀回豫省! 冯源铮已经许诺,只要马德文拿下伏阳城,他这个镇守使立马官复原职! 赵晨初握着李存仁的手,激动的说:“存仁老弟,眼下我就只有你这一个臂膀了!从今以后,咱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从明天起,咱们不但不能剿匪了,你还要代表我去收抚土匪!虽说土匪们有奶就是娘,但不得不说上阵打仗都不是孬兵! 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撂下:三个月内你能收抚一个营,你就是营长;收抚一个团,你就是团长!” 伏阳一带的土匪,已经被赵晨初剿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是暂时放下枪杆重新握起了锄头,就是进了深山隐匿起来。叫上号的匪杆,就剩下北山的韩麻子杆和南山的赵麻子杆。 几个月前还真刀真枪的杀个眼红,如今却掉头求着杆匪称兄道弟! 首发&:塔>-读小说 李存仁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这个弯儿,而杆匪们会不会买他们的帐,他心里更没底儿! “哈哈,存仁你听我的!” 赵晨初却胸有成竹的说,“土匪闹的越欢名头越响,手下的人马自然也越聚越多! 没有哪个人愿意一辈子当土匪,最终还是都想着被收抚,把黑心肠洗白,弄个一官半职!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咱们肯收抚,哪山的麻子不想成为当兵吃粮的军爷?” 北山的韩麻子就是灯盏窝的韩老么。韩老么上次根本就没有走多远,就找个地方窝起来等着北洋军撤下山。 李存仁带兵前脚下山,韩老么后脚就又回灯盏窝山寨。——这么适合做土匪山寨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杆匪都盯着,韩老么怎么会便宜了别人? 寨围倒了可以重修,聚义堂烧了可以重盖,而后山的院落,重该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灯盏窝的杆匪们自称趟将,是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在没有上山入杆前,确实就是修渠筑坝的趟将! 加上那些不缺力气的甩手子和吃二馍儿的,这年还没入冬,灯盏窝就修缮如初!biqμgètν.net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接受了招抚指令的李存仁,实在不想第一个触韩老么这个霉头。他便让韩为邦去灯盏窝,先摸摸韩老么的底儿。 韩为邦是被蒙了眼睛五花大绑送到韩老么面前的。 “姓赵的说剿就剿,说收抚就收抚!他真把自个儿当成伏阳老大了?”韩为邦刚说完来意,就被韩老么啐了一脸唾沫。 韩为邦委屈的说他是被李存仁派来的,赵旅长他根本就见不着。 “李大少爷回来了?他自己咋不来?是看不上灯盏窝,还是怕我一枪崩了他?”不提李存仁还好,韩为邦这一张口,韩老么更来气。 被人像狗撵兔子一样在山寨里剿杀,韩老么还从来还没有这么狼狈过!自己的山寨刚修好,仇人就上山示好,韩老么一时间也转不过来这个弯儿! 韩为邦赶紧说只要灯盏窝山寨愿意被招抚,李存仁肯定会亲自上山赔礼道歉的。 “都成了秃尾巴鹌鹑了,还他妈倒驴不倒架(拉车的驴子倒了,车架还没到)! 你回去告诉李存仁,价码给到位了,一切好商量! 想让灯架山的兄弟给赵旅长拉磨,就要先把麸子给足!”韩老么似乎也掐到了赵晨初的七寸。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韩为邦灰溜溜的给李存仁复命。 李存仁听完说:“赵旅长不计前嫌的想招抚韩老么,这是给韩老么面子;也是给你们韩家光宗耀祖的机会,他可不要不识抬举! 多少杆子趟将削尖了脑袋想被招抚,赵旅长还不一样看得上呢!营长团长的帽子赵旅长那里有的是,就看他韩老么有没有那个本钱! 你这个当叔的有空多跑几趟,好好替赵旅长劝劝他,只要他前脚带着杆子下了山进了伏阳城,后脚赵旅长的官帽就落到他头上!” 而南山的赵麻子,李存仁也不陌生,就是原十家镇兴隆当铺的少掌柜赵熹元。 赵熹元离开十家镇后就上了南山入了伙,这几年命还挺硬,熬死了几个大当家的后,就成了老鸹顶山寨的大当家。 这些年赵熹元大多在伏东一带抢劫绑票,所以赵晨初也没怎么为难过他。 李存仁亲自上了老鸹窝,他议事堂里见到了赵熹元。 对这个昔日的拐弯小舅子,赵熹元倒也还算客气!他直接了当的对李存仁说: “招抚这事好商量!只要把所有兄弟都抚了,编成一个营,给我个营长当当就中!”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存仁说他要看看老鸹顶的人枪,才知道赵熹元值不值这个价码。 赵熹元和牛一商量后,便带着李存仁点检山寨的人马和枪支。 李存仁点验完说:“老鸹顶的人头不少但快枪不多,除去甩手子和吃二馍儿的,最多也就编一个连! 如果你们真心被收抚,我回去跟赵旅长说说好话,给你弄个副营长当当应该没问题!” 李存仁回到镇守使公署,迎面就遇到刚刚从公署出来的吕世炎。 李存仁本想跟自己的连襟寒暄一下,但看到知事大人垂头丧气的样子,知道吕世炎肯定是挨了赵晨初的骂!他只好跟吕知事打个招呼,便匆匆面见赵晨初去了。 赵晨初对赵熹元的招抚条件不置可否,反而话头一转对李存仁说:“赵熹元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带着护卫连去东乡,把田赋捐税尽快捐上来!” 原来吕世炎刚刚给赵晨初倒完伏阳县预征赋税的苦水,便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些刁民个个忘恩负义!年初要不是我回来剿匪,今年哪个村寨能太太平平的耕田种地? 现在刁民们保了命收了粮食,自己有吃有喝了就忘了我这个挖井人?现在乡乡有民团,村村有团丁,让他们拿着枪去催缴! 要是有刁民闹事,按照通匪论处!”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民团也帮着催了,但都是本乡本土的,拉不下面子来硬的!特别是东乡,后面还有硬肚儿(会)撑腰……”吕世炎解释说。 “乡董村正个个都是窝囊废!你让他们拿着枪去催交,刁民闹事镇守使公署会派兵过去……” 赵晨初强硬的打断吕世炎:“要是再征不上来,你这知县老爷也当到头了!” 骂完了吕世炎,赵晨初觉得这事还要指望李存仁!只要把东乡的征上来,其他乡镇就没有人敢抗捐不缴! 李存仁硬着头皮答应了差事,带着一群大兵第二天回到了东乡。 万事开头难!李存仁这头一脚,只能从三家营和牛家庄开踢!但李存仁还没伸腿,就知道这趟差不是一般的难办! 牛家庄有硬肚会,三家营的郭家有郭治远,韩家有韩老么;如果先从李家开征,李长盛第一个就不答应! 李存仁想破脑袋也没办法,只好拉着包继德向郭修安问计。 两位官差来到郭家的时候,郭修安正在家里的碾盘上切晒红薯干。 如今的三家营,家家户户都拿红薯当主粮。红薯这东西,产量虽然比高粱米黍高但很难存放;除了挖地三尺的窖藏在地下,只能切片晒成红薯干,勉强可以放到麦子黄熟!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所以每年收了红薯,除了窖藏就要趁着天气尚好,赶紧切片晾晒! 简单的寒暄过后,郭修安问李存仁这次回来干什么,是不是还要招兵吃粮? 包继德说:“李团长这次回来既不招兵也不吃粮,主要是帮着东乡征缴税捐!” 郭修安嘴唇动动没说话,韩六借口去马厩劈柴,知趣的离开了。 郭修安问李存仁准备从哪里开征? 李存仁“啪”的给郭修安敬了礼说: “我正为这事发愁呢,过来就是想请三伯您给指指路!” 郭修安点上烟袋锅,抽了一口不客气的说:“我明白你们啥意思了!你们就先抄了我家,从我这里开征吧!” 包继德撇撇嘴说:“抄了你家也没用!你家这点底儿,抵不上东乡赋税的一个零头!” 郭修安直接怼回来:“那先抄了包乡董家,支应三家营今年的赋税,绰绰有余!” 第52章 预征(4) 塔读-读小说 郭修安眼皮不抬的装烟锅:“不缴咋办,等着吃军爷的枪子吗?” “那要不……让治远跟赵旅长说说?”郭修顺试探着问。 “先不说赵旅长卖不卖治远面子,这事如果了告诉治远,那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乡下征捐,镇上少的了吗?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郭修安不可奈何的说。 族人们商量半天,也没有商量出个结果。 郭修顺最后说:“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就缴!” 族人默默无语的看着郭修安。 郭修安吸吸早灭的烟袋锅说: “人越老心越小!眼下这世道,没有道理可讲!只要能活着就行!像这样征捐收税,不是头一回也不是最后一回!为一把粮食,让郭家族人舍命,真的不值当!” 最终,郭修顺张罗着把郭家预征的钱粮,第一个送进了乡公所。 郭家低了头,李家和韩家也开始缴了预征,东乡其他村寨也开始主动缴纳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牛家庄是最后一个缴纳的。 因为牛铁山不点头,牛恒山也不敢擅自作主。牛恒山劝他随大流,低个头算了。 牛铁山却说:“郭修安人老了骨头也软了!几杆破枪就把他吓尿了,真是丢人呢!” 牛恒山说:“不是李家这个夜里兽耍浑,修安哥也不会下软蛋!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这是李家的传统,祖祖辈辈都是狼心狗肺!” 两人牢骚发完,最终还是缴了牛家庄的预征,因为他们也不想被李存仁的枪口顶在脑门上! 三家营百姓被李存仁用枪逼着,缴了预征的田赋税捐的时候,十家镇的郭治远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李存仁招抚赵熹元的同时,赵晨初也筹划着收编十家镇民团。 赵晨初写了封言辞恳切的的信,邀请郭治远到伏阳做镇守使公署,任职等同副旅长的参谋长。 他还建议把十家镇民团扩编成正规军,由郭治远兼任团长,枪械饷银镇守使供给一半,剩下的在十家镇吃地面。 郭治远接到信函后,恭敬的回绝说他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根本无法胜任参谋长之职。至于十家镇民团,不过是些老弱病残,守守寨围都勉强,哪堪大用? 塔读小说[e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十家镇本身早已是落难的凤凰,如今连个草鸡都不如,更根本支应不起几百张嘴! 但赵晨初可不这么看! 他第一次来到十家镇,看了大气壮观的山西会馆后,就觉得富丽堂皇的一座会馆,在郭治远手里算是白瞎了! 如今他虽然官居镇守使,却是个缺钱少枪的空架子,荣华富贵可以先放一放;但十家镇这个曾经的钱袋子,眼下虽然不是肥肉也能垫垫肚子! 还有十家镇民团那些拿来就能用的老兵,其实个个都是比杆匪强百倍的宝贝疙瘩!但就是这个死脑筋的郭治远,就像卡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咽不下更吐不出来,眼馋心痒的寝食难安! 第53章 做局(1) 一等人当老大,大洋尽花; 二等人跨盒子,紧贴老大; 三等人抗长枪,南战北杀;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四等人当说客,两边都诈; 五等人当底马,苦害良家; 六等人当窝主,担惊受怕; 七等人看肉票,双眼熬瞎。 ——民国土匪民谣 冬日里山西会馆的中庭格外萧瑟。 满地的白霜在有气无力的寒阳照耀下,悄无声息的化作逼人的寒气,笼罩在会馆的上空。南立的悬鉴楼和北座的大拜殿,便笼罩在一片云雾升腾的雾霭中。 山西会馆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似乎想用这升腾的雾霭来告诉世人:曾经,这里也是人间仙境! 当杨勉之走进山西会馆的时候,郭治远正在带着学生们在中庭里跑操。 看着面黄肌瘦的孩子们,杨勉之说:“治远兄,这些孩子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力气操练?” 塔读点&~为:塔读小说app 杨勉之代表校长们面见赵晨初,好话说了半天,却被赵旅长回倒了半天苦水。 “杨校长啊!不瞒您说,我也是一团乱麻当饭吃——一肚子委屈(曲)啊! 咱伏阳土匪多如牛毛,我这个镇守使既要支持胡英煜出关讨胡,又要剿匪清乡安民;而不明是非的老百姓不但不支持我,还弄什么红枪会合起来抗捐。 我也晓得不应该截留学校的教育经费,但老百姓被土匪欺负的连命都不保,哪还敢让学生去学校读书?只能先暂时苦一苦先生们,等剿完了土匪我再加倍拨付!” 杨勉之说:“赵大人,教师们没田没地,没有教育经费怎么让他们养家糊口? 要是养不了家糊不了口,他们只能落草为寇上山入伙,这不是把他们往土匪那边推吗?” 赵晨初哈哈大笑:“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如果先生们上山能把杆匪都劝下山,也是大功一件!” 杨勉之拂袖而去:“哪天赵大人要是在土匪窝里捉到杨某,砍头的时候还请痛快点!” 几天后,窝了一肚子火的杨勉之,却被客客气气的请到镇守使公署。 赵晨初先客气的道歉,然后说:“杨校长,伏东中学的经费我会如数发放!不过要烦劳你去一趟十家镇,将郭团总请进伏阳城!”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伏东中学眼下还办的下去吗?”郭治远问杨勉之。 杨勉之说自从胡英煜赶走了赵督军后,豫省的教育经费便像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虽说伏东中学还有点学田,但收上来的租子缴完了赋税,也就剩下一点糠麸! 老百姓们日子难过,供不起学生读书,便只好早早的把孩子送到陕州当学兵。 眼下的伏东中学生已经不足两成,要不是他这个伏阳学界还有点资历校长不松口,赵晨初早把伏东中学变成学兵营了! 赵晨初这次扣押十三县教育经费,也是为了筹饷募兵,而釜底抽薪各县中学的。 杨勉之最后说:“乡下土匪明目张胆的绑票勒索,城里兵匪毫无顾忌的抽税索捐!世道乱到这个地步,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教师们的日子还不知道能挨到啥时候。 别的学校我管不了,但伏东中学的老师们我不能不管,所以才厚着脸皮来做说客!能不能请动你,我也都想好了,上面真要不给伏东中学拨款,学田的赋税我就一个大子也不缴!大不了我收了田,带着老师们去种地!” 郭治远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现在豫省是兵匪当道,老百姓除了当兵吃粮和拉杆当匪,没有其他活路可走! 握锄挑担的不如手里有杆枪,白天当兵晚上做匪,你不抢别人就等着被别人抢! 首发&:塔>-读小说 其实胡英煜早就兵败关外,豫省都督也早就换人了,但全省从北到南溃兵满地,世道比以前是更乱了! 赵晨初早已不是十几年前,那个一腔热血投奔革命的学生娃,而是号令一方的军阀强人! 他现在打着剿匪安民的旗号,天天想的着扩充队伍争地盘,保住这个伏阳镇守使的官位,那有心思管老百姓死活? 我现在去帮他,那就是为虎作伥祸祸老百姓! 他让你来做说客,一是给你出难题,二是想逼我就范!” 杨勉之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能不明白吗?我也没想着能请的了你去伏阳为虎作伥! 但眼下这个世道,你手里要是没兵没枪的,哪个会听你的? 治远兄,说心里话,往后你到底是咋个打算?” 郭治远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没错!我以前心肠太软弱,总是担心拿捏不好分寸,管不好手下的兵丁去祸祸了老百姓;又怕管不住自己心里的权利之欲,滥用职权鱼肉百姓! 但现在看这帮官长,但凡心里还顾念一点点老百姓,都不至于干出这些背典忘祖的龌龊事!”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杨勉之拱拱手说:“治远兄你现在能想明白,也确实难得!如果大清国当年能多撑几年,或者周大人不会那么决绝,多给你些儿指点,让你多点历练;我想你可能会走的更顺畅一些,如今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杨勉之提到周世平不免觉得失了言,便不再说话。 “人这一辈子,哪有后悔药吃?” 郭治远抿了一口茶水说:“就说眼下,我不想去伏阳,只想在十家镇练练兵,先护住一镇百姓再说!天下再乱,总要有人去剿匪安民!” “晚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杨勉之摇摇头说:“赵晨初其实早就盯上十家镇了!你只要一挪窝儿,他就是拆散民团,把十家镇就成了他的钱袋子,你想护也护不住了!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郭治远问什么事? 杨勉之说:“就是明谦和明睿,尽早把他们送到伏阳外面去,我怕将来节外生枝,他们会拖你的后腿……” 郭治远的两个儿子郭明谦和郭明睿眼下都在伏东中学读书。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治远问杨勉之:“他们俩儿?你是不是在城里听到什么风声,看到什么风向?” 杨勉之说:“风声和风向,眼下倒是还真没有! 不过你这次如果再拒了赵晨初的请,他会不会拿两个娃娃来要挟你,我还真的说不准!所以,我才让你早做打算!” 郭治远想了半天没说话,杨勉之又接着说:“要不,干脆送到汉口的教会学校去!东岗教堂那边我打听了,只要你和嫂夫人同意,他们就有办法把娃娃送到汉口去读书!” 郭治远吃惊的望着杨勉之。 杨勉之故作轻松的说: “你这样看着我干啥?我毕竟也是开门办学的人,跟省城和汉口的教会学校少不了来往!说句心里话,有时候跟洋人打交道我觉得还省心些,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再说郭大叔跟东岗教堂披特廉,交情可不浅;只要你和嫂夫人点头,我回去立马回去操办!” 郭治远摇摇头自嘲道:“勉之,我这个团总口口声声说要护佑一镇百姓,如今却要别人帮忙护佑自己的家眷,实在是可笑又可悲!” 杨勉之摆摆手说:“我也不是外人,这事儿我办也比你合适!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再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呀,有时候就是心思太重,活的太累了…… 这个世道,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 郭治远深深的给杨勉之鞠了一躬,然后拱手施礼说: “勉之,这事我不用跟婉玉商量,她要是知道你想这么周全,谢你还来不及呢!两个娃娃的事情,就全权拜托你了!” 两人又默默的喝了一会儿茶,郭治远问杨勉之,他最近有没有余复业的消息。杨勉之抚掌大笑:“你以前是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满世界闹革命的人!今天怎么就突然想起他来了?” 郭治远说:“京城传来的消息,你应该都知道了?孙先生已经北上京城,商量再造共和了!国民党虽说华而不实,但孙先生这次北上,如果真的罢兵息战,能救老百姓于水火,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杨勉之反问:“你和孙先生一样,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这与虎谋皮的事,你觉得真的有戏吗?” 郭治远对杨勉之一针见血的分析,佩服的无言以对! 第53章 做局(2) 杨勉之说余复业一直都在省城活动,具体干啥他也不清楚。 北京政变和冯源铮邀请孙先生北上共商国的消息,报纸上早就登了!但他觉得这不过是冯司令故作姿态罢了,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杨勉之好奇的问郭治远:“我这次来都有点不认识你了!我记得以前你根本不关心京城和省城那些大戏台上的折子戏,现在咋又这么上心起来了?” 郭治远扬了扬手里的一叠报纸说:“关心不去凑热闹,至少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之所以不去伏阳城给赵晨初当枪使,还真多亏了这些报纸!”qqxδnew 转眼又到了冬至。 在十家镇通往伏阳城那近似荒废的官道上,几匹军马带着一小队团丁,在雾蒙蒙的晨曦中扬蹄疾驰! 官道两旁村寨里半数的房舍已经成了废墟,只剩下烧燎后黑黢黢的山墙横七竖八的杵立着;村寨里碗口粗的树木,已经找不到颗! 路边敞口的院子里蒿草满地,碾盘上积满了枯黄的落叶,井台上的荒草也取代了歪倒的辘轳,一副早已衰败无人的景象! 村寨外的田地早已荒芜,偶尔有几块麦田,麦苗稀疏的如大腿上的汗毛,在胡乱翻耕的土地上,悄悄的苟延残喘着。 骑马在前疾驰的,是十家镇民团团总郭治远——他一早就要回三家营参加冬祭。 三天前,镇守使公署特意派刚刚荣升团长的李存仁,到十家镇给他送信:伏阳镇守使赵晨初大人今年要参加三家营的“冬祭”,邀请十家镇民团团总郭治远务必陪祭! 郭治远看完书信对李存仁说:“营里的冬祭都停了好几年了,赵大人怎么想起这茬儿?” 塔读小说[e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存仁说:“赵大人是想借这个机会体察一下民情,安抚一下民意!这两年老百姓日子,过的太难了……” 郭治远不置可否——赵晨初的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 半个月前,郭修安往镇里送粮的时候,郭治远问三家营的近况。 郭修安说:“眼下的三家营,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韩家是彻底翻了身,李家最近又活泛儿起来了!停了好几年的冬祭,李长盛也提出来,今年由他们李家办……” 韩家的确shi彻底翻了身。 三家营一半的田地,或卖或典都归到了韩家人的名下。韩五几年前还是李家的长工,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东家。 三家营老百姓不管是想赎票还是支应税款,需要典卖田产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韩五! 在买地置产这件事情上,韩五和韩七哥俩儿可不像李长盛那么抠搜;只要他们看上的田产牲口,给的价码让人根本没法拒绝! 只要签了契约按了手印,韩五给的都是实打实的现大洋,因为营里也只有他们家不缺大洋!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韩五家的马厩里,光骡马就有四五头,耕田犁地都是三四犋牛一起去,阵势一点都以输李泰栓在世时的李家。 韩皮匠家光景也不错,家业虽然没有韩五大,但也悄悄的没少放驴打滚,不声不响的发闷财! “韩家这些钱财来路不正!”郭治远说。 郭修安说:“营里人谁不知道?这几年营里日子越过越好的人家,都是家里有人在灯架山“趟儿”的!你看,这些人早晚会让老天爷收了去!” 李家最近也活泛儿了,那是李家出了个团长李存仁。 李存仁眼下在赵晨初那里,就像公鸡头上的冠子——红的发紫! 他招抚老鸹窝赵麻子的事情,已经谈的七七八八了;他又亲自带兵回东乡催缴了粮款,办成了县知事吕世炎都啃不下的硬骨头!就这两件“敞亮事儿”,就足够赵晨初对他大大嘉奖,正式任命他为团长!现在连他的连襟吕知事,见了面都恭恭敬敬的让三分! 而李长盛在三家营也没闲着。 李家不但重新整修了前后两院房子,还归置了马骡牛驴,精挑细选几个年轻力壮的长工住了进来,白天干活晚上护院。有人说他还找了营里营外的媒婆们,有意再续个弦…… 有一天,赵晨初突然问李存仁:“听说你们三家营今年冬至都要祭先敬祖,仪式很隆重?” 首发&:塔>-读小说 “俺们叫冬祭,”李存仁说,“我是一直没参加过!小时候没资格,这几年又停办了!这几年营里人日子难过,族长也不想张罗了!” 赵晨初又问:“按照你们营里的规矩,郭治远是不是一定要回去参加冬祭?” 李存仁说:“郭治远不是族长也不是嫡长子孙,他回不回去都没人挑出他的毛病!” 赵晨初问:“如果我挑他的毛病呢?” 李存仁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晨初解释说:“如果我去三家营参加你们的冬祭,让他做个陪,这个面子他会不会给?” 李存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今年三家营冬祭的事儿,我来安排!” 第二天,李存仁就回去对李长盛说:“爹,营里冬祭停了好几年了?要不今年你挑张罗一下,咱李家主办一次?我请赵大人和吕大人一起来三家营,一起热闹热闹?” 李存仁说:“一个村寨里祭祖,哪请的动镇台老爷和县老爷?当年郭家和镇台衙门还是儿女亲家,镇台老爷都一次没来过!” 李存仁拿出几封大洋对李长盛说:“今年你把冬祭办的风光点,我把镇台老爷和知县老爷请来给您壮壮门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李长盛找郭修安商量冬祭的事情,郭修安说:“我老了,今年李家要是想办,你就张罗!到时候我跟治清会到场的!” 李长盛又找到牛恒山。 牛恒山说:“牛家的祖宗在牛家庄祠堂,不劳烦他们去三家营了!你祭你的,俺祭俺的!” 本来很平常的一次村寨祭祖,却因为镇台大人和知县大人都要参加,突然变的异常重要。 李长盛没想到他这个当团长的儿子还真有面子,真的把两位这么大的官老爷请来,给他和李家挣面子! “从古到今,三家营哪里来过这么大的官老爷?这是给三家营面子!不!这个面子是给李家的!”李长盛激动的忘了当年周世平的私访,对着李家族人高声的夸耀。 “多准备几桌酒菜,不能让老爷们跟着咱们吃杂和面粥!更不能让老爷们被乡公所截了胡,丢了咱三家营的脸面,更丢脸存仁的脸面!” 李长盛考虑的很周全,他要把这年的冬祭,当成李家父子在三家营重树威望的机会。 所以当郭治远看完赵晨初邀他陪祭的书信后,郭治远拱手对李存仁说:“存仁,信我就不回了!你回复赵旅长:治远恭敬不如从命!” 打发走了李存仁,葛树礼问郭治远:“黄鼠狼给鸡拜年,姓赵的兴师动众走这一趟,中间不会有诈?”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郭治远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赵晨初葫芦里买的啥药,是要好好掰扯掰扯!” “他不会冲着你来的?”葛树理说,“只要团总你不离开十家镇,姓赵的就是狗咬刺猬——没处下嘴!他要是半路上派人放你的冷枪,过后把账算在土匪头上,你也不得不防!” “赵晨初还不至于干这么蠢的事儿!”郭治远说:“在他眼里十家镇是块肥肉,我就是个盛肉的碗,他想吃肉又喝汤;但如果砸了碗能吃到肉,他才不在乎那一口汤!” “天塌下来你也不能离开十家镇!”葛树礼说。 “我要是不陪他冬祭,他会在三家营父老面前说我数典忘祖,在规矩礼仪这点上还不如他这个学生,离间我跟十家镇! 我要是陪他冬祭,他还不会派兵设伏杀我,但完全可以派兵硬夺十家镇!”郭治远冷静的分析。 “他夺不去!”葛树礼说, “他能用的人也就是这个李存仁,其他的都是出工不出力的兵油子!” “李存仁应该陪着在三家营,他要是那天不在三家营就太明显了!所以,我还是要回去陪祭!” 郭治远说:“老葛,十家镇就靠你了!当值当天守好寨围就行!我不回来,谁来也不开寨门!”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郭治远顺利的回到了三家营。 站在村口老槐树前,迎接他的是包乡董和李存仁。他们以为是赵晨初早早来了,到了跟前一看是郭治远,不免有些失望。 倒是李长盛拍着手说:“还是治远过细儿(事情考虑周全)!你这团总也回来了,咱三家营算是齐活儿了!” 没人接李长盛的话茬儿,倒是郭治清冷不丁的说:“要是存义也回来,才真实齐活了!” 李存义离家多年,最近倒是经常听李长盛说他这个小儿子也出息了,刚从省城的师范学校毕业了,也要回来给李家涨门面! 郭治远寒暄了两句准备去祠堂祭拜。李存仁说:“治远哥,你跟我们一起在这迎迎赵旅长,他点名要你陪祭的……” 包继德也附和:“李团长说的对着哩!还有吕知事一起来,咱一起在这迎迎!” 第53章 做局(3) 郭治远和李存仁带着一干人就这样杵在村头,等到天降近午,赵晨初才带着卫队出现在官道上。包继德带着欢迎的队伍直接迎到官道旁,殷勤的跑前跑后安排着。 赵晨初一到村头,就握着郭治远寒暄。 赵晨初说他一直敬仰三家营的仁人义士,早就想来拜访,今日携家眷一起前来,不知道是不是合冬祭的礼仪。 郭治远还没说话,包继德抢着说:“赵大人和吕大人携贵眷光临咱东乡,这说明两外大人没把东乡当成自己家,那是咱东乡莫大的荣耀!” 赵晨初赞许的目光朝包继德一瞥,继续对郭治远说:“我今天不是什么镇守使,只是以学生的身份来祭拜郭教习的尊长!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如果不合适,就请老师把内人当作晚辈暂时安置再郭宅,不知是否方便?” 郭治远回答道:“赵旅长您辛苦了!民国讲求新风新貌,礼仪化繁为简,尊夫人若是愿意屈尊祭拜,三家营定周全安排!存仁你说是不是?” 郭治远一句话就把麻烦踢给了李存仁,但李存仁也不知道女子参加冬祭仪式合不合适。 他只好说:“不妨事,不妨事!欢迎两位夫人!” 然后转头就让人赶紧去叫柳二小姐,请她过招待女眷。 赵晨初来三家营冬祭,更像是来散心闲游。他一点官架子都没摆,处处以郭治远的学生自谦,随和的连祭拜的礼仪都有点潦草应付! 同来的吕知事更是小心谨慎,连一个字都不多说,生怕一不小心抢了赵晨初的风头! 三家营的百姓如果不是听过这个能言善辩的县老爷演讲,都会把他当作赵晨初的侍从对待! 赵晨初祭拜完,已是过午半辰。 李存仁说他们在祠堂外的戏台,早就布好了场地,让赵旅长和吕知事跟三家营的百姓再训训话。 首发&:塔>-读小说 赵晨初说他是来祭拜的,跟村民就不讲什么了。 包继德只好尴尬的让人散了等待的百姓。 李存仁安排赵晨初和吕知事到李家入席吃饭。 赵晨初问:“冬祭之后不是吃杂和粥吗?” 李长盛说:“赵大人您是贵客,咋能让你吃杂和粥呢?” 赵晨初说他尝尝就行,毕竟这也是冬祭的礼仪。 族人打了粥送进来,赵晨初端起黑碗尝了一口,嚼了好半天才咽下去。他然后放下碗对郭治远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老师,这杂和粥看着黑乎乎的,吃着还不错!” 一帮人刚出了祠堂大门,迎面就看到一匹马飞驰而来,离人群还有十几步远便勒马而下,踌躇不前。 郭治远一眼就认出来人是十家镇民团的牛春林,便问他来三家营做什么。 牛春林把郭治远拉到一旁,小声的说土匪正在围攻十家镇!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牛春林虽然声音不大,但赵晨初和李存仁似乎都听的清清楚楚。 郭治远还来不及细问,李存仁便抢先问:“哪里的杆匪,多少人?什么时候来的?” 牛春林赶紧上前,惊了一个军礼报告:“报告旅长,土匪自称是老鸹顶赵麻子的杆子;估摸有小几百号人,正午的时候到的十家镇,估计现在早交上火了!” “赵麻子这是作死!” 李存仁顿时觉得颜面无存,收抚赵熙元的事情他都联络的七七八八了,这个时候反水,不是找死吗? “我这就带着队伍灭了他!“李存仁对着赵晨初信誓旦旦的说。 “是要灭了他!”赵晨初咬牙切齿的命令道。 包继德带头鼓掌,郭治远给赵晨初鞠了一躬说感谢赵旅长支持,他这就赶回镇上去,绝对不让赵熹元在十家镇撒野造次! 赵晨初说:“老师,赵麻子今天把我的脸都扇肿了,我哪有脸再惊扰三家营父老乡亲? 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你和李团长带着东乡民团先去支援!我这就回衙调兵,彻底灭了这股杆匪!”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赵晨初这次来三家营只带了卫队,如果要援救十家镇只能从东乡民团调兵。 郭治远和赵晨初领命而去,赵晨初和吕知事也准备立即回城。 “赵大人,吃了饭再走!不慌这一会儿……”李长盛心疼他备好的酒菜没派上用场。 “李族长,这次对不住了!搅了营里的祭祀不说,也却了您的美意!改天您进城去,我一定好好招待您!” 赵晨初拱手施礼,然后跟三家营百姓道别,李长盛感动的差点跪地谢恩! 李存仁带着东乡民团赶到十家镇北门的时候,杆匪刚开始第三波攻寨!镇里有几处浓烟,看来赵熙元昨天就派内应进了镇。 郭治远长处一口气:“咱们回来的还不算晚,老葛这次立了大功!” 李存仁带着东乡民团,直接从后面突袭,打了赵熹元一个措手不及。杆匪们不得不急忙调转枪头,先稳住了阵脚。 李存仁一击得手后再也不敢冒进,因为他的二团还没赶到;而东乡民团的成色他心里清楚,真枪真刀的对攻,他也讨不到便宜! 一排枪响过,双方都停了火。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赵熹元开始让人喊话:“有风没风过过码,恁从哪里来?” 李存仁看看郭治远,郭治远也看着李存仁,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 李存仁只好清清嗓子说:“说人话!老子是东乡民团!赵熹元你听着,要命的话赶紧滚蛋,哪里来回哪去!” 过了一会儿,杆匪里声音又起,这次是赵熹元自己的声音: “是李团长?你来的正好,你帮我打下十家镇,将来好处我分你一半!” “你胡咧咧个锤子!信不信我今天灭了你?”李存仁没想到赵熙元竟敢当众跟他套近乎。 “存仁,你上山招抚的时候咋说的?你来的时候,赵旅长没跟你交代啥吗?”赵熹元似乎觉得李存仁跟他有误会,只好一个劲的提醒。 郭治远一言不发,他夺过牛春林手里的长枪,子弹上膛瞄向赵熹元发声的位置,那是一个半截树桩。郭治远望了望李存仁,示意他继续喊话。ъitv 李存仁恨不得一枪崩了赵熹元!如果让赵熹元继续说下去,万一说漏了嘴他根本就没法收场! “你不要再满嘴胡咧咧,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滚蛋!一柱香后我一个团的人马就过来了,你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坟头!”李存仁只好耐着性子喊话。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你别吹牛皮!咱们以前是亲戚,以后一个锅里耍稀稠!你今天来凑热闹的时候,是不是赵旅长没跟你说明白? 做做样子就行了,如果你还是不论青红皂白的拉偏架,赵旅长回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熙元有点飘了,说话也有点肆无忌惮。 “治远哥,你一枪崩了他!”李存仁小声的对郭治远说。 郭治远本来想听赵熹元把话说明白的,但他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如果继续让赵熹元说下去,惹恼了李存仁,他也担心节外生枝! 郭治远果断的扣动了扳机,换来的是赵熹元的一声惨叫! “李存仁你个小舅子,你真下死手啊!”这一枪就算没有要了赵熹元的命,也他够他喝一壶的,赵熹元再也不敢露头! 杆子的枪声再起,寨墙上的葛树礼也带着团丁跟外围的民团一起招呼,彻底把赵熙元的杆子按在了河湾里。没多大一会儿枪声又停了,双发也不再喊话,局势又僵持了下来! “二团就是拎着两条腿往这走,也早该到了啊!”李存仁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焦急的自言自语。 “日短短到冬至!一年里天最短的天,让咱们赶上了!”郭治远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听的李存仁意味深长。 郭治远已经完全明白了:赵晨初兴师动众的去三家营冬祭,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这一切不过是他提前谋划好的一个局,赵熙元和李存仁都是棋子!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去三家营冬祭,确是赵晨初拔掉卡在喉咙里那根刺的机会。 李存仁曾经在赵晨初面前,提到三家营冬祭的由来和以前冬祭的盛况;一开始赵晨初也没当回事,因为他当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考虑。 赵晨初终于在马德文杀回伏阳之前,在冯源铮那里讨了一个国民二军暂编三旅的番号,并被冯源铮任命为伏阳的镇守使。赵晨初这招釜底抽薪,就让冯源铮把马德文摁在了许州。 虽然暂时稳住了马德文,但赵晨初知道马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马德文随时都在等待时机反扑伏阳! 除了马旅长,在伏阳消失多年的潘瞎子,也带着队伍回来了。 听说潘瞎子很受南方革命党待见,孙先生还封了他了个靖国豫军的旗号,让他回来招兵买马! 虽然从伏阳起家的潘瞎子,眼下盘在豫西深山里还不成气候,但潘瞎子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刚刚谈好准备收编的赵熹元,突然又坐地起价,他不但要求把老鸹顶的杆匪编成一个独立营,还要驻扎在十家镇! 赵晨初派人一打听,原来这个价码是潘瞎子主动给赵熹元的,潘瞎子要截胡! 第53章 做局(4) 赵晨初对李存仁说:“赵熹元不愧是当铺少掌柜出身,算盘打的真是精明!他既想当营长挣正规军的饷银,还想着回十家镇继续刮地皮,嗓子眼有点深(贪欲过度)了!” 李存仁说就算赵熹元想接管十家镇,郭治远也一定不会拱手相让。 赵晨初想了想说:“那咱就让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事我筹划筹划,你就等着请好儿!” 但赵晨初绕过李存仁派人悄悄送信给赵熹元:“冬至正午,拿下十家镇,你就是赵营长!” 冬至前一天,赵晨初告诉李存仁:“明天只要你跟定郭治远,十家镇就是你的地盘,李团长!” 当李存仁听到赵熹元趁机骚扰十家镇,赵晨初让他借兵解围之后,也全明白了赵晨初的计划。 首发&:塔>-读小说 终于,李存仁的二团赶到了,李存仁排好兵布好阵,喊了半天杆匪都没有应声。 倒是寨墙上的寨丁回答:“白喊了(别喊了)!土匪早就溜号了!” 李存仁恼羞成怒:“咋不早说,你们都是猪脑子吗?” 葛树礼不卑不亢:“你们不是亲戚吗?俺又不跟他们一个锅里耍稀稠!” 李存仁大怒,正要发作。 郭治远对着葛树礼喊:“老葛,不要胡说八道!” 葛树礼听出来是郭治远的声音,顾不上回话赶紧兴奋的把消息传递给寨丁们:“是团总的声音!团总回来了!” 然后高声对李存仁道歉:“对不住了李团长,是我嘴欠胡咧咧,你别往心里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然后又对寨丁们说:“早知道郭团总在外面,说啥都不能让赵麻子溜号!” 郭治远代葛树礼给李存仁道完歉,敬了个礼说:“存仁,大恩不言谢!劳烦兄弟们跑一趟,等我稳住了镇子,一定会登门道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李存仁说:“治远哥,你不打算请我进镇喝口水吗?” “这是哪里话?你,我肯定要请的,只是十家镇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大兄弟,只能委屈在镇外打尖了!”郭治远说。 “都是一帮粗人,他们不挑地方!寨墙外太冷了,让他们进寨子里避避风!”两人都不想撕破脸。 “今天一点都不冷啊!兄弟们个个又跑了一身汗!我看就不必了!”郭治远还在打太极。 “治远哥,那就对不住了!”李存仁终于撕破了脸,“赵旅长来时候有交代,让我今晚务必驻在镇里帮你守寨!” 李存仁话音刚落,两个护兵便很有眼色的用枪抵住郭治远的后腰! “赵旅长还有啥交代?是不是跟赵熹元也有交代?”郭治远故作轻松的问。 “等进了镇,你问啥我说啥!”变了脸的李存仁对郭治远说,“让他们开寨门,咱们里面说!” “我要是不让他们开门呢?”郭治远似笑非笑的问。 “郭团总,咱们一个营里出来的,我从小也很高看(敬仰)你,知道你是聪明人,何必干糊涂事呢?”李存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就在这时,摘楼上的葛树礼问:“团总,要不要给你开门?” “开!”李存仁抢着回答。 “等一下,我跟李团长说几句话……”郭治远想先稳住寨丁,毕竟这么近的距离突然交火的话,吃亏的还是寨丁。 但两种不同的回答,似乎让葛树礼明白了什么,寨墙上一通枪栓响,寨围下更是枪栓呼啦啦。 “看来李团长今晚是志在必得了?”郭治远好像无视周围的枪口,轻飘飘的问李存仁。 “治远哥,是你把事情弄复杂了!赵旅长是真心请你进城高就的,但你不给他面子啊!”李存仁脸色变的真是快。 “那好啊!我现在就跟你去伏阳!咱们谁都别进镇了,你下命令!”郭治远不失时机的说。 “怎么可能?你是你,十家镇是十家镇!”李存仁终于说出来心里话。 “事已至此,咱就不纠缠这个问题了!存仁,你我兄弟上午还在在祖宗面前磕过头上过香,感谢过祖宗的护佑;下午就一起来十家镇剿匪安民。 我可以把十家镇交给你,但你看在三族共族的份上,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立马就让他们开了城门!”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你说!”李存仁说。 “镇里的民团也好,百姓也罢,你抬手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 “就这?” “就这!” “好!我答应就是!开门!” 李存仁入主十家镇后,首先就接管了十家镇民团。 他兑现了对郭治远的承诺,不但保留了十家镇民团,还把十家镇民团的扩编成一个团。 但对山西会馆的小学,他则下令直接解散,然后把自己的团部设在山西会馆的大殿里。 安排好这一切,他把钱掌柜找来说:“钱镇董,十家镇是富庙穷和尚,民团团丁们穿的像叫花子,吃的连骡马都不如,更别说枪支弹药,我看连个烧火棍都不如!” 钱镇董说:“民团都是咱自家的娃娃,知道心疼爹妈啊!”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赵晨初还说胡英煜已经到了汉口,刚刚派了特使来了伏阳,让赵晨初把稳了豫西南这一亩三分地,等着胡英煜打回来! 过完年还没几天,赵晨初便传信让李存仁赶紧去一趟。 李存仁想着应该是他的团长任命下来了,又被了厚礼去镇守使公署拜年。 赵晨初这次却说:“存仁,除了年前在十家镇收的年礼,你还在镇上还征了什么税?” 李存仁笑嘻嘻的说:“没啥,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我又在镇上征了个‘走亲戚税’,准备过了年支应民团扩编的开支!” 赵晨初恍然大悟的一拍巴掌:“找到病根了!你这个团长就坏在‘走亲戚税’上了!” 赵晨初说冯督军在省城收到了伏阳来百姓的状子,状告他和吕知事沆瀣一气,对老百姓横征暴敛,以剿匪的名义私自预征田赋,还巧立名目加税抽捐。 老百姓过年要征税,走亲戚也要征税,就连小孩的压岁钱也要雁过拔毛。 除了征税,老百姓还状告赵晨初跟土匪串通,解了十家镇民团团总,放任杆匪明目张胆的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冯督军收到状子就派督差来伏阳查证。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督差带来了郑督军的命令,要求伏阳镇守使不得借剿匪之名私扩队伍,新增的四团不予准许;清乡政策不得阳奉阴违,灯架山杆匪务必除恶务尽,不得收抚;预征的田赋和新增的税捐,按照惯例上交省府! 赵晨初安慰他说:“团长的官帽子我早晚给你要到,老冯这里要不了,我保证从胡大帅这里要过来!你再委屈个一年半载,我不会亏待你的!” 李存仁心里凉了半截,赵晨初又说:“你再去一趟知事公署,吕世炎的女人你帮忙安置一下,听说他是你大姨姐儿……” 原来赵晨初把罪状全推到吕知事的头上,督察只好拿吕知事回省城复命。 吕世炎一看风向不对,捐了家里的银钱连夜跑路了。 督差也没太难为一个女人,只是抄了吕世炎的家,要柳大小姐赶紧卷铺盖走人。 李存仁只好安慰柳大小姐说:“事到如今只能自认倒霉!你先跟我回十家镇,你们姐俩相互有个照应!” 就这样,李存仁把柳大小姐带回了十家镇。 李长盛第一次见到凤眼柳眉的柳大姐是在三家营,当时就对吕知事羡慕不已,暗暗叹息当官就收好,娶进门的老婆都如天仙般漂亮。 柳大姐眼下虽然成了弃妇,但毕竟做过知县夫人,一样倒驴不倒架,把李长盛迷得的茶饭不思。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终于有一天,李存仁撞见李长盛一大早从柳大姐的房里出来。李长盛却一点也不尴尬,他很干脆的对李存仁说: “存仁,这事我也不想瞒你了!我过了年就娶了吕奶奶,以后你就要改口叫妈了!” 李存仁别扭了老半天,最后终于觉得柳大姐嫁他爹也没啥不合适的,肉烂在锅里,总比便宜了外人强!以前叫姐以后叫妈,他们既是亲爷俩儿又成了连襟,也算是亲上加亲! 只要他们不尴尬,他也没啥别扭的! 第54章 宿命(1) 顾微尘死了!她是饿死的! 旷世的丁戊奇荒,她没有饿死在汾安县,如今却饿死兵匪横行的十家镇!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宿命,不管你相不相信! 郭家人最后一次见到顾微尘,准确说是郭修安最后一次见到顾微尘,是郭治远是被“请”到伏阳城后那年的春节前。 郭修安进镇给顾微尘送粮食。 周家小院有点噪杂。小娃娃哭大娃娃闹,把头发花白、满脸菜色的顾微尘忙的团团转。 两个半大的孩子在院子里推着石磨碾玉米,牛心蕊跟在后面清扫玉米糁儿。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牛心蕊带着白宗厚进镇后,也成了虔诚的天主教徒。 在一次礼拜后她和顾微尘一见如故,加上三家营郭家的关系,两个女人逐渐熟络起来。 牛心蕊心疼这个慈眉善目的小姨,便经常过来帮忙照看顾微尘收养的孤儿。后来,牛心蕊干脆搬到了顾家,成了孩子们的“小妈”。 郭修安望着七八个孩子,对正在给小娃娃喂面汤的顾微尘说:“三妹,你最近脸色可真的不好看!你不能只顾着心疼这群娃娃,你也要心疼心疼自己啊!你听我一句劝,不能再捡娃娃回来了,这么多怎么样的活啊!你不是菩萨,救不了全天下受苦受难的老百姓!” 牛心蕊也附和说,她劝了多少次了都没用。顾微尘又一次敷衍的答应了。 郭修安对牛心蕊说:“我让老六和柱子一起过来给你们送点粮食——现在家里没了牲口套不了车,只能扛过来了。 过年了,你们也不能天天吃窝头,碾点麦子蒸顿白面馍吃!” 顾微尘让两个娃娃接了粮食,把郭修安请进屋。 她看着一堆娃娃说:“多亏了心蕊,要不是她那几个体己钱,还真不知道咋养活他们……” 牛心蕊说这些钱本来也是她从灯盏窝带回来的,就算是替土匪还还孽债!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顾微尘向郭修安询问郭治远两口子的消息。 郭修安说他问过李存仁了,治远两口子在伏阳城里好得很,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 顾微尘失望的看着郭修安,摇摇头问:“三哥,眼下这是什么世道?你看看这么小个十家镇,驻了多少官兵?这些当兵的不去剿匪,就知道天天忙着催捐抽税! 听说眼下土匪们竟敢大摇大摆的进村,不分青红皂白的绑票勒索?这些溜光蛋们咋都成了吃香喝辣的大爷?” 郭修安叹口气说:“三妹,眼下就是个末梢年,早就颠倒了是非、混淆了黑白!安分守己当老百姓,早就活不下去了!”ъitv 顾微尘问:“上面的官老爷咋不管管?” “哪个管?”郭修安生气的敲着烟袋锅说,“眼下上面给伏阳派了三个知事老爷,一个听府衙道尹的差,一个听镇衙镇守使的差,还有一个听北山潘瞎子的差!除了轮着下来征粮派款,其他的是一概都不管!上头先坏了规矩,下面那好有规矩可言?” 顾微尘叹口气问:“你们族长们也不拢拢,不怕老百姓造反吗?” 郭修安说:“拢的了哪个?谁又听你的?族规村约现在连张擦屁股纸都不如,族长们说话还不如放个屁! 现在最贱的就是老百姓的命,一条命还不抵一个枪子!老百姓造反斗不过官兵,只能上山拉杆,回头再祸祸老百姓!” 首发&:塔>-读小说 顾微尘想让郭修安帮她将三家营的三十亩地卖了,先凑十个大洋,剩下的换成粮食送过来。 郭修安说问她要办什么事。 顾微尘说:“等过了年,两个个稍大的男娃要去当学兵,两个女娃娃也找到了东家给人当丫鬟,总算是有了个吃饭的地方!娃娃们要走了,我总要给他们准备点盘缠和体己钱!” 郭修安说地不能卖,钱和粮都不用她操心。 顾微尘接着说:“还有这四个小的,我这个身体看来不行了,怕是真的养不了他们了!过了年如果有人要,就送人!心蕊是个好闺女,但不能再拖累她了!” 郭修安心疼的直掉眼泪。他拉着顾微尘的手说: “三妹,你这是饿的!郭治远和婉玉早晚会回来的,三家营还有我和治清! 我还是那句话: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死!眼下咱郭家的时运是不好,但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顾微尘笑着说:“我咋会饿死呢!当年那么大的灾都熬过来了,更别说眼下了!” 郭修安拿出几个大洋,塞到顾微尘的手里说:“三妹,这是十个大洋,本来是准备走的时候悄悄给你留下的!我还是当面给你——我说过钱粮你都不要操心,真没有过不去的坎,但你这身体可不能垮了,别总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两人说着暖心话,不知不觉就倒了中午,牛心蕊端着两碗杂面豆粥进来。 郭修安把自己碗里的粥,扒了一大半给顾微尘说:“我早饭吃的晚,还不算太饿!三妹你先吃!” 郭修安默默的看着顾微尘把一大碗粥吃完,才默默的端起碗,杂面粥又涩又哭,还有淡淡的咸味;不用品他也知道,那是眼泪的味道! 郭修安临走的时候交代牛心蕊,顾微尘和这么多娃娃就靠她支撑了。粮食他会定期往镇里送,家里有什么事情早点让人捎话回三家营。 牛心蕊说他还有点体己钱,不会让一家人挨饿的。 “每天你要看着你三姨吃饭!”郭修安特意叮嘱牛心蕊说。 刚过了年,白建堂就病了。 郭修安去白家探病,他见到带着白宗厚回来探病的牛心蕊。 郭修安问牛心蕊小院缺不缺粮食,顾微尘最近可好? 牛心蕊说小院粮食总归是不够的,但还不至于断顿;只是顾微尘的身体一直不大好,饭也吃的不多。牛心蕊回来的时候,家里的粮米还能支撑几天,她走的是给了最大的娃娃(亮娃)几个大洋,让他去粮号买粮。 塔读 郭修安心里稍安。他说:“明天我进镇去看看,再去送点粮食过去!” 牛心蕊还没说话,看到孙子病好了一大半的白建堂说:“修安哥,你现在家里也是吃糠咽菜!再说现在道上也不太平,你拉着粮食进城太冒险!我这病儿我自己清楚,过两天就好了!蕊儿和宗厚回去的时候,我让他们再带点洋钱回去就成!” 牛心蕊说镇上的钱还够花一阵子,等没有了再回来拿。 郭修安拍着白建堂的手说:“建堂啊,老哥我知道,你这病根在之铭! 现在儿媳妇和孙子回来了,你就放宽心,之铭不会有事的,就像我相信治远不会有事一样!孩子们大了,随他们扑腾,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中了!” 第二天上午,郭修安装好装粮食正准备出门,牛心蕊却突然找过来。 “三舅,小院出事了!” 郭修安心里一咯噔。 原来一大早,小院里的亮娃就跑到三家营报信说,昨天有两个军爷闯进了小院,他们先是抢走了粮食,又翻箱倒柜的找到了牛心蕊的藏的银钱;最后在抢顾微尘的体己钱的时候,一把将顾微尘推到在地,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顾微尘躺在床上呻吟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说自己不行了,让亮娃回三家营找牛心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郭修安二话没说,带着郭治清和牛心蕊母子匆匆赶往十家镇! 但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当郭修安走进小院的时候,娃娃们趴在顾微尘的身边早已哭成了泪人。 郭修安摸了摸顾微尘那瘦的皮包骨头的身体——已是彻骨的冰凉! 郭修安仰天长叹心苦悲,泪洇双鬓百恨生: 三妹啊,你一辈子太苦了!小小年纪就守了寡,又赶上那百年不遇的奇荒;死里逃生后又跋涉千里,只为巡衙鸣鼓陈情;跟着周大哥风餐露宿数十年,从来没有说过苦;如今又遇到这黑白颠倒的末梢年,你却活活的饿死了! 三妹,我辜负了周大哥当年的托付,没有照顾好你!你年轻的时候为父母之命活着,几十年又为报恩活着;当你终于无牵无挂的时候,你又为这些没有爹娘的娃娃活着!你不是说你要为自己活一回儿吗?你怎么又食言呢?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 老天爷,你就不能睁睁眼,早点收了这帮龟孙王八蛋? 牛心蕊一番查后发现,屋里的仅剩的几百大洋已经不知去向!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牛心蕊问亮娃记不记得两个兵痞的模。 亮娃说他昨天晚上偷偷的跟着他们出了门,知道他们去了哪个兵营。 “李存仁,我跟你没完!”牛心蕊咬牙切齿的说。 郭修安带着郭治清、牛心蕊和亮娃,直奔李存仁的团部——山西会馆! 李存仁从来没有见过郭修安的脸色是这么难看过。 他恭敬的问清了缘由,就让亮娃带路去了军营。然后集合军营里所有的兵丁,让亮娃当场指认。 有人撑腰好办事!亮娃一眼就认出了昨晚在小院惹事的兵痞。 李存仁也很干脆,两记马鞭狠狠的抽在两个兵痞脸上,然后让稽查官去棚舍搜查。 第54章 宿命(2)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稽查官找到了一包大洋。 李存仁让稽查官带牛心蕊先去数钱,然后问郭修安:“三伯,你想我怎么处置这两个混蛋?” 郭修安脱口而出:“千刀万剐!” 两个痞兵立马吓得跪地磕头求饶。 李存仁面露难色:“三伯,眼下民国已经废除了这个刑法!” “那就先砍手、再砍脚,最后砍脑壳儿!”郭修安不依不饶的说。 “是不是太麻烦了?”李存仁想问。 “李团长,你要觉得麻烦,那就干脆放了他俩,让他们以后继续祸祸老百姓!”郭修安赌气的说。 李存仁陪着笑脸说:“三伯你先消消气,钱财不是又回来了吗?要是大洋没啥差池,也罪不至死?” 郭修安盯着李存仁问:“人死了能活过来吗?”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李存仁说:“他们是有错,但没杀人……” 郭修安一点也不退让:“入室抢劫,伤人性命,罪不至死吗?” 李存仁正要解释,就听到牛心蕊远远的高喊:“还差两百个大洋!” 两个痞兵赶紧又从身上掏出十个大洋说:“团长饶命!俺俩儿昨晚瞎了眼,但除了将抢来的一袋杂粮面换了酒喝,大洋真的都在这儿,半个都没一个也没干私藏!” 郭修安看到这十个大洋,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他年前不给顾微尘这十个大洋,也许她就不会被打翻在地;如果顾微尘早早拿大洋买了粮食,她也不会饿死! ——千不该万不该,郭修安不该给顾微尘这十个大洋! 而牛心蕊却死咬着说:“就是少了两百大洋!” 李存仁先看看稽查官,又看看郭修安,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让军需官拿了两百大洋给牛心蕊,然后让稽查官现场给两个兵痞录了口供画了压,当着众人的面,枪毙了他们! 李存仁问郭修安还有什么要求。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郭修安气鼓鼓的说:“我没有了,你治远哥有没有要求我不知道!” 李存仁客气地送走了郭修安,这时候稽查官安慰李存仁说:“两条人命加两百个大洋,换了一趟军法课;也换来了十家镇老百姓的口碑,咱这买卖也不算太亏本!” 李存仁说:“你是赚了,我还要赔大发呢!郭治远死了丈母娘,将来我怎么跟他交差?” 稽查官眼珠子一转:“那您最好再去吊个孝儿,少搭进去点钱!” 郭治清出了山西会馆,便问牛心蕊是不是真的少了两百大洋吗? 牛心蕊说:“两百大洋是我想出口恶气!” 郭修安正想开口,想想小院里的七八个娃娃,又把话咽了回去。 镇上的基督教堂跟郭修安提议,要在教堂为顾微尘举办葬礼。 郭修安指着一堆娃娃,拒绝了:“人活着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把他们接到教堂安置?她受苦受累一辈子,现在总算可以去享享清福了,我是不会让你们再去装神弄鬼的折腾她!” 郭修安把顾微尘的遗体送回了三家营。他亲手打了一副棺木,将顾微尘跟周世平合葬在一起。圆了坟,郭修安要牛心蕊把八个娃娃带回三家营,交给他抚养。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牛心蕊咬着嘴唇说:“三舅,三姨没有了,娃娃们还有我这个‘小妈’,我会跟三姨一样把他们都养活大!” 郭修安帮外甥女擦擦泪,心疼的说:“你可不能像你三姨那样,苦了自己!三家营还有我和你治清哥呢!” 在豫西南的大地上,有一种卑微而又纯洁的花,叫苦菊花,也叫野菊花。 因为它像野草一样,可以顽强的生长在任何能见到阳光的地方! 春发、春盛、秋荣、冬枯,默默的点缀在大地上,因为过于普通苦菊花又是那么的卑微。苦菊花的根、茎、叶、花都是涩苦涩苦的。就连它那淡淡的花香,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苦,有一种苦尽甘来的纯洁之感! 一年又一年,苦菊花用卑微的茎躯,默默的追逐着阳光。它悄悄的绽放着一点都不鲜艳的花蕾,点缀在中原大地上,最后在萧瑟的寒冬里,散尽了最后一丝清苦花香,消无声息的消失在尘世间! 顾微尘就是一朵卑微而又纯洁的苦菊花!当冬天离去、生命消散后,谁还记得它(她)也曾在这个世间绽放过? 第55章 剿匪(1) 埋葬了顾微尘,郭修安就点头同意郭氏一族正式加入红枪会。 牛铁山想把牛家祖宗的牌位搬回了三家营的老祠堂,然后把东乡红枪会的总部也放在老祠堂,请郭修安当总会长。 郭修安辞绝了总会长,然后对牛铁山说:“那就委屈委屈祖宗,先把他们的牌位放在东厢房!等日子太平了,再把它们请回正殿!” 东乡眼下已经是村村有红枪,寨寨有硬肚儿。自从牛铁山带着硬肚会在东乡公所狂揍杆匪一战成名,硬肚会在东乡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从土匪和溃兵手上,缴获了快枪和子弹,取代了村寨的民团成为乡村的“强人”。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当豫省红枪总会成立后,牛铁山便按照团营连排的编制,把伏阳的硬肚会彻底串联在一起,成立了伏阳红枪会。 一庄有匪,村村联动。 除了御匪,红枪会开始抗捐,除了田赋正捐,东乡其他的一概不缴,就连包继德的民团税,也一个子没缴。 包继德亲自来催缴,牛铁山对包继德说:“你的民团又不剿匪,老百姓养他干啥?” 胡英煜为了重新夺回豫省,当他第一次带兵进入豫省地界后,他承诺只要豫省红枪会帮他赶走了国民二军,豫省三年不纳粮,红枪会就改编成正规军! 三年不纳粮的承诺,确实说到了老百姓的心坎里。 在伏阳,投靠国民二军的马德文,被遍地的红枪会打的狼狈逃去了陕西。 潘瞎子豫省靖国军,因为跟国民二军有点渊源,也被打的也不得不带龟缩进了豫西的深山,又成了当年的绿林杆匪! 但胡英煜却口惠而实不至! 红枪会帮他赶走了国民二军,他非但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反而宣布在豫省预征三年后的田赋税捐,同时要解散豫省红枪总会,取缔各地红枪会。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牛铁山天天骂赵晨初是胡英煜的狗腿子,甚至在背后悄悄扎个草人,诅咒赵晨初不得好死! 不知道是牛铁山的诅咒真的灵验了,还是赵晨初积劳成疾,反正赵镇守使最近确实是病倒了! 上个月,在湘鄂两省连吃败仗胡英煜,在丢了武昌重镇后,就把豫省各道的道尹和镇守使叫倒陕州开会。 胡英煜废话讲了几箩筐,意思却就一个:筹钱! 不过豫省刚刚结束“下忙”征收,胡英煜已经把田赋税捐征到了三年后。说寅吃卯粮已经不恰当,应该是寅吃午粮才对! 征税开来行不通,胡英煜就让寇省长整理豫钞,各先按各道的人丁数量摊牌豫钞,而且明令各地用银元兑换豫钞! 除了整理豫钞,那就是全省鼓励捐官。道尹们拉不下脸,那就镇守使直接干。 各地的镇守使可以在各县再任命一个知事,谁捐的钱多谁就是县知事。不管以前干过什么识不识字,只要愿意掏钱帮胡大帅分忧解难,官帽随便选!biqμgètν 于是伏阳县就同时出现了两个县知事,一个在镇守使公干,一个在县衙坐堂。 到了年底,豫钞摊派还没过半,新增税捐只收了三分之一。陕州的督察催了好几次,着急上火的赵晨初便病倒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赵晨初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始终茶饭不思。师爷翻了半天医书,对赵夫人说赵晨初这是心病,还要心药医,只能用“财神汤”来治。 下人们拿着药方问师爷:“‘财神两只’到哪个药铺抓?” 师爷说:“出城五里,随便找个庄户人家,多少给点钱就能抓到!” 师爷开的“财神汤”,终于勾起了赵晨初的食欲。他狼吞虎咽的吃下“财神汤”,第二天病就好了大半! 赵晨初问“财神汤”是什么肉做的汤? 师爷说财神是田鼠的雅称。 等赵晨初不再干呕了,师爷说田鼠为了过冬便早早的在地下存了很多秋粮,老百姓只要能在田地里找到田鼠,就一定能掏到粮食,所以称田鼠为财神! 赵晨初自言自语的说:“家里的老鼠叫耗子,外面的老鼠叫财神!老百姓说的一点都没错!” 田里的老鼠叫财神,但家里的老鼠为什么叫耗子呢?这里也有个典故。 据《梁书》记载,南北朝时南梁新安太守张率,派人将搜刮来的三千石粮米运回老家。结果粮米到了地方,却生生少了一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张率问为啥少了这么多? 下人说:“雀鼠耗也”! 张率笑道:“壮哉雀鼠!” 张率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嘴上说不出! 毕竟这些米也是张太守搜刮老百姓的,就是全让“雀鼠”损耗了,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短短几天能吃掉一千多石米的“鼠雀”,肯定不是麻雀老鼠,只能是他那些中饱私囊的下人们。 上梁不正下梁歪!下人们给他留一半,已经很够意思了! 第55章 剿匪(2)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鼠雀耗”这个说法竟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唐朝征粮的时候,就明文规定“取二升为鼠雀耗”,也就是征一石粮食多收两升为鼠雀耗。 到了宋代,鼠雀耗翻了五倍;明清两代官员们更打着鼠雀耗的名号来“淋尖踢斛”,官老爷们卯足劲、哪怕踢断脚趾的,也要踢出来自己的“鼠雀耗”! 而老百姓却敢怒不敢言,只好把火气发泄在老鼠身上,便把家鼠称为“耗子”! 赵晨初突然灵机一动:“这个财神汤真没白喝,眼前不也有财神吗?” 几天后,赵晨初去了镇守使公署里一个不起眼的偏院。 这个偏院一直都是镇守使里的秘密。每一任镇守使都可以灵活使用这个偏院,喜欢养小妾的,这个偏院就是藏娇的金屋;喜欢整人的,这个偏院就是关囚徒的私牢! 而郭治远和周婉玉,已经在这个偏院里住了三年。 外人都认为,郭治远被赵晨初请进伏阳城,是做镇守使公署的“参谋官”!实际上,郭治远是被软禁在公署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偏院里有两个勤务兵照顾着两人的吃喝拉撒。正门则由几个士兵日夜轮流把守。 没有赵晨初的手令,所有人都既不能出也不能进,就连士兵们也是半月一轮换! 郭治远实在是闲的无聊,他想要看看报纸和书籍。 而赵晨初这次到没拒绝,直接让人送来了一整套的《二十四史》! 李存仁也偶尔来偏院来看郭治远。他把一盒点心放在桌子上,然后客气的问郭治远:“治远哥,你这儿缺啥少啥给我说……” “除了吃的喝的啥都缺!最缺的还是心眼!”郭治远头也没抬的说道。 “治远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又何必找不自在呢?赵旅长让我来再劝劝你……”李存仁说。 “你啥也不说了,代我谢谢赵旅长!另外,你回三家营的时候,如果我爹问起来我来,你知道该怎么说?给三家营带个好!”郭治远干净利落的堵住了李存仁的嘴。 如今赵晨初亲自来到偏院,郭治远第一感觉是:他的死期到了! “我这条命应该值一颗子弹?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师,那就给我来个痛快的!”郭治远干脆的说。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老师您又误会了,我这次来,是请您出山剿匪的!” 赵晨初笑呵呵的说:“我在省城陆小读书的时候,您就经常教育我说,当官要心怀天下,心系百姓!如今我想明白了,眼下剿匪就是为国家分忧,为百姓着想的头等大事!您不会拒绝去剿匪?” 郭治远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在武昌城下救了赵晨初! 遇人不淑,识人不明!当年自己种下的苦果,眼下他只能默默的往肚子里吞! 郭治远不知道赵晨初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但如果真的让他带兵进山剿匪,他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郭治远略一沉思,答应进山剿匪。 赵晨初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对郭治远说:“老师,您放心去剿匪,我会照顾好师母!” 赵晨初出了偏院,周婉玉也劝郭治远:“让你去剿匪,你就去!出去看看外面啥情况,总比困死在这个偏院里强!” 郭治远心事重重:“事情没这么简单,不知道他又憋着什么坏!” 第二天,郭治远被请去议事。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李存仁把一叠邸报放在郭治远面前,告诉他这是土匪的相关资料。 赵晨初说:“老师,让李旅长先给你讲讲上次剿匪的情况!” 李旅长?看来李存仁高升了,那赵晨初是不是也升师长了? 郭治远拱手恭喜李存仁。 李存仁赶紧回礼说:“这都要感谢赵师长栽培提携!存仁肝脑涂地,定效犬马之劳!” 李存仁介绍这次要缴的土匪,就是灯盏窝的韩老么。他把灯盏窝杆匪的人数、装备、地形介绍了一番,最后又讲了上次在灯盏窝剿匪的过程。 郭治远听完,心里更加疑惑:“三年前你们就说要招抚韩老么,如今灯盏窝却越坐越大!疥癣养成了痈疽,咋又想起了动刀子了?” 其实同样疑惑的还有李存仁。 他昨天见到赵晨初后,赵晨初就暗示十家镇的过年税,可以继续征收。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存仁担心继续加税的话,像上次那样被人捅到省府,他这个旅长官位不保。 塔读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赵晨初和郭治远有筹划了半天,定下了剿匪计划。 最后,郭治远问给他多少人马? 李存仁倒是很干脆: “你带着我的一团一营和二营去布口袋,我带着三营去抄灯盏窝山寨!” 李存仁挑肥拣瘦去抄老窝,郭治远想到了;但李存仁只给他两个营去布口袋阵,就想装下韩老么的一个团,是李存仁这个旅长没脑子,还是给他郭治远挖的坑? 其实这次郭治远的确是冤枉了李存仁。不是李存仁不愿意给郭治远更多的人马,而是他这个旅长能调的动,也就是他的嫡系团。就算他这个嫡系团,一营还是原来十家镇民团的班子底儿,而营长葛树礼一直都是他剃不平的刺头!李存仁巴不得早点把葛树礼踢出去! 郭治远说:“李旅长,两个营去装一个团,口袋有点小啊!” 李存仁说:“韩老么也就三四百条枪,剩下的都是甩手子和吃二馍的!一营和二营枪弹充足,装这帮王八蛋足够!” 郭治远看着信心十足的李存仁,也只好说:“那我就去会会这个韩大当家的!不过听说这个韩老么滑的很,你还要陪我演一场戏!” 李存仁问怎么唱?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郭治远说:“当然是我唱黑脸你唱红脸!你这个红脸能唱多久长多久,等我得了手,再去进攻灯盏窝山寨!” 其实郭治远的话正中了李存仁的下怀! 他就没有打算抢在郭治远前面动手,最好是他不放一枪一炮,就摘了灯盏窝这个果子! 郭治远回来就把赵晨初要他去剿匪的事情,告诉了周婉玉。 周婉玉小声对郭治远说:“这是个好机会,你先从这个牢笼里出去再说!然后走一步看一步,最好别回来了!” 郭治远摇摇头说:“赵晨初没那么好糊弄!你就在这儿住着,我剿完匪就回来!” 第55章 剿匪(3)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5章 剿匪(4) 大灯笼摸摸火辣辣的脸,心里立刻乐开了花!而他身后的一群甩手子和吃二馍的眼睛都直了——二当家的真的当营长了! 葛守礼接着说:“我先念念委任状,叫到名字的往前站,等核实了身份我就立马发给各位军爷!” 葛守礼高声的念到: “韩新民——三团团长! “丁千山——三团二营营长!” “牛二蛋——三团三营营长!”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牛六指——三团团长副官!” “赵柱儿——一营一连连长!” “严金娃——一营二连连长!” 葛守礼把十几张委任状念完,却发现没有一个应声出列的。他生气的问大灯笼:“二当家的!不——赵营长,今天可是说好的收抚改编,赵师长可以诚意满满的,你们却这样糊弄他?你让我回去怎么交差?” 不等大灯笼解释,葛守礼转头对勤务兵说:“勤务兵!传令军需官,枪支被服,军装靴子统统拉回去!” “葛军爷别介儿!我不是来了吗?”大灯笼赶紧说。 “是啊!我们来了啊!” “先把俺们收抚了!” 眼看着到手的收抚马上要告吹,人群又开始骚动。 “肃静!”葛守礼命令道:“除了以上这些长官,你们每个人都有印信,不过都在李旅长那里,所以等一会儿你们要跟我会旅部拿印信!”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葛守礼的话给土匪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人群又安静下来了。 “你们大当家的怎么没来?灯架台就这点人马吗?山寨里连一杆枪都没有吗?恁们大当家的这是上坟烧草纸——糊弄鬼的?”葛守礼生气的对大灯笼连珠炮的问。 “葛军爷,我赵二娃可是诚意慢慢啊!”赵二娃儿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的委任状可以给我?” “对!只有赵营长有诚意!”葛树礼把委任状交给大灯笼说: “我现在就把赵营长的委任状给您!其他人,全部跟我回城,找李旅长要印信!——来人,全部带走!” 官兵们收缴了甩手子的刀棍,押着他们往驻地前进。 “葛营长,我去哪?”大灯笼问葛守礼。 “赵营长,有了委任状你就是自己人了!有些话我不该问你,但你也应该主动告诉我?”葛树礼反问大灯笼。 “对!自己人!我说,我全说!”大灯笼开始竹筒倒豆子。 原来韩老么带着杆匪下了山,就查觉关帝庙招抚可能是个圈套;他磨磨蹭蹭的在半道上住下,连夜派人来摸清了关帝庙的情况。ъitv 首发&:塔>-读小说 今天一大早,他就让大灯笼带着剩下的甩手子和吃二馍的来探虚实,自己带着其余的杆匪去了东乡! “东乡?他去东乡做什么?”葛守礼连忙问。 “你不知道吗?赵师长让俺们以后在东乡吃地面,驻地就在东乡公所!”大灯笼回答。 “对!我差点忘了驻地的事儿!”葛守礼赶紧就坡下驴。 “没想到赵师长还真是说话算数,我早就劝大当家的——不,是韩团长!我让他不要疑神疑鬼,招抚这样的好事,不会有假的!”大灯笼摸着委任状满意的说。 葛守礼干脆把剩下的委任状,一一拿给给大灯笼看了一遍,然后说: “赵营长,你看仔细了,这个不会有假的!另外,李旅长说了,你可以带着委任状赶紧找韩团长,告诉他不要再耍心眼了!赵师长可不会惯着他!招抚这事儿,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是的,是的!我这就去劝劝韩团长!”大灯笼忙不迭是的点头,然后又问:“我能把韩团长的委任状捎给他吗?” “那不行!不是我信不过恁们,是我必须当面交给他,这是掉脑袋的命令!”葛守礼坚决的说。 “还有啊,你见到韩团长告诉他,你们以后都是正规军了,到了东乡可不能再祸祸老百姓了!东乡都是他的父老乡亲,可不能让老百姓戳咱正规军的脊梁骨,丢了赵师长和李旅长的人!” 塔读小~。>说——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打发走了大灯笼,葛守礼擦擦脑门子上的汗,赶紧去见郭治远。 “怕处有鬼,痒处有虱!这出戏还要在东乡接着演!”郭治远无奈的摇摇头,命令葛守礼收兵回营。 郭治远直接去了镇守使衙门给赵晨初复命。 赵晨初听完大为光火,他没想到韩老么这么难对付。 郭治远说:“你也不要生气,收抚的戏还可以继续演下去!马上要过年了,也给我点时间好好筹划一下,下一次绝对全歼了他们!” 赵晨初要郭治远尽快去东乡剿匪,然后问他需要什么支持。 郭治远说:“可能要麻烦李旅长继续演几天戏!” 赵晨初说他早就派人去请李存仁了,等他来了一起再商议。 郭治远问赵晨初:“今天收抚的一百多甩手子和吃二馍的,怎么办? 赵晨初说:“钱财全部充公,然后一个不留的全咔嚓掉,埋个百人坑!这事半点风声都不能走漏!” 塔读 姗姗来迟的李存仁一到,赵晨初就问他东乡情况如何。 李存仁回答说韩老么已经占了东乡公所,并没有骚扰百姓。 赵晨初说:“当初你就不应该随便答应韩老么,让他驻扎在东乡!现在却被韩老么钻了空子,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郭治远说:“东乡公所前不挨村后不挨店,总比占了三家营强!只要把杆匪暂时安抚在村寨外面,一切都好办!” 赵晨初对李存仁说:“李旅长,这次剿匪就由老师全权指挥!把你的三营暂时也归老师调遣,你做好配合!” 郭治远打圆场说:“这事还真不能少了李旅长!李旅长在明处继续跟韩老么周旋,我在东乡暗中布置铁桶阵!咱们就在东乡公所,全歼了这伙儿杆匪!” 三人又细细商量了一番。 最后,赵晨初对郭治远说:“老师,这个年你是过不消停了!这样,我让内人把师母接到前院一起过年,辛苦老师到东乡挂帅督战!” 郭治远笑着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