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女重生杀疯了,被暴戾皇上甜宠》 第1章 重生 敌军帐篷中,忆安皇后躺在地上,从前夜到今晌,数不清这是第几个扑到她身上的肮脏躯体。 众目睽睽之下,“下等士兵享用敌国皇后”的盛宴开场。纵使是一群敌国下等士兵,也嫌弃忆安皇后的丑容,都把她的脸挡起来,再扑到她身上。 忆安是将军庶女,被嫡姐毁了容,又嫁了最遭厌弃的皇子,结果那皇子受伤成了太监! 虽然皇子继位,她成了皇后,却被诬告与侍卫私通,打入冷宫。 敌国入侵,皇上被毒死,贵为皇后的她被献给敌国士兵享用! “结束,都结束。”忆安皇后紧闭双目,用最后一点点力量,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一瞬间,全身的血奔涌而出,血腥味占满了所有知觉,忆安看到自己的口中开出了一朵血红 色的曼陀罗花,娇艳又毒辣、坚韧而顽强。 “如果有来生,愿如此花,再不愿受辱” 窒息感,忆安接下来感到自己像浸在水中,不能呼吸。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 猛然间,忆安睁开了双眼,眼前却是一个黑衣人,正用一方棉布捂着她的口鼻,来不及多想,忆安拼尽全力挣扎,黑衣人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强的反抗能力,明显愣了一下。 趁黑衣人犹豫之际,忆安猛地踹向他的裤裆,黑衣人吃痛,手劲一松,忆安看准机会将他手腕咬住,黑衣人上下受伤,随即一闪身从窗子逃出。 忆安惊魂未定,刚刚在敌军帐篷中受辱画面再现。 “我不是自尽了吗?这里是……” 忆安环顾四周,自己竟然躺在了出嫁前的闺房中。这里是延庆将军府? “我重生了?”忆安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回到了与皇上成婚的前夜,那夜她被人毁了容。 忆安沉下心来,细想刚才发生的事。她拾起床边黑衣人捂她口鼻用的棉布,自幼精通医术的忆安马上检查到,棉布上放了蒙汗药,是要迷晕她的。 “刀!小姐,这怎么有一把刀。”这时,她的侍女桑儿跑进来,指着枕头边上一把小手指大小的弯刀,那刀一看就是锋利无比。 忆安看到那把刀,痛苦的回忆突然冲进心口,脸不由地抽动。 上一世,她的脸就是被这刀划了十几条疤痕,让她本来倾国倾城的容貌尽毁,成了一个人人害怕、恶心的“妖怪”。 “我的脸!”忆安举起颤抖的手,却停在脸颊侧,不敢触摸自己的脸,她怕又摸到沟沟壑壑的疤痕。 她冲下床,扑倒在梳妆镜前,一张连她自己都快忘了的美艳脸庞,出现在镜中。 昏黄的烛火下,不甚清晰的铜镜反照出来的美人,朦胧中带着娇艳,乌发云鬓散落在肩,一双小鹿般受惊的眼睛,我见犹怜。 “我又回来了。”忆安嘴角带笑。 忆安转眼望见了梳妆台边,一摞大红的衣裙和饰品,她想:“明日便是我与皇上成婚的日子。不,他还不是皇上,是轩王。” “这一世,我定要让那将军府中,轻视我,折磨我,侮辱我的人,都得到报应。”忆安暗暗地想着,她觉得自己的重生,便是一场战争,她要成为唯一的胜利者! 当下,正是禹王与邦王两位最得宠的皇子争夺嫡位,老皇帝昏庸无能,两位皇子各执一端,党争激烈,外忧内患,民不聊生。 而要与忆安成亲的轩王,是最不得宠的皇子,生母身份低微,嫡母皇后更是厌弃他。 轩王在七岁时便被老皇帝送到邻国,成为质子。他在遥远荒茫的异国,一直在演着“不学无术、乐不思蜀”的人设。 他日日出入赌场和妓楼,而且他搜罗“处子”过夜的特别癖好,更加深了这个皇子的昏庸和无能。正因如此,两位想上位的皇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忆安与轩王成婚后,才得知,当质子的13年里,轩王白天四处游逛,但是夜里却在苦读,而且暗地里拜了几位域外高手为师,习得一身武艺。 也正因他暗中的筹谋,才能让他在最终两位皇哥相争时,他最终得利。 但是,轩王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夺嫡战争中,一支冷箭穿透了他的下身,至此他失去了男人的能力,而那时,他还未与忆安圆过房。 忆安想到这里,闭着眼,痛苦地皱眉。 “齐玖轩,又相遇了。上一世我活得屈辱,你活得可怜,你被兄弟背叛,爱妃陷害,不算个男人;这一世,我要复仇,必要利用你的身份,首先,我要当上皇后!” 忆安能嫁给皇子,全靠她的嫡母许蓉“牵线搭桥”,因忆安自幼长相出众,虽然嫡出姐姐赵欣乐也是大家闺秀,绫罗锦缎地打扮,但是站在忆安身边却也只能沦为陪衬。 许蓉夫人是夺嫡热门人选禹王的姨母,那禹王与嫡姐欣乐的婚事,早就被定下。 但是,当禹王见过忆安,眼睛再也挪不开的一幕,被许夫人注意到后。许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要把忆安打发出去。 据说忆安长得非常像她的生母,延庆将军行军时救过的一位女子。 嫡姐赵欣乐,因忆安比她美貌,更是恨她入骨,上一世成婚前夜,便是欣乐找杀手,半夜毁了忆安的容。 幸好这一世,忆安逃过这一劫。 不得宠的皇子,将军家的庶女。这种结合,自然也没有多少人前来相庆,不过是走个过场,便匆匆完事。 天不亮忆安便被装扮妥当,嫁出了延庆将军府,甚至没有拜别父母的礼仪,直接被人抬了出去。 这一定是当家主母许蓉的态度,她和嫡姐赵欣乐,无时无刻,不想羞辱这个庶女妹妹。 轩王府内虽然简约而普通,但是大婚的房间,仍然被轩王的心腹仆人布置一新,能看出他们对主人的祝福和敬重。 大红的婚房,样样不差的礼仪摆设,还是一位贴心的嬷嬷一直拉着忆安,行礼入洞房,在她耳边轻轻地叮嘱和安抚。 忆安记得她,她便是张嬷嬷。前一世,也在她成婚当天,这样细致体贴。 “王爷,”忆安听见门口的下人们迎接轩王,“都退下。” 透过大红的盖头,忆安看到晃动的红烛光线里,走进来的正是轩王的身影。 第2章 成婚 上一世,他从未正眼看过忆安,甚至没有跟她说过话。 忆安感受到轩王越走越近,已经坐到了她身房的喜塌边沿。透过红盖头下面的缝隙,忆安见到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伸到她胸前,轻轻掀起了她的盖头。 轩王有一张白皙俊美,棱角分明的脸;虽然常年暗中习武,但为掩人耳目,没有练就健硕的身材,虽看上去瘦弱却挺拔矫健;一身红色的喜服更加衬得他纤尘不染,风姿卓越,那是一种超然的贵气扑面而来。 上一世,忆安虽然知道他的长相,但却从不敢看他。也因与他成婚不久后,便受伤失去男人功能,他的性格也变得乖戾起来。 忆安曾经很怕他,虽然上一世为夫妻,却从来没有过感情。 这一刻,忆安早已没有前一世初成婚的羞涩,她从容地抬眼,盯着轩王,未来的皇上,自己这一世重生复仇的合伙人。 这个男人,原来是这样器宇轩昂,一直压抑着的野心与帝王气质,在红色喜服的衬托下,竟然释放了出来。 掀开忆安红盖头后,他一双眼睛盯着忆安,黑色深沉的眸子中,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池渊,带着无限柔情,任一个女人,也将在这双眼睛里沉沦,飞蛾扑火般爱上。 但是,如今忆安看到这明亮的眼睛里,从坚毅到柔情,最后却有一些对她的眷恋,最终却停留在了忧伤。 这竟然是一双会说话的男人的眼睛,而此刻,他眼睛的对话,忆安却全都读懂了。 那是男人看到美貌忆安的惊艳,也是善于权谋的皇子看到敌人“卧底”的警惕,更是对前路漫漫的忧虑和筹谋。 他对这场与延庆将军庶女的结合,有喜有忧。 他算计到了一切,却没算计到,红盖头掀开那一刻。他会有心动。 这个将军女儿,确实有传闻中倾国倾城的美貌,不似大家闺秀般庄重无趣,也没有风尘世俗中的妖艳低味,面如桃花,红唇微翘,一双颤动的睫毛掩映着欲语还休的双眸。 美貌的女人,在齐玖轩“玩世不恭”的人生中,见过太多。 但是,敢这样与之对视,而且眼中含笑,似看透他心思的女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的心在对视后,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挺拔的身姿因这一下抽动,甚至微颤,背也驼了一点。那是他虽多年寄人篱下的质子生活、受尽冷眼、被暗杀或杀人的人生经历中,从未有过的心悸感。 齐玖轩在敌国一直被当成人质,吃喝玩乐的人设,他也坚持得很好,那些想拉拢他,或者想毁了他的人,都会给他送各种各样的女人。 他也会逢场作戏,也会假情假意,但是没有过感情,一个从小被遗弃的人,想重新走向正位,怎么可能会在意那些儿女私情。 女人如过眼云烟。或害怕他,或谄媚他,或要害他…… 齐玖轩好像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暴露了太多,而这个女人,竟然读懂了。 竟然是轩王,这个面对多少死亡和前路黑暗没有逃过的男人,先逃开了忆安的眼神。 忆安在重生过来那晚,就已经筹谋好,今世定要洗刷前世的耻辱。 前世的忆安虽然贵为皇后,却也一刻也没有过皇后的权利和威严,这一世,她要好好利用这个身份。 那么,此刻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把轩王扶持到皇位。 忆安打算,在新婚夜,便与轩王结盟。 红烛摇映,红幔轻挑,大红笼罩下的婚房中,气氛温暖和暧昧。 一种似乎被女人主导了的气场,是齐玖轩从未感受过的失控感。 “我多年筹谋未来,步步为营,此刻应放纵一把,即使她真是敌人的暗哨,现在也应春宵一刻,即使这是杯毒酒,此刻也要饮鸩止渴!” 齐玖轩心中暗暗地想。刚才回避忆安的眼神,再次转了过来,此刻他的眼中尽是如野兽般的征服和占有,甚至有种要亡命天涯般的舍生,他已经不受控制地血涌到身体某处,全身紧绷,双拳紧握,骨节都泛着白。 他看到忆安一双杏眼在屋内和榻边滴溜溜地转着,好像在找什么,又好像是羞涩而故意躲开他,那种小女子的警惕状态,像一只丛林中奔跑的小鹿,四处打量着危险在哪里。 殊不知,猎人早已经搭起弓,准备射向她。 终于,齐玖轩忍不住了,要抬手扑倒忆安时。 忆安竟然先拉了他袖子一把,将没有防备的齐玖轩,拉得半躺在了床上。 新婚之夜,齐玖轩先被他的新娘扑倒了。 而忆安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心跳加速。 “轩王,快上床来!” 齐玖轩完全愣住了,多年来他为了立住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的人设,也经常出入各种烟花柳巷,主动勾引的女人不少,但是这么强势,生拉硬拽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只见忆安利落地踢掉婚鞋,把头上的凤冠直接扯下来扔到地上,再把繁冗的婚服外衣拽掉,直直地跪爬到床中央。 “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忆安催促着。 齐玖轩更觉得有趣味,不禁地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忆安,身体仍然半躺在床边,嘴角含笑。 忆安见他不动,突然间凑到齐玖轩身边,轻声耳语: “收起你那风流浪荡的面具。再不快点,你那等在暗道中的三位谋臣,该着急了!” 女人吹出的香气弄得耳朵痒痒的,这样的呢喃软语温柔而挑逗。 但是,齐玖轩却突然打了个寒战,刚才所有对“洞房花烛夜”的冲动都不见了,身体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齐玖轩冷眼如刀,一双剑眉也紧皱起来,他狠狠地盯着眼前正含笑玩味的女人。 “你说什么?”齐玖轩冷冰冰地说道,语气里都带着杀意。 “嘘……”忆安伸出食指,放在嘟起的嘴前,示意他要小声。 “先上来。”女人的话里好像有什么魔力,驱使着齐玖轩,不由自主地爬到了床中间,与忆安对座。但是他身体紧绷,目光如炬,望着眼前的女人,像野兽看着危机四伏的敌人。 “听我说,”忆安压低了声音,凑在齐玖轩的面前,盯着他要杀人的眼睛,并不躲闪。 第3章 抓出奸细 “第一,我不是延庆将军和禹王的人,你筹谋的事情,我全知晓,我会助你登上皇位。” “第二,你父皇这次江南之游,十五日出发后,邦王会起兵夺位,杀兄弑父。这是你的良机。” “第三,你这府中有邦王的眼线,就在你身边,此刻正在暗中察察我们。” 忆安认真地说完,眼神一漂,定在了婚房窗子外面,示意那邦王暗中布下的眼线,正在窗外。 “我凭什么相信你?”齐玖轩眼中的杀意更狠,他分不清眼前的女人是敌是友,但是却莫名地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跟她耳语起来。 “凭我没有害你的动机。”忆安声音低柔却坚定。 “禹王,是你母亲许夫人的亲侄,你的表哥。”齐玖轩咄咄逼人。 “我只是庶出,自幼受尽家母的鄙视,嫡姐的暗害,他们何尝当我是亲人?你的暗哨给你汇报过。” “你爹爹延庆将军,也是禹王的人。” “有我筹谋,他迟早,会率10万将士为你所用!” “你目的是什么?” 忆安心中暗爽,齐玖轩已经上钩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到了谈条件的阶段。 “我要当皇后!” 忆安眼神坚定地直视着齐玖轩,她一双黑色的瞳孔瞬时收缩,像一只准备攻击的野猫,眼中的有一种带着仇恨的坚毅。 这种眼神,跟她才15岁的年纪和脸庞,并不相配,那种诡异的反差感。让齐玖轩再次防范起来。 “你到底是谁?”齐玖轩低沉的声音划破了两人激烈的耳语气氛。 同时,他右手的指缝间突然出现了三支如小指般长的尖刃,在红烛红纱的光线下,闪着凌厉的杀气,对准了忆安的脖颈。 忆安微低垂眼眸,黑色浓密的睫毛闪动着。她看着在自己胸前这只杀气腾腾的手,骨节分明的指间,藏着三根马上能让她颈动脉开血花的凶器。 齐玖轩眼中的杀气,逼得喜房中空气也带着些寒意。他擅暗器,忆安上一世就知道,手起镖落,很多人都无声无息,死在他的手指下。 忆安盯着齐玖轩的眼睛,从容地笑了一声。然后扬起脖子,露出白皙的颈部,几根突出的血管,好像还不安地跳动着。 她摇晃着身体,还往前靠了靠,挺起了胸,带着挑逗和傲娇的眼神看着齐玖玖。 忆安把自己的命就这样,抵到了齐玖轩的面前。 “杀了我,”忆安扬起的头,用下眼角不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两人对峙良久,齐玖轩缓缓地放下了手。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低沉着声音,语气中仍然还未消去杀意。 “不值一提,”忆安轻声说,“总之,当下我是你最应该相信的人,我助你登上皇位,你封我为皇后。你得你的天下,我报我的大仇。我们各取所需,岂不乐哉?” “你跟何人有仇?” 此时忆安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中。 忆安低眉浅笑,眼角突然间闪了泪光。“和我自己,有仇。”她轻声说,语气中带着负气和无奈。 忆安所言不假,她早也明白。前世所有的屈辱,只因自己太软弱,太善良,太容易被人欺负。 “我小时候,不得家母待见,经常跟着府中的下人们,偷偷跑出去玩儿,在外面认识了一位师父。他传我医术,我学的并不精; 但是我却在奇门异术上,有很高的天赋,能预知将来,筹谋当下。你的暗哨,应该给过你消息。” 赵忆安,赵延庆的庶女,为小妾所生,传言此妾是延庆将军救过的民女,长相貌美,深得将军宠爱,连行军路上,也时时陪伴。 但红颜薄命,生下忆安小女后,便撒手人寰。 赵忆安被送回将军府,由当家主母许氏抚养,但赵忆安自幼不得宠爱,在府内受嫡姐排挤,她经常化妆成小厮出门游逛,拜了很多江湖游士,学习医术等不入流的技能。 这确实是齐玖轩拿到过的关于忆安的情报,但没有关于她会奇门异术的内容。 “我们共同谋事,我有两个条件。”忆安认真地盯着齐玖轩说道。 此时,齐玖轩虽未放下心中的防备,直觉却让他对忆安产生了信任,这个女人似有一种使命,那么艰难和坚定地想要去实现,甚至还带着那么强的宿命感。 他突然笑了一下,对赵忆安产生了,男女之事外的兴趣。 “说来听听。”他嘴角一笑。 “第一:我们只谈合作,以夫妻之名谋事,绝无夫妻之实。还请以后,轩王自重。”忆安不想受到感情的牵扯,她此生再不愿有软肋。 “第二:不要喜欢我的嫡姐赵欣乐。” “你姐姐早就与禹王定有婚约,况且,她怎么会瞧得上我这个不得志,不得宠的浪荡子。”齐玖轩又切换到了玩世不恭的面具下。 齐玖轩看着眼前这15岁的姑娘,她一脸认真严肃,眼神坚定而有力量。突然有些迷离了,这新婚之夜,过得有些太不同寻常,让他措手不及,却又值得玩味。 这女人像个吸人的迷宫,明明美貌甚至未脱稚气的一张少女的脸,心中筹谋的却是连他都不敢宣之于口的事; 她一双眼睛本是跳跃的少女情怀,但是却总有那么多失落、仇恨、无奈和同情,一一闪过。 没错,忆安对齐玖轩,有一丝同情。 这被他细微地捕捉到了,尤其是当忆安说:不愿有夫妻之实时。 她的眼光从齐玖轩的眼神扫到了他盘腿而坐的双腿中间,甚至轻叹一口气,带着很强的宿命感,抬头再看他的眼神,便是同情了。 这让齐玖轩十分不爽。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不愿圆房,她是觉得,我不行?” 他想到这里,突然身体又有了一些蓄势待发,刚刚冷静下来的紧绷感,突然袭上来。 殊不知,那一刻忆安回忆起了前世,齐玖轩被暗箭射伤下身后的恼怒和疯狂,任何一个男人,应该宁可断臂,独目,也是不愿受这样的重伤,此伤不仅在身,更在心。 也正因此伤,齐玖轩一生执拗于建功立国,而近于疯狂地发起战事,最终却被人利用,一败涂地! 敌人和奸细,正是利用了他的急功近利,暗害了他。 “我要给你,第一份大礼。”忆安突然又凑近齐玖安,压了很低的声音。 “哦?是什么?”齐玖轩饶有兴趣地问,其实心中对这个小女人,还带有些质疑、戏谑和想将她看透,看明白的急切。 “你府中邦王的暗线。”忆安轻声说。 齐玖轩突然从刚才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其实很久以来,他便预感到自己身边定有奸细,很多谋事之时,甚至是养兵练兵的地点,都被邦王发现过,甚至还有人暗中想要杀害他。 若不是他自幼在异国成长,学了一身暗杀和防暗算的本事,可能早已经被邦王除掉了。 他一直想揪出这个叛徒,但是他却狡猾的很,许多线索都断了,很多陷阱也无济于事。 “是谁?”齐玖轩眉头紧蹙,突然严肃起来。 “王嬷嬷!” 第4章 是敌是友 齐玖轩的生母,是身份低微的官员女儿,老皇上奢靡无度,昏庸无能,总喜欢劳民伤财的出游,一次住在地方官员家时,相中了他家的女儿,直阶霸王硬上弓。 类似这种被皇上在游途中霸占的女人,非常多。但是,这位官女,却意外地怀上了龙种,要知老皇上身体虚弱,子嗣凋零,宫内也只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 这位怀孕的官女,很快被送进了皇宫,封了个低等大应,九个月后,她产下皇子齐玖轩。 齐玖轩生下来,便被送给了皇后抚养,因为皇后已有自己的嫡子邦王,所以对齐玖轩十分排挤。终于在他7岁时,为平息与敌国十几年征战,将齐玖轩送到敌国,成为质子。 齐玖轩只有生辰和大庆节日,才能见到生母一面,却不能叙话。 唯一让齐玖轩感受过的亲情,便是他的乳娘:王嬷嬷。 齐玖轩除了几个贴身丫鬟,身边一直照料的便是王嬷嬷。即使是去敌国做生死未卜的质子,王嬷嬷也坚定地跟着他长途跋涉,颠沛流离。 王嬷嬷之于齐玖轩,不是仆人,而像位母亲一样,关心他的身体,起居,心疼他的辛苦和伪装。 虽然他筹谋、议事从未在王嬷嬷眼前,但是却也不避讳她。 如今,赵忆安说,王嬷嬷是他身边的敌人眼线? 赵忆安当然知道,因为前一世,邦国因为有王嬷嬷的暗中汇报,早对齐玖轩的筹谋和兵力了如指掌,在兵变那一在,邦王的目标除了宿敌禹王外,追杀齐玖轩也成了重中之重。 上一世,齐玖轩的兵力折损,他被心腹伪装成普通百姓,坐在马车上准备逃走时,却是王嬷嬷一路给邦王留下暗号,最终轩王被围剿。 轩王武艺高强,凭一己之力抵抗对方几十位杀手,最终逃出了暗杀圈。 但损失惨重,齐玖轩下身中暗箭,仓皇逃路;王嬷嬷也在敌军中被砍身亡,而赵忆安那时被敌军掳走…… 当忆安坐在婚床上,告诉齐玖轩,他们府中邦王的眼线,是王嬷嬷时。 齐玖轩眼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了悲伤,那是一种孩童失去了心爱的玩具时,才有的难过。那样纯粹和强烈,让人不忍直视。 “我知王嬷嬷对你……”忆安试图安慰他。齐玖安却对她轻轻摆手,不让她说下去。 “我也怀疑过她,我府中如铁桶般紧固,一旦有人异动,我便暗中调查,除掉。只有她……”玖轩深叹一声,仰头闭目,由于他身材偏瘦,此时明显滚动的男人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颤动,这种悲伤比男人落泪,还要让人动容。 忆安前一世虽做了十多年齐玖安的妻子,却好像从没有认识过他。只这一夜,她便见过了这男人放荡的面具,发情时的冲动,还有真实的恐惧、杀气和悲伤。 悲伤,只有在面对最亲近的人时,才会褪下所有的假面,呈现出来。 忆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盘坐着的小腿,手没有离开,而是放在那里,好像要分担他体内的悲伤。 “不要杀她,”忆安凑到齐玖轩脸下,仍然用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可以利用她,传递错误情报,给邦王,反而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齐玖安低眉收眼,看了一下盖在自己小腿上的手。这女人的手,好似少女一般虽纤长、细软,却还带着些许肉乎乎的质感。 此刻,这手和这话,似乎缓解了他面对至亲背叛的悲伤。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覆在那双小手上面。 柔软。却有力道。因为瞬时,那手像触电一般,不由分说地抽了回去,只留给齐玖轩一丝暖意。 曾经给过他这种温暖感受的女人,除了王嬷嬷再无他人。 “你刚答应过我什么?”忆安带着点气愤,她只想与齐玖轩成事,并不想有感情纠葛,刚刚她只是想鼓励自己的战友。 “你说不圆房,没说不能碰啊。”齐玖轩突然变换了无赖的嘴脸,一脸戏谑地望着忆安。 两人已经这样对坐耳语了许久,床上红纱幔挑,床下红烛摇曳,暧昧而热烈的红色映在两人的脸颊,莫说是齐玖轩面对如此人面桃花的娇妻会情动,就连下定决心此生要心无旁骛的赵忆安,此刻也感受到了异样的感受。 她不再与齐玖轩对视,两人似乎已经达成了一种信任的共识。 齐玖轩半躺在床上,手肘托着上身,手掌撑着太阳穴位置,开始闭目思索。自己娶回来的女人,到底是个要命的蛇蝎,还是位成事的女诸葛?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 置之不理?这女人的心中,眼中,也确实有他需要的东西,别人给不了的; 杀了她?且不说他下不下得去手,这女人确实没有要害自己的理由,她想当皇后,女人最高的权力等级,这样的目的,也说得过去; 信任?齐玖轩跌宕起伏,险境重生的人生中,还没有完全信任过任何人。 齐玖轩遇到了让他头痛的女人。正在想着,他听到忆安在他耳边轻声说了最初的那句话:你暗道中的谋臣,已经在等你了。 齐玖轩猛然睁开眼,忆安的脸很近地贴在他脸侧,白暂而透明,还有些肉感,因她早扯下了凤冠,一头乌黑的云鬓散落耳侧,还有几缕偷偷地顺着敞开的领口,进到了内衣里头…… 他不受控制地猛然起身,抓住了她的肩膀。忆安被突然的动作,吓得一闪身,差点跌到床下。 齐玖轩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拽到了自己身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他的脸慢慢向她靠近,眼睛里有血红的欲望,忆安想挣扎却被这男人暗下的力量控制,动弹不得,只能把脸别到一边。 齐玖轩按着忆安的后脖颈,让她看着自己的双眼,好像穿透一切迷雾的眼神,此刻也有带着很多疑问: “你到底是敌是友?” 第5章 回娘家 “轩王,请自重!”忆安也不躲闪,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齐玖轩,“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 “哈哈哈,好,你的条件我都答应。”齐玖轩仰头大笑,轻轻地放开了赵忆安,起身下床。 “早些休息,明日要入宫行礼。”齐玖轩径直走出房门,他回到自己的密室,通过暗道,与几位心腹谋士见面。但他对于这个神秘的新婚王妃,对任何人都只字未提。 第二天忆安装扮妥当便随轩王一同进宫,向皇上、皇后等问安、敬茶。娇艳貌美的赵忆安,站在英俊挺拔的齐玖轩身边,果然是一对璧人,王府内的人都投来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仙人风采。 但是这齐玖轩一出王府,整个人便垮下来,弯腰、抖腿、高低肩,坐在马车上,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他掀开车帘,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过往的姑娘、小媳妇,甚至连还有姿色的酒馆大娘都要多看几眼。 “要不是我早知道,也会被你这副样子骗了。”忆安小声嘟囔。 皇宫内的礼仪非常简单,毕竟是不得宠的皇子,皇上和皇后并不重视,走了个过场便罢了。随后,两人去了齐玖轩的生母孙嫔的宫内。 齐玖轩与孙嫔从未有过真实的母子情谊,但是忆安观察到两人陌生与疏离中,还有一种两人都难掩的渴望,他们从肢体中压抑下来,却从各自的眼神中暴露。 “孙嫔,也是个可怜的人。”忆安心中暗想。 三日后,按礼仪便是忆安回娘家的日子。忆安记得,上一世回门那天,自己被许夫人和嫡姐赵欣乐狠狠地羞辱,她们说自己半夜容貌被毁是得罪了鬼神,是不祥之人;而轩王没有与她圆房的消息也传得人尽皆知。 那天,轩王袖手旁观,爹爹延庆看许母脸色不敢言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赵欣乐,我回来了。”忆安坐在梳妆镜前,狠狠地说,“我们又要见面了。” 忆安几乎是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打扮的精致程度甚至超过了入宫见皇上与皇后那天。 齐玖轩在马车上等她。只见马车门帘拉开,他看到一身浅紫色外衫配鹅黄色步裙的忆安从府门口缓缓走来,她一只手轻扶着贴身丫头桑儿婀娜而行。 “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齐玖轩突然发现,这句诗有了画面。 眼看忆安越走越近,齐玖轩却挪不开眼。只见忆安脚踩马凳,许是半只脚踩空,她身体不由地向边上一倾,齐玖轩再也没端着,闪身向前,一把扶住了她的腰,臂弯环过,几乎将她提到马车上来。 忆安本就身材纤细,蛮腰娇小,刚刚受惊未定的表情更显楚楚动人。 “你的仇人是赵欣乐?”马车开动,齐玖轩一脸认真地问道。 忆安不置可否。 “所以今天为了见她,你才打扮得如此貌美?”齐玖轩又戴上了他那副浪荡公子的面具。 马车停在延庆将军府门前,将军和许夫人及一众家眷早已等在门口,齐玖轩再不得宠,也是皇子,身份地位高贵,延庆将军不敢怠慢。 行礼完毕,入厅堂喝茶。 赵欣乐本就嫉妒忆安美貌,之前忆安为避锋芒,很少打扮,尽管那样姐妹站在一起,忆安也完全压过赵欣乐。更别提,今日如此光彩夺目的忆安,就像一颗璀璨的金星,照得整个将军府都熠熠生辉。 但有一点令赵欣乐和许母都暗中开心,那轩王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个没有正经样子的皇子,虽然长相俊朗,但是却形体萎靡,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而且,从下了马车,这轩王的心思便不在今日的礼仪上,先是色眯眯地盯了赵欣乐良久,又挨个打量着府内的丫头、夫人们。 轩王的心思没有半点在赵忆安身上,反而对忆安有疏远和嫌弃的细节举动,这都被许母和赵欣乐捕捉到。 “妹妹,听说你与轩王成婚前的半夜,有黑衣人闯入你房间,还把你迷晕了过去?”赵欣乐果然,按耐不住了,“你没受伤。” “劳姐姐挂心,我很好。”忆安微笑地盯着赵欣乐的眼睛,眼神中透露着坚定,还有让人猜不透的狠绝。 “那黑衣人,迷晕了你,还能为了看你睡觉?”赵欣乐嗔笑起来,那副表情好像看到了龌龊的画面,“听说轩王与你成婚当晚,并未圆房,拂袖而去啊。想必是发现了你跟黑衣人的秘密?” 赵欣乐说完,斜眼看了轩王一眼,只见他仍然是吊儿郎当,晃着二郎腿看着院中的风景,这些人的对话,完全没入他的耳。 “姐姐说我被迷晕,被黑衣人苟且?”赵忆安单刀直入,“可有什么证据?” “这……要什么……要什么证据,很多人看到大晚上有人从你窗口跳出来了,你还想狡辩?”赵欣乐万没想到,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赵忆安,今天怎么敢反驳。 “好!你没有证据,我有!”赵忆安站起来,一伸手,她的陪嫁丫头桑儿,递到她手中一本册子。 “这是广济药房的销售单,何日何时何人从他们那里购过何药,全都记录在册,上面显示在我被黑衣人迷晕的当天下午,姐姐你的贴身丫头玢儿,去买过迷药啊!” 忆安步步紧逼,接着说道:“我熟识药性,那日迷晕我的手帕还在此,玢儿买的,与这帕上的,正是同一种。” 第6章 跪下 “赵忆安,你信口雌黄!”赵欣乐再也坐不住,急得站起来指着忆安,“你……” “还有!”忆安并不理她,语气更硬,眼神更坚地说道:“那黑衣人仓皇逃走时,掉下来一把小刀,”她接过桑儿递过来的刀,举起来给众人看。 “这把刀,我认识。是当年爹爹战胜北夷王,那王子为讨好爹爹送他了这把刀,这细如手指,刀薄如纸片,可环于手腕,但锋利无比,这件珍宝,爹爹可还认得? ” 延庆将军的表情非常复杂,许母也已经紧张地抓紧了桌角,想阻止忆安,却无从下手。 “这把刀,爹爹后来赏给了姐姐的贴身侍从,刘安!”忆安语气沉着而坚定,甚至带着对整堂人的嘲讽,娓娓道来却不留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 “那日,我极力挣扎,才没让刺客拿刀伤了我的脸,我咬伤了他的手腕……”忆安语调越来越快,自己甚至有些要控制不住情绪,激动起来。 “闭嘴!闭嘴!”赵欣乐已经急得跳起脚大喊。 “你敢不敢让刘安,过来对峙?”忆安怒气冲冲,甚至带着杀意地冲着赵欣乐。 “你这个贱人!”赵欣乐装不下去淑女,冲上前抡起胳膊,抬手就要打向忆安。 忆安从小,被许母和赵欣乐的下人,打过很多次,动辄就是以“不懂规矩”扇几个耳光。如今忆安虽然重生而来,带着要复仇的坚定。 但是,如今她看到赵欣乐抬手,仍然是害怕的,她刚刚昂头挺胸的姿态和气势,突然间没了。下意识地弯起腰,用手抱头。 “啪!” 赵欣乐的巴掌,没有落到忆安的身上。忆安从胳膊缝中看到,不知何时,齐玖轩闪身挡在她前面,一把擎住了赵欣乐的手臂。 因为轩王的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跪下!”轩王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眼睛甚至不屑于看向赵欣乐,而仍然是看着大堂外的那缸莲花。 但是,这两个字带来扑面而来的威严和杀意,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膝下一软。延庆将军刚反应过来,匆忙地起身,狼狈地跪在了高椅前面,许夫人更是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 顿时,反应过来的人,跪了整个将军府大堂,连堂外甚至不明所以的小厮也都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轩王只轻一松手,赵欣乐便吓得瘫软在地。 齐玖轩转过头,俯视了一眼脚下的赵欣乐,又转头扫了一遍延庆将军和大堂里的人。只这一看,他眼中流露的帝王之气,贵族威严便让人望而生畏。 所有人都只道这轩王平日里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却不知他还有这种带着杀气和气势。 “延庆将军,好好处理家事。我要带王妃回府了。”齐玖轩拉起忆安的手,头也不回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径直走出了将军府。 延庆将军此时微微抬头,他看到齐玖轩款款而出的背影,坚定稳健的步伐,想到轩王刚刚只一瞬间便闪身到忆安身前,挡住了欣乐,那一下的功夫步法,绝是高手所为。 “他果然,不简单。”延庆将军愣愣地望着门口,陷入了沉思。 再说忆安,当她看到齐玖轩竟然挡在她身前,她再也难掩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从来,从未有人这样护过她。 她看到整堂的人齐齐跪倒在轩王身前,而她被稳稳护在身后;她感受到轩王有些冰冷的手拉着她,走出将军府,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地动起来,那双冰冷的手还没有放开,但是,却让忆安瞬间清醒过来。 “齐玖轩,你疯了?”忆安从轩王的掌心抽出手来,“你刚刚……” “她们平日就这样欺负你?”齐玖轩打断了她的话,关切地看着忆安,一双眼睛里除了同情,更多是感同身受。 忆安有些哭笑不得,刚刚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风,虽然差点挨揍,但是却是自己两世以来,最痛快的一刻,看到赵欣乐跳脚急眼的样子,还有她们害怕,恐惧的表情。没错,就是当轩王站出来时,他们那样恐惧。 禹王也是皇子,而且经常出入将军府,即使是正得圣宠的禹王,也不曾让人产生过如此对帝王之气的压迫感。 “齐玖轩,你刚刚暴露了你的武功,我爹爹多年习武,他一定……” “你可欢喜?”齐玖轩眯起双眼,笑了起来,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有这样的红唇皓齿。忆安前世,从未见他如此笑过。 她不禁也低着头,浅笑起来,带着些许羞涩。 “他们暗插在我府中的眼线,早已把我摸透,他们早知我身手不凡,”齐玖轩淡淡地说,“我也知他们在暗中筹谋什么。” “你不知!”忆安坚定地打断了齐玖轩。“你可知,邦王已经暗中集结兵力,十日后父皇江南出游,他便会控制住京城,围江南而攻,追杀你与禹王,再逼父皇禅让!这些你知道吗?” 齐玖轩迟疑一下,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的江湖势力,帮我收集消息,京城各府中,都有我的暗线。我从未得到过邦王有异动的消息。你说,我该信谁?” “可是……”忆安有些百口莫辩,不知如何劝服齐玖轩相信她的话,让他早做筹谋。 齐玖轩也摆手叫她不要多言,“你可能这次算错了!在你的小聪明和我多年布局中,我知道该怎么选。” “景山,”忆安突然想起来,“你查过景山吗?” 第7章 你是谁的人 忆安想起前世邦王确实神不知鬼不觉地集结了5万大军,而正是因为他的隐蔽,导致轩王没有准备,最后非常被动。 “景山?”齐玖轩质疑地望着忆安。 景山是皇家狩猎山环,连绵高低错落有5座主峰,每年皇上会带着皇子、家眷、重臣到那里避暑围猎。其它时间为了让野物休养生息,便由皇室专人看守,无关人等都不得入内。 而负责看守景山的是——邦王的人! “方宣,你的马给我,我先回府!”齐玖轩好像被人浇下一盆冷水,瞬间清醒,甚至周身打起寒战。忆安一句“景山”点醒了他的疏忽。 “晚上,在房内等我!”齐玖轩留给忆安一句话,跨步跳下马车,骑上快马,扬鞭飞驰而去。 入夜,融融夜色中,天幕已经挂满了繁星,一个没有月亮的天空,更显得神秘和荒芜。忆安估计,齐玖轩去调查景山,不会太早回来,所以她从容地躺在木桶中沐浴着,氤氲的水气环绕着摇曳的烛火,似明似暗。 突然她听到房门被打开,屏风上映出男人的身影。 “王妃在哪儿?”他这么早回来了? “回轩王,王妃在沐浴。”下人回道。 “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忆安随后回应了齐玖轩。 忆安浴桶中出来,擦拭干后穿上了一件内衣,只披了个外搭,头发还有些湿。但是她也很着急要跟齐玖轩筹谋接下来的行动,便急匆匆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齐玖轩听见脚步声,回头望到忆安美人出浴,脸颊微红,只着白纱睡衣,翩然而至,一时也有些恍惚,甚至忘了刚才着急的事情。 “可有消息了?”忆安显然没理会齐玖轩眼中的情动,她抓紧屏退了房内所有人,示意齐玖轩还是到床上来。 “你所言不虚,”齐玖轩低声说道,“邦王果然在景山,暗中集结了两伙兵力,因为这里由他管辖,密不透风,且地势高于周围,如果不是提前预知,非常难被发现。” 忆安没有接齐玖轩的话,而是仰着脸,微笑且戏谑地看着他,眼神中全是得意和玩味。 齐玖轩也没想到,一直急于讲自己筹谋的忆安,此刻突然安静,他不得已只好轻声问道: “接下来会怎样?我该如何应对?” 忆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笑意更浓,几缕湿哒哒的乌黑秀发,贴在了耳后,发尾垂到床上,她用手轻轻扶了一下,竟然低头玩儿起了自己的头发。 齐玖轩知道,她是因为说话被野蛮打断,且他对她的不信任态度,正在置气;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逢场作戏哄女人,他会;但是哄这个关系自己前途命运的女人,他不知道轻重在哪儿。 “现在想听我说了?”忆安看到齐玖轩的尴尬,先给了台阶。 “王妃请讲。”齐玖轩赶紧接话。 忆安瞬时切换了女孩儿嗔怒调笑的状态,认真地与齐玖轩低声耳语: “十日后,邦王将假传皇后懿旨,控制京城的防守兵力,你一定要提前从京中逃脱出来,带着你的人马,暗藏起来!” “邦王在围追皇上及禹王时,禹王的人会跟他正面交锋,你都不要出面。养精蓄锐。” “邦王会派出一伙高手,追杀你,届时你假死,隐藏。” “等他们两败俱伤,你再带着人,杀回京城,赶走北夷外敌!” “北夷?”齐玖轩震惊不已,打断了忆安的话,“北夷侵犯到我京中?” “没错!其实你的主要敌人,是他们,赶走他们便可继位为皇。”忆安坚定地说。 “哈哈哈”齐玖轩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这样的笑那样的开怀和解闷,笑得床都跟着颤栗起来。他那滚动的喉结,也随着脖子的扬起而更加突兀出来。 突然他的笑戛然而止了。目光如炬地盯着忆安良久,眼神里却又有了冷气、杀意还带着失望。 忆安被他笑得有些蒙,愣在那里,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他,自己刚刚那么认真地帮他筹谋,他为何突然这样失常? “我的王妃,我知道了,”齐玖轩气若悬丝,幽幽地说道:“原来,你是邦王的人啊!” 忆安还来不及辩解,一下子就被扑过来的轩王,压到了身下。 齐玖轩的质疑并不是没有道理,忆安一直在向他透露着邦王的线索,邦王暗插到他府中的眼线……这一切,一个女人怎么可能靠奇门异术,算得出来? 如果她是邦王的人,就能解释通,她先嫁过来,取得齐玖轩的信任,再一步步,她引着他带兵藏身,届时邦王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围剿他的多年暗集的兵力,好一步请君入瓮。 “你要当皇后,何苦来找我这不得宠的皇子?”齐玖轩将忆安压在床上,狠狠地看着她的脸说道。 “不愿与我圆房,你早就跟邦王暗中款曲,既能报复了延庆一家,又顺便收拾了我,对不对?”齐玖轩已经难言自己痛苦的情绪,语气中竟然有了一丝颤抖和哽咽。 “我很好骗吗?”齐玖轩望着近在咫尺的忆安,这张稚气仍在,眉清目秀,美艳动人的脸,此刻却让他这样难过。 难过什么?自己被骗了?还是难过,自己竟然对这个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女人,而产生过信任。 “不过,你既然嫁我了,就是我的王妃,不管你为谁做事。”齐玖轩挑眉,看着身下的女人,正在徒劳挣扎,“今天,我就要了你!” 说罢,齐玖轩一手压着忆安,一手伸到她白纱睡衣的领口,狠狠拽住,用尽力气向下撕去。 第8章 难逃宿命 “唰拉”一声,薄纱撕破的声音划破了房内的寂静,连烛火都跟着晃动起来。 忆安挣扎着,却在功力高强的齐玖轩身上,起不到半点作用。 “我不是……我不是邦王的人……你相……相信……我……啊……” 齐玖轩根本不听她的话,也没有理会她。只是将头狠狠地扎进她的耳后脖颈处,手上不停地撕扯她本来就轻薄的纱衣。 忆安重生后,只一心想复仇,想帮助轩王再次登上皇位,自己也能再为皇后,不再受欺受辱,不曾想一开局,要得到齐玖轩的信任,便这样难? “牧牧!”忆安低沉着声音,在齐玖轩耳边轻唤一声。 齐玖轩身上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他全身僵直,不可思议地从忆安的肩颈处抬起头,迅速地离开了她身上,坐在一侧,皱着眉,紧紧盯着忆安。 那眼神,好像要将忆安整个人穿透,好好地看一看,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到底要干什么,她到底从哪儿来的?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忆安回应着齐玖轩的眼神,淡然地吟诵,目光迷离,并不聚焦,仿佛齐玖轩是一个透明的人,而她只是望着床幔上那些华美的装饰。 “你怎知我的乳名?”齐玖轩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了,他疑惑到近似于疯狂。这个乳名,是他的生母孙嫔在生下他时起的,这个名字甚至连他的乳母王嬷嬷也不知道。 齐玖轩7岁那年,要被送往敌国为质子,去拜别生母时,她偷偷将一张字条,塞到齐玖轩的手中。上书只有这句诗,它出自《诗经》,描述普通牧羊人闲适、富足的生活。 “孙嫔希望你能安静、闲适地度过一生,却不想你终究要踏入这夺嫡纷争。她不知,这是你的命!” 忆安也缓缓起身,被撕破的纱衣随着她的动作,滑到了肩下,半遮半掩地能看到一件淡粉色的内衫挂在胸前,她头发凌乱、衣不蔽体,但是眼神中却是安定和坚强。 “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我自己。我只想为自己活。” “我不愿与你圆房,只是我对你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我也不想被情爱禁锢,我只想完成自己的心愿,好好地活一次。” 忆安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下。 “但是,如果那样,能让你相信我,我也并不在意这身体,到底给了谁。”忆安缓缓起身,跪坐在床上,纱裙完全滑落到身下,她上身也只剩下那件绣着粉红花苞的内衫。 “给你便是!”忆安陌生而疏离地望着齐玖轩,一只手伸到后背,去解那扣子。 那细线系成的扣子,快要脱落之前。齐玖轩按住她要解扣子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既无情,又何必!”他眼睛里流露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失望。 “登上皇位,是你的命。”忆安轻轻地说,“我不过是想利用你,也享受一下当皇后的滋味,互相成全。” 齐玖轩再抬眼看忆安时,他那副皇子威严,帝王气质突然涌了上来,因为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恐惧,也对宿命产生了敬畏。他唤醒了周身所有的气势,也抵挡不住命运。 他曾经不姓名。 如今这个女人的出现,带着那么强的宿命感,让他摸不透,想不通,更抓不到。 “我信你。”齐玖轩用很轻的声音说完,却目光坚定地看着忆安的眼睛。说完,他便起身下床,走了出去。 忆安一口气松下来,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她始料未及的,原来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是这么难的事。 上一世,她无人依靠、无人疼爱、无处为家,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如今,要与齐玖轩合作,忘了他也是一个智商和谋略如此高深的人,他疑她是邦王的人,也并非全无道理。 “他真的不疑我了吗?”忆安也产生了顾虑。 这十几日,宫里忙碌的都是送皇上出游的事情,上上下下都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等皇上刚刚踏上马车,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城后,金安都城内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着。 邦王入宫与皇后密谋假传懿旨,要控制都城内外的守卫军; 禹王跟随皇上出游,也处处警戒、小心; 轩王根据赵忆安给的提示,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明日一早,邦王就要控制整个金安都城,你今晚必须出城。”忆安不知,齐玖轩为什么还不计划外逃,而踱步来到了她的房内。 “不急,备酒菜,我们一起吃个午饭。”齐玖轩从容地叫来了下人,交待他们准备。 饭菜很快摆上桌子。忆安不解他又在装什么人设,也配合地坐在了桌前,齐玖轩却并不动筷。 “人到了!”轩王的贴心侍卫向他耳语。 “带过来。”轩王淡然地回道,“叫王嬷嬷进来。” 同时,王府内轩王书房暗室的门,缓缓打开,两位轩王心腹侍卫,带着一位老妇和另一个78岁的小男孩儿走出来,他们得了令,沿着王府内的小路,正在往忆安的卧房走去。 “王嬷嬷,坐下一起吃饭。”齐玖轩坐在桌旁,示意王嬷嬷上桌。 “老奴不敢!”王嬷嬷马上跪下,她可能心中有虚,此时全身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妹妹!” 王嬷嬷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时不敢相信,她跪在地下转身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 那身边的小男孩儿,便是…… “姐姐!”那门口的老妇扑倒在王嬷嬷跟着,两个妇人抱作一团,痛哭失声。 齐玖轩早就屏退了无关人等,此刻在忆安房内的,也都是府中的心腹。他早已经查出,王嬷嬷会为邦王做事,是因为邦王找到了王嬷嬷的亲姐姐,并且将她软禁起来,而那个小男孩儿却是王嬷嬷的亲孙子。 齐玖轩记得几年前,王嬷嬷因儿子大婚回过一趟老家,大约是那时候,她被邦王的人盯上,邦王以她家人威胁,让她暗藏在轩王身边,提供情报。 王嬷嬷当然不肯,谁想邦王直接杀了她的亲儿子,将她的姐姐和孙子掳走,暗中看管起来。这样,王嬷嬷害怕再失去亲人,不得已成了邦王的眼线。 如今,轩王竟然将她的亲人,救了出来! 当王嬷嬷与姐姐和孙儿抱头团聚一番后,才反应过来,这些事情轩王早已知晓,而没有除掉她,反而帮她救回了亲人。 “轩王,老奴罪该当死,求轩王赐死!” 第9章 护好身体 “起来!”齐玖轩坐在桌前,单手一挥,示意王嬷嬷不必介怀,“邦王交待你什么任务?” “将这几日轩王的所有行踪,跟身边人筹谋的事情,事无巨细与他汇报。”王嬷嬷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哭着说。 “好,很好!麻烦嬷嬷通知他,我与王妃正在准备,带着心腹侍卫,今夜出城。” 忆安不可思议地看着齐玖轩,暗想:你疯了?让你逃出城,你却要通知敌人? 齐玖轩眼角余光看到忆安的质问,转头对她轻轻一笑,眉眼中尽是自信和妥当。忆安不由地放下心来,霎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嬷嬷之于本王,有哺育之恩,”轩王走到王嬷嬷跟前,轻轻搀扶起她,“如今正是生死攸关之时,我若平安度过此劫,我会将嬷嬷与家人,好好将养在府内; 我若死了,我早已经让人在城郊30外,一处小山庄买下木屋良田,嬷嬷可隐姓埋名,与家人共享天伦。” “轩王……”王嬷嬷早已经泣不成声,她不愿起身,跪在地上拉着轩王的衣角,“老奴万死,报不了轩王的大恩!” 忆安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禁感慨齐玖轩的胸襟,更感慨王嬷嬷与姐姐的亲情。这样的姐妹情谊,对她来说,简直是讽刺。 “你有什么打算?为什么要把行踪告诉邦王。”忆安在王嬷嬷等人被带下去后,迫不及待地问轩王。 “只有我死了,他才能放心。”齐玖轩说。 “假死?真逃。”果然跟忆安先前的预料一致。 夜色降临,王府内张起了灯,关上大门,一切如平常一样安静而普通。此时,后面一驾急匆匆跑出的马车,打破了街道的宁静。 马车上是齐玖轩和他的王妃赵忆安,还有他的乳娘王嬷嬷。车马疾驰而过,到了城门口,马夫拿出轩王的腰牌,竟然顺利地出了城。 四匹快马拉着三人很快就到了城郊外。一路上王嬷嬷一直偷偷给邦王的人留下信号,邦王能让齐玖轩顺利出城,大概也是想在城外荒野,再动手杀他。 “嗖!”一支冷箭划破了夜空,打乱了“嗒嗒”的马蹄节奏,一只马中箭,四只马顿时乱做一团,马夫无论如何拽绳,也阻止不了马车行将颠覆的命动。 乱作一团的马车内外,“嗖嗖嗖!”冷箭频发,马车被射成了蜂窝,连小小的门帘上都横七竖八的几十只箭叠一块,随后而来是带着火的箭,点燃了周围的野草,马车也不幸燃烧起来。 同时,十多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蒙面的刺客从树林中窜出来。 寂静,刺客应该也感受到了。马车上并没有呼叫,哭喊的声音,只是默默地燃烧。等刺客走近,才发现已经快烧毁马车上,根本没有人,而马夫也早在第一支箭射出时,便逃走了。 “中计了!”刺客头目高呼一声。 不等他们反应,周围一圈高手出现,刀光剑影间,邦王的十几个刺客,都已经魂归西天。 “外围的都处理掉了吗?”齐玖轩冷冷地问道。 “回轩王,都处理了,还有一支正在赶来。我们追踪到,按您的吩咐,没动手。” 只见侍卫们拽过来一具刚刚被杀的邦王刺客,因他倒在了马车的火堆边,身上和脸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把我的衣服,还给他。”齐玖轩说。 “只怕,邦王如此多疑,很难相信。”轩王的贴身侍卫方宣说道。 “能拖一时,是一时,我们得抓紧回到军营中。”齐玖轩说。 “我留下来!”忆安从一旁黑暗的树林中走出来,“我是王妃,我守在已死的轩王身边,他们才会信。” “不可!”齐玖轩看到忆安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要主动留下,马上失去了刚才的冷静,“你们怎么不好好保护王妃!” “你随我来!”忆安走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齐玖轩拽到一旁树林的黑暗处,此地两人的对话也只有对方能听得到。 “你听我说,我是延庆的女儿,你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有利用价值,邦王绝对不会伤我,”忆安坚定地看着齐玖轩,“我反而,担心你。” 忆安说到这里,又不自觉的将目光从齐玖轩的脸上,下滑到了他的两腿中间。 这让齐玖轩非常恼火,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女人还在讽刺、挖苦吗?还是她真的就坚信了我“不行”? “这个给你!”忆安从身上掏出来一块盔甲上的护心镜,递到齐玖轩手中。 齐玖轩拿过来一看,这不是一块简单的护心镜,竟然是改装过的,还带着可以解系的丝带,那形状分明是护那里的。 “你什么意思!”齐玖轩有些恼火,紧紧盯着忆安,这个女人要如此羞辱他吗? “你信我!”忆安的回应着他的眼神,小女人眼中没有羞涩和戏谑,全都是坚定和不容质疑的神色,“牧牧,你信我!” 这两个字,就像有魔力。齐玖轩突然想到了那晚在床上,忆安轻唤他的乳名,他感觉此时的忆安就像真正担心他的母亲一样。 “她早算到,我这里会受伤?”齐玖轩突然不敢不信,马上听话地背对着忆安,将那保护罩戴到了外裤里面。虽然是个改装护具,但是忆安是下了心思做的,戴起来也并不难受、多余。 “保重!”忆安轻抚了一下齐玖轩的胳膊,随即转身走出了树林,走向了燃烧的马车,她竟然拿起一根烧得正旺的木棍,点燃了自己的衣裙,轻薄的蚕丝纱衣像飞蛾的翅膀一般,见到火光兴奋不已。 “蹭”得一下烧起来。顿时红光照亮了她的脸,她马上滚到地上。 齐玖轩见状,吓得赶紧冲过去,拿外衣把她身上的火扑灭。看着她被烟熏黑的脸,还有那已经烧得焦黑的衣裙,甚至垂下的乌黑秀发,也有被火烧得凌乱。 “你疯了!”齐玖轩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身边,生怕她再干什么傻事。 “这样他们才信!”忆安眼中竟然是淘气而得意的笑,“带上你的人,快走!” “轩王,他们外围的人快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方宣在一旁提醒着齐玖轩。 “快走!”忆安把齐玖轩推到马边,“事成,回来救我!” 齐玖轩皱着眉,眼中都是不安和担忧。 “轩王,快走!”身边的心腹护卫纷纷催促。 第10章 暗箭伤身 “等我!”齐玖轩松开了拉着忆安的手,翻身上马,几人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忆安看着他们走远,回到了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轩王”身边,跪在他身侧,痛哭起来。没到半炷香的功夫,邦王的人果然来了。 “都带回去。”带头的黑衣刺客,检查了“轩王”的尸体和赵忆安的身份后,发话道。 忆安被人蒙上头,带到马车上,跌跌撞撞地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金安城中。 头套摘开,铮亮的灯光刺得忆安眼睛睁不开,她下意识地用手臂遮了一下。 “延庆家的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即使是如此狼狈下,也掩盖不了这倾城的美貌!”大堂上方,坐着的便是邦王。 “你为什么要杀我夫君!”忆安对着他撕心裂肺地喊,要向他冲过去。几个侍卫上来拽住情绪激动的忆安。 “一个失宠皇子,没用的东西。死便死了。”邦王走下殿来,到忆安身边,勾起她的下巴,“你不如做了我的女人,再劝你爹来投靠我,这岂不两全齐美!” “呸!”忆安啐了他一脸,“杀父弑兄的乱臣贼子!” “果然是将军的女儿,这样硬气!敬酒不吃,吃罚酒!”邦王显然没有心情跟忆安周旋,吩咐下人“带下去,看好了。这女人以后有大用!” 忆安心中暗暗琢磨,从邦王刚才的口气中,他应该是相信了轩王已死的事实。 果然如忆安所料,邦王看到忆安如此悲切,已经相信了那死人便是齐玖轩,便没再费心调查,只是听暗哨汇报,确实有齐玖轩的人从树林中疾驰,大约是轩王的几个残存部下。 于是邦王只派出了一支暗杀刺客,去追那些轩王的人。 再说齐玖轩骑在马上飞驰,心中一直暗暗担心着忆安,虽然他派了很多暗卫,暗中保护着忆安,但是如果被带进了邦王府,就无处下手了,忆安会不会被欺负? 正在他思虑时,突然树林中又射出了冷箭,齐玖轩和他的人边逃边防御,那些暗箭也并不能伤到他们。可是地上突然出现了陷阱,他们的马被绊倒,几个人都落下马来。 刺客趁机从树林中跳出来,开始了近身搏杀。刺客当然不是齐玖轩身边暗卫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刺客便被处理干净。 就在齐玖轩的人整顿好战马,准备接着走时。齐玖轩回望了一眼这夜色和荒野,他突然想到,这些刺客并不知晓赵忆安的身份,如果他们并不知她是将军女儿,又见她如此美貌、娇嫩,会不会在这荒野外…… 他甚至看到了这些刺客,急不可耐推倒赵忆安,在她身上欺辱的样子。他不禁双拳紧握,白色的骨节突出,青筋也暴起。 我得回去救她!齐玖轩下定决心。 “嗖”一支冷箭就在齐玖轩陷入这样恐怖的假想中,从对面的树上向他射出来,他一心想着上马回去救赵忆安,愣神间没想到还有刺客。 他下意识地要跳到一边躲闪,却不想这支野箭也不走寻常路径,直直地朝他肚脐下射中。 “哐”的一声,这支箭三角型的金属箭头,撞到了他那里带的护具,赵忆安送给他的护具。 齐玖轩被震得生疼,不禁弯腰吃力,双手捂住了小腹,痛苦地皱着眉头。身边的暗卫见轩王受伤,马上追上去,杀了那个射冷箭的刺客。 “轩王,您……”靠他最近的暗卫看到了那支箭射向的位置,担心地不知怎么询问。 “这个女人!”齐玖轩皱眉并不是因为痛,而是他又一次感受到赵忆安带给他的神秘又恐怖的感觉。 “她怎么连这也算到了?”齐玖轩从未感觉到身边哪个人,让自己迷惑又佩服。第一次,竟然是这个17岁的将军家庶女。 “轩王,您没事?”方宣走到跟前,扶了齐玖轩一把。 “我没事,”齐玖轩从胯下取出赵忆安送他的护具,刚才正是它,保护住了齐玖轩下半生的幸福,也护住了他一生的男人尊严。 “这……是王妃给您的?”方宣问。 “我要回去救她!”齐玖轩坚定地说。 “轩王!王妃能算到您要遭此一劫,提前为您准备筹谋,可想她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她留在那里,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不可辜负她啊!”方宣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齐玖轩一行人,再次上马,飞奔他们城外的大本营。 赵忆安如果一直待在邦王府中,当然不会有危险。但是,局势变化得太快,即使带着前世的记忆,忆安也无法保全自身。 邦王敢如此兴师动众地举兵谋反,是因为他暗中联络了北夷国的力量。那北夷国早已经不想对昏庸的老皇帝俯首称臣,一听说邦王要与之联盟,马上便兴奋起来。 邦王给北夷国的条件是,如果能助邦王登上皇位,但不再用北夷国称臣,并且划出边境三个郡县、两片草原给他们。 但是,北夷王的野心不在于这点嗟来之食。这次他的军队能在邦王的庇护下,大摇大摆地进入到靖国境内,还可以在金安都城内行走。 北夷王,有更大的更可怕的野心。 几日以前,邦王都在跟禹王的部队针锋相对,邦王的起兵是谋反,禹王的正面斗争是保护皇上。 几场仗打下来,两相损失惨重。就是邦王一心往前冲锋的时候,没想到自己早就控制住的金安都城,被北夷王抢占下来,那北夷王突然起兵向邦王府进攻,邦王腹背受敌,在侍卫的保护下,匆匆逃出王府。 邦王逃走了,但是赵忆安还被软禁在邦王府。 当一群野蛮且肮脏,甚至语言都不通的北夷士兵冲进忆安的房间时。他们的眼睛顿时都亮了,一群人叽里咕噜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忆安对前世痛苦的记忆瞬间涌上来。这些人,是不是又要将她抓进敌营中,按在地上,轮番享用? 第11章 被传上的病 北夷王带着他的人攻打进邦王府时,邦王慌乱中逃跑了,忆安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看管她的人也都跑了,“轩王?”她第一反应,齐玖轩来救她了? 按时间推算,不应该这么快。难道是北夷王?忆安突然恐慌起来。 “王妃,北夷的人打进来了,你快走!”王嬷嬷突然从门外闯进来,手里拿着一件下人的衣服,“换上它,趁乱快点儿跑。” 原来王嬷嬷自那日出城后,一直陪忆安来到邦王府,并且也在暗中帮助她想办法逃出去。 “北夷士兵见男人便杀,见女人就按倒在地。”王嬷嬷吓得全身都在发抖,外面,邦王府早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北夷人的屠杀场。 “我一个妇人,没有武功,怎么能逃得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忆安突然冷静下来,她想起自己随身带的药囊中,还有一种自保的药。 随即,她倒在口中一包。 房门突然被撞开,北夷人先看到了门口的王嬷嬷,没由分说,一刀毙命。 “王嬷嬷……”忆安突然心痛地唤了一声。 王嬷嬷,她此生再也见不到姐姐和孙儿,再也无法回轩王为她备的木屋、良田,也享受不到天伦之乐了。 忆安顿时痛恨起这野蛮的北夷人,上一世虽然北夷最终也将靖国灭掉,也杀戮百姓,但是忆安心中却没有如此强的国仇家恨。 看到王嬷嬷死在眼前,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些小仇恨,嫡姐姐对她的那些小算计,在这些野蛮的入侵者对比,根本不算什么! 真正应该报复的,是他们才对。 忆安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和胆识,冲破了她的头脑。虽然冲进来的北夷人都用色眯眯地眼神,叽里咕噜地说着话,让她产生非常强的前世恐惧。 但是,她知道,此刻,不自救,没人来救她! “我是延庆将军的女儿!你们休得无理!”5年前,便是延庆将军带军,势如破竹地将北夷入侵者撵了回去,北夷人对他十分恐惧,谈之色变。 “延庆”二字,他们竟然听懂了。 几个士兵谨慎地嘀咕了几句,有一个跑出去叫了个人来。 “延庆将军,是你什么人?”来人问道。 “我的父亲!我是她的女儿,是邦王的客人,连邦王都要对我礼遇有加,你们更不要放肆!”忆安的话,掷地有声,气势更是强到压住了那些鼠头蛇面的小罗罗。 随后,忆安被五花大绑起来,送到了北夷王的跟前。 “你是延庆的女儿?”北夷王坐在了邦王大殿的主位上,“早听说延庆疼爱他的女儿,不知道拿你做人质,能跟延庆换来多少好处!” 忆安没有答话,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上面坐着的北夷王。这个不折不扣的入侵者。 “延庆!”北夷王突然换了一张面孔,凶狠地看着忆安,“不知道杀了我多少北夷好男儿!如今他的女儿落在了我的手中,我定不能饶!” 北夷王说着,走下大殿,两只手指捏起了忆安的脸,“延庆的女儿,果然美貌!今晚就让你伺候本王。” 说完,北夷王身边的人,便将忆安连拖带拽地带到了邦王的寝殿,如今成了北夷王的。 入夜,北夷王撞开了寝殿的门,一身酒气地晃进屋内。而忆安还被绑着,坐在床边。 “本王真是有艳福,攻破这金安城的第一夜,就有延庆的女儿伺候,”北夷王走到忆安面前,一双手不老实地摸着她的脸,“还如此美貌。” “大王是想绑着我,让我伺候你吗?”忆安突然娇声嗲气地说。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来来来,美人,我给你松绑!”北夷王就势抱住了忆安,双手伸到她身后,去解忆安负在背后的麻绳。 低头间,他看到忆安露出的一段小臂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红斑。 “这是什么?”北夷王松开了忆安,指着她的胳膊问,随即他又拉开忆安的领口,见她的脖颈处也有一样的红斑,很吓人。 “呜呜……怪只怪那轩王,日日流连烟花柳巷,染上这病,也传给了我……呜……” 忆安哭诉起来。 “这是什么病?”北夷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花柳病,不会要命的,大王。只是周身红肿奇痒、溃烂……”忆安说着,还在床边蹭了几下。 “真晦气!”北夷王厌恶地拂袖而去,吩咐下人看管好赵忆安。 忆安虽然逃过了这一劫,但是她的双手还被反绑在身后,脚上也绑着,无法行走。她转眼看到身边的烛台,顿时心一横,背身对着烛台,让那烛火生生烤断了手上的绳索。 不可避免,她的手腕处也被炙热的烛火烤伤了。她来不及看手上的伤,赶紧解开脚上的绳子。王府中的北夷士兵都在庆祝,个个喝得烂醉如泥,连看守她的人也醉倒在台阶上,呼呼大睡。 忆安赶紧逃了出去,从邦王府的后门溜走了。忆安头也不回地跑到了城外,沿着城郊的路,在一片荒山野岭中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命。 当她确认,北夷王的人没有追上来时,才累的瘫坐在一片树林草地上,顿时感觉到被烧伤的手腕处生疼,烧伤的地方已经起了水泡,有的地方水泡破掉,开始流血,更是生疼。 忆安借着月光,凭借她对草药的熟悉,找出了艾草、龙葵等各种止血、清热的草,用石头砸烂,准备敷在手腕处。 “你不要命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忆安头顶传来,吓得她失手打翻了捣好的草药泥。 忆安惊恐地抬头,望见头顶那棵茂密的槐树枝上,半躺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上好的丝绸锦缎垂在树下,随着夜晚的微风轻轻摆动,显得那人仙气飘飘。 “莫不是见鬼了?”忆安心中揣度。 “你说什么?”早死过一回的忆安,并不害怕。 “你身中红疮毒,又要涂抹苏木,两种药性混合,会让你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男子慢悠悠地说着,语气中都是倦怠,但是声音却飘得很远,一直飘到了忆安的心中。 “你是谁?”忆安仰头问他。 第12章 白衣男子 忆安重生后这段日子,虽然过得也困难重重,刚刚也差点儿被北夷王霸凌,但是她却对每一个遇到的人都十分熟悉,即使没见过面,也多少听说。 但是唯独眼前这位白衣飘飘的男子,却是那样陌生。这种陌生的相遇,让忆安恐惧又欣喜。 “你是谁?”忆安仰头问他,“不要在上面装神弄鬼。敢不敢下来?” 忆安想确定一下,他到底是谁?前世可曾相遇。 只见白衣男子,缓缓起身,只一瞬间便飘然而至,从树上来到忆安眼前。即使像齐玖轩这种自幼学习暗术的人,也没有这样的轻功。 忆安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就像是从白雪中走出的神秘人,那样飘逸、灵动,好像天上的月亮闪身来到了人间。 他戴着一个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那木质色的面具虽然纤薄却与他的脸型混然一体,好像他生来便是这副样子。 男人虽然只露出的俊美而棱角分明的下颚,却能看出他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头乌黑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拢在脑后,披垂下来也跟着衣带翩然。 忆安闻到了一股青檀的香气,这让她有些迷醉,恍惚中好像回到了温暖的母亲怀抱。 “你看我是人,是鬼?”男人勾起嘴角,浅笑着,微微轻启的红唇和皓齿,让这个笑干净的像天上的星星。 “你到底是谁?”忆安清醒过来。 “哈哈哈,我是谁不重要。”男人指了指她的手腕,“再不处理,你的血都要流干了。” 男人说罢,从腰间掏出一个小指般大小碧绿的瓷瓶,打开盖子,自然地拉过忆安的手,轻轻地将里面的白色药粉,撒在她手腕烧伤的地方。 一种清凉感沁透了她全身,刚刚热辣而滚烫的疼痛消失,脓血也止住了。 忆安抬头看他,近距离下,男子面具中的眼睛灵动却孤傲,瞳仁黝黑明亮,像有磁力的水晶吸引人进去。 忆安抬手想摘下他的面具,却被男人闪开了。 “姑娘,我救了你,你怎么还这样无礼啊?”男人语气中都是调笑。 “我想看看救命恩人的样子。”忆安实在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前世可曾相遇。 “你往那边看!”男子拉过忆安,伸手指了一下远处黑暗的树林深处,幽幽地说:“我是一只九尾狐妖,在这片山林修养成仙,专门在这黑夜,吸食过往人的精血。” “咯咯咯……”忆安竟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失声笑了起来。 男人见她笑颜如花,也爽朗地开怀笑起。两个陌生人就这样相视而笑,忆安两世人生中,身边尽是权谋、利用、陷害,像这样明媚而纯净的笑,还是头一回。 忆安笑得忘我,男人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了忆安的额头,眼神中尽是惊喜。 “你是云瑶人?”男人轻轻抓住忆安的胳膊认真地问。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忆安心不在焉,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男人身上的青檀香,让她有无比的安全感,并不抗拒男人与她的接触。 男人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抚过忆安的额头。忆安感受到男人修长、温暖的指尖划过她的皮肤,有些痒痒的,她轻轻地扭了一下头。 男人的手擎在那里,愣住了。“你竟然是云瑶人?自己不知道吗?”男人再问。 “什么是云瑶人?也是修炼成仙的妖怪吗?”忆安笑着问他。 “你从未见过自己额上的花吗?”男人问。 忆安也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哪里有什么花? “居住在边境南界,靠山的云瑶族人,常年食用山中的一种花菌,花毒让人在开心欢愉时,脸上便会出现如花一般,或粉或红的印记。 这花菌在体内积存,母体传给胎儿,生生不息,成为了云瑶族人的标记。” 忆安一脸疑惑,皱着眉眨着眼,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什么也没有。 “你母亲是谁?”男人认真地问忆安。 “我不知,我生下来,她便死了。”忆安轻描淡写地说。 “你要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忆安假装生气地说,“你到底是谁?” “你师父苍云老儿,也没有教你些正经东西,鼓弄这些乱草,刚刚差点儿害得你毙命。”男子慢悠悠走到树下,靠着树干坐下来,一只手扶在李起的膝上。 忆安追着过去,坐在他身边,惊诧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苍云沐?” “云瑶族苍云家,专门研究像红疮毒这种,没什么用的毒药。”男人浅笑着,看着忆安的眼神中,竟然有了些宠溺。 忆安小时候,经常偷偷跑出将军府,化妆成小厮到市井中游玩儿,不经意认识了一位叫苍云沐的云游医师,老医师非说忆安天赋异禀,要将自己的医术传于她。 但是忆安对治病救人学得并不精通,反而喜欢那些奇怪的毒药,苍云沐离开时,也留给她许多。 “这么说,你也是云瑶族的人?”忆安问男人。 “那你让我看看,你脸上的花。”忆安不由分说地,又一次将手伸向了男人脸上的面具,但是,她怎么能快过男人的身手,他只一挡,忆安便败下阵来。 “跟我走,”男人眼睛看着忆安,认真而坚定地说,“我带你回云瑶,你不属于这里。” 忆安看着男人的眼睛,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中,带着强烈的吸引力,让忆安不由地沉醉进去,但是霎时她又清醒过来。 前世的记忆再次涌上心间,那么多国仇家恨,屈辱复仇的担子,压在了她的心头。眼前的男人虚无缥缈,他说的额上花,忆安根本没见到。 莫不是他也要陷害于我?忆安突然提高了警惕,不再沉迷于男人身上好闻的青檀香气,她站起身,远远地看着他,跟他之间立起了一道防备的屏障。 前世,便是自己懦弱而轻易相信别人,才会悲惨结局,如今怎么可能相信这个陌生的男人? “我要走了!”忆安冷漠地说,“谢谢你的药。” 第13章 我叫白沚 “人生苦短,爱恨恩仇,该放下便放下。” 忆安转身离去时,听见男人在她身后轻轻地说着。她再回头,却发现男人已经不在树下坐,他消失在了夜色。 忆安苦笑:“任是谁,经历了我前世那样的悲惨、凌辱,也无法放下。” “王妃!”没走出多远,忆安便听到背后有人喊她,她匆忙回头,只见一群黑衣暗卫,为首的身姿矫健,几步便闪身到她跟前。 拉下蒙面,竟然是齐玖轩。 “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安好?”齐玖轩拉着忆安的胳膊,关切地问道。 原来,齐玖轩逃出邦王的追杀后,一路直奔自己的军营,按忆安的筹谋,暗中蛰伏,并未参与邦王和禹王的争斗。 但是,当他的暗哨汇报,北夷王侵占了金安都城,大肆杀戮,霸占邦王府邸那些派出去了暗卫都无法靠近邦王府。 齐玖轩想到那北夷王定不会礼待忆安,便不听手下人劝阻,带上几个最得力的高手侍卫,换上夜行黑衣,要夜闯金安城,入邦王府,救出忆安。 几位高手轻松地溜进邦王府内,抓住几个北夷王的下人,问了才知道,延庆将军的女儿,今晚被送到了北夷王的床上。 齐玖轩急得差点吐血,一头闯进房内,却空无一人,他看到有一根被红烛燎断的绳子,便知道忆安已经逃走了。 于是,他们沿城外郊野,一路追踪忆安,终于找到了她。 “忆安,你可安好?”齐玖轩举起她的手腕,看到那烧伤,虽然已经涂上了药,但是仍然红肿。他心疼得轻轻靠近,用嘴吹了两下。 但是,沿着那烧伤,齐玖轩又看到她小臂上的斑斑点点,原来的红疮毒已经退去大半,刺目,可怖的一片片红斑,如今变成了一个个小的,暗色的红印,看上去像亲热过的吻痕。 “这……”齐玖轩又抬眼,看了下忆安微敞开的领口处,斑斑片片,也尽是红痕。 “北夷王!”齐玖轩狠狠地看着忆安,眼神中尽是要杀人的怒火,“是不是他?” 忆安知道齐玖轩误会她已经被北夷王凌辱。但是,她没有解释,只是轻声地说: “为救个谋士,轩王亲自从军营跑出来,实在是兴师动众,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怎成大事?” 忆安其实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有气,气自己重生后仍然难以自保,处于险境,差点儿又被欺辱,也气齐玖轩没有早些来救她。 “他把你……”齐玖轩松开了忆安的胳膊,有些气馁和沮丧地往后闪身了一下,皱眉看着忆安,眼中满是心疼和悲伤,好像自己的一件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摔坏了。 他这一松手、后退闪身,让赵忆安心中一沉。她早听说齐玖轩的浪荡传说,独家癖好:只与处子过夜。 他大约是“嫌弃”了我。忆安心中暗想,果然,即使是这一世,他也是如此嫌弃我。 忆安悲从中来,前世齐玖轩厌弃她、不屑她,甚至都没看正眼看过她的气,此刻,赵忆安全都发泄在了,今世这个齐玖轩身上: “你我本来也无夫妻之情,只是合作伙伴,我用这身体换来了我的命,接下来我还能为你筹谋、规划,助我们完成大业。舍小取大,也值了。” 忆安冷冷地说,伶牙俐齿间,尽是碾碎人心的利刃。 齐玖轩想到那夜,赵忆安为了让他相信她,自己解衣服的画面,当时,她说,“给你便是……”原来在她心中,这身体确实也并无重要。 他仿佛看到了在北夷王面前,宽衣解带的赵忆安。 “怪只怪我不应该将她独自留下,而我又没能及时将她救出!”齐玖轩陷入非常的悔恨中,一时失了神。 “轩王小心!”正在齐玖轩悲痛中,他们突然被一群杀手包围。齐玖轩来不及多想,将赵忆安拉住,护在身后,抵挡着杀手的进攻,纵使他有高强的武功,却也打得艰难。 这伙杀手功夫不浅,人数又占了上峰,眼看齐玖轩几个高手暗卫都受了重伤倒地。 电光火石间,一个杀手绕到齐玖轩身后,一把刀向忆安的头顶砍下来。 齐玖轩来不及抵挡,下意识间将忆安拽到怀中,自己用手臂挡下这一刀。 “噗嗤”一声,那一刀深深地砍在了齐玖轩的右手臂膀,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他痛苦地抱着忆安,仍然将她护在怀中,顺势扔出一只暗镖,正中那杀手的脖子动脉,杀手倒地身亡。 忆安也惊恐不已,齐玖轩受伤不浅,她伸手去按住齐玖轩手臂上的伤口,担心他的血流尽,可是不管她怎么按,那血便是止不住地往下涌。 她慌了神,眼睛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抱着齐玖轩受伤的胳膊竟然不知所措。 “嗖!”又是一支冷箭冲着两人过来,齐玖轩先意识到,却也无力躲闪和抵御。他急忙伸手环住忆安,将自己的左肩当成护盾,为忆安又挡下一箭。 “轩王!”忆安悲痛地喊他,跪坐在地上,扶着受伤的齐玖轩,此时他们的人已经在下峰了,轩王的其它侍卫也都在苦苦应战,以一敌五,都受了伤,眼看就要被杀掉。 生死攸关之时,一道白影闪过,手执中的剑影如寒光一般在月色下劈过,只听见风中有破碎的声音如疾风一样“噼里啪啦”几声。 白影与剑光仿佛合二为一,他身手不凡,手中的剑如蜻蜓点水般轻抚过杀手身边,却刀刀切中要坏,那些杀手死伤无数,剩下几个残兵,自知打不过,匆匆逃走。 白衣男子背对忆安,立于尸横遍野间,刚刚几回合打斗,他竟连头发都没有乱一丝,脸上的面具更是稳稳地跟他合二为一,只有白衣上飞溅的鲜血,像一朵朵妖艳的红花,证明他刚刚的屠戮。 “蒙面男!”忆安激动地喊他一声。 白衣男子只是回头冲忆安浅笑一下,随即扔下一瓶药。“他中毒了,你能解。” 说罢,他便飘然走掉,突然想起什么,他又停下来,对忆安说: “我有名字,白沚。” 第14章 救命的血 齐玖轩从小都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长大,处处有暗杀和算计,也练成了他处处警惕,为人自私的性格。 20几年来,他身边的暗卫和保镖换了很多人,除了方宣之外,其它的人或是在他危机时替他挡了刀,或是在他怀疑时被灭了口,他从未被这些私情而困扰或内疚。 当然,死在他手下的女人,或者替他挡死的女人,也不计其数。 在敌国为质子时,妙音阁中曾有一位女子名芙蓉,擅琵琶曲调,为见齐玖轩一面而用尽在各音坊间的人际,最终得以一见,为其演奏。 一曲完毕,齐玖轩懂了她曲中的缠绵,芙蓉也看破了他心中的悲鸣和志向。从此齐玖轩时常到妙间阁见芙蓉,只听曲却从未谈心,两人一度成为知己。 但是,想要齐玖轩命的人太多了。靖国内的邦王和禹王虽然内斗,却也一直觉得轩王是个未来的障碍;敌国想杀了这个质子,挑起两国的斗争;还有很多居心叵测,想用齐玖轩的命,达到自己目的。 一次与芙蓉单独听曲时,齐玖轩遭遇了暗杀。也是那一次,芙蓉扑身向前,挡下了杀手的刀,死在了齐玖轩怀中。 那是两人,唯一一次那么亲密地接触。 芙蓉含笑而死。齐玖轩也终于放下心来:芙蓉,不是敌人的暗哨。其实那一刀,他可以挡,并且救下芙蓉。 但是,他害怕被人看透,这个芙蓉,虽未曾与他言语过多,却了却他心中志向。 死便死了。 再说赵忆安,这个女人更是将齐玖轩看得透彻,就连他哪里要受哪样的伤,都算计得分毫未差,若是从前,齐玖轩会在洞房花烛夜那晚,杀了她。 但是现在,他却为了救赵忆安,为她挡下了一刀一箭。 汩汩流淌的鲜血已经浸湿了忆安的衣裙,她来不及去看白沚消失的背景,抓过他留下的药,打开瓶口倒出一粒,闻了一下。 “血涂蓟?”忆安小时候,跟着师父苍云学会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理,这些药据说都是苍云的“祖传”,在正常的药铺里,听都没听过的药名。 但是,她认识这个药,苍云也只有两颗,宝贝得不得了,只有喝了酒,高兴的时候才拿出来让忆安看看,闻闻。这个味道和形状,忆安记忆深刻。 曾经有一次,苍云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全身被暗器刺中,像一只刺猬一样,全身的血也快流尽了。 苍云竟然拿出了他珍藏的血涂蓟,给那男子喂了一颗。 男子的身上的血即刻便止住,苍云又把他身上的暗刺一根根拔出,又敷上他伤的药,救了那男子一命。 忆安想起来,后来男子康复,与苍云一起喝酒,两人高兴时,苍云师父与男子的脸上,真的会有红色的花若隐若现。 苍云的花在左眼角,男子的在下颚。他们也是白沚说的云谣人。 忆安来不及多想,赶紧将那颗血涂蓟喂到了齐玖轩的口中。 此时的齐玖轩躺在忆安的怀中。他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眼睛半睁着,黑色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很疼,但是却笑着看忆安。 “血为什么没止住?”忆安看着那一团团自己扯下,为轩王止血的布巾,仍然还是迅速便被血浸透了。 忆安努力回忆苍云师父是如何使用血涂蓟的,“处子血!”忆安突然想起,苍云当年给男子喂食血涂蓟后,还强迫她割破手指,挤了几滴血到那男子口中。 原来,这个药是需要处子血为药引。 忆安马上拿下手腕环着的刀,那把上一世毁了她容貌的北夷宝刀,她一直带在身上防身。 她利落地划破了手掌,紧紧握拳,她温热的血流面一条线,滴进了齐玖轩的口中。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多,她记得几滴就好,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要多给他些。 果然,忆安干净的血进入到齐玖轩的体内,加之血涂蓟的药性,齐玖轩的血顿时止住了。 “王妃,此地不宜久留!”方宣见齐玖轩的血止住,也放下心来,“支援我们的队伍已经到了,带来了马车和药品。请轩王和王妃先上车。” 几人将轩王扶上马车,平躺在车上。忆安用马车上备好纱布和创伤药,细致地帮齐玖轩包扎。 那一刀的伤口很深,忆安借着微弱的烛火,细细地擦干净伤口边的血,一边擦一边用嘴轻轻吹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倒上创伤药,那药应该会让伤口更痛,齐玖轩闭着的眼睛,也感受到那痛,眼睛突然紧了一下,眉头也拧起来。 忆安的动作便更轻了。 马车急驰,颠簸不已。包扎完毕,忆安怕齐玖轩的头会磕碰到,她便将轩王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见他双拳紧握,想是那伤口真的很痛。 忆安轻轻地将自己软软的手,插进了齐玖轩的手心中。 他的手还是那么冰冷,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更是显得惨白而修长,忆安摸到他掌心处有斑驳的老茧,那是多年练武留下的。 忆安的手温热而柔软,夹进这双又硬又冷的手中。便好像一只冰冷的小兽,来到了温暖而柔软的山洞中。 齐玖轩轻轻回握了一下,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那双温暖却没有多少力量的手。突然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 他安详地躺在忆安的腿上,睡着了。忆安见他熟睡,又用另外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头,让他不再晃动。 梦中,齐玖轩好像回到了生母的怀抱中,那样温暖而安全。 “牧牧,牧牧,来这边玩儿,”母亲叫着他,“小心,别摔倒。”但是他还是摔倒了,却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拉起来,还扶住了他将要磕到地上的头。 天已破晓,东方泛白,云层渐渐消散,忆安坐在车上也觉得困倦,马车颠簸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天将大亮的时候,回到了轩王的兵营中。 “轩王,王妃,请回帐中休息。”方宣的声音从马车下传来。忆安挑起马车的窗帘,见到了井然有序的兵营,驻扎在两座山中间的草地中,天刚亮,士兵便已经开始操练。 忆安的手轻轻地从齐玖轩的手中往外拉,却突然被他的手,紧紧回握住。 “别动。”齐玖轩仍然闭着眼,声音低沉嘈哑。 第15章 只是棋子 “你不嫌我脏吗?”忆安笑着轻声在齐玖轩耳边说,“轩王只招处子伺候,别在我这里坏了规矩。” 说着,忆安不由分说地抽出了手,也轻轻地将齐玖轩的头,放到了马车上,她也抽身出来,伸了伸全身的筋骨。 “外面时局混乱,还请轩王早日筹谋,适时起兵。”忆安冷静地对着齐玖轩说道。 轩王并没有睁眼,但是他微皱的眉头和闪动的睫毛,便表达了不能言说的悲伤。 “所以,你如此细心地照顾,是怕我死了?不能完成你的目标 ?”齐玖轩仍然闭着眼睛。 “没错!”忆安坚定地回答完,便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叫方宣等人,扶齐玖轩回大帐休息。 齐玖轩被突然的光亮晃得紧闭了一下眼,然后他缓缓睁开,空洞地看着马车顶上的红色漆幔。 “我只是她爬上皇后之位的,工具。”齐玖轩心中不甘,竟然自我嘲讽般笑了一下。 “带王妃去休息,扶我去军帐,叫所有人到军帐中议事。”齐玖轩冷静下来,吩咐方宣。 忆安回到大帐中发现,她的贴身侍女桑儿早已经等在这里,而帐中也尽是如她所爱的东西,还有一些她日常的衣物也尽数被安置过来。 忆安知道,齐玖轩对她的动心动情,起初也是见色起意,上一世,她被毁了容,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忆安沐浴更衣完,坐在铜镜前,看着眼前的美人,她有些恍惚。其实每天她都生活在恐惧中,生怕自己突然醒来时,发现又回到了前世,那个敌人的帐篷中,身上趴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重生而来,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好好过一生,忆安深叹一口气。 “既然我不能跟他有男女之情,为报他的救命之恩,我唯有帮他更快的得到皇位。”忆安马上穿好外衣,带着桑儿,来到军帐前。 “如今邦王的军队,被北夷人打得溃不成军,邦王也趁乱逃跑,不知所踪,现在的紧要关头,便是马上起兵,打回金安都城,赶走北夷,再出兵征讨禹王。” “不可!我们攻打北夷,恰是给禹王养精蓄锐的时间,我们刚刚打走北夷,禹王以逸待劳,我们将腹背受敌!” 军帐内几位将军和谋士争执不下,忆安在帐外听得真切,齐玖轩一言未发。 “为今之计,便是要联合赵延庆,请出他十万兵力,牵制禹王,我们攻下那都城,再与延庆会师。” “延庆本就是亲近禹王,他已经是半个禹王的丈人,我们怎么请得动!” “如若我们轩王此番成事,他延庆也是国丈,帮哪边,他不过是在观察局势。” “我们要尽快去找延庆合谋才是,想必禹王的人早已经到了延庆军帐!” “是啊!”所有人纷纷附和。 “可是如何能劝服延庆,与我们同谋?”齐玖轩的声音传来,虽然很虚弱低沉,但是却仍然掷地有声。 忆安在帐外已经将他们的筹谋听得仔细,现在最难的事情,莫过于联合延庆将军。 “我去!”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只铜陵侍女桑儿掀开军帐的外帘,晨光中,只见一位女子着白色披肩,淡粉色长裙,腰间的水蓝色软烟罗系成蝴蝶结。微风轻起,墨色秀发在腰间飘散,更显身材纤细,蛮腰赢弱。 忆安缓步走进帐中,轩王的众将军及谋臣也是第一次亲见到王妃容貌,走近后,才见她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黑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一支玉簪,整个人灵动而剔透。 直到忆安给齐玖轩行过礼,众人仍未从惊艳中恍过神来。 “我去劝说延庆将军。”忆安视周围为无物,只盯着在帐中主座上的轩王。 齐玖轩昨夜刚受了重伤,失血过多。现在又勉强打起精神坐在上面议事,他的脸色更白了,带着些惨色,但是眼神却一如既往地凌厉。 “叫你们照顾好王妃,怎么还让她跑到这里来!”齐玖轩未理忆安,眼神从她头顶越过,冲着帐外的方宣等人大吼一声。 外面的侍从,吓得跪倒了一片。帐中众人也不明这轩王为何这么大火气。 “我保证让延庆将军,带着十万兵力,支援轩王。”忆安仍然坚定地盯着齐玖轩。 “你去?你可知从这里到延庆的军营,要经过多少战乱的地区,你还没到,就已经被碎尸万段了!”齐玖轩的眼睛终于落到了忆安的眼中,带着愤怒和嘲讽。 “轩王,王妃能劝降延庆将军,再合适不过啊!”有谋臣在上谏。 一时,其它人也纷纷附议,认为王妃此行,比任何人都有成效。 齐玖轩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忆安,而忆安也微笑着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僵持住了。 众人也感受到轩王与王妃奇怪的气氛,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帐外等候,让轩王与王妃私议。”一位有眼力的谋士提议。众人马上退出了大帐。 如今空空的帐中,只剩下高高坐在上面的齐玖轩和立在帐中间的赵忆安。 “我不会有事的,我有能力自保。”忆安缓缓走近齐玖轩,坚定地说道。 齐玖轩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因为伤口痛,还是他想到了忆安在北夷王房中的遭遇,他很痛苦地叹了口气。 “你死了,很多事情,会难办的,我怎么向延军交待,你死在路上,反而给了延庆投靠禹王的理由。”齐玖轩睁开眼,语气中无奈,但是一双明亮的黑色眸子中,竟有些闪着的泪光。 “我知道。”忆安莞尔一笑,并不回避。 “轩王,我们从一开始就说过,只谈合作,无男女私情。”忆安幽幽地说,语气中没有多余的情感。“我助你登上至尊之位,你封我为皇后。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死不死。” “我不知你从何而来,也不知你为何事事运筹帷幄,我更不知你何时突然就会离开,”齐玖轩声音中带着颤抖,“但是,你现在是我的王妃,我要保证你的安全,上一次,你被北夷人……。” 第16章 叫声忆安 “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再以身犯险,我齐玖轩,也用不着牺牲一个女人,来完成我的大业。”齐玖轩看着忆安,眼神里是冷漠和疏离。 忆安缓缓地跪倒在轩王的脚下,就像上一世无数次的跪拜。她很正式地叩了一下头,然后抬眼望着齐玖轩,眼中也是难掩的泪水和悲伤。 “我也不知,我何时会离开。这命运从来都不受自己的掌握。” “轩王,我们本是一路人,从小没有得到过爱,也不敢爱,更不敢轻易接受。我们只想去追求,那些实际的东西。” “我只想,追求权势,我想好好地过这一生,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关系到我以后,能否复仇。此番前去,还望陛下成全。” 忆安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梨花带雨泪满襟,她又重重地叩头下去,双手抵地,头顶压在手背,这样的重礼,还唤着“陛下”,着实让齐玖轩也惊了一下。 齐玖轩站在高台上,因为身上的伤,身体还有些摇晃。他望着泪眼婆娑,但是眼神中尽是决绝与坚定的忆安,突然笑了起来。 “王妃,你可知,前番的很多筹谋,你帮助我不少,你可别死啊!我以后,还需要你呢。” “起来,王妃。”齐玖轩的手轻轻挥着,示意忆安不必拘礼。 “让我去延庆军营!”忆安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却很眼神坚定地说,“有你的暗哨保护,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让你去的!”齐玖轩再一次坚定地道出了他的想法。 忆安见说服不了齐玖轩,她竟然又将手腕上那把薄刀拔出,对准了自己的脸。 “你这是?”齐玖轩紧张起来。 “我不愿只做一个无用的美貌王妃,求轩王成全。” “你真是一颗,不省心的棋子!”齐玖轩恨恨地说,眼神里却是痛惜。 这天夜里,齐玖轩派出了他最得心的暗卫,让身边最贴身、身手最好的侍卫方宣,扮成了马夫。 赵忆安坐上马车,从轩王的军营偷偷溜出去了。 从轩王的军营到延军的驻地,需要至少五天的路程,尽管快马加鞭,但是沿途的战事和流民的惊扰,也给行程带来了麻烦。 忆安不顾得休息,只一路前行。行将至北夷军与禹王交战的池州郊外时,忆安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呼喊声,这个声音熟悉得让忆安周身发麻。 那是上一世,忆安被拖进敌人军营时,绝望地呼喊,接下来,将会有一个个的肮脏男人爬到身上。 忆安掀起马车的窗帘,寻找声音的来源,果然一群战败的北夷士兵,尽管丢盔弃甲却没忘了去追一个落单的民女。 忆安眼看跑得最快北夷兵扑倒了那女子,忆安陷入了纠结,这一路自己也是危机重重,最不该做的事情,便是起怜悯之心,惹事生非是下下策。 战事之下,路上的流民饿死、被杀、失去亲人的各种悲鸣与哭喊,忆安都不敢共情,只能默默地让扮成马夫的方宣,再快马加鞭一些。 马车急驰而过,那女子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星星点点中,忆安看到第二个北夷人扑过去了。 “救她!”忆安急切地对方宣说。 方宣似乎也一直在等这声命下,他没有多问,调转马头,直奔那女人哭喊声而去。方宣对付这几个残兵,只一瞬间便让他们死于刀下。 但是,他们出手还是晚了,那民女已经衣衫尽破,头发凌乱不堪。 方宣见状,便马上脱下自己的外衣,走过去裹住那衣不蔽体的女人。 女人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突然扑到方宣的怀中,抓着他的胳膊痛哭起来,那哭声悲痛得,惊起了边上正在吃腐肉的乌鸦。 “别喊!”方宣轻轻拍她的后背,“小心还有北夷人!” 女人的声音停止,一双惊恐的眼睛,还藏在方宣的怀中,她望着四周,又落到紧闭着的马车门帘。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车上的人,救了命,她急忙跪下止不住地磕头。 方宣不敢驻留,女人既然救下,他便要马上带着王妃脱身。 “主人,这个女人……”那女人紧紧抱着方宣,不肯松手,身上的衣服凌乱,方宣是个杀伐果决的人,此刻也没了办法。 “既救了她,让她去逃命。”忆安在马车帘后面,轻声吩咐。 方宣挣脱了女人的双臂,还不忘把自己的衣服留给她,替她又拽了几下,才翻身上车,扬起马鞭。 却不料,那女人突然爬过来,拽住了一只马的腿,不肯松手。 “哎!小心那马踢了你!”方宣也急了,勒紧马绳,跳下马来。但是为时已晚,受惊的马还是踢到了女人的小腹。 方宣急忙又将她扶起来。女人捂着肚子,扑倒在了马车旁边。 “求贵人,带我走!我会洗衣、做饭、伺候人,当牛做马,求您了!”女人一边捣蒜倒般地磕头,一边还不忘拽着方宣给她的衣服,虽然刚刚被侵犯,却仍然没丢了羞涩。 “求您了,求您了!”许是太激动的缘故,她说着竟然昏了过去。 “让她上来。”忆安隔着马车的帘子,轻声吩咐。 方宣随即将那女子,抱到了马车上,躺在忆安的脚下。忆安拿出随身的药包,给女人服用了一颗,又帮她把了脉。 她没有什么大事,受了惊吓,方宣很好的控制住了那匹马,那一脚踢得也并不重。 一声口哨响,划破了寂静的野外天空,三位黑衣暗卫,齐齐跪倒在了马车前。 “副主,请吩咐。”方宣是暗卫的副主。 “去调查一下这个女人!” 暗卫领命,瞬间散去。方宣回头望了一眼马车紧闭的门帘,若有所思,眼中带着警惕和一丝难以琢磨的喜悦。 方宣从小是贾阳翁的养子,从小被培养成冷面的杀手。贾阳翁后来收了齐玖轩为徒,在轩王结束了质子生涯回国时,贾阳翁让方宣跟着轩王。 方宣自幼听命于贾阳翁与轩王,感恩他们的养育之恩,是轩王最贴身的暗卫主管,几乎除了保护轩王,替他杀人,其它时候,都是冷漠而警醒的。 然后,就是刚刚,那个女人扑到他身上时。方宣感觉到,原来人的心是会跳的。 第17章 又见前世仇人 马车上的女人躺了一会儿,轻轻地睁开了眼,也许是刚刚惊魂未定,她又紧张地全身缩在了角落,当她的眼神聚焦在平静而美丽的忆安后,顿时又跪了下来,对忆安千恩万谢。 “你叫什么?”忆安问她。 “希希。”女子轻声回答。 “你的身体无大碍,只是……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孩子,难保完璧之身……”忆安说完,自己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 女子跪坐在马车的地上,呜呜地哭着。 “既醒了,我们到下一个村子,你就下车。”忆安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求小姐收留,我什么都会干,愿当牛做马,求小姐收留!”这叫希希的女子,俯在忆安的脚下,不停地磕头。 “你从哪儿来的?要到哪儿去?”忆安问她。 “我原本是池州大户,赵员外家的婢女,那北夷人打到池州,赵员外带着妻女逃跑了,把我们遣散,我无处可去,想跑到城外老家,看看爹娘。 可是,我走了三天三夜,回到村口发现,全村的人都被北夷人屠杀了,我的家也被烧成平地,我连爹娘的尸身都没有找到……” 希希说到这里,又低声呜咽起来。 “我正不知所措之时,被那几个北夷人盯上了,我拼命跑,却怎么能跑得过他们……” 忆安这一路见过太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是希希的痛述,仍然还是让忆安红了眼眶,这可恶的战乱,这些该死的北夷蛮人! “你既是婢女,那就暂且留在我身边。”忆安的心软了下来,随手给她翻了一套衣服,让她先穿上。 赶马车的方宣,听到两人的对话,嘴角也留下了一抹不经意的笑,这是一个杀人最难有的表情。 希希对忆安感恩戴德,自己换好衣服后,一直跪在忆安脚下,无微不至地照顾。 忆安能感觉到,这个叫希希的女孩,心思细腻,很会照顾人。而且,她不仅伺候着忆安,连方宣的饮食起居,她也周全得到。 希希跟着方宣,叫忆安“主人”;而她对方宣叫“恩人”。 “恩人,洗脚水烧好了,我帮您。”夜晚的客栈里,希希端着洗脚水,来到他房间,也会跪到方宣的身边,要帮她洗脚。 “不用了!”方宣挡下希希的手,他虽然在王府中,也有下人照顾,但是却很抗拒希希这样的殷勤。 “你去主人屋里。”方宣头也不抬的赶希希走。 话说完,方宣注意到,希希并没有动。他抬头望向她,只见她低眉顺眼,一双手搓着擦脚的布,委屈地眼泪,嗒嗒落进了洗脚的木盆中。 方宣留在轩王身边许久,各色女人也见得多,他并未搭话。 “恩人,是嫌我?”许久,希希小声地说。 “你不用叫我恩人,我也是听命于主人,她让我救你,我才会救。”方宣冷冷地说。 “那不重要!救我的人是你,你就是恩人。”希希抬起头,泪光婆娑,泛着劫后余生的光。 希希从小在大户人家,对人的认识和观察也细致。她见方宣第一面,便知道这个功夫厉害的救命恩人,不仅是个马夫那么简单。 希希倾心于他,却又害怕他身上的杀气。 “你出去,我要睡了,我们明天还要赶路。”方宣拉过希希手中的擦脚布,自己擦干,径直上了床躺下。 希希安静地端着洗脚水,退出了方宣的房间,轻轻关上门。 三天的路程,马车一路前行,因为要绕过几处险段,走了很多远路。从轩王的军营出发,第五日傍晚,才到了延庆将军的营外。 营外的哨兵通知后,忆安和方宣等人,被领到了延庆将军的大帐中。 “忆安,你还活着!”延庆将军见到忆安走进来,快步跑到忆安跟前,拉着她的手说:“听说,你被那北夷王软禁在王府,你有没有受伤?” “劳爹爹挂心了,我没事。”忆安打量了大帐,这里甚至比轩王的大帐还要奢侈、干净,甚至摆设也与将军府内无差。 可想,延庆将军早就已经做了准备,在动乱之时,携一家人,来到军营,躲过了那北夷人血洗金安都城。 “唯独,他从未想过我。”忆安轻声浅笑,从小到大,便一直是这样。 “爹爹,我从轩王的军营而来,我有事要跟你说。”忆安拉着延庆将军,急切地说。 那延庆在知道忆安要来找他时,便知忆安的来意。 “先不急,我们一家人难得团聚,一会儿你母亲和欣乐过来,先一起吃个晚饭。”延庆话音刚落,只见许母和赵欣乐便从帐外走进来。 “听说你来了,怎么?那北夷王派你来的?”赵欣乐的语气中尽是嘲讽。 “姐姐就是这样跟王妃说话的吗?”忆安也毫不示弱。 “哈哈哈,王妃?哪里还有什么王妃,这乱世之下,别在这里摆架子了。你不是也跑回来避难了,那轩王听说,早就死了!”赵欣乐果然还是要压着忆安。 “从小到大就吵,这么久没见面,好容易团聚,都不要吵了。”延庆没有给忆安再说话的机会。 这饭忆安没有心思吃,她此刻心急如焚,一心想着快点儿帮齐玖轩拉拢父亲,又一边观察着现在军中的局势,有没有已经亲近禹王的苗头,这军中是不是有禹王的人。 忆安很想问延庆到底是如何打算,但是当着许母和赵欣乐的面,她又没有开口,吃完饭,延庆叫人将她送回了客帐中。 如今延庆军营中的人,只知道忆安是从北夷王那里逃出来,逃回了延庆将军处避难,却不知道她是带着招安延庆的目的,当然这也不能宣之于口,因为这军营中,有太多禹王的眼线。 最大的禹王眼线,便是禹王的姨母,延庆的正妻许蓉,还有嫡女赵欣乐。 忆安在延庆的军帐中住了两天,虽然延庆给她好吃好喝将养着,却从不单独见她,明知她急切,却故意拖延。 那许母也派了人暗中盯着忆安,一旦她走出客帐,便会有人报告,许母随即便会到延庆将军帐中,不让忆安单独找他。 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忆安着急得在帐中踱步。如何才能单独见到延庆将军,跟他叙话? 第18章 眉间诡异的桃花 “主人,是有什么愁事?”希希现在作为忆安的贴身侍女,一直陪她在帐中。 “我想单独见爹爹,可是,我一出帐,母亲便知道,可怎么办才好?”忆安情急之下,也希望身边的人能帮助一二。 “这简单,小姐。你化妆成我的样子,去柴房取水,那些人,不会盯着,随后你再偷偷溜到将军的帐中。”希希给忆安出了主意。 “好!可以试一下!”这几日,方宣派出调查希希的人已经回信,这个叫希希的女人,果然如她所说,只是员外的婢女,背景单纯。忆安对她也开始信任起来。 趁着天黑,忆安偷偷跟希希换了衣服,两人故意将大帐的门帘掀起,让外面的人看到“忆希”还待在帐中。 化妆成希希的忆安,端着盆走向了柴房,身后许母派来监视她的人,并没有注意。忆安绕了一圈,直奔延庆将军的军帐而去。 “局势如何?” “轩王那边按兵不动,邦王不知所踪,禹王并不想与北夷正面交锋,已经派来第五个人请将军了!” “将军到底要何时出兵,帮助禹王?” “不急,再观察一番。”延庆的声音低沉。 忆安化妆成希希偷偷溜出来,并没有直接进到延庆将军的大帐中,而是偷偷跑到他帐后,听见了延庆与众副官们的谈话。 “将军还在迟疑什么?” “禹王已是强弩之末,轩王如今风头正盛。你们说,我是要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啊?”延庆带着笑意的语气,能听出他此刻的得意。 局势也确实值得他得意。 如今禹王的兵力受挫,他虽然一直挟持了老皇帝在身边,但事实上老皇帝早已经没有了兵权; 轩王虽然也有自己的军队,但是如果要攻打北夷和禹王两支队伍,也是捉襟见肘。 延庆在城外驻扎这十万大军,便是最终谁将胜利最沉的砝码。 “今日便到这里,诸位请回。”延庆将军大帐中,众位副将及谋士都纷纷走出,忆安看准帐中再无其它人,便以送洗脚水为故,走进了延庆的大帐。 “爹爹,”忆安轻声唤着。 “忆安,怎么是你?你穿成这样?”延庆认出那女仆是忆安。 “爹爹,我实在没办法找到您单独叙话,才穿成这样偷偷进来,” 忆安走近延庆,轻声说着,“爹爹,你知道轩王没死,他多年养精蓄锐,便为这一天,如今他驻兵于金安城郊,若得爹爹帮助,便能一举歼灭那北夷蛮人,还我靖国河山!” “忆安,这是男人的事情!”延庆对忆安说得话,并没有在意。 “爹爹,我此番便是做为轩王的使者,来求您出手相助。”忆安跪倒在延庆身前,行了一个大礼。 “轩王的意思,我知道了,忆安,你快回帐中休息。”延庆下了逐客令。 “爹爹……” “不用说了,我也累了,我需要再想想,回去。” 忆安回到帐中不得其解,延庆究竟在迟疑什么?忆安起身,给齐玖轩写了封信: “延庆迟疑未决,尚无定数,提早筹谋。” 忆安叫希希将信交给方宣,希希欢快地跑出去了,这样的晚上能有机会去找方宣,她快乐地像一只小鸟。 希希刚出去,忆安觉得口渴,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刚要喝时,发觉味道不对,她细细地闻了一下,不禁嘲笑道: “赵欣乐,你果然耐不住性子了!” 那茶中有蒙汗粉,忆安只是闻了一下,便察觉到。 “赵欣乐,你真是蠢啊!这是上次要毁我容的药粉,没用完?”忆安心中暗暗嘲笑,“那我不如给你来个将计就计。” 忆安意识到如今帐外一定有人偷偷看她,因此她假装并没有发现,而是喝了一口那茶。随后,她便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想,这一步棋要怎么走才好? 就在忆安闭眼假睡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她身边,这不是希希,而是一个男人,因为她闻到了一股男人身上的酸臭味。 那男人走近之后,观察了忆安一会儿,忆安故意做出烦躁而急切的梦魇状态。男人见忆安的药已经开始上头,便猛地扑抽出刀,此时忆安手中早已经握了一把药粉,正在她准备扔那男人脸上时。 “彭!”一声闷响,男人被打晕了,快要倒在忆安身上时,却被提了起来。 那股熟悉的青檀香气再次袭来,让忆安莫名地有些欢喜。 “白沚!是你!”忆安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兴奋地说。 “你怎么大晚上,还跟这种男人私会?”白沚将那个黑衣蒙面男拎起来,扔到了床下面。 忆安拿下他的面纱,果然是刘安!赵欣乐身边的侍卫,上次要拿刀毁忆安容貌的人,也是他!这是赵欣乐的走狗! 忆安厌恶地扔掉刘安的面纱,觉得手上脏,还擦了擦。 “谁跟他私会,这个人三番几次地害我。”忆安气愤地说。 “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人要害你?”白沚笑着打趣忆安。 “到是你,怎么会总在我危险的时候出现?你莫不是,真是一只男狐狸精?”忆安对白沚,有莫名的亲切感。 “没错,我早年被你无意中救下,如今我修炼成人,每日跟着你,帮你处处化险为夷,只为报答你的恩情。”白沚说着,向忆安轻轻地下了个拱手礼。 他仍然是白衣黑发,一副木质面具浑然天成,一双手修长而白皙,忆安见他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那我现在正遇难题,小狐狸精,你要帮我。”忆安笑着。 白沚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忆安的额头上,他仍然是迷醉地看着忆安,伸手用食指轻轻地抚过她的额头。 “来!”白沚拉着忆安的手,将她放到了梳妆铜镜前。 忆安笑着坐下,看到镜中的自己,除了熟悉的样子外,她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额头有一块粉红的印记,忆安惊讶不已,凑近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那块粉红的印记,像春天里的一朵盛开的桃花,在忆安的眉心中间绽开,深浅有度、层次分明。 “一朵桃花!”忆安也轻轻地抚着自己的额头,“这里竟然有一朵花,我以前从未见过。” 忆安记得上一次白沚告诉她,只有真正欢喜时,脸上的花印才会出现,忆安前一世一直没有发现过,原来她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开心。 忆安抬眼,看到镜中自己身后,站着这位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她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白沚是她重生的这一世,唯一不认识的人。 而正是这个陌生的人,却总是带给她最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忆安不禁又问了镜中的白沚。 只见他嘴唇微启,笑得那样纯粹而快乐。 “我是来报恩的男狐狸精!” 第19章 自食其果 “狐狸精,你要帮我一个大忙啊!”忆安挑着下巴,眯着笑眼,顽皮地对着白沚说。 “主人,请吩咐。”白沚也笑着回应。 “他,把他扔到赵欣乐的房中。”忆安指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刘安。 “既然他总害你,不如我将他拖到外面,杀了便是。”白沚说。 “不,杀了多没意思,我要把这个大礼,送给赵欣乐。”忆安愤愤地说着,几个巴掌打到了刘安的脸上,将他打得半醒,恍惚着。 “冤冤相报何时了。”白沚低声对着忆安说,眼中是对她的心疼和劝解。 “你帮不帮?不帮我自己弄。”忆安竟然耍起了小脾气。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谁让你‘救’过我的命,是我欠你的。”白沚又恢复了打趣的口吻,笑着对忆安说。 “小姐,我回来了。”希希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我走了。”白沚眼神中有对忆安的眷恋,轻声跟她道别,然后将刘安从窗子扔出去,自己也跳窗走了。 那阵好闻的青檀香气,也随着白沚的离去,慢慢消散了,忆安贪婪地深呼吸了几下。 ———————————————— 话说一个多时辰前,赵欣乐正在计划,对她的这个庶女妹妹赵忆安如何暗害。 “伊儿,你一会儿趁赵忆安她们主仆都不在帐中,要把这包药,偷偷下到她的茶壶中,你可知道了?” “刘安,我就把妹妹,托付给你了,今晚你可要好好地‘伺候’她。” 赵欣乐将自己的贴身婢女,还有那侍卫刘安,都叫到身边,交待他们如何实施对赵忆安的暗害。 “可是,小姐,那赵忆安,怎么说也是王妃,小的,小的如今不敢啊!”刘安是害怕轩王的。 “你有何不敢?那轩王早就死了,如今赵忆安是回我们大帐投靠爹爹,她一个寡妇,早就不是什么王妃了!”赵欣乐说。 “小姐,那我若是爬了她的床,将军那边,将军知道了,也会杀了我的!”刘安战战兢兢地说。 “没出息的样子!有我在,你怕什么?”赵欣乐居高临下地呵斥着。 “你放心,爹爹那边,有我在。只要你得手了,那赵忆安便是你的人,我让爹爹在军营中封你个副将,你再风风光光地娶了赵忆安,你便是我的妹夫了,这等好事,你还犹豫什么?” 赵欣东想到,此事若成,没有刘安,这事便办不成;刘安要是临阵软了,更是白白计划一番。所以她轻言轻语地劝着刘安。 “你想想那赵忆安的美貌,还有那身段……”赵欣乐俯身贴在刘安的耳边,声音极尽魅惑。 那刘安听赵欣乐这样说,眼神都迷离了起来。似乎已经想到自己当上了军营副将,抱着美人归的场景。 “小姐,小的定能得手!”刘安坚定地跟赵欣乐打包票。 “快去,好好享用,我的亲妹妹。”赵欣乐媚眼如丝,轻轻拍了刘安的肩膀。 半炷香的时间后,赵欣乐的侍女伊儿,从外面回来了。 “小姐,我得手了,只要她喝一口……。”伊儿跟赵欣乐耳语道。 赵欣乐听到后,不禁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明天一早,你带着几个仆人去她帐中送早点,然后……记得,一定要尖叫,把所有帐外的人,都叫进去!我就等着赵忆安身败名裂了!”她轻松地说道。 “是,小姐。”那伊儿也跟着渗人地笑着。 “我困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明早还要看热闹。”赵欣乐说着,便由伊儿服侍,换了睡裙,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赵欣乐只觉得周身燥热,她踢掉了身上的蚕丝被,仍然觉得心中有一团灭不掉的火,她想起身去喝茶,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为了让散掉身体中的火气,又拉开了睡裙的领口,露出了脖子,就连贴身的衣服也松松垮垮的吊着。 热,还是很热,是一种无处发泄的燥热感。 正在赵欣乐在床上烦躁时,她看到了自己从小仰慕的禹王哥哥,禹王那样风度翩翩地向她走近,然后俯在她身上,她感觉到禹王身上有丝丝的冷气。 那冷气,正是她需要的。她毫无顾忌地抱住了“禹王哥哥”,两人滚到了床上…… “啊!”赵欣乐的惊叫声,划破了整个延庆将军营的夜空。 “你走开!” “你别动,不要啊!” …… 赵欣乐一直在帐中哭喊着,夜色中许母也匆匆赶了过去,没过多久延庆将军也来了。人越聚越多,躺在欣乐床上,慌慌张张的刘安,因为药力的作用,脸上还泛着红,延庆叫人将他直接拽下,五花大绑起来。 “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忆安听到了外面骚动,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挑笑着,披上了一件外衫。 当忆安带着希希赶到赵欣乐的帐外时,那帐外灯火通明,延庆将军和几位夜巡的将军也都在门外,可以看到延庆焦躁的表情,他在帐外左右踱步。 那刘安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延庆的脚边,他还衣衫不整,光着上半身,吓得全身发抖。 “爹爹,这是怎么了?”忆安假装关切地上前问延庆。 “唉!”延军挥了一下手,并不愿多说。 希希拉开赵欣乐的帐帘,里面站满了许夫人和欣乐的下人,许夫人此时坐在欣乐身边,拉着她的手。 那平时嚣张跋扈的欣乐,头发凌乱不堪,哭得要背过气去,许母也在一边伤心地抹着眼泪。 “给母亲请安。”忆安轻轻屈膝,娇羞而温柔地说。 “你来干什么!”许母见到忆安此状,气得大声呵斥。 “你给我滚,你这个贱人!母亲,就是她,她害得我,刘安,就是,是她……”赵欣乐泣不成声,已经前言不搭后语。 “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实在不知,怎么会害了姐姐。”忆安假装关切地问道。 赵欣乐已经气得全身发抖,见忆安还这样莞尔笑答,愤怒地冲上前去,掐住了忆安的脖子,身边的下人们也都不敢上前拉扯,只有希希在奋力地保护忆安。 第20章 梦中的仙女 但是,赵欣乐气得急了,希希也拽不住她。忆安被掐住了脖子,也奋不顾身地用手招待着赵欣乐的脸,欣乐的脸也被挠得一条条血痕。 从前,忆安是万不敢还手的。 “嗖!”忆安分明看到一根银针,从窗外射入,插到了赵欣乐的耳后,随即赵欣乐便瘫倒在了地上。 忆安望了一眼窗外,幻觉中她闻到了青檀香。在赵欣乐松手倒下前,忆安也没有忘了多在她脸上划拉几下。 “你出去!”许母跑过来,扶着赵欣乐,呵斥忆安。 忆安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刚才被赵欣乐掐住了脖子,窒息感还让她有些头晕,当她走出帐门时,突然一下便晕倒了。 帐外的将军、士兵们看到的是:延庆的二女儿,因为姐姐被下人凌辱,气愤得晕倒了。 姐妹情深,真是被忆安演绎到了实处。 忆安被方宣和希希送回了帐中,许是她刚刚被赵欣乐掐住,确实大脑缺氧,也可能是这两天一直顾虑劝说延庆,又差点被赵欣乐陷害,实在太累。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在睡梦中,忆安又闻到了熟悉的青檀香气,那个味道一直侵入到她的心肺,让她即使闭着眼睛,也迷醉。 在沉醉中,她看到在一片桃花盛开,花瓣零落的丛林中,有个女人一身红衣,背影妖艳绝俗,身姿曼妙,一头青丝及腰,随风轻轻飞舞,如流云飘过。 “你是谁?”忆安轻声问她。 那宛如仙子的女人轻轻回头,忆安看不清她的容貌,却知道那一定是绝美的脸,美人慢慢抬走手臂,伸向忆安,她声音像从天外传来: “安安,过来,到娘这里来。” “娘?你是我娘?”忆安又惊又喜又悲又痛。她从未见过自己生母的样子,心中怨恨她生下自己便不再管。 “安安,过来。”女人的声音像有一种魔法,忆安不由自主地走向她。 忆安仍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是她额头那朵盛开的桃花,却跟忆安在铜镜中见到自己额上的桃花,一模一样! 还有,青檀香,那香气一直从美人的身上飘出,忆安沉醉地想要去拉她的手。但是,她只轻轻用力,“刷”地一下,女人便消失了,空空的桃林中,只剩下飘落的漫天花瓣。 “娘,娘!”忆安不安地呼喊着,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桃林也渐渐消失,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忆安害怕极了,她拼命地去摸索,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从黑暗中拉起。 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拽住那双手。青檀香气的味道,越来越真实,猛然间,忆安睁开了眼睛。 “做噩梦了?”白沚温柔而低沉地声音传来。 忆安发觉自己躺在帐中床上,白沚坐在她身边,而她正紧紧抓着白沚的手,那双修长而白皙的手,已经被忆安抓得有些红印。 “没事了,没事了。”白沚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忆安的额头,低声安慰她,眼中尽是关怀和柔情。 “我梦到了我娘。”忆安喃喃地说,眼泪却不自主地从两个眼角流出。 “我从未见过她,我第一次梦到她。”忆安泪眼婆娑地转头,看着白沚。“你认识我娘吗?” 白沚的眼神突然晃动了一下,轻轻一滞,眼角低垂下来。 “认识,”白沚难掩伤心,“她是云瑶族,最美的女人。” 忆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哭出了声:“她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离开我。” 白沚用力地抓着忆安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 过了一会儿,忆安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你给我讲讲云瑶的事情。”忆安眼中仍含泪,看着白沚渴求地说。 白沚浅浅一笑,脸上的木质面具也跟着轻轻晃动。他眼中仍然尽是温柔: “好哇。” “云遥族,远在南边的山尽头。我们的族人以花为食,以花为生,以花为养。那里的山坡上,尽是大片大片的花海,美得就像仙境。 云瑶话的女子个个貌美如仙,男子,你也见到了,就像我一样英俊!” “噗嗤。”忆安见白沚一脸傲娇,眼角虽然仍挂着泪,却笑了出来。 “我们善医术,以花入药,那是外面找不到的。那苍云沐传授给你的,不过是些皮毛,我们的医术,有起死回生之效。” “云瑶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男耕女织,没有战争,没有狡诈,更不用权谋,我们身形矫健,还有仙传的武艺,男子大多擅剑法。 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也会有一部分族人外游,但是都会隐瞒身份,绝对不向外界透露云瑶族的存在。” 忆安听得入了迷,直直地盯着白沚。 “那我娘呢?她为什么会逃出来?被爹爹救了。”忆安好奇地问。 白沚的眼神愣住,眉头轻收,眼中流露出了难掩的悲伤,但是很快他便用一个笑避过。 “她,应该是不小心走失了,走出了云瑶的地界,遇到了危险。” “哦。”忆安轻轻地低垂下眼眸。 “安安,跟我回去。”白沚轻轻抓着忆安的手,这一声“安安”竟然跟梦中,那仙子般的娘,叫得一样亲。 忆安的心微微颤动,抬眼看着白沚渴求的眼神。 “我不会走的。”忆安眼中再次出现了坚定的神情,“我这一世,哪儿也不去,我要留在这里,要亲手,将那些害我的人,送走。” 忆安转过眼,看着床顶的帷幔,狠狠地说:“既然回来了,就没想躲着。” 白沚看着忆安的样子,轻轻松开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身侧。 “安安,这里的人,只会叫你,更受伤。”他语气中充满心疼。 忆安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床顶,陷入了沉思。 “白沚,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忆安换下了恨绝的神情,转过头,调笑地看着眼前纤尘不染的白衣男子。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一只白狐狸精。”白沚也轻松地笑了。 “我猜你也是个妖,跟我编什么云瑶的故事,诓骗我,让我相信你,然后你来吸我的阳气,是不是?”忆安笑着说。 第21章 忆安被陷害 “忆安,我要回云瑶一段时间,你能保护好自己吗?”白沚关切地问道。 “这几次,若没有你救我,”忆安本来低着头,却突然笑起来,“我也能挺好的!” “那你下次再打架,可别只上手抓挠,实在是……”白沚也开始打趣。 “那你教我些妖术,我下次将她变成一只癞蛤蟆!”忆安一边笑,一边装癞蛤蟆的动作,还扮起了鬼脸。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忆安也从噩梦中,完全解脱出来。 “这个送你。”白沚说笑着,从身上掏出一个胭脂盒大小的银色器具,递给了忆安。 “这是?”忆安拿着左右看,也没发现这个盒子有什么用。 “这里,”白沚指了一下那盒子上的小按钮,“按下去,就会有针射出,射中的人,便会瞬间失去知觉。” “刚才,你就是用这个,射到赵欣乐?”忆安觉得,自己得到了宝贝。 “是,给你提前做了个示范。”白沚宠溺地看着忆安。 “这正是我需要的,谢谢啦,狐狸精。”忆安赶紧将那盒子收起来,生怕这白沚反悔。 白沚眼中含笑,只一闪身,消失在了大帐的后侧,留下了一屋子的青檀香气,忆安闻着竟然又有了困意,她再闭上了眼睛。 “小姐,许母过来了!”睡梦中,忆安听见大帐外,希希在喊。 忆安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帐帘被粗鲁的掀开,许母的下人都要把帘子撕破,许母的脚步声中,都是沉重的愤怒。 忆安躺在床上,转头望见许母几步走到她面前。她做好了被许母质问的准备,却不想,许母走到她跟前,眼神定在了她的眉间。 许母明显愣住了,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的眉间。她看到一朵粉色妖艳的桃花,开在了忆安额上,那朵花,她曾经那样痛恨和憎恶,延庆从前救过的那女人,脸上也有这样的花。 但是,只是一瞬间地恍然。许母却似比刚才更加地愤然。 “忆安!你害了你的姐姐,你还在这里如此欢喜啊!” 忆安感觉到,许母定睛在自己额头的眼神,她也知道那是刚刚与白沚打趣时,留下的开心印记。 而许母,一定见过忆安的生母,认识那花。 忆安冷冷地看着许母:“母亲为何说是我害了姐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刘安已经醒过来,他说是你骗他喝了一杯茶,他便失去了神志。 还被你的人打晕,扔到了欣乐的房间。” 许母恨恨地对忆安说,“你姐姐平日里是跋扈一些,不想你却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毁她的清誉!” “许母要听那刘安,一面之词吗?”忆安也不甘示弱。 “你可知道,无论是谁继承了皇位,欣乐都是要做皇后的!”许母冲着忆安怒吼,“而现在,全坏在了你的手上!” 忆安只觉得周身寒冷,上一世,她一直受赵欣乐所陷害,延庆和许母虽然处处偏袒姐姐,却也不像这般,明晃晃地在她跟前怒吼。 也许是,自己上一世的软弱可欺,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 忆安冷笑一声,嘴角是讥笑,眼角却不争气地滑下了泪。 “把她给我绑起来,扔到木笼中反省!”许母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跟着许母进来的一位副将,用眼神示意,几个士兵上来,不顾得忆安此时正衣衫单薄,直接将她从榻上拽下来,将她五花大绑。 随后一个粗质的木宠被抬进来。希希哭喊着上前拦阻,却被士兵用刀顶在一边,眼见他们将忆安塞到笼子里。 这个木笼,忆安实在太熟悉了,这是赵延庆家祖传下来,专门惩戒犯了家法的人,是一只小的只能容人跪坐、蜷缩在里面的笼子。 忆安小时候,经常因为犯各种错误,被许母扔到这里面,一整天都没吃没喝,最长的一次,将她关了两天一夜,水米未进。 小时候,不觉得这笼子憋屈,如今再被关进来,忆安没有办法起身,只能蜷缩在里面,连头都抬不起来,那笼子是一根根木桩钉成,那木桩也都是带着荆棘,毛刺,扎到人的身上,也划得血肉模糊。 大帐外站满了刚才那位副将,布置下来的士兵,两步一岗,三步一哨,将忆安的大帐围成一圈。 忆安和希希被困在里面,任希希想尽办法,也打不开那木笼,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主仆两人就这样被困在大帐中一天一夜,没有人管她们的吃喝,希希把帐中仅剩下的水,都端给忆安喝了。 “主人,我想办法出去,我找方宣来救你。”希希在笼外,拉着忆安衣角。 “外面守卫这么多,你怎么出去?”忆安关切地问。 “我有办法,你等我!”希希坚定地说完,走到大帐门口。 “士兵哥哥,”希希掀起大帐的一角,娇滴滴地喊,“有人吗?士兵哥哥。” 一个戴着头盔的士兵,一脸挑笑地看着伸出头的希希。 “士兵哥哥,我实在内急,让我去方便一下。”希希嘟着嘴,声音都化成了水。 帐门外两个士兵相视一笑,挑眉暗示。 “哥哥,外面天黑,你们陪我去。”希希也笑着看他们。 那两个士兵哪里受得了这种挑逗,马上同意。他们带着希希走出了大帐。 希希来到茅厕外,回头冲那两人一笑。 “哥哥在外面等着,我处理一下,马上回来。” 那两个士兵已经美得头盔都歪了。目送着希希走过了茅厕。 这个茅厕是临时搭建的,只是堆了几垛稻草,因为是给下人们专用,所以简陋得很,希希很轻易地避开那两个士兵的视线,从一垛倒了的草中间,溜出去了。 希希一路狂奔,还要躺着夜巡的士兵,等跑到方宣大帐外时,发现那帐外并没有灯光。 方宣不在!希希一时乱了方寸,刚才的勇气也一下子卸下去。 第22章 忆安险丧命 希希正在泄气时,突然想到,那些保护忆安的暗卫,都会轮守在军营外的丛林中,如果跑出去,找到他们,忆安就得救了。 就这样,希希又拼命地往营外跑,因为她平时给忆安洗衣,知道一条小路能通往河边,而且没有士兵把守。 希希就沿着河边一直跑,周围好像有动物的怪叫声,她吓得鞋子掉了也不敢去捡。 深夜里,希希隐约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她不敢惊扰,不知道来得是什么来,她躺进了河边的丛林。 当希希全神贯注地听着马蹄声的方向时,不远处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她,一只狼匍匐着向她走过来,它压倒枯草的声音,惊动了希希回身。 “啊!”就在希希惊叫时,狼扑了上来!也是一瞬间,一支冷箭射过来,正中狼的咽喉。 “希希,你怎么在这儿?”冷冽的夜空下,方宣的声音像一团火,点起了希希的生命。 原来,刚才那马蹄声,是方宣。他们一行三人,方宣听到前方草动,几人便停止,观察到狼,便一箭射杀,未曾想救下的是希希。 “恩人!快去救主人,快去救她,她被困在那笼中。”希希哭着去拉马上方宣的腿。 “谁?可是王妃?”一行三人中,最气宇轩昂的男人,低声问方宣。 “是!”方宣冲他微微欠身。 只见那人眼中的冷光一聚,调转马头,没有等方宣,扬鞭而去。 方宣看了一眼马下的希希,鞋子跑丢了,一只脚上被草木划得尽是伤口。方宣轻叹一口气,从马上伸下一只手,拦腰将方宣抱到自己身前,护在怀中,两人一马也匆匆去向军营方向跑去。 夜晚,冷风席席,忆安仍然衣着单薄地蜷缩在那木笼中,现在正是深秋,大帐中实在寒冷。 她像被遗忘的一个俘虏,既不杀也不放,就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了,现在的延庆和许母,一定都忙碌在赵欣乐那里,想着如何帮她掩藏丑事。 清冷的夜风一吹,忆安的头脑更清醒了,她想起许母冲到她面前说了一句:“无论谁做继承皇位,欣乐都是要做皇后的。” 如今轩王势头正盛,禹王节节败退,已无兵力支撑,那北夷王更是虚张声势,这次攻占不过是想抢些金银财宝回去。 而延庆,如果站在了禹王一边,就要与轩王死战,届时两方都会折损,胜败难定; 如果延庆,归顺了轩王,与之一起将北夷人赶出靖国,可能他延庆不费吹灰之力,还能落得个英武的名声。 而他为何迟迟未动,犹豫不决? “原来,他们想让自己的嫡女赵欣乐,当皇后!”忆安想明白了,“而我,现在是轩王妃,我成了赵欣乐的绊脚石。” 忆安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到了害怕。现在延军和许母将她关在这笼中,不是惩戒,可能是想要她的命。 “赵忆安,无论你如何想变强,终究也是一个庶女,不得父母亲待见,即使想报仇,却仍然被困在这里。 无人爱,无人助,无出路,更无法与这命运抗争。上一世,这一生,便都是如此罢了。” 忆安想着,不禁哭了起来,委屈的眼泪,顺着眼角滑到膝盖上,流尽了全身。 今晚的夜色,并没有月亮,乌云也遮住了繁星,木笼外的世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帐中也无人帮她点灯。 忆安哭得伤心,黑暗中,她感觉门帘被掀开,一把火光在远处亮起,那火光越来越近,晃得忆安不敢睁眼。 火光走近,照见了忆安的满脸泪痕,也照亮了举着火把的赵欣乐。 “赵忆安,你这个贱人!你敢毁我,我今天就让你死!”晃动的火把,将赵欣乐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映衬得她凶恶的眼神和杀气腾腾的表情,像个夜鬼。 “姐姐,是来探望我的呀。”忆安收起了刚才的悲伤,此刻,她要开始了战斗状态。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赵欣乐凑近了忆安,幽幽地说。 来不及赵欣乐做出反应,忆安手中银盒中的针便又一次射进了赵欣乐的身上,她只是眼光一闪,便晕在了木笼外。 可是,这一晕,倒不好,那火把也倒在了边上的帷幔上。 那大帐的帷幔,为了防水,浸过油,遇到火光,迅速得兴奋起来,腾得一下火势便蔓延起来。 火势越来越大,忆安大呼不妙,她被困在笼中,也不比那晕倒的赵欣乐好到哪里。 大火沿着地毯蔓延过来,正冲着木笼呼啸,很快便爬上了木笼的桩柱上,烤得那些柱子滋滋作响。 那火已经将木笼的柱子慢慢点燃,忆安再顾不上柱子划破皮肤,她拼命拿自己的肉身,去撞那些带尖刺的柱子,试图破开笼子。 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灼烧的热蔓延到忆安身边,她闻到了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毒烟已经让她无法呼吸。 赵欣乐进来前,已经让人撤走了所有的守卫士兵,当忆安的大帐着火时,几处近的士兵冲上前救火。 忆安听见外面人,虚张声势地要灭火,却都无济于事。 在将死之前,忆安看到一个人冲进了火场,赤手空拳掰开了那烧断的木桩。 他横着抱起忆安,将她紧紧地护在怀中,他身体很冷,那阵清冷,像一剂解药,让忆安又可以呼吸,她灼热的额头贴在男人带着冷汗的脖颈上。 忆安再没有力气,低下头晕了过去,眼光最后落在,男人被火光燎着了他玄色披风上,那些火星,在男人的冷冽下,也变得乖巧了。 齐玖轩抱着奄奄一息的忆安,走出了那片火光,因为抱得太紧,好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方宣拉开自己大帐的帘,齐玖轩冲进去,将忆安放在床上,忆安的左脸,头发和后背,都烧伤了,起了水泡。 “这样的烧伤,得马上将她放到冷水中浸泡,让身体冷下来,那些水泡便不再破裂,否则,就要全身都是脓血和溃烂。” “再全身涂上那烫伤的药膏才行。”希希说。 “快去打冷水!”齐玖轩吩咐希希。 很快,浴桶中便是满满的冷水,齐玖轩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只留下了希希。 第23章 杀人不眨眼 希希小心翼翼地帮忆安脱着身上的衣服。 烧伤最重的地方,就是忆安的后背,那里的纱衣,已经焦黑,跟忆安的血混粘在一起。 “不要脱了,直接放到水中,慢慢化开。”齐玖轩说着,轻轻抱起忆安,因为她后背烧伤严重,齐玖轩想找到一块好的皮肤,用力去抱,也很困难,他只好用最轻的动作,小心得像在修复一根羽毛。 齐玖轩将她放在了装满冷水的浴桶中,忆安仍然昏迷着,但是进到冷水中的她,还是打了一个寒战。齐玖轩从忆安后背,将手伸到她的腋下,轻轻扶着,让她的头靠在他肩膀,生怕她不小心,整个人滑到了水中。 希希拿着一块软布,慢慢地擦拭着忆安身上的脓血,那些已经凝结的血块,遇到水也渐渐化开,烧焦的纱衣纤维,从身上剥离下来,那桶冷水,很快变成了血水,忆安躺在血水中,静静地靠着齐玖轩。 希希一边哭,一边动作不停地帮忆安擦拭着,齐玖轩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眉头紧皱,眼神中心疼和悲伤。 忆安左脸的眼角下,有一条像手指长的烫伤,那条红色的伤痕,像一条可怕的毒蛇,吸食着忆安的美貌; 忆安本来及腰的黑发,发尾处有一缕被烧焦了。 希希拿来一把剪刀,要剪下那些烧焦的发尾。 齐玖轩接过剪刀,轻轻抚着忆安的额头,手指插到忆安的头发中,他试图捋下去,却卡在了烧焦的地方。 齐玖轩用手握住了那丝头发,把脸贴在上面。他想起洞房花烛夜,忆安一只手拽下那凤冠,一头青丝如瀑布一样散落在她的身侧,飘逸而顺滑…… 他抬起头,抑止手的颤抖,认真地剪下了忆安的发尾,那些烧焦的地方,刷刷地落在床下,轻轻地飘起,却像山一样沉重地压在齐玖轩的心上。 许久,他抬起头,坐直的身子。 “是谁?”齐玖轩和希希将忆安的伤口处理好,他才坐在床边,低沉的声音里,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意。 “是许母,她将主人……不是,王妃,关在了那个笼子里。”希希也轻轻地呜咽着,“我去找方宣救她,可是我刚走,这边就起了火,是谁点的火!” “轩王,延庆来了!”方宣在挡起的床幔外,跟齐玖轩说。 话间刚落,大帐的门帘便被掀开,延庆带着几个副官走进来,延庆远远地看到,忆安寝床的帷幔里面,有一个挺拔的身姿,夜晚烛火下,仅仅映出的身影,便让人望而生畏。 “臣不知,轩王到此,有失远迎,还望轩王恕罪。”延庆并未施大礼,只是带着副官,站在帐内,略弯腰拱手。 良久,床幔中没有声音。延庆和众副官还弯着腰,他偷偷抬眼望向床幔中,轩王的身影一直未动,直直地立在那里,你一个石雕。 “臣不知,轩王到此,有失远迎,还望轩王恕罪。”延庆更大声地喊,同时抬头看那床幔中的轩王,不知为何不出来。 又过了许久,延庆和众副官的腰都有些弯不住了,也互相用眼神交流起来,尽是疑问。 延庆看到那床幔中的身影,站了起来,用手指很轻地挑开了鹅黄色的床幔,走了出来,延庆并不避讳,也抬眼直直地看着齐玖轩出来。 延庆早在听说了许母将忆安关在木笼,随即失火,忆安差点被烧死,他也惊得不轻,只有他知道,那轩王还没有死,如果忆安有个三长两短,这是没法交待的。 而延庆没想到的却是,齐玖轩会带着一支五千人的先锋队,驻扎在他大营外,而那轩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来,救下了忆安。 但是,延庆知道齐玖轩需要拉拢他,所以,尽管是忆安死了,他齐玖轩也不敢将延庆母女怎样。因此,在这个动荡的局势下,手握十万兵权的将军,并不怕这个皇子。 天下,以后是谁的,还未定,今日是皇子,来日便是阶下囚。 延庆就这样与齐玖轩对视,眼神中尽是傲慢。 而齐玖轩从床幔中走出,虽然也看着延庆,但是眼神却冷冽而空洞,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难言的气势,每一步都踏着难掩的帝王之气,那气势好像已经让人死了千万遍。 延军是征战沙场几十年的将军,杀人如麻,见惯生死,在与轩王的这场对视中,他也渐渐觉得弱了下来,其它的副官见到轩王走出来,更是吓得不敢抬头。 “是他吗?”齐玖轩停下脚步,眼神一转,冷冷地伸手一指,指向了延庆身后的一位副将。 “嗖!”一只冷镖插向那副将的脖子,闪着银光的暗器,反射出了那人惊慌失措的脸,随即,血喷了出来。 那人睁着血红的眼,张着嘴却一声也发不出来,这支冷镖切断了他的气管和声带,他一只手捂着汩汩窜血的脖子,一只手在空中挣扎,好像要抓一根救命的草。 “轰!”一声,那副将倒下了,双眼空洞着睁着,带着疑惑和不甘。 所有人都惊诧。只一瞬间,其它副将便反应过来,准备拔刀相向,轩王的侍卫也都蓄势待发。 “别动,别动,都别动!”延庆也惊得一身冷汗,他没想过,轩王会在他眼前,杀了他的人。 “轩王,你夜闯我军营,又在我营中杀我副将,这是何意?”延庆怒视轩王,问道。 “将王妃,绑到木笼中的,还有谁?”轩王冷冷地问。 “齐玖轩,如今这乱世中,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是我的家事,忆安是我的女儿,你不用插手。”延庆说。 “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女儿?”轩王质问延庆,“我晚来一步,她就烧死在那笼中了,她如今不是你的女儿,她是我的王妃!” “军报中说,你早就死了。忆安是来投靠于我,她犯了家规,我们以此处置,并无不可。”延军也毫不相让。 “报……”外面的快马急报已到,随即送到了延庆的手上。 第24章 你这女人,也是俗物 “轩王出兵征讨禹王,大胜!北夷军队内乱,北夷王被杀!轩王十万大军,正向延庆军营进发!”军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将延庆的气势,压下一头。 延庆倒吸一口冷气,抬眼望着轩王,“他竟然自己做到了,而没用我?现在却带着大军,冲我来了?” “轩王,您娶了我的女儿,臣高攀,咱们便是一家人,如今,这是家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谈,可否?”延庆的态度突然转变,谄媚地对着轩王说道。 “既然是家事,你将那许母和赵欣乐,都叫来。”齐玖轩坐在了茶桌边,左手轻轻地捻着手指,刚才那只致命的暗镖,便是从这里发出。 延庆吓得身体一滞,只得求请:“轩王,如今这天下局势未定,切不可因这儿女私情,耽误了宏图大业。” 这句话是带着威胁的,毕竟他延庆将军,也手握兵权。 “轩……轩王?”床幔内,忆安虚弱的声音传来。 齐玖轩听到忆安叫他,便扔下众人,走到床边。 “可还疼?”轩王的声音中有难得一见的温柔。 忆安深深地叹息,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好疼……”话间刚刚落下,眼泪就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齐玖轩见她的这个样子,抓起了她的手。 “王妃,我会给你报仇的!” “看来,我还对你有用!”忆安嘴角一咧,自嘲道。 “众将请回,有事明日再议。”方宣见轩王不会再出来,便请出了延庆等人,方宣也带着其它人都尽数退了出去,那死了的副官,也被抬了出去,房中只剩下轩王和忆安。 忆安在昏迷前,她看到了齐玖轩,像天降的神仙一样将她从那笼中捞了出来,她记忆中,靠在他的身上,冰冰凉凉的,好像那散了的魂魄,又凝结到了一块。 再醒来,身上被烧伤的地方,很痛。因为后背伤得最重,忆安被放在床上,也是侧卧,脸冲着床幔的方向。 忆安的眼泪,打破了紧闭的双眼,哗啦啦地流出来,流到了枕头上,打湿一片。 “报仇?我不要报仇了,我不要了,太痛了,我想死……”忆安好像被触及了伤心处,痛苦地哭出声音来。 “这就要死了?亏我当初还以为,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看来,跟那些遇到点困难,便要死要活,哭天抹泪的东西, 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也是,俗物一个!”齐玖轩的话冷冷的,但是他的眼神里,却有似有泪光在闪烁,关切和动容写在了脸上。 “你说谁是俗物?”忆安听他这样说,突然激发起了她的斗志。 前一世,就是认了命,才活得憋屈,才被人践踏,如今不过是哭了一下,他齐玖轩果然又露出上一世,那不屑的嘴脸。 忆安恨恨地看着他,前一世对他的恩怨,都印在了眼里。 “早知你这样,当初就应该,让那一支箭,把你废了!”忆安将怨气发在齐玖轩身上。 “那你损失可就大了,我们还没圆房呢!”齐玖轩又换上了他那副浪荡子调笑的模样。 “想得美!”忆安白了齐玖轩一眼。虽然此时她心中有对齐玖轩的怨恨,但是,斗几句嘴,却让她觉得身上的伤没有那么痛了,也激发起了她的斗志。 “赵欣乐,死了没!”忆安想起,被火烧前,她先用银针射晕了赵欣乐。 “要说,你也不是一无是处,那赵欣乐伤得比你重。现在延庆府的人,都挤在她帐外,你母亲已经哭得晕倒好几次了。”齐玖轩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 “哼,母亲。她不是我母亲。”忆安冷笑一声。 “要不要,我杀了她,送你一份大礼。”齐玖轩似真似假地说。 “那你真是坏了大事!我爹爹,最是惧内!怕这个许蓉,怕了一辈子,而且她是禹王姨母,许贵妃的亲姐姐,你杀了她,就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忆安怕齐玖轩是认真的。 “那你想怎么解恨?”齐玖轩弯脸,凑到忆安眼前,笑着看忆安,好像真的要给她报仇。 “你娶了赵欣乐。”忆安也笑着看他。 “你是不是烧晕了?还是被烟薰傻了?”齐玖轩站直了身体,脸色冷了下来。 忆安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烧伤,又是毁容,上一世,自己也是被毁容了。 尽管,躲过了半夜里被刀划伤,却没有躲过这个命运。 但是,好在,这一次拉上了赵欣乐当垫背的。 这便是宿命,逃也逃不掉,以后赵欣乐还是会被安排,嫁给齐玖轩。那既然逃不掉,不如,将计就计。 “这是你的命,你早晚都得娶她,我算过的,你还不相信,我的奇门异术?”忆安很认真地对齐玖轩说,“我哪次,算错过?” “你要真能算对,何苦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地,还得需要我来救你!”齐玖轩皱着眉,无奈地说。 “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我也是算到了,你会来救我,我知道我不会死的!”忆安露出了笑脸。 齐玖轩坐在了床上,俯下身,盯着忆安的眼睛,俊美的脸上带着凛冽,忆安甚至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冷气袭来,她不禁地往上拽了拽被子。 “以后,绝对不可以再以身犯险。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刚好出现。”齐玖轩的眼睛里有复杂的恐慌。 “看来,你现在知道我这个合作伙伴的重要性了,那你就得听我的,”忆安收起了调侃的表情,“你去找延庆,主动求娶赵欣乐。” “你不是恨死了她?她从小就欺负你,你还想要与她共侍一夫?”齐玖轩真的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我说了,这是你的命,也是她的,既然命该如此,我也拦不下,现下她受了烧伤,禹王成了你的阶下囚,与她那婚约,也不做数了。爹爹和许母一定因为她的婚事,最为发愁。你去找爹爹,就说要主动迎娶赵欣乐,爹爹会对你感激之至,率十万大军,助你稳稳登上皇位。” 忆安沉浸在自己的筹谋中,一脸认真,完全没有在意,此时齐玖轩眼中的黯淡和失落,他缓缓地从床边站直了身子。 “我不会娶我不喜欢的人,没有他延庆,我也可以攻回金安城,拿下北夷蛮人!”齐玖轩斜眼看着忆安,低沉地说道。 第25章 全军都在传八卦 “你也不喜欢我,当初是为了跟延庆将军套近乎也娶了。帝王的婚姻,全都是交易。多娶一个又能怎样!”忆安轻描淡写地说。 这句话让齐玖轩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是啊,当初娶赵忆安,也觉得她是延庆的女儿,虽然只是庶女,也可能会有用。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要喜欢,才能娶”?他齐玖轩风月场玩乐多年,哪一个,不是逢场作戏,互相利用。 “王妃……好好休息。”齐玖轩没再说什么,好像有很重的心事,他拉开床幔,没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此刻赵欣乐的大帐里外,灯火通明,整个军营的大小医师,都被延庆叫到了这里,下人们脚步匆忙,端着清水进,又端着血水出。 延庆担心的在帐外踱步,许母坐在赵欣乐的床边,看着被烧伤的女人,眼泪哗哗地流。 赵欣乐要点火烧死忆安时,她中了忆安的银针,晕倒在地,火势蔓延,烧到了她的双腿,现在两条腿上都是烧伤,她疼得在床上打滚。 许母紧紧拉着女儿的手,心疼的恨不能这伤是在自己身上。 “乐乐,乐乐,你放心,娘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治好你的腿。” “娘,娘,是那赵忆安……”赵欣乐想告诉许母事情的经过,但是却被许母捂住了嘴。 “现下轩王已经回来了,不要乱说话,着火的事情,不要提了!”许母用眼神叮嘱着赵欣乐,谨慎地看着周围进出的仆人。 “可是,娘!我的腿,怎么办?以后都带着这伤疤,我还怎么见人!我不如死了!”赵欣乐在那边哭天抢地,许母也跟着声泪俱下。 “乐乐,你放心,娘一定治好你的伤疤,让你还像以前一样漂亮,你放心,娘答应你的事,都能做到的。”许母说。 “那禹王哥哥,他还会要我吗?”赵欣乐还以为自己能嫁给禹王,当上皇后。 “禹王,唉!他兵败了!败给了轩王,不然,那齐玖轩怎么敢夜闯我们军营。”许母也觉得悲伤,自己一心要扶持的亲外甥,如今也不成事了。 “那怎么办,娘,那怎么办啊!我现在先失了身,又伤成这样!娘,我完了,我完了,我不能活了!”赵欣乐说着,就要将头往那床柱上撞。 “乐乐,娘给你想办法,娘会让你心愿达成,你要好好的,有娘在,一切都不怕!”许母暗暗下定决心。 次日清晨,赵欣乐的帐外,便响起了忆安的哭喊声: “姐姐,姐姐啊!”忆安身上的伤并不重,还能下床,但是她只穿着薄衣,头发也凌乱地跑到了赵欣乐的帐外,“姐姐,你可还好?” 忆安的哭喊声,惊动了赵欣乐的下人们,腿快的早就跑去找许母,他们不知道这从小跟姐姐不和睦的赵忆安,葫芦里面卖得是什么药。 但是,下人们没有敢拦她的,毕竟她是延庆的二女儿,此时也是王妃。 忆安哭着扑倒在赵欣乐的腿上,让赵欣乐痛得嗷嗷直叫。 “姐姐,你那日是为了到火场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妹妹实在心中有愧!姐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忆安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拍打着赵欣乐的伤腿。 赵欣乐已经痛得快要昏过去了。 许母匆匆赶来时,让我拉开了“痛哭”的忆安,赵欣乐才得以喘一口气,所有许母和赵欣乐的人都惊呆了,忆安这是唱得哪一出戏? 只见忆安仍然大声哭喊:“姐姐,你都是为了救我呀,姐姐,你糊涂啊!你虽然失了身,刘安也殉情,可是,你也不能为了救我,不珍惜自己的命啊!” 忆安很快被拖回了自己的大帐中。但是军营中便有了两个传言。 “延庆将军的嫡女,跟自己的侍卫苟合,早已失了身。” “延庆将军的二女儿,轩王妃与姐姐情谊深重,因姐姐受伤,哭得感天动地。” 第二条,当然没有第一条更劲爆,赵欣乐的风流轶事,早已经被传出了八百多个版本。 将军的嫡女,名声比命还重要。赵欣乐在床上养伤,当然不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但是许母早就要被这些传言压死过去。 她内心痛恨赵忆安,却也一时不能拿她如何,她只好跑到延庆的跟前哭诉,让延庆将军为她们母女做主。 那延庆本来就是一介武夫,况且清官难断家务事,他面对痛哭的夫人,还有两个受了伤的女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将军,如今咱们女儿受了伤,又被陷害,如今却被坏了名声……”许母已经哭肿了眼睛,早已经顾不得平日端庄的形象,“现在禹王也败了,她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延庆将军急得在大帐中间转圈,他何尝不知,自己的宝贝女儿,现在面临的是什么境地。 “我有办法!”就在这里,帐外有人说话,大帘拉开,忆安缓缓地走进来,给父亲、母亲行礼后,说道: “爹爹,我有办法。姐姐,是被那暴徒刘安,强迫的,刘安已经处死了,姐姐也是可怜之人。”忆安说着,看了眼许母。 许母的眼神里,有要杀了她的愤恨,但是却没办法当着延庆的面动手。毕竟刘安一开始是给忆安准备的,也是她许母将忆安关进木笼,而那火也是赵欣乐放的。 每一条,都是她们母女自食其果。 “不如,让姐姐嫁到轩王府,做个侧妃,我们姐妹情深,共侍一夫,也是一段佳话。”忆安款款地说道。 此时,延庆将军的眼神里,放出了久违的光,好像一道他人生中最难的题,得到了解答。 “若是如此,那可皆大欢喜。不知轩王他……”延庆也知道轩王曾经的风流往事,只与“处子”过夜,这样的偏好。 “轩王,我会劝他的,爹爹,现下姐姐的终身大事,才是最重要的。”忆安拉着延庆的手,一脸的劝慰。 “只是,爹爹,还有母亲,我跟轩王,都愿意接受姐姐,只是,我们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不知道,你们二位,能否应允啊?”忆安斜眼看了许母。 第26章 签订契约 “哦……”延庆意味深长地看了忆安一眼。 忆安眼角含笑,仍然是少女的娇憨感,眼神里却是狡邪:“爹爹要同意出兵,帮助轩王赶走那北夷蛮人。” “这自然不在话下,”延庆只是眼球一转,便知道了女大不中留,现在忆安完全是轩王的说客了。 “母亲,您也不能闲着。听说,这些年,您可攒下了不少私房细软,现在军情紧张,父亲和轩王的军队中,都经费紧张,母亲,不如就贡献出来点儿?”忆安调笑地看着许母。 “休想!”许母恨恨地说,“我没有钱。” “这样啊!行兵打仗,靠得就是那银两,军队每走出一步,那脚下铺得也都是钱,北夷人靠着烧杀抢掠,咱们也不能祸害自己的百姓。看来这仗,是打不赢了。”忆安略带惋惜。 “那就让姐姐,一辈子,服侍在父亲、母亲身旁。”忆安笑笑,转身便要走。 “等等,忆安。”延庆将军叫住了她,“你真能劝服轩王,娶了你姐姐?” “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来这里。”忆安自信地说。 “正妻!我要我的欣乐,当正妻,做轩王妃,而不是侧妃。”许母终于缓缓地说话了,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异常坚定。 忆安转头看了一眼许母:“母亲,当真?如果让姐姐做正妻,你便出钱?” “是!”许母看着忆安的眼睛,挑衅地说道。 “母亲,先立个字据!”忆安好像早想到许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父亲出兵助轩王回到金安城,将北夷军打到靖国边境外。母亲,您要出钱两千万两,您两位要是没意见,咱们就按手印。” 忆安果然早有准备,她连字据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延庆夫妇签字画押。 许母不知道,从前胆小怕事,任人欺凌的忆安,何时变得这样精于算计,况且,她现在已经是王妃,要让赵欣乐做正妻,意味着,她要让出这王妃之位。 一般的女人,肯定是不愿意的。如今,她为了轩王的大业,怎么也肯? “你果真能代表轩王?”延庆质疑地看着忆安。 “白纸黑字!我们有谁,不能达成对方心愿,这个字据也就不做数了。”忆安手握一纸契约,很快与延庆夫妇签字画押。 十万延庆大军的助阵,两千万白银为底,这个仗,齐玖轩稳赢了。 忆安高高兴兴地来到了轩王军帐中,见他正与几位将军及谋臣议事,她便避讳到了帐后的屏风中。 但是忆安仍然能听到他们议的事情,无非是一些如何攻打金安城,以及现在安置老皇帝。 忆安从的眼神一不小心落在了轩王的侧脸上,这张脸在前一世都没有认真地看过,原来他是这样俊朗,五官立体,眉眼微蹙,说话时扬长的脖颈露出上下翻滚的喉结,显得那么,性感。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即没有杀气也不带那假装的风流,是掩藏不住的帝王气质。 忆安看得出了神,齐玖轩很快感觉到背后有目光的注视,他低眉回头,他近妖异的丹凤眸眼尾闪过一丝冷意,与忆安的眼神撞个满怀,这个男人真是周身散发寒气。 忆安吓得忙闪身躲回去,许是齐玖轩的眼神吓到了她,她的心一直砰砰砰狂跳,连手也跟着有些微微发抖。她深呼了几口气,让情绪稳定下来。 齐玖轩发现忆安在看他后,很快结束了帐前的议事。他起身缓缓来到大帐屏风后。 “王妃,怕是等不及了?”齐玖轩又来了,他那副调戏良家妇女的假面,又带到了脸上,手还去摸忆安鬓间的头发。 “早就跟你说过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什么样子,我最清楚。”忆安挡开了他的手,撅着嘴说着。 不知为何,从刚才偷看齐玖轩起,忆安却对他这副面庞很是讨厌,她不想自己同其它女人一样,是他调笑的对象。 什么时候开始,忆安将自己区别于其它女人了。 “那王妃,偷偷看我,是要干什么?”齐玖轩的笑,好像并不是装的。 “没时间跟你开玩笑,看看这是什么!”忆安傲娇地递上了与延庆夫妻签定的契约。 齐玖轩接过那纸,看了几眼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霎时空气又冷了起来。 “你这是帮我签了张,卖身契啊!”齐玖轩用眼角扫了忆安一眼,将那张纸随手放到一旁。 “你还瞧不上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继承大业的台阶啊!任是谁,拿到这些,都稳稳登上皇位!”忆安有些急了。 “所以,无论是谁当皇帝都行。只要你是皇后,就可以,对吗?”齐玖轩皱着眉,望着忆安的眼睛,认真地问。 “当然是你,必须也是你,这是你的命,我早就说过。我现在不过是,在帮你更顺利地完成这件事。”忆安也认真起来。 “我说过,我不想娶我不喜欢的女人!”齐玖轩冷冷地说。 “你是嫌她不是……她虽然名声坏了,但是,怎么说也是将军嫡女,你只赚不赔啊。而且,你娶她,可以不与她同房,养着她就行呗!” 忆安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她不理解,这么好的事情,还得个媳妇,齐玖轩在这里抗拒个什么。 “你这上面写着,她要做正妻,为王妃。那你呢?你不是一直想当皇后?”齐玖轩虽然只扫了那纸一眼,却一个重点也没落下。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我会让她主动,让给我的!”忆安傲娇地昂着头,一张美貌的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相符合的聪明和算计,眼神中的光一闪而过。 忆安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前一世的画面又在脑海中出现,赵欣乐是如何跟她抢正妻之位的。 “这一次,看我怎么收拾她!”忆安嘴角藏不住的一笑。 齐玖轩轻轻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忆安,平日自信与傲然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了难掩的悲伤: “王妃,我真的只是你利用的一颗棋子吗?你是不是随时会将我弃之?” 第27章 你就娶了她 忆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她回来那一天起,她只想好好地过这一世。而那个节点刚好在与轩王成亲前一晚。 她从那一刻,就将轩王当成自己的伙伴了。 是不是一颗棋子。其实,忆安细想,也可以这样说。 “我不否认,我是在利用你,利用你能登上皇位,让我得到想要的东西,但是,你不是棋子,我们只是合作,互惠互利的关系。你也得到了很多好处,我也让你少走了很多弯路。” 忆安理直气壮,玖轩黯然神伤。 “原来,这是一场交易。连我们的大婚,也是如此?”齐玖轩追问。 “不仅是你我的婚事,包括你娶赵欣乐,也是交易。这张契约,是我争取来的,着实诱人,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忆安坚定地说。 “齐玖轩,你本就是一个无情的人,娶谁不是娶呢?”忆安想起上一世的齐玖轩,确实很无情,不仅对忆安,对他娶的每一个妻妾都是一样,他那一生没有一个女人走进过他的心。 齐玖轩突然向后闪了一下身,与忆安拉开了两步远的距离,冷冷地看着她,随后低头浅笑,嘴角一侧翘起,那是一抹嘲讽。 “好!王妃说得是。就按你说得办。”齐玖轩说完,转身便离去了。 留下的忆安,看着齐玖轩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她记得刚刚,齐玖轩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忆安”,即使前世是十几年夫妻,他也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忆安轻轻地抚了一下,脸上的伤疤,那道烫伤难以恢复了。她想起,上一世轩王对毁容的她,那样厌弃,冷漠和轻视。 “千万别对他,产生多余的感情。上一世你丢了尊严,这一世千万不能丢了心。” 她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她怕那个地方,似有乱动…… 入夜,军营之中火光渐稀。齐玖轩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尽,露出了漫天繁星,今晚没有月亮,火光和杀戮,照亮了黑暗。 “安排得怎么样?”齐玖轩低沉地问方宣。 “使臣回报:禹王带着一万多人来降,老皇帝已经接到我们营中。”方宣低头向齐玖轩汇报。 “北夷那边如何?”齐玖轩问。 “北夷王的弟弟拉母丹,在府中杀了北夷王,准备篡位,北夷王的几个儿子起兵讨伐,他们正在内乱。”方宣说。 “好,那几个人呢?”齐玖轩冷冷地说,带着恨意。 “杀了!”方宣回。 第二天,一早。延庆军营中发生了骚动,除了那夜被杀的副将,营中那几个协助过许母,将忆安绑到木笼中的士兵,也都惨死在了军帐中,是暗夜杀手所为,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求见轩王!”延庆一大早,便在轩王的帐外,大声疾呼,众将给他的压力不小,轩王竟然在他们的军营中,肆意屠戮将士,这让延庆很没有面子。 “请延庆将军进!”方宣拉开帐帘,让延庆进到大帐中。 延庆走到帐中,见齐玖轩背对着他,一身黑色绸缎直襟长袍,腰束玄玉腰封紧扣着劲瘦的腰身,一块青玉将长发束在头顶,金色长笄穿过发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齐玖轩只是一转身,延庆便感觉到周身冷了下来,不由自主地行了一个跪拜礼,单膝落地,双手抱拳于头顶。 “轩王,我的士兵有罪,我自会军法处置,你在我营中肆意杀人,我没法跟将士交待啊!”延军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轩王冷冷地看着延庆,并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良久,他幽幽地说: “若不是你昨夜宿在那许母的帐中,今早,你也要给她收尸。”齐玖轩说,“延庆将军,她囚禁我王妃,我处死她,不过分。” “求轩王饶贱妾一命,臣当尽心竭力,带将士为轩王征战!”延庆也拿到军情急报,知道自己除了臣服轩王,早已经没有退路。 “好!三日后,你我两方军队,会师金安城外!延庆将军,也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齐玖轩微微起身,伸手扶起了延庆。 “那……”延庆想问,他们夫妻与忆安签字的契约之事。 “娶谁不是娶呢?”齐玖轩的眼神中带着不被察觉的暗淡。 延庆一时没有明白轩王的自讽,但是却也肯定,轩王是会娶赵欣乐,他便放下心来。 “忆安竟然已经能帮轩王,做决断。”延庆心中暗暗想。 三日后,轩王与延庆各率军出战。十几日过去了,前方战事紧张,忆安在延庆军营中,也十分焦急,多方打听战况。 那许母正在悉心照料受伤的赵欣乐,她们母女两人,也没有心情来找忆安的麻烦。况且,许母得知,轩王完全听忆安的话,答应娶赵欣乐,许母的心中,多少对忆安有了些忌惮。 “娘,我要杀了赵忆安那个小婊子!就是她害得我这样,娘,你要为我做主!”赵欣乐看着自己腿上可怖的伤痕,咬牙痛哭着。 “乐乐,不要着急,轩王已经同意娶你为正妻,过不了多久,他便会继位,到时候你就是皇后!那时候,你想怎么处置她,便是你的自由。”许母说。 “对!赵忆安,我们等着瞧。”赵欣乐恨恨地看着帐外,仿佛那里站着忆安。 “可是,娘,我这个腿,这样难看,任哪个男人见了,都不会喜欢我了!”赵欣乐想到自己毁坏的腿,又难过起来。 “乐乐,他喜不喜欢你,最不重要。”许母若有所思地说,“你爹爹又何时,喜欢过我呢?我们几十年,不过是表面夫妻,但是,你得有能拿住他的地方,让他至少不敢动你的正妻之位。” “娘,我怎么能拿得住那轩王?”赵欣乐问。 “兵权,你爹爹便是轩王最忌惮的,只要你是延庆将军的嫡女,便够了!”许母自信地与赵欣乐说。 “那赵忆安,也是爹爹的女儿,有她在一天,我便过得不安稳,娘,不如趁轩王与爹爹不在,我们杀了她。” 第28章 杀手行凶,忆安遇难 许母听赵欣乐这样说,她也抬眼思索了一下。 “我们几次对她下手,都让她逃过了,不知为何,她与轩王成婚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聪明、机敏,而且好像总有人暗中在保护她。”赵欣乐不得其解。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轩王与爹爹都不在,悄无声息地杀了她,等他们回来,只要随便说个理由便可。娘,你可有什么办法?”赵欣乐见许母久没有吱声。 “我有办法。”许母轻轻一笑,“只要有钱,什么样的杀手找不到?既然暗害不成,那就明杀!” 这是许母第一次出手,从前都是赵欣乐用没有智商的手段,去害忆安,每一次都让忆安反杀了,赵欣乐自己落个受伤、失身。 许母实在想为女儿出这口气。她找到了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血棠。 话说,这日忆安接到轩王从前方送来的战报,轩王与延庆的大军,在攻打金安城时,受到了北夷人的抵抗。 那北夷人擅火攻,以全城的百姓和城池为要挟,如果轩王强攻,北夷便要将金安都城烧为平地。 这便很棘手。忆安也陷入了沉思,如何是好。 忆安一筹莫展,正在帐外踱步,突然看到几个侍女向她缓缓走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吉盒,里面似有衣物、饰品还有食物。 “给王妃请安。”为首的侍女礼数周全,缓缓向忆安行礼,“轩王吩咐我们,为王妃送来上等衣料,贵重饰品和稀有吃食,请王妃笑纳。” 那侍女步态轻盈,声音从容大方,举止更是高雅。一看便是像王府中训练有素的女子。 忆安走到她跟前,仔细地看了一眼那吉盒中的衣物,果然是上等丝绸,像那齐玖轩收罗的东西。 “你们是轩王的人?”忆安笑着问。 “是,王妃。”侍女低头浅笑,“轩王说,军营中条件简陋,怕委屈了王妃,早在出战前便嘱咐我们,准备好这些东西,但此时正值战时,我们四处准备,浪费了些时日,今日还备全,还请王妃见谅。” “送到我帐中便可。”忆安指了一下自己的大帐。 “是,王妃。只是,旁的东西无妨,这件衣服,是精心裁制,轩王吩咐我们定要给王妃试一下,如果哪里不合适,抓紧回去修改,奴婢斗胆,请为王妃试衣。” 那侍女说完,跪了下去,双手将吉盒中的衣服举过头顶,随行的侍女也都跟着齐刷刷跪了一片。 “那你们随我来。”忆安给随身的希希递了一下眼神,“希希不必跟过来。” 几个侍女随着忆安进入大帐后,最后一位竟然还细心地将帐帘放了下来。忆安并未走到屏风后面试衣,而是坐在了茶桌前。 “还请王妃移步,去后面试衣。”为首侍女道。 “不必了!”忆安厉声喝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为首侍女只是轻轻一愣,眼神中有一丝惊讶闪过,随即眼神便从刚才的温顺有礼,变得充满了杀气。 瞬间,她便从身上拔出了尖刀刺向了忆安的胸口,侍女的身手实在太快,忆安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但是,就在那尖刀即将刺破忆安的衣服时,一支飞镖从帐外射进。 “当”地一声,飞镖与尖刀相撞,震得那侍女手一松,尖刀落地。忆安也吓得一个闪身躲到了桌子底下。 只一瞬间,轩王留下保护忆安的暗卫便破帐而入,与那屋内的侍女打斗起来。 忆安躲在桌子底下,见得真切,这几个侍女身手不凡,刀刀是要命的功夫,纵使是轩王训练有素的暗卫,两方打起来,竟也势均力敌。 这样大的打斗声,帐外竟然安静的出奇,没有一个侍卫进来保护忆安。 忆安料到,这伙杀手定与许母和赵欣乐有关。那几个侍女身手甚至在暗卫之上,几个男人也只能暂时抵抗,却不能将她们杀之。 “此地不宜久留。”忆安悄悄从桌子底下溜出来,沿着墙角,向门口爬过去。 为首那侍女见忆安要溜走,也不恋战,奋力踹向了与她抵搞的暗卫,飞身过来,一刀向忆安的脖子刺过去。 忆安来不及转头,便感觉到了脖颈处有一道寒光,她惊恐的眼神里,已经闪过那刀的银光。 “完了!”忆安只有一个念头,“我又要死了。” 生死瞬间,忆安感觉到自己被人从身后,拽了起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紧紧地将她保护在了怀中。 忆安的脸贴到了白如雪的锦缎衣襟上,那熟悉的青檀香,再一次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全。 白沚,你又救了我一命! 忆安来不及多想,双手抱着白沚的腰,像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白沚一边保护着忆安,一只手用剑与那为首的侍女周旋,打斗。 只几个回合,那女人便死在了白沚的剑下,他并不恋战,马上带着忆安离开了大帐。 忆安吓得仍然将头埋在白沚胸前的衣襟中,他身上的味道让忆安实在贪恋。 “好了好了,安全了。”白沚轻轻抚着忆安的头发,拍着她的后背,示意她可以起来了。 忆安轻轻地抬起头,白沚看到了忆安左脸上烧伤的疤痕,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你的脸……”白沚关切地问。 “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忆安竟然有些生气。 “我,族内有些事需要处理。”白沚还有点理亏。 “我差点儿被烧死,今天又差点儿让人抹了脖子!”忆安竟然委屈地哭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白沚轻轻地按着忆安的肩膀,安慰她。 忆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与白沚只见过几次,但是却对他有天然的亲切感。 白沚是忆安前世没有遇到过的人,但是这世却几次救她于危难之中,而且好像带着关于忆安生母的信息,那是忆安一直想追寻的答案。 “王妃,你没事。”希希从帐外焦急地跑过来,“我看到你给我的信号,便吹哨,通知了暗卫,可是王妃,你是怎么知道,那几个侍女就是杀手?” 第29章 许母,我给你三日 此时,帐内为首的侍女杀手,已经被白沚手起剑落干掉了,其它的几个不是暗卫的对手,也都纷纷败下,但她们明显训练有素,暗卫本想抓活口,但是她们都自尽了。 忆安早在这几个侍女出现在她眼前时,便识破了她们: “这几个杀手,气质与穿着与普通侍女无异,尤其是为首那女子,礼数周全,举止大方,甚像那王室婢女,但是,她们漏出了破绽——走路太轻,甚至没有声音。” “即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侍女,没有功夫,也不可能那么轻,而且,我走近看时,为首那女子端盘的手,故意掩盖虎口,想必虎口处定有练功的硬茧,她怕被我发现。” “血棠,江湖上最狠的女杀手组织,你这是又得罪了什么人?”白沚对忆安说。 “那母女,想趁轩王和爹爹不在,杀了我。”忆安眼神看向赵欣乐的大帐。 “为何非要跟她们纠缠?”白沚的清冷声音中带着责怪和心疼。 “这是我的命。”忆安看向白沚,眼神是带着坚定。 “跟我回云瑶,我能治好你的脸。”白沚心疼地看着忆安脸上的伤疤。 “你当真?”忆安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哪个女人不想要一张完美的脸,自从那日火烧后,她的脸上有了这道伤。 虽说,照比上一世被刀划得乱七八糟要好一点。但是,这条疤痕,着实影响了忆安的美貌。 好像一朵完美的花,缺了一个花瓣。 “当然,只是需要一些时日,你得跟我一块回去。”白沚说。 “不行,现在不行,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忆安想到,自己大仇未报,容貌也不重要了。 “我现在就要去会一会那母女!这段时间,让她们自在久了!”忆安看了一眼,被暗卫从帐中抬出的杀手尸体。 七个妙龄女子,在地上横躺成一排,由于她们服了毒药,大多七窍流血,惨状让人不忍久视。 “把她们抬到许夫人帐中。”暗卫听从忆安的吩咐,将几具尸体抬起。 许母早接到暗报,她花钱雇佣的人,失手了。此时,许母与赵欣乐两人,正在帐中筹谋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忆安带着一行人,七具女尸,不容任何人阻拦地,闯进了许母的大帐。 “赵忆安,你要干什么?”许母见忆安带着这么多人,还有尸体,闯进她室内,惊慌失措,许是心中有鬼,更是不敢直视那尸体。 “将军夫人,见了王妃,不请安跪拜吗?”忆安径直走到许母的主座上,不疾不徐地坐下。 “王妃?哼,赵忆安,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一个庶女,你也配?”赵欣乐一惯地讥讽着忆安。 这要是从前,忆安最怕的便是听到“庶女”二字,这两个字,上一世压得她从没直起过腰。 但如今,忆安并不想理会她。 “将军夫人,那日让你出2千万两,看来是要少了,你还有闲钱,请这么贵的杀手?”忆安直直地盯着许母。 “你不要血口喷人!”许母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她马上据理力争:“你在帐中被暗害,这事我也刚刚知道,你一口咬定是我指使,王妃就可以无凭无据,冤枉人吗?” “不是你找的,那就更好了。”忆安轻蔑地看着许母,“这里是延庆军营,如今将军在外,一切事务,夫人是要打理。现在出现了杀手,自由出入这军营,还请许母,帮我调查一下。 这次是我,下一次可能杀手要进你和赵欣乐的帐中了!” “谁知道,你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又得罪了什么人?如今兵荒马乱,轩王在外也结仇众多,想要你命的人,多得是,我上哪儿给你找!”许母恨恨地看着忆安。 “三天。”忆安缓缓地站起来,看着面前站着的许母,“三天之内,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能让轩王娶了赵欣乐,我也能让他,不娶!” 忆安的话,很轻,但是却重重地落在了许母和赵欣乐的耳朵里。 她们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轩王这样狠辣、果决的人,会这么听赵忆安的话。 忆安起身要向帐外走,经过许母身边时,用手遮挡,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不要耽误太久,我可能会给玖王吹吹枕边风,他就不想娶姐姐了!” 这句话,像冷水滴进热油中,顿时将许母的心炸开了! 许母心中一直担心的事情,就是赵欣乐的婚姻大事。那日许母与忆安定下契约,许母还认为,忆安不可能做得了轩王的主,却不想,玖王真的答应了会娶赵欣乐。 这让许母很震惊,她不知道赵忆安到底在轩王那里使了什么手段,让这个杀伐果决,桀骜不驯的皇子,这么听她赵忆安的话。 忆安说完,带着暗卫离开了许母的大帐,留下了捂着胸口,愁眉不展的许母,本来气得要骂人的赵欣乐,看到地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也吓得不敢声张。 “娘,怎么办啊?娘。”赵欣乐哭着说。 “军报说,你父亲和轩王,即日便可得胜归来。届时,你要抓紧与轩王成亲,只要你们圆了房,一切都好办了!”许母拉着赵欣乐的手,她们像两只寒风中的蝉,惊得发抖了,那母蝉还在试图保护自己的孩子。 许母让人收拾了那些尸体,又开始给延庆将军写信,大概意思是忆安受到了杀手的暗害,如今忆安气急败坏,要许母三日内必须找到幕后指使,否则,可能要影响到赵欣乐与轩王的婚约。 许母当然不会告诉延庆,杀手是她花大钱找来的。她找延庆的目的是,让将军找个替罪羊,好歹给忆安一个交待。 当然,忆安在后方军营中,遭到江湖一等杀手组织“血棠”暗杀的消息,齐玖轩也收到了。 “即使是我留下的一等暗卫,也难敌血棠杀手。”齐玖轩着急地寻问来报的信使,“王妃,可受伤?” “一位白衣男子及时出现,救下王妃,王妃毫发未损。”信使回。 “白衣男子,又是他……”齐玖轩皱起了眉头。 第30章 白沚,你是不是喜欢我? 忆安的大帐,因为杀手和暗卫的厮杀,乱得不能再住,而且室内都是血腥,忆安也很嫌弃。 “你想不想,出去玩玩儿?”白沚看着忆安不愿踏足营帐的样子,笑着问她。 “你是要把我带到荒郊野外,当你的晚餐?”忆安打趣他。 “你敢不敢去?”白沚挑起眉。 “去就去,谁怕谁。”忆安昂着头,不知为何,在白沚面前,她才觉得自己是17岁的少女,而不是那活了一世的屈辱皇后。 忆安小的时候,也经常溜到外面玩儿,所以她的性格并不拘束。况且,她总觉得白沚与她的生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想知道,那是什么。 入夜,忆安穿了件便服,跟着白沚走出了军营,守卫见是王妃,也都没敢阻拦。 出了军营,忆安发现,白沚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一驾崭新的马车,还有一行武艺高强的人,跟在马车两侧。 “这兵荒马乱的,找到这么好的马车,再雇这些江湖高手,你是把树叶变成钱了?”忆安回头问白沚。 白沚拉着忆安走到马车旁,马夫早就放下了脚凳。他微微欠身,伸出一只手臂让忆安扶着。 他笑着看忆安,眼神中尽是宠溺,即使戴着木质的面具,挡着上半张脸,他嘴角的弧度,也让忆安感觉到,他此刻是有多么开心。 “族长,我们出发了。”两人在马车上坐稳后,马夫的声音隔着门帘,传进来。 “你是族长?”忆安重新打量了一下白沚,他仍然是一身雪白的长袍,外搭的白纱随着他的动作轻垂,腰束一条白色祥云纹腰带,腰间还挂着一支佩剑。 虽然马车上的光线昏暗,但是白沚宽肩细腰,俊美无虞的气质,将黑暗都照亮了。 “是,我是现在云瑶族的族长。”白沚的声音很随意,眼神却一直含着笑意,望着忆安。 “所以,我娘,到底是谁?”忆安很想知道,关于她生母的信息。 “她是我们云瑶,最美的女子,”白沚说,“你跟她长得很像。” “你见过我娘?”忆安眼中带了泪,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离亲娘的距离,那么近。 “那时候,我也很小,印象并不深。”白沚若有所思。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马车晃晃荡荡,忆安有些困了,不由地打起了瞌睡。 白沚从对面过来,轻轻坐在忆安身边,伸手抚过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忆安并没有拒绝,顺势便靠上了,白沚身上好闻的青檀香,更增加了忆安的困意。 马车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停了一下。 “族长,请下车。”车夫在马车下面摆好了脚凳。 忆安睁开眼,刚刚虽然在马车上坐着,但是靠在白沚身边,却睡得异常安稳,甚至醒来那一刻,她有些恍惚,自己是在哪里。而她的手,也在睡梦中,环上了白沚的胳膊。 白沚并没有催促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等她缓缓起身。 忆安走下马车时,眼前一栋灯火通明的宅院,门口几个婢女和侍从,穿着干净利落,有规有矩站在门口迎接。 虽为庶女,但是忆安毕竟从小在将军府中,上一世还做过皇后,因此奢华的房子,隆重的场面,她见过不少。 但是这栋房子,看上古朴、低调,但是却显出主人的气势恢弘。 “兵荒马乱的,怎么还有这世外桃园?”忆安回头问白沚。 “这里并不在交战区,很安全,你放心。”白沚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邀请忆安进入宅中。 借着夜色与月光,忆安看到那宅子园内,有玲珑精致的亭台,清幽的池馆水廊,环抱着园子的四周,园中有异香扑鼻,各色奇草仙藤萦绕,比那些常见的树种要更显得优雅别致。 绕过园子,白沚带着忆安来到一个房间。 房内纱幔低垂,烛光幻影中显得温暖而温馨,陈设之物也尽是闺房所用,精雕细琢的金丝楠木床,锦被铺就,两侧帘钩上挂着精致的香囊,红色的流苏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摇曳。 房间里,熟悉的青檀香从桌上的香炉中缓缓的飘散开。 “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在这里玩儿。”白沚对着看呆的忆安,轻轻说道。 没错,忆安刚刚进到这房中,便有些惊呆。这些布置、装饰,很明显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她从未感受到,有人专程对她的好。 而且,不知为何,这屋中的一切,让她觉得这样熟悉,熟悉得好像曾经就来过。 忆安的记忆,开始有些模糊,她努力地想,上一世,自己受尽屈辱的那一世中,到底有没有出现过一个叫白沚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听说过云瑶族?而她的生母,到底给她留下过什么? 她想得有些头痛了。 忆安轻轻皱着眉,单手轻轻抚额,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可有不舒服?”白沚关切地问道。 “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忆安目光逼人,直直地盯着白沚。 白沚笑而不语。 “我从未,见过你,认识你,为何对我这样好?”忆安不依不饶。 “你今生遇到的所有人,都曾见过?都曾认识吗?”白沚的语气中带着玩笑的意味,眼神却清澈明亮。 “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忆安的眼中带着黯淡的神色。 没错,一定是阴谋。没有谁对谁,会无条件的好。 忆安起初以为,白沚只是一个江湖人士,两人萍水相逢,几次相遇也算是有缘。 如今看,白沚不仅是云瑶族的族长,而且他还能在乱世中,独居一隅,想来并不简单。 “你好好地洗个澡,睡一觉,明天早上起床,过来找我,我会告诉你的。”白沚说罢,几个侍女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着,打热水,备睡衣,温茶调香,一切井井有条。 “你不会是,喜欢我?”忆安收起了她警惕的想法,觉得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开起了白沚的玩笑。 其实她内心隐隐觉得,白沚屡次救她,又送她很多珍贵的东西,这很难排除是男女之情。 第31章 族长第一次带姑娘回来 忆安本想看看,白沚是不是被猜中了心事,会不会脸红,她却忘了,那白沚的脸上,一直戴着木质的面具,根本就看不到脸色。 白沚听到忆安开这种玩笑,他也低头浅笑,轻轻摇摇头,随即他轻轻吩咐下人: “照顾好这位姑娘。”便转身离去了。 忆安看着白色的背影,想白沚叫她“姑娘”,只有在白沚这里,她不是要复仇的皇后,也不是谁的王妃,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她喜欢这种短暂的松弛感,不像在那么上一世便熟悉的人身边,那样紧张,也预知一切,反而,在白沚身边,未知的神秘,让她觉得心是跳的。 忆安不再多想,更衣、沐浴后便躺在大床上睡着了,闻着熟悉的香味,还有这精心布置的房间,忆安甚至睡得很香。 这一夜,延庆军营这边却早已经炸开了锅。许母和赵欣乐听到守门的侍卫汇报:王妃与白衣蒙面男子同出军营,上了马车,不知所踪。 “娘,这是我们的好机会!赵忆安深夜与男子私奔,这件事情,得让轩王知道啊!”赵欣乐奈不住性子,找准每一个机会,要加害忆安。 “想那轩王的暗卫,早就通知他了。王妃,深夜不归宿……”许母的嘴角,也泛起了笑意。 不出许母所料,黎明未至,齐玖轩收到了延庆军营加急送来的信。 齐玖轩一身戎装,立在军帐中的军事沙盘前,无心筹谋前方战势,一只手轻抚军刀,另一只手紧紧握拳,白色的骨节都已经突出,指甲嵌进手掌的肉中,手心是那被握皱的纸条: “王妃与白夜男子,离军营,行至城郊一宅院,彻夜未归。” “轩王,轩王……”方宣早已经全副武装,决定能否攻下金安城,赶走北夷的残余部队,就差最后一仗了。 而此时,齐玖轩却因这一封来信,乱了心绪。 “去调查那个白沚。”轩王冷冷地说道。 方宣只是一愣,便隐隐知道了刚才从延庆军营来的书信,大约讲了什么,其实方宣也一直觉得,王妃与那白衣男子,走得很近,实在蹊跷。 “是!”方宣领了命,随即他又说道:“大军已经准备妥当,轩王,是否即刻出发?” “出发!”齐玖轩带上头盔,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了心情,英姿勃发地走出了军帐。 这一仗,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忆安是听到了园子里的鸟叫声才醒来的,同往常不一样,这次她醒来并没有惊恐地要确认,自己是在哪儿。 反而,她从意识清醒的一刻,便闻到了熟悉的青檀香味,便想起了昨晚来到了白沚的府上,那一刻,她内心有十足的愉悦感。 “姑娘,您醒了。”房外的侍女服侍得周到,忆安刚醒就开始忙着侍候她梳妆。 “族长说,请您用完早膳,可以去后园的药圃找他。”侍女为忆安送来了早饭,这饭食很奇怪,不是常见的稀饭、包子,而是各种花食:凉拌的百合撒上粉色合欢,清炒的茉莉还配了几片绿菊,那酥软的饼子咬开竟然是红色的玫瑰。 忆安觉得新奇,却也很可口,香、甜的味道,开启了她的味蕾,也让她觉得异常愉悦。 “族长还是头一回,带姑娘回来呢!” “是啊,而且能看出,族长是真的在意她。” 门口两个侍女的聊天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被忆安听到了。 “多少姑娘,能见族长一面都难,如今这姑娘却被领回了府上。” “这下子,整个云瑶的姑娘都要伤心了。” 侍女的声音中也带着遗憾和嫉妒。 忆安笑着听,心想,这白沚定是很多姑娘倾慕的对象。 忆安吃完饭便由侍女引着,去了后院的药圃,这里与其说是药圃,不如说是一个花园,园里的花各式各样,还有很多异常妖艳,却叫不出名字来的。 “这位是靡婆婆,我们云瑶最厉害的药师。”白沚向忆安介绍。 忆安微微欠身,向靡婆婆行了一个礼,在这里,忆安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并非什么王妃。 这靡婆婆个子不高,微微有些驼背,头发灰白,但是精神却十分健硕,尤其是一双眼睛,完全没有老妇人的浑浊,反而是带着如少女一般灵动的光芒。 靡婆婆冲忆安笑笑,眼中流露出慈爱和欢喜。 “族长说,要给我送来一个徒儿,想必就是姑娘。”靡婆婆的声音也是清脆悦耳,像一捧泉水一样,沁人心脾。 忆安看了白沚一眼,见他只是笑着,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小女愚钝,有劳婆婆教诲了。”忆安虽然小时候跟着苍云师父学过医术,但也都是皮毛,关键时候也很少用得上,如今,有这样一位高人送上门,此等良师,不容错过。 “园子里的花,可认得几种?”靡婆婆伸手指向药圃那边。 忆安也不敢怠慢,将自己认得的几种,也一一指出名字。 靡婆婆笑着点头:“不错,不错。” 随后,靡婆婆拉过忆安的手,仔细地看了一下她的手心,上次她划破手掌喂齐玖轩血时,留下的伤疤还在。手腕处,在北夷王那里烧的伤,也很明显。 婆婆抚了一下那块伤,又看了眼忆安脸上的烫伤。 “这孩子,怎么受了这么多苦?” 靡婆婆说完,眼睛中竟然有些泪光,忆安以为是错觉,仔细看,婆婆的眼中果真有心疼和惋惜。 “多谢师父心疼。”忆安也回握着靡婆婆的手,那双手又软又暖,忆安觉得很亲切。 “听说,你之前跟苍云沐学过医术?”靡婆婆稳定了情绪后,问忆安。 “是,苍云师父教过我一些。”忆安乖乖地回答。 “他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你忘了便罢,都是些无用的。”靡婆婆说。 “婆婆,苍云家的东西,虽然无用,却有趣,很适合给忆安这种没学过的孩子,开蒙。”白沚笑着出来打圆场。 “来,婆婆带你见识一下,咱们云瑶族,最厉害的东西。”婆婆拉着忆安的手,坐在了园子内的石桌旁。 第32章 忆安学会云瑶神药 “雪籽露”、“风丹华”、“少阳水”、“梓心丹”……这些药的名字,只有在苍云师父喝醉了酒的时候,忆安才听到过,如今,在靡婆婆的石桌边,大大小小摆着十几个精致的小瓶。 “这些,都是我们云瑶最珍贵的药材,炼制的方式十分复杂,都是从那些稀有花中提炼,加之人工的萃取。” 靡婆婆向忆安一一的介绍这些小瓶中的药,都是起哪些作用的。 “沚儿跟我说,你用过血涂蓟,它能让伤口迅速止血、愈合,但是需要处子血为药引,你可知道。” “是,婆婆,我用过。”忆安想起上次救齐玖轩的经历。 “这里的药,每一粒都有独物的功效,是寻常时,很难寻到的。像那风丹华便是治疗头痛的,即使是彻骨的痛,也只需要一粒,但能去根。 还有这梓心丹,如果是人突然晕厥,服上之后,便能起死回生。 雪籽露,是能治好你身上的伤疤的。” 靡婆婆看着忆安脸上的疤痕,心疼的神情又浮上来。 “你下个月,便随我回云瑶,婆婆治好你的脸。”靡婆婆拉着忆安,坚定地说。 “婆婆,恕我难能从命,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恐不能马上随婆婆去。”忆安很为难,用眼神向一旁的白沚求救。 然而白沚却没有说话。 “有什么事情,比女儿家的脸,还重要?”靡婆婆有些嗔怒。 “婆婆,我会陪着忆安,尽快了结这里的事,然后带她回云瑶。”白沚看着忆安,一身白衣随着风摆动,他的眼神带着恳求和追问,看向忆安。 “没错,婆婆,我会跟着白沚,去云瑶玩的。”忆安也调皮地笑笑,化解尴尬。 “这些药,你收好,当是婆婆送你的见面礼。”靡婆婆大手一挥。 忆安惊得后退,连连拒绝: “婆婆,这些药,我从小有过耳闻,苍云师父都未能得见,忆安实在不敢收。” “收着,婆婆的一番心意。”白沚帮忆安将大小瓶的药,放在了一个藤质的药盒中。 “这些药的药理和作用,你可都记得?”婆婆想考一下忆安,“那少阳水,是有何用?” “少阳水,可使人迅速恢复体力,能让人十天十夜,不眠不休且不伤害身体根本。”忆安对答如流。 “很好,你可记得,所有药,都有什么共性?”婆婆追问道。 “是,都需要人血为药引。”忆安答。 “还不具体,是需要你的血。”婆婆直直地盯着忆安的眼睛。 “我的血也行。”白沚见忆安有些紧张,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 “对!如果他在你身边,就取他的。”婆婆也爽朗地笑了。 “你随我来。”婆婆拉着忆安,来到了园子旁边,婆婆的房间里。 这房内古朴典雅,有着药香混着花香的味道,让人迷醉。 “这个给你,”婆婆拿出一个紫色的药盒,“这是我昨天,连夜做好的化痕霜,你每日涂在脸上,虽然不能马上让你的疤痕去掉,但是会慢慢变好。” “多谢婆婆。”忆安接过婆婆手中的药,眼泪不由地流下来。 她从未感受过亲情,尤其是这种像婆婆一样长辈的亲情,在靡婆婆身上,她感受到的温暖,是两世加起来,都没有过的。 婆婆轻轻地抚着忆安的头发,心疼地说:“连发梢也烧焦了。” 忆安轻轻将头靠在婆婆手心,感受她的身温,浸过头发,流到忆安的血液中,全身暖暖的。 “婆婆,您认得我娘?”忆安轻声地问。 靡婆婆抚摸忆安头发的手,突然滞了一下,她好像压抑着汹涌的情感,但是却冷冷地说: “沚儿,只道你是我们云瑶的女儿,却从未与我提起你的身世,我许是不认得你的母亲。” 忆安有些失望。 “我有些累了,叫沚儿带你到园子转转。”靡婆婆松开忆安的手,眼神是仍然是慈爱。 “打扰婆婆了,我先告辞。”忆安从婆婆房中出来,见白沚负手站在石桌旁,眼神一刻也未离婆婆的房门,见忆安出来,便马上走过来。 忆安的情绪,有些低落,她以为,这次跟白沚出来,能知道有关自己生母的信息,但是现在却一无所得。 “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我母亲的缘故?她到底是谁?”忆安看着白沚的眼睛,连连地追问。 “你随我回云瑶,不再做王妃,我便告诉你。”白沚轻轻地说道。 忆安无奈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就不知道,以前我也不知道。这对我其实,并不重要。” 忆安环顾了一下园子四周,这时平静而安详,有让她安全的青檀香,有慈爱的婆婆,还有远离战争与世俗纷扰的花花草草。 “这世外桃园,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忆安心中想着。 “我要回去了。”忆安整理了一下情绪,抬起头,笑着对白沚说,眼神中尽是决绝。 “我送你。”白沚也并不挽留。 两人刚刚走到府门口,昨夜那辆马车已经停在外面。 忆安刚要上马车,突然听见后面有一个男子焦急的声音: “王妃!王妃!”来者是方宣身边的袁枚,他骑着马,匆匆跑过来,后面跟了另外三个轩王的暗卫。 “王妃,求你救救方宣。”袁枚看到忆安,从马上滚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忆安的身前。 “你怎么来了?”忆安不解,“方宣?方宣怎么了?” “王妃!方宣受了重伤,被轩王从前线送回,如今血流不止,昏迷不醒。轩王身边的人说,您有回天之法,求您回去救他!”袁枚与方宣情同手足,现在看到忆安,像见到了救命神仙,头磕得像捣蒜一般。 “快走!”忆安来不及多问,就要上马车。 “王妃,坐马车回去,恐怕方宣等不了啊。”袁枚的语调中带了哭腔。 “可是我不会骑马。”忆安很懊恼,人命关天。 “我们共骑一匹马,我送你回去。”白沚立在忆安身边,慢条斯理地说。 “去把凌霄马牵来。”白沚吩咐下人,牵来他最好的马。 第33章 忆安再次放血救人 凌霄马果然名不虚传,忆安与白沚两人骑上马背上,跟着袁枚和三个暗卫,并没有落下,反而比他们跑得更快,更稳一些。 忆安在颠簸的马背上,紧皱着眉头。 “方宣,是轩王身边最贴身的侍卫,除非是轩王受到生死危险,否则他不会受伤。不知道齐玖轩他怎么样了!”忆安不知为何,此时心中却更惦念轩王。 马队在荒野急行,扬起一路灰尘,延庆军营的人见是轩王的人回来,没人敢阻拦,快马直接骑到了方宣的帐外。 忆安刚下马,希希便从帐内冲出来,直接哭着抱住了忆安的大腿: “王妃,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你先起来,我进去看一眼。”忆安掀开帐帘,快步走进去。 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齐玖轩站在床边,一身戎装,身上和手上都是血,头盔在身后的侍卫手中,他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忆安与轩王对视一眼,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担忧。毕竟方宣是他最心腹的副将,且是他师父送他的人,这些年,他们主仆两人也情同手足。 轩王看到忆安身后,跟着进来的白沚时,微微蹙眉,眼神中有一些烦躁,却也没有说话。 “让我看看。”忆安走到床边。 方宣受到了刀伤,那大刀直接横砍他的胸口,伤口最深处,可能伤及了内脏。现在虽然已经包扎上,但是血仍然是止不住,需要旁边的医师一直用纱布按着。 而方宣此时,也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双唇发白,两眼紧闭,整个人没有了血色。 忆安抓紧为他把脉,脉象已经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看他的双瞳,也已经涣散了。 “听袁枚说,上次我受伤,是你救了我。给我服用了仙药。不知方宣,还有没有救?”齐玖轩的声音需要低沉,但是却难掩悲伤。 “王妃,求求你,王妃……”希希一直跪在地上,头像捣蒜一样,对着忆安祈求。 希希从方宣救下她那日,便对方宣倾慕,一心要以身相许,却怪这方宣的心思,都在事业上,完全没有理会过她。 “血涂蓟。”忆安看向了白沚,上次救齐玖轩时,白沚给了她一瓶血涂蓟,她只用了一颗,里面还有两颗。 白沚微微点头,示意此时可以用药。 “袁枚,去我帐中,将药箱拿来!”忆安吩咐道,那袁枚领命后,不要命地跑了出去。 “希希,拿水果刀来。”忆安要来了一把水果刀,伸出左手,就要划自己的手掌取血。 “你要干什么?”齐玖轩一步上前,按住了忆安的动作。 “取血。”忆安坚定地看着齐玖轩,“血涂蓟,要以人血为药引。” “用我的!”齐玖轩和希希几乎是同时说了话。 “用我的血,王妃,放干我的血,全都给他。”希希甚至亮开了手腕的动脉。 “不行,只能是我的!”忆安突然想起来靡婆婆的话,“白沚,你的也行?” 白沚愣了一下,轻轻笑了:“旁的药,可以取我的血,这个药不行。这需要处子的血为引。” 齐玖轩看了一眼忆安手掌上原来那条伤疤,那是上次救他时,取血的。 “处子的血。”齐玖轩看向忆安,眼神中带着疑惑,他想到那日从北夷王那里逃出来的忆安,全身都是可怕的红色吻痕…… 而此时,希希也松开了忆安的手。她眼中的落寞再难掩饰,此时,需要血来救方宣时,她的血,竟然不配。 众人各怀心事时,忆安也来不及多想,用那锋利的快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鲜红的血顺着掌心流了出来。 忆安不敢浪费,将手握拳,从掌心流出的血,变成了线,顺着方宣的嘴流到他身体中。 此时,袁枚也取回来了药箱,忆安命希希,拿出那个精致的玉瓶,取了一颗血涂蓟,喂到方宣口中。 齐玖轩没有多言,拿过仆人准备好的止血药和纱布,抓过忆安的手,帮他擦拭,包扎。他眉头挤索,很多事情在他心中,变成了解不开的疑惑。 这药简直有奇效,刚吃下去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方宣胸前的血便止住了。 再把他的脉,也有了一些微弱的起势。 “希希,你在这里照顾方宣。他虽然血止住了,但是伤了内脏,也要慢慢愈合。如果他醒了,你要喊我来。 吩咐煮的药,要按时喂给他。”可能刚才放了血,现在忆安觉得有些疲累,想回去休息一下。 “我先回房休息了。”忆安说完便起身向外走。 “其实,你不用放这么多血。”白沚笑着跟在忆安身边,“你只要划破手指,挤出两滴就好。” “你怎么不早说呢?”忆安提高了声音,这话中有撒娇,有嗔怪,还有调笑的意味,她完,还用手肘怼了一下白沚。 “早,你也没问啊。”白沚哈哈大笑,忆安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让齐玖轩很难受,这一幕他看在眼里,心中却像踢翻了调味瓶,各种味道都有,总之,不爽。 “走了!”白沚转身大步走出帐外,翻身上了凌霄马,一身白衣霎时随风而去。 忆安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刚刚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 “做够了王妃,就来找我。” 白沚真挚的眼神,还有他身上让人迷恋的青檀香,让忆安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你的大帐,已经不能住人了。到我帐中来。”齐玖轩不由分说,拉着忆安要向前走。 可能刚才骑马颠簸,也可能是刚才放了血,忆安觉得自己的腿不听使唤了,齐玖轩这一拉,忆安顿时栽倒在地上。 齐玖轩也吓了一跳,赶紧回身去扶她,将她揽在了怀中。 忆安只觉得眼前一片花,她倒在齐玖轩身上,只觉得那铠甲冷冷的,带着血腥气,还硬得硌脸。 她踉跄地想起来。齐玖轩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忆安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了一跳,双手惊慌地环上了齐玖轩的脖子。 他脖子上也是冷的,但是却让忆安瞬时清醒了过来。 “去哪儿?”忆安靠在轩王冰冷的胸前。 第34章 杀人狂徒也有白月光 齐玖轩没有回答忆安,只是抱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帐中,将她放在了床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我不睡觉,这么多事情要做,哪能睡得着。”忆安早就清醒过来,她起身掀开了被子,坐在床上。 “等我换件衣服。”齐玖轩背对着忆安,他好像因为自己现在这个邋遢的样子,有些不想面对忆安。 齐玖轩叫下来帮他沐浴、更衣。一件崭新的玄色锦袍穿上,镶嵌着碧玉的锦绣腰带又勒出他腰间的紧实,头发重新束好后,他走出了玄关。 “王妃久等了。”齐玖轩见忆安没有睡着,而是一直坐在桌子旁,喝着茶等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宣,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忆安关切地问道,她的语气中,尽是老道与筹谋。 “你现在的样子,与跟那白沚在一起时,十分不同。”齐玖轩一双墨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忆安,眼神中有一些落寞划过。 忆安心想:当然不一样,我跟你认识快30年了! “是不是中了埋伏?”忆安并没有理会齐玖轩的话,她只想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 “那北夷王的儿子,拉姆戎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成了新的北夷王,他们守在金安城中,拼死抵抗。”齐玖轩淡淡地说。 “可是,我们有十万大军,还攻不下一座城。”忆安追问。 “拉姆戎,绑架了皇宫中的嫔妃和贵族,还有一众百姓,我们大军上前一步,他便在城楼,砍下一百个人头。”齐玖轩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这个无耻小人!竟然用这么卑鄙的苦肉计!”忆安恨恨地说。 “北夷人哪里会这些,还不是那个中原谋士教的。”轩王说道。 “图门江?”忆安想起这个名字。 齐玖轩眼光一转,再次落在忆安的眼中,他又被震惊了。 “你连他都知道?” “全是他的诡计,图门江想留在金安城,他想借北夷人的手,侵占金安,这是他的野心,也是他的一生的夙愿。”忆安接着说。 “他的目的,我并不知道。但是,他想至我于死地,我却领教到了。他写信假意投诚,要与我和谈,我想他们北夷人也是守不住金安城的,便想用和平的方式,不愿见那么多百姓无辜被杀。”齐玖轩说。 “可是,他却在与我和谈时,突然叫出北夷高手,手执大斧向我们砍来。他们的人手太快,还是差点砍到我身上,是方宣帮我挡下了那一刀!” 忆安听得心惊胆战,她关心地扫过齐玖轩的身体,这短暂的关切,却被齐玖轩捕捉到了。 “我没受伤,幸好我早有防备,外援军即刻冲进来。” 忆安放下心来,生气地说道:“这个丧心病狂的图门江,他早就疯了。” “我眼见,我娘……”齐玖轩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轻轻地低头,皱眉,忆安看到他的喉结抖动了几下,难掩的伤心情绪,“她被绑到城头。” “孙嫔?”忆安也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她知道齐玖轩与他生母孙嫔,两人虽然未曾经常见面,互相牵挂的情感,却是不比寻常母子要浅,“她可安好?” “我不知道。”齐玖轩无力地垂下头,一惯高傲的他,此刻在忆安面前,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无助。 “我有办法,救出孙嫔,救出全城百姓。”忆安坚定地说道。 齐玖轩抬起头,质疑地看着她。 “相信我,我有办法。”忆安将手覆在齐玖轩的手上,安抚一样轻轻拍了两下。 “什么办法?”齐玖轩问道。 忆安只是神秘地笑笑,随后起身,走向书桌,拿起笔蘸上墨,写了一张纸条,只有四个字:“和谈 盈盈” “将这个字条,送到图门江手中,我们便可和平拿下金安城。”忆安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齐玖轩不懂忆安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这你就有所不知,”忆安娓娓道来,“这图门江,当初也想考取功名,为靖国效力,但是他出身贫寒,没有家世背景,也只能是个糊口的小官。 但是,他却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名叫马盈盈,她现在叫梦贵人。当初父皇让各官府进贡秀女,那马盈盈的父亲,也是小官吏,却想往上爬,便把自己女儿,送进了宫,还被父皇看中。 图门江事业、爱情双双受打击,一气之下,便投靠了北夷王,成了他的谋士。 他在北夷这么多年,定是要鼓动北夷军队,为他所用,回靖国报仇。” “可是,我听说,这图门江,不近女色啊!”齐玖轩听得有些蒙,这样的八卦,他闻所未闻。 “除却巫山不是云啊!”忆安感慨地说道,“这图门江,是个狂徒,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他打回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梦贵人,他的盈盈。” “他已经在金安城内,完全可以接近梦贵人,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为何还要顽固守城,杀害无辜百姓。”齐玖轩不解。 “那梦贵人的母家,这些年借着她也飞黄腾达,她若是与图门江私奔了,你坐上皇位,定会严惩梦贵人母家。所以,定是那梦贵人,不愿与图门江走。 他是起了鱼死网破之心!”忆安想起上一世,悲惨的画面。 上一世,齐玖轩不顾图门江的威胁,执意硬是带军攻下了金安城,自己的将士死伤无数,北夷军在城中的兵,尽数剿灭。 只是那城,也已经变成了死城,城中百姓尽被屠戮,皇宫城池被烧得面目全非。图门江与梦贵人,两人双双殉情。 “他是想,拉着整个城的人,与他俩殉葬?”齐玖轩顿时明白了图门江的意图,“所以,他才要对我起了杀心,故意激怒我。” “轩王,可愿成人之美,将那梦贵人——图门江的马盈盈,送给她,放他们远走高飞?”忆安看着齐玖轩的眼睛,她不敢确认,他能答应。 忆安记得,齐玖轩向来是一个冷血的人,他从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此人攻于心计,又善于权谋,用腹黑形容,实在不为过。 第35章 我要和离,让你娶后宫佳丽 “若是换作从前,我定会将他们赶尽杀绝,”齐玖轩站在忆安对面,眼中掠过一丝眷恋,“但是如今,我却也懂了那句‘除却巫山不是云’。” “轩王独爱美人,风花雪月,定是经历不少,男女之情定是能身有体会。”忆安这话里,明显有嘲讽。 “世人皆知我风月,却道我多情。”齐玖轩轻轻一笑,带着自嘲,“可是我却现在才知道,情为何物。” “纸条送进去,三日后,大军立于金安城外,邀图门江和谈。”忆安将话题转到了正经事上。 “只是,如何能联络到梦贵人?这金安城被围得铁桶一般。”忆安也有犯难的时候。 “我有办法,城内、宫中都有我的人。”齐玖轩轻描淡写地说。 “轩王,果然不简单啊。”忆安调皮地轻轻用手指拍了一下齐玖轩的肩膀,不料齐玖轩就势抓住了忆安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中。 齐玖轩的手很冷,带着一种寒风般的凛冽,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也白得跟忆安不相上下。 忆安被他的手一握,身体一僵,心也不由地狂跳起来。 “你跟所有男人都这样,打打闹闹吗?”齐玖轩的声音,简直比手还冷。他想到了,刚刚在救完方宣时,忆安跟白沚的“打情骂俏”。 没错,这在齐玖轩眼中,就是男女调情。他心中很难受,压抑了很久。 “云瑶族长白沚,他云瑶远在南方,与世隔绝,族中富可敌国,向来远离是非。他接近王妃,是有何目的?” 忆安不想提起自己生母是云瑶人的事情,她用力抽出了被齐玖轩握住的手,说道: “你不要把谁都想成权谋家,不是每个人做事情,都有目的的。我们俩,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况且,他也救过你的命,你不要恶意揣度。” “可是,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你与别的男人……”齐玖轩停滞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气愤,刻意压抑了一下,“彻夜不归。实在有损我的颜面。” “你我只是合作伙伴,我觉得目前来看,我对你还是有用的,所以,请轩王不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忆安也嘟着嘴,明显对齐玖轩的说法,非常反感。 “等我们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忆安后退了一步,眸光微动,眼神也暗淡了一些,“我会与你和离。到时候,你后宫佳丽三千万,随便娶,挑个最合你心意的做你的妻子。” 齐玖轩看着忆安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光彩,他闪开了眼,望着忆安身后的窗外,目光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孤独之情。 “王妃,休息一会儿。”齐玖轩转身便离去,没有再说话。 忆安看着他走出去落寞的背影,甚至体味到了上一世,那个齐玖轩的偏执和悲情。 挺拔的背影、落日的余晖,却始终都是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忆安不由地觉得,刚刚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因为她其实是了解齐玖轩的,这个人根本没有外界传言那样风流或多情,他一心在事业上,上一世便是一个无人爱,也没爱过谁的孤独的王。 忆安想去跟他道歉,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懊恼地坐在床边,觉得很累,没一会儿也睡过去了。 此时,方宣的帐中,希希将熬好的药,细心地喂给方宣。自从他的血止住,身上也渐渐有了体温,希希拿来温水,帮他擦拭身上的血,连指甲缝中的血污,也清理得干干净净。 希希握着方宣的手,她觉得方宣的手好大,她要两只手捧着,才能握得住,她的手指划过方宣掌心中练功留下的茧子,又划过他的每一寸指纹。 平时,方宣在希希眼中,是个英雄,是颗耀眼的星星,几次在她临死之际,救她于水火。 她爱慕他,却不敢表达,她觉得自己不配,刚刚需要处子的血当药引的事情,深深地刺痛了希希的心。 希希想到这里,甚至觉得自己不配握着方宣的手,她将要放下那只大手时,却微微地觉得,方宣的手动了一下。 轻轻的颤动。 希希赶紧去看方宣的脸,发现他的眼睛也在快速地转动。突然那只手十分用力地抓住了希希,甚至给希希抓得有些疼了。 方宣好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头上很快渗出了汗珠,闭着眼睛,但表情也十分紧张和狰狞。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希希不放开。 希希有些不知所措,赶紧用另外一只手去帮方宣擦汗,又轻轻安抚他。 “希希,希希……”方宣突然在梦中,叫出了声。 希希听见方宣叫她,又惊又喜,扑到他身侧,连忙回应:“我在,我在。” “快跑,快跑,希希,快跑。”方宣一定是在梦中遇到了危险,他拉着希希的手,拼命地叫她。 希希听见方宣这样的梦语,高兴地哭了起来。 “希希!”方宣全身一紧,骤然间睁开了眼。 “方宣,方宣你醒了?”两人的手还缠绕在一起,希希想起身去叫王妃过来看一下,但是方宣拉着她没放开。 方宣好像刚从一声惊魂未定的噩梦中醒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是安全的,随即身上刺骨的伤痛,也让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到了希希哭红的眼睛,和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俩人都觉得害羞,顿时松开了彼此。 “还疼吗?”希希轻轻地问他。 “不疼。”方宣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 “是王妃救了你。”希希想起刚才那血的事情,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是你救了我。”方宣笑着看希希,“刚才有敌军向我冲过来,我迷失在了大雾里,然后看到了你,你拽着我手,跑了出来。” “原来,你喊我‘快跑’,不是要救我,是让我快点儿跑,救你出来呀。”希希含着泪,却笑了出来。 “我以为我死了,但是我一直听到你喊我的名字,我才醒了过来。”方宣轻轻地说。 第36章 求轩王赐婚 “我去叫王妃来。”希希再次要起身。 “先别去,我感受很好,没事。就这样待会儿,好不好?”方宣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说过话,他一直是轩王身边,冷漠的杀手。 良久,二人也没再说话,方宣躺在床上,望着床幔;希希跪坐在床下,低着头摆弄衣襟。 “方统领,你收了我,做你的侍妾……不不不,婢女、丫头,什么都行,只要跟着你就行。”希希仍然不敢抬头,这句话,在她心中埋了太久,终于说出来了。 “希……啊……”方宣听了希希的话,一激动想起身,却挣开了伤口,他疼得低吼一声,又重重地躺在了床上,喘着粗气。 “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杀手,我义父当年,让我追随轩王,我注定是要为他而死,冲锋陷阵,挡刀挡箭。我随时会死,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方宣黯然地说道。 “你是嫌我……”希希听出了这话中的拒绝。 “不不不,希希。我从未想过娶妻成家,我……我不配。”方宣自幼便是孤儿,他虽然武艺高强,却也总觉得自己的身份是不光彩的。 希希再次鼓起勇气,“我喜欢你,从你救我那一刻,我就想过这辈子就跟着你了,你活着一天我伺候你一天,你死了我便随你去!” “希希……”方宣有些难以自持的感动。他仍然记得救下希希那天,她如小鹿一般受惊的眼神是如何搅动了他的心绪,她拼命扑到他怀中时,那是他一生从未体会过的柔软。 “你若不嫌我,我愿做你的女人;你若嫌我这身子……我就当你的丫头。他日,你若有了妻儿,我甘心情愿伺候你们。”希希不再躲闪,她说出了自己的情感。 方宣还未来得及答话,帐中便进来了人。 “方宣!你醒了?”这时,袁枚拉开了帐帘,看到方宣睁着眼,激动地大喊出来,“快去通知轩王和王妃,方宣醒了!” 袁枚兴冲冲地跑到方宣的床边,没有意识到刚刚这男女二人,正在谈着什么。 “希希,不是告诉你了,方宣醒了,要赶紧去叫王妃!”袁枚有些责怪地口吻说。 “是我不让她去的。”方宣赶紧维护希希。 “我去给你倒碗水。”希希红着脸,尴尬地跑开了。 没一会儿,齐玖轩与忆安两人便匆匆赶来,忆安上前为方宣把了脉。 “方统领,失血过多,现在虽然止住了,内伤也还有很重,需要好好调养。”忆安轻声说,“希希,那药要一天三次,按时给方统领服用,可记得了。” “王妃,我多久能好?”方宣有些急切地问道。 “少则三月,长则半年。”忆安说。 “可是……战势!”方宣心中还惦念着前线的战况,他担心着齐玖轩。 “方宣,前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有了办法,你放心养伤。”齐玖轩在旁边接过话,“这次,是你救了我,等我回到金安城,我定会重赏于你!” “轩王,方宣斗胆。现在便想要赏赐!”方宣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齐玖轩。 齐玖轩也明显一愣,方宣跟了他十几年,从未对酒色财物有过贪念,轩王也赏过他金银与美女,他却都散给属下,自己从未染指丝毫,如今这是…… “哦!快说,你是想要什么?”齐玖轩有一丝笑意划过眼角。 “求轩王和王妃,将希希赐我为妻。” 这句话,犹如冷水滴进了热油中,顿时将大帐中炸开了花,袁枚和几个方宣的生死兄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方宣在他们眼里,可是千年铁树。跟在轩王身边多年,从未听说他与任何女子有过交集,即使是有女人爬上他的床,也被他扔出去了。 希希倾慕方宣的事情,忆安早就知道,但是她没想到,方宣能这样直接地在众人面前,跟她要希希。 “好啊方宣,我刚救了你的命,你还惦记我身边的人!”忆安故意打趣方宣。 这时的希希,早就羞得躲在一旁,脸红得像要滴下血,激动地眼泪止不住地流。 “方宣,你可知,我们进了金安城,你便会是统领几万军的将军?”齐玖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你什么意思?将军又怎么样?”忆安听懂了齐玖轩话里的意思,他是觉得希希一个侍女,配不上将军。 “我的意思是,到时候,他也可以娶三妻四妾,是不是也要与正妻和离?”齐玖轩的话锋一转,有些气愤地看着忆安,明显是这话,是报复刚刚忆安惹了他。 “不、不,轩王,我方宣只是一介武夫,哪敢奢求什么将军,更不会要那么多女人,如今有希希便足矣!”方宣当然不知道,齐玖轩和忆安正在赌气。 “希希,你可愿意?你听他现在这么说,以后真的可能娶更多女人,冷落你,连看都不看你一眼的,别人欺负你,他都不会管一下。”忆安想起上一世,对齐玖轩对她视如草芥。 “王妃,希希不敢奢求什么,我只要能留在方统领身边,能见到他,我便开心。”希希以为忆安是不想成全他们,哭着跪在忆安脚下求她成全。 “能见到,便开心?”忆安从未想过,爱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你不在乎名分吗?” “只要在一起,不要名分。求王妃成全。”希希激动和紧张得全身发抖。 “王妃,”方宣也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袁枚见状,也上前去扶了他,“王妃,那日,您叫我救起希希,从见她第一眼,我便觉得,她好像是我此生见到的第一个女人。经此生死,我更不敢错过,此生非希希不娶,我也发誓,只娶她一个。求轩王、王妃成全。” 方宣伸手起誓,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齐玖轩的眼神望向忆安,两人对视那一刻,似乎化解了刚刚的不愉快。 “我还有一个条件,”忆安将希希叫到自己身边,轻声说:“希希,你跪下。” 第37章 轩王你可别死啊 “希希,我今日收你做我的义妹,今日轩王赐婚,等我们回到金安城内,为你们补办婚礼。方统领,你要好好待我的妹妹。” 忆安手拉着希希,微笑着对她。希希知道这是忆安怕她受委屈,给她抬高身份,不停地磕头谢恩。 “报!”此时,信使响亮的声音划破了帐内欢喜的气氛。 “说!”齐玖轩的精神顿时紧张起来。 “北夷图门江回信:北夷王拉姆戎同意和谈。” 齐玖轩和忆安几乎同时看向对方,紧张的气氛顿时升起来。 “宫里那边,可都安排好了?”忆安问道。 “一切全在计划之中。”齐玖轩沉稳地说。 “和谈定在哪天?” “三日后,巳时。金安城下。” “我与你一同前往。” “好。” 此时两人,并无多余的语言,更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战友。 忆安早就想好,她要装扮成了齐玖轩身边的侍卫,跟他一起去与图们江和谈,但是她不会骑马,侍卫不可能坐马车去。 于是忆安找到袁枚,要他教她骑马。 练马场中,忆安换上了骑马服,早早到了,她听见马蹄脚步声,一回头却发现来者竟然是齐玖轩。 “怎么是你?”忆安有些意外。 “我安排袁枚去做更重要的事情。”齐玖轩也一身便装,显得漫不经心。 “不敢劳轩王大驾,我还是等袁枚有空再教我。”忆安显然不想让齐玖轩教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好像一直赌着气。 “快上马,抓紧练。”齐玖轩并不想跟她斗嘴,将手中的马牵到忆安身边。 “这是娇儿驹?”忆安记得这匹马,这是齐玖轩最宝贝的马,甚至从未带她上过战场。这是一匹品种高贵的马,已经成年,性情非常稳定。 最主要的,这马生得极美,一身缎子般的红棕色毛发,一双眼睛如小鹿一般闪闪发光,鬃毛更是极品。 “快上马,这么多废话。”齐玖轩拉了一下娇儿驹,她竟然配合地站在忆安身前,给了她最舒服的上马位置。 忆安也不再犹豫,抓紧马鞍,翻身上马。 “果然是好马。”忆安坐在马身上,感觉十分稳当,那娇儿驹,也非常懂事,齐玖轩牵着它,带着忆安先溜达了一圈。 “你自己拉着。”齐玖轩把缰绳递给忆安。 忆安谨慎地拉着,娇儿驹一路小跑,忆安很快独立地绕着马场,跑了一圈。 “哇!我会骑了!”忆安有些兴奋,她又加快了速度,跑了两圈,很顺利。 齐玖轩也骑在自己马上,跟在她身边,笑着看忆安。 “学得还挺快。”齐玖轩也没想到,忆安在骑马这件事上,还颇有些天赋,确实骑得很好。 忆安得到了鼓励,更是得意,甚至加快了速度。 娇儿驹果然是好马,她能慢悠悠地散步,更能飞驰起来,忆安兴奋地拍打马身时,娇儿驹一个飞跃,忽然加速。 忆安许是太兴奋,竟然没有拽住手中的缰绳,突然从马背上向后仰过去! “啊!”忆安的惊慌的大叫。 “完了!”她身体悬空的一瞬间,便预知到,从这么快的马上摔下来,脖子肯定会摔断。 就在她觉得自己死定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一只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细腰,她觉得身体顿时有了支撑。 忆安就这样,摔在了一个软软的怀抱里。 再说齐玖轩,他看到忆安在马上太过得意,失神仰身,也吓了一跳,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从马背上跳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忆安。 他抱着忆安,摔到了地上时,他重重地垫在下面,摔了一下,但是,毕竟他是会功夫的,为了减轻摔伤受伤,他抱着忆安,在地上滚了几下。 忆安埋在齐玖玖怀中,腰被紧紧地环着,随着他的力道,两人在马场的沙石地上,打了几个滚。 一片扬沙中,她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稳稳地护着她的后脑。 停下来时,忆安还趴在齐玖轩的身上,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却发现自己除了刚才地上滚时,硌疼了后背,一点伤也没有。 忆安突然发现,拦着自己腰的手松开了,护着自己头的手也无力地垂下,身下垫着的齐玖轩,双目紧闭,没有一丝生气,连头也歪到了一边。 “齐玖轩,你怎么样?” “齐玖轩?”忆安紧张地在齐玖轩上坐起来,伸手去探他的鼻孔,却发现竟然没有气息。 “齐玖轩,你不是死了!”忆安真的害怕了,她心慌得失了神,难道是齐玖轩摔到了头? 忙乱中,忆安去找齐玖轩的手腕,要给他把脉,心里将所有的神药盘了一遍,有没有能救摔死人的。 忆安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腕,那手冰冷得刺骨,却没了一丝气力,任由忆安摆布。 忆安手抖得没办法摸准脉搏,她哭得抽泣起来。 “齐玖轩,你等等,你别死,别死……” 忆安一只手握着齐玖轩手腕,另一只手试图去摸他的心是不是还跳。 突然,那只冰冷、无力的手,用力的向上一翻,一把将她拉倒了。非常大的力道袭来,忆安被拉得扑倒在齐玖轩身上,被他又抱在了怀中。 齐玖轩像要将忆安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紧紧地抱着。 忆安也不知道是还在惊慌,还是惊喜齐玖轩“活了”,还是生气他刚刚逗她,总之也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声地哭出来。 “齐玖轩,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没死啊!” 齐玖轩感觉到忆安温热的眼泪,滴到了他的脖子上,顺着脖子又流到了后颈,暖暖的。他又加大了手臂的力量,想留下身体中的温暖。 “齐玖轩,你弄疼我了!”忆安在他身上,扭动了几下,却丝毫没有作用。 “你还装死吓我,有意思吗?”忆安现在全身被齐玖轩“锁住”,也只有嘴能动,她语气虽然嗔怒,但是却心自内心地庆幸:太好了,他没死。 “赵忆安,我救你这么多次,你还要跟我和离吗?” 第38章 齐玖轩打开心结 齐玖轩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好像是来自灵魂的拷问。 忆安没有回答,她此时心中尽是庆幸。 “没死就好,和不和离有什么重要?”忆安趴在齐玖轩的胸口,听见他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很有力又很慌乱。 “重要。很重要。”齐玖轩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眼神中尽是眷恋,心中有很多的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 他其实也是一个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自幼的孤独,让他内心也害怕被拒绝。 “我们还不是正式的夫妻。”齐玖轩突然换了那调侃的语气,“你与我和离,再跟别人成婚,你还是完璧之身,我会被万人耻笑。” “齐玖轩,你不能正经一点吗?”忆安捶了他胸口两下。 “呃……”齐玖轩还是轻轻呻吟了一声,抱着忆安的手,也松开了些。 “哪里受伤了?”忆安紧张地问,顺势,她也起身坐在了一边的地上。 “手上。”齐玖轩把手翻给忆安看,那只护着忆安头的手背上,摔得皮开肉绽,四个突出的骨节处,都破了皮,马场上的沙灰和血混在一块。 “快回去,我给你上药、包扎。”忆安想拉起来齐玖轩,却不料他根本不动,躺在地上,只看着忆安。 “你是如何在北夷王那里,脱身的?”齐玖轩眼睛,像黑色的池渊,“你身上那些……红色的……斑,是怎么回事?” 齐玖轩害怕,那北夷王莫不是个变态?他欺负或者虐待了忆安,却没有要她。 “哦,那个呀。我吃了毒药,那药就会让身体上长红斑。我骗那北夷王,是你传染给我了花柳病。”忆安轻描淡写地说,“他当时就吓跑了。” “我传你?什么病?”齐玖轩“噌”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花柳啊,就是全身发痒、溃烂那个病。只有像轩王这种风流王爷,才会得。”忆安也打趣起来。 “我的名声,算是彻底毁在你手上了。”齐玖轩无奈地摇摇头,却宠溺地笑了一下。 齐玖轩心中暗暗开心:北夷王对忆安做的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结。如今这心结解开了,他也更佩服忆安的聪明和机敏。 他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拍一下身上的灰。 “走,明日再练。”齐玖轩伸给忆安一只手,要拉她起来。 忆安看到,齐玖轩站起来时,一个紫金色的小荷包,从他的贴身的衣服中掉了出来。 “你的东西掉了。”忆安坐在地上,顺手帮齐玖轩捡了一下,不料那荷包掉到地上时,上面的带子松开,忆安见到里面,是一缕毛发,但是却有些烧焦的痕迹。 “紫金线配上等蜀锦,这么名贵的荷花里,装的这是什么呀?”忆安一脸嫌弃地看着齐玖轩。 “不要乱动!”齐玖轩弯腰,从忆安手中夺过了那荷包,小心地系好带子,都放到了贴身的心口处。 “是辟邪的!你也信这个?”忆安笑着自己站起身,“是什么瑞兽的毛发?” “野猪毛。”齐玖轩给了忆安一个白眼,冷冷地说完后,吹了一个口哨,两匹马“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两人牵着各自的马,往回走。忆安的住处还没有修缮好,按常理,她与轩王住在了一处。 他们刚刚走到帐外,便见到许母领着一众下人和侍卫,站在外面。 “给轩王、王妃请安。”许母今日的礼数倒是得体。 齐玖轩没有理她,忆安也没有。许母只好悻悻地跟着他俩直了大帐中,站在靠近门的位置,低眉顺眼。 “夫人,入夜前往,所为何事?”齐玖轩虽然摔了一身灰,但是他站在屋内,仍然是器宇轩昂。 “回轩王,您有所不知,两日前,有一伙杀手,混入我军营,企图加害王妃。”许母低着头,语气缓和,说到这里眼睛还看了一眼忆安。 “所幸,妾身已追追查到了杀手的身份,还有幕后的指使。” “哦,说来听听。”齐玖轩也早知这件事,他料到是许母对忆安下手。如今贼喊捉贼,他也想看看,许母这出戏,要怎么演。 “那些杀手,是名为血棠的组织,她们收了邦王的钱财,想对王妃动手,瓦解我们两家的联盟。”许母一本正经地说。 邦王早已经逃得找不到踪影,用他背锅,再合适不过。 忆安听到这里,嘲讽地嘴角上扬:“那请问许母,是如何得知这条线索呢?” “我抓到了邦王在军营中的眼线,他已经招供。”许母抬眼看向忆安,眼中尽是傲慢。 “那眼线人呢?”忆安不依不饶。 “已经被我处决了!”许母的眼中掠过一丝得意的神情。 死无对证,忆安给许母的三日大限,她是想蒙混过关了。 “夫人主管营中事宜,王妃在军营中遇此大难,受到惊吓,夫人如何补偿?”齐玖轩并未纠结许母的谎言。 “妾身向轩王、王妃赔不是了,都是妾身的疏忽。”许母微微欠身,只行了一个屈膝礼。 “夫人,你是禹王姨母,出身名门世家,难道没有学过规矩礼仪吗?”齐玖轩冷冷地斜眼看许母。 此时,帐中的气氛十分冷冽,很明显,齐玖轩是要那许母跪拜忆安,向她道歉。但是许母这个女人,一生强势,连征战杀声的赵延庆也惧她几分。 但是,齐玖轩的气势更胜一筹。那许母低头思索良久,竟然也要屈膝下跪。 “不必了!”忆安高声说道,“即使做错了事,道歉也没用。” 忆安眼珠一转,微微笑着,她虽然身上脸上也在马场弄脏了,却也仍然是倾国倾城之貌,这是许母最痛恨的。 “夫人毕竟是一介女流,这军中一切事宜,难免有疏忽和纰漏。如今杀手都能自由出入,可见,这营中管理得有多乱。” 忆安停了一下,对着帐外,喊了一声:“袁枚!” “在!”袁枚应声走了进来。 “以后,这营中一切事宜,皆由袁统领代为掌管。许夫人,您就好好歇歇!”忆安仍笑颜如花,看着许母,但那眼神中的刀,已经将她剐了个遍。 第39章 生死都是命 “王妃,这里是赵延庆军营!我是将军夫人。”许母站直了,双手扶在前,拿出了将军夫人的气势。 “这么多年,我随将军出征多次,他在外攻城拔寨,我在内管理后勤。如今,岂是你说不用便不用我了?”许母的语气更硬了,声调也随着提高 “延庆将军,是谁的将军?延庆的兵,又是谁的兵?”忆安单刀直入,更是理直气壮,“将军夫人,你要知道,这靖国的皇帝是谁?莫不是,你们夫妻,要拥兵自重,有谋逆之心?” “你……赵忆安,你休要血口喷人!”许母未曾想,这么大的帽子盖了下来,她带不住了。 “许夫人,您是禹王姨母,禹王挟持父皇,其罪可诛。连同宫中的贵妃,您的亲姐姐,也是同谋!如今他们虽已经向轩王投降,但还未论罪,许夫人,您是想与亲人共苦?” 忆安步步紧逼,那许母原也是因为母家荣耀,姐姐为宫中贵妃,才处处盛气凌人。如今忆安算是打到了她的痛处。 “妾身……不敢。”许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瞬间软了下来。 “母亲,我劝您,回去好好照顾姐姐。她这辈子,只能生这一个孩子了。”忆安走到许母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神情中都是担忧。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又一次打在了许母这根已经被打蔫的茄子上。许母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赵欣乐怀的这个不光彩的孩子打掉。 但是,几个她的心腹大夫看完,都告诉许母:赵欣乐自幼体质寒凉,本来极难受孕,一旦有孕,此生便只能生一次。 许母狠狠地望了一眼忆安,眼中全是对她的咒骂,牙都咬得“嘎嘎”作响。 “那你也别忘了,你与我们立过契约!”许母也低声同忆安说了一句。 “妾身,告退了。”许母几乎是被她的侍女搀扶着走了出去,再也不是来时候的那样盛气凌人。 忆安看着许母出去的背影,她心中有了一丝荒凉之感。上一世,她们母女是忆安一生难以逾越的高山,压着她喘不过气,直到死。 如今,忆安也只是硬气了一些,便不再受欺负了。 人还是不能太软弱,即使善良,也要带着锋芒。 “你既然这么讨厌她们,不如我找杀手……”齐玖轩轻轻走到忆安身边,看她望着许母出神,以为她仍然心中愤恨。 “不要!”忆安打断了齐玖轩的计划,“你不知道延庆对她们母女的在意,如果她们死在你手上,延庆会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所以,你在为了我忍气吞声?”齐玖轩明显又在逗忆安。 忆安却没有接他的话,她只是轻轻转身,一双眼睛雪亮,眸清似水望着齐玖轩: “北夷人荒蛮淫乱,那邦王引狼入室。我靖国如今满目疮痍,现下,我只希望你能顺利回到金安城,不要再有战乱。你若延庆再有矛盾,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齐玖轩一直以为,忆安跟在他身边,帮助他筹谋,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是像她曾经所说,要“报仇”。 而现在,站在齐玖轩眼前的,却是一个好似“心怀天下”的女子。 “我实在看不懂你,”齐玖轩说,“你眼中,有经历过一切人世沧桑的落漠,但是却又年轻貌美,时常充满了少女活力。” “我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个是年少的赵忆安,一个可能是死过一次的。”忆安这句话,有些沉重,但随即她就笑了起来。 齐玖轩也当她是开玩笑:“那我今晚的床上,要挤三个人喽。” “谁要跟你一个床。”忆安突然想到,刚刚被齐玖轩紧紧抱住的感觉,竟然有一些脸红。 “你睡,我去军帐中议事。可能……就不回来了。”齐玖轩说完,便出去了。 忆安内心很感谢齐玖轩此时的“让步”,如果这晚上齐玖轩非要让忆安报今日的“救命之恩”,忆安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两天,忆安也照常去马场练习,齐玖轩没有说将娇儿驹送给忆安,但是忆安也没再骑过旁的马。 这两天也都是袁枚陪着忆安练习,齐玖轩一直在忙与图门江和谈的准备。 三天很快过去了。 北夷新王拉姆戎和图门江和谈的日子,一早,忆安便由希希服侍,穿上了一套提前准备的战甲。 “王妃,您这身材本就娇小,这件衣服太重了,您能承得起吗?”希希将铠甲的最外层拿在手上颠颠,实在是很重。 “没事,穿。”忆安并不在乎,认真地穿着。 “你长相这样出众,即使是穿这一身,也一眼便看出,是个美人儿。”希希笑着说。 “无妨,我混在其中,不会特别引人注目。”忆安说。 “准备好了吗?” 晨光的撒在帐门外的大地上,那里背光站着一个挺拔的人影,气质出众,身材矫健。 忆安没看清脸,却认得了声音。是两天没见过的齐玖轩。 他一身戎装,不像救方宣回来那日般带着血渍,而是干净、利落、勇武。 “好了!”忆安马上小跑到他跟前。 “给他脸上抹点灰!”齐玖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吩咐袁枚一句,脸上还带着笑。 “齐玖轩,你……”忆安不敢多言,只得乖乖地接过袁枚捧来的灰,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 “轩王吩咐,你要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他要亲自护你。”袁枚这次没有去,他留下来处理营中事务,方宣也还在养伤。 忆安抬眼看着齐玖轩逆光而行的背影,不由的心跳加快了几拍。她快跑了几步跟上去。 齐玖轩也许是为了照顾忆安的骑马速度,也是因为和谈而非征战,大军速度压得很低,浩浩荡荡地向金安城下而去。 “轩王,上次他们在和谈时,伏击了你,差点要了你的性命。你这次害怕吗?”忆安在大军休息时,轻轻地问。 “从认识你之后,我就开始信命。”齐玖轩回眸,很深地看了一眼忆安,“生死都是命。” 第40章 要全城的人陪葬 图门江因为提前收到了齐玖轩关于“盈盈”的字条,才同意了再次和谈。他们将和谈的地点,定在了金安城的城楼之上。 “为什么在城楼之上?”忆安接着问齐玖轩。 “我与他约定,我带着侍卫上到城楼。如果和谈顺利,我们便在城上签订契约,如果失败,我死了,也是死在城下几万将士的眼中。 如果我死了,延庆便要带军攻城。”齐玖轩将死说得非常平淡。 “你死了,攻城还有什么意义?”忆安不解。 “靖国河山,岂能容北夷人荼毒!”齐玖轩眼望着都城方向,眼神中尽是愤恨。 从绑王起兵谋反至今,几个皇子的争战,加之北夷人的趁虚而入,靖国的百姓早已经受尽了战争之苦:家园尽毁,流离失所,征兵占地;北夷蛮人所到之地便是杀戮和侵略。 “齐玖邦为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引狼入室,实在可恨!”忆安想到,始作俑者便是这个叛徒。 “幸好有你,否则我早就死在他手中。也走不上今日的城楼,有什么资格和谈。”一向高傲的轩王,看着忆安,眼中是对这个女人的欣赏。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如此聪颖、勇敢和善于筹谋。 “你要跟我上去吗?”齐玖轩这句话问得没有底气,他眼看着忆安,似在渴望又在担心。 “当然了,否则我来干什么!”忆安很坚定地回答。 “图门江这个人,喜怒无常,行为癫狂。很可能……”齐玖轩担心忆安。 “你不是信命吗?我告诉你,你我今日都不会死!”忆安笑着说。 金安城外,城门紧闭,几日前争战的痕迹还在,护城河中横尸遍野,河水却不识,仍在静静流淌。 图门江派出一小支部队在城楼外等着齐玖轩,只让他带十个护卫进城。 这其中便有忆安。 “你!兵器,铠甲!”上城楼前,有几个北夷兵,站成一排,要求齐玖轩一行人,卸掉铠甲和武器。 有个北夷兵,见忆安身手不麻利,便上前要拽她的外甲。 “别碰她,滚!”齐玖轩横在那人伸出的手前,横眉冷对,一双眼睛中的杀气,已经将那人千刀万剐。 那北夷兵早知这站在最前面的,是靖国最大的“官”,气势上也被压成了渣,便不再蛮横,只是斜了他们一眼,悻悻走开,去检查别人。 齐玖轩轻轻帮忆安卸下身上的重甲,又把她的兵器放好,还亲手为她整理了一下里面的衣服,向她使了个眼神:意思是站我身后。 忆安怕被人识破,只是低着头,躲在齐玖轩的肩膀后面,娇小的几乎消失。 城楼上,拉姆戎与图门江坐在桌子一侧,见轩王被人引着上来,两人傲慢地并未起身,只是点头示意,请轩王落坐。 四角茶桌上,摆着简陋的茶具和三个茶碗。 图门江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从看到“盈盈”二字时,便失了魂魄,他不曾想自己多年的秘密,是如何被齐玖轩知道的。 拉姆戎早就想和谈,他知道自己北夷蛮地,吞不下这中原大国。北夷人不过是想放把火,抢点东西便走。 齐玖轩落坐在两人对面,表情从容、冷漠,他脊背挺直,双腿叉开,双手架于腿上,帝王之气,骤然增加了这场和谈的精彩程度。 三人局面,十分像两个心怀不轨的使臣,和看破一切的皇上。 “我们绝不会退兵!”图门江先打破了平静。 “拉姆戎,你也这样决定的吗?”齐玖轩并未正眼看图门江,而是盯着北夷新王。 只见那才十几岁的拉姆戎,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北夷话。 原来,北夷新王并不会说中原话,他这次能在北夷王被杀后,顺利冲进金安城,力压两个叔父,当上新北夷王,全靠图门江的筹谋和辅佐。 所以,拉姆戎十分依赖他。 “北夷王也说,决不退兵。”图门江带着嘲笑的意味,翻译了拉姆戎刚才的话。 “他刚才说:欢迎轩王前来和谈。他们有很强的诚意。”这时,齐玖轩身边一位侍卫,俯下身,对着轩王说道。 图门江明显一惊,瞳孔微震,看着那个侍卫,又看了眼齐玖轩,他没想到,轩王早有准备。 “告诉拉姆戎,我今天只和他谈。”齐玖轩看着震惊的图门江说道。 未等图门江开口,侍卫便将这句话,说给了拉姆戎,拉姆戎听完,大笑起来,举起了手中的茶杯,要跟轩王碰杯,然后又叽里咕噜说了一段。 “他说:上次和谈暗杀您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事后他也很生气,是图门江擅自决定。”侍卫翻译。 齐玖轩微微一笑,并未伸手举杯。 拉姆戎见轩王并未与他碰杯,有些嗔怒,重重将茶杯摔到了桌子上。 图门江此时却冷眼看了拉姆戎一下,对他说: “与中原人打交道,你不要说话!” 这句话,像是警告,拉姆戎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齐玖轩看透了,这个小北夷王,也不过是个傀儡,一切事情都是图门江的策划。 “你可以带着梦贵人远走高飞,只要不再为北夷人做事。他日我回到金安城,决不为难你们,也不会为难梦贵人的母家。”齐玖轩对图门江开门见山。 “哼……”图门江冷笑了一声。 图门江何尝不想与他的盈盈相伴一生,只是他带着北夷人来到金安城下时,如今已经是梦贵人的盈盈,拒绝与他见面。 即使图门江已经将盈盈接到他的身边,她仍然对他冷眼相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还未曾走出情爱的人,只不过他图门江一人罢了。 “我当初只是一个受人指使的小吏,没人瞧得上我,你们这些王公贵族,也当我是蝼蚁。如今,我掌管这北夷军队。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 放弃这权利!”图门江眼望城楼外,齐玖轩与赵延庆的大军压境。 “即使,守不住这城,我也要全城的人,同我俱焚!” “图门江!你认得这个吗?”此时,齐玖轩的身后,忆安站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块玉佩。 第41章 忆安激怒图门江 只见忆安手中拎着一块青白色的圆形玉佩,半个巴掌大,玲珑剔透,上面雕着鸳鸯同心。 “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图门江看到这块玉佩,惊得双目圆睁。 这是图门江与盈盈定情的信物,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十几年过去了,图门江一直将自己那块贴身保存,是他情感上唯一的支柱。 “这块玉佩,是梦贵人亲手交给我们的,她想让我告诉你:情仍在,恩已绝!你带着北夷外敌,踏进这金安城,祸害我靖国百姓之时,她的阿江哥哥便死了!” 忆安一字一句,如烈火一般,灼烧着图门江的身心。他瘫坐在椅背中,张口哑然,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中,没有泪水,只是无尽的痛苦和悲愤。 “盈盈,我回到的金安,全然是为了你!十几年前,我就发誓,我定要回来,做这金安城的主人,让你再回到我身边。如今……” 图门江望着城内皇宫的方向。他进入金安城第一件事,便是奔到那里,去见他的盈盈。 他以为,旧情再续,两人会彼此奔赴。却不想,盈盈对他冰冷至极。 “梦贵人自幼饱读诗书,虽然被迫纳入后宫,痛失所爱,但是她仍然知道,什么是家国,什么是大义。 如今的你,一个北夷走狗,靖国的叛徒。你配不上她!” 忆安一双眼睛怒视图门江,语气更是坚定果决。 这样的话,似乎激怒了图门江,他骤然起身,一身腥红的眼睛直视忆安,双拳要把手心握碎,一个箭步冲上去,要掐忆安的脖子。 齐玖轩挡在忆安面前,握住他的手腕,两人气力角逐中,图门江占了下风却仍未收手,他要将一心的愤恨和失落,发泄到忆安的身上。 “图门江。”一个柔弱,绵软的声音传来,如四两拨千斤,图门江双手顿时卸了力气。 城楼上的众人,都向那声音望去。只见城楼的阶梯处,一个身着正红色喜服的女人,翩然而至,那抹红色在尽是灰色铠甲的城楼上,像一只开到荼蘼的罂粟,遗世独立。 她眼神淡漠却似有一池秋水,微笑中带着无尽的决绝。只是看着图门江的方向,却又好像穿透了他,望着他身后的金安城。 “盈盈。”图门江的眼神顿时软了下来,泪水也夺眶而出。他踉跄几步,想上前去拉住梦贵人,却不想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收手,我跟你走。”梦贵人站在图门江的身边,俯视着跪坐在她脚下的男人。 “盈盈……”图门江早已经泣不成声,十多年了,一个梦好像终于有了结尾。 梦贵人缓缓俯身,跪在了图门江的面前,她眼望着自己思念了半生的男人,泪水也止不住地流。 “既无缘,又何必如此这般,你做下了多少孽?”梦贵人的痛哭中带着责备、心疼和遗憾。。 “盈盈,为见你一面,我远从万里奔赴而来。如若不是这般,我怎么能再见到你!”图门江拉着梦贵人的衣袖,此刻的他早没有了之前的傲慢和暴戾。 “让他们退兵,我跟你走。我们做一对寻常夫妻,就像当初约定的那样,可好?”梦贵人泪中带着一点笑,虽然已近中年,但是她风姿仍在,眼中的光仍然闪烁着。 “好!盈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图门江握住了梦贵人的手,两人执手相看,泪双流,图门江几乎是颤抖着向前,一把拥住了他的盈盈。 梦贵人伸出双手拥抱了自己的爱人,她将头紧紧地靠在图门江的肩膀上,两只手热烈地合抱住图门江的腰,然后缓缓地从红色喜服的袖口中,抽也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闪着寒光,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入了图门江的后心,这一刀全扎了进去,只剩下一把手柄在外。 “噗”地一声,城楼上所有眼见的人都震惊了。北夷兵中,图门江的心腹爱将,执刀要上前,却被图门江伸手止住,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碰一下他的盈盈。 抱着一生挚爱的图门江,身体战栗了一下,他松开梦贵人,扶着她的肩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血红的眼睛流淌着痛苦。 “盈盈……”一股血从图门江口中喷出,截住了他要说的话。 “阿江哥哥,我一生都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红色,今日我是来嫁你的。”梦贵人含着泪,温柔地说了一声,随即梦贵人拔出了图门江后心上的匕首,一柱鲜血从图门江的身上,喷涌而出。 此时,图门江也止不住地口吐鲜血,却仍然撑着一口气,扶住眼前的爱人。 “阿江哥哥,我们成婚了。”梦贵人说完话,举起地把血淋淋的匕首,闭眼、仰头,梦贵人如新婚喝下合卺酒一般,没有一丝犹豫,她反手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鲜血洒满了红色的喜服。 图门江伸手想阻止她,却也没有了气力。 忆安也惊得上前一步。这几天,她一直通过齐玖轩在城中埋伏的暗线,偷偷与梦贵人通信,她们商议劝图门江和谈的事情。 那块玉佩,也是梦贵人找人传给忆安的,让她当作和谈时的信物,可以让图门江回心转意。 忆安向梦贵人保证过,只要北夷兵退出靖国,梦贵人便可与图门江远走高飞。 不曾想,梦贵人却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城楼上的北夷士兵也懵了,图将军霎时间就被杀了,而这场面,到底是谋杀还是殉情,却也无法分辨,更不敢上前,他们都僵在原地,面面相觑。 此时的图门江也倒在了地上,双臂仍然怀抱着安详地好像睡着的盈盈。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回过头,直直地看着忆安。 忆安也心中一紧,因为刚刚图门江还想掐死她,还是齐玖轩保护着,难道他还想杀了忆安? “你过来。”图门江虚弱而平静地对忆安说。 忆安微微一怔,只是稍作迟疑,便要去图门江身边。 “别去!”齐玖轩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忆安的路。 第42章 他还说了一句话 齐玖轩一双眼睛中都是担忧,更有果决。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也为之震惊,他不知道图门江是何用意,只是怕忆安会有危险。 “我不会有事的。”忆安冲齐玖轩笑笑,坚定地说。 齐玖轩放下了手,忆安快步向前,走到图门江身边,紧张关切地看着他。 图门江的眼神落到了忆安的手上,她手里还握着那块定情玉佩。忆安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快将玉佩递到了他手中。 图门江紧紧地握住玉佩,身上的血也将青白的玉染上了红色。随即他喊了几句北夷蛮语,像是命令。 忆安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却看到周围的北夷兵都仿佛恍然大悟,那北夷王早被惊得不敢动弹,听到图门江的话,好像放下了心。 随即,图门江摆摆手,让忆安靠他再近些。 “城外向南十三里,杏花林西,两根连理枝……”图门江失血过多,虚弱地声音越来越小,忆安俯身靠近他,才听得清一点,可是话没说完,他口中又涌出鲜血。 “你放心。”忆安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了身,她再看了一眼早已经归天的梦贵人,敬佩她竟然是这样的刚烈果决。 图门江,靖国的叛徒,带着北夷蛮人侵犯中原故土的杀人狂魔,大限已至。 “他说了什么?”忆安回身,问只离她半步远的齐玖轩。 刚才图门江说的北夷话,轩王身边的那个侍卫几乎同时翻译给了轩王听。 “他说,让北夷人赶快回北边,否则将会灭族。不要再与靖国为敌,北夷打不过轩王。”齐玖轩声音平淡,轻声告诉忆安。 “最后一句,是你编的!”忆安回眸,望着镇定自若的齐玖轩。 “来,谈谈。你能说了算吗?”齐玖轩一转身,低头看着现在不知所措的小北夷王拉姆戎。 拉姆戎是死去的北夷王唯一的儿子,身上带着北夷人的野蛮气质,也有十几岁年纪的狂放和懵懂。 图门江带兵平定了北夷内乱,将拉姆戎从北夷接过来,直接送进金安城,继承了北夷王位。因此,拉姆戎十分依赖图门江。 但是,此时图门江已经死了,而且并非是两军之事,应该属于:情杀?殉情? 小北夷王面对这样错乱的局面,一时也失了神。 “放了金安城的百姓,我让你们出城,回到北边族地。”齐玖轩居高临下,语气冷冽。 起初,图门江死守金安城,将城中贵族和百姓都绑了起来,如果轩王带兵攻城,他们便在城楼上杀害百姓,将他们的尸骨抛下。 那些人,很多都是靖国士兵的父母亲眷,扰乱了士兵的心绪。 图门江是奔着要玉石俱焚去的,他没想活着出金安城,因此要让全城百姓陪葬。 “我是被他骗了,他以死求生,而我想回到北方,回到我的家乡。”拉姆戎说着北夷蛮语,轩王的侍卫同声给双方翻译着。 “你们呢?”齐玖轩一眼扫过旁边的几个北夷部落的将领,他们是跟着图门江一路打过来,属于图门江曾经的心腹和属下。 几个人一脸错愕和迟疑,北夷人只知道打仗,野蛮而贪婪,不懂得筹谋、和谈之事。之前图门江答应他们攻下城池,可尽享城中之物,他们才如此忠心。 “他们当年是听我的!我才是北夷王。”拉姆戎果然是老北夷王的儿子,他此时也看清了局势,图门江已死,他不再是傀儡王,而是真正的北夷主人了。 “图门江死了,我们不是城下那十万大军的对手,我们要尽快回到北边,父母、女人和孩子,都在家里等着我们!你们想亡族吗!”拉姆戎回身看了一眼那几位将领。 “是!一切听北夷王!”带头的将领单膝跪地,向拉姆戎行了北夷的扶额礼。 “是!” \"是!\" 其它人也纷纷跪拜,城楼上的北夷人跪在了金安城上。 “你要保证,我的北夷将士,都安全回到北夷边境,不追杀我们!”拉姆戎也站了起来,平视着齐玖轩。 “所有在我靖国中的北夷人,三十日内,都退回北夷。你要与我签订和约,五年内不再侵犯我靖国边境。”齐玖轩也毫不退让。 “好!”拉姆戎倒是爽快。 “所有北夷人抢夺的女人、财宝、牲畜,都给我尽数归还!不许带走一分一毫。你们要以战败身份,受我们军队羁押和看守,直到走出边境。” 齐玖轩想到被北夷人践踏得满目疮痍,心中甚是愤恨,眼中带着杀意盯着拉姆戎。 “好!”拉姆戎只想尽快撤走,况且他手中除了金安城被他挟持的百姓,确实也没有什么筹码,一旦齐玖轩不在乎这些人质,定要打一仗,他拉姆戎小命也难保。 轩王的几个贴身侍卫早将准备好的契约平铺在了桌面上,刚才谈的条件尽数都写在了上面,一字不差。 “原来你早有准备?”忆安在齐玖轩耳边轻声说道。 齐玖轩眉头紧锁,一双眼中尽是落寞:他不想签这玩意儿,他多想痛快地打一仗,把这些杀人放火的强盗关在门里暴揍。 但是,他不想金安城中的百姓再无辜遭受杀戮。 签字、画押。拉姆戎带着他的人,走下了城楼,去安排回撤事宜。 齐玖轩站在城楼中央,脊背挺拔,身影孤独。 他眼望着城外一字排开阵型的十几万大军,气势磅礴却危机四伏;他转身又望向城中,那些他熟悉的街道排开,城中心的皇宫在一片雾气蒙蒙中如影如幻。 “他刚刚跟你说了什么?”齐玖轩看了一眼不远处,图门江和梦贵人的尸首,问忆安。 “他交待了后事,他要跟梦贵人葬在城外向南十三里,杏花林西,两根连理枝下。”忆安也伤感地看着死去的一对情人,心想,也许那是他们年轻时,经常幽会的地方。 那些青梅竹马的日子,有阿江哥哥和盈盈妹妹再也回不去的爱情和青春。 “他还说了一句!”齐玖轩眸光加深,目光锐利如刀。 忆安心中一紧:他怎么知道? 第43章 为了白沚而瞒我 图门江确实在最后,用很小的声音在忆安耳边又说了一句话,忆安确信这话只有她听到了,即使当时齐玖轩为了保护她,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他也不可能听得到。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忆安试探齐玖轩。 “知道!我学过唇语。”齐玖轩淡然地说,“他告诉你邦王的下落了。” 忆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果然懂唇语。 “是,”忆安觉得瞒不住了,“他说,齐玖邦逃到了云瑶。” “云瑶白氏,向来不参与外族事务,他们为何要淌这浑水?”齐玖轩目视前方,眼中和心中都有不解。 云瑶族是南方的富族,族人以独物的医术和花果的香料为生,他们提供给外族的物产,都十分昂贵,是外族皇亲贵人才能得到的。 因此,云瑶族富甲一方。 而且,云瑶人都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尤其是轻功暗器更胜一筹,他们独居南隅,除了做生意,从不参与外族的事情,这些年来从不参与战争,不结盟也不侵略,别的国家和部族也不敢惹他们。 据说云瑶有花神保护,谁想侵犯便会受到肝肠寸断的诅咒,因此,云瑶族可谓是一片桃花源地。 “你有意隐瞒,是因为跟那族长白沚交好?”齐玖轩眸色深重,垂目而视忆安,眼中有化不开的失望。 “是,”忆安刚才确实是这样想的,“我会私下找白沚问清楚,我不想你动用兵力。” “你看这金安城中,”齐玖轩抬手一指,忆安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向了城中,“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人心惶惶,我没空理他一个逃亡的叛徒。” 齐玖轩放下手,淡然地对忆安说: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但是你却因为别的男人,刻意对我隐瞒。我很……” 齐玖轩没有说完,只是低眉浅笑一下,似在讥笑自己,又像对这件事情放下了。 忆安被他说得有些理亏,刚要解释自己并不是心向着白沚,才隐瞒他。 不料,齐玖轩先张口: “现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今日你也累了,我让侍卫送你回去休息。” 齐玖轩说完,头也没回,便提着衣角,“噔噔噔”地下了城楼,脚步倒是利落,一点不带迟疑。 忆安觉得,齐玖轩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前几日教她骑马,两人也相谈甚欢,加之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瞬间,应该是交心的朋友。 但是,今日却因为隐瞒了一句话,变得这么冷淡。 这个男人,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喜怒无常,脸上有几百个面具,挨个儿替换,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 这几日来,忆安仍然住在军营的大帐中,这个帐子是齐玖轩的寝帐,而他一日也没有回来过,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金安城中,监督北夷人撤出,在原来的轩王府中议事。 “听说了吗?轩王三天的时间,就将北夷人清走了!” “城中百姓家家户户都得到了轩王照拂,如今大家都在传言,他真是一代贤王!” “原来那些不参与党争,有能力却不受重用的臣子,都得到了轩王提拔,如今都摩拳擦掌,要大有作为。” “如今城中,大到皇宫、府邸,小到百姓门户,都在翻新、重建,一派新气象啊!” “轩王气度非凡,治国有方,全国上下都对他交口称赞啊!” …… 忆安在军营时常听到下边的士兵议论齐玖轩,她突然有了些异样的感受,好像有一只小虫一直爬在心里,叫人烦躁不安、期待又渴望。 “王妃,可是思念轩王?”希希见忆安坐在桌子前,悻悻然地发呆,故意调侃她。 “我才没有,我在想事情。”忆安好像被说中了心事。 “王妃要是实在觉得闷得慌,我陪您出走走。”方宣的身体恢复很快,希希也不用日夜照顾他了,现在希希回到了忆安身边。 “我还真想出去一趟,去一个地方。”忆安想起了白沚城外的那个院子,她心中有个疑问,想当面问问白沚。 “王妃,是想去找那位白衣公子?”希希试探着问。 “我就是要去找他。他在城外有个院子,我先前去过那里。”忆安大致还能回忆起来路线。 “他不在那里,您不用去了。”希希很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忆安一脸疑惑,这个希希是跟着自己时间太久了,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她了。 “我偷偷告诉您,轩王一直让方宣派人盯着那里,那位白衣公子十日前便外出了,至今还没回来。我是听到暗卫跟方宣汇报,才知道的。”希希压低了声音。 “齐玖轩,原来他一直监视白沚。”忆安倒也不奇怪,毕竟现在云瑶族和邦王又扯上了关系。 “你现在是方宣的媳妇了,你来我这里‘告密’,你不怕他生你的气!”忆安故意调侃希希。 “就是方宣让我来告诉你的,”希希笑着说,“他说外面兵荒马乱,如果王妃要去找那白衣男子,就不要去了,免得扑空,路上再有危险。” “哪里是方宣的意思,这八成是轩王吩咐的。”忆安小声嘟囔。 “我就说,方宣这人平时哪会这样体贴,原来是轩王,他怎么不直接跟你说呀?”希希给忆安问愣住了。 这些天以来,齐玖轩确实总是通过旁的方式,表达着他的体贴。 以别人的名义送一些忆安喜欢吃的东西;袁枚时常会经常牵着娇儿驹来,让忆安去马场骑马解闷;甚至前两日还将忆安的贴身侍女桑儿从城中接到军营里,陪伴忆安…… “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忆安想起那日在城楼上,齐玖轩头也不回地走掉。 忆安没想明白,不过是一句话的隐瞒,她并不是想刻意包庇袒护邦王,早晚她助齐玖轩解决掉邦王这个祸患,何必要生气? 就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袁枚来了: “王妃,轩王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忆安有些吃惊,几日未见,齐玖轩又要想什么? “轩王说,去了您就知道了。” 第44章 敢跟我抢男人 马车带着忆安出了军营,来到了城郊外的一片树林,忆安下了马车才发现,这里是一片杏林,如今已经是入秋,树上的叶子也大多变了金黄,树底下还有成片没有被摘的杏子掉落一地。 远远过来,这些落下的杏子经过与泥土的发酵,让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杏花林?”忆安回头看了一眼袁枚,“图门江说的那个地方?” 袁枚并没有即刻回复忆安,只是伸出“请”的手势,引着忆安向杏林的西侧走去。 远远看去,一片黄色落叶中,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身姿修长而挺拔,屹立在杏林中。 “白沚?”忆安有些恍惚,这冷冽的气势却有些不像。 再走近些忆安看清了男子的脸,那分明是几日未见的齐玖轩。他俊秀的脸庞尽是清冷,略带着些憔悴,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这秋日里的落叶也尽染了一丝白霜。 “轩王,近来可好?”忆安看到齐玖轩眼中的疲惫,便想到将来要有多少事情,需要他处理。 齐玖轩转眸看向忆安,从几日来的烦心事中抽离,嘴角出现了不易觉察的笑。 只见她今日穿了件天青色娟织绣银丝的通袖短衣衫,恰好遮掩住紫金马面裙的裙腰,恰能显着纤纤身材高挑,步步生莲。 忆安看上去心情也很好,一双杏眼水盈盈地看着齐玖轩,像一朵含笑的桃花苞,似开未放。 这一眼,齐玖轩仿佛是将疲惫的身体浸入了一池温泉,几天来紧张与劳累好像都卸下了。他看着忆安,眼中都是惊喜和期待。 “过来。”齐玖轩伸出了手,拉着忆安往前走了一段。 “这是?”忆安看到落中之中,垒砌了一个木质低台,上面铺着金黄的落叶,周边还摆放着黄白相间的菊花。“啊……是他们。” 这低台上,安详地躺着两个人:图门江,梦贵人。 “看上面。”齐玖轩用手指了一下头顶。 忆安抬眼,看到低台旁这两棵树的树枝竟然隔空长在了一起,像两个拉着手的恋人,共生共长,这便是传说中的“连理枝”。 忆安想起图门江临死时,给她交代的遗言。 图门江想与他的盈盈葬在这里,想必他们年轻时应该常常到这里相会,他们第一次发现这“连理枝”时,也定像忆安现在这样惊喜和感叹。 “这几日,已经为他们做了超度和法事。今天便送他们上路,希望他们来世能做一对平常的夫妻。”齐玖轩伸手接过侍卫送来的火把,也递给了忆安一支。 “可是……为什么用火?”忆安没反应过来。 “如果不是火葬,那些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恐怕会挖开他们坟墓,将图门江挫骨扬灰。”齐玖轩望着两人的遗体,清冷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忆安明白了齐玖轩的用心良苦。 两人引燃了那低台上的木头,顿时火光冲天,映着忆安的脸也有些绯红,眼睛也好像被烟熏到,她含着泪问道: “如果,图门江重生了,他还会选择背叛靖国,屠戮百姓,只为见心爱的人一面吗?” “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齐玖轩的眼中闪耀着火光,“把遗憾放大,便生灵涂炭。” 忆安默默地望着眼前的火光,遗憾就像一个没有来由的空洞,你越是想填补这块空白,越像那扑火的飞蛾,有去而无回,白白葬了这人生。 “如果他们从未相遇,便能平稳地过这一生。”忆安不由地伤感,其实她何尝不希望,自己也只是个平凡的人,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中长大,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亲人。 如今,卷在这乱世,又陪在君王侧,即使要弥补前世的遗憾、屈辱,恐怕也会落得个不尽人意的结局。 “我也从未想过,会与你相遇。”齐玖轩望着眼前的火光,眼神中是跳跃的情绪,看不出是喜是悲,“我总是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唯独感情,最让人难以把握,却又惊心动魄。” 齐玖轩转眼看向身边的忆安,他白皙的皮肤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一些微微的泛红,眼中含着化不开的柔情,这样的眼神似浪子、似情深、似眷恋更似生死相依。 “延庆夫妻昨日来找我了。”忆安整理了一下思绪,想起了正事。 齐玖轩问:“你是怎么想的?” “如今天下局势未定,你不能失去延庆的支持。”忆安看着齐玖轩深邃的眼眸,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政治联姻,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且你以后登上皇位,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忆安好像是在劝慰自己。 “我也收到了延庆发来的请帖,明日军营中的庆功宴,想要我向天下公布与赵欣乐的婚事,以定军心。”齐玖轩淡淡地说道。 “那便好。”忆安难掩藏自己的失落。 “可是,你如今是我的王妃。”齐玖轩试探忆安。 “她是嫡女,我是庶出,同嫁一夫,她应该是主位,我为侧妃,这很正常。”忆安坐在了茶桌边,手里摆弄着一个精致的小茶杯。 “你不是要当皇后?”齐玖轩问。 “我自有办法,你先娶了她,稳定军心。”忆安抬眼看着齐玖轩,眼中带着自信。 “……”齐玖轩未接话,他眼神看向远方,一片萧杀的秋日景色中,枯黄落叶遍野,风吹过来也带着些许的寒凉。 两人许久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眼前的火光渐熄灭,几个侍卫正在收拾那些残局,将图门将两人的骨灰拾捡起来。 “赵忆安,你与我,只是合作和利用吗?”齐玖轩打破了平静。 “……”忆安抬头看了齐玖轩一眼,马上又回避了与他对视。 “没有一点……夫妻情谊?”齐玖轩紧追不舍。 “是有的……”忆安也没再逃避,“从嫁给你那天,我便与你同进退,共荣辱了。否则,我们也不会多次互相以命相救。” “那你就眼看我娶了别人吗?我不想娶赵欣,也不想有什么后宫美眷,有你就够了。”齐玖轩抓住了忆安的手。 齐玖轩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泛着寒意,不知道为何,这个人的手总是这么冷。 忆安没有挣脱,经历了如此之多,他们早就明白彼此的心意。 “许母和赵欣乐自小便对我欺凌打压,我起初以为,只要我当了皇后,成为了权利最高的女人,便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经历了种种,我才知道,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地位,而是自身的锋芒。我不再自我轻贱,别人也不敢踩踏。”忆安想起自己屈辱的上一世,便总是唯唯诺诺,被别人打了脸,她只会捂着哭,也不敢哭出声来。 “所以,你不再想报仇了吗?”齐玖轩问忆安。 “想啊!”忆安突然提高了语调,“她赵欣乐如今要跟我抢夫君,这个仇算是结下了!我的人,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抢去,看我怎么收拾她!” 忆安回到军帐,刚下马车,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从院中的百年老树上飘落下来,忆安伸手接住它。 深秋已至,忆安心想:赵欣乐,你的那件事要瞒不住了。 第45章 轩王气势震三军 庆功晚宴在延庆军营准时开始,张灯结彩的气氛表面上是为了犒赏三军,实际中却是延庆夫妇为了女儿今日能顺利地与未来的皇帝订立婚约。 “轩王。”忆安梳妆完毕,一转身却发现,齐玖轩早就等在她身后不远处。 只见他今日着一件玄色锦袍,墨绿色的腰带上金色丝线绣成锦云,他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让他像一只冷傲又盛气逼人的孤鹰。 与忆安对视,齐玖轩的嘴角有了一丝微笑,“王妃,我们一同去?” 晚宴的主场在延庆的军帐中,几位有地位极高且有战功的将军,才能坐进来。除了延庆夫妇,齐玖轩才是今日的主客。 “好。”忆安缓缓起身,她今日也精心装扮,一身紫色七重锦绣绫罗纱衣,白色内衬的衣领勾勒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乌黑的云鬓高绾,碧玉簪轻插在发髻上,另一侧的金丝步摇也略显出她的华贵。 齐玖轩的眼神落在忆安脸上,她本就生得极美,杏面桃腮,眼波流转,一眼望过去便勾人魂魄。 “你脸上的伤……”齐玖轩注意到,忆安那道烧伤的疤痕却好像不见了。 “涂了厚的脂粉,遮住了。”忆安笑盈盈地说。 自上次见过靡婆婆,她给了忆安化痕霜,忆安每天都不忘了使用,那块疤痕果然越来越浅,颜色也渐渐变淡,不装扮时能看出来一些,如果化了妆,便能遮盖住了。 “走。”齐玖轩说罢先转身走出大帐,忆安紧跟在他身后,忆安的侍女桑儿今天也伺候在忆安的身侧。 等轩王和忆安到场时,军帐中已经坐满了将军,延庆也坐在主桌的右手边,那主桌空着的位置是留给轩王的。 “轩王到!”军帐外的侍卫通报时,帐中的人都转身望向门外。 齐玖轩器宇不凡,早打破了之前他浪荡不羁的标签,所有人都见识过他的手腕,也更佩服这位皇子忍辱负重、厚积薄发的城府。 “臣拜见轩王!”延庆及十几位将军纷纷向轩王行礼,他们心中明朗,齐玖轩便是未来的皇帝了,这一拜,也是提前拜了新王。 众人还见到轩王身后半步远站着的,倾城容貌,华贵万芳的便是延庆将军的庶女,轩王现在的王妃,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天香国色。 “见过王妃。”虽然大家都知道,过了今晚,那王妃之位、未来的皇后宝座就要是延庆嫡女赵欣乐了,但是必然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齐玖轩轻抬手,众人平身,他没有放下手而是转身,将那只手伸到了忆安的眼前。 忆安未作迟疑,笑着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齐玖轩的手心中。 这一幕让众人也惊了一下。 “听说轩王与王妃感情浓厚,原来是真的。” “可不是,这轩王遗世独立、杀伐果决却唯独听王妃的话。” “听说娶将军嫡女,也是王妃的主意,为了帮轩王稳定军心,真是有大胸襟、大格局的女子啊!” …… 众人的议论声中,唯有一个人脸色十分难看,那便是坐在延庆身后的赵欣乐。 她为了今天的晚宴,也是精心打扮,几乎是搜罗了战后能用得上的名贵衣料,做了一身衣裳,更是将那些显示身份地位的首饰都挂身上了。 忆安还未到场时,赵欣乐算是一只摆在账中的明灯,黑压压的男人群中,有这一点红;忆安一来,她便成了明月的陪衬,再也没有一丝光芒。 赵欣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感觉,从小到大她做为尊贵的嫡女,却一直被艳压。 “狐媚精!”赵欣乐见齐玖轩竟然这样在意和疼爱忆安,已经恨得咬起了牙。 许母转身给了赵欣乐一个眼神,告诉她:沉住气,你才是今晚的主角。 “今日,众将士有幸与轩王同饮,明日我大军将出发镇守边境,还请轩王首饮庆功酒,稳我军心!”延庆将酒杯举过头顶,再向轩王一拜。 此话的意思非常明显,是想齐玖轩当众表态。 只见齐玖轩手掌轻撑案几,缓缓起身,目光如炬,对着帐中将士轻扫一圈,又望向那帐外的灯火。 “邦王叛乱,全赖诸位将军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方有今日之胜利。”轩王不急不徐地说,声音虽然不高,却也气势磅礴。 “如今,北夷蛮人逃出我靖国领土,此番内乱加外攘,我们看似胜了,但是未来恢复我靖国国力,护佑我靖国的百姓,使命一刻也不敢松懈。 北凉、夏辉两国,如今见我国力受损,也在蠢蠢而动,众位都是沙场血将,忠心报国,不忍再看内乱耗我国力。 如今,你们叫我一声轩王,我便誓要带着众位,安内!攘外!保我们妻儿老小,再不受战乱之苦,让我靖国百姓一世无虞!” 齐玖轩说罢,仰头喝下了手中的第一杯酒,喝罢将手中酒杯倒立握在手中,扫过在场众将,如一扫天下,定我军心一般,他眼神威严、气场强势。 从前,靖国老皇帝昏庸、奢靡,这些将士听命于延庆,从未见过皇家威严。 如今轩王的一番慷慨激昂,带着年轻帝王气的桀骜、眼神中的坚定和语气中狂放的气势。震慑住了在场的将军,在场所有人的激情被激发,都仰头喝下了手中的酒。 只有延庆,虽然也配合着满饮了手中的酒,心里却不是滋味。 齐玖轩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想告诉将士们,不能再内战了,而事实上,每一个历经沙场的士兵,也都以内战为耻,不愿成为权力斗争的棋子。 如果他延庆因为女儿的婚事,与如今靖国未来的皇帝齐玖轩闹僵了,将士们能否站延庆一边,实在也成了未知。 没想到,齐玖轩几句话,却也扭转了延庆在军中的地位,这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军队总归还是靖国军队,不是他延庆的。 正在延庆愁眉不展时,许母缓缓站起,又语出惊人…… 第46章 忆安设下圈套 齐玖轩自带的帝王气势,已经将整个庆功军帐中的气氛拉高,将士本就出身沙场,一腔热血只为报效国家,当然,也希望能高官厚禄,拜受名位,光宗耀祖。 这些,都是皇帝能给的,延庆再手握大权,也无法满足。 众位将士,在轩王面前都想表现一番,对轩王提的酒也都一饮而尽。 延庆夫妇做的局,眼看要成了齐玖轩的主场。 “轩王、王妃。”许母虽坐在延庆身后,却也不甘示弱,她在延庆失了主动之时,站了起来。 众人看向许母,她是夺嫡失败者禹王的姨母,之前禹王有多嚣张,许母就有多得意;如今禹王已成阶下囚,许母还未受到牵连。 “轩王还记得,进军金安城之前,与妾身定过盟约?”许母到底是出身高官贵族,在轩王如此强的气场面前,也毫不怯场,一字一顿地对着轩王说道: “众位都是血战沙场的将军和勇士,也是歃血为盟的兄弟和好友。军中之事,最重诚信,一言九鼎之人,才得众人拥护。 不知轩王,是不是守住之人?” 许母的一番话,是开门见山地想要齐玖轩当众履行战胜后,娶赵欣乐的承诺。 “母亲,”如此坐在轩王身后的忆安也款款起身,柔声唤了许母一声,外人听来觉得他们母女感情真是深厚,忆安笑了一下,说: “当日与爹爹和您,签订了契约,想必军中众人也有过耳闻,不过是姐姐与轩王的婚事,这是一件喜事,也是家事。我想,不如等我们今日军中宴席结束,我们一家人再做商议,如何?” 许母嘴角一斜,冷笑一下:“王妃,既是家事,更是国事。况且,这样的喜事,我们在这里定夺,也能让军中众人同庆,岂不是妙事一桩。” “没错!”赵欣乐也昂着脖子站了起来,像一只要上场的斗鸡,“我自幼在军营中长大,在场很多叔伯都疼我,我想不如现在定了婚事,得到大家的朝贺。” “早听说这嫡小姐,自幼骄纵,没想到是这般不懂礼数。” “竟然当众议自己的婚事,这样不知羞耻。” …… 在场几位老将军,已经皱起了眉。论身份地位,赵欣乐现在是不能这样在忆安面前无理;论礼仪尊卑,未出嫁女子也不能妄议自己的婚事。 赵欣乐当众出丑,受到很多人的斜眼侧目,忆安却温柔地看着她,眼神中竟然有同情和悲悯:“姐姐既然这样着急出嫁!” “哄!”全场的将士,都是性情中人,也都哄笑了起来。 “你……你,我没有,我……”赵欣乐也刚意识到自己出了丑,急得脸通红,指着忆安,又要叫骂她。 “住嘴!”许母低喝一声,回头瞪了一眼赵欣乐。许母此时也觉得实在是从小骄纵了女儿,导致她总是当众出丑,在家里还能维护,如今在这样的场合,实在是失控。 “只是,老夫今日来到这军营中,听士兵多有传言,说延庆的嫡女前些日,出了意外,被贼人……”说话的,正是轩王带来的一位谋臣,名叫杨国山。 这位谋臣,是轩王回朝后的老师,不愿参与之前邦王和禹王的党争,在朝中备受打压,气得辞官回乡,轩王看重他的才能,将他请到府中,成为了轩王的谋士和老师。 几年来,杨国山成了轩王身边最信任的谋臣,今日宴席轩王也只带了他一个文官前来。 “在场都是自己人,如今天下局势已定,轩王定内乱,平外敌,是我靖国现在万众期盼的新帝继承人。如今娶妻,他日便是皇后,将军嫡女,当然是门当户对,只是这皇后人选,不得有失……” 很明显,这位谋臣就是齐玖轩带来的“枪”,他就是专门来质疑赵欣乐的清白之身,这件事情,实在难说清。 而杨国山所说的话,就是轩王的意思,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轩王的想法。 那日,赵欣乐的侍卫刘安被抓到时,正衣衫不整地与大小姐在床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军中传言新奇百怪。 “杨国山所言极是!”这时一位延庆的副官站了出来,他名叫张飞跃,已经跟了延庆十几年,却仍然是个副官。 张飞跃看清了现在局势,轩王若是登基,定会削弱延庆军权。张飞跃若是早向轩王投诚,到时候说不定能混个一品将军。 “是啊,是!” “国之根本,不可大意。” “没错啊,王妃之位,不能太随便。” …… 现场与张飞跃有同样想法的人,也纷纷附和。 “军中早有军法,不可妄议传言,不可讨论儿女私事!你们都忘了吗?”延庆此时早已经坐不住了,赵欣乐和刘安那件事,是他心中最深的疤痕。 此时,他早就拿出军法,来压制住这些传言,希望这件事情再别被人拿出来说起,这些日子,谁敢议论赵欣乐与刘安的事,都是被打了板子的。 可是延庆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越是这般讳莫如深,所有人对这件事情的感兴趣程度就越高。 “爹爹,无风不起浪啊,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早该有个公论,也能堵这悠悠众口。”忆安也假装出一脸焦急,对延庆说道。 “众人之下,大堂之中,到底是不是清白之事,被拿出来议论,实在是丢我们的脸啊,我刚才说,要我们一家人私下商议,母亲非要拿到这里说……唉……”忆安皱着眉,担忧地看着赵欣乐。 齐玖轩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案几前,品尝了几口美酒,也吃了两颗葡萄,他一脸默然,只是观察着众人的样子,好像这个婚事,本来就与他无关。 “女儿清白,是最大的事情!”许母此时,却是最淡定的人,她环顾一周,又言道:“今日众人都在,关于我女儿欣乐的事情,军中传言太久,我们母女本不想理会,但是如今既然关系到了国家大事,那 不如,我们请稳婆,验明正身。还乐儿一个清白!” 第47章 当众验明正身 许母的话,像一滴冷水滴进了热油中。整个晚宴的现场都已经炸开了。 “将军的女儿,而且是嫡女,要当众验明正身?” “夫人这是怎么想的?这也太离谱了。” “如果不是,那大小姐以后可怎么办……” 一片沸腾的议论中,只有许母保持着微笑,一脸自信地盯着忆安看,两人的眼神在大帐中交会,仿佛要听到刀剑相搏的声音。 “既然,母亲这样决定,那不如由母亲来安排,我们也帮姐姐做个见证。”忆安早知道,许母这是深思熟虑之策。 虽然让赵欣乐现场验身,确实有辱她尊严,但是如果验出赵欣乐的清白,也当众给她洗刷了之前的传言,那跟轩王的约定,还是要继续履行。 从此,赵欣乐做了皇后,也没有人再敢非议。 “请稳婆。”许母冲着帐外喊了一声,只见一位50岁左右的老妇走了进来。 “拜见轩王、王妃,见过将军、夫人。”嬷嬷进帐后,直接跪在地上俯身便拜。 等这嬷嬷抬起头,忆安见到她的脸,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也不由地一僵,后背上冒出了一厚冷汗。 齐玖轩注意到忆安的变化,便回过身关切地看了忆安一眼。忆安稳了稳情绪,对齐玖轩笑笑,轻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没事。 忆安表面镇定了,但是内心却不由地想起前世那些痛苦地回忆。 这个“稳婆”,是许母身边的人,叫化嬷嬷。这个化嬷嬷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忆安想起,上一世,她不仅帮许母做过很多坏事,也在皇宫中帮赵欣安陷害了很多人。 最受害的,当然是忆安。 上一世,赵欣乐诬陷忆安和一个宫中的侍卫有染,闹到了宫内人尽皆知,齐玖轩那一世,根本没跟忆安圆过房,于是赵欣乐坚持要让稳婆化嬷嬷给忆安验身。 结果验身时,便是这个化嬷嬷让其它几个老嬷嬷压住忆安,一根烧火的柴棍,直接让忆安蒙受了不白之冤。 忆安再次见到她,那种身体里发出的疼痛感,以及被她们陷害的无助,还让她有彻骨冷意。 “化嬷嬷,你是多年的稳婆,想必验身这种小事,也不会出差错,今日小女的清白,就全靠你的验证了。”许母对化嬷嬷说。 “奴婢不敢有失!”化嬷嬷一脸严肃、恭敬。 忆安早知道这是他们主仆做的一场戏,“那就劳烦化嬷嬷了,今日定要还姐姐清白。”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这个稳婆,就是许母找来的,怎么验,大小姐都是清白……”在场的文官武将也都是顶尖的聪明人,谁看不明白这场戏呢! 只见赵欣乐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走向了大帐的后室,化嬷嬷也赶紧低眉顺眼跟了进去。 没出一会儿,化嬷嬷一个人走了出来。 “启禀夫人,小姐确实是清白之身!”化嬷嬷的话,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你说是便是?”杨国山首先提出了质疑。 “大人,奴婢做了30几年的稳婆,这点小事对于我来讲,绝对不会出错。”化嬷嬷不愧是许母身边的人,还能算上临危不乱。 “化嬷嬷,在场也只你一个嬷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姐姐的清白,现在是国家大事了,你的话可是关系到国运,你可要当众起誓,让大家都安了心,也更能证明姐姐的清白啊!”忆安早压制了对化嬷嬷的恐惧,她还在一边添油加醋。 “那未尝不可!”化嬷嬷铁了心要维护许母和赵欣乐,“我今日起誓,所言非虚,大小姐确实是清白的。” “化嬷嬷以她一家的亲戚九族起了誓,想必也不会是假的!姐姐定是清白的。”忆安大声冲众人宣布。 “……”化嬷嬷一脸疑惑,何时提过亲戚九族? 但是,许母听到忆安也肯定的说赵欣乐是清白,根本也没在意化嬷嬷到底起了什么誓,许母马上接着说: “既然王妃都这么说,还有人质疑吗?” 杨国山不知道忆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接到轩王的命令是:一切看王妃的安排。 于是杨国山也没再多言。 “母亲,我真的是被诬陷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赵欣乐在后室,听到了前面已经“还她清白”的结论,顿时演起了戏。 “母亲,那些非议我的人,编造传言的人,定要拔了他们的舌头。”赵欣乐哭着扑到许母的怀中,眼泪出不来,还硬在挤。 “姐姐放心。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证明了你的清白,之前我们的约定还做数,”忆安竟然体贴地从主桌后面走了下来,走到赵欣乐身边,“姐姐是嫡长姐,虽然我先于你嫁了轩王,但是姐姐如若嫁过来,是应该做正妻的,妹妹愿让位于姐姐。” 忆安笑意浓浓,在场的人都被忆安的大度,忆安对姐姐的情谊所感动。 赵欣乐不知道忆安到底怎么了,以为她是真的怕了,才做出让步。赵欣乐顿时也得意了起来。 “姐姐,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如今能共侍一夫,实在是一段佳话,以后姐姐为上,还望姐姐凡事多提点妹妹。”忆安竟说完这肉麻的话,伸出了双手,手心向下,表明要跟赵欣乐拉手。 赵欣乐本不想跟忆安表演这“姐妹情”,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忆安已经把戏演到这里,赵欣乐也骑虎难下。 只见赵欣乐尴尬地笑了一下,勉强的双手向前,忆安见势,马上热情地拉住了赵欣乐的手。 突然赵欣乐身体一软,趴到了忆安的身上,别人看来,好像是赵欣乐主动拥抱了忆安。 “姐姐,”忆安抱住了马上要滑倒的赵欣乐,“姐姐你怎么了?” 忆安紧张地抱着已经晕倒的赵欣乐,在场的人,包括许母也都懵了,好好的,赵欣乐怎么晕倒了。 “大家不要担心,我懂医术,我给姐姐看看,”忆安说着,便搭上了赵欣乐的手腕,许母想上前阻拦,却发现忆安身边的侍女桑儿,早架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姐姐!你竟然有孕了!”忆安惊呼了一声。 第48章 这是喜脉呀 “赵忆安,你不要信口雌黄!”许母虽然被忆安的侍女桑儿拽住了,却也还能指着忆安大叫,此时,许母也失了贵族女人的端庄。 “啊,对对。一定是我诊错了,姐姐刚刚被化嬷嬷验过清白,怎么可能有喜脉。”忆安诚惶诚恐地回答,还特意将赵欣乐的手腕往衣服下面藏,好像试图帮她掩盖。 在场的人也都觉得今天这个晚宴实在是太热闹了,接连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 “王妃医术高明,她救过轩王和方统领,我们有目共睹。”杨国山果然没让齐玖轩失望,他在合适的时候发挥了作用,只见他接着说: “不如,我们多找来几位大夫,共同为将军女儿诊脉,以化解这场误会。” 没等延庆和许母反应过来,齐玖轩的几个贴身侍卫就带着二位大夫出现了。他们其中有军帐中的刘大夫,太医院的张大夫。 “请两位大夫,好好为我姐姐诊脉。”忆安放下了赵欣乐,缓缓起身站在一旁。 “不可!”许母挣脱了桑儿的阻拦,挡在了两位大夫面前:“今日的事情,实在蹊跷,这是家事,不劳两位大夫,也不叨扰众位喝庆功酒了。” 许母给身后的侍女红蝉与红碟一个眼神:“快扶小姐回去休息。” 侍女果然是许母身边的人,马上心领神会,上前就要把赵欣乐搀扶起来了。 两位大夫也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赵欣乐就要被抬走了。 “谁敢。”齐玖轩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乱局,只见他摆弄着手中的酒杯,仍然坐在几案边,“赵延庆,你们是在戏耍本王?” 齐玖轩的眼神看向赵延庆,大帐中顿时安静下来,没人敢再说话,几个靠延庆近的副将,不由的轩王冷冽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半步。 “臣不敢!”延庆吓得马上跪下。 “轩王,今日之事,实属蹊跷,还请轩王定夺。”杨国山说。 “给她诊脉。”齐玖轩说。 两位大夫不敢迟疑,只见太医院的张太医先上前去,在赵欣乐的手腕上垫了块丝质手绢,手指轻弹,给她诊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太医的手指和越皱越紧的眉头上。 “启禀轩王,将军女儿,确实是有喜,已经一月有余。还请刘大夫再诊一下。”张太医的语气坚定。 此时,军中的刘大夫也赶紧上前诊脉。 “启禀轩王,张太医医术高明,确实如他所说,将军女儿有了一个月余的身孕。”刘大夫官职地位比张太医低,已经确定的事,他不敢有疑。 军帐中的人因齐玖轩在场,不敢大声议论,都在互相交换着眼神。 “轩王,我还不知,你与姐姐早已经暗通款曲?”忆安仰着下巴故意问道。 众人的眼神又落到了轩王身上:对啊,这个轩王风流之名早有耳闻,即使他与赵欣乐早有婚约,那两人提前沟通过感情,也实属正常。 “王妃,休要胡言,我与她从未私下见面,甚至没说过一句话。”齐玖轩故意嗔怒。 既然不是轩王,那这赵欣乐怀孕的事情,再明显不过,不是那日与刘安,就是日常不检点。 总之,赵欣乐未出阁而怀野胎的事情,算是坐实了。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许母,她已经瘫软在座位上,张着嘴好像窒息一样,双目无神。 一直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的延庆,也惊得目瞪口呆,将军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实在是毛脸,以后即使上了战场,也要被敌人耻笑。 “延庆将军,你怎么与我交待?”齐玖轩冷森森地望向延庆,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怒意。 将一个怀了孕的女儿,要嫁给当今的皇子,未来的皇帝,简直就是对皇家威严的亵渎,往大了说这是灭九族的欺君大罪。 “臣,臣确有不知,这件事情太突然了。”延庆也确实不会处理这种家务事,以前都是许母说了算,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报!”此时,轩王的侍卫送上来一份朝中急报: “北凉军队犯靖国边境,辉州城危在旦夕,急需外援兵力。” 齐玖轩看完这个军报,眉头轻皱,他看了一眼跪在台下的赵延庆,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延庆将军请起。”齐玖轩轻叹一口气,“今日之事,本质也还是家事,毕竟忆安是我的王妃,也是你的女儿。” 延庆见轩王给了台阶,也马上俯首称是。 “如今战事未定,朝中事务杂乱,这些事情且可往后放放。”齐玖轩有意要饶过延庆。 “至于夫人和大小姐……不要再惹事端。”齐玖轩斜眼看了还未缓过神的许母和还晕倒在地赵欣乐。 “众将士,我靖国苦内乱党争已久,如今要有新的气象,延庆将军为国效力,是众位的榜样,本王希望能有更多的将士脱颖而出,为国效力,成为像延庆一样的国之栋梁。” 齐玖轩的话,再明显不过:我需要有人替代赵延庆,你们好好表现。 延庆听这话,后背也冒出一层冷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真是像把他架在了火上烤一样。 “是!”众将得到轩王鼓励,也都摩拳擦掌,谁不希望封侯拜相,成为一代名将呢。 “大家今日可再尽兴,不醉不归,本王还有朝中事务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齐玖轩说罢便从高处的案几上站起,“外境忧患,众位若有治国治军良策,可直接到王府中找我,本王愿博采众长、集思广益。” 台下几个常年在延庆手下,未得到多少战功的副将,也都得到了鼓励,这么多年朝中以延庆为大,确实也到了需要有人与之分庭抗礼的时候。 将军独大,必然拥兵自重,长此以往便是大患。轩王势必要从延庆下手了,而其它人也能因此而受到重用。 军帐之中,有人欢喜有人忧。 齐玖轩起身便向帐外走去,忆安也整理了一下衣裙,跟着齐玖轩往外走去。 然而,当齐玖轩走到大帐中央时,突然停下了,他凛然回身,一脸杀气地看着角落里跪着的那人。 第49章 王妃要帮我宽衣 角落里跪着那个噤若寒蝉的人,就是刚刚为赵欣乐验身的化嬷嬷。 齐玖轩注意过,这老妇刚进来时,忆安反常的状态,这个嬷嬷定是从前没少欺负忆安。 “杀了。”齐玖轩停下脚步,冷眼看了一下花嬷嬷,轻声吩咐了一句。 轩王身边的侍卫即刻像把这老妇像拽布袋子一般,拖了出去。 “夫人,救我啊,夫人……”花嬷嬷的身影消失在了帐外的黑暗中。 忆安想到前世被化嬷嬷暴力地破了身时的疼痛,后来被冤枉与侍卫私通时的屈辱。 那一世,轩王已经是皇帝,却冷眼看着这一切。 忆安看了一下眼前的齐玖轩,他的背影中尽是孤傲和冷漠,一如前一世的齐玖轩。 正在出神时,齐玖轩突然回眸看了一下身后的忆安,那眼神中尽是化不开的温柔,似乎在寻问忆安:“还怕吗?” 忆安心领神会,冲他微微一笑,一丝满意的神情从齐玖轩眼中划过,随即他抬脚走出了帐外。 原来,男人生性并不是凉薄的,只是看他爱不爱你罢了。 “军中急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刚走出大帐,忆安便迫不及待地追上齐玖轩问道。 “北凉犯境,辉州岌岌可危。”齐玖轩一脸严肃,外忧内患,确实现在很棘手。 “你打算怎么办?”忆安追问。 “今日延庆在众人面前失了面了,他急需一场胜仗,再立军威。我不说,他也会请战。”齐玖轩说。 “远不够。”忆安抓紧时间说道,“北凉此番只是试探,现在他们趁人之危,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外境会越来越被动。” 齐玖轩停下了脚步,很认真地看着忆安:“怎么主动出击?” “结盟。”忆安想到前一世,齐玖轩疯狂地与外境几个国家打仗,战争带来了国家衰败,同时也让齐玖轩自己死于非命。 “北凉是北边的大国,它周边的十个小国和部落,也常年受北凉的压迫,却不敢反抗,我们远交近攻,将这十几个部落联合起来,若有战,必全上。 让北凉忌惮,也让这十几个部落有靠山,北凉若再犯我国境,将会腹背受敌。” 忆安说的话,着实震惊了齐玖轩。 他一直觉得忆安只不过会一些处心筹谋,人心谋略,或者像刚才在酒宴上那样小施计谋,没想到,忆安的心胸和眼界,竟然这么宽广。 这种国家大事,外交事宜,简直是有将相之才的朝臣,也很难想到。 “你可愿跟我回王府?我们好好商议。”齐玖轩问道。 “是你一直不带着我,把我扔在这军营里,不管不问。”忆安假装生气的样子,更惹人疼爱了。 齐玖轩一直想接忆安回去,又担心她还在生气,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两人的矛盾算是彻底化解开。 ———— 忆安是第一次来到齐玖轩王府的书房中,这个屋子装饰得清雅干净,正对着门的墙上看着一扇很大的窗,窗下面便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摆放着厚厚的公文和各地呈上来的奏折,明确地分出了批阅和未阅的两端。 书案的下面是四张圈椅,成对地摆放在书房两侧,平时应该是给议事的朝臣谋求准备。 茶桌上的香炉中,一丝白色缠绕的烟气缭绕,整个房间都萦绕着一股松香的味道,冷冽而清爽。 “坐。”齐玖轩一边说一边放松地伸手去要解自己腰上的带子,准备更衣。 因为他们二人进来时,已经屏退了身边的侍女,所以现在只有两人,忆安觉得做为妻子,她应该为轩王宽衣,但是她又很难跨出这一步。 忆安只好低着头,假装没看到齐玖轩的动作。 齐玖轩见忆安这样尴尬起来,不免有些想逗逗她。他展开双臂,轻声地说: “王妃,你要来帮本王宽衣。” 忆安再坐不住了,只好起身,低着头走到齐玖轩身边。这些礼仪她是学习过的,但是即使是上一世,两人十几年夫妻,忆安也从未做过。 忆安垂下眼眸,红着脸,纤细的手指绕过齐玖轩的腰,去解他的束腰带子。齐玖轩看到她纤长的眼睫轻轻抖动,脸上细腻的皮肤白里透着粉红。 玄色的绵袍褪下,忆安又拿起准备在屏风边的便服,帮齐玖轩穿上,细致地帮他整理了衣襟,轻轻地在他胸前铺平、按压。 这一套的动作下来,忆安做得娴熟而温柔,她默默地练习过很多次,却是第一回用得上。忆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与齐玖轩的关系,会变得像寻常的夫妻一般琴瑟和鸣。 “好了。”忆安帮齐玖轩换了便服,后退了半步,才抬眼看了他。 只见齐玖轩低眸笑着忆安,眼中的温柔和欢喜像一片海汹涌着。这哪里是刚才在军帐酒宴上气场碾压一众文官武将的皇子。 “今日的事,还要谢谢轩王配合。”忆安想到今天是酒宴上,如果没有齐玖轩,她一人也演不好这场戏。 “你说你从小,被她们欺负,但是我眼见的都是你机智周旋。”齐玖轩真心觉得忆安这个女子,实在不简单。 “吃一堑,长一智罢了。”忆安上一世受的苦,谁又能知道。 “那个嬷嬷,你为什么害怕她?可是小时候欺负你?”齐玖轩问。 “是。现在想起来,还很痛,她几乎毁了我。”忆安不想回忆起上一世那段痛苦的经历。 “没事,有我在,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齐玖轩突然地温柔,他几次三番舍命救过忆安,怎么忍让她再受别人的气。 “北凉的事情,你可有定夺。”忆安想到回到王府,她是为了要帮齐玖轩再度过这次危机。 “北凉入侵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使臣也早在五天前出发了。只是他们是去北凉议事,之前我并未想过你的主意:与其它小部落结盟,确实是良策。 但是这几个小部落,兴盛起伏,常年联合也常年征战,彼此有世仇也有同盟,关系错综复杂,将他们结盟到一起,确实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 第50章 容贵妃算计忆安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看城中很多破毁也修复差不多,不知道宫里的情况如何,使臣会馆,可有翻修?”忆安问道。 “皇宫已经修缮得差不多,没有铺张浪费,只是简单的清扫和整修,三天后就能恢复原貌了。”齐玖轩回答。 “那就请轩王,尽快登基。邀各国使臣来都城同庆,借机商议结盟之事。”忆安的声音不大,却重重地砸在了齐玖轩的心中。 这些天来,朝中大臣和各地官员也纷纷上书:国为可一日无君,都希望轩王可以继承大统,不再是监国。 “王妃,你应该知道我的顾虑,毕竟父皇还没有……如果有传位诏书,我便是顺理成章的继位,如果没有,那便是篡位,这与邦王和禹王,两个定罪的皇子,有什么区别。”齐玖轩坐在几案前,皱着眉思虑。 忆安早听说,老皇帝这几个月经历了邦王叛乱,北夷入侵,早已经吓得昏倒在床,不醒人事,靠着一口气挺着,时而迷糊时而清醒。 “我有办法,让父皇醒过来,写传位诏书,公示天下,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忆安想到了糜婆婆送她的药箱。 “我们明日进宫。”忆安和轩王约定。 ———— 金安城皇宫。忆安上一次来,也是跟轩王一块,那时候齐玖轩是个不得宠的皇子,连宫里的太监、婢女都对他冷眼相待,如今再进到这宫中,却是一众嫔妃迎在了主宫门前。 皇后因与邦王同谋篡位之事,已经被关押审问,禹王的母亲许贵妃也受到了牵连,降位关押。现在宫里位置最高的当数荣贵妃。 荣贵妃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地位低的官女子生的女儿,女儿自幼养在荣贵妃处,母子两人感情极好,荣贵妃视她为亲生。 子凭母贵,这个女儿14岁时,被封为了安国公主。如今也跟在荣贵妃身边,在主宫门前,迎接轩王回宫。 忆安远远地见到,站在主宫外的十几位嫔妃,悲喜并不相同,因为像荣贵妃这样有子嗣的,即使皇上死了,她也能安享富贵,但是其它的便要按照宫里的规矩,给皇帝陪葬。 另外,后宫还有几百个连这大殿的门都见不到,就因为被皇帝宠幸过,就要跟着陪葬的,正在日日以泪洗面。 忆安向容贵妃行过礼后,便被她热情地拉过手去,挽着进了主宫大殿中。 “忆安,早听说你国色天香,今日所见果真是容貌倾城,还是轩王好福气。”容贵妃能在后宫纷争中,不受牵连,除了她父亲是首辅之外,还靠她自己的交际手腕。 “贵妃谬赞了。”忆安很不适应容贵妃的热情,她记得上一世,这个容贵妃也是个笑面虎的人物,没少搅动这后宫风云。 “我们今日回宫,是要探望父皇。”齐玖轩并不想跟这些后宫妇人多待,开门见山便说明来意。 “皇上他……”容贵妃好像被触动了伤心处,拿起手帕按了按眼角,悲伤情绪拉满,却欲哭无泪,“多数时候者昏迷着,我们姐妹也是轮流伺候着,也不见好转。” 忆安随着齐玖轩来到了老皇帝的寝宫中,这里药气扑面,几个太医轮流在侧值守,其它的婢女、侍卫也不敢松懈,看来容贵妃也确实是“尽心尽力”。 齐玖轩给忆安交换了一个眼神,忆安便俯身身前,为老皇帝诊了脉。忆安的神情有些奇怪,先是侧着头思索,然后皱起了眉,接着一双眼睛有些惊恐地看向齐玖轩。 “陛下可还有救?”荣贵妃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恕我医术不精,宫中的几位太医定有办法挽救父皇龙体,我也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忆安并不想当众点明老皇帝的情况。 她轻轻对齐玖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父皇的病情,也没有办法。 “轩王,孙嫔现下正在宫中等你,你们母子也许久未见,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我今日知道你要入宫,便叫她准备着了,还请轩王到知秀宫。”容贵妃早已经将今天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王妃,我见你便觉得亲切,可愿到我宫中叙话?” 齐玖轩自幼不在宫里长大,对后宫妇人们的争斗手段也不了解,他早知道这容贵妃不简单,因此不想忆安犯险,便拒绝道: “王妃理应同我一起去拜见孙嫔。” “轩王,我就不去耽误你们母子团聚,我到容贵妃宫中等你。”忆安看出了宫中的一切,现在都是荣贵妃安排,忆安想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于是忆安给了齐玖轩一个眼神,告诉他:放心。 “那便太好了。王妃随我来。”容贵妃引着忆安走向了她的宫中。 齐玖轩担忧地看了一眼,给身后的两个侍卫使了眼色,他们马上跟上了忆安,守在容贵妃的宫门外。 容贵妃的宫殿中布置得十分奢华,虽然之前受过北夷人的侵占和抢掠,但是这几日也修整一新,宫内的几案上也摆了很多瓜果、小食,她早就为忆安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忆安,快坐下,尝尝这茶,是今年初春我攒下的,只有那一小瓷瓶,若不是你来,我不会舍得拿出来的。”容贵妃热情得花枝颤动。 “贵妃不如有话直说。”忆安不想跟她兜圈子,自她摸了老皇帝的脉象,便知道了容贵妃的目的。 “王妃果然如传言般有勇有谋啊。”容贵妃收起了她的好客之道,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 “贵妃请讲。”忆安端坐在茶桌前,并不碰那精致的小瓷杯中的棕色茶汤。 “轩王和王妃,都是聪明人。如今你们着急的事儿,便是我着急的事儿。”容贵妃也坐在了忆安的对面,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那香气扑面的茶,接着说: “轩王如今得势,继承皇位指日可待,但他能否名正言顺……” 忆安抬眼看向容贵妃,眼神中带上了像齐玖轩一样的凛冽和深邃,容贵妃也不曾想,这个刚刚出嫁的十七岁少女,竟然有这样深的眼眸。 “我直说了,轩王要是想起兵篡位,我这后宫妇人也无可奈何,若他想留下千古芳名,不受后人非议,我能帮他一把。 陛下早就立了传位诏书,只有我知道在哪里。”容贵妃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第51章 忆安主动了 “传位诏书?”忆安着实是惊到了,这些年朝中邦王和禹王内斗党争,老皇帝都坐视不管,他竟然早有继位人选,还提前写了诏书? 这老皇帝真是能添乱。 “没错。诏书若是公布于天下,将会是怎样的结果?”容贵妃一挑眉,说道。 “父皇的诏书可明确传位人选?”忆安早知,那上面不可能是齐玖轩。 “禹王。”容贵妃也不犹豫,直接说出来。 忆安微微蹙眉,禹王在朝中势力仍然很大,他的母亲许贵妃一族现在虽然受到重创,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很多重要的权能职位,还是在他们手上。 如果诏书被找出来,他们很可能再以此为名,再起异端。 “轩王现在手握兵权,自然是不把这些残兵败将看在眼里,但是,夜长梦多,还是尽早登上高位才好。”容贵妃笑着对忆安说。 “还请容贵妃指点迷津。”忆安说。 “天下大事,岂是我这深宫妇人能妄议的,我不过是遵循陛下旨意,如果他龙御归天,我便将诏书公布天下,再之后的事,我也无能为力了。” 容贵妃把玩着左手中指上的金镶红蓝宝石的戒指,那宝石是进贡的极品,恐怕连皇后也得不到一颗。 可见老皇帝在宫中最宠爱的,恐怕还是容贵妃,皇帝将传召之事托付于她,也并不稀奇。 “父皇现在一口气吊着,都赖您的精心调养,太医院给下的猛药,让他不醒也不走,容贵妃,您是等着跟我们来讲条件呢。”忆安早诊出老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也能让太医院撤出去。这个事情,只有我办才不落人口舌。我也可以让那个传位诏书凭空消失,让它永远不会出现。 到时候,皇亲贵族,朝中众臣,各地官员都纷纷上书,请轩王继位,一切就成了。”容贵妃的语气并不着急,而是娓娓道来,像说家常一样,将这天下大事,翻云覆雨。 “贵妃可有什么条件?”忆安知道容贵妃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肯定无力不起早。 “不敢。”容贵妃的目光转到了她床榻边一幅字画上,那是一位名人画作的临摹,这画名叫:倚门情。图中一位贵妇倚在门前,望着远行的游子。 这画的笔触还很稚嫩,是很初级的仿画,但是却能被贵妃挂在床头,想必是安国公主所赠。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忆安接住了容贵妃转过来的眼眸,接着说:“贵妃是想为安国公主,换一个前程?” 忆安想起,前一世安国公主确实被齐玖轩送到了北凉国和亲,容贵妃在殿前求了齐玖轩许久,也未能改变他的主意,自此容贵妃记恨齐玖轩,联合母家及朝中大臣,策划过禹王叛乱。 原来,所有一切的开端,不过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忆安有些动容,容贵妃筹谋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女儿的幸福。 “轩王若是继位,要保我的瑶儿,不被和亲,不受联姻,让她选一个自己所爱之人,幸福一生。”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容贵妃,您真是为安国公主,费尽了心血。”忆安此话中带着羡慕的情绪,她一生从未体会过母爱。 “等你当了母亲,你便知道了。”容贵妃的眼中带着泪花。 “好。我答应你,这件事情,我会跟轩王说。如今国事烦乱,外境动荡,轩王需要尽快继位,主持国中大事。还请容贵妃多多助益。”忆安说道。 “王妃手腕,我早有耳闻,今日我们立下誓言,想必你与轩王都不是言而不无信之人。”容贵妃眸光加深,带着威胁、恳求和期盼。 “敢问贵妃,那诏书在吗?”忆安试探着问道。 “传位诏书,我会在安国公主觅得良婿,大婚那日拿出来送给你。”容贵妃果然为自己留了后路。 “贵妃请放心。”忆安的眼神中带着坚定,“安国公主,我们定将她当成亲妹妹,让她嫁给心爱之人,幸福余生。” “那便谢过王妃了。”容贵妃有些动容,她站起身来,拉住了忆安的胳膊。 忆安临出门前,又望了一眼贵妃床头的画,眼睛也不由地起了一层雾。推开贵族的殿门,齐玖轩正立于门外的莲花池旁,英姿挺拔、负手而立。 听到开门声,齐玖轩即刻转头,望向忆安,眼神中尽是对忆安的担心和眷恋。 “怎么哭了?”齐玖轩走上前,看到忆安红着眼眶,皱了下眉:“可是她……” “回府再说。”忆安轻轻地拉了一下齐玖轩的衣袖,又伸手向下探到了他的手,捏了一下。 这一下的接触,让齐玖轩周身一暖,刚刚被忆安捏过的地方有微微的酥麻感。 这是忆安第一次,主动与他身体上的接触。 “好!”齐玖轩温柔地声音,含笑的眼神,都落在了出来送行的容贵妃眼中。 “娘娘,她一个王妃,将军家的庶女,能做得了轩王的主?”容贵妃身边的侍女锦儿担心地问道。 “这后宫之主,未来定是她赵忆安的。”容贵妃眼神远去,望着宫外的朱砂大门,“连轩王的心,都只是她的了…… 叫太医院的林大人来我宫中,我有事交待。” “是!”侍女锦儿匆匆走向了老皇帝的寝殿。 “母亲!”安国公主带着几个太监和侍女从宫外走进来,”我们刚刚去放风筝了,母亲您看,这个蝴蝶的,是我画的。” “颜色真漂亮啊,瑶儿。”容贵妃拉着安国公主的手,作为母亲,她可能永远都不会让齐沐瑶知道,刚才在宫殿之中,是怎样的一场交易。 而容贵妃也是忌惮齐玖轩的,早听说这皇子多年忍辱负重且杀伐果决。一旦惹怒了他,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若是轩王和赵忆安直接撕破脸,起兵篡位,容贵妃还有什么条件可讲。 “瑶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相中了哪家的小郎君,你只要跟母亲提一下,母亲给你做主。”容贵妃一脸宠溺。 “母亲,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在您身边。”齐沐瑶撒娇地抱着容贵妃的胳膊,还摇了几下。 “娘娘,太医院林大人到了。”容贵妃的侍女锦儿回来报。 第52章 容贵妃暗下毒手 “拜见容贵妃。”太医院的林太医,听说容贵妃召见,急匆匆地赶来。 “林大人,近来我觉得头痛不适,还请您帮我诊脉。”容贵妃坐在宫中的罗汉榻上,一只手扶额。 林太医不敢怠慢,他赶紧上前,搭上容贵妃的手腕。 “贵妃,可还有其它不适?”林太医询问道。 “确有,夜里总是睡不安稳,老是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容贵妃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太医。 这林太医原是容贵妃举荐给到太医院的,如今能成为皇上的御用大夫,也是容贵妃一路扶持,因此这主仆两人,对很多事情也心照不宣。 “贵妃思虑太深。”林太医收起诊脉的手。 “我只是盼着,能有点儿新气象了。”容贵妃叹了一口气,“我也能享享清闲。” “臣给贵妃开些安神的药。”林太医拿出了纸笔,要开药方。 “药……就停了。”容贵妃的声音喃喃,拖着日常闲聊的慵懒。 林太医听到这句话,正在写药方的手一颤,一滴黑色的墨汁,晕染在了那张泛黄的毛宣纸上。 当初老皇帝被抬回皇宫时,虽然昏迷但是却只是受惊,悉心调理至少也能挺过今年。但是,当时主掌后宫的容贵妃,暗示过林太医:不必叫陛下醒来,只留着一口气就行。 今日,容贵妃要让“药停了”,很明显,容贵妃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如今要改朝换代,不可避免。 ———— 轩王府,齐玖轩的书房中。 “容贵妃,为难你了?”齐玖轩刚刚关上房门,便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她可能会帮你。”忆安想起刚刚的经历,顿时觉得有一丝寒意。 “帮我?”齐玖轩疑惑地看着忆安。 “轩王,你想过弑父而继位吗?”忆安靠齐玖轩很近,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俩人听见。 “从未。”齐玖轩冷静地回答,好像这个问题已经回答过很多遍。 “容贵妃,要做这件事。我刚刚试过父皇的脉象,他被下了慢性毒药,这种毒能让他不醒也不死,一直吊着一口气。如果将药停了,父皇也就……”忆安仍然是低声对齐玖轩说道。 “是容贵妃?”齐玖轩没想过,后宫的女人竟然这么大胆。 “而且她还有传位诏书。”忆安将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齐玖轩听到这里,身体一僵,将脊背又挺直了些,眉头也微蹙,随即他目光回到忆安身上,他轻声问道: “容贵妃,想要什么?” “她要你,保她与安国公主,母女一世无忧。安国公主自行招婿,绝不和亲远嫁。”忆安认真地看着齐玖轩:“她给你一个名正言顺、无后顾之忧的继位。” “我昨日刚刚接到北凉国使臣的信,他们为皇子娶靖国公主,容贵妃居深宫之中,竟然能提前得到风声。”齐玖轩嘴角带笑,他觉得这后宫盘根错节,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原来如此。”忆安也懂了容贵妃今日的急切,她是怕安国公主首当其冲,成为和亲的对象。 “那你打算怎么办?”忆安问道。 “你肯定是答应了容贵妃,你一言即出,我便要驷马难追了,我当然要帮你履行承诺。况且沐瑶是我的妹妹,他区区北凉皇子,怎么配得上。” 忆安听齐玖轩这样说,便放下了心。 “现在,所有人有事情,都找你商议了。你处处代替我下承诺,我倒快成了你的傀儡夫君了。”齐玖轩故作严肃地说。 忆安突然有些惶恐,她也觉得今日跟容贵妃所议之事,确实太惊心动魄。她听齐玖轩这样说,竟然没意识到是个玩笑。 “是我僭越了。”忆安马上低眉顺眼,俯身行礼。 齐玖轩也有些愣住,一向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英气大方的忆安,怎么突然拘谨。 “我只是玩笑话,我还不知道,你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我好。”齐玖轩赶紧上前扶了忆安,“你我夫妻同心,再无猜疑,你何必这样,反而让我愧疚。” “实在是,弑君之事,让我心中震颤。”忆安抬眼,眼中泛着红,眼泪也夺眶而出,竟然有些楚楚动人之感。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事情。”齐玖轩拉起了忆安的手,再次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温暖,此时,也许是带着些恐慌,还有细汗,在她手心中。 “当然,身居高位,也难免受人算计,哪怕是身边最亲的人……”忆安想到上一世,她被人陷害的苦,也回忆起齐玖轩最后也是被身边人毒死的。 她觉得很害怕,怕即使自己现在做了很多努力,仍然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 “齐玖轩,你一定不要轻信任何人。”忆安再抬眼,一脸认真地对着齐玖轩说。 “好,我只相信你。”齐玖轩觉得忆安有些小题大做,自古以来权力争夺,皇位交替,都有不为人知的黑暗和手段。 齐玖轩拉着忆安温暖而潮湿的手,感受那种柔软而纤细的手指,被他包裹住的感觉。 “忆安,自我们洞房红烛夜,我对你便有天然的信任,我们一路走到现在,彼此扶持,彼此舍命。我齐玖轩自幼孤僻而决绝,从未信任过任何人。 如今,外面都传言,王妃驭夫有道,已经将轩王这个浪荡皇子,扶持上了可以继承皇位、建功立业的正途。”齐玖轩的眼底留下一片温柔,一只手不禁拦上了忆安纤细的腰肢: “你不要怕,我们走到这一步了,你定会成为我的皇后,那日洞房花烛夜,我答应你的,绝对不会食言。” “皇不皇后的,我已经不想了。我只希望,不要再有战乱,靖国的百姓都能平安地生活。”忆安感觉经历了这么多,她能够自保,但是那些无辜受战乱的百姓,却再难重生。 “而你,也能平安。”忆安顺着齐玖轩拦过腰的力,轻轻地靠在了齐玖轩坚实的胸口,两人此刻感受到了彼此依靠,一路行难的相依相伴。 “报!”门外齐玖轩的侍卫呈上急报,打断了两人片刻的宁静与温存。 “皇上,驾崩了。” 第53章 如此离不开 一场薄雪飘零下的金安城,白色覆盖了几个月前这里经历了苦难和侵战。也将人们的记忆掩埋。 新帝登基了,齐玖轩成为了靖国新的皇帝。 时逢乱世,老皇帝在位时,邦王和禹王两个皇子的党争早已经让国力亏空,人才乏力;北夷的趁虚而入,更是重创了民生;如今北凉又在边境作乱…… “听说,赵欣乐自那日酒宴,被当众诊出怀有野胎后,再没出过门。”桑儿一边为忆安梳妆,一边陪她说着话。 今日是忆安的册封大典,忆安要正式地成为靖国的皇后。 “许母那边有什么动静?”忆安寻问一旁站着的希希,如今希希已经嫁给了方宣,成为了统领夫人。 “我一直派人盯着,许母一家,自从军营回到城中将军府,也再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一切如常。”希希回答道。 “延庆已带兵出征北凉边境,赵欣乐的事情,始终是他的心病,这个丑丢到了家。”忆安自言自语道。 忆安记起上一世,赵欣乐也是在禹王失势后,在延庆和许母的安排下,嫁给了齐玖轩。一嫁进来便取代了忆安的正妻之位,就等着当皇后。 但是,齐玖轩上一世因为受伤,失去了生育功能,赵欣乐却在册封前怀孕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当然包括齐玖轩。 齐玖轩盛怒,差点儿亲手杀了赵欣乐,但当时延庆势力强大,要仰仗延庆的军队东征北战,许母以此威胁齐玖轩。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不降罪赵欣乐,但是却不能封皇后。 忆安这样,才在上一世,成为了齐玖轩名义上的皇后,也只是名义上而已。 “皇上驾到!”一声清脆的通报声,打断了忆安的回忆。 齐玖轩将东珠宫赐给他忆安,这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但是由于受损严重,还没有修缮完,忆安也暂时住在了一边的锦绣宫,册封大典也定在了这里。 锦绣宫原本是梦贵人居住的地方,忆安特意要了这里暂住,她的内心有对梦贵人的亏欠,曾经她们俩人秘密通信往来,才促成了那次城楼和谈。 忆安当时承诺,要放梦贵人和图门江一条生路,让他们双宿双飞。但是,梦贵人却以死殉国。 忆安住进锦绣宫才发现,这里不似其它宫殿那样奢华,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和精致淳朴。院子里种着几株红梅,在这个落雪的时节里,傲然地开放着,竟然是宫中最美的景致。 齐玖轩踏雪而来,在红梅树间向忆安走来。 他今日穿着了一身紫色龙袍,胸口腾云驾雾的巨龙带着桀骜的气势,俯瞰世人,本就身材颀长、皮肤白晢的齐玖轩,在这身衣服的映衬下,那股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但是忆安这一世,却不怕他了。俩人经历了许多,如今都着华服,站在彼此眼前,更像是彼此最信任的朋友。 忆安盈盈一笑,望着走近的齐玖轩,她微微欠身要行礼,却被齐玖轩伸手扶下。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齐玖轩抓着忆安的手臂,透过几层华服,忆安仍然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和冰冷。 “如今国力亏空,册封只能一切从简,委屈皇后了。”齐玖轩很认真地对忆安说道。 “还真觉得委屈呢。你要怎么弥补我?”忆安抬眼对视齐玖轩俊美而冰冷地脸,却捕捉到他眼中难得的喜悦和笑颜。 “再多救你几次。”齐玖轩也笑了,两人的关系早已经不是普通的帝后,而是生死之交。 “与各国部落的结盟请帖可收到回复?”忆安还想着之前跟齐玖轩说过的,关于结交众小国、部落,结盟后孤立北凉的战略。 “已经回复,几个有意向的国家,已经借新王登基来朝驾为由,派使臣进安城了。”齐玖轩也认真地回答忆安。 “那太好了,等众使臣们都住进了驿使馆,我们便可商谈结盟事宜。”忆安眼珠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延庆那边,战况如何?” “十分焦灼。”齐玖轩轻叹一口气,“与北凉对峙,几场战打下来,也难分胜负。” “延庆,是故意拖着战况,他是在试探你。”忆安一双黑色的眸子闪着光,她想到了延庆的心病。 “前线的战事一直没有胜利,北凉始终是个心腹大患,和谈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还得是延庆那边占了上风,我们和谈、结盟,才更有胜算。”齐玖轩微微蹙眉,“我打算,御驾亲征……” “不要!”忆安迅速打断了齐玖轩的话。 忆安想起上一世,齐玖轩疯狂地发动战事,只想通过战争,得到成就感,取得自己心理上的遗憾和身体上的缺失。最终劳民伤财,他自己也屡受战伤,最终被人所害。 忆安一双眼睛关切地看着眼前的齐玖轩,她不想齐玖轩这一世还要卷到战争中来,因为这样的思虑和紧张,忆安的眼中竟然泛了红,胸口也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 “忆安……你,”齐玖轩被她激烈的反应震惊到了,“如此离不开我?” “油嘴滑舌。”忆安也平复了心情,她娇嗔地白了齐玖轩一眼。 两人现在的状态,更像是打情骂俏,调情一般,让人羡慕,身边的侍女希希和桑儿,也低头对视,偷偷笑了一下。 “我有办法,让延庆在前线为你拿下战功!”忆安拉着齐玖轩紫色龙袍,向她的内室中走去。 齐玖轩使了一个眼神,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只有他们二人,进了内室。 这锦绣宫的内室,齐玖轩也是第一次进来。 正午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下来,照在床榻上大红的绸缎被面上,红纱窗幔挑起,璎珞穿成的珠帘,在阳光下如珍珠雨露一般将要滴落。 床榻边是一个小茶桌,上面是几件忆安素来喜爱的茶具,里面的热茶还冒着温润的湿气。 “皇上,请坐。”忆安大方地将齐玖轩让到了茶桌旁,选了特意为他准备的一只茶杯。 “忆安,你我的称呼,可以不这样生分吗?”齐玖轩轻轻拉了一下忆安的手,眼中是对亲密的渴望。 第54章 为赵欣乐赐婚 忆安有些不知所措,上一世她便叫了齐玖轩十几年的皇上,虽然见面次数很少,但是不论在礼仪大典,还是私下里,也都只有这一个称呼。 “从前,你叫我轩王,如今又叫我皇上,我觉得实在生分。”齐玖轩拉着忆安坐在自己身边,也为她倒上了一杯茶,茶香扑面。 齐玖轩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茶杯的边缘,递到了忆安的旁边,动作温柔而轻缓。 “你也一直叫我王妃的。”忆安低着头喃喃道。 “所以,以后我叫你忆安可好。”齐玖轩将头探到忆安眼下,含笑挑眉望着她。 “这倒好办,以后我就叫你牧牧。”忆安突然想到齐玖轩的乳名,也开始打趣他。 “你不要闹!”齐玖轩假装生气,微微用力地捏了忆安的手心一下。 “你是皇上,我这样叫没有错,况且我也实在叫不出口亲密的话。”忆安说得是实话,对于她和齐玖轩现在的关系,她是有些迷茫的。 忆安从未想到,这一世的齐玖轩会如此在意和重视她,完全就像一个重新认识的人,而忆安也并未对投入感情做好准备。 忆安眼前这张俊美的脸上,泛着无限地温柔,眼中也只有她一人。但是,上一世,齐玖轩是冷漠的,毫无关爱,弃之如草芥。忆安的的记忆开始混乱。 “好好,我不为难你。你刚才说如何让延庆在前线得胜?”齐玖轩眼见忆安的为难,也并不想勉强她,只好转移了话题。 “对,我有一个办法。”忆安也马上像得到了救赎,不再陷于混乱的记忆中,“延庆在思虑两件事:第一,你对他的信任程度;第二,赵欣乐怎么办。” “没错,我对他确实没有很强的信任感,他手握兵权,我试图离间过他与手下将士的关系,也有几个他的副将私下与我表过忠心。但是想撼动延庆在军中的地位,一时还不可能。”齐玖轩说道: “至于那赵欣乐,她在那日的酒宴上,出尽了丑。现在也很难收场。” “我前日已经给延庆写了家书,”忆安眼珠一转,灵动的神情又回来了,“我告诉他:嫡姐虽然不能入宫,嫁给皇上,但是,我保证会为嫡姐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保嫡姐一生安稳无虞。 我想,延庆收到我的信,在赵欣乐的问题上,心情会得到平复。” “你打算的是?”齐玖轩问。 “赐婚禹王与赵欣乐。”忆安坚定地看着齐玖轩。 “禹王,他现在还关押在大牢中,戴罪之身,还未审判。”齐玖轩提到禹王,神情中有一些厌恶,毕竟禹王和邦王压制了齐玖轩很多年。 “所以,他跟赵欣乐最相配。”忆安狡黠地一笑,“你不可能杀了禹王,毕竟他是手足兄弟,况且他当初不是篡位的主谋,现在外界很多传言,禹王是为了保护先帝,才与邦王作战。反而成了正义之师。 他在朝中和民间的势力还在,如果你定了他的罪杀了他,难免会有民间言论沸腾,不利于你新帝的威望、名声。” 齐玖轩静静地听忆安说着。 “皇上,不如放了禹王,赐他一个闲散王爷的名头,再把与他早有婚约的赵欣乐配给他。这样便两全其美。” “可是,忆安,你也知道,那先帝留下的传位诏书上,可是禹王啊,一旦容太妃与禹王暗中勾结,再起事端,将那诏书公布于众,这始终是一个定时炸弹。”齐玖轩担心地说道。 “派暗卫盯着禹王,实则将他软禁在王府,不得轻易出入。”忆安低声与齐玖轩耳语,“尽快给安国公主订下婚事,将那诏书取回来。” “这样也好,先把赵欣乐的婚事定了,安下延庆的心。”齐玖轩轻叹一声,眼神中的凛冽再次浮上来,“延庆的心思,我早知道,我也有了应对的办法。” “哦?说给我听听。”忆安的侧脸,伏在了齐玖轩的嘴旁,两人窃窃私语,声音小得只有他二人能听得到。 “延庆的两个副将军,张飞跃和张飞骑两兄弟,对他早有异心,三番几次私下找我,希望投诚…… ……” 齐玖轩将自己的计谋说完,两人直起身,对视良久。忆安感叹道: “皇上,忆安只是小女子心思,论筹谋与格局,忆安真是甘拜下风。” 忆安的眼中尽是崇拜,这让齐玖轩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传旨!”齐玖轩站了起来,器宇轩昂、自信地迈着大步,走出内室喊来了身边的太监总管事张启德。 “传旨:齐玖禹党争做乱,挟持先帝,伺机篡位,本已是无可恕之罪,但念及兄弟情谊,不忍杀之,褫夺其‘禹王爷’封号,赐其为‘恭敬亲王’,可住在原王府中,不得诏禁入宫。 另,其与赵延庆之女赵欣乐为先帝赐婚,为履行先帝遗愿,赐其二人择日完婚。” 这道旨意几乎是同时传到给了大牢中的禹王和延庆将军府的许母手中。 “齐玖轩竟然没有杀我,”禹王在大牢中,本以为等来的会是赐死的诏书,未曾想却被放了出去。“没有杀我,却诛心。那赵欣乐未婚便怀孕的消息,连我这牢中之人都知道了,如今却将她赐我为妻,实在是辱我不轻。” 禹王冷笑一声,他虽然自幼与赵欣乐一同长大,也早知未来将娶赵欣乐,却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只不过是皇子与延军女儿的联姻,为了巩固自己的军权力量罢了。 如今,禹王自知自己已经失势,而赵欣乐现在也成了烫手的山芋,没有正经世家的子弟能接得住。 “齐玖轩放了我,也是想给赵延庆一个交待。”禹王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心知肚明。 “请主隆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禹王磕头谢恩。 “禹亲王,皇上念及旧情,还许您住之前的王府,早几日便派人打扫干净,您一会儿便可随杂家回去。皇上有旨,且回去休息,不必去宫中谢恩了。”张启德如今是宫中太监的总管事,他的话便是齐玖轩的旨意。 “多谢公公。”禹王站起身,轻轻掸了几下身上的灰,又将凌乱的头发拢在了脑后,他看了一眼大牢中比人还高的窗子,那窗外的光透进来,刺得他眼睛有些疼。 “齐玖轩,放我走,这一步你算是错了。”禹王心中所想,嘴角一斜,轻蔑地笑了一下。 第55章 不要让皇后知道 另一边,许母接到了皇上齐玖轩的圣旨,她心中五味杂陈。 “夫人,禹王爷又得救了。”许母身边的侍女魏嬷嬷轻声地说道,“许贵妃也会被赦的。” 许母这些天来,除了忧愁赵欣乐的身体和婚事,再就是禹王和他的生母许贵妃,担心齐玖轩会一道圣旨,直接将他们刺死。 “不知这是喜是忧,”许母轻叹了一口气,至许家和禹王失势后,赵欣乐也出了事,许母再也没有以前的娘家做靠山,她的气势和腰杆也都弯了下来。 “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少人都活着。”魏嬷嬷自小就跟在许母身边,陪她在将军府也快20年了。 “今日大夫可去看过小姐?”许母想起来赵欣乐最近身体情况并不好。 “去过了,大夫刚才来回,小姐近日调养得很好,那保胎的药,还得继续吃着。”魏嬷嬷也轻声对许母说。 “我可怜的孩子。”许母触及了伤心处,又不禁地流下了眼泪,“是我当初怀着她时,思虑过深,才让她如今患了这身子骨弱的毛病。” 魏嬷嬷见许母落泪,也跟着伤心起来:“夫人,这个孩子,是非生下来不可吗?” “我们也找了好多大夫看过,欣乐她本就体寒,极难怀孕,如今一朝有孕,若是打了这孩子,恐母子俱损啊。”许夫人用手绢按了按眼角,“我就这一个女儿……” “都是那个赵忆安!”魏嬷嬷咬牙切齿起来,“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咱们小姐只要悄悄把孩子生下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却闹得满城风雨,夫人跟着也哭坏了眼……” “赵忆安……”许母的眼神看向了远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狠辣,“我迟早让她身败名裂。” ———— “启禀皇上,禹王已经由侍卫押送回了王府。”太监总管张启德送完圣旨后,来到勤政殿中,回复齐玖轩。 齐玖轩从书案前抬起头,轻轻伸了一下腰,端起桌上八分热的新茶,喝了一口,淡然地说道:“禹王,可说什么?” “禹王跪谢皇上的不杀之恩。”张启德低头弯腰,字正腔圆地回答。 齐玖轩轻斜了一下眼,眼光落在了张启德的三山帽上,这帽子顶上有一颗珍珠,这珍珠的大小便决定了太监品级的高低。 “张公公,你是宫里的老人,圆滑处事,和稀泥的习惯……”齐玖轩说着,翻了一下手指,手中茶杯的盖子转着圈转到了张启德的头顶。 “啪”地一声,盖子将张启德头顶的珍珠打了下来,那盖子也转到一边的红木柱子上,摔得粉碎。 张启德看到杯盖向自己转过来,却没时间躲闪,他只觉得头顶一冷,还以为自己脑袋掉了,吓得伸手摸了一下脖子。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打掉的是他帽子上的那颗珍珠。赵启德顿时吓得要尿了裤子,只觉得膝下一软,直直地跪了下来。 “皇上饶命啊!”张公公带着哭腔。 张启德曾经是先帝孙公公的徒弟,跟着孙公公在这皇宫中也20多年了,如今正是30左左右的年纪,早在宫里形成了自己的一圈势力。 齐玖轩继位后,张启德是唯一的太监总管人选,齐玖轩曾经不得宠,很少在宫里出现,因此太监对他也不熟悉,而齐玖轩也不屑于拉拢这些阉人。 “禹王,可说了什么?”齐玖轩低头翻了一下手中的折子,语气仍然是淡默的,好像在聊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启……启……禀……禀皇上,禹王他并未言论,只是……只是似有笑意。”张启德再不敢有任何隐瞒。 “叫方统领进来。”齐玖轩没再抬头,只是冷冷地说道。 “是……”张启德早吓得直不起腿,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走,却看到自己帽子上的珍珠还在地上,便弓着身摸索到前面,捡起那颗珠子,小跑着出去了。 张启德刚走出勤政殿的门槛,就瘫倒在了地上,坐在门外的汉白玉石阶上喘着粗气。 “皇上召见方统领,快去传。”张公公冲外面的几个传事公公喊了一声。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张公公的徒弟小达子,赶紧上前,扶起了他。 “你有所不知啊……”张公公此时感慨良多,他在宫里20多年,见惯了老皇帝的昏庸,两个皇子的党争,后宫嫔妃的算计,这些他都应对自如,全靠察言观色、八面玲珑。 如今张公公见禹王得到了皇上的特赦,思量着那禹王和许贵妃的家世背景,也想从中卖个好,以后一旦禹王再得势,还能念他人情。 谁曾想,这皇上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小伎俩,打掉他头上的珠子,也是小惩大诫。 “小达子,这皇上,可不比从前,以后殿前行走,要多加认真谨慎啊!”张公公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想起轩王未登基前,坊间对他的传言: 胸有城府、心机莫测。 “皇上身边的暗卫,据说杀人不眨眼……传我的令,今晚召见宫中各掌事太监,到我房中,我要给大家讲讲,怎么活着了。”张公公叹了口气,他顿时觉得这皇上,势必不好糊弄,当差也是命要紧。 小达子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师傅也被吓成这样,又看到他帽子上的珍珠握在手中,也预料到大事不妙,不敢想刚刚在殿内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听了师傅的令,便下去传达。 “方统领。”小达子跳下台阶,恰看到应召入殿的方宣,赶紧毕恭毕敬地行礼。 方宣如今已经是禁军统领,负责整个皇城及齐玖轩的护卫,仍然是齐玖轩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 “皇上。”方宣行礼毕。 “回去了?”齐玖轩放下手中的折子,点头示意方宣往他前面来一些。 “是,我已经派人日夜盯着禹王府,有任何动静都会来报。”方宣向皇上密报。 “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皇后知道。”皇上轻声对方宣耳语。 第56章 人面桃花再现 “是!”方宣轻轻靠在皇上身边,低头转睛。他们主仆两人,有十几年的默契。 “派人看住王府上所有人,进出都要仔细搜查,尤其不要让禹王和容太妃接触,等他与赵欣乐完婚,适机杀之。”齐玖轩交待得非常明确,留着禹王早晚是个祸患。 齐玖轩从来都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此番若不是为了安抚延庆,给赵欣乐找个人嫁他,绝对不会“放虎归山”,况且容贵妃那里的传位诏书,也实在是个“定时炸弹”。 “是,皇上。”方宣其实还不理解,为什么这件事情不能让皇后知道,一向他们俩人不是知无不言的。 但是方宣不敢问。 “我不想让忆安觉得,我是一个杀父弑兄的人。尽管,这皇位所得,必是铺了层层鲜血,但我希望保留她的善良。”齐玖轩早知道方宣心中疑惑,似自言自语一样解释了一番。 方宣从勤政殿领了命出门时,张启德公公才稳定住了心神,他听到殿内齐玖轩吩咐要摆驾锦绣宫,便抓紧去安排人准备轿辇,提前通报皇后。 张公公此时,再不敢有任何疏忽、算计和心机,在齐玖轩跟前乖乖当差,保命重要。 齐玖轩继位后,这后宫之中也只有赵忆安一个皇后,再没有其它的妃嫔,今日是皇后的册封大典。 忆安一早祭拜了天地,又去皇上那里谢恩后,再拜见了后宫中其它太妃们,这算是礼成,她回到锦绣宫时,也已经是黄昏。 天气逐渐地转冷了,院子里的梅花怒放,清冷而凛冽的空气中,夹杂着这宫中的寂静和无奈,忆安坐在宫内主位向院里子望过去。 她想起,十几年间,梦贵妃就是这样日夜坐在这里,看着院里冬夏交替,思念着一生都不可能再见的人。 深宫寂寞,锁住的都是思念。 忆安不觉得打了一个寒颤,上一世的她浑浑噩噩,甚至都没有爱过谁,每天都挣扎在生与死之间。 她想起齐玖轩说过的话:“谁的人生,没有遗憾。” 如今重生归来,忆安想弥补以前的遗憾,手刃那些加害她的人之外,是不是应该好好的爱一个人? 正在她思索时。宫外一行轿辇仪仗停下,走下来的是紫衣龙袍的齐玖轩。 “皇上驾到!”赵公公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宫殿。 忆安站起身,望见宫门外向他走来的齐玖轩,器宇轩昂,眼神含笑地看着她,傍晚墨蓝色的天空,好像被点亮了一般。 “今晚我们一起用晚膳。”齐玖轩抓住了忆安的手,阻止了她的行礼,“张公公,去准备。” 一旁的张公公已经看呆了,他觉得现在这温柔笑颜的人,与下午在宫里一个眼神便让他死八百遍的皇上,绝不是同一人。 “自我们在轩王府中成婚,到现在还没有安稳地一块坐下来吃顿饭。”齐玖轩拉着忆安坐到了桌子边,“今天我们不谈政事了,我们好好地互相陪伴。” 忆安嫣然一笑,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内室那张红木软榻,皇后册封,今晚齐玖轩定是要宿在这里的。 饭菜很快便摆上了桌子,还上来了一壶温热的酒,想必这也是齐玖轩提前安排好的。 忆安有些紧张。从前她只是一心想着帮齐玖轩登上高位,心思都在筹谋上,如今两人这样相视而坐,如寻常夫妻一般吃饭、聊天,她倒是不知该说着什么。 齐玖轩屏退了身边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们,屋里也只剩下他们两人。 “今天,我去了知秀宫。”忆安想找个话题。 “母亲,可还好?”齐玖轩为忆安倒了一盅酒,轻轻地推到了忆安的眼前。 “很好,她习惯深居简出,托我跟你说,她不做太后。”忆安用手指间碰了一下那骨瓷酒盅,酒是温的,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我早知道她的性情。”齐玖轩端起了酒盅,冲着忆安微微抬眼挑眉,示意她也拿起酒来。 忆安一只手端杯,一只手扶着酒盅的底座,也举起了杯,两人轻轻碰了一下,随后齐玖轩笑着仰头,一饮而尽。 忆安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她不敢喝酒,因为她酒量非常不好。上一世,曾经在宫中大宴上,被人调换了桌上的酒,桂花饮变成了高度烈酒,忆安并不知,一口下去便不醒人事。 也是那次,被赵欣乐诬告忆安与侍卫有染,宫中闹得人尽皆知,忆安被打入了冷宫。 “皇后,不爱喝酒?”齐玖轩看了一眼忆安的酒杯,问道。 “实在是酒量不好,这杯喝完,恐怕就晕过去了,会耽误今晚的大事。”忆安调皮地看了一眼齐玖轩,笑着说道。 齐玖轩看着忆安杏面桃花眼,此时因一口酒下肚,脸上就泛起的微红,不禁有些痴迷了,他随即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忆安,我们成婚还没有喝过合卺酒,这一杯,我们今天补上。”齐玖轩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 还未等忆安反应过来,齐玖轩的胳膊便绕上了忆安的被看。 “哎!”忆安刚要说话,齐玖轩一仰头,只见他白皙的脖子上喉结翻滚。 忆安觉得,这个酒不喝也要喝了,幸好她刚才抿那一口时,觉得这酒还不算烈,带着清香。 忆安仰头,也喝下了这杯酒。 辣。 忆安皱着眉头,好像又被酒呛到了,禁不住咳了几声。 齐玖轩马上拿起筷子,夹起爽口的凉拌青笋,直接递到了忆安的嘴边。 “快吃口菜压一下。”齐玖轩关切地看着忆安,一只手夹菜,一只手还在下面接着,生怕那菜掉到忆安的衣裙上。 忆安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眼中滑过了一丝惊恐的神色,这是连她自己也始料未及的。随即,忆安马上凑上前,将齐玖轩递给她的菜,吃进了嘴。 “从未有人,对我这样好。”忆安一边细细咀嚼着口中的菜,一边眼中泛起了泪花,“这么多年,只要有人向我靠近,便是要害我。” 忆安抬眼间,她的眼角、腮边顿时便泛起了红晕,她果然酒量极差,这一杯下肚,眼神竟然也有了些迷离。 “只有你,三番两次地救我,还对我好。”忆安说完,竟然痴笑了几声,脸上的娇憨态也显现出来。 这是齐玖轩从未见过的忆安,这也是他刚刚设计合卺酒非要让忆安饮这一杯的目的。 “忆安,你这是怎么了!”齐玖轩的目光落在忆安的脸上,不由地惊呼了一声。 第57章 忆安醉酒失态 此时的忆安在酒力的作用下,眼角眉间都是风情,两腮也微微泛红,她的眼睛像闪着光一下看着齐玖轩。 而最让齐玖轩惊讶的是,忆安白皙娇嫩的眉间额上,竟然开始泛出异样的红色,那片红慢慢晕开,铺洒在眉间,开放出了一朵娇艳的桃花。 那桃花在眉间红中透粉,与皮肤融为一体,一朵朵花瓣形态生动,即使是画上去的桃面妆,也没有这样生动。 “忆安,这是……”齐玖轩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上忆安的额头,他看得都呆了,眼中全是被惊艳的光华。 “嗯?”忆安有些迷糊地也伸出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她有些忘了自己额间的那朵花,因为它很久没有“开放”过了。 “哦,这个呀。”忆安明白过来,齐玖轩的惊艳是因为这朵额间花。 “这是一个……胎记。平时看不见,只有真正开心地时候,它才会出来。”忆安并没有提自己有云瑶血脉的事情,只是敷衍齐玖轩一番。 “原来,这是你第一次跟我在一起时,觉得开心。”齐玖轩目光仍然落忆安额间那朵粉色的花上,“看来,以后你是不是开心,我一试便知了。” “也不绝对!你继位我封后,我们筹谋的事情都成了,我也是开心的,只是没有今天,你给我夹菜这样开心罢了。”忆安轻描淡写地说道。 “只是夹个菜?”齐玖轩问。 “还喂给了我,我从未被人这样……疼爱过。”忆安说着,眼角的红光更浓,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每个人醉酒的姿态都不一样,忆安俨然是喝完酒爱哭的那一种。 “我生下来,就没有娘,是爹爹把我抱回了将军府,从记事起身边只有奶娘,奶娘也是许母的人,能对我好到哪儿去。 冷眼、斥责、打骂是常有的事儿。赵欣乐更是嫉妒我比她美貌,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我能活到嫁给你那天,算是我命大了。”忆安像是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语气平静但是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可是,你嫌我脸被毁了,从不正眼看我。对我也极尽冷漠。”忆安说到这里,似乎触动了伤心处,声音也哽咽了。 “忆安,我何时对你冷漠?”齐玖轩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让忆安有了这样的感受。 “你现在没有,你以前有。”忆安喝的这杯酒已经完全上头了,她眼神开始晃动,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头也不安分地晃动,好像脖子有些架不住了。 “……”齐玖轩百口莫辩,将自己与忆安成婚以来的所有,想了个遍,也没想到何时对她冷漠和嫌弃。 “都是假的,真是假的,连你也是……”忆安抬手,如玉笋般的食指尖轻戳在了齐玖轩的额头上,温热的触感,留在了齐玖轩的眉间。 这一戳,几乎是戳到了齐玖轩的心尖上,他觉得心跳骤然停滞了,随后又报复性的狂跳起来。 齐玖轩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脸色已经红透的忆安,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勾引着人去采摘。 忆安只觉得思想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也明白面对何人,但是行为和举止却已经失了常态,尤其是头晕得感觉眼前的东西都在晃动。 “我要睡了。”忆安摇晃地站起身来,她以为自己能走到榻上,却不想只一站就脚下一软,向前栽倒,栽在了齐玖轩伸过来的手臂湾中。 “啊……唔……”忆安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却觉得头更晕了,脖子好像失去了支撑,她顺势便将头靠在了齐玖轩的胸前。 “咚……咚咚……咚咚咚……”齐玖轩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任由忆安这样靠了一会儿,感觉忆安的身体头一点点往下滑,身体也软下去了,估计是站不稳了。 齐玖轩揽过忆安的细腰,直接将她横抱在怀中。 忆安只觉得头重脚轻,一瞬间的失重。裙角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衣带飞扬,头上的步摇滑落,一头青丝垂下,柔软而顽皮的头发散落在齐玖轩的臂膀上、脖颈间。 忆安顾不得那些,只觉得头重,她晃了两下头,脸颊找到了一个凉爽而坚挺的支撑点——齐玖轩脖子的动脉处。 那里的血液涌动,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齐玖轩习武多年,从未将这里暴露给任何人。 此刻却任由忆安灼热的脸颊摩挲着他的脖子。 酥麻和痛痒的感觉,甚至让齐玖轩有一刻手软,但是他还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忆安,走向了榻边。 齐玖轩轻轻将忆安放在榻上,松开手打算起身给她去倒一杯醒酒汤,却不料忆安的双臂环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娘亲,你别走……”忆安定是意识也失去了。 “我不曾想,你原是这样不能喝酒。”齐玖轩有些后悔刚刚骗忆安喝了一杯,仅这一杯却让她完全醉了。 齐玖轩低沉宠溺的声音,让忆安有一丝清醒:这哪是梦里那个仙女一样的娘亲?这明明是个男人。 忆安马上松开了手,眼神虽然已经迷离却努力要定睛去看眼前这张脸:白晳俊美,棱角分明,深褐色的眼眸中透着无尽的温柔。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忆安语气中带着失落,“从我第一眼见你便惊艳了,只是我再不敢看你。 常常梦到你,会对我笑,你只有在梦里才会这样。” 忆安上一世便对齐玖轩的长相有过偷偷的爱慕,那是女子对俊美男性的欣赏和敬仰,只是她觉得毁了容的自己配不起,加之齐玖轩总是冷着脸,整个人都带着无尽的阴霾。忆安不敢靠近。 “原来,你笑起来更好看了。”忆安眼中含着难掩的笑和倾慕,伸出手抚上了齐玖轩的脸,冰冷而坚硬的触感,让忆安觉得很真实。 “这个梦,可太真了。”忆安不由地两只手都在齐玖轩脸上捏起来,这是她从来不敢做的事情。 齐玖轩用手臂撑在忆安身侧,俯在她身上,任由她在自己脸上乱动,仍然是宠溺地看着身下的忆安,这样顽皮,带着醉意娇憨迷离的美人,他不想错过一眼。 但是,就是齐玖轩未设防的一瞬,忆安的双手又环上齐玖轩的脖子,猛地向下一拉。 忆安将齐玖轩头拉到自己脸侧,让他的耳朵靠在自己嘴边。两人的身体也贴在了一起,忆安转头,在齐玖轩耳边吹着酒气,说了一句话: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58章 帝后的酒后暧昧 齐玖轩被忆安这样一拉,呼吸完全乱了,靠得这样近距离,他能感受到忆安呼出的带着香味的酒气,还有她头发和身上的体香。 而忆安要说的秘密,也引起了齐玖轩的兴趣。 “哦?什么秘密?”齐玖轩也配合忆安,小声地与她耳语。 “其实……”忆安的声音像是梦中的呢喃,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撒娇的意味,“其实,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几年了。” 忆安转过头,看着枕边的齐玖轩,两人的距离只在咫尺,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只是,你从前对我并不好。”忆安说完,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只见她眼角嫣红,似酒醉似伤心似委屈,眉头也微微的蹙起,刚才在额间开放的桃花印,正在一点点地消散…… 齐玖轩的心头一紧,虽然他完全回忆不起,自己何时对忆安有过她说的冷漠和不好,但是看到她这个委屈的样子,竟然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万件事。 第一次,齐玖轩感觉到了慌乱。这是他在人生中面临多少战场厮杀、夺嫡险境、敌营遇险都没有过的慌乱。 忆安觉得脑袋里乱极了,前世的记忆不由分说地占据着她的思想,尽管平日里,她都是控制着不去回忆。 这一刻,却突然都涌了出来。她又感觉到那种蚀骨的抛弃感、屈辱感。 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侧躺着,右眼的泪水滴进左眼中,与左眼中的泪水汇合,又汹涌着突破眼角,顺着眼角滑落在了耳边的青丝中。 忆安只觉得心中烦躁、眼中灼热,脸也发着烧…… 突然,一丝冰凉的触感在眼角绽放,忆安觉得像一股清泉流进了心底,更像是口渴难耐的人遇到了甘甜的汁水,那些如火一般蚀咬着她的委屈与痛感,瞬间瓦解,忆安从前世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那冰凉的感觉源于齐玖轩的嘴唇,他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忆安流泪的眼角,想阻断她心中无限的悲伤和委屈。 忆安醒过来,轻轻抚上了齐玖轩的脸,他的皮肤细腻、脸上棱角坚硬、温度触感也是冰冷的。 齐玖轩睁开眼,浓密的睫毛闪动,他眷恋忆安手上的温暖,便转过了脸颊主动摩挲着她的掌心。 “原来是你。”忆安完全清醒过来,眼前的齐玖轩,才是真实的他,两人今世种种都是以心相交,以命相抵的,以利用为表象下,藏着的是两颗温热想靠近的心。 “忆安,我喜欢你。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让我痴迷又疯狂,让我意外又惊叹,让我连命也置之度外……”齐玖轩深褐色的眸子中,黑色瞳仁慢慢晕开,那是没有防备的喜爱表现。 “不要再说,我对你不好……”齐玖轩的眼中有一丝失落划过,眼睛也泛了红,他感觉眼前像蒙上了一层白雾,“我都把心,剖给你了。” 忆安释然地笑了,眼角带着红晕,虽然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泪痕,但是整张脸都放松,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快乐。 眉间,那朵刚刚已经凋落的桃花钱,又绽放开来,粉色的花瓣一片片舒展,配着忆安含泪而笑的面庞,近在咫尺,又美得不可方物,透着危险又诱人的意味。 齐玖轩有些情难自控,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他想做的事情已经突破了他理性的极限。 “轩……”忆安娇柔地呢喃了一声,“我知道你对我好……” 啪的一声,齐玖轩感觉到内心的某根弦断了,这是忆安第一次这样叫他,齐玖轩一双眼睛泛着腥红的欲望。 不由分说,齐玖轩微凉的唇,覆了下去,他一只手揽上了忆安的细腰,另一只抚着忆安的脸,忆安脸颊的热传导进了齐玖轩的心中,让他愈发地冲动。 那只抚着忆安脸颊的手,却不安分地伸展下去…… 忆安似乎也还在醉意中,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和头都是飘飘然的感觉,不配合也并不抗拒,眼中也有不解和迷幻。 “刷拉”一声,大红的的锦绣短襟从领口的位置,被扯散,露出了红色的内衫。 “唔……”忆安好像突然清醒一些,她的意识开始想发生的事情,随即也用手推了一下身上的齐玖轩。 “轩……”忆安扭了一下脸,躲开了滚烫的亲热,“不要……” 这句话,在齐玖轩的耳中,根本不是拒绝,就是像一剂强心针,冲锋号,让他的动作更加大了幅度。 齐玖轩将那扯下来的纱裙,抬手一挥,扔到了榻下,扫到了茶桌上了骨瓷茶杯。 “啪!”清脆的声音,划破了暧昧气氛中的红烛摇曳。 齐玖轩的动作骤然滞住了,他的手停在忆安的腰间,头埋在了忆安香软的肩颈中,发出了沉重地喘息声。 “这是趁人之危。”齐玖轩的脑中一直回荡这句话,眼前的忆安还有些意识模糊,酒醉中若是欺负了她,这算什么? 齐玖轩叹了一口气,抬起身来,反手拉开了榻里面那床大红色绸缎的被子,盖在了忆安的身上,他起身上床,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深呼吸了几下,回头再看忆安,已经熟睡了过去。 齐玖轩推门出去,斜眼看到了早候在外面的张启德。 “说,什么事?”齐玖轩刚刚在屋内,听到张启德过来有事要禀报,却不敢打扰帝后,便焦急地在外面踱步。 “是!”张启德未料到,什么事也逃不出皇上的眼,“张飞跃、张飞骑两位将军,说有密事要禀报。” “大点声说,我听不到。”齐玖轩故意揉了一下头,皱着眉不耐烦地对张启德说。 张启德毕竟是宫中老人,话里的意思他马上明白,皇上这是想让大家都听到。 “禀告皇上:张飞跃及张飞骑两位将军,在勤政殿等候,说有密事,要向您禀报!”张启德抬高了声调,周围的太监、侍女、侍卫几乎都听得到。 “摆驾勤政殿。”齐玖轩语气带着他常有的冰冷和傲慢,正当他下台阶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叫来了忆安的侍女桑儿。 “好生照顾皇后,她……不胜酒力,叫太医带着醒酒汤来,”齐玖轩对桑儿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带着对刚刚屋子中暧昧气氛的眷恋回头又看了一眼,“还有,屋子好好收拾一下。” 第59章 齐玖轩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你二人,不在北凉前线作战,弃兵逃回,可知罪!”齐玖轩声音不高,低沉而缓慢,但是却带着强烈地压迫感。 勤政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紧张,跟在张启德公公后面的小达子,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见皇上质问,虽于自己无关,却吓得腿一直抖,背后的冷汗瞬间湿了内衫。 张启德感觉到小达子的失态,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告诉他不要殿前失仪,否则会成为现下的出气筒,替罪羊。 大殿下起初拱手而立的张飞跃与张飞骑兄弟俩,也腿下一软,齐刷刷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张飞跃声音中带着颤抖,他斜眼看了一下自己同胎弟弟,两兄弟视后,好像互相鼓足勇气。 “皇上!实在是事发突然,我兄弟二人有苦难言,此事还需要单独跟皇上禀报!” “你们都退下。”齐玖轩冲殿下的太监、侍卫说。 众人领命后,如得到特赦一般,快步走出大殿。 齐玖轩居高临下,给了两兄弟一个眼神。 “启禀皇上!”张飞跃仍然跪在地上,拱手禀报,声音中多了一些坚定和气愤,“赵延庆拥兵自重,拒不抵抗北凉入侵,前方战事迟迟未果,便是他暗中勾结北凉王……” “放肆!”齐玖轩的声音陡然升高,这一声震得大殿中的红木柱子都有些发抖,“延庆将军乃是我靖国大将,十几年征战沙场,屡战屡胜,一心为国,你们在这里诬陷他,该当何罪?” “臣不敢诬陷,实在是有十足的证据,否则我兄弟二人,也不能连夜从前线快马加鞭而回到朝中,还让皇上明鉴!”张飞跃的声音中带着焦急,他的弟弟张飞骑,也马上补充: “还让皇上明鉴!我们有赵延庆与北凉王互换的信件为证……” “荒谬!实在是荒谬。”齐玖轩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二人,身为延庆副官,不与他同仇敌忾,在这里挑拨诬陷,实在是有辱我靖国武将风度。” 齐玖轩直直盯着殿下跪着的兄弟两人,眼中早已经释放出无法抵挡的杀气。 “拉出去,斩了!”齐玖轩的声音划破大殿的木门,刚好传进来候命的方宣,方统领带着几个带刀侍卫,不由分说地冲进来,拖拽起张飞跃和张飞骑两人。 “皇上!我们没有诬陷,有实足的证据啊!” “皇上!赵延庆前线通敌,还请皇上明查!” 两兄弟的叫声,传到了殿外,几乎是同时间,各宫中的“耳朵”也都听见了,宫内的每个角落,都传遍了。 “念你们二人曾有战功,留你们体面。”齐玖轩冷眼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两兄弟,“方宣,将他们推僻静处,斩首。” “皇上!我们冤枉啊!赵延庆拥兵叛国,还请皇上明查!”张飞跃声嘶力竭地呐喊,希望给自己和弟弟能留下一线生机。 “堵上他们的嘴!”齐玖轩厌烦地挥了一下衣袖,“延庆将军乃是我靖国一品大将,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朕不容你这小人,在此诬陷!” 方宣领命后,拿白布塞住了两兄弟的嘴,不由分说地扭拽着将他们拖了出去。 不到一刻钟,方宣端着着两个血淋淋的黄金布包,回到勤政殿中向皇上复命,张启德见到那是两位将军的头颅,他吓得脖子一冷。 这一夜的皇宫中,由于两个副将的死,格外地不安宁,消息迅速地传到宫外,各朝中大臣,外征将军都将陆陆续续听闻此事。 “传旨,”齐玖轩叫来张启德,“赵延庆,奉命抵抗北凉敌国,据守靖国边疆,屡有战功,封安北将军,得胜归来,奖众将士三倍军饷。” “是!”张启德公公领命,走出大殿。 张启德见外面天色有些泛起鱼肚白,他的内心有一万个惶恐,都说这伴君如伴虎,他在宫里这么些年,先帝虽昏庸、好色,也暴力乖张,但是多少还能揣摩出一些心思。这新帝齐玖轩,实在让人无法琢磨。 “师父,您为何愁眉不展?”小达子见张启德从殿中出来,便心事重重,赶紧问道。 “小达子,你有所不知,”张启德平日里观察,这小达子聪明机灵,早有心栽培他,便对他说道: “张飞跃及张飞骑两将军连夜奔赴,敢告发赵延庆,定是有实足的证据,咱们皇上完全不听不看,便相信赵延庆,甚至杀了两个将军,这实在让人摸不透,皇上是个什么脾气、秉性。” 张启德深叹了一口气。小达子也小声地嘀咕:“之前听说,咱们皇上城府极深,雄才大略,师父觉得……” “休要妄议!小心咱们的脑袋!如今看来,咱们侍奉左右,要万般小心,不要轻易揣测皇上心思,凡事不能再耍小聪明,谨慎听命行事,你可记得了?” 张启德从未如此紧张、小心,他一想到那日被皇上一个茶杯盖打掉了帽上珍珠,还有今日那血淋淋的头,他就仍然心有余悸,冷汗直流。 天已经见亮了,太阳从金安城外的山顶上带着蒸汽露出半个头时,朝堂上的大臣已经站满了殿堂。 大家都面带愁容。 “你听说了吗?”几个文官大臣在议论纷纷。 “天没亮,消息传遍整个靖国了!” “两个大将啊,说杀就杀了?” “都说皇上看重皇后,可想更是看重赵将军一家,只是告发赵延庆,就被杀了头!” “皇上驾到!”张启德富有穿透力的半假男声,像按下了休止符,朝堂刚刚鼎沸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朝官个个拱手而立,迎接皇上到来。 “皇上,张飞跃、张飞骑将军,常年征战,是我靖国功臣,未犯大错却招砍头,臣等惶恐。”说话的是三朝老臣唐悟阁。 “阁老,”齐玖轩立于朝堂之上,俯看众臣,“北凉国入侵我靖国边境,前方将士舍命抵御,张飞跃及张飞骑两人,诬陷的并非是赵延庆自己,而是几万士兵,若我听信谣言,岂非让前线官兵伤了心?” “皇上,未经查实,不能保证检举之事,便是空谈,常言道:无风不起……” “好了!阁老年事已高,日日早朝想必是累了,明日起在家休息!阁老之事务,暂由行政院众臣代理,无事退朝。”齐玖轩挥了一下衣袖,一转身背向了众臣,他眼望龙椅后的墙面,那里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盘龙。 没有人看到齐玖轩的表情,也再无人敢多言,大家默默地退出了早朝。 因为检举赵延庆通敌,杀了两个将军;朝堂之上再提赵延庆叛敌,三朝老臣竟然被免职。 齐玖轩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第60章 书信传深情 “去御膳房,做一碗桂花酸蜜,送到锦绣宫。”齐玖轩下朝后,急着回勤政殿,也没忘了嘱咐张启德,给忆安送去醒酒汤。 “是!”张启德心里盘算,这皇上心思难懂,高深莫测,但是对皇后十分在意,这一点未变,他使了个眼神给小达子。 这小达子,也是个灵泛的小公公,师父一个眼神便明白了:伺候好皇后,眼下就是唯一能讨好皇上的切口。 小达子一路小跑去御膳房,生怕这头等功被抢了去。 忆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她大多还记得,却有些恍惚了。 “桑儿,皇上几时走的?” “禀娘娘,皇上在您睡下后,便去了勤政殿,而且……”桑儿正在给忆安梳妆,昨天晚上的事情,早传到了锦绣宫。 “出什么事了?”忆安有些紧张起来,这一路走来,她深知齐玖轩的不易,如今朝堂不稳,她也担心出事。 “皇上本来在咱们宫中,与皇后正喝得高兴,走的时候心情也很好。只是,听说到了勤政殿,见了两位从延庆将军那边逃回来的副官,大发了雷霆,直接下令将他们杀了。”桑儿一五一十将听说的事情,讲给忆安。 “他终于出手了。”忆安定下了心来,这些事情原本就在他们俩的筹谋之中,没有什么意外。 “此事已经传遍后宫,想必很快延庆将军便知晓了。”忆安自言自语道。 “可不是,闹出了挺大动静,而且听说今日早朝,阁老因为给两个将军鸣不平,还被免了职……”桑儿忧心忡忡地说,“我见皇上在您面前,都是温柔体贴,还常常开些玩笑,未曾想,是这样……” “什么样?”忆安饶有兴趣地问桑儿。 “奴婢不敢妄议皇上。”桑儿打起了退堂鼓。 “你我是自幼长大的,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不会怪罪你。”忆安鼓励桑儿。 “娘娘,皇上性格多变,也不乏乖张暴力、喜怒无常的一面,我为您担忧。”桑儿说的是真心话。 忆安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齐玖轩就是这样的人,暴力、冷酷,所有宫里的人都怕他,一旦有所忤逆,他定是要杀人。 如今,他在别人的眼中,仍然是这样的。 只是,现在忆安知道了他的苦,也了解他的目的,更是帮他一起筹谋划策的人,所以忆安现在成了齐玖轩最知心的人。 “桑儿,你说得对。”忆安笑了一下,安慰桑儿。 “娘娘,您深居后宫,与皇上是结发夫妻,有十足的感情,但是,不免日后,皇上要娶各宫嫔妃,到时候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您是处处多为自己着想。”桑儿语重心长地对忆安说道。 “桑儿,你放心。”忆安想到,上一世自己的懦弱曾经也连累到桑儿,心里不禁有些疼,她拉起桑儿的手,更紧了紧,说道:“我会好好保全自己,也会让你们跟着我,不再受苦。” “皇后娘娘!”小达子站在宫外的禀告声,打断了忆安主仆两人的谈话。 忆安示意桑儿,将小达子请进屋来。 “禀皇后娘娘,皇上传话说,今日到锦绣宫用晚膳,请娘娘不必准备,届时御膳房会送来娘娘喜欢的吃食。”小达子跪在忆安脚下,毕恭毕敬。 “今早的桂花酸蜜,是你送来的?”忆安问道。 “是皇上对娘娘心怀记挂,刚下早朝,便吩咐奴才送来。”小达子马上磕头答道。 “你倒是机灵,起来。”忆安拿着手帕,掩面一笑,示意桑儿将碎银子赏给小达了。 “娘娘,”小达子起身后,将端着的一个檀木香盒放到忆安的手边,“这是皇上吩咐奴才,亲手交到娘娘手中。” 只见这盒子手掌大小,雕刻得十分精美,镂空的祥云及雀鸟形象栩栩如生。忆安轻轻打开盒盖,只见里面红色蚕丝锦绣垫底,上面四方叠着一封信,墨迹还未完全干透。 檀香夹着墨香扑面而来,让忆安十分心旷神怡。 她打开那信,见上书一行字: 忆安看到字,不由地莞尔一笑,心里一股暖流,齐玖轩在百忙之中,还给她书信。 “又不是许久未见。”忆安轻声地说了一句,似嗔怪似撒娇,脸上的红晕难遮她内心的欢愉。 “皇上说,白日里实在政事繁忙,无暇来看娘娘,皇上关心您昨夜的酒可醒了没有,是不是头疼?”小达子弓着腰,俯在忆安身前,见缝插针地说。 “皇上可要我回信?”忆安问道。 “皇上特意嘱咐,不必求娘娘回,若娘娘愿写,奴才定妥帖送到皇上跟前儿。”小达子果然聪明,忆安如果给皇上回了信,皇上定会高兴,说不定还能重赏带回信的小达子。 “好。”忆安起身,来到了书桌前,抬手也写了一句话: “从此烟雨落金城,一人撑伞两人行。” 忆安轻轻将墨水晾干,也仔细地对折好,又重新放进了那精致的檀木盒子中,让桑儿拿给小达子。 小达子见果然有回信,高兴地连连磕头,告辞了忆安,一溜烟跑了出去。 “娘娘,皇上给您写了什么?”桑儿好奇地问道。 忆安笑了一下,将齐玖轩写的信打开,让桑儿看了一眼。 桑儿从小跟着忆安也识些字,她看到这些字条,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瞪大了眼。 “娘娘,这皇上莫不是能听到咱们的对话,还是他有什么特异功能,他怎知刚刚你我……” 桑儿吓得快哭出来了:“娘娘,往后,奴婢可不敢再背后妄言皇上了,若是皇上怪罪,还请娘娘可怜奴婢。” “好了,好了,皇上哪里会什么法术,他不过是想到了我的顾虑,安我的心罢了,你我主仆同心,你处处为我考虑,替我着想,我会护着你的。”忆安笑着拉起桑儿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眼神又落到了齐玖轩遒劲有力、潇洒飘逸的字上: “既许以偏爱,尽余生之慷慨。” 第61章 忆安请帮我 赵延庆收到齐玖轩下的安抚圣旨的前三天,便接到了京中密信,张飞骑和张飞跃两兄弟因为告发他通敌,而被皇上当场杀头。 “我早看出他们两兄弟,对将军有二心!”延庆将军的心腹魏慎言道。 延庆脸色一直没有变化,看不出是喜是忧。 “当我发现张飞骑和张飞跃从北凉前线私自回京时,便知道他们要去皇上面前告发您了。”魏慎恨恨地说。 “我倒不担心,他齐玖轩会轻信两兄弟的话,借机给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毕竟这北凉战事,齐玖轩除了我,也再没别人能帮他打。”延庆的话中,尽是得意。 事实也确实如此,延庆不仅是手握兵权,而且是现在靖国唯一一个能让敌军胆颤的将军。 “哼,两个小心,敢背叛您!这就是他们的下场。”魏慎马上开始拍延庆的马屁。 “齐玖轩杀了他们两个,表示对我的信任,让我在北凉给他卖命。”延庆冷笑一声。 “那我们还要按兵不动吗?”魏慎问道。 “现在全国都知道,他齐玖轩维护我,为了保我名声杀了两个有战功的武将。如果我这边再没有战绩,岂不是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延庆说道。 “皇上是想收买人心?”魏慎突然意识到。 “只是他付出的代价太高了,张飞骑和张飞跃是两员猛将,他日也能有重用。现在被杀了,齐玖轩以后更要仰仗我了!哈哈哈……”延庆的笑声回荡在军营的帐中。 北凉敌军侵犯靖国边境,不过是想抢些银两,再威胁靖国朝中每年多纳些贡,虽然延军屡有战功,也多年与北凉、北夷作战。 但是这次,延庆却没着急与北凉开战,自到达边境就驻扎下来,象征性的打两仗,双方一直僵持着。 北凉国也确实给延庆写了招降书,送来了很多金银财宝,延庆态度暧昧,未收也未退,招降信未回复也未拒绝。 “听说了吗?咱们将军可能要投敌。”各种小道消息,也在士兵中传开了,几个士兵聚集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别瞎说,是张飞骑和张飞跃两个副将诬告,他俩已经被皇上……”说话的士兵,用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吓得几个围在火堆边烤火的士兵,都缩了一下脖子。 “看来,皇上是真的信任咱们,我也相信延庆将军不可能通敌!” “但是,咱们到这北凉边境,也十多天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也没打,眼看着北凉偷袭,实在窝火。” “真是有负皇上,不知道将军做何打算。”士兵们各个都叹着气,摇着头,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延庆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士兵的议论,天下的舆论,延庆不可能不知道,齐玖轩杀了两个副将,真的是把他延庆逼到了极点。他要么彻底的叛变了,要么就得一举击败北凉国,大胜而归。 三日后,延庆在靖国与北凉国的边境处,一座名为“秃顶山”的山岭上点兵,为了与北凉国作战,做好了准备,全军也全副武装。 冬天也快要来了,北边的天气渐凉,再拖下去,士兵们不适应北边气候,将会有很多人病倒,这更不利于延庆的行军。 延庆点兵后,上书皇上,表明决心,同时又要了1千两白银,要给士兵准备冬装。 “这场仗,本不用拖到深冬,这笔钱还是延庆要中饱私囊!”忆安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十分气愤,“不要给他,将军府中绫罗绸缎,金床玉钵,什么好东西都有。赵欣乐日常的穿戴用度,更是比宫中的安国公主还要奢华!” 齐玖轩当然知道,延庆打了这些年的仗,在昏庸的先帝手中,在落难的靖国民中,抢占了多少,可以说将军府是富可敌国。 现下,齐玖轩坐在勤政殿的书桌前,一言未发,倒是忆安气得在殿下来回踱步,将那大厅中间的地毯,也踩得吱吱响,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知不觉中,忆安早已将自己与齐玖轩,划为一体,处处为他着想,时时也为他操心。 “传旨,延庆将军上书要的银两、用品,一应备全,即刻送往前线。”齐玖轩低沉着声音,对身边的张启德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忆安眼看着张公公出了殿,她心中也十分愤恨,这钱不给是不行的。 齐玖轩刚刚继位,给各国发了了结盟信也都得到了回复,各国使臣都在进金安城的路上,现在与北凉的战事情况,就是结盟谈判的基础。 “打败了北凉,我们此番与各国的结盟,才能谈。若败了,谁还能信任我们呢?”齐玖轩反过来安慰忆安:“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自从上次,齐玖轩和忆安两人通过檀木盒子传书以来,彼此更了解心意,齐玖轩更是破除了祖上先例,准许忆安随时可以到勤政殿中。 这样,两人不仅能时时见面,而且商议一些事情也变得很方便,很多朝中政事,忆安也会给齐玖轩出谋划策,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忆安也更得心应手。 “也只能这样了,等此仗打完,定要削弱延庆的势力,不能再让他独大。”忆安皱紧了眉头。 齐玖轩不知何时,已经殿上的书桌后面走到忆安身边,温柔地伸出手来。 冰冷、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抚过忆安的眉头,扶平了她眉头的褶皱,也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 “你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齐玖轩的手划过额头,扶上了忆安的头顶,轻轻地抚摸她顺滑而乌黑的青丝。 忆安平日里,若没有重要的仪式,不会戴凤冠和簪花,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简单地将长发挽起,插几只素净的簪子。 便是这样素雅的装扮,更显得忆安仍然保有少女一般的清纯和可爱,让齐玖轩每每见到她,都是心神有些迷幻,十分想去与她亲近。 尤其当齐玖轩想起忆安额头的粉色桃花时,仍然会梦回那晚的场景,让他还会心跳加快。 “但是忆安,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我。”齐玖轩低下头,墨黑的眸子温柔如水。 第62章 忆安再回将军府 “什么事?”忆安关切地看着齐玖轩的眼睛,甚至有一些紧张。长久以来,都是齐玖轩护着她,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要求忆安帮忙。 “禹王的婚事。”齐玖轩说,“你也知道,我母亲拒不愿承太后之位,如今这后宫事宜也都要你来操持。” 齐玖轩的生母,孙嫔是一个爱安静的人,深居知秀宫多年,吃斋念佛,深居简出,太后高位,她是断然拒绝的。 “我已经按你的想法,给禹王和赵欣乐赐了婚,但是毕竟是皇家婚事,具体的事宜,还得你出面主持。”齐玖轩试探着说,“但是,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请容太妃……” “不,不要找容太妃,”忆安想起,容太妃手中还有传位禹王的诏书,她跟禹王还是少往来的好。“我来操持,我可以的。”忆安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其实,我知道你不愿意操心这些事情。”齐玖轩温柔地看着忆安,“让你为难了……” “不要这样说,你我……”忆安想说:夫妻一体,但是话到嘴边,却羞红了脸,没说出口。 齐玖轩猜到了她想说得话,他坏笑地看着忆安,也没有将话说出口。 “我已经封杨国山为礼部尚书,所有的事宜都由他来办,你只需在必要的时候,出席和到场就行。”齐玖轩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杨国山刚才来请示,按规矩,宫中需要有人去将军府‘沐下’,也就是送些贵重物品,权当贺礼,你可愿去?”齐玖轩问。 “将军府,”忆安若有所思,“从那日与你一起回门,再没回去过。” 忆安抬起头,嘴角含笑看着殿门外萧肃的冬日景色,冷冽的北风已经席卷大地。 “我也该回去,看看我的母亲,还有姐姐。”忆安转眼与齐玖轩对视。 两人的心绪再次相通。 忆安明白了,齐玖轩这样安排,其实是想让她以皇后的身份,以平复那些在将军府中受的委屈。 第二日清晨,忆安便梳妆完毕,坐上了凤辇马车,仪仗队开道,出宫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齐玖轩派来了方宣贴身保护忆安,另外还有太监小达子,侍女桑儿等进退伺候着。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时,许母早已经带领一众家眷在将军府门外恭候,虽然许母心中万般恨着忆安,但是毕竟君臣高下,必要的礼仪,一样也不能少。 “恭迎皇后娘娘。”许母带头,将军府中几十个家眷、下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凤辇马车金黄色绸缎锦帘掀开,忆安身着明黄色立领朝服,上绣金线祥云图案,胸前是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头带玉珠攒绵的凤冠头饰,这一身更显出她的雍容华贵。 “平身。”忆安站在凤鸾车上,俯视着将军府众人。 方宣作为靖国禁军统领,低腰向前,伸出手臂将忆安搀扶到马车下,一路随行着进了将军府大堂中。 几个胆大的下人,偷偷抬眼看了看几眼,也都倒吸了一口惊叹之气。 “咱们这二小姐,从小便生得极美,没想到当了皇后,是这样端庄大气,真是国色天香。”几个人在后面,小声地嘀咕起来。 “哎,小时候在咱们府上,没少挨欺负,你们可得想想,有没有捧高踩低的时候,小心二小姐记仇,把帮着许母欺负过她的,统统处死!” 这话像一把利刃,霎时间让将军府所有人都缩了一下脖子,努力回想自己多年,可曾与二小姐忆安,有过什么交集。 “听说,那日华嬷嬷当场就被处死了。”这话更是火上浇油,让好几个许母的人,觉得自己死期将近了。 “化嬷嬷可是夫人身边的人,没少帮着夫人打压二小姐,咱们都算不上数。”几个下人抓紧走了几步,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生怕出什么岔子。 忆安走到将军府大堂的主位上坐定,礼部尚书杨国山立于右侧,方宣立于左侧。 齐玖轩给忆安这次回门的牌面,是足够大了。 先由杨国山宣读了“沐下”的一系列物品、礼盒,包括给赵欣乐的宫制嫁衣及配饰等,一应俱全。 “我知道咱们将军府,不缺好东西,甚至比宫中的还要奢侈、华贵。”忆安居高临下,看着许母说道,“母亲为姐姐准备婚事,定是挑最好的备下。本宫‘沐下’的礼品,权当是锦上添花的。” “谢皇上、皇后隆恩,宫中赏赐,必然是天下最好的,将军府哪里敢相提并论。”许母听出了忆安话中有话。 “母亲不必客气,我也是您的女儿,也是从这将军府中嫁出去的,咱们家里有什么,我最清楚不过。”忆安冷冷地说道:“近日,爹爹还向朝廷要了一大笔军饷,想必将军府中,又要添置新的珍宝了。” “皇后说笑了,要说这将军府中,能有什么珍宝,臣妇倒是想起一件,一直留着,只等着有一天,能面承皇后娘娘。”许母狡黠一笑,眼中划过一丝傲娇。 “哦,许母有什么好东西,还要送给本宫?”忆安问道。 “是,是皇后的生母,留下的东西。”许母抬起了头,与忆安对视起来。 生母,忆安听到这两字,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她仍然还记得梦中那个一直背对着她的身影,那是她的娘亲。 而关于自己的身世,云谣族的后代,这又是怎么回事,很多的谜团,忆安一直没弄明白。 “我记得,我母亲从未来到将军府,与许母见过面。”忆安语气强硬,压抑内心的波澜,“她怎么会给我留下东西?” “娘娘一看便知。”许母还是带着端庄从容的笑,一摆手,让下人从大堂后面,端出来一个锦盒。 忆安看着一个粉色的锦盒,算到了许母应该是没安什么好心。 锦盒端过来,小达子双手接过,呈到忆安眼前。忆安轻轻掀开盒子一角,便看到了那件衣服。 那是一件橙黄色绣着菊花图案的毛披肩,四周一圈是白色的兔子毛,最特别的便是粉红色丝绸内衬。 忆安记得这件披肩。 第63章 忆安要纳妾 当年许母知道赵延庆在外面救了一个女人,还把她纳为小妾时,恨得牙痒。后来听说,这小妾还怀了孕,许母担心小妾生下儿子,会对将军府未来有威胁。 于是当年许母便主动示好,要将小妾接回将军府,谁想到小妾当时快要临产,拒不回将军府。许母为表示“关切”,就定制了这件披肩,要做为见面礼,等小妾生下孩子,接回将军府时,送给她。 但是,小妾生下孩子便死了。只抱回来了,一个瘦小的丫头,便是今日眼前的皇后,赵忆安。 粉色,是小妾用的颜色。 许母今日将这件披肩又端出来,分明是来提点忆安:你是个小妾生的庶女。 忆安只看了一眼那披肩,便笑着将锦盒的盖,又稳当地盖了上去。 “多谢母亲送本宫的礼物,只是这件衣服,并不是我娘亲的东西,她生前并未收受过。但是,既然母亲将它送予本宫,我便收下了。” 忆安笑颜如花,这让许母十分意外。 许母以为,这件衣服端出来,足够让赵忆安下不来台,会让她想起自己受辱的庶女生活,会让她明白自己回到这将军府,也不过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妾生的野孩子。 但是,忆安竟然能有如此的心胸,许母不由地觉得,自己这一步,实在是有些无趣了。 忆安环视了将军府一周,眼神落在了远处她曾经居住过的别院方向。 “我许久未回来了,当初嫁得匆忙,不知道我留在房中一些物件,可都还在?”忆安问许母。 “皇后娘娘的东西,我们一直细心保存,未敢碰过。”许母也对答如常。 其实忆安的房间离大堂最远,又是将军府最隐僻的地方,她出嫁后,那个房间甚至连上等的下人,都不愿意搬去住,因此一直闲置,况且她房中也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也保持了原样。 “那便好,母亲要送我东西,反而勾起了我的旧情。桑儿,你带着方统领,去将我交待你要拿的东西,都拿上,装到马车上。”忆安给桑儿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两人便走出了大堂。 许母眉头一皱,她想到忆安绝对不是回来取东西的,这一步又要是做什么?许母马上给身边的侍女红蝉一个眼神,让她跟着去看看。 忆安看到红蝉跑了出去,也并未阻拦,而是与许母叙起了话: “怎么不见姐姐欣乐?” 许母毕恭毕敬地回答:“回禀皇后娘娘,欣乐身体不适,不能前来恭迎,还请娘娘见谅。” “既然姐姐身体有恙,我当然要去看看,”忆安说罢,便站起身来,小达子抓紧上前,伸出手臂,扶住忆安。 “娘娘,恐怕不方便。”许母一个健步上前,拦住了忆安的路,目光中尽是怒视和仇恨。 “母亲忘了,我也懂医术,说不定我能帮到姐姐呢。”忆安眼中放着光,带着慈爱和同情,丝毫不避讳许母敌意的目光。 “不劳烦皇后娘娘了。”许母再次阻拦了忆安。 忆安早就算到,这段时间应该是赵欣乐害喜最严重的时候,胎位也并不稳固,因此一直养在房间里。 “皇上吩咐我来‘沐下’,便是要好好照拂咱们将军府,姐姐的身体状况,关系到何日与禹王订下婚期,如果迟迟未好,恐耽误了吉时。”忆安用手紧握了一下小达子的手臂。 小达子顿时心领神会,一只手推开了阻拦的许母,稳稳地将忆安扶出了将军府的大堂,走奔着赵欣乐的房间走去。 许母被忆安带来的侍卫阻拦,也并没有机会再上前拉住忆安,眼看着皇后一行人,就进了赵欣乐的园子。 许母马上告诉身边的侍女红蝶,去将府中的侍卫、下人都叫来,保护好大小姐,同时也要封锁消息,今日在府中发生的一切事,都不许说出去。 忆安走得很慢,她许久没回将军府,她记得赵欣乐的房间,就在大花园的东边,是整个府上阳光最好,位置最正的屋子。 将军府还是这么高大巍峨,雕栏玉砌,跟忆安印象中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她如今已经是皇后之位,再回到这里,心情也十分复杂。 赵欣乐房中的人,早知道忆安要来,下人们都出来跪了一院子,还有许母调遣来“保护”大小姐的侍卫,也都立在房门外。 “给皇后娘娘请安。”门口跪着的是赵欣乐的侍女柳圆儿。 忆安想起,上一世,柳圆是赵欣乐的陪嫁,进宫后这个侍女仗着自己有些姿色,背着赵欣乐勾引齐玖轩。 未曾想,齐玖轩根本看不上侍女柳圆儿,也无心无力男女之事,将她遣送给赵欣乐。 赵欣乐将柳圆儿大骂一通,打得体无完肤,柳圆儿没脸见人,最后跳井死了。 忆安看着眼前,颇有几分姿色的侍女柳圆儿,现在还鲜活着,突然有些恍惚,愣了一下。 “回禀娘娘,大小姐身体不适,刚刚喝了安神的药,当下正睡着,恐怕不能前来迎接娘娘了。” 果然伶牙俐齿,不卑不亢,这个柳圆儿是个有野心的丫头。 “好,知道了。”忆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柳圆儿,眼中尽是所有人都猜不透的神情,“我与姐姐两人自小姐妹情深,现下她身体有恙,你照顾姐姐辛苦了,这件衣服,本宫赐给你了。” 忆安一挥手,刚才那件许母送给忆安的“粉色披肩”,就这样落到了柳圆儿的手中。 那柳圆儿自小跟在赵欣乐身边,忆安在将军府时,也没少挤兑过忆安,如今却被当上皇后的忆安赏赐,她也不知是福是祸,是惊吓还是激动,跪在地上全身发抖,接过那锦盒。 许母更是不明白忆安是什么意思。 转手就将许母送的礼物,送给了一个下人,明显就是打脸许母。 但是,许母更担心的是:这件意味着送小妾的披肩,送给了柳圆儿,难道是忆安是想拉拢将军府中的人?这是要将柳圆儿接到宫中,当齐玖轩的嫔妾? 许母心中翻江倒海,完全意识到,忆安早已经不是当初将军府中,受人欺凌、排挤的小庶女了。 第64章 云瑶族的秘密 “那我便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忆安未进赵欣乐的房间,回身对许母笑着说:“本宫许久未回将军府,这里的景色实在让人怀念,我想四处转转。” 许母实在不知道忆安到底要干什么,只能更加警惕地跟着,所有将军府上的侍卫、暗哨也都跟着,生怕再有什么事端。 小达子躬身伸手,搀扶着忆安走过回廊,来到八角亭,又转到了园心湖,一路只是闲逛。 不知道什么时候,忆安的侍女桑儿和禁军统领方宣也回来了,陪着忆安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将军府大堂。 忆安看上去兴致与心情都不错,坐在大堂中,喝了几口茶,便吩咐下去,准备要回宫了。 许母今日因为一件披肩,完全占了下风,本来是想当众辱忆安的出身,却不料忆安完全没在意,甚至还将那意味“纳妾”的衣服,送给了赵欣乐最贴身的侍女。 看那柳圆儿当时的表情和状态,她也是受宠若惊的,未来还能否忠心,也成了未知数。 许母盘算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化嬷嬷已经被忆安除掉了,现在忆安又来动摇将军府的人,想到这里,许母更是一股火顶上牙堂,气得她直咬牙。 “当初,本宫也是从将军府中嫁出去的,今日名目上是为了姐姐的婚事‘沐下’,实际上是皇上体恤,让本宫回娘家与亲人团聚,”忆安端坐了一下身子,目视大堂中将军府的众人,仪态典雅,端庄大气地说: “从前在府中,也得各位亲眷照拂,以后若有什么事,本宫能帮上忙的,众位可尽管到宫中找我。提前到方统领处申请即可,不必走那些入宫的繁琐程序了。” “谢皇后娘娘,娘娘万福。”众人在跪拜。 许母也跟着弯腰行礼,但是内心更是焦躁,赵忆安的意思便是拉拢将军府的人,这些亲眷、幕僚也都是拜高踩低的人,背地里也不定,真的会偷偷往宫里跑。 “以后,将军府中,凡事都要避人耳目了!”许母又叹了一口气,她后悔当初将忆安嫁给了齐玖轩,谁曾想这个最不得宠、游手好闲的皇子,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皇上。 许母的心里难受,神情恍惚时,忆安早已经在众人拥护下,出了将军府上了凤辇,准备回宫了。 忆安上马车之前,再回头看了一眼跪拜送行的人,分明见到了最后面的柳圆儿,忆安记得刚才她并未出来迎接。 “果然,她有要进宫的野心。”忆安嘴角微笑,“这将军府再有敢有异动了。” 凤鸾马车由仪仗队开路,一路从将军府慢悠悠地往皇宫的方向走。 马车中,只有桑儿陪着忆安。 “可有什么发现?”离开将军府一段距离后,忆安迫不及待地问桑儿。 “回禀娘娘,我跟方统领先是去了您从前的房间,里面并没有变化,我也做势取了几件您的小物件,等我们出来时,果然看到红蝉偷偷向将军书房跑过去。” 桑儿低声向忆安汇报着: “我几步上前,拦住了红蝉与她攀谈起来,方统领借机去了将军书房。” “许母让红蝉跟着你们,定是怕你们发现些将军府中的秘密,她往哪里跑,说明哪里就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忆定冷笑一声,原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是!本以为将军书房一定会严加防守,没想到却只有两个侍卫,方统领很轻松便进去了。”桑儿一脸得意地说。 “许母把所有的侍卫都调过来,防着我了,怕我伤害了她的宝贝欣乐。”忆安也掩面笑了一下。 原来,这一切都是忆安的调虎离山之计,她在府中转那么许久,也是给方统领争取时间。 “一会儿回宫,请方统计来勤政殿。”忆安吩咐桑儿道。 原来,忆安与齐玖轩早就商量过,这次回将军府“沐下”,名义上是给赵欣乐的婚事,送些礼物,实际上是想打探将军府。 现在,延庆正在外与北凉作战,他是否通敌态度也是暧昧不清;刚放出去的禹王虽然已经被囚禁在他的王府中,却难免禹王要与许母有所联络,这些都要提前知晓,若能拿到证据便是最好。 因此,忆安并不是想回娘家风光一下,而是带着很重要的任务。 忆安回到宫中,先到了锦绣宫,换掉了隆重的皇后服制,选了一身轻便得体的衣裳,那贵重的凤冠也取了下去,仍然是将长发挽起,插上玉簪。 装扮妥当,忆安便带着桑儿匆匆前往勤政殿,见齐玖轩。 忆安进到殿中时,方宣早已经在跟齐玖轩议事。 “方统领,可有什么发现。”忆安急不可耐地问。 方宣看了一眼齐玖轩,只见站在大殿书桌后的齐玖轩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告诉忆安。 “回禀皇后娘娘,延庆将军的书房中,并未有通敌和与禹王的联络。”方宣弯腰拱手,却递给忆安几张纸,“只是,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信件和与资料,我记在脑中,刚刚誊写了出来。” 只见方宣誊写的纸上,都是一些关于云瑶族的内容:有关云瑶族的起源,族人的习性,还有一些神药的名字。 “这些药的名字,我都熟悉。”忆安看着纸上的字说道,“我的药匣中也有一些,是上次靡婆婆给我的。只是,这‘长生药’,是什么东西?” “忆安,你有所不知,云瑶族地处靖国南侧,四面环山,族内封闭排外,因为秘制神药和香料而十分富足。他们生活习性十分神秘,不与外界往来。 据传,他们族中,有一种‘长生药’,人吃了之后,能起死回生,长生不老,永不归天。”齐玖轩耐心地给忆安解释。 “看来,延庆将军,是对这个药感趣趣了。”忆安喃喃地说道。 “长生之法,是多少位高权重的人,一生追求的。先帝在时,也大炼丹药,想找到长生的秘诀。只可惜,这些也都是传说罢了。”齐玖轩说道。 忆安突然想到了白衣胜雪,一直待她如亲人的云瑶族长,白沚;而忆安也想到自己生母应该也是云瑶人,延庆与云瑶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忆安很想弄明白,有关云瑶的秘密。 第65章 忆安主动入怀 “云瑶族向来不参与任何战事,也从不与外界往来,但是这次却主动派使臣,参与我靖国组织的联盟,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方宣提出了疑问。 “云瑶派人来了金安城?”忆安也惊讶了。 “是,已经快到使臣驿站了。”方宣回答。 忆安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后面的齐玖轩,两人眼神对视。 “记得图门江死前说,邦王逃到了云瑶,”齐玖轩闪开了忆安的眼神,语气缓和地说道:“云瑶此番参与我靖国的政事,实在是反常,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忆安低下眉眼,若有所思,她想到了白沚,这次白沚会不会来? “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他,一向不参与世事纷扰的云瑶,为什么要卷入如今的乱局中来。”忆安心中这样想着。 “你是想到他了吗?”齐玖轩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带着冰冷从大殿的堂上,穿过来。 方宣顿时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马上做出了告辞的手势,退出了勤政殿,现在偌大的殿中,只有齐玖轩和忆安两个人。 白沚,一直是齐玖轩心中难以逾越的刺,他一直觉得忆安与白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有他齐玖轩也比不了的情深。 忆安没有回答齐玖轩,只是站在大殿的地毯中央,抬眼看着齐玖轩,眼神中尽是委屈和倔强。 “云瑶族族长白沚,亲自带着云瑶使臣,前往金安城,不日便到达驿站,届时你便能见到他了。”齐玖轩意识到刚才知导的语气有些强硬,但特意软了下来,只是还带着难遮的醋意。 “我是要去见他的,”忆安眼神更坚定了一些,看着殿上的齐玖轩,“我要问问他,邦王是怎么回事,他与延庆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云瑶为什么要参与这些乱世之中?” 齐玖轩明白,忆安想的这些,也都是为他而筹谋,为大局而着想,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状态,实在是太小家子气。 他马上从书桌后面走下来,走到忆安的身边,轻声地安抚道:“忆安,你别怪我。我只是觉得,你对白沚他……” “我喜欢他?”忆安心直口快。 齐玖轩眉头紧皱,这句话他不敢问,也没问出口,齐玖轩抬头再看忆安的眼神时,竟然有了一丝迟疑和闪躲。他怕忆安承认,确实一直倾心白沚。 因为齐玖轩记得那些画面,忆安在白沚面前嬉笑调皮的样子,总是那么放松和愉快;而忆安跟他在一起时,却总是紧张和忧虑的,处处要筹谋和算计。 “你也不必担心,他靠近我,是有什么目的。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云瑶族这次的表现异常,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当面问他的!” 忆安坦坦荡荡地说着,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齐玖轩。 “救过我的命,也救过你。”忆安看出了齐玖轩的心思,“跟他在一起,确实很快乐,我对他有一种像亲人一样的感觉,并非是男女之情;我相信,他对我也一样。” 齐玖轩再与忆安对视,眼中也多了些惊喜和欣慰:“那你对我呢?” 忆安没想到齐玖轩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心想:男人还真的是幼稚,什么都要比一下。 忆安想到这里,不由地发自内心“噗嗤”笑了一下,她看了看齐玖轩一脸认真等她回答的样子,也心生了温暖。 这一路走来,忆安已经退却了前世那副懦弱和屈辱的模样,如今的她只想一心地好好活着,好好地去爱,去享受重生命运的眷顾。 眼前的齐玖轩,正是她当下,心中的人啊。 忆安想到这里,头脑一热,不由地扑到他怀中,双臂环住了齐玖轩的腰,脸贴在了他的胸口。 齐玖轩只觉得周身一紧,随后心乱跳了起来,这是忆安第一次主动与他亲近,两人虽然在那晚醉酒时,曾经那样亲密,但是当时的忆安意识是模糊的。 现下,在大殿的中央,当齐玖轩问忆安对自己的感觉时。 忆安紧紧地抱住了他。 忆安的感到齐玖轩今日这件玄色长袍的丝质是这样柔软,脸贴在上面,有些冰冷的触觉却柔软丝滑;齐玖轩的身材是宽肩窄腰,忆安的两只手臂竟然也能闭合地环绕住。 她听着齐玖轩“咚咚咚”逐渐加快的心跳声,感受到他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忆安竟然觉得格外地心安,那是前世、今生,唯有当下,才有的感觉。 “从此烟雨落金城,一人撑伞两人行。那日与你的书信,并非是信口胡言,你我之间早已经是生死相顾,又何必问呢?”忆安的声音像一只温柔的小猫,几句话挠得齐玖轩胸口一片酥麻。 齐玖轩一只手臂环过忆安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扶上她的后额,轻轻摩挲着她耳后的头发,忆安感觉到齐玖轩手指有些冰冷,与她已经发烫的耳垂相碰,产生了奇妙的体验。 “忆安,”齐玖轩轻轻将下颚贴到忆安的额头,闭着眼闻她头发的香味,轻描淡写地说:“娘亲,她是云瑶人?” 忆安听完这话,先是身体一僵,随即便释然了。虽然她一直向齐玖轩隐瞒这件事,但是以齐玖轩的睿智与细心,恐怕是瞒不住他的。 “应该是的。”忆安其实自己也不确信,“你是如何知晓?” “那日,你酒醉,我看到了……”齐玖轩双手扶上忆安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的额间。 “哦,是桃花?”忆安也从齐玖轩的怀中,直起了身体。 “是,那里有一朵桃花。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云瑶人的标记,真心愉悦时,脸上会显现红色斑迹,所以,我猜想你的娘亲,应该是云瑶人,而你才会有这标记。” 齐玖轩伸手轻抚忆安的额头,仿佛又看到了那晚的桃花盛开。 “云瑶人不与外族通婚,我娘亲怎么会当延庆的小妾?我一直想不明白。”忆安心中有很多关于自己身世的疑问。 “我会陪你一起,查明白的。”齐玖轩冰冷、修长的手指包上了忆安纤细小巧的手,两人双手紧握,含情对望。 “启禀皇上!北凉急报!”此时门外张启德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温情气氛,齐玖轩与忆安都霎时看向了殿外,甚是紧张。 第66章 得胜而归 “呈上来!”齐玖轩冲着殿外的张启德吩咐一声,拉着忆安的手,一块来到了殿堂上的书桌后面。 只见张启德推门而入,小跑着将一封急书,送到了齐玖轩手中,忆安在一旁也看到了那展开的信中书: “延庆帅军直捣北凉边境大营,突袭辉州城外敌军,大胜而归。北凉军队退出边境10余里,请求议和。” “太好了。”忆安忍不住轻赞了一声。 齐玖轩合上那急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延庆他早有破北凉敌军之法,之前确实如你所料,只是在延误战机,拖延战势而已。”忆安轻声地说道,语气中有很多的怨怼。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掌握了与北凉谈判的资本。”齐玖轩语气中也有了一丝放松。 “这次也多亏了你的计谋,给延庆架到了不得不胜的境地,否则他难逃幽幽众口,也无法与士兵交待。”忆安看齐玖轩的眼神中,带着崇拜和爱慕。 “传旨:即刻请赵延庆回朝复命,下月初七,为禹王和赵欣乐,举办婚礼。”齐玖轩说罢,张启德便匆匆出去了。 “皇上,张飞骑他们……”忆安小声地问。 齐玖轩向忆安微微一笑,意思便是:早有安排。 十一月的靖国最北的辉州城,已经十分寒冷,飘扬的大雪也落下了几场,整个城中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刚刚将北凉入侵者撵走,城中的百姓也一片庆贺与欢腾。 延庆带大军昂首走到城下,辉州太守常傅率城中官员、百姓出城迎接。 “恭迎延庆将军得胜而归,解我辉州城大难,臣已得皇上口谕,开城迎接,款待将士。”常傅拱手而立。 延庆骑在马上,并未在意这小小太守,他傲然而立,只是低眼看了一下这个常傅,心中尽是对常傅的不屑,延庆最看不上这些只会守城的人。 “常太守客气了,我已接到圣旨,明日便要回京复命。北凉虽已退居境外,但是太守也要小心防护,以免我前脚刚走,辉州又落入敌手。”延庆语气傲慢,神情倦怠。 “将军所言极是!”常傅双手抱拳,倒是一副恭敬的表现,“我城中已备下美酒佳肴,鲜烤嫩羊待款待将军及众将士,既然将军回京,敢请众副将赏脸,进城同乐。” “魏慎,你带领几位副将,进城。”延庆只稍一回头,趾高气昂地说。 延庆的心腹副将魏慎是个好酒好色的人,他早听说辉州城中的羊肉十分可口,还有那北方的姑娘,据说也是火辣热情。 魏慎听赵延庆让他带着将士进城,正中他下怀。 “是!”魏慎赶紧答应一声。 延庆并未耽搁,他回到军营,稍做休整,带着几个心腹护卫,匆匆地往金安里方向赶路:他想尽快回去,参加女儿赵欣乐的婚礼。 延庆快马奔走了七、八日终于到了金安城外,皇上齐玖轩安排几位朝中重臣在城外迎接了延庆将军,算是给他了很大的礼遇,另外还恩准延庆可以先回将军府休整半日,再进宫复命。 延庆意气风发地回到了将军府,许母与众人在门口将他迎进门后,延庆却见许母的脸色并不好。 “夫人,为何满眼愁容?”延庆关切地问道。 “你有所不知,如今你那好女儿赵忆安,成了皇后,对我们将军府颐指气使,前些日,以‘沐下’为由,给我们府上翻了个底儿朝天。”许母告状道。 “什么?我们的府中的侍卫高手呢?怎么不拦着?”延庆很担心自己书房中的信件与资料。 “那赵忆安如今变得诡计多端,她故意张扬事端,要去找欣乐的麻烦,我担心她对欣乐不利,把府兵都派来保护欣乐,却不想她让方宣那小子,溜进了你的书房。”许母也是事后才发现,自己中了计。 “他们可发现了什么?”延庆有些紧张。 “与禹王的信件,之前我都销毁了,其它尽是些没用的东西,也没少了什么,只是让我心里不痛快。”许母并不知道,延庆与云瑶族有什么关联。 “那便还好。”延庆也松了一口气,“欣乐,可还好?” “害喜正严重,身体很虚弱。我们没办法跟禹王联络上,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只怕欣乐嫁过去,也会受苦。”许母一提到女儿,便伤心不已,她用手帕压着眼角,眼泪也下来了。 “唉!这个胎儿,就非要不可吗?”延庆也很烦心。 “大夫说了,欣乐只能生这一次,若是强行打掉,欣乐身体也将受损,恐不长命,只能是生下孩子,再好好调养。”许母哭得更难过了。 “夫人请放心!”延庆安慰起许母,“如今我已经是朝中不可替代的重臣,以后大小战事,他齐玖轩再无可用武将,想必他不敢对我如何,那禹王也是个失势的皇亲,他不敢对欣乐不好,只是在他王府,养着罢了!” “多亏你了,”许母听到延庆的话,也松了一口气,“那日听说张飞骑他们俩,告你通敌,可吓坏了我……” “哼!齐玖轩还算识事,将他俩杀了,否则,这北凉战事,怎么会这么快稳定。”延庆说道,“好了,夫人不必太忧心,我这就回朝复命,想他齐玖轩日后还要仰仗我,不会对你和欣乐不利的。” 许母听了延庆的劝慰,心中稍有了些舒缓,马上安排下人伺候延庆更衣上朝,她心中想:这次回朝,定会受到重赏,他们将军府,又能风光一阵。 “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延庆来到勤政殿见齐玖轩时,未曾想到忆安也在,而且她还端正地站在齐玖轩身边,立于大殿上的书桌后。 “臣拜见皇后娘娘……”延庆不得不拜,虽然他还有些不习惯,心中也有狐疑,后宫娘娘不能参政,这勤政殿之上,忆安也登得上,可见齐玖轩对忆安的信任和爱慕。 “爱卿平身。”齐玖轩居高临下,对延庆的态度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热切。 第67章 将他一军 “延庆将军平定北凉战乱有功,朕将重重有赏,传令:封赵延庆为安北将军,享一等战功,朝中晋升为一品太尉。”齐玖轩之前传旨答应的加封现在也兑现了。 延庆非常满意,一品太尉是之前先帝在时,也未曾给他的加封,可见现在齐玖轩是真的要完全依赖他了。 “谢皇上隆恩!”延庆心思一转,眉头一皱,说道:“臣常年在外征战,家中妻小未曾照拂,现下年事渐高,恐有负龙恩。” 延庆的意思很明显,他知道现在齐玖轩离不开他,朝中武将也只有他一人可用,他有意推辞一下,提出两个难处: 第一:你齐玖轩要把我妻子、女儿安排明白; 第二:再让我出征,你得给我高官厚禄,否则我就不干了。 齐玖轩当然知道延庆的意思,他只是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随意地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并未答复。 忆安也默不作声,一直在书桌边研磨,安静而祥和。 这样短暂的冷场,让延庆心中狐疑,他站在大殿堂下,如芒在背。 “延庆将军所言甚是。”齐玖轩终于说话了,“将军为国征战数年,也该享受天伦之乐,将军大女儿不日也将大婚,将军拜太尉后,可留在朝中议事,不必再远行了。” 延庆低头转眼,脑袋转了很多圈,才明白齐玖轩的话:皇上给他这个太尉,是养老的!不必出征,是要剥夺他的兵权? “臣虽老矣,但此次北凉之战,也尽是经验使然,方可得胜。现下军队还驻扎在辉州城外,臣愿请命,回辉州整顿军队,可供皇上遣用。” 延庆的话很明显:我的军队还在,我得回去。 “不劳延庆将军了。”齐玖轩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手中执笔,蘸着忆安研好的墨,飞笔龙舌,头也不抬地书写着。 只见齐玖轩提笔一收,将手中的毛笔递给在旁被看添香的忆安,齐玖轩抬眼看着延庆,说道:“北凉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叫两位将军上殿!”齐玖轩冲门外的方宣说了一声。 随即,方宣带进来两个人,延庆看到他们,眼睛快瞪下来,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你们……这是……” 方宣带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举报延庆通敌,被齐玖轩“砍头”的张飞跃、张飞骑两人。 “爹爹不必惊慌,”此时一直站在齐玖轩身边的忆安,说道:“两位将军那日,只是使了‘激将法’,目的是为了提升您在军队中的名望,皇上给你更高的信任,让士兵更信任您,让咱们的仗打得更顺利。” 忆安的声音柔和,语气轻缓,似安慰延庆,但是却句句像刀子一样扎到延庆的心中。 “你们,这是……”延庆恨恨地看着齐刷刷跪在他身侧的张飞跃、张飞骑两兄弟,他感觉自己被齐玖轩和这两兄弟,给戏耍了。 “将军,我两兄弟见北凉战争迟迟没有破解,才想到如此下策,还请将军见谅!”张飞跃主动开口,向延庆说道。 延庆愤恨地看着这兄弟俩人,恨不能上前撕了他们,这一招用得实在狠,将延庆骗得团团转。 “你们二人,也是为了靖国考虑,朕也定会赏赐。”齐玖轩的声音再次响起,无疑是封上了延庆的嘴,连皇上都认可这件事情,他延庆还敢说什么。 “传旨,”齐玖轩将刚刚自己书写的那张纸递给了一旁的张启德: “传朕亲笔手谕,封张飞跃为虎符将军,张飞骑为副参,两人即刻前往北凉,替朝廷犒赏三军,行总将军职,整顿军队,随军驻扎。” 延庆此时心已经彻底凉了,他没想到自己在北凉消级待战,想要挟齐玖轩,居功自傲,竟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皇上,北凉军队士兵,多为臣的旧部,南征北战数年,如若臣未出面,恐给张将军的整顿工作,带来麻烦啊。”延庆还要争取一下。 延庆深知,自己留下的魏慎等人,一定不会听张氏兄弟的话,北凉全是他延庆的人。 “将军不必忧心,下官带着皇上的亲笔手谕,还有朝廷重赏,想必是将士们最需要的。”张飞跃也不甘示弱。 齐玖轩高居殿堂之上,未作言语。 延庆不知道,辉州城太守常傅,早接到过皇上的秘信,在延庆回朝后,便将延庆的几个亲信副将,以吃喝玩乐为由引到城中,控制软禁起来了。 而当时,延庆在北凉不积极应战,收受北凉人的贿赂,与敌军通信的事情。也都是辉州太守常傅向齐玖轩的秘告。 一直以来,齐玖轩对北凉边境、辉州战况、延庆行动,都了如指掌。 这一招釜底抽薪,相当于是剥夺了延庆的大部分兵权,将延庆留在了金安城中,虽然任太尉高职,却没了实权。 延庆走出勤政殿时,过往官员、太监都在向他庆贺,官升至靖国武将的顶尖,确实值得庆贺,但是,只有延庆自己知道,齐玖轩和赵忆安两人,合伙夺了他的实权。 延庆想到自己在北凉时的傲娇,还有刚才在府中与夫人的保证,顿时觉得自己确实是轻敌了,他未想过,齐玖轩这个常年不得宠,一朝上位的皇子,竟然这样有手腕。 而且,齐玖轩现在还有了一个得力的助手,还是他赵延庆亲手送给齐玖轩的,那就是——赵忆安。 赵延庆深叹一口气,抬眼望着金安城冬日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暗想: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是时候想办法反击了。 皇宫内,当所有人都退出勤政殿时,齐玖轩转眼看到立于一旁,始终沉默着的忆安,不由地心生一丝愧疚,他问道: “忆安,延庆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如此对他,是不是有失你的颜面。” 忆安今日淡妆素裹,不着粉黛的脸上,仍然保有着少女的红润和水嫩,她只是宛然一笑,低着眼眸,语气中并无任何波澜,轻声说道: “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第68章 大齐公主来了 “你,早就知道?”齐玖轩有些惊讶。 “也是最近才知道。”忆安淡然地说道,“上次方宣说,延庆的书房中都是些云瑶族的资料,我这些天,无事也翻了翻书,了解到,云瑶族自古不与外界通婚,一旦通婚便会被族内除名。” 忆安娓娓道来,虽然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语气中仍然带了些颤抖: “云瑶人与外族的后代,绝不会遗传面上红痕。而我却有额间桃花。想必我母亲不是延庆救的,是怀着我时,被延庆霸占的……” 忆安的手有些发抖,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想起梦中那个像仙女一样背对着她的身影,那便是忆安的生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忆安的母亲,从云瑶境内出来,又成了延庆的小妾。 齐玖轩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忆安有些颤抖的手,安抚他说:“忆安,我会帮你查清楚的,你放心。”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忆安被齐玖轩一安慰,积攒的委屈夺眶而出,再抬眼时,泪水滚落了下来,滴到两人紧握的手背上。 “如果你一直不知道,至少延庆还算你在世上的亲人,将军府也是你的娘家。”齐玖轩早就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他本不想告诉忆安这个残酷的消息,没想到忆安自己查到了端倪。 “哪里有什么娘家。”忆安想到自幼在将军府中受到的排挤和冷眼,许母百般刁难,赵欣乐处处暗算,延庆也从未把她当成亲女儿。 齐玖轩垂目眼前的忆安,她虽然总是表现得成熟,而且处处筹谋,甚至是古灵精怪的样子。但实际上,她也只是一个未到二十岁的女孩儿。 此刻却连出身都成迷。 齐玖轩没再迟疑,一把将忆安搂到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原来她是这样瘦小,头顶也刚刚到齐玖轩的下颚。 “好了,好了,”齐玖轩轻轻摸着忆安的头,说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你是靖国的皇后,是我齐玖轩的妻子,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你,我会保护你的。” 忆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只手死死地攥着齐玖轩的衣襟,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痛哭了出来。 齐玖轩感觉到在自己怀中颤抖着的忆安,心疼不已,也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 十二月的金安城,已经进入了冬季,几场薄雪落下,城中一片洁白,各国的使臣接到了靖国新帝齐玖轩的邀请,都带着贺礼赶到了金安城的使臣驿馆中住下。 城中的富足和热闹,让很多小部落的人,也开了眼界,中原大国的气势也展现得十分明显。 冬日下的金安城虽然失去了很多鲜活的色彩,却因为各国使节明艳的异国服饰与热情,而显得格外喧嚣。 “听说了吗?靖国军队将北凉人打得屁滚尿流,逃回老家了!” 说话的,正是冠季部落族长的弟弟迪优,刚满十八岁。冠季部落是北边的小部族,夹在靖国与北凉国中间,常年受着夹板气,听说北凉战败,他们也抓紧时间来靖国,想加入联盟。 “听说,北凉也派出了使臣,是来议和的,看来这靖国新帝,真是有手段。”几个先到的小部落的使臣,娶在驿馆中,互换着消息。 “大齐国的人,也快到了!” 大齐国,位于靖国的东侧,是与靖国实力相当的大国,常年来与靖国保持着亦敌亦友的关系。 “当年,靖国皇帝还为皇子时,7岁便被送到大齐国为质子,直到成年才被放回来。” 使馆驿站,此时是整个靖国的信息交换处,什么样的小道消息都有。 “听说,靖国皇帝和那大齐国公主,私定过终身。”这些消息中,最受欢迎的,当数这些儿女私情的事。 “什么?听说靖国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至今后宫只皇后一人啊,原来他是在等齐国公主?” “以齐国公主的地位,真嫁到靖国来,岂不是要当皇后的。那将军的女儿,怎么比得上大国的公主。” “有好戏看喽。” 几个使臣正在驿馆的亭子中间八卦的时候,突然听见驿馆外院有声响,他们都齐刷刷地向外院走去,想看看又是哪国的使臣到了。 只见一群侍卫在驿馆门里门外,排成几列,个个严阵以待,好大的阵仗,一看就是要恭候大人物的到来。 先是仪仗队经过,接着,一辆四匹高头白马拉着的华丽马车,停靠在了驿馆的门口。 “大齐国公主驾到!”门外的通使,高声大喊,给足了大齐面子和排场。 驿馆中各国的使臣,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传说中貌美如仙的大齐国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华丽马车的车帘拉开,先是两位着紫色锦袍,青纱遮面的侍女出来,接着搀扶出一位红衣冉冉,身材高挑,气质清冷又妩媚的女子。 只见她一头青丝披于肩上,垂在腰间,白珠额饰灵动而高贵,红纱虽然将半张脸遮住,却能见到深邃的眼眸,一颦一动间含情脉脉。 “这就是大齐国公主,果然名不虚传,身姿婀娜,宛若天仙啊。” 使馆中的人都被大齐国的阵仗还有这位美丽灵动的公主而折服,几个反应快的已经纷纷上前行礼了。 大齐国公主一一含笑回礼,尽显了大国的风度,几个部落的年轻族长,都看呆了眼。 “这么美丽的公主,竟然亲自到靖国来,想必是有大事。” “大齐国近年来国力旺盛,倒也是压了靖国一头,咱们要是背靠大树,也要选大齐才是啊。” 几个小国与部族,也不过都是要依附别人的墙头草,选准靠山,才能存活。 如今靖国举办的这场各国使臣的联盟活动,表面上看都是来朝贺齐玖轩继承帝位,实际上才是暗潮涌动。 大齐国公主梁语宸,住进了使臣驿馆中位置最好,也最豪华的独立院子,刚进屋,大齐国公主梁语宸的侍女水微儿,笑着对公主说: “公主,想必那靖国皇上,听说你来了,也正欢喜。” 梁语宸眼中有一丝羞涩闪过。 “公主,刚让秦使官问您,用不用提前上书,进宫拜见?”水微儿问道。 “可是,这不合礼制。”梁语宸实在想进宫见齐玖轩,却又有些担心。 “哎呀,公主,您是咱们大齐尊贵的公主,在皇上跟前都不用管什么礼制,何况是来这不如咱们强盛的靖国。”水微儿在一边吹着风,鼓动梁语宸进宫。 “那好,你去找秦使官,让他即刻上书,就说大齐公主要进宫拜见。我要马上见到玖轩哥哥。”梁语宸向往地看见窗外的天空,她觉得此时与齐玖轩那样近,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见面。 第69章 齐玖轩的旧情 大齐国公主梁语宸,是大齐国皇帝梁琼唯一嫡女,自幼深得宠爱,这次靖国出使,本不必她来,是她主动找父皇,求了许多天,才让她来的。 “许久未见,不知道玖轩哥哥,有没有想我。”梁语宸摘掉了遮面的红纱,露出的是轮廓分明的五官,深邃而清丽的眼眸与小巧的红唇相配,更显出她的灵动与高贵。 “公主,他已经娶了皇后,靖国人都传他们感情好得不行。”公主的侍女名叫水微,她此刻正在帮公主整理行装,公主带来了十箱子的衣服和饰品,看样子是要长住在靖国。 “一个将军的庶女,”梁语宸带来的嬷嬷,她的乳娘张氏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大齐国若想联姻,还有她什么事。” 梁语宸满意地看了一眼张氏,嘴角浅笑,并未出声。在她眼中,也压根没把那个叫赵忆安的靖国皇后,看在眼里。 这次,大齐国来了六位使臣,侍卫数百人,还有仪仗队、侍女、奴仆等,仅他们的排场就住满了使臣驿馆的一个单独院子。 靖国礼部尚书杨国山,最近可忙得不可开交,各国使臣的一应安排,使臣与皇帝的朝贺仪式,还有各项大大小小的事宜,他都亲自过目。 现下,杨国山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大齐国公主上书,要单独面见皇帝。 这于礼,并不符合,他杨国山可以直接回绝; 但是提出要求的却是大齐国公主,这大齐国的到来,甚是隆重,皇上几次暗示杨国山,要重视,一应礼仪不能有失。 “老爷,为何一直叹气。”杨国山的夫人郑氏,是名门之后,贤惠聪颖,见自己夫君早上接到一封信后,便愁容不展,便关怀起来。 “唉!与你说说,倒也无妨,”杨国山又叹了一口气,“大齐国的公主,刚到驿馆,便上书礼部,要单独面见圣上。” “这有违礼制,但是,大齐国我们还要是特殊对待,见或不见,是要皇上决定,你何苦发愁。”郑氏说道。 “夫人有所不知,有传言说,这大齐国公主与咱们皇上是旧相识,恐还有……”杨国山不敢妄言,点到即止。 郑氏也听得明白,顿时知道了杨国山的难处。 “如今,皇上对皇后的在意和维护,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皇后可是皇上最心尖上的人,你是怕得罪了皇后?”郑氏果然是聪颖。 “正是!”杨国山又深叹一口气。 “妾身倒有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帮上老爷。”郑氏轻声对杨国山说道,“老爷不如先将这消息透露给皇后,然后要趁皇后在勤政殿伴帝时,进去禀报。” “可是,若皇上心中真有大齐公主,那岂不是……”杨国山虽然在齐玖轩身边谋事多年,却对他的感情事,完全不了解。 “无妨,他们的事情,这不是他们二人的事,是两国的大事,早晚让要天下尽知。”郑氏分析得也很有道理。 杨国山略思索片刻,便深深点头。 ———— 锦绣宫,忆安梳妆完毕,正准备应齐玖轩的邀请,去勤政殿时,接到了下来递进来的密信: “大齐公主要单独面见皇上。” 忆安看到这信,拿出手帕轻轻拭了一下鼻尖,眼珠左右一转,她想起了上一世的很多画面。 上一世并没有召开这样隆重的活动,但是大齐国公主确实来过靖国找齐玖轩。 当年齐玖轩在大齐国为质子时,一次进宫例行拜见大齐国皇帝时,救过落水的梁语宸,当时的梁语宸不过是十岁的小女孩,但是却对齐玖轩一见钟情。 忆安记得上一世,大齐国公主梁语宸也追到了靖国,要与齐玖轩再续前缘,被齐玖轩断然回绝,甚至没有见面。 但是,很奇怪的是,这大齐公主梁语宸却在靖国生病暴毙了。 大齐国皇帝当时震怒,对靖国发动了战争,齐玖轩御驾亲征,战败,负伤而归,被小人所害。 忆安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这大齐国公主梁语宸,恐是个祸端,要防着她在今世,又掀起什么风浪,还要查清楚她暴毙的原因,以免再牵连靖国。 上一世,齐玖轩拒绝梁语宸,可能是因为他身体有疾;如今他们在大齐时,是否有旧情,忆安还未可知。 想到这里,忆安心中突然有些酸楚的感觉,她轻叹了一口气,去往勤政殿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迟疑了许多。 忆安进到大殿中,欠身要行礼,被齐玖轩拦下了。 “说过很多次,你不必行礼。”齐玖轩看着忆安的眼神,仍然是温柔而热烈的。 忆安与齐玖轩对视,看见他面目俊朗,英姿挺拔,虽然未着龙袍,只是一件明黄色丝质锦衣,却也显得他那样耀眼。 齐玖轩自继位以来,退却了之前做轩王时的隐忍、克制,如今所有的才能都展现出来,一身的武艺也不需要隐藏,气势磅礴的帝王之气更是震慑四方。 “想必,那大齐公主,见到如今的齐玖轩,更是迷恋。”忆安心中这样想着,眼神中便出现了些许黯淡。 “怎么了?”齐玖轩发现了她细微的变化,“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不是。”忆安马上回答道。 此时礼部尚书杨国山求见,杨国山几乎是看着忆安进了勤政殿,才跟进去的。 忆安也早知道,那密信就是杨国山送的,他的小心思,也被忆安猜透了。 “启禀皇上,”杨国山手捧着大齐国公主求见的奏章,顾虑地看了一眼在边上若有所思地皇后忆安。 “但说无妨。”齐玖轩的意思是,凡事不必回避皇后。 “大齐国公主梁语宸,昨日已到达使馆驿站,大齐国使臣上书,公主请求皇上单独见面。” 杨国山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空,忆安低头不语,齐玖轩也短暂停顿,未作回复。 尴尬,忆安觉得很尴尬,她想自己今日就不应该来这里。 “不见。”齐玖轩低沉而决绝的声音响起。 “皇上,大齐公主提前求见,虽不合礼制,但是毕竟她是公主,这样驳回,恐让大齐觉得我们礼数不周啊。”杨国山也很为难。 “如今,到我金安城的使臣那样多,我每一个都要单独见,要见到什么时候,她与其它人,没有区别。”齐玖轩目光如炬,看着殿下的杨国山,似有愠色。 杨国山斜眼看了一下忆安,仍然觉得这样去回大齐的请求,实在不妥,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办时,忆安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去见她。” 第70章 忆安身世恐不光彩 忆安的声音很轻,带着随性的感觉,就好像要见一位多年相知的朋友一样轻松。 杨国山却惊到了,他想到皇上可能会不见,皇后可能会吃醋,但没想到皇后竟然要亲自见大齐公主,传说中皇上少年时的白月光。 齐玖轩表面上并无波澜,低头看奏折的眉眼间,却有一丝皱起,只是一瞬,他便明白了。 “我要移居东珠宫,在那里接见大齐国公主,还请皇上恩准。”忆安微屈膝,向齐玖轩行了个万福,姿态中尽是亲昵和娇宠。 齐玖轩眼中一丝笑容闪过,他不由地佩服起忆安的胸襟和格局。 “就按皇后的意思,你去准备。”齐玖轩吩咐一声杨国山,“请大齐国公主进宫。” “是!”杨国山的困惑得到了解决,步伐轻快地走出大殿。 殿内只剩下忆安和齐玖轩两人,忆安照常在研墨,整理桌子上的奏折。 “我与她并不相熟。”齐玖轩未抬头,眼睛还看着手上的奏折。 “哦。”忆安只是应承了一声。 齐玖轩放下朱批的笔,拉过忆安拿着墨条的手,这只纤细柔软的手,仍然是温暖的。 “墨……”忆安惊了一下,墨滴到了桌子上。 “不要管她。”齐玖轩注视着忆安的眼睛,认真地说。 “滴到桌子上了。”忆安以为齐玖轩说的是那洒出来的墨。 “幼时,我被送到大齐国为质子,寄人篱下、卧薪尝胆,一次去给大齐国君请安时,救过落水的公主,她以报恩为由,在大齐国总是去找我。”齐玖轩很少会说这样解释的话。 “我知道。”忆安明白了齐玖轩的意思,轻声说着,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齐玖轩。 “我……我曾经让我觉得,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而我所谋之事,你早已知晓,那些浪荡不羁、嗜酒好色都是假的!”齐玖轩语气中,甚至有一些急迫,他多怕忆安误会。 “我早知道呀。”忆安第一次看到齐玖轩有些乱了阵脚的模样,她语气和表情带着些顽皮和愉悦。 “我只,我只喜欢过你一个,忆安。”齐玖轩眼神深邃,却暴露出了无限的柔情,那看着忆安的眼神中,带着真挚和渴望,抓着她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当年轩王只招处子过夜的习惯,可是人尽皆知。”忆安突然想逗一下齐玖轩,故意嗔怪地说道。 “所有进贡到我房中的人,都被我赏出去了,我从未碰过,你可以问方宣。”齐玖轩更急了一些,将忆安拉到自己跟前,解释道。 “那也是为了,迷惑别人的手段?”忆安问道。 “忆安,你故意逗我,你什么都知道的,你从嫁给我那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 关心则乱,齐玖轩刚刚才意识到,忆安也可是在试探他而已。 “我当然知道,”忆安也不再逗齐玖轩,改了一脸认真地说道:“只是这大齐国公主,相必是对你情深意切,这个尺度,我们不好把握,若让他们觉得受到了怠慢,日后定是祸端。” 齐玖轩将忆安接到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忆安身上的温暖和柔软再一次让齐玖轩感觉到了沦陷。 “我曾经为这皇位,不择手段,对自己都下过狠手,日日活在阴影之下。”齐玖轩闭着眼,闻着忆安头发,那是桃花盛开的芬芳。 “遇到你,我才感觉到了鲜活,生命原本应该有的鲜活。忆安,我要你,只要你就行。” 忆安的头靠在齐玖轩胸口,又一次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咚”的声响。 “齐玖轩,我会帮助你的,你不会死的,大齐国的危机,定有办法解决。”忆安心中默默地想着,并未说出口,只是闭上了眼,双手也环上了齐玖轩的腰。 —————— 大齐国公主梁语宸收到了靖国礼部的回复,准她三日后进宫。 “太好了,我要见到玖轩哥哥了,水微儿,快陪我去挑衣裳。”梁语宸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她此行的目的,便是要见齐玖轩。 “公主,我们擅自上书请示进宫,这有违礼仪体制,皇上那边,会不会怪罪。”侍女水微儿善意地提醒梁语宸。 “不会的,父皇不会怪我。我此番来,便是求亲,若是我做了玖轩哥哥的皇后,我们大齐与靖国便永世交好了。”梁语宸从小受到宠爱,凡事她父皇都以她为主。 “当年,皇上也不知道,一个质子能当上靖国皇帝,所以才不让你们往来,如今倒也是顺理成章了。”水微儿的话,说到了梁语宸的心坎上。 六年前,大齐国公主梁语宸还是十岁的孩子,她在皇宫中与几个宫女扑蝴蝶,她追着一只闪着耀眼蓝色光,像手掌一样大的蝴蝶,一直跑到了皇宫侧门偏僻的湖边,她跑得快,宫女和侍卫都未能追上。 那蝴蝶落在了河边的汉白玉护栏上,她甩起网向前一扑,却不想蝴蝶飞走了,她却扑通一声,掉进了湖中。 这片湖在皇宫偏僻的位置,宫中的贵人很少来,因此没有什么修整,湖中尽是淤泥,湖水极深。 根本没识水性的梁语宸扑腾了几下,口鼻中呛得都是臭烘烘的泥水,她眼睛也进了泥,周身往下沉,水也没过了她的头顶。 窒息感让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却再没力气挣扎。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托起,一直托着她往上,直到她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随后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横抱起,抱到了湖岸边。 周围宫女太监惨烈的哭喊声,将她吵醒了,她缓缓睁开快被泥封住的眼,朦胧中看到一张棱角分明,冷冽俊朗的脸,少年眼中带着淡然和隔绝,轻轻将她交给赶来的侍卫和宫女。 少年只是拢了一下被水浸湿的头发,在两个太监的陪同下,又从皇宫的侧门匆匆走过,留给梁语宸一个湿漉漉的玄色长袍的背影。 这个背影,浸湿了十岁公主梁语宸的少女青春。 第71章 不管你是谁的女儿 东珠宫,原本便是靖国历代皇后所住的宫殿,当初北夷人侵入皇宫中时,将原来的东珠宫糟蹋一番,齐玖轩继位后,整修了东珠宫,给皇后忆安居住。 如今早已经修缮完成,忆安也搬了进来。 东珠宫按照忆安的叮嘱,并且修缮的奢华,反而是一片清新典雅,原在锦绣宫中的那片梅花,也被移植到了东珠宫中。 齐玖轩特意请来全国最好的花匠,在园子的一隅,种上了各种奇花药草,忆安第一次看到爬满墙壁的花藤,便想到了那日去白沚的府邸,也有这样大片的花海,那时忆安就喜爱不已。 “原来,齐玖轩什么都知道。”忆安嘴角微笑,心中想道。 东珠宫的主寝殿旁,还专门有一间药室,这里装饰有古典的柜匣,还有专门通风除湿的风扇和窗棂,这里正适合放忆安最宝贝的药品,那些靡婆婆送她的药。 “娘娘,皇上真是用心啊,这东珠宫中虽不奢华,却也能看出是专门为娘娘打造的。”太监小达子,因为聪明伶俐,被齐玖轩赏给了忆安。 “你们且收拾着,本宫要去谢恩。”忆安也对东珠宫非常满意。 “娘娘,皇上特意传话,您移宫辛苦,不必谢恩了,且休息着,晚上皇上来东珠宫看您。”小达子弯腰伸手,扶着忆安,跨过门槛,进到寝宫中。 “给大齐公主准备的礼物,可包装好了?”忆安问小达子。 “回禀娘娘,都按您的吩咐,挑了精美的金丝楠木的盒子,镶嵌咱们靖国独有的玛瑙、翡翠。敬事房的人,听说是娘娘要,连夜就找人打造出来了。”小达子办事利索、妥帖,让忆安很放心。 入夜,是忆安在东珠宫中,第一晚,深冬已至,夜里还是非常寒凉,东珠宫里早已经点上了炭火,皇后的寝宫中暖得如春日一般。 “皇上驾到。”齐玖轩忙完了一天的政事,第一时间就到了东珠宫中。 “所有人都退下。”齐玖轩进到忆安的寝宫中,退下了玄色龙纹披肩,屏退了左右。 “新的宫殿可喜欢?”齐玖轩走到炭火边,暖着手。 “喜欢。”忆安欢快地说道,也走到了炭火边,灼热的炭火将忆安的脸烤得泛上红晕,本是桃花粉面的忆安,更加的美艳动人。 “忆安,我最近查到了一些云瑶族的事情,可能跟你的生母有关……”齐玖轩看似平淡地说这句话,但是声音却透露了他些许的紧张。 忆安走近齐玖轩,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准备听他接下来的话。 “云瑶族有一圣物,常年供奉在族塔之中,有高手保护,只有族长和众族中长老可见。”齐玖轩缓缓说道。 “圣物,是什么?”忆安瞪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好奇地问。 “是一味起死回生的药丸。”齐玖轩声音低沉:“这件事情,被一些外族的人知道,便都拼命想得到,但是云瑶族实在强大,没有外人能得到一点便宜。” 忆安静静地听齐玖轩说: “据传,十几年前,有一个女子将圣物偷出,携带出了云族,”齐玖轩停了下来,抬眸试探性地看忆安,“后来,便再没有她的消息,据说死在了外面。” 忆安眉头紧皱起,不可置信地说道:“那女子,是我娘?” “我娘偷了云瑶族的圣物?赵延庆,是为了得到那圣物,才抓走了我娘,而并不是他口中说的,救了我娘的命,纳了妾而生了我……” 忆安觉得,一切的道理都能说通了:“难怪赵延庆家中,有那么多关于云瑶族的研究资料,他十几年前就想拿到云瑶圣物了。” “如今他仍然在研究,且没有任何风声,说明他还没得手。”齐玖轩补充道:“我猜想,云瑶族最近几年,频繁外出,参与外交事务,甚至还与邦王有染,可能都与他们丢失的圣物有关。” “赵延庆,他害死了我娘,也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忆安恨恨地盯着火盆中烧红的炭火,“我娘,为什么要偷圣物?” 齐玖轩见忆安有些激动,走上前扶住了她的双肩,给她了力量,安慰道:“这些都是坊间的传言,还未经证实,我会接着调查。” “轩,我要见白沚,我要问清楚这一切!”忆安反而更加激动起来,她双手紧紧地拉住了齐玖轩的衣襟,颤抖地说。 “好好,忆安。只要白沚一到驿馆,我就让你出宫,你先冷静一下。”齐玖轩抓着忆安的手腕,让忆安的手松开了衣襟。 齐玖轩将忆安的双手放在他宽大的手掌中,修长的手指包裹着她。 忆安感觉到了一种力量,从齐玖轩冰冷的手指中传递给她,让她的心绪也冷静了下来。 “你放心,有我在。”齐玖轩知道忆安在担心什么,如果忆安的娘真的是云瑶族的叛徒,那忆安的身份,将是非常不光彩的。 “无论你是谁的女儿,赵延庆也好,云瑶族也罢。如今,你只是我皇后,是我齐玖轩的妻子,我会护着你。” 齐玖轩一双动情的眼睛盯着忆安,夜晚的红烛光映在他眼中,像两团炙热的火。 忆安感觉到无比的安全感,那是一种前世从未有过的感觉,即使是重生后的这大半年光景里,她也一直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如今忆安回头想想,自己走的每一步,身后都有齐玖轩在守护着他。 忆安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了齐玖轩,她开始贪恋这个怀抱,甚至觉得将头贴在那能听到心跳的胸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成婚那日,我胸有成竹地想,会助你登上皇位,一路走来,我处处冒险,时时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都是你一次次地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忆安的声音,在齐玖轩的胸中上响起,像一只软软的小猫在怀中撒娇,让齐玖轩全身都有些发麻。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也早就是个废人……”齐玖轩抱紧了怀中的忆安,像要揉到骨子里一样,在她耳边轻声地问:“你保护下来了我,还用不用?” 第72章 箭在弦上却晕倒 “嗯?”忆安显然没明白齐玖轩的暗示,疑惑地抬眸看着齐玖轩,眼中尽是好奇的神色,这样懵懂的眼神,更让齐玖轩乱了心绪,一瞬间血都涌了上来…… 忆安被这灼热的眼神烫到了,瞬间明白了齐玖轩话里的意思,想起夺嫡之战时,自己曾经提前告知他身体会受伤——一只箭会射到他的下腹部,忆安还为他做了一块护甲,真的挡住了那箭的伤害,因此而保住了齐玖轩做为男人的尊严。 原来,“用不用”是这个意思。忆安的脸“腾”一下子热了起来,刚要低头回避,却不料被齐玖轩冰冷地嘴唇拦住了去路。 齐玖轩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忆安,温柔而动情。 忆安第一反应是向后躲了一下,但是却被齐玖轩扶上后额的手掌扶住,向下和向后的路都被挡上,她只能去感觉两人第一次的亲吻。 忆安滚烫的皮肤,柔软的嘴唇触上齐玖轩冷冽的气息时,冰与火的融合即刻产生了不可调和的情愫。 齐玖轩的手指插在忆安的额后青丝中,轻轻地抚摸;另一只手揽着她的细腰,几乎忘情般由浅入深地亲吻。 忆安从起初的害羞想躲闪,直到她感觉到一股凉爽尽清甜的味道时,突然有些眷恋,便不由得也将手臂环上了齐玖轩的腰。 当齐玖轩的气息越来越乱时,他开始搜索忆安嘴唇之外的甜蜜,只是在触及之时,齐玖轩感觉到忆安的身体软了下来,不由分说的,向下滑去。 齐玖轩起初只以为忆安是情非得已,等他反应过来忆安是晕倒时,才急忙中抱紧怀中瘫软的忆安。 “忆安,忆安。”齐玖轩有些紧张,不敢有一秒地迟疑,他将忆安拦腰横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榻前,将忆安轻轻放上去。 忆安的面色微红,额间的桃花绽放地妖艳而欢愉,嘴角还挂一丝微笑,她眼睛轻闭,呼吸正常,但无论怎么唤她,也像沉睡过去一样,并没有反应。 “张启德!”齐玖轩喊来了门口的公公,“快去叫太医!” 外面候着着的公公,吓得一嘚瑟,本以为是皇上和皇后在新宫殿中温存,却不想听到了皇上几近失控的声音。 皇后晕倒了。 太医院的值守的正是那日给赵欣悦验身的张太医,他为忆安诊脉后,眉头紧皱,张太医早知道皇后在皇上心中地位,也见识过那日齐玖轩的杀伐果断,张太医因谨慎和紧张,身上已经出了细密的汗。 “禀皇上,”张太医尽量压制自己的紧张,向齐玖轩回道:“皇后脉象平稳,面色红润,请皇上恕臣医术不精,臣诊断皇后,并无异常。” “那为何会突然晕倒?”齐玖轩问道。 “这……许是皇后精神紧张、兴奋所致。”张太医在来的路上,打听过小太监,知道是帝后在房中亲热时,皇后晕倒的。 齐玖轩转眼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忆安,也并不像是身体有恙。 “什么时候能醒来?”齐玖轩追问道。 “臣可给皇后行针,助皇后尽早苏醒。”张太医也实在说不准,男女亲热导致的晕厥现象十分普遍,一般休息一会儿都能醒来。 “不必了,既然无事,不必行针,让皇后好好休息。”齐玖轩记得忆安怕疼,便不用针灸。 “明早皇后醒来,第一时间回我。”齐玖轩向忆安的侍女和太监们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走出了东珠宫,只是刚下台阶便想起什么事,把在皇后宫中守候的张太医又叫了出来。 齐玖轩将张太医拉到一边,谨慎地问道:“皇后,这个晕倒的事情,下次可还会有?” “回皇上,皇后身体并没有疾病,这种晕倒只是精神所致,下次……”张太医没有接着往下说,毕竟这帝后的夫妻之事,他怎么可能插手指挥。 齐玖轩顿时也感觉到有些尴尬,挥挥手打发走了张太医。 刚才齐玖轩着实吓得不轻,正在冲动时怀中的忆安突然软了下来,他仔细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太着急?还是刚才什么动作导致了忆安呼吸困难?难道忆安不会在亲吻时换气吗? 齐玖轩竟然在自我检讨,吸取经验,一整夜齐玖轩都没有睡着。 冬日的清晨,外面寒风凛冽,东珠宫皇后的寝殿中暖烘烘的,忆安怕冷,齐玖轩命人将最好的无烟银碳送到东珠宫,这里整日都温暖如春,连房中的花都开得艳丽无比。 “娘娘,你醒了。”桑儿自昨日忆安晕倒,便一直守在她身边,因为齐玖轩吩咐,皇上醒来要第一时间去禀报。 忆安感觉自己睡了特别香的一觉,连一个梦都没有,醒来时是熟悉的桑儿,转头看去,却是新搬来的东珠宫寝殿。 东珠宫!忆安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凉爽而清甜的吻,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忆安完全记不得。 “桑儿,昨晚?皇上呢?”忆安赶紧拉着桑儿的手问道。 “娘娘,您可吓死奴婢了,昨晚您和皇上正在房中……我们听到皇上急切地喊太医,才知道您晕过去了!您现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桑儿关切地问。 晕过去了,忆安坐在床上,转着眼珠,怎么会晕过去,那一刻自己是多么享受,甚至还有一丝期待,竟然会突然晕过去。 “奴婢从来没见过皇上如此慌乱……”桑儿似乎还回忆着昨天晚上的场景,“娘娘,皇上是真真儿在意您啊。” 忆安低头不语,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她是懂医术的,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 小达子听到屋里的动静,知道是皇后娘娘醒了,一路小跑着去勤政殿汇报,正好遇到了刚下朝的皇上仪仗。 听小达子说,忆安醒了。齐玖轩未作思考,直接摆驾到了东珠宫。 忆安穿着昨晚桑儿帮她换上的蚕丝寝衣,一头青丝散落腰间,呆坐在梳妆镜前,想着昨天晚上的事。 “皇上驾到。”张启德的声音像催命的符一样,顿时让忆安紧张起来。 这也太尴尬了,忆安心想,我如何解释昨晚的事? 第73章 这次换成我主动 惊慌失措中,忆安也没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件薄丝的睡衣,披头散发间,齐玖轩已经推门而入。 下人们都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帝后,便没有跟进来,原来在房中服侍的几个侍女也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只剩下他们俩人时,竟然是无声地尴尬。 “咳咳……”齐玖轩坐到了罗汉桌旁,先打破了平静,“你,还好吗?可还头晕?” “我没事,很好。”忆安说完便后悔了,这时候应该装病才对,如果一切都好,怎么解释昨天晚上突然的晕倒,好像自己是故意的一般。 “那便好。”齐玖轩说道。 忆安轻抬眼看了一下齐玖轩,才发现他还穿着朝服,一身明黄色的皇袍上绣着五爪的金龙,一双怒目注视前方,头顶冕旒的珠子挡住了他表情的变化。 一种帝王冷冽而高贵的气息,席卷了东珠宫如春的寝殿。 忆安的心颤了一下,她分不清这是被震慑到还是心动的感觉,只是觉得脸又发起了烧,手中开始出汗。 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忘情的齐玖轩,与现在正襟危坐的皇上,竟然是同一个人。 忆安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像羽毛撩拨的痒,那是一种对高高在上的男人产生的征服欲望。 “昨晚,”忆安深呼吸了一下,打算正视昨天发生的事情,“是我太紧张了。” “嗯。”齐玖轩只是哼了一声,并未搭话,他觉得身上厚重的衣服和冠冕,让他并不放松,而眼前的忆安身着薄纱,又实在诱人,他有些不适应这种情况。 “不如,换我主动。”忆安轻轻挑眉抬眼,透过齐玖轩冕旒五色珠的缝隙中,去寻找着齐玖轩表情上的答案。 只见齐玖轩身体一怔,五色珠子轻轻晃动,他的心也不由地加快了跳动。 忆安没再迟疑,走到齐玖轩的跟前,站在他身侧酥手伸到齐玖轩头顶,拔出那冠冕上的玉簪子,小心地将沉重的冕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终于忆安看清了齐玖轩微笑的眼和上翘的嘴角,但是齐玖轩没有动,只是深深地看着忆安,想看要主动的忆安,接下来会怎么样。 忆安感觉到齐玖轩身上像冬日白雪一般清淡的冷气,不由地想到昨晚那让她感觉清甜的味道,她心跳很快,却不由分说地吻上了齐玖轩的嘴唇。 只是轻轻的贴了一下,忆安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只是闭着眼轻轻地贴着,感受到的只是冰冷的触觉,与她的滚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心想:我并没有晕倒,这次没事了。 忆安刚想抬起头,离开那冰冷的嘴唇时,一双大手扶到了她脑后的头发,将她又按了回去,她感觉到一丝清凉和甘甜滑进了嘴角,就像夏天里冰在泉水中的西瓜,那样让人眷恋和不舍。 随即,一只有力的胳膊,环着她的腰,她只觉得有些失重,随即跌落在了一个怀抱中。 忆安坐在了齐玖轩的腿上,坐上了那明黄的、威严的龙袍。 齐玖轩一切的动作,都是温柔带着试探。 忆安感觉嘴角的甘甜,在唇舌之间弥漫,冰西瓜渐渐适应了她的体温,也变得不再那样充满异样感。 忆安感觉心跳更快了,她伸手环上了齐玖轩的脖子,因为忆安坐在上面,所以她的动作反而更具有侵略性,那是一种无师自通、情不自禁的动作。 她真的是主动了。 薄丝睡衣的袖子上翻,露出忆安如白藕一般的小臂,触到齐玖轩脖颈处的微凉,让两个人都感觉到了酥痒。 欢愉,忆安额间的桃花再次绽放,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与伦比的享受和喜悦。 就在忆安正有所期待时,她突然感觉一道白光闪过…… 齐玖轩马上意识到,滑过他嘴唇,趴在他肩膀上的忆安,又晕过去了。 这一次,齐玖轩没再惊慌,他再次将忆安抱起来,放在床上,看着她像熟睡的脸,还有额间的桃花,微微地蹙眉,再次回想自己刚才的动作。 他仔细地辨认过,忆安在亲吻时,是呼吸的;而自己的动作又十分地小心和轻柔了;这一次,又是忆安主动,她不是没有准备。 “只要你觉得有一丝快乐就好。”齐玖轩修长的食指轻抚过忆安的额间,怜爱地看着这朵绽放的桃花印,并没有觉得失望或扫兴。 随即,他起身正了一下衣襟,走出了忆安的寝殿。 “皇后晕倒的事情,不可传,不可议,后宫之中,若让我听到有人非议皇后,斩。”齐玖轩站在东珠宫的门口,严肃而冷漠的神情,吓坏了一众随从。 “是!”张启德赶紧答应下来。 “皇后累了,要再睡一会儿,你们好好伺候。”齐玖轩回头对桑儿说了一句,语气竟也软了下来。 爱屋及乌便是如此,因为对皇后的在意,连她的侍女都会格外好一些。 忆安再次清醒时,她没有马上睁眼起来,也不再是懵懂和不知所措,刚刚那道白光带给她的眩晕感还在,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每次都在自己满心期待着下一步时,便会这样晕倒。 她仔细地搜索着自己所学过的医术,有没有这种病,就是在男女欢好时,会突然晕厥的病,这种病到底有没有什么解法?靡婆婆给她的那些神药中,有没有治这病的? 一团乱,她的脑子乱得像浆糊一样。忆安心中难过的事情是,如果自己一直是这样,就无法跟齐玖轩成为真正的夫妻,这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忆安心烦地睁开眼,拉开了床幔。又睡了很久,已经到了晌午,外面的阳光洒在屋内的桌子上。 一个锦盒。忆安看到,桌子上那个曾经与齐玖轩传过信的盒子,又来到了她眼前。 桑儿并不在房中,忆安悄悄地下床,并没有穿鞋,也没叫别的人进来,自己走到桌子边,拿来那锦盒,轻轻打开。 一张浸润着墨香的信笺,躺在红色绸缎内里上,忆安轻轻打开那信,像展开一片蝴蝶的翅膀。 第74章 灵宣墨香 忆安展开那纸条,是齐玖轩刚劲的字迹: “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 这八个字,让忆安的心颤动。 “他甚至都知道,我现在的顾虑和想法。”忆安心中暗想,嘴角也微微上扬,刚刚的烦躁情绪,也一扫而空。 “真像桑儿所言,齐玖轩每次都知道我心中所想。” 忆安捧着这字条正出神,桑儿轻推门进了寝殿中。 “娘娘,您醒了?”桑儿走近忆安,伸手抚着她,见她已经看到了那锦盒和字条,便说道:“这一上午,皇上来了两次,见你还睡着,便亲自己留下这锦盒,才回去。多少朝臣都等在勤政殿门口,皇上偏偏一趟趟往这里跑。” “桑儿,你是我的陪嫁丫头,该跟我一条心的,如今处处向着皇上说话。”忆安故意打趣桑儿。 “娘娘,奴婢可不敢,奴婢是向着眼睛看着的,心里感觉到的。皇上,是真的对你好。”桑儿看到忆安手中的字条,略识些字的桑儿,也感动得用帕子拭着眼角。 “桑儿,这幅字帮我裱好,挂在宫中。”忆安将齐玖轩送的那字条,递给桑儿。 “娘娘,这纸怎如此轻薄、柔滑?”桑儿小心翼翼地捧着,却发现了这字条的纸,实在不同寻常。 “这是灵宣纸,”忆安解释道,“靖国复州独产的纸。” “啊,”桑儿倒吸一口气,惊得张大了嘴,“娘娘,奴婢听说这灵宣纸只能由皇上用,是晋升三品以上官员和皇后的诏书才可用。皇上竟然用来,写字条给您……” 忆安会心一笑,只有她心里明白,这张字条何止在纸上用了心,还有那独香的徽墨,齐玖轩甚至用龙泉印泥留下了他的名章。 “禀告娘娘,”小达子进来双手捧着一个盒子,“给大齐国公主准备的礼物,敬事房特别定制了精美的金丝楠木的盒子盛放,还请娘娘过目。” 忆安看了一眼这盒子的外表,敬事房的人确实用心了,木质盒子雕刻的菊花栩栩如生,镶嵌了靖国特产的黄色玛瑙石,高贵而庄重。 打开盒子,白玉镶边的内里,铺着名贵的红色锦缎,上面是一颗如鸽子蛋般大的夜明珠。 这明珠的质地和纯度,顿时照耀得那奢华的盒子也失去的光彩。 “很好,”忆安满意地合上了盒子,又递给了小达子,“小心保管着。” “是!”小达子不敢有失,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明日便是大齐国公主梁语宸进宫的日子,忆安命下人们准备着茶品和糕点,可见对这位公主的重视。 桑儿的手脚也麻利,她早将齐玖轩送来的字条裱装完,端正地挂在了东珠宫皇后座位后面。 再说梁语宸,自幼受到极致的宠爱,自身又生得极美,她一直觉得自己定也是齐玖轩心中的人,一心想着马上就能进宫见到玖轩哥哥,激动得两晚没有睡好觉了。 “公主,您今日可早些休息。”梁语宸的侍女水微儿,坐在床下守夜,听到公主一直没有睡着。 “我也想早睡,可是翻来覆去,没有困意。”梁语宸说道。 “许是您太兴奋了,奴婢给您端些安神的药来。”水微儿说完,便起身去了外面,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碗温热的汤药。 梁语宸没有多想,她只怕今日睡不好,明天顶着黑眼圈,给玖轩哥哥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仰头喝下了那碗药后,顿时觉得困意上头,不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清晨的阳光,照到了使臣驿馆中,大齐国独立的园子也喧嚣起来,因为今日公主要进宫面圣,侍女们都不敢有失,把一应物品都准备妥当。 梁语宸也早早被侍女水微儿叫醒,还有些困意的她,便开始了梳妆。 “水微儿,我有些头晕。”梁语宸虽然心中因为今日要进宫,非常开心,但是却从早上起来,身体就很倦怠。 “公主,您是几夜没睡好,今日困意找了上来。”水微儿解释道。 “怎么偏偏是今日啊,不知道我这个样子,玖轩哥哥见了会不会失望。”梁语宸嘟着嘴,很难过的样子。 “公主,您国色天香,实在美极了,把他们靖国的女人都比下去。不必担心,靖国皇帝见到你,肯定迷得眼睛都转不开。”水微儿笑着安慰道。 “就你嘴滑。”梁语宸觉得跟侍女打趣几句,精神状态又好一些了。 梁语宸今日穿了大齐国最隆重的公主服制,一身红色锦衣外罩丝制红色纱衣,走起步来纱衣随风飘撒,步步生莲;红纱遮面下,隐隐还能看到公主绝美的面容,白色珠的额饰恰到好处地点缀公主的高贵,一头青丝及腰;腰间的系带上挂着大齐国名贵的白玉,据传那两块玉是大齐国的国宝。 当梁语宸着这一身走出使臣驿馆,走到马车跟前时,驿馆中其它国家和部落的人,都看呆了,这样只应天上有的美人,难怪会得到大齐国最多的宠爱,会有那么多强大的国家求娶。 大齐国华丽的马车走过金安城的街道,穿过皇宫的侧门,在宫内引导太监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皇后的宫殿——东珠宫。 “靖国皇后有请大齐国公主!”太监的声音回荡在马车外,让坐在车中紧张兴奋的梁语宸心中一沉。 “怎么是皇后?我们求见的是靖国皇帝。”水微儿掀开车帘,冲着引导的太监喊道。 “小的收到的旨意便是将大齐国公主带到东珠宫,其它事小的并不知。”引导太监推得干净。 梁语宸坐在马车上,脸已经憋得通红,她眉头紧皱,气息也粗了起来,明显是生气了。她没想到,齐玖轩竟然不见她,还给她支到了皇后处。 “回去!”梁语宸压抑着愤怒,低声说了一句。水微儿马上吩咐马车夫调转马头,要回驿馆。 “皇后娘娘到!”马车还未来得及调转,便听见东珠宫的赤红色的大门打开,里面是皇后赵忆安缓缓走出来。 第75章 别死在我宫里 “大齐公主远道而来,不坐坐便要走吗?”忆安的声音虽然无尽温柔,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梁语宸在马车上,听到了皇后忆安的话,她再也不能装作无事一般,匆匆走掉。她虽然从小被娇惯,是大齐国最尊贵的公主,但是礼仪和大局,她还是识的。 只见马车挂着流苏的布帘微启,两个侍女先下来,扶着梁语宸欠身而下。 梁语宸一抬眼,便有些惊了:这传闻中倾国倾城的靖国皇后,将军庶女,果然名不虚传。 忆安今日着一件深兰色蜀锦长裙,裙裾上绣着几朵艳丽的的牡丹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纤纤楚腰束住,披着一件淡紫色貂毛的披风,并未着皇后华服的忆安,站在那里竟然也有浑然天成的贵气。 梁语宸看着忆安如此艳丽无比又凛然生威的气质,竟然也有一丝怯弱,那是她十几年人生中,第一次产生的感觉。 “语宸见过靖国皇后娘娘。”梁语宸微微欠身行了礼,虽然她十分不满这样的安排,却在面子上,尽显了大家风范。 忆安前一世也未见过大齐公主,这也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梁语宸的美貌也让忆安略有些震惊,那是一种不同于靖国女人温婉而清甜的美,是一种来自于异国领域浓重且妖艳的长相。 “大齐公主有礼了。”忆安两步上前,轻扶了梁语宸一下,“请到宫中来。” 忆安没有给梁语宸拒绝的机会,转身便自顾向宫内走去。 梁语宸见状也不便再推辞,只好跟着进了宫中。 皇后的宫殿竟然没有过多的奢华之物,反而尽显清雅,这也是梁语宸未曾想到的,她被赐坐在皇后身边的红木椅上,观察着宫中的一切。 一幅字,突然映入梁语宸的眼帘。 “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 梁语宸从未见过齐玖轩的字迹,但是下面明晃晃的加盖着名字的信印,让她顿时心一紧,原来传说中靖国帝皇伉俪情深,是真的。 醋意上升,她从那字上转眼望向忆安,这个靖国皇后从容而自信的态度,让梁语宸猜测到今日为何会被这样安排。 “我今日前来,是见靖国皇上的,现已经在皇后宫中休息片刻,还请娘娘派人引导,让我去见皇上。”梁语宸开门见山,表达来意。 “皇上命本宫接待大齐公主,可是有所怠慢,让公主如此着急要走?”忆安也与之周旋。 “并未,只是……” “那便好,”忆安打断了梁语宸的话,“按照外交礼仪,使臣聚会带未进行,我靖国皇上不单独见任何国家的来宾,大齐国上书要进宫,我们不好拒绝,所以由本宫接待大齐国公主。” 拿出了礼仪规矩,梁语宸一时无法反驳,否则会显得大齐国是一个没有规矩法度的地方。 忆安看着梁语宸的脸跟她简单叙话几句,便知道这个公主也非常机敏,虽骄纵却识大体;虽蛮横可也有格局。 只是,上一世她却香消玉殒,实在有些遗憾,这个美艳的公主,不仅没有得到所爱之人,甚至还在最好的年华客死他乡。 想到这里,忆安看梁语宸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怜爱。 “公主,你初次到我们靖国,本宫有一个礼物相送,还请公主笑纳。”忆安说完,小达子便躬身上前,递上了早准备好的那个装着夜明珠的金丝楠木礼盒。 忆安一挥手,小达子便将礼盒送到梁语宸身边。 梁语宸低头一扫,这精致的盒子,确实漂亮,让她这个从小见识过各种宝物的公主,也眼前一亮。 “这盒子上雕刻的是菊花,是我大齐国的国花。”梁语宸伸手摸了一下,“靖国皇后,有心了。” 忆安只含笑未答,只看着梁语宸的侍女上前,接过了那盒子。 可是就在这时,意外突然发生了。梁语宸毫无征兆地晕倒了,整个人从那红木椅子中滑了下来,摔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都吓傻了,公主身边的侍女都抓紧过去搀扶,一声声地唤着公主。 “快去请太医。”桑儿冲着小达子喊了一声。 “扶到床上去。”忆安也紧张起来,知道这梁语宸会死,可千万别今天就死在东珠宫。 躺在床上的梁语宸面色发青,表情也并不放松,忆安走上前,轻轻搭了一下公主的脉象,不由的眉头一紧,但并未说话。 此时,太医也赶来了,经过一番诊脉和行针后,梁语宸缓缓醒来。 “公主,患的是什么病?”忆安问大医。 “禀娘娘,大齐国公主并无大碍,可能是休息不好,导致了精气耗损,才会突然晕倒,只要稍加调理,便可无事。”太医的回答中规中矩。 忆安心想:太医院果然是诊不出来的。 见梁语宸已醒,忆安便上前问候道:“公主,可感觉好些?” “我这是怎么了?”梁语宸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晕倒在了靖国皇后的宫中。 “公主,幸好你没事,太医说你是没休息好才会晕倒。”侍女水微儿带着哭腔,跪在床边拉着梁语宸的手说道。 梁语宸觉得今天真是太扫兴了,自己打扮得风调雨顺地想来见心心念念的玖轩哥哥,却不想被带到了皇后宫中敷衍,结果还在自己的情敌面前,晕倒了。 她越想越气,甚至有些委屈,不由地哭了出来。 “公主,公主,你没事,你这样要是让咱们皇上知道了,定要杀了我们的头啊……”水微儿也跟着哭。 忆安看着眼前这一对主仆,不由地有些想笑。 这个公主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拒绝和磨难,倒却有真性情。 而这个仆人也是典型的会做戏,能在皇上和公主面前讨赏,游刃有余的丫头。 梁语宸哭了一会儿,觉得心中的郁结也舒缓些,尝试着坐起身来。 “谢谢靖国皇后的照顾,今日多有打扰了。”梁语宸还带着哭腔,但是言语中却很有分寸。 “不必言谢,公主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再起身。”忆安说道。 “不必了,我们早些回去了。”梁语宸十分沮丧,刚要下床时,却看到一旁桌子上,放着刚才皇后问她的盒子,那盒子现在是打开的,里面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这珠子是假的!”梁语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忆安。 第76章 大齐公主的死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颗珠子上。 梁语宸给水微儿使了一个眼色,让她拿过来。 拿到手中辨认后,梁语宸肯定地说道:“这珠子是假的,靖国皇后为何要送我一颗假的夜明珠?” 忆安被这样一问,也愣在那里,这颗珠子昨日她明明亲自过目,没有半点问题。 “怎么会,我们皇后亲自挑选,还打造这样漂亮的盒子,怎么会是假的。”桑儿站在旁边,实在忍不住要为忆安说话。 “我们公主自小,这些夜明珠、玛瑙、白玉都扔着玩儿的,这是真是假,她还能看错?”水微儿也不甘示弱。 “借椟还珠。”梁语宸看着眼前的忆安,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心想: 这个靖国皇后,是怕我跟她争这皇后宝座,想要加害于我?以此珠子,给我警示? “靖国皇后,你这是何用意?”梁语宸语气高傲,一副识破了忆安的姿态。 忆安看了一眼那颗假珠子,也知道了发生这场戏的缘由。 “公主,你刚才突然晕倒,慌乱之中,那装着夜明珠的盒子落地,这其间,有人动了手脚也未可知。”忆安看了一眼梁语宸的侍女水微儿。 “你不用往我的人身上赖。你堂堂靖国皇后,拿假珠子糊弄我,说出去实在可笑。”梁语宸咄咄逼人,毫不退让。 “事出蹊跷,我会查明后,给公主一个交代。”忆安并不慌乱,从容不迫的回答。 “好!那你就查,我倒要看看,你们给我什么解释!”梁语宸起身后,侍女给她穿好披肩,正准备出门时,梁语宸突然停下来,未转头,冷冷地对忆安说道: “你别想动什么歪心思,我大齐公主会怕你一个庶女!你这皇后的位置,早晚是我的。” 说罢,她在一众随从的护卫下,走出了东珠宫,上了马车,回使臣驿馆。 今日的事都很突然,忆安仔细地回想,这珠子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她突然将目光聚焦在小达子身上,这颗夜明珠的保管、装饰、上呈都是他经手的。 忆安目光如炬,本来就担心会牵连到自己的小达子吓得全身发抖,霎时跪下求饶,脑袋磕得像小鸡啄米: “娘娘明查,给奴才一万胆子,也不敢偷换珠子啊!” “娘娘,张公公来了。”桑儿在忆安耳边禀报。 “请进来。” 齐玖轩听说了东珠宫发生的事,派了张公公过来处理。 “给皇后娘娘请安。”张启德绕过地上跪着全身发抖的小达子,上前给忆安行礼。 “张公公请起。”忆安说道。 “皇上听说了东珠宫发生的事情,着奴才前来,带小达子去……去调查。”张启德眉头微紧,声音颤抖。 这小达子从小在张启德身边长大,两人名义是师徒,实际却像父子一般感情深厚。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皇上说是调查,实际便是严刑逼问,小达子这身板,估计是不能活着回来。 忆安并未回复,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齐玖轩的意图很明显,这件事涉及到靖国的皇家威严,皇后送大齐公主一个假的夜明珠,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但是,如果是皇后身边贪心的小太监私自换了,不过是个出了家贼的丑闻。 齐玖轩想让小达子,顶下这个罪,替忆安解围。 张公公是宫中的老人,出了这样有损皇家名誉的大事,找个太监顶罪,是最常用的手段。只是张公公实在不能说情,这件事没有牵连他这个当师父的同罪便是恩赐了。 小达子也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早吓得魂飞魄散,哭得瘫倒在地,一句句求着“娘娘饶命……” “张公公,麻烦你帮本宫回了皇上,此事与小达子无关,我宫里的人,我还是了解的。今日的事,我会亲自向皇上解释。”忆安的声音虽柔和,却带着不可抗拒的皇后威严。 “谢皇后娘娘!”张启德突然跪在地上,给忆安行了大礼,他本不用如此。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身后被大赦的小达子,也鼻涕眼泪一把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只是才15岁的小孩子。 忆安身边的桑儿也缓了一口气,多日来的相处,桑儿也很喜欢小达子,这个整日跟在她身后唤着“桑儿姐”的小太监。 桑儿上前,搀扶起让大悲和大喜折磨的小达子,命人把他架下去休息。 “你可看到,谁动了那珠子?”屋里只剩下忆安和桑儿主仆两人时,忆安问道。 “娘娘,小达子将盒子递给了大齐公主的侍女后,咱们的人再没靠近那盒子。大齐公主突然晕倒,咱们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谁还在意那珠子?”桑儿说。 “你接着说。”忆安感觉到桑儿话中有话。 “娘娘,我觉着是公主身边那个叫水微儿的侍女,最有嫌疑。”桑儿低声说道。 “可是,见她对公主那样忠心,想必不会是她。”忆安心知肚明,故意这样说道。 “娘娘,奴婢也是自幼服侍您的,最了解这主仆的情谊。这个水微儿一看就不忠心,对公主都是表面功夫,做戏给人看的。”桑儿厌恶地说道:“背地里,就是她偷换了真的夜明珠,要拿去卖钱。” “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了。”忆安缓缓地说道,“我们的人绝不会动那夜明珠的盒子,交到水微儿手上后,一直她保管。” “可是,娘娘。她偷着换了便是,为什么还要打开盒子,正好当着所有人的面,露出颗假珠子?”桑儿也发现了这件事的疑点。 忆安冷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窗外。 “所以,她不是想偷珠子那么简单。” 桑儿想不明白,以假换真,不是想偷,那是要干什么呢? “备轿,我要去见皇上。”忆安理清楚了这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知道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将是梁语宸的死因。 而忆安要做的事情,便要扭转乾坤,除了能救下梁语宸外,还有更大的一个计划,在她的心中萌生。 第77章 别再让我娶了 忆安来到勤政殿时,齐玖轩正在跟几个大臣讨论辉州战后拨款救灾的情况,因为刚刚经历了战乱,靖国如今国库确实亏空,北夷从边境一路打到金安城。 整个沿线国土的灾民都在流离失所,如今辉州也刚与北凉国战完,更是民不聊生。 如今正值冬日,粮食紧缺,缺钱少银。 齐玖轩看到各地州上报的情况,眉头紧锁,却一时无计可施,几个大臣吵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赈灾对策,巧妇难以无米之炊。 忆安躲在偏殿中,听到了他们君臣的对话。 待几个大臣走后,齐玖轩整理了一下思绪,到偏殿中找忆安。 忆安见到齐玖轩过来,也马上起身迎了上去,刚要说话,却不想齐玖轩先一步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忆安。 这个拥抱,与以往皆有不同,齐玖轩是躬身向前,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了忆安的肩膀上,冰凉的额头抵着忆安温热的脖颈窝里,好像一只流浪的小猫,要找到一个栖息的家。 忆安轻轻拍着齐玖轩的后背,安慰他有些疲惫的心。二人没有话,彼此有很多的心照不宣。 良久,齐玖轩起身,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襟,那无懈可击的状态又回来了。 “听说今天东珠宫里出了事?你有没有被欺负?”齐玖轩关切地问道。 “你觉得,谁能欺负得了我?”忆安眼珠一转,表情都是傲娇。 齐玖轩会心一笑,刚才所有的疲惫也尽消了,忆安总能让他觉得放松。 “要不要我出面?”齐玖轩问。 “齐玖轩,你信我吗?”忆安突然间非常严肃地问道。 “忆安,你说。”齐玖轩也感受到了一种紧张和压迫感,好像什么大事要发生。 “大齐公主,可能会死!”忆安看着齐玖轩认真地说:“死在我们靖国,大齐会以此为名,出师北上。” “大齐觊觎我靖国多年,前几朝我们国力尚可,如今江河日下,他们有吞并之心,并无意外。”齐玖轩冷哼一声,大齐的心思,早就被猜到了。 “可是,如今我们靖国不堪这样大的两国战争,如果打起来,我们胜算太低了。”忆安忧心忡忡地说道。 “对大齐,我早有准备,国库有一部分银钱,我一直没有松口用来赈灾,便是以备不时之需,”齐玖轩说道:“如果与大齐作战,我将御驾亲征!” “不要!”忆安惊恐地喊出来,她想起上一世,齐玖轩便是死在与大齐的战争中。 齐玖轩没想到忆安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但是两人许多的默契和信任,让他知道忆安定有别的方法可解。 “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这场仗,早晚都要打,定要缓几年,等我们养精蓄锐后。” “大齐又怎么能等。”齐玖轩目光炯炯,仿佛一场战事就在眼前。 “他们大齐国内,对于是否要战,也有很大的分歧。”忆安想起前一世,在深宫中也听人议论过的一些话题。 “以皇后魏氏为首魏家党派,一直主战,这些年他们外戚参政,需要大量财银,所以想发战争财。”齐玖轩收集到的情报,并不比忆安知道的要少。 “皇后没有子嗣,只有梁语宸一个女儿,魏家党挑起战争,大齐国也可能改朝换代,届时大齐国就能姓魏了。”忆安的分析也鞭辟入里。 “啊!我知道了……”忆安轻呼了一声,今天发生的奇怪事情,一下子就能串联起来。 “你知道什么了?”齐玖轩好奇地问。 “我知道梁语宸是怎么死的了。”忆安好像自言自语,“是皇后,要害死她?让她死在我靖国,魏氏便能鼓动爱女心切的大齐国君,发动战争。” “你查到了什么?”齐玖轩追问道。 “有人给梁语宸下了药,”忆安贴近齐玖轩的耳边,轻声说:“她今天在我宫中晕倒,我诊了她的脉,那是一种极轻微的慢性毒,需要每日服用,积累到一定天数,便要命。” 忆安说完这些话,低着头难以置信地转动着眼珠,轻轻蹙眉歪头,喃喃地说道:“大齐皇后魏氏,可是公主的亲娘。虎毒尚不食子……” 齐玖轩虽然还不知道忆安为何如此肯定梁语宸会死,但是因为前面种种事情,忆安预测得实在准确,所以无条件地信任她。 “梁雨宸只是公主,等到大齐皇帝梁琼驾崩,太子会梁宇琪会继位。届时魏家也将失势。为了权力和地位,魏氏要舍掉梁雨宸。”齐玖轩解释了一下。 “我要救她。”忆安眼含着泪,有大义凛然般的热忱,“再给你搞点钱!” 齐玖轩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对忆安说道:“只要你别让我娶她,怎么样都行。” “我都没提这事儿,你却主动说。你怕是就这样想的!”忆安好像生气一样,斜眼看着齐玖轩,眼光中竟然有一些微怒的情绪。 “我没有这样想,忆安,只是你总喜欢跟人定一些奇怪的契约,让我娶乱七八糟的女人。”齐玖轩想起之前,忆安跟魏延庆夫妻签的契约,差点娶了赵欣乐。 “大齐公主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她那样年轻、貌美,你们从小就认识,还有过英雄救美的经历,你敢说,你没对她动过心?”忆安语调更上扬,更显怒气地质问道。 齐玖轩竟然愣住,脸色也凝重起来,语气低沉而冷漠地说道:“忆安,你不要救她!她的存在,让你我之间会产生嫌隙,我先派人杀了她。” 忆安没想到齐玖轩会这样说,马上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轻轻拍了齐玖轩胳膊一下:“跟你说笑,你怎么当真?那是大齐的公主,我现在想破脑袋要保住她呢,你说杀就杀?” 齐玖轩拉住忆安在他胸前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忆安,我这里只有你。以后不要拿乱七八糟的女人来相提并论。” “哪些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是我能提的?”忆安故意撒娇,扬着头问齐玖轩,眼中却都是调皮可爱。 “除了你,别人都是!” 第78章 突然来访的美人 梁语宸回到使臣驿馆时,头还是有些晕,因为这一天的不顺利也着实心烦。 “公主,靖国皇后实在欺人太甚,竟然和一个假的夜明珠来羞辱咱们!”侍女水微儿一脸愤愤不平,气得脸也憋红了。 梁语宸坐在床沿边,冷眼扫过水微儿,只这一眼像穿透了人的灵魂一般,让水微儿心虚得眨着眼,脖子也缩了缩。 “是啊。实在是让人丢脸。”梁语宸语气低落,眼神也落寞而伤感,“我刚回到驿馆,今天的又晕倒又被糊弄的事儿,就传遍了,搞得人尽皆知,实在是丢脸。” 水微儿听公主这样说,比刚才更来劲了:“定要告诉秦大使,上书咱们皇上,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恐怕秦大使早就知道了,很快父皇也会接到消息。我本来是为靖国举办的结盟大会而来,现在还未结盟,先结了仇。”梁语宸若有所思地说道。 “定是那靖国皇后,担心公主您取代了她的位置,从中作梗,故意使坏。公主您身体一向康健,今日怎么在她宫中就晕倒了?”水微儿凑近公主,以很低的声音说:“奴婢听说,那靖国皇后精通医术……” 梁语宸听到这句话,不由地心中一惊,瞪圆的眼睛看着水微儿,眼神中尽是困惑和震惊:“你是说,她要害我?” “公主,定要小心啊。”水微儿急迫地皱着眉,一脸担忧地看着梁语宸。 “我,当然会小心。”梁语宸好像自言自语般地提醒自己。 “对了,水微儿,那晚你给我的安神汤,能让我安睡,你再熬一碗来,今天太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觉。”梁语宸扶着额门,一脸的疲惫。 “是,公主。”水微儿领了命,出门去给公主端安神汤去了。 第二日清晨,大齐国驿馆的门外站了一众别国的使臣,那些平日里就跟大齐国走得很近,仰仗大齐国的其它国家使臣,都来拜见大齐公主和秦使者,尤其是听说了公主昨日在宫中的遭遇,都以“探望”为由,过来拉近乎。 但是,梁语宸睡到很晚还没有醒来。 几十个人,站在冷风凛冽的驿馆花园中,都冻得缩成一团团,互相也议论着。 “哎,你们听说了,那靖国皇后,直接给大齐公主一个下马威,送个假的夜明珠。” “这皇后是靖国将军赵延庆的庶女。” “一个庶女,竟然如此跋扈!大齐国公主是来联姻的,她要是想当靖国皇后,将军庶女不得乖乖让位。”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一群人在园子中,嘁嘁喳喳地耳语着。 “众位都回去,公主刚传话了,今日身体不适,不便接待,如果有事,改日再议。”大齐公主的侍女水微儿来到园子中间,对众人说道。 大家等了一早上,大齐公主却闭门不见,难免有人心生抱怨,失望而归。 然而,就在众位即将散去时,一串马啼声响起,打着响亮而有节奏的节拍,随即一辆六驾马车停在了使臣驿馆门口,那是六匹褐色高头大马,周身流光水滑没有一根杂毛。 那马车是象征着皇室的明黄色,昂贵的丝绸包裹,上面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巨龙,四角飞舞着金黄色龙饰,每只龙口中都衔着硕大的蓝色宝石。 马车两侧是穿着官制锦服的四位禁军,为首的便是靖国的禁军首领方宣。 这是靖国皇帝的专用马车。 准备散去的各国使臣都看呆了眼,心中揣度,来者难道是靖国皇帝? 只见那车帘轻启,一位打扮清爽利落的侍女先下了车,随即禁军首领方宣下了高头大马,走上前伸出手臂。 一只白嫩修长的纤纤玉手隔着蚕丝帕子,扶上了方宣的小臂,随即俯身出来的竟是一位装着紫色蜀锦长裙,红色及地毛披肩上装饰着一圈雪白的貂绒。 那一圈貂绒环绕的,竟然是芙蓉玉面,胜若娇雪,星眼如波的面容,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只一抬眼便撩人心弦。 “这难道就是靖国皇后?”一众人瞪圆了眼睛,愣在原地,伸长脖子看,心中都在暗暗揣度。 “皇后到!”竟然是由禁军的首领方宣,亲自做了通报。 只见皇后赵忆安,转扶方宣的小臂,身姿妖娆,笑颜如花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对众使臣微微颔首。 “拜见靖国皇后!”一众使臣缓过神来,纷纷送上了本国的礼仪,有人抱拳屈膝,有人扶额低头,还有人单拳按肩…… 这一拜,与其说是拜见了靖国皇后,不如说是拜倒在忆安的美貌和气质之下。 “各位使臣有礼了。”忆安眼中闪着礼貌的光,脸上的笑容未失半分光彩,“今日本宫来,是与大齐公主有约,便不与各位叙话,失陪了。” 靖国皇后的声音如清泉细流,如丝竹悠扬,偏偏还带着些清冷和疏远。 众人听罢,不由地散开两侧,给靖国皇后让出来一条通往大齐国驿馆园子的路,又目送着她款款而行,走进了大齐国公主的房中。 直到看不见皇后的身影,很多人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诧中醒来。 “难怪听说靖国皇帝极度宠爱这皇后,如此貌美之女,宁可舍江山而爱之啊!”有人感慨声中竟然都带了哭腔,那是一种爱而不得的痛苦感。 “你们觉得,这靖国皇后和大齐公主,哪个更美啊!”这个话题,顿时又引起了热烈地讨论,即使是在寒风冷雪中,一群人也不觉得冷。 “大齐公主是高贵、活泼的浓颜美女,而这靖国皇后当真是如碧玉一般,通透而润泽,而且还带着南方女子的温婉。” “听说,皇后的生母,是她爹爹赵延庆是在南边作战时,救下的女子,后来纳为了小妾,所以她也算是南边的人。” “难怪她的长相中带着南边人的样子,皮肤也是吹弹可破啊!” “呸呸呸,千万别在这儿瞎想了,小心晚上做了不该做的梦!” “只是她娘的身份,也太低微了。” “是啊,是啊,这出身就实在比不了大齐公主了。” 一群人边走边议论着,也等着大齐公主园子里传出来的消息,今日靖国皇后突然来访,到底找大齐公主有什么事? 大齐公主的侍女水微儿并不知道今日靖国皇后会来,她听到外面喧嚣声,伸头再看时,着实惊了一下,赶紧冲进了公主的房内: “公主,靖国皇后来到了使臣驿馆。” “她果然来了,”梁语宸坐在梳妆镜前,早已经收拾妥当,“开门迎客。” “啊……她是来找公主的?”水微儿惊诧不已,不知道这俩人是何时达成的默契。 第79章 是太子要杀我? 大齐公主梁语宸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公主,聪明灵慧,她心中有很多疑问,终究难以自寻其根,当她第一次见到靖国皇后赵忆安时。 梁语宸的心中并没有产生她意想中的敌意,反而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可能是折服于忆安的美貌与智慧,或者又是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那日在东珠宫中发生的事情,疑点重重,梁语宸临走时,皇后忆安偷偷给她塞过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如兰扬香” 梁语宸马上懂了忆安的用意:合作如兰,扬扬其香;采而佩之,共赢四方。 这句话正是暗示,两人要互相成全,相互扶持。 靖国皇后赵忆安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才会如此暗示。 临行时梁语宸便给了忆安一个肯定的眼神,两人算是达成了一致。 因此,今日靖国皇后突然来访,其它使臣都很意外,唯独大齐公主梁语宸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其实很早便醒来,一直未见任何人,也是等着忆安的到来。 今日忆安确实是坐着皇上齐玖轩的马车而来,这是齐玖轩特意吩咐的,也叫来了方宣全程保护。 齐玖轩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靖国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给足了忆安面子和排场。 方宣与桑儿左右护着忆安来到大齐公主房间外,见梁语宸已经等候在那里。 “见过靖国皇后。”梁语宸微微欠身,只行了一个简单的见面礼。 “大齐公主,今日可安好?”忆安礼貌性的问道。 “并不好,许是被昨日那假的夜明珠,晦气到了。”梁语宸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本宫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这其中的误会,还请公主听本宫悉数道来。”忆安说罢,给方宣一个眼神,方宣收手退后,任由忆安一个人走进了梁语宸的房间。 “你们都退下,本公主要听靖国皇后,如何解释。”梁语宸也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 公主的房门被关上一刹那,方宣及四位禁军便一脸严肃地把守,无人能近半步,更别说会有人偷听。 “你知道些什么?”梁语宸开门见山,并不想寒暄,直接问忆安。 “我什么也不知道。”忆安仍然面含微笑,自信且从容。 “你堂堂靖国皇后,不可能拿一个假的夜明珠来试探我,即使你想害我,也不用提前暗示。”梁语宸言之凿凿,思路非常清晰。 “公主近日是不是总觉得疲累?”忆安直视着梁语宸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能将人看透一般。 “你可是诊出了我什么问题?那日在你宫中,我虽然晕倒,但是意识清醒,我感觉到你摸了我的脉搏。”梁语宸眼神也并不回避,直截了当地问。 “你被下了毒。”忆安说。 “果然不出我所料,”梁语宸并无半点震惊,眼神中流露出一点失落,“会死吗?” “我判断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平时就在你的饮食中,需要积累到一定量时,才会发作。”忆安说道。 梁雨宸叹了口气,眉头紧皱,走到床边从被褥的缝隙处,拿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忆安。 “这个有毒吗?” 忆安接过瓷瓶,打开盖子,轻轻闻了一下,也皱住了眉。 “是,但是这明显药量增加了,这是哪来的?”忆安急切地问。 “我的侍女,给我的安神汤。”梁雨宸冷笑一声,眼睛看向门外,“我早就怀疑她了,我起初以为,她是你的人,直到她偷换了夜明珠,我才知道她另有其主。” “公主以为她是谁的人?”忆安看破却不想说破。 “我怀疑是太子。”梁语宸语气中带着疑问,却不敢肯定。 “梁宇琪?他为什么要害你呢?”忆安追问道。 “他八成是担心我与靖国会联姻,这样会增加我母后魏氏一族的势力?”梁语宸在忆安的眼神中,寻求答案。 “很多真相,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忆安只笑笑,并未给出别的回答,只是说:“且全当是大齐太子梁宇琪所为。” 忆安心中一紧,她从小没有得到过父母之爱,她不敢想象像梁语宸这般在宠爱中长大的人,如何面对加害自己的人,竟然是亲生母亲这样残酷的事实。 良久,她们俩人都没有说话。 “所以,你怎么帮我?”梁雨宸从沉默中醒来,红着眼看向忆安,眼神中又多了坚定和不屈。 “公主想要什么?”忆安反问道。 “我要嫁给齐玖轩,做靖国的皇后。”梁语宸仰着头,高傲地看着忆安的眼睛,眼神中带着挑衅和霸道。 忆安只微笑面对,并未开口,像看着一个孩子一样慈爱的眼神看着梁语宸。 “呵……”在这场眼神的对视中,梁语宸败下阵来,她冷笑一声,眼神也落寞了下来。 “我老早就知道,他不喜欢我。否则在大齐国那么多年,他也不会总躲着我。从前,我以为他一心要继承大业,不想儿女私情,所以我才追到这里,想再试一次。 可是,那日我在你房中见到他送你的字,我才知道,他把自己所有的爱意和柔情早就付给了你。 我梁语宸自小,想得到的东西便能得到,但是却从不抢别人剩下的。 他齐玖轩既对我无意,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你要回大齐?”忆安问道。 “大齐?大齐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吗?父皇年迈,如今正是魏氏与我太子之间的党争,连我都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我想离开大齐,越远越好……”梁语宸眼神也飘向了窗外,茫茫冬雪的室外,哪里才有容身之所? “去哪里?”忆安关切地说,“你可以留在靖国,我保你一世无虞。” 梁语宸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这个身份在时,她活得高贵而自在,如果没有了这个身份,她便是一只从笼中的金丝雀,完全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先保住命再说。”梁语宸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可有解药?” 忆安喜欢梁语宸性格中直爽和真诚,而且她聪明智慧又勇敢,这是很多被宠爱的公主身上,最难能的品质。 忆安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这里面有十颗小药丸,可解你食物中的慢性毒,那安神汤不要再喝了,还有你这个侍女……”忆安小声地对梁语宸说道。 “我留着她,还有用。我要让她陪我好好演一出戏,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害我!”梁语宸斜眼看向门外,嘴角已经露出了难以觉察的笑。 第80章 母亲要杀我 忆安没有捅破这层纸,直接告诉梁语宸要害她的人,就是大齐国的皇后,梁语宸的亲生母亲。 即使忆安说了,粱语宸恐怕也不会相信。 “那就请公主,多保重。这瓷瓶中的药,每日一颗,可保你清除体内的慢性毒,近日饮食,也要格外注意。”忆安小心地叮嘱梁语宸。 只见梁语宸感激地看了一眼忆安,嘴角轻轻上扬,向她报以微笑,却突然抬高了嗓门,气愤地说道: “你堂堂靖国皇后,送本公主一颗假珠子,我且不跟你计较,如今却在这里百般威胁,我们走着瞧。” “本宫送你的绝对是一颗真的夜明珠,你未加鉴定,便来诬陷,大齐的公主是这般无礼吗?”忆安马上懂了梁语宸的意思,便也高声喝道。 两人的声音穿透了房门,外面把守的方宣等人都听得真切,一直注意屋内动静的水微儿,也听得到。 “皇后?”方宣关切地趴在门外问了一声。 “回宫!”公主的房门从里面打开,门内站着的是已经明显发怒的皇后赵忆安。 “是!”方宣不敢耽搁,马上护佑皇后走出公主的园子,绕过使臣驿馆,上了那皇上专用的六驾明黄马车。 靖国皇后专程来解释夜明珠的事件,但是却不想与大齐公主发生了争执。 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使臣驿馆,一时间众说纷纭。 帮着靖国皇后赵忆安说话的人认为,皇后不可能拿假的夜明珠来糊弄人,靖国如此大国,不会差一颗珠子; 向着大齐国公主梁语宇的人说,公主不会无中生有,诬陷靖国皇后,毕竟是在人家的国土境内; 还有人认为,是有人从中作梗,偷换了珠子,离间两国关系…… 小小一颗珠子,完全将使臣驿馆中的人,分裂成了几派。 这其中与夜明珠的真假已经没有关系了,更多的是这些使臣所代表的国家和部落,到底是亲靖国还是亲大齐。 这颗夜明珠,当真成了试金石。 按照礼法,各国的使臣已经悉数到达,召开如此隆重的聚会,靖国皇帝及皇后需要举办宴会,宴请所有使臣。 礼部尚书杨国山奏请齐玖轩,将日子定在了腊月初八,也就是忆安与梁语宸“吵架”的三日后。 腊月初七这一天,金安城中下了一场鹅毛大雪,生在南方的大齐国公主梁语宸,并没有见过如此飘扬的雪,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白色覆盖。 使臣驿馆中,只有梁语宸有自己的园子,她坐在窗前,烤着炭火望着园中的白雪,不由地心生出思念大齐国,思念她父皇的心绪。 见公主愁眉不展,侍女水微儿上前问道: “公主可是在想靖国的皇上吗?” 梁语宸微愣了一下,她确实很多天没有想齐玖轩了,其实她对齐玖轩的爱慕之情,源于年少时的危难相救,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有慕强的心,那时候的齐玖轩意气风发、英俊潇洒、身手不凡。 哪个女孩不爱呢? 但是这么多年来,齐玖轩从未给过梁语宸任何正面的回应,哪怕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都是作为质子的齐玖轩参加过几次大齐国的宴会罢了。 当梁语宸在水微儿的怂恿下,进了宫见到了皇后赵忆安,这么美貌又透露的智慧的女子时,梁语宸也明白了外界传言的帝后之情深重,肯定不是假的。 尤其是见到那齐玖轩送皇后的字,饱含深情又缠绵悱恻。 梁语宸更知道,她一直想念的,爱慕的可能都只是十几岁时,救过自己的那个少年的背影。 如今这少年已经成长为靖国的皇帝,而完全蜕变并且有了心中所爱,那她梁语宸便不想为了追逐一个背影,去做虚无缥缈的事情。 “是,从到靖国几日了,仍然没见到玖轩哥哥。”梁语宸笑着看水微儿,故意这样说道。 这些天来,梁语宸仔细地回想,水微儿到底是谁安插在她身边的呢? “公主,明日在靖国皇帝面前,咱们一定要给那皇后一个下马威。”水微儿又开始了对梁语宸的鼓动。 “下马威?如何给?”梁语宸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那个皇后,故意拿假的夜明珠来糊弄咱们,明日咱们在酒宴上,定要揭她的短。”水微儿恨恨地说道,仿佛赵忆安与她有很深的仇。 “她有什么短呢?”梁语宸问道。 “公主,论长相、才华、出身,你处处都比她强!尤其是出身,您是堂堂大齐公主,她只是一个将军庶女,咱们就是为求亲来的,只要您当众开口,想必那靖国皇帝,会当众罢黜那个庶女的皇后之位,给您留出来的。”水微儿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说得滴水不漏。 “好哇,那你可要帮我。”梁语宸拉起了水微儿的手,摸出她的手滑滑嫩嫩的。 水微儿从来都是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平日里帮公主穿衣、梳妆,没干过粗活,私下里也还有仆人伺候水微儿。 梁语宸见过几次水微儿偷偷试她的衣服,在身上比划着。 这个侍女水微儿,心比天高,身为低贱。 “公主,你放心!”水微儿见公主已经上了她的圈套,得意忘形地扭腰转胯出了房间。 梁语宸看着水微儿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水微儿偷换了靖国皇后送的夜明珠,如今又百般挑起我与靖国皇后的矛盾。 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而且,还在偷偷给我下药,想要害我的性命。 如果我死在了靖国,最有可能的凶手,在外人看来就是靖国皇后。 大齐一定不会放过靖国,如此便挑起两国矛盾,很可能是一场战争,那么,谁又能从这场战争中获益呢? 太子吗?他很可能要披挂上阵,他想打仗立功? 可是,太子即使不出征,也没有人威胁他的地位,他早晚是大齐的国君。 那谁希望,打这场仗呢?” 梁语宸自然地想到了魏皇后,自己的母亲,魏氏一家。 她不由地周身打起了冷战,头发丝都已经冰冷了,惊讶与痛苦占据了全身,甚至忘记了呼吸。 “是母后?”梁语宸跌坐在了地上,“扑……”心头一口血涌了上来,吐到了她粉白的裙摆上,像一朵妖艳的毒花,开在了至暗的黑夜中。 第81章 我要当靖国皇后 梁语宸跌坐在地时,碰倒了桌子上的茶碗,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像梁语宸的心一般,再难修复。 下人们听到声音也紧张地跑来搀扶公主,见公主嘴角带血,衣衫裙摆也吐上了血,几个侍女都吓得脸色煞白,叫嚷着要去找大夫,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来搀扶公主,还有人因为踩到了地上的撒下的茶水而摔倒…… 梁语宸目光空洞,她置身在这些吵吵嚷嚷中,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又像灵魂被抽走,只是木然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被几个侍女搀扶着躺到了床上,梁语宸才感觉到,身体跟魂魄好像又回归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梁语宸想到那日,赵忆安欲言又止,充满同情的眼神。 她斜眼看了屋子内聚进来的侍女和使臣,这些人都是权力斗争下的炮灰罢了。 公主嘴角哼笑一声,大齐公主,尊贵而倍受宠爱的公主,不过也是权力斗争的工具,最终也是被利用、被舍弃。 梁宇宸从小虽然在大齐皇帝梁琼的保护下长大,所有人对她言听计从,极度受宠,但是她却不是一个娇蛮、任性的女孩子,她聪明而通透,遗传了她父皇果敢而智慧的性格。 她也算是见惯了后宫争宠、朝堂党争、明谋暗算。 “既然如此,”梁语宸看着床幔上沿的流苏飘带,那随风飘摇的无根之物,“也别怪我无情。”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水微儿紧张的叫喊声,将梁语宸拉回到现实中来。 “微儿……”梁语宸突然拽住了水微儿的手,一双泪眼,娇柔无比,“我一定要嫁给玖轩哥哥,你要帮我啊……” 公主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的侍女也都跟着感慨公主对靖国皇帝的深情。 “公主,你刚才是被那靖国皇后气得吐了血!公主,这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定心疼得恨不能将那庶女千刀万剐。”水微儿竟然提到了皇后。 梁语宸听到她母后,心中一紧,痛苦感真实地涌上来,更泪如雨下,弱不可支。 “那就让母后,好好地心疼一番。”梁语宸暗下决心。 “微儿,只有我嫁给了靖国的皇帝,得到了玖轩哥哥的爱,我们大齐国也便能更加强盛,明日的使臣酒宴,我要当众逼婚,你叫来秦大使,我们大齐国的人,要上下同心,共同助我。” 梁语宸拉着水微儿的手,眼角带泪,言语恳切。 水微儿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走出公主的房门,去找秦大使。 这天晚上,大齐国皇宫中皇后魏氏便收到了靖国的飞鸽传书: “公主誓要嫁齐玖轩。” 魏氏将这些字条握在手心,已经攥成了一团。 此时,在宫中的还有皇后魏氏的哥哥,魏至显。 魏至显是大齐皇后魏氏的亲哥哥,如今大齐国的宰辅,也是这次暗杀公主借机引发大齐国与靖国战争矛盾的策划者。 他对靖国的情况了如指掌,明确知道齐玖轩的性情以及齐玖轩与赵忆安的感情状态。 “娘娘,齐玖轩不会娶公主的,我们得到了可靠的线报……” “我知道!”魏氏明显心情烦乱。 魏氏嫁给大齐国国君梁琼三十年,却只有一个女儿梁语宸,虽然国君对公主宠爱至极,但是未来的皇位,还是要落到庶子梁宇琪的手中。 大权旁落,对于在朝政上嚣张了几十年的魏家来说,是最恐惧的事情。 因此,皇后魏氏才做起了食子的母老虎,宁愿舍弃自己的亲女儿梁语宸,挑起两国争端。 “如果,她能嫁给齐玖轩,说不定也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魏至显自言自语道。 “哼!”皇后魏氏冷笑一声,“她从小跟在老皇帝身边,学的都是些刚正的无用之物,即使她当了靖国皇后,一旦咱们魏家与太子夺嫡篡位,她也绝不会帮我们。” 皇后魏氏对粱语宸十分了解,虽然她们是亲母女,但是在政治方向上一直非常不合,公主很讨厌甚至抵触魏家的一手遮天,更讨厌魏家对太子的党争。 梁宇宸是一个有是非观念的公主。 “再刚正的公主,如今也陷入了感情的旋涡。”魏至显说道。 “我早就提醒过她,对齐玖轩的迷恋,早晚会害了她,可她不信啊!”皇后魏氏假模假样地轻叹一口气,“不如,就让她在那边闹大一些,动静越大,越能挑起事端,人尽皆知。” “没错,到时候就把公主的死全都赖在靖国那庶女皇后的身上,女人争宠杀害情敌,全天下的人,都爱这样的故事。”魏至显补充道,“到时候,咱们联合朝臣,挑起战事为公主复仇,怂恿太子带兵亲征……” 皇后魏氏听到这里,抬眼看向自己的亲哥哥,两人眼中透露的贪婪、对权势的渴望以及对局势的掌控感,已经尽收眼底。 魏氏抬起食指,轻轻立在嘴上,示意不必说下去了。那手上全金指套,配着天下仅有的几颗天山红蓝宝石,那宝石晶亮反光,反射着她一身珠宝奢华。 如果没有了权势和地位,她几十年的奢靡生活,可如何维持? 这一条路,大齐的皇后与她背后的整个宠大的魏家,必须走到黑了。 ———— 冬日里映着白雪的阳光照耀在使臣驿馆的院子中,那些从南方过来的部落及小国的使臣,极少领略这北国的冰封与雪飘,刚来时见到白雪还兴奋了一下,现在却也个个冻得不出院子,窝在房间里烤火。 今日,使臣驿馆的宴会大堂里,灯火通明、温暖如春,所有的使臣都着正装,个个神采奕奕来到大堂中,按次序入座。 毕竟来到靖国,等的便是这一天——靖国皇帝宴请,同时还有结盟条约的公布。 “皇上驾到!”张启德公公的声音穿透了驿馆宴会大堂的每个角落,所有使臣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门口的皇家仪仗队上。 只见一位年轻的帝王缓缓走近大堂中,身着明黄色绣龙纹锦袍,头戴五色珠冕旒,高大俊朗,器宇轩昂,尽管他的表情都隐在了珠落后,却仍然能看到俊美的五官和庞大的帝王之气。 第82章 结盟还要看大齐国 除了大齐国的人当年在齐玖轩为质子时见过他之外,其它国家与部落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靖国的新皇帝。 关于这个皇帝的传言很多,不务正业、放浪形骸与杀伐果断、能力出众两个极端都有,但是如今所见,这样磅礴的帝王气质,如此俊美挺拔的身姿,很难与起初传言中那个不学无术,只知享乐的前皇子相提并论。 跟在靖国皇帝后面半个身位的便是靖国皇后赵忆安,因为忆安之前来过使臣驿馆,很多人见过靖国皇后的风姿,但是今日着一身皇后朝装的忆安,更显得高贵与端庄。 这样一对帝后璧人,让很多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靖国虽然遭受了先帝的昏庸、党争以及战乱,但仍然是中原大国,不容小觑,如今新帝后的面貌更是给靖国的强大加上了光环。 “拜见靖国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几十位使臣各自行着自己国家的礼仪,在靖国皇上齐玖轩站定于大堂中位时,向他朝拜。 “众使臣请起。”齐玖轩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带着威严与低沉的气势,渗透到大堂的每个角落。 使臣均已落座,忆安也坐在了齐玖轩身侧的桌前,她斜眼看到了主座下面右侧最显眼的位置处,便是大齐国的公主梁语宸,她今日盛装出席,一身红衣配红宝石额饰,还蒙着红色面纱,大齐国公主的气质,闪耀着光芒,十分引人注目。 所有使臣中,北凉国与北夷国两个与靖国刚刚发生战争的国家,并没有使臣到来,其它远近大小国中,也纷纷有使臣代表,可见对本次靖国举办的活动,十分重视。 “众位不远万里,来到我靖国,朕十分感念,还请众位亲眷使臣,满饮此酒,共享盛世。”齐玖轩高举酒杯,向台下众人示意。 “谢靖国皇帝。还请问靖国皇帝,我们收到请柬说,要商谈结盟之事,不知是什么条件?我们也开门见山,好好谈一下!”说话的,正是北边冠季部落族长的弟弟迪优,他喝下了齐玖轩提得酒,迫不及待地问道。 北边的这几个小部落,常年受到北凉国与靖国战乱的纷扰,大国打仗,小国跟着遭殃,而且常年还要看北凉国的脸色。 因为前一阵,靖国大军刚刚大破北凉入侵者,现在齐玖轩派过去的张飞骑兄弟两将军,把守北凉边境,使靖国河山,得到了加固。 这些小部落,早就想背靠靖国这棵大树。 “冠季部落,与我靖国常年交好,”齐玖轩的目光聚焦在迪优的身上,并看不出什么喜怒,“辉州太守密信来报,前番北凉侵扰我靖国边境,是从冠季借道而过?可有此事?” 迪优感觉到齐玖轩的注视,却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样一句话顿时让他如芒在背。 “这靖国皇帝实在厉害,一眼就认出了迪优的身份?他怎么认识的?” “冠季部落就是墙头草,谁强就靠谁。” “迪优这小子,太无礼,太冒失了……” 台下的其它人,见迪优明显愣在那里,也都议论纷纷。 “这……”迪优本想出个风头,却不想被齐玖轩一眼认出来,而且北凉国借道之事,也属实,他实在理亏,大堂之上,不知道如何应答,再看靖国皇帝面无表情,目光如炬,他更是感觉到害怕和不安。 “战时利剑终化尘,千万怨灵常哀鸣……”齐玖轩缓缓站起身,对着台下的众位使臣说道,“靖国一向主张和平,不愿与各国发生战事,近年来却饱受战争苦难。今日来到我靖国使臣驿馆的众位,背后都是有国有家,抱着结盟的意愿而来,我们结盟不是为了变强去攻打别人,而是要同心协力,共同强大,抵御外敌。” “冠季部落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国土,才一次次在战争中摇曳,但是,你们得到了什么?攒得江山又如何?终将赠他人!” 齐玖轩的声音落在迪优的耳朵里,他年轻气盛,想到族中子民常年受到战争纷扰,祖辈立下的部落也如风中浮萍,再这样下去,终将被大国吞并。迪 迪优心中苦闷,不禁深叹一口气。 “我们小部落,小国家,都是这样,终将难逃灭国的命运!”迪优说罢,竟然痛哭起来。 下面有几位使臣想到自己命运,也都难免伤心垂泪。 “我靖国此番邀请大家前来,便是想与各国结盟,只要与靖国成为同盟国,我们保证,一旦发生战事,我靖国会第一时间,出手相助!”齐玖轩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慷慨激昂,这句话如冷水滴进热油,顿时在场的人都沸腾起来。 “真的假的?靖国愿与我们同盟?”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被攻打,靖国会出手相助?” “那靖国会得到什么?他们有什么目的?”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靖国怎么会突然间站出来,愿意让这些小国依附。 “那你们的条件是什么?”台下有人大声质问齐玖轩。 “问得好,我的条件就是:同盟国必须互相依靠,今日为盟便永世交好,再不侵扰,一旦毁约,永不再续。像冠季部落这种,为北凉国借道,方便攻陷我靖国边界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便是我靖国的敌人,也是其它所有同盟国的共同敌人。”齐玖轩说道。 “靖国这是要孤立其它几个北部大国呀?那北凉与北夷两国,是不是就被孤立起来?” “如今天下,靖国与大齐国是最强大的国家,北凉与北夷战斗力强盛。如今这结盟,不知道大齐国是什么态度?” “是啊!如果我们这些小国与靖国结盟了,但是大齐国却与北边两国交好,我们的结盟,便是树敌,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呢。” 大家议论的方向非常明确,都想看大齐国的态度,此时,结盟与否的决定都看在大齐国是否愿意参与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扫过坐在台下主位上的大齐国公主梁语宸。 第83章 公主丰厚的嫁妆 靖国此番结盟的焦点,都聚集在了大齐国的态度上。 大齐国公主梁语宸未发一言,端庄地坐在长桌后面,面纱后面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 “我们大齐国到此,并不是来结盟的。”大齐国的使臣秦大使坐在公主身侧,开言道。 这句话顿时让大家都瞠目结舌,大齐国不愿结盟,其它国家也便觉得这结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们是来商讨婚事的。”秦大使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大齐国公主梁语宸,又转向了坐在高台上的靖国皇帝齐玖轩。 原来,他们俩果然是有旧情的。 一国之君与另一国公主的八卦事件,确实比国家结盟这种沉重的事情更能吸引人的兴趣,大家都缄口不言,等着看好戏。 “靖国皇帝,”秦大使略微欠身,向齐玖轩行了礼,然后高声说道:“我受大齐国的国君嘱托,特意来为我们大齐国公主求亲,愿与靖国皇帝陛下结为夫妻,两国也从此永结交好。” 秦大使把这话抛给了齐玖轩,无疑就是将今日与各国结盟能否成功的决定,交给了齐玖轩。 今日,靖国与大齐国结亲,那中原两大强国成为亲家,各部落、小国便放心地与之结盟,以后能共御北边蛮夷,这对于靖国皇帝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没有一个皇帝,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况且传言齐玖轩与大齐国公主梁语宸,青梅竹马,自幼相识。 “朕有皇后,不会再娶其它女人。”齐玖轩的声音冷漠且坚定,像一支冷箭一般刺透了所有看客的眼睛和耳朵,也刺到了大齐国公主梁语宸的心上。 公主身体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台上的齐玖轩,那双美艳无比的眼中,流转着悲伤与失望,随即化成了泪水奔涌而下。 大齐国公主梁语宸哭了出来,委屈地低下头,拿帕子拭了下眼角,缓缓地起身,向齐玖轩行了一个礼。 “玖轩哥哥,语宸哪里配不上你?比不上一个将军的庶女吗?”梁语宸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委屈和质问,更多的却是理直气壮和对靖国皇后赵忆安的不屑。 “今日我们讨论的是结盟之事,与亲事无关……”齐玖轩冷漠地回应,却不料被梁语宸打断了话。 “怎么能说无关?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大齐国的态度是这场结盟能否成功的关键。我是大齐国的嫡公主,我们两国结亲,便能永世交好。这样好的姻缘,于情于理,哪里不适合?” 梁语宸的声音咄咄逼人,大家都知道大齐国的公主从小受到极度宠爱,甚至连太子也要让她三分。 此时,忆安坐在皇后位置上,并未发一言,只是面容端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与自己无关。 齐玖轩也没再说话,台下的人都大声议论着。 “是啊!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靖国实在是捡了大便宜,多少人想跟大齐国结亲,连门都进不去。” “公主如此尊贵,亲自来靖国求亲,却受到如此冷遇,我看这靖国,也不是什么礼仪之邦,这结盟,不结也罢!” “靖国皇帝,盟友的实力确实是我们考虑的重点,大齐国是否参与,决定了我们是否跟靖国结盟!” “没错,靖国皇帝,大齐公主如此诚意,我们闻之感动,你还犹豫什么?” 几位使臣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小国都希望见到两个强国联合,然后他们再借机依附。 “靖国皇帝,你好生无礼!我们公主如此尊贵,你却当众拒绝!就为了一个卑贱的庶女吗?她哪里比得上我们公主半分?”大齐国公主的侍女水微儿,见众人起哄,也高声喧嚣起来。 齐玖轩听到她的声音,眼光一斜,在场的人第一次见到了靖国皇帝脸上出现的表情,那是让人脊背发凉的杀气,直冲冲的逼到了水微儿的跟前。 吓得水微儿后退了半步,缩着头躲到了后面,她眼神慌乱四顾,仿佛感受到无数利刃袭来。 “谁再敢妄言我靖国皇后,立斩!”站在齐玖轩身后的禁军统领方宣,按着手中的刀,高声说道。 一时间,大堂上鸦雀无声,一股沉重的杀气却弥漫在了空气中。 “朕,有皇后!绝不再娶!结盟与结亲,是两件事,如若混淆其中,那不结盟也罢!”齐玖轩声音中带着怒气与威严,果断地维护着忆安,也坚决地表明不会娶梁语宸的决心。 今日之事如此进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定是有人想破坏结盟,故意带了这样的节奏。 大齐国的态度固然重要,但是却不会轻易与靖国交恶,两国关系一直还算和平。 “既然如此,我们这趟算是白来了,如今靖国国力渐弱,国内自己的事情还焦头烂额,我们与你结盟,难免会得罪了北边两国,弊大于利,不结也罢!” 有几个国家的使臣已经纷纷站起身,准备要离席而去。 “没错!这靖国皇帝,也是个昏庸之辈,被那狐媚的庶女迷惑,以后怕也是个靠不住的人!” “是啊!娶公主就是最正确的决定,他竟然还在维护一个庶女,实在是好色无主的人!” 几个人私下的议论,也将矛头指向了忆安,将齐玖轩定义为爱美人不爱江山,是个不值得信赖的君王。 忆安此时坐在那里,并不慌张,只见她缓缓起身,轻声细语地对大齐公主梁语宸说道: “公主既然想取代本宫,做这靖国的皇后,你可带来什么诚意?” 忆安的声音像按下了休止符,所有人的议论和行动都停止了,谁也没想到,靖国皇后会主动站出来,对话大齐公主。 看好戏的表情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脸上,他们看了看忆安再瞅瞅梁语宸,这两个女人都是倾国倾城之貌,美得各有特色。 靖国皇帝齐玖轩,实在是太有艳福了。 “当然!我大齐国怎么会连这点礼仪都没有!我堂堂大齐国公主,不会像你一个庶女一般寒酸!我们愿出三万两白银,做为见面礼,送给玖轩哥哥。对,秦大使!” 第84章 她才不是什么庶女 梁语宸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三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作为公主的嫁妆,也确实是丰厚的,恐怕也只有大齐国这样的国力,才能拿得出手。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吓得接不上话,那便是大齐国的秦大使,他没想过公主一张嘴就送出去了3万两白银。 秦大使是大齐国皇后的人,这趟跟着公主到靖国来,也是与水微儿联手要暗害公主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促成公主和靖国皇帝的婚事。 当然,秦大使也没想到,公主一开口便是这么厚重的见面礼。 “公主,这使不得。”秦大使小声在公主耳边念叨,“这么多钱,我没有得到皇上准许啊。” “这点钱还要父皇准许?更不需要动用我大齐国库,我来靖国时,舅舅魏至显就叮嘱过,在外面谁也不能欺负我。如今这点钱,我可以向舅舅要。”梁语宸的声音很高,带着傲娇和得意。 “魏……魏丞相也……”秦大使难为得声音发抖,却被公主打断。 “这里没你的事,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亲娘舅家,会差这点钱吗?”梁语宸一句话,将秦大使拦住,他再也不敢多言。 “公主果然爽快,如果大齐国有如此诚意,我愿意让出这皇后之位……” “忆安!”齐玖轩虽然早已经料到了,这是赵忆安与梁语宸设计下的一场戏,但是听说忆安要“让位”,齐玖轩也是急了。“休要胡言!” “靖国皇后果然爽快,这见面礼,我们大齐送定了!五日后,我亲娘舅魏至显,魏丞相便会派人送到靖国来。到时候你可别贪恋这皇后之位。”梁语宸带着挑衅的语调看着忆安。 现下这个局面,是忆安和梁语宸在前几日见面时,私下商定好的。 梁语宸早知道齐玖轩对她无意,而忆安的皇后之位也不可撼动,她也不想当什么靖国皇后了。 但是梁语宸痛恨要害死她的人,便设计这场戏,要帮助靖国度过此时全国上下正在闹的饥荒。 而拿钱的人,必须是要害她梁语宸的人。 她当众说出要出钱,而且是“亲娘舅”给拿钱,魏氏一家怕也是抵赖不了,况且魏氏还要上演疼爱公主的戏码,这点钱,他们不出也得出了。 只要梁语宸一日未死,魏氏一家就要容她在靖国胡闹。 “大齐公主果然出手不凡啊。” “是啊,听说那魏氏富可敌国,大齐皇后的一切用度奢华无比,真是有钱有势!” “这靖国皇上还有什么犹豫,一个出手阔绰的嫡公主,一个将军家的庶女,哪有可比性啊。” 所有人又将话题转到了靖国皇帝该如何选择的问题上,况且大齐国公主表现出如此诚意,更是表明了大齐国与靖国交好的局面。 “她不是什么将军庶女!她是我族王姬!” 一个声音出现在了酒宴大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门外那阳光散进来的方向看去。 那一片明亮中,站着位一身白衣的翩然公子,高大挺拔,卓尔不凡,白色披风绣着祥云暗纹带着如白鹤般高贵的绒毛,束发的是一块如云朵般丝滑无暇的羊脂白玉,腰间的束带勾勒出他的宽肩细腰,镶嵌着泛黄的宝石是出土至西北高山上的“鹰之眸”,是稀世珍宝。 男子虽面戴木质面具,却也无法掩藏俊朗的面容,嘴角的微笑带着不经意的高贵和轻蔑。 他身后便是男子的侍卫和随从,一行人都身着高贵的服装,带着稀有的配饰,顿时显得大堂中的所有人都很寒酸。 “白沚!”忆安从座位上起身,又惊又喜不禁叫出了声,自上次相别,已经许久未见了。 白沚的目光出毫无保留地全都落到了忆安的身上,眼中带着宠溺、愉快和轻松,那是白沚一向能给忆安带来的安全感。 “见过靖国皇帝。”白沚甚至没有弯腰,只是轻轻用右手扶额,微低头,行了一个云瑶族特别的礼。 “你刚才说什么?”齐玖轩的声音冷漠,带着距离感和戒备。 齐玖轩当然认识白沚,云瑶族的族长。 不仅因为白沚救过齐玖轩的命,更是因为齐玖轩一直觉得白沚对忆安的感情非常不单纯,甚至让他很恼火、吃醋。 “我说,你靖国的皇后,赵忆安,真正的出身,是我云瑶族的王姬,是我父王的亲生女儿,我白沚的亲妹妹。” 白沚的声音和语调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可否认的庄严和认真。 这句话完全让所有人惊呆了。 一向不参与任何族外事宜的云瑶族,竟然出现在了靖国举办的使臣聚会上,而且还是云瑶族的族长亲自来参加。 更让人震惊的是,靖国的皇后竟然是云瑶族的王女? 忆安听到白沚的这句话时,也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她早就知道,自己并非是赵延庆的亲生女儿,而且自己的娘亲是云瑶族的人,但是她却不曾想,母亲竟然是云瑶的王后? “我此番前来靖国,便是来认妹妹的。她自幼与我们族人失散,如今也该与我们相认。”白沚笑眼看着忆安,眼中的亲热和快乐,都快要溢出来了。 忆安听到白沚的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白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要说笑。”忆安哭着提醒白沚,也好像在问自己,这是不是一场梦? 白沚只是笑着,并未答话,此时白沚身后的随从和侍卫齐刷刷跪倒在地: “拜见王姬。” 他们的声音清脆而庄严,好像在履行一场隆重而盛大的仪式。 “还叫我名字?你该称我一声哥哥。”白沚嘴角虽然还笑着,眼眶却早已经红了,他一直努力掩藏着声音中激动的情绪。 忆安看着眼前的白沚,跪倒一地的云瑶族人,她甚至担心这是重生而来的幻觉。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连身体都开始有了强烈的颤抖。 忆安从小不过是一个卑贱而遭人嫉妒的将军庶女,前一阵她才查明自己不是将军的女儿,却很有可能是一个偷了云瑶圣物后逃亡的普通云瑶女的孩子。 而现在,她却突然之间,成了云瑶的王女,而且还有个白沚这样一位亲哥哥。 第85章 云瑶的嫁妆 云瑶族作为南方最富足的部族,从未与外界通婚,更不要说远嫁王姬这样的事情。 因为云瑶族不需要外交,更不用通婚来与任何国家交好,他们自身有钱、有武力、有一切维护本族生生不息的实力。 而且对于其它国家和部族,对云瑶也是仰望的,他们甚至贴不上一点边,能有一点云瑶的香料或者药材的人,也都是皇亲贵族。 云瑶族,对于外界来说,神秘而不可侵犯,甚至都未曾见过云瑶族的人。 而在如今靖国的使臣宴会上,这里的人竟然能亲眼见到云瑶族的族长白沚,这简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此时酒宴上,最开心的人莫过于齐玖轩了。 他从不在意忆安到底是庶女还是什么云瑶王姬,地位和出身对于忆安来说什么都不算。 齐玖轩一直将白沚当成了他的情敌,如今情敌变成了大舅哥,齐玖轩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看着忆安惊喜而难以置信的表情,也跟着欣慰地笑了。 忆安,她的出身终于不像她担心的那样了。 “哥哥?”忆安泪如雨下,轻轻地走到了白沚身边,试探性地问了一声,“你说你是我的哥哥?” “对,我是你的哥哥。”白沚拉过忆安的手,由于激动而用力过大,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甚至有些泛白。 “那为什么到今天才说出来?”忆安回想起,她与白沚相识的点滴,白沚应该是很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才会对她百般照顾的。 “说来话长,我们私下里再聊,好吗?”白沚温柔地低头垂目,望着忆安的眼睛,像哄孩子一样轻声问道,说完还用手抚去了忆安脸上的泪痕。 “你先回去,我今天来还有别的事。”白沚说道。 小达子见状,立即过来搀扶忆安,将她扶到齐玖轩身侧的席位坐好。 “我云瑶族从不与外界通婚,更别提我们的王姬远嫁,但是,我妹妹情况特殊,因为当年母妃遇难,才会离失在异国,产下我王妹。如今,既然我们兄妹相认,且她已经成为了靖国皇后,那我云瑶族也要拿出我们的礼仪。” 白沚说完这一番话,一摆手,身后的随从便念起了一本红皮礼单: “云瑶族长白沚送女姬嫁妆礼单如下: 黄金3万两 白银10万两 上品东珠十斛 云山翡翠原石三块 云瑶秘制香料30种 …… ……” 随从几乎是在一众使臣的惊呼声中读完了这个礼单,可以说,这礼单上的东西,如果折成现钱的话,能买下在场的好几个国家,甚至上面很多珍稀的东西,大家也只是听过,都没有见过。 这边随从念着,外面的云瑶族随从便一箱一箱的往大堂中间摆,就连那些装礼品的箱子,也是珍贵的木料,配着稀罕的宝石点缀。 这场面几乎是看呆了所有的人。 “我云瑶一向不参与外界的事,但是如今我王妹嫁给了靖国皇帝,那我云瑶出算是靖国的亲家,今日你们结盟之事,我无心参与,但是他日若有战事,我决不会让我的妹妹受难。” 白沚这话说得很有玄机,暗藏的意思就是:云瑶族不参与结盟,但是云瑶与靖国定会交好,若有战一定会出钱出力。 这次结盟大会,到来的国家使臣本以为能抱住靖国和大齐国的大腿便是收获了,没想到中间竟然冒出了云瑶族,这简直就是作梦都不敢这样想的事情。 “我们冠季部落要与靖国结盟!”果然还是冠季部落的迪优第一个站出来,他的这声招呼,一下子开启了结盟大会的高潮。 “我们也要参与结盟!” “我们南梁国也要!” “我们也要结盟!” …… …… 透过喧嚣的人声,齐玖轩站在高台与白沚的眼神相遇,两个王者的目光碰撞的那一刻,便产生了无限的花火。 齐玖轩相信白沚说的话,忆安肯定是他的妹妹,但是一直高高在上,不问世事的云瑶族不会因为嫁了一个妹妹而屈身下来,搅入这乱事,白沚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沚望向齐玖轩的眼神中,也带着隐忧和顾虑,有很多的难言之痛,是白沚现在无法诉说的,白沚看懂了齐玖轩眼神中对他的质问,但是却没有正视,他更不能回答。 将云瑶拖入这乱世之中,白沚也是犯了云瑶族的大忌,但是,他却有他的无可奈何。 而此时最幸福的人便是忆安了,她回过头去看齐玖轩的时候,却看到了他与白沚的对视,两个男人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忆安也突然有了一丝忐忑。 当齐玖轩感觉到忆安在看他时,他赶紧回过神去接应忆安的眼神,欣慰地朝她笑着。 今日对于忆安来说,确实是很满足的一天:有了亲哥哥,身世也明朗了;一直筹谋的结盟之事也如此顺利。 但是,聪明如忆安,她怎么会看不出白沚和云瑶族的反常,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我要好好问问他,”忆安心里想着,“还有那叛臣齐玖邦,为什么会逃到云瑶?这些,我一会儿要好好问问白沚。” 各怀心事的三个人,眼神交织的瞬间,彼此其实就已经都懂了。 “我们大齐国也参与结盟!”说话的是刚刚被忽略的大齐国公主梁语宸。 今天的局面也是梁语宸没想到的,她起初也是震惊的,她震惊于忆安的身世竟然是如此高贵,连她大齐国的公主也自愧不如了。 当梁语宸冷静下来之后,才突然感觉到,这些纷扰之事,都与她无关,她最应该想的,还是要保住自己的命,扭转大齐国魏氏独大的局面。 因此,梁语宸再将节奏带到了她自己身上。 “公主,我们不是来结盟的。”秦大使在一边低声叮嘱。 “为什么不能结盟?你怎么扬别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我大齐国哪里比不上云瑶族?”梁语宸故作刁蛮,“不就是丰厚的嫁妆,她云瑶有的,我大齐国没有吗?” 梁语宸说话间,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好像一眼就将她看透了一般。 第87章 无中生友 虽然这个答案,忆安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从白沚口中说出时,她还是难过、失落。 忆安多希望自己真的是白沚的妹妹,也确实是因为她很想有一个高贵的出身,因为这将军庶女的身份让她前一世,受尽了苦楚,即使到了这一世,她得到了齐玖轩的爱,也成为了皇后,却仍然受人指点。 忆安低下头,轻闭上眼,一滴泪水从睫毛中滑出,滴落到了她的皇后朝服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忆安声音中哽咽着。 “但是,你确实是王姬,你的母亲是我父王的继妃,我们同父异母,我是你的哥哥。”白沚见忆安如此伤心,上前抓着她的双臂,俯下身安慰她。 “那,我的母亲……”忆安想问,母亲是不是偷了圣物,但是“偷”这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道听途说罢了,哪里有什么云瑶圣物,连我这个族长也没有见过。”白沚语气轻松,故意像开玩笑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吗?”忆安有一些怀疑,“那我母亲为什么从云瑶族内跑了出来?还被赵延庆救下?” “母妃当年是受她的侍女蛊惑,偷偷跑出来游玩,恰逢两国交战,她卷入战争中差点丧命,是赵延庆将她带回了靖国军营。”白沚说道。 “所以,我母亲从来不是赵延庆的小妾?”忆安追问。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便不可而知了。”白沚语气中有些为难,“当时云瑶族举全族兵力出来找过母妃,但是却下落不明,我也是看到你,计算了你的年纪,才确认了你便是我的妹妹。” “怎么确认我不是赵延庆的孩子?”忆安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她觉得这件事情一团乱麻,越是想理清却越想不明白。 “只有纯粹的云瑶血统,欢愉时才会有面部花印,而据父王当时讲,母妃失踪时确实也怀了孕。”白沚说道。 忆安觉得一切似乎很合理,但是又说不清哪里好像还有问题,她索性不去想了,时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靖国的邦王,齐玖邦,他逃去了云瑶?”忆安眼神如炬,似乎切换到了靖国皇后的身份,在问云瑶族长白沚。 “是。”白沚平静地承认。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包庇他?云瑶不是从来族外世事?”忆安十分不解,她皱着眉追问。 “这件事情,我与齐玖轩会解释清,忆安,你不要参与其中了。”白沚的话非常果决,“你好好做你的皇后,如果在靖国不开心,可以回到云瑶,云瑶永远是你的家。靡婆婆,很想你。” “靡婆婆?”这句话突然将忆安的记忆拉回到那个安静、闲适地在白沚的府上度过的夜晚,还有靡婆婆那温热而柔软的双手,那是忆安从未体会过的亲情的感觉。 “靡婆婆,她是母妃的师父,是我们云瑶族内,最厉害的药师。她一生只收了你母妃一位徒弟,其实更是当女儿一般对待,所以她才会那样疼你。”白沚解释道。 “我有一件事,不对,一个病……要问一下靡婆婆。她医术那样高明,一定能帮我治好。”忆安突然想起什么,拉着白沚问道,“靡婆婆来了吗?” “你生病了?靡婆婆这番并没有来。”白沚关切地上下打量忆安。 “没有,不是我……”忆安有些吞吞吐吐,“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是什么病?我也能治。”白沚温柔地说,眼中带着关切和柔情。 “哎呀,你不能,我还是有机会问一下靡婆婆。”忆安害羞地转过了身,满脸都写着不自然的神情。 忆安想问一下,自己与齐玖轩每次亲热时,为什么都会晕倒,这是个什么病,是否有药可医。 但是,这个事情怎么跟白沚开口呢。 虽然忆安已经承认白沚就是她的哥哥,但是毕竟两人从小并未一起长大,而且这种事情即使是亲哥哥,也难以启齿。 “看来,你这位朋友的病,也并不着急喽。”白沚虽然不知道忆安得了什么病,但是猜想应该是女性方面的问题,他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关心是不是危及生命。 “嗯……不着急。”忆安想快点儿转移话题,“那个大齐国公主,并不是针对我……” 忆安想跟白沚解释一下,梁语宸的难处。 “我看出来了,她是演的。”白沚很轻松地说道,“而且,她中毒了,你还给了她药,压制住了她的毒性,对。”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忆安惊讶地瞪大了眼,看着白沚。 “我自幼学习云瑶医术和药理,对味道非常敏感,我闻到了她身上的毒味与解药相克的味道,而且从气色上看,她也是中毒面相。”白沚说道。 “我给她用了‘百毒灵’,可还对症?”忆安是真心想救梁语宸。 “只能压制毒性,并不能让她的慢性毒从身体中排出去。”白沚漫不经心地说,“是她身边的人下了毒?” “是,是她母后。”忆安的语气中带着遗憾和无奈。 “唉……”白沚的叹息中,表达了他对政治权谋的厌倦。 “你能救她吗?千万别让她死在靖国,否则将更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最后受害的还是可怜的百姓。”忆安眼中带着渴望,看着白沚,想请求他医治梁语宸。 “她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有病的朋友?”白沚突然想起来,刚才忆安要找靡婆婆治病的事情。 “不,不,那不是一回事。”忆安想,这个话题怎么还转移不过去了呢,“不是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倒是挺多啊!”白沚故意打趣忆安,看她脸红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白沚……你怎么不早点儿来找我呢?”忆安突然靠近了白沚,抬眼间便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看了甚至产生莫名的自责。 忆安想起自己前一世受过的委屈,甚至在被蹂躏中失去了生命,那一世,她无亲无故,白沚这个人根本也没有出现过,如果,如果那时候白沚来过,她便不会受尽苦楚。 白沚眼中尽是心疼,他没有多想,直接一把将忆安抱进怀中,紧紧地拥着她。 忆安将自己的脸埋在白沚的胸口,丝滑而柔软的锦缎贴着她的脸颊,触感也是温润的。 忆安闻到那让她心安而熟悉的青檀香气,那是白沚身上独有的味道,忆安觉得自己有了家,找到了爱,那是跟齐玖轩在一起而不同的感觉,是一种有血脉相连的安全感。 但是,接下来白沚说了一句话,却让忆安心惊不已。 第86章 你的确不是我的亲妹 梁语宸今日的表现,在大齐国的使臣和她的侍女们看来,确实有些反常。 这位大齐公主,虽然平日里受到大齐皇帝的宠爱,在国内的地位也跟太子比肩,但是梁语宸却是一位识大体的公主。 可能会有一些任性和刁蛮,但是却在国事上非常有格局。 但是今日在这靖国使臣酒宴上,梁语宸竟然一直要与靖国皇后一较高下,而且还如此张扬。 “公主,不要冲动啊,结盟之事还要再汇报魏丞相后才能定夺。”秦使臣不停地在梁语宸耳边说道。 “舅舅?不必报他了,我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梁语宸高声说道,“我们大齐国,也要加入这结盟,与靖国和众国家一起,团结一致,共御外敌。” 梁语宸不知道的是,在她说话间,白沚一直看着她的一言一行,饶有兴趣。 “不就是云瑶族拿出的那点嫁妆,我们大齐国就拿不出吗?”梁语宸仍然不依不饶,“为了表达我们结盟的诚意,我大齐国公主,愿屈尊去靖国受灾的城镇,捐款捐粮,施衣施饭。” “公主……不要胡闹啊。”秦大使再也忍不住了,“我们怎么还来赈灾了?” “好!大齐国公主果然爽快!”只听见白沚附和了一声。 梁语宸定睛看了一眼白沚,这个云瑶族族长,刚进来时所有的精力和目光都集中在赵忆安的身上,那样慈爱和宠溺,梁语宸不禁也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大齐国的太子梁宇琪。 虽然梁宇琪并非皇后嫡生,但是却是父皇唯一的儿子,而且仪表堂堂、能文擅武,对公主也是极好,他们俩虽然不是同母所生,却有很深的兄妹情谊。 梁语宸一直认为,太子若能继承皇位,一定也会将大齐国领导得更昌盛。但是如今他们兄妹俩却都落入了魏氏的圈套里,太子现在仍然蒙在鼓里。 “你云瑶族,可愿与我同去?”梁语宸的心中,突然有了另一个计划。 她要将云瑶族拉进来,与他们交好,也许能让她对抗魏氏一族,有更多的底气和胜算。 “不愿!”白沚一口拒绝了梁语宸的要求,连理由都没有。 “哼!你以为,你云瑶族还远离是非吗?今日你出现在这使臣酒会上,就摆明了你们的政治态度,如今你已经跟靖国捆绑,早晚是要卷进这旋涡之中。”梁语宸一语中的。 白沚与梁语宸对视一下,他看到这位公主的眼中流露的情绪,并不是今日大堂上表现的那般任性,仿佛带着某种急迫与渴望。 这些小细节,被白沚捕捉到了,他深深地看了梁语宸一眼,并未答话。 “即使是什么云瑶王姬,也不过如此,我大齐国又比你云瑶差什么?”梁语宸仍然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与玖轩哥哥自幼相识,我此番到靖国,便是为我自己求亲的,不管这靖国的皇后是谁,也要给我让出来。” 这场争夺靖国皇后的戏码,实在是好看到了极点,大齐公主、云瑶王姬,竟然有两位如此高贵出身的女子,都争着要做靖国的皇后。 大家都在羡慕齐玖轩的艳福。 “好哇,”忆安终于答话了,“既然如此,那赈灾事宜,我与你同去,如今我才是靖国的皇后,安抚民众,抚慰灾民,更是我的责任。怎么能有劳公主大驾?” “既然皇后要去,我愿意同往。”白沚此时也出来添了一乱。 齐玖轩顿时明白,忆安和梁语宸私下里一定是有了什么约定,要一起出去,所以才在这众人面前演了这出戏。 “好了!”齐玖轩挥了一下衣袖,“今日我靖国与众使臣结盟,定会按照盟约中约定的那样执行,还请各位放心,回国后,可与各自的君主、臣民讲清,他日若有战,我们便是同胞兄弟,互帮互助。 今日宴席便到此,各使臣若还有事可通过礼部汇报,到宫中见朕。 都退下。” 齐玖轩给张启德公公使了一个眼色。 “陛下回宫!”张公公心领神会,马上宣道。 各使臣也纷纷起身。 “恭送靖国皇帝陛下。” 齐玖轩回头看了一眼忆安,两人只是对了一下眼神,忆安冲他点点头,眼中的渴望达到了顶点。 “皇后要留下来与云瑶族长叙谈。”齐玖轩知道忆安的心思,“方宣,你带人保护皇后,不可有失。” “是!”方宣应承下来。 皇后的人及方宣带领的禁军主力,都留在了使臣驿馆,齐玖轩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回到了皇宫。 忆安来不及等其它人散去,便跑过去拉住白沚,“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好!”白沚笑着跟忆安说,眼中再次流露出去她的宠爱,一如他们刚刚相识时。 “走!”忆安拽着白沚,走出了酒宴大堂,来到了使臣驿馆侧面的一间客房,他们屏退了侍卫和随从,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 “你多大年纪?”忆安开门见山,着急地问道。 “……”白沚没想到,忆安会突然问他的年纪。 “快说。”忆安是真的着急,“你少说,也要大我十几岁的样子。而我听赵延庆提起过,我娘生下我的时候,还不到18岁,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哥哥?” 其实这个问题,在白沚出现表明忆安是她妹妹时,忆安便产生了怀疑。 “我不可能是你的妹妹,我娘到底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忆安的语气中尽是疏远和怀疑,还有很深的质问,她不明白云瑶族怎么会突然出现。 在上一世,忆安的记忆中,所有的世事纷扰,都没有云瑶族出现过,在上一世忆安的心中,云瑶像一个传说一般。 “齐玖轩的暗中找人调查过,我的娘当年是从云瑶族逃出来的,你们族人找了她很多年,据说,正是我娘出逃那时,云瑶族丢了圣物。我娘,可与那圣物有关?” 忆安来不及多想,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疑问全都说出来了。 “忆安,你说得没错,你确实不是我的亲妹。”白沚眼神黯淡了下来,低眉轻叹一声。 第88章 深夜秘会 忆安扑在白沚的胸口,双手也紧紧环着他的腰,感觉到他咚咚的心跳声,那胸腔震动间,白沚低沉而磁性地声音,说出了一句话: “如果不是你历经苦难,再次回来,我也不可能找得到你啊。” 忆安的心一惊,松开了抱着白沚的手,从他的身前挣脱,抬起头,惊诧地看着白沚。 莫非,白沚他知道忆安是重新的? 忆安此时,并没有多言,更没有把这个疑问宣之于口,她担心自己言多必失,但是表情已经掩藏不住她的惊讶,心跳更是加速了几分。 白沚的眼中还是无尽的柔情,浓得化不开,他扶上忆安的额头,轻触她那云瑶桃花应该绽放的眉心,又将她额边的碎发轻轻挂到耳后,才缓缓地说道: “你幼时随苍云沐学习医术,那时我便见过你,苍云家是我们云瑶族唯一可以云游四方的家族,专门为我们打探天下消息的,当时苍云沐应该就知道了你是云瑶人的身份,只是不敢确认。” 忆安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是偷偷跑出去,一次在野外受伤便是师父苍云沐救了她,后来她看苍云沐整日鼓捣一些药材,觉得有趣,便总是偷跑出来跟着苍云沐学习。 而那时,从来不收徒的苍云沐竟然破例认下了忆安,教她了很多医理,当然也给了她一些没用的毒药。 “你那时在赵延庆家,总是受欺负,那许母和下人们都会排挤你,甚至鞭打。这些苍云沐都告诉过我。你也是受尽了这些苦难,我才找到你的。” 白沚终于将刚才的话圆了回来。 “如果你一直在将军家,享受小姐一般的待遇,怎么会跑出来遇到我们,我们也不可能找得到你啊。” 原来如此,忆安放下了心,看来白沚并不是知道她重生,而白沚口中的苦难,不过是忆安小时候在受过的欺负罢了。 忆安苦笑一声,心中想:上一世,我嫁到皇宫,亡国后被扔进敌国军营,这些苦难,才是真的苦难。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有你了。”忆安再一次扑在了白沚的怀中,她眷恋白沚身上的青檀香气,她也真心地感觉到自己有了依靠。 白沚热情地回应了她,并将她紧紧搂住。 白沚的头也靠在了忆安的头顶,闻到她青丝中的花香,感觉到忆安丝滑的发丝间温热的气息,白沚眼神转向了窗外,眼中竟然流露出了忧伤和顾虑。 那是一向轻松自如、潇洒随性的白沚,从来没有在忆安面前流露过的情绪。 忆安不知道的还有,从这一刻起,她便有了一生的铠甲,那便是白沚和整个云瑶。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忆安贪婪地吮吸着白沚身上的青檀香气,沉醉地要晕过去了。 “咚咚咚”,突然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声音极轻。 白沚警觉地将忆安护在身侧。 “皇后娘娘,您等的人来了。”是方宣的声音,禁卫军一直守在忆安的门外,寸步不离。 “让她进来。”忆安冲门外吩咐,并对白沚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危险。 房门打开,只见一位身着黑色披肩的人走进来,披肩上还带着黑色大帽子,帽沿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从身姿上看,是一位女子。 一双嫩白的手伸出来,摘下了头顶的帽子,只见那是一张貌美无瑕的脸,在黑色披肩的映衬下,更显得肤白胜雪。 “语宸,快来。” 来者是大齐国公主梁语宸,忆安走上前,拉住了她,向屋子中心走来。 “你怎么这身打扮?”白沚带着玩味的笑,看着梁语宸,语气中好像两人相识多年的样子。 “为了掩人耳目,如今我的反常让他们盯得更紧了,为了出来我假装头痛躺在床上,支走了所有人,才偷偷跑出来。”梁语宸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忆安笑着问梁语宸。 “你跟他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了下人,你们去了哪间房。不就是说给我听的?”梁语宸漫不经心地说道。 “过慧早夭,你这个公主,难怪有人要害你。”白沚打趣道。 “他都知道了?”梁语宸问忆安。 “白沚,哦,不,我哥哥!”忆安傲娇扬起头,那是一种符合她如今年龄的调皮与可爱神情,更像是在朋友面前的炫耀,“他医术高明,只看了你一眼,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便知道了你中了何种毒,正在服用我给你的药。” “我还能活多久?”梁语宸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带着无尽的悲伤,眼角也泛起了红,她盯着白沚想要一个答案。 “忆安给你的药,也只能让你维持半年。”白沚淡淡地说,语气中没有情绪,但是却真切地看着梁语宸的眼睛。 “半年……”梁语宸眼波流转到窗外的方向,两滴硕大的泪划过脸颊,犹如外面白雪上的凝露,让人心疼不已,“够了,半年也够了。” “我的药,是靡婆婆给我的,可解百毒,怎么会不管用呢?”忆安着急地拉着白沚问道。 “你的药可解她的毒,但是如今她身边的人在她饮食起居上,都有做手脚。是药三分毒,她在中毒与解毒间,身体受不起。”白沚语气开始有了变化,能听得出他的遗憾和无奈。 “半年,足够了!我要助我皇兄,清君侧!”梁语宸收起了她的悲伤,带着很坚定的语气说道,“父皇自幼教导我仁义、至诚,我虽为公主,却也胸怀天下,我绝不能让魏氏将大齐国推入战争中,让百姓受苦,更不能让魏至显,我的好舅舅……篡位!” “语宸……”忆安拉起梁语宸的手,却感觉到冰冷,公主内心对死亡也是恐惧的,但是如今面临着国难当头,却也义无反顾。 “语宸,我会帮你的!”忆安心中生出了计谋,握着公主的手更紧了一些,仿佛要将自己身体的热量注入到她的体内。 “在此之前,你需要先见一个人,你一定想不到他会来!”忆安对梁语宸神秘地说。 第89章 神秘来信 忆安记得在前一世,梁语宸在靖国死了,当时大齐国在魏氏一族的怂恿下,发动了对靖国的战争,而大齐国的太子梁宇琪亲征,也死在了战场上。 当时齐玖轩也是在与大齐国的战争中身负重伤。 忆安想阻止这一切。 那第一步便是要阻止梁语宸的死。 “是谁要见我?”梁语宸试探性地看向门外,“是玖轩哥哥吗?” “当然不是!”忆安扯了一把梁语宸的胳膊,笑着打趣道,“你就别惦记他了。” “那到底是谁?”梁语宸刚才也确实是在开玩笑,她当然知道,齐玖轩不会来。 “现在还不能说,这事关重大,他若能来,一切便都顺遂了。”忆安表情中带着担忧和期盼,“三日后,他若到了靖国,我们晚上仍然在这间屋子里相聚。” “好!”梁语宸爽快地应承下来,“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恐怕引起怀疑。” 梁语宸带上了那黑色披风的帽子,又把自己遮得严实。 “我让方宣派人送你。”忆安轻轻嘱托道。 梁语宸与忆安道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沚,眼神中尽是让人读不懂的情绪,随即她目光一闪,便低头用那黑色帽子掩藏住了神色,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你能解她的毒,对吗?”忆安目送走了梁语宸,转身问白沚。 “能。”白沚言简意赅。 “她也知道,你能救她。但是她顾忌云瑶族不参与外事的规矩,甚至都没有向你开口请求……”忆安心疼地望着梁语宸消失的夜色,分不清自己不想梁语宸死,究竟是为了靖国还是真心把她当成了朋友。 “你把话说成这样,我就是见死不救的人了……”白沚觉得自己好像被忆安推到了不得不救梁语宸的境地。 “怎么能救?我来安排!”忆安眼光一亮,兴冲冲地对白沚说。 “……”白沚无奈地笑了一下,“她不是说要去给靖国灾民捐款捐粮,安排她十日后去济州,我与她同行。不要让她带随从。” “我的好哥哥,你早就想好怎么救她了,是不是?”忆安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切其实白沚早已经安排好了,“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不要乱说,”白沚突然严肃起来,“云瑶族不与外族通婚,你已经是特例,我身为族长绝不会违规。” “哦……”忆安心中想:云瑶族还从不插手外事,你这族长也参和得挺来劲儿。 但是忆安当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她内心对白沚有很深的依赖和崇敬。 ———— 忆安从使臣驿馆回宫时,夜色已浓,金安城中已经宵禁,马车颠簸下她也累得昏昏欲睡。 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像做梦一样,突然间自己就有了哥哥,而这样高贵的出身也公之于天下,当然最让她欢喜的事情是,帮靖国和齐玖轩顺利地完成了与各国的结盟。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忆安已经将自己和齐玖轩担忧的国事,捆绑起来,她希望能多帮齐玖轩分忧。 忆安再也不是前一世那个唯唯诺诺,受人排挤欺凌的庶女了。 想到这里,忆安睁着眼睛,嘴角也勾勒出了笑。 东珠宫内,灯火通明。 “哎哟,娘娘,您总算是回来了!”小达子远远地看到忆安在方宣的护送下,回到东珠宫,他便小跑着过来迎接。 推开东珠宫的寝殿大门,温暖如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炭火正旺,伴着隐约可闻的安神香。 忆安顿时有一种回到家的舒畅,眼光一转,齐玖轩半身侧卧倚正在罗汉床上看书,他身着亮灰色锦缎的寝衣,上面绣着祥龙暗纹,在黄色烛光的映衬下像一片龙鳞闪着高贵的光。 齐玖轩的腿过长,不能全放在罗汉床上,他便一只腿立床上,另一只搭在床下,这样放松闲适的姿态,让忆安更觉有一种“深夜有人盼归”的幸福感。 “回来了?”齐玖轩见忆安进门,眼睛中顿时有了光,注视着忆安,温柔地招呼她,“我叫人备下热水,快去泡个澡,今天累坏了。” “那就有劳靖国皇帝陛下,再多等一会儿喽。”忆安觉得无比放松,故意用今日使臣们的称呼打趣齐玖轩。 齐玖轩宠溺地笑着,目送忆安去了侧边的浴室。 其实齐玖轩早就在这里等着忆安了,从使臣驿馆回来后一直在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很多疑点,是他想弄明白的。 当然,齐玖轩最在意的事情还是忆安的感受,他不在意忆安是不是什么云瑶王姬,只是担心忆安会被卷入现在的乱局中,甚至会危及她的生命。 忆安带着氤氲的水气和刚刚沐浴完的香氛来到了齐玖轩身边,坐在了罗汉床的另一侧,虽然他们两人早已经表明了心意,而且有那么几次,差点儿就突破了最亲密的关系。 但是不知为何,忆安在这种单独与齐玖轩相处的气氛中,仍然还会觉得很害羞,带着些许的不自然。 “什么时候来的?”忆安越是觉得有些尴尬,越是想多说话来打破这种感觉。 “刚刚到。”齐玖轩放下手中的书,看到红烛映衬下,忆安带着热水蒸腾后红润的脸颊。 这还是一张少女的脸,年轻而鲜嫩,一头青丝刚刚洗过、擦干,还带着潮湿披散在肩头,随意而挑拨。 齐玖轩起身,双肘撑在床中央的小几上,手指挑拨起忆安的发丝,摆弄着。 “我不是白沚的亲妹妹。”忆安还是习惯跟齐玖轩一起说些大事,暧昧而温情的感觉让她不适应。 “我知道。”齐玖轩头也没抬,轻松地回应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忆安伸手拽回了齐玖轩手中的发丝,急切地问。 齐玖轩抬起头,认真地回答忆安:“你母亲离开云瑶时,才十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已经怀了你,按年纪算也不可能是白沚的生母。” 忆安轻叹了一口气,将手肘垫在小几上,头趴在了手臂上,她觉得很累,今天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带着玄机,虽然结果是好的,又好像危机四伏。 齐玖轩轻轻摸着忆安的头,像对待一个孩子一般,随即他从小几下面,拿出来一封信递到忆安眼前。 忆安看到那信封上的字,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是他!” 第90章 别碰那里 这是一封忆安盼望了很久的信,却迟迟没有答复。 只见那信封上写着:靖国皇帝亲启。 这字迹忆安当然记得,同样的字迹给忆安回复过的,都是拒绝和推脱。 这是大齐国太子梁宇琪写给齐玖轩的信。 忆安在决定要救大齐国公主梁语宸时,便给太子写过密信,信中并没有将一切事情的来由说得清楚,忆安担心信件的来往会不安全。 因此,信件比较隐晦,但因为是密信,只简单地表明了靖国皇后想邀请大齐国太子密见的内容。 但是,大齐国太子梁宇琪却只回复了一封平淡的,礼貌性的拒绝信,表达了自己并不想与靖国皇后见面的意愿。 如今手中拿着的这封信,是太子梁宇琪写给齐玖轩的信,而且这封信并没有拆开,可见齐玖轩也没看过。 “你没看?”忆安试探着问齐玖轩。 “你会比我更想看这封信的内容。”齐玖轩笑着看忆安,一切事情好像都尽收于他的眼底,忆安所有的筹谋背后,好像都有一个兜底的齐玖轩。 忆安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封,里面只有一张纸,简短的一句话: “定按时赴约。” 忆安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一眼齐玖轩。 “他怎么会答应你来?” “这是不是你想要的?”齐玖轩仍然笑得好像海纳百川的样子,带着一丝小傲娇的表情,好像一个要得到表扬的孩子一般。 “只要我们与梁宇琪取得了联络,一切便在掌握之中了。”忆安兴奋地扬起了头,眼中闪着光,语气里也都是激动。 “你是担心,我当年在大齐国做质子,梁宇琪与我并不交好,才会自己写信给他吗?”齐玖轩猜到了忆安的心思。 其实,邀请梁宇琪密见,最应该是齐玖轩出面的,忆安何尝不知。 但是,忆安考虑到齐玖轩年少时在大齐国做质子,当时他在大齐国的“名声”并不好,很多人给齐玖轩贴上过放荡皇子、乐不思蜀、烟花柳巷的标签。 大齐太子梁宇琪肯定是知道当时的齐玖轩,忆安担心梁宇琪对齐玖轩会有偏见,所以才没有让齐玖轩去联络。 忆安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如果梁宇琪是一个只会看表象的蠢人,今日他便不值得我们与他密会,他也不配成为大齐国未来的国君。”齐玖轩认真地看着忆安的眼睛说道。 “你是说,你当年卧薪尝胆,筹谋之事,他早就知道?”忆安问。 “心照不宣罢了,我们只见过几次面,从未说过话。但是,我不会看错他。我相信,他现在也觉得当年没有看错我。”齐玖轩陷入了很深的回忆中,梁宇琪是他十几年质子生涯中难遇的知己。 前几日,齐玖轩知道了忆安在给大齐太子梁宇琪写信,邀请他到靖国来密会,但是却遭到了拒绝。 齐玖轩暗地里便也写了亲笔信,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了梁宇琪,而梁宇琪也明白了事态的重要性,便爽快地答应了。 “我以为,我能自己做成这件事……”忆安的神情中,有一丝失落,嘟起了嘴,像个负气的小女孩。 齐玖轩看她的样子,不禁觉得十分惹人怜爱,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抱她一下的冲动。 不由分说地,齐玖轩一只脚勾起了罗汉床中间的小几,轻轻一拖,便将那小几稳稳地立到了床下,小几上的茶杯盖子,只晃动了两下。 随即,齐玖轩双手直接一把揽过了忆安的肩,将她揉进了自己的怀中。 忆安被这套流畅的动作惊到,没有准备顺势便倒在了齐玖轩的胸前,两人中间再无阻隔。 “以后你不要总想着自己做事情,凡事,都有我在。” 齐玖轩鼻尖触在忆安的头发上,感受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发丝柔软的触感,让齐玖轩从鼻尖到头顶,直至全身都产生了酥麻感。 忆安没有说话,她老早就感觉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她在帮齐玖轩筹谋,而事实上每一步关键性的成功,都是齐玖轩自己策划好的。 两个人的命运,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正如他们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忆安仍然感觉到齐玖轩身体上的冰冷,那是一种凛冽的触感,不管什么时候触碰都是一样的感觉。 “你为什么总是冷的?”忆安的头靠在齐玖轩身前,手轻轻地抚上齐玖轩的手臂,沿着手腕处,向上触摸。 忆安想知道,他衣服遮盖下的身体,是不是也是冷的。 那双纤纤玉手拂过的地方,让齐玖轩觉得像一只蝴蝶掠过,带着一阵阵痒的感觉,周身也热了起来,就像一道开关,忆安触碰的小臂上肌肉绷紧。 随即,齐玖轩的温度开始上升,忆安感觉到了原来衣服下的皮肤会是热的。 “我还以为,你总是冷的,怕是有什么病。”忆安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齐玖轩:“……” “要是有病,我要给你调些药来,身体总是冷的便是气血不畅,会导致气郁神伤,久之会影响生育……”忆安马上停止了她要说得话,这是她学过的医术,现在却觉得说出来不合适。 “生育?”齐玖轩还是抓到了重点,将忆安更用力地往身体里揉了一下,这一下的力道竟然有一些蛮横。 “不不,你看你的身体是热的,所以你没有气血不畅,也就没什么病,我刚才乱说的。” 忆安觉得刚才说错了话,赶紧往回打补,刚才被齐玖轩用力搂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手拄在了齐玖轩的大腿内侧,支撑身体。 “没碰那里……”齐玖轩声音低沉,轻哼了一声。 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了忆安的小手,将她的手握了起来。忆安能感觉到齐玖轩手心中冰冷的潮湿感,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 齐玖轩仍然紧紧地握着忆安的手,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但是手指节上微微的颤抖,暴露了他心跳有多快。 害怕晕倒,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因为这种默契,他们本能地在冲动面前,选择退缩。 齐玖轩更是担心忆安的身体,因为太医告诉他:频繁地晕倒,可能导致皇后气血逆流,恐突发暴病。 因此,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甚至从未在东珠宫中过夜,哪怕只是睡觉而已。 “皇后娘娘,”小达子的声音打破了尴尬,“有人求见!” 这么晚,会是谁?定是有什么急事?忆安与齐玖轩两人对视一下,顿时冷静了下来。 第91章 卖主求荣 小达子估计是猜到皇上与皇后在屋子里正在亲热,但是状况紧急,确实有人递进来一张字条,要求见皇后娘娘。 要是普通的字条,小达子也不能理会,他跟在忆安身边多时,也从小学会了他师父张启德的一身本事,察言观色,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 小达子看到这张字条,便觉得事态紧急,必须马上跟皇后汇报。 于是,便轻声在门外唤着“皇后娘娘”。 “进来。”忆安坐起了身,叫小达子进屋。 小达子躬身进屋,目不斜视,直直走到忆安身前,双手奉上了那张字条,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 “粉色披肩,黑色事变。” 忆安看到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一皱,轻声说道: “到底还是来了。” “什么?”齐玖轩也看到了字条,却没懂上面的意思。 “是我帮你纳的妾,她来帮我们了。”忆安小声对齐玖轩说道,还带着神秘地笑。 齐玖轩本能的身体后仰了一下,他一听到“纳妾”这个事,就发自内心地躲避。 忆安看他的样子,也不禁笑出了声,接着解释道: “禹王和赵延庆果然是不能消停的,现在有密使前来,你先回避一下,我先见见她。” 齐玖轩一听“禹王”便眉头紧皱一下,他早就想暗中杀了禹王,无奈最近一直在忙使臣结盟之事,没有理会他,现在听到他的消息,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好。”齐玖轩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特别听忆安的话,他躲到了忆安屏风后的侧室中。 “小达子,领她进来,不要惊动任何人。”忆安小声吩咐小达子。 没一会儿,小达子便带着一位身着黑色斗篷带着帷帽的女子进来,那女人进门后二话不说,先跪倒在地,对忆安三拜九叩。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忆安也并未叫她起身,只是打量着她,心中暗暗思索,随即给了小达子一个眼神。 小达子心领神会,走上前将那女人的帷帽和一身斗篷摘下来,然后用手托起女人的下巴,露出了脸给忆安看。 果然是她! 忆安看到这张脸,便全都明白了。 来者便是赵欣乐的侍女柳圆儿,这个女人长得并不出众,但是却生了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带着精明和妩媚。 忆安记得前一世,柳圆儿跟着赵欣乐进宫,一心想上位,勾引齐玖轩不成,被赵欣乐当众辱骂,逼迫她自尽了。 如今,这一世的柳圆儿,果然还是一个想攀附权贵的人。 上次忆安去将军府时,将许母侮辱她的那件粉色披肩,直接送给了柳圆儿。 这件象征小妾身份的披肩,对于忆安是侮辱,但是对于柳圆儿,却是极大的荣耀,若是能进宫,哪怕当一个最低等的侍妾,也比做赵欣乐的侍女强。 当时,忆安将那披肩送给柳圆儿,其实就是给自己在将军府埋下一个眼线。 如今,这眼线果然上勾了。 忆安仍然未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圆儿,那是一种天然地压迫感,让柳圆儿周身都感觉到了寒冷,她身上颤抖,声音也带着紧张和抖动: “皇后娘娘,奴婢实在了有急事相告,才会深夜来访。赵延庆与禹王勾结,肆意谋反……” “大胆!”忆安喝了一声,声音不大,语气不急,却带着无尚的威严,直接打断了柳圆儿的话:“污蔑贵族王爷与朝中重臣,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柳圆儿也没想到忆安会是这种反应,她本以为她带来的消息,会让忆安重赏于她,谁想到忆安却仿佛向着禹王和赵延庆说话。 此时的柳圆儿已经失了魂魄,她虽然有野心,却也总是跟着许母和赵欣乐见识那些宅中内斗,哪经历过什么大场面,她心中暗想,难道连皇后娘娘也是赵延庆的人,那她柳圆儿真是上门送死。 而柳圆儿的话,其实早在忆安的意料之中。 忆安只不过是想诈她而已,同时也对这个卖主求荣的侍女更多震慑。 “奴婢不敢,奴婢万死!”柳圆儿此时叩头如捣蒜。 “你好好说,本宫饶你不死。”忆安带着生杀大权的语气,就像从冥界发出的声音。 “奴婢不敢妄言!”柳圆儿已经被震慑得全身发抖,脑袋一片空白,连一句假话都编不出来了。 “大小姐……不是,禹王妃自成婚以来,以保胎为由一直住在将军府中,禹王也只在成婚当天,出现过一次,便再也没有见过禹王妃。但是,禹王却私下与延庆将军交往密切,我偷偷看过禹王送给王妃的信,都是假借给王妃而偷偷夹带给将军的。起初只是问安,最近几次奴婢见那信中多有‘起兵’、“反抗”、“加封”等字样……奴婢识字不多,却也猜测禹王怕是与将军合谋人反叛的事!” “信可带来?”忆安问道。 “那些密信从未经过奴婢之手,根本拿不到。我都是偷着看一眼的。”柳圆儿的话肯定不假,这种密信她怎么可能拿得到。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忆安的语气有了些缓和,这让柳圆儿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自上次娘娘赠送奴婢一件披肩来,奴婢就想借机会报答娘娘。奴婢虽然日日跟在禹王妃身边,但心里却感恩娘娘赏赐,日日祈求能伺候在娘娘身边。”柳圆儿到底是许母调教出来的,小心思都挂在嘴上。 “你是想进宫?”忆安直言问道。 “奴婢不敢,奴婢但凭娘娘差遣!”柳圆儿口中说不敢,却马上躬身叩头。 “那你就回将军府,我通知许母来领你,你今日带来的消息,我早就知道,对我毫无意义。”忆安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一下自己衣角,但要起身进到内室中。 此时小达子也开始拉拽柳圆儿,要将她带出宫去。 “娘娘,娘娘饶命啊,那许母定会扒了我的皮!” 柳圆儿所言不假,一个卖主求荣的奴婢,许母定不会轻饶。 此时忆安已经起身走向内定,小达子也把柳圆儿拖到了门口,而那柳圆儿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哭着喊道: “娘娘,奴婢还有一事相告啊!” 第92章 深夜谈心 柳圆儿的算盘起初打得非常好,她以为自己来向皇后娘娘告密,便能得到赏赐,从此便可荣华富贵。 况且,柳圆儿自小是在赵欣乐身边,见惯了许母她们欺负忆安,便也对这个将军府中的庶女没有多少忌惮之心。 今日所见,却被忆安的气势吓得丢了魂。 “这个庶女,怎么做了皇后之后,竟然变了个人一般。”柳圆儿的内心,一直在颤抖,她现在完全不认识忆安了,就像从未见过一般陌生和恐惧。 而对于忆安来说,她上一世便知道这个柳圆儿实在是个狡猾的女人,她处处跟许母学得尽是些歪门邪道,今日她来见忆安,告发禹王和赵延庆,决不会空口无凭。 “柳圆儿,还有很多东西没吐出来。”忆安如今识人断物,再也不是前世那个受尽欺辱的将军庶女了。 因此,忆安是假意要将柳圆儿送回许母处,为的就是要诈她更多的东西出来。 事实也果然不出忆安的所料,柳圆儿还有话要说。 “哦?”忆安停下了脚步,微微转头,斜眼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柳圆儿。 “求娘娘留步啊!”柳圆儿此时才是真的惧怕了,“奴婢再不敢有所隐瞒。” 忆安悠然地转过身,冲小达子轻轻一抬下巴。 小达子便又将那柳圆儿拖到了忆安面前,仍然是跪着全身发抖的柳圆儿惊魂未定。 “娘娘……”柳圆儿的声音颤抖,“夫人,夫人要加害于你啊!我有一次听到过夫人与禹王妃说,要动用什么关系,要你的性命。” “什么关系?”忆安追问道。 “大约中宫中的人,奴婢真的不知了,也没有听真切。”柳圆儿跪在地上,蜷缩在一块,哭得发抖。 “刚才为什么不说?”忆安声音中带着微怒。 “奴婢鬼迷心窍了,求娘娘饶命啊!”柳圆儿是真的害怕了,她没想到如今的忆安是这么厉害。 忆安嘴角微扬,顿时也明白了柳圆儿打得是什么歪心思。 “关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来过。”忆安严肃地吩咐小达子,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无需要强调。 随即,小达子将柳圆儿押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她有事瞒着没有说?”齐玖轩走出侧室,将刚才的经过听得真切,他这么聪明的人,也没想明白,忆安总料事如神。 “这个侍女狡猾得很,我不过是诈她罢了。”忆安轻松地说道。 “许母要害你的事,她为何起初不说?”齐玖轩更担心忆安被害,他也没想明白,这女人到底打什么算盘。 “这就跟你有关喽!”忆安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以为来投靠了我,我便能将她留在宫中。这个狐媚的小侍女,妄图勾引你,取我而代之。 如果我被许母害死了,那不是正合她意。” 齐玖轩厌恶地皱了一下眉,眼珠也不由地上翻了一下:“杀了她。” “不不,她虽然卖主求荣,但是毕竟是来投靠我的,而且也是我先暗示她会纳她为妾,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主动抛出了橄榄枝。等这些风波过了,给她些钱遣出宫便是。”忆安突然认真起来,她怕齐玖轩会真的杀了这个动歪心机的女人。 “看来要对宫里的人,好好调查一番了。”忆安看着外面的夜色,想那许母定是在宫中有什么内应,想来联手暗害忆安。 “斩草要除根。”齐玖轩冷冷地说道。 “你相信禹王是要谋反吗?”忆安轻声问道。 “我早已经对他进行了监视,他王府来往信件也都检查过,并未出现过那个侍女说的情况。”齐玖轩沉思道,“但是,也可能会有夹带,是我的人忽视了。” “赵延庆的西北兵,现在虽然已经由张氏兄弟统领,但是难说他们还有其它潜藏兵力,如果他俩联合,对靖国安定又是一次威胁。”忆安一想到又要打仗,不由地产生了顾虑。 “你是担心我不能打吗?”齐玖轩伸手拉住忆安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捏了一下。 这个动作,撒娇又暧昧,配着齐玖轩傲娇的表情,让忆安不由地心跳加快一些。 “我是担心你受伤……”忆安嘴上不饶人,这话说着,还要将眼神下滑到齐玖轩的腰腹间。 齐玖轩顿时明白了忆安的意思,毕竟曾经也是忆安神机妙算,提前为他做了护具,才保住了他男人的尊严,这件事情,让齐玖轩总觉得有失风度。 “要不要试试?”齐玖轩一把揽住了忆安的细腰,将她收入了自己怀中,这句话的语气中带着极强的霸气,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不常有的占有欲。 “好了好了,逗你的。”忆安马上服软,轻轻拍齐玖轩的胸脯,“战乱必有伤亡,我们刚经历过北夷入侵,北凉的边境作乱,禹王与邦王已经将靖国搅得一团乱,如今刚刚步入正轨,不能再有战争了。” 忆安的话也确实说到了齐玖轩的心坎中,作为刚登基的皇帝,百废待兴,那些受难的州县及灾民还没有稳定,如果再有战,靖国怕是要坚持不住了。 “杀了他?”忆安这句话好像是在询问,更像在提议。 “禹王不过是赵延庆的傀儡,他现在被困于王府之中,可能还有一些外部势力,但是却凭他一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齐玖轩说道,“我本想在天下安定之后,再暗中杀了他,但是现在他死了,朝中众人便都知道是我杀的,不利于稳定朝局。” 齐玖轩在继位之前,有一支很强的暗杀兵力,几乎是狠厉而果断,出手绝不会有失。如今他继承了皇位,很多事情,也不会手起刀落那么简单了。 “我记得你是一个很暴戾的皇上,如今倒也转性了。”忆安小声呢喃了一句,这是她的自言自语。 “我如今有了更值得珍惜的东西,从前十几年的质子生涯,伏蛰于众人眼下,不过是为了坐上这高位。现在觉得,皇位不仅意味着权力,是更多的责任,天下百姓、万古江河,莫不是在君王的一念之间……” 齐玖轩的眼睛注视着窗外的夜空,外面是靖国的冬日,寒风凛冽、雪花漫飞,东珠宫中的炭火正旺,温暖如春日,而此时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骨肉分离。 忆安感觉到了齐玖轩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也庆幸自己走进了这个位置。 “我会陪着你。 ”忆安将手抚在了齐玖轩的手背上,似安慰似支持,更多的是注入了她的能量。 “你们应该先生个孩子。”齐玖轩的眼神深邃,注视着忆安。 第93章 清理后宫 忆安觉得自己重生以来,终于活明白了。 不再唯唯诺诺,更不愿受制于人,她凡事更愿意思考,主动出击,而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因为背靠了齐玖轩,他确实一直是忆安最坚强的后盾。 而对于齐玖轩来说,夺嫡之路,凶险无比,很多重要的抉择、战争、谋略都是忆安在背后筹谋划策,如果不是忆安,他也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如此顺利。 相依相伴的感情,也许就是这样,他们互相看到的,都是对方的付出,而没有计较自己做了什么。 如果能就此一生,也是良人一对。 前路漫漫,谁知道还有多少阻碍,多少惆怅,多少分离呢? 至少今夜,两人是相伴的。 当齐玖轩说,想生个孩子的时候,忆安也敞开了心扉。 “并非是我不愿意,”忆安语气中带着很沉的遗憾,“只是晕倒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忆安,我只是一说,你不必在意,想要孩子不过是希望是我们的孩子,能在我死后,继承这靖国大统,如果没有,那我便寻贤人禅让。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齐玖轩反握住忆安的手,将忆安柔软而温暖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 “你不会死的,有我在,你不会的。”忆安想起,前一世齐玖轩便英年早逝,在这皇位也不过数年,忆安突然很害怕那样的事情发生。 “好,我们都不死。等我将这靖国的一切乱局理顺,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我便舍弃这皇位,与你一同周游天下,我们做一对寻常夫妻。”齐玖轩眼神中流露的真诚、温柔是化不开的情,“你来自云瑶,我们便回云瑶居住,那是你的家,我陪着你。” 忆安听到这句话,不由地眼角一红,泪水滚落了下来。 齐玖轩一语道破了忆安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思念,她自知道自己是云瑶人那天起,便时常会畅想云瑶那片山水是什么样的?是不是遍地种满了鲜花?那里的人都长什么样,是不是额间都会有桃花盛开。 原来,齐玖轩知道所有忆安的所思所想所求,而愿意为了陪伴她,放弃这靖国高位。 “靖国皇帝要去云瑶做赘婿吗?”忆安眼泪还在眼角,鼻音喃喃,说出来的像一只撒娇的小猫,抓挠着齐玖轩的心。 “甘之如饴。”齐玖轩低下头,亲吻了忆安的手背,再抬头便看到泪眼婆娑的忆安额间,绽放了那朵美丽的桃花。 他们相视而笑,双手紧握。每一个爱过的人,都体会过那种与爱人相拥时,希望世间一切就此停滞,只留在这一分一秒的眷恋。 世间悲喜不同,唯有爱的感觉相通,甚至不分高低贵贱、长幼无别。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勤政殿。”然而,世事变化不容停滞,齐玖轩所有对美好的描绘,都需要一个现实的筹谋与操劳。 “好!”忆安懂他,也并未挽留。 柳圆儿带来了禹王与赵延庆密谋起兵的实讯,其实这件事情早在齐玖轩的意料之中,而他也为这一切做了布局,甚至可以说,他在等着这件事情的发生。 当齐玖轩坐在勤政殿的长桌前,闭目思索,这一夜他都没有睡,他理顺了所有的思绪,如今所有的乱局,看似都是不相关的丝线,实际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此刻他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张启德!”齐玖轩高喊了一声,坐在门外值守的张公公吓得一激灵,马上起身扶正自己的帽子,掸掸身上的灰尘,小跑着进了殿。 “皇上!”张公公自上次,差点儿被齐玖轩一个茶碗盖削掉了脑袋后,便对这皇上毕恭毕敬,心悦诚服。 “朕有一事,需要你去办,而且只能你去。”齐玖轩极少有这样充满了信任和诚恳的口气。 张启德不知是福是祸,马上跪下准备接旨。 “没有明旨,宫内之事,举手之劳。”齐玖轩接着说,“你是宫中老人儿了,想必所有的太监、婢女的出身来历,也都一清二楚。” “是!宫中所有人的出身背景都记录在册。”张公公答道。 “不,不是书面上那些。我要你心里记着的。”齐玖轩的声音很低,甚至像是与张公公耳语。 “奴才……”张公公没领会到皇上的意思。 “哪些人,曾与禹王亲近,甚至是埋在宫中暗线,给我拟一份名单来。”齐玖轩说道。 “奴才,没有实足的证据啊。”张公公想推脱。 “不要证据,宁可错判,不落一人,包括皇族贵人!暗中做,别惊动任何人。”齐玖轩的话中,甚至带了杀气。 张公公跟在齐玖轩身边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是却仍然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唯一能知道的一条路:凡事尽心尽力即可,千万不能有小心思。 “奴才遵旨。”张公公马上答应。 外面的天空已经泛白,齐玖轩这一夜一直在书房中并未回寝殿中,张启德也在门外守了一夜,虽然昏昏欲睡,精神却一丝不敢懈怠。 “天亮了,这茶凉了,也该换一壶了。”齐玖轩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碗茶。 这话张启德听得明白,齐玖轩是在暗示他,如今改朝换代了。 “奴才这就命人换了。”张公公准备上前去端那碗茶,一伸手却发现茶碗中早已经空荡荡。 “那些前朝的旧制、暗哨、余孽,不要留到他们有被换掉的机会。”齐玖轩低沉的声音,好像深夜中来自冥界的召唤。 张启德端茶碗的手,微微一颤,他这段时间见识了这位新皇的杀伐果断。 “尤其,是皇后身边。”齐玖轩补充道。 “是!”张启德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但凡跟皇后赵忆安相关的事,在皇上眼中便是一等一的大事。 张启德在伺候皇上早朝后,在齐玖轩单独与朝臣见面时,得了个空简单地休息了一下,这时候他脑袋中想的也全是皇上早上交待他的事情 。 张公公在这皇宫中多年,见识了老皇帝的昏庸,两个皇子的党争,这宫里的人也早就分几个派,分别是给两个皇子服务的。 现在新帝登基,还没来得及处理后宫中的乱事,他做为主管公公,确实是要出一份力。 他脑海中急速地闪过很多名字,那些也都是之前与禹王交好的一些人。 这时候,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张公公脑袋中,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嗞!她可得罪不起啊!” 第94章 懂我的人只有你 张启德知道皇上这次清理后宫的决心有多大,他拿出了纸笔,认真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信息、人名都写在了上面。 而且,张公公不敢有一丝拖延,在他检查觉得没有遗漏后,便揣到怀中,送到了勤政殿,此时皇上正一个人伏案批阅奏折,他恭敬地呈上了自己写下的名单。 齐玖轩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 “张公公费心了。”这话语气也是冷淡,但是却是第一次皇上对他做的事情表示了认可。 张公公退出勤政殿的时候心中揣度:“皇上身边有很多帮他暗中收集情报的人,这些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也许皇上早就拿到了名单,现在不过是来考验我的忠心!” 想到这里,张公公有一阵劫后余生的心悸,幸好将知道的所有人都写上了,包括那个不敢得罪的“她”。 事实也果然不出张公公所料,齐玖轩的暗卫早就给他调查出了一份名单,但是却还有另外一份名单,是齐玖轩也没有料到的。 那竟然是皇后忆安带来的。 忆安在听说了许母可能动用后宫的关系,要加害于她时,她虽然并不害怕,却也不能没有行动,任人宰割。 好在她有前世的记忆,就是因为她在前世实在活得憋屈,那些宫人在她面前也没多少收敛,况且,前世的赵欣乐也在宫中,那些她的心腹宫人,忆安当然每一个都记得。 于是,忆安便也拟出一份名单,来到勤政殿,想跟齐玖轩商议一下,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齐玖轩和忆安两人,将三份名单放在一起比对时,发现并无太多不同,张公公的名单明显更长一些。 “这个张启德,献上来的是份投名状。”忆安笑着说,“我终于知道,你继位后为什么坚持要用他,起初我还觉得他是先帝身边的人,也参与过党争。” 齐玖轩微微一笑,说道:“张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他能在先帝身边,经历党争身上没有污点,可见他的精明、老练,他凡事想得通透,保身保命而已。” “只是这……”忆安指了一下张启德的名单中,很突兀地出现了其它两份中都没有的名字: “容太妃”。 忆安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齐玖轩。 容太妃当初在齐玖轩继位的时候,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这个人是一把双刃剑,她手中还有先帝的遗诏。 如果,容太妃真的是禹王的人,那一切事情就很难办了。 禹王可以依遗诏起兵,出师有名。齐玖轩却成了篡夺皇位的乱臣贼子。 齐玖轩也同样望向了忆安,他的眼中一片沉静,瞳色是幽深的黑,有一丝觉察不到的一股杀气。 “不能杀她!”忆安是最能体会到齐玖轩情绪波动的人。 “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手起刀落的人,朝中政事,哪有生死这么简单。”齐玖轩表情放松了一些,慢悠悠地说,“但是,她要是敢动你……” “我有办法!”忆安眸光一闪,计上心头。 “哦?巧了,我也有。”齐玖轩眼角弯起,微笑起来,“不如我们写在纸上,看一下是不是想到了一块?” 忆安嘴角勾起,歪着头,眼中含笑,随即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张纸,又抢走了齐玖轩手中的毛笔,“我先写。” 说罢,忆安走到了桌角处,还故意用身体挡住了纸。 齐玖轩眼中尽是疼爱和温柔,也拎起一支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写着。 “来,我们一块亮出字条。”忆安将写好的纸条拿在手中,背在身后。 “好。”齐玖轩答应着,先将桌上完全的纸亮了出来。 忆安也不甘落后,从背后拿出了自己写的字。 “立太后。”齐玖轩亮出了他的想法。 “立容太妃为太后。”忆安的纸上写着 果然,两人想到了一处,他们相视一笑,那是来自灵魂的默契。 “只是,母亲怎么办?”忆安有些为难,她想到了齐玖轩生母孙太妃。 “她不会在意这些。”齐玖轩说,“前几日,母亲上书请求出宫修行,她多年吃斋念佛,远离宫中纷扰,如今她要去万寿寺修行,为国祈福。” “太妃是想远离红尘,更是怕她在宫中,会受制于人,让你为难。”忆安语重心长地说道。 “懂我,也懂母亲的人,唯有你了。”齐玖轩感慨地说道。 “当初容太妃以先帝诏书为要挟,为安国公主求好姻缘,并未提及要做太后,我们突然加封,她会不会拒绝?”忆安也有顾虑。 “容太妃在先帝生前,便有极强的野心。她也屡次暗示过我,对高位的觊觎,只是碍于我的生母孙太妃,按常理,是要立母亲为太后的。但是,母亲却极力拒绝。其实,将母亲送出宫,反而是对母亲的保护。”齐玖轩早就思虑周全了。 “那便好,立容太妃为太后,她得到了想要的高位,便不会兴风作浪。她心里明白,如果真的禹王继位了,挡在她面前的还有禹王的生母、家势显赫的许太妃。” 忆安的分析很有道理,容太妃与许太妃从前在宫中并不友好,她们为争后宫协理之权,斗了大半辈子,如果不是出于极度无奈,容太妃不会为禹王做事。 但是,凡事都有意外。 张启德的名单中,赫然写着容太妃的名字,说明了她极有可能与禹王暗中勾结,她也是为自己两面铺路。 这个容太妃,敢在先帝弥留之际,暗下杀手,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干的。 “其它人呢?”忆安用手指了一下那三张纸上的名字。 “等容太妃做了太后,她会处置的。”齐玖轩嘴角上扬了一下,眼光一转,看向忆安,“我们都不便出手。” 忆安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 “那我可要好好地去演一场苦肉戏了。” 第95章 求太后庇佑 自齐玖轩继位以来,后宫中只加封了赵忆安一人为皇后,没有妃嫔,没有选秀更没有其它侍女侍寝。 就连太后之位,也是空置的。 朝中大臣也屡屡上书,请求立太后。 最应该顺位做太后的人,定是齐玖轩的生母孙嫔,但是孙嫔出身低微,而且她本身远离红尘凡事,对后宫权势更是避之不及,完全不想当什么太后。 先帝的皇后,是邦王的生母,邦王叛乱时她也参与其中,是叛国罪人,早已经打入了冷宫,更不可能拉出来当太后。 容太妃在先帝在时,便在后宫位份极高,先帝弥留之际也只有她“侍奉”左右,况且她协理后宫多年,对权力和地位有很强的贪恋。 她早就想做太后,却一直没有机会挑明,凭她只有一个女儿,却在前朝的后宫党争中能立于不败之地,就可看出她是多么有手腕的一个女人。 午后的皇宫中,阳光照进了容太妃的花园中,冬日的园中并无景致,只有一片薄雪,莲花池也都冻上了一层冰。一片肃杀的冬日里,让人十分倦怠。 此时园子中唯一的生气,便是安国公主齐沐瑶正在画着冬景,画中便是她母亲的这片园子。 “娘,你看我这画技,是不是有提升?”公主是懂容太妃的,自她的皇兄齐玖轩继位,容太妃总是感觉有心事,因此她总想着过来陪她,给她解闷。 “沐瑶的画,越来越好了。”容太妃笑着回应公主。 “但是,总觉得差些什么,没有太多的生机,冬天也应该是快活的。要是有几株梅花就好了。”公主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皇后娘娘驾到!”小达子的声音穿透了容太妃宫厚重的朱砂红大门,随即那门开启,身着一件正红色披肩的忆安,缓缓走近了容妃母子。 “拜见皇后娘娘。”齐沐瑶起身向皇后请安,并示施大礼,只微微欠身。 “拜见容太妃。”忆安却向容太妃行了屈膝礼,按礼制皇后是不必对太妃行如此大礼。 容太妃有些吃惊,急忙上前两步,走进了雪地中扶起忆安。 “皇后娘娘何必行此大礼,快屋里请,锦绣,快去备茶,拿最好的来!”容贵妃心中揣测忆安的来意。 “沐瑶在作画?”忆安轻身靠近齐沐瑶,看了一眼她的画作,对比容太妃宫里挂的那幅,确实有了很大提升。 “是啊,皇嫂,刚说我这话中没有生机,正缺几株梅花。您从那门外进来,就像梅花仙子下凡一般美。”齐沐瑶伶牙俐齿,哄得忆安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母亲和皇嫂可进屋叙话,我要把皇嫂画进我的这幅画中!”齐沐瑶懂分寸,知进退,知道皇后此番来,定是有大事,而自己也是要回避的。 “沐瑶画完,我可要带走,挂在我床头。”忆安也顺水推舟地说道。 “皇嫂的床头,哪有挂画的位置。皇兄送您的字条,温情脉脉、情谊绵绵,全天下都知道啦!”齐沐瑶的话,惹得忆安有些脸红。 “瑶瑶,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儿谈论什么情爱,实在是不知道羞。”容太妃出面解围,话中是责怪,却能听出满满宠溺的语气。 齐沐瑶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转身向忆安行了屈膝礼,便去作画了。 容太妃引着忆安坐到了屋子中,屏退了左右的人。 “皇后娘娘到此,可有要事?”容太妃开门见山地直言。 忆安见身边的人都退去了,便轻叹了一口气:“哎……”随即又用手帕轻轻压了压眼角,眼圈也突然间红了。 “我见太妃与公主母子情深,实在是心中羡慕……”忆安的声音诚恳又可怜,让闻者落泪。 “我听说,云瑶族长已经当众认了皇后娘娘是云瑶王姬,娘娘也不再是那赵延庆家的庶女,你也有了娘家,还如此高贵不凡。又何必羡慕我们这深宫女人。”容太妃果然消息灵通,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太妃,我们谁又不是深宫女人呢?”忆安接着说道,“我虽出自云瑶,但那里远隔千山万水,我甚至都没去过,皇上对我的宠爱,也是一把双刃剑,宫中多少人对我嫉妒,朝臣甚至因为皇上不纳妃而给我扣上狐媚惑主的名声。” 忆安所言并不假,这些事情其实她并不在意。 “唉,我们女人啊,是真的难。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沐瑶只嫁个寻常人家便好,不求那么高的名利和地位。身处高位,是福也是祸啊。”容贵妃不知道忆安的来意,只能顺着往下说。 “所以,忆安求容太妃庇佑!”忆安说着,一脸委屈地拉住了容太妃的手,眼中硕大的泪珠也滚落了下来。 “皇后娘娘说得这是什么话,你身居高位,我一个先帝妃子,没有陪葬已经是万幸,我又能如何庇佑你呢?”容太妃实在不知道忆安葫芦里面卖得什么药。 “您要是当了太后,就能庇佑我了。”忆安一脸真挚,眼角微红,楚楚可怜的样子,任何人见了都会心疼的。 这话说出口,容太妃心中再也不平静了。她日思夜想的事情,突然就这样被提了出来,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仍然要表现得平静,但是声音中却有了一丝颤抖: “皇后娘娘说笑了。” “那就要看容太妃想不想了。”忆安拉着容太妃的手,又紧了紧,好像是逼迫她回应一个信号。 容太妃的眼光流转,与忆安对视,顿时明白了皇后娘娘到此的目的,这是一次机会,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赵忆安深得皇上宠爱,整个靖国都知道了。如今忆安若为容贵妃说话,那成为太后,也并无可能。 “皇后可有什么条件?”容贵妃果然还是懂得后宫中的规矩。 “我刚才说了,求太后,庇佑。”忆安也说得直白,“我从前是将军府的庶女,被主母作主,嫁给了当时最不得宠的轩王,谁想轩王最终却继承大统,将军府中的人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容太妃,您也知道,那将军府中的许夫人,是禹王的姨母,他们都是禹王的人,我得到消息,他们已经企图谋反,要暗中害我,这深宫中,处处玄机,时时危险。我怎么能躲得过。” 容太妃突然笑了起来,放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禹王只找了我。” 第96章 皇后的秘密 忆安完全没想到,禹王还会渗透到宫中,已经跟容太妃有了联络,她有一些吃惊。 容太妃看出了忆安的情绪,只淡淡地说:“这宫中,有很多人,看似只是太监或者婢女,实际上却不知道背后是谁。” 这句话勾起了忆安的回忆,前一世自己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因为不得宠爱也没有权势,除了自己带来的侍女桑儿还算忠心外,就连那些下人,也都是要欺负她一头的。 “这也就是我希望容太妃能成为太后的原因,六宫之事还是要您出面主持,那些外党,有损我们宫中稳定的人,定要好好处置。”忆安其实是在讲条件。 “你跟齐玖轩,想把这个得罪人的事儿,让我去办。”容太妃微笑着,看透一切的眼神注视着忆安。 “那,太妃可愿意?”忆安并不躲闪容太妃的目光,而是直面而上,给予了更强的压迫。 容太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深邃地看着忆安,随即语气轻松地说:“倒也不亏!” “成交!”忆安伸出了自己的手,容太妃这次未做迟疑,马上握了上去。 这两个宫中如今最尊贵的女人,也是智慧和狠辣集一身的女人,联手了。 “小达子!”忆安冲门外喊了一声,“传旨!” 容太妃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忆安,竟然连加封的旨意都准备好了。这个赵忆安果然不简单,一切都是有备而来。 忆安从容太妃的屋子内走出来时,公主齐沐瑶已经将画好的画拿到忆安面前。 “皇嫂请看,可还好?”沐瑶的一脸傲娇,她对自己的画十分满意。 这副画中是容太妃的园子,这园子是皇宫里相对奢华和精致的,但是冬日里的景色却略显单调,公主齐沐瑶将身着红色披肩的忆安画到这副画中。 顿时,整幅画便有了灵魂一般。 只见画中的忆安美不胜收,就像仙女下凡间一般无可挑剔,表情和姿态也是恬静而安逸。 齐沐瑶将忆安的美丽,尽收在这幅画作中。 “画得真好!”忆安不由地感慨道。 “多谢皇嫂赞誉!”齐沐瑶命下来将画收好,递给了忆安身边的侍女桑儿,桑儿也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沐瑶要是将这画送给本宫吗?”忆安笑着问。 “本来是想画完送给皇嫂的,但是现在却不舍得了。这可是我画过的最美的一幅人像画呢。”齐沐瑶的小任性,也让忆安很喜欢。 “那本宫不夺人所爱。沐瑶,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你若看上了哪家公子,尽管说,你皇兄会为你指婚。”忆安这句话是说给容太妃听的,这是忆安曾许诺过她们母女的事情。 “好!”齐沐瑶也并不害羞,爽快地应承下来。她遗传了容妃的果敢和聪明,更有高贵的美貌和气质。 随即忆安回头,向容太妃行了告辞礼,说道:“礼部会准备加封仪式,我先告辞了。” 容太妃也笑盈盈地目送忆安一行人,走出了她的宫殿。 “母亲,皇后找你是什么事?”齐沐瑶早已经料到,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瑶瑶,在这皇宫深院中,永远停止不了的,便是争斗。先帝在时母亲已经斗了半辈子,如今却被推着往前走。”容太妃的话中带着伤感。 “母亲,现在的日子不好吗?”齐沐瑶似明白了容太妃的话。 “这宫中若是没有权势地位,任谁都要压我们一头的。况且还有家庭荣耀、儿女亲事,这些都不允许我停下来。”容太妃想到自己的母家。 “母亲,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齐沐瑶轻轻靠在容太妃的手臂上,乖巧地像一只小猫。 容太妃轻轻抚摸齐沐瑶的头,笑容里带着沉重地慈爱。 ———— 东珠宫中,忆安记得名单中有几个人,恰是她宫里的。虽然不像桑儿、小达子这种近身服侍,也都是干些粗活的丫头和太监,但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身边的人想要加害,实在是可怕。 忆安想到了大齐国公主梁语宸,便是被近身的侍女一直毒害。 “小达子,”忆安递给小达子一张字条,“这几个人,找个由头便打发出宫,不必声张。” “是!”小达子心领神会,躬身点头应承下来。 自上次“夜明珠”事件忆安坚决维护小达子起,这个小太监便对忆安忠心耿耿,他的机灵和世故不输给他的师父张启德,而且还带着讨人喜欢的可爱劲儿。 忆安便将小达子升为了东珠宫的太监总管,下人的事都由小达子一手打理。 “娘娘,张公公来了。”桑儿在皇后忆安的耳边轻声说道。 “请进来。”忆安猜到,定是齐玖轩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叩见皇后娘娘。”张启德因为之前忆安救过他的徒弟小达子,而对皇后忆安十分敬重。 “张公公请起。” “皇上命奴才来告诉娘娘,明晚使臣驿馆举办歌舞盛宴,庆祝各国结盟,也为使臣们饯行。请娘娘与皇上同行。”张公公说。 “好,请张公公告诉皇上,本宫谢皇上隆恩。”忆安在宫中还是要守规矩的,私下里可以跟齐玖轩打趣,但是在宫人面前该有的礼仪,尊称都会有。 “奴才告退了。”张公公出门时,是小达子送出来的,师徒二人也有简单地叙话。 “小达子,皇后娘娘提拔你,你可要尽心尽力,小心侍奉。”张公公细心叮嘱。 “请师父放心,儿子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凡事都有打算。”小达子毕恭毕敬,话里还抬高了张启德。 “我伺候在皇上身边,咱们皇上……”张启德在小达子耳边小声说,“心思难测啊,师父做事也是如履薄冰。” 张启德所言不假,齐玖轩的性格确实让人看不透。 “只有一点,皇上在意皇后,凡涉及皇后的事情,绝对不容有失!”张启德再次强调着,“你在皇后身边,更不能大意。” “如果东珠宫这边有什么动静,”张启德声音更小了,几乎趴在小达子的耳边,“第一时间知会我一声。” “是,师父。那我还真有一事,想找你商量一下,”小达子眼珠一转,闪着狡黠的光,说道: “我发现了皇后的秘密。” 第97章 皇后会失宠 张启德听到小达子的话,惊得身体一紧,眼神疑惑地转向了小达子,没有搭话,反而是将头往小达子嘴边又凑近了些。 张公公的意图很明显,宫里的人都爱传贵人们的八卦,听者无意,说得有心,如果怕落下罪名,只听不传也是保命的法子。 因为张公公想听小达子说下去,却又不能明示自己想听,所以没搭话。 小达子马上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也不藏着掖着,小声嘀咕道: “皇后娘娘,不能同房。” 小达子的话说完,张公公深深地将刚才提起的气又松了下来,这件事情张公公早就知道,上次皇上和皇后在房间中,还没听到什么动静,就听皇上大喊太医,是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虽然皇上明令这件事情不能妄议,但是这些当天在外面守着的宫女和太监,也都猜到了个十有八九。 “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张公公说道,“但是咱们皇上在意皇后,也没有因此冷落,咱们就当不知道。” “那皇上,是不是早晚要纳妃?”小达子问道。 “废话,哪个皇上,不是后宫三千,好好伺候着,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张公公严肃地警告,“皇上说过,那晚的事不能外传,你守好自己的嘴。” “我担心娘娘会失宠。”小达子撅着嘴,嘟囔道。 “唉,这世间啊,最不可靠的就是这些情情爱爱。皇后娘娘要是能生个皇子,就好了,她这么聪明善良的人,应该有好报的。”张公公叹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东珠宫的大门。 这皇宫之中,这历代皇室,这男人的心,哪能轻易就被一个不能同房,没有子嗣有女人拴住。 张公公不信,小达子担忧。 忆安也会想这件事,偶尔她也会觉得,这一世像是一场梦,应该就是一场圆她遗憾的梦,甚至在很多个夜晚,她不敢睡着,她怕自己睡醒后,又回到那个肮脏的敌军军营,或者是回到了前一世屈辱的冷宫。 她怕再回去,也倍感珍惜当下。 每一天,她都想做很多事,她一直苦心筹谋,希望扭转前一世那些遗憾,那些死伤,惩戒每一个陷害过她的人。 对于齐玖轩对她的感情,其实是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却又是今生最大的动力。 忆安不得不承认,她虽然前一世就嫁过齐玖轩,但是却真的不了解他,现在也不了解。 齐玖轩表面上的杀伐、城府、果敢,跟前一世并无区别;但是他唯独对忆安的包容、宠溺还会在她面前放下防备,温柔相待,这些都是忆安所不了解的齐玖轩。 而这些爱的表现,就像虚无缥缈的烟雾一般,让忆安觉得抓不住,靠不牢也做不实。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跟大齐国太子梁宇琪见面的事。”忆安尽量不去想那些情爱的事情,她想不通也看不透。 齐玖轩特意遣张公公来告诉忆安明晚在使臣驿馆的聚会,便是暗示忆安明晚梁宇琪也会出现,而且他会秘密出现,不可能是以太子的身份现身的。 到时候,齐玖轩一定不可能离席去见梁宇琪,那便只有忆安和梁语宸。 忆安记得上一世,靖国与大齐国发生战争,大齐国率军的便是这梁宇琪,他年少有为,战功赫赫,而且很有统帅能力。 上一世大齐国兵力强盛,齐玖轩虽然御驾亲征,也难以抵抗梁宇琪的大军。 最终,梁宇琪大败靖国军队,齐玖轩也受了重伤。 忆安想到这里,还有些心有余悸,对梁宇琪甚至产生了一些忌惮的心理。 上一世的生死相抗的敌人,这一世却要拉拢他共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 再说大齐公主梁语宸,她自那日酒宴上许了要给靖国三万两白银之后,已经叫秦大使写了三封信给大齐国的魏至显,一直在强调大齐国的面子不能丢,公主许诺,便不可驳回。 梁语宸要嫁入靖国皇宫,与如今云瑶族的王姬,已经是靖国皇后的赵忆安一较高下,这件事情已经是使臣驿馆的热门话题,甚至有几个国家的使臣、贵族在结盟之后,也不着急回家,想留下来看这场热闹。 “公主,那赵忆安要只是个将军的庶女,咱们还是有希望取而代之的,现在她被公认是云瑶女姬,咱们又何必跟她硬碰硬呢?云瑶咱们也得罪不起啊,天下好男儿那么多,皇上会帮您再择良缘的。”秦大使的话,就是大齐国那边皇后魏氏和魏氏一族的态度。 魏氏如今对公主身边这些人已经有了不满,觉得他们办事太拖沓,不仅没有控制好公主,而且好像也没有将公主的命握住,反而让公主在靖国填了很多乱。 “公主,您是大齐的公主啊,怎么可能去靖国的灾区搞什么救灾?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秦大使不知道这公主怎么了,为什么在靖国想一出是一出的。 “秦大使,”梁语宸并不着急,只是缓缓地说,“我从大齐来的时候,父皇和母后便说,我代表了咱们大齐国,如今我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如果我出尔反尔,让这么多国家的使臣怎么想,他们定觉得,咱们大齐国也是个不信守承诺的国家,以后贸易往来、战事同盟还能信任我们吗?” 秦大使的眉心已经皱着泛了白,这些天他被远在大齐国的魏氏施压,又被这任性的公主折腾,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 “你现在来劝我,没用!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我舅舅魏至显,赶紧把我许出去的钱送来。如今靖国正值新帝登基,国家缺钱,咱们做点雪中送炭的事,以后也好相与。”梁语宸摆弄着手上的花枝,正在悠闲地插着瓶子中的红梅。 “这可不是我做不做靖国皇后的事,这是两国外交的大事,秦大使,你可是咱们大齐国最厉害的使臣,这还用我教你吗?我是不是要跟父皇上书,给我换个使臣来?”梁语宸放下手中的花,斜眼从头到脚扫了秦大使,目光中都是凛冽和鄙夷,这让秦大使背后一冷,顿时觉得这个公主,实在是不简单啊。 “微臣,思虑不周,还请公主见谅。”秦大使心中愤恨,表面却也只能服从,但是他的心中已经腾起了更深的杀意,是时候,要请出那些人了。 第98章 红梅疗伤 大齐国此番到靖国来出使,除了公主梁语宸起初是想来求亲之外,其它的人大部分都是魏氏安插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大齐国公主梁语宸死在靖国,发动战争。 而当公主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后,她的目的便是能自救,同时她更希望救大齐国于水火,拜托魏氏的掌控。 而秦大使完全不知道,公主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所以公主现在的所有行为,在这些人眼中,无异于是在作死。 “公主最近,可还在服药?”秦大使从公主房中出来时,给了公主的贴身侍女水微儿一个眼神,他们俩便一同来到了院子的僻静处。 “公主说她睡眠极好,不愿再服安神的药,但是我又将那药偷偷放到了她的日常饮食中。”水微儿小声地说道。 “但是,她为何看上去,丝毫不受影响?”秦大使明显有些着急了,语气中全是不耐烦。 “贵人说,这是慢性毒,不会突然发作的!”水微儿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这里,出了差池。 “加大点药量!”秦大使恶狠狠地说,“再出什么岔子,贵人那边怪罪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大人。”水微儿应承着。 “你去通知城外的杀手,时刻准备,必要的时候……”秦大使伸手做了一个杀人砍头的动作。 “是!”水微儿屈身行礼,打量四下无人,一路小跑离开了他们密谋的地方。 看来大齐国的皇后魏氏以及魏氏一族的人,是铁了心想要公主的命,不仅安排人下毒,还派了杀手。 梁语宸眼见着秦大使出去后,水微儿也跟着找借口出去了,她心中自然明白他们要说些什么。 公主无奈地笑笑,仍然摆弄着手中的红梅。 这红梅,每天早上都有人送来一束,来者并没有讲明是谁,大家都以为是这使臣驿馆中,某一个倾慕公主的人,毕竟大齐国公主的美貌也可谓是让人惊艳,求娶她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梁语宸第一次疑惑地接过这花时,轻轻闻一下这红梅,便感觉神清气爽,她心中暗暗感激便立刻明白了它的来历。 这花是云瑶的族长白沚送来的,花上洒了能解梁语宸体内慢毒的解药,只有接近闻才能闻得到淡淡的药香。 云瑶擅医术、药理,尤其是花圃与花食,更是天下闻名。 梁语宸记得白沚说她体内的毒已经很深,怕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但是白沚却还想办法给她解毒,一个陌生的人,连朋友都算不上,都在帮助她,而自己的母亲,亲生母亲,却要害她的命。 梁语宸想到这里,便觉得讽刺,不由地更坚定了自己,要好好陪大齐国的魏氏一族演好“这场戏”。 “水微儿,”梁语宸见水微儿已经回来了,便轻声唤她,“你帮我准备一下随身的东西,今晚参加完使臣的歌舞盛宴,明日我便出发去济州,帮助靖国抚恤灾区,救济灾民。” “公主,你真的要去啊?据说那济州受灾最重,先是夏天的时候全城大水,而后北夷人烧杀抢掠,现在城中一片混乱,死伤无数。何必要去那种地方啊。”水微儿关切地看着公主。 “我已经在宴会上主动提出,要去赈灾,不能食言。这是我能赢过赵忆安的机会。”梁语宸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公主,你最近这身体还没有调养好,还是有晕倒的危险,一旦在那种地方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万死也无法向皇上皇后交待啊。”水微儿跪下来,带着哭腔求着梁语宸。 “没关系的,微儿。”梁语宸伸手扶了一下水微儿,笑着说道:“你可以不去,你们都不用去。玖轩哥哥会派人保护我的,不会有事的。” “这怎么行啊,公主。奴婢一定要侍奉您左右的。”水微儿不知道梁语宸在做什么打算,怎么突然间想法变得疯狂起来。 “微儿,你在我身边,若是我真有个差池,也不会追究到你的。是我执意要去,与你们都没关系的。”梁语宸善解人意地说道。 “公主……”水微儿实在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更揣测不出公主的心思,只好作罢。 “好了,我没事的。我还要做靖国的皇后呢。”梁语宸语气放松,轻轻拍了拍水微儿的肩膀,说道:“快去给我准备梳妆打扮,晚上要去参加歌舞庆典,我可要比赵忆安漂亮才行!” “是!”水微儿应承下来,便准备衣妆去了。 几个侍女在房中忙活起来,她四下环顾了一圈,觉得这房中的人,各个揣着自己的心思,甚至要加害于她,她心中不禁得有些悲痛。 大齐国嫡公主,看似受尽万千宠爱,但是却无人可以信任,连身边的侍女都如蛇蝎一般,要害公主的性命。 梁语宸将目光定在了那花瓶中的红梅上,红梅是开在冷清而寂寥的冬日,是迎着风雪傲然挺立的,古人赋予梅花不屈不挠的精神品性。 想到这里,梁语宸突然觉得,白沚送她的红梅,看来除了带着解药之外,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不由地,梁语宸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见到他。”梁语宸想着,突然感觉到一丝暖意从心中升起,腾地一下涌进了脑袋里,整个脸也红润了一些。 “公主,请您挑一件衣裳。”侍女捧过来两件裙子,让梁语宸选,一件是红色,另一件是碧色。 梁语宸毫不犹豫地选了那红色,又用余光扫了一下桌子上的红梅花。 “披肩就选那个青黑色的大氅。”梁语宸吩咐道。 “公主不是不喜欢这个暗色的?”侍女问道。 “这件暖和。”梁语宸是浓颜系的美人,很少穿素色和暗色的衣服,那些鲜艳的颜色才能配得上她的美艳。 这件黑色大氅,是大齐国太子梁宇琪送给妹妹梁语宸的。当年他领兵打仗时,狩猎了几只紫色灵貂,便将这灵貂身上最柔软的毛皮镶嵌在这件大氅的领口。 可见太子与公主虽非一母而生,感情即极好。 “我今晚要见的人,他会喜欢看见我穿这件衣服的。”梁语宸心中暗想,嘴角也勾起了笑。 她早就料到,今晚谁要来。 第99章 捣乱的侍女 使臣驿馆中最近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国家,但是仍然还有留下来准备参与今天晚上举行的歌舞聚会。 白沚当然不会去参加这样的活动,云瑶族的族长能出现在靖国,就已经是几百年历史中绝无仅有的事情。 而且,他也不会住在驿馆中。白沚在来靖国的金安城中前,早已经买下了这里最豪华的一间宅院。 这个院子最让白沚满意的便是很大的花园,虽然冬日里显得有些空旷和萧条,但是花园一角的一片梅林,却点缀了整个空间。 那红梅在冬雪中竞相开放。 白沚在答应了忆安要为梁语宸解毒时,他就已经有了完整的一套医治的方法,将部分解药洒在红梅之上,让梁语宸去闻,只是最初的一种解毒办法。 “行亦,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要去济州。”白沚吩咐他的管事。 每一位管事都是侍奉在族长左右,管理皇族的财务花销和饮食起居。 行亦,云瑶皇族管事的第十八代传人,只有三十多岁,却少年老成,凡事做得妥帖周到。还是白沚身边武艺最高强的贴身侍卫。 在很多人眼中,行亦是一个冷面杀手,他身高近2米,长了一张虽英气却冷峻的脸,一副剑眉直冲云鬓,皮肤黝黑目光凌冽而犀利。他平日里话极少,对下人也十分严厉,是一个气场和压迫感极强的人。 “济州?”行亦一般时候不会质疑白沚的吩咐,只是突然去济州,行亦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沚嘴角一抹笑意,轻叹一口气说道:“没错,济州。” “族长,济州并非是此行该去的地方。我们擅自决定,恐回去后无法向族中长老们解释。” 云瑶族地位最高的人当属是族长,但是却有四位长老主管族中规矩,这四位是族人共同选举产生,是云瑶族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 族中长老的存在便是敦促族人恪守云瑶族的族规,上至族长,下至囚徒,都归他们管。若有违反者,要按律例处置。 任何人无故离开云瑶族的地界,都属于违反族规。 此番族长白沚出现在靖国并且还有意参与其它国家事务,这些都因为情况特殊,提前得到了族中长老的商议允许。 但是,就算是族长,也不可离开云瑶后,四处闲逛,每去一处都要有明确目的。 “赵延庆当年到云瑶前,在济州停留驻兵时,收到过一封密信,向他透露过云瑶圣物的事情。我要去调查那信的来历。 你只需要这样写一封禀报的信,传给云瑶族中长老即可,他们会允许的。” 白沚手中把玩着一个通体雪白的羊脂玉雕刻的兔子,这个把件是他的最爱,也是他此行唯一带出来的随身贵物。 行亦没再说什么,以他的观察力和城府,他相信白沚此行的目的绝对是真的,但是行亦总觉得此行还与那日在酒宴上惹人讨厌的,嚣张任性的大齐国公主有关。 “带几个妥帖的婢女。”白沚特意叮嘱一声。 “果然!”行亦心中暗想,“跟那个公主有关。” 此时白沚和行亦两人都心照不宣,但是谁也没有再说下去。 多年以来,两人形成了类似于朋友,甚至比亲人更深厚的感情和默契。 ———— 此时的使臣驿馆中却发生了一件让忆安十分意外的事情。 靖国皇上齐玖轩与皇后赵忆安来到驿馆的宴会大堂,一番寒暄与敬酒后,歌舞表演便开始了。 正在这放松而愉快的气氛下,忆安环顾了一周,却突然发现齐玖轩身边的侍女中,有一位长相与气质十分出众,一身婢女的打扮却在东张西望。 这是哪个不守规矩的侍女?忆安心中正揣测,便吩咐桑儿: “将那个侍女叫过来。”忆安只是一个眼神,桑儿便懂了她的意思。 当那个侍女被领到跟前,忆安不由地小声惊叹道: “你怎么来了?” 这个侍女不是别人,正是靖国的公主,太后的掌上明珠齐沐瑶! 因为不想惊动身前的齐玖轩和其它参加宴会的人,忆安声音很小,但是却十分着急。 只见齐沐瑶特别顽皮地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却被忆安打断了。 “这里太闷了,你陪本宫出去走走。” 刚走出宴会的大堂,见四下无人,忆安马上拉过齐沐瑶。 “你胆子太大了,怎么就这样跟了出来?” “皇嫂,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听说今晚会有番地来的舞女,表演扭脖子舞,我早在书中听说过,今日想见识一下。”齐沐瑶说得很轻松。 “你怎么混到侍女里面的。”忆安十分严肃,她暗想皇宫中有太多她无法掌控的事情,这让忆安觉得没有安全感。 “皇嫂你别管了。我只是在宫里待着太闷,才出来逛逛,我总出来玩儿的。我能照顾好自己。”齐沐瑶接着忆安的手臂,撒娇地说道。 今晚因为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不能出一点岔子,齐沐瑶偷偷混进来这件事,让忆安不由地心提到嗓子。 “好,但是你从现在起,就要跟着桑儿,她会护你周全,不许乱跑,听见了嘛。”忆安只好先安抚齐沐瑶,随即给了桑儿一个眼神。 “那我先进去了,皇嫂,那番地舞女快表演了。”齐沐瑶说罢,便兴高采烈地提着裙子要回去,桑儿也紧追其后,不敢有失。 “方宣。”只要是出皇宫,齐玖轩一定会让方宣寸步不离地保护忆安。 “娘娘。”方宣走到忆安面前。 “安排两个放心的人保护公主,不能有一点差池!”忆安四下环顾,然后说道:“我们去见他。” “是!”方宣应承下来。 忆安来到了前几日与白沚和梁语宸说话的那间驿馆的客房中,这房间里还没有掌灯,也没有炭火,透着黑暗和冷意。 方宣为忆安打开房门,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忆安定睛一看,窗前有个黑影,一个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 “你来了!”忆安并没有惊讶,只是平常般打了个招呼。 来者一回身,目光落在忆安的身上后,不由地心中一颤,惊讶地瞪大了双瞳。 第100章 原来是你 早已经等在这间客房中的人,就是大齐国的太子梁宇琪,他答应靖国皇帝齐玖轩会悄悄来靖国议事后,便独自带着几个亲近的侍卫出发来到了靖国。 一直有齐玖轩的暗卫在保护和安排着梁宇琪的行动和生活,当然,今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也早就暗中告诉过梁宇琪。 此时,梁宇琪听见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便知道是约他见面的人到了,而今晚齐玖轩不会来,而见他的会是靖国皇后,这也是梁宇琪早就知道的安排。 只是梁宇琪回身望见门外一片月光中走过来的靖国皇后时,令他没想到的却是,这个皇后竟然是他日思夜想的一个人。 忆安今日没有穿繁琐的皇后朝服,也只是一身明黄色绣着凤鸾的一件长裙,外面披了一件紫色的披肩,她知道今晚要来秘密地见大齐国太子,因此没有太张扬的妆发,也没带贵重的配饰。 但正是这游离在皇后装扮之外的一身,却完美回归了忆安少女一般的清纯与靓丽,在黑暗的客房中,只有月光的加持,更增加了忆安身上的神秘美感。 清寒的月光映在忆安白皙的脸庞上,让她整个人像一颗夜明珠一般闪耀着高贵的光,忆安眼底有一种超越她年纪的沉着,仿佛洞悉着世间的一切。 梁宇琪转身后便完全惊艳住了。除了貌美的长相让太子惊叹外,忆安的这张脸分明是太子十分熟悉的,那是多少个梦境中出现过。 在梁宇琪还是懵懂少年时,便会有一位“仙女”日日出现在他的梦中,那张脸是模糊的,但是却美丽得让他心动。 如今,一眼万年,梁宇琪梦中的仙女,便有了清楚的面容,那便是忆安。 “是你!”梁宇琪的声音颤抖,他尽量不让自己失态,但是那渴望与爱慕之情却压抑不住,从眼神中流淌出来。 忆安被这样一双炙热的眼神盯着,又听见对方问的话,好像两人似曾相识一般。忆安不由地怀疑,哪道来者并非大齐国太子? 忆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这是一张明媚而俊朗的面庞,还带着一丝少年的桀骜、将军的果敢、贵族的清冷。 他黑色便衣外面披着黑色的貂绒披肩,穿着已经尽量低调,但是却难掩身姿挺拔,血脉中的气宇轩昂,在黑暗中的月光更加勾勒出他坚实而挺拔的身躯。 忆安的注视的间隙让梁宇琪有了一点缓和,他从刚才的恍惚和惊叹中回过神,马上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实在是唐突,马上便躬身抱拳道: “敢问姑娘可是赵忆安?” 梁宇琪并未问“是不是靖国皇后”,而是直呼大名,而且用了“姑娘”二字。因为忆安在写信给他,请他秘密前往靖国时,用过自己的名字,所以梁宇琪知道她的名字。 “是,我是靖国皇后。你是……”忆安似乎感觉到对方的一丝不对劲,马上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忆安不敢问对方是不是大齐太子,如果这样问,明显就是与太子早有预谋,一旦来者是魏氏派来的,那么一切计划就暴露了。 两人的眼神再次相遇,忆安是带着质疑和想把对方看透的态度,而梁宇琪却是倾慕和欣赏。 “哥哥。”一声轻轻的呼唤,从门口响起。 梁语宸来了,她穿着那件黑色大氅,领口一周的紫色貂绒衬托得她更加娇嫩和可爱。她是歌舞宴会上忆安先出来后,她才找个借口跑出来的,一路上当年有齐玖轩的暗卫保护,也帮她断了跟踪的人。 现在这间房子外,守着的也都是方宣安排的人。 梁语宸扑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哥哥——太子梁宇琪,也许这一刻,梁语宸才觉得终于见到了亲人,这么多天以来她被亲生母亲陷害的痛苦、委屈都释放了出来。 她没有大声地哭,只是低声地将头埋在哥哥的胸前呜咽着。 大齐国的公主梁语宸,她也不过只是十五岁的姑娘,这么多天以来她面对危机四伏的身边人,面对每一件可能带着毒的吃食和用品,还要装作淡定和一切如常。 梁宇琪见妹妹哭得伤心,也没有多问,只是一只手将她紧紧环住,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给她安慰也给她力量,温柔地像抱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忆安不由地也感同身受,眼角微红泛起了泪花。 “好了好了,有我在,没人欺负你,没人敢欺负你了。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梁宇琪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却没松开抱着妹妹的手,给足了她安全感。 “公主,咱们说正事要紧,太子也不能停留太久。”忆安在一旁也小声提醒。 梁语宸抽着鼻子子从哥哥的怀中抬起头,有前言没后语地说了一句:“哥哥,我快死了,你要好好活着。” 这句话让梁宇琪的全身一紧,顿时不知从哪儿问起,他皱眉抬眼对上了忆安的目光,眼神中尽是疑问。 “从哪说起这样的话?”梁宇琪看着忆安说的,他知道忆安能回答他。 “大齐国魏氏一族,企图在靖国害死公主,随即赖到靖国头上,进而发动战争。”忆安言简意赅,将起因叙述。 梁宇琪听得眉头紧皱,低声不可思议地问道:“母后?” 公主听到这两个字,如锥心一般痛疼,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砸下来,更是抽泣地无法言语。 “没错。”忆安接着说,“他们手中屯有大量军用以及粮产,就等着发国难财。” “可是,如果大齐国若战败,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梁宇琪恨恨地问道。 “不瞒太子,以现在靖国的实力,最多与大齐国两败俱伤,恐怕没有胜算。”忆安停顿了一下,说道: “他们最终于的目的,是你。” 太子瞳孔微颤,眼神突然像洞悉了一切一般,如自言自语般说道: “他们料到,若有战,我必会带兵。他们想趁我出征,进而篡位。将大齐国改国号,从此姓魏了。” 第101章 公主假死 “哥哥……”梁语宸的情绪有一点缓和过来了,她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带着哭腔却很坚定地说道: “我们不能让魏氏得逞!” 在大齐国太子来之前,魏氏所有的这些阴谋都只有公主梁语宸一人知道,她身上压着的是自己被毒害的事实,被亲生母亲陷害的悲伤,以及大齐国即将颠覆的国家前途。 这一切都已经快将公主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太子来了,梁语宸觉得这一切事情,终于有了可以与她分担和商议的人,才敢将自己软弱而痛苦的一面暴露出来。 太子梁宇琪扶起公主,因为太多激动手上紧紧地握着公主的肩膀,手上的骨节都有一些泛白,他声音有些颤抖却将情绪也控制下去,缓缓地说道: “你放心,有哥哥在,你不会有事的,大齐国不会有事的。” “太子有何打算?” 一个冷静的声音,打破了兄妹两人的对话,尽管这句话问得并不符合当下的情感意境,但是却是现在实实在在应该想的问题。 当忆安问出这句话时,太子再次抬头望向了她。 梁宇琪在尽量让自己对忆安的那种梦中相识的熟悉感散去,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去面对当下的形势。 但是,太子现在确实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办,于是他再次低头,问公主梁语宸: “他们打算如何害你?” “如今我身边的人都不可信,所有的饮食起居,都可能被下了毒,我现在中了慢性毒,云瑶的族长说,我只能活三个月了。”公主说到这里,又不禁地悲伤起来,再次抽泣着。 “三个月?”梁宇琪的心一紧,不由地皱起了眉,“那毒可解吗?” 公主梁语宸抽着鼻子,泪珠一颗颗滚落,随即悲痛地摇了摇头,说道: “连忆安都没有办法。” “也许,云瑶的人能救你。”忆安记得上次白沚答应过,可以为梁语宸解毒,但是忆安不敢将这件事情肯定地应下来。 “云瑶,传言说云瑶族的族长亲自到了靖国,看来所言不虚。”梁宇琪看着忆安,问道:“那姑娘便是云瑶族的王女,族长的妹妹?” “我如今只是靖国的皇后。”忆安再次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冒犯了。”梁宇琪感觉到了忆安语气中的严肃和距离感,马上拱手弯腰,行了一个君子礼。 “宸宸,魏氏所谋,是要在靖国害你的性命,再以此为契机挑起战争。所以,我最在意的还是你能否安好。”梁宇琪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一点,哥哥不必多虑,我已经为自己谋了生路,在前几日酒宴上我主动要求去靖国济州,表面上是要去赈灾,实际我是想脱离身边这些人的暗害。”梁语宸说道。 “只怕,他们暗的行不通,会用更阴险毒辣的手段。”梁宇琪眼中闪过一丝顾虑与担忧。 “他们还能杀人不成?”忆安心中也一惊,随即问道。 “我此番到靖国,是打扮成了商人秘密潜入,但是我发现城外及城内都布满了大齐国魏氏的暗哨,都是冷血杀手。为了避开他们视线,我也着实费了一些心思。 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是母后派来保护你的……” 梁宇琪说到这里,心疼地看了一眼公主。 “其实,他们是要来杀我的!”梁语宸嘴角一撇,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忆安此时也十分感慨,她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种种,顿时觉得她与这大齐公主梁语宸的命运竟然如此相象,身边的“父母亲人”却是最想害死自己的人。 “白沚能治好你的毒。”忆安对梁语宸说道,“有他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真的吗?”梁语宸眼中闪过一道光,那光不仅仅是对生命的渴望,还有更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她脑海中全是那娇艳而倔强的红梅花。 “他答应我的事情,都会做到。”忆安拉着梁语宸的手,仿佛要给她注入更多的力量。 “幸好,我们俩都有好哥哥。”梁语宸转悲为喜,说完这话句也抬眼看了一下太子梁宇琪。 “我回到大齐,会马上联络亲近的朝臣与谋士,共同抵抗魏氏的阴谋。也会暗地集中兵力,如果定要有战,也决不能输。”梁宇琪说道。 “我倒有一计,不知道大齐国太子,可愿相助?”忆安眼波微转,闪着智慧的光,却带着深不可测的神秘。 “皇后请讲。” “可以让公主,假死。”忆安轻声地说道。 “假死?”兄妹两人都吃了一惊。 “你是说,想让皇妹假死,然后大齐向靖国宣战,届时我带兵出来,再……”梁宇琪马上便明白了忆安的意思。 “杀回去。”忆安和梁宇琪几乎同时说道,两人的声音极低,但是却带着同样的杀气与傲娇。 那一刻,梁宇琪的心不停地狂跳,他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计划的完美,还是因为刚才与忆安的默契,总之他觉得自己已经快昏厥过去了。 那是梁宇琪十几年戎马生涯,历经多少边关战争、朝堂暗斗、宫中夺嫡都没有过的心跳,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忆安的眼睛。 “对!太子果然名不虚传,智勇双全。”忆安兴奋地双手轻拍了一声,不由地夸赞道。 这句话更让梁宇琪的脸“蹭”地一下子红了,好在屋内黑暗,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 只有太子他自己知道,那个如梦如幻出现在眼前的“仙女”,竟然如此智慧和聪颖,而且两人刚才的默契配合,让他有了一种“高山流水”,找到了终生知己的感觉。 梁宇琪,沦陷了。 “我早年随着师父学习过药术,如今才知道那些都是云瑶的神药。其中有一味药便是让人服下后假死,即使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看不破。”忆安接着小声说道,“而服用者也只是像睡了一觉般,三天后便可醒来,对身体也没有伤害。” 忆安的话,梁语宸听得很认真,“我愿意!只是,如果我‘死’了,大齐国的人一定会将我的‘尸体’运回去,那时候不就露馅了?” 第102章 失踪的兄妹 “公主不必担心,我们运个假的尸体回去就好了。”忆安低声安抚着,心中早有了打算。 “忆安,我终于知道了齐玖轩为什么如此在意你,珍视你,甚至后宫中只有你一人。”梁语宸不禁感慨道,“你如此智慧、多谋、美丽又善良!我要是男人,也爱我爱得恨不能去死!” 梁语宸说罢,一把抱住了忆安,甚至想快乐地转圈。 忆安也接受了公主的拥抱,很热情地回应了她,并且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要好好的。” 刚才公主的话,完全说到了梁宇琪的心中,他此刻对眼前这位“靖国皇后”相见恨晚,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遇到她,如今见她,她已经是靖国的皇后。 此时的忆安在梁宇琪眼中,就像今晚的月光一般,高贵、神秘、清冷、美艳,就那样不由分说地照进了梁宇琪的心里,流淌到了血液之中,再难忘记。 “我要先走了,出来时间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梁语宸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此时这是她最亲的人了。 梁宇琪也轻轻拍了拍公主的胳膊,目光中带着担忧和鼓励,“等我接你回家。” “好!”公主答应下来,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她狠下心转身便推门而去。 忆安见公主出了门,便也跟着准备要走。 “你真的不记得我吗?”梁宇琪在忆安快推门而出时,轻声问了一句。 忆安早觉得这太子今日的言行有些奇怪,便转过身仔细地又打量了他一遍,确实是没有见过。 忆安礼貌地微微点头示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同时也做了告辞的意思。 “以后的合作,皇后可以给我写信。”梁宇琪又说道。 忆安想起,之前自己主动邀约太子,收到的都是拒绝。以后定会有很多事情,需要暗中与他沟通。 因此,忆安轻声答应: “好,太子保重。”说罢忆安便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梁宇琪看着忆安消失在了那片撒满了月光的黑夜中,就像她刚来时一样,带给太子的是惊喜、悸动,还有失落。 很强的失落感,席卷而来。 “太子,车马准备好了,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再耽搁一会儿恐怕会被魏氏的杀手发现。”说话的是太子梁宇琪的贴身侍卫,名为丹沙。 丹沙原本是北夷族人,因为自小失去双亲,被大齐国的将军刘裕培养成了专职杀手,因能力出众,为人心思缜密。后来送给了大齐国太子。 此人心狠手毒,但是从小受到将军教诲,忠心做仆人和杀手,视太子为主人,也对太子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梁宇琪此番到靖国,危险重重,必须有丹沙这样的人侍奉左右才行。 丹沙的话打断了梁宇琪对忆安的幻想和留恋。 “走!”他想到自己的处境,大齐国的危机,还有公主面临的生命危险,作为大齐国太子,他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一驾黑色低调的马车停在驿馆外,太子与丹沙一同坐进了马车,此时丹沙对太子的保护定是寸步不离。 “丹沙,如果你遇见了一个女子,发现她是日日出现在你梦中的仙女。你会怎么办?”太子突然开口问丹沙。 “您是太子,能看上那女子,便是她的福气。”丹沙的想法,十分直白和简单。 “没有那么容易!”太子梁宇琪沉叹了一口气,“她身份尊贵,甚至比我这大齐国的太子,还要尊贵……” “太子,想取得一个女人的心,就要让她无依无靠,只有你一个人。她就死心塌地了。”丹沙的眼中闪过幽暗的光,那是杀手独有的敏锐嗅觉,“太子说的,可是那靖国皇后?” “她还是云瑶王女,背后有整个云瑶。哪里是我能轻易染指的,只怪相见恨晚。”梁宇琪又叹了一口气,如今他心中郁闷。 “太子,您未来会是大齐国的皇帝,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丹沙的思维,还是简单而粗暴的。 “除却巫山不是云。”梁宇琪轻叹一声,“若大齐与靖国注定要有一战,恐我们也会成为敌人相视。” “太子,若战胜,女人更是战利品,皇后也不例外!”丹沙的话,说到了梁宇琪内心最黑暗的角落里。他不敢往下想,更不愿想。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与靖国发生冲突,而是要与靖国联手,扳倒魏氏一族在大齐国的势力,这何谈容易,梁语琪心中暗想: “大齐国的这场内战,是必打不可了。”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而过,来到了金安城中僻静处的一家客栈,这客栈中的大部分客人都是丹沙提前安排好的侍卫,他们装扮成了客商、游客等,居住在太子房间四侧。 他们只等明天一早,宵禁解除,城门大开后,回到大齐。 忆安从与太子和公主秘会的房间出来后,匆匆回到歌舞宴会的大厅中,她第一眼便是找齐沐瑶在哪里。 “这个齐沐瑶实在是太能添乱了。”忆安心中想着,不免有些不快。 但是,她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齐沐瑶的身影,这不由地让她心中一惊,齐沐瑶是太后的心肝,要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方宣。”忆安紧张地转头去看身边的方宣,此时方宣也在找公主,他皱着眉头,用一双杀手敏锐的眼光搜索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 现在歌舞宴会已经进入到了酣畅环节,各国使臣都纷纷互相敬酒寒暄,能歌善舞的人也跟着舞姬们欢跳起来,场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但确实没有齐沐瑶的身影。 “属下去找!”方宣说道。 “等等!”忆安将目光聚焦在大厅的主位上,才发现齐玖轩也不在。靖国皇帝宴请各国使臣,无故他不会离席。 这兄妹俩到底是哪儿了,此时只有礼部的杨国山与各国使臣互相寒暄着。 “皇上去哪儿了?”忆安自言自语道。 第103章 傀儡皇帝 “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小达子匆匆地向忆安跑过来。刚才忆安去见大齐国太子时,身边也只有方宣,小达子一直留在大厅中。 “皇上呢?”忆安紧张地问小达子。 “禀娘娘,皇上刚才带着一个侍女……”小达子的语气不忍心再说下去的样子,“皇上,在宴会中看到一位侍女,扔下这外国使臣们,亲自带着她摆驾回宫了!” 小达子的意思很明显:皇上酒过三巡,一时兴起,看到一个漂亮侍女,顿时扔下了所有使臣回宫快活去了。 在等忆安的这段时间里,小达子坐立难安,他料想到皇后会失宠,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皇上在宴会上一眼就盯上了那个貌美的侍女,目不斜视地上前拉住了她。 那侍女也不反抗,反而调皮地笑着,还顺势勾起皇上的胳膊。 “太好了,太好了!”忆安放松下来,笑着说道。她当然知道,那侍女便是齐沐瑶,这样说来她跟皇上在一起,还回了宫,便安全了。 “娘娘?”小达子完全懵了,这皇后不会是听说皇上要宠幸侍女,伤心地糊涂了。“娘娘,那侍女定是有备而来,她勾引皇上啊。”小达子小声在忆安耳边说道。 “休要胡言,”桑儿走到小达子跟前,故作严肃地说道:“那是安国公主,哪里是勾引皇上的侍女,小心太后知道了,要来撕烂你的嘴,别怪咱们娘娘不护着你。” 忆安此时心情也轻松下来,笑着看小达子。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请娘娘恕罪。”小达子赶紧低头弯腰,向忆安行礼,但是语气和心情也欢悦起来。 “咱们也回宫。”忆安觉得今天很多事情都已经办妥,心情也稍显得安定了许多。 ———— 大齐国皇宫中,入夜后皇后魏氏不喜欢黑暗,她宫里的灯一定要亮得如白昼一般,而且必须选上好无烟的金丝华烛。 而点在皇后床边及桌上的灯,是从一种稀缺的鱼肉提取出来的灯油,这个灯油点燃后会发出淡淡幽香,有安神养颜之功效。 此时的魏氏正在罗汉床上享受着按脚,给她服务的正是这宫里技术最好的包公公。 “呃……啊~~~~~~好……再用点力……” 魏氏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欲望,据说包公公的按脚技术能够达到让人欲仙欲死,比男女同房时的快乐还要加倍。 宫中其它的嫔妃是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魏氏早就买下了这包公公,甚至给一个阉人的全家都加官进爵,目的就是让他专心地,只伺候皇后一人。 这些声音从皇后宫中传出来,门口的太监和宫女都听得习惯了,表面都十分淡定。 但是大齐国皇帝梁琼的贴身太监赵齐彦却听得一身鸡皮疙瘩,甚至连头皮都发麻了,他当然知道屋里的人在做什么,几次夜间传旨他都碰上了。 “公公,您先请回。咱们娘娘在按脚,且等一阵子呢。”皇后宫外的侍女言语中在撵赵公公。 “皇上昏迷不醒已经几日了,宫中很多事还需要娘娘定夺,如今太医都等候在皇上的宫外,还请娘娘去一趟啊。”赵公公痛心疾首,他对大齐皇帝是忠心耿耿的。 大齐皇帝梁琼原是一代明君,十几岁便登基做了皇帝,三十几年勤勤恳恳,一心为民,将大齐的国力提升到了强国的水平,而且还开创了一代盛世。 但是,所有的明君都会陷入一个迷路,那就是希望自己能得到永生,能长命百岁。 梁琼追求长命的方法是相信道士的仙丹,深信不疑。 而梁琼身边的那些仙人道士,大多也是魏至显给皇上举荐的,可见皇上的身体情况,精神思维已经被他们控制。 梁琼一直求仙的这段时间里,政事基本上由魏至显为代表的魏氏和太子梁宇琪背后的梁氏宗亲接管,两相势力互相搏斗,党争剧烈,大齐国的强盛也受到了威胁。 赵公公此时来找皇后魏氏是因为,皇上已经昏迷了很久,每次这种情况时,皇后娘娘都会召集那些道士,为皇上作法事,随即取“圣水”给皇上服用。 这一套下来,皇上便能清醒几日。 但是,皇后娘娘现在却在按脚,完全不顾皇上的死活,赵公公只得立在门外等着,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赵公公在门外听着那皇后的叫声,几乎是停了,她满意而快活地长舒着气。 “赵公公,皇后娘娘请您进去。”屋里出来了一个侍女,对赵齐彦说道。 赵公公赶紧躬身低头,快步进了皇后宫中,那宫里的灯实在耀眼,赵公公从夜色中进来,竟然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拜见皇后娘娘。”赵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宫里的人都敬他三分,只是皇上开始笃信道士后,皇后宫中的人都开始对他不尊敬了。 “太子去哪儿了。”皇后并不问皇上的病情,而是问起了太子。 “老奴,不知。”赵公公答道。 “听说他可没在储君宫中,他去皇上那里了?”皇后颐指气使地问道。 “太子近日谨遵皇后懿旨,并且到皇上宫中探望。”赵公公谨慎地回答。 “给我拟个旨,让国库拨款5万两白银,公主在靖国许了他们见面礼,还要帮靖国赈灾。公主这脾性,都是皇上惯出来的。”皇后把玩着自己的黄金指套,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娘娘。请旨得有皇上的朱批啊。”赵公公皱着眉,不想应承这件事。 “本宫会让皇上醒来批的。”皇后娘娘的语气中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 赵公公在回皇上宫中的路上便一直睁不开眼,许是刚才被皇后宫里那明亮的灯灼伤了双眼,他甚至觉得要有眼泪流下来。 几十年来,他服侍在皇上身边,陪皇上批阅奏折,听皇上面见群臣,更是见识到了一位治国帝王的手腕和能力,如今这已近暮年的皇上,却躺在了那明黄色的龙床上,昏迷不醒。 即使短暂地醒来,也成了那魏氏的傀儡。 赵齐彦心中难受,脚下也不由地被绊了一下。 “公公小心。”一个人突然从背后伸出援手,扶住了赵公公。 赵公公在黑暗中勉强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怎么是他! 第104章 藏匿圣旨 赵公公一回头,看到一张白皙圆滑的脸庞,皮肤吹弹可破,一双媚眼似笑非笑,嘴角红润勾起一丝诡异的表情。 扶住赵公公的,便是刚才在皇后宫中“伺候”皇后舒坦的包公公包华容。 包公公生得矮胖,但多年的按脚手艺让他养尊处优,竟也生出一此富态相来,一身紫色绫罗虽然是太监服饰的样子,面料和配饰却也比得上达官贵人。 “怎么是你?”赵公公甩开了包华容扶在他胳膊上那白胖的手,嫌弃地弹了弹自己的袖口。 包华容并不在意,只是面露笑容,拱手向赵公公行了个礼:“见过赵公公。” “刚才在皇后宫中,早就见过了。”赵公公并不想理会包华容,转身便要走。 “赵公公请留步,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聊聊。”包华容礼貌地说道。 “咱们都是奴才,伺候主子的,还伺候不同的主人,没什么好交流的,当好自己的职就是。”赵公公实在不愿跟包华容纠缠。 “当奴才的,便不管这大齐国的死活吗?”包华容的声音很低,但是却像晴天惊雷一般充满了力量和愤怒。 赵公公诧异地看着包华容,他甚至怀疑刚才那句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这样有血性的一句话,是从一个阉人,虽然赵公公自己也是阉人,而包华容不同,他甚至是一个让娘娘们取乐的阉人,表面风光无限,实际遭人唾弃和鄙夷。 “你说什么?”赵公公四下环顾了一周,见没有其它人,便轻声问道。 “赵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看着我大齐国由弱变强,逐渐兴旺。如今,这大齐国却是表面繁荣,实则被魏氏一族侵蚀,他们贪污敛财、买卖官职,一个家奴都可随便杀人放火……”包公公说得竟有些痛心,不禁皱起了眉。 “我自小生活在这城郊外的农家,家中种田为生,衣食无忧。后来那魏氏家一个收租的家奴,抢走了我姐姐,杀了我父母,我是逃到枯井中才躲过一死……”包华容痛心疾首,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讲起自己的出身。 “后来,邻居听到我的哭声,将我从枯井中救起。我又被人拐卖到宫里,被净了身,成了个阉人。” 赵公公见到包华容的眼角闪着泪光,那尖细的没有男性特征的声音却在低沉地诉说着,赵公公不免也心生痛伤,每一个身体不全的公公,背后没有一段悲伤的童年呢? “所以你多年卧薪尝胆,留在魏氏身边,是要……”赵公公不敢乱说,只是试探性地问。 “我进宫后,打听过我姐姐的下落,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有人记得她。那魏氏家奴将我姐姐抢走后,百般折磨,早已命丧黄泉。那时候,我就下决心,我定要让魏氏一家陪葬!”包华容的牙都快咬出了血。 这么多年,他忍辱负重,学艺讨好,赔笑卖贱,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只有心中默默生根发芽。 “你找错人了。”赵公公听罢,一甩手,将要离去。 包华容又一把将赵公公拉住,说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我有皇上亲笔遗诏。” 赵公公心中一惊,转身又看向包华容。只见他从衣襟真的掏出了一份圣旨,亲手展开给赵公公看。 “正月初十日,传位于太子梁宇琪。”赵公公看到上面的字迹,还有那玉玺印,绝对不是假的。 “是!”包华容肯定地说道。 “这是怎么拿到的?”赵公公十分诧异,皇上整日昏迷,连他都没听过皇上清醒的话,这份遗诏是什么时候写的。 “我常年跟在皇后魏氏身边,她一次给皇上服了药后,皇上有短暂清醒。恰逢当时太子来见,外面的人阻拦不住太子,魏氏便亲自出去,将我一人留在了皇上身边。 皇上将我叫到跟前,留下了这份遗诏。”包华容的声音极轻,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同时他又将那份遗诏小心翼翼地收好。 “皇上……皇上可说了什么……”赵公公已经许久没见过清醒的皇上了,他心中感念。 “并未多言……”包华容说道,“但是他能将这遗诏给我,便说明咱们皇上还是眼明的,他早就识破了魏氏的阴谋,只是中那些道士的毒太深,身不由己罢了。” “你打算怎么办?”赵公公低声问道,眼神中多了坚定的信念。 “我平日里没有机会接触到太子……”包华容低声说道,“还请赵公公代为转达。” “你要为太子做事?”赵公公直接挑明。 “只要能扳倒魏氏一族,包某愿肝脑涂地。”包华容单膝跪地抱拳,向赵公公致礼。 赵公公受此一拜,心中也感念至深,赶紧上前扶了一下包华容,却未多言,此时赵公公还不敢完全相信包华容,无公公只是看着他手中的那道圣旨。 “这个,交给赵公公。”包华容毫不犹豫,将那圣旨双手呈了上来。 这下赵公公便完全信任了包华容,他并没有犹豫,直接将那沉甸甸的圣旨接过来,小心收好。 “告辞!”包华容双手抱拳,与赵公公再次眼神相触,两人并不需多言,便知道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两个最亲密的陌生人。 赵公公心里揣度如何保管这道圣旨,魏氏在朝中和后宫的势力庞大,甚至赵公公身边的很多人也是魏氏安插进来的。 他觉得自己拿着的这份是责任也是一道死亡令,若是被魏氏发现了这道圣旨,别说它没有活路,可能还会让魏氏对太子甚至皇上也痛下杀手。 赵公公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于是他便匆匆地赶往了太医院,去找他的老朋友苏太医。 夜色中,赵公公脚步匆忙,但是却无比坚定,国家兴衰,人生命运很多时候就在那些小人物,小细节,小事故中发生了改变。 大齐国今晚是满月,照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里,照到了每个人的心中。 第105章 太后怒斥忆安 忆安回到皇宫中时,夜色已经深了。 “小达子,你去勤政殿打听一下,公主是不是安全回来了。”忆安仍然有些不放心。 然而小达子还没有离开,张启德张公公却迎面走来。 “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去太后宫中。” “皇上可说是什么事?”忆安大概也猜到了,肯定是公主假扮侍女出宫的事,被齐玖轩抓个正着,估计大家都在太后宫里呢。 “公主也在。”张公公并未多言,只是小声在忆安耳边说道。 以张启德行事的风格,他一定不会多言,能跟忆安说这句话,可见他也对皇后娘娘十分忠心。 忆安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去太后宫中的路上,忆安一直想着最近几天,容太妃被加封为太后以来的行事作风。 太后确实说到做到,她登上高位便将她知道的那些宫中禹王和邦王的人都处置了,轻则打发出宫,重则关押、审讯甚至赐了自尽。 太后的这番行为,表面是她为了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毕竟当初她也是受了禹王的生母许贵妃很多排挤和打压。 实际,太后是将这些危险的人物排除,也保全了忆安的性命。 毕竟,许母要加害忆安的事情,已经被忆安提前知道了。 这个太后,容太妃做得还是很好,与齐玖轩也井水河水不相犯。 所以忆安觉得,公主今日偷偷出宫这件事,齐玖轩也不会大加责备,会给太后一个面子的。 毕竟,齐沐瑶是太后唯一的软肋。 然而,还没有走进太后的宫里,便听到太后大发雷霆地训斥道: “堂堂公主,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随即便是安国公主齐沐瑶低声抽泣的声音,还有她的求饶: “求太后、皇兄饶命。” 这是怎么回事?忆安十分诧异,公主所犯之罪绝对不至于太后动这么大的怒。 “皇后娘娘到。”小达子声音并不大地通报了一声,却让太后宫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忆安。 忆安注意到太后宫中此时站满了宫女、太监,甚至还有几个朝中大臣明显是被临时叫来,他们连朝服都没来得及穿好。 而公主齐沐瑶跪在太后的跟前,哭得梨花带雨。 忆安刚要向太后行礼,不料被太后大吼了一声: “跪下!” 忆安吓得身体微微后倾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跪,只是眼神投向太后身边坐着的齐玖轩。 只见齐玖轩眸色幽暗,看不出喜怒,刚才参加宴会的朝服也没换下,正襟危坐着。 但是忆安注意到齐玖轩嘴角微颤,眼睛闭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忆安心中诧异,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能失了体统,便由小达子搀扶着要向太后下跪。 “不用跪。”齐玖轩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忆安的膝盖刚弯曲,便又被小达子扶起来了。 太后回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皱眉盯着齐玖轩,气愤地说道: “始作俑者便是皇后,她为何不跪。” “她在宫中,不必下跪,不用行礼,不受礼制约束。这是我定的规矩。不管犯了什么错,都不跪。”齐玖轩直视着忆安,眼中闪着怜爱的光,悠然地说道。 “好。既然这样,可以不跪。那皇后,你可知错?”太后的声音尖利,像一把刀一样插向了忆安。 所有人也看向了她。 忆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这时齐沐瑶也红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臣妾知错。”忆安低下头,行了一个万福礼,轻声地说道。 虽然忆安不知道这太后宫中,正在演着什么戏,但是她的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齐玖轩的眼睛。 在太后问她可知错的时候,齐玖轩向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这便是两人之间,无与伦比的信任。 忆安知道,齐玖轩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可知道,暗中缔结大齐国太子,这该当何罪!” 太后的这句话说出口,忆安心中一惊,她看着齐玖轩的眼神也不再那样安定和信任。 忆安想起自己前世被冷落,被冤枉的种种,难道这些都要重演吗? 然后,此时齐玖轩看忆安的眼神中,有忆安能读懂的爱怜和关心。 “你可知道,我们是皇家贵族,儿女亲事怎么可能是一封信件,一次私下见面,就能定的?” 太后的语气中仍然带着气愤和责怪,虽然忆安听不懂,但是她似乎感觉到了这是一场戏。 是一场大戏。 “你虽然是安国公主的皇嫂,却也不能私下帮她结亲。即使是赐婚,也是要有皇上的诏书,大齐国的聘约!” 忆安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脑袋中不停地思索着,将今晚的事,太后的话尽量连起来。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受皇上独宠,皇后更是插手很多朝中大事。但是,安国公主的婚事,是要由我这个母亲来做主的,还轮不到皇后!” 太后已经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忆安怒吼,这样的雷霆之怒,让全宫中的大臣和下人们,都吓得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太后,”齐玖轩也站了起来,向太后抱拳,说道:“是儿臣平日里宠溺皇后的原由,不应只责怪皇后一人,儿臣的错更大。” 随即,齐玖轩站直了身,对堂下说道: “此事由朕和皇后而起,我们即刻带着人去大齐国太子下榻的客栈,帮他解围,再护送他回大齐国,以示我们的歉意。” ”靖国堂堂安国公主,偷偷出宫,私下与人密会,这件事可影响咱们公主的声誉,可如何收场啊!”站在下面的一位大臣,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事,朕早有定夺。朕会让礼部准备结亲金贴,表明我靖国的结亲意愿,由杨国山杨大人亲自送到大齐国。 如若那大齐国太子有意愿,我们便结百年之好,他若不愿,我再为安国公主择良婿。” 齐玖轩的话,不容质疑,他说完,下面的几位大臣都连连称赞: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们与大齐国缔结金銮,也是一件大喜事!” “那太子未来若继承大统,便是大齐国皇帝,安国公主便是大齐国皇后,真是两全齐美!” 听到这里,忆安明白了,完全明白这太后宫中唱得是哪一出戏,她不由地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第106章 马车壁咚 “如此,也算挽回了我靖国的尊严。”太后语气略有缓和,接着对忆安说: “皇后,往后不可再肆意妄为,此事因你而起,你要给本宫,好好收场。” “是!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不敢了。”忆安一副诚心知错的样子,恭敬地向太后低头行礼。 太后满意地向忆安点点头,眼神中透露着对忆安的信任、喜爱,甚至还有欣赏和敬佩之情闪过。 “方宣,备马,带上人,去大齐国太子的客栈。”齐玖轩冲方宣吩咐道。 此时方宣也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马上领命后,将整个禁军中最得力的干将都差遣来,并且调遣来很多暗卫,暗中保护和传递消息。 “忆安,你受惊了!” 马车的帷幕刚刚放下,齐玖轩便迫不及待地拉住了忆安的手,紧紧地拉着,带着紧张和关心说道。 “我没想到,那容婉儿,竟然敢对你如此厉声,我真快忍不住要叫停她。”齐玖轩的眼中有很深的自责。 “什么容婉儿,她是太后,你封的。”忆安语气轻松,带着嗔怪地意味。 “任她是什么人!你可还好,有没有吓到?”齐玖轩俯下身,扬起脸看着低着头的忆安,注意着忆安脸上的每个表情变化。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惯会的就是演戏了。刚才真是差点儿连我也蒙过去了。” 忆安看着齐玖轩紧张的表情,“噗嗤”笑了出来。 “你都知道了?”齐玖轩也笑着问。 “是!我知道了。”忆安收起笑脸,认真地问:“大齐国太子来靖国的事情,暴露了?” “没错!”齐玖轩坐在了忆安的身边,仍然没有放开握着忆安的手,接着说道: “我的暗卫向我报告,梁宇琪的行踪被大齐国魏氏的杀手获悉,他们见到你与梁宇琪秘密交谈,中间还进去了一位黑衣女子。 而且,杀手可能要在晚上动手,杀了梁宇琪,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靖国。” “啊!”忆安吓得一惊,“那他……”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齐玖轩轻轻拍了拍忆安的手背,说: “这一路,我的暗卫已经将跟踪他的大部分杀手解决掉,但是进了金安城就行动不便了。我暗中保护他的事情,若被魏氏察觉,我们的计划就完全失败了。” “所以,你们演了一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暗中给大齐国太子和安国公主齐沐瑶说亲?” “忆安,提前来不及通知你,让你受惊。但是,我赌你能信任我,并且能看出刚才这场戏的原由。” 果然,忆安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 大齐国的太子梁宇琪此番行踪虽然已经有高手保护,足够隐秘。 但是仍然被魏氏的人察觉并跟踪了。 齐玖轩早就在出宫时便看破了齐沐瑶假扮的侍女,并且早暗中让人保护着,本想着让她玩儿一下,并未干预。 但是,当暗卫向齐玖轩汇报大齐国太子的行踪暴露时。 齐玖轩想到一个计谋:将梁宇琪到靖国的目的,粉饰成来与安国公主齐沐瑶密会。 而始作俑者,秘密撮合这两人见面的,便是之前给梁宇琪写过信的皇后赵忆安。 让所有人都以为,那个与忆安共同在使臣驿馆与梁宇琪密会的黑衣女子,便是偷偷跑出来的安国公主齐沐瑶瑶。 一切便顺理成章了,而且没有人知道,那个黑衣女子是大齐国公主梁语宸。 于是齐玖轩回宫与太后说明了这件事,太后也愿意配合齐玖轩演这一出戏。 太后当然有她的目的: 齐沐瑶若是真能与大齐国太子结亲,成为大齐国未来的皇后,也是公主最好的姻缘了。 “表面上,是我有失体统,撮合善男信女,实际你是要保护梁宇琪。”忆安一拍手,惊叹道:“这真是一箭双雕的计谋,亏你想得出。” “只是让你受委屈了。”齐玖轩心疼地看着忆安。 “无妨!”忆安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其实只有忆安自己心里知道,在刚才的那一幕发生时,她内心有一刻是恐慌的,仿佛前世的回忆又席卷而来,让她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梁宇琪可知道这一切安排?”忆安突然想到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他的住的客栈中,早安插了我的人,已经秘密通知他了。”齐玖轩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接下来怎么办?”忆安问道。 “梁宇琪来靖国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了,接下来我派袁枚一路保护他回大齐国。”齐玖轩接着说: “只是忆安,还要委屈你……” “我明白,”忆安爽快地说道:“我会给大齐皇帝写信,表达我私下叫太子来与安国公主相亲这件事情的歉意,这有失两国的体统。” “忆安,果然你最懂我。”齐玖轩感慨道,“只是我还担心,魏氏不会相信,堂堂太子,远走异国他乡只为见安国公主一面。” “那大齐国公主梁语宸带人直接住进了使臣驿馆,当着那么多国家使臣的面,要给自己保媒,非你不嫁,还拿出了见面礼……太子的行为,跟他妹妹对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忆安的语气里,带着醋意。 “我早就说过,你不要救梁语宸。她若死了,我大不了跟大齐国打一仗,你也就没有这么多醋意。”齐玖轩的话并不像开玩笑。 “逗你的!这大齐国公主有勇有谋,面对国家颠覆的压力,亲人背叛的悲伤,还能坚持住与我们同谋,也算是女中豪杰,我也很敬佩她,我定要帮他。”忆安说的是实话。 “你只要别再跟人签订奇怪的契约,让我娶这娶那,其它的事情都由你。”齐玖轩笑着说道。 “轩王当年,风流倜傥,阅女无数可是出了名的,如今还怕多娶几个?”忆安这句话明显也是调侃。 但是齐玖轩认真了,他听到这话,手心一紧,转过身面对坐着的忆安,一只腿跪在忆安身侧,一只腿支撑在地,将忆安抵在了马车的角落中,以一种禁锢般的姿势,让她无处可逃。 忆安被锁定在了齐玖轩的身前,她不由地脑袋向后一靠,却碰到了齐玖轩的头掌。 原来齐玖轩怕忆安会撞到墙,早把手护在她脑后。 这个动作很霸道又很温柔,齐玖轩皱着眉,低声又认真地说道: “赵忆安,以前的事都是假象,装给别人看的。 我还是…… 我还是…… 我没碰过别的女人!” 第107章 何止是喜欢 这么多年以来,齐玖轩轩王的人生并不平坦。 被送于大齐国做了十几年质子,在那里齐玖轩表面是不学无术的风流皇子,暗地里拜师练武,学习治国之道。 回到靖国后也暗中结识谋士,养兵扩编。 一直在为夺嫡做着准备,如今终于成了这靖国的皇帝。 金安城的夜晚十分寒冷,齐玖轩的皇制马车十分宽敞,甚至还烧着温暖的炭火,此时只有皇上和皇后两人乘坐在里面。 而刚刚忆安被齐玖轩按在马车一角,他说出的那句话,是他一直深藏在心中的。 忆安当然也听明白齐玖轩的意思,但是这样刻意地为自己澄清,竟然让忆安觉得一向威严而冷峻的齐玖轩,竟然有些可爱。 “噗嗤”,忆安不由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齐玖轩身体仍然紧绷,马车摇晃却一点没有影响他将忆安抵在墙角这个高难度的动作发挥。 “你先起身,我就告诉你。”忆安看着齐玖轩,一双笑眼闪着调皮而可爱的光。 借着马车中的炭火和烛光,齐玖轩看到忆安额间桃花印悠然绽开,配上忆安因为害羞而微红的面庞,实在是美艳得像夜晚开放的昙花。 齐玖轩很喜欢这个样子的忆安,是带着少女的羞涩与可爱,更多的时候,忆安总是心事重重。 齐玖轩并没有起身,而是越靠越近,吻在了忆安的额头。 忆安感觉那冰冷的唇在她的额头停留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即使齐玖轩也起了身,整理下衣衫,坐在了忆安的身边。 “说,刚才在笑什么?”齐玖轩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不像刚才那样吞吞吐吐。 “只是觉得,那样的你,很可爱,是我没有见过的。”忆安笑着回味。 “我,什么样?”齐玖轩扭过头,认真地问。 “带着一点,羞涩和局促。”忆安接着说: “你从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所有事情你都可以掌控的样子,从来没见你像刚才那样紧张。” “我怕,你不相信我。”齐玖轩自嘲地笑了笑。 “齐玖轩也有怕的事情?”忆安明显还是在调侃,语气更放松和欢乐。 齐玖轩只是宠溺地笑笑。 “那如果,当初那一箭,我没帮你,”忆安说着,用手指了一下齐玖轩的大腿根,“你这皇帝是不是当得太亏了,任后宫佳丽三千,也只能看着喽。” 当初是忆安提前给齐玖轩了一个护具,才没让那支冷箭射穿齐玖轩的命根,也保住了他这一世作为男人的尊严和威武。 “如果没有遇到你,即使不能也并不觉得亏;如果娶了你,还受了那样的伤,会担心亏待了你。”齐玖轩这句话说得轻松而真诚。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忆安问出这句话时,也觉得自己有些愚蠢,但是这就是每个热恋中的女人都会问的问题。 齐玖轩歪了一下头,认真地回忆着:“成婚那晚,你自己扯下了红盖头那一刻。” 忆安一脸的质疑,用表情在说着:这么早,不相信。 “第一眼便觉得,你的美貌惊为天人!还敢自己扯红盖头,将我一把拉到床上,实在是太不一样了。”齐玖轩眼中含笑,眼神陶醉又浪漫。 “见色起意。”忆安小声叨咕着。 “没错,确实是。”齐玖轩认同地说道:“就是一见钟情,却也只是想占有的欲望,很喜欢而已。” “但是,直到你为了救我,引火烧了自己的衣裙,又独闯邦王府,最后险些被北夷王……”齐玖轩回忆这一段时,甚至都带着紧张的语气,“那时,我不顾一切地跑回去找你。” “忆安,我这个皇位坐得,踩着多少鲜血。这一路走来,很多倾慕于我的女子、忠心的谋士、誓死的侍卫,都倒在过我身前,我从未后悔。 但是,那天回去找你,我后悔把你一个人留下,悔得恨不能……” 齐玖轩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停了下来,眼睛向下看着,低眉间眼睛很快地眨了几下,浓密的睫毛也轻轻抖动,像蝴蝶的翅膀一般灵动。 “忆安,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对你,哪有喜欢那么简单。我爱你,那是爱。” 齐玖轩的眼中带着晶莹的光,他抬眸望向忆安的眼神中有无尽的化不开的爱意,温暖而炙热。 忆安没有说话,只轻轻靠在了齐玖轩的胸口,齐玖轩也马上将她拥在自己的臂弯中。 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说出“我爱你”之后,定要听到对方回答“我也爱你”,齐玖轩知道忆安不说话,自有她的意思,没有追问,无需更多的表达。 马车内两人的气氛,达到了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浪漫和温馨。 炭火偶尔会有噼噼啪啪地响声,摇曳而妖娆的红光映衬得好像让他们又回到了新婚之夜那晚。 “皇上,到了!”马车停了下来,方宣在轻声地说道。 齐玖轩站起身,表情恢复了冷峻和威严,在方宣的护卫下,微微低头欠身,走下了马车,忆安也紧跟其后。 “拜见靖国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接到消息等在外面的大齐国太子梁宇琪,故意抬高了声音。 梁宇琪只是行了一个抱拳礼,起身后眼神却先落在了忆安身上,随即才与齐玖轩对视。 “大齐国太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了。”齐玖轩看着梁宇琪说道。 “不敢不敢,我只是微服出行,想到靖国游玩一番,不料却惊动了皇上。”梁宇琪略带歉意地说道。 “此番是本宫思虑不周,给两国惹了麻烦,我定会向大齐国皇上致歉。”忆安马上接过话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必了,”太子梁宇琪目光炯炯,含笑看着忆安说道:“皇后娘娘不必多礼,是我执意要来,与娘娘无关,我回去后会向父皇、母后解释。” 忆安从梁宇琪的眼神中看到了欲望和侵略性,这种感觉是他们俩在刚才秘密谈话时便有的。 于是忆安垂下了眼眸,回避了梁宇琪的目光。 然而,注意到梁宇琪眼神中异样的人,不只有忆安,还有齐玖轩…… 第108章 同床共枕 “听说,太子明天一早便要回大齐?”齐玖轩的声音比刚才要低沉,带着更强的威慑力。 “是!”梁宇琪也不甘示弱,不回避齐玖轩的眼神,表面的恭敬中更带着身为大齐国太子的傲娇。 “袁枚,你留在这里,明早护送太子回大齐。”齐玖轩早已经安排好了。 “多谢靖国皇上!”梁宇琪礼数有加。 齐玖轩感觉到了敌意,那是比自己小几岁的梁宇琪身上散发出来的,像是两国皇帝间的那种不相容,更多的却是雄性生物见到彼此而有的原始的对抗。 “回宫。”齐玖轩冷漠而低沉地说了一句。 “起驾回宫!”张启德的声音高亢而尖锐。 “恭送靖国皇帝陛下。”梁宇琪只微微欠身,声音从嗓子眼中随意地滑出来。 看着皇帝的马车和仪仗走远,大齐太子梁宇琪的贴身侍卫丹沙,轻轻伏在太子耳边问道: “是她吗?” 梁宇琪望着疾驰而去的马车,目光中带着冷光,用只有他和丹沙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与靖国,必有一战。” —————— 在回程的马车上,忆安觉得十分困倦,这一整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觉得很累。 不知不觉间,忆安已经伏在齐玖轩的肩头睡着了。 常年习武的齐玖轩肩头有结实的肌肉,流线型的肩头靠上去正好与忆安的脖子吻合,忆安的头枕在齐玖轩的颈窝中,舒适而温暖。 齐玖轩挺拔地坐着,没有半丝松懈,任忆安靠着的一侧身体纹丝不动。 但此时他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他讨厌刚才梁宇琪看忆安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感觉。 齐玖轩后悔,后悔什么呢? 让忆安与梁宇琪密谋了事情? 还是后悔参与了大齐国的事? 齐玖轩皱着眉,闭着眼,屏气凝神,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近期发生的事情。 金安城已经宵禁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马车疾驰在夜色中,很快进了皇宫的大门,稳稳地停在东珠宫外。 齐玖轩早吩咐过,马车先到东珠宫,送皇后回宫休息。 马车停下来时,忆安也醒过,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齐玖轩。 齐玖轩卸下了满脸的心事,对忆安宠溺地笑了一下。 “醒了,回去休息,今天累坏了。” “嗯……”忆安拖着尾音的回音,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缓缓地从齐玖轩的肩头起来。 一只大手温柔地将忆安的头又送回了齐玖轩坚实的臂弯中。 忆安觉得身体失重,忽悠一下子,便稳稳地躺在了齐玖轩的怀抱里。 原来,齐玖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还没睡醒,小心摔着,我抱你回去。”齐玖轩说罢,还是轻轻地颠了一下怀中的忆安,让她更稳当而舒服。 齐玖轩抱着忆安下了马车,步履轻盈,直奔忆安的寝宫中。 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早已经对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习以为常,并不诧异。 齐玖轩一直走到床榻边,才将忆安放下。 “你们都下去。”齐玖轩屏退了所有的人,屋子中只剩下他和忆安。 当最后一个出去的小达子,从外面缓缓关上房门后,齐玖轩将手伸到了忆安的脚上。 要为她脱靴。 忆安反应过来他的动作,马上一把按住齐玖轩的手。 “这是做什么?”忆安奇怪地问。 “难道你要穿着它睡觉?”齐玖轩很自然地回答。 “可是……不用你,我自己可以,再说,桑儿也会帮我更衣。”忆安有些受宠若惊。 齐玖轩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将忆安的手送回去,又认真地帮她脱着脚上的靴子。 忆安有些不自在,虽然与齐玖轩成婚以来,他们并没有繁琐的礼节,更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忆安也不用动辄下跪、行礼。 但是,毕竟,齐玖轩他是皇上啊,他竟然在给忆安脱靴子! 即使是民间的普通男子,也绝不会轻易给妻子做这样的事。 齐玖轩的动作很轻,也很熟练的样子,他为忆安脱下了两只靴子,又把她的双脚放到床上,拽过被子,盖到腿上,又将脚边的被子向里面掖了两下。 在众人眼中,杀伐果决,甚至乖戾狠毒,冷漠而威严的齐玖轩,靖国皇帝,正在给忆安掖被角。 “忆安,这两天发生了很多的事,你也累了,早点睡。”齐玖轩的声音中虽然带着疲惫,笑容却仍旧温暖。 “好。”忆安答应了一声。 “我回勤政殿了。”齐玖轩转身要走。 忆安觉得心中不免有一丝眷恋、感动甚至是不舍的情绪。 “这么晚了,还有公务?”忆安问道。 齐玖轩在距离房门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忆安声音很小,低着头喃喃地说:“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齐玖轩仍然站在原地,身体有一丝微微地颤动。他很想留下来,但是,前几次因为情到浓时,导致了忆安晕倒。 他很害怕忆安还会晕倒,也担心这样的情况会对忆安的身体产生伤害。 “只是……让我靠着你睡觉,可以吗?”忆安知道齐玖轩顾虑什么事情。 忆安说完这话,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光着脚走到齐玖轩背后,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头刚好靠在他的后背的肩胛骨上。 “好不好吗?”忆安的动作,加上有些撒娇地语气,让齐玖轩瞬间瓦解了。 “好!”齐玖轩握住忆安环在他腰上的手。 “我为你更衣。”忆安从齐玖轩的后面,绕到他面前,要去帮他解开扣子。 “小心着凉!”齐玖轩见忆安是光着脚的,马上紧张起来,再次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送回了床边,“你还是待在床上。” 随后,齐玖轩叫进来了下人们,伺候他们俩人沐浴更衣。 按规矩,皇后是要睡在床榻的外面,随时方便伺候。 但是齐玖轩让忆安睡在里面,自己躺在了床榻的外沿。 拢月纱的帷幔落下来,红烛的光也变得柔和而微弱,床榻这个小小的空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第109章 齐玖轩也会死 “你睡了吗?” 齐玖轩和忆安两人都仰面朝天躺着,各自盖着一床棉被,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 其实内心中,都在翻江倒海。 是忆安先打破了平静,她心里有话要问清楚。 “还没有。”齐玖轩在黑暗中的声音,带着慵懒和磁性。 “你要杀他,是不是?”忆安眼睛看着床顶的帷幔,声音中带着干涩。 齐玖轩转过头,看了一眼枕边距离自己半个身位的忆安,眼神中带着疑惑和惊讶。 齐玖轩没有说话,相当于承认了。 “大齐国太子 ,屡立战功有统领万军之才,为人聪明老练、城府深心机重。确实是日后的一大隐患。” 忆安仍然直直地盯着床顶的帷幔,眼神聚焦在那里,目不转睛,这话也说得轻描淡写一般。 “这都不重要。”齐玖轩转过头,也目视着床顶帷幔,声音冷冷地说,“我敢对你有妄想。” 忆安嘴角不由地露出了一丝笑,虽然不被察觉,却从语气中流露出来:“我就知道。” \"你怎么知道?\"齐玖轩虽然问得随意,但是语气中已经有了急迫感,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心思被忆安看出来,会不会也被梁宇琪知道。 “因为你们俩,命里注定是敌人。”忆安轻叹一口气,说道。 忆安清楚地记得,前一世齐玖轩跟梁宇琪分别领兵打的那场仗,齐玖轩重伤,梁宇琪牺牲了几乎所有兵力,只身一人逃回大齐。 那是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战争。 最终靖国败于北夷,齐玖轩被害而死;大齐国被魏氏篡夺了皇位,民不聊生。 两败俱伤。 “他死了吗?”齐玖轩冷冷地问道。 “没有。”忆安马上回答。 “我,死了?”齐玖轩略有迟疑,接着问。 忆安没有说话,目光从床顶的帷幔处收回来,转过头看向身边的齐玖轩侧脸。 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挺拔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微薄的嘴唇四周是青色的胡茬,借着床幔透过来的柔光,笼罩着齐玖轩俊美而迷人的轮廓。 忆安的沉默,已经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齐玖轩没有再问,他甚至没有表情上的变化,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修长的睫毛在轻轻抖动,喉结微微地上下翻滚了几下。 齐玖轩以前并不信命,他始终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得到一切。 但是,自从忆安在他身边,预测到了几乎所有重要节点上的事情后,齐玖轩开始信了,与其说他信了命,不如说他信了忆安所说的一切。 忆安的侧身看着齐玖轩,不由的开始流泪,一滴滴从左眼流出,汇聚到右眼奔涌出来悄悄落到枕头边。 “先别追杀他,行吗?”忆安觉得,一切事情都会有转机。 虽然很多事情如前世一样发生了,但是如果提前预知而改变的话,结果都没有前世那么糟糕。 忆安拼命地想,要改变这些不好的结果。 “已经晚了,我已经安排袁枚一众暗卫在梁宇琪回去的路上动手。”齐玖轩声音很轻,听不出来任何语气。 忆安没有再说话,她轻轻地挪动了身体,向齐玖轩身边靠过去,抱住了他的手臂,又将头埋在了齐玖轩的颈窝处。 两人安静地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如果结束早已经注定,不如先享受眼下那一刻的安宁。 齐玖轩和忆安,都是能看透眼前一切的人,谁也不会因为结果而悲伤,明天的太阳照常还会升起。 天还没亮,忆安感觉到齐玖轩起身下了床,虽然动作足够轻,吩咐下人进来更衣时甚至没有说话。 但是,忆安还是意识到了,但是她没有睁眼,还假装睡着。 许是这些天来,实在太累了,忆安听到齐玖轩走出了房门后,假装变成了真睡,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娘娘,您醒了。”桑儿见忆安走下床,急忙吩咐下人们准备伺候梳妆。 “娘娘,希希求见您,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上午。”桑儿为忆安梳妆时,悄悄告诉她。 “希希?”忆安感觉很惊讶,希希曾经是她的侍女,忆安与方宣在路上救下的女子。 后来希希嫁给了方宣,成了统领夫人,只要进宫朝见时见过几次,听说希希曾经怀孕但没保住胎,最近又刚刚怀上,所以很少外出。 忆安觉得,定是有什么事情,希希才会来,于是马上吩咐桑儿快点儿梳妆。 “娘娘,”希希见到忆安便一头跪倒在地上,“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希希由侍女搀扶着,行动十分小心,但是这一跪,却十分虔诚。 忆安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跪在她脚下,哭着求她收留的侍女,那时候的希希可怜、无助又柔弱。 在赵延庆的将军营中,忆安面临危险时,希希也曾不顾生命危险,跑出去搬救兵。 忆安还是心疼和感激希希的。 “快起来,如今也是统领夫人了,不必行此大礼。”忆安亲自上前,扶起了希希。 小达子也有眼见,马上给希希拿来了一个软椅,侍女搀扶希希坐了下来,她如今刚有身孕,还未显怀。 “许久未见了,可还好?”忆安关切而隐晦地问。 因为希希曾经滑过胎,按习俗再怀孕后,胎没有坐稳是不能公之于众的,所以忆安没有直接询问希希怀孕的事情。 “托娘娘的福,一切安好。”希希低着头,表情紧张而焦虑,甚至是悲伤的。 “可是有什么事?”忆安观察到了希希的表情,试探地问道。 “娘娘!”希希突然间哭了出来,拿手帕压着眼角,悲伤地说道:“袁枚,死了!” “啊!”忆安不由地心中一紧。 “就是早上的事情,他在执行任务时,失手被杀了。”希希哭得更难过了,“我是听到下属向方宣汇报,才知道。” 忆安顿时便明白过来,看来暗杀梁宇琪的事情是失败了,虽然忆安早已经料到梁宇琪不会这样轻易就死了。 但是袁枚,武艺高强,靖国一等一的杀手,他竟然会死,看来梁宇琪身边也有高手! 第110章 带玄机的鲜花 忆安听说袁枚的死,非常惊讶,也很心痛,袁枚与方宣几乎是齐玖轩的左膀右臂,不仅武艺出神入化而且十分忠心。 “娘娘,”希希抽了一下鼻涕,接着说:“我担心,我担心……方宣他,也会……那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啊!” “那你来找我,是想我为你做什么?”忆安问道。 “娘娘,臣妾求你,让皇上不要给方宣再派那些危险的任务了,他每日不在家中,我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希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忆安看着希希疲惫的姿态、憔悴的脸色,还有哭哭泣泣的样子,顿时也明白了她的担忧,但是希希所求之事,忆安完全不可能答应。 “别哭了!”忆安突然低声喝住了希希,带着皇后的威严,顿时整个东珠宫中的下人们全跪了下来,低头不敢出声。 希希吓得抖了一下,立刻知道自己是犯了天威,马上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跪下来求饶: “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希希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儿地磕头。 “希希,你是我的侍女,曾经从我的宫中嫁出去,我收你为义妹,也把你看成自己的亲妹妹。”忆安语气缓和,但是却严肃。 “你要知道,袁枚也好,方宣也罢,甚至是皇上,也都有自己的天命,天命难违,岂能是你我妇人在背后能阻拦和改变的?” “臣妾知错了,求娘娘息怒。”希希吓得还有些发抖,声音也颤抖着。 忆安给小达子使了个眼色,小达子上前搀扶起来了希希,一众下人也跟着站起身来,东珠宫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 “希希,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忆安轻叹了一口气,想到了昨晚跟齐玖轩的对话,说到了齐玖轩会死这件事,忆安的心也有些痛。 “但是,我们能做的事情,不是阻拦和没用的担心,是要珍惜当下啊!”忆安是在劝慰希希,更是安慰着自己。 “是,娘娘,臣妾糊涂,多谢娘娘指点。”希希已经不再敢多言,只好低眉顺眼地服从。 “我想你是怀着孕,忧思过多。一会儿我给你找些疏散心结,养胎补气的药,你带回去服用。”忆安语气已经完全缓和,像一个亲人、姐姐一般对希希说着。 “多谢娘娘关怀。”希希感激地说道。 “去。”忆安摆了摆手。 “臣妾告退。”希希恭敬地站起身,向忆安行礼辞别。 忆安仍然没有忘了刚才的承诺,她写了个单子,让桑儿带着去东珠宫的专属药房中,为希希拿了些珍贵的药回去。 忆安被希希的到来,扰得有些心烦,也因为袁枚的死,心中难过,实在不想多说话,便将希希打发走了。 在屋子里待着有些闷,忆安走出了房间,站在门口看着东珠宫的园子,此时是冬天,外面还有些冷,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飘着些雪花。 忆安伸出手,接过那飞舞的小雪花,小雪花落在手中,“唰”地一下子就化成了一小颗水滴,在手心中凉凉的,痒痒的。 突然,忆安闻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定睛一看,是敬事房的太监,捧着几束鲜花来到了东珠宫外,准备要敬献给皇后娘娘。 “拜见皇后娘娘,这是今儿新供来的鲜花,都是精心培育,皇上叫咱们送到皇后娘娘宫中。请娘娘过目。”敬事房的黄公公办事妥帖又周到。 忆安仔细看过,有百合、雏菊、玫瑰还有一束娇嫩洁白的马蹄莲,那熟悉的青檀香便是从这马蹄莲中散发出来。 “太后可有?”忆安想得十分周到。 “呃……奴才先来了皇后宫中。”黄公公担心自己是不是有失了礼节。 按常理应该是先送到太后宫中的,但是皇上特意交待,要把这难得的鲜花,送给皇后娘娘。 “黄公公不必多虑。本宫很喜欢,这马蹄莲留下,其它的还请黄公公敬献给太后。”忆安嘱咐道,“以后我只要这花,其它的可以先给太后送去。” “是!娘娘的孝心,奴才定会转达给太后。”黄公公果然还是懂得人情世故。 忆安的这个做法很高明。 太后本不是齐玖轩的生母,更不是先帝的皇后,前阵刚加封为太后时,朝中和宫中多有非议。 忆安现在是皇上最在意的人,在后宫中也是所有下人和贵人巴结的对象,只有忆安表现出去太后的极致尊敬,才会让太后在这宫中过得好。 而齐玖轩和忆安,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太后出面帮忙才能办成,所以定要与太后搞好关系才行,齐玖轩不会主动做这件事,但是忆安需要老虎这一点。 忆安果然是思虑周全的人。 此时,且说这束马蹄莲,原本这花是没有香气的,淡雅无暇是它的原貌,但它却带着青檀香而来,忆安便料到定是与白沚相关。 靖国地处北边,冬天里除是梅花,室外是不可能有别的花盛开。 进贡到宫里的鲜花,都是暖房中培育,由专人看守,待花朵盛开,再仔细筛选、折枝后送给宫里的娘娘、贵人们。 而提到花,谁能有云瑶人更懂花,更能将花赋予生命和意义,还可以用花来传递信息呢? 这马蹄莲在进宫之前,一定是经过白沚的手,他留下了独有的香气,是为了给忆安传递他的信息。 忆安将花拿到屋里,仔细地一朵朵看过,发现花叶上,确实暗中有玄机。 忆安小心翼翼地将花叶剪下来,拼在一起,果然发现了花叶上用针细细地刺下的几个字: “安好,出城。” 忆安心领神会,顿时刚才因为希希哭诉而带来的阴霾,也由这青檀香治愈和驱散了。 白沚暗中向她传了信,他已经带着大齐国公主梁语宸,去了济州,且已经出城了。 那么,所有的计划,就能逐一进行了。 忆安松下一口气,放心地笑了笑,看看窗外,雪花飘得密了些,一场大雪可能要来了。 第111章 情始于此 大齐国公主梁语宸执意要去济州赈灾的事情,起初让秦大使和水微儿这两个魏氏的爪牙十分头痛。 但是秦大使在暗中与魏氏沟通过,决定要派杀手暗中除掉公主后,便觉得济州反而是更容易得手的地方。 “公主何时启程?”秦大使再次将水微儿拽到了偏僻处,两人私下密谋着。 “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只等云瑶的人过来接公主。”水微儿说道。 “那些云瑶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你盯紧了,有什么情况马上跟我汇报。” 秦大使听说云瑶族长白沚要与大齐公主同去济州时,十分惊讶,只好叮嘱水微儿暗中观察。 “你定要跟住了她,所有行踪,随时留下暗号。” 梁语宸起初不想带任何侍女,也不让秦大使他们跟着,但是水微儿哭着求了很久,终于梁语宸答应带着水微儿和另外一个侍女。 “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水微儿问。 “还没定,最好是到达济州前,但是据说云瑶人个个武艺高强,希望他们别瞎掺和。”秦大使觉得云瑶无故加入,实在是烦透了。 “秦大使,杀手个个狠厉,您可要保证我的安全啊。”水微儿带着祈求的口吻说道。 “娘娘说了,留着你还有用!”秦大使斜眼看了下水微儿,敷衍地说道。 两人听到使臣驿馆的门外熙熙攘攘,断定是云瑶族的白沚他们到了,定是来接公主的。 秦大使没再跟水微儿废话,扔下他便迎了出去。 “云瑶族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秦大使看到门口站着一位高大英俊、风度翩翩的男子,着衣不凡,贵气高显,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那男子只用余光扫了秦大使一眼,并未理会,径直走进了使臣驿馆大齐国的园子。 秦大使前几日在酒宴上见过云瑶族长白沚,他记得白沚戴着一个木质的面具,并未露出真容,很明显他迎接的这位男子,并不是云瑶族长。 秦大使自学无趣,心中骂着这些云瑶人实在是傲慢无理,却也不敢得罪,跟着走进来。 来接大齐国公主梁语宸的是白沚的皇族管事行亦。 “请大齐国公主上马车。”行亦的声音清冷而高亢,并未施礼,只是站在公主的房门外。 随即公主的房门打开,只见梁语宸退去了大齐公主繁琐的宫装,只是一袭略简单的天青色素衫,淡雅脱俗,秀丽天成。银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一朵怒放的梅花,若隐若现的枝条从裙摆延伸到腰际,增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一根藏青色宽腰带紧束细腰,更显出她窈窕的身姿。青丝一半绾成盘丝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子装饰;另一半头发散在脖颈后,直至腰间,如瀑布丝滑而光亮。 梁语宸本是浓颜美女,平日只见她艳丽奢华的装饰,光彩动人。 如今这身素装,又见她娇艳而不魅惑,清雅而不寡淡的气质。 若是美人,果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 行亦见公主走出房门,尽管他心细缜密、城府颇深,也不由地眼前一亮,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暗叹: 难怪族长白沚要为了她而改变行程。 “请!”行亦礼貌地伸出手,引着公主来到驿馆门外。 只见云瑶族为此行准备了五辆马车,除了前面开路的车外,后面两驾是侍女乘坐,以及放置行装辎重的,中间那辆通体金丝木为车身,装饰华贵的银色丝绸缎面的便是为公主准备的。 梁语宸认识这驾马车前的三匹通体雪白,灰色鬃毛扎成五花的健硕高头大马,它们来自遥远的西北极地,是冰域的神驹——雪龙。 大齐国皇帝梁琼曾有一匹雪龙,他视为珍宝,除了公主梁语宸摸过,甚至不让其它人接近。 而云瑶人,竟然用雪龙来拉马车。 下人早已经递上了马凳,行亦伸出手臂,让公主扶着上车。 车夫为梁语宸掀开车帘,只一探头,梁语宸便见到车内坐着的白衣男子,便是云瑶族长白沚。 梁语宸并不意外,而是大方妥帖地走上去,坐在了马车的侧边。 门帘放下,梁语宸才感觉到虽然是冬天,这马车内却温暖如春,车厢内壁上四周镶嵌着一层貂皮,金丝绒地毯中间,放着一个炭火盆,里面的银炭烧着正旺,却没有一丝烟。 “坐这里。”白沚起身,让出了正对着车帘的主位,坐到了梁语宸对面的侧位上。 “族长不必客气,我坐这里就好。”梁语宸有些拘谨。 大齐国公主从小养尊处优,见识颇丰,她的拘谨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而仅仅是因为觉得跟白沚还不熟悉,便要一路同行。 “我答应过安安,会给你解毒,陪你去济州,一路护你周全。”白沚很随意地说,“你不必拘谨,我受人之托,公主不必挂心。” 梁语宸听出白沚是在开解她,让她心中不必有负担,更不用觉得亏欠,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靖国皇后忆安的安排。 但是梁语宸心中却有一丝失落,原来都是因为忆安,白沚做的这一切也都是受妹妹所托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失落的是什么,但是既然白沚已经这样说,她便觉得没什么好拘谨了。 “叫我梁语宸就行。” “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白沚。” 两人互相介绍完,便再也无话,梁语宸也没有坐到白沚让出的主位,两人仍然是对面坐着。 白沚安静地在看一本书,仿佛车中只有他一个人一般闲适和放松。 梁语宸透过马车窗牖的缝隙看着外面的风景,他们还未走出金安城,此时正经过喧嚣的街市,能感觉到外面的熙熙攘攘,但是这马车轿厢却好像能屏蔽声音一般,厢内十分安静。 突然梁语宸看到远处一群孩子跑过来,横穿过他们这驾马车前面的路。 “哎!”她吓得叫了一声,身体也不由地一紧。 虽然梁语宸早有准备,但是马车骤停的一下,还是将她晃得向前面倒过去。 然后更危险的事情发生了,一支冷箭穿过喧嚣的闹市,直接射向马车窗牗的缝隙,正对着公主的后颈。 第112章 陪我进棺 拉着马车的三匹雪龙,绝对是马中极品,虽然被一群孩子冲撞,车夫又突然勒紧缰绳,让它们受了惊,但是它们却能迅速地调整,稳稳地站好,等待命令。 马车,也就只晃了那一下。 但是,只这一下,却让梁语宸险些丧了命。 梁语宸在马车晃动之前,就先伸出手要抓住什么东西,保持身体平衡时,双手摸过车壁丝滑的貂皮,却没有一个着力点。 她向前栽过去,马上要摔倒时,被一双手臂稳稳地接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沚不仅接住了扑到他身上的梁语宸,还意识到了危险,直接将她拉到怀中,一个转身两人坐到了马车的正位处。 “嗖!嗖嗖嗖!”十几支箭射向了马车,甚至还有几支透过窗子的缝隙,射进了马车内壁上。 如果没有躲过去,这箭穿透的将是梁语宸白皙修长的脖颈。 此时,白沚稳稳地将梁语宸护在怀中,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听着外面的动静。 梁语宸眼看着那些箭射进来,想到那是冲自己来的,也吓得缩在白沚身上,双手紧紧抓着白沚的衣衫,眼睛盯着那箭,一脸惊恐。 跟在马车边的云瑶侍卫瞬间便抓住了射箭的杀手,但是杀手都是死士,早已经咬破了牙中的毒药,自尽了。 但是,这些死士却都穿着靖国武士的内衫,箭上面也写着“靖”字。 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些人是靖国的杀手。 外面风波平息,梁语宸的恐惧也略有平复,才感觉到自己躲在白沚的怀中。 白沚身上穿了一件银貂绒的罩衫,丝滑而温暖,梁语宸的脸靠在上面,手因为紧张已经给抓出了褶皱。 同时,梁语宸也闻到且迷恋上了白沚身上独有的青檀香气。 不想放手,不想离开。梁语宸甚至贪恋这个安全而温暖的怀抱。 还是白沚先松开了梁语宸。 “早告诉你,要坐在这里,你偏不听。”白沚的语气很平淡,甚至不像是责备,只是说着一个事实。 “我怎么知道,会有箭射进来?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梁语宸反问道。 “我?”白沚都要被气笑了。 “是啊!如此招摇过市,肯定是被贼人盯上了,想打劫云瑶族长,大赚一笔。”梁语宸认真地说道。 “那些人,”白沚用下巴示意了车外那些已经自尽的杀手,“是你大齐国魏氏的杀手。” 梁语宸心中一紧,眼神顿时闪过惊恐和悲痛。 “他们……是要我非死不可。”梁语宸说完这话,一大颗眼泪滴落下来。 白沚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毕竟这些杀手是公主的亲生母亲和舅舅派来的,差点丧命带来的恐惧,加上对至亲背叛和伤害的苦痛,确实让公主很难接受。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白沚语气温和,像是劝慰更是给了梁语宸力量和安全。 “那我,什么时候‘死’?”梁语宸收起刚才的悲伤,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上次梁语宸与大齐国太子梁宇琪见面时,忆安曾经提出要让公主“假死”,诓骗魏氏,也为了保全公主性命,让魏氏不再三番五次加害于她。 这件事情,白沚当然知道,这也是他此行的任务之一。 “等我们到了济州也不迟。”白沚说道。 “好!”梁语宸爽快地答应,收起了刚才的悲伤,低头皱眉思索着,心中有无限的思绪。 她在担心自己的哥哥,太子梁宇琪回到大齐后,将如何与魏氏周旋,听说父皇也已经昏迷在床,不省人事了。 梁宇琪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异常凶险,走错一步,他们兄妹便会万劫不复,大齐国也将要易主。 白沚看出了梁语宸的心事,心中暗暗佩服这个十几岁的公主,自小在宠溺中长大,如今面临家国大事,却也能冷静沉着,不慌不闹。 “你不怕吗?”白沚不想梁语宸思虑下去,故意打断了她。 “不怕。”梁语宸坚定地说道,“从小父皇就告诉过我,我们皇族的人尊享富贵,是上天恩赐,更是百姓护佑。如果有一天,要我们牺牲生命,保我大齐国力,谁都不能退缩。” 白沚感觉到梁语宸给自己的压力太大,这种压力和顾虑会使她的血气逆行,非常不利于她已经中毒颇深的身体恢复。 “谁问你这个了。”白沚无奈地说,“我是说,装死,你不怕吗?那个假死药,吃了可能会七窍流血。” 白沚故意打趣着,也将梁语宸的注意力转移了。 “啊!”梁语宸惊叹一声,“可是,可是……我记得忆安说过,那假死药吃下去,就像睡着一样,三天后就会醒过来呀?” “她那点跛脚医术,你也信?”白沚这话中带着对忆安的宠溺感。 梁语宸嘴一瘪,感觉要又要哭了:“能不能让我‘死’的,好看一些?” 白沚心中暗笑,原来这个大齐国公主,跟所有女孩子一样,连“死”都要在意自己美不美。 “我这里有两种假死药让你选,”白沚认真地说着,“第一种,就是忆安说的那个,吃下去没有知觉,三天后便醒来,只是会七窍流血,死相很难看……” “第二种!第二种,我要第二种。”梁语宸没等白沚说完,便大声地打断了他。 白沚不由地笑了出来,这个小公主褪去了那些家国仇恨,还是很可爱的。 “好,那这第二种呢,死相很好看,果真就像睡着一样,只是没有了呼吸和脉搏。但是,你却是清醒的,你能听到身边所有人的对话,行动,只是你不能回应。这种要七天才能醒来。” “很好,只要不是七窍流血,就很好。”梁语宸的眼中闪着光,坚定地对白沚说道。 “但是,你会感觉到有大夫给你把脉,侍女给你换上丧服,甚至装进棺材中。”白沚说道。 梁语宸听到“装棺材”时,明显身体往后倾斜了一下,她害怕了。 “白沚哥哥,”梁语宸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带着无尽的祈求和撒娇,“你会陪我进棺材。” 第113章 神秘的身世 梁语宸从小只喜欢过一个男子,那便是她小时候从水里把她捞出来的齐玖轩。 其实很多年以来,她记得的都是那天被救的感觉,是自己垂死挣扎的时候,突然的一道光。 而那个人,其实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对于梁语宸来说,都是模糊的。 齐玖轩就像是她少女青春时的情感寄托。 而当她见过真正的齐玖轩,看到这个男人对忆安的爱,对忆安那种近乎于疯狂的维护时。 梁语宸不想参与其中了,甚至放弃了几年来对齐玖轩的幻想和迷恋。 她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是她觉得,像齐玖轩与赵忆安这种,也许就是当下最好的。 当梁语宸收到白沚送来的一束束红梅时,其实那一刻,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对这个云瑶族神秘而潇洒的族长,她甚至产生了好感。 不过白沚说,这一切都是受忆安所托,梁语宸偏不信。 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性格,什么事情定要弄得清楚。 所以,她才会问白沚,如果她被装进了棺材,白沚会不会陪她。 主要是,她叫了一声“白沚哥哥”。 “我长你十几岁,你叫我叔叔才对。”白沚明显也没有接住这一声娇滴滴的哥哥,故意想拉开距离。 “我跟忆安是好朋友,你是她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梁语宸言之凿凿,让人无法拒绝,“所以,你会陪我进棺材吗?” “好了,我不逗你了。第一种假死药,也不会七窍流血,只是你会毫无知觉地睡三天。对比起来,会更舒服,你还是选第一种。”白沚说道。 “不行,我不信,我都没有知觉了,谁知道是什么丑态。”梁语宸还上来了自己的小脾气,接着说道: “而且,我要知道我‘死’之后,别人都是什么反应,我要听着一切事情的发生!” “可是,这个计划可能会失败,你有可能在所有事情都知道的情况下,被送回大齐国,埋到地下!等你醒来……”白沚这句话并不是吓梁语宸。 梁语宸倒吸了一口气,微微地低下头,眼珠左右地转动,好像在抉择生死大事一般。 “如果失败,我也要明确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明不白地就死了。”梁语宸坚定地说道。 白沚没再说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拿起自己的书看起来。 马车此时已经出了金安城,在郊外的路上疾驰,颠簸而晃荡的感觉,让梁语宸有些困倦了。 在温暖而柔软的貂绒坐垫上,她开始打起了瞌睡。 “你可以躺下睡。”白沚头也没抬,仍然专心于心中的书。 梁语宸像接到了一个信号,身体便倾斜下去,躺在了宽敞的马车座椅上,身体蜷缩在毛绒绒的垫子中,像一只慵懒的小猫,睡了起来。 —————— “袁枚死了?” 忆安等到夜暮时,齐玖轩处理完了政事,来到了勤政殿找他。 “大齐国太子梁宇琪身边那个丹沙,是北夷国高手,别说袁枚,就是加上方宣,也不是他的对手。” 齐玖轩冷淡地回答,并没有带感情色彩,而此时方宣也在大殿之中,齐玖轩甚至没有要回避他的意思。 “那为什么还要让袁枚去?”忆安有些不解,在她的思维里,既然注定是失败,为什么要去做。 齐玖轩抬起头,眼神深邃地看了一眼忆安,紧了紧眉头,说道: “丹沙,这个人对梁宇琪忠心不二,却有一个缺点,便是好色,有极强的瘾,每天必须招10几个女人陪寝,除了执行任务,几乎都是在床上。 从我在大齐做质子那些年起,我给他送过很多女人,他完全接受,却未给我任何回复。” “你是用袁枚暗杀梁宇琪,来试探丹沙?”忆安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齐玖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值得吗?”忆安突然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齐玖轩。 上一世,忆安认识的齐玖轩,就是一个疯狂的、暴戾的、乖张而冷漠,视生命如草芥,从不珍惜身边的人。 齐玖轩没有回答忆安,而是接着低下头处理手中的奏折。 忆安也没再说话,转身便走了。 忆安能理解齐玖轩的行为,但是却未免为袁枚感到可惜,他是自幼跟在齐玖轩身边的人,统领所有的暗卫和杀手。 齐玖轩相当于砍下了自己的一个手臂。 “皇后娘娘!”忆安在回东珠宫的路上,听到身后方宣正在喊她。 轿辇停了下来,忆安此时心情并不好,她料想到方宣应该是皇上派来劝慰她的,她并不想理会。 “皇后娘娘,您曾住的锦绣宫中,一片梅园,此时梅花开得正好,臣请娘娘去观赏。” 方宣果然是齐玖轩身边的人,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事情安排也正合人心意。 此刻忆安心情不好,甚至在回东珠宫的路上也在盘算着到御花园散一下心,但想到清冷而萧条的样子,也不想去了。 正烦心着,方宣邀请她去看梅花,甚好。 锦绣宫此时正空着,园中的梅花有专门的下人打理,开得也正盛,争奇斗艳的生命力,让忆安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娘娘,您定是误会了皇上。”方宣来到忆安身边,轻声对她说道:“皇上他表面上冷酷无情,实则也有很多他的难处。” 忆安并未答话,此时她突然很想听方宣讲下去。 “袁枚是当年皇上还是轩王时,在大齐国做质子,救下来的一个罪奴。当时他因在军中辱骂贪污的长官,犯了军规将要被处绞刑,他在行刑时大义凛然,要面向北方,他说,那边是他的故乡,有他的亲娘和兄弟姊妹。” 方宣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很明显,他也因袁枚的死,十分悲痛,而回忆起这段往事,更是勾起了他的痛处。 “皇上当时便欣赏袁枚的气节,买通了绞刑官,将他救了下来。然后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和身份。 而且还专门找了师父,传授袁枚武功和兵法。 皇上当时,与我们同吃同住,共同练武。只到有一天,袁枚收到了一封家书……” 第114章 控制不住 齐玖轩在大齐国为质子时,韬光养晦数年,暗中培养了很多暗卫和杀手,他们在执行任务时肯定也会有死伤,但是每一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誓死守卫。 而一直陪在齐玖轩身边的两人,便是方宣和袁枚,与其说他们二人是齐玖轩的侍卫,更像是兄弟亲情。 因为为质子时期的轩王,并没有什么奢华的生活,高尚的地位,也是受人鄙夷和歧视。 那时候,他们共患难,同生死。 齐玖轩早就知道袁枚是北凉国人,早年他与父母亲人失散,独自一人来到了大齐国。 就在齐玖轩刚刚继位,大胜北凉国之战时,袁枚突然收到了来自北凉国的家书。 “那封信是袁枚的弟弟写给他,是北凉王找到了他们,并且将袁枚的母亲和两个弟弟做为人质,要挟袁枚回到北凉。”方宣的语气中带着遗憾和痛心。 忆安听到这里,心中也产生了酸楚,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袁枚面临这样的困境,也实在难以选择。 “皇上恩准袁枚回北凉国探亲。”方宣接着说:“其实就是让袁枚回北凉了。” 忆安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方宣。 在忆安的心中,齐玖轩绝不可能做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像袁枚这样的武将,放回北凉,几乎是给北凉国增添了十万的兵力。 方宣眼神坚定地向忆安点点头,示意这确实是皇上的本意,然后接着说下去: “但是袁枚在探望了母亲和亲人之后,却又回到了靖国。北凉王以杀他全家为要挟,逼他回去。” “所以,此番暗杀大齐国太子的行动,袁枚就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忆安全明白了,并不是齐玖轩叫袁枚去送死,而是袁枚主动请缨。 “皇后娘娘果然聪慧!皇上并不同意袁枚执行这个任务,如果想试探丹沙,也不必非死不可,只要略微出手,试探一二便可。”方宣说道。 “袁枚,是以死明志。”忆安自言自语地说,眼神望向了远方,那是北面,北凉国所在的地方。 也许在袁枚回到靖国的这些时日里,他也屡次这样望过去,一边是亲人,一边是忠心的君主。 忠将不侍二主。他无法选择,只能一死。 “袁枚请求皇上,将他的尸骨送回北凉国安葬,墓碑要面朝靖国。他想死后,能两全。”方宣说到这里,声音也有些颤抖,有很强的悲痛情绪,压抑在了他的胸口:“袁枚的死,最悲痛的其实是皇上,他一直视我们如兄弟,他宁可让袁枚回北凉,也不忍心看着他死啊。” 忆安听到这里,也不禁得泪流满面,为袁枚,也为齐玖轩。 “是我误会他了。”忆安心中默默地想着,心中也充满了愧疚。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的齐玖轩就是那样冷酷无情的。前一世的忆安从未走进过齐玖轩的内心,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他还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回到东珠宫的忆安,心中也充满了内疚,她因为刚才对齐玖轩的质问,不信任而难过。 “桑儿,”忆安想到了一个弥补的办法,“随我去药室。” 忆安的这间药室,在东珠宫她的寝殿旁边,是齐玖轩特意为她而建的,这里面存放了很多珍贵的药品,当然还有靡婆婆给忆安的那些云瑶神药。 “这几味药,是疏肝明目、解毒通气的补品,将它们研成细细的粉末与藕粉、蜂蜜同蒸,做成糕点,送到勤政殿。”忆安仔细地吩咐桑儿。 “对了!蜂蜜不必放了,皇上不喜欢吃甜的。” 桑儿已经走远了,忆安还不忘在后面叮嘱道:“再配上南瓜羹,不要加糖,熬煮的时间和火候一定掌握好!” 忆安回到宫中坐在茶桌旁,仍然觉得送去吃的东西,仍然不能表达她的心情。 于是,她拿出纸笔,写下几个字: “牧,东珠宫,等你。” 牧牧,是齐玖轩的乳名,除了他的生母静太妃知道外,便只有忆安知道这个名字了。 忆安仔细地折好这张字条,又拿来与齐玖轩传书的那个檀木盒子,放了进去,交给小达子,叫他定要交到皇上手上。 桑儿和小达子都已经回来了,忆安紧张地问他们,皇上收到东西的反应。 他们都表示,皇上很忙,并未过多表示。 忆安心中没有底,她担心齐玖轩会因为她刚才那样疾言厉色而跟她生气。 忆安想去勤政殿看一眼,却又觉得自己已经如此主动,却得不到回应,心中还有些愤愤。 就这样,天色越来越晚了,她带着惴惴不安的情绪,沐浴更衣后,躺到了寝殿的床上。 月拢纱的床幔垂下,外面的光亮也被桑儿减弱了,这张床因为之前与齐玖轩一同躺过。 忆安突然觉得,床怎么变大了,变得这样空。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应该过了很久,忆安朦胧中感觉到月拢纱被掀开,一束薄光透进来。 忆安侧身背对着床沿,并没有回身,一股凛冽的如松木一般的气味,让她顿时清醒而幸福,只有齐玖轩才会有的味道。 齐玖轩轻轻地躺在了忆安身后,似乎犹豫了片刻,却再也没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向忆安靠过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忆安。 齐玖轩将头埋地忆安的后颈上,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忆安脖子处的几丝细发绕在齐玖轩的鼻尖,让他酥痒。 忆安没再装睡,而是抓住了齐玖轩环在她腰间的手。 温暖而柔软的小手,附在齐玖轩有些冰冷而修长的指间,两相环绕。 齐玖轩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和温柔,那一刻将他心中最软的地方触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很小心地呼出来。 齐玖轩呼出的这口气中,带着颤抖和喘息,他将自己隐藏的悲伤也吐露了出来。 忆安转过身,无需多言,而是伸手将齐玖轩抱住,让他的头埋在自己的温暖的胸口。 齐玖轩就这样将自己靠在了忆安的身上,此时的他也需要一个安慰,一个怀抱和更多的理解。 忆安感觉到齐玖轩的气息从颤抖平息了下来,而突然间又变成急促。 只听见齐玖轩嘶哑的嗓声,低沉地说道: “忆安,放开我,再这样,我会控制不住。” 第115章 害怕失去 齐玖轩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点无法掩藏的欲望。 忆安因为白天里对齐玖轩的误会,现在只想好好安慰他,这个男人是不会将自己的悲伤表现出来的。 忆安刚刚将齐玖轩抱在怀中,她明白地听到了齐玖轩呼吸中的颤抖,那是对袁枚,这位从小到大的兄弟而悲伤的声音。 但是男人都会掩藏情绪,不愿意承认和表现自己的难过。 忆安听到齐玖轩的话时,突然有一些尴尬,因为她真的将齐玖轩抱在了怀中,将自己的柔软给了他。 而且是紧紧地怀抱着。 “忆安,再这样,我要控制不住了。” 齐玖轩抬起头,离开了忆安的胸口,眼中带着柔和的笑颜,不像是被欲望征服的样子,更像是开了一个玩笑。 “我这一生,注定是孤独的。”齐玖轩轻声地叹息,“你是我的偏得,忆安。” “那就在我们还可以有选择的时候,好好珍惜。”忆安明白齐玖轩的话,作为帝王,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两人在对视时,目光中都是互相的理解和爱意。 齐玖轩轻轻地将忆安额前的头发捋到了耳后,眼中的柔情尽显: “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会为难你,我会一直等。” “我不愿意?”忆安有些无言以对,总是在激情时晕倒这件事情,她自己也是解释不清的。 “我不是不愿意。”忆安甚至觉得有些委屈,“我只是……” “不要管,”齐玖轩笑着,更像是宠溺和骄纵的语气,“这样就很好,能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忆安没再说什么,她内心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这一世再回来,她已经将那些陷害过自己的人都压住了,但是却总也想不明白与齐玖轩的关系。 究竟,上一世的忆安,是怕他还是恨他,或许也曾经爱过? 而这一世呢,眼前这个视她如生命的齐玖轩。 忆安到底爱不爱? “我从小便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是孤独的,甚至都不敢投入感情给任何人。 身边死过很多人,我从来不敢悲伤,只能不停地往前走。 但是,自从你闯到我的生活中,我却开始害怕失去。 最怕失去你,却也开始因为失去别的人而难过。” 齐玖轩眼神很深,甚至没有聚焦,只是如水一般望着忆安,却又好像透视过忆安,看到了很远很远的未来。 “也许,是你内心最柔软的感情,被唤醒。”忆安轻声地说道。 齐玖轩笑着点点头,眼角似乎有一丝遗憾、欣慰和湿润。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齐玖轩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你还要杀梁宇琪吗?”忆安知道齐玖轩的意思。 齐玖轩对梁宇琪的杀意,便是出自于那大齐太子对忆安不应该有的觊觎。 这种事情,对于齐玖轩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你觉得呢?”齐玖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起来。 “不要杀他,”忆安坚定地说道,带着她一惯的议事的表情,恢复了有脸上的严肃与眼中的筹谋,“至少成大事前,不要杀他。” “好!”齐玖轩没有犹豫,他早知道忆安不想梁宇琪死,“你有什么打算?” “靖国与大齐都表面平静,实际动荡。我们经不起一战。”忆安严肃地说着。 齐玖轩没再说话,忆安说的事情,他心里早有数,忆安筹谋的一切,也全在他的心中。 —————— 济州在比金安城更北的地方,十二月的寒冷是风雪吹来,像刀子一样划在了脸上。 云瑶白沚的马车上,却温暖得好像春天,带着青檀味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沉醉的眩晕。 大齐公主梁语宸像一只小猫般沉睡在马车的座椅,身上盖着白色貂绒细毛的披肩,那是白沚从身上脱下来的。 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马车上有取自沉海鱼的涎香灯点燃,明亮又柔和、清香又迷惑、无烟而朦胧。 白沚看了眼熟睡的梁语宸,放下了手中的书,又将灯调暗,也靠在马车壁上,轻轻闭上了眼。 “族长,客栈到了,我们今天在这里休息。”行亦在马车帘外,轻轻地唤了一声。 白沚睁开眼,先注视了一下梁语宸,她还熟睡着,竟然没有醒。 “公主,下车了。”白沚轻轻拍了拍梁语宸。 只见她微微睁开了一只眼,只是一条小缝,却好像也被那灯晃了一下,轻轻皱了一下眉,举起手背遮在了眼前。 “嗯……”轻哼的一声,更像是撒娇的小猫。 “你睡成这样,如果再有杀手来,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白沚的话像是责备,却带着宠溺的语气。 “我好久,好久没敢睡得这样熟。”梁语宸带着慵懒的气息,说道,“从到了靖国,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我便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惧中,一饭一茶,一汤一饮,都可能是要我命的毒……” 梁语宸抬眼望向白沚,眼角已经湿红,几滴清亮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这里没事了,你不必担心。我答应安安,会保护你,会帮你解毒。”白沚的语气里,更像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赵忆安,我好羡慕她啊。”梁语宸慢慢地起身,身上那件宽大的貂皮细绒披肩从她身上滑落,落在她的腰际,显得她肩膀和上身格外的纤瘦。 “齐玖轩那样爱她,护着她,她还有一个像你这么完美的哥哥。”梁语宸看向白沚的眼神中,带着落寞和委屈,甚至还有一些自嘲的成分。 “而我,却流离在异国,若不是忆安帮我,恐怕早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梁语宸拉起了白沚的那件披肩,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绒毛。 “你对我所有的好,也是受人所托,能得到这样的救助,我已经很感恩了。”梁语宸说着,站起了身,将披肩小心地递给白沚,眼神低垂,落寞中带着失望与疏远。 白沚接过那件披肩,心中突然一顿心疼,想说些安慰梁语宸的话,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公主……” “不要叫我公主!” 第116章 夜宿荒屋 梁语宸从马车上醒来,天色已经大暗,她还未完全清醒。 人最怕的就是从天亮的时候睡过去,等醒来时已经是黑夜。 那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这种感觉现在弥漫在云瑶族这驾高贵而奢华的马车上。 沉溺于这种感受中的,是被亲妈下毒药暗害,被亲舅舅派杀手暗杀的梁语宸。 “不要叫我公主。”梁语宸听到白沚一口一个公主地叫她,觉得很难过。 “公主,在大齐算是公主,如今我只是一个落魄逃命的人,早已经是两国战争的牺牲品。” 梁语宸的话中带着很强的悲伤,她眼中的泪再次滑落,眼睛轻轻地闭着,好像害怕外面的黑夜。 “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忆安要救你吗?”白沚的语气很平淡,他起身轻挑着鱼油灯,调亮了马车上的光。 灯芯在白沚修长而白皙的手指间跳动,忽明忽暗的灯光,映在他优雅而高贵的脸庞上,他的表情闲逸而安然,带着不容亵渎的贵气。 “因为忆安,是你失而复得的妹妹,她恐怕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去想办法摘给她。”梁语宸的语气中带着让人能轻易觉察到的嫉妒。 “我背后,是整个云瑶。云瑶几百年来不参与世事,远离外族纷争。即使我要宠忆安,也不敢忤逆整个云瑶族规。” 白沚调完的灯,果然大亮起来,马车的每个角落都被照亮了。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梁语宸顿时也疑惑起来,白沚的很多做法,确实不符合云瑶族人的传统。 白沚抬眼,眼中似有无限星光闪闪,那沉海鱼涎灯油燃烧的香气,混上白沚此时笑容中的柔和,像一把裹着的刀,插进了梁语宸的心尖。 “你是垂涎本公主的美貌?”梁语宸觉得白沚不会回答她了,便随口说了一句。 “下车,大公主,这马车里再好,也没有住在客栈里舒服。你不饿吗?” 白沚转移了话题,率先起身,将那件貂绒白披肩又搭在了梁语宸的身上。 随即白沚撩起了马车的布帘,外面夹着点点雪花的冷气“嗖”地一下,灌进了马车里,火光也都跟着摇摆起来。 梁语宸坐在车帘正对的主位处,这风也直直地向她袭来。 如果不是刚才白沚随手给披上的披肩,梁语宸怕是要被这股风吹得受了寒。 “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梁语宸见白沚已经走出了马车,也站起了身,还不忘将那件身上的披肩又紧了紧。 梁语宸出了马车才看到,这所谓的“客栈”不过一排风中摇曳的小木屋,更像是一个农村的小院子。 环顾四周,也不见灯火,这里是金安到济州的路上,前不久刚经历了战争和饥荒,能有这样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很不错了。 白沚下了马车并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地进了院子,他虽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但是背影却挺拔而潇洒,无惧风雨又享受当下。 白沚的随行管事行亦伸出了手要扶梁语宸下车,但是语宸并没有伸过手去搭行亦的手臂,她很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表示拒绝后,也利落地下了马车。 梁语宸的脚刚落地,一只手便不由分说地扶住了她,这让语宸的身体下意识地一紧,定睛一看,是她的侍女水微儿。 “公主,刚才路上遇到了劫匪,我还一直担心你,行管家不让我们下车,后来知道你没事,我才放心!”水微儿的话,像爆珠一样噼里啪啦地打在梁语宸的心中。 “我没事。”梁语宸略有些冷漠的语气和表情说道。 “公主,您千金之躯,这种地方怎么适合您休息啊。”水微儿厌弃地看了一眼这一排木头房子。 “我们是出来赈灾的,不是享乐,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梁语宸的话十分冰冷,如今她甚至不愿意在水微儿面前装了,对水微儿的排斥也达到了顶峰,“你不过是一个侍女,我没说话,你却要挑三拣四,好没有规矩!” 水微儿听出了公主的怒气,马上装出可怜样子,“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公主脚边。 “公主息怒,奴婢是关心您,才失了分寸,奴婢再也不敢了。”这副忠心的样子,怕是旁人见了,也会被感动。 梁语宸没有让她起来,甚至没低头看水微儿一眼。只是抬脚便走了,跟着白沚的背影,走进了院子。 水微儿自觉无趣地起身,弹了一下身上的灰,转过头向远处的黑暗的树林中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三步并做两步地跟上了梁语宸。 “你住这间。”白沚停在了这一排木屋最东面的一间房门口,指了一下房门。 “最靠边?”梁语宸有些疑惑。 “这间白天阳光晒过,屋子里不会阴潮。”白沚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你呢?”梁语宸问。 “那边!”白沚伸手一指,他竟然住在离梁语宸最远的西面一间房。 梁语宸有些疑惑,她看了看漆黑的四周,这刚刚点上灯火的院子,简直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白天里那些杀手,一定会跟到这里来。 梁语宸对自己的生命有很强的担忧:“这里晚上,也会有劫匪。” “一会儿饭菜会送到你房中,今天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明早还要赶路。”白沚语气和神情都是平淡而自信的。 梁语宸心中默默地还是很相信白沚,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几个下人已经将东边的这间房收拾妥当。 温暖无烟的银碳已经烘得房间有了暖意,沉海鱼涎灯已经点亮,屋子中有了比熏香还好闻的味道。 房内虽然空置了很久的样子,只有几件必备的家具,几乎是灰尘的,干净而简洁。 丝滑而柔软的蚕丝被子、软枕也是行亦刚刚派人换上的;一套全新透光骨瓷的茶具,也摆在了桌子上,里面甚至有刚刚泡好的上等清茶。 梁语宸坐在桌子边,手中捧着茶杯,看着水微儿在屋子里收拾着他们的行装。 自小到大,水微儿都跟在公主的身边,了解公主的习性,多少个夜晚也都是她坐在公主床边脚下。 最亲近的人,如今却是最危险的。 “当当当”,房门突然响起。 第117章 忠仆 梁语宸听到房门响起,已经猜到是白沚安排送饭的下人。 水微儿上前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挑,英气十足的女子,一身蓝黑相间的便衣,完美地勾勒出她斩身材姿,一头墨发简单地束起,腰间别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只见女子手中端着餐盘,一双丹凤眼好像能洞穿一切,目光柔和而坚毅。 “族长让我来保护公主。”女子的声音干练而清脆,越过水微儿直接看向了梁语宸。 “请进。”梁语宸心中欢乐,看来白沚没有将她扔在这里不管,还派来了这样一位女子,看上去就身手不凡。 “我叫凌歌,公主请用餐。”女子利落地将餐盘放到桌子上,又把筷子递到了梁语宸的手中。 只见餐盒中是四样清炒时蔬小菜,清爽而干净,在这样的冬天里,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也算是皇族贵人级别的享受。 看来,这小木屋除了外表破败一些之外,其它的配套做得也算是顶级。 虽然现在离金安城已经有些远了,但是想找一个正经的客栈也并不难,不知道为何白沚要安排大家晚上住在这里。 梁语宸确实感觉到饿,饭菜也很可口,她便饱饱地吃了一顿。 “你收拾下去。”凌歌几乎是一步不离地守在梁语宸的旁边,见公主吃完了饭,下巴一抬,示意水微儿收拾下去。 水微儿两眼圆瞪,因为个子比凌歌矮,还要仰着头,却大声地说道:“我贴身伺候公主,你有什么资格吩咐我?”说完,水微儿 还委屈巴拉地看着公主。 梁语宸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杯子,头也没抬地轻声说道:“听凌歌的。” “公主!”水微儿表现了自己的不满。 梁语宸一抬头,冷冷地对视上水微儿的眼睛,眼神中的冷漠是水微儿从没见过的,她不由地吓得身体后缩,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要说做贼的人,肯定是心虚,那一刻的水微儿顿时没了戾气,乖乖地收拾起餐盘,端出了屋子。 屋内现下只有梁语宸和凌歌两个。 “族长吩咐,我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你。”凌歌即使对公主说话,声音里也是带着冷冷的味道。 “有劳凌歌姑娘了。”梁语宸表现得反而十分亲和。 “族长让我转告你,晚上一定要睡在床上,头要朝着香囊的方向。”凌哥故意压低了声音,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梁语宸顺着凌歌所指的方向,果然见到床头上挂了一个红色带流苏的香囊。 “这是?”梁语宸不明白这里面的原由。 “不要多问,听话就行。”凌歌的语气仍然是那样冷静而利落。 过了好一会儿,水微儿才回来了,刚才的怨气全都没有了,反而步伐轻快地来到梁语宸身边。 “公主,奴婢刚才去了厨房,见那灶火还温着,就给您煮了一碗安神的热汤。今儿一直坐在马车上颠簸,天儿又冷,您快喝了,睡个好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水微儿手中端着一碗红得发黑的汤,这个汤散发着一股药香味,梁语宸之前喝过很多碗,都是水微儿端给她的。 梁语宸看着那汤出了神,笑盈盈的表情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好!”梁语宸答应了一声,伸手端过了汤,“微儿,你费心了,走这么远的路,都不忘了给我带着安神药,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可怎么办。” 梁语宸温柔地看着水微儿,眼神中都要滴出水一般蒙上了一层雾气,手中端着那碗汤,甚至有了微微的颤抖。 “啪!” 凌歌不由分说地打掉了梁语宸手里的汤,碗摔得四分五裂,药汤也撒了一地。 “族长吩咐,你不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水微儿明显紧张了一下,随即便想将怒气发泄到凌歌身上。 但是水微儿看到凌歌用手摸了一下腰间的匕首,眼神中也充满了冷冽地杀气,顿时也吓得不敢再言语。 “微儿的一片好心,可惜了……”梁语宸仍然是那样温暖地看着水微儿,“算了,早些休息。” 梁语宸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就躺下休息了,她眼看着床头挂着的那个红色香囊散出一股类似于寺庙里面燃香的味道,她不由地心中产生了思绪。 “微儿,你到床上来睡。”梁语宸躺在床上,轻轻唤了一声。 此时凌歌坐在梁语宸床头一侧的地上,而水微儿坐在床尾处,多少年来水微儿都是睡在梁语宸的脚下这个位置。 “公主,奴婢不敢啊。”水微儿的声音隔着纱制床幔,飘了进来。 “无妨,现在没有什么公主,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我自己有些害怕,你上来睡我身边,也暖和些。”梁语宸诚恳地说道。 “这……那奴婢上来为公主暖暖脚。”水微儿轻轻掀起床幔,爬了上来,蜷缩在梁语宸的脚下,隔着被子抱着公主的脚,像一只忠诚的小狗。 “还记得,很多年前我跟父皇去皇寺祈福,我偷偷跑到偏殿去玩儿,一群受惊的 野猫碰倒了我头顶高台上的香炉,燃着的香还有热的香灰散下来,你当时扑倒在了我身上,用身体保护了我。 那些热灰,将你的衣服都烧着了,后背上尽是星星点点的烫伤。 微儿,那年你才十二岁。竟那样忠心护主。” 梁语宸侧身躺着,声音幽幽地发出,回忆着往事。 “公主……奴婢……”水微儿没想到公主此时会回想起这些事情,一时无言可对。 “微儿,现在抛却什么主仆身份,你可有什么事情瞒我?”梁语宸的声音不质问,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随意,甚至没有在等着答案的意思。 “公主,奴婢对您忠心不二,哪有什么事情敢瞒着您。”水微儿的声音中有些颤抖,抱着梁语宸脚的双臂,更紧了紧。 “好,好!”梁语宸的话音刚落,伸手去拽了一下那红色香囊的流苏穗子。 “嗖!”一支冷箭直直地射入公主的房内,“嗖嗖嗖!”房中下起了箭雨。 第118章 解恨 公主住在一排小木屋最东边的房间里,此时来了一群杀手,至少有十几个人,他们个个身手矫健,先是一阵猛烈地射箭,将公主的房间扎得像一只密密麻麻的刺猬。 随后,几个人冲进了东边公主那间小木屋,冲到床边,不由分说地对着床一顿乱砍。 杀手的目标非常明确,即使公主没有被箭射死,现在也被剁成了肉酱。 但是,一顿乱砍后的杀手,突然感觉到了异样,刀光剑影中,上下翻滚的只有棉絮和布条,却不见一丝血肉。 黑布遮面的杀手相视一看,眼中尽是疑惑。 然而正是这一下的迟疑,让他们瞬间就殒了命,几把干净利落的匕首划破了黑衣杀手的脖颈,鲜血此时才在这间屋子中绽放开。 十几个杀手,包括守在木屋外放哨的人,全都在没看清对方长样子的情况下,瞬间被割断了颈部的血管。 如果说,杀手对公主的射箭和砍杀像一场暴风雨,来势汹汹、誓要人命; 那白沚手下的人解决这些杀手,就像流星划过,毫无声息,却已经翻天覆地。 梁语宸去哪儿了? 其实她也早就知道,今晚灯只要一关,那些魏氏派来的杀手,绝不会罢休,这样一间乡野小屋,如此简陋,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况且现在也只有几个云瑶的侍卫住在这里,大齐的十几个受过专门训练,数一数二的杀手,很占上风,想取公主的命,简单得很。 一路上水微儿也在给跟踪的杀手释放着信号,包括公主居住的房间,云瑶人有什么准备之类。 且说在杀手们向公主房间射箭之前,梁语宸就提前拽住了那红色的香囊,那是一个机关。 只需要一拉,这个床就能轻易地翻转,床上的人也被藏在床下的暗道中。 梁语宸感觉自己掉到了一个软软的床上,她定睛仔细一看,这床下果然有一番别样的景象。 这哪是什么暗道,明明就是一间地下宫殿,比她在大齐的公主宫还要大。 灯火通明的殿堂四壁都是红木框架支撑,头顶也是雕刻精美的梁栋,四周墙面上挂着各种名人法帖,大多是世间失传的真迹。 房内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宽大的金丝楠木书桌,雕刻着龙凤图纹;檀香木的书架上摆放着很多古籍名着…… 一张硕大的软床摆在中间,床上是奢华的金丝软垫和蚕丝被褥,白色的帷幔垂下,好似一张梦幻的仙人聚会。 梁语宸正是落在这床上,这地下的暗间与地上的木屋相比,简直就是天地翻转。 “你竟然能读懂梵文?”白沚带着玩味的声音在这暗房中响起,原来他早等在这里了。 “是,小时候跟着寺庙中的师父,学了一些。”梁语宸虽然被这暗房中的奢华和雅致震惊了,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 “为什么带她下来。”白沚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梁语宸身边的侍女水微儿。 此时的水微儿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掉到了这个暗房中。刚才梁语宸叫她到床上睡,也就将水微儿也救到了暗道里,没有被乱箭射死。 “有些话,我要问个明白。”梁语宸从那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袍,将胸前的带子又系紧了一些,慢悠悠地走到了书桌前,坐在那龙纹大椅上。 水微儿被白沚身边的两个侍卫拽了下来,拖到梁语宸的脚下。 此时的梁语宸丝毫没有了刚才回忆往事时的温柔,一双冷眼如刀般看着瑟瑟发抖的水微儿。 “说,你是谁的人?”梁语宸冷冷地说道。 “公主,我是您的侍女啊,公主。”水微儿那眼泪汪汪可怜委屈的样子又表现出来。 “哼!”水微儿冷笑一声,“啪”地一下,一个抡圆了胳膊的巴掌,打到了水微儿的脸上。 这一下子,将水微儿也打懵了,她跟了公主十几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冷漠而充满杀气的样子。 “公主饶命啊……”水微儿这下的哭声和颤抖,是真的害怕了。 “再不老实,就让你连说的机会都没有!”梁语宸幽幽地说道,“是谁,让你害我的?” “是……”水微儿颤抖着,声音也如游丝一般,“皇后娘娘。” 梁语宸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她的亲母后的安排,是她的亲母后要杀了她。 但是,当水微儿明白地说出来时,梁语宸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身体不由的颤抖了一下,身上的汗毛也竖了起来,眼泪不由地涌出了眼角。 “这里好冷啊。”梁语宸一双泪眼望向白沚。 其实这暗房中几天前就已经点燃了炭火,烘得比春日里还要暖,没有一丝潮湿和阴凉,甚至可以穿着薄纱也不会觉得有凉意。 白沚明白梁语宸此时的冷,是心冷,心灰意冷的绝望。 他走上前,拿起先前给梁语宸穿过的那件白貂绒披肩,轻轻地盖到了梁语宸的肩上,一只手搭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稍微用力地按了几下,好像要给她一丝力量。 “母……皇后,她为什么要杀我?” 梁语宸稳定了一下情绪,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逼问水微儿。 “前朝政事奴婢不懂,来靖国之前皇后娘娘说,只要公主死了,就能保她一生荣华,娘娘答应我,事成之后收我为义女,养在宫中,一生无忧…… 公主,奴婢也是,鬼迷心窍,求公主饶命啊!” 水微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你给我下的毒,可有解药?”梁语宸追问道。 “那些药,都是秦大使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皇后娘娘让我听秦大使的话。”水微儿不敢有隐瞒,和盘托出。 “买主求荣,痴心妄想的贱奴。” 梁语宸眼中含泪,看着跪在她脚下的水微儿,她眼中的泪慢慢地干涸,只剩下了恨意。 只见公主一伸手,抽出了佩在白沚身上的那柄宝剑,剑锋抵在水微儿的脖颈上。 “呜呜呜……”水微儿被剑抵着,仰着头,完全说不出话,吓得全身痉挛。 “噗嗤……”梁语宸感觉自己并没有用力,那剑实在是太锋利了,瞬间便刺破了水微儿的喉咙,一注鲜血喷涌而出。 白沚拉起那白貂绒披肩,挡在了梁语宸的身前,挡住了那些脏血,没有让血喷到公主的脸上。 “可解恨了?”白沚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并无意外。 梁语宸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复仇这条路上,她已经走上了第一步。 第119章 深渊 梁语宸从来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公主,自小她深受大齐皇帝梁琼的宠爱,无论骑马还是打猎,父皇都带着她。 所以,当梁语宸用剑锋刺透水微儿的喉咙时,并没有一丝犹豫和害怕,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水微儿,冷静地说道: “白沚族长,麻烦你传消息给靖国的秦大使: 大齐国公主梁语宸去济州赈灾路上,不幸遇劫匪突袭,侍女水微儿为救公主而殒命,公主受极度惊吓心悸而死。” 梁语宸说完,看了一眼白沚,轻轻伸出手掌: “药给我。” 白沚笑了一下,眼神中多了些疼爱和敬佩: “这样果敢决绝,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是你自己拽了那红香囊,然后来到这里?” 白沚的意图很明显,他不想梁语宸带着这样沉重的心情,他想缓解一下梁语宸内心积压的情绪。 “我读了那香囊上的梵文,上面说:拉动这里到达新的地方。”梁语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些小傲娇地说道。 “哦!”白沚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本来我派凌歌过去,是帮你拉那香囊的,没想到,你自己能读懂,还拉下来。” “当然……”梁语宸刚想接着说,突然意识到,白沚怎么知道是她亲自动手拉的香囊,而不是凌歌? “你在这暗房中,能看到上面我住的那个房间?”梁语宸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来……”白沚笑了一下,拉着梁语宸来到这暗房的梳妆镜前。 这梳妆柜上面陈列的都是名贵的胭脂、首饰还有簪花,面前的那个铜镜光亮而清晰…… 等一下!梁语宸突然间看到,通过这个铜镜的反射,能看到上面刚才她住的那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原来,这里早就布置了一下能监视上面那间小木屋的铜镜反射管道,通过几个明亮的铜镜摆设,刚好看到上面房间的一切。 “你刚才就是坐在这里,看着我们?”梁语宸回头一脸惊讶。 “是,我看你读了那香囊上的梵文,然后自己拉动了机关。你果然聪明,比我想象的还要智慧。”白沚充满了欣赏的眼光看着梁语宸。 “可是,”梁语宸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那我在房间里沐浴更衣……” 白沚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含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梁语宸。 “你太小了,我对你没兴趣。”白沚轻描淡写地说。 梁语宸确实比白沚要小十几岁。 “我哪儿小?”梁语宸突然来了劲,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你肯定是没看到的,你看到了,就不会说我小!” “……”白沚竟然有些尴尬和害羞,眼神也躲闪了,一时无言。 “药给我。”梁语宸又伸出了手,“假死的药,我要那个吃了精神清醒,能知道发生一切事情的。” 白沚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像拇指大小的瓷瓶,打开瓷瓶的盖子,拉过梁语宸的手,将一颗小药丸,倒在她的手心中。 白沚感觉到梁语宸接过药的手,有一些颤抖,那是在压抑她内心的恐惧。 尽管她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公主,坚强而勇敢,但是面临未知的死亡,一定是非常害怕的,虽然只是假死。 “白沚哥哥,”梁语宸再抬眼,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声音颤抖,带着委屈和可怜的神情说道: “我不想死……” 这时候的梁语宸,放下了她作为公主的倔强和骄傲,也没有了复仇的坚定和决绝,只是一个害怕的小女孩。 “凌歌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不让你的身体受到任何伤害。”白沚轻声安慰,“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这个药吃完很可能会有强烈的头痛,眩晕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想要凌歌。”梁语宸紧紧抓住了白沚的手,一双纤细柔软的小手已经浸满了潮湿的汗,指甲因为紧张也抠进了白沚的肉中。 白沚看着这样一双楚楚动人,带着祈求和渴望的眼神,当然知道梁语宸想要什么。 “我会陪在你身边。”白沚终于还是松口了。 梁语宸得到了她最满意的答案,含着泪笑了一下,一仰头将那药丸吞了进去。 “丧服,我要穿红色的,配上我最喜欢的那个额饰,要红纱遮面,给我画娇颜妆……”梁语宸着急地拉着白沚说。 “还有还有,我不喜欢穿厚的袜子,要给我换薄的。” “对了,那个秦大使,让她离我身体远一点,我讨厌他身上的味……” “哦,还有……” 梁语宸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开始迷离,拉着白沚的手力道也轻了起来,还没有说完嘱托,便栽倒了下去。 白沚早有准备,双臂稳稳地环住了梁语宸,让她倒在了自己怀中,随即又将她横抱起来,放在了那张大床上。 “行亦,按公主刚才交待的话,给靖国和大齐国分别发出消息,通知他们公主身亡。” “凌歌,去准备丧服,为公主换上。挑最好的棺椁,将公主的‘遗体’安置。” “吩咐所有人,做好准备,对应过几日会来的大齐使臣。” 白沚冷静地安排着所有的人。 凌歌冷眼看着,虽然满心不愿意,但是却只能服从族长的命令。 只是心中一直有一些不快,她便随口嘟囔了一句…… 再说梁语宸,她吞下那颗“假死药”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一点点不受控制,她便拼命地讲话,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但是慢慢地,好像自己坠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洞口,四面都是黑的,从小到大一些自己记忆深刻的画面,开始在眼前闪现。 她听说过,人在死的时候,就会看到自己一生的画面。 她想:我肯定是“死”了。 一阵阵的眩晕之后,她坠入到了深渊的底口,四周都是黑的,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到,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是那样的冰冷,心脏的位置也完全没了跳动。 无尽地恐惧感袭来,她吓得抱着头坐了下来,闭上眼不敢面对黑暗。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那是白沚的侍女,凌歌的声音: “族长,您从未对哪个女子这样用心!” 第120章 小心眼 “休要妄议,大局为重。”白沚的声音沉着而冷静。 凌歌没再说什么,她跟了白沚许多年,是侍女更是护卫,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四周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下人们都去准备了,这间暗房中,只剩下了白沚和“死去”的梁语宸。 从这一刻开始,梁语宸已经能完全感觉到外界的一切,除了看不见之外,她能听得清所有人的对话,甚至闻到了白沚身上独有的青檀香。 梁语宸感觉到白沚将她的身体正了正,让头完全靠在金丝软枕上,又把蚕丝被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这里好黑,我好害怕。”梁语宸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 “你应该能听到我说话了。”白沚竟然回应了她,“不要害怕,七天后,你就可以醒来了。” “七天只躺着,不吃不喝我应该会瘦!”梁语宸问道。 “七天过去,你就能瘦出锁骨了。”白沚好像开玩笑一般说道。 “我现在就有!谁说我没有锁骨!”梁语宸不服气地叫喊道,但是却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梁语宸再没有听到白沚说话,但是那股让人安心的青檀香,却始终都在她的身边,她感觉到很累很困,在这个黑暗的深渊里,她躺了下来,竟然也是柔软而温暖的,慢慢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梁语宸感觉到有人在为她换衣服,一双纤细而利落的手,一件件脱下她的纱衣,内衣,又帮她换上了一整套繁琐如公主朝服的衣服。 她只有感觉,却无法回应,也就只能任由这样被摆布着,帮她换衣的人,应该是凌歌,因为梁语宸能感觉到凌歌手上的力道。 那股青檀香,始终没有远去,只是在她换衣的时候,稍微弱了一些。 随后,梁语宸感觉到自己被人横抱了起来,那动作虽轻却带着极强的力道,让她觉得安全而舒适,这样抱着走了很远的路,她被放在了一个软垫上。 白沚将梁语宸的“遗体”放在了专门准备的一个雕花金丝楠木的棺中,里面铺上了明黄色的蚕丝被褥,这是皇家贵族才会有的配置。 凌歌为公主画了一个娇美的妆,腮红掩盖了惨白的脸色,一身公主红装的梁语宸,戴着最配她的额饰,显得那样美艳动人,即使离得很近也觉得她不过是熟睡过去。 那棺放在之前他们出发时那驾奢华的马车上,白沚坐在马车座位上,静静地看着躺在棺中的梁语宸。 马车晃动起来,“哒哒哒”地向靖国金安城的方向出发。 “为了保护你的肉身,我没有燃炭火,”白沚柔声说道,“你应该不会感觉到冷。” “怎么不冷,我要冷死了!”梁语宸在黑暗的深渊中,缩成一团,冷得上下牙一直打颤,“原来即使是‘死’了,也是能感觉到温度的。” “我们现在出发回金安城,到时候会有很多医者,大夫前来辨认你的死因,到时候你要老实一点,别乱动。”白沚紧紧了身上的裘皮大衣,他也会觉得冷。 “我倒是想动……”梁语宸心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 忆安接到白沚送来的暗号,告诉她大齐国公主梁语宸“死”在了去济州的路途中,他们有七天的时间,可以筹谋接下来的事情。 “梁语宸死了,我们必须马上通知大齐国太子,让他做好准备。”忆安去勤政殿找到了齐玖轩,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安排暗卫秘密送信。”齐玖轩也并不犹豫。 “我来写。”忆安坚定地说道。 “你?”齐玖轩看忆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他始终在意梁宇琪看忆安那个带着占有欲的眼神。 现在连齐玖轩也无法确定,这个大齐国太子,应该是敌还是友。 “你已经派袁枚去暗杀过他,信任恐缺失,而之前设计公主‘假死’的计谋,但是我与他一同策划,他会相信我的。”忆安解释道。 “所有来往信件,我要过目。”齐玖轩思虑了很久,幽幽地说道。 “小心眼!”忆安白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地想着,嘴上应承道:“好!” “公主已死,即刻请战。” 忆安写了一张字条,交给了方宣,方宣马上启动了送往大齐国的秘密通道。 ———————— 相信大齐国魏氏收到公主的死讯时,梁宇琪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靖国的大齐国的秦大使收到公主的死讯时,他感觉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这趟陪公主到靖国的出访,秦大使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要“搞”死公主,给大齐国皇后魏氏一个交待。 谁想到,到了靖国公主屡次出幺蛾子,让魏氏损失了几千两的白银,倒贴给了靖国。 “云瑶倒插一脚,实在是讨厌至极!”秦大使心中恨极了白沚。 秦大使觉得,公主再不死,他就快死了。 前几番派出的杀手也都被云瑶族的人剿灭了,秦大使感觉自己坐立难安。 “太好了,看来是那毒药起了效。”秦大使听到公主的死音,终于放下了心,赶紧给大齐国的魏氏一家通风报信,想邀得头功。 接着,秦大使在靖国人和其它国家的使臣面前尽量表现得极度不相信,也悲痛到了极点,马上开始收拾行装,吩咐下人们,准备迎接公主的遗体回到驿馆。 深夜,快马加鞭的云瑶马车将装着公主遗体的棺木送回到了使臣驿馆的门口。 “你委屈一下,要盖上棺材的盖子,你堂堂公主的遗体,恐怕也不想被驿馆那么多人看到。”白沚轻声对梁语宸说道。 随后梁语宸听到了盖棺的声音,她一直在一个黑色深渊中,也没有呼吸起伏,所以这棺盖与不盖并没有区别。 只是,她不能实实在在地闻到白沚身上的青檀香气了,但是那个味道,还是会很缥缈地从一些角落中渗透到梁语宸的身边。 “公主!臣罪该万死……”秦大使的声音从棺外闷声闷气地响起。 梁语宸听到后十分厌恶,恨不能现在马上站起来,也用剑锋刺穿他的喉咙! 第121章 丧心病狂 “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暗害我大齐国公主!”秦大使的声音中带着强装的悲伤和愤怒。 “秦大使,公主是跟我云瑶去济州的路上遇害,我们护卫不周,表示非常遗憾。”行亦的声音不急不徐,仿佛就是在走一个过场。 “不敢不敢,是公主执意要去,一路上也有劳你们照拂。”秦大使不敢得罪云瑶人,他背后的魏氏更是不敢。 “公主是在途中遇害,尽管我们已经解决了所有杀手,但是公主的侍女为了保护公主被刺杀,公主受惊后便死了。我们族中医师诊断,公主死于心悸。还请秦大使找大齐国的大夫再诊断一下为好。”行亦说道。 “好好。我已经找来了我们随行的大夫,还请开棺为公主诊断。” 秦大使当然迫不及待地要确认公主是真的死了,这样他才好交差。 两个大齐国的大夫,仔细地诊了公主的脉象,又翻看了公主的眼皮,无论怎么看,公主确实已经是死了。 “回禀秦大使,公主确实已薨!” “公主,您怎么……皇后娘娘知道了,定要伤心痛绝。”秦大使扑倒在公主的棺旁,“臣护卫不周,明日便回大齐国,向皇上、皇后娘娘请罪。” “公主已经送回,便不加打扰了。”行亦不想看秦大使演戏,便不主动要走时,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那些杀手的尸体,我们也带回来了,他们好像是,靖国的人。” “啊!竟然是……”秦大使一脸愤恨和震惊,“我们公主一心求亲,靖国的人竟然还要加害于她!我定要回去禀告皇上!” 其实这些杀手本就是秦大使派出去的,为了嫁祸给靖国,杀手们穿着的也是靖国服装。 “告辞!”行亦没再多言,径直退出了大齐国的使臣驿馆。 现在只剩下秦大使和他的几个心腹助手,他们见云瑶族的人已经走远,便马上关上门密谋起来。 他们说的所有话,也都被梁语宸听到了。 “大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说话的人叫张寻,是秦大使身边的走狗,平日里公主都不会正眼看他。 “明日我一早启程,回大齐禀报皇后娘娘,咱们在这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回去之后定会得到重赏!” “有劳秦大使提携!”张寻和其它几个人同时说道。 “你们几个,今晚在这儿看着公主的尸体,回头我们还要将她运送回大齐,这可是咱们的大功一件。”秦大使声音中带着得意。 “是。” “是。”“是是!”几个人应声附和着。 “秦大使早些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几个呢。”张寻谄媚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好好看着,别偷懒。” 秦大使临走时,还看了一眼棺中的公主“遗体”。 “公主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貌,即使是死了,也还这样勾引人啊,可惜了,可惜喽!”秦大使心中感叹着,迈着四方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梁语宸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虽然心中愤恨,但是却也无能为力。 秦大使走后,张寻也叫其它的人回房休息了,他主动要留下来守卫。守尸体的活儿,其它人也是能躲便躲了。 这间房中现在只剩下梁语宸的尸体,还有这个小张寻的人。 梁语宸感觉很困倦,周围的一片黑暗,让她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要是没有声音的时候,便要睡过去。 就在她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人掐了一下她的脸,这一下子并不轻,带着很大的力道,甚至有一些挑逗的意味。 “嘿!果然还有弹性!除了凉点,还跟活的一样啊!”张寻猥琐而恶心的声音响起。 梁语宸突然害怕起来,这个走狗,要干什么? 随即,梁语宸感觉到张寻两只手放在她脸上,揉搓了起来:“哼,你不是高高在上嘛!你不是公主嘛!看我今日怎么好好地‘伺候’你这个公主。” 最让梁语宸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棺里抱出来,放在了冰冷的地上,这一下的动作极其地粗鲁。 然后那人开始解她的衣服。先是外面的朝服罩衣、接下来是裙子的解带,然后是内裙…… “不要!不要!”梁语宸在深渊里大声地呐喊着,她从未感觉如此恐惧,“不要啊!不要啊!白沚,白沚你在哪儿?凌歌?凌歌 ?有没有人啊?” 但是,梁语宸的叫声,也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她感觉到自己的鞋子也被脱了下来,然后是袜子。 梁语宸之前嘱咐过白沚,她不喜欢厚的袜子,现在她脚上穿着的,是一双精心为她准备的锦靿,小巧而轻薄。 但是此时,这双雪白的锦靿却挂在这个狂徒的肩上,还被细细地口味了一番。 那个张寻觉得刺激极了,他面对的是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如熟睡一般躺在地上任他摆布,他甚至不着急去解开一件件衣服的带子,只是玩味般一点点去体会。 “哼!什么公主,不过就是玩物罢了。平日里你对咱们眼睛都不抬一下,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女人!老子这辈子能玩儿一下公主,也真是值了。哈哈哈!” 张寻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此时梁语宸是假死,但是却与真的尸体无异,这个张寻确实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不要!救救我。”梁语宸感觉到那个肮脏的张寻已经触碰到了她肩膀裸露的地方,并且开始解她最里层的纱裙。她拼命地在那个黑暗的深渊中呐喊,却无能为力。 “啊!不要啊!!!父皇,救我!”梁语宸绝望到快要昏厥过去。 梁语宸感觉到张寻的手从她脸颊摸过去,又沿着她的脖颈慢慢地向下滑,像一条毒蛇一般要吞噬她,让她窒息而恶心。 “救救我……救救我……”绝望已经让梁语宸毫无招架之力,她所有的事情都能感觉到,却完全没办法反抗。 第122章 圣物 梁语宸在那深渊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明白地知道张寻龌龊的想法,能感觉到那只手在她身上摸索。 但是她却没办法反抗,连出声都不可能。 突然,她感觉到那只肮脏的手,在滑到锁骨位置时停下了。 不是停下了,是离开了。 “哦!哦哦!哦!”张寻被人掐住脖子,即将窒息的声音传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那阵让梁语宸熟悉的青檀香,她瘫软地跌落在深渊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但是却感觉不到释然,刚才的一切让人害怕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玷污,那是一种让人痛彻心扉的无力感。 “扑通”,张寻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 刚才白沚狠狠地掐住了张寻的脖子,一把就将他的脖子掐断了。 白沚从来没有这样杀过人,他会用剑划破敌人的喉咙,甚至还会计算好那血不会溅到他雪白的衣服上;或者他会离很远的地方,投放暗器,让死了的人去阎王殿中,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没有用手触碰过那些要杀的人。 这一次,白沚却亲手,狠狠地掐住了张寻的脖子,甚至还让张寻看到了他那双已经因为愤怒而血红的眼睛。 白沚第一次,这样愤怒和痛恨。导致那张寻脖子上的手印都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可见用力之大。 梁语宸看不到白沚腥红的双眼,但是却知道一切发生的那样利落无声,白沚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但是青檀香中,混进了梁语宸能闻到的杀气,凛冽而刺激。 白沚拿出手帕,反复地擦拭了刚才掐过那个畜生的手,然后回过身,不忍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衣冠不整的梁语宸。 他默默地走上前,一件一件帮梁语宸重新系好被解开的衣带,甚至还将那些褶皱的地方用手好好的扶平,那些裸露皮肤的地方,他都小心翼翼地抬着手,没有一丝触碰。 当白沚将梁语宸的衣服最后一个扣子系好,又将她的身体正过来,平躺在地上双手摆放好后,他像做了一件十分重体力的活儿,瘫软在了地上。 “公主……语宸妹妹,对不起……” 梁语宸能感受到白沚所有的动作,那些为她穿衣时的仔细和小心翼翼,那些因为疼惜而不愿肌肤触碰的谨慎。 这个穿衣的过程,就像一种修复一样,将梁语宸刚才所有的恐惧和无力都化解了。她觉得破碎的自己,好像又被人细细地拼凑了起来。 梁语宸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躺在那黑暗的深渊里,被黑暗包裹时,竟然有了很强的安全感。她听到白沚的声音中有很强的颤抖,那似乎是因为悲伤而发出的声音。 “我承诺过,好好保护你,我还是失信了。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吃那药,这又何必?国恨家仇与你何干?你一个女孩子。” 白沚最恨的便是在政治斗争中,将女人推出来的行为。 大齐国也好,靖国也罢,为什么要拿梁语宸这个公主,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当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白沚从一开始,就是同情梁语宸的,他甚至不知道处处帮助她,护着她,到底是同情,还是正义。 “这是我的选择,我要这样做!”梁语宸闭着眼躺在深渊中,似回答白沚,也像是自言自语,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 “我带你离开。你跟我去云瑶!从此世间再无大齐公主,你可愿意?”白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似乎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我不愿意,白沚,我不愿意,我要留下来,将那些害我的人一个个手刃。我是大齐的公主,我不能眼看着父皇的天下,被奸人所得!”梁语宸在深渊中激动地站起来,她似乎重新得到了某种力量一般,激烈地呐喊着。 “走,现在就走!我送你回云瑶,你身受重毒,我将你送回去调养。”白沚完全听不到梁语宸的声音,只是果决地抱起了语宸的身体。 “她不愿意!”忆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沚,她不愿意现在离开。” 原来,忆安早就到了使臣驿馆,她身着便装,偷偷潜入进来,一路有方宣护着,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刚刚白沚短暂地离开梁语宸,也是收到了忆安的讯号,去跟忆安叙话,才会导致梁语宸被人欺负。 忆安也是不放心,想来探望梁语宸,并且要跟白沚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白沚没有放下公主,仍然将她抱在怀中。 “因为她跟我一样,都知道自己是为何而生。我们有活下去的原因,更有比苟且偷生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忆安坚定地眼神,充满了力量。 “忆安,我早就跟你说过,放下仇恨,跟我回云瑶。你们一个两个女孩子,为什么这样执迷!”白沚质问忆安。 “哥哥。”忆安语气突然温柔下来,她慢慢地走到白沚身边,仰起头眼含笑意,却泪水充盈地说了一句话: “如果云瑶真的是一片世外桃源,不受世俗纷争所扰,你为什么要出来?你不是也在为云瑶的安定奔走吗? 人活着,都有自己的使命。没有永远的安逸祥和,你,我,语宸,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像一把包着棉花的利刃,柔软而温暖地刺到了白沚的心中。 “是啊,我为什么要出来呢?”白沚想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找到忆安,是其一;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找到云瑶的圣物,才能保云瑶族人的安定。 “你都知道了?”白沚问忆安。 “我知道,哥哥,我什么都知道。”忆安平静地叙述着: “云瑶圣物,有起死回生之效,是云瑶族几百年来保证族中稳定,族人安居的法物。 但是却在十几年前,丢失了。 我母亲,赵延庆,邦王,甚至是死去的靖国先帝,天下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在苦苦寻找它。 哥哥,此番你从云瑶出来,便是为了那圣物罢。” 第123章 公主的手 忆安说的一点也没有错,白沚作为云瑶族的族长,这次来靖国,甚至在各国使臣面前露面,这在云瑶族的历史上是绝对不会有的事情。 这是一种违反族规的行为。 但是,他这样做,定是有他的道理:他是出来找圣物的。 云瑶圣物,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只知道那是一件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一直供在云瑶族的秘境之塔中,由专人保护。 但是,圣物却在十几年前丢失了。 这对于云瑶族来说,是一件天塌下来的事。因为这圣物如果归个人所有,它就不过是起死回生的药,但是它被供在云瑶族的塔中,它就是保佑整个云瑶风调雨顺,家居乐业的图腾。 是所有云瑶人的神一般,受人供奉。 白沚听完忆安说的话,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抱着的梁语宸,回身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原来那个精品的金丝楠木棺中,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物,把手摆放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白沚做好了一切,回过身问忆安。 “也是最近,齐玖轩的暗探们收集回来的消息。”忆安说道。 “看来……圣物丢失一事,已经瞒不住了。”白沚叹息了一声,抬着头闭着眼,转动了几下脖颈。 他看上去很疲惫,又带着宿命般的无奈,缓缓地说道: “父王,因为在位时,丢失了圣物,被族中长老集体弹劾。他为了找到圣物,付出了生命。” 忆安虽然从未见过他们的父王,但是听到白沚这样说,仍然心中酸楚,眼中含泪,她痛苦地说道: “同圣物一起消失的,还有我的母亲,对?” “是……这是让父王最难接受的。”白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觉察的痛,那一刻他仿佛魂传到父王身上,“他作为当时的族长,却被族人抨击,所有人都说是她的王妃偷走了圣物,父王百口莫辩。” “是我的母亲,偷了圣物?”忆安不忍这样想,但是她实在想弄清楚。 白沚没有回答,转过眼看着忆安,眼底尽是忆安读不懂的悲伤和惋惜。 许久许久,白沚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我还在查。但是,如今族内的人,也都这样认为,甚至将她视为妖女。” “那我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忆安已经开始哽咽,她不知道是为了那圣物,还是为了可能是“小偷”的母亲。 “母妃……”白沚垂下眸子,好似陷入了很深地回忆,“她很美,像仙女一样美,是任何一个人见了都要惊叹的那种。” 白沚说完,抬起头,很深地看了一眼忆安,说道:“你长得很像她,尤其是眼睛。” 忆安感觉到白沚的眼神透过她,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我们云瑶只能一夫一妻,只有对方死了或者和离,才能再嫁娶。母妃虽然是父王的第二任王妃,却与父王感情极深。 她很善良,对待族内的所有人,都是温柔以待,医术很高,药理更是云瑶族内最厉害的。但是她胆小、怕黑,她嫁到王室后,家中的灯从来没有熄灭过。 她不会像你这样果敢,智慧,有谋略。” “所以,偷圣物这样的事情,不会是我母亲做的。倒有可能是我这样的人。”忆安这时候却打趣了一句。 这样一句话,让白沚也轻松了一些,笑着说道: “是啊,你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母妃恐怕不会。” “哥哥,你知道吗?我曾经也很胆小、懦弱,受人欺负,受尽了世间的苦。”忆安声音中带着遗憾和哽咽,缓缓地说道: “我很羡慕母妃。她有父王的宠爱。我只能靠自己。 所以,语宸跟我一样,她一定是不愿意躲在谁身后,隐姓埋名不参与世事的。 她心中有很多不甘,很多牵挂,很多仇恨,她需要自己去完成。” 忆安看向躺在棺中的梁语宸安详的面容,好像熟睡一般,而刚才所有发生的一切,这个房间中的所有对话,她都能感知,都能听到。 “语宸,我说得对!”忆安走近了木棺,声音轻快地说道:“刚才那种事,我也……遇到过……但是,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我们要坚强起来,接下来还有好多需要我们去做。等你醒来,我请你喝酒,我们两个,不醉不归,可好。” 梁语宸躺在那黑暗的深渊中,泪如雨下,却坚定地在点头。 “皇后娘娘,有人来了。”方宣在外面提醒了一句。 忆安和白沚都是偷着溜到这房间的,刚才门口的人被支走了,现在他们肯定要回来看一下公主的遗体可还安好。 “哥哥,快走。”忆安拉了一把白沚。 白沚看了一眼那个张寻的尸体,想要处理掉。 “不要管他,将计就计!”忆安冲白沚狡诈地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梁语宸的棺前,将她的手从拉到棺沿,垂到了棺外,看上去十分渗人。 “快走。”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白沚拉起忆安一个闪身便从窗子跳了出去,躲在了草丛中听着屋内的动静。 白沚轻功实在太好,木窗棂甚至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说这个张寻,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今天这个守尸的事儿,他倒是积极!” “是啊!还给咱们钱,让咱们去买酒喝,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管他哪根筋,有酒喝就行!” 秦大使手下的其它三个人,边说着话边推开了房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并不见张寻。 “啊!”他们其中眼尖的一人,指着倒在墙角、死相惨烈的张寻,“他……他……是不是死了!” 另外两人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其中胆大的还走上前,仔细地辨认了一下。 “是张寻!你们快看,他脖子上的黑手印,是被人掐死的!” “是谁啊?是谁?”三个人都不安地在房间里四周看着,紧张害怕的情绪涌上了头。 “你们快看!公……公主的手……”其中一人观察到了躺在棺中的公主梁语宸,“刚……刚才咱们走的时候,没垂下来啊!” “啊!!!!!!” 第124章 陪葬 这时,躲在窗外草丛中的忆安不由地坏笑起来,白沚也明白了她的计划,也跟着摇摇头,宠溺地笑了。 “亏你想得出来呀。”白沚说道。 “明天,我叫人偷偷把语宸送到你府上,你要照顾好她。”忆安小声地说道。 “我亲自来接她。”白沚也认真起来。 “方宣,”忆安小声唤了下身边的方宣,“你去安排,让所有使臣驿馆的人,都传言闹鬼,再找个法师来……” ———————— 秦大使这一夜睡得特别香,终于他完成了在靖国的任务,将公主弄死了,明天一早便能回大齐交差。 但是,他却在半夜三更,被惨叫声惊醒。 “是谁?这是什么声音?” 秦大使的仆人脚步匆匆的跑进来,声音中也带着恐慌:“回禀大人,声音是从停放公主遗体的房间传来啊!” “什么?”秦大使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还没来得及穿好鞋便往房间外跑去,仆人赶紧给他身上披了一件毛披肩。 “你们几个,在这里鬼叫什么?”秦大使来到公主的房间外,见到三个瑟瑟发抖的人。 他们见到秦大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连鼻涕带眼泪往下流,声音更是颤抖不止。 张寻那个死相,任谁见了,都会害怕的。 “大人啊!诈尸了!闹鬼了!公主……公主诈尸了,她把张寻活活掐死了!” “一派胡言!”秦大使听到下人的汇报,身体也吓得一紧,他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或者说他不敢信。 “大人,不信你进去看看啊。” 秦大使左右看了一眼,努力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一脚迈进了那个房间。 张寻的尸体还倒在地上,脖子上的黑手印十分明显,只见他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眼中的恐惧神情让人全身汗毛直竖。 “大人,你看他脖子上的印儿,普通人哪能一只手就掐死他。张寻,他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呀。” 秦大使也不敢靠近,他听见这三个吓傻的人这样分析,顿时也觉得十分诡异。 “大人,你快看,公主的手,还垂在外面呢……” “定是公主……公主回来复仇啊……” 这句话说完,包括秦大使在内,所有的人都吓得身体后倾,倒出了房间,谁也不敢再进一步。 “胡说什么,公主与我们都是大齐子民,有什么仇?害死公主的是靖国的人,她要复仇也要找他们才是!” 秦大使见周围聚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保持了一份理智,抓紧为自己开脱。 “这诈了尸的人,哪里分得清谁是谁,见人就掐死了!你们要赶紧处理一下啊,要不咱们住在这里,是有多危险啊。”一位还住在使臣驿馆的他国大使说道。 “是啊是啊。实在是太吓人了。”还有人附和着。 “大齐公主是横死,据说这横死的女子,怨气最重,定要烧掉尸身才能破了这怨气,否则她变成鬼也要回来复仇的。” 大家议论来议论去,秦大使听得头上的汗珠是越来越密。 将公主的尸身烧掉,这件事情确实是他无法决定的,如果请示大齐皇后的话,消息来回至少也要三天。 夜长梦多,谁知道下一个公主要掐死的人是谁。 秦大使心想:索性公主已经死了,魏氏交给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将公主火葬,将骨灰拿回去便可。 “我们公主实在死得冤,如今可能会化为厉鬼,我想还是要找法师超度才好,让我们公主能得往生。”秦大使假装痛哭,一边拭泪一边说道。 “据说,云瑶族的往生超度最好,如今正好他们也在金安城,不如秦大使请来,为公主作法超度啊!”旁边有一个看着眼生的人提议。 “若能请到云瑶人来超度,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还有很多人附和着。 “好好!那我秦大使就为了公主,豁上脸去求那云瑶族的族长,来为公主超度。”秦大使一听能尽快解决这事,也赶紧回房间换衣服,不管是深更半夜,备了马车,去金安城云瑶族的住所。 很快,行亦带着一行云瑶族的人便赶到了使臣驿馆,秦大使跟在他们身后,一脸紧张。 公主停尸的房间四周已经是灯火通明,还住在驿馆中的人,胆小的最已经转到外面的客栈了,胆大的都围成一团点着火把,都在等着秦大使能将云瑶的人请来。 大家想见识一下云瑶法师的往生超度,传闻他们能有化厉鬼归顺的能力,且能与阴间的人对话。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啊,云瑶的行亦大人来了!”秦大使高喊了一声,“行亦大人,请!” “往生超度之事,我也并不擅长。此行我们带来了空至法师,还是请他去屋里,跟公主好好聊一下。” 行亦说完话,一闪身从他身后请出一位穿着艳丽的男子,仔细看他的长袍由各种花朵镶嵌而成,而且都是中原难以见到的名花异草。 只见男子气质卓绝,头带花冠,大半张脸也被花冠上的装饰遮住,只留下一双清冷而睿智的双眼。 “见过空至法师。”秦大师赶紧上前行礼。 空至法师并未理他,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进了公主的停尸间,只见他刚刚进屋,一股力道极大的风吹来。 “彭”地一声,房间及窗子全都关上了,屋内的灯也都黑了下来,就连外面人手中举的火把,也都暗了下来。 “哇!”众人惊叹一声,也都不敢再有声响,此时屋内屋外一片寂静。 外面的人只见屋内有一盏灯,忽明忽暗地闪着,那种诡异而神秘的气氛,让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生怕看到什么吓人的场面,又害怕错过精彩。 “公主说,她死得太冤,她要每一个害她的人陪葬!” 一个空灵而神秘地声音响起,夹着男音女音的混合。 秦大使吓得全身一抖,差点儿栽倒在地。 第125章 痴情太子 “求法师救救公主,不要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啊!”秦大使在外面高声喊道。 “公主如今已经失去理智,若想安宁,须将她的尸身烧毁!” 声音再次响起,秦大使已经跪倒在地:“求法师作法,送公主最后一程。” “呼!”猛然间,一股大火,冲破了那间房的屋顶。 火光在黑暗中瞬间燃起,晃得所有人都被晃得眯起眼,或用袖子遮住了光。 火越烧越大,整个房间都燃了起来,但是却只有这一个房间在烧着,甚至房外的草坪都未受一点牵连。 许久,在那片火光中,一脸淡然的空至法师,端着一个木盒走出了即将燃烧殆尽的房子。 他竟然毫发未损,甚至衣服上的花朵也更加艳丽,没有一丝被烟熏火燎的迹象。 “这是你们公主的骨灰,带回大齐,好生安葬。”空至法师将一个木盒扔给秦大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且说在黑暗深渊中的梁语宸,她当然知道刚才那“闹鬼”的一幕,是一场计谋,但是却不知道忆安和白沚他们会如何收场。 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听着外面的人熙熙攘攘,当然秦大使他们几个受到惊吓时,梁语宸也是心中解恨,笑了起来。 只是过了许久,她又闻到了熟悉的青檀香气,随后,她感觉到白沚走到她身边,将她垂在外面的手又稳稳地放回身上。 随后一个有力的臂膀环抱住她,将她从那木棺中抱出来,放到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地方。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宸,我来救你了。” 这场火将大齐公主在使臣驿馆居住的房间烧得片甲不留,第二日,秦大使捧着公主的骨灰,带着大齐国来的人,匆匆往回赶。 大齐公主梁语宸在众人眼中,变成了香消玉殒的传说。 一个消息从民间开始传说起来: 大齐公主梁语宸一心要嫁靖国皇帝齐玖轩,一片痴情却遇无情,齐玖轩不仅不愿娶她,反而纵容善妒的皇后赵忆安派杀手,暗杀了公主及她身边的侍女。 靖国与大齐的恩怨,就此结下。 ———————— 再说回到了大齐的太子梁宇琪,他与侍卫丹沙在回程路途中,遭遇了齐玖轩的暗杀,派来的杀手头目名为袁枚,他并非是丹沙的对手。 但是袁枚却十分恋战,尽管毫无胜算,仍然拼死挣扎,最终死于丹沙刀下。 “这个质子皇帝,到底要干什么?先救我们,又派杀手?”丹沙对齐玖轩的称呼,可以看出他们对靖国皇帝的轻视。 梁宇琪嘴角浅笑,只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用管他,好戏都在后面。” 大齐太子偷偷溜到靖国云私会靖国公主齐沐瑶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齐,不了解事件始末的朝臣与百姓,都对这个“乐不思蜀”的太子失望至极。 “娘娘,您听说了吗?太子为了见靖国公主一面,竟然偷偷跑到靖国私会!吼吼吼~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包华容说笑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擅长伺候按脚功夫的公公包华容,如今是大齐皇后魏氏身边的红人,不仅地位高到一般朝臣也毕恭毕敬,甚至可以跟皇后打闹说笑。 “啊~~嗯~~~是啊~~”魏氏被包公公的独门按脚功夫伺候得欲仙欲死,口中的浪叫声完全不加掩饰,加上看了太子的笑话,当下更是身心愉悦了。 “这皇宫中啊,最不缺的就是情种……啊~~华容啊~~~这里,对对,再使劲……” 魏氏指的当然就是太子梁宇琪和公主梁语宸兄妹两人。 “是啊!奴才都看出来了,这太子啊真是不成器!”包公公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哼~~有点子蛮力,打个仗还行,治天下恐怕轮不着他。”魏氏被按得脸色潮红,快要失去理智了,嘴里的话也不加掩饰。 包华容没敢接这样的话,他心中暗暗忧虑,大齐皇帝如今被皇后用丹药控制,只在短暂清醒时,给包公公留下了一道圣旨,要传位于太子梁宇琪。 包公公冒死藏下了这圣旨,后来又找机会转托付给了皇上的总管太监,正直的赵齐彦。 赵公公视那圣旨如生命,仔细地藏匿好。 两位公公如今费尽心力要保全的太子梁宇琪,到底值不值得? 包公公陷入了沉思,但是手上的活儿仍然不敢怠慢半分,这是他留在皇后魏氏身边的理由,在这里包公公能听到更多的消息。 “啊……太舒服了!”随着皇后魏氏的一声感叹,今日的按脚伺候也结束了,门口的太监早已经等着准备要进来通报。 “启禀娘娘,太子回来了,吵着要见皇上。” “他还有什么脸见皇上?咱们大齐的尊严都被他们兄妹给败光了。”皇后由侍女们伺候着擦汗,更衣,“让他见,本宫也要去会会他,备轿。” “是!” 大齐国皇帝梁琼的寝宫外面,太子梁宇琪已经等候多时,但门口的侍卫和太监都表示,要有皇后的准许,才能进去见皇上。 “赵公公,你的胳膊怎么了?”梁宇琪看到,父皇的贴身太监赵齐彦公公一只手臂缠满了纱布,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多谢太子关心,奴才年岁大了,走夜路时从高台摔了下来,胳膊受了伤。已无大碍!”赵公公借太子的问候,也走近了几步。 “哦?那公公以后可要多加注意啊。”梁宇琪也向前几步,与赵公公走得更近,还上前轻轻摸了一下公公缠着纱布的手。 “公公可借一步说话?”太子拉着赵公公,向旁边走了两步。 赵公公一脸防备,甚至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 “父皇可在清醒时,留下什么话?”太子用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赵公公。 赵公公没有正面回复,只是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劳太子挂心了。” 说罢,赵公公便走远了。 梁宇琪微微皱眉,他早知赵公公对父皇忠心,如今见赵公公这急于回避的样子,恐怕也被魏氏收买了。 “皇后娘娘驾到!” 第126章 军中的女人 魏氏一身奢华的绫罗,还有那价值连城的头冠,即使在黑夜里也闪着耀眼的光芒。 因为皇后魏氏怕黑,即使是她在黑夜中出行时,前后附庸的下人们,也要点着最亮的灯,照得她所到之处,都是光明。 梁宇琪远远地便看到皇后魏氏的仪仗过来。 “拜见母后,母后福寿安康!”梁宇琪心中恨极了魏氏,但是基本的礼仪却一样也不能少。 “太子平身。”魏氏甚至都没有落轿,由八人大轿抬着,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地说道,“你要见皇上?” “是!还请母后恩准。”太子毕恭毕敬。 “简直是笑话,你堂堂太子,要见皇上哪里需要我一个后宫妇人准许,那也要皇上想见你才是。”魏氏冷笑道。 “父皇一直昏迷。”太子低着头,小声说道。 “你要庆幸皇上病重昏迷,如果皇上醒着,也要被你在靖国丢人的事情,气得晕过去。”魏氏的声音很高,许多下人也听得见,附和她掩面笑起来。 “母后若不提及此事,儿臣也要向母后诉苦!”梁宇琪突然话锋一转,一脸愤恨。 “哦?”皇后魏氏突然来了兴趣,摆摆手让轿子落了下来,端坐在那里问道:“你还委屈了?” “儿臣去靖国,并非传言般……去幽会公主,儿臣是去游历山水……”太子面带尴尬。 “哈哈哈……”皇后的笑声打断了太子的话。 “但是,”太子强打了精神,接着说下去,“那靖国皇上,他明面上要护送儿臣回大齐,暗地里却派了杀手,半路加害!” “那你打算怎么办?”皇后魏氏甚至带着看热闹的心态。 “儿臣……”梁宇琪向前几步,靠近了魏氏,小声说道:“儿臣想等皇妹回大齐后,带兵攻打靖国,拿下他南部十州。” 魏氏听到这话,突然眼神一凝,直直地盯着梁宇琪,随即又笑了起来:“这种事情,太子怎能与本宫商议,我哪里懂这些。 你不是要见皇上,快些去,本宫累了,要回去休息。” 魏氏说罢,身边的人便又起轿,一片灯火通明中的队伍,又缓缓地离开了大齐皇上的寝宫。 梁宇琪也没有去看父皇,因为他早知道父皇被魏氏控制,一直昏睡绝无醒来的迹象,而且如今皇上身边也都是魏氏的人。 “有没有从靖国来的信?”梁宇琪低声问丹沙。 他不知道是期待着信,还是在期待着写信的人。 “暂无。”丹沙回复。 “可安全?”梁宇琪说。 “密集通道,万无一失,不会比魏氏得到信息慢半分。”丹沙很自信地回答。 “好!”梁宇琪看了一眼在皇上寝宫外值守的赵公公,太子本以为赵公公会是一个突破点,现在看,却也没有可能了。 “回东宫。”梁宇琪转身便走了。 几三天后,魏氏和太子梁宇琪几乎是同时收到了大齐国公主梁语宸已死的消息。 魏氏是秦大使传信,梁宇琪是收到了靖国皇后赵忆安的手写书信。 “娘娘,收到秦大使的急信。”魏至显收到信息后,第一时间来到宫中。 大齐国皇后,公主梁语宸的生母魏氏,听到哥哥这样着急且略带欣喜的语气,已经料到了秦大使书信的内容。 皇后抬眼看向魏至显,眼中是混合着麻木、悲伤与期待的光。 “死了……?”皇后轻声问道。 “是。”魏至显简短地回答,“杀手未成功,许是毒药的作用。” 皇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来,好像吐出了什么自己厌恶的情绪一般。 “哥哥,她是我的亲骨肉啊。”这句话,皇后甚至没有情绪。 魏至显听不出皇后妹妹的意思。 “娘娘,你要知道,公主是跟皇上、太子一条心的。她是咱们成大业的路上,最大的阻碍。” 皇后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娘娘。”魏至显现在还要依靠这个皇后妹妹,所以尽量在百般讨好着。 “他日,你的儿子魏成得,若是当了皇帝,可别一脚将我这个姑母,踹出了宫啊。”皇后魏氏抬起头,阴阳怪气地说道。 “妹妹放心,无论是谁当皇帝,你都是独一无二的太后。” 这句话说到了皇后魏氏的心坎上,她会心地笑了一下。 所有这一切,她都是为了能继续这奢靡的生活,自私而快乐地活着。 “前几日,太子主动跟我说,他与靖国结下仇怨,要趁靖国如今国内动乱,拿下他南部十州。”皇后魏氏说道。 “哦?太子果然还少气盛,看来是在靖国受了气回来的。”魏至显面带嘲讽意味,接着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更好办了。”皇后得意地说道,“几天后,秦大使便可回大齐,届时我们再煽风点火一番……” 皇后魏氏赞许地点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说:“只是,听说太子身边那个侍卫丹沙,武艺确实高强,连靖国派来的一等一的杀手,都死在丹沙的刀下。” “妹妹不必担心,”魏至显自信的说道,“那个丹沙确实难有对手,但是,是人都有缺点,他是一个好侍卫,也是个男人……” 魏至显的眼中露出了猥琐的神色,暗笑一声说:“我已经查到,这个丹沙有个毛病,他每日必须与十个以上女子同床,否则就是发癫,失去理智。” “哦?”皇后魏氏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那他们行军?” “丹沙都要带着女人,如果中间有折腾死的,就要在民间抢来。”魏至显说,“这是他们军中公开的秘密。” 魏氏家族如今是大齐最有势力的,无论是财力还是兵力,还是信息传递都是最有势的,基本掌握了大齐的所有命脉。 能与之抗衡,也只有太子梁宇琪的一支军队,这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队伍。 太子的兵法自幼由父皇梁琼亲自传授,而太子的侍卫丹沙更是以一敌万的勇士。 现在魏氏正在密谋,将太子的军队一网打尽。 第127章 主战 大齐太子梁宇琪在收到忆安的密信时,心中除了因为得到消息而略有些兴奋外,还有一丝久违的动心。 他看着忆安娟秀的字迹,回忆着在靖国的使臣驿馆客房中,披着月光走向他的美中仙女。 同时,他的眼神落在了信的最后两个字上:请战。 “她让我请战,是想让我整顿军队,表面上去攻打靖国,实则杀回大齐,给魏氏一个回马枪。”梁宇琪心中暗暗揣度,轻声跟身边的侍卫丹沙说道。 “这个女人,果然厉害。难怪那小质子娶了她,摇身一变成了靖国皇上。”丹沙冷哼一声,在他心中,是十分瞧不上齐玖轩的。 “齐玖轩当年在咱们大齐,也并不是酒囊饭袋之辈,他养精蓄锐,暗中训练了很多暗卫及杀手,回到靖国后更是组建了军队,不比如今咱们的太子军要差。 不能轻视他们。”梁宇琪对齐玖轩有一种似敌似友的感情。 “会不会有诈?”丹沙警惕地看着忆安送来的信,“他们让咱们出兵,再与魏氏联合,前后夹击咱们。” “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想到了,甚至不无可能。”梁宇琪放下手中的信,冷静地放下了儿女私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说道:“但是,如果我们继续留在宫中,魏氏早晚要对我动手。带兵出去,还可一搏,我愿意相信赵忆安。” “太子,可不要中了他们的美人计。”丹沙语气仍然是充满了敌意。 “若说这美人关,丹沙,你比我更难过啊。”太子担忧地看了一眼丹沙。 “太子不必担心,属下只要有女人便行,没有情关,情关才是难过!”丹沙眼中含笑,明显是打趣太子。 梁宇琪听出这话的意味,仰天大笑一声,他们表面是主仆,其实太子早已视丹沙为兄长。 腊月初八日,冬雪纷飞,处于寒冬的大齐向靖国正式宣战。 出师之名是,为大齐公主梁语宸复仇。 靖国金安城中,早朝上的大臣们因为大齐国所下的战书已经吵得不可开。 齐玖轩并未多言,他只是若有所思地听着朝上的臣子们分成两个派别,主战与主和。 “陛下治国有方,如果我靖国国力已然恢复,朝中有这么多能攻善战的将军,抵抗大齐国还是绰绰有余!”主战派的代表是赵延庆如今在朝中的心腹,他的亲侄子赵平。 “陛下,大齐国近年虽然国力略有折损,但是毕竟没有经历动荡,他们兵肥马壮,咱们不可硬碰硬啊!”主和派大多是文官,以户部尚书娄知敬为代表。 “娄尚书,那你说怎么办好?”一直没说话的赵延庆终于按耐不住了。 “陛下,依臣所见,大齐国派出的是太子的军队,据说大齐皇帝梁琼已卧病在床数日,太子早晚要继承大统,不如我们派出使臣,与大齐太子求和。”户部尚书娄知敬说道。 “求和?娄大人,要想求和,大齐定会狮子大开口,你们户部能拨出多少钱给他们?”赵延庆步步紧逼。 “陛下,据传言大齐太子与咱们安国公主有一面之缘,且情深意厚,不如我们主动与大齐和亲。”娄尚书说道。 “怎么可以长大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要战便战,怎么能做出和亲这样丢脸的事情!”赵平一直在帮着赵延庆主战。 “陛下,不可一时冲动,要为靖国千秋基业考虑啊。”娄尚书始终没有跟赵氏叔侄说话,他相信皇上齐玖轩,有明智的判断。 “朕,”齐玖轩的声音响起,顿时平息了朝上的喧嚣吵闹,“早有打算。” 主战与主和的两波大臣,都低着头,心中焦躁地等待着,皇上到底会支持哪一方。 “赵平所言,甚得朕心。”齐玖轩一双黑色的眸子,落在了赵平的身上。 赵平低着头,听到齐玖轩这样说,本来已经开始得意忘形了,但余光上挑,看到齐玖轩看他时没有情绪,却饱含威慑的眼神,吓得赵平后背发冷,头缩到了肩膀下面。 “靖国如今有如此多骁勇善战的将军,绝对不能屈服于大齐国的战书之下,”齐玖轩的眼神扫过赵延庆,略有了一丝笑意,“延庆将军是我靖国大将,屡立战功,如今对抗大齐,也是易如反掌。” 赵延庆听到皇上这样的话,马上躬身站直:“臣万死不辞。” “很好!我靖国武将,就要有延庆将军的胆识、谋略。”齐玖轩在朝堂上的赞誉振聋发聩。 此时户部娄大人的眉头已经拧得发白,他心中忧虑:行军打仗,就像烧钱一样,士兵往前走得每一步,都是金子铺的。 靖国哪里有这么多钱,支撑这场大仗。 即使战胜,靖国内部也将千疮百孔。 但是,娄大人不敢说话,皇上如今赞誉赵氏叔侄,正在兴头上,怎么能顶嘴。 “大齐既然向我靖国宣战,我们绝对不能退缩。朕便任命赵延庆为扬武将军,赵平为副将,带领赵家军,征讨东南大齐国军队,立我靖国国威。”齐玖轩一句话,便又给了赵延庆出兵打仗的权力。 “谢陛下!”赵延庆和赵平同时领下了这军令。 此时朝中众人,各情心思。 原本主和派的大臣们,都开始开始忧心忡忡,认为皇上此举实在冲动,恐怕会遭致灭国之灾; 赵氏叔侄却得意不已,他们哪里是想带兵打仗,而是有更大的野心和计划在背后。 “恭喜叔父,一朝又取得兵权!”刚刚下朝,赵平就迫不及待地去拍赵延庆的马屁。 “这有什么好恭喜,才5万大军,可惜了我在北凉边境的军队,那是我的心血,却被皇上给釜底抽薪,便宜了张氏两兄弟!”赵延庆想起从北凉回来,被齐玖轩架空的事情,仍然十分愤恨。 “如今朝中无可用的武将,皇上迟早还是要依赖您的,叔父,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赵平的谄媚之相又露出来。 “只是,我疑心,皇上为何如此武断,定要一战?” 赵延庆因为与齐玖轩几次交锋,都没占到便宜,因此十分警惕。 第128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叔父,大齐已经箭在弦上,皇上只能一战。”赵平接过赵延庆的话。 “可是,那大齐太子,前些日子来过靖国,表面上是要与安国公主私下见面,实际是不是跟齐玖轩有诈?” 这个事情是赵延庆最担心的。 “叔父,您忘了,那袁枚是怎么死的?他可是皇上派去暗杀大齐太子时,反被杀了! 靖国皇上和大齐太子,早就反目了,互相要置对方于死地呢!”赵平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说得倒有些道理。” 赵延庆知道袁枚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能派袁枚去追杀,皇上定是想大齐太子死,绝对不是做戏。 “能杀了袁枚,可见大齐太子身边,也有高手。”赵平突然话锋一转,自言自语道。 “马上派人去查,这个高手什么来历。我们出兵前要知己知彼才行。”赵延庆吩咐道。 “是!”赵平马上应承下来。 齐玖轩在早朝上冲动的主战决定,让很多文官并不能理解。 户部尚书娄知敬在下朝的时候,故意走得很慢,留在了最后,眼看着赵延庆和赵平叔侄两人兴高采烈地步伐。 “大人请留步。” 娄大人听到身后有人叫住,声音很小,他一回身,原来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张启德张公公。 “张公公?” “大人,咱们皇上请您去勤政殿一趟。”张公公的声音仍然压得很低。 “多谢公公。” 娄知敬是先帝在位时长公主的儿子,可以算是皇亲国戚,地位尊贵的一位官员。先帝在时,娄大人便是户部尚书,并不参与党争,将户部打理得一片清明。 此人洁身自好,且擅长官场洞察,还有很优秀的一点,便是真心为国为民,是个好官。 齐玖轩登上皇位后,娄大人很敬佩皇上的才华和能力,一心认为靖国将会越来越好,甚至在新帝的治国下,能达成一片盛世。 今日,齐玖轩在朝堂之上的主战决定,娄大人完全不理解,怎么看都是一个失败且没有远见的决定。 娄大人不相信如今的皇上齐玖轩是一个这样的人,而且娄大人早听说齐玖轩对赵延庆一家虽然面上高捧,实际早已忍耐有限。 现在,娄大人听说皇上要私下见他,他心中暗暗有了揣度:“难道这是皇上的计谋?” 娄大人心中这样想,走向勤政殿的步伐也更轻快了。 “给皇上请安。”娄大人一进殿门便见到了齐玖轩端坐在书桌后,正在看奏折,而身边研墨的却是皇后娘娘。 “给皇后请安。” 娄大人礼节上打了招呼,因为他出身尊贵,是长公主的长子,因此从心眼里并不喜欢这个皇后赵忆安。娄大人觉得她参政过多,后宫女人不该如此高调。 “娄大人请起。”齐玖轩抬起头,微笑一下。 皇后忆安也向娄大人点头示意。 “娄大人定是在路上骂了朕一路的昏君。”齐玖轩微笑着看着娄知敬,这个娄大人的个性,很多人都了解。 “臣不敢!”娄大人并不惶恐,对答如流,“臣知皇上所有决定,必有深意,不敢妄自揣度。” “娄大人,按辈份,你应该是我们的表兄。”忆安笑靥如花,冲娄大人说道。 娄大人一愣,这一愣的原因在于他抬眼看了皇后一眼,这一眼让他心中一颤,这赵忆安果然美丽,以前都很少见到,今日近距离所见,美得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心颤。 另外一个原因是,皇上皇后在这里公然攀亲戚,到底是卖得什么药? 娄大人只是低头表示谦逊,没有回复。 “也是禹王的表兄。”忆安补充了一句。 这一句,让娄大人的心里更不安。 “请娄大人看看这个。” 此时屋内,只有皇上,皇后以及娄大人三个人,皇后忆安亲自拿着一封信,走到了娄大人跟前,递给了他。 娄大人没敢抬头,只是低着眼,看到一双纤纤玉手,白得如葱节一般,给他递过来一封信。 娄大人接过来,只扫了一眼,眉头像拧到了一起,心中更是紧张与愤恨: “这!这是……”娄大人抬起头,看着皇上,“禹王与赵延庆密谋谋反?” “娄大人,”齐玖轩突然严肃起来,眼神盯着娄知敬,“这件事,如今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娄大人当然知道,皇上所指,便是殿中这三人。 “皇上可有什么打算?”娄大人也整顿好了心情,问道。 “此番派出赵延庆出兵与大齐国太子正面交锋,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齐玖轩说道。 “是要消耗赵延庆的兵力?”娄大人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可是,带兵出征的赵延庆,相当于放虎归山啊,他再领兵打回来?或者与大齐太子联合,皇上,这可是一步险棋啊!” 娄知敬表情十分凝重,他心中默默还想着:“这皇帝还是年轻气盛,喜欢冒险!” “娄大人果然思虑周全,”齐玖轩的眼神中露着赞赏,“朕会整顿军队,由方统领主帅,守在金安城外,赵延庆若叛变,出兵剿灭。” “可是……”娄大人担心的还是大齐的兵力,据他所知,大齐太子作战能力十分卓越。 “大齐太子那边,娄大人不必担忧。”说话的正是皇后赵忆安,她完全没有游离在这场对话之外,甚至能揣度到娄大人此时心中所想。 “大齐太子早已经与皇上达成了约定,他助我们剿灭禹王的谋反势力,我们助他扳倒魏氏做大齐新帝。” 这句话出自赵忆安这个美貌而年轻的女子口中,语调那样轻柔而舒缓,甚至带着少女的稚气。 但是就是这样一句话,却将两个国家的命运,完全颠覆和掌握住了。 娄大人重新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叫赵忆安的女人,她名义上是赵延庆的庶女,但是如今她已经被云瑶族长承认是云瑶族的王姬。 “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娄大人看忆安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第129章 一唱一和 折服于忆安的筹谋之下的人,又多了一个娄知敬,这个娄大人虽然很有才能,且混迹官场多年,出身和头脑都够用。 但是,娄大人确实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敬佩之情。 早就听说,齐玖轩在夺嫡的时候,能突破重重险境,在禹王和邦王中间杀出一条血道,全靠赵忆安的筹谋和指点。 娄大人起初根本不相信这个说法。 今日所见,这个皇后赵忆安,在大殿之上对这些国事、战事,甚至是计谋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还能提前与大齐太子建立私下联络。 这个赵忆安,果然不简单,娄大人心中暗暗揣度,内心突然出产生了一丝愉悦的感觉。 如今皇上齐玖轩有远见及才华,做事果决且城府极深,加上身边这样一位奇女子,娄知敬甚至觉得靖国以及靖国的子民,已经在期待着盛世。 “皇后娘娘筹谋周全,臣佩服不已!”娄知敬几乎是带着泪光说出这话的,他抱拳拱手,整个人的姿态也终于放低了。 “娄大人不必多礼,您是老臣,又是我们的长辈,这次皇上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是仍然担心会有百密一疏,一旦哪个环节出现了失误,那就是大事!” 忆安语气平和,但是语调中带着严肃和认真。 “是!请皇上、皇后吩咐,只要是老臣能做的,定当尽心竭力。”娄知敬知道,这样大的国事,只请他来,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给他。 忆安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走到了齐玖轩身边,静静地开始研磨。 她深知后宫确实不能参政,虽然她有齐玖轩给的特权和保护,但是命令朝廷官员做事,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娄大人,”齐玖轩明白忆安的意思,接过了话,“你是我们的表哥,禹王无论有多少谋逆之心,做了多少事情,他也是我的哥哥,是一家人。 而赵延庆,他名义上还是朕的岳丈。 所以,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尽快平息,牵扯的时间和人,越少越好。” “皇上的意思是?”娄知敬大约听懂的皇上可能是想让长公主出面。 “可否请姑母出面?”齐玖轩笑着看娄大人,但是这笑中却带着一些疑问,甚至能读出威胁的味道。 “不知家母,能帮皇上些什么?” 娄知敬知道,齐玖轩这是要娄大人及长公主一家表明态度,也是试探他是不是禹王的人。 齐玖轩没再说话,只是开始用笔蘸了忆安调好的墨,在书桌前从容地写着什么。 娄大人明白,这是要让他主动表示。 “家母尚有些名贵的嫁妆,她曾嘱咐过我,如果有国家战事,可以拿来急用,也算是她身为靖国长公主的责任。”娄大人只好自己往外面吐。 齐玖轩轻轻摇摇头,眼神仍然没有离开书桌上的那页纸,笔也没停下来。 娄大人看了一眼皇后忆安,只见皇后也并没有任何情绪、表情,仍然是安静而闲适研默。 “长公主府尚有府兵,可由皇上调遣。”娄大人接着说。 齐玖轩听到这里,笔停了一下,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娄大人,没有说话仍然低头写着。 “家父……”娄大人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了下面的话:“家父在南境周边,还有屯兵3万余,原是驻守边境所用,如皇上召唤,可随时可用。” 齐玖轩听到娄大人说这句话,马上抬起了头,放下手中的笔,爽朗地笑着说: “娄大人,娄将军是我靖国名将,曾立下汗马功劳,那3万余兵力,是嘉靖帝(齐玖轩爷爷)特许给娄将军,由他一人调遣的……” “皇上,靖国所有兵力都应由皇上您来调遣、直管。父亲总跟臣讲,找合适的机会,定要跟皇上请求,归还这3万的人的兵符!” “如今国势动荡,朕缺兵短银,那就谢过娄将军了,他日平定了这叛乱,朕亲自登门探望姑母与姑父!”齐玖轩说着,将刚才写的那张纸从书案上抽了出来,示意娄大人上前取。 娄大人心领神会,马上几步上前,双手接过那张纸,只见这是一张诏书,内容即是收编娄将军3万私家兵力。 “请娄大人,将这诏书呈给娄将军,朕感念娄将军大义。” 娄大人顿时身后冷汗直流,这个齐玖轩真是算到了骨子里,如果刚才不是娄大人直接说要将这3万军马还给朝廷,不知道齐玖轩会用什么手段。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逃不开齐玖轩和赵忆安的算计之中。 “是!臣定将些诏书和皇上的问候带给家父!” 娄大人身上带着冷汗,准备拜别皇上和皇后时,皇后忆安突然说话: “娄大人,刚才您说的姑母的嫁妆……” 忆安的语气中带着笑意,说得也轻松愉快:“您主管户部,应该知道如今咱们靖国钱粮短缺,想要支撑咱们这次战争,恐怕也是捉襟见肘。 就当咱们是借了姑母的钱,日后靖国国库充裕,定要还上。” 娄大人心中一紧,顿时觉得自己今日是被皇上和皇后两人算计了,简直就是进了他们的圈套,任其宰割,又不敢叫喊一声。 而且,还是自己主动进的套。 “不敢不敢,家母早就嘱咐过,靖国有难我们全家定会尽心竭力,全力以赴,家母的嫁妆早已经准备好支援了。” “那也真要感谢姑母大义!”忆安笑着,笑得那么美,娄大人却不敢抬头看一眼,他生怕自己再有一点迷糊,会被剥削得全家只剩下裤衩。 “娄大人,先帝在时,禹王和邦王党争分派,朝廷内部乌烟瘴气,连后宫也遍布着他们两人的亲信。 如今朕也在清扫这些余孽。长公主一直是清醒明白懂得大义的人,相信她定会支持朕的。” “是!”娄大人此时不敢再多言,只是答应着。他明白皇上这话背后的意思:长公主要自证清白,不是禹王的人,也不是邦王的人。 娄大人走出勤政殿时,冷几吹着他背后的汗,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皇上皇后,这两人一唱一和,实属是太恐怖的存在了。” 第130章 再探将军府 娄大人走后,齐玖轩与忆安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当然应该笑了。 一大笔军需的银钱,还有3万的军队,瞬间就得到了,而且对于娄大人及长公主一家来说,这也是一件表示忠心的机会。 简直是一箭三雕。 “皇上,我还有一件心事,必须要回一趟将军府。”忆安的表情突然间严肃起来。 “关于,你的身世?”齐玖轩仿佛知道忆安所有的思绪。 “我要亲口问问赵延庆,他与我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忆安眼神深邃,她太想知道这个事情了。 “白沚,是怎么说的?”齐玖轩问道。 “他说,我母亲是从云瑶失踪的,但确实跟云瑶圣物丢失的时间重合,她偷走了圣物,是云瑶族内所有人坚信的事情。”忆安的语气中带着伤感,她不想去相信她的母亲,是个小偷。 “那将赵延庆宣到皇宫中问便可,为什么还要亲去将军府?”齐玖轩不解。 “我想起来,小时候在将军府中四处玩儿时,在后花园侧面,有一个锁着的房门,府中明令不许打开也不能靠近……”忆安若有所思起来,“我怀疑那里有关于我母亲和云瑶圣物的线索。” “这实在太危险了,不如我派几个暗卫,潜入府中打探。”齐玖轩不想让忆安回将军府,他始终觉得那是个是非之地。 “不行,现在刚刚取得赵延庆的信任,将军府戒备森严,一旦被他发现我们暗中调查他,会影响这次与大齐的战争。”忆安冷静地分析。 “我派人暗中保护你。”齐玖轩知道,忆安想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因此也不再阻拦了。 “不用提前通报,我要在他们没有准备的时候,直接去。”忆安眼神坚定,带着很深的思索,她已经想好了这次回将军府的计谋。 “千万小心。”齐玖轩叮嘱着,拉着忆安的手,微微皱眉。 “你放心。”忆安也反手拉过齐玖轩,两人双手紧握,目光相对,那是一种相互信任,相互支撑的力量。 齐玖轩轻轻一拉,将忆安拉到了自己怀中,双臂环着她,那柔软和香甜,让齐玖轩感觉去掉了几天以来的疲惫。 这段时间,所有事情步步为营,实在是太累了。 “沐沐,”忆安呢喃的声音,从齐玖轩的胸前响起,这一声乳名叫得,也让齐玖轩心中一软。 “嗯?”齐玖轩温柔地答应了一声。 “幸好有你。”忆安没前言没后语地这样说了一句,将自己的双手抱在了齐玖轩的窄腰上,整个人都嵌在了他身上。 齐玖轩没再说话,更没问这句话的原由,他们两人之间已经默契到无需多问,他只是轻抚了忆安头顶丝滑而油黑的头发,然后俯身亲了亲。 茉莉花味的青丝如瀑,让齐玖轩感觉到清爽而沉醉。 —————— 赵延庆的将军府外,把守森严的府兵正警惕地目视前方,扫描着所有路过的人群,十二人组成的巡逻队更是装备齐整地围着整个府外巡逻。 皇后的仪仗和马车从远处过来时,没有皇宫的人提前通报,只是到了巡逻府兵的视线范围内时,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和惊慌。 没错,是惊慌的,门口的人抓紧跑进大门,向管家通报,管家听说是皇后娘娘来了,也不由地一惊。 这个将军府中嫁出去的庶女赵忆安,是所有将军府下人们的噩梦,因为在府中,很多人当初都是欺负或排挤过忆安的,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皇后。 还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最得宠的皇后。 每个人都生怕皇后会记得当初的仇恨,借机报复。 他们都记得,那个许母身边恶毒的化嬷嬷,只是说了几句话,皇上一个眼神,就被拉出去斩了。 将军府的管家赵守业,更是惶恐,他除了当年跟着许母排挤过这位二小姐外,赵守业更是对如今将军府中正筹备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略有知晓。 “快去通知将军和夫人,皇后娘娘来了!!快去呀!”管家喊身边的小厮去通风报信,为了让他跑快点儿,甚至踢了他屁股一脚! 那小厮屁滚尿流地便跑了,整个将军府里面瞬间乱成一团。 待到皇后的马车已经在将军府外停稳时,府门仍然是紧闭的,这种情形,忆安料到有可能是府中的人准备不及,还有可能是故意要给忆安一个下马威。 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并不在乎,只是她身为皇后的身份还是要有,府中没人出来接,她便没有下车,一直端坐在皇后的凤驾之上。 “拜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驾临,有失远迎,请娘娘恕罪!” 隔着马车的帘子,忆安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最先出门迎接的,是将军府的管家赵守业。 忆安嘴角轻蔑地笑了一下,并未答话,马车下的小达子及桑儿,也没有递马凳,让娘娘下车。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管家出来迎接皇后娘娘,将军府好生无礼!”桑儿理直气壮的声音响起。 赵守业微抬眼看了一下,才知道刚刚训斥他的竟然是当年府中庶女赵忆安的侍女。 “臭丫头,当初瘦得像根草,被人欺负得天天哭天抹泪,如今也鸡犬升天了!”赵守业心里骂着,嘴上却抓紧赔不是: “姑姑教训的是!咱们今日真不知皇后娘娘会到,将军及夫人准备不周,正赶来接驾,不敢怠慢半分!” “笑话,让咱们娘娘在门口等着将军和夫人,礼部的大人定会弹劾到定你的罪,你这管家是怎么当的?。”桑儿的嘴也厉害地不让半分。 “姑姑说得是。是奴才的错!”此时的赵守业如芒在背,心中暗骂那个报信的小厮跑得太慢,还没有把将军和夫人请来,让他一个管家面对还未下车,就气场强大的皇后,还有这个咄咄逼人的桑儿。 “桑儿,不必为难管家。”忆安的声音从马车帘布内传出来,这声音婉转而动听,带着皇后独有的威严及安逸。 第131章 逼问 今日的忆安已不同往昔,她现在在皇上面前一言顶别人的一万句。 天下的人都知道,靖国皇后除了得宠,更多的是能参与到国事之中。 将军府中的人,尤其是赵延庆夫妇两人更是知道,做了亏心事的人,心中更是惶恐;况且,现在云瑶族的族长亲自证实了忆安的身份。 忆安早已经不是什么将军府中的庶女,她现在是云瑶王姬。 赵延庆看到那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进屋就滑跪过来的小厮气喘吁吁地报告:皇后来了。赵延庆便知道,此事不妙,无事不登三宝殿。 赵延庆没有急于出门接驾,而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忆安来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府上有哪些事情不能让忆安知道。 想明白后,赵延庆才整理衣装,准备出门迎接这位“不速之客”,而此时他的夫人许母,也早等在他的门外,准备跟他一起去迎接。 “你千万记得,现在她可不同往日,你要收敛着点!”赵延庆边走边嘱咐许母。 许母听着没说话,心中暗暗有自己的打算。许母出自大家族,分寸与时局还是懂的,她不会将那些小的儿女争执,放在大局之上。 许母心中有更大的计划,她盼着禹王与赵延庆此时的谋反能成功,这样他们许氏一族就能得到翻身,她的姐姐当年的许贵妃就会成为太后。 而她的女儿赵欣乐,现在是禹王的王妃,未来将会是皇后。 这些计划,都在许母的心中,她每天夜里因为这个而激动地睡不着觉。 赵延庆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到赵忆安由一群人簇拥着已经进了府门。 “不知皇后娘娘驾临,臣有失远迎,实在是有罪!”赵延庆在表面上对赵忆安还是恭敬的,他说着话便跪了下去,对皇后行三拜九叩之礼。 许母及一众将军府上的众人,也都跟着跪拜。 “延庆将军不必多礼,本宫是在将军府中长大,这便也是本宫的娘家,回娘家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忆安说着,目不斜视地从赵延庆夫妇的身边绕过去。 赵延庆感觉到了忆安的傲慢,在众人面前给他了一个下马威。他只好默默站起身,跟在忆安身后。 忆安停在将军府正堂的中间,看着堂上挂着的牌匾,上面写着: “正气堂”三个大字。 这是先帝赐的字,为了表彰赵延庆的军功,忆安小时候远远地看着这正堂,从来不敢进来,因为她是庶女,所以不能进正堂。 如今,忆安站在这里,往事一幕幕又回忆起来。 “姐姐可还好?”忆安故意关心地看着许母,轻声问道。 “劳皇后娘娘挂心,家女很好。”许母有礼有节,不冷不热地回复一句。 “哦?还住在将军府?”忆安追问。 “家女,身体有恙,需要在将军府中调养。”许母一直在强调着赵欣乐“家女”的身份,无形中也是一种对忆安的疏远和讽刺。 “那为什么不来接驾?”忆安突然严肃地问。 许母也没想到忆安会突然这样问,但是她还是遇事不惊的,慢条斯理地回复: “家女身体有恙,不能出来见客,还请皇后见谅。” 忆安想起来,赵欣乐肯定是刚生产完不久,前一世赵欣乐是生了一个儿子,看来她应该还是恢复期。 但是,赵欣乐怀孕生子这件事情被将军府给压了下来,没有人敢乱说,外面也无人知道禹王王妃在娘家生了孩子。 忆安嘴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那姐姐可要好生将养着,毕竟也是动了血气。” “多谢娘娘关怀。”许母面无表情,好像并不愿跟忆安争执。 “本宫今日来,是有事情要跟延庆将军,单独聊一聊。”忆安突然抬高了嗓门,冲着堂下的人说。 所有人都自觉地退了出去,包括许母在内。 此时大堂上也只剩下了忆安和赵延庆两人,齐玖轩派出了很多身手不凡的暗卫保护忆安,这些人都潜伏在忆安身边。 赵延庆当然知道忆安身边埋伏着高手,他默许也不敢妄动。 “延庆将军,你应该知道我单独找你所为何事。”忆安开门见山地说道。 赵延庆抬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忆安,他心中不由地一紧,忆安这张脸长得实在像她的母亲,那个貌美而神秘的云瑶女人。 “臣,不知。”赵延庆当然知道忆安是要问他关于出身的问题,还有忆安的母亲。但是赵延庆却说不知。 “我的母亲,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忆安没有绕弯子,眼神盯着赵延庆,一字一句的问题道。 “她是我在南境打架的时候救下的女子,我当时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她也没有告诉我。”赵延庆的语气轻描淡写。 忆安的眼神中露着看透一切的光,分明表示着,赵延庆说的话,她一字也不信。 “那,我是不是你的女儿?”忆安这句话属于明知故问,但是她却想听赵延庆的回答。 “我救下你母亲时,她确实已经怀了你。”赵延庆果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扯谎。 “她是怎么死的?”忆安接着问。 “生下你后,大出血而死。”赵延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和伤感。 “你不知她是云瑶的王妃?”忆安皱着眉头,逼问道。 “我也是最近听到了传言,说那云瑶族长在使臣驿馆认下你为云瑶王姬,我才知道,我当年救下的女子,你的母亲她是是云瑶的王妃。” 赵延庆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我母亲身上,可带了什么信物?”忆安将话题引到了云瑶圣物上,这是她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哦?你是说?”赵延庆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第132章 见鬼 忆安在提起母亲是否有随身信物时,赵延庆明显思考了一下,忆安的心也在这一刻紧张起来。 “你是想问,传说中失踪的云瑶圣物?”赵延庆突然挑明了。 “你知道?”忆安试探性的问道。 “只是在南境时听到过这个传说,但是在知道你的身世之前,我从未将云瑶圣物与你母亲联系起来,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赵延庆果然还是没说什么有用的。 “可是,我知道那圣物的线索。”忆安突然眼神一亮,自信地说道。 “哦?”赵延庆终于难以掩藏自己的情绪,眼光也变得贪婪起来。 “白沚告诉我,云瑶族内已经确定我母亲就是偷走圣物的人。如果你一直没有发现母亲身上的圣物,那说明还在她身上。” 忆安盯着赵延庆的所有表情变化,目光如炬。 “所以,你要告诉我,我母亲葬在哪里?”忆安语气深沉,带着不容反驳和质疑的气势。 “你的母亲,生下你时,我们还在南境打仗,她随军便葬了。”赵延庆说得很轻松,“云瑶人想拿回他们的圣物,难道还想开棺不成?” “没错!”忆安坚定地说道,“那是云瑶圣物,关系到整个云瑶族的兴衰,别说开棺,就是剖尸也要取回来。” 赵延庆与忆安对视,他的眼神浑浊,看不出喜怒,而是带着一种掩藏情绪的风轻云淡。 “那可是你母亲啊,忆安。”赵延庆语重心长地说道。 “所以,我母亲到底在在哪里?”忆安毫不退让,逼问着。 “行军打仗,马革裹尸,哪里有什么坟冢。”赵延庆这话明显就是敷衍。 “她死了你都没有好好埋葬,你对她既然如此无情,当初为何要救她,娶她,况且她还怀着孕?”忆安的眼中泛起了泪花,这是一句发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你母亲实在貌美,我从未见过那样美的女人,露水情缘罢了!”赵延庆仍然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忆安,你也叫了我多年爹爹,我要告诉你,男人都一样,别看皇上如今对你情意绵绵,迟早他身边会有各种女人的。 他可是皇上啊,哪个皇上没有后宫佳丽三千。” 忆安知道,赵延庆是想转移话题,故意在激她。 “那就不用延庆将军操心了,将军只需要把您的好外孙藏好,可别让人知道了。”忆安也毫不退让。 赵延庆听到这句话,突然脸色黑了下来,却也被噎得无法回击,只能认了。 “许久未回将军府了,实在想念小时候在后院玩儿的时光……”忆安说着,竟往正堂外面走去。 赵延庆听到“后院”两个字时,眼中的紧张一闪而过,但是却被忆安捕捉到了。 “后院那个锁着的屋子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忆安心中这样想着,表情仍然是微笑着,一副准备要重温童年时光的天真样子。 “皇后娘娘,不好了!”小达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让忆安一惊。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忆安皱着眉头问道。 “娘娘,刚才将军府的管家说,要带着桑儿姑姑去取几件娘娘的在府上的旧物,谁知道带到河边,两人就落入了后院那荷塘中!”小达子紧张地说着。 “啊!”忆安倒吸了一口气,“那个荷塘有二丈深,掉进去可还了得!” 小达子赶紧搀着忆安往荷塘的方向走去,皇后身边带着的侍卫和婢女也都跟了过去。 “可有会水的人下去救了?”忆安边走边问小达子。 “娘娘,那管家叫桑儿到水边时,没有人知道啊。等听到呼救的人跑来时,两人已经没有影儿了!”小达子甚至带着哭腔,“估计是沉了底儿了!” “桑儿……”忆安又焦急又难过,匆匆地往后院跑去。 来在后院的荷塘边时,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此时正是冬天,虽然寒冷但是荷塘的水并未结冰,只是冰冷刺骨。 几个会水的仆人,在水中上下翻滚,寻找着管家赵守业和桑儿,因为水实在寒冷,这几个人也要轮着下水。 此时许母也站在荷塘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水中和岸边忙碌的人。 赵守业原本是许母的远房表弟,是许母带到将军府来做管家的,为了表示忠心表弟改了姓,跟着赵延庆姓了赵,许母赐他名“守业”。 赵守业几乎是许母在将军府上最得力的助手,所有事情只要许母一个眼神他就能办得明白。 当然,欺负和排挤忆安这个从前府上的庶女,赵守业也是为许母立下“汗马功劳”的。 忆安记得上一世,许多迫害忆安的计谋和背后的指示,也都是出自于赵守业的手笔。 嫡姐赵欣乐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全是这个管家在背后,出谋划策。 忆安心中恨他,桑儿也恨他,刚刚在门口,桑儿凭着如今皇后宫中掌事姑姑的身份,狠狠地教训了赵守业。 估计是赵守业怀恨在心,要害桑儿。 忆安来到荷塘边,便料到了前因后果。 “找到了!”水中打捞的人喊了一声,随即几人将一个全身挂着水藻和枯荷叶的人拖拽上岸。 众人将这个溺水的人脸上的头发和水藻打开。 “管家!”拉上来的这个人,是赵守业。 只见他面色已经惨白,任边上的人如何按压肚子,摇晃身体,也没有了生的迹象。 “守业……”许母的眼神中尽是震惊和悲伤,她压抑着情绪,轻轻地唤了一声。 “娘娘,桑儿姑姑她会不会也……”小达子的眼中已经含着泪花,看到赵守业的尸体,说明桑儿也是凶多吉少。 几个皇后宫中与桑儿交好的婢女已经开始低声地抽泣起来,忆安听着她们的声音也不由地心中难过,眼角也红了。 “不知管家,为何要将桑儿骗到这荷塘边,即害了桑儿性命也把自己搭了进去!”忆安声音中带着悲伤和愤怒,质问道。 “娘娘,他们二人双双落水,怎么就说是我们府上的管家,要害您的婢女呢?”许母也毫不示弱。 “所有人都听到,是管家叫桑儿姑娘跟他走的!”小达子此时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地说道。 “笑话!我们府中的管家,有什么理由要害你们宫中的一个婢女?”许母怒斥着小达子。 “当然是因为,他要我当他的姘头,我不同意啊!”桑儿的声音,突然从后院的亭子处传过来。 众人听到,都转过身去,惊讶地看着从亭子那里走出来的桑儿,像见了鬼一般瞪大了双眼。 第133章 死无对证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亭子后面走出来的桑儿,只见她披着一条棉被,里面也是全身湿透,内裙的领口处还有被扯拽的痕迹。 “桑儿姐!”小达子惊喜地喊了一声,“你没死?” 大家看了看那地上躺着已经死透的管家赵守业,还有如鬼魅一般从亭子后面出来的桑儿,眼中尽是疑惑不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是人是鬼?敢在将军府上兴风作浪?”许母身边的侍女红蝉大声地呵斥着桑儿,在她们眼中桑儿还是当初在她府上那个任人宰割的婢女。 “哼!” 忆安冷哼了一声,用眼角扫了一下那个叫红蝉的婢女,她身为皇后的威严与气场,突然间比这寒冷的冬日还让人颤抖。 “唰”地一声,皇后身边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将军府中的众人也不由地双膝酸软,跟着跪倒一片。 连赵延庆也拱手弯腰,行了大礼。 只有许母和那红蝉,还呆站在原地,许母是从心底里不愿意臣服于忆安,这个自己从来没看在眼里的庶女;红蝉是吓傻了。 “啪、啪、啪!”三个响亮的正手加后手的耳光,打在了红蝉的脸上。 “桑儿是皇后宫中的的掌事姑姑,你算个什么东西!”小达子早窜到红蝉身边,给了红蝉三个嘴巴。 小达子虽然是个太监,但是也算是小伙子,这三个嘴巴使劲了全身的劲儿,给红蝉打得顿时脸都红肿起来,带着五指大印,也将她打得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许母冷眼看着,也不求情,也没有抵抗。 这分明就是忆安在打许母的脸。 这时候早已经有其它婢女将桑儿从亭子那边搀扶过来,她全身湿透,头发上也粘着腐烂的水草,带着那荷塘里的臭水的味儿。 “快去换件衣裳!”忆安走上前,看到桑儿脸色惨白,握了一下桑儿的手,也是冰冷的。 “等一下!”许母叫住了准备要去换衣服的桑儿,“皇后娘娘,此事尚无定论,我府上管家无故丧命,桑儿脱不了关系,即使是你的婢女,杀人也要偿命的!” 许母的声音已经极力地克制,但是也能听出她此时情绪已经崩溃,毕竟死的人是赵守业,是许母在府中最信任的人,还与她有血脉之亲。 “好!正好我也要讲讲事情的经过。”桑儿虽然已经冷得全身颤抖,但是却丝毫也不退缩和怯懦。 “是管家赵守业当众将我叫到后院来的,这应该很多人都看到了!”桑儿问道。 “是啊!”无论是皇后身边的人,还是将军府上的下人,确实看到管家将桑儿单独叫走了。 “所以,怎么可能是我想害他,明明就是他要害我。”桑儿大声地说道: “赵守业将我叫到后院的荷塘边,见四下无人便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们俩拉扯间,他撕破了我的裙子!” 桑儿将自己被撕破的裙子领口展示给众人看。 “他说要让我当他的姘头,好好的。”桑儿的声音中带着愤恨: “呸!不要脸的老东西。” 此时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赵守业的尸体躺在地上,只听见桑儿一个人在控诉: “我当然不同意,还骂了他痴心妄想。结果他一时被激怒,要将我推进这荷塘里,我掉下去的时候一直拉着他,也将他拽了下去。”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免发出一阵唏嘘声。 “笑话!我府中管家的人品,我是最了解,他有妻儿老小,怎么会看上你。”许母眼神中尽是鄙夷的神情。 “夫人,那你就要问问他喽!他在这府上,做了多少亏心事!多少府中的小姐妹都迫于他的淫威……” “胡说!”许母喝止了桑儿的话,“一派胡言,谁在这里听你的一面之词,杀人就要偿命,不管你是谁的婢女!” “那你怎么会活着上来?”赵延庆突然这样问,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冷酷而尖锐,好像桑儿活着本身就是一个错。 “我当然是会游水!”桑儿理直气壮。 “你会水?”许母当然不信,桑儿从小就被卖进了将军府,肯定是没有学习过游水的,“你是有同谋!要共同加害我 府中管家!” “这有什么不信的?”桑儿知道许母肯定会质疑,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甩下身上披的那条棉被,跑了几步,“扑通”跳进了水中。 只见桑儿先是沉到了水底,在水面上泛起了一层水花,随后在那水花的中心,突然露出了头,桑儿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唰唰”几下,便娴熟地游到了池塘对岸的浅滩处,又敏捷而迅速地爬了上来。 “这下信了!”站在对岸的桑儿大声地喊道,身上的水还不停地往下滴着,头发又打湿了,整个人都在岸边颤抖着,“他赵守业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会游水!他死有余辜!” “快带桑儿去换衣服!”忆安不容质疑地吩咐身边的人,几个侍女和太监抓紧向对岸跑,去带桑儿换衣裳去了。 “哼,如今我府上的管家已经死了,只听个侍女一面之词,毫无道理。”许母看来要揪住这件事情不放了:“这件事情,定有隐情。桑儿水性如此好,恐怕就是她故意要害我府中管家,才将他引到河边的!” “皇后娘娘,事关人命,我想还是要请邢部的大人来审理,才能服众。”赵延庆显然也想为赵守业的死要个说法。 忆安当然相信桑儿,她不会无缘无故去杀害赵守业,生出这样的事端来。 “好!事关人命,确实需要好好审理。”忆安气定神闲地说道。 “是管家先将桑儿叫走的,一开始他就没安好心!” “是啊!还叫到这样僻静的地方,如果桑儿不会游水,恐怕早就溺死了。” “娘娘,我们可以给桑儿作证!” 几个人在议论纷纷,有人提出了质疑: “可惜,他们在这荷塘边,没有人看到,到底是谁把谁推下了水,现在死无对证。” “我能作证!”一个声音,在许母的身后响起,好像来自地狱一般幽暗而无情。 第134章 求救 许母的身后,突然有个妇女的声音响起,说能作证。 众人的目光齐聚到这女人的身上,只见她一身蓝黑色外衫,头发用木簪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未施一点粉黛,显得又憔悴又疲惫,那目光如死灰一般,毫无生气地穿过人群望向远方。 忆安认得她,她是府中管家赵守平的媳妇,名叫翠平。 这个女人年轻时长得还算貌美,是整个府中样貌最出类拔萃的侍女,是许母做媒,让赵守业娶了翠屏,两人成婚后还生了个儿子,如今也快十岁了。 忆安记得翠平不同于赵守业那般在府中横行霸道,做尽坏事,反而她是十分老实本分的一个妇人。 “翠平?你看到了什么,你快来,你好好说说!”许母见要出来作证的人是赵守业的媳妇,顿时来了精神,仿佛见到了一线希望。 许母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红蝶将翠平从后面拽到中央,众目睽睽之下,翠平仍然是面如死灰,没有情绪和表情,声音像从地狱发出来一般,没有情绪: “我看到,赵守业将桑儿推下了水,他自己也被拉了下去!” “你疯了!”许母呵斥了一声,“在这里信口雌黄!” “我没有!”翠平突然大喊了一声,“我没有说假话,我就躲在那假山后面,看到了这一切,赵守业想对桑儿动手动脚,见桑儿抵抗就要将她推下水中!” “赵守业,是你的夫君,你为什么要害他?”许母盯着翠平的,恶狠狠地问道。 “夫君,哼!”翠平冷笑了一声,阴沉的脸上出现了鄙夷的表情,“这个人渣,早就该死了……” “闭嘴!来人,把她拖下去。”许母给身后的几个人使了眼色。 “等一下!”忆安眼神带着冷光,对许母说,“她是重要的证人,要将给刑部大人好好审理,你无权将她私押。况且,她还没有将话说完。 翠平,你接着说,本宫会为你做主。” 忆安身边的侍卫都围在了翠平身边,将她保护了起来。 翠平抬头看了一眼忆安,眼中尽是绝望和痛苦,也许是忆安悲悯的眼神或者是忆安说要给她做主,这个叫翠平的妇女突然间情绪就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赵守业,你做尽了孽,你如今横死在此,就是老天爷有眼,老天爷你好好看看,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与我盼儿无关,不要牵连我的儿子!” 众人被翠平的哭声打动,都不由地皱起了眉,今日的事情实在蹊跷,一波一折不得消停,后院的麻雀被翠平的哭喊惊到了,都扑腾着飞了起来。 “皇后娘娘,我有证据,我要告赵守业谋财害命!” 翠平跪着用膝盖走到忆安身前,要去拉忆安的裙子,被几个侍卫拦下了。 “赵守业这十几年间,逼迫了无数府中的侍女与他通奸,宁死不屈的已经被他害死了!那口井!” 翠平指了一下后院僻静处一口枯井,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所指,看了过去。 “那里面,至少有5个姑娘的尸体,都是他扔进去的。她们是采红、留菊、金美…… 夫人,你记得这些女子吗?赵守业告诉你,她们偷了府中财物跑了,其实就是被赵守业害死了,他还吞占了府中的财物!” 忆安给身后的侍卫一个眼神,他们顿时领会,五个人马上跑到枯井边,开始下井探查。 “真的有尸体!”井下探查的侍卫大喊起来。 “禀报娘娘,井下确实有尸体,已经有腐败而白骨的,看样子也好多年了。” “尽量保持原样,给抬上来。”忆安仔细地嘱咐着。 此时许母脸色也铁青,很显然这些事情她心中也有数,但是她仍然能镇定地说: “哼!即使抬上来了尸体,就能证明是赵守业干的嘛?” 许母分明是在强词夺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了,赵守业虽然死了,但是她所犯下的罪是瞒不住的。 “你们!”翠平突然间对着许母身后的一群来看热闹的仆人说道,“你们中间,有多少被赵守业胁迫过?被他祸害过?你们还记得莲儿吗?” 当翠平说出来“莲儿”这个名字时,人群中突然间有了骚动,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不平静。 “那个丫头,去跟夫人告状,说赵守业强奸了她。夫人不仅没有查明此事,反而说莲儿不知廉耻,与人通奸,嫁祸管家,坏府上名声,莲儿就这样生生被夫人逼迫地上了吊,你们都忘了吗?” 翠平的声音在后院中回荡,几个婢女已经低声地抽泣起来,不知道她们是在哭自己还是哭那个可怜的莲儿。 “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那个莲儿就是与人通奸,夫人对府中事务一向秉公处理,不要在这里这里血口喷人。”怒斥翠平的人,是夫人身边贴身侍女红蝶。 “哼!你!你和你姐姐红蝉与我夫君,夜夜三人笙歌的事情,我还没说,你还有脸出声!”翠平恶狠狠地看着红蝶。 这句话像热油滴进冷水中,“轰”地一声,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起来,甚至还有嘲讽和讥笑之声。 “你!你……你胡说什么!”那红蝶听到这句话,顿时脸憋得通红,吞吞吐吐再没有刚才的气势。 “你们,这些受胁迫,欺负的人,还不趁现在皇后娘娘在此给你们做主,赶紧站出来,还要像莲儿一样,等着夫人将你们一个个逼死吗?”翠平的这句话,如灵魂拷问一般,也像上天的救赎一样。 瞬间,有一个小婢女跪了下来:“求娘娘做主,赵守业胁迫奴婢多次,奴婢都是被逼的,如果敢反抗,他说要敢反抗,就要将我扔到那枯井里。” 这一个婢女的求救,顿时化为了一片哭求声,一个个婢女都连续跪下来: “求娘娘做主!” “求娘娘做主!” 这个场面也是忆安没想到的,她扫了一眼,有十几个婢女都跪在地上痛哭。 “延庆将军,这就是你充满‘正气’的将军府啊。”忆安想起正堂中那个写着“正气堂”的牌匾,对着赵延庆问了一句。 第135章 审案 忆安的问话,直接让赵延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怎么说也是个铮铮铁骨的将军,这种龌龊的事情,还是让他觉得颜面尽失。 “娘娘,臣……不知道这些事情,况且这是府内的事务,我定会秉公处置。”赵延庆的话显然没有什么底气,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许母。 许母此时也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她平日只知道赵守业并不检点,但是哪有不偷腥的猫,许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况且赵守业也着实会拍许母的马屁,许母心中喜欢他,更纵容他。 “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将军府的内的事情,赵守业已经死了,希望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赵延庆的这句话像是对忆安说的,又像是对周围人的警告。 他说完这话,几个跪在地上的婢女明显害怕地全身发抖,也不敢哭出声了。 “到此为止?”忆安心中愤怒,为这些失了身,被胁迫的婢女们,“她们!” 忆安手指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婢女们。 “还有她们!”忆安又指了一下枯井那边,侍卫们已经抬出了三具尸体。 “怎么办?她们都白白受辱,白死了吗?”忆安的声音难掩愤恨,她原以为在这个将军府中,自己已经是受尽了苦楚的人,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比她活得更惨。 “这些事,都是赵守业一人做下的孽,皇后娘娘还想怎么样?”许母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了这句话,她也足够心狠,这话的意思是将她自己摘干净了。 “要怎么样,得刑部的人审理完再定论。”忆安此时也不想放过许母了。 “皇后娘娘!”赵延庆低吼了一声,“两国战事吃紧,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影响了国家大事。” 赵延庆的意思很明确,如今他将领兵出征,且是皇上钦点的将军,如今将军家中出了这样的丑闻,恐怕会影响将军的声誉。 赵延庆是在拿战事,威胁忆安。 忆安嘲讽地一笑,嘴角轻轻抽动,声音婉转地说道:“哦?将军府中,见不得人的小事,还少吗?我可听见姐姐赵欣乐的院子里,传来婴孩儿的哭声啊!” 赵延庆和许母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同时望向忆安,那是一种带着要杀人的眼光看过去。 忆安也毫不退让,接住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敌意,回敬给他们“能拿我怎样”的气势。 “报!皇后娘娘,刑部管大人已经在将军府外等候多时。”忆安身边的侍卫个个精明能干。 “带到后院来。”忆安轻声吩咐,并不理会赵延庆夫妇二人的反对。 “皇后娘娘,你不要欺人太甚,这里是我的将军府。”赵延庆走到忆安身边,低声对忆安说道。 “那你告诉我,我娘埋在哪里。”忆安一双闪着光带着狡黠的双眼看着赵延庆。 赵延庆没再说话,他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对策。 “拜见皇后娘娘!”刑部尚书管益良被带到了后院。 管益良,是六部尚书中最年轻的一个。曾经是跟在齐玖轩身边的谋士,为人正直而有谋略,果敢而识大局,然后也是忠心于齐玖轩的人。 此时,也定忠心于忆安。 “管大人,不必多礼,今日劳烦你跑一趟。”忆安笑着说道。 “娘娘,这里的事情,你的侍卫已经跟我交待清楚,我们马上收集保护证据,定会查明真相,还受害人清白。”管大人对忆安说着,还斜眼看了下赵延庆夫妻黑沉的脸。 管大人当然知道今日之事,必然要得罪人。但是,年轻有为的管大人,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况且他跟随齐玖轩多年,很多事情早已经心中有数。 忆安听完管大人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延庆又浅笑着回过身,说道: “管大人,这里的所有人证、物证,请您好好整理、保管,做好案宗。延庆将军毕竟是朝廷命官,战功赫赫,如果这个案子往根里查,恐怕是累及将军的家眷。” 忆安斜眼看了许母一下,然后又接着说: “本宫希望,这个案子先不必审结,慢慢查就好。”忆安看着管益良,眼神中带着很深的意味。 这个案子查到最后,一定会牵扯出来许母,忆安这是要把将军府中这个事情,当成把柄握在手中,现在也不急于审结。 就像一只猫抓住了老鼠,要先把玩一下。 管益良霎时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是!臣明白。” “还请将军和夫人,配合管大人的工作。”忆安此时的笑颜,在赵延庆和许母眼中,就像毒蛇一般。 但是,人在屋檐下,将军和夫人也不得不低头。 “你们,”忆安看了一眼那十几个跪在地下的婢女,“去跟管大人好好的录口供,不可有半句虚言。本宫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拿了补偿的钱,每人100两,回老家中;第二,随我的侍女收编,分配到皇宫各院。你们可以自己选。” 十几个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无妨,不急于这一时,你们先去录口供。流芳,她们安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要多上心。”忆安将这件事情,安排给了她身边的另一位侍女,名叫流芳。 “是!”流芳妥帖地答应下来。 “哦!对了,那补偿的钱,由夫人出。最后有多少人拿了钱走,都要由将军夫人出这些钱,夫人可同意?”忆安眼中含笑,好像征求意见一般,闪着星星眼,问许母。 此时许母的五脏六腑已经恨得搅到了一起,表情也完全不加控制,眉头紧锁双唇已经泛白,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 “好!” 许母当然不能拒绝,这些人本就是她府上的婢女,况且这些被迫害,被杀死的婢女很可能要把许母做尽的坏事,也要招供出来。 所以,许母此时有太多把柄在忆安手中,她只能唯命是从。 第136章 料事如神 此时桑儿也换好了衣服回到忆安身边。 “可还冷?”忆安关切地握着桑儿的手问道。 “娘娘,我没事。”桑儿的手仍然很冷,那荷塘中的水是刺骨的,况且她还进去了两次。 管大人带着他的人在细心地查案,记录着,也将那些尸体和现场的物证都一一整理,准备带走。 “桑儿,你既然被管家拉下了水,为何过了半个时辰,才出现在这里?”管大人也要来询问桑儿,毕竟她也是重要的当事人。 “我从水中爬上来吓得不轻,水实在太冷了,我衣服也被赵守业扯破了。”桑儿说到这里,低声地抽泣了几声。 管大人也并不严厉催促,默默等着桑儿将情绪调整好。 “我上来后,就想着先去找件衣服换上。大人也知道,我从前也是将军府中的人,对这里比较熟悉,而且以前娘娘的房间也在这附近。 于是,我便想着去娘娘从前的屋里,找件衣裳。但是,那屋里已经被收拾一空了,什么也不剩下。 我只好又出去挨个房间去找,后来终于在一个下人的房里,看到了一床棉被,想着至少能保暖,便披上来。 等我想回去找皇后娘娘的时候,听到后院吵吵嚷嚷,便想着先回这里,解释清楚。” 桑儿的话条理非常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落水后,自己游到岸上,直到众人见到你这段时间,你去找衣服换了?”管大人总结得干净利落。 “是!大人。”桑儿行了个礼,低声说道。 “赵守业落水后,有没有救他?”管大人接着问。 “掉到那水中,冰冷刺骨,我还有力气自己游上来,已经是万幸了。”桑儿的语气中带着委屈。 “请姑娘在这里画押。”管大人的下属递上来一份桑儿的口供,桑儿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将军府后院发生的这些事情,被刑部的管益良全部都记录案了。 “皇后娘娘,摆驾回宫!”小达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后院,赵延庆及许母等人都跪拜在地。 “恭送皇后娘娘。”将军夫妇嘴上说着,心中已经恨忆安恨到牙碎。 “桑儿,你随我上马车。”忆安细心地拉着桑儿的手,“小达子,多拿些炭火到马车上。” 桑儿受宠若惊,她今日虽然受了凉,但是在昔日总要看别人脸色的将军府中,如此痛快一回,也真是爽到了极点,想到这里,桑儿的心热热的,激动得手也有些颤抖。 皇后的马车内炭火一直没有熄灭,烘得里面像春天一样温暖。 桑儿不敢坐在座位上,上了马车便跪在忆安身边。 “桑儿,上来坐。”忆安拍了一下身边的座位。 “娘娘,这可使不得。”桑儿诚惶诚恐。 “桑儿,你我一同长大,共同历经磨难,在将军府中我受尽排挤,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我视你如姐妹,不必客气,快上来,地上凉。”忆安拉起桑儿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还冷吗?”忆安关切地问。 “不冷了!”桑儿眼中闪着泪光,眼神中尽是苦尽甘来的幸福,不一瞬间,滚烫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桑儿有些激动,她再次从座位上滑下去,跪在忆安脚下,低声地哭诉着: “娘娘,谢娘娘的救命之恩!” “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救过你。”忆安笑着说。 “是娘娘这几个月来,找宫中的师父教桑儿学习游水,才会逃过今日的劫难!” 桑儿的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她们主仆之间的秘密,不想被其它人知道,就连桑儿学习游泳,也是被师父带到宫外秘密练习的。 “娘娘,世人都说娘娘料事如神,是您助皇上登上了皇位,能保靖国千秋永固,桑儿不知道这些国家大事,但是娘娘确实如仙人下凡一般,能将今日的事情料到,提前让我准备,我才得以活命! 娘娘,请受桑儿一拜。” 原来,忆安记得上一世桑儿是死于溺水,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上一世的忆安自身也难保,总是被人迫害,桑儿跟着她也不得善终。 如今忆安重生归来,是想忠心的、善良的桑儿能好好活着,因此教她学习游水,避免有一天她会死于溺水。 果然,这一劫难终究还是来了。今日那管家赵守业也确实是要将桑儿推下荷塘之中,幸好桑儿早有准备,不仅学了游泳,还跟师父学习擒拿之术,四两拨千斤一般,将那赵守业也拽下了水。 “哪里是我救了你,是你自救的。你努力学习本领,今日才得一用。”忆安再次将桑儿拉到座位上,“只是这冬日受了寒,身体要好好调理一下,回去本宫给你开个药方。” “娘娘,桑儿……对您感激不尽,这一生愿为您……”桑儿哭得鼻涕眼泪直流,但是话没说完,便被忆安打断了。 “桑儿,你这一生是你的一生,你不会一直跟我身边,你也找到更精彩的事情,更美好的生活。你记得,只要有一天你想离开皇宫,随时跟我说,我为你做主。” 忆安的眼神中尽是慈爱,那是一种超脱了她这个年纪的目光,那是上一世的忆安,对这一世的桑儿无限地救赎。 “娘娘,我本来是要趁人不注意时,溜到后院去帮您去查看那间密室。”桑儿将声音压得更低,接着说道: “恰巧,我从水中出来时,没有马上回来,而是趁着荷塘那边乱成一团,自己偷偷跑到密室那里了。” 忆安心中“咯噔”一下,马上问道:“所以,你才隔了那么久才出现?” “是!娘娘,我借找棉被披上保暖为由,一直在密室附近。”桑儿说。 “那你可发现了什么?”忆安紧张地问道。 “密室四周都是栅栏,根本靠近不了,而且那房间的所有窗子都钉死了,里面是用黑布罩着。 但是,我从一块有些破损的栅栏处翻进去了!绕了两圈,找到一个窗户有一点缝隙,往里面一看……” 第137章 公主醒来 “看到了什么?”忆安盯着桑儿,催她说下去。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桑儿眼中也出现了恐惧。 “啊!”忆安倒吸了一口气,她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好像摆在了眼前,“那棺材中,有什么?” “棺材虽然没有盖上盖子,但是实在太大,看不到里面有什么。而且屋中点着香,烟雾很大,奴婢只能看到棺材的一角。”桑儿说道。 忆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不由地黯淡了下来,目光聚焦在了马车的地板上。 “看来,大齐出兵的日子,要尽快一些了。”忆安思索了良久,默默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今日在将军府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齐玖轩早就已经知道了,他处理完手中所有的事情,来到了东珠宫等着忆安回来。 皇后的仪仗和马车回到东珠宫时,天黑已经暗下来。 “那间锁着的密室里,是一具棺材。” 忆安屏退了身边所有人,房间只剩下她和齐玖轩时,忆安迫不及待地说道。 齐玖轩听到这句话,眉头微皱了一下,眼神深邃看着忆安,轻声问道: “所以,你怀疑……” “没错!”忆安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尽管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努力控制情绪,但是看到齐玖轩时,仍然是让自己的所有悲伤和难过倾泻了。 “那里面,一定是我母亲的遗骸。” 忆安哽咽勉强地说完这句话,眼中的泪就像大颗的珍珠断了线一般滴落下来。 齐玖轩听完,喉咙滚动,轻叹一口气,将忆安环在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发,他感觉到忆安的身体不由地颤抖着,眼泪几乎润湿了齐玖轩胸前的衣襟。 过了许久,忆安的抽泣声渐渐小下来,她需要一个情绪的缓冲,而齐玖轩的臂膀和怀抱稳稳地将忆安接住了。 “我要进去。”忆安的悲伤发泄完,终于鼓足了勇气。 “好!”齐玖轩坚定地回答。 “我要带她出来。”忆安接着说。 “好!”齐玖轩没有质疑地回答。 “我要将她带回云瑶,好好地安葬。”忆安的眼中仍然闪着泪花。 “好!”齐玖轩接着回答。 “你什么都答应,你可知道这件事有多困难。”忆安的语气中带着委屈。 忆安知道,如果仅仅是溜进那密室之中,还不算难。 但是,如果那密室中,果真是母亲的遗骸,要将它带出来再安葬,这无疑是要抄了赵延庆的家一般。 赵延庆绝对不会同意的,甚至可能因为此事,而完全地激怒他,更加深了他的谋反情绪。 “只要你想,不用管这么多,我都会安排。”齐玖轩轻描淡写地说道。 “赵延庆是不是谋反,现在还没有确切地证据。如果他真的一心要与大齐作战,再立了战功回来。我们就不能逼他太甚!”忆安冷静下来后,发现时局变化,由不得她任性。 齐玖轩深叹了一口气,他仿佛有一盘大棋已经在心中谋划。 “我们应该先进去,一探究竟。”齐玖轩说道。 “对!我要先进去看一下。”忆安也完全冷静了,她低头着思索着,眼珠不停地转动,“找白沚,我去找他,一起进去。” 齐玖轩听到白沚的名字,不由地眉头一紧,他始终对白沚有一些抵触情绪。虽然白沚肯定不会是情敌了,但是白沚以寻找圣物为由,插手到靖国中的事情,实在太多。 齐玖轩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却不能在忆安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忆安对白沚是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 没错,还有这一点,忆安对白沚的依赖感,也让齐玖轩有些心中不爽。 即使是哥哥也不行,齐玖轩爆棚的占有欲,让他对白沚很不喜欢。 “好!”但是,齐玖轩为了让忆安开心,还是答应了。 ———————— 但是,说到白沚,他最近麻烦可不小。 前几日白沚装扮成云瑶的花神,将大齐国公主梁语宸从火海中救出来后,一直将梁语宸藏在云瑶族在金安城的府邸花荣府。 这座白沚选的府邸,外表上看同这条街其它大户人家的房子没有区别,平日里府中没几个人,只留下管家白齐和几个下人打理。 云瑶族的族长从未来过这里,平时接待的也只有一些被允许外出的云瑶商人。 这座宅院只有进去之后,才知道这里面的一片洞天,有多么奢华,金安城的靖国皇宫也完全甘拜下风,而且这里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没有主管人的统异,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全金安城,最安全的地方——花荣府。 梁语宸被秘密的送到了花荣府后,安排在了东南侧的一个园子里,这个园子名为月怡园,这里有单独的亭台楼阁小院,配有一池清澈的溪水。 白沚将还昏迷的梁语宸放到房间的床上,这是一间精致的女子闺房: 一个绣着粉红色牡丹盛放的屏风正好隔开了红木床与茶桌、梳妆台,那屏风上的绸缎将柔软的冬日暖阳透到床上,去遮挡住了红木床上旖旎的画面; 红木床雕刻着牡丹与仙鹤栩栩如生,一床大红的锦缎棉被配着金丝软枕,鹅黄色的床幔垂到床沿下挂着五色的流苏; 茶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骨瓷茶具,上面手绘着红色的梅花,茶桌边的一个红木座金银螭纹铜熏香炉中有袅袅烟气升腾,熏得房间中有一股混着檀木味的淡淡甜香。 梁语宸在这个床上躺到她吃完假死药的第七日时,应该到了她醒来的时间,这段时间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便是花荣府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寸步不离她身边守护的便是凌歌。 因为上一次梁语宸在假死棺材中,差点儿被那个畜生糟蹋的事情,白沚十分生凌歌的气,因为当时凌歌应该在那里保护梁语宸,但是却失职了。 所以回到花荣府,白沚便派凌歌不能离开梁语宸一步,一定要保证梁语宸的安全。 尽管花荣府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这里全是忠心的云瑶人,不会有一个外人进来的。 但是上一次的事情,真的太冒险了。 在第七日,梁语宸应该醒来的时候,白沚在半夜就来到这房间,为梁语宸诊脉,她的脉象仍然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气。 虽然白沚相信这假死药不会有问题,但是他仍然心中会有一丝顾虑,关心则乱,白沚的手指便一直搭在梁语宸的手腕上。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梁语宸身上时,突然间梁语宸睁开了眼。 第138章 梦中的婚礼 梁语宸在这七天以来,所有的感知都是开放的,她能感受到触觉,也能闻到四周的味道。 她知道那个将她从棺材中抱走的人,便是白沚,因为那股迷人的青檀香气实在太独特了,随后她知道自己被放在了一个极软的床榻边。 剩下的几天,她被几个侍女轻手轻脚、仔仔细细的换了衣裳,又擦拭了身体,闻着那股甜香,梁语宸觉得坠入黑暗深渊中的自己也并不孤单。 而且这个地方是那么安全,每天她都感觉到那股青檀香萦绕在自己身边。 这是梁语宸觉得,除了父皇之后,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了。 因为有了这样宁静而安逸的环境,梁语宸有了更深的思考,她在想自己短暂的一生,就像一个快死了的人一样。 她曾经迷恋那个在水中将她救上来的齐玖轩,尽管都没有看清过齐玖轩的面容,却惊艳了公主的整个青春。 但是,当她意识到那不过是黄粱一梦时,才觉得爱情不是迷恋那样简单。 所以,当这一次梁语宸已经感觉自己是不是迷恋了白沚时,她劝住了自己。 “不是每一个救你命的人,都要去爱。”这是梁语宸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想法,“也许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她很难过,但是却不得不去克制自己的情感,她害怕再受到冷落和伤害。 那晚,梁语宸的衣襟已经被那个叫张寻的畜生解开,自己的身体差点被凌辱。 她害怕死了,她那一刻真的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真的死,如果真的死了就感觉不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了。 最紧要的关头,又是白沚救了她。 梁语宸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调整好自己从那晚的恐惧和阴影中走出来。 但同时,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个叫梁语宸的大齐国公主,已经死了。 原来死了就是这种感觉,如果真的是死了一回,为什么还要去想那么多,如果喜欢了、爱了,就要勇敢地去追,去感受。 “如果我喜欢白沚,我为什么要去确认,他对我有没有意思?我只要喜欢自己的就好了,他对我没有就没有了。”梁语宸第一次觉得,自己明白了男女之情。 “我喜欢他,与他无关!” 梁语宸想明白这件事情,她躲在深渊中开心地跳了起来,尽管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却开心得手舞足蹈。 也许这个世间的很多女孩都困在一个怪圈里,她们去看身边那些优秀的男人,然后试图接近再去找他们喜欢自己的证据。 希望,是男人先主动喜欢自己的,女孩才敢往前走那一步。 何苦于此,爱就爱了,爱情不是站在原地等着被选,而是要主动站出来,去选择。 梁语宸闭上眼,呼吸着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味,她觉得那是春天的气息,在这样的气息中,她竟然睡了过去,睡得特别沉。 在睡梦中梁语宸回到了大齐,她看到了思念已久的父皇。 “父皇!”梁语宸扑到了大齐皇帝梁琼的怀中。 “宸宸,你又跑到哪儿玩儿去了,父皇有些时日没见到你了。”父亲的声音带着宠爱。 “父皇……”梁语宸多日来受的委屈,这一刻突然间涌上心头,她想到那些要害自己的人,如果父皇还身体强健,还精神矍铄,想必他们也是不敢的。 “宸宸,父皇老了,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也要早日嫁配了才好,有人照顾你我才放心。”父皇的眼神中竟然闪着泪光,如告别一般,带着不舍的情绪。 “父皇,我已经有了一个心仪的人……” 梁语宸刚要说话,却不想突然间父皇便消失在了一片迷雾中,面前出现的却是一片大红色。 这分明是成婚的房间,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盖头,还有大红的床褥。 然后却没有一个人前来庆贺,周围却是冷清的,那酒宴喜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却没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梁语宸正在纳闷:这是谁结婚? 她向前走了一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双脚像被困在原地,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身着一身红色喜服。 原来成婚的人是我,我是新娘? 梁语宸突然来了兴致:那新郎是谁?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摆前八仙桌的堂前,缓缓走过来一个人,身姿挺拔、俊朗潇洒,明明是男子却生得白暂而修长,只见他一身白色飘逸的长袍,带着一个木质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漏出了明眸皓齿。 梁语宸笑了起来,这不是白沚嘛,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她要勇往直前的人。 只见白沚的嘴角也勾起了笑,这是他最迷人的表情,也让梁语宸曾经一见倾心,让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挪不开眼。 “我们成婚,你为什么还穿这身白色?”梁语宸责怪的口吻中,带着撒娇的语气。 白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向梁语宸走过来。 步伐间,白色的长袍随风飘动,如仙人下凡一般,白沚飘然地走到了梁语宸身边,那股让人沉醉的青檀香,梁语宸再熟悉不过。 梁语宸看着白沚的眼睛笑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可真好看,黑色的瞳仁幽深而迷幻,像一颗黑色的钻石,闪着耀眼的光;长长的睫毛上好像还带着晨露的湿气,晶莹地细密水珠挂在上面。 这样近的距离,让梁语宸的心不由地加快了跳动。 “这个梦真好,这么多天以来,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梁语宸心中知道,这是一场梦,她更是珍惜,能在一片黑暗的深渊中,梦到这样鲜活的场景,自己思念的人。 突然间,梁语宸感到白沚拉住了她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血脉上。 “怎么,要嫁给你,还要检查身体?”梁语宸调皮地笑着。 白沚却一言不发,仍然是那样的笑颜看着梁语宸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却又好像没有聚焦在她的脸上。 眼神中有很强的担忧。 梁语宸心想:反正都是梦,何不放肆一回。 她伸出手,用力地勾住了白沚的脖子,白沚明显没有准备,突然向前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在梁语宸的脸上。 第139章 咬耳朵 梁语宸看到了白沚脸上有些惊恐的表情,这种表情是梁语宸从来没见过的。 “原来,你也会害怕。”梁语宸心中暗想,眼中尽是得意的笑,然后又将白沚的头往前勾了一下。 白沚的脸就这样贴了上来,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梁语宸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醉地表情在她的眉宇间散开,那股沁人心脾地青檀香气沉入了她心中。 “到底是哪里发出的香味?”梁语宸几乎是贴着白沚的脸,只要她微微翘起嘴唇,似乎就能触碰到白沚的皮肤。 “是这里吗?”梁语宸的目光聚集在了白沚红润的嘴唇上,这颗嘴唇的形状可真好看,嘴角还有一丝向上扬起的弧度,像一颗红色的爱心。 “让我尝一尝!”梁语宸心想,反正这也是一场梦,自己一直幻想的事情,就在梦里实现。 想着,她便吻了上去,起初只是嘴唇轻轻地触碰,随后便不由地离不开了。 甜的,带着温润的潮湿感,好像一颗夏天里刚摘下的草莓,还挂着露珠。 梁语宸感觉到白沚的嘴唇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便由冰冷慢慢升温,越来越烫,而她自己的身体也不由地热了起来,心跳的加快让她又兴奋又愉悦。 那是一种此生从未感受过的愉悦。 “这梦里的感觉也太真实了,希望这种梦要多做一些!”梁语宸激动又兴奋,环着白沚脖子的手又紧了一下。 她觉得仅仅是这样的触碰已经不能满足此时的兴奋,无师自通一般她想向更深的地方探索,当她调皮的舌尖感受到白沚冰冷的牙齿时,白沚突然转过了脸。 这一转脸,梁语宸的嘴唇划过了白沚脸上那块精致的木质面具,划到了他的耳根处,那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 “为什么要躲我。”梁语宸心中产生了很强的傲娇情绪,她觉得自己被拒绝了,甚至因为白沚的这个动作,而气愤。 梁语宸看准了白沚的耳朵,上去就咬了一口。 如果有人被咬过耳朵,尤其是咬到耳廓上的软骨,就知道那有多疼了,而且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梁语宸带着一丝被拒绝后的恨意,这一下可不轻。 “呃……”白沚从胸口发出了一声低吼,他实在是吃痛。 “你终于出声了!”梁语宸心中暗暗得意,“想在梦里装哑巴。” “公主,别闹了。”白沚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沙哑,是一种压抑住某种情绪的声音。 梁语宸愣了一下,觉得开始天旋地转起来,然后她感觉到白沚伸手环过了她的腰,在她腰眼上方按压了三下。 这三下让她全身瘫软,向后面仰过去,但是好强好胜的公主却仍然没有松开环着白沚脖子的手。 梁语宸躺到了枕头上。 在梁语宸房间里的人,刚才看到她突然睁开眼,一脸睡意朦胧的样子,眼神懵懂而迷茫,似醒非醒。 白沚喊了她很多声,她都没有应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白沚。 然后,梁语宸就不由分说地勾住了白沚的脖子,吻了上去。 这个房间中除了行亦、凌歌,还有几个侍女,另外还有在待命的医师,药剂师等。 七八个人,都目睹了这一刻。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而只有梁语宸自己以为自己是在做一场美梦,而却不知道这是一场被围观的美梦。 当梁语宸完全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仍然勾着白沚的脖子,而自己根本没有在什么婚礼上,而是躺在床上。唯一不变的就是眼前的人,确实是白沚,不管现实还是梦境,都是这样。 她吓得顿时松开了手,才知道刚才白沚是按了她腰上的穴位,才让她彻底醒过来。 梁语宸听到周围还有其它人的声响,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一定是被很多人看到了,尴尬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 但是她是谁啊,她可是大齐公主,什么阵仗没见过,最会的就是化险为夷,化尴尬为自然。 “这是哪?你是谁?”梁语宸眉头一紧,一脸疑惑和茫然地盯着白沚。 房中的医师互相看看,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情绪,毕竟这个假死药,确实服用的人并不多,到底都会引发什么样的后遗症,确实也是未知数。 “我又是谁?啊……头好痛。”梁语宸伸手扶额,这副肉身也几天没有动过,这个扶额的动作也略显艰难。 “族长……”行亦担忧地说了一句,“公主是失忆了?” “看样子是。”白沚很淡定地看着梁语宸,轻声说道,“这个药理的作用,本身也并不成熟,引发这样的思维错乱,也有可能。” “是不是要告诉女姬?”行亦问道。 “不必,”白沚说,“先不用跟忆安说,再观察一下,药物彻底在公主体内消散后,她的失忆可能就会好。” “你们都先退下。”白沚看着梁语宸一脸懵懂的脸,吩咐身边的人都退出了房间。 等房间中只剩下白沚时,他坐在床边,嘴角浅笑,对梁语宸说:“还装?” 梁语宸心中一惊,她的演技自己是知道的,从小在大齐皇宫中练就,绝对不会有半天露馅,因为演戏纯熟,骗过了多少人。 今天怎么就被这么快识破了? 梁语宸见眼下也没有别人,只好乖乖地卸下了所有的假装,嘟着嘴喃喃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白沚轻哼一声,想起刚才自己也被当众亲吻,不免也尴尬起来,幸好梁语宸装失忆,也是让他有个喘息的机会。 “都怪你叫醒我,我正在做一个特别美的梦。”梁语宸恶人先告状。 “什么梦?”白沚倒是有了兴趣。 “吃酒宴,一桌子大餐,那香脆的猪耳朵,刚咬了一口,就被你点了腰,给我点醒了!”梁语宸坏笑着说。 白沚听到这,感觉到自己刚被咬的耳朵,还发着烧,又疼又热还被说成了是“猪耳朵”,不由地“哈哈”笑了两声,声音爽朗的好像自嘲。 但是,这两声笑之后,白沚突然间凑近了梁语宸的脸,两人的距离又隔了很近。 只听到白沚磁性而低沉的声音问道: “你吃猪耳朵之前,还吃过什么?有没有猪嘴一类的?” 第140章 脱敏 梁语宸知道自己刚才是在梦中,才敢那样大胆地勾白沚的脖子,又亲又咬。 但是,现在她已经醒来,回到了现实。 当白沚再一次离她这样近的距离时,梁语宸本能地心慌了一下,那一刻她的公主自尊还有女性的腼腆尴尬情绪上升。 梁语宸脸红了。 但是,脸红并不意味着她会退缩。 她没有犹豫,而是迅速地起身,看准了白沚的脸,像蜻蜓点水一般,又亲了白沚一下。 这一下是亲在了白沚的嘴角处,贴近木质面具的位置。 得意,梁语宸亲完又一头倒在了金丝软枕上,她脸上泛着桃红,眼角都是得意,那是一种好像征服了自己的得意。 “猪嘴也吃了,梦里没吃够,现在还想吃!”梁语宸得意地几乎要笑出声,这话说得也含糖量极高。 “这假死药,可能真的有后遗症。”白沚本来只是说笑,没想到这梁语宸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大胆,倒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饿不饿?”白沚转移了话题,起身站了起来,他明显又拿出了云瑶族长的架势,要化解刚才自己从未有过的不从容。 “不饿!”梁语宸仍然是目不斜视,看着白沚,眼中含笑,像一个猎人看着已经中箭的猎物一样。 “那你先休息,我让凌歌进来照顾你,你需要什么,就跟她说。”白沚转身要走,只是刚离开床沿,梁语宸的声音又响起: “白沚,你是不是帮我穿衣服了?” 白沚的脚步一滞,他想到那晚公主差点被张寻那个混蛋凌辱的事情,白沚多么希望梁语宸在假死的时候,是没有感觉的,完全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白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仍然是轻描淡写地说:“你的衣服,都是凌歌和几个婢女帮你换的。” 梁语宸没说话,眼神也没有离开白沚,仍然是像开玩笑一般的口吻问道: “我说的,是那晚被张寻解开的衣服。是不是你给我穿好的?” 白沚背对着梁语宸,虽然身姿仍然是挺拔矫健,白衣如瀑淡定从容,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平静,他不希望梁语宸会醒来就问这件事情。 “语宸,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白沚对这件事情十分自责。 “你确实要道歉。”梁语宸打断了白沚的话,“但是仅仅道歉还不够,你得娶我。” 白沚一愣,不由地转身看躺在床上的梁语宸,表情都在问: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就说到这了? “因为你什么都看见了,你不娶我,我还嫁给谁?”梁语宸理直气壮。 “当时的情况紧急,我只能……”白沚想解释。 “我不管,反正你看着了。”梁语宸坐起来,用被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梗着脖子说道。 白沚猜想:这公主恐怕是受到了惊吓,也是一肚子怨气不知道往哪里撒,才会这样。 “难道,不小心看到你身材……身体的人,都要娶你?”白沚问道。 “对!”梁语宸坚定地说。 “可是,我不是主动的。”白沚想,既然这个大小姐要周旋此事,不如就让她解解气。 “是那个畜生解开的,但是,他死了,你杀的!”梁语宸好像拿到了世间最有利的证据和理由。 “那如果,他没死呢?”白沚的言外之意是:你还嫁他不成? “没死?”梁语宸低眸思考了一下,随即嗓门更高了:“他要没死,我就杀了他!但是你看着了,你就得娶我。” 白沚:“……” 对于那晚的事情,白沚一直不知道在梁语宸醒来后,要如何让她面对。 白沚想过,梁语宸可能会因此事而受伤、消沉、悲伤甚至寻短见。 唯一没让白沚想过的事情是:梁语宸会赖上自己,还这样理直气壮。 白沚发自内心地轻轻笑了一下,他看着坐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梁语宸,像一只红色的小雪人一般,转动了灵动地眉眼。 但是,白沚观察到语宸握着棉被的手,紧紧地抓住,连骨节都发白了。 梁语宸内心是紧张的,她在帮自己脱敏,她也是为了让白沚不至于自责。 “好呀!”白沚恢复了自己一惯玩笑的表情,“但是我们云瑶人不与外族通婚,你倒是可以当我的小妾。” 白沚话音刚落,一个大红色的金丝软枕就冲他飞过来了,他没有躲,而是让那软枕打到了他胸上,他稳稳地接住了。 随即,他将那枕头又送回到床上放好,轻声跟梁语宸说道: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既然醒来,就重活一次了。” 梁语宸仍然是将自己裹在红色被子中,头发散落在腰间,未施粉黛却仍然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只见她眼角微红,好像被白沚的这句话戳中了心窝,却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假装着坚强。 “大齐公主梁语宸,早就死了。”她默默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白沚笑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他了解梁语宸的坚强和傲娇,也知道她的脆弱和恐惧。 “族长,有信来。”行亦轻轻叩门。 “进来说。”白沚起身向门口处走去。 行亦推门进屋,瞟了一眼坐在床上披着被子的梁语宸,心中想担心着公主是不是真的失忆了,随后递给白沚一封信。 “白沚亲启”这几个字,一看便是忆安的手书。 白沚打开信,短短几行字,却让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眉头都要拧到一起,心也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信,好像不认识上面的字一般,冥思苦想。 “族长?”行亦试图去唤醒白沚,“发生了什么事?” 白沚如大梦初醒一般,抬头看着行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的尸身……找到了!” 第140章 脱敏 梁语宸知道自己刚才是在梦中,才敢那样大胆地勾白沚的脖子,又亲又咬。 但是,现在她已经醒来,回到了现实。 当白沚再一次离她这样近的距离时,梁语宸本能地心慌了一下,那一刻她的公主自尊还有女性的腼腆尴尬情绪上升。 梁语宸脸红了。 但是,脸红并不意味着她会退缩。 她没有犹豫,而是迅速地起身,看准了白沚的脸,像蜻蜓点水一般,又亲了白沚一下。 这一下是亲在了白沚的嘴角处,贴近木质面具的位置。 得意,梁语宸亲完又一头倒在了金丝软枕上,她脸上泛着桃红,眼角都是得意,那是一种好像征服了自己的得意。 “猪嘴也吃了,梦里没吃够,现在还想吃!”梁语宸得意地几乎要笑出声,这话说得也含糖量极高。 “这假死药,可能真的有后遗症。”白沚本来只是说笑,没想到这梁语宸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大胆,倒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饿不饿?”白沚转移了话题,起身站了起来,他明显又拿出了云瑶族长的架势,要化解刚才自己从未有过的不从容。 “不饿!”梁语宸仍然是目不斜视,看着白沚,眼中含笑,像一个猎人看着已经中箭的猎物一样。 “那你先休息,我让凌歌进来照顾你,你需要什么,就跟她说。”白沚转身要走,只是刚离开床沿,梁语宸的声音又响起: “白沚,你是不是帮我穿衣服了?” 白沚的脚步一滞,他想到那晚公主差点被张寻那个混蛋凌辱的事情,白沚多么希望梁语宸在假死的时候,是没有感觉的,完全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白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仍然是轻描淡写地说:“你的衣服,都是凌歌和几个婢女帮你换的。” 梁语宸没说话,眼神也没有离开白沚,仍然是像开玩笑一般的口吻问道: “我说的,是那晚被张寻解开的衣服。是不是你给我穿好的?” 白沚背对着梁语宸,虽然身姿仍然是挺拔矫健,白衣如瀑淡定从容,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平静,他不希望梁语宸会醒来就问这件事情。 “语宸,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白沚对这件事情十分自责。 “你确实要道歉。”梁语宸打断了白沚的话,“但是仅仅道歉还不够,你得娶我。” 白沚一愣,不由地转身看躺在床上的梁语宸,表情都在问: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就说到这了? “因为你什么都看见了,你不娶我,我还嫁给谁?”梁语宸理直气壮。 “当时的情况紧急,我只能……”白沚想解释。 “我不管,反正你看着了。”梁语宸坐起来,用被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梗着脖子说道。 白沚猜想:这公主恐怕是受到了惊吓,也是一肚子怨气不知道往哪里撒,才会这样。 “难道,不小心看到你身材……身体的人,都要娶你?”白沚问道。 “对!”梁语宸坚定地说。 “可是,我不是主动的。”白沚想,既然这个大小姐要周旋此事,不如就让她解解气。 “是那个畜生解开的,但是,他死了,你杀的!”梁语宸好像拿到了世间最有利的证据和理由。 “那如果,他没死呢?”白沚的言外之意是:你还嫁他不成? “没死?”梁语宸低眸思考了一下,随即嗓门更高了:“他要没死,我就杀了他!但是你看着了,你就得娶我。” 白沚:“……” 对于那晚的事情,白沚一直不知道在梁语宸醒来后,要如何让她面对。 白沚想过,梁语宸可能会因此事而受伤、消沉、悲伤甚至寻短见。 唯一没让白沚想过的事情是:梁语宸会赖上自己,还这样理直气壮。 白沚发自内心地轻轻笑了一下,他看着坐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梁语宸,像一只红色的小雪人一般,转动了灵动地眉眼。 但是,白沚观察到语宸握着棉被的手,紧紧地抓住,连骨节都发白了。 梁语宸内心是紧张的,她在帮自己脱敏,她也是为了让白沚不至于自责。 “好呀!”白沚恢复了自己一惯玩笑的表情,“但是我们云瑶人不与外族通婚,你倒是可以当我的小妾。” 白沚话音刚落,一个大红色的金丝软枕就冲他飞过来了,他没有躲,而是让那软枕打到了他胸上,他稳稳地接住了。 随即,他将那枕头又送回到床上放好,轻声跟梁语宸说道: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既然醒来,就重活一次了。” 梁语宸仍然是将自己裹在红色被子中,头发散落在腰间,未施粉黛却仍然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只见她眼角微红,好像被白沚的这句话戳中了心窝,却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假装着坚强。 “大齐公主梁语宸,早就死了。”她默默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白沚笑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他了解梁语宸的坚强和傲娇,也知道她的脆弱和恐惧。 “族长,有信来。”行亦轻轻叩门。 “进来说。”白沚起身向门口处走去。 行亦推门进屋,瞟了一眼坐在床上披着被子的梁语宸,心中想担心着公主是不是真的失忆了,随后递给白沚一封信。 “白沚亲启”这几个字,一看便是忆安的手书。 白沚打开信,短短几行字,却让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眉头都要拧到一起,心也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信,好像不认识上面的字一般,冥思苦想。 “族长?”行亦试图去唤醒白沚,“发生了什么事?” 白沚如大梦初醒一般,抬头看着行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的尸身……找到了!” 第141章 重生的秘密 原来忆安在信中告知了白沚,将军府密室中有一具棺材,忆安怀疑那便是自己的母亲。 白沚看到这封信,立马就不淡定了,这么多年以来,云瑶人一直在寻找的失踪的族长大妃以及那圣物,终于有了线索。 “我去趟皇宫,”白沚坚定地说,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梁语宸,接着嘱咐行亦:“好好照顾公主。” “是!”行亦是一个目标感很强的人,他的职责就是帮助白沚出来找圣物,既然现在有了线索,行亦也十分激动。 白沚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梁语宸的房间,只留下一阵缥缈的青檀香,还有飞扬的白色衣角。 梁语宸看着他出去身影有些发呆,她听不懂刚才他们主仆的对话,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紧张? “她是谁?”梁语宸问还在房间中的行亦,“白沚去找忆安了?” 行亦表情淡然,只是礼貌性地回复:“公主不必多问。” 行亦并不喜欢梁语宸,因为这个公主的出现,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族长白沚现在与公主之间的关系,更是让人看不懂。 尤其刚才公主还当众亲吻了族长,这是行亦跟随白沚十几年来从未见过的事情。在云瑶仰慕白沚的女人多得像天上的星星,但是却从未有一个女人能近他的身,甚至是触碰他的衣带,都绝对不可能。 行亦早就觉得白沚对梁语宸的态度很不寻常,这不仅会误了他们此次行程的计划,还可能会违背族中规矩。 云瑶族长,是绝对不被允许娶外族女人的,即使是纳妾,也不行。 行亦突然间想起什么,看着公主疑惑地问道: “公主,你,不是失忆了吗?” 梁语宸:“……” ———————————— 入夜,东珠宫,忆安一身便装坐在茶桌旁,她在等一个人。 忆安知道,自己的书信递到白沚手上后,白沚一定会来找她。以白沚的功夫,进出皇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这次见面就可以秘密地进行。 东珠宫忆安的寝殿内,除了桑儿之外,其它的人都没在屋里,忆安手中转着一个青花瓷茶杯,茶已经凉了,但是她仍然无心品味。 “哗啦啦……”一阵风吹得窗户响了起来,忆安为了白沚能方便进来,打开了屋子最大的一扇窗子。 随着风声过去,一阵熟悉的青檀香飘来,忆安激动地起身:“你终于来!” 白沚站在窗边,仍然一身白衣飘飘,纤尘不染,木质面具下是飘逸而俊朗的脸,但此时这张脸上却多了忆安从未见过的一些紧张。 “你确定吗?”白沚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问忆安。 “我不确定,”忆安也直接了当地回答,“只是桑儿偷偷在门缝中望了一眼,只见棺材,不见其它。” 白沚轻叹一口气,若有所思。 “但是,我逼问赵延庆,我母亲葬在哪里,他却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当时行军紧张,随便葬了。如果他真的也在寻找云瑶圣物,而且还未找到,他一定会再从母亲的身上找索索。” 忆安接着说: “所以,我早就猜测,他一直没有将母亲下葬!” 白沚眉头一紧,低头闭眼,这种表情似乎是有极强的心痛才会产生的状态,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 “那我现在便要去将军府一探究竟了。” “我也要去!”忆安拉住了白沚的衣袖,坚定而焦急地说道:“我还没有见过母亲……” “带着你,恐怕行动不方便,你不是说那将军府的密室,比皇宫把守的还要严!”白沚有所顾虑。 “我已经接到了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密信,他将在明日出兵。而大齐国宣战,明日赵延庆便会带兵出征,如此一来,将军府中的把守和警备就会松懈。我们借机潜进去!”忆安小声地说道。 白沚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那将军府中棺材里的一定是忆安的母亲,自己父王曾经的大妃。 “好,那我们就明天晚上去。”白沚做事情还是十分谨慎、妥帖,他也不想打草惊蛇。 “白沚,你实话告诉我,云瑶圣物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为何所有的人都想得到?”忆安充满了疑惑。 “你有所不知,”白沚轻声跟忆安解释道: “云瑶圣物,其实是一味药丸。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服下后可以让死人活过来。” 忆安轻皱了一下眉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活过来?怎么活过来?回到从前,还是活在当下?”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甚至没有见过圣物,它一直在云瑶的圣塔中保存,只有族中长老,才有资格每年去朝拜。”白沚所言不虚。 忆安的眼中有一丝不被觉察的顿悟闪过,她低下头深思:我前一世,是在敌军营中死了。然后我便重生了,生在了出嫁前被毁容的那天晚上。重生后,我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一世才会这样强大,难道,这是云瑶圣物的作用? “你在想什么?”白沚见忆安若有所思,便关心地问道。 “我在想……”忆安觉得白沚是自己的哥哥,值得信任,现在的猜测应该跟白沚分享,而自己重生的秘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忆安还想问清楚一些事情。 “我在想,既然只是一颗药丸,为什么会是圣物,云瑶族人要朝拜呢?”忆安接着问。 “因为这件圣物,据传是集合了我们云瑶几位族中长老和族长的精血所制,凝结了云瑶所有秘级药王花的蕊蜜,它除了能让人起死回生,它仅仅是摆放在塔中,周围形成的磁场,也能使万物复苏、风调雨顺、草木繁荣。” 白沚接着说:“在云瑶,很多夫妻都要在圣塔附近搭起帐篷,夫妻在里面结合后,怀上的孩子个个都是身体强健,男俊女美。” “原来,云瑶圣物是这样重要的!”忆安恍然大悟,“既然这样,白沚,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跟你说!我好像知道云瑶圣物在哪里了!就在我……” 第141章 重生的秘密 原来忆安在信中告知了白沚,将军府密室中有一具棺材,忆安怀疑那便是自己的母亲。 白沚看到这封信,立马就不淡定了,这么多年以来,云瑶人一直在寻找的失踪的族长大妃以及那圣物,终于有了线索。 “我去趟皇宫,”白沚坚定地说,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梁语宸,接着嘱咐行亦:“好好照顾公主。” “是!”行亦是一个目标感很强的人,他的职责就是帮助白沚出来找圣物,既然现在有了线索,行亦也十分激动。 白沚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梁语宸的房间,只留下一阵缥缈的青檀香,还有飞扬的白色衣角。 梁语宸看着他出去身影有些发呆,她听不懂刚才他们主仆的对话,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紧张? “她是谁?”梁语宸问还在房间中的行亦,“白沚去找忆安了?” 行亦表情淡然,只是礼貌性地回复:“公主不必多问。” 行亦并不喜欢梁语宸,因为这个公主的出现,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族长白沚现在与公主之间的关系,更是让人看不懂。 尤其刚才公主还当众亲吻了族长,这是行亦跟随白沚十几年来从未见过的事情。在云瑶仰慕白沚的女人多得像天上的星星,但是却从未有一个女人能近他的身,甚至是触碰他的衣带,都绝对不可能。 行亦早就觉得白沚对梁语宸的态度很不寻常,这不仅会误了他们此次行程的计划,还可能会违背族中规矩。 云瑶族长,是绝对不被允许娶外族女人的,即使是纳妾,也不行。 行亦突然间想起什么,看着公主疑惑地问道: “公主,你,不是失忆了吗?” 梁语宸:“……” ———————————— 入夜,东珠宫,忆安一身便装坐在茶桌旁,她在等一个人。 忆安知道,自己的书信递到白沚手上后,白沚一定会来找她。以白沚的功夫,进出皇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这次见面就可以秘密地进行。 东珠宫忆安的寝殿内,除了桑儿之外,其它的人都没在屋里,忆安手中转着一个青花瓷茶杯,茶已经凉了,但是她仍然无心品味。 “哗啦啦……”一阵风吹得窗户响了起来,忆安为了白沚能方便进来,打开了屋子最大的一扇窗子。 随着风声过去,一阵熟悉的青檀香飘来,忆安激动地起身:“你终于来!” 白沚站在窗边,仍然一身白衣飘飘,纤尘不染,木质面具下是飘逸而俊朗的脸,但此时这张脸上却多了忆安从未见过的一些紧张。 “你确定吗?”白沚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问忆安。 “我不确定,”忆安也直接了当地回答,“只是桑儿偷偷在门缝中望了一眼,只见棺材,不见其它。” 白沚轻叹一口气,若有所思。 “但是,我逼问赵延庆,我母亲葬在哪里,他却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当时行军紧张,随便葬了。如果他真的也在寻找云瑶圣物,而且还未找到,他一定会再从母亲的身上找索索。” 忆安接着说: “所以,我早就猜测,他一直没有将母亲下葬!” 白沚眉头一紧,低头闭眼,这种表情似乎是有极强的心痛才会产生的状态,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 “那我现在便要去将军府一探究竟了。” “我也要去!”忆安拉住了白沚的衣袖,坚定而焦急地说道:“我还没有见过母亲……” “带着你,恐怕行动不方便,你不是说那将军府的密室,比皇宫把守的还要严!”白沚有所顾虑。 “我已经接到了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密信,他将在明日出兵。而大齐国宣战,明日赵延庆便会带兵出征,如此一来,将军府中的把守和警备就会松懈。我们借机潜进去!”忆安小声地说道。 白沚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那将军府中棺材里的一定是忆安的母亲,自己父王曾经的大妃。 “好,那我们就明天晚上去。”白沚做事情还是十分谨慎、妥帖,他也不想打草惊蛇。 “白沚,你实话告诉我,云瑶圣物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为何所有的人都想得到?”忆安充满了疑惑。 “你有所不知,”白沚轻声跟忆安解释道: “云瑶圣物,其实是一味药丸。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服下后可以让死人活过来。” 忆安轻皱了一下眉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活过来?怎么活过来?回到从前,还是活在当下?”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甚至没有见过圣物,它一直在云瑶的圣塔中保存,只有族中长老,才有资格每年去朝拜。”白沚所言不虚。 忆安的眼中有一丝不被觉察的顿悟闪过,她低下头深思:我前一世,是在敌军营中死了。然后我便重生了,生在了出嫁前被毁容的那天晚上。重生后,我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一世才会这样强大,难道,这是云瑶圣物的作用? “你在想什么?”白沚见忆安若有所思,便关心地问道。 “我在想……”忆安觉得白沚是自己的哥哥,值得信任,现在的猜测应该跟白沚分享,而自己重生的秘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忆安还想问清楚一些事情。 “我在想,既然只是一颗药丸,为什么会是圣物,云瑶族人要朝拜呢?”忆安接着问。 “因为这件圣物,据传是集合了我们云瑶几位族中长老和族长的精血所制,凝结了云瑶所有秘级药王花的蕊蜜,它除了能让人起死回生,它仅仅是摆放在塔中,周围形成的磁场,也能使万物复苏、风调雨顺、草木繁荣。” 白沚接着说:“在云瑶,很多夫妻都要在圣塔附近搭起帐篷,夫妻在里面结合后,怀上的孩子个个都是身体强健,男俊女美。” “原来,云瑶圣物是这样重要的!”忆安恍然大悟,“既然这样,白沚,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跟你说!我好像知道云瑶圣物在哪里了!就在我……” 第142章 晕倒 忆安想告诉白沚,自己便是重生而来的,怀疑是不是跟云瑶圣物金丹相关。 但是,忆安刚要开口说出这句话,却不想胸口一阵钻心的痛疼感袭来,顿时让她头晕目眩,霎时间她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白沚听忆安说话,却没听懂她要表达的意思,却看到忆安眼睛突然睁大,黑色瞳仁间散发出无尽的痛苦感,随即便眼睛一闭,瘫软过去。 白沚稳稳地抱住了晕倒的忆安,将她放到了寝殿的床上,马上为她诊脉。 “娘娘怎么又晕倒了?”现在只有桑儿服侍在身边,她紧张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总是会晕倒吗?”白沚手指搭在忆安的腕间,正在给她诊脉,听到桑儿说的这句话,不由地紧张了一下。 “是,娘娘会无缘由地晕倒。上几次是单独跟皇上在一起时,太医也来瞧过,却也没说出来什么具体的问题。”桑儿一五一十地跟白沚说道。 “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从脉象上看,忆安她除了忧虑过深导致气血不畅,确实没有什么病,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白沚的医术是非常厉害的,连他也没看出来忆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她好好休息。” 白沚跟桑儿说完,刚想要离开时,突然听到了外面有声音,有人来了,白沚起身刚要走,却听见门外的人说话: “云瑶族长,请留步。” 是齐玖轩,靖国皇帝。 白沚为忆安拽了一下被角,起身整理了一下白色长袍,此时齐玖轩刚推门而入。 只见齐玖轩一身玄色长袍,并且穿着皇帝服制,也是便装,而且身边并没有随从,只身一人进了东珠宫寝殿。 “你刚才一直在这里?”齐玖轩进门后,竟然是先跟桑儿说了话。 “是,皇上!”桑儿谨慎地回答道。 “皇后为何会晕倒?”齐玖轩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忆安,又充满敌意地看了一眼白沚。 “皇后是说着话,突然间就晕厥过去,奴婢也十分担心……” 桑儿的话还没说完,白沚就直接对着齐玖轩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桑儿,你先出去。”齐玖轩没有理会白沚的话,而是叫桑儿也出去了。 两个男人,一黑一白两件长袍,英俊而挺拔的身姿相向而立,互相看着的眼神中,各有着读不懂的情绪。 “你刚才,对忆安做了什么?”齐玖轩质问白沚的口气,十分不友好,带着盛气凌人和不屑一顾。 因为齐玖轩知道忆安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晕倒,前几次在东珠宫内,都是在他们帝后两人情到浓时,正激动万分时,突然晕倒。 所以,今天忆安和白沚在房间中晕倒,就是一件十分可疑的事情,尽管一直有婢女桑儿在房间中。 “哈哈哈。”白沚突然干笑了几声,他虽然不知道前几次忆安晕倒是什么原因,但是看齐玖轩的表情,也知道定是误会了。 “忆安是我的亲妹妹,你不知道吗?”白沚的语气中多了一些轻蔑和调侃。 “我……当然知道。”齐玖轩感觉自己的心事仿佛被别人猜到了,竟然有了一些理亏,但是他怎么可能理亏,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反驳道: “你夜闯我皇宫,深夜到我皇后寝殿,用意如何?”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白沚的声音平静而淡定,“如果不是为了忆安,为了她想保全你靖国国师的心,我早就带人平了将军府,带出我想要的答案。” “现在你也可以。”齐玖轩决不想在白沚面前示弱。 “你找我有事?”白沚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好,当他听说将军府中会藏着忆安母亲的遗体时,他便心中有一团无名的火,现在无处发泄,不想在这里跟任何人周旋。 “当然有事。”齐玖轩认真而严肃起来,“为何要搅到时局中来?” “我是为寻云瑶圣物,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并不是秘密。”白沚的态度略有冷漠。 “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云瑶族长帮忙。”齐玖轩的语气,带着从来没有过的一丝顾虑,从来他都是十分霸道,只有别人求他的份。 “哦?”白沚突然间来了兴趣,一向高傲的齐玖轩怎么会突然开口求人。 “都说云瑶的医术了得,刚才你也给忆安诊了脉,我十分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她总是突然间晕倒呢?”齐玖轩的语气里都是关心的意味。 “桑儿说,她之前也有晕倒的经历?”白沚也认真起来。 “确实!”齐玖轩面露尴尬,他不想说原因,但是却担心忆安的身体,他只是稍犹豫了一下,便直接说了:“之前每次都是在我们正亲热时,她会晕倒。” 这句话说完,齐玖轩甚至有一些宣誓主权的傲娇情绪,似乎也解释通了刚才齐玖轩为何对白沚那样质问。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误会刚才我和忆安在房中……”白沚也明白过来。 “我当然相信忆安,只是我不信任你!”齐玖轩说道。 白沚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地笑了起来,他在心底觉得齐玖轩这个人,虽然很冷漠,而且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地爱着忆安。 为了忆安的身体状况,是可以低下姿态来求白沚的。 “之前忆安说,她有一个朋友病了,要找靡婆婆看病,想来,那个朋友也就是她自己,而要看的,也是这个晕倒的毛病。”白沚突然想起来,之前忆安确实有过这样的请求。 “这个我并不清楚。”齐玖轩说道,“只是忆安总是晕倒这个问题,很多太医看过,都没有发现问题的所在。不知道,你刚才诊脉,可发现什么异常?” “我刚才正在跟忆安说话,只是说着说着她便晕倒了,可能跟你们……你们之前还不一样。”白沚若有所思起来。 齐玖轩也皱起眉头,关切地看着床上的忆安。 “啊!”白沚突然轻声叹了一声,说道:“我好像知道了!” 第142章 晕倒 忆安想告诉白沚,自己便是重生而来的,怀疑是不是跟云瑶圣物金丹相关。 但是,忆安刚要开口说出这句话,却不想胸口一阵钻心的痛疼感袭来,顿时让她头晕目眩,霎时间她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白沚听忆安说话,却没听懂她要表达的意思,却看到忆安眼睛突然睁大,黑色瞳仁间散发出无尽的痛苦感,随即便眼睛一闭,瘫软过去。 白沚稳稳地抱住了晕倒的忆安,将她放到了寝殿的床上,马上为她诊脉。 “娘娘怎么又晕倒了?”现在只有桑儿服侍在身边,她紧张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总是会晕倒吗?”白沚手指搭在忆安的腕间,正在给她诊脉,听到桑儿说的这句话,不由地紧张了一下。 “是,娘娘会无缘由地晕倒。上几次是单独跟皇上在一起时,太医也来瞧过,却也没说出来什么具体的问题。”桑儿一五一十地跟白沚说道。 “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从脉象上看,忆安她除了忧虑过深导致气血不畅,确实没有什么病,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白沚的医术是非常厉害的,连他也没看出来忆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她好好休息。” 白沚跟桑儿说完,刚想要离开时,突然听到了外面有声音,有人来了,白沚起身刚要走,却听见门外的人说话: “云瑶族长,请留步。” 是齐玖轩,靖国皇帝。 白沚为忆安拽了一下被角,起身整理了一下白色长袍,此时齐玖轩刚推门而入。 只见齐玖轩一身玄色长袍,并且穿着皇帝服制,也是便装,而且身边并没有随从,只身一人进了东珠宫寝殿。 “你刚才一直在这里?”齐玖轩进门后,竟然是先跟桑儿说了话。 “是,皇上!”桑儿谨慎地回答道。 “皇后为何会晕倒?”齐玖轩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忆安,又充满敌意地看了一眼白沚。 “皇后是说着话,突然间就晕厥过去,奴婢也十分担心……” 桑儿的话还没说完,白沚就直接对着齐玖轩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桑儿,你先出去。”齐玖轩没有理会白沚的话,而是叫桑儿也出去了。 两个男人,一黑一白两件长袍,英俊而挺拔的身姿相向而立,互相看着的眼神中,各有着读不懂的情绪。 “你刚才,对忆安做了什么?”齐玖轩质问白沚的口气,十分不友好,带着盛气凌人和不屑一顾。 因为齐玖轩知道忆安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晕倒,前几次在东珠宫内,都是在他们帝后两人情到浓时,正激动万分时,突然晕倒。 所以,今天忆安和白沚在房间中晕倒,就是一件十分可疑的事情,尽管一直有婢女桑儿在房间中。 “哈哈哈。”白沚突然干笑了几声,他虽然不知道前几次忆安晕倒是什么原因,但是看齐玖轩的表情,也知道定是误会了。 “忆安是我的亲妹妹,你不知道吗?”白沚的语气中多了一些轻蔑和调侃。 “我……当然知道。”齐玖轩感觉自己的心事仿佛被别人猜到了,竟然有了一些理亏,但是他怎么可能理亏,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反驳道: “你夜闯我皇宫,深夜到我皇后寝殿,用意如何?”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白沚的声音平静而淡定,“如果不是为了忆安,为了她想保全你靖国国师的心,我早就带人平了将军府,带出我想要的答案。” “现在你也可以。”齐玖轩决不想在白沚面前示弱。 “你找我有事?”白沚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好,当他听说将军府中会藏着忆安母亲的遗体时,他便心中有一团无名的火,现在无处发泄,不想在这里跟任何人周旋。 “当然有事。”齐玖轩认真而严肃起来,“为何要搅到时局中来?” “我是为寻云瑶圣物,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并不是秘密。”白沚的态度略有冷漠。 “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云瑶族长帮忙。”齐玖轩的语气,带着从来没有过的一丝顾虑,从来他都是十分霸道,只有别人求他的份。 “哦?”白沚突然间来了兴趣,一向高傲的齐玖轩怎么会突然开口求人。 “都说云瑶的医术了得,刚才你也给忆安诊了脉,我十分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她总是突然间晕倒呢?”齐玖轩的语气里都是关心的意味。 “桑儿说,她之前也有晕倒的经历?”白沚也认真起来。 “确实!”齐玖轩面露尴尬,他不想说原因,但是却担心忆安的身体,他只是稍犹豫了一下,便直接说了:“之前每次都是在我们正亲热时,她会晕倒。” 这句话说完,齐玖轩甚至有一些宣誓主权的傲娇情绪,似乎也解释通了刚才齐玖轩为何对白沚那样质问。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误会刚才我和忆安在房中……”白沚也明白过来。 “我当然相信忆安,只是我不信任你!”齐玖轩说道。 白沚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地笑了起来,他在心底觉得齐玖轩这个人,虽然很冷漠,而且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地爱着忆安。 为了忆安的身体状况,是可以低下姿态来求白沚的。 “之前忆安说,她有一个朋友病了,要找靡婆婆看病,想来,那个朋友也就是她自己,而要看的,也是这个晕倒的毛病。”白沚突然想起来,之前忆安确实有过这样的请求。 “这个我并不清楚。”齐玖轩说道,“只是忆安总是晕倒这个问题,很多太医看过,都没有发现问题的所在。不知道,你刚才诊脉,可发现什么异常?” “我刚才正在跟忆安说话,只是说着说着她便晕倒了,可能跟你们……你们之前还不一样。”白沚若有所思起来。 齐玖轩也皱起眉头,关切地看着床上的忆安。 “啊!”白沚突然轻声叹了一声,说道:“我好像知道了!” 第143章 不能说的秘密 白沚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道: “难道,忆安曾经服过‘错情丹’?” “那是什么?”齐玖轩眉间一紧,这个名字听上去就不像好东西。 “我们云瑶人擅长各类医术及制药,除了普通的医治疾病的药物外,我们还会有很多其它功效的丹药,一直是秘密炼制。‘错情丹’是其中一种,只要服下,此生便无情爱之心,更不能行男女房事。” 白沚的话说完,齐玖轩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眼中滑过的似忧虑似失望又悲伤的神情。 “忆安,她从来没有爱过我?”齐玖轩看着床上昏睡的忆安,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我也不敢确定,忆安是不是服过‘错情丹’,可能她晕倒还是会有别的原因。”白沚觉得刚才的话,似乎有些伤人,他想往回找补一下。 “可有解药?”齐玖轩一双求助的眼神看着白沚。 “可解!所有的药都是可解的,只是步骤繁琐,可能需要一些时日。”白沚说道。 齐玖轩陷入了很深的思绪中:“如果忆安真的无情爱之心,那她之前与我所有的种种,都是为了什么?真的如她所说,只是想当皇后而已?而她选择辅助我,也只是凑巧算计到,命中注定能继位的人恰巧是我而已。” 想到这里,齐玖轩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一阵剧烈的疼痛感,那是肺腑之间破裂的声音。 他仔细地回想起自己与忆安相处的种种,他以真爱相待,忆安确实从未对他说过“爱”,忆安所有的筹谋都是在助他登上大位,助他兴盛靖国,助他宏图伟业。 “原来她只是想,做皇后。”齐玖轩默默地说了一句话。 “忆安醒来,你可以问一下她。”白沚见齐玖轩的表情并不好,试图找补一下。 “不,不要问她!”齐玖轩很坚决地对白沚说,“就当不知道。” 齐玖轩无法面对“错情丹”这件事情,他甚至宁愿欺骗自己。 “母亲……”床上的忆安似乎说起了梦话。 齐玖轩与白沚两人第一反应都是冲到床边,但是齐玖轩在床沿边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 白沚坐在了忆安身边,抓起她的手腕,为她诊脉。 “不要离开我……不要……”忆安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表情十分焦急,似乎在梦中追赶着什么。 白沚利落地按压了忆安手腕处的穴位,瞬间忆安便安静,熟睡起来。 “她是梦魇了,明早就会醒来。让人给熬些安神的药。”白沚起身,嘱咐了一句,“明天晚上,我要去将军府,忆安要跟我一起去。” 白沚觉得,这件事情要跟齐玖轩说一声才是。 “保证她的安全。”齐玖轩仍然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忆安冷冷地说道。 “她是我妹妹,自然不必你来说。”白沚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他轻功了得,瞬间就从东珠宫寝殿的大窗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齐玖轩站在忆安的床边,默默地看着熟睡的美人。窗外的风吹进了寝殿中,吹起了齐玖轩玄色长袍的衣角,他表情像冰山一般,孤独而寂寞。 “忆安,如果你从未爱过我,又为何一次次帮助我,让我错以为,你是为情而始,却不想你却是无情。” 齐玖轩感觉到眼中视线变得朦胧而模糊,一丝水雾浮了上来,他不愿意承认那是泪水,他紧闭起双眼,仰起头来,挺拔的脖颈处喉结翻滚,压抑下来的情绪在抖动的喉结处暴露无遗。 “你想让我做一个好皇帝,而你也不过要当一个名留千古的皇后。就像成婚那晚你所说,我们只是交易,不愿有夫妻之情,夫妻之实,而你只是想当皇后,只是想复仇而已。 忆安,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无情无爱又怎样,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齐玖轩心中如此腹语,仰着的头,闭着的眼角,有一丝银光划过。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了东珠宫的窗棂之中,散在地上的星光点点照映着桌上那艳丽的红色梅花。 忆安醒来时,胸口的钝痛还让她有些心有余悸,她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昨天与白沚说话间又晕倒了。 “难道,我不能提自己是重生这件事,如果我要说出来,便会晕倒?”忆安躺在床上默默地想着。 “桑儿,桑儿!”忆安焦急地喊了几声,“给我拿纸笔来!” 桑儿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一醒来就要纸笔,却也不敢多问,赶紧在书案上准备好。 忆安穿着睡袍,光着脚便跑到了书案边,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拿着笔深吸了一口气,她想将自己是重生而来这件事情,写下来。 但是,当她的笔刚刚接触到宣纸时,那笔上的墨便瞬间定格在宣纸上,而她的胸口又传来了熟悉的钝痛感。 忆安吃痛,扔下了笔便痛苦捂住了胸口。 桑儿吓得连忙上前搀扶:“娘娘,这是怎么了?” 忆安蹲在地上,想着昨晚和今早自己只要是想将重生一事宣之于口,便会有这样的痛感传来,身体里是有某种力量在控制着她,无法与人述说这个秘密。 “原来是这样!”忆安手捂着胸口,默默地说道。 “是什么?娘娘,您怎么了?”桑儿十分紧张,“是梦魇还没有醒吗?小达子,快叫人端安神汤来!” 东珠宫中的人都紧张起来,皇后娘娘的身体最牵动的便是皇上的心,但凡有一点伺候不周,小命都要不保。 桑儿搀扶忆安回到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娘娘,您可要注意身体,昨天晚上突然晕倒,皇上和云瑶族长,都十分担心您。”桑儿说道。 “皇上?齐玖轩来过?”忆安十分诧异。 “是,皇上跟云瑶族长,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桑儿一五一十地说。 “他们俩……”忆安转动眼珠,想着这两个平日里互相都看不顺眼的男人,会有什么对话? 第143章 不能说的秘密 白沚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道: “难道,忆安曾经服过‘错情丹’?” “那是什么?”齐玖轩眉间一紧,这个名字听上去就不像好东西。 “我们云瑶人擅长各类医术及制药,除了普通的医治疾病的药物外,我们还会有很多其它功效的丹药,一直是秘密炼制。‘错情丹’是其中一种,只要服下,此生便无情爱之心,更不能行男女房事。” 白沚的话说完,齐玖轩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眼中滑过的似忧虑似失望又悲伤的神情。 “忆安,她从来没有爱过我?”齐玖轩看着床上昏睡的忆安,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我也不敢确定,忆安是不是服过‘错情丹’,可能她晕倒还是会有别的原因。”白沚觉得刚才的话,似乎有些伤人,他想往回找补一下。 “可有解药?”齐玖轩一双求助的眼神看着白沚。 “可解!所有的药都是可解的,只是步骤繁琐,可能需要一些时日。”白沚说道。 齐玖轩陷入了很深的思绪中:“如果忆安真的无情爱之心,那她之前与我所有的种种,都是为了什么?真的如她所说,只是想当皇后而已?而她选择辅助我,也只是凑巧算计到,命中注定能继位的人恰巧是我而已。” 想到这里,齐玖轩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一阵剧烈的疼痛感,那是肺腑之间破裂的声音。 他仔细地回想起自己与忆安相处的种种,他以真爱相待,忆安确实从未对他说过“爱”,忆安所有的筹谋都是在助他登上大位,助他兴盛靖国,助他宏图伟业。 “原来她只是想,做皇后。”齐玖轩默默地说了一句话。 “忆安醒来,你可以问一下她。”白沚见齐玖轩的表情并不好,试图找补一下。 “不,不要问她!”齐玖轩很坚决地对白沚说,“就当不知道。” 齐玖轩无法面对“错情丹”这件事情,他甚至宁愿欺骗自己。 “母亲……”床上的忆安似乎说起了梦话。 齐玖轩与白沚两人第一反应都是冲到床边,但是齐玖轩在床沿边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 白沚坐在了忆安身边,抓起她的手腕,为她诊脉。 “不要离开我……不要……”忆安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表情十分焦急,似乎在梦中追赶着什么。 白沚利落地按压了忆安手腕处的穴位,瞬间忆安便安静,熟睡起来。 “她是梦魇了,明早就会醒来。让人给熬些安神的药。”白沚起身,嘱咐了一句,“明天晚上,我要去将军府,忆安要跟我一起去。” 白沚觉得,这件事情要跟齐玖轩说一声才是。 “保证她的安全。”齐玖轩仍然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忆安冷冷地说道。 “她是我妹妹,自然不必你来说。”白沚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他轻功了得,瞬间就从东珠宫寝殿的大窗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齐玖轩站在忆安的床边,默默地看着熟睡的美人。窗外的风吹进了寝殿中,吹起了齐玖轩玄色长袍的衣角,他表情像冰山一般,孤独而寂寞。 “忆安,如果你从未爱过我,又为何一次次帮助我,让我错以为,你是为情而始,却不想你却是无情。” 齐玖轩感觉到眼中视线变得朦胧而模糊,一丝水雾浮了上来,他不愿意承认那是泪水,他紧闭起双眼,仰起头来,挺拔的脖颈处喉结翻滚,压抑下来的情绪在抖动的喉结处暴露无遗。 “你想让我做一个好皇帝,而你也不过要当一个名留千古的皇后。就像成婚那晚你所说,我们只是交易,不愿有夫妻之情,夫妻之实,而你只是想当皇后,只是想复仇而已。 忆安,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无情无爱又怎样,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齐玖轩心中如此腹语,仰着的头,闭着的眼角,有一丝银光划过。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了东珠宫的窗棂之中,散在地上的星光点点照映着桌上那艳丽的红色梅花。 忆安醒来时,胸口的钝痛还让她有些心有余悸,她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昨天与白沚说话间又晕倒了。 “难道,我不能提自己是重生这件事,如果我要说出来,便会晕倒?”忆安躺在床上默默地想着。 “桑儿,桑儿!”忆安焦急地喊了几声,“给我拿纸笔来!” 桑儿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一醒来就要纸笔,却也不敢多问,赶紧在书案上准备好。 忆安穿着睡袍,光着脚便跑到了书案边,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拿着笔深吸了一口气,她想将自己是重生而来这件事情,写下来。 但是,当她的笔刚刚接触到宣纸时,那笔上的墨便瞬间定格在宣纸上,而她的胸口又传来了熟悉的钝痛感。 忆安吃痛,扔下了笔便痛苦捂住了胸口。 桑儿吓得连忙上前搀扶:“娘娘,这是怎么了?” 忆安蹲在地上,想着昨晚和今早自己只要是想将重生一事宣之于口,便会有这样的痛感传来,身体里是有某种力量在控制着她,无法与人述说这个秘密。 “原来是这样!”忆安手捂着胸口,默默地说道。 “是什么?娘娘,您怎么了?”桑儿十分紧张,“是梦魇还没有醒吗?小达子,快叫人端安神汤来!” 东珠宫中的人都紧张起来,皇后娘娘的身体最牵动的便是皇上的心,但凡有一点伺候不周,小命都要不保。 桑儿搀扶忆安回到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娘娘,您可要注意身体,昨天晚上突然晕倒,皇上和云瑶族长,都十分担心您。”桑儿说道。 “皇上?齐玖轩来过?”忆安十分诧异。 “是,皇上跟云瑶族长,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桑儿一五一十地说。 “他们俩……”忆安转动眼珠,想着这两个平日里互相都看不顺眼的男人,会有什么对话? 第144章 进入密室 “娘娘,皇上一早送来了安神汤,叫我们细心温着,等您醒了便喝上。”桑儿端来了一碗汤,确实是温热的。 忆安也觉得口渴,便拿过来仰头喝下了。 “皇上还让奴婢将这个给娘娘。”桑儿又递上来一封密封的信。 忆安好奇地接过来,撕开信封,发现里面竟然是今日战事的安排,以及大齐太子梁宇琪给忆安的密文。 忆安顿时紧张起来,她从床上又下来,走到书案前坐下,仔细地阅读着梁宇琪的密文。 原来,梁宇琪已经带兵出征,打着为大齐国公主复仇的名义,而现在他也在靖国边境驻兵,只等着靖国的态度。 而战事安排的信件,是齐玖轩的亲笔信,里面详细地说明了齐玖轩对此次战事的安排,而今日便是赵延庆带兵迎战大齐国军队的日子。 齐玖轩一早便去为军队誓师、饯行去了。 忆安觉得很奇怪,今日齐玖轩的行事态度,有一点公事公办的味道。 好像少了些什么。 “皇上可还留下什么其它的东西?”忆安问桑儿。 桑儿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没有。” “哦……”忆安有些失落,但是又感觉不到是在失落什么。 忆安没有再多想,她铺就了纸张,给大齐国太子梁宇琪写了一封回信,信中告诉了他公主梁语宸一切安好,请他放心。 两人的通信,都是通过最秘密的通道进行,忆安写完后便要交给齐玖轩,由他安排送出。 忆安刚梳洗妆扮完,张启德张公公便来了。 “拜见皇后娘娘。”张启德进屋便拜,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公公也恭敬的跪拜。 “张公公请起!”忆安也注意到身后那几个小太监,端着几件衣裳,并不是华丽的朝服,也不是名贵的蜀锦,而是几件黑色便衣。 “娘娘,这些是皇上叫奴才给您送来的,皇上说只要给您,您便明白了。”张公公使了个眼神,那几个小太监便将衣服放下了。 “多谢张公公。皇上可有什么话着你带来?”忆安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回禀娘娘,皇上并没有留下什么话要奴才转告。”张公公回答道。 “哦……”忆安有一些怅然若失,“小达子,送张公公。” 送走了张启德,忆安看着那几件黑色便衣,陷入了沉思:“看样子,齐玖轩知道今晚我要跟白沚去将军府密室,还如此贴心地给我准备了衣服和通行牌,但是他为何不留一句话?” 忆安总是觉得,今天的齐玖轩有一些怪怪的。但是,因为晚上就要去将军府,忆安的心思也都在那间密室里,没有再多想其它。 夜色即将降临,忆安化妆成了宫中的婢女,与桑儿一同坐上马车,以外出采买为由,拿着齐玖轩给的通行牌,出了皇宫,赶马车的人也是齐玖轩特意安排的暗卫,一路上保护着忆安。 马车停在了金安城一处偏僻的小巷,这里是白沚跟忆安约定今晚见面的地方,忆安在马车上已经换好了黑色的便衣,还带上了面纱。 主仆两人看着夜色越来越浓,焦急地等待着。 “忆安,”白沚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我来了。” 忆安激动地下了车,见白沚也是一身黑色便装打扮,木质面具也换成了一块黑纱,遮住了下半张脸,也留下一双俊朗而明亮的眼睛。 “跟我走!”白沚没有多说话,拉起忆安“嗖”地一下子飞上了屋顶。 白沚若是一个人出行,定是来不影去无踪的,但是带上忆安多少会影响到他的行动方便,虽然他轻功了得,能上天入地,但是拉着一个人却也只能放慢脚步。 两人借着夜色,潜行到了将军府外墙屋顶上。 “我已经摸清楚,那后院的西北角便是你说的那间密室,是将军府中戒备最森严的地方。”白沚用手一指,指向后院的方向。 “没错!尤其现在赵延庆没在家中,他一定是派了很多人把守这里。”忆安也有些担忧,他们能否不被发现。 “他们有三队巡逻的侍卫,每队九个人,都是将军府上的高手,他们来回巡视,没有死角。”白沚早有准备,“但是我已经让手下人的引开他们。” “会不会有危险?”忆安担心地问。 “你放心,我手下的人不会轻易被发现的。咱们只要等在这里,有机会就马上从窗子进去。只要进了密室就好了,巡逻的人是不会进去的。”白沚压低了声音,对忆安说道。 忆安十分信任白沚,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等在这里就好。而因为她即将进入到那间密室,里面很可能就有自己母亲的遗体,忆安的心也紧张地一直狂跳。 “走!”白沚的人果然行动果断,他们趁着夜色,引吸走了一队巡逻的侍卫,白沚揽起忆安的腰,一个起身便来到了密室外的窗前。 白沚起推一下,便将忆安先推进了密室中,随后他也闪身进来,又利落地关上了那扇窗,从外面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间密室里烟雾缭绕,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而且用黑布遮住,忆安进来后只觉得被黑暗包裹住,刺鼻的熏香让她呼吸也有些困难起来。 “白沚……”忆安轻声地唤了一声,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缩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不要怕!” 忆安感觉到一只有力的臂弯,将她揽在了怀中,仿佛像是救赎一般,忆安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安全感包围住。 在黑暗中适应了很久,忆安仍然是无法看到任何的东西,这里完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只是依靠在白沚的胸口,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白沚的衣襟,闻着白沚身上的青檀香,才让人心安。 忆安不敢睁眼,像一只受惊的鸵鸟,缩在了白沚的身上。 往前走了几步,忆安感觉白沚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能看到吗?”忆安小声地问道。 “我带了一颗夜明珠,光线微弱,只有我们俩能看到,你不要怕。”白沚再次温柔地安慰着忆安。 忆安轻轻地从白沚怀中抬起头,一睁眼所看到的场景,着实吓得她一惊! 第144章 进入密室 “娘娘,皇上一早送来了安神汤,叫我们细心温着,等您醒了便喝上。”桑儿端来了一碗汤,确实是温热的。 忆安也觉得口渴,便拿过来仰头喝下了。 “皇上还让奴婢将这个给娘娘。”桑儿又递上来一封密封的信。 忆安好奇地接过来,撕开信封,发现里面竟然是今日战事的安排,以及大齐太子梁宇琪给忆安的密文。 忆安顿时紧张起来,她从床上又下来,走到书案前坐下,仔细地阅读着梁宇琪的密文。 原来,梁宇琪已经带兵出征,打着为大齐国公主复仇的名义,而现在他也在靖国边境驻兵,只等着靖国的态度。 而战事安排的信件,是齐玖轩的亲笔信,里面详细地说明了齐玖轩对此次战事的安排,而今日便是赵延庆带兵迎战大齐国军队的日子。 齐玖轩一早便去为军队誓师、饯行去了。 忆安觉得很奇怪,今日齐玖轩的行事态度,有一点公事公办的味道。 好像少了些什么。 “皇上可还留下什么其它的东西?”忆安问桑儿。 桑儿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没有。” “哦……”忆安有些失落,但是又感觉不到是在失落什么。 忆安没有再多想,她铺就了纸张,给大齐国太子梁宇琪写了一封回信,信中告诉了他公主梁语宸一切安好,请他放心。 两人的通信,都是通过最秘密的通道进行,忆安写完后便要交给齐玖轩,由他安排送出。 忆安刚梳洗妆扮完,张启德张公公便来了。 “拜见皇后娘娘。”张启德进屋便拜,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公公也恭敬的跪拜。 “张公公请起!”忆安也注意到身后那几个小太监,端着几件衣裳,并不是华丽的朝服,也不是名贵的蜀锦,而是几件黑色便衣。 “娘娘,这些是皇上叫奴才给您送来的,皇上说只要给您,您便明白了。”张公公使了个眼神,那几个小太监便将衣服放下了。 “多谢张公公。皇上可有什么话着你带来?”忆安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回禀娘娘,皇上并没有留下什么话要奴才转告。”张公公回答道。 “哦……”忆安有一些怅然若失,“小达子,送张公公。” 送走了张启德,忆安看着那几件黑色便衣,陷入了沉思:“看样子,齐玖轩知道今晚我要跟白沚去将军府密室,还如此贴心地给我准备了衣服和通行牌,但是他为何不留一句话?” 忆安总是觉得,今天的齐玖轩有一些怪怪的。但是,因为晚上就要去将军府,忆安的心思也都在那间密室里,没有再多想其它。 夜色即将降临,忆安化妆成了宫中的婢女,与桑儿一同坐上马车,以外出采买为由,拿着齐玖轩给的通行牌,出了皇宫,赶马车的人也是齐玖轩特意安排的暗卫,一路上保护着忆安。 马车停在了金安城一处偏僻的小巷,这里是白沚跟忆安约定今晚见面的地方,忆安在马车上已经换好了黑色的便衣,还带上了面纱。 主仆两人看着夜色越来越浓,焦急地等待着。 “忆安,”白沚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我来了。” 忆安激动地下了车,见白沚也是一身黑色便装打扮,木质面具也换成了一块黑纱,遮住了下半张脸,也留下一双俊朗而明亮的眼睛。 “跟我走!”白沚没有多说话,拉起忆安“嗖”地一下子飞上了屋顶。 白沚若是一个人出行,定是来不影去无踪的,但是带上忆安多少会影响到他的行动方便,虽然他轻功了得,能上天入地,但是拉着一个人却也只能放慢脚步。 两人借着夜色,潜行到了将军府外墙屋顶上。 “我已经摸清楚,那后院的西北角便是你说的那间密室,是将军府中戒备最森严的地方。”白沚用手一指,指向后院的方向。 “没错!尤其现在赵延庆没在家中,他一定是派了很多人把守这里。”忆安也有些担忧,他们能否不被发现。 “他们有三队巡逻的侍卫,每队九个人,都是将军府上的高手,他们来回巡视,没有死角。”白沚早有准备,“但是我已经让手下人的引开他们。” “会不会有危险?”忆安担心地问。 “你放心,我手下的人不会轻易被发现的。咱们只要等在这里,有机会就马上从窗子进去。只要进了密室就好了,巡逻的人是不会进去的。”白沚压低了声音,对忆安说道。 忆安十分信任白沚,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等在这里就好。而因为她即将进入到那间密室,里面很可能就有自己母亲的遗体,忆安的心也紧张地一直狂跳。 “走!”白沚的人果然行动果断,他们趁着夜色,引吸走了一队巡逻的侍卫,白沚揽起忆安的腰,一个起身便来到了密室外的窗前。 白沚起推一下,便将忆安先推进了密室中,随后他也闪身进来,又利落地关上了那扇窗,从外面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间密室里烟雾缭绕,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而且用黑布遮住,忆安进来后只觉得被黑暗包裹住,刺鼻的熏香让她呼吸也有些困难起来。 “白沚……”忆安轻声地唤了一声,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缩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不要怕!” 忆安感觉到一只有力的臂弯,将她揽在了怀中,仿佛像是救赎一般,忆安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安全感包围住。 在黑暗中适应了很久,忆安仍然是无法看到任何的东西,这里完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只是依靠在白沚的胸口,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白沚的衣襟,闻着白沚身上的青檀香,才让人心安。 忆安不敢睁眼,像一只受惊的鸵鸟,缩在了白沚的身上。 往前走了几步,忆安感觉白沚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能看到吗?”忆安小声地问道。 “我带了一颗夜明珠,光线微弱,只有我们俩能看到,你不要怕。”白沚再次温柔地安慰着忆安。 忆安轻轻地从白沚怀中抬起头,一睁眼所看到的场景,着实吓得她一惊! 第145章 棺中仙女 在夜明珠非常微弱而发着幽绿的光线下,忆安看到了一口巨大的黑色的棺材,里面几乎能躺下三个人,而他们俩人就在这棺材的尾端,那棺材被架得极高,他们完全看不到里面。 因为光线有限,屋子内其它的环境仍然是看不清的,只是感觉到那烟雾缭绕,连夜明珠的光也是带着烟气的。 “为什么有这么多烟?”忆安小声地问。 “这是‘尸鲜’,赵延庆竟然有我云瑶的熏香?”白沚声音极低,但是却也能听出语气中的惊讶和疑惑。 “诗仙?”忆安没有听清,“那是什么?” “一种能保证尸体保持原样的熏香。”白沚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哦!”忆安明白了,白沚说的“尸鲜”跟刚才她理解的不是一回事。 忆安紧紧地握着白沚的手,因为害怕和紧张已经有一层冷汗,他们慢慢地向棺材的前面走过去。 “那里有梯子。”忆安看到在那棺材的侧面,有一个木质的步行梯,走上去才能看到棺材里面的。 白沚表情非常冷峻,那是他很少有的严肃而紧张的体子,在忆安的记忆中,白沚一直是对任何事情游刃有余的样子,而此时夜明珠幽绿的光线下,白沚面纱下的眉头紧锁,目光中也带着很深的忧郁。 忆安握了握白沚的手,抬眼看着他:“你还记得我母亲的样子吗?” 白沚的眼神有那么一刻的恍惚,瞳仁微震了一下,轻声地说道: “这辈子也不会忘的。” 白沚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忆安,接着说:“她跟你,很像,很像!” “上去吗?”忆安询问似的眼神,看着白沚,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这具棺材中的景象,无论这里面是什么。 白沚一只手紧握着忆安,另一只手将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捧在手心,伸到前面探着路。 那段木质的台阶大约有五级,勉强能够两个人行走,白沚走在前面照着路,再将忆安一步步拉上来,他们走得小心翼翼。 当他们两人都稳稳地站在台阶最上面一层时,忆安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外面巡逻士兵密密麻麻的步伐声也让紧张感更加剧了。 眼前巨大的黑棺好像地狱敞开了一条裂缝,神秘而恐怖的氛围让那颗本来就不明亮的夜明珠发出的光,显得更加的幽暗。 白沚紧握着夜明珠的手指也有些泛白,他手指修长,几乎能将那颗珠子包裹在手中,像提着一个灯笼一般,那夜明珠的光绕过他的手指,照在了黑棺的边沿。 什么也看不见,起初他们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黑乎乎的一片。 白沚在台阶上面,微微欠身,将自己的上半身弯了下去,捧着夜明珠的手,伸进了棺内,沿着边缘探照着。 忆安的眼神紧张地跟着那夜明珠的光线一点点向里面延伸。 黑色棺材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花瓣,都已经变成了干花,颜色各异外,还有很多忆安没有见过的品种,她猜想那可能是云瑶族的各类药花。 随着白沚的手伸向更前的地方,夜明珠照到了一片白色衣角。 “啊!”忆安紧张地拉了一下白沚的胳膊,“真的有人!” 白沚没有回应,只是捧着夜明珠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又一点点向前试探着,从这片衣服上看,他们看到的应该是衣袖的位置,白色的蜀锦长袍外衫,上面绣着考究的暗纹,绝对是一件名贵而华丽的衣服。 在夜明珠幽暗的光线下,再向前照时,一双白暂纤细嫩如竹笋的手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双美丽的女人的手,指甲上用花汁染就的色彩还隐约能看得到。 夜明珠停在了这双手的上方,棺中女子的腹部位置能够看得清一些,一双玉手交叉平放在小腹处,腰间的白色束带上挂着胭脂玉的点缀装饰更显得奢华,即使是躺着,也能看出纤纤细腰,盈盈一握。 忆安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拉着白沚的胳膊,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再说话。 白沚继续捧着夜明珠,沿着这双手向女人的上半身照过去,这件华袍果然定是出自最厉害的绣工之手,那些织就在白色锦缎上的银线,即使是夜明珠幽绿的光线下,也闪着耀眼的光。 经过女子凹凸的腹部与胸线,便是裸露出来的脖颈,白暂如玉般的皮肤出现在了眼前,随后便照到了下巴的位置,隐隐能看到一个俏皮而小巧的女性下巴与脖子浑然天成。 白沚没有再迟疑,而是直接将夜明珠捧到了棺内女人的脸上,一张美艳无双,玲珑鲜嫩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樱桃小口上还带着剔透的红润,嘴角微翘,嫩白的脸颊处泛着红晕,一双眼睛虽然闭着,仍然能看出细长的眼廓和微颤动的睫毛。 “她好美!”忆安不禁感叹一声,这女子的美貌甚至比忆安更多了一分妩媚。 白沚握着夜明珠的手停滞在了女子的脸前,身体也僵直在那里,他不仅没有理会忆安的感叹,甚至呼吸声也逐渐加重起来。 “她是我母亲吗?”忆安看向白沚,这时候她才发现,白沚看着那女子的眼神,充满了悲伤,眼角还有泪痕划过。 忆安顿时明白了,棺中这位美貌如仙子一般的女人,定是自己的母亲。 “白沚?”忆安很轻地叫一声,“哥哥?” 白沚似乎很难从眼前的悲伤中走出来,但是他强打起精神,转眼看向了忆安,小声地说:“她是你的母亲。” 忆安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但是当白沚说出来时,她仍然有一些无法接受,忆安再次转头看向这个仙女,她像熟睡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死了?”忆安试探性地问。 “死了……”白沚的声音好像从地狱中发出来一般,阴暗而低沉,“她已经死了。” “那怎么还会……”忆安想问,尸身为什么还会保持地这样完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第145章 棺中仙女 在夜明珠非常微弱而发着幽绿的光线下,忆安看到了一口巨大的黑色的棺材,里面几乎能躺下三个人,而他们俩人就在这棺材的尾端,那棺材被架得极高,他们完全看不到里面。 因为光线有限,屋子内其它的环境仍然是看不清的,只是感觉到那烟雾缭绕,连夜明珠的光也是带着烟气的。 “为什么有这么多烟?”忆安小声地问。 “这是‘尸鲜’,赵延庆竟然有我云瑶的熏香?”白沚声音极低,但是却也能听出语气中的惊讶和疑惑。 “诗仙?”忆安没有听清,“那是什么?” “一种能保证尸体保持原样的熏香。”白沚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哦!”忆安明白了,白沚说的“尸鲜”跟刚才她理解的不是一回事。 忆安紧紧地握着白沚的手,因为害怕和紧张已经有一层冷汗,他们慢慢地向棺材的前面走过去。 “那里有梯子。”忆安看到在那棺材的侧面,有一个木质的步行梯,走上去才能看到棺材里面的。 白沚表情非常冷峻,那是他很少有的严肃而紧张的体子,在忆安的记忆中,白沚一直是对任何事情游刃有余的样子,而此时夜明珠幽绿的光线下,白沚面纱下的眉头紧锁,目光中也带着很深的忧郁。 忆安握了握白沚的手,抬眼看着他:“你还记得我母亲的样子吗?” 白沚的眼神有那么一刻的恍惚,瞳仁微震了一下,轻声地说道: “这辈子也不会忘的。” 白沚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忆安,接着说:“她跟你,很像,很像!” “上去吗?”忆安询问似的眼神,看着白沚,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这具棺材中的景象,无论这里面是什么。 白沚一只手紧握着忆安,另一只手将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捧在手心,伸到前面探着路。 那段木质的台阶大约有五级,勉强能够两个人行走,白沚走在前面照着路,再将忆安一步步拉上来,他们走得小心翼翼。 当他们两人都稳稳地站在台阶最上面一层时,忆安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外面巡逻士兵密密麻麻的步伐声也让紧张感更加剧了。 眼前巨大的黑棺好像地狱敞开了一条裂缝,神秘而恐怖的氛围让那颗本来就不明亮的夜明珠发出的光,显得更加的幽暗。 白沚紧握着夜明珠的手指也有些泛白,他手指修长,几乎能将那颗珠子包裹在手中,像提着一个灯笼一般,那夜明珠的光绕过他的手指,照在了黑棺的边沿。 什么也看不见,起初他们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黑乎乎的一片。 白沚在台阶上面,微微欠身,将自己的上半身弯了下去,捧着夜明珠的手,伸进了棺内,沿着边缘探照着。 忆安的眼神紧张地跟着那夜明珠的光线一点点向里面延伸。 黑色棺材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花瓣,都已经变成了干花,颜色各异外,还有很多忆安没有见过的品种,她猜想那可能是云瑶族的各类药花。 随着白沚的手伸向更前的地方,夜明珠照到了一片白色衣角。 “啊!”忆安紧张地拉了一下白沚的胳膊,“真的有人!” 白沚没有回应,只是捧着夜明珠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又一点点向前试探着,从这片衣服上看,他们看到的应该是衣袖的位置,白色的蜀锦长袍外衫,上面绣着考究的暗纹,绝对是一件名贵而华丽的衣服。 在夜明珠幽暗的光线下,再向前照时,一双白暂纤细嫩如竹笋的手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双美丽的女人的手,指甲上用花汁染就的色彩还隐约能看得到。 夜明珠停在了这双手的上方,棺中女子的腹部位置能够看得清一些,一双玉手交叉平放在小腹处,腰间的白色束带上挂着胭脂玉的点缀装饰更显得奢华,即使是躺着,也能看出纤纤细腰,盈盈一握。 忆安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拉着白沚的胳膊,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再说话。 白沚继续捧着夜明珠,沿着这双手向女人的上半身照过去,这件华袍果然定是出自最厉害的绣工之手,那些织就在白色锦缎上的银线,即使是夜明珠幽绿的光线下,也闪着耀眼的光。 经过女子凹凸的腹部与胸线,便是裸露出来的脖颈,白暂如玉般的皮肤出现在了眼前,随后便照到了下巴的位置,隐隐能看到一个俏皮而小巧的女性下巴与脖子浑然天成。 白沚没有再迟疑,而是直接将夜明珠捧到了棺内女人的脸上,一张美艳无双,玲珑鲜嫩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樱桃小口上还带着剔透的红润,嘴角微翘,嫩白的脸颊处泛着红晕,一双眼睛虽然闭着,仍然能看出细长的眼廓和微颤动的睫毛。 “她好美!”忆安不禁感叹一声,这女子的美貌甚至比忆安更多了一分妩媚。 白沚握着夜明珠的手停滞在了女子的脸前,身体也僵直在那里,他不仅没有理会忆安的感叹,甚至呼吸声也逐渐加重起来。 “她是我母亲吗?”忆安看向白沚,这时候她才发现,白沚看着那女子的眼神,充满了悲伤,眼角还有泪痕划过。 忆安顿时明白了,棺中这位美貌如仙子一般的女人,定是自己的母亲。 “白沚?”忆安很轻地叫一声,“哥哥?” 白沚似乎很难从眼前的悲伤中走出来,但是他强打起精神,转眼看向了忆安,小声地说:“她是你的母亲。” 忆安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但是当白沚说出来时,她仍然有一些无法接受,忆安再次转头看向这个仙女,她像熟睡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死了?”忆安试探性地问。 “死了……”白沚的声音好像从地狱中发出来一般,阴暗而低沉,“她已经死了。” “那怎么还会……”忆安想问,尸身为什么还会保持地这样完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第146章 被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保尸身不腐的秘术。”白沚没有说得十分清楚,忆安也没时间了解更多。 但是现在可以确认的事情是,赵延庆确实是将忆安母亲的尸身藏在了这里,而且这一藏就是十几年的时间。 在幽暗的夜明珠光线下,忆安看不清白沚的脸,更读不懂白沚情绪上的悲伤,忆安只是知道这棺中躺着的人便是自己的母亲,而这里很可能会有云瑶圣物的线索。 “白沚,你再看看,这棺中可有云瑶圣物?”忆安催促了一声。 白沚又仔细地将夜明珠照了一下这棺的四周,除了厚厚的花瓣和安详地躺着的女子外,并没有其它的异常。 “圣物一定不在这里。”白沚坚定地说,“如果赵延庆已经找到圣物,他便不会留着母后的尸身,也不会再寻找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 “我们要将母后的尸身送回云瑶安葬!”忆安对白沚说道。 白沚叹了一口气,眼角流露出很为难的情绪,小声说:“云瑶,恐怕不愿意接受她了。” “因为,她偷了圣物吗?”忆安问道。 “不仅如此……”白沚欲言又止,“有机会我再跟你说。” 在黑暗中,忆安再一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这个美丽的如仙女一般的女人。 借着幽暗的亮光,忆安不由的俯身,伸手去摸了一下她母亲的手,而忆安的这个动作在黑暗中,白沚并没有看到。 当忆安摸到这光滑而嫩白的手时,又沿着手腕想抓一下母亲的胳膊,却不想那衣袖下面却空空如也。 “啊!”忆安惊叹了一声,“怎么是空的?没有胳膊?” 白沚这时候才发现忆安伸手摸到了棺中母后的手腕。 “不要碰!”白沚也惊了一下,拉住了忆安的手。 但是忆安明显已经受到了惊吓,在惊恐之中,身体不由地向后仰过去,抓着白沚衣袖的手也不小心脱落,整个人从那台阶上倒下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沚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忆安的腰,空中一个旋转,将自己垫在下面,两人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并没有摔得重,但是却不小心将那木质台阶踢倒了,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谁!谁在里面!”外面巡逻的侍卫显然听到了密室中的声音。 随即,大部队人马集结的声音传来,整个密室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以白沚的功夫,他一个人突出重围全身而退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带着忆安,又被外面的侍卫发现了。 两人想不暴露地冲出去,实在太难了。 外面的侍卫显然也不敢轻易破门而入,毕竟这里面是将军府中最机密的地方,是把守最严格的,无关人等不可能会进来。 “将军有令,若有外人闯入,密围此地,格杀勿论!”外面的人大喊着。 白沚与忆安两人躺在地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不敢轻易进来的。”忆安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不能被发现,”白沚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带着一丝顾虑,“确切地说,母后的遗体,不能被公之于众。” 两个人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与外面喧嚣的喊叫和灯火通明形成了对比。 此时,整个将军府的府兵都要聚集在这间密室外面了,听声音许母也赶来了。 “拜见夫人!”侍卫头领向许母行礼。 “你说,密室里有人?”许母披着毛披肩,里面只是便衣,头发也散落下来,明显已经睡下后匆匆赶来的。 “是!夫人。半个时辰前,就有一群刺客在密室外图谋不轨,属下几队人马严防死守,将他们逼退。但是,可能有余孽,偷偷溜了进去!”侍卫头领说道。 “哦?如果里面有人,进去搜查一下就行了。”许母语气故意装作轻松。 “夫人,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去密室!”侍卫头领坚定地说道,明显他的意思是,即使是将军夫人,也不可以。 “那怎么办?都傻等在这里吗?”许母带着一些怒气。 其实许母早知道后院的这间密室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赵延庆安排最严密的把守,即使是许母也不能靠近。 而许母早就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所以她今晚听说这边有动静时,才会这样匆匆地赶来。 “是!”侍卫头领说道,“将军有令,如若有人擅闯密室,格杀勿论。如若潜入密室,任何人不得进去,严守直至将军归来。” “将军出征,少则数月,多则几年,也要一直等?”许母有些不耐烦,“这密室也是我府中的房间,我做为当家主母,有权决定,现在就让府兵进去,将擅闯之人拿下即可!” “夫人!还请您不要参与此事!”侍卫头领态度坚决,挡在许母面前,眼中只有将军而没有什么将军夫人,“军令如山,请夫人莫要怪罪属下!” 许母怒目圆睁,盯着那个忠心的侍卫头领还有一群只听将军令的士兵,也毫无办法。 “云瑶的高手,会来救我们吗?”忆安小声地问白沚。 “不会!”白沚没有犹豫地说道。 “啊?”忆安很意外,“族长被困于此,他们不来救?” “云瑶人遵守族规,听令族长,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自己决定进来的。”白沚说道。 “那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死了吗?”忆安叹了一口气。 “三天后,”白沚看了一眼窗子的方向,“三天如果我没有回到花荣府,行亦会派人来解救,但是我们云瑶人的身份一定会被识别,只怕这密室中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为什么一定要保密?”忆安问道。 “赵延庆将母后的遗体存放在这里,说明他还没有找到云瑶圣物,我也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母后的遗体公之于众,天下的人都知道云瑶丢了圣物,对我们云瑶来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白沚语气中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沮丧感,忆安也开始忧心起来,两人正在愁眉不展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打斗声传进了密室内。 “有人来救我们了?”忆安瞪大了双眼看着窗外的方向。 第146章 被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保尸身不腐的秘术。”白沚没有说得十分清楚,忆安也没时间了解更多。 但是现在可以确认的事情是,赵延庆确实是将忆安母亲的尸身藏在了这里,而且这一藏就是十几年的时间。 在幽暗的夜明珠光线下,忆安看不清白沚的脸,更读不懂白沚情绪上的悲伤,忆安只是知道这棺中躺着的人便是自己的母亲,而这里很可能会有云瑶圣物的线索。 “白沚,你再看看,这棺中可有云瑶圣物?”忆安催促了一声。 白沚又仔细地将夜明珠照了一下这棺的四周,除了厚厚的花瓣和安详地躺着的女子外,并没有其它的异常。 “圣物一定不在这里。”白沚坚定地说,“如果赵延庆已经找到圣物,他便不会留着母后的尸身,也不会再寻找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 “我们要将母后的尸身送回云瑶安葬!”忆安对白沚说道。 白沚叹了一口气,眼角流露出很为难的情绪,小声说:“云瑶,恐怕不愿意接受她了。” “因为,她偷了圣物吗?”忆安问道。 “不仅如此……”白沚欲言又止,“有机会我再跟你说。” 在黑暗中,忆安再一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这个美丽的如仙女一般的女人。 借着幽暗的亮光,忆安不由的俯身,伸手去摸了一下她母亲的手,而忆安的这个动作在黑暗中,白沚并没有看到。 当忆安摸到这光滑而嫩白的手时,又沿着手腕想抓一下母亲的胳膊,却不想那衣袖下面却空空如也。 “啊!”忆安惊叹了一声,“怎么是空的?没有胳膊?” 白沚这时候才发现忆安伸手摸到了棺中母后的手腕。 “不要碰!”白沚也惊了一下,拉住了忆安的手。 但是忆安明显已经受到了惊吓,在惊恐之中,身体不由地向后仰过去,抓着白沚衣袖的手也不小心脱落,整个人从那台阶上倒下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沚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忆安的腰,空中一个旋转,将自己垫在下面,两人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并没有摔得重,但是却不小心将那木质台阶踢倒了,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谁!谁在里面!”外面巡逻的侍卫显然听到了密室中的声音。 随即,大部队人马集结的声音传来,整个密室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以白沚的功夫,他一个人突出重围全身而退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带着忆安,又被外面的侍卫发现了。 两人想不暴露地冲出去,实在太难了。 外面的侍卫显然也不敢轻易破门而入,毕竟这里面是将军府中最机密的地方,是把守最严格的,无关人等不可能会进来。 “将军有令,若有外人闯入,密围此地,格杀勿论!”外面的人大喊着。 白沚与忆安两人躺在地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不敢轻易进来的。”忆安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不能被发现,”白沚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带着一丝顾虑,“确切地说,母后的遗体,不能被公之于众。” 两个人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与外面喧嚣的喊叫和灯火通明形成了对比。 此时,整个将军府的府兵都要聚集在这间密室外面了,听声音许母也赶来了。 “拜见夫人!”侍卫头领向许母行礼。 “你说,密室里有人?”许母披着毛披肩,里面只是便衣,头发也散落下来,明显已经睡下后匆匆赶来的。 “是!夫人。半个时辰前,就有一群刺客在密室外图谋不轨,属下几队人马严防死守,将他们逼退。但是,可能有余孽,偷偷溜了进去!”侍卫头领说道。 “哦?如果里面有人,进去搜查一下就行了。”许母语气故意装作轻松。 “夫人,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去密室!”侍卫头领坚定地说道,明显他的意思是,即使是将军夫人,也不可以。 “那怎么办?都傻等在这里吗?”许母带着一些怒气。 其实许母早知道后院的这间密室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赵延庆安排最严密的把守,即使是许母也不能靠近。 而许母早就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所以她今晚听说这边有动静时,才会这样匆匆地赶来。 “是!”侍卫头领说道,“将军有令,如若有人擅闯密室,格杀勿论。如若潜入密室,任何人不得进去,严守直至将军归来。” “将军出征,少则数月,多则几年,也要一直等?”许母有些不耐烦,“这密室也是我府中的房间,我做为当家主母,有权决定,现在就让府兵进去,将擅闯之人拿下即可!” “夫人!还请您不要参与此事!”侍卫头领态度坚决,挡在许母面前,眼中只有将军而没有什么将军夫人,“军令如山,请夫人莫要怪罪属下!” 许母怒目圆睁,盯着那个忠心的侍卫头领还有一群只听将军令的士兵,也毫无办法。 “云瑶的高手,会来救我们吗?”忆安小声地问白沚。 “不会!”白沚没有犹豫地说道。 “啊?”忆安很意外,“族长被困于此,他们不来救?” “云瑶人遵守族规,听令族长,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自己决定进来的。”白沚说道。 “那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死了吗?”忆安叹了一口气。 “三天后,”白沚看了一眼窗子的方向,“三天如果我没有回到花荣府,行亦会派人来解救,但是我们云瑶人的身份一定会被识别,只怕这密室中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为什么一定要保密?”忆安问道。 “赵延庆将母后的遗体存放在这里,说明他还没有找到云瑶圣物,我也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母后的遗体公之于众,天下的人都知道云瑶丢了圣物,对我们云瑶来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白沚语气中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沮丧感,忆安也开始忧心起来,两人正在愁眉不展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打斗声传进了密室内。 “有人来救我们了?”忆安瞪大了双眼看着窗外的方向。 第147章 有事相瞒 此时,将军府的密室外果然来了一个黑衣蒙面的高手,他功夫实在是厉害,而且十分擅于暗器。 此人仿佛神兵一样从天而降,甩手散出的暗器便将措手不及的侍卫撂倒了一片,当几队侍卫反应过来准备应战时,黑衣高手已经跳到了许母身边。 没错,本意是想来探究密室秘密的许母,此时成了一个活靶子,被那黑衣高手瞬间擒获,成了人质。 只见那黑衣高手从指缝中划出三道利刃,即使在黑夜中也闪着冷色的光,那尖刃对着许母脖子上跳动的血管。 “啊!!!”许母吓得尖叫一声,那黑衣高手在她身侧,肘击了一下她的脖子,顿时许母便叫不出声了,只剩下了惊慌的颤抖,全身都在发抖。 那黑衣高手一只胳膊利落地夹着许母的脖子,手指上的利刃逼近许母的皮肤。另一只手指着面前的几队士兵,示意不要靠近。 “都别动。”侍卫头领下令所有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许母毕竟是将军夫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都得死。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侍卫头领尽量让自己冷静,跟那个黑衣人喊话道。 黑衣高手只有一双冷峻的眼睛露在外面,透着充满了杀气的光。只见他伸手指了一下所有的侍卫和府兵。 然后又将手挥向后院远处的湖边桥上。 黑衣高手示意所有的人退到桥的那头去。 侍卫头领当然看懂了黑衣高手的意思,但是他却迟迟没有回应,他在思考着现在应该怎么办。 但是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黑衣高手已经不耐烦了,只见那指间利刃在许母的脖子间闪过一道银光。 瞬间,血从许母的脖子上滴落下来。 “啊!”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许母就这样被杀掉了,连许母自己也被吓得张着嘴巴,脸色煞白,不能出声的嘴唇煞白。 “不要!”侍卫头领的心也咯噔一下,他也害怕许母会被杀掉,毕竟她是将军夫人,身份尊贵。 黑衣高手很有分寸,他只是划破了许母脖子外层的皮肉,不致命但是却表明了态度,再犹豫,他真的会下杀手的。 侍卫头领此时心中一个念头划过:将军走时吩咐,要守卫好密室,不让任何人进去。这个黑衣人明显是来救那密室中的人,他们行动如此机密,身着黑衣蒙面,明显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既然如此,不如放他们走。硬对抗下去,不小心让密室被公之于众,或者许母被杀了,可都是他一个小侍卫头领担待不起的。 “你不要伤害将军夫人,我们退兵既是!”侍卫头领掂量明白后,大声跟黑衣高手说完,便指挥所有的侍卫都退到后院的桥那头。 等守卫密室的所有士兵都退远了,黑衣高手按了一下许母脖后的穴位,许母全身瘫软,晕了过去。 此时躲在密室中的白沚和忆安当然听到了外面所有的动静,也知道所有发生的事情,士兵退到远处后,他们俩人便借着夜明珠的光,找到了窗口,破窗而出了。 白沚从窗内出来后,还不忘回身将那窗口封好,密室内的秘密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 将军府中的士兵们在远处看着黑衣高手放下了许母,随即密室中又出来两个黑衣人,接着两个身高挺拔的黑衣人,带着另外一个身材纤细的人,直接跳出了将军府的围墙,逃了出去。 士兵们赶回密室外时,只见密室仍然密封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那躺在草地上的许母,脖子处还在向外流着血。 忆安被白沚和那黑衣高手架着,一路轻功奔袭,逃到了离将军府很远的一条小巷,当他们确认不会有人追上来时,才停了下来。 “你带忆安回宫,我先走了。”白沚冲那救他们的黑衣人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向小巷深处走远了。 忆安回过头,见那黑衣人拉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一张冷峻而英气的脸。忆安也早猜到这人定是齐玖轩。 齐玖轩的武功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来救人绝对不会暴露身份,而且他一直没有出声说话。 “靖国皇上,深夜假扮黑衣高手,去将军府救人,恐怕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忆安故意打趣了一句。 “走!”齐玖轩竟然没有搭话,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话。 忆安早觉得这齐玖轩哪里不对劲,她来密室之前便感觉到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忆安没有马上随齐玖轩走,而是拉住了他的衣角,质问道。 “没有。”齐玖轩故作无事一般的语气,更让忆安感觉到奇怪。 “你肯定有事,快点说!”忆安死死地拉着齐玖轩的衣袖,“我早就感觉到你怪怪的,齐玖轩,咱们一路走来,早已经是心腹相贴,有什么事不说清楚?” 齐玖轩听到忆安的话,嘴角轻轻抽动了两下,眼神却仍然保持着他惯有的冷漠,眼睑一直向下看着,浓密的睫毛遮挡着他眼中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心。 如此一身黑装的齐玖轩,站在这黑暗的小巷中,犹如是地狱的使者一般,周身散发着让忆安感觉到陌生的气息。 忆安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么久以来她都是无条件地相信着齐玖轩,而今天的齐玖轩却看上去那么疏远,而且是一种刻意地疏远。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忆安担心,齐玖轩知道她是重生而来的,而前世那些痛苦的记忆,记忆中那个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的齐玖轩,是忆安心中最难跨越的伤痛。 “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齐玖轩终于开口了,这句话带着试探、质疑甚至还有些自嘲。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是什么事。”忆安希望他们之间是坦诚的,但是重生这件事情,忆安确实没办法说出来。 “赵忆安,我要被你折磨疯了!” 第147章 有事相瞒 此时,将军府的密室外果然来了一个黑衣蒙面的高手,他功夫实在是厉害,而且十分擅于暗器。 此人仿佛神兵一样从天而降,甩手散出的暗器便将措手不及的侍卫撂倒了一片,当几队侍卫反应过来准备应战时,黑衣高手已经跳到了许母身边。 没错,本意是想来探究密室秘密的许母,此时成了一个活靶子,被那黑衣高手瞬间擒获,成了人质。 只见那黑衣高手从指缝中划出三道利刃,即使在黑夜中也闪着冷色的光,那尖刃对着许母脖子上跳动的血管。 “啊!!!”许母吓得尖叫一声,那黑衣高手在她身侧,肘击了一下她的脖子,顿时许母便叫不出声了,只剩下了惊慌的颤抖,全身都在发抖。 那黑衣高手一只胳膊利落地夹着许母的脖子,手指上的利刃逼近许母的皮肤。另一只手指着面前的几队士兵,示意不要靠近。 “都别动。”侍卫头领下令所有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许母毕竟是将军夫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都得死。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侍卫头领尽量让自己冷静,跟那个黑衣人喊话道。 黑衣高手只有一双冷峻的眼睛露在外面,透着充满了杀气的光。只见他伸手指了一下所有的侍卫和府兵。 然后又将手挥向后院远处的湖边桥上。 黑衣高手示意所有的人退到桥的那头去。 侍卫头领当然看懂了黑衣高手的意思,但是他却迟迟没有回应,他在思考着现在应该怎么办。 但是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黑衣高手已经不耐烦了,只见那指间利刃在许母的脖子间闪过一道银光。 瞬间,血从许母的脖子上滴落下来。 “啊!”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许母就这样被杀掉了,连许母自己也被吓得张着嘴巴,脸色煞白,不能出声的嘴唇煞白。 “不要!”侍卫头领的心也咯噔一下,他也害怕许母会被杀掉,毕竟她是将军夫人,身份尊贵。 黑衣高手很有分寸,他只是划破了许母脖子外层的皮肉,不致命但是却表明了态度,再犹豫,他真的会下杀手的。 侍卫头领此时心中一个念头划过:将军走时吩咐,要守卫好密室,不让任何人进去。这个黑衣人明显是来救那密室中的人,他们行动如此机密,身着黑衣蒙面,明显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既然如此,不如放他们走。硬对抗下去,不小心让密室被公之于众,或者许母被杀了,可都是他一个小侍卫头领担待不起的。 “你不要伤害将军夫人,我们退兵既是!”侍卫头领掂量明白后,大声跟黑衣高手说完,便指挥所有的侍卫都退到后院的桥那头。 等守卫密室的所有士兵都退远了,黑衣高手按了一下许母脖后的穴位,许母全身瘫软,晕了过去。 此时躲在密室中的白沚和忆安当然听到了外面所有的动静,也知道所有发生的事情,士兵退到远处后,他们俩人便借着夜明珠的光,找到了窗口,破窗而出了。 白沚从窗内出来后,还不忘回身将那窗口封好,密室内的秘密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 将军府中的士兵们在远处看着黑衣高手放下了许母,随即密室中又出来两个黑衣人,接着两个身高挺拔的黑衣人,带着另外一个身材纤细的人,直接跳出了将军府的围墙,逃了出去。 士兵们赶回密室外时,只见密室仍然密封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那躺在草地上的许母,脖子处还在向外流着血。 忆安被白沚和那黑衣高手架着,一路轻功奔袭,逃到了离将军府很远的一条小巷,当他们确认不会有人追上来时,才停了下来。 “你带忆安回宫,我先走了。”白沚冲那救他们的黑衣人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向小巷深处走远了。 忆安回过头,见那黑衣人拉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一张冷峻而英气的脸。忆安也早猜到这人定是齐玖轩。 齐玖轩的武功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来救人绝对不会暴露身份,而且他一直没有出声说话。 “靖国皇上,深夜假扮黑衣高手,去将军府救人,恐怕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忆安故意打趣了一句。 “走!”齐玖轩竟然没有搭话,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话。 忆安早觉得这齐玖轩哪里不对劲,她来密室之前便感觉到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忆安没有马上随齐玖轩走,而是拉住了他的衣角,质问道。 “没有。”齐玖轩故作无事一般的语气,更让忆安感觉到奇怪。 “你肯定有事,快点说!”忆安死死地拉着齐玖轩的衣袖,“我早就感觉到你怪怪的,齐玖轩,咱们一路走来,早已经是心腹相贴,有什么事不说清楚?” 齐玖轩听到忆安的话,嘴角轻轻抽动了两下,眼神却仍然保持着他惯有的冷漠,眼睑一直向下看着,浓密的睫毛遮挡着他眼中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心。 如此一身黑装的齐玖轩,站在这黑暗的小巷中,犹如是地狱的使者一般,周身散发着让忆安感觉到陌生的气息。 忆安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么久以来她都是无条件地相信着齐玖轩,而今天的齐玖轩却看上去那么疏远,而且是一种刻意地疏远。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忆安担心,齐玖轩知道她是重生而来的,而前世那些痛苦的记忆,记忆中那个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的齐玖轩,是忆安心中最难跨越的伤痛。 “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齐玖轩终于开口了,这句话带着试探、质疑甚至还有些自嘲。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是什么事。”忆安希望他们之间是坦诚的,但是重生这件事情,忆安确实没办法说出来。 “赵忆安,我要被你折磨疯了!” 第148章 希望你能懂 从齐玖轩知道忆安可能服用了“错情丹”,从而导致她无男女情爱之心,更不能行男女之事时,齐玖轩的心中便如同一片荆棘密布的森林,处处都隐藏着无情的桎梏。 他失望于忆安可能从未爱过他; 他希望于至少忆安还在他身边; 他劝慰自己爱情本就是不公平; 他担心有一天忆安会厌倦皇后的生活,而离开。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夫妻?利益伙伴?但终究不是相爱的情人。”齐玖轩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那种内心的沮丧,如同墨水一般在他的身上扩散,弥漫在他的精神角落,让他感觉世间充满了黑暗。 齐玖轩半生以来,唯这一次,相信人间冷暖,相信爱人相伴,相信余生有盼,却不想让他魂牵梦绕,生死相付的忆安,可能从未将他放在心里。 今晚要去将军府救忆安出来,这是齐玖轩早已经谋划好的。他要去救,也只能他去救,身边所有武功高手,能只身闯将军府的人,功夫套路都被世人熟知,三招两式就会暴露。 只有齐玖轩是神秘的,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武功实力。早在忆安出宫后,齐玖轩就默默跟在忆安身后,全程保护,准备适时出手。 爱而不得,又不得不为忆安担忧与付出,便齐玖轩一晚上都处在阴暗的情绪中。 当忆安追问他的时候,他的桀骜和倔强不允许他去面对和质问忆安。 但是在最爱的人面前,齐玖轩也是一个脆弱而需要被爱的人。 此时,齐玖轩抓着忆安的肩膀,低眸凝视着她,眼神中流转着无尽的伤痛,因为情绪有些失控,手臂甚至带着颤抖,但是却害怕握疼了忆安,手上的力道也掌握在刚刚好。 “赵忆安,我要被你折磨疯了。” 齐玖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像一只被囚禁的野兽,在低声嘶吼与呜咽一般。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我相伴一生?” 忆安听到齐玖轩的话,有些疑惑,眼中尽是不解的神情:“为什么这样问?发生了什么事?” 齐玖轩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做足了准备一般,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服用了‘错情丹’?” “‘错情丹’?那是什么?”忆安更迷惑了,她根本没有听过这个东西,也不知道齐玖轩问得是什么。 齐玖轩见忆安也是一脸疑惑,显然不知道错情丹是什么东西,他的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些希望。 “你不知道?你没有服用过?”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忆安瞪着一双杏眼,眼中的真诚和焦急,让齐玖轩没有半分的怀疑。 “是一种药,吃过的人便无情无爱。”齐玖轩简单地解释了一番,这也是白沚告诉他的。 “我?你觉得我无情无爱?”忆安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甚至还带着怒意地质问。 忆安的问话,反而让齐玖轩有些心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玖轩,你是不是没有良心!”忆安眼中的怒意已经燃烧起来了,“一路走来,我处心积虑,几次差点儿把命搭进去,你说我无情无爱?” 忆安挣脱开了齐玖轩的手,后退了两步,怒目圆睁看着齐玖轩。 “忆安,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做上皇后,还是为了我?你是爱那高位的权力,还是爱我?”齐玖轩终于问出了折磨他的问题,此刻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忆安听到这个问题,也愣在了原地。 这个问题,忆安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她重生而来,一心复仇,帮助齐玖轩规避了所有的风险,为他筹谋了所有的事情,助他当上了皇帝。 而她自己也在这其中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那些前世害她的人都得到了报应。 而最终,忆安她走到这一步,到底是为了什么?接下来再走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齐玖轩,”忆安的声音异常地平静,甚至带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成熟与世故,“我这一生风波无数,当我知道自己是云瑶王女时,我就不简单地是你的皇后。如今我母亲到底是不是偷走云瑶圣物的贼,我要查清楚,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你也一样,你还有大齐国边境危机未解,你还有禹王叛乱未定。 我们不该在这个时候,去谈爱与不爱。” 齐玖轩静静地听着这段话,当他确定忆安已经说完时,便在嘴角留下了一丝笑意,但是眼神中的死灰却无法复燃。 “你果然,最爱的还是你的身份,你的地位。” “我们都有自己难以逃脱的命运,也有无法避免的使命。”忆安在极力逃避着一个答案,那是关于爱的答案。 “好!好!”齐玖轩冷冷地答应着,“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错情丹’,你只是对我无爱罢了,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完成你的使命和心愿。是我,奢求了。” “从一开始,我们便是合作关系。如今我愿助你平靖国危机,你要帮我查清云瑶圣物下落。” 齐玖轩的声音恢复了他以往的冷静,也带着震慑三界的威严,甚至还有让人不安的疏远:“合作愉快,靖国皇后。” 然而,在齐玖轩的内心中,却有一个卑微的声音响起:至少她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一生桀骜,不屈不挠,从未被情爱桎梏的齐玖轩,也终于在这一刻屈服于自己的内心。 忆安看着齐玖轩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一身黑色便衣与黑夜浑然一体,让忆安完全辨认不到那身影的方向。 黑色的小巷中安静得犹如世界末日了一般,只有忆安知道,在暗处定有很多齐玖轩留下的高手,在保护着她。 忆安知道,刚才自己所说的话,是伤害了齐玖轩的心,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苦衷。 “如果,我的母亲真的是偷云瑶圣物的贼,整个云瑶都不会放过我的。如果那时,我还是靖国皇后,云瑶与靖国,定会对立。 我不愿因为一人,再将靖国拖向战火之中。齐玖轩,希望你能懂。” 第148章 希望你能懂 从齐玖轩知道忆安可能服用了“错情丹”,从而导致她无男女情爱之心,更不能行男女之事时,齐玖轩的心中便如同一片荆棘密布的森林,处处都隐藏着无情的桎梏。 他失望于忆安可能从未爱过他; 他希望于至少忆安还在他身边; 他劝慰自己爱情本就是不公平; 他担心有一天忆安会厌倦皇后的生活,而离开。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夫妻?利益伙伴?但终究不是相爱的情人。”齐玖轩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那种内心的沮丧,如同墨水一般在他的身上扩散,弥漫在他的精神角落,让他感觉世间充满了黑暗。 齐玖轩半生以来,唯这一次,相信人间冷暖,相信爱人相伴,相信余生有盼,却不想让他魂牵梦绕,生死相付的忆安,可能从未将他放在心里。 今晚要去将军府救忆安出来,这是齐玖轩早已经谋划好的。他要去救,也只能他去救,身边所有武功高手,能只身闯将军府的人,功夫套路都被世人熟知,三招两式就会暴露。 只有齐玖轩是神秘的,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武功实力。早在忆安出宫后,齐玖轩就默默跟在忆安身后,全程保护,准备适时出手。 爱而不得,又不得不为忆安担忧与付出,便齐玖轩一晚上都处在阴暗的情绪中。 当忆安追问他的时候,他的桀骜和倔强不允许他去面对和质问忆安。 但是在最爱的人面前,齐玖轩也是一个脆弱而需要被爱的人。 此时,齐玖轩抓着忆安的肩膀,低眸凝视着她,眼神中流转着无尽的伤痛,因为情绪有些失控,手臂甚至带着颤抖,但是却害怕握疼了忆安,手上的力道也掌握在刚刚好。 “赵忆安,我要被你折磨疯了。” 齐玖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像一只被囚禁的野兽,在低声嘶吼与呜咽一般。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我相伴一生?” 忆安听到齐玖轩的话,有些疑惑,眼中尽是不解的神情:“为什么这样问?发生了什么事?” 齐玖轩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做足了准备一般,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服用了‘错情丹’?” “‘错情丹’?那是什么?”忆安更迷惑了,她根本没有听过这个东西,也不知道齐玖轩问得是什么。 齐玖轩见忆安也是一脸疑惑,显然不知道错情丹是什么东西,他的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些希望。 “你不知道?你没有服用过?”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忆安瞪着一双杏眼,眼中的真诚和焦急,让齐玖轩没有半分的怀疑。 “是一种药,吃过的人便无情无爱。”齐玖轩简单地解释了一番,这也是白沚告诉他的。 “我?你觉得我无情无爱?”忆安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甚至还带着怒意地质问。 忆安的问话,反而让齐玖轩有些心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玖轩,你是不是没有良心!”忆安眼中的怒意已经燃烧起来了,“一路走来,我处心积虑,几次差点儿把命搭进去,你说我无情无爱?” 忆安挣脱开了齐玖轩的手,后退了两步,怒目圆睁看着齐玖轩。 “忆安,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做上皇后,还是为了我?你是爱那高位的权力,还是爱我?”齐玖轩终于问出了折磨他的问题,此刻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忆安听到这个问题,也愣在了原地。 这个问题,忆安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她重生而来,一心复仇,帮助齐玖轩规避了所有的风险,为他筹谋了所有的事情,助他当上了皇帝。 而她自己也在这其中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那些前世害她的人都得到了报应。 而最终,忆安她走到这一步,到底是为了什么?接下来再走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齐玖轩,”忆安的声音异常地平静,甚至带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成熟与世故,“我这一生风波无数,当我知道自己是云瑶王女时,我就不简单地是你的皇后。如今我母亲到底是不是偷走云瑶圣物的贼,我要查清楚,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你也一样,你还有大齐国边境危机未解,你还有禹王叛乱未定。 我们不该在这个时候,去谈爱与不爱。” 齐玖轩静静地听着这段话,当他确定忆安已经说完时,便在嘴角留下了一丝笑意,但是眼神中的死灰却无法复燃。 “你果然,最爱的还是你的身份,你的地位。” “我们都有自己难以逃脱的命运,也有无法避免的使命。”忆安在极力逃避着一个答案,那是关于爱的答案。 “好!好!”齐玖轩冷冷地答应着,“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错情丹’,你只是对我无爱罢了,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完成你的使命和心愿。是我,奢求了。” “从一开始,我们便是合作关系。如今我愿助你平靖国危机,你要帮我查清云瑶圣物下落。” 齐玖轩的声音恢复了他以往的冷静,也带着震慑三界的威严,甚至还有让人不安的疏远:“合作愉快,靖国皇后。” 然而,在齐玖轩的内心中,却有一个卑微的声音响起:至少她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一生桀骜,不屈不挠,从未被情爱桎梏的齐玖轩,也终于在这一刻屈服于自己的内心。 忆安看着齐玖轩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一身黑色便衣与黑夜浑然一体,让忆安完全辨认不到那身影的方向。 黑色的小巷中安静得犹如世界末日了一般,只有忆安知道,在暗处定有很多齐玖轩留下的高手,在保护着她。 忆安知道,刚才自己所说的话,是伤害了齐玖轩的心,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苦衷。 “如果,我的母亲真的是偷云瑶圣物的贼,整个云瑶都不会放过我的。如果那时,我还是靖国皇后,云瑶与靖国,定会对立。 我不愿因为一人,再将靖国拖向战火之中。齐玖轩,希望你能懂。” 第149章 歌舞升平 将军府的密室进去了人,这件事情很快就汇报到了赵延庆的那里。 此时的赵延庆刚刚率兵到达与大齐国交战的边境,身边只有赵平一个心腹。 “叔叔,家中传来急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赵平问道。 “有人闯入了我的密室。”赵延庆语气异常平静。 “啊!叔叔,那可是您命令禁止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赵平明显也不知道密室中到底是什么,他只是知道这是将军府的禁地。 “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能让他们全身而退。”赵延庆当然知道,对他的密室如此感兴趣的人肯定是云瑶族的人。 “那我们要怎么办?”赵平问道。 “我让你给大齐国太子梁宇琪送去的信,可送到了?”赵延庆的声音压得极低。 “已经送到了,叔叔,您放心。”赵平也神神秘秘地说道。 “他可有什么回复?”赵延庆问。 “送信的人转达,太子说三日内给答复。”赵平说。 “很好。”赵延庆放心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他的心中暗自揣度:即使云瑶人进了密室,也不能如何,不过就是看到一具尸体罢了,云瑶圣物现在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里。 而赵延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要助禹王谋反,现在与大齐国的战争,便是最好的契机。 原来,赵延庆早就做好了打算,他要带兵来到与大齐交战边境,然后再与大齐国太子联手,打回金安城,与禹王一起里应外合,杀了齐玖轩,然后再让禹王登基做皇帝。 而现在正在金安城中的云瑶人,也将他们一网打尽。 失去了圣物的云瑶,也就像没有武器的士兵一般,威慑力也没有那么强大了。 所以,赵延庆早已经给大齐国太子梁宇琪送过信,信上的内容便是说明了来意。 赵延庆给梁宇琪开出的条件非常有利,只要梁宇琪与赵延庆联合,便助梁宇琪再打回大主齐国,推倒魏氏一族,当上大齐国皇帝。 赵延庆认为,梁宇琪没有拒绝的理由。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梁宇琪接到赵延庆的密信时,他身边几乎所有的心腹及谋臣都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太子,我们助靖国禹王和赵延庆,不仅解决了那个质子齐玖轩,还能助我们大胜而归,击败魏氏,一统大齐!” “是啊,太子,这是最好的机会!” 听到身边的谋臣议事,梁宇琪一言未发。 他其实是在抉择,到底是与齐玖轩和赵忆安合作,还是跟眼前的赵延庆同谋。 他们给梁宇琪的好处都是能助他一臂之力,回到大齐国登上皇位。 但是其实他的心中,还有更深远的打算。 果然在三天后,赵延庆收到了大齐国太子的密信。 信中同意了与赵延庆联合的计划,但是却额外加了一个条件:杀掉齐玖轩后,要将赵忆安送到大齐国,送给梁宇琪。 “哈哈哈!”赵延庆仰天大笑一番,“这个大齐国太子,也是好色之徒。” “叔父,大齐国太子有这样的条件,恰好证明了他想合作的决心。这样看,他们绝对是可信的。”赵平也跟着说道。 “没错!看来咱们大事可成了。”赵延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带兵打回了金安城的场景,他受够了齐玖轩对他的压制。 与此同时,金安城中的赵忆安,也收到了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密信。 是方宣为忆安送来的,而在以前这些信大多是齐玖轩亲自送到东珠宫,自从上一次齐玖轩与忆安深夜在小巷里谈过之后,齐玖轩确信忆安一心只要眼下的事情中,对他并没有什么情爱。 自此齐玖轩再没有踏入过东珠宫,也没有任何的信件往来,但是日常的饮食用度,齐玖轩还是会差人送来忆安最喜欢的。 只是,两人再没有见过面,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心中却横亘着许多的离愁和不痛快。 忆安接过方宣手中的密信,上面是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亲笔,大致的内容便是告知忆安,赵延庆无心与大齐国打仗,而是暗中联合梁宇琪,攻打回金安城,助禹王继位。 “梁宇琪已经答应了与赵延庆联合,在与我商议接下来如何。”忆安看了一眼方宣,心中暗暗想着。 “皇上可在勤政殿中?”忆安问方宣。 “皇上正在与朝臣议事。”方宣回答。 忆安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残色红艳却已近黑暗,这样的场景不免让人心生思念。 “请方统领转达皇上,本宫今日晚膳后,去勤政殿。”忆安说道。 “是!”方宣答应下来。 忆安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的盼望,这些天来她感觉到齐玖轩对她的疏离,而这种疏离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夜色渐浓,星光点点,晚膳忆安是一点也没有心情去吃,看着时间差不多时,她叫桑儿帮她换上了一件衣裳,并非是皇后朝服,却也不失典雅和庄重。 梳妆打扮完的忆安,仍然是容光焕发的,依旧是让人见一眼便思万年的样子。 忆安没有上轿辇,她披了一件白色貂绒的长披肩,散步走到勤政殿的,冬日的傍晚十分安静,这个时间的风也止了,天气只是干冷着。 忆安想趁步行的时间里,好好冷静一下,思考接下来与大齐太子如何合作,也要想明白与齐玖轩的关系。 东珠宫距离勤政殿的距离并不远,忆安感觉很多事情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便被勤政殿内传出的歌舞声吸引了。 这种声音在宫中极少见,从前齐玖轩总是一心在政事上,休息的时候也是到东珠宫与忆安说话,或者两人一同读书,是从来没有过的歌舞趣事的。 忆安很诧异,难道是有什么贵客?正在招待酒宴? 走近了才发现,不仅的欢快的歌舞声,甚至连灯火也比平常更艳丽明亮。 “皇后娘娘驾到!”小达子通报的声音尖利而响亮,但是却也被勤政殿中欢快的歌舞声压住了。 几个侍女将殿门推开,呈现在忆安面前的画面,不禁让她大惊失色…… 第149章 歌舞升平 将军府的密室进去了人,这件事情很快就汇报到了赵延庆的那里。 此时的赵延庆刚刚率兵到达与大齐国交战的边境,身边只有赵平一个心腹。 “叔叔,家中传来急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赵平问道。 “有人闯入了我的密室。”赵延庆语气异常平静。 “啊!叔叔,那可是您命令禁止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赵平明显也不知道密室中到底是什么,他只是知道这是将军府的禁地。 “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能让他们全身而退。”赵延庆当然知道,对他的密室如此感兴趣的人肯定是云瑶族的人。 “那我们要怎么办?”赵平问道。 “我让你给大齐国太子梁宇琪送去的信,可送到了?”赵延庆的声音压得极低。 “已经送到了,叔叔,您放心。”赵平也神神秘秘地说道。 “他可有什么回复?”赵延庆问。 “送信的人转达,太子说三日内给答复。”赵平说。 “很好。”赵延庆放心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他的心中暗自揣度:即使云瑶人进了密室,也不能如何,不过就是看到一具尸体罢了,云瑶圣物现在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里。 而赵延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要助禹王谋反,现在与大齐国的战争,便是最好的契机。 原来,赵延庆早就做好了打算,他要带兵来到与大齐交战边境,然后再与大齐国太子联手,打回金安城,与禹王一起里应外合,杀了齐玖轩,然后再让禹王登基做皇帝。 而现在正在金安城中的云瑶人,也将他们一网打尽。 失去了圣物的云瑶,也就像没有武器的士兵一般,威慑力也没有那么强大了。 所以,赵延庆早已经给大齐国太子梁宇琪送过信,信上的内容便是说明了来意。 赵延庆给梁宇琪开出的条件非常有利,只要梁宇琪与赵延庆联合,便助梁宇琪再打回大主齐国,推倒魏氏一族,当上大齐国皇帝。 赵延庆认为,梁宇琪没有拒绝的理由。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梁宇琪接到赵延庆的密信时,他身边几乎所有的心腹及谋臣都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太子,我们助靖国禹王和赵延庆,不仅解决了那个质子齐玖轩,还能助我们大胜而归,击败魏氏,一统大齐!” “是啊,太子,这是最好的机会!” 听到身边的谋臣议事,梁宇琪一言未发。 他其实是在抉择,到底是与齐玖轩和赵忆安合作,还是跟眼前的赵延庆同谋。 他们给梁宇琪的好处都是能助他一臂之力,回到大齐国登上皇位。 但是其实他的心中,还有更深远的打算。 果然在三天后,赵延庆收到了大齐国太子的密信。 信中同意了与赵延庆联合的计划,但是却额外加了一个条件:杀掉齐玖轩后,要将赵忆安送到大齐国,送给梁宇琪。 “哈哈哈!”赵延庆仰天大笑一番,“这个大齐国太子,也是好色之徒。” “叔父,大齐国太子有这样的条件,恰好证明了他想合作的决心。这样看,他们绝对是可信的。”赵平也跟着说道。 “没错!看来咱们大事可成了。”赵延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带兵打回了金安城的场景,他受够了齐玖轩对他的压制。 与此同时,金安城中的赵忆安,也收到了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密信。 是方宣为忆安送来的,而在以前这些信大多是齐玖轩亲自送到东珠宫,自从上一次齐玖轩与忆安深夜在小巷里谈过之后,齐玖轩确信忆安一心只要眼下的事情中,对他并没有什么情爱。 自此齐玖轩再没有踏入过东珠宫,也没有任何的信件往来,但是日常的饮食用度,齐玖轩还是会差人送来忆安最喜欢的。 只是,两人再没有见过面,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心中却横亘着许多的离愁和不痛快。 忆安接过方宣手中的密信,上面是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亲笔,大致的内容便是告知忆安,赵延庆无心与大齐国打仗,而是暗中联合梁宇琪,攻打回金安城,助禹王继位。 “梁宇琪已经答应了与赵延庆联合,在与我商议接下来如何。”忆安看了一眼方宣,心中暗暗想着。 “皇上可在勤政殿中?”忆安问方宣。 “皇上正在与朝臣议事。”方宣回答。 忆安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残色红艳却已近黑暗,这样的场景不免让人心生思念。 “请方统领转达皇上,本宫今日晚膳后,去勤政殿。”忆安说道。 “是!”方宣答应下来。 忆安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的盼望,这些天来她感觉到齐玖轩对她的疏离,而这种疏离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夜色渐浓,星光点点,晚膳忆安是一点也没有心情去吃,看着时间差不多时,她叫桑儿帮她换上了一件衣裳,并非是皇后朝服,却也不失典雅和庄重。 梳妆打扮完的忆安,仍然是容光焕发的,依旧是让人见一眼便思万年的样子。 忆安没有上轿辇,她披了一件白色貂绒的长披肩,散步走到勤政殿的,冬日的傍晚十分安静,这个时间的风也止了,天气只是干冷着。 忆安想趁步行的时间里,好好冷静一下,思考接下来与大齐太子如何合作,也要想明白与齐玖轩的关系。 东珠宫距离勤政殿的距离并不远,忆安感觉很多事情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便被勤政殿内传出的歌舞声吸引了。 这种声音在宫中极少见,从前齐玖轩总是一心在政事上,休息的时候也是到东珠宫与忆安说话,或者两人一同读书,是从来没有过的歌舞趣事的。 忆安很诧异,难道是有什么贵客?正在招待酒宴? 走近了才发现,不仅的欢快的歌舞声,甚至连灯火也比平常更艳丽明亮。 “皇后娘娘驾到!”小达子通报的声音尖利而响亮,但是却也被勤政殿中欢快的歌舞声压住了。 几个侍女将殿门推开,呈现在忆安面前的画面,不禁让她大惊失色…… 第150章 让你吃醋 只见那平日里庄严而冷清的勤政殿中,此时灯火通明,烛光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齐玖轩平时不喜欢太热,因此勤政殿中几乎很少会放火盆,但是此时殿内却被火盆烘烤得温暖如春。 而这样暖和的原因在于,殿堂之中,平日里站着朝臣武将商议国事的地方,一群穿着轻衣薄纱的舞女,正在展示着曼妙的舞姿。 殿内四周布满了各色乐器,击打弹奏着靡靡之音。 忆安站在殿门口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吃惊,齐玖轩从未如此享乐过,即使是前一世阴暗而暴戾的他,也不曾如此。 今天这是怎么了? 因为舞乐声实在太高,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皇后。 忆安穿过人群,看到了坐在正前方的齐玖轩,他未着龙装,而是一身玄色长袍,全身仰靠在椅背之上,一只脚踩在龙椅身侧,胳膊搭在膝盖上。 很惬意,很轻松,又很放荡的形态。 因为殿中很热,齐玖轩的领口微微松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喉结突出,他侧仰着头,看向站在殿门外的忆安。 两人的眼神,透过一群殿堂中央舞动的舞姬,在忽明忽暗中交错相对,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忆安屏退了身边的下人们,只身站在殿门处,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堂上龙椅上的齐玖轩,这一眼仿佛从前世看到了今生。 过了许久,齐玖轩微微抬手,食指高出,一个手势便暂停了舞乐声。 舞池中央的曼妙女子纷纷退去,带着浓艳的香气,薄纱裙角飞扬,这时人群才看到站在门口的皇后娘娘。 忆安并没有穿着过份的华丽和庄重,但是她站在门口亭亭而立,马上与那殿上的众人区分开来。 就像明月与繁星一般。 齐玖轩看清了忆安平静而淡然的表情,更惊艳于她未施过份粉黛的面容,齐玖轩有些气恼,这样的气恼来源于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叫赵忆安的女人,总是能鹤立鸡群。 而忆安,她虽然是皇后,却只是皇后而已。 “甚至连皇上是谁,都不重要。”这是齐玖轩心中最烦躁的事情。 “皇后,有事?”齐玖轩没有起身,仍然是侧坐在龙椅之上,一脸傲慢的表情。 这个表情,忆安很久没有见过了。 在齐玖轩继位前,他一直戴着浪荡皇子,一事无成的面具。因此这副样子,是齐玖轩最合适的表演。 “当然有事。”忆安不卑不亢,声音很亮。 “讲!”齐玖轩一伸手,示意忆安快点说。 忆安嘴角一抬,一丝拿捏住的笑出现在她的脸上。 “皇上让我在这里说吗?”忆安认真地看着齐玖轩,“好!臣妾收到了大……” “赵忆安!”齐玖轩一声喝止,打断了忆安的话。 忆安脸上浅笑一下,在这场博弈中,她又胜了。 “都下去。”齐玖轩冷暗而阴郁的语气响起,整个大殿的温度好像也降低了。 一群舞姬还有乐师们低头含胸,呼啦啦地退出了勤政殿。 此时殿中的灯火仍然耀眼,除了忆安和齐玖轩再无他人,跟刚才的热闹对比,这时显得格外冷清,这大殿也仿佛变得更空旷了。 “扫了皇上的雅兴,还请皇上恕罪。”忆安不失礼节,向齐玖轩行了一个屈膝礼。 齐玖轩眉头一皱,心中更是不悦。 原来齐玖轩下午的时候听方宣说皇后晚上要来勤政殿,他才安排了这样一出戏,其实是做给忆安看的,想故意惹忆安恼怒。 美女、歌舞、无心朝政。 这些都应该是能让忆安反感和气愤的,但是忆安的表现却让齐玖轩很失望。 人总是奇怪的东西,越是害怕失去什么东西,越是想证明这件东西原来是属于自己。 就像齐玖轩,他想证明忆安是在意他的,他想让忆安吃醋,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让自己失望了。 “我收到了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信,你应该也看到了。”忆安开门见山,仿佛对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情绪。 “是!”齐玖轩冷冷地回答,尽量不让自己的心思,写在脸上。 “皇上打算怎么办?”忆安一副就是来商量正事的表情。 “皇后打算怎么办?”齐玖轩反问了一句。 “你可信任梁宇琪?”忆安问道。 “不信。”齐玖轩干脆地回答。 “你担心他是两面三刀?答应与我们合作,又暗中与赵延庆勾结?”忆安对齐玖轩心思的猜测非常准确。 齐玖轩冷静地说道,“他最终的目的便是要当上大齐国皇帝,赵延庆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非正义之师,他帮助禹王和赵延庆篡位,乱我靖国朝局。他再做大齐皇帝,将会招人非议。”忆安说道。 “忆安,”齐玖轩缓缓走向忆安,眼神深邃,晦暗不明,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声音低沉地说道: “男人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 忆安听到这句话,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没错,这句话一点也没错。禹王为了篡位,被囚禁于王府中苦心筹谋,宁愿娶已经怀了别人孩子的赵欣乐;而赵延庆为了找到云瑶圣物,甚至在府中密室藏着尸体;齐玖轩也一样,这么多年质子生涯,卧薪尝胆只为能登上高位。 “我相信梁宇琪。”忆安语气坚定,“就凭他愿意冒着危险从大齐国来救他的妹妹。” 忆安仍然记得在使臣驿馆阴暗的客房中,银色月光下柔声安抚梁语宸的大齐国太子。 齐玖轩眼睛轻轻地眯了一下,有一丝恐慌从他眼底划过,转瞬就消失了。 “况且,他也能分得清时势,与我们合作,平定了禹王叛乱,他回去做大齐国皇帝。如果与赵延庆合作针对我们,云瑶人还在金安城中,他得不到便宜。” 忆安很快转变了自己的感情用事,而开始了更理性的分析。 没错,因为忆安的身份,云瑶早已经跟靖国牵扯上了关系,而无论是哪个国家,哪支军队,都是畏惧神秘而强硬的云瑶族。 第150章 让你吃醋 只见那平日里庄严而冷清的勤政殿中,此时灯火通明,烛光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齐玖轩平时不喜欢太热,因此勤政殿中几乎很少会放火盆,但是此时殿内却被火盆烘烤得温暖如春。 而这样暖和的原因在于,殿堂之中,平日里站着朝臣武将商议国事的地方,一群穿着轻衣薄纱的舞女,正在展示着曼妙的舞姿。 殿内四周布满了各色乐器,击打弹奏着靡靡之音。 忆安站在殿门口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吃惊,齐玖轩从未如此享乐过,即使是前一世阴暗而暴戾的他,也不曾如此。 今天这是怎么了? 因为舞乐声实在太高,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皇后。 忆安穿过人群,看到了坐在正前方的齐玖轩,他未着龙装,而是一身玄色长袍,全身仰靠在椅背之上,一只脚踩在龙椅身侧,胳膊搭在膝盖上。 很惬意,很轻松,又很放荡的形态。 因为殿中很热,齐玖轩的领口微微松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喉结突出,他侧仰着头,看向站在殿门外的忆安。 两人的眼神,透过一群殿堂中央舞动的舞姬,在忽明忽暗中交错相对,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忆安屏退了身边的下人们,只身站在殿门处,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堂上龙椅上的齐玖轩,这一眼仿佛从前世看到了今生。 过了许久,齐玖轩微微抬手,食指高出,一个手势便暂停了舞乐声。 舞池中央的曼妙女子纷纷退去,带着浓艳的香气,薄纱裙角飞扬,这时人群才看到站在门口的皇后娘娘。 忆安并没有穿着过份的华丽和庄重,但是她站在门口亭亭而立,马上与那殿上的众人区分开来。 就像明月与繁星一般。 齐玖轩看清了忆安平静而淡然的表情,更惊艳于她未施过份粉黛的面容,齐玖轩有些气恼,这样的气恼来源于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叫赵忆安的女人,总是能鹤立鸡群。 而忆安,她虽然是皇后,却只是皇后而已。 “甚至连皇上是谁,都不重要。”这是齐玖轩心中最烦躁的事情。 “皇后,有事?”齐玖轩没有起身,仍然是侧坐在龙椅之上,一脸傲慢的表情。 这个表情,忆安很久没有见过了。 在齐玖轩继位前,他一直戴着浪荡皇子,一事无成的面具。因此这副样子,是齐玖轩最合适的表演。 “当然有事。”忆安不卑不亢,声音很亮。 “讲!”齐玖轩一伸手,示意忆安快点说。 忆安嘴角一抬,一丝拿捏住的笑出现在她的脸上。 “皇上让我在这里说吗?”忆安认真地看着齐玖轩,“好!臣妾收到了大……” “赵忆安!”齐玖轩一声喝止,打断了忆安的话。 忆安脸上浅笑一下,在这场博弈中,她又胜了。 “都下去。”齐玖轩冷暗而阴郁的语气响起,整个大殿的温度好像也降低了。 一群舞姬还有乐师们低头含胸,呼啦啦地退出了勤政殿。 此时殿中的灯火仍然耀眼,除了忆安和齐玖轩再无他人,跟刚才的热闹对比,这时显得格外冷清,这大殿也仿佛变得更空旷了。 “扫了皇上的雅兴,还请皇上恕罪。”忆安不失礼节,向齐玖轩行了一个屈膝礼。 齐玖轩眉头一皱,心中更是不悦。 原来齐玖轩下午的时候听方宣说皇后晚上要来勤政殿,他才安排了这样一出戏,其实是做给忆安看的,想故意惹忆安恼怒。 美女、歌舞、无心朝政。 这些都应该是能让忆安反感和气愤的,但是忆安的表现却让齐玖轩很失望。 人总是奇怪的东西,越是害怕失去什么东西,越是想证明这件东西原来是属于自己。 就像齐玖轩,他想证明忆安是在意他的,他想让忆安吃醋,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让自己失望了。 “我收到了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信,你应该也看到了。”忆安开门见山,仿佛对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情绪。 “是!”齐玖轩冷冷地回答,尽量不让自己的心思,写在脸上。 “皇上打算怎么办?”忆安一副就是来商量正事的表情。 “皇后打算怎么办?”齐玖轩反问了一句。 “你可信任梁宇琪?”忆安问道。 “不信。”齐玖轩干脆地回答。 “你担心他是两面三刀?答应与我们合作,又暗中与赵延庆勾结?”忆安对齐玖轩心思的猜测非常准确。 齐玖轩冷静地说道,“他最终的目的便是要当上大齐国皇帝,赵延庆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非正义之师,他帮助禹王和赵延庆篡位,乱我靖国朝局。他再做大齐皇帝,将会招人非议。”忆安说道。 “忆安,”齐玖轩缓缓走向忆安,眼神深邃,晦暗不明,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声音低沉地说道: “男人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 忆安听到这句话,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没错,这句话一点也没错。禹王为了篡位,被囚禁于王府中苦心筹谋,宁愿娶已经怀了别人孩子的赵欣乐;而赵延庆为了找到云瑶圣物,甚至在府中密室藏着尸体;齐玖轩也一样,这么多年质子生涯,卧薪尝胆只为能登上高位。 “我相信梁宇琪。”忆安语气坚定,“就凭他愿意冒着危险从大齐国来救他的妹妹。” 忆安仍然记得在使臣驿馆阴暗的客房中,银色月光下柔声安抚梁语宸的大齐国太子。 齐玖轩眼睛轻轻地眯了一下,有一丝恐慌从他眼底划过,转瞬就消失了。 “况且,他也能分得清时势,与我们合作,平定了禹王叛乱,他回去做大齐国皇帝。如果与赵延庆合作针对我们,云瑶人还在金安城中,他得不到便宜。” 忆安很快转变了自己的感情用事,而开始了更理性的分析。 没错,因为忆安的身份,云瑶早已经跟靖国牵扯上了关系,而无论是哪个国家,哪支军队,都是畏惧神秘而强硬的云瑶族。 第151章 琵琶女 国家与人一样,都是要有实力,有盟友才会站稳脚跟,忆安相信梁宇琪能看清这一切,并且会跟他们合作,而不会轻易背叛。 提到了云瑶族,齐玖轩突然问道: “那晚,你们找到了什么?” 他说的当然是夜探将军府密室的晚上,从那晚开始,忆安和齐玖轩就没有单独见过面,齐玖轩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是云瑶的事情,你不用知道。”忆安冷着脸说道。 忆安这样说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母亲偷走圣物这件事情,牵扯到齐玖轩,也不想靖国被拖到这个丑闻中;第二她虽然表面没有情绪起伏,但是看到刚才歌舞升平的一幕,心中还是有气的。 齐玖轩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忆安,眼神中仍然是掩盖不了的情深和眷恋,但是却在忆安与他对视时,收回了眼光。 “你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找我。你帮我平禹王之乱,我也会帮你找云瑶圣物。”齐玖轩故意将他们的关系说成了一种交易。 “好!”忆安爽快地答应下来,转身便要离开,勤政殿的大堂中灯火太亮,照得忆安眼睛很难受,她甚至有些想流眼泪。 在接近走到殿门的时候,忆安站住了,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地叮嘱了一句: “如今国家战事正紧,皇上行乐也需避讳一番,以免传出去,在民间落下口舌。” 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也确实像一个正直敢言的皇后,在劝慰沉迷酒色的皇上。 齐玖轩没有回答,忆安径直便离开了。 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变得有一些微妙,曾经他们是生死与共的伙伴,但是是不是恋人,却也说不清。 如今,他们也只是伙伴,甚至是合作关系。 忆安走出大殿后,留下了一脸落寞的齐玖轩,他看了一眼桌子上没有饮过的美酒,不由地端起酒壶,将那一壶酒倒进了喉咙中。 “她到底想要什么?”齐玖轩一遍遍地问自己。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忆安似乎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也似乎在掌控着很多变数,而唯独不变的就是,永远让人看不清,想不透。 她时而像一个可爱的少女,会调皮会开玩笑,还会笑起来在额间绽放桃花;她更多的时候却像是身体中住着另外一个人,总是透出与年纪不符的忧虑和筹谋。 时而热烈,时而冷漠。 “她到底心里有没有我?”齐玖轩不得而知,却也不敢试探。 第二天,皇上在殿中享歌舞,招舞姬的事情便传出了皇宫。这件事情,让很多人十分兴奋,兴奋的原因是,终于找到了靖国皇上齐玖轩的爱好。 曾经,在齐玖轩刚刚继位时,也有很多想讨好他的朝中臣子,还有别国使臣,向他进献了美人。 但是无论是多么美艳,或者有异域风情的女子,齐玖轩都没有看过一眼,直接将她们原路送回。 而那些曾经听说齐玖轩喜欢酒宴、歌舞的人,也想尽办法搜罗好的舞姬、乐师送进宫来,却也都被扔在了冷宫中,没有得到过一次施展。 靖国的皇宫中,只有一个女人深得齐玖轩的爱,那便是皇后赵忆安,这几乎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如今连皇后也失了宠,皇上果然还是按耐不住,开始找起了新鲜事。 一时间,各色的美人、歌姬、舞女都被送到宫里来,准备要献给靖国皇上,以前那些在冷宫中未见皇上一面的乐师们,也开始跃跃欲试。 齐玖轩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而是照单全收了,甚至每天晚上也都要在殿内歌舞一番。 “皇后失宠了。”这件事情几乎成了宫中人尽皆知的秘密。 然后忆安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她仍然是每天闲来无事在东珠宫中研究她的药品,或者是练习着书法和绘画。 在日常的事务中,皇后忆安仍然是会陪在皇上齐玖轩身边,端庄而貌美,让人过目难忘,也会到太后的宫中去请安,与公主齐沐瑶一起说笑一番。 忆安这些天以来会经常接到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密信,这些信的内容除了商议战事细节以外,每封信都会亲切地给忆安问好。 称谓也从靖国皇后变成了云瑶女姬。 不知不觉中,齐玖轩,赵忆安还有梁宇琪似乎成了靖国,云瑶与大齐国的代表,未来的一切也都在他们的往来中。 这一日,忆安接到了梁宇琪的密信,通知三日后启程与赵延庆一同起兵直逼金安城。 忆安觉得兹事体大,尽管外面天色已晚,她仍然起身梳妆,准备要去勤政殿见齐玖轩。 这些天来,听太监和侍女们说,勤政殿每天晚上都有舞乐之声,忆安实在想躲得远一些,但是又很想去见齐玖轩。 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今天正好是一个契机,忆安不得不去。 来到勤政殿门口时,忆安并没有听到喧嚣的舞乐,灯火也并不明亮,走近时,忆安听到殿内传来了美妙的琵琶声。 这声音如泣如诉,如痴如狂,隔着一道门甚至都能感受到那音乐中传递出来的饱满情绪。 “皇后娘娘驾到!”小达子通报的声音,打断了那琵琶声,顿时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殿门被下人推开,忆安看到齐玖轩仍然是一身便装坐在龙椅之上,姿态放松而闲适,而大殿的中央放着一把带着金丝软垫的椅子,一位女子抱着琵琶站在一侧,刚才她就是坐在这里为皇上演奏的。 而殿中,却只有他们两人。 忆安心中突然一阵阵酸楚感,之前那些穿着艳丽,舞姿曼妙的舞姬并没有让忆安产生这种感觉,而今天这个琵琶乐师,却让忆安很是不爽。 “拜见皇后娘娘。”琵琶女没有行大礼,只是抱着琵琶微微屈膝,头仍然是低着,看着不亮,但是从身姿和仪态上来看,却带着无可替代的高贵。 忆安没有跟她说话,眼神只是在琵琶女身上一扫,便看向了齐玖轩。 第151章 琵琶女 国家与人一样,都是要有实力,有盟友才会站稳脚跟,忆安相信梁宇琪能看清这一切,并且会跟他们合作,而不会轻易背叛。 提到了云瑶族,齐玖轩突然问道: “那晚,你们找到了什么?” 他说的当然是夜探将军府密室的晚上,从那晚开始,忆安和齐玖轩就没有单独见过面,齐玖轩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是云瑶的事情,你不用知道。”忆安冷着脸说道。 忆安这样说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母亲偷走圣物这件事情,牵扯到齐玖轩,也不想靖国被拖到这个丑闻中;第二她虽然表面没有情绪起伏,但是看到刚才歌舞升平的一幕,心中还是有气的。 齐玖轩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忆安,眼神中仍然是掩盖不了的情深和眷恋,但是却在忆安与他对视时,收回了眼光。 “你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找我。你帮我平禹王之乱,我也会帮你找云瑶圣物。”齐玖轩故意将他们的关系说成了一种交易。 “好!”忆安爽快地答应下来,转身便要离开,勤政殿的大堂中灯火太亮,照得忆安眼睛很难受,她甚至有些想流眼泪。 在接近走到殿门的时候,忆安站住了,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地叮嘱了一句: “如今国家战事正紧,皇上行乐也需避讳一番,以免传出去,在民间落下口舌。” 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也确实像一个正直敢言的皇后,在劝慰沉迷酒色的皇上。 齐玖轩没有回答,忆安径直便离开了。 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变得有一些微妙,曾经他们是生死与共的伙伴,但是是不是恋人,却也说不清。 如今,他们也只是伙伴,甚至是合作关系。 忆安走出大殿后,留下了一脸落寞的齐玖轩,他看了一眼桌子上没有饮过的美酒,不由地端起酒壶,将那一壶酒倒进了喉咙中。 “她到底想要什么?”齐玖轩一遍遍地问自己。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忆安似乎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也似乎在掌控着很多变数,而唯独不变的就是,永远让人看不清,想不透。 她时而像一个可爱的少女,会调皮会开玩笑,还会笑起来在额间绽放桃花;她更多的时候却像是身体中住着另外一个人,总是透出与年纪不符的忧虑和筹谋。 时而热烈,时而冷漠。 “她到底心里有没有我?”齐玖轩不得而知,却也不敢试探。 第二天,皇上在殿中享歌舞,招舞姬的事情便传出了皇宫。这件事情,让很多人十分兴奋,兴奋的原因是,终于找到了靖国皇上齐玖轩的爱好。 曾经,在齐玖轩刚刚继位时,也有很多想讨好他的朝中臣子,还有别国使臣,向他进献了美人。 但是无论是多么美艳,或者有异域风情的女子,齐玖轩都没有看过一眼,直接将她们原路送回。 而那些曾经听说齐玖轩喜欢酒宴、歌舞的人,也想尽办法搜罗好的舞姬、乐师送进宫来,却也都被扔在了冷宫中,没有得到过一次施展。 靖国的皇宫中,只有一个女人深得齐玖轩的爱,那便是皇后赵忆安,这几乎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如今连皇后也失了宠,皇上果然还是按耐不住,开始找起了新鲜事。 一时间,各色的美人、歌姬、舞女都被送到宫里来,准备要献给靖国皇上,以前那些在冷宫中未见皇上一面的乐师们,也开始跃跃欲试。 齐玖轩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而是照单全收了,甚至每天晚上也都要在殿内歌舞一番。 “皇后失宠了。”这件事情几乎成了宫中人尽皆知的秘密。 然后忆安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她仍然是每天闲来无事在东珠宫中研究她的药品,或者是练习着书法和绘画。 在日常的事务中,皇后忆安仍然是会陪在皇上齐玖轩身边,端庄而貌美,让人过目难忘,也会到太后的宫中去请安,与公主齐沐瑶一起说笑一番。 忆安这些天以来会经常接到大齐国太子梁宇琪的密信,这些信的内容除了商议战事细节以外,每封信都会亲切地给忆安问好。 称谓也从靖国皇后变成了云瑶女姬。 不知不觉中,齐玖轩,赵忆安还有梁宇琪似乎成了靖国,云瑶与大齐国的代表,未来的一切也都在他们的往来中。 这一日,忆安接到了梁宇琪的密信,通知三日后启程与赵延庆一同起兵直逼金安城。 忆安觉得兹事体大,尽管外面天色已晚,她仍然起身梳妆,准备要去勤政殿见齐玖轩。 这些天来,听太监和侍女们说,勤政殿每天晚上都有舞乐之声,忆安实在想躲得远一些,但是又很想去见齐玖轩。 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今天正好是一个契机,忆安不得不去。 来到勤政殿门口时,忆安并没有听到喧嚣的舞乐,灯火也并不明亮,走近时,忆安听到殿内传来了美妙的琵琶声。 这声音如泣如诉,如痴如狂,隔着一道门甚至都能感受到那音乐中传递出来的饱满情绪。 “皇后娘娘驾到!”小达子通报的声音,打断了那琵琶声,顿时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殿门被下人推开,忆安看到齐玖轩仍然是一身便装坐在龙椅之上,姿态放松而闲适,而大殿的中央放着一把带着金丝软垫的椅子,一位女子抱着琵琶站在一侧,刚才她就是坐在这里为皇上演奏的。 而殿中,却只有他们两人。 忆安心中突然一阵阵酸楚感,之前那些穿着艳丽,舞姿曼妙的舞姬并没有让忆安产生这种感觉,而今天这个琵琶乐师,却让忆安很是不爽。 “拜见皇后娘娘。”琵琶女没有行大礼,只是抱着琵琶微微屈膝,头仍然是低着,看着不亮,但是从身姿和仪态上来看,却带着无可替代的高贵。 忆安没有跟她说话,眼神只是在琵琶女身上一扫,便看向了齐玖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