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者吃掉一切》 第1章 风铃 天际是压抑的浅灰色,带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城市里高楼林立,水泥建筑挤压着人们的呼吸。 冰冷的风混杂着湿气吹来,刺激的有些消瘦的青年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 他快走几步,双手放在嘴边哈气取暖,推开面前的“安心便利店”店门。 随着一阵轻柔的风铃声,消瘦青年进入店里,温暖的房间把冰冷隔绝在门外,青年人松了口气。 身穿便利店员工服的中年男人靠在柜台上,看到青年人走进来关切的打招呼:“来了啊,穿这么少冷不冷?” “店长好。” 青年温和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没问题,将目光投向天花板上挂着的小电视上。 漂亮的女记者正在严肃的播报每日新闻。 “据本台报道,本市昨夜发生了本周的第七起失踪案,失踪原因尚不明朗,在此本台提醒各位市民,夜间小心出行……” “吸溜。” 中年男人靠在柜台上,小心地啄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蒸汽瞬间糊住了他的眼镜。 安静的看了会新闻后,中年男人摘下眼镜在衣角擦了擦。 他发出了一声感叹:“这种失踪案肯定是有人在杀人。” 青年接过店长递给他的员工制服,赞同的点了点头:“说什么失踪……只不过是还没找到尸体?”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又吸溜了一口咖啡:“杀人狂什么的好恐怖啊。” 青年人一边穿上员工制服,一边有些疑惑的问道:“话说回来,这种事情不应该都在破案之后才会报道吗?现在这样报道除了增加群众恐慌之外没什么作用?” 店长依然抬头看着新闻,刚才的失踪案报道已经结束,新闻在播放着名的樱花国财团“安田财团”涉嫌夏国境内的经济犯罪,有关人员正在介入调查。 店长思考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因为局势没办法控制了,只能通过增加恐慌让群众待在家里。” 他转头看了看穿好员工制服的青年人,有些担忧的问道:“夜班顶得住吗?” 消瘦青年皮肤有些苍白,两眼周围有拳头大小的黑眼圈,眼白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 “没事的,反正在家也经常睡不好觉。” 青年正在胸前别上自己的名片夹,上面有青年的照片,后面跟着“王姜生”三个字。 “辛苦了啊,姜生,小林那小子也真是的,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店长有些担忧的看着脸上写着“睡眠不足”四个大字的王姜生,询问道:“你这精神头太差了,平时晚上总熬夜?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糟蹋身体,我是过来人我知道……” 王姜生苦笑了一声,说道:“哎呀店长,我这是老毛病了,神经衰弱,睡眠质量差也没办法。” 店长叹了口气,伸手整理了一下王姜生有些别扭的领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正好现在晚上没怎么有客人,偷偷眯一会儿也没关系的,天天这么没精神怎么能好好工作呢。” “我劝你啊,早点找个时间看看医生,开点药治疗一下,你现在这个状态我很担心你啊……” 王姜生听着店长婆婆妈妈的叮嘱心里暖洋洋的:“好,我会注意的,您路上慢点,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店长看了看屋外铅灰色的暗沉天空,乌云在空中酝酿,他惊道:“哟,天都这么黑了,我晚上还有事,明天见!”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跑出便利店,带起一阵风铃声。 王姜生看着远去的店长背影,摇了摇头。 店长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这么大年纪了,毛糙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治好。 一直忙到后半夜,不再有客人,王姜生趴在柜台上一手撑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头顶的电视屏幕昏昏欲睡。 “叮铃铃。” 一阵风铃声响起,便利店的门被推开,淅淅沥沥的雨声顺着风传来。 门自动合上,雨声再度被隔绝在门外。 “嘀嗒。” 液体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安静的便利店里很明显。 王姜生后半夜有些困倦了,勉强抬起眼皮看过去,一个身穿黑色皮质大衣,戴着口罩墨镜遮挡面部的男人站在门口。 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但他的身材很魁梧,有些异常的高大。 男人看起来没有打伞,水滴一直地顺着他的风衣下沿滴落,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一滩水洼。 他抬脚向着收银台走来,浸过水的皮靴被他踩的嘎吱作响。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 王姜生勉强打起精神欢迎客人。 “嘎吱。” “嘎吱。” 男人保持沉默,踩着沉重的脚步缓慢走向收银台,高筒皮靴每个踩在鼓点上一般的步伐都像在敲击着王姜生的心脏。 最终,高大的风衣男人在柜台前站定,他的普通话似乎有点别扭,声音低沉嘶哑,像个破风箱。 “一包好梦。” 好梦是香烟的品牌名。 王姜生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奇怪的男人,转身在香烟展示台里寻找起来。 “滴答。” 水滴滴落在地面。 “再看一眼就会爆炸~” 王姜生哼着歌在种类繁多的烟草展示柜中寻找“好梦”。 突然,王姜生感觉有点异常,自己眼前静止的画面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的眼神微凝,注意力集中在玻璃柜台上。 在反光的玻璃柜台中,他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风衣男人身材是很高大没错,可是不是有些太高大了? 在玻璃柜台的反光中,风衣男人的身体不断拔高扩大,几乎塞满了王姜生的身后,风衣下有波浪般的纹路划过,仿佛藏着什么东西。 王姜生感觉心脏慢了一拍,毛骨悚然的感觉笼罩了他。 他猛然回头。 无事发生。 一切都很正常,风衣男人依然沉默地站在柜台前。 “幻觉吗……” 王姜生嘀咕了一声,把手里的好梦递给风衣男人:“一盒好梦二十五元,还需要其他的吗?” “不需要了。” 他的声音像是破旧的手风琴发出的“嗬嗬”声,男人伸出手接过香烟,王姜生感觉他的手似乎有些肿胀。 不同于在水里泡久之后的那种浮肿,更像是皮下组织里有异常的血肉增生。 “叮铃铃。” 王姜生没来得及细想,思绪就被风铃声打断。 风铃声再度响起,便利店的门再度打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又重新响起。 这次进门的客人一身干爽深紫色西装贴合身材,能看得出正装下藏着爆炸性的肌肉,头发有条不紊地梳在脑后,看起来十分干练。 “嗒嗒。” 西装男人漆黑锃亮的皮鞋碰击地板,快步走向柜台:“一包好梦。” “好的。” 王姜生回头翻找,刚刚的经历让他下意识的把余光撇向反光的玻璃柜台,却猛然愣住。 自己的身后没有人。 王姜生再次猛然回头,却看到西装男人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 王姜生僵硬地回过头,却发现西装男人的身影好好的倒映在玻璃中。 他松了口气,有些恼怒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幻觉吗?真的是睡眠质量太差了……” 王姜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把烟递给西装男人:“一盒好梦二十五元,还需要别的吗……诶?” 王姜生环顾四周,才发现那风衣男人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在柜台上留下皱皱巴巴的三十元。 王姜生连忙跑到门口,推开门四处张望。 此时已是深夜,又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昏黄的灯光无力的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王姜生疑惑的回到柜台,将皱皱巴巴的三十元收入收银机,上面似乎被雨淋湿,有些暗红色的液体。 西装男人打开烟盒,捻起一根烟,抬手递向王姜生,挑了挑眉毛示意他来一根。 王姜生则是礼貌拒绝:“我们上班时间是不允许抽烟的。” 男人笑呵呵的说道:“理解,工作吗,总是要牺牲一些个人爱好。” 说完,把烟放在柜台上,他看着不停轮播的失踪案:“失踪啊,大概率是死了?也许杀人狂就在我们附近啊。” 王姜生赞同道:“那我要好好感谢感谢他,减少了我好多工作量,现在夜班都没有客人了。”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说不定杀人狂先生也讨厌工作呢?” 抽完一根烟,男人在桌子上放下二十元,挑了挑眉毛:“少的五块就当前面那哥们请我了。” 王姜生一听急了:“这怎么可以……” “别这么死板嘛。”西装男人拍了拍王姜生的肩膀,把柜台上的那根烟塞进王姜生胸前的口袋,“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我们可是朋友啊。” 说完,就摆了摆手大踏步地离开了,王姜生眼睁睁的看着他推门离去,风铃一阵摇晃。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王姜生与店长交接班后便离开了便利店。 清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雨下了一夜,导致现在天还是一片漆黑。 王姜生撑着伞走在路上,一盏盏路灯在他脑袋上掠过,他的影子一次次分开又聚起。 后半夜那两位奇怪的客人总是在他的脑海中交替浮现。 人在独行的时候最容易多想,那些奇奇怪怪的幻想让王姜生有点毛骨悚然。 “西装男有打伞吗?没有?” 王姜生突然想起,那位给他散烟的西装男人似乎并没有打伞,可冒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居然身上没有一丝水迹。 “当时的雨停了吗?没有,风衣男人是淋着雨进来的……” “不对,还有什么事情我忽略了……” 王姜生不小心踩到一处水洼,鞋中进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嘎吱。” 风裹挟着微凉的雨丝撞在王姜生的后脖颈上,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遥远的风铃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凉意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风铃?”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短暂的驱逐了黑暗,王姜生的身体陡然僵在原地。 “风铃一共响了三次。” “风衣男人进店一次。” “西装男人进店一次。” “西装男人离开一次。” 王姜生迅速转身,看着漆黑的街道,仿佛有无数怪物在黑暗中择人而噬。 “所以风衣男人根本没离开过?” “轰!” 滚滚雷声传来,在王姜生看不到的黑暗中,一道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身影正默默的看着他。 “嘀嗒。” “嘀嗒。” “嘎吱。” 脚步声响起。 第2章 【血肉】 “我想多了……吗?” 王姜生摇了摇头,想把那些不好的想法甩出脑袋,可长期精神衰弱导致的睡眠不足让他在甩头时爆发一阵阵头疼。 剧烈的头疼迫使王姜生丢掉雨伞蹲在地上,死死咬紧牙关,太阳穴青筋爆突,跟着他的心跳有规律的一动一动。 “不对……” 王姜生痛苦的抱着头,无数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风铃摇晃,风衣男人推门而入,水滴顺着他的风衣滴落一地。 在玻璃柜台的反光中,风衣男人的身体不断生长,几乎塞满整个前台。 接过烟盒时肿胀的手,像静脉曲张患者一般的血管密密麻麻的遍布手背。 湿润还点缀着些许暗红色,皱皱巴巴的三十元。 脚步声在无穷远处闯入他的脑海。 “嘎吱。” “嘎吱。” 脑海中的门打开,更多的记忆涌现出来。 “碰!” 天旋地转,上一秒还坐在副驾驶转过头来,惊喜的指着天上的某朵云,问他像不像旺财的母亲。 这一秒呆滞的倒立过来,瞪着失神的双眼盯着王姜生,在车祸的翻滚中磕破了头颅,露出半边白嫩嫩血渍渍的脑花。 原本被颅骨包覆的脑脊液失去了高压的环境,喷了小王姜生一脸。 王姜生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脑袋,想把这些糟糕的记忆压下去,可越是不想回忆,那些曾经的片段就越是往外汹涌的冒出来。 “不……” 小王姜生被好心人在车内抱出,翻倒的车像一个仰面乌龟,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了车里的一切,他的姐姐、父母和他的童年。 王姜生跪在雨水中,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痛苦的嘶吼着。 “嗡———” 耳鸣声逐渐将他包围。 “嘎吱。” 脚步声混杂着一切冲击他的鼓膜。 银亮的闪电如龙一般划破夜空,短暂的照亮了这座黑暗的城市。 在某个临界点,王姜生所有的痛苦突然消失了,连同那剧烈的耳鸣一起收束,整个世界变得寂静了下来。 剧烈痛苦的突然消失让他有些反应过不来,他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洼,淅淅沥沥的雨滴不停的落在里面激起阵阵涟漪。 他的脸在里面碎碎圆圆,而借着刚才那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他看到一个黑影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王姜生跪在地面上,小心翼翼的低头回看,一双黑色长筒皮靴静静的站在那里,皮靴上似乎还有些暗沉的血渍。 “据本台报道,昨夜发生了本市一周来第七起失踪案……” “可能杀人犯就在我们附近呢。” 电台记者和西装男人的话不停重复环绕在王姜生的脑海里。 “会死。” 王姜生的本能在发出激烈的尖叫,高呼着这让他站起身来离开。 他在本能的驱使下站起,跌跌撞撞的奔跑起来。 王姜生边跑边回头,看到让他心胆欲裂的画面。 风衣男人的轮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他魁梧的身材还是一眼就能让王姜生确认,正是在便利店中遇到的怪人。 风衣男人沉默的站在原地,黑暗淹没了他的面孔。 又一道闪电游龙般划破黑暗,短暂的揭露了风衣男人隐藏的面孔。 没有面容,整张脸被猩红的血肉覆盖,肌肉纹理和猩红血液不停地在表面扭曲翻滚交织,只在眼口处留下三个小指粗的黑色空洞。 而这个怪物正在静静地看着王姜生。 如此诡异的一幕惊的王姜生不敢再看,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小区里。 狭长的楼道中,昏黄的灯电压有些不足,偶尔伴随着“滋滋”声一阵闪烁。 “呼…呼…” 王姜生粗重的喘息声回响在楼道里,他第一次觉得住在顶楼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嘎吱。” “嘎吱。” 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不断的刺激着王姜生。 那个怪物像是享受追逐猎物的过程一般,不远不近的吊在王姜生身后。 一旦王姜生停下来,就会被那个怪物追上,这让他不得不逼迫着自己有些麻木的下肢继续迈步。 终于,王姜生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家门口,铜色生锈铁门静静的伫在那里。 “嘎吱。” 楼道里回荡着不慌不忙的脚步声,王姜生手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费了不少力气才插进有些生锈的锁孔。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姜生已经能看到风衣男人巨大的影子映射在墙上。 那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影子了,映射在墙上的是一团巨大的、复杂的、扭曲的、不成人形的东西。 “咔嚓。” 终于,王姜生打开有些生锈的屋门,迅速钻进屋中,在关上门的瞬间,风衣男人身影已经出现在楼道口。 宽大的风衣被其下的躯体挤的有些爆裂,露出岩浆似得翻滚冒泡的猩红血肉,与其说是在行走,不如说一坨庞大的血肉在蠕动。 “砰!” 王姜生用力的关上了门。 “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王姜生用力的靠着铁门,反锁了两下,大口的喘息着。 惊恐让他的瞳孔缩的极小,心脏更是剧烈的跳动。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刻门外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音传来,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情绪之后,王姜生稍微放松了一些。 不管怎么样,那个玩意儿至少没有进来。 “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神经衰弱导致的幻觉……?” 不由得王姜生疑惑,因为那个怪物实在是超出了王姜生的理解范围。 “要不……再看一眼……?” 王姜生咽了咽口水,壮起胆子,把眼睛贴在猫眼上向外看。 昏黄的灯泡不时会闪烁一下,满墙的暗红色开锁小广告遮住了原本洁白的墙壁。 什么都没有。 “没有……?” 王姜生松了口气,放松的靠着门蹲了下来,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幻觉吗……” “呜呜。” 脚边传来撒娇一般的呼噜声,王姜生定了定心神,怜爱的蹲下揉了揉自己这个「仅剩的家人」的脑袋。 “饿了旺财,等着。” 王姜生站起身来,走到厨房给旺财倒了点狗粮。 大量肾上腺素的刺激过去后,副作用随之而来。 过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让本就严重睡眠不足的王姜生很快变的昏昏沉沉,上下眼皮仿佛被黏在一起。 王姜生打开电视,躺在沙发里想要看会电影,但疲惫感瞬间淹没了他。 在王姜生彻底合上眼睛的前一秒,电视在播放一部恐怖片,浓密黑发遮住面部,女鬼正静静的站在井边。 “滴答。” “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如果王姜生能抬头看看,就能看到一摊巨大的血肉仿佛被摔在地上的橡皮泥一般糊在天花板上,偶尔有流淌的血肉滴落在地上,离开主体的血肉仿佛蛆虫一般蠕动。 这团流动的血肉逐渐变化,无数血液与肌肉翻滚着凝聚出一个类似人脸的形状,眼睛处睁开一枚竖着的血色瞳孔。 竖眼转了转,似乎适应了一下环境,最后死死锁定正下方窝在沙发中入睡的王姜生。 “咕嘟。” 血肉泛起泡沫又爆开,发出短暂而沉闷的古老音节。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血肉淹没了王姜生。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电视屏幕中肤色惨白的遮面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居民楼外。 “嚓。” 黑暗中,打火机被点燃,逐渐上移照亮人脸,如果王姜生在这就能认出这是出现在便利店中的紫色西装男人。 “嘶……呼……” 西装男人护着火点燃香烟,头和肩膀夹着一部电话,靠在墙壁上享受的吸了一口,看着顶楼发出昏暗光亮的王姜生家。 “嗯……嗯……在失控边缘了……收到。” “抽完这根烟就去救那小子,放心,他给我省了五块钱呢,我俩可是朋友啊。” 男人百无聊赖的盯着手里缓慢燃烧的香烟,回应着电话那头,有些敷衍。 男人嘴里叼着嘴里燃烧一半的香烟,优雅的挽起自己的袖子。 “先挂了,我闻到「血肉」的臭味了。” 男人怂了怂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呲”的一声掐灭了还有一半的香烟,就要挂断电话。 突然,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原本散发着昏黄灯光的顶楼窗户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漆黑。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风声和淅沥沥的雨声都消失了,仿佛有人在播放视频时按下了静音键。 电话那头清晰的传来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一切顺利。” 男人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说道:“行动结束。” 电话那头的女性沉默了一下:“那小子死了?” 男人重新点燃抽了一半的烟。 “不,「蝉」的气息闪烁了一瞬间,似乎有其他人盯上了这小子。” “嘶…” 男人抽了口烟,继续说道:“这小子看起来是个香饽饽啊?” 第3章 梦中 王姜生窝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伸了个懒腰,悠悠醒来。 身边的窗户被无数破旧的木板钉了起来,严丝合缝,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让人无法分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抛开这股被禁锢的氛围,躺在沙发上盖着被子看喜欢的电影直到睡着,再被母亲做饭的声音和香气吵醒,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午后会在多年以后成为王姜生最渴望回去的时光。 客厅昏黄的灯温柔的照着,让他有点困倦。 “姜生,看见咱家的蒜锤了没有啊?” 王姜生瞟了一眼电视中静静站在条纹背景墙房间的白衣女人,默不作声的关掉了电视,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厨房。 操作台上摆着一个蒜臼子,母亲则在到处翻找蒜锤。 王姜生安静的站在母亲背后,淡漠看着上下翻找的母亲没有动弹。 “怎么办呢?” 母亲气喘吁吁的站起来,捋了捋忙碌时垂落下来的头发,一脸苦恼。 王姜生淡然笑了笑,走到操作台前,左臂放在菜板上,右手拿着柴刀剁了下去。 “呲。” 一刀下去,血箭飙射到天花板上,猩红的血液溅了王姜生一脸。 王姜生面无表情的拿着自己的左臂递给母亲,扬了扬肘关节:“不用那么麻烦,用这个。” 母亲喜笑颜开的亲了王姜生一口,说道:“真聪明,妈给你包你最爱吃的饺子。” 说完就开始一下下砸起蒜臼子里的蒜瓣,蒜汁骨茬与血混在一起,飞的厨房里到处都是,更像是一个凶杀现场。 母亲砸蒜时不小心会砸歪,砸的扶蒜臼子的手手指翻折扭曲,可她像是没有丝毫感觉一般继续用力砸蒜。 “干什么呢?” 父亲被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从卧室起床。 母亲炫耀似的扬了扬手中的物件儿:“瞧咱家姜生,真是长大了,知道帮妈妈的忙了。” 父亲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找蒜锤啊,我昨晚偏头疼犯了,用那玩意儿锤了锤。” 说完,在凹陷的太阳穴里抽出一根蒜锤,原本被石柱堵住的血流像箭一样飙射出来,但很快就失去血压慢慢流淌。 “你瞧你真是的,拿了东西不告诉我一声。” 母亲有些责怪的瞪了父亲一眼,接过他手里的蒜锤,把王姜生的小臂接了回去,原本断开的肘关节瞬间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王姜生低头活动了一下手腕,确认没有异样,再抬头时原本父亲被蒜锤砸的凹陷的半张脸恢复如初,重新变成英俊而威严的中年人。 “行了,你爷俩去看电视,饺子一会就好。” 母亲发号施令,父亲和王姜生听话的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电视内容奇怪,视角在房间天花板的角落上,类似监控,屋内没有窗户,惨白的灯一闪一闪,黑白色条纹墙壁像是囚笼。 一个身穿白裙皮肤苍白的女人站在房间里,正对着房门,乌黑的头发垂落在脸前,看不见她的容貌。 父亲和王姜生就这样诡异而安静的看着屏幕,很快,母亲的声音传来。 “饺子来喽。” 母亲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餐桌上,说道:“姜生,叫你姐姐洗手吃饭了。” “哦。” 王姜生机械地回答,行尸走肉一般走到姐姐的房间门口。 对着面前这个漆黑的木门,王姜生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紧涩的意识仿佛锈住的齿轮,迟迟不能动弹。 脑中无数的迷雾遮掩,他感觉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自己却想不起来。 王姜生的手握着木门的把手,却迟迟没有动弹。 “究竟是……?” 王姜生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头,回头看了看电视,电视屏幕中原本面对门站立的女人此时抬起头来,似乎在看监控,又似乎在透过屏幕看王姜生,不过她的脸庞被头发遮住,王姜生看不见她的眼睛。 王姜生僵硬的转过头,父母已经整齐地坐在餐桌上,面前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父母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诡异的微笑中透露着一丝期待。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五官之外还有能接受信息的器官,那一定是意识。 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滑入王姜生的大脑皮层,像温柔的手在抚摸大脑的褶皱。 没有声音,没有画面,但是王姜生清楚的“感知”到门口的女人在问他要不要让她出来。 “什么……?” 王姜生不能思考,大脑被无数迷雾笼罩,在这古怪的环境中他能凭借的几乎只有本能。 目光在电视中“期待”的看着他的女人和餐桌前的父母间来回转了几圈。 王姜生什么都没有想到。 “好累啊,这种思考,不想思考了。” 王姜生轻轻叹了口气,手微微用力。 “想出来吗?为什么不行呢?” 王姜生的手用力向下掰,黑色木门打开,其中涌出无边的黑暗淹没了王姜生。 ——————————————— 被潮水淹没,冰冷,黑暗,窒息。 意识在一片黑暗中无法呼吸,恐惧感淹没了王姜生,让他的四肢无意识的乱动起来。 “啊!” 王姜生猛的睁开双眼,来福用柔软的腹部压住他的嘴和鼻子,是他不能呼吸的罪魁祸首。 王姜生手忙脚乱的推开来福,大口喘息了几下,恢复了平稳的气息。 电视和灯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王姜生没有在意,屋内一片漆黑。 “做噩梦了吗?” 甩了甩脑袋,想把那种不安的感觉甩走,虽然忘记了具体的内容,但那扇漆黑的木门和被无尽黑暗淹没的感觉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子里。 王姜生拉开窗帘,雨已经停了,天才有些蒙蒙亮,看了一眼表简单的估算了一下,大概是凌晨五点入睡,似乎也就睡了两个小时。 还有些困倦的王姜生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叹了口气。 十岁出车祸失去父母和姐姐之后,每一天王姜生都被各种各样的噩梦折磨,导致他的睡眠严重不足。 镜子中的王姜生脸色苍白,眼圈浮肿,两眼充满了血丝。 王姜生搓了搓自己的脸,再看镜子时被自己吓了一跳,镜子中的自己有一丝微笑一闪而过。 那一帧微笑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王姜生的脑子里,他一下子想起自己梦中父母坐在餐桌前诡异的微笑。 看着镜中正常的自己,确认了一下没有异常,王姜生嘀咕了一下:“精神状态太差了,得找心理医生看看。” 擦了擦脸,王姜生离开了浴室,他关门似乎有些太用力了,震的架子上的洗发露一颤,掉了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掉落一半的洗发露诡异的悬停在空中,然后慢慢按轨迹回到原本的位置,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接住了掉落的瓶子然后放回原处。 卫生间的镜子中,一个身穿白裙,皮肤苍白的女人看着自己,脸被头发遮住看不清面容。 第4章 乌鸦 消毒水的味道飘在走廊里,温暖的阳光穿过大落地窗洒在办公桌摆放的绿萝上。 “姓名。” 靓丽的女医生摁了一下圆珠笔头,甩了甩飘逸的长发,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王姜生。” 王姜生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对面的小板凳上回答,眼观鼻鼻观心。 “什么症状?” “总是做噩梦,睡不好觉,偶尔会头疼,最近几天还开始出现幻觉。” 女医生听到这才抬头看了王姜生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从噩梦开始说,这个症状持续多长时间了?” “嗡——” 王姜生的耳朵开始耳鸣,眼中的景象开始分出三重影子,不断地摇晃,王姜生轻轻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十岁那年,我的父母带着我和姐姐自驾游,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只有我活了下来,从那以后……” 耳鸣声不断变大,吵得王姜生什么都听不见,轻轻的摁着太阳穴,记忆碎片的画面不断在王姜生眼前浮现。 “砰!” 天旋地转中,姐姐的尖叫不断环绕在王姜生耳边。 在驾驶位的父亲头颅被a柱贯通,座椅靠背不断的滴血。 副驾驶的母亲眼神空洞,半边脑花不断往外渗血。 不知从何而来的铁柱将身边的姐姐钉在后排,还有意识的姐姐艰难的喘息,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原本声音婉转动人,梦想是想成为歌手的姐姐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可能是鲜血阻塞了她的气管,王姜生至今还能记起她的声音。 “活下去,姜生。” “活下去,姜生。” 父母和姐姐的声音不断重叠交织,仿佛大当量的音响在王姜生的耳边不断轰鸣,一切都被耳鸣声淹没。 “嗡——” “您好?” 声音收束,王姜生抬起头来看见女医生在关切的看着自己,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何时抱着头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 “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 王姜生摸了摸脸上的泪水。 “不,是我的错,没想到你的过去这么悲惨,引起你不好的回忆真是抱歉。” 女医生关切的递来卫生纸,让王姜生整理一下情绪。 “这样一来你长期做噩梦的根源我可能找到了,亲人在自己眼前突然离世的悲痛,在你幼年的意识成长方面影响是很大的。” “而且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许你的潜意识里有一种‘大家都去世了,我也不应该独活’的愧疚感,这种精神问题在经历战争创伤的老兵中十分常见。” “这需要长期的心理辅导来改善,毕竟你的家人肯定希望你健康快乐的活下去,对吗?” 王姜生接过医生递来的纸巾,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来说说,幻觉是怎么回事?” 听完医生的提问,王姜生开始回忆起来。 “这个要从昨晚说起。” “我目前的工作是在便利店当店员,我的同事昨天突然失去消息了,所以我临时顶替他上夜班。”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后半夜,有一个风衣怪人来买烟,戴着墨镜口罩,我看不见他的脸。” “我回头在找烟的时候,从玻璃柜台的反光中,我看到他的身体有些不自然的膨胀……你看过烤箱里被烘培的面包吗?有点像那种情况……” “可是当我回头时,一切都很正常,这时候又来了一位客人,同样是买烟的,我回头的时候却在玻璃反光中看到我的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而当我回头的时候,客人依然好好的站在那里,我重新确认了一下玻璃反光,也能映出客人的身影。” “在这个时候我发现第一位客人消失了,顺便说一下,我们店门口有一个风铃,每次开门都会伴随一阵风铃声。” “在我的记忆里风铃声只响起了三次,分别是第一位客人进门、第二位客人进门和第二位客人出门,我丝毫不知道第一位客人是何时离开的,如果不是他给我了买烟钱我都要怀疑到底有没有第一位客人。” 女医生随着王姜生的描述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头也不抬的说:“或许是你没听到呢?毕竟目前根据我的诊断你有些神经衰弱,短时间的注意力丧失是很有可能的,也许他在你没注意的时候离开了?” “或许……”王姜生拍了拍头,继续说道,“但我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越想越害怕,你也知道,咱们市最近有一起连环失踪案,可能是我联想过多,我总觉得第一位客人有些可疑。” “然后我发现‘他’一直在跟踪我,可能这只是我的幻想,但我借着闪电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个怪物,没有五官,甚至没有皮肤,只有猩红的血肉在黑袍下翻滚……” “我没敢多看,连忙往家里跑,‘他’就在身后一直跟着我,‘他’几乎抓住我了,就差一步,我关上了家门把‘他’关在门外。” “最后我看到他,已经不能算是人形生物了,一摊巨大的血肉几乎像潮水一般挤满了整个楼道……” “可当我在猫眼往外看的时候,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这才意识到这些是我的幻觉,我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女医生随着王姜生的不断描述停下了笔,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听完王姜生的描述,她把笔记本推向王姜生:“你可以画出那个东西的样子吗?” 王姜生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了几下,黑袍下隐藏着翻滚的血肉,没有五官,只在相应的地方有几个深邃的黑色孔洞。 怪诞而诡异,像是精神病人的妄想。 女医生看着王姜生的简笔画,严肃地点了点头:“根据你的描述,你的情况可能有点严重了,我需要和专家联合会诊一下。” 她撕了一张诊断单,在上面写了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这样,你先去拿药,明天这个时间你再来,可以吗?” “好,麻烦您了。” 王姜生收下配方,点了点头离开了心理诊所。 在王姜生出门之后,女医生蹑手蹑脚的关上诊室的门,把王姜生勾勒的简笔画摆正,拍了一张照片。 女医生在绿色聊天软件上点开一个可爱小狗的头像,把这张照片发了过去。 很快,对方发来一个“ok”的表情。 ——————————————— 拿到药的王姜生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百无聊赖的盯着窗外,连续的雨天还没结束,虽然是白天但窗外还是有些阴冷。 车上的人不多,时间段并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只有一些游玩的年轻大学生和卖菜回家的老人。 在窗户的反光中,王姜生看见一抹鲜艳的红色,回过头去,王姜生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红衣女人正静静地盯着自己,脸上挂着机械僵硬的诡异微笑。 “神经病……” 女人的目光让王姜生有些不寒而栗,低声嘟囔了一句,偏过头不再看她,继续盯着窗外。 “砰!” “啊!” 公交车突然停住,一只黑色的乌鸦撞死在王姜生面前的玻璃上,力道之大几乎把它自己拍成肉泥,黑色的羽毛和鲜血混在一起糊在车窗上。 突如其来诡异而血腥的一幕引得车上当初一阵尖叫,所有乘客的目光都看向王姜生附近的车窗。 王姜生看着脸前突然炸开的血肉有些呆滞,尖叫声把他拉回现实。 王姜生僵硬的回头,所有乘客都在看着死去的乌鸦。 除了那个诡异微笑的红衣女人,她在盯着王姜生。 第5章 小林 王姜生在红衣女人诡异的微笑注视下一路惴惴不安,刚从心理诊所出来的他已经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出现的人还是他的幻想。 司机在简单清理了一下乌鸦的尸体后继续启程,车上的乘客经过最开始的人心惶惶也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不少买完菜的大爷大妈互相交谈,说最近不吉利,一直有人失踪,现在又有乌鸦撞死在车上;而年轻一点的学生则压低声音,透露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这座城市里有怪物在吃落单的人。 王姜生竖着耳朵听他们的交谈,注意力全在车窗反光中的那一抹红色。 红衣女人静静的坐在最后一排注视着王姜生,机械僵硬地盯着王姜生让他颈背发毛。 “前方到站,好好便利店,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提前按铃……” 终于在令人不安的煎熬中,公交车最终到达便利店,王姜生匆忙地下车,依然能感受到背后那如附骨之蛆一般的阴冷注视。 车门打开,微微有些阴冷的风拂过王姜生的脸庞,刺激的他清醒了一些。 下车后的王姜生快走几步,身后的公交车已经再度启程,王姜生回头看去,视线正好与车上最后一排平齐。 那诡异的红衣女人并没有下车,只是头颅机械拧转,面带微笑的盯着王姜生,随公交车逐渐远去。 “呼……” 看着逐渐消失在远处的公交车,王姜生长舒一口气,红衣女人诡异的微笑一直在他脑中萦绕,心底泛着阵阵不安。 “噶…” 响亮的乌鸦叫声响起,王姜生抬起头,阴暗的天际上盘旋着几只漆黑不详的乌鸦,车窗上糊着乌鸦尸体的一幕再度闪现在王姜生的脑海里。 王姜生轻轻摇了摇头,把令人不安的画面置于脑后,向便利店走去。 “叮铃铃~” 风铃声响起,王姜生推开店门走入,门口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散发着诱人的热量和香气,把有些阴冷的天气隔绝在门外。 “下午好啊,姜生。” 带着厚片眼镜的店长温和的向着王姜生笑了笑,此时他正站在微波炉前为客人热着食物。 “下午好店长。”王姜生点了点头,去工作间放下心理诊所开的药,换上了白紫相间的工作服。 “话说回来,小林还是联系不上吗?” 王姜生在电脑里输入自己的工号,轻轻点击“上岗”,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 “没有呢,突然就联系不上了,那小子真是够让人担心的……” 店长靠在柜台上轻轻啄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苦恼的摇头。 “再加上最近闹的人心惶惶的失踪案,我还是挺担心小林的。”王姜生拿出账本核对了一下货物清单。 听到王姜生说这话,店长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对了,我听说最近的‘失踪案’可不是那么简单,好多人都说自己见到过凶手——是一个怪物呢,专门挑落单的人下手,把受害者拖进自己的黑袍之下吃掉什么的……” “哎呀店长,多大的人了还相信这种都市怪谈,怪物什么的未免也……”王姜生苦笑着打断一脸神秘的店长。 “叮铃铃~” 风铃声响起,屋外阴冷的风吹散了门口关东煮散发的热气,让王姜生和店长两人不免打了个寒颤。 “欢迎光……诶?”店长条件反射的问好,可看到来人时却顿时愣住,“小…小林?” 王姜生的目光凝在这个推门而入的年轻人身上,年轻人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脸上挂着机械而诡异的微笑,正是失去联系有一段时间的小林。 小林微笑地注视让王姜生有些不安,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公交车上的那名诡异红衣女人。 幻想——还是现实?王姜生有些分不清,因为透过透明的店门,王姜生清楚的看见远处街对面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公交车上那位皮肤苍白的红衣女人正撑着一把红色雨伞安静站在路口,向王姜生投来机械而僵硬的诡异微笑。 “小林?这几天怎么联系不上你?我都快急死了!” 店长倒像是没察觉到这种诡异的氛围,上前拍了拍站得像机器一般笔直的小林肩膀。 小林看着王姜生沉默了一会,僵硬的转过头去,微笑道:“家里,出了点事情,没看手机,不好,意思。” 小林的语句断断续续,有点像没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 店长似乎听明白了小林的意思,有些同情地说道:“怪不得……事情处理好了吗?需不需再歇几天?” 小林依然保持那份僵硬的微笑,像一个死人:“不需要,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既然小林来了,那姜生你就回家歇……” 店长叹了口气,想让王姜生回家休息,不料小林突然开口打断了店长的话:“店长,夜班,我有些害怕,可以让,姜生,陪我。” 店长似乎有些为难,看了看王姜生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王姜生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店长舒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俩一起值夜班。” 说完,又把王姜生拉到一边低声嘱咐了一下:“小林看来是有亲人去世了,心情肯定不好,你多担待一下。” 王姜生点头道:“明白,明白。” 店长拍了拍王姜生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离开了。 店长离开没一会,小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王姜生说:“我,有事,要告诉,店长。” 撂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离开了店铺。 王姜生开始接待客人,小林没一会就回来了,只是呆滞的站在收银台,微笑看着忙前忙后的王姜生。 王姜生心思都在街对面路口处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红衣撑伞女人身上,对于小林的摸鱼不是很在意,只把他的异常归结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 黑暗逐渐淹没这座城市,由于市井传言城市内有一个游荡的吃人怪物,导致夜晚的街道上早早就不见人影,二十四小时开门的便利店也无人访问。 小林依然笔挺的站在柜台,脸上挂着伪人一般诡异的笑。 王姜生则神经紧绷的看着窗外,几个小时以来那名诡异红衣女人站在路口昏黄的灯光下一动不动,微笑地盯着自己。 “砰!” 一声撞击响起,吓得王姜生哆嗦了一下,定睛看去。 一坨黑色羽毛混杂,血肉模糊的乌鸦尸体糊在便利店店门上。 这幅画面与脑海中公交车上乌鸦自杀在自己眼前的一幕重叠,王姜生回头看了看没有丝毫动静的小林,发现小林只是诡异微笑着盯着自己。 在这片诡异氛围的笼罩下,王姜生审视起自己身边这个莫名失踪又莫名出现的奇怪同事。 瘦削的身体有些支撑不起工作服,脸色苍白的像是尸体,浑身干净整洁,唯独两个口袋塞的鼓鼓囊囊。 王姜生视线锁定在小林的口袋上,瞳孔一缩,几缕黑色的羽毛垂在口袋边上,内容物不言而喻。 小林似乎也注意到了王姜生的视线,有些羞涩的在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肉团,鸟喙、羽毛和血肉混合在一起,像橡皮泥一样被团成一个圆球。 “饭团,吃吗……?” 小林将手中的乌鸦尸体递向王姜生。 第6章 真实 王姜生看着眼前怪诞的一幕,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脑子出了问题。 退后两步,王姜生大脑有些混乱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小林脸上挂着瘆人的微笑,机械的向王姜生走来,举着手中模糊的肉团:“尝,好吃。” 诡异的气氛不断压迫王姜生的神经,他连忙抓起清洁工具,说道:“我出去清理一下。” 说完,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便利店。 离开便利店的一瞬间,阴冷的寒风裹挟着丝丝凉意吹拂在王姜生的脸上,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令他松了口气的是小林并没有追出来,而是静静的站在屋内等待,屋中的关东煮不断冒出热气,内外温差让玻璃上糊住了一层水汽,看不清小林的表情。 突然出现的小林不正常,虽然不知道小林失踪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但突然出现的他像是一篇钢琴曲中不协调的音符,让王姜生很不舒服。 但王姜生能指责他什么呢?难道自己就很正常了吗? 王姜生回头看去,那个红衣女人依然静静的站在路口,虽然没有下雨但诡异的撑着一把红伞。 嘴角掀起一丝弧度,王姜生自嘲的笑了笑,一个连现实和幻想都分不清的人有资格说别人不正常吗? 很快,王姜生清理好窗户上血肉模糊的乌鸦尸体,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屋内小林的身影。 虽然被模糊的蒸汽阻隔看不清表情,但这几十分钟的清理中王姜生一直在分心观察他,屋内的小林一直笔直地站在那里,连一丝动作甚至重心的偏移都没有。 王姜生思想斗争了一下,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让他不想与诡异的小林共处一室,便提着垃圾袋向便利店屋后的垃圾箱走去。 此时夜已经深了,黑暗吞没了这座城市,王姜生走在小路上,街边路灯昏黄的光逐渐拉远距离,眼前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王姜生有些不安的回头瞥了一眼,灯下的红衣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不适感萦绕在王姜生心头。 靠着记忆摸索着来到垃圾箱附近,王姜生将手中黑色的垃圾袋扔了进去,内心有些抵触回便利店跟怪异的小林共处一室。 没做好思想建设的王姜生决定点一根烟,摸索了一下口袋发现出来的匆忙没有带烟,突然想起昨晚西装男人留给自己的一根好梦。 王姜生在胸前口袋掏出一根烟来,擦了几下火机点燃。 一颗忽明忽暗的火星出现在黑暗里,王姜生深吸一口,朦胧的烟雾短暂的舒缓了他紧张的心情。 “嗯?” 逐渐冷静下来的王姜生突然想起有些不对,借着刚才火机发出的微弱光亮,王姜生似乎看到今天的垃圾有些过分的多了。 平时王姜生也会负责倒店里的垃圾,这处垃圾桶距离周边的几家店铺都有些距离,而且在便利店的屋后,一般只有自家便利店会在这里倒垃圾。 每天凌晨都会有垃圾车来定时收垃圾,清空垃圾桶。 王姜生常值夜班,倒垃圾和垃圾车来收垃圾都在他值班时间,所以王姜生对这处垃圾箱的垃圾量比较敏感,一眼看出今天的垃圾量有些过多了。 “嚓。” 王姜生甩了甩有些没油的打火机,用力的擦了几下滚轮,一缕火苗跃然在黑夜里,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王姜生举着火机向下探去,映入眼帘的是黑色垃圾袋堆叠中伸出一张苍白骨节分明的手。 “啊!” 王姜生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拿稳火机,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或许是某个服装店丢出来的废弃模特。 王姜生壮着胆子,用脚尖儿踢开盖在上面的几个黑色垃圾袋。 店长的脸出现在下面,脸色苍白,还睁大着无神的双眼,玻璃体浑浊,显然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王姜生被惊的摔倒在地上,火机掉落在一旁熄灭,黑暗重新吞没了四周,静的让人心慌。 黑暗中,只有王姜生粗重的喘息声回响。 稍微冷静了一会,王姜生手忙脚乱的把火机摸索回来,在这一顿乱摸中王姜生似乎摸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柱体,冰凉,细腻,像是女人脚踝的肌肤,一股阴冷寒气从王姜生的天灵盖直往上冒。 王姜生哆嗦着点燃打火机,驱散了近处的黑暗,王姜生刚刚摸到的东西映入眼帘。 一截苍白的小腿,上方是一袭诡异的红裙。 王姜生抬起头,红衣女人僵硬而机械的诡异微笑在黑暗中浮现,此刻她正低着头盯着王姜生。 王姜生只觉得亡魂大冒,连滚带爬的站起向着便利店奔跑。 或许是剧烈的惊吓,王姜生只觉得自己腿肚子不停的转筋,强烈的恐慌感淹没了他的大脑。 店长宽厚微笑着拍他肩膀和他死不瞑目的僵硬脸庞重叠在一起,不断地在王姜生眼前浮现。 刚才冰冷细腻的肌肤触感不停如针扎般刺激他的大脑,那种滑腻的触感像是摸了一条死去多时分泌黏液的蛞蝓。 冰冷而真实。 既然触感是真实的,那这个诡异女人究竟是幻想还是真实?如果她是真实存在的为何所有人都对她视若无睹? 王姜生的大脑成了一片乱麻,各种思绪不停的往他的脑子里尖叫着推搡。 “砰!” 黑暗中王姜生被绊倒,狂飙的肾上腺素来不及感受疼痛便立刻爬起奔跑。 温暖的灯光越来越近,便利店散发的光亮仿佛流浪者在冬夜中燃起的篝火吸引着王姜生。 终于,王姜生站在了便利店门口,温暖的灯光明亮,水蒸气模糊了王姜生的视线。 “嗡——” 突如其来的耳鸣打断了王姜生的行动,王姜生收回了准备推门而入的手。 王姜生突然冷却了下来,原本在脑海中肆意尖叫的纷乱思绪纷纷规整了下来。 窗户后模糊的小林身影依然笔直地站在那里,仿佛给王姜生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我,有事,要告诉店长。” 小林僵硬的话语回响在王姜生的大脑里,让他遍体生寒。 小林是最后见到店长的,现在店长的尸体出现在便利店后的垃圾箱里,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再结合小林出现后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自己与小林待在一个屋子里真的安全吗?不……王姜生不这样觉得。 王姜生回头望了望远处的黑暗,仿佛一只巨兽张开了深渊一般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走进去被它吞噬。 黑暗中红衣女人的微笑和小腿肌肤冰冷滑腻的触感不断闪现,王姜生看向屋内,温暖灯光下僵硬笔直的小林身影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办?王姜生的大脑飞速运转。 “啪。” 王姜生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无数可能性闪烁在他的脑子里。 机械的转过头,王姜生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大背头油光锃亮,一丝不苟的码在脑后,一身骚包的斑马纹黑白色西装,手中提着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 雨夜中的西装男人和煦的笑着站在王姜生身后,问道:“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站着干嘛?” 第7章 西装男人 在这片诡异的氛围之下突然见到一个正常人,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份熟悉的亲切感也险些让他痛哭流涕。 但一个惊悚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冒出,让他有些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红衣女人不是自己的幻想。 那么风衣男人一定是自己的幻想吗? 自己在玻璃柜台的反光中看见的一定是错觉吗? 自己曾经在反光中瞥到过他的消失,当时自己把这诡异的现象归结于眼花幻觉,可如今想来真的如此吗? 西装男的这两次出现时间有些太巧了,每次出现都恰好卡在王姜生神经最紧绷的时刻,他的出现也恰好缓解了自己的压力。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王姜生有些捉摸不定,身边发生的种种诡事让他精神有些混乱。 “店里发生了些事,目前不营业了,不好意思。” 无论如何,店长的死亡是实打实的,王姜生打定主意先报警,哪怕眼前的西装男人真的是普通人恰巧发生了这些事,自己也不希望他被卷入这些诡异的破事。 “啊?” 西装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这大晚上的哪还有便利店开门啊,附近就你这一家,有啥事不能卖我包烟啊?” 说完,他很自来熟的搂过王姜生的肩膀,推开便利店的门把王姜生拽了进去。 “叮铃铃~” 悦耳的风铃响起,店内的温暖一下子冲淡屋外阴冷的气息。 小林一直僵硬的站在柜台里面,看着进门的两人保持诡异的微笑。 “欢迎,光临。”小林机械地问好。 王姜生没有搭话,虽然目前店内除了小林的表情之外一切都很和谐,但此前的种种事件无时无刻不在拨撩他紧绷的神经。 反倒是西装男人像个没事人一样,捋了捋自己的油头,骚包地说道:“一包好梦。” 小林听完僵硬的转过身去,在香烟展示台中翻找起来。 西装男人拍了拍王姜生肩膀,说道:“老弟,怎么搞的脏兮兮的,快去洗洗。” 王姜生通过玻璃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的身影,刚刚自己手忙脚乱的在黑暗里摔了一跤,此刻脸上身上不少脏兮兮的黑泥。 王姜生有些不放心让西装男人和小林共处一室,毕竟表现异常的小林疑似杀害店长的凶手。 放一个无辜路人和精神异常的杀人犯在同一个房间里会发生什么,王姜生不想实验。 “欸,快去快去,这不是有你同事吗。” 可不等王姜生拒绝,自己就感觉后背被西装男人推了一把,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他来不及多想,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向洗手间。 男人的话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王姜生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活泛的思路也迟缓下来,双腿不再听从自己,而是顺着男人的话语向洗手间走去。 直到王姜生捧起一捧清水泼在自己脸上,清晰的思维才猛地回到自己脑海之中。 王姜生看着镜中自己黑漆漆的面孔,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刚才自己就好像吃了迷药一样昏昏沉沉,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根据西装男人的指令行动。 连忙搓了几把脸,把脸上脏兮兮的泥灰清洗掉,手掌传来一阵刺痛。 王姜生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在跌倒时不知道擦到了什么东西,右手掌心被划开两道口子,殷红的鲜血从中汩汩流淌出来。 刚才疼痛感被狂飙的激素和紧绷的神经阻隔,此刻放松下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让王姜生咧了咧嘴。 “倒霉……” 更让王姜生捉摸不定的是自己的左手,此刻掌心漆黑一片,仿佛被烧焦一般,无论他怎样用力搓洗都不见掉色。 左手是没有受伤的,出现这种异常情况只能归结于自己在黑暗中用左手触摸了那名鬼怪一般红衣女子的小腿。 简单的清洁了一下自己之后王姜生暂且把这件怪事抛在脑后,相比于自己身上的怪事王姜生更担心西装男人和小林那边出现什么问题。 王姜生急匆匆的走出洗手间,在他离开后,“啪”的一声洗手间的灯熄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摁下了灯的开关。 离开洗手间的王姜生暗道不好,只见小林躺在门口一动不动,西装男人正靠着柜台护火点烟。 “怎么回事?” 王姜生看着躺在地上紧闭双眼不知死活的小林,警惕的逼问西装男人。 西装男人点着了烟,享受的吸了一口,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林,耸肩道:“你这同事突然说自己困的不行了,要休息一会,我以为他要回屋睡呢,谁知道突然在这就躺下了,真是个怪人。” 王姜生壮着胆子上前,蹲下探了探小林的鼻息,感觉到手指上传来温热的气息。 确定了小林确实还活着,王姜生顿时松了一口气。 王姜生看向西装男人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下,至少目前看来西装男人没有表现出对王姜生不利的情况,反而他的几次出现都帮助王姜生摆脱了困境。 那诡异红衣女人的微笑在王姜生脑海中闪现了一下,让王姜生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今夜的惊吓已经够多了,西装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像一个温暖的灯塔了,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一个能让王姜生分得清是“现实存在”的普通人也能给他带来巨大的依赖感。 “虽然可能有些唐突,但您能稍微等一下吗?如果不急的话,我希望您能陪我等警察过来。” 王姜生独自面对昏迷不醒的诡异小林和屋外的红裙女人实在是有些打怵,于是请求西装男人陪他一起等待。 西装男人抽了口烟有些惊讶:“警察?发生了什么?” 王姜生苦笑了一下:“我刚才在倒垃圾的时候发现垃圾箱里藏着一具尸体。” 西装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惊恐,反而饶有兴致的挑了一下眉毛感叹:“啊?杀人犯先生果然在附近啊!” 说完,他随手抽了个板凳坐下,兴致勃勃的吐了个烟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王姜生拨通警局的电话,值夜班的小姐姐听到这样的恶性事件立刻来了兴致,毕竟连续失踪案发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现可能的线索。 在挂掉电话之前,王姜生能听见警局那边兴奋的乱作一团。 在等待警察的过程中,小林也挣扎着醒了过来,干呕了几下吐出一大滩黑色羽毛混合的肉糜。 紧接着小林便抱着膝盖蹲在角落,把头埋进去身体不停的颤抖,无论王姜生怎么询问都不回答,显然被吓破了胆子。 西装男人倒是心大,地上那一摊血肉模糊的肉糜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胃口,在货架上拿了包薯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很快,在蓝红闪烁的警笛声中,一大批警察包围了现场。 第8章 催眠 王姜生打着哈欠走出了警局。 警察到来后封锁了现场,红蓝交替的闪烁中,警察清理出了被垃圾袋遮盖的店长尸体。 王姜生在警戒线后目睹被切成碎块的店长尸体被拍成照片,然后一块块捡出,带着手套的法医清点尸体碎块的数量。 西装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王姜生也没有在意,毕竟被卷进这种事件是很麻烦的,别人愿意陪他等警察的到来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 至于小林则依然抱着头在墙角哆嗦,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王姜生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自然被列为重点嫌疑人,在警局中做了一夜笔录,王姜生完整的描述了自己发现尸体的过程。 红衣女人的事倒是没说,毕竟这种事说出来大概也只会让警察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总之王姜生暂时撇清了嫌疑,而同样有重大嫌疑的小林疑似经历巨大精神创伤,问话进度非常缓慢,此刻还在警局里面呆着。 因为预约了早上的心理咨询,所以王姜生决定直接前往心理诊所。 站在公交站牌附近的王姜生不停地打着哈欠,一夜未睡让他本就易碎的精神状态更加脆弱,此刻王姜生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下睡一觉。 “啪!” 巨大的碎裂的声音让王姜生打了个激灵,浑身一颤。 一个花盆碎在王姜生身边,距离王姜生只有一步远,显然是头顶的高楼不知道哪家高空抛物,险些杀了王姜生。 王姜生一阵后怕,腿一软瘫坐了下去,顿时右手掌心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正是几片花盆碎片插进王姜生的右手。 原本在昨夜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破的右手再次被割破,原本有些愈合结痂的伤口被更深的撕裂了。 王姜生有些痛苦的甩了甩手,对着头上的高楼咒骂了一句,愤懑的暗道倒霉。 幸好附近有一家社区诊所,王姜生进去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值得一提的是值班医生是个新手,用酒精消毒的时候有些手抖,一不小心把伤口撕得更加开阔。 “嘶……” 王姜生感受着右手的疼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起来自从昨晚开始霉运一直在缠着王姜生,有好几次离开审讯室时王姜生都会不小心磕到铁桌的桌角。 现在有些回味过来的王姜生疑惑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自从不小心接触过那个诡异女人的肌肤后,自己的左手就一直一片漆黑,无论怎么清洗都无济于事。 也是从那时开始,王姜生开始不停的遭遇倒霉事,仿佛老天在跟他作对一样。 包扎好右手的王姜生回到公交站牌,蔫了唧的垂头等待。 很快,一辆略显破旧的公交车晃晃悠悠的行驶了过来,由于清晨的缘故,公交车上没有什么人,王姜生来到后排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由于一夜未睡再加上神经保持高度紧张,此刻放松下来的王姜生有些昏昏欲睡,趴在前排椅子上开始打盹。 公交车在嘎吱声中停下,迷迷糊糊中王姜生感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王姜生睁开困倦的双眼瞥了一眼,映入眼帘的红裙吓得王姜生迅速清醒。 标志性僵硬机械的诡异微笑挂在红裙女人的脸上。 车上除了司机只有王姜生和这个诡异的红衣女人,而这么多的空座女人不坐,偏偏坐在王姜生身边。 最令王姜生绝望的是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红裙女人坐在外侧把他卡在里面,如果王姜生想出去势必要经过这名诡异的女人。 王姜生被卡在窗边动弹不得,进退两难,只能如坐针毡的坐在座位上,好在红衣女人没有其他异动,只是安静的扭头看着王姜生。 反而是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让王姜生的压力不断累加,王姜生的神经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紧绷,就在这根弦即将崩掉的前一刻,公交车到站了。 一个熟悉的油头出现在上车口,男人身穿一身深蓝色笔挺西服出现在上车口,王姜生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曙光。 西装男人上车后一眼发现脸色难看的王姜生,惊喜的打了个招呼,快步走来。 王姜生看到熟悉的西装男人差点哭出来,身旁的诡异红衣女人快折磨的他崩溃了,此刻他只想抱着骚包的西装男人狠狠亲一口。 西装男人拍了拍诡异红裙女人的肩膀,有些羞涩地问道:“您好,可以让一下座位吗?我跟他是朋友。” 西装男人的声音在这一刻王姜生的耳朵里仿佛天籁,王姜生甚至在眼中给他的头顶套上了一个天使光环。 红裙女人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脸上依然保持那副笑容,僵硬的转过头看了西装男人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西装男人则保持职业级的和煦微笑,看着红裙女人如同僵尸一样站起身来,下了公交车。 王姜生看着下车的红衣女人长出一口气,随着公交车再度晃晃悠悠地出发,窗外的女人不断的远去,虽然还是在盯着王姜生,但压力相比在身边的时候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红衣女人坐在身边注视自己的那种诡异、绝望的冰冷氛围,王姜生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不好意思啊老弟,昨晚警察来了我就偷偷溜了,毕竟这种事被卷进去很麻烦,我白天还得上班呢。” 率先开口的是西装男人,他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为昨晚的事情道歉。 此时的西装男人简直就是王姜生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事王姜生哪里会放在心上,连忙摆手道:“哪里的事儿,你能陪我等警察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你都不知道我发现尸体以后有多害怕。” 随后两人闲聊起来,王姜生在交谈中了解到男人姓楚,是一名脑科医生,经常给病人做手术到深夜,这也是他几次深夜来买烟的原因。 很快,在闲聊中王姜生到站,惊奇的发现楚医生竟然和自己是同一终点站。 王姜生推开心理咨询室的门,和煦的阳光透过大落地窗照进来,除了女医师之外,换上白大褂的楚医生也坐在里面。 没等王姜生宕机的大脑恢复运转,女医生的话把他拉回现实:“小王,这位是楚医生,咱们市有名的脑科学家、心理学家,他听说你的情况之后很感兴趣,今天特意来跟我对你进行联合会诊。” 楚医生露出职业的和煦微笑,站起身来与王姜生握手:“真巧啊,老弟,没想到我预约的病人是你。” 原本坚定认为楚医生是正常人的王姜生再度开始混乱。 巧合?真的有这么巧吗?自从王姜生身边怪事不断发生开始就一直有楚医生的身影。 甚至就在今天早晨,楚医生还能看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红裙女人,救了王姜生一命。 王姜生不觉得自己的命很值钱,可如果说这一系列偶遇不是楚医生刻意为之,王姜生很难相信。 但楚医生不仅没有害王姜生,反而总是在关键时刻帮助陈姜生。 风衣男人、红裙女人、小林的身影不停在王姜生脑海中旋转,楚医生到底在这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王姜生不适合高强度的头脑风暴,这种混杂的信息推理让他的大脑乱成一团。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让王姜生清醒了过来,王姜生面色如常,默不作声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刚刚与楚医生握手的左手。 原本无论如何都洗不掉的乌黑痕迹不知何时悄然消失了,王姜生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楚医生的表情,却无法阅读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位神秘的男人保持着一贯的从容微笑,让王姜生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王先生,鉴于你复杂的情况,我们需要先对您进行一个小催眠。” “虽然您自己可能意识不到,但目前您对于您的过去是存在一种保护心理的。” “主要表现为每次询问您过去的时候您总是会出现耳鸣头疼等情况,不利于我们心理疏导的展开。” “所以先请您躺在这里,由楚医生对您进行催眠,这有利于打开您潜意识的枷锁,加速我们治疗的进程。” 王姜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在女医生的引导下躺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 楚医生开口缓解了一下王姜生紧张的心情:“老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催眠不是大众想象的那种我把你变成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的傀儡,这只是在睡眠中引导你的打开心门,你就当睡了个好觉。” 王姜生苦笑着点了点头,心想:睡个好觉?但愿。 “接下来,我将引导你进行一个童年退行回溯,在这个回溯中,你可以想起过去的一些经历。” “记得与不记得的人和事物,我可以通过这次回溯想起,你也可以藉由这次的回溯,找到曾经觉得没有能力与受到挫折的自己,给他适当的抚慰与拥抱。” “现在,凝视着你前方的前方,看着那片黑暗,想象你的眼睛穿过了黑暗,美好的风景就在你眼前……” 楚医生温柔的声音仿佛带上了一种魔力,在他温和的话语中王姜生缓缓进入了沉睡。 ————————— 昏黄的灯光照耀,王姜生有些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熟悉的柔软沙发,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窗户依然被无数木板钉死,让人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一只冰凉细腻的手轻轻搭在王姜生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温柔的摸了摸王姜生的头发。 借着黑屏的电视反光,王姜生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黑发遮住面孔的诡异白衣女人。 “姐。” 王姜生安心的闭上眼睛,享受头顶微凉的触感,缩在沙发里闷闷的说道。 “你还好吗?” 没有声音,但王姜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双手的主人传递给自己的信息,他满足的笑了笑。 我很好。身后的女人传来如是的信息。 第9章 问题 “姜生啊,醒啦?” 餐桌旁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王姜生没有搭理她,甚至连眼都懒得睁,只是享受着身后姐姐抚摸自己头发的感觉,喉咙里发出小狗一样的呼噜声。 “姜生,你妈妈跟你说话呢!” 父亲严厉的声音在餐桌上传来。 王姜生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瞥向餐桌。 父母整齐的坐在餐桌前,桌子上还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母亲温柔的为王姜生辩解:“孩子有起床气,你别总是骂孩子。” 父亲则严肃的看着沙发上的王姜生,命令道:“过来吃饭。” 两人一副严父慈母的模样,如果忽略了偶尔在眼眶中扭曲挣扎的蛆虫的话。 王姜生打着呵欠站起身来回头看去,冰冷的墙壁亘在那里,没有什么白衣女人的身影。 可诡异的是,电视屏幕的倒影中依然映着一袭白裙的诡异身影。 此刻这个被黑发遮盖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正恬静的把手叠在平坦的小腹处,静静的看着王姜生。 王姜生温和的冲着空气笑了笑,伸手像是牵起了什么,走到餐桌前,先把自己旁边的椅子拉了出来,像一个绅士请女伴入座一般,做完这些才自己拉出椅子坐下。 “姜生懂事了,知道照顾姐姐了。” 母亲欣慰的笑了笑,说话时引起了面部一阵颤动,眼眶中的蛆虫啪啪掉落在桌子上,在桌子上一阵翻滚扭曲。 就连严肃的父亲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大片白花花的肉虫随着点头掉落下来。 王姜生对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视若无睹,用筷子夹起一个水饺,温柔放在身旁空位的碗里。 “咚,咚咚。” 铁门传来一阵沉闷的敲击,仿佛门外有什么人想要进来。 父母脸色诡异的微笑着看着王姜生。 “你的新朋友好像想进来?” 母亲的声音有些失真,原本温暖的声线变得尖锐而嘶哑,像是钢丝球在搓刷着王姜生的耳膜。 王姜生满不在乎的吃了一口饺子,在嘴里满满当当的咀嚼起来。 “呸。” 王姜生用舌头抿了抿,像吐鱼刺一样吐出半个手指甲,看着旁边碗里的水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又夹了一个饺子放在里面。 “咚咚咚。” 敲门声没有消失,反而在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逐渐暴躁了起来。 “要不要让他进来呢?” 父亲询问,不知何时他的脸衰老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像是放久了的苹果,眼睛像腐烂的葡萄一样“啪”的掉在桌子上摔成一摊。 王姜生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继续默不作声的吃着盘里的水饺,甚至连身边空无一物的座位上都传递来一种询问的态度。 终于,王姜生放下手里的筷子,轻轻挥了一下手。 红、橙、黑三个颜色各不相同的房门猛地打开,其中仿佛出现了无法描述的强大引力,王姜生的父母依然保持那份诡异的微笑,扭曲着被吸入房中,像是被房间中的黑暗旋涡吞噬。 “砰!” “砰!” “砰!” 三道关门声同时响起,空旷的餐桌上只剩下王姜生一人。 随后王姜生缓缓起身,打开了一直被敲响铁门。 铁门打开,楚医生和煦的笑脸出现在门后。 “你好,姜生。” 楚医生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王姜生的意识瞬间变得昏沉。 不知何时,两人面对面坐在了餐桌上,楚医生凝视着王姜生身旁座位桌上的餐碗愣了一下,其中还有一个水饺。 随后视线移到王姜生面前餐盘中的半个指甲,思考了一会,开始状若无事的询问起王姜生。 “姜生,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王姜生麻木的点了点头,仿佛一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姜生,你的童年幸福吗?” “幸福。”王姜生机械地回答。 “更喜欢狗还是更喜欢猫?” …… 在梦中没有时间的概念,楚医生询问了不少奇怪的问题,王姜生每一个都无意识的进行了回答。 “杀一个人来换回五个人的生命,你会杀吗?” “不会。” “你有一次拯救五个人性命的机会,代价是另外一个人会死,你会救吗?” “会。” “如果死的这个人是你自己呢?” 王姜生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即回答,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压迫在楚医生的身上,令他脸色一变。 强大的压力令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在颤抖,楚医生罕见的失去了淡定的姿态,寻思开口稳定王姜生的情绪。 “不要再思考了!” 在这句话说出的瞬间,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楚医生松了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姜生,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参观一下你家吗?” “可以。” 得到王姜生肯定的答复后,楚医生站起身来,谨慎的在客厅中转了一圈。 被木板钉死的窗户透不过一丝光线,让人无法判断窗外的情况。 老旧的电视机静静的播放着一个恐怖电影的片段,微弱的发出电流嘈杂的声音,画面是监控视角里有一个黑发遮脸的白裙女人静静站在墙角。 昏黄的灯光给整个房间洒上一层暖色调,让整个家看起来温暖无比。 除了有些安静的诡异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事实是在楚医生进入过的这么多梦境里,过分的安静是非常正常的。 巡视了一圈客厅没有任何发现,楚医生来到了一片黑暗的走廊。 首当其冲的是一扇木门,用温暖的橙色漆面涂刷,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楚医生把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想要轻轻旋转,把手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无法转动。 楚医生来不及疑惑,巨大的压力重新袭来,楚医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正不断地排斥着自己,想把自己挤出这间房子。 来不及打开房门,楚医生的身体迅速淡化,楚医生明白事已不可为,微微叹了口气,遗憾的瞟了一眼已经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王姜生。 下一秒,楚医生如幽灵一般消失在门前,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来过的痕迹。 暖洋洋的光线打在王姜生的脸上,让他有些困倦,三扇门不知何时打开,父母一如既往的坐在餐桌前看着王姜生微笑。 电视屏幕上的女人不知何时消失,王姜生窝在沙发里享受身后柔软冰冷双手的抚摸。 “姜生,如果死的人是你呢?” “姜生,如果死的人是你呢?” 父母同时重复楚医生的问题,尖锐嘶哑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摩擦王姜生的耳膜。 王姜生轻轻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通过抚摸他头发的手,王姜生感受到身后的姐姐也在询问自己,只得闭上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滴眼泪凝结在王姜生的眼角。 “如果死的是我的话……那真是太幸福了……” 冰凉的手轻柔地擦去王姜生眼角的泪滴,开始不轻不重的揉捏起他的肩膀。 第10章 发病 王姜生躺在病床上沉睡,楚医生闭着眼站在其面前,一根手指轻点在他的额头上。 女医生屏息凝神一脸担忧的看着楚医生,整个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呼。” 轻轻的喘息声响起,楚医生猛的睁开双眼,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苍白,身形晃了晃似是有些虚弱。 女医生连忙扶住他,关切地询问道:“没事?” 楚医生抬手擦去额头的汗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小子梦里藏着【魇】的力量,是跟我同类型的神选者。” 楚医生简单的下了结论,继续开口说道:“底子没问题,认知还没被【蝉】那帮人污染过,唯一接触过的左手被我净化过了,回答问题也都符合要求,可以收纳。” 女医生轻轻点头记下,说道:“你尽快拟定一份问答记录,我会如实上报的。” 楚医生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王姜生,感叹道:“这小子是个宝贝,体内沉睡的【魇】很恐怖,远强于我,我刚动探查的念头就被赶出来了。”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惋惜道:“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的【锁】极其坚固,觉醒的难度也远大于正常人。” 女医生还想问些什么,发现王姜生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立刻闭上了嘴。 下一秒,王姜生迷茫的醒来,呆滞了几秒确定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楚医生已经坐在办公桌上书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道:“老弟,这次催眠很成功,你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具体治疗方案我们商讨一下之后在微信上联系你。” 女医生在一旁补充:“这段时间你按时服药就可以了,下一步的治疗我们会再联系你。” 王姜生道谢之后离开。 楚医生看着王姜生离开的背影,对女医生说道:“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蝉】那帮老鼠在下水道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跟疯了一样往外冒。” “这小子是他们那个疯狂计划里的一环吗?” 女医生只是沉默着轻轻关上了门。 ———————————— 虽然只是在诊所里只是短暂的睡眠了一下,可睡眠质量出乎意料的好,王姜生剧烈的头疼稍稍被缓解了一下。 王姜生站在公交站牌前,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件在他脑子里不断浮现,他愈发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什么超自然事件之中。 店长被碎尸,小林精神出了问题,风衣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想要被打上一个问号。 但王姜生可以肯定红裙女人和楚医生是存在的实体,这几次楚医生及时的出现救场王姜生并不觉得是巧合,他一定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但目前来看,楚医生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为什么要帮自己则动机不明。 破旧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砰地一声打开了车门,王姜生摇头把纷乱的思绪放在脑后,上车找了个座位坐下。 车上乘客不算多,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车内,王姜生看了看后排不少空缺的双人座,诡异红衣女人的微笑一直在脑海中闪现。 王姜生打了个寒颤,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今天清晨的那一幕,挑了个单人的“老弱病残专座”坐下。 公交车再度缓缓启动,王姜生此时倒是没想这几天发生的破事,而是考虑起自己的未来。 便利店的工作肯定是黄了,现在便利店还被警察用警戒线封锁着,何况给自己发工资的店长这之后估计已经重新投胎了。 但自己肯定是要吃饭的,因为父母死的早所以早早辍学没有文凭,再加上一直被噩梦折磨的神经衰弱,送快递送外卖之类的重体力活自己肯定是干不了的。 王姜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在手机上翻找起附近的招工信息,手指不断在手机屏幕上划过,王姜生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根本没有自己适合的工作,虽然有父母留下的遗产,但王姜生不希望把生活开销寄希望于父母的遗产上,这有种让王姜生感觉自己像是吸血鬼的感觉。 随着浏览过一条条的求职信息,王姜生内心不断烦躁起来。 车上乘客吵杂的交谈声、公交车被堵塞的鸣笛声仿佛一只只手在拨撩王姜生脑子里的一根名为“愤怒”的弦。 就在这时,低头看手机的王姜生余光瞟见自己身边多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王姜生抬头看去,红裙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边,撑着一把血红色油纸伞,诡异僵硬的微笑盯着他。 当恐惧烦躁慌乱堆叠到最高点的那个瞬间。 王姜生大脑中那根名为“愤怒”的弦断了。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怒视着身形娇小的诡异女人,大喊道:“你他妈究竟想干什么?” 这些天发生的种种遭遇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右手包扎好的伤口还在隐隐刺痛,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之后自己就倒霉不断。 照顾自己的店长被杀、工作丢了、莫名其妙的在路上摔个狗吃屎、审讯室里踢到铁桌桌角,甚至等车的时候都差点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 一幕幕挤压着王姜生的大脑,让他双眼逐渐变得血红:“你他妈想杀了我是吗?来啊?弄死我,老子死了一了百了!” 在他的眼中,诡异的红衣女人轻轻抬头,幽暗的瞳仁与他对视丝毫不让,脸上保持着那一贯诡异的笑容。 可他突如其来的破口大骂让公交车上的乘客为之一静,看着王姜生站起来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气不停口吐芬芳面面相觑。 坐在王姜生对面的阿婆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自己,颤抖着问道:“娃儿,俺没想害你啊?” 王姜生怒瞪着眼前的的红衣女人,目不转睛的说道:“阿婆,我说的不是你。” 他指着自己眼前的空气喊道:“老子骂的就是你,有种你宰了我,别他妈天天装神弄鬼的。” 公交车司机早在第一时间就停了车,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好奇后面的事情,阿婆显然看出王姜生的精神不是很正常,提起放在脚下的大葱,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挪开身体。 车上的乘客纷纷对着王姜生压低声音讨论起来,意识到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精神有些不正常。 王姜生并不在意车上乘客的指指点点,对着公交车司机大喊道:“开门!” 司机大叔不敢招惹这个神经病,光洁的秃头上渗出一滴冷汗,连忙打开了车门。 王姜生看着没有任何表示的红裙女人,什么绅士风度、真男人不打女人之类的东西早就抛在脑后,抬起脚就踹了过去,卯足了劲要把她踹下车。 “给我滚!” “咚!” 在车上乘客的视角里,精神异常的年轻人怒吼一声开门后抬起脚攒足了劲踹了一脚空气,然后摔了一个狗吃屎。 “?” 王姜生在他的脚穿过女人的一瞬间错愕了一下,女人的诡异微笑在他眼中如同幻影一般渐渐暗淡,直至消失不见。 王姜生尴尬的趴在地上,额头微微有些凉意,显然是磕破了额头。 “幻觉?”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王姜生迅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犯病了,但此刻全车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王姜生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咳,不好意思师傅,我精神不太好,您继续开……” 王姜生对着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路况的秃头司机大叔道了个歉,大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就要关门继续开车。 “开门,我要下车。” 吓坏了的阿婆提着葱就颤颤巍巍的下了车,看急切的步子显然很是紧迫,随后更多的乘客鱼贯而出,很快车厢里就冷冷清清只剩下两个人。 王姜生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因为坐在最后排呼呼大睡,完全没被王姜生吵醒,所以没有下车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司机师傅说:“走。” 第11章 酒店前台 “前方到站,江城大学北门,请下车乘客做好准备……” 随着甜美的女音响起,王姜生站起身来准备下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姜生似乎看到光头司机大叔松了一口气。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最后一排一直呼呼大睡的年轻人,睡梦中鼻涕泡破裂,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也慢吞吞的在这站下了车,走进了大学校门,看起来是江城大学的学生。 江城连续半个月阴雨绵绵,天不放晴,此刻空中正飘着牛毛细雨,潮湿的感觉让王姜生有些烦躁。 回到家中王姜生跟来福玩闹一会,安慰了一下这几天没怎么见到主人的小狗,洗了一个热水澡排解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迎面走来的你让我如此蠢蠢欲动……” 正哼着歌冲澡的王姜生突然发现自己的脚面被水淹没,低头一看原来是地漏不知何时被一团乌黑的长发塞住。 王姜生有些疑惑的清理出一坨女人似的长发,自言自语道:“最近没时间理发,头发长得这么快吗?” 王姜生随手把头发扔进马桶,继续闭着眼哼歌。 很快,王姜生洗完澡躺下,在他离开浴室顺手带上门的瞬间,他背对着的马桶传来一阵冲水的声音。 洗手间的镜子里倒映出一个正对着镜子身穿白裙的女人身影,乌黑浓密的头发遮住了面部,她伸手扒拉了一下浓密的黑发,一种名为苦恼的情绪弥漫在浴室中。 躺在床上翻着求职软件的王姜生高兴的蹦了起来,睡的正香突然被掀翻到地上的来福一脸懵逼。 “浓情酒店夜间前台招聘:男女不限,学历不限,18-35岁者优先……” 王姜生兴奋的点开求职信息下的地图,发现这个酒店正在江城大学北门,离自己不过分钟的脚程。 王姜生跑到阳台上挑了一套清洗干净的得体衬衫外套,目光在地面上的一坨黑色凝视了一下。 一只乌鸦尸体静静的躺在阳台上。 王姜生眼神微凝,低头向下看去。 熟悉的红裙身影正撑着一把红伞抬头看着自己,仿佛灰白色的街道上长出一朵美丽而妖冶的红毒蘑菇。 王姜生看着熟悉的红裙女人微微倒吸一口凉气,不过经过公交车上的事之后他又有些不确定这究竟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存在的现实了。 王姜生摇了摇头,简单清理了一下乌鸦的尸体,换上了一套得体衣服,把红衣女人的事情抛在脑后。 下楼后,王姜生看向原本红衣女人所站的位置,发现果然空无一物,轻轻松了口气,向着浓情宾馆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阴雨天的关系,平日里人声鼎沸的大学校门今天行人稀疏,一栋四层老旧楼房静默的伫立在校门对面。 带着“浓情宾馆”字样的红色灯牌挂在门口,此刻是白天因此灯牌没有通电发光。 宾馆大门背光,外面的光线很难照射到里面去,使得看上去其中一片阴暗,仿佛一个幽暗的黑洞在吞噬着来客。 王姜生走了进去,此时没有什么客人,柜台上趴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打盹。 “您好?” 王姜生轻轻在柜台上敲了两下,木头沉闷的敲击声把中年男人惊了个哆嗦。 “我在网上看到你们在招聘前台,我是来应聘的。” 王姜生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明了来意。 中年男人看清王姜生的样貌后松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在交谈中王姜生得知眼前的中年男人就是宾馆的老板,之前有一个女性前台员工,两人倒班还能勉强忙的过来。 可这个前台员工正是近一周连续失踪案的受害者,导致最近一个礼拜只有老板自己工作,实在是忙不过来。 在这种急需招人的背景下老板也没细问什么很专业的问题,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王姜生的姓名年纪和当前台的经验就让他入职了。 老板带着王姜生熟悉酒店前台的各种操作流程,这对于当过一段时间超市收银员的王姜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熟练了,老板对于学习迅速的王姜生十分满意。 在不知不觉中,夜色吞没了这座城市,缤纷的霓虹灯闪烁起来。 “小王,今晚就麻烦你了,我得回家好好补一觉。” 酒店老板打着哈欠说道,这一周没有白天黑夜的连轴转实在是让他有点顶不住。 王姜生点头应是,让老板不用担心,自己会打理好宾馆的。 酒店老板看起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披上了皮夹克离开了,可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 “对了,有件事忘跟你说了。” 老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咱们酒店的414号房是用来储存杂物的,有的时候会闹老鼠,没事不要进去,里面有奇怪动静的话也不要管他。” “有的时候晚上会有附近的小男孩跑进来玩捉迷藏,你也不用管,他们玩累了自己就回去了。” 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只留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王姜生呆在原地。 不过王姜生也没多想,只是继续忙着清扫前台的卫生。 由于是周末,不少大学中的小情侣按捺不住萌动的春心,纷纷跑来开房,今夜的酒店生意很好,很快房间就被订满。 经过一段时间的高峰期之后,客人终于逐渐稀少下来。 王姜生有些困倦的趴在前台,一阵阴冷的风吹来,客人轻轻敲了敲前台,木头沉闷的声响让王姜生清醒过来。 “欢迎光临。” 王姜生抬头,看到来人感到有些意外。 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人站在前台,怀中搂着身材违规的大波浪女人。 男人穿着花哨的缎面衬衫,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劳累过度。 女人面色红润,下身瑜伽裤勾勒出一双圆润笔直的双腿,上身搭配露脐装,展示自己傲人的波涛汹涌,外面则披了一件黑色皮质风衣,稍微遮盖了一下春光。 这名年轻人就是王姜生在公交车上见过的那名年轻人,当时全车人都被王姜生吓跑,只有他在睡觉毫不知情。 年轻人把身份证递过来,说道:“在网上预订过了。” 王姜生没在意眼前这两个把他当空气已经开始舌吻的年轻男女,低头在机器上给他开了一间房。 “413号房间,房卡您收好,有需要可以呼叫我。” 王姜生把房卡和身份证一起递还给名叫“李鹤鸣”的年轻人,李鹤鸣点了点头,搂着漂亮女人急不可待的上了电梯。 王姜生看着李鹤鸣手闲不住的往女人的高耸里探索,不禁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玩的真花啊。” 王姜生看着电梯中一男两女的身影摇了摇头,不过让他有些不安的是一直跟在李鹤鸣和他怀中女人身后的那个脸色苍白的消瘦女人,此刻正怔怔地盯着他。 至此除了414杂物间之外的所有房间订满,没有客人的拜访,王姜生趴在桌子上打起盹来。 半夜十二点。 “蹬蹬蹬蹬……” 脚与木质地板接触的声音阵阵传来,快速从酒店大门转移到楼梯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打盹的王姜生吵起来,酒店大门刚好缓缓闭合,王姜生睡眼惺忪地看着微微有些摇晃的楼梯间大门,刚刚似乎有一个小男孩跑了过去。 “有的时候晚上会有附近的小男孩跑进来玩捉迷藏,你也不用管,他们玩累了自己就回去了。” 想起店长的叮嘱,困倦的王姜生也懒得多管闲事,重新趴回桌子上打盹。 这么冷的天小孩子都光着脚在外面跑吗?王姜生昏沉的思绪浮现出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疲倦淹没。 第12章 房间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刺耳铃声把正在打盹的王姜生吵醒,王姜生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眼,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表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十四分。 有些发散的思绪迅速收敛,王姜生接起在一旁嗡嗡响个不停的电话。 “您好,浓情宾馆前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王姜生完美的服务人员话术让人挑不出毛病。 电话那边传来年轻人恼怒的声音。 “我隔壁一直有小孩玩闹的声音,还砰砰的捶墙,让不让人休息了?” 王姜生立刻不好意思的道歉:“影响您的休息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您说一下您的房间号,工作人员这就去处理。” 今夜房间已经满了,想通过换房解决问题是不太可能了,王姜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协调。 “413,你过来。” 年轻人撂下自己的房间号“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王姜生摇了摇头,起身摁下电梯。 电梯打开,破旧的灯带在其中闪烁,一股鬼片的即视感油然而生,王姜生站在电梯里摁下“4”,电梯门缓缓关闭,像是一个大张着嘴的怪物合上口器。 “啪。” “啪。” “啪。” 王姜生不知道的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天边乌鸦群仿佛不要命一般极速撞在酒店的玻璃大门上,很快透明的玻璃就被肉糜染成血红色。 “叮。” 电梯在二楼停了下来,打开门,幽暗的走廊出现在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王姜生有些疑惑,按理说有人在二楼摁电梯才会导致电梯在二楼停下来,可为什么电梯门没有人呢? “可能是发现坐电梯不如走楼梯间快?” 王姜生没有多想,长按了一会关门键,电梯门再度缓缓合上。 王姜生在电梯中安静的等待,感受着身体上升的感觉,看着头顶的数字从“2”变为“3”。 “?” 电梯的天花板是金属材质的,能扭曲的反光,有点类似于哈哈镜。 王姜生的余光里看到电梯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王姜生抬头望去,自己的身后静静的站着一个女人,几乎要跟自己贴在一起。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是跟在李鹤鸣和他女伴身后的那个瘦削女人。 “咕。” 王姜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咽了口口水,沉默的把头低了下来,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开什么玩笑,老子第一眼看你就不正常。 王姜生在心中默默吐槽,在头顶的镜子中自己能看到那女人紧紧地贴着自己,且不说自己没看到有人上过电梯,单说自己的后颈没感到一点鼻息就很不对劲。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王姜生眼花了,精神病又犯了,出现幻觉了。 二,王姜生没眼花,自己见鬼了。 不管是哪个选项,王姜生的心情都不是很美丽,不过既然身后的诡异没有对自己下手,自己也没有慌乱的理由。 毕竟经过这几天接连不断的怪事折磨,王姜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了许多。 饶是如此,王姜生的内心还是备受折磨,毕竟谁身后站个不知道什么鬼东西都会慌得一批。 在王姜生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抓心挠肝的等待中,电梯的数字从“3”变成了“4”,电梯门缓缓打开,王姜生感觉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世纪。 终于,电梯门打开,王姜生假装揉了揉颈椎,扭着脖子四处观察了一下,发现镜子中自己身后并无异常,长舒一口气。 “咚咚。” 王姜生来到413号房门口,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很快,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李鹤鸣的脸出现在门缝之中,看起来嘴唇青紫有些虚弱。 他此刻光着上身,下面只裹了一张浴巾,怒气冲冲的指了指隔壁:“你听听,这么晚了一直在锤,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王姜生微微侧耳倾听了一下,确实能听到隔壁房间不停传来沉闷的“咚咚”声。 王姜生点点头表示理解了,转身来到位于走廊尽头的这个房间,抬头一看房间号又犯了难。 门上挂着“414”的字样。 这是老板命令禁止自己进入的房间,此刻王姜生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或许是小男孩跑进去玩了? 王姜生压下心中疑惑,决定自己还是进去看看,毕竟是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自己不希望上班第一天就被投诉。 “咚咚咚。” 王姜生伸手敲了敲414的门,里面没有丝毫回应。 静静等待了一会,王姜生握着把手轻轻掰了一下,发现纹丝不动,显然这个杂物间被人锁上了。 自嘲的笑容出现在王姜生的脸上,毕竟是店长特意嘱咐过的房间,里面怎么会有人呢?大概是某个房间的声音沿着楼体传递过来的…… “咔嚓。” 就在王姜生转身准备去跟413的客人解释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开门声让王姜生呆在原地。 王姜生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去,一滴冷汗凝结在他的额头上。 刚刚被锁上的414号房间,门打开了一丝缝隙。 “咯咯……” 男孩的笑声在门里传来,由近到远,仿佛在捉迷藏,此刻他藏了起来。 王姜生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推了一把了414的房门。 “吱哑……” 拖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414的房门被推开,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的布局。 “滋滋。” 走廊的灯一阵闪烁,映的王姜生的脸忽明忽暗。 经过之前的事王姜生长了个心眼子,现在他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一个小手电筒,王姜生把手电筒打开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小片区域。 王姜生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屋内的布局与正常房间并不相似,这个房间没有装修,四处都是水泥墙壁,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砰!” “咔哒。” 身后的门突然被关上,并传出上锁的声音。 王姜生猛的回过头去,推了一把门,发现门已经被反锁。 王姜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举起手电筒观察了一下四周。 灯光照在墙壁上,让王姜生一惊。 粗糙的水泥墙壁上用红色颜料写满了“救救我”,字体稚嫩,像是小孩子在书写。 王姜生把手电筒向上抬去,看着被写满“死”字的天花板,心不禁凉了半截。 小孩子真的能把字写在天花板上吗? 一个疑问出现在王姜生的脑海中,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让他的大脑有些发懵,思绪开始昏昏沉沉。 “别闹了!出来!” 王姜生强忍着头痛,在房间中大喊,空旷的房间泛起阵阵回音。 手电筒照射下王姜生发现房间角落有一团黑影,王姜生目测了一下大体方位,正是413感受到有人锤墙的位置。 “臭小子……” 王姜生怒气冲冲的向那团黑影走去,随着他走进,那黑影的真实形态出现在他的眼前。 王姜生看清那黑影之后哆嗦了一下,险些没拿稳手电筒。 一个肤色苍白的小男孩尸体吊在天花板上,脸色铁青,舌头伸出老长。 他的尸体随着风有节奏地轻轻摆动,每次摆动他的脚尖都会踢在墙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王姜生此时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感到恐惧,可事实上他只是感觉有点……可笑? “哈……哈哈……” 王姜生有些控制不住的捧腹起来,他的思绪昏昏沉沉。 “捉迷藏?是吗?你想让我找到你的尸体……” 王姜生回过头去,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小方桌,方桌上有一颗圆球形物体被红布盖住。 “那你为什么要关上门呢?不是我杀的你呀……仅仅因为我是好人吗?” “这又是什么呢?” 王姜生笑出眼泪来,疯疯癫癫走到桌前,一把掀开红布。 一颗头颅被摆在小方桌上,面容精致,一头波浪卷发,正是李鹤鸣的女伴。 此刻这颗头颅似乎还清醒着,疯狂的眨眼,眼泪在眼眶里流淌,丰满的红唇一开一合似乎在求救,可她的气管被切开,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哈哈……一颗脑袋,多可笑?” 王姜生脑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已经被拉抻到极限,几乎要崩断。 “砰!” 无形的气压在房间内聚集,414的大门轰然飞出,走廊内的灯光重新照射进来。 王姜生顿时打了个激灵,原本有些疯疯癫癫的思绪突然恢复平静。 跑! 王姜生这才意识到周围的一切多么诡异,浑身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他的思想在尖叫着发出警告。 王姜生三步并作两步离开414号房间,站在走廊中,王姜生感觉自己的思绪突然清晰了一些。 王姜生此刻也不想着给李鹤鸣什么交代,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立刻向着电梯跑去。 413房间的大门已经彻底打开,李鹤鸣面色诡异而平静的靠门框而站,双手环抱在胸前,看向王姜生的眼神有些戏谑。 李鹤鸣有问题,王姜生迅速反应过来。 在王姜生跑向电梯的过程中势必要经过413,李鹤鸣伸手抓住了王姜生的衣角。 王姜生此时也知道李鹤鸣绝非正常人,立刻顺着力道甩脱,甚至已经做好撕掉衣服的准备。 可诡异的是李鹤鸣似乎并没有阻拦的王姜生的意思,只是抓了一瞬间衣角,便任由王姜生挣扎开了。 王姜生来不及细想李鹤鸣的用意,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宾馆。 “叮。” 电梯门打开,王姜生刹住了车。 电梯内被鲜血染成红色,中间正板板正正的站着一个身材火爆的无头女尸。 王姜生毛骨悚然的看着这一幕,感觉像在欣赏什么诡异的超现实主义油画。 “哒。” 无头女尸僵硬的挪动了一下,向着王姜生走来。 第13章 【狗】 王姜生很果断的掉头就跑,身后有李鹤鸣虎视眈眈,电梯里又有这么一具会移动,而且看起来像是朝着自己来的无头女尸。 能下楼的途径只剩下走楼梯。 王姜生没有犹豫,推开楼梯间的大门奔跑着下楼。 幽暗的楼梯间里只有荧光绿色的“安全通道”字样照耀,王姜生手拿手电照射着自己的路。 f4、f3、f2的字样在身边闪现而过,就在王姜生即将到达一楼的时候,王姜生停住了脚步。 一抹苦笑出现在王姜生的嘴角。 手电筒打出一道光圈,照亮了楼梯转角处的一小块区域。 一位身穿红裙的女人衣角被照亮,她正打着伞僵硬的微笑看着王姜生。 “嘶。” 王姜生微微倒吸一口凉气,当机立断掉头就跑,原本下楼的他开始火速上楼。 没等他上几阶楼梯。 “哒。” 无头女尸的脚步声在楼上传来,拐角处已经能映出一个无头女人的身影了。 手电筒调转方向,红衣女人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下方拐角处,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份诡异的机械微笑。 王姜生咬了咬牙,离开了楼梯间。 二楼离地面不高,跳下去顶多摔断条腿,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 别说十天半个月,能让王姜生在目前这种诡异的情况下逃出生天,在医院躺一辈子王姜生都乐意。 王姜生竭尽全力奔跑,并不算长的走廊此刻在他眼里如此的漫长,巨大的压迫力和长时间的奔跑让他呼吸困难,感觉肺都要爆炸了。 “嗬……” 王姜生咬牙,此刻自己喉咙里已经能品尝到一抹腥甜的味道。 终于,王姜生来到走廊尽头,玻璃窗就在他眼前。 一根根粗壮的防盗窗护栏让他跳楼逃生的念头成为了泡影。 疲惫,绝望。 汹涌的无力感淹没了王姜生,王姜生像是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无论如何都逃不出红裙女人为他设置的怪圈。 王姜生颓然的背靠窗户,看着楼梯间的门轻轻打开,红裙女人出现在其中。 “滋滋。” 老旧的走廊灯有些接触不良,开始闪烁起来,红裙女人的身影随着黑暗和光明的交替不断闪现,看不清她的行走,但她每次出现确实都离王姜生更近。 王姜生已经坦然而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局,只是高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回答我!” “你究竟是谁?” 红衣女人并不回答,只是保持着僵硬而诡异的微笑不断靠近王姜生。 王姜生能看到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喜悦,有种……马上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的那种喜悦? “咔嚓。” 开锁声在这片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显得尤为刺耳,王姜生看向身边发出声响的214房间。 “嘎吱……” 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响起,黑暗中,身穿黑色大翻领西服的中年男人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色领带,坦然进入了走廊。 “【蝉】的臭虫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动了吗?” 突兀出现的西装男人脸上戴着一张木质面具,上面用油彩画着一只黄白相间的柯基脸。 “楚医生?” 王姜生看着眼前男人熟悉的体型,听出了楚医生的声音。 红裙女人脸上从始至终挂着的诡异微笑逐渐消失,麻木的盯着楚医生。 “狗,你不该插手。” 这是王姜生第一次听到女人的声音,虽然她看起来没有开口,但声音突兀而诡异的环绕在走廊里。 楚医生优雅的解开胸前系起的象牙白扣子,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把刀鞘古朴,雕刻着繁琐花纹的短刀。 “【狗】可是最爱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将小臂长的短刀横在面前,楚医生缓缓拔刀出鞘,雪亮的刀光刺的王姜生有些睁不开眼。 “楚医生?这究竟是……” 王姜生看着眼前超乎常理的一幕有些眩晕,脑海中闪过一万个问题,不禁开口问道。 “小子,我是医生不是老师,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解答问题。” 话音刚落,楚医生的身影暴射而出,如同离弦的利箭射向红裙女人。 红裙女人眼神微微一凛,身体微微闪烁了一下,反身一掌拍向楚医生,王姜生观察到她原本苍白的手掌此时漆黑一片,仿佛被墨水包裹。 楚医生似乎很忌惮她的黑色手掌,轻轻闪身避开。 “噌。” 楚医生以一个反物理学的姿势停住,挥出一刀。 刀光滑过女人面庞,一道血痕横断在女人苍白的脸上。 这一刀将女人的脸分成上下两部分,被划开的面皮在重力的作用下耷拉下来,露出皮下猩红的血肉。 “呲啦。” 女人反应也极快,漆黑手掌反手抓住楚医生胳膊,狠狠撕扯了一下,名贵的西装袖子被扯烂成条状。 眼尖的王姜生发现楚医生被抓的胳膊变成了漆黑颜色,仿佛被烧焦了一般。 王姜生并不陌生,自己曾经在用左手不小心摸过女人的小腿后也变成了这种漆黑的颜色,在那之后自己霉运不断,一直到与楚医生握手之后才恢复正常。 楚医生看着自己漆黑一片的小臂静默了一下,在面具遮盖下看不清面容,似乎有些忌惮。 不过女人被刀划破脸庞之后也陷入了奇怪的状态,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似乎进入了一种困倦的状态。 楚医生身影微微一闪消失在原地,女人神色恍惚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死局。 下一秒楚医生的身影出现在女人右侧,狭窄的走廊上两人相隔不过一步,楚医生像蜘蛛一般附在墙上,脚下微微用力蹬射而出。 如果一切顺利,楚医生手中的短刀即将穿刺过女人的头颅。 但意外横生,或许是楚医生的肉体力量过大,又或许是这栋建筑年久失修,无论原因是什么,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楚医生蹬墙之处破了一个洞,正好卡住他的脚踝,让他的气力为之一顿,原本流转的刀光停住,砍在了空处。 短刀划过空气带起阵阵冷风,红裙女人被寒气惊醒,打破了恍惚的状态,女人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楚医生的位置,身影逐渐变淡。 楚医生强行扭转身体,被死死卡在墙里的右脚脚踝发出清脆的“咔”的声。 只见楚医生的右脚不自然的扭曲了一百八十度,强烈的痛楚让他有些身体微微抽搐,但牺牲了右脚换来这一刀的机会他把握住了。 “噌。” 刀光滑过,女人的胸前被撕裂一道极深的刀口,鲜血瞬间殷红了她的胸膛。 正常来讲如此巨大的伤口会带来强烈的痛楚,激素的分泌会让人迅速清醒,可事实正好相反,女人被砍中后似乎更加困倦,几乎撑不住要闭上眼睛。 女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不拼命就要被留在这里,用尽全身力气推出一掌,击打在楚医生的胸膛上,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让楚医生遭到重击,身体倒飞而出。 即使女人受了如此重伤,女人的身体还是依然在迅速淡化,直到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楚医生被打在走廊尽头的墙壁里,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不甘心的看着女人的身影迅速消失。 “楚……楚医生?” 王姜生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超出他接受范围的一幕,想要伸手扶起身边的楚医生。 “别碰我。” 楚医生咬牙冷喝了一声,颤抖着在贴身剪裁的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她逃走了,收网。” 挂断电话之后的楚医生挣扎着站起来,右脚已经被拧转到一个触目惊心的角度,他只能用单腿支撑自己的身体。 “走。” 楚医生反手一刀划开防盗窗护栏,一根根拇指粗的不锈钢条在他的刀下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开。 下一秒,他拽着王姜生的衣领跳了下去。 第14章 受选者 “楚医生,这究竟是……?” 王姜生此刻还有些混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楚医生分不清状况。 楚医生只是闭目凝息,并没有说话。 楚医生带着王姜生跳下来之后,宾馆门口早早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一个年轻人躺在驾驶位等待。 楚医生二话没说把王姜生扔进面包车,自己也钻了进来。 “走。” 楚医生头微微后倾,靠在座椅上闭眼喘息,眼尖的王姜生看到楚医生的脖子根处覆盖了些许墨黑色,仿佛从胸膛蔓延上来。 此刻面包车在城市里开的飞快,凌晨四点多路上几乎没有车辆,有些臃肿的破旧面包车一路闯着红灯前进。 极速的漂移甩尾让王姜生有些晕车,驾驶位的年轻人在后视镜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王姜生,贴心的为他摇下了窗户。 “小心点,我身上有大量的【厄】。” 楚医生似乎觉得有点不妥,闭着眼提醒,此时的楚医生似乎身体极度不适,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滴———” 路口处,面包车右边有一辆货车极速冲来,似乎失去了控制,司机拼命地按喇叭提醒面包车避让。 “草,不早说。” 年轻人精神一振,降档补油,原本就远超出它应有速度的面包车再度提速。 最终货车贴着面包车的车尾驶过,哪怕慢一秒都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王姜生看着后方擦肩而过的大货车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刚惊险的情况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吭!” 随着一阵抖动,面包车的发动机停止了轰鸣,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在车里。 年轻人一边努力控制车辆方向,一边尴尬的咳嗽了一下,说道:“早跟你说公车换个好点的,你看这关键时刻发动机坏了。” 楚医生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什么车让你这一顿开发动机都得坏。” 年轻人嘟嘟囔囔的在口袋里掏出两个铁片,贴在方向盘上,令王姜生感到惊奇的是原本在降速的车辆顿时重新提起速度前行。 年轻人耸了耸鼻子,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楚医生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被【蝉】的人摸到了两次。” “夺少?两次?” 年轻人闻言顿时踩死刹车,在一片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汽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四道焦黑的痕迹。 下一刻年轻人解开安全带回头把王姜生和楚医生扔出车内。 “砰!” 趴在地上的王姜生还没来得及叫痛,身后翻滚的热浪就把他吹了出去。 王姜生回头看着经历爆炸之后正在燃烧的面包车有些傻眼。 年轻人背着楚医生闪现到王姜生身旁,把王姜生揪了起来。 年轻人一边叹着气一边随手在路边的车上贴了一个铁片,说来奇怪,在他贴完铁片之后车辆大灯自己闪了两下,打开了车锁。 随手把楚医生丢进后排,揪着王姜生的领子把他拉到副驾驶。 年轻人随手点了几下,车辆便神奇的点起了火,继续行驶。 ——————————————— “啧啧,真惨。” 年轻人看着躺在病床上被绷带缠绕的楚医生摇了摇头。 女医生瞪了年轻人一眼,示意让他闭嘴。 “嘶……” 王姜生受的最大的伤就是面包车爆炸的时候在地面上刮伤了一下,此刻女医生正在用酒精给他消毒,剧烈的刺激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年轻人啃了一口嘴里的冰棒,说道:“老大,你早说你挨了那个女人两下啊,早知道你这么晦气我就不带你跑路了。” 楚医生此刻脖子被支架固定转不了头,只是瞥了一眼年轻人,没有说话。 “楚医生,这究竟是?” 王姜生心中的好奇再也压制不住。 “诶,这你就问对人了。” 有些跳脱的年轻人伸出双手,隆重的介绍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楚医生。 “现在躺在你面前的是:江城市脑科学研究者、全国闻名的心理学专家、名牌西装的狂热爱好者、十六岁觉醒的【魇】神选者、玩弄潜意识的高手、探寻者江城市分队的老大哥,楚辛先生。” 前面一大长串的定语听的王姜生有些头晕目眩,但还是敏锐的抓住了几个奇怪的名词。 “【魇】神选……?” 王姜生有些疑惑。 女医生此时正好给王姜生消完毒,叹了口气说道:“我来给你解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纾。” “目前你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真实的,你没有精神疾病。” “这个世界的暗面存在着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我们统一称之为【受选者】。” “部分不同的受选者个体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在外部表现出弱离散性的同时,内部不同模块呈现强聚合性。”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给你打个比方,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恶趣味的神——或是其他东西,随你怎么称呼。” “祂们选中不同的人作为自己的信徒,赋予自己的信徒与自身神力相关的能力,然后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信徒与其他信徒厮杀,就像一场超能力者之间的真人秀。” 王姜生很喜欢这种知识滑过脑子但是记不住的感觉,连忙叫停:“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们来自一个‘超能力组织’?这关我什么事?” “红裙女人、风衣男人、还有今晚发生在宾馆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我的幻想?” 林纾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也是被选中的人。” “我们给了不同的神不同的代号,经过我们的观察,选中你的神符合代号为【魇】的特征。” “被【魇】选中的人在觉醒前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即在觉醒前,长期在梦中被询问‘是否想要力量’” “你的梦境里沉睡着【魇】的力量,这一点可以确定,在那天你接受催眠的时候,楚辛已经进入你的梦境探知过了。” 王姜生被大量的信息冲击的有些头脑发懵。 “你的意思是,我也是个幸运的‘超能力者’?” 林纾看向王姜生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怜悯的味道:“能力,相比于恩赐,更像是一种诅咒。” “这些恶趣味的【神】并不是好心给予人类理解自己力量的可能性,而是想看一场把人类变为蛊虫的真人秀。” “你知道养蛊吗?把许多不同的剧毒蛊虫放在一起,让他们彼此吞噬,最终留下的就是蛊王。” “觉醒者,就是一条条不同的蛊虫,渴望着吞噬彼此,成为蛊王。” “觉醒者的体内有一股特殊的力量,等你觉醒之后就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直接影响到你的能力强度和能力范围,你可以简单理解为‘蓝条’” “而觉醒者之间的‘蓝条’是可以互相吞噬的,好比你吃掉一头牛,这头牛经过一系列消化反应,会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让你更加强壮。” “同理,觉醒者的【灵】——我们是这么称呼蓝条的——他人的【灵】对于觉醒者是有致命吸引力的,在面对不同觉醒者时他们会发自本能的想要吃掉别人。” “而吃掉别人的【灵】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人类进化了亿万年,却依然逃不开原始的本能支配。” 王姜生低头思索了一下,疑惑道:“你说的有问题,如果所有觉醒者都无法压制本能,那就不会有‘超能力组织’的存在,而是在一片相互吞噬中,剩下一个最强者。” 林纾赞许地点头,似乎有些赞赏王姜生的思考。 “你说的没错,最初没有什么觉醒者组织,大家都像野兽一样吃掉彼此或者被彼此吃掉。” “但很快,人们发现了问题所在。” “通过吞噬不同的觉醒者,觉醒者可以获得不同的、更强的能力,但多【神】不选中同一个人是有原因的。” “脆弱的人体根本没办法承受过多复杂的神力,最终的结果就是压制不住体内的能力,变成不受控制的怪物。” “人控制能力,被称为觉醒者,而当能力控制人,则被称为怪物。” “你所见到的那个风衣男人,就是名为【血肉】的信徒崩溃后的怪物。” “在那之后,觉醒者们尽力压制自己的的本能,建立了最初的‘觉醒者秩序’” 第15章 找工作 林纾将那段黑暗而动荡的往事娓娓道来,在她文字只言片语的描述中,王姜生能感受到那个时代的血雨腥风。 “吃掉了所有虫子才能成为蛊王,可成为蛊王之后呢?面临没有虫子可吃的局面,即使是最强的蛊王也会逐渐被饿死。” “而蛊王想要活下去,只有乞求【神】继续怜悯喂食他,几乎没有人愿意赌这帮恶趣味神的良心。” “因此,觉醒者自发的聚集在一起,探寻除了吞噬彼此之外活下去的道路。” “这,就是我们【探寻者】的雏形,至于后来的事无非就是被官方收编,老生常谈的事情,不谈也罢。” 王姜生看到林纾话语告一段落,提出自己的问题:“可这是不现实的,一定有人愿意去赌成为蛊王的概率,哪怕只是为了获得力量,一定也有人甘之如饴。” 林纾点头:“是的,让人类在对力量的追逐中清醒过来是一种痴心妄想,在追求和平共处的【探寻者】之外,也有不少追逐力量的组织。” “你所见到的红裙女人就是名为【蝉】组织中的其中一员,【蝉】是一帮代号为【厄】神的信徒自发聚集的组织。” 楚辛躺在病床上撇了撇嘴,插嘴道:“这帮家伙跟下水道里的臭虫一样,平时根本见不到一点光,鬼知道为什么缠上你,一帮神经病,天天嘴里念叨着我主什么什么的……” 年轻人啃了口冰棒,指着动弹不得的楚辛吐槽道:“你可以理解为【厄】的能力是诅咒,被他们传递【厄】之后会被厄运缠身,比如今天咱们差点被大车撞死,完事儿又差点被自己车炸死,都是这个倒霉催的太晦气。” 王姜生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那天摸到那个女人的腿后一直倒霉事儿不断……” 年轻人闻言瞪大了双眼,一脸吃瓜:“卧槽哥们儿,可以啊,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都能下得去手?” “不是,我……” 王姜生脸色涨红想要辩解,林纾打断了他的话。 “相比于这帮只因为信仰聚集在一起的【蝉】,【神授协会】就正常的多,一帮自觉被神选中,不希望受到管束,崇尚力量的家伙聚集在一起,建成了建成了这样一个组织。” “事实上,【神授协会】的人数不在【探寻者】之下,毕竟骤然获得力量被冲昏头脑的人不在少数。” 王姜生点了点头,赞同道:“想来也是,拥有了超人的能力谁愿意去当超人呢?” “话说回来,我比较想知道成为觉醒者的概率是多少……你们这么大的组织肯定有所研究?” 林纾叹了口气,爆出一个令王姜生目瞪口呆的数字。 “百万分之一。” “平均一百万人中只会有一个觉醒者,每个蛊虫都是中大奖的幸运者。” “全球七十亿人口中,大约只有七千名觉醒者,如果要再通过不同的【神系】划分,则更少的可怜。” 年轻人在一边点评道:“所以,你能跟楚队同样被【魇】选中,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啊。” 林纾继续解释道:“两位觉醒者相遇的概率不亚于在一个湖泊两端滴下两滴墨水,最后墨水相遇的概率。” “可或许赋予觉醒者能力的【神】就是如此恶趣味,觉醒者会在命运的指引下不自觉地彼此靠近……或许听起来有点玄乎,但事实就是如此。” “所以……”王姜生有些犹豫的开口,“你们找我来的目的是,加入你们?” “是的。”躺在病床上的楚辛突然开口,虽然他此时动弹不得的样子有些滑稽,但脸色却异常严肃。 “最近不论是【神授协会】还是【蝉】都在蠢蠢欲动,站在组织的角度,我在你的梦中感受到你拥有堪称恐怖的【灵】,如果你倒戈向【神授协会】我们会很麻烦。” “而站在你个人的角度而言,【蝉】盯上了你,被那群疯子盯上的人没什么好下场,以你目前的实力不足以在他们手下活命。” “加入【探寻者】,是个双赢的选择。” 王姜生听完楚辛的话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之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林纾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连一旁大大咧咧的年轻人也不再搭腔,似乎有些紧张的咬着冰糕棍。 店长死不瞑目的脸、崩溃【血肉】信徒的追逐、红裙撑伞女人的诡异微笑、吐出乌鸦肉糜的小林、电梯间里紧紧贴着自己后背的人影、摆在桌上的女人头颅…… 最后,是在便利店门前踌躇被拍肩膀的画面,是公交车上楚辛让红裙女人让座的画面,是背靠窗户身旁的房间门打开,楚辛在黑暗中走出来的画面。 短短几天之中经历的画面在王姜生的脑海中不断播放。 王姜生早就感受到自己身边有一个巨大的神秘漩涡在酝酿,可今天楚辛才猛然给自己撕开包裹着意识的胎膜,让自己见识到这个巨大漩涡的冰山一角。 整个房间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维持了三分钟,咬着冰糕棍的年轻人屏住呼吸,脸色从通红到缺氧的铁青,如果王姜生再不开口看起来就要憋晕过去。 最终还是躺在床上的楚辛开口:“或许这对于你来说有些唐突了,只顾着把这些信息一股脑儿的告诉你真是抱歉……” “给钱吗?” 王姜生突然开口,让楚辛感觉自己似乎听错了。 “什么?” 王姜生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薪资待遇……如何?” “呼……哈……咳咳……” 楚辛听到王姜生这明显带着同意色彩的回答,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笑了两下扯的胸前一阵剧痛,不由得咳嗽起来。 一旁的年轻人高兴的“耶”了一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对着林纾伸出手说道:“愿赌服输,一块【灵铁】” 林纾微笑着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薪资方面当然不会亏待你,可以说我们【探寻者】的待遇是很优厚的,毕竟我们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跟信徒和崩溃的信徒打交道,属于高危职业。” 楚辛微笑着说出一长串,显然这个被自己看好的同神系觉醒者决定加入让他很是高兴。 “鉴于你目前是未觉醒的情况,进入【探寻者】后首先是从预备队员干起,相当于试用期,底薪一月一万,转正后一月三万,出任务的话会有奖金补贴,一般是一次【狩猎】五千。” “此外,任务受的伤由组织全额报销,养伤时期享受带薪休假待遇,养老保险公积金之类的也都是国家最高标准缴纳。” “如果在任务中遭遇不幸,你的家人还可以收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虽然有些冒犯,但你可能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王姜生并没有在意楚辛的冒犯,他在听到“一月一万”的字眼后就已经两眼眼泪汪汪的放光。 “有这待遇摆在这你跟我费前面什么话啊,还让我考虑个什么劲啊!” 王姜生悲愤的指责道:“你们懂不懂这份工作对于一个初中学历还失业的人士的重要性啊!” 第16章 涮羊肉 一晃三天过去,王姜生在这三天里忙完了江城小队入队相关手续,其实真正需要他做的事不多,倒是林纾和楚辛两人天天东奔西跑。 在这期间王姜生了解到江城小队的成员只有三人,分别是【魇】神选者楚辛、【器】神选者林纾和那位名叫张子明的跳脱年轻人,他是一名【灵感】神选者。 平日里三人各自都有对外的身份,林纾是心理诊所的医生,楚辛是江城市有名的脑科学家,张子明则经营着一家私人事务所,接活儿范围从帮老奶奶抓猫到调查出轨的私家侦探不等。 浓情宾馆里发现小男孩的尸体,老板自然被列为重大嫌疑人被带走谈话审讯,王姜生暂时跟着张子明打下手。 神选者方面的相关知识由林纾每天给王姜生上课,战斗方面的技巧则由楚辛负责教导,只不过最近楚辛还躺在床上养伤,没办法亲身传授,大部分时间靠王姜生自己悟。 安心事务所内。 有些泛黄的墙壁上高高挂着龙飞凤舞的“天道酬勤”四个大字。 办公椅椅背被调成与地面平行,张子明躺在上面,双脚叠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脸上盖着一本封面印着性感女郎的杂志正在呼呼大睡。 王姜生窝在一旁的黑色皮质沙发里,百无聊赖的一边看电视,一边模仿着某动作巨星往嘴里扔花生米。 电视机中正播报着每日新闻,女播音员甜美的报道着今日的重大新闻。 “江城着名企业家钱财在近几日迎来他的七十大寿,邀请各地着名企业家参加晚宴,并宣布成立‘阳光慈善基金’,该基金致力于帮助……” 王姜生不喜欢参与这些有钱人的事情,换了个台。 “本台记者为您报道,近日江城市中出现神秘病毒,中招者有嗜睡、暴食、情绪不稳定的情况,如出现上述情况请尽快就医,本台在此提醒各位。出门带好口罩……” 王姜生打了个哈欠,又换了一个频道,电视机中正播放着一款名叫“日光之城”的吸血鬼电影。 里面的男主长得有我一半帅。王姜生认可道。 王姜生在张子明的事务所里待了三天,别说委托人,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在王姜生表示疑问之后,对此张子明只是目不转睛的继续翻看手里的擦边杂志,满不在乎的告诉他:“咱们这一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等就行了,反正探寻者那边每个月还有工资发着,怎么也饿不死。” “铃铃——” “砰!” 风铃声响起,打着呼噜的张子明抽搐了一下失去了重心,连人带椅子结结实实的摔翻在地上。 “欢迎光……啊!林纾姐!” 匆忙站起来整理发型的张子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发现来人是林纾,立刻惊喜的打了声招呼。 “啪。” 林纾轻轻的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最上面白纸上印着王姜生的免冠一寸照片,上面盖着红红的公章“批准通过”四个字。 “喏,文件下来了,恭喜啊姜生,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江城小队的第四位成员了。” 林纾眼角含笑看着王姜生,王姜生欣喜地走过去拿起文件反复看了一遍,高兴的说道:“麻烦姐了,我会好好表现的。” “叮铃铃——” 坐着轮椅的楚辛艰难的伸手推开事务所大门,悲愤的吼道:“林纾,有你这么对待病号的吗!?” 张子明站在办公桌上宣布:“为庆祝小王加入组织,今中午大家都别走了,涮羊肉!” 楚辛推着轮椅进到屋里,不好意思的笑道:“医生说了,骨折不能吃发物……” 林纾瞥了楚辛一眼,不屑道:“不想吃可以不吃。” 楚辛顿时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觉得那个医生是庸医,庸医的医嘱当放屁处理。” 张子明兴冲冲的跑出门,喊道:“你们准备一下锅子,我去买食材。” 王姜生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一种久违的温馨感涌上他的心头,王姜生没来由的回过头去,对着无人的空气处轻轻微笑了一下。 ——————————————— “来姜生,尝尝姐调的蘸料。” 林纾乐呵呵的把一碟麻酱递给王姜生,适量的腐乳和韭花酱上淋了一勺刚炸的辣椒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林副队,我也想要。” 桌对面坐在轮椅上的楚辛可怜巴巴的说道。 林纾没搭理楚辛,继续热情的给王姜生夹了一筷子热气腾腾的羊肉,肥瘦相间汁水四溢,引得王姜生食欲大动。 “老大,我给你调好了!” 一旁的张子明乐呵呵的邀功,递过去一碟黑糊糊的东西。 楚辛黑着脸看着眼前的黑暗蘸料,吐槽道:“每一样单吃都很好吃的原料你是怎么做到把它们组合成让人难以下咽的样子的?” “姜生啊,能力还是没觉醒吗?” 林纾一边给王姜生夹肉,一边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甚至都记不清梦里发生了什么……” 王姜生叹了口气,摇头道。 这是王姜生最惆怅的事情,根据楚辛的经验,王姜生需要在梦中打开那扇关押着【魇】的力量的门。 可王姜生根本记不清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模糊的记得梦中有诡异,更别提思路清晰的开门了。 “没事,慢慢来,不着急,越难觉醒的神选者在觉醒后【灵】量越大。” 林纾在一旁安慰王姜生。 楚辛小心翼翼的夹了筷子羊肉,沾了沾张子明的蘸料放入口中,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但在张子明期冀的眼神中,楚辛没有吐出嘴里的羊肉,而是梗着脖子咽了下去,喉结微微有些颤抖。 “你小子梦里的【魇】太强了,觉醒难度高是很正常的,或许你觉醒完能跳过d级,直接达到c级水平。” 楚辛默不作声自然的放下筷子,在一边安慰道。 张子明在一边怪叫一声:“不会?那不是直接超过我了?!” 楚辛伸手敲了敲旁边张子明的头,说道:“超过你不正常?觉醒了多久了?卡在d级不动弹,说出去我都嫌丢人!亏你还……” 楚辛突然沉默下来,林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陷入沉默的两人,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辛语气低沉的开口道歉,说道:“对不起,我没想……” 张子明大咧咧地挥手道:“没事啦,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反正都过去了……” “再说了!难道所有人都要狠狠的卷吗?变强有什么好的,指不定哪天就崩溃成怪物。” 林纾在一旁反常的安静,眼睛里似乎有些悲伤在酝酿。 楚辛倒是心大,乐呵呵的敲了敲张子明的脑袋,问道:“臭小子,你就咒我,我压制不住了你就能成为江城小队队长了。” 王姜生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姐,既然觉醒者彼此吞噬是刻在本能里的,那【探寻者】里的能力者饥饿了该怎么办呢?” 林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楚辛。 楚辛倒是一脸无所谓,说道:“反正姜生已经是自己人了,没什么能说不能说的。” “自从人类发现觉醒者的存在开始,相关的研究就没有停止过,那帮脑子聪明的研究人员发明了一种药剂,可以极大程度上缓解觉醒者的饥饿。” “当然了,缓解饥饿不是完全消除饥饿,一般来讲在配合药物控制的情况下,觉醒者进入无法自控的饥饿状态需要三年。” “这时候就必须要吞噬其他觉醒者的【灵】了,组织会把在控制崩溃信徒时牺牲的觉醒者【灵】储存起来,供给同类型的觉醒者吞噬。” “同类型的【灵】不会过分增加觉醒者的负担,反而会大幅提升觉醒者的能力,也算是一种废物利用了。” 说完,楚辛笑呵呵的补了一句:“说不定哪天我牺牲了,就把我的【灵】留给你了。” “砰!” 林纾怒视着楚辛的笑脸,敲了他一个暴栗,怒道:“口无禁忌,赶紧给我呸呸呸,一天天净说这不吉利的。” 楚辛笑呵呵的“呸呸”了两声,在口袋里摸出震动不已的手机接了起来。 “喂?对,是我。” “嗯,嗯嗯,好,知道了,这就过去。” 与电话那头简短的交谈了几句,楚辛挂断了电话。 朝着王姜生简单的扬了扬下巴。 “警局那边来的消息,你那个宾馆的老板招供了,你说的小男孩应该是个怨灵,这种的事情子明在行,你跟着子明去学习一下。” 第17章 发疯 “老哥,我是【狗】的人。” 张子明笑呵呵的给出来接待的警察递了两根烟,年轻警察诚惶诚恐的摆手拒绝,把张子明王姜生两人引到审讯室。 一进观察室,巨大的单向玻璃隔开摆着审讯桌的水泥房,观察室中站着一个光头魁梧男人。 男人一见张子明就热情的迎过来握手,寒暄道:“哎呀,子明老弟好久不见啊!最近怎么样?【狗】老弟那边一切顺利?” 张子明也热情的客套回去:“哎呀张局,你这是哪里的话,托您的福一切都好啊。” 说完便介绍起身边的王姜生,说道:“张局,这是咱们江城小队的新成员王姜生,姜生,这是咱们江城市警局局长。” 王姜生平日里哪见过这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有些腼腆的说了句:“张局好。” 光头男人倒是热切,连忙跟王姜生握手说道:“哎呀王小兄弟真是一表人才,你赏脸叫我张哥就行,什么局不局的太生疏了,今后我还要多多仰仗你们呢。” 王姜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重视,稍微有点脸红,应承道:“一定一定。” 一旁的张子明看出王姜生不太擅长交际,圆滑的分开两人说道:“怎么样张局?这回是什么事儿?” 张局有些苦恼的指了指单向玻璃后的男人,中年男人被手铐脚链拴在椅子上,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不出表情。 “他叫张大勇,浓情宾馆的老板,经过dna核对,浓情宾馆414房间里的男孩尸体是他的儿子,张晓晨。” “根据资料显示,十年前他盘下浓情宾馆经营业务很忙碌,没时间照顾关心儿子,最终导致小孩自杀。” “可奇怪的是法医鉴定男孩尸体的死亡日期不超过一星期,两边怎么说怎么对不上,真是给我愁坏了,迟迟结不了案。” “我再一审,发现张大勇值夜班时常能听到他儿子玩闹的声音,出于父亲的自责他一直没有把这事儿往上报,认为是儿子的灵魂在陪伴他。” “我一听,这事儿我管不了,只能叫张老弟你来了。” 张子明听完光头局长的说法点了点头,说道:“小孩子的地缚灵,不是什么难事儿,解开他心结就行了,具体情况我进去问问。” 张局连忙伸手摆了个“请”的姿势,为张子明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王姜生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观察室里和张局看着张子明询问。 “张局,我向您打听个人。” 沉默中王姜生突然开口,问道:“小林,您认识吗?好好便利店碎尸案作为嫌疑人进来的。” 张局思索了一下,一拍脑袋:“哪能不认识啊,这家伙快愁死我了,啥话也问不出来,家人也没有,整天蹲在墙角哆哆嗦嗦的。” 王姜生回想起蹲在墙角抱着膝盖颤抖的小林,叹息了一声,问道:“我能去看看他吗?” 张局没犹豫,拍马道:“没问题,我这就领你去。” ——————————————— 脚步声在狭长的走廊上回荡着,张局长和王姜生并肩行走。 “喏。”张局长伸手指向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铁制的牢房门有些暗沉生锈。 “那个姓林的小子就在那,不过他没法交流,我们这一个礼拜啥话也没问出来,医生过来检查也查不出毛病。” 王姜生冲着张局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就独自走了过去,张局长站在原处点了根烟。 王姜生隔着条栏看向蹲在墙角的身影,小林正面朝墙角,身子不停地哆嗦。 看着往日的同事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王姜生心里有些堵得慌。 “小林。” 王姜生轻轻喊了一声。 一直面壁的小林突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紧张地回过头来,脸色苍白带着硕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小林看到王姜生似乎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王哥?” 王姜生看到小林居然认出了自己,不禁有些惊喜,凑到门上贴近了一点,手抓在条栏上:“是我啊,你还好吗?” 小林有些胆怯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着铁门靠近,嗫嚅道:“不……不太好……” 王姜生急切的问道:“你失踪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店长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小林听到王姜生的问题,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抱着头喊道:“不……不是我……我不知道……” 王姜生连忙安抚小林的情绪:“好好好,不用想那些事,不用想。” 小林慢慢走到牢门前,与王姜生面对面,他仔细看了看王姜生的脸,眼中浮现出哀求的神色,带着哭腔说道:“王哥,你救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王姜生的手。 王姜生安抚着他说:“我会想办法的……” 突然,王姜生警觉的发现小林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狡黠。 王姜生立刻退了两步,让小林的触摸扑了空。 “王哥?” 小林呆滞地询问,他的表情隐藏的很好,但王姜生还是敏锐的发现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王姜生跟小林保持了两臂的距离,中间隔着厚重的监狱铁门,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王哥,我想摸摸你,我每天在这里很孤独……”小林可怜兮兮的说道。 王姜生摇了摇头,做出转身离开的样子。 果然,身后传来愤怒的砸门声,小林的怒吼在后面传来:“王姜生!你回来!” 王姜生站定,回头冷淡地盯着小林,显然眼前的小林不是之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同事。 小林在牢房里张牙舞爪,急切的把手往外伸,想要触摸王姜生,可却差一点点距离。 “告诉我,你是谁?” 小林放弃了触摸王姜生,双手抓住条栏,把脸挤在空隙里,让他清秀的脸变得狰狞可怖。 “我是谁?我是你的同事啊王哥,过来让我摸摸你……” 王姜生摇了摇头,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小林脸上浮现出一丝邪恶的微笑,王姜生保证自己之前的人生中从没见过如此邪恶的笑容:“你逃不掉,你逃不掉,甜美的正餐,主人在等你呢……” “砰!砰!砰!” 说完,小林就开始用额头撞击铁门,撞的头破血流。 “放弃,你逃不掉的,拥抱你的命运……” 小林状若疯癫的不停大喊,远处抽烟的张局连忙跑了过来,喊着几个警卫过来控制突然发疯的小林。 “这是怎么回事?” 张局长一边指挥着警卫进去控制疯狂的小林,一边疑惑的询问王姜生。 王姜生耸了耸肩膀,摊手示意自己无辜。 转身离开的王姜生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被警卫擒拿摁倒在地的小林,小林满脸鲜血,脑袋被摁在地上,但倔强的抬起,死死盯着王姜生。 “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不……不会……” 王姜生看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的小林,果断的转身离开,狭长的走廊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第18章 进入宾馆 “怎么样?” 回到观察室的王姜生看到张子明已经结束了询问,正大大咧咧的躺在椅子上喝茶。 “oi!小王,干嘛去了刚才?” 看到推门而入的王姜生,张子明元气满满的站了起来打招呼。 “就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便利店同事,我去看了看他……精神状态不太好。” 王姜生有些遗憾的摇头。 张子明一脸意料之中的拍着王姜生的肩膀,劝慰道:“【蝉】那帮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自己脑子都不正常,更别说被他们操纵的普通人了,精神失常是很正常的,别往心里去。” 王姜生点了点头,揭过了这个话题:“张大勇的事儿怎么样?” “须溜。” 张子明小口啄了口热气腾腾的茶水,耸肩道:“基本跟张局说的大差不差,单亲父亲没时间陪孩子成长,导致孩子抑郁自杀,我真是搞不懂这帮管生不管养的混蛋爸妈,这么忙,顾不上孩子当初生下来干嘛?” 王姜生皱了皱眉头,问道:“那这种事儿难办吗?” 张子明一脸轻松:“挺简单的,这种小孩子没什么坏心思,留在宾馆里不走估计也是想陪着他爸,问问他的心愿,替他完成基本就可以了。” “行了,该问的问完了,走。” 张子明潇洒的站起身来,跟张局告辞,拉着王姜生离开了警局。 王姜生看着抱头趴在桌子上痛哭的张大勇,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摇了摇头,跟着张子明离开了警局。 ——————————————— “这楼破破烂烂的,一看就不吉利,很难想象什么人会在这里开房。” 站在浓情宾馆的大门前,张子明剔着牙锐评道:“这种宾馆房间里摄像头估计比刚才的警察局还多,来这开房的肯定有暴露癖。” 王姜生无奈的指了指身后的江城大学,说道:“你也得考虑考虑大学生的经济实力,人家也想找好地方睡觉,钱包不允许啊。” 张子明啧啧着摇头走了进去,感叹现在的世风日下道德败坏。 王姜生跟在张子明身后,扒开警方布置的警戒条走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晚给王姜生留下心理阴影的原因,一进大门王姜生就感觉有些阴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是不是有点冷啊?子明。”王姜生抱着胳膊摩擦了一下啊,微微提供了一丝暖意。 张子明狐疑的瞥了一眼王姜生,一脸老气横秋的点评道:“小王,你是不是肾虚啊,按理说你这个年纪小伙子光着腚在雪里睡一觉都得热起来?” 王姜生无语地笑了笑,吐槽道:“那还是人类吗?” 张子明在前面大摇大摆的走着,打趣道:“嘿!你别说,咱觉醒者还真不算人类……哦,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没觉醒了。” 王姜生跟在张子明身后气的牙痒痒,但碍于实力差距没法像队长一样上去给他一拳。 在警察封楼之后整个宾馆的电就被断掉了,因此电梯此刻是停止状态,想要上楼只能走楼梯。 王姜生看着有些幽暗的楼梯,那个诡异的红裙女人站在拐角处的画面历历在目,可能是红裙女人给王姜生造成的心理创伤太严重导致他有点儿ptsd了。 “咕嘟。” 王姜生喉结微微颤抖,咽了一口唾沫。 上了几层楼梯的张子明回头奇怪的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王姜生,疑惑道:“走啊?你不说尸体是414房间发现的吗?咱们要招魂得去那里。” 王姜生闻言迈开腿走了上去,嘴上解释道:“我只是想起那个【蝉】的女人了……” 张子明听到王姜生的解释扑哧笑了一声,说道:“嗨,闹半天你在担心这个啊?放心,楚队收拾的她够呛,她得老老实实修养一阵子。” “【蝉】的人又不是遍地都是,毕竟觉醒者总数就那么点,何况里面聚集的还都是【厄】的神选,十几二十几个人全国各地的搞事儿,哪能那么轻易碰到?” 张子明的话让王姜生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也跟他打趣起来,两人一路闲聊着走到了三楼。 “怎么了?” 王姜生有些疑惑的看着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的张子明。 张子明竖起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示意王姜生安静,把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静静听了一会,张子明严肃的用唇语说了“有人”两个字。 王姜生寒毛竖起,同样将耳朵贴在墙上,果然感觉到墙壁微微颤抖,走廊里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王姜生无声的用口语比划了个“怎么办”,张子明则握拳用大拇指指了指楼梯口,示意进去看看。 王姜生拉住张子明,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有危险怎么办?” 张子明轻敲了一下王姜生的头,同样低声说道:“有危险更该上了,臭小子,这是我们的任务。” 说完,就悄然打开了门,进入了走廊。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漆黑的走廊里没有光线,只能勉强借着窗外月亮的漫反射看清脚下。 张子明踮起脚尖,觉醒者出色的身体素质和控制能力让他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如同一个幽灵游荡在狭长黑暗的走廊里。 王姜生则没有如此出色的潜伏能力,踮着脚尖前进,让木质地板发出雪铺在松树林里的轻微咔嚓声。 两人最终锁定了一间门上挂着309牌号的房间,里面有男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和谈话声,只不过酒店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王姜生和张子明对视了一眼,分别站在门的两侧,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屋中男人自己走出来。 两人分别在怀中掏出一把短刀,这是【探寻者】给予每位成员的标准制式武器,同时也是【探寻者】的身份象征,由专业研究人员利用【灵能】制造出来,锋利程度远超过寻常刀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屋中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口,王姜生和张子明两人屏住呼吸。 门把手微微朝下掰了一下,309房门被打开。 第19章 齐昭 “老铁们家人们!这个宾馆是有点怪……啊!!!” 房间中走出一个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手机的年轻男人,瞬间被两柄明晃晃的短刀夹在脖子上,吓得男人魂飞魄散把手机甩飞了。 男人立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道:“两位大哥,我不是知道这是您俩的地盘,放小的一条生路,要钱要色都可以,给小的留条命就行了。” 张子明王姜生两人看到痛哭流涕的男人微微放松了警惕,但在觉醒者的世界里任何松懈都可能是致命的。 张子明显然在这方面是老手,手上刀刃略微用力,在男人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另一只手拿起手电筒直直的照向男人的脸,强光让他看不清眼前的情况,只能紧紧的闭着双眼,心理压力在无形中更上一层。 “你是什么人?” 张子明严肃的问道,现在的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性格全然消失不见踪影。 王姜生倒是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胖墩墩的男人感觉有些眼熟。 “两位大哥,小的是个灵异探险主播,没想挑衅两位大哥……” 男人开始求饶。 “齐昭?” 王姜生有些不确定的试探了一下。 男人身体哆嗦了一下,听着声音有些耳熟,顶着手电筒的强光把眼眯起一条缝,看向王姜生。 “王姜生!” 男人似乎辨别出王姜生的脸,惊喜的喊道。 一旁的张子明看明白两人似乎认识,关掉了手电,把刀收回鞘中,塞进怀中问道:“怎么回事?” “卧槽!姜生!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男人惊喜的抱了抱王姜生,关切地问道。 王姜生有些尴尬的向张子明介绍:“子明,他是我的发小,齐昭,自从我父母去世后只有他一个朋友。” “齐昭,这位是……呃……我的同事,张子明。” 齐昭抬手擦了擦吓出来的眼泪,双手握住张子明的手用力的摇了摇,说道:“张哥好,我弟兄麻烦你照顾了。” 王姜生看着突然出现的齐昭有些疑惑,问道:“你在这干嘛?” 齐昭眨巴了一下眼睛,指了指刚刚捡起来的手机,说道:“唉,别提了。” “之前干的那个工厂倒闭了,找不着活儿干,然后之前做的那个讲鬼故事的短视频副业还行,现在就做灵异探险主播,专门挑那种鬼屋和凶杀案现场进去探险……” 齐昭指了指屏幕里不停在刷屏的弹幕,说道:“这不听说这个宾馆里出事了,所以过来踩个点,搞搞节目。” 齐昭挤了挤眼睛,问道:“你呢?来这鬼地方干嘛?” 王姜生一时间有些难以跟他解释,毕竟觉醒者,怨灵什么的一些惊世骇俗,说了估计也只会被当成神经病。 “呃……警察,来这调查的。” 王姜生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齐昭听完一惊,压低声音道:“卧槽兄弟,真的假的?你这没上过学的都能赶上警察了?辅警?” 然后大声的对着手机镜头说道:“家人们老铁们,今天碰见警察叔叔了,确实有凶杀案啊这个地方!怪不得一进来就是阴风阵阵!感谢a总送来的华子!感谢!家人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王姜生看着弹幕满屏的“条子来了!快跑!”“主播放心飞,出事自己背。”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齐昭关上直播。 齐昭也很懂事,收到示意后立刻在直播间说道:“兄弟们!警察叔叔办案咱们就不打扰了,做个守法公民哈!改天再见!” 王姜生看着在一旁点了根烟无动于衷的张子明,对齐昭说道:“老齐,你赶紧离开,这地方还有案子要查,你在这待着不符合规定。” 齐昭看了看王姜生,一些哀求似的摇了摇王姜生的胳膊,说道:“哥,你带着我一块查呗,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警察,我绝对不打扰你,你就当我是个屁。” “这……不行啊。”王姜生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毕竟事关小男孩的怨灵,他不希望齐昭这个普通人被卷进来。 “子明,你看……”王姜生向张子明求救。 “啪擦。” 张子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几下,耸肩说道:“想跟着就跟着呗,出了事我可概不负责。” 王姜生有些犹豫,说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张子明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黑暗狭长的走廊里闪烁着一丝微光,“现在让你兄弟自己走才是害了他。” 钢绳的摩擦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电梯屏幕的数字从“3”变成了“4”。 王姜生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齐昭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电梯说:“你们打开的电闸吗?我进来的时候这里没电啊?” 张子明跟王姜生对视了一眼,迈步向楼梯间走去。 “喂……认真的吗?很诡异啊!” 齐昭看着默契前进的两人有些胆怯,小声询问道。 王姜生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从现在开始跟着我,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说话。” “咕嘟。” 齐昭被这诡异寂静的气氛吓出一身汗,微微吞了口口水疯狂地点头,胖嘟嘟的脸庞疯狂抖动。 张子明在前面带路,漆黑的楼梯间里只有荧光绿色的“安全通道”照耀,阴森的色调令人不由的想起早期港鬼片。 “这种情况下不要走电梯,因为太过明显的异常都是怨灵在邀请你,进去之后就是任人宰割的份。” 张子明淡定的解释,向着王姜生传递经验,王姜生只是淡定的“嗯”着点头,后面跟着的齐昭则有些腿软,但想起王姜生的叮嘱,强行忍住没有说话。 “嘎吱。” 破旧的电梯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向张子明打着手电筒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王姜生紧随其后,齐昭则哆哆嗦嗦的吊在最后。 “啪嗒啪嗒啪嗒。” “嘻嘻嘻……” 一阵光着脚在木地板上奔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小男孩嘻嘻哈哈的笑声,在狭长幽暗的走廊里显得极为诡异瘆人。 胖乎乎的齐昭额头上不停的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断地用胳膊擦着脸上的汗。 最终,三人站在414房间门口,王姜生与张子明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打开门走了进去。 第20章 捉迷藏 黑暗中粗糙的水泥墙壁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手电筒的光圈照出满墙血红色的“救救我”。 诡异的气氛萦绕在三人周围,王姜生早有心理准备,张子明同样见惯这样的场景,齐昭可是头一回见,当了这么久的灵异主播第一次撞鬼,让他腿肚子直打哆嗦。 齐昭虽然很想跑路,但刚刚诡异打开的电梯和满墙的血字都在消磨他的勇气,只能紧紧贴着王姜生二人观察着周围。 张子明关掉了手电筒,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只剩下齐昭粗重的喘息声回响在黑暗之中。 张子明回身关上了414的房门,把最后一点透露过来的银色月光挡在门外,屋内彻底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小孩子比较怕生,就不打光吓唬他了。” 张子明满不在乎的向着两人解释了一下。 王姜生倒是没什么表示,一旁的齐昭则冷汗直冒。 下一秒,一股诡异的感觉笼罩了王姜生和齐昭,仅用语言和文字很难描述。 不存在视觉听觉或者触觉的变化,而是“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层空间,仿佛有什么邪恶而滑腻的薄膜覆盖在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上,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王姜生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张子明的能力,【灵感】的神选者最基础的能力就是与灵魂沟通的能力。 “啪嗒啪嗒啪嗒……” “咯咯咯……” 诡异的脚步声和嬉笑声突兀地出现在黑暗的房间里,声音围绕着三人回响,仿佛小男孩在围着三人奔跑一般。 “啪嗒。” 最后,脚步声突然停下,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张子明和王姜生同时打开手电,寻找小男孩的灵体。 手电筒打了一圈,最终齐齐地照在齐昭的脸上,此刻他脸颊两侧的肥肉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 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下,哪怕王姜生先前提醒过不让他说话,齐昭也顾不得了,一脸恐惧的看着两人:“怎……怎么了?” “你好呀~” 空灵的小男孩声音在齐昭的肩膀上传来,齐昭僵硬的扭转了一下脖子,与骑在脖子上的小男孩正好对上眼。 苍白的脸庞,没有眼白的全黑瞳孔和长到不合常理的舌头耷拉在外面。 “鬼……鬼啊!” “砰!” 齐昭两眼往上一翻,直直的晕了过去。 张子明有些无奈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齐昭和不停戳着他脸颊肥肉的小男孩,问道:“你就是张晓晨?” 小男孩顿时蹦了起来,有些高兴的指着自己鼻子问道:“大哥哥你认识我!” 张子明点了点头,蹲下身子,让自己跟小男孩灵体平视,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会让人很苦恼?” 原本有些雀跃的张晓晨顿时萎了下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小声说道:“知道。” 然后紧接着大声辩解道:“但我也不想的!爸爸工作很辛苦,经常忙到深夜才能回家,回到家还要照顾我给我做饭……” “爸爸每天都唉声叹气的不开心……是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又要养活我又要供我上学,晓晨很懂事的,不想让爸爸为难……” 男孩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可我也不想离开爸爸,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可以每天看见爸爸,爸爸也不需要为我操心,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晓晨没想过伤害任何人……” 张子明有些惋惜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劝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迟迟不离开,你的爸爸就没办法走出你自杀的那个夜晚,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被自责困扰。” “尤其是你还没有转世投胎,你爸爸只会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是个好孩子,也不希望看到你爸爸被痛苦折磨,对?” 小男孩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听完张子明的话后愣了一会,瘪着嘴点了点头。 张子明温柔的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小男孩抬起胳膊擦干眼泪,想了一下,重新高兴起来,雀跃道:“我想玩捉迷藏!小的时候我最爱和爸爸玩捉迷藏了!只不过自从他接手宾馆忙起来以后就一直没有时间陪我玩……大哥哥,你们可以陪我玩嘛?” 王姜生温柔的看着张晓晨的灵魂,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让他想起了自己,他也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点头道:“好。” 小男孩原地蹦了起来,欢呼道:“好耶!” 然后拉着王姜生和张子明来到墙角,让他们面对墙壁,说道:“你们数一百个数,数完之前不准回头,找到我才算赢!” “好。”张子明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王姜生同样点了点头。 “开始!” 随着小男孩一声令下,一阵光脚丫的脚步声急促的远去,随之而来的还有逐渐远去的小男孩难以压抑的开心笑声。 张子明大声的喊道:“1!2!3!……100!” 很快,一百个数数完,男孩显然已经跑远,整栋楼里重新陷入寂静。 张子明倒是没立刻开始寻找,而是拿下巴点了点躺在地上的齐昭。 王姜生一脸无奈的上去踹了一脚,踢的齐昭浑身的肉都在微微颤抖。 “别装了,他走了。” 齐昭把眼眯起一条缝,紧张小心的审查了一下周围,发现确实没有那个鬼童之后松了口气,一个肥鱼打挺站了起来,拉着王姜生就要走。 “姜生啊!快走快走!” 王姜生反手拉住齐昭,经过这几天楚辛的特训自己的力量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胖乎乎的齐昭居然被略显瘦削的王姜生拽了个趔趄。 “走什么啊?你没听到刚才小朋友的话吗?” 齐昭擦了擦冷汗,说道:“听到了啊,那又怎么样?那可是一只鬼啊!陪鬼玩捉迷藏什么的一听就很不妙啊!” 王姜生苦口婆心的劝道:“可他说到底只是个小朋友而已啊,你不觉得小朋友很可怜吗,如果小朋友被执念困在这种地方一辈子才更不妙。” 齐昭摇了摇头,说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拜托!那可是鬼啊!活生生的鬼啊!” 王姜生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张子明把手电筒放在下巴上打开,灯光在他脸上映出一个恐怖的鬼脸。 “答应了和鬼玩捉迷藏却跑掉的后果是很恐怖的哦。” “他会很生气地缠着你,然后悄悄藏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比如门后、被子里、衣柜里、床底下……” “然后静静的等你发现他,再杀掉你哦。” 张子明充满恶意的恐吓吓得齐昭不停的发抖,两腿哆嗦成筛子,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结巴道:“我……我……突然觉得……捉迷藏啥的……也挺有意思的……” 王姜生叹息着拍了拍齐昭的肩膀,跟着张子明离开了房间。 齐昭环顾了一下黑暗的水泥墙壁,连忙跟上两人的步伐。 第21章 天台 “晓晨!你藏好了吗!我们来找你啦!” 张子明的呼喊声回荡在空旷狭长的走廊里,齐昭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 三人从一楼开始找,按张子明的想法是分头行动,这样找起来比较快,可齐昭死活不肯,任由张子明怎么劝说都不肯单独行动,最后只好三人一起。 “姜生……警察还管阴间的事啊?”齐昭细长的小眼睛转个不停,生怕哪个黑暗的角落里突然蹦出什么鬼东西。 王姜生一边翻找前台里小男孩可能藏身的地方,一边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大部分不用管,我们的职责比较特殊,毕竟总得有人来处理这些事情。” “啪。” 齐昭一手握拳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恍然大悟道:“你俩是道士,对吗?专门来抓鬼驱邪的。” 齐昭一手揽过王姜生的脖子,小声对他说:“老王,你不用不好意思,怎么几个月不见这么虚荣了呢?我还奇怪你这学历怎么能当上警察,原来是去干风水先生了。” 王姜生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挪开,说道:“你这么理解倒是也没啥错。” 齐昭松了口气,说道:“你可吓死我了,咱俩都是初中毕业,我这没工作你当上警察了,我还寻思咱俩要渐行渐远了呢。” 他信誓旦旦的补了一句:“果然是自身的失败固然痛苦,朋友的成功更让人揪心啊。” 王姜生摇了摇头,与从杂物间钻出来满脸灰尘的张子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是摇了摇头。 张子明一马当先走上楼梯,说道:“一楼没有,上去找找。”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三人的翻找中度过,随着齐昭逐渐熟悉了这片黑暗空旷的景色,他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在经过张子明的再三保证小男孩的灵魂不会有恶意之后,三人终于开始分头行动。 查找的效率顿时高了不少,很快,三人就把四层的房间全部翻查了一遍,三人默契的站在最开始的出发点,414房间漆黑的房门前。 “找遍了,到处都没有。” 张子明皱着眉头思索,手放在下巴上轻轻摩挲。 齐昭脑袋上亮起一个小灯泡,兴奋道:“会不会是小朋友在藏的过程中解开了心结,悄悄离去了。” 张子明摇头说道:“不可能,我能感受到这栋楼里怨念仍在。” “姜生?”张子明转头发现王姜生诡异的有些沉闷,眉头紧紧锁着,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不对。”王姜生蹲了下来,啃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让我想想……” 那晚在酒店中的一幕幕闪过自己的脑海。 张晓晨的尸体挂在天花板上不停摇晃、房间最中央的方桌上盖着红布、电梯天花板上倒映出女人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电梯门打开其中的无头女尸缓缓前进…… “砰!” 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是漆黑的414房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飞。 王姜生猛的站起身来,严肃地盯着齐昭,问道:“我们遇到你的时候你没有上过四楼,对吗?” 齐昭被王姜生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磕磕巴巴,赶紧回答道:“对,对啊。” 王姜生得到齐昭的回答后坚定的看向张子明,说道:“这里面进来过别人。” “那一晚我清楚地记得这扇门被一股神秘力量掀飞了,可如今他又完好无损的摆在这里,只能是有人来过把这扇门装好了。” “有人在引导我们走进这间屋子,接触张晓晨。” 张子明听完后也思索起来。 王姜生一拍脑袋,问道:“尸体!无头女人的尸体,为什么没有人提到过?” 张子明脑袋里一团浆糊,问道:“什么女人尸体……?不是只有张晓晨的尸体吗?” “不!”王姜生情绪激动起来,冲进414房间,指着中间喊道,“那晚在这里摆着一个方桌!方桌上盖着红布,下面是一个女人的头颅!” “后来女人的无头尸体出现在电梯里,跑出来追杀我,和那个红裙女人合力堵住我。” 齐昭一脸惊恐地听着王姜生的描述,小心翼翼的问道:“姜生啊,你是不是精神病犯了?” 王姜生没搭理齐昭,大脑里各种思绪混杂,他只感觉很多事情复合着指向真相,但还差一根清晰的线把所有事联系起来。 “李鹤鸣,对,李鹤鸣!” 王姜生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疑惑道:“我怎么会忽略了他……?” 张子明也紧紧的皱起眉头,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稍加思索,张子明醒悟过来,说道:“是了,就是他!” “你知道在你之前这个宾馆里还有一位女性前台吗?后来被卷进失踪案失踪了。” “没有人把这两个案子联系起来,但我看过卷宗,这个女性前台交往了一位大学生男友,男友就是这个叫李鹤鸣的人!” “怎么?那晚上他也出现了?” 王姜生恍然大悟,想起那晚跟在李鹤鸣和女伴身后的女鬼,以及当晚在电梯里紧紧贴着自己后背的女鬼。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王姜生笃定的说道:“李鹤鸣也是觉醒者,我初步断定他也是【灵感】的神选,那个前台恐怕被他杀死后支配了灵魂。” “那晚他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王姜生迅速把当晚的经过在脑海中重映一遍,各种不同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帧帧播放。 直到画面定格在王姜生夺门而出,靠在门框上的李鹤鸣面无表情的抓住王姜生的衣角,却又任由他离开。 王姜生似乎意识到什么,伸手翻出自己的口袋,果然被李鹤鸣摸过的衣角口袋里藏着一张纸条。 上面只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天台。” “糟了。” 王姜生和张子明看着纸条上的字样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两人立刻冲去楼梯间,向着天台奔跑而去。 “砰!” 王姜生一脚踹开楼梯间里通往天台的门,寒风吹起三人的衣摆。 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一位身材瘦削的英俊青年站在天台边上,他的怀中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呀……被大哥哥们找到了,捉迷藏是你们赢了呢。” 张晓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响在天台上。 第22章 准则 张晓晨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被李鹤鸣抱在怀里的他强撑着大喊道:“大哥哥们,你们快走!我的愿望完成了,我不会再停留在这里了!” 张子明严肃的盯着不远处那个瘦削的男人,是同类型的神选者,全身的【灵】在恐惧。 会被吃掉。 不是对手。 张子明迅速完成了判断,理智和经验告诉他应该立刻撤退,但李鹤鸣怀中眼中含泪却装作坚强张晓晨让他愣在原地。 “李鹤鸣,你要干什么?” 王姜生迈出一步,直视着瘦削男人,高声喊道:“你的目标是我,对吗?” 李鹤鸣嘴角咧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乐呵呵说道:“没错,我的目标是你。” 王姜生松了口气,说道:“那你放开张晓晨,有什么事冲我来。” “好啊。” 李鹤鸣依然维持着那股诡异的微笑,缓缓把怀中的张晓晨放在地上,松开手,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示意他去找王姜生。 “去,去找那三个和你玩游戏的大哥哥。” 张晓晨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李鹤鸣,立刻迈着小短腿向三人跑来。 王姜生蹲在地上张开双手微笑着迎接他,看着那个奔向自己的幼小灵魂,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痛哭流涕用孤独保护自身的自己。 下一秒,画面定格。 “噗。” 刀尖穿过魂体是没有声音的,但王姜生的眼睛听到了那一声轻响。 没跑出多远的张晓晨呆在原地,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看冒出自己胸前的刀尖。 张晓晨的灵魂开始微微闪烁,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一样开始闪烁起雪花,肉眼可见的迅速变淡。 李鹤鸣轻轻抽出捅进张晓晨身体里的刀刃,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骗你的。” 张晓晨的身影很快就迅速变淡直到几乎看不见,这个坚强的幼小灵魂即使到最后,也在微笑着安慰王姜生。 “没关系的,大哥哥,最后能有人愿意陪我认真的玩一场捉迷藏,我已经很满足了,晓晨不希望让人为我难过……” “不,不……” 王姜生看着魂体逐渐变淡的张晓晨,跪在地上疯狂的摇头。 “啊?” 李鹤鸣的脸突然出现在张晓晨的脸庞,此时他蹲了下来,脑袋正好与矮小的张晓晨平行。 “你不会以为他会消失?” 李鹤鸣嗤笑了一声,用手握住张晓晨的脑袋。 “别那么天真了,我可不是在陪你玩什么‘觉醒者过家家’的游戏。” 被李鹤鸣握住脑袋的张晓晨魂体迅速凝实,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但很快变为呆滞。 “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 下一秒,张晓晨的脑袋不正常的膨胀,连带着身体一起膨胀起来,仿佛被迅速打气的气球,直到达到爆炸的临界点。 没有“砰”地一声,张晓晨的灵魂无声无息的炸开,化作纯白色的碎片,像是牛奶做的玻璃。 李鹤鸣一脸享受的伸出手掌,他的手掌上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张晓晨爆炸产生的灵魂碎片统统吸进自己体内。 “我的目标,是让你明白,在这个残酷的‘觉醒者社会‘里只有一条准则。” 一个巨大的蜘蛛怪物浮现在李鹤鸣的身后,蜘蛛的眼睛处是由无数小眼组成的密密麻麻的复眼,如果细心观察能发现组成’复眼‘的是无数密密麻麻的不同人脸。 此刻,魂体纯白蜘蛛那无数复眼之中又多了一张面孔,张晓晨扭曲痛苦的脸浮现在上面,在无数翻滚扭曲的面孔大海中,他甚至连朵小浪花都算不上。 李鹤鸣戏谑的看着一脸呆滞的王姜生,吐出几个字。 “胜利者吃掉一切。” “———嗡。”耳鸣声淹没了王姜生。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可以每天看见爸爸,爸爸也不需要为我操心,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晓晨没想过伤害任何人…… ———我想玩捉迷藏!小的时候我最爱和爸爸玩捉迷藏了!只不过自从他接手宾馆忙起来以后就一直没有时间陪我玩……大哥哥,你们可以陪我玩嘛? ———没关系的,大哥哥,最后能有人愿意陪我认真的玩一场捉迷藏,我已经很满足了,晓晨不希望让人为我难过…… 王姜生被剧烈的头痛和耳鸣声包围,大脑失去了处理信息的能力。 他有些没办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那个善良的、悲惨的、前一秒还在安慰自己的孩子,就这样痛苦的消失了? 甚至不算消失,而是变成了那个蜘蛛怪物的一部分,失去了自我,永远作为他人的一部分存活在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上? 这算什么事?仅仅因为他是个弱小的好人吗? 王姜生麻木的看着身旁的张子明大张着嘴,脖子上青筋暴起,似乎发出了一声怒吼? 我听不见。 张子明扑上去,那股滑腻邪恶的薄膜包裹了一瞬间,就被那只纯白色的蜘蛛轻轻用利刃划破。 张子明吐着鲜血倒飞而出,两眼翻白着昏迷了过去。 王姜生茫然的转过头,齐昭在一开始就被吓晕了过去,李鹤鸣身上散发的那种压迫感是正常人无法承受的。 王姜生空洞的看着李鹤鸣的嘴一张一合,玩味的脸上挂着微笑,一种淡然的、漠视的微笑,一种让王姜生从心底想要撕烂的微笑。 “———嗡。”耳鸣声愈加强烈。 “喜欢吗?” 在一片蜂鸣声中,母亲温柔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王姜生歪了一下脑袋,问道:“什么?” 李鹤鸣滔滔不绝的说着:“你看,王姜生,力量。” “神选中了我们,赋予了我们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力量,那我们为什么还要遵守世俗制定的规则呢?” “掌权者生杀予夺,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你拥有常人所不曾拥有的天赋,与其被探寻者那帮庸才埋没,不如加入我们,我们,才能最大化地展现你的才华。” 沉浸在自己演讲中的李鹤鸣完全没有发觉王姜生得一脸呆滞,直到他歪着头问了一句:“什么?” 李鹤鸣有些疑惑,反问道:“什么什么?” 王姜生耳边母亲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喜欢这个世界吗?” 王姜生麻木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喜欢,一点也不。” 李鹤鸣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母亲的声音响起:“想要活下去吗?” 麻木的王姜生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清醒,燃烧的汽车中火焰舔舐着王姜生的脸,脸皮被烧焦的姐姐在他身边,坚定的说着:“活下去。” “活下去,姜生。” “活下去。” 一滴眼泪滴落下来,王姜生紧紧的闭着眼睛。 “想。” “想活下去。” 堪称恐怖的压力落在李鹤鸣的肩膀上,李鹤鸣被迫跪在地上,眼神中带着恐惧,紧张的盯着身处压力最中心的王姜生。 牙关里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魇】的味道……” 第23章 觉醒 “噢!活力满满嘛!” 江城大学某教学楼天台,黑色长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兜帽的阴影遮盖住了男人的面容,遥遥的看向北方。 温馨的灯光洒在病房里。 躺在轮椅上闭目休息的楚辛突然睁开眼睛,吓了身边正在写病历的林纾一跳。 “这是……【魇】的气息。” 楚辛感受着那股来自遥远地方的【灵】,面色严肃:“姜生那边出问题了。” ——————————————— 王姜生紧闭着双眼,眼角流出一滴泪水,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温柔的擦去了一般。 一股强大的气流萦绕在他的周围,让原本垂在额前的碎发根根竖起。 “是的!就是这个!” 李鹤鸣的眼里闪烁着疯狂的神色,顶着强大的压迫感缓缓站了起来,伸出双手,连带着他身后巨大的魂体蜘蛛也一起举起前爪。 “感受到了吗?神明的气息!凡人永远也不会理解!你会做何选择呢?” 李鹤鸣哈哈大笑,死死盯着王姜生,一字一句地开口:“回答我!王姜生!” “倏!” 突然,寂静笼罩了整个世界,原本强大的气流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王姜生原本向上竖起的头发重新回落在额前。 李鹤鸣疑惑的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王姜生,此时静静站在那里的王姜生所带来的压迫感,远超过刚刚觉醒时肆无忌惮散发着惊人灵压的时候。 “姜生睡着了。” 王姜生睁开双眼,瞳孔变为一片纯白,原本富有磁性的男声也突然变成嘶哑的女声。 李鹤鸣瞳孔骤然一缩,身形暴退。 王姜生没有开口,但嘶哑的女声却诡异的回响在天台凛冽的风中,像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发声器官。 “你知道吗?作为一个母亲,看到可爱的小孩子被残忍的杀掉……” “很火大啊。” 一道透明的波澜微微扭曲了空间,以王姜生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身形暴退的李鹤鸣完全跟不上波澜扩散的速度。 “什么……” 李鹤鸣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透明的波澜划过自己的身体,身后的魂体蜘蛛瞬间消失,像是被关掉的电视画面。 下一刻,李鹤鸣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一道黑袍身影接住了瘫软昏迷的李鹤鸣,把他横抱起来。 黑色的亚麻长袍被大风吹的猎猎作响。 “是你……?” 女人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随着男人揭开头上的黑色兜帽,王姜生纯白的瞳孔微微有些收缩。 男人开口说了些什么,但话语被淹没在风里,没有人听见。 ——————————————— 阳光照在王姜生的眼皮上,温暖的感觉让他眼皮发痒,微微颤抖了几下,睁开了双眼。 身体是先于意识醒来的,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王姜生呆滞了一会,似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有些涣散的瞳孔才重新聚焦起来。 王姜生轻轻用力想坐起来,却感受到身体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剧烈的头疼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王姜生忍着痛苦,把身子支撑起来,一阵异动惊醒了趴在床边打盹的林纾。 “你醒啦!”林纾惊喜的坐了起来,连忙伸手帮忙把枕头摆在王姜生腰间,让他舒服的靠着。 王姜生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问道:“林纾姐……这是怎么了?” 林纾脸色微微一僵,苦笑道:“当我和楚辛赶到天台的时候,你和子明已经昏迷了,旁边还有个我们不认识的普通人,你记不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姜生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大脑传来阵阵针扎的痛感。 “我记得……捉迷藏,我们在陪小男孩捉迷藏……后来去了天台……有一个人在哪里,是谁……?” 王姜生的表情逐渐痛苦了起来,那个男人的脸被一层迷雾遮盖,王姜生没法回忆起来,大脑深处不断传来警告。 林纾看着神色痛苦的王姜生连忙安抚,说道:“没事的,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可能是你的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说完她在旁边拿出了一个不锈钢保温小桶,拧开盖子,一阵诱人的香气在里面飘了出来。 “来姜生,喝点我特意给你熬的汤,补补身子。” 王姜生道了谢,接过碗来低头喝了一口,厚重绵密的骨香味和清香的玉米在汤里融合的很好,暖洋洋的汤汁下肚让王姜生有些干瘪的身体再度充盈起来。 “不过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纾温柔的看着大口喝汤的王姜生,“你的能力觉醒了,你能感觉得到吗?” 王姜生点了点头,醒来后他就感觉整个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具体是怎样的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就像呼吸、睡觉这种事,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如今这些无数的本能之中,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王姜生能通过视线看到每个人脑海中的迷雾,有些人的迷雾厚重,有些人的迷雾浅薄,那是不同人所做的不同梦。 如果王姜生想,王姜生就可以进入这些梦中,编织迷雾的形状。 “很神奇……” 王姜生愣愣地盯着林纾,在她脑海中的迷雾中似乎看到了楚辛的身影隐约闪烁其中。 意识到随意窥探别人的梦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王姜生连忙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当他再度看向林纾的时候一切正常,林纾只是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王姜生满怀歉意地笑了笑,这份不好意思让林纾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啊!醒了啊姜生。” 楚辛推着轮椅进入病房,看到王姜生已经醒过来高兴的打了声招呼。 “队长。”王姜生想要站起来,但全身肌肉传来的疼痛让他难以行动。 楚辛抬手制止了他,说道:“在绝境中觉醒的能力都会远超身体的负荷,你这种情况得在床上好好躺两天才能休息过来。” 王姜生苦笑着点了点头,重新半躺半靠在床头。 林纾一脸担忧的问道:“子明那边怎么样了?” 楚辛叹了口气回答道:“命保住了,但是伤在灵魂上,幸亏他是【灵感】神选,灵魂有强自愈力,换别人可能要变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一辈子。” “不过就算如此苏醒也是遥遥无期,可能明天,可能明年。” 林纾松了口气,说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楚辛皱着眉头自责道:“这次行动问题在我,没想到清理一个小怨灵会惹出这么大的问题。” 听到小怨灵这个字眼,许多记忆碎片携带着画面闪烁在王姜生的脑子里。 杨晓晨在天台被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揽在怀中、刀尖从小男孩的胸口穿出、纯白色的巨大蜘蛛复眼上,密密麻麻的痛苦人脸在涌动…… “我记起来了……” 王姜生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捶了几下,眼神清明。 “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那个孩子……如果我早点觉醒的话……” “天台上的那个家伙吸收了小男孩的怨灵……他召唤出了一个巨大的蜘蛛,蜘蛛眼睛由无数人脸组成……他叫什么?他长什么模样?我忘记了……” 楚辛轻轻拍了拍王姜生的肩膀,示意他别再多想。 “不用想了,姜生,c级【灵感】神选,下三滥的手段,除了【神授协会】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神授协会】的人这么卑鄙,会在这时候对你下手。” “孩子的事别自责,那个疯子肯定对你说过一句话,毕竟【神授协会】那帮自命不凡的家伙天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胜利者吃掉一切。’是这么说的?” 无脸男人嘴唇开合,玩味的话语在王姜生的脑海里一直环绕,与楚辛说的话重叠在一起。 “没关系。” 楚辛用拳头捶了捶王姜生的胸口。 “不需要感到悲伤。” “只要吃掉他们,为所有无辜者报仇雪恨。” 第24章 入梦 在床上静静的躺了三天,期间一直被林纾悉心照料,王姜生才勉强恢复行动能力,能自己下床行走了。 下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隔壁病房探望张子明和齐昭。 齐昭还好,只是被觉醒者的【灵】吓晕了过去,生命体征很稳定,估计在昏迷几天就能醒过来。 可王姜生看到张子明的瞬间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原本天天腹黑调节队内气氛的健康青年此时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肌肉饱满的身体此刻更是骨瘦如柴。 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王姜生甚至会认为这是一具风干了许久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王姜生难以置信的问道。 身边的楚辛不忍的别过头去,叹息了一声说道:“这就是灵魂受损的表现。” “人的血肉是基于灵魂生长的,一旦灵魂缺失,肉体就会迅速干瘪下去。” “而灵魂的修复是最困难的,很多时候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愈合,我们没办法帮他。” 王姜生静静的站着,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闪过,王姜生凝视着张子明的大脑,其中掩盖着深厚的迷雾。 与正常人的浅灰色不同,他此刻脑海中的迷雾是纯黑色,隐隐有雷霆在其中闪烁。 “他在做梦。” 王姜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楚辛有些迟疑,感觉自己似乎是听错了。 “他在做梦,你看不到吗?” 王姜生凝视着张子明脑海中那片浓重的黑雾,笃定的说道。 楚辛有些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不……我一开始就尝试过入侵他的梦,可他的意识似乎进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或许是灵魂受损的缘故,总之我没法进入他的梦里。” “看到,是什么意思?梦怎么可以被看到?” 王姜生听到楚辛的疑问,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看不到吗?每个人脑海中的那团迷雾,都是一个个不同的梦。” 楚辛严肃的摇头,说道:“不,闻所未闻,我所知道的【魇】觉醒者都只能通过接触来进入别人的梦里,从没听说过什么‘看到’别人的梦。” 王姜生了然的点了点头,耸肩道:“或许这是人与人之间能力的差异呢?” 楚辛迟疑了一下:“要说是差异的话也未免有些太牵强了,不同觉醒者之间只存在更擅长编制噩梦还是美梦、或者更擅长修改还是引导之类的差异,‘看与看不见’这种差异太过于耸人听闻了……” 王姜生此时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沉睡的张子明身上,说道:“先不谈那些,张子明的梦不对劲,我如果进去帮助他会有助于他的灵魂恢复吗?” 楚辛思索了一下,说道:“不,我不同意,这种情况前所未见。” “要知道,你在梦中经历的事情会完全反映在灵魂上,也就是说如果你死在里面,你就永远回不来了。” “子明什么时候能醒来还不确定,如果你也折在里面,我们江城小队承担不起。” 王姜生坚定的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去,毕竟他是因为我才……” 楚辛一拍轮椅扶手,说道:“少在我面前给自己揽责任,你是队长我是队长?出了这种事情全是因为我的考虑不周!要进去也是我进去弥补过错。” 王姜生平静的说道:“楚队,问题是你进不去,只有我能进去。” 楚辛一下子泄了气,萎靡了一会,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打了个响指:“我进入你的梦,你在进入他的梦,这样我就可以以你为媒介偷渡进去了!” “这怎么可能……”王姜生下意识的否定了这种天方夜谭。 楚辛跳起来敲了敲王姜生的脑袋,怒道:“别把人看扁了啊小子!每个觉醒者能力都有细微的差别,而我最擅长的可是【寄生】啊!” ——————————————— “队长,确定这样能行?” 王姜生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好梦香烟,一旁的坐着轮椅的楚辛确定的点了点头。 林纾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两人,一开始王姜生找到她说出这个疯狂计划的时候她是坚决反对的。 可当王姜生问她要不要一辈子就这么看着张子明当植物人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最终,在楚辛和王姜生的联合游说中,她同意了这项计划:由楚辛和王姜生进入张子明的梦境修补灵魂,自己则在外面保护三人不被打扰。 “嚓。” 打火机燃起一缕火焰,凑近香烟,王姜生用力的吸了一口,火星伴随着氤氲的烟雾燃烧起来。 抽完整整一根烟,王姜生坐在病床前,伸手握住张子明冰冷的手,向着林纾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妈的,坏了。”闭着双眼的楚辛突然睁开眼睛,恼火的骂道,“那小子的梦把我屏蔽了,我他娘进不去。” “没有锚点,他会迷失在梦里的!” ————————————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王姜生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坚硬冰冷的木板抵着自己的后背。 王姜生处于一个非常奇怪的状态,既能感受到物体,却触摸不到物体,比如他现在蜷缩在这个黑暗的衣柜里能感受到冰冷,却可以直接透过衣柜门来到外面。 “这就是灵魂吗……” 王姜生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虚幻的双手,自言自语。 “我……是谁?” 原本完整的记忆迅速弱化,王姜生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东西,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衣柜里蜷缩着一个瘦弱小男孩,面容与张子明有些相似,王姜生呆呆的看着这个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小男孩的眼睫毛微微颤抖,脸色有些痛苦,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王姜生蹲在衣柜里静静的观察他,张子明似乎察觉到目光的注视,皱了皱眉头,轻轻睁开了眼睛。 原本以为张子明看不到灵魂状态的自己,但张子明直愣愣盯着他的眼神让他明白自己的灵魂在这个小男孩眼里无所遁形。 想象之中的尖叫声没有出现,张子明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习惯了与各种各样的灵魂见面,只是怯生生地问道:“大哥哥,你是谁?” 王姜生被问的有些迷茫,但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的提示他。 王姜生露出亲切和善的笑容,回答他:“朋友。” “我是你的朋友。” 三年后。 张子明面无表情的坐在公交车上,王姜生的灵魂坐在他身边,张子明长大了一些。 此时车上的乘客看不见王姜生,但王姜生能看见他们。 车上的其他乘客没有面容,脸上只有一片光滑,光滑的皮肤下有些东西在聚集扭曲,似乎是彼此在交流。 这是梦中无关人员的具象化,他们只是在那里,至于他们是谁,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要干什么,小张子明一概不在乎。 王姜生能看到街上游荡着各种各样的灵魂,大多是残缺的,大部分灵魂是迷茫无意识的,有一些则是面目凶狠可憎像是恐怖电影。 在三年中,王姜生阅读到从小拥有阴阳眼的张子明早早对这一切习以为常,而能看到灵魂的他也被同龄人当作怪胎排挤。 在这个梦中,王姜生是张子明的朋友。 好朋友,唯二的好朋友。 王姜生看着自己正前方的小男孩,容貌跟张子明有七八分相似,此时正兴致勃勃的指着窗外一个脑袋没了一半的灵体大叫:“快看啊!那个家伙少了半个脑袋!” 王姜生兴致勃勃的凑过去,赞同道:“真的耶,肯定是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挂掉的。” 男孩对着王姜生吐槽道:“今天老师让我们讲讲自己的梦想,我说:我的梦想是让所有游荡的灵魂安息。” 王姜生惊讶地说道:“喔唷,这可是很伟大的梦想啊!” 男孩得意洋洋了一下,但很快就垮下脸来:“是!但他们都笑话我!” 王姜生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微笑道:“谁说的?我就觉得很好,我相信咱们子贤可以做到的。” 张子贤得到了王姜生的肯定,高兴的对张子明说道:“你觉得怎么样子明?咱们兄弟联手,肯定手到擒来!” 张子明装作不屑的瞥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微笑,冷淡的说道:“无聊。” 第25章 骄傲 “神经病!” 瘦弱的男孩被推倒在地,怀里的作业撒了一地,一脸冷漠的看着眼前几个围住自己的同龄人,有些紧张无助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有些胖乎乎的高大男孩踹了一脚张子明的肚子,痛的他像只虾一样蜷缩起来。 “神棍,别一天到晚的吓唬人!这里哪有女人?” 王姜生是没法影响现实的灵魂,只能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被霸凌的张子明。 三年来这种事发生了无数次,王姜生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还挺活泼的张子明逐渐变成阴冷孤僻的样子。 “喂!你们在干什么!” 愤怒大喊声在这群小孩身后传来,为首的高胖孩子转过头去,不屑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张子贤。 他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张子明,说道:“张子贤,你少多管闲事,你弟弟今天吓唬我,说身后站着一个脸烂掉的女人,我不揍他揍谁?” 说完他冲着张子明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呸!天天神神叨叨的神经病。” 张子贤气得跺了跺脚,愤怒的指着小胖子,说道:“我弟弟才没吓唬你,那女鬼就站在你身后,不信你回头看看!” 男孩轻蔑的回头,嘴里还骂道:“两个吹牛鬼,什么女……啊啊啊!!” 男孩回过头去,原本空无一物的身后突兀地站着一个漂亮红裙女人,女人的脸被撕掉了大半,眼珠子有些腐烂,垂落在脸颊上。 似乎察觉到小男孩能看到自己,还微微俯下身子,把脸凑到男孩脸前。 小男孩们哪见过这般阵仗,吓得亡魂大冒,顿时作鸟兽散跑开了。 张子贤看着滑稽逃跑的小男孩捧腹大笑,然后走到张子明身前伸出手,要把他拉起来。 张子明一巴掌拍掉张子贤伸出来的手,用胳膊擦了擦眼泪,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小声说道:“多管闲事。” 被拍掉手的张子贤也不恼,蹲下身子笑嘻嘻的摸了摸张子明的脑袋,说道:“好啦,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就让姜生哥去喊我,我帮你找回场子。” “起来。”张子贤再度朝张子明伸出手。 张子明把脸藏在膝盖下面,明亮的眼睛盯了张子贤的手一会,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王姜生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终于伸手握住张子贤的手,被拉了起来。 安慰完张子明的张子贤一蹦一跳的来到红裙女鬼的身边,抬头看着女人惊悚的脸,一点也不害怕。 “阿姨,你怎么不走啊?” 女人有些迟缓的低头,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孩不仅能看到自己,还不怕自己。 她优雅的抚了一下身上的红裙,然后蹲了下去,捂着脸痛苦地说道:“我……我想再看一眼我的孩子……” 女人的声音空洞且麻木,鬼也会感到悲伤,可鬼没有哭泣的能力。 张子贤难过的摸了摸女人的后背,似乎在抚慰她的痛苦。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我意外出了车祸,我真的好想再看我的孩子一眼……可我忘了,我模糊记得我的孩子就在这个学校里……可我却记不得他的脸,记不得他的名字,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人死后会被执念束缚在世间,可越是想要记起的东西就越是会忘记,因此世界上才游荡着那么多麻木的灵魂,那些都是忘记自己最大心愿的可怜家伙。 张子贤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豪气干云地说道:“这算什么难事!阿姨,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我陪你找你的孩子!” 女人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要帮我?你……不害怕我?” 阳光洒在张子贤笑嘻嘻的脸上,他对着女人比出一个“耶”的手势,说道:“怕什么,阿姨,你长得很漂亮啊!” 从此,张子贤张子明和王姜生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游荡的红裙女人,持续了整整一个暑假。 有天夜里,张子明缩在被子里,明亮的眼睛对着窗外的月亮。 “姜生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小声嘟囔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很清晰,靠着窗户看月亮的王姜生疑惑地回过头来,看着床上小小的一只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张子明一下子把被子蹬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我明明能看到你们,却摸不到,子贤愿意用他的能力帮助每一个被束缚的鬼,可我却没有那种热情……” “哥哥可以让人看到鬼,我却做不到。” “这个能力在我身上只会让我成为被人排挤怪胎,我一点也不想要!” 张子明闭起眼睛大喊了一声,清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王姜生坐到张子明身边,同情难过的看着他,想要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可手却穿进他的身体。 “你说什么呢。”王姜生温柔的说道,“不正是因为你的特别,你才能看到我吗?如果没有你的话,就没人当我的朋友了,你对我而言就是很重要啊。” 张子明有些赌气的背过身去,鼓着嘴说道:“就算没有我,还有子贤啊!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肯定有可以看到姜生哥,愿意跟姜生哥做朋友的人。” 王姜生笑着说:“不是‘想成为朋友就能成为朋友’的哦,既愿意和我做朋友,又让我愿意全心托付的人只有你,其他任何人都不行,你可是很特别的。” 张子明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月光,直到带着心事睡去。 暑假的最后一天,张子明和张子贤两人并肩走去上学,身后各自跟着一只鬼。 路口处一个中年男人在烧纸钱,铁桶里的火舌在舔舐着空气,烧黑的轻柔纸沫顺着风飞到两人身边。 “李老师!” 张子贤高兴的向男人打了招呼,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正是自己的班主任。 “哦!子贤和子明啊,这是干什么去?” 男人擦了擦前额被火苗的热量烧出的汗,温和地笑着回应。 “我们去学校放书呢。”子贤展示了一下鼓鼓囊囊的书包,露出一副快累死的夸张表情。 李老师招手示意两人过来,说道:“你俩把书包放地上等一会,老师烧完纸钱帮你俩提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压坏了可不行。” 张子明正要摆手拒绝,一旁的张子贤就兴奋的搂着他的肩膀跑了过去,嘴上大喊着“好耶!” 两人站在李老师旁边等了一会,张子贤看到身后的红裙女人真的有些不对,平日里麻木迷茫的她今天有些激动,手不停的在红裙上抓起褶皱揉搓。 张子贤突兀地问道:“李老师,你在祭奠谁啊?” 男人往火盆里放了一把纸钱,推了推眼镜怀念的笑道:“啊,是老师很重要的人。” “老师的妈妈,在老师十三岁那年去世了,就是这个路口出的车祸。” “家里的老人总是说,遭遇横祸的灵魂会徘徊在原地不肯离去,所以我每年这个时候都来给我妈烧点钱,让她见见我,知道我一切都好。” 李老师释怀的笑了一下,看着火盆里逐渐升高的火苗怀念道:“别看老师现在这个样子,当年在大学里可是香饽饽,不少有名的大企业都邀请过我。” “不过我都给拒了,回来当个初中老师,当时我的妈妈出事的时候我就在这上学,我怕她回来找不到我。” 男人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看不见说话的表情,但语气有些颤抖:“一晃就是三十年过去了,我的年纪都比妈妈大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红裙女人早就站在男人的面前,随着男人的话语,她的眼神从最初的一片迷茫,不断地清澈起来,眼神一片清明的看着中年男人。 原本女人脸上的血肉模糊早已恢复如初,光洁的像是镜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三四十岁,风韵犹存的美夫人。 女人小心翼翼的伸手擦去男人脸上的眼泪,嘴角扬着微笑,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着男人听不见的话语:“清泉,我的好孩子,妈妈想起你了。” 女人原本就有些虚幻的身体不断变淡,几乎变成透明,与背景色融为一体。 鬼是不能哭的,可王姜生眼睁睁的看着一滴眼泪顺着女人的脸庞滑落。 “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 女人在最后轻轻的拥抱了一下泣不成声的中年男人,看向张子贤三人。 没有声音,但王姜生看到她的口型,说了“谢谢” 男人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好意思的向张子明张子贤道歉:“不好意思,老师出丑了。” “刚才老师一想到过去的事情,就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唉……” 张子贤拍了拍男人的后背,轻声说道:“老师,你的妈妈现在很好,她以你为骄傲。” 第26章 知道了 时间过得很快,张家两兄弟的名声在中学里传的很远,两个怪胎,不过传说张子贤会术法,能控制鬼,所以旗下有一大批小弟。 至于张子明,依旧不招人待见,但碍于张子贤的面子没人敢欺负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子贤的性格越来越奇怪,原本乐于助鬼的张子贤越来越暴躁,很多次拿着那些迷茫的鬼撒脾气,但脾气过了又会后悔道歉。 张子明以为这是他手下的小弟惯的,毕竟人长期身居高位就会造就傲慢,可随着张子贤在夜里翻来覆去不停的喊着“好饿”,张子明有些害怕起来。 有一天晚上,张子贤梦游来到张子明的屋里,一股濒死的压迫感淹没了熟睡的张子明,可他发不出一点动静,直到王姜生喊醒张子贤,张子贤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和后怕,连忙跑出张子明的房间。 从那以后,张子贤整天和他的小弟们厮混在一起,似乎在刻意躲着张子明。 张子明问过王姜生为什么,但王姜生只是摇头。 日子像是系着千钧重的绳子,逐渐拉长到极限。 终于,有一天张子贤失去了理智,双眼通红的走进张子明的卧室,嘴里念叨着“好饿”。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人鬼魅似的出现在房间里,身穿白色西服,在张子明惊恐的注视中给张子贤注射了一针药剂。 张子贤顿时昏了过去,没过一会就悠悠醒转,恢复理智的他敌视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奇怪男人,质问他有何用意。 在那天晚上,两个高中生第一次知道了【觉醒者】,也第一次认识到出现在他们身上的能力是有代价的。 楚辛向两位少年发出邀请,并让他们好好考虑。 在他走后,哥弟俩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 张子贤在黑暗中的眼睛闪闪发亮:“子明,我们加入,超能力什么太酷了!” 张子明则冷淡的拒绝,回问道:“你没听他说吗?这份工作有多危险?一不小心会搭上你的命!” 张子贤则期待的说道:“没有什么工作是不危险的!我觉得加入他们很好啊,你看又能赚钱,又能变强,关键还能帮助很多很多迷失的灵魂……” 张子明怒吼了一声,说道:“你会死的!听不懂吗?加入之后要跟战斗的家伙可不是初中生高中生!是一群不择手段要吃掉你的家伙!” 张子贤一下子蔫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说道:“可是,我刚刚差点吃掉你啊……” “你也听到那家伙说了,你不饿是因为你还没有觉醒,我不一样,我亲自感受过那种感觉……我没法描述,像是另一个人控制了我的身体,我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我自己要吃掉你,甚至我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本应如此……” 张子明沉默下来,听他接着说道:“他说了,这针药只管用三年,三年之后呢?没有他的话难道要我吃掉你吗?” 张子明赌气地大喊:“吃掉我就吃掉我!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如果你想的话吃掉我也无所谓!” “你要加入那个什么【探寻者】去拿你的命做交换,我不允许!” “啪!” 张子贤罕见的对着张子明发火,打了他一巴掌,骂道:“你为什么这么自私?你能不能考虑我的感受?” 说完,便摔门而去。 王姜生在一旁安静的注视着这对不欢而散的兄弟,张子明捂着被打得有些红肿的脸躺在床上,幽幽的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 “姜生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在安详的寂静中,张子明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王姜生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长大的张子明。 热泪在张子明眼里翻涌着流出来,连鼻涕也流了出来,他泣不成声地说:“为什么?明明没用的是我,如果我不醒过来,如果让他吃掉我就好了啊……” 王姜生坐在张子明身边,温柔的引导他:“他可是你的哥哥,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不是吗?就像你想保护他一样。” “他只是吓坏了,他拼命想保护的人差点被自己吃掉,换成是你,你能接受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出的选择,你也是。” 张子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张子明一夜没睡,少年的心事装满了他的胸膛,不再是那个能揣着心事睡觉的小孩子了。 第二天一早,张子贤顶着红红的眼睛找张子明道歉:“对不起子明,昨晚我……” 张子明抱住了张子贤,打断了他的话语:“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想明白了,咱们一起加入。” 张子贤显然没想到弟弟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惊喜地说道:“好!” 接下来的日子,两兄弟加入了【探寻者】,张子明一直没有完全觉醒,而张子贤则是内部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很快就升到了c级。 有了两兄弟的加入,江城市偶有的诡异事件都很快得到了解决,而张子贤也凭借组织的情报能力,帮助不少亡魂解开了执念。 张子明每天都能在餐桌上看到张子贤大谈今日帮一个怎样的灵魂做了怎样的事,微笑着在笔记本上一个个记录下来。 这个笔记本成了张子明的宝贝,每天睡觉都要压在枕头底下。 很快笔记本上写满了小故事,大多是关于遗憾被满足。 在笔记本写完的那一天,张子贤兴奋的告诉张子明,自己到了临界点,要去总部吸收储存的【灵】,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就是b级高手了。 “到时候要换个厚点的笔记本,太薄的本子记录不下咱们俩人的光辉事迹。” 在上飞机前,张子贤冲着张子明比了个“耶”的手势,洁白的牙整整齐齐的在阳光下闪耀。 “好。”张子明笑着回答。 可当张子明在文具店里挑了一个最厚的笔记本结账的时候,楚辛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话让张子明如坠冰窖,通体生寒。 “喂,子明,赶紧准备一下上飞机,子贤出事了。” 张子明怀里抱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面无表情的坐在飞机上,一旁王姜生一脸担心的看着呆滞的张子明。 “子明,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子贤还在斗争,相信他可以驯服体内的力量。” 楚辛假装放松的安慰着张子明,但不停擦手汗的湿巾出卖了他紧张的心情。 当两人来到总部,迎接两人的是在地下实验室中被关押的怪物。 一只巨大苍白手撑在地上,手的最上方逐渐变细,平滑的过渡成一个人的躯干,王姜生看到最上方张子明的脸。 此时他大睁着眼睛,不断的挣扎,想要挣脱身上的锁链,发出阵阵怒吼,被力量控制的他变成了只有本能的野兽。 楚辛看到张子贤的情况身体一晃,近乎站不住脚,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啪。” 厚重的笔记本掉在地上,随意的散开,张子明扑倒巨大的钢化玻璃上不停锤击。 “不。” “不。” “不是真的……” 工作人员过来控制住情绪失控的张子明,王姜生看着一旁痛苦摇头流泪的张子明,又看向玻璃房内不停挣扎的怪物,叹息了一声。 “情况就是这样,江城小队成员张子贤,在吞噬【灵】时压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已被反噬成为怪物。” “请楚队长进行决断。” 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惋惜地说道,恭敬的弯腰递上一把短刀。 楚辛轻轻的抚摸过刀身,上面铭刻着古老繁杂的花纹,最后,在刀柄处刻着三个凹凸不平的字体。 “张子贤。” 所有被力量反噬的【探寻者】成员,要队长亲手执行,用自身的佩刀杀死。 这个传统保持着【探寻者】中的每个人对于力量的敬畏。 “噌。” 短刀出鞘,目睹这一幕的张子明疯狂的摇头:“楚辛!你住手!” “你敢!你他妈把刀收回去!那是张子贤啊!你的好兄弟!” “他是你的队员啊!你住手啊!” “呜呜呜,楚哥,我求你了,别杀他。” “他会恢复的,他只是暂时被压制了,对?” “张子贤!你他妈还有意识对?回答我!” 回答他的是怪物的怒吼声。 张子明面如死灰的看着一步步走近玻璃房中的楚辛,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求你了,不要杀他。” 他疯狂的挣扎起来,用凶狠的眼神看着一旁控制自己的研究人员。 “你们他妈放开我!那是我哥!” “他他妈是个好人!不是怪物!放开我啊!” 楚辛走到巨大的怪物面前,张子贤所化做的怪物愤怒地盯着他,那只巨大的手上衍化出无数苍白的手,想要抓住楚辛。 楚辛脸色悲切,回头看了张子明一眼:“对不起。” 楚辛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流淌:“子贤,对不起。” “不——” 下一秒,短刀伴随着张子明的哭喊插进怪物的身体里,原本不停挣扎的巨大怪物迅速安静下来,神色呆滞。 同样神色呆滞的还有张子明。 “啪。” 短刀掉在地上,楚辛抱着头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怪物化作像是燃烧后的纸钱,逐渐化为虚无消失在空气中。 一个闪亮着温和白光的灵魂在怪物里走了出来,张子贤轻轻的拍了拍楚辛的肩膀,可楚辛不是【灵感】神选,看不见张子贤的灵魂。 “楚队,多谢,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他轻声说完这句话,向着前方走去。 他隔着巨大的玻璃,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子明,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啊子明,我失言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不要恨楚队,他不比你好受,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听楚队的话,别总是那么孤僻,多笑笑。” 他的灵魂逐渐变淡,几乎要消失不见,他看了看自己几乎透明的双手,眼神有些遗憾。 张子贤掐腰对着张子明比了个“耶”的手势,露出白晃晃的牙齿笑着说道:“我的梦想就交给你了!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提醒你一下。” “让所有游荡的灵魂……”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空气里,他最后没说完的那两个字王姜生知道。 “安息。” 王姜生走到张子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实体的触感传来,王姜生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能触摸到他了。 张子明跪在地上垂下头,闭着眼睛说道:“知道了。” “哥。” 江城小队成员,张子明,【灵感】觉醒。 第27章 臭小子 梦境破碎,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汹涌如潮水一般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让他想起了这里是张子明的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这段沉痛的过往,一直困在张子明的内心世界里,从未真正的走出来。 啜泣声回响在黑暗里,王姜生循声望去,一缕月光照耀在远处,小男孩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抽着鼻子哭泣。 王姜生悄无声息的飘过去,随着他的靠近,月光下的孩子逐渐长大,当他站在张子明面前,张子明已经变成外界的青年模样了。 张子明大大咧咧的漂浮在黑暗中,看到王姜生微微发光的白色幻影,愣了一下,说道:“oi!小王?你怎么在这?” 说完,他就继续躺平,说道:“啊……无所谓了,反正是幻觉,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王姜生轻轻的拍了拍他,把他摆正,在这片黑色的空间里没有上下左右,但王姜生还是尽力让他看起来像是站着。 “不是幻觉,你还活着。” 王姜生说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之咱俩还活着,你的灵魂受损了,我进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张子明一脸不在乎的躺下,双手枕在脑袋后面,说道:“是吗?那太糟糕了。” 他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你赶紧出去,别劝我了,活着什么的太麻烦了。” 突然,他闭上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一样。 良久,他回味过来,玩味的看着王姜生,说道:“你看过我的梦了?一段不存在的记忆突然被塞进脑子里了。我的经历很惨是不是?” 王姜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子明挥了挥手。说道:“所以啊,拜托了,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去。” “子贤呢?”王姜生问道。 “不许提那个名字!”张子明突然坐了起来,愤怒的喊了一声,“明明说好要一起记满笔记本的!骗子!” 说完,他安静了一会,冷静下来,重新恢复了那副摆烂的样子:“随便,我已经努力过了,可是做不到啊。”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哥他当时不也是没能控制力量吗?他很惯着我,不会生气的。” “是吗?”王姜生笑着说,“可是我觉得他会诶。” “我可是在梦里跟你完完整整的度过了六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说‘子明啊,你个混蛋赶紧醒过来!说好的帮我完成梦想呢!’” 张子明流露出一丝笑意,说道:“真是他的语气啊,整天把梦想梦想挂在嘴边的,像是哪部热血漫里跑出来的男主角。” “可我真的很累啊,活着太苦了,还是死掉比较轻松。” “反正逃避了一辈子了,最后逃避一次,我哥不会怪我的。” 王姜生也躺了下来,跟张子明肩并着肩,像是躺在树下看月亮的两个孩子,在梦中这样的场景王姜生经历了无数次。 “虽然我不觉得比谁更惨这件事很好,但我对类似的事也有发言权。” “至少你还有父母不是吗?我十岁那年,出了车祸,父母和姐姐死在我的眼前,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尸体。” “我也想过死了一了百了,可我的姐姐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活下去,姜生。’,我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无论如何,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王姜生的语气轻松,仿佛在描述着别人的故事:“比起美好的祝愿,这句话更像是一个诅咒,把我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麻木的游魂。”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啊!你还上过学,多幸福,有老师,有同学,甚至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就没有。” 他感叹起来:“喜欢的女孩子啊,那种青春、懵懂、羞涩着悸动的少年心事,彼此猜疑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的感觉,心扑通扑通狂跳的感觉,我从来没感受过,想想都很美好啊。” 张子明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有搭话,王姜生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在回忆那种美好的生活。 “喂。”王姜生突然开口,“活下去。” “我,楚队,林姐都在等你回来呢。” 张子明没有说话,似乎有些犹豫。 王姜生继续说道:“楚队这几天白了好多头发,看起来都快成个老头了,林姐也消瘦了好多。” “哦,对了,我跟你讲个秘密,你别往外说。” “林姐喜欢楚队,我在她梦里看见的,不过依楚队这个情商,他俩想在一起我看难。” 张子明抽了抽脸皮,小声问道:“真的假的?” 王姜生拍着胸脯打包票:“当然是真的,我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的能力觉醒了,第一个看的就是林姐的脑子!” 张子明轻笑了两声,沉默起来,良久才开始说话:“可是,我是个没用的废物啊。” “我哥能自己觉醒,我做不到,我哥能净化灵魂,我做不到,甚至我哥能强行控制灵魂为自己战斗,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说起来我是个觉醒者,可我除了看见鬼,能和鬼聊聊天,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明明他更强,他可以轻松的完成他的梦想,可他却自私的死了,留下我这个废物。” “你知道吗?在我哥死后,楚队逼着我吃掉了我哥的【灵】,那可是无限接近b级能力者的【灵】,我却依然停在d级,没有丝毫长进。” “你明白吗,我害怕力量,我害怕崩溃,害怕那个藏在我回忆里的怪物。” “我像个胆小鬼一样逃避着一切,幻想着哪天迎来突然的死亡,然后我就终于可以在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重压下松一口气了。” “废物,永远是废物。” “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听完张子明的自暴自弃,王姜生看了一眼张子明的身旁,笑着说:“谁说的?你哥可不同意这事。” “他不同意能怎样……”张子明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轻轻拍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王姜生,眼前的王姜生一直在自己的面前,没有机会伸手拍自己。 “喂,臭小子,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 熟悉的声音响起,张子明僵硬的转过脑袋,看着每天做梦都会梦到的脸。 “哥?” 张子明看着眼前笑嘻嘻的脸,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害怕这是一场一触即碎的梦。 张子贤的灵魂发出微微的光亮,用力地捏了捏张子明的脸,真实的触感提醒着张子明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张子贤把手放在自己脸庞,比了个“耶”,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小子,我就知道你这个笨蛋照顾不好自己。” 无限的黑暗中涌出了一点光明,像是黑夜中突然闪亮的一只萤火虫,紧接着就是白光大片的亮起。 张子明呆滞的转头四顾,突如其来的柔和光线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白色手掌。 而王姜生和张子明两人正被着巨大的手掌托着。 王姜生见过这只手掌,张子贤失控后所化的怪物下身就是这副模样。 王姜生看着身体连接着手掌腕部的张子贤笑了笑,张子贤也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泪流满面的张子明,张子贤伸手擦干了他的眼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明,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 张子明面部有些颤抖,捶了张子贤的胸口一下,破涕而笑:“知道了。” 张子贤微笑地看向王姜生,说道:“姜生哥,子明要吸收我的力量还需要沉睡一段时间,你放心。” 王姜生点了点头,身体慢慢淡化下去,退出了张子明的梦境。 “谢了。” 张子明笑着跟王姜生挥了挥手。 王姜生耸了耸肩,留下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外面见。” “哥,我好想你。” 张子明一下子抱住张子贤的身体,鼻涕眼泪擦了张子贤一身。 张子贤拍了拍他的后背,故作嫌弃的说道:“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矫情。” 下一秒,巨大手掌缓缓合起,把张子明攥在手心里。 通过透明的手掌能看到张子明在其中安详的睡着,巨掌逐渐变得透明,仿佛其中的力量逐渐被沉睡的张子明吸收。 张子贤一脸无奈的对着自己弟弟笑了笑。 “臭小子,给我好好活下去啊。” 第28章 有机会的 温暖的阳光洒在病房里,楚辛坐在轮椅上抱着头,看不清面容,一旁的林纾焦急地转来转去。 “过去半个小时了……”林纾不停地看着表,贝齿轻咬嘴唇,咬出了一丝鲜血。 “完蛋了,外界的半小时在梦里早不知道度过多少年了,王姜生这小子没设置锚点,这么久没出来一定是迷失在里面了……” 楚辛自责的说道,语气有些颤抖:“先是子贤,现在又是子明姜生,我这个队长……” 林纾走到楚辛身边,轻轻蹲了下来,温柔的握住楚辛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汗。 “没事的,他们两个一定会醒过来的,别自责。” “就是,楚队,别自责。” 王姜生的声音响起,楚辛一下子抬起头,发现王姜生不知道何时清醒了过来,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呼,没事就好……嗯?” 楚辛的话还没说完,就皱着眉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张子明。 楚辛感受到一股强大熟悉的气息从张子明的身体里苏醒过来。 “这股气息是……子贤?”林纾惊异的看向昏迷的张子明,有些迟疑。 “嗯,说起来有些麻烦,不过问题已经解决了。” “他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了,就是还需要再沉睡一段时间。” 说完,王姜生简单的把梦里的事情跟两人说了一下,楚辛听到张子贤的灵魂一直在张子明的体内沉睡之后脸色变化了一下,似乎在心中放下了一个大石头。 一旁的林纾则捂着嘴哭道:“子贤他……真是太好了……” 楚辛看了一眼沉睡的张子明,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咳了两下,说道:“姜生,既然子明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该操心你的事情了。” “你现在也觉醒了,按规定来说可以升级为正式队员了,接下来你就去上京那边报道。” “去那边报到,经过检验之后,你就是正式队员了,月薪三万哦。”楚辛笑嘻嘻的诱惑起王姜生来。 王姜生听到“月薪三万”的字眼眼神都在放光,几乎要流出口水来:“好……好的。” 林纾笑着拿起手机晃了晃,上面显示着购票信息:“这几天天气不好,飞机停飞,给你买了明天的高铁票。” 楚辛在一旁补充道:“今晚让你林姐做点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王姜生对着温柔笑着的林纾比了个大拇指:“赞耶。” 当天晚上,高兴的楚辛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喝的脸色通红,揽着王姜生的肩膀说道:“多谢你了,姜生。” “这些年来,子贤的事儿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结,今天你帮我解开了。” “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害怕,我不敢想你和子明一起永远沉睡下去,我这个做哥哥的该怎么办。” 王姜生也喝了不少,眼神有些迷离,拍着楚辛的大腿说道:“哥,我从小失去了家人,这么多年一直摸爬滚打,吃了不少亏。” “那天咱们一起涮羊肉,四个人坐在一起聊天打屁,我突然就想起我小的时候,我、我爸妈、我姐,也是这样的。”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把你们仨当家人,所以子明他受伤了,我必须叫醒他。” “我失去过一次家人,不想再体验那种感觉了。” 林纾在一旁看着抱着哭成一团的两人,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直到彻底趴在酒桌上睡去,唯一清醒的林纾笑着把他两人拖到了床上。 ——————————————— 宽大的沙发里,王姜生睁开了眼睛。 电视机中的白衣女人依然静静地站在房间里,母亲则在一旁拿着扫帚扫地,如果忽略掉她手中的扫帚底部是乌黑女人头发的话,一切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醒啦?” 母亲像是察觉到了王姜生的醒来,回过头来温柔的说道。 王姜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再看回电视的时候,发现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 黑黝黝的屏幕倒影中,刚才站在画面里的女人正安静的站在王姜生的身后。 王姜生闭上眼睛,安静的享受着身后姐姐冰冷的双手撸狗一样抚摸自己的头发。 “谢谢。” 王姜生没头没尾的说道。 母亲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扫地,倒是厨房里剁着骨头的父亲搭话了。 “姜生,以后有谁欺负你不用怕!直接欺负回去!打不过你就叫我和你妈!” 王姜生微微睁眼,看了一眼从厨房里钻出来气冲冲的父亲,此刻父亲一手提着柴刀,一手拿着半根小腿,围裙上布满了溅出来的鲜血。 母亲倒是听不下去了,怼道:“你这么爱打架你出去打架去!一天天不教孩子好,就知道在家里咋咋呼呼,出去怎么不见你这号人物?” 父亲被母亲气的满脸通红,一刀就砍了过去,一边砍一边骂道:“怎么了?你教育孩子好!你教育孩子好就好在从外面挨欺负!打架怎么了?男人从外面要想站得住就得狠!” 母亲脖子被砍了一刀,大动脉呲呲的飙血,洁白的天花板顿时被溅上喷射性的红色,母亲顿时火了,反手把手里的扫帚杆捅了出去。 锋利的白骨扫帚杆捅进父亲的右眼,把他的脑袋捅了个对穿,“扑哧”一声玻璃体里的组织液混合着脑浆撒了一地。 父亲手里的柴刀抡起来,处处往母亲的要害招呼,被砍的不成人样的母亲也不断的用扫帚杆在父亲身上扎眼。 “行了!” 王姜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廊中的的两间房门“砰”的打开,黑暗中浮现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掐在一团的父母分开,分别吸了进去。 “你给我等着!” 母亲一边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拖入橙色的房门中,一边叫嚣。 “老子等着就等着!” 被拖向红色房门的父亲也毫不示弱。 “砰!” “砰!” 两声响亮的关门声阻隔了一切声音,原本吵闹的房间顿时恢复了寂静。 王姜生疲惫的揉了揉被吵的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再次睁眼时那被组织液和鲜血不要命似的泼洒的客厅已经亮洁如新。 感受着身后姐姐给自己捏肩不轻不重的力道,王姜生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顺着那双冰冷的双手,王姜生感受到一股询问的态度传递过来。 什么时候让我出去? 姐姐似乎在询问自己。 王姜生沉默了一会,轻轻说道:“有机会的。” 第29章 消失的车厢 高速移动的列车上。 “哇!” 小孩子的哭闹声吵起王姜生,昏昏沉沉的王姜生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后排的小孩子。 昨天晚上跟楚辛喝了太多酒,导致他有点宿醉,现在脑袋还有些昏沉的阵痛。 王姜生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车厢最前方的电子屏,上面显示到达上京市还需要不少时间。 些许尿意涌来,王姜生起身前往洗手间上厕所。 王姜生洗了把脸,颇为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从觉醒之后自己的睡眠质量好了不少,虽然还是记不起梦境的具体内容,但至少不再有半夜惊醒的情况。 连带着长年累月睡眠不足积攒的黑眼圈都小了不少,眼底的血丝已经快彻底消失了。 王姜生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感叹着睡眠对于人类的重要性,走出了洗手间。 “?” 王姜生愣在原地,原本整洁的车厢此时墙皮有些斑驳,吵闹的车厢安静的落针可闻,满满的乘客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车厢里只有王姜生一人。 窗外的景色是辽阔的平原,不断闪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意味着附近荒无人烟。 王姜生脸皮微微有些颤抖,回身看了看头顶的电子屏,上面写着血红色的“5”。 “唉。”王姜生无奈的叹了口气。 突然,他疯狂的回头推车厢之间的门,可门被死死锁住,门上的玻璃也模模糊糊,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王姜生小跑着在车厢里逛了一圈,发现确实什么也没有,于是安安静静的坐回座位,自言自语道:“他妈的怎么天天让我碰见这种鬼事啊?” “倏!” 身后卫生间中的马桶突然响起一阵抽水声,王姜生立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显然,导致自己进入这个环境的鬼东西要出来了。 王姜生严阵以待的看着前方,目光尽力向侧面看去,从模糊的玻璃倒影中能看到厕所中走出一个短发女人。 那女人在原地站了一会,似乎在巡视着什么,最终,她把目光锁定在王姜生身上,缓缓地向王姜生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轻到王姜生几乎听不见,但王姜生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身后的女人,随着她的靠近屏住呼吸。 在玻璃的倒影中,女人在王姜生身后站定,王姜生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看着玻璃倒影。 下一刻女人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刺向王姜生。 等一下,短刀? 王姜生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利落的翻身躲过背地里刺来的寒锋,捏住女人的手腕。 “活的?” “探寻者?” 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发出疑惑。 王姜生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秀丽的短发女子,有些疑惑,问道:“这把刀?你是探寻者?” 漂亮女人脸色微微涨红,似乎意识到错怪了眼前的男人,嗖的一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很对不起!” 王姜生见女人没有恶意,松开了捏着她手腕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短刀,亮了一下又塞了回去。 “我也是。” 女人看到短刀惊喜了一下,说道:“啊!原来是同事!” 女人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大声说道:“离海小队杨苗!请多指教!” 王姜生有些受不了这个女人的热情,把她扶起来,自我介绍道:“我是江城小队的王姜生。” 杨苗被王姜生扶起,再度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大声道歉:“刚刚我出来看到环境这么奇怪!以为你是什么诡异!所以突然袭击!真对不起!” 王姜生嘴角微微抽动,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经过简短的交流之后,王姜生了解到杨苗也是刚刚完成觉醒,成为探寻者的正式成员,与自己一起前往上京市报到,是【灵能】神选者。 可如今这个情况两人讨论了一下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只断定自己二人不知道为何被卷入了一起灵异事件。 王姜生和杨苗只能坐在座位上静静等待,车厢最前方电子屏上血红的数字此时是“2”,王姜生推测这是一个倒计时,可能当倒计时归零的时候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王姜生静静的看着数字从“2”变成“1”,一旁的杨苗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我之前是干报社编辑的。” “我们这一行要大量的阅读新闻,我突然想起来三十年前有一个很出名的新闻,就是一辆列车行驶的时候最后一节车厢消失了。” “当列车进站之后大家发现有一节车厢消失了,纷纷震惊不已,可周围沿途却没有车厢的残骸,就好像有人把这节车厢偷走了一般。” “直到今天,这都是一个不解之谜。” 王姜生眯着眼睛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变成血红的“0”,说道:“没关系,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马上就知道了。” “嗖!” 列车划破空气的声音回响,原本明亮的车厢被漆黑笼罩。 列车驶入了一个隧道,没有灯的车厢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车厢里只有王姜生和杨苗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很快,列车的前方迎来一丝亮光,刺的黑暗中两人睁不开眼。 适应之后,王姜生和杨苗睁开双眼,原本空空荡荡的车厢里此刻坐满了乘客。 但诡异的是,如此人满为患的车厢此刻居然落针可闻,如此诡异的景象让王姜生和杨苗意识到自己在等的鬼东西终于出现了。 王姜生微微凝神,在他的视线中原本干净的车厢此刻笼罩着一片浓重的黑雾。 王姜生低声说道:“车厢里被梦境包围,这是一个巨大的梦。” 杨苗点了点头,同样小声说道:“一般来讲这种情况都是一个怨灵的怨念太强,把所有灵魂都束缚在这里,我们需要找到这个主灵魂。” 王姜生点头表示明白,眼睛在车厢里扫视起来,最终聚集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 所有的黑雾都在他的大脑里涌出来,这个车厢上其他的乘客都死气沉沉,唯独这个中年男人不停地搓着手,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王姜生扬了扬下巴,点向那个看起来有些急迫的中年男人。 王姜生和杨苗自然的走过去,王姜生在怀里掏了一根烟出来,递给男人。 男人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的看向王姜生,犹豫了一下收下了烟。 “怎么了大哥,看你这样子有心事?” 第30章 贱人 中年男人苦笑着说道:“唉,我的老母亲身体不太行了,医院那边叫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说完,男人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表,祈祷道:“希望能赶得上。” 王姜生微微点了点头,劝道:“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赶的上的。” 男人礼貌的笑了笑,说道:“谢谢兄弟,借你吉言。” 两人回到座位上,王姜生开口问道:“所以就是他咯。” 杨苗肯定的点头,说道:“这个男人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的执念太强,让他不能往生,怨念困住了这个车厢的人在一段时间里不停的重复循环。” “咱们需要赶紧破解他的怨念,否则当循环下一次重启,我们也会被洗掉记忆,进入到这个循环里。” 王姜生闻言脸色严肃起来,询问道:“你有解决办法吗?” 杨苗神秘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阵波涛汹涌摇的王姜生有点晕火车。 她自信的说道:“放心,别的事儿我可能不行,这种事儿难不倒我。” 她小声的说了一句:“我的能力就是【化解怨念】。” 然后,杨苗走向那个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神色紧迫的中年男人身边,用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小姐,你想……”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王姜生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异变,但周围的乘客却依然诡异的很安静,似乎中年男人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王姜生倒是乐得清闲,只是坐在座位上看着紧闭着双眼的杨苗。 不一会儿,杨苗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微笑着向王姜生比了个“ok”的手势。 果然,身边的乘客同时化为黑烟消散,而中年男人也一起醒来,只不过眼神有些呆滞,这种状态王姜生并不陌生,与张子明梦中那满大街浑浑噩噩的游魂如出一辙。 “这么快?”王姜生有些赞叹,从杨苗使用能力到完成净化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杨苗抱着胳膊得意地哼了一下,说道:“我的能力比较特殊啦,可以不用解开冤魂的心结,直接净化他们。” 说完她看着身后呆呆傻傻的中年男人,有些可怜。 “不过我也答应了要送他回家去见见自己的孩子,我回去好好调查一下三十年前的那节车厢里的乘客名单,应该很轻松就能做到。” 王姜生颇有敬意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真善良。” 杨苗脸一下子通红,捂着脸摆手道:“其实也没有啦,每个人都会这样做的啦,毕竟他很可怜啊……” 王姜生一脸黑线的看着滔滔不绝的杨苗,出声打断了她:“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离开呢?” 杨苗想了一下,打了个响指。 “厕所!厕所是连接正常世界和这节车厢的交界地,想回到正常世界咱们需要回到厕所!” 王姜生点了点头,拉着杨苗走进厕所,进门前抬头看了一眼车厢上方的电子屏,上面显示着血红的“4”。 王姜生在厕所里有些疑惑,问道:“现在出去就可以了吗?” 杨苗回答道:“根据经验来讲,我们需要在交界地躲到循环重置的时候,那个时候时空的链接不稳定,我们才能出去。” 王姜生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表,自己在进来前特意把下次重置的时间记了下来,此刻还剩三分钟。 列车的厕所很小,正常来讲只能站下一个人,王姜生和杨苗两人不得不挤在一起才能待在里面。 在安静等待的时间里气氛诡异的有点暧昧,王姜生感受着怀里的柔软,不禁有了些反应,低头一看杨苗此刻也低着头,由于头发的遮盖看不清表情,但能看到耳朵尖红红的。 王姜生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这辈子最惨的事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强行压下有点燥热的心情。 终于,倒计时结束,王姜生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明白火车再度进入隧道。 “砰!” 王姜生迫不及待打开门,婴儿的啼哭声依然响彻整个车厢,王姜生看着亮着灯光的车厢松了一口气,大口呼吸着新鲜的气息。 乘务员小姐姐目瞪口呆的看着在卫生间里钻出来喘着粗气的一男一女,短暂的震惊了一下,脸红着提醒道:“尊敬的乘客,我们列车上尽量不要……” 王姜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脸皮挺厚,可杨苗在一边绷不住了,逃似的捂着脸跑掉了。 王姜生笑了笑,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衔接车间里的乘务员小姐姐正捂着嘴跟同事说着什么,同事还一脸吃瓜的对自己指指点点。 无奈地笑了笑,王姜生戴上了眼罩,重新打起盹来。 “不是由怨灵引起的车厢消失,而是由车厢消失造成的怨灵吗?” 一个疑问突然闪现在王姜生的脑海里。 “所以那节车厢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 王姜生想不通,最终摇了摇脑袋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 接下来王姜生休息的很安稳,除了乘务员在自己身边经过时会感受到一股特殊的注视之外没什么问题。 列车缓缓停下,伴随着宣布到站的轻柔女声,电子屏上显示到达了“上京站”。 “王姜生!” 王姜生随着拥挤的人流出站,身后传来一声清丽的呼喊。 气喘吁吁的杨苗拖着比她人还大的行李箱挤了过来,跟王姜生招手:“你不是也要去报到吗?一起!” “好啊,来,我帮你。” 王姜生顺手把她的行李箱接了过来,轻轻一提,发现重的一笔。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啥要接过这个行李箱,问道:“咋这么沉?” 杨苗在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哑光色的黑墨镜跟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姜生站在她身边像是给女明星拎包的保安。 她的脸很小,墨镜挂在她脸上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她伸出手背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框,说道:“女孩子嘛,换洗衣物比较多。” 王姜生一脸黑线:“不就报个到吗,你要待几天啊。” 杨苗一脸惊讶的看着王姜生,问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上京!拜托!上京诶!不得好好玩几天!我队长可是给我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让我好好逛逛呢!” 王姜生回想起送自己离开时坐在轮椅上的楚辛,他一脸信任的对自己说:“姜生啊,子明不知道啥时候醒,我又目前是个半残,你林纾姐不是战斗的料。” “所以你别在那边耽误时间啊,完事抓紧回来,哥需要你,江城也需要你!” 杨苗在王姜生面前晃来晃去的小手打断了王姜生的回忆:“不是?出差一趟不给假期的吗?怎么会有这种队长啊!” “呵呵。” 王姜生嘴角微微抽了抽,脑海中浮现出楚辛贱兮兮的笑容。 “贱人。” 第31章 陈潇湘 “您好,是江城小队的王姜生先生吗?” “您好,是离海小队的杨苗小姐吗?” 两位身穿专业黑色西装的男人在出站口迎上王姜生和杨苗,客气的鞠了一躬。 其中一人介绍道:“我们是组织派来迎接你们的接线员,如果二位没有别的要事可以随我们去总部。” 杨苗抬起墨镜,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两人一下,看向隔壁的王姜生。 王姜生耸了耸肩,说道:“带路。” 两人随着西装二人组坐上一辆黑色高档车辆,漆黑的车膜让外面的行人窥探不到里面的情况。 一路上王姜生都在思索着诡异车厢的事,看起来似乎是自己不小心卷入了一个普通的灵异事件,解决的也很轻松。 王姜生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看了一眼杨苗,此时她正在旁边从手机上查找着当年消失车厢的相关信息。 王姜生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很奇怪,眼下自己和杨苗只是解决了表面上的问题,但对当年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是什么力量让那节车厢凭空消失陷入轮回的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王姜生思考不出。 车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王姜生不认得道路,但能看出在远离城区。 很快,黑色车辆驶入了一个羊肠小道,进入了一片巨大的森林,外面竖着几个巨大的警告牌,上面写着“重要基地,禁止入内”。 不一会儿,车辆稳稳停下来,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墙皮脱落,上面爬满了爬墙虎,此刻有些枯黄,看起来这栋建筑有些年份了。 王姜生并不陌生,在张子明的梦里他曾见见过这栋建筑的全貌,一旁的杨苗倒是很好奇,在周围看来看去。 在两位接引人员的引导下两人顺利的走进这座建筑,此刻太阳微微有些落山,阳光在笔直的走廊窗户上洒下来,铺成一条道路。 “咚咚。” 一位接引人员轻轻的叩响了一楼一个房间的房门,恭敬的说道:“陈老,江城小队的王姜生和离海小队的杨苗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请进。” 木门自动打开,房间不大,只摆了一个简易的皮质沙发、一台饮水机、一个办公桌、一个书架和几盆养在窗台的绿植。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桌子后面,腰背笔直,看着两人眉眼含笑。 两位接引人员默契的敬了个礼,报告到:“人已带到!” 老人笑呵呵地点头,说道:“好,辛苦了。” “不辛苦。”两人关上门离开了附近。 “来,坐。” 老人温和的伸手示意两人坐到沙发上,王姜生和杨苗此刻都意识到这位老人恐怕地位不低,有些拘谨,连忙坐下。 “不必紧张,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就好。” 老人站起来似乎费了不少劲,慢慢的倒了两杯茶水,走到沙发旁边递给两人。 老人自我介绍道:“我叫陈潇湘,目前是【探寻者】的负责人。” 王姜生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旁的杨苗倒是颤抖了一下,一脸激动地看着老人。 “呵呵,两位小小年纪就能成为正式队员,未来可期啊。” 杨苗被夸得有些脸红,羞愧道:“哪有,跟陈老您年轻的时候根本没有可比性嘛。” 陈潇湘坐在桌后,笑呵呵的摆手道:“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未来是你们的,我这老头子还能有几年活头。” “青丫头可是常常跟我提起你,我看,离海的下一个队长你跑不了。” 杨苗低着头,耳朵尖红彤彤的,发出蚊子一般嗡嗡的声音:“哎呀青姐她真是的,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听说,你们来的路上遇到了诡异?” 陈潇湘问道。 “是的。”王姜生回答,随后把消失的车厢一系列事情说了出来。 老人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根据你们的描述来看这应该是个c级诡异事件,你们两个能完成它很了不起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王姜生挠了挠头,没有回答,毕竟这次事件几乎全程都是杨苗独自完成的,自己也就在旁边吃了个瓜。 在林纾给王姜生上的基础知识中,【探寻者】将【能力者】和【诡异事件】都分为dcbas五个等级。 d级事件指【探寻者】可以轻松解决,放任不管也几乎不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影响的事件。 c级事件指代放任不管会对小范围人类社会正常运作造成影响的诡异事件。 b级事件则是会造成市级地区停滞甚至毁灭的事件。 a级事件则是影响到整个夏国生死存亡的诡异事件。 至于s级事件,单是夏国不能断定这种类型的事件,必须是经过五个及以上国家认定,会对全人类造成毁灭性打击的事件。 王姜生和杨苗经历的诡车厢说是d级事件稍微有些轻了,毕竟如果是没有经验的人会被卡在循环里跳不出来失去记忆,直到变成诡异事件的一部分。 可要说是c级事件未免又有些重了,毕竟一个杨苗d级能力者自己就能轻松解决,甚至没费太多手脚。 陈潇湘似乎看出了两人的想法,开口道:“不要觉得解决的太轻松就不是严重的事件,这只不过是恰好碰上你们擅长的领域而已。” “如果遇到这件事的是个【器】、【告火者】能力者呢?他们是不是就束手无策了?” 陈潇湘严肃的警告道:“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诡异事件,哪怕是s级的能力者,也可能会死在d级诡异之中。” 王姜生和杨苗两人深以为然,点头应是。 陈潇湘笑了笑,说道:“古板的说教就到这里,你们两个这次的要检验的项目分别是:忠诚、灵量、以及分支,分别去隔壁房间等着。” 说完就起身送客,王姜生和杨苗两人恭敬的鞠了一躬,离开了办公室。 刚出办公室的杨苗就拉过王姜生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王姜生痛叫一声,甩着被咬出两排牙印的手掌,考虑到此刻还在陈潇湘办公室门口,压低声音道:“哎呦,你干嘛!” 杨苗兴奋地涨红了脸,说道:“拜托!那是陈老陈潇湘啊!【探寻者】的建立者!夏国三个s级能力者之一!” “目前我们觉醒者遵守的社会秩序据说就是他一手建立的!这可是超级大的大人物啊!!” 第32章 蟑螂 “哦,原来是他啊。” 王姜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这些知识林纾姐曾经告诉过他,但没说具体的人名。 当年在经历觉醒者第一次大面积崩溃之后,有三个人站出来力挽狂澜,猎杀了所有崩溃的觉醒者,直接将接近崩溃的社会秩序重新拉回了正轨。 此后其中两人建立了【探寻者】,而另一人则是如今【神授协会】的会长,不过据说后来发生了一个大事件,共同建立【探寻者】的两位好友起了冲突,最终一人单独脱离了组织。 看来,留下的那人就是今天王姜生见到的陈潇湘。 除此之外,这三人的能力截止今天依然是个谜,当年见识过三人战斗的只有崩溃的觉醒者,而当时还没有建立起完整的觉醒者知识储备。 等到【探寻者】等组织成立,三人又各自都是组织的领袖,能力方面肯定是最高级的秘密,因此时至今日无人知道三人的神选。 “这么叫‘哦,是他啊。’!”杨苗气鼓鼓的又咬了王姜生一口,“他可是‘觉醒者的良心’啊!” “当年官面上的人来做接纳组织谈判的时候,曾经问他:‘你们觉醒者的能力过于强大,我们普通人的正常生存无法得到保证’。” “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他只说了一句话!‘觉醒者不需要有良心,我就是觉醒者的良心。’” “超酷啊!你不觉得吗!” 杨苗兴奋地问道。 王姜生扯了扯嘴角,斟酌了一下,说道:“有点像个独裁的暴君。” 杨苗拍了王姜生的小臂一下,气鼓鼓的去了右手房间:“不要理你了!” 王姜生看着杨苗的背影微微摇头,走进了左手的房间。 房间空无一人,内里很素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味道,墙壁上挂着不少字画,看来陈潇湘平时还挺喜欢写字的。 房间里只有一个宽大的实木桌子,王姜生正经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测试人员的到来。 “忠诚吗?”王姜生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他倒是很好奇【忠诚】要怎么检测,毕竟大家都是觉醒者,靠检测激素分泌、血压水平、心跳节奏这种东西,对于这些能控制自身到极限的家伙应该没什么作用。 “嘎吱。” 很快,门被推开了。 王姜生回头看去,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进来。 “又见面了。”老人笑眯眯的说道。 王姜生瞳孔微缩,没想到第一关的测试者居然是陈潇湘。 “陈老。” 王姜生连忙站起来恭敬的行了个礼,之前不知道这个老头的身份,王姜生还没那么大压力。 现在知道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可是个阎王爷,王姜生一下子压力山大。 “不用那么拘谨。”陈潇湘笑呵呵的把王姜生摁回椅子上,坐到王姜生的对面,“杨苗那小丫头又乱说了,我就是个老头子,没那么大本事。” 王姜生只感觉自己无法反抗的被摁回椅子上,咂了咂舌。 “闲聊的话放在后面,我们的谈话就正式开始了。”陈潇湘坐到桌子后面,微微收敛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要诚实哦。” 王姜生点头表示明白。 “第一个问题,加入【探寻者】的目的是什么?” 王姜生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但嘴巴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一开始是为了赚钱,保护自己,现在是为了小队。” 王姜生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巴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 陈潇湘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觉醒的契机。” 王姜生的嘴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在调查一起灵异事件中,受到【神授协会】成员的埋伏,觉醒后面的事都忘记了。” “第三个问题,是否有和【神授协会】的人串通过。” “没有。” “第四个问题,若【神授协会】以更优厚的待遇来招揽你,你会接受吗?” “不会,我与他们不共戴天。” 张晓晨畸形爆炸的脸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王姜生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五个问题,觉醒的前兆。” “每天都会做噩梦,但是内容记不清了。” …… 剩下的时间两人一问一答,很快几十个问题便问完了,陈潇湘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恭喜,姜生,你通过了测试。” 王姜生松了一口气,那股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消失了,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这就是s级的能力者吗?在不知不觉之间,王姜生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幸亏不是敌人。王姜生暗暗想到。 “好了,还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嘛?” 陈潇湘笑呵呵的看着王姜生,他总是这幅笑眯眯的样子,让王姜生摸不透他的想法。 “陈老,我确实有件事想问你。”王姜生开口说道,“那节诡异消失的车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潇湘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记录在档案室的卷宗里,你可以去查看一下,保密级别不高,你应该能够查看。” 王姜生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就起身离开了。 打开门后,王姜生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问道:“陈老,为什么咱们【探寻者】的人失控了,必须要由队长亲手处决?” 楚辛跪倒在地抱头痛哭的那一幕不断在王姜生脑海里浮现,迫使的他不得不问出这个问题。 陈潇湘沉默了一会,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 “孩子啊,你骤然得到力量,自然会有这种疑问。” “你在一个盒子里放进几只蟑螂和无穷无尽的食物,一开始当然不会如何,可接下来呢?” “不断增长的蟑螂数量很快就会溢出盒子,把盒子撑的四分五裂,闹一场‘蟑螂灾’。” 他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小楚也是大名鼎鼎的【梦境猎犬】啊,一转眼这么多年未曾寸进,你觉得这是件坏事吗?” 王姜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道:“多谢陈老解惑。” 随后便关门离开了。 陈潇湘仔仔细细的把花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在桌子抽屉中取出墨宝,开始仔仔细细的磨墨。 “秦求道,你这么大摇大摆的闯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老头子我啊?” 磨墨的陈潇湘没有抬头,笑呵呵的问道。 桌对面原本空无一人的座椅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黑袍身影,兜帽阴影隐藏着男人的脸。 黑袍下传来男人的声音:“别这么刻薄嘛,老陈,这小子怎么样?” 陈潇湘抬起头来瞥了黑袍男人一眼,笑呵呵的问道:“姜生对你很重要吗?” 黑袍男人大大咧咧的向后倚去,在这个‘觉醒者的良心’前放肆的翘起一个二郎腿。 “何止重要啊。” 第33章 保密级别:A “怎么样?” 在走出地下研究室后碰到了同样出来的杨苗,问道。 杨苗走路一蹦一蹦的,看起来心情不错:“我的【灵量】不少呢,看起来能很快晋升c级,你呢?” 王姜生笑了笑,回答道:“我也差不多。” 刚刚在测试房间中王姜生和杨苗分别进行了【灵量】的测试,只需要把手掌贴在一个篮球大小的光滑白色圆球上,大屏幕上就能显示出【灵量】等级。 作为一个刚刚觉醒的觉醒者,王姜生的灵力总量达到了恐怖的c级,这是前所未见的,惊的研究人员都怀疑是仪器出问题了。 多次测试之后,研究人员确定了仪器没出错,他扶了扶有些歪斜的眼镜,默默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你的能力偏好是什么?我的是【净化】欸。”王姜生和杨苗肩并肩走在地下狭长的甬道里,杨苗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道。 至于能力偏向分支,楚辛严肃的面孔在他脑海中浮现。 “———关于你的能力,我不建议你向总部过早暴露。” “———同一神选的能力者能力在最终的表现上有细微的差别是很正常的,如果把一种能力比作一棵大树,那么能力的不同使用方式就是枝干,一棵树上有些枝干会稍微粗长一点,有些就会细弱一点,这些都很正常。” “———比如同样是【魇】神选者,你更擅长创造美梦,而我更擅长创造噩梦,这些都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差异。” “———可你所说‘看到梦境’的能力,很显然已经不是枝干粗细所能说明的了,这有点像……你在一棵树上嫁接了另一棵树,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过分奇异的能力很有可能会引起组织的疑惑,那些视成果为生命的测试人员会很困扰你的,所以我建议你撒个小谎。” 楚辛严肃的告诫在王姜生脑海里回想了一遍,看着杨苗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比较擅长编织美梦。” 杨苗一听“啊”的尖叫了一声,兴奋的说道:“好厉害!我经常失眠啊!你能帮帮我吗!” 王姜生点了点头,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果,递给杨苗:“喏,吃掉它你就能做个好梦。” 这颗糖果是蕴含着王姜生的【灵】的【梦之锚点】。 关于锚点的事也是楚辛事后才告诉王姜生的,在他人的梦中,所有人都会迅速地忘记自己的身份,而把自己当成梦中的一部分。 但是【魇】能力者之所以可以在梦境中行走,就是因为他们可以设置【梦之锚点】。 【魇】神选者的灵有特殊性,即可以附着在物体内部携带入梦里,然后通过在梦中激活锚点唤起能力者的记忆。 简单来说,如果王姜生在进入张子明的梦前将灵灌输进烟中,然后在张子明的梦中点燃这根烟,他就能想起所有的记忆。 “我的锚点一般会设置为烟。”楚辛一脸严肃地在怀里掏出一根烟,递给王姜生,“来根华子?” 当然,王姜生知道楚辛居然忘了告诉他这么重要的东西,甚至差点害得自己迷失在张子明的梦里之后。 他拉着楚辛踢了一下午的足球。 他负责踢,楚辛坐着轮椅守门。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林纾还好奇的问了一嘴楚辛怎么鼻青脸肿的,楚辛支支吾吾了半天嘟囔了一句下楼摔的。 杨苗半信半疑的吃掉这颗糖,问道:“真的假的,这么神?” 王姜生挑了挑眉毛,说道:“你今晚试试不就知道了?” 杨苗咬着嘴里的草莓硬糖,腮帮子鼓鼓的说道:“哼哼,要是没用的话我就要惩罚你!” 王姜生耸了耸肩膀,没接话茬,杨苗继续问道:“正式入职测试也结束了,接下来你准备干嘛?” 王姜生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应该要去档案室查阅一下三十年前那个消失车厢的卷宗,然后可能就要回江城了,我们小队人手不是很足,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喔,咱们一起我正好也要去查一下车厢乘客的名单。”杨苗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中年男人,叹气道:“我可是说好了要帮他见到孩子的。” 两人很快来到了储存档案的区域,档案室分为四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敞开着大门,另外三个则是挂着厚重的锁。 门口摆了一个小方桌,一个黑袍身影坐在方桌前。 兜帽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面容,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你两人的权限可以查看那间屋子里的资料。” 说完,他抬起手指指了指那间被打开的房门。 王姜生看着这个守着档案室的奇怪黑袍男人,内心中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却迟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道了声谢之后王姜生和杨苗就来到了档案室,许多暗红色实木书架整齐陈列在其中,书架上标志着相应的年份,羊皮卷总被整齐的摆放在上面,透着一股墨香味道。 杨苗在门口的架子上随意抽出一个被捆起的羊皮卷,挥手说道:“你找到以后拿过来,我懒得找。” 王姜生点了一下头,直直地冲着三十年前的事件区域走去。 目光在一个个羊皮卷上扫过,标签写着‘g407号列车车厢消失事件’的羊皮卷总在他眼前定下,王姜生伸手就要去拿。 可余光扫过一个格格不入的卷宗,王姜生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看向那间漆黑的卷宗。 所有的卷宗都是褐色的,唯独这捆卷宗是纯黑色,而且没有带着标志事件的标签,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它,仿佛是被什么人故意放在这里一样。 王姜生抬手拿下,轻轻打开,猩红字体映入眼帘,让他皱起眉头。 “壹玖玖零年伍月,【探寻者】分裂事件,保密级别a。” 王姜生屏息凝神,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当年两位领袖意见不合分道扬镳的经过,这段往事是整个探寻者的禁忌,此刻却被安安静静地摆在这里。 下面的正文用正楷写到: “壹玖玖零年叁月,上京市探寻者总部地下传来巨大灵压,出现一条宽三尺的不明长度地下甬道,为探知情况,雷带领a组成员前往地下勘查,后消失不见。” “无线电发来信息,在甬道的尽头,雷表示发现了一扇门,为探究情况,雷传回消息决定由他亲手开门。” “在雷开门后,雷与a组成员失去联系。” “两月后,雷莫名在甬道门口出现,身负重伤,a组成员不见踪影,在与陈进行一场私人会晤后,宣布退出探寻者。” “两人谈话记录:保密级别s。” “门后内容:保密级别s。” “a组成员情况:全部死亡。” 第34章 回江城 “喂!还没找到吗?” 杨苗不耐烦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吓得沉浸在卷宗里的王姜生手轻轻一抖。 王姜生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杨苗,笑了一下回应道:“找到了。” 当他再度低下头时,发现手中的黑色卷宗仿佛被风吹散的沙砾,缓缓地消散为一片虚无。 王姜生皱着眉头在书架上拿下关于车厢的卷宗,向杨苗走去。 不对劲。 王姜生的直觉告诉他,有人刻意想让自己看到这本卷宗。 会是谁呢?在上京的探寻者总部里,谁能瞒得过陈潇湘的眼睛呢? 陈潇湘自己吗?王姜生并不觉得,自己有很长一段跟他独处的机会,如果想要告诉自己这段往事大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种费心巴力的手段。 那能是谁?王姜生只觉得自己脑袋像是一片浆糊,完全想不通。 这份记录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需要自己知道的? 总部地下的神秘门?姓雷的三位s之一?他消失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问号出现在王姜生的脑子里,可却得不到解答。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杨苗接过王姜生手里的卷宗,疑惑的看着王姜生紧皱的眉头问道。 “没什么。”王姜生敷衍了一下,他不觉得把这件事告诉杨苗是件好事。 虽然目前看起来杨苗很善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跟外人过多透露。 更何况,王姜生感觉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漩涡,他不想把无辜的人带进来。 从出现在便利店里的风衣男人开始直到现在,无数谜团环绕在王姜生身边,本以为加入探寻者之后事情会好起来,可事实却是越来越混乱,甚至现在看来,自己加入探寻者也是幕后推手的预料之中。 他到底想干什么?王姜生想不通,把这些谜团抛在脑后,阅读起关于列车车厢消失的卷宗。 “壹玖玖零年伍月,g407号列车车厢消失事件,保密级别d。” “g407号列车共十三节车厢,在壹玖玖零年伍月贰日,到达终点站时,工作人员发现第十三节车厢消失。” “经录像显示,该列车在经过黑山隧道前,依然保持完整车厢数量,在经过黑山隧道后第十三节车厢消失,黑山隧道:位于离海市郊外,全场贰仟叁佰米。” “后经工作人员寻找无果后,列为悬案,据统计该车厢满员,共计五十名乘客,以下是乘客名单:雷聻、秦求道……” 杨苗指着其中“方国富”的名字说道:“根据那个大叔的座位,应该是这个名字。” 王姜生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杨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是很确定的说道:“应该……可以了,我队长找起人来还是蛮轻松的,更何况这事儿当年闹的挺大的,应该挺好找的。” “我还要再找找别的卷宗,队长来之前拜托我帮她个忙,你忙的话就先走。” 王姜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档案室,说道:“好,我准备回江城了,有缘再见。” 杨苗站在原地扬了扬小拳头,说道:“要是你的糖不管用,下次见面我要揍你一拳!” 王姜生笑了一下,挥手道别之后离开。 王姜生看了一眼方桌,原本坐着的黑袍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王姜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摇着头离开了建筑物。 墨香飘满办公室,头发花白的老人静静的看着玻璃窗外,落叶铺满地面,楼下的王姜生被接引人员请上车,黑色豪华车辆缓缓驶离探寻者总部。 “多谢啦,老陈。” 黑袍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仿佛他本就应该站在那里一样。 陈潇湘转过身来坐回办公桌,用水串了串茶杯泼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道:“事儿办完了就赶紧滚,别碍着我的眼。” 黑袍男人轻笑了一声,感叹道:“真是不念旧情啊,咱们当年……” 陈潇湘抬起头看着黑袍男人,笑呵呵的眯起眼睛,一股强大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 “这么喜欢叙旧,我看你就别走了。” 黑袍身影渐渐淡化消失,彻底消失前他挥了挥手,抛出一枚硬币。 “哎呀哎呀,我滚就是了,给你带的伴手礼,不用送了!” 陈潇湘盯着已经是一片空气的门口叹了口气,重新低下头,桌子上是一个老款一分硬币,人头面朝上。 ———————————— “oi!姜生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个家没了你一秒都得散啊!” 安心诊所办公室内,坐在轮椅上的楚辛看着推门而入的王姜生欣喜道。 王姜生气呼呼的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扔,说道:“楚队,为啥人家小队出差都能从外面放几天风,这事儿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没跟你没完!” 楚辛愤怒的推了两把轮椅,来到王姜生面前,痛心疾首的说道:“姜生啊,我本以为你会理解我,如今子明昏迷,我楚某人站不起身,林纾又不擅长战斗,偌大江城之中我唯有你可以依靠……” “得得得,赶紧打住,我服了。”王姜生把楚辛推到一边,不想听他絮絮叨叨。 “哎呀姜生啊,等子明清醒过来,我也痊愈了肯定会给你放假的,这段时间你多担待一下。” 楚辛看着无奈的王姜生一脸笑嘻嘻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哦,对了,你那个发小醒了。” “齐昭?” “对,就是他,你去看看他。” 王姜生推开病房的大门,胖乎乎的齐昭这两天昏迷不醒,只能靠营养液度日,搞得居然瘦了不少,原本魁梧雄壮的身材居然苗条了一些。 靠在床背上的齐昭一看王姜生立刻扑了过来,动作生龙活虎,王姜生都有些感叹这小子怎么回复的这么快。 “王哥!我也想加入你们!” 齐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王姜生的胳膊。 王姜生一边嫌弃的推着齐昭的脸,一边说道:“你脑子秀逗了?我这工作多危险你又不是看不到。” 齐昭死死抱住王姜生的胳膊,不让他有挣脱的机会:“但是很帅啊!超能力什么的……可恶……我也想成为和你并肩作战的队友啊!” 王姜生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胳膊抽了出来,晃了自己一个趔趄:“你丫是不是看樱花热血漫看多了,这玩意儿需要天赋的,你一普通人来干这行不就是送死吗。” 齐昭擤了两下鼻涕,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可我不是啊,是楚辛哥。” “啊?” 王姜生满脑袋问号的看向身后推着轮椅讪笑的楚辛。 楚辛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这小子不一直昏迷吗,我怕他出事,你走了以后我进他梦里看了看。” “绝对没看见你小时候拉裤子的事啊!绝对没有!” 在王姜生一脸想要杀人的表情中,楚辛咳嗽了两下继续说道:“你记得我给你讲过‘觉醒者之间会相互吸引’吗?这小子就是。” 第35章 消失 楚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小子体内潜藏着觉醒者的气息,但具体是什么神选我辨别不出来。” “他的气息很奇怪,与常见的【器】、【魇】、【灵感】、【血肉】都不一样。” “【厄】和【告火者】的神选我也见过,似乎与他的气息也有很大的差别。” 楚辛小声的在王姜生耳边说道:“我怀疑这小子可能是很稀有的神选者。” 王姜生皱着眉头有些犹豫,毕竟觉醒者的世界相比于普通人有些太过于危险了。 王姜生刚刚接触到各种超凡事件不过半个月,就有好几次游离于生死之间了,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让齐胖子卷进来。 毕竟齐昭是王姜生唯一的朋友。 在当年王姜生受到飞来横祸,变成孤儿之后,忧郁的自闭了一段时间,封锁自己的心扉,下意识的拒绝所有人,不让任何人走进来。 可唯独这个胖子,不管王姜生怎么驱赶排挤甚至痛骂他,他都不依不饶地跟着王姜生。 在那段时间里王姜生每天都被噩梦困扰,甚至让小王姜生心中萌发死志,如果不是这个胖子,或许王姜生真的坚持不下来。 从便利店雨夜,到【蝉】的人想要杀他,再到突然消失的诡异车厢,甚至档案室里神秘出现的卷宗。 无数谜团包围着他,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陷阱环环相扣,每当王姜生解开一个谜团,另一个更大的谜团就接踵而至。 而且王姜生有预感,所有事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届时,这个针对自己的陷阱一定会出现巨大的危险。也正因齐昭始终在王姜生心里占据一个重要的地位,王姜生才不愿齐昭加入,毕竟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件都太过神秘,或许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别犹豫了,王哥。” 齐昭看着一脸犹豫的王姜生,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齐昭自然知道他在害怕自己遇到危险,出声劝道。 “底薪一万啊!姜生,你也知道我笨,没考上高中,我上哪能找到一个月一万的工作啊!” “转正以后一个月三万啊!还有绩效奖金!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想杀了我爸妈是!” 王姜生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发小啥都好,就是脾气倔,认准一件事一定会做到底。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小时候齐昭也不会一直缠着王姜生,早就被他赶走了。 “就是,姜生啊,虽然咱们这份工作有些危险,但是待遇还是很优厚的。” “况且也只是恰巧你加入的这几天事情比较多罢了,平日里几个月都不一定能遇到一次诡异事件,大家都清闲的很。” “只是你加入这几天赶巧了,事儿都堆一块儿来了,忙过这阵子就轻松了。” 王姜生听着楚辛的劝说嘴角抽了抽,毕竟自己在总部看过那卷神秘卷宗,明显是有人刻意的想让自己知道一些事情。 无论是总部地下的神秘门,还是两位领袖的分歧,王姜生都觉得后面藏着巨大的秘密。 未来真的能轻松吗,王姜生总感觉身边有一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好,随便你。”王姜生摇了摇头,叹息道。 “耶!王哥赞耶!” 齐昭兴奋的抱住王姜生,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王姜生嫌弃擦了擦满脸的口水。 接下来的几天略显平静,张子明依然在缓慢的吸收张子贤藏在他身体中的灵,没有醒来的迹象。 王姜生则暂时顶替张子明,出任安心事务所的老板,在事务所里百无聊赖的看电视。 王姜生躺在老板椅上,双脚叠放在桌子上,看着电视里播放新闻节目。 齐昭在沙发上往嘴里扔爆米花,问道:“王哥,咱们每天都这么混日子真的好吗?” 王姜生连眼都没斜,一嘴摆烂的语气。 “安心啦,咱们这一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更何况探寻者那边不是有工资吗,饿不死滴。” 新闻节目里,甜美的女播音员正在播报新闻。 “据本台记者报道,江城市或将迎来三十年内最冷冬天,正值换季时节,流行疾病高发时期,请各位市民做好防护。” “近期多位市民反映,自己出现嗜睡、暴食、易怒的症状,医疗系统方面也反映近期有神秘传染病在江城市内传播,但具体病因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本台在此提醒广大市民群众,做好个人防护,出门佩戴口罩……”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震动起来,王姜生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接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安心事务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过了几秒,王姜生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眼神逐渐凝重起来,说道:“好的,我马上过去。” 王姜生挂断电话,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穿上衣服,对齐昭说道:“你在这里盯一会,我出去一趟。” 齐昭“哦”了一声,继续吃着手里的爆米花:“怎么了?” 王姜生含糊了一下:“警局那边有点事。” ————————— 江城市警察局,光头的张局站在门口搓着手等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制服,逐渐入冬的寒风吹的他有些发抖。 眼尖的张局一眼看到王姜生的到来,赶紧打招呼迎了上去:“姜生老弟!” 王姜生快步走过来,询问道:“张局,怎么回事。” 刚才正是张局给王姜生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便利店店员小林消失了。 “别提了,老弟。” 张局领着王姜生往警局里走,脸上露出苦笑:“你去探望那小子的时候,那小子不是突然疯了吗?” “可等你一走,那小子接着恢复了那副精神失常的状态,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全当是你俩熟人,他看见你情绪激动了。” “但是他家里人也联系不上,他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他又一直那副精神失常的状态,我们也不能放走他啊。” “更何况,你店长那个事儿他有重大嫌疑,虽然审不出来,但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他了。” “所以我们就一直把他关在牢房里,可谁成想,前些天他突然消失了。” “真的,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卡了一下监控的死角,人就不见了,真是奇了怪了。” 王姜生皱着眉头问道:“那具体是哪天呢?” 张局思索了一下,说道:“应该是三天前的晚上。” 王姜生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自己应该刚刚回到江城市。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监控室,张局一边调着当时的监控,一边说道:“咱们这拘留所,不说插翅难飞,可也不可能让一个大活人随便跑出去。” “我们警局全力搜索了几天,连根毛都没找到,没有任何越狱痕迹,真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这时候我想起王老弟你来了,我怀疑这是不是……” 张局看了看四周,悄悄压低了声音。 “你们觉醒者的事情?” 王姜生盯着监控画面中小林走进一个死角,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沉思了起来。 第36章 钱财 “咪咪,咪咪。” 细密的阳光穿过叶子,斑驳的洒在王姜生脸上,此刻他正骑在一个粗壮的树干上,竭力向树枝末梢的白猫展现友好的态度。 “过来咪咪,回家好不好?喵喵喵。” 王姜生缓缓伸出双手,距他两臂远的白猫优雅的舔了舔爪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就在王姜生即将触碰到它的时候,白猫灵巧地跳了下去,轻轻地落在老人怀中。 “哎呀小王,咪咪下来了,麻烦你啦!” 趴在树枝上的王姜生对着底下的老奶奶喊道:“没事,应该的。” 奶奶是事务所的委托人,自家猫跑到树上去不敢下来,拜托王姜生爬树把猫送下来,所以有了这一幕。 小林消失的事已经过去了几天,王姜生想不出他的用意,或者说他背后的人的用意,索性也就不再思考了,只是让张局那边勤关注着点,有问题随时告诉他。 于是王姜生又恢复了和齐昭在事务所里混日子的时光。 所谓站得高望得远,趴在树上的王姜生看到了隔了一面墙的街道上一个男人缓缓走过。 “嘎吱。” 黑色胶质长靴踩在落叶上,黑色长款风衣下摆微微摇晃,头上的兜帽遮住面容,看不清下面的脸。 王姜生微微愣神,惊悚感席卷了他的全身,这个熟悉的身影让他感觉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咔嚓。” 声音微微响起,脆弱的树枝终于承受不住王姜生的重量,彻底断裂。 “砰!” 王姜生摔在落叶丛中,幸好觉醒之后愈发出色的身体素质让他没受什么伤。 “哎哟,孩子哟,没事?” 奶奶在旁边抱着猫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查看。 王姜生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吐出一嘴叶子,摆手说道:“没事奶奶,你继续忙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抱着猫的奶奶如何回答,向着街道跑去。 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街道上路人很多,前后涌动的人流遮住了风衣男人的身影。 王姜生迅速翻过墙壁,刚刚那个风衣男人的身影此刻已经消失不见,王姜生回想了一下男人前行的方向,顺着方向跑去。 跑过几个街口,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的淹没了王姜生的视线,王姜生也明白此刻风衣男人恐怕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了,想再找到他恐怕难于登天。 王姜生叹了口气,宣泄情绪一般愤怒的踹了旁边的墙壁一脚,恨恨的转身向事务所方向走去。 一路上,王姜生的思绪都被那个风衣男人的身影所占据。 王姜生很肯定那个男人就是曾经出现在便利店中的风衣男人,是那个在冷雨中露出自己恐怖真容的【血肉】信徒,也是自己踏上超凡之路所遭遇的第一个怪物。 可根据楚辛的描述,他不是应该被【蝉】的人做掉了吗? 王姜生突然醒悟似的甩了甩头,骂道:“该死的,我怎么会相信【蝉】的人会帮我呢?他们巴不得我死,又怎么会帮我解决【血肉】呢?” 退一万步讲,楚辛说过风衣男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怎么会以人形再度出现呢?他不应该已经崩溃成一摊血肉模糊的巨大怪物了吗? “可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他没死,为什么没有杀了我?【蝉】的人又在干什么?”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王姜生一脚踹开安心事务所的办公室。 “嗯,好,好,我知道了。” 坐在办公椅上的楚辛正背对着门打电话,听到开门声的他转过身来,把双脚叠放在办公桌上。 今天他身穿骚包的粉紫色西装,此刻正打着电话,对王姜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在对着电话那边嗯嗯了几下楚辛挂断了电话,看出王姜生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了?” 王姜生烦闷的坐到沙发上,揪着自己的头发说道:“你还记得最开始在便利店里出现的那个风衣男人吗?” 楚辛把手放在办公桌上漫不经心的剪着手指甲,嗯了一声:“那个血肉信徒,怎么了?” “我今天……看见他了。” “喀嚓。” 剪指甲的声音应声而止,楚辛抬起头来盯着王姜生问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穿着相似的人很多的。” 王姜生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就是他,那种一眼就让我毛骨悚然的感觉……不会有别人。” 楚辛点起一根烟,脚用力一蹬,整个人躺在老板椅上缓缓转了起来,思索了半天之后,用脚踩住。 “我觉得他可能跟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有关。”楚辛在抽屉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啪地一声甩在桌子上。 一个苍老的男人头像被打印在纸张上,上面写着他的信息。 “钱财,江城市着名企业家,聚财集团最大股东,近几年稳坐江城市首富的交椅。” 楚辛指着男人的脸说道。 “这个人跟日落帝国有密切的贸易往来,很多账都有问题,背后有日落帝国扶持的影子。” 王姜生拿起文件看了几眼,说道:“经济案件不归咱管?咱还能管这种事?” 楚辛指着其中一页档案,上面写着一篇新闻报道,题目是“多位富豪突发怪病!或有神秘病毒入侵江城?” “经济案件自然不归咱们管,但觉醒者事件就得咱们上了。” “自从这个钱财过完七十大寿之后,多位参加宴会的富豪出现了嗜睡、暴食、易怒等症状,更有甚者皮肤上开始起大面积的红疹。” “包括整个江城市也开始流行起这种怪病,我怀疑是【血肉】信徒的手段。” 王姜生看了看报道上得病患者的图片,脸色有些凝重。 “其实很多事都是有联系的,从想吃掉你的那个【血肉】信徒,到突如其来的传染病,再到这个。” 楚辛指着一张请帖,上面写着“阳光慈善基金会募捐仪式,诚邀您的到场”。 “你知道这个募捐仪式上请来了谁做嘉宾吗?日落帝国的皇室爱丽丝公主。” “你知道日落帝国最大的觉醒者组织是什么吗?是信仰【血肉】的【猩红蔷薇】。” 楚辛把这几张纸平铺在桌面上,一个个指过去:“我之前没有发现,是因为这些事件之中没有一个清晰的脉络,可如今,这个脉络自己跳出来了。” 他拿起桌子上烫金的华贵请帖,笑道:“就在今晚,怎么样?陪我去逛逛?” 王姜生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楚辛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把尚未燃尽的香烟摁在钱财的照片上,带着“呲呲”声冒起一阵黑烟。 第37章 神谷惠子 漆黑的夜色悄悄降临,巨大的璀璨灯光亮起,高耸的楼体直插入云,江城市最豪华的大厦坐落在王姜生眼前,享有“聚财大厦在哪,江城的市中心就在哪”的美誉。 透明的玻璃占据了楼体大部分面积,空中楼阁里透露着柔和的亮光,如今大厦前拉着条幅“欢迎社会各界人士莅临指导阳光基金募集现场”。 “您好。” 身穿得体黑色西服手上戴着丝质白手套的服务人员走了过来,迎上在豪华黑色迈巴赫上走下来的王姜生和楚辛两人。 齐昭有些艰难的从车上钻了出来,胖乎乎的他在狭窄的车内空间里行动有些困难。 王姜生走过去拉了他一把,帮他钻出车的后排。 聚财集团这次的基金募集邀请了江城市不少有钱有权的上层社会人士,楚辛作为江城市的顶尖脑科学家自然受到了邀请。 王姜生和齐昭则分别以他的司机和助手身份与他一起出席。 安保人员恭敬的双手接过楚辛递来的黑色烫金请帖,仔细核对了一下,躬身伸手引导道:“欢迎楚先生,请随我来。” 身穿纯黑西装,带着大红色领结的楚辛骚包的捋了捋头发,走进大厦。 同样身穿黑色西服的王姜生把车钥匙扔给一旁的泊车小弟,齐昭鼻子快翘到天上去了,随手把一张红色纸钞塞给泊车小弟。 王姜生拽了拽齐昭的衣服,低声说道:“楚队是有文化的学者,不是暴发户,给我收敛一点。” 齐昭“哦”了一声,把刚刚塞出去的小费一把抢了回来,不管泊车小弟鄙视的眼神,自顾自说道:“早说啊,我以为要演成古惑仔那样呢。” 虽然王姜生有所心理准备,但进门后还是被大厦内部豪华的装潢震惊了,大厅挑高极高,有种走进中世纪教堂的宏伟感。 无数鲜花富有设计感的设置成不同样貌,摆在道路两旁,巨大的红毯铺向远处,电梯入口处恭恭敬敬站着两位身材样貌俱佳的礼仪小姐。 齐昭看着优雅微笑的礼仪小姐眼睛有些发直,感叹道:“这腿比我命还长。” 王姜生默默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脸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三人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走过鲜花红毯上,两位礼仪小姐动作同步的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鞠了一躬,将三人引入电梯。 王姜生看着电梯里密密麻麻的按钮感慨了一下,这栋宏伟的大厦居然整整有一百层,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进入这么高的建筑。 礼仪小姐伸手按了一下写着“99”的按钮,躬身说道:“楚先生,今夜的晚会在九十九和一百层举办,希望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楚辛温和的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个迷人的弧度,温柔说道:“谢谢。” 礼仪小姐看着气质温润的楚辛有些脸红,毕竟今夜有资格参加晚会的都是江城市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任何一个人的帮助都能改变自己的一生。 “不客气。” 小姐眨了眨眼睛,眼波流转的看了一眼楚辛,低头离开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齐昭怪叫了一声,抱住楚辛的大腿:“楚老大!怎么做到的你教教我呗!刚才那女的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儿了。” “求你了楚哥,我这辈子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拉过,我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楚辛瞬间破功,刚才外人面前那副气质温润云淡风轻的样子消失不见,得意洋洋的嘎嘎大笑:“学老弟,哥别的不拿手,这种含春少女哥一拿一个准儿,这些东西不能言传,只能身教。” 王姜生在一旁无奈的叹气摇头,默默的听着身边楚辛传授心得,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跃。 “叮。” 很快,随着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楚辛瞬间恢复成那副气质温润的嘴脸,齐昭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此刻会场内的灯光有些柔和昏暗,不亮,但足以让人看清周边事物,伴随着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味给人一种安心暧昧的气息。 会场中已经站了不少人,各个身穿一眼看过去就相当名贵的高定礼服,让齐昭在一边感叹了一句真上流。 出了电梯门,旁边站着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人员,托盘上摆着三个香槟杯,浅黄透明的酒水在杯子里缓缓泛着气泡。 楚辛优雅的用正统英音说了一声“thank you”,在托盘中拿起一个香槟杯,齐昭和王姜生在一边有样学样,压着低沉性感的气泡音说了一声三克油,同样拿了一个杯子。 楚辛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所,说道:“你俩随便逛逛,我去跟熟人聊会天。” 正说话间,一个身穿大红色丝绸旗袍的高挑女人迎了上来,肩上披着纯白的貂皮坎肩,面容精致的像是民国时期穿越而来的小姐,浑身带着一股贵气。 “楚医生。”女人打招呼,声音软软糯糯,听的王姜生在一边直起鸡皮疙瘩,“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楚辛微笑着遥遥举起酒杯示意,绅士说道:“姜小姐,托您的福,最近还挺清闲的。” 他反问道:“您呢?身体怎么样,还做噩梦吗?” 姜小姐举起手中扇子遮住下脸,眯起眼睛咯咯笑了起来,像是一个狐狸精:“不做啦,您的治疗很有效呢,现在每晚睡的都很香,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楚辛温和回应:“应该的,医生的本分。” 姜小姐轻轻把手放在楚辛胸前,妩媚道:“不过最近人家有些失眠,您要不要帮帮人家?” 王姜生看着被富婆缠住的楚辛,摇头离开了原地,向着会场边缘走去,齐昭则被一旁自助的美食区吸引了过去,在那边偷偷吃起东西来。 王姜生在会场边缘找了个位置,这附近人比较稀少,懒得社交的王姜生也乐得清闲,眼神在人群里不断扫视,警惕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不一会,一个身穿樱花和服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对着王姜生行了个礼,用蹩脚的口音说道:“您好,我可以在这边站一会吗?那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王姜生看了一眼这个皮肤白皙,面容精致的像是洋娃娃的奇怪女人,点了点头。 女人松了口气,说了一句王姜生听不懂的语言,根据她的打扮来看王姜生推测应该是樱花语。 “有嘎哒~” 女人擦了擦额头微微冒出的冷汗对王姜生鞠了一躬,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樱花国神谷家族的神谷惠子,请多多关照。” 王姜生冷淡的和她握了握手,礼貌说道:“王姜生。”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昏暗暧昧的灯光照在会场里,女人在一边似乎是有些尴尬,找话题道:“姜生君,在这里为什么?” 王姜生出于礼貌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道:“懒得社交啊,认识别人什么的好麻烦。” 神谷惠子腼腆的微微一笑,说道:“太好了,姜生君和我是相同类型的人啊,我站在这里的话会困扰你吗?” 王姜生斜眼看了看一脸真诚的漂亮女人,摇头道:“不会。” 神谷惠子鞠了个躬,小声说道:“非常感谢!” 第38章 爱丽丝 “姜生君,也是被邀请来的吗?”神谷惠子找着话茬,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这个基金,非常好,帮助可怜的孩子。” 王姜生一边警惕的扫视着人群中可能出现的异样,一边敷衍地点头回答:“算是。” 神谷惠子赞赏道:“姜生君,是个善良的人,好人大大滴。” 王姜生听着眼前这个温和的漂亮女人说着满嘴大佐味的普通话,一股极强的违和感浮现在她身上,嘴角抽了抽回答道:“谢谢。” “啪!”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一声突然的闷响出现在两人身边,会场足够大,同时还有钢琴曲回响,自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但就靠在窗边的王姜生和神谷惠子自然能听到,转头望去,原本一尘不染如同透明一般的玻璃上糊了一层血肉模糊的黑色羽毛。 一只乌鸦撞死在玻璃上。 王姜生感觉到从头到脚有一股冷水泼下,浑身冰冷,黑暗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 王姜生迅速转过头扫视会场,并没有发现红裙女人的身影。 “啊!”神谷惠子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捂着嘴小声尖叫了一下。 “姜生君,与你聊天很愉快,我有些不舒服,就先离开了。”神谷惠子似乎被这只自杀的乌鸦吓坏了,对着王姜生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王姜生礼貌的与神谷惠子道别,盯着窗外那一坨血肉模糊的尸体,纷乱的思绪划过脑海。 “巧合?不可能。” 王姜生摇了摇头,在他心中乌鸦这件事物已经和那个诡异的红裙女人画上了等号,他坚信此刻会场中潜伏着那个【蝉】的家伙。 “不好意思!造成您的不愉快我们万分抱歉,我们会马上收拾的。” 一个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急急忙忙的赶来,向着王姜生鞠了一躬,歉意说道。 王姜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斜眼看到楚辛像个花蝴蝶一样还在游走在各种女人堆里,就没有管他,抬头看去。 会场是两层,第九十九层和第一百层合了起来,在设计的时候就是九十九层和一百层之间没有天花板隔着,像是两个面包叠放在一起然后把中间挖空。 下方的九十九层是主会场,而一百层是一个个独立包间,和一整片大露台,上面的人可以靠在栏杆上俯瞰会场全貌。 王姜生眯眼看向上方,玻璃护栏上靠着几个人影,但光线从上方打下来且暗淡无比,根本看不清具体容貌。 突然,会场中央那个价值七位数的豪华水晶吊灯亮了起来,发出一片炫目的光彩,整个会场顿时被照耀的大亮起来。 会场中央的高台上不知何时站上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手里拿着麦克风,显然就是本次晚会的主持人。 “亲爱的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首先我代表聚财集团各位董事向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的各位的到来致以真挚的感谢……” 女人开始抑扬顿挫的念那些车轱辘话,齐昭嘴里塞了根鸡腿激动的鼓着掌。 “嘎吱。” 在主持人的讲话和舒缓的钢琴声中,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王姜生的脑海。 王姜生顿时警觉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角落里九十九层通向一百层的旋转楼梯处,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安静的上楼。 王姜生推开拥挤的人流,向着楼梯走去,不少正在交谈的社会名流有些恼怒的看着王姜生,同时不少交谈内容传入王姜生的耳朵里。 “王总,最近身体还好吗?” “哎呀,别提了,那个传染病我好像中招了,这几天没啥力气,怎么睡都睡不够,还总是想吃东西……” “不瞒您说,我也是啊,真不知道这病啥时候能好。” “借过,借过。” 王姜生一路打断不少人的谈话,引起不少有钱人的怒目相视。 很快,王姜生来到了一百层,眼神扫过人群,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风衣男人身影。 王姜生开始摸索包间,但各个包间都是紧紧关着房门,让人根本无法得知其中的情况。 无奈之下,王姜生只好跟着人流,趴在护栏上看着会场高台。 此刻会场上是一个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老头在发言,看过钱财照片的王姜生一眼就认出这老头就是稳坐江城首富的聚财集团董事长,钱财。 此刻老人的演讲也接近尾声,他宣布到:“……让我们欢迎今夜的神秘嘉宾,日落帝国公主,爱丽丝殿下!” 在观众一片惊讶的低呼声中,全场灯光黯淡下来,会场陷入一片漆黑,只有明亮的聚光灯聚焦在大红色幕布之上。 大红色幕布缓缓拉开,身着鲜艳红色礼服的白人女性站在后面,手上戴着丝质纯白手套,优雅的提着裙子行了个宫廷礼,看客纷纷鼓掌。 女人皮肤白皙,高鼻梁大眼睛,蓝色瞳孔微微闪烁,标准的日落帝国长相,头上盖着一层黑色网纱,看得出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女人优雅的用英语开始说着什么,王姜生听不懂,不过他猜测也就是感谢邀请,大力支持之类的东西。 很快,爱丽丝的演讲说完了,在结束的时候似乎说了些什么震撼的话语,引得全场一阵欢呼,王姜生听不懂,但看到几个助手抬着一块巨大的支票牌子上来,举在爱丽丝公主的身前与她合照。 王姜生只能看到那支票上的金额1后面跟了好多个0,估计这辈子王姜生是赚不到这么多钱了。 随后就是各位宾客上台捐款的阶段,王姜生对于这帮有钱的王八蛋到底吐了多少钱出来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想在人群中找到那个风衣男人的身影。 一道提着鲜艳礼服的身影在黑暗里走上了一百层,王姜生余光瞟到这位漂亮的爱丽丝公主走进了一个包房。 王姜生沉思了一下,想到楚辛推测风衣男人或许与这位日落帝国的公主有所联系,便悄悄摸了过去。 “咔嚓。” 突然,灯光熄灭,会场陷入一片漆黑,引起在场客人的阵阵低呼。 一个工作人员小跑到站台上低声说了几句,主持人开始安抚着各位顾客的情绪。 “不好意思各位来宾,由于今天的电力系统负荷过高,导致电路系统出了问题,我们的维修人员正在全力检修,请各位保持冷静,灯光很快恢复。” 在一片黑暗中,王姜生摸到爱丽丝公主的包厢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静静聆听。 里面传来一苍老一清丽的交谈声,苍老的嗓音王姜生还记得,是那个江城首富的声音,那个清丽的声音口音蹩脚,自然就是爱丽丝公主。 “圣女大人,不知道这次的祭品您是否满意?” 钱财的声音在屋里传来。 第39章 猩红 门后爱丽丝的声音传来:“不要放松警惕,你们夏国【探寻者】的鼻子一直很灵。” 钱财卑微的声音继续响起:“明白,我做的很隐蔽,【血肉之种】目前在潜伏阶段,后面的事全由圣女定夺。” 接着,里面传来几句英语交谈的声音,王姜生在旁边抓耳挠腮的听不懂,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好好学习一下外语。 “好了,今夜江城【血肉巨兽】的事情关系重大,我希望你不要出岔子,否则别说我们,【神授协会】那边第一个干掉你。” 王姜生皱起眉头,静静听着屋内的谈话,信息量有些爆炸。 神授协会也与猩红蔷薇有联系?血肉之种又是什么,最近在江城里流行的传染病果然是他们的手脚吗? 钱财恭敬的声音响起:“本次的【猩红晚宴】已经开始了,有件事我觉得您需要知道,在会场里我们发现了疑似【蝉】的踪迹。” “【蝉】?我们向来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毕竟就我所知他们和【神授协会】可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爱丽丝的疑惑声在里面传来。 王姜生在门外听的有些心潮澎湃,显然今夜要有大事件发生。 “王哥,你干嘛呢?” 齐昭在背后拍了拍鬼鬼祟祟的王姜生,吓得王姜生哆嗦了一下,不小心轻轻撞到房门发出了“啪”地一声。 “什么人?” 屋内立刻传来钱财的怒喝,王姜生暗道糟糕,想退后,可身边的齐昭却搂着他动弹不得。 王姜生向身边看去,齐昭的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眼白充血。 齐昭一脸惊恐的说道:“王哥,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好饿……” 包房门被打开,钱财一脸愤怒的看着王姜生和齐昭,身后爱丽丝坐在奢华的沙发上慵懒的半躺着,招了招手:“带进来。” 齐昭便不受控制的把王姜生推了进去,一脸恐惧的说道:“王哥,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身体不听我的……” 王姜生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齐昭力量恐怖的吓人,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办法挣脱。 齐昭“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此刻屋内共有五人:怒目相视的钱财、一脸惊恐的齐昭、思索破局方法的王姜生、慵懒躺在沙发上的爱丽丝,以及默默站在爱丽丝身后,身穿黑色风衣的神秘男人。 “啪啪。” 爱丽丝把交叠的丰满大腿放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手掌,齐昭就松开王姜生站到一旁,仿佛仆人一般。 “王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齐昭在旁边疯狂地眨眼睛,向王姜生求救,爱丽丝对齐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立刻闭上嘴巴说不出话来,脸憋的通红。 王姜生身体紧绷,看着房间里的景象大脑疯狂运转,想要想出脱身之策。 爱丽丝站起身来,她的身材极其高挑,脚下还踩着一双高跟鞋,站起身来甚至可以与王姜生平视。 她甩了甩自己的金发,一股妩媚的气息浑然天成,开口问道:“你的身上有一股让我着迷的味道,夏国男人。” “你是觉醒者,对吗?” 王姜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爱丽丝轻轻笑了起来:“别那么紧张,小帅哥,我对于觉醒者的味道很敏感,你不需要反驳。” 爱丽丝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味道,陶醉道:“你身上的味道很特殊,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你的血了。” 王姜生冷笑了一下,说道:“想不到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也会变成那种只能用’坨‘来形容的状态。” 爱丽丝轻笑了两声,声音像银铃一样:“你说话真有趣,夏国男人。” “但是不对哦,我是【血】的分支,不会变成那种状态。” “你说对,亨特。” 一旁的风衣男人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个中年白人男性的面庞。 他的眼窝深邃,脸像是精心雕刻的古希腊雕塑一样,但是一道巨大的伤疤横贯右眼,破坏了那份充满力量的美感。 与众不同的是,他右眼处的伤疤一直在不停的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下游动。 “我见过你。” 他的声音很低沉,普通话也没有那么蹩脚:“我的血肉分身曾经见过你,在一个便利店里……” “但是后来我失去了与他的联系,是你吗?不……你的实力不足以杀掉我的分身,是谁呢?” 王姜生终于见到风衣男人的真容,根据他的话王姜生能大概推断出目前的局势。 如果要将【血肉】的能力理解为【血】和【肉】,那么显然爱丽丝更倾向于【血】,风衣男人亨特更倾向于【肉】。 王姜生推测血系的爱丽丝能力偏向控制,齐昭这副模样恐怕就是她的手笔,肉系的亨特则可能会拥有更强的单体战力。 爱丽丝轻轻的向王姜生走去,说道:“嗯……作为一个觉醒者,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探寻者】的调查对吗?我可以告诉你,今天参加晚会的所有人都被我种下了【血肉之种】,不管是他们,整个江城有百万人口体内都有我的种子,所以至少为了他们,不要做出过分的举动哦~” 她优雅来到王姜生身后,嗅了嗅王姜生的后颈,陶醉道:“美味的血液,如果你答应做我的血奴,我可以不杀你哦。” 王姜生故作镇定的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爱丽丝把脸放在王姜生的肩膀上,精致的脸庞贴着王姜生的脸,王姜生感觉自己脸上一片冰凉。 “嗯……告诉你也可以哦,是受人邀请而来哦,别人想要我们在江城闹些动静出来,越大越好。” 爱丽丝在王姜生耳边吐气如兰,让王姜松头皮有些发痒。 “神授协会?” 爱丽丝一下子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哦,这是你自己猜的。”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里,王姜生看向齐昭,发现他双眼通红,像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好饿……好饿……” 齐昭不知何时能够行动起来了,似乎有些瘙痒,开始抓挠自己的全身,抓出一条条深深的血痕。 他的眼神中还留有一丝清明,求救似的看向王姜生:“王哥,救我。” “可怜?” 爱丽丝笑嘻嘻的问道,“已经来不及了哦。” “【血肉祭祀】开始了。” 王姜生惊觉原本安静的会场不知何时变得一片吵闹,外面似乎有争吵和打砸物品的声音传来,大厦外火焰映红了天际。 此刻外面已然是一片炼狱一般的景象,街上到处燃烧着火焰,面目通红的人在疯狂的吞食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野兽一般。 “好饿……让我吃掉……” 王姜生知道不能再等,果断在怀中掏出短刀,寒光乍现。 爱丽丝似乎早有准备,莲步轻移躲开王姜生的暴起发难,她笑盈盈地说道:“小狗狗,不乖哦。” 亨特站起身来,向着王姜生走来,身形不断膨胀,风衣被撕裂,下面的猩红血肉暴露在空气中,汹涌翻滚着勾起了王姜生的回忆。 “欸!” 一道突兀的声音出现在亨特身后,亨特回头看去,钱财不知何时昏迷过去,而一个虚幻的灵体在钱财的脑袋里冒了个头出来。 楚辛的头出现在钱财的脑袋顶上,然后把自己身体像是拔萝卜一般从钱财的脑袋里拔出来,虚幻的灵体迅速凝实。 【魇】能力者特有的寄生于潜意识之中,楚辛在第一次见到钱财时就给他散了根烟,寄生在他的脑子里了。 “怎么样姜生?” 楚辛得意洋洋地问王姜生,示意自己的出场方式巨帅无比。 王姜生撇了撇嘴,挥刀砍向爱丽丝:“你他妈再晚点我就被人打死了。” 楚辛优雅的脱下黑色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马甲,挽了挽袖子,摘下了自己的领带。 他手握短刀,慢条斯理的把领带一圈一圈缠绕在手和刀把上,让自己死死握住刀柄。 楚辛微微抬起眼皮看向亨特,说道:“超级英雄总是关键时刻登场嘛,理解一下。” 第40章 安静 “梦境猎犬,楚辛,我听说过你。”亨特此刻身体已经变成了一滩流动的血肉,只有脸还保持原样,“三年前名噪一时,被称为夏国的下一个s级,但几年过去了,你似乎还停留在b级?” 楚辛身影消失,出现在巨大血肉身边,一道刀光闪过,血肉被撕开一道巨大裂口,但紧接着便蠕动着恢复如初。 “没用的,我的血肉是不灭的。”亨特的脸也逐渐融化,彻底变成一块蠕动的血肉,无数血色眼瞳在血肉上睁开。 楚辛一刀插入血肉,巨大的灵压鼓动,魇的梦境力量顺着刀身传递进去。 无数血肉上的瞳孔瞬间迷茫,不少眼睛闭了起来。 可下一个瞬间,血肉如流水一般退去,只有刀尖钉着的小部分血肉留在原地,被钉住的血肉已经变成灰白色,失去了活力。 流水一般的血肉再度凝聚起来,一张巨大的口出现在肉块上,亨特嘶哑的声音传来:“没用的,【血肉】是最克制的【魇】的能力,血肉可不会做梦。” “你的灵不足以抹杀我的血肉,放弃。” 楚辛眼神微微凝聚,甩开刀尖上的血肉,再度提刀砍去:“你可以试试我的灵够不够。” 亨特身上不断抖落微小的血肉,这些扭曲的血肉掉落下来并没有失去活力,反而如蛆虫一般蠕动,不断变换成扭曲的猩红触手,攻击向楚辛。 楚辛身影不断闪转腾挪,一边斩断触手,一边找机会砍下亨特的血肉。 两人战成一团,短时间里谁也奈何不了谁。 王姜生这边画风就没那么美好了,虽然偶尔能在爱丽丝身上开道口子,但她的伤势愈合速度惊人,近乎瞬间完成治愈。 “没用的,夏国男人。” “被我种下血肉之种的人会不断为我提供血能,如今整个江城的血肉之种超过百万人,我站在这让你砍上一天你也杀不死我。” 爱丽丝优雅的微笑,王姜生的攻击对他没有影响,可他的攻击却对王姜生造成很大的困扰。 此时她湛蓝的瞳孔变的血红,透露着一股妖异的味道,长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像极了西方都市传说里的吸血鬼。 她身上的华贵礼服已经被王姜生砍的不成样子,可下面露出的白皙肌肤却依然光洁如玉,看不出一点损伤。 反倒是她每次用尖锐的指甲抓过王姜生,就会留下一片血印。 “夏国男人,你的血太美味了,做我的血奴,我保证你会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王姜生愤怒的一刀劈开爱丽丝的脸庞,露出森森白骨,可下一秒就愈合如初。 “大洋马,你少勾引老子,老子可是处男啊!” 爱丽丝摸着自己光滑美丽的脸庞,似乎也有些愤怒,寒声道:“你跑不掉。” 两人战成一团,狭小的包房根本经不起四位觉醒者的乱战,房门“砰”地一声被打飞,王姜生跟着飞了出来。 烟尘缓缓散去,一片沙砾中王姜生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 四周的宾客此时都在地上爬行翻滚,吃着眼前可以看到的一切食物,甚至彼此吞食,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王姜生突然有些担心神谷惠子,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她的和服身影,便抛在脑后,死死盯着黑暗当中走出来的爱丽丝。 爱丽丝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超过人类长度的舌头在鲜艳的红唇旁舔了舔,说道:“你知道吗,夏国男人。” “你是c级,而我是b级,你我之间的差距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下一秒,王姜生的手指传来一阵刺痛,感觉意识昏沉了起来。 王姜生低头看去,发现手指不断肿胀,无数血流积压在下面。 “这是你的鲜血哦。” 爱丽丝伸出自己的手示意了一下,指甲上布满王姜生的皮肉和血液。 爱丽丝轻轻舔了一下手指上的血液,说道:“你浑身的血液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大脑缺氧了不是吗?” “你现在很困,没关系,安心的睡去。” 王姜生用短刀扎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疼痛感让他迅速清醒过来,调动浑身的灵能抵御爱丽丝的控制。 虽然灵能在极速消耗,但至少大脑清醒过来了。 “抵抗吗?没用的,你我之间灵能的差距如同湖泊和海洋。” 爱丽丝轻蔑的笑了笑,一步一步走过来。 王姜生眼神微凝,爱丽丝脑海中翻滚的迷雾为之一停,露出其中一丝内容。 爱丽丝只感觉自己的大脑被重锤敲了一下,思绪一片空白,下一秒脖颈感受到一股凉意。 爱丽丝迅速清醒过来,发现短刀已经插入自己的脖子之中,王姜生站在自己面前气喘吁吁。 “这是……什么?” 爱丽丝不是没有和【魇】神选者战斗过,但王姜生刚刚的能力有些太过诡异了,似乎让自己短暂的失去了一瞬间意识。 这是王姜生的底牌,自从他发现自己可以看到别人脑海中的梦境之后,他就开始研究自己的能力。 在不断的尝试之中,他发现可以通过把自己的灵埋伏在敌人的身体里,然后撕开脑海的迷雾一瞬间。 在这一瞬间敌人的思维是丧失的,同时他的短期想法也会暴露在王姜生的脑海中。 王姜生一脸骇然的看着爱丽丝,刚刚在她的脑海中,自己看到了今夜过后江城市的样子。 比聚财大厦还高的血肉巨兽盘踞在江城市,整个江城沦为人间地狱。 王姜生眼神坚定,务必要阻止这个未来发生,灵开始顺着刀刃进入爱丽丝体内。 爱丽丝诡异的笑了一下,说道:“我真的生气了呢。” 进入她体内的灵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王姜生有些绝望的看着爱丽丝抬手抓住自己的手腕,缓缓把刀从脖子中抽了出来。 “扑哧。” 随着刀刃退出她的脖颈,空气中发出了一声轻响,下一刻血肉蠕动,她的肌肤恢复如初。 “世间万物都是【血肉】的养料。” 爱丽丝手上微微用力,王姜生的手腕扭曲成一个不符合常理的角度,巨大的疼痛感淹没了他。 “包括你的灵。” “轰!” 楚辛的身影也倒飞而出,亨特化作的巨大血肉蠕动出来,重新化作人形。 一根血肉触手卷起楚辛,把他倒吊在亨特的眼前。 爱丽丝的裙下同样伸出无数血肉触手,扼住王姜生的喉咙,把他拖到自己脸前。 她精致的脸庞贴在王姜生的脖颈上,细长的虎牙轻松突破王姜生的皮肤,陶醉的吮吸起来。 冰冷感淹没了王姜生,仿佛一双滑腻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大脑,此刻他只能感受到血液向着爱丽丝流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连挪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 房间中的齐昭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但是饥饿感淹没了他,他甚至没办法站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翻滚着看着这一切。 “不,不要。” “好饿,好饿。” 齐昭眼睛逐渐被血色遮盖,耳鸣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吵得他越发烦躁。 “好吵啊……安静一点……拜托了……安静一点……” 齐昭痛苦的抱着头跪在地上,不断地用脑袋撞击着地面,试图缓解剧烈的耳鸣声。 可耳鸣声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尖锐,甚至让他忘记了饥饿的感觉。 “闭嘴!!!” 一股奇异的灵力在齐昭的身上爆发,原本互相啃食发出吵杂的声音的人群突然失声,这个世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第41章 猩红巨兽 一道奇异的灵力波动而过,整个世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音模式”。 会场中化作饥饿野兽的众人昏迷了过去,缠绕着楚辛和王姜生的血肉触手纷纷化为灰烬,甚至爱丽丝的瞳孔都变回湛蓝色,吮吸着鲜血的虎牙也收了回去。 爱丽丝和亨特两人瞳孔微微收缩,楚辛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递出手中短刀。 亨特多年在生死上游走,一股死亡的预警淹没了他,他迅速的侧过身子远离楚辛,险些锋利的短刀就贯穿了他的心脏。 亨特捂着胸口闷哼一声,迅速向着爱丽丝跑去。 王姜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发现爱丽丝的能力似乎消失了,他试着感受自己体内的灵,能感受到灵依然存在在自己的体内,但自己却没法调动他们,似乎陷入了沉睡一般。 王姜生惊诧地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齐昭,这似乎是他的能力。 “不管怎么样,多谢了。”一抹自信的微笑出现在王姜生脸上。 【血肉】信徒的能力颇为克制自己,灵量不如爱丽丝,同样自己的梦境也可以被爱丽丝用放弃血肉的办法化解,所以他对爱丽丝有些束手无策。 但此刻,大家都没有能力,情势就反转了。 王姜生刚刚失去了大量血液,此时脚步有些虚浮,但他顶住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向着爱丽丝挥出一刀。 爱丽丝显然不适应没有灵的情况,毕竟长久以来她都是采用以伤换命的战斗方式,毕竟自己拥有不死不灭的肉体和超乎常理的自愈能力。 但此刻她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和能力都陷入了沉睡,挨这一刀可能真的会死。 她踉跄着躲开,可王姜生的刀很快,在她的胸前划过,一道深深的刀痕出现在她的胸口,露出其下的血肉。 爱丽丝闷哼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前,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王姜生在此前的战斗中无数次给她造成过这样的伤势,可这一次,她的血肉没有蠕动着恢复如初。 一抹喜色涌上王姜生的脸庞,接着递出第二刀。 可此刻亨特也终于赶来,抱起爱丽丝暴冲出去,让王姜生的第二刀落了空。 “这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躺在亨特的怀中,血液迅速流失,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有些病态的苍白。 “是【寂静】的神选者,我们的点太背了。” 亨特一脸严肃地奔跑,向着窗户跑去。 “【寂静】?”爱丽丝喃喃地重复了一下。 亨特向着巨大的透明玻璃撞去,身处几百米高的摩天大楼顶部,却自杀一样撞向窗边。 “咔嚓。” “轰!” 一丝裂痕出现在玻璃上,下一秒厚重的玻璃轰然破碎,风吹的他黑色风衣下摆猎猎作响。 下一秒,亨特抱着爱丽丝一跃而下,仿佛自杀。 亨特心中有数,在【寂静】觉醒者周围战斗会被剥夺能力,只要自己离开这片区域,就能恢复能力的使用。 电梯已经停运,更何况楚辛和王姜生还在身后追杀自己两人,肯定不能坐。 从一百层的高楼走楼梯下去又似乎有些说笑了。 于是亨特抱着爱丽丝一跃而下,只要自己二人离开寂静的能力范围,就能活下去。 高速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亨特的脸上,他低头看了一眼神志有些不清的爱丽丝,嘴角掀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圣女殿下,您被【寂静】的能力波及,血肉之种应该暂时失效了,为了猩红巨兽的诞生,我有一个计划,您听我说。” 王姜生和楚辛站在破碎的窗前看着云雾环绕的下方,有些发愁。 “没想到,胖子的能力这么变态。”楚辛感叹了一下,“他的神选很稀有,整个探寻者里都没有几个,活生生的【寂静】神选我还是第一次见。” 王姜生摸了摸下巴,高空强烈的气流不断灌进建筑之中,风力很大,让他不得不大声说话。 “【寂静】吗?齐昭还真是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如果不是他我们可能就要折在这里了。” 王姜生看了一眼停运的电梯,无奈的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地面的下方,说道:“咱们怎么办?这么高走楼梯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楚辛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追不上了。” “姜生君。”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两人身后传来。 王姜生猛然回头,狼藉的会客大厅中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尸体,一个俏丽的和服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后。 “惠子小姐?” “需要帮助吗?” ———————————— 一滩巨大的血肉轰然落地,露出其中包裹着的爱丽丝。 “真的要这样吗?” 爱丽丝看向身旁保护着自己的亨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伤。 “圣女大人,这是我的使命。” 血肉迅速化成人形,亨特的身影凝聚起来,对着爱丽丝单膝下跪,右手抚在胸前,做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爱丽丝贝齿轻咬红唇,伸出手指点在面前骑士的额头上。 “圣女大人,回去的路务必小心。” 一点妖异的红色出现在亨特的额头上,下一秒,亨特的身形崩溃,巨大的血肉如同潮水一般弥漫在街道上,吞噬了无数行人。 随着血肉吞噬行人,行人的血肉也变成了亨特的一部分,原本理智而有秩序的灵逐渐狂暴起来,不断增加的灵让亨特即将崩溃。 “亨特。” 爱丽丝看着不断无序扩张的血肉,两行眼泪默默地滴落下来。 在空中,亨特讲述了他的计划。 原本血肉之种在互相吞噬之中会产生彼此之间的吸引力,最终形成最强大的血肉母体,所有子体会本能的回到母体的怀抱,成为毁灭性的【猩红巨兽】。 可如今原本种下的血肉之种陷入沉睡,如果想让血肉之种醒来,就必须要有一个血肉母体,对子体发起呼唤,让被种下血肉之种的人类回归成为母体的一部分。 而崩溃之后的b级血肉能力者亨特,是成为母体的最佳人选。 因此,亨特让爱丽丝在自己体内种下血肉之种,然后放弃体内灵的秩序平衡,迅速崩溃成为怪物。 一个受爱丽丝操纵的怪物。 随着血肉如海水一般在城市街道之间弥漫,以聚财大厦为中心向外辐射扩散的猩红血肉铺满了半座城市,整个街道被蠕动的血肉覆盖,放眼望去如同人间地狱。 王姜生和楚辛站在街道上,感受着脚下软乎乎的触感,脸色一脸铁青。 “多谢了,惠子。” 惠子温和地说道:“我也不希望看到无辜的人民受到伤害,接下来我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无数楼房倒塌,一个巨大的血肉怪物站起,俯视着整座城市。 王姜生目光凝重的看着天空中压迫感极强的怪物,有些头疼。 “这可以被列为b级灾害了?” 楚辛咧了咧嘴,拔出短刀擦试了一下。 “要上了。” 第42章 小队 小孩子用乐高积木搭建了一座城市,然后往城市里倒满了血红色的蜂蜜,整个积木城市糊上了一层粘稠的血红色。 这就是江城市现在的写照,只不过不是蜂蜜换成了猩红的血肉,粘稠的胶质在城市中蠕动翻滚,像是随着呼吸一般涌动扩张,把整座城市化成人间炼狱。 而最中心处,一个巨大的怪物站立在那里,王姜生和楚辛站在他面前像是蝼蚁一样渺小。 与完全的血肉不同,这只怪物的脑袋处包裹着密密麻麻的铁青色鳞片,随着呼吸律动着掀起阵阵波澜,仿佛风吹麦浪,露出下面覆盖的猩红血肉。 王姜生看着眼前这只究极巨化版异形怪物,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前不久你还说过,事情都是碰巧聚在一起,接下来就清闲了呢。” 楚辛手中提起短刀,面不改色地说道:“小子,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领导画的大饼你别吃。” 下一秒,楚辛将短刀插入地面流动的血肉之中,大量的灵爆发。 远处的怪物嘶吼了一声,似乎被这一刀伤到,地面上睁开无数血色眼球,密密麻麻的转动着,寻找着敌人。 王姜生随手插瞎身边睁开的一只眼球,插入血肉中的刀也立刻爆发,所剩不多的灵顺着刀刃传递进血肉之中。 从空中俯瞰,以两人为圆心呈辐射状向外扩散,大量的鲜红血肉变得灰白,逐渐僵化不能动弹。 这是两位【魇】能力者为血肉编织了梦境,美梦与噩梦交替出现在血肉未曾凝聚的意识里,抹杀了一遍又一遍。 【血肉】是一切生命的本源,所谓生命,即为有意识的活物。 而活物,就会被两人传递的梦境困杀在意识之中。 在能力运用方面王姜生远不及老牌能力者楚辛,在刀插入巨大血肉的一瞬间,楚辛的灵迅速顺着血肉内部弥漫,无数灵的种子种下。 楚辛的能力【寄生】。 被称为【梦境猎犬】的楚辛,一是拥有无与伦比的嗅觉,可以察觉的敌人的信息。 二是,他是“狼群”中的“头狼”,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单打独斗的局面。 下一刻,寄生在血肉中的种子迅速发芽,无数虚幻的楚辛灵体在血肉中冒出头来,汲取血肉中的灵生长的楚辛迅速让大片血肉失去活力。 高楼之上的爱丽丝俯瞰着这一切,强烈的气流吹的她有些瑟瑟发抖,远处巨大怪物的不断嘶鸣让她流下两行眼泪。 “亨特……” 她看着完全失去人的理智的猩红巨兽,那个守护她的骑士依然历历在目。 “爱丽丝小姐。”一道身穿黑色长袍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爱丽丝身后,“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哦,走。” 爱丽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冰山,转头看着黑袍身影:“秦,这次行动我们付出了太多。” 黑袍身影耸了耸肩,说道:“这些都是值得的。” 爱丽丝没有反驳,只是盯着他:“我希望你兑现你的诺言。” 下一秒,爱丽丝和黑袍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顶,只在原地留下一朵猩红的玫瑰。 随着爱丽丝的离开,藏在血肉巨兽体内的猩红之种悄然碎裂,如果说原本它还听从爱丽丝的控制,那么现在的巨大怪物就彻底失去了理智。 王姜生和楚辛身边的灰白扩散迅速停止,仅仅是“梦境”对于这只毫无理智的怪物已经失去了威胁。 巨大的怪物迅速垮塌,王姜生和楚辛脸色一变,但想要退后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血肉在身边凝聚起高墙,狠狠拍击,王姜生和楚辛仿佛两只被巨掌拍击的蚊子。 血肉巨兽的本体虽然巨大,但它的动作毫不迟缓,整座城市血肉覆盖之处都是它的屠宰场,只要它想,他就可以在任何一处地点凝聚起自身。 “轰!” 巨大的血肉手掌合起,被极速挤压的空气甚至发出了音爆的轰鸣声。 两道身影在手掌完全合起前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房屋建筑上,尘土飞扬。 尘埃散尽,楚辛嘴角留下一丝鲜血,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团不定型的血肉。 “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它的生命层次已经远远超出我们能处理的范围了。” 王姜生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拄着刀站立起来。 “刚刚我们还可以通过它的潜意识捏造梦境对付它。”楚辛皱着眉头分析道,“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它的意识之海彻底失去了理智,无论是噩梦还是美梦,对于它来说都是不能理解的东西……” 王姜生眼神有些慌乱了,此刻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所能处理的范围:“它现在根本没法处理我们传递给它的信息,我们的能力失效了。” 一只血红的瞳孔在王姜生的身边睁开,死死的盯着两人。 “糟了。” 王姜生干净利落的挥出反手刀,插爆了身边的眼珠子,可下一秒,一个身边的血肉扭曲着流动,凝聚出一个巨大的血肉怪物。 怪物迅速挥出一掌,尖锐的空气爆鸣声刺痛两人的耳朵。 “吱!” 身后传来急刹车的声音,一辆纯黑色迈巴赫漂移甩尾停下,驾驶位露出林纾的脸。 下一秒,巨大的血肉拳头砸到王姜生和楚辛身上,烟尘四起。 尘埃缓缓落下,露出一只巨大的纯白拳头,刚刚死死抵住血肉拳头,不退半点儿。 楚辛惊喜的看向副驾驶座位上坐着的年轻人,消瘦的年轻人身上散发着强大的b级灵量。 “子明!你醒了!” 来人正是醒来的张子明和林纾,经过一段时间的沉睡,张子明已经彻底吸收完自己哥哥的灵,一跃成为b级战力。 张子明的身后站着一个虚幻的灵体,张子贤的脸赫然印在上面,此刻张子贤俏皮的朝楚辛眨了眨眼睛。 张子明咬牙说道:“上车,我撑不了太久,这东西太强了。” 楚辛和王姜生相互搀扶着坐上迈巴赫,黑色车辆迅速起步,把巨大的血肉怪物甩在身后。 张子明问道:“这是怎么个情况?我怎么一睡醒世界末日了?” 楚辛咬着牙说道:“这事说来话长,这鬼东西是一个b级能力者以另一个b级能力者和百万平民作为祭品制作出来的,战斗力恐怕达到a级以上了,不是咱们能处理的。” 张子明摸着下巴,指了指车窗外飘浮着的和服女人,问道:“所以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此刻车辆以二百迈的速度高速行驶,和服女人竟然稳稳的和车辆并肩而行。 王姜生看了看车窗外的惠子小姐,惠子小姐对他报以温和的笑容:“樱花国的能力者,等级不高,帮不上忙。” 楚辛坐在车里拨打电话,急切道:“江城市请求支援,发生超b级事件,江城小队无法处理。” 车辆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猩红,铺天盖地的血肉覆盖在街道上,根本看不到尽头,整座城市一片死寂。 对面似乎询问了什么,楚辛急道:“再重复一遍,需要支援,另外,需要a级灵器【循环重置】,我再说一遍,江城人民死伤人数已超过百万,再晚你们就等着收尸。” 楚辛挂断了电话,看到前方血肉地面鼓起一个肿块,眼神微缩:“小心!!” 下一秒,一个全身覆盖鳞片的怪物站起身来,高速行驶的车辆撞到它身上迅速停下,强大的动能被它吸收完毕,整个车头都凹陷了下去。 “啪!” 四个破窗声响起,江城小队四人分别在窗户中跳出,下一秒,被怪物血肉包围的迈巴赫被溶解了。 完整的一辆车消失在怪物体内,连一点铁屑都没留下。 第43章 需要帮助吗 王姜生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斜刺里一道血肉触手如同闪电般刺出。 “锵!” 短刀悬浮空中,将触手斩断,王姜生感激的朝林纾点了点头。 林纾作为【器】神选者的能力,御器,将灵灌输在物品里如臂使指。 下一秒,被切的光滑如镜的触手切面再度蠕动着生出崭新触手,林纾轻轻抖了抖外套,掉落了一堆丁零当啷的武器,在四人周围形成一道屏障,不断斩击着四面八方袭来的触手。 张子明则控制着张子贤的灵体勉强抵抗远处那个身披鳞甲的怪物,楚辛在一旁游击。 但如今怪物免疫了楚辛的梦境,他的短刀也很难突破怪物坚硬的鳞甲对他造成伤害,更别提即便砍到下方的血肉,他也会蠕动着急速再生痊愈。 根本没有弱点,或者说即便有弱点也不是现在的江城小队所能击溃的,这就是超b级灾害的力量。 王姜生先是被爱丽丝吸血,又经过刚才的战斗,此刻体内灵已经接近枯竭,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静静地靠在一块残壁旁恢复体力。 神谷惠子虚幻的身影跪在王姜生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姜生君,很对不起我帮不上什么忙。” 神谷惠子有些歉意。 王姜生摇了摇头,说道:“不,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如果不是神谷惠子的帮助,可能这时候王姜生和楚辛还被困在大厦顶楼下不来。 据神谷惠子所说,她是来自樱花国的能力者,受邀以神谷家族长女的身份参加本次晚会。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夏国还真是危险啊。” 神谷惠子身影微微有些虚幻,此刻她本体远在千里之外,站在这里的只是由她能力制作出的灵体。 此刻她看着不远处楚辛张子明与怪物的战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着大量的灵不断消耗,张子贤的灵体逐渐虚幻闪烁起来,楚辛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被逼到油尽灯枯的绝境。 二人的灵有极限,而血肉怪物的灵没有,吞噬超过百万人的血肉灵力翻滚如同海洋,在场几人不过是在沼泽里挣扎翻滚的鱼苗。 终于,张子贤的灵体无声的碎掉,化作小块白色碎片消失在空气中,张子明不甘的跪倒在地。 原本流转防御的各样武器也散落一地,身为c级的林纾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楚辛躺在不远处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王姜生甚至以为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无数血肉触手刺来,早已失去抵抗能力的众人被刺穿。 “噗。” “噗。” “噗。” 三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刺向王姜生的触手被短刀斩断,林纾的胸膛被鲜血染红,她用最后的灵力调动短刀帮助王姜生挡下这一击。 楚辛三人胸膛被触手贯穿,林纾嘴角流出鲜血,已然说不出话。 她想对着王姜生说些什么,可根本发不出声音,王姜生却能通过她的口型看懂。 她在说:“快逃。” 鲜血滴落在地面上,张子明有些遗憾的看着哥哥消失的方向。 真没想到啊,说好的要一起记满笔记本。 张子明微微转头,看向跪在地上呆滞的王姜生,用尽全身力气比了个“耶”的手势,紧接着双臂无力垂下。 “不……” “——嗡” 耳鸣声响起,巨大的汹涌如潮水般的恐惧淹没了王姜生。 四人坐在安心事务所办公室里涮羊肉的场景浮现在他的眼前。 明明所有事都好起来了,明明自己找到了可以信赖的朋友、伙伴。 现在又要再一次被夺走了吗? 猩红的血肉触手再度袭来,这次没有人可以帮王姜生抵挡它的攻击。 “噗嗤。” 王姜生的胸口被贯穿,他机械的低下头,看着胸前冒出的触手尖端。 没有痛苦,只有恐惧。 不是死去的恐惧,而是自己所在乎的人即将死于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恐惧。 插在他胸膛里的触手不断的鼓动,仿佛在吮吸着王姜生体内的血肉,他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 支撑眼皮的力量逐渐丧失,王姜生只觉得眼前发黑,他此刻大脑之中什么也想不到,只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恐惧印刻。 “到此为止了吗?” 王姜生最终支撑不住,缓缓闭上眼睛,一旁虚幻的神谷惠子一脸惋惜的看着这一幕。 “姜生君……” 王姜生猛然睁开眼睛,熟悉而温馨的家,木板钉死窗户阻隔了外界的情况。 原本热闹的客厅中空无一人,平日里总是在互相攻击的父母今天诡异的呆在各自屋里。 王姜生在沙发上一跃而起,去捶打母亲的橙色房门,把门捶得砰砰作响。 “妈,帮帮我!” 王姜生状若疯魔,不停地拍打着房门,可屋内的母亲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丝毫声音传出来。 “嘎吱。” 王姜生的捶打为之一顿,姐姐漆黑的房门不知何时敞开。 冰冷柔软的手抚摸在王姜生的头发上,让他恐惧紧迫的心情立刻缓和下来。 “姐姐……?” 身后是空无一人的空气,可此时空间却微微扭曲,仿佛断电的投影一般有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身影闪烁。 女人的正脸被乌黑的头发遮住,看不见下面的面容。 没有声音,但王姜生能感觉到姐姐在询问他。 需要帮助吗? 王姜生咬着牙,两行眼泪默默流淌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王姜生感觉自己被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包围了,像是女人肌肤的触感,他知道是身后的姐姐拥抱了他。 猩红怪物用触手把王姜生高高举起,放在自己面前。 此刻胸膛被贯穿的王姜生已经失去了呼吸,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怪物密密麻麻的铁青色鳞甲如潮水般向脑后褪去,血肉蠕动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黑暗中伸出一条口器,狭长的口器探向王姜生。 神谷惠子的身影微微开始闪烁,此刻江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自己的灵体也维持到了极限。 “唉。”神谷惠子轻轻摇了摇头,接受了江城被毁灭的事实。 下一秒,一股幽然的气息出现,周围的风声都为之寂静了一下。 神谷惠子瞪大了眼睛,她看到王姜生尸体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一股巨大的灵爆发了,神谷惠子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震惊之中。 “这是……” 她来不及多想,本就所剩无几用来维持灵体的灵量瞬间被冲散,她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怪物此时失去了理智,但本能告诉它情况有些不对。 下一秒,王姜生睁开了眼睛,双眼被漆黑覆盖看不到一点眼白,像是在阴间走出来的恶灵。 漆黑如墨的黑色逐渐侵染了与王姜生身体接触的触手,触手瞬间开始萎缩,血肉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嘶鸣。 第44章 支援 王姜生漆黑的双眼仿佛两个瘆人的空洞,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怪物。 如墨的黑色逐渐蔓延,怪物的本能让他迅速抛弃了自己的触手。 触手断开,失去着力点的王姜生非但没有落下,反而继续反重力的漂浮在空中,狂暴的灵力席卷四周。 插在他胸膛里的血肉触手残肢逐渐被同化,化成一片漆黑流动的粘稠液体填满了胸膛。 最原始最古老的情感涌动在天地之间。 恐惧。 即使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意识,但刻在生物骨子里最原始的本能是恐惧。 如果从足够高的高空俯瞰,就能看到这时覆盖全城的猩红胶质血肉在不断沸腾,无数脓包在血肉上鼓起浮现。 下一刻,脓包破裂,其中无数猩红眼球张开,整座城市的街道墙壁甚至地面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球。 这些眼球神色恐慌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似乎在警戒着什么。 黑色以王姜生为中心向四周席卷,随着黑色的侵染,被覆盖的眼球迅速僵硬,不再动弹,眼神变得涣散仿佛死去一般。 幸好此时的江城已经是一片死寂,否则即便有活人也会被活活吓死。 从最原始的微生物被绿藻吞食、海洋最深处黑暗中的寒冷、第一只节肢甲壳昆虫被蛛网捕捉、小型哺乳动物被猎鹰带上天际、森林中灵长类幼崽呱呱坠地…… 对黑暗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这些强烈的情感都不足以描述此刻浮动在江城市空气中的感情,那种最原始的、最强烈的,包含有生命以来所有生命都恐惧的东西。 覆盖在街道上的血肉开始沸腾崩解,在这份恐惧下它们要四散逃命。 可根本来不及蠕动流出多远,就被那股寒冷黑暗的恐惧冻结在原地,化为漆黑的一部分。 血肉怪物惊恐地发现那抹漆黑沾染到了它的身上,像是油漆工身上的污渍,甩脱不掉,并且像腐烂苹果表面的霉菌一样迅速扩散。 怪物瞬间融化成胶质,然后在远处凝聚,可身上的漆黑却依然顽固的附着在上面,稳步扩大。 那怪物崩溃的嘶鸣,声音凄厉,带着一股被天敌俘获的恐惧感。 可他的挣扎没有丝毫作用,王姜生漂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气流在他的身边鼓动,这一刻他宛如神明,一尊审判怪物的神明。 怪物被漆黑腐蚀的地方永久的失去了控制权,仿佛被冻僵一样,最终,浑身被黑色浸满,只有头颅还有血色的怪物发出最后的嘶鸣,透露着一股悲怆的无力感。 “轰!” 彻底被腐蚀的怪物轰然倒地,此刻它浑身的猩红完全被漆黑覆盖,绝对的黑色甚至反射不出一丝光线,看的人脊背发凉。 伴随着血肉怪物的彻底死去,覆盖整座城市的猩红胶质不再跳动,江城市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姜生飘落回地面,此刻脚下传来的不再是富有弹性的皮肤触感,而是坚硬如水泥般的感觉。 他眼中漆黑如墨的颜色缓缓退去,露出原本黑板分明的眸子,一股迷茫涌上他的心头。 看着彻底陷入死寂的江城和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怪物尸体,王姜生有些疑惑。 “这是……谁干的?” 没有人能回答他,下一秒脱力的疲惫感笼罩了王姜生的全身,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坚硬的黑色地面上,昏睡了过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高楼处,黑袍男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欣赏着一场盛大的表演。 良久,黑袍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什么也没有说。 不知过了多久,激烈的风声在空中传来。 螺旋桨滑破气流,杨苗站在直升机上打开舱门,对着身边的女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接着,两人便在高空一跃而下。 站定在地面的两人跺了跺脚,感受了一下坚硬的触感,与杨苗同来的红发女人甩了甩自己一头飘逸的火红长发。 “唔,好惨啊,不过楚辛说的怪物呢?” 红发女人把右手放在自己眼前做出一副眺望的样子,目光锁定在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黑色怪物身上,问道:“不会是那玩意儿?这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啊!王姜生!” 杨苗看到栽倒在地上的王姜生,连忙小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红发女人向王姜生看去,嘟囔了一句:“王生姜?什么奇怪的名字。” 杨苗检查了一下王姜生,发现他只是灵力枯竭脱力晕倒,并没有生命危险,悄悄松了口气。 “青姐!你快去看看那边,好像有几个人受伤了!” 杨苗指着不远处楚辛林纾三人,向红发女人大喊了两声。 女人随着走近,看清生死不明的人是楚辛,立刻加紧了脚步,神色严肃起来。 看着生死不明的楚辛胸前破开一个骇人的大洞,女人神色有些紧张,把手放在楚辛额头上,微微绿光亮起,灵涌动起来。 很快,楚辛胸前的空洞不断愈合,周边的血肉不停蠕动着凝聚起来,把他的伤口填补,光滑的肌肤除了有些粉嫩之外看不出别的不同。 看到楚辛的胸膛微微有些起伏,红发女人才轻轻松了口气,拍打了一下波涛汹涌,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怎么样青姐?”杨苗在一边走过来问道。 红发女人露出自信的微笑,说道:“有姑奶奶出马,他想死都难。” 很快,女人依次治疗好张子明和林纾的伤势,经过治疗三人的重伤,她体内的灵也消耗有些过头,此刻脸色苍白起来。 “呃……” 楚辛那边挣扎着发出叹息,微微睁开眼睛。 原本翻涌鼓动的胶质体此刻变成一片深邃的黑色雕塑,楚辛有些疑惑的扫视了一下,看到一头火红的高挑女人,松了口气。 “吕青……”楚辛虚弱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唷,小狗狗,你怎么伤成这样?心疼死姐姐了,快来给姐姐抱抱~” 楚辛的动静引起了吕青的注意,她迅速转过头来,看着虚弱的楚辛眼里冒着星星。 “我的队员们……” 楚辛瞥见生死不明的几人,脸色有些难看。 “放心啦,没事的,姑奶奶这么善良,肯定都保住他们的命了。” 吕青抬起一只手在脸前向外推了推,一副自恋的表情。 “那就好。”楚辛轻轻呼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循环重置】带来了吗?” 女人在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小台子,只有巴掌大小,做工看起来非常精密,上面雕刻着古老繁杂的金色花纹。 “喏,我为了把它带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说,怎么报答我。” 楚辛挣扎着把手伸进自己的脑子里,掏出一个滴着细沙的沙漏,规规整整的颠倒过来,放在黑色台子上。 随着“咔哒”一声,沙漏底座正正好好卡进黑色台子,被颠倒的沙漏开始重新流动。 楚辛长舒了一口气,放松自己躺在地上,摆了个大字型。 “请你吃饭。” 第45章 蚂蚁 黑暗。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王姜生,没有触感,只有意识漂浮在无尽的冰冷之海。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王姜生自问。 好孤独,好寂寞。 爸爸妈妈姐姐,也是如此吗?好悲伤。 对不起啊,姐姐,答应你要活下去的,还是没做到。 一双冰冷的手静静托起王姜生的脖颈。 “姐……?” 王姜生没来得及问出口,一点刺眼的光线出现在远方。 漆黑寂静的宇宙里突然出现一束强光,刺的王姜生睁不开眼。 “醒醒……王……” 虚幻宏大的声音在无尽远方传来,包围了王姜生,下一刻那一点光源猛然扩大,无穷的光把王姜生吞没。 “醒醒啊!王姜生!” 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王姜生用力睁开眼皮,杨苗的身影有些重影,但他能认出眼前的女人。 没有力气说话,剧烈的疲惫感包围着他。 “哇!他醒了他醒了!” 杨苗兴奋的声音传来,可下一秒王姜生就闭上了眼睛,失去了全部力气。 在无意识的黑暗之海里沉浮了不知道多久,王姜生感觉好像过去了一秒,又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那种上学时定好闹钟叫起自己,又小眯了一会,意识到的时候发现已经睡过迟到的恐惧感让王姜生打了个激灵。 王姜生猛的睁开了眼,此刻窗外一片漆黑,明亮的月光洒下来。 王姜生环顾了一下四周,身边的病床上躺着楚辛三人,杨苗静静的趴在自己床边酣睡。 此刻她似乎在做什么美梦,流着口水发出嘿嘿的笑声。 王姜生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并没有初次觉醒时那种全身撕裂动弹不得的疼痛感,他小心翼翼的把枕在自己腿上的杨苗挪开,走下病床。 深夜的江城市依然灯火通明,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如同往常一样。 “发生了……什么?” 王姜生轻轻的拍了拍脑袋。 他的记忆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画面,楚辛三人接连被血肉触手洞穿,林纾对自己说着快逃,张子明对自己比了个耶。 自己只记得整个城市被猩红覆盖,到处涌动着诡异的生命活力,自己被触手洞穿后失去了意识。 当自己再度睁开眼睛,整座城市陷入死寂的黑暗之中,空气中流动着令人恐惧的气息,无力感吞没了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海。 再然后就是杨苗叫醒自己,但自己无力睁开眼睛的画面。 是自己记忆出现差错了吗?为什么自己明明记的江城市已经陷入一片死寂了,可如今却依然保持着活力呢? “是a级灵器【循环重置】。” 楚辛的声音在王姜生背后响起。 “楚队,你醒了?” 王姜生有些惊讶的回头看去,脸色苍白的楚辛还挂着水,手里拄着挂水的铁架子。 “江城市被毁灭了,幸好总部在每座城市都留下了一个后手。” 楚辛伸手在自己脑海中拿出一个小沙漏,微微展示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为了防止这种突然的毁灭性事件发生,总部的高阶【器】能力者专门制作了【记忆沙漏】,放置在各个城市小队的队长手里。” “沙漏每次翻转的时间是八小时,只要使用a级灵器【循环重置】,就能将城市恢复到八小时前的时间。” 王姜生看着点了点头,看着城市中央那个突兀出现的巨大黑色怪物雕塑没有说话。 “很神奇对吗?原本被吸收同化的人再度从时间里走出来,好像打游戏存档一样。” 楚辛点起根烟,惬意的抽了一口,黑暗中只有一颗火星在随着呼吸不停黯淡闪亮。 “幸好吕青支援的速度够快,一旦过了八小时,江城市就彻底的毁灭了,而我会成为导致百万平民死亡的凶手。” 王姜生摇了摇头,指着那个巨大的黑色怪物雕塑,说道:“即使真的那样,你也不是凶手,它才是。” “猩红蔷薇的人才是凶手。” 楚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觉醒者的社会,普通人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没有人会为了蚂蚁的死悲伤。” “大家只是各有立场,他们的立场是用蚂蚁的死造成我们的麻烦,我们的立场则是为了避免麻烦保护蚂蚁不死。” “谁会真的在意蚂蚁的生死呢?大家其实在意的只是麻烦罢了。” 王姜生突然想起在他很小的时候,总会在大太阳底下看着蚂蚁搬家,排成一排的蚂蚁长队在他眼前经过。 他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就觉得很有意思,总会幻想这个小小的昆虫帝国在路上会遇到多少困难,最终会在一个怎样富饶的地方定居下来。 收起思绪,王姜生看着下方涌动的车辆洪流,灯光汇聚成一片海洋,自嘲的笑了笑。 “我在意。” ———————————— 杨苗四仰八叉的躺在病床上呼呼大睡。 王姜生起床后再也睡不着觉,索性悄悄把趴在床边的杨苗挪了上去,好让她睡得舒服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小姑娘睡起觉来真是雷打不动,王姜生把她搬到床上去居然一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暖洋洋的灯光照的杨苗眼皮有些发痒,睫毛微微颤抖,舒爽的伸了个懒腰。 杨苗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闭着眼睛的杨苗身上。 自己不是在守床吗?怎么睡得这么舒服。 杨苗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了床上,旁边的座椅上王姜生正看着自己发呆。 “啊!!” 尖锐的叫声滑破宁静的病房,杨苗把被子裹在胸前保护自己,颤抖着指着王姜生大喊流氓。 王姜生无奈的指了指旁边的病床,吕青抱着胸脯无奈的看着杨苗,三个病床上楚辛、张子明、齐昭都一脸吃瓜的看着自己,最靠窗边的林纾似乎在捂着嘴偷偷笑。 杨苗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衣服,知道自己误会王姜生了,倍感丢人的她立刻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当起了缩头乌龟。 看着杨苗瞬间涨红的脸庞,病房里传来一阵快活地气息。 第46章 特殊机动小组 高速行驶的列车上,楚辛坐在靠着车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 一旁身材火辣的红发女人正抱着手机聊天,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敲击,时不时偷笑一下。 “吕青。” 楚辛依然盯着车窗外高速闪过的稻田,冷不丁地说道。 “嗯?” 吕青正和别人聊的火热,只是敷衍的回应了一下。 “谢谢你了。” 楚辛冷淡地说道。 “啊?不是道过谢了吗?”吕青愣了一下,把手放在楚辛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今天怎么这么矫情。” 楚辛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吕青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很快就把楚辛抛在脑后,嘿嘿着跟网友聊天。 猩红怪物的身影不断在楚辛的脑海里浮现,甚至作为【魇】的能力者,他都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做关于那只怪物的噩梦。 看着队友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始终围绕着他,每个夜晚他都会被梦中队友被洞穿的尸体惊醒。 这次的【猩红蔷薇】教会策划的“猩红晚宴”事件对江城市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不是吕青及时赶到救场,可能江城市的存在就要成为历史了。 “小狗啊,你准备什么时候晋升呢?” 吕青此刻结束了与网友的聊天,漫不经心地询问着楚辛:“我记得当年我还是d级能力者的时候你就是b级了,可如今我都a级了,你怎么还是在原地停着不动呢?” 楚辛没有搭理她,默默的看着窗外不停掠过的风景。 “作为队长可不能停止变强哦,不然怎么保护自己可爱的队员呢。” 吕青笑嘻嘻地戳了戳楚辛冷漠的脸。 眼下两人正是要前往上京市述职,毕竟此次事件兹事体大,其中不仅有【猩红蔷薇】的谋划,【神授协会】似乎也在这次事件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毕竟夏国对于他国觉醒者还是看的很严的,爱丽丝她们能这么轻松的在江城搞风搞雨肯定少不了【神授协会】的事。 甚至……楚辛想起那个突兀出现在【寂静】领域中的温和樱花女人,神谷家族和【蝉】也在当晚显露过痕迹。 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缓缓形成,江城市只是它的。 至于这场风暴将会前往哪里,路上会造成什么影响,楚辛不知道,楚辛也不想知道。 很快,列车缓缓停站,到达了夏国的首都上京市。 “楚队长,吕队长。” 在出站口,黑色西装男人恭敬的向两人鞠躬,伸手将二人引上豪华轿车,体贴的为两人关上门。 巨大而古朴的建筑物外墙爬满了爬山虎,干枯掉落的墙皮透露着时间的痕迹。 弥漫着墨香的办公室中,楚辛和吕青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太师椅坐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 陈潇湘扶了扶厚重的镜片,埋头阅读关于本次江城市“猩红晚宴”的报告。 良久,在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气氛里,陈潇湘凝重的合上了卷宗,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小楚。” 陈潇湘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思索了一会,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陈老。” 楚辛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看着老人。 老人向后一靠,整个人的后背靠在太师椅坚硬的椅背上,沉默了一会。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陈潇湘开口说道:“这次的事好在你发现得早,如果真等到被血肉之种寄生的人开始互相吞食,最终形成的怪物恐怕要比这个怪物恐怖几倍不止。” “吕青,你的支援也很及时,再晚一点或许就会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吕青和楚辛两人静静的听着,没有回答。 陈潇湘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的太师椅,问道:“你们知道,我夏国泱泱五千年来,为何稍有地位权势的人,都坐这种椅子?” “这椅子又硬又硌,坐久了浑身不舒服,难道洋人发明的了软乎乎的舒服沙发,我夏国人发明不了吗?” 陈潇湘的手指敲了敲木头椅背,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椅子就是要让你坐的不舒服,居安思危。” “我们可以坐在遮风挡雨的屋子里面,但我们不能忘了,是什么可以让我们坐在这里。” “斗争。” “既然【猩红蔷薇】和【神授协会】的人想要与我们作对,那我们就只能迎战,别无他法。” 楚辛看着罕见有些动怒的老人,轻轻点了点头。 “这次的事你们江城小队做的很好,面对超b级灾难没有退缩,而是赌上性命为江城百万民众换来一线生机。” “虽然因为沙漏的重置,他们记不得曾经发生的事,但在探寻者内部没有人会忘记你们做出的贡献。” “由于本次‘猩红晚宴‘事件的成功处理,我代表组织决定授予江城小队五人’一级灾难勋章‘,明天开启表彰大会。” 吕青在一旁兴奋摇着楚辛的胳膊,说道:“我靠!小狗!‘一级灾难勋章’啊!这下子不知道内部多少人眼红到牙要咬碎了。” 楚辛倒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稀罕这些虚名。 倒是陈潇湘接下来的话让两人逐渐脸色凝重起来。 “小楚,小吕。” “我有个想法规划了很久了,随着神授协会这帮人越来越不老实,全国各地的搞事情,我觉得也是时候把这个想法提出来了。” “成立‘特殊机动小组’,你们意下如何?” 这日,三人在会议室里聊了很久,其中谈话内容不得而知。 第二天,两则消息在探寻者总部如潮水般向外席卷传播。 第一条消息引起整个觉醒者地下社会的轰动:江城小队解决了超b级灾难“猩红晚宴”事件,全队赋予“一级灾难勋章”。 灭世级的s级灾害不出,“一级灾难勋章”就是整个探寻者中的最高荣誉,可以说这枚勋章是整个官方觉醒者组织中的万能通行证,无论是什么人看到这枚勋章都要给持有者卖三分面子。 不仅仅是荣誉,更是勇气和实力的证明。 至于第二件事,传播范围就小很多,只限于队长级以上的人物。 探寻者即将成立五支‘特殊机动小组’,负责灵活处理全国各地突发的诡异事件,行政等级在地方小组队长之上。 只有b级以上的能力者才可以参加选拔,机动小组队长都会由a级能力者担任。 整个觉醒者地下震动起来,所有人都闻到一股淡淡的风暴气味。 而在这场逐渐酝酿的风暴之中,楚辛回到了江城市。 第47章 冬至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几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 这几个月中果然如楚辛所说,一切都很平静,王姜生安详的保持着招猫逗狗的日子,偶尔会接点帮奶奶找猫的任务。 天气逐渐寒冷起来,冬至这天,江城才飘起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鹅毛大雪中,王姜生早早的关上了安心事务所的大门,把风雪阻隔在门外。 张子明坐在办公桌上,正往他那部厚重的黑色笔记本里记录着什么。 自从他吸收完张子贤的力量之后,整个人开朗了不少,时常没事干的时候去路上帮助游魂解开心结。 林纾在厨房调好韭菜馅料,和好了面,坐在屋里包饺子,一双巧手中不停捏出一个又一个肚儿滚圆的饺子。 楚辛和齐昭在一边不停的点评林纾的饺子。 齐昭指着一个饺子说道:“嘿,你看这个肚子歪了,不如上一个好看。” 楚辛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剔牙:“一会下饺子的时候啊,五个五个的下,吃了五个,再下五个,这叫一个地道,这叫一个美。” 林纾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王姜生能阅读到其中的杀意。 楚辛打了个哆嗦,打哈哈道:“姜生,抓紧过来帮你林姐!” 王姜生坐下开始给林纾擀面皮,林纾夸赞他擀的面皮中间厚边缘薄,手艺很好。 楚辛和齐昭两人则有样学样的包起饺子,只不过手上没活儿,包出来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 偏偏两人都觉得自己包的不错,指着彼此的丑玩意儿嘲笑。 王姜生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幕没来由的有些难过,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在冬至这一天家里也是会这么包饺子的。 王姜生的眼睛有点发酸,悄悄抬起满是面粉的手擦了擦,这一幕瞒不过眼尖的楚辛。 王姜生的心思迅速被楚辛猜了个七七八八,楚辛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笑嘻嘻地拿出一枚硬币递给王姜生。 “姜生啊,一般都是过年的时候才放,但为了庆祝咱们第一次一起吃饺子,这枚硬币就交给你放了!” 王姜生拿起硬币,一股温暖的灵传递过来,一段王姜生吃到包着硬币饺子的美好回忆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楚辛对着王姜生眨了眨眼,王姜生会心一笑,把硬币包进了饺子里。 窗外大雪纷飞,整片街道银装素裹,屋内五人打打闹闹,齐昭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挑了个合适的角度把所有人都囊括进去。 “来,看镜头!” 齐昭喊道,林纾露出微笑,伏案的张子明比了个耶的手势,王姜生和齐昭对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楚辛则是拿起刚刚王姜生亲手包的饺子举过头顶做了个鬼脸。 “3,2,1,茄子!” 随着手机“咔嚓”一声,五张笑脸被拍摄下来。 王姜生和林纾一人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出厨房,放在餐桌上,招呼着众人赶紧来吃饺子。 “你看你包的,这馅儿都漏了,自己包的自己吃嗷!” 楚辛指着盘子里一个被煮烂的饺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齐昭。 齐昭那边也不甘示弱,脸红脖子粗的反驳道:“放屁!我包的才没这么丑,这是你包的!” “砰!” “砰!” 林纾微笑着操纵着两个扳手对这两人敲下,吵闹的两人一下子老实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吃着饺子。 “姜生,尝尝我泡的腊八醋。” 林纾笑眯眯的拿出一个醋瓶,用筷子捡出几个泡的翠绿的腊八蒜,倒了些醋进王姜生的碗里。 楚辛笑眯眯的看着嘴里塞得满满的众人,轻轻说了句:“各位,跟你们相处的日子很开心。”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下去了。” 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冷寂下来,众人愣愣的盯着楚辛,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队,你说什么?”齐昭试探着问道。 “楚辛,你又发什么疯?”林纾骂道。 王姜生和张子明没有开口,但眼神疑惑的看着楚辛,想要一个解释。 楚辛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无奈的说道:“我答应了陈老,加入‘特殊机动小组’” “啪!” 林纾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眼睛红红的说道:“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我不同意!” 楚辛真诚的看着林纾,开口:“这件事,我不想跟你们商量,因为我知道一旦你们挽留我,我就舍不得走了。” “还记得我来的时候,江城小队还没建立,如今有了姜生、胖子的加入,子明也成功升到b级。” “现在即便我走江城小队也有足够的力量处理各种事件,我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林纾眼睛通红,情绪有些失控的怒吼道:“楚辛,你什么意思?我们是一个团队!少了任何人都不行!” 楚辛张了张嘴,与血肉怪物战斗时队员一个个折损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不希望再经历一次了,那种束手待毙的无力感,我不希望再看到我的队友们一个个倒在我的面前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楚辛叹息了一声,咬着牙说出。 两行眼泪顺着林纾的脸庞流下,她强行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一点:“好,所以你是嫌弃我们拖后腿,去找更强的人当队友是吗?” 林纾一下子站起身来,痛苦的瞪着楚辛:“是我看错你了。” 说完林纾就摔门而去,迎着外面的风雪走去。 楚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张子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林纾离开的方向,站起来拍了拍楚辛的肩膀。 “楚队,我理解你,我也经历过眼看着重要的人倒在眼前却无能为力,明白那种感受。” “林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肯定也明白,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你们先吃,我去劝劝她。” 说完,张子明披上外套小跑着去追逐林纾。 王姜生看着一脸苦涩的楚辛,给他夹了个饺子放进碗里。 齐昭小声的说:“楚队,你能不走吗?我还指望你教我泡妞呢。” 楚辛夹起碗里的饺子大口吃了起来,虽然语气正常,但能听出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剧烈的情感。 “为师能教你的都已经交给你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悟了。” “不过你记得,将来惹出了祸事,不要把为师供出来。” “咔。” 楚辛感觉自己的牙被硬物咯了一下,在嘴中拿出了一枚硬币。 王姜生说道:“楚队,许个愿。” 楚辛看着手中的硬币,呆了许久,最后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似乎许了一个愿望。 齐昭小心翼翼的问道:“楚队,许的啥愿啊?” 王姜生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说道:“别问,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48章 离开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到了楚辛离开的日子。 地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脚踩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就送到这里。” 楚辛拉着黑色行李箱回头说道。 “楚哥,记得多回来看看兄弟们,江城是你永远的家。” 张子明上去拥抱了一下楚辛,楚辛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放心,会的。” 王姜生也上去拥抱了一下,悄悄在他耳边说道:“林姐不是不想来,她昨晚上把眼睛哭肿了。” 楚辛也在他耳边悄悄说:“回去替我给她道个歉,是我对不起她。” 齐昭有样学样的拥抱了一下,说道:“师傅,我那些师娘的联系方式你能留给我吗?” 楚辛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的说道:“滚。” “好嘞。” 最终,楚辛独自走进车站,外面的三人目送着他离开。 在他彻底消失在进站口之前,楚辛回过头,对着路边的一辆纯白色帕拉梅拉笑着挥了挥手,坐在驾驶位上的林纾眼神有些红肿,轻轻地撇了撇嘴。 三人自然是知道林纾一路偷偷跟着,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没有点破,坐上张子明的破面包车返回安心事务所。 如今楚辛离开,队长便交由资历最老的林纾继承。 其实如果按照实力来说,应该是由吸收完张子贤灵力达到b级水平的张子明担任。 不过张子明以怕麻烦为由婉拒了。 回到安心事务所的三人发现林纾早就坐在办公室等着了,此刻的她面容有些憔悴,显然楚辛的离开对她打击很大。 “林队。” 王姜生喊了一声。 林纾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用林队林队的,咱们是一个大家庭,还是叫我林姐。” 张子明体贴的过去给林纾捏起肩膀,说道:“林姐,别怪楚哥。” “嗯,我不怪他,我只是气我自己……”林纾苦笑说道。 王姜生突然回想起冬至那个夜晚,那顿饺子吃完大家不欢而散,摸到天台抽烟的王姜生正好遇到楚辛。 街上灯火通明,万家灯火闪烁。 两人在风雪中沉默着站了很久,漆黑的夜空里谁也不会注意到楼顶的两人,两颗忽明忽暗的火星在大雪中闪烁。 “我想了很久。” 楚辛突然开口,这时候他的头发上已经堆满了厚厚的雪,看起来像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在刚刚觉醒的时候,我进步飞快,只用了五年时间从一个普通人走到了b级能力者。” “那个时候,组织里对我期望很高,我也自信自己会成为下一个s级。” 楚辛沉默了一会,深深地吸了口烟,声音有些颤抖。 “可后来,我眼睁睁看着子贤被力量反噬,成为怪物。” “我害怕了。” “我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害怕自己会忘掉林纾,忘掉子明,忘掉江城小队,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会亲手毁了他们。” 王姜生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些话在楚辛的心里已经憋了太久。 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队长,却有一颗细腻的,多愁善感的心。 “那件事过去三年了,这三年里我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可笑吗?身为控制梦境的能力者,我却控制不了自己做一个好梦。” “每次闭上眼睛,都是我亲手杀死子贤的场景,我没法原谅自己。” “谢谢你,姜生。” “如果不是你帮助子明消化了子贤的力量,可能我到现在还睡不好觉。” 王姜生沉默的拍了拍楚辛的肩膀。 “可是睡了没几天安稳觉,那个血肉怪物就出现了。” “明明作为队长,应该保护你们的。可我却只能躺在地上看着你们一个个倒下,无能为力。” “你知道吗姜生,看到你被贯穿胸膛的那一个瞬间我想了很多,如果我没有拒绝力量,我是不是就到a级了呢?” “如果我是a级的能力者,我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你们了呢?我是不是就可以独自面对那只怪物而不用你们冒险了呢?” “我今年三十岁了,这三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哪一天如此的渴望力量,如此的痛恨过去的自己。” “痛恨那个懦弱的,无能为力的自己。” “明明觉醒的第一天就知道,踏上这条路只有吃掉别人获得力量,或者变成力量被别人吃掉。” “可心里却还抱有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只要自己停滞不前就可以永远停留在原地。” “那个血肉怪物提醒了我:没有用的。要么你往前走吃掉别人,要么被别人追上吃掉。” “觉醒者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第三个选项。” 楚辛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把烟屁股扔在雪地里,烧出了一个小孔,紧接着又被风雪抚平,看不出丝毫痕迹。 “所以我不能拒绝陈老的提议,我必须要变强,成为a级、成为s级甚至更强的人,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你能理解我,对吗,姜生?” 王姜生捏了个雪球,扔在楚辛的胸前破裂,微笑着看着他。 “我们可是能将生命托付给彼此的队友,无须多言。” “姜生?” 林纾的声音把王姜生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啊?怎么了林姐?” 林纾有些无奈的看着走神的王姜生,说道:“今天的体术训练做完了吗?” “完成了,不过我举报齐胖子,他偷懒了。” “喂!老王!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啊!!” 两粒豆大的汗珠在齐昭太阳穴流下来,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林纾,说道:“林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最喜欢体术训练了。” 林纾看着齐昭微笑道:“这么喜欢就翻倍,子明,他的训练就交给你了。” 张子明在一边比了个“ok”的手势。 齐昭在旁边哭丧个脸,没有说话。 自从成为正式员工后,每天都要进行体术训练来磨练战力,之前一直是楚辛作为教官,现如今楚辛走了,自然由战力最强的张子明接手。 体术训练还是很辛苦的,对胖乎乎的齐昭来说有些折磨。 不过效果很显着,王姜生几个月的时间从一个细狗变成身材匀称爆发十足的猛男了。 “好,那么我们首先开个小会。” 第49章 团圆 正是晚班高峰期,地铁站里挤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充斥着疲惫的上班族、下了晚自习的学生,一片死气沉沉。 王姜生提着一大袋子零食,站在站台旁安静的等车。 今天是除夕夜,距离楚辛离开江城小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左右,年关将近,王姜生今日奉林纾的旨意出来买点年货。 这一个月来江城市风平浪静,连点诡异都没见到,王姜生严重怀疑是上次那个大的把小诡异都给顺手解决了。 可以说江城小队近一个月很安生,除了日常的体术训练之外没有别的事情,只需要摸摸鱼晒晒太阳,混日子就行了。 楚辛离开的悲伤也逐渐被时间冲淡,林纾的队长当的越来越得心应手,最近王姜生明显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增多了。 “倏!” 伴随着微凉的风,隧道远处地铁驶来的轰鸣声把王姜生拉回现实世界,拥挤的人群有点沸腾起来。 王姜生站在站台的最前方,强横的身体素质让他在抢位置这种事情上得心应手。 轨道对面的站台同样人满为患,一个熟悉的脸庞一闪而过。 熟悉的面孔隐藏在人海里,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不会在意,甚至不会发现。 但王姜生已经不是半年之前的普通人了,此时的他不会忽略这种异常的感觉。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定睛看去。 消瘦的身影穿着熟悉的便利店工作服,脸上挂着机械而诡异的微笑。 小林。 在警局内莫名其妙消失的小林。 王姜生神色凝重,自从小林消失后,自己没有一天不惦记着他的事情,可偏偏就是在自己即将把这件事忘记的时候,他突兀的出现了。 跟他突兀的消失一样。 小林和王姜生隔空对视,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地铁轨道。 小林僵硬地抬起手,对他挥了挥,做了一个口型。 地铁即将进站,王姜生已经能看到车头了。 下一秒,小林跌落下去,引起人群的一片尖叫。 “噗。” 鲜血和碎尸溅满了站台,靠着近的几个年轻学生已经被吓的大声喊叫起来。 身体被碾碎的声音在巨大的地铁轰鸣声中几乎听不到,人群开始骚乱,纷纷议论着卧轨自杀的年轻人。 王姜生脸色阴晴不定,小林说的话在他脑海中一遍遍重复播放。 “你逃不掉。” “你逃不掉。” “你逃不掉。” ———————————— 王姜生推开安心事务所的门,大家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 齐昭在给窗户贴窗花,张子明趴在办公桌上写对联,林纾则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年夜饭。 王姜生稍微收拾了一下有些沉重的心情,脸上恢复平静。 今天是王姜生自十岁之后第一次体验过年的感觉,他很珍惜,不希望破坏这股久违的气氛。 “姜生回来啦!过来帮我洗菜” 林纾正在厨房里调肉馅,准备炸藕盒,招呼着姜生过去给他打下手。 “诶!来了!” 王姜生一脸笑容的迎了过去。 一片欢声笑语中,夜幕逐渐降临,安心事务所的电视里播放着一年不如一年的春晚,丝毫没有打扰到餐桌上众人的兴致。 林纾举着手里的果汁,说道:“过去的一年里大家都辛苦了。” “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从微不足道的日常训练,到足以毁灭江城市的超b级事件,我们都成功的解决了。” “在这个过程中,有老人离开,也有新人加入,但进入了咱们江城小队,咱们就是一家人。”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成长,诸事顺利!” 说完,林纾举起手里的果汁,王姜生三人也欢呼了一声,纷纷碰杯。 随着林纾开动,众人开始纷纷动起筷子,齐昭嘴里塞的满满当当,不停地称赞林纾的手艺真不错,以后谁娶了她就有福了。 在楚辛离开后逐渐变得不苟言笑的林纾听到齐昭的夸奖也眯起眼睛,笑着让他多吃点。 “唉,只可惜楚哥不在……” 齐昭突然叹了口气,整个桌子上也为之一静,众人沉默了下来。 “提他干嘛,没良心的,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林纾强颜欢笑,扯起一个难看的笑脸。 “就是,大过年的别提伤心事,楚哥肯定忙着呢,有空他能不来吗,来,吃菜吃菜。” 张子明笑着打哈哈,拉着众人吃饭。 一片祥和中,诡异的气氛传来。 王姜生和张子明对视一眼,交换了沉重的眼神。 门外有觉醒者的气息,而且来人十分强大。 王姜生尤其能感受到那股强横的灵压,他是由楚辛一手带出来的,楚辛对于觉醒者的味道最为敏感。 很强,远超张子明的强。 不过奇怪的是,门口的人站了许久,似乎在犹豫什么。 “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王姜生小心翼翼的摸到门前,张子明神色严肃,严阵以待,虚幻的巨大白色手掌在他背后隐隐浮现。 “嘎吱。” 事务所大门打开,风雪传了进来,王姜生愣愣的看着门外这个身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 “surprise!” 楚辛站在门口笑意盈盈,雪堆满了他的肩膀。 王姜生重重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一把把他拽进温暖的屋里,关上门把风雪隔在门外。 “怎么回事,楚老大,这么久不回来看看兄弟们?” 张子明看清来客,轻轻松了口气,笑着打招呼。 “楚哥!你还是这么帅!” 齐昭则是怪叫一声,直直的扑向楚辛,被楚辛轻轻侧身躲过,摔了个狗吃屎。 林纾看着短短一个月沧桑了不少的楚辛,眼睛有些泛红,撇过头去,冷漠问道:“你还记得回来?” 楚辛笑嘻嘻的过去捏了捏林纾的肩膀,解释道:“陈老头给我安排了灵嘛,我在b级卡了这么久,他非要让我达到a级才肯放我出去。” “那坨灵太大了,我吸收了整整一个月才吸收完,不然早回来看看你们了。” 齐昭在地上爬起来,一脸崇拜的看着楚辛:“哇楚哥!你现在a级了!” 楚辛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捋着他那并不存在的胡子道:“那是自然。” 齐昭两眼放光:“那有你罩着,我以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王姜生在厨房里拿出一副碗筷,笑呵呵地说道:“冻坏了,快吃点暖和暖和。” 楚辛入席,坐下讲起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告诉大家自己已经是第二机动组的队长了,过了年就要开始选拔队员。 齐昭自告奋勇的举手报名,楚辛不屑的告诉他:你太弱了。 在聊天打屁中,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十二点,电视机中播放的春晚也开始倒计时。 “3!2!1!新年快乐!” 窗外无数烟花炸开,五颜六色的烟火照亮了天空。 江城小组成员纷纷碰杯,笑着祝福彼此新年快乐。 “砰!” “砰!” 在一片烟花炸开的声音中,又一道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又是谁啊?”王姜生有些疑惑的前去开门。 大门打开,身穿纯白和服的女人站在门外风雪之中,她的状态并不好,嘴角流着鲜血。 “惠子小姐?” 王姜生有些惊愕的看着来者,他想过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神秘的樱花国女人。 神谷惠子轻轻鞠了一躬,说道:“姜生君,这个时候打扰,非常抱歉。” 第50章 请求(第一卷结束 二合一大章) “喝点茶暖暖身子。” 林纾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递给神谷惠子,王姜生贴心的拿来毛巾示意她擦擦嘴角的鲜血,张子明则给她披了个毯子。 “非常感谢。” 神谷惠子规矩的坐着,轻轻鞠了一躬,带着一种樱花人特有的拘束感。 她优雅稳重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浅浅喝了一口热茶,体内的寒意略被驱散。 “非常感谢各位的收留,尤其是这个时候突然拜访真是失礼,非常抱歉。” “惠子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王姜生疑惑问道。 这个女人曾经以灵体状态出现在猩红晚宴之中,并且与王姜生搭话相识,但后来却莫名消失,再次出现则是帮助楚辛两人回到地面。 她的身份、意图都是谜。 神谷惠子酝酿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 “这样说可能有些突兀,但我是来寻找姜生君的。” “我请求姜生君可以跟我一起回樱花国。” 神谷惠子低头恭敬的说道。 王姜生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指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的问道:“我?” “嗯。”神谷惠子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王姜生问道。 一旁的齐昭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眨巴着眼低声说道:“还能为啥啊!这洋妞看上你了!” 王姜生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一天天嘴上跑火车。 神谷惠子显然听懂了齐昭的话,脸颊泛起一阵粉红,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是这样的。” “我们神谷家是供奉【深渊之神】的家族。” “如果用你们夏国的话来说,我们神谷家就是【渊】的信徒,世世代代供奉着祂。” 王姜生连忙叫停,问道:“等一下,【渊】?我怎么没听说过?” 楚辛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有这尊神只,但祂的信徒几乎只分布在樱花,我们组织对祂的信息知之甚少。” 王姜生摸了摸自己未被知识污染过的脑袋,点了点头说道:“你继续。” “除此之外,我们的死敌禅院家供奉着【灾厄之神】。” “你们所谓的【蝉】背后其实就是禅院家,他们信仰的神只在你们夏国被称为【厄】。” “他们你应该熟悉一点。”神谷惠子对着王姜生说道。 王姜生点了点头,那位红裙女人的诡异微笑依然时常会在王姜生眼前浮现。 “在我们的传说之中,【灾厄】与【深渊】相伴相生,两位神都想要占有彼此的力量。”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现实中,拥有两位神只力量的不同信徒会不受控制的想要吞噬掉彼此,而且不会引发崩溃。” “对于【灾厄】的信众来说,我们【深渊】是最好的补品,反之亦然。” “多年以来,我们两家分庭抗礼,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虽然小摩擦不断,但始终没有爆发大的战争,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然而三十年前,我们神谷家供奉的【深渊之神】的信物突然消失了,从此以后,神谷家族的力量不断衰弱,禅院家在对抗中占据了主动权。” “直到一年前,禅院家的刺客偷袭了我们家族的神子,灾厄的力量迫使神子陷入沉睡。” “在神子陷入沉睡之前,他留给我一句话:跨过西方之海,于龙腾之处,见吾主得救。” “为此,我远渡重洋,来到夏国寻找救赎之道。” 王姜生吃了口饺子,唧着嘴问道:“所以呢,你找到了吗?” 神谷惠子严肃地点了点头,指着王姜生说道:“姜生君,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王姜生端着碗咳了一口,差点儿被饺子噎死,喝了口水好不容易顺下去,用筷子指着自己鼻子问:“为啥是我?” 神谷惠子叹了口气,说道:“姜生君,你还记得【血肉之神】的眷属吗?” 那铺天盖地的血红色粘稠胶质再次浮现在王姜生眼前,蠕动的血肉覆盖了整个江城,把整个城市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当然记得。” “那你记得你的胸口被贯穿之后的事情吗?”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神谷惠子摇了摇头,说道:“在你倒下之后,我认为江城的一切尘埃落定。” “可就在我想要离开的时候,你苏醒了。” “虽然我的灵体在一瞬间就被冲散,但我感受到了你体内苏醒的那股气息。” “你身上的气息,是【深渊】的气息,我作为虔诚的信徒,不会认错。”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很肯定。” 王姜生摇了摇头,否定道:“怎么可能,我是【魇】的神选者,你肯定是认错了啦。” 突然,王姜生感受到胸膛有些沉闷,一股心悸的感觉缠绕住自己的躯体,王姜生居然罕见的感受到了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 面前的神谷惠子举起自己的右手,上面已经被如墨般的漆黑覆盖,所有恐惧情绪的来源就在她那只黑色的手掌上。 “眼熟吗?姜生君。” 神谷惠子散去了体内凝聚的灵,漆黑的手掌重新变回嫩白如玉。 “让所有生命发自内心的恐惧,就是【深渊之神】的能力,被内心的恐惧吞噬的生命会变成漆黑的雕塑。” “江城市中心那尊巨大的怪物雕塑就是如此,它的身边回荡着恐惧。” “如此大体量的恐惧,几乎是以秒杀的姿态击溃了【血肉】的眷属,除了那位【深渊之神】我想不到第二位。” “姜生君,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身上潜藏着巨大的秘密。” “如果你跟我走,或许我能帮你解开一部分谜团。” “砰!” 一旁的楚辛突然捶了一下桌子,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对,就是这个气息,几乎和【厄】一模一样的气息,不会错的。” 楚辛一脸恍然大悟,说道:“姜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亨特的血肉分身跟踪你吗?” “原本我想在他袭击你之前做掉它,可没等我出手他的气息就被抹除了。” “我没有见过【渊】的神选者,所以当时以为是【蝉】的人动手了。” “现在惠子小姐展现气息,我可以肯定那晚诡异出现又立刻消失的气息,就是【渊】的味道。” 王姜生回想起那个夜晚,自己似乎睡得很香甜,没有感受到什么,所以楚辛后来提起这件事自己也一直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 同样,自己第一次苏醒,看到原本鲜活的血肉变成漆黑雕塑之时,自己内心也曾经泛起过疑惑,但最后也没找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咳咳……姜生君,这次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请求你的。” 神谷惠子轻轻咳了几声,嘴角再度殷出鲜血。 “禅院家的人盯上了我,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的伤势就是【蝉】的人造成的,费了很大的手脚才逃出生天。”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渊】与【厄】之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仿佛磁极的两头。” “如果我不能尽快回去,我的家族可能也要遭遇灾厄的打击。” “禅院家的人同样也盯上了你,【灾厄】与【深渊】之间最终只能存活下来一位,双方信徒中不会有人在斗争中幸免,直到一方彻底死去。” “请跟我走,姜生君。” 神谷惠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对着王姜生伸出了白嫩的手。 王姜生皱着眉头看向楚辛,带着询问的眼神。 楚辛眼珠子一转,问道:“惠子小姐,恕我直言,你说了这一大通倒是把姜生对你们很重要说明白了。” “可姜生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你们呢?” 神谷惠子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楚辛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当然是因为他会得到我们神谷家的帮助,不然的话,【蝉】的人会一直困扰姜生君……” “不,不不不。” 楚辛摇头,否定了神谷惠子:“惠子小姐,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姜生是【探寻者】的人。” “一个小小的【蝉】,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我问的是,你们能带给他什么,切切实实,的好处。” 楚辛一字一句的说着。 神谷惠子愣了愣,似乎有些急了,真诚的看着王姜生提问:“姜生君,希望得到什么?” “名誉吗?我们神谷家在樱花的地位非常高,能帮助我们的话,我可以保证你将名扬四海。” 王姜生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直接让神谷惠子领悟到眼前的男人是不贪名誉之人。 “难道说,姜生君喜欢美人?” “我们神谷家也以出美人为名,如果姜生君喜欢女人的话……” “虽然我是神谷家的长女,但如果是姜生君的话也是可以的……” 神谷惠子越说声音越低,满脸通红,最后都变成了蚊子哼哼,看的一边的齐昭摩拳擦掌,只恨神谷惠子为什么不要自己去。 王姜生一听连忙摆手证明自己:“不不不,惠子小姐你误会了,我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神谷惠子愣住了,大脑飞速运转,说话都有些卡壳。 “那,姜生君究竟想要什么?名色都不要,利吗?” “可我神谷家除了钱,什么都给不了你,毕竟我们在制作灵物的方面并不擅长……” 王姜生脸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我觉得我们谈谈钱就挺好的,我这人比较俗……” 神谷惠子松了口气,说道:“钱的问题姜生君不用考虑。” “目前樱花的四大财团中,有两家是我们神谷家扶持的,另外两家则是由禅院支持。” “如果在姜生君的帮助下,我们成功吃掉了禅院家,樱花的四大财团都可以听从姜生君的命令。” 王姜生脸上云淡风轻,心中小鹿乱撞,顿时感觉口干舌燥。 “林姐,你觉得呢?” 王姜生还是很尊重林纾的意见。 林纾安安静静的听完了神谷惠子和王姜生的对话,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直到王姜生问到她,她才皱了皱眉头。 “钱什么的放在一边,我希望你想明白,姜生,这件事非常危险。” “你在夏国,只要探寻者还在一天,蝉的人就动不了你,但是你出去,就是你独自面对他们了。” “不过,【渊】的事情也确实需要考虑。” “姜生,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当时在浓情宾馆的天台,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血肉巨兽将我们小队击溃之后,同样是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问题在于,敌人都诡异的被消灭了,我们不愿意探究这个问题,是为了保护你,你自己呢?难道也不想知道吗?” “姜生,楚辛说的对,既然选择了觉醒者这条道路,就不能后退。”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姐都支持你。” 王姜生沉默了一会。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在浓情宾馆天台,自己明明记得那个看不清容貌的男人,可当楚辛林纾赶到时,却只有昏倒的王姜生三人。 被血肉触手洞穿之后,自己短暂的失去了意识,可当自己清醒过来以后,不仅身上的伤好了,连同那尊巨大的血肉怪物都变成了一座漆黑的雕塑。 难道是什么路过的超级英雄帮忙吗?还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种? 王姜生自己都不信,所有线索都指向王姜生自己。 在他昏迷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超乎寻常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王姜生皱着眉头权衡利弊,神谷惠子则满怀期望坚定的看着他。 小林的诡异笑脸在王姜生眼前浮现,他在站台一跃而下,鲜血和和尸块溅得到处都是,令人不安的“你逃不掉”在他的耳边回响。 档案室门口那个突兀的黑袍身影闪过他的脑海,那件黑色保密卷宗的内容也不停的闪烁。 觉醒者的世界里有着太多的秘密,偏偏这些秘密都在围绕着王姜生旋转,王姜生感觉自己永远都处在巨大漩涡的正中心。 从神谷惠子的口中得知,神谷家的信物是在三十年前丢失的。 偏偏就是这么巧,与总部地下莫名出现那扇神秘的门是同一个时间段。 与那节不翼而飞的诡异车厢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 其中真的没有什么关联吗?那个想让自己看到卷宗的神秘人或许早就料到了今天。 或许让王姜生前往樱花国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在那里能找到一切的答案吗? 王姜生看着面前唇红齿白,面容精致的神谷惠子,心中暗暗想到:这或许就是帮助我爬出这个巨大漩涡的一块浮木。 “什么时候走?” 王姜生开口问道。 神谷惠子长出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小口啄了一下,展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颜。 “明天。” 第1章 船上 乌云遮住天际,黑色的海水涌动着波涛。 一艘略显破旧的船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中年男人提着脏兮兮水桶,来到驾驶室,刀削般黝黑的脸庞昭示着他是海上的常客。 山田彻把小桶放下,拿起搭在肩膀上毛巾擦了擦汗,露出粗犷的胸膛,皱皱巴巴的深蓝色船员工装上挂着一个青铜烧制的“4”形状的胸针。 他咧起嘴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甲板清洗完了,船长。” 拿着望远镜巡视前方的男人回头看了看山田彻,微笑着说道:“哦!彻,你干得很好嘛!” 山田彻来到船长身边,看着前方暗沉的天色,有些担忧的问道:“船长,真的没问题吗?” 船长安慰似的拍了拍山田彻的肩膀,劝慰道:“放心,彻,以你我的经验,不会出问题的。” “这一趟可是能赚一千万啊!我们可以潇洒很久一段时间了!” 山田彻一想到走完这一趟就可以去风俗店里好好快活一段时间,那些白白嫩嫩的女人仿佛就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心里也有点发痒。 “好,我去准备晚饭。” 山田彻收回看向远处漆黑天空的眼神,提起水桶离开了驾驶室。 船长身上的深蓝色工装外套有些褶皱,他看着玻璃窗外正在酝酿的风暴也有些沉重。 厨房之中,山田彻在用小刀熟练的撬开生蚝,下面的水槽里用水管冲洗着新鲜捕上来的海鱼。 他不喜欢这些海鲜的腥味,在最开始当船员的时候还觉得新鲜,可任谁在海上吃几年都会看到海鲜就想吐。 不过这些在大海上是最容易得来的食物了,大部分乘客也很喜欢吃。 山田彻是一名老水手了,跟着船长藤井俊雄已经在海上漂了二十多年,做樱花和夏国之间的海产贸易。 这次贸易正好赶上夏国的新年,靠岸之后山田彻原本想休息几天,正好赶上海上有雷暴,趁着机会感受一下夏国的风土人情。 但是昨夜,藤井俊雄神秘兮兮的拉着自己,问自己想不想做笔大买卖。 由于海上雷暴问题,夏国到樱花的飞机船只全线停运,但总有些人着急,这就是借机敛财的机会。 一个人头二百万樱花币,据藤本所说他拉到了六个乘客,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山田彻最终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严格来说这可以说是拉偷渡客,算是灰色产业,但常年和大海打交道的船员都习以为常,毕竟没人会嫌自己挣得多。 山田彻把晚餐准备好,去客房挨个敲了敲门。 客人们分了三个房间,每个都是双人间。 最头上的房间住着一男一女,看起来不像恋人,可能是朋友关系,男人来自夏国,名叫王姜生,女人则是樱花人,叫做神谷惠子。 中间的房间则住着一对大学生情侣,夏国男人名叫杨凡,樱花女人叫做安田晴子。 最末尾的房间住着两个不相识的夏国男人,因为拼房住在一起,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凶恶男人叫做赵凯,另一个阴郁一点的年轻人名叫李晓泉。 这种拉着偷渡客的船上是有规矩的,只管收钱送人,不管身份目的。 但山田彻见这些事情见多了,第一个房间的朋友他看不出,第二个房间的情侣大概率是拿家里的钱私奔。 至于第三个房间,大概是逃跑的亡命之徒。 第一个房间里的女人真漂亮啊。山田彻每次见到她心里都会有些荡漾,简直跟梦中的女人一样。 温柔、美丽,如果能在风俗店里找到这样的女人就好了,山田彻愿意死在她的肚皮上。 “晚餐准备好了,请来吃。” 山田彻挨个敲了三个房门,大声喊了一下。 很快,餐厅坐满了人,中央的大桌上坐着两对男女和山田彻,赵凯和李晓泉则坐在角落里,没有凑热闹的意思。 “呐!惠子酱,这个鱼很好吃欸!” 安田晴子扎着两个马尾辫,捂着嘴惊讶的推荐晚餐的鱼肉。 “啊,真的吗?果然!很鲜美呢!” 神谷惠子夹了块鱼肉微微咀嚼了一下,惊讶的大睁着眼睛,肯定山田彻的厨艺。 “山田大叔的手艺很赞呢!” “过奖过奖,跟货真价实的厨师还差得远呢。” 山田彻谦虚地笑了笑,黝黑的脸能看出来有一点红润。 王姜生在一边插了个生蚝吃,肥嫩多汁,鲜美的汁水在口齿间四溢,王姜生对着山田彻比了个大拇指。 “老杨,多吃点,你比较需要这玩意儿。” 王姜生指着生蚝对着对面的年轻人推荐。 杨凡翻了个白眼,骂了声去你的。 安田晴子拍了杨凡的大腿一下,严肃说道:“小凡,不能这样哦,要尊重病人。” 说完,她对着王姜生道歉:“私密马赛!姜生君!” 王姜生扣了扣带着耳机的耳朵,耸肩表示无所谓。 他耳朵上的耳机是林纾专门为他制作的灵物,作用是可以自动翻译各种语言,完美的解决了王姜生在异国他乡听不懂也不会说的问题。 不过由于外貌像个助听器,就经常会被别人误认成自己是个有听力障碍的人。 杨凡撇了撇嘴,说道:“你懂什么,把他当成正常人才是最大的尊重,是不是,老王?” 王姜生没回话,耸了耸肩继续吃着晚饭。 “希望各位吃的开心,我去给船长送饭了。” 山田彻微笑了一下,亮了亮手里的饭盒。 神谷惠子柔和的说道:“是呢,两位也辛苦了,多吃点才有力气穿过风暴。” 气氛稍微静了一下,毕竟这个话题多少有点沉重,大家都默契的想要避开,谁知道神谷惠子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来。 山田彻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借惠子小姐的吉言了。” 山田彻离开之后,四人继续享用晚餐,在简短的聊了聊关于即将穿越风暴的担忧之后,安田晴子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 “大家,有没有感觉那两个人有点危险。”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角落里沉默吃饭的赵凯两人。 杨凡条件反射一般的捂住安田晴子的嘴,小声说道:“不要在背地里谈论别人啊!” 安田晴子稍微挣扎了一下,把杨凡的手打开,大口呼吸着说道:“什么嘛!哪个刀疤脸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说不定是什么在逃通缉犯呢!” 低头吃饭的赵凯似乎感受到中央大桌子投来的注视,微微抬起眼皮看去,抬头纹和刀疤拧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个怪物。 安田晴子哆嗦了一下,连忙避开视线低头扒饭。 杨凡也赶紧低下头避免对视,小声的说道:“让你说人家,这大哥看面相都够俩辅警转正了,到时候杀咱俩不跟杀鸡似的。” 王姜生倒是没回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看向惠子。 惠子同样投来视线,两人对视了一下,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啊!!!” 安田彻手忙脚乱的撞开餐厅大门,手脚并用的爬了进来,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下一秒,他口中的话如同炸雷般在餐厅里炸响,众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藤井船长他,他……” “他被杀了啊!!” 第2章 推断 尸体的深蓝色工装有些褶皱,此刻的藤井俊雄身体有些僵硬,趴在地上大睁着眼,一副伸手向着驾驶室大门爬去的模样。 血液在他的心口流出来,王姜生围着藤井俊雄的尸体绕着走了几圈,没有贸然动他。 王姜生皱着眉头蹲了下来,观察着藤井俊雄的尸体。 神谷惠子小声的问道:“姜生君,有什么发现吗?” 王姜生严肃的说道:“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不过我可以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我认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毕竟我一开始也说了我不是专业人士。” 神谷惠子深吸了一口气,两个腮帮子鼓的像个松鼠,非常有修养的憋住骂人的话语。 脸上横贯着刀疤的痤疮脸赵凯皱着眉头走上来,蹲下用手翻过藤井俊雄的尸体,扒开他的领子查看了一下伤口。 仔细的检查一番后,赵凯站起来点了一根烟。 众人把目光聚焦在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身上,赵凯缓缓吐了口烟雾,开口说话。 “死于刀伤,刺进心脏一击毙命,快准狠,从尸体状态来看,死者死后表现出强烈求生欲,基本排除自杀嫌疑。” “从伤口创面来看,刀长二十公分左右,刃宽三到四厘米,符合的刀型很多。” “刀口干净利落没有二次创伤,说明是一刀捅到底,凶手力量较强,应该是成年男性。” “反手握刀的姿势说明他应该与死者身高相仿,不过在座的男人都符合这个条件,不能通过这个条件排除嫌疑。” 王姜生赞许的看向赵凯,对神谷惠子说道:“看见没,这个就叫专业。” 神谷惠子白了王姜生一眼。 赵凯吸了口烟,把犀利的目光投向山田彻,说道:“目前最有嫌疑的是你。” “身为厨师你最有机会接触到刀,同时身为藤井俊雄的副手,他也不会对你有防备。” 山田彻涨红了脸,说道:“你说是我杀了俊雄哥?怎么可能,我们在一条船上共事二十五年了,我有什么动机杀他?” “钱。”赵凯淡淡的说道,“这次我们一个人头的船票十万块,折合成樱花币共计一千二百万,这么大的数目足够一个人动歪心思了。” 山田彻愤怒地盯着他,大喊道:“你在血口喷人!” 赵凯耸了耸肩,说道:“chill,别紧张,我只是推测而已。” “哪怕你真的是凶手我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毕竟现在只有你会开船了。” 安田晴子和杨凡则是呆在最远处颤抖的看着尸体,毕竟两人只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摆在面前冲击力还是太强了。 杨凡脸色煞白,看着尸体青黑的面孔和僵硬的躯体,刚刚吃下的晚饭在肚子里翻涌,干呕了几声赶忙跑了出去。 安田晴子则一脸担心的追了出去。 赵凯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对山田彻说道:“不过对你来说有个好消息,这家伙初步估计已经死了一个小时左右,根据时间来说那个时候你在做饭,可以稍微减轻一下你的嫌疑。” “当然,也不排除你做饭做到一半去杀了他又继续回来做饭的情况。” 李晓泉则是脸色阴郁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人在驾驶室中对峙了一会,杨凡脸色苍白的推门进来,脚步虚浮,看起来有些虚弱。 赵凯率先开口了:“鉴于我们七人之中藏着一个杀人犯,我建议大家从现在开始聚在一起,毕竟明天早晨就能到达目的地,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大家一起呆在餐厅,避免落单给凶手机会。” 山田彻开口道:“我要开船,现在船长死了,船上只有我能开船,我需要在驾驶室。” 赵凯耸肩:“无所谓,我们六个人聚在一起,你一人在外也很安全。” 李晓泉说道:“不行,如果他是凶手,杀死藤井的目的是抢船呢?我认为需要有个人盯着他。” 山田彻涨红着脸吵道:“喂,八个压路,不要自顾自的把我当成凶手啊!” 赵凯审视了一下李晓泉,说道:“有道理,谁来盯着他呢?” 李晓泉举手回答,说道:“我可以,你跟我始终在房间里待着,可以彼此证明不是凶手。” 赵凯点头说道:“我没意见。” 王姜生和神谷惠子同样摊手表示无所谓。 杨凡和安田晴子则表示不安,二人坚定的要跟大部队待在一起。 赵凯率先离开,随后是神谷惠子和杨凡,安田晴子看着藤井的尸体有些发愣,似乎被吓坏了。 直到李晓泉轻轻的拍了拍安田晴子的肩膀,绅士的请她离开,她才反应过来,逃跑似的离开了。 在大家离开驾驶室后,王姜生走在最后,蹲下仔细的扒了一下藤井俊雄的尸体,这个男人工作服上布满褶皱油污。 捏开他的下颚,嘴里倒是出乎意料的相当干净,有一口洁白的好牙。 王姜生又摸了摸尸体的胸前口袋,发现其中空空如也。 王姜生嘴角笑了笑,似乎捕捉到什么有趣的信息。 王姜生跟着大部队回到餐厅,赵凯还是孤僻的坐在一边,杨凡、安田晴子和神谷惠子坐在一起。 王姜生没有选择跟他们坐在一起,而是走到角落坐在赵凯身边。 王姜生递给赵凯一根烟,说道:“来一根?” 赵凯审视了王姜生一下,接过烟,友好的点了点头。 “老哥,条子?” 王姜生点了根烟跟赵凯唠起家常。 赵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平时爱看点推理小说罢了。” 王姜生点了点头,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他身上的气质绝对不是看所谓推理小说能看出来的。 面对尸体不慌不忙,甚至能冷静的检查推断,短时间内把凶手特征画像描述的七七八八,没经过长期系统的训练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过既然赵凯不想透露,那看来就是有难言之隐,王姜生也不想点破他。 “怎么样老哥,大家一起坐过去聊聊天?” 王姜生挑眉问道。 “不必了,我这人比较喜欢安静。” 赵凯委婉拒绝。 “好。” 既然赵凯不愿意,王姜生也不强人所难,简单告辞后回到了餐厅中央的大桌子上。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原本心情紧张的杨凡二人也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气已经一片漆黑。 船只驶入了风暴之中,哗啦啦的大雨泼在甲板上,铺天盖地的巨浪击打着船身,让整艘船歪来歪去,逼得坐在餐厅中的众人不断调整重心。 一股不安的气氛弥漫,众人都感受到命运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恐慌感,能否活下去完全取决于大海的想法。 突然,头顶的吊灯闪烁了几下,似乎是有些接触不良,接下来便彻底消失。 整个餐厅陷入了一片黑暗,不安终于爆发,安田晴子尖叫起来。 第3章 各怀鬼胎 黑暗中似乎有人情绪崩溃了,杨凡和安田晴子两人紧张的尖叫声不断回响,在屋里跑来跑去撞倒东西。 王姜生大声喊道:“冷静!冷静!” 过了一会,安田晴子和杨凡似乎冷静了下来,摸索着坐回座位。 王姜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应该是雷暴导致的短路,山田他们应该很快就能修好,不用紧张。” “不如我们来聊聊,藤井船长被杀的时候大家都在干什么?” 窗外的雷声伴随着雨敲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呼啸的风声显得屋里有些寂静的诡异。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我先来。” 王姜生说道:“根据赵老哥的推断,船长应该是在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之间被杀的。” “那个时间我正在房间里听歌,惠子小姐在看书,我们可以彼此作证。” 神谷惠子应是:“是的。” 杨凡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平复恐慌的心情。 当他开口时语气有些犹豫颤抖,说道:“下午的那个时候,我们刚刚睡醒午觉……正在……” 安田晴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似乎有点羞恼:“喂!凡酱!不要说得那么详细!” 神谷惠子有点没听懂,呆呆的问了一句:“什么?” 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安田晴子羞怒的大喊了一声:“亲热啦!当时我和凡酱在亲热啦!非要说的这么明白吗!” 神谷惠子有些窘迫,连声道歉:“私密马赛!红豆泥私密马赛!”(“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王姜生摸着下巴说道:“李晓泉在驾驶室里曾经说过,他和赵老哥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出去,说明大家都没有作案时间咯!” 黑暗中一片寂静,王姜生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被挠了一下,转过头去,在漆黑中看着惠子的面庞。 惠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姜生君,有人撒谎了。” “当时你在听歌,带着耳机没有听到,但我听到了。” “小杨和晴子酱有过一次争吵,然后是摔门而出的声音,有一个人离开了。”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离开过休息区,咱们的屋子在最靠近楼梯处,所有人去甲板都要经过咱们屋前,我听到过脚步声。” “也就是说,大家都在撒谎。” “哦?” 王姜生摸着下巴眯起了眼睛。 “看起来事情蛮有趣的,大家都各怀鬼胎呢。” “咔嚓!” 一道闪电劈过,短暂的照亮了屋内,王姜生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在整个过程中,赵凯居然一句话没说。 “滋滋……” 突然一阵电流声响起,头顶的吊灯闪烁了几下明亮了起来。 餐厅的门被推开,山田彻和李晓泉推门而入。 山田彻说道:“不好意思,刚才雷暴导致电闸跳闸了,现在已经好……”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呆呆愣愣的看着餐厅角落。 下一秒,山田彻有些颤抖的举起手臂,他的手指像是触了电一般不断地颤抖,指向餐厅角落。 餐桌众人疑惑的回头,原本独自坐在角落中的赵凯此刻趴在桌子上。 他两侧的太阳穴中分别插着一把餐刀,眼睛大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猩红鲜血不停滴答滴答的顺着餐桌流淌下来。 “啊!!!” 看到这残忍一幕的安田晴子尖叫起来,直接把头埋进一旁杨凡的胸膛里。 杨凡看着这一幕也是脸色苍白,强忍着恶心抱住女友的脑袋,安抚着她。 王姜生神情有些严肃,他在赵凯迟迟不开口的时候就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只是当这个结果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王姜生站起身来,在赵凯的尸体上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在外套内衬的口袋中掏出一个警察证。 上面记载着赵凯的信息,与王姜生的猜测大概相符,赵凯是一名刑侦警察,国际刑侦。 李晓泉往前走了一步,耸肩说道:“看来,凶手不在我和山田之间。” 山田彻在经过在开始的恐慌之后也迅速冷静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他意识到赵凯的死正好撇清了自己是杀死藤井俊雄凶手的嫌疑。 “是你!!” 安田晴子慌乱的指着王姜生,猛地站起来向后退去,想要迅速远离王姜生。 “怪不得突然断电,大家都很惊慌只有你不以为然!是你在操纵这一切!” 王姜生没有反驳,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一旁的神谷惠子捋了捋头发说道:“姜生君在黑暗时一直坐在我身边没有动弹,倒是你们两个在黑暗里跑来跑去,更有机会杀人。” 杨凡脸色苍白,问道:“是你,对吗?王姜生!” “能在短时间中摸黑杀掉赵凯,且让他没有挣扎能力的,大概率是名男性。” “我能肯定不是我,所以是你,对吗!” 王姜生眯了眯眼,微笑道:“按照你的说法,套在你身上似乎也适用啊。” 杨凡脸色不太好看,看起来有些外强中干,但还是很男人的把安田晴子护在身后。 王姜生和神谷惠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杨凡和安田晴子则站在远处,一时间双方对峙起来,气氛剑拔弩张。 “喂,各位,也不需要……” 山田彻见大家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彻底转移开来,就笑着打了个哈哈,想要出来缓解气氛。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船体就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天花板上落下灰尘,摇晃的船内众人一阵东倒西歪。 “呜……” 沉闷空灵的声音在船体下方传来,巨大的声音甚至让地板都在跟着震动,随着这阵宏大的声音还有一阵巨大的撞击声。 随后,餐厅中常绿的指示灯变成红色,开始不停的闪烁起来。 常年与大海打交道的山田彻立刻判断出目前的局势,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大喊道:“糟了!” “是抹香鲸在撞船!货舱应该破损了!” 李晓泉一听似乎有些慌乱,问道:“现在该怎么办?船要沉了!” 山田彻这时候站了出来,像是真正的船长一样发号施令:“不管谁是凶手,大家现在一起去货舱补船,待在一起让凶手没有下手的机会!” 王姜生和杨凡还在对视着彼此,听到山田彻的话,王姜生才缓缓把视线移开,与神谷惠子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好。” 第4章 明了 众人顺着狭长的舷梯走下货舱,最前方的山田彻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发着昏黄的灯光,驱散了货舱的黑暗。 一下到货舱,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同时还有煤炭燃烧和机油的味道,各种复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安田晴子轻轻皱了皱眉头。 货舱里装填着压船物,还有航行必须的火炉和各种器械,除此之外就是客人的行李,此时的货舱一片漆黑。 直到脚踩到最下方的木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水声才提醒着众人,漏的水已经能没过脚踝了。 山田彻皱着眉头在货舱中巡视了一番,他手中布满油污的煤油灯只能勉强照亮眼前米的距离。 最终,山田彻发现了被抹香鲸撞漏的货舱地板,正好位于一个沉重的木质货架底下。 幸好漏洞被这个货架镇住,让水只能慢慢渗进来而不是一股脑的喷进来,否则现在可能大家都要在货舱里游泳了。 山田彻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说道:“万幸的是撞的不严重,但咱们也要赶紧补上,如果有暗流或者二次撞击,咱们的沉船风险很大。” 说完,他就叫着三位男人帮他搬开货架。 货架很沉重,但王姜生此刻也不是正常人的体魄,搬开的过程并不怎么费力。 山田彻瞅准时机,在货架被挪开的一瞬间,水柱还来不及喷涌,他就拿着一块木板扑了上去,用身体压住木板,在边缘钉上了钉子。 随后他又拿出几块木板加固了一下,确定木板把空洞补上之后,才站起身来,满意的在上面跺了跺脚。 “这样就可以……小心!” 山田彻回过头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话还没说完一半,他就发现众人背后的木质货架摇摇欲坠。 可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货架凶狠的砸了下来,把安田晴子压在下面。 “啊!” 安田晴子发出痛苦的尖叫,众人连忙把货架挪开,她的腿骨已经刺破了皮肤,露出白森森的骨刺,显然是断掉了。 王姜生连忙上去扶她,此刻的安田晴子冷汗直冒,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漂亮的碎花连衣裙也被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其下让人遐想的白皙香肩。 王姜生盯着她右肩处的漆黑痕迹愣了一下,随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但王姜生并没有表现出异常,而是控制住表情,扶着安田晴子仰面躺在地上。 一旁的杨凡不停地用袖子擦着安田晴子的额头汗珠,眼中的焦急不像作假。 王姜生凝聚精神,一团迷雾在杨凡的脑中浮现,在他的潜意识里,王姜生看到了焦急、自责、内疚等复杂的情绪。 杨凡的潜意识非常正常,他又把目光投向安田晴子脑海中的迷雾。 其中翻滚着痛苦、难过、恐惧……甚至还有一丝庆幸? 王姜生有些奇怪,她在庆幸什么?劫后余生? 不,王姜生感觉并不像,反而她的情绪有点像发现赵凯死亡时的山田彻一样,有种“终于不被关注”的庆幸。 王姜生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神谷惠子:“惠子小姐,你能说一下樱花具体的四大财团吗?” 神谷惠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王姜生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低声回应。 “浅野、泷泽、安田、五十岚四大财团。” “其中浅野和泷泽两大财团在我们神谷家的控制下,安田和五十岚在禅院家的控制下。” 王姜生轻轻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一股自信的气势在他的身上浮现。 山田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凡失魂落魄的照顾着安田晴子,安田晴子则被疼痛刺激的意识模糊。 发现王姜生转变的只有神谷惠子和阴郁的李晓泉,不过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凡看着意识逐渐模糊的安田晴子,怒吼问道:“哪里有医疗工具?” 山田彻回应道:“驾驶室。” 杨凡听到答案,立刻转身跑上舷梯,脚步声噔噔噔的远去了。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下来,王姜生并没有开口,他在安安静静地等待最后一位杀手的出现。 山田彻似乎等得有些无聊,在上衣口袋中摸出一根香烟,点燃起来。 “呼。” “呼。” 与他同时长出一口气的还有王姜生,王姜生轻轻地鼓了鼓掌,说道:“好了,在座的各位没有无辜的人。” “先从你开始说,山田彻,为什么要杀藤井?” 山田彻粗糙有力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表面非常镇定。 “你在说什么?赵凯可是死在餐厅里,我不是凶手!” 王姜生耸了耸肩,摊手说道:“杀死赵凯的不是你,不代表杀藤井的不是你。” “我没猜错的话,你看到赵凯死的时候应该松了一口气,毕竟最大的嫌疑在你头上转移了。” 山田彻深吸一口烟,依然摇头否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烟。”王姜生打断了山田彻,“你抽的烟是我散给藤井的。” “在上船时我就递给了藤井一根烟,藤井非常严肃的告诉我虽然他不抽烟,但是他会好好保留这根烟。” “但在藤井的尸体上,我没有找到这根烟,现在烟出现在你手里,凶手是谁不用我多说。” 山田彻脸色有些苍白,说道:“这是我自己的烟……” “哦?”王姜生玩味的挑了挑眉毛,“烟盒呢?你一个樱花人会专门买夏国烟抽吗?” “借口罢了,我有手段确定这是我的烟,你不用反驳。” 王姜生轻轻的扬了扬手中的烟盒,其中的每根烟里都注入了他的灵。 所以他自然能感受到山田彻手里的烟来自于他。 山田彻颓然的跪倒在地,捂着脸哭泣起来,似乎一直以来的坚持扮演的坚强崩溃了。 “对不起……确实是我杀了藤井大哥……” “一千二百万加上这艘船的所有权,实在是太诱人了……我,我没能抵抗住诱惑……” 他嚎啕大哭起来:“我在海上漂泊了二十五年,没有妻子朋友,工资也都花在风俗店里,我受够这样的生活了……” “我想拿着这一千二百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王姜生从烟盒中磕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点燃,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别难过,这是很正常的。” “那你呢?安田晴子小姐?” 王姜生拿脚尖轻轻戳了戳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几近昏迷的安田晴子。 “喂,别装了。” 王姜生喊了几声,发现安田晴子并没有搭理他,只能蹲下无奈的说道。 “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安田财团的人?赵凯是来调查你的?” 安田晴子猛的睁开眼睛,丝毫没有之前近乎昏迷的神色,冷冷的盯着王姜生。 第5章 什么时候? 安田晴子挣扎着坐了起来,后背靠在木质货架上,冷冷地注视着王姜生。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姜生微笑了一下,说道:“赵凯死的时候。” “当时突然陷入黑暗之中,我和神谷惠子坐在一起,自然能排除嫌疑,起身乱跑的只有你一个,自然嫌疑最大。” “不过我当时还犹豫你没有作案动机,赵凯的尸体上带着警察证,他是一名国际刑侦警察。” “这样的身份,坐上这条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船,一定是要调查什么。” “刚刚惠子小姐告诉我安田财团是樱花四大财团之一,赵凯要来调查你是最符合逻辑的说法,而你为了避开调查找机会杀了他也就说得通了。” 安田晴子脸色苍白,毕竟此刻腿部传来的剧痛是真实的。 “我一个弱女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掉专业的刑侦警察,还让他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王姜生冷笑了一下,说道:“正常女人当然做不到,觉醒者可就不一定了。” 他瞬间伸手撕开安田晴子的衣袖,裸露出大片肌肤,上面被漆黑所覆盖。 王姜生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角落,没有说话的阴郁年轻人。 “不过我有一件事想不懂,安田财团和蝉的顶头上司都是禅院家族,为何你会对她下手呢?” 王姜生疑惑的询问李晓泉,慢条斯理的在怀里掏出短刀,将刀拔出,直直的指着李晓泉。 李晓泉耸了耸肩,脸上露出诡异僵硬的微笑,说道:“啊,被发现了。” “情报里说你可是个没上过学的笨蛋啊,怎么这么聪明?” 王姜生额头青筋跳了跳,有些恼怒的说道:“没文化不代表我是个蠢蛋啊!” 李晓泉身影爆射而出向着王姜生杀来。 “那你猜猜看我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 “铿!” 短刀与匕首相击,在黑暗的货舱里爆发出一阵激烈的火星。 李晓泉翻身跳去,舌头在匕首上轻轻舔过。 王姜生冷漠的向他砍去,雪白的刀光如瀑布般落下。 “你们【蝉】的人一个两个都是心理变态,我怎么猜得到。” 李晓泉抬手扔出匕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喜的癫狂。 王姜生抬手格挡掉匕首,却发现飞来的匕首奇怪的膨胀起来。 明明是钢铁材质,此刻却仿佛表面柔软的蛋糕一样膨胀开裂,刺眼的火光在其中迸发。 “轰!” 剧烈的爆炸产生,火光伴着浓烟膨胀开来,吞噬了王姜生的身影。 “咳咳。” 王姜生的身影在烟雾中显露出来,浓烟呛的他连声咳嗽,袖子已经被迸飞的钢铁刀片割烂,碎裂的刀片像玻璃一样扎进肉里。 神谷惠子洁白如玉的两条细嫩胳膊被黑色浸染,散发着恐惧的味道,此刻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李晓泉。 “嘻嘻嘻……哈哈哈哈……” 李晓泉癫狂拍着大腿狂笑不止,手指颤抖着指向王姜生,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爆裂之灾厄】,这个疯子是b级。” 神谷惠子在一旁严肃的说道。 “哦?你对他们很了解嘛。” 王姜生挑了挑眉毛说道。 通过刚才的爆炸,王姜生只能肯定眼前的李晓泉是b级,特化能力是“爆炸”方面,其他的并不清楚,可神谷惠子立刻就肯定的说出他的能力,让王姜生有些意外。 “当然,我们与禅院家斗了这么多年,肯定都很了解彼此。” d级能力者刚刚觉醒,只会获得初步的身体强化和对灵的感知力。 c级能力者则能初步使用对应神选的各种能力,如王姜生可以通过触摸造梦、进入潜意识。 而b级能力者则是一个分水岭,达到b级的前提是“特化能力分支”,即强化一项能力,例如眼前的男人特化了“爆炸的灾祸”,楚辛曾经强化的是“意识寄生”。 根据楚辛所描述,a级能力者拥有更多的特化能力,甚至最顶尖的a级拥有相应神选的所有特化能力。 至于s级,楚辛只说那是另一个维度的生物,单单靠“吞食灵”不足以达到。 眼前的李晓泉显然是特化了爆破的b级能力者,神谷惠子脸色难看。 “姜生君,他的能力是通过触摸将灵储存在物品之中,然后可以控制物品进行爆破,小心别被触碰到。” 王姜生看着李晓泉癫狂的笑容脸色难看,双眼微微聚焦审视了一下周围,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他的视野里,整个货舱都被李晓泉的灵充斥着,这意味着到处都是他可以随意控制的爆炸物。 “为什么我不直接动手呢?” 李晓泉笑着说道:“因为我要把这艘船变成我的炸药啊。” 下一秒,安田晴子身后的木质货架猛然爆裂,无数木屑飞溅,然后是一排排的木质货架纷纷爆裂,向着王姜生炸去。 王姜生翻滚着躲开,一旁的山田彻吓得哇哇大叫:“喂!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海贼王,对吗?你们是吃了恶魔果实的海盗?” 王姜生一脚把山田彻踹开,下一秒原本山田彻的脑袋处被一枚长长的钢钉钉住,尾部还在微微晃动。 山田彻看着与自己的眼睛毫厘之间钢钉,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说道:“谢……谢谢。” 王姜生凶狠的说道:“快滚,老子还用你开船呢,别死在这。” 山田彻连滚带爬的跑上舷梯,恐慌的大喊道:“好的!王先生!” 下一秒,李晓泉疯癫的喊道:“没用的,整艘船已经是我的所有物了,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下一秒,货舱的木质地板疯狂的爆炸起来,无数汹涌的潮水灌注进来,淹没了所有人。 整艘船慢慢的沉没下来,李晓泉眼中带着疯狂的笑容,在水中掐住王姜生的脖子。 “抓到你了。” 咕噜咕噜的水泡伴着微弱的声音传来。 李晓泉面色癫狂,手掌掐的王姜生喘不过气来,脸色憋的通红。 “颤抖痛苦的死去,死亡后在我主面前虔诚地忏悔。” 下一秒,李晓泉的灵疯狂灌注进去,王姜生的脑袋四分五裂的爆裂开来,猩红血液和白花花的脑子在水中绽放成一个花朵。 李晓泉在水下欣喜地大笑着,即使水流开始冲进他的呼吸道,窒息感包围了他,他也毫不在意。 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东西破裂一般,李晓泉微微一怔,狂喜的神情僵硬在脸上。 画面开始破碎,王姜生笑嘻嘻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李晓泉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短刀已经插入他的胸口了。 王姜生笑眯眯的问他:“做了个好梦吗?不,从内容来看应该是噩梦。” “又是爆炸又是沉船又是死人的……好可怕啊,你居然把它当美梦吗?啧啧,好变态。” “不过也很符合我对于【蝉】的刻板印象。” 李晓泉想要调动灵力,却发现自己浑身虚弱无力,原本充斥的灵不停的在被胸口的短刀吞食。 “什么时候……” 李晓泉死死的盯着王姜生,嘶哑地开口问道。 “噗。” 王姜生把短刀抽出,鲜血在李晓泉的胸口涌出,王姜生细细擦拭起刀面的血渍。 “当然是给你递烟的时候啦,拜托,大家可是能力者啊,谁会一板一眼的的大喊着招式a过去呀,又不是动画片。” 李晓泉感受到眼皮开始沉重起来,视线的周围带上了一层巨大的黑圈,逐渐看不清眼前王姜生的脸。 他的呼吸越发困难,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血流填满了他的呼吸道,窒息感包围了他,像是梦中的深海一样。 “你逃不掉。” 李晓泉跪倒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王姜生,散发着一种夹带着仇恨和欣喜的诡异笑容,嘶哑着说。 接着,他停止了呼吸。 第6章 到达 “姜生君,果然很强呢。” 神谷惠子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甩了甩胳膊,原本萦绕在小臂上的漆黑火焰迅速消散。 王姜生耸了耸肩,说道:“出门在外,得多留个心眼。” 在神谷惠子的视角里。 在王姜生撕开安田晴子衣袖的一瞬间,展露出那片散发着灾厄气息的肌肤之时,李晓泉就诡异的站立着陷入了沉睡。 接着,便是梦呓般自言自语了一番,哈哈大笑着说什么“猜猜看”“笨蛋”“我主”之类的东西,随后就被王姜生一刀捅死了。 王姜生解释道:“毕竟咱们坐的是黑船,如果我是禅院家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肯定会派人上船来袭击咱们。” “只不过我摸不准究竟是谁,所以提前给每个人都散了烟,在每个人的体内都埋下了我的‘梦境之种’” “没有被埋下灵种的只有不抽烟的你、安田晴子和船长藤井俊雄。” 安田晴子此刻脸色苍白,毕竟就在刚刚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李晓泉变成了可以随手起爆的爆炸物。 大面积的漆黑趴伏在她光洁如玉的脊背上,像是一大片漆黑的胎记,透露着一股诡异的美感。 如果不是王姜生及时让李晓泉陷入沉睡,她可能已经在剧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了。 什么时候中招的? 她回想起在驾驶室中,自己曾经呆呆看着藤井尸体愣了一会,李晓泉在那时候曾经拍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或许他的灵是在那时候被埋在自己体内的。 一阵脚步声急促的传来,杨凡在舷梯上匆忙的跑下来,当他看到眼前的情况是脚步逐渐放慢。 他警惕的看着手上拿着短刀的王姜生和地上李晓泉的尸体,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山田彻死死的贴住墙壁,咽了口口水,嘴里念叨着:“恶魔果实能力者……恶魔果实能力者……” 王姜生慢条斯理的把刀收回自己的怀中,说道:“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他就领着神谷惠子走上了舷梯,与严阵以待的杨凡擦肩而过,离开货舱。 在彻底离开之前,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底下大喊:“山田桑!” “到!” 山田彻一下子站得笔直,背后不断的流出冷汗。 “记得处理一下尸体。”王姜生嘱咐他。 “嗨!”(收到!)山田彻大声的回答。 杨凡不再管他,而是噔噔的跑到自己女友面前为她处理伤势。 “坚持住啊晴子,很快就靠岸了……” 山田彻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王姜生离开的方向,颤颤巍巍的走向李晓泉的尸体。 当他扛着李晓泉的尸体走到甲板上时,王姜生正趴在护栏上看海,远远的能看到大地若隐若现的痕迹。 山田彻看着这个恶鬼一般谈笑着杀死别人的男人,喉结微微颤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尸体抛进海里。 “咕咚。” 尸体入海的声音被淹没在风里。 漆黑的风暴被船甩在身后,刚刚经历的一切对于山田彻来说都像一场梦一样。 海平面上初升的太阳露出半个,汹涌的波涛宁静下来,海面像是一张被揉皱又铺平的锡箔纸,闪烁着柔和的阳光。 遮天蔽日的纯白海鸥围着船盘旋,海风吹的神谷惠子发丝飞扬。 他恬静的把两鬓头发挽到耳后夹住,感叹道:“真是惊险的一晚啊。” 王姜生看着远处的地平线,笑道:“普通人都会为了各种利益打生打死,更别说我们这些骤然获得力量觉醒者了。” “林姐说的真对啊,让人类在对力量的追逐中清醒过来是痴心妄想。” 两人静静的注视着逐渐接近的海岸线,随着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破旧的渔船靠在了码头上。 除了船上的众人,没有人知道这艘船度过了一场怎样的风暴,无论是海面之上,还是人心之中。 王姜生和神谷惠子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就好像两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船上一样。 “啊!!!!” 山田彻感受着脚下再度踩着大地的感觉欣喜若狂,大哭起来,砰地一声跪下去对着远处连连跪拜。 直到他把脑袋磕的头破血流,才张牙舞爪状若疯魔的跑远,再也不想靠近这艘船半步。 整艘船陷入寂静之中,直到许久之后,夜幕笼罩下来,杨凡和安田晴子的身影幽幽地出现在甲板上。 安田晴子的腿依然扭曲着折断,她的脸色苍白,每走一步都透露着巨大的痛苦。 杨凡则一改在王姜生面前疼爱晴子的面孔,只是冷漠的独自行走,没有丝毫帮助她的意思。 似乎两人是不相识的陌生人。 杨凡走到护栏前,二人站在王姜生和神谷惠子曾经站立的地方,看着他两人身影消失的方向。 月光冷冷地洒下来,像是给甲板铺了一层轻纱。 安田晴子指着自己折断的腿,咬着牙说:“我们可没说好这个。” 杨凡冷漠说道:“如果你安田家还想摆脱禅院的控制,就乖乖听我们的。” “这点小伤对于你们即将得到的来说,微不足道。” 安田晴子沉默了一下,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说道:“最好如此,我希望你们信守承诺,我听说夏国有句话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杨凡斜眼看了她一眼,说道:“论玩激将法,我们是你们的老祖宗,你不需要跟我在这里耍心眼子。”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安田家只有两条路,一,我们信守承诺,帮你们摆脱禅院家。” “二,我们背信弃义,你们依然受到禅院家的控制。” 杨凡的身影突然消失,只有他淡漠的话语回荡在甲板上。 “而你能做的全部,就是祈祷我们的仁慈。” 安田晴子看着杨凡消失的地方,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强忍着痛苦一瘸一拐的走下甲板,离开了这里。 而在一片寂静之中,驾驶室里藤井俊雄的尸体依然趴在那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他的手指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第7章 敌意 “姜生君!你稍微等一下!” 人流涌动的大街上,神谷惠子拉着王姜生走进一家古朴的服装店。 昏黄的灯光照耀着衣架上各种樱花民族服饰,女性所穿的各式和服和男性所穿的羽织。 甚至在店门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武士盔甲。 神谷惠子小跑到摆放着羽织的区域挑选起来,王姜生则是摸着下巴打量挂在墙上的那副暗红色武士盔甲。 看得出来店主人很珍惜它,有些年头的盔甲上泛着油亮的光,夺人眼球。 “这玩意儿挺帅啊……” 王姜生心中默默嘟囔。 “姜生君!” 不一会的功夫神谷惠子怀里抱着几件和服羽织回来,问道:“姜生君,喜欢哪件?” 王姜生打量了一下神谷惠子手中单薄的和服羽织,有些迟疑,问道:“虽然入乡随俗是没错啦,但是……现在是冬天啊,会不会有点薄?” “一定要穿这玩意儿嘛?” 神谷惠子低声解释道:“拜托了姜生君,神谷家里有很多老顽固的。” 她举起手中一件银白色狼毛坎肩,示意道:“冷的话可以披上这个。” 王姜生打量了一下神谷惠子手中的衣服,说道:“必须要挑一件是?” 神谷惠子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低头说了句私密马赛。 “如果姜生君不喜欢我的眼光,你可以自己挑一件,只要是这家店里的都可以!” 神谷惠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姜生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神光:“这家店里的都可以吗?” 神谷惠子又鞠了一躬,大声回答道:“是的!” “呦西!”王姜生转身指着墙上那具暗红色武士盔甲说道,“那就决定是你了?” 神谷惠子呆滞了一下,说道:“原来姜生君喜欢这种风格吗?可是那个会很沉的。” 王姜生一脸鄙夷的看着神谷惠子手中的狼毛坎肩摇了摇头,说道:“谁会打扮的像杀生丸一样啊,武士可是男人的浪漫。”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如果有高达的话就更好了。” 神谷惠子愣了愣,有些迟疑:“穿那种东西走在大街上不会尴尬吗?” 王姜生挑了挑眉毛,说道:“试试?” 十分钟后,一个佩戴着恶鬼面具,身穿暗红色重甲的男人走在街道上,每走一步身上的盔甲都铿铿作响。 这身奇异的行头惹得路上行人频频注视,还有不少男孩上来要合照。 “非常感谢!” 心满意足和武士合照完的小男孩鞠了一躬,奔跑向等到他的妈妈,王姜生抱着胳膊站立,看着远去的小男孩背影。 神谷惠子在他旁边悄悄地说:“姜生君,一会我们要爬山的哦?” “?” 一个问号出现在王姜生的脑壳上。 “为什么啊?” 王姜生抖了抖胳膊,重甲摩擦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他有些恐慌的指着自己这身重甲,问道:“我要穿着这玩意儿爬山?” 他没说出来的是:穿这玩意儿爬山不得给我累死? 神谷惠子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们神田家居住在山里哦。” 身披重甲的武士呆滞了一会,脸上覆盖着的冰冷恶鬼面具让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神谷惠子捂着嘴笑了笑,轻轻的抬手,和服羽织和狼毫坎肩搭在她白嫩的小臂上。 她的眼睛眯的像月牙,悄悄地说:“不要逞强哦。” “武士大人。” 五分钟后,王姜生穿着轻便的和服走了出来。 说是轻便,其实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穿起来麻烦得很,不过相比较那身沉重的盔甲来说自然是好多了。 “哇哦!姜生君穿这一身果然很帅呢!” 在服装店门外等待的神谷惠子看着王姜生走了出来,眼前顿时一亮。 此时的王姜生经过觉醒后半年多的体术训练,身材已经从原先的瘦弱变的匀称而富有力量、美感,可以说是行走的衣架子。 此刻他内里身穿纯白色和服,腰间的束带中间镶着一颗翠绿的玉,胸膛翻领的地方锈着红色暗纹,披着一条银白色的狼毫坎肩,再加上有点俊俏的脸庞,引得不少路人女生侧目观看。 王姜生拽了拽坎肩,有些不满意的说道:“果然还是武士装帅一点。” 神谷惠子走上来温柔的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子,微笑着说:“哪有,姜生君怎么样都很帅。” 随后她便转身离开,说道:“走姜生君。” 樱花国最出名的活火山,芙蓉山,远看去山口被白雪覆盖,神圣而美好,那便是神谷家族隐居的地方。 夜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此刻山间小路一片漆黑,两盏红彤彤的灯笼在小路上闪烁前行。 木屐与青石板路碰撞的嗒嗒声回响在幽深的树林中,红灯笼的火光映出神谷惠子精致美丽的脸庞。 “姜生君,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 随着距离神谷家越来越近,神谷惠子的脸上也逐渐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嗯,什么事?” 王姜生观察着道路两旁的森林,点头倾听。 神谷惠子有些扭捏,说道:“其实在神谷家是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支持找你的。” “我的父亲在禅院家的袭击中去世了,我的哥哥也就是神子,也陷入了沉睡。” “虽然名义上我是神谷家目前的代理家主,但我的大伯同样也有很大的话语权,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神谷家的两脉。” “大伯的那一脉……有些迂腐,他坚持认为自家事找别人,尤其是夏国人帮忙,乃是‘神谷之耻’。” “所以他有可能会对你抱有敌意……” 王姜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道:“从小到大没几个人对我抱有善意。” 神谷惠子拉了拉王姜生的衣袖,说道:“如果大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让姜生君受不了的话,姜生君一走了之也是没关系的。” 王姜生停下来,神色玩味的挑了挑眉毛,问道:“哦?你的哥哥永远醒不过来也没关系吗?” 神谷惠子神情有些失落,摇头道:“即使姜生君不帮忙,我也会一直寻找办法的。” “相比于这个,我和姜生君是朋友,不希望姜生君为了我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王姜生静静的看了神谷惠子一会,神谷惠子也睁着大眼睛坚定的和他对视。 “知道啦,我可是很缺钱的,甲方爸爸为难一下我大概也能顶住。” 王姜生笑着伸手揉了揉惠子的头发,把她扎好的头发揉成炸毛。 “带路。” 王姜生拍了拍惠子的后背,让她在前面开路。 很快,一个红色的鸟居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这种门型建筑物分隔开神明与凡人的区域。 两个红彤彤的灯笼挂在鸟居两侧,门后站着一个身穿与惠子相似款式和服的年轻男人。 男人抱着胳膊说道:“唷,惠子姐姐,你回来了啊?” “和树……你在这里干吗?” 神谷惠子皱着眉头看向这个年轻男人。 名叫神谷和树的男人双手插兜,说道:“父亲让我来接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接你。” 他看向王姜生,眼睛微微眯起:“这个男人,不准进来。” 闻言,王姜生同样眯起眼睛,寒意爬满青石台阶。 第8章 神谷和山 “这个男人,不准进来。” 淡淡的冷意弥漫在山林之中,站在青石板路上的神谷和树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姜生。 王姜生微微抬头,眼神中带着一股寒意。 “绊脚石来得这么快吗?我还以为要等进了家门才会出现呢。” 王姜生把手伸进脑子里,取出短刀。 神谷和树傲慢的看着王姜生,下一秒,身影闪烁。 “铿!”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神谷和树的手中不知何时握上了一把武士刀,拔刀速度甚至超出了视觉所能捕捉到的极限。 他手中的武士刀与王姜生的短刃狠狠抵在一起,势大力沉的下劈让王姜生格挡的胳膊有些微微颤抖。 王姜生眼神微凝,顺势斜力,让他的刀刃滑落,而自己则反手挥出一刀,刀光一闪而过。 神谷和树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轻轻抬头闪过这一击,原本足以贯穿整张脸的刀光紧紧擦破了他的脸颊。 清冷月光照耀下,一滴鲜血滑落,让神谷和树俊秀的脸庞显得分外妖异。 王姜生挥出一刀早已收不住力道,神谷和树冷笑着在斜刺里撩起武士刀,刀光贯穿了王姜生的胸膛。 “扑哧!” 深深的刀痕烙印进王姜生的胸膛,大量鲜血喷发而出,王姜生痛苦的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跪倒在地上。 “好……好强……” 王姜生痛苦的感慨。 神谷和树猖狂地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姐,你就找了这么个废物来帮助我们吗?”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进神谷和树的耳朵,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画面突然破碎开来。 脖子上微微有些寒冷,王姜生正把刀架在上面,一脸冷漠看着他。 苍白的月光在如同镜子一般的刀面上反射,晃的他睁不开眼。 神谷和树微微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误会……这是个误会……” 神谷惠子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她向王姜生介绍。 “这是小树,我的弟弟,虽然他是大伯的幼子,但是我从小照顾着长大的,跟我的亲弟弟一样。” 王姜生冷着脸把刀收回,用手指在刀面上轻轻捋了两下,收回刀鞘之中。 “小树,你怎么回事?” 神谷惠子掐着他的脸问道。 “啊!痛痛痛!不要掐我啊!我都已经长大了!” 神谷和树把惠子的手拿开,揉着有些红肿的脸庞抱怨:“是老爸啦,他本来是叫大哥来的。” “但大哥那么强,我怕姐你回不来,就偷偷在大哥的晚饭里下了泻药,顶替他过来了。” 王姜生竖起大拇指称赞他:“够卑鄙。” “哼。”神谷和树傲娇地哼了一声,指着王姜生对神谷惠子说道,“这家伙一看就弱的离谱,完全不靠谱嘛。” 神谷惠子笑眯眯的问道:“哦~那被他轻松击败的你呢?靠谱吗?” 神谷和树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跳起来指着王姜生:“什么嘛!我只是试探他啊!我都没动用能力诶!倒是他悄悄使用能力打架更卑鄙!” “没有武士道之魂的家伙!” 王姜生对着炸毛的神谷和树竖起大拇指,说道:“谢谢夸奖。” 神谷和树愤怒的瞪着王姜生不停的磨牙。 三人木屐踩在青石板路上的“嗒嗒”声回响在幽暗的山路上。 第二扇鸟居之门浮现在黑暗之中,两盏红灯笼挂在两旁。 三人的脚步声一停,神谷和树有些胆怯的看向站在鸟居前的男人。 男人与神谷和树长的有七八分像,看起来比他大几岁,身形瘦削,脸色苍白。 身穿神谷家的白色和服,腰间悬着一把长刀。 与众不同的是他有一头银发,如瀑长发垂到腰间。 王姜生看着身边石化的神谷和树,悄悄戳了戳脸色有些苍白的惠子,问道:“这个非主流谁啊?” 神谷和树突然鞠了一躬,标准的九十度,大喊道:“大哥!” 惠子小声的告诉王姜生:“他就是大伯的长子,神谷和山。” “过来,和树。” 神谷和山轻轻的招了招手,示意弟弟来自己身边。 刚刚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谷和树一句话也不敢说,走过去的时候腿直打哆嗦。 “臭小子,你又给我下泻药了?” 神谷和山小声在神谷和树耳边问道,神谷和树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回去再收拾你!” 神谷和山小声说了一句之后看向王姜生,微微向他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先生一路护送惠子小姐。” “神谷家有家规,外人不准入内,舍弟愚钝,未能劝阻先生,在下特来赔罪,多有失礼,望先生海涵。” “请先生回。” 神谷和山抬起手,用手掌示意王姜生原路返回。 王姜生轻轻眯了眯眼,说道:“哦?可惠子小姐可是邀请我进去坐坐呢,我看不如你让开。” 神谷和山轻轻摇头,说道:“恕难从命。” 王姜生踏出一步,山间微风渐起。 “如果我非要过去呢?” 神谷和山叹了口气,把手搭在腰间刀柄上,轻声说道:“在下并无伤害先生之意,先生可以尽管试试,在下不会使用神力。” 王姜生拔刀闪烁而出,神谷和山轻轻拔出刀,缓慢而优雅的挡在王姜生的必经之路上。 “锵!” 刀刃相接,瞬间火花爆裂,闪烁着短暂照亮了漆黑的山路。 王姜生转瞬之间连劈数刀,神谷和山则是优雅的接下王姜生的刀,火花不断闪烁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连几分钟,王姜生只攻不守,神谷和山只守不攻,鸟居门前仿佛在开一场小型烟花大会,无数火光闪烁。 王姜生翻身后跃,喘着粗气盯着眼前的神谷和山。 他的防守密不透风,如同山川一样巍然不动,王姜生根本找不到机会破开他的防御。 这个男人在剑技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王姜生平复了一下气息,挑衅道:“当王八算什么本事,有种打我啊笨蛋。” 神谷和山轻轻叹了口气,身影闪烁消失,下一刻以难以被肉眼捕捉的速度刺向王姜生。 “得罪了。” 王姜生只感觉一道劲风袭来,危险的气息覆盖了他,连忙横刀格挡。 “锵!” 王姜生挡下一击,可下一击又接踵而至,连续不停的斩击如同潮水一般扑面而来,王姜生没有丝毫调整的机会,只能被迫接住一道道刀光。 最让王姜生惊恐的是,眼前男人的刀法如同舞蹈,不停的借力打力,下一刀的力道更胜上一刀,还总能精准的劈在自己防守的薄弱之处。 “砰!” 王姜生被击的倒飞而出,在空中翻了跟头,用刀卡住地面停止自己的倒飞趋势。 “姜生君!” 神谷惠子急切的喊道。 王姜生伸手示意惠子不用担心,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仙气飘飘的神谷和山收刀入鞘,抱拳说道:“承让。” “噗……呲。” 王姜生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绵长的声音突兀响起,最后还有一个急剧收缩的尾音。 神谷和山脸色微微变化,从苍白转变成铁黑。 下一秒,神谷和山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不知何去,只在原地留下一股恶臭。 王姜生怪异的看着呆在一旁的神谷和树,问道:“是不是你下的泻药起作用了?” 神谷和树盯着刚刚哥哥站立的地面上有几滴暗黄色的粘稠液体,呆滞的说道:“好像是。” 王姜生冲着神谷和树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劲真大,刚才那声他绝对没憋住。” “拉肚子的时候,每个屁都是一次豪赌,你哥刚才好像赌输了。” 神谷和树僵硬的转过头,哭丧着个脸悲怆道:“完了,我哥会杀了我的。” 第9章 条件 拉肚子的神谷和山消失之后,三人的路很通畅,再也没有不速之客打扰他们。 只不过惠子和和树两人各自愁眉苦脸,惠子是担心大伯会为难王姜生,而和树则是怕被他哥活活打死。 毕竟一向爱面子注重礼节的大哥这次可是在外人面前出了大丑,很难想象自己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踏过第三座鸟居,一个巨大的神社浮现在三人面前,寺庙大门上的牌匾写着“神谷”两字。 “这就是我的家了。” 神谷惠子微微侧身,对着王姜生简单介绍了一下布局。 说完后,神谷惠子带着王姜生来到神社前的水池旁,拿起其中漂浮的长柄木勺舀起清水,冲刷了一下王姜生的手。 “这是对深渊大人的尊重。” 神谷惠子在冲洗完自己的手之后双手合十对着神社轻轻拜了一下,一旁的王姜生也有样学样。 “不进来吗?” 王姜生看向身后站在原地的神谷和树,问道。 “不了不了,你和我姐进去就好,我在这里看门。”神谷和树连连摆手,似乎殿内有大忌讳。 祭拜结束后,神谷惠子领着王姜生来到拜殿之前,两根粗大的麻绳从天花板垂下来,神谷惠子握住一根,示意王姜生握住另一根。 “这是在告知深渊大人有客人来访。” 神谷惠子轻轻摇动麻绳,空灵的风铃声响起,微风吹起,摇曳着大殿房上悬挂的红灯笼。 做完这一切,神谷惠子虔诚的双手合十静默了一会,似乎在祈祷,随后便邀请王姜生进入殿内。 木门打开,大殿空旷宏大,周围燃烧着幽暗的火烛,檀香弥漫在空气中,与外面的冷冽截然不同,屋中暖和而温馨。 巨大的神像雕刻在墙壁之中,形象看起来像是一位女性,下半身却是蛇身。 神像之前摆着贡品香烛,在前便是几个相隔甚远的蒲团,正中央的蒲团上此刻跪着一个男人,正在跪拜深渊之神。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来人,男人轻轻跪拜了两下便站起身来,男人容貌略显苍老,鬓角斑白,面容严肃,身穿与神谷惠子同样款式的纯白和服,胸前绣着金色暗纹。 “大伯。” 神谷惠子看着魁梧的老人,脸色有些苍白,微微欠身行礼。 “惠子,回来了啊。” 老人轻轻点头,看着王姜生问道:“这位年轻人就是神子大人所说的「救赎之道」吗?” “是的。” 神谷惠子尊敬的说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老夫神谷宗一郎,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老人微微躬身,对着王姜生询问道。 “王姜生。” 王姜生爆出自己名字。 “王姜生吗” 神谷宗一郎反复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严肃的声音回荡在殿堂之中。 “王先生,我并不在意你是谁,我只好奇一件事。” “惠子没有跟你说过我神谷家与禅院家的恩怨吗?若我没感受错的话,你只是一位c级能力者。” “恕我直言,以你的实力,在我两家之间连添头都算不上,更不要说决定输赢的胜负手了。” “你难道不知道,你来此处只是死路一条吗?” 王姜生倒是没恼怒,笑呵呵地说道:“你说的我自然都知道,不过是不是死路,走了才知道。” “话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神谷家主?” 神谷宗一郎脸色变化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老夫自然不是家主……” “哦?你不是家主?那谁是?” 王姜生问道。 神谷宗一郎回答道:“严格来说,目前的代理家主是惠子。” “嘿,多新鲜呐。”王姜生笑了起来,“你神谷家家主亲自请我来的,你在这指手画脚的是什么意思啊?” “恕我直言,你算哪根葱啊?” 神谷宗一郎向来位高权重,哪经受过如此侮辱,当即脸色涨红,高喊一句:“八个压路!” 神谷惠子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大伯,您别生气,姜生君是我的朋友。” “姜生君,我大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也是为了神谷家好,你别往心里去。” 王姜生冷笑了一下:“为了神谷家好?” “前任家主,他的弟弟,你的父亲,死于禅院家的袭击。” “你的哥哥,当代神子,你的哥哥,重伤沉睡,昏睡之前嘱咐你让你找到我。” “他呢?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现在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他要是真为了神谷家好,早在禅院家袭击的时候就该以死谢罪了。” 神谷宗一郎听着王姜生如刀般锋利的话语,只觉得胸膛沉闷想要吐血,可偏偏他还找不到可反驳之处。 “你你你……” 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王姜生,浑身气的发抖。 神谷宗一郎转过身,跪在蒲团上,面对高大的神像闭目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 “也罢,惠子家主请来的客人,老夫确实无权过问。” “不过老夫也有一个请求,神谷家向来不接外客,既然是头一次破例……” “我希望能让客人去「禁林」中走一圈,若是能获得「神兽」认可,获得「渊樱」,自然可留在神谷家。” 王姜生还没来得及反应,神谷惠子那边突然暴喝一声:“不可!” 神谷宗一郎跪坐在蒲团上,面朝神像,背对二人,冷笑一声。 “有何不可?既然此人乃是我神谷家的「救赎之道」,神兽自不会为难他,若无「渊樱」,谈何让神子大人苏醒?” 王姜生也对神谷惠子投去询问的眼神。 神谷惠子脸色变化了一下,低声说道:“姜生君有所不知,自从三十年前我神谷家神明信物无故丢失之后,守护神兽也陷入混乱之中。” “神兽大人拥有绝强的力量,如果实力类比人类觉醒者的话,可以达到s级的评价。” “如今的神兽大人别说是外人,哪怕是天生亲和他的神子大人都不敢靠近。” 王姜生沉默了下来,一旁的神谷宗一郎拱火道:“如何?年轻人,既然身为我神谷家的「救赎之道」,不如就先从救赎我神谷家的神兽、神子开始。” 王姜生没搭理这个老头,抓住神谷惠子的胳膊,认真地说道:“我想试试。” 第10章 神隐 “姜生君,你确定要进入禁林吗?” 神谷惠子一脸担忧的问道。 二人已经来到了神社后方,辽阔茂密的树林呈现在二人眼前,整片森林静悄悄的,居然没有丝毫声音传出。 要知道,山间如此茂密的树林中必然少不了兽类,可眼前的森林居然一丝声音都没有,这就显得整片森林幽暗而恐怖了。 在这片树林的中心处,王姜生能看到一株格外高大的树木,鹤立鸡群。 别的树都光秃秃的,唯独那棵最中心的树枝繁叶茂,虽然是寒冬,但永不凋零的粉色樱花盛开其上,巨大而威严。 神谷惠子指向树林中央巨大樱花树,说道:“那便是我们神谷家的神树,盛开着永不凋零的「渊樱」,其中蕴含的深渊之力可以唤醒神子大人。” “但是自从神兽大人失去理智之后,没有人能在禁林中走出来你确定要进去吗?姜生君。” 王姜生抬头看了看月亮,坚定地点了点头。 神谷惠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好,那你小心行事,在禁林中万不可以逞强。” “神兽大人神秘而强大,遇到请务必不要与祂对视,任何亵渎的行为都会让神兽大人降下责罚。” 神谷惠子轻轻扒开自己和服的领子,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上面露出一个翠绿的玉坠。 她伸手将玉坠解下来,系在王姜生的脖子上,脸色有些红润。 “这是我的父亲留给我的护身符,希望能为姜生君带来好运。” 王姜生轻轻抚摸了一下挂在自己胸膛上温润的玉坠,上面还残留着神谷惠子的体温,轻轻微笑道:“谢谢你,惠子小姐。” 神谷惠子坚定的说道:“我会在这里等待姜生君的。” “好。” 王姜生把玉坠收进和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狼毫披肩,转身走进幽暗的森林。 在森林的入口处,竖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雕刻着「神隐」二字,王姜生凝望了这块石头一会,便动身前往深处。 随着王姜生的深入,枝叶逐渐茂密起来,浅浅遮住了天空,清冷的月光再也照不进来,王姜生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淡淡的雾气逐渐笼罩了王姜生,让王姜生分不清方向,只能凭感觉行走。 王姜生为什么要答应神谷宗一郎,独自进入禁林? 王姜生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听到「禁林」两字时心中一颤,仿佛内心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要去一样。 直觉告诉自己禁林中有大秘密,或许能解开自己的一些疑惑。 眼下雾气逐渐浓重,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界。 “咔嚓。” 王姜生踩在枯树枝上的脚步声一停,谨慎的观察起四周。 前方的雾气中亮起一个模糊的红色光源,看不清晰,但有点像是神社前挂着的红灯笼。 下一秒,无数红色光源在雾中亮起,在黑夜里格外显眼,看起来像是择人而噬的凶兽眼眸。 王姜生被那些模糊看不清晰的「红灯笼」包围,脊背微微发凉,自己丝毫感受不到这些东西散发的气息,仿佛凭空出现的死物一般。 不过在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些红灯笼逐渐隐去,似乎对王姜生不感兴趣。 “呼。” 王姜生轻轻松了口气,下一秒立刻屏气凝息,不敢打出丝毫声音。 因为那些逐渐消失的「红灯笼」在他吐出一口气后立刻重新显现,甚至距离自己更近。 王姜生此刻也能看清他们的全貌,根本不是什么红色灯笼,而是一个个闪烁着红光的巨大眼睛。 这些红色眼睛有着类似蛇一般的竖瞳,全都在高空俯视着地面,挂在若隐若现的细长物体上,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个红彤彤灯笼。 这些透露着令人心悸气息的眼球此刻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不过他们却仿佛看不见近在眼前的王姜生一般,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王姜生凝神静气了一会,这些红色眼球似乎找不到目标,便缓慢地飘走了。 王姜生没敢显露气息,而是静静的等了一会,确定那些鬼东西彻底远离之后重新开始呼吸。 “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王姜生心中暗暗思索,虽然这些红色眼球没有散发灵的气息,但让王姜生有种心悸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被这些鬼东西盯上会很糟糕。 王姜生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行走,竭尽全力减少自己的动静,但地面上的枯枝太多,还是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王姜生没有注意到的背后,有一颗滴溜溜四处窥探的红色眼睛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死死地盯住了他。 “喂,姜生君!” 背后传来木屐踩踏枯枝的声音,王姜生惊诧地回头,来人正是神谷和树。 王姜生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神谷和树气喘吁吁的跑到王姜生面前,说道:“我这次把大哥坑惨了,不敢回家。” “听说你要进神隐之林,我就跟来了。” 王姜生轻轻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神谷和树:“哦?这里面不是很危险吗?” 神谷和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然怎么会被称为「禁林」。” “正是因为危险,惠子姐才悄悄拜托我进来帮助你。” 王姜生问道:“你打算怎么帮助我。” 神谷和树骄傲的笑了笑,拍着自己胸膛说:“只要本大爷在你身边,就是帮助你。” “神兽大人的眼睛会看到神谷家后人的气息,不会为难你。” 王姜生点了点头,示意神谷和树开路。 神谷和树双手抱着脑袋走在前面,嘴里轻松地吹着口哨。 “扑哧。” 短刀穿过他的胸膛,血滴顺着刀尖划落。 神谷和树错愕的回头看着王姜生,虚弱地问道:“为……为什么?” 王姜生抽出刀刃,甩了甩刀上的血迹,撇嘴道:“这臭小子可不会规规矩矩的叫我‘姜生君’,大概会叫‘混蛋’、‘混球’、‘卑鄙小人’之类的。” 眼前神谷和树的气息迅速衰弱,身体像是被放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幻化成一个干瘪的红色眼球。 此刻这颗红色眼球丧失了活力,变得僵硬涣散,不再四处环顾。 王姜生皱着眉头看着这颗显露出本体的红色眼球。 “幻术吗?很拙劣,远远逊色于「魇」的潜意识捏造。” 王姜生继续前行,雾气逐渐散开,一棵枯树出现在他的面前。 “什么……?” 王姜生眼睛微微一缩,身穿白色和服的神谷惠子竟然靠坐在这棵巨大树下。 此刻神谷惠子气若游丝,胸口被鲜血染红,俨然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 “姜生君……咳咳……” 神谷惠子看着在迷雾中出现的王姜生,咳出鲜血,虚弱地开口。 “惠子?” 王姜生有些不敢确定,毕竟红色眼球幻化的神谷和树在此前给他警示。 “姜生君,我没等到你……禅院家……开战了……” “什么……?” 王姜生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 神谷惠子声音很轻,仿佛再用力一点就会晕过去一般:“神兽大人的所在之处,叫做神隐之林……” “在这里面的时间流逝速度,是不同的,虽然你只感觉过了十分钟,但外面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我等不到你,禅院家发动了袭击……大家都死了,只有我苟且偷生。” 两行眼泪顺着神谷惠子的脸庞流下来,此刻的她楚楚可怜,捂着自己的胸口乞求道:“姜生君。” “帮帮我。” 第11章 有蛇 “姜生君,帮帮我……” 神谷惠子流露出哀求的神情,像一只受伤的幼兽:“求你,我只有你了……” 王姜生面色露出迟疑,他有些摸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真的神谷惠子还是假的神谷惠子。 “咔擦咔擦……” 身后传来奔跑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王姜生皱眉回头看去,雾气中映出一个胖胖的身影,很快,齐昭的身影显露出来。 “齐昭?” 此刻的齐昭面露恐惧,看到王姜生的一瞬间欣喜若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要抱住王姜生。 “噌!” 刀光划过,刀尖停在齐昭的鼻尖上,让他额头流出一丝冷汗。 “别过来。” 王姜生冷漠的看着齐昭。 “王……王哥?怎么了?我是齐昭啊?” 齐昭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王姜生冷漠说道:“我知道,有事就说。” “王哥,江城小队……全灭了。” 王姜生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冷漠的看着齐昭。 “你走后一年杳无音信,神授协会与蝉联手对总部发起攻击,我们,是他们闪击的第一处战场。” “楚哥拼死把我送了出来,让我找到你……” 王姜生静静的看着齐昭,没有回应。 齐昭焦急地问道:“王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与王姜生冷漠的双眼对视了一会,颓丧的坐在地上:“我就是个废物,什么忙也帮不上……” “姜生君……” 神谷惠子虚弱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来不及了,你在这里迷失的越久,外面发生的一切就越无可挽回……” “姜生君!” 一旁的树林里神谷惠子焦急地跑出来,王姜生看着第二个出现的神谷惠子有些宕机。 齐昭坐在地上明显也呆了一下,问道:“这他妈什么情况?双胞胎?” 新出现的神谷惠子焦急道:“姜生君!他们都是幻象,不要相信他们!” “咳咳……” 靠在树上受到重伤神谷惠子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道:“姜生君,不要相信她……她是……神兽大人疯掉之后的产物……” 完好无损的神谷惠子焦急地说道:“我是真的,姜生君,你进来前我还送给你我的护身符。” “那你为什么进来?” 王姜生冷漠的质问。 “我感受到了神兽大人的愤怒,你一定是触怒神兽大人了。” “你是不是伤到了祂的眼睛?这些幻想都是祂眼睛的产物。” 完好的神谷惠子焦急地解释,重伤的神谷惠子虚弱地说道。 “别听她的……她是幻象……” “咕。” 齐昭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说:“王哥,这是什么情况?” 完好的神谷惠子焦急地喊道:“别犹豫了姜生君!再待下去幻象只会越来越多!你会迷失在这里……” “噗嗤。” 完好的神谷惠子大睁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脖颈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血线,下一刻人头滚落。 “扑通。” 神谷惠子的无头尸体倒下,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神谷宗一郎的身影在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轻轻甩了甩手中的长刀,说道:“真是聒噪。” 王姜生眼神微凝,倒下的神谷惠子并没有变成干瘪的红色眼珠。 “王……”神谷宗一郎微微歪头,似乎在思索着王姜生的名字,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反正是一个将死之人,老夫没有兴趣知道你的名字。” “老夫让你进入禁林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你。” “没想到这小丫头也在,真是一举两得。” “如此一来,神谷家中老夫再无掣肘。” “你还在等什么?”一道女声响起。 王姜生侧头看去,举着红伞诡异微笑的女人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杀了他,神子再无苏醒可能,我禅院家与你神谷家联手,共同唤醒【深渊之神】与【灾厄之神】。” 神谷宗一郎提着长刀向他走来,冷冽的微笑道:“我当年在神子旁埋下暗针,自然就是为了这一刻。” “快走,姜生君。” 神谷惠子虚弱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姜生君,是我拖累了你。” “活下去,姜生君。” 神谷宗一郎身影已经爆射而来,强烈的危机感包围了他。 王姜生迅速提刀格挡。 “锵!” 刀刃相接的瞬间,王姜生倒飞出去,砸倒了沿途的几棵树。 “咳咳……” 王姜生拄着短刀站起来,看向神谷宗一郎,眼神微缩。 “噗。” 神谷宗一郎熟练的将刀插进神谷惠子的太阳穴,刀尖儿从另一端冒出。 “哧。” 神谷宗一郎抽出刀刃,靠在树上的神谷惠子失去了气息,被他一脚踹倒。 “王哥!”齐昭眼睛有些泛红,从怀中掏出短刀,砍向神谷宗一郎。 似乎是体术训练的关系,看起来胖乎乎的齐昭动作居然出奇的灵活。 “王哥!你先走!我拦住他!” 神谷宗一郎轻蔑的格挡住齐昭的攻击,反手将他抽倒在地。 “走!” 齐昭趴在地上,坚定的看着王姜生。 身后的神谷宗一郎稳步走过来,手上燃烧起黑色的火焰,恐惧感充盈着周围。 “快走!” 齐昭焦急地喊道,他的双腿已经动弹不得,凝结成黑色的雕塑。 “走啊,王哥,我答应了楚队,要救……” 他的话没有说完,齐昭变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漆黑雕塑。 “咔!” 神谷宗一郎用脚轻轻一踹,齐昭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成碎石。 “不用挣扎了。” 神谷宗一郎慢慢的走过来,带着一股胜券在握的自信。 “你能感受到?你我之间巨大的鸿沟。” 王姜生静静的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回答。 神谷宗一郎走到王姜生面前,浑身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强烈的恐惧侵袭着王姜生的内心,魁梧老人如同一尊地狱走出的恶鬼。 “接受你的命运。” 神谷宗一郎抬起长刀,对着似乎已经吓傻了的王姜生狠狠劈下。 王姜生轻轻闭上眼睛。 似乎有呼啸的风声闪过,但预料中的刀刃并没有劈下来。 王姜生猛的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丝毫雾气,树林早已消失不见,头顶的月亮正静谧的穿过轻纱一般的云撒下光辉。 这是树林中的一小片空地,地面上铺满了闪烁着粉色光芒的樱花,场景如梦似幻,美丽到极点。 空地包围了自己曾在树林外看到过的,巨大无比的奇异樱花树。 这一小片没有树木的空地上有无数黑色雕像,他们合围成一个圆圈,共同朝中央的那棵大树跪拜。 通过这些雕像所穿的服饰,王姜生能判断他们都是来自神谷家的人。 王姜生眯眼向那棵巨大的树木看去,树上盘踞的巨物吸引了他。 一条巨大的黑蛇。 第12章 渊祭 巨大的蛇缠绕在树干上,王姜生在它的面前宛如蝼蚁。 “嘶。” 蛇吐信子的声音令王姜生有些不寒而栗,眼前的蛇通体漆黑,蛇鳞由众多小蛇交织而成,密密麻麻的鳞片相互撞击,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它的尾巴分出无数纤细的枝条,上面结着一个个圆球状的果实,有红色眼球,有白色眼球。 巨大的黑蛇低垂下头颅,静静地看着王姜生,蛇瞳细长,透露着诡异的危险。 “凡人,你胆敢注视我。” 巨大的蛇居然口吐人言,声音空灵恢弘。 “你的不敬将为你招来深渊。” 下一刻,巨蛇的蛇瞳变成了一根极细的针,恢弘的黑焰在它的蛇身上开始燃烧萦绕,空气中弥漫的恐惧几乎凝为实质。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王姜生,远不是神谷惠子或是神谷宗一郎那个体量所能比拟的。 王姜生瞳孔急剧收缩,濒死的危机感涌上他的心头。 「快走!」 王姜生的本能在告诉他迅速离开。 「快走?」 思维在变得迟缓,仿佛游鱼被扔进泥浆之中。 王姜生低下头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跪了下去,如同身边的雕塑一般朝拜中央的巨树。 绝对的,超脱的,无法抗拒,源自于本能的恐惧淹没了王姜生的意识。 这种恐惧不是「因为什么」而恐惧,绝不是诸如:失去、窒息、疫病、饥饿甚至死亡这种浅显的理由。 这种恐惧乃是「恐惧本身」。 没有反抗的机会,王姜生的眼神涣散开来,意识瞬间丧失在这巨大的恐惧洪流之中。 他的腿慢慢的变成黑色雕塑,而被侵蚀的区域还在不断向上攀升。 最终,王姜生变成与这空地上其他的黑色雕塑一样的模样,跪拜着中央的巨大黑蛇。 王姜生轻轻睁开眼睛,温馨的昏黄灯光照的他昏昏欲睡。 母亲和父亲不在客厅。 这很诡异,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王姜生的视野里了。 滑腻冰冷柔软的手摸上王姜生的肩膀,王姜生轻轻握住姐姐的手,问道:“爸妈呢?” 姐姐只是沉默,一向不爱说话的她只是用情绪表达着模糊的想法,让王姜生无从猜测。 一股阴冷的感觉突兀的出现在温馨的家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恐惧感,但与身后姐姐身上的情绪相比起来微不足道。 王姜生看向大门,微微老化的铁门此刻被黑色浸染,在门缝中有些漆黑的粘稠胶质液体要挣扎着涌进来。 王姜生皱了皱眉头,突然感觉到一阵异常。 肩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王姜生把手搭上姐姐的手背,强烈的情绪顺着他的手冲入脑海。 紧张、兴奋、欢快、窃喜…… 王姜生看着面前黑屏的电视机,反光中能看到姐姐的身影在不停的闪烁,仿佛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看得出来姐姐现在激动到了极点。 甚至在电视机屏幕的倒影中,王姜生能看到姐姐面前始终垂着的那头浓密黑发之下,闪烁着微亮的眼神。 她的眼睛是纯黑色的,连同眼白、瞳孔,都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一个摄人心魄的黑洞。 “想要出去?”王姜生轻声询问。 几乎是一瞬间,姐姐传来确定的答复,甚至情绪中透露着一股迫切。 “好。” 王姜生站起身来,走到门前。 门外的黑色粘稠液体不断地顺着门缝渗进来,像是有生命一样不断地蔓延。 王姜生把手搭在门把手上,那些黑色液体顿时沸腾,扭曲挣扎着缠绕上王姜生的手,想要将他包裹起来。 “咔。” 王姜生轻轻地拧开门把手。 “咔嚓。” 王姜生形成的黑色雕塑出现了一丝裂缝,发出轻微的响动。 声音极其微弱,但在这片寂静的森林之中却显得有些突兀。 巨大黑蛇微微侧过头颅,竖瞳盯住出现一丝裂缝的漆黑雕塑。 “咔。” 碎块掉落在地上,王姜生的脸在漆黑雕塑中重新显露出来,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此刻呈现完全的黑色,如同两个空洞一般。 裂缝越来越多,下一刻,随着一声轻响,王姜生的身影彻底在雕塑之下显露出来。 强横的灵萦绕在王姜生的周围,吹的他宽大的和服袖子鼓动,银白色的狼毫披肩根根上竖,这一刻的他仿佛一尊在神话里走出的神明。 王姜生轻轻抬起手,巨大的黑蛇瞬间失去了自己对于身体的控制,头颅砸在地上溅起一阵烟尘。 黑蛇身体在地上爬行,无数小蛇交织组成的鳞片铿锵作响,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黑蛇就安静的把巨大头颅抵在王姜生的手掌上,任由王姜生冰冷滑腻的手轻轻抚摸。 蛇头太大了,王姜生的手甚至只有它的半个鳞片大,可此刻这条巨大的黑蛇却像一个宠物一样任由王姜生抚摸。 “渊祭……” 王姜生的声音回荡在森林之中,带着一股空灵的美感。 “主人。” 巨蛇恢弘的声音响起,它的语气中带着一股罕见的温柔眷恋。 巨蛇轻轻的用头摩挲王姜生的手掌,似乎很怀念这种感觉。 巨大的蛇头此刻才完整的展露在王姜生眼前。 此前黑蛇一直在拿半边面孔侧对着王姜生,正过来才发现黑蛇的脸从中间竖着一分为二,左脸是王姜生看到的正常黑蛇,右边则是腐烂的血肉,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样。 王姜生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巨蛇被腐蚀的面孔,有些心疼的说道:“辛苦你了,渊祭。” 渊祭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吐着信子说道:“不辛苦。” “回到门中吗?” 王姜生问道。 渊祭抬起巨大头颅,轻轻摇了摇,说道:“我已被腐蚀,不可回到门内。” 渊祭静静的盯着王姜生的面孔,问道:“他就是您离开的原因吗?” 王姜生温柔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要待在这里了,随我走。” 渊祭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如您所愿。” 紧接着,渊祭巨大身体上浮现出莹白色的光点,飘散在空中如同无数萤火虫。 在这幅如同画卷一般的画面中,渊祭巨大的身体变成一条小臂长,三指粗的幼小黑蛇,被腐蚀的半边躯体呈现墨绿色,看起来十分神异。 “主人,还需要多久?” 渊祭缠着王姜生的腿爬上肩膀,吐着猩红的信子问。 “很快了,耐心等待。”王姜生轻轻用食指点了点渊祭的脑袋,示意它安心,“我回去了。” 在渊祭的注视下,王姜生身边鼓动的灵瞬间收缩,眼中的漆黑缓缓褪去,恢复了清明。 “这是……?” 王姜生疑惑的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樱花巨树,铺天盖地的疲惫感淹没了他。 “扑通。” 王姜生栽倒在地。 第13章 祸胤 “嘶嘶。” 王姜生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湿润,微微凉意袭来。 “唔……” 王姜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伏在地上地上,此刻已经是白天,略微炫目的阳光洒下来。 王姜生支撑着坐起来,强烈的疲惫感包围着他,又是那种灵力陷入枯竭的状态,与江城市猩红晚宴那一晚一模一样。 “究竟是……?” 王姜生轻轻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昏沉的意识略微清醒一点,抬头看去。 原本鹤立鸡群枝繁叶茂的巨大的樱花神树,此刻已经凋零,枝干光秃秃的,与周围的森林一般无二。 王姜生心中有些疑惑,他清楚记得曾经有一条参天巨蟒盘踞在树上,可此刻树上却空空如也,没有丝毫生物的身影。 “发生了什么?” 王姜生看着原本巨大神圣的樱花树凋零成如此样貌,不禁疑问起来。 “嘶嘶。” 王姜生感觉到自己耳边有些凉意,微微转头,与一只趴在肩膀上的小蛇对上了眼。 “哇啊啊啊!!” 王姜生只感觉毛骨悚然,他从小就害怕蛇一类的生物,更别提眼下这只蛇与自己脸贴着脸。 说是小蛇,那也是与那条参天巨蟒做对比,与王姜生的体型做起对比来可是一点也不小,足有半米长。 王姜生手忙脚乱的把这条小蛇团起来扔了出去,这蛇趴在地上,上身竖起,怒视着王姜生,居然口吐人言。 “小子,你过分了。”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周围,王姜生有些疑惑的四下张望,大喊了一声:“谁?” 四周别说人了,除了朝拜中央樱树的黑色雕塑,连根毛都没有,王姜生有些难以置信的把目光投向地上的小蛇。 “是你?” 王姜生看着这只半黑半绿的小蛇,他居然能在这条蛇的竖瞳中察觉到一丝傲慢。 “小子,见到吾还不参拜?” 小蛇吐着猩红的信子。 王姜生确定了就是这只小蛇在与自己沟通,这超乎寻常的一幕放在以前肯定让王姜生无法想象,但逐步踏入觉醒者世界的王姜生对于这类超自然事件也逐渐习以为常。 王姜生迅速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猩红的眼球、迷乱的幻想、盘踞在樱树上的巨蛇以及眼前的小蛇。 “你就是神谷家的神兽?” 王姜生疑惑的问道。 “哼。” 小蛇十分人性化的冷哼了一声,说道:“区区人类谈何收我为「家养神兽」?” “吾不过是在此镇守等待,蝼蚁们一厢情愿的祭拜我罢了。” 王姜生默默点了点头,毕竟初见眼前的小蛇,他还盘踞在巨树之上,散发的灵完全超出王姜生的认知。 那已经是另一个层面的生物了,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王姜生毫不怀疑那条巨蟒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怎么称呼你?” 王姜生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下小蛇。 “吾之名号乃为「渊祭」,汝可以称我为渊祭大人。” “渊祭?” “不错,凡人,让你知晓吾之名号乃是吾之恩赐,你无需感恩戴德。” 王姜生斟酌了一下,说道:“渊祭大人,我是来此寻求「渊樱」的,有人遭受灾厄侵扰陷入沉睡,需要渊樱醒来……” 小蛇的脸庞非常人性化的变化了一下,看起来居然有一丝恐慌。 他稍微顿了顿,说道:“汝汝怎知晓「渊樱」?” 王姜生拱了拱手,如实告知:“神谷家的人告诉我的。” 小蛇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似乎内心非常挣扎:“「渊樱」可是吾之珍宝,怎可轻易予人?” 王姜生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看来这一趟是白走了。 但接下来,小蛇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是主既然是你想要,我也不是不可以赠予你。” “不过,吾有一个条件。” 王姜生说道:“请讲。” “吾可以将渊樱赐予你,前提是你要答应我,帮助我吞噬「祸胤」。” 王姜生皱着眉头问道:“「祸胤」?” “不错。” “「祸胤」乃是吾之兄长,吾生来掌管深渊之力,而吾的兄长掌管灾厄之力。” “深渊与灾厄本是一体,可却将力量分为两份,分别获得之人注定互相厮杀吞食,直到彼此融为一体。” “吞噬「祸胤」,或是被「祸胤」吞噬,乃是吾之宿命。” “凡人,你乃是命中注定之人,将会为这场延续万年的斗争画上句号,你可愿帮吾吞噬吾之兄长?” 王姜生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我?渊祭大人,恕我直言,我的实力可能稍微次了点” 渊祭不屑的吐了吐信子,王姜生居然能在这条蛇的脸上看出表情。 “汝无需担心此事,吾之兄长自有吾亲自吞噬,汝只需要帮我解决掉阻碍之人。” “据吾所知,吾兄身边可是有不少仆人。” 王姜生稍微理解了一下渊祭的意思,大概是自己需要挡住禅院家的人,让他们不要插手它和他的哥哥之间的战斗。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试试,毕竟我终究是要与禅院家为敌。” 王姜生默默思索起来,倒是一旁的渊祭有些不耐烦。 它催促道:“如何?凡人,吾的渊樱可是十分珍贵,你若是连这点付出都不愿,我们也无需再谈。” 王姜生打定主意,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愿意助渊祭大人一臂之力。” 王姜生满嘴的渊祭大人似乎让小蛇很受用_眯起眼睛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汝有如此心意,渊樱给汝自然可以。” “渊樱乃是吾之逆鳞,其中凝结吾最为精华的深渊之力。” “给予汝之后,吾要陷入沉睡,以恢复吾之力量,你务必护住吾的安全。” 王姜生点头,说道:“在下会尽力而为。” 渊祭浑身鳞片炸开,在它的脖颈处,有一枚纯黑色的鳞片,居然是与全身鳞片纹路逆反生长,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感觉。 “汝也无需太过担心,即使吾沉睡,天下也无几人可以伤害到吾。” “汝只许将吾带在身边,帮吾找到祸胤,等待吾之苏醒即可。” 渊祭顺着王姜生的腿爬上他的胳膊,隐藏在宽大的和服袖袍之下,那枚漆黑的鳞片蜕下,带着一股魔力飞到王姜生的手中。 失去逆鳞的渊祭气息变得微弱,它的身体缠绕在王姜生的右臂之上,眼睛逐渐闭合。 “命中注定之人,不要让吾失望。” 紧接着,渊祭的的身体不断硬化,变成一尊漆黑的雕塑,彻底失去了气息。 王姜生看着手中漆黑的蛇鳞,原本散发着不安气息的鳞片此刻变得寻常,仿佛一颗普通的黑色石头。 全然看不出这颗石头曾是强大的「渊祭逆鳞」。 王姜生小心翼翼的把渊樱收入怀中,环顾了一下四周,巨大的樱树已然凋谢,枝干上光秃秃的一片。 地面上则铺满了闪烁着粉色光芒的樱花,其中流动着「深渊」的光泽,看起来不是寻常之物。 王姜生悄悄在地上抓了两把樱花揣进怀中,这棵巨大的神樱树常年被渊祭盘踞,自然沾染了渊祭的气息。 不仅樱花常年盛开,长的异常粗大,甚至就连它的花瓣都流转着渊祭的气息。 王姜生确定周围所有有价值之物都已收入囊中,便悄然离开了。 第14章 完成 回去的路上王姜生并没有遇到什么诡异之事,红灯笼一般的眼球也没有出现。 想来也是,王姜生看到渊祭的第一眼就发现其尾巴上悬挂着那些红灯笼一样的眼球,看来自己所遭遇的迷雾幻象都是渊祭的试探。 很快,王姜生走出了森林,远远的看到一袭白衣的神谷惠子安静等待。 看到王姜生的神谷惠子显得十分兴奋,踮着脚不停挥手:“姜生君!” 随着王姜生的走近,神谷惠子总算松了口气,一脸担忧的神色。 “姜生君,你还好吗?” 王姜生轻轻点头,问道:“自然还好,何出此言?” 神谷惠子指着森林中心那棵巨大的樱花树,说道:“永不凋零的神树突然之间凋谢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我们想进去探查之时却发现禁林被强大的结界包围了,所以我很担心姜生君的安危……” 王姜生有些疑惑,问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吗?我进去了多久?” 神谷惠子掰着手指头算道:“算上今天已经一个星期了。” “姜生君进去的第一天,神树就发生了异变,大伯勃然大怒。” “他说象征着我们神谷家的神树突然凋谢,一定是让你进入禁林触怒了神明大人。” “随后他率领死卫在林外等了几天,说要给予你惩戒,可你一个礼拜都没有踪迹,他笃定你被神兽大人吃掉了……” “驻守在林外的神谷家死卫也逐渐撤离,只有我不相信姜生君会死在里面,一直在这里等待姜生君。” 王姜生微微眯起了眼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己居然在神隐林中迷失了这么久,更没想到神谷宗一郎居然还想算计自己。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惠子。” 王姜生轻声说道。 “姜生君安全回来就好,在禁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即,王姜生将森林中的迷雾、红灯笼一般的眼睛以及自己所见的幻象跟神谷惠子说了一遍。 其中的惊心动魄也让惠子感慨连连。 “红色的眼睛吗?我没有见过神兽大人,但在传说中,神兽大人的尾巴是由「纯白之瞳」组成的。” “传说中与纯白之瞳对视的人,会被神兽大人藏到不为人知的地方,被称为神隐。” “但红色的眼睛,真的是闻所未闻呢” 王姜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红色的眼睛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姜生君见到神兽大人,拿到渊樱了吗?” 王姜生回想起渊祭与自己的交易,心中不禁有些怪异。 我不仅见到你家神兽大人了,还把你家神兽大人揣兜里带走了。 “呃应该算是见到了?不过渊樱确实是拿到了。” 神谷惠子似乎也没看出王姜生的犹豫,欣喜道:“太好了!咱们快回去。” 神谷惠子一把抓起王姜生的手,向着神社走去。 “姜生君有所不知,神兽大人常年盘踞在神树之上,渊樱自然也受到神兽大人气息的影响,沾染着一丝神明大人的力量,极其稀少。” “渊樱可以最大程度上吸收灾厄所造成的伤害,只可惜自从神兽大人半疯后,所有进入神隐之林的人都没有走出来。” “原本神圣的神隐之林也逐渐演化为禁林,现在有了渊樱的帮助,哥哥他一定可以醒过来。” 谈话间,两人走到了一处偏房,房间由木头搭建,看起来十分简陋。 “姐?” 神谷和树在偏房门前站着,看到神谷惠子领着王姜生前来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随后,他一脸焦急地低声说道:“姐,你快带着这小子走,父亲在探望仁哥……” “让他们进来,和树。” 神谷宗一郎的声音在屋内传出,神谷和树的脸色微微一僵,摇着头叹了口气,打开门示意两人进去。 王姜生走进木屋之中,屋内非常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 床上躺着一个沉睡的年轻男人,长相俊俏,看起来与神谷惠子有七八分相似,有些像男版的神谷惠子。 这位年轻人此刻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白皙的皮肤下偶尔有墨绿色的鼓动闪过,仿佛皮肤下游动着墨绿色虫子一样。 伴随着墨绿色在皮肤不停地游动,年轻人脸上也不停闪过痛苦之色。 神谷宗一郎静静的站在床前看着年轻人,背对着王姜生两人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能在禁林之中走出来。” “看来,的确是我小看了你。” “该说你是运气好吗?居然能避开半疯的神兽大人。” 神谷宗一郎转过身来,看向王姜生的眼神里透露着一股轻蔑:“不过,即便你有运气在禁林中出来,你能拿出渊樱吗?” “神兽大人长年盘踞在神树周围,渊樱可不是你用所谓「运气」就能拿到的” 王姜生:“拿到了。” 神谷宗一郎听到回答得意地笑了笑:“呵呵,想来你也……” 他似乎突然反应过来王姜生所说的话,结巴起来:“你,你说什么?拿到了?” 王姜生轻轻点头,说道姐:“不错,我已拿到「渊樱」。” 神谷宗一郎急切的快步走到王姜生面前,说道:“渊樱呢,快拿出来。” 王姜生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在怀中摸索了一下,翻手拿出渊樱。 神谷惠子和神谷宗一郎看着王姜生手中静静躺着的漆黑小石头,呆滞了一会。 神谷宗一郎抬起头看着王姜生,沉默了一会咬牙说道:“阁下是在欺我神谷家无人吗?” 这回轮到王姜生摸不着头脑了,问道:“什么意思?” 神谷宗一郎勃然大怒:“这是哪门子渊樱?阁下莫不是在路上随意捡了块石头来糊弄我们?” 神谷惠子在一旁扯了扯王姜生的衣袖,小声说道:“是啊,姜生君,渊樱怎么可能是这样子?” “你在森林之外就能看到那棵巨大的神树啊,上面的樱花都是粉色的,哪有这个样子的?” 王姜生有点怀疑人生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那棵树上的樱花,就是「渊樱」?” 神谷惠子看着王姜生,感觉他的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当然了。” 王姜生挠了挠脑袋,把手伸进怀中,小心翼翼的将渊樱放好,在怀中掏了几把。 神谷宗一郎恢复成那副高高在上的面孔,不屑道:“阁下不必编造谎言哄骗我等,毕竟渊樱乃是我神谷家神物,你拿不到也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姜生就开口打断,在怀中掏出两把流动着黑色光彩的樱花。 “不好意思啊,刚才拿错了,这个才是你们要的。” 神谷宗一郎看着眼前像是随处可见的树叶子一样的樱花,一脸难以置信:“这是” “如此多数量的渊樱,你这也未免太过暴殄天物” 神谷惠子仔细的看了看,感受到樱花上流动的深渊之力,高兴的蹦了起来,唧在王姜生脸上亲了一口,把王姜生的脸整得通红。 “太好了姜生君!这就是渊樱!哥哥他有救了!” 第15章 预言 神谷惠子将一朵樱花轻轻放在自己哥哥的额头上,粉色的樱花之下流转着深邃的黑色光泽。 被放置在男人额头上的樱花仿佛融化一般化成粉色的光芒,融入男人的额头之中。 下一秒,男人白皙的皮肤变成墨绿的颜色,仿佛这些墨绿色的东西一直隐藏在他的体内深处。 紧接着,那些墨绿色的东西在他的皮肤下沸腾起来,男人白皙的皮肤不停波动,如同血液沸腾。 男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这番光景没持续多久,他体内的墨绿色便归于平静,那抹樱花化作的粉色光芒也消失不见。 “这……” 神谷宗一郎看着这一幕沉思起来。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渊樱都不能打消哥哥体内灾厄之力的影响?”神谷惠子脸色变得苍白,有些六神无主。 “不,不可能……” 神谷惠子慌乱的在王姜生手中抓了一把樱花,放置在自己哥哥的额头上。 可随着樱花变成粉色流光融入男人体中,男人体内的墨绿的不再有丝毫回应,那些樱花的融入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怎么会这样?” 神谷惠子后退几步,茫然失措的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起来。 神谷宗一郎也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天意如此,我神谷家……” 王姜生皱着眉头,微微凝神看去。 男人的脑海里遮盖着墨绿色的迷雾,粉色流光被这些墨绿色的迷雾阻挡,无法进入他的意识。 王姜生微微叹了口气,随着掩面哭泣的神谷惠子说道:“惠子小姐,你相信我吗?” 神谷惠子一怔,抬起梨花带雨的脸看着王姜生。 “姜生君,何出此言?” 王姜生指着沉睡中的年轻男人说道:“我可以进入他的潜意识,寻找让他醒来的办法。” “不可!” 还没等惠子反应,一旁的神谷宗一郎暴喝反对。 “神子的潜意识岂能随便进入,若是你在神子梦中对他不利,我们该怎么办?” 王姜生没搭理这个聒噪的老头,只是静静的看着神谷惠子。 神谷惠子抬起宽大的和服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坚定说道:“拜托你了,姜生君。” “惠子小姐!” 神谷宗一郎急道。 神谷惠子轻轻鞠躬,坚定的看着自己大伯,说道:“我相信姜生君。” “姜生君为了我的请求,不远万里来到我们神谷家。” “一路上,姜生君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姜生君的为人。” “你……唉!” 神谷宗一郎叹了口气,一甩宽大的袖子,离开了木屋。 “父亲大人?” 神谷和树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似乎很疑惑自己的父亲怎么突然出来。 “走!” 神谷宗一郎气冲冲的带着神谷和树离开了。 木屋之中只剩下王姜生、神谷惠子兄妹三人。 神谷惠子坚定地点了点头,随着王姜生鞠了一躬:“拜托姜生君了。” 王姜生走到男人的面前,将手指点在男人的额头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双眼,墨绿色的雾气包围了王姜生,眼前是一座木屋,王姜生一眼就认出这座木屋与神谷神子所在的木屋一样。 王姜生迅速在口袋里掏出口香糖,扔进嘴里咀嚼起来,梦之锚点的灵缓缓流出,让王姜生保持自我。 周围弥漫的墨绿色雾气让王姜生很不舒服,本能地感觉到不适,他迅速抬起脚走向雾中的小屋。 “吱呀。” 小屋的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年轻男人跪坐在榻榻米上,微笑看着王姜生。 “在下神谷执仁,等待先生许久了。” 王姜生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问道:“你知道我?” 神谷执人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变魔术一般,在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副茶具。 他提起茶壶,流畅的施展茶艺,为王姜生倒上了一杯茶水,示意王姜生喝茶。 “在下不知道你,但在下知道会有一个「你」前来。” 王姜生听不懂神谷执人云里雾里的话,提问道:“我是受人之托前来唤醒你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神谷执人微笑着品了口茶,轻轻点头。 “在下自然知道,在下还知道阁下是受舍妹所托,先在此谢过阁下愿意为舍妹的一面之词舍身进入在下的梦境。” 王姜生问道:“既然你知道,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我该怎么让你清醒过来?” 神谷执人回答:“解铃还须系铃人。” “当年伤到我的人乃是借用了禅院家神兽「祸胤」的力量,其灾厄之力的精纯程度远超寻常,仅用渊樱来化解自然是不够的。” “阁下想必已经看到我意识之海之中的墨绿色雾气了,就是这些雾气将我困在此处,无法醒来。” “若想让我醒来,唯有解决祸胤一道。” 王姜生皱着眉头问道:“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解决祸胤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办到……” 神谷执人只是微笑注视着他,轻轻摇头说道:“阁下不是已经与神兽做好交易了吗?若是能帮助神兽吞食祸胤,我自能醒来。” “若是神兽在与祸胤的互相吞噬中失败了,即便我醒来也难免一死。” “毕竟无论是神兽还是祸胤,都不是我们神谷家,或是他们禅院家所能抵挡的。” 王姜生松开眉头,了然说道:“所以胜负手还是在渊祭和祸胤之间是吗?那你在此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神谷执人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叹了口气说道:“不瞒阁下,我在此等候是为了一则预言。” 王姜生有些疑惑:“预言?” “不错,我神谷家代代相传的预言,唯有神子才能得知,并且传给下一代。” “上半部分想必您已经听说过了。” “跨过西方之海,于龙腾之处,见吾主得救。” 王姜生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因为这句操蛋的话,惠子才会找到我,请求我前来。” 神谷执人脸色严肃起来,说道:“这则预言的下半部分您务必牢记于心。” “神隐中遇蛇,执鳞者寻得玉,门后渊与厄终一同。” 第16章 进攻 “神隐中遇蛇,执鳞者寻得玉,门后渊与厄终一同?”王姜生喃喃道。 “不错。” 神谷执仁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前半句乃是赠予神谷家的预言,而后半句则是赠予阁下,要由阁下亲自解开。” 王姜生沉思了一下。 神隐中遇蛇,这件事很好理解,自己在神隐之林中见到了渊祭,渊祭也把渊樱给予了自己。 所以自己现在就是「执鳞者」,那么「寻得玉」是什么意思? 「渊与厄终一同」不难理解,毕竟渊祭曾亲口对自己说过,它与祸胤融为一体乃是宿命。 可「门」又是什么?王姜生敏锐的想起自己在总部黑色卷宗中所查看过的信息,其中也提到总部地下莫名出现的「门」。 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前面我都理解,这「玉」到底是什么东西?「门」又在指什么?” 王姜生对着眼前的神谷执仁提问。 神谷执仁笑着说道:“正如我刚才所说,这是留给您的谜题。” “不过我也有自己的猜测,可以供您参考一下。”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卷长长的卷轴,在面前铺开。 王姜生看去,卷轴上画着不少图案,第一幅图是一群人对着一扇黑色的门跪拜,门后有不少黑色气息渗透出来缠绕着这群人。 第二幅画面是一群被黑气缠绕的人参拜一条巨大的黑蛇,黑蛇盘踞在樱花树上。 第三幅图是黑色的门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条巨大的深渊裂缝和一颗黑色的石头,画面中的人无不惊慌失措。 第四幅图,则是那扇黑色的门静静伫立,不同的是门后散发着墨绿色的气息。 王姜生看着这四幅图有些摸不着头脑,神谷执仁笑着给他解释了起来。 “在下看来,第一幅图乃是我神谷家祖先第一次见到「深渊之门」,这是凡世连接神只的通道。” “我们的祖先通过祭拜深渊之神,沾染了门后一丝深渊之神的力量,获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 “第二幅图则是我们神谷家之人祭拜神兽大人,想必您能来到这里,应当是已经见过他老人家了。” 王姜生轻轻点了点头,此刻渊祭所化的黑色雕塑就静静缠绕在自己的右臂上。 “流传下来的第三幅图曾困扰我神谷家许久,直到三十年前,我才知晓。” “三十年前,雷雨交加之夜,我神谷家世代祭拜的「深渊之门」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深渊裂缝,以及一颗散发着深渊气息的黑玉。” “神谷家不能再通过参拜「门」获取力量,但可以通过参拜「玉」来求取,虽然效率低很多,但也能勉强维持我神谷家深渊之力的延续。” “直到一年前,禅院家的人盯上了这颗玉,派出刺客抢夺。” “刺客乃是禅院家当代最强之人,禅院蝉鸣,怀揣着禅院家神兽「祸胤」给予的力量,将我重伤,也将玉夺走。” “直到今天,在下依然被祸胤之力困于意识之海。” 王姜生听完神谷执仁的解释,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如果想解开一切谜团,我需要先拿到玉,对吗。” 神谷执仁跪坐着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恐怕如此。” 王姜生指着第四幅画问道:“那这幅画呢?什么意思?” 神谷执仁严肃的看着画卷上那扇散发着墨绿气息的黑门,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还未发生的未来,谁也不清楚它的含义。” 王姜生了然的点了点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么这个卷轴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呢?难不成你神谷家还有通晓未来的人不成?” 神谷执仁喝了口茶,回答道:“不知,远在我神谷家成为神谷家之前,这则预言就已流传下来了。” “是谁绘画了这幅卷轴?他有什么能力?他为何要这样做?” “我们一概不知。” ———————————— 王姜生轻轻睁开眼睛,松了口气。 “姜生君!” 神谷惠子看到王姜生清醒过来,欣喜地问道:“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王姜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他的意识被祸胤的力量压制着,无法醒来。” “如果想让他恢复,就要解决掉这股力量的根源。” “我们要杀掉祸胤。” 神谷惠子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祸胤可是与神兽大人同级别的存在,凭我们怎么可能” 王姜生摸了摸自己右臂上的小蛇雕塑,宽慰道:“不必担心,我之前见到了渊祭,他给我提供了解决「祸胤」之法。” “真的?”神谷惠子猛的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太好了!果然姜生君就是命中注定之人!我寻找姜生君的决定果然没有错!” 王姜生抬了抬手,示意神谷惠子先别高兴的太早。 王姜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在那之前,我需要先拿到一个东西。” 神谷惠子看着王姜生严肃的表情,意识到接下来所说的事非同小可,立刻也严肃起来。 “什么?” 王姜生轻轻说出一个字。 “玉。” 神社大殿之中,神谷宗一郎跪坐在蒲团上朝拜深渊。 他轻轻的为深渊上了三炷香,然后静静地坐了下来。 “玉?” “你怎么知道「玉」的存在?” 王姜生回答道:“自然是神谷执仁亲自跟我说的,我是【魇】的能力者。” 神谷宗一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是神子的旨意吗?那样就说得通了。” 神谷宗一郎站起,转过身面对两人,严肃说道:“三十年前,我神谷家所朝拜的深渊之门无故消失,自那以后,我神谷家势力逐渐衰弱。” “一年前,卑鄙的禅院家发动袭击,盗走了「玉」,让神子大人陷入沉睡,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神谷家隐忍至今,如今神子既然发出旨意,看来我们也无需再忍。” “和山!” 神谷宗一郎大喝一声,神谷和山的身影在门口浮现,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 “父亲大人。” 神谷和山微微躬身。 神谷宗一郎与神谷惠子对视一眼,高声喊道。 “召集家族,进攻禅院家!” 第17章 泷泽 东京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城市,即使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还是来往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身穿狼毫披肩的王姜生与身穿纯白和服的神谷和树走在路上,两位少年模样俊秀,仿佛仙人临尘,时不时会引来路边行人的注视。 “话说,既然神谷家和禅院家的位置都是隐藏起来的,一年前你们是怎么被禅院家的人找到位置的?” 王姜生嘴里塞了根棒棒糖,含糊地问道。 直到神谷宗一郎召集神谷家全体成员开完会后,王姜生才知道这两个打得水深火热的家族居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大本营身在何处。 导致现在神谷家想发起总攻还需要先摸清对方的位置,神谷和树兴奋的自告奋勇,拉着王姜生出来寻找。 毕竟之前神谷和树让大哥在王姜生二人面前出了丑,搞得他现在还不敢回家住,正好乐的出来放放风。 一听王姜生提起一年前的事,神谷和树脸色瞬间落寞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是二哥。” “我的二哥,神谷和海,背叛了神谷家,加入了禅院家。” 王姜生一下子来了兴趣,挑了挑眉毛问道:“说起来我还没真没见过你这个二哥,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神谷和树叹了口气,双手抱着后脑勺踩着路边石行走,缓缓说道。 “二哥他……是个废材,神谷家之人都可以在「渊玉」中求得深渊之神的力量,只不过所获得的力量有强弱之分而已。” “但二哥不一样,他得不到「渊玉」的认可,与那些凡人一样,他终生没有成为觉醒者的资格。” “于是……二哥叛逃了,据说禅院家一直在做有关凡人的人体实验,他们有让二哥成为觉醒者的方法。” “一年前的一个晚上,二哥领着禅院蝉鸣潜入藏宝室,重伤了神子大人,并带着渊玉离开了神谷家,至今音讯不明。” 王姜生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这对于我来说是很难想象的,居然有人会为了力量背叛家人……” 神谷和树的眼神有些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姜生叹了口气:“不过站在你们的角度而言也不难理解,毕竟身边的家人都是超凡的觉醒者,唯独自己是个废材,这种情况恐怕也很难接受……” 神谷和树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看着月亮轻轻开口:“二哥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我坚信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苦衷。” “喂,两位小哥,要来玩吗?” 一道嘹亮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身穿黑色西装的油头男人微笑邀请两人,身后是闪烁着暧昧光芒的风俗店。 店门口两位身着暴露的年轻女性正在搔首弄姿,不停的冲着王姜生两人抛媚眼。 “我们店里的花样很多哦,每个体验过的顾客都赞不绝口呢~” 中年男人热情的举起手中的广告牌,对着王姜生两人不停的眨眼。 “不用……” 王姜生正要抬手拒绝,就感觉自己被人拽了一下,差点儿拽了个趔趄。 “哎呀,姜生哥,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下,多玩玩也正好吗。” 神谷和树两眼放光的拉着王姜生往风俗店走。 王姜生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身旁化身色中饿鬼的神谷和树,大叫道:“喂!和树你小子清醒一点啊!” 但很快,他的声音就被两位妙龄女郎的簇拥淹没在波涛汹涌之中,右手身穿jk制服的少女不动声色的的贴上王姜生的手臂。 女人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臂膀黑色小蛇盘踞的雕塑之间缝隙被惊人的柔软填满,王姜生只感觉头脑发昏。 左手的和服小姐则笑盈盈地吹了吹倒竖的狼毫,香风让王姜生意乱情迷。 神谷和树倒是十分熟练的张开双手左拥右抱,哈哈大笑着走上二楼。 很快,两人在油头男人的带领下来到二楼尽头的房间,黑漆漆的屋子里闪烁着迷幻的灯光。 “两位贵客在此稍等,我去喊今天的小姐们前来。” 油头男人笑眯眯的告辞,轻轻退出房间,招呼了一声让缠绕着王姜生二人的女郎也一同离开。 “喂,和树,你不会……” 王姜生有些疑惑的看着神谷和树,毕竟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也没发现神谷和树是个急色的人。 “哎呀,姜生哥,你看好就是了。” 神谷和树笑眯眯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脸神秘的样子。 王姜生只好按耐住心中的疑惑,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等待起来。 房间没有窗户,隔音和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只有上个时代舞池中五颜六色的斑点灯光来回在房间里移动,头顶的灯球缓缓旋转折射着不同的光彩。 “砰!” 大门被大力推开,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年轻男孩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剪裁贴合,一看就是专门定制的名贵牌子。 “和树哥!” 年轻男人进来迅速的鞠了一躬,大声的喊道。 “oi!光一啊!” 神谷和树笑嘻嘻的对着年轻人打了声招呼,介绍道:“这位是泷泽光一,泷泽财团的少东家。” “光一,叫姜生哥,这是我们神谷家的贵客。” 神谷和树指着王姜生吩咐。 “是!姜生哥好!” 刚刚直起腰板的泷泽光一迅速对着王姜生又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王姜生没见过这种阵仗,颇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说道:“不用这么客气……” 神谷和树对着泷泽光一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这次咱们出山找禅院家的范围太大了,泷泽财团是来帮助我们的。” 坐到两人身边的泷泽光一迅速的点头说道:“没错!请和树哥、姜生哥尽管吩咐就是,泷泽家必将全力以赴的配合!” 神谷和树对着王姜生挤了挤眼睛,说道:“怎么样,姜生哥,刚才的女人还喜欢吗?想要的话多少都可以哦~” 王姜生苦笑着摆手,示意神谷和树别拿自己开涮,转头询问泷泽光一。 “光一啊,关于禅院家的事情,你有什么头绪吗?” 泷泽光一轻轻的捋了捋自己的大背头,微笑说道:“是的,姜生哥,一收到消息我这边就行动起来了。” “众所周知,安田财团和五十岚财团的身后是禅院家再给他们撑腰。” “这片商业街我们一直在和安田财团争夺利润,所以……” 泷泽光一轻轻的打了个响指,大门打开,两名西装男人提着一个黑色编织袋走了进来,将袋子扔在地上。 编织袋中有东西在不停的挣扎,发出呜呜声。 泷泽光一站起身来,将袋子打开,一个女人的身影显露出来,女人手脚被麻绳捆住,嘴上粘着胶带,正愤怒的看着在座的众人。 泷泽光一介绍道:“我绑架了安田财团的大小姐,安田晴子。” 安田晴子与王姜生眼神对视,迅速停止了挣扎,呆滞了一下。 “有意思。” 王姜生摸着下巴,眯起眼睛。 第18章 老朋友 “呲啦!” “啊!” 泷泽光一用力地撕开缠绕在安田晴子嘴上的胶带,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引得女人一阵痛叫。 王姜生走到安田晴子面前蹲下来,摸着下巴问道:“安田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名d级能力者?” “作为一名能力者,被普通人绑架未免也有点太……” 泷泽光一在一旁解释道:“姜生哥,她确实是一名觉醒者,为了绑她我们可费了不少手脚。” “最后还是邀请了神谷家的死卫出手,才拿下了她。” 王姜生眯着眼睛问道:“杨凡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安田晴子一听王姜生提起杨凡,脸色变的苍白,颤抖着说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不要伤害小凡……” 泷泽光一继续在一边解释:“姜生哥,我们在初次想要绑架她的时候没想到她是一名觉醒者。” “当时她的身边确实有一名男伴,因为第一次我们人手不够,让她和男伴拼死逃脱了。” “第二次我们再抓她的时候,就没见过她的男伴了。” “想来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安田晴子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嘴里渗出一丝鲜血。 “晴子小姐,我不想为难你,你的生命对于我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王姜生用大拇指轻轻擦掉安田晴子嘴角流出的鲜血,温柔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告诉我禅院家的地址。” 安田晴子脸色苍白,满脸恐惧的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从来都是他们单线联系我们,我们根本不知道联系他们的方法……” 王姜生伸出双手,用力的固定住安田晴子摇晃的头颅,让她美丽的脸颊挤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那你能告诉我,他们一般会怎么联系你们吗?” 安田晴子正要开口说话,屋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打闹声。 “喂!混蛋!怎么回事!” 泷泽光一勃然大怒,毕竟在神谷和树和王姜生面前出了岔子,这对于泷泽财团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打手小跑进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泷泽光一点了点头,歉意的对王姜生两人说道:“和树哥、姜生哥,有人接受服务之后不想给钱,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这就去调停。” 泷泽光一抱歉地笑了笑,看到神谷和树不耐烦的挥手后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喂!哪个混蛋不长眼!居然敢在我泷泽家吃霸王餐,去把我的棒球棍拿来……” 门外泷泽光一的声音逐渐远去,听起来心情非常烦躁。 王姜生眯起眼睛,看向颤抖的安田晴子,问道:“好了,安田小姐。” “告诉我,禅院家和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安田晴子激烈的摇头,恐惧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在夏国留学,我根本没跟他们接触过……” “哦~~” 王姜生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安田晴子的眼神有些遗憾:“安田小姐,我很相信你。” “我非常愿意相信你没有跟禅院家的人接触过,可是这样的话,你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啊……” 王姜生轻轻掐住安田晴子的脖子,逐渐用力,安田晴子的呼吸被阻断,窒息的恐惧感包围了她。 “没有利用价值的话……你的下场会是怎么样呢?” 安田晴子看着王姜生,如同在看着一个带来死亡的魔鬼。 她艰难的摇头,口中的话语没法顺畅的说出来:“不……不要……” “不,不要啊,大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门外传来男人的哭喊声,不停的有棍子敲击肉体的声音传来,似乎在不停地遭受殴打。 “嗯?” 王姜生的注意力被门外的哭喊声吸引,这个声音他非常的熟悉。 “有意思。” 王姜生松开安田晴子的脖子,站起身来。 被王姜生放开的安田晴子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一只在空气中暴露许久又被放回水中的鱼儿。 她看着王姜生离开的背影,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姜生哥?” 坐在沙发里看戏的神谷和树看着王姜生突然站起身来,放弃了审讯安田晴子,不禁有些疑惑。 王姜生推开门,昏暗的灯光照了进来,两侧墙壁是古铜色的镜子设计,看起来很复古。 “砰。” 被殴打的男人摔倒在王姜生的脚前,他满脸淤青红肿,两个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嘴角流着鲜血,看起来凄惨极了。 “先生,别打了,我会还钱的……” 男人在地上蠕动着翻滚,恐惧的大喊。 泷泽光一提着钢制球棍慢慢走过来,棍子大头拖在地上发出“铛铛”的声音,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迹。 “姜生哥?” 泷泽光一有些疑惑的看着从房间中走出来的王姜生,停下了脚步。 王姜生蹲下身子,拍了拍被殴打男人的肩膀。 男人僵硬的转过头来,在肿成一条缝的双眼里勉强看出王姜生的面孔,稍微辨认了一下,恐惧的说道:“恶,恶,恶魔果实,能力者?” 王姜生笑眯眯的看着面部肿成一个猪头的山田彻,问道:“真巧啊,山田大叔。” “姜生哥,你们认识?” 泷泽光一疑惑的看着两人,心中有些恐慌。 毕竟王姜生可是神谷家的贵客,如果把他的朋友伤成这样,恐怕泷泽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算是认识。” 王姜生点了点头,说道:“卖我个面子,先别打他了。” 泷泽光一稚嫩的脸上露出阳光的笑容,虽然在他脸上的血污映衬下有些诡异。 “您一句话的事,姜生哥。” “喂,没有别的事了吗?抓紧滚!” 泷泽光一低声呵斥一旁的几个西装打手,使了几个眼色,示意他们抓紧离开。 王姜生微笑着温和的说道:“光一啊,带他去洗洗,收拾好了我有事情要问他。” “好的!姜生哥!” 王姜生走回屋中,神谷和树一脸吃瓜的样子,问道:“姜生哥,那个被打的家伙是谁啊?” 王姜生笑而不语,示意神谷和树来帮他把安田晴子塞进编织袋中。 安田晴子的嘴巴再度被胶带封起来,挣扎着被两人塞进编织袋,扔到沙发后面。 很快,泷泽光一敲响房门,谦卑的在门外说道:“姜生哥,人带来了。” 第19章 鬼魂 包间的房门打开,山田彻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泷泽光一,虽然没有擒住他,但看着泷泽光一步步紧跟的样子也算是在押送。 “姜生哥,人带来了。” 泷泽光一微微鞠躬,谦卑的说道。 山田彻此时穿上了不合身的宽松衬衫,显然是泷泽光一提供给他的。 虽然脸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像个猪头,但至少血迹都被被洗去了,此刻看起来收拾得还算干净。 “辛苦了。” 王姜生微笑着微微点头,泷泽光一心领神会,告辞一声,退出了包间,顺手关上了门。 “那我就在门外候着了,有需要随时叫我。” 山田彻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王姜生两人有点拘谨,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神谷和树翘起二郎腿,轻轻往后一靠,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王姜生则岔开双腿,肘部抵住膝盖,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撑住下巴,一副审视的态度,把压迫感拉满。 “山田大叔,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要好好生活吗?怎么还在风俗店混日子啊?” 王姜生笑着询问。 山田彻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崩溃的哭喊起来。 “你们是超人?你们一定可以帮助我的对吗?我记得在船上你就可以控制别人……” 王姜生皱起眉头,示意山田彻安静一点,说道:“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山田彻咽了咽口水,他的瞳孔缩得极小,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 “那天我被吓坏了,船靠岸后,我就立刻离开了。” 山田彻平复下心情以后开始讲述起自己的遭遇来。 “当我再次脚踩大地的时候,我感谢佛祖让我能再次看到太阳升起,我发誓我此生都不会再踏足大海一步了。” “我盘算着找一份新的工作,拿着钱谈一个女人,像个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度过一生。” “可是我这时候才发现,我当时太害怕了,离开的过于匆忙,以至于我忘了拿钱。” “虽然我很害怕再踏足那艘船,但我需要钱……一千二百万足够我开启新的生活了,那笔钱被藤井大哥藏在驾驶室的保险柜里,现在藤井大哥死了,只有我知道保险柜的密码。” “于是,我趁着夜色摸回船上,去驾驶室想要拿回钱。” 说到这里,山田彻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他颤抖着重复说道。 “没有了。” 王姜生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钱?” 山田彻的眼神空洞,看着王姜生一字一句的说道:“尸体。” “藤井大哥的尸体,不见了。” 王姜生站了起来,问道:“他的尸体不见了?” 山田彻呆滞的说道:“不仅尸体不见了,连同地上的血迹。” “仿佛有人清理了现场一样。” 王姜生原地踱步了几圈,自言自语道:“或许是杨凡……?” “不!”山田彻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可怖,他在地上爬了几下抓住王姜生的衣角。 “你和神谷惠子一走了之,我走后船上只剩下杨凡和安田晴子。” “那个大学生小子还要照顾他的断腿女友,你跟我说他会专门跑到驾驶室帮我把藤井大哥的尸体清理掉?” “我不相信!我们是拉偷渡客的黑船,靠岸时我特意停在不会有人发现的位置……” “赵凯的尸体依然在餐厅,没有人动过,保险柜和里面的钱也安然无恙,只有藤井大哥的尸体不见了。” “就好像……就好像藤井大哥只是我做的一场梦,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样……” 山田彻发完疯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被吓坏了,我想要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不知道我的地方。” 王姜生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严肃的看着他问道:“然后呢?你为什么没离开?” 山田彻呆呆地盯着地面,说道:“我见到了,藤井大哥。” “虽然只有一面,远远的,但我能确定,那就是藤井大哥,他像一个鬼魂,游荡在人群中。” 王姜生摸着下巴思索起来,问道:“你见到了藤井俊雄?” “是的。”山田彻空洞的回答,“我被吓坏了,我不敢回家,不敢一个人待着,我好怕藤井大哥来找我索命……” “所以,我就每天泡在酒和风俗店,直到今天,我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如果不是遇到你……” “有意思。” 王姜生轻轻的拍了拍手,走到沙发后提起黑色编织袋,扑通一声扔在地上。 剧烈的撞击惹得编织袋中的安田晴子一阵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 山田彻看着这一幕脸色发白,指着编织袋问道:“这,这是什么?” 王姜生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这可是咱们的老朋友啊,山田大叔。” 紧接着,他把编织袋打开,露出其中的安田晴子。 安田晴子的头发被汗打湿,一绺一绺的纠结在一起,被胶带封住嘴巴导致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看向王姜生的眼神中带着深切的恐惧。 “是你……” 山田彻看着登场方式如此离谱的安田晴子有些发愣。 王姜生蹲下来,平视着安田晴子,双手抱住安田晴子的头,用力的箍住她的颧骨,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温柔的开口。 “安田小姐,我不希望你在撒谎了。” “从船上的经历你应该能发现,我还算是一个比较细心的人。” “因此对于这些事情,我现在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初步的想法。”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我的想法在你口中得到了证实,那么我可以考虑放你离开,当然,是我在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后。” “可如果你的说法与我的想法有出入……我想你会为你的下场感觉到遗憾。” “唔唔唔唔唔……” 安田晴子激烈的挣扎起来,嘴里不停的发出声音,但被胶带隔绝让人听不清晰。 “嘘……” 王姜生微笑着竖起食指,轻轻放在安田晴子的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迫感让安田晴子迅速冷静下来。 “保持安静,好吗?安田小姐,只需要我问你答,我不希望浪费时间在无聊的纪律上面。” 安田晴子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很好。” 王姜生温柔的揭开她嘴上的封条,与之前暴力的泷泽光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呼……” 被摘下口封的安田晴子轻轻松了口气,呼吸起新鲜的空气。 王姜生轻声说道:“第一个问题,藤井俊雄是禅院家的人,对吗?” 第20章 安排 “藤井俊雄是禅院家的人,对吗?” 安田晴子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刚要开口回答,王姜生就制止了她。 “嘘……” “安田小姐,我再提醒你一下,好好回答。” “毕竟,生命,很宝贵。” 安田晴子脸色阴晴不定,最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是的。” 王姜生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当时在船上就有一件事让王姜生一直不得其解,即神谷惠子曾经说过一件事。 无论是“赵凯和李晓泉”的房间,还是“杨凡和安田晴子”的房间,都有一人离开过。 王姜生当时就在想,这两人离开做什么,现在想来,李晓泉、安田晴子和藤井俊雄都是禅院家的人,恐怕在那时三人就会过面商议过如何杀死自己的事情。 “这样说来,李晓泉对你还真是挺狠的,当时他可是真心想把你作为爆炸物给炸掉啊。” 王姜生感慨了一下。 安田晴子冷笑了一声,眼里带着仇恨的光芒:“我们安田家对于他们禅院家的人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傀儡罢了。” “我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为他们提供钱财,除此之外,我们安田家的任何人都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王姜生竖起两根指头,问道:“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藤井俊雄可以死而复生?我当时检查过,他的的确确是死了。” “哪怕是以出了名的难杀着名的血肉系觉醒者,都不可能在完全失去生命气息的情况下活过来,他是怎么做到的。” 安田晴子冷笑了一声:“他才不是什么觉醒者,他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活人。” “他确确实实是姓藤井,而不是禅院,没有那帮高贵的禅院之人的「天赋」,终其一生也只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作为禅院家的仆奴活下去” “但是禅院家有人在做丧心病狂的人体实验,让普通人可以作为觉醒者的傀儡获得力量,只要他的主人不死,他就可以一直存在。” 王姜生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样一来确实解释得通。 他竖起第三根手指,问道:“第三个问题:藤井俊雄是否就是你和禅院家之间的联络人?” 安田晴子此刻彻底放开心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的。” “他单方面负责传达禅院家的意志,我们安田财团对他的话奉为圣旨,不能有丝毫违背。” 王姜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安田晴子的眼神有点玩味。 “我怎么感觉,你对于禅院家的敌意这么大呢?他们不是你们的背景吗?” 安田晴子的眼神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说道:“在他们眼中,我们安田家不过是一只被圈养的狗。” “高兴了,就赏根骨头吃,不高兴,就杀了吃肉。” “我早就受够了他们的傲慢,只可惜我没有足够的力量掀翻他们,否则……” 王姜生轻轻擦了擦她的面庞,把她的头发拢到脑后,露出清丽的脸,此刻配着她眼中的仇恨,居然有种异样的美感。 王姜生微笑着与她对视,说道:“很有意思,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神谷家委托我掀翻禅院家,你有兴趣助我一臂之力吗?” 安田晴子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轻蔑,反问道:“你?” “你是对你自己有误解,还是对禅院家有误解?” “你这个年纪能达到c级,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但在禅院家的面前,你或许连蝼蚁都算不上,别的不说,禅院家当代家主禅院蝉鸣,可是a级能力者。” “更别提传说中他们有堪比s级能力者的神兽,凭你一个小小c级,你能翻起什么风浪?” 王姜生耸了耸肩,说道:“我自然是个不够看的小虾米,不过,神谷家的实力还是够看的,多少也能和禅院家掰掰腕子。” “就我所知,神谷家的神谷宗一郎同样是a级能力者,更何况神兽这种东西又不是禅院家的专属。” “禅院家有,难道神谷家没有?” 安田晴子脸色阴晴不定的转换了几下,仿佛在思考,最终她咬着牙问道:“你想说什么?” 王姜生在披肩上扯下一根狼毫,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次见到藤井俊雄,我需要你把这根狼毫放在他身上。” 安田晴子注视着这根狼毫说道:“这有什么用……?” 王姜生扯起一个神秘的笑脸,说道:“你知道吗?” “当天平的两端处于完全平衡的状态时,看起来完美无缺。” “可一旦其中任何一边,被放上了一根羽毛,哪怕这根羽毛的重量轻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天平的平衡也会立刻被打破,天平会向着放上羽毛的那一方迅速倾斜。” 王姜生抬手,展示了一下这根狼毫,说道:“这,就是那根破坏平衡的羽毛。” “神谷与禅院两家,维持百年之久的微妙平衡,将会因为这根羽毛,毁于一旦。” 安田晴子一咬牙,收下这根狼毫,说道:“我只负责把这根羽毛搁置在藤井俊雄的身上,至于你们谁赢谁输,与我安田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王姜生理所当然地点头,应允道:“当然可以,不过为了确保你不会把消息漏出去,我也需要在你身上做点小手段,你能理解我吗?” 安田晴子勉强地点了点头,作为四大财团之一的安田财团长女的她,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的午餐。 王姜生微笑着点了点头,把手指点在安田晴子的额头上,说道:“放松,不要抵抗我的意识。” 安田晴子脸色苍白,闭上眼睛放开心神。 很快,王姜生睁开眼睛,微笑着说道:“我在你的潜意识中种下了【灵】,一旦你对禅院家的人泄密。” “我的灵就会发动,将你的潜意识抹除,你将以植物人的身份度过剩余的一生。” “晴子小姐,你也不想变成植物人?” 神谷和树在一旁听着王姜生的话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安田晴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王姜生把一颗口香糖放进安田晴子的口袋,说道:“当你把羽毛成功搁置在天平上之后,你就吃下这颗糖。” “明白?” “明白。” 安田晴子点头。 第21章 「毒针」 安田晴子魂不守舍的离开了包间,手中紧紧攥着王姜生给予她的狼毫和糖,轻飘飘的两个物件却比整个樱花四大财团之一的安田家更重要。 “呼……” 王姜生如释重负的向后一躺,把自己窝在沙发里。 神谷和树崇拜的看着王姜生,夸赞道:“姜生哥,很熟练呢。” 王姜生有点疑惑,说道:“什么熟练?” 神谷和树理所当然的说道:“审讯啊。” “姜生哥的审讯很到位呢,不自觉地散发着一股压迫感,感觉如果是我面对这种询问也会被吓坏。” “之前有专门训练过吗?” 王姜生摸了摸下巴,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不确定的说道:“有吗?可能是天赋,这方面还真没专门研究过。” 神谷和树点了点头,说道:“真是可怕的人啊。” 王姜生耸了耸肩,在沙发里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哪有,吓唬人很累的。” 他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山田彻,问道:“喂,山田大叔,你怎么还不走?” 山田彻看起来有点紧张,结巴说道:“我……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藤井大哥的灵魂还在外面游荡,我不敢回家,可我现在没有钱了……” “你们都是恶魔果实能力者?我想加入你们的海盗团啊!” “拜托了,让我跟着你们,我可以做很多事的,我可以做饭,也可以打扫家务……带路!带路你们肯定需要!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东京!” 神谷和树摆了摆手驱赶他:“大叔啊,跟着我们很危险的,说不定会突然死掉哦,还是离开对你比较好。” 山田彻跪在地上,不停的朝两人磕头,哭喊着想让他们收留。 “咚咚。” 门外的泷泽光一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来。 “姜生哥、和树哥,事情谈妥了吗?” 王姜生轻轻点了点头,揉着太阳穴看跪在地上磕头的山田彻,有些头疼的说道:“这家伙你有办法安置他吗?” 泷泽光一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安置……是什么意思?这位是您的朋友吗?” “朋友倒是算不上,至少给他点活干让他不要要死要活的骚扰我……”王姜生有些无奈。 得到如此答复的泷泽光一心中大定,抬起脚踹在山田彻的后背上,踹了他一个狗吃屎。 “喂!野郎!不要骚扰这位大人啊!” 泷泽光一蹲下,抓着山田彻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抬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大叔,你很想要份工作是吗?今天开始你就在我的风俗店里帮工,女人什么的每晚都可以让你玩,满意吗?” 山田彻看着泷泽光一稚嫩却狰狞的表情,连忙点头。 “扑通。” 泷泽光一把山田彻的脑袋狠狠扔下,抽出胸前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手,大喊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 两名戴着墨镜的西装打手迅速走了进来,一左一右驾着山田彻离开屋子,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王姜生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神谷和树说道:“回去。” 神谷和树有些惊异的问道:“不再寻找禅院家了吗?” 王姜生胸有成竹的说道:“「毒针」已经埋下了,我们只需等待毒发身亡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时间很平淡,王姜生与神谷和树一同回到了神谷家居地,静静地等待安田晴子的消息。 神谷家紧锣密鼓的进行备战,王姜生则是每日向神谷和山学习技法。 芙蓉山中有处人烟稀少的秘境,是神谷和山的修道场。 王姜生每日都需于瀑布下接受冲刷,于河水逆流中跋涉,于巨石前舞剑。 ————————— 水潭是温热的天然汤泉,因此周围温度四季如春,茂密的树林环绕于此。 一道瀑布飞流而下,不停地冲刷着潭中巨石。 王姜生赤裸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端坐在巨石之上,闭着双眼承受着瀑布地冲刷。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神谷和山在一旁淡淡的为他解释:“我神谷家所创乃称「流水剑法」,出剑如水成江河,滔滔不绝,生生不息。” “世人皆重非凡能力,而轻自身根基,殊不知此乃本末倒置之举。” “能力归根到底,还是源于人体自身,若无体魄镇压,则迟早被力量反噬。” ————————— 激荡的河流中,王姜生沉稳的向上流迈步,手中的刀不停地挥砍。 神谷和山在一旁指点:“吾辈修行,绝不可能一帆风顺,正因如此,学会于逆境中挥剑才更难能可贵。” “我神谷家剑法脱胎于大夏剑法,更融入自身理解。” “夏国剑,多讲求大开大合,堂堂正正,以势压人。” “而我「流水剑法」,讲求圆转如意,水滴石穿,水化万形而无声。” ————————— 十人合抱也难以围成的巨石,王姜生聚精会神的挥出一刀,在石头上只能留下一道淡淡的刀痕。 神谷和山盘腿坐在巨石之上,说道:“我「流水剑法」,讲求浪浪相叠,一剑之势可圆承至下一剑,下一剑有复承下下剑,无穷无尽,如大海波涛,愈战愈强。” 如此训练三月有余,王姜生一刀劈开巨石,睁开眼对着神谷和山轻轻抱拳作揖。 “多谢和山兄,倾囊相授。” 神谷和山只是负手若谪仙人,淡淡说道:“何须多礼,姜生君乃是我神谷之助力,姜生君强一分,我神谷家胜算便多一分。” “此时正是全力以赴之时,和山岂敢藏拙。” 王姜生点头,说道:“和山兄大义。” 神谷和山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杀意。 “如此算甚大义,拜托姜生君一事,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神谷和海,务必交由我亲手抹除。” “我神谷家信物遭窃取,神子遭暗算,皆因在下未能以身作则,让舍弟走入歪道,在下定当大义灭亲后以死谢罪。” 王姜生似乎还要说什么,只是眉头一挑,一股奇异感觉涌上心头。 王姜生笑着说道:“和山兄,训练便到此为止。” 看着神谷和山不解的眼神,王姜生望向北方,平静的说道。 “「毒针」扎到猎物了。” 第22章 红伞 “「毒针」扎到猎物了。” 王姜生嘴角咧起一丝弧度,神谷和山微微一怔,随后也明白过来,轻轻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姜生君!和山哥!” 神谷惠子的身影显露在树林之中,身穿洁白和服,上面绣着红纹的樱花图案。 王姜生也是后来才知道,樱花是神谷家的家花。 “今天也很辛苦呢。” 神谷惠子递给王姜生自己亲手做的便当,在和服宽大的袖袍里拿出毛巾,仔细的擦拭起王姜生微微冒汗的额头。 “好消息,惠子小姐。” 王姜生拿出便当盒里的饭团咬了一口,对着神谷惠子调皮的眨了眨眼 “埋下的「针」,抓到猎物了。” “什么?” 神谷惠子愣了一下,毕竟如此活泼的王姜生很少见。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王姜生的话,兴奋的说道:“终于,要分个胜负了吗!” 但很快,她的兴奋就被落寞掩盖:“希望行动可以顺利,少一些伤亡。” 神谷和山则是冷漠的说道:“每一个神谷之人都应该为这一天的到来欢呼,能死在与禅院家大决战的战场上,是历代神谷人的心愿。” 神谷惠子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携带着一脸的担忧。 很快她脸上的忧愁就一扫而空,一脸神神秘秘的模样,悄悄跟王姜生说道:“今天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姜生君呢~” 王姜生一脸问号,问道:“什么好消息?” 神谷惠子在身后推着王姜生往前走,嘴里嚷嚷着:“秘密啦,一会就告诉你!” “不管怎么样,先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伯!” 泉旁木屋之中,神谷宗一郎跪坐在榻榻米上,面前摆着一壶清酒。 “哦?鱼上钩了?”神谷宗一郎眯着眼咂了口酒。 王姜生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藤井俊雄目前依然在东京之内,想要找到禅院家所在恐怕还要静等一段时间。” 神谷宗一郎点头,示意在他预料中之中:“相比起这个,阁下与吾儿修行可还满意?” 神谷和山在一旁冷淡的说道:“姜生君天赋乃我生平仅见,三月修行便已将我技法真意融会贯通,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导他的了。” 神谷宗一郎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毛,赞叹道:“人中之龙。” 接下来他话锋一转,说道:“鱼儿上钩不可着急,还需多遛一会,待它精疲力尽,一举拿下。” “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件事,不知姜生君有没有兴趣。” “在姜生君修炼之时,我神谷家也没有闲着,到处搜索禅院家的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我们打探到一些。” 王姜生来了兴趣,示意神谷宗一郎继续说下去。 出乎王姜生意料的是一旁的神谷惠子开口了。 “不知道姜生君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王姜生回想起江城市的猩红晚宴,轻轻点了点头:“如何不记得,那晚我不善社交躲在角落,你就来到了我身边攀谈。” 神谷惠子点了点头,说道:“那姜生君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分开吗?” 王姜生的思绪飘回遥远的半年前,灯光暧昧的奢华大厅里两人并肩站立,却被一只突然撞在窗户上的乌鸦打破了这份宁静。 “乌鸦?” 王姜生脑海中闪过那名诡异的红裙女人。 神谷惠子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当时我作为神谷家的长女,正在被一位来自蝉,代号「红伞」的女人追杀。” “包括后来除夕夜,我去找事务所找到你的那晚。” “你还记得我当时受了伤吗?” 王姜生点了点头,他忘不了那个画面。 烟花绽放的时候白衣少女敲响了事务所的大门,在风雪之中流着鲜血请求自己的帮助。 “那就是我与红伞交手之后留下的伤,因为第二天我们走的紧急,所以那家伙没有跟上。” 王姜生喃喃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红伞?” 那位雨夜里身着红裙,撑着一把红伞的诡异女人闪现在王姜生的脑海里。 神谷惠子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姜生君应该见过她,说起来多亏了楚辛队长重伤了她,不然以她b级的实力,我恐怕无法逃脱。” 王姜生的想法在神谷惠子的口中得到了印证,他第一次知晓那个给他带来无尽压迫感的女人名讳。 “她怎么了?”王姜生问道。 神谷惠子轻声说道:“在我们离开后,楚辛队长作为你们探寻者最新成立的「第二机动小队」的队长,开始对「红伞」进行调查追杀。” 王姜生皱了皱眉头,说道:“楚队已经是a级能力者了,杀她应该如探囊取物。” 神谷惠子摇头说道:“红伞的能力诡异,虽然只有b级,但保命的本事是一流的,楚队长屡次重创她,却一直没能杀掉她。” “就我所知,红伞特化的能力被称为「不幸灾厄」,受到她能力影响的人会被虚无缥缈的命运所束缚,无法完成目的。” “听起来很荒谬,但我想与她交过手的你应该能理解。” 王姜生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回想起自己接触过红伞后长期的厄运缠身,包括后来楚辛与她战斗时,明明有机会斩杀,却屡屡被飞来横祸阻碍。 王姜生感叹了一句:“确实是难缠的能力啊。” 神谷惠子轻轻点头,说道:“根据夏国那边的消息,红伞已经回到了樱花,目前就在东京境内。” “我想,若是我们能找到她,或许对寻找禅院家能有帮助。” 王姜生皱了皱眉头,说道:“可东京太大了,我们怎么能找到她……” 神谷惠子轻轻捂着嘴笑了笑,说道:“所以,探寻者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惊喜呢。” “之前不是跟姜生君讲了吗,今天有个好消息。” “还有惊喜?”王姜生有点疑惑,“知道红伞的下落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嘎吱。” 小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墨镜的短发少女出现在门后,得意的摆了个pose。 “铛铛!本小姐驾到!王生姜还不快快迎接!” 王姜生看着熟悉的身影,疑问中带着一丝惊喜。 “杨苗?” 女人用手指往下拨了拨墨镜,露出清丽的面貌,对着目瞪口呆的王姜生做了个鬼脸。 第23章 情况 “杨苗?”王姜生有些惊喜的看着熟悉的故人,“你怎么来了?” 杨苗一脸沉痛的捶了锤王姜生的胸口,说道:“出差啊,出差!” “生姜你在外面玩疯了啊?这么长时间不给组织回个消息,楚哥可是很担心你呢。” 王姜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几个月自己沉迷于修行,还真是忘了给大家报信。 “那只女鬼滑溜的要死,楚哥砍了她好几刀都没砍死她,还让她跑回樱花来了。” “没办法,楚哥要忙国内的事情,最近蝉和神授协会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谋划什么,楚哥他脱不开身,就拜托我来帮你咯。” 王姜生有些疑惑:“你?” 杨苗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什么叫‘你?’啊!你说话好伤人!老娘现在也是c级了好吗?” 这下倒是让王姜生有些意外了:“这么快?厉害!” 杨苗得意洋洋的抱着胳膊哼了两下,在背包中掏出一只手表。 这只手表有着液晶电子表盘,上面有一个小红点在微微闪烁。 “这是……?” 王姜生看着杨苗突然拿出来的表有些疑惑。 杨苗笑嘻嘻的说道:“总部发下来的追踪器哦,楚哥在揍那个女鬼的时候把灵种进她的体内了,我们可以通过这个追踪器确定她的位置。” 王姜生拿过这支电子表,有点疑惑的问道:“那她现在这是在……” ————————— “唷,小哥,有没有兴趣来玩?” 东京最着名的风俗店一条街,街道上闪烁着暧昧的粉红色灯光,许多花枝招展穿着暴露的女郎站在门外,肆意地卖弄着自己的风情。 山田彻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反复扯着笑脸,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随着又一个年轻人摆手拒绝了自己,山田彻晃荡着走回店门口。 山田彻颓然的坐在街道路牙石上,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遇到王姜生之后,泷泽光一就把山田彻收入自己的店铺中,让山田彻帮助自己工作。 虽然山田彻不是很擅长这份工作,但泷泽光一对他也没有过多的要求,甚至晚上还能要求几个漂亮的风俗店女人帮他解决一下需求。 山田彻很满足目前的生活,但总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有些空虚。 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东西需要用钱去获得时,他总会趋之若鹜,可真的当这个东西唾手可得,他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一双球鞋踩在山田彻的面前,纯白的球鞋有些脏兮兮的,看起来很久没有清洗过了。 山田彻抬起头看向来人,杨凡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你怎么又来了?”山田彻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是来找晴子的。”杨凡坚定的说道。 山田彻摇了摇头,杨凡已经连续很久每天都要来这里骚扰他了,口口声声说着他那个漂亮的富婆女朋友找不到了。 “她不在这里啦,那天我亲眼看到她离开了。” 山田彻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我不信。”杨凡倔强地摇了摇头。 “我亲眼看到晴子她被这个店的人绑走,到现在还没回来。” “如果你真的亲眼见到她离开,那你就告诉我她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 山田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泷泽光一在那天之后非常严肃的警告了他,关于包厢中的所有事都不要向外人透露。 如果有外人知道了那天包厢中发生的事,泷泽光一会让他感觉到生不如死。 山田彻可不想让自己现在美好的生活化为泡影,只能叹息说道:“你再这样纠缠我就要喊保安了,何必呢?” “那女人确确实实是离开了,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 “或许她不找你的原因也是不想再见到你了?不爱了而已,很正常,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女人变心比东京变天还快。” 杨凡脸色苍白,显然山田彻的话吓到了他:“不可能的,晴子她很爱我……” 山田彻摆了摆手,说道:“快走,难道你没有别的事做了吗?” “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到哪里都会被需要?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啊傻瓜。” “不……我需要晴子……” 杨凡还要再辩解,山田彻就一脸不耐烦的大喊道:“保安!有人在捣乱啊!” 店中迅速走出两个戴着墨镜的魁梧西装打手,架着杨凡离开了。 杨凡毕竟只是个缺乏锻炼的学生,任他如何挣扎都不能对两位壮汉造成丝毫阻碍。 “彻君,今天没给人家拉到多少客人呢~” 店门口身穿特殊短款jk制服的少女走到山田彻的身边,对着他撒起娇来。 山田彻点起一根香烟,笑眯眯的抬头,把裙底风光尽收眼中,轻轻咽了口口水,自然的把咸猪手搭上女孩的大腿。 “放心啦,大叔今晚会照顾你生意的哦,亲!自!照!顾!”山田彻猥琐的嘿嘿笑着,眼中流露出饿狼一样的光芒。 jk少女微微侧过身子,揉捏起山田彻的肩膀,任由他的手从外侧向内侧前进,把嘴凑近山田彻的耳朵,语气缠绵。 “那就拜托彻酱了哦~” 山田彻笑眯眯的拍了女人的屁股一下,惹得女人一阵惊呼讨厌。 应付走jk少女后,山田彻享受的坐在地上抽起烟来,烟雾缭绕中,他把目光投向街对面公交站牌等车的女人。 “好奇怪啊。” 山田彻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雾气在他眼中遮住了对面那个身穿红裙的女人。 那个女人已经在公交站牌前站了好久了,所有班次的公交车都来过一遍了,可她还是在等待。 她在等哪一班车呢?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啊,明明最近没有下雨?天气预告里也没说最近有雨啊? 这个女人大晴天的打着一把伞是什么意思啊?很诡异啊…… 山田彻又吸了一口,香烟燃烧到了尽头,红裙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他,僵硬地把头转过来,看着山田彻微笑起来。 哦!那女人是在看我吗?她是在看着我笑吗? 山田彻揉了揉眼睛,确定了一下。 虽然是个怪人,但皮肤确实很白皙呢,长相也不错,就是笑容有点诡异……但也没关系的?她看着我笑是对我有意思的? 山田彻摸了摸下巴,对着红裙女人回应了一个笑容。 “呜~” 一班破旧的公交车驶来,遮住了女人的身影。 让山田彻感到奇怪的是,明明有人在站牌等待,那辆公交车却像没看到一样径直地驶过,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嗯?” 山田彻揉了揉眼睛,街对面的公交站牌空空如也,没有什么红裙女人的身影。 “什么情况?我眼花了吗?” “明明没有停车,那个女人却不见了……?” 山田彻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真是可惜啊,明明那个女人对我有意思的,真是个羞涩的女人啊,果然应该勇敢一点上去邀请她约会吗?” “唉,人生就是这样,机会转瞬即逝啊,或许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享受那个女人的肉体了。” 山田彻站起身来,一把搂过身材劲爆的jk少女,惹得她一阵娇呼。 “走,小樱,让彻叔‘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嗯~彻酱果然很坏呢~” 在男女的打情骂俏之中,山田彻的身影消失在风俗店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过身后,公交站牌处浮现出一个红裙女人的身影,正静静盯着他的背影,脸上挂着机械而僵硬的诡异微笑。 第24章 英雄式登场 “唔……真爽……” 山田彻赤身裸体的坐在床边,浴巾被随意的踩在脚下,享受的吐出一口烟雾,大床上凌乱的痕迹昭示着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盘肠大战。 山田彻随手拿起身边的jk制服,轻薄的丝绸设计让衣服摸起来手感滑腻舒适。 山田彻放在鼻子上享受的吸了一口,微微的香水味混合着女人的体香,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笑着亲了一口手上的制服,随意的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下体,扔在地上。 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女人美好的酮体曲线在模糊的玻璃上若隐若现,山田彻只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山田彻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烟纸迅速燃烧了一半,看得出来这一口很深。 “话说回来,小樱似乎找到男朋友了呢……不知道还能在这干多久呢?” 山田彻回想起最近风俗店里的传闻,据说自己最宠爱的小樱找到了男友,正在考虑退出这一行。 他对着浴室里正在洗澡女人大声问道:“小樱啊,听说你找到男朋友了是吗?听说你要离开咱们店?” 小樱甜美可爱的声音在浴室里传来:“嗯呐,彻酱可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哦~” 山田彻有些遗憾,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惜啊,明明我跟小樱你的身体相性很合得来呢……你走后我该找谁度过夜晚呢?” 小樱甜美可爱的声音在浴室里传来:“嗯呐,彻酱可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哦~” 山田彻不耐烦的说道:“知道啦,小樱出来做这一行也很困扰,想掩盖自己的过去也说得过去,我才不会到处跟人讲你啦。” 小樱甜美可爱的声音在浴室里传来:“嗯呐,彻酱可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哦~” 山田彻沉默了一会,哆嗦着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浴室内模糊玻璃后的女人身体。 “小……小樱?你还好吗?怎么一直在说这个?” 小樱甜美可爱的声音在浴室里传来:“嗯呐,彻酱可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哦~” 山田彻本就有些酸软的膝盖更加颤抖了,说起来他发现浴室里的小樱已经很久没有动作了。 在模糊玻璃的倒影中,她只是静悄悄的站在水流下被冲刷,没有丝毫动作。 “小……小樱?你不要吓我啊?” 小樱甜美可爱的声音在浴室里传来:“嗯呐,彻酱可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哦~” 山田彻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小樱出了问题,静悄悄的穿上了裤子摸到门口,高声询问,想要稳住诡异的小樱。 “小樱啊,我……我先走了,你慢慢洗……” 小樱甜美可爱的声音在浴室里传来:“嗯呐,彻酱可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哦~” “咔。” 山田彻的脸僵硬了下来,恐惧感让他两颊的肌肉不停的痉挛颤抖。 门被反锁了,从屋内打不开。 “不……不要啊……” 山田彻小声念叨着,生怕惊扰到浴室中的小樱,双手搭在门把手上不断地用力往下摁。 可是没有用,山田彻抓着门把手疯狂摇晃,乞求自己可以破开这扇不知何时被锁上的门。 “求,求你……” 山田彻几乎要崩溃了,他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突然,山田彻的动作僵住了,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小樱甜美可爱的声音在他的身后里传来:“嗯呐,彻酱可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哦~” 声音的来源很近,几乎跟他的后脑勺贴在一起。 “咕。” 山田彻咽了口口水,闭上了眼睛。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双滑腻冰冷的手扼住他的咽喉了。 “谁!” 山田彻大喊一声,全力转过身子,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消耗完了他的所有力量。 空空如也。 山田彻愣了愣,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并没有发生,自己的面前什么也没有,刚刚身后小樱的声音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在刚刚闭起眼睛的几秒钟里,山田彻迅速地回想了自己的一生,他发现自己在那条死亡之船上走下来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怕了。 浴室中淅沥沥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小樱美好的曲线依然直直的站在玻璃门后。 山田彻轻轻咽了口口水。 “小樱?” 并没有想象中的回应。 这里是五楼,跳窗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山田彻知道自己恐怕是离不开这个被莫名其妙反锁的房间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他决定干脆去浴室直面恐惧。 “小樱?我进来了哦?” 山田彻悄然摸到浴室门口,打了声招呼。 小樱的身影依然静静地站立在里面,没有丝毫回应,好像浴室里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假人模特。 山田彻强行压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一鼓作气的打开了浴室的门。 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热水的蒸汽还弥漫在浴室里,莲蓬头还在滴答淌水,一副刚刚关闭的样子,地上的积水缓缓流到地漏里。 可是没有人的身影。 “什么……?” 山田彻感觉自己简直要疯了,小樱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吗? 床第间的缠绵、撕开制服的真实触感、两人间的对话难道都是幻觉吗?模糊玻璃后的身影也是错觉? 不可能,地上的水渍强调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在刚刚还有一个身材美妙的女人在这里清洗自己的身体。 可她突然不见了?像着满屋子的水蒸气一样蒸发了?这怎么可能? “呐,彻酱,在找我吗?” 山田彻的背后,小樱的声音诡异的响起,让他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小樱甜美可爱的声音在背后的床上传来:“嗯呐,彻酱可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哦~” 山田彻只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荒诞、诡异而恐怖的噩梦。 他有种预感,只要自己回头,就会迎来这场噩梦的最高潮。 迎接自己的是清醒吗?还是更恐怖的东西?山田彻不知道,但他必须回头面对。 山田彻僵硬的转过头,赤裸的小樱被吊在天花板的风扇上,三个扇翅上分别挂着她的手脚、躯干和内脏。 鲜血滴落的声音和浴室里的滴答声重合起来,床的最中央摆放着小樱的头颅,此刻她正微笑看着山田彻,被鲜血淹没的口腔发出不合常理的甜美声音。 “嗯呐,彻酱可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哦~” “啊!!” 山田彻被这一幕吓得瘫倒在地,不停的向后挪动,直到自己的手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冰冷,滑腻。像是女人的肌肤。 山田彻僵硬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红裙。 撑着红伞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低着头盯着自己,脸上挂着一贯诡异的微笑。 “你你你……” 山田彻触电一般松开自己握着女人脚踝的手,几乎被这一幕吓得结巴起来。 女人动了,轻轻向他挪动脚步。 山田彻心神几乎崩溃,哪怕这里是五楼他也要不假思索的跳下去,三步并作两步连滚带爬的跑到窗前。 就在他想一跃而下解脱的时候,两根粗黑的绳子悬垂下来,耷拉在窗户前面。 “什么……?” 山田彻脑子没来得及思考,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 下一秒,一男一女的身影顺着绳子跳了出来,显然是在天台顺着绳子跳了下来,像是什么好莱坞大片一样一脚踹碎了玻璃。 “咔嚓!” 玻璃碎了一地,男人脚踩着山田彻,抖了抖身上的碎玻璃。 “唷,大叔,还真是巧呢!” 王姜生抬起脚,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山田彻,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下一秒,他的眼中露出微微的寒意,对着略显错愕的红裙女人开口。 “混蛋,你知不知道这样吓唬别人……” “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啊!!!” 第25章 超规格的能力 红裙女人在经历了最开始的微微错愕之后,迅速反应过来,身体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但很快,女人的身体迅速凝实,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杨苗扬起一个得意的笑脸,右手轻轻的抛着一串钥匙。 一个呆滞的灵魂站在她的身后,莹白发光的下体融进地面之中,分成类似树枝藤蔓一样的枝岔,蔓延了整个屋子。 “是「地缚」哦,总部针对你的能力特意放给我控制的怨灵。” 杨苗用食指轻轻抬了抬墨镜,解释道:“除非我死掉,否则没有人能离开这个房间。” 红裙女人苍白的脸此刻有些铁青,呵呵笑着说道:“两个c级,谁给你们的胆子来狩猎我?” “两只猪仔把自己和老虎关在同一个房间里,还为此洋洋自得。” “我真是搞不懂呢。” 下一刻,女人的身影模糊起来,她在以一种违背人类肉体常理的高速移动,直直向着杨苗扑去。 “锵!” 王姜生的笑脸出现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手中短刀与红伞劈在一起。 “受伤的老虎,真的会被猪仔吃掉哦。” 女人脸色剧变,想要抽身离开,可腹部楚辛造成的伤势隐隐作痛,让他慢了一拍。 就是这一拍,让她落入王姜生流水一般滔滔不绝的攻势之中。 “砰!” 女人的身体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咳咳……” 「红伞」激烈的咳嗽了几下,她的右肩露出了破绽,被王姜生砍中,若不是她跑的够快,恐怕现在右臂已经被卸下来了。 “别大意哦。” 杨苗笑意盈盈的声音传来,「红伞」脸色一变,发现自己的四肢不知何时缠绕上莹白色的藤蔓,束缚住了自己的行动。 “该死的” 「红伞」翻手捏住藤蔓,墨色浸染过去,藤蔓纷纷枯萎,可下一秒,王姜生的身影出现在半空,双手反握短刀刺了下去。 「红伞」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中计了。” 以她b级的实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地缚灵的缠绕,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在等王姜生露出破绽。 如今王姜生身体腾空,正是最好的机会。 女人轻盈地躲过王姜生的劈砍,反手掏出一掌。 “扑哧。” 伴随着轻轻地一声,王姜生的身体如同豆腐一样被她的手掌穿过,没有丝毫的阻碍。 王姜生瞳孔开始涣散,最终被鲜血填满,说不出话。 “不!” 一旁的杨苗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 但如此轻易就得手的「红伞」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多次在楚辛手下逃走的她让她对所有的【魇】能力者抱以最大的谨慎。 她反手将手中伞尖刺进身体,伴随着强烈的疼痛感,她眼前的一切开始碎裂,如同一面被打破的镜子。 她刚刚醒来,就感受到一股劲风奔着她的面门而来,在本能的驱使下躲开了这一击。 “唔,反应很快呢。” 王姜生一刀砍空,有些意外地看着女人:“该说不愧是b级能力者吗?还是说跟楚哥打出经验来了?” “同样是b级的李晓泉可没你这么警觉。” 女人捂着右肩的伤口,冷笑道:“那废物也配与我相比?” “b级之间,亦有差距。” 王姜生轻轻的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兴奋:“果然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有意思。” 「红伞」此刻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了,但她的嘴角却挂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旗鼓相当吗?什么时候我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王姜生本能的察觉到一丝不安,想要上前去杀掉红伞。 “咯!” 可刚要迈步,王姜生的右脚传来一阵剧痛,他居然在平地上崴脚了。 王姜生骇然的抬起头,看向红伞,她右肩处洒落原本猩红的血液,不知何时变成了漆黑中透露着一股墨绿的不详颜色。 原本被莹白藤蔓缠绕的房间此刻处处被这些像是石油一样的血液浸染,整个房间里透露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 女人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可以伤到我?” “我深知那只狗给我带来的伤害,让我无法在战斗中获得优势。” “所以我只能通过「受伤」这件事让我的血液布满房间,以此来建造我的「不幸囚笼」。” 女人站起身来,向着王姜生走去,一旁的杨苗想要阻止,可却发现心口一阵绞痛。 “什么是「不幸」?你们的想法都太浅显了。” “不能做到想做的事就是「不幸」吗?好笑,在这座我构建的「不幸囚笼」里,仅仅是「活着」都算是「幸运」。” “而你们的「幸运」会不停的朝着「不幸」倾斜,直到天平完全倾斜于「不幸」,你们就会达到「死亡」的真实。” 红伞看向无法呼吸的杨苗,微笑道:“突然的「心肌梗死」啊!可真是「不幸」呢。” 王姜生同样感觉自己胸口处传来一阵绞痛,原本顺畅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他清晰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看着那个诡异的红裙女人,咬紧牙关。 “这种能力未免也太超标了” 红伞微微笑道:“确实很超标呢,这可是被誉为「最接近灾厄本质的能力」,少拿李晓泉那种货色来侮辱我。” 王姜生的呼吸即将停止,他的脸色变得通红。 “到此为止了吗?” 王姜生有些绝望地想到,自己真该叫上神谷和山一起来啊,不过这女人的能力太诡异了,即便神谷和山在这里可能也帮不上忙 可就在王姜生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胸口处传来一阵温热,那股跗骨之蛆一般的绞痛和窒息感突然消失了。 王姜生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他的身体本能先他的思想一步,手中的短刀贯穿了红伞的心脏。 “什么?” 红伞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遭到突如其来的反杀,毕竟在自己的「不幸囚笼」中,任何可以杀死自己的行为都会被判定为「幸运」,因此而失效。 王姜生分明应该因心脏骤停死去了,他凭什么出刀杀死自己? 可惜这个问题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随着短刀汲取红伞的灵力,她的气息迅速枯竭,眼神失去了色彩。 一旁的杨苗这才大口呼吸起来,刚刚濒死的感觉如此真实,以至于她此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王姜生脱力一般软倒在地,大口喘息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意味。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前,和服下藏着一块黑色石头般的鳞片。 “「渊樱」” 王姜生喃喃自语,刚刚濒死时刻散发暖流,将缠绕自己的不幸吸收掉的就是这枚渊祭的逆鳞。 “没想到是你救了我。” 王姜生轻轻松了口气,自从获得渊樱以来这枚逆鳞就跟一块石头别无两样,直到今天才发挥出一丝作用。 “没没事了?” 山田彻蜷缩在角落里,刚刚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此刻尘埃落定才敢大口喘气。 见王姜生没搭理他,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超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6章 天在哭 “你还好吗?” 杨苗大口的喘息着,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王姜生精疲力尽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示意自己还活着。 “果然还是太托大了,我们把b级想的太简单了” 杨苗心有余悸的说道。 王姜生喘息了一会,说道:“是这家伙太超规格了,很难想象这是被楚哥重伤后的状态,何况我们还用了总部的「地缚」。” 杨苗点了点头,说道:“恐怕在b级里这家伙也是最强的那一挂。” 王姜生感觉到裤兜中的手机一阵震动,用尽全身的力气摸了出来,接通了电话。 “姜生君,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神谷惠子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似乎带着点担忧。 王姜生苦笑了一下,叹气道:“有点波折,但还是宰掉她了,可惜没留活口。” 神谷惠子那边松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毕竟是蝉的干部级成员,能杀掉她就已经很好啦!” 王姜生:“比起这个,你们那边怎么样了?跟上了吗?” “嗯,大伯已经带着人包围目的地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神谷惠子严肃的声音传来,王姜生答应下来后挂断了电话,点开微信,备注是“神谷惠子”的猫咪头像给他发了一个位置。 王姜生放大地图看了看,自己并不能辨认出来,招了招手喊来一旁哆哆嗦嗦的山田彻。 “喂,大叔,你不是东京万事通吗?过来帮我看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山田彻颤颤巍巍的绕过床上小樱的头颅,强忍着害怕查看王姜生给他展示的地址。 “这,这是很偏僻的一个渔村啊,这个地方不是早就被荒废了吗?之前城建的时候被规划了啊” 王姜生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道:“光一在吗?让他送我过去。” 平坦的高速公路上,一辆纯白的宾利欧陆gt飞驰而过,钻石灯眼射出来的光芒撕破了前方黑暗的雨幕。 泷泽光一把油门踩到了底,高速上的限速对他来说没什么好顾忌的。 车里放着一首不知名的纯音乐,很日式,王姜生不知道名字,但是各种萧笙埙之类的乐器混合着三味线,让王姜生感觉自己像个在竹林里决斗的忍者。 “天气预报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明明报道这几天都没雨的。” 泷泽光一看着窗外细细绵绵的雨幕,不由得有些抱怨,虽然雨不大,但此时的高速行驶让他不得不把雨刮器开到最快才能勉强看清前方。 “没问题吗?姜生哥。”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副驾驶上虚弱的王姜生,毕竟这个状态还要去参与神谷禅院之战有点太过于强人所难了。 王姜生轻轻摇了摇头,沉默的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幕。 神谷家的人之所以没有参加对「红伞」的狩猎,是因为「毒针」动了。 王姜生感受到他所埋下的狼毫离开了东京市内,前往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时间紧迫,只能兵分两路,由王姜生和杨苗去处理红伞,而神谷宗一郎带着神谷家的战力追踪藤井俊雄。 导航上,两个绿点越来越近了,这意味着目的地就在眼前,王姜生来到樱花国的终极目标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无论是神谷歼灭禅院,还是禅院赢下最终胜利,今晚过后,这两个在幕后主宰着整个樱花国的庞大野兽,只有一头能存活下去。 “光一啊。” 王姜生突然开口唤了一声,让正在聚精会神开车的泷泽光一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了,姜生哥?” “你不想脱离神谷家的统治吗?毕竟我看同为四大财团之一的安田家对他们主子可是恨之入骨啊。” 泷泽光一羞涩的笑了笑:“嗨,您说这事儿啊。” “我很喜欢你们夏国的一部电影,叫做「一代宗师」,里面有句话说得很好,家族想要长久,既得有面子,也得有里子。” “禅院家只拿安田财团当一只可以呼来喝去的狗,但神谷家确确实实是把我们泷泽财团当面子。” “再说了,当狗就当狗呗,有啥不好的?难道把神谷家掀翻了,我们就不用当狗了?不可能的” 王姜生微笑了一下,叹气说道:“你知道吗,光一。” “在我们夏国有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泷泽光一饶有兴致的问道。 王姜生看着前方刺破夜幕的车灯,淅淅沥沥的雨点极速打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下雨是因为要死人了,死很多很多人。” “多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偷偷哭泣。” 雨幕之下,漆黑的夜色笼罩着荒凉的渔村,绰绰人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来。 一处高地上,神谷宗一郎有些担忧地看着下方闪烁着灯火的渔村,淡淡的雾气围绕在他们身边,让下面的渔村显得有些虚幻。 此时的神谷家人不再身穿标志性的白色樱花和服,而是统一穿着便利的夜行衣,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像是一个个在故事里走出来的忍者。 神谷和山静静的站在他身边,黑色蒙面头套中钻出几根银白色的头发和淡漠的眼神显示着他的身份。 “有什么想法吗?和山。” 神谷和山轻轻地摇了摇头,冷淡道:“我只想亲手杀死和海,洗刷我神谷家的耻辱。” 神谷宗一郎摇了摇头,劝道:“不要带着仇恨上战场,怒火会遮蔽你的眼睛,让你看不清刀刃刺来的方向。” 神谷和山没有回答,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噗!” “呃啊!” “清水,为什么”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乱,血腥的味道在雨中混合着泥土味飘来。 “什么情况?” 神谷宗一郎皱着眉头回头看去,发现人群乱成一片。 神谷和树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对着神谷宗一郎说道:“父亲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族人们突然开始自相残杀了。” “发动袭击的族人似乎并不是出于本意,更像是身体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噗哧。” 神谷宗一郎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一截银亮的刀尖儿穿了出来。 他身后的神谷和山僵硬的把刀抽了出来,带起一阵血箭。 神谷宗一郎捂着胸口迅速远离了神谷和山,问道:“为什么,和山?” 第27章 「疫病」 在漆黑的夜幕里,一场残忍的屠杀正在无声地进行。 挥动屠刀的,往往是自己平日里最信任的朋友亲人。 “快走,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不,快跑啊!” “有恶鬼控制了我,求你了,快走” 神谷家的人一边流泪哭喊,一边把刀刃捅入同伴的身体之中,那些话语被淹没在海风之中,废弃渔村周围变成了一个地狱。 神谷和山淡漠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有些恐慌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是我哦。” 一个游魂般的身影出现在神谷和山的身后,容貌看起来与他有七八分相似。 “和海”神谷宗一郎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眼中出现一丝动摇。 “神!谷!和!海!” 熟悉的声音让神谷和山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怒喝,可他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甚至不能回过身去看他一眼。 这些年来,他每个夜晚做的梦都是亲手摘下这个声音主人的头颅。 “哎呀,大哥,好恐怖呢。” 神谷和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像个狡猾的狐狸。 “和海,为什么?明明你是神子大人最信任的朋友” 神谷宗一郎有些苦涩地开口,询问着当年来不及问出的问题。 神谷和海轻轻地摇了摇手指,说道:“不对哦,我不是他最信任的「朋友」,而是他最信任的「普通人」。” “毕竟大家都是高高在上的神选者,需要距离才能展现出自己的威严。” “可我不一样哦,我是感受不到神的废物,是一辈子被踩在脚下的普通人,即使跟我吐露心扉也不会有损自己的威望,反而会引得众人赞叹「多么贤明的神子啊,他居然不在乎神谷和海是个下贱的凡人」。” 神谷和海依然保持着那副狐狸一样的笑脸,但言语中透露出一股出离的愤怒,将摇动的手指调转,指向地面。 “跪下。” 他发号施令,在场的所有人随着他的命令跪了下来,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他像一个被臣子参拜的帝王。 “这就是「为什么」,父亲大人。” “您看到了吗?力量,神谷家一辈子也无法给予我的东西。” 神谷和海依然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缓步走到神谷和山面前,无视了神谷和山想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抬起脚放在他的头上。 然后微微用力,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姿态,把他的头踩在脚下,让神谷和山俊秀的脸庞与地面泥土挤压在一起,仿佛一个对自己磕头礼拜的信徒。 “如何?大哥。” “被最想亲手杀死的人踩在脚底,感觉如何?无能为力的感觉,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不好受?” 说到这,他的脸狰狞了起来:“你太幸福了,在你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你只体验了这种感觉一分钟。” “而我,在五岁的时候,在我被那颗该死的「玉」判了死刑的时候,我十七年的人生中,每分每秒,都在体验这种感觉。” 他用力地跺了一脚神谷和山的后脑勺,像是泄愤一样。 “你会理解我的,哥哥?” 他突然把脚拿开,漫步了几下,恭敬地对着一处黑暗鞠躬。 “在此,我要感谢元三大人。” 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在黑暗中走了出来,面容冷峻。 “赞美元三大人,赋予了我新生。” “神谷家只给予了我生命,元三大人则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神谷宗一郎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疫病之灾厄」,禅院元三。” “神谷宗一郎。”禅院元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初次见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你的傲慢让我大开眼界。” “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带着这帮杂鱼来进攻我禅院家?” 神谷宗一郎捂着胸前的贯穿伤,在对话间他流失了大量的鲜血,即便以他a级能力者的体魄都有些承受不住。 “大名鼎鼎的「疫病医生」禅院元三,可以随意支配感染疾病的病人,是什么时候将「疫病」埋进我们体内的?” 禅院元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用眼神环绕了周围一圈。 神谷宗一郎也反应过来,看着四周薄薄的雾气,苦笑道:“「疫病」组成的雾气吗?是我神谷家轻敌了” 可下一秒,神谷宗一郎的身体如同影子一般融化成黑色的液体,与夜幕融为一体。 所有人感受到一股源自于本能的恐惧笼罩了自己,一股被天敌盯上的感觉笼罩了所有人。 神谷宗一郎的刀刃在禅院元三的影子里刺出,从左眼插入,从后脑勺穿出,狭长明亮的刀刃贯穿了他的头部。 神谷宗一郎的身影在影子中凝聚起来,浑身散发着恐惧的味道。 “我轻敌,你又何尝不是呢?” 禅院元三的尸体砰然倒地,神谷宗一郎看向一旁的神谷和海,却发现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自信狡诈的微笑。 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神谷宗一郎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又一个禅院元三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之中,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冷漠的表情。 “「影杀者」神谷宗一郎,可以穿梭于所有对你感受到恐惧的生物影子中,由于你的能力,所有活着的生命都会产生恐惧。” 神谷宗一郎听着他的介绍,脸色越来越苍白,禅院元三的每个字都像一根钉子钉在他的心上,此刻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你很强,我留不住你,你只需要融进影子,然后轻轻一跃就能离开这里。” “可你神谷家的其他人,就要变成我的傀儡了。” “我的真身也不会暴露在你的面前,你能见到的所有「我」都是我的「疫病傀儡」。” “你该如何破局呢?恕我直言,我想不出。” 神谷和海从一开始就站在禅院元三的背后,保持着狐狸一般的微笑。 神谷宗一郎轻轻叹了口气,悲怆道:“今日老夫才发现老夫是真的老了。” “该如何破局?老夫确实想不出,不过年轻人倒是为老夫留了一个后手。” “哦?”禅院元三轻轻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说道,“这种情况下仍然对「后手」抱有期望吗?我开始好奇你的「后手」了。” 神谷宗一郎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天空。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隐约有呼啸的风声传来。 “什么?” 禅院元三同样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夜色,微微的细雨打进眼里,让他看不清楚。 但高达a级的身体素质让他能勉强看到两个逐渐放大的黑点。 “那是人?” 神谷和海同样看向天空,眯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轰!” 两道人影从天而降,先后坠落地面,激起阵阵烟尘。 烟尘缓缓落下,王姜生和杨苗的脸显现出来。 杨苗擦了擦汗,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赶上了。” 王姜生看着禅院元三,问道:“我一进这片诡异的雾气就有各种脏东西往我身体里钻,是你搞的鬼?” “不要随便让人得病啊,混蛋!” 第28章 重要 禅院元三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人,有些疑惑:“这两个c级就是你的「后手」?” 神谷宗一郎认命一般说道:“「新时代」才是我的后手。” 杨苗对这禅院元三做了个鬼脸,说道:“别小看人啊,我们可是刚刚才做掉了「红伞」呢。” 禅院元三挑了挑眉毛,轻蔑地说道:“凭你们?” “不管你们有多么的不凡,在进入这片雾气的那个瞬间,你们就逃不开变成我的傀儡的命运。” 他轻轻勾了勾手指。 “跪下。” 王姜生和杨苗眨巴着眼,愣愣的看着他。 一阵冷风吹过,整个场面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什么?” 禅院元三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这种诡异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别说是c级,就算是b级进入他的「疫病之雾」中也会受到他的操纵,长时间被他的病腐蚀之后则会变成任由他操控的傀儡。 可眼下这两个c级到底是什么情况?凭什么不受控制? 王姜生轻轻摸了摸怀中有些温热的「渊樱」,此刻这颗黑色的鳞片正在不停地吞噬由「灾厄」组成的雾气,仿佛是什么美味绝顶的食物一样。 “小子。” 渊祭的声音突兀的浮现在王姜生的脑海里,他惊喜的大喊了一声:“渊祭!你醒啦!” “这些灾厄的力量对吾来说是很好的补充,吾已经嗅到「祸胤」的味道了,祂就在附近。” 王姜生与祂对话:“「祸胤」的事你先往后放放,能不能先帮我解决眼前的麻烦。” 渊祭不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凡人,吾需要留存力量与「祸胤」战斗,不能浪费任何一丝在其他无关的事情上。” “好。”王姜生无奈的妥协了一下。 随着渊樱不停的吞噬周遭雾气,模糊的渔村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原本被控制着跪在地上的神谷家成员纷纷站立起来。 感受到身体控制权的回归,他们每个人都怒视着禅院元三和神谷和海。 禅院元三叹息了一声:“时间太短没办法彻底转化为傀儡吗?果然还是避免不了战争啊” 神谷和海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拍了拍手,树林中浮现出无数身影。 这些人目光呆滞,仿佛没有自己的意识,王姜生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发现藤井俊雄也在其中。 “傀儡” 王姜生看着如此大数目的傀儡有些头疼,毕竟其中不乏低级觉醒者,一拥而上肯定会造成阻碍。 “偌大的禅院家,原来只有你一人吗?” 神谷宗一郎脸色铁青,这些傀儡有老有少,其中不少人看起来与禅院元三的面容有几分相似,显然是禅院家的人被制成了傀儡。 禅院元三冷漠的说道:“我只是最大化的利用了他们的价值,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们就不会死去。” “一个人,一群人,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叛经离道的混蛋!” 神谷家的队伍里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随后便一拥而上。 下一秒,禅院家的傀儡与神谷家的忍者接触在一起,开启了一场无声的厮杀。 神谷宗一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颊有点颤抖,看着对面的神谷和海问道:“小海,你也是他的傀儡了吗?” 神谷和海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当然,获得力量当然是有代价的。” “这个代价就是,禅院元三大人死,我死。” “如何?父亲,您要亲手杀了我吗?” 神谷宗一郎的脸不停的哆嗦,巨大的悲伤和绝望淹没了他。 “噌。” 拔刀的声音在神谷宗一郎身后响起,神谷和山坚定的走到他身前。 “父亲,还请稍安勿躁。” “无需感到悲伤,二弟的头颅,由我亲自摘下。” 下一秒,两人刀刃相抵,在黑夜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火光。 神谷和海依然保持着狐狸般狡诈的笑容:“哥哥,很怀念呢。” “小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彼此作为对手练剑。” “你可一次都没赢过我。” 神谷和山被束起的银发散开,他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杀意:“我只需要赢下这一次,就足够了。” 两位「流水剑法」的传人用着相同的招式撕咬对手,在黑夜中像是两位翩然起舞的舞者。 王姜生随手砍掉一个傀儡的头颅,气喘吁吁的与杨苗背部相抵,互相照顾对方的后背。 杨苗那边用地缚灵限制住了一大批傀儡的行动,不过灵也在急速消耗,她的脸色在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王姜生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毕竟来这里之前两人刚与「红伞」生死大战一场,体内的灵都处于即将枯竭的状态。 禅院元三的傀儡们,纷纷迎上神谷家的人,而a级的禅院元三迎上同样是a级的神谷宗一郎。 神谷宗一郎在无数影子中不停地穿梭,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虽然被神谷和山捅了一刀,可a级体魄的基本盘让他依然可以战斗。 禅院元三虽然没有受伤,但此刻现身的是他的傀儡化身,再加上他的强项不在于正面交战,于是两人反倒斗了个旗鼓相当。 王姜生在战场上不停的斩杀袭来的傀儡,有些担忧的看向渔村中央。 渔村的最中心有一个茅草屋,在黑漆漆一片的渔村里那是唯一亮着的灯火。 一股强大的不祥气息在其中酝酿。 王姜生没有忘记神谷执仁的话,禅院家当代最强之人可不是这个疯癫到把整个家族炼成傀儡的禅院元三,而是将神谷执仁重伤的那个家伙。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渔村最中心茅草屋中的灯火熄灭了。 整个战场为之寂静了一下,一股强大的灵笼罩了整个渔村。 不祥、不安、难以忍受的感觉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仿佛那个屋子中酝酿着什么怪物一样,下一秒就要爬出来吞噬掉这个世界。 “嘎吱。” 木门打开,一个黑袍平头年轻人从门中走了出来,面容肃穆的像是一个僧侣。 他的手上缠着佛珠,双手合十庄重的对着战场众人鞠了一躬。 王姜生眯起眼睛看向这个出场就带给他无限压力的恐怖家伙。 禅院蝉鸣。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直直的注视着王姜生,脸色悲悯。 “王施主,我们终于见面了。” 王姜生指着自己问:“你认识我?” 禅院蝉鸣轻轻点了点头,承认道:“小僧认识。” “小僧还知道,你来此处是为了「渊玉」。” “砰!”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倒飞到他身边的身影打断。 神谷和海的身影被击的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茅草屋上,几乎要把茅草屋撞塌。 “咳咳” 神谷和海口中含着鲜血,仇视的看着远处的神谷和山,眼神中寒光一闪,递出一刀。 “就是现在!” 刀尖离禅院蝉鸣的背后不过一寸,几乎要贯穿他的身体,可神谷和海的刀不能再往前一步。 “什么……” 他的脸色苍白,胸口一阵绞痛,心脏骤停的他带着不可置信和一丝隐藏极深的遗憾停止了呼吸。 “和海?” 这一幕太过惊人,让神谷和山停止了思考。 他能感受到他的弟弟是刻意被自己击飞的,落地点经过他的缜密计算,落在禅院蝉鸣的身旁。 这是他一年来距离禅院蝉鸣最近的一次,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神谷和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神谷家的「叛徒」挥刀砍向这场战斗中最强最重要的敌人,可却徒劳的死在他的手上。 “这究竟是?” “小僧也知道,和海施主是为了杀我而潜伏,他与执仁施主谋划了一场大戏。” “什么?” 与神谷宗一郎缠斗的禅院元三也露出一丝震惊,显然就连他这个傀儡的主人都没想到神谷和海居然是安插进来的叛徒。 身为傀儡主人的他都没有发现神谷和海的心思,他这一年里对于神谷家的仇恨难道是演出来的吗? 要知道,他可是将生命完全交给自己的傀儡啊!一个傀儡,怎么敢想杀掉它的主人呢? 神谷和山被这则劲爆的消息震得说不出话,大脑有些眩晕。 “二弟他,不是叛徒?” 在场的众人看着死去的神谷和海,他与神子谋划,想要干出一番大事,可却如此悲惨滑稽的死去了,连他的目的都被敌人看穿的一干二净。 他甚至不算是倒在黎明之前,他从一开始就制定了一个注定失败的计划,像个小丑一样为禅院蝉鸣表演。 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到禅院蝉鸣的心情。 他在黑色僧袍下掏出一枚黑玉,扔垃圾一样扔给王姜生。 王姜生接住黑玉,其中不断涌现的深渊之力让他确定这是真正的「渊玉」,不是假货。 王姜生满脑子的疑问,这个神秘的禅院蝉鸣自从出现之后,没有一步是他所设想过的。 “为什么?” 禅院蝉鸣双手合十作了个揖,一脸悲苦道:“渊玉与施主有缘,宝物有缘者得之,如此一来也算是物归原主。” 王姜生甚至连问都说不出口了,他如此轻易的把渊玉还给自己,那当年为何要窃走呢? 他明知道神谷和海是奸细,为何要留他到现在呢?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禅院蝉鸣声音不大,但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渊玉于小僧不重要。” “和海施主想要小僧的命,同样不重要。” “甚至禅院家今日覆灭,也不重要。” 王姜生严肃的问道:“所以,什么重要?” 禅院蝉鸣平静的盯着王姜生的眼,微笑道:“王施主站在这里,对小僧很重要。” 第29章 祸胤,出来见我 王姜生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我出现,很重要?” 禅院蝉鸣轻轻点头。 王姜生气的暴跳如雷,怒道:“你也是这样,神谷执人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一个两个的都是谜语人。” “口口声声说着我重要,可我自己却完全不知道我哪里重要,为什么!?” 禅院蝉鸣轻轻摇头,说道:“施主太急了,只需耐心等待,所有事都会浮出水面。” 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禅院蝉鸣的身影渐渐变淡,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他看着王姜生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期待。 “王施主,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相见。” 禅院蝉鸣就这样走了。 他的出现仅仅是把渊玉像扔垃圾一样扔给王姜生,顺手杀了想要偷袭他的神谷和海,然后给王姜生留下了一堆谜语。 像个玩笑一样。 预料中的大战,想象中的困难,一个都没出现。 他来到樱花国,明明是来解开谜题的,可他却发现这个谜题越来越复杂了。 素未谋面的禅院家家主、蝉的首领,居然说只为了等待自己?等待一个c级能力者?开什么玩笑? 随着禅院蝉鸣的离开,战场形势变得一边倒,一直支撑着禅院元三的主心骨似乎被抽离了。 他一下子没了精气神,在战斗中被神谷宗一郎压制,眼看着就要被斩杀了。 王姜生则不想管这些,在脑海中问道:“渊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渊祭懒散的声音响起,说道:“那小子不是告诉你了吗?只需耐心等待,一切真相都会浮出水面的。” 王姜生恼怒的抓了几把头发,别人当谜语人也就算了,渊祭这尊大神也是明显的知道些什么但是不想告诉自己。 “好!都不想说那就别说了!渊玉拿到手了,现在我该干什么?” 渊祭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期待:“找到「灾厄之门」,吾之兄长就在门中。” “「灾厄之门」?在哪?” 渊祭的声音传来:“海中。” 王姜生把目光投向大海,漆黑的海面上有一座巨大的雕塑伫立,与神谷家的神像人首蛇身不同,这尊雕像是蛇首人身。 看来,这就是禅院家世代祭拜的「灾厄之神」。 王姜生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这股直觉告诉他,所谓「灾厄之门」,就在这尊海中伫立的巨大雕像下。 确定了目标,王姜生就迅速转身前往,他迫切的想要完成任务,知道一切的真相。 “姜生君!你干嘛去?” 神谷惠子担心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此刻战场基本进入尾声,失去了禅院蝉鸣的禅院家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神谷惠子不知道王姜生要去干嘛。 毕竟今日的胜利,王姜生当记首功,是他的到来祛除了「疫病之雾」,让所有人免除了变成傀儡的命运。 也是他,直面了禅院家最强者,禅院蝉鸣。 虽然那个神秘的男人没有动手,但直觉告诉神谷惠子,是因为王姜生站在这里,他才没有动手。 否则,禅院蝉鸣恐怕不介意为所有人超度。 王姜生身形已经飞了出去,回头坚定的对着神谷惠子开口,声音混杂着风雨到她的耳朵中。 “我要救你的哥哥。” “我要去杀了「祸胤」。” 王姜生的身影飞速移动,他已经不想再思考战场的事,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两尊s级别的神兽,「渊祭」与「祸胤」,将在他的面前相互厮杀。 这场战斗的胜利者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活下来的兽可以吞噬一切果实。 巨大的雕塑在王姜生的眼中飞速靠近,很快,王姜生就站在海岸线上,巨大的雕塑已经近在眼前。 “我也要进去吗?” 王姜生默默地询问渊祭。 渊祭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渊玉」护住你的灵魂,「渊樱」护住你的肉体,让你可以在门后存活。” “不然我让你寻找这两样东西干什么?” 两人说话间,王姜生已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停地游动。 海水中王姜生能勉强视物,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雕塑底座,深不见底的海水淹没了它。 王姜生屏住气下潜,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惊人的深度,胸前的「渊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似乎在他的体表形成了一层潜水服一样的薄膜,让他不至于被巨大的压力压成薄片。 随着王姜生的下潜,他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不祥潜伏在深海里,令人不安的东西在下方蠕动酝酿。 王姜生知道自己找对了,那扇神秘的「灾厄之门」就在下方。 继续深潜,四周已经不存在活的海洋生物,毕竟那扇门在不停的散发着噩兆气息,让所有有生命的东西本能的想要逃避。 终于,王姜生来到那扇门前,这扇门就在海底静静地伫立着,在暗无阳光的海底散发着这个世界上最浓重的不安。 它是如此的古老,仿佛在这个世界存在之前它就已经伫立在这里了。 王姜生轻轻的摸了摸它,是墨绿色的木头建造的,可这明显不对,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木头能在这个深度的海里保持着「门」的形态。 墨绿色的「灾厄之门」,就在王姜生的面前。 “就是这里,我感受到门后「祸胤」的气息了……” 渊祭的声音有一丝兴奋,祂催促着王姜生:“快!快!我的兄弟,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从我们诞生时就应该分出的胜利者,这场战斗被推迟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 王姜生定了定心神,轻轻的敲了敲门,拉下门把手。 门开了,悄无声息,门后是最深切的黑暗,远比阳光照射不进来的海底更黑。 王姜生走入其中,所有来自于海水的压力瞬间消失了,那扇门仿佛哆啦a梦的任意门,带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望无际的墨绿色雾气环绕,在一个巨大的沼泽之中,湿润松软的表层土壤在不停的翻滚冒泡,像火山口里的岩浆。 王姜生进入的一瞬间就要被这片沼泽吞噬,他感受到无尽的吸引力在沼泽的下方传来,雾气中弥漫着这个不安的味道。 这股不安的情绪几乎要让他崩溃了,仅仅是一瞬间的冲刷就要把他变成一个心智崩溃的白痴。 好在怀中的渊玉散发出一缕恐惧的本源气息,让他清醒过来。 下一秒,缠绕在他右臂上的小渊祭迅速变大,一条巨大的黑蛇出现在沼泽之中。 渊祭抬起高傲的头颅环视周围,王姜生坐在祂的头顶,仿佛一个骑着巨蛇坐骑的骑士。 又像一个君王,这条神明一般的黑蛇是他的王座。 渊祭嘶鸣了一声,带着一股畅快的气息,恐惧感席卷了这片令人不安的沼泽。 祂空灵的声音传遍了整片无边无际的不安沼泽。 “祸胤,出来见我。” 第30章 胜利者 一望无际的沼泽裂出一条巨大的缝隙,流动的浓稠液体顺着缝隙流下,坠入人眼无法观察的深邃黑暗之中。 一个同样巨大的怪物在沼泽中凝聚出来,云雾遮盖下有两个灯泡一样的眼睛睁开,发出渗人的光芒。 流体泥土植物点点滴滴的滑落下来,露出下面的真容。 一条巨大的墨绿色蟒蛇,蛇瞳细长墨绿,与渊祭一般无二,不同的是祂的身躯完好无损,不像渊祭一样有一半腐烂了。 “好久不见,祸胤。” 渊祭的肚子咕咕鸣叫,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进食了。 “「渊祭」?!”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之中,显然突然出现的渊祭让祸胤十分震惊,祂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渊祭吐着信子,两条巨蛇针锋相对,王姜生坐在渊祭的头上仿佛一粒尘埃。 “吾兄,我来为战争画上句号。” 下一秒,渊祭浑身燃烧起黑色的火焰,最原始最本质的恐惧弥漫开来。 若不是怀中的渊玉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在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地带,王姜生此刻已经被击穿了神智。 渊祭的身体飞速前行,凶狠的撞击在祸胤的身体上,强大的冲击力让祸胤发出了一阵嘶鸣。 战斗的观赏性甚至不如禅院元三和神谷宗一郎的战斗,如果忽略掉两只巨兽的体型,这完全就是丛林中的两只巨蟒在搏斗。 灾厄、深渊的能力在这场战斗中完全派不上丝毫用场。 王姜生能感受到祸胤身边所缠绕雾气中的力量,世间所有的不幸、苦难、灾厄都蕴含在雾气之中,如果没有渊樱和渊玉的保护,自己看到这片雾气的一瞬间就会进入永恒的灾厄之中沉沦。 可那片雾气丝毫影响不了渊祭,祂身上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是世间最本质的恐惧,两只巨兽的能力谁也伤不到谁。 或许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这场战斗仅仅是相互吞食,谁能吃掉对手,谁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渊祭,你疯了?” 祸胤甩开撕咬的渊祭,看着渊祭一半完好一半腐烂的身体怒吼道:“你怎么敢离开门!” 渊祭用腐烂的半边脸盯住祸胤,细长的蛇瞳里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吾疯了?这个世界早就疯了。” “你这条疯蛇”祸胤扑上来与渊祭缠绕在一起,凶狠的撕咬起来:“门失去了镇守,你会毁了所有”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侵蚀已经开始,你永远回不去了!” 渊祭哈哈大笑起来,一条蛇居然散发出一种狂野的气质:“镇守深渊的自然另有其人,让我吞掉你,我被侵蚀掉的一切都可以恢复!” 王姜生看到祸胤的蛇瞳明显颤抖了两下,说道:“「另有其人」?你在开玩笑吗?” 祂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个计划是真的?你和你的主人都是疯子!” 渊祭不再和他多说废话,嘶鸣着开始撕咬,祸胤身上的雾气被一块一块的吞入渊祭的腹中。 祸胤同样不甘示弱,开始吞噬起渊祭身上的黑色火焰,两蛇不停的吞食着对方的一切,又不停的被对方吞食。 两蛇的力量不停的此消彼长,居然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谁也奈何不了谁。 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哪怕一亿年、百亿年过去,直到宇宙陷入永恒的热寂,两条蛇也不会分出胜负。 “没用的,渊祭,我们生来是一体两面,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出胜负。” 祸胤愤怒的嘶吼,祂没想到自己尽职尽责的镇守在这里还会被这个疯子找上门来。 “我们分属于十种终极!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渊祭狠狠地撕咬了一口祸胤的血肉,无数弥漫的雾气被他吞入腹中。 “很快,终极只剩九种。” 祂狂傲的回应。 祸胤明白自己与这条疯蛇说不通,不再言语,而是狠下心来扭打在一团。 王姜生就盘坐在渊祭的头颅上,在渊樱和渊玉的保护下他与渊祭一体,只要渊祭不死,他就不会受到伤害。 他的力量微不足道,连一根能影响天平倾斜的羽毛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粒可有可无的尘埃。 他只能安静的看着这两只巨兽在进行着达到他想象力边界的战斗,此刻在他的眼中,两只巨蛇不再是他们本身,而是两个「概念」。 是「灾厄」和「深渊」这两个概念在彼此撕咬,渊祭咬下一口墨绿雾气,「深渊」这个概念就强盛一些,祸胤吞掉一缕黑色火焰,「灾厄」这个概念就更庞大一点。 在王姜生的视角里,祂们两个成了字体、画卷、符号,成了一种不可言明的未知存在形式,是液体固体气体之外的东西。 如果把这场战斗看成两个符号,那么就是「灾厄」拿来了「深渊」的三点水,放在自己的旁边,「深渊」又一口吃掉了「灾厄」的宝盖头。 这处战场永恒,时间、空间都没有意义,有意义的只是无尽的厮杀和彼此吞噬。 王姜生在漫长的等待中陷入了沉睡,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在梦中,他看到了无尽的黑暗,一个高大的王座漂浮在黑暗之中,那个王座由青铜和血制成,经历熔岩的灼烧,极寒的冰冻,伫立在那里直达永恒。 他梦到王座之下有十把小一些的王座,分开排列,像是古时候上朝的文武百官分列皇帝两侧。 他在梦里感觉到悲伤,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坐上那个王座,就会拥有一切,也会失去一切。 梦醒了。 他看到缠斗厮杀的双方分出了胜负,祸胤被渊祭压在身下奄奄一息,原本象征着「灾厄」的概念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点」,马上就要被「深渊」吞噬殆尽。 他看到身下的祸胤满脸惊恐和难以置信,在生命的尽头祂悲伤的鸣叫,但除了悲伤外似乎还有一丝解脱。 祸胤的最后一眼是看着渊祭的头颅,王姜生有些奇怪祂的眼神,似乎不是在注视着杀死祂的渊祭,而是在盯着渊祭头上的自己。 祂注意到自己了吗?在神明面前自己连粒尘埃都算不上。 神明会注意到一粒尘埃吗? 那股怜悯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祂是在可怜我吗?明明他才是要死去的那一个。 这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了,因为渊祭吃掉了最后一口,祂的腹部肿胀,其中填充着自己兄长的一切。 这场诞生以来就注定的两蛇之争,渊祭获得了胜利。 第31章 「十扇门」 “怎么……” 王姜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自己梦醒了,两尊巨兽之间的战斗也落幕了。 他只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昏沉,像是脱力了一样。 “过去了多久?怎么会结束……?” 王姜生扶着自己昏沉的脑袋,以他看来这将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战斗,可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结束了。 渊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此刻祂那半边被腐蚀的身子正缓缓的滋生出墨绿色的肉体,灾厄的雾气弥漫出来。 渊祭正在向着另一种生命层次进化。 祂对王姜生说道:“小子,吾将陷入沉睡,以此来消化吾兄的力量,镇守此处。” 王姜生只觉得满肚子疑惑:“这扇门究竟是什么?你们又在镇守什么?类似的门还有多少?” 渊祭细长的蛇瞳看起来似乎有些困倦,仿佛刚刚经历的大战也让祂非常疲惫。 “小子,汝现在太弱了,知识对汝来说不是恩赐,而是诅咒。” “吾如果把所有事情告诉汝,汝的理智会立刻崩溃,何况,即便是吾也不敢说吾通晓全部。” “想知道所有事情吗?那就变得更强,吾可以告诉汝,类似的门还有九扇,当汝打开了全部的门,汝就可以知道一切。” 王姜生愣了愣,难以置信地问道:“十扇门?难道这世界上还有九个与你等同的「神」?” 要知道渊祭不仅仅是生命的范畴了,甚至s级这个描述都不足以描述祂。 祂和祸胤都达到了「概念」这个级别,只要世界上仍然有「灾厄」和「深渊」这两个概念,祂们就永远不会死去。 现在渊祭居然告诉自己,类似的「神」除了祂和祸胤,还有八个? 渊祭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说道:“这些都需要汝自己去发现了,吾要睡了。” “多谢,凡人,吾期待着再见的那天。” 渊祭尾巴上的白色眼球缓缓飘到王姜生面前,直勾勾的盯着王姜生,随后那铺天盖地的白色眼球中有一枚变成了墨绿色,脱离下来,悬浮在王姜生面前。 “这是吾的谢礼,「深渊之瞳」中现在糅杂了吾兄的「灾厄」,或许它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帮到你。” “帮不到的话,也可以留个纪念。” 紧接着,这只墨绿色的眼球化成流光,钻入王姜生胸前挂着的玉石里,那是神谷惠子赠与他的护身符。 “好了,吾要沉睡了,汝离开。” 下一秒,不等王姜生说话,一股强大的吸力在自己背后传来,他无法抵抗。 眼中的画面在高速移动中模糊起来,剧烈的风声在王姜生耳边划过,直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一道流光,王姜生的眼前色彩斑斓像是进入了一个时光隧道。 “砰!” 门打开了一瞬间,王姜生被吸入门内,像一个摁下冲水键的马桶。 “砰!” 门关上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沉睡的渊祭。 “咕噜噜” 一连串的气泡浮起。 好多水。 王姜生被巨大的水压包围,疲惫感涌上他的心头,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海底他合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在他视野中的最后一眼,上层的海水微微泛蓝,像极了无云的天空。 漆黑的海平面上波浪涌动,细密的雨滴落在海面上激起涟漪。 失去意识王姜生安静地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潮流动。 神谷惠子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她奋力的划开波涛,轻轻把王姜生拉入怀中,向着海岸游去。 王姜生轻轻地打了个哆嗦醒来,客厅里昏黄的灯光依旧温暖的照耀着,无论何时,他回到这里总是有种安心的感觉。 “姜生啊,来吃饭啦。” 母亲穿着脏兮兮的围裙,在厨房里端着一锅炖汤走出来。 电视机屏幕中姐姐的身影一直僵硬的伫立在墙角,似乎在看向监控,只不过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 父亲蹲在电视机旁边,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东西。 王姜生站起身来走过去,发现父亲在拼接一个透明的爬宠箱,里面有一条半黑半绿的小蛇嘶嘶的吐着信子。 “你姐姐新买的宠物。” 父亲头也没回的解释道,伸出手臂,上面腐烂生虫,有种蛆虫在奶酪的洞里钻来钻去的既视感。 “把这小家伙挪到箱子里可真费劲,咬了我好几口,你看看给我咬的。” 王姜生只是愣愣的与那条小蛇对视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妈妈责备的声音传来:“都是一家人你帮帮忙那么多抱怨,家里就你一个大男人不该你出力吗?” 父亲不服气的反驳道:“我哪抱怨了?再说了姜生也是大人了,你别总把他当孩子。” 母亲在桌上抄起餐刀扔了过来,直直的插在父亲的脖子上:“姜生再大也是我孩子,怎么了?” “嘿!”父亲愤怒地站起来,把插在脖子上的刀拔下来,动脉破损导致血狂飙而出,“他是你孩子不是我孩子是?这么大了不爱出门就是让你惯的!” 母亲在厨房里拿了把专门用来给来福剁骨头的柴刀,锯齿状的刀锋直直的冲着父亲,冷笑道:“老娘乐意,姜生一辈子不想出门我就养他一辈子。” “好了,别吵了。” 王姜生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仔细的观察着爬宠箱里的小蛇。 姐姐的房门不知何时打开,王姜生能感觉到姐姐走了过来,正在与自己并肩站立看着小箱子。 父母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笔直僵硬的看着箱子里的小蛇。 就连来福都屁颠颠的跑过来,喘着粗气盯着它。 这只小蛇正在蜕皮,新生的身体在费力地从老皮中钻出来。 王姜生温柔的看向身边的空气,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王姜生却像对着人在说话:“喜欢吗?” 没人回答他,只是一股喜悦的感觉在身边传递过来。 王姜生轻轻的笑了笑。 “喜欢就好。” 竹子搭成的木屋之中,王姜生静静的躺在榻榻米上,神谷执仁和神谷惠子跪坐在旁边。 王姜生的睫毛颤了颤,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开口嘶哑地说道:“水。” “啊!你醒啦!我去给你端水!”神谷惠子兴奋地说道,一溜烟的跑开。 片刻后,喝过水的王姜生勉强坐起身来靠在墙壁。 “姜生君,很高兴见到你。” 神谷执仁对着王姜生鞠了一躬。 “多亏了你,我神谷家对禅院家的歼灭战,大获全胜。” 第32章 惠子小姐的邀请 “我睡了多久?” 王姜生轻轻摇晃了一下有些昏沉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三天。” 神谷执仁轻声说道。 “又是三天?我昏迷都有生物钟了。” 王姜生笑着自嘲了一下,说道:“禅院家的事解决了吗?” 神谷执人点了点头,感叹道:“是的,解决了。” “在下没想到禅院元三居然如此疯狂,把禅院家的所有人炼制成了他的傀儡,那个禅院蝉鸣居然真的任由他乱来……” 王姜生想起神谷和海的事情,问道:“神谷和海的叛变是你安排的?” 神谷执人悲伤的点头,似乎回忆起往事:“和海君是我的挚友。” “他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但苦于体质原因,他此生都无法成为深渊之神的信徒。” 王姜生挑了挑眉毛,问道:“所以,你就派他去当内奸?” 神谷执人摇了摇头,说道:“是和海君主动要求的。” “作为神子,我对于未来有一种模糊的感应,我能预感到神谷家与禅院家的斗争将在我们这一代彻底完成。” “可禅院蝉鸣那家伙太强了,强到被誉为「最接近s的a级」,即使是宗一郎大伯都不一定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 “所以在下做了两手准备,一是让惠子去找到预言中的「救世主」,也就是您。” “二是让和海叛出家族,以我为筹码让他埋伏下来,等待机会刺杀禅院蝉鸣。” “原来如此。”王姜生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说道“只可惜失败了啊,只是个值得尊敬的家伙。” “是的,神谷家不会忘却和海君,在下也不会忘却。” “话说回来,禅院元三呢?”王姜生想起那个以傀儡面目现身的家伙。 “杀掉了。”神谷执仁似乎也是松了口气,毕竟禅院元三的能力太诡异了。 “这是和海君舍身潜伏的第二目标,找到禅院元三的真身,毕竟作为「疫病」的受体,会对「母体」位置有一定的察觉,就像蚁巢里的工蚁和蚁后一样。” “最终大伯按着和海君留下来的信息找到了禅院元三的真身,杀掉了他。” “只是可惜让禅院蝉鸣跑掉了。”神谷执仁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不过似乎神色中有些庆幸,“也还好那家伙没有战斗的想法,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 王姜生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鬼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和山还好?” “他……”神谷执仁欲言又止,“不太好,真相对他打击很大。” “毕竟自己一直以来痛恨的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伟大的英雄,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活着的信念被彻底摧毁了。” “他现在很恨我,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不该恨我。” 王姜生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他能走出来。” “哦,对了。”王姜生一拍脑袋,“渊祭成功吃掉了祸胤,现在在「灾厄之门」里沉睡呢,你们如果想祭拜他应该直接去门那里祭拜就可以了。” “「灾厄之门」就在渔村「灾厄之神」雕像的海底。” “嗯。”神谷执仁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严肃的对着王姜生鞠了一躬,“神谷执仁代神谷家,对姜生君的帮助表示最大的感谢。” “从今日起,樱花国四大财团,全部听你号令。” “姜生君的意志,与我神谷家的意志等同。” 王姜生苦笑着摆了摆手:“不用这么严肃啦,其实主要还是帮惠子的忙啊,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王姜生冲着一旁安静跪坐着的神谷惠子眨了眨眼,惠子没想到话题会突然引到自己身上,红着脸低下头躲避王姜生的视线。 “好了,既然事情都结束了,我也就该准备回去了。”王姜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在这边一晃呆了小半年了,还真是很想江城小队的人啊。” “等一下!”神谷惠子突然抬起头来,坚定地大喊。 但当王姜生把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又一瞬间萎了下去,像个放了气的气球。 她扭捏了一下,小声说道:“樱花要开了,我想邀请姜生君参加樱花祭……” “啊?樱花祭?但是……” “oi,生姜啊!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竹门砰的一声被一脚踹开,激烈的嘎吱声让王姜生不由得害怕这门会不会掉下来。 杨苗在门外嚣张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根芝士热狗棒,嘴里正拉着很长的一根芝士丝。 她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露出带着灰色美瞳的漂亮眼睛:“别整天就工作啊工作啊什么的!拜托!我们可是在出差啊!” “如果不放风!出差的意义在哪里啊!八嘎呀路!” 她走了几步过来揪住王姜生的衣服领子,不过由于身高的差距并没有什么压迫感。 王姜生从上往下俯瞰杨苗,举手投降:“ok,ok,玩完再回去。” 杨苗恶狠狠的撒开手,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轻蔑的说道:“算你小子识相,给你个机会给老娘拎包。”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神谷惠子如遭雷击,石化在原地。 “不!不可以!”神谷惠子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挽住王姜生的胳膊:“姜生君也要给我拎包!” 杨苗看着一脸护食的神谷惠子愣了愣,脸上露出一丝八卦的暧昧笑容。 她摆了摆手说道:“好好好,赏你了,总之老娘要好好体验一下樱花国的樱花祭。” 随后她无视了小狗磨牙表情的神谷惠子,离开了屋内。 “惠子!你太失礼了!” 神谷执仁有些无奈,严肃的说道。 “啊!私密马赛!红豆泥私密马赛!” 神谷惠子一怔,触电似的松开了王姜生的胳膊,连连鞠躬道歉,捂着脸小跑了出去。 王姜生有些无奈的对着神谷执仁笑了笑,神谷执仁无奈的笑道:“姜生君人格魅力很强呢,看得出来舍妹很喜欢你。” 王姜生摇头说道:“执仁兄别打趣了,从小到大可没有女孩子喜欢过我。” 神谷执仁没有反驳,只是看着王姜生莫名其妙的保持微笑,看的王姜生有点发毛。 第33章 樱花祭与居酒屋 “姜生君,哪个好看一点?” 神谷惠子拿着两个圆扇苦恼地询问,王姜生仔细对比了一下告诉她都不好看。 “oi,快给我来张照片!” 杨苗在一边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把一个单反相机塞进王姜生手里,自己跑到樱花树下摆了个pose。 王姜生有些纳闷的摆弄了一下比他小臂还长的镜头,问道:“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杨苗在树下张牙舞爪的大喊:“调光圈啊!别给我摔了!镜头六位数呢!” 王姜生一听这价格手哆嗦了一下,这镜头比他命都贵,他赶紧把单反塞给一边的神谷惠子:“惠子啊,你来,我怕给她摆弄坏了。” 神谷惠子捂着嘴笑了笑,接过相机,手把手给王姜生示范如何调光圈,如何构图,如何聚焦。 “别害怕姜生君,现在樱花的四大财团都在你手底下,我记得这个相机牌子的ny集团就是浅野财团控股的。” “别说摔坏一个,摔坏一百个一千个都没关系。” 王姜生苦笑了一下:“我就一穷孩子,这种想法太浪费了。” 神谷惠子一边示意杨苗换姿势,一边咔嚓咔嚓拍了几张,把相机塞到王姜生手里,温柔的笑道:“姜生君要慢慢转变过来哦,就从给我拍照开始!” 王姜生有样学样的给神谷惠子拍了几张,构图乱七八糟,光线调的也不好,不过好在神谷惠子精致漂亮的脸能把所有糟糕的出图都挽救回来。 身穿白色和服的少女站在巨大的樱花树下,身边是淡粉色的樱花环绕着她飘落下来,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笑脸上,不需要费心思构图,这就是一幅美好到极点的风景画。 “哦!好好吃这个!生姜啊我给你买了一份!” 三人走在小吃街上,杨苗大睁着眼睛递给王姜生一份炸薯条,表示很美味,一旁的神谷惠子则在问他要不要去捞金鱼。 天很快黑了下来,街道上出现了一支游神的队伍,参加樱花祭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欢呼喝彩。 长龙一般的队伍缓缓前行,几个身穿和服头戴斗笠面具的女人呈两列开头,后面有舞狮、舞龙,再后面是抬着神轿的轿夫,后面还跟着几个踩着高跷,打扮的像神仙一样的家伙。 “哇,是游神诶!”杨苗兴奋的啃了口手里的鸡肉串。 “是「神幸祭」啦,寓意庆祝神明的诞生,抬着神明出来巡视人间,保卫大家平安。” 神谷惠子在一旁悄悄解释。 庞大的队伍在三人面前经过,几个妖精打扮的小孩子在队伍两侧捧着铜盆,接着路人撒来的钱币。 神谷惠子也往铜盆里扔了几张纸币,讨了个好彩头,捧着小盆的妖精连连点头感谢。 一个戴着大天狗面具的男人也在队伍旁游行,开襟和服的胸膛两侧垂着白色的羽毛,看起来很是神圣。 男人欢快的蹦跳着,踩在队伍鼓手的鼓点上,随着队伍中的萧声跳跃旋转。 他似乎在人群中注意到了王姜生,欢快的蹦跳着过来,握住王姜生的手,示意王姜生与他一起跟着鼓点跳跃。 神谷惠子在一边高兴的告诉王姜生,这是神明对他的祝福。 王姜生点了点头,总感觉男人手掌的触感不对,很粗糙,像是刚刚受完伤结了伤疤的样子。 他微微低头,看到男人的双手上有不少小伤疤,看起来是这几天刚刚受伤的,不过伤痕都不重,已经愈合完好了。 王姜生并没有忽视掉这股诡异的熟悉感,但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很快,随着游行队伍的离开,樱花祭结束,人潮开始慢慢散去,三人漫步在街道上。 杨苗看着路口边上亮着的招牌,拉着王姜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我们去居酒屋喝点啤酒!” 王姜生满脑袋问号,有些摸不清杨苗跳脱的脑回路:“啊?” “啊什么啊,去不去惠子?” 神谷惠子似乎也有点期待,说道:“我还没尝过酒呢……” 杨苗露出一个很夸张的表情,然后用肢体语言比划了一下表示震惊,拉起神谷惠子就往居酒屋走:“那你更要尝尝了!超~~赞的!” “欢迎光临,三位客人想要什么?” 三人在台前坐下,老板是个有些秃头的中年大叔,台后就是烤炉,可以在上面烤东西,随着烤随着递给台的客人。 屋子的角落里有个坐着独自喝酒的客人,戴着棒球帽,帽檐低垂看不清脸。 杨苗比划了一下:“要啤酒啊!超多~的啤酒!” 她指着神谷惠子说道:“要好喝的酒啊!这个小妹妹可是第一次喝酒啊!一定要给她留下「酒很好喝」这个初印象啊!” 王姜生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喝……” 杨苗露出震惊的样子,说道:“啊?!惠子没喝过情有可原啊,但你一个大男人没喝过酒简直就……超逊!” 老板笑着给三人打好了酒,在烤炉前忙活了起来,给三人不停的烤着烤串。 神谷惠子的酒量显然不怎么样,喝了两杯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倒是王姜生觉得还好,酒精上头的感觉让他有些晕乎乎的。 “喂,生姜啊。”杨苗的脸红彤彤的,眼神有点迷离了,她的面容在王姜生的眼里有点旋转扭曲,“你不会真的是第一次喝啤酒?” 王姜生抿了一口,把身子靠在台上减轻眩晕的感觉:“真的啊,骗你干嘛?之前跟楚队喝过一次白的,啤酒还真是第一次。” 他叹了口气,眼里有点落寞:“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家人,我不敢让自己进入一种「不清醒」的状态,因为没有人会给我收拾残局。” 杨苗趴在桌子上,眼睛迷离的看着杯子中泛着气泡的淡黄液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这么惨。” “道什么歉,我还得感谢你呢,我一直想尝试一下,但是没机会。” 王姜生看着杨苗红彤彤的脸笑了笑:“我一直都觉得啤酒应该会很好喝,倒出来的气泡绵绵的白白的,跟一样,在我心里啤酒的泡沫应该会跟西瓜的心一样好吃。” 杨苗小口喝了一下杯子中表面的泡沫,问道:“那你现在喝到以后觉得怎么样?” 王姜生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超~~难喝!” 杨苗被王姜生逗得直拍大腿,拿起酒杯跟王姜生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她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啤酒泡泡,一脸好奇的问道:“那你上学都是谁供的?” 王姜生耸了耸肩:“没人供我,我爸妈给我留了笔遗产,够生活的,但不够大手大脚。” “出了那档子事儿心思也不在学习上,毕竟总得养活我自己,念完初中就没再念了。” 杨苗哇了一声,说道:“那这样说来你还蛮潇洒的啊!没人管,多自在。” 王姜生苦笑道:“如果有得选我还是想有人管着我。” “真想上个高中,然后考个大学,找个可靠的女人结婚生子,工作赚钱养家孝敬父母,度过普普通通的一生啊。” 杨苗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嘁,那有什么好的?按别人给你设计好的剧本演戏很有意思吗?才不要,超~逊,我都不敢想如果我没觉醒我要怎么度过这超~逊的一生。” 王姜生虽然喝了点酒,但依然反应很快,他立马捂住了杨苗的嘴,看了看店主大叔在忙着烤肉没有关心自己的谈话才松了口气。 杨苗挣扎了两下把王姜生的手推开,呸呸吐了两口唾沫,指着自己的耳朵示意王姜生带着自动翻译的灵器。 “拜托,我在说中文啦,谁会这么蠢在普通人面前说觉醒者的事情,日本大叔听不懂的啦。” 王姜生突然意识到自己耳朵上戴的「助听器」会自动翻译语言,才松了口气,无奈道:“在这待了这么久,我都快忘了这玩意儿还在我耳朵上了。” 杨苗一脸大哥罩小弟的表情拍了拍王姜生的肩膀,豪气干云的说道:“没关系,生姜,你今晚随便喝,我帮你收拾残局!” 说完,她和王姜生碰了一下杯子,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刚刚还发表着豪言壮语的杨苗就趴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王姜生有些无奈的的看着突然睡着的杨苗,一旁的趴着的神谷惠子口水都流出来了,嘴里还在说梦话,隐隐约约能听到“姜生君”之类的东西。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似乎在攥着什么东西。 王姜生给老板付了钱,准备架着两个美少女离开。 角落中一直在默默喝酒的男人也站起身来,露出了藏在帽檐下面的脸。 王姜生如临大敌,瞬间松开左右两边的惠子和杨苗,让她两人瘫倒在地上。 眼前熟悉的脸让王姜生感受到一丝不可思议。 “杨凡?” 第34章 可怜的赵凯 王姜生看着突兀出现在眼前的杨凡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被酒精麻痹的有些迟钝的大脑也清醒了起来。 “王姜生,你做的不错。” 杨凡笑着在钱包里点了几张纸币,放在台上:“至少很符合我对你的期望。” “你对我……的期望?”王姜生严肃地问道。 “对啊,我不远万里陪你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你不得感谢感谢我?”杨凡轻轻地笑着。 “你究竟是什么人?”王姜生问道。 他不是没怀疑过杨凡的身份,但杨凡自始至终都没表现出过异常,只是没想到在一切尘埃落定的现在他居然突然跳了出来。 “放松点,我可不是你的敌人。”杨凡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身体放松的靠在墙上。 “在船上如果不是我,李晓泉和藤井可早就下手了。” “你……?”王姜生感觉有点混乱。 “对啊,我。”杨凡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李晓泉去找藤井可是商量着要直接炸船的,如果不是我,你真觉得一个b级能力者能在暗算的情况下杀不了你?” “我可是屁颠屁颠的跑到驾驶室好好的「劝了劝」他俩一番,才打消了他俩的想法呢。” 王姜生瞳孔缩了缩,了然道:“惠子听到的那两个脚步声是你和李晓泉?” 杨凡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说道:“啊……大概。” 王姜生点了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明明李晓泉和安田晴子都是禅院家的人,李晓泉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安田晴子作为引爆物。” “他是认为安田晴子被你策反了。” 杨凡摸了摸下巴:“某种意义上来讲她的确被我策反了,毕竟她超想做掉禅院家的。” “那为什么……李晓泉还会在后面杀我?” 杨凡说道:“拜托,我不是你的敌人,可我也不是你的朋友啊,更不是你的保镖。” “我的任务是不能让你被「不可抗力」杀死,在有「生机」的情况下我可以只当个看客。” 王姜生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信息:“「任务」?你是谁的人?” 杨凡摊了摊手:“你心里有答案了不是吗?” “神授协会。”王姜生咬牙切齿的说道。 “bgo!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杨凡打了个响指。 “那你藏的好好的现在跳出来干吗?不会就为了这点无聊的推理游戏?”王姜生疑惑的问道。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别泡在温柔乡里。”杨凡抠了抠鼻子,“你觉得禅院蝉鸣那家伙真身不在禅院家,会在哪呢?” “你觉得「蝉」作为禅院家手下的组织,神谷家打过来的时候不在禅院家,会在哪呢?” 王姜生身上爆发出强大的灵,风压吹的居酒屋中的桌椅东倒西歪。 “他们在夏国?!他们在谋划什么?!” 王姜生低沉的嘶吼。 杨凡抬起手压了压,王姜生身上的灵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放松,我只是提醒你该回去了,决定权在你。” 王姜生惊恐的发现自己没法使用自己体内的灵了,他们还在,但是不听使唤。 王姜生此刻简直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加油哦,「救世主」。” 好在杨凡似乎没有动手的想法,只是拿了根牙签剔着牙推开大门离开了。 王姜生脸色有些阴沉。 “杨凡是神授协会的人……” “安田晴子是安田财团的人,李晓泉是蝉的人,藤井俊雄是禅院元三的傀儡。” “神谷惠子是神骨家的人,我是探寻者的人……” “所有活着离开那艘船的人都有身份,那么山田彻呢?” 王姜生掏出手机拨通了泷泽光一的电话。 “喂?姜生哥,怎么了?”泷泽光一有些困倦的声音传来,似乎在睡觉。 “山田彻还在不在你那里?”王姜生急切的询问。 泷泽光一那边顿了顿,似乎反应了一下:“哦,那个野郎啊。” “上次姜生哥你救下他以后他就跑了,应该是有心理阴影了,再也没回来过。” “好,知道了。” 王姜生的手微微颤抖挂掉了电话,在怀中掏出一盒烟,抽了根点燃了起来。 他的手有些抖,擦了好几下才打开打火机,护着火点燃了烟。 戴着大天狗面具的男人浮现在王姜生的脑海里,他手掌上密密麻麻的小伤口让王姜生不停的思索。 这几天的经历如同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直到画面定格在他和杨苗在风俗店五楼破窗而入,山田彻和红伞惊愕的眼神中。 在一地的碎玻璃中,他把山田彻踩在脚下,山田彻的手被碎玻璃渣扎的破破烂烂。 然后,山田彻的身影彻底和大天狗的身影重叠起来,让王姜生了然那股诡异的熟悉感究竟来自于何处。 “他又是谁?他在扮演什么身份……?”王姜生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酒精的麻痹感再次袭击上来,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 “不,不行,我要回去。” 王姜生拨通了神谷和树的电话。 “和树,来接我。”王姜生的语气有点低沉。 “ok。” 神谷和树听出王姜生有些不对劲,没有多问,果断的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很快,一辆雷尔法停在居酒屋门前,车窗摇下,神谷和树坐在驾驶室喊道:“姜生哥!” 他一看烂醉如泥的杨苗和神谷惠子,小跑着下来帮忙扶着二人塞到车上。 “姜生哥,你喝酒了?” 神谷和树开着车,车载音响里放着一首说不上名字的纯音乐,钢琴曲很舒缓。 王姜生躺在副驾驶轻轻揉着太阳穴“嗯”了一声。 他现在很苦恼,自己知道禅院蝉鸣和他的组织在夏国有个神秘的计划,但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过神授协会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据杨凡所说甚至神授协会还要保证自己不被「不可抗力」杀死?为什么? 王姜生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发现神授协会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多少敌意。 无论是浓情宾馆天台上那个记不清面孔的男人,还是杨凡,似乎都带着一股「生怕自己没成长起来就死掉」的感觉。 与其说是与自己作对,更像是在加速自己的成长。 这帮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山田彻就更让王姜生捉摸不透了,明明是觉醒者,但到现在都还没有显露过身份,反而在今天的神幸祭里暗示了自己他并非常人。 他想干什么?仅仅是与自己握个手?开什么玩笑?我是什么大明星吗? 在一片混乱中,王姜生拨响了齐昭的电话。 第35章 深渊 “喂?王哥?” 齐昭迷迷糊糊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此时是深夜,显然他是睡觉的时候被王姜生喊起来了。 “胖子,你没事?” 王姜生有些焦急地问道。 “我?我能有啥事啊?” 齐昭稍微清醒了一些,有些奇怪的反问。 “江城这几天没啥事情发生吗?” 齐昭当即回答道:“没有啊,一切太平,巨无聊。” 王姜生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了,王哥?”齐昭感觉突然打电话来的王姜生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事情瞒着他,“你那边任务怎么样了?” “这边基本都结束了,我尽快回去。”王姜生有些凝重。 虽然不知道禅院蝉鸣在谋划什么,但好消息是江城市还没出事。 “哦!太好了,楚哥他这几天还念叨你呢!”一听王姜生要回来,齐昭那边的语气明显兴奋了起来。 “楚哥?他怎么在江城?他不是在机动小队吗?”王姜生有些疑惑的问道。 “哦,他回来有一段时间了。”齐昭说道,“听说好像是蝉那边的人有动静,最后显露的踪迹就在咱这。” “不过他们挺安静的,什么动静都没闹出来,可能他们只是想随便找个城市摆烂一会?” 王姜生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严肃的说道:“你跟楚哥说说,多上点心。” “我在樱花国这边有发现,「蝉」在酝酿什么阴谋,让楚哥小心一些。” “好,我知道了。”齐昭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显然王姜生的话让他有了警示,“你在那边也小心些。” 王姜生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神谷和树撇头看着一边心事重重的王姜生问道:“姜生哥,真的要走吗?” “什么意思?” 神谷和树理所当然的说道:“姜生哥可以留在樱花国啊,在这里有我们神谷家给你撑腰,谁都动不了你。” “禅院蝉鸣那家伙一看就在规划什么阴谋,你一回去就上了他的圈套了,你们夏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请君入瓮!” “但你只要在这里待着自然就破解了,不管他在算计着什么,只要你不回去,多大的火都烧不到你身上。” 王姜生稍微调了一下座位,让自己能够躺下,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 “和树啊,那边有我亲人一样的朋友,我不可能不管他们的。” “即便要死,我也要与他们死在一起。” 神谷和树嘴硬道:“我们也是「亲人一样的朋友」啊!” 王姜生叹息了一声:“所以如果你们有危险我也会来帮助你们的。” 神谷和树沉默下来不再说话,车上的氛围安静下来,直到他又小声的开口。 “姐姐她不想你走。” “她从来不会喝酒的,她的父亲不允许,但那天她知道你要离开以后就问我「伤心的时候会干些什么」。” “我跟她讲「喝酒,喝到就能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情」。” 神谷和树稍微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在后座上呼呼大睡的神谷惠子:“老姐她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姜生神色复杂的看着后座睡成一团的两人,神谷惠子双手紧握,胳膊正抱着杨苗的大腿流口水,梦呓着“姜生君”之类的话。 “你知道吗?和树,我很小的时候失去了父母家人,一无所有。” “无论我想要什么,都要拼尽全力的去争取,然后失败。无论是友情、学业还是工作,都是如此。” “我已经习惯了上天把一件件属于我的东西在我身边无情的抽走,以此来告诉我: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的一生也会这样平平无奇的度过。” 他情绪很平稳,似乎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 “我能抽根烟吗?” 王姜生突然问到,神谷和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他拿出一根烟点燃了起来,陶醉的吸了一口。 “可突然有一天,老天爷像是突然反悔了一样,把曾经亏欠我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还了回来。” “你知道你在路上随机给一个走投无路穷困潦倒的乞丐塞一百万的感觉吗,我就是那个乞丐。”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怀疑,怀疑你的目的,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更怀疑我自己是否配得上这一百万。” 王姜生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像是他过往的人生。 “惠子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她对我发出邀请的时候我快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了,她是拯救我的一块浮木。” “我只是觉得我这样的人恐怕不能给她带来幸福,我或许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种「老天突然把我当人看」的日子。” “说到底,我只是一只流浪的野狗罢了,哪敢祈求有人会收留我呢。” 交谈到此为止,车上只剩神谷惠子和杨苗的梦呓。 王姜生和神谷和树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 回到神谷家,王姜生深夜拜访了神谷执仁,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神谷执仁居然还没睡。 神社大殿之中,神谷执仁跪坐在蒲团上,静静地面对着深渊之神的神像。 “姜生君。” 他没有回头,只是温和的打了声招呼。 “执仁兄,我准备离开了。” 王姜生表明来意,告别道。 “哦?这么急吗?” 神谷执仁有些意外,站起身来看向王姜生。 王姜生有些凝重的点头:“是的,禅院蝉鸣带着「蝉」的人在夏国境内不知道谋划着什么,我不回去心总是不踏实。” 神谷执仁点了点头,赞许道:“姜生君是有家国情怀的大丈夫,在下佩服。” “姜生君既然担忧夏国,在下自然不好再留姜生君,在下会定好明日一早的飞机。亲自送姜生君离开樱花国。” “不过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姜生君,不知姜生君是否有疑惑?” 王姜生吐槽道:“有疑惑?我的人生就是个大大的疑惑。” 神谷执仁点了点头,做了个邀请的姿态。 “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一个地方要带姜生君去,还请姜生君再缓一下。” “什么地方?”王姜生有些疑惑。 神谷执仁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表情。 “姜生君可还记得,「深渊之门」消失后,除了留下「渊玉」之外还留下了一样东西。” 王姜生回想起那幅卷轴上的画卷,门消失后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深邃的裂痕。 “裂缝……?” 神谷执仁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神谷家称之为「深渊」。” 第36章 你是王姜生,我是谁? 神谷执人带着王姜生来到神殿的后方,神像的背面,轻车熟路的拧了一下某根看似平常的烛火,发出一阵咔咔的齿轮咬合的机械声音。 神像后方的墙壁里出现了一道暗门,后面是幽幽的烛火构建出的一道长廊。 神谷执人带着王姜生走进暗室之中,长廊总体是向下的,两侧是一成不变的火烛。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廊到了尽头,狭窄的走廊豁然开朗,一扇巨大的青铜门伫立在陡然挑高的空间中,这个地下空间似乎比上面的建筑空间还要庞大。 神谷执人轻轻抬起手中的火烛,尽可能的照亮大殿,可驱散的黑暗依然只是冰山一角。 空旷,庞大,冷漠,寂静。 “门后就是「深渊之门」曾经所在的位置,门消失后只在原地留下一条裂痕,其中不断向外弥漫深渊的力量。” “其中的深渊力量太过精纯,甚至a级的父亲和大伯都无法踏足其中。” “神兽大人在陷入混乱之前曾经留下过箴言,若有一天预言中的人解决了我们和禅院家之间的纷争,就让他进入深渊之中寻求答案。” 王姜生能够感受到门后压抑着的强大能量,不及「灾厄之门」后面的世界,但也绝不是a级所能触碰的。 王姜生看着眼前的这扇巨大的青铜门,感觉有些心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门后等着自己。 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在下先离开了,门开后深渊的力量会涌出来,我的实力不足以面对。” “希望姜生君能在门后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神谷执仁也不管王姜生的反应,自顾自的离开了这座地下大殿。 大殿中只剩下王姜生一人,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庞大的青铜门,冰冷的触感顺着手掌传来。 王姜生定了定心神,想要推开这扇门,可沉重的青铜门纹丝不动。 “这……” 王姜生有些摸不到头脑,这扇门如此的沉重,怕是没十个八个人一起推都推不开,神谷执仁把自己留在这算怎么回事? 王姜生在寂静的地下面对巨大的青铜门有些手足无措,突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 “敲门?” 王姜生摇了摇脑袋,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感觉自己是个神经病。 可他却像是脑子抽了一样,鬼使神差的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门,沉闷的金属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王姜生沉默了一会,心道自己是不是脑子坏了。 怎么神谷执仁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带过来,莫名其妙的说了些话,自己就莫名其妙的相信了呢? 甚至还敲了敲门?开什么玩笑,门后是别人的家吗?自己要进门需要征得别人的同意? 门后可是「深渊」啊,那种极端的环境下怎么可能有人活着,还会来给自己开门? 王姜生转身准备离开,可就在他转过身后,背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老式小区铁门开锁的咔哒声,随后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开门声。 王姜生的身体一僵,转过身时发现眼前没有什么巨大的青铜门,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铁门。 王姜生很熟悉这扇门,门上倒过来的大大的红色福字歪歪扭扭,是他九岁那年自己写的,跟着父亲一起贴在门上。 “……什么?” 王姜生的大脑一片混乱,这扇门他不可能认不出来,可正是因为他认出来了,他才感觉不可思议。 “幻觉……吗?” 王姜生难以置信的把手放在门上,其上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并不是幻觉。 “是了,渊祭的幻境也有真实的触感,但处处透露着一股与常识不符的诡异……” 王姜生已经判定眼前的打开一条缝隙的家门是幻觉,可他找不到破除幻境的方法。 “想让我进去吗?”王姜生微微笑了一下。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既然跟着神谷执仁来到这里,那就没有离开的理由。 既然幻境的主人想让自己进门,那自己进门就是了。 自己的家,有何不能进的? 王姜生打定主意,大步迈开,打开家门走入其中。 所有窗户都被木条钉死,看不见窗外的景象,屋内昏黄的灯光照耀着,营造着一种安心的气息。 屋内的布局与王姜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电视机柜旁边摆放着一个透明的小方盒,里面有一条青黑色的小蛇正在蜕皮。 王姜生在屋内蹑手蹑脚的逛了几圈,屋内除了安静得有些诡异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餐桌上还有一碗汤在散发着热气,汤里伸出一截灵长类的小臂骨靠在碗沿上,整个客厅里却空无一人。 客厅的沙发上有个毛毯,凌乱不堪,上面似乎有人曾经窝在这里的痕迹,不过现在上面空无一人。 王姜生靠到电视机柜旁的爬虫盒前,青黑色的小蛇在里面沉睡着,身上还挂着半截没有蜕完的皮,似乎蜕皮耗尽了它的力气正在休息。 王姜生看清了小蛇的面貌,瞳孔微微一缩。 “渊祭?” 王姜生怎么会不认识这只小蛇,渊祭陷入沉睡之前与它的样貌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时他的半截身子有点腐烂,此刻那层腐烂的皮已经被蜕去,露出下面光洁的蛇鳞。 “可渊祭不是在灾厄之门后沉睡着吗?怎么会出现在……我家?”王姜生自言自语了一声。 他刚想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身后的卫生间里穿出一阵冲水的声音。 随后就是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其中走出的人影让王姜生脊背发凉。 另一个王姜生,在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哦?你来了啊。” 这个突兀出现的王姜生看到呆滞的王姜生只是顿了顿,随口打了个招呼,好像眼前站的不是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而是一个普通朋友一样。 他随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沙发上窝了下来,把毯子盖到身上,顺手打开了电视。 王姜生看着眼前这离奇的一幕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是谁?” 盖在毯子里的王姜生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我是谁?” 王姜生更混乱了,又指着自己问道:“你是王姜生,那我是谁?” 盖在毯子里的撇了撇嘴,拿起遥控器换台:“你说你是谁?” 王姜生愤怒了:“你他妈少给我打哑谜!你不可能是王姜生!这是幻觉!” 窝在沙发里的王姜生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客厅角落的大落地镜,王姜生曾经无数次出门前在这个镜子面前看自己的穿搭如何。 王姜生被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转头看向落地镜。 一个影子站在镜子里,看着他自己。 第37章 刀客与刀的区别是什么? “我……是影子?” 王姜生难以置信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股恐惧感淹没了他。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事情是「失去」,最大的失去莫过于「失去自己」。 一种「我不是我」的荒诞感觉包围了他。 他有些恐慌的喃喃道:“我是影子,我是影子……” 他看向窝在沙发里的王姜生,绝望的喊道:“我是影子?我他妈原来只是你的影子?” 窝在沙发里的王姜生抠了抠自己的耳朵,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让你进来不是听你当复读机的。” “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影子」或是「实体」,你我只不过都是「存在」而已。” “算了,你的脑子说了也听不懂,反正你不要纠结这些东西好了。” 王姜生有些不服气的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脑子怎么了?” 沙发上的王姜生说道:“我问你个问题,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和你拥有同样的样貌,同样的家庭,同样的经历,同样的爱好,同样的记忆。” “甚至他出生十年来每天晚上母亲做的饭都一和你一样,接你放学的时间和你一样。” “你说过的每句话他都说过。你做的每件事他都做过,你的每个朋友都是他的朋友,你的每个家人都是他的家人,那他是谁?” 镜子前的王姜生理所当然的说道:“他跟我有同样的身体,又有同样的记忆,还有同样的感情,那他简直就是我。” 窝在沙发里的王姜生耸了耸肩:“那你对我这么敏感干什么?在你的思想里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人可以替代你———甚至是随便哪个人,只要他跟你有同样的经历就可以了。” “你根本不是王姜生,你只是一个由父母生下,一个由身边无数的历史事件塑造出来的「事件」罢了。” “这个世界上可以有你,也可以没你,哪怕在这个位置的不是你,也会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顶上。” 镜子前的王姜生被他这一大段话引得绕来绕去,虽然很荒谬但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有道理,这似乎是个很深奥的哲学问题。 他的反驳有些苍白无力:“不……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我……” 可连他自己都不信。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个「完全相同」的人来顶替了他———不仅仅是外貌,还有记忆、情绪甚至对每一件事的判断、反应,那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自己? 他到底是「王姜生」,还是一个披着王姜生皮的「任何人」? 这是个让他脑仁生疼的哲学问题,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影子一样的状态到底有没有脑子。 窝在沙发里的王姜生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说道:“无所谓啦,我又不想跟你争个高低。” “让你进来只是有人想你了而已。” 镜子前的王姜生指着自己问道:“有人?想我?” 鬼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幻境,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一股不可思议的荒诞感。 可偏偏这股荒诞感让他感觉如此真实,毕竟现实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逻辑,只顾着把所有东西一股脑的扔给你,才不会管你能不能接受。 窝在沙发里的王姜生换了个频道,指着电视屏幕说道:“喏,姐姐她很想你。” “你在说什么鬼话?姐姐她……” 王姜生的话没说完,他的目光被定在电视屏幕上。 电视屏幕里的画面似乎是一个监控视角,画面中央站着一个死尸般僵硬而苍白的白裙女人,她的面部被头发遮盖看不清表情。 王姜生看不见她的脸,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的姐姐。 他依稀记得姐姐的声音不好听,被班里的同学嘲笑,因此她不爱说话,也因此自卑,总是喜欢带着鸭舌帽压低帽檐,遮住自己的脸。 姐姐她因为内向的性格没有多少朋友,假期的时候总是闷在屋里,唯独王姜生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时候她会去帮忙找回场子。 说是找回场子,其实也只不过是站在王姜生身后给他撑腰罢了。 姐姐尤其爱穿白色裙子,因为小王姜生说过白裙子跟姐姐很搭,穿上很好看。 关于姐姐的一切,在那个车祸中戛然而止。 翻滚的车厢里,姐姐的脑袋被磕的头破血流,火焰舔舐着她的脸,让她的皮肤迅速卷曲脱水,露出下面粉红色的肉。 她盯着王姜生的漂亮眼睛里流出泪水,哭着告诉他:“活下去。” 王姜生虽然看不清监控中白裙女人的脸,但她的身形、衣着,甚至捉摸不定的「气质」,无一不在告诉王姜生这位女子的身份。 “姐……” 王姜生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幻想过无数次一睁眼,熟悉的家人依然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少年时窝在沙发里午睡的一场梦。 他幻想过无数次他会闻着母亲炖肉的香气在沙发里醒来,姐姐轻柔的给自己揉捏着肩膀,电视机里正准备播放自己最爱的节目。 可真正当姐姐重新出现在他眼前,哪怕只是电视里的画面,他都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苦涩混杂着喜悦,失而复得却又害怕再次失去的感情冲刷着他。 电视机中的女人似乎听到了王姜生的呼唤,抬起头来直直的面对着天花板的摄像头。 乌黑浓密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让王姜生看不见她的眼神,但他能感受到她传递的情绪。 那种喜悦、怜悯的感觉,由衷地为家人受苦而心痛的感觉。 王姜生不知道何时眼里噙满了泪水,他有些疑惑,即使我是一个影子,我也能哭泣吗? 他转过头看向沙发,却发现沙发上窝着的王姜生变成了一团影子,和他之前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 他立刻看向客厅角落的大落地镜,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里面,他摸了摸自己的血肉皮肤,疑惑的问道:“我……?” “姐姐她很想你。” 沙发上的影子突然开口,打断了王姜生的思绪:“但她有重要的事情,没法与你见面。” “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 听到王姜生的反问,影子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起了他。 “王姜生,「刀客」与「刀」的区别是什么?” “「刀客」与「刀」?” “或者说,「统帅」与「将领」的区别是什么?「君主」与「臣民」的区别是什么?「王」与坐骑」的区别是什么?” “这用说吗?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 沙发上的影子咂了咂嘴,轻蔑地说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么浅显的问题,如果两个人的力量、智慧甚至策略、想法都完全一致。” “谁会成为「刀客」统御全局,谁会成为「刀」增添战力?” 王姜生愣了愣,看着询问他的影子,说不出答案。 沙发上的影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没有做好成为「王姜生」的准备,你现在只是王姜生而已。” 王姜生皱着眉头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沙发上的影子稍微变了下姿势,似乎让自己蜷缩的更舒适了:“别想那么多了,很怀念在家里睡午觉的感觉?” 王姜生愣了愣,鬼使神差的走到沙发前。 他触碰了一下沙发上的影子,发现这团影子没有实体,自己的手没有触碰到东西的感觉。 随后,他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与那个影子摆出了一样的姿势,仿佛已经练习过无数遍一样。 “真是个会享受的家伙啊……”他感觉到这个姿势的舒适,随后沉沉睡去。 直到睡着之前,他一直在想影子问他的问题。 “我还没做好成为「王姜生」的准备?” 第38章 「天予之人」 “姜生君……姜生君……” 昏沉的王姜生被摇醒,神谷执仁关切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唔……” 王姜生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烛光照耀着神谷执仁的面孔。 “我怎么在这?”王姜生头脑有些混乱。 他记得自己敲响青铜门后有些自嘲,想转身离开时却发现身后出现了自己家的大门。 他还记得自己走进自己家后见到了……另一个自己?还有姐姐? 王姜生记得自己与另一个自己交谈了很久,但具体聊了什么全都忘记了,只记得一个问句,一个陈述句。 “王姜生,「刀客」和「刀」的区别是什么?” “你还没有做好成为「王姜生」的准备。” 记忆中自己的脸与影子不断变换,嘴巴不停开合,明显在说着什么,可自己却听不见丝毫声音。 “王姜生,「刀客」和「刀」的区别是什么?” “你还没有做好成为「王姜生」的准备。” “嗡——————” 只有那两句话不停的在王姜生脑海中环绕,耳鸣声逐渐淹没了他。 “姜生君?姜生君!” 神谷执仁看着王姜生的瞳孔开始涣散,皱着眉头有些痛苦,连忙呼唤着轻轻摇动了一下他的肩膀。 王姜生被神谷执仁晃醒,耳边繁杂的声音瞬间收束。 “我没事……” 王姜生站起来摆了摆手。 “姜生君没事就好。”神谷执仁轻轻松了一口气,问道,“既然姜生君拿到了深渊之物,还烦请留下「渊玉」,让我神谷家维持力量延续。” “我什么时候拿到了深渊之物……?” 王姜生有些疑惑的看着神谷执仁,可神谷执仁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一副「我都明白,你不用多说」的表情。 “嗯……?” 王姜生猛然察觉一丝不对。 「深渊」的气息消失了。 原本在青铜门后汹涌翻滚的深渊之力此刻荡然无存,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王姜生闭上眼环视自身,瞬间被震惊,他的体内除了懒洋洋的「魇」的灵力之外,不知何时多了等量的漆黑灵力。 王姜生心念微动,自己的手指冒出一缕漆黑的火焰,正闪烁跳动着,散发着「恐惧」的气息。 “这……” 王姜生惊疑不定的望向神谷执仁,神谷执仁并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仿佛无论王姜生做出什么事都不会引起他的意外。 “该说不愧是姜生君吗?居然觉醒了「双能力」。”神谷执仁赞叹的说道。 王姜生被违背常理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在他接触到「觉醒者世界」的第一天,林纾就信誓旦旦的告诉过他。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多能力者,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住不同神力的互相排斥,最终会迅速崩溃。」 可眼下是怎么回事?魇和渊的灵力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体内,没有丝毫排斥的意思。 “怎么可能?「多能力」是不存在的啊……” 王姜生难以置信的问道。 神谷执仁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姜生君。” “这是神谷家的隐秘,还希望您能为我们保密。” 他表情变得微微凝重,严肃的说道:“整个觉醒者社会公认的真理:凡人的躯体不能承受不同的神力。” “但事实上,或许是因为「深渊」与「灾厄」两位神只同源的原因,我们神谷家的传说中曾出现过不少同时拥有「深渊」与「灾厄」的双能力者。” “不过,他们虽然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却也无可避免的只能拥有相对常人极短的寿命,无一活过十岁。” “以生命换取力量的他们被我们称为「天予之人」,只可惜我们未能探明历代「天予之人」出现的条件。” “但这至少为我们指明了一条道路:相近的神力或许是可以共存在同一人体内的。” 王姜生听完神谷执仁讲述的辛秘后皱了皱眉头,坦白地讲,出现「深渊」与「灾厄」的双能力者他并不意外,毕竟这俩能力的祖宗「渊祭」和「祸胤」是兄弟,一直想吞噬彼此。 这至少证明两个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是同源的,「深渊」能力者与「灾厄」能力者彼此之间的渴望也能佐证。 可「魇」和「深渊」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能力,这两个能力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共处在同一个身体里呢? 王姜生想不通,但他知道这件事绝不能暴露,否则无数能力者会视他为珍宝。 他不敢想象「不同的能力可以并存于同一个身体」这种消息如果传出去,会引起多少能力者的觊觎,甚至「探寻者」自己恐怕也按耐不住。 毕竟这件事的背后可能隐藏着「如何统一神力」的真相,若是「双能力者」存在,那么「三能力者」呢?甚至「十能力者」呢? 他不敢想,若是有人获得了所有种类的神力,并都推动到顶峰,那算什么?人?还是一个全知全能的神? 王姜生的脸色阴晴不定,神谷执仁显然也明白这件事背后的重大意义,若是走漏了风声便会给王姜生引来杀身之祸。 神谷执仁微笑道:“此事事关重大,在下也明白姜生君的疑虑。” “在下信得过姜生君,自然不会外漏消息,但世事难料,在下不敢保证若未来与「魇」能力者交手,会不会在记忆中被发现端倪。」 “所以在下自然会放开心神,让姜生君用「魇」的能力抹去这段记忆,姜生君不必有顾忌,毕竟这样对你我都是好事。” 王姜生感激的看着神谷执仁点了点头,有些羞愧的说道:“多谢执仁君大义,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兹事体大,不由得不防。” 说完,王姜生把手指点在神谷执仁的额头上。 神谷执仁也很配合,心神放开毫不设防,王姜生顺利的消除了这段记忆。 睁开眼睛的神谷执仁对着王姜生笑了笑:“姜生君,东西已经给您收拾好了,准备离开,航班准备起飞了。” 第39章 「悬崖上的金鱼姬」 杨苗的墨镜遮住了她还有点泛红的眼睛,昨晚的宿醉让她头脑有点昏沉。 王姜生提着一个行李箱走在前面,杨苗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 “你能不能快点?一会赶不上飞机了。” 王姜生催促着后面的杨苗,杨苗无所谓的摆手道:“有什么关系,五十岚财团给我们包了机,整个航空公司都是他们家的,咱们不登机他们不会起飞的。” 王姜生反驳道:“那也不能让人家等着啊,航线通行都是有规定时间的,别让人家难做。” 神谷执仁在最后抱着杨苗的行李箱,默默吐槽为什么这么重。 这个时间的航班被五十岚财团包场了,导致整个机场没几个人,很快,两人就检完票准备登机。 “喂!姜生哥!” 在王姜生与神谷执仁道别完准备离开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神谷和树的身影在远处一路小跑了过来。 “和树?你来干什么?”王姜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当然是来送行的啦,在与禅院家的战斗里失去了不少族人,父亲忙着举行葬礼,让我代替他来送送你。” 神谷和树抱了抱王姜生,小声地说道,“姜生哥,自信一点。” “你还记得你审讯安田晴子的时候吗?那种不怒自威是刻在本能里的,你不是什么「流浪的野狗」,而是一只「沉睡的狮子」。” “知道了,臭小子,好好照顾你姐。” 听着神谷和树的话,王姜生心里暖洋洋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嘱咐。 神谷和树小声的耳语:“我姐亲自来了。” “啊?” 王姜生有些傻眼,因为他看到在不远处的安检口,身穿白色和服的神谷惠子小跑了过来。 “姜生君!” 神谷惠子有些婴儿肥的白皙面庞变得红彤彤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作为c级能力者的她应该不会因为这段小跑就气血翻涌。 神谷惠子双手紧紧的攥着,似乎有点紧张,沉默了一会,仿佛在做什么心理建设一般。 神谷和树在一边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 整个气氛变得非常诡异,沉默一直维持了很久,杨苗在王姜生旁边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终于,在神谷和树憋晕过去之前,神谷惠子深深的对着王姜生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您!姜生君!” “仅仅是因为我的一个无理要求,您就愿意远渡重洋,押上性命来帮助神谷家。” “真的,非常感谢!” 神谷惠子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悲伤。 王姜生有些手足无措,毕竟神谷惠子的感谢有点太正式了,让他有点难以招架。 他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哎呀,惠子,不要这么说,我也成长了很多啊……” 王姜生感觉自己的回答有点应付,他求救似的想了想张子明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于是王姜生在胸前比了个耶的手势,笑着说:“我们可是朋友啊!” 神谷惠子的脸更红了,简直要滴下水来,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不停的揉捏。 她小声喃喃道:“姜生君,我想邀请你参加花火大会……” 王姜生没听清她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问道:“什么?” 神谷惠子像是用光了身上全部的力气,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不用在意……” 一旁的神谷和树看不下去了,跳过去抓起神谷惠子的手腕,在她手里扣出两个皱皱巴巴的电影票。 “「约会」!是「约会」啊!” 神谷和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展示了一下神谷惠子从居酒屋里就一直紧紧攥着的电影票。 “老姐她想邀请你去看电影的!但是没想到你走的这么匆忙,等你的事情解决了,花火大会的时候要回来啊!” 神谷和树痛心疾首的说道,一脸老父亲要嫁女儿的模样。 神谷惠子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把他手上的电影票抢了回去,连连摆手:“啊!不是的!姜生君!没有这回事!” 王姜生嘴角勾了勾,感觉有点好笑,向着神谷惠子走去。 神谷惠子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王姜生,心中有些慌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在原地低着头,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电影票。 一只手摊在她面前,让她一愣。 王姜生的声音传来:“能把我的电影票给我吗?” 神谷惠子脸色迅速从脖子根红到脑门,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电影票,上面印着神谷惠子的不安和纠结。 “「悬崖上的金鱼姬」吗?” 王姜生念出电影票上的名字,神谷惠子红着脸点了点头,有些扭捏:“是,是我一直想看的……” 王姜生郑重的收下电影票。放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保证道:“如果花火大会之前能把禅院蝉鸣的事情解决,我一定会回来陪你看的。” 神谷惠子眼眶有些湿润,视野里王姜生的面孔越来越模糊,她立刻弯腰鞠了一躬,不想让王姜生看到自己的丑态。 “非常感谢!” 王姜生把神谷惠子扶了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滑落,此刻她有点呆滞的看着王姜生。 王姜生叹了口气,轻轻捧着神谷惠子的脸,用拇指温柔的擦了擦她的眼泪,说道:“别哭,我最看不得女人哭了。” 神谷惠子触电一般把王姜生的手打开,连忙强颜欢笑着摸了几把自己的脸,擦干眼泪说道:“对不起姜生君,让您见笑了,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说完,她就像个受伤的兔子一样迅速跑开,在即将消失在王姜生视野之前,神谷惠子突然停了下来。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过身来,脸上涕泪纵横,手里举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电影票,大喊道:“你会回来跟我约会的!” 王姜生信誓旦旦的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当然了!” 神谷惠子破涕为笑,骂了一句“姜生君大笨蛋!”,转身跑开。 杨苗和神谷和树在一旁双手抱胸,一脸吃瓜心满意足的表情。 杨苗抬起墨镜,轻轻擦了擦有点湿润的眼睛,感叹道:“太甜了,太好嗑了。” 神谷和树在一旁赞同,老气横秋的说道:“原来嫁女儿是这种感觉吗。” 神谷执仁在一边黑着脸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问道:“你占谁便宜呢?” 神谷和树诚惶诚恐:“啊!神子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谈话间,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王姜生面前。 神谷和山身穿白色西装,顶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一脸淡漠的出现在王姜生面前。 “姜生君,还请带我一起回夏国。” “和山兄?” 王姜生有些迟疑,这家伙自从知道自己弟弟是神谷家安插过去的刺客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要跟自己回夏国? 神谷和山此前一直是个温润如玉气质温和的人,但自从神谷和海死在他面前之后,他似乎得了面瘫,无论什么时候都一脸冷漠。 神谷和山开口说道:“说来惭愧,胞弟为神谷家舍生取义,我却一直误会了他。” “和海为神谷家潜伏,乃是忠,愿以身犯险刺杀禅院蝉鸣,乃是义。” “面对我的误解,和海不以为然,乃是仁,即便我当众辱骂他,他也不曾羞恼,乃是礼。” “为杀禅院蝉鸣设局瞒天过海,乃是智,即便希望渺茫也愿意抓住机会刺杀,乃是信。” 神谷和山冷漠的说道:“吾弟一介不曾觉醒的凡人,却是如此忠义仁礼智信,德才兼备,反观在下身为兄长,却一直误解他,在下实在是无颜苟活于世。” “在下曾想过一死了之,于九泉之下与吾弟亲自道歉。” “但是胞弟的遗愿在下还未完成,请姜生君允许在下跟随您左右,无论是在下手刃禅院蝉鸣,还是死于禅院蝉鸣之手,都毫无怨言。” 王姜生目光复杂的看着心怀死志的神谷和山,他能感受到如今支撑着神谷和山活在世上的理由只有为神谷和海复仇。 “好。” 王姜生点了点头。 第40章 关键的时间节点:三十年前 “ffee or tea?” 身穿职业套装的漂亮空姐推着餐车询问,王姜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只要水就可以。 飞机飞的很平稳,一旁的杨苗津津有味的看着手里的言情小说,身后的神谷和山则平静的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诶,杨苗。” 王姜生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 杨苗注意力全被手里的言情小说吸引,下意识的回复道:“嗯?” “方国富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苗愣了愣,反问道:“谁?” “方国富啊,g407号列车车厢消失事件的那个大叔,你不是要带着他去见见他的家人吗?” “哦,那个大叔啊。”杨苗恍然大悟,赞叹了一声,“你的脑子真好啊,我都忘记那个大叔叫什么了。” 王姜生耸耸肩,说道:“我一共就见过这么几个鬼,肯定记得住啊,谁跟你似的天天见鬼。” 杨苗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这话说的不太对,又没什么反驳的理由呢。” 她吐槽了一下后,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个大叔已经完成愿望了,我回离海市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孩子。” “还挺顺利的,他的孩子已经跟他遇害的年纪差不多大了,也算是事业有成,家庭也挺美满的。” “反正大叔走的挺心满意足的。” 杨苗最后总结了一下,继续翻看起手里的言情小说。 王姜生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下巴,几天没打理已经长出了青青的胡茬。 王姜生看着空空落落的飞机座椅,偌大的头等舱只有王姜生、杨苗、神谷和山三人,其余的座椅都空空荡荡的。 王姜生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自己眼前的场景给了他一种既视感。 “「座椅」……” 王姜生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苦思冥想。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如同炸雷一般唤醒了王姜生思路。 “空座!”王姜生兴奋的大喊了一声,如果不是安全带绑着他几乎要跳起来。 杨苗被身边的王姜生吓了一哆嗦,没拿稳手里的小说,书页合上,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页混淆在厚厚的书中。 “你发什么疯!” 杨苗气呼呼的看着王姜生,就连后面的神谷和山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王姜生抓着杨苗的肩膀,两个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色彩:“你还记得卷宗吗?” 杨苗疑惑道:“什么卷宗?” 王姜生急切的说道:“壹玖玖零年伍月,g407号列车车厢消失事件,保密级别d。” 杨苗愣了愣,说道:“当然记得啊,不是咱俩一起看的吗?” 王姜生继续循循善诱:“你还记得这个事件里的疑点吗?” 杨苗想了想,说道:“如果非要说疑点的话,就是这个事件的起因不明。” “毕竟方国富的怨念是在车厢出事之后才产生的,导致车厢进入了循环,但是没人知道车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姜生打了个响指:“没错!方国富导致的循环是「结果」,而不是「起因」!我想到可能的「起因」了!” 杨苗疑惑道:“「起因」?” 王姜生一字一句的背诵着卷宗上的记录。 “g407号列车共十三节车厢,在壹玖玖零年伍月贰日,到达终点站时,工作人员发现第十三节车厢消失。” “经录像显示,该列车在经过黑山隧道前,依然保持完整车厢数量,在经过黑山隧道后第十三节车厢消失,黑山隧道:位于离海市郊外,全场贰仟叁佰米。” “后经工作人员寻找无果后,列为悬案,据统计该车厢满员,共计五十名乘客。” 杨苗反应有些迟钝,听完王姜生巴拉巴拉这一大堆以后问道:“这些我都知道啊,问题在哪?” 王姜生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据统计,该车厢满员,共计五十名乘客」。” 杨苗有些不耐烦,想让王姜生有屁快放,可当她的余光瞥到周围的空座位上之时,一道惊雷闪过她的脑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她的脊椎。 “满员。” 她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王姜生盯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面孔,说道:“卷宗上说车厢是满员的,但是咱们分明坐着两个空座位。” 杨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两个人不在车厢的循环上,知道当年的真相。” 杨苗拍了拍王姜生的后脑勺,问道:“所以呢?毕竟只是个d级事件而已,车上少了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也许运气好逃走了?也许在车厢里魂飞魄散了?谁知道呢?” 王姜生看着一脸不在意的杨苗摇了摇头,他知道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他看过那卷黑色的卷宗,那卷记录着总部地下之门的卷宗。 他记得很清楚,黑色卷宗中用「雷」代指了带领a级小队进入门探索的那位s级能力者。 而自己曾经在g407车厢上坐的位置,在报道中曾属于一个叫做雷聻的人。 巧合?王姜生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才不会相信什么巧合。 「雷」在一九九零年三月进入门,两个月杳无音信,五月出来与陈潇湘大吵一架后分道扬镳。 而g407车厢出事的时间「正好」是一九九零年五月,出事的车厢上「正好」坐着一个叫雷聻的人,这个叫雷聻的人「正好」在车厢的循环里魂飞魄散了?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正好」,他现在坚信这个车厢消失事件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也坚信名单上有,但车厢上却是空座的「雷聻」、「秦求道」两人,肯定是这件事后的罪魁祸首。 他们在谋划什么?王姜生想不通。 一个大体的故事脉络在他脑海里形成了。 在前往神谷家之前,他不知道总部地下的「门」是什么,但现在他大概能猜测到,那扇门的背后一定镇压着一尊神明。 一尊与「渊祭」和「祸胤」等同的神明,但是具体是哪位神明王姜生还不清楚。 「雷」———他的名字大概率是雷聻———进入「门」后,见到了真正的「神明」。 但他为什么与陈潇湘争吵并分道扬镳还不清楚。 随后雷聻坐上g407号列车离开,并与名叫「秦求道」的人谋划了这个神秘事件,原因未知。 这是王姜生根据已有信息大体整理推测出来的时间线,现在的疑点就是雷聻在门后见到了哪尊神明,又与陈潇湘争吵了什么? 秦求道这个人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王姜生甚至能大体猜测出秦求道的身份,毕竟能与雷聻平起平坐,共同谋划阴谋的身份必定不会太低。 那么秦求道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当年的夏国三大s之一,一手建立了神授协会的神秘人。 三十年前,这个神秘的时间点发生了太多的事,甚至与「深渊之门」的消失卡在同一时间点。 太多的事情纠缠在王姜生的脑海里,他感觉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渊祭的话时刻回响在他的脑海里,只要不断的进入「门」,自己就能不断的接近「真相」。 就在王姜生思索的时候,飞机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似乎有强烈的气流吹拂。 王姜生看着窗外暗沉的天空,心头微微一沉。 性感的空姐有些慌乱地走过来连声抱歉,说江城市突然遭遇了强烈的风暴,暂时无法降落,只能在空中盘旋等待地面的下一步指示。 就在这时,王姜生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喂?”王姜生看着来电显示上联系人的名称,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王哥!”齐昭的声音有些惊慌,“别回来!神授协会和蝉的人联合突袭江城市,现在这里很危险。” 第41章 大登场! “喂?王哥!你听见没?”电话那头的齐昭大喊,风声很大,几乎淹没了他的话语。 王姜生脸色阴沉的挂断了电话,丝毫不管电话那头还在询问的齐昭。 他看向有些慌乱地空姐,问道:“可以打开舱门吗?” 空姐连连摆手,说道:“怎么可能呢?咱们现在在一万米高空,远高于跳伞高度……” 王姜生说道:“能不能尽可能的降低高度?” 空姐摇了摇头,说道:“雷暴云体大概在八千米的空中,加上电荷距离,我们若是降低高度随时可能遭受雷击。” 王姜生咬牙切齿的骂道:“他妈的禅院蝉鸣……”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灾厄」的力量。 如此大体量的制造「灾厄」,甚至直接弄了个雷暴出来,除了禅院蝉鸣他想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做到。 神谷和山严肃的看着窗外下方的乌云,遮挡着根本看不见地面的情况,更别说飞机迫降的事情了。 “太强了……” 神谷和山轻声说道,即使还没见到禅院蝉鸣,但空气中弥漫的「灾厄」就已经让他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皓月与萤火之光的差别。 “怎么办?” 杨苗同样严肃的看着下方,毕竟在空中盘旋不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自己的战友就在江城市之中奋战,自己却被困在上空飞机上无能为力。 “不管了,打开舱门。” 王姜生咬了咬牙,毕竟这种情况下只能强行往下跳了。 空姐脸色惨白,说道:“这不合规定,即使是最优秀的跳伞专家也不可能……” 王姜生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命令。” 空姐脸色一阵变化,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我,我去请示机长。” 五分钟后,王姜生三人站在舱门门口,满脸严肃。 空姐叮嘱道:“舱门只能打开五秒,再多就会被气压差抽空氧气,你们一定要抓好时机。” 王姜生三人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广播中机长的声音传来。 “3,2,1。” 随着机长倒计时的结束,舱门伴随着机械蒸汽的声音打开,巨大的风噪淹没了王姜生的耳朵,强烈的气流冲击着三人,要把三人吹出舱门。 王姜生冲着两人点了点头,一跃而下。 雷云吞没了三人的身体。 舱门合上,空姐惊魂未定的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感叹了一句:“三个疯子。” ———————————— “不知道队长撑不撑得住……” 寸头男人有些担忧的看着远处巨大空地中的楚辛,楚辛漂浮在半空中,整个人仿佛浮在水里,闭着眼睛似乎在做梦。 一个巨大的彩色泡泡隔开了整座战场,也让禅院蝉鸣所造成的雷暴不能扩散出去。 “小陈,别担心,楚辛很强的。” 一头红发的吕青甩了甩头发,安慰道。 “战斗的时候分心是很不礼貌的哦。” 绿色头发的女人如同鬼魂一般浮现在吕青身边,缠绕着墨绿气息的双手探向吕青。 吕青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绿色头发的女人触碰到自己。 “嘘。” 寸头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绿色女人的双手触及吕青的一瞬间,手上缠绕的墨绿火焰瞬间消失。 吕青抓住时机,一脚把绿发女踹出,绿发女人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手上重新燃烧起墨绿火焰。 她看向寸头男人,微笑道:“「寂静」的神选者,真是难缠啊……” 寸头男人脸色有些苍白,对吕青喊道:“a级太强了,我只能剥夺她的能力一瞬间!” 吕青的身形爆射向绿发女人,回应道:“足够了!” “「沉默」的陈默,探寻者第二机动小队队员,「寂静」神选的b级觉醒者。” 寸头男人被身后的声音吸引,立刻转过身去如临大敌。 一个头戴高礼帽的中年白人男性,右眼戴着一个单片眼镜,身穿一身黑色风衣,有点像在小说里走出来的福尔摩斯。 他轻轻的脱下帽子放在胸前鞠了一躬,又戴回头顶:“我是「约定者」福尔斯,来自神授协会,会长安排我作为您的对手。” 他用手中的拐杖轻轻点了点地面:“在这场战斗中,请您不要使用您的「沉默」。” 陈默瞳孔微微缩了缩,因为就在眼前这个自称「约定者」的男人说完话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失去了使用「沉默」的能力。 “你到底是……” 陈默有些骇然的看着福尔斯。 福尔斯心情似乎不错,哼着一首爵士乐曲走向陈默,在他的手杖中拔出一柄雪亮的长刀。 “autun new york,” “is often gled with pa……” 银亮的刀光闪过,陈默的瞳孔急剧收缩成一个小点。 “欸?一点都不担心吗?” 绿发女人有些惊异的看着吕青。 吕青不屑的哼了一声:“陈默他可是值得信赖的伙伴啊。” 绿发女人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垂涎欲滴的说道:“你的灵很有活力哦,我的宝宝们都跃跃欲试呢~” “嗡……” 似乎在佐证着绿发女人的话,黑压压的虫群在她的绿袍下涌出,遮天蔽日。 吕青有些凝重的看着她:“你是「蝗灾」……” 绿发女人捂着嘴娇笑了一声:“这个名字好难听的,你们探寻者能不能不要随便给人家起外号呀~” 无数蕴含着灾厄之力的虫子蜂拥向吕青,经过的一切都变成一片虚无。 巨大的纯白色蜘蛛织出了一张大网,无数痛苦人脸组成的复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张子明身后的巨大莹白手掌被束缚在灵魂织成的蛛网之上,他有些痛苦的挣扎着:“为什么……我会忘记你……李鹤鸣……” 骑在巨大蜘蛛上的李鹤鸣耸了耸肩,问道:“哦?我见过你吗?” 他想了想,在蜘蛛的复眼中揪起了一个小男孩的脸,正是痛苦的张晓晨。 “哦~我想起你来了,你是想要救这个小子的那家伙,我记得你当时只是个d级的垃圾啊,没想到进步还挺快的嘛。” “不过你特化的能力也太逊了,真的有这么弱的b级吗?同为灵感神选我都替你羞愧……” 李鹤鸣松开手中捏着的张晓晨的脸,那张面孔瞬间融合回蜘蛛的复眼之中。 “不过没关系啦,你的灵量还是及格的,我吃掉应该能变强不少?多谢啦~” 灵体蜘蛛的口器越来越靠近蛛网上被束缚的张子明。 突然,张子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看向天空。 三个黑点急剧放大。 李鹤鸣看着突然不再挣扎的张子明一愣,同样把目光投向天空。 随着激烈的风声,李鹤鸣看到了王姜生张狂的笑脸。 “啵。” 一声轻响,三个小点进入了巨大的彩色泡泡。 下一刻,轰然落地,激起无数飞溅的尘土。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地面颤抖了一下,让人不禁疑惑真的能在这种发出这种程度的冲击力的坠落中存活吗? 灰尘缓缓散尽,三团血肉模糊的身体出现在场地里,如同三个被一巴掌拍死在墙上的蚊子。 “啊?”李鹤鸣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指着那三个血肉横飞的尸体问道:“你们的救兵好像摔死了啊?” “咔嚓。” 黑色的火焰在三团血肉上燃烧起来,空间出现了几道裂痕,轰然破碎。 镜子般破碎的空间之下,王姜生的脸浮现出来。 他有点戏谑的看着被束缚在蛛网上的张子明。 “怎么回事?搞得这么狼狈。” 第42章 「噩梦苏醒」 杨苗惊疑不定的摸着自己的脸,问道:“生姜,这是什么情况?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王姜生没有解释,这是他的底牌。 在青铜门前醒来之后,王姜生有两个发现。 一,他觉醒了「深渊」的灵力,成为了双能力者。 二,此前吸收后一直沉寂在他体内的李晓泉和红伞的灵被彻底消化,他成为了b级能力者。 史无前例的双b级能力者。 其中「魇」被特化的能力王姜生称之为「真实梦境」,即他可以将梦境转化为真实发生的事情,也可以将真实的事件转化为梦境。 而「渊」被特化的能力王姜生称之为「恐惧吸纳」,他可以将指定的「恐惧事件」合理的吸收其「恐惧」,并转化为自己的灵。 而王姜生将这两项能力结合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能力,也正是三人可以在摔成肉酱后复活的原因。 两项能力结合出了一个超规格的能力,在王姜生看来自己的新能力甚至比构建出「不幸囚笼」的红伞更无解。 「噩梦苏醒」。 王姜生可以将一段发生的真实事件规划为「噩梦」,然后从中吸取恐惧的「元素」。 例如王姜生刚刚就把「跳伞后摔成肉泥」作为一段「噩梦」,将「死亡」这一恐惧元素剔除后,噩梦苏醒,让三人完好无损的来到地面上。 可以说,只要王姜生愿意,在他的灵耗尽之前,他可以把所有「导致死亡的事件」划分为「噩梦」,然后进行反转。 当然,这是他的底牌,即便杨苗和神谷和山亲身经历了一次「噩梦苏醒」,也摸不着头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姜生看到骑在纯白蜘蛛上的李鹤鸣,眼神凌厉起来,记忆中浓情宾馆天台上的无脸身影与面前的李鹤鸣缓缓重合。 “李鹤鸣……我怎么会忘了你?” 王姜生看着蜘蛛魂体的眼神中带着燃烧的怒火。 蜘蛛密密麻麻的复眼中翻涌着无数痛苦的灵魂,他们被李鹤鸣支配,即便死去灵魂也得不到安息。 其中就有张晓晨的面孔。 李鹤鸣并不惊慌,轻轻的鼓起了掌,赞叹道:“哎呀,主角来了!” 杨苗看得出王姜生此刻怒火冲天,低声说道:“我去帮青姐。” 下一秒,她的身形就爆冲向正在和「蝗灾」缠斗的吕青。 神谷和山将一头散乱的银发束成马尾扎在身后,淡漠的说道:“我去正面战场。” 随后,他的身影微微闪烁,消失不见。 王姜生在脑子里拔出短刀,漆黑的火焰萦绕在上面,散发着剧烈的恐惧气息。 他狞笑着看向笑呵呵的李鹤鸣。 “主角来了,反派会死得很惨呢。” —————— 陈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的对手。 福尔斯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话,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沉默」就失去了效力,不过这位「约定者」也并没有动用其他能力,只是与他进行着体术上的交锋。 但福尔斯的技艺太精湛了,陈默只能堪堪招架,不停防守,苦不堪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陈默的劣势越来越大,他的身上逐渐出现了无数伤痕,甚至有不少伤口深可见骨。 他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支撑不住。 “锵!” 两人银亮的短刀再次相碰,带出一阵激烈的火花。 陈默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手腕一软几乎要拿不住刀。 福尔斯嘴里依然哼着那首爵士乐,轻飘飘的一刀挥出,直取陈默的人头。 陈默看着那闪过的刀光,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过往的经历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锵!” 预料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陈默疑惑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扎着马尾的银发男人。 他单手持着一把武士刀,轻描淡写的架住福尔斯的劈砍,冷漠地问道:“阁下是探寻者的人吗?”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探寻者第二机动小队队员,陈默。” 银发男人微微点头,说道:“去休息。” 手上微微用力,漆黑的火焰缠绕上银发男人的武士刀,恐惧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 福尔斯的刀瞬间被弹开,他一手摁住自己的高脚帽不至于被劲风吹飞,一手拿剑抚在胸前鞠躬:“神谷家的「深渊之火」神谷和山,在下做过您的功课。” 他用手杖轻轻戳了两下地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在下「约定者」福尔斯,请您在战斗中不要使用「深渊之火」。” 陈默瞳孔微微一缩,自己的能力就是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被剥夺的。 果然,原本萦绕在武士刀上的黑色火焰瞬间熄灭,神谷和山的气息降低到冰点。 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依然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虽然很无礼,但在下并不想知道将死之人的名字。” 神谷和山动了,他的动作宛如舞蹈,剑招如流水一般延绵不绝,一浪更胜一浪。 正是神谷家的不传之秘,流水剑法。 “阁下似乎有点误解,在下想杀你,并不需要能力。” 福尔斯单片眼镜下的眼神骇然。 —————— 吕青这边也并不轻松,「蝗灾」的虫群可以吞噬掉一切。 活体,死物,甚至是空间,在虫群的所过之处,只有一片虚无。 吕青可不敢粘上这些东西,鬼知道被吞噬之后自己会被撕成一块块的东西塞到哪里去,这些鬼虫子可是连空间都能啃食的怪物。 大片的虫群不停地变换着形状,想要包围吕青,还好吕青身法灵活,一时半会儿不至于被包围起来。 可她自己也没有办法进攻站在远处操纵虫群的「蝗灾」,毕竟她操纵这些虫子如鱼得水,而自己又没什么远程进攻的手段。 这就导致了吕青不得不辗转腾挪的防守,没有发动攻击的机会,如此一来自己迟早要被活活耗死。 “嘻嘻,躲得很辛苦呢~” 「蝗灾」捂着嘴笑道,她的神态有点神经质。 “能躲到什么时候呢?我的宝宝们可是还带着「瘟疫」哦,不尽快解决的话会得病的。” 吕青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果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相较于一开始迟缓了很多,甚至反应速度都有些下降。 终于,一只虫子追逐上吕青的的身体,在胳膊上咬下一块血肉。 吕青触电一般甩开虫子,被虫子啃食过的地方甚至没有痛觉,只有一片虚无。 吕青的脸色阴沉,她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肉体受损但灵魂无恙,就会痛苦,好比幻肢痛。 灵魂受损但肉体无恙,肉体就会枯萎。 明明肉体损伤,却没有痛感,只能说明一件事。 吕青看着自己胳膊上缺少的一块血肉,明明受了伤,但没有鲜血流出,反而皮肤完好无损,仅仅是少了一块肉罢了。 这些虫子啃食过的地方不是「失去」,而是「不存在」。 「失去」的血肉会长回来,但「不存在」的血肉不会。 “继续跑啊……嗯?” 笑嘻嘻的「蝗灾」突然眉头一皱,无数莹白色的藤蔓编织出了道巨大的网,牢牢困住了她和她的虫群。 “这是……” “「地缚」。” 杨苗脸色有些苍白,呆滞的「地缚」出现在她的身后,下身伸出无数触手般的藤蔓困住虫群。 “青姐!我困不了多久!” 吕青狠狠地拔下一个正在撕咬她手臂的虫子,扔进嘴里,凶狠的说道:“足够了。” 下一秒,她的身体下的血肉开始蠕动。 第43章 五相天灾 “王施主到了。” 身穿黑色僧袍的禅院蝉鸣低垂着眉毛,一脸悲天悯人的表情,双手合十。 楚辛脸色苍白的站在禅院蝉鸣的对面,身体中的灵在不断流逝。 “焚烧之灾厄。” 禅院蝉鸣轻轻捻动手中的佛珠,拇指将火红的珠子推到最上方。 虚空中顿时涌现出无穷的火焰,灼热的气息让天地间的空气微微扭曲。 在剧烈的高温中,楚辛的皮肤开始融化,随后是肌肉,最后他变成了一摊说不上是什么东西的烂泥,有点像熔化后的蜡烛。 空间出现一丝裂缝,随后轰然破碎,楚辛的身影再度出现,刚刚席卷世界的火焰也荡然无存,只是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禅院蝉鸣并不意外,轻轻捻动手中佛珠手串,手串上挂着五个核桃大小的不同颜色佛珠。 分别是青、紫、蓝、红、黄。 禅院蝉鸣的拇指将紫色的佛珠推至最高。 “响雷之灾厄。” 狂暴的雷云凝聚起来,惶惶天灾宛如末日一般,无数闪烁着的雷霆向着雷池中心的楚辛轰去。 只是一瞬间,楚辛的身体就被碳化,随后碎裂成一地黑色渣滓。 不过随着空间再次破裂,楚辛的身影再次走了出来,脸色更加惨白,身体也摇摇欲坠。 “「五相天灾」。” 楚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如果不是他步入a级,觉醒了「梦境之城」,将禅院蝉鸣囊括进自己的领域,恐怕江城市已经被他轻易地摧毁无数次了。 这个怪物太强了,即使是触摸到「领域」的楚辛也不是对手,他距离传说中的s级只有一步之遥。 对于楚辛的想法,禅院蝉鸣并不以为然,只是自顾自的低头捻动佛珠,拇指将深蓝色佛珠拨动到最上方。 “洪水之灾厄。” 洪水将林立的钢铁建筑瞬间冲塌,滔天的巨浪将整个城市淹没。 空间破碎,楚辛再度在梦境中浮现。 黄色佛珠到达顶点。 “山崩之灾厄。” 大地开裂,一时间天塌地陷,无数高楼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随后地缝缓缓合拢,到处是建筑物的废墟。 楚辛再度重组梦境,脸色如同一张白纸,不停的维持并重组领域让他的灵已然见底。 青色佛珠捻动。 “飓风之灾厄。” 狂风大作,远超人类想象力的飓风出现在江城之中,数道巨大直冲天际的龙卷风在周围成型,不停的摧毁着城市。 楚辛嘴角再度溢出鲜血,这是他能制造的最后一层梦境,一旦这层梦境被攻破自己就没办法保护江城市了。 禅院蝉鸣再度捻动佛珠,火红色的佛珠重新到达最顶点。 “焚烧之灾厄。” 原本暗沉的龙卷风骤然燃烧起来,几根通天的火焰龙卷风拔地而起,随着禅院蝉鸣手中佛珠再动,漆黑的雷暴在空中酝酿。 直到五相天灾全部显现,龙卷风裹挟着炙热的火焰和凶猛雷霆肆虐,滔天的巨浪覆盖城市,地面开裂无数深渊。 楚辛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自己用领域囚禁了禅院蝉鸣,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就会出现在现实之中。 终于,楚辛体内的最后一丝灵耗尽,在楚辛不甘的眼神中,空间开始碎裂,外界真实的情形显露出来。 外界。 捏着李鹤鸣脖子的王姜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把目光投在战场最中心,漂浮在空中的楚辛身上。 王姜生掐着李鹤鸣脖子的手掌燃烧着漆黑的烈焰,其中散发着剧烈的恐惧气息。 李鹤鸣挣扎着双手扶住王姜生的手臂,想要挪开,可越是接触那层黑色火焰,他心中的恐惧就越盛。 “不,不可能……你明明是「魇」的能力者……你怎么会有「深渊」的能力……” 李鹤鸣本想借助自己的「蜘蛛」轻松的碾压王姜生,但没想到接触的瞬间就溃败了。 王姜生燃烧着黑焰的手接触到灵体蜘蛛的瞬间,洁白的灵体被漆黑的恐惧沾染,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无数灵魂瞬间沸腾、离散。 只是一个照面,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魂体蜘蛛就被瓦解了,没有反抗的机会,以碾压般的姿态抓住了自己的脖颈。 李鹤鸣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王姜生到底做了些什么,明明上次见面还是个刚刚觉醒的普通人。 但他注定来不及想通了,绝对的恐惧顺着「魇」的灵侵入了他的潜意识,将他的所有情绪抹除。 李鹤鸣变成了一个终日笼罩在恐惧中的疯子。 王姜生扔垃圾一样把李鹤鸣扔在一边,他更关心楚辛的情况。 同为「魇」的神选者,他能感受到楚辛此刻的气息在急剧跌落。 “在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可是楚哥的主场啊……” 王姜生满心的疑惑,楚辛将禅院蝉鸣拉入自己的领域之中,禅院蝉鸣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现在你跟我说一条被扒了皮的鱼把厨子摁在菜板上剁了?禅院蝉鸣真的能强到这种程度? 将福尔斯一刀枭首的神谷和山冷漠的甩了甩刀上的血迹,若有所感似的抬起头,看向战场中央低垂着眼眸沉睡的禅院蝉鸣,脸色严肃。 战场角落,齐昭连滚带爬的抓住林纾的手把她甩出去,让她不至于被眼前的男人斩杀。 与他俩缠斗的男人同样来自「蝉」,一名b级成员,战斗力与李鹤鸣相仿,不过齐昭只有d级,林纾c级也不擅长战斗,只能勉强与他周旋。 林纾心有所感,把散乱的头发拨开,不管脏兮兮的手弄得满脸尘土,严肃的看向漂浮着的楚辛。 「蝗灾」飞速躲开「地缚」的缠绕,灵巧的躲开吕青的拳头,绿袍下裸露的白皙躯体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她兴奋地说道:“喂,疯婆娘,你们队长和我们老大之间的战斗要结束了哦!” 吕青双眼通红,浑身的肌肉肿胀,跟个女版绿巨人一样,化作一滩血肉瞬间在「蝗灾」的身边凝聚成型。 “管老娘屁事,天塌下来老娘也要先宰了你。” 「蝗灾」灵巧的躲开,调笑道:“哦唷,脾气这么爆找不到老公唷。” 万众瞩目的中央战场。 彩色的泡泡出现了一丝裂缝,随后破裂。 没有震天动地的动静,只有轻轻的一声“啵”。 楚辛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嘴角流下鲜血。 这场笼罩着整座江城市的梦,醒了。 楚辛无力地跌落下来,王姜生闪现过去接住他。 一直默默站着低垂眼眸的禅院蝉鸣睁开了眼睛,双手合十对着王姜生鞠了一躬。 “阿弥陀佛,王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第44章 秦求道 楚辛勉强的睁开眼皮,看着王姜生的脸有些恍惚。 “姜生?” 王姜生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是我。” 楚辛用尽全力说道:“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 王姜生轻轻的把楚辛放在地上,说道:“辛苦了,楚队。” 他站起身来,走过楚辛的身体,站在他的面前,独自面对不远处的禅院蝉鸣:“身后是我的家,是我来之不易的家人,我没有撤退的理由。” “所有的敌人,由我来亲手击退,如果要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 禅院蝉鸣在远处对着王姜生轻轻鞠了一躬,谦卑的说道:“当日一别,王施主的实力又有精进,看来施主有大机缘。” 王姜生嘴角噙起一丝冷笑:“禅院蝉鸣,我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对你重要不重要?” 听到王姜生的这句话,禅院蝉鸣从来悲悯的表情终于变了一下,嘴角掀起一丝神秘的笑容。 “重要。” 他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一股极力压抑的狂喜。 “有多重要?”王姜生反问。 禅院蝉鸣顿了顿,朝圣般的说道:“施主知道「蝉」这个物种吗?它们的幼虫会在暗无天日的土壤里潜伏数年,甚至十数年。” “直到发育成熟,才会破土而出,一鸣惊人。” “这,也是我创立「蝉」的初心。” “施主出现在这里,比整个「蝉」都重要。” 禅院蝉鸣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同样比贫僧的生命更重要。” 话音一落,禅院蝉鸣猛的扯断自己手中的佛珠手串,四颗核桃大的不同颜色佛珠飞向不同方位。 红色佛珠飞向跪在地上痴傻颤抖的张子明。 蓝色佛珠飞向躺在地上福尔斯的无头尸体。 青色佛珠飞向眼中散发着狂热的「蝗灾」。 黄色佛珠飞向与齐昭和林纾缠斗的男人。 深紫色的佛珠则留在自己的头顶。 四颗佛珠所飞向的人或尸体正好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四颗佛珠如众星拱月一般将禅院蝉鸣围在最中央。 禅院蝉鸣双膝跪拜下来,虔诚的对着王姜生叩首。 王姜生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里不自觉的有些发毛。 悬挂在四方的佛珠落下,融入进人或尸体之中,死去的福尔斯鲜血在脖子断口处汩汩流出。 原本痴傻的张子明呆滞的站起身来,掏出一把匕首捅进自己的脖子,血压压迫着血液在动脉破损处喷涌而出。 仍保持清醒的「蝗灾」也一脸狂热的掏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墨绿色的鲜血携带着虫群滴答滴答的流淌下来。 与林纾齐昭缠斗的中年男人同样掏出匕首,跪在地上划开自己的腹部,虔诚的把内脏掏出来,献礼一般高举着。 与此同时,外围十几个实力较低的「蝉」的成员同样纷纷自杀,鲜血喷洒了一地。 众人的血液顺着特殊的轨迹流淌,连接。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足够高的地方俯瞰,就能看到众人血液在沿着特殊的纹路流淌,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祭坛。 祭坛的中央,正是王姜生所站的位置。 禅院蝉鸣虔诚的跪在地上,朝着王姜生恭敬的叩首了九下。 他朝向王姜生所在的位置,如同唱诗班一样咏叹。 “一体两命的长姐,世间灾厄的源头,沉睡的女神。” “您虔诚的信徒为您献上祭品。” “世界将在您苏醒之时回归本源,卑微的信徒为您带来了您的姊妹,深渊之中的窥探将在今日终结。” “醒来,伟大的主。” 王姜生本能的感觉禅院蝉鸣的行为会招致灾难,想要阻止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定在原地,他只能安静的看着禅院蝉鸣完成这个诡异的仪式。 “你在搞什么鬼,禅院蝉鸣?” 王姜生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黑袍僧侣,他肃穆的脸上此刻透露着一股违和的狂热。 “你设计我来不是要战斗的吗?你在干什么?” 禅院蝉鸣跪倒在地上念完了仪式悼词,站起身来,恭敬的双手合十:“王施主什么时候有了贫僧和您是敌人的错觉?” 王姜生微微愣了一下:“什么?你不是敌人那是……” 禅院蝉鸣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贫僧还不配成为施主的敌人,施主的敌人是……” 他猛的将手掏进自己的胸膛,抓住有力跳动的心脏,高高的举了起来。 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整个祭坛所缺的最后一点被补全,奇异不安的气息升起,原本滴落的血液凝固在空中,随后缓缓回升。 所有的血液变成深沉的墨绿色,顺着祭坛的轨迹逆着重力升到空中,重新融入进禅院蝉鸣手中的心脏。 随着血液逆流回心脏之中,原本鲜红的心脏染上一层诡异的墨绿色,越来越多的血液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茧,将禅院蝉鸣包覆起来。 茧不停的鼓动,如同一颗心脏一般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酝酿。 突然,王姜生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涌出一阵暖流,神谷惠子送给他的护身符悬浮起来,原本翠绿的玉变得漆黑,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惊愕的看着玉碎,随后感觉到一直束缚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王姜生感受到恢复行动力的瞬间,立刻抱起楚辛狂奔,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祭坛范围。 直觉告诉他禅院蝉鸣要召唤的东西是大恐怖,远远超出王姜生想象的恐怖。 距离王姜生最近的是杨苗,此刻她的神情有些呆滞,王姜生想都没想就拉起她的手,想要带她离开这片区域。 但杨苗定在原地,僵硬的转头,看向王姜生,眼里流下两行清泪。 “嚓。” 火柴点燃的声音,黑袍男人点燃了一根烟,轻轻的吸了一口。 王姜生身体一僵,他曾经在一根烟中埋下了锚,此刻这根烟被点燃了,他自然能感受到。 但问题就出在这:这根烟在理论上来讲是绝对不会被点燃的。 劲风袭来,王姜生反应迅速,松开杨苗的手反手一刀挥出,两只短刀相交爆发出一阵火花。 王姜生看着这眼前流着眼泪对自己动手的杨苗,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在骗我?” 刚刚被点燃的烟,是王姜生曾在g407号列车上散给方国富的,可杨苗明明说过方国富的灵魂已经消散了。 这根烟为什么会被点燃? “对不起,生姜……”大朵大朵的泪水顺着杨苗的脸滴落下来,可她手上丝毫不停,不断地发动着凌厉的攻击,“只是,为什么你是敌人?” “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王姜生感觉自己快疯了,自己朝夕相处托付性命的队友怎么会突然对着自己刀剑相向? 黑袍身影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走进王姜生的视野之中。 “你是……?” 王姜生看着突兀出现在眼前这个遮盖着自己容貌的男人,本能的有些眼熟。 “姜生啊,好久不见。”男人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普通的脸,“重新认识一下。” 王姜生看着男人瞳孔微缩,熟悉的面孔让他失声。 “是你?” 早已被碎尸的便利店店长,此刻活生生的站在了王姜生面前,进行自我介绍。 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把略显死板的黑色方框眼镜抬了抬。 “我是「神授协会」的会长。” “秦求道。” 第45章 灾厄 “姜生,我知道你很疑惑。”秦求道温和地笑了一下,推了推镜框,“没关系,距离那家伙出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王姜生看着乖乖站在秦求道身后的杨苗,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能看出杨苗的状态不对,不是简简单单的肉体或者灵魂被操纵。 她依然有自我意识,也依然记得王姜生的身份。 但她就是突然之间把自己视为敌人了,这算怎么回事? “啊,这是我的能力啦。”秦求道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知道「告火者」吗?” 秦求道侃侃而谈:“传说中最开始人类是没有「火」这个东西的。” “后来有一尊慈悲的神明看不得人类受苦难,偷偷将火带给人间。” “但是有凡人背叛了这尊神明,他为了讨好至高神王,将这尊神明偷偷把火带给人间的事情告诉了至高神王。” “于是至高神王把这尊神明的力量剥夺并赠予了凡人,这尊成为新神的凡人就名为「告火者」。” 秦求道微笑着拍了拍杨苗的肩膀,说道:“明白了吗?我的能力是「背叛」。” “她依然保有完整的人格和记忆,只不过她「背叛」了你,成为了你的敌人。” 王姜生脸色阴沉的可怕:“你是什么时候对杨苗使用了能力……” 秦求道耸了耸肩膀,说道:“你想到了不是吗?方国富是我的棋子,他的作用把杨苗变成我的人。” 秦求道笑了笑,温润的气质像是一位儒雅的学者。 “当然了,你的体内也早早被我埋下种子了。” 王姜生身体一僵,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的右手缓缓的拔出短刀,向着喉咙割去。 便利店里秦求道曾经帮助王姜生整理过员工服装,他喝着咖啡拍肩膀鼓励自己的画面在王姜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那个时候……” 王姜生来不及反应,秦求道恶魔一样的声音传来:“不仅仅是「人」背叛「人」哦,你自己也可以背叛自己。” “当 记忆背叛了你,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李鹤鸣的脸。” “那么肉体背叛了你是怎么样的呢?你的生命意志背叛了你又是怎么样的呢?” 随着秦求道戏谑的口吻说出,王姜生的求生意志迅速衰弱,仿佛对于自己的存在感到心灰意冷,挫败感包围了他。 “果然我活在世上就是一个错误……” 远在上京总部办公室中的陈潇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微皱,正在练书法的手稍稍一停顿,叹了口气。 “真是胡闹。” 随后在宣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摆脱」。 二字黑白分明,金钩铁画,苍劲有力。 王姜生只感觉肩膀处传来一阵暖流,那股自己与自己较劲的感觉消失不见,肉体的掌控权也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秦求道背后的杨苗同样放松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急速拉开与秦求道之间的距离。 秦求道挑了挑眉毛,淡然道:“老陈,真是多事。” “看来你俩很讨老陈喜欢呢,居然专门在你们身上埋下了灵。” 王姜生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性命居然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不是什么b级与s级之间的实力鸿沟,秦求道的草蛇灰线埋伏千里,居然在自己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早早就是s级的他还会在自己身上埋伏下了后手。 这种缜密的心思才是让王姜生最恐惧的。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不会轻敌的敌人,永远是最恐怖的敌人。 入职测试时陈潇湘微笑着拍自己肩膀的画面一闪而过,看来是那时候陈老为自己留下了保命符,王姜生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陈老的能力是什么,但显然此刻他帮助自己摆脱了秦求道的能力。 王姜生活动了一下肩膀,冷笑道:“看来你的计划泡汤了。” 秦求道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下棋嘛,吃子被吃子都很正常,能坚持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不要这么在意一时得失。” 王姜生一脸严肃的看着秦求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不会是故意现身坦白自己的能力?” 秦求道狡黠的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了,我可是要看一出好戏。” “你作为男主角想要半途离场,身为观众的我当然要跳出来制止了。” 王姜生没有回话,眼前的秦求道很奇怪,刚刚他对自己使用能力的时候自己能感受到他的杀意,的确是想致自己于死地。 但是现在自己却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杀意,仿佛刚才想要杀掉自己的不是他一样。 王姜生感觉自己摸不透他的想法。 “喔!我们的女主角准备好了!我要先撤了,祝你好运!” 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掠过全场,王姜生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秦求道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墨绿色的大茧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惊喜的对着王姜生挤了挤眼,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随后便消失在原地。 王姜生来不及吐槽秦求道只是出来打了个酱油找找存在感的行为,就把目光投向那个不停跳动的墨绿色巨茧。 随着裂缝不断增多,令人不安的气息在其中迅速酝酿。 终于,巨茧破碎,在那一刹那,所有散乱的不安气息被迅速收束,仿佛其中诞生的东西人畜无害一般。 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在里面走了出来,身躯纤细匀称,水滴形状的小山包盈盈一握,皮肤白皙的如同玉器,精致的像是一个艺术品。 她有着墨绿色的瞳孔,深邃的像是一潭碧绿幽深的湖水,让人的心神不自主的沉浸其中。 一种来自天敌的恐惧感席卷了远处的神谷和山,他双腿不自觉的颤抖,拄着武士刀勉强站立,一股来自于本能的恐惧淹没了他,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瘫倒在地。 女人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久违的空气让她有些陶醉。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强大的压迫感让所有人趴伏在地,唯有王姜生依然站在原地。 “凡人,你身上有小黑的味道。” 女人没有开口,但空灵淡漠的声音回荡在周围。 王姜生看着眼前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赤裸女人没有发散出丝毫气息,可是血脉里的本能在向王姜生报警。 两者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气息」所能表达的了。 是生命层次的不同。 这种差距甚至远大于王姜生与渊祭祸胤之间的差距。 如果说祸胤是世间所有灾厄的集合体,那么眼前的女人就是「灾厄」本身,先有了祂,才有了「灾厄」这个概念。 世间所有的灾厄都由祂延伸出来,所有的不幸最终都指向祂。 祂是最终的「灾厄」。 不需要气息、灵这种低劣的证明,祂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信服,让人忍不住参拜。 王姜生胸前碎裂的黑玉中浮现出一个墨绿色的眼球,正是渊祭在沉睡之前赠与他的「深渊之瞳」。 女人歪着脑袋打量这颗墨绿色的眼球,疑惑的问道:“小黑的眼睛,但是为什么有小绿的气息?” 王姜生咬着牙,盯着眼前的恐怖女人,勉强开口:“渊祭吃掉了祸胤。” 女人想了想,似乎理解了王姜生的话语,墨绿色的头发开始漂浮起来,碧绿的眼瞳扩散占满了整个眼眶。 身边的空间被墨绿色的雾气压塌、破碎,散发着让人胆战心惊的「灾厄」气息。 祂似乎有些恼怒:“小黑吃掉了小绿?妹妹想翻天吗?敢杀我的宠物?” 祂盯着王姜生,空灵的声音回荡。 “渊呢?让她出来见我。” 第46章 神式 王姜生被巨大的压迫感压制的喘不过气来,身体中流动的灵都迟缓了下来。 强烈的情绪在女人的体内爆发,祂一步步向着王姜生走来。 漂浮在空中的深渊之瞳有了动静,墨绿蛇瞳睁开,乱转了一番之后盯住面前的赤裸女人。 诡异的气息蔓延开来,似乎在对抗女人的前进,可即便是渊祭本体在这里,也无法阻挡女人的步伐,更何况一只眼睛。 不过深渊之瞳的力量并非石沉大海,女人被微微阻碍了一瞬间。 赤身裸体的女人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异常,可没来得及反抗,祂的身体就僵硬了起来。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体内?” 女人空灵淡漠的声音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情绪波动。 “您好,我的主。”女人开口,发出的却是禅院蝉鸣的声音,“我是您虔诚的信徒。” 女人的声音回荡:“就是你唤醒了我?”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祂的双手合十,轻轻作揖,动作与禅院蝉鸣一般无二:“正是,我的主。” “凡人,你的目的已达到,还有何心愿?为何在我体内不走?” 禅院蝉鸣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压抑的笑容:“我的主,还请您安静。” “有一个地方我要指正一下,这是我的身体。” “至于我的心愿。” “我的主,我想吃掉您。” 女人空灵宏大的声音从无穷远方传来,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疑惑,似乎没有理解禅院蝉鸣的意思:“什么……” 可祂的话没说完,似乎被强行压制住了,此刻赤裸女人的肉体彻底被禅院蝉鸣占据。 禅院蝉鸣把双手放在鼻前,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开始不自觉的痉挛了起来。 她整个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两眼翻白,下体喷洒出晶莹的液体。 王姜生看着这个死变态皱了皱眉头。 她跪在地上缓了一会,似乎还在绝顶快感的余韵中没有清醒过来,终于,她重新站起身来。 墨绿色填满了整个眼眶,但王姜生能看出她此刻激动的心情。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禅院蝉鸣语气陶醉:“真正属于神明的力量。” 禅院蝉鸣勾了勾手指,一条墨绿色的细线缠绕在手指上。 “谢谢你,王姜生。” 王姜生脸色难看,问道:“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是谁?哈哈哈……” 禅院蝉鸣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良久,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祂就是「灾厄之神」啊。” 王姜生瞳孔微微一缩,虽然他早有预料,但是当这个答案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他心惊。 “不可能,我见过祸胤了……” 禅院蝉鸣指尖的细线不停跳跃在手指之间,他似乎对此乐此不疲:“别傻了,那条小蛇只是「兽」,怎么能被称为「灾厄」。” “如今,我才是真正的「灾厄」,我已经踏入神明的领域……” “凡人!你触怒了我!” 空灵淡漠的声音突然回响起来,禅院蝉鸣的声音被打断,赤裸女人的身体再度僵硬起来,看来是「灾厄」在体内与禅院蝉鸣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王姜生的身体依然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但就在他焦急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灵在他的双手处浮现,重新让他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是……” 王姜生回想起戴着大天狗面具的山田彻在游行中拉起自己的手,似乎是山田彻在帮助自己。 楚辛趴在王姜生的背上,凑在王姜生的耳边说道:“我没想到他的野心这么大……” 王姜生背着楚辛迅速离开,询问道:“楚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辛嘴角流着鲜血,面若金纸般苍白。 “这些东西也是我成为a级之后才知晓的。” “a级与s级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单纯的力量,如果只论灵量和能力控制,禅院蝉鸣不逊色于s级。” “但是a级与s级之间的实力如同天堑,差别在于「神性」。” 王姜生疑惑道:“「神性」?” 楚辛气若游丝的说道:“是的,神性。” “「神明」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不行走在世间。” “a级成为s级的条件就是得到「神明认可」,有契机的a级水到渠成就能成为s级能力者,机缘不到的永远都无法成为s。” “禅院蝉鸣他就是一个没有「神性」的a级,但是我没想到他的野心这么大,居然将自己的肉身作为容器请求「灾厄之神」的降临。” “现在他将「灾厄之神」囚禁在自己的身体里,拥有了祂的力量,如果他能挺过「灾厄之神」的反扑,他就是下一个「灾厄之神」。” “第一个可以行走在世间的真正神明。” 王姜生看着这远处僵硬不动的禅院蝉鸣,祂的手指已经开始抽搐了,看起来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他有些焦急地转头看着趴在肩膀上的楚辛,询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已经远远超出咱们的能力范围了……” 楚辛虚弱地说道:“没有任何办法。” “事实上,现在已经没有手段控制事态的发展了,无论是禅院蝉鸣赢,还是「灾厄之神」赢,今日过后都会有一尊强大的神明行走世间……” 王姜生骂了一声“该死的”。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很熟悉,只是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从一个普通人成长为双b级能力者,在这种事情面前还是无能为力。 终于,赤裸女人的身体柔软下来,禅院蝉鸣的声音传出:“太畅快了,王姜生,有你真是太好了……” 王姜生看着再度行动起来的禅院蝉鸣,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绝望:“我真的搞不懂,我他妈在整个事件里到底有什么作用?” “明明你可以直接唤醒「灾厄之神」,为什么非要我在这里看着?” 禅院蝉鸣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吗?王姜生。” “你是仪式中最重要祭品,如果没有你,「灾厄之神」根本不会回应我的呼唤。” “为什么?”王姜生咬牙问道。 禅院蝉鸣轻轻抬起手指,墨绿丝线向王姜生胸口射来:“因为你是「深渊之神」的使徒,你的身上携带着深渊的神性。” “吞食深渊的神性是灾厄之神的本能,如果没有你作为引子,即使我献祭再多的灾厄之力祂也不会回应。” 那道墨绿丝线速度极快,王姜生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墨绿线体在王姜生的眼前停下,距离他的眼睛只有毫厘之差。 禅院蝉鸣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收回墨绿丝线,微笑着说道:“毕竟你是我的贵人,怎么能这么轻松的就杀了你呢?” “这样,让你看看你亲手赋予我的力量,如何?” “作为神才能拥有的力量。” 禅院蝉鸣将指尖的墨绿丝线抽出,墨绿丝线首尾相连变成圆环,两手穿进环中,做出翻绳的起始手势。 “「无祸死线」。” 墨绿色的丝线开始无限膨胀拉长,缓缓的向外扩散,略过之处变成一片虚无。 整个城市被圈成圆环的死线套住。 第47章 九御重牝之门 楚辛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神式……” “什么?” 王姜生感觉自己今天学的名词赶上之前半辈子多了。 “传说中只有神才能使用的招式,当系神选的本源,无可抵挡的存在,a级顶点所构建的「领域」就是神式的雏形。” 那条墨绿丝线的扩张速度极快,在无穷远处似乎也有丝线划来。 王姜生转头四顾,四面八方不知何时被无祸死线包围,构建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墨绿色领域。 禅院蝉鸣漂浮在这片无祸死线构成的领域中,淡淡的神威笼罩了这片空间。 领域的范围极大,覆盖了整座江城市。 “看到了,王姜生。”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整个世界都是我的牧场。” 禅院蝉鸣轻轻挥动手指,手指指向勉强维持站立姿态的神谷和山:“看,你觉得他会死于什么?” “烈焰焚身?” 一道墨绿色的死线极速穿过他的胸口,将他贯穿的死线燃烧起火焰,迅速蔓延了他的全身把他包围,他在火焰中痛苦的嘶吼起来。 “外力?” 又一道死线穿过他的胸膛,他全身的骨头都诡异的翻折起来,如同一个被揉皱的纸团。 神谷和山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来,但他的意识清醒,依然能清晰的感受痛苦。 “窒息?” 又一根的死线穿过他的身体,将他的五官缝合起来,神谷和山的脸憋得通红,慢慢的变成紫黑色。 “器官衰竭?” “雷击?” “坠落?” “瘟疫?” …… 无数死线穿过他的身体,每一道死线都会给他带来大量的痛苦,最终神谷和山的身体被密密麻麻的死线吊在半空,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看呐!王姜生,所有人都是我的玩具,我可以任意规划你们的死状,多么美妙!” 禅院蝉鸣指着失去气息的神谷和山捧腹大笑,眼角都笑出了泪来。 “嗯……下一个是谁呢?” 禅院蝉鸣像是在橱窗前精心挑选自己玩具的孩子,玩具花样太多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嗯……就你俩~” 无数根死线同时贯穿吕青和陈默,两人没有反应,立刻便失去了生息。 “不!” 趴在王姜生背后的楚辛目眦尽裂,这两人都是他生死与共的同伴,但在禅院蝉鸣的「无祸死线」下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放心,虽然他们死的很快,但是该承受的痛苦丝毫都不会少哦。”禅院蝉鸣笑着安慰楚辛,“在你的眼里,他们是瞬间死去的,但在他们的意识里,他们是饱受折磨,痛苦挣扎着死去哦~” “下一个是谁呢?” 禅院蝉鸣摸着下巴再次寻找起目标。 王姜生心急如焚,但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快想想办法啊,妈的……” 王姜生在心底暗骂,大脑飞速运转,但无论如何似乎都挽救不了如今这个状况。 太强了,这个领域哪怕是s级进来也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想对抗他唯有让神明级别的存在出手。 “神明?”王姜生微微愣了一下。 在禅院蝉鸣的说法中自己身上携带着深渊之神的神性,但深渊之神在哪里? 王姜生看着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楚辛,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能指望得上的只有他自己。 等等。 他自己? “你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成为「王姜生」。” 沙发里影子的话还回响在他的耳边,王姜生深吸了一口气。 拜托了,一定要赌对啊。 王姜生轻轻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在「魇」的能力下思维跃入无尽的意识之海。 黑暗中,一个贴着「福」字的铁门出现。 王姜生爬上去捶打铁门,发出砰砰的声音。 很快,铁门传来开锁的声音,王姜生自己的脸出现在门后。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催什么催,家里死人了啊?” 王姜生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严肃的说道:“再不快点真的要死人了!” 门后的王姜生一脸不耐烦的拍掉他的手,说道:“知道啦,进来!” 王姜生慢悠悠的躺进沙发里盖上了被子,调整了一下睡姿,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姐姐就在门后,你打开门她就能出来啦。” 王姜生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一扇漆黑的木门。 他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手握住了把手,沙发上王姜生的声音打断了他。 “打开门就没有退路了哦。” “什么?”王姜生疑惑的看向他。 沙发上的自己抓起茶几上的薯片,塞的嘴里鼓鼓囊囊:“我说,打开门就没有退路了。” “我现在难道就有退路吗?我的朋友们快死了!” 沙发上的自己毫不在意:“你现在的退路就是「死亡」,如果你打开了门,你就不可以死了。” “什么意思?不可以死?” “对啊,不可以死。”沙发上的自己又塞了一嘴薯片,“现在的你可以当懦夫,可以「大不了就死」。” “但是如果你开了门,就要不计后果,不择手段的活下去,你确定好付出这种代价了吗?” “反正你一直是个失败者,也无所谓了?这种情况你也尽力了啊,就是做不到能怎么办?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王姜生沉默了一下,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松松了紧,似乎内心在不停地挣扎。 最终,他骂了一句,狠狠地掰下门把手,漆黑的木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开门声。 “他妈的,死我都不怕,我还怕活着?” 沙发上的自己诡异的冲着他笑了笑,表情复杂,混杂着怜悯、遗憾、解脱。 “真是最糟糕的道路。” 无尽的黑色涌现出来。 站在门前的王姜生被黑色洪流吞没前,低声说道:“真实梦境。” 一扇漆黑的木门出现在无祸死线编织成的领域中,禅院蝉鸣看着这突兀出现的黑门瞳孔微缩:“兽们镇压的门?为什么会在这?” 王姜生睁开眼睛,轻声说道:“噩梦苏醒。” 下一刻,空间破碎,刚刚被折磨致死的几人在崭新的空间里显现出来。 吕青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粗气,神谷和山死死的盯着漂浮着的禅院蝉鸣,陈默则安静的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溯型的技能吗?有点意思,但是你能回溯几次呢?在「无祸死线」中你们不过是任我拆解的玩具罢了……” 王姜生手握住通过「真实梦境」转化而来的漆黑木门,说道:“一次就够了。” 黑色洪流在打开的门中涌出,包揉缠覆着他。 最终,那些黑色的胶质液体从王姜生的口鼻眼中钻入体内,王姜生的眼眶中一片瘆人的漆黑。 他看着漂浮着的禅院蝉鸣,空灵宏大的声音在他体内传来:“姐姐?” “你不是姐姐,你是谁?为什么占据了姐姐的身体?” 禅院蝉鸣感受着王姜生体内的气息,骇然道:“你体内的不是深渊之神的神性……你体内的就是深渊之神?” “秦求道,你骗我?” 禅院蝉鸣愤怒嘶吼,可很快就戛然而止,几乎是一瞬间,感受到自己妹妹气息的灾厄之神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妹妹,好久不见。” 灾厄轻轻勾了勾手指,一道死线极速射向王姜生。 王姜生双手指尖相接,手掌拱成门状,背后渲染出深邃的黑暗。 一道巨大的拱门出现在他的身后,接着是第二道门、第三道门……直至更远的黑暗中观察不见。 那些门体古老厚重,带着深邃的气息,如同恶鬼张开的大口,静静地等待着食物。 深渊的气息在门后传来,这些巨大的门仿佛在天地形成之前就已经伫立在世间。 “九御重牝之门。” 第48章 向死而生 深渊之神的神殿中,火烛照亮殿内陈设,神谷惠子正跪坐在蒲团上低头祷告。 突然,神像前供奉的香烛熄灭,神谷惠子愣了愣,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望向遥远的西方。 “姜生君……” —————— 深邃的黑暗中浮现的大门将无祸死线构建的领域隔绝在外,两个领域分庭抗礼,门将王姜生众人保护起来。 无往不利的死线居然钻不进门中,纷纷被巨门隔绝在门外。 “这是……” 楚辛看着王姜生的背影,震撼让他的手脚不自觉的发抖。 他能感受到王姜生体内的气息,那是不弱于灾厄的另一尊神明。 “这小子到底瞒着我什么?” 齐昭和林纾在远处看着与禅院蝉鸣分庭抗礼的王姜生,双手攥紧,骨节发白。 “加油啊……王哥……” 陈默有些惊讶的抬了抬眼皮,询问身边的吕青:“青姐,那小子?” 吕青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要变天了。” 神谷和山则将期待的眼神投向王姜生:“果然,姜生君是救世主。” 更远处身披黑袍的秦求道喝了一小口热气腾腾的咖啡,蒸汽瞬间糊住了他的镜片。 “真是精彩啊,这可是「神战」啊!” 他歪头看向一旁的陈潇湘,用胳膊肘拐了拐他,笑着说道:“怎么样老陈,没白来?” 陈潇湘只是严肃的看着城市中央的战场,没搭理秦求道的调侃。 在更远的地方,穿着深蓝色工装制服的山田彻兴奋的搓了搓手:“姜生君,别让我失望。” 一场巨大的风暴在江城市中心广场上缓缓酝酿,身处风暴中心的王姜生与禅院蝉鸣相互对峙。 或者说,深渊与灾厄在相互对峙。 “真是怀念啊,妹妹。”灾厄发出愉悦的声音,“这是我们多少个纪元以来第一次见面?上次的会议已经过去多久了?” 深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最原始的恐惧在祂身上不断凝聚又发散,身后的门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在那次会议之后,你寻找的答案是什么?”灾厄空灵的声音回荡,“你为何会在门中?” 深渊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指着自己的心脏:“这就是我的答案。” 灾厄冷笑起来:“化身为兽,我看你是疯了。” “我愚蠢的妹妹,不如把力量给我,我带你去追寻永恒。” 深渊摇了摇头:“我还想为我的弟弟多积攒一分力量。” 灾厄手指微动,无穷的死线汇聚成海洋袭向深渊。 深渊的双手合十,似乎在祭拜祈祷,身后的巨门缓缓前行迎向海洋一般的死线。 那些凝聚的死线单独抽出来每一根都足以虐杀顶尖的a级能力者,可此刻汪洋一般的死线却被深渊之门拦在外面,不得寸进。 门后似乎裹挟着不可言说的恐惧,让无祸死线不得越雷池半步,但巨量的死线缠绕上去束缚了前进的门,让双方僵持下来,谁也奈何不得谁。 远处的楚辛看着王姜生的背影,若有所思。 “黑色的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见到的那扇门不是黑色的……” 楚辛回忆起心理诊所中,他与王姜生第一次正式会面,在那次“催眠治疗”中他进入过一次王姜生的潜意识。 他曾经在王姜生的梦中见过一扇类似的门,不过那扇门是橙色的。 他想开门时被门后隐藏的大量的灵直接排斥出梦外,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断定王姜生是「魇」神选的觉醒者。 可如今在王姜生梦境中走出来的却是黑门中的深渊。 那么橙门中藏着什么? 灾厄的声音悠悠的传来:“我愚蠢的妹妹,你我僵持不下,我能耗得起。可这座城市耗得起吗?”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选择的这个凡人可是很在乎这些凡人呢。” 两人僵持之间,毁灭性的气息不断外溢,恐惧的黑焰夹杂着灾厄的绿雾不停在城市间扩散。 许多凡人无法抵御这种气息,痛苦翻滚着在城市中逐渐死去。 江城正在逐渐变为一座死城,而王姜生和禅院蝉鸣是罪魁祸首。 深渊的声音在王姜生体内传来:“是的,所以我这次的答案与你不同。” “哦?这小子不就是你的答案吗?” 灾厄调侃的声音传来,毕竟在祂看来大局已定,哪怕祂在这里与深渊僵持亿万年都没有关系,祂等得起,深渊等不起。 “不,我的选择是……” “家人。” “家人?什么意思?”灾厄愣了一下。 深渊不知何时走到趴在地上的楚辛面前,询问道:“你愿意帮助我吗?” 整个战场的主角突然从两尊神只转移到自己身上,楚辛微微一愣:“我?怎么帮?” 深渊蹲下身来,拿起楚辛的手,把额头抵在他的手掌上,闭上了漆黑一片的眼睛。 “进入我的梦里。” 楚辛没有犹豫,瞬间沉入王姜生的梦里。 这次没有倒挂着福字的铁门,楚辛的眼前出现了一扇橙色的门。 门紧紧的关闭着,楚辛熟悉这扇门,上次自己就是因为想要打开这扇门被排斥出梦境。 这次楚辛把手放在门把手上,上次的排斥感并没有出现,楚辛能感受到门后如同汪洋一般翻涌的「魇」。 这股力量让他心惊胆颤,在他的感受中门后的存在丝毫不弱于外面的深渊。 “会死哦。” 一个柔和的女声在楚辛脑海中响起,声音圆润饱满,顺滑而有力度,让楚辛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打开这扇门,就会死。” 楚辛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姜生,我没办法借助你的身体降临,但是你的身体中有我的恩赐,我可以将力量借给你。” “我能给予你强大的力量,但你的身体不能承受,最终的结果就是油尽灯枯的死掉。” “强大到改变外面的战局吗?” “对哦。” 楚辛嘴角掀起一丝微笑,没有丝毫犹豫打开了门。 “英雄一样死去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还有比改变「神战」更伟大的英雄吗?这样的死法,我太喜欢了。” 外界,灾厄看着刚刚还奄奄一息的楚辛气息暴涨,有些震惊的说道:“「魇」?”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你们疯了吗?” 深渊微笑着说:“这就是「家人」的含义,你永远都不会懂。” 楚辛睁开双眼,清澈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他吐出一口鲜血,擦着嘴站了起来,在白色西服怀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整根烟瞬间燃烧了大半。 “禅院蝉鸣,不怪你。” 楚辛享受的吐出烟雾,活动了一下手腕:“这种力量,真他妈爽啊。” 楚辛双手合起,十指交叉成一个圆形,在洞中望向不远处的灾厄。 “卸六相南柯。” 第49章 一家之主 楚辛双手拢出一个圆形空洞,彩色的气泡在空洞中浮现,然后迅速扩大,将江城的一切囊括进去。 灾厄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慌乱的神色:“你们这群疯子,不想存在了吗?” “居然一个两个都把全部赌在这个凡人身上?” 楚辛双手合并,原本的空洞合并,变得掌心相抵,十指交叉。 巨大的梦境泡泡开始破裂,完好无损的江城市在虚空后显现出来。 楚辛通过「魇」的能力,把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化成一场梦境,如今梦醒,完好无损的江城市自然重新出现。 在彩色气泡破裂后,有一个气泡出现,覆盖了整座城市,无数清醒的人们陷入沉睡。 陷入沉睡的人们在脑海里析出小小的彩色气泡,不断漂浮向楚辛,连他抽烟吐出的烟雾都变成了一个个梦境。 巨大的彩色泡泡包覆起潮水般的无祸死线,原本与九御重牝之门僵持不下的死线逐渐开始溃散,不再像一开始一样拧成一根绳。 每个梦境小泡都去包覆一根死线,无往不利的灾厄死线此刻显得有些无力。 “灾祸如梦,梦醒之后自然消散。” 楚辛微笑着说道,体内翻涌的力量让他有了足够的底气:“真是畅快,朝闻道夕死可矣,古人诚不欺我。” 深渊身后的巨门也压迫了过去,其后的熊熊燃烧的黑焰不断散发着恐惧的气味。 深渊空灵的声音传来:“你我虽是相伴相生的姐妹,却从未有「家人」之实。” “一直渴望着吞噬力量的你,无法理解「家人」的含义。” 灾厄反驳道:“谁会需要那种令人软弱的东西?愚蠢至极,你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深渊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说你永远都不会懂。” “所谓「家人」,就是心甘情愿的为彼此付出代价。” 灾厄骂道:“疯子!疯子!你也好!魇也罢!你们都是疯子!” “谁还是你们这个疯狂想法的成员?真的有人愿意跟你们当牺牲品?” 深渊轻轻地摇了摇头,手指点去,巨门迅速压迫向覆盖着泡泡的死线。 此刻漆黑的深渊与彩色泡泡一同侵占原本属于墨绿死线的地盘,原本占领半边天的灾厄领域「无祸死线」开始节节退败。 很快,这场领域之争就出现了结果,无祸死线双拳难敌四手,迅速的被「九御重牝之门」和「卸六相南柯」挤压到只剩一点。 在这种最接近本源的战争中,所有能力手段都是锦上添花,真正决定战场胜负走向的就是领域神式之间的拉锯战。 现在,灾厄到了垂败的边缘。 祂精致的脸蛋上挂满了不忿,但随着对方两个领域的压迫,自己败局已定,反而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算了。” 灾厄说道:“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你我总是在彼此争斗,却未曾分出个胜负。” “我也厌倦了,虽然你的手段为我不齿,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最后的赢家。” “我的力量就由你吃掉,最终你我合而为一,也算是满足了我的心愿。” “至少……比那样强……” 随着“刺啦”一声,最后凝结抵抗的无祸死线被撕裂开来,灾厄置身于巨大的门中,也宣告了祂的失败。 深渊占据着王姜生的身体,缓慢的漂浮到灾厄的脸前,看着与自己纠缠亘古岁月的姐姐,神色有些复杂。 灾厄虽然认输,但看着深渊的神色依然倨傲,像是一只骄傲的鸟儿挺着自己赤裸的胸膛。 深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轻轻牵起灾厄的手。 一扇倒挂着福字的铁门浮现,深渊拉着灾厄的手走进门中。 灾厄一脸惊诧的说道:“什么意思?等等!你拉我……” 祂的话没说完,铁门轰然关闭,话语阻隔在门里。 王姜生的气息逐渐衰弱下来,从漂浮的状态落下,眼中深邃的黑暗逐渐褪去,恢复成黑白分明的眸子。 “赌赢了?” 王姜生呆滞的看了一下周围,所有人都安稳的活着,禅院蝉鸣召唤的灾厄已经消失不见。 “王哥!你没事!” 眼看着一切尘埃落地,齐昭想要焦急的跑向王姜生。 可他却被林纾一把拉住,齐昭回头疑惑的看向林纾,林纾眼里流着泪水摇了摇头。 与这边同样状况的还有被吕青拉住的杨苗。 张子明则闷闷的看着这一幕,眼眶通红,似乎在生闷气。 楚辛微笑看着还没反应过状况来的王姜生,轻轻扶住他让他不至于跌倒。 “辛苦了,姜生。” 楚辛低声说了一句,铺天盖地的疲惫感袭上王姜生的心头。 可诡异的气氛让他不能昏倒,他感觉有些事情转变了。 王姜生的瞳孔有些涣散,勉强聚焦到不远处突兀出现的人影身上。 一个身穿中山装的老人拄着手杖站立在那里。 “陈老?”王姜生疑惑的问道。 楚辛扶着王姜生,低声说道:“姜生,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再「探寻者」的一员。” 王姜生大脑有些迟钝,疑惑道:“什么?” 楚辛低声苦笑:“探寻者创立的初心是将觉醒者纳入「可控」的范围。” “我不知道你的身体里藏着什么秘密,但显然你不属于「可控」的范围。” “一切脱离「可控」范围的觉醒者,都会被陈老出手抹杀,很荒唐,但是这条规则维持「探寻者」半个世纪的稳定。” 王姜生瞬间理解了一切,喃喃道:“是这样吗……” 听完林纾解释的齐昭和杨苗愤怒起来。 齐昭一把甩开林纾的手:“林姐,那他妈是姜生啊!是你的队员!” “他刚刚在一尊神明的手底下拯救了江城市,你现在告诉我他属于「不稳定因素」?你他妈在跟我开玩笑吗?” 杨苗则怒视着场地中央的陈潇湘:“死老头!给你个面子叫你陈老,不给你面子你就是老陈!” “我告诉你!生姜不是不稳定因素,他是英雄!” 陈潇湘抖了抖身子,似乎被冷风吹的哆嗦。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道:“楚辛,你要阻拦我?” 楚辛咧起嘴角笑了笑:“陈老,我很感谢您的教导。” “请允许我任性一次,即使王姜生不再是「探寻者」的成员,他也依然是我的队员,是我的家人。” 楚辛把王姜生护在身后,拔出短刀直指陈潇湘。 王姜生的意志力达到了极限,在昏迷前他听到楚辛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可是「一家之主」啊。” 第50章 「异乡篝火」 “呜~” 汽笛声传来,摇篮似的颠簸让王姜生清醒过来。 王姜生睁开眼睛,昏黄的阳光从舷窗里透过来洒在脸上,透过微微摇晃舷窗能看到礁石堆砌的海岸线。 王姜生站起身来,虚弱感让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他勉强推开了房门,甲板上的海鸥一哄而散。 “醒了?” 一头银发的神谷和山靠着桅杆,有些意外的问道。 王姜生点了点头,看着护栏外一望无际的大海,问道:“这是哪里?” 神谷和山耸了耸肩,说道:“海上。” 王姜生吐槽了一下,说道:“我还不知道海上?我是问咱们要去哪里?” 神谷和山摊手:“还没定好,去哪里由你决定。” “什么意思?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神谷和山回忆起来:“你的队长跟那个老头大打出手,不得不说那个老头真强啊,你队长有神明赐福的状态下也只能勉强压制他。” “那老头应该是「真理」的神选者,绝对的s级,比禅院蝉鸣更强,他战斗起来简直就是言出法随,很难想象这种人怎么修炼的。” “不过你那个队长也不错,用「卸六相南柯」跟他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神明给予他的力量是有期限的,时间到了之后他的气息就迅速衰弱昏倒了。” “不知道楚队怎么样了……”王姜生有些担心楚辛的状态,毕竟那种力量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即使是a级顶点初步参悟领域的楚辛,在那种力量面前也就是稍微大一点的蝼蚁。 王姜生突然想起昏迷前看到齐昭和杨苗的话语,有些担忧的问道:“齐昭和杨苗呢?” 神谷和山愣了愣:“齐昭是谁我不认识,不过杨苗和一个胖子挺为你义愤填膺的,非要跟那个老头比划比划,被两个女的打晕带走了。” 王姜生听到两人没事微微松了口气,毕竟他很怕这俩家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他稍微放松了一些,问道:“然后呢?陈老没杀我?” “想杀来着。”神谷和山突然斟酌了一下,似乎回想起陈潇湘恐怖的战力,“呃……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想不想杀你。” “其实那个情况下他想杀你我挺简单的,但是他似乎放水了,可能也觉得应该把你当做一个英雄而不是叛徒对待。” “反正我也搞不懂他的想法,可能大人物都比较心思深沉?” “所以呢?”王姜生反问道,“你别告诉我是你带着我杀出重围了。” 神谷和山神秘的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王姜生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想到了。” “砰。” 装满水的铁桶放在甲板上,王姜生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山田彻身穿一身皱皱巴巴的蓝色工装,把水桶放在地上,抽出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泡在水里。 他对着王姜生笑了笑:“重新认识一下,禅院彻也。” 王姜生早就预料到山田彻另有身份,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他居然姓禅院。 “你是禅院家的人?”王姜生挑了挑眉毛。 山田彻点了点头,蹲下去拿着泡好水的毛巾开始擦拭甲板。 “禅院蝉鸣是我的哥哥。” 王姜生有些迟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那你……是想报仇?” “不不不不不……” 禅院彻也否定,用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滴:“他是他,我是我。” “我很早就退出禅院家了。” “自从哥哥他接手家主之后,整个禅院家就像脱了轨的火车一样,在错误的道路上狂飙。” “他甚至为了统一意见,授意禅院元三叔叔将所有家人制成傀儡,只为了他所谓的大计。” 王姜生皱着眉头问:“召唤灾厄?” “成为灾厄。”禅院彻也指正王姜生。 “在他的计划里,要献祭整个「蝉」,以他自己为容器,来让灾厄之神降临。” “然后用整个禅院血脉的力量将灾厄之神的力量镇压在自己体内,他慢慢的将自己的意识融入进灾厄之神的意识里,以取代祂的位置。” 王姜生疑惑:“意识相融以后他还是他吗?” 禅院彻也耸了耸肩:“所以我说他疯了,他根本不在乎灾厄之神是不是他,他只需要成为灾厄之神。” “他就是个被力量冲昏头脑的疯子,我早就看出这一点,所以我才早早离开了禅院家。” 王姜生:“那你救我是为了什么?阻止禅院蝉鸣?” 禅院彻也摆了摆手:“不,从我离开禅院家的那天起,他变成什么样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禅院彻也笑了笑,被海上强烈阳光晒的黢黑的皮肤微微反光:“我来给你提供一个选择。” “选择?” 禅院彻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选择。” “现在来看,「探寻者」作为夏国的官方势力正在通缉你,你显然在你的家乡是待不下去了。” “那么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呢?” “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王姜生」,而是史无前例的「双能力者」。” “甚至你的体内还潜藏着两尊神明,即使探寻者有意封锁当日战场的消息,有心之人也会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你明白吗,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隐藏着通往「神明之门」的钥匙,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觉醒者社会会不遗余力地搜索你,找到你,抓住你,研究你。” “啊,好恐怖的日子,所以你要逃到哪里去呢?” 王姜生听完禅院彻也的描述有点严肃,看向神谷和山。 神谷和山对着他微微点头:“神谷家的大门永远对姜生君敞开。” 禅院彻也在一边插话:“当然了,你可以躲进神谷家。” “但神谷家坚持得住吗?最高战力仅仅是a级的神谷家?有着无数弱点的神谷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神谷惠子是好朋友?或许她会被刺客抓住威胁你哦。” “你现在是整个觉醒者社会最炙手可热的明珠,神谷家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吗?” 王姜生的脸色暗沉下来,如禅院彻也所说,神谷家确实不能去,自己躲进神谷家反而会让神谷家成为众矢之的,将神谷家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神谷和山,神谷和山则冷漠地说道:“吾弟的心愿已经完成,接下来吾即为姜生君的利刃。” “姜生君去哪,我神谷和山去哪。” 王姜生感激的笑了笑,显然此刻身边有个朋友让他没有那么孤独。 他转头看向禅院彻也:“所以呢?你提供给我的选择是什么?” 禅院彻也笑了笑,在衣服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从怀中庄重的掏出一封信。 与他邋遢的外表不同,拿出的信封平整,精致华美,用通红的火漆封住,看得出来他很珍惜的保存着这封信。 王姜生接过信封,上面写着“收信人:王姜生”。 禅院彻也行了个优雅的贵族礼,与他的外表有点违和。 “我代表「异乡篝火」邀请您的加入。” 王姜生拆开精致封装的信封,里面是一个精美的明信片和一封信,明信片上面的图案是一个看起来大气恢弘的城堡。 「亲爱的王姜生: 展信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对这个世界的真相有所了解,并且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复杂境地。 没关系,所有“异乡篝火”的成员都是如此,这是一个大家庭,吸纳每一个流离失所的浪子。 我认为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没听过也没关系,我与你来自同一个国家,正因如此我与你感同身受。 期望你能接受我诚挚邀请,我在日落帝国等待你的到来。 写信人:雷聻」 王姜生阅读完后沉默了良久,把信规整的叠好和明信片一同放回信封,揣进怀中。 “怎么样,做好决定了吗?” 禅院彻也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王姜生看着这海平面上逐渐下沉的落日,余晖照耀的海面很美,波光粼粼像是被揉皱又展平的锡箔纸。 他长叹了一口气,纯白的海鸥在他头顶盘旋。 “走,去日落帝国。” 第51章 卷末总结 第二卷也在圣诞节这天结束啦!撒花! 这一卷基本把整个世界观的设定抖搂清楚了,感觉还挺好的,虽然故事比较短,但该收回的伏笔基本都收回了,到这里算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其实在最开始写大纲的时候楚辛是会在这卷的末尾发盒饭的,但是写着写着我发现他好像跑偏了。 包括王姜生原本在这一卷的最后定下来成为a级的,但是写着写着他也跑偏了,嘿嘿。 其实这就是写小说好玩的地方,我给了这些角色一个世界,然后他们让自由发挥,剧情就开始不受我控制的狂飙了,现在我变得更像一个记录者而不是创造者。 不过真的写起来才发现写书是挺难的一件事,在我的计划里张大勇张晓晨是要好好立住的人设(别告诉我你们忘了是谁了!),自己写的时候也觉得写的挺好,写的挺嗨的,可真等自己反过来读的时候才觉得写的也没那么好。 包括张子明和张子贤的小故事,江城小队的日常生活,王姜生和惠子小姐的日常……这些从小见大的日常生活是我非常薄弱的环节,希望在接下来的写作中能慢慢加强这部分的描写,然后我自己也会在平时的阅读里多向大神学习的。 但阶段大boss是店长肯定没人想到!嘿嘿! 接下来的第三卷我准备适当插入点轻松的剧情,毕竟现在看来王姜生一直被逼得不停奔跑,感觉是时候停下来喘口气了,尤其是在前两卷很多人设都没来得及好好的立起来,我希望在第三卷能让出场的人物更立体饱满,让他们成为一个个“鲜活的人”,而不是推动剧情的机器。 这本书准备写完不会砍掉,各位放心看,毕竟是我第一本签约的书,希望能给他个完整的结局。 不过本书目前处于为爱发电的阶段,两个月一共赚了15块,d满一百才能提现,感觉这辈子没机会了,所以为了生活可能会有单更的情况出现。 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来特意写一个卷末总结呢:因为其实在最开始我脑子里冒出“想写一个故事”的想法的时候,我大概只构思到这里,所以对我来说还挺满意的就是把“最开始的故事”写完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这本书的成绩不是很好,可能是我的书名起的不是很抓眼球,也可能是我的剧情爽点把握不适合番茄的快节奏,当然更有可能是我写的一坨大便不能吸引人来看…… 但是!真的我在后台还是能看到每天都有人在追更,在催更,甚至还有老哥每天都会给我看广告打赏,我真的很感动,是你们让我有更新下去的动力,其实赚不赚米是次要的,那种有人在认真阅读你写的东西,给予我的认同感是你们给我最大的礼物。 那么言归正传!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异乡人的故事了!希望能写出满意的结果!fightg! 第1章 白百合 月亮挂在夜空里静谧的俯瞰大地,穿过密密麻麻的松柏林给地面铺了一层银辉。 皮靴与草坪接触发出咯吱的声音,这片公墓被守墓人打扫的很干净。 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身材匀称,两个眼睛上挂着沉重的黑眼圈,胡子拉碴头发蓬乱。 男人一手拎着折椅,一手提着野餐篮,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座墓碑前。 墓碑是崭新的,碑前还摆着不少鲜花,看起来时常有人扫墓,碑面上刻着一只可爱的柯基头像。 男人把折椅打开,规规整整的放在墓碑前方,一屁股坐了上去。 野餐篮放在膝盖上打开,里面摆了一盘仍有余温的饺子,一束洁白的百合花。 男人把墓碑前的鲜花扒拉了一下,弄出一小块空地,把那盘饺子端了过去,然后在饺子上盖上自己带来的百合花。 男人做完这一切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从野餐篮最下面拿出一瓶棕黄的威士忌,对着嘴喝了一口。 随后他在怀里掏出一盒烟,甩开芝宝打火机的盖子,熟练的点燃吸了一口。 男人在缭绕的烟雾里勉强看清碑面上的“楚辛”两字,嘴角有些颤抖。 “楚队,林姐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饺子。” “你最爱吃的韭菜馅,冬至咱们第一次一起吃饺子,你说「韭菜好,寓意咱们一家人长长久久」,可第二天你就走了。” “今天是你生日,要是你还在该多好?老王他也不会走,我们一家人肯定能乐乐呵呵的吃顿饺子,韭菜馅的。” “林姐的诊所最近没什么生意,不过她总是自己在办公室待到半夜,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说着早忘了你这个人了,可我知道她半夜自己在办公室里是偷偷哭呢。” “她不敢来看你,你别怪她,林姐是真喜欢你的,你这个死渣男也不知道主动一点,下辈子注意改正。” 男人仰起脖子来又喝了一口酒,对着墓碑继续絮絮叨叨。 “子明倒是没看出什么异常,他闷骚的很,心里面藏得住事儿,不过他最近抱着那个大黑笔记本记东西越来越频繁了,我提醒他好几次注意休息,他也不搭理我。” “对了,楚哥,我c级了,惊喜?我也挺意外的,我一废柴进步这么快,你要是在的时候肯定又得损了我。” “也对,我跟你比不了,不过跟我自己比起来我还是挺知足的。” “青姐……挺伤心的,据说你走以后有了心理障碍,现在在做心理治疗,我也一直没见到她。” “杨苗那丫头倒是挺有干劲,说是要做到「探寻者」一把手,然后一脚把陈老踢出去。” “老王……还是没有消息,他应该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思念着你,你能感觉到吗?” “至于我,楚哥,今天我是来找你道别的。” “这什么狗叼操的探寻者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请你原谅我这么自私又无礼,我很想替你报仇,但是你这家伙太争气了,临死前居然把灾厄都带走了。” “那我找谁撒气去?总不能找陈老?我虽然不认可他的做法,但我理解他的苦衷……更何况,他也是有意放走王哥的,他当时要是真心拦,王哥也走不掉。” “楚哥,你这么一走了之是挺潇洒的,活下来的人心里不好受,不过我也找到新目标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祝我成功。” 男人抽完手里的烟,又在烟盒里抽出一根,把刚打开的这盒烟丢在墓碑前的花上。 “楚哥,你最爱的「好梦」,祝你有个好梦,晚安。” 男人没有拎起折椅和野餐篮,而是让它们静静地留在原地,独自离开了。 男人一边走一边擦打火机滚轮,不知道是没油还是滚轮生锈,一连擦了几次都只有火星闪烁没有点燃。 男人恼怒的甩了甩火机,终于打起火焰,护着火靠近嘴巴才发现烟叼反了,男人愣了愣,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操。” 男人恼怒的骂了一声,终于支撑不住心中翻涌的情感,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胳膊,无声的哭泣起来。 在松柏林的深处,一位身穿规整西装的男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有点悲伤,但并没有走出树林。 齐昭蹲在地上哭了一会,似乎发泄完了情绪,在口袋里摸出手机,泪眼朦胧的点开聊天软件。 他点开备注着“老王”的聊天框。 “老王”的头像有些乱哄哄的,点开之后画面里林纾一边擀饺子皮一边露出优雅的微笑。 伏案的张子明身下压着一本厚重的笔记本,呲着牙比了个耶的手势。 王姜生和齐昭则满脸面粉,对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楚辛则是拿起刚刚王姜生亲手包的饺子举过头顶做了个鬼脸。 齐昭的思绪被这张照片拉远了一瞬间,但很快就被收回,聊天框里自己全是自己发的大段绿色文字,王姜生的白色聊天框则停留在一个月之前。 他发给齐昭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蝉的人有阴谋,让楚哥注意,你们小心,我立刻赶回去。” 剩下的都是齐昭单向的聊天,每天他都会问王姜生一句:“王哥,你怎么样?” 今天他擦了擦眼框,在聊天框里编辑了一条短信:“王哥,等我。” 随后他退出了与王姜生的聊天框,打开带着红色提醒的猫咪头像,头像旁边备注着“惠子小姐”。 惠子小姐:“姜生君还是没有消息吗?” 齐昭在聊天框里打了删,删了打,最后只是闷闷的回了个“嗯”字。 惠子小姐的备注上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可最后什么消息也没发过来。 神殿中,神谷惠子跪坐在蒲团上叹了口气,有些担忧的放下手中的手机,神谷和树在一旁关切的问道:“姜生哥还是没有消息吗?” 神谷惠子贝齿轻咬红唇,摇了摇头。 神谷和树安抚她说道:“没关系的,姜生哥肯定没事啦,毕竟老哥还跟在他身边呢。” “拜托,姜生哥可是所有新生代觉醒者的偶像啊,史无前例双能力的「天予之人」,而且还获得了双神的认可,最关键的是他亲手击败了「灾厄之神」啊!” “妥妥的超s级事件,与其担心姜生哥会挂掉还不如担心那些打他主意的人!” 神谷惠子叹了口气,神谷和树的话并没有让她好受一些。 “那个臭小子!”神谷宗一郎脸色不忿,“就是看不起我们神谷家,哪有神谷家出事他来帮神谷家,他有事却怕牵连我神谷家的道理?” “真是个混蛋,要是老夫知道他在哪,老夫一定要亲自去把他拿回来,告诉所有人:这小子我神谷家罩的,谁敢动?” 神谷和树在一旁小心的说道:“老爹,你说这话好有s级的气魄啊!” 神谷宗一郎老脸一红,揪起神谷和树的领子就拉着他往外走:“臭小子你觉得老夫年纪大了拳脚不行了是吗?” 神谷惠子没有理会吵闹的父子俩,双手合十对着眼前的深渊神像默默垂头祷告起来。 片刻后,她拿起手机,打开备注着“大猪头姜生君”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 “姜生君,无论你在何处,你都可以来神谷家避难。” “若你觉得你会拖累神谷家,那便让我自己去找你,你答应过我要一起看电影的。” 远在星球另一侧的日落帝国某个街角,男人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有两条未读消息。 第2章 食腐动物 漆黑的死巷里,两侧是堆叠的废弃纸箱,垃圾箱在不远处,腐烂的液体在地上聚成一个个小水洼。 昏黄路灯只能勉强照亮一部分巷子内的情况,一个瘦骨嶙峋的佝偻男人遮住了路灯的光,影子无限延长。 男人身穿格子衬衫,款式很老但洗的很新,他的右眼全白,显然是瞎了。 他把手里的烟屁股扔在地上踩灭,然后狠狠地踹了地上蜷缩的孩子一脚。 小男孩闷哼了一声,翻滚出老远,身上沾满了垃圾箱里流出来的腐臭液体。 瞎眼男人举着手里的手机凶狠的质问道:“臭小子,你在糊弄谁呢?你三天就给我顺了这么点东西回来?这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嗯?” 刺鼻的味道灌进小男孩的鼻子里,再加上刚刚瞎眼男人踹到他的腹部,让他不停的干呕起来。 可几天没有进食的他只能吐出一些粘稠的胃液和绿色的胆汁。 男人劈头盖脸的上去扇了小男孩一巴掌,然后揪着他的领子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仁慈了?还是说你觉得你在乞讨的孩子里没有优势?” “你觉得残疾人这个身份能不能帮你要到更多的钱?嗯?先割掉你一只眼怎么样?让你体验体验我的感觉?” 小男孩平息了生理性的呕吐,仰起脸来冷静地看着他,毫无畏惧。 男人的怒火一下子被撩拨起来,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连连点头走向小男孩:“很好,威尔森,这是你自找的。” 男人将手机揣进口袋里,随手在地上找了根木棍,顶端嵌着一根尖锐的铁钉,上面裹满了赤红色的锈迹。 男孩昂着头,脏兮兮的小脸倔强的看着他。 男人一步步走到男孩面前,一手钳住男孩的下巴让他不能挣扎,一只手拿着木棍将铁钉缓缓扎向男孩的眼睛。 “咳咳。” 轻咳的声音在巷子口传来,佝偻男人对这个坏了自己事的人十分恼怒,转过头来用仅剩的那只独眼阴狠的盯着他。 “滚!” 巷口是个亚洲面孔,即使独眼男人是整个日落帝国最底层的流浪汉,他也瞧不起这些黄皮肤的家伙。 这个裹着长风衣的亚裔隔着长长的巷子与小男孩对视,虽然小男孩蜷缩在黑暗里,但眼睛亮晶晶的,亚洲男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需要帮助吗?”他询问道。 独眼男人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用木棍指着他:“黄皮老鼠,我让你滚你听不到吗?还是说你是个聋子?你耳朵上戴的那是个助听器吗?” “不该管的事少管,这样能让你卑劣的生命稍微延长那么一点,明白吗?” 亚洲男人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走向巷子里,对着小男孩说:“好,你需不需要帮助都没有关系了。” “现在我有笔账要跟这个该死的独眼混蛋算一算了。” 独眼男人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虽然他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瘦小瘦骨嶙峋,但他从小在贫民窟摸爬滚打,再加上他的手里有钉着铁钉的木棍。 他自信自己有一万种办法放倒这个不长眼的亚洲崽子。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独眼男人一只手揣进口袋里,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到达两步之遥,独眼男人振奋起来。 就是现在。 独眼男人对距离的把握非常精妙,再过一步自己就能用钢钉木棍攻击到这个爱管闲事的混球,于是他将一直揣在自己口袋里的左手拿了出来。 口袋里装着满满的生石灰,他抓出一把扔向亚洲男人,只需要亚洲男人被这些生石灰迷住眼睛一秒,自己的木棍就能招呼到他的头上去。 “尝尝这个!臭老鼠!” 独眼男人看到亚洲男人被生石灰包围,知道自己的阴招奏效了,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将木棍狠狠地甩向他,钉子阴狠的扎向太阳穴,想要一击毙命。 可不知为何,他的精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时间加速流逝了几秒,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 就在他恍惚的这一下,那个亚洲小子的脸贴到了自己脸前,他的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 “糟了……” 独眼男人居然在这个亚洲人的脸上感受到一丝杀意,常年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他瞬间就判断出自己惹到了硬茬。 可道歉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有力的拳头砸到他的脸上,他只感觉自己眼冒金星,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感觉自己飞起来了,又狠狠的落地。 那个亚洲男人抓着他的脚在当麻袋一样摔来摔去,独眼男人糟糕的体质让他没撑几下就昏了过去。 “妈的。” 这是他死前最后的想法。 王姜生扔垃圾一样把这个杂碎的尸体扔进垃圾桶里,这种社会的渣滓留着他也只是让无辜的人受苦,不如让自己直接超度了他比较好。 王姜生拍了拍自己的手,似乎有点嫌脏。 他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黑发小男孩,男孩带着标准的波斯长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只是此刻到处都脏兮兮的,像个从泥潭里打了滚的小狗。 这种流浪的孩子在整个雾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王姜生没那个兴趣一个个救过来,他今天仗义出手已经算是救了这孩子一命了。 不然今天过后这孩子就变成和那个尸体还温热的混蛋一样的独眼龙了,更何况那生锈的铁钉上沾满了垃圾桶里的腐臭液体,鬼知道会不会感染伤口。 就这种人渣,王姜生才不会相信他会为了这个孩子的命把他送进医院里。 王姜生只是问了句:“没事?” 小男孩摇了摇头,看着王姜生的眼睛亮晶晶的。 王姜生点头:“没事就好。” 说罢,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男孩的声音很清亮,对这个刚刚在他眼前杀了人的亚洲人没有丝毫畏惧。 他站起身来,光着的脚在污水洼里啪嗒啪嗒的溅起水花,他跑到垃圾桶前,在那个独眼龙的尸体上摩挲了两下。 他在独眼龙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跑过去递给王姜生。 “你的手机。” 王姜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这个小男孩顺了自己的手机,也正因如此他才跟着他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王姜生收下手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比了个大拇指:“ol。” 男孩这时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同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王姜生询问道:“没有别的事了?” 男孩轻轻点了点头,安静的等待着,王姜生知道这是小男孩下了礼貌的逐客令。 王姜生很有礼貌的离开了巷子,他知道男孩还要把独眼龙的尸体好好利用一番,他身上的钱财甚至衣服,都会成为小男孩的东西。 小男孩这种人是这座繁华雾都里的食腐动物,他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 第3章 「神眷者」王姜生 雾都的天气总是阴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上场细密的小雨,说不上淋成落汤鸡,可总归是很烦人。 王姜生在这里待了大约半个月了,所以差不多也摸清了这边老天爷的脾气秉性,每天出门前都会拿上一把细长的黑伞。 很快,穿过复古的街道,王姜生来到了一个破旧的旅馆前,上面残缺的亚克力广告牌微微闪烁,能辨认出大概写着“谢菲尔德之家”。 谢菲尔德之家是雾都着名的分界线,没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只知道这座破旧的旅店从上世纪开始就伫立在这里了,不接待外客,只有收到邀请的人可以住在这里。 至于如何收到邀请,没人说得清,曾有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想要一探究竟,却再也没有走出来。 有人传言只有与恶魔做过交易的人才能入驻这座旅店,更有人传言这座旅馆里栖息着魔鬼。 因此,谢菲尔德之家也被称为「魔鬼旅馆」。 这座旅店分开了雾都的富人区与贫民窟,天堂和地狱只有这么一座旅店的距离。 王姜生推门走进“谢菲尔德之家”,火炉燃烧的暖气把外界的阴冷拒之门外,王姜生长舒了一口气,把黑伞放在门口,摘下围巾和长风衣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旅馆的第一层是个温馨的大厅,前台类似酒的台造型,后面摆满了一墙各式各样的威士忌,台出口前还有一台看起来造价不菲的昂贵咖啡机。 大厅中央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的灯带早就不再闪烁,树根处堆放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礼品盒。 圣诞树把大厅布局一分两半,靠门的这一侧摆放着不少娱乐设施,有台球桌和用来打牌的小圆桌,甚至在最靠里的地方摆着一台落满了灰的椭圆形德州扑克桌。 墙上则悬挂着不少看起来很有年份的电影海报和杂志封面,扑克桌的上方还挂着几个飞镖盘,上面扎着几个飞镖。 跨过圣诞树远离门的那一侧铺着绒毛地毯,墙壁里镶嵌着正熊熊燃烧的火炉,靠着火炉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发和几块柔软的懒人沙发。 沙发的顶上摆着一个麋鹿的头颅,栩栩如生,正对面放着一台有些老旧的电视。 电视的后方则是一个长桌,两侧分列了十把椅子,上面整齐的按着座位摆放着餐具。 此刻沙发上正躺着一个五官立体的黑发女人,眼眶深邃鼻子高挺,身上盖着薄薄的一层毯子,骨节分明但肉嘟嘟的脚伸出毯子,交叠起来搭在沙发扶手上。 她的脚掌精致的像一件艺术品,白嫩的脚趾像是山竹果肉,指甲上涂着亮晶晶的酒红色美甲。 女人的白皙手掌上托着一杯红酒,看向王姜生的睫毛闪闪的,女人的身上带着一股天然的妩媚气息。 “王先生回来了呢~” 王姜生礼貌的冲着沙发上的女人回了个笑容,问道:“伊莉丝小姐,今天店里不忙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沙发上看黑白默片的伊莉丝抿着嘴笑了笑:“嗯呢,哥哥他盯着店里让我先回来休息了。” 王姜生把靴子脱了下来,规整的摆在门口鞋柜里,在自己的胸前摘下一个青铜烧制的“10”模样的胸针。 “和山还没回来吗?” 伊莉丝翘起白嫩的脚丫,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刚回来,一回来就进去忙了。”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类似小鹿哀求一般的表情,小声地说道:“王先生,你快别让他做饭了,我想吃你做的菜。” 王姜生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耸肩说道:“遵命。” 王姜生走进厨房,神谷和山正围着粉色围裙严肃的切鱼片。 他一看到王姜生进来,就惊喜的说道:“姜生君,你回来了!” 王姜生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一个围裙,无奈的围在身上,说道:“我来做饭,你是怎么做到只切个生鱼片调个芥末都能每天浪费俩小时的?” 在最开始入住旅馆之后,神谷和山每天都自告奋勇的下厨做菜,说要让大家好好感受一下樱花美食的魅力。 可当他一连三天每天都在厨房里捣鼓忙活俩小时,然后端着不同鱼的生鱼片和相同的芥末酱油走出来的时候,大家一致投票还是王姜生做的华夏美食比较合口味。 神谷和山瞪大了眼睛,摆手说道:“不!姜生君!今天不一样!” 王姜生疑惑的问道:“什么不一样?” 神谷和山在电饭煲里取出一团米饭,然后在手里反复抓握成一个小长条,铺上一层干紫菜,再把刚刚切好的薄如蝉翼的生鱼片放在上面,点了一滴酱油。 他神圣地说道:“寿司!今天我做了寿司!” 王姜生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不错,大家只吃这些东西吃不饱,我还是再做几个菜。” 倒不是说神谷和山做的东西不好吃,实在是没什么滋味,除了米饭酱油芥末就是那种切的比纸还薄的生鱼片,实在是让人咽不下去。 神谷和山似乎也知道大家不喜欢吃,只是涨红着脸辩解是没有昆布的原因,大家还没习惯吃“食物的本味”,习惯之后就会爱上。 王姜生熟练的倒油润锅,下入切好的葱姜蒜爆香之后颠炒起拇指粗的牛肉粒。 “齐昭和惠子又给我发消息了。” 王姜生叹了口气突然开口,神谷和山的手哆嗦了一下,问道:“姜生君,没回复?” 王姜生摇了摇头:“没有。” 神谷和山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看着王姜生的神色有些落寞,开口安慰道:“姜生君,别沮丧。” “毕竟我们选择来这里隐姓埋名就是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如果回消息被定位到了对大家都不好。” 王姜生叹了口气,说道:“不用安慰我,我都懂,只是楚哥的葬礼我没出席,实在是……” 神谷和山劝慰道:“人生都有遗憾,你需要抬起头来往前看。” 王姜生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很快,王姜生麻利的做出了四菜一汤,神谷和山还在旁边仔仔细细的往米饭上贴生鱼片。 王姜生端着最后一道糖醋里脊走出厨房,招呼道:“开饭啦!” “太棒了!” 躺在沙发上的伊莉丝欢呼了一声,拖拉着拖鞋小跑到餐桌前坐下,丝质睡衣随着她的跑动一颤一颤的,高耸前挂着一个烧制成“2”模样的青铜胸针。 一位穿着考究的高大黑发男人正好走进屋里,伊莉丝高兴的喊道:“快!伊利亚,你来的正是时候,今晚是王先生下厨!” 伊利亚冷酷的点了点头,对着厨房里高声说道:“不用准备亚瑟先生的那一份了,他今天出去采风了,可能要个把月回来。” 伊莉丝撑着腮帮子,软嘟嘟的脸颊被推了上去,一脸羡慕的说道:“啊……画家这个职业真棒啊,可以去不同的地方旅行……” 王姜生在厨房里拿了一把筷子散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毒舌道:“唯一的不好处是作品死了才值钱。” 神谷和山也端着一盘生鱼片寿司一脸神圣的走了出来,恭敬的摆在了餐桌上。 伊莉丝用叉子叉起一块雪花牛肉粒,看都没看刚刚上桌的寿司,这让神谷和山有点受伤。 “好好吃!”伊莉丝满眼星星的赞叹了一声王姜生的手艺,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神谷和山:“变态大叔呢?” 神谷和山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呃,彻也他好像,去红灯区了……” 脱下大衣的伊利亚坐了下来,宽阔的胸膛像起伏的大地,黑色高领毛衣很衬他的身材,胸前规矩的挂着一个“3”模样的青铜徽章。 他一脸严肃的批评道:“伊莉丝,以后少跟禅院彻也这种人接触,脏得很。” 伊莉丝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叉起一块糖醋里脊,吹了吹塞进嘴里,含糊的说道:“彻也大叔人很好的啦~只不过是比较色罢了。” 伊利亚端起自己的盘子,把个人分量的食物从公盘里拨进去,冷笑道:“他不是比较色,他是饥不择食。” 神谷和山看到大家都对自己的寿司没有兴趣,有点受伤的自己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在角落默默地吃了起来。 王姜生自然的拿了一块寿司放进嘴里,语重心长嘱咐道:“和山啊,你现在天天跟彻也大叔混,千万别被他带坏啊。” 神谷和山看到王姜生愿意吃自己的寿司,连忙把盘子往王姜生脸前推了推,感动地点了点头。 伊莉丝似乎想起了什么,在鼓鼓囊囊的胸膛里拿出了一份报纸,兴奋地说道:“「探寻者」的官方报告出来了哦。” “超威风的!历史上首次官方认定的s级事件「灾厄之蝉」,王先生的名字被反复提及呢。” 王姜生默默地扒了一口米饭,把桌上的报纸拿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探寻者官方认定!s级事件!「灾厄之蝉」!”几个大字。 下面是一行小字:“历史第一位成熟的「天予之人」!「神眷者」王姜生!他的体内是否藏着解开神明谜题的钥匙?” 第4章 老巴里 “要喝点热可可吗?”伊利亚站在咖啡机旁询问。 王姜生礼貌的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 他低头阅读起桌面上的报纸,这份来自于夏国官方的报纸只会被摆放到各国少数高层的台面上,也不知道伊莉丝是从哪拿到的。 不过报道也只大概描述了一下事件过程,具体情况只是一笔带过,包括禅院蝉鸣的献祭过程、王姜生构建的深渊之门乃至于楚辛使用的神式都没有详细描述。 整份报告看下来就只知道禅院蝉鸣在江城市中心策划了一场召唤仪式,引得灾厄之神的真身下场,被王姜生体内的深渊之神的神性击败了而已。 “给,热可可。”伊利亚固执的把热气腾腾的杯子放在王姜生手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外面天冷,喝点这个暖和。” 王姜生无奈的道了声谢,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 王姜生皱着眉头看到报纸的最后,上面记载着「灾厄之神」的神性疑似被王姜生收容。 在这份报告上只提及了王姜生体内的是「神性」,而非真正寄宿着神明,想来是陈潇湘授意的掩人耳目。 毕竟如果不是秦求道当时也在场目睹了一切,江城市发生的所有事或许都不会传出来一丝风声。 为了堵住秦求道的嘴,夏国官方也不得不出具这么一份「免责声明」,否则任由神授协会到处宣扬探寻者里收容了神明真身的话,哪怕是官方背书的探寻者也承受不住各国的压力。 毕竟,神明的诱惑力太大了,大到足够让整个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觉醒者秩序再次崩塌。 王姜生心里明白,完备的记录肯定在上京市总部的档案室里,只是不知道保密级别够不够成为黑色卷宗。 王姜生翻过报纸,背面明晃晃的写着:“「神眷者」王姜生,收容三份神性后潜逃,下落不明,先探寻者官方对王姜生发出通缉,缉拿者赏金五亿,死活不论。” 再下面是王姜生完整的全身照,探寻者入职时拍的。 “王先生的照片跟本人一点都不像呢。”伊莉丝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的点评。 “有吗?”王姜生摸着下巴乱糟糟的胡茬,苦笑了一下,“可能是该刮胡子了。” “不是胡子的问题哦。”伊莉丝认真的摇了摇头,眯着眼用叉子挡住了王姜生的下半张脸,“是眉眼之间多了点沧桑感,有种忧郁的气质……或者说是男人味!” 王姜生自嘲的笑了笑:“谁能想到这一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呢?” 他把报纸规整的叠了几叠,推回伊莉丝的面前,有些发愁的摸着自己的脸:“现在顶着这张脸不太好出门啊,五个亿的赏金,我都想把我自己卖了。” 伊莉丝眯眯着眼笑的像个小狐狸,狡黠的说道:“这个好办,这周末去找平胸妹给你捏一张脸就可以了。” 王姜生一想起那个脾气骄横的姑奶奶就有点头疼,没力气的摆了摆手,说道:“我怕她给我捏成河童。” 伊莉丝继续优雅的插着餐盘里的食物,笑眯眯的咀嚼着。 王姜生叹了口气,悄悄地转移了话题:“和山啊,跟彻也大叔混的怎么样。” 神谷和山一听到这句话脸色有点僵硬,糊弄着说道:“还……还行……” 伊利亚在一边冷笑了一声:“哼,跟着那个流氓有什么还行的,每天就在海滩边晃来晃去的看比基尼小姐。” 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手中的热可可,继续说道:“要我说,神谷先生不如来我们裁缝铺帮忙,也比跟着那个扫把星在海边混日子强。” 神谷和山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啊多谢好意,但是彻也大叔人还是挺好的,这几天他也教我怎么抓鱼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举起自己做的寿司:“这条鱼就是我自己亲手抓到的,吃到自己捕的鱼还是蛮快乐的。” 伊利亚见状也不强求,继续低头喝他的热可可。 旅店大门被嘎吱一声打开,一个矮壮的人影推门而入,踮着脚费力的把冷帽挂在衣架上。 “喔!巴里爷爷你回来啦!” 伊莉丝光着小脚丫啪嗒啪嗒地跑到门前,帮矮壮男人把大衣挂在衣架上。 被称作巴里的矮人一副斯拉夫人和日耳曼人混血的长相,瞳孔微微发黄,一头棕红色的头发扎成辫子,巨大的鼻头冻得通红。 他声音粗重,嘶哑的说着:“多谢了,丫头,我还没老到挂不上自己的衣服呢。” 紧接着他又斜着眼瞪了一眼坐在餐桌上的几人,闷闷的哼了一声:“还是伊莉丝丫头有良心,你们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帮助老人。” 伊利亚视若无睹,继续喝着自己的热可可。 神谷和山倒是站起来尴尬的笑着,有些手足无措。 王姜生在老人进门的时候就走进了厨房,现在他在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罩着精致的银制保温盖。 王姜生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保温盖,扑鼻的香气传来:“巴里大爷,知道你吃不惯这些菜,我给你热了土豆泥炖羊羔肉。” 矮人巴里耸了耸鼻子,棕红色的浓密胡子下轻轻动了动喉结,傲娇的说了一声:“你小子也算有良心。” 他迈开短小的步子迫不及待的扯开椅子,跳了上去,兴奋地搓了搓手,指挥道:“樱花小子你等啥呢?给大爷拿啤酒来。” “噢噢。”神谷和山停下了尴尬的搓手,快步跑到冰箱拿了两罐精酿艾尔啤酒。 巴里在怀里摸索出一个烧的歪歪扭扭的陶瓷杯子,倒满了冰镇的啤酒灌了一口,舀了一勺土豆泥和肉糜放进嘴中,唧了一下,满意的给王姜生竖了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小子,你炖肉的手艺让我想起了我的老妈。” 王姜生谦虚的笑了笑,把桌子上吃剩的盘子收了起来:“怎么样巴里大爷,今天的活儿多吗?” 巴里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这年头没人需要铁匠咯,老祖宗的手艺都要失传了。” “您这说的哪的话?锻造兵器可少不了您这种匠人。”神谷和山讪讪的笑着,替巴里满上了酒杯中的酒。 巴里嗤笑了一声,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摆来摆去碰不到地面:“臭小子少奉承我,老巴里见你这种有事求人的表情见多了。” 他又一口酒一口肉的吃了两口,瓮声瓮气的说道:“你的刀我打好了,明天去铁匠铺取。” 神谷和山一听连忙过去给巴里捶肩松腿,老巴里则享受着神谷和山的服务。 伊利亚抬起眼皮,看着两人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老巴里一下子火了,拍着桌子质问道:“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伊利亚无视了老巴里,抬起屁股来慢悠悠的走上了楼梯。 老巴里在椅子上站着,指着伊利亚的背影叫嚣:“臭小子,把老子给你打的矛还给老子!” 伊利亚没回头,在脑后给他比了个中指。 巴里气的在椅子上跳了起来,神谷和山在身后不停的安抚他。 伊莉丝笑眯眯的把门口的鞋摆正,将旅馆的门反锁。 第5章 威尔森 初升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了王姜生的睫毛上。 王姜生打着哈欠坐了起来,有些疲倦的伸了个懒腰,拉开了窗帘。 通常来讲随着觉醒者实力的进步睡眠需求应该会越来越少,可王姜生也很纳闷自己明明都是b级糕手了,怎么还天天困得不行。 他拉开了窗帘俯瞰了一下自己屋子下面脏兮兮的街道,自己窗户面对的是南街区,地面上此刻正睡着不少横七竖八的流浪汉。 王姜生摇了摇头,套上了一件纯黑打底的羊毛衫,穿上伊莉丝小姐亲手为他缝制昂贵风衣,在枕头下拿出一个方正的小盒子,打开后两枚徽章静静地躺在里面。 一枚是黯然无光的“10”样貌青铜胸针,另一枚是一个亮银色手掌模样的徽章。 王姜生有些怀念的摩挲了一下这枚手掌徽章,手掌的外貌是「探寻者」的标志,这枚徽章是江城小队解决完猩红晚宴之后被授予的一级灾难勋章,可以说是探寻者内部的最高荣耀。 王姜生有点遐想,如果自己还在探寻者的话,解决了这次「灾厄之蝉」应该能被授予传说中在探寻者内部拥有最高通行权的特级灾难勋章。 王姜生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出脑海,拿出“10”号胸针别在胸前,郑重的盖上了盖子,把首饰盒放回枕头下。 他轻轻的打开了旅店大门,生怕打扰到别人的休息,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王姜生熟稔的穿过脏兮兮的街道,雾都的城郊便是贫民区,与市中心富得流油的地带截然相反,这里遍布着亡命之徒和瘾君子。 不过这些在普通人眼中穷凶极恶的障碍并没有影响王姜生,王姜生踩过满地的碎玻璃和脏臭的污水,来到雾都最外围的一条着名街区。 泥腿子区。 如果说雾都臭名昭着的贫民窟是一顶王冠,那么泥腿子区就是这顶王冠上最璀璨的明珠,这片街区混乱、肮脏,所有的贫穷与疾病都流向这里,像是整个雾都的排泄器官。 可偏偏这样一个黑帮与疯子横行的街区,入口处坐落着一个干干净净的烘焙屋,温馨的装修与其后方破败的黑暗格格不入。 烘焙屋的店门口竖着一个“戈洛瑞丝面包店”的小牌子,王姜生在牌子下的信箱里掏了掏,拿出了今日的报纸。 王姜生在面包店的门口跺了跺脚,装作无意的瞥了一眼身后远远跟着自己的黑发小男孩。 这个昨天被自己救下的小子远远的跟了自己一路,没有太过上前也没有远远落后,像是一只在草原上紧跟猎物的鬣狗,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王姜生没有管他,走进了店里。 “今天的报纸,戈洛瑞丝太太。” “哦!亲爱的孩子,你来的很早!”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听到门口的风铃声,在后厨里快步走了出来,看到王姜生的到来惊喜地说道。 她一身洋溢少女气息的碎花裙,戴着瓶底厚的花镜,嘴里的牙都掉光了。 “早上好,戈洛瑞丝太太。”王姜生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自然地走到台前穿上了粉色的围裙。 戈洛瑞丝虽然上了年纪,但手脚还是很利落,她头脑清晰的嘱咐道:“牛角面包在烤箱里发酵,拜托你一个小时以后拿出来刷层蛋液再烤。” 王姜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穿着整齐的戈洛瑞丝有点奇怪,询问道:“您要去哪?” 戈洛瑞丝轻轻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店里的奶油没有了,之前负责给咱们送货的里德失踪了,没人愿意来泥腿子区送货,我正准备去超市采购些奶油。” 王姜生了然的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问道:“您可以吗?这附近很乱的……” 戈洛瑞丝慈祥的微笑,说道:“没关系,有强尼那孩子在,就没人敢打老太婆的主意。” 就在说话间,一个脏兮兮的男人就出现在面包店门口,一脚踹开大门,剧烈的声响吓了戈洛瑞丝一跳。 “哦我的上帝啊,你要干什么?” 戈洛瑞丝惊恐地看着突然袭击的流浪汉,旺盛的体毛遮住了他的面部,只能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中带着一股阴狠。 流浪汉恶狠狠的在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指向王姜生,在他看来王姜生是这个面包店里的唯一战力,那个脆弱的老太婆则可以忽略不计。 男人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凶恶的说道:“打劫!不想死的话把钱交出来!” 戈洛瑞丝有些惊慌失措:“不,你疯了吗?这是强尼罩的……” 男人冷笑着打断了戈洛瑞丝的话:“污水帮的血手强尼?” “那家伙昨天夜里死在被窝里了,现在污水帮乱成一团,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老太婆。” “现在,把你之前欠的保护费交上来。” 王姜生微微皱了皱眉头,戈洛瑞丝是个普通人,他不希望在戈洛瑞丝面前显露自己的异常。 毕竟自己本身没什么学识,很难找到称心的工作,王姜生对于这个烘焙屋学徒的工作很满意。 若不是戈洛瑞丝的店开在臭名昭着的泥腿街区,导致没有人愿意来工作,自己恐怕没什么机会找到这样一份体面的,报酬不菲的工作。 王姜生背井离乡的逃离了夏国,只想过上平凡的日子,看来现在要被这个突然闯入的小混混打破了。 就在王姜生纠结要不要动手的时候,烘焙屋的门被撞开了。 一道瘦小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向流浪汉,黑发的小男孩灵巧的用手中长棍点在流浪汉的手腕上。 流浪汉没想到背后突然杀出这么一号人物,措不及防之下手腕吃痛,松开了手中的匕首,捂着自己的腕骨痛苦的哀嚎起来。 没等他哀嚎几声,小男孩一记撩阴脚狠狠地踢上了男人的下体,迅猛凶狠,王姜生隔了四五米都能听见那沉闷的声音。 男人一下子没了声音,瘫倒在地上整个人弓成了一只颤抖的虾,剧烈的痛苦从小腹传来,甚至让他发不出丝毫动静。 显然小男孩街斗的经验丰富极了,趁着男人丧失抵抗力的情况下迅速往后脑勺补了一棍子,流浪汉双眼迅速翻白,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断了气。 不过也没差别,在泥腿街区这种地方失去了抵抗力就意味着被别人生吞活剥。 小男孩没有说话,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从闯入面包店到击晕流浪汉没超过五秒钟的时间。 他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王姜生,便拖着流浪汉的尸体离开了店铺。 戈洛瑞丝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孩子……” 戈洛瑞丝被刚刚的一切吓得有些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着王姜生。 王姜生心领神会,说道:“我去问问他。” 他手脚麻利的追上了拖着流浪汉往小巷子里走的小男孩,喊道:“等一下!” 小男孩脚步顿了一下,把流浪汉的腿放了下来,回头看着王姜生。 王姜生跑到小男孩面前,蹲下身子平视着他,伸出手说道:“王姜生,你也可以叫我道格。” 小男孩看着面前王姜生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在自己身上肥大的格子衫上擦拭了几下自己的手,然后才握住王姜生的手。 “威尔森。” 第6章 王姜生的委托 “好的威尔森,多谢你刚才救了我和戈洛瑞丝太太一命。” 王姜生没有嫌弃威尔森杂草一样的头发里围绕着苍蝇,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威尔森似乎有些抵触王姜生的抚摸,不露声色的避开了,摇头说道:“他不是你的对手。” 王姜生笑着把手揣进怀里:“哦?那你为什么要进来帮忙?早上还要跟着我?” 威尔森条理清晰的说道:“因为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要帮助你,泥腿街区很乱,我不想让你被这些臭虫骚扰。” 他回头瞥了一眼昏迷的流浪汉,补充了一句:“我们这些臭虫。” 王姜生没在意威尔森的自我贬低,问道:“看起来你对泥腿街区很熟悉?” 威尔森点了点头:“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被卡特养大,就是被你打死的那个家伙。” 王姜生有些歉意的说道:“哦,所以我杀死了你的父亲?” 威尔森冷笑了一下,说道:“那家伙才不是我的父亲,他专门拐卖我们这种孤儿,然后培养成扒手去给他偷东西。” “因为小孩子能出入很多大人不好出入的场所,而且即使被抓到也就是批评教育,不会去蹲牢房。” “至于那些偷不来东西的孩子就会被他打断手脚或者剜去眼睛、捅穿耳膜、割掉舌头,然后丢到富人区去为他乞讨金钱。” 在叙述这些的时候威尔森十分平静,甚至没有仇恨仿佛,昨夜要被卡特剜去眼睛的不是他一样。 王姜生点了点头,感叹道:“看起来我算是为民除害?” 威尔森冷酷的说道:“至少算是为我除害。” 王姜生在怀中摸索了几下,掏出一张十镑的钞票,问道:“这些钱够不够在你这里买点情报?” 威尔森没有拿过这笔对他来说是巨款的钱,而是问道:“你要问什么?” 王姜生说道:“关于污水帮的事。” 威尔森这才接过王姜生手里的钞票,点头说道:“污水帮和烂泥帮一直在争夺泥腿街区的控制权,三年前的火并中污水帮取得了胜利,烂泥帮的势力退出了泥腿街区。” “污水帮的老大叫做「血手」强尼,手下有三个心腹,分别是负责污水帮成员招收和毒品买卖的「老鼠」格兰特,负责收保护费和管账的「秃鹫」哈瑞和强尼的情妇,负责拉皮条生意的「蛇女」丽兹。” “把我养大的卡特就是「老鼠」格兰特手下的一员,如今你杀了卡特,我拿到了他的身份牌,顶替了他的职位。” 王姜生有点意外:“杀了他就能顶替他?” 威尔森不屑的撇了撇嘴:“污水帮的宗旨就是弱肉强食,外人杀了他当然不能顶替他,可一个家伙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那自然说明手底下的人更有实力。” 他接着说:“昨天夜里,强尼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浴室里,现在整个污水帮乱成一团,三个干部各怀鬼胎都想着成为新老大,没什么动静的烂泥帮也想掺和进来分一杯羹。” 他抬起下巴点了点戈洛瑞丝的面包店:“以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你最好劝那个奶奶早做打算。” 王姜生摸着下巴微微冒尖的胡茬点了点头,问道:“我能拜托你两件事吗?” 威尔森轻轻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说。” 王姜生在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飞速的写了些什么,然后撕下来叠成方块,在正面写下了一个地址。 他把这张纸条放在威尔森的手心:“地址在纸条上,腓特烈大道501号。” “我需要你亲手把这张纸条交给一个叫「法莱迪娜」的女人,告诉她这是道格先生交给她的。” 然后王姜生又在钱包里拿出了两张五十磅镑的钞票,递给威尔森:“第二件事,店里的奶油用光了,你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价值五十磅的奶油回来,这五十磅是你做这两件事的报酬。” 威尔森只拿下了第一张五十磅,然后把第二张退了回来,扬了扬手里的的十镑:“这些报酬足够了。” 他示意了王姜生一下,踹了一脚身后昏迷的流浪汉:“我要先解决这只臭虫。” 王姜生站起身来:“当然,请便。” 随后,威尔森就拖着流浪汉走进了阴暗的巷子里。 即使是白天,阳光也照不进这条幽深的巷子,王姜生看着威尔森消失在巷子里的背影若有所思。 威尔森瘦弱的身体里有着不成比例的力量,拖着昏迷的流浪汉轻松前进,找到一处水管阀门,把流浪汉扔在了水池旁。 威尔森把流浪汉的衣服脱光,在手脚处扎了个死结,然后拧开水管阀门,用焦黑的软胶管对准了流浪汉的脸。 大量的水流冲刷瞬间刺激的流浪汉清醒了起来,水流不停的击打着他的鼻腔让他没法呼吸,他像条蛆虫一样扭曲挣扎起来。 威尔森默默地拧小了阀门,水流疲软了下来,让流浪汉有了喘息的机会。 “什么名字?” 流浪汉老老实实的说:“吉尔斯。” 下体撕裂般的疼痛依然在阵阵袭来,吉尔斯不得不咬紧牙关,在他的预估中自己的小兄弟应该是废了。 “好,吉尔斯,关于强尼的死你知道多少?” 吉尔斯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小屁孩你是谁?信不信老子活剥了你的皮,然后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塞进你的屁股里?” 威尔森手里的棍子甩出呼呼的风声,啪的一下抽在吉尔斯的腰部,剧痛让吉尔斯反弓起身子一阵抽搐。 “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吉尔斯这下彻底老实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着威尔森微微皱起了眉头,抬起手中的长棍又要抽在他身上,他连忙恐惧的大喊:“丽兹!丽兹!” 威尔森把玩着手里的木棍:“继续说。” 吉尔斯看着眼前的小恶魔瑟瑟发抖,几乎抖成了一个鹌鹑:“我是「老鼠」手下的人……” 威尔森抬了抬眉毛:“你是格兰特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吉尔斯蔫了下来:“好,我是,我是老鼠手下劳瑞的小弟……” 威尔森点了点头:“「铁拳」劳瑞,继续说。” 吉尔斯咽了口唾沫:“劳瑞大哥他和「蛇女」丽兹手下的妓女经常联络感情,在三天前和其中一个女人上床的时候听说了丽兹私下里在和烂泥帮的人接触。” 吉尔斯谨慎的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结果没过两天,强尼就死在了自己家的浴室里。这肯定是丽兹和烂泥帮的人干的。” 威尔森默默地记了下来,问道:“还有吗?” 吉尔斯苦思冥想了一阵:“听说强尼大哥死后,第一个发现的人是「秃鹫」哈瑞。” “据说他发现强尼大哥的时候尸体上有狰狞的伤口,但是我没见过,所以这事儿只能信一半,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威尔森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你今天抢戈洛瑞丝的面包店是为什么?” 吉尔斯眼睛贼溜溜的转:“如今强尼大哥一死,泥腿街区肯定要出大乱子,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抢了那个老太婆出去谋个生路。” “怎么样?臭小子,我看你胆子不错,你把我松开,我们一起去抢了那个老太婆怎么样?你不用动手就在一边看着,事成之后分你一半……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吉尔斯看着威尔森嘴角掀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向自己走来,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威尔森打开吉尔斯身边的下水道井盖,臭气熏天的污水味道从下面泛了上来,黑黝黝的洞口里能勉强看到翻滚的黄绿色浓稠液体。 “不,不!你不能这样!你不知道下水道里有什么……啊!!” 威尔森再度确认了一遍吉尔斯身上没有值钱的物件,毫不留情的一脚把不停挣扎吉尔斯踹了下去。 “咕咚。” 不停流动的恶臭污水淹没了他。 第7章 法莱迪娜小姐 威尔森穿着从卡特身上扒下来的格子衬衫,这件衣服对他来说有点过于肥大,在泥腿街区不会有人介意,但来到雾都的中心,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 不过这些目光并没有影响到威尔森,他依然坚定的走在古典的街道上。 很快,小威尔森来到了腓特烈大道,两侧是高大的枫树,雕琢精致的路灯点缀在枫树间,连人行道的护栏扶手都是大理石雕刻而成,这是威尔斯第一次来到这么奢华的地方。 街道上到处都是穿着考究的名流贵族走来走去,不少人对于这个穿着奇特的小流浪汉表示好奇。 如果说整个日落帝国的经济中心在帝国大厦,那么政治中心就在这条腓特烈大道的最后方,日落帝国皇宫。 那里居住着整个日落帝国最上层的贵族,他们优雅又傲慢,掌握着这艘大船的航向。 威尔森灵巧的躲开了巡逻警卫的视线,他只想安安稳稳的把信送到,不想惹出多余的麻烦。 很快,他来到了门牌号写着501字体的大门外,一扇气派的铁门森严的伫立,能在这里拥有房产不仅需要雄厚的财力,更重要的是超凡的地位。 威尔森并不知道这栋别墅意味着什么,能在皇宫脚下拥有这样一栋气派的别墅,至少也是公爵级别的贵族才能拥有。 别墅的警卫太过森严,威尔森已经不能靠身法混进其中,他只好规规矩矩的来到门口的保安面前。 穿着皇家制服的持枪警卫低头看了看这个落魄的小乞丐,严肃地问道:“何事?” 即便是面对威尔森这样的小朋友他都没有松开握枪的手,可见其防备心之强,也可见别墅主人的重要地位。 威尔森脸上的严肃丝毫不比警卫少:“法莱迪娜小姐有一封信,需要她亲自签收。” 警卫微微一怔,毕竟“法莱迪娜”这个名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既然眼前这个小乞丐能准确的说出,那么显然这个家伙不是来捣乱的。 “怎么回事?” 别墅铁门打开一丝缝隙,严肃的警卫长走了出来,他有些谨慎的审视着这个可疑的孩子。 警卫小声的贴在警卫长耳边低语:“这孩子说他有一封给法莱迪娜小姐的信。” 警卫长点了点头,伸出宽厚的手掌,上面布满了茧子:“把信给我。” 威尔森倔强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必须亲自给她。” 警卫长严肃的说道:“这不可能亥子,你不可能见到法莱迪娜大人。” 威尔森抱着胳膊冷静地说道:“能决定我见不见到她的不是你,而是她自己。” “你只需要去告诉她有一封来自道格先生的信,如果不重要,她自然不会见我,可如果真的重要,她自然会来见我。” 警卫长皱起了眉头,显然眼前这个小乞丐的胆魄超出了他的想象。 毕竟自己出身行伍,手里也有不少人命,哪怕是成人面对他也会不自觉的露怯,可眼前这个小乞丐却能条理清晰的反驳自己,甚至给自己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慢慢想,毕竟耽误了事的话,丢工作的是你不是我。” 威尔森看着眼前盯着自己审视的警卫长也不着急,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熊一样的警卫长头一次在威尔森这样一个小孩身上吃瘪,他瞪了瞪牛铃一样大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道:“等着。” 他转身走进别墅大院,砰的一声关上了铁门。 威尔森在门口神色自若的等待了一会,铁门打开,警卫长钻了出来,毕恭毕敬的说道:“法莱迪娜小姐邀请您进去。” 威尔森点了点头,示意警卫长带路。 威尔森走进去才发现内部纵深极深,整个面积要比想象中大得多,与其说是别墅,倒不如说是庄园。 绿化比例很高,到处都是成群的绿植,还有被精心修剪成各种造型的灌木丛,被鹅卵石和青石板铺筑的道路隔开。 除了巨大的泳池之外威尔森甚至能看到在别墅后方还有一片人造湖,小河从湖中流出,用桥和亭子造出一片庭院的景色。 在威尔森的生命中第一次见到如此奢华的装饰设计,他在心中微微的感叹了一下,但也只是感叹了一下。 很快,在警卫长的带领下,威尔森来到了别墅门口。 “进去,法莱迪娜小姐在里面等你。” 警卫长打开了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瞪了威尔森一眼:“记得,保持尊重。” 威尔森轻飘飘的点了点头,在怀里掏出王姜生给他的十镑钞票,塞进了警卫长的怀里。 “你!” 警卫长感觉自己受了内伤,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被乞丐打赏小费。 “克里斯,你下去,记得把门关一下。” 一道年轻的女声在别墅里传来,听起来与威尔森差不多大。 “好的,法莱迪娜小姐。” 警卫长把恶狠狠盯在威尔森身上的眼神收回,尊敬的回应,关上了别墅的大门。 一进门就是被挑高的大厅,巨大华美的水晶吊灯垂落下来,玄关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看起来就很名贵的油画。 身穿黑色哥特公主裙的小女孩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金发蓝眼,面容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她手里正捧着一本漫画书看的津津有味,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威尔森,皱着眉头说道:“你好脏啊!快去洗个澡!” “不必了,我只是来找法莱迪娜小姐送……” 威尔森绅士的鞠了一躬,这是他在来的路上看到腓特烈大道上的绅士们行礼有样学样学来的。 “我就是法莱迪娜。” 小女孩干脆的打断了威尔森的话,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这是命令!我不允许乞丐来做客我的庄园。” 她转头朝向厨房方向吩咐道:“伊蕾娜阿姨,帮他放热水。” “好的小姐。” 厨房里走出一位慈祥的中年妇女,抬手引导威尔森上楼:“浴室在二楼,先生。” 威尔森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耀武扬威,皇冠上的明珠一样的小女孩,心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说不明的情绪。 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无论何时都牙尖嘴利思路清晰的他罕见地有些转不动脑袋。 他愣愣的顺着小女孩说:“好,好。” 第8章 人精 威尔森下楼时已经焕然一新,换上了保姆伊蕾娜为他准备的合身衬衣和西装裤,原本乱的跟鸟窝一样的黑发也湿润的垂落在额前。 法莱迪娜满意的点了点头,评价道:“现在你还算有个人样。” 第一次穿上贴合身材的衣服,更何况还是名贵的丝绸面料,又干净又爽滑,穿在身上像没穿一样,这让威尔森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买不起你的衣服……” 法莱迪娜生气的问道:“买?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平民?” “本小姐不是低贱的商人,从来不需要「买」东西,更不需要「卖」东西。” “我喜欢的东西,只要伸手就能拥有,我不需要的东西,只要摆手就能送出。” 她轻轻的摆了一下白藕一般的手臂:“这些衣服我又没法穿,送你了。” 威尔森似乎想反驳,可没什么底气,闷声闷气的说道:“哦。” “哦?”法莱迪娜猛地提高了声调,“你怎么如此无礼?本小姐帮助了你你居然不说谢谢?” 威尔森看着法莱迪娜愣愣的说道:“谢谢?什么是「谢谢」?” 这下轮到法莱迪娜一头雾水了,刚刚提高的音调也猛的落了下来,疑惑的问道:“什么是「谢谢」?你是野人吗?有人帮助了你,你为了表示感谢当然要说谢谢了啊!” 威尔森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原来如此,不好意思,在此前从来没有人帮助过我,也没有人告诉我「谢谢」这个词……谢谢你。” 他的眼前闪过王姜生的脸,小声地说道:“或许我也该对他说声谢谢……” 法莱迪娜大度的挥了挥手,傲娇的说道:“没关系,毕竟你只是卑贱的平民,本小姐可以原谅你的无礼。” “听说道格那家伙有要你带给我的信?” 法莱迪娜伸出手,向威尔森索要信件。 威尔森这时候才想起这趟的目的,恍然大悟一样点了点头,在怀里掏出一个被叠的板板正正的纸条:“是的,道格先生让我亲手交给你。” 法莱迪娜接过纸条,皱着眉头阅读了起来,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下来,威尔森有些无所适从,只好盯着她胸前烧制成“8”的青铜胸针看。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道格先生胸前有一个类似的“10”形状胸针。 法莱迪娜此刻读完了纸条,看着盯着自己平坦胸脯发愣的威尔森有些恼火,质问道:“平民,你看哪里呢?” 威尔森连忙抬起头与法莱迪娜对视,一看到那双干净的像湖水一样的碧蓝瞳孔又有些自卑的低下头去。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 法莱迪娜冷哼了一声,骄横的威胁道:“再敢乱看,本小姐就把你的眼剜出来喂狗。” 威尔森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法莱迪娜看这个闷葫芦没什么意思,伸出手把十镑钞票塞进威尔森的手里,威尔森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十镑钞票。 他这辈子经手过的十镑钞票只有一张,就是道格先生给他的那张,所以他对他人生中的第一张十镑钞票印象非常深刻。 他可以确定法莱迪娜递给自己的就是自己用来恶心警卫长的那张钞票,可她是怎么拿到的? “平民,本小姐的护卫还不需要你来打赏,拿着你的钱滚。” 她补充道:“跟道格那个家伙说:本小姐知道了,让他等着。” 威尔森点了点头,又对着法莱迪娜鞠了一躬:“好的大人,我记住了。” 法莱迪娜伸出手,揪住了想要转身离开的威尔森的耳朵:“是小姐,不是大人。” 威尔森疼的龇牙咧嘴:“好的,小姐,美丽的法莱迪娜小姐。” 法莱迪娜满意的松开了手,受用的说道:“这还差不多,滚。” 别墅大门打开,警卫长适时地出现,带着威尔森离开了庄园。 在把威尔森送出大门前,警卫长在口袋中掏出十张十镑钞票,一股脑的塞给威尔森,恶狠狠的警告道:“臭小子,我有的是钱,还没到需要你可怜的地步。” 威尔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攥着这一百镑离开了腓特烈大道。 他一边清点着整整一百一十镑钞票,一边高兴的哼着歌。 他太清楚这些位高权重的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哪怕他只是一条给大人物看门的狗,在面对自己这种乞丐的施舍时也会感到被侮辱。 而感到被侮辱的他,则会想方设法的证明自己有多优越。 这一百镑就是警卫长证明优越的方法,正中威尔森的下怀。 威尔森回到泥腿街区的路上顺道在超市里购买了王姜生需要的五十镑奶油,除此之外,他还自作主张的买了价值五十镑的面粉。 威尔森推着在店里顺出来的购物车,里面装满了面粉和奶油,吹着口哨回到了戈洛瑞丝的烘焙屋。 威尔森回到烘焙屋时王姜生正在和面团,他看着推着满满的购物车回来的威尔森有些意外:“这么快?” 威尔森轻轻地点了点头,把一袋袋面粉和奶油从购物车上卸下来:“法莱迪娜小姐说她知道了,让您等着。” 王姜生对于法莱迪娜的回答并不意外,倒是有些惊诧的看着一袋袋面粉:“这面粉哪来的?” 威尔森此时已经把货物全都卸了下来,拍了拍手,拿出王姜生给他的十镑钞票:“这个还给你。” 王姜生看着眼前这个黑头发的小男孩感觉有点意思,摆手说道:“这是我给你的报酬,不需要给我。” 威尔森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他指着地上价值五十镑的面粉,不以为然的说道:“一个大块头自愿送我的,他人还蛮好。” 王姜生没在乎威尔森满嘴跑火车的言论,他更在乎威尔森后来在那个流浪汉的嘴里问到了什么。 他一脸笑意问道:“关于污水帮,你还有什么消息吗?” 威尔森点了点头,把吉尔斯所说的话给王姜生复述了一遍,王姜生听到强尼死在浴室里伤口狰狞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威尔森,强尼算是戈洛瑞丝太太的义子,得知他死亡的消息后戈洛瑞丝太太悲痛欲绝。” “更糟糕的是,如果泥腿街区陷入混乱,恐怕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就要丢掉了。” 他把面团翻过面来,啪的一下摔在盆里,继续揉捏。 “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干票大的?” 威尔森思考了一会,伸出右手,搓了搓拇指食指和中指,露出一丝微笑。 “那是另外的价格。” 第9章 换脸 当王姜生领着威尔森站在谢菲尔德之家前,威尔森一贯平静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慌乱。 “道格先生住在这里?”他的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惊慌失措“这里可是传说中恶魔栖息地,一旦走进去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泥腿街区的黑帮们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还掀起过两次帝国革命,哪怕被皇室镇压,这些野草一般的泥腿子是斩不尽杀不绝的。 可这些连皇帝女王都不怕的家伙,却默契的对这个破烂的旅店讳莫如深。 在泥腿街区长大的威尔森从小就被灌输一个思想:惹了女王,你可以躲进泥腿街区,运气好还能躲过一劫,可如果你走进了谢菲尔德之家,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王姜生看着有点打怵的威尔森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走进破旧的旅店,跟在他身后的威尔森看到果断的王姜生,咬了咬牙也跟了进去。 “晚上好,伊莉丝小姐。” 伊莉丝依然慵懒的蜷缩在沙发上看电影,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诱惑气息。 “晚上好。” 她轻轻的抬了抬自己的脚丫,算是打了声招呼。 她瞥了一眼王姜生身后跟着的威尔森,意味深长的说道:“王先生,随便往旅馆带客人雷先生可是会不满意的哦。” 王姜生笑着摇了摇头:“多谢提醒,这孩子是不算是「随便的客人」。” 伊莉丝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自己煮的热红酒。 王姜生嘱咐威尔森:“我去做晚饭,你可以去陪伊莉丝小姐看会电视。” 威尔森看了一眼妩媚美丽的伊莉丝,当她回望过来的时候就连忙避开了视线。 王姜生走进厨房后伊莉丝抬起了手,招呼道:“过来小朋友,让姐姐看看。” 威尔森在经过与法莱迪娜的会面后发现自己似乎不太擅长处理与女人之间的关系,他呆呆的走了过去。 伊莉丝坐起身来,拉着威尔森坐在自己身旁,软软的身体紧贴着威尔森,只需要轻轻一撇头威尔森就能看到丝质睡裙下饱满白腻的山峦风光。 威尔森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冷静下来,却猝不及防的吸入一口伊莉丝带着淡淡牛奶味和玫瑰花香的体香,顿时面红耳赤了起来。 伊莉丝看着威尔森出糗的样子忍俊不禁,笑盈盈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威,威尔森……” 威尔森有点结巴。 “唔,小威尔森。”伊莉丝耸了耸挺翘的鼻子,问道,“我闻到了法莱迪娜的味道呢,这是她的衣服吗?” 威尔森磕磕巴巴的说道:“是的……是她送给我的。” 伊莉丝的笑容中带着一股魅惑的味道:“这可不行呢,大男人怎么能穿小女孩准备的衣服呢?” “姐姐是一名裁缝哦,要不要姐姐专门为你做一身合身的衣裳呢?” 伊莉丝悄悄地把嘴巴凑到威尔森的耳朵边,像是下一秒就要在嘴里伸出细长的口器吸吮威尔森的脑浆了。 “专门为你哦~” 威尔森只觉得身边的女人吐气如兰,在释放着最原始的荷尔蒙,这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法思考。 “喂!老巫婆,放开那个凡人!” 法莱迪娜的声音突然响起,这道熟悉的娇蛮声音让威尔森瞬间清醒过来,立刻站起身来远离了伊莉丝,他心有余悸的看着沙发上那个笑盈盈的女人,不停地感叹女人真是危险的动物。 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孩站在门口,身穿低调普通的黑色裙摆,在威尔森看来,她与那个傲气凌人的公主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胸前都挂着那个“8”字样的青铜挂坠。 “法莱迪娜?” 威尔森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紧接着就出现了恐怖的一幕。 样貌普通的小女孩脸皮开始融化,像是一尊被高温灼烧的蜡像,她的面部变成了一摊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随后自由的重新组合起来。 法莱迪娜精致的小脸再度显现出来,她此刻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指责道:“是「法莱迪娜小姐」。” 威尔森惊恐地看着眼前这超出自己理解的一幕,但并没有表现得很强烈,毕竟他生长于最动乱的街区,也听说过一些传闻。 据说污水帮的老大「血手」强尼和他的三个心腹,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怀揣着各样不同的能力。 现在看来,这些传闻可能是真的,那些名声赫赫的大人物背后都有几个神秘的超能力者。 毕竟捕风捉影的消息背后总要有几分真实的原型。 “哟,平胸妹来了啊。” 被叫成老巫婆的伊莉丝也不恼怒,只是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法莱迪娜。 法莱迪娜听到这个称呼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母鸡,伸长了脖子红着脸大喊道:“什么?你说谁是平胸妹啊!我只是还没发育好吗?” 伊莉丝怜悯的看着法莱迪娜,啧啧摇头:“少骗自己了平胸妹。” 她两只手聚拢了一下胸前的山峦,丝质睡裙绷出了一个美妙圆润的弧度:“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c了。你呢?a-?” 法莱迪娜气的平坦的小胸脯一阵颤抖,骂道:“大胸婆,你那是早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伊莉丝嘬着嘴躺回沙发,盖上了小毯子,抿了一口热红酒:“哎呦,早熟也比某些人这辈子不发育要好……” 就在法莱迪娜被彻底点燃之前,王姜生在厨房里走了出来,一只手端着一盘菜,另一只手拿着一张报纸。 他看着与伊莉丝斗嘴的法莱迪娜笑了笑,轻轻扬了扬手里的报纸,此时报纸正包着一份新鲜出炉的甜品。 “你来了啊,法莱迪娜小姐,我特地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丽饼。” 王姜生眨了眨眼睛补充道:“草莓馅的。” 法莱迪娜咽了口口水,一脸毫不在意的说道:“本小姐吃可丽饼都快吃吐了,草莓味可丽饼什么的我才……” 王姜生一脸遗憾地说道:“这样啊,那果然只能自己吃掉了。” 法莱迪娜的身影闪烁了过去,威尔森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移动的,只看见上一秒还在自己身边的法莱迪娜下一秒就站在了王姜生身边,手里拿着可丽饼。 她美滋滋的啃了一口,问道:“说,找本小姐帮什么忙?” 王姜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帮我换个相貌。” 第10章 失败的潜伏 泥腿街区,黑水巷。 夜已经深了,层层乌云遮蔽了月光,排污水管中的污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偶尔有大的出奇的老鼠和蟑螂爬过,这样伸手不见的黑暗里,恰好是这些食腐动物的天堂。 黑暗中行动的不仅是这些老鼠和蟑螂。 威尔森轻车熟路的在曲折的黑巷里前进,王姜生则跟在他的身后。 不过此刻的王姜生已经换了一副样貌,变成了今天早晨出现的抢劫犯吉尔斯的相貌,浑身体毛旺盛,胡须和蓬乱的头发遮住面部,只露出闪烁着凶光的眼睛。 威尔森全程目睹了法莱迪娜小姐的神奇手段,王姜生的脸在她的手下像是一个融化了的蜡像,被那双白皙的巧手所以捏造成想要的模样。 即使他有所准备,但这样的场景还是在他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哪怕是亲手把吉尔斯扒光扔下下水道的威尔森,也看不出王姜生此刻和吉尔斯之间的区别。 很快,跨过几个在街道两侧的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流浪汉后,威尔森来到了一处小宅子前。 破旧的铁门上爬满了暗红色的铁锈,旁边歪倒着一个昏睡的流浪汉,胳膊上还扎着针管。 威尔森冷静的敲了敲门,很快,铁门后露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 “谁?” 威尔森拿出了一张亮银色铁牌,正面雕刻着一只老鼠的花纹,反面则雕刻着一只闭上的眼睛。 “「老鼠」大哥的手下,「独眼」卡特的人。” 门后的男人仔细瞅了瞅,点了点头缩了回去,把铁门关上后传来一阵打开锁链的声音。 男人再度打开了大门,微微侧过身子示意两人进来,他看着跟在威尔森身后的王姜生打招呼道:“吉尔斯,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王姜生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别提了,今天什么好东西也没找到,还被「秃鹫」的手下揍了一顿……” 看门男人嗤笑了一声:“窝囊废,今天丽兹大姐找了不少漂亮小妞来派对,我看你是没机会了。” 王姜生摆了摆手,就要往里走,男人却突兀的一把拦住了他:“身份牌。” 他有点狐疑的看着王姜生:“你怎么突然不懂规矩了?吉尔斯?” 王姜生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张与威尔森类似的铁牌,正面都雕刻着一只龇牙咧嘴的老鼠,只不过王姜生的牌子背面是一个带着指虎的拳头。 男人瞟了一眼,放下拦着的手臂,吐了口唾沫:“行了,快进去。” 王姜生跟着威尔森走进破烂的小院,内部是一栋外貌破败的三层别墅,窗户里面闪烁着五颜六色灯光,王姜生还没进去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别墅大门门口靠着正在抽卷烟的流浪汉,看起来像是保安,不过他们倒是没有纠缠王姜生和威尔森。 威尔森推门而入,巨大的音浪淹没了他和王姜生。 灯球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点,像是夏国上世纪的舞厅。 到处都是纠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劣质音响里播放着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 王姜生微微皱着眉头,别墅中飘浮着一股流浪汉浓重的体臭味,不少流浪汉在向鼻子里递送白色粉末,一脸升天一般的表情。 整个派对场景极其混乱,除了酗酒吸毒之外,更有不少男女赤裸着下身开始旁若无人的交配在一起。 王姜生避开一个拿着酒瓶晃晃悠悠的花衬衣男人,跟着威尔森向楼上走去。 一踩上木质楼梯,便颤抖着掉落了一些灰尘木屑,这让王姜生不由得怀疑它真的能承受这场派对吗。 楼梯上有几个袒胸露乳穿着暴露的妙龄女郎,正聚在一起抽着卷烟聊天,其中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看到威尔森精神一振,笑着伸手就要拉威尔森过来。 “很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小弟弟了,来陪姐姐玩一会,姐姐带你体验快乐的事情哦~” 威尔森看着眼前这种劣质货色下意识的与伊莉丝对比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把缠上来的女人推开。 他在心中对伊莉丝小姐悄悄道了声歉,哪怕是把她和这些下三滥的货色放在一起对比都是在侮辱她。 来到二楼,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明显小了不少,这里的人数少了很多,而且明显穿着要比楼下狂欢的那群人得体了不少,至少看上去不再是衣不蔽体的流浪汉。 不少人都端着酒杯在低声交谈,还有些人靠着护栏抽烟,眼神迷离的看着下方在舞池里扭动的人群。 在威尔森的带领下王姜生来到了一扇木门前,门上挂着一个指虎拳头的标志,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威尔森给王姜生使了个眼色,下巴微微点向木门,王姜生心领神会的走了过去,轻轻敲门。 他明显感觉到门后的嘈杂声音一停,随后里面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进来。” 王姜生推门而入。 屋内烟气环绕,一个巨大的赌桌上坐满了人,庄家位上坐着一个魁梧强壮的男人,豹纹花衬衫没有系上扣子,露出强壮的胸膛。 金黄色的碎发落在额间,湛蓝色的瞳孔正死死的盯着王姜生。 他嘴上叼着一根燃烧一半的雪茄,微微抬了抬下巴:“吉尔斯啊,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王姜生脸上露出扭捏的神色:“和「秃鹫」大哥的手下起了点冲突……” 男人皱了皱眉头,叼着雪茄看了一眼手里的牌,恨恨的摔在牌桌上:“操,这牌不要了。” 他冲王姜生招了招手,说道:“没受伤?过来!” 男人显然就是吉尔斯的大哥,「铁拳」劳瑞。 王姜生听话的走到劳瑞身后,劳瑞退出了这轮加注,桌上的其他赌徒正在博弈,他双手插在脑后倚在老板椅上,拿下嘴里的雪茄吐了个烟圈。 劳瑞享受的用鼻子吸回自己吐出的烟雾,摸着手上的金戒指开口询问。 “详细说说,怎么回事?怎么跟「秃鹫」的人干起来了?” 王姜生唯唯诺诺的说出自己编造的谎言,大概就是收保护费的区域和别人重叠了,起了冲突,这种小摩擦在泥腿街区每天都在发生。 劳瑞眯着眼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把王姜生摁到老板椅上:“我有点累了,你小子脑子灵光,替我打会牌,我休息一会。” 王姜生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老大。” 下一秒,一个冰凉的管状物体顶在王姜生的后脑勺上,喧嚣的赌桌顿时一静,所有赌徒站起身来,一气呵成的在腰间拔枪对准了王姜生。 一时间王江生成为了众矢之的,整个屋子里十几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他,王姜生毫不怀疑自己一动就会被打成筛子。 他想缓缓的举起手投降,却被身后的劳瑞喝住:“别动,手放在桌子上。” 王姜生听话的把双手放在赌桌上,欲哭无泪的问道:“什么意思啊?老大?” 劳瑞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吉尔斯,你是谁?” 第11章 大发雷霆 整个赌屋中陷入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王姜生额头冷汗直流,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不是我?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老大……” 王姜生感觉到后脑勺上的枪管抵的更近了,劳瑞的声音传来:“吉尔斯有严重的皮肤病,只要洗澡全身就会瘙痒难耐,所以他从来不洗澡,身上永远一股下水道老鼠的臭味。” “你太干净了,虽然你和他一样邋遢,可你的身上没有一丝异味。” 王姜生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果然我还是不擅长潜伏啊,全身发臭什么的也太难为人了。” 劳瑞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你到底是谁?扮成吉尔斯有什么目的?” 在劳瑞的注视中,王姜生打了个响指。 一丝裂缝出现在劳瑞的视野里,紧接着他面前的画面如同镜子一样碎裂。 屋内的场景重新在他的视线里显现出来,赌桌两侧的赌徒们纷纷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坐在庄家位的劳瑞一脸严肃的看向王姜生。 “神选者?” 王姜生靠在赌桌上,把一块筹码抛到劳瑞面前,圆形筹码滚了几圈倒在他的面前。 “无意冒犯。” 王姜生抓起桌上的扑克牌,洗了两把发起牌来。 “我不想掺和你们这些黑帮之间争权夺利的破事,但是最近你们有些太乱了。” “我在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我很感激。” “但是昨天这个流浪汉,吉尔斯,居然跑到面包店里抢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姜生发完牌后抓起自己的底牌看了一眼,骂了一句把牌摔掉:“这意味着:戈洛瑞丝太太可能会想关掉面包店,找个地方好好养老!” 他冲着劳瑞怒吼道:“这还意味着:我要失业了!我他妈才找到这个工作不到一个月!我他妈才刚学会牛角面包要在烤箱里烤多久!我他妈甚至第一个月的工资都还没发下来!” “现在!我他妈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就要被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混球他妈的毁了!” 劳瑞呆呆的看着喷的唾沫星子到处都是的王姜生,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恕我直言先生,您能轻松的使用能力控制我,这意味着您至少是一位c级能力者,凭您的能力您大可以在污水帮当个干部,与我的大哥平级……” “砰!” 王姜生大力的拍了一下赌桌:“no!!” “我他妈根本不想跟能力者打交道!我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有一份还算过得去普通工作!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愿望吗?” 劳瑞连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先生,想要过上怎样的生活是您自己的自由。” 王姜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看来你理解了我的苦衷。” “既然如此,带我去找你的大哥,我要跟他谈谈。” 劳瑞咬了咬牙,梗着脖子说:“这不可能,您有您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底线,我绝不会背叛格兰特大哥!” 王姜生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手指尖冒出一缕黑色火焰,不慌不忙地点燃香烟:“你要知道一件事劳瑞,我不想用我的能力,是想让你体面一点。” “可如果你不想体面,那我恐怕要帮你体面了。” 劳瑞看着王姜生指尖跃动的深渊之火,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即使相隔了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缕黑色火焰中的恐怖气息。 但他还是咬牙坚持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卖大哥……” 王姜生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走向劳瑞,随着接近,身上燃烧起漆黑的火焰,越来越旺盛。 直到站在劳瑞面前时,王姜生几乎化作了一团漆黑的火焰,仿佛一只在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身上散发的恐惧气息几乎要让劳瑞心神俱裂。 王姜生向着劳瑞伸出手,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占满了他的内心,劳瑞的浅蓝色牛仔裤裆部一片湿润。 “我说!我说!” 劳瑞以为自己在污水帮里沉浮了这么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可真当魔鬼一样的王姜生一步步走近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王姜生打了个响指,浑身缠绕的漆黑火焰顿时消失不见,心中暗赞深渊之力在刑讯逼供里真的太超模了。 根本不需要动手,只要稍微营造一点压迫感,对方内心的那一丝恐惧就会被深渊之火迅速放大,直到完全吞噬对方的心神,变成一个被恐惧支配的胆小鬼。 劳瑞下身不知不觉一片湿润,还有滴答的尿液滴落在地面,此刻他稍微找回了一点自我,但更多的还是不自觉的恐惧颤抖。 王姜生手指轻点赌桌,发出笃笃的声音:“听吉尔斯说你知道一点关于强尼的事情,说来听听。” 劳瑞喉结微动,强撑着说道:“我,我只知道丽兹大姐在和一些神秘的人接触,我推断是烂泥帮的人,但我不确定。” “这个消息是塔莉亚告诉我的,她是丽兹手下的妓女,我们关系很好……” 王姜生嗤笑了一声:“好到滚床单的那种?” 劳瑞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在王姜生的示意下继续说道:“塔莉亚透露给我,丽兹大姐最近一段时间私下里经常和几个神秘人接触,并且变得有些神经质。” “之前丽兹大姐有施虐的爱好,喜欢抓一些年轻男人进行虐杀,听他们的哀嚎,但最近这个爱好似乎消失了。” “相反丽兹大姐跟那些皈依的信徒一样,每天吃饭前都要祷告一番……这很不对劲,但没人能说什么,毕竟这个爱好比她之前的爱好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直到昨天晚上,强尼老大的尸体被发现在自己家里,是「秃鹫」哈瑞在找老大汇报收费情况的时候发现的。” “据「秃鹫」大哥说,强尼老大死在浴室里,是不小心失足摔死的……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大是b级能力者,怎么会死的这么滑稽……” “据说格兰特大哥在探视完强尼老大的遗体后大发雷霆,与秃鹫大哥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而丽兹大姐作为强尼老大的情人一直没有露面。” 王姜生摸了摸胡茬,说道:“你的「老鼠」大哥呢?带我去见他。” 劳瑞咽了口唾沫:“就在三楼,我带你去。” 第12章 找上门的主角 泥腿街区,整个雾都最臭名昭着的地带。 在这个阴沟一般的街区的主人曾经叫做「血手」强尼。 如今强尼已死,他的三个心腹干部各分治三分之一的街区,颇有点三分天下的意思。 现在,干部「老鼠」格兰特的别墅中,一楼正在通宵达旦的举行派对,无数瘾君子和流浪汉在这里狂欢。 二楼,门户大开,侍者宾客纷纷沉浸在睡梦中。 三楼,富丽堂皇的装饰下只有一扇大门,上面雕刻着繁杂精美的浮雕,门前站着劳瑞和王姜生。 王姜生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相貌,脸上戴上一张面具,面具毫无表情,只有两个圆形眼睛和一条直线一样的嘴。 他不确定泥腿街区的事件背后有没有高阶能力者的参与,过往经历告诉他小心准没错。 尤其是现在被全球通缉的他,被有心之人认出来恐怕少不了麻烦。 “咚,咚咚。” 劳瑞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指轻敲大门。 里面传来了一个沉稳的男声:“请进。” 劳瑞推开大门,内部的装修不像是一位黑帮头目的风格,反而像是一位博识的学者家,高大的书柜塞满了两面墙,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书籍。 显然坐在办公椅上一脸疲态的就是污水帮的三大干部之一,「老鼠」格兰特。 格兰特的身形匀称苗条,身穿一身合身高定西服,带着金丝眼镜,正在伏案工作,完全看不出有丝毫黑帮的派头。 “怎么了,劳瑞?” 格兰特看清来人,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强尼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老大……有客人找你。” 劳瑞犹豫了一下,闪开身子,露出背后的王姜生。 王姜生在黑暗中走到灯光下,此时的他换上了伊莉丝给自己专门缝制的酒红色西服,胸口的“10”号胸章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格兰特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心中涌现了些许不安。 作为c级能力者的他居然丝毫没有感觉到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的气息,唯一的解释便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他眯起了眼睛,打量了一下王姜生脸上戴的无表情铁制面具,目光向下直到看到王姜生胸前的胸章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心中开始盘算起来,但嘴上依然彬彬有礼,站起身来优雅绅士的鞠了一躬。 王姜生没等他开口,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道格,我是「异乡篝火」的十号客人。” 格兰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的后背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谦卑的低下了头。 屋内一片寂静的同时,别墅院子的大门处倒是热闹了起来。 “丽……丽兹大姐……” 看门的流浪汉额角滴下一滴冷汗,看着眼前身穿妖艳旗袍叼着烟斗的魅惑女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勉强鼓起勇气说道:“对不起丽兹大姐,格兰特大哥特意嘱咐了我们,在强尼老大死亡的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让您和秃鹫大哥进入别墅……” “您别让我和兄弟们难做好吗……” 丽兹娇媚的笑了一声,嘴里吐出烟雾,氤氲的笼罩着她美艳的脸庞。 “怎么,格兰特怕我一个弱女人吗?” 她吐气如兰,声音妩媚动听,缓缓扭动着水蛇腰靠近了看门的流浪汉,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看门人苦笑起来,摇头说道:“丽兹大姐,兄弟们也有难处……” “好啦好啦。” 丽兹把脸庞贴近流浪汉,凹凸有致的丰满肉体完全趴靠在流浪汉的身上,旖旎的味道让流浪汉微微一硬表示尊敬。 丽兹伸出细软的猩红舌头舔舐了一下流浪汉的耳垂,悄悄说道:“不会让你为难的,格兰特怎么会为难一个死人呢?” 流浪汉还没完全理解丽兹的意思,就感觉耳道里微微一凉。 丽兹的舌头变成了细长的蛇信子,贯穿了男人的鼓膜,深入他的大脑里开始吸食。 很快,流浪汉就变成了一团流动的血浆,顺着丽兹的口器流入她的体内。 最终,丽兹心满意足的吞下最后一口血肉,捂着嘴优雅的打了个嗝,传出咀嚼骨头的声音。 整个过程描述起来漫长,实际上是电光火石间完成,仅仅一秒左右的时间,另一个守门流浪汉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团流动的血肉。 他惊恐万分的想要呼喊,却感觉胸膛一凉,再也说不出话来。 丽兹的高开叉旗袍下,两条雪白圆润的大腿之间伸出了一条蛇尾一样的触手。 尖锐的触手顶端贯穿了看门人的前胸,然后如蛇一般卷起男人的身体,带到自己的面前,如法炮制的将之变成了一团可供吸食的血肉。 丽兹满足的打了个嗝,但眼瞳已经染上了一丝猩红,她看向灯火通明的别墅,里面散发着诱人的血食气息。 丽兹伸出猩红的长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谦卑的鞠了一躬,一道身影在她背后的夜色中走进了别墅灯光的照耀下。 来者身穿血色长袍,兜帽遮盖看不清面容。 “杰罗姆大人,这里就是格兰特的地盘了。” “咔嚓。” 老鼠踩碎枯枝一般的声音响起,淹没在别墅中传来的动感音乐中。 普通人肯定无法察觉,但此刻站在别墅外的两人都非常人,血色祭袍下的男人微微转头,望向阴影处。 躲在灌木丛里目睹了一切的威尔森看到那长袍怪人向他投来目光,顿时慌不择路的奔跑起来,向着别墅爬去。 “有只小老鼠呢。” 血色长袍下传来一道青年男人的声音。 丽兹也将视线投过去,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别墅三楼,格兰特的房间里,众人并不知道此刻外面的异样,王姜生坐在书桌上听着格兰特的描述点了点头。 他总结了一下格兰特的话:“所以说,你怀疑丽兹和哈瑞可能勾结了别人,一起杀死了强尼,想要获得泥腿街区的实际控制权?” 格兰特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是的,但出手的一定另有其人,至少是一位顶级的b级能力者,因为靠那俩c级的窝囊废想杀强尼大哥还差得远。” 王姜生看着眼前的格兰特,他身上传来的悲伤情绪说明他没有说谎,看起来他与强尼的感情确实很深。 “所以你认为这个外人有可能是烂泥帮吗?” 王姜生斟酌了一下提问。 格兰特迟疑了一下,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烂泥帮里没有能杀死强尼大哥的人,哪怕是暗算也不行,一定是别的组织……” 王姜生耸了耸鼻子,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无论如何,我只是需要一个安稳的污水帮。” “这样,我扶持你成为污水帮的新老大如何?” 格兰特有些迟疑:“但秃鹫和丽兹与我同为c级能力者,恐怕他们背后还站着更高级别的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吗?”王姜生的手指敲击着木桌:“不用着急,幕后主使似乎已经找上门来了。” “砰!” 王姜生话音刚落,格兰特的房间大门被瞬间撞开,威尔森的幼小身影冲了进来,他喘着粗气大喊:“有怪物!” 下一刻,带着尖锐的呼啸风声,一条猩红的触手在他的身后的黑暗中极速刺向他。 第13章 算账 格兰特看到黑暗中袭来的蛇尾状触手,神色微变,手指轻掐。 几只血肉模糊的老鼠在角落里飞速窜出扑下触手,得救的威尔森迅速跑到王姜生身边。 “丽兹……” 格兰特脸色有些难看,随着大门破开,他才发现外面的音乐仍在播放,但喧闹的人群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你敢杀我的人?!” 外表温文尔雅的格兰特额角青筋暴跳,双手紧握,骨节发白。 “呵呵呵……” 妖艳女人半倚半靠在门框上,轻轻在烟斗里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格兰特大哥,不欢迎我吗?” “贱女人……”格兰特咬牙切齿,眼里几乎要喷出仇恨的火焰,“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丽兹捂着嘴轻笑,面对暴怒的格兰特丝毫没有慌乱:“难不成我还要躲着你吗,格兰特?” 她用猩红的长舌舔了舔嘴唇:“时代变了,你难道想一辈子窝在这个垃圾堆,抱着你那可笑的兄弟情义度过余生吗?” 她的表情冷漠下来:“人要学会往高处爬,我说的对吗?” 格兰特紧握的双手嘎吱作响:“你大可以自己离开这里,为什么要害大哥!” “为什么?我只要杀了他就能继承他的一切,何必另起一家重新打拼?” 丽兹狭长的眸子转来转去,最后落在戴着铁面具的王姜生身上:“这位是?” 王姜生摊了摊手:“路人,不用管我。” 丽兹冷笑着看向格兰特:“格兰特,看来你也另有打算?既然如此,你有什么立场高高在上的指责我?” 格兰特终于按耐不住,无数血肉模糊的老鼠在角落如潮水般涌出,每一只都有成年人小臂大小,狰狞可怖。 虫群一般的老鼠密密麻麻的包围了丽兹,几乎让她没有立锥之地。 丽兹白皙的大腿间伸出无数粗壮的触手,蠕动着击散脚边的老鼠,可老鼠数量太多,她逐渐有些支撑不住。 不少老鼠爬上了她的触手,开始啃食起来,丽兹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格兰特的眼神中带着深沉的怨恨,他绝不能原谅丽兹背叛的行为。 “死,丽兹!”越来越多的老鼠爬上丽兹的身体,格兰特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快慰,“用你的死洗涮强尼大哥的冤屈。” 丽兹的身体此时已经爬满了血肉模糊的大老鼠,可她的眼神清明,甚至没有一点恐慌。 她承受着万千老鼠痛彻心扉的噬咬,谦卑的向门口鞠了一躬。 “杰罗姆主教大人,还请您出手。” 丽兹身上的老鼠纷纷掉落下来,抽搐着融化成一滩血水,无数老鼠的血水几乎汇成了一片汪洋。 脚步声响起。 格兰特眼神一变,看向门口,一道身穿血色长袍的身影站在门口,来人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金黄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深邃的眼窝里有着湛蓝的瞳仁,五官精致像极了某位爱玩水枪的好莱坞影帝。 格兰特看着年轻男人的血色长袍,上面印着繁杂华美的玫瑰花纹。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沉重,夹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猩红教会?” 被称作杰罗姆的年轻人微微点头,露出洁白的牙齿:“您好,格兰特,久仰大名。” “我是教会的红衣主教,你可以叫我杰罗姆。” 格兰特神情凝重:“为什么猩红教会会插手泥腿街区的事……” 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啊,这涉及到机密,恕我不能告知。” “在下前来是想协调一下您和丽兹之间的关系,我代表造物主的意志,希望您和丽兹能统一战线,共同治理泥腿街区。” “丽兹她已经皈依了主,受到吾主的光芒照耀,不知您的意下如何?” 格兰特脸色有点难看:“猩红教会想插手泥腿街区的事务,首先不应该询问强尼大哥吗?看来强尼大哥不同意与你们的合作?” 双手拢在袖子里的杰罗姆微微点头:“是的,「血手」强尼有点顽固不化,所以……” 他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微笑着说道:“我让他消失了。” 格兰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 场面一度沉默了一会,格兰特似乎在思考,杰罗姆则气定神闲的保持微笑,仿佛一只在逗弄老鼠的猫。 终于,格兰特缓缓睁开了眼,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你们这些高贵的上流人士总是喜欢到处横插一脚,可泥腿街区是只属于泥腿子们的地盘。」” “「自由的土壤可以盛开野花野草,甚至可以腐烂,但我决不会允许它被圈养种植。」” 他盯着杰罗姆说道:“强尼大哥是这么说的?” 杰罗姆微笑着点头:“一模一样的口吻,看来你很了解你大哥呢。” 格兰特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笑容,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的视死如归:“当然,我五岁开始就跟着大哥在这片街区收保护费,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三十年来,大哥救了我无数次,我欠他的即便偿命也还不完。” 格兰特微微伸手,地上的血水再度沸腾起来,似乎要凝聚成什么东西。 “大哥的意志我会贯彻到底,我决不允许自由被铐上枷锁。” 杰罗姆嘴角的弧度慢慢落了下来,神色冰冷的看着格兰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找死。” 杰罗姆轻抬手掌,挣扎着要凝聚成型的血水再度落下,恢复了一片平静。 格兰特脚下微微用力,身形爆射出去:“一死而已,何惧之有?” 可是下一秒,王姜生伸手拦住了爆冲的格兰特,遮盖在铁面具下的脸庞看不清表情。 “猩红教派,在夏国你们被称为「猩红蔷薇」。” 王姜生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日落帝国的官方教派?” 杰罗姆脸上露出傲然的神色:“自然,在日落帝国,我们猩红教派就是绝对的真理。” 王姜生轻轻点了点头,覆盖着整座江城市的胶质怪物在记忆里一闪而过。 他开口:“既然如此,你应该认识一个叫爱丽丝的女人。” 杰罗姆神色僵硬了一下,疑惑道:“你知道圣女大人……” 王姜生轻轻鼓了鼓掌,打断了杰罗姆的疑问。 “圣女是?很好。” 他轻轻摘下胸前的青铜胸章:“我是「异乡篝火」的十号客人,你可以叫我道格。” 他的双手燃烧起漆黑的火焰,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恐怖气息。 “我有笔账要和你们猩红教派算。” 杰罗姆瞳孔微缩,地上的血水瞬间蠕动着筑起了一道血肉之墙,墙上微微凹陷出一道深渊一般的巨口。 铁面具下看不清表情,双手缠绕黑焰的男人大笑着冲向怪物之口。 第14章 瘟疫 肌肉筋络相互死死咬合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血肉之墙,在王姜生的黑焰下一触即散。 仿佛烧红的铁球丢进雪堆之中,那些血肉仅仅是被黑焰散发的气息撩烧了一下,便崩塌溃散。 戴着铁面具的王姜生瞬间出现在杰罗姆的面前,压倒性的抓住了他的脸,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深渊」?!” 杰罗姆显然没想到自己筑起的血肉之墙连拖延一会都做不到,当他恍神清醒之时自己的脑袋已经被钳在王姜生的掌中。 “砰!” 王姜生的手掌狠狠地摁在地上,木质地板塌陷,爆出一阵木屑灰尘,但杰罗姆的身影消失不见。 一滩血水在角落凝聚出杰罗姆的身影,他吐了口痰,阴狠的看着王姜生。 “「异乡篝火」想插手我们的事?” 杰罗姆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我们可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王姜生撑着手掌伸了个懒腰,嗤笑了一声:“你们的事?且不说你个红衣主教能不能代表猩红教派……” 他的声音中带着狂妄的挑衅意味:“我懒得和你多说,我就是摆明了要和你们过不去,你们又待如何?” 杰罗姆瞳孔微缩,显然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如此嚣张。 自己的血肉之墙虽然被摧枯拉朽的击穿,但实际上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有些出其不意。 眼下自己摸清了男人的能力恐怕相当克制自己,自己一人不是他的对手,但也摸清了男人应该与自己同为b级,想要拿下自己是痴心妄想。 杰罗姆心思转念之间底气充足起来,冷笑着说道:“区区b级,怎么敢放出如此大话?我记得能被「异乡篝火」邀请的客人最低门槛也是a级。” 王姜生轻晃双臂,漆黑的火焰游龙般萦绕全身,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杰罗姆神色严肃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道格男人,虽然他言语上轻佻的蔑视对手,但男人身上的压迫感毋庸置疑。 很强。 远不是「血手」之流所能比拟的水准,恐怕在b级中也是最顶端的那一批人了。 王姜生身影再度爆射而出,身上缭绕的黑色火焰没有温度,却散发着凌厉的恐惧气息。 杰罗姆手掌翻动,化成血水的血肉之墙再度凝聚,如同尖锐的长矛一般刺向王姜生。 王姜生飞速靠近杰罗姆,而血矛则在他的身后急速靠近,一人一矛仿佛在进行一场追逐战。 终于还是血矛的速度更胜一筹,在王姜生触及杰罗姆的前一秒,身后的血之长矛穿过了他的背心。 “得手了!” 杰罗姆眉头微挑,眼中流露出喜悦之色,血液操纵是他特化的能力之一,没有定形的柔软血液可以被他操纵成任何形态。 只需要自己的灵接触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血液,那么他的全身血液就会被自己肆意支配,而这个男人也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道格先生!” 格兰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惊呼出声,脸色苍白。 身为血肉系能力者的他更清楚在杰罗姆面前流血的含义,这意味着败北,同样意味着死亡。 丽兹则站在一旁冷笑:“死老鼠,我看你找的靠山也不怎么样嘛!” 唯独威尔森冷静的看着这一切,看到王姜生的身影并没有丝毫丝毫影响,他长舒了一口气。 重击在王姜生背部的血肉之矛并没有刺穿他,他的背部燃烧着漆黑的火焰,所有试图接触他的血液都柔软了下来,重新化作液体滴落。 “什么?” 杰罗姆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血矛为何没有奏效,就被王姜生再度捏住了脖子。 王姜生沉默的掐着他,单手将他高高举起,铁质面具面无表情的在黑焰之后注视着他。 杰罗姆双手掐住王姜生的腕部,不停的挣扎,原本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的金黄色头发散落下来,脸色涨红,十分狼狈。 片刻之间,峰回路转。 格兰特看着提着杰罗姆像是在提一只死狗一样的王姜生,轻轻松了口气,一股震撼的感觉在心里油然而生。 而站在门框附近的丽兹则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体,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似乎是察觉到了杰罗姆身上的恐惧气息,王姜生身上的黑焰迅速升腾燃烧起来,连带着杰罗姆的脸上也冒出一些漆黑的火苗。 杰罗姆神色惊恐的看着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眼白里有丝丝漆黑浸染,如同墨水滴入清水一般。 很快,他的眼瞳就要被黑色完全侵占,届时他就会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终日被黑暗的恐惧包围的疯子。 在他的视野中,一根鲜血凝聚的长矛正在他的头顶垂下,他平日里最信赖的技能此刻即将成为终结他生命的凶手。 杰罗姆用尽力气,在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瘟、疫、救、命……” 霎时间,杰罗姆的血色长袍下一阵翻滚,如同什么东西在其中酝酿。 王姜生眉头微皱,把杰罗姆当垃圾一般扔了出去。 裹着血色长袍的杰罗姆如同破布一般落地,随后他痛苦在地上滚动,白皙的脸庞上青筋暴起,有东西在他的皮肤下蠕动。 “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脸上的皮肤爆裂开来,一个巨大的血肉瘤子在他的身体里生长出来,挂在他的脸庞,好像长出了第二个脑袋一般。 那颗瘤子迅速变幻,在上面浮现出一个人脸,右眼上蠕动着深刻的刀疤。 这张脸王姜生很熟悉,覆盖了整座江城的血肉巨兽就是以他为培养基繁育出来的。 亨特。 浮现在肉瘤上的脸说话了,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啧啧称奇:“哟,杰罗姆,几天不见很狼狈呢。” “怎么让你办个事这么难呢?三天两头的叫我给你擦屁股,还是说你堂堂红衣主教连个泥腿街区都混不下去?” “我看你要不然别干了?教堂里周末来拖地的义工大爷都比你强多了。” 这颗肉瘤一开口王姜生就可以确定他不是亨特,无论从语气还是声音都与亨特有很大的差异。 更何况真正的亨特还在江城市中心安安静静的当雕像。 杰罗姆看着挂在自己脸旁的巨大肉瘤,没管他的嘲讽,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先下来。” “哼。” 肉瘤冷哼了一声,与杰罗姆的连接断开,如同熟透的水果掉下树来一般落地,然后迅速蠕动扩张,化成人形。 王姜生看着诡异出现的男人没有说话,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与亨特曾经见过的事实。 因为他已经当着在场的人提过爱丽丝这个名字,如果再暴露自己见过亨特,那么有心之人就能在其中推断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化成人形的肉瘤赤身裸体的伸了个懒腰,根本就没管烧着黑焰的王姜生,而是打着哈欠跟杰罗姆说道:“有屁快放,我还打着架呢。” 在身体里分化出这颗巨大肉瘤看起来让杰罗姆虚弱了不少,此刻他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指着王姜生勉强说道:“「异乡篝火」的人。” 赤裸男人转过头来,看着王姜生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哎呀!很稀有呢!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都市传说呢?居然真的有这个组织啊!” “所以你们插手我们猩红教派的事干什么呢?” 杰罗姆勉强地说道:“他和圣女大人有过节。” 王姜生戴着铁制面具看不清脸色,但身上不曾熄灭的火焰昭示了他的立场。 “哎呀,真遗憾。”男人脸上依然挂着自信的笑容,“我还想跟他多玩一会呢,「异乡篝火」的人可是杀一个少一个啊。” 第15章 Dilemma “你可以叫我瘟疫,圣女大人的四护卫骑士之一。”男人走向王姜生,“如果不是敌人的话我还很想跟你聊聊天的,毕竟我很好奇你们「异乡篝火」到底有多少成员。” “不,即使是敌人我也愿意跟你化干戈为玉帛,毕竟你们比大熊猫还稀有,和你们打起来也惹得自己一身腥臊。” “可你居然敢提起圣女大人……这真是……” 男人停下脚步,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 王姜生没有跟他闲聊的打算,眼前的男人很诡异,身上没有丝毫气息,如同普通人一般。 可杰罗姆花了大费周章请来的救兵,绝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王姜生决定出手探探他的虚实,身形再度爆射出去,如同利剑一般刺向瘟疫。 瘟疫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王姜生缭绕着黑色火焰的手臂就贯穿了他的胸膛。 王姜生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一皱,虽然自己贯穿了眼前的瘟疫,可手臂上传来的触感并不真实。 不像是插进血肉里,反而像是撕开了一朵棉花,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 瘟疫的脸上露出一种诡计得逞的狡黠笑容:“捉到你了。” “什么……” 王姜生没来得及疑惑,眼前的男人就蒸发开来,如同干冰一般变成血色雾气弥漫消散,直至消失不见。 王姜生眉头紧皱,思量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而远处的杰罗姆则松了口气,放松的瘫倒在地。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格兰特:“你看过强尼的尸体?” 格兰特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道格先生会突然询问自己这件事情,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亲眼看到老大死在自家的浴缸里。” 王姜生脸色阴沉起来:“他是怎么死的?” 格兰特回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能自已的悲伤:“他……死状很痛苦……” “胸前的皮肤被他像是搔痒一般抓烂,内脏器官不翼而飞……” 王姜生听完格兰特的话,脸色阴沉着一把撕开自己的酒红色西服,原本平整健硕的胸膛上此刻诡异的印着一个人脸。 瘟疫的脸惊讶的看着发现自己的王姜生:“哎呀,被发现了。” “你很聪明呢,比强尼那个蠢货强得多,我可是寄生了他五个小时,他才在泡澡的时候发现我。” “哼哼,五个小时,第一个小时我吃掉了他的肝,第二个小时我吃掉了他的肾……” “我就这么藏着,把他的身体吃成了一副空壳,然后在他惊恐的抓挠下破土而出,嘿嘿,真好玩。” 他挑衅般的看了格兰特一眼:“听说你跟你老大一条心?那你现在该跟我一条心了。” “因为他的心在我肚子里。” 格兰特两眼赤红的看着瘟疫的脸,恨不能上去撕烂他的嘴,可毕竟现在他长在王姜生的身上,自己也不好轻举妄动。 王姜生皱眉看着在自己胸口喋喋不休的脸,手中的短刀砍下,把突出的鼻子骨头一并削平。 剧烈的痛感在胸口爆发出来,此刻削脸的痛感远盛于仅仅撕烂皮肤,钻心的疼让王姜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瘟疫似乎也不好受,看着自己血如泉涌的鼻子哇哇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你这人还不如强尼呢!怎么有人用刀砍脸啊!!” 被刀削去的鼻子处留下两个深孔,此刻正汩汩的冒出鲜血,王姜生没搭理惊恐的瘟疫,把手指伸进他的鼻子孔洞处,开始撕扯起来。 “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啊!把手指插进人家鼻子里什么的不要啊!!!好粗鲁啊啊啊啊!” 王姜生的皮被拉起老长一块,瘟疫一脸痛苦的求饶,可下一秒银亮的刀光闪过,胸膛上的肌肤被刀砍下。 他的胸前顿时血肉模糊一片,大量失血和疼痛感让王姜生脸色发白,不过他此刻戴着铁制面具在场的众人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先生……” 威尔森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担忧的叫喊出来。 王姜生没管这钻心的疼痛,拎着手里的脸皮,失去了根源的瘟疫迅速枯萎下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啊啊啊啊……不……要死掉了……” 紧接着,他彻底失去了活力,如同枯萎的树皮一般闭上了眼。 王姜生没有放松,而是毫不犹豫的扯烂自己的西服。 “骗你的!惊喜吗?” 王姜生的右肩处再度浮现出瘟疫的脸庞,他笑嘻嘻的说道:“没用哦,在我进入你身体的那一刻,你的肉体就被我收入囊中了。” “癌细胞是会扩散转移的哦,现在你的身体里到处都是我的灵,怎么办呢?” 王姜生手上燃烧起漆黑的火焰,触摸上瘟疫的脸庞,他在黑焰的灼烧下痛苦的扭曲起来,脸上挂满了恐惧。 “这是什么?不!不!” 可下一秒,王姜生脸色苍白的收起了黑焰,额角落下几滴冷汗。 在那一秒他感受到了来自深渊的恐惧。 瘟疫笑嘻嘻的问道:“怎么不继续了?发现了吗?” “现在的我就是你,所有对我的攻击都会被嫁接在你身上哦~” 又一张脸在王姜生的背部浮现出来,他看不见身后脸的位置,但能听到他的声音:“放弃抵抗,乖乖变成我的养料不好嘛?” 王姜生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右肩,瘟疫的脸吃痛一声缩了回去,然后如同打地鼠一般在左肩又冒了出来:“我很严肃的警告你!不准打我!!” 王姜生眉头紧皱,思索起来。 如今的情况仅仅靠恐惧吸纳恐怕没法解决,毕竟瘟疫长在自己身上,眼下的他与自己其实算同一个个体。 可如果要动用魇的能力势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到时候恐怕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王姜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一股烦躁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环顾了一下在场的几人,鲜血涌上眼瞳,有一股杀掉一切的欲望。 可就在他想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的时候,被撕碎随意丢弃在地上的酒红色西服有了异动。 衣服上析出莹白的灵体,黑色面具遮住了女人的上半张脸,露出下颌优美的曲线和红润的嘴唇。 她优雅的说道:“道格先生,真是粗鲁,这件西服可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呢。” 王姜生看着穿着黑纱裙的伊莉丝灵体从衣服里走出,一脸古怪。 “所以你一直在我衣服里……偷窥我?” 第16章 「灵魂缝合」 “您的说法真是过分,人家只是关心您,怎么可以叫偷窥呢……” 伊莉丝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底气。 王姜生肩膀上瘟疫的脸瞪大了眼,双眼暴突几乎要凸出来,他震惊的大喊:“「魔女」伊莉丝!!「先祖魂魄」的人怎么会在你衣服里!!” 伊莉丝抬起柔夷捂住嘴巴笑了起来:“瘟疫骑士,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和巴兹尔打的不可开交吗,怎么有空来这里呀?” 瘟疫的脸色罕见的难看了下来,王姜生感受到他身上的犹豫,自从一出现就一直透露着自信张扬的他,第一次踌躇了。 “啊!你身上没有灵魂的气息呢!只是血肉分身吗?” 伊莉丝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事情一样娇笑起来:“不怕巴兹尔摸过来嘛?居然敢分心控制分身,这样可是很不尊重他呢。” 瘟疫似乎打定了主意,冷笑起来:“哼,我只是没想到身为「先祖魂魄」的魔女大人居然也是「异乡篝火」的一份子。” “至于巴兹尔?他还不值得我全力以赴的对付……” 伊莉丝捂着嘴巴笑道:“如果他听到你这么评价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瘟疫哼了一声:“我不是本体,你同样不是,这家伙已经中了我的人面疫,迟早要被我吃干抹净,神仙也难救。” 伊莉丝眨了眨眼睛,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倒是该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说话间伊莉丝手掌轻翻,指尖捏出一根莹白长针。 瘟疫脸色微变:“你想做什么……”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伊莉丝灵体闪动,出现在半跪在地上的杰罗姆身边,还未等杰罗姆反应过来,灵针便穿过了他的身体。 一条莹白的丝线跟着针穿出,杰罗姆的表情瞬间呆滞下来,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丝线上印着杰罗姆被拉长的面孔,此刻正惊恐的无声尖叫。 仅是一瞬间,杰罗姆的灵魂就被伊莉丝穿针引线,伊莉丝的身影如鬼魂般闪烁,再次出现时已站在王姜生身边。 瘟疫此刻哪还不明白伊莉丝的想法,一脸惊恐的尖叫道:“你个疯女人!你要干什么?住手啊啊啊啊!你居然想进行「灵魂缝合」?你想这小子也疯掉吗?” 伊莉丝抿着嘴微笑,丝毫不顾瘟疫的尖叫,灵针穿过王姜生身上的人脸,杰罗姆灵魂化作的丝线被缝进瘟疫的脸中。 王姜生感觉有点不妙,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仿佛自己的身体里在被强行塞进来点什么。 “等、等一下,伊莉丝,这是……” 谈话间伊莉丝已经完成了手里的动作,长舒了一口气,笑道:“他不是想吃掉你吗?我只是帮了帮他而已。” 王姜生张嘴想说话,可杰罗姆的声音在他的嘴里出现:“啊!!!瘟疫!!这是怎么回事?!” 王姜生脑门一黑,想要询问,可瘟疫恼火的声音却他嘴里传出:“你在狗叫什么?没看到我也被缝进来了吗?” 这次终于轮到王姜生说话:“伊莉丝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伊莉丝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胸前的峰峦一阵颤抖,一时间春光无限。 可王姜生却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诱人的风光,捂着嘴娇笑的伊莉丝更像是一个魔女。 “哎呀,道格先生,瘟疫不是想要吃掉你吗?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她拿手指轻轻戳了戳王姜生肩膀上的瘟疫人面,此时的人面已经被莹白丝线缝起了眼鼻嘴,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姜生身上。 “我把他的灵魂跟你绑在一起,这样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他自然没法吃掉自己咯。” 瘟疫羞恼的声音传来:“疯女人!这不是你的队友吗?你怎么能!” 杰罗姆打断了瘟疫的话:“怎么办啊瘟疫!我们不会要永远在他的身体里了?!” 瘟疫:“闭嘴!要不是你个废物,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王姜生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是我的身体!你俩都给我闭嘴!” 王姜生开始不由自主的哭泣,眼泪大朵大朵的掉下来,杰罗姆的声音传出:“呜呜呜……不要啊,我不想一辈子这样……” 瘟疫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出:“给我闭嘴啊!!别在敌人面前丢人行吗?老子出去了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王姜生:“你俩安静一点好不好?” 瘟疫:“你个混球也闭嘴!老子第一个杀他,第二个就杀你!” 王姜生:“嘿,还反了你了,这他妈是老子的身体!” 杰罗姆:“呜呜呜……我不想一辈子困在别人的身体里啊……” 瘟疫:“你的身体?老子还说这是老子的身体呢!老子进来了那就是老子的!” 王姜生握拳锤在肩膀上的人面疫上,瘟疫痛叫一声:“fxxk!你敢动手?” 随后王姜生不由自主的抬起手给了自己一眼炮,顿时眼冒金星,杰罗姆的声音在他体内传来:“哇!别打了啊!你们不要再打了!好痛啊!” “闭嘴!” “闭嘴!” 王姜生和瘟疫难得的统一,杰罗姆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似乎缩了起来。 “所以我现在类似于人格分裂?” 王姜生抬起头看向伊莉丝。 伊莉丝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恶趣味的笑容:“是的,毕竟你中了瘟疫的血肉之种,没办法分离,只能想办法把你俩的生命绑定在一起咯。” 她顽皮的眨了眨眼睛,无辜的说道:“不要怪我,我也没办法。” 王姜生额头上冒出几道黑线:“老子信你个鬼……” 他知道伊莉丝肯定有别的办法解决,只不过她更想整蛊一下自己。 伊莉丝安抚道:“没关系,这个分身的灵魂跟你绑定在一起,就与本体断开了联系,瘟疫本体那边不会察觉的。” “而且这是你的身体,他俩作为外来人格只能当副人格,你还是占主导地位的。” 杰罗姆一听更崩溃了:“不要啊!!” “闭嘴!!” “闭嘴!!” 王姜生和瘟疫再度暴喝。 王姜生苦笑起来:“但我怎么没感觉到我占主导地位啊?这俩人随便插话的……” 瘟疫叫嚣道:“你说他是主人格他就是啊?我还说我是主人格呢!” 伊莉丝笑眯眯的解释道:“一开始你不习惯肯定控制不了他俩,慢慢的找到作为身体主人的感觉就好了。” “况且瘟疫作为a级能力者,灵魂之力很强,你难以压制他也是正常的,随着你的实力慢慢提升就会得到改善的。” “什么?!意思是我摆脱不了他俩了?!” 王姜生惊呼。 “哇啊!!不要啊!” 杰罗姆惊呼。 “闭嘴!废物!有老子在你还想提升实力?做梦去!” 瘟疫先是骂了一句杰罗姆,然后底气十足的威胁道。 伊莉丝捂着嘴笑道:“嗯……目前看来是的呢,不过如果我能找到「灵感之门」的话或许能分开你们几个哦~” 王姜生黑着脸:“你这种行为在我们夏国有句老话形容,叫图穷匕见。” 伊莉丝的灵体逐渐淡化,她挥了挥手:“不要这么恶意揣测人家,人家是真的想帮助你呢~” 在她彻底消失之前,伊莉丝冲着王姜生k了一下:“今晚见哦,道格先生~” 伊莉丝彻底离开了这里,王姜生黑着脸环视了一下四周。 杰罗姆的肉体倒在不远处,陷入了永久的沉睡,他的灵魂一日不被切割,他就一日不会醒来。 格兰特则站在不远处,有些尴尬地看着王姜生,看到王姜生注视到自己,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 威尔森则一脸担忧的看着王姜生。 丽兹早就趁乱跑路了,此时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王姜生仰天长叹一声,这下自己用魇的能力也没法把灵魂绑定的两人剔除了。 伊莉丝真是好手段,彻底把自己绑在了「寻找门」的大船上。 王姜生摘下了脸上的铁制面具,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第17章 请假 王姜生摘下了面具,以本来的面目面向格兰特:“好,情况你也看到了,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是敌人被解决了。” “少了丽兹和猩红教派的掺和,你应该能迅速的统一起污水帮?” 格兰特点了点头:“我此前负责招兵买马,自然手底下的人是最多的,一个秃鹫不足为惧……” “解决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瘟疫嚣张的声音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王姜生抱歉的笑了笑给了自己肩膀一耳光。 “啊!!”瘟疫痛叫一声,恼怒道:“混球,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王姜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在我体内就好好待着,别给我添麻烦……” 瘟疫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不给你添麻烦?你能拿我怎样?” “瘟疫,你别激他了,等他找回主导权我们恐怕就出不来了……” 杰罗姆有点担忧的说道。 “闭嘴!废物!!” 瘟疫恶狠狠的大喊,王姜生眉毛倒竖怒气冲冲。 “呵呵,你这句话说的还像个人。” 王姜生锐评杰罗姆。 “行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希望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不要再被打扰。” 王姜生轻咳了一下,严肃的说道。 格兰特立刻站的笔直,隆重的点头应是。 王姜生微微点头,准备离开,迈出左腿,却不听话的绊在右腿上。 “扑通!” 王姜生五体投地的趴倒在地上,然后翻过身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瘟疫借着王姜生的身体捧腹大笑:“笑死,你在装什么啊?” 王姜生在地上滚来滚去,黑着脸把肩膀撞在桌脚上,引得瘟疫闷哼一声。 “fxxk u!”瘟疫张牙舞爪的大骂。 “no!fxxk u!”王姜生回骂。 格兰特在一边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只能看着王姜生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自残,吹着口哨转移注意力,假装看月亮。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格兰特看着窗外一轮明月,悄悄地把一边不知所措的威尔森拉到身边:“你说对威尔森?” 威尔森有点担心的看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左右互搏的王姜生:“道格先生他……” 格兰特一把把威尔森的头拧过来,看着窗外的明月:“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 泥腿街区,黑水巷。 夜黑风高,月光都照耀不进来的地方,一团扭曲的阴影在地上蠕动前行。 男人手脚翻折,几乎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瘟疫和王姜生的争吵声不停在巷子里回荡。 王姜生想要去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请假,瘟疫偏不如他愿,想方设法的阻挠。 于是乎,在王姜生不停的与瘟疫抢夺身体的控制权中,他的肉体扭曲着在巷子里阴暗的爬行。 威尔森在身后形影不离的跟随,担忧的看着在地上爬行的道格先生,一路上道格先生时不时会停下来把自己打一顿。 虽然泥腿街区以暴乱闻名,经过之处也有不少流浪汉和瘾君子,可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看到形状诡异的王姜生居然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全都远远地躲开。 “喂小子,我是猩红教派的红衣主教。” 瘟疫的声音在王姜生嘴里传来:“帮我宰了我自己,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王姜生手和腿拧成了麻花,恶狠狠的把肩膀撞在黑水巷肮脏的地面上,让肩膀处的瘟疫吃了一嘴的泥。 “呃啊!!呸呸呸!!好臭啊!!混蛋!!” 瘟疫无能狂怒起来,控制着王姜生狂扇自己嘴巴:“你敢让高贵的瘟疫大人吃肮脏的污水浸泡过的臭泥?!” 王姜生哈哈大笑,对着身后的威尔森问道:“威尔森,想必流浪汉们的大小便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威尔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评价道:“不止。” 杰罗姆哭泣的声音传来:“别再打了,好恶心啊……” 瘟疫暴怒的嘶吼:“呃啊啊啊啊!!废物闭嘴啊!!我要杀了你!!” 王姜生再度把肩膀往地上的臭泥巴上撞,瘟疫控制着王姜生用脑袋磕墙壁,发出砰砰的声音。 威尔森看着在地上扭曲翻滚,三个人格不停切换,大型精分现场的王姜生叹了口气:“道格先生……” 良久,王姜生气喘吁吁的呈个大字型躺在地面上。 “这样,你先让我去请个假,然后回去洗个澡,大家干干净净的打一架。” 王姜生精疲力尽的说道。 “同意!!” 杰罗姆立刻大喊。 “闭嘴!废物!” 瘟疫训斥了一声杰罗姆,略一思索便妥协了,毕竟此刻三人一体,折腾的他自己也不好受。 “仅此一天,接下来定要你死我活。” 很快,不需要与瘟疫争夺身体控制权的王姜生来到了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 面包店内依然灯火通明,王姜生推门而入,看到戈洛瑞丝太太正一脸愁容的坐在前台,昏黄的台灯映得她脸上的皱纹更深刻了。 风铃声把她的思绪拉回,看到王姜生走进来她立刻高兴的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王姜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笑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了,戈洛瑞丝太太。” 但很快,王姜生憨厚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嘴角微微抽动,因为他感受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的开始揪自己后脑勺的头发。 “孩子,辛苦你了,你跟那些家伙打了一架?” 戈洛瑞丝太太有些心疼的看着王姜生,此刻的王姜生狼狈到极点,身上的酒红色西服被撕成条状,勉强挂在身上。 头发乱蓬蓬的,浑身沾满了黑水巷的污泥,活脱脱像个流浪汉,两个眼睛还挂着乌青,脸颊高高肿起,看起来像是被人胖揍了一顿。 “没什么,哈哈……” 王姜生笑着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戈洛瑞丝太太连忙说道:“孩子,我给你热一杯红茶暖暖身子,你稍微等一下。” 随着戈洛瑞丝太太钻进厨房,王姜生压低声音威胁道:“瘟疫!说好的到家在打架……” “刺啦!” 王姜生抓着后脑勺头发的手微微用力,扯下一片头发,后脑勺瞬间秃了一块,剧痛让他嘶哈嘶哈了两下。 瘟疫顽劣的声音响起:“老子突然改主意了,你拿老子怎样?” 说完,他还拿着刚刚扯下的一手黑发在王姜生眼前晃了晃。 王姜生两眼迅速充血,小声骂道:“你找死?!” 瘟疫:“来啊!弄死我!” 王姜生抓起放在前台的餐刀就要往肩膀上捅,戈洛瑞丝太太在厨房里扒出头来:“孩子,你要加糖吗……你在干嘛?”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拿着餐刀往自己肩膀上戳的王姜生。 王姜生身子微微一僵,用手微微擦拭起刀身,僵硬的笑道:“啊,哈哈,我看这把刀蛮亮的,真是一把好刀啊!” 戈洛瑞丝太太骄傲的笑了起来:“这可是小强尼亲手送我的刀具!” 她似乎想起了强尼,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现在小强尼也不在了,你喜欢就拿去,老婆子看着这把刀也是徒增伤感。” 说完她又钻进了厨房,王姜生迅速反手握刀捅向肩膀的人面疮,另一只手却牢牢的握住自己的手腕让刀不能寸进。 “混蛋,打架就打架,动刀可是破坏规矩了!” 瘟疫咬着牙说道。 王姜生冷笑起来:“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这幅身体终究还是王姜生占主导权,刀尖最终划破肩膀上人面疮的皮肤,瘟疫痛苦的尖叫起来:“哇啊啊啊啊!!” “怎么了孩子?”戈洛瑞丝太太听到动静,再次探出头来。 王姜生把刀背在自己身后,微笑道:“喔,戈洛瑞丝太太,最近我们社区组建了一个合唱团,我练习发声呢。” 戈洛瑞丝太太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赞许道:“原来如此,年轻人就该多参加些社区活动,免得老了都没什么美好经历可以回忆。” 她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老婆子当年也是合唱队里的一员,专门负责高音部的和声,你如果想学的话老婆子可以教你。” 王姜生微笑着点了点头:“求之不得!” 戈洛瑞丝太太钻回厨房忙活,喊道:“来,跟我调动气息:哦喔喔~” 王姜生反手把刀插进肩膀,一道血箭飙出,王姜生闷哼一声,瘟疫则痛苦的哀嚎起来:“呃啊啊!!” 戈洛瑞丝太太指正道:“你的声音太高了,缺少情感,来跟我学:哦喔喔~” 王姜生狞笑着把刀在肩膀里横着一划,又是一道血箭飚射出来:“我让你皮!” 瘟疫更加痛苦:“哇啊啊!!” 戈洛瑞丝太太继续在厨房里忙活,认真的把牛奶加入热腾腾的红茶里:“你的感情太痛苦了,歌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来:哦喔喔~” 瘟疫受不了了,大喊道:“死老太婆你给我闭……” 王姜生迅速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戈洛瑞丝太太端着热腾腾的红茶走出厨房,疑惑的问道:“孩子,你说什么?” 王姜生和蔼的笑道:“我说接下来我可能要请几天假,小威尔森替我来上班可以吗?” 戈洛瑞丝太太恍然的点了点头,叹息道:“人老了,耳朵不中用了,总是听错。” “你好好休息,跟那些小混混交涉真是麻烦你了,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来上班就可以。” 她把茶碟放在王姜生面前,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的肩膀,迟疑地说道:“刀……” 王姜生迅速瞥了一眼插着餐刀的肩膀,不动声色的拔了出来,又是一道血箭飙射而出,瘟疫尖锐的声音在王姜生嘴里爆发:“哇啊!!唔唔!!” 王姜生迅速的捂住自己嘴巴,把瘟疫的声音摁在喉咙里,优雅的对着戈洛瑞丝太太微笑了一下。 他感受到瘟疫的平复,松开嘴巴,轻轻抛了抛手里的餐刀:“啊,我刚刚在试这把刀是否锋利呢。” 第18章 早休息 王姜生几乎是撞开谢菲尔德之家大门的。 “扑通!” 他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仿佛花光了所有力气。 此刻夜已经深了,诸位客人都已经回房休息,大厅中唯有伊莉丝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除了她,神谷和山也坐在餐桌前,正一脸担忧的看着王姜生。 “姜生君,你还好吗?” 王姜生勉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神谷和山,笑道:“没事……” “砰!” 王姜生的头再次狠狠地磕在地板上。 “有你什么事?你谁啊?给我滚!” 瘟疫嚣张的声音传出。 杰罗姆怯懦的声音响起:“等等……你叫我什么?我不是叫道格吗?” 瘟疫稍微愣了一下:“对啊,我他妈不是道格吗?” 王姜生再次勉强抬起头:“去休息,和山,我没啥事儿。” 神谷和山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来走上楼梯:“我给你切了生鱼片。” “谢谢。” 瘟疫打断了王姜生的感谢:“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姜生」这个名字我在哪里听过……” 杰罗姆小心的附和:“我也听过……” 窝在沙发里的伊莉丝轻轻晃了晃白嫩的脚丫,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你还好吗?王先生?” “托你的福,一点都不好!” 王姜生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漂亮魔女。 “啊!!我记起来了!!王姜生!!” 瘟疫大喊大叫起来:“你就是王姜生?!「神眷者」王姜生?!” 杰罗姆也惊呼了起来:“解决了第一件s级灾难,「灾厄之蝉」的「神眷者」王姜生?史上第一位成熟的双能力者?!收容了三份至高神性的男人?!” “觉醒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一跃成为双b级能力者,以c级能力者的身份参与并解决了超b级事件「猩红晚宴」,后在樱花国参与了神谷禅院之乱,并清算消灭了着名的「蝉」。” “随后更是直面「灾厄之神」,将第一位诞生于人间的神明亲手扼杀!一人身上集结了「魇」、「深渊」以及「灾厄」三份神性,被评价为:只要不夭折就板上钉钉会成为s级能力者的人物!” 王姜生嘴角抽了抽:“你怎么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杰罗姆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你是我的偶像。” 王姜生:“我他妈谢谢你啊。” 瘟疫似乎也消化完了这一劲爆的消息,有些苍白无力的骂了一句杰罗姆:“闭嘴,废物。他是敌人!” 不过显然相较于他之前的嚣张气焰,此刻得知了王姜生真实身份的他有些底气不足。 杰罗姆罕见的激动了起来:“敌人?敌人怎么了?他或许能开启觉醒者的「新纪元」!站在历史的角度上,任何个人恩怨都渺小如尘埃!” 瘟疫破口大骂:“你个废物闭嘴!敌人就是敌人!他再牛逼也只是一个b级能力者!老子杀他比捏死一只虫子还简单!” “未来会成为s级能力者?哼!「未来会成为」的人太多了!有几个能活到兑现天赋的?” 杰罗姆第一次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控制着王姜生给了自己一耳光:“闭嘴!我忍你很久了!你这么强不还是跟我一起被缝在这里?!” 瘟疫一脸难以置信,给了自己心口一捶:“你敢打我?你个废物敢打我?!” 王姜生愤怒道:“别他妈打了!这是我的身体啊!” 伊莉丝捂着嘴笑了起来,伊利亚魁梧的身体出现在楼梯口,显然被楼下的吵闹声吸引了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伊莉丝有些心虚的驱赶他:“没事啦,哥哥,快去休息~” 王姜生苦笑起来,瘟疫的声音却在他的体内传来:“「灵矛」?你居然也是「异乡篝火」的成员?” 伊利亚有点无奈的看向窝在沙发里的妹妹:“瘟疫怎么在王先生身体里?你又进行灵魂缝合了?” 伊莉丝眼神飘向别处:“我也没办法呀,王先生被他的人面疫寄生啦~” 伊利亚叹了口气,道歉道:“舍妹实在是顽皮,对不住了王先生。” 王姜生倒是没在意他的道歉,只是询问道:“不用道歉,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们仨分开。” 伊利亚面露难色:“我不擅长……或者说灵魂的分割是很精妙的手法,恐怕只有s级能力者才能做到……” “好比三块不同颜色的橡皮泥,混合在一起只需要轻轻揉搓就可以,想要再分开就需要一点一点费大功夫切割了……” 王姜生仰天长叹:“所以只有找到了「灵感之门」才有机会?” 伊利亚点了点头:“可能……是的……” 瘟疫则是叫嚣道:“来啊?「灵矛」?你不是很能打吗?来捅死老子啊?” 伊利亚没有在乎瘟疫的叫嚣,只是抱歉的说道:“早点休息。” 巴里雄浑的声音在楼上传来,好像打雷一般:“大晚上的让不让老巴里休息了?王小子!老巴里明天还得打东西呢!” 王姜生扯着嗓子道歉,话说出来却变成了瘟疫的声音:“来啊?老东西!你下来跟老子打一架!” 一把铁锤从楼上扔了下来,化成了一道口封,死死的封住王姜生的嘴巴。 “哼,真是聒噪,今晚不准再说话了!” “唔唔唔唔……” 王姜生涨红了脸,但是嘴巴被口封贴住,丝毫声音漏不出来。 从王姜生激动的肢体语言里能看得出来瘟疫骂的很脏。 第19章 见家长 王姜生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巴里大爷的铁口封还挂在嘴上,仿佛一个铁质口罩戴在脸上,让他不能言语。 不过虽然不能说话,瘟疫和杰罗姆在他的脑子里倒是吵得不可开交,毕竟此时他们两人都相当于是王姜生分裂出的人格,自然可以在脑子里吵架。 原本沉默寡言的杰罗姆在得知了王姜生的真实身份后居然诡异的活跃了起来,坚定的站在王姜生这边。 “啊?a级?这个世界上a级多了去了?几个a级能得到神性认可啊?” 杰罗姆在脑子里质问瘟疫,瘟疫也牙尖嘴利的反击:“啊?a级多如狗啊?你咋不是呢?废物?这有你说话的份啊?” 王姜生无奈的在一旁插嘴:“别吵了,老子要睡觉……” 瘟疫:“睡觉?真是奇了,我还头一次听到b级能力者要睡觉的,你是不是还藏了个「猪」系觉醒者的身份啊?” 杰罗姆:“你懂什么啊?身怀三份至高神性的天才会跟你这种蠢货一样吗?人家天天睡觉都比你强啊!” 瘟疫:“强?强在哪里?强在被队友痛击吗?强在队友把敌人和自己的灵魂缝合在一起?” 王姜生:“闭嘴。” 杰罗姆:“被队友痛击怎么了?也就是我出不去,我出去了先痛击你!” 瘟疫冷笑:“呵呵,就你?不用你痛击我,你如果能活着碰到我我直接切腹自杀。” 他冷冷的补了一句:“废物。” 在两人的拌嘴之中,王姜生终于支撑不住潮水一般袭来的困倦,缓缓的进入了梦境。 …… 瘟疫昏沉的睁开眼睛,很多年没有经历过的睡眠让他有点不适应。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的身边一片虚无,只有面前伫立着一扇生锈的铁门,门上挂着一个红色的贴纸,上面写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中国字。 “哦?梦?” 瘟疫立刻意识到自己所在的环境,有点期待的搓了搓手,推开半掩的铁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气息很温馨,颇有一股生活的味道,只是窗户被木板封的严丝合缝,看不到一点外面的世界。 沙发旁有一盏落地灯,正散发着昏黄的灯光,王姜生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看着电视。 电视画面里一个头发遮盖面目的白裙女人静静地站立着。 杰罗姆则正襟危坐的坐在独立的小沙发上,看起来有点紧张。 瘟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终压抑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躺在沙发上的王姜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让开:“挡到电视了。” 瘟疫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把手放在耳朵上做出聆听的姿态:“啊?我没听错?让开?” “咕。” 杰罗姆喉结微微滚动,额头上滴落了一滴冷汗。 瘟疫上前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废物!你在干什么?” “这是梦啊!这是他的潜意识!我们只需要破坏了这里,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他的肉体就归我控制了!” “双能力!三神性!都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能力者的「新纪元」,将由我来开启!” 瘟疫发完了癫,看着正襟危坐的杰罗姆有点奇怪,询问道:“废物,你一点都不心动?” 杰罗姆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瘟疫冷哼一声:“哼,真是个废物,机会摆在你面前都不知道抓住,一辈子的失败者……” 话还没说完,瘟疫感觉到一股异香飘入自己的鼻子之中,他轻轻的耸了耸鼻子,疑惑道:“什么味道?” “汤做好啦!” 母亲端着一个砂锅在厨房里走了出来,热气腾腾的砂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为了隔热,母亲的手上戴着血淋淋的人皮手套。 母亲小心翼翼的把砂锅放在餐桌上,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擦了擦自己鬓角的汗,高兴的说道:“姜生啊,今天来了这么多朋友哇。” 父亲在厨房里探出身子来,手上拿着锋利的剁骨刀,只不过手部的皮肤不翼而飞,露出粉嫩嫩的筋肉。 他豪迈的笑了笑:“稍等哈,骨头还没化冻,不太好剁。” 瘟疫脸色微微发白,他退后了几步,眼前这诡异的一男一女身上让他感觉到极度的不安。 不,不安已经不足以描述了,是恐慌。 看起来与正常夫妻一般无二的两人身上并没有散发出多么骇人的气息,可瘟疫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有种面对大海的感觉。 深邃的、未知的恐惧。 已经不单单是「人和猩猩」或是「象与蚂蚁」之间的差别了,这种感觉超脱了生命形态,在面对的时候只会打心底的生出坦然无力的感觉。 非要比喻的话,有种宇航员来到永远被潮汐锁定的月球背面,所有来自地球的通讯信息中断,你要独自一人面对无垠的黑暗深空的感觉。 不,即便是把这种无力感放在面对这一对夫妻面前也是远远难以望其项背,在文字出现以来就没有任何字、任何词组、任何句段可以精准的描述出这种感觉。 在这种不可言说的恐惧面前,所有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姜生啊,去把你姐姐叫出来,这么老大不小了家里来客人还在屋里藏着,真不懂事。” 母亲指挥,王姜生懒洋洋的喊了一嗓子:“姐!出来吃饭啦!” 一头墨绿长发的白皙女人在黑暗的走廊里走了出来,她的瞳孔是好看的绿色,像是一潭幽暗的湖水。 “妹妹还在休息呢,别打扰她。” 女人冷淡的开口,甚至都没看一眼站在客厅的瘟疫。 瘟疫也暗自庆幸她没有投来目光,这个墨绿色头发的女人给自己的感觉丝毫不比那一男一女要弱,甚至更冷峻,更无情。 瘟疫悄无声息的把自己往电视机旁的绿植挪动了一下,试图让自己变成一株植物。 “哦。”王姜生点了点头,问道:“来看电视吗?表姐。” 被称为表姐的女人没有搭理王姜生,一屁股坐在杰罗姆旁边,在茶几上拿起一包薯条,刺啦一声撕开包装袋。 包裹在薯条袋子里的食物似乎与薯条有点差异,看起来形状更像是一根根手指,只不过女人吃的嘎嘣嘎嘣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杰罗姆微微咽了口口水,坐得更板正了,像是第一天上学的小学生,两眼直直的看着前方,丝毫不敢斜视,鬓角的汗滴像是下雨一样滴落。 瘟疫再度悄悄靠近了一点绿植,电视机旁边种着一棵发财树,茂密的枝叶垂落下来,遮住他的身影。 “嘶……” 尽可能的消除了自己的存在感,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瘟疫脸色一僵。 他僵硬的转过头,与一条黑绿相间的青玉小蛇对上了眼,小蛇不断吐着猩红的信子,发出警告的嘶鸣。 瘟疫有点欲哭无泪,他能感受到这条小蛇的强大,这是一件好事,毕竟在场这一家子他甚至都感觉不到他们的强度。 能感受到强大,说明生命层次还没有完全发生变化,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掰掰手腕。 哪怕只是一刹那就被挫骨扬灰,但至少也有拔剑对敌的勇气,至少也有与敌人搏斗的意义。 可问题是这条蛇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瘟疫亲眼见过的最强者就是教皇克劳斯,老牌s级强者,体内的力量如同洪荒巨兽,每次见到他瘟疫都会心惊胆战的感叹。 但哪怕是作为s级的猩红教皇都不如这条小蛇一根毛? 王姜生作为一个b级能力者,不应该在梦里任由自己宰割吗? 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啊? 第20章 肖恩 伯尔山脉坐落于瑞国境内,伯尔城作为瑞国的首府一片安静祥和。 瑞国是连接欧洲各国的交通枢纽之一,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在火车上找到自己座位,松了口气。 肖恩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手上的票根握的有些紧皱,他英朗的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担忧的滋味。 他是一名刚出警校的学生,在瑞国皇家警校的国际刑侦部以最优异的成绩结束了自己的学业。 而作为他优秀能力的证明,他即将被派遣到日落帝国最大的黑帮街区,泥腿街区进行卧底潜伏,来打击这个欧洲大陆上最严重的毒贩地带。 他有拒绝的机会,他也同样犹豫了很久,可每次自己想要鼓起勇气拒绝的时候,父亲毒瘾发作的面貌一次次在他脑海里闪过。 最终,他答应了下来,那天他站在自己父亲的墓碑前,发誓要替他报仇,瓢泼大雨似乎是父亲的灵魂在抚慰他。 此刻他终于踏上了前往日落帝国的旅途,怀揣着崭新的身份,崭新的过往。 他可能会死,但他希望自己不要遗憾。 肖恩紧张的有些脸色发白,他没想到仅仅是离目的地千里之远自己就已经紧张到不能自已,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 很快,肖恩的座位对面坐下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老一点的带着熊国国宝级别的皮毛帽子,手里时刻抓着一小壶酒,仿佛那就是他的命根子。 他的酒槽鼻子通红,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身上不合时宜的穿着缝补着补丁的军大衣,唯独胸前别着一个铁制的“7”号胸章。 至于一旁的年轻人则是一副亚裔面孔,耳朵上挂着一个蓝牙耳机,头发糟乱,满脸胡茬,眼神中带着深切的悲伤和忧郁。 此刻的两人各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看起来一副旅行者的模样,满脸的风尘仆仆舟车劳顿。 肖恩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两人便收回了目光,这列火车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这样的背包客,他们没什么特殊的。 很快,列车晃荡着开动了起来,相比于自己对面的两个旅行者,肖恩对走廊对面的乘客更感兴趣。 那个男人穿着布满颜料的衬衣,胡须疯长遮住了原本的面容,此刻正拿着画板聚精会神的画着窗外的风景。 在路途上遇到画家是很稀少的,肖恩凭借着自己的良好视力能看到男人的绘画内容,他确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优秀的画家,因为他笔下的画面栩栩如生。 就在肖恩想要收回目光之前,他的眼神微微一凝,不露声色的打量了一下隔壁画家的胸口。 那件布满彩色颜料的衬衫胸口,正规矩的别着一个其貌不扬的铁制“6”号胸章。 肖恩默不作声的收回了视线,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余光却一直打量着车上的众人。 车厢里的人不多,大多都在看书或睡觉,肖恩面前的熊国老人在一上车时就开始打着鼾呼呼大睡,偶尔会醒来灌一口酒。 亚裔小子则一直忧愁的看向窗外,偶尔会心神不宁的看一眼手机屏幕。 根据肖恩的观察,亚裔男人应该是在看一款聊天软件,不过根据他的表情来看对方一直没有回答。 肖恩把目光投向亚裔青年,男人敏锐的感觉到他的目光,同样回过头来看着他。 “漫长的旅途,哈?” 肖恩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亚裔青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在肖恩的意料之中,眼前的男人颓丧、心不在焉,时不时就会看一眼聊天消息,说明想要找的人一直没有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理防线肯定设得很高,肖恩没指望一句话就打开男人的话匣子。 “准备去哪?” 肖恩继续询问。 亚裔男人先是看了一眼身旁呼呼大睡的熊国老人,随后说道:“洛威。” 肖恩一脸了然的回应道:“洛威?那里的确很美,是个散心的好去处,你们是准备去看极光吗?” 亚裔男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 肖恩一脸怀念的回忆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带我去过洛威,我们在黑沙滩扎起帐篷,整片海都是淡蓝色的碎冰,湖泊像是玻璃,被神明一拳打碎了一般。” “潮起潮落,那些破碎的蓝冰起起伏伏,冰与冰相撞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约等了一个礼拜,我们才等到极光出现,美极了,像是上帝在向我眨眼睛。” “相信我,等待是值得的,你绝对不会后悔。” 亚裔男人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柔:“借你吉言。” 肖恩感觉时机到了,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肖恩,瑞国伯尔州人。” 亚裔男人礼貌的与他握了握手:“齐昭,夏国人。” 肖恩顺着话茬往下说:“夏国?很少有人会跑这么远,尤其是坐火车。” 齐昭耸了耸肩膀,指了指身边的熊国老人示意道:“伊万是个老顽固,他不喜欢坐飞机。” 肖恩笑着点头表示理解:“我也不喜欢,飞机会错过沿途的很多美景。” 齐昭不置可否的说道:“或许,但我觉得结果最重要。” 在一旁熟睡的伊万打破了一个鼻涕泡,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拧开银色的随身小壶,往嘴里倒了几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倒不出一滴酒。 他骂了一句:“苏卡不列!我需要伏特加!” 他心有不甘的把酒壶放回怀中,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告诉你多少次了,过程远比结果重要。” 齐昭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们只是同伴,别拿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教育姿态。” 伊万摇了摇头:“这只是老熊瞎子的人生建议。” 他有些痛心:“很多时候你达成了目标,却反而会后悔起没有好好感受过程。” 他瞟了一眼隔壁正在速写的画家,嗓门洪亮:“你说对?画家!” 不过隔壁的画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伊万自讨了个没趣,有些垂头丧气的坐了回来,倒是肖恩安慰起来:“我赞同,您是名军人?” 伊万颇有些自豪的点头:“曾经是。” 就在肖恩想要继续深究的时候,后方的车厢里传来一阵骚乱。 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扒在门框上,惊恐地大喊:“救命!” 第21章 血肉之心 男人浑身沐浴在鲜血里,惊慌失措的在走廊里前进,嘴里一直念叨着“救命”。 不少乘客看到男人的样貌尖叫起来,母亲们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 肖恩看到男人的瞬间严肃了起来。 根据他的判断,这种程度的出血量不是一个人能达到的,后方车厢里一定发生了严重的流血事件,伤亡人数极有可能在两位数以上。 肖恩立刻站起身来,双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男人,盯着他的眼睛:“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双眼都被鲜血染成红色,他的嘴唇发抖:“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大家就都疯了……” “疯了?什么意思?” 男人反手抓住肖恩的手臂,崩溃的说道:“先是争吵,随后是打斗,直到不知道谁摸出了一把刀,现在大家正在吃掉彼此……” 他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起来:“大家的血越流越多,尸体在车厢中央堆砌了一座小山,有怪物在尸体里孕育……”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随后他便甩开肖恩的手,自顾自的向前方车厢走去。 受到他所说话语的影响,车厢里的乘客们纷纷恐慌起来,不少人当即站起来向着前方走去。 很快整个车厢里只剩四人,分别是肖恩、齐昭、伊万和沉心创作的画家。 肖恩看着男人走来滴淌下来的鲜血道路,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原地的伊万和平淡的看着窗外的齐昭,问道:“你们不去躲一下?” 伊万耸了耸肩,把身体往后一仰:“熊国男人只会成为麻烦,不会被麻烦找上门。”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画家,男人依然在聚精会神的创作着手里的画卷,他非常怀疑画家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说了什么。 肖恩叹了口气,向着后方的车厢走去。 齐昭突然开口:“你要干嘛?” 肖恩脚步没有停下,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是一名警察,我要去看看情况。” 齐昭倒是意外,说道:“有危险,可能会死的,警察同志。” 肖恩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继续前行:“这就是我的职业,存在的意义。” 他的身影消失在车厢连接处。 齐昭看着他的背影沉思起来。 一旁的伊万慢吞吞的在身后的旅行包里取出一个小银盒,打开后里面铺满了晒干的烟草。 伊万的手指粗大,可卷起烟来手上的活却很精细,三两下便卷起一根旱烟,沾着口水封边后点燃,享受的抽了一口。 他抽了抽通红的鹰钩鼻:“怎么?怀念起当警察的日子来了?” 齐昭反驳道:“探寻者不是警察。” 伊万嘿了一声:“还不都是一个意思,警察负责普通人的事,你们负责觉醒者的事,你们不就是觉醒者的「警察」吗?” 齐昭沉默着没有说话,伊万继续侃侃而谈:“这小子很合我胃口,有心思,会来事,还有点使命感,让我想起我当兵的时候了。” 齐昭反问道:“所以你就准备看着他去送死吗?” 伊万嗒嗒的抽着烟:“死在战场上不是军人的宿命吗?” 齐昭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向着后方车厢走去:“至少不是好人的。” 伊万笑眯眯的看着齐昭的背影,抽了口旱烟。 画家从头到尾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一心沉醉在绘画之中。 …… “嗒。” 肖恩的平底皮鞋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渍,浓厚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之中,让他有点难以呼吸。 车厢中有啃食的声音响起,肖恩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周围,地上躺着七八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每具尸体旁边围绕着两三个人,这些如同丧尸片里的丧尸一样的家伙不停的撕扯着尸体,发出咀嚼的声音。 这些家伙似乎失去了理智,沦为食欲的奴隶,不过此刻他们都被手里的尸体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肖恩。 肖恩悄无声息的绕过他们,穿过狭长的走廊,但在他通往下一节车厢的必经之路上横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两个疯子正趴在上面啃食。 肖恩有些惆怅,自己若想前往下一节车厢就势必要走过这两个疯子,可一旦惊动了他们,他们会老老实实的站起来给自己让出一条通道吗? 他看着蹲在地上的两个在鲜血里泡过一样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这么认为。 肖恩先是轻轻的抛出一枚硬币,在车厢角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可蹲伏在地上的疯子没有丝毫反应。 肖恩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些家伙对于声音并不敏感,想靠声音吸引走他们不太可能。 随后他轻声问道:“你好?” 没有回答。 肖恩心里了然,看来这些家伙现在脑子里只有「吃」这个概念,其它的任何事情都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 于是肖恩小心地迈步,点着一个疯子的肩膀把他拨开,被推开的男人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狗被推开尚且会护食,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这方面的影响,被推开后只想着赶紧再度扑上去啃食血肉。 仿佛招手就会轰然散开,平息却会再度附拢的蚊蝇,全然没有自身的自由意志,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人的理智全无,肖恩得以较为轻松的通过走廊,来到了下一节车厢。 肖恩推开车厢门的那一刻,呆立在原地。 “这是……什么鬼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巨大的猩红心脏,血肉经络如同爬墙虎一般覆盖了整座车厢,入目之处一片猩红。 此刻那猩红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发出“咚咚”的声音,沉闷而有力,像是擂鼓。 看着眼前这远远超出自己理解的情景肖恩几乎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是深呼吸,呼吸就越是急促。 到了最后,他几乎只能吸气而不能呼气。 如果san值可以量化,那么肖恩现在的大脑一定已经接近枯竭,眼前的巨大心脏正随着缓慢的跳动不断的汲取肖恩的精神值。 与此同时,肖恩发现身后的啃食咀嚼声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勉强回过头去,那些原本蹲伏在地上的疯子此刻纷纷站的笔直。 他们面向那颗巨大缓慢跳动的心脏,像是在朝圣,眼里绽放着痴迷的神色。 随后,他们缓缓的走动过去,如同婴儿像母亲张开怀抱一般,拥抱那颗巨大的血肉之心。 每个拥向心脏的人都迅速地化成一滩血肉,融入进这颗巨大的心脏,让他更加庞大。 肖恩没来由的突然想起在警校中,他的老师曾经告诫过他: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超乎你的想象,不要试图窥探深渊,深渊中将会淹没你。 可他的思绪戛然而止,原本灵动的思维瞬间沉入泥沼,变得缓慢而停顿。 他看着那颗巨大心脏,突然感受到一种宿命的召唤,仿佛他生来的意义就是去拥抱这颗血肉之心。 “到我了吗?” 他看着心脏的眼神变得痴迷而虔诚,缓缓的迈步向前,张开了他的双手。 第22章 普通人的幸福 热烈的太阳炙烤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小肖恩看着海中站着的那道窈窕身影。 他的母亲正穿着白裙笑着向他招手,海风吹拂着她的秀发,巨大遮阳草帽下黑发飞扬。 小肖恩咬着牙划开水波,他想要回到妈妈身边。 “只要、只要到那里就好了……” 小肖恩咬着牙给自己打气。 可事偏不如人愿,一道海浪裹挟着暗流打来,让肖恩仰倒在海中。 咸腥的海水灌进他的口鼻之中,巨大的恐惧感包围了他,阳光和海水一起钻进他的眼里,天旋地转。 他的腿踩不到沙面,失重感和漂浮感一同包围了他,他缓缓沉没,最后的想法是:好可惜。 “噗!” 肖恩的头露出海面,身后的男人扶着他站起,他的脚再度接触到沙地,重新脚踏大地的安定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肖恩环视四周,没有沙滩海浪,只有尸山血海,没有向他招手的母亲,只有那颗缓缓跳动的血肉之心。 他看向身后,那个名叫齐昭的夏国男人正摁着他的肩膀。 “这是……” 肖恩身后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齐昭及时拉住自己,自己恐怕就像那些失心疯的疯子一样变为这颗心脏的养料了。 齐昭往前迈步,把肖恩拦在身后。 “如果你继续在「警察」这条道路上走下去,你会见到更多这种情况。” 齐昭在怀里掏出一根烟,低头点燃:“这个世界疯了,所以我劝你远离这些高危职业,如果没有我,今天这条列车上的所有人都会死。” 肖恩沉默了一下:“你也是警察?” 齐昭愣了愣,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不是。” 他把烟扔在地上踩灭,补了一句:“学历不够。” 随后,齐昭手臂微颤,一把亮银短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左手中,拔刀速度甚至快过肖恩肉眼所能看到的极限。 齐昭右手轻打响指,在肖恩的眼里这声响指的音波似乎有了形状,以波澜的样貌扩散开来。 被这道“声波海浪”波及到的猩红心脏微微一顿,原本缓慢但有力的心跳漏了半拍,肖恩能感受到那股时刻散发的精神压迫似乎消失了。 随后,那颗心脏似乎愤怒了起来,居然发出了嘶鸣的声音。 肖恩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在记录片中鹿被豹子扑倒,临死之前就会发出这种悲鸣。 刀光一闪而过,齐昭收刀入鞘,再次在怀里点燃起一根烟。 那颗心脏如同卡帧一般停止一切活动,随后一道裂缝在中间显现,整颗心脏被横切一刀一分为二,上半部分缓缓滑落。 整颗心脏变得灰白,然后融化为一滩血水,一个赤裸的男人在里面跌落出来。 男人的胸前被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几乎能看到膨起又回落的肺泡。 他似乎还有意识,两眼眼神空洞,口中不停地呢喃着一个单词,肖恩能分辨出来他是在说:“好饿,好饿……” “噗嗤。” 短刀贯穿了男人的太阳穴,他瞬间失去了生机,齐昭冷漠的甩了甩刀面上的红白之物,将刀收回鞘中。 肖恩呆滞的看着眼前肃杀的男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在齐昭的眼中,这个呢喃着好饿的男人甚至算不上动物。 肖恩能看得出来齐昭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可能让他杀个鸡宰个鹅,他都不会这么利落,可杀这个活生生的人,他却手起刀落,没有一点犹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昭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不要多问。” “就当这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 齐昭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厢,肖恩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那颗缓缓跳动的巨大心脏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最后在心脏中跌落出来的赤裸男人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解决了?” 伊万不知在哪里淘换了酒,正抱在怀里美滋滋的喝着。 齐昭闷闷地点了点头:“d级觉醒者崩溃,没花什么功夫。” 伊万乐呵呵的说道:“进步神速啊,崩溃的d级能力者可是有c级的灵量。” 齐昭摇了摇头:“可惜没有相应的智商。” 坐在两人对面的肖恩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要加入聊天。 可两人并没有给他接话茬的机会,齐昭平淡的叙述道:“崩溃的能力者越来越多了。” 伊万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这是不可避免的。” 齐昭严肃的看着窗外:“这不一样。” “d级能力者的崩溃都没有官方人员来收拾残局,需要我们出手摆平,这意味着官方力量已经捉襟见肘了。” “大家已经自顾不暇,更别提管普通人的死活了,接下来那一天把觉醒者的信息对外公开我都不会意外。” 伊万灌了口酒,摸了摸嘴巴上残留的酒液:“这是不可避免的。” 齐昭把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看了看身旁醉醺醺的伊万,显然是明白在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了。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风景,沉默了下来。 “所以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齐昭斜眼看了他一下,没有开口。 一旁的伊万倒是乐呵呵的说道:“随便打探别人的身份可是很不礼貌的。” 肖恩犹豫了一下,在怀里掏出自己的警察证,亮了出来:“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对于我的职业可能嗤之以鼻。” “但我要对得起穿在身上的警服,我不能放任你们这些恐怖分子流窜在外面。” 伊万依然乐呵呵的笑着:“我们是恐怖分子?好,可能未来的某一天是,但至少今天不是。” 他指了指血迹淌来的车厢:“那种家伙,才是「恐怖分子」。” 他又往嘴里灌了口酒:“不过我看你小子挺顺眼,可以提点你两句。” “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活在谎言中的普通人是最幸福的,别试图去寻找真相。” 肖恩还想再问些什么,一旁的画家长出了一口气,欢呼了一声:“完成了!” 肖恩的目光被他吸引,他探过头去,画纸上一颗鲜红的巨大心脏正在缓缓跳动。 第23章 小礼物 列车就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行驶,直到何兰国的阿姆斯特停下。 肖恩有点搞不懂,明明车上发生了这种严重的流血事件,可乘务人员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视若无睹。 不过肖恩也得不到答案了,因为在这里肖恩要与齐昭他们分道扬镳,肖恩要去转船舶跨海前往日落帝国,而齐昭则顺着铁路继续北上前往世界的极北处。 肖恩挤过拥挤的人群,拎着行李走下车厢,而齐昭则跟下来抽了口烟。 “你要去日落帝国?” 齐昭漫不经心的开了口话茬,嘴里吐出的烟雾融进阿姆斯特的雾气里。 “嗯。” 肖恩沉默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眼前的男人明明救了自己一命,自己也明知齐昭杀自己恐怕不比杀只鸡麻烦多少。 可偏偏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相反,肖恩有种说不上来哪来的怜悯之心。 可能是他眼里的压抑太沉重了。 齐昭点了点头,看着迷雾的另一边,日落帝国所在的方向。 “日落帝国……我还真是有点不好的回忆。” 自己不受控制的在爱丽丝面前控制住王姜生的画面一闪而过,具体的情形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爱丽丝猩红的瞳孔,和那无穷无尽的饥饿感。 “若是有机会,我会去日落帝国走一趟的。” 肖恩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能听出齐昭语气里森冷的杀意。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关于那个怪物……” “他曾经是人。” 齐昭打断了肖恩的提问:“他曾经也是如你一般的正常人。” 肖恩有些哑然了:“可他怎么……”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 齐昭吐出一个烟圈,缓缓扩散,然后又吐了个小烟圈穿过大烟圈,直到大烟圈消散殆尽,小烟圈变成了大烟圈,他才说道:“让他变成了我这种人。” “「你」这种人?” 肖恩还想追问,齐昭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别问了,让我静静的抽口烟。” 肖恩听话的闭上了嘴,两人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之中。 在列车的鸣笛声中,齐昭深吸了一口,把烟屁股扔在脚下踩灭。 他掏了掏口袋,拿出了一枚硬币,精准的弹到肖恩胸前衬衣的口袋里。 “奖赏你勇气的小礼物,不用谢。” 齐昭摆了摆手,转身回到列车上,肖恩摸了摸自己的衬衣,感受着其中仍带着温热的硬币模样,微抿嘴唇,转身离开。 齐昭一屁股坐在伊万身旁,伊万正叼着自己的旱烟嗒嗒的抽个不停。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素质的嘛小子,还知道不在公共场所吸烟。” 伊万笑呵呵的说道。 齐昭冷冰冰的把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窗外,楚辛在诊所里抽烟被林纾拿着扫帚杆追杀的情形一闪而过。 “以前我有个哥们,他也喜欢在室内抽烟。” 伊万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毛:“然后呢?” 齐昭没搭理他,看着窗外,列车缓缓开动,景色飞速倒退。 “死了。” 伊万被齐昭的回答呛了一口,连忙掐灭了烟呸了几口:“呸呸呸,晦气。” 他转头看向隔壁的画家:“亚瑟,期待吗?” 亚瑟此时正捧着自己的画颠来覆去的观看,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他稍微瞥了一眼伊万,语气带着艺术家特有的优越感:“当然!这可是亲眼见到「寂静之门」的机会!” “历史上没有哪个艺术家有机会直面神只,我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齐昭抽着嘴角冷笑了一下,伊万笑呵呵的说道:“如果说见到神只算是一种幸运的话,那我旁边这个小子可真是幸运星啊。”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几乎与他脸上被寒风雕刻出来的皱纹一般无二:“谁能在三神混战的场面下活下来呢?” 齐昭把手抱在胸前,微微侧过身,把头靠在窗户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三天后的黎明,日落帝国的黑廷斯港口,迎来了一艘客轮。 穿着黑色长风衣的肖恩在舷梯上走下,寒风吹拂,他用力地裹了裹风衣。 地面上的船夫正忙碌着帮船靠岸,态度恶劣的催促着肖恩。 一个提着水桶的男人在船下跑上船,身上深蓝色的船工工装已经布满肮脏的油渍。 肖恩有些嫌弃的避开了船工,老油子船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是个新员工,有些笨手笨脚的,不过一头银发倒是很显眼。 老油子朝着船上大喊:“需要帮忙卸货吗?!” 大副远远的招手:“抓紧!山田!” 被称为山田的老油子喜笑颜开,招呼后面的银发年轻人:“和山!别磨叽!这些活儿都是要抢的!” 被称为和山的年轻人愣愣的哦了一声,笨手笨脚的跟了上去。 肖恩有些叹息着摇了摇头,感叹底层人民的生活不易,但怜悯之心并没有泛滥起来,而是迅速的拎着行李走下船梯。 肖恩想: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即将踏上一条不归路,他要前往整个欧洲最混乱、最肮脏、最恐怖的暴力街区。 他要成为这个街区的一员。 他要与黑手党称兄道弟,与毒贩勾肩搭背,与这个世界上最卑鄙的亡命之徒们混在一起。 可能这是每个象牙塔中的年轻人走进社会的必经之路,他已经在想象着成为黑帮大亨之后纸醉金迷的生活了。 肖恩发现一直在紧张着发抖的身体此刻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他的心底居然流露出一丝兴奋。 他在心里暗暗想到:果然,我就是做这个的料。 他搓了搓手,拉起行李箱走进迷茫的大雾之中。 …… 坐落在雾都富人区与贫民窟分界线上的「恶魔旅店」,谢菲尔德之家。 二楼的某个房间内,王姜生在沉沉的睡梦中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模糊的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可如同往常一样,梦的内容记不清了。 随后,他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意识到昨天自己的灵魂被伊莉丝小姐和敌人缝在了一起。 此刻,他的身体里装着三个人:双b级能力者王姜生、a级觉醒者瘟疫以及猩红教派的红衣主教杰罗姆。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名三人格的人格分裂患者了。 第24章 相处的很愉快 王姜生醒来时巴里给他做的铁口封已经脱落了,他满意的伸了个懒腰,很久没有这么神清气爽的睡一觉了。 但很快,昨天晚上三个人格在自己体内打的死去活来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王姜生身体微微一僵。 可接下来王姜生有些疑惑,自己行走的动作居然没有丝毫束缚,好像杰罗姆和瘟疫都消失了一样。 “瘟疫?” 王姜生小声喊了一声,难不成这家伙睡着了? “嗯?” 瘟疫的声音有点无精打采,病恹恹的回应了一声。 王姜生有点奇怪,前一天还跟自己争夺身体控制权打得不可开交的瘟疫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 “你怎么了?” 王姜生小心翼翼的问道,毕竟自己体内这个家伙是个大爷,惹得不高兴是真的能让自己寸步难行。 各种意义上的寸步难行。 出乎王姜生的意料,一向皮得过分的瘟疫居然再也没有回话。 一夜之间,恨不得让人把他的嘴缝起来的瘟疫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居然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任由王姜生试探了几句却是半个屁也没放出来。 “真奇了怪了。”王姜生嘟囔了一句,“杰罗姆?” “到!” 杰罗姆的声音在王姜生的脑海里响亮的回应,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王姜生的幻觉,他居然感觉杰罗姆的声音有点颤抖。 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怎么了?” 王姜生询问隔了一晚上性情大变的两人。 杰罗姆似乎斟酌了一下:“额,昨晚我跟瘟疫交流了一下……” “总之就是我说服了他,不再找你麻烦了!” 此时王姜生已经站在洗漱台开始洗漱,有点古怪的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瘟疫是这么好说话的主?我怎么不这么觉得? 根据昨天的观察,王姜生不认为瘟疫有可能被杰罗姆说服。 果不其然,瘟疫小声的骂了一句:“闭嘴,丢人现眼的废物。”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抢夺王姜生的身体控制权,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像是身旁有人在睡觉一样。 接下来两人就像死了一样,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过王姜生也乐得清静,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迅速洗漱完毕。 走下楼梯,伊莉丝和伊利亚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上喝咖啡了。 “早安,王先生。” 伊莉丝笑盈盈的问好,伊利亚则有点歉意的看了王姜生一眼,主动为他拉出了餐椅。 王姜生苦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早上好,伊莉丝小姐。” 王姜生一屁股坐在伊利亚的身旁,桌上有伊莉丝为他切好的三明治。 伊莉丝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说道:“看起来你们三个出乎意料的和谐呢。” 王姜生耸了耸肩,拿起餐刀在面包上刷了一层蜂蜜:“可能是我人格魅力比较充足?” 伊莉丝捂着嘴娇笑:“肯定是这样的,既然你们仨相处的这么好,我也可以稍微减轻一点愧疚感了。” 王姜生嘴角抽了抽:你真的有愧疚感吗? 不过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说说,毕竟女人不好惹。 漂亮女人更不好惹。 a级的漂亮女人,更更不好惹。 伊利亚坐在一旁跟山一样沉默,只是有点抱歉的微笑,补偿性的给王姜生倒了一杯热咖啡。 “和山呢?” 王姜生有点奇怪,因为通常来讲神谷和山这个点已经诵完经出来吃早餐了。 伊莉丝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色狼大叔今天会有重要的活交代给他。” 王姜生了然的点了点头,一旁的伊利亚似乎跟禅院彻也不太对付,每次提到他都冷笑一下:“重要的活?除了卸船、钓鱼和搭讪女人,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活」。”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伊莉丝,就要继续开口,不过被伊利斯及时打断了。 “「色狼大叔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免得被他占了便宜。」我知道啦,哥哥,你怎么跟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絮叨个不停。” 伊利亚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最宠爱的妹妹,叹了口气,继续喝咖啡。 王姜生小啄了一口伊利亚给他准备的咖啡,苦涩的口感直冲口腔,瞬间让他戴上了痛苦面具。 “嘶……” 王姜生微微倒吸一口凉气,不动声色的把咖啡放在原处。 很快,伊利亚兄妹二人吃完了早餐,伊莉丝在置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黑色面纱帽子,整理了一下戴在头上。 她想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王先生,你的衣服我今天给你修补好,你下午可以让那个小家伙来拿。” 王姜生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顺便抬了一下手里的三明治表示感谢。 随着伊利亚兄妹的离开,矮人巴里在楼梯上走下来,他身上还穿着粉红色的儿童兔子睡衣,此时正困倦的打着哈欠。 巴里在冰箱里拿出自己的大桶啤酒,跳上餐椅,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舒爽的打了个酒嗝。 “怎么小子,被伊莉丝那丫头坑了?” 王姜生苦笑着点了点头,巴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我的老妈从小就教育我漂亮女人很危险,怎么除了我以外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不知道这句话?” 王姜生投降一般的举了举手:“我现在知道了。” 巴里又给自己灌了口酒:“知道了?晚了!” “灵魂缝合连梅林那老头子都解不开,你想恢复正常恐怕得等那丫头打开灵感之门了。” “哼,灵感之门?找了这么多年,连根毛都没找到,我估计你要做好跟那俩小子抢一辈子身体控制权的打算了。” 王姜生叹了口气,说道:“每一扇门都难以捉摸啊……” 巴里斜着眼瞟了他一眼:“虽然伊万老头是个傲慢的傻,但是你现在最好祈祷他能找到寂静之门。” 王姜生只听说过「伊万老头」,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大家的描述中他是曾经是一位熊国军人,后来熊国经历了一次大的政变,他也就离开了自己的岗位。 在王姜生来到日落帝国的时候,伊万已经出发寻找寂静之门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希望这位素未蒙面的大爷能帮帮我。” 第25章 您真是深谋远虑 以常年大雾闻名的雾都只有在正午时才显得稍微明亮一些,云霾遮盖住太阳,让它有点像一盏白炽灯。 肖恩站在黑水街区的地标性建筑:戈洛瑞丝面包店门口前。 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得在三小时前说起。 三小时前。 肖恩看着手中《调任肖恩先生前往雾都市警察署》的命令,上面除了官方套话之外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名为「乔治大街3号」的地址。 可当肖恩找到「乔治大街」的时候,却发现3号是一个废弃的造船厂。 肖恩一脸问号的站在破烂的造船厂前,偌大的工厂早已人去楼空,只剩几艘锈迹斑斑的小艇搁浅在其中。 于是乎肖恩按照邀请函上的联系方式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开始电话的那头并没有人接,经历了三次“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忙音后,终于一个男人接起了电话。 肖恩黑着脸,但保持语气平静:“您好?” 那边传来一个粗犷男人的声音,英语口音并不标准,夹带着一点点樱花国特有的方正味道。 “喂?哪位老板?” 电话那头夹杂着嘈杂的吵闹声,似乎主人正身处闹市之中。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肖恩,他顿时感觉有点大事不妙,从小就聪明过人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骗了。 不过他还是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您不是乔治三世先生吗?我是肖恩,瑞国调来的国际刑警。” “啊?哦!哦哦哦……啊……对,我就是乔治三世,哈哈,没想到你小子来的还挺快的嘛?” 那边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三岁小孩都能听得出来他在找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疑问声:“乔治三世?你?” 电话里剧烈的波动了一下,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而渺小,肖恩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男人把手机贴在胸口小心的对身旁人说道:“嘘,我骗这小子呢。” 肖恩磨了磨牙,很快,电话那边一阵窸窸窣窣,那边的男人似乎来到了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 他开口说道:“啊,焦嫩,你现在找到「乔治大街3号」了嘛?” 肖恩无奈的回答道:“是的。” “另外,我叫肖恩。” “哦,不好意思肖恩。” 肖恩没听出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这里是个废弃的造船厂。”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下子来了兴致:“no no no!这里可不是简单的造船厂!” “圣乔治海洋船舶制造有限公司,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最繁华的船舶企业,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日落帝国航海产业的半边天,最巅峰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男人滔滔不绝的演讲起来,把眼前这个废弃造船厂的光荣历史完完整整的描述了一遍。 肖恩一开始还有点耐心的听着,可十分钟以后他有点听不下去了,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有点……太活泼了。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跟自己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终于,男人在对「圣乔治」的赞叹中结束了他的演讲,肖恩松了一口气,问道:“所以?” 肖恩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男人稍微愣了一下,他反问道:“所以什么?” 肖恩良好的修养让他再次压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所以「圣乔治造船厂」和「雾都市警察署」有什么关系?” “哦!”那边的男人恍然大悟,“多亏你提醒我!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了。” “大名鼎鼎的「圣乔治造船厂」和「雾都市警察署」没有一点关系。” 肖恩差点一口气憋过去:“所以您跟我讲了半小时的造船厂光荣历史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有意义了,你现在对雾都的历史文化有了很基础的了解。” 肖恩压抑着怒火:“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来之前就做过这些功课呢?” 男人赞美了一句:“真厉害。” 肖恩沉默了一会,他有点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了。 那边的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妥,同样沉默了起来。 于是乎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在肖恩才刚刚感觉这个男人稍微靠了点谱的时候。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轻佻的口哨声,男人色眯眯的声音传来:“美女,一个人吗?要不要一会去喝一杯……” 肖恩怒吼道:“山田!” 电话那头的男人“嗯?”了一声,似乎有点疑惑,反应了一会,语气中大为震惊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肖恩在听到男人接通电话后所说的第一句话时,就感觉有点熟悉。 他确信自己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而且时间间隔不会很久。 于是他在大脑里迅速搜寻了一下可疑对象,结合起“废弃的造船厂”这一意象事物,自己下船时在自己身边经过的货轮装卸工一闪而过。 那个船长曾表现得与装卸工熟络,并称他为“山田”。 肖恩确定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毕竟这个男人有能力在瑞国皇家警察学院把自己请来,自然是个位高权重且心思缜密的人。 他就在一瞬间就把这些事情联系了起来。 男人伪装成货轮装卸工是为了靠近自己,一是为了给自己留下印象,而是为了接触一下自己,确定自己的能力。 随后名为山田的男人更是早早地把见面地点定在“废弃造船厂”,这其实是给予自己的一个小提示,看自己能不能把“废弃造船厂”和“落魄的装卸工”联系起来,检验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和记忆能力。 随后,男人更是用各种手段激怒自己,让自己的情绪不能保持在稳定的情况之中。 肖恩感觉到大开眼界,仅仅是一场小考验,在山田不在场的情况下,就将自己的侦查与反侦查能力、逻辑推理能力、想象力以及作为卧底最重要的情绪保持能力完整的检验了出来。 肖恩对于这个在电话另一头的考官有点肃然起敬的感觉。 肖恩尊敬地说道:“长官,您费尽心思的以装卸工的身份与我擦肩而过,提前见我留下印象,把我引来废弃造船厂,引导我建立思维联系。” “随后又在电话中考验我的情绪管理能力,您真是算无遗策啊,只是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通过了考验呢?” 山田沉默了一会,说道:“很好,大名鼎鼎的焦嫩果然名不虚传,仅仅是通过蛛丝马迹就推断出我的目的,并且破解出我的名字。” “很好,非常好,现在我就给予你第一个任务。” “前往泥腿街区,想办法成为「污水帮」的一份子。” 肖恩等待了一下,发现电话那头似乎并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试探道:“污水帮的基本信息呢?” 电话那头语重心长的说道:“没有。” 肖恩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感激地说道:“原来如此,若是我得知了有关信息就不能全心投入的扮演「新人」的角色,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污水帮的了解自然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您真是深谋远虑啊。” “我明白了,我会完成任务的!” 肖恩主动挂断了电话,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污水帮是吗,等着。” 黑廷斯港口,禅院彻也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机。 “所以这些都是你计划好的?” 一边旁听了整个对话的神谷和山打断了他的发呆。 禅院彻也把手机揣进自己的口袋,嗤笑了一声:“你看我像是有这个脑子的吗?” 神谷和山鄙视的说道:“那你还给人家发布什么任务。” 禅院彻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第26章 清澈的愚蠢 威尔森费力地端着他两条胳膊伸到极限才能揽得住的烤盘,颠颠的跑到有些年头的烤箱面前,小心翼翼的设定好时间。 随后他去仓库背了一袋备用的面粉出来,送去后厨的戈洛瑞丝太太那里。 这么一趟简单的旅程,他瞟了外面那个古怪的男人不下十眼。 那家伙太奇怪了,就那么呆愣愣的在店门口站了两个小时,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这让威尔森想起了曾经踌躇在这家面包店之前的自己。 无数个因饥饿而辗转反侧的凌晨,威尔森常常会经过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 老婆婆每天都要起的很早和面蒸烤,通常凌晨三四点就会在店里飘出诱人的香气,往往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威尔森结束了一夜偷盗的时候。 威尔森不喜欢偷东西,所以经常完不成卡特的任务。 完不成任务,就等于没有价值,而没有价值的孩子是没有资格获得食物的。 没有食物,就会饿肚子,这时候就有一个小人在他的脑袋里站出来:只是偷点东西而已,你手到擒来的东西,对那些大人无伤大雅,但这可以保住你的命! 可每次他确定了目标想要下手的时候,另一个小人就会冒出头来:你有没有点出息?你想一辈子当个小偷,从小威尔森变成「大卡特」是吗? 于是他又会空手而归,迎接他的只会是卡特的破口大骂和殴打。 所以很多个黑漆漆的夜里,伤痕累累的威尔森会偷偷的站在垃圾箱旁边,偷偷的注视灯火通明的店里忙碌的戈洛瑞丝太太。 他内心的小人有无数次被诱人的黄油香气击倒,哭喊着告诉他:只是进去要点吃的而已,那么好吃的面包谁会不心动呢? 可当他想开门进去讨口吃的的时候另一个小人却钻出来怒骂他:有没有点出息,你这么喜欢接受别人的施舍吗?跟条野狗一样! 威尔森连「谢谢」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两个小人一个叫做「渴望」,另一个叫做「自尊」。 但就是这么两个小人,让威尔森这些年一直靠着吃垃圾度过,从未下手偷窃。 直到道格先生的出现。 那天威尔森如往常一样站在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前,借着漆黑的夜色隐藏在垃圾堆里。 在他脑海里两个小人正在打架的时候,道格先生走进了戈洛瑞丝太太的店里。 他感到诧异,因为老婆婆的店除了污水帮的高层会光顾之外,几乎没有人会特地来到这里买面包——毕竟泥腿街区太过名声狼藉了。 威尔森能确定道格先生是个不速之客,因为他的皮肤是黄色的,而不是雾都人通常的白色。 他身上的服装与雾都格格不入,无论是肮脏的贫民窟还是繁华的上流社会,都没有这种装扮的人。 卡特常告诉威尔森这些黄皮家伙最好欺负,不管是偷还是抢,他们就像泥捏的一样不会生气。 威尔森觉得道格先生不是。 在泥腿街区长大的威尔森对「眼神」有着天然的感应,他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眼神来判断出这个人属于什么类型。 威尔森从来没见过如同道格先生一般的眼神。 既悲伤又热烈,失魂落魄又满是期待。 威尔森见过很多人的眼睛,但从来没见过如此复杂的眼神,他第一眼就看出道格先生是个有故事的人,但究竟是什么故事他却阅读不出来。 这很少见,因为大部分人威尔森只需要一眼就能看个大概。 妻子劈腿、父母过世同样是悲伤难过,但威尔森能从其中品尝出不同;升职加薪、新婚大喜同样是高兴,威尔森也能分辨出来。 有罪之人、无罪之人的眼神迥然不同,从小生活在滋生犯罪的温床里的他自然能一眼看出来。 可唯独道格先生这里他犯了难,眼神复杂的让他琢磨不定,道格先生眼里有忏悔,有痛苦,又有希望。 他太复杂了。 威尔森本能的不希望这样一个复杂的人接近戈洛瑞丝太太,于是他进行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犯罪。 他找机会偷走了道格先生的手机,希望让他明白泥腿街区是个肮脏不堪的地方,在这里生活会让你失去所有。 过程很轻松,威尔森的技术和他自信的一样好,道格先生就像是没有丝毫察觉一样。 可威尔森明白不是这样,只是对视了道格先生一眼,他就明白道格先生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懒得揭穿自己。 后来发生的一切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脱离了卡特的掌控,甚至能在梦寐以求的面包店里当个帮工。 他还记得道格先生对戈洛瑞丝太太请假的那晚,两人走在泥腿街区的巷子里,道格先生在距离面包店不远的地方突然站住,看着夜里泥腿街区唯一闪烁着温馨灯光的小店铺。 威尔森看着突然停下的道格先生愣住,道格先生站在垃圾堆旁,只是一瞬间就让威尔森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道格先生沉默的看了一会面包店,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威尔森曾经摸自己的乞丐小窝旁的小狗一样。 “辛苦了。” 道格先生是这么说的,威尔森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但是他的眼睛比他的耳朵先听懂了。 他觉得很丢人,悄悄把脸背了过去,语气稍微有点颤抖。 “谢谢。” “威尔!法棍烤好了!你帮我拿出来,然后撒上香粉!” 戈洛瑞丝太太的呼喊声把威尔森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连忙擦了擦眼眶,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看见。 威尔森小跑着打开了烤箱,拿出里面香气扑鼻的法棍,按着戈洛瑞丝太太交给自己的比例撒上香料。 “该吃午饭了,威尔,想吃的话自己拿着吃就行!” 威尔森“哦”了一声,补充道:“从我的工钱里扣!” “哈哈。”后厨的戈洛瑞丝太太似乎被逗笑了,“好的,小领导。” 威尔森拿起一根被烤制的喷香的法棍,看向屋外那个呆呆的傻瓜。 这么冷的天那个傻瓜居然只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夏装,威尔森可以确定他是刚刚成为流浪汉的。 因为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而真正的老流浪汉都是狠厉的,不择手段的。 威尔森看着那个徒有其表的家伙摇了摇头,不用想,肯定是哪个刚毕业就被派来当卧底的倒霉蛋,这种货色格兰特这几年不知道杀了多少。 “唉。” 威尔森叹了口气,拿着烤好的法棍走出门外。 肖恩正一脸严肃的打量着这个臭名昭着的街区,以自己丰富的知识储备进行着解析,准备潜伏加入黑手党,大展一番拳脚。 可就在他脑补着“对不起,我是卧底”的画面的时候,自己面前的面包店突然打开了一个小缝。 面包店的小学徒走到自己面前,扬了扬手里的法棍。 他刚想拒绝,然后他眼前这个面包店的小帮工第一句话就让他破了防。 “吃点东西吗,警察同志?” 第27章 笨蛋警察 肖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不过他的表情维持的很好,这么多年的警察学院生活让他的角色扮演很到位。 “小朋友,你在说什么呢?” 早春的天气有些寒冷,在肖恩粘贴的大胡子间冒出一团团热气。 威尔森一脸无语的迅速伸出手抓了一把肖恩的大胡子,粘贴在下巴上的假胡子发出呲啦的一声被撕开一半。 肖恩痛叫一声,威尔森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他的胡子原原本本的贴了回去,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流浪汉只是穷,不是傻。” “没有那个流浪汉会在初春的雾都穿的跟你一样透风撒气的,哪怕是套化肥袋子人家也都会把自己套的严严实实的。” “你这种家伙是绝对活不过冬天的。” 威尔森跟看傻子一样看他:“你这种卧底格兰特每天不杀俩都难受,我劝你换个就业方向。” 肖恩捂着自己的下巴眨了眨眼,觉得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朋友说的太有道理了,自己居然没法反驳。 威尔森不由分说的把面包塞进肖恩的怀里,法棍把他怀里染的油渍麻花,让他看上去稍微符合了他的身份一点。 “还有,流浪汉可不会说「小朋友,你在说什么呢?」。”威尔森做出一副夸张的嘲讽语调,模仿着肖恩的语气,“他们只会说:小兔崽子,把面包给老子。” 威尔森可怜的拍了拍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肖恩,说道:“哪来的回哪去,生命很宝贵的。” 肖恩回过神来,有点敬佩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家伙,叹息道:“这是我的任务,我不能轻易放弃的……” 威尔森耸了耸肩:“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转身向着面包店走去:“好心提醒,还有十分钟格兰特大哥就会来买午饭,你就这样站在这是绝、对会被宰掉的。” 肖恩立刻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四处打量了一下向着不远处的垃圾堆跳去。 威尔森回到了面包店里,戈洛瑞丝太太在后厨扒出头来,问道:“你刚刚干嘛去了,孩子?” 威尔森毫不在意地回应道:“刚刚外面有条野狗,我去把他撵走了。” 戈洛瑞丝太太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可以喂喂它的,小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威尔森冷笑了一下:“狗是强者的好朋友。” 戈洛瑞丝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去上学,去跟小伙伴玩耍,去跟小动物打交道,而不是陪我这个老婆子在这搓面团。” 威尔森没回声,只是感激的冲着戈洛瑞丝太太笑了笑。 风铃声微微响起,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身材匀称,戴着金丝眼镜,梳着规规整整的油头,看起来像个有点疲倦的读书人。 “格兰特大哥。” 威尔森乖乖的叫了一声,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台上。 格兰特有些意外的看着威尔森,问道:“你怎么在这?” 威尔森有点尴尬的笑道:“之前是道格先生的,只不过他现在……” 威尔森给了个你我都懂的眼神,格兰特立刻心领神会的跳过了这个话题,哈哈道:“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啊。” 威尔森赞同的点了点头,格兰特有点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低声问道:“道格先生是这家店的主人?” 威尔森额了一声,犹豫了一会说道:“他是戈洛瑞丝太太的学徒工……” “噗!” 格兰特喷了威尔森一脸水,威尔森连忙找纸巾擦脸。 格兰特咳嗽了一阵,脸色有点涨红:“不好意思。” 威尔森大度的摆手:“没关系。” 格兰特有点难以置信的说道:“道格先生是戈洛瑞丝太太面包店的学徒?” 威尔森“嗯”着点了点头,格兰特疑惑道:“那他为啥要来找我的麻烦?” 随后,威尔森就把吉尔斯打劫面包店的事情说了一遍,总结道:“道格先生很珍惜这份工作,他不希望戈洛瑞丝太太辞退他,也不希望戈洛瑞丝太太被迫搬走……” 格兰特有点难以置信的说道:“就为了这个?就为这个他就把猩红教廷的红衣主教和四天启之一给做掉了?” 威尔森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格兰特锤了一下桌子,端起水喝了一口:“这真是……这他妈真是……” 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说不出道格先生的坏话,毕竟如果不是道格先生自己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而整个污水帮也会落入猩红教派的掌控之中。 他转口骂道:“吉尔斯那个混蛋呢?我踏马要宰了他!” 威尔森淡定的擦着桌子:“被我踹进下水道了。” 格兰特附议道:“踹的好!” 他想了想又改口:“不!一点也不好!要是老子逮到这家伙我要把他一刀一刀凌迟处死。” “凌迟的时候还要把他的脑壳打开点天灯!什么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动戈洛瑞丝太太的店?” 威尔森视线越过格兰特,格兰特背对着的店门处,出现了一个套着垃圾袋和面粉袋的流浪汉。 肖恩一脚踹开大门,心中默念了一声对不住。 他举起手中明晃晃的短刀,威胁道:“打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威尔森无力的扶额苦笑。 格兰特僵硬的转过身子。 第28章 好孩子 肖恩只是个没经验毕业生,不是傻瓜。 如果不是遇到禅院彻也这么一个无良上线,肖恩本应该好好接受一次培训,然后再来这里潜伏。 不过还好他碰到了威尔森。 威尔森给了他两个很重要的信息。 一:他根本不像流浪汉,而不像流浪汉就没有混进泥腿街区的可能性。 这一点肖恩在垃圾堆里滚了两圈,然后忍受着恶臭扒出几个垃圾袋子套在身上就完美的解决了。 二:污水帮的一位高层会在十分钟之后出现在这里,如果肖恩能把握好机会这将是一个混入污水帮的好机会。 于是肖恩悄悄藏在垃圾堆里,亲眼看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消瘦男人走进店里。 随后,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刀,默念了一声戈洛瑞丝太太对不住了,便冲进了面包店了。 威尔森看着突然闯入的肖恩有点小脑萎缩,他搞不懂这个笨蛋警察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敢在泥腿街区抢戈洛瑞丝太太的店。 刚刚以一人之力保下整个污水帮,并且取得了污水帮实际掌控权的道格先生唯一的目的就是保证戈洛瑞丝太太面包店的安全。 别说这个警察了,就算是猩红教派的人过来格兰特也不会放任他们打扰戈洛瑞丝太太。 这个愣头青活够了? 一边的格兰特小脑萎缩的更厉害,他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在泥腿街区,这个污水帮比帝国军还大的地方,居然有人敢抢自己?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格兰特刚刚当着威尔森放完狠话就来了这么个磨刀石,自己自然不能放过,垂在手边的右手轻勾食指。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阴影中似乎有什么浪潮一样的东西涌动起来。 肖恩有点疑惑,看向角落阴影,一只没皮的硕大老鼠露出头来看着自己。 肖恩脸色微微变僵,因为阴影中这些血肉捏成的老鼠几乎像浪潮一般,眼瞳中闪烁着微微的猩红,在黑暗中露出獠牙。 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看的他心惊胆战,每个红点都意味着一只跟他手臂一样长短的血肉老鼠在盯着他。 他对这种血肉很熟悉,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火车上见到过一颗类似的巨大心脏。 如果不是那个阴沉的夏国男人及时出现,自己恐怕就折在那里了。 可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肖恩忌惮的看向男人,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齐昭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闪过。 “——他曾经也是如你一般的正常人。” “——发生了一些事,让他变成了我这种人。” 密密麻麻的老鼠海洋向他涌来,肖恩有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突然理解了齐昭告诉他的话,「你」这种人究竟是什么人。 原来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人吗?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超级英雄是真的?真好啊。 肖恩的思绪一下子飞回中学的夏天,那时候自己的父亲还陪在自己身边,自己最快乐的日子就是跟父亲一起趴在床上看关于超级英雄的漫画。 父亲最喜欢蝙蝠人,而他更喜欢s男,因此他俩常常会起争执,他总是告诉父亲s男是最强的,可父亲却反驳他「智慧」才是最强的。 后来随着他的长大,父亲离开了他的身边,他再也没有机会跟父亲争吵哪个英雄更强。 “果然还是s男强一点,如果我有s男的力量就不会束手无策了……” “啊!!” 戈洛瑞丝太太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他的脑中独白。 预料中被噬咬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肖恩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威尔森已经拉着格兰特和戈洛瑞丝太太的手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了。 肖恩有点懵逼的看着这一幕,好像之前那些如虫群一般的巨大老鼠是一场幻觉一样。 威尔森这时低声对着格兰特说道:“道格先生希望在这里工作下去,你最好别搞些幺蛾子出来。” 格兰特有点憋屈的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看着地面:“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早把这混球宰了……” 戈洛瑞丝太太则是吓得跟个鹌鹑一样抖个不停,双手抱着头不敢抬起:“钱和东西你随便拿,请不要伤害这两个孩子!” 肖恩眼珠子迅速转了一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己还是得顺着这场戏演下去。 他恶狠狠地把刀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刀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咻咻声,声嘶力竭的大喊道:“老子不要钱!老子只要吃的!” 戈洛瑞丝太太愣了一下,她自然知道自己这家店开在一片滋生着暴力和混乱的街区,她也无数次想过要搬离这里。 可她又舍不得自己和丈夫辛辛苦苦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小店,丈夫走了以后,这家店就成了承载着她和她前半生回忆的念想。 她每天开工之前都会做好被洗劫一空的准备,早些年的时候自己的义子强尼还没有成为污水帮的头领,自己的店隔三差五的就会被抢劫犯和盗贼光顾。 可眼前这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是第二个前来打劫却只要食物的家伙。 戈洛瑞丝太太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到三十年前,那时候戈洛瑞丝太太和丈夫刚刚盘下这家店开始经营,没想过靠它发财,只希望能安稳度日。 可没两天,一个小孩就拿着刀冲进店里,哭着大喊“打劫”,即使他害怕到连刀都拿不稳。 戈洛瑞丝太太抬起头来,正午的阳光晒进来让她视线有点模糊,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名叫强尼的小男孩第一次光顾自己面包店的样子。 “强尼……?” 肖恩看着泪眼朦胧的老太太有点罪恶感爆棚,可他现在大概脑子也转过弯来了,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超人明显是不想在老太太面前暴露自己。 如果自己演戏演不好可能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肖恩不由得悲从中来,结合他自己的演技,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掉落下来,他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哭喊道:“怎么?我要点吃的都不行吗?” 威尔森在一旁偷偷瞥肖恩,暗自赞叹他的演技,总结了一下果然这笨蛋是选错道路了,去当个演员肯定能赚大钱。 格兰特在一边看着就更蒙圈了,先是戈洛瑞丝太太喊了声老大的名字,接着这抢劫犯居然就哭了。 格兰特开始盘算起来,难不成这小子是老大的私生子?? 戈洛瑞丝太太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擦了擦眼框,不惧危险走过去,握住肖恩颤抖的手腕,一如当年自己的丈夫握住强尼的手。 肖恩没有反抗,随着她的手把刀刃放下,只是咬着牙流泪。 戈洛瑞丝太太丝毫不嫌弃他身上的肮脏泥巴,把他抱在怀里,怜悯道:“好孩子,受苦了,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 威尔森悄悄把抱在头上的手撑在额头上,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 第29章 男人 戈洛瑞丝太太坐在餐桌的一边,满脸慈祥的看着桌对面的肖恩。 她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一高一矮的格兰特和威尔森,此刻两人就像是两个保镖,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肖恩。 此刻肖恩一手一个面包,正狼吞虎咽的撕咬着,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吃的太急一不小心被噎住,脸色由涨红变得青紫,疯狂的拍打自己的胸口。 戈洛瑞丝和蔼的把倒满水的的水杯推到肖恩面前:“慢点吃孩子,别噎着。” 肖恩猛灌了几口水,才把哽在喉咙的面包咽了下去,咳嗽着长舒了一口气。 他把手里的面包吃干抹净,然后由仔细的把碎渣用手指蘸起来吮吸了一口,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拍了拍肚皮。 “好吃!” 肖恩竖了个大拇指。 戈洛瑞丝满面笑容的点了点头,看着肖恩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她有点迟疑不决,犹豫了一下问道:“能讲讲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孩子?” 肖恩微微低下头,垂下眼皮,让在场众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他稍微酝酿了一下才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副忧郁的表情,有一种全家暴毙的忧伤。 这个表情是他尽力在脑海里复现齐昭的神情学来的。 站在戈洛瑞丝太太身后的威尔森和格兰特表情微凝。 不说人小鬼大,天生对别人的表情眼神有着绝对感知能力的威尔森。 格兰特可是从小在泥腿街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油子,他对于人的感情更是拿捏到位,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中绝对有着沉重而丰富的往事。 甚至与那个覆盖在铁面具下,只露出眼睛的道格先生不相上下。 格兰特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这小子难不成真是凑巧今天碰上自己的? 至于威尔森则皱了皱眉头:这警察傻不愣登的演技怎么这么好? 戈洛瑞丝太太的心则一下子软了下来,男人的表情让她想起了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强尼,只是强尼已经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肖恩没想到齐昭那副全家暴毙的表情这么好用,按着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声泪俱下的演讲起来。 “我……流浪了很久……” 肖恩的声音有些许沉重:“在我很模糊的记忆里,我也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依稀能记得妈妈把我抱在怀里,逗我开心。” “可后来,我记得有一场大火,枪声和哭喊声中,我的母亲把我放在床底,随后什么人闯进屋里……”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母亲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睁着眼与床下的我对视,我还能记得她眼里的挂念……” 肖恩抱着头在桌上痛哭起来,戈洛瑞丝太太难过的捋了捋他的头发,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肖恩哭了一会,才抬起通红的眼眶:“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场战争。” “泥腿街区的烂泥革命军第二次开启帝国革命,那一天他们攻陷了圣乔治造船厂,我的母亲用尸体把把我藏在床下,救了我一命……” 格兰特微微皱了皱眉头,二十年前泥腿街区还是烂泥帮的天下,那时候他还是个和强尼大哥相依为命的小乞丐。 关于那场战争他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那帮自称革命军土匪借着“起义”的名义到处烧杀抢掠,无数家庭毁于一旦。 而且他们几乎接近成功了,不知道为什么猩红教派并没有出手管制他们,众多能力者组成的“帝国革命军”几乎横推了日落帝国军队。 整个事件迷雾重重,为什么起义,谁领导的起义,猩红教派又为什么没有插手,这些都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件事被日落帝国的民众津津乐道直到今天。 格兰特抬起头望向窗外,隔着无数个街道自己也能看到那个耸立于天际一般的摩天大楼。 雾都的地标性建筑,整个日落帝国的经济中心,帝国大厦。 那时候帝国大厦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只是一间小破楼房,据说革命军在推进到那里的时候,从屋里走出了一个人。 关于那个男人的描述在民间广为流传,至今为止所有雾都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一个中年男人,胸前戴着铁质的“1”号胸章,脸上戴着青铜制成的铁面具,面具表情满是愤怒。 据说革命军首领让那个男人让开。 而个男人面对上万名土匪组成的军队,只是自我介绍道。 “这里是「异乡篝火」的地盘,你们不是被邀请的客人。” 第30章 会议 玻璃被打理得如同透明空气一般的自动感应门打开,王姜生闲庭信步的走了进去。 大厅挑的极高,颇有气质的前台小姐微微弯腰,悦耳的声音让王姜生想起叮咚的泉水:“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先生?” 王姜生轻轻摇了摇头,婉拒了漂亮小姐的询问,轻轻的亮了一下胸前的胸章。 小姐露出职业级的微笑,尊敬的目送着王姜生走入电梯。 每次王姜生来到帝国大厦都会感叹这栋摩天大楼修的真气派。 至少比安心事务所气派太多了,不,拿那个小破三层平房来比简直都是侮辱了这栋拔地而起的建筑。 很快,王姜生乘坐着电梯来到了b5层,这里距离地面有三十米深,是这栋帝国大厦的最下方。 电梯门打开,布局简陋,与之前的繁华装修简直判若云泥。 巨大的空旷场地如同一个未装修过的地下车库,中心缓缓下陷,十根巨大的柱子撑起这片空阔的空间,围成了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模样。 在微微下陷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青铜圆桌,圆桌极大,中心镂空,堆放着木柴,此刻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青铜与铁交织而成的桌子被火焰灼的微微反光,如同这把火从亘古甚至更遥远的时间里燃烧至今。 十把椅子规整的分布在圆桌四周,椅背很高,每把都雕刻着繁杂的铭文,携带着无尽的古老苍凉气息。 每个椅子的椅背上都按照阿拉伯数字的模样镂空。 此刻已有两把椅子上坐着人,一位是矮人铁匠巴里大爷,坐在镌刻着“5”的椅子上。 另一位则是一名夏国老人,头发花白但身材健壮魁梧,精神矍铄,穿着花哨的粉色度假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没扣,露出古铜色的胸膛,锁骨上搭着精致的银链。 他坐在正对着电梯门的“1”号交椅上。 巴里正低声与老人交谈着什么,看他的脸色似乎有点哀求。 这表情在自称维京最爷们的男人脸上可不多见。 王姜生微笑着走了过去,抽出“10”号座椅,与两位老人打了招呼:“雷先生,巴里大爷。” 被称作雷先生的男人微微点头示意,这时王姜生才看到他的手边摆着一个花盆,上面养着一株仙人球。 只不过仙人球现在看起来蔫了唧的,似乎生命力不是很旺盛。 “求你了老雷,帮我救救针针,你救活了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王姜生听清了巴里大爷的话,有些无奈的说道:“巴里大爷,你是怎么把仙人球养死的?” 巴里一下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没,针针还没死呢……” 针针是巴里大爷最喜欢的宠物——一株仙人球,只不过巴里大爷确实不是很擅长照顾花草,很多时候都得求助雷老。 至于被称为老雷的夏国老人,则是王姜生曾在g407车厢消失卷宗中曾经看到过的「雷聻」。 明面上,他是整个日落帝国经济中心,帝国大厦的所有人,白手起家建立渐耳集团,坐拥半座城池的超级富豪。 暗地里,他是恶魔旅店「谢菲尔德之家」的拥有者,一怒之下出走探寻者,在地球的另一端一手建立起「异乡篝火」的s级能力者。 雷聻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巴里,巴里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的样子。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伸出手罩住蔫不拉几的仙人球:“跟你说多少遍了,仙人掌属的植物不适合在雾都养殖。” “这里本来就常年不见光,气候又潮湿,你还天天给它浇水,它不死谁死?我死吗?” 巴里合十的手掌摇了摇:“拜托拜托,我以后少浇水。” 雷聻叹息着摇了摇头,手掌成半球状覆盖在仙人球上方,那仙人球迅速变得焦黄枯萎,然后衰败腐烂。 很快,仙人球化成泥土,幼嫩的绿苗在黑土中破土而出,带着一股旺盛的,昂扬向上的生命力。 巴里惊喜的跳了起来,不过他矮壮的身体坐在高背椅上甚至脚都碰不到地面,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唧亲了雷聻一口,雷聻嫌弃的擦了擦脸。 “老雷,你真是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我愿意把这个称号让给你!” 雷聻不动声色的在口袋里掏出丝巾擦了擦手,扔在一旁:“不必了谢谢。” “叮咚。” 电梯轻响,大门打开,禅院彻也身上穿着皱皱巴巴的肮脏海工服,大大咧咧的走路出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神谷和山。 “雷老!下午好!” 禅院彻也中气十足的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嘴里还叼着根牙签,身后的神谷和山也规规矩矩的微微鞠了一躬。 雷聻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樱花小子没迟到嘛,不多见啊。” “哪有!每月的会议可是大事件啊!我一直都在期待啊!怎么会迟到呢!” 禅院彻也抬起胳膊拐了拐一旁的神谷和山,眨巴了一下眼睛:“对!和山!” 神谷和山勉强的点了点头:“啊,对。” 两人走到圆桌,各自拉出“4”号和“9”号椅子坐下。 屁股还没捂热,又是一声电梯轻响,一个身穿黑色洛丽塔小裙子的女孩走了出来,她的面貌普通寻常,属于是扔在人群里瞬间就会被忽略的相貌。 可随着她走进圆桌,她的面部开始如同一幅抽象派油画一般融化混杂在一起,然后组合出靓丽刁蛮的面部。 法莱迪娜一脸怒气冲冲的坐在神谷和山旁边的“8”号座椅上,抱着胳膊也不说话,气鼓鼓的像是一只充满了气的河豚。 雷聻有点疑惑:“怎么了?法莱迪娜?” 法莱迪娜冷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不搭理雷聻,似乎在生他的气。 不过并没有时间让雷聻继续询问,电梯门再度打开,伊莉丝伊利亚两兄妹走出。 伊莉丝摘下黑色的宽檐礼帽,对着在场的众人行了一礼:“哎呀,我们是最后一位呢!对不起哇,久等了。” 雷聻笑呵呵的说道:“不,刚刚好,大家也是刚到。” 伊利亚坐在“3”号座椅,右手边紧挨着禅院彻也,禅院彻也露出恶心的笑容:“好久不见,小子。” 伊利亚不动声色的往左边靠了靠,似乎与这个男人挨在一起都是一种折磨。 禅院彻也知道伊利亚瞧不上自己,也不闹,转而向坐在“2”号座椅上的伊莉丝打起招呼:“好久不见,伊莉丝小姐。” 随后他惊呼起来:“喔,您怎么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美丽了?恐怕传说中的月亮女神见到你也要形惭自秽。” 伊莉丝抬起带着黑色丝质手套的手捂住小嘴咯咯的笑起来:“谢谢,您真会讨女孩子欢心,禅院先生。” 禅院彻也则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我对天发誓,您真的越来越美了,请允许我为您行吻手礼……” 一旁的伊利亚转过头来,盯着禅院彻也的眼睛,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你、找、死?” 禅院彻也阴阳怪气的重复道:“你~找~死~” “好怕怕哦~” “好了,别闹了。” 雷聻轻轻咳了两声,针锋相对的两人冷哼了一声,各自转过头去。 雷聻扫视了一圈圆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此刻的“6”、“7”号座椅依然空着,雷聻说道:“伊万先生和亚瑟先生不参与本次会议,接下来我们开始。” 第31章 我可能找到了 随着雷聻的话语落下,圆桌中心的火焰瞬间膨大起来,火苗膨起,向着屋顶无限拔高,然后顶在天花板上蔓延开来。 火焰迅速得包围了十根石柱,原本古朴的石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火焰的炙烤中明亮起来,随后火焰落在地面上,将整个罗马斗兽场一般的空旷地下包围起来。 整个地下此刻仿佛置身于一个火焰造就的囚笼中,王姜生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空气更加玄妙起来,一种很微妙的“清净”在火焰彻底包围这里之后降临了。 这是每次会议开始前的必备程序,雷聻以他的能力笼罩这片区域,避免信息被他人截取。 雷聻与王姜生相对而坐,“1”号与“10”号座椅互为首尾,只见他轻抬左手:“顺序发言。” 他的左手边是“2”号座椅,伊莉丝正靠在椅背上。 她百无聊赖的抬了抬手,几颗莹白色的圆球在手掌处析出,被雕琢成史莱姆模样的几个灵魂抬着一副折叠的板板正正的衣服努力的向着王江生走去。 很快,那些莹白色的小家伙费力的把酒红色西服放在王姜生面前,然后便欢呼雀跃着蹦回伊莉丝的手里,伊莉丝说道:“王先生,你的衣服缝补好了,不用谢。” 王姜生点了点头,示意感谢。 伊莉丝摆了摆手:“过。” 伊莉丝的左手边是她的哥哥,“3”号伊利亚。 伊利亚轻轻清了一声嗓子,说道:“依然没有大贤者的消息,梅林阁下自从说有了「灵感之门」的线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在「万灵殿」里梅林阁下的魂灯没有异样,没有生命危险,我推测梅林阁下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妹妹每天都会做灵触,如果能感应到他会第一时间前去的,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各位的帮助。” 伊利亚稍微顿了顿:“关于梅林阁下的消息就这么多,此外就是我们「先祖魂魄」和「猩红教派」的琐事了,不谈也罢。” “过。” 他身旁的禅院彻也咳嗽了一下,在场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他颇为严肃的开口。 “一会有没有想去吃炸鱼薯条?可以一起。” 雷聻笑呵呵的轻轻勾了勾手指,圆桌中心的火苗分出一缕,飞速刺向禅院彻也,在他的眉心处停下来。 这缕火焰吓得禅院彻也哇哇大叫:“错了!错了!我错了!” “帝国官方最近在注意泥腿街区的事情,据说泥腿街区的污水帮老大被做掉了,上头那些家伙二十年前被泥腿街区的革命军吓得不轻,现在很关注那边的事务。” “据上面的线人所说,污水帮头目的死有猩红教派插手的迹象,我派了个下线准备去调查一下,没了。” 他眨巴了眨巴眼,那缕指着他眉心的火焰才缓缓缩回中央的火焰之树中去。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姜生君不是在泥腿街区打工吗?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过。” 王姜生苦笑了一下,示意一会再说。 巴里蹲在椅子上看着他眼前的小仙人球,一脸痴迷:“猩红教派的家伙来找过我,想让我给他们打件东西,要求很奇怪,需要一个屏蔽生命气息的灵器,我没搭理他们。” “就这些,过。” 雷聻左手边的所有人发言完毕,他看向右手的法莱迪娜,最靠近自己的两把“6”、“7”号座椅上都没有人,发言的顺序来到了这个小姑娘。 法莱迪娜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磨着牙说道:“姐姐成功晋级了,现在是a级能力者。” “教派里有个叫杰罗姆的红衣主教昨天在泥腿街区消失了,同一时间,四天启之一的瘟疫被「沙之贤者」巴兹尔重伤。” “除此之外,克劳斯太爷爷似乎找到了「血肉之门」的线索,他最近在秘密筹备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憋住了,只是闷闷的说了声“过”。 神谷和山冷淡地说道:“饥饿感在增强,我有预感我要「吃东西」了,或许就在近几个月。” “过。” 雷聻点了点头:“我这里还有抑制药剂,会议结束后我派人带给你。” 发言轮到了王姜生,他有点犹豫,不知道从何说起。 很快,他收拾好了语言,先是对着禅院彻也说道:“污水帮的头目叫强尼,是被猩红教派的瘟疫杀掉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我知道这件事背后有猩红教派插手的时候已经和瘟疫打起来了。” 禅院彻也惊呼了一声:“你和瘟疫?那家伙可是a级……” 王姜生苦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分身,不过即使是分身我在不用第二能力的情况下也拿他没办法。” 禅院彻也有点疑惑的说道:“那你……” 王姜生瞟了一眼伊莉丝,这个家伙正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看着别处。 “托伊莉丝小姐的福,她把瘟疫和杰罗姆的灵魂缝在我身上了……” 禅院彻也默然,叹息着有些怜悯的摇了摇头。 倒是王姜生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萝莉,平时这个小家伙肯定会跳起来骂一顿伊莉丝,然后被伊莉丝牙尖嘴利的堵回去。 可今天这个小家伙却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脸忧愁的样子。 王姜生轻轻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可能也需要抑制药剂,在和瘟疫战斗的时候我明显有嗜杀的情绪出现。过。” 雷聻点了点头,应允了一声。 就在雷聻想要说下一句话的时候,法莱迪娜突然出声了。 她有点质疑的看向雷聻:“雷爷爷,你说过我们异乡篝火的最终目的是找到所有的「门」。” 雷聻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法莱迪娜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不仅是王姜生觉得奇怪,在场的众人都能看出来法莱迪娜的反常。 “怎么了?”雷聻轻声询问。 法莱迪娜轻轻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下一秒,法莱迪娜抛出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我想我可能找到了。” “「血肉之门」。” 第31章 我可能找到了 随着雷聻的话语落下,圆桌中心的火焰瞬间膨大起来,火苗膨起,向着屋顶无限拔高,然后顶在天花板上蔓延开来。 火焰迅速得包围了十根石柱,原本古朴的石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火焰的炙烤中明亮起来,随后火焰落在地面上,将整个罗马斗兽场一般的空旷地下包围起来。 整个地下此刻仿佛置身于一个火焰造就的囚笼中,王姜生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空气更加玄妙起来,一种很微妙的“清净”在火焰彻底包围这里之后降临了。 这是每次会议开始前的必备程序,雷聻以他的能力笼罩这片区域,避免信息被他人截取。 雷聻与王姜生相对而坐,“1”号与“10”号座椅互为首尾,只见他轻抬左手:“顺序发言。” 他的左手边是“2”号座椅,伊莉丝正靠在椅背上。 她百无聊赖的抬了抬手,几颗莹白色的圆球在手掌处析出,被雕琢成史莱姆模样的几个灵魂抬着一副折叠的板板正正的衣服努力的向着王江生走去。 很快,那些莹白色的小家伙费力的把酒红色西服放在王姜生面前,然后便欢呼雀跃着蹦回伊莉丝的手里,伊莉丝说道:“王先生,你的衣服缝补好了,不用谢。” 王姜生点了点头,示意感谢。 伊莉丝摆了摆手:“过。” 伊莉丝的左手边是她的哥哥,“3”号伊利亚。 伊利亚轻轻清了一声嗓子,说道:“依然没有大贤者的消息,梅林阁下自从说有了「灵感之门」的线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在「万灵殿」里梅林阁下的魂灯没有异样,没有生命危险,我推测梅林阁下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妹妹每天都会做灵触,如果能感应到他会第一时间前去的,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各位的帮助。” 伊利亚稍微顿了顿:“关于梅林阁下的消息就这么多,此外就是我们「先祖魂魄」和「猩红教派」的琐事了,不谈也罢。” “过。” 他身旁的禅院彻也咳嗽了一下,在场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他颇为严肃的开口。 “一会有没有想去吃炸鱼薯条?可以一起。” 雷聻笑呵呵的轻轻勾了勾手指,圆桌中心的火苗分出一缕,飞速刺向禅院彻也,在他的眉心处停下来。 这缕火焰吓得禅院彻也哇哇大叫:“错了!错了!我错了!” “帝国官方最近在注意泥腿街区的事情,据说泥腿街区的污水帮老大被做掉了,上头那些家伙二十年前被泥腿街区的革命军吓得不轻,现在很关注那边的事务。” “据上面的线人所说,污水帮头目的死有猩红教派插手的迹象,我派了个下线准备去调查一下,没了。” 他眨巴了眨巴眼,那缕指着他眉心的火焰才缓缓缩回中央的火焰之树中去。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姜生君不是在泥腿街区打工吗?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过。” 王姜生苦笑了一下,示意一会再说。 巴里蹲在椅子上看着他眼前的小仙人球,一脸痴迷:“猩红教派的家伙来找过我,想让我给他们打件东西,要求很奇怪,需要一个屏蔽生命气息的灵器,我没搭理他们。” “就这些,过。” 雷聻左手边的所有人发言完毕,他看向右手的法莱迪娜,最靠近自己的两把“6”、“7”号座椅上都没有人,发言的顺序来到了这个小姑娘。 法莱迪娜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磨着牙说道:“姐姐成功晋级了,现在是a级能力者。” “教派里有个叫杰罗姆的红衣主教昨天在泥腿街区消失了,同一时间,四天启之一的瘟疫被「沙之贤者」巴兹尔重伤。” “除此之外,克劳斯太爷爷似乎找到了「血肉之门」的线索,他最近在秘密筹备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憋住了,只是闷闷的说了声“过”。 神谷和山冷淡地说道:“饥饿感在增强,我有预感我要「吃东西」了,或许就在近几个月。” “过。” 雷聻点了点头:“我这里还有抑制药剂,会议结束后我派人带给你。” 发言轮到了王姜生,他有点犹豫,不知道从何说起。 很快,他收拾好了语言,先是对着禅院彻也说道:“污水帮的头目叫强尼,是被猩红教派的瘟疫杀掉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我知道这件事背后有猩红教派插手的时候已经和瘟疫打起来了。” 禅院彻也惊呼了一声:“你和瘟疫?那家伙可是a级……” 王姜生苦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分身,不过即使是分身我在不用第二能力的情况下也拿他没办法。” 禅院彻也有点疑惑的说道:“那你……” 王姜生瞟了一眼伊莉丝,这个家伙正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看着别处。 “托伊莉丝小姐的福,她把瘟疫和杰罗姆的灵魂缝在我身上了……” 禅院彻也默然,叹息着有些怜悯的摇了摇头。 倒是王姜生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萝莉,平时这个小家伙肯定会跳起来骂一顿伊莉丝,然后被伊莉丝牙尖嘴利的堵回去。 可今天这个小家伙却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脸忧愁的样子。 王姜生轻轻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可能也需要抑制药剂,在和瘟疫战斗的时候我明显有嗜杀的情绪出现。过。” 雷聻点了点头,应允了一声。 就在雷聻想要说下一句话的时候,法莱迪娜突然出声了。 她有点质疑的看向雷聻:“雷爷爷,你说过我们异乡篝火的最终目的是找到所有的「门」。” 雷聻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法莱迪娜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不仅是王姜生觉得奇怪,在场的众人都能看出来法莱迪娜的反常。 “怎么了?”雷聻轻声询问。 法莱迪娜轻轻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下一秒,法莱迪娜抛出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我想我可能找到了。” “「血肉之门」。” 第32章 门后的鹿 “我想我可能找到了,血肉之门。” 这个消息抛出的瞬间,在场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下,雷聻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严肃起来。 就连一直嬉皮笑脸对着伊莉丝抛媚眼的禅院彻也脸上也僵硬了一下,似乎没听清法莱迪娜说的什么,将询问的眼神扫了过去。 “你确定吗?” 雷聻沉声询问。 法莱迪娜摇了摇头:“我并不确定,但我确定那个位置有异常。” “我没事的时候会捏一些小动物陪伴我,兔子松鼠之类的,我和我的造物之间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 “这几天我发现有一个地方,我的造物们一旦靠近那里,就会传递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情绪恐惧和渴望参半,似乎那里有什么让它们渴望又不敢渴望的东西存在,一旦我放任它们进入那片区域,就会断开和它们的联系。” “我推测,那个东西极有可能是「门」,对生命体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我倾向于是「血肉之门」。” 雷聻沉吟了一会,问道:“克劳斯知道这件事吗?” 法莱迪娜摇了摇头:“我没有告诉太爷爷,但是我倾向于他也发现了这件事,因为他最近忙的有些过分了。” “而且教派里的人手也显着的在往那个区域靠近,我更倾向于他发现了异常,但还没确定是门。” 雷聻闭着眼沉思起来,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声。 “泥腿街区?” 雷聻睁开眼猜测了一下。 法莱迪娜缓缓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场的众人都有所猜测。 毕竟结合此前的消息,猩红教派莫名其妙的把手伸向泥腿街区,还找巴里打造屏蔽气息的灵器,显然大概率是泥腿街区里有问题。 雷聻轻轻点了点头,问道:“哪里?” 法莱迪娜严肃的板着小脸:“泥腿街区下水道的最深处。” 雷聻向后一靠,将身体的重量压在青铜铸就的王座上,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伊莉丝和伊利亚的眼神沉重起来,他们明白作为民间组织的「先祖魂魄」本身就在与「猩红教派」的对抗中不占上风。 此刻己方的主心骨s级能力者大贤者梅林尚且下落不明,「灵感之门」的踪迹更是连个影都没有。 如果这时候被猩红教皇克劳斯得到了「血肉之门」中的神性,或许「先祖魂魄」就会在争斗中摧枯拉朽一般的败下阵来。 伊莉丝与伊利亚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阅读到对方的想法。 绝对要赶在克劳斯之前进入「猩红之门」。 禅院彻也和神谷和山则是默契的悄悄把眼神看向王姜生,他两人对于「猩红教派」无感,但是更倾向于王姜生做出的选择。 老巴里倒是置身事外,一脸无所谓的继续看着面前的仙人球。 一片静默中,伊莉丝率先忍不住了,她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认为需要阻止克劳斯。” 伊利亚点了点头:“赞同。” 雷聻将眼神看向王姜生:“你认为呢?姜生。” 王姜生没想到这么严肃的问题会突然牵扯到自己身上,众人纷纷投来的眼神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他有点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问道:“我?” 雷聻点了点头,解释道:“你进入过「灾厄之门」,不是吗?以你的经验来看,我们应该率先进入门吗?” 这下轮到王姜生沉吟起来了,半晌,他清了清嗓子开口。 “「灾厄之门」中有一条「蛇」,名为祸胤,根据后面灾厄的描述来看,祸胤应该类似于祂的宠物。” 王姜生努力的回忆起战斗中灾厄说过的话,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具体的战斗我记不得了,那个时候我处于昏迷状态。” “但我有一些碎片化的记忆,我不确定是我的妄想还是战斗中真实发生的现实。” “在这些记忆中,灾厄曾经说过「门」后面都会有「兽」镇压着什么东西。” “所以我推测,如果「血肉之门」真的在泥腿街区的地下,那么门后或许也会有一尊「兽」。” 伊莉丝看起来有点急不可耐,问道:“「兽」的实力呢?大概相当于几级能力者?” 王姜生摇了摇头,坦白道:“我不知道。” “那时候我还只是c级能力者,我与祸胤之间的差距说是一滴水与大海之间的差异都不为过。” “我根本感觉不出他到底有多强,至少远强于a级,我没见过s级全力出手,所以不好评价,但一定是弱于真正的灾厄之神。” 伊莉丝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所以是「a-无穷」之间的强度吗?” 雷聻叹了口气插话道:“你与我得到的信息差不多。” 众人将震惊的眼神投向雷聻,没想到在场的除了王姜生之外甚至还有第二个人进入过「门」。 雷聻开口说道:“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秦求道和陈潇湘都对你出手了,说明你大概也看过三十年前的卷宗了。” 王姜生点了点头,明白雷聻说的是当年探寻者分裂的事件。 在那个事件中,雷聻曾经带着一支战术小队进入探寻者地下总部的「门」中,并且损失惨重。 雷聻脸上露出沉痛的神情:“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进入的是「真理之门」。” 王姜生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脱口而出:“「真理之门」?陈老不就是……” 雷聻点了点头:“是的,陈潇湘就是「真理」的神选者,所以我怀疑他可能已经进入过门,拿到了「命定神性」。” 雷聻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 “我进入真理之门前已经是一名s级能力者了,与我同行的a级小队也全部都是a级成员。” “这样一支力量武装队伍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些小型国家了,可在进入门后,情况像是脱了轨的列车,完全失去了我的控制。” “进入门的瞬间,我们来到了一片陌生的领域,是一片灰蒙蒙的虚无之地。” 雷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回忆:“不,不能说是虚无之地,那里有着一切。” “空气中飘荡着「知识」,无尽的「真理」被塞进我们的大脑。”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 “在那片空间中,不是人追寻知识,而是知识在追逐人。” “在无尽的知识灌输之下,a级小队瞬间被全灭了。” “不,甚至比被全灭要更悲惨,无尽的知识太过庞大,以至于在瞬间超出了他们大脑所能接受的范围。” “过多的超负载信息不断的让他们的大脑接受消化,再接受再消化,以至于让他们的大脑瞬间进入了一种「宕机」的状态。” “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活在门后,思想被无尽的真理挤在脑海的最角落,忘记了他们曾经是人这一事实,变成了真理的一部分。” 雷聻似乎依然心有余悸,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作为s级有着更高的精神抗性,能勉强在这些知识浸染中存活下来。” “随后,我便看到了你所说的「兽」。” “一头巨大的鹿,祂自称「谬已」。” 第32章 门后的鹿 “我想我可能找到了,血肉之门。” 这个消息抛出的瞬间,在场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下,雷聻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严肃起来。 就连一直嬉皮笑脸对着伊莉丝抛媚眼的禅院彻也脸上也僵硬了一下,似乎没听清法莱迪娜说的什么,将询问的眼神扫了过去。 “你确定吗?” 雷聻沉声询问。 法莱迪娜摇了摇头:“我并不确定,但我确定那个位置有异常。” “我没事的时候会捏一些小动物陪伴我,兔子松鼠之类的,我和我的造物之间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 “这几天我发现有一个地方,我的造物们一旦靠近那里,就会传递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情绪恐惧和渴望参半,似乎那里有什么让它们渴望又不敢渴望的东西存在,一旦我放任它们进入那片区域,就会断开和它们的联系。” “我推测,那个东西极有可能是「门」,对生命体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我倾向于是「血肉之门」。” 雷聻沉吟了一会,问道:“克劳斯知道这件事吗?” 法莱迪娜摇了摇头:“我没有告诉太爷爷,但是我倾向于他也发现了这件事,因为他最近忙的有些过分了。” “而且教派里的人手也显着的在往那个区域靠近,我更倾向于他发现了异常,但还没确定是门。” 雷聻闭着眼沉思起来,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声。 “泥腿街区?” 雷聻睁开眼猜测了一下。 法莱迪娜缓缓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场的众人都有所猜测。 毕竟结合此前的消息,猩红教派莫名其妙的把手伸向泥腿街区,还找巴里打造屏蔽气息的灵器,显然大概率是泥腿街区里有问题。 雷聻轻轻点了点头,问道:“哪里?” 法莱迪娜严肃的板着小脸:“泥腿街区下水道的最深处。” 雷聻向后一靠,将身体的重量压在青铜铸就的王座上,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伊莉丝和伊利亚的眼神沉重起来,他们明白作为民间组织的「先祖魂魄」本身就在与「猩红教派」的对抗中不占上风。 此刻己方的主心骨s级能力者大贤者梅林尚且下落不明,「灵感之门」的踪迹更是连个影都没有。 如果这时候被猩红教皇克劳斯得到了「血肉之门」中的神性,或许「先祖魂魄」就会在争斗中摧枯拉朽一般的败下阵来。 伊莉丝与伊利亚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阅读到对方的想法。 绝对要赶在克劳斯之前进入「猩红之门」。 禅院彻也和神谷和山则是默契的悄悄把眼神看向王姜生,他两人对于「猩红教派」无感,但是更倾向于王姜生做出的选择。 老巴里倒是置身事外,一脸无所谓的继续看着面前的仙人球。 一片静默中,伊莉丝率先忍不住了,她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认为需要阻止克劳斯。” 伊利亚点了点头:“赞同。” 雷聻将眼神看向王姜生:“你认为呢?姜生。” 王姜生没想到这么严肃的问题会突然牵扯到自己身上,众人纷纷投来的眼神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他有点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问道:“我?” 雷聻点了点头,解释道:“你进入过「灾厄之门」,不是吗?以你的经验来看,我们应该率先进入门吗?” 这下轮到王姜生沉吟起来了,半晌,他清了清嗓子开口。 “「灾厄之门」中有一条「蛇」,名为祸胤,根据后面灾厄的描述来看,祸胤应该类似于祂的宠物。” 王姜生努力的回忆起战斗中灾厄说过的话,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具体的战斗我记不得了,那个时候我处于昏迷状态。” “但我有一些碎片化的记忆,我不确定是我的妄想还是战斗中真实发生的现实。” “在这些记忆中,灾厄曾经说过「门」后面都会有「兽」镇压着什么东西。” “所以我推测,如果「血肉之门」真的在泥腿街区的地下,那么门后或许也会有一尊「兽」。” 伊莉丝看起来有点急不可耐,问道:“「兽」的实力呢?大概相当于几级能力者?” 王姜生摇了摇头,坦白道:“我不知道。” “那时候我还只是c级能力者,我与祸胤之间的差距说是一滴水与大海之间的差异都不为过。” “我根本感觉不出他到底有多强,至少远强于a级,我没见过s级全力出手,所以不好评价,但一定是弱于真正的灾厄之神。” 伊莉丝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所以是「a-无穷」之间的强度吗?” 雷聻叹了口气插话道:“你与我得到的信息差不多。” 众人将震惊的眼神投向雷聻,没想到在场的除了王姜生之外甚至还有第二个人进入过「门」。 雷聻开口说道:“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秦求道和陈潇湘都对你出手了,说明你大概也看过三十年前的卷宗了。” 王姜生点了点头,明白雷聻说的是当年探寻者分裂的事件。 在那个事件中,雷聻曾经带着一支战术小队进入探寻者地下总部的「门」中,并且损失惨重。 雷聻脸上露出沉痛的神情:“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进入的是「真理之门」。” 王姜生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脱口而出:“「真理之门」?陈老不就是……” 雷聻点了点头:“是的,陈潇湘就是「真理」的神选者,所以我怀疑他可能已经进入过门,拿到了「命定神性」。” 雷聻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 “我进入真理之门前已经是一名s级能力者了,与我同行的a级小队也全部都是a级成员。” “这样一支力量武装队伍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些小型国家了,可在进入门后,情况像是脱了轨的列车,完全失去了我的控制。” “进入门的瞬间,我们来到了一片陌生的领域,是一片灰蒙蒙的虚无之地。” 雷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回忆:“不,不能说是虚无之地,那里有着一切。” “空气中飘荡着「知识」,无尽的「真理」被塞进我们的大脑。”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 “在那片空间中,不是人追寻知识,而是知识在追逐人。” “在无尽的知识灌输之下,a级小队瞬间被全灭了。” “不,甚至比被全灭要更悲惨,无尽的知识太过庞大,以至于在瞬间超出了他们大脑所能接受的范围。” “过多的超负载信息不断的让他们的大脑接受消化,再接受再消化,以至于让他们的大脑瞬间进入了一种「宕机」的状态。” “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活在门后,思想被无尽的真理挤在脑海的最角落,忘记了他们曾经是人这一事实,变成了真理的一部分。” 雷聻似乎依然心有余悸,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作为s级有着更高的精神抗性,能勉强在这些知识浸染中存活下来。” “随后,我便看到了你所说的「兽」。” “一头巨大的鹿,祂自称「谬已」。” 第33章 「灰犀牛」 雷聻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说不出是怀念还是忌惮。 “然后呢?” 伊莉丝急不可耐的打断了雷聻的遐想,让他的思绪回到现实。 雷聻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重新变回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我不是祂的对手,若是在外界我还有机会能与祂走两招,但镇压在「门」后的「兽」持有唯一的「命定神性」,实力远超当时的我。” “我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 伊莉丝的脸色随着雷聻的描述渐渐变得苍白,颓然的坐回椅子上。 “a级能力者进入门后会被瞬杀,连您也不是「兽」的对手,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克劳斯拿走「命定神性」吗?” 伊莉丝银牙紧咬,脸上浮现出不甘的神色。 伊利亚在一边安慰着她:“没关系,如果我们不能轻松的进去,恐怕克劳斯也不行。” 雷聻点了点头,脸上依然保持着神秘的笑容:“克劳斯如果有底的话就不会来找巴里打造灵器了,恐怕他现在也摸不准门后面到底有什么。” 伊莉丝眼神一亮,听出了雷聻的意思,惊喜地说道:“您的意思是,巴里大爷可以帮助我们进去?” 雷聻笑呵呵的望向巴里,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你就得问他了。” 巴里瞥了一眼伊莉丝,随后看了看桌上生机勃勃的小仙人球,傲娇的说道:“看在老雷帮我救针针的份上,我勉强同意。” 伊莉丝欢呼着跳了一下,黑色轻纱裙笼罩的山峦一阵涌动,一旁的禅院彻也眼睛都看直了。 伊利亚不动声色的前倾了一下身子,隔开了禅院彻也的视线,严肃的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依然没办法击败「兽」……” 神谷和山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个建议。”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他轻轻甩了甩一头银亮的长发,严肃说道:“为什么我们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呢?” “我们直接把那个什么教皇做掉不就好了?”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王姜生一把搂住神谷和山,捂住他的嘴,无视了唔唔个不停的神谷和山,对着在场一头黑线的众人道歉:“不好意思哈,不好意思,他脑袋秀逗了。” 他低声对着神谷和山小声说道:“你说什么呢!克劳斯是法莱迪娜的太爷爷!你想让我们做掉法莱迪娜的太爷爷?” 神谷和山挣扎开王姜生的束缚,一脸孤傲的说道:“正所谓大义灭亲,若是站在吾对立之处,便是生父,吾也要以大义斩之……” “咚!” 王姜生一把把神谷和山的头摁在青铜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喜欢玩大义灭亲那一套好吗!!” 法莱迪娜有点鄙夷的看了一眼被摁在桌子上的神谷和山,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想说出这件事,毕竟大家一旦知道了「门」的存在,就会陷入必定有一方失败的局面。” “可是……” 法莱迪娜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开口了:“我的造物们在泥腿街区的地下,除了「门」之外还发现了别的东西,或者说,一个人。” 所有人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法莱迪娜,随后法莱迪娜在众目睽睽下说出了一个名字:“「狂信徒」杰克,他距离「门」已经非常近了。” 伊莉丝顾不得调戏这个小萝莉,问道:“「狂信徒」杰克?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帝国的头号通缉犯。” “但我从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法莱迪娜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他是皇室的旁系血脉,非常偏远的那种血缘关系,他的父亲是一位封地偏远的自觉,终身没有面见过女王陛下。” “他的父亲死后,爵位落到了他的头上,这一脉的亲情就更淡漠了,皇室里也没有人在意他。” “一切在他觉醒的那天改变了,他的管家是一位隐藏的能力者,因为没有进食而陷入崩溃,在夜晚屠光了城堡里的所有人。” “就在那个崩溃的能力者将手伸向杰克的时候,他觉醒了,不得不说,杰克是个天才,一觉醒便是c级灵量,无师自通吃掉了那个失控的家伙,顺便一跃成为了b级。” “他的天赋甚至比太爷爷还要恐怖,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名叫「同化」。” “自动将所有进入体内的灵同化为他自身的灵,这意味着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复杂的特性会让他失控,他只需要无限吞噬其他的能力者,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上线的怪物。” “理论上来说,他比太爷爷更接近血肉之神,事实也是如此,没过几年他就一跃成为了s级,打破了教廷历史上最年轻的s级能力者记录。” “他一时间风头无两,太爷爷也把他看做接班人,想让他出任下一任教皇。” 伊莉丝疑惑道:“所以为什么通缉他呢?” 法莱迪娜苦笑了一下,说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猩红教派的信徒。” “直到他成为s级,他才露出了隐忍的獠牙,撕碎了教旨信徒的伪装。” “猩红教派的教义是:让所有人沐浴在血肉之神的恩赐里。” “猩红教派虽然信仰血肉之神,但最终的目的是夺走血肉之神所有的力量,平等地分发给每一位信徒。” 伊莉丝嗤笑了一声:“我看是拥护克劳斯成为下一任血肉之神才对。” 法莱迪娜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不过最终目的都是「夺取血肉之神的力量」。” “所以呢?那家伙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 法莱迪娜点了点头:“完全相反,他认为卑劣的人类偷走了血肉之神的力量,才让他一直陷入沉睡。” “他的目标是把所有血肉能力者杀光,把本属于血肉之神的力量奉还给他,让血肉之神在永眠中复苏。” “突破s级的他认为自己有了足够的力量,于是开始放手屠杀教派信徒。” 伊莉丝目瞪口呆:“所以说他是我们的友军?” 法莱迪娜摇了摇头:“不,在他眼里灵感之神的信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介意在杀血肉能力者的时候顺手带走几个灵感能力者,当做见血肉之神的伴手礼。” 雷聻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我听说过这个家伙,只是不知道还藏着这么一段故事。” 法莱迪娜点了点头,说道:“那家伙在泥腿街区徘徊很久了,所以我们需要尽快,赶在他之前拿到「命定神性」。” 雷聻收起脸上的笑容,开口说道:“巴里,打造灵器的事就交给你了,防护为主,兼顾隔绝生命气息的能力,我认为「血肉之门」背后的环境可能与「生命」有关系,我们需要防患于未然。” 巴里自信的点了点头:“交给我。” 雷聻扫视了一圈:“有没有人想要退出行动?” 沉默。 “很好,姜生,你回泥腿街区探一下情况。” “伊莉丝伊利亚,你们两个和祖先魂魄联系一下,让他们帮忙给猩红教派弄点麻烦。” “法莱迪娜,麻烦你先回腓特烈大道,探一下猩红教派的口风。” “彻也,你带着和山去跟皇室那边提前说一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这事你应该能办好?” 禅院彻也歪歪扭扭的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雷聻轻轻叩了两下桌子:“这次的行动命名为「灰犀牛」,是我们「异乡篝火」首次公开亮相。” “该让世界听一下我们的意见了。” 第33章 「灰犀牛」 雷聻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说不出是怀念还是忌惮。 “然后呢?” 伊莉丝急不可耐的打断了雷聻的遐想,让他的思绪回到现实。 雷聻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重新变回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我不是祂的对手,若是在外界我还有机会能与祂走两招,但镇压在「门」后的「兽」持有唯一的「命定神性」,实力远超当时的我。” “我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 伊莉丝的脸色随着雷聻的描述渐渐变得苍白,颓然的坐回椅子上。 “a级能力者进入门后会被瞬杀,连您也不是「兽」的对手,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克劳斯拿走「命定神性」吗?” 伊莉丝银牙紧咬,脸上浮现出不甘的神色。 伊利亚在一边安慰着她:“没关系,如果我们不能轻松的进去,恐怕克劳斯也不行。” 雷聻点了点头,脸上依然保持着神秘的笑容:“克劳斯如果有底的话就不会来找巴里打造灵器了,恐怕他现在也摸不准门后面到底有什么。” 伊莉丝眼神一亮,听出了雷聻的意思,惊喜地说道:“您的意思是,巴里大爷可以帮助我们进去?” 雷聻笑呵呵的望向巴里,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你就得问他了。” 巴里瞥了一眼伊莉丝,随后看了看桌上生机勃勃的小仙人球,傲娇的说道:“看在老雷帮我救针针的份上,我勉强同意。” 伊莉丝欢呼着跳了一下,黑色轻纱裙笼罩的山峦一阵涌动,一旁的禅院彻也眼睛都看直了。 伊利亚不动声色的前倾了一下身子,隔开了禅院彻也的视线,严肃的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依然没办法击败「兽」……” 神谷和山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个建议。”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他轻轻甩了甩一头银亮的长发,严肃说道:“为什么我们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呢?” “我们直接把那个什么教皇做掉不就好了?”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王姜生一把搂住神谷和山,捂住他的嘴,无视了唔唔个不停的神谷和山,对着在场一头黑线的众人道歉:“不好意思哈,不好意思,他脑袋秀逗了。” 他低声对着神谷和山小声说道:“你说什么呢!克劳斯是法莱迪娜的太爷爷!你想让我们做掉法莱迪娜的太爷爷?” 神谷和山挣扎开王姜生的束缚,一脸孤傲的说道:“正所谓大义灭亲,若是站在吾对立之处,便是生父,吾也要以大义斩之……” “咚!” 王姜生一把把神谷和山的头摁在青铜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喜欢玩大义灭亲那一套好吗!!” 法莱迪娜有点鄙夷的看了一眼被摁在桌子上的神谷和山,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想说出这件事,毕竟大家一旦知道了「门」的存在,就会陷入必定有一方失败的局面。” “可是……” 法莱迪娜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开口了:“我的造物们在泥腿街区的地下,除了「门」之外还发现了别的东西,或者说,一个人。” 所有人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法莱迪娜,随后法莱迪娜在众目睽睽下说出了一个名字:“「狂信徒」杰克,他距离「门」已经非常近了。” 伊莉丝顾不得调戏这个小萝莉,问道:“「狂信徒」杰克?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帝国的头号通缉犯。” “但我从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法莱迪娜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他是皇室的旁系血脉,非常偏远的那种血缘关系,他的父亲是一位封地偏远的自觉,终身没有面见过女王陛下。” “他的父亲死后,爵位落到了他的头上,这一脉的亲情就更淡漠了,皇室里也没有人在意他。” “一切在他觉醒的那天改变了,他的管家是一位隐藏的能力者,因为没有进食而陷入崩溃,在夜晚屠光了城堡里的所有人。” “就在那个崩溃的能力者将手伸向杰克的时候,他觉醒了,不得不说,杰克是个天才,一觉醒便是c级灵量,无师自通吃掉了那个失控的家伙,顺便一跃成为了b级。” “他的天赋甚至比太爷爷还要恐怖,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名叫「同化」。” “自动将所有进入体内的灵同化为他自身的灵,这意味着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复杂的特性会让他失控,他只需要无限吞噬其他的能力者,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上线的怪物。” “理论上来说,他比太爷爷更接近血肉之神,事实也是如此,没过几年他就一跃成为了s级,打破了教廷历史上最年轻的s级能力者记录。” “他一时间风头无两,太爷爷也把他看做接班人,想让他出任下一任教皇。” 伊莉丝疑惑道:“所以为什么通缉他呢?” 法莱迪娜苦笑了一下,说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猩红教派的信徒。” “直到他成为s级,他才露出了隐忍的獠牙,撕碎了教旨信徒的伪装。” “猩红教派的教义是:让所有人沐浴在血肉之神的恩赐里。” “猩红教派虽然信仰血肉之神,但最终的目的是夺走血肉之神所有的力量,平等地分发给每一位信徒。” 伊莉丝嗤笑了一声:“我看是拥护克劳斯成为下一任血肉之神才对。” 法莱迪娜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不过最终目的都是「夺取血肉之神的力量」。” “所以呢?那家伙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 法莱迪娜点了点头:“完全相反,他认为卑劣的人类偷走了血肉之神的力量,才让他一直陷入沉睡。” “他的目标是把所有血肉能力者杀光,把本属于血肉之神的力量奉还给他,让血肉之神在永眠中复苏。” “突破s级的他认为自己有了足够的力量,于是开始放手屠杀教派信徒。” 伊莉丝目瞪口呆:“所以说他是我们的友军?” 法莱迪娜摇了摇头:“不,在他眼里灵感之神的信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介意在杀血肉能力者的时候顺手带走几个灵感能力者,当做见血肉之神的伴手礼。” 雷聻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我听说过这个家伙,只是不知道还藏着这么一段故事。” 法莱迪娜点了点头,说道:“那家伙在泥腿街区徘徊很久了,所以我们需要尽快,赶在他之前拿到「命定神性」。” 雷聻收起脸上的笑容,开口说道:“巴里,打造灵器的事就交给你了,防护为主,兼顾隔绝生命气息的能力,我认为「血肉之门」背后的环境可能与「生命」有关系,我们需要防患于未然。” 巴里自信的点了点头:“交给我。” 雷聻扫视了一圈:“有没有人想要退出行动?” 沉默。 “很好,姜生,你回泥腿街区探一下情况。” “伊莉丝伊利亚,你们两个和祖先魂魄联系一下,让他们帮忙给猩红教派弄点麻烦。” “法莱迪娜,麻烦你先回腓特烈大道,探一下猩红教派的口风。” “彻也,你带着和山去跟皇室那边提前说一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这事你应该能办好?” 禅院彻也歪歪扭扭的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雷聻轻轻叩了两下桌子:“这次的行动命名为「灰犀牛」,是我们「异乡篝火」首次公开亮相。” “该让世界听一下我们的意见了。” 第34章 风云 腓特烈大道,皇家警署内。 一名身着皇家警察制服的男人在办公室内踱步,神色忧愁的与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是,长官,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泥腿街区这片地方情况确实比较特殊,我想您也是知道的。” 中年男人头疼的解释道:“我不可能拿我手下的命去赌,那个臭水沟里的老鼠是真的会咬死人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高昂起来,几乎要吵破他的耳膜,逼得他不得不把电话拿远了一点。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需要你立刻派人去搞清楚泥腿街区发生了什么!” “我再跟你复述一遍!有线索表示猩红教派最近在泥腿街区有动作!上面的不希望二十年前的事再发生一次!” “如果这件事你办不好,戈登局长,我看你也不用再继续待在警署里了,准备收拾东西滚蛋。” 被称作戈登的男人脸色难看,还想要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却只传来被挂断的忙音。 “fxxk!” 戈登怒骂了一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恨恨的坐回舒适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嘎吱。”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轻女人探出头来:“戈登局长……” 戈登停下了揉着眉心的手,看了一眼来人,打断道:“玛丽,你来的正好,帮我去把韦恩喊来。” 被称作玛丽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说道:“好的戈登先生,有人想要见你。” 戈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驱赶道:“我现在谁也不想见,去把韦恩喊来就好。” 玛丽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恭敬的关上了门。 戈登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发出砰的响声,震的桌面上的相框摔倒下来。 他拿起相框,里面裱着一张全家福,尚且年轻的戈登站得挺拔,旁边一位温婉的美丽女人抱着婴儿。 戈登看着自己的全家福,脸上的愤怒微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忧愁。 警察出勤泥腿街区的死亡率极高,那边的暴徒们极度排外,而且聪明。 别说穿着制服的警察,连那些便衣他们都能轻松的分辨出来。 而被这帮臭老鼠分辨出来的猫往往不会有太美妙的下场。 戈登心里清楚,老鼠群的鼠王刚刚死去,这群老鼠只会比平时更疯狂、更暴戾,这时候往鼠群里送去一只猫,恐怕只有被啃食而死的下场。 换句话说,上面的人现在在让自己拿手下的命去给他们打头阵。 玛丽敲了敲门,声音传过来:“戈登局长,这位先生想要见您。” 戈登心里的烦躁一下子被点燃了,破口大骂道:“我他妈现在需要该死的韦恩过来!到底是哪个狗崽子来捣乱?”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脚踹开,胡子拉碴的男人穿着脏兮兮的深蓝色海工服,抠着鼻子问道:“老子这只狗崽子,怎么?你不服气?” 戈登看到来人脸色微微一僵,一下子把怒火收了回去,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 禅院彻也大大咧咧的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茶几上翘了个二郎腿,然后把手指上的鼻屎弹飞到墙上。 “一个好消息,泥腿街区那边我安排下线了,你不用管。” 戈登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可上面安排的事情我不做……” 禅院彻也不耐烦的摊开了手,做出一副索要的架势,看的戈登一愣。 “拿来。” “哪来什么?” “把你手机拿来,我来跟你上司谈。” 戈登一脸将信将疑的把手机递给禅院彻也。 说实话,他并不清楚禅院彻也的底细,在今天之前禅院彻也一直以一位“辅警”的身份自居,偶尔会帮助警署干点体力活,但也仅此而已,无非就是换点报酬。 可今天这家伙的神情气质完全不同,以往身上那种底层工人的气质一扫而空,自己居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上位者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让戈登不由自主的把手机抛给了他。 禅院彻也接过戈登的手机,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电话“嘟”了几声后很快就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暴躁的声音:“怎么?戈登?是我的意思表达的不够清晰还是你的耳朵聋了?你还有什么该死的事情需要问我吗?” 禅院彻也咧了咧嘴角:“别这么暴躁嘛~”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下子冷静下来,问道:“你是谁?” “我嘛,小杂兵,不重要。” 禅院彻也轻笑了两下。 “不过嘛,我背后的人比较重要。” 男人冷静的问道:“谁?” 禅院彻也嘿嘿了两声:“我代表「异乡篝火」和你通话,接下来泥腿街区的事务由我们接手,我们会把所有影响控制在街区以内。” “不过如果你们的人进入了泥腿街区,生死自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锐利的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说谎?” 禅院彻也娴熟回答道:“「至高天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火,俯视着凡尘的枯荣。」” 另一端的男人叹了口气:“明白了,帝国方面不会插手泥腿街区的事情,希望你们信守承诺。” 禅院彻也没有回答,只是冷漠的挂断了电话。 日落帝国内阁之中,昏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一道道打在男人的脸上,看起来仿佛男人的面容 被刀切开一半。 近乎站在日落帝国权利顶端的男人迷茫的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 他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首相阁下?” 男人疲惫的开口:“让圣裁团的人回来,泥腿街区的事从现在起与我们无关。” 腓特烈大道501号。 结束会议后的法莱迪娜忧心忡忡的推开别墅的大门,在玄关脱下自己锃亮的小皮鞋,规规整整的摆好。 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这道声音让她身体一僵。 “小法莱迪娜,你干什么去了?” 法莱迪娜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倚在沙发上的金发女人。 皮肤如雪般白皙的女人身穿红色长裙,像极了冬天盛开的玫瑰,碧蓝的瞳孔里倒映出有点惊慌的法莱迪娜。 法莱迪娜艰难地开口:“爱丽丝表姐……” 第34章 风云 腓特烈大道,皇家警署内。 一名身着皇家警察制服的男人在办公室内踱步,神色忧愁的与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是,长官,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泥腿街区这片地方情况确实比较特殊,我想您也是知道的。” 中年男人头疼的解释道:“我不可能拿我手下的命去赌,那个臭水沟里的老鼠是真的会咬死人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高昂起来,几乎要吵破他的耳膜,逼得他不得不把电话拿远了一点。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需要你立刻派人去搞清楚泥腿街区发生了什么!” “我再跟你复述一遍!有线索表示猩红教派最近在泥腿街区有动作!上面的不希望二十年前的事再发生一次!” “如果这件事你办不好,戈登局长,我看你也不用再继续待在警署里了,准备收拾东西滚蛋。” 被称作戈登的男人脸色难看,还想要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却只传来被挂断的忙音。 “fxxk!” 戈登怒骂了一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恨恨的坐回舒适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嘎吱。”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轻女人探出头来:“戈登局长……” 戈登停下了揉着眉心的手,看了一眼来人,打断道:“玛丽,你来的正好,帮我去把韦恩喊来。” 被称作玛丽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说道:“好的戈登先生,有人想要见你。” 戈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驱赶道:“我现在谁也不想见,去把韦恩喊来就好。” 玛丽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恭敬的关上了门。 戈登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发出砰的响声,震的桌面上的相框摔倒下来。 他拿起相框,里面裱着一张全家福,尚且年轻的戈登站得挺拔,旁边一位温婉的美丽女人抱着婴儿。 戈登看着自己的全家福,脸上的愤怒微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忧愁。 警察出勤泥腿街区的死亡率极高,那边的暴徒们极度排外,而且聪明。 别说穿着制服的警察,连那些便衣他们都能轻松的分辨出来。 而被这帮臭老鼠分辨出来的猫往往不会有太美妙的下场。 戈登心里清楚,老鼠群的鼠王刚刚死去,这群老鼠只会比平时更疯狂、更暴戾,这时候往鼠群里送去一只猫,恐怕只有被啃食而死的下场。 换句话说,上面的人现在在让自己拿手下的命去给他们打头阵。 玛丽敲了敲门,声音传过来:“戈登局长,这位先生想要见您。” 戈登心里的烦躁一下子被点燃了,破口大骂道:“我他妈现在需要该死的韦恩过来!到底是哪个狗崽子来捣乱?”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脚踹开,胡子拉碴的男人穿着脏兮兮的深蓝色海工服,抠着鼻子问道:“老子这只狗崽子,怎么?你不服气?” 戈登看到来人脸色微微一僵,一下子把怒火收了回去,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 禅院彻也大大咧咧的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茶几上翘了个二郎腿,然后把手指上的鼻屎弹飞到墙上。 “一个好消息,泥腿街区那边我安排下线了,你不用管。” 戈登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可上面安排的事情我不做……” 禅院彻也不耐烦的摊开了手,做出一副索要的架势,看的戈登一愣。 “拿来。” “哪来什么?” “把你手机拿来,我来跟你上司谈。” 戈登一脸将信将疑的把手机递给禅院彻也。 说实话,他并不清楚禅院彻也的底细,在今天之前禅院彻也一直以一位“辅警”的身份自居,偶尔会帮助警署干点体力活,但也仅此而已,无非就是换点报酬。 可今天这家伙的神情气质完全不同,以往身上那种底层工人的气质一扫而空,自己居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上位者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让戈登不由自主的把手机抛给了他。 禅院彻也接过戈登的手机,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电话“嘟”了几声后很快就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暴躁的声音:“怎么?戈登?是我的意思表达的不够清晰还是你的耳朵聋了?你还有什么该死的事情需要问我吗?” 禅院彻也咧了咧嘴角:“别这么暴躁嘛~”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下子冷静下来,问道:“你是谁?” “我嘛,小杂兵,不重要。” 禅院彻也轻笑了两下。 “不过嘛,我背后的人比较重要。” 男人冷静的问道:“谁?” 禅院彻也嘿嘿了两声:“我代表「异乡篝火」和你通话,接下来泥腿街区的事务由我们接手,我们会把所有影响控制在街区以内。” “不过如果你们的人进入了泥腿街区,生死自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锐利的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说谎?” 禅院彻也娴熟回答道:“「至高天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火,俯视着凡尘的枯荣。」” 另一端的男人叹了口气:“明白了,帝国方面不会插手泥腿街区的事情,希望你们信守承诺。” 禅院彻也没有回答,只是冷漠的挂断了电话。 日落帝国内阁之中,昏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一道道打在男人的脸上,看起来仿佛男人的面容 被刀切开一半。 近乎站在日落帝国权利顶端的男人迷茫的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 他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首相阁下?” 男人疲惫的开口:“让圣裁团的人回来,泥腿街区的事从现在起与我们无关。” 腓特烈大道501号。 结束会议后的法莱迪娜忧心忡忡的推开别墅的大门,在玄关脱下自己锃亮的小皮鞋,规规整整的摆好。 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这道声音让她身体一僵。 “小法莱迪娜,你干什么去了?” 法莱迪娜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倚在沙发上的金发女人。 皮肤如雪般白皙的女人身穿红色长裙,像极了冬天盛开的玫瑰,碧蓝的瞳孔里倒映出有点惊慌的法莱迪娜。 法莱迪娜艰难地开口:“爱丽丝表姐……” 第35章 变动 “怎么?你看起来不太欢迎我?” 爱丽丝优雅的微笑,猩红的嘴唇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像一朵危险的野蔷薇悄然绽开,内里却是一朵白兰。 法莱迪娜有些心虚的笑了笑,打了个哈哈:“哈……怎么会呢?” 爱丽丝站起身来,丝质红裙柔顺的滑落,盖住她白玉般的修长小腿。 她走过来摸了摸法莱迪娜的小脑袋,两人之间悬殊的身高差让法莱迪娜看起来很弱小。 “我不请自来会对你有困扰吗?” 法莱迪娜略显僵硬的摇了摇头,笑道:“怎么会呢……” 爱丽丝夸张的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高耸的胸脯:“那就好。” 接着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起来:“刚刚你干嘛去了呀,姐姐等了你很久了呢。” 她的眸子变得狭长,微微猩红爬上瞳孔,危险而妖冶的盯着自己这个堂妹,仿佛毒蛇盯上了她的猎物。 法莱迪娜表情平静的拿下身后的粉色小书包,用右手从中拿出一盒蛋挞。 “去买了甜品,姐姐要吃吗?” 空气微微凝滞了一下,法莱迪娜左手提着书包,在爱丽丝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了勾手指。 爱丽丝眯起眼轻笑了一下,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成碧蓝色的瞳孔,脸上露出温煦的笑容。 “不必了,姐姐最近吃了不少东西,要保持身材呢。” 法莱迪娜不易察觉的轻轻松了口气,隐藏在书包暗面紧绷的手指放松下来。 爱丽丝不知道,此刻这座别墅之外,已经被形形色色的野兽包围了起来,危险的动物们悄无声息的如众星拱月一般注视着这座豪华的别墅。 法莱迪娜放下书包的瞬间,一只站在狮子头顶的松鼠轻轻理了理胡须,蹦跳着跑进周围的丛林之中。 随着松鼠的离开,其他动物也如潮水般缓慢褪去,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丝毫声音。 法莱迪娜打开手中的蛋挞盒子,诱人的烘焙香气飘荡出来,她不禁回忆起会议结束之后王姜生把她拦住,偷偷塞给了她这个小书包。 王姜生揉了揉法莱迪娜的小脑袋,把她被发卡束住的金发揉的散乱,对着气鼓鼓变成河豚一般的她悄悄说道:“给你准备了甜点,别跟别人说哦,只给你准备的。” 法莱迪娜看着打消疑心的爱丽丝轻轻在心里对王姜生道了一声谢。 爱丽丝重新坐回沙发,再度翘起二郎腿,丝质长裙重新滑落露出雪般白皙的大腿。 “太爷爷让我来问你,他找到了「血肉之门」,你要不要一起?” 法莱迪娜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不……” “嘘。” 爱丽丝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拢了拢散落在额前的金发,优雅的束到耳边:“这可能是你加入教派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不用着急给我答案。” 法莱迪娜重新审视了一下爱丽丝,歪了歪小脑袋,坚定的说道:“不。” 爱丽丝抿嘴笑了笑:“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妹妹。” “明明有不逊色于我的天赋,却不愿加入教派,现在触摸「血肉之门」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却要把这份天大的机缘拱手相送?” 法莱迪娜低垂下眼眸,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忧伤:“我只是……” 爱丽丝没有听法莱迪娜解释的想法,站起身来径直的走向大门,在推开门后她稍微顿了顿,背对着法莱迪娜说道:“不重要,我会背负起圣女的责任。” 阳光透过门框洒过来,爱丽丝的背影笼罩在法莱迪娜身上:“如果……叔叔婶婶还在的话,也会希望你做出这个选择。” 她没有再多说,只是轻轻的合上了门,离开了别墅。 偌大的别墅重新变回了一片寂静,法莱迪娜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愣愣看着被关上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把书包随手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把身子蜷缩起来,双手环住膝盖,下巴埋进膝盖中,像一只受伤的幼兽。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随后把头彻底埋进膝盖里,抬起手,猩红的血肉溶质滴落下来,在地上扭曲变幻,化成人形。 大猩猩一般的警卫长对着法莱迪娜敬了个礼,恭敬的说道:“法莱迪娜小姐,我去巡逻了。” 法莱迪娜没有抬头,闷闷的声音在她幼小的身体里传出:“辛苦了,克里斯叔叔。” 一旁抱着枪身穿皇家制服的瘦弱年轻人同样敬了个礼:“我去站岗了,法莱迪娜小姐。” 法莱迪娜没有出声,那年轻人自觉的跟着克里斯离开了别墅。 慈祥的中年妇女身穿一身保姆制服,双手叠放在小肚子上,恭敬鞠躬说道:“小姐,我去给您放水。” “谢谢你,伊蕾娜阿姨。” 随着中年妇女的离开,客厅再度变得静默,法莱迪娜把拿起一个桌上的蛋挞,毫无风度的放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她亮晶晶的眼里终于落下泪来。 泥腿街区街口,「戈洛瑞丝面包店」内。 格兰特看着抱头痛哭的戈洛瑞丝太太和肖恩两人,有些无奈的戳了戳站在一旁同样无语的威尔森。 格兰特扬了扬自己的下巴指着肖恩这个生面孔。 “你见过这个家伙吗?” 威尔森坦率地摇了摇头:“今天之前从未见过。” 格兰特摸着下巴眯起眼睛,小声说道:“又是官方的走狗。” 威尔森斜着眼看了一眼格兰特,没有发表意见,只是为肖恩默哀了一下。 紧接着,威尔森感觉身旁的格兰特身躯微微一震,还没反应过什么事来,就被格兰特拉到了他的身后。 格兰特蹲下身子,用桌子挡住自己的身体,紧张的说道:“去找道格先生,告诉他我们有麻烦了。” 威尔森从来没见过格兰特这副表情,他的瞳孔缩的很小,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格兰特就变成了这副被吓破胆的模样。 格兰特推了他一把:“从后门走,快!” 多年在暴力街区摸爬滚打长大的威尔森明白一个道理:先做再问。 所以他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动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向后厨。 下一秒,迎客的风铃声响起,面包店的门被推开。 格兰特站起身来,眯起眼打量了一下这两位身穿白袍的不速之客。 他们的白袍胸前别着一枚雕刻成太阳形状的金色徽章。 格兰特一瞬间就洞悉了这两人的身份。 如果说他这种人是阴沟里的老鼠,那么这两人就是家养用来捕老鼠的猫。 日落帝国的官方能力者组织,帝国圣裁团。 第35章 变动 “怎么?你看起来不太欢迎我?” 爱丽丝优雅的微笑,猩红的嘴唇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像一朵危险的野蔷薇悄然绽开,内里却是一朵白兰。 法莱迪娜有些心虚的笑了笑,打了个哈哈:“哈……怎么会呢?” 爱丽丝站起身来,丝质红裙柔顺的滑落,盖住她白玉般的修长小腿。 她走过来摸了摸法莱迪娜的小脑袋,两人之间悬殊的身高差让法莱迪娜看起来很弱小。 “我不请自来会对你有困扰吗?” 法莱迪娜略显僵硬的摇了摇头,笑道:“怎么会呢……” 爱丽丝夸张的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高耸的胸脯:“那就好。” 接着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起来:“刚刚你干嘛去了呀,姐姐等了你很久了呢。” 她的眸子变得狭长,微微猩红爬上瞳孔,危险而妖冶的盯着自己这个堂妹,仿佛毒蛇盯上了她的猎物。 法莱迪娜表情平静的拿下身后的粉色小书包,用右手从中拿出一盒蛋挞。 “去买了甜品,姐姐要吃吗?” 空气微微凝滞了一下,法莱迪娜左手提着书包,在爱丽丝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了勾手指。 爱丽丝眯起眼轻笑了一下,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成碧蓝色的瞳孔,脸上露出温煦的笑容。 “不必了,姐姐最近吃了不少东西,要保持身材呢。” 法莱迪娜不易察觉的轻轻松了口气,隐藏在书包暗面紧绷的手指放松下来。 爱丽丝不知道,此刻这座别墅之外,已经被形形色色的野兽包围了起来,危险的动物们悄无声息的如众星拱月一般注视着这座豪华的别墅。 法莱迪娜放下书包的瞬间,一只站在狮子头顶的松鼠轻轻理了理胡须,蹦跳着跑进周围的丛林之中。 随着松鼠的离开,其他动物也如潮水般缓慢褪去,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丝毫声音。 法莱迪娜打开手中的蛋挞盒子,诱人的烘焙香气飘荡出来,她不禁回忆起会议结束之后王姜生把她拦住,偷偷塞给了她这个小书包。 王姜生揉了揉法莱迪娜的小脑袋,把她被发卡束住的金发揉的散乱,对着气鼓鼓变成河豚一般的她悄悄说道:“给你准备了甜点,别跟别人说哦,只给你准备的。” 法莱迪娜看着打消疑心的爱丽丝轻轻在心里对王姜生道了一声谢。 爱丽丝重新坐回沙发,再度翘起二郎腿,丝质长裙重新滑落露出雪般白皙的大腿。 “太爷爷让我来问你,他找到了「血肉之门」,你要不要一起?” 法莱迪娜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不……” “嘘。” 爱丽丝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拢了拢散落在额前的金发,优雅的束到耳边:“这可能是你加入教派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不用着急给我答案。” 法莱迪娜重新审视了一下爱丽丝,歪了歪小脑袋,坚定的说道:“不。” 爱丽丝抿嘴笑了笑:“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妹妹。” “明明有不逊色于我的天赋,却不愿加入教派,现在触摸「血肉之门」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却要把这份天大的机缘拱手相送?” 法莱迪娜低垂下眼眸,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忧伤:“我只是……” 爱丽丝没有听法莱迪娜解释的想法,站起身来径直的走向大门,在推开门后她稍微顿了顿,背对着法莱迪娜说道:“不重要,我会背负起圣女的责任。” 阳光透过门框洒过来,爱丽丝的背影笼罩在法莱迪娜身上:“如果……叔叔婶婶还在的话,也会希望你做出这个选择。” 她没有再多说,只是轻轻的合上了门,离开了别墅。 偌大的别墅重新变回了一片寂静,法莱迪娜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愣愣看着被关上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把书包随手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把身子蜷缩起来,双手环住膝盖,下巴埋进膝盖中,像一只受伤的幼兽。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随后把头彻底埋进膝盖里,抬起手,猩红的血肉溶质滴落下来,在地上扭曲变幻,化成人形。 大猩猩一般的警卫长对着法莱迪娜敬了个礼,恭敬的说道:“法莱迪娜小姐,我去巡逻了。” 法莱迪娜没有抬头,闷闷的声音在她幼小的身体里传出:“辛苦了,克里斯叔叔。” 一旁抱着枪身穿皇家制服的瘦弱年轻人同样敬了个礼:“我去站岗了,法莱迪娜小姐。” 法莱迪娜没有出声,那年轻人自觉的跟着克里斯离开了别墅。 慈祥的中年妇女身穿一身保姆制服,双手叠放在小肚子上,恭敬鞠躬说道:“小姐,我去给您放水。” “谢谢你,伊蕾娜阿姨。” 随着中年妇女的离开,客厅再度变得静默,法莱迪娜把拿起一个桌上的蛋挞,毫无风度的放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她亮晶晶的眼里终于落下泪来。 泥腿街区街口,「戈洛瑞丝面包店」内。 格兰特看着抱头痛哭的戈洛瑞丝太太和肖恩两人,有些无奈的戳了戳站在一旁同样无语的威尔森。 格兰特扬了扬自己的下巴指着肖恩这个生面孔。 “你见过这个家伙吗?” 威尔森坦率地摇了摇头:“今天之前从未见过。” 格兰特摸着下巴眯起眼睛,小声说道:“又是官方的走狗。” 威尔森斜着眼看了一眼格兰特,没有发表意见,只是为肖恩默哀了一下。 紧接着,威尔森感觉身旁的格兰特身躯微微一震,还没反应过什么事来,就被格兰特拉到了他的身后。 格兰特蹲下身子,用桌子挡住自己的身体,紧张的说道:“去找道格先生,告诉他我们有麻烦了。” 威尔森从来没见过格兰特这副表情,他的瞳孔缩的很小,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格兰特就变成了这副被吓破胆的模样。 格兰特推了他一把:“从后门走,快!” 多年在暴力街区摸爬滚打长大的威尔森明白一个道理:先做再问。 所以他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动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向后厨。 下一秒,迎客的风铃声响起,面包店的门被推开。 格兰特站起身来,眯起眼打量了一下这两位身穿白袍的不速之客。 他们的白袍胸前别着一枚雕刻成太阳形状的金色徽章。 格兰特一瞬间就洞悉了这两人的身份。 如果说他这种人是阴沟里的老鼠,那么这两人就是家养用来捕老鼠的猫。 日落帝国的官方能力者组织,帝国圣裁团。 第36章 分不清 两位圣裁团的人年纪差不多,体型一高瘦一矮胖。 两人脸色淡漠,看着在场的众人仿佛在看着蝼蚁一般。 高些的圣裁者眼神冷淡的开口:“「老鼠」格兰特,现在帝国方面要传讯你,跟我们走。” 格兰特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能感受到眼前的两名圣裁者实力并不强,大致与他实力齐平,都是c级的情况下自己想要逃脱并不困难。 可自己走脱轻松,戈洛瑞丝太太的店又该怎么办?终归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帮专门处理危险能力者的圣裁团可不比警察,为了目的这帮家伙不择手段,甚至格兰特曾经听闻过这些家伙拿逃犯的幼子来威胁逃犯归案。 格兰特甚至不需要求证,他只是与这两名圣裁者对视了一眼,就了然那些不是谣言。 眼神。这种冷漠的眼神意味着他们视所有人为草芥,为蝼蚁。 所谓伦理道德,不过是他们达到目的的手段,若是有必要,他们会做出比最肮脏的亡命徒更下作的事情。 格兰特的眼睛微微倾斜,看向一旁的戈洛瑞丝太太两人。 戈洛瑞丝太太显然很吃惊,母鸡护崽一样挡在格兰特身前:“你们是谁?要对小格兰特干什么?” 肖恩则是沉默的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与戈洛瑞丝太太站成一排,意图明显。 肖恩有着自己内心的考量,他非常清楚格兰特对自己有疑虑,只是迫于戈洛瑞丝太太在面前没有下手而已。 若想真正赢得他的信任,自己必须做出一些表率。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两人什么来头,但肖恩明白这是自己表忠心的绝佳机会。 肖恩也考虑了一下会不会有危险,但他很快把自己说服了:格兰特可是「超人」啊,有他在自己能有什么危险? 矮胖圣裁者眯起眼睛,汹涌的杀意翻滚起来:“抵抗裁决者,死。” 话音刚落,他轻抖臂膀,身形闪烁,一根长刺在覆盖在白袍下的小臂处弹出,搭配他一身装扮,看起来颇像某部狂战士信条里的男主。 在场几人只有格兰特能看清他的动作,他暗叫不好,手指微勾,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交响乐曲一般响起。 肖恩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人恐怕也是「超人」,连忙拉着戈洛瑞丝太太趴倒在地。 不料矮胖圣裁者的攻击并没有发出,只是被另一人抬手拦下。 高瘦圣裁者皱着眉头,似乎有点责怪同伴的毛糙:“团长的命令是活捉。” 矮胖圣裁者显然因为自己被同伴拦下而有点不满,杀气凛冽的说道:“「老鼠」要活捉,他的同伴可不一定。” 格兰特瞳孔微微收缩,显然圣裁团的暴戾远超他的想象,自己只不过稍微拖延,那矮胖能力者就要动手屠杀平民。 或许在他看来,这些没有能力的凡人不过是可以顺手抹除的蚂蚁罢了。 高瘦圣裁者淡然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不要给团长找麻烦,每次你杀了凡人都是团长在给你擦屁股。” “哼。” 矮胖圣裁者不忿的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抖了抖手臂,把刺刃收了回去。 高瘦圣裁者再度把目光投向格兰特,眼中意味明显。 “我跟你们走。” 双方对峙良久,终于是格兰特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垂下头颅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模样。 戈洛瑞丝太太是大哥生前最敬重的人,甚至可以说对强尼大哥有着母亲般的养育之恩。 自己没能保护大哥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因为自己把戈洛瑞丝太太拖入危险的境地,格兰特自认做不出来。 “叮铃。”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面包店的风铃声突兀的响起。 格兰特猛地抬起头,看着来人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两名圣裁者疑惑的转过了头,打量起来者。 来者身穿合体的酒红色西服,右胸前别着一枚“10”号青铜勋章,脸上戴着铁面具遮挡面部,看不出容貌。 “感应不到。”高瘦圣裁者淡漠说道。 “有危险。”矮胖圣裁者低声说。 王姜生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接下来泥腿街区由我们「异乡篝火」接管了,还请两位离开。” 两名圣裁者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谨慎。 眼前这个戴着铁面具的男人看不出深浅,显然是高于自身的能力者,而「异乡篝火」一直作为一则觉醒者社会中的都市怪谈广为流传,没想到自己两人居然能在这里遇到。 但两人是来自帝国圣裁团的圣裁者,上级的意志他们绝不能违背。 下一秒,两人默契的轻抖手臂,向着王姜生极速刺去。 王姜生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惋惜着什么。 他抬起手在脑子里拔出短刀,明明圣裁者的速度极快,可整个过程在格兰特的眼里却像是蜗牛在爬。 下一秒,王姜生平淡的挥出一刀,雪白的刀光如瀑般洒落,格兰特只能在他的动作里看到写意二字,动作如同天上的流云一般舒展。 紧接着,格兰特错愕的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裂开了,王姜生这一刀劈下后,雪白的刀光消散,空间中留下一道漆黑的裂缝。 接下来,裂缝发出咔咔的响声,掉落碎裂扩大,眼前的画面如同摇摇欲坠的镜子。 莫名的恐惧感淹没了格兰特,格兰特如同被抽干空气的人,又如同离开了水的鱼,大口的想要呼吸,可氧气却在不断离他远去。 “啊!” 格兰特惊醒过来,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 王姜生坐在餐桌上吃着面包,戈洛瑞丝太太和肖恩在彼此交谈。 格兰特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做噩梦啦?”戈洛瑞丝太太慈祥的微笑着看向惊醒的格兰特。 格兰特有些不知所措,他再度抬头看向王姜生,却发现王姜生悄悄的对他眨了眨眼,一脸笑意的比了个“嘘”的手势。 第36章 分不清 两位圣裁团的人年纪差不多,体型一高瘦一矮胖。 两人脸色淡漠,看着在场的众人仿佛在看着蝼蚁一般。 高些的圣裁者眼神冷淡的开口:“「老鼠」格兰特,现在帝国方面要传讯你,跟我们走。” 格兰特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能感受到眼前的两名圣裁者实力并不强,大致与他实力齐平,都是c级的情况下自己想要逃脱并不困难。 可自己走脱轻松,戈洛瑞丝太太的店又该怎么办?终归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帮专门处理危险能力者的圣裁团可不比警察,为了目的这帮家伙不择手段,甚至格兰特曾经听闻过这些家伙拿逃犯的幼子来威胁逃犯归案。 格兰特甚至不需要求证,他只是与这两名圣裁者对视了一眼,就了然那些不是谣言。 眼神。这种冷漠的眼神意味着他们视所有人为草芥,为蝼蚁。 所谓伦理道德,不过是他们达到目的的手段,若是有必要,他们会做出比最肮脏的亡命徒更下作的事情。 格兰特的眼睛微微倾斜,看向一旁的戈洛瑞丝太太两人。 戈洛瑞丝太太显然很吃惊,母鸡护崽一样挡在格兰特身前:“你们是谁?要对小格兰特干什么?” 肖恩则是沉默的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与戈洛瑞丝太太站成一排,意图明显。 肖恩有着自己内心的考量,他非常清楚格兰特对自己有疑虑,只是迫于戈洛瑞丝太太在面前没有下手而已。 若想真正赢得他的信任,自己必须做出一些表率。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两人什么来头,但肖恩明白这是自己表忠心的绝佳机会。 肖恩也考虑了一下会不会有危险,但他很快把自己说服了:格兰特可是「超人」啊,有他在自己能有什么危险? 矮胖圣裁者眯起眼睛,汹涌的杀意翻滚起来:“抵抗裁决者,死。” 话音刚落,他轻抖臂膀,身形闪烁,一根长刺在覆盖在白袍下的小臂处弹出,搭配他一身装扮,看起来颇像某部狂战士信条里的男主。 在场几人只有格兰特能看清他的动作,他暗叫不好,手指微勾,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交响乐曲一般响起。 肖恩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人恐怕也是「超人」,连忙拉着戈洛瑞丝太太趴倒在地。 不料矮胖圣裁者的攻击并没有发出,只是被另一人抬手拦下。 高瘦圣裁者皱着眉头,似乎有点责怪同伴的毛糙:“团长的命令是活捉。” 矮胖圣裁者显然因为自己被同伴拦下而有点不满,杀气凛冽的说道:“「老鼠」要活捉,他的同伴可不一定。” 格兰特瞳孔微微收缩,显然圣裁团的暴戾远超他的想象,自己只不过稍微拖延,那矮胖能力者就要动手屠杀平民。 或许在他看来,这些没有能力的凡人不过是可以顺手抹除的蚂蚁罢了。 高瘦圣裁者淡然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不要给团长找麻烦,每次你杀了凡人都是团长在给你擦屁股。” “哼。” 矮胖圣裁者不忿的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抖了抖手臂,把刺刃收了回去。 高瘦圣裁者再度把目光投向格兰特,眼中意味明显。 “我跟你们走。” 双方对峙良久,终于是格兰特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垂下头颅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模样。 戈洛瑞丝太太是大哥生前最敬重的人,甚至可以说对强尼大哥有着母亲般的养育之恩。 自己没能保护大哥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因为自己把戈洛瑞丝太太拖入危险的境地,格兰特自认做不出来。 “叮铃。”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面包店的风铃声突兀的响起。 格兰特猛地抬起头,看着来人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两名圣裁者疑惑的转过了头,打量起来者。 来者身穿合体的酒红色西服,右胸前别着一枚“10”号青铜勋章,脸上戴着铁面具遮挡面部,看不出容貌。 “感应不到。”高瘦圣裁者淡漠说道。 “有危险。”矮胖圣裁者低声说。 王姜生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接下来泥腿街区由我们「异乡篝火」接管了,还请两位离开。” 两名圣裁者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谨慎。 眼前这个戴着铁面具的男人看不出深浅,显然是高于自身的能力者,而「异乡篝火」一直作为一则觉醒者社会中的都市怪谈广为流传,没想到自己两人居然能在这里遇到。 但两人是来自帝国圣裁团的圣裁者,上级的意志他们绝不能违背。 下一秒,两人默契的轻抖手臂,向着王姜生极速刺去。 王姜生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惋惜着什么。 他抬起手在脑子里拔出短刀,明明圣裁者的速度极快,可整个过程在格兰特的眼里却像是蜗牛在爬。 下一秒,王姜生平淡的挥出一刀,雪白的刀光如瀑般洒落,格兰特只能在他的动作里看到写意二字,动作如同天上的流云一般舒展。 紧接着,格兰特错愕的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裂开了,王姜生这一刀劈下后,雪白的刀光消散,空间中留下一道漆黑的裂缝。 接下来,裂缝发出咔咔的响声,掉落碎裂扩大,眼前的画面如同摇摇欲坠的镜子。 莫名的恐惧感淹没了格兰特,格兰特如同被抽干空气的人,又如同离开了水的鱼,大口的想要呼吸,可氧气却在不断离他远去。 “啊!” 格兰特惊醒过来,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 王姜生坐在餐桌上吃着面包,戈洛瑞丝太太和肖恩在彼此交谈。 格兰特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做噩梦啦?”戈洛瑞丝太太慈祥的微笑着看向惊醒的格兰特。 格兰特有些不知所措,他再度抬头看向王姜生,却发现王姜生悄悄的对他眨了眨眼,一脸笑意的比了个“嘘”的手势。 第37章 收徒 “叮铃铃……” 手机铃声在黑水巷中传来,盖着盖子的垃圾桶被掀开盖子,高瘦圣裁者睡眼惺忪的站了起来。 他有些迷茫的把头上的香蕉皮扔在一边,踹了一脚趴在身下呼呼大睡的矮胖同伴。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惑。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他在兜中掏出,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严肃的接起电话:“团长。” “退出泥腿街区。” 电话那头传来简洁的命令,随后便挂断,空留忙音回响。 高瘦圣裁者脸色有些阴沉的把手机揣回裤兜,踩着同伴爬出了垃圾桶。 被踩的矮胖圣裁者终于醒来,大叫了一声跳了出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瘦圣裁者摇了摇昏沉的头,看向远处的面包店:“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矮胖圣裁者脸色变了变:“「异乡篝火」的人?” 高瘦圣裁者叹了口气:“团长让我们回去,接下来泥腿街区的事与我们无关。” 他阴鸷的看向面包店,最终轻轻摇了摇头:“走。” 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内。 格兰特迅速思考了一下,难不成刚刚自己见到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就在他思索着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店铺的大门被推开,威尔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小男孩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低垂着头颅:“没找到道……” 他颓丧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王姜生和煦的笑容,惊喜道:“道格先生?!” 戈洛瑞丝太太有点疑惑的问道:“小威尔,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威尔森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就刚刚那两个……” 王姜生招了招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过来威尔森,今天有调皮吗?” 此刻的他像极了在幼儿园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威尔森老老实实的走到王姜生身边,规矩地说道:“没有,道格先生。” 格兰特眼神微动,威尔森是有圣裁者记忆的,所以自己的记忆并没有问题。 那么答案只剩一个,这一切都是道格先生的手笔。 他只是有些想不通,道格先生应当是一名「渊」能力者,这种回溯时间一般的手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格兰特扫了一眼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戈洛瑞丝太太和肖恩,心中暗惊:甚至道格先生还有修改记忆的能力,这跟「渊」的能力可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此刻在格兰特的眼中,道格先生的身影变得更加神秘而危险,如同隔着一层轻薄却难以逾越的面纱,根本看不清他原本的相貌。 很快,戈洛瑞丝太太钻回后厨忙碌,桌上只剩下格兰特、威尔森、肖恩和王姜生四人。 王姜生瞟了一眼后厨叮叮当当的戈洛瑞丝太太,对着格兰特说:“我需要你让污水帮的人撤离泥腿街区。” 格兰特疑惑道:“什么?” “撤离,我需要泥腿街区清空。” 格兰特有些为难的说道:“可这里是这帮流浪汉的根据地,哪怕我现在是污水帮的老大,也很难保证每个人都这么听话……” 王姜生摇了摇头:“我不是在商量,接下来这里可能会有「s」之间的战斗,不想死的话就离得越远越好。” 格兰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失声道:“「s」级……” 王姜生嘘了一下,把格兰特摁回椅子:“小点声,我不希望戈洛瑞丝太太知道这一切。” 格兰特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汹涌波涛。 他的思绪如同乱麻,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冲击的他缓不过神来。 先是最敬重的强尼大哥被猩红教派的人杀掉,随后道格先生出现力挽天倾,帮助自己夺回污水帮控制权,刚刚出现了还两名圣裁者要把自己捉回去。 可这一切都不如道格先生刚刚告诉自己的事件令他震惊。 「s级能力者」,全世界不会超过双手之数,这种级别的强者远比一国之君更稀有。 哪怕他已经是日落帝国最大黑道组织的领头羊,在这种强者面前依旧是一只蝼蚁,哪怕是b级的强尼大哥,恐怕也只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 不,或许连蝼蚁都算不上,也许那天的瘟疫能算是蝼蚁,毕竟蝼蚁还能咬一口人类。 自己这种能力者只能算是尘埃。 道格先生这两句话无异于自己跟一位普通人说:“明天两个陨石就要掉在你家里了,随便哪一颗都比当时毁灭恐龙时代的大几万倍,我劝你赶紧跑。” 格兰特的第一反应是道格先生疯了,但他很快认清道格先生没有疯,那么只能是自己疯了。 王姜生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把神游的格兰特拉回现实:“听见没有?” 格兰特眼中闪烁着惊惧,点头道:“明白了。” 他迅速站起身来:“威尔森,跟我走。” 威尔森听话的站起身来,就在他两人想要离开时,王姜生把手搭在威尔森的肩膀上。 威尔森和格兰特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王姜生眯起眼睛,看向门外:“有意思,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两人把目光投向门外,一道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外。 红色僧袍老者形如枯木,浑身皮肤被晒得焦黑,左手高高举起,身上没有一点油脂,皮肤松松垮垮的像是坠着的破布,肌肉纤细贴合骨架,脸庞风霜雕刻而成。 黑色眉毛浓密,垂下甚至能遮住眼眶,身上的僧袍则破破烂烂,活脱脱一副苦行僧的模样。 他高举的左手更加奇异,看起来似乎已经萎缩了,比他瘦弱的身体更加瘦弱,看起来如同冬日的干柴,随手一掰便能折断。 僧人微微鞠了一躬,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姜生抬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便独自走出门外。 僧侣对着王姜生躬身,轻声说道:“贫僧阿米尔,自佛国来,那位施主与贫僧有缘,希望收他为徒。” 王姜生顺着阿米尔的手指看去,对上了威尔森懵逼的脸。 第37章 收徒 “叮铃铃……” 手机铃声在黑水巷中传来,盖着盖子的垃圾桶被掀开盖子,高瘦圣裁者睡眼惺忪的站了起来。 他有些迷茫的把头上的香蕉皮扔在一边,踹了一脚趴在身下呼呼大睡的矮胖同伴。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惑。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他在兜中掏出,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严肃的接起电话:“团长。” “退出泥腿街区。” 电话那头传来简洁的命令,随后便挂断,空留忙音回响。 高瘦圣裁者脸色有些阴沉的把手机揣回裤兜,踩着同伴爬出了垃圾桶。 被踩的矮胖圣裁者终于醒来,大叫了一声跳了出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瘦圣裁者摇了摇昏沉的头,看向远处的面包店:“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矮胖圣裁者脸色变了变:“「异乡篝火」的人?” 高瘦圣裁者叹了口气:“团长让我们回去,接下来泥腿街区的事与我们无关。” 他阴鸷的看向面包店,最终轻轻摇了摇头:“走。” 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内。 格兰特迅速思考了一下,难不成刚刚自己见到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就在他思索着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店铺的大门被推开,威尔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小男孩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低垂着头颅:“没找到道……” 他颓丧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王姜生和煦的笑容,惊喜道:“道格先生?!” 戈洛瑞丝太太有点疑惑的问道:“小威尔,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威尔森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就刚刚那两个……” 王姜生招了招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过来威尔森,今天有调皮吗?” 此刻的他像极了在幼儿园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威尔森老老实实的走到王姜生身边,规矩地说道:“没有,道格先生。” 格兰特眼神微动,威尔森是有圣裁者记忆的,所以自己的记忆并没有问题。 那么答案只剩一个,这一切都是道格先生的手笔。 他只是有些想不通,道格先生应当是一名「渊」能力者,这种回溯时间一般的手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格兰特扫了一眼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戈洛瑞丝太太和肖恩,心中暗惊:甚至道格先生还有修改记忆的能力,这跟「渊」的能力可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此刻在格兰特的眼中,道格先生的身影变得更加神秘而危险,如同隔着一层轻薄却难以逾越的面纱,根本看不清他原本的相貌。 很快,戈洛瑞丝太太钻回后厨忙碌,桌上只剩下格兰特、威尔森、肖恩和王姜生四人。 王姜生瞟了一眼后厨叮叮当当的戈洛瑞丝太太,对着格兰特说:“我需要你让污水帮的人撤离泥腿街区。” 格兰特疑惑道:“什么?” “撤离,我需要泥腿街区清空。” 格兰特有些为难的说道:“可这里是这帮流浪汉的根据地,哪怕我现在是污水帮的老大,也很难保证每个人都这么听话……” 王姜生摇了摇头:“我不是在商量,接下来这里可能会有「s」之间的战斗,不想死的话就离得越远越好。” 格兰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失声道:“「s」级……” 王姜生嘘了一下,把格兰特摁回椅子:“小点声,我不希望戈洛瑞丝太太知道这一切。” 格兰特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汹涌波涛。 他的思绪如同乱麻,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冲击的他缓不过神来。 先是最敬重的强尼大哥被猩红教派的人杀掉,随后道格先生出现力挽天倾,帮助自己夺回污水帮控制权,刚刚出现了还两名圣裁者要把自己捉回去。 可这一切都不如道格先生刚刚告诉自己的事件令他震惊。 「s级能力者」,全世界不会超过双手之数,这种级别的强者远比一国之君更稀有。 哪怕他已经是日落帝国最大黑道组织的领头羊,在这种强者面前依旧是一只蝼蚁,哪怕是b级的强尼大哥,恐怕也只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 不,或许连蝼蚁都算不上,也许那天的瘟疫能算是蝼蚁,毕竟蝼蚁还能咬一口人类。 自己这种能力者只能算是尘埃。 道格先生这两句话无异于自己跟一位普通人说:“明天两个陨石就要掉在你家里了,随便哪一颗都比当时毁灭恐龙时代的大几万倍,我劝你赶紧跑。” 格兰特的第一反应是道格先生疯了,但他很快认清道格先生没有疯,那么只能是自己疯了。 王姜生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把神游的格兰特拉回现实:“听见没有?” 格兰特眼中闪烁着惊惧,点头道:“明白了。” 他迅速站起身来:“威尔森,跟我走。” 威尔森听话的站起身来,就在他两人想要离开时,王姜生把手搭在威尔森的肩膀上。 威尔森和格兰特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王姜生眯起眼睛,看向门外:“有意思,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两人把目光投向门外,一道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外。 红色僧袍老者形如枯木,浑身皮肤被晒得焦黑,左手高高举起,身上没有一点油脂,皮肤松松垮垮的像是坠着的破布,肌肉纤细贴合骨架,脸庞风霜雕刻而成。 黑色眉毛浓密,垂下甚至能遮住眼眶,身上的僧袍则破破烂烂,活脱脱一副苦行僧的模样。 他高举的左手更加奇异,看起来似乎已经萎缩了,比他瘦弱的身体更加瘦弱,看起来如同冬日的干柴,随手一掰便能折断。 僧人微微鞠了一躬,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姜生抬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便独自走出门外。 僧侣对着王姜生躬身,轻声说道:“贫僧阿米尔,自佛国来,那位施主与贫僧有缘,希望收他为徒。” 王姜生顺着阿米尔的手指看去,对上了威尔森懵逼的脸。 第38章 威尔森的过往 王姜生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着寒冷的杀意:“你想在我手下抢人……?” 自称阿米尔的僧侣连忙作揖,谦卑道:“贫僧没有恶意。” 他用枯竭的右手指向威尔森:“那孩子来自佛国。” 王姜生一愣,看着眼前这名饱受苦难的僧人,眼神中的杀意略减,但依然十分警惕:“什么意思?” 阿米尔虔诚的说道:“他曾是我教的三位佛子之一,出了些变故,导致流落在外,贫僧是来接他回家的。” 王姜生问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他从小在泥腿街区……” 阿米尔用澄澈的黑瞳盯着王姜生,说道:“贫僧不奢求施主相信贫僧的一面之词,不若请赫赫有名的「神眷者」入贫僧梦中一观如何?” 王姜生听他点破自己身份,浑身汗毛倒竖,肌肉紧绷起来,如临大敌:“你究竟是……” 阿米尔盘腿坐下,如同一株枯松,闭上双眼,淡然说道:“贫僧来此并无它意,不论是关于您,还是关于雷施主,又或者是血肉的眷属,贫僧都没有插手的想法。” “贫僧来此的唯一目的便是佛子,希望施主成全,无论如何,也请进贫僧梦中一观,自然了然事情经过。” 王姜生有些狐疑的看着阿米尔,问道:“请我入梦,那你可就把性命全交付在我手上了。” 要知道眼前的红袍僧人此刻心神大开,毫不设防,这意味着王姜生进入他的潜意识后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破坏,哪怕他是s级能力者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反抗自己。 不料阿米尔轻轻摇头,悠然说道:“命中自有定数,贫僧此生所受苦难皆为我佛,若施主有恶意贫僧受着便是。” 王姜生轻笑,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阿米尔的额头上:“有意思,那我便入你梦一观。” 紧接着,王姜生闭上双眼,魇灵跃进阿米尔的意识之海中。 王姜生睁开双眼,他感受到什么东西正在飞速流逝,早有经验的他连忙往嘴里塞了块糖,三两下嚼碎吞咽下去。 这是他设置好的「锚点」,让自己在他人的梦境中保持自我。 王姜生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 自己此刻正身处寺庙大殿之中,正前方供着一尊垂眉闭目的金塑佛像,左右两侧则有不少铜塑金刚罗汉护法。 王姜生稍微打量了一下两侧面目狰狞的怒目金刚,发现这座寺庙的布局有些类似华夏的寺庙,只不过那些这些佛像的服饰看起来有些出入,更偏向他刻板印象中的佛国装扮。 在王姜生的印象中,佛国是个很神奇的国度,一边是贫穷的民众和极其恶劣的食物生产环境,一边是极尽辉煌的宫殿和奢靡的上层社会。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形态被杂糅在同一个国家中,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同点是共用同一个闹钟,可令人感到割裂的是偏偏弱势方还能与在这种情况下与强势方相安无事。 教义宣扬“人生就是来世间受苦”的佛教在这中间功不可没。 王姜生收回思绪,看向大殿中央的蒲团之上跪拜着一位身穿红色僧袍的老人,左手始终高高举起,正是梦中的阿米尔。 他的面前摆放着三个襁褓,每个襁褓里都有一名男婴,此刻这三名男婴正在襁褓中酣眠,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大殿中回响。 “那便是那个孩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王姜生一跳,王姜生连忙回头看去,发现阿米尔正微笑着指着正中间的襁褓。 “你……能保持自我?” 王姜生有些不可思议,在绝对深层的梦中没有人能认识到自己,这是楚辛笃定告诉过他的真理。 可眼下阿米尔居然能肆意穿梭在自己的梦境之中,那么自己作为「魇」能力者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阿米尔轻轻摇头:“不必紧张,贫僧只是苦难受的多了,若感不到痛苦,那便自然在梦中。” 王姜生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三名僧人走入大殿。 一位僧人瞎眼,眼球处空瘪。 一位僧人耳朵处平整光滑,双耳竟是被直直切去。 第三位僧人看似正常,可随着其他两人开口说话,王姜生才看到这位僧人没有舌头。 阿米尔介绍道:“这是贫僧寺中三位大师:非视、非闻、非语。” 王姜生看着这三位盲聋哑组合有点无语,不过看着阿米尔那一直未曾放下,已经坏死枯萎的左手也便释然了。 三位大师齐齐双手合十作揖,非视非闻大师说道:“扶天方丈。” 画面中的阿米尔转过头来,轻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这三位便是此代佛子,你三人一人挑选一位。” 非视大师第一位,他挑选了最左边的婴儿,那婴儿的额头点着一枚红痣,看起来神异非常。 “此子眉间观音点化,垂怜人间,我当送其入帝宗。” 那婴儿被非视大师抱起,动静惊醒了最右边的孩子,开始啼哭起来。 非闻大师将最右边啼哭的孩子抱起:“此子灵感天成,随心而动,我当留其在静宗。” 最后只剩最中间的威尔森,非语大师将他抱起,看着熟睡的威尔森,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画面中的阿米尔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子不争不抢不哭不笑,最平凡却最不凡,非语自当送往人间。” 阿米尔话音落下,场景瞬间转变。 第一位佛子被非视大师送往佛国皇室,当代帝君欣喜的接过他,给他取名夏马尔,当做储君培养。 夏马尔很快长大,随着被他视作父亲的皇帝处理朝纲,狩猎猛兽,治国有道,年纪轻轻便已有国君气度,臣子之间称其为“幼虎”。 第二位佛子被非闻大师留在佛宗,收为弟子,每日随他参经悟道,赐号“行足”。 很快,聪慧的行足便将佛经内容化为己用,年纪轻轻已将佛理臻至化境,在辩经大会中打遍佛国所有寺庙未寻敌手,人称“稚象”。 而威尔森的经历,则不是这么美好了。 非语大师将威尔森放在背后的竹篓里,拄着登山杖离开了寺庙,欲带威尔森前往人世间修行。 此后,非语大师再也没有出现过,连阿米尔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庙中燃烧着,象征着非语大师命魂的油灯,有一日灭了。 第38章 威尔森的过往 王姜生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着寒冷的杀意:“你想在我手下抢人……?” 自称阿米尔的僧侣连忙作揖,谦卑道:“贫僧没有恶意。” 他用枯竭的右手指向威尔森:“那孩子来自佛国。” 王姜生一愣,看着眼前这名饱受苦难的僧人,眼神中的杀意略减,但依然十分警惕:“什么意思?” 阿米尔虔诚的说道:“他曾是我教的三位佛子之一,出了些变故,导致流落在外,贫僧是来接他回家的。” 王姜生问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他从小在泥腿街区……” 阿米尔用澄澈的黑瞳盯着王姜生,说道:“贫僧不奢求施主相信贫僧的一面之词,不若请赫赫有名的「神眷者」入贫僧梦中一观如何?” 王姜生听他点破自己身份,浑身汗毛倒竖,肌肉紧绷起来,如临大敌:“你究竟是……” 阿米尔盘腿坐下,如同一株枯松,闭上双眼,淡然说道:“贫僧来此并无它意,不论是关于您,还是关于雷施主,又或者是血肉的眷属,贫僧都没有插手的想法。” “贫僧来此的唯一目的便是佛子,希望施主成全,无论如何,也请进贫僧梦中一观,自然了然事情经过。” 王姜生有些狐疑的看着阿米尔,问道:“请我入梦,那你可就把性命全交付在我手上了。” 要知道眼前的红袍僧人此刻心神大开,毫不设防,这意味着王姜生进入他的潜意识后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破坏,哪怕他是s级能力者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反抗自己。 不料阿米尔轻轻摇头,悠然说道:“命中自有定数,贫僧此生所受苦难皆为我佛,若施主有恶意贫僧受着便是。” 王姜生轻笑,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阿米尔的额头上:“有意思,那我便入你梦一观。” 紧接着,王姜生闭上双眼,魇灵跃进阿米尔的意识之海中。 王姜生睁开双眼,他感受到什么东西正在飞速流逝,早有经验的他连忙往嘴里塞了块糖,三两下嚼碎吞咽下去。 这是他设置好的「锚点」,让自己在他人的梦境中保持自我。 王姜生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 自己此刻正身处寺庙大殿之中,正前方供着一尊垂眉闭目的金塑佛像,左右两侧则有不少铜塑金刚罗汉护法。 王姜生稍微打量了一下两侧面目狰狞的怒目金刚,发现这座寺庙的布局有些类似华夏的寺庙,只不过那些这些佛像的服饰看起来有些出入,更偏向他刻板印象中的佛国装扮。 在王姜生的印象中,佛国是个很神奇的国度,一边是贫穷的民众和极其恶劣的食物生产环境,一边是极尽辉煌的宫殿和奢靡的上层社会。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形态被杂糅在同一个国家中,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同点是共用同一个闹钟,可令人感到割裂的是偏偏弱势方还能与在这种情况下与强势方相安无事。 教义宣扬“人生就是来世间受苦”的佛教在这中间功不可没。 王姜生收回思绪,看向大殿中央的蒲团之上跪拜着一位身穿红色僧袍的老人,左手始终高高举起,正是梦中的阿米尔。 他的面前摆放着三个襁褓,每个襁褓里都有一名男婴,此刻这三名男婴正在襁褓中酣眠,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大殿中回响。 “那便是那个孩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王姜生一跳,王姜生连忙回头看去,发现阿米尔正微笑着指着正中间的襁褓。 “你……能保持自我?” 王姜生有些不可思议,在绝对深层的梦中没有人能认识到自己,这是楚辛笃定告诉过他的真理。 可眼下阿米尔居然能肆意穿梭在自己的梦境之中,那么自己作为「魇」能力者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阿米尔轻轻摇头:“不必紧张,贫僧只是苦难受的多了,若感不到痛苦,那便自然在梦中。” 王姜生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三名僧人走入大殿。 一位僧人瞎眼,眼球处空瘪。 一位僧人耳朵处平整光滑,双耳竟是被直直切去。 第三位僧人看似正常,可随着其他两人开口说话,王姜生才看到这位僧人没有舌头。 阿米尔介绍道:“这是贫僧寺中三位大师:非视、非闻、非语。” 王姜生看着这三位盲聋哑组合有点无语,不过看着阿米尔那一直未曾放下,已经坏死枯萎的左手也便释然了。 三位大师齐齐双手合十作揖,非视非闻大师说道:“扶天方丈。” 画面中的阿米尔转过头来,轻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这三位便是此代佛子,你三人一人挑选一位。” 非视大师第一位,他挑选了最左边的婴儿,那婴儿的额头点着一枚红痣,看起来神异非常。 “此子眉间观音点化,垂怜人间,我当送其入帝宗。” 那婴儿被非视大师抱起,动静惊醒了最右边的孩子,开始啼哭起来。 非闻大师将最右边啼哭的孩子抱起:“此子灵感天成,随心而动,我当留其在静宗。” 最后只剩最中间的威尔森,非语大师将他抱起,看着熟睡的威尔森,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画面中的阿米尔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子不争不抢不哭不笑,最平凡却最不凡,非语自当送往人间。” 阿米尔话音落下,场景瞬间转变。 第一位佛子被非视大师送往佛国皇室,当代帝君欣喜的接过他,给他取名夏马尔,当做储君培养。 夏马尔很快长大,随着被他视作父亲的皇帝处理朝纲,狩猎猛兽,治国有道,年纪轻轻便已有国君气度,臣子之间称其为“幼虎”。 第二位佛子被非闻大师留在佛宗,收为弟子,每日随他参经悟道,赐号“行足”。 很快,聪慧的行足便将佛经内容化为己用,年纪轻轻已将佛理臻至化境,在辩经大会中打遍佛国所有寺庙未寻敌手,人称“稚象”。 而威尔森的经历,则不是这么美好了。 非语大师将威尔森放在背后的竹篓里,拄着登山杖离开了寺庙,欲带威尔森前往人世间修行。 此后,非语大师再也没有出现过,连阿米尔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庙中燃烧着,象征着非语大师命魂的油灯,有一日灭了。 第39章 「果」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瓢泼大雨无因落下,未曾给人丝毫预警。 与瓢泼大雨落下的突然一般无二,油灯的熄灭同样毫无征兆,甚至都没有闪烁几下,只是飘摇着瞬间消失了。 盏中灯火灭尽,独余青烟袅袅。 屋中烛火幽暗,大雨落在铜殿屋檐,发出噼啪的响声,像是万人在屋顶用手指轻叩檐角。 画面中的阿米尔就那么沉默着盯着这盏铜灯,眼中闪烁着明晦不定的光芒,一站便是半年。 暴雨停歇,屋外的日月轮转,青翠欲滴的草苗挂上白霜,转眼变得枯黄,紧接着便铺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 期间任由夏马尔和行足来寻找也不见外人,阿米尔就这样默默地站着,一动未动,任由蜘蛛结网。 终于,那年大雪初歇,阿米尔缓缓转身离开小屋,踏雪来到大殿。 非视与非闻在主殿等候,见到阿米尔到来,露出微笑,轻轻稽首。 阿米尔还了一礼,走进大殿中心,四面八方的罗汉观音把他包围,他看向自己的两位师弟,眼神古井无波。 非视微笑颌首:“师兄,我二人时间到了。” 非闻同样微笑点头,露出一丝温暖的意味。 阿米尔叹息了一声,转头面向金身佛祖:“两位佛子如何?” 非视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佛祖:“帝子帝心已成,野心勃然,视天下如掌中之物,将走无敌道。” 非闻听不到阿米尔的询问,但依然坚定的开口:“静子佛心湛湛,佛法醇厚,听其辩经如饮美酒,将走通达路。” 阿米尔微微点头,叹然道:“然也,去也。” 非视非闻两人得到阿米尔的意愿,微笑着长拜佛祖,随后垂首站立于大殿两侧,与众罗汉观音站为一排,仿佛夹道欢迎来客。 随后,两人屏息凝神,微动腹部渐渐停滞,原本殿中三道悠长的气息只剩阿米尔一道。 非视非闻两位大师竟是同时坐化于此,独留金身不朽。 阿米尔坐于蒲团,背对佛祖,面相殿门,宝相庄严。 想必若是此刻有人在殿外闯入,要将阿米尔视作真佛,反倒是身后的金塑佛像落了下乘。 阿米尔低垂眼睑,神光内敛,自言道:“帝子、静子宝心已成,我便为苦子再续三年。” 阿米尔轻轻敲响木鱼,悠长声音连绵不绝的响起,令人心神安宁:“苦子,莫要让我失望。” 在阿米尔静守佛殿的三年中,外界风云变幻。 老君主发病暴死,夏马尔登基称帝,成为佛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上位后的夏马尔以雷霆手段迅速杀了一批大臣,其中一半人看着年轻的小皇帝动了歪心思,想要玩挟天子以令诸侯,另一半人的死也无人申冤,朝上人人自危,那还有心思报团取暖。 但夏马尔理政有序,亲力亲为处理朝纲,迅速将动荡的佛国朝廷拢回正轨,甚至反而比先帝在位时更加蒸蒸日上。 佛宗这边,阿米尔闭门不出,非视非闻两位大师又坐化圆寂,自然乱作一团。 行足小和尚站出来想要顺理宗法,可太多老和尚想要论资排辈吃个肥肠满肚。 不过碍于阿米尔尚且健在,这些老东西也不敢闹的太狠,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举办了一场无遮大会,辨佛的胜者成为新的佛宗住持。 没人轻视行足和尚,人人都知道他佛法精湛,辩经打遍佛国寺庙未寻敌手。 但同样没人看好他,因为他辩经再强也只是同辈魁首。 而那些深藏于寺庙中的大师,甚至有与非闻非语同时代的佛僧,这些老妖怪未曾露面与他讲经,可佛法确是一个赛一个的深不见底。 在外人看来,行足和尚的佛法绝无可能胜过几位。 可事实却是,行足和尚端坐大会中央,舌灿莲花与全场论佛,他人对他的称呼从“行足小和尚”到“行足和尚”,再从“行足和尚”到“行足法师”,最后到“行足大师”。 直到三天三夜后,行足盘膝端坐,仰头对着最后一位与他辩论的老和尚说出:“心理为佛,明理为佛,行理为佛,足理为佛,性色皆空,吾目之所及皆为如来也。” 老和尚默然良久,双手合十:“善也,吾修一生佛,今日终于得见佛矣,行足当称住持。” 在场众人无不合十稽首:“行足住持。” 一晃三年过去,阿米尔睁开双眼,发现夏马尔与行足两人站在自己面前。 夏马尔眉心一点观音痣,神色傲然,带着一股尊贵的帝王气,不过他面对阿米尔依然十分尊敬,轻轻合十垂首:“扶天方丈。” 行足脸上始终挂着从容的微笑,眉眼弯弯,小小年纪慈祥庄严,皮肤上似乎有神光湛然,同样合十垂首:“阿弥陀佛。” 阿米尔还了一礼。说道:“时间已到,我自当去寻苦子,新佛将在你三人中诞生。” 行足低眉:“善。” 夏马尔则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何必?舍我其谁。” 阿米尔微笑道:“你二人足够优秀,但我想苦子也不会弱于你二人。” 行足微笑坦然:“大善。” 夏马尔则冷笑道:“无所谓,无论是谁来都是白费功夫。” 画面停止,阿米尔站在王姜生身旁双手合十,问道:“如何,施主,关于贫僧的回答可还满意。” 王姜生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问道:“佛……是什么?” 阿米尔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从容而悲悯的表情:“佛便是佛。” 王姜生问道:“佛便是你?” 阿米尔轻轻摇头:“贫僧惶恐。” 王姜生纳了闷了,阿米尔依然是整个佛国地位最尊崇之人了,他都不是佛那谁是佛?难不成真有那虚无缥缈的「佛」? 阿米尔似乎看穿了王姜生的疑惑,轻轻解释道:“从来无佛,三位佛子之中才会诞生第一位佛。” 王姜生听着他这大逆不道的话,问道:“什么?” “「佛」乃是果,而此前千万年来所有一切,皆为「因」。”阿米尔说,“我的祖先是「因」,你的祖先是「因」,整个人类甚至宇宙的存在都是「因」。” “而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佛」这个「果」。” 阿米尔看着王姜生一脸懵逼的样子,继续解释道:“「果」可以是任何事,可以是「佛」,可以是「玉皇大帝」,可以是「上帝」,可以是「逆熵」,可以是「终结」,甚至可以是「硅基生命」或者「人工智能」。” “但无论如何,「果」会为此前所有的「因」画上句号。” 第39章 「果」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瓢泼大雨无因落下,未曾给人丝毫预警。 与瓢泼大雨落下的突然一般无二,油灯的熄灭同样毫无征兆,甚至都没有闪烁几下,只是飘摇着瞬间消失了。 盏中灯火灭尽,独余青烟袅袅。 屋中烛火幽暗,大雨落在铜殿屋檐,发出噼啪的响声,像是万人在屋顶用手指轻叩檐角。 画面中的阿米尔就那么沉默着盯着这盏铜灯,眼中闪烁着明晦不定的光芒,一站便是半年。 暴雨停歇,屋外的日月轮转,青翠欲滴的草苗挂上白霜,转眼变得枯黄,紧接着便铺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 期间任由夏马尔和行足来寻找也不见外人,阿米尔就这样默默地站着,一动未动,任由蜘蛛结网。 终于,那年大雪初歇,阿米尔缓缓转身离开小屋,踏雪来到大殿。 非视与非闻在主殿等候,见到阿米尔到来,露出微笑,轻轻稽首。 阿米尔还了一礼,走进大殿中心,四面八方的罗汉观音把他包围,他看向自己的两位师弟,眼神古井无波。 非视微笑颌首:“师兄,我二人时间到了。” 非闻同样微笑点头,露出一丝温暖的意味。 阿米尔叹息了一声,转头面向金身佛祖:“两位佛子如何?” 非视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佛祖:“帝子帝心已成,野心勃然,视天下如掌中之物,将走无敌道。” 非闻听不到阿米尔的询问,但依然坚定的开口:“静子佛心湛湛,佛法醇厚,听其辩经如饮美酒,将走通达路。” 阿米尔微微点头,叹然道:“然也,去也。” 非视非闻两人得到阿米尔的意愿,微笑着长拜佛祖,随后垂首站立于大殿两侧,与众罗汉观音站为一排,仿佛夹道欢迎来客。 随后,两人屏息凝神,微动腹部渐渐停滞,原本殿中三道悠长的气息只剩阿米尔一道。 非视非闻两位大师竟是同时坐化于此,独留金身不朽。 阿米尔坐于蒲团,背对佛祖,面相殿门,宝相庄严。 想必若是此刻有人在殿外闯入,要将阿米尔视作真佛,反倒是身后的金塑佛像落了下乘。 阿米尔低垂眼睑,神光内敛,自言道:“帝子、静子宝心已成,我便为苦子再续三年。” 阿米尔轻轻敲响木鱼,悠长声音连绵不绝的响起,令人心神安宁:“苦子,莫要让我失望。” 在阿米尔静守佛殿的三年中,外界风云变幻。 老君主发病暴死,夏马尔登基称帝,成为佛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上位后的夏马尔以雷霆手段迅速杀了一批大臣,其中一半人看着年轻的小皇帝动了歪心思,想要玩挟天子以令诸侯,另一半人的死也无人申冤,朝上人人自危,那还有心思报团取暖。 但夏马尔理政有序,亲力亲为处理朝纲,迅速将动荡的佛国朝廷拢回正轨,甚至反而比先帝在位时更加蒸蒸日上。 佛宗这边,阿米尔闭门不出,非视非闻两位大师又坐化圆寂,自然乱作一团。 行足小和尚站出来想要顺理宗法,可太多老和尚想要论资排辈吃个肥肠满肚。 不过碍于阿米尔尚且健在,这些老东西也不敢闹的太狠,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举办了一场无遮大会,辨佛的胜者成为新的佛宗住持。 没人轻视行足和尚,人人都知道他佛法精湛,辩经打遍佛国寺庙未寻敌手。 但同样没人看好他,因为他辩经再强也只是同辈魁首。 而那些深藏于寺庙中的大师,甚至有与非闻非语同时代的佛僧,这些老妖怪未曾露面与他讲经,可佛法确是一个赛一个的深不见底。 在外人看来,行足和尚的佛法绝无可能胜过几位。 可事实却是,行足和尚端坐大会中央,舌灿莲花与全场论佛,他人对他的称呼从“行足小和尚”到“行足和尚”,再从“行足和尚”到“行足法师”,最后到“行足大师”。 直到三天三夜后,行足盘膝端坐,仰头对着最后一位与他辩论的老和尚说出:“心理为佛,明理为佛,行理为佛,足理为佛,性色皆空,吾目之所及皆为如来也。” 老和尚默然良久,双手合十:“善也,吾修一生佛,今日终于得见佛矣,行足当称住持。” 在场众人无不合十稽首:“行足住持。” 一晃三年过去,阿米尔睁开双眼,发现夏马尔与行足两人站在自己面前。 夏马尔眉心一点观音痣,神色傲然,带着一股尊贵的帝王气,不过他面对阿米尔依然十分尊敬,轻轻合十垂首:“扶天方丈。” 行足脸上始终挂着从容的微笑,眉眼弯弯,小小年纪慈祥庄严,皮肤上似乎有神光湛然,同样合十垂首:“阿弥陀佛。” 阿米尔还了一礼。说道:“时间已到,我自当去寻苦子,新佛将在你三人中诞生。” 行足低眉:“善。” 夏马尔则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何必?舍我其谁。” 阿米尔微笑道:“你二人足够优秀,但我想苦子也不会弱于你二人。” 行足微笑坦然:“大善。” 夏马尔则冷笑道:“无所谓,无论是谁来都是白费功夫。” 画面停止,阿米尔站在王姜生身旁双手合十,问道:“如何,施主,关于贫僧的回答可还满意。” 王姜生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问道:“佛……是什么?” 阿米尔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从容而悲悯的表情:“佛便是佛。” 王姜生问道:“佛便是你?” 阿米尔轻轻摇头:“贫僧惶恐。” 王姜生纳了闷了,阿米尔依然是整个佛国地位最尊崇之人了,他都不是佛那谁是佛?难不成真有那虚无缥缈的「佛」? 阿米尔似乎看穿了王姜生的疑惑,轻轻解释道:“从来无佛,三位佛子之中才会诞生第一位佛。” 王姜生听着他这大逆不道的话,问道:“什么?” “「佛」乃是果,而此前千万年来所有一切,皆为「因」。”阿米尔说,“我的祖先是「因」,你的祖先是「因」,整个人类甚至宇宙的存在都是「因」。” “而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佛」这个「果」。” 阿米尔看着王姜生一脸懵逼的样子,继续解释道:“「果」可以是任何事,可以是「佛」,可以是「玉皇大帝」,可以是「上帝」,可以是「逆熵」,可以是「终结」,甚至可以是「硅基生命」或者「人工智能」。” “但无论如何,「果」会为此前所有的「因」画上句号。” 第40章 收小弟 王姜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泛青的胡茬有些扎手。 他眯起眼睛问道:“我没啥文化,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非语是怎么死的?你作为他的师兄不想为他报仇?” 阿米尔淡然的笑了笑,回应道:“非语他捧起苦子的时候早就预料到结果,这是每个人的命,他若不死难道就不会如非视非闻一样坐化了吗?” “我们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有各自的「职责」,现在看到苦子长这么大了,说明非语他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阿米尔顿了顿,念了声阿弥陀佛:“至于报仇,若是顺应天道,自有机会;若是天道不应,那报与不报又能如何?” 王姜生可不信这秃驴的话,他默念阿弥陀佛之前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杀意。 不过说到底阿米尔确实是对威尔森没有恶意,他也有些犹豫到底应不应该让威尔森随他离开。 看起来让威尔森认祖归宗是个不错的选项,但这个混蛋秃驴让那么小的孩子自己摸爬滚打到现在,说接回去就接回去,王姜生心里未免又有点不是滋味。 思索良久,他开口问道:“若是阿米尔随你回去会如何?” 阿米尔单手放在胸前行礼:“苦子将会完整,与帝子、静子交汇相融,诞生无上佛。” 王姜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在觉醒者的世界里「交汇相融」可不是什么好词,他质疑道:“「交汇相融」?不会是字面意思?” 阿米尔轻笑摇头:“自然不是,苦子、帝子与静子互为压胜,三人中谁能脱颖而出,吸取另外两人天性,谁就是佛。” 王姜生大概理解了阿米尔的意思,他在梦中也看得出来,那夏马尔太过刚烈,仿佛永不熄灭的烈焰;而行足和尚又太过柔软,如同一潭死水,古井不波。 两人都有成为领袖的能力,但没有成为「完美」领袖的能力。 威尔森虽然不如夏马尔野心磅礴气吞山河,也不如行足和尚心思缜密胸有成竹,可偏偏如同一根强韧的野草,总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 过刚易折,过柔则靡。威尔森反而是这两人之间刚柔并济的那一位,王姜生并不担心他的能力。 思索了一下,王姜生转过身冲着店里的威尔森招了招手。 威尔森看到王姜生的招呼,一路小跑了出来,在他身旁恭敬的微微鞠躬:“道格先生。” 王姜生蹲下身子,与威尔森平齐,指着阿米尔问他:“这位是阿米尔大师,来自佛国,也是你出生的地方。” “他跋山涉水来找你,想要带你回去,你愿意吗?” 威尔森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米尔,阿米尔则是微笑着躬了躬身,散发着佛性的光芒。 几乎毫不犹豫的,威尔森脱口而出:“不要。” 王姜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道:“你是他寺庙中的孩子,这点我可以证明,你确定不要认祖归宗吗?” 威尔森摇了摇头:“不。” “我没有祖宗,我在下水道里出生,在臭水沟里长大,吃的是垃圾,睡的是泥潭,我属于这里,不想到别处去。” 王姜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挺直腰板看向阿米尔:“他不想跟你走,请回。” 阿米尔依然保持着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贫僧不把苦子带回去,是不会离开的。” 王姜生眯起眼睛,轻轻说道:“你想动手?” 阿米尔哑然失笑,再度摇头:“施主误会了。” “苦子一定会随我离去,此刻不去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既然时候未到,贫僧便等到命定之日,如此可会困扰二位?” 王姜生沉默着看了看眼前这个摸不清想法的僧人,最终摇了摇头:“接下来这里很危险,我没有余力护你周全。” 阿米尔阿弥陀佛了一声:“施主佛心通明,贫僧还有一点不足挂齿的保命手段,不牢施主费心。” 王姜生耸了耸肩,阅读完阿米尔梦境后他倒是不担心阿米尔对威尔森有什么想法,人的嘴巴可以骗人,眼神可以骗人,动作可以骗人,但是潜意识是不会骗人的。 王江生能感觉到阿米尔的潜意识是由纯粹的「善」构成的,别说威尔森,哪怕是路边的老鼠估计阿米尔都不会动手杀。 既然若此,他反倒乐的威尔森多了个的贴身保镖,至少在梦境中的表现来看阿米尔不会太弱,至少也是位a级能力者。 “随便你。” 威尔森则是皱了皱眉头,说道:“老头,你要一直跟着我?” 单手举天的阿米尔摇了摇头,说道:“差矣,贫僧就在此处等着苦子回心转意。” 王姜生和威尔森两人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位佛国大师。 “走。” 有些无语的王姜生搂住威尔森转身离开。 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内。 格兰特与肖恩大眼对小眼。 肖恩脸上风平浪静,保持着冷冽的表情,内心慌的一比。 他清楚格兰特信不过自己,一旦离开戈洛瑞丝太太的视线恐怕会立刻动手宰了自己。 而自己大概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他要杀自己应该不会比杀一只鸡困难。 肖恩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种种可能的对策。 格兰特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年轻流浪汉,同时暗暗思索。 现在看来这个小子的记忆被道格先生篡改了,可之前面对圣裁者这小子确确实实的、坚定的与自己站在一起。 这就有点暧昧了,如果这小子是官方派来的内鬼,那何必与圣裁者演这一出戏?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道格先生出现救场,自己几乎是必死的。 内鬼会演戏演给一个死人看?格兰特不这么认为,而且圣裁者展现能力之后肖恩眼里的震惊不是假的,格兰特看得出来他确实不知道圣裁者的存在。 可作为日落帝国的警察,不可能不知道官方白手套帝国圣裁者。 所以种种因素推导出一个结果,这个名叫肖恩的家伙确实不是内鬼,而是一个恰巧出现的倒霉鬼。 格兰特摸着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肖恩。 眼下自己的人被丽兹和杰罗姆杀掉大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要不要把这小子吸收进来呢? 肖恩不易察觉的咽了口口水,此刻戈洛瑞丝太太回到后厨做面包,他的保护色再度出现,脸上的神色狠厉极了。 格兰特突兀的开口:“小子。” 肖恩差点被吓的破功,双腿哆嗦成了个筛子,不过还是强装镇定,语气冷静下带着点颤抖:“怎么?” 格兰特开口问道:“做我小弟。” 肖恩脸色呆滞下来:“?” 第40章 收小弟 王姜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泛青的胡茬有些扎手。 他眯起眼睛问道:“我没啥文化,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非语是怎么死的?你作为他的师兄不想为他报仇?” 阿米尔淡然的笑了笑,回应道:“非语他捧起苦子的时候早就预料到结果,这是每个人的命,他若不死难道就不会如非视非闻一样坐化了吗?” “我们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有各自的「职责」,现在看到苦子长这么大了,说明非语他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阿米尔顿了顿,念了声阿弥陀佛:“至于报仇,若是顺应天道,自有机会;若是天道不应,那报与不报又能如何?” 王姜生可不信这秃驴的话,他默念阿弥陀佛之前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杀意。 不过说到底阿米尔确实是对威尔森没有恶意,他也有些犹豫到底应不应该让威尔森随他离开。 看起来让威尔森认祖归宗是个不错的选项,但这个混蛋秃驴让那么小的孩子自己摸爬滚打到现在,说接回去就接回去,王姜生心里未免又有点不是滋味。 思索良久,他开口问道:“若是阿米尔随你回去会如何?” 阿米尔单手放在胸前行礼:“苦子将会完整,与帝子、静子交汇相融,诞生无上佛。” 王姜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在觉醒者的世界里「交汇相融」可不是什么好词,他质疑道:“「交汇相融」?不会是字面意思?” 阿米尔轻笑摇头:“自然不是,苦子、帝子与静子互为压胜,三人中谁能脱颖而出,吸取另外两人天性,谁就是佛。” 王姜生大概理解了阿米尔的意思,他在梦中也看得出来,那夏马尔太过刚烈,仿佛永不熄灭的烈焰;而行足和尚又太过柔软,如同一潭死水,古井不波。 两人都有成为领袖的能力,但没有成为「完美」领袖的能力。 威尔森虽然不如夏马尔野心磅礴气吞山河,也不如行足和尚心思缜密胸有成竹,可偏偏如同一根强韧的野草,总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 过刚易折,过柔则靡。威尔森反而是这两人之间刚柔并济的那一位,王姜生并不担心他的能力。 思索了一下,王姜生转过身冲着店里的威尔森招了招手。 威尔森看到王姜生的招呼,一路小跑了出来,在他身旁恭敬的微微鞠躬:“道格先生。” 王姜生蹲下身子,与威尔森平齐,指着阿米尔问他:“这位是阿米尔大师,来自佛国,也是你出生的地方。” “他跋山涉水来找你,想要带你回去,你愿意吗?” 威尔森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米尔,阿米尔则是微笑着躬了躬身,散发着佛性的光芒。 几乎毫不犹豫的,威尔森脱口而出:“不要。” 王姜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道:“你是他寺庙中的孩子,这点我可以证明,你确定不要认祖归宗吗?” 威尔森摇了摇头:“不。” “我没有祖宗,我在下水道里出生,在臭水沟里长大,吃的是垃圾,睡的是泥潭,我属于这里,不想到别处去。” 王姜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挺直腰板看向阿米尔:“他不想跟你走,请回。” 阿米尔依然保持着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贫僧不把苦子带回去,是不会离开的。” 王姜生眯起眼睛,轻轻说道:“你想动手?” 阿米尔哑然失笑,再度摇头:“施主误会了。” “苦子一定会随我离去,此刻不去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既然时候未到,贫僧便等到命定之日,如此可会困扰二位?” 王姜生沉默着看了看眼前这个摸不清想法的僧人,最终摇了摇头:“接下来这里很危险,我没有余力护你周全。” 阿米尔阿弥陀佛了一声:“施主佛心通明,贫僧还有一点不足挂齿的保命手段,不牢施主费心。” 王姜生耸了耸肩,阅读完阿米尔梦境后他倒是不担心阿米尔对威尔森有什么想法,人的嘴巴可以骗人,眼神可以骗人,动作可以骗人,但是潜意识是不会骗人的。 王江生能感觉到阿米尔的潜意识是由纯粹的「善」构成的,别说威尔森,哪怕是路边的老鼠估计阿米尔都不会动手杀。 既然若此,他反倒乐的威尔森多了个的贴身保镖,至少在梦境中的表现来看阿米尔不会太弱,至少也是位a级能力者。 “随便你。” 威尔森则是皱了皱眉头,说道:“老头,你要一直跟着我?” 单手举天的阿米尔摇了摇头,说道:“差矣,贫僧就在此处等着苦子回心转意。” 王姜生和威尔森两人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位佛国大师。 “走。” 有些无语的王姜生搂住威尔森转身离开。 戈洛瑞丝太太的面包店内。 格兰特与肖恩大眼对小眼。 肖恩脸上风平浪静,保持着冷冽的表情,内心慌的一比。 他清楚格兰特信不过自己,一旦离开戈洛瑞丝太太的视线恐怕会立刻动手宰了自己。 而自己大概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他要杀自己应该不会比杀一只鸡困难。 肖恩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种种可能的对策。 格兰特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年轻流浪汉,同时暗暗思索。 现在看来这个小子的记忆被道格先生篡改了,可之前面对圣裁者这小子确确实实的、坚定的与自己站在一起。 这就有点暧昧了,如果这小子是官方派来的内鬼,那何必与圣裁者演这一出戏?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道格先生出现救场,自己几乎是必死的。 内鬼会演戏演给一个死人看?格兰特不这么认为,而且圣裁者展现能力之后肖恩眼里的震惊不是假的,格兰特看得出来他确实不知道圣裁者的存在。 可作为日落帝国的警察,不可能不知道官方白手套帝国圣裁者。 所以种种因素推导出一个结果,这个名叫肖恩的家伙确实不是内鬼,而是一个恰巧出现的倒霉鬼。 格兰特摸着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肖恩。 眼下自己的人被丽兹和杰罗姆杀掉大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要不要把这小子吸收进来呢? 肖恩不易察觉的咽了口口水,此刻戈洛瑞丝太太回到后厨做面包,他的保护色再度出现,脸上的神色狠厉极了。 格兰特突兀的开口:“小子。” 肖恩差点被吓的破功,双腿哆嗦成了个筛子,不过还是强装镇定,语气冷静下带着点颤抖:“怎么?” 格兰特开口问道:“做我小弟。” 肖恩脸色呆滞下来:“?” 第41章 娜塔莎 地平线上的第一道曙光透过云层带来了一点蒙蒙的光亮。 汽笛声鸣起,火车划破寂静的田野向着更北的地方驶去。 齐昭看着窗棂上水汽凝结的窗花出神。 成为b级能力者之后他对于睡眠的需求降低了不少,漫长的旅途中他只能不断思索着过去的事情来消磨时间。 坐在他对面裹着军大衣的老人冒了个鼻涕泡,鼾声戛然而止,随后被憋醒。 伊万迷迷糊糊的灌了一口手中的伏特加,发出舒爽的叹息,挪了挪身体,让自己处在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里。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鼻头和脸颊红扑扑的,说道:“你真该睡一会。” 齐昭没有回话,只是依然望着窗户出神。 伊万把双手揣起来,顺着齐昭的目光看向外面,一成不变的高大树林略过他的眼睛。 “「门」很危险,有人跟我说过,门后的存在是不可想象的东西。” “你现在不睡,很可能再也没机会睡觉了。” 齐昭冷淡的说道:“死后我可以一直睡下去。” 伊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灌了口伏特加,眼神迷离着回忆起来:“「死」啊,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沉默了一会,自顾自的说起来。 “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我第一次见到娜塔莎的时候就发誓要把那个姑娘娶回家。” “她的眼睛是碧蓝色的,那么纯净,像在阳光下闪耀的蓝宝石,棕红色的长发扎成麻花辫垂在肩膀上,皮肤介于白皙和小麦色之间,两个脸颊红扑扑的,连雀斑都很可爱……” 齐昭把目光转过去,看着眼中满是回忆的伊万没有说话。 “我那时候还是个游手好闲的蟊贼,趁着夜半三更去人家里偷窃。” “那天大概就是现在这么个时间,太阳还没升起来,黎明前夜色最昏黑,我顺利的摸进房子里,不过那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我空手而归。” “结果在我离开的时候,我翻墙的时候摔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当时我感觉眼冒金星,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痛,现在想想也许那个时候把肋骨摔断了。” “我发誓那是我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候,娜塔莎就那么出现了,她站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来看她,半空中白炽灯泡被她的脑袋挡住,像是天使在闪闪发光一样。” “我还记得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同志,你怎么了?‘” “她端着盆正要去喂猪的,没想到先喂上我了,她把我带回家里好好照顾了一番,我当时就决定以身相许。” 齐昭看着伊万一脸幸福地模样,问道:“你这不是在恩将仇报吗?” 伊万不屑的瞥了齐昭一眼:“你懂个屁,老子年轻的时候盘靓条顺,模样俊俏,能文能舞,十分英俊,想要嫁给我的漂亮姑娘要从村东头排到莫斯科。” 齐昭嘴角抽了抽,没有反驳他。 伊万的眼里再度浮现出回忆的神采:“娜塔莎一开始很羞涩,我说要跟她在一起她还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明显就是在跟我闹小脾气,现在想来我就是喜欢她那副欲拒还休的模样,只是引起我注意的手段罢了。” 齐昭呵呵了一声:“有没有可能她是真的想砍了你。” 伊万没有搭理齐昭,继续说道:“后来在我不懈的追求之下,娜塔莎终于答应跟我在一起,我第一次有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决心要给娜塔莎更好的生活。” “我们一起砍柴、放牛、喂猪、种玉米,很快生活就有声有色了起来,我攒了一点钱,想要和娜塔莎求婚。” 伊万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这份情感仿佛闪着光,让冰冷的齐昭也有些心神往之,他问道:“后来呢?” 伊万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叹息起来:“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战争爆发了,我没来得及向娜塔莎求婚。” 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又有点痛苦的说道:“其实我本可以和娜塔莎结婚,平淡的过日子的……但我还记得娜塔莎对我的第一个称呼就是「同志」,这个词在我们的国家是很神圣的,我不希望做一个缩头乌龟。” “所以我跟娜塔莎说:「我要去保卫我的国家,如果我死了,你就再找一位值得托付的人。」” “娜塔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妇女,她有世界上最高耸的勇气和智慧,她为我缝了一件棉衣,嘱咐我一定要报效祖国。” “她送别我的那天,没有亲吻我,只是坚定的跟我握了握手,她的手并不柔软,常年干农活让她的小手上长满了茧子和冻疮。” “她就用那么一双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对我说:「你是我的英雄,伊万。」” 齐昭看着伊万的眼神有些暗淡了,说道:“然后呢?” 伊万自嘲的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军队里最不缺的就是一腔热血,等待着建功立业的年轻人,可事实就是一百个这样的人里有九十九个在战壕里挣扎着死去了。” “没有意义的死去,他们没有为队友当枪,而是恰好站在了本该射向泥潭的子弹路径上,成为战备清单上冰冷的伤亡数字,一个「1」就代表着一个如我一般鲜活的人,背后是一个家庭甚至几个家庭的翘首以盼。” “我是幸运的那个,没有毫无意义的死在泥潭里。我又是最不幸的那个,敌人正在做关于能力者的肉体研究,我成为了「小白鼠」。” 他长叹了一声:“啊……人体实验啊,哪怕已经成为a级,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发抖啊,在那群没有感情的科学家眼里我们不是人,而是铺向光明未来的石头。” “我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呆了三年,不幸中的万幸,我有神选者的潜力。万幸中的不幸,我有神选者的潜力。” “很多次我都感觉自己油尽灯枯了,可一想到娜塔莎还在家里等着我,我的灵魂里就又产生了一点不竭的动力。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灵魂的,可我确实不得不承认,娜塔莎就是我的灵魂。” 齐昭静静地聆听着,没有打断他。 “终于有一天,外面的战局变了,实验室的那些家伙像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临走前放了一把大火要烧尽那里的一切。” “我在窒息而死之前觉醒了能力,离开了那里。” “终于,我回到了我们的领土,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娜塔莎不在了。” “一个肩膀上扛着我干一辈子也干不到的军衔的家伙站在我和娜塔莎的家门口,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封信。” “事实上我在被敌军抓走的时候,我们军队就已经默认我阵亡,娜塔莎知道这个消息后写了这封信。” “信上写着:我尊敬热爱的祖国,我的丈夫死于前线敌人之手,我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我的手中有我与丈夫一同挣到的十万卢布,我希望能购买一辆坦克,亲自上阵杀敌。” “当我回去的时候,那个军官一脸遗憾的告诉我,娜塔莎已经死了,她驾驶着她命名为「伊万」的坦克杀了一百多个敌人,最后被敌人炸死,死无全尸。” 伊万喝了一大口酒,似乎被呛到了,咳嗽起来,眼里浮现出一丝泪花。 “「死」啊,真好啊。” 他意犹未尽的看向正在聚精会神绘画的亚瑟,问道:“这个故事怎么样?” 亚瑟没有回答他,倒是他对面一直坐着昏昏欲睡的年轻人睁开眼睛,微笑回答道:“可歌可泣的故事,娜塔莎同志是位战士。” 齐昭看着这名上一站上车的面生年轻人,他和齐昭一样同样是夏国人。 伊万嘴角噙着笑容:“所以你不打算向这位英雄的丈夫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年轻人站起来,把帽子放在胸前微微鞠躬:“真是失礼,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凡。” 第41章 娜塔莎 地平线上的第一道曙光透过云层带来了一点蒙蒙的光亮。 汽笛声鸣起,火车划破寂静的田野向着更北的地方驶去。 齐昭看着窗棂上水汽凝结的窗花出神。 成为b级能力者之后他对于睡眠的需求降低了不少,漫长的旅途中他只能不断思索着过去的事情来消磨时间。 坐在他对面裹着军大衣的老人冒了个鼻涕泡,鼾声戛然而止,随后被憋醒。 伊万迷迷糊糊的灌了一口手中的伏特加,发出舒爽的叹息,挪了挪身体,让自己处在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里。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鼻头和脸颊红扑扑的,说道:“你真该睡一会。” 齐昭没有回话,只是依然望着窗户出神。 伊万把双手揣起来,顺着齐昭的目光看向外面,一成不变的高大树林略过他的眼睛。 “「门」很危险,有人跟我说过,门后的存在是不可想象的东西。” “你现在不睡,很可能再也没机会睡觉了。” 齐昭冷淡的说道:“死后我可以一直睡下去。” 伊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灌了口伏特加,眼神迷离着回忆起来:“「死」啊,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沉默了一会,自顾自的说起来。 “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我第一次见到娜塔莎的时候就发誓要把那个姑娘娶回家。” “她的眼睛是碧蓝色的,那么纯净,像在阳光下闪耀的蓝宝石,棕红色的长发扎成麻花辫垂在肩膀上,皮肤介于白皙和小麦色之间,两个脸颊红扑扑的,连雀斑都很可爱……” 齐昭把目光转过去,看着眼中满是回忆的伊万没有说话。 “我那时候还是个游手好闲的蟊贼,趁着夜半三更去人家里偷窃。” “那天大概就是现在这么个时间,太阳还没升起来,黎明前夜色最昏黑,我顺利的摸进房子里,不过那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我空手而归。” “结果在我离开的时候,我翻墙的时候摔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当时我感觉眼冒金星,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痛,现在想想也许那个时候把肋骨摔断了。” “我发誓那是我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候,娜塔莎就那么出现了,她站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来看她,半空中白炽灯泡被她的脑袋挡住,像是天使在闪闪发光一样。” “我还记得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同志,你怎么了?‘” “她端着盆正要去喂猪的,没想到先喂上我了,她把我带回家里好好照顾了一番,我当时就决定以身相许。” 齐昭看着伊万一脸幸福地模样,问道:“你这不是在恩将仇报吗?” 伊万不屑的瞥了齐昭一眼:“你懂个屁,老子年轻的时候盘靓条顺,模样俊俏,能文能舞,十分英俊,想要嫁给我的漂亮姑娘要从村东头排到莫斯科。” 齐昭嘴角抽了抽,没有反驳他。 伊万的眼里再度浮现出回忆的神采:“娜塔莎一开始很羞涩,我说要跟她在一起她还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明显就是在跟我闹小脾气,现在想来我就是喜欢她那副欲拒还休的模样,只是引起我注意的手段罢了。” 齐昭呵呵了一声:“有没有可能她是真的想砍了你。” 伊万没有搭理齐昭,继续说道:“后来在我不懈的追求之下,娜塔莎终于答应跟我在一起,我第一次有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决心要给娜塔莎更好的生活。” “我们一起砍柴、放牛、喂猪、种玉米,很快生活就有声有色了起来,我攒了一点钱,想要和娜塔莎求婚。” 伊万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这份情感仿佛闪着光,让冰冷的齐昭也有些心神往之,他问道:“后来呢?” 伊万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叹息起来:“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战争爆发了,我没来得及向娜塔莎求婚。” 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又有点痛苦的说道:“其实我本可以和娜塔莎结婚,平淡的过日子的……但我还记得娜塔莎对我的第一个称呼就是「同志」,这个词在我们的国家是很神圣的,我不希望做一个缩头乌龟。” “所以我跟娜塔莎说:「我要去保卫我的国家,如果我死了,你就再找一位值得托付的人。」” “娜塔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妇女,她有世界上最高耸的勇气和智慧,她为我缝了一件棉衣,嘱咐我一定要报效祖国。” “她送别我的那天,没有亲吻我,只是坚定的跟我握了握手,她的手并不柔软,常年干农活让她的小手上长满了茧子和冻疮。” “她就用那么一双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对我说:「你是我的英雄,伊万。」” 齐昭看着伊万的眼神有些暗淡了,说道:“然后呢?” 伊万自嘲的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军队里最不缺的就是一腔热血,等待着建功立业的年轻人,可事实就是一百个这样的人里有九十九个在战壕里挣扎着死去了。” “没有意义的死去,他们没有为队友当枪,而是恰好站在了本该射向泥潭的子弹路径上,成为战备清单上冰冷的伤亡数字,一个「1」就代表着一个如我一般鲜活的人,背后是一个家庭甚至几个家庭的翘首以盼。” “我是幸运的那个,没有毫无意义的死在泥潭里。我又是最不幸的那个,敌人正在做关于能力者的肉体研究,我成为了「小白鼠」。” 他长叹了一声:“啊……人体实验啊,哪怕已经成为a级,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发抖啊,在那群没有感情的科学家眼里我们不是人,而是铺向光明未来的石头。” “我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呆了三年,不幸中的万幸,我有神选者的潜力。万幸中的不幸,我有神选者的潜力。” “很多次我都感觉自己油尽灯枯了,可一想到娜塔莎还在家里等着我,我的灵魂里就又产生了一点不竭的动力。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灵魂的,可我确实不得不承认,娜塔莎就是我的灵魂。” 齐昭静静地聆听着,没有打断他。 “终于有一天,外面的战局变了,实验室的那些家伙像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临走前放了一把大火要烧尽那里的一切。” “我在窒息而死之前觉醒了能力,离开了那里。” “终于,我回到了我们的领土,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娜塔莎不在了。” “一个肩膀上扛着我干一辈子也干不到的军衔的家伙站在我和娜塔莎的家门口,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封信。” “事实上我在被敌军抓走的时候,我们军队就已经默认我阵亡,娜塔莎知道这个消息后写了这封信。” “信上写着:我尊敬热爱的祖国,我的丈夫死于前线敌人之手,我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我的手中有我与丈夫一同挣到的十万卢布,我希望能购买一辆坦克,亲自上阵杀敌。” “当我回去的时候,那个军官一脸遗憾的告诉我,娜塔莎已经死了,她驾驶着她命名为「伊万」的坦克杀了一百多个敌人,最后被敌人炸死,死无全尸。” 伊万喝了一大口酒,似乎被呛到了,咳嗽起来,眼里浮现出一丝泪花。 “「死」啊,真好啊。” 他意犹未尽的看向正在聚精会神绘画的亚瑟,问道:“这个故事怎么样?” 亚瑟没有回答他,倒是他对面一直坐着昏昏欲睡的年轻人睁开眼睛,微笑回答道:“可歌可泣的故事,娜塔莎同志是位战士。” 齐昭看着这名上一站上车的面生年轻人,他和齐昭一样同样是夏国人。 伊万嘴角噙着笑容:“所以你不打算向这位英雄的丈夫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年轻人站起来,把帽子放在胸前微微鞠躬:“真是失礼,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凡。” 第42章 上赌桌的办法 齐昭冷哼了一声,轻轻打了个响指,空气中掠过一丝涟漪。 出乎他的意料,那自称杨凡的年轻人抬手挡下他的「寂静之灵」,那道能够轻松压制神选者能力的「寂静之澜」被他捏在指尖,玩弄似的捏碎。 齐昭的瞳孔缩了缩,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杨凡笑眯眯的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哎呀,别一上来就打生打死的嘛。” “一个b级,两个a级,这么豪华的阵容我可打不过呀……” 亚瑟视若无睹的继续着他的创作,丝毫没有被杨凡吸引注意力。 倒是伊万笑眯眯的抬手制止了齐昭,问道:“所以,你来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杨凡尊敬的微微颌首:“在雷聻先生一手组建的「异乡篝火」中,被称为「画师」的六号客人和「死寂之熊」的七号客人,应该就是二位了。” 他转向面对齐昭补了一句:“齐昭,「探寻者」江城小队成员,情报上说你是c级能力者,没想到进步很快嘛。” 被点到名字的亚瑟依然没有转移注意力,倒是伊万眼睛有点危险的眯了起来,眼底惊人杀意一闪而过。 「异乡篝火」,哪怕在日落帝国的领地上都被当成都市传说,其隐藏深度可见一斑。 可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居然信口点明自己和亚瑟的身份,他的来历就有些让人玩味了。 杨凡安抚道:“我没有恶意。” 他补了一句:“哦对了,在下来自神授协会。” “噌!” 齐昭原本安坐的身影消失,只留拔刀声萦绕车间,杨凡手中不知何时摸出一把短刀,挡在自己脸前。 “锵!” 两柄短刀相接,擦出的火花短暂的照亮了车厢一瞬。 双刀十字交叉相架,彼此都不能寸进,刀后齐昭脸色冷淡,但眼底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时刻想要择人而噬。 两刀相隔另一端的杨凡则笑容满面,眼睛眯成狐狸表情:“哎呀,动静很大呢。” 齐昭额前的青筋微跳,冷漠语气下燃烧着熊熊怒火:“我与「神授协会」势不两立。” 若不是这帮狗娘养的「神授协会」在暗中支持,或许禅院彻也根本不会来到江城发动「灾厄之蝉」事件,楚哥就不用死,王哥也不需要亡命天涯。 归根结底,江城小队遭受的一切都源于「神授协会」。 若没有「神授协会」的谋划,或许自己现在根本就不在这趟该死的北上列车上,而是在安心事务所和大家一起吃火锅。 眼前这个自称来自「神授协会」的男人,精准有力的戳到了齐昭的痛点。 杨凡笑眯眯的问道:“没问题吗?这么急躁,你们怎么会想到开门的时候带上他呢?” “难道说他是开门的「钥匙」?” 齐昭有些疑惑的看着杨凡,他的嘴巴在开阖,但是没有一丝动静传出。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世界变得一片寂静,仿佛变成了一个聋子,但随着杨凡那句话说完他的听力又恢复了。 伊万憨态可掬的示意齐昭坐下,对杨凡说道:“小伙子,不如说说你的目的。” 杨凡收刀入鞘:“我是来帮你们的。” ————————— 腓特烈大道的尽头,繁华宫殿坐落于此。 白金宫,日落帝国权力巅峰之所。 神色冷峻地男人走入这座宫殿,收起黑伞,递给一旁服侍的护卫。 略过一路上对男人欠身行礼的议员。 男人急匆匆的走上极尽奢华的水晶旋转楼梯,来到这座宫殿的最高层,在大门前站定,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敲响了大门。 “请进。” 里面传来和煦的声音。 男人推门而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办公桌后,出乎他的意料,桌前还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人。 “首相大人,国王殿下?” 坐在办公桌后的老者是站在日落帝国权利之巅的男人,温斯顿。 而站在他桌前的则是如今的日落帝国国王乔治七世。 日落帝国的政治领袖和精神领袖居然巧合的凑在了一起,这让男人有点诧异。 “怎么了?查尔斯。” 首相温斯顿温和的询问。 男人清了清嗓子,脸色有些不好看:“是泥腿街区的事。” 闻言,温斯顿和乔治七世的神色严肃下来,毕竟泥腿街区的事情是近期两人的心腹大患。 男人继续说道:“我手下圣裁团的人被赶回来了。”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猩红教派那边对泥腿街区有所图谋,更重要的是,「异乡篝火」插手了这件事。” “「异乡篝火」?你能确定吗?” 温斯顿脸色一变,凝重的说道。 “「至高天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焰,俯视着凡尘的枯荣。」”男人复述道,“电话那头的人是如是告诉我的。” 温斯顿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男人对答如流:“「接下来泥腿街区的事务由我们接手,我们会把所有影响控制在街区以内。不过如果你们的人进入了泥腿街区,生死自负。」” 乔治七世拍了一下实木桌子:“这帮能力者!欺人太甚!” 温斯顿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沉默了一会,微微叹了口气:“没办法,无论是「猩红教派」还是「异乡篝火」,又或者是蛰伏的「先祖魂魄」,都不是我们普通人所能制衡的。” “哪怕是圣裁团,在这三尊庞然大物的面前也完全不够看……” 乔治七世愤愤的说道:“难道就任由这帮能力者作威作福?在他们眼里无论是政客、皇室还是普通百姓,都是可以随手碾死的虫子!” “若我没记错的话,猩红教派里有很多皇室成员?”温斯顿挑着眉头问。 “哼。” 乔治七世冷哼一声:“他们?觉醒的那一天就不属于皇室了,人类以皇室身份为荣,这帮觉醒者根本不视自己为人类,皇室或是平民出身根本没有差别。” 温斯顿惆怅的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眉心,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一瞬间老了许多。 “总有一天这些觉醒者会因为自身利益不顾平民死活,日落帝国恐怕会毁于一旦。” “必须要把决定权握在自己手里……或者说,至少我们要有上赌桌与他们谈话的资本。” 乔治七世无力的说道:“普通人哪有上桌的资格……” 温斯顿睁开双眼,眼神坚定起来:“有的。” 乔治七世凝重的看向温斯顿:“你是说……” “灯塔国的「科学家」,亚伯拉罕。”温斯顿说出了一个名字,“他已经非常接近让普通人掌握觉醒能力了。” “但他还差一点点,需要我为他提供大量的活体进行实验。” 温斯顿有些苦涩的说道:“我不能接受拿自己的子民给他进行实验,但现在看来,或许这是我们上赌桌的唯一办法。” “普通人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需要有人做出牺牲。” 第42章 上赌桌的办法 齐昭冷哼了一声,轻轻打了个响指,空气中掠过一丝涟漪。 出乎他的意料,那自称杨凡的年轻人抬手挡下他的「寂静之灵」,那道能够轻松压制神选者能力的「寂静之澜」被他捏在指尖,玩弄似的捏碎。 齐昭的瞳孔缩了缩,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杨凡笑眯眯的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哎呀,别一上来就打生打死的嘛。” “一个b级,两个a级,这么豪华的阵容我可打不过呀……” 亚瑟视若无睹的继续着他的创作,丝毫没有被杨凡吸引注意力。 倒是伊万笑眯眯的抬手制止了齐昭,问道:“所以,你来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杨凡尊敬的微微颌首:“在雷聻先生一手组建的「异乡篝火」中,被称为「画师」的六号客人和「死寂之熊」的七号客人,应该就是二位了。” 他转向面对齐昭补了一句:“齐昭,「探寻者」江城小队成员,情报上说你是c级能力者,没想到进步很快嘛。” 被点到名字的亚瑟依然没有转移注意力,倒是伊万眼睛有点危险的眯了起来,眼底惊人杀意一闪而过。 「异乡篝火」,哪怕在日落帝国的领地上都被当成都市传说,其隐藏深度可见一斑。 可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居然信口点明自己和亚瑟的身份,他的来历就有些让人玩味了。 杨凡安抚道:“我没有恶意。” 他补了一句:“哦对了,在下来自神授协会。” “噌!” 齐昭原本安坐的身影消失,只留拔刀声萦绕车间,杨凡手中不知何时摸出一把短刀,挡在自己脸前。 “锵!” 两柄短刀相接,擦出的火花短暂的照亮了车厢一瞬。 双刀十字交叉相架,彼此都不能寸进,刀后齐昭脸色冷淡,但眼底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时刻想要择人而噬。 两刀相隔另一端的杨凡则笑容满面,眼睛眯成狐狸表情:“哎呀,动静很大呢。” 齐昭额前的青筋微跳,冷漠语气下燃烧着熊熊怒火:“我与「神授协会」势不两立。” 若不是这帮狗娘养的「神授协会」在暗中支持,或许禅院彻也根本不会来到江城发动「灾厄之蝉」事件,楚哥就不用死,王哥也不需要亡命天涯。 归根结底,江城小队遭受的一切都源于「神授协会」。 若没有「神授协会」的谋划,或许自己现在根本就不在这趟该死的北上列车上,而是在安心事务所和大家一起吃火锅。 眼前这个自称来自「神授协会」的男人,精准有力的戳到了齐昭的痛点。 杨凡笑眯眯的问道:“没问题吗?这么急躁,你们怎么会想到开门的时候带上他呢?” “难道说他是开门的「钥匙」?” 齐昭有些疑惑的看着杨凡,他的嘴巴在开阖,但是没有一丝动静传出。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世界变得一片寂静,仿佛变成了一个聋子,但随着杨凡那句话说完他的听力又恢复了。 伊万憨态可掬的示意齐昭坐下,对杨凡说道:“小伙子,不如说说你的目的。” 杨凡收刀入鞘:“我是来帮你们的。” ————————— 腓特烈大道的尽头,繁华宫殿坐落于此。 白金宫,日落帝国权力巅峰之所。 神色冷峻地男人走入这座宫殿,收起黑伞,递给一旁服侍的护卫。 略过一路上对男人欠身行礼的议员。 男人急匆匆的走上极尽奢华的水晶旋转楼梯,来到这座宫殿的最高层,在大门前站定,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敲响了大门。 “请进。” 里面传来和煦的声音。 男人推门而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办公桌后,出乎他的意料,桌前还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人。 “首相大人,国王殿下?” 坐在办公桌后的老者是站在日落帝国权利之巅的男人,温斯顿。 而站在他桌前的则是如今的日落帝国国王乔治七世。 日落帝国的政治领袖和精神领袖居然巧合的凑在了一起,这让男人有点诧异。 “怎么了?查尔斯。” 首相温斯顿温和的询问。 男人清了清嗓子,脸色有些不好看:“是泥腿街区的事。” 闻言,温斯顿和乔治七世的神色严肃下来,毕竟泥腿街区的事情是近期两人的心腹大患。 男人继续说道:“我手下圣裁团的人被赶回来了。”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猩红教派那边对泥腿街区有所图谋,更重要的是,「异乡篝火」插手了这件事。” “「异乡篝火」?你能确定吗?” 温斯顿脸色一变,凝重的说道。 “「至高天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焰,俯视着凡尘的枯荣。」”男人复述道,“电话那头的人是如是告诉我的。” 温斯顿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男人对答如流:“「接下来泥腿街区的事务由我们接手,我们会把所有影响控制在街区以内。不过如果你们的人进入了泥腿街区,生死自负。」” 乔治七世拍了一下实木桌子:“这帮能力者!欺人太甚!” 温斯顿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沉默了一会,微微叹了口气:“没办法,无论是「猩红教派」还是「异乡篝火」,又或者是蛰伏的「先祖魂魄」,都不是我们普通人所能制衡的。” “哪怕是圣裁团,在这三尊庞然大物的面前也完全不够看……” 乔治七世愤愤的说道:“难道就任由这帮能力者作威作福?在他们眼里无论是政客、皇室还是普通百姓,都是可以随手碾死的虫子!” “若我没记错的话,猩红教派里有很多皇室成员?”温斯顿挑着眉头问。 “哼。” 乔治七世冷哼一声:“他们?觉醒的那一天就不属于皇室了,人类以皇室身份为荣,这帮觉醒者根本不视自己为人类,皇室或是平民出身根本没有差别。” 温斯顿惆怅的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眉心,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一瞬间老了许多。 “总有一天这些觉醒者会因为自身利益不顾平民死活,日落帝国恐怕会毁于一旦。” “必须要把决定权握在自己手里……或者说,至少我们要有上赌桌与他们谈话的资本。” 乔治七世无力的说道:“普通人哪有上桌的资格……” 温斯顿睁开双眼,眼神坚定起来:“有的。” 乔治七世凝重的看向温斯顿:“你是说……” “灯塔国的「科学家」,亚伯拉罕。”温斯顿说出了一个名字,“他已经非常接近让普通人掌握觉醒能力了。” “但他还差一点点,需要我为他提供大量的活体进行实验。” 温斯顿有些苦涩的说道:“我不能接受拿自己的子民给他进行实验,但现在看来,或许这是我们上赌桌的唯一办法。” “普通人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需要有人做出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