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成玛丽苏文完结后的替死公主》 第1章 我的命不是命? 墨姝躺了三个月才接受自己转生成婴儿的事实。 起初,她以为只是场平平无奇的穿越。 无聊就望着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和上等紫檀木的精雕花纹,心想这次投胎投得好,一醒来便有两三个奶娘照顾。 肯定非富即贵! 直至一个女子和三个男人出现在眼前。 “我真的想来看看她……”女子神情哀伤,身穿纱粉色锦缎裹胸,身上缠绕飘带上的玛瑙看上去比她吃过饭还多。 而身后三个男子面容俊朗,气势通天各有各的特点,其中一个紫衣金缕男子神情关心地搀扶住她摇晃的身躯。 “既已决定,便不必留念。”另个男子一袭雪衣腰间佩剑,姿容冷清,宛如天人。 “小雨儿,我会照顾好她的,就算不能修炼,也会让她平安喜乐度过十八年。”最后是个身穿红衣的男子,他嘴角抿笑,神情慵懒。 墨姝:哦豁,还是个修仙世界。 等等,为什么眼前的场景这么熟悉? 他们话语一出,女子又哭哭啼啼起来,双眸含泪好不可怜,令三人一阵安慰怜惜。 四人你来我往的言语毫不避讳,墨姝的躺平咸鱼之心逐渐坠入谷底。 妈蛋,为什么越来越像穿越前看得那本玛丽苏修仙文? 《99次出逃:拒嫁皇后》讲述了修仙世界出现恶灵,正义之士联手将它封印的故事,但主线却是女主的三条狗血爱情线。 女主谭雨濯,出生悯花阙阙主之女,三个男主分别是自幼定下娃娃亲的皇朝太子、一同青梅竹马长大的黑化小师弟、学府内冷清冰山的师尊。 狗血点包括但不限于情蛊、堕胎、失忆梗,又长又臭,要多离谱有多离谱,大结局四人共同封印恶灵,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玛丽苏文完结后呢? 则又是一本玛丽苏文。 作者在上一本书的结尾留言,因数据很好便写了第二部《拒嫁妖后》,主角是谭雨濯的女儿,也就是皇朝三公主。 墨姝:这么脑残的小说还有第二部?脑残的小说不看,脑残的特别牛逼的让我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里面被牺牲的替死公主竟和她就相差一个字! 谭雨濯和她三个没用的男人联合起来都没能将恶灵斩杀,只能借神器消灭,故此以小女儿为容器,将恶灵装在体内,不仅使她成为修炼废人,十八岁更是会和恶灵同归于尽。 反观女主即墨瑶出生团宠,有三个哥哥疼爱,天赋极佳被学府提前录取,性格善良肩负封印神魔的责任,在学府中吸引了妖族少主的注意,又延伸了杂七杂八的感情线。 墨姝:即墨姝的命不是命? “必须是谭家后人……只能委屈我的阿姝了……” 望向伸手抚摸向她的女子,她沉默着后缩别过脸,没让对方摸到。 墨姝:谢邀,我的命也是命。 谭雨濯察觉到婴儿的排斥,她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身形摇摇欲坠哭得更凶了,三个男子纷纷朝她扫来冷眼,目光责怪。 不出所料,从那日之后,墨姝明显察觉到自己吃穿用度都差了不少,就因为她让女主多流了几滴眼泪。 这操蛋的人生啊…… 她仰天长叹—— 随即小婴儿的嘴里打出个饱嗝。 — 作为四肢短小的婴儿,墨姝不敢暴露出自己的异样,在长到一岁的过程中,并未见到除了奶娘以外的其他人。 这天,奶娘第一次将她抱出殿宇,走入摘星阁放在中心,她便意识到时机到了。 三个书中男主重新齐聚,坐在阁中三角,脚底阵法繁杂滔天的灵气在其中翻涌,黄金盒开启,尖锐的恶灵叫声出现,婴儿也开始啼哭,神器碎片逐渐一点点凝聚在婴儿手腕,形成个银白色的手镯,片刻后恶灵消失,阁中恢复平静如常。 墨姝哭倒不是因为想卖惨装可怜,主要实在是太痛了! 钻心刻骨险些要痛晕,但她只能硬生生挺着,熬到了最后一刻—— 三道灵气交杂与恶灵争斗,根本没有人发现啼哭的婴儿也往手镯里塞了不少灵气进去。 在小说中,灭星镯成形之日,便是墨姝离开皇宫之时。 三个男主担心女主和小女儿日久生情会放弃计划,故此在封印完成后便让男二带着她离开了。 临走前,谭雨濯终于出现,红肿着眼睛往她的手中塞了个金链子,墨姝低下头定睛一看,竟是条长命锁。 墨姝:你是懂送礼物的。 紧接着红衣男子抱着她离开,右手一挥,便召唤出了自己的灵能,一只硕大的绿毛孔雀便出现在皇宫广场前。 在这本小说设定内,灵气修炼到七层便能召唤“灵能”,例如女主的灵能为莲花仙子,男二的为孔雀明王。 登上孔雀背部御风而行,飘渺的云朵涌动,皇宫越来越小逐渐缩成了个影子,红衣男子立即将墨姝脖子上的长命锁拿走攥到了自己手里。 “小雨儿送的东西怎能落在你这呢。” 男子眯起桃花眼,笑意乍现,却透着薄凉。 落下这句话后,便将婴儿扔到了身后侍女的手中:“她今天就归你养了,在阙里别养死就好。” “是。”侍女低头领命。 墨姝:? 不是“平安喜乐十八年”吗?长命锁还被拿走了! 虽小说早对男二方风烨的偏执薄情有了深刻描写,但没想到连女主的孩子都如此对待! 不对,他在第二部分明很宠即墨瑶的。 如此想到,墨姝恨得牙痒痒。 自己甚至都不配出现在主线! — 御风十万里,烟雾缭绕的春山上,隐约露出白墙金瓦的琼楼玉宇,几人落地后孔雀消失,墨姝被侍女抱着走入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内。 侍女神情冷漠将婴儿放入床上,却见粉粉嫩嫩的孩子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朝着她甜甜一笑。 她怔愣,心忽而软了下,等到孩子睡着后,才轻声轻脚地离开,却不知,睡着的孩子猛然睁开双眸,从床上爬了起来。 墨姝低头望向手腕上的灭星镯,想起书中的内容。 灭星镯虽是上古神器,但也并不是全无缺处,若是在封印恶灵时将灵气注入,就会让封印缺漏,银镯认主,里面的恶灵成了可流通的,就像是吹鼓的气球破开了一个口子。 不过谁能想到一岁大的孩子已经开始修炼并凝聚灵气了呢? 她眸子微微一转,凝气注入银镯内。 烛照再次睁眼便见精致的屋内坐着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她身穿小巧锦裙,笑意盈盈盯着他看。 “很高兴认识你。” 烛照本就不灵光的脑子一懵。 就被封印了几年而已,现在屁大点大的女娃就会说话了? 世界进化的这么快? 他下意识就提起魔气要将女娃杀死,可下刻,对方手上的银镯散发出光亮,将气挡了回去。 “这是灭星镯,照理来说,我们两个十八年后会一起死去,可是我不想死。”对方话语很慢,是婴儿特有的黏糊语音,却仿佛带着咬牙切齿。 “烛照,相信你也是?” 墨姝好不容易窥得自由生机,她不想死。 想活。 第2章 史称“经脉连环杀手” 十七年后。 夜晚,悯花阙山上漆黑一片,唯有阙宇中亮起零星点点的灯光,而后山悬崖脚下,枯木寂静处,烛火悠悠闪烁。 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少女前,坐着个半大正太。 “你有自信吗?”正太黑发黑衣,长着张白皙可爱的脸,神情怀疑地投向对面的人。 “我没自信难道你有?”墨姝嫌弃地扫过他,瞥过早已在周围布下的东西,“若是灭星镯出现意外,这些阵法还能保我们一命。” 烛照托着小脸,一字一句:“不,是两条命。” 墨姝:? “谁在乎一命两命?现在关键时刻,重点是这个吗?” 自从幼时和烛照达成合作后,两个人便开始了长达十八年的隐忍生活,人前是唯唯诺诺的修炼废柴,人后重拳出击堪称卷王,熟读百家长技学习各类术法,然后在人前接着被欺负。 起初烛照并不愿意忍让。 墨姝:“瞧你这牛逼样,还不是被那四个傻缺封印起来了,你要是这么牛逼你怎么没毁灭世界?” 烛照:…… 忍就忍。 十岁时,烛照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看着女孩被推进水池按在水里,用魔气逼着她出手,揍这些傻逼一顿。 可女孩竟仍忍着痛楚不为所动,等施暴者们走后,一个人孤零零爬上了岸边。 “妈的,我烛照大人活了两百年就没受过这鸟气!” “悯花阙里都是方风烨的眼线,我动手会被他察觉,”墨姝手动挤干衣服的水分,“况且你又不可能一开始就牛逼,我们现在只能当老鼠。” 烛照义正言辞:“就算是老鼠!也要奋斗反击!成为垃圾堆里的王!” 墨姝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无语:“好的,老鼠大王。” “请叫我烛照大人。” “遵命,老鼠大王。” 此后,悯花阙中不断传来有弟子被挑断右手经脉的消息,整整持续三个月,涉及十三名弟子,情况之严重甚至惊动了方风烨,不过此事并未抓住主谋,只能不了了之,史称“经脉连环杀手”。 此后,烛照意识到墨姝并不懦弱,她只是比平常人更会忍。 “十一时五十分。” 墨姝低头扫过自制破烂手表,灵气在通透的玉石中规律移动,缓慢指向最高点。 书中的结局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挂在她颈之上,使她不能松懈,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也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明天他们真的都会来吗?反正你都被方华推下山了,他们都默认你死了,要不我们趁着这个机会远走高飞?”烛照欲言又止。 不是不敢面对仇人,而是盯着黑暗中瘦弱苍白的少女,心中生出了一股陌生的酸涩。 “只要灭星镯不找到,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恢复自由,我估计他们明日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悬崖下找尸体,回收灭星镯。” 时间流逝,灵气终于指到玉石最高点,“咔嚓”一声,自制手表就此碎裂。 晚风徐徐清凉惬意,时节已进初秋,蝉声渐弱,月影稀疏,时光照旧。 他们没有死。 墨姝勾起唇,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活人样子。 “睡。”她撤回阵法,随意拔了几根杂草铺成床躺下。 “你不回山上吗?” “明天要在这碰碰运气。” 墨姝经常会说些语意不明的话,烛照知道她心里有打算。 沉默许久,他站起身,化作灵气钻入了少女手腕的银镯内。 “墨姝。”脑中响起正太音。 “嗯?” “生日快乐。” “谢谢。”墨姝扬起笑,真心道谢。 — 翌日清晨,烛照忽而睁眼:“山下的结界破了个口子。” 他本就为灵,对周侧灵气的波动很是敏锐。 墨姝轻哼一声表示认同:“看来运气不错。” 她起身朝着破出的口子走去,果然看到了正在被凶兽追逐的白衣男子。 第二部中提到过,在原主十八岁身死那天,男二方风烨接到任务失败的消息,他原本命令弟子去追寻“五墓亡器”之一,但那人被凶兽追死在山脚下,不仅破开了悯花结界不说,亡器也不知所踪。 “小师妹!小师妹救我!” 方茴浑身染血狼狈不已,正当他觉得必死无疑时,竟看到了从树林中缓步走来的灰衣少女,瞬间大喜。 师尊给他的任务一路无阻,谁知出墓时不慎沾上饮蛇草,竟招惹墓中凶兽化形追击,封了他五行之灵一路追至悯花山下,甚至破掉了结界! 但只要用转息符贴到对方身上,魔兽就会转变攻击,他便可以平安脱身。 方茴的动作快,墨姝的动作更快! 贴符的手被禁锢住,下刻骨头就被捏碎! “啊啊——”疼痛传来,男子瞳孔巨震,不可置信,身后的凶兽而至,将他的腹部洞穿,鲜血淋漓。 顷刻间,方茴的身体无力地倒下,化形的凶兽随之消逝。 “救救我……我的空间袋中有三品丹药……” “多谢。”墨姝利落地将空间袋拿起,将里面东西搜刮一通后,放入自己的袋中。 方茴弥留之际,盯着这和记忆中全然不符的小师妹,始终没搞懂是怎么回事,辱骂的话还未说出就嗝屁了,死不瞑目。 “土匪。”烛照见少女安然离开案发现场,评价两字。 谭雨濯那圣母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的? 墨姝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没办法,十八年被关在山上还时刻在方风烨眼皮子底下,手头穷的一逼。 扫过空间袋中放着的古铜镜面,她仰头望向云端的宇阙,抬步上山。 五墓亡器,主角团不断寻找的东西。 如今她手上就有了一个,若是以后暴露,说不定还能以此作谈判筹码。 — 悯花阙。 红漆檀木上缠绕着白绫布条,大小楼阙内皆挂白灯,就连所有弟子都穿上了素衣,他们神色悲悯头戴黑带,仿佛死了爹妈。 再往前看,停靠在仙台上是数辆琉璃马车,仙兽车骑,五角彩灯搭配灵石雕刻出的香车宝顶,远远便能闻见幽香。 而正室的灵堂中,一众弟子长老跟前站着个泪眼痕痕的白衣女子,她的身旁为两男一女,他们都分外年轻容貌俊丽,正取香祭拜。 只见灵柩前摆着的牌位上刻着十个字—— “人皇之女即墨姝之灵位”。 “阿姝,娘这就带你回家,是娘不好,你在天之灵要怪就怪娘……”话音未落,女子又掩面哭泣身形不稳,被旁人拉走安慰。 “谭皇后,这怎么能怪您呢,消息前日才到,您便马不停蹄赶来悯花阙,哪知公主失足坠崖。” “是啊是啊……” 方风烨站在一旁,隐下眸中对女子的心疼,身后的侍女红月盯着眼前的一幕,不禁觉得万分荒诞悲凉。 下刻,“咚咚”异响从门口传来,引得所有人目光一转。 只见晨光下,一个衣衫染血少女拾阶而上,她布衣上满是旧痕补丁,面色苍白腿脚瘸拐。 “大家……怎么都在这,”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少女疲惫恍惚地扫视一圈,猛地将目光定在了阙主身后的侍女上,“红月姑姑!我找到给你疗伤的草药了!” 红月一惊,淡漠的神情上出现裂痕,就见死而复生的少女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跟前,挽起她的手,将沾染着鲜血的草植放在掌心。 “它虽长在悬崖上废了我好一番功夫,但总算是拿到了,红月姑姑,你下次外出要小心些,添伤我会担心的。”少女声音雀跃又低哑。 “不可能!”人群中一个男子忽而惊恐出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抬手指向她,“你明明——” “……方师兄?” 少女僵硬地扭头,和男子对视后猛地躲到红月身边,身体也开始疯狂颤抖:“对不起方师兄……我没有想要抢你草药,这是我自己摘的……只是想给姑姑疗伤,不要打我推我下悬崖了,求求你了……” 紧接着似乎坠入了梦魇,整个人昏了过去,整个过程突然又迅速,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目睹了全程的烛照:好好好,这么演是。 第3章 爱情的看门狗 墨姝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回皇宫的马车上了。 旁边的女医见她醒后起身去叫人,锦衣女子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头上的宝石流苏摇摇晃晃,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比十几年前更有成熟韵味。 “小公主长年营养不良,身上还有多年留下的旧疤,右腿因坠落的骨折伤需修养一周,否则会落下残疾风险。”女医如实禀告后离开。 墨姝倒没什么,腿上的伤本就是故意弄出来脏方华的,旧疤则是修炼不当自己搞的,但谭皇后听完眼泪更凶了。 “阿姝,以后有娘亲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那个师兄已经被我严惩了,你不用担心委屈。” 见少女苍白脸上的眼睛盯着自己,谭皇后以为她不信,停顿片刻后解释:“当年你刚出生时皇宫就遭了刺客,刺客将你掳走后没了声息,近日才有消息说你在悯花阙,是……” “红月姑姑呢?”墨姝打断,开口第一句话。 谭皇后怔愣着接道:“她是风烨的侍女,自然是留在悯花阙了。” “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从小别人都骂我是爹娘不要的野孩子,”将她伤心的模样收入眼底,墨姝垂下眼,“阙里只有红月姑姑关心我,我天生废物不能修炼,红月姑姑便把修炼中的趣事告诉我,从不嫌我烦……” 在少女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谭皇后心越来越痛,双脚几乎被粘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她下意识想逃离这里,又不禁想若是当年没把这孩子送出去,是否会是不同的结果。 正当她脸色苍白要逃走时,却见少女抬手笑着将自己的泪痕擦去。 “不过如今我有娘亲啦,娘亲这么漂亮不要哭的,哭了就不好看了。” “好好,”谭皇后回神,将她抱入怀中,“你不怨娘亲就好。” “我怎么会怨娘亲呢?我听他们说过,娘亲可是一朝皇后,当年的绝世天才,更是拯救了世界封印恶灵的英雄!”少女眼神亮晶晶的。 谭皇后脸色一僵,说了几句安心休息的话语,又匆匆离开。 “你大可不必加最后一句话。”烛照声音幽怨。 “我肯定要恶心她一下的,”墨姝笑意盈盈,心情大好,“我昏倒后如何?” “和你猜得差不多,方华被押下去惩罚了,方风烨开的口,他原本想查验你异常情况的,但谭雨濯现在不信任他,没有同意。” “只是惩罚啊……” 方风烨主动开口就是要保方华的命,这让墨姝有些好奇。 像他这么爱女主大概率会让徒弟死消解女主不满,竟然没有这么做。 烛照幸灾乐祸:“在灵堂上他们就吵起来了,两个人的关系暴露后那些弟子长老全傻眼,就算日后方风烨捂嘴,也会走漏不少风声。” 毕竟女主表面是永州皇朝的皇后,在那些长老弟子看来,阙主这么做就是明晃晃给人皇戴绿帽。 墨姝:这是他们应得的。 — 悯花阙距离永州皇城不远不近,当年的方风烨为大陆十大高手,灵能孔雀明王自然飞行迅急,这次皇城马车出行众多,又是灵兽骑行,慢悠悠地飞了三天。 期间墨姝乖乖待在房间休息休养,谭皇后下令谁都不能打扰她,等到马车停靠在皇城宫门前,她被搀扶下车才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哥哥姐姐。 皇城前的广场宽广无边,两排宫人提灯候在石桥两边,后方的宫宇辉煌无比,雕梁画栋,乍眼望去气势磅礴。 墨姝好奇地四处打量:上次看到这宫门还是在上次。 两个面容相似的青年并肩而立,一黑一紫,其中身穿紫衣的扫过少女土包子进城的模样,双手抱胸嗤笑一声:“没见过世面。” 另外的黑衣青年眉头一皱,不过并未开口说话。 而他们身后的粉裙少女神色淡淡,更是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瞥。 “二哥好,”墨姝扬着笑脸看了回去,声音甜甜,“我从小在悯花阙长大,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屋子。” 真诚才是必杀技。 即墨祁有些心虚地别过眼,僵硬地转移话题:“你是怎么看出我是你二哥的?” 他和即墨辰是双胞胎,从外貌上看几乎一模一样。 墨姝眨眨眼:“娘亲和我说,大哥更稳重。” 言下之意便是骂他轻浮。 闻言,即墨祁眉眼抽搐,后悔问出了这句话,都没想应答,直接抬步离开。 墨姝看着他的背影也不恼,扭头望向另外两个人,又乖乖叫了两声。 即墨辰点头示意,双眸冷漠。 即墨瑶也转过脸来应了声“四妹妹”。 看来主角团对她的印象都不咋滴。 墨姝并不意外。 在原书中,即墨川的三个孩子性格分明。 大哥稳重,二哥耿直,三妹清冷。 尤其是天资最高的即墨祁被宠得无法无天,曾经在学府中闯出多个事端,都是女主即墨瑶给他收拾的烂摊子,于是在女主中期不顾一切爱上妖族少主时,他便成了二者爱情的看门狗、炼金石。 为了帮妹妹除掉情敌,他不惜惹上蛇族公主被废了半臂,也只是换来女主一声毫无感情的“可惜”。 “阿姝,”远处接完消息的谭皇后匆忙赶来,片刻犹豫后牵起少女的手,“本来娘亲想让你好好休息的,不过国师他那边很关心你的伤势,娘亲先命人带你去摘星阁好不好?” 关心伤势是假,查看体内恶灵才是真。 墨姝点点头,她没有拒绝的权力,临走前神情可怜巴巴,向着母亲和哥哥姐姐告别。 谭皇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即墨瑶头上戴着的金钗配饰,忽而想起:“阿姝,你没有长命锁吗?” 而少女目光迷茫:“娘亲,长命锁是什么呀?” 见对方神情沉下,墨姝扭头搭上宫人的手臂,轻轻勾起唇。 她就喜欢给方风烨那傻逼找麻烦。 — “你藏好了,可别漏泄。” 摘星阁位于皇宫北侧,墨姝望着七层阁楼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回想起一岁时经历的痛楚,她暗下眼眸,藏起情绪。 烛照本想反驳这么不信任他,可望见少女垂下的眼角,最终还是乖乖道:“有灭星镯打掩护,他们最多只觉得传闻有误,魔气被镯子吸收了,怀疑不到你身上,放心。” 想当年他也是横空出世的大能,要是随便个国师就能查到他的气息,那还混什么。 “不,我是怕你看到仇人忍不住火气现身。”墨姝干巴巴地道。 烛照气得要死,后悔安慰她了:“你一个小屁孩都能藏住委屈,我为什么不能?” 墨姝这才放心,进入摘星阁后一眼便望见了在木窗旁作画的锦袍男子。 男子黑发好似瀑布般披洒下来,一身月牙白长衫,闪着莹莹光泽,姿态雅致。 墨姝:很符合她对小说里国师的刻板印象。 “四公主。”他起身相迎,微微一拜。 “国师大人好。” 纳兰国师望进少女清澈的双眸,里面无怨无恨,坦坦荡荡。 他便低头说了些客套话,开始走规定好的程序“治疗”,并未发现奇异的地方。 “公主好好疗伤便是。” “谢谢大人。” 墨姝临走前,无意瞥过侧室中的屏风,转身离去,直到少女背影彻底消失在阁楼内,屏风后面的人才缓步走出。 “陛下,公主身上没有丝毫魔气,大抵是灭星镯的作用,毕竟这镯子在此之前从未用过,或许是传闻有误。”纳兰国师望向男子漆黑的眼眸内,轻声道。 “灭星镯呢?” “这不属于臣擅长的领域,”他缓缓摇头,“至少表面看是没有异样的。” “那便过几日将她送入学府内,让擅长的人看。”即墨川一身黄袍容貌俊美,却因为极度淡漠的神色为他添上了几分硬冷,他缓步走向窗边,望着宫墙边一瘸一拐走远的少女。 “陛下,学府中人妖两族交杂,八方势力更是盘根错节,公主还是个毫无灵力、心思纯净之人,恐怕会陷入危险之中。”纳兰国师说得很委婉。 “恶灵未灭尚且不能安心,恶灵若是已灭,一个上古神器便应从她手上取下来。” 即墨川很不喜事情超出自己掌控,不过小女儿未死倒是给情敌添了不少麻烦,这一点他还是万分愉悦的。 良久,纳兰国师出声:“小公主身上全是旧伤,甚至还有自幼累积的寒凉。” “纳兰,你望见那桌上的花瓶了么?”即墨川冷眼扫过他,“朕不需要知晓花瓶上的图案如何,只要这花瓶能装花,便足矣。” 话落,拂袖离去。 第4章 勋章上的宝石 等墨姝养好腿已经是半月后了。 修养的过程中根本没人来看望,只有不断从皇后宫中送来的养身丹,接着便从宫人嘴中听到了皇帝皇后吵架的消息。 “皇后娘娘不愿意让小公主去受苦……公主她也是命苦,在外面长大不能修炼,刚到皇宫又要去学习。”一个宫女扫着地面开口。 另个人接着道:“可自古皇室子嗣都去学府学习的,若是出了个意外,还不知道要被外面议论成什么样子。” 那时墨姝躺在躺椅上吃着葡萄,旁边坐着黑衣正太,二人许久未吃到水果,边聊天边大快朵颐,隐匿气息听着交谈。 等两个宫女走远,烛照扭头望向她,目光是少有的凝重:“要不,你去求求谭雨濯?学府太危险了,即墨川这么做根本没把你的命当命。” 墨姝正捧着个西瓜啃,闻言抬起头:“你没有自信掩盖好气息?怕被高手发现?” 对方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你放屁!即墨川他们当年得罪了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有不少人借此对你动手,况且那个剑修也在学府里。” 剑修是指男三,在里面做仙尊。 “哦——”墨姝拖着长音,回看了过去,认真问道,“但你说,如果我去求谭雨濯,她说服即墨川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烛照蹙眉,白嫩光滑的小脸上顿时愁云惨淡,凝成了一团:“有可能……” “没有可能,我告诉你,是零。” 就像当时她出生时,女主并不知晓她的亲生父亲是哪一个,于是三个男主选中她牺牲,女主再不舍也会同意。 烛照彻底不说话了,他望着少女一副无所吊谓的模样接着边吃边补充。 “她会哭会闹,会尝试谈筹码谈条件,但绝不会彻底撕破脸皮和爱人决裂,最多只能取个折中罢了,她会觉得自己受过的苦难是证明双方爱意的勋章,就连被牺牲的孩子也会是勋章上镶嵌的宝石。” “宝石时刻都会在风霜的侵蚀下脱落,但勋章可不会。” 回想起小说第一部中毫无意义的虐女情节,墨姝浑身不适,将嫩绿的西瓜皮扔进盘子内。 “可是,他们终究是你的父母。” 在过去的十七年中,烛照常常被少女的言语和行为震撼,有时也会想,亲人间的羁绊难以磨灭,会不会对方在回宫后立即切割和他的关系,将他出卖。 但当悯花阙山脚下对方利落地将方茴杀死时,他就打消了这个顾虑。 “烛照,你不需要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你只要知道在灭星镯解决掉之前,我是你的盟友。” 墨姝毫不在乎,扭头见正太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她摇头叹息:“果然还是我太叼太通透了。” 烛照:这倒不必。 清晨的日光倾洒而来,竹林小院外传来宫女大声的通报声,正太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得到墨姝首肯通知后,一个黑袍青年大步走来。 青年染墨般的发丝在空中张扬飞舞,俊美非凡的五官下肤色如玉,漆黑淡漠的瞳孔下隐藏着难以察觉的寒凉,气质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 “大哥!” 即墨辰刚进院子便见到了赤脚走在赤木板上的少女,对方双眸弯弯眉眼间皆是欣喜,手中捧着的西瓜已经吃了一半,嘴巴边上还留有残渣。 根本没有点公主的样子。 他不留痕迹地蹙眉,眼神示意跟着的侍从,将带来的东西展示出来。 “四妹,父皇近日繁忙未来探望心中有愧,便吩咐我来为你送上这些。” 只见盒子一打开,里面全是上品丹药宝物,无论谁看了都要称声阔气。 “谢谢父皇还有大哥的关心。”墨姝一副感动模样,随即又说了下近日在皇宫中的感想,等待着对方引入正题。 果然,即墨辰很耐心听完她的一堆废话后,开口道:“自古有规定,皇室子嗣需入府修行,你也刚过十八,原本应下月初和我们一同前去,但母亲心疼你,为你多争取了一个月休息时间。” 墨姝:我真是太谢谢她了。 “学府?是教我们四书五经的吗?” “不,是修炼唤灵。” 见眼前少女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即墨辰别过眼:“溪合学府路途遥远势力交杂,父皇会派人保护你,不必担忧。” “不是的大哥,我只是怕给你们丢脸……宫女们都说,大哥二哥还有姐姐都是百年一遇的修炼天才,如果我去了,只会给你们拖后腿。” 迎向少女明晃晃写满“不想成为累赘”的眼眸,即墨辰促紧的眉舒展了些。 虽莫名其妙多出了个妹妹,但所幸对方有自知之明。 “无需担忧,若是被你拖累,只能代表我们实力太弱,”他敛下眸,望见桌案上布满的西瓜皮,临走前多说了句,“西瓜多吃会得寒病。” 修炼者无需在意,在这个可怜的妹妹只是凡人之躯。 第5章 情绪稳定地像许愿池里的王八 即墨辰来过后墨姝也不能以修养为借口摆烂了,翌日一早,她便去皇后宫中请安,尬聊了些母女亲情后在离开的路上看到了女主。 “三姐姐。” 即墨瑶听到身后怯怯的呼唤,她扭头望去,便望见了站在后方神情犹豫的少女。 比起初见时狼狈苍白的脸,眼前的少女未施粉黛将肌肤晶莹如玉,素色缎带盈盈一握便能衬出婀娜的身材。 她脚步停下,周侧的贵女也纷纷回头打量起这个传言中新找回来的小公主。 “三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墨姝是真的好奇。 “皇宫内开设学阁,我们自然是来听夫子上学的,”即墨瑶还未开口,她周边身穿紫裙的小姐笑道,“不过学阁只面对修炼之人开放。” 言下之意,墨姝一个废人没资格进去,贵女说得委婉,眼底却是明晃晃的轻视。 “四妹妹可以去御花园里转转,若是真的想来,荟萃阁外围的书也可以读。”即墨瑶侧眸望了她一眼,随即抬步离开。 烛照望着一行人走远,他大骂:“我们才不稀罕去那个什么狗屁阁——不是,你为什么要跟上啊!” “当然是去看书啊。”墨姝忽略周侧投来的视线,抬步跟上。 原来学府放暑假期间还要来皇宫上课,看来修仙世界的学生也是苦逼。 “靠!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烛照大王,我算算从被召唤出来也有两百年了,什么东西不知道?” 提起这个墨姝就来气了,她心中冷笑,开始清算从前被对方坑过的地方。 烛照听着少女毫无停顿的数落,越来越心虚,终于低声致歉:“我是灵你是人,我指导错修炼情有可原……” 墨姝: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她一路快步至荟萃阁,却被看守拦在了外面。 “请出示玉简。”看守望见小公主懵懂的大眼,硬着头皮道。 “玉简是什么?”墨姝扫过已经进去的贵女团,一懵。 “玉简是每个人自证身份的凭证,你一个小娃娃连玉简都没有为何要来荟萃阁听课?” 她扭头望去,便见到一个老头双手背身而来,他身后站着个一身银色锦袍的男子。 “刘老,”看守神情瞬间恭敬,对着后方青年也一拜,“纳兰公子。” 这两个名字瞬间让墨姝对上剧情。 在原书中,刘老曾是学府五大仙圣之一,也算得上是第一部里面男女主的老师,于是在他突破大乘期后,便被即墨川请来皇宫做荟萃阁主,负责教导皇室贵族。 他不仅是即墨瑶三兄妹的启蒙老师,更是国师唯一血脉纳兰诸衍的师尊。 而纳兰诸衍小说里描写得倒不多,好像是因为他在即墨瑶的舔狗团里平平无奇。 “四公主,此物便是玉简,”银袍青年回眸望向呆愣的少女,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个巴掌大的扁平玉石,“注入灵力后便可以使用。” 好好好!又是灵力是? 墨姝望着转身的老头,轻声开口:“刘老,我不进里面听课,我只是想看看阁楼外围的书,不会打扰你们。” 难道看书也需要灵力吗? 荟萃阁前人影交错,众人听到小公主的话语,不断朝她投以打量的视线。 长得确实漂亮,但也只是漂亮而已,用这种语气和仙圣之一说话,不要命了? “小娃娃,你既没有灵力,体内就不会存在五行灵根,那你看荟萃阁里的书又有什么意义呢?”刘老转身,白色的眉头蹙起,眉眼间全是不耐,“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学学女红看看经书,寻个好夫家。” 他管眼前的女娃是什么身份? 人要有自知之明,连自己都没有清晰的定位,想来也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可是就算没有灵力,也还有武修,我可以练剑。” 墨姝主打得就是一手叛逆,反正她在众人的眼里个无灵草包,还不如另辟蹊径学学剑道。 此话一出,不仅是周围围观的学子爆发哄笑,纳兰诸衍勾起唇,刘老也被气笑了。 “老夫就是习得剑道,副修灵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现在大陆上有名的武修虽有灵力少的,但绝没有一丝灵力都没有的废物。”刘老浑浊的目光居高临下盯着少女。 “大陆现在没有,是他们不行,但我会努力的。” 墨姝情绪稳定地就像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阁内院室窗边,不少学子都盯着门口的这一幕,都兴致盎然地等待着结局。 “瑶瑶,你们是哪里捡来的妹妹?她天真的我都分不清是真傻还是假傻了,”刚才便在即墨瑶身侧的紫裙少女笑道,“所幸今日大皇子二皇子都未来,否则真想看看他们的脸色。” 即墨瑶并没出声,她感受到周围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对这个妹妹的恶感增添了一分。 她讨厌废人,但更讨厌蠢的。 阁楼门口,二人仍在对峙,众人都被四公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给震惊到了。 陆老压下心头的厌烦,抬手一挥,两把木剑便悬浮在了墨姝和纳兰诸衍面前。 “四公主,你若是真要进阁,便拿起眼前的木剑和老夫的徒弟切磋,若是能胜他三招,别说是看书,坐于院内学堂听讲也可以。”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老夫会封印住诸衍的灵气和视觉,单凭四感和你过招。” “若是没这个决心,那便请四公主自行离开,不用浪费时间。” 和纳兰公子切磋! 就算对方有所退让,又如何是个废柴公主能做到的呢? 可众目睽睽下,墨姝拿起了眼前悬浮的木剑,笑着道:“纳兰公子,麻烦了。” 第6章 原来公子的面子只值十万 纳兰诸衍挑眉望向宫道正中心的少女,万万没想到对方敢应下。 望着青年将木剑拿起,刘老冷哼一声,拂手挥气将对方的灵气和视线封住。 “公主,抱歉。” 纳兰诸衍俯身微微颔首,木剑出鞘,他飞身一跃宛如离弦之剑朝着少女疾驰而去,分明毫无灵气,却仿若带着开天劈地的气势! 所有人都被这一剑惊到,意识到他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一个下马威。 墨姝眸光淡淡,抬剑握柄轻轻一撇,身形俯下躲过一招后,竟是翻身朝对方面门而去! 过去在悯花阙山上的十七年中,她从未敢松懈。 被关在山崖不能下山,甚至去旁听堂主长老授课都会被投以嘲笑的目光,她只能稍微记着点内容,回到破烂小院前和烛照练习百遍千遍,再找借口问问红月姑姑。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原书除了没营养的三角恋就是狗血的堕胎失忆环节,哪里会写如何修炼? 她迫切地想要学习到知识,而不是因为没有灵力连本书都看不了! 纳兰诸衍感受到风的流动,他眉头轻蹙,后退一步提前收刀,扭头躲过这剑后翻手横刀而出! 风向再次流动,他眼前黑沉,却很能从对方的剑意中察觉拔剑之人的疯狂,右侧传来汹涌的压力,就当快要被击中时,双腿往地上猛地一蹬腾空而起,朝着对方后背戳去! 可这一招竟是又被小公主躲过去了! 围观众人不禁连连称道,从原本的漫不经心到仔细观察,转眼间二人就已过百招! 可随着时间越长,青年的脚步越稳,似乎逐渐适应了四感的存在,拔剑出刀愈加凶狠,反观少女下盘不稳,脚步混乱开始体力不支。 终于,“咔嚓”声后,一柄木剑被挑中后落地,发出清脆的响音。 纳兰诸衍手中的剑锋正对少女脆弱纤细的脖颈,他收剑后抱拳:“四公主,承让。” “哼,不知所谓,”刘老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他拂袖大步离开,“都来上课,别一个个在外面看热闹。” 视线和灵力逐渐回归,纳兰诸衍将两柄木剑收回,就望见了少女怔愣的面容。 自然也扫到了四面目光中的轻嘲。 “我已习剑十年,你败给我情有可原。” “哦。”少女呆呆应了一声,使那般倾城的面容都显得万分违和,话落便转身离去。 “一个公主有没有教养?连输都输不起,剑怎么会拿得稳?”旁边的弟子都围了上去,对着少女快步离开的背影数落道。 “早就料到打不过,非要来丢一趟脸。” “就是,纳兰公子别和这种人较劲。” 一日之间,皇城新回来的小公主在阁前挑战仙圣之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都,大街小巷都在津津乐道,疑惑为何两个昔日天才生出来的孩子竟是个毫无根基的废人。 令所有人好笑的是,这废人竟还说“大陆没有是旁人不行”的话语,自视清高,根本比不过她的哥哥姐姐。 连带着即墨川每日上朝时都似乎能感受到底下大臣投来似有若无的嘲笑目光。 他一怒之下,将四公主罚在了祀堂内抄了一夜经书,让她隔日去皇后那边请罪。 于是可怜的墨姝一夜未睡第二日大早上还要去皇后寝宫被说教一顿。 “阿姝,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你在皇宫好生待着,去学府学习一趟后再回来,爹娘便能保你现世安稳,非要去惹刘老做什么?”谭皇后叹气,绝色的脸上染上了厌烦。 “娘亲,我本是想看书——” 墨姝话音未落,被对方打断:“阿姝,你非得看荟萃阁里面的书吗?宫中那么多书不够你看?修炼之路本不属于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不要强求。” “将公主关在宫中禁闭三日,等她何时想好再放出来。” 屋檐雨下,墨姝被皇后宫中的两个侍女“架着”出来送回了宫苑内,然后宫室大门“哐镗”一声紧闭关上。 “靠!不就是输了场切磋,弄得和犯了天条一样。”四下无人,烛照从镯子里出来,黑衣正太目光气愤。 “我丢脸,就是皇室丢脸,他们这样生气很正常。”墨姝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回想起刚才落在耳边的话语,“况且谭雨濯本就心中有鬼,我越碰修炼她就越愧疚,为了不让她自己愧疚,就只能压榨我了。” 原书中,男女主为即墨瑶上天入地,就连对方随口说的“斯兰花好看”,便勇闯斯兰禁地将他们的族花夺来,在即墨瑶的生日宴呈上,哪里管斯兰族人的想法? 可如今,她连皇宫阁楼中的书都看不了。 “那今日还来吗?”烛照冷哼,拿起备好的木剑拔出。 “自然。” 墨姝回过神,拔剑相迎。 — 三日后,许是前几日的雨势未歇,荟萃阁前阴沉沉地一片,天色还未放晴,但抵不住皇城学子早起求学,宫室两道旁皆是来人。 纳兰诸衍也是其中之一,虽生父贵为皇朝国师,但居住之所还是宫外的府邸,有时也会前往师尊刘老住所居住,方便学习修炼。 他在远处遥遥一望,便望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走近一看,正是四公主。 “早上好,纳兰公子,”少女笑容如往常那般灿烂,丝毫未受阴雨天的影响,翩翩白衣双手抱着两柄木剑,见他来后扔了把过来,微微俯身,“麻烦啦。” “你还要战?”纳兰诸衍一愣。 少女点头后,再次吸引了周围学子的关注,不少人又赖住不动了。 可比起上次百招败落,这次公主失误的地方明显更多,还未过百招,竟疯狂出错,让对方找到了不少可乘之机,于是在次柄击后,手中的木剑竟凭空断裂! “哐镗——” 木剑掉到了地上,纳兰诸衍闻声将眼罩取下:“承让。” 他听闻到周侧轻声的冷嘲热讽,沉寂的眼底终于浮现出兴味,将抬步离开的少女叫住。 墨姝顿住脚步,刚刚回头侧目,银袍男子便俯身而来,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开口:“公主真的只想看书么?” 她点点头。 “那我给公主带书可好?一本书,一百灵石,或者说——”纳兰诸衍语气一顿,又轻吐气息,“下一次,我假意败给你,十万灵石,如何?” 墨姝眨眨眼,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后,没忍住绽开笑容,捂着嘴笑出声来。 在旁人的目光中,青年俊朗出尘目光温柔,而少女娇软笑容明媚,竟万分适配。 纳兰诸衍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何而笑,就见少女微微踮起脚尖,抬头到他的耳侧,气息微弱却清晰。 “原来纳兰公子的面子只值十万灵石。” 第7章 我自然要为公子讨回公道 皇宫小公主再战再败的消息仅隔半日再次传遍皇都的大街小巷。 这次又是七日的禁闭加罚抄训斥套餐,小公主成为每人口中津津乐道的笑话。 纳兰府邸内,一个小厮手中抱着布袋匆匆回府。 “公子,四公主关了禁闭,您精心选的书根本送不进去。”他神情不平。 “那便撤下。”纳兰诸衍摆摆手。 “可是公子,您为何要给她挑书?况且有些还是刘老给您的上品剑法——” 纳兰诸衍瞥了他一眼打断:“旁人都觉得她第二次更快的输给我不过是意气用事,但哪有这么简单。” 他知道,第二次对方比上次强了不止一丁半点,故此他一开始便认真用了真本事。 而小公主败落不过是由于用剑方式不当,导致木剑快速被磨损折断,这一点本就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经验,一朝一夕很难改变。 只要给她时间。 — 墨姝被罚禁闭期间整日在宫内耍剑,无聊时间就去厨房内捏点糕点做出来猛吃,被烛照连连夸赞。 这日不小心做多了忽而想起原书中写过即墨瑶最喜糕食,便命宫人分三个盒子送过去,以免她这次的所为让三个哥姐对她怨念过深。 前往学府前期总归要猥琐发育的。 糕食送过去时刚巧三人在戏楼听着曲,满桌的糕点小食,对送来食盒的宫人不以为意。 台上身穿戏服的人在吱呀呀地唱,即墨祁听到兴起被打断,他不耐地拂手让对方滚出去。 “总归是四妹妹亲手做的,若是传出兄妹不和,你猜父皇会如何说?”即墨辰开口才将糕食留下。 即墨瑶扫过桌面上放着的木盒目光一顿,只见盒中放着的纸条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迹。 是那个废物妹妹写下的。 她敛下眸拿起个吃了口,被即墨祁笑着问:“味道怎么样?肯定不如皇宫里的厨子?” “一般。” 竟比她从前吃过的糕食都好吃,废物妹妹总算有了个长处。 — 荟萃阁前,今日天色大好,乌云掩下后阳光洒露在大地上,枝叶随风抖擞,发出簌簌响音。 走在皇宫大道内的刘老望见了站在阁前抱剑的身影,眼眸中划过丝赞赏。 且不论剑法如何,不放弃地来挑战三次也算是有习剑之人的心性了。 “小娃娃,过半月学府便要开学了,老夫徒儿可就没时间陪你切磋了。”刘老摸摸胡子,站在阁门前如实道。 “那他们呢?”墨姝一愣,恍惚间察觉时间过得飞快,扭头扫向周围停下步子看热闹的学子。 “一半一半。” 溪合学府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进的。 墨姝点点头,看来确实得快些了。 她拔剑向前一步,面对蒙住了双目的青年道:“纳兰公子,请。” “哐哐哐——”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少女的身形便如同闪电冲出,一刻三招,两柄木剑发出对碰,一招接着一招,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禁让所有人紧绷,就连刘老也放下了手,眉眼逐渐凝重。 剑光闪烁,没有了灵气的对碰,二人每个招式简洁干练,尖锐的摩擦声将空气点燃,身影逐渐快得抓不见残影! “哐哐哐——” 少女眉眼闪亮带着果决,竟似能看穿男子下刻的出招动作,身形游刃有余地将攻击抵挡,然后猛地抓住缺口,一力抵万钧将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太快了! 众人震惊地几乎忘记了呼吸! 只见目光所及之人盈盈一笑,收剑抱拳:“纳兰公子,承让。”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强求吗? 墨姝俯身后抬头,望向阁楼前站着的老者,笑意更盛:“刘老,现在我可以进阁看书了吗?” 她这条命都是强求来的! “怎么会……”学阁内院的窗边,紫衣贵女不禁感叹,望向旁边神情淡漠的粉衣少女,不禁收了声。 谁能想到四公主真能打过纳兰公子? 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 “四公主作假!”围观弟子中忽而道出一声,只见个灰衣男子大步走来,对着上方的刘老一拜后,面向纳兰二人,“前几日我路过宫闱,看到四公主宫中有人过来偷书看,是个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 墨姝惊异,没想到还有这死出。 “是我府上的人,我让他借走去往四公主宫中送书,却未向公主在禁闭中不能来往,之后便回来了。” 听到旁边青年温和解释的话语,墨姝有些意外地望向他。 她完全不知道有这事。 “你你——谁知道四公主有没有偷书看,”没想到纳兰公子不帮腔,灰衣男子面色涨红,顶着周围视线硬着头皮道,“况且也不是不存在公子放水的可能。” 纳兰诸衍听闻后心下冷笑,正欲开口,旁边的少女先一步道。 “照你这么说,没有证据的事就能平白污人了是不是?”墨姝望着他,目光清澈带着委屈,“你不知道我看没看书就如此说,我是不是要把眼睛和脑子挖出来才能以证清白?” “不不不——不是,我怎敢如此对公主,只是……随便开个玩笑,公主切莫当真。”灰衣男子终于怂了,他低下头俯身辩驳。 “双方觉得好笑才会是玩笑,你平白往我身上倒脏水,莫非还要我笑着和你说无事吗?” 墨姝并不买账,侧身从纳兰诸衍腰间拿过木剑,随手扔了过去。 灰衣男子盯着脚底的木剑愣住:“公主这是要和我切磋?” “自然,你不仅污我名声不尊重我的努力成果,还不尊重纳兰公子,”墨姝见银袍男子也看过来,她一笑,“我自然是要给公子讨回公道的,公子怎么会是切磋放水的无德之人呢?” 纳兰诸衍见少女头头是道的模样,忽而觉得好笑,嘴角轻挑。 见对方拿布蒙眼,墨姝制止他的动作:“不必蒙眼。” 灰衣男子在心中恼火,不禁觉得这公主狂妄自大,原本还没什么把握,可自己十多年修剑,五感齐在还比不上这刚握剑的废物公主么? 可直到他真的握剑和对方比拼,才陡然感觉那倾城面容下带来的压力。 清澈无痕的眼眸似乎能轻而易举看穿他的招式,紧接着一剑取胜! 直到木剑横在脖颈上,灰衣男子才恍然回神,早已满头大汗,甚至握剑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承让,”墨姝收回剑,扫过旁边愣住的学子们,“若是还有质疑的人,都可以上来和我切磋一番 。” 少女的声音软糯,就如同第一日无知的那句“大陆现在没有是他们不行”般,划过他们的胸膛。 “公主!我来!”一个壮硕青年走到路中,面容敬重恭敬地俯身,“请赐教。” 墨姝点点头:“请。” 片刻后,又是少女的一声“承让”。 可随着不断有弟子上去切磋,少女道出一声声“承让”,众人逐渐麻木。 为什么要惹她啊! 分明这位小公主一开始只是想去阁里看本书啊! 一个时辰,连战十六人,连胜! “哈哈哈哈,大才!此乃大才!”刘老抚着胡子从阁楼门前走来,“倒是可惜了。” 若是具有灵力,说不定还真能成为日后的十大剑仙之一。 扫过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学子们,刘老扬声将他们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还愣着干什么?连小娃娃都打不过,就算有灵力也是屎上雕花。” 见小姑娘转身走向荟萃阁门,他踌躇了一瞬,将她叫住:“小娃娃,虽你没有灵力,但对剑意的悟性很高,又愿意吃苦,老夫可收你为外门弟子,你可愿意?” 外门弟子! 刘老百年前成为五大仙圣之一后,从来只收了纳兰公子一人为亲传弟子,就算是皇宫中那三位也没有让他开口收徒,最多只是指点之教而已! 墨姝转身,盈盈一拜:“多谢刘老好意,但比起练剑,我更喜读书。 ” “你放屁!”烛照在脑中发出声音反驳,“谁前几日练剑认真地要死,说以后死磕剑道了?” 她侧身勾起唇,轻声道:“看他不爽罢了。” 狗眼看人低的都是傻卵。 众人又是一惊。 小公主还拒绝了! 第8章 昵称可免费修改一次 宫室内幽香漫漫,地上杂乱无章的书籍堆放到一起,数数约莫有上百本! 一个少女趴在其中不断地翻看着书本,她目速很快一目十行,忽而定在某页的注释上,开始质问。 “这里又和你讲得不一样,我就说当时从肺运气太慢了。” “我不背锅!你怎么和你的老师说话的?”烛照语气有些伤心,“你竟然质疑我,想当年我也是灵中最厉害的那个,不然化为恶灵后也不至于被他们追着屁股讨伐。” “那你说那个是什么?”墨姝扫过倒在角落巴掌大的玉简。 “你不也不知道吗?”他反驳。 这块玉简便是当时大哥即墨辰送来的东西之一,也是那些学子每人携带、识别身份的媒介。 但很显然,一人一灵都不清楚这如何使用,又担心注入灵力后暴露。 墨姝叹了口气,扫向他的目光一分轻嘲三分薄凉七分遗憾:“承认,老鼠大王,时代已经变了。” “不许叫我老鼠大王啊啊啊!”烛照气急,“叫我烛照大人!” 他想如果自己有天忽然消失了,不是被灭星镯消灭的,就是被这人气死的。 “陛下,公主她在里面读书。” 宫室外传来宫女的通报声,烛照立即化为烟钻入银镯内,等到即墨川出现在屋室中,只见到在凌乱书籍中站着的一脸不好意思的少女。 “就是这样读书的?”一袭深黄长袍的男子扫了眼她。 “父皇,”墨姝低头一拜,乖巧道,“平日里宫内没人来,便随便放书了,等到全部看完,会好好整理完的。” “自你回宫后,朕从未来看望过,前几日还罚你,可心生埋怨?”即墨川目光淡淡,打量着她,“听说你不仅打过了诸衍,还把其他学子都打赢了。” 甚至拒绝了拜师。 “怎么会怪父皇呢,父皇很忙也有自己的考量,况且父皇这不是来了嘛,”墨姝只觉一股冰凉如蛇的目光粘在脖子上,忍着不适笑道,“打赢其他人也只是运气好,他们切磋时还未习惯不用灵力,让我钻了空子。” 见少女信赖欣喜的笑容,即墨川摆手让后方的宫人上前:“这些是搜来的剑法书籍还有些珍宝,算是补偿。” 话落又指向一个类似贝壳模样的透明罩子,耐心解释:“此物名为‘壳链’,里面能够储存聚集灵气,将玉简放入其中,你便可以使用玉简。如此一来,日后你在皇宫中想去哪里便可以,无需他人指示。” 哦豁! 还算有点良心。 “日后你去溪合学府也方便联系些。”小姑娘头摇得和拨浪鼓般,即墨川双目眯起后,又补充了些客套关心的话语。 “好的父皇,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墨姝抬起头,若有所思。 在原书的三个男主中,比起偏执狂和面瘫侠,即墨川竟显得如此“正常”。 “这是什么玩意儿?”烛照率先出现,将壳链打开装进玉简,果然看到剔透的玉石被激活,发出光亮,他盯着这个神情复杂,“世人现在已经发明出这种东西了吗?” 难道他烛照大人真的老了吗?! 墨姝虽有灵力不需要壳链,但这个东西会是个很好的挡箭牌。 只是……她拿起连在贝壳后的链条,戴在了手腕上。 为什么这么像上辈子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乍一看好弱智啊救命! 墨姝无力吐槽这个设计,将灵气输入玉简后,便见透明的石头上闪烁出跳跃字符,无数字符划过闪动终于定在一点,扁平的石头上出现一行字。 “请输入玉简昵称:(修改昵称一次)” 墨姝:? “怎么不输入?要不要我来帮你想个名字?即墨姝大王怎么样?”烛照万分惊奇,小脑袋凑过来兴致冲冲道。 紧接着就感受到少女投来宛如看向智障的目光。 虽然很想输入些奇葩id,但一想到会被主角团看到,墨姝还是老老实实操纵灵气移动字符起了规矩点的昵称—— “糕手小姝”。 烛照看了连连摇头,表示一点都不霸气。 而昵称输入完后,玉简画面又是一变,字符化为两行“添加”和“聊天”。 见少女陷入沉思后将玉简拿出仔细观摩,烛照困惑道:“虽然这个东西很新奇,但也不至于这么宝贝?这一看就是诸葛家能搞出来的东西。” 诸葛家作为世家之一,乃是金灵根大族,十分喜欢研究奇门遁甲之术。 墨姝望见玉简后方雕刻着的“柳”字,她敛下眼:“不是诸葛家,是柳姓,况且……我梦里没有这一段。” 小说里可没写有这种东西。 傻白甜修仙文里有公主,有王子,有骑士,甚至有恶魔巫婆,但绝没有手机! 烛照一惊,面色也随即凝重起来。 当初他刚醒来时听到女娃开口,震惊地以为世界人类进化地飞快,后来才意识到,只是眼前这个少女变态而已。 虽对方用“神仙托梦”这话来掩饰她的异常,但谁能相信呢? 不过她后来说的事情竟真的依次应验—— 岁月没有给烛照质疑的机会。 “为什么会这样?”他托起脑袋拧眉问。 “‘神仙’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意识到这点后,墨姝眸间闪过兴奋和笑意,“我不也没死吗?” 有人和她一同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第9章 玛丽苏女主の馈赠 金碧辉煌宫室的牌匾上,挂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瑶仙殿”。 这是当年宫殿主人满月生日时人皇特意请了大陆有名的“笔仙”赐名写下,用金边镶嵌后挂在了殿堂之上,让所有人羡慕仰望,这是连前两个皇子都未有过的荣宠。 墨姝就站在殿外,仰头静静望着这牌匾,只觉得太阳万分刺眼。 烛照以为她羡慕了,冷哼:“等我烛照大王恢复了全部实力,这种牌匾你要多少有多少。” 墨姝无语:“我只是在想如果把这块黄金撬走能卖多少钱。” 等了片刻,终于有宫女走出将她领进,她好奇问道:“三姐姐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宫女有些为难:“奴婢并不知晓。” 墨姝越往里面走越感叹即墨瑶的受宠程度,无论是灵石铺就的石块小径,还是数顷无边的池塘游鱼,又或者是为了她修炼方便请人在院中布下的聚灵阵法。 再望见特地将数套长裙挂出摆放的整间屋子,光是修炼道袍竟然就有数百件! 以及旁边巨无霸床榻,院边的灵草药圃,数十武器刀剑库。 墨姝几乎要把眼睛闪瞎了。 玛丽苏小说诚不欺她! “怎么了?”即墨瑶走出见到少女傻不拉几的表情,她蹙眉问道。 “没什么三姐姐,太久不见你啦。”墨姝声音甜甜回应道。 内心老泪纵横: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即墨瑶眉头蹙地更紧,她不留痕迹地和对方保持距离,朝殿内走去:“今日唤你来便是要感谢你这个月送来的糕食,辛苦你了。” “不用的三姐姐,给你做糕食很开心哦。”望见对方冷静自持的模样,墨姝升起了坏心思,不禁想逗对方。 接着开口:“记得从前中秋节悯花阙里发月饼,但从来没有我的一份,我就学着自己做啦,当时便很伤心家人把我抛弃,但如今知晓爹娘他们是不小心弄丢我的,也和大家团圆了,我真的超级开心的。” “三姐姐,我做的糕食好不好吃?等中秋节给你包月饼吃哦。” 即墨瑶猛地顿住脚,一侧头就望进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中,她发现自己怎么也吐不出“一般”两字。 只能点点头承认:“我过几日要去学府了。” 墨姝眨巴着眼睛,脑子自动翻译:女主要去学府开启主线、后宫人生了。 “那我便提前做好,让三姐姐带在路上吃好不好?” 即墨瑶从未打包东西带着吃过,她是荣宠的公主,吃的什么东西不是新鲜的? 可见这废物妹妹如此热情,糕食如此好吃……她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再次点点头。 虽然废物妹妹蠢是蠢了些,但所幸性格努力讨喜。 见二人一应一答和谐的模样,在后方跟着的宫女腹诽: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走了约莫一刻钟,即墨瑶终于停下,站在一座园区前对着两个看守宫人摆摆手。 “这里是父皇安排建的御兽园,我看你从小到大也无灵兽旁身,可以从中选个。”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何况是看不起的妹妹。 修炼者和灵兽待久可提高自身对灵气的敏感度,故此当灵力修炼至七层突破召唤时,更有可能召唤出厉害强劲的灵能。 当然,对普通人而言,养灵兽只能养小的,不然驾驭不住,图个心灵慰藉。 墨姝已经被有钱闪瞎了双眼,一时语塞。 几个糕点换灵兽,好像做舔狗也不是不可以? 随即又阴恻恻地想,若是即墨瑶能保她现世安稳,她一条小咸鱼保证比谁都舔得舒心惬意,那几个男配都得往后稍稍。 可惜她保不住。 有那四个男女主在,谁都保不住她。 墨姝对这个御兽园有印象。 小说里曾经叙述过,里面有个蛋就是妖界某族丢失的少主,后来被即墨瑶孵化出来后,少主便成了疯子舔狗,为她害死了不少人命。 “三姐姐不进去吗?”墨姝被看守宫人领进,望着在门口等着的粉裙少女。 “不想进。”即墨瑶别过眼。 “哦。” 墨姝点点头走入,果然看到了书本上写到过的一众珍稀灵兽,左边长矛怪,右边裂耳兔,再后方又是被圈养在硕大笼子里的上古飞龙。 果然是在家里开动物园啊! 忽而,她望见了个蓝色斑点蛋,眯起眼睛:“这个蛋为什么放在外面?” “孵化不出来,可能是死的,”宫人解释道,“若是等个两三个月还是没动静,会被丢弃。”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好小子!某位还未孵化的妖族少主,找到你了! “当然可以,四公主。” 宫人点点头,下刻便望见少女走着走着像是脚崴了般,猛地身形不稳,一个肘击便压到了蛋的顶上! 二者碰撞发出剧烈的碰撞声,似乎下刻蛋就会碎裂宣告死亡。 他眼睛瞪大,连忙前去将公主扶起,吓得用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公主,这边地滑,还是去那边。” “好。” 墨姝应答,遗憾地扫过岿然不动的巨蛋。 她的牛牛牛巨无敌肘击竟然没解决掉它,看来只能下次见到再为民除害了! 即墨瑶在门口没有等很久,就见少女端了个小缸出来,里面有着个拇指大的小鱼。 小鱼焉巴倒在水缸角落吐着气,毫无生气的模样似乎命不久矣。 “你要不然再选选?”即墨瑶目光质疑地扫向她,“这鱼虽为浮游一族,有几率养成化身大鹏,但它灵气微弱只出不进,没有几日活路了。” 她园里那么多灵兽,就选了这个? “三姐姐,我觉得鱼鱼很可爱,其他的灵兽我看着害怕。” 看着废物妹妹没出息道谢的模样,即墨瑶摆手她去了。 “三姐姐我们加个玉简?”离开前,墨姝望着她,试探地将绑在手腕上的贝壳玉简拿出,将贝壳的作用简单叙述了遍。 等对方颔首同意后,便望见玉简上好友栏中多出来的名字“瑶”。 好简单,不愧是女主。 “你这个‘糕手’……是什么意思?”即墨瑶疑惑问道。 “是做糕点的好手,这个意思。” 见对方朴实无华描述过后准备离开,她失语片刻后叫住:“我觉得三很难听。” 只见少女端着小缸再次转身,朝她挥手告别,笑容更为放松灿烂:“好的,姐姐!” 回宫的路上,烛照也不理解她的脑回路:“靠!上古天龙啊!藤萝凶蛇啊!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墨姝不以为意:“我已经有一条狗了。” 烛照:“啊?我没见你宫中有狗啊?” 许久后他才回过神,又开始愤愤追着墨姝骂。 少女听着脑中的骂词,笑着低头望向小缸中的鱼。 她没有想过要和这个世界的生灵产生羁绊,烛照是因为命运让他们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但其余生灵有选择的空间。 未来的路道阻且长,若是让那三个变态男主发现她的异常和所作所为,她连这条小鱼都保不住。 活不长没关系,只要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第10章 话术真的很像传销诶 墨姝将小鱼拿回宫中后,指尖转动轻微释放出些灵力流入它的体内,终于见小鱼睁开了黑黝黝的眼睛,但仍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木悯·生生不息。” 见有效果,她话语轻轻,灵气由四周聚集化为淡绿将小鱼包裹起来,极强的生命力由灵力为媒介转移。 缸内的小鱼终于吐出泡泡,墨姝也逐渐放下心来。 若是有悯花阙的长老在此,便能发现她使用的是悯花阙独门秘籍《木悯》的第四层,定会惊掉下巴。 —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未等中秋来临,墨姝就听说即墨川给大哥派了个外出任务,而在即墨瑶的哀求下,二人一同出宫前往,于是中秋晚宴也随即取消了,这让谭皇后心生不舍,在宫中哭了许久。 午后宫外送行即墨瑶时,墨姝低头表示可惜:“月饼还没有来得及给姐姐做,也不知学府里有没有材料。” “你是个公主,怎能一天到晚忙于膳房之中?”即墨瑶觉得少女的话语万分刺耳。 “走。”前方将马车出行打点好的即墨辰朝二人侧过头来。 “姐姐一路平安,”墨姝望着粉裙离开的背影,忽而再次开口,“姐姐为何一直身穿粉色?你的气质或许与蓝色更为相衬。” 回想起玛丽苏女主的衣帽间,好像全是些鲜亮的颜色。 “是吗?”即墨瑶脚步一顿,最后瞥了她一眼后上车离去。 墨姝望着二人离开的投影回想起原书的剧情。 他们这次出任务会遇到受伤的妖族少主,即墨瑶也会开启她的主线爱情虐恋。 不过这并不关她的事了。 膝下的四个孩子走了两个,等兄妹二人做完任务又到了学府开学之期,重逢遥遥无望,谭皇后自然就空闲了下来,时常宣墨姝前去陪伴。 墨姝自当苦不堪言,谁愿意陪玛丽苏女主演戏? 有次她暗戳戳地问:“这么久来不见二哥,我倒是有些想他。” 怎么不叫即墨祁来? “祁儿一天天没个正形,只知道去花街玩乐,就算空有一身天赋本事,在学府内也是不思上进混日子的。”谭皇后摇摇头,目光中却是温柔宠溺。 墨姝悄悄望着她,只觉书中的人物又增添了分真实。 即墨祁作为二代玛丽苏的哥哥自然不是草包架子。 他每次去花街不过是为做“捕灵师”铺路,坚持梦想,而旁人的不理解不支持,逐渐显出妹妹即墨瑶支持的难能可贵。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日暮入秋,宫室微凉,辉煌的烛火殿内,谭皇后身穿繁复宫袍头戴金钗,轻轻摸着怀中少女的头,要望窗边的星辰与月光,低低吟唱。 墨姝抬头望向她:“每逢夏季,悯花山后的夜晚总是亮闪闪的,我可喜欢和红月姑姑一同捉萤火虫了。若是等到明年初夏,娘亲可以带我们一同去后山煮酒赏花。” 悯花阙在姓方之前,是姓谭。 人族一朝四派鼎立,“一朝”便指即墨姓氏的永州皇朝,“四派”之首则为悯花阙。 在第一部玛丽苏故事开始时,谭雨濯是悯花阙阙主之女,一代天娇,结局时和即墨川成婚,将悯花阙交给小师弟男二,方风烨这才成为阙主。 “明年夏季要同妖族共同举办御灵大赛,接踵而来的事宜不断,哪里有时间回去看看。” 女子低头笑道,摸了摸女儿的脸,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失语。 墨姝也没戳穿,低头不说话了。 虽然是玛丽苏文,女主拥有三个男主的爱意,但在明面上,她依旧是和即墨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雨濯皇后。 — 九月底月季百合徐徐绽放,在学府开学前,即墨祁终于回宫了一次,是去荟萃阁请教刘老的。 “捕灵?”刘老冷哼一声,斜着眼怒斥他,“‘捕灵师’是最没前途的职业,要是让即墨川那小子知道你想做这个,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放眼整个大陆敢叫人皇“小子”的,估摸着也就只有刘老一人了。 即墨祁没懂刘老为何如此生气,将心头的火气压下:“捕灵手法和剑道有些相通,您是十大剑圣之一,更是我最钦佩的长者——” 刘老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这种剑道最基本的问题连你妹妹都知道,你去问她别来烦老夫。” “瑶瑶?她已经出宫了。”即墨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个最小的。” 紧接着即墨祁就被轰出荟萃阁,他只能怒气冲冲地问身后的侍从,打听这两个月宫内发生了什么,才恍惚了解到刘老想收四妹为徒,结果被拒绝的消息。 他冷笑:“不识好歹,莫非真想在宫里待一辈子然后嫁人?” 侍从默默道:“那二殿下,我们还去四公主殿中吗?” 他在心里吐槽,你们兄妹一个拒不认师,一个逃课玩乐,刘老有好脸色就怪了。 即墨祁挥袖转身就走:“让我去问一个废物,不如死了算。” 墨姝自然不知道这个小插曲。 她每日习剑修灵将计划排得满满当当,听闻即墨祁前往学府上课也没什么反应,直到这日端着食盒从膳房出来后,见到了在殿门口等候着的银袍青年。 “好久不见,四公主。”纳兰诸衍听闻脚步声,侧头笑道。 墨姝眨眨眼,抬步上前:“纳兰公子。” “你好像很意外。”青年长领袖口镶嵌着银丝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锦带,嘴角的微笑打破了清冷,似乎天上月陡然降入人间。 “三日前二哥便前往溪合学府了,我以为你也去了,”她将对方领进殿中,差侍女泡了壶茶水,“说起来,先前的事还未曾向公子道谢。” “那你该如何谢我?” 墨姝只是客套一番,没想到对方顺坡下驴,于是无奈将食盒打开,从中拿出用糯米纸包裹好的月饼,用线绳牵起递去:“这是我亲手做的月饼,刚巧过几日中秋,望公子不要嫌弃。” 要是嫌弃就别怪她阴阳怪气。 纳兰诸衍一愣,他只是玩笑,却没想小公主认真了,望着长线下晃晃悠悠的圆形小饼,忽而升起珍惜之意。 接过后未吃,反倒是用食纸包起放进了袖子中,这才开口:“我隔日便去往学府,今日来便是想要见你,同你说一声,你可知学府中的势力?” 墨姝虽然知晓,但仍旧摇摇头。 “在大陆诞生之初,人妖两族纷争不断,直到天降灵能,才逐渐平衡两族,便在大陆中心建立学府赐名‘溪合’。学府为五种基础灵根的修炼学子开辟学堂,而灵根交杂灵气微弱之人,则可进入剑锋学习剑道。” “若入学府,便必要择一堂修行,公主可有具体的安排?”纳兰诸衍望着少女清澈茫然的眼眸,轻声问道。 见对方再次摇头,他敛下眸:“若无安排,可来剑锋。剑锋适合灵气微弱之人,妖族……也少些。” “这和妖族有什么关系?”墨姝抬头问。 “妖族对皇室之人积怨已久,难保没有丧失理智攻击他人的时候。” “为何?” “憎恨没有理由。”茶气雾蒙蒙地升腾在空中,让男子如琥珀的瞳孔蒙上了层淡雾,温和的气质莫名转为疏冷。 原书中并未着重写过纳兰诸衍,可在这时,墨姝意识到,或许在毫无营养的玛丽苏文背后,寥寥几笔划过的角色似乎也有浓墨重彩的过去。 “学府中有和我一样毫无灵气之人吗?”她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自然没有。”纳兰诸衍瞥了她一眼。 学府府主能容忍一个废物进去,想必也是看在人皇面子上才答应的。 “那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注意呢?” “一个问题,一百灵石,或者说,你到达学府后,联系这个组织打听消息,保证划算又保密。” 只见青年从袖中掏出个方块大小的木竹,上面雕刻着一个组织的名字地址以及联系方式。 墨姝的笑容陡然出现裂痕,万分无语。 这个话术真的好像传销……国师儿子有这么缺钱? “那便多谢纳兰公子了。”她起身送客。 纳兰诸衍见少女气恼也不来气,颔首后随她一同步入室外,扫过院内花草,最后定在她白皙的脸庞上,从容笑道:“四公主殿内的景色可真好看,若是在剑锋上也看到,倒是一道幸事。” 墨姝眨巴着小眼,点点头:“确实。” 第11章 也要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十月初始,墨姝日日修炼看书,从荟萃阁中借来的书籍换了一箱又一箱,时不时想念上辈子的国庆长假,于是唤来宫女询问这里的民风民俗。 一问吓一跳,她眼睛瞪得滚圆:“上六日休憩一日?” “是啊是啊,原本是柳家给自家工人实行的策论,不过后来其他家见此方有效,便直接推行了,”宫女笑道,“就比如上个月的中秋,若是连着农工二日,便能一下子休憩三日。” 墨姝盯着她一脸复杂。 傻孩子,这可是万恶的调休啊! 工作二日休息三日不没赚么?哪个缺心眼的老乡想出来的。 不过如今墨姝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打探柳家的消息,她卡在灵力五层已有三年,五层圆满却迟迟没有突破,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所幸即墨川在月中便有事离开皇宫,连带着宫内暗处的视线都少了不少,墨姝也能稍稍定心,放开手脚修炼深造,直至被谭皇后叫去殿内。 “皇城到溪合学府路途遥远,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父皇联系了柳家商队,让他们同你一起前去,”女子目光不舍,望着底下听得认真的少女,隐下眸中愧疚,“柳家月底正巧在皇城有场拍卖会,你替娘亲送些东西去,以表慰怀。” 墨姝的第一想法是快去上学了,要去到小说中纷争最激烈的地方了,有些小难受。 第二个想法才意识到:“柳家商会?是售卖玉简的柳家吗?” 望着女儿不聪明的模样,谭皇后又叹了口气:“大陆只有他们一家称柳。” 果然。 墨姝深吸气,回想原书剧情。 大陆有四大贸易商会,其中之一便是柳家。柳家家主为人族,夫人又是妖,贸易自然能轻易在两族联通,而二代玛丽苏即墨瑶有一个富二代舔狗,便是这位柳家大少。 见她迷迷糊糊,谭皇后不放心再次叮嘱:“柳少爷同你大哥是好友,也会出席皇城拍卖会,自然同你一起去往学府,若是路上遇到什么,或是在学府里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他。” 小女儿没有灵力,若是能和这位少爷打好关系,为日后铺路也是极好的。 “嗯嗯。” 回想起那日大哥来院中的话语,莫非那时他便知晓自己会和柳家商会一同前往学府? 墨姝乖巧连连应声。 — 到了二十日傍晚,皇宫内亮起烛光灯笼,照亮橙黄色的天空。 宫道侧,两行宫人低头站立,四五辆马车上都装满了数箱货物,而马车前,谭皇后在给粉裙少女整理衣裳领子。 “有这些侍卫保护你,想来不会出什么乱子。”女子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溺出水来。 “娘亲放心好啦,我就去把东西带给柳少爷,然后看场拍卖会就回来,”少女回望满是信赖和欣喜,“娘亲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我去拍下来给你。” 这是她回到皇城后第一次出宫。 谭皇后听而失笑,刮着小女儿的鼻子:“那里的东西哪是你父皇给你的灵石买得起的,有这份心意便好了。” 等墨姝上马车离开后,烛照在脑中开口:“你别说,谭雨濯有时候还挺好的。” 少女听着马车滚轮“吱嘎吱嘎”的声响,静静垂下眼眸。 小说中能为了天下生民奔波于世、散尽大半灵气也无怨无悔的女主怎么称不上一个“好”字呢? 她不好三个变态男主会喜欢上她? 挽起窗帘,墨姝抬眸望向街边夜景,灯火绵延万里长街,车水马龙人声喧闹,各类铺子楼坊聚集,不断有人在外吆喝拉客,一片热闹黑夜竟亮如白昼。 就算不喜男主人设,她也不得不承认,即墨川将前朝留下来千疮百孔的世间缝缝补补,成就了如今人族和妖族分庭抗礼的局面,在历朝皇帝的概述上何止称得上“优秀”。 只是…… 她扫过马车周侧的侍卫和路线:“有些奇怪。” 烛照疑惑:“哪里奇怪?” “侍卫太多了,这条路也不是去拍卖阁最近的路线。” “你怎么知道?”他惊异。 墨姝面无表情,将头收回来:“我在书中看过皇城的布局图。” 话音刚落,一道携带灵力的箭猛地从东西方射来!速度之快宛如闪电! 在箭羽即将贯穿马车时,被侍卫斩断,他大声吆喝:“有刺客!保护公主!” 顿时,街道两旁响起人群的惊喝声,紧接着传来刀剑比拼的清脆音响和灵力对碰的摩擦爆破。 烛照有些慌乱:“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是等侍卫将刺客杀死,不然即墨川给我配这么多侍卫有什么用,”墨姝嫌弃,“不是我说,他们封印时把你的脑子和胆量一起封印了?” 烛照冷静下来:也不是不可能,人类都是坏逼。 不知过了多久,四辆马车翻倒断裂,周侧横尸遍野猩红一片,地上躺着的宫服和黑衣皆有数十个,全然没了声息,寂静之中,唯有两个身负重伤的黑衣男子还站直身体。 其中一个前往数十个箱子内翻找东西,另个提剑去往唯一还完好的马车内。 黑衣男子冷笑着挑起窗帘,本以为车内的公主会被吓傻或是哭泣求饶,却没想其中的人听到动静后,面无表情地朝他瞥来一眼。 少女一身粉色裙袍衬得脸庞白皙娇嫩,容色在窗外灯火的映衬下格外倾城,身形欣长苗条,神情淡然自若。 “小公主,暗榜上新晋人头名单中可有你的一席之地,虽不如你的三个哥姐,但也能让普通人富贵一生了,”男子回神后挑剑嬉笑,“不过若是你能让我爽一爽,说不定还能放过你,让即墨川来赎。” “凡事不能只看对方长什么样。”墨姝蹙眉,觉得听到垃圾话脏了耳朵。 “公主自然容颜——” “也要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她打断对方话语,扫过远处还在翻找的另个男子,侧眸反问,“东西找到了吗?就玩忽职守。”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男子怒从心起,一剑便要刺去,可还未抬剑,就觉一阵风起,视线闪烁后陷入黑暗。 “你——”另个男子放下箱子走来时,就猛然望见自己的队友被那少女瞬间割断了脖子! 队友首级在惯性的冲击下如同硬石落地,翻滚了两下后不动了。 顷刻间头身两处! 而马车上木门敞开,从中坐着的少女身着华衣目光淡淡,居高临下地扫了过来。 眸中有嫌弃,有不耐,有冷漠,唯独没有恐惧! “是人族而非妖,这么不专业,一看就不是专业的杀手组织,”她缓缓从马车中走下,似是没看到这遍地的鲜血与尸体,蹙眉思索,“四派被方风烨牵制,还不敢将手伸到皇城来,你们是世家的人?” 少女语气笃定,笑着望了过来:“哪个世家?为了找什么东西?” 黑衣男子莫名后退一步,心中惊骇,竟觉这笑容宛若修罗:“你不是废物!” 他那队友可是灵力五层的高手! 墨姝歪头:“这不明摆着么,整快点的别浪费我时间,把该交代的交代了。” “呵,倒是我们算漏了一卦。” 男子冷笑,眸底划过决绝,可在自爆的前刻,再次被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 血水不断地从胸膛溢出,漫过黑衣浸润粉红色的裙摆,又将脚底的金丝绣鞋染湿,刺鼻难闻的腥臭味排山倒海地涌来。 小街两边的民众早已在刚开始就跑了个干净,偌大的场地,唯有墨姝静静独立。 她低头望着自己染上鲜血的双手,思绪不明。 滞留在五层圆满许久的灵力悄然探出个头,突破六层。 “不去找东西?”烛照的声音出现。 “根本没有东西,不然他不会想着自爆,而是会想方设法逃走,”墨姝忽而轻笑,“即墨川用我做局,恐怕东西早已从另个路线到柳氏拍卖阁了。” 一时分不清侍卫的多少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还是让敌人确信东西在这里。 虽然知道自己一直是即墨川可有可无的棋子,但心中依旧充斥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 不是委屈。 是积压了十八年的愤怒。 第12章 公主叫声好哥哥 柳氏拍卖阁。 后院门栏上,一个青年身穿红衣长袍倚靠,他微眯着双眸扫过从外面搬运进的玄铁箱子,左手掌心的三个弹珠随着手指的挤压不断旋转,发出清脆的响音。 “少爷,东西都到了,”一个灰布男子神情恭敬,将东西登记完后汇报道,“西侧果然发生了刺杀,四公主命大从深巷逃脱,如今已被侍卫接回宫中,当下全城戒严。” “听说这新回宫的四公主花容月貌,倒是可惜今日未见。”青年一开口便是吊儿郎当的纨绔语气,话语中带着一点鼻音,显得更为松散。 灰布男子头低地更深:“人皇陛下明日回宫,请少爷您去宫中一叙。” “咔——” 左手掌心的弹珠一停,青年略微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摆手离去:“知道了。” —— 翌日。 皇宫内,谭皇后怒气冲冲地等着从飞行灵兽上下来的男子,将他拉入了空荡的宫室内,随即开始了一连串的质问。 “你分明知道运送的东西有危险,又为何让我唤阿姝去?你知不知道派去的侍卫全死了,阿姝也差点死在那里!”谭皇后泪眼婆娑,语气硬冷,“侍卫找到阿姝时,她还在愧疚没给我买到拍卖阁中的东西,若是她有事,我……” 即墨川耐心地听着女子一连串的发泄,想将对方搂入怀中多次无果后,终于轻叹了口气。 “我安排的侍卫足够多,并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就算人手短缺,第二批侍卫也会随即赶到,保护她的安全,”他目光认真,踏步至对方跟前,“不过这件事,是我错了,我承认。” “自然是你的错!”见男子乖乖认错的模样,谭皇后气消了许多,也愿意让他抱了,“阿姝本就因为我们受十八年的苦,如今她未死回到身旁,我只想让她平安喜乐地度过余生……她是个好孩子。” 回想起前几月中少女经常来宫中陪她摆弄花草、送糕食月饼时的灿烂笑容,再硬冷的心也会被融化。 “我自然知晓,本以为世家的手不会伸这么长,却没想还真有胆子来抢。”即墨川声音温和,给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女子打理起长发。 “找到哪个世家了吗?”谭皇后蹙眉。 在过去数十年中,被皇朝压制的世家如雨后春笋般冒头,似在表明他们并不愿意被一朝四派挟制。 “不曾,不过时间一长,总会露出马脚的,”扫过门口进来通报的宫人,他微微颔首。 谭皇后见有客人来,她起身撇嘴,给男子丢了个埋怨的眼神,随即大步离开,望见在客室等候的青年,有些意外。 “皇后娘娘。”红衣青年朝她一拜。 “不必多礼。”谭皇后眉眼弯弯很是开心,拉着对方说了许多关照小女儿的话语,这才放他入殿。 “她同你说了什么?”即墨川扫过走来的人,眉眼中没了刚才的温柔,话语冷漠似冰。 “让草民保护好四公主。”柳相君低着头,话语漫不经心。 “是要多多关照的,”即墨川脸上挂着的笑意没有半分温度,话语加重意有所指,“现场的痕迹勘察了么?有无新的发现?” “六个四层灵师,七个五层灵师,除却刀剑痕迹,还有火灵根残留的灵气,除此之外,有两个五层灵师的致命伤比较特殊。” “为何?” 柳相君道:“并无灵气残留,对方只用了柄长剑,便将两人一击斩杀。” 那人不想留下任何痕迹,不属于皇城侍卫,是被空择出来的一张牌。 不带灵力斩杀五层灵师,足以看出此人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和狂傲。 “倒是有意思,”即墨川眸中探究,“火灵根呢?” “世家中有火灵根灵师的共有四家,不过草民并不认为他们会落下如此显目的把柄,可能是想打个反心理。” “那便暂且放一放。” 二人又聊了些商会货物问题,等到红衣青年俯身离去时,即墨川忽而叫住:“将那东西装入盒子内,一同带去学府。” 柳相君脚步顿住,眉头锁紧,纵然万般不愿,也低头应了个“是”。 — 七日转瞬而过。 墨姝借着“受到惊吓”闭门不出,在宫室内好好稳固了下六层灵气,等到她再次出门时,柳氏商队已经在宫门外等候了。 要去上学了。 难以形容自己的复杂心情,抬头望着谭皇后担忧不舍的面容,轻叹了口气。 玉简传递字符消息的距离有限,归根结底还是不方便的书信能给思念的人们慰藉。 这老乡发明东西挺一般的。 正当墨姝在心中锐评时,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便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低头望去,竟是个熟悉的金挂件—— 和方风烨抢走的那条一模一样。 “这是娘亲给你的长命锁,你丢失那时脖子上也挂了个的,不过弄丢后娘亲给你寻回来了。”谭皇后见少女盯着锁链沉默的样子,她话语感慨。 长命锁呈古锁模样,顶上两端串着珍珠玛瑙连成链子,下方的三条金玲的正中心还缝了个翡翠蝴蝶。 “你没有灵力还心底善良,修炼险恶路途艰难,不必寻求不属于自己的道,娘亲只希望你平安度过人间百年,岁岁常欢愉,年年皆盛意。” 此时,二人似乎只是人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母女。 谭雨濯不再是玛丽苏女主,墨姝也不是背负恶灵挣脱命运的罪人。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遇险后,对方意料之中地和即墨川稍微闹了下后不了了之。 谭雨濯给的爱刚刚好。 不足以让她违抗三个男主保护小女儿,也不足以让小女儿恨她怨她。 “好!”墨姝扬起大大的笑容,投入女子怀中,“我希望娘亲也是!” 告别谭皇后,她转身走出皇宫,脖子上依旧挂着和当年如初的长命锁,身侧引领的侍从告知她柳少爷已在鹏舟上等候。 只见偌大的皇宫广场上,悬浮着个巨型大鹏,大鹏脊背硕长千里,两翼呈现椭圆犹如扇圃,而大鹏之上,则为悬浮着的宫室长舟,长舟四处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细望上去甲板滑浆应有尽有,简直算得上空中城堡! 比起谭皇后从悯花阙接她回来的那个飞舟,眼前这个更为华丽奢靡。 不愧是大陆最有钱的柳家。 墨姝跟着侍从登上飞舟,扫过下方正在休息的大鹏,想起自己从御兽园中带出的小鱼,它们都是浮游一族的。 透过空间袋望了一眼,小缸中的小鱼比前段日子长大了些,更有活力了。 “公主殿下。” 登上飞舟后,一眼便望见了在门口候着的青年,他一身红衣松松垮垮,腰间佩戴着两条玉石流苏,各个闪耀价值不菲,嘴角扬起轻浅的弧度,眸光潋滟,配上上挑的眼角和俊美的五官,似是能让人轻易沉沦其中。 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 都太惹眼了。 “柳少爷。” 见白裙少女愣住后干巴巴的应答声,柳相君笑容更盛,摇起折扇走近:“公主不必生疏,日后一同进入学府也算是半个同门了,在下姓柳名相君,敢问公主芳名?” “即墨姝。” “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他低头,双目不羁,“若是公主叫声好哥哥,将来学府内受欺负,爷罩着你,如何?” 连公主都敢调戏,活脱脱个纨绔模样,和小说中描述的并无半点差池。 墨姝不动声色地扫过对方被黑色锦布包裹住的整条左臂,认真回答:“这诗句的意思是,人间本无标准美色,自认好看便是美女。” 意指这句用错地方了。 被拆穿胸无点墨的柳相君也不尴尬,他大方承认,带着她往飞舟内走:“见到美人总归要吟诗几首,哪管诗句含义,氛围到便可以了。” “柳少爷手上拿的是什么?” 听到身后好奇软糯的询问声,柳相君侧身将左手摊开,只见三个透明弹珠置于掌心之上。 他耐心解释:“父亲给的防身小炮弹,遇到危险输些灵气进入便可爆炸,公主若是觉得新奇喜欢,便给你一颗玩玩。” 墨姝接过对方递来的半透明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有核桃般的大小。 小说中曾写,柳家只有柳相君一个独子,虽他不学无术灵根斑杂,但家里也将他宠得无法无天,光是给儿子防身的奇珍异宝便千奇百怪、数不胜数。 倒也符合原书的内容,看不出是不是老乡。 不过令墨姝不解的点是,若柳相君真是老乡,凭他在柳家的宠爱程度,又为何要装纨绔多此一举? “那便谢谢柳少爷了。”她接过弹珠轻声道。 至少当下能确定的是,无论对方是谁穿越而来,都未看过那本玛丽苏小说。 否则她不可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第13章 上个逼学真是废条老命 接下来在空中飞行的几日十分安稳,墨姝待在屋室中修炼,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影,难得去甲板上望风时,才和柳相君打个照面。 依稀记得上辈子上学时背《逍遥游》能要掉半条命,如今真看到“其翼若垂天之云”的景象是如何波澜壮阔,才觉老祖宗所言不虚。 回房后,望着小缸中游来游去的小鱼,墨姝将手伸进去戳了戳它,结果被小鱼舔得直笑。 “你有没有觉得,它的气息有些奇怪?”烛照盘腿坐在床上,撑头看向她。 “有吗?”墨姝收回手,凝起木悯口诀调动气息,观察一圈后并未发现异常。 “那就是我感觉错了。”烛照眉头松下,这才收心。 皇城到溪合学府路途遥远,虽有大鹏飞舟也需十日有余,便计划在中间路段的“燕城”停靠三日,让大鹏休养生息后再次动身。 墨姝是被柳相君搀扶着下飞舟的。 “这里便是柳氏商会的分阁,而燕城临近矿山盛产珠宝,需不需要爷陪你一同逛街啊?”男子展扇掩住半面,用哄小孩的语气。 鎏金扇子上黑字白底,“天下风流”四个字龙飞凤舞。 墨姝眨眨眼:“谢谢柳少爷啦,不过我还是想在房间里待着。” 傻瓜才去外面逛,她可不相信这一路会风平浪静。 墨姝的预感没错,虽首日无事发生,可隔夜便出了差错,有不明刺客闯入商会分阁,刀光剑影中,无人发现有黑影悄悄溜入大鹏休息场所,给可怜的大鹏注射了毒药。 第三日清晨准备出发时,众人这才发现大鹏已中毒死去,原本金黄色的背部灰蒙蒙的一片,脓疱横生。 “谁看管的大鹏?”管事女子梳着长马尾,声色严厉地扫向人群中。 “昨晚围攻前阁的人太多了,都是五层以上的灵师,我便前去帮忙了,再加上一直忙到早晨……”一个男子怯懦地举起手。 “连最简单的声东击西都不懂,下去领罚,”管事硬生生将火气忍下后,走到柳相君身旁俯身低语几句,便望向一旁傻愣愣站着的白裙少女,“公主殿下,如今大鹏已死,接下来的路途便只能走陆地了。” “嗯嗯。” 墨姝点点头,非常听话,有些后悔昨晚坐山观虎斗。 两方对打她没有出手的意义,再加上有七层灵师担心被察觉,她便一直待在房间中。 哪知对方的目的一开始便是大鹏! 妈的,恶意伤害小动物的都是王八蛋。 墨姝窝火的同时,也知道接下来的路途不会太平。 空中飞舟上不好出手,陆地上可好操作多了。 “公主可要同爷一起骑行?”即便是出了如此大事,红衣青年依旧散漫慵懒,笑着将灵马牵出来,利落地翻身而上坐在了马背上。 “我会骑马的。”墨姝摇摇头拒绝。 “公主殿下,剩下五日路途危险,我们要尽快赶往学府外的雁门,恐有生变,公主殿下与草民一同如何?”说话的是刚才梳着高马尾英姿飒爽管事姐姐,她斜眼望向少女,已经在努力温声细语了。 “当然可以啦。” 能省力肯定要偷懒。 墨姝牵着她的手上马,而皇宫侍从见公主都没有意见,也跟着上路,一行人迎着清晨阳光匆匆从燕城离开,朝着北边进发。 为了以防万一,众人都未进城,而是沿着边缘地带以免被寻到踪迹,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小公主吃不了风餐露宿的苦,却没想到四日过去小公主竟丝毫没有抱怨,态度是一如既往地好说话。 这日午时休息,接过管事递来的水壶,墨姝笑容甜甜道谢,便在下刻见对方蹙眉,大喊“警戒”。 顷刻间,无论是商会下手还是皇宫侍从,都提起刀准备防卫! 墨姝也站起身子将水壶拧紧,任由一众侍从将自己包裹在最里面,她目光远眺,果然望见了在密林枝桠上急速越来的重重黑影。 “不止一股势力,连妖族都来了,”阳光落在红衣青年眼中溢出点点碎光,他望向拧紧衣角的少女,“四面包夹,他们都不约而同达成了共识。” 在这里候着螳螂捕蝉。 山谷中地势高低不一,在短时间根本判断不出来人多少,探路占卜的灵师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般情况,只是皱眉预估对方有突破合灵期的修士。 “小公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兵分两路,去往雁门汇合,此去四十公里,若是——” 好烦。 墨姝别过眼打断了青年的话,利落地翻身上马:“我知道,事不宜迟现在离开,你左我右。” 不清楚敌人势力的情况下,在同个地方和敌人死战是个很蠢的做法,不仅没有支援,很大程度上还会被对方的支援耗死,但若是一同逃离、不分散后方的势力,倒霉的话会一起折在半路。 最稳妥的方法便是兵分两路,看哪一方先到雁门求救。 墨姝自然知道柳相君那方担心自己废柴拖后腿,这种方法还能甩开她。 不过如今也顾不上了。 上个逼学真是废条老命。 “公主殿下您先走,不用担心属下——”侍卫长话音未落,就见白衣少女骑着灵马疾驰而去,身影瞬间缩为小点,丝毫没有留恋的样子。 甚至连头都不带回的! “那公主殿下,雁门见喽——”红衣青年被商会手下簇拥着驾马而去,朝着白影打了个响指,遥声告别。 但仅是比对方慢了一刻,密林中追来的黑影顷刻而至! “火炀·焰轮!” 随着黑影袭至冷声吐出字句,一轮硕大的空心火焰瞬间裹挟住商会的众人,稍有不注意触碰到火焰的人的皮肤立即被灼烧成死灰! “言灵·飞鸟。”又是一道传递在耳边的阴沉细语,众人的脚竟然逐渐离地,朝着上方的火焰圈飘去! “果然是言灵灵根的占卜灵师,难怪勘察不到敌情!”商会中的占卜男子大惊。 就对方这种瞬发的言灵招式,至少为合灵期! “动手。”柳相君瞥了眼冲来的两股势力,又望向朝着墨姝方向赶去的两波人,心中好笑。 一个废柴一个纨绔,竟然能有这么多麻烦。 “砰砰砰——”手中的弹珠脱落,射向火焰包裹爆炸的瞬间将火焰打散,使众人抓住机会朝着空缺处跃去,阵势被打乱,双方博弈重新开始。 “柳家小子,你若是能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我们现在就能撤退,饶你一命。”刚才的言灵师双脚离地一身黑衣,漂浮在空气之上,语气宛如吞吐着舌头的细蛇。 柳相君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他斜着上挑眼角打量着对方:“若是交给你了,可否将另一方势力也解决干净,助爷脱险?” 从那日皇宫中即墨川让带着东西去往学府时,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刻。 溪合学府有五大仙圣阵地守卫森严,若等东西进入学府,世家便没有半点得手可能,唯有路途之中发起最后一击。 而除此之外的第二方势力,便是除他之而后快的别家商会! “那便死战。”言灵师轻轻挥手,数十人再次攻至而上! “水·流年。”高马尾管事冷眉锁紧,将长鞭从腰间抽出,一股蓝色灵气包围在上,轻而易举就攻破火焰,使周围空气都潮湿了几分。 她微微后退,冷声道:“两个合道期往上的灵师,三个七层,此战对我们不利,少爷先走,往雁门而去。” “不用死斗,按先前吩咐的去做。”柳相君深深地扫了敌人一眼,紧接着骑上灵马转身而去! “追!” 见追去的修士再次被商会众人拦住,言灵师目光不悦,正要亲自前往,可面前出现了个身形颤抖的人。 “我……我不会让你过去少爷那边——”正是一路为众人占卜逢凶化吉的男子。 “言灵·尘土。”言灵师目光斜去,冷冷道出一句。 下刻那男子双目逐渐呆滞,整个身体忽而朝着泥土趴了进去,四肢往大地用力拱去。 似乎真的认为自己是捧泥土! 见此言灵师冷笑,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像你这种灵根低劣的占卜垃圾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第14章 烛照大王和小弟的大胜利 墨姝已经跑得没影了。 她当时听到侍卫长的话就觉得好笑。 奶奶个腿,即墨川手下的死活关她屁事。 山谷树木葱荣,秋季来到已有好些叶子生出了黄色,微风拂过发出簌簌响音,远处灵气和刀剑的碰撞逐渐远去,直到异变突起,随着灵马的一声嘶鸣,前驱抬起后停住不动了。 前路被拦。 墨姝坐在马上盯着拦路黑影,她神情怯然,声音犹豫:“……高长老?” 心却逐渐冷下,脑子中试想出一个可能,攥着缰绳的手僵硬起来。 高昌,悯花阙长老,方风烨的直系下属。 也是被她杀死方茴的师父。 “如今倒该叫你四公主了,”高长老充满褶皱的神情上满是疲惫,浑浊的双目却死死盯着对面,“不知公主可否还记得老夫的徒儿方茴。” “方师兄吗?我自然是记得,是……怎么了吗?”墨姝牵着灵马后退,似是被吓到的模样。 “那日你从山崖脚下回到悯花山上,老夫徒儿却死在了山脚,不知那日公主可否看到异常?”高长老眸中划过阴鸷,一团浅绿色的灵气就环绕在如枯枝般的右手上。 五墓亡器之一的铜镜丢失,任务失败敌人不明,他理所当然受到了惩罚,可等到他领罚完出来时,却只看到了徒儿方茴被一击毙命的尸体。 而阙主坐在高位神色不明,和他说当日悯花结界被凶兽攻破,山脚底下只有这废物一人。 墨姝头摇得和拨浪鼓般,眼眶红红:“我被推下去后昏迷到正午才醒,而后就爬回了山上,方师兄的遇难我很遗憾,高长老节哀……” 见少女怯懦地手都在抖的模样,高长老冷哼一声,心中也信了大半:“既然你和老夫徒儿之死无关,那老夫便将你快些抹脖子,也好免去诸多痛苦。” “为什么?”墨姝惊异尖叫一声,慌乱地望向后方树林。 “那些蠢货还在和妖族缠斗,你别指望他们了,至于原因……”高长老不屑,提气而来,“你下地狱问阙主。” 方风烨果然怀疑她了! 还是说……他单纯地因为谭雨濯的怒火迁怒于她? 墨姝抬眸,望向席卷而来的木灵之气,慌张的面色陡然沉寂下来,眼眶的泪水消失转为凝重,开口。 “木悯·百花杀。” 灵气肆虐地冲入大地,原本平整光秃的泥土中瞬间冲出无数朵巨型花朵朝着对面晃动枝桠,抵挡住攻击灵气后,又脱落数以万计的花瓣,袭向老者! 《木悯》心诀第三层! 她不是废物! “你果然有问题!”高长老神色狰狞,爱徒身死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老夫定要将你活捉带给阙主,你就在余生的审问中为茴儿忏悔!” “狡,给老夫出来咬废她!” 又是一计怒吼,老者的身躯上的灵气迅速萦绕而生,灵能出,狡兽现! 只见灵气聚集而成的兽状如犬四肢卧地,身上长得斑点如同豹纹,头上则是崎岖的利角,嘶吼着冲来,气势若排山倒海。 大陆修士若是突破七层来到合灵期,便可以召唤灵能。 而墨姝前几日才刚突破六层,显然没到,二人间横列的是巨大的沟渠。 她低低垂眉,虽再不情愿,可如今别无他法,开口:“烛照,看来我们得再合作一次了。” “我们不一直在合作么?争点气,可别被我吞噬了。” 烛照原本的正太音逐渐化为成熟,音色沙哑低沉,含着几分森森的寒意,从脑中传来的声线竟在下刻化为胸膛的回响! 一柄硕长的刀刃从右手掌心而出,黑气缭绕悬浮在如同锯刃的剑旁,和少女身上洁净如莲的白衣形成鲜明对比,魔气冲天! “你这灵力分明才六层初期,怎么能和灵能化为一体——不对不对,这是恶灵!” 高长老双眸瞪得滚圆,眼睁睁望着少女白皙的额头猛然长出两个黑色犄角,犄角一长一短,而原本木悯绿色的灵气也被染为了黑色! 只见对方悠悠望来,清浅的双眸中带着不耐和厌烦:“即墨川的手下没用,方风烨又是个小心眼的傻逼。” “木悯·枯木逢春!” 高长老紧急大喝,没比起刚才的轻蔑,抬手挥灵瞬时吸入了天地百灵,枯朽的嗓音如同入世的沉钟,敲开周侧沉睡的大地土木,枯木土石震震而和,狡伴随着这化枯为活的枝木而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废物不仅学会了《木悯》心诀,还身怀恶灵! 此子,必不能留! 前后包夹! “烛照,”剧烈震响的大地中心,黑白相裹挟的少女握剑盈盈而立,轻抚了下黑色剑身,干脆利落地抬手,“上了。” 只见面对这滔天之势,她目光淡然轻启红唇:“木悯·第六层·泻千里——” 灵师有五种基础灵根,金木水火土,悯花阙便是修行木灵根最强大盛行的流派,谭家老祖呕心沥血将有关自然生命的灵技分为九层,记名《木悯》。 而《木悯》中,最能称得上“优柔寡断”的招式便为第六层的“泻千里”。 利用木灵根对天地强烈的亲和之气,将灵师本身的气化为一切生灵,虽躲避危险会灵活百倍,但同时也会降低自己的攻击力。 在悯花阙修行的弟子曾经认为,“泻千里”是谭家老祖写过最没用的招式,仅能称得上“逃命绝技”,并对这招排在第六层表示不解。 高长老瞪大眼眸望着在面前消失的少女身影,缩紧的黑瞳左望右顾,想要在震荡的土地上将对方抓住来,可心中越是震撼心急,对灵气的波动反而没有那么敏感。 “吼——”狡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忽而对着一个空缺处跑去。 高长老立即跃身赶往,身后却劈来一柄黑色的剑身,速度之快宛如天雷! 他冷笑不屑,又是一招“百花杀”从天上劈下。 就算用“泻千里”偷袭到,又会有多少伤害? 可令他意外的是,随着剑身刺入肉体,发出“噗嗤”鲜血四溅的响音,整个胸膛竟被洞穿! 余光扫过冲来的狡,墨姝拔剑又是一击,瞬间划破它的身躯,灵能随之消散! 她抬头望向数百片袭来的尖锐花瓣,即便退得够快,身上各处也被割开了数道口子,血珠点点而生。 墨姝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拧眉努力抑制大脑的昏沉,让烛照进入丹田融为一体的后遗症渐渐席来,所幸一击便打出了致命伤,胜利是囊中之物。 “到底……你到底如何学的《木悯》?”高长老喉咙咳出鲜血浸染了银白色的胡子,不断后退盯着眼前的白衣少女宛如看一头怪物,抬起食指质问,“‘泻千里’怎会有如此威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红月姑姑看我无聊,丢给我的木悯心诀,让我闲来当话本看。” 从手心长出的黑剑逐渐消失,但从掌心延申出的黑色线条逐渐遍布整条手臂,狰狞醒目。 墨姝见此愈加烦躁,她斜眼望向即将归西的老者,将记忆中的一角拉出。 “还记得十三岁那年,我在破烂院子里看木悯心诀,练习泻千里动作时被方茴看到了,他骂我辱我,说这最垃圾的动作配最废物的弟子,还把我那本子给撕了。” “于是我下定决心要练会这招取方茴狗命,但后而发现,若是将这泻千里练到极致,便能无声无息自由出入自然灵气,你们没练熟就说这招式不行,笑死人。” “不过,方茴是惹上墓中凶兽被捅死的,我最多算没有见义勇为,倒是可惜了。” “你你——”老者被黑剑捅穿的地方绝无愈合可能,他在听到真相后目龇欲裂,最终死不瞑目。 墨姝也猛地倒下,口中不断呕出鲜血浸染泥土,她用力地将右侧袖袍缠绕住整支手臂,不让黑色线条暴露在外,摸了摸头上消失的犄角,终于渐渐放下心。 虽然右臂脱力灵力耗尽,但所幸没像先前那样昏迷整日。 “哈哈!烛照大王和即墨姝小弟的大胜利!”脑中传来正太猖狂的笑声,让她脑壳疼。 墨姝揉着太阳穴好笑,定了定神后扫过西侧的树林阴影:“分明是两只阴沟老鼠的翻盘。” 她很清楚,即便有烛照帮忙,这次打赢还是有很大运气成分的。 对方是悯花阙长老招式熟悉,再加上对“泻千里”不设防和对她的轻视,才能一举拿下。 否则六层灵师打合体期的大能还是过于困难了。 “都看了这么久,不准备出来吗?” 随着少女轻软的话语落下,树林阴影中走出个男子,正是先前垫后的侍卫长。 男子神情苍白却在极力保持镇定,走到对方跟前低头:“公主殿下,其余侍从都……丧生于妖族手中,不过妖族也损伤大半,余孽皆重伤逃走了。” “妖族哪个族?瞧出来了么?” “好像是……狸猫一族,”侍卫长蹙眉猜测,“人皇陛下在即位前曾插手流放过几个妖界小族,恐怕是来寻仇的。” “哦,”墨姝脑中浮现上辈子在动物园见到过的可爱小熊猫形象,又望向他,“那刚才的事,你看见了多少?” “公主饶命!”男子慌张低头,单膝跪地,可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决绝,“公主若是愿意,属下可弃暗投明——” 下刻,话音戛然而止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慌乱地低头望去,就望见脖子上被割开的口子。 扫过对方倒地的身体,墨姝站起身,拍了拍长裙上的尘土,神情淡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暴露之时出现,这不是故意给我出难题么。” 真是盲猫撞死鼠,凑巧了。 “侍卫长为了保护我牺牲,令人感动落泪,若我见到父皇,定会仔细说清你的功绩。” 少女话落翻身跃上灵马,再次朝着雁门疾驰而去。 第15章 和她一样都是胎穿 雁门位于永州皇朝和溪合学府的交界处,虽名字中有“门”但实则是个小城池,起到关联学府镇守外敌的作用,也是平日学府节假日时学子休闲玩乐的主要场所。 墨姝晚上没敢休息,来到城门口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她盯着紧闭的木门,忽而有股不祥的预感,果然在想偷偷溜入里面的时,被逮住了。 她扫了圈包围自己的人群,估摸了下这些人的实力,再估摸了下自己突围成功的可能性,于是乖乖就范。 为首的人将她头上套了个麻袋押进城主府内堂。 “那边已经失手了,阵眼那边多加强,一定要再——”还未等墨姝听清里面人的后话,后面的人就推了她下,一同踏入了屋室内。 “她是谁?”男音尖细。 “一同和柳相君来的四公主,搜过身上了,没有我们要的东西。”身后的男子道。 “那个废物?关到地牢去,锁死不用管她的死活。” 墨姝:虽然很庆幸废柴的人设不倒,但也没必要当着正主的面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于是她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等到对面摘下她头上的麻袋推倒地上,四周已然是阴森硬冷的牢房了。 见四下无人,烛照从银镯中钻了出来,打量着眼前满脸灰尘血迹的人。 经历了将近五日的奔波,少女衣裙残破沾染上了各种泥印,脚下的绣鞋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图案,而被袖子包裹住的整支右手无力地垂在侧边,似乎提不起半分动作。 他眨巴眼:“好像自从十五岁那次,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时候。” “哈哈,”墨姝干笑两声,环顾四周后拿起一截木枝,回想着刚才蒙头走过的路线,缓缓在沙地上画起来,“这里的人都很不对劲。” 烛照也收起心,认真沉思:“确实,感觉像是被人控制住了般,是言灵一脉?” 言灵灵根? 墨姝脑子里冒出了好几个世家的名字,脸色愈加苍白:“疯了不成?控制整个城主府的人下降头?先前皇城袭击没成功,接连出手不怕暴露,柳相君手里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即墨川真的对世家的动作毫无察觉吗? 她忽而升起了股探知一切的好奇心。 随着笔画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一幅简易的城主府地图展现于眼前,墨姝盘腿在地上思索:“若是真将整个城主府的人下言灵术,那么这整片地都会是阵法,想要破阵,就必须找到阵眼。” 她伸手往几个地点打了个圈后,随即将沙土打散清理痕迹。 “走,”墨姝望向烛照,她轻笑,“这次真的要当阴沟里的老鼠了。” “你这身体短时间不能再附身战斗了。”烛照意识到她的想法,拧眉并不认同。 “打不过就逃,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离开。” 一而再再而三地拉她入局,她怎么说也没有旁观的道理。 墨姝轻而易举离开了牢房,敲晕地牢看守后,拿回了自己的壳链简书,以及小巧荷包样貌的空间袋,又换了身黑色夜行服,将头发盘起脸蒙地严严实实。 她先去了画圈的第一个点,城主府东厢,见这里的看守神情呆滞无神并未有其他布设,便再次飞檐走壁离开去往南处。 与东厢不同,这里太安静了,反而显得很诡异。 她眉头一皱潜身溜入屋室内的房梁之上,恰巧望见一个红衣身影手拿折扇在尸体上飞速掠过,几个看守衣饰的男子已经没了声息倒在地上,而红衣正在解决最后一个人。 墨姝盯着对方神色不明。 在原来的小说中,柳相君是个偏中期才出现的角色,他在学府内对即墨瑶一见钟情,却是个无酒不欢垂涎美色的废物,在学府堂分小组任务时,即便有父母给的无数珍宝护身,也死了大半条命。 是个被即墨瑶的舔狗队随便一怼,就立马能红脸破防的普信男。 绝不是眼前能躲过追杀甚至在城主府和敌人大战三百回合的人! 再加上类似现代手机的“简书”出现,墨姝终于确定,眼前的柳相君和她一样,是个现代穿越者。 还他妈一样都是胎穿。 “梁上的阁下若是蹲累了可以下来站站。”底下的柳相君将最后一人杀死,凤眸星目朝着上方轻轻一扫,薄唇微启笑道。 墨姝听闻走下,往他前面一站,也不说话。 “阁下也是来破坏阵法的?” 墨姝点头。 “既然目的一致,不如和在下先达成合作,一同进入主室?” 墨姝又点头。 “在下对阵法有所研究,此阵为言灵一脉的‘控生门’,大大小小的阵眼共有十处,外层八处有人解决,只要阁下能同在下一起解决里面两处,这阵自然不攻自破。” 墨姝接着点头。 柳相君阴恻的眼眸扫过眼前比自己矮下一个头的身影,忽而有些揣测不到对方的意图。 不攻击还蒙面就说明和言灵一脉是敌对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但用人不疑是他的基本理念,二人联手后,速度进程果然快了一倍不止,连续过关斩将直通大本营。 柳相君发现,对方虽然矮小瘦弱,但每当出剑时可毫不手软,冷漠的目光像是现代最毒辣的解剖室医生,次次都能手起刀落一击毙命。 他庆幸先前没有武断地出手。 墨姝也意识到,他们这么顺利,很显然在外层破阵的人也在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也就是说,商会那群人早就意识到了有这么一出,都顺利地来到了雁门,死的只有即墨川手下的那群侍卫。 “你左我右?”柳相君扫过眼前的分岔路,抬起眼皮。 墨姝依旧没有开口,径直走入左侧的破阵口,留给对方个背影。 “有头绪吗?”烛照望着眼前石门上密密麻麻写出来的数字和符文,顿时觉得头大,“这里的符文量绝对不止一个阵法。” 短时间内如何能解得出来? “天干地支和阴阳五行息息相关密不可分,若是以城主府主卧作为基本定点,便可以推测出每个天干地支对应的数字,再以此解开。” 有点像现代的方程式的反向推导,不过添加了五行属性。 墨姝抬起剑,迅速在石门旁边的墙上列出种种可能,一刻钟后,她盯着墙上的字开口:“葵巳……大凶?不信。” 天干之癸属水,地支之巳属火,需要水火两种灵气。 难怪阵法前看守的人这么少,是笃定了不会有这两种灵根的修士出现么? 可惜她是混沌灵根。 墨姝咂咂嘴,凝气后指尖浮现蓝红两点,猛地点向石门上对应的符文,顷刻间光芒大盛! 由被点化的符文向四周产生灵力波动,石门寸寸龟裂随即化为尘土! 墨姝欣慰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踏步走入其中。 不错,大学数学老师若是能看得见她的“战绩”,必定会给她发朵小红花! 但她并未看到,在离开后又有一人踏入石门口,正是刚从右侧而来的柳相君。 柳相君解开右边的阵法并未直接走掉,他生性多疑,不能完全确定黑衣人的身份前,必须将两个阵法周边都排查干净,检查有无新做的手脚。 见阵法气息消散完全,他终于放下心准备抬步离开,忽而望见倒塌石门角落墙上被碎石淹没的一角。 用灵力将碎石拍开望见墙上的内容后,柳相君彻底愣住。 只见那石壁角落寸寸皲裂,但也能依稀看出上面的剑痕,剑痕所划的内容,正是陌生而熟悉的—— 二元一次方程。 而方程式旁边,还画了个五片花瓣的简易花朵。 第16章 听不懂思密达 柳相君再次踏入石门内便看到那蒙面黑影人已经和对面的黑袍男子打了好一会了。 不过那黑影并未用力缠斗,相反则是运气拉扯,每当对方要打到她的时候,一个扭身又翻走,宛如河中灵活的泥鳅。 “你终于来了,”黑袍男子望向红衣青年,声音尖细和那时在内堂中听到的一样,他冷声后大手一挥,“言灵·炼金!” 根本没有给三人废话的时间,下刻整个大堂地面产生剧烈的震动! 随着脚底的石土不断翻涌而上,一些被埋在其中的尸骨残肢也出现在了视野中,看衣着显然是原先城主府的下人,甚至还有穿金戴银的侍女小姐,面容仍停留在死亡时的惊恐,所有人都被献祭在这个大阵内! 乍一眼根本无法落脚。 墨姝扫了眼底下逐渐燃起的阵法符文,立即跃身而上防止入阵,却望见红衣男子神情凝重,在下方一动不动。 “哈哈哈哈,这就是我亲自为‘钥匙’创造的炼金言灵术!只要你身上带着‘钥匙’,就根本不可能逃离这里!”男子猖狂大笑,黑帽也随着抖动脱落,下方竟是一张如同枯树般褶皱的脸皮! 声音听起来二十出头,可容貌已进耄耋之年! “那你便错了。”柳相君拍拍衣袖,本就残破的红衣在此时更如同破布随灵气波动摆动,他轻而易举地躲过朝着自己冲来的灵火,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 “言灵·斗转星移!” 男子眼眸不屑,根本不相信自己合灵期修士会连六层灵师都打不过,他冷呵出声,身后随即浮现出自身的灵能,那是个半透明的灵魂兽体。 半透明灵能从头到尾浑身长满长毛,双眼漆黑空洞长在人面上,头上长毛被分为数股扎起,它依靠在主人的脊背处,顺长的毛发拖地看不见四肢。 随着话语道出,脚下的阵法随机变幻,竟是连整个空间都一同转变! 原本在房梁上看戏的墨姝还未眨眼,就见自己顷刻间出现在了男子的面前,二人激烈战斗的正中间! “去死!” 激烈灵力的冲击下,合体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让墨姝的身体直接被弹开在空中转了半圈,最后撞击在墙角不动了。 柳相君神情并无半分变化,他连眼神都未施舍给角落毫无声息的人,接着应对席卷而来的攻势。 “就算你这炼金阵能将钥匙提炼出来又如何?你又带不走,最后一起死在这里。”他冷声道。 “别拿你这种庸人的思想和我比!”男子不屑,声色狂傲,“‘金’融于心,炼则为‘形’!这和玉简传送门这种东西并无半点不同,将是大陆继玉简后最伟大的发明!” 只要传送走金属钥匙,李家就有救了! “以这么多血肉为祭,发明出来也会是禁术之一,此举真的值得?”柳相君不断从空间袋中取出弹珠,边躲避着空间分裂带来的危险,边和对方的灵能周旋。 “值得?你一柳家小子根本不懂,我们李家就因言灵灵根纯碎,生来便要承受无妄天灾,无法突破合灵期,若是执意突破合灵,那便注定活不过五十!” 回想起李家自古来的诅咒,男子咬牙切齿,握紧拳头脸上竟是对上天不公的愤怒。 凭什么他们李家就因言灵半步合灵,又凭什么那些言灵灵根不纯粹的修士没有任何天谴,反倒在大陆混得风生水起! 凭什么! 柳相君黑瞳幽深,看不清深浅:“可你们做出了此举,就代表李家会被皇朝除名,有幸逃走的血脉也只隐藏于世,永生过着逃亡生涯。” “哈哈哈哈,逃亡?难道处处被皇朝四派压一头的日子就能称得上好过么!”男子嘲笑道,“修士修炼追求的无非是大道和长寿,既然上天将我们李家拒之门外,我们李家又为何要尊道从天!” 李家的女眷从出生开始便体弱多病,虽卜卦占术样样精通,可灵根生来渺小难以修炼。李家男子就算得以修炼,也难以突破合灵期成为大才。 可李家人没有一人会因“活不过五十”的诅咒望而却步。 每个人奋力修炼突破合灵再愤然离世,甚至有个叔辈刚巧是在五十岁突破的合灵期,在突破完后直接没了声息,死在了众人眼前。 李家人的一生都在经历生死离别,故此当“钥匙”现世后,李家祖堂的无数牌位前,族长长叹说完了整个计划,没有一个人出言反驳。 他们所有人都可以为了一线生机前仆后继,就算在场的人死去做不到了,但后辈一定可以。 虽我之死,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望着男子决绝而释然的眼眸,柳相君相顾而言,心中大受震撼。 “所以柳家小子,李家的前路会艰难崎岖,但我们会不遗余力地扫除一切为小辈铺路,我等今日踏入雁门,就没想着能活着走出去。”男子大笑,整张脸上的褶子随之抖动。 “你也一起留下,”话落,他运气凝神,“言灵·一枕槐安——” 柳相君和对方对视的刹那,知觉原本在体内安然的灵魂产生剧烈的震动! 他深吸口气,眉头紧皱,原本在路上和那个言灵师打斗就废了不少力气,如今又来了一个。 当机立断,脚下踏步越来越快,产生残影后结灵开口:“土央·寸碧遥岑!” 山意!极来! 见对方还有后手,黑袍男子嘴角浮现出嘲讽:“都说柳家商会的少爷不学无术,倒没想到还是天众府弟子。” “四派”之一,主修土灵根《土央》的天众府! “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在灵力的撕扯下右手上缠绕的黑布被撕破,随着灵气席卷飞走,柳相君眉眼是从未出现过的郑重,他再次开口,“土央·山不让尘!” 青年原本暗哑轻佻的声音在此时宛如洪钟,激荡在屋室内! 百招转瞬而过,红衣虽灵气消减地厉害却越打越凶,而黑袍先前设置了太多阵法,很显然后劲不足,在许久后被对方居高临下地用灵气抵住了脖子。 胜负已分! “咳咳……我拖了这么久,成功了……即墨川别想找到我们李家最后的弟子……”黑袍男子狼狈地倒在地上,布满老年斑纹的脸上却扬起怅然的笑意。 “此盒名为‘东皇盒’,上面虽没有任何符文加持,却是由上古锻造大师所铸,能够隔绝一切灵气和阵法效应,钥匙便在其中。” 柳相君眸子敛下,将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盒托出,告知了所有的真相—— 这个炼金阵法一开始便没有存在的意义。 “不可能,即墨川怎么可能道我们所有的计划!你在骗我!钥匙早就被提炼出去了!”男子疯狂咳嗽,目光憎恨又不甘,已然疯狂,“你个为即墨川卖命的走狗!不得好——” 话音未落,他声色抽搐,瞳孔中光芒散去,没了声息。 堂室内一片狼藉满地鲜血,地上还有从阵法内翻涌出来的尸体散发出阵阵腐臭,四壁裂痕不断似乎下刻便会顷然倒塌。 但柳相君身心俱疲,不想再迈开步子一点,他扔掉折扇靠在了墙角,扫过右臂上两道交错相缠绕的长线。 一道黑色融于血肉颜色更深,另一道红线趋之黑线上方,似在皮肤之上。 他扯起嘴角,眉眼嘲讽。 “终于休息了,到我们出手了。”在角落中纵观全局的墨姝此时拍拍屁股起身,结束了和烛照的唠嗑环节。 烛照:黄雀在后,一时分不清谁是反派! 身上的血流不止,就算用了几颗丹药也无济于事,柳相君昏昏沉沉间,望见了刺向胸膛寒光凛冽的长剑,吓得他一个激灵又醒了,赶紧用最后一点灵气苦苦抵挡。 抬眼望去,正是先前合作过的黑衣蒙面人。 他不怒反笑:“你没死?” 合灵期的全力一击,竟然没死?! “等着给你收尸呢,自然没死。”墨姝终于开口说话,她冷笑,提剑又是一刺。 谭雨濯送她的长命锁上有对方附上的保护神识,故此她在黑袍男子的攻击下,只断了几根骨头屁股肿痛,把这人砍死还是绰绰有余。 “兄弟和你心连心,你和兄弟玩脑筋?”柳相君咬牙切齿,拼了命地用手攥紧剑身,任由掌心被刺痛淌下鲜血。 “你他妈以为我看不出来?”墨姝毫不留情地拆穿,“那人发动斗转星移时,我分明不会移到他跟前,是你偷偷做的手脚!” 她主修木灵根,自然对灵气的波动敏锐万分。 柳相君眉眼一暗,眼看长剑要刺入胸膛,他开口,声音缱绻无辜:“小公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九九乘法表?二元一次方程组?” 墨姝要被他气笑了,手中的动作停都未停:“听不懂思密达。” 管他新乡老乡,害了她就是永隔他乡! 第17章 我都是小人了你让让我怎么了 “我看到你在石门旁边刻下的痕迹,我一开始并不知晓你是谁,小公主,”柳相君深吸口气,右手渐渐支撑不住开始颤抖,他发色墨黑,红衣和鲜血赤红,极致的色调增添了丝脆弱感,“我们都是穿越者,为何不能合作呢?” “合作?可是你是即墨川的狗。”墨姝面无表情,收了力,将长剑横在了青年的脖颈上。 她自然知晓那日对方进宫,就是为了和即墨川对信息。 “小公主,”柳相君听罢,眼眸无奈,“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大家都是为人所胁迫,你扮猪吃虎不也一样么?” 见裸露在黑布外的眼眸冰冷不为所动,丝毫未有初见时的可爱软萌,他又道:“我可以保证,从这里离开后,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的消息,你还可以拥有一个牢靠的盟友,成交?” “柳少爷,这个修仙世界可没有道心起誓,”墨姝居高临下,歪头望向他,“无论如何想,都是我杀了你比较划算。” “杀了你其他人不会知晓我的实力,杀了你我也能夺取东皇盒和钥匙,比起活人的牢靠,还是死人能闭紧嘴巴。” 墨姝从出生到现在,一旦走错一步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她是世界的异类,是好人主角团阵营里的叛徒。 可如今有人告诉她,他虽然是主角团的手下但也是她的同类,他们可以合作。 但若是此人转头就将她出卖了呢? 墨姝不想赌,也不敢赌。 柳相君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盯着少女淡漠无比的神情,意识到她真的想杀了他! “你不能杀我,”他坐起身子,嗓音低沉,“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是天众府弟子,师尊为溪合学府中土系堂主,他在我身上种了魂灯,我若是死去,魂灯便能在你身上留下气味,无论多久都不会消散。” 她若是进入学府,定会被堂主发现为杀人凶手! 敢赌吗? 墨姝反笑,蹲下后将剑插入鞘中,望着眼前万分狼狈气势却丝毫不弱于下风的男子,声音恢复了原先的甜软,咬字却极其清晰:“柳少爷,你现在真的好像在垃圾堆里找到屎的狗。” 他精准搏杀到了她的弱点。 “彼此彼此,”柳相君淡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望了回去,“都说小公主自幼遗失乡野天生废柴,哪曾想连礼数都不知晓,冷血无情地机器别无二致,实乃小人而非君子。” 墨姝微笑:“我都是小人了你让让我怎么了?” 柳相君被噎住不说话,但也随即放松下来,意识到自己赌对命能保住了。 抬眼见少女又看过来伸出手,他沉默片刻,将东皇盒从袖中掏出打开,只见盒内空无一物。 墨姝面色立即冷下,她神情不愉:“即墨川让你提前转走了?” 想必上次皇城街头遇险也是李家要来找钥匙。 “是我提前转走的,”青年深邃的眼眸含着审视望向她,“即墨川的意图就在于此,让我以身入局,再将李家一网打尽,想必明日便会传来皇城下达惩处李家的诏书。”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这么一出,为什么不提醒我?就因为我们不熟吗?” 少女明显是无理取闹的话语,柳相君心绪莫名,回想起石门旁刻着的小花,他默默勾了下唇:“下次一定提前告知小公主。” 墨姝轻哼,听到了从外面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她站起身准备去换回原先的白裙,离开前,思索片刻后驻足望向地上的青年:“柳相君,我觉得你很不对劲,世人都说妖族恢复伤势很快,你作为半妖却和人没有半分差别,这是为何?” 柳相君面色一凝,听少女清脆如银铃的话语接着道。 “你和我不同,我从小是被遗弃的孩子,扮猪很正常,可你不一样,你出生大族父母宠爱,又为何要韬光养晦?想必连即墨川都不知晓你是天众府弟子?” 墨姝扫了眼青年右手臂上交杂的两条线,到无人处换衣去了。 她原先以为对方和她一样身怀恶灵,那线条是被恶灵附身后的后遗症,后而仔细观察才意识到。 比起后遗症,那两条线更像是—— 蛊毒。 — 柳氏商会的人破解完外层的阵法便立即朝着里屋闯去,还未攻破碎石堆掩的石门,便听到里面的哭腔。 “相君哥哥,你可别死呀呜呜,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少女声音凄惨悲伤,细听便能听到她干哑的嗓子,好不可怜。 破门而入后,便立即望见了趴在自家少爷身上哭泣的白裙小公主。 小公主见到来人,泪眼晶晶地向他们求救:“管事姐姐你们终于来啦,都怪我,相君哥哥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管事和身后的人大步跃入,队中的医师立即将枚丹药塞入红衣青年口中,给他问诊把脉。 柳相君面无表情地扫过泪眼婆娑的白裙少女,心情复杂。 被叫了哥哥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医师蹲下,调动灵气把脉,片刻后告知并无致命伤,不过五脏六腑倒伤得不轻,需要好好调养。 “……这掌心剑痕倒是有些深,估摸着个把月握不了剑。” “啊,相君哥哥伤得这么重,都怪敌人如此狠毒。”墨姝蹲在旁边细细听着,帮腔作势。 柳相君:够了。 等到二人稍微包扎了下伤口走出屋室,墨姝才惊觉当下已经正午了。 太阳当空照,秋季的阳光暖绒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晃晃悠悠地照在雁门城主府的整片废墟之上。 侧头望见柳相君和管事离开讨论事宜,她别过脸,孤零零地站在屋檐角下。 “你觉得李家所做如何?”脑中出现烛照的声音。 墨姝低头轻笑:“我哪有资格评判他们。” 红月刚走入城主府内堂便看到这一幅场景。 少女身上的裙袍满身血迹泥泞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而暴露在外的肌肤满是血痕点点,有些已经开始结痂,头发脏乱双眸红肿,失神又无助。 直到望见了她,那双眸子才骤然升起光亮,猛地朝她跑来。 “红月姑姑!” 小姑娘一头扎入她的怀抱中,声音明显有了哭腔。 “红月姑姑我真的好想你……” 听着怀中少女的哭诉,红月一瞬间有了恍惚,她身体僵硬,低头感受到衣服的湿润感,抬起手缓缓抚摸了下对方的头,似是在安慰。 “你现在已经是公主了,万事不能毛毛躁躁。”她声音在对比下显得很冷清。 “可我就是很想念姑姑,皇城的房子虽然比先前的小院漂亮很多,可是那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姑姑在,”墨姝抬头,眉眼认真,“虽然在悯花阙的日子很苦,可姑姑在我身边时便是开心的。” “不过姑姑怎么会在这里?阙主来了吗?” 望着少女好奇左顾右盼的模样,红月沉下眼,不动声色道:“悯花山本就离雁门不远,听说雁门出了事阙主便派我来看看情况,顺带安抚下城内受惊的修士和百姓。” “原来是这样,”墨姝越过女子身影望向后方朝着城主府搬运药材的悯花弟子,心中思绪万千,“真好,上学前还能和姑姑见上一面。” 不仅可以来试探她死没死,还能顺便收个人情给百姓留下好印象,再在钥匙的事上掺和一脚。 不过李家主谋前脚刚死,悯花阙后脚便到,很难怀疑其中没有猫腻。 “那你呢?一路来有没有遇到什么?” 墨姝自然明白对方话语后的试探,她咬唇泄气:“遇到了很多坏人……那些保护我的侍卫全死了,在城主府也一直靠相君哥哥保护我,如果我不是废物的话,说不定就能帮到大家了。” “柳相君?柳氏商会少爷?”红月皱眉,“你别和他多来往。” 她低头扫过眼眸困惑的小姑娘,终究叹了口气没有多说,唤她先去休息了。 见她乖乖离去的背影,脑中回想起方风烨的交代。 “你这什么眼神?再看本尊会把这眼睛扣下来。” “你跟了本尊这么多年,当年的真相自然一清二楚,不会真把即墨姝当自己孩子了?那孩子若是清楚一切,还会亲切地唤你‘姑姑’?不恨你都是好的了。” “若是她在路上未死,便要劳烦你出手将她杀了,虽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红月收回思绪。 高长老出手截杀,她本以为看不到这个小姑娘了,却没想到她竟还未死,也许命不该绝? 回想起刚才对方信赖欣喜的神情,红月清楚的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即墨姝或许随时会死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但绝不会死在今天,绝不会死在她的手里。 第18章 自律潮男 圆月当空,城主府内灯火通明,皇城重新委派来雁门的官员迟迟抵达,开始重新规划建设化为废墟的府邸,统计死亡失踪的人数。 而在府邸角落免受殃及的小院中,一个白裙少女正在树下石桌上煮起茶香。 “你竟然瞒着我!你和那个柳相君认识还不告诉我!” “我根本听不懂你们之间的暗语!什么什么方成?” “明明你说过我们才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墨姝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她蹙眉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 烛照:“在你三岁坐在床上时,红月当时外出执行任务没工夫管你,你让我去后山药圃偷药!” 墨姝:…… 想起来了,她从婴儿时期开始修炼化灵,三岁时经脉堵了几根不利于成长,自己不能出手便央求烛照行动,于是苦口婆心说了这么番话。 “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这事比较复杂。” 说曹操曹操到,小院墙边翻入个红衣影子,迎着月光翩然跃下。 青年似是忙碌了许久才得空出来,搭耸着眼皮脚步轻慢,淡然打了个哈欠后踱步走来,坐到石桌前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几口后这才开口。 “小公主,要不先加个玉简,方便联系?”柳相君眉眼弯弯。 墨姝点头,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壳链玉简。 意料之中地望见对方目光惊奇,嘴角抽搐似是在憋笑:“这是什么?小天才电话手表?” 果然很像!靠! 她面无表情地解释:“‘壳链’,可以保存灵力使用玉简。” “即墨川给你的?那他还真是大手笔,这东西无论是黑市还是拍卖都蛮难见的,”柳相君没忍住还是笑出声来,用鎏金扇掩面,“哈哈哈,你怎么没有在里面放点暗器,这样一打开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麻醉针射入别人的脖子里……” 毕竟这个修仙世界无灵力的人还是占大多数,很多都是普通百姓用不到玉简,而皇室贵族或是门派世家之人,也都具备灵力用不到壳链。 墨姝深吸一口气:“谢邀,这是修仙世界,不是刑侦破案片。” 玩笑过后,二人互相加上玉简好友,看到了对方的名字。 “185自律潮男?”墨姝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青年,又再次低头审视字符意识到没有眼花,“你有185?” 什么沙雕名字! 柳相君怔愣片刻,猛地收起扇子拍向桌子,咬牙切齿道:“小公主,你可以质疑我的实力,但绝不能质疑我的身高!” 他绝对是185风流倜傥的大帅逼!而且他现在才十八岁,还能再长! “好好好,”墨姝的回应略显敷衍,她将话题转移,“那你将钥匙转移到哪里去了?” 柳相君听闻,神情正色:“学府,我提前托人把钥匙送入学府内,明日一早我们提前进入,和他汇合。” “学府人妖混合势力交错,为何要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带进去?你知道那钥匙有什么用吗?” 听着少女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他凝眉轻笑:“是即墨川吩咐我这么做的,具体目的我并不知晓。” 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片刻,墨姝确定他并未说假话,心中回忆起原书中的剧情。 柳相君不知道,但她知道! 从时间线前后推断来看,等到明年二月份,学府休假前会进行最终考核,而考核内容便是让所有学子前往秘境试炼,而秘境中,在大陆失踪了数百年无人能寻到的“康王墓”便会现世! 女主即墨瑶拥有即墨川交给她的“钥匙”,成功开启康王墓中的最终宝藏,并拿到了“亡器”之一,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没有其他吩咐?”墨姝将思路理清,脑子里就有了下一步的行动。 “暂时没有。”柳相君深褐的眸光清澈认真。 他望着少女沉思的模样,忽而忆起那日在皇宫等候时,听到殿内人皇和皇后的吵闹。 若不了解内情的人听到二人的言辞,恐怕真会以为小女儿遇险父母愧疚,可柳相君很清楚,这两人都未将即墨姝放在心上。 且不说即墨川拿小女儿做局吸引世家下手,失踪了十八年的公主回归,竟然连一点宫宴仪式都没有,更别提后面传出来“四公主意图进阁看书被罚”的消息。 这哪里是公主的待遇,简直算得上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如此想来,老乡对即墨川的排斥戒备都有所理解。 “到了学府把它给我。”墨姝望向青年,语气笃定就像“一起喝杯下午茶”般风轻云淡。 柳相君再次回想起那日在城主府脖子上被架剑的场景,他开口试探:“交给你可以,但前提是你得把我择干净不能被即墨川怀疑,也必须告诉我理由。” “可以。” 见少女毫不犹豫答应,柳相君欲言又止,对她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那明日早上见?” “好,”墨姝点头见青年踌躇的模样,挑眉,“有屁快放。” “你也是胎穿的话,肯定记得当初是如何被刺客掳走的,”柳相君问,“那你是如何逃到悯花阙活下来的?” 话音落下时,清风吹拂过瑟瑟小院,树木簌簌的碎骨声环绕耳侧。 墨姝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她盯着对方,忽而轻笑了声,指向对方被黑布蒙住的整支左臂。 “你也是胎穿的话,肯定知晓从小给你下蛊毒的幕后主使,为何没有向父母告发、揪出幕后之人?又是如何在两道蛊毒的支配下活下来的呢?” 她如何听不出来话中的试探和套路! 柳相君收回了目光,他轻叹了口气目光哀怨:“小公主是个聪明人,是我多嘴了。” “真是……好歹爷也是发明创造出‘玉简’的幕后之人,当年大陆四大贸易世家其他三家全被爷干下去了,扶柳氏登上首位,竟是这么不受你待见。” 换到现代勉为其难算得上是“首富之子”! “我当然知道相君哥哥最厉害啦,但是我不认为我们已经熟悉到这步了。”白衣少女在月光下眨巴着双眸,那眸中的盈光竟是比脖子上的长命锁还亮。 “你可别阴阳怪气我了。”柳相君升起一身恶寒,悻悻转身离去。 望着红衣离开的背影,墨姝盯着他,终于没有忍住:“你为什么一定要翻墙?这院偏僻周围根本没人。” “当然是因为帅。” 青年男子跃于墙上,神情无语地最后望了她一眼,然后消失于夜色中。 石凳上的墨姝在良久后,缓缓笑出声来。 第19章 男主是公仪小河 第二日墨姝起得很早。 伤口划痕在医师送来的草药膏作用下只剩下浅印,她洗漱好后望见了在门口等候的红衣青年,还有另个黑衣女子,远处停着前往学府的马车。 “红月姑姑!相君哥哥!”她扬起笑容走去,挽住女子的手,“红月姑姑是特意早起等我吗?” 红月眸光中带了些笑意:“已经忙完事过来了,想在你临走前过来看一眼。” 等柳相君上马车后,她俯身整理起少女衣裙的褶皱,手到长命锁上时停顿片刻,又接着道:“过些时日,阙主也会前往溪合学府,因为先前的事,他对你会有很多敌意。” 见对方困惑探究的目光,红月没有解释,语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怅然:“阿姝,若是想要在学府中好好过下去,就去努力认个能护住你的师傅。” 白影最终消失于马车之上,黑衣女子别过眼,转身离去。 “咯噔咯噔——” 木轮转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墨姝坐在车内静静看着窗外滑过的风景,脑中回想刚才的话。 原书剧情和红月提供的信息别无二致,方风烨会作为“特别邀请”的木系教导前来学府,他在秘境中对女主即墨瑶百依百顺,为她扫清一切障碍,是她夺得“亡器”的最大助力。 这并不意外,意外的是红月。 在玛丽苏小说第一部中,红月原本是个青楼女子的女儿,从小孤苦被欺凌,是方风烨机缘巧合救下了她,给她功法教她修炼,逐渐把她培养为身边的第一下属“月侍”。 红月是爱方风烨的,她爱方风烨胜过了爱自己,在小说中还有几段剧情是红月作为恶毒女配拆散女主男二的戏份。 故此当墨姝还是婴儿时,看到方风烨把自己丢给红月,内心已经做好了对方给自己穿小鞋的准备,毕竟很少有女子愿意照顾情敌的女儿。 但红月没有。 红月外冷内热,细细算来竟是那十八年中对她最好的人。 墨姝很清楚方风烨唤红月前来雁门,就是看她死没死,没死的话红月会补刀。 她以为红月不对她下杀手已经算好结局了,却没意料到对方竟细声告知了她如今最好的破局方法。 墨姝又陷入了回忆中。 那是八岁测验灵根时,她被测出废柴后被好多长老的孩子嘲笑欺负,红月做完任务回来就看到她那张肿胀的脸,那件染着血的衣服还未换下,红月就冲到那些孩子的院子里,让他们一个个向她道歉。 在那个夜晚,墨姝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被爱着的。 不过后来红月所做被方风烨知晓后受到处罚,她也不会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伤口了。 — 雁门和溪合学府算得上隔壁隔,墨姝只觉屁股还未坐热,马车就停下来了。 学府坐落于群山交错之间,琼楼殿堂错落有致和青山相掩,远远便能望见高耸入云的阁宇五角,一望而去广阔无边,门口左右站着高大的石狮镇守,后方靠着横挂牌匾的三拱门,“溪合”二字飘渺霸气引入眼帘。 一个书师早已在此等候,见到来人抬步迎接。 柳相君明显和此人认识,交谈片刻后他扭头转向旁边的白裙少女:“溪合的住所是按照考堂成绩分的,而没有成绩的人会住在临时院所,你先去东侧的临时院所挑个院子,一刻钟后我去找你。” “哦。”墨姝乖巧点头,没有理会书师望来好奇的目光,朝着对方描述的地方走去。 意外的是,一路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人,她不禁思索会不会是今日起得太早了。 临时院所共有五个小院都空荡荡的,墨姝挑了个东侧有二层小楼阁的住下,随便从空间袋中拿出些衣饰,最后将小缸摆出来放在窗口。 小鱼很有灵气,它鼓起嘴冒泡泡,显然是埋怨这么久才晒到太阳。 “抱歉哦,一路上的事情有些多,不过未来会安稳很长一段日子呢。”墨姝伸手入水戳戳它的身体,笑得很开心。 帷帽少年刚步入院落中就望见这个场景。 二层小阁楼的木窗边,白裙少女撑着头目光温柔望向缸中小鱼,乌丝如瀑布荡漾在风中,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反光如同黑玉,眼眸清澈似波双颊微红,笑容过于动人,甚至连胸口挂的玛瑙锁饰都黯然失色。 他怔愣住,不禁想到了九月时节盛开的白色睡莲。 下刻,少女注意到了他,眨了眨眼后朝他挥手问好,又是一个笑容。 帷帽少年蓦然收回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扶上帷帽,掩饰着不知所措,白皙的脸上不自然闪过红晕。 可瞬间就后悔了,原本偷看他人就不礼貌,如今打招呼还没有回应,她会不会觉得他是无礼之人? 还未等他思考个所以然,白色裙摆已经走到了面前。 少女的声音和她长相一样甜软可人:“你也是晚到的新生吗?” 墨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帷帽四周落下的白纱及腰,根本看不到其中的面容,一身白色长袍夹杂着少许黑色点缀,腰间配了一柄长剑,刀柄处雕刻着奇异的纹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配饰。 “公仪小河,你可以唤我……小河。”少年的声音温润清晰,柔和得能拧出水来,默认了也是新生。 公仪是妖族大姓,只有妖皇之子血脉纯粹才能赐予此姓。 墨姝有些惊异,每个修炼之人身上携带的灵气多多少少受到主人的影响,比起人族,妖族带着的灵气气息截然不同。 照理来说,修士能在望见对方的刹那判断族种,但眼前的少年不同。 他携带的灵气太干净了,干净地和人妖两族都不一样。 墨姝再次在脑中搜索原书剧情,想起对方的身份。 公仪小河,妖皇九子,是妖皇最小的儿子,也是溪合学府府主的唯一徒弟,除此之外在书中没有任何存在感,几乎算得上是个透明人。 “我是即墨姝,你可以叫我……随便什么都可以。” 随便该如何称呼? 透过白纱望进少女的眼眸,公仪小河又开始思索起来。 第20章 目标是超过柳哥哥,不当倒数第二 柳相君处理完事情走来,选择完东南面的小院后,身后的几个下人便开始往里面搬东西,一箱接着一箱,一眼望去满是华贵的衣饰和丹药,根本数不完。 墨姝眼角抽搐:“为何你能带下人进来?” 她一个公主都不行! “知道投资者是什么意思吗?”红衣青年眯起双眸笑,打开鎏金扇晃了晃,“你猜猜溪合学府有多少地方是柳氏投资的?还不快带点和爷打好关系。” 下刻,白裙少女似笑非笑地望向他。 柳相君立即乖巧:“错了,小公主。” 二人正准备一同前往天赋测验处,可旁边的公仪小河却说如今测试处应该无人,墨姝这才想起一路走来学府内都空荡荡的。 “学府每半年会进行两次大型考核,今日便是综合考核的鼓动集会,”公仪小河声音清润平和,似泉水流入心间,“这日所有书师与学子皆会前往圣学堂。” “就类似现代的期中考试,我们来的晚,正好赶上。”柳相君附在耳侧轻声解释。 墨姝:…… 她隐约想起原书中的设定。 不怪她想不起来,小说内容有百分之八十谈恋爱,百分之十家庭伦理,百分之五前世今生,百分之四畅想美好未来,百分之一修炼背景框架。 于是,墨姝顶着苦兮兮的脸和二人一同来到圣学堂。 圣学堂位于临时院所的东北侧,整体呈现椭圆鸟巢状,周侧共有六条石阶小路走入,四面数十层阶梯早已坐满了无数学子,人妖两族混杂,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神情各异穿着不同服饰。 墨姝知道,溪合学府录取学子要求苛刻,这些人都是大陆百里挑一的天才。 而女主即墨瑶会在这里力压众人,成为命定的倾世之女。 三人刚进入的时候倒并未引起旁人注意,正中心石台上的布衣老头正在滔滔不绝,浑厚的灵力让他的话语传递至每个人的耳边。 “……每个学子,都要有一颗必胜的决心,考核成绩靠得是两个月以来的努力!是奋斗!而非意懒心慵!偷闲躲静!鼓足劲去冲刺榜首,这不仅对父母负责,也是对你们自己负责!” 墨姝恍惚想起上辈子高考动员前的痛苦回忆,努力抑制脚步才没有转身离开。 可下刻不知为何,台上的老头猛地望向门口刚进来的三人,抬手指来。 “你们!三个新生,都上台过来!” 感受到四周投射而来的目光,墨姝险些表情管理失控,脚步迟迟才开始挪动,和身旁二人一同走上了石台上。 为什么这么像学生时代周一升旗礼被校长叫上去发表讲话既视感啊! 救命啊! “哈哈哈,本府主先前便听说还有两个迟来的,既然晚到,便给其他学子做个表率,说说对这次考核的目标名次。”布衣老头抚着胡子哈哈一笑,望向他们的目光满是看好。 紧接着袖袍挥动,一个巨大的半透明榜单漂浮到了身后,榜单上刻字无数,左侧漂浮着硕大的五行字符。 字符从高到低分别为:“1名”“10名”“50名”“100名”“160名”。 右侧则为无数学子用灵力刻下的名字,首尾两行旁的名字都很少,学子名字主要集中在中段三行,而首行“1名”旁只有三个名字,分外亮眼—— “即墨瑶”、“公仪冥泽”、“南宫无极”。 玛丽苏二代女主男主和男二。 墨姝忽而觉得胸口有些痛,开始肝疼起来。 她可太熟悉三角恋争抢第一的傻蛋剧情了。 旁边的柳相君已经在老头的示意下开始讲话:“作为学府新生,自当紧跟师兄师姐步伐,努力争夺名次,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全是画圈圈的话术,老头听罢,不满追问道:“具体名次呢?” “不当倒数第一。” 红衣青年干脆磊落的话传遍整个堂内,全场发出哄笑,而他浑然不在意,神色正经,仿佛这个目标万分伟大。 老头气得额头爆出青筋,忍下没有发火看向旁边白衣飘飘、神态灵气的小姑娘,看去时对方盈盈双眸回望,看得人心都化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肯定不会拆台。 他定了定心问向道:“那你呢?目标是什么?” “噗嗤——” 台下前侧的位置上,紫裙少女笑意盈盈地扫向旁边的人,没有忍住嘲笑:“瑶瑶,你妹妹没有灵力是个废人,想要名次也有心无力呀。” 府主这样可是让即墨姝在所有人面前丢大脸了。 “她就是那个新回宫的小公主?”旁边的蓝袍少年挑眉问自己的妹妹。 苏琼之捂嘴笑,已然默认,耍剑厉害又如何?这里靠得是灵力而非那柄小小木剑。 苏牧之“啧”了声,侧头望向旁边坐着的俊朗青年:“南宫,看来传言是真的,四公主未死回宫,那你和她这婚约还作数么?” 南宫无极目光不动声色落在了身着粉裙的即墨瑶身上,见对方神色淡漠没有情绪,他颓然地敛下了眼眸,没有回话。 “我的目标是……” 无数学子的注视下,白裙少女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很小,轻易淹没在了偌大的堂内。 可墨姝下刻察觉,府主在意识到这点后“贴心”地用灵气给她扩音,目光鼓励。 墨姝:帮得很不错,但下次不要帮了。 “我的目标是超过柳哥哥,不当倒数第二。”她面如死灰,脆生生地说出这句话。 她能怎么说! 谁能告诉她,一个没有灵力的废柴人设,怎么说才能不丢大脸! 此话落下,大堂内整体寂静片刻,再次爆发出更为响亮的笑声! 笑声排山倒海地涌来,经久不息,唯有老头神情呆滞。 就连柳相君都没有绷住,在台上用扇子捂上脸笑起来。 墨姝无语:一个人是丢脸,两个人是搞笑。 等老头回神过来后,他不愿去看后方的两个刺头,执拗地走到帷帽少年跟前,殷切地望向他的小徒弟:“那你的目标呢?” 公仪小河望进师尊期冀的目光中,他短暂地沉默后终究没忍心让他失望:“争夺第一。” “好好好!这就是老夫的徒弟!你们都看看!尤其是你们两个!”老头语气抑扬顿挫声嘶力竭,犀利的目光望向后方的二人,“一个两个全是倒数,难道父母送你们上学是想要你们这么回报的?” 墨姝:反正即墨川让她来学府不过是检查灭星镯而已。 柳相君:反正柳氏让他进学府不过是给身份混个“文凭”而已。 见他们低头不说话了,老头冷哼一声,指着后方的“考核名次榜”:“去在上面刻下目标名次。” 柳相君在“160名”旁用灵力刻下名字后,又贴心地帮着墨姝刻好。 公仪小河帷帽下的澄澈的双眸望向两个紧挨着的名字,驻足片刻后在二人名字旁刻下—— 口口声声说“争夺第一”,但最后选了“160”的名次。 老头险些把自己的眼睛瞪出来,气急反笑:“好好好,这次考核本就三人一组,你们三个倒数干脆凑一队得了,以后学府有什么测验考核都不用排名了,你们三个直接垫底!” 他一甩袖,当着众多书师学子的面,竟是直接下台离开了。 墨姝瘪嘴,见身侧少年未动,她好奇又关切地望向他:“他是你的师尊,这样没关系吗?” 其实她也不理解公仪小河这么做的原因。 “无事。” 迎向白裙少女剔透的瞳孔,帷帽下的少年又忽而红了脸,迟迟别过眼。 第21章 别和我作队 府主离开集会自然就散了,许多学子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圈,有轻视不屑,更有冷嘲热讽。 在这里大家都是天之骄子,公主和首富少爷的身份确实会给他们增添光环,但实力至上的环境中,这些也仅仅是光环而已。 墨姝望着被一众人簇拥离堂的即墨瑶,旁边有大哥二哥,也有那日在荟萃阁前的紫裙贵女,更有许多陌生面孔。 他们跨步离开,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她呆在台上一时有些愣神,直到旁边的柳相君唤她的名字。 “走了,我们去测天赋分系。”红衣青年旁还站着帷帽少年,都在台下抬首等着她。 “嗯嗯。”墨姝扬起笑脸。 — 三人一同来到测试灵根处时负责的书师刚到,对方火急火燎地走过来,从袖子中掏出个巨大晶石,猛地放在了桌上。 “虽然八岁时都已测过灵根了,但学府会全面给你们重测登记一遍,”书师扬声,他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往里面输灵气,“先扫玉简确定身份。” “我要去土系。” 红衣青年脚步未动,双手抱胸没有任何动作,书师原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可见玉简上出现“柳”姓,又释然了。 柳氏少爷确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愤愤地想。 书师扫到了下个走来容貌倾城的白裙少女,开口:“那这位学子——” “我没有灵力,只能去剑锋。”墨姝拉起宽大的袖子露出壳链中的玉简,面前的晶石上立即出现“即墨姝”三个字,她顿时觉得万分神奇。 这和现代的刷卡登录一样诶! 书师立即意识到眼前这位是人族四公主,他点点头没有多话,望向最后面的人,随即惊奇道:“公子河?” “嗯,师尊先前吩咐过我要来登记下,”公仪小河点点头,“我也去剑锋。” 剑锋?! 学府中谁不知晓公子河是府主唯一徒弟,更是继承阴阳灵根之人,竟是要去剑锋? 去剑峰做什么? 书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是府主吩咐的? 他登记完后将晶石收了回去,这才发现三人都未摸过这石头,测验宛如摆设。 书师万分无语地开口,给他们补充这次测堂考核的规则:“三人一队,可以起个名字我给你们登记上去,不过如今大部分学子都有队伍了,队友会有些难找。” “不用了,我就和小公主一队,两个人也行。”柳相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我也来,刚好三人。”公仪小河紧随其后。 墨姝愣住,掩下眸中的古怪,认真望向他:“可是我没有灵力,会拖后腿影响最终成绩的。” 公仪小河摇摇头,帷帽下的白纱随之晃动:“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她在乎啊! 若是只有二人,墨姝能随意发挥,但再加上一人,她倒真成废物了。 可如今她没有理由拒绝,只能作罢。 敲定下来后,书师询问他们小队的起名,并开口举例其他学子的模范小队名:“比如玉翡队、比如奋行队等等。” “看你们。” 公仪小河直接将决定权交给墨姝和柳相君,二人对视一眼后望向书师,同时道。 “我说的队。” “别和我作队。” 书师:? “我觉得还是我起得更有特色,不仅能起到震慑的作用,更突出我们小队的霸气无敌。”柳相君斜眼望向白裙少女。 墨姝点点头:“这么一想确实,就你的名字。” 书师:?? “你觉得怎么样?”小姑娘又望向帷帽少年。 “很好听。”公仪小河帷帽下的眼眸从未离开过对方,他嗓音清浅,微微颔首。 书师:公子河你…… 于是吊车尾小队名字敲定为“别和我作队”,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书师再次上下扫视所有小队名字,发现只有他们如此—— 特立独行! 虽说学府没有规定名字要求,但这个名字真的不会被其他学子打吗? 登记完后,柳相君先行离开:“我要去土系堂一趟,晚点玉简联系。” 墨姝点点头,和公仪小河一同走回东侧的临时小院。 天色渐晚,月明星稀,二人漫步石板小径,身影融于夜色,树影摇曳的阶旁树影朦胧,远处的院所门前的灯笼光彩熠熠,荡开淡黄的光晕。 “对了,你为何会晚到学府?”少女率先打破了沉寂,她侧头,修眸潋滟低凝。 公仪小河回望,如实答道:“我去参加药师等级考核。” “考上了吗?” 他缓缓摇头。 “抱歉,不用伤心,我相信你下次肯定可以考上的。” 墨姝回忆起小说中的设定,药师等级从低到高分为紫品、金品、红品三种。 就连最低的紫品药师认证都万分困难,更何况眼前的少年还如此年轻。 人族到达红品的药师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一个月前她在皇城街坊遭遇刺杀受惊,谭皇后也只是派了个金品的医师过来问诊把脉。 “无需道歉,借你吉言。”帷帽下少年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原本出尘于世的气质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对了,组队的事……若是你想反悔,随时都可以来和我说,我去和书师解释。”墨姝反复叮嘱。 她不禁想起从前在悯花阙山上的时候。 曾经有个师兄说要保护她,带她争夺第一,可后来试炼时他人针对发生意外,他们拿了倒一,师兄满眼指责和愤怒,又是气恼又是不甘,将一切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 说要带她的是他,最后没有拿到好名次丢脸,怪她的还是他。 公仪小河欲言又止,他不禁透过纱窗望向身侧的少女。 恍惚间回忆起今日晨时对方脸上的笑容,可如今她分明是笑的,却无半分喜意。 临时住所的院门出现在眼前,墨姝轻声告别离开,走向自己的东侧小阁楼,却听到身后的人呼唤了她的名字,她顿步转身。 “公主殿下。” 少年音色干净温柔,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纠结,夜空下,他的身影气息干净如黑幕上皎洁的圆月。 “嗯?” “可以加一下玉简吗?”他问道。 墨姝眨眨眼:“当然可以。” 于是公仪小河成了她玉简中的第三个好友,称呼是简洁明了的“小河”。 见对方疑惑她称呼含义,墨姝笑着解释后补充道:“我做糕点很好吃,若是日后做了糕点,可以分你一块。” 是个温柔好说话的公主形象。 正当她再次准备离开时,对方迅速往她手中塞了瓷瓶和木盒,紧接着解释:“我看你皮肤上有些伤口,这里面的丹药和药膏都很适合,若是不嫌弃……每日早晚可以用用。” 墨姝怔住,无论是脖子还是手臂上的伤口都很浅很淡了,可对方却一眼便看了出来。 等她回神抬起头想要道谢,可帷帽少年却早已离开,不见了踪影。 第22章 府主,公子去剑锋了 公仪小河走在石阶小路上,帷帽相连的白纱及腰随风飘动,脖颈上忽而出现了团白色毛绒球体。 球体似是凭空出现的,从半透明化实,最后翻转了下身体露出其中如同红宝石般的瞳孔,轻轻晃动着身后毛绒的大尾巴,有意无意触碰到白皙的后颈。 “你分明可以直接去找老头,偏生还要到院子里走一遍,特地送她回来送药?”声音轻细却清晰,“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 隐约还有压低嗓音的轻笑传来。 “忘了,看到她身上的伤顺带送点药,”少年神色淡淡,回得满不在意,“同窗间互相关照很正常。” “她说的那些一听就是客套话,你不会还真信了?”白团瞬间漂浮到少年面前,身后散开晃动的竟有九条尾巴。 “你为什么不信?是因为你没有吃过别人亲手做的糕食吗?”公仪小河瞥来一眼,这目光瞬间让九尾破防,它神色气恼,在下刻消失不见了。 这时袖中的玉简传来灵气波动,他拿出,只见一个群在跳动闪烁着字符。 【寡言】 [珠珠珠珠:小河全部弄好没?我们晚点在登记小队那里见。] [嘶嘶嘶嘶:嘶嘶~] 望见二人发来的消息,公仪小河这才想起,他运起灵气敲动字符。 [小河:我已经组过队了,你们再找一个人。] [珠珠珠珠:?] [嘶嘶嘶嘶:嘶?] [珠珠珠珠:啊啊啊我们等了你这么久!从考核初期建队到训练,一直在等你啊!到底是谁!你和谁组队了!] [小河:每人随便选两颗五品丹药。] [珠珠珠珠:也行,毕竟还有三天考核,也够重新找个队友。] [嘶嘶嘶嘶:嘶。] “话说回来,”脑中出现九尾的声音,“她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你知道的,让我觉得熟悉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是么?” 公仪小河敛眸,回想起最初见面时少女在阁楼木窗边的笑容。 那时他一眼认出,她手边的小鱼为浮游一族。 大陆水域中生存着许多浮游一族,但大多数却难以活到成年,甚至是飞升化为大鹏,原因便是它们对善恶气息极其敏感,幼年时期最易感受到恶意死去。 但她手边的那条不同,鳞片成色光亮眼眸灵动,是在爱意下成长而生的。 那时公仪小河便觉得,她一定是个特别好的人。 溪合学府宫室广阔皆为琼楼玉宇,但府主却住在西面最角落的山头,峭壁高耸入云,石阶蜿蜒绵延而上,满山苍翠在月光的拂照下隐隐折射出荧光。 帷帽少年抽出腰间佩剑,御剑而上,转眼间高处山林云雾消散,群山之巅为个广阔数里的阴阳石阵法,而他轻而易举破开法阵,走入前方的茅屋小院。 “滚滚滚,不见不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破开了阵法也不见!” “师尊,弟子给您带了莲花膳汤,特地在蜀地摘的。” 短暂的寂静后,小院木头栅栏自动打开了一角,公仪小河抿唇轻笑,缓步走入,果然一眼望见了在九个高低木桩上单脚站立的布衣老头。 “师尊。”他道。 见少年这模样,布衣老头气得在木桩上都站不稳,定了定心后,挑眉望去:“你给老夫说说,为何要在最后一栏上刻字?你知不知晓此举让老夫丢了大脸!” 整个府上那么多书师学子!眼睁睁看见他的亲传徒弟刻上倒一! “考核前榜单名次并不作数。”公仪小河回道。 “为什么!老夫问你为什么!” “弟子觉得名字刻在那里比较好看。” 布衣老头气得胡子鼓动,他直接从木桩上跳下来,猛地将端在旁边的药膳大口灌入肚中,“乓”地声放下砸到了木桌上,盯着这小徒弟不说话了。 见对方也沉得住气许久不语,老头冷哼:“罢了,不说此事,你去蜀地可一番顺利?红品药师考级可通过?” “有一些小尾巴跟着,不过都处理掉了,红品……”脑中回想起少女安慰的话语神情,公仪小河眉目间的气息都温和了不少,“没有考过。” “怎么会没过?以你的实力怎么可能,”老头仰头顿思,“是哪关出问题了?分类草药还是炼丹?” “是最后的开方救人,药堂给出的准备药材并非最佳诊法,大概率还会让病人体内留下后遗症,弟子便去重新采药备膳了,故此误了时辰。” “他妈的药堂的问题还让你背锅?”老头眉头蹙紧,“你也是轴,人家给什么药材你就用什么呗,白等一年,虽知晓你不在乎这等虚名,可大陆能有几个红品药师?” “真人问医,马虎不得。”公仪小河神情平和。 老头听后冷哼一声,片刻后还是气不过,盯着他扬声:“你既是妖皇之子,那些纷争诡计如何是说躲就能躲的?若是有个红品药师的名号傍身,来年——” “他们与弟子无关。” 少年声色清冷,直截了当地打断。 “走走,看到你就来气,”闻言,老头长呼一口气,挥起袖子将对方赶走,见少年走出院门,他最后吆喝了句,“考核拿不到前十就别进这个门!” 喊完后顿感身心舒畅,他招呼旁边整理屋室的书童过来:“学子们的队伍都组好没?让老夫看看小河在的队伍,是不是又和姬家小子在一组啦?” 书童递来玉简:“府主,队伍已全部组好。” 老头上下滑动字符,很快锁定队伍,先望见队名再看到成员,他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谁教他这么组队取名的?” 书童盯着府主凶神恶煞的目光,犹豫:“好像是一同去登记处就定好了。” “好好好,”老头语气阴阳,“到时候老夫倒要看看这个队伍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件事暂且放下,片刻后他却发现,自己名下的阴阳系没有任何弟子登记信息,疑惑蹙眉:“怎么回事?玉简坏了?” 书童陷入短暂的沉默,终于开口:“府主,公子好像……去剑锋了。” 秋风吹过空荡荡的小院,站在里面的老头神情呆滞,终于爆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公仪小河你给老夫回来!” 声音响彻云霄经久不息,只可惜帷帽少年早已踏剑离去。 第23章 同为穿越苦逼人 夜晚,临时小院。 二楼小阁上,一个身影翻入室内,用食指敲了敲木门。 等到木椅上的少女望过来,柳相君抬眸走去,将东皇盒放在了桌上,见对方抬手拿他又将盒子按下。 “你答应过我。”青年神情是少有的认真和郑重。 “你听过一个传言吗?”墨姝望向他,悠悠开口。 “在天地灵能降世之初,人类起初是被妖族压着打的,直到‘五王’横空出世,将人类联合和妖族打成了平衡,至此创立溪合学府。” “而五王故去后,世人相传每人的制胜法宝都在他们的墓中,号称五墓‘亡器’,只要随便拿到一个,便可以获得天赐神力,无所不能。” “知晓,不过五王故去已有数百年,他们的墓址早已不知所踪,根本无从得知,”柳相君敏锐地提取到关键信息,“我先前便猜测这把钥匙会与此有关,难道有墓在溪合学府,所以即墨川才让我这么做?” 不过这个念头立即被否定。 溪合学府历史绵延百年,若是有五王遗墓在此,早就被发现凿空了。 “墓确实会出现,这便是我需要这钥匙的缘由,”墨姝轻声细语,“至于你如何糊弄即墨川,方风烨不是过段时日会来学府么,你完全可以演一场戏栽赃他身上。” 柳相君一愣,瞳孔骤然紧缩,审视地望向少女。 可对方依旧一身白衣黑发,面容无惊无喜地看着他。 他扬起唇畔神情却毫无笑意:“你在试探我。” “你不能被试探吗?”墨姝眸光好奇。 这个方法是最利于二人毫无痕迹脱身的方法,两个男主都城府极深还互为情敌看不顺眼,况且方风烨本就对五墓“亡器”有着很强的执着,如此栽赃在逻辑和动机上没有任何漏洞。 但前提是柳相君和方风烨不会站在同边。 望见对方盯着她陷入沉默,墨姝抿起嘴,话语软了下来:“柳少爷,你握着我这么大把柄,我每日都极难入睡,失眠了好几日呢,我只是希望同伴之间可以多一些真诚,少一些猜忌。” 柳相君:信不了一点。 少女倾城的五官上露出委屈和无辜,他见此心中无语,选择让步,坦白道:“你分明已经知道答案了,我确实性命受制于方风烨,我不能栽赃他。” 否则死得会是他自己。 “不过我真的很奇怪,你是如何知晓的?仅仅通过我手臂上的蛊毒线?”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墨姝眉眼弯起宛如只偷腥的猫儿:“悯花阙来雁门太快了,就像是串通好的般,况且就方风烨这脾性不可能不横插一脚。” 她了解方风烨这傻逼就像农名伯伯了解大米! “当然,这个推论的前提是你不可能是柳氏真正的少爷,否则柳氏会给你庇护,但他们显然没有。”她掰着手指认真推测。 先前她便觉得很奇怪。 柳相君发明“玉简”的功劳被安在柳氏头上虽然离谱但能解释,可以说是父母担心孩子太过聪慧受到针对,但那日对方和言灵师战斗时伤口愈合地太慢了,丝毫没有半妖的特征,而是个纯粹的人族。 红衣青年盯着眼前的人,被人看穿的感受算不上多好,他仅犹豫了片刻见没有应下对方的提议,底裤就直接被扒光了。 若是按照他原本的脾性,杀人灭口才是最好的方法,晚上先将老乡稳住,等日后对方没了警惕心,再斩草除根。 可是回想二人相处的短短半月…… 墨姝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她立即止嘴,见好就收:“后面也只是前面结论的推测,你不用太过在意。” “告诉你也没什么不行,”柳相君斜了她一眼,拉起凳子坐在了木桌对面,慢条斯理地开口,“小公主,你要让我相信,和你站在一边是有价值的。” 在柳相君叙述的故事中,他确实是柳氏假少爷。 真正的柳氏少爷从小出生便是个病入膏肓的修炼废人,可作为四大贸易世家之一的柳氏地位超然,会长夫人又是妖族黑雀一脉的公主,自然不会让如此丑闻流出,而是背地里养了一批同龄的暗卫,从中筛选出一个替身站到明面。 柳相君别无选择只能去斗去争,借着两辈子的脑子,他成功从暗卫堆脱颖而出,并通过发明玉简让柳氏站在了贸易世家之首,这才稍微赢得了柳氏信任,扩大了手中的权力。 红衣青年眉眼淡淡,静静地将十八年中的苦楚轻描淡写道出,他将包裹在左臂的黑布取下,露出缠绕在皮肤上的黑红两条线。 “黑线为柳氏下的蛊毒,红线是方风烨做的手脚,”柳相君笑了声,迎着窗外洒来的目光望向眼前的白衣少女,“到你了,小公主。” 他的声音极其沉定,除了有略微沙哑之外,还有些调笑。 “那日四方势力追杀山林,我见有两股势力往你那边去的,其中还有个合灵期高手,但显然即墨川给你派的废物侍卫中,没有一个能挡得住的。” 青年神情好整以暇,墨姝弯起唇:“还真是同病相怜呢,老乡。” “我的处境和你相比好不了多少,和外界传闻不同,我是被即墨川他们亲手送到悯花阙的,看到我手上的银镯了么?这里封印着恶灵,而我是要和恶灵在十八岁同归于尽的牺牲品,但我做了个手脚,没有死也能修炼。” “他们怀疑你?”柳相君顿悟,从前在脑中的好几个疑点瞬间迎刃而解,就如比即墨川送这个废物儿女前来学府的真正原因。 墨姝点头。 既然老乡愿意让步坦白,她也不介意分出些信任给对方。 毕竟对于这个修仙世界而言,他们都是外来者—— 同为穿越苦逼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所以我想和你谈一笔真正的交易,”她声如击玉,笑颜动人,迎向俊朗青年的眼眸,“我知道那个墓在哪里。” 她不仅知道那个墓在哪里,她还清晰地知道是谁的墓,怎么开又如何进去,拿到的会是什么亡器。 “你想让我做什么?”柳相君眉眼一凛,意识到对方的暗意。 “这件事还不急,我现在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墨姝字句清晰,“我需要知道即墨川在学府中安插的所有人,以及他们最近做的事情。” 第24章 命运只是弱者的借口 柳相君离开后,银镯内的灵气立即聚为实体,只见一个黑衣小正太脚踩桌子,面容神情中有委屈和气愤。 “本大王是不是你最好的伙伴?” “当然。”墨姝不明所以,点头回应。 “你先前的事瞒着我就算了,你都和柳相君说了那么多,又为什么不把我说出来?”烛照冷哼,并不买账,“你应该骄傲地把本大王介绍给他!” 墨姝了悟,她似笑非笑:“烛照,柳相君能不能完全信任还是待定,你可是我最后的底牌。” 最后的底牌? 听到这几个字眼,烛照原本的负面情绪瞬间消失,他挺着鼻子:“那这次本大王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一次。” 底牌才是最牛逼的! — 墨姝在临时小院住下,一连两日都没有什么事情,无聊的时候便修炼练剑,直到第三日柳相君翻墙而入,给她带来消息。 他铺了个长图摊在桌子上,一一给她解释查出来可能和即墨川有联系的人,并大致概述了他们如今在学府的职位和事宜。 墨姝上下扫视名册,定在一个名字上:“苏婉?” 同原书剧情中一样,苏婉为皇城苏家副家主,更是谭雨濯从小到大陪伴的好闺蜜。 柳相君点头:“皇城苏家,如今是学府水系堂主,也是苏牧之苏琼之兄妹的姑母,她近日在堂中请了个红品药师炼丹,算来已有两日了。” “做的什么丹药?”墨姝目光一凛。 “没有查出来,不过通过运进的药材,大致推断出有这么几种可能。” 随着青年的手指指向,十几种丹药名次列于纸上。 墨姝一眼望见某个丹药名,她心中掀起轩然大波的同时,轻声读出:“引魔丹?” 见她神色异常,柳相君颔首随即补充:“需要的药材非珍即贵,甚至还有西域地带难以采摘的苦踵药,费时费力,就算是红品药师炼制,也极有可能失败。” “但同样,此丹一旦炼成服入,若身无魔力自当安然,但只要体内沾染上一丝魔气,便会立即暴毙,死无全尸。” “还真是大手笔。”墨姝敛眸,心渐渐冷下。 这便是即墨川,要做便要做到万无一失。 —— 午时,一身黑衣锦袍少年头戴帷帽,正从水系堂跨步离去,忽而望去了个熟悉的身影,他脚步一顿,原本要跨出正门的脚硬生生收了回去。 “大人?”后方的管事没收住步,险些撞到后背,赶紧抬头询问,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可是堂主好不容易请到的红品药师! 学府中除了后山闭关的那位,也就眼前这个红品了,况且这位看上去如此年轻,前途定一片光明,可得好好照料,说不定以后水系堂就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呢。 公仪小河透过黑纱,一眼望见了从侧门踏入堂内的白裙少女。 他忽而侧头扫过门庭前的假山池水:“这里的花真好看。” 管事愣住,环顾发现景色如往常并无不同之处:红品药师没见过花? “确……确实。”他附和道,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少年再次回到堂中,开始观察起了小院布景。 管事:…… 罢了,红品药师就是天!就算要将整个水系堂翻过来看一遍,他也得陪着! 这边的墨姝刚从侧门进。 她原本以为苏婉会等考核结束再邀请她的,却没想到对方等引魔丹一炼制好,就迫不及待地将她叫来了。 只见堂前的女子身穿水蓝色阔袍绣服,袖口上绣着蓝白相间的水色波纹,裙摆处覆一层轻纱笼盖,如温婉清秀的容颜般,似是一望进她的眼眸中,心灵便能得到沉寂。 苏婉,皇城苏家之女,在原本小说剧情中,也是即墨川的爱慕者之一,在得知闺中好友谭雨濯和对方两情相悦后,便立即断绝了这条情丝,转身进入学府任教。 只是墨姝没想到,兜兜转转,对方也是即墨川在学府的暗线。 她脆生生地唤了声“姨母”。 “阿姝,转眼不见就这么大了,记得姨母还在你小时候抱过你呢,却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苏婉容貌年轻,作为水系堂主也没有丝毫架子,挽着少女的手往堂内走。 墨姝:别以为我忘了,根本没有的事。 二人先是客套了一番,最后苏婉笑意盈盈地引入正题,命人拿出来几个空间袋子,并端出个丹药盒子。 “今日才唤你过来,是担心前几日你刚到学府不习惯,明日又是考核的第一天,就想着择日不如撞日,让你过来拿点东西。” 苏婉声音似水:“这些空间袋中皆为衣裙饰品,而这盒子中便是姨母给你准备的礼物,丹药名为‘揉经丹’,若是你服下此丹,便有概率能重塑筋骨,重新修炼。” 此话一出,附近院子中的弟子都望了过来,回想起近几日在后堂修炼的红品药师,自然对堂主的话深信不疑,朝着白裙少女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虽这四公主天生废柴,但命好啊,有的人就是投胎好,不服不行。 那可是红品药师炼制的丹药,一颗便价值连城、有价无市啊! 从堂外路过的苏牧之恰巧望见了这番场景,他回想起前几日无论他如何哀求,姑母也不为他争取一枚红品药师的丹药,心中不满顿起。 墨姝盯着眼前如核桃般大的白色丹药,片刻后收起内心情绪,目露感激仰头:“谢谢姨母!但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无论丹药是什么,她吃下去便是在大庭广众下承了对方的一个恩情。 “特意为你做的,哪有不收的道理?”苏婉眼眸中透出轻微地责怪,“你这孩子,若是不盯着你在这里吃下去,姨母还不放心呢。” 墨姝抿唇,压下眸中的嘲讽,伸手去接过盒中的丹药,可意外中双手一抖,“哐”地一声,丹药滑落,所幸她反应迅速接住。 无人望见她掌心下的小瓶中钻出只小虫,顺着丹药裂缝爬入。 “你怎么回事?毛手毛脚地连个丹药都拿不住?”苏牧之本就不满,见此直接扬声嘲讽。 “抱歉,我——” 还未等墨姝说完话,对方盯着她怯懦的模样,又冷笑道:“世人都知人皇英明神武,皇后一代天骄,就连三个儿女也各有优长,除了你,不会是捡错了?” 苏婉皱眉,扫过侄子挑衅的神情,只觉一阵头疼,见小姑娘还端着丹药愣住,她安慰了几句后让她吃下,亲眼见到丹药入口,她才终于安下心。 意料之中,少女没有任何反应不适,苏婉长叹一口气。 这么多年没见即墨川,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防备警惕。 墨姝吃下丹药后抬眼望向青年,认真道:“我被刺客掳走非我之过,每人从出生开始能否修炼便已有定数,命运使然。” “你兄长姐姐都行,为什么你不行?”苏牧之并不买账,他不屑的声色传遍整个院落,“运气是强者的谦辞,命运只是弱者的借口罢了!” 墨姝几乎都要听笑了,她瞥去一眼记住这傻逼的长相,没有再说话。 脑中回忆此人在书中的人设——主角团无脑狗腿子。 “牧之,别说了,”苏婉对旁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又低头轻声安慰,“阿姝,牧之他从小脾气不好,你不用放在心上,今日天色也快晚了,你先回院。” 墨姝点点头,跟随弟子离开,似乎和软包子没什么差别。 阳光西斜逐渐沉落,烛照在脑中疯狂怒吼:“骂他啊,本大王受不了了!他以为他凭什么成为世家子弟站在那里!难道不是凭他姓苏?” 墨姝轻笑:“有些人是这样的,从出生就攥紧在手中的东西他人一旦没有,便会自视清高认为是自身努力的成果,实际上早就忘了身来的高度已是普通人望尘莫及之所了。” “哼,那个苏婉看着也不像是个好的。”侄子侮辱人就能是非不分、一味护着吗? “人都是偏心双标的,”墨姝不置可否,眯起眼睛沐浴在夕阳下,浑身暖融融的万分舒服,“慢慢来,不急,毕竟我们已经踏出悯花山了不是吗?” 第25章 若你死于我剑下,是命还是运 水系堂正门,黑衣少年缓步朝外走去,身后的管事连忙跟上。 “大人,您是要离开了么?我们堂中的花院如何?” 公仪小河顿住脚步,他敛下眸,语气不明:“没有白睡莲,不好看。” 管事呆愣,望着黑色背影越走越远,回过神后猛地拉住旁边的弟子:“有没有白睡莲的种子?去买点放入池子里种上。” 弟子被拽地脑子晕乎乎的,有些莫名其妙:“管事,如今已是十月了,就算有种子白睡莲也开不了花呀!” 这边的苏牧之从水系堂出来后直线去往住所,对不久前姑母不痛不痒的训斥不以为意。 他右手拿着玉简,不断在上面敲击着字符。 “也不知道我姑妈把那么珍贵的红品丹药给四公主做什么,话说南宫啊,你这原本的未婚妻又傻又蠢,你准备什么时候取消婚约?” 后一句想说的话便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和即墨瑶般配”。 还未等他发完,一个黑衣身影出现在了跟前。 映入眼帘的是张翻涌着灵气的鎏金帖子,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他三个大字—— “请战书”。 学府内不允许私斗,故此设置武试台,若是双方皆同意比武,便可以上台武斗,但与此同时,每个学子也会拥有一张“请战书”,可以无差别挑战任何人,对方不得有拒绝权力。 作为皇城两大家族之一的苏家嫡子,苏牧之并未预料到自己会有被挑战的一天。 他抬头看去,想要知道是谁不知天高地厚挑战他,却见到眼前之人头戴帷帽浑身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请战。”是个淡漠的少年音色。 苏牧之冷哼声,并不惧怕,应下后两人一同前往武试台,路途中他想试探出对方的身份,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便无奈作罢。 武试台位于两个山脚下的林间,来到时已天色大晚,圆形的擂台上秋风瑟瑟,隐约有细雨落下,便更添了些阴冷,冷山空空寂静,看守的书师本已要离开,见两个学子而来又坐了回去。 “到这记下名字,赶紧打完赶紧走。”书师收下鎏金帖后,挥挥手示意速战速决。 苏牧之特意扫过上方的字迹,竟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箫鹤”。 二人走入台上。 “喂,萧兄弟,你是怎么想不开挑战我的?虽说武试台不能伤及性命,但偶尔断个手断个脚还是可以的,”他抬头望天,感受到从天而降的雨滴,笑容得意,“更何况,上天助我。” 水灵根和雨水为最佳适配。 “请。”公仪小河敛下眸,从腰间拔剑而出。 剑修? 苏牧之挑眉,运气后周侧的灵力缓缓转为淡蓝色,他推手出波:“萧兄还是赶紧投降比较好,我今日本就烦闷,若是等下没了轻重——”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 苏牧之双目震惊连忙躲闪,可脸颊旁还是渗出了鲜血。 “靠!”他骂了句脏话,眸光沉下终于认真,“穹水·明瑟——” 只见从天而降的水猛地聚集在了青年周侧形成个圆圈水波,并迅速朝着四周荡去,柔软的水波在顷刻间化为了杀人的利器! “哐哐——” 黑衣少年手握的白身长剑似乎是唯一辨认他方位的标志,他右手灵巧地敲击了两下,在水波消散的刹那倾身而上,宛如黑夜中的鬼魅,朝着臂膀就是一剑! 苏牧之忍痛朝后退去,战意如同烈火熊熊升起,再出一招:“穹水·遇水迭桥!” 在灵气和雨水融为一体化为水幕的同时,他驾驭着水珠从后方突袭,可依旧被轻松化解,腿上被砍了一剑。 太快了! 不仅快,对方的剑意似乎能轻易看穿他《穹水》的每处弱点! 苏牧之不信邪,继续试探着对方,可每当他对自己招式抱有信任出手时,对方就会以绝对强悍的实力将这个招式攻破碾压! 他越来越慌乱,灵力在极速消耗的同时,自信心也逐渐消减。 不知从何时起,青年狂傲的神情上出现灰败,原本能在雨中不沾水自由行动,可如今视线竟已被雨水遮掩! “怎么可能!”苏牧之心中困顿,疑惑不知是对《穹水》太弱还是对自身修炼的否定。 直到黑夜狂风大雨中,惊雷劈下,瞬间照亮了天地万物,而那道白色的剑影紧随其后,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台上,神情呆滞恐惧,狼狈至极。 冷风拂过吹开帷帽一角,闪电照亮少年帷帽下的面容。 只见对方居高临下,白发绿眸,眉目淡漠冷情,剑指脖颈。 他勾起唇畔,隐有笑意浮现,嗓音温润而无害:“苏少爷你说,若是你死在我的剑下,是你的命,还是你的运呢?” 第26章 平芜尽处的重重春山 墨姝晚上回到小阁楼上时,柳相君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一切顺利?”他问。 墨姝点点头,揉了揉太阳穴将手搭在木桌上,任由对方拿出银针往皮肤上划破一道口子,紧接着用烛香在血肉旁燃烧散出气味,皮肉表面顿时出现个鼓起的脓包。 刺痛席卷而来,就像是本已融入血肉的东西被生生剥离,她皱着眉头将剧痛忍下,没有多说一句话,直到一个细小的蛊虫从伤口处被引出,面色才稍稍舒缓。 这便是在短时间内最优的应急方法—— 先让吸气蛊虫爬入引魔丹破坏效果,再强制将蛊虫剥离。 “好了,”柳相君见蛊虫爬出,眼疾手快将它杀死,目光不明地扫向脸色苍白尽是冷汗的少女,开口,“得到消息,方风烨明日便会到学府,担任木系堂的特别讲师。” 墨姝垂眸,按下心中的躁意:“我知道了。” 倒是和原书剧情来得一样快。 “讲师一半年后才到,虽左右不过一月时日,但他也不应该来得这般快,”柳相君犹豫,但还是坦言问道,“你对此有什么猜测吗?” “下次想问直接问,不用拐弯抹角,”墨姝抬头,望进他的眼眸中,“方风烨无利不起早,他提前过来无非是学府会有大事发生,就比如原本二月底休堂考核提前。” 休堂考核提前? 片刻间,柳相君脑中已掠过百转千绪,颔首后扫过少女的面容:“你好好休息,明后二日的考核交给我便好了。” 青年身影已离去很久,雷声乍响由天劈下,狂风席卷着倾盆大雨,敲打着本就不牢固的窗户发出“咚咚”的响音,墨姝躺在床上难以入睡。 蛊虫剥离遗留的痛楚密密麻麻地延至全身,她不禁又回想起了悯花山下的十五岁。 不知何时雨声渐小,一股幽香传来萦绕鼻尖,刺痛感似乎渐渐被抚平,起伏的心绪回归沉静,墨姝终于安然入睡。 — 隔日清晨,公仪小河和柳相君提前在院门口等候了,没过多久,身穿白裙的少女便从二层小阁楼“哐哐”走下,木屐踩在隔板上发出清脆的响音,活泼又灵动。 只见她笑容似明媚春花,不禁也让人心神雀跃,手中捧着个半大的小缸,缸水随着她的走动晃荡,其中还有只小鱼游来游去。 “……什么意思?”柳相君手腕一扭,纸扇指向小缸,神情不可置信,“学府考核人妖混杂,刀剑无眼身负重伤是常有的事,你还抱着小鱼来?” 他昨天晚上是打包票能将考核搞定,但也不至于让即墨姝这么松散? “小鱼从皇城一路过来都要闷死了,我带着它出来秋游,有什么问题吗?”墨姝眨巴着眼,扫向两个人,落在公仪小河身上时还有些隐晦的期许。 赶紧觉得她是个傻不拉几的无脑公主,然后离队好聚好散。 “当然没问题。”帷帽下的白纱飘飘,根本望不见对方的神色,只感受到了少年温润如雨的嗓音。 墨姝一愣,抿着嘴笑了,边走边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是那日的药膏吗?公主不必——” “不仅是药膏丹药,还有昨日晚上你放在池中的几朵睡莲,闻着清香很快就入睡了,本来是有些失眠的呢。” 公仪小河迎向少女的眼眸,望见了自己的倒影,他下意识晃神咬唇:“是我无意之举。” “虽是无意也要谢谢,对了,学府中不论出身,你也别唤我公主了。” 听着二人融洽的一问一答,旁边的柳相君一脸黑线: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互动的? 就他整天忙于商会和应付师尊一堆事,忙得和狗一样。 等来到考核山下时已经聚集了大波人群,所有小队到齐报道后,领头的两位堂主走到跟前,其中一位正是水系堂主苏婉,另一位则为土系堂主姬唯。 二人共同宣布着这次为时两日考核的内容,墨姝能感受到那褐衣中年男子对身侧青年投来的注视,她了然。 看来这位便是柳相君的师尊,也是天众府的一员。 “你师尊为何这么看你?”她侧头八卦地问。 柳相君叹了口气,用扇子掩嘴压低嗓音:“别提了,师尊他特别死板,对于我懒散懈怠修炼提出的解决方法你猜是什么?” “什么?”墨姝来了兴致。 “他竟然让我穿土系堂那个褐色的堂服!你敢相信?他竟然说,土灵根虚怀若谷,只有穿上那个丑不拉几的堂服就可以修炼棒棒!这和现代学校让剃寸头有什么差别?”红衣青年咬牙切齿,满心满眼皆是控诉。 溪合学府其实给每系堂都定制了一套弟子的服饰,包括剑锋也有,不过这种“堂服”除却颜色和左袖上的系标志,并无不同之处。大多数弟子都觉得难看没有特色,日常不会穿上。 墨姝的笑容就没停过,声音一本正经:“你师尊说得也不无道理,你下次可以试试。” 这时两位堂主将考核内容全部说完,宣布众位学子可以进山。 简而言之,首日任务便是“杀符兽、夺原石”。 在身后的考核山内,书师们投放了许多纸符兽,而每只纸符兽嘴中便含着“原石”,原石由大陆中一种奇特的矿物质组成,若徒力抱起便沉重无比,但碰到灵气会成个轻盈易碎的球。 只有队伍拿到了原石,才会获得隔日最后考核的资格。 故此多数队伍在听完后很快便御气而去,争分夺秒,唯有墨姝这边还慢吞吞地由林子外往里面挪。 “你们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去处就跟着我走。” 她的话得到了其余两个人的点头。 墨姝望了眼“乖巧”的公仪小河,怎么想怎么古怪,可思考不出所以然,只能先抛掷脑后。 她有着原书剧情,本是想在男女主角两个队伍起冲突时做个老六偷袭,不过有着第三人的加入,这个计划无奈搁浅,只能迂回行动。 别和我作队从山脚出发,左逛右逛无所事事,从巳时到申时三个时辰,走到西面的上山腰时别说纸符兽了,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偌大的山林间似乎只有他们一个队伍的痕迹,其他生灵都人间蒸发了。 柳相君盯着带路的白裙少女,觉得好笑:“小公主,你说我们该怎么说?是该夸你运气好没碰到别的队、还是倒霉拿不到一颗原石呢?” 墨姝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手中捧着的小鱼缸猛然晃荡了下,声音委屈:“柳哥哥怎么能如此说我呢?开路的分明是最难的。” 靠,她通过木灵感应天地之气再结合原书剧情为小队规避风险,很累的嘞! 不然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她在负重前行! “姝姝说得对,”侧边的帷帽少年颔首,第一次唤如此亲切的称呼,脸颊微红,“况且我感受到前方的山洞内有纸符的气息,等进去打败符兽后,便能拿到原石了。” 果然等三人登上坡前,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映入眼帘。 墨姝扫过洞中垂下的尖锐石柱,望见了正在往下方小水潭滴的乳白色液体。 “这个是地心淬乳诶,书上说这种乳水能够增添灵气极难遇见。”她装作惊异,感叹道。 “确实,不过这对三层以上的修士便没什么作用了,只适用于未开灵气的修士,能让他们打好修炼地基。”柳相君摇摇扇子,如实评价。 “那我刚好喂给小鱼吃。” 白裙少女将小鱼缸放下,盘腿坐在小潭水边不动了,示意两个人往里面走去打怪。 公仪小河站着没动:“你在这若是遇到其他队伍又如何?” 柳相君:兄弟你真是想多了,她打起架来说不定比你还猛。 “我身上没有原石,不会被其他队伍针对,况且里面有纸符兽,我在场的话也只会拖后腿。”墨姝有理有据。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到了。 公仪小河蹙眉,他蹲下来到少女跟前,从袖袍中掏出几瓶丹药,一一讲解完效果后,认真回答:“你不是任何人的拖累。” 墨姝愣住,她从未离对方如此近过。 白色的面纱似乎下刻就会随风飘逝,朦胧中,她望见了一双浅绿色的双眸,宛如平芜尽处的重重春山,透着盎然的生机。 似乎在哪里见过。 等她回过神时,手中已多出了几颗柳相君扔来的透明弹珠,二人叮嘱她一番话后,背身朝着黑黝的洞内走去。 第27章 打了他们就别再打我了 原书的剧情中,女主即墨瑶队伍中的苏牧之找到了这个洞穴,发现了最大的原石,并成功为第二天的守擂奠定基础,夺得第一。 不过如今换成她了。 墨姝将小缸放在石柱下方,望着地心淬乳一点点落到缸中,米粒大的水珠落下瞬间被小鱼吃掉,下一滴又要等上很久。 她低头望向小鱼:“要不我直接把你放水潭里?你不会被揠苗助长吃撑?” 小鱼黑黝黝的眼睛回望少女,转了几圈表示否定。 墨姝见此,直接将它从缸中接出,放入下方积累的小水潭中:“心中有数哦,别和金鱼一样狂吃没数。” 小鱼:金鱼是什么鱼? 见它在小潭中吃得欢快,墨姝也逐渐放下心来,直到外面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山洞外,两个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一个青年已然陷入昏迷,气息微弱,另个则努力将他的手搭在肩膀,扶持而来。 “即墨姝?” 望见山洞口蹲着的少女面容白净、好奇地望向他,苏牧之顶着个被打裂的门牙,神情震惊。 他率先想到的是倾盆大雨夜晚中震天撼地的一剑,虽对方最后放了他一马,但他能很明显感受到自身道心破损带来的灵力不稳。 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废柴四公主! “苏少爷。”墨姝若有似无地目光上下扫视了圈,立即猜测到了昏迷者的身份—— 原书女主即墨瑶的后宫之一,皇朝两大家族之一南宫家的大少爷。 昏迷中的青年容颜俊朗沉寂,满身伤痕,右手臂膀上甚至还有妖气遗留下来的灵力,流下汩汩鲜血,而醒着的人也好不了多少,衣衫破烂气息不稳,早已到了强弩之际。 虽然早知道学府考核凶险,但望见两人的模样,墨姝还是有些惊讶。 苏牧之见少女清清爽爽毫无伤口的模样已经有些火气上头,他瞥见对方手中的透明弹珠和丹药瓶:“即墨姝,我们原本准备的丹药用完了,你把你的拿过来。” 见对方愣神,他冷哼声将南宫无极安置在棵树根旁时,忍着痛大步过去,却看到少女似乎被吓到,猛地将小谭中的什么东西捞出来放入缸中,迅速抱起小缸后退。 定睛一瞧,竟是条活泼游动的小鱼! “听昨日苏少爷那番话,我还以为苏少爷是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呢,”墨姝盯着对方,仿佛听到了好笑的事情,眼眸弯起,“这次伤得这么重,是运气不好吗?” 苏牧之本就恼火昨晚到现在的倒霉遭遇,他怒从心起,挥起灵力便攻向少女:“看我先杀了你这条鱼,再教你什么叫做尊敬同窗!” 墨姝见此,袖口中的弹珠已蓄势待发,就等千钧一发之际反击而出。 可刹那间,洞外一道汹涌的妖气席卷而来,剧烈强势几乎要将周侧的灵力全部吞噬! “哐——” 一道紫衣瞬间落至昏迷青年倒在的树枝旁,只见他眉眼挑起,流淌着风流和多情的桃花眼中满是唯我独尊的霸气与狂傲,鼻梁高挺,骨相周正,嘴角虽是勾起却染着不耐的躁意。 他身穿深紫鎏金长袍,腰间配着一枚雕刻着龙纹的玉佩,和通天般的气质相衬。 只见来人一把拎起南宫无极的衣领,另只手凝聚起灵力便要挥上去! 苏牧之心中大惊,手中攻势立即调转,朝着对方瞬发而出:“穹水·明瑟!” 紫衣青年余光望见他的动作,居高临下地轻轻一瞥,轻巧地一挥手,就抵挡住了他的攻击,而随之而来的汹涌灵气也将苏牧之打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石壁上。 像一块破布一样。 墨姝遗憾地在心中锐评,看来苏牧之只能遗憾退场了。 果然男主公仪冥泽在一定程度上是无敌的。 “即墨……即墨姝,快救南宫……他是你的未婚夫……”苏牧之头顶渗出鲜血滴落,血腥可怖地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他浑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却仍执拗地开口祈求道。 墨姝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救南宫无极?别开玩笑了,她根本不想和主角团惹上关系。 公仪冥泽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一顿,他转头,刚巧就望见了捧着小缸的白裙少女往后退步的动作。 他挑眉,心中涌上兴味,扔下手中昏迷的人后踱步至白裙跟前。 “你姓即墨,是即墨瑶的妹妹?也是南宫原本的未婚妻?” 是了。 在一个月前即墨瑶出任务时就碰到了公仪冥泽,彼此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试想一下,男主在考核时忽然得知女主有个爱慕者男二,男二不仅身有婚约还一直在脸上蹦跶刷存在感,故此没有忍住,直接重伤男二,追到了此地。 墨姝捧着小缸点头后又摇头:“无人和我说过婚约之事。” “那你要救他吗?”公仪冥泽眯起双眸,遥遥一指。 墨姝怜悯地扫过已经被打成猪头的二人,再次摇头:“打了他们就别再打我了。” 她不想出手,也不想被打。 本来还在坚挺着的苏牧之听到这句话后喷出口老血,彻底晕死了过去。 公仪冥泽一愣,然后猛地开始捧腹大笑,神色中尽是轻快的笑意,笑够了后踏步走至南宫无极身边,远处又有道灵力赶来。 “住手!不许伤害无极!”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只见粉裙少女面容冰寒,手中拎着个巴掌大的兔子,跃身来到了二人旁边。 而她手中的白绒兔子浑身颤抖,泪眼汪汪极富情绪化。 “你若是要伤害他,我先便将这兔子的毛给拔了。”即墨瑶咬牙切齿,说得并不似假。 “是你们先要来抢我们队拿下的原石,怎么不讲道理的还是你们呢?”公仪冥泽感受到兔子望来的求救目光,他神色不变,好整以暇地回望气急的少女。 “我们抢你们?强词夺理!”即墨瑶声音冷若冰窟,盯着眼前的妖族少主,“分明是我们打个纸符兽打到最后被你们抢了原石,无极气不过才找你们理论的。” 好刺激! 此时在山洞口坐下来的墨姝俨然成了个透明人,她疯狂偷听吃瓜,将眼前的剧情和小说中的一一对上。 简直就是大电影前的席位! 第28章 已经结束哩 事实确实和即墨瑶说得一样,她与南宫无极、苏牧之一队,在即将打败那只纸符兽时,却被赶来的公仪冥泽小队偷袭。 南宫无极上去理论,但显然没有打过对方,甚至被一路追到了这里。 “即墨瑶,这是考核,规定中可没说不能抢夺原石,你和南宫若是觉得委屈生气,大可以抢回来,而非以理胁人还打不过我,”公仪冥泽笑笑,摊开手,“那便太无趣了。” 粉裙少女盯着眼前的人,忽而眯起眼冷哼一声,伸手便拔了手中白兔的毛,最后将兔子扔出:“那便各退一步,等明日我定会堂堂正正打败你。” 虽她现在很想出手和对方一较高下,可两个队友的伤势怎么也不像是能拖下去的样子,话落便转身朝着昏迷中的南宫无极体内运输灵气。 白兔背上的毛被拔得凹凹凸凸,在被扔出的空中化为了人形,可怜巴巴地走到紫衣青年旁。 只见她身穿淡黄长裙,身材矮小纤细,银白色的头发遭受了摧残长短不一,刘海如狗啃,想要挽住青年的手臂,却被打了回去。 “冥泽哥哥……”她揉了揉红肿的手背,委屈道。 “皎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队狩猎的那只纸符兽为何会突然出现到我们跟前。”公仪冥泽眸光冷漠,扫过她呆住的神情,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皎兔低下头,心中却不服气地哼了声。 只是抢那公主一只纸符兽罢了,下次还敢。 “姐姐,给你疗伤丹药。” 即墨瑶耳边传来脆生生的少女音色,她扭头便望见小姑娘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心,以及手中捧着的两颗二品疗伤丹。 她这才意识到,刚刚洞口旁站着的人便是这位妹妹。 “多谢。”她身上的丹药早已用完,拿过一颗吃掉后,另颗塞入了南宫无极的口中。 “姐姐不用和我说谢谢。”墨姝笑容天真烂漫,余光扫过角落中无人在意的苏牧之,内心狂笑。 公仪冥泽见情形竟如此和谐,心中忽而闪过不爽。 他扭头扫过捧着小鱼缸的白裙少女:“不是说不救么?” 语气算不上好。 “我说不救他们,没有说不帮我姐姐。”墨姝分得很清。 公仪冥泽轻嗤:“话说回来,我那没用的九弟是不是就和你们一队?如今快到申时,考核即将结束,怎么没见到他们?也望不见原石?” “他很有用。”墨姝护短,纠正道。 皎兔扫了眼这个传说中的废柴小公主,她没有放在心上,挺起头掰扯起事实:“妖皇九子就属他天赋平庸,虽是最小的那个,但如今成年,灵力连二层都没到,府主从他幼时便收徒,也不知后悔没有。” 灵力二层都没到? 墨姝低头望了眼缸中的小鱼:早知道地心淬乳让公仪小河也喝点了。 那他们能不能打过洞中的纸符兽?她记得原书中那只纸符兽还是男女主角一起出手才杀死的。 她有些担心起来。 望见对方陷入沉默,皎兔得意地扬起笑:“所以他确实无半分用处,你们队伍就止步在今日。” 她说得还算好听了,倘若以后妖皇下位九子相争,第一个被除掉的必是这个公仪小河,不像她的冥泽哥哥,十八岁便突破七层,如今就差等待合灵期稳定后召唤灵能了! 旁边的即墨瑶听后蹙眉,她虽不喜给皇室丢脸的废物妹妹,但回想起少女刚刚的笑脸…… 她低头从袖中掏出今日拿到的三颗原石,一颗巴掌那么大,另外两颗还更小些。 当即决定准备分出一颗给妹妹,可还未等她有所行动,就听白裙少女语气笃定。 “他声音很好听,脾气很好很尊重人,虽没见过样子,但眼睛一定是漂亮的。” 公仪小河刚从山洞走出便听到这句话,他脚步一顿,愣住了。 柳相君抱着颗足球那么大的原石走出,听见老乡这话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我相信他们能拿到原石的,”墨姝听到脚步声转头,和二人对上视线展颜一笑,声音雀跃,“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可以的!” 这时,众人望见了红衣青年手中那颗巨无霸原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陷入沉默。 即墨瑶见此,默默将手中的三颗原石收回了袖中。 最震惊的是皎兔,她回过神后当机立断出手,朝向二人攻去,直指原石! 她才不允许和明泽哥哥输给他们! 望见她的动作,墨姝不以为然地扫过正落下山头的夕阳,语气慢慢:“已经结束哩。” 话音刚落,整座考核山响彻厚重的钟声! 这代表考核时间到,所有学子不得再出手相争! “算你们走运,”皎兔不服气地抱胸,将自己翘起的发髻理了理,“明日就看你们用这颗原石能走到第几名。” 余光扫过转身离开的公仪冥泽,她赶紧跟上,最后不忘瞪即墨瑶一眼。 墨姝和即墨瑶告别后,也和小队二人一同下山。 柳相君望见她合不拢嘴的模样,挑眉问:“还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手中这颗原石不出意外将是考核中的最大一颗,似乎和即墨姝达成合作后,事情都意外地顺利起来。 “当然,你们没看见刚才他们三人争吵的场景,若是你们在我肯定会做个现场解说,可惜了,”墨姝嘿嘿笑,转念问道,“对了,你们刚才在洞中没遇到什么危险?” “这倒没有。”那只纸符兽虽然难缠,但二人配合万分默契,只是…… 柳相君瞥眼扫过身侧的帷帽少年,回想起对方展露的身手,根本不像是灵力一层的人。 不过能作为溪合府主的徒弟想必也不会是平庸之辈,如此想来,他收了心思。 望着三人轻松融洽地下山,即墨瑶目光黏在他们身上,等到南宫无极悠悠转醒,她才恍然回神。 一股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涌起,她感到莫名的烦躁,却又不知源于何处。 “瑶瑶,都怪我,当时我若能趁机砍下纸符兽的首级,原石也不会被公仪冥泽抢了去。” 了解完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后,南宫无极心中的懊恼涌现,但更多的是不甘。 “走,先带着苏牧之下山,书师们会在底下登记成绩。” 见粉衣少女落下这话后便转身离去,青年眉眼沉下,缓缓握紧拳头。 他抬眼遥望她白皙的侧颜,是一如往年的冷然,那双眼眸从未停留在他身上过,也从未被点燃。 直到……那个妖族少主的出现。 — 考核山脚,清晨抱着昂扬斗志上山的各个学子,如今已满身伤痕、神情疲惫地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手中拿着各自的原石找到负责书师登记上成绩,并被嘱咐好好准备第二日的考核。 直到某个队伍神清气爽的出现,他们手中抱着个巨型原石,来到书师前报出了队名。 “别和我作队”,短短五个字让其余学子再次受到震撼。 这种队名……是能想出来的? 水系堂主苏婉和土系堂主姬唯都来到三人跟前说着什么,氛围欢快而融洽,望着几人交谈的场景,即墨瑶垂眸,眼中划过烦躁。 “……要不是那个即墨姝见死不救,我们早就醒来反击了好不好?遇到她总没好事。”半山腰醒来的苏牧之在耳边不断地埋怨。 “就算她再如何,也是我的妹妹,容不得你在这里多嘴。”即墨瑶猛地转身回眸,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再没有说一句话。 在苏牧之印象中,即墨瑶冷漠高傲,却待人有度从未发过火,这似乎是第一次她没有收住情绪,爆发出来。 为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废物妹妹! “南宫你说——”他扭头想得到认同,却得到青年的摇头。 “这次确实是你错了。” 操!平时听他说即墨姝那么多次从未有过不满,喜欢的人说一句就错了? 苏牧之心中的火气更大,扭头直接走了。 天色缓缓暗沉,山脚广场上的学子逐渐稀少,但却仍有人姗姗来迟,还在结算成绩。 苏牧之一眼望见自己的妹妹和个锦袍青年结算完后,递给对方个沉甸甸的荷包。 等到他走到跟前,锦袍青年刚巧接过荷包朝他颔首,唤了声“苏少爷”便转身离去。 “你又雇他一起考核?”苏牧之走到妹妹旁边,并不认同这个做法,“你这样变着花样给对方送钱,人家根本不会懂你的心意,还不如正大光明的追求。” 况且国师独子又如何会缺钱! “你不明白。”苏琼之望着锦袍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落寂地垂下眼眸回应。 苏牧之翻了个白眼,见远处的蓝裙女子走来,他自然开始抱怨起今日所发生的倒霉事情,话里话外的重点依旧在即墨姝身上。 苏婉声音如水,给二人了些疗伤丹药安慰了一番后,接着问道:“牧之,先前家主交给你的族谱钥匙你还带着么?” “姑母,你需要这个做什么?”苏牧之挑眉,从空间袋中拿出钥匙递去。 “秘密。”苏婉接过后笑容更盛。 — 即墨瑶走在日渐昏暗的小道中,轻松甩掉后方跟来的南宫无极后,她脑中不断回想起今日考核时所发生的一切。 又记起上个月时和大哥出行任务、失手后被公仪冥泽救下的场景。 为什么那么弱小的妹妹都能拿到最大的原石,她却不行? 而且面对公仪冥泽…… “发生什么事情让瑶儿这么难受了?”前方传来道熟悉含带着笑意的男音。 即墨瑶惊喜地抬头,便望见了在目光下双眸宠溺的红衣男子,只见他锦袍飘飘随风浮动,双眸如黑曜石般厚重,轮廓在光线的打磨下愈加深邃,俊美无俦。 “干爹!”她原本沉郁的情绪一扫而空,抬步朝着男子跑去,下刻扑入他的怀中。 良久后,即墨瑶平复了下心情脱离怀抱,询问道:“干爹为何会来学府?” “自然是来看你。”方风烨勾起唇。 “是作为特邀讲师吗?可讲师不都年后来么?”即墨瑶不上当,思索后回道。 “出现了些意外,不过瑶儿刚才何故伤心?无论你有何缘由,干爹都会帮你一一解决。” 男声低沉带有磁性,似乎能轻而易举吸引人沉沦。 第29章 我说一个数 墨姝睡了个好觉。 隔日来到小院门口后望见了等候着的红衣青年,意外地没见到另个身影。 “他先去了。” 听到柳相君的解释,墨姝低头,这才望见玉简中公仪小河发过来的消息。 她点点头,二人共同上路出发前往学府的武试台。 路途中,忽而望见了一条巷子中大张旗鼓往山上院落搬运礼箱的队伍,只见每个箱子前都挂着繁复的金饰纹锁,周侧画影栩栩如生,上面的每颗珠宝点饰竟都为灵石所制! 好大的手笔。 “方风烨昨晚到的学府,这是他差人给即墨瑶送去的法器珍宝。”柳相君晃了晃扇子,在耳侧道。 虽说溪合学府内不论出身、注重天赋努力,甚至府主曾发言抵制过分依赖丹药法器,但有捷径谁会不走呢? 墨姝作为原小说的读者,自然清楚方风烨表面虽为悯花阙主,但背地里也有不小的势力,有着雄厚的财力来源,可看到如此差别的对待,还是没忍住心生歹意。 “怎么?觉得不高兴伤心了?”红衣目光调笑。 墨姝沉默片刻,如实回答:“想把箱子上的灵石扣下来,感觉值不少钱。” 从上辈子留下来的抠门劲根深蒂固,难以磨灭。 柳相君噎住,轻哼:“你若是缺钱大可以问我要。” 冒牌少爷也算是半个少爷,接济老乡的钱还是有的。 墨姝闻言,举起一根手指头:“我说一个数。” “一百?一千?好说好说。”青年颔首。 “一个亿,”白裙少女目光认真,“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小目标。” 柳相君皮笑肉不笑:“滚。” — 正值金秋,青山重重的山脚下,竹叶随风飘荡发出簌簌音响,远处的枫叶飘落此地,在漫山翠绿中点缀了丝红影,随着学府高山上发出的沉钟巨响,宽广平整的武试台旁也热闹了起来。 不远处的五角亭内,西边角上悬挂银铃顺风晃悠,三个身影一坐一立一倚,正在煮茶谈论着什么。 公仪小河依旧穿着干净的白色素衣,坐在石凳上安安静静听着旁边二人的交谈,抿了口茶水后,往远处眺望,清晨的寒雾凝成水珠萦绕周侧,如超然脱尘。 对面的少年一身土系堂的褐色长袍,右侧袖子侧边是个三角图案,他没有注意好友的出神,站着义正言辞道:“总结,这次三打三的考核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队伍里的弱者浑水摸鱼!” 另个黑衣高瘦青年倒是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但并未点明。 他手执瓷杯,背靠亭子圆柱回应:“说不定是为了明年的御灵大赛做准备。” 众所周知,御灵大赛是人妖两族间的团队竞赛。 “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姬珠瞪眼,并不认同他的话,扭头向另侧,“小河你说呢?” “嗯?”公仪小河迟迟回神。 姬珠重复了一遍,便听对方轻声开口:“小队三打三挺好的。” 他愣神,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后神情震惊。 要知道这人在遇到他和冷小安前向来独来独往的,哪有什么团队意识? “你从去药师考核回来就很不对劲,为什——” “你们另个队友是谁?”公仪小河没给姬珠问出口的机会,打断后抛出问题。 “别提了,一句话都不肯多讲,若是站在他旁边必定会被他冻死,昨晚还想拉他训练,结果发了几条玉简消息全没有回,眼睛跟瞎了一样。” 见姬珠被傻傻转移话题,冷小安习以为常,刚巧望见从远山小道院门前走来的两道身影,红白相间格外相衬。 “那位就是皇朝四公主?”他开口。 “哪里哪里?我看看!”姬珠闻言踮起脚尖张望,果然望见了那抹融入秋色的白影,直接开喊,“嗨!四公主!” 冷小安沉默:让你看没让你喊。 扫过某人拧紧的手指节骨,他倒有些幸灾乐祸。 嘹亮的少年音充斥着昂扬的热情,瞬间环绕在整座山宇之间,正巧一阵大风吹过,满山回响,墨姝脚步一顿抬头眺望,瞬间看到在五角亭内的三道身影。 她扬起笑容,大力挥了挥手表示回应。 “姬珠,冷小安,”柳相君轻声在旁边道出对面的名字身份,“前者是天众府府主之子,后者为蛇族少主。” 墨姝微微点头示意明白了。 照例而言,人妖两族习惯气息等均有不同,再加上双方祖先夹杂血海深仇,很难会成为知己好友共同进退,但也有少许特殊,就如柳氏会长和他的黑雀夫人。 鲜少有人如此热烈地回应姬珠,他有些怔愣,等到二人走到亭边,恍惚回神时才听到了小公主脆生生的打招呼。 “我是即墨姝,这位是柳相君,”少女落落大方,配上笑容很拉人好感,“你们好呀。” 柳相君扫过眼前的褐衣少年,心里吐槽这土系堂服竟真有人穿。 和他师尊不愧是一家人。 “我叫姬珠,他是冷小安,我们都是小河的朋友,”姬珠晃神,他挠了挠头,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有些不好意思,“你叫我珠珠或是小珠都行。” 公仪小河瞥眼:“叫他们名字就好。” “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墨姝好奇询问。 在原本的小说剧情中,这二人都被一笔带过,她了解不多。 “讨论了下今日考核内容,是三打三团队作战,我觉得会给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确实,让柳哥哥和小河带我,我白白占了便宜。”墨姝轻笑。 “不不不,”姬珠一愣,迅速摆手否定,话语结巴并不认同,“不是这个意思,小师妹定是值得的,况且小师妹站在那里笑就会让人开心,怎么会是白占了便宜呢?” 传闻中的四公主白白粉粉的……这么漂亮可爱。 墨姝听后笑得更厉害了。 五角亭中少女的笑声和铃铛清脆的音响融合,凉爽的微风抚过众人的衣摆,公仪小河微微侧身望着那张笑颜,默默将帷帽压低,掩下眸中的情绪。 武试台前的书师开始叫唤学子集合,在讲解完大致规则后,便安排抽签对打开始。 三人小队需各自拿出昨日收获的原石,用灵力攻击对方或是防守自己的,等到哪一边的原石先碎裂便代表获胜。 小队多数拿的原石都只有巴掌那么大,墨姝他们那颗巨大原石显然就占了便宜。 公仪小河和柳相君在前面攻击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压力,她抱着原石在后面躲闪,很轻松就获得了上午前两场的胜利。 当记录的书师第二次在“别和我作队”后方打勾后,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有些怀疑,若是这个队伍再赢下去,学府考核会不会被质疑公平性? 毕竟这三个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弱。 墨姝抱着原石下台,石头上虽然受到灵力的攻击有了些裂痕,但还依旧坚挺,她敲打后试了下弹性,扭头望向走来的二人。 两人的衣服在打斗中被撕裂满是泥泞,反观她头饰整齐衣饰干净,就连裙摆上都没多少灰尘。 “辛苦啦,算起来我们队已经前算前十了诶。”她笑着走在二人中间,准备一同去午食。 这次抽签很凑巧,避开了主角团那堆人,拿到中等名次是意料内的成绩。 忽而有人迎面走来:“方阙主唤你过去有事相叙。” 这人递完话便离开了,墨姝脚步顿住,抬头望向他指向的地方,只见山腰亭台之中红影飘飘,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阴暗如毒蛇般的目光黏在了身上。 今日苏婉未来,只有土系堂主姬唯在,昨晚到学府的方风烨会来观看考核很正常,可忽然被叫住还是令她心中泛起冰寒。 似乎这目光十八年中从未离开过。 墨姝笑容顿时收起,扭头扫过二人,最后深深地定在柳相君身上:“我先去一趟。” 第30章 相信你会救我呀 从山脚下的石阶一层层爬上来到山腰,需要耗费不少力气,正午时分暖暖的阳光拂照在身上似乎都成了种拖累。 想着经过一上午的考核本就又累又饿,墨姝故意放慢脚步,等到她爬上小亭子时已经过去了很久。 临近时,脑中传来烛照的声音:“你猜得没错,周围确实还有一个人的气息。” 她缩在袖袍中的手微微攥紧,脑子迅速转动的同时,心中防备也升到最高—— 虽然早在雁门就预想到了这么一天。 方风烨迎风站立,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他扭头就望见了一副疲惫却强撑精神的面容神情。 随后响起白裙少女的问好,带着明显的犹豫和颤抖。 他敛下眉眼,脸上扬起寡淡的笑意:“说起来本阙主还是看着你长大的,自从那日你被认回重回皇宫,本阙主都还未再见过你,今日在考核时望见,倒终于得空邀请。” “谢谢阙主挂念。”墨姝回答中规中矩。 “当年你为弃婴被放置在阙门口,本阙主虽收留了你,但不仅责骂过你,还让红月限制你的自由,这才导致你们母女失散这么多年,你可曾怨过本阙主?” 方风烨目光充斥着审视,不敢放过眼前少女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想要抓住些蛛丝马迹。 墨姝头摇得和拨浪鼓般,眼神通透明亮:“若无阙主收留,我还活不到现在,大恩和小怨我还是分得清的,况且那次责罚本就是我脑子糊涂多管闲事。” 她眼眸轻轻低垂,随着混杂着灵气的风袭来,能清晰感受到脚下方布下的阵术,原本准备好的言辞又换了个语气,用了更委婉的表达方法。 “那便好,不过本阙主听闻,你在前往学府的路途中遇到了不少危险,不知有无见到高长老?” 若前几个问题还是隐晦的试探,这句话就险些把“我怀疑你”扔在脸上了。 “路途中幸好有柳哥哥保护我,不过阙主说的高长老是指方师兄的师尊么?”墨姝凝眉细思状,随着想起恐怖的回忆面色转为苍白,“如此说来,确实有个木灵根的修士前来杀我,所幸有父皇派给我的侍卫……但侍卫长也死在那里了……” 白裙少女的话语到后来越来越艰难吐字,似乎在极力克服恐惧。 回望对方不解和询问的视线,方风烨内心并无半分波动,背在身后的手指微曲,缓缓开口:“红月这次的任务点为魔渊,她旧伤又添新痕,临走前说很挂念你。” 墨姝一惊,魔渊! 大陆所有黑化恶灵的聚集之所,凶险万分,若非合灵期进入则无半分活路,而就算是合灵期以上的修士进入,也有八成概率会死在里面! 红月……是因为没有杀她才遭到处罚的。 “红月姑姑她为什么要出行这么危险的任务?阙主你……我也会很挂念姑姑的。” 少女神情震惊又痛苦,几乎下刻要哭出来,不过瞳孔仍带着惧怕,想要质问却和个包子般没有勇气。 方风烨将这些神情尽收眼底,他了然,目的达到后又说了些安慰话,便让她离开了。 少女前脚刚走,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亭内。 男子双眼皆被黑色眼罩蒙住,两撇小胡子翘起,右手结印一捏,汇报起刚才的卦阵结果。 “从大体结果上来看,她并没有说谎,阙主大可放心。” “既然如此,那便先留她几日,等到秘境事成后再动手不迟。”方风烨颔首,抬步离开。 学府内毕竟有五大仙圣协同府主坐镇,就算能动手也很难全身而退,对付这样一个小蝼蚁,显然不值得这么做。若是往后推推,说不定秘境便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闻言,眼罩男子双手结印收阵,将现场的卦阵痕迹处理干净,忽而望见阵法一角,他轻声“咦”了声。 只见一片青葱的绿叶晃晃悠悠,落在的地方正巧是卦阵关键“离卦”一所,叶子随风摇摆并不夹杂任何灵力,似乎是机缘巧合下的意外。 虽说卦阵十二角有异物都会影响结果,但也不会相差甚远,再加上那公主是个毫无灵力之人,想来也不会有意外发生。 如此想来眼罩男子渐渐安心,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 未时第一场为队伍十进五。 墨姝用糕点随便填饱了些肚子便跟着二人上台,又是一场恶战。 对面为首的是个火系堂的天才修士,年仅二十便突破了灵力五层,听说深得火系堂主精髓,能够将火焰灵气运用得出神入化,稍有不慎就会让原石沾染上火光被焚烧殆尽。 “不得伤及性命,切磋点到为止。”一旁的书师照常说完这话便宣布开始。 “火炎·空花阳焰——”下刻,那身穿火系堂服的青年凌空而起,直冲对手后方的白裙少女而去! “干得漂亮,这种浑水摸鱼的花瓶都能进队伍前十,简直就是在侮辱溪合的名号!赶紧把这几个人打下去!” 随着青年出手,在武试台旁观望的某些学子吆喝出声。 墨姝捧着原石抬头望向从天落下的焰花,在旁人眼中迅疾无比的攻击在她眼中却和慢放没什么区别,她和公仪小河对视一眼,下刻猛地将手中的原石高高抛起,朝着空无一人处投掷而去! “她疯了吗?原石扔出台外就算自动认输!” 观看的学子发出质疑声音,就连对手三人都被这发展惊住没有反应过来。 “阴阳·天地否。” 随着少年清润的嗓音响彻耳际,右脚向后划出半圆定住,天地灵气瞬间化为黑白两道环绕于身边,帷帽下的白纱浮动,只见台面上的五行之气竟各自分块,划分为十二道分宫卦象! 眨眼间,被两人阻拦的柳相君出现在坠落的原石下方,而白裙少女上方的熊熊烈火随着和阴阳之气相遇竟化为了一滩水落下! “哗——” 被淋湿的墨姝抿起笑,朝着对面的红衣青年招招手,“这里哦。”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三人借着阴阳之力的调转万分默契地将原石一直转移,而火系堂的青年攻击大多化作了水毫无威慑力,反而被持续消耗灵力。 这就是阴阳灵根!对天地五行有着得天独厚的敏锐,即便只有灵力一层,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咔嚓——”随着一方的原石碎裂砸在了台子上,书师宣布考核结束。 十进五,胜! 柳相君跟着书师去往下一轮的抽签,公仪小河忽略周侧投来的视线,走在少女身后踌躇片刻还是开口询问。 “先前……我并未使出过十二道分宫卦,你为何知晓我能将火转为水?你在那里站着不动,很危险,会被烧到的。” “当然是因为我相信你会救我呀。”听到温吞的少年音,墨姝转身,满眼都是信任。 但这敷衍的话显然没有忽悠到对方,公仪小河执拗地走到少女跟前,没有再动。 这倒让墨姝有些意外,毕竟对方一直以来都是好说话形象,她想了想,如实回:“我在回到皇宫前,有个朋友也是阴阳灵根,他就会这招。府主是阴阳仙圣,你作为他的徒弟肯定也会几招相似。” 熟悉的感觉让她做出了相应的判断。 若是公仪小河没有出手,柳相君给她的弹珠也能应付过去,不打紧。 “是朋友吗……”少年沉默下来,自己将衣袖攥出数道褶皱也没有意识到,他眸中情绪复杂,但终究是化为了委屈。 远处,抽完签的柳相君拿着数字竹简走来,告诉两个队友好消息。 “我按照你的话抽了短的那根,你猜怎么招,我们队直接轮空进前三了!”红衣青年眉眼中是止不住的愉悦,他边说边晃着扇子,“那可是前三!四舍五入我们个人名次前十了!” 墨姝对于结果在意料之中,她点点头后,缓缓抬头望向二人。 “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们同意。” “啥?”柳相君掀了掀眼皮。 “可以。”公仪小河答得毫不犹豫,引得红衣青年怪异一瞥。 “下场比赛我想认输。”墨姝也望向二人,语气分外认真。 第31章 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即墨瑶虽是即墨川的女儿,但也深受方风烨的宠溺疼爱,在悯花山待得十七年中,墨姝并不是完全没见过对方。 那是第十一个年头的冬季,这个修仙世界中的春节。 阙中难得挂起了长明灯笼,这种灯笼由十二种灵石镶嵌制成,再用兽骨挑起宣纸包裹其中的明珠,亮堂堂的珍珠下方则泡在一滴千金的香薰内,若隐若无地飘入鼻间令人沉醉。 而大雪封山的第二日清晨,阙里的弟子收到命令下山扫雪,并用毛毯将长达万米的台阶铺上,似乎生怕来人会受寒滑倒。 墨姝后来才得知,这是比她大一岁的女主即墨瑶一时兴起想来爬山,方风烨特地命令的,而十三岁的小孩子最后也没有坚持下去,走到一半让人抱了上去。 粉妆玉砌的小女孩披着粉色大氅站在梅林中,水汪莹润的眼眸配上初具成形的精致五官,清冷又灵动,轻而易举地将围在周围的人比了下去。 只见她手戴金丝套具,接过递来的温热吃食吞咽,受着长老们的赞美和同龄人羡慕的目光。 墨姝那时就窝在不远处的长廊上方,在苦逼的拆灯。 她穿着单薄的布衣长衫,虽有灵气护体,但裸露在外的手指也生出了紫红的冻疮。 小心地将兽骨拆取,再用榔头将灵石撬出,最后拿走珍珠甚至连下面的香薰也装入瓶中不放过一丝一毫,做完一切后,她望了眼这具身体的姐姐。 心中感叹不愧是女主,长得这么好看。 烛照见到她的目光起了恻隐之心,正要开口安慰时,就听到对方开口,吐出字正腔圆的脏话。 “妈蛋,我都不敢想象这种天气吃个热烘烘的烤红薯会有多幸福。” 烛照沉默:你就没有落差委屈?脑子里只有吃的吗? 于是在第二日,墨姝就卖了拆分的几个长明灯笼,托山下村里的人买了个烤红薯,吃到了送给自己的春节礼物。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她看着即墨瑶在方风烨的带领下逛遍全山,拿着长老们送来的奇珍异宝,对山中的同龄弟子发起挑战。 三公主年仅十三便完成了凝气,灵力来到一层圆满,同龄人间根本没有对手,小女孩站在武试台上意气风发,直到被一个大她两岁的男生毫不留情地揍到红了眼睛、哭了鼻子。 墨姝蹲在墙角啃着红薯,望着哈哈大笑的得意男生,不禁摇头叹气,心道此人要完。 果然那日之后,三公主匆匆回了皇都,未来再也没有来到悯花山,那个男生似乎在阙中彻底消失,直到三年后有人在后山枯井内发现了个死了许久的尸体,有传闻就是这个弟子。 回忆结束。 前三名必定有女主队和男主队,无论是碰到哪一队就是难啃的硬骨头,更别提碰到女主队后旁边还有个方风烨在看着,若是耍小聪明磕磕碰碰着对方,必定要被针对穿小鞋。 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墨姝一贯擅长做出取舍,果断见好就收。 柳相君本就对名次无所谓,和少女达成潜在合作后就更没有意见,意外的是公仪小河竟也言听计从,和书师说完弃赛后,三人一同坐在了看台角落。 观看两支队伍晋级后争夺第一。 柳相君扫了眼身侧的少女,开始在玉简上敲字。 [185自律潮男:方风烨找你做什么?] 从她中午回来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对劲,那嘴角分明是笑着的,可周侧的气息明显冷淡了许多,眸中不带任何情绪。 墨姝低头打开壳链回复。 [糕手小姝:试探我。] 只是这个试探方式让她很不爽,还关系到了红月。 柳相君见少女不愿多说,便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武试台前已然爆发出了凶猛的灵气对撞,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男主公仪冥泽小队中除了皎兔,还有个不知名的小妖。 小妖看上去畏手畏脚,终是将队友打下的优势越拖越小,本是比对面大上一圈的原石终于被灵气磨成了同样的大小。 皎兔终于忍不住了,她眯起眼睛借着兔妖特有的柔韧体质,绕过苏牧之对着即墨瑶发起凶猛的攻势,宁愿拧断自己的一条胳膊也将对方打退,并扭头朝着身后的小妖恶狠狠地瞪眼。 “你若是顾忌她是公主不敢出手,那便我来!” 倒是没提公仪冥泽若有似无的留手。 柳相君扫视了圈台上的光景,一眼洞悉:“看来对某人而言,胜负不如心上人的一笑。” 墨姝认同地点点头。 原书剧情中,这颗巨大灵石本是女主队拿到的,凭借这优势才险胜男主队伍,而如今优势消失,胜负似乎有了偏向,可当望见男主隐晦的放水,结局的天平又开始晃悠。 “爷可不耻这种手脚,小公主说呢?”柳相君侧头望向少女,却谁知对方又将问题抛给了公仪小河。 “我?”少年瞳孔少见地划过了茫然,他敛眸思索片刻开口,“心上人如何我便如何。” 配上他清润的嗓音,俨然一副乖乖小狗的模样。 察觉到两侧投来的视线,墨姝眨眨眼似是开玩笑:“我可不会输。” 台上的打斗仍在继续,许是旧伤复发的缘故,苏牧之的脚步愈加虚浮,竟是第一个被打下台的,而皎兔争在最前方和即墨瑶争锋相对,断裂的手在术法的加成下被接好,越打越凶。 南宫无极吃力地牵制着其他两个人,隐隐有不敌征兆,青色的灵气环生,竟是在这时稳固了刚升至六层圆满的境界! “柔土·浮白——”随着女声大喝,一道妖气随着震动的土壤而起,瞬间裹挟冲至对面,将那竖起的木门打穿! 皎兔心中得意,正欲寻得公仪冥泽的夸赞,却望见了对方蹙紧的眉头和担忧的眸光。 顷刻间,她心口裂开了道口子,愤怒的加持下理智消散殆尽,本就通红的瞳孔缩紧,随即锁定住被即墨瑶护住的原石! 手中的力道加重,木灵酝聚的防御攻破,增长的土壤瞬间将粉裙少女包裹围住! “轰轰轰——” 震动伴随着撕破耳膜的巨响漫起阵阵尘烟,遮挡起众人的视线,随着周围书师和学子的惊呼,无数道身影瞬间朝着倒下的粉色身影奔去。 “瑶瑶!” “瑶儿!” “小徒弟!” 尘埃散去,只见粉裙少女浑身鲜血倒下地上,双目紧闭满脸痛苦,最后一刻都未将原石松开,不过在如此巨力攻击下,原石早已寸寸皲裂,宣告着已定的败局。 而她周侧,早已围满神情焦急的人。 即墨辰没有参加考核不在,即墨祁正大声叫喊着医师,而苏家两兄妹和南宫无极拧紧眉头、神情满是悔恨,另个容貌美艳的妖族女子估摸着是木系堂主,也就是即墨瑶的师尊,在不停地运送灵力。 就连看台上的方风烨也失了一贯的淡然,赶到了旁边面容阴沉。 皎兔呆呆地站在角落,由于过度使用灵力导致她右手失去了知觉,无力地垂在身侧,布满鲜血,她感受到四周袭来的恶意,原本胜利的喜悦被冲刷掉,心头划过迷茫。 墨姝目光同情望向灵气渐渐消散露出兔耳兔尾的少女。 小妖瞻前顾后、男主手下留情,皎兔竟然能顶着这两个坑货队友都能将女主重伤、原石打碎、夺得第一,是该赞美她拼尽全力,还是可怜她无知无畏呢? 而你,我的朋友,才是真正的勇士! 此时此刻,她对书中的恶毒女配升起了浓浓的敬意。 望着木系堂主叫昏迷少女抱起离开的背影,墨姝听到人群中呼喊红品医师的传唤,托即墨祁询问了些情况后,便率先抬步离开,消失在了混乱中。 柳相君摇着扇子紧跟其后。 “问个冒昧的问题。”红衣青年眉眼上挑,似乎刚才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到他的心情。 墨姝走在竹林小道间,脚步不停斜了他一眼:“那就别问了。” 可对方仍自顾自问道。 “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算命?道士?我可是查了下你手上镯子的,几乎没有破解方法,但你不仅破了,还在方风烨眼皮子底下活了十七年,就连考核中的原石和抽签都能知晓。” 方风烨为四派魁首,一阙之主,更是大乘圆满期大能,深不可测城府阴沉,他稍有不察就被下了蛊毒,自知这人的可怕之处。 暮光折射到柳相君手中的鎏金扇上散出微光,笑意中满是探知好奇:“你若说是运气,我可不信的。” 墨姝顿住,抬头望向他:“在穿越前,我在疯人院,也就是精神病医院。” 柳相君扇扇子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怔愣:“真的假的?” 医生?护士?还是管理人员? “上辈子的事情骗你干嘛,”墨姝目光无语,开始追忆往事,“我父母早逝,亲戚觊觎我们家产做伪证把我送到了里面。” 她仰头端详着面前人的模样,恍惚间感到一丝诡异的熟悉。 而她穿越前三年就关在院里,不应该见过这张脸。 “原来是这样,苦了你了,”柳相君摸了摸鼻子,难得愧疚,后悔提起对方的伤心事,僵硬地转移起话题,“我上辈子就是个演员,得过几个小奖,最后出车祸死了。” 难怪眼熟,应该在电视中看到过,是刚得过啥鸡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隔壁床的李奶奶好像就是他的影迷。 墨姝如此想到,补充:“我最后是被火烧死的。” 好惨好可怜! 柳相君一向觉得这辈子苦逼,可他上辈子至少辉煌过,而眼前少女就连上辈子也活得像条狗。 “小公主啊,日后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爷必定鼎力相助。” 望着红衣青年目光同情地拍了下她的肩膀离去,墨姝沉默地停在原地。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听到全程的烛照虽然不懂“精神病医院”,但“疯人院”还是能通过字意理解的,他对改变免不了的事实窝火,但又莫名觉得真相不是如此。 于是正太音抛出问题。 墨姝平静地叙述了那个午后:“火是我放的,那天我把亲戚全骗过来,把他们全烧死了,最后出了小意外,没跑出去。” 院长借着医院干些阴暗勾当,她在第一年就隐忍搜集到了证据,联系内外的手下将院长威胁干掉,扶新人上位,第二年直接在精神病院横行霸道,除了没有自由其他方面过得还算可以。 “什么小意外?” 烛照痛心入骨,肯定是那些恶心的人耍了阴谋诡计! 少女脸上出现了些尴尬和不好意思:“离开前我突然想起上午做的甜品忘了带,回去拿时火势被风吹得太大了。” 那可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提拉米苏! 烛照:…… 罢了,她告诉他真相不告诉柳家小子,是不是侧面反应他更重要些? 在深深的无语中,烛照逐渐歪曲重点。 第32章 她占便宜等不到明天 学府中心地段偏西南面的药堂外,候着许些面容焦急的人,不断有医师进进出出,手中拿着的药篓摆放着各式药材,漫出的中草药味和血腥气息交织,并未压下人心躁动。 苏牧之站在角落抱胸,想要去安慰神情紧张的好友,却忽而感觉双手虎口一痛,低头望去,却并未看到任何伤口。 不适似乎是从前天开始的,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南宫,医师也说了,虽伤及到了筋骨但好好休养就没什么大碍。”他皱眉开口。 “你不明白,”南宫无极低头,想起粉色身影倒在面前的刹那,心跳停止的感觉仍记忆犹新,恍惚中他按了按心脏位置,只觉一阵绞痛,“如果当时拦住了……” “大人来了!”堂外传来吆喝,人群自动分成两条道。 苏牧之寻声而去,却猛然望见了那抹令人心惧的黑色。 只见对方头戴帷帽黑衣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和气质,和那日雨夜居高临下的一眸别无二致! 他竟然就是那个红品医师! 将前日零散的信息串联起来,苏牧之震惊之余,胆寒畏惧的情绪升起将胸膛充斥,几乎没有在意身旁好友冲上前去询问的身影。 红品医师不会认识四公主,才不顾他苏家嫡子的身份出头的? 不过这个念头一出就被他否定了。 四公主回宫前后经历单一,怎么可能会认识对方?想来是这位医师看不惯他的言行…… 正当苏牧之心绪杂乱之时,南宫无极走到了他跟前。 对方开口,言辞请求,可语气不容置疑:“大人说,需要苏堂主拿出水灵芝救治瑶瑶,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 隔日,墨姝按照要求搬离了临时小院,带着行李去往大多数学子居住的主院。 主院分为南北两区,她按照玉简上发来的信息来到了北区,只见高耸入云的青山四周不断有御剑飞行而上的学子,烟雾缭绕,如刀劈斧削般直立的峭壁处还隐约矗立的层层黑瓦白墙。 墨姝望了望眼前的万丈石阶,不禁有些傻眼。 废柴公主的人设不能忘,难道是要一点点走上去么? 就算是走上去了,日后前往剑锋学习不想迟到,又当如何呢? 溪合学府对学子的要求本就严苛,每年不仅有四次大型考核,就连作业迟到留堂都会被记录在案,若是她没有达到要求被退学,即墨川可不会给她第二次出来的机会。 正当她思索对策时,肩膀被猛地拍了一记,转头望去,一个熟悉的笑容映入眼帘。 “四公主,又见面了,不过如今同为剑锋学子,该称呼为小师妹了。”纳兰诸衍穿着一身银袍长衫,除却腰间一把弯刀并无任何配饰,清晨的雾萦绕周侧衬得皮肤更为白皙。 “纳兰师兄。”墨姝乖巧叫了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比起一个多月前在皇宫中,如今的青年打扮更为随意,回想起那日在摘星阁见到的国师,明明面容相似,可二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倒是要恭喜你的队伍拿到第三,”他目光调侃,“小师妹不知,你们队伍的名字可是传遍学府了。” 墨姝并不相信,眨眨眼顺着道:“师兄,我刚来不知,队伍进入前三会有什么奖励吗?” 比起名头她更在乎这个。 “自然是有,原本昨日便是要通过二日考核确定个人名次的,但出了意外,等过几日书师公布后,每个弟子的名次会化为积分计入学堂,师妹,你可为剑锋争了好多分呢。” 眼见少女期冀的双眸一点点化为平静,纳兰诸衍眯起眼浮现笑意,忽而觉得眼前人生动了许多。 墨姝没什么集体荣誉感,她有些悲伤。 为什么穿越到修仙世界了还有班级积分制啊! “那太好了。” 听到干巴巴吐出的四个字,纳兰诸衍抿嘴,抬头仰望高山,意有所指:“小师妹是不知如何上山下山么?” 墨姝大方承认:“没错,师兄有什么好办法吗?” “自然是有,”眼前青年笑得像个狐狸,似乎她成为了待宰羔羊,“我自然可以御剑带师妹上去,可这仅是权宜之计,长久一来不方便不说,还指不定被他人传去闲话。” 只见他从空间袋中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花朵。 银色花朵分为五瓣在灵气的驱使下层层展开,逐渐延伸扩张成荷叶大小,露出花芯处设置的小巧圆炉,圆炉中正聚集着提炼的灵气,精致地连上面雕刻的经络纹路都一清二楚。 纳兰诸衍垂眸扫过少女手腕上的贝壳装饰,解释道:“这个和壳链差不多,名为‘银花’,是储存灵力的飞行装置,炉里的灵气虽储存不多,但也够师妹往返数十次了。” 墨姝来了兴趣:“多少灵石?” 感情他是来蹲点推销产品的啊! “三万,不过续灵一次只需五千。” 听到干脆利落的报价,墨姝又觉得眼前的小花花不是那么美丽了。 这么贵! 要知道一块灵石可是能买下两块烤红薯的! 将少女的纠结看在眼里,纳兰诸衍弯下腰,将银花缩小塞入对方手中:“不过看在小师妹和我同门、还这么可爱的份上,本体送给你,但日后来我这续灵,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于他而言,这是个长久生意。 纵然三万本体送出亏钱,可续灵五六次就能将本给赚回来,还能卖个人情,何乐不为呢? 更何况那日在皇宫中对方送给他的糕食……非常好吃。 墨姝低头看向金属花朵又抬头望向青年,忽而觉得顺眼了不少,清楚他内心的盘算后,笑眯眯地应下:“那就多谢纳兰师兄啦,也麻烦师兄照顾了。” 她是假装走不上去,又不是真的走不上去! 根本不会有一丁点续灵的机会,四舍五入就是白嫖了。 她占便宜可等不到明天! 纳兰诸衍被笑容晃到,他回神后道:“既然如此,稍后我要去看望三公主,小师妹同我一起去么?” 墨姝听闻望向他,回想起书中对方“平平无奇的舔狗”人设,缓缓摇头:“我今早去过一趟,药堂挤满了人根本进不去,想等人少些再去看姐姐……” 她丧葬时都没看到那么多人。 那些人全都挤在堂外似乎都在为即墨瑶忧心,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们对“肇事者”皎兔的谴责和不好传闻的批判。 停顿片刻后,墨姝接着道:“姐姐她喜欢穿深颜色衣服的,喜欢吃糕点,更喜欢功法秘籍。” 看在白嫖他工具的份上,她便说说女主的喜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顶着白裙少女意味深长的目光,纳兰诸衍莫名其妙,却也道谢后抬步离开,可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劲,最后顿住脚步。 不是,他只是礼节性地去探望,三公主喜欢什么与他何干? 第33章 指不定是师兄人缘不好 溪合学府南北主院皆为两人一院,虽格式并无不同,但院式大小皆由学子考核名次与所做贡献为定,墨姝坐在银花上,晃晃悠悠地荡了上去。 这种感觉颇为新奇,伸手便可触碰到云朵,她感叹修仙世界的神奇。 墨姝被分到的院子名为“暮秋”,刚巧位于两座山的鞍部,进去大致望了下院落分布后,便将带来的简易衣物整理好,之后去往庭中池塘旁将小缸放在了旁边,打开食盒吃起糕点。 这糕点原本搬院前准备给公仪小河的谢礼,但对方并不在院中,她也懒得玉简联系,便带回自己吃掉。 小鱼见少女一瞬不瞬地望着水中白鱼、并洒落甜糕碎屑的模样,它焦急地摆摆尾巴,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 “不会忘了你的,那日的地心淬乳还不够吃吗?”墨姝失笑,将小缸抱起放在双膝上,忽而望见小鱼背上生出的红痕,她不禁用手碰了碰,“这是新长出来的么?” 小鱼闻言,游动地更欢了,不断用尾巴拍打她的手指。 书中似乎未提及过类似异样,烛照见此也表示不知。 不过见它如此开心,墨姝暂时将这个变化算到好的方面。 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 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布袍女子从院外匆匆走入,她身高中等面容微黄,脸颊处有点点雀斑,微卷的长发懒散地披在肩后。 见到坐在池塘边石座上的白裙少女后一愣,随即礼节性地点头问好,墨姝这才望进了她透亮的眼眸。 她越过女子的身形,定在后方门前的竹子名牌“王英”上,抱着小缸眨眨眼:“王学子,我是即墨姝,新室友多多关照啦。” “好,”女子抿嘴笑了下,清冷的气质在雀斑的加成下瞬间柔和下来,“不过我们火系堂向来早出晚归,倒是很难碰面。” “我是剑锋的,”墨姝举起糕点盒子,“需要吃些吗?” 她看出对方是刚从学堂赶回来。 “火系堂作业总是很多,等等下午还要去圣学堂听讲,中午随便应付几口便好了,”王英摇摇头解释,目光感激,“不过多谢你的好意。” 墨姝点头表示理解,望着对方干脆利落地关门,良久后,她敛下双眸。 — 考核结束安顿好住所,自然是到了去往学堂的报到日。 主支的五种灵根系学堂都有大把学子,人妖两族混合共同学习,相较于剑锋会多上许些,而在这练剑的青山顶上,几乎看不到妖族身影。 毕竟在自然灵气吸收上,妖族会比人族更有天赋。 而当灵师和剑道同时摆在一个人的面前,鲜少有人会舍弃前一个选择更为刻苦艰难的后者。 墨姝坐在银花上晃晃悠悠下山上山,不知不觉便吸引了旁人好奇的视线,不过她并不在意,一连冲向剑锋,踩点进入学堂,扫了眼满是人影的座位,无奈坐在了最后一排。 可还没等她屁股坐热,台上的书师就叫起她,质问为何不穿堂服。 谷夫子是个白发老头,他面容红润饱满,似乎浑身都有着用不完的精气神,不满的目光越过重重学子,定在了白裙少女身上。 墨姝沉默地扫了圈穿着灰色堂服的众人,站起身子乖巧地表示不知,并承诺下次知晓了。 救命,剑锋何时必须要穿“校服”的? 于是在夫子的刻意忽视中,她悲催地站着上了一整节课,百无聊赖地听着上面的人说着剑道知识,在回忆过去看得书本上内容时,忽而望见了远处青石上练剑的一抹白影。 下堂后,墨姝被谷夫子叫出留堂,听着对方对她的声声教诲,甚至还穿插着对即墨瑶未学习剑道的可惜和遗憾,她沉默。 “……尤其是像你这样毫无灵力的学子,虽说不能成剑道大才,但至少能强身健体。” 很大程度上说得不错,墨姝脑中却想起道白影,她开口:“可是夫子,分明是有师兄也穿白衣的。” 谷夫子一愣,整个剑锋学子皆身着灰袍,除却…… 意识到小姑娘指的是谁,他抚了抚胡子,理所当然:“他是剑锋峰主之子,更是每年学子中的剑道魁首,你若也是魁首,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峰主之子,剑道魁首? 墨姝脑中立即想起了原书剧情。 三个男主中,除却人皇即墨川、阙主方风烨,剩下的便是这大陆闻名的十大剑仙之一、剑锋峰主杜千昀,他与谭雨濯也有一子,便是这从小孤苦长大的杜万卿。 杜千昀性情凉薄不问世事,唯将谭雨濯放在了心尖,在得知对方要入宫为后时,他并不似方风烨那般反应激烈,而是淡薄地应下,将膝下一子带入剑锋教导。 而他的孩子和他性情一样冷漠,如高岭之花般超然脱世醉心剑道,直到二代玛丽苏即墨瑶的出现。 “……万卿这孩子性情坚毅,他可不像你卡着点进学堂,专注剑技一练便是从鸡鸣至月落,基本不会被任何人事打扰,无论是基础还是实战,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你要好好向杜师兄学习啊。” 没有人会喜欢被旁人作对比,更何况一个是姐姐女主,一个是哥哥男配。 墨姝心中不太舒服,她面上眼眸弯弯:“谷夫子,您今日教的内容我早些便预习过,基础也是好的。” 等老人挑眉问了几个刁钻问题她都一一答出后,望着对方泄气的神情,少女笑容更盛:“况且我觉得,并不是杜师兄不被人事打扰,而是根本没有旁人和事宜去找杜师兄。” 意指对方人缘不好。 墨姝可没有瞎扯,书中的杜万卿自小没有母爱,父亲又对他疏于关怀,故此表面孤僻冷漠,对即墨瑶的关怀颇为悸动。 “……若是夫子和同门多关怀些杜师兄,指不定师兄会开心得笑起来的。”俨然是个为大家考虑的乖巧师妹人设。 话到如此,忽而见老人神情变化,她话语停住,转身望去微愣。 只见从堂门后,走入个白衣青年。 青年姿容绝艳,青丝如墨,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成,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子,步履轻缓不曾踏出任何声响,唯有腰间长剑微晃,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 墨姝回神后敛眸,笑道:“杜师兄,刚才话语皆是师妹小小的揣摩,希望师兄听到不要介意。” “不曾。”杜万卿淡淡一瞥后收眼,声音冷寒得似能结为冰渣。 余光中,白裙小姑娘似乎并未有多余反应,依旧笑意盈盈,和二人拜别后离开了。 望着对方踏入个银色花朵后飞走,他眉间一凛,有些困惑。 旁边的谷夫子解释:“人家没有灵力,用的是灵气载体的法器,你也真是,对剑锋那帮臭小子甩脸色就算了,对着听话乖巧的师妹也能冷成这样。” “……听话乖巧的师妹?”杜万卿不带情绪的瞳孔移向他,“那您还让她罚站一上午?” “嘿嘿,这不是不知道她提前预习了么,”谷夫子笑了声,生硬地转移话题,“这次来叫你是让你帮老夫看看这残本剑法的……” 溪合学府是什么地方? 是整个人族乃至大陆最高荣誉地位的学府。 他对皇朝莫名其妙塞进来的废柴公主并什么好感,再加上不穿堂服又险些迟到,印象自是极差,结果人家依旧笑得那么开心,好脾气还预习了功课…… 等等,他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为什么万卿会知晓小姑娘罚站了一节课? 谷夫子陷入沉默,忽而试探:“万卿啊,要不然老夫让同门和你多交流交流?” 杜万卿抬头和他对视,声色凉薄:“夫子您说呢?” “哈哈,”谷夫子尴尬地抚抚胡子,“老夫自然是开玩笑的。” 这小子的眼神这么冷,怎么可能是缺少关心? 定是小姑娘误会了! 第34章 被自己穷笑了 接下来的几日进入了平静的上学生活——括弧修仙版。 谷夫子教授的知识偏近于理论,墨姝早在悯花山上便看过红月带来的数本书册,再加上皇城荟萃阁中的书籍,很大程度上她不需要多花心思去听就能轻松掌握。 夫子有时还会在台上亲自演练一遍挥剑,让下面的学子们掌握精髓去悟去练,说是等他们这群新生将基础打牢固,还可以去定仙阁接取简单任务锻炼自身了, 今日下堂后,墨姝惯例去往药堂看望即墨瑶,刚走到门口,正巧碰见出来的南宫无极和苏牧之。 前者扫了她一眼态度冷淡,后者则嫌弃地望向她手中捧着的蓝色花束,奚落了一番她的寒酸。 不过墨姝并不在意,听到房内的动静便开心地小跑进去,彻底将恼怒的青年无视:“姐姐终于醒啦。” 紧接着“砰——”地声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只见房内昏暗,床上的少女半躺,苍白的面色恹恹,头发随意披散在后方,周侧气息淡漠疏离,和粉色内衫形成鲜明对比,似能轻而易举惹人怜惜。 没有在乎对方态度的冷淡,墨姝笑着将床头瓷瓶中略显枯败的花取出,将新鲜的蓝色花束插了进去。 即墨瑶这才注意到她,眸间微动:“原来床头的花都是你换的,今日这是什么花?” 墨姝解释道:“是蓝雪花,我在学堂河边望见的,觉得蓝色一簇簇和姐姐相衬,便取来给姐姐了,希望姐姐不要嫌弃呀。” 难得年末秋冬季还有花朵盛开,在群灰败的草植中分外醒目好看。 “不会。”望进少女欣喜的眼眸,即墨瑶拧紧拳头又松开,考核第一日败给公仪冥泽的烦躁再次涌上心头。 她分明该觉得这是对她落败的幸灾乐祸,可当望见白裙翩翩的妹妹,她清楚地知晓对方并未有这方面的想法,不禁开口:“为何开心?是因为考核名次优异吗?” 话落,她又猛地陷入沉默,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队伍前三,个人前十,对于废物妹妹来说,已经足够优秀了,是该欣喜的。 “考核成绩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姐姐醒了,再加上今日阳光很好。”墨姝回望她,认真答复,扭头望见将窗外阳光挡住的围屏,起身将屏障折叠好。 围屏收起,窗外涌来暖绒的光线和白色身影融为一体,即墨瑶一时怔愣。 “我……失手了,当时没有料到她的灵力会从南边过来。”她垂眸喃喃。 醒来后即墨瑶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是大哥站在台上,肯定会处理地比她好上许多,旁人总说她是人皇天赋最高的孩子,皇朝将所有资源倾注在了她的身上理所当然。 可她作为人族公主,竟然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被个兔妖打倒了…… “可是姐姐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啊,”旁边出现明媚的容颜,少女凑过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动听,“最后姐姐也没有将原石放开,不然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尽力就好啦,事在人为嘛,况且……” 即墨瑶感受到温热,是对方附身在耳侧道:“是那个苏牧之太菜了,第一个就被打下台了,二打三很难的啦。” 她怔愣抬头,少女对她挤眉弄眼:“苏牧之的实力要是有他的嘴一半硬都能赢,姐姐少和他一起玩。我猜他在考核结束后肯定甩锅给别人,丝毫不提自己的不好。” 墨姝对一眼就能看穿的傻瓜提不起任何情绪,但给女主打小报告怼上几句总是爽的。 “扑哧——” 想起苏牧之的所作所为,即墨瑶没忍住笑出声,心头的别扭陡然消失,她道:“我还以为你是包子对谁都没脾气呢。” “怎么可能啦。” 接下来,二人又说了好些话,直到聊到申时墨姝才起身离开,见对方心情好了许多,她扬起笑。 “姐姐在我心里已经很厉害啦,好好养伤。” 望进真诚而热烈的笑容,即墨瑶心底莫名划过不自然,见对方开门离开,她忽而道:“外面有旁人给我送的养伤礼,很多我都用不上,你随意挑几个带回去。” 见白裙少女惊喜道谢离开的背影,她微微勾唇,目光悠悠转向床头瓷瓶中的蓝色花束,又低头扫了眼粉衫穿着。 也许废物妹妹说的不错,她该尝试穿些其他颜色的衣裙? 比如……蓝色? —— 这边的墨姝沉浸在欣慰中。 她没想到给女主情绪安慰后会收获这么大。 直到踏入送礼存放的房室、望见散落的法器和丹药,她才恍惚中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红莲伞、七星剑、五行旗……无论哪个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原本她以为有着即墨川的赏赐自己也算是个小富婆,可低头望望这些,再联想刚才女主满不在乎的模样…… 墨姝:被自己穷笑了。 如此想来,她毫不犹豫地选了于她而言最有价值的三样法器,准备离开药堂时,望见了迎面走来的即墨辰。 “大哥好,”墨姝利落地将三个法器塞入储存袋,神色乖巧,“姐姐就在里面。” 青年一身黑袍鎏金镶边,他眼眸漆黑望不见底,将少女的动作收入眼底后,薄唇轻启。 “我是过来找你的。” 二人走在回北院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随意地像是兄妹间的日常关怀。 年末月初,临近新年,不知何时学府内传出结堂考核的秘境试炼会提前,搞得府内学子人心惶惶,丝毫不敢耽搁时间,皆投入学习修炼,一路上根本碰不到闲聊晃悠的人。 即墨辰走在前侧,先说了考核第三的消息父皇已经知晓、对她很是欣慰,紧接着又询问了一路前来路途上的情况,根本不拖泥带水。 墨姝觉得好笑。 来到学府将近一个月,除了探望即墨瑶时能偶尔能遇上,其余时间根本见不到人,购买日常用品甚至是让柳相君托人带的。 要是等他们的关心,自己早就在路上死了上百次了,偏偏等考核结束这一时间点询问,想来也是别有用心的试探。 是悯花阙势力忽然出现在雁门让即墨川不放心了么? 想到这里,下刻即墨辰便开口,询问她对柳相君的看法。 “外面都说相君哥哥纨绔风流,”墨姝望向他,眉眼中尽是认真,“可路上多亏了相君哥哥保护我,不然在我早就死了。” 话落,她清晰地感受到在自己提到“死”这个字时,对方的呼吸滞了下。 哦,看来也不是完全冷漠。 “我与柳兄交友甚久,他心底不坏,除此之外……”黑衣青年目光修长疏朗,却在纤细睫毛的遮掩下显得深沉无比,“他在雁门有无别的行动,比如和悯花一势关联?” 果然怀疑了! 墨姝面上惊异,有些奇怪:“没有呀,相君哥哥受了好重的伤,一直到出发前都在养伤休息。” 她心里替老乡抹了把泪,从小在这两男主间当双面间谍想必也蛮难受的。 “不过说起来……方阙主倒是找过我,也问过这些。”少女懵懵懂懂,似是不经意想起。 即墨辰心中一凛,蹙眉问:“具体问了什么?” “就是问了我有无见过高长老,我都离阙很久了突然问到,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但阙主这么问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啦。” 少女话语没心没肺,一副为他人考量的傻白甜模样。 即墨辰脚步猛地顿住。 他忽然想起在调查中未调查出的第三股追杀势力,当他联系父皇的信件中曾询问是否继续调查,但回信内父皇显然对这股势力有所了解,他便没有严查…… “怎么了大哥?”终于联想到了吗? 墨姝走到对方跟前,好奇地回望他。 只见青年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语气加重:“追杀你的人中有无木灵根灵师?” 少女抬头似是在思索:“好像是有的……” 随着犹豫的尾音逐渐在空气中消散,周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直到即墨辰再次出声:“你放心,这次肇事李家之人已被捉拿进皇城牢狱中,等刑部和大理寺审理完便会全部处死,余下些逃逸子嗣也不会放过一个。” 全部处死吗? 回想起雁门城主府中的血海尸骨,墨姝对李家这个结局并不意外。 “好。” 听到少女干巴巴地应声,似是被吓到了。 即墨辰深深望了她一眼,犹豫后还是开口:“你往后……在学府中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寻我。” 仿佛是个大哥对妹妹的关怀拂照,只可惜墨姝对于这种浅显的口头承诺并不感冒。 二人分别后黑衣青年行色匆匆地离开,另人则望着对方的背影神色好奇。 敬爱崇拜的父亲将亲生妹妹作为棋子不顾死活。 即墨辰回去确认这个真相后……会如何行动呢? 烛照冷哼一声,恶狠狠道:“估计什么都不会做,然后又假惺惺关心几句。” 墨姝走回北院青山,不置可否:“倒是有点好奇如果被害的是即墨瑶,即墨辰会不会有所不同,只可惜在这点上父子会永远站在同一立场上。” 人心本就是偏的,一个亲眼看着长大的天才,一个是丢失多年的废柴,自然会有所不同。 小径幽深无人,少女边走边踢着石子,难得没有用银花飞座,临近晚秋,天色暗得很晚,等到她走到山鞍时,月亮已挂上了枝头,模模糊糊中,忽而望见了站在暮秋院前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帽纱随风飘飘,不知已站了多久。 第35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墨姝走近,声音疑惑:“小河?” “姝姝,”少年清润的声音伴随着寒凉的微风吹拂至耳边,他微微侧身走向她,“姬珠和我说,你来临时小院找过我,但那时我还在别处,故此想今日来见你。” 话到这,染上了丝歉意。 墨姝想起,当时做好糕食准备送给对方做谢礼时,确实望见了对方小院中有人收拾行李,她捧着糕食上前打招呼,却发现是红着脸的姬珠。 她眨眨眼:“糕食可没有了,只能等下次。” “不不不,”帷帽少年慌乱摆手,只见两层帷纱下伸出的手修长白皙,拿着瓶葫芦形状的丹药瓷瓶,“这里面是我新炼制出来的丹药,有治疗伤口的功效,很……有用。” 墨姝不懂医术丹药,但从上次对方给她的丹药药效而言,品质绝对不低。 她大可以直接收下表达谢意,可心中总觉得古怪。 这种古怪来得莫名却笃定,墨姝心下思量,正准备拒绝,却听对方又道。 “当时炼丹时炼出了两颗,这颗是残渣半成品,对修炼之人而言作用微乎其微,但对普通人可以起到养身健体的效果。” 如此听来,墨姝也不好拒绝,伸手接过时,无意间触碰到对方冰凉的掌心,刺骨的寒意传来,她不禁一缩,问道。 “你在这站了很久?” “没有,也就中午炼完药过来等你,”少年语气中满是对她收下药的欢喜,见她惊讶,又解释道,“我给你发玉简了,但是你没有回我。” 墨姝这才打开壳链发现果然如此,上午上课下午看望即墨瑶,回来的路上又和即墨辰扯皮,脚步不停根本没时间看玉简,她抿起唇:“抱歉啦,但下次不要站这么久了,反正我们都在剑锋,可以等堂里见面的。” 公仪小河不置可否,但他就是想来见她。 月光下的少女盈盈而立,白皙粉嫩的脸颊上双眸关心,水汪汪地几乎能溢出水来。 公仪小河隔着白纱看着她滞了片刻,如翡翠般洁净的瞳孔缓缓浮现笑意:“我的院子就在对面,你可以随时敲门找我,如今天色已晚,就不叨扰了。” 望着对方告别后果然走入对面小院,片刻后院内果真亮起烛光。 墨姝怔愣,随即满脑子长问号。 不是,既然就住对面,还在外面等一下午? 她见过轴的人但没见过这么轴的人!果然古怪! 另边,公仪小河走到院中缓缓关上了木门。 周侧透明的灵气汇聚逐渐化为白色,成型的白色的小狐狸悬在空中打转,毛绒蓬松的大尾巴将狐狸的半脸遮住,露出狭长的黄色瞳孔。 它语气奚落:“你说说你,特地让苏家出血交出水灵芝给对方炼药,炼成最好的那颗送给别人还差点被拒绝,何必呢?就因为她人好?” 毛绒小团转了圈,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以前那小虎妖追着你跑的时候,可没见得你因为别人人好就态度好。” “我喜欢她,可不止是因为她好。” 公仪小河敛下双眸,语气认真,想起刚才少女犹豫怀疑的态度,他有些挫败。 明明那么喜欢占便宜,就不能多占占他的便宜么? 九尾听着愣了许久,回神后猛地翻身在少年身边晃悠,语气急促,满是对八卦的好奇:“你承认喜欢她了?为什么?开玩笑?还是真的?” 除却那沉睡的三年,十岁至今它都跟在他身边,知晓他外表温润的皮下是绝对的薄凉冷漠,就从未见得这人还露出过这种模样。 喜欢?这太新奇了。 少年脑中回想起从前逃亡时在山脚下的日子,浑身似又泡在那片暖绒的金色大麦田中,耳边满是少女呼唤名字的笑语,眼前是她眉目如画的笑颜。 他笑时脸颊浮上红晕:“我认识她,在多年以前。” — 临近年末,剑锋的留堂作业逐渐多起来,不仅要检查笔记、剑法动作,还会发下木剑让学子们相互对打。 由于墨姝理论知识格外扎实,再加上性格乖巧,谷夫子倒没多为难她,两人一组的练剑对象又是一同上下课的公仪小河,身处剑锋远离主角间的“腥风血雨”,日子过得不要太爽。 在和公仪小河数次练剑时,墨姝才发现对方虽然灵气微薄,但对剑法的悟道和她不相上下,甚至很多地方能能给她最优见解,指正动作的不规范之处。 二人经常挥剑打上一下午,而当对方有事缺堂消失时,墨姝便会独自回院修炼练剑,给无聊透顶的烛照说说近日在剑锋听闻的学府八卦。 比如在木系堂做特邀讲师的方风烨惹了风流债、让一妖族的书师疯狂追求,又比如木系堂和雷系堂对上、即墨瑶和公仪冥泽成了学府内皆知的死对头。 还有便是前几日学府内一个珍宝灵器失窃,所有线索矛头都指向皎兔,而皎兔偏偏消失了。 自从皎兔在武试台上大伤即墨瑶,学府便流传着她的负面传闻,如今失踪间接将罪名坐实,不少学子都等着她被抓后看戏。 墨姝想起这个便觉得小说剧情歪得离谱,虽有些遗憾剑锋离灵系堂远不能吃瓜,但她也不甚在意,专注自身练剑修炼。 直到一日下午有人敲响院门。 “请进。” 那时墨姝刚准备树下练剑,端着小缸出来将小鱼倒入池塘让它在水里游会,以为回来的会是室友或者来练剑的公仪小河,抬起头来却发现是个不速之客。 青年锦袍华丽,容貌俊逸面白如玉,发束金冠,手中捧着个檀木盒子,盒子周侧雕刻精致花纹,一望便知价值不菲。 见对方怔愣,她不动声色地扫过,声音困惑:“苏牧之?” 听到少女软糯清脆的声音,蓝袍青年才恍惚回神,咳了咳嗽后说起来意:“即墨姝,我今日……是来道歉的。” 他背手,无意望入清澈的黑眸中:“无论是那日在水系堂不敬还是考核里刁难,都非常抱歉,这是道歉补偿。” 望见对方递来的盒子,墨姝有些意外,她笑道:“原来你知道啊。” 话语似笑非笑,苏牧之听后有些羞恼,正想将檀木盒收回,就被对方拿了过去。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现在可以离开了。” 少女毫不犹豫的逐客令让他万分不适,但想起姑妈叮嘱的话,只能暂且将不适压入心底。 扫过池塘边石座上的木剑和暖炉,他下巴微抬目露轻视,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空缸上,以及在池塘中游得自由自在的红痕小鱼。 “听说你在剑锋练剑,我也在皇宫荟萃阁刘老手下学过几招,可以教你防身,如何?”苏牧之收回眼,从空间袋拿出配剑。 “不用了。”墨姝摇头,心下思量。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面没可能真心道歉,大概率是有人迫使他而来。 是谁呢?和她关系转好的即墨瑶?得知真相觉得亏欠的即墨辰?感觉都不太像。 “你既拿出木剑练剑,便不要惧怕切磋练习,”苏牧之以为她是害怕,耐心道,“毕竟你也知学府考核难以通过,若是有我帮你,会轻松很多。” 墨姝怪异地望了他一眼:“你既去过荟萃阁,便知晓当时我打过了纳兰师兄,夫子也说了会通融我的考核成绩,你无需担心。” 纳兰诸衍? 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小姑娘手腕纤巧白皙,即便披着秋氅也能望见盈盈一握的细腰,旁边还放着为过冬做准备的暖炉,看上去弱不禁风,如何能挥剑胜人? 苏牧之那段时日不在皇城并不知内情,只当是假,他心念一动:“要不我们不用灵力切磋一番?设个赌注?若我赢了,你就把那池塘里的红痕小鱼给我,如何?” 墨姝顺着他指得方向望见了游得欢快的小鱼,瞳孔漆黑看不出神色:“若我赢了呢?” 苏牧之勾唇,自信地开出一系列条件,可随着说出竟都被一一拒绝,他眉头蹙起,望着少女明晃晃无辜的脸,似是在说“就这点东西么”。 脑中回想起姑妈的那句“不惜一切代价”,他终于忍无可忍,神情挑衅:“我们苏家的一株水灵芝,赌你败给我!” 水灵芝? 这可是好东西。 灵师的各系灵根都能用不同的草植滋养,而水灵芝便属于水系灵根的大补之物,足以让所有水系修士趋之若鹜,苏氏作为皇城两大家族之一,其中一个立身之本便是他们有能力产出源源不断的水灵芝。 墨姝意识到鱼儿上钩,她笑意盈盈,点头同意。 一刻钟后,苏牧之踉跄几步倒在地上,险些落入池塘中,他狼狈地用手撑地起身,望着横列在自己脖颈上的木剑,心中的寒意颤抖难以散去。 果决干练,一招一式都出手从容适度,根本不像是个新练剑的绣花拳头! “再……再来!”刚刚是他太轻敌了,如果再试一次,肯定能赢! 原本准备收剑的墨姝转头,并不买账:“这是另外的价钱。” 苏牧之起身沉默,咬牙切齿:“一万灵石。” 见少女走来摊手,他下意识后退:“你干嘛?” “当然是交钱啊,万一你赖账怎么办?” 对方神情理所当然,苏牧之冷笑:“我堂堂苏氏嫡子怎么可能言而无信?” “哦——”墨姝语气拖长,“别人不会,你不一定。” 第36章 小公主天生废柴却实在美丽 “即墨姝!”双重羞恼涌上心头,苏牧之不禁大吼出声,可又硬生生忍下,从空间袋拿出了灵石交出。 见此,墨姝终于百分百确定他背后有人指使。 于是接下来,两人又切磋了好几轮。 “不行再来!你只会这个招数,我已经记住了,下次定有破解之法!” “再打一次,你突然变招我没有想到,下轮我有了防备就好!” “再来!这一次是我失误了,剑招最后一式没有挥成。” “……” 墨姝报出的价格越来越高,苏牧之拿出的灵石越来越多,本人也越来越沉默,最后甚至说不出话来了。 最后一把切磋结束,天色已然大晚,手中的木剑被挑飞甩在了地上,蓝袍青年呆滞地望着少女收剑转身,拿起石座上的小缸半侧放入水中。 少女的长袖在刚才切磋时弄脏,如今又被浸湿,可对方浑不在意,望着池塘中的红痕小鱼乖乖游回缸中后起身,捧着小缸望向他。 “苏牧之,等到你死了,全身都是软的,就嘴是硬的。” 蓝袍青年满身尘土,他低头拧拳,脸色又气又急,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望着立于月光下的少女,心头升起莫名情绪。 只听对方又道,语气奇怪拖拉,似是在模仿着什么:“运气是强者的谦辞,命运只是弱者的借口~” 她是在模仿他! 苏牧之差点被气晕,他死死咬住后牙,脸被打得“啪啪”响。 “一共十二万灵石,你已经交了八万零一千,剩下来的那些灵石加上一株水灵芝记得早日给我哦,”少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灵动可爱,“堂堂苏大公子想必是不会赖账的。” 苏牧之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踏出院门的,听到身后“咚”的关门声,他抬手触上心跳如鼓的胸膛。 十二万灵石对他而言虽不是小数目但也无大碍,倒是那水灵芝和姑母交代的事…… 他脸色逐渐变差。 整个大陆提起水系,除却“四派”之一的墨池塔,便是他们皇城苏家。 他们家后院中的“灵泉”天然能生植水灵芝,不过自从去年被污染后,灵泉中的水灵芝逐渐枯萎,如今也仅剩两株。 一株用在了即墨瑶身上,而他赌出去的便是最后一株! 那日在水系堂,姑母坐在主位上,和他说如今苏氏日况愈下,皇城其他家族虎视眈眈,若一个疏忽苏家便会被拆吃入腹,虽死死捂住灵泉枯竭的消息,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而她用钥匙打开族中秘阁找到了族谱,翻阅后找到了唯一的解决办法。 “可是姑母,伯父他们说,解决污染只能找到文鳐鱼,但这种鱼早就消失不见了。”望着憔悴的女子,苏牧之只觉肩上无形中承担了重责,他有些烦躁。 “我考核那日看到了,即墨姝抱着的缸里的鱼,背有红痕两侧如腮如翼,很像族谱中绘制的文鳐幼鱼,故此才心中起疑找你要了钥匙,”苏婉蹙眉,话语不容置疑,“你去找她,以道歉为由,想办法把鱼弄过来。” 明处暗处都有人注意她的动静,若她去要便摆明了告诉他们苏家快不行了,这种事只能让小辈做或是暗中出手。 “好。” 那时的苏牧之满口答应,沉重的步伐在得知任务对象是废柴公主后又轻松起来,可谁知他竟然搞砸了! 回想起刚刚二人的切磋经过,又想到曾经的出口狂言,他心头愤怒不甘,眼前却莫名闪过和少女相遇时对方的各种模样,忽而觉得…… 这皇城小公主虽于荒野长大天生废柴,却实在美丽。 第37章 因为我是普信女 临近新年,学府各处被提早挂上了琉璃灯盏,灯盏顺延至街道两侧,而各个堂门口也黏上了各式爱诗对门帘,添加了许些烟火气息,大多书师都给学子们放了小休憩,能够让大家有时间去临近的雁门观赏新年灯会。 溪合府主的后山院中,竹林寂静幽深,两个黑衣男子正对着前方的少年汇报事宜。 暮光斜下,坐在石凳上执子的少年已然有些心不在焉,下方的高个男子收口,蹙眉试探:“公子?” 公仪小河侧身扫向二人,敛眸轻声道:“无论你们说再多,我也不会插手。” 星纪低头陷入沉默,另一边稍矮的玄枵不死心:“公子,追捕李家之女在学府之外,届时十二星宿皆可出动为您调遣,李家一脉本就天赋异禀,若能救下必会为您所助力——” 即便和溪合府主为师徒关系,学府内也只允许有两个星宿将的存在。 “你的想法很好,”少年声音清润地像是水流玉石,“但公仪冥泽一方会出手,即墨辰一方亦然,若此时出现股强有力的手段将李家女救下,十二星宿的存在必会暴露,妖皇不想怀疑也难。” 玄枵虽然很想说他们十二星宿本就是主母给公子留下的后手、被整个妖族知晓承认,但想到公子的性格,还是闭上了嘴巴。 “即墨辰本就对围剿李家女做了大准备,公仪冥泽讨不了多少好处,”公仪小河扫了眼桌上棋盘,自己对弈只剩下最后一子,他落下最后一棋意兴阑珊地起身,“已临近申时,除却我提的那几点,事宜你们随意。” 话落便匆忙离去。 直到少年背影彻底消失,玄枵终于坐不住了,他嘟囔:“大哥,公子这是怎么了,虽然以前也对事情不上心,这次就差把不听放在面上了。” “公子要去雁门和人族的四公主吃饭看灯会。”星纪瞥了他一眼。 “人族四公主?那个没有灵力突然回宫的即墨姝?”玄枵不可置信,脑中灵光一闪,忽而想起什么,“可是公子这几年不是一直在找个叫木梳的女孩吗?难怪之前突然说不用找了,莫非……” 星纪望着他,竖起耳朵。 “莫非公子移情别恋了?”玄枵恍然大悟,一锤定音。 星纪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傻弟弟没救了。 就从公子的偏执来看,这两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同个人呢? — 雁门,柳氏酒楼。 酒楼画栋飞云人声鼎沸,随着最后一丝光亮沉入地底,烛火亮起笙歌纵响,暖和的空气和酒味菜香融合在一起,吸引着热闹街道中的人们踏入,其中隐约还有身着堂服的溪合学子。 在二层包厢上,一个白色袖子晃悠悠荡在窗口,在此之上,是个容颜娇俏的少女。 少女唇红齿白,双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扫过下方人来人往的街景,听着房内青年的话语。 “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查到了,暗阁确实有人将此法器作为雇佣成功的酬劳,不过这是个金品任务,很难成功。”柳相君将搜到的线索扔在桌上,红衣飘飘衬得他五官更为濯滟。 暗阁,是整个大陆最大的交易雇佣组织。 就连溪合学府内的定仙阁也有暗阁的手笔在,算是它的分支之一,登记的任务由易到难分为紫、金、红,金品已经算颇有挑战了。 望着窗边少女神情淡然浑不在意的模样,柳相君气不打一处来:“还挺巧,任务内容刚好是学府御灵楼的试炼奖品,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况且这和即将来到的秘境试炼有什么关系! 他们如今的重心不应该放在夺取秘境中的亡器上么? 墨姝转头望向他,语气无辜:“没有呀。” 只是小说剧情提到过,她找对方再确认一遍而已。 “那你为何如此笃定?前几日也是,我找你讨论你都漫不经心,”柳相君皮笑肉不笑,骨节敲击桌面,“我说小公主,你若是自信过头,可以把自信分我点的,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墨姝转头,眼神坚定自然地仿佛能入党:“因为我是普信女。” 柳相君:够了。 见青年目光执着,她收起玩笑心思,认真道:“九天净玉瓶我必须要拿到,这个法器对秘境很有用。” 九天净玉瓶,便是暗阁任务金榜雇主给出的酬劳。 听到对秘境有用,柳相君思索:“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不过什么叫我漫不经心?”墨姝话语突转,声音谴责,“分明是你天天忙事和我断联,我没说你,你倒怪起我来了。” 柳相君心虚,扔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解释起近日的忙碌。 “雁门城主府出事那事,山城李氏整族被抄、活下的人都戴上镣铐押入皇城大牢,而那唯一一个出逃、不知所踪的李家女如今有消息了,就在溪合学府里。” “即墨辰联手南宫无极趁此新年休憩来雁门捉人,他们怕被妖族截胡,故此寻求我的合作。” 毕竟雁门大部分商业产业都是柳氏的。 而言灵灵师在大陆一直是香饽饽,更何况是被称“言出必行”的李氏子嗣,传说他们李家老祖开山之时,话语能轻松控制灵气调动阴阳五行,一人便能战胜数万灵师,立于不败之巅。 从那时起,世人才认为是因李氏拥有如此恐怖的言灵能力,才让天道降下天谴让他们活不过五十。 这也是妖族想要横插一脚的根本缘由。 墨姝挑眉,想起那日即墨辰找她谈话时的神情:“学府?李家计划失败,没有拿到墓匙,她倒是不怕死还要来秘境拼一拼。” 脑中响起烛照的轻呵:“这点倒是和你很像。” 墨姝抿唇不置可否。 “是啊,她知晓溪合是人妖混杂之地,再加上五大仙圣镇守五角,旁人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敢闹事,只要一直躲在学府里便可拖到秘境开启。”柳相君扇着鎏金扇逐一分析。 “不过她唯一算漏了一点,她想藏下去便需要换姓、易容、缩骨,前两者容易,后者便须长期服用缩骨丹,而缩骨丹用完时便是她出府暴露之时,必须前来到雁门‘进货’。” “找到她购买缩骨丹的来源了?” “嗯,在雁门的地下黑市,”红衣青年展扇掩笑,上挑的凤眼勾起,盛情相邀,“如何?你要和我们一起么?这可是报仇的好机会。” “没兴趣。” “为何?”柳相君诧异。 “我和李氏又无仇恨,最多埋怨那些把我捉住的已死之人,李家女左右和我们的年龄相差无几,李家在决定家族道路时想必也不会过问她的意见,说到底不过也是个可怜人。” 少女眸光如水望向黑黝的窗外街景,话语淡淡。 柳相君怔愣,心底莫名涌出股气,听到自己磨牙的声响:“你当时杀我可没想这么多。” 若不是那时他脖子上被架刀威胁数次,指不定也要被少女这皮囊骗了去。 懒得管就是懒得管,还整得和心地仁慈的圣母一样! 墨姝好笑,眼眸在繁盛的街道中流转,忽而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是你先把我当肉盾的么?” 下方人潮拥挤的街道中,两个少女并肩行走,一蓝一紫,正是许久不见的即墨瑶和苏琼之。 她意外地望着第一次穿蓝裙的女主,见她秀靥清雅眉似柳叶,华丽精巧的蓝裙裹身,衬着她的面容皎如寒月,孤傲清冷甚是好看,她在心中为自己的审美点赞。 就说女主蓝裙可爱捏。 纸灯摊前的二人时而交谈露出笑容,散步至灯谜前停住,而灯谜台顶,正是身着深紫锦袍的公仪冥泽。 墨姝想起小说中男女主共同猜灯谜增进感情的剧情。 “错了,小公主。” 柳相君对往事表示万分后悔,话音未落,又听对方问道:“今年的灯谜会,你们柳氏给诗魁准备了什么奖品?” 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他如实回:“是个上品神剑,不过大概率无人获得。” 墨姝好奇:“为何?” 奖品倒是和小说中写的相同,神剑未来会是男女主的定情信物之一。 柳相君摸了摸鼻子:“因为最后一关我写的是脑经急转弯,大概没人能猜得出来。” 墨姝愣住许久,然后猛地发出爆笑,笑了许久才停下:“还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看来男女主的定情信物要少一件了。 柳相君轻哼,注意到木窗外夜空中燃起的烟花,他眯起双眸话语遗憾:“我要走了,看来不能一同赏新年烟花了。” 临走前无意瞥见少女带来放于桌上的小缸小鱼,他略微嫌弃道:“上次考核带鱼,现在外出灯会还要带上它,以后你不会和这缸黏在一起?” 浮游一族长大化为大鹏的概率小之又小,就连那些专门用灵力灵器滋养的饲养人员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像即墨姝这样散养的了。 “它可抢手了,说不定放在院子里就会被偷。” 少女语气笃定,柳相君只当她开玩笑,摆手后匆匆离开,正巧撞见走入包厢的少年,他拱手:“河兄,只能下次再聚了。” 这次聚会本是三人饭局,他和即墨姝是提前到要谈些事。 见帷帽少年颔首后踏入房内,红衣青年利落地转身离去,朝着约定集合地点迈步,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转角处灵气聚集,逐渐形成个身穿黑衣的小正太。 正太唇红齿白,瞳孔内却是不属于年龄的沉冷,他盯着红衣青年的背影,紧跟而上。 第38章 谐音梗扣钱 公仪小河见人走了房内只剩下两人和一大桌子菜,他有些紧张。 一紧张面颊就不自然浮现出红晕,抬手将帷帽压紧后,从袖中取出个盒子,解释来晚的原因是排队买了一家的糕食。 墨姝见这糕食包装就很眼熟,拿起个狐狸形状的甜酥迫不及待咬了口,双眸亮起星星眼:“这个好像是我小时候在悯花山下商铺中吃过的糕点味道!一模一样!” 她本身就喜爱甜点,吃上回忆中的味道更是幸福地能冒泡,双手托腮,餍足地眯起眼。 “你喜欢就好。”公仪小河墨绿的眼眸内荡漾出笑意。 她开心,就不枉他花的心思。 望向坐在桌对面温润如水的少年,墨姝眨眨眼,再次在对方贴上个“没脾气的耐心好人”标签,她弯起眼眸:“小河,等等吃完饭你还有空吗?” “当然。”公仪小河呼吸屏起,心下隐隐升起期待。 “那我们一起去猜灯谜逛灯会?” 少女明明穿着白裙素衣,黑发盘起唯有支简易的金簪装饰,笑颜却在满堂灯火美食中熠熠生辉。 他听到了自己作响的心跳:“好。” — 虽公仪小河头戴帷帽未曾摘下过藏着秘密,但墨姝仍真心觉得和他呆在一起很轻松。 对方是远离小说剧情的透明人,心思单纯善良,待人友好热情,当两人遇上分歧时会好脾气地沟通、分析利弊正误,是个非常好的正面朋友。 在他身边时,她能短暂地忘却书中命运,成为一名普通的学府学子,学习睡觉练剑三点一线。 二人吃完饭后下楼,墨姝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感受着从酒楼走出迎面走来的冷气,眯起眸子扫向夜空中升腾的数个孔明灯,满足地扬起笑颜。 真漂亮。 并未注意身侧的少年透过白纱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满眼专注。 走至灯谜台,比起刚才在酒楼二层时的匆匆一眼,数层木栏上悬挂着的多数灯谜已被揭开填上了答案,而先前停于此处的男女主离去,只剩下个别几个难猜的词句未有人解开谜底。 而胖老板胸口别着的红花还未取下,示意众人最终大奖还未取走。 墨姝走向笑眯眯的老板,开口询问大奖谜题,她本就好奇柳相君先前说的“脑经急转弯”。 胖老板望向这两个年轻人,知晓他们是溪合学府学子,提醒着不要浪费钱:“两位小友,这谜题可不是普通的正经题案,需要脑子转个弯。” 墨姝毫不犹豫交出五块灵石,作为抵押。 见漂亮小姑娘如此笃定,胖老板也没有再劝阻,开口说出谜题:“狗会汪汪汪,猫会喵喵喵,鸭会嘎嘎嘎,你知道鸡会什么吗?” 旁边围观的人都听了许多遍,他们听到好多挑战的人说了各式各样的答案,可都没有一个正确,遗憾好奇之余,这次仍都竖起了耳朵,听这白裙小姑娘会如何应答。 墨姝回想起柳相君那时耍小聪明时得意的神情,再结合听到的脑经急转弯,没有忍住“扑哧”笑出声。 她捂着嘴笑着道:“鸡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谐音梗扣钱!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旁边的围观人脑子转了几个弯,终于意识到正确答案的含义,不禁又气又笑,一时间周侧人声交谈,洋溢出欢快的气氛。 苏牧之正冷面走在街上,就猛地望进这样一副场景。 一眼望见人群中笑意盈盈的白裙少女。 第39章 在后的黄雀 地下黑市入口之一在雁门的钱庄后院。 柳相君难得换下了红衣,穿着黑金色锦袍摇着扇子来到碰头处,望见了盯梢的人走来向着黑袍青年汇报的场景,旁边站着的南宫无极则一身墨衣。 他扫视了几圈:“怎么没见到苏牧之?” 南宫无极侧来的眸光漆黑,淡淡解释:“他说最近有事,身体也不舒服。” 感受到眼前纨绔青年轻佻的气质,他顿感不适,虽不明白即墨辰唤来个无能少爷有何作用,但也只能听从安排,将不适压下。 柳相君将他的神情映入眼底,晃晃扇子毫不在意。 “走,用你给的令牌我已经把一区所有丹药摊主都换成了我们的人,”即墨辰领着二人从后院木梯而下,戴上面具后走入里层,话语寡淡却清晰,“整个黑市出口也有盯梢的人,她若前来,便跑不出去。” 只见木梯尽头,两条热闹喧哗的长街交错展现在眼前,来往的人皆头戴黑纱或是面罩络绎不绝,人妖两族的气息混杂其中,难以分辨。 作为距离溪合学府最近的城区,雁门对妖族的往来较为宽容,这也使得黑市人迹复杂,是许多不法买卖牟利之所。 三人分别去往重点怀疑的丹药摊旁蹲点,直至守在一区最角落摊子前的盯梢在玉简上汇报,说那边有个丹药摊前的妖族已不动一刻钟了。 匆匆赶到时,只见丹药摊主正在旁捣草药熬丹,前方盘腿而坐的黑袍妖族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柳相君上前试探摘下黑袍,阴影下方的妖族神情呆滞无神,嘴角的尖牙下方不住地流出口水唾沫,在触碰后瞬间硬邦邦地倒下,宛如雕塑—— 李家女已经来过了。 “是言灵术。”他敲敲扇尾推断。 说明对方察觉到了自身处境,他们这次的出手已然打草惊蛇。 “快点让黑市外面的人分头去寻,应该还来得及。” 柳相君听到南宫无极的话,轻轻瞥过眼眯起,显然并不认同。 “不,外面若是有动静自有人汇报,可玉简现在都没有动静,说明人还在黑市里面,”即墨辰目光扫过周围的地貌,最后将目光定在垂着头的丹药摊主身上,开口询问盯梢的人,“有异常你为何不提前报上?” 再者,李家女若真逃了出去,外面也有公仪冥泽等人,届时再将人抢过来也不迟。 “小人见是个妖族便没有在意,但他昏睡不动的时间实在是久。” “那你呢?”即墨辰转向在黑袍裹挟下身形臃肿的摊主,凌厉压迫的气压涌动,几乎令人难以呼吸。 “小人专注磨药,不敢被旁人看出端倪。”黑影头低得更下,是个粗糙的男音。 “我倒不记得你还会磨药。”青年话语忽轻忽重,难以捉摸。 “小人——”正当男音拉长时,异变突起! 只见黑影猛地将药摊掀翻,朝着三人间的空隙跃身而出! 扫过迎面冲来的南宫无极,黑影帽袍在大风下掀起半边,将里面白皙瘦弱的脸颊露出,竟是个女子! 长发随风飘飘,少女眼眸死寂,吐出字句。 “言灵·枯木。” “咔嚓——” 南宫无极猛地低头,望见自身化为枯木的四肢,而运气灵气防御突破的瞬间,两手又恢复了正常,再次抬步追去时,已然落后了很远。 最前方的黑影不断袭击摊子扰乱了平静,躲在暗处的人皆出现明处追击而上! 一时空气间都充斥着爆裂的灵气,各种灵根的颜色混杂在一起,一些灵力低微的路人没有承受的住纷纷晕厥昏迷,而交战最激烈处中的黑影如同灵活的泥鳅,干哑的女声落下时便是增加尸体时! “她已突破六层了,果然言灵一脉的灵师就是难以处理啊。” 柳相君话语感叹,速度提至最快,即墨辰望着逐渐贴近的出口,心中难得升起烦躁,计划莫名被察觉,等这人溜到外面又会让公仪冥泽横插一脚。 不耐之余,指尖流转出金光,声音也冷了几度:“淬金·炼熔——” 只见旁侧一道灵气摊上摆放的数个容器中窜出几道暗金色的灵气融合在一起,发射迅如急电冲向黑影! 黑袍下面容苍白的少女余光瞥见这道亮光,已然躲避不及,腹部在下刻被贯穿出血! “噗嗤——” 低头扫过被洞穿涌出鲜血的身体,她死寂的眼眸终于有了波动划过痛苦,可脚步迟缓了一瞬但没有丝毫停歇,“言灵·枯木。” 招式指向自己,只见原本在淌血的五脏六腑逐渐化为深褐色,成了毫无生命力的树枝! 正当黑影杀了两三个拦路人冲出黑市木梯时,一个硕大的阴影将暮光遮罩,将她身体给包裹了起来,朝着另侧的街巷角落运去! “言……”少女眼睁睁望着星空消失,惊恐地落入整个黑色阴影内,想要张口运气,下刻黑影就生出了长粗黑线将她的嘴巴裹住,只能无助地发出呜咽,“唔唔——” 被抓住了! “公仪冥泽!这是我们人族的事宜,我劝你不要插手!” 南宫无极紧跟而上,望见街角前后站立的两个妖族,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只见一个浮动的黑影团被丢在角落,里面是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少女,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上半张脸,而她前方,一前一后站着两个容貌相仿的青年,身上漫出淡淡的妖气。 为首的青年五官俊美身着紫袍,抛动着手中的黑团小球,多情的桃花眼中似笑非笑:“怎么?在黑市那么久都抓不住?我还以为这是你们特地送上门的人情呢。” 玩味的话语让南宫无极眉头蹙紧,周侧电光闪烁:“银电·霹雳。” 不能让他们将人运出雁门外的妖族境地! 刹那间,这片区域的夜空上出现了层层乌云,从天而降的银电环绕在青年周侧,折射出他俊美无俦的脸颊,平添了几分凶煞。 望见后方赶来的两个身影,公仪冥泽丝毫不惧,薄唇轻启:“衾影·成对。” 下刻,脚下阴影处猛地伸出两道黑线,将冲来的电光扯断吸收,紧接着如同粘稠的液体般成为了两个小人站立于两侧,形如鬼魅。 “土央·山不让尘。” “淬金·烁玉流金。” 一褐一金两道灵力紧跟而上,猛地将黑色小人撞破,公仪冥泽嘴角溢出点鲜血,扯了扯嘴皮冷笑:“衾影·双——” “哥哥!人……人不见了!” 四道灵力纠缠中,青年身后一直沉默的矮个小妖颤颤巍巍地冒头,清晰的话语传入众人耳侧,瞬间叫停了腥风血雨。 阴暗的街巷默契地陷入诡异的沉默。 只见原本包裹在黑球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形状,露出半脸那样狭小的洞口,清晰可见其中黑黝空荡,望不到人影。 怎么可能! 公仪冥泽猛地收手,脸色极差,心中冒出的猜测一一否定,剩下一条:“她能不念言灵,直接瞬发。” 言灵灵师可默念招式,这种天赋是何等的恐怖! 即墨辰神情也好不到哪去,他太阳穴突突地痛,忽而想起自己查出的所有真相,以及四妹妹那张天真信任的笑容,深吸口气将拳头攥紧。 冷静下来后,目光忽而被黑球旁街角砖块缝隙间蓝色的花粉吸引住。 在众人视线下,他蹲下将细粉收入掌心,深沉的眼眸划过思量:“这个花粉从黑市便有,一路出现在了这里,想必是她身上不小心携带上的,年末即将寒冬,蓝花本就稀少……” “给我看看,”南宫无极走近望见,忽而想到了今日灯会即墨瑶身穿的蓝色长裙,随即想起前月探病时,白裙少女双手捧来的那束盛大蓝花,“此花名为蓝雪花,生于北院河边小道两侧。” 他笃定,补充道:“北院学子常常会走那道前去学堂,她定为北院学子,来去路上沾染上了。” 即墨辰望向不远处靠墙的公仪冥泽:“我会向书师申请搜院令。” 溪合学府人妖两族混学,搜院需要五大仙圣其二首肯,而其中的两个仙圣必须为异族,他申请人族仙圣同意时,也需要对方联系妖族仙圣。 快速批下搜院令,对他们找到李家女都有好处。 公仪冥泽颔首:“我会去办,那便看谁先找到人。” “咚咚咚——” 新年子时,溪和学府高山的沉钟激荡传出巨响,绵延万里。 随着钟声一同响起的,便是远处雁门繁华街道上放于天空的烟花,五彩灵力纠缠急速飞升于最高点绽放,盛大而灿烂。 被灵力轰炸地街角墙壁残破,在烛光的投射下分裂出多片阴影,夜空聚集的阴云在片刻后落下小雨,几个青年纷纷踏步离去,而在他们不远处的树枝上,站立着从头看到尾的黑衣正太。 “……她已经逃了,”不知听到了什么,正太神情幽怨,愤愤吐槽,“还是外面自由,可以随便闲逛,这群小屁孩根本发现不了本大王。” 又是片刻静默。 “大王”身体一抖:“哈哈,怎么会,我肯定跟着你啊。” 靠,即墨姝就喜欢开讨厌的玩笑! 第40章 姝姝和他练剑? 繁闹街头,花灯层叠烛光闪烁,一片热闹起哄的人声中,苏牧之眼睁睁看着白裙少女将夺魁获的神剑送给了身边的帷帽妖族。 他只觉呼吸窒了下,心中划过焦躁情绪。 “小友,这神剑还未有名字,作为新主你起个名。”摊位胖老板眼睛眯起,在肥硕的脸上形成了两条缝,在红彤彤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喜气。 “姝姝,这是你送我的剑,就由你来起。”帷帽下的少年早已红了脸,他双手抱着新得到的礼物,雀跃的心脏几乎能跳出胸膛,清润的声色难得染上了丝紧张。 墨姝想到原本的小说剧情。 书中说,男主公仪冥泽猜出灯谜拿到神剑,取名“瑶仙”暗藏自己的心意。 她那时就想,“瑶仙”还是暗藏,那他妈什么是明示? 都舞到脸上了好么! 而今送出神剑无非就是还了先前考核与丹药的人情,也想不出取什么名字有好的寓意。 墨姝开口:“就叫鸡会剑。” 胖老板一愣,随即夸赞好名字:“寓意这位小友未来修炼处处皆获机遇坦途,好名字!” 墨姝沉默片刻,颇为惭愧:“公鸡的鸡,会叫的会,鸡会剑。” 胖老板:…… 这小姑娘看起来娇俏可爱、倾国倾城的,说出来的话咋这么接地气呢。 感受到周侧的沉默,墨姝正要改口,却听旁边少年笑意然然:“谢谢姝姝,我很喜欢。” 剑主喜欢就成! 二人从灯谜摊前离开,在街头随意走逛,由于隔日新年,许多人也都不愿回家,熬到了夜晚准备等看新年烟花升空,街上的人影并未减少半分。 可还未等他们走出几步路,一个身影便拦在了中央。 来人神情却带着明显的不愉,话语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四公主。” 虽在学府外用了敬称,可语气仍居高临下带着俯视。 “好巧,苏少爷。”墨姝扫了眼对方的神色,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准备侧身离开时,却被对方再次堵住了前路,她有些不耐。 咋的,上次没完成任务被骂了要来找场子? “公主将神剑给个灵力二层都不到的庸人,还不如留给自己或是旁人。”苏牧之话语嘲讽,余光不断扫射过并肩的二人,只觉分外刺眼,想将他们扒开。 帷纱下,白发绿眸的少年扫过眼前蹦跶的青年,忽而想起上次在武试台上,自己给对方身体内试的毒。 是什么来着的?是幻生之毒,还是迷魂诱引? 不过都是慢性毒素,他眸中划过后悔。 借着白纱遮挡,他将腰侧的剑取下扔入空间袋,小心地把鸡会剑别在腰上,紧接着从空间袋中取出各种瓶罐。 “小河不是庸人,退一万步,他就算是庸人我也爱把剑给他,和苏公子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墨姝软糯的声音却格外犀利,“我劝苏公子对别人的东西不要太有占有欲。” 这话就说的很难听了。 青年神色仿佛颇受打击,她瞥了眼接着道:“再者,练剑打赌一事胜负已分,几日过去也没见得公子将水灵芝送来。” 提起水灵芝,苏牧之内心升起心虚。 在即墨姝离开小院、出学府后,姑母就会按计划派人去偷走小鱼,如今这个时辰应该已得手了。 “那株水灵芝还在皇城本家内,送过来需要些时日,”他咳了咳嗽,解释道,“至于我说的——” 话音未落,本就不适的双手虎口处再次传来阵痛! 阵痛随即弥漫至四肢隐隐有脱力预兆! 顶着少女困惑的目光,苏牧之不愿意在对方面前倒下出丑,咬牙切齿转身离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离去的脚步晃悠纷乱,似是个横行的螃蟹。 他内心几乎崩溃,分明找几个学府医师看了病,可都未查出不对,他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墨姝盯着他的背影:不是,这人有病? 公仪小河收起药引瓶罐,抬眼便望见少女盯着青年背影出神,他心脏瞬间乱了一拍,回想着二人间的对话,心如乱麻。 想要开口却又怕冒犯唐突,短短两刻眼眸便暗了下去。 墨姝收回望向傻缺的目光,忽而感受到从袖口传来的拉扯,扭头望去,只见长筒帷纱下伸出只白净的手,轻轻捻住了一角。 只听对方道:“姝姝和他练剑?是我做的哪里不够好么?” 少年声线干净却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根羽毛轻轻在心上挠。 分明是正常的话语语气,可就是能感受到委屈。 墨姝想起从前自己被送进精神病院前,还是阳光开朗的高中生。 高中体育课两两组合打乒乓,若是好友突然分开说要和别人打,确实会觉得难过。 她了悟,轻声将前因后果简洁说了一遍,最后总结:“……所以你不用在意这件事的。”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何时走上了石桥。 古桥石板平整,桥两侧的石栏上精细雕刻出各式花卉人像图案,寓意着来年吉祥,下方河流中飘过写着新年祝语的纸灯,和夜空中的明星交相辉映。 “咚咚咚——” 忽而,溪和学府的高山沉钟传来钟响,预示着子时已过,人们将迎来新的一年。 与此同时,城门二层上有灵师放出各色烟花,宛如火树银花,将夜空燃烧得亮如白昼,人们纷纷停住脚步,和身边人共同观赏着壮丽景观,许下新年愿望。 墨姝也不例外,闭上双眸虔诚许愿。 同时,宽大袖口下的灭星镯忽明忽暗,脑中传来烛照的声音。 “她已经逃了。” 微微睁开双眸睫毛轻颤,墨姝抬眼勾起唇角,毫不掩饰明媚而灿烂的笑容。 而身后的帷帽少年,目光却未半点分给烟花,一瞬不瞬地望着被火光照亮脸颊的少女,眼眸中的喜欢几乎地能溢出水来。 对你的事情……怎么会不在意呢。 烟花燃了约莫有一刻钟,公仪小河紧张地从空间袋中取出早已准备许久的新年礼物,犹豫之时,却见少女转身望向他。 “今天晚上很开心,现在也不早啦,我要回学府休息了,小河,下次再见。” 对方根本没有给他挽留的时间,摆手离去,石桥上人影错落,白影转瞬消失,留下动作僵住不动的帷帽少年。 啊…… 公仪小河愣了许久才回神,深吸一口气,默默将新年礼物收回袋中。 他安慰自己,总有机会送出去的。 在暗处看了许久的星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方,用灵力隔绝掉周侧声音后,开口汇报:“公子,李家女已逃入学院,即墨辰和公仪冥泽正向书师申请搜院令。” “哪个院子。”公仪小河蹙起眉,漫不经心地将衣袖撩起,露出腰间别着的长剑。 星纪沉默片刻:“北院。” 他微微颔首:“去查查苏家,尤其是苏婉。” 先前苏婉花大价钱请他炼制的丹药,后来得知那是给姝姝准备的,就令他心中很晦气了,再加上今日…… “回府,”公仪小河心下思索,扫过男子腰间的黑柄剑,上面布条大多已被磨破,他目光忽而顿住,认真道,“星纪,剑若是磨损了还是要换新的的。” 星纪:…… 公子你精挑细选许久的礼物没送出去,显然更惨! 第41章 别把我和公仪冥泽比较 雨势转急,像是决堤的天河般向下涌,水滴沿着屋檐迅流而落,敲打在窄巷阴影间。 一个巴掌大的身影在臭水沟中穿梭,只见黑皮老鼠四肢短小、眼如黄豆,神态却体现出不属于身体的机敏和灵巧。 “喵——” 尖牙肥猫忽而从转角冲来,小老鼠灵活一闪躲避开,踩在猫咪的头上越身而出—— 正是用言灵术将身体变为老鼠逃命的李瑛。 身体上下的刺痛不断传来,强制将被贯穿的腹部化为枯枝,随着时间的过去,腹部已然出现坏死的迹象,可她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四爪踩在水溏发出“哗哗”声,随着逐渐冰凉的感知,思绪飘回从前。 “山城李氏,听说你们生来不祥,要不要说话诅咒我啊?九大世家的垫底!” 李瑛父亲五十去世,出生于江南、嫁进李氏的母亲在悲痛欲绝下,也跟着自缢而亡。 而伴随她长大的,永远是同龄人的嘲笑和孤立,她又从小话少,就连同族的表兄表姐也不大亲近,直到十岁测试灵根时,她发现自己不需要说话就能瞬发法术。 那日,家主和长老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将这条消息摁死在了内部,并开始大力培养她,寄予厚望。 “这次御灵大赛皇城又没有批准我们加入,这就是赤裸裸的威慑!” “你冷静点,就算不参加,也会有办法找其他出路的。” “没有其他出路!五墓亡器整个大陆的人觊觎已久,且不提妖皇,即墨川不松口,我们连得到消息都是奢望。” 李瑛那时就坐在一墙之外的庭院内,听着长辈们不甘又无奈的争吵,望着从天而落的瓢泼大雨。 于是在听到家主说出计划询问她意愿时,她点头听从安排。 家主嫡子是个身材挺拔的玉面男子,李瑛被他送出山城后,她抬头问“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只有你。” “为什么?”她不懂李家上下要将希望压到她一个旁支身上。 李瑛难得流下眼泪,这是她记忆中的第二次哭,第一次哭是得知父母去世时。 “我爹娘和妹妹在,我要和他们一起,”男子犹豫了下,接着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罪是我们犯下的,我们会去拼去偿,你是李氏最后的希望。” 李瑛又默默擦干眼泪。 “李氏不会接受被天道玩弄命运,无论墓匙有无送到,你去秘境拼一拼。” 这是李氏嫡子留给她最后的话。 于是,李瑛开启了东躲西藏的生活,用言灵操控旁人隐蔽,而听到李氏罪名被抄家那刻,她正当买死人玉简,为去往溪合学府做准备。 “就要这块玉简。”她指向名为“王英”的玉简名牌。 作为王英,她的学院生活不算愉快,对外一副温和模样,却独来独往不同任何人深交,日常去火系堂扮演火灵根学子,心中又默念言灵术瞬发。 除却那温柔可爱的公主室友。 即墨姝会偶尔询问她火系灵根的知识,再以回礼为由赠予好吃的糕食。 回忆结束,李瑛将心头的怪异感压下。 她用仅剩的灵力弥漫开来探查四周动向,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学府山巅后,咬了咬牙迈开小腿踏入脏水,冲向通往府内的臭水沟。 沟中刺鼻的腐臭冲入鼻腔,血液脏水混杂一潭,李瑛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重新踏上草地的。 所幸老鼠体型矮小没有被任何人发掘,绕到北院后方的小山土坡,穿梭在各个学子的院子内,绕了许多小道终于望见了熟悉的暮秋院。 正当她从拐角转进,一个熟悉的白裙少女映入眼帘。 只见少女居高临下,清澈见底的黑眸静静望着她,手中捧着个透明小缸,里面的红痕小鱼吐着泡泡,一人一鱼似乎刚从学府外回来,恰巧望见了钻入院内的小老鼠。 “砰砰——” “砰砰——” 李瑛的心脏剧烈跳动,脑中纷乱无比,她当机立断拐入房内,从破窗的小洞钻了进去,屏蔽凝神了片刻,没察觉到院中动静。 似乎只是个巧合。 房内幽暗无声,即便灵力已悉数耗尽、满身伤痕,但李瑛脑中却无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将最后的疗伤丹药咽下,随意处理了下伤口换上干净衣衫。 正要处理腹部伤口时,院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仿佛掐着点来般。 “咚咚——” 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室友熟悉的问好。 “王英,你在里面吗?”少女语调是一贯的甜软。 李瑛攥紧拳头,敛下眼时掩下晦涩,重新抬起眸已恢复了正常。 墨姝撑着雨伞在木门外。 没有等多久,房门就“吱嘎”一声响起,她神情惊喜:“我刚刚听到你这边有声音,就觉得你刚回来还没睡,既然如此,要和我一起吃水煮锅吗?我回来时顺手买了好几样菜。” “恐怕不止这件事。”李瑛语气平常,她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空无一人的庭院,踏步而出。 少女眨眨眼,一副“被你猜中”的模样,转身去亭子内走去:“今天不知为何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想煮水却怎么也点不燃木柴,当然要拜托你这位火灵根学子啦。” 李瑛走近,望见亭子石桌上烛火悠悠,摆放着的银色支架内部堆满木柴,如对方所言,木柴被淋湿难以点燃,上方则是个圆形大锅,旁边已经摆放了七八个不同菜式的小盆。 她知道这位室友一向好吃。 望着对面人平静地坐下,随手一挥便让潮湿的木柴开始燃烧,并未开口说话,墨姝微微抿唇,开始往锅里倒菜布食。 不一会儿,锅中便升腾起热气,驱散掉冷风寒意,菜肉散发出勾人的香味。 墨姝将自己调好的酱料分了一半给对方:“快吃,忙了一天肯定饿了。” 可亭外雨水淅沥,叮咚响音衬得氛围格外寂静,只有白裙少女捧碗细微的咀嚼声,并未再有人开口。 直到李瑛心下思量后,望向面前吃得正欢的人,平静开口:“你想要做什么?” 墨姝吃到一半停住,脸上的困惑一览无余:“什么意思呀?” 见她装傻充愣,李瑛慢慢回忆起二人相处,语气淡淡却笃定:“今日……不,是昨日晚上,出学府前,我们一同在院子门口贴对联,你那时说的话。” “嗯?” “你说,即墨辰和南宫无极都很忙,甚至拒绝了即墨瑶的灯会邀请。” “嗯嗯,这是姐姐和我说的,临近新年,大家忙起来很正常,姐姐原本也想要叫我的,但我刚好要和相君小河他们吃饭。” 少女眼眸认真不含任何杂质。 是了。 如果不是这句话,她根本不可能提前防备,反应过来黑市会是个埋伏,这才提前迷晕了一个妖族打掩护。 “那日你和苏牧之练剑,我看到了,”李瑛再次道,“那样的剑法,不可能是你回宫后两三个月份能练出来的。” 况且,这次的水煮锅分明也是个试探,观望她是否真能将灵气化为火—— 她不能接受有如此多的巧合同时出现。 “嗯……”墨姝将尾音拉长,“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还不算笨,不枉她提醒一番。 “你是如何发现我是李瑛的?”对方直截了当。 被拆穿了身份,李瑛原本平静温和的神情消散,恢复了枯寂淡漠的瞳孔,一对死鱼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若不是见到她眼睛在眨,怕会觉得是个死人。 “且不提姓名,用缩骨丹可改变体形,却改变不了外界的爱小细节,比如鞋子衣饰、以及习惯,尤其是火系堂每个学子需要携带的炉子,大多火灵根弟子双手耐高温,但你每次端火炉子都捏着最边上,显然是担心烫伤。” “你没有选择揭发我,而是试探我让我先开口,”李瑛盯着眼前这个世人口中“即墨川膝下最没用的皇女”,“你是想要让我帮你、为你所用?” 还未等对方回答,她率先下了定论:“虽然很感谢你的提醒,但我不会是任何人的打手。” 墨姝若有所思:“连合作也不行吗?” 合作? “我若是想和旁人合作,那我完全可以选择公仪冥泽,去往妖族远离这里,而不是和旁人眼中的花瓶。” 李瑛非场直白地阐明:作为合作对象,她比不上公仪冥泽。 墨姝反笑,两眼弯弯如同月亮:“你可别把我和公仪冥泽比较,你和他合作,他只会让你去妖族境地,将决定权收在自己手里、权衡你的生死利弊,再决定要不要帮你、帮李氏。” 她认真补充:“我可不一样,我会将选择权放在你自己的手里,你不是拼尽全力想进秘境么?我会尽力保你进去。” 李瑛的死鱼眼终于有了丝波动,苍白的脸上出现了诧异:“为什么?” 若是她消息没错,这个小公主差点死在雁门李氏手里? 她们本不应该坐在一处吃着水煮菜,她们该是仇人。 墨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目光越过阴沉的夜雨天空,望见插在院口瓷瓶内摇摇晃晃的蓝雪花:“你得快些做决定,搜院令会很快到,届时我们都会下山面临检查。” “不可能,”李瑛毫不犹豫地否决,“只要他们确定不了我在南北哪个院子,仙圣就不可能批下搜院令。” 这是溪合学府的规定。 “你有注意到吗?北院通往学堂的河边小道旁长着蓝雪花,虽临近过冬花开得少了,但也会让人不小心沾染上花粉。” 少女的话音落下,天空正巧劈下道闪电,“轰隆”声巨响震天撼地。 随着光亮降临,李瑛的心似被紧紧拧住,她余光向下一瞥,果然望见了鞋旁沾染上的蓝色花粉。 这仿佛是既定命运的昭示,寓意她注定逃不过将死的命运,步入族人的后尘。 “你给我的选择是什么?”她平复了下情绪,重新睁开眼。 “第一个方法,在仙圣到来前,你自己想办法逃出学府,外面会有人接应你,而秘境我会解决。” “不可能。” 李瑛毫不犹豫地拒绝。 下刻,整座北院山上忽而响起了一个沧桑的老者声音,“嗡嗡”响音充斥着厚重的灵力,将所有学子的耳膜震得微痛! “整体北院学子立即到山下汇合!学府临时搜院,请所有学子配合——” 伴随着声音响起,二人玉简也闪烁了下,弹出学府发来的讯息,示意北院混入了皇城待捕人员,书师们将配合临时搜查,以来保证学子们的安危。 “第二,”不似对面少女的僵硬,墨姝神情如常,用包菜将最后块肉包好沾酱,吞入口中,“你看到那边花瓶中的蓝雪花么?” 李瑛随即扭头,顺着她的目光瞧见了那片蓝色花束,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震惊。 “许久前我去看望姐姐便会带着这花,打个反逻辑,我会是嫌疑最小的人,若是我一口咬定你和我晚上在吃水煮锅,不太会让他们怀疑你,但主要还是看你临场发挥。” 白裙少女的声音乖巧又酥软,似是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事宜:“若我们配合的好,未来你完全可以再学府隐藏下去,缩骨丹我会为你解决。” “你一早便知道我是李瑛?”她望向白裙少女的目光似是在看一个怪物。 “我可没这么说,”墨姝笑意盈盈站起身子,朝她伸出手,“决定好了吗?” “回来告诉我理由。”李瑛将干净的衣衫扫视了圈没有发现不妥后,弯起胳膊,任由身侧的小公主挽住了她的手臂贴了过来,隐约还能闻到不知名的花香。 第一次和旁人靠这么近,她微微拧了拧眉头,拿起旁边的雨伞:“我来撑伞。” “那就多谢你啦,阿瑛,”墨姝满足,“不过你有点说错了。” “什么?” “我从前虽也练剑,但认真学还是从回到皇城开始的。” 言下之意,她就是那么厉害。 李瑛沉默。 世人传闻四公主废柴,却从未有人知晓她性情如何,在所有人眼中,似乎修炼天赋比性情容貌重要许多,而在学府大多学子眼中,四公主虽比不上兄长和姐姐,但也是平易近人可爱的。 她却觉得小公主执拗带着丝孩子气、深不可测,分明嘴角是笑着的,却令人如此…… 胆寒。 第42章 凭我第一个找到你 二人相挽着走到北院山下时,空荡的场地上已经站了好多人,学子们有些衣衫散乱,显然是半夜突然被叫出来带着困意。 不远处有书师组织排队检查,在阴沉的雨夜下如同一个个蠕动的黑影,墨姝挽着李瑛东张西望,不一会儿便望见了两个和书师共同入山的身影。 正是即墨辰和公仪冥泽。 而在头顶树梢之处,是两具散发着灵气的半透明灵能,它们身上弥漫着合灵期圣人的恐怖压迫,即便稍稍收敛,却也能轻而易举给人肃穆之感。 一个身体如羊额头独角,它四肢着地足尖为黑,颈后生出的无尽须臾内长出两只红眼,空洞地扫向整个场地内的学子。 另个形似爪如鹰钩的猫头鹰,一双硕大的圆眼下,长着六道对称红痕,屁股处接段猪尾,在上下摇摆。 见墨姝看得出神,李瑛低声解释:“这两个是学府仙圣的灵能,只要修炼到了合灵期,就能召唤灵能共享视野。” 故此不需仙圣本人亲自到场。 灵能生命悠远无尽,会陪伴修士直至死亡,而在感受到下个修士召唤时,灵能还可能重现于世。 一定程度而言,几乎所有修炼灵师都期盼自己能召唤到“资历”较深的灵能,能对战斗或是修炼提供帮助。 另边,即墨瑶和苏琼之刚逛完灯会回到北院,便遇上了全院搜检。 苏琼之本身就是水灵根,她随意挥动灵力就在二人周侧形成个透明屏障避雨,轻声安慰着身旁好友:“你不要将方阙主的话想得那么复杂,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你穿粉裙子更好看些啦。” 即墨瑶微微拧眉,并未回话,就连赶来登记的书师都未令她抬眼。 今日干爹总是笑着,但她总觉得不比往常……莫非这条蓝裙子真的很难看? “这条裙子很丑吗?”扭头问向好友。 “怎么可能,若是瑶瑶你丑,天下就没有好看的人了!况且你这张脸在,穿什么会难看?”苏琼之毫不犹豫,抬头望向正在排查的书师们,好奇道,“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上次珍宝灵器失窃都没这么大阵仗。” 即墨瑶心知这事关乎李氏罪女,但她并不在意,抬眼扫视周围时,望见了雨中伞下的白裙少女。 巧的是,对方也看了过来。 “姐姐!新年快乐呀!”墨姝将买的新年礼物送了出去,挽着身侧人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室友王英,原本我们还在吃水煮锅,忽然就被叫出来了。” 李瑛对着眼前两人颔首致意,笑意温和:“你们好。” 接过一支花朵头钗,摩梭着上面的精致雕纹,即墨瑶望着傻妹妹甜软的笑容,心情莫名好了些。 她淡淡瞥过身材中等的旁边女子,皇女的上位者气质不怒自威:“王英?” 等对方不卑不亢气息宁静地回话,即墨瑶收了心,不去理她望向妹妹:“你的新年礼物届时我会差人送去。” “好呀!我会很期待的!” 南宫无极刚走近便听到了少女雀跃的感叹,似是完全没有被这恶劣天气和突发检查影响到。 他扫视了圈,在陌生面孔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定在了容貌绝丽的蓝裙少女身上:“你们都被书师检查过了?” “我们不用,书师已经问过了。”苏琼之双手环胸。 墨姝眨眨眼:“我和阿瑛都被问察了,好久好久。”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埋怨。 南宫无极前来本就是想看即墨瑶,顺便祝声新年快乐,可周侧这么多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直到许久后,书师们陆续下山,树上观望全场的两个灵能也消散离去,大雨转小,声势滴答。 两个从山上而下的青年面色难看,在上山回院的学子们中分外突出显眼,他们二人不顾后方追赶的书师,之间说了几句话后便不欢而散,背身离去。 “四妹。” 在上山人流中,即墨辰一眼便望见了那个白裙少女,回神时,他已经开口叫住了对方。 墨姝脚步一顿,望向侧前方的李瑛。 李瑛敛下眼,将伞递给她:“我用灵力避雨,这伞你带着。” “那麻烦阿瑛啦。” 即墨辰望着白裙少女撑着伞小跑过来,急切地踩到了水溏将裙摆沾湿,来到他跟前后扬起笑容道了声新年快乐。 眼眸明亮,就连天上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这是你院子里的蓝雪花?”他将怀中抱着的花束取出,“南宫说,你先前拿着去探望过瑶瑶。” “嗯嗯。”墨姝点头。 “今日联系书师彻查北院……是为了追捕李家女,”望向眼前人变得诧异惊惧的瞳孔,即墨辰接着道,“我原本以为能捉到给你个交代,但这次显然失手让她逃了。” 黑袍青年眸光深沉地望来,许是见雨小后没有用灵力避雨,他浑身湿露衣衫贴身,头发粘腻耷拉在一起,在细长的睫毛下晃动投下阴影。 含带着些许歉意。 “没事的大哥,那件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墨姝头摇得和拨浪鼓般,“况且李家女也没有参与谋划,我不是很在意的。” 即墨辰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回答,微微叹气:“你喜欢花?我会差人给你院子里添点花的。” 未等对方反驳,他抬眸望向高耸入云的高山:“今日已晚,我送你回院。” 也不知小妹一个普通人是如何上下堂的。 “大哥辛苦了,忙了许久还是快些去休息,我能自己上山的。”下刻,墨姝就给出了答案。 她从空间袋中掏出了朵银花展开,等它悬浮后坐了上去。 即墨辰愣住:“这个……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纳兰师兄介绍给我的,真的很方便,只可惜每次续灵气要五千灵石。” 望着少女心疼灵石的神情,他心莫名被痛了下,沉下眼:“你加我玉简,等到灵气用尽时和我说,我给你灵石续。” 夜色深沉,雨声渐小。 墨姝坐着银花飞座晃悠到院子里时,几乎已经感受不到潮湿的雨意了。 收起伞,和立在院中的死鱼眼李瑛对视。 “理由。”对方执拗道。 她扫了眼,拉起她袖子就往屋里拽:“边疗伤边说。” 和墨姝预想的一样,等到维持腹部伤势的言灵术一消失,对方被洞穿的烂肉和血液瞬间流了一地,所幸伤到的器官在服下丹药后有所好转。 “木悯·生生不息。”她轻轻运气灵气围绕在伤口旁,注入从自然汲取而来的生机。 潮湿寒冷的气息消散,李瑛甚至没时间去诧异废柴公主有灵力的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感觉—— 好温暖。 “你知道‘投资’吗?” “投资?”李瑛眼中划过迷茫。 “就好比我买下一座矿山,投上人力财力,想要在矿山里挖出黄金玉石,这便是‘投资’,而如今,你就好比那座矿山。” 墨姝没有一开始就帮李瑛,便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帮助的“价值”。 而对方也确实没有辜负期望,从公仪冥泽等人手里逃出,又躲过了书师的追查。 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若是那矿山一无所有呢?”李瑛轻声呢喃。 其实于她而言,在即墨姝说出保她进秘境的那刻,原因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陷入绝境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唯一一枝橄榄。 “那便一无所有。况且我很好奇呢,”墨姝简单地处理完伤口,站起身子,眸光盈盈望向她,“你明知没有墓匙、找到破解天道诅咒会九死一生,却仍执意要去,究竟能不能改变李氏的结局呢?” 在小说剧情中,李氏的结局在李瑛被男主捉住时,已经被定死了。 李瑛不愿妥协去往妖族境地,和公仪冥泽发生争吵后出逃,却意外死在了路上,还被女主即墨瑶用灵器继承了瞬发言灵的能力。 至此,女主再次名扬大陆光芒万丈,而李氏彻底消亡,在九大世家中除名。 “你觉得呢?”李瑛莫名想听对方的想法。 “我觉得可以。”墨姝勾唇亮出白皙的牙齿,自信点头。 “凭什么?” 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 她笑容更盛,甜软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凭我第一个找到你,在他们所有人之前。” 李瑛怔愣时,一个小盒子被扔到了身侧。 “这是治疗伤口的药膏,你用好记得还给我,”对方打了个哈欠关上门,“决定了,明天我要逃谷夫子的堂,狠狠睡一上午……” 声音渐远,李瑛晦涩地垂下眼。 只见两只垂荡的手消除了言灵障眼法,十指灼烧肿胀似是红斑辣椒,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这是刚才书师检查她是否为火灵根学子时,为了不暴露,她硬生生忍下灼烧,再用言灵覆盖。 即墨姝看出来了,还给了她药膏。 从她逃回后的一系列事似乎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游刃有余地告诉她利弊和谋算,告之以理动之以情,直到尘埃落定。 李瑛先前觉得,即墨姝不过是个凑巧发现她身份、想占些便宜的小公主,若是合作对象自比不过妖族少主公仪冥泽。 可她现在产生了怀疑。 李瑛忽然意识到……她不愿与即墨姝为敌,以后也是。 第43章 姝姝可以当糖豆吃 墨姝第二日确实逃堂了,虽以生病为借口,但仍得到了谷夫子的一通责骂。 而认真听讲未缺席的公仪小河给她补了笔记。 墨姝望着对方用端正温厚的瘦金小字记下的重点要领,有种想一直摆烂下去的欲望。 紧接着第二日公仪小河便歉意地和她说,他要同药堂的几位书师学子出学府一趟,去往闹了饥寒的北方小村,不能帮她抄笔记了。 墨姝对此有所耳闻,传闻中说,那村庄似是染上了诡异的毒病,如今皇城已派人前往探查,溪合学府也顺势让药堂的学子去历练历练。 “姝姝,大抵七日左右便回来了,你不用担心秘境没人陪的。”对方嗓音温润。 “好。”她点点头。 公仪小河前脚刚走,学府便在圣学堂召开了新年集会。 不同于考核前的动员,这次所有学子被强制命令穿上了堂服,在台下和同门们坐在一起,听台上的府主慷慨激昂地讲述对他们的新年寄语。 除却五大主灵根系,墨姝还看到了不少稀少的灵根分支,就比如雾灵根光灵根等等。 还有些人拥有两个灵根双修,就穿着两种堂服拼接起的堂服宽袖。 就比如身着黑灰二色挑染长袍的公仪冥泽,为影灵根和暗灵根;还有穿着黄色银色交接堂服的南宫无极,则是风灵根与电灵根。 府主下方最近的座位处还坐着各系堂主,墨姝能感受到苏婉投来若有似无的视线,不过她不甚在意,捧着买来的红薯边听边啃。 “……大家一向知道,溪合学府每年初二月初秘境考核,再放休憩回家,不过想必你们也得到了消息,由于某不可抗原因,”布衣老头在台前踱步,挠了挠白胡须,“秘境会提前开启,就在本月末。” 瞬间,整个圣学堂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雀跃,震声雷动。 这预示着放假提前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这都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等到学子们冷静下来,老头扬声鼓舞:“总之,希望各位学子能抓紧最后的修炼时间,提升自我,在秘境内取得好的成绩!” 话落,他拍了拍手,只见一个散发着金光的空间袋悬浮在空中,开始剧烈上下晃动。 在所有学子的目光下,一封封信包裹从袋中倾泻而下,依次环绕落在台前,聚集成了圆圈,每个信封包裹前也贴上了收者姓名。 这原本是学子们去往雁门收件处拿的东西,但都被府主托书师带了回来,能让学子提前得到亲朋好友送来的新年祝福! 此时此刻,学子们对府主的爱到达了顶峰,不断有人大声呼喊,台上的小老头得意地仰起头,在学子们略显夸张的奉承下大笑离去。 随着堂主也纷纷离开,大家开始东走西看,选起自己的包裹。 墨姝记得小说中的这段情节,她望着女主即墨瑶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挑出几十个包裹信件,被团团簇拥后,当众开始拆礼物,每拆一个,周侧便响起一阵惊呼。 “天啊,这个是金锈衣!我父亲几月前和我提到过,必须要用南渊般若蛛吐出的金线、一针针织就而成,般若蛛本就稀少难寻,而吐出十尺银线才有一寸金丝!” “我记得般若蛛吐出的金丝是上品防御神器,只是量少难成,但这件金锈衣完全避免了这个缺点?” 苏琼之瞄到了即墨瑶手中的信件,吃惊道:“瑶瑶,这还是雨濯皇后亲手织的?” 粉裙少女习以为常地点点头:“母亲说我们都有,一人一条。” 又是一阵哄闹声传来。 墨姝则站在圣学堂角落,默默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三个包裹。 她打开皇城送来的,里面是些丹药灵石,以及皇后谭雨濯写给她的信件,信件中表达了对她的思念与关心,并询问衣食住行等等。 最后写道: “阿姝,金锈衣所需的金线今年的量用完了,明年娘亲再给阿姝补上好不好?阿姝这么乖,想必是会理解的,你大哥二哥姐姐他们修炼升道,更需要这个。” 墨姝无语地望着这几行字,槽点太多,一时甚至不知如何开口。 槽多无口,多说又有何意义呢? 旁边又传来惊呼。 “这是花颜阁最新出的琉璃裙!” 花颜阁是人族衣裙最闻名的大牌楼阁,专门为富家修仙小姐所制,衣裙不仅漂亮干练,也会额外带些加成的灵力,经常出了新款式后被抢购一空。 “妈呀……我当时等‘琉璃’出售好久没有抢到,原来是被人皇送给公主了呜呜。” 旁边有人问:“我记得不还有一条‘星河’么?” “‘星河’就更没戏了,听说有内部人早就定好了。”女子声音幽怨。 墨姝打开下一个包裹,上面并未有署名,拆开后发现是一条漂亮的墨色长裙。 长裙上侧是暗银色锦缎,从腰身倾泻而下的暗色裙摆细看不断有闪烁的银光白点,如同黑暗星河永不明灭的星辰,触感柔软而细腻,萦绕着点点灵力。 长短尺寸和她身高所差无几,正是旁人口中所说的“星河”。 “surprise!”前方猛地传出熟悉的男音。 在修仙世界听到英文,墨姝深吸一口气,心下涌起一阵割裂,她压下诡异感开口:“多谢相——” “不要听这话,来来来,我要听你真实的声音!真实的想法!” 眼前的红衣青年凤眼上挑,即便入冬了手中也拿着鎏金扇晃动这脸,衬着风姿秀逸的五官更为骚包,他话语带着难以抑制的愉悦和激动。 墨姝望着他,顿时放弃了表情管理:“花颜阁是你们柳氏的?” “那是当然,爷提前联系了阁主给你定的裙子,这就是作为我柳大少朋友的排面!”柳相君眯起眼眸,尽是得意,“虽然不能给你弄一个亿,但这小裙子还是不在话下。” 墨姝扬起唇,给予肯定:“牛逼,我很喜欢。” 最后一个包裹是公仪小河寄来的。 打开后是写着“等我回来”的简短小纸条,以及三个白色瓷瓶。 瓷瓶上分别贴着“养生养颜”、“调理气息”以及“跌打伤痛”的标签。 是对方的一贯作风。 墨姝正准备放入空间袋,结果“养生养颜”瓶被柳相君眼疾手快地拿走打开,令二人惊讶的是,不同于普通的白色丹药,这瓶子里的丹药竟然都是…… 不同颜色的! 有淡紫色、粉红色、甚至还有橙黄色! 墨姝这才注意到标签下的小短句—— “不同水果味的,没有任何副作用,姝姝可以当糖豆吃”。 还未等她说话,柳相君就已经大受震撼,取出个紫色丸子仔细观望,感叹道:“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创意?这绝对是一笔大大的商机啊!” 淡紫色丹药莹润无缺,在阳光下反射出鲜亮的光泽,甚至隐隐藏着汹涌的灵气! 绝非凡品! 他虽知晓公仪小河也是个药堂学子,但忽而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是什么品级的药师?” 墨姝思索:“小河上次说他药师评级没过,大抵是紫品未满?” 柳相君眉头蹙地更紧,觉得手中丹药不似紫品,正准备将丹药吃下验证猜测,却被身侧少女一把夺过。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带着深深的不解和控诉:“我靠,我送你裙子你不回礼就算了,连颗丹药都不给吃?” 墨姝一口咽下,感受到弥漫在口腔中的葡糖甜味,她满足地眯起眸子,认真回道:“我给你的回礼可绝对比裙子值。” “是什么东西?”柳相君一脸不信。 “你之前不是说拿不出一亿么,等我回了礼,你想拿几亿就拿几亿。” 墨姝说得模棱两可,她再次掏出个橙色丹药吃下,清凉的水果气息刺激着味蕾,她的嘴角就没划下来过。 这颗是橙子口味的,她想。 真好吃。 第44章 岁纯情高手 水系堂。 错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上,残雪斑驳,阳光初晴后雪花稍稍融化为水珠,从屋檐上缓缓流淌滴下。 下方的堂外小院中悄无声息,几枝梅花悄然开放,池水中的睡莲枯败,根处已然结上了冰块。 堂内,气压极为低沉,坐在主位上的蓝裙女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站立的青年。 “下次会偷到?她就连外出看灯会也要带着那鱼,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是她回皇城后,”苏婉神情早就没了对外的温婉庄重,她轻嗤,“若是她永远将鱼放在空间袋呢?我们是不是永远等下去?” 对于侄子这种天真的想法,她甚至不会给予思索的时间。 “可是姑母,对即墨姝而言,那只是一条鱼。你先前还送了她红品丹药,若是你开口,她那性子肯定会同意将鱼作为还礼的。”苏牧之攥紧眉头。 他现在仍对姑母提出的“杀人夺物”计划心有余悸。 那样漂亮的白裙小公主…… 听到此,苏婉终于忍不住咧嘴扬笑:“你真觉得那是好丹药?若是红品神药,我为何不给你或是琼之?而是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废物公主?” 苏牧之表情逐渐僵硬,仿佛是被个巨物压倒在了地上,身形分毫未动,可瞪起的瞳孔却在隐隐颤抖,他吞咽了下口水:“姑母你说得……可是真的?” “你不是问我为何公主也敢杀么?我便告诉你理由,那丹名为‘引魔丹’,若是即墨姝体内有魔气,会在咽下的顷刻间爆体而亡。” 苏婉见青年神情复杂,她微微蹙了下眉,说出事实似是为了警告。 “陛下他——” “即墨姝手腕上常年戴的镯子便是封印恶灵的上古神器,不过如今恶灵消散,陛下也会着手将人镯分离,收回上古神器,不过你说,”苏婉好笑,“若是镯子剥离,即墨姝会不会死呢?” 即墨川都不在乎,他一个苏家嫡子在乎什么? 原来这才是真相! 苏牧之只觉心脏被一股巨力攥紧,撕扯得他难以呼吸,扶着桌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恍惚间,他想起了那日圣学堂中的初次见面。 他是有听南宫提到有关李氏雁门血灾之事的。 小公主来路凶险,每一步几乎都是踏在了血上,但那时苏牧之认为,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个大陆上,弱者本身就是该死的。 于是在水系堂望见姑母给她丹药,他心生反感出言侮辱,哪知,即墨姝站在他眼前…… 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姑母,我……”苏牧之刚想开口,从双手虎口处弥漫至五脏六腑的痛楚瞬间令他咳出口鲜血,不顾主位上神色惊慌的女子,他强压血腥味,“我心仪即墨姝,我想娶她为妻。” 苏婉原本慌乱想叫人的神色瞬间冷下,盯着疯狂呕血的青年似是在看个疯子。 “怎么?练剑连败把你的脑子也打傻了?”她讽刺道,“你喜欢她能改变什么?苏氏会允许你娶个毫无灵力的女子?” “我……”见对方想叫人,苏牧之拼命摇头按住女子的衣袖,执拗道,“让我试一试姑母,你把水灵芝给我,我会说服她交出鱼,等她答应嫁给我后,陛下那边我再想办法……” 望着侄子越流越多的血,苏婉眼中终究是划过了心疼,她叹了口气:“好,先叫医师来看你这怪病。” 等待从药堂请来的金品医师的时候,二人皆陷入了沉默。 “你准备何时去问她?”蓝裙女子率先开口。 “我先想想……”苏牧之冷静下来后,话语不同先前强硬,带了些畏缩。 “等你决定好后,就拿着这水灵芝去问她,”苏婉眉眼漆黑,看不清情绪,“我倒要看看这小公主是否会和你说得一般听话。” 望着青年陡然僵硬的身影,她状似漫不经心地补充。 “你别忘了,我们苏家的灵泉可等不了那么久,南宫家和其他家族可巴不得我们落败衰亡。你作为苏氏嫡子,这是我必须要提醒你的事。” 许久后,金品医师赶到扶着青年带下去治疗,水系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苏婉扫向后堂,叫出两个弟子。 她眸光淡漠:“你们跟着少爷,就说是我派给他的帮手,若是他送出水灵芝后还没决断,就杀了即墨姝把她的空间袋带回来。” 于苏婉而言,她的爱情在二八年华葬送,便一生未嫁在苏家兢兢业业四十年。 来到溪合学府担任水系堂主的因素之一,就是想拯救被污染的灵泉。 如今终于盼到了希望,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取。 — 墨姝身穿白色毛绒的披风,抬头望着眼前有众多学子往来的阁楼。 阁楼仅有两层,占地广阔无边,建筑以阔大威严为主,屋顶金漆雕龙,磅礴大气,阁前顶上挂着龙飞凤舞的三字“定仙”。 这里便是整个溪合学府最大的雇佣任务交易场所,作为暗阁分支又背靠仙圣镇场,交易人数自然络绎不绝源源不断。 “小师妹。” 身后传来男音,墨姝有些意外地转头,望见了身穿锦袍笑容温和的青年,长袍宽袖是一贯的银色。 对方似乎是刚到,身上还笼着层寒意向她走来。 “怎么?想来定仙阁发布任务?”望着小姑娘鼻尖被冻得通红的模样,青年眼底浮现调笑,“是看到我先前塞给你的木竹了么?” 墨姝愣了会才想起有这码事,从空间袋中掏出放置在角落的方块片掏出。 果然见到方块上刻着“定仙阁”三字。 联想起小说中的剧情,她忽而反应过来,顺着对方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小师妹,你其实不必对秘境考核太过担忧,像你这样的条件,随便混到第一关过就算合格了,书师们不会太为难你的,”纳兰诸衍扬起唇,“不过你若真想取得好成绩,倒是可以考虑雇佣我。” 墨姝了悟。 先前学府中就有人传,定仙阁中的业务还有代写作业考核等等,对方是觉得她过不了所以想来找打手? 就和上辈子的游戏陪玩代练一样。 “我是想来重新买个玉简用,顺便注册,师兄可以给我介绍下么?” 少女话语真诚,纳兰诸衍瞬间甩了个“我懂你”的眼神:“来来来,我带你去。” 不就是担心雇打手被学府发现、多藏个身份么! 于是,墨姝直接被一条龙服务安排,在买完新玉简后,对方又教了她如何录入任务榜单、如何接发任务,以及有关定仙阁各处的设施配置。 离开前,她表达了感激之情。 纳兰诸衍盯着少女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神情,一向平和待人的脸上首次出现裂痕:“你不考虑下我么?” 准备就这么走了? “师兄要多少钱?” “我算算,一日雇佣费五千灵石,完成考核任务加五百,遇到危险保护雇主加五百,再算上大大小小的丹药灵器的损耗……” 纳兰诸衍下意识开口滔滔不绝,见少女嘴角拉下才猛地收住:“不过我们毕竟同为剑峰师兄妹,我给你优惠,就像先前送你的银花飞座本体。” 提起这个他才恍惚意识到不对劲。 那飞座圆炉中的灵力本就没有续满,过去这么久她怎么还没来续灵? “纳兰师兄,我要再想想的。” 望入少女明亮清澈的眼眸,纳兰诸衍回神:“无事,等你考虑好后再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总不能直接说他想快点把本体的钱赚回来? 墨姝前脚刚走,就有管理人朝锦袍青年身侧快步走去,站定后道:“小阁主,方阙主手下的两个人到了。” “行,”纳兰诸衍敛眸收心,“准备好房间待客。” 这边,墨姝拿着新买的玉简录入定仙阁的任务榜单,望向字符排列出的新称呼横线。 她没有犹豫,敲打出字符—— “18岁纯情高手”。 紧接着一目十行扫视任务榜单,望见了金品一栏: “获得溪合学府御灵楼五层某试炼的孔雀扇,酬劳:九天净玉瓶。” 点击接取后,墨姝转身走出定仙阁,此时外面又下起了小雪,白花飘飘从天而落,甚是好看。 她微微扭头,望见了从侧门而入的两个身影。 一个男子身穿黑袍大褂,双目蒙着眼罩,鹰钩鼻下是两撇小胡子,另个男子黑发披肩,发尾染着灼烧般的艳红,神情冷酷目不斜视。 二人走得匆忙,并未注意到来往学子中的这束目光。 墨姝收回眼神,似是什么都没察觉到般,朝着外面大步离去。 第45章 阿数,看你把孩子给吓的 一月中旬,即墨瑶在木系堂的小结测试中,又不负众望夺得了第一名。 于是她对将至的秘境考核增加了许些自信,稍稍放松之余,便收到干爹发来的玉简消息。 上面说,他会派人完成一个定仙阁金品任务,有关御灵楼的层级挑战,若是她有兴趣的话,可以一同加入试炼,对修炼提升有着很大的帮助。 即墨瑶当即答应,在隔日便来到了御灵楼前的约定地点,望见了已经等候多时的二人。 两人见她走来,皆齐齐唤了声“公主”。 她淡淡点头致意,目光略微讶异地落在锦袍青年身上:“倒是没想到还有你。” “方阙主开口自是没有不帮的道理,御灵楼六层以下几乎所有试炼我皆通过,想必这次的也不会例外。”纳兰诸衍笑笑。 “我看了那个任务,是五层名为‘百幻魔’的试炼阵,可御灵楼每层试炼阵随机出现,你们又如何保证我们进到五层的一定是这个呢?”即墨瑶提出困惑。 “公主有所不知,我为占卜灵师,卜出的卦象从未有错,既能卜卦,便能通过星盘推算运演,将五层的随机试炼放在二十四宫格内,推算出时日辰时后,便能知晓该何时进去定能入‘百幻魔’。” “倒是稀奇少有。” 即墨瑶感叹完后,三人又讨论了些计策,决定进入试炼后先集合再思考破阵之法。 于是他们一同踏上御灵楼五层站在了木门前,眼罩男子扬声:“等到我喊开门的时候一起进去!” 在他左右两侧的一男一女闻言,纷纷点了点头。 无人注意在五层外的南方一角,也有人站在了扇木门前,正是身着一袭黑衣裹身的墨姝。 她眸光沉静,脑中回想着小说原版剧情。 御灵楼顾名思义,是溪合学府专门为修士能更好的召唤出强大的灵能而建的楼层,上下共有九层,随着层数的提升,难度也会成千百计地增加。 而每层楼中,打开木门便会传送至里面的“虚实阵”内开始试炼,如即墨瑶所言,每层试炼阵无数,皆有各自的名字,而进入完全随机全凭缘分。 也就是说,上一秒打开传送进的试炼阵和下一秒传送至的会截然不同。 这便是墨姝在明知剧情的前提下也没有提前来的缘由—— 她必须借用占卜灵师的能力一同进去,并在他们之前拿到任务目标孔雀扇。 所幸和书中说得一样,方风烨只派了个算命的来,即墨瑶和纳兰诸衍的灵力不及她,再加上她用“木悯·泻千里”隐匿气息,根本不用担心被察觉。 至于那合灵期的占卜灵师…… 他对自己的卦象太自信了,以至于只要在上面做小小的手脚,便可以瞒天过海。 “就是现在!进!” 随着占卜灵师一声高喝,墨姝推开木门,一头栽入了黑暗中。 等到视线亮起,她发现自己身处个空无人烟的江南水乡。 黑瓦白墙的小镇在略显阴沉的天空幕布下阴森可怖,似乎时刻可化为张狰狞地鬼脸向她扑来,石桥上冷风凄凄,死水两边的柳树垂枝一动不动,除却偶尔响起的乌鸦啼叫,这里无声无息地像是个死城。 见到周围景象,墨姝悬着的心落下,知晓自己确实进入了和书中描写一致的“百幻魔”试炼中。 她转身从桥上走下,用木灵力环身后,直线前往任务地点。 脚步带风丝毫不停,不断有“村民”出现突脸吓人,可墨姝依旧面无表情,在巷子中走绕右转来到了一座悬挂着红彤彤灯笼的府邸前。 她正欲推门走进,守门孩童提着纸灯走到跟前,明晃的灯光从下而上照亮,使孩童的脸半边恍若鬼神。 对方开始说话,内容无非就是说村里的诡异症状以及哭诉凄惨命运。 熟读小说剧情的墨姝很清楚,这村会逐渐弥漫出淡雾让修士中毒,然后让他们丧失意志、陷入幻境不可自拔,再让突然出现的恶鬼让修士的精神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 也就是上辈子玩恐怖游戏时说得“掉san值”。 她隐约记得,女主即墨瑶和男配纳兰诸衍就是在这里加深感情的。 不过对墨姝而言,无所吊谓。 她低头正视提灯孩童:“你知道九九九九平方加一九九九九的更号等于多少吗?” 孩童:……嘎? 见对方目光瞬间从恐怖转为痴傻,墨姝叹息一声,越过他进入府邸内。 阿数啊阿数,看你把孩子给吓的! 此时此刻的另边。 即墨瑶三人来到试炼阵中是分散各处的,试炼阵中不能用玉简联系,只能等候眼罩男子一一找到二人,才终于汇合上。 二人注意到面色不对的眼罩男子,眼神中带着询问。 “无事,走。”男子翻了翻手中的星盘,将上面不知何时沾染上的枯叶晃了下去。 他莫名觉得叶子似曾相识,可细思又觉得是多想了。 将内心的异样感压下,他决定先将眼前的试炼阵破解了再说。 第46章 纯不纯情不知道,手法挺肮脏的 墨姝上辈子被关在疯人院时,无聊就喜欢打电动游戏。 包括不限于各类探索解密类型,故此在眼前虚实阵给她设置在江南水乡的幻境,无异于个大型的剧本杀,有着灵力护身,她能轻松根据小说情节里提供的线索快人一步来到破阵节点。 于是当她挥剑将幻境斩灭,虚实阵中的“虚阵”如同镜子般层层碎裂,江南水乡的小城镇如同扁平的幕布般,被撕开一角,延申出条黑色的小道,涌向无尽深渊。 “虚阵”幻灭,紧接着便是“实阵”。 任务雇主想要的孔雀扇,便要先杀死“实阵”中的“百魔”。 望着黑黝小道两侧不断涌出的魔体,墨姝脚步不停,指尖不断绽放木悯招式,每次出手利落果断,一击必杀,双眸明亮盯着道路尽头的巨硕黑影。 那是百魔汇聚而成的最终体,灵力最高可达合体期圆满。 书中,那眼罩男子虽可以直接出手杀之,但即墨瑶执拗地想要挑战,和纳兰诸衍二人战斗了许久险胜拿下,灵力也随之突破了五层,来到六层初期。 那她呢? 墨姝没有犹豫的时间,她死死盯着那团巨型蠕动的黑影,飞驰的脚步未停,启唇吐字:“烛照。” “来了。” 随着正太稚嫩的嗓音化为成熟,黑衣少女右手掌心出现把黑柄刀刃,随着飞舞凌乱的黑发鼓鼓而动,额头处皮肤缓缓分裂,长出两道犄角。 主角团就在后方,她即便可以用自身实力周旋打败,但那样太费时间了。 而烛照又是恶灵、使用的为魔气,即便在御灵楼中,长时间难保气息不会泄露被学府内的五大仙圣察觉—— 她必须一击毙命,赶在所有人来到之前。 无尽黑暗里双方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可一方动作迅猛地格外突出,只见少女穿过数道魔影的围捕,纵身跃起,来到了嘶吼着的巨型魔体跟前,举起手中的剑刃,居高临下目光冰寒。 “绝·星河长明——” 一剑落下震天撼地! 墨姝脚尖点地,随着身后的魔体消失殆尽,由她为中心荡开一层白圈,黑暗驱散的同时,一片广阔无边的冰湖展露在视野中。 而在冰湖中心悬浮着的,正是染着十二片各色孔雀羽毛制成的孔雀扇。 她立即褪去和烛照的融灵模式,即便四肢身体陷入了疲软期,也没有丝毫慢下脚步,上前拿下扇子后收入空间袋。 沧桑的老者音随即回荡在整个试炼阵中—— [百幻魔试炼已完成,御灵楼将录入首个完成学子的进度。] [一刻钟后,试炼将自动消散。] 墨姝毫不意外,迅速抬步离去,可忽而听到了一阵异响。 “咔嚓——咔嚓——” 下刻,脚下的冰湖竟出现了龟裂! 墨姝心头一凛,跃身离开却仍然慢了一秒! 只见从缝隙中争先恐后钻出的黑色液体嘶吼着形成张鬼脸,用细触手抓住空中少女的脚踝后,庞大而汹涌的灵力如同漩涡般将人吸引而入,恐怖的威压几乎要将人的身体挤压变形! 灵力七层?还是合体期? 不,这威压灵力分明是…… 化神! “是真正的魔!快走快走!”烛照在脑中疯狂发出呐喊。 墨姝脸色难堪:“我他妈也想走。” 试炼不是结束了么?书里也没有这死出啊。 完成试炼的播报主角团都会听到,他们随时会出现在背后给她一棒槌,听到到脚踝处被挤压已经出现断裂的嘎嘣脆音,墨姝脸色苍白别无选择。 她掏出空间袋尘封已久的五墓“亡器”之一,万分不甘却无可奈何,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双鸾楼阁镜·全面反击——” — 纳兰诸衍正纳闷呢。 他进御灵楼的次数不说百次,五十总有了,零零散散挑战过一层最简易的试炼阵,也打赢过六层试炼阵中最厉害的魔体,却未曾想过五层最难进入的百幻魔试炼会如此简单。 江南水乡府邸门口的孩童低头嘟囔着不知道什么东西,里面府邸置物杂乱堆积,似是被翻找了一番,等到他们获取线索前往下一目的地,本该抓获的恶鬼已被绑上绳条、悬挂在树枝晃悠。 恶鬼见到他们的那刻万分惊恐,似是望到了什么脏东西。 即墨瑶走到这的时候已经后悔了。 如此轻松的试炼阵简直是浪费时间,她还不如待在木系堂修炼。 一行三人将恶鬼“解救”下来交给江南水乡的村长,对方笑着夸赞他们武功本领强,正当他们尴尬莫名之余,空中震荡出老者沧桑的声音。 [百幻魔试炼已完成……] 面前的村长话语说到一半卡壳,他的身体乃至整个试炼阵都在逐步消散,留下神情呆滞的三人。 他们险些以为听错了。 眼罩男子莫名其妙,他低头摆弄起星盘,正准备重新算上一卦。 还是纳兰诸衍反应迅速,他眉眼沉下:“有人和我们一同进来了,还比我们先完成试炼。” “凑巧?那我们先去找他将孔雀扇要过来。”即墨瑶抬眸。 怎么可能!不是同队修士进入同一试炼阵的概率简直万分之一!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纳兰诸衍一把扯起眼罩男子的领子,语气第一次冷下:“先别弄了,你赶紧去‘实阵’里看看情况,有没有那人落下来的东西或是战斗痕迹。” 虽大概率人去楼空,但战斗痕迹是判断修士灵根最重要的因素,可以此推断来者为谁。 话落,再转向粉裙少女:“公主可在楼周围看下可疑人员,我直接去定仙阁做最坏的打算。” 纳兰诸衍大致说了下安排后,便立即脱离试炼阵推门而出,用最快的灵力飞身朝定仙阁而去! 直至他踏入定仙阁内,左右四望并未见着异常才心下稍安,直奔任务核对处。 “金品任务孔雀扇的那个完成了么?”开门见山问。 “孔雀扇?”管理人头次望见小阁主的急躁和不安,他有些稀奇,“有个人才来换过,刚拿着九天净玉瓶走了。” 纳兰诸衍猛地转身跑出定仙阁,可如今正午时分大多学子都在饭堂,只有鲜少几个人影徘徊,见他这模样,都惊异地望向他。 阳光斜下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他垂头逐渐冷静下来,重新踏入阁内。 “小阁主,究竟是怎么了?”管理人跑来问。 “刚刚那人长什么样?人族妖族?身高体形如何?”纳兰诸衍没有正面回答,他攥紧拳头,眼眸冷得可怕,“将那人的玉简称呼给我看。” “前来定仙阁交易的学子大都做伪装蒙面,那个人也不例外,但从气息上来看,应该是人族,黑色眼睛,长得瘦瘦小小的。” 听着旁边的汇报,他接过递来的玉简,只见上面呈现一行字: [金品任务完成者:18岁纯情高手。] 确实是高手,但纯不纯情不知道,手法倒挺肮脏的。 纳兰诸衍被这称呼气笑了,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合作以失败告终。 也就是说,方风烨承诺的十万灵石他拿不到了。 甚至还要赌上他乃至暗阁的声誉! 第47章 明日将即墨姝绑来 夜晚,御灵楼。 三个人影站在五层楼上的木门前,气压低沉氛围沉冷。 为首的男子暗红色的锦袍绣着竹影和飞鸟,墨色宽带下悬挂美玉,衬着他肩宽腰窄,鼻梁高挺在月光下投下阴影,配上蜿蜒的唇线,整个人似是幅美画。 只见他眼眸弯弯,却如毒蛇般盯着下方摆弄星盘的男子,话语含着刻骨的笑意:“已经用了两次机会了,若还不能算出百幻魔阵在何时出现,本阙主会将你的第三只眼也弄瞎的。” 眼罩男子身形一抖,布星棋的手快了一倍不止。 趁着此刻,方风烨微微侧头,扫向另边站立的锦袍青年。 对方未等他开口,自行垂头致歉:“方阙主,御灵楼圆形环绕,想必那人是从另角进入,当时我们灵力皆未察觉到,一时疏忽——” “察觉?凭你如蝼蚁般的六层灵力?”方风烨若有所思,如死潭般的双目涌动着情绪,“你要知晓,本阙主若是想得到那瓶子,完全可以不顾所谓的奖赏任务。” 纳兰诸衍低到最底的面容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没听出对方的侮辱讽刺。 “本阙主不过是看在你师尊的面上、看在暗阁的面上罢了,你说是吗?小阁主。” 随着揶揄不屑的话落下,身体肩膀猛地承受到来自大乘期的威压,喉咙中不断涌出血腥味,骨头宛如被寸寸碾压漫出痛楚,却只能硬生生忍住。 “我找到了!算到了!” 眼罩男子举着星盘迎向夜空中的圆圆明月,捣鼓着黑白棋子“噼啪”作响。 他们终于能重新进百幻魔阵了!他的眼睛保住了! 随着众人推开木门进入,和白天如出一辙的江南水乡出现在眼前。 御灵楼的试炼阵便是如此,每当重新进入,就必须再通一遍。 纳兰诸衍抬起头,正准备带路,可为首的男子似知他心中所想,轻嗤一声。 只见他抬手遥遥一指,话语淡淡,似是日常闲聊的随意话语。 “木悯·百花杀。” 下刻,整片大地传出剧烈的震动! 只见每寸地面龟裂钻出红花绿枝的枝桠肆意生长,强壮有力的枝干宛如拥有无尽的生命力般将上方的黑瓦白墙的屋子捣毁,眨眼间,红色的花朵长满了整片江南小镇! 一招便将里面的人和恶灵悉数斩灭,本就无声的小镇更为死寂,虚阵被迫幕布撕裂,三人眼前展现出条黑色小道。 这便是大乘强者的恐怖实力! 纳兰诸衍心中惊骇。 而接下来的实阵中,黑影团子在方风烨眼中似是弱小蹦跶的小泥鳅,随意捏死后,他带着二人闲庭信步来到巨型魔体前,又挥了挥手将它斩杀。 一望无际的白色冰湖展现在了眼前。 天空回荡起老者的播报,冰湖正中心的孔雀扇作为首胜奖励早就被人夺取,空荡荡的似是在嘲弄着什么。 方风烨挑眉扬声:“跟了一路,出来。” 后面有人? 纳兰诸衍一惊,转身望去,只见在冰湖之上,不知何时站了只猪尾鸟身酷似猫头鹰的灵能。 灵能双瞳圆润,内核暗黄如球,两翼背身端正,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冰湖底下涌动的暗蓝湖水。 “封旬仙圣,倒是没有想到你会前来。” 方风烨转身时,这灵能也抬起头,灵动的眼眸扫过三人,张开鹰钩尖嘴,吐出的却是人话:“就是顺路来望望,如今心事已解,本仙圣便不多打扰了。” 是个飘渺的老者音,和御灵楼内的播报音别无二致。 “封旬仙圣可否说说是何心事?本阙主有东西在这里丢了,若仙圣能提供帮助,自然是不胜感激。” 迎向笑眯眯的红袍男子,封旬有些诧异,但也如实回道:“阙主也知,这溪合御灵楼中的虚实阵原本有‘虚’无‘实’,是因虚阵飘渺不定难以让学子们达到实干进步目的,后而才加上了以魔气为主的实阵。” “‘魔’早在数百年前消失殆尽,封印的几只大魔也散落大陆各地不知去向,前府主在无意察觉到溪合学府底下有只封印的大魔后,便着手将大魔分体引入御灵楼,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锤炼学子,还能消磨大魔的魔气。” “就在今日午时,这只大魔隐隐有复苏的迹象,这很古怪。”猫头鹰的鹰钩嘴一张一闭,将实情吐露。 溪合学府底下的大魔存在在书师堂主间本就不算是个秘密,如今说出卖给方阙主人情,自是笔不错的交易。 “大魔为何会复苏?”方风烨摩梭起手指,周侧涌动的气息不明。 “隔了数十年复苏一次很正常,况且本仙圣看来,这大魔也未突破冰层,想来不过是偶然一醒。” “还有其余可能么?” “还有,但那就更不可能了,”猫头鹰一顿,“魔只会在受到魔气的吸引下才会复苏。” 溪和学府内有魔气?别开玩笑了。 “原来如此。” 灵能消失在眼前,周侧试炼阵也随着一刻钟的来到消散,三人再次睁眼时已然来到了御灵楼五层的木门外。 “阙主,您看——” 眼罩男子正欲开口,却被方风烨面无表情地打断:“那冰湖的冰层是重新凝结上去的。” 看似无异,可边角处的结冰裂痕并不关联顺直。 也就是说,大魔确实是苏醒了,却又被那人打了回去。 他又斜眼问向纳兰诸衍:“定仙阁只为学子提供交易帮助?” “是,虽然任务和暗阁是流通的,但在定仙阁内交易的一定是本学府学子。”锦袍青年不明所以,凝神回复。 方风烨一旦起疑便很难放下。 他在回院后便立即叫来了伦炎,对方是除却“月侍”红月外的另个贴身侍从。 只见红袍男子面色带着几分阴骘,开口。 “明日晚上把即墨姝绑过来。” 第48章 我可是皇朝的公主(哼 墨姝拿到九天净玉瓶逃出来后,灵力便突破了六层中期。 她在第二日忍着脚腕的痛楚前往剑锋上堂,和个没事人样和同堂学子练剑,等到午后,又唤柳相君过来说了些话,到了晚上,就静静地回院中看书。 “你今日很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事么?”室友李瑛蹙眉问道。 “哪里奇怪?”坐在亭中石凳上的墨姝笑笑放下书,侧头望她。 “说不上来,直觉,”对方停顿片刻,“需要我的帮助吗?” 有些诧异这个回应,墨姝摇头:“多谢,但不必了。” 见此李瑛也没有多说,回院休息了。 夜晚庭院万籁俱寂,微闻清风簌簌抚过树梢,暗影幽深唯有亭子底下的悠悠烛火闪烁,白裙少女坐于侧边翻书,直到颈后传来一阵侧击,疼痛随后袭来。 霎那间,墨姝视线陷入黑暗,昏了过去。 — 再次睁眼时是被水泼醒的。 墨姝浑身一抖,她神情试探地侧头四望,满堂的福丽映入眼帘,双膝跪在印刻着吉祥如意的花蝶毛绒地毯上,由于水从上而下的浇灌,上面的图案已然模糊不清。 这是间精致小室,四周挂满绘制着山水水墨画,桌上的紫香炉幽幽,散发着寡淡的花香。 显然不是自己的暮秋院。 她慌乱地起身,一双眼眸猛地对上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的暗红锦袍男子,彻底愣住:“方阙主?” 少女神情震惊不似作假,将她的每个小动作收入眼底,方风烨用手指节骨敲了敲桌面,话语悠长。 “叫你来,为的是确认一件事情。” 男子极具压迫感的气息自上而下袭来,墨姝自知不对转身四顾,却发现身后小室的两扇木门左右两人分别堵住。 一个男子神情冷酷发尾带红,令人双目蒙上眼罩,正垂头运演着手中星盘。 她转身低下头,咬唇颤抖地开口:“什么事情?” “你昨日午时,在何处?又做了什么事情?” “我记得昨日……我被谷夫子留堂教授剑法,在后院练了好一会。” 见白裙少女恨不得将身体缩起来的模样,方风烨微微颔首:“你可知,昨日午时发生了何事?” 未等对方答话,他自顾自道:“昨日午时,有人闯入御灵楼,不仅抢了本阙主的东西,还惊动了封印大魔,而大魔恰巧就会被魔气所吸引。” 原来如此! 墨姝眼中闪过惊骇,总算明白昨日险些失手的缘由。 等她再抬起眼,双眸已略带湿润,懵懂摇头:“阙主,您说的这个我并不知晓,您找我来只是想问这个吗?若您不信我所言,大可以找谷夫子问问。” 她演戏一向周全,昨日更是在谷夫子眼中出入的剑锋后院,有自信不会被抓住任何把柄。 “在问你之前,自然是已经查过剑锋夫子那边了,你确实说得无错,”方风烨脸上带着诡艳的笑,“可放不下心如何呢?本阙主一向奉行的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扫过少女开始猛烈颤抖的肩膀,他条理清晰,又道:“再者,那大魔被府中学子压下,除却到达合体化神期的学子书师,只有灵器能有所抵挡,恰巧……” “本阙主从前失过个类似作用的灵器,至今都未曾寻到。” 敲击在桌案上的“咚咚”声回响于房梁之上,宛如催命符。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墨姝终于在一言一句中崩溃,她抬头和对方对视,红着眼眶泪眼婆娑,“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这些话,也不想要听懂!” “这事当然和你没有关系,”方风烨悠悠叹气,神郁的黑色瞳孔如一潭死水,冷得可怕,“所以本阙主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死,一个是吃下蛊虫。” 听到此言,若不是情形所迫,墨姝险些要大笑出声。 这就是这本玛丽苏文的男主之一,变态疯子! 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便要为他的怒火和怀疑偿命。 而眼前方风烨给她选择的路,要么死,要么吃下蛊毒等到秘境结束再死! 随着暗红锦袍男子挥手,站在门侧的伦炎端出个木盘,木盘上的黑色小盒只有巴掌大,动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是皇朝的公主!我好不容易才回宫过上好日子,你没有资格这么做!”墨姝不可置信,声嘶力竭地控诉,“况且这里是溪合学府,五大仙圣和府主都在,若是你杀了我,仙圣和府主也会找你麻烦!姑姑……红月姑姑呢?” 盯着少女因极度恐惧而变得扭曲的脸,方风烨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消散,他撑着头觉得好笑:“即墨姝,怎么,在悯花待了十几年都没有让你脑子变聪明?心里还有如此天真想法?” “过几日便为秘境考核,你失踪难道会让他们停止考核搜寻?你何时觉得自己在旁人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了?等到秘境结束将你的尸身放出来,又有谁会知晓呢?” “至于红月?她从魔渊出来已昏迷不醒数日了。” 男子接二连三的询问终究让少女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猛地转身冲向木门想要逃跑,却被旁边的男子一掌推到了地上,没有任何灵力护体,她踉跄摔倒,整个人蜷缩一团呕出口鲜血,望上去万分可怜。 昏沉下,墨姝敛眸,余光望着男子渐渐走近,她的脑子忽而想起了风牛马不相及的事。 从前,她经常想,投胎没投好太傻逼了,转生成了这个老惨老惨的即墨姝。 现在想想,还好是她穿成的即墨姝。 — 柳相君站在斜墙阴影下,望着伦炎将昏迷中的白裙少女掳入庭院小室内,听木门“哐镗”下紧闭,他抱胸敛眸,陷入了沉思。 脑中回想的是今日下午少女唤他来二人间说得话。 “我晚上大概率会被方风烨找,方式包括不限于被敲晕绑走。” 望着白裙少女淡然喝茶的模样,他一懵:“大概是几概?” “百分之八十。” “为何?”这也太突然了。 “我抢的东西他也想要。” 柳相君不可置信:“你疯了?你抢他的东西做什么?” 对面的少女蹙了蹙眉,似对他话中语序分外不满,但随即平静下来补充:“就是先前让你查的定仙阁金品任务,那个九天净玉瓶。原本万无一失的,出了些小意外。” 盯着对方冷静地可怕的神情,他反笑:“不是,你都要被那个疯子绑走了,还是小意外?” “柳相君,”少女放下茶杯,认真地回望他,“做事总是要承担风险和代价的,正是因为九天净玉瓶能给我更大的收益,所以我愿意去冒风险。” “所以?”柳相君冷笑,“你叫我来是想做什么?” “我唤你来,是想让你拿着墓匙在晚上的时候过去,保下我的命。” 少女的眼眸如同深海下的黑色珍珠,再加上水光潋滟,似是一眼便能让人沉醉其中。 可他只感到了彻骨的冷意:“凭什么?” 墓匙是好不容易拿在手中的东西,是秘境考核中能否打开五墓之一夺取“亡器”的关键所在,先前让即墨川与方风烨相互猜忌,一旦将墓匙交出,平衡就会被打破,他又如何向柳氏乃至即墨川交代? 这一切的前提还是他信任即墨姝能带他找到亡器! 而墓匙离手,前提就更不复存在了! “我只是将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做与不做的决定权都在你手。” “还有另个选择?” “你完全可以无视,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顺其自然地等到秘境考核开始。” 柳相君第一次觉得少女软糯的话语如同横在脖颈上的利剑,他扬声质问,咄咄逼人。 “即墨姝,你想让我信任你保下你,但你何时给了我信任?九天净玉瓶的用处你有说过一分吗?还有那托柳氏下人买的缩骨丹,不难猜出消失的李瑛就在你手里?” 听到后一句话,少女摸了摸鼻子不认可:“我既然敢找柳氏下人,就没想瞒着你好不好。” “那这件事暂且不提,九天净玉瓶究竟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两个都想得到?” 对方沉默许久,仍未直面回答,却给出了承诺—— “若是今晚我们都能顺利出来,我会将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你。” 月光若有似无拂照在身上,听到室内少女惶恐不安的尖叫,柳相君就此打住回忆。 他默默从袖中拿出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最后扫了眼放于其中的墓匙,叹气关上后,转身抬步冲向院内小室。 既然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就直接把队站死将所有的赌注压在即墨姝身上。 毕竟她也说了,在巨大的收益前,总是要承受必要风险的。 第49章 小公主的眼睛很漂亮 柳相君是在墨姝被拧住喉咙灌蛊虫的时候闯进来的,他默默扫了眼发疯似的在捶打身后伦炎的白裙少女,在和对方对视后,又望见了她眼中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渴求。 他忽而觉得即墨姝演技挺好的。 她上辈子被关在精神病院,没有和他进军娱乐圈飙戏太可惜了。 望着方风烨挥手让伦炎止住动作,柳相君垂眼单膝跪地,将手中黑盒端上后打开:“阙主,我心仪四公主即墨姝,求阙主成全。” 此话一落,满室寂静,唯有脖颈通红在疯狂咳嗽的墨姝在发出动响。 良久后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踉跄着起身跑到青年身侧抱住了他的手臂,声音抽泣:“相君哥哥……” 方风烨站起身,锐利的眼眸夹杂审视扫过二人,他挥手的下刻,东皇盒中的墓匙便已落至掌心,只见钥匙全身为青铜所锻造,十字交叉中心的圆形凸起处散发着涌动的灵力。 是五墓之一的钥匙无疑。 他黑沉瞳孔下翻涌起的杀意,丝毫没被嘴角的弧度压下,阴恻的嗓音似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你不是说……听即墨川的话,你将这钥匙送给苏婉了么?” 低沉的压迫感裹挟着灵力席卷整室,似能轻而易举将二人脖子拧断。 柳相君头低得更下,承认道:“是骗您的。” 主位上的男子喉间发出沙哑的笑音:“如今倒愿意主动送来了?喜欢她?” 见青年沉默不语,方风烨目光转向一旁的白裙少女,少女本就在瞪他,可和他对视的那刻又缩了回去,神情后悔的刹那,身形又开始颤抖。 他缓步走下台,好笑地来到她跟前猛地拧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对视后,见她双手颤抖却无能为力的模样,羽睫底下满是讥诮。 “既然有人拿墓匙抵你的命,本阙主可以放你走,但前提是,你去把那蛊虫吃下,该说与不该说的,你心中应该知晓。” “阙主,我愿意替她服下蛊虫。” 方风烨瞥向红袍青年,嗤笑:“你倒想得美,体内本就有我设下的蛊毒,再吃下一个有无区别?” 墨姝满脸泪痕地抬头,虽神情带着些许困惑和懵懂,但也拼命摇头:“不要为难相君哥哥,我……可以吃下的。” 见少女这副模样方风烨便觉得厌烦,他抬眸扫向门口站着的伦炎摆摆手,对方了悟,前来将少女强制拖离了室前。 这种窝囊样,究竟像他们三人中谁的孩子呢? “阿姝,在外面等我。”柳相君头也没回,轻声道。 听到这话,墨姝终于没了反抗,狼狈地被带离了室内,离开前,听到后方风烨的话语。 “即墨姝,就算是披了凤凰的皮,但骨子里终究是山鸡,若是想和你的小郎君无虞,便安稳做好本分事。” “哐镗——” 木门被大力关上,庭院中寂静幽深冷风瑟瑟,白裙少女畏缩地望向负手站立的伦炎,颤抖开口:“相君哥哥……他会如何?他又为何会与方阙主相识?你们——” “四公主,阙主既然已经放过您,您便可以回去了。”对方五官冷凝。 “不,我要在这里等他。” 小公主似是赌气般坐在了院外下方的石阶上,缩紧身体望向了外处的模糊夜景,无人望见她垂在袖中的指节被拧得发白,眼眸更是冷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开启,白裙少女猛地转身跑去,一眼便望见了为首身形踉跄的柳相君。 “相君哥哥!”她小跑过去撑在了他的身侧,已然带着哭腔。 二人身形搀扶着互相走远,留下庭院被拉长的一道身影。 “阙主,需不需要——”等他们走远,伦炎凝声询问。 “不用,就即墨姝那样的废物,放她去秘境又如何呢?说不定还未等秘境结束了解她,她自己便死在了里面,至于柳相君……少个柳氏和即墨川那边的内应实在可惜,先放放。”方风烨话语缓慢悠长。 墓匙得手,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属下担心四公主多嘴。” “她不敢,”暗色锦袍的男子转身步入室内,声色讽刺,“她回宫都不敢将十七年遭遇说于他人,如今本阙主又捏着柳相君的命,她又怎会多言?” 在某种程度而言,即墨姝还是有些聪明劲在身上的。 毕竟若是她在宫中多言一句,他必会将她捏死于摇篮。 — 墨姝将柳相君送到他的南院院子内。 这是她第一次来南院,和北院设在一座青山上相类似,不同的是山棱较矮,比较好上坡,原本是想将对方扶上她的银花飞座的,却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大可不必,”柳相君噎住,“方风烨顾忌三日后的秘境考核,没有让我增添外伤,不过是驱使蛊虫将内里的肉咬了一圈罢。” 被虫在身体内咬肉会有多痛? “我……” 望着小公主惨白的脸色,他打断了话开口,神色淡淡:“我本是暗卫出身,这些早已习惯。” 墨姝闭了嘴。 柳相君的院子在北边山脚,如今天色大晚,他室友院落早已熄了灯火悄无声息,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回屋内关上房门,齐齐松了口气。 身形放松下来后流露出隐隐的颤抖,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现在总能告诉我了?”红衣男子倒入锦缎被窝内,他身子斜靠在玄木床头挑起凤眼,望向坐在床侧白裙少女。 “不用先疗伤吗?我这里有丹药。”墨姝蹙眉。 “没用,蛊虫啃食只能等身体自己长好,丹药的作用微乎其微,”柳相君揉了揉太阳穴,凤眸盯着她,“你莫不是在转移话题?” 墨姝并不了解医术有关东西,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关心一下而已。” 话落,她沉思良久,启唇问道:“你知晓九天净玉瓶的作用么?” “知道,此瓶打开可在修士周侧形成个屏障,以此来保存灵气,能让修士在战斗中灵力耗尽地更为缓慢,但它保存的灵气微乎其微,和我们正常吸收身边的灵气没有区别,”柳相君将自己查到的资料说出,“我不明白它还有什么其他用处。” “若是在秘境中……环境和现在不一样呢?”墨姝有意将清晰的话语放缓,“倘若那里的环境灵气枯竭,使用一丝一毫灵力都要浪费大半精力呢?” 九天净玉瓶便会发挥关键作用。 “你知道秘境中的情况?”柳相君抓住了话语内的重点。 照理而言,秘境为独立于大陆的存在。 更是上古大能战斗后遗留下来藏着无数秘宝法器的无上天宫,飘渺多变,除却秘境外层每年不变的紫霞幻境,仙圣乃至府主也只能通过卦象算出它大致的开启时间。 即墨姝怎么可能知晓这瓶子会发挥作用? 虽先前对方说能找到五墓“亡器”,可他也只抱了将信将疑的态度加以试探,可方风烨也这般重视这瓶子,他就不得不对少女的话有所思量了。 就当柳相君大脑飞速运转时,坐在床侧的少女迎着月光望向他。 小公主的眼睛很漂亮,在清冷光线的拂照如同寂静无声的幽泉,波光粼粼清澈见底,每当被这样一双眼睛望见时,总能放下心头的压力与负担,轻而易举地沉沦进去。 而他也知晓,这双眸子在阳光照耀下时,也会是最潋滟无双的。 溪合学府里总有学子在暗戳戳地比较两位人族公主,在即墨瑶修为碾压的基础上,又会有无聊的学子进一步比较二人的容貌,柳相君从未听人说即墨姝容貌会差了去。 只听如瓷娃娃般的少女开口了,一字一句,分外认真。 “在秘境的中层——暂且这么称呼,总之,那片地方的灵气稀薄微弱,有着一套独有的压力法则,修为越高的修士进入,就会受到越大的压力。” “举个例子,就好比一个一层灵师和三层灵师进去,在那个地方,二人能打个平手。” “所以我要,在那个地方杀了方风烨。” 少女的话语平淡,似乎在说“明日要吃蛋挞”般稀疏平常。 柳相君困惑地盯着她,反应过来话语中的意思后又转为震惊,他飞速运转的大脑猛地卡机。 是他听错了还是她疯了? 第50章 这一步,我走了十八年 “方风烨早就想我死了,就算有你保我,又能保我到何时呢?他活着,我们永远只能处在被动的位置,他在明处能失误一百次,而我们一旦被发现,只有一次机会。” 容错太低了。 少女静静地将这段话说出,神情镇定地可怕,似乎这个念头早在她的脑中设想了无数次,如今才说之于口。 “你疯了?你知道方风烨如今大乘中期吗?且不提他,他身边的那个占卜师演算布卦从未出错过,方风烨每次出行都会带着那人,他们一次都未败!还有那化神期的伦炎,在他手里死的人比我们吃过的饭都要多!退一万步,他如此重视这次秘境,会只带两人?” “那便一个个杀过去。” “你疯了,”柳相君这次用了陈述句,他盯着窗边的白裙少女,缓缓从床榻直起身子,在一连串的刺激下,觉得身体都没那么痛了,“方风烨活了几十年,你知道他兜里有多少神器能保命?还有他的灵能孔雀明王可不是吃素的!” “只要是灵器,就有弱处突破点,况且在那样一种极端的地理环境下,灵能大概率是召唤不出来的。” “即墨姝,你一定是疯了。我知道你对现在的处境没有安全感,但杀方风烨急不来,我们得小心谨慎地走好每步,日后再做谋算。” 墨姝盯着他急躁的模样,忽而嘴角抬起勾勒出笑容,她声音徐徐,细声细语描绘了个故事。 “我在穿越前,在疯人院角落中看到过本话本。话本是修仙玛丽苏,简易而言,讲述了一位公主和王子、竹马还有骑士的故事,四人感情纠缠不清时,大陆出现了最邪恶的恶龙需要打败。” “可恶龙过于强大,集结他们四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彻底消灭,这时森林中的巫师发话,她说,只要献祭公主的子女之一,恶龙就会被彻底封印消失。” “公主有五个孩子,三个孩子是王子的,一个孩子是骑士的,只有最小的女儿无人认领,于是襁褓中的婴儿成了唯一且公认的牺牲者。” 迎向红衣青年震撼未语的神情,平静的墨姝倒像是个局外人。 “你不是问我为何如此笃定吗?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们了,我知道公主王子是如何相爱的,竹马是如何从最底层招兵买马成为统帅的,骑士又是如何一步步成长为战神的。” “我清楚秘境中的环境,知道方风烨会带上几个人,我又该如何步步击溃他们。” “今天的这一步,我走了十八年。” 在雁门和红月分别时,对方让她努力拜个能护住她的师傅。 可方风烨贵为四派之首悯花阙主,谁会为了个废柴去抗衡对方呢?就算有,在得知她身怀恶灵后,会不会告发府主、在方风烨前动手清零门户呢? 太渺茫了。 剧情是她手中攥紧的唯一利器,而在这利器用尽之前,她会无所畏惧,披荆斩棘杀出条血路。 — 学府中的书师虽算出是三日后秘境大开,但谁曾想前日晚上天空某处便光芒万丈,散发出滔天的灵气汹涌着袭向四面八方,将沉睡中的学府唤醒。 不少书师夫子提着灯走到光亮最盛处,着手给每个准备提前进入秘境的学子纷发“竹牌”。 竹牌乃为学府五大仙圣之一封旬仙圣设下的灵力传送牌,倘若学子在秘境中遇到难以周折的危险,便可以用灵力敲碎牌面,方能脱离秘境回到学府。 是个万分好用的保命底牌。 秘境入口设于头顶光芒万丈,将黑寂的天空照亮宛如白日,周遭学子们纷纷寻找原先约好的队伍抱团,只有少数人孤零零的在原地没有队伍归属。 墨姝接过谷夫子递来的竹牌,迎向老头略显复杂的浑浊瞳孔。 “要不你就别去了?反正老夫也会给你合格的,你又无灵力,拿这牌子也没用。” 在几个月的接触下,谷夫子已对这个被即墨川强行塞进来的废柴小公主没了任何偏见,只有对消逝剑术天才的浓重惋惜。 “夫子,反正秘境外层是紫霞幻境,我去挑战完幻境心魔便出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她乖巧回复,总算将老头给劝了回去,而周侧人来人往,并未有人在旁驻足停留。 柳相君便望见这样幅场景,他凝眉片刻终于没忍住,想要抬步去说几句话,却被强大的灵力压下。 只见身侧方风烨似笑非笑,冷眸落在身上:“怎么?心疼心上人了?她天生废柴没有人愿意成队又怪得了谁呢?” 柳相君垂于袖袍的手拧紧,终是未开口多言。 墨姝是在原地等公仪小河的。 对方答应她会回来前往秘境,而玉简未回消息,和他同去往北方小村的药堂弟子也未回归,想来是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些日子。 她想,这样也好,行动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正准备收拾收拾打开银花飞座升空时,身后传来道呼唤,回神望去,竟是两道熟悉的面孔。 “小公主!等等我们!我们三个一起组队好不好?”是曾在原石比试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姬珠。 少年的话语张扬充满干劲,眼眸热情滚烫,身穿土系堂的褐色堂服,朝着她挥起手臂,似有着用不完的力气,激动地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她跟前。 而他身边站着的,则是蛇族少主冷小安,对方也点头向她致意,解释道:“小河曾叮嘱过我们,若是他没来得及回来,就叫我们来和你组队。” “多谢,”墨姝扬起明晃晃的笑脸,回望褐衣少年,“从前还唤我小师妹,现在怎么称我公主了?” 对方不出所料红了脸,拼命摆手,还未等他开口说话,身侧又有三人走来。 许久不见的苏牧之双手被缠上绷带面色苍白,眼下出现的黑印示意精神状态的糟糕,而他后侧还站着两个身着水系堂服的弟子。 “即墨姝,和我一队,我有事要同你说。”他边咳嗽边道。 “你是谁啊,我们先找的小公主。”姬珠一听顿时来气了,直接跃身挡在了最前面,他抱胸抖腿,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 苏牧之见他模样轻嗤了口气,他越过少年身形和后面的白裙少女对视,语气笃定:“即墨姝,你没有选择,反正进入秘境的地点随机,我会先找到你。” 姬珠一脸无语地望着三人走远向着,挑眉用阴阳的口音重复了遍,最后对着墨姝安慰道:“你别听他的话,他可能脑子不太好,你和我们一队,选择大大的多!” “对,紫霞幻境最外面是不会触发心魔的,我们先加玉简,若是离得近便可以用玉简联系,”冷小安个子瘦高,配上他墨绿色长发和黄色瞳孔,语气沉稳,“放心,不会有事的。” 墨姝点点头,加上二人玉简后望见他们所差无几的名字,不禁轻笑出声。 一个是“珠珠珠珠”,一个是“嘶嘶嘶嘶”。 姬珠也知她笑得是什么,他叉腰:“当时原本想让小河也改差不多名字的,他就是不肯。” “他不肯是对的。” 姬珠被一噎,可迎向小公主灵动的神情也说不了狠话,他挠了挠头:“既然准备好了,我们就先进秘境。” 坐上银花飞座升空时,墨姝很难不受到周侧异样的注视,却都被一左一右的人给挡了回去。 秘境入口周围白光大盛,越往里飞越能感受到涌动的灵气和五彩的圣光,直至被道强力吸引进去,滞空的失重感停留了一瞬,耳侧的喧闹也沉寂下来。 墨姝的视线再次亮起时,已站在了片珍花异草中。 扑鼻的花香随着暖绒灿烂的阳光倾泻而来,和现实中冷冽的寒冬截然不同,斑驳的树影投在身上,脚底裙摆处盘旋升腾着云雾缭绕,飘飘欲仙宛如梦境。 小说里对秘境的描述如今真实地展现在了眼前。 她的手有些颤抖。 不是紧张恐惧,而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第51章 你的喜欢又不能升华我的人生 公仪小河赶回学府时已是第二日凌晨。 那时秘境入口的光芒已暗去了一半,他脚步不停,飞身越向悬空的入口处,正欲冲进去,却被人拦下。 布衣老头吹胡子瞪眼,正是溪合府主:“不许去,你自己看看现在的模样。” “师尊,这些都不是弟子的血。”少年一向清润的嗓音变得沙哑,带着些许无奈,戴在头顶上的帷纱残破露出了半张脸,柔顺飘逸的长发随风浮动,额头碎发下的绿瞳宛若青葱树影,柔和静谧地和染在白衣上的刺目鲜血形成强烈的割裂感。 “你从前不是最厌烦考核争斗的么?现在倒抢着去了?就算不是你的血,那些人看你入了秘境,肯定会按捺不住对你动手,这风险不是平白无故就增添了数倍么。” “师尊,弟子答应了一个人要去的,”少年话语悠悠,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至于风险,您最应该担心的是他们,而非弟子。” — 每年的秘境大致会分为外中里三层,紫霞幻境围绕在最外面是永远不变的,若有修士踏入此地,便会不小心触发幻境进入心魔考验,若是破解心魔考验成功,身侧便会出现道悬浮的半透明印记。 修士的心境越通达澄澈,印记颜色就会越深。 它会跟随着修士出秘境一刻钟再缓慢消失,更是学府书师们判断学子考核成绩的重要因素。 墨姝已经用玉简联系上了姬珠二人,坐在波光粼粼的河边等待他们寻到自己。 “咔嚓——” 一道水剑从背后袭来,尖锐的声响瞬间打破宁静,宛如闪电般冲向白裙少女裸露的脖颈! 躲在暗处身穿水系堂服的弟子早已稳操胜券,却见对方掌心捏着什么东西朝后方一掷,水剑相撞便应声而裂,等到灵气消散定睛一瞧,便望见了少女掌心捏着的半透明弹珠!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男音,带着恼怒的质问,蓝袍弟子吓得身形一抖,立即侧身让路,垂眸不语。 见她这副模样,苏牧之便知晓是姑母所命令,他揉了揉太阳穴,迎着河边少女瞥来的目光,从草丛中走了出来,深吸口气后从袖中掏出个木盒。 “即墨姝,我就说我会先找到你的。”他走到跟前,落下了第一句话。 “她刚才要杀我。”墨姝平静地扫过二人,陈述事实。 苏牧之低头望见白嫩掌心中的弹珠,一眼便知晓这是柳相君的东西,他心底浮出不适:“我知道,等出了秘境,我会让她给你道歉。” 他最近本就因为查不出的病四肢不时抽痛,再加上姑母苏家那边给出的重压,导致精神恍惚,等决定坦白心迹时秘境又提前开启了,思来想去决定直接出手。 秘境凶险无助,若是和即墨姝相伴保护她,说不定就能顺理成章地令她倾心。 可未想到刚望见对方就看到姑母派来的弟子出手,情绪烦躁之余,自是没有注意到对面少女冷下脸色,以及她反常的话语。 “啊——”墨姝拉长了语调,“那你过来这边是做什么呢?我已经决定和姬珠他们一队了。” “即墨姝,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青年话语强势而霸道,伴随着时而的咳嗽声,又补充,“这是先前答应给你的水灵芝,若是你答应嫁给我,我就会将水灵芝交付与你。” 和白裙少女清澈柔和的双眸对视,没有预想中的缱绻氛围,反而冷得可怕。 他蹙眉:“当然,这个前提是你得把空间袋中那缸里的小鱼交出来。” 蓝袍弟子望着一男一女间的情形,不禁有些后悔没有将四公主一击毙命,她在玉简中呼唤另个弟子赶快过来,心中隐隐不安。 “为什么?” “嫁给我不好么?你本就没有灵力,若是嫁给了我,无论是皇城还是学府里的人都会高看你一眼,我会是你选择里最好的夫君。”苏牧之轻嗤,话语内是不容置疑的自信。 墨姝觉得万分荒谬。 她原本还在思量苏家的阴谋诡计,现在听到这个发言,小脑直接萎缩,智商倒退至少十年。 “我可以不嫁人的,娘亲她说,我开开心心一辈子便好。” 来,让她听听这傻逼如此笃定的原因。 “即墨姝,你不要天真了!你知道你手上一直戴着的镯子叫灭星镯吗?里面封印了恶灵!陛下本就想要将这镯子与你分离,等镯子分离后,你觉得自己有几条活路?你能安然站在这里,不过是陛下请的人还未出山!而我能护住你!” 苏牧之义愤填膺地说完这些话,等着少女难以相信的质问、等着她声嘶力竭的哭泣、等着她无可奈何的妥协。 可是都没有。 对方双眸盈盈,神情和语气似乎变了个人,右手握拳敲打在左手掌心,挑眉恍然:“难怪……即墨川打得是这个主意。” 见此,苏牧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无论是一开始破解水箭杀招还是镇定交谈,即墨姝都—— 太诡异了! 未等他再次开口,白裙少女斜眼望过来:“我嫁给你,旁人会高看我一眼?你确定不是鄙夷吗?怎么,你的喜欢是能升华我的人生还是能让我天下第一?我要求着嫁给你?” 第52章 我还不如相信我是武则天 少女一连串的语句让苏牧之不可置信地回望,那目光似乎第一次认识她,试探夹杂着审视:“你……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即墨川准备请的人是谁吗?” 墨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从袖中掏出一柄长剑,是当时看望即墨瑶后从那堆礼物中挑出的七星剑,剑身锋利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白光,莫名让人心生寒意。 “我不清楚,”苏牧之不以为意,“但既然你已明白处境,就应该知晓嫁给我的好处,苏家能保住你,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那苏家这么想要我的鱼,又是为何呢?”她自顾自问着问题。 “四公主!”不满少女的态度,蓝袍弟子冷笑出声,“你没有其他选择,堂主本就想要你的命,是大少爷替你挡下,若不如此,你早是具尸骨了!”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苏婉算老几?”墨姝抬眸扫过她,手起剑落,“你去死。” 奶奶个腿,当时引魔丹的账都没算呢。 在苏牧之眼中,分明是眨眼的功夫,跟前的白裙少女就越过他来到了后方,等他转身望去,只见暖融阳光下的青葱草地上已经倒下了尸体。 上刻还活生生的蓝袍弟子,如今尸首分离,刺目的血液从截断处滚滚流出,而站在旁边的少女面色淡淡,阳光透过稀疏枝叶在她白裙上投下暗影,像是沾染了泥泞的白色睡莲,有了污垢。 “你你……你凭什么这么做?你不是废物?”苏牧之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少女,似是在看个陌生的怪物。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脚步在不禁后退。 一招杀了灵力五层的弟子,真实实力又会有多强? 墨姝没管他,低头在给姬珠发玉简。 [糕手小姝]:刚刚和你们说的地方有人来了,我有些害怕,就去河对边的东面了。 [猪猪猪猪]:别怕,我刚刚和小安汇合,我们现在就去找你! [糕手小姝]:好耶,等你们! “凭什么?不是她先动手杀我的么?”收起玉简,墨姝抬头,“况且就算我再不受宠,也是人皇之女皇城四公主,轮得着你们苏家造次? “你——”苏牧之话音未落,就见少女身形再次消失,下刻腹部一痛,倒在草地上时脖子旁已横列剑身,还能隐约察觉到划过肌肤的冷意! 对方居高临下,曾经温和的气息消失,双目含带杀意。 “我在问你话,苏家要鱼做什么?” 话语的刺骨令他不自觉浑身一抖,被欺骗的羞恼和愤恨也渐渐从胸膛上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一个孤立无援的公主杀了学府弟子,就等着出秘境被判罚,若是你好好交出——” 若不是他如今身染重病,何至于被这个废物压着打? 草地上的木植在下刻恣意生长,将青年的脖子困紧,不一会儿他便脸庞涨得通红,许久后松开他便低着头咳出口鲜血,五官与神情因痛苦都分外扭曲。 “苏牧之,现在是我问你答的环节,”墨姝望着他,“有没有选择,也是我说了算,莫不成你们随手施加些小恩小惠,我就必须要感恩戴德?” “况且你连那弟子都拦不住,还想护住我违抗即墨川?你这不是纯搞笑。” “相信你能代表苏家,我还不如相信我是武则天。” 分明在许久以前,少女还是那个温和甜软常挂笑容的小公主,如今她却能杀伐果断地捏住他们的性命,言语冰冷地令人发指。 “告诉你?我凭什么告诉你!我都给你铺好路了,是你不知好歹!我他妈就不相信你真敢杀了我!反正姑母她——” “那你也去死。” 苏牧之说不说对她来说还真的无所谓,反正苏婉迟早要找上门。 墨姝眉头都没皱一下,便抬手了解了青年的性命,望着溅洒在青草地上的血液中隐约渗出黑色,她若有所思。 “鲜血变黑,四肢抽痛,倒是有点像上古的那个什么毒。”体内的烛照发出感叹。 “什么毒?” 烛照:“我说什么毒,自然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毒了。” 墨姝有些无语地撇嘴,她随意清理了下现场痕迹,就抬步前往和姬珠他们约定好碰面的小河东面。 正当她找了个树荫下的大石子上坐好时,天空传来鸟的鸣叫。 抬眼望去,只见两只相生相和的鸾鸟并肩环绕而飞,一雌一雄从东边飞起向着西边而落,左侧雌鸟肩生流光,又负羽翼拖尾,右侧雄鸟身形宽大目如火炬,它们在湛蓝的天空下留下点点云烟,如梦似幻。 鸟叫共鸣七声,最后一声落下时,鸾鸟也飞至西方落下,等到雌鸟尾处的流彩羽翼消逝于天际,周侧乃至天空开始陡然转变。 像是顷刻从春季越至夏日,十里春画绿意盎然的景色从眼眶抖落,炎炎烈日升至淡红的天空,花瓣飘落结出果实,温度陡然升高。 墨姝清楚这是秘境中的时间设定。 十二时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两只鸾鸟出现便预告季节的转变。 大致分为外中里三层的秘境,不会给修士长时间停留的时间,若是等到冬季结束修士还停留在同一层没有通过试炼,便会被强制踢出去。 一定程度上防止了修士们卡“bug”。 姬珠和冷小安赶到时便望见小公主安静乖巧地坐在石块上等待的模样,抬头望着天空似是对这忽而转变的天气很是好奇。 三人汇合上路后,姬珠立即将自己所知道的秘境消息说了个十成十,恨不得掏心掏肺,果然换来了小公主亮晶晶的感谢话语。 越临近紫霞幻境,周侧凶兽越多,冷小安为合灵期有只名为“长蛇”的灵能,他将灵能召唤出来环绕在墨姝身侧保护她,而自己和灵力七层的姬珠在前方拼杀。 即便是遇上了其他组队学子围堵,二人也未丝毫落于下风,一路稳稳来到了幻境触发地周围。 也就是说,只要废柴小公主能踏入幻境,即便不能破解获得悬浮印记,应对学府的结课考核也绰绰有余、面子上能过得去了。 “我记得上次来秘境时这路上分明有许些凶兽,这次少了很多。”冷小安淡然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白裙少女身上。 “说明我们运气比较好,”墨姝扬起大大的笑容,好奇问道,“对了,你们和小河这么熟,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呢?” 对方让两人一路如此照顾她,这样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若是废柴公主孤独一人出现在幻境处被旁人看到,总归是不太对劲的。 此时恰巧空中鸾鸟来鸣,四季再次从夏日转为秋节,头顶的颜色褪成寡淡的橙黄,空中总算不复燥热,弥漫着股枯枝败叶的腐烂气味,枝叶随风婆娑,飒飒作响。 “他就是个闷葫芦,喜欢一个人呆着——”姬珠被黑衣青年扫来的冷眼吓了一大跳,他立即止住口,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和他从小便认识了,那时的他根本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冷小安接过话茬,他话语有条不紊,“他小时候失踪了几年,再次见到他时就抓着医术不放了,当时他放弃了妖皇的培养,选择和人族医师游历访病,若你有渠道可以送几本医术书籍给他。” 这在妖族中根本不算秘密,说出也无妨。 “没错!当年我们天众府有一帮修士染上了些怪病,恰逢医仙带着小河过来,我记得可清楚了,医仙让小河独立看病,但是惹得府中长老弟子不满,很多都在骂他。” “但你猜怎么着,小河不仅治好了,还让很多人修为提升了一截,但就是不给那些骂他的人治,晾了他们好些天等到我爹亲自去道歉才好的。” “我也就是这么认识他的。”姬珠绘声绘色地描述。 不过,他不会说第一次见面就被对方三两下打趴下的事。 “哦,”墨姝语气起伏,听得新奇,“原来小河有脾气啊,我总觉得他那性子会受欺负呢。” 她那北院邻居、剑锋同桌看上去总是一副老好人模样。 “怎么可能!”姬珠听到小公主这话,恨不得再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抖出来,他正欲再次开口,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一朵枯败的花朵,下刻便猛地倒在了地上。 只见他双目紧闭神情安宁,似是陷入了沉睡。 冷小安见此蹙眉:“看来我们已经进入紫霞幻境了,这里的每个事物触碰到后便能够勾起心魔。” 他分明记得会再前面点才会触发幻境,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修士被心魔打败恐会心道碎裂不再修仙,但普通人触发我倒不知会如何,若是你害怕,现在便可以让我帮你击碎竹简了离开秘境,”黑衣青年将不同的选择说出,万分耐心,“当然,你若是想挑战的话,可以等我们都战胜心魔清醒后再触碰景物,这样你一有不对我们便从你出去。” “我先在这里等你们。”墨姝已经寻了块旁边的空地坐下,托起脸颊望着他。 “好。”冷小安点头后,也伸手碰了下旁边的树干,果然下刻也陷入了昏迷。 周侧安静下来,唯有风吹来时的“沙沙”响音。 墨姝低头,随意碰了下脚边的杂草。 进入中层必须要通过幻境试炼,她必须得成功战胜心魔,也有自信在姬珠和冷小安前醒过来。 第53章 那就全杀了 墨姝醒来时发现眼前是一面圆形镜子。 正正方方的阴暗小房间内,有人站在身后拿个塑料案板,手拿圆珠笔正在板上快速写着什么。 “看什么看?”白大褂男子抬头和镜子中的少女对视吓了一大跳,他恼怒后语气凶狠,“还不快做今日的康复训练?想不想吃中饭?” “我觉得很奇怪,”墨姝蹙着眉,平和地将现在心中的想法说出,“我觉得我现在不应该在这里。” 她的大脑空空荡荡的,对于昨日在疯人院早中晚发生的一切竟没有任何回忆印象,可细细思索,又觉得是多疑了。 “你不应该在这里难不成要跑去街上发疯?赶快对着镜子做一百遍康复训练,若是再浪费时间,下午我会送你去关禁闭,没三天别想出来。”男子冷笑。 “康复训练?” 这个词语好悠远。 “对着镜子笑!你不会脑子真的坏了?那也好。” 在镜子中望见男子畅快又得意的神情,墨姝收回目光,对着镜子缓缓勾起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动作仿佛练习过成千上万次,肌肉记忆仍在,随便扬起便是最完美的弧度。 “瞧瞧,这不是会笑吗!就这样笑一百次,以后院长过来检查时你就这么笑。” 肩膀被男子大力地拍响,墨姝蹙眉感到疼痛,扫视时忽而望见了右手手腕上带着的银色镯子。 她陷入了沉思。 大伯那些人将她关进疯人院,早就没收了所有东西,自然不会给她留下看上去如此贵重精细的银器。 可这银器如此眼熟,似乎是从出生就戴在手上了般。 “我想起来了——”墨姝眯起了眼睛,转身望向白大褂男子,不顾对方暴怒的话语,自顾自认真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给你胆了墨姝?学会胡言乱语发疯了?你觉得我们这样就会放过你——” 只见病服少女利落地拿起旁边饶小推车上的手术刀,下刻便手起刀落便划过了男子肥硕的脖颈,话语戛然而止被吞入腹中,灰白色的墙上瞬间被印红了大块,对方也无力地倒下。 昏暗的灯光随着墙顶四格窗户吹来的风摇晃,照亮了墨姝冷静淡然的瞳孔。 “李奶奶的真苦逼啊,上辈子被逼着笑,这辈子还得装着笑。” 她悠悠吐槽一句,没有回望阴暗小房间,一步踏出,迎向注意到这边动静跑来的两个管理人员,一左一右又是两刀。 墨姝其实不太清楚心魔幻境该怎么破,小说中女主即墨瑶顺风顺水一辈子,压根就没有什么难过憋屈的事,也自然顺利地通过了紫霞幻境。 她倒是没想到心魔给她整上辈子疯人院这出。 挺不错的,知道她当时急匆匆火烧疯人院死在了里面没过瘾,又来了一遍。 心魔不知道怎么破? 那就全杀了。 “叮——” 随着电梯达到一楼发出声音,墨姝踏入里面后,走廊外又匆匆进来两个身穿防护服的男子。 他们有些疑惑地盯着笑意盈盈的少女,一人开口发问。 “零五零号墨姝,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点不用做康复训练吗?” 另人已经将手搭在了手腕上的手表按钮上面,随时准备按下报告。 电梯门合上缓缓上升,越过二楼来到了三楼,随着再次“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 只见封闭的空间中,唯有身穿病号服的少女独立,她的衣服上充满鲜血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图案,而身后两个尸体无力地倒在电梯角落,目光到死是不敢置信的。 周侧银色的四壁溅满血珠,万分恐怖。 墨姝手中轻快地甩着手术刀,面无表情地踏步而出。 上辈子的疯人院,暗地里也是个人体器官交易场所,通过控制精神有疾病的病号来达到肮脏的目的,没有一个人会是无辜的。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无法桎梏她的脚步。 第54章 记忆中的箫鹤与春生 墨姝一路来到三楼最里边的病房中,打开房门后,桌台上的相框折射反光,光线从窗户透进洋洋洒洒拂在两张床铺上,意外地给人暖暖触感。 她将视线定在相框中的全家福上。 照片中,父亲身着西装笑容温和儒雅,母亲打扮靓丽,手持烘焙托盘举在前方,盘子上是各式各样的动物饼干,在二人身前的矮个少女捧着个插了“1”“8”两支蜡烛的蛋糕,嘴角扬起大的笑容。 后方花园草植上装点着“生日快乐”的字式,就连三层小洋房也是记忆中的模样。 墨姝一时看得愣了神。 直至周侧的景象在逐渐消散,床单上印着的疯人院院名也开始模糊不清—— 幻境在坍塌。 再抬眼望去,里侧的床边摇椅上坐着个手织毛衣的老人,满脸皱纹的脸上见到墨姝后堆叠出笑意,声音带着老人独有的沙哑:“你回来了,外面我怎么听到有声音?” 即便少女身上的病号服全染鲜血,老人却丝毫望不见般,浑然不在意。 对方是墨姝在疯人院的同室李奶奶,听说年轻时就因疯症被送进了这里,等到老了院里想送她出去时,她却赖着不走了。 那时墨姝准备火烧疯人院,连哄带骗将她带了出去,可谁知一别竟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她抬步也躺在了摇椅上,抬眸望向桌子上正在播放的颁奖典礼,笑道:“您听错了,等等天色晚下,您就好生休息。” 电视中正在直播电影奖项颁发典礼,随着人群的呼声渐起,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挥手致意后走上台前说起获奖感言。 男子眼若桃花笑容爽朗,手中捧着奖杯,语气是从未听过的意气风发。 “果然是小柳啊,我就看好这个小伙子,肯定能拿奖,”李奶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话语欣慰,“也不知他那个新剧《无间道》有没有拍完,我想着看呢。” 墨姝扫向电视中的一行大字“柳相君凭借《无间道》中精湛的演技获得了观众的一致认可”,瞬间意识到对方又开始糊涂了。 她低声笑了下,却并未说实话:“他确实挺好的,‘无间道’……还没拍完,但也快了。” “那你呢?” 头发花白的老人陡然转头望向她,一向浑浊的瞳孔中是难得的关心和清明。 “我?”崩塌的幻境逐渐蔓延至脚边,墨姝站起身子,扬起一贯的笑容,“奶奶,我也过得挺好的,每天想吃几个红薯都可以,您也要吃饱睡好。” 话音刚落,周侧的景致消失殆尽。 原本的疯人院四壁在下刻转为一片宽广无边的青山黄土。 远处山峦巍峨,天空碧蓝如洗,悠悠飘荡的白云下是葱茏的树木草林,金色的稻田中麦穗随风晃荡,风吹拂而过时犹如片波浪般滚滚流过,令人心旷神怡。 墨姝怔愣地望着眼前这片景象,忽而肩膀被人拍了下。 转头望去,只见个面容青涩的人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眼睛圆润而明亮,仿佛含着层光亮,笑起来时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天然的少年意气随着晃动的小辫子更为突出。 “刘春生。”她开口唤了对方的名字。 墨姝在悯花待得第十一年,救下过一个小孩。 初见时小孩整张脸抹着灰尘脏兮兮地,手中攥着偷来的丹药死都不肯松手,险些被悯花总管砍去半截手臂,所幸她迂回地捣乱拦下后,将对方放了出去。 墨姝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当时打动她的完全是对方宁死不屈闪亮的眼眸。 她想救便救,以为这事过去了。 直到隔了几月来到夏季,她央求红月姑姑下山,方风烨虽然同意却仍只允许她去悯花山下的个小村子住下。 墨姝再次遇见了那小孩,对方是村长家的孩子,和她同龄,名为春生。 “小木梳,你可让我好找,”还未等她回神,那少年打扮的人猛地将她拥入怀中,高挑的身形轻而易举便摸到了她的头,语气拉长带着熟络,“你怎么在这里?今天本轮到你烧饭的,我和箫鹤左右见不到你人,他便下厨了。” “没大没小的,”墨姝挣脱怀抱,扫过对方这副装扮,“不怕你爹骂你了?” “我想通了,反正我娘喜欢男孩,我又喜欢这么穿,管别人说什么屁话,”刘春生冷哼,话语停顿后又猛地将少女揽入胳膊下,压低话语,“村里那么多蠢蛋喜欢你,若是我以后这么站在你旁边,看他们还没有胆子偷看。” 墨姝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如果还有胆子,她就能一个个揍过去。 她从不怀疑刘春生的执行能力。 是个女生,心中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虎胆,看人不爽了见谁揍谁毫不手软。 她记得那时刚从河边救下飘过来的箫鹤,刘春生左言右语地挤兑,二人险些打起来。 不过如今在她的调和下,两个小屁孩都已经握手言和了。 墨姝笑容真心实意:“我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没见到我?可是小木梳,我们昨天晚上分明还睡在一张床上。” 除了微细的嗓音,从外表而言几乎看不出刘春生是个女生,她感受到少女话中的怀恋,高兴地扬起了唇畔,星目灼灼,满眼都是对方的倒影。 “你一定要把话题聊死是。”墨姝瞪了她眼。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从山下稻田处走到了村门口。 暮光西沉,村里小土房炊烟袅袅,不少大娘正赶着自家孩子回屋吃晚饭,她们捧着手中菜籽,神情慈祥,而不少叔伯刚从地里回来,赶着满地的鸡与鸭。 墨姝在小村子里待了三年,也是在悯花最快乐自在的三年。 她在村口止住了脚步,望着一脸困惑的刘春生,笑容无奈:“春生,我要走了。” “为什么?箫鹤才刚烧了饭,他见不到你指不定又要冷脸,”对方蹙眉不解,“你走去哪里?和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见少女不语,刘春生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慌乱,紧张地拉出她的胳膊:“你真的要走?和我们呆在一起这么开心幸福,为什么要去做令自己痛苦的事?” 墨姝深吸口气,她扬起头望着这张熟悉的脸,认真而怀念:“春生她可不会这么说的。” “她会让我大胆往前走,从不阻拦我的脚步,你和她如此相似,可终究不是她。” 青山绿水再次从周围缓缓幻灭,站在正中心的少女身上的布衣缓缓化作了精致的白裙。 倘若心境通达,心魔自然不攻而破。 等墨姝再次睁眼,又回到了先前秘境中的大草地上。 姬珠正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神情激荡着兴奋与得意,而冷小安盘腿闭眼,显然也还未醒来。 安慰完烛照,她垂眸望向悬浮在手臂旁的两个印记。 两个印记层叠闪烁出不同的光芒,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涌动着淡红色的灵气,它们缭绕在大红色的印记下,强势又霸道,而另个小的则为绿草青色,并非完整的圆形,是四散开来的碎片状,洋溢着蓬勃的生命力。 “你通过了?” 冷小安醒来便望见少女旁边悬浮的印记,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后,他止住嘴:“很厉害,你的印记看样子比我的颜色还深。” “谢谢。”墨姝看到他身旁的黑色圆环。 二人交谈之余,姬珠迟迟醒来,他神情中不乏呆滞和后悔,在旁人目光中抱头痛哭:“啊啊,我的英雄梦呜呜……” 询问下,他悲痛欲绝地解释:“我的幻境是美梦,我梦到我带着天众府开天辟地成为了四派之首!而我成了天下第一!这可是我毕生的梦想啊!” “想想就得了,”冷小安心中好笑,他清楚好友的德行,问道,“后来怎么醒的?” “我梦到了小河!救了个老命,他竟然在武道大会当众把我踹了下去!就和初见时和他打得那架一样,太恐怖了我就醒了!”姬珠声音悲愤。 墨姝若有所思:“原来你初见被他揍过。” 小河竟有这样的一面。 “不……我,额——”姬珠语塞,后悔自己嘴太快,在小公主面前丢脸,内心更悲痛了。 三人收拾了下东西,望见二人准备前往秘境中层,墨姝停住了脚步。 “多谢你们的照顾,拿到这样的成绩我很开心,就先走了,也祝你们一切顺利。” 分明是客套官方的话,可从少女嘴里说出来就如弹珠落在玉盘上扣人心弦,她从手腕中取下缠绕在上面半透明的灵能,伸手摸了摸长蛇的脑袋。 望见长蛇吐乖顺地吐舌眯眼,她嘴唇抿起,将它还给了黑衣青年。 二人见此帮小公主将传送竹牌打碎,望着她消失在了眼前。 “天哪,她脾气真好,虽然说我们一路照顾她,可她从未拖过后腿,搞得我都不太好意思,”良久后,姬珠挠了挠脸说道,“况且我看得没错的话,她有两个印记,是突破了两个幻境诶。” 幻境大多一善一恶,对应着人的两个极端心魔。 即墨姝在比他们短的时间内破除两个幻境,足以看出在修炼上的天赋。 “……”冷小安沉默不语,望着自己灵能长蛇重新变得恹恹的,内心充满着对人族皇室的唾弃。 起初他将长蛇召唤出来原本觉得会吓到即墨姝,毕竟对方是个普通女子,长蛇还长得这么恐怖骇人,可她没有表露出一丝负面情绪。 将长蛇捧在手心充满善意,轻易得到了长蛇的信任和保护。 冷小安作为蛇族少主自然对即墨姝先前在雁门的遭遇有所耳闻,如此就更不相信她失踪十几年天生废柴的传闻了。 他好奇的是,真相究竟是什么? 即墨姝……真的是外表这样的么? 第55章 卦象上说,我们会死 秘境中层不似外边的紫霞幻境,这里土地虚无天空飘渺,一望无际的广阔星域上无数星月闪烁,在银蓝的幕布下显得壮观无比。 星河则如同笼罩于大海上的黑沙缎带,其中,摇摇欲坠的星辰之间互相连起形成不同的七宫符号,而周侧细密的群星衬托下倾泻而下,仿佛就在头顶上般,手可摘取挥洒人间。 自踏入这片星域,柳相君就难以抑制住内心的震惊。 不仅被雄伟的景色所震撼,还有回想起即墨姝话后,内心升腾起诡谲的宿命感。 “秘境中层,小说中称为‘混沌星穹’,这里旷阔无边,被随处可见的沟壑与虫洞截断成不同的星域。因星域特殊,修士身上的灵气会被冲散压迫收到限制。故此越强的修士进去,便会越弱。” “而在数个星域中,有个星域名为‘北斗七宫’,小说提到过,方风烨是在这个星域重新拼好七宫星图,内层‘神霄降阙’里的康王墓才会现世。” 少女那晚坐在窗边话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你就负责摆正北斗七宫中的天枢。”一个黑袍老人走到红袍青年跟前,居高临下的话语神态不容置疑。 柳相君扫了眼他,点了点头。 随即又望向另一边聚集在一起的几人,和即墨姝那晚说的别无二致。 为首的是方风烨,其次为占灵卜卦的眼罩男子以及炎侍伦炎,刚才同他说话的则为原长生寨长老元某,最后跟着灵力底下的弟子穿着悯花长袍,他神情得意,对任何人都万分不屑,脚步生风。 “你看什么看?”那悯花弟子扯起嘴皮走过来,以为受到了轻视,他趾高气扬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破败的牛皮纸,“你若是再用这般眼睛盯着我看,我立即让阙主将它挖了去。若不是有我家祖传的星图,你们根本进不来。” “自然是对兄台崇拜无比,才会投以注目,不知兄台何名?”柳相君丝毫不见恼怒,他抬起凤眸笑意盎然,对着弟子一拜,做足了礼数。 “我名方华。”方华知晓这青年身份,自知他为首富柳氏之子,得到对方的尊敬,他很是受用。 虽有些自卑从小的穷困,但一想到如今手握祖传星图能帮助阙主获得宝藏,他鼻子挺了又挺。 “姓方?” “这可是方阙主亲自给我赐的名,事成之后,我就是名副其实的亲传弟子,更是悯花的下一阙主,你懂个屁。”方华抱胸,似乎已经坐上阙主之位了般。 柳相君恍然大悟,他眼中立即带上了恭维,但语气犹豫起来:“方兄,说实在的,就算刚刚元老教了些摆星做法,但小弟脑中仍有些云里雾里,不知所明。” “无事,反正我被分到你旁边的天璇,到时我摆好了去帮你。”方华直接答应下来,心中更为得意。 首富之子又如何?还不是乖乖做他的小弟? “不好了不好了!”随着眼罩男子忽然惊慌扬起的尖叫,正逢头顶星穹上扬起阵鸾鸟和鸣。 两只鸾鸟再次从东方升空飞舞着翅膀冲向西面,微暖的星域再次从春季来到夏节。 “怎么?”方风烨扫过被男子打落的星盘,语气悠缓不耐,“如今都到北斗七宫前了,你可别说你那星盘算不准了。” 见此,元老与伦炎等人也围了过去。 柳相君敛下眸,跟在方华身后站在了最外围,静静听着里面的对话。 “不是不是……”眼罩男子身形颤抖,他指着散落一地的星盘棋子,却久久说不出一语。 “星域已步入夏季,我们可没时间和你耗,”元老冷笑,“需要老夫打你一掌让你清醒么?” “我们要死了——要死了!” 只见在旷阔无垠的星穹之下,眼罩男子猛地爆发出尖锐的爆鸣,话语响彻穹霄! 他望着星盘,上面繁杂无章的灵气轨道在他眼底却是一道道命运的祷告:“行动前,我都会算上一卦……” 他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那条在混杂在数道黑线上的红色:“上面说,我们会死在这里。” 至此,混沌星穹下的众人陷入寂静,唯有烈风和眼罩男子颤抖的呼吸徘徊耳际。 无人注意到柳相君眼中深深的惊骇。 “阙主……要不然我们就先走,虽然亡器重要,但肯定是命重要啊!”眼罩男子怕了。 他一向算命卜卦,最信赖的是星盘,最畏惧的也是星盘。 “就你这个破盘子算出来的能是真的?就算有人过来,老夫来一个杀一个,况且我们准备周全有这么多人。”元老根本不信命。 “阙主?”伦炎凝眉望向沉默不语的男子。 “换个位置,”方风烨扬起兴味的笑容,手骨指向他们几人,“元老和伦炎挡在最外面,负责天枢、天璇、天玑三处,柳相君和方华分别负责玉衡和天权,其余不变。” 他又斜眼望向眼罩男子:“你这破盘子上次御灵楼便没有算准,这次便算是变相提个醒。” “若真有人前来,让本阙主想想,会是哪个仇家如此没眼色呢?” 男子恣意讥诮的嗓音落于耳侧,柳相君额头渗出了细汗,袖袍中的手也随之拧紧。 而在众人不远处的北斗七宫外。 一个纤细的黑色身影在此时双脚站定落于星域之中。 只见黑影全身上下唯有一双眼眸裸露在外,头发高高盘起,腰间别一佩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配饰。 她眼眸清亮如水,却又如火炬般熊熊燃烧,其中不灭的是一往无前的斗志。 墨姝开口:“烛照,这是我们打响反剧情的第一枪,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枪。” 烛照有些紧张,没有回话,但随即反应过来—— 枪是什么东西? 第56章 走神可是会死的 紫霞幻境内,鸾鸟和鸣已至冬季。 漫天飘雪下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年正踏步朝前,他瞥眼朝向后方藏匿的几个身影,敛眸拔剑。 “出来。”他声音淡淡。 话音刚落,数十个身影从四面八方袭来! 数道灵气夹杂着剑光凌冽,每人身上皆悬浮着幻境印记,显然是早已通过了心魔试炼在此埋伏多时。 而少年持剑独立,身形如浮光掠影般朝着来者劈去,他话语清晰缓慢地道出一个个阴阳招式,以柔克刚将众多灵气打散,剑光干练直击要害。 片刻后,最后一人被白影踩在了脚底。 “咳咳……公子河,这不可能!你还没有印记,为何能在幻境范围自由行动?”那人不住地咳出鲜血,咬紧牙关满是不可置信。 公仪小河帷帽下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他提起另件事:“你们敢潜进来杀我,想必脑中也被种了魂魄,那你就替我告诉那人,最近少来烦我。” “你——” 惨叫声戛然而止,四周陷入寂静,而少年没有回望,低头小心的将佩剑擦拭干净后,这才收回剑鞘转身离去。 — 混沌星穹下的七宫星域,排列开来的七个星点已被分别站齐,方风烨等人通过方华先祖遗留下来的星图来重新排列星点,用灵气助推以此达到目的。 每个星点横跨数千里平原,修士站在一望无际的星野上显得万分渺小。 随着眼罩男子负责的天枢星点排列到正确方位,后边负责天璇天玑的伦炎与元老也开始运气助推。 漆黑旷野下唯有群星照亮方向,一行六人靠玉简联系沟通。 眼罩男子已完成天枢星点的布位,却仍对不久前星盘算出来的卦象心有余悸,虽很想和其余人站在一处,但只能听命看守在星域的最外面。 于是在万般紧张下,他又低头掏出星盘,准备最后来次运演。 可当望去时,忽而发现了个奇怪的枯叶飘在了盘上。 星穹下群星闪烁银灰色的云层涌动缭绕,周侧草地是气节步入夏季时的暗黄,可并无树木枝叶存在,又是哪里来的枯叶? 眼罩男子怔愣,心中忽而摸到了丝蛛丝马迹。 除却御灵楼的那次星盘上也有枯叶,再往前追寻,还有哪次看到过? 脑中频繁闪烁不同的回忆和事宜,直到定在许久前的一个画面上—— 那是和阙主刚来溪合学府,说是要给皇朝四公主占灵卜卦、测试小公主有没有撒谎。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即墨——” 是即墨姝! 眼罩男子神情激动,立即拿出空间袋中的玉简想要给前方的阙主发讯息,可下刻一道剑光便划过他的额头,将碎发中隐藏的第三只眼剜下。 “不,你不知道。” 下刻出现的黑影居高临下,话语冰凉冷漠,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眸如同在看个死人,第二道剑影便了结了他的性命。 毛毅,小说第一部一百二十章出场人物。 原本是个酒楼跑腿的小厮,却在次机缘巧合下被方风烨救下发掘了占卜天赋,跟随方风烨闯遍大小险境。又在次秘境中被凶兽剜了双眼,可因祸得福睁开了第三只眼,也拥有了算无遗策的星盘。 他出身低微生性怕死,步入合体期已久都未突破迹象,便将所有的信任倾注星盘之上,浑身薄弱之处变为额上的第三只眼。 脑中回想起小说内容,墨姝脚步不停身形迅速越向下一星点,只见她掏出九天净玉瓶挂在腰间,冲向天璇。 有着玉瓶傍身,星穹下的巨大压力丝毫未阻挡她的速度,反而身形越来越快,此时,正逢鸾鸟鸣叫。 穹顶之上两只互相依傍的鸾鸟再次发出高昂的叫声,提醒着人们即将从夏季转入深秋。 墨姝在响彻天际的第三声下,来到天璇星点,果然望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两人。 只见黑色幕布下站着一黑一红的老人与男子,在缭绕的灰白云雾下宛如肃穆的高山压下,隐约给人压迫恐惧之感,似乎他们站在那里,便是不可翻越的天堑与沟渠。 而少女形影单只,仅抬臂握紧了七星剑柄。 “哈哈哈哈,竟然真的能通过那占卜师来到这里!让老夫来会会你这小子,一个人过来,真有胆子啊!” 老人大笑着踏步而来,在天道法则的重压下,他的骨头每走步路便发出吱嘎响音,可却仍如履平地,眨眼间便来到了跟前! 他抬起充满褶皱的手臂,声音雄厚:“鎏金·玉走金飞——” 元博仁,小说第一部九十七章出场人物。 人族“四派”在数十年前原本为“五派”,可其中的长生寨以人体为本制造傀儡炼金之术,引得无数正派人士出手围剿,至此以金灵根修炼主导的长生寨消失,“四派”中的悯花阙没了相克的金行,才逐渐发展为“四派”之首。 元博仁便是长生寨从前的副寨主,和方风烨共同前来秘境便是达成合作,意图复兴傀儡炼金。 短短刹那,墨姝脑中就回想起了大段剧情,这些文字似乎早就在脑中百转千回,印刻在心中般。 她越过老者的身形望见后方冲来的伦炎,而对方手中火焰滚滚,早已蓄势待发化作焰球扔来。 左右两层攻势下,少女手中的七星剑身上涌动起湛蓝的水波,她挥剑而上,不退反进,沉吟。 “渡水·时来运转。” 五行相生相克,金克木,木生火,虽有着星穹下天道法则的压迫桎梏,但她对上两个合灵期的大能仍然会觉得吃力,在这样的基础上,她更不能使用《木悯》。 水克火,火又克金,在五行选择上,水灵将是最好的答案。 《渡水》则是从前刘春生给她寻来的本子,那时她被困在悯花山下,周围根本没有给她好的修炼功法和资源,能寻到的都是对方溜出去给她誊抄来的杂门招术。 随着长剑挥舞,波浪般的水涛逐渐形成个巨大的圆圈,在两道灵气的冲击下升腾起烟雾,诡异地达到平衡。 “你小子想同时用剑和灵?是个不错的想法,可你并不知晓,曾经败在老夫手上的剑仙不计其数!”老者张扬的话语充斥嘲讽。 金灵随时化为利剑朝着黑影攻去,而火焰滚球不断,压缩着对方的空间。 “直接杀死她,不要浪费时间。” 伦炎蹙眉拧紧,原本为化神期的他在穹顶压迫下最高只能发挥七层灵力,这个认知使他万分不爽,冷酷的五官上增添不耐—— 时间拖得越长,不稳定因素也就越多。 “那就同老夫一起上!” 墨姝攥紧手中长剑,平静地望着这两个人在怒吼中使出大招。 即便面对滔天杀招,她握剑的手却没抖动一分,沉冷地可怕。 金火相克,二者便分别从上方与下方攻来,头顶火焰如滚滚岩浆,烫皮肤表层蜷缩翘皮,下方则为粘稠的金色灵气,如同高密度的水液形成龙卷风状要将人吸入。 “双鸾楼阁镜·全面反击。” 巴掌大的铜镜被高高抛起,镜面那方对向火焰,而墨姝在同时沉底对上金灵力,再次开口:“渡水·河清海晏——” 头顶的火焰在触碰到镜面的刹那猛地反弹冲向伦炎! 伦炎震惊地盯着排山倒海而来般的红色灵力,现在已然躲闪不及:“双鸾楼阁镜在你手里?你到底是谁——” 下刻,男子被折射来的火焰吞噬! 没有望向他,墨姝剑尖点地,水灵气散播开来的同时将金灵气压下,龙卷风顷刻间被吞噬在平静无痕的水波中。 而她抬臂借着惯性将铜镜收入空间袋,再冲向神情不可置信的黑袍老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见黑影跃身而来,元老惊慌的眼神缓缓镇定下来,他嘴角夸张地有扬起,语气势在必得:“哈哈哈不过一介莽夫罢了!” 他的“玉走金飞”早已融合在四周稀薄的空气内,肯定能干扰她对时辰…… “玉走金飞为《鎏金》第六式,使用得当可达到放缓时间流逝的效果,”从头到尾沉默着的黑影终于开口出声,似是背课文般,字字清晰,“破解方法,割血后通过血液掉落速度判断被消减的时间。” 她在……说什么? 听声音……竟然是个年轻的女子! 元老大骇,随着烟雾消散,果然望见对方左手臂上自己割开的深长血痕! 再次抬头望去,黑影已手握长剑来到他的脖颈之上:“走神可是会死的。” “噗嗤——” 老者人头点地,玉走金飞的效果消散,周侧的时间流动恢复正常,而墨姝利落转身,抬眸扫向从火光中冲来的伦炎,似早有料到般从空间袋中掏出把红色的大伞。 伦炎,小说第一部四十五章出场人物。 原为悯花弟子,因木火双灵根遭到阙中弟子排挤,所幸有女主谭雨濯心善帮扶,后来被对方指派给方风烨作为帮手,逐渐放弃木灵专修火灵,后突破化神期,成为方风烨手下的“炎侍”。他早年被阙中弟子长老欺辱被踹断过腿,一直未全好。 她一手握剑攻击一手握伞抵挡火焰,处处攻击男子下盘,果然抓住了个机会一剑斩断了对方的左臂! 伦炎早就因刚才反弹的火焰浑身灼烧起皮万分狼狈,他受此重击眼中升腾的杀意几乎能将所有理智吞没! “火炀·爝火燎野——”他冷笑,根本不顾黑影袭来的攻势,迎难而上,目光如同一条疯狗,死也要将对方咬下块肉来。 火星由他脚下猛地扩散开来,逐渐形成个火焰缭绕的包围圈! 俨然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五行旗,出!” 即便用水灵去染阵,但效果仍微乎其微,墨姝忍着从脚底袭来的灼烧感,抬手将个五把木竹制成的小旗子猛地向下投掷! 至此,当时在即墨瑶病房外选的三个灵器全派上了用场。 她翻身而上,望着火阵被旗帜沾染上瞬间五行之气开始摇摆不定,顺着这功夫脱身后,火焰将裹挟在身上的黑布吞噬烧破,逐渐露出她的身形与张扬的容貌。 “即墨姝?!”伦炎不可思议地惊恐出声。 阵法和天地法则的压迫早就将他灵气耗尽,没了抗衡的欲望,只想要在临死前将讯息通过玉简传递给阙主,可等待他的只有—— 胜者毫不留情的斩杀。 第57章 你来了,加油 “时间有点紧,我们只剩一个季节了。” 夏去秋来,空旷的星空平野下,一个长发少女飞奔向前,她的皮肤因温差过大而出现红紫崩裂,右臂虽有丹药紧急疗愈,但仍有个狰狞的疤痕凸于表面。 腰间挂着的玉瓶已然有了碎裂的征兆,而她身形如星奔川骛,丝毫不停,将所有的景色甩在身后。 墨姝穿过天玑,冲向天权星点,对烛照的话不置可否:“确实比计划中慢了点。” 北斗七宫中的七个星点从头到尾连线将是个长远的曲线,她得花费两个季节的时间用来干掉伦炎那三人,再在秋季结束前赶到瑶光星点。 从最南到最北,她必须和时间赛跑。 天权星点下,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终于出现了个人影,正是负责镇守在此地的方华。 “你你你——元老他们——” 望着少女飞驰而过的身形,当看清那副容貌后,方华以为望见了鬼,他震惊又不解地瞪大双眸,回神后正欲提气阻拦,却望见对方袖中钻出只老鼠冲来。 老鼠在坠落中陡然变成了个矮个子死鱼眼的人朝着他杀来,嗓音冷漠:“这边交给我。” 而自始至终,那个少女从未停步回头。 玉衡星点下—— 柳相君静静地靠在平原上的唯一枯木枝干旁,敛眸缓缓将左臂上包裹着的黑色布条扯下。 自从他穿成柳氏从小培养的死士后,手臂上的黑线蛊毒便伴随了他的一生,黑布从未主动扯下过,似乎早已融入了生命。 而如今,隐埋在皮肤底下的黑线仍在,上端的红线却隐隐有向四周溃散的迹象。 柳相君很清楚,这是方风烨起了疑心,正在控制蛊虫将他杀死,若本体不死,不出半个时辰他便会深陷绝望痛苦之中,最后爆体而亡。 他低头轻嗤,感受到体内传来蛊虫撕咬的痛楚在逐渐扩大,喉间翻涌出血腥味,眯起凤眸抬头时,望见从南方赶来的一抹身影。 四目相对。 柳相君笑了,二人相隔的距离遥远,可依旧了悟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他也没管少女看不看得见、听不听得到,自顾自说了五个字。 “你来了。” “加油。” 这是如今的他仅能给对方提供的帮助鼓励。 而那侧的少女步履飞快,微微颔首作为回应后,便再次向北方冲去。 等那抹黑影彻底消失在天边,柳相君这才如释重负地低头蜷缩住身子,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这次竟比从前忍受过的任何一次惩罚都要痛苦难熬。 他在恍惚中,想起那日夜晚彻谈,白裙少女准备离开时,自己感叹的话语。 “小公主,为了爷不被蛊虫咬死,你可得快些再快些啊,爷可是把命都压在你身上了。” 柳相君这辈子从暗卫堆里杀出来,可从未将性命交与他人掌权过。 他话语眼神幽怨。 “忍住不要晕过去,”对方蹙眉思索了片刻,“你要相信我,我能做到的。” “坚持不住了怎么办?”他执意寻求个答案。 “那就再坚持一会,如今已经一月了,冬去春来,暖洋洋的日子不远了。” 少女低头轻抿了下唇角,似也在同自己说话般。 第58章 你注定只是个人命危浅的瘪三 墨姝赶到瑶光星点时,正逢冬季来临。 平原上的草皮光秃秃的,唯有几簇枯树林点缀着冬郊寂寞,一望无际特别辽阔,而寒风逆向吹来,如同干裂地尖刀摩梭着皮肤十分难受,在万里荒寒中,连头顶的星空都因寒凉暗淡了颜色,给人空虚苍凉之感。 在闪烁着的巨大星点下,她一眼望见了独立于此的暗红色长袍的男子。 哪怕相隔万远,都能隐隐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杀意。 刹那间,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抬手瞬发了几道磅礴的灵气攻势如排山倒海般冲来,脚底的土地震响,随着每前进一步便裂开沟渠从中伸出粗壮的藤蔓条抓来。 尘土伴随着沙石升腾于空气中,阻挠了墨姝的视线,可她边挥剑斩断边跃身向前,不断缩短着二人间的距离。 平野上涌动着无尽杀意的沙烟和头顶寂静无声的星空造成巨大的割裂感。 “金刚塔——” 随着远处男音的落下,墨姝略微抬眼,这才发觉头顶上已然出现了个庞然大物的塔状法器,它伴随着汹涌的沙尘自上镇压,防不胜防。 “咚——” 厚重的音响弥漫于世野,随着宝塔压下,尘沙顿起掀起阵阵波涛,少女的身影也消失于其中。 金刚塔,小说第三百零七章出现灵器。 女主谭雨濯在青云洞寻得的珍宝灵器,后又在男主之一方风烨的生辰上作为礼物送出。塔身七层能变大后将修士镇压,塔内还会让里面的修士陷入幻境不可自拔。 破解方法,在幻境中自杀方可脱身。 墨姝静静望着倾泻而来的黑色,抬手将七星剑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随着周侧的环境陡然转变的下刻,她甚至连幻境都未看清,便毫不犹豫自刎割脖,再次睁眼望见宝塔内的黑沉后,一剑挥开塔身,跃尘而出! 方风烨见此怔然,额头青筋暴起眉头微蹙,神情不可置信。 在他视角来看,金刚塔分明是将此人压下了,可为何在压下的下刻对方便能坚定地挥剑破塔? 怎么可能! 汹涌的烟尘中黑影躲避着四周袭来的藤蔓攻击,沉下的黑影逐渐扩大,预示着来者越来越近。 方风烨已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沉重的压迫了,即便是多年前和谭雨濯还有两个死对头封印恶灵,都未曾有过如此彷徨踌躇之感。 一路从天枢杀掉数人赶到瑶光,即便有九天净玉瓶傍身,自身又要有多坚定的意志和强大的力量? “撕拉——” 暗灰色的烟尘被道剑光撕裂,锋利的剑柄在主人的挟持下已来到跟前。 方风烨眸光阴翳,死死盯着在烟尘扩散开来后敌人的容貌。 到底是谁? 是曾经被他灭门如意山庄后苟活下来的少主? 是和他数十年生死争斗想取他性命的空蝉老怪? 还是当年横插妖族羽族一事对方迟迟的报复? “哐镗——” 凌冽的长剑越过烟尘横列在他的脖颈上,发出清脆的响音,而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个完全意料不到的容貌! 只见少女满脸尘土,可黑发随风飘散下的双眸竟比空中的星辰还要耀眼,眼中的杀意丝毫不比他少,神情坚定地同他对视上,宛如在望向一个将死之人! “——即墨姝?” 她果然不是废物! 方风烨的眼神在陡然间变得极为复杂难辨,在意识到当前情形后,脸色又转成阴寒幽森,随即缓慢地嗤笑一声。 “你不会觉得单凭这样就能杀死本阙主?” 男子脸上浮现轻蔑的嘲弄,只见原本白皙光滑的脖颈上在七星剑的刮痕下,逐渐浮现出淡淡的七彩羽毛光斑。 羽毛柔顺却坚硬如铁,将剑身牢牢地阻隔在外,不得让伤口更深一步。 是他的灵能孔雀明王的保护! “咔嚓——” 在强大外力的碾压下,七星剑断裂弹开,等墨姝拉开距离后退时,留在手中的剑柄上方只剩下一小截,空荡荡地可怜万分。 “你选择站到了这里,有没有想过你那个小郎君会死呢?说不定他如今已被蛊虫撕咬致死了。” 方风烨嘴角轻佻浮现耐人寻味的笑意,他对眼前用着五行旗在四周摆阵、还慌忙应付他攻击的少女心生好笑:“六层中期灵力的剑修?” 年仅十八却成长至今确实可贵,但仅这种程度就让元老和伦炎死了? “木悯·枯木逢春。” 他身形后仰,即便因星穹法则限制了自身速度,灵力在瞬间的爆发还是无法小觑! 墨姝刚摆好五行旗,这旗帜早在伦炎火焰的吞噬下显得残缺破烂,插在土地上摇摇晃晃似仅能再支撑片刻,她抬头仰望从拔地而起的枯木枝条,它们轻而易举聚集形同围杀网! 瞥眼时,望见了预示着四季即将结束的两只鸾鸟,它们相伴而行在荒原边际探出头来,在浩大的星辰下不显渺小,仰身发出第一声凄厉的鸣叫。 冬季即将结束。 在方风烨眼中,只见那黑衣少女面容冷凝,对着枯木跃身而起竟是扔掉了手中的断剑! 对于剑修而言,无剑就等于投降! 她疯了不成? 可下刻,那白皙的掌心竟缓缓升腾出个黑色刀刃,光滑的额头也长出两个犄角,只见她踏着枯枝而来,不退反进! 开口竟是如出一辙的招式:“木悯·枯木逢春——” 直接同他中门对狙! 不止是剑修! “烛照,上了,”墨姝乘风而起,挥剑方穹,话语冰凉又霸道,说了来到瑶光星点后对方风烨的第一句话—— “鸾鸟七鸣之内,取你性命。” 是恶灵! 恶灵从来没有被灭星镯消灭! 方风烨眼神从震撼转为冷峻,瞳孔内划过阴鸷之色,浑身上下透出令人悚然的狂怒和暴戾。 薄凉地扫过少女使出的《木悯》招式,即便能一眼看穿她运行灵气的不对和缺点,可在星穹法则的压迫下不能发挥全部实力,只能和对方分庭抗礼。 “九天净玉瓶在你身上,那铜镜想必也是,如今还不使用,是之前打元老他们用过了?”他指尖挥动逐渐闪烁起不同颜色的灵气,竟是三道不同的攻势,“那你还能藏着什么花招呢?” “三种灵根的天才?”墨姝望着裹挟而来的木金水三系,回想起小说中对他的描述,眼中闪烁疯狂扬起唇角,“让我来会会。” 紧接着方风烨便望见对方身上涌动出不同颜色的灵气! 金对水,火对木,土对水,他放一个她便用相克的灵力阻拦,眨眼间百招已过。 “你是混沌灵根!” 意识到这点,方风烨心中所感连震撼都无法描述。 混沌灵根稀少百年难遇,可修五行之灵,却又因五行相克相生,难以达到最佳的平衡状态,就算有混沌灵根的天才修士也难成大器,甚至还会亏损体内的五脏六腑。 可即墨姝就这么来了。 没有悯花山上展露的木然怯懦,没有学府问话时那般的乖巧懵懂,更不似院中小室时的恐惧惶然。 方风烨脚步本就沉受巨压无法释放出孔雀明王,瞳孔中少女决绝的身影倒映,他心有终于升起了丝惧意,不断从身上扔出法器想要桎梏对方冲来的脚步,可她似乎能轻易看穿一切,每个法器在手上竟都撑不过两息! 从前保命的杀招疯狂挥下,终于使将那腰间佩戴的九天净玉瓶击碎,而少女也逼近到了面前! “哐镗——” 只见一个闪烁着银光的饰品从对方怀中落下炸开—— 挡下杀招的正是谭雨濯送的长命锁! 锁身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灼目耀眼,它灰败地碎裂一地,被翻涌的灵气压入泥地之中。 “想要同归于尽?那这只手送给你了。”望着最后杀招涌动而来的余波,墨姝瞬间做出了取舍。 “咔嚓”左手抵挡攻势后果然传来脱臼断裂的声响,她驱使着黑刃捅向男子胸口,即便有着孔雀明王的羽毛防护,但仍然在魔气的浸透下被贯穿。 “方风烨,听到鸾鸟鸣叫了么?这是你生命的倒计时,”少女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张扬,“我十八岁生辰前夕是怀抱何种心情计数的,你也来体会一遍。” 又是一刃落下!胜负已分! 鲜血横飞溅洒在衣袍上,少女左手反绕无力地垂在身侧,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痛般:“这刀是替春生大姨他们还给你的!这刀是替柳相君打的!” 短短七日,曾经在脚边匍匐哭泣的对象目光睥睨,对他宣判命运的终章。 只见对方在浸染着血液的衣袍中拿出空间袋,然后掏出里面的东皇盒。 青铜墓匙赫然存放其中! 方风烨在强烈的痛楚中咬紧牙关,他在惶然中情绪杂乱,根本不懂原本视作蝼蚁踩死的人为何能成长至此,无暇顾及墓匙被夺取,只能在不停忍耐下,伸手触摸到了传送竹牌。 从前不屑一顾的东西俨然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传送出去…… 他就能翻盘将即墨姝捏死! 可无论他如何使劲打碎牌面,周围梦魇般的景色都分毫未变,艰难抬起头时对上少女似笑非笑的眼眸。 “你觉得我五行旗插着是为了做什么呢?传送阵在这里可没有用。”墨姝斜眼望向他,哪怕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也无法遮掩她高昂的情绪,她补充。 “那天晚上我听到了,在院子外的石阶上,方风烨,你说柳相君暗卫出身身份低微下贱,可你算是什么东西呢?若不是谭雨濯将你从奴隶堆里拉起来收作师弟,你说不定早就死在里面了?” 方风烨瞳孔陡然瞪大,他感受到周侧凛冽的寒风裹挟全身,体温在缓慢下降,甚至连鸾鸟的鸣叫都已然模糊不清,他不明白这十八岁的少女为何连这都知晓。 终于,他喉间发出“呜呜”的唤声,恐惧着意识的消散。 “我十五岁时,你命人火烧篱笆村,全村二十五号人口全都葬于火海,因为你的一个决策失误,却要别人的性命买单,而我逃命到悯花山上,却迎来了你的一阵踢打。” 喉间涌出来的鲜血越渗越多,墨姝神情淡然,将沉压在心头数年的话说出:“你说,若不是这次意外,你早就回皇城给即墨瑶过生辰了,那是你这么多年来,唯一缺席即墨瑶的生辰礼。” “故此你将恼火发泄在我的身上,说不会再给我下山的机会了,可是方风烨,你算个屁?” “我需要你给我机会?你配吗?” “就凭你这草芥人命卑鄙险恶的品行,注定也只能是个人命危浅的瘪三。” 她不仅要活,还要活得自由!活得漂亮! 两代主角团幸福甜蜜地迎来了大结局?她可不认这个结尾。 至少目前来看,杀掉方风烨才是她的happyg endg。 少女额头犄角和手中黑刃消散,逐渐化为个身穿黑衣的白面小正太,他站在旁边,静静望着这一切。 随着插在土地内的五行旗坍塌,五行阵法消失,传送竹牌也开始运作,男子正在此时咽下最后口气息,尸体被传送出秘境,消失在了原地。 星辰景观下,诡异的寂静围绕在一人一灵周围,鸾鸟已快飞至西边。 墨姝体内五脏六腑以及左臂袭来的痛楚终于席卷感官,她额头不禁渗出薄汗,将公仪小河给她的丹药一股脑灌进口里嚼碎,瞬间感受到甜蜜蜜的水果甜味,勉强将腥气压下后,侧头去望烛照。 “你怎么样?” “魔气加重,有点抑制不住了,”烛照拧了拧手指节骨,如实感叹,“虽然我现在最好回到灭星镯里沉睡,但实在是太爽了,让本大王先激动一会。” 恶灵在化为恶灵之前,只是个被修士召唤而出的普通灵能,倘若修士入魔,灵能便会化为恶灵不得重新轮回等到下个修士的召唤,要么逃入魔渊,要么被封印绞杀。 烛照对于很久以前召唤自己的修士还有着一些印象。 那是个从底层爬出来的小子,自幼遇到的不公养成了他桀骜不驯的性子,将他召唤出后又坠入魔道,迫使他化为恶灵,引得天下所有正义之士的围剿。 烛照看着他从被人踢踹被人践踏,再到一代魔修令人闻风丧胆,他是不怨他的。 可身侧这个少女不同。 这两人分明有着相似的经历,不同于那小子出生环境的险恶,即墨姝几乎是饱含恶意出生的。 而她恣意成长到十八岁,甚至回到皇城感受到父母的偏心有了强烈对比,都未动摇她的道心,没有嫉恨没有摇摆更没有堕落,她在坚定地完成幼时铺下的路。 “合作愉快,本大王先去睡了,你加油。” 烛照忽而笑了下,他随手打了个哈欠,将体内躁动不安的魔气压下后,身形消失钻入了灭星镯内。 第59章 不接受,杀了 溪合学府。 随着竹牌“噼啪”碎裂的声响,不断有学子在高空忽而出现坠落,伴随着他们哎呦的阵阵叫喊,一些书师在下方布阵解救,更有几个药堂弟子已拿着草药铜炉等候多时。 但也不乏许些倒霉的学子灵力没来得及施加,缓冲阵法也没来得及蹭到,直接硬生生砸在地上。 一个青衣学子便是这般,他挠了挠仿佛被砸裂的屁股,不久前在混沌星穹下遭受黑洞碾压的碎骨还在作痛,正当他忍耐起身去书师那登记成绩时,从上方坠落了个黑影猛地砸在了旁边。 掀起的阵阵尘土和腥臭味使他不禁蹙眉反感,扭头望去:“不是,兄弟你这——” 可话音停滞,眼中便见这男子五官神情僵硬,向下望去,几乎整个胸膛被悉数贯穿! 竟是具尸体! 他愣住,呆愣住许久才猛地放声叫喊。 叫喊声瞬间吸引到周侧的书师与学子,所有人立即靠近围拢,见到尸体这副惨状时立即面露惊惧,人声议论。 “这是……方阙主。” 终于,有人落下道声响,将众人的猜测落实。 — 皇城宫内。 “等孩子他们回来刚好二月初过春节,再等个半月又是瑶儿的生辰,记得去年就因有世家闹事没有过好,这次定要风风光光地办个大宴,”谭雨濯身穿粉红裙袄,容貌绝丽倾城,她端起温热的瓷杯望向对面的玄衣男子,眼睛亮如星辰,“你说呢?” 即墨川望向女子的眼眸中满是宠溺,他笑道:“虽然瑶儿的生辰宴要过好,但比起这个,我更在乎他们这次学府的结业考核。” “他们有我亲自织的金缕衣,想来一点意外都没有,名次就说不准了,”谭雨濯语气越说越弱,“阿姝的话,她那样书师也不会让她进秘境?多危险,嘶——我忘了,我应该叮嘱下阿婉的,你有没有找阿婉说照顾阿姝的事?” 她和苏婉自幼便是好友,从学府到皇城,二人的距离并未被身份拉远。 “我自然是说了,”即墨川面色并无半分变化,神情柔和,“每年到冬季你情绪总是这般容易起伏,和从前在悯花山上那一般模样,哪有皇后该有的架子?” “这不是——” “咔嚓——” 谭雨濯的话语还未落下,纤细手腕上的金镯猛地碎裂落在了地上,她怔愣地低头,望着散落一地的镯子碎片,恍然间没有回过神。 “怎么了?”即墨川见女子神情不对,扫视到断开的金镯后,双眸微沉。 “这个镯子……是风烨送给我的,这是他当年用赚到的第一笔灵石给我买的,说是寄存了他的神识,若镯子碎裂,只能说明……”谭雨濯心跳开始疯狂跳动不安,汹涌的情绪席卷脑中,思绪还未理清,眼泪便已落下。 说明方风烨遇到了不测。 “怎么会呢?你不要乱想,”即墨川将女子拥入怀中,任由对方用他的衣衫拭泪,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柔,“我会去派人查清,你安心罢。” — 柳相君和李瑛拖着半昏厥的方华赶到瑶光星点时,两只鸾鸟落于西方边际。 冬季过去,预示着混沌星穹将趋于消散,决定继续前进的学子们即将向着秘境里层进发。 而巨星闪烁下的平野上,趴在银花飞座上的少女缩成个小团子,原本裹在身上的黑袍已被烧的破烂不堪浸透鲜血,里层的白裙也被烧掉了些边角,一眼望去无声无息。 柳相君看到这抹不动的影子时心脏险些漏了一拍:“……小公主?” 下刻,悬浮着的银花飞座晃悠悠转过来,上面的少女浑身狼狈,左眼因灵气冲撞有些浮肿,而灼烧后显得紫红的皮肤虽有丹药强力止血,但伤痕坑洼不减,她侧身卧在飞座上,回望赶来的二人。 而左手无力地塌软在前面,显然已经断了。 “要不……你先出秘境疗伤?”原本被激动喜悦冲昏头的柳相君情绪忽而冷下,他在怔愣中不自觉攥紧了袍下的拳头,“后面我们去闯。” 胜利本就来之不易。 “我靠,听听你说的这话,”墨姝刚开始说话有点沙哑,咳了几声又恢复了正常,她古怪地盯着红袍青年,“如果多点伤就能让世界上的傻逼消失的话,我还是义不容辞的。” 柳相君捏紧了扇子,咬牙切齿:“爷是在担心你。” 墨姝轻哼收回目光,望向沉默着挟持着方华的死鱼眼少女,她眨眨眼:“辛苦你了。” 李瑛盯着银花上的小公主,心情复杂。 没有人懂那天晚上被室友找上说要她帮忙的想法,夜深人静的,温和甜软的小公主笑眯眯地和她说需要在秘境帮忙拦些人。 “大概就一个人,最多两个。” 对方掰着手指头数没有过分透露,李瑛也不是好奇心多重的人,于是便按计划变成老鼠钻入室友的衣袍中,哪知看到对方如同战神般过关斩将。 比起震撼…… 她更想用恐怖形容。 “不辛苦。”死鱼眼摇摇头。 学府中被学子们盛传纨绔的柳氏商会大少爷和被所有书师称为乖巧聪慧的小公主,实力竟都不容小觑,相处起来…… 也诡异地和谐。 李瑛想,自己现在是被列入信任名单中了么? 是不是要展现她的价值和能力? 于是她当机立断,猛地挥了昏迷中的方华一巴掌,巨大的巴掌声下隐隐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疼得青年立即睁开了眼睛嗷嗷大叫。 李瑛不好意思:“用力大了。” 声音会不会太吵了? 墨姝没在意,好整以暇地趴在银花上撑起头,不算久远的记忆被挖掘出来:“方师兄,我可记着你呢,在我十八岁生辰前日,就是被你推下悬崖的。” “我我……小师妹,不,公主殿下,不对,姑奶奶,我有眼不识泰山,绕我一命行不行?”方华这时已彻底不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曾经的阙主梦破碎,疼痛中只想活命,“你看你也没有出事啊,先前的事都过去了,再说,我先祖是建造康王墓的工匠,我有墓图!” 他哪里知道这废物师妹几个月不见变化这么大! “墓图在我这。”李瑛补充,立即将图纸掏出放在了白裙少女跟前。 “你收着,等进到秘境里层再说,”墨姝对这东西不甚在意,她斜眼望向哭泣颤抖的青年,“那你向我真心道个歉。” 既然话都问完,那也没什么好多废话了。 “对不起……即墨姝,以前的事,我不该……起哄其他人推你入水的,还有给你冷饭吃,推你下悬崖,”方华感受到对方略显放缓的语气,看到了生的希望,话语颤抖带着希冀,“若你放我一马,我定能在墓中给你们带路!” 墨姝点头:“我不接受,杀了。” “你他妈耍我——”方华话音未落,李瑛直接利落地解决掉,青年的尸体瘫软倒下,渗出一地鲜血。 寒冬彻底消散,周侧在重新回暖,等待大地的会是下一刻四季轮回,而站立着的三个身影原本的悬浮印迹在逐渐加深颜色,旁边也出现一个星星印记。 这便是通过混沌星穹天道给修士刻上的印章,他们即将被传送至秘境里层。 墨姝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将唯一保留的红莲伞撑起,望向那二人摆摆手:“下一关见哦。” 时间太紧了。 柳相君有很多话想和少女说,可李瑛站在旁侧,他只能硬生生忍下,望着对方轻松惬意的笑脸,他原本摆脱方风烨控制的虚浮感终于落实。 疼痛难忍的蛊虫撕咬,恍惚中也忘了个十成十。 即墨姝从前的笑容总是如出一辙,除却她少有露出的嫌弃和吐槽模样,几乎从未望见过这般真心实意的鲜活神情。 他也笑了,晃了晃手中的破烂扇子:“不会太久的。” 李瑛点点头,望着白裙少女将红伞裹住整个人形成防御,像是个龟缩的蜗牛,消失在了视野中。 周围场景变化时,她本应该会去好奇皇室秘辛、事实真相、前因后果。 可她想起的却是那日雨夜对方夹菜让她多吃点的话语。 她想,常日里抱着个糕点盒子往返于食堂和剑锋的小公主,本该是如何耀眼的模样。 第60章 姝姝等我 神霄降阙。 殿顶铺满雕刻成仙灵的琉璃砖瓦,又以灵石镶嵌为边,正中心的梁顶内以檀木为主,边角又缠绕着不同种类的花朵装饰,下方的金饰器物闪烁晃眼。 分明四面为墙密不透风,可檀香悠悠晃动,也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鸣钟击磬的袅袅之音。 墨姝抬头四望,感叹着康王的厉害,与此同时,在混沌星穹下被压制的修为悄然突破道小口子,来到了六层圆满。 五王之墓中,都说康王墓最为难寻,谁又会想到他会将陵墓建造在秘境之中,甚至只有将混沌星穹中的北斗七宫星点推演至正确位置,中心的陵墓才会重新现世呢? 而神霄降阙由东南西北四个宫位构成,每个宫内设有数以百计的屋室楼阁,这些楼阁在脚底卦阵的影响下会不停移动,宛如个巨型移动迷宫,下个房室中的布景永远未知,危险与机遇并存。 这让寻到陵墓难上加难。 墨姝打开玉简,柳相君和李瑛的称呼都没有显示,示意三人相差甚远,许是被分到不同的宫位中了。 而本就不多的“通讯录”中,能联系的竟然有即墨辰和公仪小河。 小河也进来了? 她有些诧异,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敲出字符,可对方像是在蹲点般,立即给她发了讯息。 [小河]:姝姝,我想去找你和你一同,可以吗? 墨姝怔愣,意识到对方好像一直是这样的聊天方式,先是表达出他的意愿,再征求她的同意。 她低头扫了眼软绵绵的左手,开始敲字。 [糕手小姝]:好耶,刚好你先前给我的丹药被吃完了,又受了点伤。 这行字符发出去的同时,对方的消息弹出。 [小河]:抱歉姝姝,之前在路上出了点事,耽误时辰来晚了,希望姬珠他们有照顾好你。 还未等墨姝回复,这剑锋同桌又是一连串的关心,先是询问了她伤势情况,又教了她些简易的处理情况,可见她懵懵懂懂的回复后,最后自暴自弃说了阴阳法术能卜卦算位,让她等他过去。 [小河]:虽然我们都位于南宫位,但相隔数千房室有些远,可能要有些时辰,姝姝等我! 最后的感叹号加上,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稍显急切的温润话语。 就如同在剑锋学习完后,二人一同相伴走回北院,院门分别时,对方用略带雀跃的语调日复一日说着“明日见”般。 墨姝刚回复完,左侧的房室门就被打开,猛地出现两道身影。 她举着伞抬眼望去,竟是两个面容全然陌生的妖族。 一个青年身穿宽大的黑袍裹住半张脸,体态畏缩,他似对气息最为敏感,立即将锐利的瞳孔定在红伞上,另个女子身形高大壮硕,仰首阔步地朝内走来,倒是神经大条,望着一屋子的亮闪闪,雀跃地神情挡都挡不住。 “我……我认识你,你是即墨姝,”黑袍青年话语阴柔,望向少女时,露出的半张脸带着友好的善意,“你好,我是公仪骏言。” “即墨姝!”女子高昂的神情染上了丝嫌弃,最后又带着困惑望向白裙染血的人,“即墨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那即墨瑶的普通妹妹么? “你们好,你是?”墨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笑道。 她对青年有印象,那日公仪冥泽在雁门黑市围堵李瑛时,带得便是公仪骏言。 在小说剧情中,这两人出生同母感情极好,但后者天生体弱带病,故此格外信赖公仪冥泽,却又自卑胆小。 “我可不想被你知道——” “她是冷大栾。” 女子出口同时,公仪骏言便知了声,但意识到发生什么后,他神情隐隐带着后悔,果然遭到了对方的一阵数落。 蛇族冷大栾,冷小安的亲姐,更是在书中男主公仪冥泽青梅竹马、并搅和了男女主感情线的女配之一,甚至为爱砍了即墨祁的手臂,最后被惩罚断尾。 墨姝将脑中划过的剧情和眼前的女子对上号,刚好和对方四目相对,便客套地提起冷小安打了个招呼。 冷大栾走到房间内的珠宝金饰盒旁,听到这软不拉几的声音,冷笑回复:“你别和我套近乎,我对你们即墨氏半点好感都没有,尤其是你那姐姐,他妈的,在星域里一步都走不了,老娘最看不惯她这副样子,又觉得阿泽他烦,最后又靠阿泽背!” 墨姝挑起眉头,在八卦下,身体的痛楚似乎都没那么强烈了,她晃起眼睛望向公仪骏言。 对方咳了咳,如实道:“并非如此,不过哥哥他……原本确实和我们一队,但在星域去帮即墨瑶他们了。” “还有你!学府里的人不是都说你们姐妹感情好么?我看你就是装的,我说了你三姐这样你都不反驳?人族果然虚伪!坐在朵破花上,怎么?没有灵力来里面送死?” 冷大栾的性子倒和冷小安半点不一。 墨姝眨眨眼:“可是说了怕你揍我,我打不过你。” 少女言辞恳切,意外地实诚。 第61章 赌狗是这样的 冷大栾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噎住不说话了。 原本在星域中憋的火气更旺,只能转移注意力放在满室的金饰中,亮闪闪的宝石总能激起她的欢喜,正欲抓起一个,旁边响起了两道提醒声。 “大栾你先别动!” “不能碰,会引来恶灵的。” 前者的男声略显焦急,后者则为慢悠的少女音色。 可还是晚了一步,见那宫殿房梁之上,灵气聚集涌起聚集成个半透明的灵能,它四肢悬浮踏空而来,迅速张开獠牙扑向女子! 墨姝瞬间撑开红莲伞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望向不远处的二人。 只见他们在回神后立即配合默契进行反击,女子土灵力攻击,青年金灵力防守,片刻便将恶灵打散,消失在了屋室之中。 下刻,她就遭到了冷大栾谴责的注视:“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女子身穿干练的褐色土系堂服,在打斗中被扯破的右臂正在迅速愈合伤口,在没有丹药的治愈下,鲜血竟很快便止住了,只听她声音起伏,情绪激动。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墨姝反应很快,扭头问向公仪骏言。 开玩笑,要是这屋子里的东西能拿,她早就出手了! 恶灵若没有专业的捕灵师抓捕很难彻底消灭,为了金饰被恶灵缠上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以为你知道的,毕竟我们前面也遇到了好多恶灵……”公仪骏言对转移责任没多大反应,低声解释道。 冷大栾的火气更大,偏偏望着这两个包子还不能吵起来:“妈的,这里的房间每次打开的都不一样,前几次的屋室里要么是喷发的火山、要么是下陷的冰川,好不容易来到个正常的屋子,拿点东西还要被恶灵赶。” 先不提他们进程缓慢、比别人落后大段,更重要的是手里拿不到任何好处! 墨姝若有所思,开口:“其实,我们可以当刷子的。” 迎向二人困惑的目光,她坐在银花飞座上晃晃悠悠来到了北侧木门口,将两侧木门拉开。 屋内吹来的寒风裹挟着大片雪花,使她头发上瞬间裹上层层厚雪,入目一片冰寒蓝白,刺骨的低温令搭在木门上的手指都在顷刻间转为紫红。 下刻,她再次关上了门,又一次打开。 这次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天空广阔无际,沙坡上少有的绿色植株存在,在数十个沙丘下,几乎望不见宫阙木门在哪边。 于是墨姝再次关门打开,如此重复了数十次,终于望见了间狭小的普通屋子,闪烁的烛光挂在墙壁烛台上燃烧,简陋还隐隐传来发霉的气味,比起先前那些屋室中的“大场面”简直平平无奇。 她满意地扬起笑,扭头望向已经呆住的二人:“这间屋子就可以,进来。” 即便冷大栾再不喜欢即墨氏,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不错的想法,她瞬间不吱声了,默默走到了白裙少女的身后,公仪骏言随即跟上。 不是,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想到? “你要去哪里?”冷大栾咳了咳嗽,低头望向飞座上的小公主,不知为何,忽然联想到她母后在洞里养得小白鼠。 每年过冬,蛇族便会在洞中囤满粮食。而白鼠本是抓来当食物的,但某日她母亲不知怎么抽了疯说要养小鼠,整得父亲扔给她了几只放在山洞里玩,有时不去管它们也都活得好好的,这样算来约莫有两三年了。 “中庭,”墨姝解释,“我和小河约好见面,可我们刚好在对角房室内,若两人都靠近中庭位置,能省去不少时间。” 学子们间的消息可以用玉简流通,不少学子幸运地刷在中庭后,描述说是个永恒的阳光花园,非常安全。 而小说中也解释过这个设定,在无数变幻莫测的房室空间中,宫阙四角难辨,但中庭永恒处于正中心,也连接着其他三角的宫位中庭—— 是个最好的相聚地点。 “我们刚巧也准备去那里,想去联系上哥哥,我们可以一同上路,”公仪骏言话语轻缓,笑道,“原来你是去找九弟的,先前我便在剑锋望见过你们一起上下堂过。” “你去过剑锋?” “对,当时帮五妹找杜万卿那要了些剑谱。” 墨姝点点头。 “我丑话说在前面,遇到恶灵你最好抱着那破伞保护好自己,别指望我们会帮忙。” 见少女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冷大栾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中。 于是,三人共同上路,干得最多的事便是站在木门前开刷。 恶劣天气?凶险环境?暴躁恶灵? 不存在的,只要刷得够多,安全路线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甚至刷到最后看到不算太差的房室环境,三人都有些懒得动,坚信下次刷出来的房室会更好。 墨姝沉默:赌狗是这样的。 有次在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另队学子,那队人在得知他们的“开刷”方法后,立即恍然大悟,再将这个方法传递出去。 即便来到神霄降阙的学子都有着小团体,三三两两地在不同宫位闯荡,也通过人传人逐渐得知了这个方法,大大减少了遇到危险的概率。 所有人心中皆想:莫非想出这方法的人真是个天才? 而随着三人闯荡攻克的房室越来越多,冷大栾也渐渐放下防备,开始在墨姝面前不停吐槽,口无遮拦地说起在混沌星穹受的憋屈。 比如即墨瑶那团队都有四个人了,一个能打得都没有,在星域中推演星点磨磨唧唧,最后被个黑洞吸引进去险些没了半条命,最后还是靠公仪冥泽出手摆平。 墨姝记得这段,是小说中甜甜甜互动情节点,倒是没想到在另个人的描述下显得如此傻缺。 “南宫无极呢?”她有些好奇男二表现。 在剧情中,这里也是他的高光点,虽修为高受到的压力大,但在朋友的帮助下也搅碎了个黑洞,赢得了女主即墨瑶的认可。为何没有在对方嘴中听到这些? “学府之前有人说他是你未婚夫,你他妈真喜欢他?”冷大栾瞪眼。 墨姝:“怎么可能。” 冷大栾放心颔首:“那就好,你还是别提了,他寸步不离保护即墨瑶,可他修为比即墨瑶高,在星穹中几乎寸步难行,想要去搅碎黑洞,结果被吸进去了,好久才走出来的。” 墨姝再次沉默。 哦对,苏牧之已经死了。 第62章 我会为姝姝治疗 穹顶湛蓝如洗,白云悠悠飘荡,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各类草植共生盎然,伴随着枝头花瓣落下,沁人心脾的幽香逐渐飘来,石凳与案台摆放于卵石小径外,远处的亭台楼阁如映画中。 是真正意义上的花院。 墨姝三人来到中庭时便望见这般景色,宛如仙境令人飘飘欲仙,而宽广的花院周侧也已有不少学子成群结队地在休息交谈,有身上带伤断臂的,更有完好无恙神采奕奕的。 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冷大栾和公仪骏言准备去往其他宫位寻找公仪冥泽他们,也没有多留,离开前,褐袍女子还是没有忍住揉了揉小公主的头。 见对方神情怔愣,冷大栾觉得和自家洞里的白鼠更像了。 她咳嗽道:“就此别过,你就在这等公仪小河。” “回见。”公仪骏言也颔首离开。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坐在银花飞座上的墨姝立即扭头,将目光定在了一颗绿油油的树上,飘到树上后,开始挑选果实。 柳相君和李瑛肯定会来找自己,她只需静待二人找上门来汇合便好。 给玉简中的小河发了个“安全到达”的讯息后,墨姝便将注意力聚集在眼前的这颗树上,准备在休闲时间给战斗vp犒劳个果子吃。 若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定是棵牛油果树。 隐约记得上次吃牛油果还在疯人院营养餐中,而转生到这个世界后竟在秘境中见到了,倒是意外惊喜。 她坐在飞座上挑选着大颗饱满的果子,可却在不经意低头时,猛地望进了一双眼睛。 那眼睛自下而上直直注视着她,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不带丝毫暖意,在触及到的刹那,仿佛如坠冰窟引人生寒。 她愣了片刻,还未开口,眼睛便扭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树根旁站立的蓝衣男子。 男子身着水系堂服,对着她咧开了个并不善意的微笑:“四公主,可以向您询问些事么?” 墨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对方,将摘取的牛油果抱入怀中,缓缓摇头拒绝:“我有些累。” 从踏入混沌星穹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连轴转了多久,如今烛照也因消化魔气沉睡,她就更不敢睡觉,和冷大栾他们在一起也只能稍稍打盹、休养生息。 再加上身上大小的伤痕,是挺累的。 拒绝话音刚落,后方就出现个温婉的女子音色,只听她道:“阿姝,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好久不见了。” 扭头望去,苏婉身穿水蓝色锦袍长裙,笑容柔和走过来,天上的光亮洒在身上将她的容貌衬地更为亲切,可瞳孔深处却莫名泛寒。 她身旁站着的则是个深青长衣的男子,似是学府新来的书师,而即墨辰迟迟走来,在望见树枝旁飘着的白裙少女,神情少有地转变外露。 “四妹?你怎么受伤了?”他起初还以为是看错了,话语不解,在望见对方明显不对劲的左胳膊后,担忧道,“考核前日你还和我说过了幻境就离开,为何会在这里?这胳膊又是怎么回事?” 照理而言,书师不被允许插手学子考核,但能够带学府允许人数以内的人进入秘境自行修炼探索。 毕竟溪合学府内本就各方势力云涌,很难保证真正的公平清白,就比如眼前两个书师两个学子的队伍,显然便是势力插手下的产物—— 都是即墨川的人。 墨姝扫了一眼便在心中下了定义,她扬笑:“姨母,大哥,我只是想历练一下——” “先治疗伤口重要,”她的话即刻被苏婉打断,对方淡淡的语调却带着不容置疑,“我这弟子刚巧在药堂学习过,阿姝,你先让他给你看看伤口治疗下,如何?” 即墨辰立即颔首同意,满是身为兄长的焦急。 理由什么时候不能说?先治好伤再谈。 苏婉好整以暇地将目光锁定在银花飞座上的身影上,她在踏入秘境后对失踪苏牧之的担心在望见即墨姝的出现到达了个顶峰—— 她迫切地需要去求证一个答案。 墨姝觉得有些棘手。 苏婉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动动脚趾头都能明白。 苏牧之没有和他们联系上,想必也是在出发前说过要来找她坦白,再加上水灵芝不知所踪,她又满身伤势出现在此,会是最有嫌疑的人。 他们想要通过她身上的伤口看看是否有水灵力攻击的痕迹,只是不知道的是,苏牧之那两人根本没伤到她。 可伤痕一旦被看到,她原本选择“被混沌星穹下的黑洞压力”的借口就用不了了,势必会让对方发现她身上有好几种灵力夹杂的攻击招式,难以解释成因,很不好善后。 墨姝蹙起眉头,倒不是因积压而来的破事,而是遗憾牛油果暂时吃不了了。 垂眼扫过眼前几人,回想起刚进神霄降阙时在玉简中看到的即墨辰名字,她应该早点想到便是。 “我会为姝姝治疗,不用劳烦各位了。” 一道戴着帷帽的身影走至,少年声音温润,不知何时站在众人旁边,花院周侧依旧人声热闹,可他却像是隔绝了周围喧闹般,开口的话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只见他白衣上沾染了多点划痕灰沙有些狼狈,风尘仆仆的模样似是在路上一刻都未停歇。 “我可是刚通过了紫品医师的评级,你一个在菜园种药的能有什么能力?”蓝衣弟子冷笑,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毫不犹豫出言挤兑。 大少爷的失踪本就令苏堂主担忧焦急,自是要好好趁这机会试探下即墨姝,怎么能让个不知名的小子抢了功劳? 第63章 有种屎盆镶金边的无力感 闻言,白衣少年低头在袖袍中翻找着什么,下刻便在众人目光中掏出个金灿灿的牌子。 定金一瞧,正是考过金品药师的评级玉牌,上面边角被磨蹭起皮,显然没有被仔细安放。 只听他话语淡淡:“二十出头考过紫品药师评级是最没能力的,毕竟我十七便已是金品了。” 紫品药师的评级本就百里挑一通过艰难,更何况是金品? 苏婉一向笑里藏刀,分明做着给他人捅刀子的活,却不会被挑出半点错处,就像先前分明喂给即墨姝的是引魔丹,却偏偏要说是为她身体好的灵丹妙药,而如今借着关心试探,却被个莫名的金品医师挡了回去。 望着二人相扶着离开走至无人树下低语,心中的怀疑更盛。 她那傻侄子进秘境前分明说是要去找即墨姝,现在却和另个弟子一同消失,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最不该出现的人竟走到了眼前。 扫过朝二人走去的即墨辰,苏婉暂时压下心头躁动,冷眼落在心浮气躁的蓝衣弟子身上,瞬间将他外露的情绪压下。 “出什么事了让你心情不好?和刚才的四公主有关?”站在旁边看了许久的深青袍男子笑着走来。 对方是如今八大世家中的宋家人,名为宋青,也是即墨川派来秘境找寻陵墓的助力之一。 “无事。” 迎向他关心的眼眸,苏婉笑着摇头,指甲却深深按进掌心,掐出了红紫的印子。 另边,墨姝坐着飞座飘飘,很快荡到个空荡角落的松柏树旁落下,望向走过来坐在身侧从空间袋中取出药箱的帷帽少年,乖巧地将软绵绵的手递了过去。 这个修仙世界的医师主要是学习炼丹锻灵之术,炼丹不必多说,用灵气提取草药扔炉里提炼成丸,而锻灵便需要药师对自身灵力的把控,并精准地知晓病人身体隐患之处,驱使灵力进入达到修补治愈的效果。 墨姝是混沌灵根,身体从她五行都沾边修炼时就不大好,就好比水火不容时会导致经脉气息逆行。 她从前不是没想过要双修医术,可当看了刘春生买来的医术册子后,发现人不能既能又能。 看不懂一点,就总得做出取舍。 而身侧的少年从刚见面说的那句话后,便一直沉默着跟在身侧,从对方手中传递而来的灵气似乎带着本人的一贯温柔,整个人如同被泡在暖洋洋的日光泉水中。 墨姝舒服地眯起眸子,连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即墨辰刚走来时便望见这样副情形,他顿足片刻,开口询问。 先是问了她先前在幻境和星穹下的组队成员,又叮嘱了些有关神霄降阙的危险房室,而少女也认真回答,挑不出任何错处毛病。 可直到他说完后却仍没有离开,花院角落,低头回望眼巴巴看着他的人有些静默。 即墨辰突然想起一事:“先前托人给你送的花如何?喜欢吗?” “虽现在冬季,花朵没有灵气滋润活不了很久,但五颜六色放在院中定是晃眼好看的,”墨姝笑道,“大哥和姨母一同,想必也有更重要的事,不用担心我的,过会小河治好我些,我们便一起去找柳哥哥汇合了。” 柳相君? 即墨辰上次见到这位柳氏少爷还是在次父皇派下运送皇粮的任务中,遇到劫匪歹徒时对方出手相救,他才因此得知那人并不如外头传闻般纨绔无能。 虽他们本为点头之交知根知底,但四妹何时和对方如此熟络满眼都是信任了? 是雁门之灾还是学府考核组队? 他微微颔首示意了解:“如此说来我也许久未见他了,等见到面时,四妹替我问声好。” 墨姝答应后见对方抬步离开,她立即扭头转向身侧少年,对于片刻前他少有的语气感到新奇:“小河,我真没想到你会是金品,上次听你说没考过评级,还以为是无证紫品呢。” 难怪新年时收到的丹药又好吃又有用。 少女话语叽叽喳喳回荡耳边,公仪小河透过帷纱静静地望着她,不久前着急火燎赶到中庭花院、看到她身上沾染着鲜血模样后的窒息仍心有余悸。 他是知道姝姝性子的,想要做的事无论旁人如何游说都改变不了,不想唐突询问令她生惕,又不敢过多插手让她厌烦。 “你没有吃我给你的那颗丹药,不然不可能伤得这么重,”公仪小河并不在意药师评级,他反倒陈述了个事实,语气变软,“现在拿出来把它吃掉,好不好?” 墨姝一愣,回想起那日对方塞来看上去品质上乘的大圆丹药,忽而有些被戳穿的尴尬:“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就没有吃。” 灵器和丹药于她而言都是救命的东西,能省就省,就比如打死方风烨时用的三个灵器便是从即墨瑶那里顺来的,如今只剩下个残破的红莲伞。 先前即墨川和谭雨濯也不是没有给她送过灵器,只不过那些大多针对无灵力的普通人,有种屎盆子镶金边的无力感。 只听对方的语气更为无奈:“姝姝,我是医师,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少你丹药的,你想要吃什么味道的、想要什么作用的,我都会去做,比起你的身体,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墨姝也觉得有道理,瞬间明白了曾经小说中主角团队都配备个医生的必要性。 她立即从空间袋中掏出那枚丹药一口吞下,果然感受到大大小小的内伤在从丹药漫出的灵气下养好,听着少年在耳侧叮嘱有关左手的事宜,逐渐意识到,这股气息似乎在那里感受到过。 从丹药中散发出来的…… 竟有些像从苏牧之那拿的水灵芝? 即便身为金品医师,苏家水灵芝是那么好拿来炼丹的? 况且以刚才苏婉的神情来看,她同小河并不相识。 墨姝望向仍在给自己疗伤的少年,目光中带着隐晦的探究。 “……姝姝?”察觉少女的走神,公仪小河蹙眉,“姝姝是在想别人吗?是担心柳相君过不来么?” “当然不是,算算时间他再怎么慢也会到了,”墨姝觉得这问题很奇怪,她莫名地扫了对方一眼,从怀中掏出刚才采的牛油果,用簪子随意分为两半,递给对方,“请你吃这个。” 公仪小河心中泛起的酸意瞬间被压下,低头望向被少女分得稀巴烂的果肉。 耳侧是少女的感叹:“我和你说,这果实可健康了,能够补充铁元素保护心血管这种,不过拌着蜂蜜会好吃些……” 公仪小河很想说,灵师修炼本就让身体锻造强劲有了改变,更何况他们二人还都为剑修,自然不会因为吃下自然果实就变好变差。 可听着少女笃定的话语,他觉得,姝姝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他将果实捧进帷纱内,咬了一口,果肉不酸不涩普通地难以下咽,可在身侧人说话贴近传来的幽香下,嘴中莫名泛出丝甜味。 第64章 因为它打了“女强”tag 随着到达中庭花院的学子越来越多,整个宫位突然发出剧烈震动,不少学子原本将此视作危险来临的预兆,可震动并未持续太久也没有恶灵出现,只是当他们再次抬眼时,白云漂浮的天空之上已然出现了另外三个宫位中庭的影子。 中庭颠倒于云烟间若隐若现,上面的学子也小如黑点翻转过来的,就宛若不同的世界在进行反转拼接般,嘈杂的言论声弥漫在整个空间中。 东南西北四个宫位在以中庭为定点进行合并,震动停止,映入眼帘的则为道半透明的金色天梯。 通往的遥远云端之上,琼楼玉宇的残影出现其中。 公仪小河守在旁边,墨姝放心地睡了许久,等醒来时刚好望见四宫合并形成四壁,像是没了顶和底的方体,不少学子的吆喝嚷嚷回荡耳侧,激动着不同于往年的秘境奇景。 虽然左手还不能大用力,但至少能小幅度移动了,她睡了会很精神,从银花飞座上支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仰首遥望其他中庭花院中的学子们。 隐约还能望见几道熟悉的身影。 比如在北方宫位中庭,她那一学期都见不到面的二哥即墨祁正和另个身穿橙黄衣袍的青年身后拖着个硕大的方体灵器,神情畅快地指向从东方宫位处而来的即墨瑶队伍。 南宫无极衣袍残破伤势肿胀,暗淡的眼神定在前方并肩而走的即墨瑶与公仪冥泽身上,后方跟着的则是苏琼之与纳兰诸衍,就连不久前分别的公仪骏言和冷大栾也在其中。 而以苏婉为首的即墨辰等人已经登上金色阶梯,跃身快速地冲向头顶留有残影的天上宫阙。 在原小说中,正因混沌星穹中北斗七宫星点位置推演成功,四宫才会合并降下天梯。 按照原来的主线,女主即墨瑶的小队会登上天梯,每人都会在宫阙中拿到适合的上古功法,并在方风烨的帮助下开启康王墓,苏婉见此也自觉退让,将亡器让给了女主即墨瑶。 现在就不一定了。 墨姝低头望向玉简,看到了柳相君与李瑛发来汇合的讯息。 她依次回复后,扭头和帷帽少年对视:“想要去一起冒险吗?” 阳光下少女神情明媚,笑容灿烂,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周围交杂的灵气和喧闹受到影响,公仪小河轻扬唇角,微微颔首。 “当然。” 柳相君和李瑛都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宫位,他们在得到消息往中庭赶去的同时四宫开始合并,通讯恢复便立即向墨姝发了消息。 走到树阴底下时,周围的大多学子都跑得没影登上了天梯,而阴影中的白裙少女却拿着随地捡得树枝,悠闲地在土地上涂涂画画。 李瑛见此盘腿坐在了旁边,柳相君也慢悠悠地俯下身子。 “天上宫阙除了从梯子硬爬上去,还有种方法,”墨姝扫了眼已经从尾端开始消散的梯子,又低头指了指相反的那面,“阶梯缓慢消逝,进入宫阙的人肯定会寻找出口,我们若是从出口进去,进程将永远赶在他们前面。” 这话听得像前言不搭后语的伪逻辑。 于是她直接说出通俗易懂的方法:“四宫都以中庭为定点移动翻转,等到我们赶到另头的中心房室打开相对的位门,便可以直接到达天上宫阙。” 小说里的设定中,整个神霄降阙是个无尽的圆环,主角团他们拿到功法灵器后也是回到的四宫初始正点,而得知这些消息的她便可直接“通过答案推过程”。 “四人同个宫位还是各自去四个角?”李瑛望向她。 “都行,若我们从不同宫位进去,进入宫阙中的位置也会不一样,这样也挺好,毕竟我们可以用玉简沟通交流。”墨姝思索了翻剧情设定,认真得出结论。 “好,那就分头行动。”柳相君颔首同意,以扇代指扫过四个角,立即分好了每人的位置。 公仪小河起身前往东宫位,临走前又给墨姝塞了好几瓶丹药。 李瑛去向北面,她原本想把从方华那顺来的墓图上交,却被指明了好几个对她有帮助的宫室。 只听少女话语甜软:“暂且不提陵墓里面,你可以去看看宫阙的仙居殿和长安殿,里面都有存放有关奇门异术的书册,或许会对你有用。” “……多谢。”她攥紧墓图,也知此时无需多言。 而墨姝和柳相君则分在一南一西,见旁人离开,两个同乡彻底放松下来。 红袍青年凤眸上挑神情愉悦,分明该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他却步履悠闲又缓慢,凑近坐在飞座上悬浮着的白裙少女,将扇子捂脸压低声线:“开了?” 是不是开挂了。 “没关就是开了?”墨姝扬起笑,斜眼望向他,“我以为我牛逼不是秘密的。” “那你是不是有系统辅助?”柳相君声色又添好奇,满眼都是打量,“我虽看过的小说不多,但也是懂些门道的。” “系统?”墨姝重复了遍这个名词,她缓缓摇头,“和你一样,从零开始的转生生活。” 但认真说的话,从她一岁陪伴成长的烛照也算半个系统的存在了,很多时候她都是借用对方的力量来逆风翻盘。 “后面呢?那本小说后面还写了什么?”青年像是个拥有十万个为什么的无知宝宝,问题接二连三地蹦跶出来,话语感叹,“我倒是没想到你这种性格喜欢看这样类型的小说。” 听那书名就充斥猎奇,而事实上,无论是即墨姝还是他的生活确实蛮操蛋的。 什么意思? 她什么性格? 墨姝眯起眼睛,定在老乡身上:“谢邀,请尊重每个人的阅读癖好。” 话落语气随即转变:“不过一开始我确实没想到里面是那样的内容,点进去纯属是因为它打了‘女强’tag。” 以为谭雨濯一代天娇、开启后宫大杀四方,谁知深陷感情线难舍难分,给读者泼洒狗血。 柳相君一愣,随即在少女幽怨又无语的声音中放声大笑,等他笑完,对方才接着补充。 “至于小说后面剧情也不大重要,百分之八十都是感情线,方风烨一死,女主即墨瑶的成长线也不会有原定的坦途,许多情节点都会出现很大变动。” 悬在脖子上的刀刃随之消失,她可以暂时放松下来,去享受学府生活。 二人就这么一应一答着走到分别口,脚步停住之际,柳相君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望向对面的少女。 原本在星穹下被扯烂的左手护布已然换上了个新的,黑红的配色衬得青年面容更为白皙精致,他气质慵懒唇角上勾,发出邀请。 “小公主,等到冬季过去、今年闲暇,是否有空来江南柳家一聚?青山白云,流水人家,白墙黑瓦,绿枝灰鸦,无论四季转变,走在街头的景色总是最好看的。” 墨姝挑了下眉,瞬间明白对方话中含义,她笑:“这次还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吗?” “当然不是,我们可是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朋友,不是么?”迎上少女探究的目光,柳相君薄唇微启,话语懒散又漫不经心,可眉眼深处是不可动摇的认真与执着,“若是你愿意,江南柳氏必会蓬荜生辉,恭迎你的到来。” “好,”墨姝点头,“好朋友当然要去好朋友的家里做客啦。” 她语气欢快,像是两个小学生拉勾上吊相互承诺般。 想要彻底自由,手下拥有势力是个必选项。 或许,首富柳氏将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65章 乡野出身的公主很难的啦 天上宫阙。 从下至上金梯消失的速度极为迅速,导致大多数想登上宫阙的学子爬到一半便摔了下去,在半空中时无奈打碎竹牌离开了秘境。 苏琼之刚巧卡在金梯消失的最后一瞬被纳兰诸衍拉了上去。 她的修为在混沌星穹下刚巧突破五层圆满,可即便如此,踏上宫阙台阶上后还是感受到了股从胸膛席卷而来的窒息挤压感。 察觉到银袍青年视线中的关心,苏琼之勉为其难地挤出个笑容,笑着说了声没事。 “既然如此,那苏小姐雇佣的时间也该到了,加上在金梯上帮忙的时辰,苏小姐还需补上一万灵石,当然,若是小姐愿意接着雇佣的话,等出了秘境灵石可以一起结算。” 纳兰诸衍笑容亲切又体贴,话语中仿佛是处处为对方考虑的考量。 “不用了,”苏琼之低头避开视线,解释道,“过些时候我就和瑶瑶他们一同进宫阙,想来也不会遇到危险了。” 将余下的灵石都补给对方后,她望着青年颔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垂下头悠悠叹了口气,不禁又觉得懊恼。 娘亲多贴给她的灵石全都花在了雇佣上,手头早就没有多余的再延长时间了。 不过反正这次考核的名次高,长辈们肯定还会多给她灵石的。 如此想来,苏琼之便稍稍安心,吃了颗丹药将身体的不适压下后,走到即墨瑶身边,望向正在争吵的南宫无极和公仪冥泽二人。 “怎么了?”她疑惑问道。 即墨瑶本就不耐烦,扫了眼见好友都赶上来了,立即环视了圈宫殿前的七条通道,拉起好友的手就随便选择了条道走入。 “你这样安排不就是想占我们便宜?让我们多出力你好拿东西?”二人在分配通道上出现了问题,意见不统一,南宫无极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他抱胸冷笑。 “团队不分你我,星穹下我将你扯出黑洞已足够仁义,你非但不感激,还在这计较这一条道两条道,有意义吗?”公仪冥泽眯起眼眸,并不将眼前的人放在眼底,笑道,“还是说,你想像上次在黑市暗巷中一样,同我打一架?” “……哥哥,他们已经走了……”角落出现道弱弱的提醒声,正是公仪骏言。 冷大栾望着两人瞬间达成一致、步上即墨瑶的后路,狠狠翻了个白眼,紧接着一巴掌拍在黑袍青年的后背上,咬牙切齿:“你慢点提醒会死?” 公仪骏言自知理亏,又低头不说话了。 — 另头,墨姝四人已提前翻入宫阙。 由于从不同的宫位进入,四人踏进的殿室不一,为了方便他们又在玉简中拉了个群聊互通消息,很快便搜检到有益的灵丹书册,按照着墓图在陵墓入口处汇合。 “图上说就在下面。”李瑛攥紧手中的图纸,上下扫视比对了番地势,最后将目光落在眼前小型湖泊中的蓬莱亭上。 墨姝点点头,坐在银花飞座上晃晃悠悠飘到了亭子中心,另外三人也随即跟上。 水面波光粼粼,倒影在其中的亭台楼阁形成闪烁碎裂的影子,包括头顶的蓝天白云似都能定格在硕大的镜面中,而五角亭六面无墙通天地,其中空荡唯有个石雕蟾蜍张开了嘴巴。 墓图上最安全的密道便是从此下去。 墨姝打量了番蟾蜍,指了指它身上穿有四角铜钱的衣饰,招招手唤来柳相君:“你试试投钱下去。” “投钱?”红袍男子立即意识到这个是正确答案,也很利落地掏出钱袋甩了数百个灵石进去,却发现除却灵石掉落的“哐镗”音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斜眼望向白裙少女。 “不够。”墨姝老实答。 康王原本便是个死财迷,原小说中主角团是投了万把灵石进去才成功的。 “需要多少。”柳相君问。 “一万打底。”墨姝回。 “你们怎么不投?” 迎向青年的质问,墨姝蹙起眉:“一万对你首富之子而言很多吗?哪里多了?你也知道,我一个乡野出身的公主很难的啦,不要睁着眼睛乱提意见,你要想想为什么拿不出手,有没有自己的原因。” 李瑛老实道:“我没有钱。” 罪臣逃犯有钱才奇怪。 公仪小河听到少女叭叭了一连串,帷帽下的嘴角轻笑,将自己的家当也洒了些在蟾蜍口中,话语真诚:“柳兄,你也知晓,我在妖族处境并不好。” 柳相君感觉遭到了团队霸凌:好好好。 于是他认命地将空间袋打开倾倒,第一次听着灵石滑落的阵阵脆响而感到麻木。 不知倾倒了多久,整个五角亭以石刻蟾蜍为中心开始震动分裂,眼见它瞬间下沉出现道四方形通向湖底的口子! 四人反应迅速,立即飞身跃入黑暗,紧随蟾蜍其后。 约莫飞行了一刻钟,随着蟾蜍“哐镗”声落地,众人的视线逐渐适应黑色,只见蟾蜍石像恰巧落入一道圆坛中心的凹槽上,两侧墙壁上的托台也依次燃起蓝色的火光。 李瑛再次掏出墓图,借着火光依次提醒队友每个墓室的位置和红点所标注的机关。 她心中也知晓其余人进来是为了寻找更重要的东西,简明扼要说了她的需求:“我会去西耳室。” 那里大概会有有关言灵灵师的记载书册。 柳相君微微敛下双眸,将目光定在最中心的“主室”上,正欲开口,就见身侧的少女望向他:“你去拿那东西,就按照我先前和你说的步骤做,不会太危险。” “那你?”他愣神。 “我会去后藏室。”墨姝指了指主室后方的空间,望向公仪小河,“你呢?” “可以和姝姝一起吗?”少年问得认真。 “当然,”墨姝思索片刻后答应,一锤定音,“就这样分头行动,最好动作快些,有意外玉简联系。” 望向二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怔愣许久的柳相君回神,他目光定在少女身上:“早知如此,就算那蟾蜍再吞爷数十万灵石,爷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真的假的?”墨姝诧异回头。 “当然是真的。” 为何执着于拿到亡器? 柳氏夫妇长期拿捏控制蛊虫用来检测他的忠诚,虽展现了自身价值、在商会获得了一定的话语权,但比起这世袭荣华的百年皇商还是太渺小了。 柳相君话音刚落,就见对方大跨步走来,朝着他摊开手:“来,把我当蟾蜍将剩下的灵石交出来,我不介意的。” 片刻温情消失,他沉默片刻转身离去:“回见。” 第66章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阴暗潮湿的暗室中,一个身形矮小的少女提着圆形火炉在数十排木架旁游走观察,凝重的瞳孔中映射出光焰闪烁,依次映射出堆积着尘灰的书册名字。 “上古灵能通讲、火灵根衍生派系、运气共生法则……”李瑛掠过这些书名,却都不是她想要的,回想起曾经族中长辈对她说的话,不禁心生烦躁。 “您为何笃定墓中一定有方法?”她依稀记得,那日早晨灰蒙蒙的,侍女给她扎了个丸子头,有一旁散下来碎发搭在脖颈上,有些挠痒。 长辈揉了揉她的头:“拼个希望和盼头,等你拿着墓匙进去就知晓,有传闻说,上古五王之一就有个是言灵灵根出生,机会渺茫,但并非没有。” 一排书籍看完,李瑛正欲转身离开,可直背时忽而撞在了头顶低矮的架子上,进入西耳室时受得伤口因动作幅度过大直接撕裂,左脚的骨裂凸出皮肤,疼得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低头扫过落下的血珠时,忽而望见在书架底下压着本老旧折叠小册。 鬼使神差,李瑛用力将它抽了出来,而木架也瞬间因为倾泻倒下不少书籍,将她压得够呛。 随意扇了扇四处弥漫的烟尘,低头仔细观察了番,只见册子上并未记载题目,里面的字迹也都是手写而非印刷或刻痕。 随意翻了翻,李瑛发现这册子是本日记,她一目十行,望着日记主人记录着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并无任何特殊地方,正当她想放弃,却在最后瞄到了某行,动作顿住—— “人如其名,性子也端得一逼,每次说话嘴巴定要张得最大,一个言灵灵师这样真他妈欠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满口金牙,等老子哪天修为超过他,一定要拿着榔头将他牙都敲碎,取出那块金镶玉,卖出去定值不少钱。” 据她所知,“五王”之一的端王名字中便有个“端”字。 — 陵墓大门需要用钥匙开启,最中心的主室门口依旧带有青铜凹槽,依照墓图上的提示破解机关术后,柳相君再次掏出东皇盒拿出墓匙,抬眼望向缓缓开启的铜门,从无尽黑黝中涌动来的清风浮动衣袍,随之而来的有杀意铁箭、也有凶兽嘶吼。 从小从暗卫堆中长大的他,太清楚这般机关招术了。 柳相君一开始转生时,其实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 车祸带来的脑震荡似乎遗传在了他的新脑子中,再次睁眼的那刻,心中充盈的肯定是对命运恩赐的感激、以及对穿越生活的憧憬。 可不变的圆形土楼、统一蒙脸的黑衣妇人、以及贴在狭小床旁的编号,无一不在提醒身份的特殊—— 他是个被圈养的暗卫。 八岁测验灵根天赋淘汰掉大部分人,可后面等待他们的是更严苛的厮杀,人妖两族混养,两族间的小团体频发,让本就身处泥潭的他更为痛苦。 他至今记得在个硕大沙场中杀死最后个妖族、满身疮痍被旁人抬着出去时是何种心情。 于是他首次见到旁人口中的“柳氏夫妇”,二人高高在上给他种下蛊毒,睥睨的眼神似乎再看只可有可无的蝼蚁:“从今日起你的名字便是柳相君。” “柳相君。”他重复了便早在内心百转千回的三个字,终于脱口而出后,头次笑了。 似是荒诞又可笑的命运在对他嘲弄。 可凭着这层身份,他踏出土楼,接触到外面的大千世界,以柳氏大少的名号生活处事,而随着他接触到不同的灵根灵师、脑子中冒出“玉简”想法,刚巧是另外三大贸易商会阻挠柳氏独大时。 追杀和算计接踵而来,柳氏不会管他一个暗卫的死活,他被迫接受了方风烨的合作邀请,从泥潭走出步入另个深渊,却也抓住了苟延残喘的机会,用玉简的诞生助柳氏扳倒其余三个商会、坐稳了首富的位置。 除了横列在手臂上的两道蛊毒,他也终于能触摸到权和利。 直至那日柳氏传来消息,说即墨川要以到手的墓匙为饵,钓出世家中的大鱼。 皇城的花街夜景很是漂亮,那晚站在拍卖阁上,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凉,因为知晓那个从山野刚回宫的公主会死在这里,而他无能插足,就如同旁观人生长河中任何无辜之人死去一样。 可意外的是,对方在侍卫的掩护下逃出生天,并安排和他共同前往溪合学府。 午时他站在飞舟之上,静静地望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可怜小公主一步步走到跟前。 两辈子的经验使他对视线中的打量格外敏感,甚至能很轻松捕捉到对方面部的变化,他能感受到那道探究的目光。 目光纯粹不带任何情绪,与之而来的是小公主如同刻在骨子里的甜美笑容。 他照着人设话语油腻,对方也没有羞怯躲闪,轻声报出了姓名。 “即墨姝。” 很好听的名字。 只是那时的他并未知晓,对方将以绝对的强硬手段,将二人的命运共同改写。 “为何告诉我这么详尽?” 那日从方风烨院中出来,他们彻夜长谈,听着小公主将书中主角团如何夺取亡器的每个步骤细节都说得一清二楚。 “比起我用,那东西更适合你。”少女如此回答。 他只当玩笑,是对方为了成功完成计划而给的甜头,却不想她真的不在意,一语成谶。 墓图中标注含带灵气凶兽的地方早已烂熟于心,柳相君将《土央》运用极致,过关斩将踏入最后一室,即便左臂受伤流出的血将红衣浸润,却无法掩盖内心的愉悦,望见了盛放于墓台上的一柄小扇—— 扇子以凤凰羽毛和精血为材,通体为红搭配琉璃雕刻边框,哪怕时隔百年沉淀也依旧无法掩盖它毛色的艳丽和萦绕周侧的充裕灵气。 亡器之一:凤凰翎扇。 — 这头的墨姝正和公仪小河赶往后藏室。 其实她最开始根本没想要将到手的亡器拱手让人,好东西攥在自己手里才能称得上好。 可那日晚上长谈时,二人的话题不知不觉聊歪,开始互相比惨,于是她在“生死pk”“百式酷刑”“不能吃饭”的严厉打击下甘拜下风,承认对方技高一筹。 而墨姝也不是会因惨而心软同情的性格,真正打动她的是对方和她如出一辙的豁然心境。 木窗月下,只见青年摇了摇手中破破烂烂的鎏金扇子,眉眼恣意开口笑道。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第67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墨姝想进后藏室无非是原书提到过里面有很多钱,康王本就爱财,前生大半部分收敛来的钱财便盛放其中。 书中的主角团各个非富即贵,自认功法灵器比钱财更有价值,自然没有在这暗室中多下功夫。 但墨姝就不一样了,且不提修炼晋升时需要购买的吸灵符纸、防御灵器、固心丹药等等,下学期剑锋深造定也不能再用木剑,还要再花大价钱差人打造把好剑。 于是在她打开石门后望见从里溢出的灵石珠宝滚落脚边,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借着幽蓝的火光再往里看,只见宽广垄长的暗室几乎淹没在黝黑中望不见尽头,而目光落处全是漫过大半截圆柱的灵石海洋,细细望去,其中不乏有黄金珠宝,更有各式各样的玛瑙翡翠。 墨姝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三两步扑进钱堆中,听着弥漫在耳边的“叮当”脆响,嘴角几乎要翘到天边。 原来这就是金钱的味道! 太迷人了! 公仪小河则走在后方,帷帽下沉绿的瞳孔在幽暗的背景下缓缓散出光亮,打量了番暗室的构造后,这才踏入灵石堆中,缓缓来到对方身侧。 “小河,好多好多钱哦,”少女深陷黄金色的堆中,餍足地眯起双眸,用手捧着小块灵石自上而下抛洒,她抬手招呼,“快快,来帮我一起装钱。” 只见她从兜里掏出准备已久的空间袋,塞入他手中。 公仪小河不禁莞尔,盘腿坐在灵石堆中后,听话地开始装钱,可视线从未离开过对方的身上,望见她的动作,好奇开口:“姝姝为何一直装得是黄金而非灵石?” 墨姝头也不回、动作不停,声音理所当然:“黄金保值啊!” 保值? 再次从少女口中听到陌生的词语,公仪小河稍稍思索片刻就理解了含义,嘴唇抿起的同时,在少女身侧帮忙做事的开心达到了顶峰。 不知不觉想起曾经在悯花山下,三人打劫马匪时,对方也是如此扔给他个麻袋让他装钱的。 即便将空间袋塞了个满满当当,却似乎也只挖了暗室中金堆的冰山一角,正当墨姝掏出第二个空间袋准备如法炮制时,脚底忽而产生了剧烈震动! 隆起的金堆瞬间坍塌发出清脆的音响,金块和珍宝抖动密密麻麻的震荡音不绝于耳,四侧壁托上的火光熄灭,伴随着脚底的下陷! 金堆凹陷宛如急速旋转的黑洞将人吸入,墨姝眉头蹙起,刚想将银花飞座拿出逃离,却听到耳边划过阵微风,身体在下刻被轻轻抱起。 “姝姝,失礼了。” 少年身上独特的药香萦绕四周,一个恍神,便在怔愣中对上黑暗中温柔注视她的墨绿眼眸。 “嗷嗷——” 金堆急速坠落却悄无声息,伴随室中回荡起如同凶兽的吼叫,似曾相识的气息从脚底涌出,直逼二人而去! 墨姝在少年怀中,扭头朝后方望去时,猛然对上从脚底升腾而起的黑色巨影—— 竟和那日御灵楼试炼阵中对上的魔体如出一辙! 她脸色瞬间苍白,意识到这是康王布的局,依照周侧涌动的灵气,必然是合体期以上! 谁能想到,魔体不在盛放“亡器”的主室镇守,也不封印在存放功法书册的侧室,偏偏是在这最无关紧要的后藏室! 想飙脏话的欲望几乎抑制不住,墨姝冷静下来扫视同石门的距离,可即便速度再快、景色掠过风驰电掣,魔体聚集而成的黑影仍紧随其后,步步缩短二者间的距离。 来不及。 照这样下去,他们跑不出暗室。 她将手伸入空间袋中,触摸到双鸾楼阁镜,脑中天人交战思索利弊。 若用“全面反击”必定能拖延时间,可同时也会暴露她的实力,明明还不到时候,公仪小河……可以信任吗? 黑影上扭曲的两只凸起眼球几乎贴近面前,墨姝能感受到黑液中扭曲的呢喃低语,那是曾经被吞噬灵魂的嘶吼,她心一狠,正欲翻转铜镜开口时,耳侧落下道少年声音,语调是一贯的淡然。 “九尾。” 黑暗中,墨姝只感觉到脖颈蹭到毛茸的触感。 触感转瞬即逝,下刻黑影似就被个生物扑倒,二者开始缠斗厮杀,浓郁的灵气和魔气分至二侧,每次碰撞皆是致命的杀招! 有了助力拖延时间,二人很快跃至门外,敲响机关两侧门在厚重的回响下缓慢关闭,一抹巴掌大的白团随后跃出钻入帷纱中,随着石门彻底关合,粘稠的黑影被隔绝在内,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走廊空荡而幽静,似乎不久前发生的生死时速只是幻觉。 “姝姝,”少年一出门便将少女放下后退几步,率先打破寂静后眼眸不自觉瞥远,脸颊浮现红色,开口表达歉意,“情急之下冒犯了。” 声音有着难以察觉的紧张与微颤。 墨姝心中有说不出的古怪,盯着眼前的人,脑中回想起丹药中掺杂的水灵芝,认真回答:“我该感谢你才是,是你救了我。” 但想来也是,能被溪合府主收为徒弟,肯定有点过人之处的。 公仪小河听着少女软绵绵的答谢,更加不好意思了,眼见对方再次开口,直接解释:“九尾它是……” 可下刻,手中就被塞了个东西,他定睛一瞧,是个方方正正的羊皮纸,纸上刻着道粗糙简易的太极图案,有点像师尊曾给他书中介绍过的灵器。 只听道:“这是我不久前在金台上望见的,想着可能适合你便拿着了,正巧作为谢礼,刚才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对了,你想说什么来着?” 隔着帷纱都能望见少女明亮眼眸中的真诚,公仪小河却难以描述此时心绪,分明拿到了心上人的礼物,可还是觉得—— 委屈。 姝姝是这样的,每当能靠近一点时,她又会后退一步,总保持着最疏离却友好的位置,挑不出任何唐突与错处。 明明只要她问,他便能将九尾的来历因果一切都说出来,可偏偏什么都不说,对他没有任何好奇。 仿佛只是普通好友、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68章 不再是废物的理由 幽静的陵墓再次被人踏足时,整室空寂无声,前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剩下被扫荡一空的暗室和机关报废下干褐的暗红血液。 “方风烨已经来过了,”苏婉脸色不好,“我们还是晚来了一步。” 从踏入秘境后,计划接连脱轨的反常令她心生焦躁,脑中不知不觉又浮现出即墨姝的面容,直觉告诉她这样下去并不是长久之计。 即墨辰站在不远处的墙旁,轻手触碰壁托,金属制品的触感微微发烫,他沉下眼:“那些人刚走不久。” 可分明是他们最先踏上金梯的才对。 照计划而言,理应先到此地埋伏,再抢夺墓匙先发制人。 静默中,蓝袍弟子刚从外室搜查完走来,缓缓摇头汇报:“其他地方都被拿得差不多了,依照痕迹而言,对方最少四人行动,就剩眼前的后藏室和东耳室了。” 宋青先是安慰了番苏婉,紧接着双指从袖中掏出的符纸捏住,轻吹了口气后符纸自燃,灵气萦绕的同时,给众人照明方向:“那便打开瞧瞧。” 虽对眼前的后藏室多有猜测,但只有打开看过才能下最后评判,扫了眼石门旁的机关,在合力敲击下,两侧沉重的门缓缓开启。 四人举着符纸依次进入,踩踏时发出的灵石脆响回荡满室,除却火焰四周、满室漆黑根本望不见任何东西。 直到个古怪的气息随着震荡从脚底升腾而起,众人神色大变。 “快出去!是魔体!” — 天上宫阙中央湖心岛。 青松拂墙,玉栏绕砌,温暖阳光倾洒而下,万木苍翠欲滴,几个身着锦衣的男女正聚集在湖旁瓦下,为首的粉裙少女神情并不好,甚至称得上糟糕。 她时而低头扫过玉简,可都以失望而结尾。 分明干爹说过,等到了秘境最中心会带她同去寻找宝物,可为何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甚至都联系不上。 即墨瑶眉头拧紧,就连旁边即墨祁的话语都未曾听清,等到迎向对方等待答复的目光,她才恍然回神:“你刚才说了什么?” 即墨祁也无不耐,明亮的灼目中带着丝稚气,神情满是兄长对妹妹的宠溺,耐心重复。 “这恶灵说,传说中,这湖心岛中的茂密果林是上仙成神后投下的种子生长而成,结出的神果便在其中,若是修炼者吃下果实,便可以令筋骨强化,修为更上一层。” 他身为捕灵师,最擅长的便是抓捕恶灵套话,这个消息也是因此获得。 只见他拍了拍身侧悬浮的方体盒子,这盒子四周贴着各类黄色符纸,符纸萦绕着浓厚灵气将六面层层包裹,在大力晃动下,栅栏处逐渐冒出个半透明的恶灵。 剧烈的摇晃加上符纸禁锢,使恶灵的身子更为虚弱透明,即便长牙五爪露出獠牙,却无半点威慑力。 另旁身穿橙黄衣饰的青年笑着补充:“三公主,这只恶灵本想害我们性命,哪知道行不过关,便被我们抓了起来,如今交代了宫阙中放有好东西的地方,能为公主所用。” “它能开口?”即墨瑶这才稍稍被勾起兴趣,注意力转移,将目光移至方体中恶灵身上,问道,“这一眼望去,岛中树木果实无数,哪里能知晓你说的神果是哪个?” “我都告诉你们了!能吸引最多灵气的便是呗!这么简单的道理!”恶灵终于开口,尖锐的叫声雌雄莫辨,隐隐打颤,“快把我从盒子中放出去!痛死了!” 即墨祁冷笑,再次敲击方体盒子,瞬间令对方安静下来。 “灵能越能开口通人性,说明道行越久、和修士相处地越多,而你,是不是害得人越多?”即墨瑶想起从前在学府中夫子教授的知识,冷眼望向恶灵。 “哪敢哪敢!”恶灵抱头痛哭。 即墨祁冷哼,对它欺软怕硬、颠倒黑白万分不屑。 “公主息怒,这恶灵不是重点,”依旧是身着橙衣的青年开口,他笑笑摆手指向湖中小岛,“重点是等我们入岛、寻到的神果。” 即墨瑶低头沉思,最后扫了眼没有任何反应的玉简,收起后望向不远处的紫袍青年。 紫袍青年长眉若柳,腰间系着墨色管带,身形笔直修长,恰巧望来四目相对,声音磁性低沉,却能清晰地听出其中的笑意:“你不嫌我坏事便好。”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即墨瑶别眼呢喃细语,手指不自觉拧紧,神情有些别扭。 二人间的互动被南宫无极收入眼底,他捂紧右臂伤口,眉眼黯淡。 望着几人一前一后行至扁舟之上,冷大栾见此,气得身体都在颤抖。 怎么!是当她死了吗! 她一把抓起旁边畏缩的公仪骏言,三两步也踏上了舟中。 刚进时因用力过大而溅起了不少水花荡入舟内,惹得苏琼之小心地捻起裙摆、避免被溅湿,投来嫌弃不满的目光。 不过冷大栾毫不在意,双手抱胸身姿端正,一屁股坐在了公仪冥泽对侧。 而湖心岛中央无数繁杂的高树枝桠上,两道人影并肩而坐,其中坐在外侧的白衣少年手中拿着个宽大树叶根部,将二人身影遮掩地七七八八。 正是刚从陵墓中出来赶到此地的墨姝和公仪小河。 “……姝姝?”望向少女抿紧的唇角,少年收回定在舟中几人的目光,声音关切,“是为何不愉?是被刚才的魔体吓到了?” 墨姝有些诧异地收眼回看,倒不是因对方看出她的不爽,而是对原因的猜测,她老实巴交:“不过是觉得空间袋没有装满黄金,心中有些遗憾而已。” 拿到钱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刘春生那边…… 思索至此,她又低头在玉简上敲出字符回复柳相君与李瑛,最后望向白衣少年,叮嘱道:“等等若是我晕倒,你记得第一时间接住我,硬生生砸在地上肯定很疼。” 公仪小河怔愣:……什么? 这是哪到哪? 紧接着便望着白裙少女利落地从树上跃下,他紧随其后,眼见对方左顾右盼挑选各类树上的果实,最后锁定在一颗巴掌大的果子上。 果子通体为红,皮外全为短细的毛毛。 “姝姝,你想吃的话我帮你洗一下……”公仪小河眼睁睁望着少女以猴子捞月的姿势摘取果子、神情自得,他弱弱开口。 虽敏锐地察觉到果实吸引着四方灵气,他也不甚在意,不自觉歪曲重点后,余光望见了从树林小径拐角处走来的一群人。 “——即墨姝?” 即墨祁领着一行人循着灵气寻来,正巧望见白裙少女扬着笑容捧着颗果实的场景,定睛一瞧,正是他们在岛上寻找已久的神果! 他呆愣后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并随即出声阻止:“等等!” 与此同时,墨姝一口将果实咬下,三两口便啃了一大半,似是没听到远处的呼喊,还扭头向白衣少年给予肯定:“没关系的小河!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言语随着咀嚼音有些模糊不清,而少女鼓起的腮帮显得分外可爱。 可下刻,手中的果子被道黑影踢走,在土地上翻滚两下便落入了泥地中,墨姝还未回过神,衣领就被攥紧拎起,取而代之的视野中是即墨祁那张恼怒的脸。 “我让你等等再吃听不见?”远处的青年早已提气落至面前,声音宏大响彻整片树林,带着抑制不住的不满。 “撕拉——” 剑光闪烁,即墨祁下意识躲避松开手,可臂膀还是被划开了道口子,后退两步后,他站定冷笑着望向挡在少女跟前的帷帽少年,越过对方将目光定在即墨姝身上:“怎么?真准备在学府中随意挑个夫婿嫁人?” 整句话充斥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屑。 而短短两息的功夫,其余人也赶至旁边,望见沾满泥尘的半个果子后,便也能大致推测发生了什么。 公仪小河攥着剑柄的手已然有青筋浮现,他微微敛下双眸,瞳孔深处划过刻骨的寒意。 虽然知晓姝姝在宫中的日子并不会多好,但没想到在这么多人眼下,即墨祁都未有兄长对胞妹的丝毫尊重。 他正欲开口,白裙少女就站到了身侧,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后,示意放松收剑。 墨姝抬眸望向帷纱内的人,虽隔着白沙不能对视,却也用眼神表达了意愿—— 本就是她挑起的事,并不想让小河也趟入浑水。 “二哥,”见少年听话地收剑,墨姝这才抬眼和青年对视,“在我刚回宫时,你便说过我没见过世面,可论从教养方面来看,你才是那个从乡野出生的莽夫。” 白裙少女话语缓慢,万分认真。 “你——” 即墨祁不懂为何一向笑脸迎人的包子妹妹也敢出言顶嘴,他冷笑自然不服,正欲再次起身挥掌,一道身影在眼前落下。 “你真是够了!她可是你的妹妹!”冷大栾本就因即墨瑶拿不到神果觉得畅快,又见吃果子的人是即墨姝、还被即墨祁凶,心中的正义感一下子到达顶峰,一拳就挥了出去。 那拳头速度极快、使上了七八层力气,事发突然即墨祁根本躲闪不及,直到两团黑色粘稠的灵气聚集在跟前将拳头接下。 抬眼望去,正是公仪冥泽。 “阿泽?” 这蠢货难道不该揍吗? 冷大栾满脑子问号,可望向心上人的俊脸还是泄了气。 “不过是颗果子而已,为此动气出手是最没必要的。”并未回望女子,公仪冥泽话语淡淡。 “没错,二哥,就算没有这颗神果,我修炼之路也不会有半分阻塞,”即墨瑶望向那红了眼的可怜妹妹,眉头蹙地更紧,“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她想要什么果子不能拥有?不过是废物妹妹无意吞下的而已,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欺凌弱小可不是强者所为。 “我可不会道歉——”即墨祁不以为意,张扬的眼角根本没有耷下过。 直至话音未落、众人目光下,那神情恹恹的白裙少女,猛地脚步一软晕倒了过去。 所幸公仪小河反应及时,将对方搂入怀中,下意识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之上,声音带着焦急:“姝姝?” 下刻,整座湖心岛的灵气都以少女身体为中心迅速聚集,形成道可视漩涡朝她体内涌去! “痛痛……”少女脸色苍白,额头早已渗出大滴汗珠,嘴唇颤抖的同时眼神也开始漂浮。 “无灵力者吃了神果会如何?”即墨瑶随即扫向盒中的恶灵,眼神锐利不耐。 恶灵在即墨祁的晃动下醒来,再次大声喊冤:“我怎么知道!史无前例啊!” 哪有人没事会吃这个! 况且从前没灵力的修士也到不了这里啊! 灵气漩涡并未持续很久,在翻涌着的灵气松散下来后,原本被吸入少女体内的气竟然开始外放,似乎达成了个诡异的循环和平衡。 “抓着我,姝姝。” 公仪小河将怀中少女痛苦的神情收入眼底,他俯身轻言,用只有二人听见的话语道。 随即抬手将少女攥紧的五指松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在感受到攥紧传来的痛感后,他才稍稍放下心。 墨姝其实已经听不清外面人在说什么了,无边痛楚中仅剩的信念便是坚持下去。 原剧情中,女主即墨瑶吞下神果引得天地异象、筋骨重塑、修为更上一层。 但这并不是她如此做的主要目的。 她需要确定的是,自己必须在主角团眼皮子底下吃下神果、吸收灵气、达成灵气收放的循环。 不在于神果是否真能做到让“废物蜕变”,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废物不再是废物、一个能光明正大使用灵力的理由。 没有契机她就创造契机。 神果没用? 反正秘境中的神果只有一个,她说了算。 第69章 实现吃红薯自由的小女孩 迷迷糊糊中,墨姝被赶来的李瑛抱在了怀中,而对方也利落地敲碎竹牌,将两人传送出秘境。 “已经出来了。” 不似秘境如春,外头寒风凛冽吹拂刺痛肌肤,李瑛低头望了眼窝在自己颈侧的黑色脑袋,拿出条灰褐布巾裹了几圈在她脑袋上,做完这一切后,轻声说道。 学府广场中央不断有学子书师来往,感受到怀中人的无声颤抖,她快速向着书师和药师地方冲去。 “两个悬浮印迹加上七星连点?”负责登记的书师惊叹于如此优异的成绩,等到询问名字后又化为震惊,“是即墨姝学子?” 竟是人族的四公主! “对,”李瑛颔首后,转头望向不远处被请来的药堂医师,扫过对方胸口上挂着的金品牌子,语气略显焦急,“请您帮忙看看我室友,她在秘境中吃了个果子就这样了。” 医师示意她稍安勿躁,用灵气注入身体探查后,片刻后松了口气,解释道:“她原本不能修炼是由于体内无气,但如今筋络重塑、能够再次引灵吸气,照理便能重新修炼了,至于疼痛难忍是正常的,重塑本就是个苦难事,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无论如何想,一个废柴十八年的人重新修炼都是个万分古怪的事情,却偏偏能恰巧解释好,莫不是那果子真如此神奇? 医师思索,沉声补充:“不过是否为有危害还得再看看,如今就先卧床好好休息。” 李瑛面色这才有所缓和,她目光瞥向拦在广场外围的一圈人,状似好奇开口:“为什么外边拦了这么多人?” 登记书师叹了口气,想着迟早都得知道,便直接说了:“方阙主在秘境中被人谋害,悯花那方已有人赶来,学府正在严查每个从秘境出来的人。” 李瑛点点头表示遗憾,随即抱着怀中少女抬步离开。 广场外负责检查的书师负责记下每个学子身上的伤痕痕迹,而药堂的几个弟子也在其中打下手,许是望见神情痛苦的小公主,他们得知前因后果后又没检查出异样,便直接选择放行。 二人畅通无阻回到北院中,等墨姝安稳在床上躺了三日后,四肢终于恢复力气能下地了。 这几日中,一直都是李瑛告知她外头的动向和消息。 秘境试炼本就是学府大事,再撞上四派之首悯花阙主的意外惨死和苏家嫡子的下落不明,似乎人族四公主能够修炼的消息也不是那么特殊出奇了。 学府书师没有找到有关二人事故的蛛丝马迹,却查到了不少从其他学府偷摸溜进来的人,其中便有即墨祁带进秘境的那名橙衣青年。 “你对他有印象?”谈到此事,墨姝好奇地望向李瑛。 “沈家的人,从前他们家主找我们李家求合作被拒绝过,”死鱼眼室友神情冷漠,“李家被世家除名,沈家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上位。我不喜欢他们身上的味道。” 最后一句是停顿后补充的。 墨姝若有所思,但更关心这个:“即墨祁如何?” “少不了学府的惩处,就比如有个带人进秘境的学子已经被勒令退学,不过即墨祁有即墨瑶的求情,倒不知最后会如何定夺。” 紧接着翌日,墨姝就清楚得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秘境试炼结束后的七日内,不同学堂以及剑锋都会进行切磋比试,书师夫子们也会结合试炼成绩决定最终排名,那天即墨祁刚从水系堂比试完,就被了解完前因后果的即墨辰拽到了暮秋院道歉。 望着满身尘土脸颊肿胀的青年,墨姝明白学府允许对方继续比武,便默认是对他的免责声明—— 皇族是这样的。 即墨祁道歉话语虽充斥着疲惫和敷衍,却也在兄长压力下讲述了前因后果并保证不会再次发生。 “你如今也能修炼,等回去后父皇得知自然会万分喜悦,今年春节将是我们团圆幸福的一年。”即墨辰抬眼望向靠在床头的白衫少女。 “好。”墨姝笑着点点头。 卧床休养的时日内,不止柳相君和公仪小河前来探望,苏婉在某日晚也来坐了片刻。 苏牧之在秘境失踪、多半死亡的事实令她身心俱疲,再加上失去最后株水灵芝、苏家倾轧而来的滔天怒火与责备,使墨姝刚看见她时还以为望见了鬼。 脸色白得吓人。 她装作担忧与诧异地安慰了番对面,苏婉也沉得住气,见没套出什么有用的话便直接离开了。 分明临近放假,可放眼大多溪合学府内的学子,似都被一代大能的逝世搞得人心不安,再加上还要直面惨淡的学堂排名,头顶仿佛笼罩着大片阴云。 据某学子传言,悯花长老曾来学府讨要说法,但因提出的补偿条件过于离谱,而被府主请离学府。 不过消息的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真的不用去学府灵根检测处查一下天赋?”前来登记来年学习情况的书师问道。 “我更喜欢剑锋,所以还想留在这里,况且等我回了皇城,父皇也会帮我安排这些的。” 墨姝认真说出事实,于是得到了下学期的剑锋课表。 她一目十行,果然望见了必备物品中示意:每位学子需至少携带一柄长剑。 没有废柴人设,未来学习生活就更不能摸鱼了。 又是三日后,随着各系学堂陆续比试完毕登出排名,放假前的最后一次大会也在圣学堂举行。 那日清晨,墨姝早早起床穿上厚袄,和李瑛手挽手出门,达到后本想随意在角落找个位置,却望见了朝她们大力招手的姬珠等人,冷小安和公仪小河自然也在旁侧。 “你分明说是传送走的,怎么还是进去了?虽是获得了机缘,但想想多危险啊!”姬珠得知小公主卧病在床本想去探望的,但近日土系堂比试实在是太变态了,硬生生将他摧残地脚不能迈,“不会是嫌弃我们没有实力!” 他神情狰狞仿佛在诉说个恐怖故事。 “比起这个,嫌弃你话多倒更有可能。”冷小安插嘴。 听到这话,姬珠神情更糟糕了。 “当然不是,那时不知为何没传送出去,紧接着我就被送入星域中了,”墨姝用真诚的神情随意胡扯,望向白衣少年,“反正遇到小河他们也不会有危险啦。” 公仪小河听闻抿嘴轻笑。 话题便这么被带过,随着府主老头依旧身穿布衣出现台中,宣布大会开始,柳相君才姗姗来迟,摇着扇子坐在了他们旁侧。 从前虽有学子在秘境中受伤去世,但都是些清楚明了的突发原因,但这次不光有学子死因不明,大能也在此陨落,就不得不令人深思。 老头先是表达了遗憾和感怀,说明对违规学子们的惩处措施以及改进内容,再提出了对下学期学习的展望。 墨姝听着即将被受邀请来的新讲师名单,大会便来到“好学子的表彰典礼”环节。 各系学堂综合排名第一的学子上台,望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书中的主角团几人必不可少,姬珠竟也为堂中第一,他嘴角勾着笑,神情满是少年的张扬与自信。 随着府主老头宣布即墨瑶与公仪冥泽为同届并列第一,圣学堂内的欢呼祝贺声到达顶峰。 原剧情中,女主即墨瑶有着方风烨的帮助远超第二的男主公仪冥泽,可即便方风烨去世主线偏离,可剧情依旧大差不大。 从第一变成并列第一。 望着台上的玄衣青年笑容宠溺地将奖励的神器让给粉裙少女,初晨本就明媚的阳光洒下,将二人周侧照得亮闪闪的,仿佛是带有光环的命定主角般,灼目耀眼。 墨姝其实说不上是勤学向上的三好学生,也不是热爱生活的正面青年。 她对自己的定位也只是个想自由吃红薯的小女孩。 但小女孩都有些叛逆因子在身上的,所以要死的时候偏不死,好赖着活。 原书中,男女主蝉联了三年的学府第一,但望着这两个站在台上的人,墨姝只觉得自己躺地好好的棺材板被人掀飞了,像是路边被人踹了一脚的狗。 于是,她更加坚定手撕剧本的信念—— 第一不该是男主,也不该是女主。 应该是她。 第70章 可阿姝软弱,恐难以服众 皇城广场,一艘飞舟悬浮其上。 巨舟旁白衣女子身着素缟、眼眶红润,一头黑发用白布高高盘起,雕刻着雪白绒花的簪子插入发内,白须随风摇摆晃动,纤细手腕上的金镯被重新粘合,隐约还能望见碎裂的痕迹。 “现在不是回去的好时机。”即墨川缓声叹气,抬步上前,细心整理了下女子略显凌乱的衣襟。 “我要回去看看他,见他最后一面……”谭雨濯声如细丝,面容苍白,“悯花原本就为我们谭家所有,如今风烨故去,我定要回去主持大局,查明真相找出真凶。” 在世人眼中,方风烨可以是万种身份、有万个仇家,可在她记忆里,对方永远只是那个拉着她衣角、唤她护她的小师弟。 谁能想到上次和爱人的见面,如今却成了最后一眼呢? 思及此回忆涌现脑中,视线模糊时,心底又传来阵阵抽痛。 “我担心的是你,你早已离开悯花数年,就算有长老是看着你长大、疼爱你的长辈,可人总是会变的,而况阙主之位的争抢引起腥风血雨,不在衡柄中心多年的你,恐会受委屈。” 即墨川的话语从未如此温柔,他眼眸低敛,将女子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我不管,下任阙主只会是我的儿女,他们若是想来抢便大可试试,”提及此,谭雨濯蹙起眉头神情坚定起来,双眸中盈盈闪烁不会妥协的光亮,“况且还有黄伯的帮扶,我不会吃亏的。” 当年父母被谋害去世,她能撑起悯花阙不被其他三派挤压蚕食,现在也能回去争权夺位,为她的儿女铺路。 说到这,她侧头望向后方站定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着黑袍脸上堆满皱纹,他抚了抚少得可怜的胡须,笑容和蔼:“皇后娘娘,我等阙中老人自忠诚不二,听候命令唯您是从。” 即墨川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垂下望向女子:“有关阙主之位,你是如何想的呢?” “两个兄长总要让着两个妹妹,我是想给瑶瑶或是阿姝的。尤其是阿姝,这个孩子我终是亏欠她太多,”谭雨濯笑容苦涩,“阿姝从小在悯花长大,如今又恢复修炼,有个势力依傍总是好的,可她修为低下、性子软弱,我又担心她难以服众。”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小的事情压在心头,字字句句说出来都仿佛是座大山压得人难以喘气。 “那便再做定夺。”即墨川抬眼,极具压迫的目光定在黑袍男子身上。 对方立即垂首,神情恭敬。 “也是,那再看……”谭雨濯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脑穴。 临行前,她最后望了眼玄衣男子勉强扬起笑容,用眼神示意安慰后,转身朝着黄伯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腾空而起的飞舟之上,共同消失于云层中。 — 雁门,柳氏酒楼雅间内。 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高马尾女子站于屏风外,神情恭敬垂眸汇报事宜,而屏风对面,红衣青年半卧于软榻上,一双长腿交叠晃荡,节骨分明的手指摆弄着玉简,气质慵懒又随性。 “草药已成功劫走,矛头引到夏家后,夫人信以为真,前日暴怒摔了一地东西,并扬言会让夏家承受应有的怒火和报复。” “柳崇兰不在,她的猪脑也就那样了。” 青年话语漫不经心,他凤眸眯起,扫过玉简中发来的消息。 是对他学府大会迟到的询问。 他轻笑一声,敲出字符。 [185自律潮男]:小公主,柳氏夫妇给他们宝贝儿子寻到的药材被对家劫了,如今正大发雷霆迁怒于爷,让爷事不宜迟赶回江南,遗憾的是,不能陪你去悯花参加葬礼喽。 [糕手小姝]:收到。 [185自律潮男]:真冷漠,加上墓匙那事,你就不担心爷摘不干净、去了回不来了?那夫妇如狼似虎,心思阴毒狠辣,每次用蛊毒折磨爷都要痛苦上日日夜夜…… 酒楼不远的雁门街道上。 正值学府放假时期,不少赶回家乡的学子在两旁商铺上采购东西,新春时悬挂梁角的灯笼依旧,车马往来人声鼎沸,两个身穿长裙的少女正并肩逛游,手中拿着标注下学期所需事物的纸张,正一一跨商铺购买。 其中,白裙少女忽而低头,望着玉简中发来的大段诉苦话语,她轻笑,眸中闪过思量。 以即墨川角度来看,与方风烨同去的大能皆死,柳相君若为内鬼又凭何独活? 他大抵猜测是仇家杀人夺物,而情敌死去、悯花无主,作壁上观的他如今最重要之事定是阙主之位的所属。 至于后者,墨姝迅速敲出一连串省略号发出。 [糕手小姝]:…… [糕手小姝]:你就真诚回答,药是不是你劫的? 讯息发出后,对面陷入长久的沉默,似忽而消失蒸发了。 墨姝轻哼,对上室友好奇的询问目光,眨眨眼:“柳大少爷要回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啦。” 李瑛不明所以,却也知晓不是坏消息,她抬头望向眼前商铺的牌匾名号,只见上方刻着遒劲有力的三字—— 藏剑庄。 “这里就是你说的铺子?我先前便听过这名号,听说幕后老板不仅是个厉害的机关术师,也精通锻造,火系堂中有不少学子就是在这打造的火炉,虽为新开的铺子,但口碑甚好。” “是呀是呀,所以我才准备到这请人锻造把上乘好剑。” 见小公主跟着掌柜走入内厢,李瑛点点头,闲来无事便环视起铺内机关制物,目光忽而被个巴掌大的连弩所吸引,低头观察起来。 随着内厢木门“哐当”紧闭,墨姝从袖中掏出两个空间袋放于桌上,里面放着她在陵墓中拿走的所有金块。 掌柜接过,神情恭敬:“庄主说,她代表藏剑庄去往悯花阙悼念,已经在那等您。” 墨姝扬起笑:“好。” 三年之约,如今也到时候相见了。 第71章 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李瑛没有在外面等很久,她正津津有味听小厮讲述着连弩的悠远历史。 “……最早起源于八大世家之一的诸葛家,一次发射十支箭,火力会逐渐增强,最后一发甚至能冲破五层灵师的防御壳,将会是战斗中的底牌反击,更是您的决胜利器!今日不卖一万灵石,只卖4999!” 历数修士战斗武器,灵器大多靠灵力使用,而当修士打斗灵气耗尽时,便需机关制物,此物会储存灵气,达到防御攻击或是辅助效果,“壳链”与“银花飞座”便是机关制物分支中的辅助物品。 只要无限续灵、制物不坏,便能永久使用。 李瑛听着推销热血沸腾,但想到空扁的钱包还是望而却步,摇摇头:“我没钱。” “没关系这位客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厮笑容依旧热情,“藏剑庄永远欢迎您的下次到来。” 掌柜刚出来便望见这番场景,他笑呵呵地上前,猛地拍了下小厮后脑勺,随意胡扯了个“幸运客官”的理由便将金连弩塞入对方手中。 开玩笑!这可是庄主放在心尖上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多做点人情肯定错不了! 于是,直到李瑛走入街道,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姝自然清楚其中门道,她笑眯眯:“定是你今日运气好。” 时至午时,即便街中扑来的冷风刺骨,却也在大太阳暖洋洋的照射调和下让人觉得意外舒适。 墨姝捧着小暖炉走在街道上,脸庞红彤彤的:“先前你和我说的我想了下,端王墓先前就被方风烨的手下找到过,过几日悯花丧葬,你可以和我同去找找消息。” 她的双鸾楼阁镜,便是端王墓中“亡器”。 “你不和你兄长姐姐同去吗?” “除却即墨祁,大哥和姐姐都拿了学堂第一,能破例得到仙圣们的指导,会同在御灵楼多修炼几日。而即墨祁最不喜同我待在一起,大哥便安排我明日独自出发前往悯花。” “好。”李瑛已经开始想变成什么小动物了。 二人步入街巷角落的糕点坊,落座吃饭。 墨姝笑意盈盈:“这家店还是我特意问小河要的,新年时他给我带过这里的一盒糕点,当时我便觉得很像从前吃过的味道,今日就算我请你的。” “他人呢?”李瑛想起她们对门空下来的院子。 “小河说他们族内有事就先走了,还说他的医仙师尊周游回来,会带他去好几个地方问诊,”墨姝回想起那晚临别前对方依依不舍的话语,忽而好奇,“对了,我现在都不知晓他是什么妖,下次见面定要问问。” 在小说中,妖族繁衍下来的小妖都会择父母其一族种,就比如妖皇为龙,择各族公主成婚诞下九子,对外称九位“公子”。 而九位公子中,能被称为“少主”的只有男主公仪冥泽,他承继父亲也为龙族,但弟弟公仪骏言便承继母族为狮族。 小河是绿色的眼睛,会是什么族的呢? 墨姝搜寻着脑中贫瘠的动物百科知识,咬下糕点时忽而咬到了块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发现竟是藏在糕食中的方正金块。 上面隐约还刻着个“奖”字。 愣神之际,就有坊中小厮风风火火地跑到后厨大喊:“有客官中了头彩啦!” 帘帐后方三两步跑出个头裹围巾的胖胖大姨,只见她身穿布裙,手中拿着个小木盒子,在小厮的指向下望见了个身穿白裙的粉嫩小姑娘,笑呵呵地走上前去。 “小丫头,你撞上了大运,我们明日糕食坊便关停准备过年了,今日做了这么个活动,吃到小金牌算是中了头彩,礼物给你,别乐坏喽。” 大姨声音明朗,咧开的笑容给人亲切熟悉之感,她晃了晃手中的木盒子放在桌前,见对方仍盯着她愣神,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也细细回望过去。 片刻后,话语试探:“木梳丫头?” “周大姨,您怎么会在这里?”墨姝很久才回神,她紧紧攥紧手中的金牌,忽而有种不真实感。 多年前的记忆如雨后春笋从脑子冒出,但更多的是恍惚。 那年篱笆村大火来得太凶太快,她根本没有时间提醒救出村里的人,就包括住在山脚末端的周大姨家。 周大姨经营的铺子专卖糕食,她当时没少蹭吃蹭喝,甚至打过下手和对方比赛过厨艺,曾觉得这里的味道像她做的,可谁知真的是她呢? “真的是你!” 眼前妇人又惊又喜,猛地将少女搂入怀中狠狠搓了一把,话语怀念讲起当年。 原来数年前村子被烧那日,她正巧在城中收摊晚了些,躲过一劫后也知不是寻常大火,便过起隐姓埋名的生活,依旧做着糕点生意,前些日子攒了些小钱便来雁门开了这坊。 哪里知晓会如此凑巧碰上曾在村里借住过的丫头? “……不过都过去了,你呀,不用担心,大姨现在不也活着好好的么,”胖妇人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你呢?这些年如何?看你这打扮可一点都看不出曾经的样子。” “我认回了生父生母,如今在溪合学府学习修炼呢……”听着熟悉的话语腔调,墨姝也放松下来,扬起笑回应。 旁边的李瑛望着其乐融融的二人,听着她们聊起回忆谈天说地,见小公主毫不避讳对方接触、笑容灵动又鲜活,忽而觉得又发现了少女不同的一面。 和星穹之下仗剑杀伐的形象截然相反。 可她莫名觉得,这样的即墨姝才是最真实的样子。 “可不许不收这礼物,你既然拿了彩头和大姨相认,可是个好兆头,说明丫头你在新的一年会顺顺利利,万事顺遂平安的。” 迎向妇人慈祥的面容,墨姝点点头笑道:“我会常来看看您的。” 可直至和室友走出坊外,少女神情还是有些呆呆的。 她长这么大,生活中的事情总是意料之中地出现发生,可今天中头彩之事太猝不及防了。 但忽然和记忆中的大姨相遇,她想她还是开心的。 也许真的代表她明日前去悯花会有好运气? 旁边的李瑛倒不觉得有什么,肯定道:“定是我们今日运气好。” 墨姝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打开小木盒,想看看礼物是什么。 只见阳光下,巴掌大的金色睡莲绽放其中,睡莲由里到外有数层花瓣,栩栩如生,而底座叶子纹路清晰,一看便知做工精细,并非凡品。 她伸手掂量了下重量。 还是纯金的。 墨姝陷入沉思:三年过去,周大姨过得比她都富了? 第72章 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灵堂 悯花阙距离雁门并不算远。 翌日,墨姝被安排乘着飞舟来到悯花山下时,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昨夜的飘雪在今日升起暖阳照耀下很快消融,只余下点点斑驳积雪遮盖在墨绿之上,眼前在枯枝残叶遮掩下的蜿蜒小道盘旋而上,周侧空寂宁静,唯有少许鸟叫低鸣。 即便离开了数月,但当墨姝再次踏上这条小道时,仍能清晰地知晓这条道会绕过哪个堂室来到何处。 引领她上前的弟子面容陌生,走在前方低声解释:“皇后前几日便到了,如今在后堂忙活阙中大小事宜才托我前来,前堂已有不少势力前来悼念,四公主需去捎上支香,明日为吊唁仪式,后日才真正行丧葬礼。” 等到将近日的流程讲述完,二人也踏上山顶,眼前的高阙立于大门两侧,朱红色的外壁上下早已挂满白绫绸缎,白色的灯笼随风晃荡,其中的烛火悠悠闪明。 “虽听公主曾在悯花住过,不过阙主大丧,原本各室各殿的牌匾都被取下挂上了白纱纸球,公主若是觉得陌生,可随时唤我引路。” “怎会陌生,分明是熟悉的。” 弟子顿住脚,侧头回望身着厚袄的小公主,不禁疑惑:“为何熟悉?” 墨姝回望他:“毕竟我上次离开悯花,便是我丧葬之日。” 那时还为秋季,新旧伤势添于一身,向上台阶数千步,步步寒凉,可如今已入冬,她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畅快和暖意。 有什么比参加仇人的葬礼更值得开心的事情呢? 念词的响音随着走近传入耳中,弟子对上小公主认真的神情,不知为何心下一颤,跟着她走入灵堂内,站在旁侧认认真真看着少女烧上支香插入炉中,盈盈一拜。 弟子心下落定,许是他感觉错了,如此乖巧柔弱的人,怎会有异样? 桌案上的牌位上刻着“悯花阙主方风烨”几个大字,黑白相间的花圈交叠摆放,不难望见后方遮掩住的四方灵柩。 灵堂中的人进进出出,有从蜀中赶来的世家,有身着草鞋的合灵大能,更有念词插香之人,却唯独没有人哭丧。 墨姝很清楚,方风烨没有子嗣没有徒弟,被谭雨濯从奴隶堆捞出来更无亲戚旁系,唯二两个感情深的,一个贵为皇后不能过分表露情感,另个学堂第一如今还在御灵楼修炼。 “公主站在这不动,是想去看看阙主么?”见少女浑不在意旁人打量的目光,弟子有些按耐不住,他好心宽慰,“可灵柩已合,除却后日是万不能再打开的,而况阙主伤势惨重,您必定会被吓到的。” 被吓到? 墨姝觉得好笑,她抬眸扫向从门外走进的一对青年男女,乖顺点头后跟着弟子转身离开。 正值此时,望见个身着白衣容颜清冷的女子站在堂外,只见她头上缠上数圈裹带,神情寡淡冰冷,却在目光落及少女身上时才有了些温度。 “阿姝。”女子眉眼微微下垂,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怅然。 墨姝抬眼,快步走近,声音满是见到长辈的信赖。 她眼眸微弯:“红月姑姑。” 灵堂内。 那对青年男女忽而顿住脚步,为首的男子蹲下捡起地上掉落的银钗,蹙眉:“我刚刚好像看到那废物师妹了。” 回想起擦肩而过的那个白裙少女,和记忆中如瘦猴般的丫头并无半点相似,可总是让人熟悉。 “这话可不兴在这里说,”女子神情没有变化,她低头祭拜后插入一支短香,“不过她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公主,飞上枝头成假凤凰,可不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了。” “这钗子工艺定为宫中所有,又听说其余皇子公主还在学府修炼……”男子摩梭了下银钗,思量道,“左右明日会进行吊唁,届时确定一下。” 去了溪合学府学习的师妹—— 身上定有不少好东西罢? 二人旁若无人在牌位前说话,语调不大不小泰然自若,可周侧之人像是丝毫听不见般,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 墨姝早就料到红月接踵而来的询问。 她不慌不忙,除却有关九天净玉瓶前后的事情隐去,将学府里乃至秘境中遇到的事都说了个七七八八,配上无辜认真的语调,轻而易举就转移了对方的注意。 “红月姑姑,你去魔渊到底有没有受重伤?我真的很担心你。” “没有,事已至此,你不用想太多,好好休息。”迎向少女纯善的眼眸,红月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将院门紧合。 月光清冷,她的思绪却格外纷杂。 从小带大的孩子能够重新修炼的喜悦,和心上人难以查出的死因。 情绪被割裂成两个大块,她分明是知道那人是不会放过阿姝的,若是他没死在秘境,出来必定会取阿姝性命,这样的结果似是最好的结局。 她到底为何纠结于他的故去? 近几日,红月已回想数遍二人初遇时的英雄救美的前后场景,曾经想以身相许的爱慕、努力修炼帮扶对方的坚持、最后望见他同心上人笑意宴宴的柔情…… 画面最后定格在孔雀明王上,红袍男子将婴儿扔到她怀中、帮忙照顾时的那日,婴儿肌肤雪白双眸硕大又灵动,眨巴着眼望向她。 她低头和孩子对视,并不懂为什么他们要选定她做牺牲。 直至今日也不明白。 红月为悯花出生入死多年,从不是心地善良之辈,她手染数条人命,可就在此刻清风吹过,迎向皎洁明光,她忽而释然了。 若是能让她微不足道的爱意支撑起个孩子未来数年的鲜活,想来也是值得的。 — 隔日的吊唁仪式说清楚,便是每个来祭拜之人写上哀悼致辞扔入火炉、焚烧殆尽。 墨姝早早打扮好便穿着白裙来到了堂中,这时已有不少世家子弟随着伯叔皆在执笔,甚至还隐约能望见有妖族的身影。 回想起从昨日灵堂内见到的诸多大能,她心情甚好,心中感叹:不愧是大人物,死了都有这么多人来走过场,不像她当时的葬礼都没个能撑得起排面的。 不过相似的是,参加的人都没啥真心。 墨姝勾唇,执起一笔写下字句—— 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灵堂。 短短几个字她越看越满意,终是没有忍住,在后方添上了个笑脸。 第73章 难道要为男女主的绝美爱情讴歌吗 悬挂在房梁上的金铃声响随风响动,铜炉中的火焰熊熊燃烧,不断有人起身上前投入写满悼词的纸张,纸张焚烧殆尽时的声响和气味弥漫在堂内。 墨姝写完字后正欲将纸条扔入炉中,却被一道外来的灵力挡住,纸面翻转时,她眼眸扫过用力一压,字迹这才没被表露。 而纸张晃晃悠悠,终是飘入铜炉内燃起火苗。 “不小心触到,小师妹不会介意?不过,说起来好多年不见……许是叫你四公主比较好?” 男子声音嬉笑,侧眸望去时,只见他头戴白麻小帽,面色轻浮,而他旁边站着的女子端正许多,烧完纸后用长细钢棍翻倒着纸灰,似是全然没注意到这方的动静。 墨姝静静地抬眼:“自当是四公主,以后这种称呼与玩笑还是别再开了。” 在剧情中,悯花前任阙主、也就是谭雨濯的生父,原有三个儿女,大哥与二姐却都不如三妹谭雨濯来得天资聪颖、天赋卓越,阙主之位的继承自然也就毫无悬念。 但大哥因此心生歹意,当年联合外敌对生父之死横插一脚,故此当谭雨濯在方风烨的帮助下夺回掌权、查明真相后,便将大哥一家在谭氏族谱中除名,而方风烨也杀了对方报仇雪恨。 对于长兄的两个孩子,谭雨濯仁慈,允许幼儿留在悯花修炼,却也在二人长大后命黄伯将人带走。两兄妹对悯花感情复杂,小说中,他们是想杀了方风烨报复的,但刺杀失败后被即墨瑶保下,从此对对方忠心不二。 谭小蓉听到小姑娘的反应后有些意外,她放下手中的钢棍扬眉望来,话语张扬:“不过是个称呼,四公主如今能够修炼,便忘了从前我们的亲密无间了?” “左右也是刚开通灵气的一层灵师,若等你到了合灵期不得用下巴看我们下等人。” 谭小钺也笑,脑中回想起从前在悯花山上、对方灰头土脸被欺负使唤的场景,又忆起自家被除名,对数月间拉开的身份差距,心中自是极不平衡的。 可二人你言我语的挤兑并未让墨姝神情难堪,她没有理会,而是扫向从门口走来众人簇拥下走来的女子,抬步走了过去。 谭皇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她近日多有繁忙,阙中事宜就算有黄伯帮扶,却仍有质疑不服的长老,安排了弟子去接四女还未有见面,却未曾想进堂就听见这两人对女儿话中语调的古怪。 “娘亲,辛苦了。” 小女儿缓步凑到跟前,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仰起头亮起满是关心的眼眸,让望过去的人不禁心生欣慰与欢喜。 “阿姝乖,等娘忙完了就去看你。”谭皇后悠悠叹气,只觉孩子心思单纯根本没懂这些弯弯道道。 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可余光落在了铜炉前的那对兄妹身上,目光夹杂审视。 她记得黄伯说……这两个孩子天赋优异、出类拔萃,和她那品行卑劣的大哥全然不同,可事实真的如此么? — 下午申时,巨大的飞舟在悯花山顶落下,即墨辰等人终于离开学府来到,连带着还有代表妖皇来参加吊念的少主公仪冥泽。 谭皇后前去相迎,望见红着眼哭惨了的三女儿。 三女儿从小坚强情绪很少外露,心中的伤感自然又被勾起,却只能强忍着悲痛安慰,细心将孩子们的安排好后,片刻后便拿到了从黄伯查来的情报。 天气寒凉微有细雪飘落,她接过轻薄的三页纸,原本不以为然的眉眼却在行行扫视下愈加凝重。 手不禁攥紧纸张捏出痕迹,分明是识得的字,可并列起来却触目惊心。 良久之后,她才恍惚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抬眸望向黄伯:“这纸上写的……可是真的?” 得到对方的肯定后,谭皇后再次低头,陷入茫然。 阿姝被推落悬崖一事,是风烨查明的前因后果,毕竟悯花早已在他手下多年,她一个皇后身份插手总归是不方便的。她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师弟自然未有一丝怀疑,了解完此时的前因后果、再加上对方说会惩处弟子,便也就没有再多想了。 却没想到,这“真相”竟和他轻描淡写的叙述截然不同。 当初接小女儿回家时,她可没忘记,在飞舟上对方都对个“暗卫姑姑”念念不忘,她才为阿姝的生母,望着亲生女儿那般模样,虽表面不显,可心底总归是心痛难受的。 只是望着纸上记录阿姝在悯花十七年的遭遇—— “怎么会这样……” 呢喃的话语被吹散在寒风中,眼眶肿胀划下的眼泪模糊视线,泪珠如隔断了线的珍珠项链四散消逝。 风烨怎会对她的女儿如此? 谭皇后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 夜晚,墨姝在院里打坐,稳固在秘境中突破的六层圆满灵力。 如今烛照沉睡消化魔气,她必须更谨小慎微。 揠苗助长并非好事,从娘胎出来就开始吸收灵气对她的根基产生了难以逆转的伤害,故此需要比其他修士花更多的时日去调理紊乱的五行之气,不过自从在秘境中吞下神果后,这样的现象便好了许多。 故此当谭皇后独自前来院中探望时,便望见院中枯树下,裹着厚袄的少女提灯垂眸手运灵气的场景。 少女气质宁静又温和,不似她在宫中养大的任何一个孩子。 谭皇后止住步子许久,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直到对方注意到她,眉眼弯弯地侧过头,扬笑唤了她声“娘亲”。 她回神,抬步上前将女儿拉入屋内:“天气凉,虽说恢复了修炼想要赶上来,但不用如此辛苦,娘会心疼的。” “娘亲,我本就晚了哥哥姐姐十八年的修炼,现在自然要将落后的都补回来。” 墨姝抿唇浅笑,不动声色望出白衣女子眉眼下的挣扎和凝重,将对方此行目的揣测了个十成十。 果然在进屋后,对方开始询问有关她在悯花生活数十年的真实经过,小到同门师兄弟与长老对她的态度,大到方风烨对她的态度。 墨姝自当知无不言,将受过的委屈、欺辱、排挤系数说出,望着女子眼神越变越差,从愧疚转为愤怒再到麻木,最后将她抱入怀中。 “阿姝,既然你受到了不公,又为何在当时回宫时,未曾有过一言?” 墨姝昨日掉簪子让谭家兄妹找上门来蹦跶,便是想让谭雨濯看出不对,以此来深查她在悯花的真实过往。她很清楚,谭雨濯虽对三个男主有所依赖,在事理和爱情上会偏颇,但脑子还不至于太傻。 谭家兄妹不过是个引鱼上钩的诱饵,任何时候拉杆上钓都是不亏的。 但听到这句话,墨姝就瞬间明白,对方还未全部相信她的言语—— 至少在方风烨上是这样的。 女主谭雨濯仍旧不相信方风烨是个傻缺垃圾男、会在她说出真相后杀人灭口,不认为对方会做出如此卑劣无耻的行径。 是呀,他负了天下人但唯独不会负你,但她就要为他们的绝美爱情进行讴歌吗? 墨姝笑了:“娘亲,我觉得都过去啦,而且那时我胆小,不想给大家添麻烦的。” 谭皇后松了口气,她想起今日灵堂中谭家兄妹的挤兑:“你觉得小钺小蓉他们如何?他们曾经在悯花有没有欺负过你?” 虽然纸上没有提到过二人,但还是询问清楚比较好。 经此一事,她对上小女儿依赖的眼眸,心中对未来悯花阙主之位的归属终是有了定夺。 “没有,”墨姝摇摇头,蹙眉犹豫后终是道,“只是娘亲……明日我可以不用出殡么?我身体有些不适,再加上近日回了悯花经常做被人欺负的噩梦,阙主他从前又不管不顾的……” 仔细观察了番怀中小姑娘的神情,谭皇后叹气心下稍安,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无事,这些年委屈你了。” 虽礼数不对恐会被人钻空子挑刺,但比起阿姝这些年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去便不去罢。 在此之后,母女二人又说了很多,等白衣女子抬步离开后,院中又恢复了沉寂。 墨姝眨巴着眼睛扫过树上飘零的枯扁落叶,裹紧身上的素袄,心情很是不错,打开玉简给李瑛敲字。 [糕手小姝]:明日我们一同去悯花的主院搜查线索,不用担心会有长老看守,明日他们都自顾不暇啦。 悯花高手大能众多,况且谭雨濯也主修木灵对气息极其敏感,李瑛不能一直呆在院中和她一起,便事先待在了外面,等到有事再进行联络。 [说你死就得死]:好的。 低头看着对方回应的讯息,墨姝满意地扬起唇。 嗯,玛丽苏女主不相信爱人是个垃圾,没关系,有人会去证明的。 风风光光的大葬? 她可没有允许。 第74章 一左一右两巴掌 灵堂内人影交叠站立,房梁两侧悬挂着的长明灯闪烁,香炉和贡品在牌位前依次摆好,随着堂前侧念叨悼词的人手持小本默念,不断有人上前进行最后次祭拜。 前侧的悯花众位长老神情悲切,旁边谭皇后与她的一众子女依次而立,其中,即墨祁身着丧服微微颔首环顾了番四周。 他轻声嗤笑:“不是,怎么没看到四妹身影?她不是早就过来了么?” “她是你四妹妹,就算如何,也用不着这种语气说话。”谭皇后敛眸扫过青年,细微的话语却充斥着强硬,和从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即墨祁被莫名一凶,少有的愣神,心中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在灵堂上大闹脾气,对上大哥斜来的眼神,只能将火气憋住。 他一直都搞不懂为何母亲和妹妹对悯花阙主的死反应这么大,原本计划中,学府放假他会去和同伴去练习捕灵,可方风烨的死将计划打乱,他不得不站到灵堂里走流程。 但都到出殡这日了,即墨姝凭什么能缩在院子里偷懒? 不似灵堂前侧站着的重要人物,后方大多都是各个势力前来悼唁的代表。 其中,一人外披白色长衫遮掩住内侧的藏青色锦袍,墨发高高束起随着外堂吹来的风飘散,剑目星眸的五官极其俊俏,神色冷淡,正把玩着手中的机关长竹。 有个中年男子慢悠悠挤过人群而来,站立在他身侧:“刘庄主,先前说的合作意向怎么样考虑?” “蓬莱学府先前便拒绝过我们的求助,如今藏剑庄生意做起来,便不计前嫌要合作了?”话语低微却带着不难察觉的阴阳怪气。 中年男子面色并无半分变化,话语诚恳:“近年蓬莱学府人妖两族混学的模式刚开,资源钱财的预算很多时候都捏得死,如今合作对两方都好,学府能拿到好的机关材料,藏剑庄也能打出名气。” 蓬莱学府的竞争对象一直是大陆第一学府溪合。 刘春生眯着狭长的眼扫了他一眼,拉长了语调:“行。” 对方松了口气,屏息似是要听接下来的安排和商量,而她却悠悠望向牌位前燃着的香火,计算着时辰。 手中的长竹分为五截,竹心为空有个木球正在两端滚动,随着木球敲击边缘,长竹截断处便会缩进去一分,轻微的“咚咚”声回响在周侧,随着长竹最后截缩进,灵堂前的悼词念完,棺木合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时辰到了。 “抬棺——” 正当六个弟子分别站在棺木两侧时,灵堂门口陡然出现道身影。 “有本宫在谁敢抬!” 只见少女身穿大红色裙袍,冷笑着一脚踹破了立着的花圈。 她清丽娇俏的面容上涂抹上大红胭脂,在这寒冷的冬日中意外明目显眼,身后跟着几个身着黑袍的灵师神情恭敬,每人手上都有个被打晕的悯花弟子身影,来势汹汹。 妖族! 在场的各位一眼便识出几人为妖,却不知具体身份何缘何故,便都静观其变,倒是前方的悯花长老臭下脸色,脸色极差想要直接出手,却被谭皇后拦下。 “诸位大闹悯花阙主的灵堂,是有何因?”她冷下脸,扫过来者不善的几人。 没有在孩子们面前的温和慈爱,人族皇后的压迫顿起,不怒自威。 “皎兔?你不是偷了学府珍宝逃跑了么?为何如今出现在这闹事?”即墨瑶身着素衣,本就因为干爹的去世心情极差,见突然闹事的人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府学子,脸色就更不好了。 公仪冥泽蹙眉,淡漠的眼眸扫对面的红衣少女,心下思量。 皎兔听到即墨瑶叫自己的名字,她打量了对方片刻,随即扬起张诡异的笑脸,缓步走到灵堂前侧。 有着身后几个兔族大能长老的撑腰,人群自动分为两侧给他们让路,很快便走到了即墨瑶前。 公仪冥泽原本站在最旁端,见此立即抬步过来,却仍没有赶上皎兔的动作。 “啪——” 只见红裙少女猛地扬起巴掌拍在了眼前人的脸上,清脆的声响在堂中格外清晰,对方微微瞪大眼睛,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皎兔,你若有——”公仪冥泽沉下眼眸,毫不犹豫挡在怔愣的即墨瑶身前。 皎兔冷眼扫过他,再次扬手就是一个巴掌,可青年反应迅速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强制的大力使得她的右臂瞬间动弹不得。 “啪——” 她却似早有预料,右手被禁锢,左手便甩出巴掌。 两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两人的脸上,事发过于突然,堂中大多数人都未曾反应过来,脑子中第一个想法就是,不管这人的身份底牌如何硬实,得罪了人族公主和妖族少主莫非是疯掉了? 能不能活着从悯花走出来还是一码事! 皎兔高高扬起下巴,脊背挺直,气势傲然,扫过回过神来准备出手的几人,直接背身转向堂中的众人,扬声字字清晰。 “方风烨记恨本宫学府考核出手伤即墨瑶,便故意用公仪冥泽引本宫出走雁门被抓,区区灵器珍宝兔族公主要什么没有,需要去偷去窃!他命人关我于悯花山中,用灵力重伤,再割耳羞辱。” “若不是有好心人救本宫于牢笼,本宫早已没机会回妖族,化为此山下的一抹尘土。如此屈辱,值不值得我们兔族来灵堂闹一闹呢?” “前来闹事,无非就是想求公道二字,”红衣少女斜眼扫向神情震惊没有回过神的谭皇后,冷笑,“不知皇后对本宫的答复满意吗?” 左右方风烨已经死了,他们兔族会怕个死人不成? 活着的时候族中恐会顾忌人妖两族关系,但如今人死了,她本为公主有父母撑腰,便要闹得沸沸扬扬!闹得鱼死网破! 满堂寂静,几段话如一击惊雷落下,让所有人陷入震惊中久久不能平息。 — 墨姝今日并未很早出门,她走出院子时外面已经开始飘起小雪。 寒风于雪野呼啸而过,雪花将廊院与门廊的檐上遮盖,皑皑白色如同交织地白色帘幕,她拿起扫帚将门口清理干净,算算时辰后便向着悯花主阙走去。 沿着石阶走上半山腰后,身后传来脚步声响。 “四公主,当下出殡不在灵堂,身体不适又不在院中休息,如今上山是为何?” 墨姝早有预料转身望去,只见隔着三两阶石梯的下方,白衣青年冷漠而立和她对视。 正是许久不见的南宫无极。 第75章 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墨姝抿起唇,站在高处的台阶上双眸盈盈回望。 “南宫少爷何故说话夹枪带棍?” 南宫无极见少女并未乖乖说出缘由,而是打太极般扔出问题,心下烦躁之余,回想起当时在学府中苏婉找到他的场景,分毫未避开少女的目光,话语艰难吐出一字一句:“牧之死在秘境中了。” “我很遗憾。”墨姝落下四字后,认真地端详对方。 青年身穿素服,五官中是难以遮掩的憔悴,眼眸血红布满血丝,毕竟在原本的剧情中,他同苏牧之是从幼时开始便一起修炼学习的挚友,对方不明不白死于秘境之中,定是愤怒悲痛想查明缘由的。 “苏堂主说,牧之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她说——”南宫无极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牧之他喜欢你。” 说完这话,他便抬头紧紧凝视着对方的神情,不错过一丝一毫变化。 却没想少女微微蹙眉很是意外,缓缓摇头:“我并未在秘境中见过他,至于你口中所说的喜欢……是指言语上冷嘲热讽的喜欢么?” 墨姝必须一口咬定这个答案,若是二人见过面,理由会更难编造,苏牧之莫名其妙的感情和水灵芝的打赌去向都是个问题。 “四公主,我不过是想知晓牧之的死因为何,况且他这人一向嘴硬心软,希望您如实告知秘境中是何情况。”青年面色诚恳。 南宫无极昨日申时才到悯花,几个时辰流程结束便到了晚上,今日本想在灵堂中找即墨姝问清前因后果,可却发现对方并不在堂内,找到院子中时正巧望见少女扫雪上山。 他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没有任何感觉,想来也是等年后家族商议取消的,可事关挚友死因线索,他不得不态度坚决逼出个答案。 “我进入秘境前后都同姬珠和冷小安一起,你若是对我的回答有疑点不解,也可以去问他们,”墨姝认真道,“况且阙主已逝,姐姐定然伤心万分,南宫少爷不去陪在她的身边,是想要公仪少主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果然这话落下后,青年神情终于出现了犹豫和挣扎,最后下定决心:“若是公主有牧之在秘境中的线索,可随时找我。今日多有叨扰。” 南宫无极对即墨姝的印象一直都是模糊的,对方安静寡言,虽作为从乡野出来的公主举止谈吐都不野蛮粗鄙,但不管在皇族还是学府中都是最透明无光的那个,不可能撑得起南宫夫人的称谓。 望着白裙少女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他也垂下眼,抬步离去。 — 悯花主阙寂静一片。 白纸糊的长明灯两排悬挂,墨姝踏入长廊尽头,将袖子中毛茸茸的生物放了出来,小黑团子在落地的刹那变为矮个少女,她稍微理了下杂乱的黑发,快步跟在后方。 主殿悄无声息,越往里殿中的轩窗就更少,行至偏室必须掏出烛火照明,二人一路向前,拐过数条小径行至个宽阔大院,其中房上悬着的白绫层叠,远多于其他屋室。 “从前这里是他的书房,”墨姝扫了眼院门牌匾上的“聚和”二字,轻笑一声,“端王墓的线索就藏在里面。” 李瑛点点头,早就对小公主无限信任,可空荡荡的主阙仍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飘飘然感,入室后翻找着书册数时,还是开口问道。 “灵堂内会发生什么?” 墨姝打开抽屉,搜刮着脑中曾在悯花的记忆,忽而反问:“你还记得当初和你说开那晚,我说给你两个选择,其中一个,便是让你逃出学府、外面有人接应你么?” 李瑛翻找书页的手一顿:“我记得。” 可是她当时下意识觉得这是小公主为了充场面的假话,毕竟世人眼中,从乡野出身的公主何来在外势力? “那你也应该记得皎兔,当时学府考核她重伤即墨瑶后,不少学子流传数条有关她不好的传言,而后传闻她偷窃府中珍宝潜逃,可这消息太假了,我便留了个心眼。” “学府中有五大仙圣镇守,不可能是发生纷斗被强制带离府内,如此推测便只能发生于雁门,而皎兔人际关系简单,由此去查雁门人流动向,便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让府外的朋友注意这些,查出了她被方风烨骗到悯花,就寻机会救出去了。如今方风烨死去,皎兔作为兔族捧在掌心的公主,自然不会甘心忍下这口恶气。” 但事实上,墨姝推断的前因后果比叙述中的更简单粗暴,毕竟她太清楚方风烨为人了。 桌案上的暗格“咔嚓”声被毁坏,最底层的抽屉弹出,数百张水墨画卷出现于视野中,她敛眸,伸手将张张画卷打开扫视。 只见每张画幅内,身着粉裙的少女神情惟妙惟肖,气质清冷超然出尘,有在看书的,有在修炼的,更有笑容甜美目光充满依赖的。 不是谭雨濯,画像上的全是即墨瑶。 那日篱笆村大火,墨姝被捉到此地被方风烨踢踹时,无意中瞄到的桌上画像,如今时过境迁,她又亲手将这些从暗格内拿了出来。 精心饲养的替身金雀和被推下悬崖的雏鹰,到底哪个更可怜呢? 她眸光淡淡,将数份画卷整整齐齐摆在了桌上。 墨姝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找到了!”另头传来激动的声音,李瑛抽出宗卷轴将此摊开于桌上,一目十行,见白裙少女走来后,准确指定在某行。 “金镶玉乃为南朝宗室继承灵器,原为于厚天宝田中生长的玉石雕刻,再用金器打造镶嵌融合,外金内绿,有遮蔽天道祸运之能,抵万家咒端,此乃言灵大辅大材。” ——《端王札记》 — 灵堂内,谭皇后怔愣地望着几个兔族长老开始挥斥灵力砸物大闹,脑中最先想到的竟是昨夜小女儿说的话。 果真……如此吗? 阿姝并未骗她。 公仪冥泽扫视堂内乱糟糟的场面,率先反应过来,他目光下敛,将准备出手、神情羞恼的即墨瑶按下,轻声说完利弊与解决对策后,便敲击玉简唤山外候着的手下前来。 皎兔能做到这种程度,便也大概率证实了话语的真实性。 可对他而言,悯花兔族相斗并无任何坏处,作壁上观渔翁得利将是最好的选择,可望着眼眶红润的少女,公仪冥泽终是没忍下心。 “母亲,兔族六个长老中,三个合灵期往上,其余只为六层灵师,”即墨辰沉下眼走到素衣女子身侧,扶住她颤抖的手臂,声音冷静分析着堂中局势,“以悯花和带来的皇城高手,镇压下轻而易举。”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兔族闹事显然未将他们人族皇室放于眼中,此为大辱。 “辰儿说的对……” 谭皇后终于回神,她撑起头正欲扬声说话,一道身影就踏在跟前,将她要说的话堵住。 只见对方斜眼回眸,声音冷若寒霜回荡于堂中每人耳侧,压迫十足:“兔族没有证据便来大放厥词,将悯花放于何处,又将人族放于何处?” 谭皇后自然认识眼前的人。 悯花阙中不服她前来管事的那些长老,都以此女子为首,口口声声说是她亲手将悯花交到方氏手中,可又为何要认个毫不相关的外人? 就连她女儿也唤此人“姑姑”! “各位来客无需惊慌,本阙即刻将各个刁客押下,拨乱反正,等稍后丧事结束,本阙会查明真相并未各位的受惊进行补偿。”红月话语镇定没有任何错处,她目光冰寒,将堂内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她微微抬手,几个悯花长老瞬间强势出手和外敌对上! 混乱的局势瞬间明朗,刘春生站在角落,眸色淡然扫过逐渐落于下风的兔族,便知时辰已到。 她正欲悄无声息抬步离开前去报信,灵堂外竟又前来两人。 只见两人面色含笑,一高一矮不戴任何假面掩饰,身着玄衣脚步沉重又轻巧,一人一手抬着中间的方正檀木箱子踏步而来,箱上晃动的红色礼花鲜艳又盛大,却莫名瘆人。 修为不低,至少合灵。 刘春生心下判定,她步子停住,又回到了堂角摆弄起手中长竹,静观其变。 “咚——” 随着沉重的檀木箱落地,将堂中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而来。 较高的男子笑意晏晏,环顾四周字句清晰—— “十二星宿将星纪,代表羽族公子前来贺喜悯花阙主丧事。” 十二星宿!羽族公子! 两个许久不出现于大众视线中的人物陡然出世,使堂中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望向这方,数百道目光含带万种复杂情绪。 另个稍矮的男子则踏前一步道:“玄枵代公子言,大喜之日,自当好礼相送,才不负当年盛情。阙主生前品德高尚,多有义举。公子不忍此事多遗,便系数列举出让属下告知参葬众位。” 只见他从袖中掏出卷竹简,从头一一朗诵。 从方风烨幼时在奴隶堆杀过的无辜人说起,再到坐稳阙主之位手中染得血雨腥风,竟是细到年份月日时辰都道了十成十! 第76章 诚挚祝愿你得偿所愿 北境小村。 万里冰封的湖面上,被冻住的草船下方被凿开了个圆洞,在此之上,一个披戴着蓑笠的白衣男子举着竹竿悠悠垂钓,他并未调动灵力,可周侧涌动聚集的灵气都化为实体可见,如同半透明的灵能晃荡。 “我倒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族里赶过来了,那些老头子没拦你还真是稀奇。”男子笑呵呵地扬起鱼竿,将钩子上的细尾鱼取下塞入木篓中。 湖边身着鎏金黑袍的少年敛眸低下身子摆弄着眼前的瓷制药炉,将柴火塞入后又小火慢烤,直到瓷盖扑腾发出“嘟嘟”的蒸汽音才熄下。 他并未顺着对方的话说,而是将探查到村子里的病情叙述完,再缓声补充:“学府曾让我们来这里治疗,虽都悉数治好,但当时便觉得仍有异样,果然如今又爆发了。” “病易疗,根难移,”男子悠悠叹了口气,“不过这次的方子熬完两个周期,也能过个好年了,你呢,准备回妖族?还是同我前去魔渊?” “要去之前治病的几个城乡回访下。” 少年察觉到衣角被拉扯,他转身回眸,望见身着布衣的小孩举着枝白色小花递过来。 小孩嘴唇四周漆黑满是伤痕滞留下的脓疮,半个唇齿被粘合紧闭,虽说不出一个字,双眸硕大却带着希冀和信赖,枯败的花白在凉风下分外显目。 是村子中染疾特例,被师徒二人特殊照顾过。 木船上,男子侧眸望着少年收下花揉了揉孩子的头,忽而感慨:“小河,我觉得你从学府后回来温柔了很多,但又想,你去认回公子身份,为人该更冷漠肃杀才对。” 两者是矛盾冲突的。 “是吗……”公仪小河低头望着手中的小白花,似是想到了什么,话语若有所思。 “不明白,羽族公子都销声匿迹多少年了,多大的名号,你一旦认回,还想不想过上消停日子?和你当初学医淡薄于世的初衷完全不符!”男子打了个哈欠又钓上去一条鱼。 虽不能动摇徒弟的想法,但磨磨耳根子总是可以的。 “我当初学医、和您游历人族街巷,虽让羽族销声匿迹是一方面,另方面可从不是什么悬壶济世,”帷纱下,公仪小河声线温和,万分认真,“不过是想调理好一人的身子。” — 灵堂内。 听着男子在前门读出的清晰字句,谭皇后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葬礼会接二连三出现此等祸事。 更何况还是羽族的十二星宿将! 妖族不同于人族在人皇即墨川一人手下统领的河山国土,妖族由不同的族种混合,同种族居住成为聚落,比人族更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数年前妖皇便是杀出条血路镇压各族撑王,少不了一族帮衬。 此族便是羽族。 不似陆地霸主间的争斗,他们最喜用悬浮符居住在空中的楼阁仙阙内,多数族人不闻世事性格温和,听令于族长圣女之言,而十多年前,圣女诞下一子,传言此子出生伴天地灵气,降世自带灵能护体,命格时亨运泰,顺可直达合灵,逆可通天改命,便称羽族公子。 族长大喜,将曾为妖皇披荆斩棘的十二星宿将传予圣女,可后来羽族内乱,各方势力横插一脚,星宿将不知所踪,传言,就连那尚未成长的羽族公子都死在了内斗之中。 谭皇后望着两个号称星宿将的男子将大红色的木箱打开,其中展露在众人视线中的血色花朵瘆人耳目,从前重伤难愈的内疾爆发,她捂着嘴呕出团鲜血溢出唇齿。 几个兔族尚能压下颠倒黑白,可羽族公子命十二星宿出动,可就不是强横手段能处理的了。 她听着陌生的罪行一项项落于耳侧,缓缓闭上双眼。 明白未来若没有大的翻转,灵堂一闹将永远刻在风烨的生平叙案内,是耻辱柱上不得翻身的数枚铁钉。 — 纸包不住火,从前四派之首悯花阙主的所行恶事连同他的死讯一起宣扬出,本在可惜一代强者逝世的风声调转,不少百姓都在怒斥灵师修士草菅人命,并对四派发出质疑,就连世家都遭到了牵连。 原本在忙着送葬的悯花阙叫苦不迭,给来客补偿的同时,处理着羽族离开后的烂摊子,最后终是低头和兔族表明歉意,说是会彻查阙内给众位个交代。 于是有弟子在此期间,在前阙主的书房中发现了数百幅画卷。 墨姝听到这消息时,正被弟子传唤至主堂内,望见了坐在堂对椅上、怒骂方风烨无耻变态的二哥即墨祁。 二人皆是被谭皇后叫来的,悯花等人在屋里商讨后续事宜,大哥也在其中,他们需要在这等候片刻。 她捧着手中的暖炉,听着对方说话满是愤恨,似是能将死去的方风烨再拉出土杀一遍,直到青年执起茶杯扔来,茶水溢杯浸润长裙,隐约蒸腾热气,而杯身碎裂一地。 “我问你话呢!你不是最喜欢你姐姐么!怎么不去看她?”即墨祁皱眉不耐地盯着眼前的人。 自从画像事件发生,即墨瑶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数日,不吃不喝也不见人,唯独谭皇后还能进去说会话,其余人一律排斥,就连数日去探望的公仪冥泽和南宫无极都吃了闭门羹。 即墨祁这样说无非是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将墨姝当成了出气筒。 见白裙少女垂眸不言,他冷笑一声,将手托起下巴撑在桌案上,话语恣意:“也是,听说你十七年在阙中过的并不好,你和三妹分明同为姐妹,可方风烨他态度差别如此之大,你是不是嫉妒了?” 即墨祁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废物弱者,那时得知自己有个从乡野回来的废物妹妹时,比起亲人相认的喜悦,更多的是身为皇族的耻辱。 而如今即墨姝在秘境机缘巧合下吃下神果重塑经脉,他虽还是有些不满的,但内心总算是承认了有这么个妹妹,可对方对外态度乖巧,甚至可以为大哥三妹做糕食吃,但对他的态度永远是最冷的那个。 就像现在,她甚至连生气愤怒都没有,她凭什么无视他? 即墨祁更为不满,言语挤兑,摊开双手装无奈状:“你能长成这个样子,可少不了阙中同门的关照,毕竟人皇之女能被欺负成这样,挺令人意外的,作为你的兄长,我很感慨。” 青年自上而下的斜视充满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轻蔑和揶揄。 墨姝静静望着他,忽而觉得可悲,不是替自己,而是即墨瑶。 她开口:“你若觉得,畸形感情带来的资源是益处、是恩赐的话,我会诚挚祝愿你得偿所愿。” 即墨祁一愣,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回复,顿时他像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嘴巴张开了半响,都未吐出一个字。 直到屋里有不少长老夫子走出,弟子前来传唤,才打破了一室寂静。 兄妹二人踏步入堂内,望见了坐在主位上的谭皇后,以及左右两侧站着的黄伯和红月。 即墨辰见四妹脸颊红彤彤地走过来,正欲抬手给她整理下衣角,敛眸时望见被浸湿的裙角,蹙眉望向黑衣青年。 即墨祁顿时心虚地瘪嘴低下头,有了丝后悔。 谭皇后将三个孩子的神情收入眼底,她叹了口气,将小女儿拉到了自己跟前。 “阿姝,最近几日你也知阙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娘亲没有空来望你,接下来的事情娘亲就长话短说,你不用有太多顾虑,将真实想法说出来便好。” 只是两日未见,女子的面容便憔悴了很多,不难看出双眸下的肿胀,她素衣长衫披身,从前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金镯早已不知所踪,乍眼望去有些空荡。 定情的信物取下,想来也象征着双方恩断义绝,桥归桥路归路。 墨姝点点头。 “前任阙主没有子嗣徒弟承接阙主之位,那便当由我们谭氏子女接任,娘亲思来想去,准备将这个位置交给你。” 女子话语低微,她充斥着水光的眼眸望来,满是心疼和愧疚。 即墨辰早知答案,自然没有什么情绪表露,红月五官冷淡算是默认,黄伯浑浊的目光盯着白裙少女,抚着胡子不知在思索什么,倒是即墨祁神情大变,满脸不可思议,但终是闭上了嘴没有说什么。 “姐姐呢?”墨姝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可仍旧表现的很诧异惶恐。 “娘亲问过她了,她也是想给你的,”谭皇后话语一顿,“阿姝先不用担忧,你如今重新修炼,悯花一乱会沉寂许久,阙中会有黄伯和红月打理,你将重心放在修炼上便好。” 换而言之,对方就在说这位子迟早是她的,跑不了。 即墨祁望着几个人围着白裙少女嘱咐,许久后才问来有无意见,冷哼后直接甩袖离去。 他志向本就在捕灵一途,搞得他多在乎这小小悯花一样! 交谈良久后,谭皇后苦笑着摸了摸小女儿的头,轻叹:“阿姝,等从堂中离开后,去瑶瑶那里一趟,她说有事要问你。” 墨姝垂眸,点头道:“好。” 她很明白就自己一人的言辞很难撼动男主方风烨在女主谭雨濯心中的分量,虽然羽族的出现有些出人意料,但结局仍旧循着轨迹在意料之中。 宝石时刻都会在风霜的侵蚀下脱落,但如今她亲手将对方身上的勋章扒下,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清醒了很多。 只是……羽族,羽族公子? 原书有这号人物吗? 第77章 是漫长而艰险的自救过程 墨姝提灯来到即墨瑶院子中时,正巧和南宫无极打了个照面,二人互相颔首致意后,便背对离开,她打开木门,望见在宽长横木板上坐着蓝袍少女。 两侧的帷帘被拉开,正对着的庭院上月光洒下,树影斜横错落有致,菖蒲和蕨类随风飘荡隐约传来清香,而蓝色水袍随意垂落在院中草地上,衬着人的面容更为苍白。 墨姝将灯放在旁边,坐在了即墨瑶的身侧:“姐姐,心情好些了么?” 对方才恍然惊醒,扭头望过来,紧紧凝视她良久,干裂的嘴唇吐出的字句停顿:“我……去看了你曾经住的院子,也知道了一些事。” 即墨瑶在望见画像的刹那是不敢相信的,那时,眼角的泪痕甚至还未干涸。 先是皎兔带着族人来闹事将干爹说成个恶人,又有羽族将罪行锤定,最后事情衍生到了她和母亲身上,虽众人合力将事情压下,可她还是发自内心觉得—— 恶心。 她不得不面对事实,可思绪紊乱的脑中想起的是悯花送来从未缺过的珍宝丹药,每年生辰日对方前来贺喜的笑颜,唯一缺席的那次,她在宫中心情不好,他便让数百修士齐聚江边,用灵力铺成夕阳盛光造成的万丈奇景。 即墨瑶望着孤鹜齐飞天下一色,原本比试输给世家弟子的糟糕心境也好了起来,她想,等长大的某日,定要成为和干爹一样厉害的修士。 可是如今大山坍塌,从前的美好不过是自欺欺人、借来的镜花水月,她的道心产生动摇。 即墨瑶能感受到从体内变化的灵气,灵力甚至隐隐有倒退的迹象,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终是在母亲面前掉下眼泪,诉说着委屈和痛苦。 可母亲抱着她,轻声说了有关四妹在悯花曾经的遭遇。 温柔的手掌揉着她的头,就和幼时她打架输掉时的安慰一般,仿佛是个最不该被提起的小事:“瑶瑶,这件事和你无关,是娘亲做错了,娘亲看错了人,让你们都受了苦。” “悯花阙主……只要阿姝她愿意,娘亲无论如何都会让她坐得安稳,阿姝她小你一岁,可事事都乖巧懂事,有何种委屈都不言不语,如今但求补偿些许,你作为姐姐,要多帮扶照顾她。” 后来母亲还说了很多话,但即墨瑶都不太能记清了,于是她听到声响回神时,扭头望去见到执灯落下的白裙妹妹,开口说了这句话。 而对方的目光如出一辙,和认回身份重回皇宫时相同,澄澈淡然,没有凄苦身世暴露的自卑自怜,没有对她遭遇的同情悲悯,更没有被允诺阙主位置的激动得意。 就像是个过路的…… 陌生人。 学堂中,夫子曾说修炼就是修士自身对外界灵气的感知过程,当修士道心坚定知行合一时,大道会更为坦途无阻,而她心头惘然,自会修为阻塞抑郁难畅,可即墨姝为什么不会这般? 她遗落悯花连个扫山弟子都不算,认祖归宗后就连荟萃阁借书都饱受嘲讽,甚至去往学府险些死于反叛李家手中,为什么还能抱着花来看望她,笑着说蓝雪花很漂亮? 墨姝回望对方的神情,心中思量这话,并未回应。 即墨瑶袖袍下的手缩起:“我查到了悯花从前有几个欺负过你的弟子,你想如何惩处他们?” “都听姐姐吩咐。” 墨姝没什么感觉,从前真恶心过她的如今都躺地里了,剩下的那些无非就是说些烂话碎语。 “你为何不怨?”即墨瑶盯着妹妹的脸,终于问出深埋心底的问题。 怨? 这个词太不准确了。 没有人会有空埋怨自己的敌人。 墨姝打量眼前的女主,轻而易举捕捉到了她体内飘忽不定的灵气,若有所思:“在姐姐眼中,何为大事,何为小事?” “我……”即墨瑶一时语塞,眼中划过迷惘。 她从出生开始便为命定之女,大道坦途无阻,那时学府考核被皎兔抢先夺首,心中的不甘惶恐几乎要冲破胸膛,似就为大事。 而今也是,干爹为天下恶人,她沉于镜花水月迷失道心,也为大事。 “可于我而言,只要不死,就是小事。”墨姝望着对方,眸色淡淡。 她认为,自己的大难大劫早在上辈子父母去世时便开始了,剩下的人生旅途不过是跌入谷底后漫长而艰险的自救过程。 “姐姐好好休息,不过,比起惩处那些弟子,处理后山乱坟中的无名尸骨会更得人心,”墨姝拿起纸灯起身,认真回答,想起的是那年因胜于对方而被牵连致死的无辜师兄,“公道自在,可人死了要公道何用呢?” 哪有什么天理难容,无非是人与人间的手段较衡。 她自然不会对谭雨濯他们的愧疚感恩戴德,毕竟真正的即墨姝早就死在了十八岁的崖底,如今的公道也不过是她步步算计亲手推上去的罢。 — “您要我们前去学府帮扶下任阙主?”谭小钺不可置信。 先前师傅将他们兄妹带离悯花,便计划着暗度成仓想着报仇夺位,可如今方风烨死去、悯花悄无声息,师傅竟告诉他们,阙主之位有人了? 堂内,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着黑袍坐在主位,他低头扫过玉简上的消息后抬头,神情和蔼:“是皇后的意思,不过,如今消息封锁你知我知,小钺小蓉你们当更尽心尽力才对。” 谭小蓉听后扯嘴,双手环胸:“是她的哪个儿女?为了好上手接任悯花,舍得挤出学府学子的两个名额?”话落,又转向兄长:“对我们算是好消息,那可是溪合学府,说不定等我们出来就是两个合灵期大能了。” 虽然在仇人儿女手下做事万分不爽,但他们不会有拒绝的权利。 黄伯听后也笑笑:“我已经唤她来了,给你们时间好好交流沟通下。” 两个兄妹听闻,一左一右翘首以望,心下多有猜测来者。 即墨辰心思城府极深,在他手下干活定没有喘气的空间,而即墨祁不学无术脾气暴躁,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如此算来,倒是那个天之娇女即墨瑶更好些。 “黄伯。” 女声出现,白色裙摆随着主人踏入堂内,谭小钺兄妹望见来人的刹那,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眉眼抬起笑起来。 “四公主,”黄伯笑呵呵地迎上,给少女介绍起自己的两位徒弟,话毕,面容关切地询问,“公主对这安排有无不满之处?” 墨姝将躁动兴奋的二人收入眼底,她也笑:“自然没有。” 第78章 我会保护你的 黄伯让谭家兄妹作为连接她和悯花的枢纽并不意外。 任凭兄妹二人如何询问抛疑,墨姝都认真而耐心地解答,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刁难,完全是个好欺负的软包子形象。 几日过去临近新春,悯花的风声也终于安静下来,李瑛前来告别,说是要按照在主阙中找到的线索率先去往兰陵,探查端王墓真正所在地。 “四月学府入学,我会给你带来消息。”她望着眼前身穿白裙的室友,神情认真。 李家被抄全族死去,她早感受不到任何春节的欢快氛围,只觉得寒凉孤独,夜晚时常难以入眠惊醒,唯希望脚步更快些,找到破解天谴的方法。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墨姝点头。 见形影单只的少女背身下山,她凝望许久,终是扬起手:“新春快乐!一路小心!” 如银铃般清脆的话充斥期盼传入耳侧,李瑛脚步一顿,抿嘴轻轻勾勒笑意,片刻后,背影再度没入风雪之中。 阙里的来客早已三三两两离去,随着灵柩埋入后山之中,挂起的白绫长明灯被悉数收起,取而代之大红灯笼高高挂上,墨姝便时常被黄伯唤去学习阙中事务。 不过她能看出来,对方根本没想让她插手内部,所谓的事务不过是些弟子杂役等后勤问题,中年男子笑呵呵的神情显然是笃定她蠢笨好骗,要么就算闹到谭皇后那、也准备好了说辞应付。 墨姝并不在意,在知晓隔日返回皇城后,她出阙去了后山一趟。 虽悯花中的几位长老以及红月都想让方风烨葬入阙中埋葬历代大能的通坟内,但赌不上悠悠众口,便费大心思葬在了外面,整片空荡的小山坡上唯有这一土坡。 黑白相间花圈上缝上的飘带在寒风中飘动,偶尔掉落几片纸花落在碑前,墨姝随意掰扯了几束枯草和纸花便离开了,她边走边编着花环,慢步下山走到了西面鞍部地带。 太阳落山,整个鞍部地带半阴半阳,入目的是一片灰焦色土地,偶尔有杂草竖起生长,却也毛躁低矮微微晃荡,断垣残壁呈现其中,近处的木质栅栏发出“吱嘎”的响音。 墨姝抬手,将编的花环挂在了栏杆上时,一张俊脸出现在了眼前。 “在下刘春生,敢问姑娘芳名?” 青年一身墨绿锦袍内松外紧,黑色发丝用上号的无暇玉冠束起,深邃的眼眸如沉寂的暗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上挑的眉眼荡漾出笑意,弯腰凑来,姿态潇洒。 不过若是细望,便能望见领口下从脖颈蔓延至侧脸的狰狞红斑,许是年过许久,疤痕沉淀隐隐泛出黑色。 墨姝一愣,随即嘴角不禁扬上,难以掩饰的笑容明媚,她哈哈笑起指向对方:“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你这个老土的开场话!” 依稀记得,她那时刚被允许下山在篱笆村住下,被大娘领进村子中时候,望见了坐在石墙上的少年,对方身穿布衫翘腿叼着个狗尾巴草,手拿个厚实的板砖,正教训着地上呜呜哭的小孩。 少年听到动静歪头望来,扬笑后的开场白也是这句话。 “你可以叫我木梳。”她回道。 “小木梳,你怎么下山了?”对方先认出她来,毫不忌讳曾经被看到的狼狈样子,一把走过搂住她的肩,“若是一直在村里住下,我护你不被欺负好不好?” 被欺负的小孩揉着通红的眼睛站起,望见少年身旁面容桃红的小姑娘瞬间被晃了眼,立即正义感爆棚指着少年揭穿“真面目”,大吼:“你别被她给骗啦!她就是个穿着男装不知廉耻的妖怪!恶心!” 刘春生“啧”了声一个握拳将小孩拍晕,再次扬眉望来,星目灼灼似在等待她的答复。 她眨眨眼说了句“好”。 后来才得知,刘春生是村长的孩子,村长重男轻女宠妾灭妻,她母亲多受欺负重病在床,那时前去悯花偷药也是为了救下高烧的母亲。而母亲软弱父亲不爱,这才养成了她刺头般的性子。 “我以为你会很想念,”青年微微叹气,似被嫌弃很是委屈,“三年不见、成了四公主,我这不得好好攀附攀附,说不定,未来还能谋个驸马都尉。” 又是一阵互相取笑,冷风吹拂,二人不知不觉对着荒村沉寂下来,抬眼扫过荒芜枯败的土地,感慨良多,刘春生蹲下捻起尘土,轻声叹道。 “自从那大火后,这里的草就不太能长了,我在外学艺办庄,每年祭日会回来看看,没什么变化,就像是日子静止了般。” “化神期修士的异火,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墨姝默默垂下眼。 篱笆村并不如表面那般普通祥和。 方风烨能够允许她待在村中三年,便也侧面证实了这点。 当时,人妖两族并不完全开放,若要互通往来,便需要“文书”作证入城,但“文书”有独特的灵气印迹难以造假,悯花临近雁门又多山多水,地势很易做“偷渡”生意。 方风烨便看中了这村中的人,买通村长交易后,时常暗地引入妖族踏足人族领地,不仅能收集消息还能调控妖族那方,一举两得。 直到三年前某日,有个妖族潜入皇城刺杀即墨川使致重伤,被捉审讯后说出了篱笆村的存在。 方风烨接到消息自然不会等皇城高手前来抓捕问察,于是,他命人提前火烧了这里。 一个不留。 刘春生脸上的疤也是由此落下的,那场大火太急了,墨姝就算意识到了不对,但她一人如何去对抗数个暗卫修士呢? “新春快乐,给你做的小礼物。” 回神之际,一截长竹出现在眼前,修长的节骨摆弄着两端,敲击竹身变化着首口,伴随着少年音耐心地解释,首口不断弹出各类武器,无论是匕首还是长剑,竹身作手柄都万分小巧。 “竹子还是刀身都是一等一的好材料,特意为你做的尺寸。” 从前刘春生便喜欢拾木材做些小工具,墨姝把玩着竹刀爱不释手,许久才掏出一个小巧空间袋扔到对方手中,话语轻快:“提前说声新春快乐啦。” 那里面是她在雁门逛街时买的小零件和些吃食糕点。 刘春生意外挑眉:“我还以为那两袋黄金便是礼物呢。” “黄金是给藏剑庄的,这个是给你的,”墨姝眨巴着眼睛,抬起头忽而问道,“对了,你近几年有没有箫鹤的消息?” “没有,当时我们分别太急了,你都未曾和我多说他的情况,我就更不知道了,只是……” “只是什么?”她好奇地侧过头。 “我第一年回来的时候,城中似乎有从外寄来篱笆村的信件,但后几年就没有了,估计也是知道村里的人没了。”刘春生思索后回答。 那时她忙着修炼学艺,根本没时间去深究是谁寄来的东西。 “你有办法拿到那信吗?”墨姝若有所思。 “可以,我今晚托人去问问,若是能找到的话,到时找个人捎给你。” 正值夕阳斜下,光线让二人的影子在地上拉成长影。 刘春生望着对侧的少女,眉眼充斥着从未有过郑重:“方风烨已死,我娘他们的仇就算是报了,那你呢?” 世人都说人皇仁厚皇后善良,可若他们真的好,小木梳又为何会流落悯花? 只是藏剑庄才崭露头角,还无法在皇宫和学府内帮上忙,思及此,无力感涌上心头。 “你不用担心我的。”墨姝扬笑摇摇头。 二人边走边聊了许多从前的事,直到太阳最后丝光芒被遮盖于大地下,有人跑来向刘春生说有关蓬莱学府前来合作的事宜,她们才停住脚步。 见白裙少女告别离开,墨绿锦袍的青年一顿,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话。 她望着对方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于视野中,恍惚想起三年前大火分别的那日,对方焦急地找到正钻研工艺的她,执起她的手说村子将被暗卫包围让她快跑。 “我等等就去找箫鹤,你先跑,跑得越远越好。”少女手上的温度冷得可怕,向来笑意盈盈的脸庞出现出不安和焦急。 她回神后摇头:“我要先去救我娘,再去通知村子里的人,你先走。” “你知道方风烨派了多少人吗?至少五个六层灵师!只要他们一到,根本不会有时间让你们逃!” “不行……我娘还在里面,我一定要去救她。”那时的她艰难吐出字句,对上少女妥协的眼眸。 “一刻钟,我最多想办法给你拖一刻钟,过会土坡后见,我要和你说几句话。” 看出了她的恍惚和惶恐,木梳几乎镇定地可怕,根本不像同龄人,她猛烈摇肩想使她清醒:“我知道你现在很懵,让你放弃大娘大伯很痛苦很难受,但他们不会给你犹豫的时间,若是你慢一步,只能和他们一起死,我们救不了他们!” “刘春生,我不想你死,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从未望见过这样的木梳,话语中带着难掩的哀求。 模糊而充满火焰味道的记忆里,只记得她跌跌撞撞跑到自家院子中,一颗火球恰巧砸在了村子中心,紧接着大火四漫,有人想拾木桶泼水,可火焰熊熊根本不灭。 她打开室门和母亲说清利弊就要逃走,对方却拖拉着她的手让她先去救父亲。 “你爹还在主院,你去帮帮他,没有他我们家就散了。”妇人头发花白,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苍老和病态,身上甚至有被踢踹的青紫色痕迹,却让她先救始作俑者。 耳侧村民的尖叫四起,鼻尖充斥着焦味难以呼吸,异火降下造成的高温让皮肤泛起红肿,刘春生却觉得格外冰寒。 “您真的如此想吗?他说不定早就死在小妾床上了!” “他是你爹!虽然对我们态度差点,可那是因为娘没有生出男孩,春生,你从小天赋高,若是扮男相定能成一番大事业,到那时,我们的家还是完完整整的,你快去救他。” 紧接着火焰由外弥漫至屋内,房梁被烧断落下,等她回过神时已被妇人推出屋内,望着被火焰吞噬的母亲,两行眼泪从眸中落下。 “可是娘,无论我是否为男女,都会成就一番大事业。” 话语不甘又痛苦,她躲避着暗卫逃到小土坡和木梳见面,侧脸至脖颈还是不慎被烧伤,对方见她独自前来没有多说什么,知道留给她们走出这里的时间不多,三言两语叙述完之后的安排。 “我会创建个势力名为‘藏剑’,往后你看到这样名字的商铺,便可报我名字和我联络。”凌乱纷杂的情绪在此时消失殆尽,她发现自己冷的可怕,可望着对面少女凝重为未来打算的模样,又觉得无所畏惧。 “这么自信?”少女斜眼望来。 “当然,我要保护你,”她笃定地点头,袖袍下的手握紧,“我会保护你的。” 刘春生从小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母亲虽疼爱她可始终哀怨她不是男孩,父亲在知晓她是女孩便草草定下名字,春生—— 在春天生下的孩子,没有任何含义期盼,仅此而已。 可救下她的少女却拍着手扬笑。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春生春生,多好听的名字。” — 隔日,墨姝收拾好东西跟着众人离开悯花回皇城,等待飞舟落下时,她低头摆弄着玉简,回着刘春生的消息。 [椿]:你知道御灵大赛吗? [糕手小姝]:当然啦。 三年一届的比赛,小说中女主即墨瑶夺首第一惊艳大陆,是剧情中的重要情节点。 [椿]:小木梳,我会去蓬莱学府学习,届时大会上见。 墨姝一愣,要拿到比赛名额,成绩必须要学府前列,春生这是要修炼卷起来了? 低头敲字回复完后,她坐上飞舟,空闲之余,想起昨夜得到的信纸,从空间袋中取出。 对方说本来有数十份,但好几年过去,只找到寥寥两张,而且被压在了收信驿站的柜底,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墨姝打开一目十行,在充满污垢黄斑的纸张上望见了熟悉的寄信人“箫鹤”二字。 内容也看不清楚,只是个别字迹非常熟悉,似乎不久以前刚见过。 她沉默片刻,从空间袋中拿出学府中自己逃课后、公仪小河为她抄写的剑锋笔记。 一对比,答案跃然纸上。 第79章 适当远离主线有助身心健康 二月中旬,皇城即将迎接新年举办宫宴,四方街道上一片热闹的景象,从飞舟上遥遥望下,便能望见升起的红色和白雪融合在一起,甚是好看。 墨姝回宫后,果然在即墨川的授意下再次前往摘星阁,说辞中是担心她恢复修炼后的身体,但实则是想检查灭星镯有无异样。 位于北侧的摘星阁内庭宽广,走入长廊后被告知有人在,于是被安排坐在紫檀架子下的插屏下等候。 白雪皑皑堆积在屋顶上结成冰渣,冷风穿堂而过,不久前离开在室前扫雪的两个侍从左言右语,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这次三公主又是学府第一,不愧是国师预言中能斩魔正道的命定之人,记得去年这会,人皇大悦给我们加倍俸禄批了休憩,不知今年能不能沾上光。” “三公主和大皇子一向名列前茅,不像二皇子不学无术,对了,那四公主呢?” “怕是皇室去混日子的,但我也好想去混日子啊……” “哐镗——” 随着门室开启,两个侍从话语戛然而止,对着眼前的银袍青年微微俯身唤了声“公子”,说小话被发现后涨红着脸,神情尴尬。 纳兰诸衍的眼眸微深扫过眼前二人,再抬首望向不远处长廊内坐着的少女,声音清冽:“四公主如今已能重新修炼,学府结业成绩也不低,这些话以后就别再说了。” 两道应答齐齐传来,墨姝双手捧着小暖炉,起身见对方走过来。 青年身姿挺拔,剑眉淡眸看不清情绪:“他在里面等你了。” 她点点头,只感觉从语气分析,对方和国师的关系并不算好。 “你——恭喜你。” 侧身驻足,墨姝扬笑:“谢谢。” 脖颈处裹着细绒的少女肌肤几乎要同背景的白色融为一体,声色和她的笑容般无害,纳兰诸衍先前在阁内堆起的怒气悄然消失,他忽而想起自己白送出去的银花飞座。 而今对方恢复了修炼,连一次续灵的钱都没坑到就用不上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后悔。 甚至觉得古怪。 即墨姝从回到皇城去往学府一直到现在,似乎都—— 运气太好了。 “我前几日去荟萃阁没有望见三公主,你们年后还会去荟萃阁修炼吗?”他轻声问。 “我不清楚姐姐会如何。”墨姝摇摇头。 即墨瑶从悯花回来道心不稳,自然不会去荟萃阁让旁人看出不对。 “你呢?” “也许会。” 去刘老手下练练剑术?就当提前在剑锋练手? 墨姝思量着转身向阁内走去,没有望见身后青年微沉的目光。 进到摘星阁时正巧碰上清扫完碎花瓶的侍从离开,她踏入屏风前,望见一身白衣气质出尘的纳兰国师,窗外花木扶疏,阳光照来素屏生辉。 先前烛照在时对方没有发现端倪,这时烛照沉睡就更看不出什么了,灭星镯沉寂无灵,在她的有意隐瞒下,对方只测出体内的木灵。 “灵力二层?” 墨姝乖巧地点头,听着对方说了些对她身体有益的修炼方式,最后提到溪合学府下学期的新讲师。 “事关我手上的银镯?” 纳兰国师微微颔首:“这镯名为‘灭星’,原为消灭恶灵的上古神器,近年来北部小村多有魔气入侵现象,这镯不定能发挥用处。而新讲师来自诸葛世家,擅长此类。” 墨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即墨川的安排,原本前几月的事情拖到几月后,想必是诸葛高人出关晚了或是有事耽搁? 她面上应和,心里骂了声。 — 皇城的雪越下越大,除夕前夜街道上的商铺关上,墨姝二人被谭皇后带着去花颜阁逛了圈,对方的情绪在回到宫中在即墨川的陪伴下渐渐稳定下来,准备着宫宴安排名单来客有条不紊,百忙中抽空陪两个女儿买了几身好看的衣裙。 墨姝很喜欢冬天的氛围,错落有致的屋檐瓦上金边盖上白色,她看书修炼,无聊的时候便和侍女在院中打打雪仗,或是去御膳房做些糕食,小日子分外悠闲。 来到除夕那日,侍女告知她宫宴前会有段世家子弟间相聚的“茶话会”,需要提前穿戴好衣裙首饰前去,谭雨濯已提前和她说过,让她跟着哥哥姐姐不用担心。 墨姝久违地打开衣柜开始挑身漂亮裙子,忽而想起柳相君送的那件“星河”,穿上后再披上件白色厚袄,水墨的质感间夹杂点点星光和灵气,甚是好看,给她梳理头发的侍女也不禁看直了眼,连声赞叹。 刚踏出屋子,就望见在院中驻足的玄衣青年。 “这是……什么?”即墨辰惊异地指向雪人。 只见雪人由两个大小不一的圆球堆起,脖子处裹了条厚厚的红色围巾,两颗黑色石子加上黄色胡萝卜构成脸部,左右两侧还插着枯枝树干。 墨姝心情很好,扭头见雪人嘴角塌下,又抬手划起加深了笑脸,开口介绍了一番。 “倒是新奇。”即墨辰第一次见,黑玉般的眼睛散发出感叹。 他从学府回来便连轴转忙了许久,虽修为提高成绩也在学堂第一,但李氏女追捕加上康王墓等等任务的失败,令他在面见父皇时喘不过气来,能轻易察觉到对方的不满。 今日为除夕,更是他闲下来的第一日,听着四妹叽喳的话语,竟不觉吵闹,反而觉得紧绷的心有了点松弛。 “走,大哥。” 墨姝其实不太想去,在小说中那就是个主角配角多发狗血剧情的场所,这也是她表面恢复灵力后也选择剑锋的原因—— 适当远离主线剧情有助于身心健康。 来到大花院时天色渐晚,橙红色的暖阳微拂在脸颊上,她坐在角落望着被小姐公子们簇拥着的即墨瑶,捧着花茶闻着幽香,听数位俊男靓女在即兴念诗作词。 “四公主殿下,百闻不如一见,您比传闻中还要漂亮。” 耳边忽而传来道温柔的女音,侧目望去,只见个身穿粉红锦裙的少女扬笑凑来,柔和的五官神情配上夸赞的话语,令人提不起任何恶感。 墨姝不动声色地回看:“你是?” 见白袄少女呆呆地望来,罗笙抿唇,巧言介绍着自己的身份和修炼天赋,说了许久嘴皮子都快磨破时,终于见到对方恍然大悟意识到有她这号人,她内心颓败,不禁认为这乡野公主不过尔尔。 但事实上,墨姝记起的是另件事。 在原书剧情中,就是这罗笙爱慕南宫无极,在宫宴中算计了二人,是玛丽苏文中典型的恶毒女配,却阴差阳错让他们感情更深,自己却连累罗家踏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是这样四公主,最近皇城的风声您听说了吗?”少女的罗裙又贴近了一分,“有关您的未婚夫南宫少爷。” 意料之中望见对方摇头,罗笙笑,压低声音:“南宫少爷天资卓越,外相还风度翩翩是皇城中多少小姐的梦中情人,原先您不在京城不知这些,但如今回来了,不知得被多少人针对,我有个维系好姻缘的方法,您要听吗?” 墨姝意识到对方是来找出头鸟了,目光斜下,瞥见对方腰间别着的几个花卉香袋。 她知道其中哪个香袋会成算计女主即墨瑶的致命利器,也知道该如何制止,但属实没必要。 毕竟男配们和主角团会出手。 “你喜欢他吗?”墨姝对方法不感兴趣,话语淡淡直接将话题聊死。 罗笙瞳孔猛地一缩,但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当然不,我若是爱慕南宫少爷,就不会来和您说小话了。” 话语停顿片刻,她接着道:“不过是些拜佛求签来的——” “罗小姐,本宫不信佛。”墨姝站起身子打断,抬眸望向院门处走来的人,依旧是没脾气的笑脸,但莫名就令人望而生畏不愿再多说了。 罗笙敛下眼眸心有恨铁不成钢之气,拜别后便抬步离开了。 南宫家不会容许一个废柴公主占着婚约,她不抓紧这次合作的机会,莫非真想被甩什么便宜都占不到?左右出丑的又不是她。 第80章 你的未婚妻在那 罗笙离开后,来得是许久不见的苏琼之。 对方依旧穿着紫色锦衣,衣袖和裙摆多处褶皱显然没有熨烫好,听闻苏家苏牧之的丧事半月前便处理好,不少人对家主的丧子之痛表达了慰问,即墨川也送去了帛金等等。 比起最初见面时高昂着下巴的贵女形象,如今的苏琼之嘴唇苍白,轻声和墨姝说着先前无礼之处,希望能获得对方的原谅。 “我只希望他能走得更安心些,”她声音低沉又郑重,目光定在摆弄着玉简的白袄少女身上,笑道,“若是四公主愿意的话,可以来我们苏家坐坐,我很想和您交个朋友。” “当然。”墨姝点点头,低头望向玉简中给自己发来除夕问好的公仪小河,有些意外对方在皇城的出现,思索片刻,敲击字符回应。 “那我就不打扰四公主了。”苏琼之不动声色望着一缕白色的灵气静静钻入了少女弯下的脖颈中,她垂眸转身离去。 穿过花园游廊,她踏入竹间小径,来到处屋檐下敲门而入,神情苍白地抬头望向眼前的蓝裙女子,开口时带着手足无措:“姑母,我已经把符纸贴上去了。” “琼之,剩下的交给我们便好,你去参加宫宴,其他的便不用想了。”苏婉俯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头,温柔的女声似有独特的魔力,能让闻者定下心灵。 苏琼之原本准备抬步离开,后终是折回确认,声色犹豫:“姑母,搜魂真的没有副作用吗?若是我们被发现又该如何自处?” 即墨姝毕竟是瑶瑶的妹妹,若是让瑶瑶知晓她对她妹妹出手…… 小姑娘的五官忐忑,苏婉将她拥入怀中安慰:“符纸贴上等主人魂引,她便会成为傀儡不会有任何记忆,等问完后我们再让她回到宴会,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你安心。” 苏牧之的死必有蹊跷,即墨姝不说实话又一直待在宫中根本没有下手时日,只能宫宴趁乱用搜魂查清她的记忆,况且还能套出文鳐鱼的下落,百利无一害。 苏琼之面色终于好看了些,颔首后离开了。 木门关上,室内帘后传出道苍老的怪笑声,一个高瘦头顶乱蓬枯发的老头走出,与他一同的还有青色长袍的男子,正是世家之一的宋家宋青。 “哈哈哈,倒是这么骗小娃娃,搜魂搜魂,魂没了人就傻,老夫看你根本就没想那孩子好着,”枯发老头咧嘴大笑,掉了几颗牙的嘴巴漏风,话语口齿不清,“小青啊,你是如何看上如此恶毒的女人的?” “老师,婉儿她也是无奈之举。”宋青凝眉,又转身安慰神情不好的蓝裙女子。 苏婉摇头,示意并不在意。 园内亭下,墨姝抬眸扫过玉简下传来的讯息。 [小河]:回访的病例恰巧临近皇城,就想着来看看你,若是你宴会结束后还有空的话,可以带我皇城走走吗? 她敲击字符的手一顿,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发送。 [糕手小姝]:你知道有关纸符的法术吗? 与此同时,远处走来的侍女俯身低声道:“四公主,皇后在后殿唤您一同前去宫宴。” — “这是六字真言纹银盒,先前给你的长命锁不是说在秘境中碎了么,娘就想着给你这个防身,而况你如今能够修炼,这个灵器能攻能守,是极好的武器。” 精致奢华的宫内,一位面容绝色的女子正端坐在铜镜前,两侧的侍女仔细地为她装扮梳发,不远处的暖炉旁,脱下白袄的少女身穿黑白相间的长裙,抬眸望向侍女端过来的巴掌大琉璃盒子。 只见盒子正上方呈现圆盖,由最上方顶珠向下分为六区,每区都有古字印刻其上。 在原书中这个盒子是女主谭雨濯在玄天秘境中历经千辛得到的,在日后各种危险中都派上了用处,墨姝甚至清晰地知晓转珠如何用能功能最大化。 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谭雨濯会将这个给她。 墨姝扬起笑谢过后,揉了揉莫名有些瘙痒的脖颈,随口说了下不适。 沉重的凤冠被侍女整理好钗在头顶,最后的鎏金披肩挂上,谭皇后走来关切:“宫宴还能参加吗?” 她点点头,乖巧地挽上对方的胳膊:“无事,时辰快到了,娘亲我们走。” 主殿金碧辉煌,玉璧晶灯悬挂梁下,雕梁画栋人声四起,香炉上盘旋升腾的紫烟和珍珠帘帐缠绕,正中心主位上的男子身着金袍金龙点缀,棱角分明的脸庞如同雕刻般冷峻,面白似玉,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在望见殿门处走来的女子后,才划过丝温柔。 两侧的大臣家室等人随着宫人的喊声齐齐起身拜见皇后,随即便望见了挽着皇后一同前来的锦裙四公主。 这还是四公主回宫后首次在众人眼中露面,少女亭亭玉立姿态曼妙,白皙的脸庞上浮现红晕,泛出桃花般的粉嫩颜色,笑颜如花般耀人,倒是和清冷的三公主截然不同。 落座即墨川宣布宫宴开始,墨姝无视周侧投来的诸多目光,开始静静吃东西,等待着小说主线剧情开启。 果然没吃多久,就有人起身贺喜即墨瑶学堂第一的好成绩,再出现个人挤兑不服要求比拼才学,就像是有设定剧本排练过般,主角配角齐齐上演舞台剧。 即墨瑶性子高傲自然不服,她抬剑起舞,身姿轻盈曼妙,眼波随着手势变得凌厉起来,长剑在掌心慢慢转动,与背景中的琴声完美融合,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一曲毕了,她最后一剑落在挑衅人的脖颈上,难得地勾起唇瓣,仰头问对方是否满意。 少女头上宛如有个聚光灯将她照耀得更为灼热亮眼,满殿鸦雀无声,惊叹于这充斥着豁然道心的一剑一舞。 墨姝吃着糕食,歪头望向眼中爱慕几乎难以掩饰的南宫无极,再准备看向男配二号纳兰诸衍,却没想到对方也正好望过来,朝她一笑。 见此,她敛下眸中诧异,瞬间低头收回目光。 即墨川毫不掩饰对三女儿的宠溺,抬手笑道:“将朕刚前往曼谷月湖内取到的神器壶中日月取出赐予公主。” “谢父皇。” 即墨瑶抿唇收剑,高挺的脊背配上盛颜仙姿,一位世家子弟即刻倾慕作诗。 对方是皇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油腔滑调的模样让南宫无极冷笑着起身斥责。 “南宫少爷这么急做什么?三公主又不是你的未婚妻,四公主不就在那边坐着么?” 青年嬉皮笑脸,不顾旁边小厮的阻拦,直接抬手穿过重重人影,定在墨姝身上。 第81章 小公主被蟑螂背走啦 墨姝怎么也没想到关注点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愣神之际,就有人从席间起身走到大殿中心,俯身说出的话语清晰,内容传至每个人的耳内:“老臣自请前来解除婚约。” 众人定眼一看,老人身着黑衣布衫目光浑浊却带着不灭的眸光,双膝跪地两手拜服,苍老褶皱的面容上却泛着生机,显然参悟大道修为不低。 正是南宫老祖! 皇城两大家族,一为携带圣泉孕育水灵芝的苏家,剩下的便是跟随人皇即墨川踏平天下、辅佐太平盛世的南宫家族,这位南宫老祖在退位前便一直是难以撼动的左相大人,鞠躬尽瘁为朝堂效力,赢得内外百姓敬重,即便如今的左相在事务上多有疏忽犯错,但依旧雷打不动坐在位上,便是让了他爹的一分薄面。 在某种意义上,只要有南宫老祖在世的一日,南宫家族便不会倒。 “当初听从国师之言立下婚约,而今两个孩子皆已长大,用婚约强行约束便显得分外不适,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愿用灵犀花田做陪弥补撕毁婚约之举。” 古朽老人垂首一叩,将诚意扩至最大,不少人面容同情理解,但更多打量的目光都落在那四公主身上。 谁愿意自己的优秀外孙和无能公主捆绑呢? 墨姝到没想到自己的婚约还有国师的插手推动,原书可没说这么多,小公主死在十八岁后婚约自动解除,直接消失在了剧情内。 抬眸望向让南宫老祖起身的即墨川,自知这婚约解除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扫向神情纠结的谭皇后,正巧和她对上眼,墨姝缓缓摇头表明她的态度,对方这才安定下来。 十八年的婚约在双方的三言两语中解除,宫宴继续,很多人望见四公主平静地仍在吃食,便消停下看热闹的心情,其中就有早已料到此结局的罗笙,她恨即墨姝没有听她的话,白白浪费为她争取的好时机。 直至宴会结束,即墨川带领众人依次离场前往观赏跨年烟花,都未再出什么差错。 宫外夜幕深沉却难掩新年的烟火气,雪花飘浮落于头肩,不少人请辞离殿,但更多的人簇拥在人皇皇后后方,恭贺着新春,而三个皇子公主也被众位世家公子小姐围聚,欢声笑语抬步前去观月台赏景。 无人在意率先离去的白袄少女。 直至游廊院下脚步临近,一人出声,对方这才迟迟转过身来。 “四公主!”南宫无极见少女收起伞踏回长廊,迈步走至跟前,凝眉片刻,松下口表达歉意,“今日之事……我并不知情,若是往后你有难处,皆可以来找我帮忙。” 于他而言,在殿中当着众人面被退婚对女子而言是个万分羞愤一事,还况是同学府学子,是瑶儿的妹妹,情理之中都应给予更多的补偿。 “你知道……”墨姝揉了揉愈加昏沉的太阳穴,侧头和他对视,“有关纸符一类消息吗?” 即便是知晓南宫家做出这事是将她的面子按地上狠狠摩擦,但即墨川显然不会为了她去拂老臣面子,再加上解除个傻逼联姻拿了好东西,她不亏就是了。 更何况—— 这里归根结底是个修仙世界,实力强才是硬道理。 “嗖嗖——轰轰轰——” 子时来临,烟花腾空而起升顶空的瞬间四溅成花,宣告着春节的到来,五彩的光亮照亮天地万物,透进檐下少女的眸中,一瞬间的巨响使话语淹没入空气中,南宫无极产生了少有的恍神。 “什么?” “纸符。”墨姝耐心地重复一遍,低头扫视玉简对面发来的讯息,内心消化着新知识。 纸符? 他愧疚不安在和她说解除婚约一事,她竟然在问他纸符? 二者有任何关联吗? “纸……纸符也是修炼异术中的一种,对修炼者实力要求不高,更注重的是精神领域的攻击防守,修炼者需先确定媒介入魂,再操控媒介控人创造出精神领域内……”南宫无极绞尽脑汁回想着学堂内夫子曾教授过的知识,忽而不明白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向即墨姝表达歉意,他甚至放弃了和瑶瑶共赏烟花,可如今他却在走廊里背纸符的修炼异术! 听来听去都是书里和公仪小河讲过的知识,墨姝最后打断对方话,挥手打发对方离开。 谁知玄衣青年停顿片刻,斜眼望向她:“公主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她一懵,“本宫只是觉得脑子灵魂抽抽的,感觉被吸魂了一样,问问怎么了。” 原来如此。 那即墨姝如此提早离席便也有答案了。 南宫无极放缓语气,颔首后离开了,并未发现有一缕残缺的白色灵气顺着衣领贴入后颈处。 墨姝瞧着对方越走越远未起疑心,脑子更加昏沉,甚至灵魂产生的抽痛万分不适,但仍撑起纸伞踏步于雪夜下,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隐约望见个长了腿的不明物体从暗处冲来。 不明物体全身黑褐色分为两截,从第一截口处长出的细长条歪曲扭动,想要将贴过符纸者绑在身上。 墨姝早已看不太清眼前的东西,只觉得这东西依稀像上辈子的某位故人。 于是,面对玉简传来的关心疑问以及张牙舞爪扑来的黑色长条,她敲击完最后一句话发送后被绑走,放心地陷入昏迷。 小说中,宫宴结束的烟花会中,罗笙会使用吸魂的香包让女主即墨瑶陷入昏迷离场、踏入禁地,再栽赃给赶去救援的南宫无极,但她的吸魂香包太过拙劣,被场内某位符咒大能直接揭穿,理所当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这次,墨姝将苏琼之贴在她后颈的符纸分了些灵气在南宫无极身上,符咒大能自能察觉不对,抽丝剥茧寻来,加上她先前在谭皇后等人面前说过的“铺垫”,很容易给宋家扣上“谋害两位公主”的帽子。 这么喜欢帮苏家恶心她? 那就都别走。 — 皇城宫外。 一个身着白衣的帷帽少年纸伞立于红墙瓦下,敛眸望着指中玉简。 向来淡然温润的气息染上焦躁,等待着玉石再次闪烁弹出讯息。 终于,他低头点开上侧一栏—— [糕手小姝]:小河,我被纸符蟑螂背走了,快来救救我! 第82章 这是一个lonely的问题 一个深褐色葫芦中段缠绕着枯枝,枯枝则分成数断着地飞速在沉寂的宫中狂奔,很快来到处偏僻宫内,穿过空荡的外殿直奔屋里。 门口两侧齐齐关上,二人对视一眼,苏婉率先开口:“这次的事麻烦你了,若不是你说相助,恐怕这几日又是彻夜难眠。” “无事,婉儿你放心,老师他早已不在宋家已久,就算有异样出了差错,也查不到我们身上的。”宋青出言安慰将女子搂入怀中。 “嗯,”苏婉笑容仍旧有些勉强,她抬手瞬间,一只细长的水蛇由此形成,缠绕在她的手指间吐着舌头,按了下半透明的小蛇头后,将小蛇放于男子的脖颈处,“这是我的灵能,若你注入些灵气进去便可以和我精神沟通,我先去观月台上露个头,等等再来找你们。” “好。”宋青扬笑将小蛇接过,望着女子合门走远。 与此同时,一片巴掌大的纸人从少女后颈爬出,四肢着地用力爬向屋外,顺着门缝攀爬至宋青手上。 “你腿上怎么少了一角?”他低头摩挲着小纸人残缺的半边身体,从兜中掏出数张符纸补齐,这才满意。 心上人的依赖靠近使他情绪高昂,细细打算起收尾工作。 屋内,大型葫芦上的白袄少女已被枯枝按在木椅上,在她后方,一位枯发老头盘腿抬手,褐色的灵气倾体而出,盘旋围绕于头顶。 大型葫芦悠悠晃荡出褐色的灵气,老头不以为然地盯着陷入沉睡的人,摸了摸翘起的白胡须,丝毫没有即将对人皇之女搜魂的畏惧和犹豫,反而有种窥探秘密的兴奋。 搜魂为何会成为禁术,还有一个缘由便是能吸食他人的精神气化为自身的力量,包括他人修炼时的悟道绝悟,只要有记忆辅佐都能化为己用,至于对方痴傻死亡理所当然,无人在意。 即便施术时会耗尽灵气成为突破口,但收益永远大于风险。 他抬起枯指遥遥一指,灵魂漂浮开始搜查,对方没有任何防备,顺利进入虚幻后,老头得意地咧起嘴,定睛一瞧。 只见灿烂阳光下,三层小洋房旁的花园绿意盎然,修剪适宜的草植配上五彩花朵,很是亮眼好看,清新的空气扑令人沉醉,竟是个完全陌生的场景。 枯发老头年轻时为宋家效力,中年研究禁术被世家除名后开始游历山水钻研古籍,虽说没有走遍全大陆,但大多地方都见了个十成十,可此地构造古怪,就连房子模样也很陌生。 莫非是妖族境地? 即墨姝还去过妖族? 花园中,身穿蓬蓬公主裙的女孩眯着眼睛幸福地在享用下午茶,在她跟前是个看不清面容的中年妇人,妇人身着精致华丽的长裙正捏着手中的动物饼干,巧笑说着来年烹饪比赛准备的蛋糕甜点。 “妈妈做的最好吃啦,”女孩张开双手夸张地比划道,她笑容张扬毫不掩饰欢喜,“我以后也要做出巨无敌好吃的美味!” 这怎么可能是即墨姝? 枯发老头皱眉摇头,摆手后周围的场景再次变换。 荒山麦田上,蓝天白云溪水长流,夕阳逐渐沉下昏沉的光亮照在河边一个身着布衣的小女孩身上,女孩正蹲在河边择菜,晚秋渐凉使她五指泛起红紫,但她神情淡然丝毫不觉,动作不停。 老头暗自点头,这次才对。 不过他可没兴趣看人洗菜,正欲再转变场景,却见溪水陡然变红,老头心中产生好奇,继续望去。 女孩自然也望见溪水不对劲,将菜放进篓中站起身子,抬头看向林间顺着水飘来的个黑色影子,随着黑影越飘越近,瞬间意识到是个昏迷中受了重伤的人。 她低头望了眼洗完的菜,目光淡漠地可怕,根本没有想捞起伤者的意思,挽起菜篮便要离开,余光却猛地瞥见黑影腰间缠绕着的金色令牌,令牌左右雕刻成两侧翅膀包裹栩栩如生,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女孩眯起眼睛,利落地放下菜篮走到河边,右手快准狠地扯住纯金令牌想要占为己有,可在她扯下的瞬间,黑影伤者猛地睁眼,掐住了她的手腕拖入水中! 与此同时,一张苍白冷峻的脸从水中挣扎而起,潮湿的黑发顺着脖颈贴身纠缠,绿色的眼眸在对上慌乱少女的瞬间转为红色,喃喃低语:“同生共死咒,永结一心,生死不移。” “噗通——” 女孩挣脱挟制退至岸上,抬眸望向再次陷入昏迷漂流走的伤者,脸色越来越差,神情苍白感受到莫名袭来的窒息感,别无选择只能将伤者从水中捞起,吃力地背上了岸。 枯发老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下的兴奋溢于言表。 这肯定是回宫前的即墨姝!她刚刚用了灵气救人,果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还有那个同生共死咒,分明是妖族禁术,即墨姝从前和妖族还有关联! 几个认知令老头激动万分,他敲了敲葫芦,周侧的场景再次飞速变化,随着几番搜寻灵气即将耗尽时,终于停留在秘境之中,春光暖融的河边,白裙少女一剑将水系堂二人抹脖子的画面—— 即墨姝果然杀了苏牧之! 枯发老头几乎要仰天长笑,只要将这段魂魄取出交给苏婉,他便能拿到苏家承诺的无数的好处! 不过得意归得意,他也没太飘,继续搜寻记忆,准备找出文鳐鱼被对方藏在了哪里,谁知猛然望见秘境星穹之下,白裙少女冷眸淡眼,执剑以一破三的画面。 充斥着杀意和决绝的记忆使老头下意识停止脚步,震撼地望着少女穿过七星连点,奔向最终。 混沌灵根、恶灵附体、斩杀悯花阙阙主! 每个疯狂难以置信的字眼都安在了这个世人眼中的废柴公主身上! 幻境中感受到不到触感,可老头望着那天地独立的背影却觉得心底泛寒,怔愣许久喘不过气来,死死盯着那人时,对方却倒在银花飞座上,神情平静地扫视过来。 四目相对! 枯发老头一惊,收起葫芦慌乱地退出精神领域。 这样的人……真的能被苏婉算计到吗? 不行,他得赶紧用葫芦吸入魂魄溜之大吉,这些记忆可是重量货,可比苏婉承诺的好处多太多价值了! 却没想到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身早不处于熟悉的宫室内,四肢被绑住,两道身影左右而立,目光向上,左侧白裙少女盈盈而立,右侧帷帽少年目光淡漠。 “你醒啦。”少女扬笑,纯良无害。 枯发老头愣了许久才回过神,目眦欲裂:“你分明被宋青的纸人和老夫的葫芦贴过,该没意识了才对!” 搜魂禁术本就会消耗灵气,更何况他还在数道记忆中穿梭搜寻,早已无多少力气对抗。 “你看了这么多,应该能想到的,苏琼之做的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呢?既然纸人没贴住,葫芦作为你的媒介也被我用木灵动了些手脚,所以幻境形不成封闭的领域,你就没法取魂了,”对方眯起眼,笑容满足,“若是你早点察觉到说不定真能反控制住我,但你醒得太晚了,果然还是我的记忆太有趣了。” 想起记忆中看到的事情,他嘴巴漏风破口大骂:“你这个爱演戏的贱人!” 自知结局已定,方风烨的惨像历历在目,老头只觉未来阴影一片。 少女眨眨眼,神情反而得意戏谑起来,捂嘴笑:“嘻嘻。” “你给老子滚啊!”老头却仿佛看到了脏东西浑身不适,东张西望,“宋青呢?把宋青给老子叫来!” 都说了纸符要有任何异常都要警惕起来,从前教的都他妈忘了? “他估计已经发现室内没人了,在找来的路上,”墨姝认真科普,“不过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我把符纸的一角贴在南宫无极身上了,再加上即墨瑶中符昏迷,即墨川会下令找过来的,你说是他们先到,还是你的好徒弟宋青先到呢?” “若是他先到,他看到你的尸体会实话实说吗?说出来指出我的不对劲、给你查明真相复仇,但苏婉的歹心就包不住了;不说出来,为心上人隐瞒事实,同时也会让你死不瞑目。” “这是一个lonely的问题,很难抉择哦。”少女手托下巴,凝眉思索。 情急之下根本无人在意墨姝口中的英文含义。 “老子他妈是宋青十年恩师,用不着你个贱人挑拨离间,”知道自己活不久,枯发老头口吐芬芳,“就你这贱人毒蛇般的心肠,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就等着被天下的唾沫淹死!” 这话说得他是好东西一样。 “史书总由胜者书写,真相也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墨姝被气笑了,“再说我还有朋友在身边呢,是小河。” 见少女望来一眼,公仪小河点点头,白纱下不禁红了脸。 他通过阴阳十二宫寻到这里时,对方已经从幻境中清醒过来,转移老头到了宫外的废弃宅邸中,并和他说了满盘计划,言语之中没有秘境间的隐瞒和试探,神情是对他全然的信任。 公仪小河很开心在除夕这天能看到姝姝真实的样子,觉得二人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我来。”见要了结老头,他率先向前一步。 “你他妈又是谁——”老头脖子一哽。 两个疯子抢着杀人?多变态啊! 却见白雪纷飞的屋檐下,帏沙飘起荡出一角。 少年白发绿眸扫来的眼宛如望着个死人,除却发色不对,五官模样竟正是即墨姝记忆中救下的那个妖族。 — 皇宫望月台。 一众人形成个半圆层层围聚,神情关切地望向正中心被救起的蓝衣少女。 “……父皇,无极呢?”即墨瑶刚刚清醒,想起自己被控制险些踩空楼台掉下禁地心有余悸,念着拉住自己的玄衣青年,神情关心,“他也中了符咒,却把我先拉上来了。” “傻孩子,你若是掉入禁地修为全废连命都差点保不住,先说说身体有无不适?御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谭皇后搂着三女儿,神情后怕,声线中隐隐带着颤抖。 刚才三女儿差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算计出事! “他无事,瑶瑶你放心罢,”即墨川神色冷凝,拧眉扫向垂首站立的灰袍男子,“告孑道人,麻烦了。” 大庭广众下除夕宫宴出了这档事,简直是对皇权的蔑视,无论如何都需查个清楚明白给出交代。 “哎,在下怎能担待得起陛下声麻烦,不过些符咒小伎俩罢了,举手之劳若是能为陛下公主解忧,自是不胜荣幸。”男子摆摆手,正欲掐指算卦,却被旁边挣扎醒来的青年打断。 “等等……这位道人!先去救四公主!我突然想起,在临别前,四公主曾和我说身体不适像是被吸了魂!”南宫无极忍着痛楚睁眼,心中的愧疚和惶然几乎充斥胸膛。 从分开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即墨姝还有没有事? “阿姝……”谭皇后四顾了望,想要在人群中找到熟悉的小女儿,却一无所获,猛然想起殿内女儿曾经的抱怨,原本平复下来的心再次跳动起来,“对对,阿姝!阿姝去哪里了?” 灰袍道人斜眼望向青年,掐指抬手,对方脖颈后的一截小纸人便落在了手中,仅感知片刻就锁定了宫外某处,他冷哼:“雕虫小技。” 拥嚷的人群内,一个锦衣少女颤抖恐惧地低下眼,原本以为道人会迅速把自己揪出来,谁知对方带着人赶去宫外,留下心脏七上八下的她。 罗笙呆滞许久都未回过神,只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不过为何没有查到她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3章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这是安魂丹,姝姝你吃下去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接过少年递来的丹药,墨姝没有犹豫一口吞下,果然感受到原本因媒介葫芦震荡的灵魂在灵气的滋养下复原,苍白的脸颊终于浮现红色。 石阶侧边的帷帽少年弯腰将积雪扫干净,话语认真:“姝姝,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符咒一脉能做得手脚很多,若是没有在媒介上钻空子,魂魄有缺是难以逆转的。” “这次恰巧发现,下次就不会如此凑巧了。” 有一次算计就会有第二次。 “若是赌错了?”公仪小河凝眉并不认同。 墨姝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起另外件事:“你觉得宋青会怎么选?” 屋檐月下,废宅石阶上并排坐着二人,门前的血液四溅融于雪中,四下清幽少女话声清晰。 “他会守口如瓶的。”身侧白衣少年妥协回答道。 墨姝低头望手中破开道口子的褐色葫芦,松开后葫芦滚下石阶摔碎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音响,她眸色淡淡,忽而扭头转向对方,似是要透过帏纱望进里面。 “我觉得会是第三个结局。” 听出言外之意,公仪小河摩挲下手指节骨,轻问:“姝姝是对我有什么顾虑吗?” 下刻,手中就被塞了个金色小莲花,他一愣,耳边传来话语声音。 “箫鹤,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含带水灵芝的丹拿出来,就说明对方根本不是外界描述中平平无奇的九公子,再加上新年时对方带来的可口糕食和中奖金花,以及几近实锤的相似字迹。 墨姝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可她始终没明白对方选择隐瞒的原因是什么。 少女不答反问,公仪小河收紧手掌,莫名有些慌乱,被唤熟悉的名字,猛然想起埋藏在心中多年的那个夕阳午后。 还未回神,怀中被扔进一本书。 “听姬珠说你会喜欢医书,本是想休学前交给你的,但那时你匆匆离开,现在倒有时间给你了,刚好作这次来帮我的报酬。” 字字清脆,公仪小河如何听不出其中划分情谊的意思,他攥紧书册边角:“当年离开篱笆村后,我便一直写信想寄给你们,后来得知村中大火,这才托人寻你们,不过只找到了周大姨。” “叫周大姨搬来雁门一是对她生意好,也想给你个惊喜,并无恶意。” 见少女依旧不语,他难得慌乱起来,咬牙吐字甚至都带着酸涩困难:“姝姝,我从没想害你的意思,那日在学府新院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木窗边白裙少女逗弄着小鱼的盈盈一瞥,足以将他拉入从前的回忆中沉溺永不苏醒。 “那你为何隐瞒?” 墨姝扭头望他,第一万次想要掀开白纱,但一万零一次忍住。 “我……”公仪小河顿住,他对上少女的眼眸,朦胧又明亮,和记忆中别无二样,他终是艰难道出答案:“你当时骗我了。” “你可以告诉刘春生真相,可以和她同生共死,可以和她约定再见,但没有我。”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少年分明说着委屈的话,可语气笃定认真,似乎在陈述个难以否认的事实。 墨姝傻住,还未从三句攻击性极强的话语中回神,一道灵力而至,自上而下汹涌袭来,所幸一道白影出现在身前挡下,抬眸望去时,见到神情狰狞的青衣男子。 “即墨姝!是你杀了老师?” 宋青扫过早已没了声息的老人,不可置信的声音中含带颤抖,怒发冲冠,合灵期的威压顷刻席卷而来,直指石阶上姗姗站起的二人。 “如果不想背锅的话,你最好现在就走。”墨姝回神,附声在帷帽少年耳侧道。 公仪小河不言不语,将对方挡在身后。 他哪里不知晓少女唤他过来不过是想问出他的目的、再找个将他人注意力转移的幌子。 “若我没来呢?”侧头轻声问道。 他作为和医仙游历探病的徒弟自然有“通关文书”,只是来到皇城的理由会有些小麻烦。 “那就改变计划,”墨姝笑,“但我觉得你会来的。” “符咒·生生尽雪!” 见二人说笑模样,宋青纷杂的情绪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抬手俯冲而下,周侧的人声风声早已不能入耳,回想起计划从头到尾的疏漏之处,内疚与悔恨转瞬即逝,心中迅速寻找着弥补之法。 仅仅是看漏了瞬,废宫内的老师和即墨姝就消失不见,谁知收到水蛇提醒、追到宫外废宅竟是这般光景…… 滔天雪花在灵力的驱使下绕成卷风,稍稍触摸片刻便能被冻伤红肿,扫过少女拧眉不适的模样,公仪小河抬头望向远处赶来的人群,开口。 “阴阳·卦终未济。” 墨姝刚想让箫鹤做做样子得了,就见对方正面硬刚接过被雪风划破了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白衣浸透流下,她瞬间后悔为何要让对方逞强。 瞥见远处赶来为首的谭雨濯等人,她无奈只能缩在同桌身后,扯了扯狼狈乱蓬的头发,两手一捂开始轻声抽泣。 “住手——” 谭皇后只恨自己为何身体受伤、不似当年全盛时期的能力,见合灵期的灵力冲击向自己的孩子,近在眼前却无法阻挠,所幸望见一白衣少年挡下才松了口气。 告孑道人见此凝眉大吼:“皇后娘娘前来,还不束手就擒!” 这可是他立功的好时机! 话落片刻,就闪身来到雪风前,轻而易举拦下风波,受到挤压从而摇晃落下的废块挥走后,一力冲出将对方打飞,冷眼望见横列在堂中的老头尸体,又是一脚踹走。 宋青被拦下一击又见后方来人,一拳落下五脏六腑的震动使嘴角呕出鲜血,自知落入圈套,冷笑正欲开口,却猛地望见来者中那道熟悉的蓝裙女子。 这一愣神,被告孑道人抓住了时机拿下。 来人并不算多,由于需照顾晕厥的三公主即墨瑶和身体不适的南宫无极,唯有几个皇宫侍卫和前来关心的世家能人,苏婉是恳求前来的。 她面色自然,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关切,扫向躲在人后捂着眼睛哭泣的少女,眯起眼睛,良久后轻笑一声,这才对上已被告孑道人捆绑住四肢押下的宋青。 四目相对,她的失败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阿姝你没事?娘亲带着人来救你了。”谭皇后赶紧将小女儿搂入怀中。 另侧,读懂对方吃力张合的唇语,苏婉笑了,她搭上好友皇后的肩,轻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四公主未来必定会是个好福气的孩子。” 似是劫后余生和亲人间的庆幸和祝福,一片其乐融融之景外的雪夜堂下,被踩在地上的青衣男子最后也没盼来心上人的回望。 脖颈上被猛地刺痛,他浑身开始轻微抽搐,最后双目痴呆木然,失去了生息,而一条细长水蛇从袖袍中爬出,悄然蒸发在了空气中。 墨姝下巴搭在谭雨濯肩上,正绘声绘色说着学府同桌的惊险救援,将这幕收入眼底。 她一抬眼,正巧对上侧望来的苏婉。 “苏姨母,借你吉言啦。”像是浑然不觉的傻白甜,少女笑得甜软无害。 第84章 真正的心情,如何能够言说 宋青和枯发老者的死成功将苏家择了出去,宋家主系本就对此一无所知,在事出后迅速将宋青在族谱中除名切割,一口咬定毫不知情,才渐渐平息了内外言论,降下皇室怒火。 告孑道人得了赏赐高高兴兴从皇城拜别,南宫家则由于宫宴上的退婚一事安分下来,出于刚割席的关系给两位受惊的公主送了些安抚礼箱搬到了宫中,尤其是承诺过的灵犀花田。 至于苏家就没影了,整个家族从嫡长子苏牧之死后便一直毫无声息。 公仪小河作为医仙之徒恰巧救下四公主有功,可即便有通关文书作证,妖皇之子的身份遮掩不住,人皇即墨川在表达谢意后婉言让对方即刻离开皇城,倒是谭皇后有请对方进宫感谢,赏赐东西的同时询问了些有关即墨姝在学府中的生活情况。 请离皇城前,墨姝出宫去送。 二月末天气转暖,雪花渐小,红色宫墙金瓦下,她接过侍女递来的纸伞,走向两侧街道旁形影单只的白衣少年。 对方头戴帷帽全身上下唯有腰间一佩剑斜挎,正是熟悉的鸡会长剑,冷风嗖嗖刮在他身上,却未给人冷意,分明是比她小年纪,却比高上了不少,身姿挺拔全然不似记忆中的模样。 自宫宴事变那日后,她最后选择晕过去后,醒来便已是第二日,公仪小河并未给她发送玉简消息,似乎那句意味不明的埋怨便是二人间的最后一句。 墨姝恍惚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箫鹤,也从未了解过公仪小河。 那时在秘境陵墓内听到对方唤出灵能对敌,不问不管也只是认为二人间能达到个默契的平衡,便没有必要戳破。 可箫鹤不一样,她问出隐瞒的目的与理由时,平稳的天平就已经开始倾斜。 令她不禁回想起在篱笆村三年前,箫鹤带给她的印象。 那年,因为同生共死咒她不得不将箫鹤从河中捞起来,起初对方不言不语缩在角落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黑发黑眸穿着破烂的锦衣还以为是哪个世家落难后出逃的小公子,压根没有往妖族那想。 “姝姝,我要前去东边小村问诊,再见的话就要下月末学府入学时了。你送我的医书我昨晚看了,很有用处,很开心收到这个新年礼物。” 听着对方一如往常的温润话语,墨姝沉默片刻才开口:“我记得你从前最不喜医术,但从某天开始突然开始看书捏丹药,我和春生都以为你是一时兴起,现在倒成为医仙徒弟金品医师了。” 她曾经还吐槽过对方炼的药丸和泥团没什么两样,说要发明水果丹药吃,哪里想得到三年后真吃上了。 小说中的男主公仪冥泽这时在做什么呢? 书中好像写了,春节之时,他在妖族百族会宴上驯百兽猎众魔,理所当然受到各族敬仰,是众人心中九子中的唯一“少主”,更是妖皇内定的继任者。 他还在偷偷为女主即墨瑶三月初的生辰准备惊喜礼物,剧情中,半月后会偷摸溜进皇宫为她庆生。 但公仪小河身为妖皇九子,在过年时却待在人族领地内为村镇百姓问诊,丝毫不提族中情况。 “那时族中内乱逃出来被你救下,脑子昏沉毫无生气,恰巧望见你常看的那本医书,算是有了个目标。”公仪小河垂下眼道。 墨姝想起来那时修炼遇到瓶颈,无奈让刘春生去抄的有关混沌经脉的书,她点点头,笑着说了些从前的事,又补充道:“前月我去悯花还见到了春生,你也知道她喜欢研究机关制物,现在还开了商铺,若是她知道你肯定也会开心的。” 如此想来,似乎童年玩伴都在做想做的事,并且都很厉害。 想得入神时,便听对面忽而问:“姝姝,你是否早知自己的身份?” 墨姝一愣,突然没了声。 若承认,便是肯定当年的欺骗。 盯着沉默下来的白袄少女,公仪小河袖袍下的手不禁缩紧,回想起除夕夜下对方白袄下的星辰长裙。 羽族在雁门本就有势力渗透,他知晓藏剑阁的事理所当然,无意去窥探二人间的联系。 可当他看到方风烨丧葬上出现的名单便已猜测到了一种可能,命星纪去查清后一目了然,最后决定在灵堂内献上红箱大礼,是让方风烨罪行无法辩驳最后助推。 藏剑阁不可朝夕建立,以此知晓二人的为之计谋长远。 记忆中,少女即便身着缝缝补补的布衫也遮盖不住朝气,巴掌大的脸型精致又可爱,扎着左右两侧的马尾盘起成团,刘春生偶尔会从城里买上些丝带缠在上面做装饰,无论是何颜色都衬得她面容更为娇俏灵动,每次弯眼笑起来村里几乎没有人能抵抗地住。 他记得那日自己被救起醒来时,就望见木床边,刘春生在给少女两侧团发上缠绕丝带铃铛,清脆的响音令他本就头痛的脑子更难受,紧接着就望见那看着模样乖巧的人对着刘春生竖起了中指,摇头晃脑的模样可爱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侧眸望来,又是一阵铃铛音响,但他忽而觉得头没那么痛了。 公仪是随父亲姓,可母亲向来对父族随意起的名字表示不屑轻蔑,而族内所有人以羽族为尊、称他为公子,似乎真正如何唤他可有可无,于是他随母族道了个名字“箫鹤”。 那时的他毫无求生意志,所谓的“同生共死咒”不过是伴身的九尾为救他万般无奈下合灵后做出的措施,重伤的身体加上昏沉的意志,使他经常走着路昏迷摔进山底、独自待于荒野饿倒、或是被村子里的恶童扔石脚踢。 于是某天,少女将他抵在墙边攥紧领口提起,分明比他矮一些的个子,却努力踮起脚不弱气势,丝毫不似外表那般无害。 然后结结实实甩了他一巴掌。 “我可以救你一次两次,那我他妈不是你爹妈,要死就先把咒给我解了再死,行不行?你别逼我用铁链把你锁了关在屋里,跟养狗一样定点喂你吃食!”少女用力过大自己脸也痛,捂着侧边咬牙切齿,眼睛似乎都在喷火,“妈的,当时就不该贪财,一失足他妈成千古恨啊!” “对不起,”他真心实意道歉,抬眸望着眼前被揍成猪头模样的人,终于提起丝好奇,“你给隔壁山反投毒,就不怕他们真的出事,别人发现你做出这事吗?” 他听旁人说,对方是从悯花山下来的孤儿,借住在村中和刘春生交好,很多人猜测她因为废物资质是某个仙人道者丢弃的野孩子,又因姣好的容貌受人垂怜,有不少歹人想出点小钱让她作童养媳,但通通被拒绝赶跑,于是某段时间村中的流言更甚。 最近还有隔壁山下来的同龄少年找来,说是要找她乐子,甚至出言戏谑要给收留她的篱笆村投毒。 于是他注意到,少女冒着被隔壁山上修士暴揍一顿的风险整了波反投毒,让凡是喝过那山山泉的修士狂拉肚子,甚至有传言说有的修士险些将肠子拉出来,祸水东引让他们最后找到那同龄少年算账,使他被废掉经脉逐出师门。 但少女也确实被揍了顿,脸到如今还未好,近距离看还有些滑稽。 “他们怎么看关我屁事,”似乎很意外被他发现,对方翻了个白眼冷笑,“他们要怪就怪那傻逼威胁我,总之怪不到我身上,与其苛刻自己,不如压力他人。” 那时的他逃离族中摔到低谷,却蓦然发现有个人的更低,生活无依无靠更为艰难,却在努力活在这个痛苦的人世间,反击地彻底又漂亮。 他忽而不想昏沉下去了。 他想看着她如何在满目疮痍的人间活下去,若是她能做到的话,他觉得自己也可以。 在朝夕相处中,他发现少女很爱笑,无论是开心时的还是气急时的,美名其曰说她看似情绪稳定实则早就疯了,这样的她,却在待在村中的第三年得知他也是秋天过生辰后,拉着他一同唱了首“祝我们生日快乐”歌。 她问周大姨要了材料做了个“蛋糕”,还在上面插了根蜡烛,说是在她从前的故乡,吹蜡烛许愿很灵验。 金灿的麦田中秋风吹拂,而她笑容灿烂,他从未觉得这个季节如此漂亮灼目,于是在来年十二星宿找到此地、商量有关回族事宜后,他同意了。 那时三月初始,村口小路上他望见慌慌忙忙找来的少女,对方望见他时眼睛都亮了下,他很开心,但在望见对方手上的红紫冻疮时又心下酸涩。 这次冬季不知哪里有人说雪山顶上的冰物质有治疗功效能卖上好价钱,少女就合计叫着刘春生一同去挖,即便有灵气护体却还是被冻得不轻,他调出的冻疮膏药效果也一般,涂上了感觉也没什么用。 刘春生喜欢研究机关术耗钱耗黄金,她便卖掉曾经在悯花阙上撬走的长明灯笼黄金珠,分明是那么爱财的人,可过新年也支金钗都没有。 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回族的决心又坚定了一分,他想处理完族中事宜后再来找她,给她买好看的衣裙,给她调理身体的丹药,给她最喜欢的黄金,不接受也没关系,大不了设个套让她中头彩也好。 无关身份与救命恩情,仅是因为是她而已。 于是他在表明要离开时,少女很明显愣了下,但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 “你会在这里等我回来吗?” 他其实想说很多东西,说他会给篱笆村写信,最多一年便会回来,想说他的过去身世,想倾诉想承诺。 可他始终觉得言语轻浮毛躁,行动会胜过一切。 她笑了,说当然。 可谁知分别再也没见,那日十二星宿将传来篱笆村被火烧一事,他不顾族中反对抗议冲进悯花山下,入目的却是一片荒芜废墟。 直至如今,她穿着柳相君送她的裙子礼物、和对方合作计划,同刘春生重逢完成约定,但始终没有他的位置,就像当下他不问,她便不会开口。 刘春生先来,柳相君后到,那他算什么? 不知不觉,两三个对话中,宫墙外的雪又大了分,墨姝丝毫没有料到前几日晚令人尴尬的问题还有后话,她抖了抖堆积在纸伞上的雪。 “你会在这里等我回来吗?” 记忆中,黑发少年长发飘飘,通红的斜阳落至地平线上,橙红色的光亮裹挟全身他荡出微光,他目光坚定又执着,求得一个答案。 墨姝不得不承认箫鹤生得的好相貌,浓眉墨目,白面干净俊俏,笑起来分明是温润的气质,却因脸颊上的点痣又觉风情万种,左侧耳上挂着个墨绿色的圆珠配红色流苏垂下,很是漂亮,就连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的娱乐小生与之相比都差上几分。 凭良心讲,若是当时同生共死咒绑定的是个不思进取颓败的丑人,说不定她真得重新考虑先杀人破咒再说。 那时的她便想,小说里透明的路人甲都这么帅,男主男配还得了。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前有方风烨火烧篱笆村,后有暗卫追杀索命。 村子将不复存在,她也不会再留于此地。 而箫鹤能下定决心离开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墨姝赶到他跟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她不是每天可以玩泥巴的篱笆村孤女,是小说中背负罪孽的替死公主。 真正的心情,如何能够言说? 于是她望着少年突然好遗憾,好难过,笑得又释然:“当然。” 这是墨姝第一次感谢疯人院的康复训练,让她的笑容完美无缺,足以瞒天过海,甚至骗过了自己。 宫墙下少女垂首沉默良久,公仪小河心软地一塌糊涂,语气又柔和几分,弯下腰凑近些递出东西:“抱歉姝姝,我不该问这个的,这次来皇城虽说是顺路,可实在想新年和你道声祝福,这里面有金莲和先前便想送你的礼物,回见。” 墨姝木然地低头望向对面塞来的东西,等到脚步渐远才恍惚回神,踌躇片刻跑过去,敛眸望着交错的手指,声音嗡嗡:“皇宫里孤单无聊,新年和故友重逢好开心的,回见啦。” 望着白袄少女说完扭头就走,身影没入宫门中,公仪小河兀自一笑,转身离开。 另侧,侍女接过公主递来的纸伞,无意瞥见怀中揣着的盒子,自知是那位妖皇之子送来的东西,不禁就上了心,时不时望去几眼。 见少女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个巴掌大的金色莲花和小木梳,又觉失望轻呵了声。 黄金对皇室来说又不值钱,更别提一把破木梳子,果然妖皇九子平平无奇,比起三公主的追求者那个妖族少主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谁知下刻四公主就执起梳子端详片刻,声音淡淡:“这把梳子为长生木所制,长生木长于南陵芜荑沼泽之地,千百年才生一尺,环绕灵气而生却坚硬无比难以砍断,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面容娇俏的少女瞥来一眼,侍女立即懊悔地垂头收嘴不语了。 更何况…… 墨姝低头摩挲,这梳子还是亲手打磨而成,不知用了多少时日才能成如今这样子。 记忆飘远,回想起那时他们三人趴在麦田中围着本机关书看,刘春生指着每个材料和他们介绍着利弊,最后聊到这长生木。 “唯一完美没有弊端的制材,但能寻到的话谁舍得做机关制物啊,直接供起来得了。” 墨姝对这东西有印象,小说里曾经写过主角团曾去芜荑沼泽地采摘过,她脑子转了几个弯,敲了敲书页:“怎么说,这东西我要搞到。” 那时她和刘春生吵吵嚷嚷,箫鹤更像是个旁观者,现在才知,那三年原来谁都未曾忘却过。 第85章 我很唏嘘 公仪小河离开皇城的后几日,墨姝在宫中就等到了前来探望的即墨川。 对方唤人抬出南宫家送来的东西,包括所谓的灵犀花田,又问了她有关前几日中符术的细节感受,言语之中尽是试探,她一一回答滴水不漏。 即墨川有疑虑很正常。 在对方角度来看,宋青作为他安插在溪合学府其一的世家棋子,还参与过先前的康王陵墓一事,却出手伤害他的两个女儿,怎么看都不合情理,幕后百分百有更大的推手助力。 不过苏家能不能被查出来就是另码事了,夹紧尾巴做人倒是实话的。 “你和公仪小河交好?”男子墨眼望来,他手中盘珠转动发出厚重的响音。 “小河是我在剑锋的同桌,我们经常一同上下堂。”墨姝老实回答。 话音刚落,殿中再次陷入沉默,对方才缓缓道了句“不能与妖皇一脉深交”抬步离开,丝毫未有父女间的亲情流露。 这个警告在墨姝的意料之内,毕竟在小说剧情里即墨川也很憎恶公仪冥泽,知晓他那宝贝女儿差点被妖族少主拐跑时,差点没带军和对方开战。 “陛下的冬袍落在这儿了,奴婢这就去送。” 墨姝踏出院子时,望见宫门口赶来低头汇报的侍从身影,耳边传来侍女话语,她不动声色拿过厚袍:“父皇走得不远,本宫去送。” 刚到外面赶上二人,就见即墨川瞥眼望来,侍从更是垂脸止住话语。 “让二子去做罢。”男子摆手后侍从抱拳离开。 墨姝瞬间收了询问的心情,等对方离开后,对着赶来的侍女问:“近日二哥在何处?” 侍女怔愣,随即将知道的一股脑说出:“二皇子在除夕宫宴后便外出玩乐、懈怠修炼,直到前几日才被劝回,如今正被赶着在荟萃阁修炼呢。” — 新雪消融,三月初始整个皇宫开始忙碌准备三公主的生辰宴,可主人公即墨瑶从年后身体养好后潜心修炼,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甚至连荟萃阁的学堂都未曾多参加,即便即墨祁一直找她外出游乐,也被拒绝。 倒是墨姝日日踏足荟萃阁看书修炼,在刘老手下同皇城弟子一起学习剑术,丝毫不觉从前拒绝成为刘老徒弟存在的尴尬,不时令其他弟子不自在。 罗笙在年前成绩本就是荟萃阁中的翘楚,听课几日都注意到小公主的存在,最终还是没忍住上前搭话。 除夕宫宴上的算计虽没有实现,万幸也没有被发现,一来二去算作相抵,倒使她安分了好久。 堂中休憩时,罗笙赶在白裙少女旁坐下,客套了些场面话后再进入正题:“这几日公主常来阁内学习是为何?” “为了学习。” 墨姝古怪地望了对方一眼,接着开始誊抄笔记,扫了眼桌上借别人看的本子有两三页都是未学内容,有些后悔昨晚困顿早退。 罗笙怔愣,随即蹙眉婉笑:“公主常日在宫中是否觉得无聊乏味?我们皇城世家小姐时常组织茶会闲谈,公主若是有兴致可来游玩,定是我们的不胜荣幸。” 墨姝停笔,敛下眸若有所思。 她来荟萃阁的目的确实不是单纯的学习,但也绝非是想混他们皇城小姐少爷的圈子。 见白裙少女又摇头拒绝,罗笙想起宫宴上那出事,不禁心中冒了些火,语气加重:“公主,就是因您这般不争不抢的性子才会被南宫家退婚,若是您硬气些,哪能被他们如此拿捏,宫宴上悔婚是多大的羞辱!” 皇城的人这几日不都在传风言风语,嘲笑四公主就算回宫了也守不住好亲事。 墨姝这才侧目望她,认真回:“对本宫而言,努力修炼才是最重要的,罗小姐也一样,你成绩分明名列前茅,若是今年再努力些,说不定能被溪合学府选中,再去四派修炼,不定能成一代仙尊呢。” 罗笙再次恍神。 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些。 家中从小同她说的便是谋个好亲事、守好本分嫁人,至于成为灵师剑修、钻研大道,似乎只是嫁人路上的点缀罢了。 毕竟大道悠远长路漫漫,七层灵力后的合灵期是个大关,唤灵御灵成仙成神,要磨多少年,要费多少心性,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眼前这个刚恢复修炼的公主却这么轻飘飘的说出来了,不禁“啧”了声嗤笑:“公主,您如此也才不过一层二层灵力,修炼越往后越难以精进,早已落后他人大截,没有基础又能走到多远呢?” 到底是什么给了即墨姝自信? 徒有其名的公主称谓?还是顺和随意的包子性格? 不远处荟萃阁外的宫道上,一个墨衣男子甩开身后想帮扶侍从的手,将酒壶丢掉后跨步刷了下玉简,身体摇晃踏入阁中。 他越过堆积不少书籍文册的层层书架跨入,散发的酒味浸入四周。 即墨祁神情烦躁又疲倦,完全搞不懂从前即墨川根本不支持他做的“捕灵”一事,这次又为何会外派他去魔渊干事,传话人言语中都是对他的看重和锻炼之意。 且不提魔渊凶险万分、破事一堆,最重要的是,他若是去了就参加不了瑶瑶的生辰大宴了! 这怎么行! 大哥一个任务狂魔都拒绝了他的央求,想来这次退无可退,只能独自上路前往魔渊做工,干完差不多也得到三月末,就直接又去学府了。 遥想未来一月的痛苦生活,即墨祁怒从心起喝了一晚上的酒,隔日还被赶着去荟萃阁上堂。 谁知刚踏入堂内,就望见道熟悉的身影开口道:“那便抓住所有机会,努力去走就好了,就比如现在别人给我个机会锻炼,我就会答应的。” 即墨姝? 即墨祁一个斜目,眼咕噜转了圈,立即坐在了二人身边,他难得扬起笑,搓了搓手:“即墨姝,和你谈个事。” “二皇子。”罗笙的笑容热切了几分,正欲说话融入,却被对方摆手赶走,脸色僵硬了下才提裙离去。 即墨祁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央求废物妹妹办事很丢脸,越少人知晓越好。 墨姝则接着誊抄着笔记,好整以暇等待来人开口。 “前几日父皇命我外出办个事,但我最近有事实在抽不开身,大哥也忙得不可开交,不久后又是瑶瑶她生日也走不开,只能你帮我去走一趟,你刚刚不还说需要锻炼的机会么?我看在我们兄妹情谊上,机会直接拱手送你。” “什么机会?”她装作有兴趣提问。 但实际上书中提过,虽仅有寥寥几笔,却说得很清楚。 魔渊东角裂开了道新的缝隙延伸到属于皇室的矿场中,新春本就拖延了开工时日,伴随着魔气的渗透,挖矿的工人根本不敢下洞。 即墨川让即墨祁前去无非是想锻炼他的心性,恶灵频出也能让作为“捕灵师”的他发挥用处,哪里知晓二儿子将任务推脱给大哥不成,又会去拜托四妹。 剧情中可不存在即墨姝,即墨辰拒绝后他只能无奈上路,虽错过了即墨瑶生辰,却修为大增,还得到了后期作用很大的草药引子。 墨姝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况且半月后即墨瑶生日主线开启—— 她不想掺和一脚成无辜躺枪的路人甲。 望着青年费尽心思说完事情又保证了两三遍安全性后,等到对方不耐烦,她才接着问:“那父皇和矿场两边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帮你打通好。” “但我还是怕呀,毕竟我这么弱才两层灵力诶,那可是魔渊呢……” 见少女磨磨叽叽的模样,即墨祁终于没忍住发火:“你耍我?” 他低声下气可不是等着被拒绝的。 “当然不是!”墨姝高扬声音,诺诺解释,“我只是犹豫,若是有些防身灵器,倒还敢……” 死死盯着眼前人片刻,即墨祁冷哼声从袖中掏出个空间袋:“这里面有五六个我用惯的灵器,等你回来后到学府里还我。” 墨姝见此毫不犹豫拿过塞入兜中:“那二哥你给我道个歉,我就替你去矿场。” “你耍我!” 即墨祁拍桌而起,声音之大立即令堂中其他弟子侧目而来,而眼前少女身形颤抖神情害怕,感受到四下目光中的谴责,他再次耐着性子坐下,俯身压低声线,狭长的眼配上深邃的五官,极具压迫感,“我若是道歉了你还不同意,老子会直接把你打包送到矿场,听见没?” “那你道歉。”墨姝笑了。 木桌下,她默默掏出六字真言纹银盒,旋转盖上圆珠调到一角“录”上。 “抱歉。” “哪里抱歉?” “之前秘境打你手一事,还有些说的话。”即墨祁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几乎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语句,眼白不住泛出红丝。 “瞧二哥你这样,”墨姝调回圆珠,听到轻微的“咔嚓”音,她笑容扩大,对上青年的眼,“作为人皇之子整日不学无术,推脱任务全靠威逼利诱,挺令人意外的,我很唏嘘。” 眼前的人面容调笑,可说得认真,和那时回宫时的怯懦截然不同,等即墨祁回过神想算账时,对方却早已拿着笔记书册离堂走远。 许久后,他才恍惚意识到,这句式分明是那悯花山上他曾脱口而出的嘲讽! 即墨姝如今能修炼后还真是胆子肥了! 即墨祁嗤笑,思量着等学府学堂切磋时要好好教训下这妹妹。 第86章 谢邀,人在吃土,婉拒 墨姝刚走出堂就被人拦住,抬头看时才发现是纳兰诸衍。 对方从宫宴后销声匿迹,虽为刘老亲传徒弟也鲜少来上堂修炼,似乎在忙什么事。 “我刚刚听见你要替即墨祁去魔渊?”银袍青年身姿挺拔高了几个头,俯下身时投下大片阴影,她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听对方接着道,“你可知魔渊数百年未曾有过动静,如今裂开道缝,定不是个好兆头。” 话里话外带着规劝意思。 墨姝摇摇头:“我已经答应二哥了。” “你……”盯着她这番坦诚的模样,纳兰诸衍不禁语塞,忽而想到那日宫宴前刻,他应邀好友逛街赏灯,热闹的长街中,无意望见在花颜阁前等候的几辆马车行轿。 前后三辆宽敞奢华小轿停靠街边,一望便知主人不凡,紧接着就看到率先从阁中走出的白裙少女。 少女形影单只,独立于喧闹簇拥的人流中,正欲踏入小轿时,就有个小女娃哭闹着揉着眼拉上了她的裙摆,似是见她漂亮,毫无警戒心吵嚷着要找娘,眼泪鼻涕一股脑都抹在了她的衣裙上。 纳兰诸衍望见少女握紧拳头、显然在忍住火气,但也没让侍女将女娃扯走,而是蹲下身子,恐吓般让对方止住哭声,见孩子被吓得一愣一愣再恶趣味地哈哈大笑,塞了根买来的糖葫芦在她手中,等待女娃的爹娘找到才放心上轿。 那时分外鲜活的即墨姝才能与不久前回怼即墨祁的样子对上,而不是眼前这种“死气沉沉”的神态。 纳兰诸衍不死心:“就算有即墨祁给你安排的人和灵器,可去那矿场能不能服众还需另说,更何况还有新裂开的缝隙,都是不稳定因素。” 再者,那缝隙吸引到的可不止一股势力,皇族在外本就有被寻仇追杀的风险。 “我是言而有信的人,”墨姝望着他,“你有好的建议吗?” “雇佣我保护你去如何?保准将你从矿场送到学府不少一根头发,这次一日雇佣费就不收你五千,四千怎么样?还能帮你在矿场做事,从头到尾安排地明明白白。” 又是推销,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墨姝眯起眼,皮笑肉不笑:“谢邀,雇佣太贵,婉拒。” — 人族山城。 大雨倾盆,雨水顺着残破屋檐流下,几个流浪者端着个铁盆在庙宇下方候着盛水,冷风混着雨滴拍打在身上,索性有枯枝聚集燃烧的火堆取暖才不至于冻死,而角落中蜷缩着个盖着枯条的黑影,四肢曲起毫无动静。 “沈家给了你们多少钱散布消息?”流浪男子中传来窃窃私语。 “可多了,”一人晃悠出五根手指头摇晃,“若是反响好,那位大人还说能再加这个数。” “还是等过几天风声好再传,最近李家死宅又闹出动静来,小心钱没拿到把命搭进去!” 细碎的话声传入耳中,角落的黑色斗篷下露出个少女面容,她脸色苍白,双眸微眯露出两缝,破口房梁下不断渗出雨水落到她身上,顺流着黑袍到地上时又变成了暗红色。 只见她胸口的衣袍微动,钻出个黄色团子。 “走,”见黄色毛绒团已然能在地上站住脚,李瑛又闭上眼,“既然伤好了就飞走。” 第87章 士可忍孰不可忍 和即墨祁达成协作的隔日,墨姝被即刻安排出城,晃过神时就已经在赶往庐州的路上了。 对方美其名曰想让她早去早回,但她很清楚他分明是担心偷跑被发现责罚,想来个先斩后奏。 墨姝几乎能想象到这事被谭雨濯二人发现后,即墨祁会如何被骂个狗血喷头,只是遗憾这样的场景自己看不到了。 人族领地西北面多山多崖,魔渊在连接着人妖两族最西面一带的山崖,绵延万里,地势险峻,崖底深不可测几乎没有修士真正拿到最底下,据说半分崖边就会受到恶灵攻击,若无强大的灵力做盾很容易被强劲的魔力入侵。 “这次分裂的魔渊缝隙是南方第五分支,”宽敞的马车中,一个小胡子男子指着桌前摊开的地图,补充解释,“影响到的是皇家地第三序矿区,前面传消息来已经停矿三日了,但若缝隙稳定不再开裂,后日便会接着下洞。” 对方便是即墨祁安排来的人,称作“老胡”。 马车顶挂下的金铃随着行驶的晃动发出清脆响音,墨姝抿了口茶,仔细扫视着眼前图纸,点了点临近矿区旁的城:“庐州到矿区车马往返所需一个时辰左右,耗时耗力,还是安排驻扎矿区。” 闻言,老胡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瞪大双眸:“四公主,您还是好好在庐州呆着,矿区不出事万幸,若是出了事,那可不是小人一颗脑袋够砍的。” “二哥是这么吩咐你的?”墨姝挑眉。 “二皇子说了,矿区有意外也不过是亏些钱财和人命,您只要稍稍露面做个样子就行,”男子压低声音,说得隐晦,“至于新裂缝情况,又无人敢下去深探,汇报个大概便行。” 简而言之,她只要做个接替任务的蠢人就行,反正无人认为她能做好。 墨姝轻笑,倒是没有再多话。 到达庐州时已是深夜,城主大力相迎将他们安置于府中,隔日清晨起了个大早后,安置人手将他们送往山中矿区。 城中地势平坦低压,反观驶向的矿区需穿过几个陡山跨坡,天气转凉,随着上下山区的温差极大,老胡见少女受寒披紧毯子、丝毫没有个修炼习武之人御寒模样,心中就更是没底。 墨姝则在认真看着矿区势力的分布图,不意外看到了好几个柳家所属地,还有几个陌生的势力名字,正当她琢磨新缝隙和魔渊关系时,忽而放下图纸抬眸,扫向窗外某处。 土路两侧树林茂密,风声鸟声混杂,却出现几道突出的脚步音。 作为六层灵师的老胡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拧眉立即下令兵分二路,指挥侍卫围拦撤退:“你们几个先带着物资和器具去三序矿区,公主您和他们一同,我们在这断后。” 物资器具都是原本准备好的东西,是皇城带来给矿工们的补给,是万不能被围堵截获的。 老胡正准备低头和四公主再重复遍,却发现对方早就跨身上马,招呼着人骑马离开了。 这行人共有六人,除却侍卫,不乏有细胳膊细腿的“矿区技术人员”,兵分两路后很快沿着地图朝林外奔去,却还是在个空地被几个黑衣人前后夹击住。 “四公主,杀手有两批,我们分开正是中了他们的计。”侍卫首领额头已渗出冷汗。 墨姝倒对这场景毫不意外,她扫了眼对面步步逼近的模样,锁定在个空隙上,开口:“他们是冲本宫来的,本宫数三个数,分开跑。” 少女话音清脆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不少人产生愣神,不明白这是明谋还是暗谋。 “三——” 正当他们思索之际,少女道出第一个字后就如同闪电般弃马而出,翻身落地后掏出长竹化为细剑刺向两个黑衣人,趁对面躲避时再次翻身突破包围圈,冲向竹林内,跑得那叫个迅猛。 “追——” 被耍了! 果不其然,五个黑衣人悉数而动,丝毫未管其余的人,直线追向白色的背影。 深山林中,一前一后数道身影你追我赶,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四公主,你离开侍卫便是自己将最后的保命符丢弃,还是乖乖投降,省得白费力气!”为首的黑衣人六层圆满灵力,他冷笑,声线尖锐阴冷惹人生惧。 哪里知晓他说完这话后,不远处撒腿狂奔的白裙少女回头望了他一眼。 正以为是对方想通了,哪知下刻她从袖中掏出个白花模样的灵器坐上,只见那灵器慢吞吞地飞升悬浮,却在被少女猛拍了个巴掌后速度猛地变快,双方很快拉开道距离! 隐约还能望见少女向他们竖起的中指。 “操!” 士可忍孰不可忍! 几人被挑衅心头火直冒,恨不得立即飞到这人身边将她撕了。 墨姝则坐在银花飞座上分析来人。 仇家都有可能,更何况即墨川政敌众多、她身为人皇之女被牵连,还有苏家,虽然他们最近安分许多,但难保不会得知她来庐州矿区的消息出手。 现在杀人问话大概率能问出真相实情,可后续很难给这些人的死寻个缘由,暴露自己得不偿失。 似乎最稳妥的方法便是将他们引到矿区,最好绕些路慢点到,让老胡他们出手押下,还能问话—— “碧虚·玄流——” “哗啦——” 一道寒凉的男音落下,伴随着晃荡的水流声,墨姝迅速扭头,便见一道滔天水瀑从天而降,将他们双方的距离阻隔! 水流瀑布凭空而起,并不如寻常清水清澈透明,它在太阳的光照下五光十色折射不同的光芒,却给人厚重之感,将五个黑衣男子拦住的同时,很快形成个包围圈! 不顾水中之人如何用灵力捶打,但水瀑分毫未露出空隙,就如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 “收。” 循声望去,只见个身穿蓝色锦袍的青年侧身躺在四人抬起的方块小轿上,黑发黑眸,他腰间携带束数条藏蓝条链,袍面充斥着大片团云图案围绕,平领被直直竖起,勉强遮住了半边脸。 他眼眸淡然不带丝毫情绪,单手撑着脸颊,姿态随心惬意,另手随着话落握拳。 “噗嗤——” 水瀑在下刻缩紧,而其中的五个黑衣男子在巨大的挤压力前瞬间死亡! 而青年神态依旧,甚至侧躺着无力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捏死了几只蚂蚁般平静。 地面水势消逝,模糊的血肉尸骨一滩而落,丝毫看不出来曾有五个男子站立于此。 第88章 她太弱了 墨姝眯起双眸,思量着来人。 水灵根,分明看着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一招却解决了五人,灵力最起码过了合灵期。 “不愧是小塔主!对付六层灵师都这么信手拈来!” 小轿后一个身穿白紫相间大袖衣少女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即刻开始快速鼓掌,神情也洋溢出敬仰,注意到旁边呆愣的人,她解释道:“姑娘,我们小塔主注意到这边波动的灵力,立即赶过来的,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回去。” 青年则垂下纤长的睫毛,整个人再次倒入小轿内,用宽大的袖袍遮盖住自己,似是入睡了。 “姑娘是去哪里的?我们赶往二序矿区,顺路可以捎你一程。”大袖衣少女笑着走来,两眼弯弯给人亲切感。 “多谢,我是去三序矿区。”墨姝回想起老胡给她看的图纸。 隔壁的二序属于—— “四派”之一,墨池塔。 但事实上根本不需她多做猜测,在众人坐上马车后,大袖衣少女健谈热情,很快将他们前来的缘由吐露了个十成十。 对方名为若烟,是墨池塔主的亲传弟子之一,也是小塔主江咏歌的师妹。 这次前来也是为了探查新缝隙的成因,刚上路来到此地,便察觉到了动荡的灵力,由此赶来出手。 墨姝对墨池塔有印象。 在小说中总有主副cp,第一部中主cp肯定是以谭雨濯为首的主角团众人,但有对副cp的呼声也很高,那便是江咏歌的父母,也就是如今墨池塔主和他的夫人。 不同于定亲联姻,这两人灵根一水一火在溪合学府不打不相识,当年都是学堂中的佼佼者,很快在围剿恶灵的一次次协战中确认了情谊,成婚后生下了独子江咏歌。 而在第二部小说中,江咏歌身为大热cp的独子,从小天赋异禀,熟练掌握水火两种相克灵力,却对周围的任何事物兴致缺缺,提不起学习修炼的斗志,整日窝在塔内—— 直到他父母将他送入蓬莱学府,在御灵大会上遇到女主即墨瑶。 “你这飞座真好看,也不知用多少灵石买的,”若烟手拿银花飞座,上下翻转打量,“若是给小塔主买上一个,就省得每次出轿都让四个下人抬了。” 话落,她悄悄附在耳侧道:“我们小塔主懒得连走路都不愿,也不知我师傅和师娘是如何把他宠成这样的。” 分明也算是个天才修士。 墨姝抬眸望向珠帘后的水衣青年,意识到这人比书中描述的更个性些。 只是可惜问不到那些杀手的话了。 “就算有个一模一样的他也未必会坐。”她默默回答。 墨池塔怎会连个差不多的灵器都寻不到,归根结底是不想要罢了。 “怎么会,”若烟不解,仰脖子望向帘内的人,“小塔主,你觉得呢?” 趴在木榻上的青年缓缓露出一眸,似是刚睡醒,停顿了许久才道:“若用人抬,便能一直给他们工钱。” “原来如此!不愧是小塔主!”若烟迅速回神,立即扭头向墨姝解释,“从前那个抬架的周工本是家中妻儿染病、来我们塔内偷东西的,但被小塔主救下说给他抬轿,但想来也是让他好拿钱。” 大袖袍少女拍起手鼓掌:“小塔主就是如此有善心之人!” 墨姝回想起被碾压致死的五人,点头评价:“确实,挺乐于助人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达到二序三序矿区的中心停下,这里的树木丛林逐渐稀少起来,风沙尘土蔓延,若无防护很容易迷了眼睛,或是被吹个满身烟尘。 墨姝望见以木栏为分界线的两边都站了些人,其中便有神情焦急的老胡。 她下了马车后立即被众人团团围住打量,生怕她身上少了块肉。 拂手让请罪的侍卫起身,墨姝回头望向马车上的众人,解释:“是墨池塔的人救了本宫。” 老胡的惶恐才稍有收敛,觉得自己脑袋保住后,抬步前去交涉感谢,一番你来我往后,这才和对方告别领进矿区。 若烟走回马车,望着白裙少女身影越走越远,亮起星星眼感叹:“原来是皇城的四公主,难怪这么漂亮,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诶!” 师傅师娘好像还是如今皇上皇后的学府好友,现在他们救了他们的女儿! “公主吗?”江咏歌侧躺在榻上,努力回想不久前对方的长相,可都一片空白,他立即放弃,若有所思感叹,“难怪如此无趣。” 一应一答死板极了。 “无趣?在小塔主眼中有有趣的人事吗?”若烟大呼了口气,撑腰瞪眼,“你要知道年前悯花阙的方阙主逝世了,如今仍未定阙主之位,虽说传出很多惊天丑闻,但据传言谭皇后便是想要子女继任的。” “倒时候不定就是这位四公主继任阙主和你比试,争那‘四派’之首,”少女摇头晃脑,絮絮叨叨,“师傅师娘可都想你大放异彩、干翻其他三派之人的,小塔主你可要争气。” “争气?”水袍青年歪头,缓缓抬出手指头开始数,“天众府天资仅仅是上乘的少主姬珠?我听娘说,他这次又是溪合学府的学堂第一,可上次见面还不是打不过我,努力修炼有什么用处呢?” “煊阳界的红发矮个小孩?他都还未长高呢,性情不稳毛毛躁躁,继承了火灵根该有的性子不足为惧。” “悯花阙的下任阙主……”江咏歌停顿住,扭头透窗望向已经走远的白裙少女,对方在视线中已然成了个小点,“不会是这位公主的。” “为什么?”若烟蹙眉问。 “她太弱了。”青年敛眸落下四字。 没有任何轻蔑歧视,仿佛在陈述个真到不能再真的事实。 第89章 不用无辜人命开玩笑 “我会沿着那潭水看看情况,按照这方药煎总不会出错的。” 荒山小村中,一个门户破败的院门口站着个头戴帷帽的白衣少年,他对面则是个头裹花布的中年妇人,妇人神情疲惫,手中牵着的男孩目光呆滞牙牙学语,似乎是得了癔症。 “好好,多谢小医师,若不是您,昨日小儿怕是脑热就会痴傻了去,”妇人说起话来已然带上了哭腔,她佝偻着背,颤抖惶然像是抓住了最后根稻草,“医师此去小心,那处前几日还传出动静来,早知……我便不该让小儿去那里玩耍。” “无事。” 公仪小河缓缓摇头,转身离开后,顺着对方所描述的潭水位置前去寻找,在山林中兜兜转转,便寻到个山脚下大小适宜的月牙状池潭,蹲下用指尖拭水,果然望见黑白两气进行碰撞。 他思量片刻,起身沿顺流而来的小道沟渠而去,很快穿过森林山沟,视野瞬间开阔,一望无际。 只见两边陡峭的山崖边角,裂开了道黝黑细长的缝隙,从中渗透而出的魔气隐隐骚动,给人不安之感。 冷风下,峭壁上的白衣少年顿足片刻,稍刻一跃而下,不见了身影。 — 墨姝此行目的,主要就是下缝隙找到剧情中所说的好药材。 本想着处理完矿洞的事情便找机会下去,却没想到一直被老胡以先前的刺杀为由拦着不让,对方强硬地要求不能在三序矿区多待,需在庐州每日进行往返,倒是矿工领头命人给她打了个帐篷。 矿工领头是个年长的大叔,声音粗犷性情豪爽,得知皇家注重他们三序矿场一事还特地派个公主来,心里万分感怀,恨不得立即开工好好表现。 “四公主,若是有个万一,属下怎么和二皇子交代?如何和皇上交代?”老胡望着在矿坑中相聊甚欢的二人,双手拢在袖中神态复杂。 虽知身为个奴才不该扰乱主子的决断,可事关自己的脑袋,不得不慎重。 墨姝还未开口,矿工大叔便不屑回话,魁梧的身材和一板一眼的话倒是不符,他眉头紧皱反驳:“公主的意愿岂是你能左右的?况且俺们昨日复工,今日工人们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尚且有侍卫修士在这里,哪会随便遇到危险。倒是你提东提西,不知藏着什么歹心。” 老胡一噎,不说话了,眼见白裙小公主也没有帮他说话的意向,冷哼声隔日就启程回了庐州。 “汇报上说,有几个工人早上晚起,状态不是很好。”墨姝这几日都在矿场监工,即便有着布沙裹头,可还是被黄沙吹得灰头土脸,走会路停下脱鞋便能倒出一大堆沙子。 她站在土坡上,垂眸俯望洞口那些辛苦搬运铁车石块的人,其中几个明显脸颊凹下脚步虚浮,再将目光定在身侧人腰间的那块金腰带上,心下思量。 三序矿区主要是在洞中寻找有名的宝石矿物,宝石卖钱,不同种类的矿物也能作为机关制物的材料,这便是老胡不将人命做命的缘由,挖出一块宝石的价格远远能抵好几条命,更何况这还是个修士百姓共同生活的大陆,阶级差距只会被越拉越大。 “这有什么,他们这些人昨日睡得晚些便起迟了,”矿工大叔爽朗一笑,并不在意,“比起新裂缝开始的前几日昏倒几个人,现在这样的情况都是能解决——” “轰隆——” 远处平地炸开一声惊雷巨响,震荡而来的波浪拂面,足足过了三个浪才停下平息,可肉眼中只望见个芝麻小点,便能知晓那地产生了何等巨量的冲击。 “那里是一序矿区的位置,公主,需要派人去打探下消息吗?”矿工大叔低头,猜测道,“许是为了炸洞用的火药。” 一序矿区是柳家所属。 再者,那般动静火药可达不到,只可能是灵师间的打斗。 不过现在顾不上那么多,墨姝摇摇头,手中摆弄着六字真言纹银盒,将上面的转珠调到“引”一项:“准备绳索铁链,本宫明日便前下新裂缝。” 原本是准备过几日看看那些矿工会产生何种症状,但思来想去还是拖不得的。 她不能用无辜人命开玩笑。 — 翌日清晨,墨姝便带着几个人顺着缝隙来到了深崖旁。 此地比起矿区更为干燥,甚至连尘沙都在此消绝,裂成土块的地面少有植被覆盖,站在深崖旁向东北方望去,便能望见垄长的沟壑划破天际,底下黝黑一片丝毫未有灵气波动。 矿工大叔将锁链的中侧绕了两头固定在树墩上绑紧,再用一头系上绳子递上,另头扔下崖底,忙着整理绳索的同时说着铁扣等工具的运用事宜。 墨姝接过环在腰上后,侧头望向侍从:“你们在这里等着,最多两个时辰本宫便会上来。” 侍从点头应答。 掂量下铁链的粗细和抓握技巧,她双手抓绳两腿蹬地,开始向下探索。 魔渊从未有人到达最底的缘由,便是越往下便会有无尽的重力吸引着修士向下,即便是能运用灵气飞升或是御灵而出,对自身灵力的消耗是极大的,再加上深度未知,几乎没有修士能承担得起这样的消耗。 虽说新缝隙照理而言会浅些,但有铁链会更有保障。 随着越往下,墨姝能明显感受到头顶射来的阳光愈加昏沉,将携带的夜明珠绑在头顶作照明工具后继续向下,脚步不停不知过了多久,都未看见小说中所描述的药材。 耳侧寂静身边幽暗,唯有呼吸声作伴,时间不断流逝,周围却似乎仍没有变化。 直到铁链上端发出“嗖嗖”的音响,下刻便猛地断裂! 墨姝一下子没了支撑体,身体失重下坠的同时也感受到从下面黑暗处袭来的吸引力,黝黑的地界似张开了个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噬,她迅速反应取出银花飞座,悬浮在石壁边。 可飞座原本在先前的追逐战中就消耗了大部分灵气,在越往下的过程中也越加左右晃动不稳,速度慢下过分耽误速度。 她思索片刻,掏出长竹甩出短刃,用力插在了崖壁之上,再另只手从空间袋内掏出把刀,以此为支撑点,再次向下。 深崖之上—— 矿工大叔低头听到底部传来沉重的“咚咚”两声,他摸了摸腰间的金腰带,惶恐紧张的心终于落地,扫过崖边倒下的两个侍从尸体,又吃力地一一搬起将他们扔下,将所有的工具都一股脑丢掉后,最后将矿工袖章取下烧毁。 从兜中掏出苏家那个女人给予他的神器,回想起当时对方所说的话语。 “取得即墨姝信任后,用这东西解决其余人,最多拖三人进入神器幻境,你得自行决断行动,事成之后,保你远走高飞还有笔重金。” 这破矿工爱谁做!反正他是不干了! 男人心中暗骂一声,身影匆匆,转眼消失在了石崖上边。 第90章 目前进度:已爬出下水沟 皇城观月台。 俯视向下,夜空中错落有致的屋舍上纸灯被长线牵起悬挂,远处望去宛如是漂浮于夜空中的荧光花,人生喧杂热闹,一片其乐融融的热闹之景,各色灵气被修士大能酝酿聚起成半透明的图案转化呈现眼中,浮光掠影甚是好看。 这是人皇即墨川特地为女儿即墨瑶所准备的生辰宴表演。 一位蓝裙少女倚着石栏垂眸注视着下方的奇景,忽而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没有扭头,微微蹙眉不耐:“本宫不是命人看守外处不准有人进来吗?” “我也包括在内?”男音张扬桀骜不驯,下刻,眼角就出现道紫袍衣摆。 抬眸入目的便是张青年挑眉扬笑的脸。 公仪冥泽。 “你怎么来了?”即墨瑶神色稍缓,似是想到了什么,唇畔一抿又没有开口。 近日生辰礼宴父皇命令全城戒严,不会允许有妖族进入皇城之内,对方能准时准刻赶来,只能是偷偷溜进来的。 难以想象被发现后他会处于何种境地,该说胆子大还是没脑子呢? “生辰宴如此大的阵仗,怎么,不开心?在这里吹冷风?”公仪冥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狭长的双眸眯起似是而非,俯身凑近,硬朗的剑眉却无丝毫凌厉之色,反倒透露着关切。 即墨瑶下意识攥紧了石栏,后又稍稍松开,她仰头望向星辰,又俯视望向重重黑影里形如蝼蚁的百姓,直到许久后秋风吹乱发丝迷了眼,才稍有恍过茫然:“我……不清楚。” 她是七日前才知晓四妹被二哥送走的,得到消息时,对方早已启程到达庐州矿区。 母后听闻怒不可赦,将二哥关在祠堂中罚抄经书修文,同父皇大闹一场后说是要去矿区找回女儿,可后来还是安稳下来为她操持好生辰宴,嘴中念叨着要等四妹回来好好补偿。 大哥亦是恼怒,前几日还将人从祠堂中拉出教训了顿,可四妹的宫中再次静冷下来,那儿似乎从未热闹过,就连她说在冬日院中堆叠的“雪人”也随着天气回暖融化掉了。 “那便等想清楚了再恼,”公仪冥泽嘴唇微翘,“给你准备了个好东西,随我来便是。” 青年话声悠扬流入心间,即墨瑶唇畔抿起:“好。” 二人身影刚消失于观月台上,一道粘腻而厚重的黑色影子从石缝中悄然溢出,落于台阶上,停顿片刻,朝着夜空下灯火如昼的宫室内移动而去。 — 铁锁的断裂在墨姝的意料之中。 稳定好身形没过多久,从上方传来沉重的几道坠响,她下意识躲避,和充斥着血腥气味的尸体擦肩而过,许久之后,都未有落地的巨音,可见崖底之深—— 是被矿工头抛下的侍从尸体。 心中做出判断,她低头望向黝黑,深吸口气,继续向下。 在狭小无光几乎密闭的空间内,人对于时间的流逝都是极为模糊的。 墨姝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双手虎口处因长时间的摩擦生力而产生撕裂,每向下挪动一分都会产生钻心的疼痛,双腿不停弯曲早已酸楚麻痹,宛如机械般重复循环。 短至几个时辰,长至几日,等到长竹插入石壁越来越浅,手指蜷缩已隐隐产生颤抖时,一个滑步没有站稳,碎石落下,便形成了单手挂壁的局面。 清楚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她拧下绑在头顶的夜明珠扔下,所幸望见珠子坠下后没过多久便落于地面,照起四侧微弱的光亮。 终于见底。 墨姝纵身向下跃去,着地后起初因腿麻有些不稳,但也迅速适应下,崖底低温灵气微弱,还未等她开始探路,右侧便传来微弱的人声。 她丝毫没有犹豫,翻转长竹短刃在下刻袭去,对方显然也不是善茬,凌冽的剑气从胸膛前方冲来,两道灵力相碰,同时也望清了对方的脸。 “即墨姝?” “柳相君?” 崖底传来两道惊异却沙哑的嗓音。 青年胡子拉碴满脸困顿疲倦,在他眼中墨姝也好不到哪去,少女头发凌乱满身灰尘拂面,瞪大的眼白也有血丝翻涌,显然是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哈,果然,我就知道前几日一序矿区的爆炸没那么简单,”墨姝扯了扯嗓子,憔悴道出话语,“你觉得我是谁?杀气这么重。” 二人学府一别再也未见,说起来也有一两月了,哪能知道会在魔渊新裂开的缝隙崖底中重逢。 柳相君见是老熟人,脑中紧绷的弦也松弛下来,他放下剑敛眸拧了拧脑门,三言两语阐明缘由:“有探子说这里长了奇珍草药,柳家让我来取,谁知遇到仇人报复,我以为是对面赶来的追杀呢。” 先前借着夏家的名义毁坏柳家运送的草药,这次夏家便趁着他在矿区缝隙探查时,派了几个合灵期修士来大闹一场,足足下了血本,虽说没有多大伤亡,但绝对是笔不少的经济损失。 “你呢?”打量了番小公主身上已染成土黄色的衣袍,他轻笑声,“被算计掉下来了?” “差不多,都是苦逼人,”墨姝想起糟心事,一句话带过后从空间袋中掏出个夜明珠扔入对方手中,“走,去找药。” 二人相伴前后探路,互相终于有了照应能睡个好觉。 虽有从魔渊那边晃荡而来的恶灵,但索性都未有太强的攻击性,被揍了顿后就飘着半透明的躯壳离开了,倒是稀薄的灵气让他们步履艰难,走至到个魔气最严重的口子前时,纷纷谨慎地停下。 直觉告诉他们,这次异动的源头就在里面。 “可以进去试试。”脑中突然出现道熟悉的正太音。 “烛照?”墨姝顿住脚步,瞳孔不禁缩紧,又试探了遍对方的名字。 自从那日和方风烨中门对狙、烛照为消化魔气陷入沉睡,灭星镯就再也没有动静过,这也是她除夕晚宴被算计、叫来公仪小河的原因之一,虽说有试探之意,但也需要个没有成功化解后的pnb保障。 “里面的魔气很重,但魔体大概不在。”若能化为实体,烛照此时定是挺直腰板的模样,他话语笃定。 不愧是他,醒来时便成功地分析了局势!并给出了完美的建议! 即墨姝不得把他佩服死! 果然没了他烛照大王小弟便寸步难行! “好的。”墨姝点头。 “叫我烛照大王,请汇报大王在昏迷期间的一切事情经过!” “好的老鼠大王,目前进度我们已爬出下水沟了,至于其他的等从这里离开再告诉你哈。” 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柳相君率先踏入洞中却发现少女并未跟来,他转身望去,却见对方情绪复杂,激动中带着丝感怀,感怀中带着丝贱兮兮的得意。 虽二人成为好友共通一气、即墨姝便不在他面前伪装,但也少有如此这般情绪丰富的模样—— 还是在万丈深崖底下。 柳相君吓得一激灵,猛拍了下少女的肩:“不是,你中邪了?还是这里有幻境迷香?” 若是有迷香伴身,前有魔气凶险未知,后有恶灵跟随未卜,环境灵气稀薄的情况下,他们能坚持到何时? 又能否成功地上去? “干什么?莫名其妙,走。”墨姝也被吓了一大跳,她微微瞪了眼对方,以为他不敢走在前面,便一个斜身越过了对方,大摇大摆往前走去。 柳相君:……? 第91章 出门在外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二人将神经提至最紧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哪知穿过幽深的石洞扔出夜明珠探路,视野却骤然开朗。 “本君都说了,你小子不愿魂魄离体,就永远碰不到那个魔体,在这耗什么时间呢?赶紧哪来回哪去。” 阳光从未照进过的溶洞内深邃黑暗,遍布石笋石柱的洞顶底压空间逼仄,在此前方则的石雕莲花上则做着个半透明的灵魂体,灵魂体老人模样说话抚着胡须,对着眼前持剑的白衣少年吹胡子瞪眼。 老人注意到来人似并不意外,斜眼望来打量了番墨姝他们,却不解地挠了挠头:“不对啊……” 公仪小河这才扭头,透过帷帽下的白纱望见前后走来的二人,他瞳孔微缩,不禁咬唇敛眸,还未开口询问,便见少女望来眼,神情彻底放松下来向他跑来。 “小河,你也在这里?”语气有惊有喜,满身黄土烟尘却遮不住盈亮的瞳孔。 自从二人皇宫相认后,熟络了不止一点。 “嗯,”满腹疑问和酸劲悄然消逝,他轻声道,“村里有小孩喝了潭水染了魔气,我寻过来的。” 三人打了个照面寒暄几句,老人却仍围着他们打量,恨不得从头到尾仔细研究遍,柳相君被盯得脊背发凉,他扬笑抱起双拳一揖:“不知您是?” “明坤真君,原是五王派遣镇守魔渊的部下之一,如今裂开新缝,他以残魂留世被唤醒,”公仪小河字句清晰,清润的话语回荡于洞中,“他座下的石莲底便是苏醒魔体的源头。” 话落,他再抬眼,蹙眉不解:“您放我们下去便能铲除魔体、还您一片清净,为何不肯?” “什么跟什么!本君的石座只能本君的徒弟用肉身进,其余通通魂魄下去,”明坤真君瞪大眼,移向并排站着的两男一女,一一指向,“你是本君徒弟?还是你?都不是。” “那您收了我们做徒弟不就好了。”墨姝迅速反应过来,她笑容纯良无害,提出建议。 修士练到灵力三层便都能做到“灵魂出窍”,例如那宋家老头修魂魄修符术,但若不是主修魂体,很少有修士能长时间保持这种形态,更何况他们还要打败魔体,肯定是用肉身下去更为省事方便。 “不行不行,这哪成,本君都算到了,近日会来个貌若潘安、天赋绝佳的少年做本君的徒弟,天命算盘上说,还是天龙之姿,人皇之子!”老头冷哼,并不买账。 墨姝:? 她扶额,陷入沉思:“真君,天命算盘是死的,人是活的。” 小说中,即墨祁这段算是个“小支线任务”,并没有仔细描述,但她总算知道蠢蛋即墨祁是如何打败“艰难险阻”的了,感情是抱上了师尊大腿! 就像是作者特地为即墨祁量身定制了一把锁,如今她作为钥匙替换对方前来,可“芯子”不对,依旧打不开门。 “你这女娃哪里能这样说话!”老头噎住,但随着逐渐思考,意识到不对劲,语气虚浮,“算盘上你们三人可都不存在。” 墨姝眨眨眼,她和柳相君不在理所当然,小河…… 在书中剧情里莫非也没有学医? 望去时帷帽少年刚巧回望,她一愣,又垂下眼。 “明坤真君,您都在地下睡了多少年了,皇权早就覆灭,哪有什么人皇之子,”柳相君搓搓手,笑容倜傥打着近乎,“如今地上我们三个风头正盛,溪合知道不?五王联合创办的学府,我们三人称‘溪合三大师’,可是未来冉冉升起的新星,哪个做你徒弟不是绰绰有余。”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老头眼睛瞪得和铜铃样,愣了好几刻才恍过神:“皇权没了?等等……溪合三大师,你是什么师?” 迎向对方的质问,柳相君摇晃擅自扇子面不改色:“三大师之首铁毛扇,在下用扇出神入化,一击之下敌人便屁滚尿流,可谓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老头听闻冷笑,眯起浑浊的眼,挑眉看向公仪小河:“你?” 帷帽少年哽住,但还是正色接话:“三大师之尾鸡会剑,勤奋刻苦从不懈怠,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那必是在下。” “你又是什么?”老头最后定步在白裙少女前。 墨姝将生前悲伤的事全想了一遍才憋住笑,她痛定思痛,言辞犀利:“三大师之中阴阳镜,掐头去尾内涵讽刺,嘴臭但极致享受。” 明坤真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仿佛重新变回了个雕塑,许久后才吐出字句:“不是本君不帮你们,而是命盘认的徒弟便不是你们,便不能收。” 得,没辙。 还得灵魂离体下去除魔。 “你可以吗?”回想起刚进来时双方的对话,墨姝扭头问公仪小河。 少年低头望向眼前漂浮在疯狂摇头的九尾,还是颔首:“你们来了便可以。” 但三人随即发现,即便有明坤真君在旁指导,他们魂魄离体后也待不了多久,捡不起地上的小石子不说,未到承受时辰没回到身体便会面临昏迷的风险。 于是三人纷纷投入修炼开始锻炼魂体,不眠不休疯狂锤炼,柳相君最先能够搬起大石块,得到老头的首肯,被允许先下底座探寻。 “不愧是溪河三大师之首,还是有天资啊,”老头点头后随即感慨,“也不知本君的徒儿何时赶到。” 墨姝抬头望向红衣青年得意的笑容,扭头再次回答,“真君,不会有其他人下来了。” “不可能,徒儿定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柳相君魂体还未下去多久,盘腿坐下的肉体便率先倒下昏迷了,等他睁眼后,便望见洞穴底下一左一右两个人望着他。 公仪小河关切:“柳兄,下面危险吗?这次我也能下去了,和你一起有个照应。” 墨姝笑眯眯,单手指向自己:“不是兄弟你也不行啊,要不等我来?” 柳相君磨牙:“你还是魂体先能搬石块了再说。” 实在不愿承认第一次下去啥也没探着。 第92章 强者不赢第一把 墨姝精神力不弱,但魂体离身时,本身的混沌灵根五行灵气同时运行便不会稳定,主修的木灵和水灵会不受控制地压制其他三灵,这才导致魂体分心难以搬起东西。 烛照忌惮明坤真君不敢出面指导,只能偷偷在脑中说些经验之谈。 两种方法,要么重修拾起火土金、更为熟练掌握这三灵,要么就视而不见,继续锻炼魂体,哪怕池水面再宽大无边只要一直注水,便总有高度上来的时候。 “你选哪种?”烛照问。 墨姝扭头望向已经下去好几趟的柳相君二人:“你们下去探索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魔体和药材?” 先问问。 红衣青年咳嗽:“快了。下面首个洞里有个小恶灵守着,虽它不会主动攻击,但一靠近必须得掏出几个灵器哄它开心、保障自身安全,烦人地很。” 帷帽少年垂首:“差不多。其次狭长的石道里有个恶灵擅长听声辨位,越过它里面应该就是那沉睡的魔体。” 换而言之,这两人现在连魔体的面还没见到。 “要不你们等本君的徒儿到了,和他一起下去?”明坤真君残魂醒来后孤独无聊,好不容易见三个后生在这里修炼陪伴,倒是乐呵呵的。 墨姝深吸一口气,像是没听到这话,闭眼:“选第一个,耗时久也没办法,总得步步来。” 洞穴里暗无天日不见光亮,起初柳相君还用划“正”字法记录天数,可后来一昏迷就是两三日,还是摆烂放弃了。 墨姝重新修炼五灵虽耗时缓慢,但成功后效果万分显着,魂体如同大力士般一下子搬起了巨石,也能随意使用灵力灵器,于是她扫向身旁昏迷倒下的二人,盘腿坐起灵魂出窍,拿起红莲伞塞入即墨祁先前给她的空间袋内,自信漂入了石座底下。 入目的石穴果然和他们描述的所差无几,她兴致勃勃地熟悉地形,穿过崎岖凹凸不平的地面,许久后找到狭长窄道。 夜明珠照亮范围有限,墨姝飘在道口蹲下,翻找即墨祁的空间袋,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灵器,虽没有照明工具,倒是望见个聚灵用的小盒子,在这种灵气贫瘠的环境中将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窸窸窣窣——” 身后传来琐碎的小声响,她下意识扭头望去,一眼便望到刚刚放在旁边的空间袋消失—— 取而代之出现在个黑色恶灵旁边。 黑色恶灵浸身黑暗,八只短腿着地,它头顶的两根胡须晃荡,黄豆大的眼睛正打量着它,如甲壳虫扁平的背上放着的正是金丝边空间袋。 墨姝吞咽了下口水:“我没惹你嗷。” 肉身打怪随随便便,但问题是她如今是弱小可怜的魂体,烛照还不在。 她转身继续探索路线,恶灵果然没有追来,而狭长石道内用小河声东击西的伐子也避开了危险,将地形熟悉完原路返回后,站在道口发现那八脚恶灵依旧站在侧边望着她。 一人一灵大眼瞪小眼。 “我真没惹你嗷。”墨姝动作小心翼翼,最远距离绕过对面,有惊无险站在了出口旁。 “拿呗,谁能拿得过你啊,”她眯起眼睛定在恶灵背上的空间袋上,嘴巴嘟囔,“送你送你,我不要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可退一步越想越气! 那都是好不容易从即墨祁那坑来的好东西! 墨姝心中默念三二一,在下刻疾驰而出,窜到恶灵背上扯了袋子撒腿就跑:“拿来你!” 想象美好现实惨淡,她还是在第三个拐角口不幸被追上,被恶灵一创陷入昏迷。 醒来时另外两人倒是睁眼了。 明坤真君探头:“你这女娃第一次下去待的时间够久,可以了。” 公仪小河担忧:“姝姝,你已经昏迷整日了,现在还难受吗?” 柳相君倒笑得贱兮兮的:“人财两空?” 墨姝猛吸一口,气得脑壳疼:“强者不赢第一把!” 三人都能下去配合后,效率果然高了起来。 魂体穿过石座来到穴中,他们联合起来将八脚恶灵打跑,夺回空间袋后继续穿过窄道,终于来到最后道缝隙前,望见了从黑缝中席卷而来的魔气。 柳相君见此冷笑:“柳家探子说是在悬崖上有药材新叶,便说魔气浸染下仍能生长如初的草药对他们儿子必有大用,若我此次带不回草药,他们下个便会要我的命。” 墨姝则意识到学府同桌并不知晓真假少爷一事,她好奇地望向帷帽少年。 公仪小河接收到“信号”,微愣。 羽族十二星宿将消息灵通,他确实猜测到些内情,可姝姝显然也知晓,但不知道他也知道。 他沉默片刻,开口:“我会守口如瓶。” 柳相君深深地扫了少年一眼,倒对自己的失言不以为意,踏步入内:“走。” 三人依次进后,被汹涌魔气的侵袭下都不禁屏息变了脸色,从前在学府御灵楼他们也打过魔、通过试炼,但那些毕竟都是被仙圣大能封印过的,首次见到从魔渊底下钻过来的,还要以魂体打败,必须万分慎重。 公仪小河望见长在崖壁魔体旁盛开的杜鹃花朵,回想起村中孩童的癔症,脑中立即有了个医治的配方。 墨姝则摸索到角落放下聚灵灵器,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先试试手,若是撑不住便回去。”柳相君话音刚落,他们便从三面夹击,开始拉扯组织进攻! 沉睡的魔体在他们灵气冲撞下逐渐苏醒,一滩黑色支棱着起身,从后方缝隙中又渗透出更多的黑色,足足要将整个石穴淹没! 在石座上方打盹的明坤真君只觉一震地动山摇,睁眼时便望见憔悴虚脱的三人。 他挑眉抚胡:“溪河三大师?要不要等本君徒儿来?” 三人瞪着眼异口同声:“没可能!” “原本任务是即墨祁要来的,你们说他有什么实力,我们怎么能在这里折戟沉沙?!” 墨姝十分庆幸有两个人为伴,若是独自前来,不知要耗到何时。 但想到这个事实就恨得牙痒痒。 帷纱之下,公仪小河伸出指头挥发魂魄,果然见到一缕魂被吸引着要探入地底,所幸凭脑中意志力制止住,他闭上双眸缓缓道:“再败再战。” “这次爷打头阵。”柳相君也不服。 三人原本定下的是拉扯战术,可随着魔体苏醒石穴被“淹”少有空间拉扯,于是他们开始了“磨洋工”计划,每次进入目的主打消耗,像是有了游戏存档打副本,就是不妥协不气馁。 皇天不负有心人,修炼魂体与时俱进,当墨姝挥舞着最后一拳将魔体揍入泥底消失后,石穴内最后丝魔气悄然消逝,崖缝中盛开的杜鹃花也开得更为艳丽,公仪小河二人上前分别摘下,放入了盒子内。 “你们要离开了?不等本君徒儿来了?”明坤真君话语感怀。 墨姝第九十九次回复:“真君,他不会来了。” “感谢真君几日照拂,来日拜会。”公仪小河颔首。 “再会。”柳相君掂量了下灵力,能明显感受到灵气凝练了许多,力量更为雄厚强。 三人虽在地底被折腾地不轻很是狼狈,但进步可不是一点点大,就是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第93章 你选哪个去见阎王? 吃力爬上山崖正值午时,墨姝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刺眼的光亮,她低头整理完破旧看不出花纹的长裙,抬头时又因迎面而来的风沙吃了口土,脸差点憋成土黄色。 旁边二人也好不到哪去,柳相君的黄金小扇在打魔体时就已经被撕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丝毫未有富家公子模样,而公仪小河头顶一贯戴着的帷帽也破了好几个洞,隐约能瞥见里面染满灰土的浅色头发。 “不知现在什么时候了,”悬崖之上,墨姝扯了把油腻粘合在一起的头发,“无论如何我得先回趟庐州。” 至少得休息个七八十来天,谁能想到下个小副本能如此费时费力。 公仪小河帷帽漏风,他抬头扫了眼头顶的太阳方位,掐指算了几个卦象,忽而神情复杂:“如今已三月底……学府怕是开学了……” 这么久?在下面待了半月? 即墨瑶生辰宴都过了?剧情主线到哪了? 墨姝呆愣,扪心自问:“我们几个又迟到了?” 等等。 她为什么要说个“又”字。 柳相君上辈子上学迟到早退已是家常便饭,他一个挑眉不以为意,收起破烂扇子敲了敲木柄:“反正都晚到,也不差这会,走,爷带你们去庐州吃香喝辣。” 听到吃,从前作为好学生的墨姝心中的别扭瞬间消失,她嘿嘿一笑,跨步跟在了后面,边将帷帽少年扯来,附耳在侧。 “听说庐州的叫花鸡可好吃了,如今没机会游历各州山川,以后有机会定要去一一探店!你们妖族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公仪小河笑:“我们羽族的仙露草便很美味,未来我定会带你去的。” 小河是羽族的? 墨姝眨眨眼,回想起上辈子见到的麻雀鹦鹉,脑补了个毛茸茸的乖巧小鸟形象。 唔,那确实挺符合小河性格的,她若有所思。 — 依照柳大少爷的安排,墨姝二人先是住进了庐州的柳氏驿站,好好洗漱完换上新衣后,三人晚上于酒楼饱餐一顿。 墨姝透过珠帘望着台下的舞者唱着小曲,啃完最后口鸡腿,擦擦手掏出六字真言纹银盒,调动盒顶转珠到“引”,便见珠下出现道半截长的白烟牵引线,即便随风有所晃动,但依旧指向一个方位。 “晚上我要去个地方,需要借点你的人手。” 盒子六区对应六种不同的功能,例如此次的“引”便是当时下悬崖时调动吸入矿工头的气,如此来便能在一定的时间距离内寻到对方,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幕后主使。 “人手?你要打架?”柳相君挑眉,手节骨敲击桌面,“我不就是人手?我陪你去。” “我也一同。”公仪小河也道。 见此,墨姝点头起身,掂量了下手中小盒:“随我来。” 夜幕低垂庐州街道灯火通明。 一个农夫装扮的男子拿着通关文书东张西望,在被城门守卫检查完放行后,他才长舒一口气,跨身上马回头拉帘扫了眼后方被稻草掩盖的数个木箱,狂跳的心脏才安稳下来。 “驾——” 男子驱车驾马在郊野飞速疾驰,心中暗骂苏家的不地道,强制扣留他数日恐有杀人灭口之疑,所幸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后,寻找到了个机会带上黄金便偷了辆马车就走。 随着离庐州城越远,男子就越安心,直到漆黑夜路下,马忽而惊叫了声,随即停了下来。 正当他不耐准备下去查看,一柄执剑便横在他的脖颈上。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被吓得满头大汗,直到望见从帷帽少年身后走出的白裙少女,身体才不禁开始颤抖,仿佛是见到了鬼魂,无力地重复话语,“你你们……我不认识你们……” 四公主? 他眼瞎了吗?四公主不是他亲手割断链子掉入悬崖早就死了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用遮遮掩掩说话了,虽然没什么好讲的,”墨姝低头望见裙摆上沾染上的丝红血,有些不满,“本宫有仇必报,今日就是来取你命的。” “……”矿工头张大下巴瞪着眼,漆黑的夜下本就萧瑟寂静,少女话落后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见有个红衣青年出现踏入马车开始数箱子数量检查黄金,他惶恐认错,“四公主,小人错了,整件事……都是皇城苏家策划的!” 似是找到了借口理由,男子一股脑地将前因后果说出:“……若不是苏家找到威逼利诱,还以小人的家人胁迫,小人一介凡人怎么敢动手脚!小人还有……上有八十老母,今年媳妇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公主您大人有大量……” 说到后面几乎带着哽咽的哭腔,似是想到什么,他踉跄从马车上跌下跪地,却闻到股莫名的血腥味:“小人能供出苏家他们在庐州的聚集住址!能将功补过!” “你以为本宫裙上的血是哪里来的?那些人已经被我们一锅端了,苏婉估计没几日便能收到这个好消息,”墨姝面无表情,望着他,“来找你,是在找苏家给你的那灵器。” 男子如坠冰窟。 耳边听着后方搬运黄金传来的“叮当”响音,似是在听自己的催命符,他双手五指掐入泥土内,明白今日早已步入死路。 “但话说回来,本宫查出你的平生所为,可与你话中所说不符,你分明借着皇家矿工这一职务,坑蒙拐骗了不少孤女遗子,你同地方小宗门达成合作,先用口音和憨厚的外表取得他们信任,再将他们卖入宗门做修士鼎炉,可谓是死不足惜。” 这样的人,同苏家搭上线不足为奇。 墨姝很不爽,自己来庐州一趟被算计不说,还得顺手铲除即墨川手下的蛀虫。 “您……什么时候发现的?”男子头低到最低,声音干哑。 “金腰带,”墨姝利落地甩出长竹,“选。” 男子一愣,回想起那些日自己腰间所带,他呆滞地抬头,只见少女居高临下望着他,手中的长竹左右分别露出三段尖刃,每段尖刃都有着不同的形状和质感,却都寒光凛冽,让人不寒而栗。 “选哪个去见阎王?” 少女声色轻描淡写,神情竟还是一贯的无害。 他忽而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最开始和苏家那人交接时,对方对四公主即墨姝的描述。 那是个气质极好的蒙面女人,态度和善,承诺十箱黄金并为他善后,整个协谈过程没有任何唐突点,唯有那段说起四公主时,语气处处透着诡谲,甚至隐隐带着藏不住的憎恨—— 没什么威胁脑子,很容易算计害死。 “哐——”脖颈溅射出大片鲜血,男子倒入血泊,嘴角不断呕咳。 他最后意识到,那个女人整段说得都可能是真话,那段对即墨姝的描述定是假的! 她分明知道即墨姝不似表面那么简单! 既然要他成功,为何不将真相告诉他? 带着愤怒的质问悲鸣,男子失去了声息。 墨姝接过公仪小河递来擦拭干净的一支小花金簪,无所花瓣呈月牙状,她垂眸打量,边回想原书剧情。 苏琼之作为女主即墨瑶的好友,小说中也花过不少笔墨描写,其中便写到过这枚“金花簪”,苏家传承灵器,能让敌人陷入美梦幻境不愿苏醒,在主角团很多关键战斗点发挥了重要作用。 只是她没想到苏婉连这个都舍得拿出来。 “怎么了?”注意到少女神情不对,公仪小河俯身关切。 “没什么,许是我多想了。”墨姝摇摇头。 第94章 姐姐,何不随我换个地方快活 墨姝在处理完苏家算计一事后,隔日又联系上了仍在庐州府的老胡,将公仪小河配的药方发下去救治中魔气的矿工,又提交了有关矿工头阳奉阴违谋财害命一事,最后命他给受害者家属分发钱财以表安慰。 老胡在城主府躺得好好的,突然见好几日不见的小公主进来井井有条吩咐安排,一下子没消化那么多信息量。 “矿工头勾结不明势力害您?”他一屁股从摇椅上蹬到白裙少女跟前,“旷地那也没消息传来啊。” “不然本宫何故消失如此之久?”墨姝微蹙着眉,盯着他看,“你命人去搜那人家产出入,再去找他行动轨迹便可。” 苏家手脚做得很干净,唯一能证明对面的便是灵器金花簪,但她若拿出来,簪子离手不说,苏家随意说个“被偷窃”便能脱罪,如今指认并不划算。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失踪快半个月,屁个消息都没有,很难不想如果真的死在下面,骨灰都扬了外面说不定还没开始找。 “好好……属下定安排妥当,”老胡点头应下,心有余悸,感觉脑子从外出晃荡了圈才重新按在他脖子上,“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矿区重新运作,本宫过几日便去学府了。”墨姝也不愿多费口舌,踏步离开。 三人约定一同前去雁门溪合。 所谓一起迟到,到时挨骂也能多一个人承担。 柳相君需要先给本家送药验药,要先离开一趟,离开前让墨姝在柳氏产业随意消费,并笑着脸给她介绍了个好玩的场子。 于是在公仪小河配完汤药晚上来找墨姝吃饭时,便发现对方不在酒楼中。 “她人呢?”扭头望向管事。 管事莫名感觉到低压的氛围,笑脸搓手:“小姐……去风花雪月楼了。” 随后便听见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人消失在了视线中。 管事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莫名觉得那小姐处境将会不妙。 公仪小河赶到花楼,刚入门前便被个浓妆淡抹的老鸨拦住,对方巧言要介绍着生意,他头也没回丢下袋灵石。 “带我去最上面。” 老鸨掂量灵石袋的重量喜笑颜开,但听到要求仍一顿:“公子,上面可是最尊贵的客人,若是被您惊扰,那我们这往后的生意是做还是不做——” 话音未落,手中又多了袋灵石,随之而来的还有柄利剑横在脖上。 “无意闹事,不过是去找个人,麻烦通融下。”话语声清润却难掩威胁。 老鸨无奈,只能带着白衣公子走上阁楼最顶,视线穿过珠帘一眼望见那房室内左拥右抱的俏丽小姐,意识到这二人是大少爷特地关照过的好友。 她敏锐感受到旁边的冷意,脚底抹油实相地离开。 阁楼室内富丽堂皇,夜明珠和琉璃石几乎是不要钱的镶嵌悬挂在梁顶,中心两个身着纱裙掩面的女子一人扭动着细腰翩翩起舞,另人边拨动古筝琴弦边扬声歌唱,小曲悠扬婉转,好不动听。 身着锦衣玉袍的少女则倒在个美人怀中享受着对方的轻声细语,旁侧长相俊逸的小生手拨葡萄皮送到嘴中,后面男子动作阴柔,以金纸折花别在她的头发上,做着陪衬。 见到门口突然出现的少年,众人下意识停下,询问的眼神望向客官。 墨姝喝了不少酒早有醉意,沉浸在周围香喷喷的味道中根本没有发现来人,察觉到小曲停下,她哼了声抬起杯中红酒:“接着奏乐!接着舞!” 声线软绵绵的似是下刻便会醉倒。 在重新响起的丝竹之乐中,公仪小河穿过一片奢靡来到少女卧椅旁蹲下,声音清润不乏克制:“姝姝,你身体五行之气本就不稳,在崖底掌握三灵又废了大量心神,如今不能过宜饮酒,听话,随我回去,好不好?” 墨姝坐起身子,盯着眼前的白纱以为是又来了新人,心念一动便扯下了对方帷帽。 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年如万重春山的绿色眼眸,深邃幽然,倒映出她的样子。 白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有些许精雕细刻的银器缠绕在编扎的小辫子上,左耳穿洞垂有绿珠红绳,因扯动微微晃荡,衬着他面容更为精致出尘,分明气质如仙,却又因脸颊的痣与红唇染上妖艳。 众人皆惊,竟是妖族! 而这妖族被掀帽纱也不恼,就静静的望着座上少女,又耐心重复了遍:“好不好?” 墨姝愣愣终于回神,呆呆摇摇头:“我要看帅哥美女,要听小曲儿,吃好吃的。” 一棵树和一片森林,她还是拎得清的。 公仪小河蹙眉,正欲再次开口,旁侧的白面小生便扬笑出声:“这位公子,小姐都说不愿意了,她喜欢的是我们,您就别在这碍眼了,从这里出去对谁都好。” 他从花楼长大,最明白的便是审时度势和抓住机会,今日这小姐被大少爷特地关照,身份定是不俗,况且看来心思单纯,若是他哄好对方,说不定便能攀上高枝赎身离开。 下刻,便见这白衣公子侧眸而来,眼底凛然的杀意稍纵即逝,慢条斯理轻笑声:“若你再说句话,我便会将你的嘴上一针针缝上,医术中,若是打了麻药避开关键位置,就算流了血也不足至死,最多哑巴一月,残废一年,如何?” “你……”刚想下意识反驳,可白面小生还是冷汗津津地捂住嘴,不敢开口了。 公仪小河对安静下来的环境很满意,他望向仍旧呆呆望来的少女,心下思量。 墨姝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却又不知道哪里眼熟,她搜刮混沌记忆时,对方却率先靠过来,低头时便望见张红着脸颊双眸雾蒙的眼。 “姐姐,我也会唱小曲,也会做糕食。” 白发少年声线低哑,身上不似旁边的美酒浓香,而是清淡的中草药味,双眸迷蒙似一望进便会沉醉其中不愿醒来,让人难以离开视线:“姐姐何不随我换个地方快活?” 墨姝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捏了捏帅哥的红脸蛋,她低低“嗯”了声。 你长得最帅!听你的! 第95章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水蓝天黄土地,破旧村房内的小灶台旁,一个小女孩踩在砖块上烧着炒菜,盛饭舀菜后,捧着碗望向旁边脸色惨白的少年。 对方以为要给他,便伸手去取,女孩却一个扬手错开,她笑容甜甜带着调侃:“落难小公子,哪有什么活都不出就吃饭的道理,但我今日心情好,你叫我声姐姐,我给你吃。” 少年收手望着她,定定道:“我不会做饭。” 也不想叫姐姐。 女孩轻哼不以为意,挑眉:“不会不能学吗?又不是多难的事。” “我们有同生共死咒,我感觉到饿,你也亦然。而况我是修士,就算不吃也无事。”少年别开眼眸。 女孩翻了个白眼,端着饭碗出去用米粒喂鸡了:“那是你根本不懂我炒得饭有多好吃。” 梦在这里悄然消逝,取而代之冲进脑的是外头的鸡鸣猪叫,墨姝睁开眼就觉头痛欲裂。 紧接着袭来的还有烛照天杀般的尖叫。 她拧着眉头揉着太阳穴,总算让对方安静下来后,却发现昨晚的记忆一片空白,从踏入柳相君介绍的风花雪月楼之后、看帅哥美女弹琴喝酒,再然后看到了个白发小帅哥……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那件,环顾四周却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似是个私宅小院。 “姝姝,你醒了。” 隔着半透明牡丹屏风,门口隐约走来个戴着帷帽的影子,听温润的声音是她学府同窗。 “床头桌案上有我新热的醒酒汤,还有碗对你身体好的中药,嫌苦的话就吃下头的蜜饯,”对方语气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这里是我回访村子时建的小医馆,昨日将你从花楼中带出便到了这。” 没有听到屏风里的回应,公仪小河敛眸停顿了下,又接着道:“快午时了,你休息好便能来院中吃饭了。” 墨姝扭头望向桌案,果然望见对方所说的几样东西,一一喝完后,沉甸的脑子确实清明了许些。 下刻,传来烛照哀叹的话语:“即墨姝,答应本大王,下次再也别喝酒了!” 她心情复杂,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怎会如此……昨晚小河把我带回来发生了啥?我没发酒疯?” 上辈子的酒量岂止能用“好”来形容,那简直是无敌!想着换了个修仙身体酒量只会更好,谁知弱不禁风几杯就晕了。 “酒疯倒没发,”烛照沉默片刻,替她默哀,“就是一直捏着你那小同桌的脸,问他多少钱一晚。” 见少女陷入死寂,他很想拍拍她的肩:“没有金刚钻,能不能别揽瓷器活?” 墨姝闭上眼:“够了。” 她上辈子纯情女高,要上大学时被送进疯人院,搁那里面斗智斗勇、出来要享受幸福人生时,老天又给她整了波穿书,竟然能喝醉酒说出虎狼之词。 脑经转了圈,忽然捕捉到关键点:“所以小河他到底长什么样?” 虽然见过三年前的样子,但如今长相于她而言依旧模糊。 具体想不起来了,喝的酒像是粘在脑中的马赛克。 烛照:“能长啥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的。” 行。 定了定神,墨姝洗漱走出,发现确如对方所说,是个种植着草药田的小院,木架柜子上摆放着不少医书手册,还有几个炼药的小铜炉,外面栅栏内还有几只公鸡小猪。 见她好奇上下打量,另个屋子从灶台前端菜走来的公仪小河解释:“这些都是百姓送来的。” 墨姝坐在院中石椅上,她双手托腮扫过放上的一盆盆菜,尝了后发现意外的好吃,连吃完饭后望见从院门口探头的几个孩子。 孩子们身穿布衣扒拉着门框,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倒是没有出声。 “从崖下采的杜鹃花还差最后个阶段入药,我去煮了药便一同离开,今早柳相君也传来消息,晚些会到。”收拾完碗筷,公仪小河叮嘱了下踏步离开。 丝毫未提起昨夜令人尴尬之事。 坐在小院中总能回想起曾经在篱笆村的种种,不想修炼,墨姝也乐得清闲,很快和孩子们混成一团,领着他们玩上辈子小学玩过的游戏,走遍村子时恰巧望见正给几个百姓盛起汤药的帷帽少年。 愣神之际,低头发现个小男孩在扯她的衣袖:“姐姐漂亮!给你花花!” 接过对方递来的白色花朵,愣神之际正巧少年望来,清风抚过帷纱,望入了眼。 — “反正开学前几天不是总有个开学典礼么,听府主说那么些话也没用,晚去应该耽误不了太多课程。” 热闹的街头繁市中,柳相君在前面和买卖飞兽的商家砍价,后方的墨姝边吃着糖葫芦边吐槽,见同窗好友不说话,她顶了顶对方的肩膀:“没有说你师尊坏话的意思哦。” 飞舟和鲲鹏船虽快但阵仗太大昂贵也难以租到,而在已经迟到的情况下,寻常马车显然赶不及。 “我知道,”公仪小河失笑,望着少女嚼着山楂被撑得圆滚滚的脸,“你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吃了足足五串,那等等午饭我们还要买着吃吗?” “午饭有点吃不下……主要是,等到天气热起来就吃不到糖葫芦了,我定要将夏天的量一起吃回来,”墨姝嘴中发出“巴咂巴咂”的咀嚼音,她幸福地眯起眼,“反正又不会蛀牙。” “这位客官,若是能租你上等飞兽肯定别无二话,可如今小店也只有丝光椋鸟,前几日有个商队经过将上等飞兽都租了去,阵仗很大,如果问其他商铺也只会是同样的结果。”老板是个五层灵师,他颇为苦恼地挠挠头。 “那便租一只。”柳相君拧眉妥协。 “好嘞,客官您看,如今天色大好阳光明媚,若是不遇到大雷雨天便不会出意外的。”老板爽快点头,领着他们去店内了。 墨姝听到这话一咯噔:“出什么意外?” “丝光椋鸟遇到电闪雷鸣会暴动,没有专业的御兽师很难控制。”柳相君扭头解释。 区区暴动而已。 墨姝转念一想,又抬头望了眼天。 总归不会这么倒霉。 第96章 正义都能迟到,为什么我不可以 墨池塔。 青竹小院中,一个藏蓝水袍青年立于庭下,他双手拢起于袖中,目光淡淡注视前侧屋中的两个身影:“我说了不去,便是不去。” “由不得你!整天躺在塔里,又不修炼!你看别的小孩都努力学习孝敬父母的,你呢?连上个山都要下人抬轿子,赶紧去学府好好收收性子!”房室内传出个女人的声音,脾气火爆,满是斥责。 下刻,旁边的男子话语清幽,肃然教诲:“咏歌,你也知魔渊新裂开道缝隙魔气泄出,可见从前五王设下的封印已经慢慢松动,你作为墨池塔的下任继承者,这份责任和担子必须由你承担。” 江咏歌敛眸,似是听进去了。 “为父知你已能御灵,前往学府修行不过是锦上添花一事,但临近御灵大赛,你去学府历练历练,大陆卧虎藏龙人才辈出,你窝在墨池塔,也高不了多少眼界。” “那为何要去蓬莱?”他抬眼,微蹙眉头,“你们不都是溪合的么?” 脑中莫名回想起当时在去往矿山的马车上时,那位公主和师妹说,溪合学府的饭堂很好吃。 “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女人冷哼,随手扔出来只布鞋,“就去年,人家溪合学府点名要你废了不少力,你一句不去将面子搞僵,我们如今怎么好意思再托人塞你进去。” “歌儿,现在天气冷不宜脱鞋走路。”男子低头关切。 “那你抱我不就好了。” 见二人黏黏糊糊贴着走入屋室内,江咏歌早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他扭头踏步向外。 如今都快四月入春,还是个修士大能,怎会怕冷? — 溪合学府圣学堂,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原本镂空为圆的堂顶如今由精通符术的夫子贴上灵纸封住,形成道透明的屏障隔绝风雨,下方的学子只能望见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耳侧回荡着台前身着布衣府主抑扬顿挫的教诲声。 “……阻挠不了我们每一位学子孜孜不倦的求学心,会堂延期,也是想和大家共同欢迎此次前来的新任讲师,来自诸葛世家的尊者。”在老头慷慨激昂的说辞和鼓掌声下,一个身着青色锦服的男人踏上台前。 男人一头银发却长着年轻俊逸的五官面容,右眼被头发遮住掩盖,却笑容不减、给人平易近人之感,向大家解释着此次迟到的原由,以及所擅长的机关制物术等研究内容。 “我平生钻研奇物,为得便是能让灵师们能用最少的灵力达到最大的效果,无论灵气贫瘠或充裕,天赋高低,在机关制物前,众生平等。” 圣学堂男子儒雅的声音回荡其中,不远处的黑夜上空却不安宁—— 只见只灰褐色的大鸟正猛烈煽动着翅膀,上蹿下跳躲避着从天而落的闪电霹雳,它疯狂鸣叫躁动不安,而背面前方的人拉动绑在鸟脖上的缰绳想要控制方向,但都是徒劳,横冲直撞向学府内冲去。 “溪合学府内禁止行经飞兽,上面的修士听到就赶快下来!” 后方隐约传来书师的喊叫,墨姝一张嘴就喝口雨水,冰凉的心终于滚烫起来:“终于到了!我们直接跳下去着陆!” 倒霉。 走到一半就开始下雨,丝光椋鸟躁动地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们三人中没有专业御兽师、在高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硬生生拖拉着鸟来到溪合,但无论如何总算是到了。 高空俯视再加上雨水模糊视线,柳相君目光掠过漆黑连绵的山脉,指向闪着光亮的某处:“估计是圣学堂,我们落在那儿。” 公仪小河闻言手中拧动缰绳,丝光椋鸟身躯摇摇晃晃,终于向下。 三人急速下落到一定程度,才发觉圣堂上方被符纸封了层结界。 若是这般撞上,不仅他们会受重伤,大鸟怕也难活! 墨姝凝眸,从空间袋中掏出红莲伞:“小河你控制方向,我控伞做防御,柳相君你去解符。” 柳相君听后率先从鸟背跃下,他瞥见旁侧举着红伞而来的白裙少女,单指点结界口中念叨土灵之术,见裂开道缝隙口子在逐渐扩大,他冷声:“只能坚持一会,快点进来。” “好。”公仪小河颔首。 在三人默契配合下,丝光椋鸟终于冲入结界缝隙,眼见迅速恢复的结界屏障要将大鸟的尾巴切断,墨姝当机立断,又是挥伞挡下,见大鸟和同伴都向下台子上坠去,她这才放心着陆。 红莲伞早在星穹下的一战有些破洞,但不影响使用防御功能,伞架上飘荡的两层红纱由上等材料所制,倒是没有浸水,只是染水带着重量。 落于地面,墨姝抖了抖伞面收起嘿嘿一笑:“不愧是我们。” 简单,太简单了。 可下刻,随着红伞收起视野逐渐扩大,她动作猛地顿住,入目的是堂中四面八方坐满的学子们。 墨姝呆若木鸡,滚烫的心再次冰凉。 扭头才看到早已低头不语的两个同伴,旁边还站着府主和个陌生男子,府主老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三人,拧紧的拳头和跳动的青筋是生气的象征。 “哗哗啦啦——” 丝光椋鸟着地后迅速抖动全身羽毛,身上的雨水一点不落全甩在了台面的几人身上,将水分甩干后,大鸟仰首挺胸,跨着两个步子倒是走了。 “师尊,我们——”公仪小河下意识按紧帷帽,想要张口解释。 “住口!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有没有溪合学府学子的一点模样?迟到就算了,还如此大张旗鼓从上面坠下来,知不知道学府里禁止驾驶飞兽?有没有将府规牢记心中!” 怒气积攒值到了一定量终于爆发,老头指点着低头的身影狠狠训斥。 “而况怎么又是你们几个!” 公仪小河识相地闭嘴不语,墨姝则直接缩头躲在了二人后面,倒是旁边的银发男子抬眸望向顶上的符术,笑道:“府主,这三位学子怕是为了救飞兽性命才不得不破开结界,合灵期书师下的符术倒迅速合力破开,倒不愧担着溪合名号的孩子。” 老头“哼”了声,斜眼望了下蔫了的三只落汤鸡:“既然都迟到就别参加集会了,现在就去拿扫帚,明日清晨一人扫三座山,省得没有时间观念。” 于是,三人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被赶出了圣学堂。 紧接着就望见了在庭下躲雨还未离开的丝光椋鸟,它双腿驱起用羽翼掩盖身子打着瞌睡休息,好不安宁。 公仪小河收回眼正视前方,淡淡陈述事实:“路过蜀中休息时,我分明说了会下雨。” “说话!柳相君,”墨姝立即望向红衣青年,叫嚣,“为什么这么着急出发,你是不是得背大锅!” 早知如此,不如随处落在山头溅一身泥。 “如果不是你在蜀中说要吃正宗烤地瓜等店开门,我们是不是就能赶上集会?”柳相君手中扇子的羽毛早已因大雨淋湿粘合在一起,一眼望去东西几簇很是诙谐,他咬牙切齿并不买账。 “正义都能迟到,为什么我不可以?” 墨姝承认贪吃在先,但工作日没开门的店铺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第97章 我爱打扫,身体好好 倾盆大雨,药堂屋檐下走入个执伞身影,在夜幕幽光的照拂下并不真切,直到跨过门坎才被屋内光亮照出个红色衣角。 屋室内,帷帽少年正整理着木架上摆放着的各种草药罐头,听到不远处动静,他头都未侧,轻声道:“将伞放在方圆木桶内,然后换鞋进来。” “你早就知我要来。”柳相君瞥眼望见烛火旁早已热好冒着雾气的茶杯,语气笃定。 “招待柳兄定是要用上最好的茶料,”放好最后一罐,公仪小河走下梯子来到桌边,对着红衣青年伸出手,“请。” 柳相君见此也不含糊,坐下后开门见山:“我命人去查过医仙的徒弟。” “他游历踪迹虽然隐秘,但只要个个村子挨个询问访查,总能探出蛛丝马迹,可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的医师评级,而药堂内也无记录,与此同时,学府却多出个红品医师。” 敲击桌面的清脆响音传至耳侧,公仪小河了然对方的试探,神色淡淡:“这和你今日的问题并无关联。” 红衣青年眯起眼眸,陷入短暂沉默后换了个问题:“将魔渊得到的杜鹃花药送去,医仙救治他有几成把握?” 上次柳氏夫妇运送的草药便让夏家背上黑锅,可这次药材明晃晃经过他手,无法动任何手脚,万一发生意外,第一个掉的便是他的脑袋。 而柳氏秘密花重金请医仙救治他们儿子早已有数十年,虽没有太大成效,可那反复的病况也未恶化,让那人在夫妇为他建造的桃花源内硬生生挺到了现在。 “三成。” 听到准确的答案,柳相君敛眸蜷缩了下手指节骨:“你是否能——” “不能,我无法干涉师尊他救治的病案,”公仪小河率先打断,他按下茶杯,语气转变,“不过我能站在你这边,倘若某日被邀请前去江南柳氏,定会听从你的安排,再者……你身上的蛊毒也能清理干净。” “条件。” “做好你该做的事,以及……不能再让姝姝去花楼。”他摩挲指腹,回想起那日晚上少女倚躺在案、小生歌女在侧陪伴的画面。 柳相君怔愣,心中思量忽而轻笑声,意有所指:“她不会为任何人低头,也不会被任何事掌控。” 他太清楚老乡的性子了。 外表软软糯糯的很好说话、似乎谁都能踩上一脚,可骨子里比谁都硬都要强,若是有人妄图用“为她好”的名义指点控制她,怕是会死无全尸。 “我知道。”公仪小河敛下眼。 雨夜连绵,红衣背影在药堂长廊离开走远,茶水泛凉,他终于起身收灯。 他当然知晓姝姝是何种性格。 他只是希望,公主在披荆斩棘时,他会是她手中的唯一利刃。 — “我爱打扫~身体好好~” 暴雨夜的隔日天气清爽阳光明媚,是个打扫的好天气,墨姝起了个大早,和另外二人分配了下大扫除任务的地点后,拿起长杆扫帚选了个最顺眼的高山便开始清理石阶。 三人迟到集会晚点,各系学堂早已上了好几天课了,上下山不断有学子路过投来怪异的目光,她浑然不觉,口中唱着上辈子朗朗上口的儿歌,乐得自在。 大早上除了和小队碰头,还顺带给没有报到的李瑛申请了下延期入学,二人的暮秋院已蒙上了层灰,稍作整理时候玉简中也传来了大哥的关心询问。 随意应付完,墨姝又担心李瑛情况,思量着要联系藏剑阁查查山城那有没有发生的动静。 “一万灵石,三座山全包,小师妹,如何?” 埋头苦干时耳边传来熟悉的话语声,墨姝侧头望去,果然望见是纳兰诸衍,对方一贯披散的黑发难得盘起在头顶,银色锦袍上的波纹在阳光拂照下显得更有质感,就是反光地有些吵到眼睛。 “不用了,谢谢纳兰师兄关心,”她拧紧扫帚长杆默默撇开眼,“况且府规中也明确规定了学子间不能代受惩罚,否则要扣结堂计分的。” 是的,因为昨天那一遭,墨姝翻出了压箱底的府规手册,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而且如今这时辰剑锋定在上堂,对方不好好学习,竟搁这做推销赚钱! 第98章 君子言而有信,定会去扫茅厕吧 “这不是准备去雷系堂看热闹,恰巧遇到你问问么。” “什么热闹?”墨姝想起自己打扫路线似乎恰巧经过那,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当然是大人物间的热闹,”银袍青年俯身侧耳轻声道,“听说你姐姐需要‘雷引’突破灵力,南宫少爷和公仪少主就在堂内大打出手了。” 脑中依稀冒出主线剧情的引子。 她点点头,望向眼前人:“我也去看看。” 上学期墨姝很少路过各系堂,毕竟她主修剑术,走得最多的便是北院和饭堂的小径,这次被纳兰诸衍带着去往雷系堂,左顾右盼很是新奇。 不似水系堂临近山脚的溪流小池,这里位于西北侧峰的山顶,有不少身着紫衣缎袍的学子往来,但大多都是涌入内堂,神情翘首以盼,还有不少身着其他系的堂服的人,倒是没有书师阻拦。 “电闪雷鸣的天气雷系堂总是会请不少符师固阵聚集‘雷引球’,占卜灵师会告诉他们最佳的吸引时间地点。” 圆形三层土楼的建筑物宽广无边,对侧两头几乎看不见对面人的样貌,纳兰诸衍带着少女走上三楼,双手倚靠在木栏上,介绍着中心高台上悬浮在半空的深紫色物体:“那些球名为‘雷引球’聚集着天气雷电之力,普通修士避之不及,但若是加以炼化可是个上乘修炼好物,尤其对雷系灵师大有用处。” 墨姝顺着他的指向,望见了正在高台上相争的两个身影。 一个是在除夕宫宴后就销声匿迹的南宫无极,当时便听说对方因在宴上轻而易举被符师算计、被南宫老祖关在了祠堂中修炼,倒是和书中描述的别无二致,只是不清楚即墨瑶生辰时有无被放出来。 青年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严肃凛冽,像是从未相融的冬雪,他脚尖点地不断在飞速跃动的雷引球间穿梭,目光死死盯紧了最大最亮的那颗,神情势在必得。 反观另侧的公仪冥泽倒显得轻松很多,他身上烫金花边闪烁的纹袍显得和数枚雷引球更为契合,以暗为守身姿矫健穿梭在各处阴影中,几次露出身影怀中已然多出几颗球体,每当这时,四周趴在围栏上的学子就会发出道惊呼。 墨姝边晃荡着扫帚打扫,边下意识观察紫球抓取方式,很快便看出球体四周带电、需要用灵气均匀包裹,更要时时刻刻填补灵气的消耗,如此才不会被电到。 “他们都在那里下注谁拿到的雷引球加起来更重呢,你觉得会是谁?”纳兰诸衍指向在门口摆摊收钱用玉简记录的人,笑着望向吃瓜还不忘扫地的白裙少女,“我可是在公仪冥泽上赌了千把灵石。” 剧情中,确实是公仪冥泽拿到的球更重更多胜出,c位男主名副其实。 但如今,墨姝敛眸纵观全局,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南宫无极虽在追逐最大的那颗雷引球,但他在刻意吸引其他的雷球摆阵,毕竟他本身就是电灵根……” 看出对方所想,她忽而抬手轻笑,一阵见血:“他从没想到从雷球数量入手,他是想将公仪冥泽电出擂台呢。” 纳兰诸衍怔愣,再次侧眸观看布局,果真和对方所言一致,而紫袍青年眉目轻佻恣意,显然未意识到对手的最终目的,毕竟台上数百雷引球悬浮,平面比起高处确实不大能察觉到。 “纳兰师兄,看来你的一千灵石要打水漂了。”侧边传来少女的调笑,垂眸望去,只见她单手撑栏白裙飘飘,精致的五官在隐隐闪光的拂照下更为清晰。 他收回眼,再次望向高台:“这可不一定。” “银电·风雨晦明!” 高台之上,南宫无极果然如墨姝猜测般突然发难,十二颗连成六芒星图案的雷引球忽而聚集起汹涌的雷电之力冲向正中心的紫袍青年! 学府内虽不许私下对战,但借用雷引球争对又是擂台比试,倒是令人挑不出错来。 “衾影·落幕隐糜。”公仪冥泽倒是迅速反应过来,电击之下无奈放弃怀中雷引球,抬手间脚底阴影自下而上升起黑色幕布,眨眼将全身包裹住,倒是巴掌大的球体在灵气的冲击下四射而出! “嗖嗖嗖——” 在反射碰撞下,紫色光球的速度攀升,悉数冲向三层围栏的某个方向! 墨姝微愣,瞳孔内倒映出冲来面门的五个雷引球,转头望向早已退至远处的银袍青年,迎向对方惊诧的神情,抬手拧住了一个球体! 球体速度之快甚至周侧升腾着滚滚热烟,可白裙少女神情认真淡然,似乎只是捏住了旁人随意投掷来的绣花小球,见她拿起右手掌下扫帚,对着后方冲来的另外几个球敲击拍下。 清脆的“哐镗”音依次响了四下,小球悉数乖巧地滚入怀中。 在此之刻全场安静,都有些意外地看着围栏边的白裙少女,倒是雷系堂的书师迅速回神,跑上来询问有无受伤,并指挥着学子们撤离,唯恐再次发生意外。 公仪冥泽嗤笑声,狭长的双眸终于落在对面人身上:“如今这结果你满意了?雷引终止擂台关闭,我们一个人都拿不到雷引球给她。” “你怎知我没多藏?”南宫无极冷然瞥眼扫了他后,便抬头望向三层栏杆旁的少女,袖袍中的手下意识攥紧。 见此,紫袍青年双手抱胸眼眸晦涩,话调缓慢意有多指:“倒是没想到你能如此不分轻重,雷电阵确实布得不错,但若是害了自己的未婚妻,是否得不偿失了呢?” 此言一出,原本被赶着离开的学子们又悄悄放慢了步子,眼神不断扫视三人,想听八卦,而其中就有人族皇城的学子知道内情,已和周侧同窗交头接耳嬉笑着什么。 “况且看你的未婚妻昨日还从圣学堂掉下来,受罚扫山,你不去帮忙就罢,在这里和我争什么第一第二呢?”青年话语字字清晰,慢条斯理,回荡在土楼上下众人耳侧。 “她早不是我未婚妻,今年宫宴上婚约解除再无瓜葛,你休要胡言。” 大庭广众下和即墨姝割席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闻言,不少人好奇地望向人族四公主,想在她脸上找到尴尬和难堪,但竟都没有,少女捧着小球拿着扫帚注视着一切,情绪意外地稳定。 墨姝可太清楚了。 公仪冥泽消息灵通,怎么可能不知道二人解除婚约的事实,如今不过是擂台赛上没占上便宜,想要借着她踩情敌一脚罢。 “即墨姝,这次的事我无意伤害你——” “我自然明白,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但按照府规,你们两个是要受惩的,”敛眸望着南宫无极攥着眉头过来、耐心解释的模样,墨姝扯了扯嘴皮,扭向书师,“对吗?” 对方一愣:“呃?” “府规第一百三十二章第七十节第八小点倒数第三行,学府学子无论是否故意伤害他人,只要造成伤害事实,视情节轻重大小便需接受惩罚,例如刮伤我的手,打扫学府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少女头头是道,书师听得怔愣,走近:“那你的伤口呢?” 墨姝摊开左手掌心,右手指向其中指甲缝大的伤痕,小得几乎看不见:“这里。” 书师嘴角抽搐,擦了擦头上的汗,一时左右为难,是也不是。 这哪里算是“伤害”? 不指望他帮腔,她扭头目光向下定在两个青年身上:“若是二位不信的话,大可以随我去公示堂取证检验伤口,定情节轻重。” “自然相信,”公仪冥泽眯起眼,第一次好好打量了下楼上的人,他摩挲下巴轻笑,“不过是帮着你们扫山罢了,学子间互帮互助本是应当。” 赔罪说成了互助。 生气了想报复回来?青年心中思量,不怒反笑。 这四公主也未印象中的脾气好。 但这报复成效未免太低劣了,扫山他甚至不需要动手,一个眼神便会有不少人帮他处理好。 “二位是答应了?”见二人依次颔首,墨姝终于笑了,话语神情却带着遗憾,“只是如今学府的扫山都被我和我朋友承包扫完了,昨晚去后勤院领扫帚时也得知,很多地方都有人、唯有西北面的茅房还未有人清理,相信二位会愿意的?毕竟君子言而有信,哪有说了不做的道理。” 大庭广众下让南宫少爷和公仪少主去扫茅厕! 史无前例! 第99章 路过茅房次次想起的地狱笑话 众人哗然,就连在下注摊子旁的纳兰诸衍都没绷住,低头用袖子掩笑。 扫茅厕倒是次要,最主要是那西北茅房处荒废已久全是枯枝败叶于野山中,又萦绕着经久不衰的臭味,除却学习招魂的学子许会踏足,其余都只是路过。 南宫无极不可置信地盯着楼层上自己的前未婚妻,脑子中满是除夕宫宴烟花下,白袄少女纯善体贴的脸。 他蹙眉附思,莫非即墨姝还是怨恨婚约的解除? 倒是公仪冥泽神情彻底冷凝,漆黑深邃的瞳孔竖起,泛起威胁之意。 三楼上的墨姝像是没注意到般,仍在自顾自认真给各个学子科普,笑容温婉:“人妖两族和谐共处早有百年有余,若是双方的天之骄子能协手共理茅房,促进两族关系,未来有什么跨不过的难关呢?二位的一小步,将是两族的一大步呀!” 直接给他们上价值。 “相信不久的将来,众位都会看到个干干净净、完美如初的茅房,”她居高临下,在紫袍青年即将发怒的前刻,利落地结束话题,转身望向呆若木鸡的书师,晃了晃手中雷引球,“按照擂台规定,学子独自捕获的便能带走?” “是。” 见书师点头同意,墨姝走到楼梯侧,叫住下注摊前已取回灵石的纳兰诸衍,笑道:“师兄,热闹看完了,走?” 学府修炼说不上枯燥无聊,但也称不上有趣,尤其是不休假时,学子间饭堂内不乏有闲谈八卦打发时间,当公仪冥泽在大庭广众下说起婚约的事,就注定她在未来半月内会成为学子饭后闲暇之余的乐子。 就算是和平解除,她也会比南宫无极受更多的指点,明面上无人敢,可暗地里谁知晓呢? 生活就是现实而操蛋的,墨姝不太在乎脸面名声,却很烦有人当着她的面踩她的脸。 如今,就算未来半月她被解除婚约构成三成乐子,二位和茅厕挂钩的天之骄子也绝对要占七成,至少每个路过西北茅房的人,次次都会想起这个地狱笑话。 “师妹,你倒是和从前不同了。” 下山小径上,纳兰诸衍目光打量,带着隐晦的试探。 “没有,那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师兄不觉得很有道理吗?”墨姝眨眨眼,黑眸中是一贯的无辜纯善。 废话。 方风烨那傻缺都死了,苏婉和她的仇也早已从暗处转到明面,即墨川的眼线虽遍布大陆,但溪合学府天高路远的一时半会手也伸不了这么长,况且她人设可是刚恢复修炼能力的小公主,心有不甘反击很正常。 “那师妹为何知晓他们不会随你去公示堂取证?”银袍青年侧目。 “他们要脸、要争结堂第一,不会愿意在玉简档案上留下学府记过、有污点。” “若是他们执意要去呢?” 墨姝停住脚步望向对方,眼神意味深长:“手在我身上,理也是。毕竟那五颗球那么快飞过来就没想我好,师兄你也知晓,我不过是个新晋三层灵师罢了。” 纳兰诸衍笑:“我可从未见过可截获五颗雷引球的三层灵师。” 少女答:“三层灵师与三层灵师间亦有差距。” “师妹可是在怪我?事发前我想着要退钱,便去了摊子旁,不在你身边保护你确实是意料之外,下次定不会如此。”话语诚恳。 盯了他片刻,墨姝倒提起另个话题:“我刚刚便一直在想,师兄是什么灵根。毕竟从认识到现在,师兄似乎一直修行剑道。师兄父亲为国师大人,莫非是占卜有关的灵根?但也不像,若师兄能算到我何时恢复修炼,想必就不会将银花飞座送我了,这次擂台作赌也能押中获胜一方。” 四周清幽鸟声清脆,身侧的话却从未如此清晰深入脑中,竟引得脊背发凉。 纳兰诸衍眼神终于沉冷下来,又听对方接着猜测:“南宫无极设下雷电阵,便会料到公仪冥泽扔球防身,他定会抓准时机将五颗雷引球抓住,以此大获全胜,可那球竟悉数朝我撞来,真是稀奇。” 风声萧萧,四目相对时,他忽而抿唇一笑,选择妥协:“确实奇怪,只是灵根一事师妹无需好奇,无非是最普通不过的灵系罢,届时剑锋同门试炼时你自会知晓。” “哦,”墨姝点头,理所当然地递出扫帚,摆摆手,“那师兄我先回院啦,迟到后有好多功课要补,相信师兄心善会替我扫完剩下的山?” 没再理会对方反应,她转身踏步离去。 看完全程的烛照扬眉吐气,但又有疑惑:“他何故突然试探你?” 墨姝敛眸:“庐州去往矿山路上遇到些杀手,许是暗阁的,只是他不知那些人都为江咏歌所杀,死无全尸,他要查也查不出什么。” 顺路凑热闹?无非是搭话的借口罢。 她自然不会因想让南宫二人记过就伤害自己,只是若闹到公示堂,她定会让纳兰诸衍也跑不掉嫌疑,一个两个都别想好过。 回想起原书剧情,纳兰诸衍给她的印象似乎依旧是即墨瑶“平平无奇”的舔狗,但目前看可并非如此。 有机会让柳相君查查便好,她想。 第100章 怎么会怕第二个男主 回北院前,墨姝途经炼器室将雷引球花大价钱炼化了下,虽说吃瓜路上出现了意外,但好歹有笔不小的收获。 刚到暮秋院,就迎来不速之客。 “快点把袋子还给我。”青年神情不耐烦躁,一脚翘在石凳身上,伸出手开门见山。 身着锦袍来势匆匆,腰间的金绣香包不断摇晃,神情显然并不知她被罚扫山一事,或是说,他昨日的圣学堂集会就没参与。 墨姝本是在看书,见即墨祁来抬头,认真答:“二哥,你空间袋里的灵器都没了,但矿场一事我可都处理好了。” 神情中根本没有歉意。 全没了?这怎么可能! 即墨祁愣了片刻,火气逐渐上涌,一拳头砸在石桌上:“你把袋子拿出来即墨姝,别以为这次处理好得到父皇的表扬就能够私吞我的东西!” 他昨日和堂中众人信誓旦旦担下捕灵灵器的准备任务,那空间袋中的都是利于捕灵的精品,如今五把灵器全失,他如何能回去面对捕灵好友? 墨姝转了下眼珠:“我受到表扬了?” 即墨川的表扬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哐——” 亭下桌上的瓷瓶被猛地丢弃摔碎,青年也随即前倾贴近白裙少女,似乎下刻就会拧住她的脖颈。 “即墨姝,我知晓你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受到过好的教导,手不干不净的很正常,但若是敢在我面前动手脚,我会不顾兄妹情谊将你的真面目戳穿!” 居高临下的压迫威压席卷身侧,墨姝倒像是丝毫不觉,她掏出对方的空间袋放在桌上,神情淡然:“二哥,新缝隙之下危险重重,你也说说了我手里没什么好东西,将你灵器丢失不是很正常么?” 将缝隙下遇到的恶灵夸张地描述下,她歪头正视对方:“早知如此危险,你应给我更多灵器才是,我都差点没回来。娘亲常说兄妹间互帮互助,为这区区五件灵器值得跑来生气么?” 即墨祁盯着眼前人,努力分辨话语虚实,但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后退几步双手抱胸了冷笑:“就这一次罢。” “今日之事……你若是敢告诉大哥你就完了,”他恶狠狠威胁,停顿片刻又嗤笑,“不过近日大哥忙碌,恐管不上你。” 听他这话,墨姝这才回想起前几日对方急匆匆的玉简传讯,心中不禁冒出些猜测。 即墨祁冷哼转身踏步离开,走过院门时正巧望见有两人进来,上下扫视确定来人,扯了下唇畔嘲讽:“怎么是你们两个?” 两人一前一后,身着木灵堂服,比起悯花见面时精神了许些,后方的谭小蓉望见青年,抿笑:“二皇子,我们听说四公主她受罚扫山结束,特地过来汇报悯花事宜的。” “受罚?”即墨祁挑眉。 见他好奇,谭小蓉将昨日圣学堂发生的事悉数讲清,见青年神情愈加幸灾乐祸,最后遗憾补充:“若是让我们选择,绝不会择一刚修炼的公主为首,只可惜师命难违。” 话声断断续续,不难听出委屈奉承之意。 此言一出,本以为对方会面露得意,抬首后却对上即墨祁冷下的眼,话声甚至充斥讥讽:“别以为我不知晓悯花那陈年旧事,就你们两条贱命为母后留下已是仁慈,就算我们兄妹不合,也不是狗能三言两语挑拨的,滚。” “你——” 谭小钺拧起拳头就要挥上,却被拦下,只能眼睁睁望着青年越走越远,他气愤地甩开妹妹的手,“按辈分来说,我们还是他的表兄妹,他如何能这般称呼我们!不过是个纨绔皇子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走哥哥。”谭小蓉侧眸望入院中亭下捧着书本的白裙少女,长袖下的拳头握紧。 墨姝自然将院门旁的对话听了个真切,她望着兄妹二人走进来说明来意,再递上本悯花的记账本,说着新年来阙中的大小事务,她垂眸翻看着本子,敏锐地意识到本子上的事比起从前的皮毛又深入了几分。 “……洛阳商铺、虞城庆宁教派,这些都是悯花下的?” 看出她的疑惑,谭小蓉咧开笑脸:“四公主,黄伯说了,只要您有能力,知晓的东西自然会越来越多。” 白纸黑字上的手指结骨停顿,墨姝敛眸看不清脸上神色。 即便有着谭雨濯放话担保她的继承权,可几月前她能接触到的依旧是后勤杂物等事,黄伯看似是谭雨濯的人,可实则对即墨川言听计从。 这次想必就是即墨川对她处理矿区一事的“表扬”。 墨姝笑了,她指向某页多出的财款:“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谭小钺眯起眼,俯身压低声线:“小师妹,你曾在篱笆村待了几年,怎不知这些?方阙主一死,曾经的脏活自然就被我们接手了。” 偷渡生意赚来的钱。 篱笆村被火烧消亡,便会有千千万万的篱笆村被建出来。 “可是母后曾和我说,这些生意会被全部清理。” 谭雨濯确实说过,当时还和她提到了三年前即墨川看些被偷渡来的妖族害死一事,显然心有余悸。 “四公主何故如此天真,这生意我们不做,自会有人做,况且你可知这座学府的书师中也有我们的交易对象?有个暗处的渠道方便轻松,你情我愿之事罢。”谭小蓉说得开怀,隐隐带着自傲。 这倒确实,即墨川将曾经方风烨手下的势力捏在手中,只会对边境发生的世事更清楚。 “小师妹,你无需想这么多,继续做个好好学府学子便好,这些事我们会替你处理好的。”谭小钺又接话,脑中回想起师傅的叮嘱,盯着白裙少女的目光毫不掩饰贪婪侵略之意。 “好。”像是丝毫不觉,她点点头。 — 明日正式上堂前,墨姝在晚上偷摸约着柳相君和公仪小河去了雁门,三人在周大姨的铺子里相约。 在此之前,她先去了趟藏剑阁,将一颗雷引球拿出交代送给远在蓬莱学府的刘春生,掌柜也说了查出有关山城李家的消息。 等到墨姝来到铺子内,其他两人已等候多时,宽敞无人的铺内升腾着糕食香喷喷的气味,神经难得彻底放松,她大吃特吃,随后将两颗雷引球放在二人跟前,主打的就是有福同享。 “谢谢姝姝。”公仪小河捧过紫色小球。 “哈哈哈哈哈,”柳相君早就对早上在雷系堂发生的事有所耳闻,他摆摆手接过球笑了许久,“听说那地方随后就被封起来了,等到一个时辰后解封时,就被清理地干干净净,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扫哈哈哈哈。” 惹谁不好偏偏惹即墨姝! “活该。”少女低头咬了口包子。 等帷帽少年出去拿吃食的间隙,柳相君又悄悄侧过来,难掩幸灾乐祸:“按照你说的,他可是男主,你惹了他不要命了?虽说公仪冥泽倒不如此计较,但一旦让他逮住机会,恐不会留情面。” 话是如此,可丝毫未有对好友担心之意。 墨姝将最后口包子啃完,听出老乡的调笑,眨巴眼睛回答:“我都杀过一个男主了。” 怎么会怕第二个。 管他什么腹黑偏执少主还是冷酷专一少爷,烦到她了都滚滚滚。 第101章 汗流浃背了吧,牢弟 好几月不见剑锋依旧是从前模样,不同的是,墨姝再也不需用银花飞座上下山了。 隔日清晨,当她穿着布衣出现在谷夫子面前时,对方大声夸赞着她没有恢复修炼就跑去灵系堂做“叛逆”,说是很看好她的结堂成绩,接着开始介绍这学期的学习内容。 “搬石头?”学子纷纷望向台上的老头,不可置信地反问,“夫子,我们虽都为剑修,但也并非蛮士!” “搬石头怎么了?没有绝对的力量,不知道如何运用力量,你们如何执剑?一切都是空谈!”谷夫子侃侃而谈,又开始细说好处,最后正色指向东面峰的山巅,“今日只有这一个任务!每人在下堂前搬到那处和你们的师兄汇合,能搬多少重量都看你们自己!不准使用灵力,只能靠你们自己的力量!” “夫子!第一名有没有奖励?”为首的魁梧高个男子举起手,他身上饱满的肌肉在阳光折射下油光滑亮,神情兴奋。 他原是铁匠的儿子,从小炼铁造就身钢筋铁骨以及巨力,机缘巧合修道入府,对剑道向往憧憬,上学期对于理论知识难以记住,却发现这学期的任务异常合他的胃口。 “自然,现在先保密。”谷夫子扫了眼多半跃跃欲试的学子,很是满意。 “那倒数呢?倒数也得有惩罚?”另个高挑的青年扫了眼排在末尾细胳膊细腿的二人。 墨姝自然注意到这道视线,撇嘴凑到公仪小河边吐槽:“他瞧不起咱们呢。” 班级中总有显眼包,拦不住的。 “姝姝的意思是?”少年轻笑,话音温润。 “我不和他比,我和你比,”低头捡起足球大的石块掂量下,墨姝勾唇笑,“你可不能放水。” 要比定要比更强! “倒数三名往后就扫剑锋了,今年的学期漫长,怕是会很辛苦多有劳累啊。” 谷夫子抚摸胡子话语感叹,听闻此言的下刻,就有学子猛地捧起个石头冲向对面山巅,其他人立即紧随其后,墨姝则扯过旁侧的麻绳准备包裹住石块一次多量,眼前却投下道阴影。 抬头看去,正是刚才挑衅的高挑青年,他指了指早已跑没影的公仪小河:“你朋友不等你早走了,你一人不用灵力能搬这么重的东西?倒不如早些退出跑去灵系堂,省得抢占剑锋的资源。” 青年不善基础,上学期纸面考核成绩不合格,秘境中却因意外早早退出,最后的综合评级就差一名就进良好,而前一名正是这个人族四公主,对此恨得牙痒痒。 墨姝倒是没反驳,而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四个石块用麻绳缠绕在腰间两侧,再站起来。 青年抽搐了下眼角:“你……能搬得动这么多?” 很快,少女在他跟前轻松地跑了几步,石块随着动作摇摇晃晃,几乎和半个人那么大,可对方背脊依旧挺直不弯,目光对视,是无声的挑衅。 他深吸口气,也依葫芦画瓢将四块石头绑上,走几步路虽很吃力额头渗出热汗,但总归是立住了。 可下刻,少女左右两手竟又分别抓了颗石头扛在肩上,至此从头到脚足足有六个石块! 见她转身对视,挑衅的眼神转为怜悯:“汗流浃背了,牢弟。” 紧接着布衣身影轻松地跃到崎岖小径间,向着东侧山巅而去,宽窄石阶被顺流而下的溪水浸湿,而这人竟如履平地,丝毫未颤抖摇晃! 靠!这他妈是养尊处优刚恢复修炼的公主? 山间灵活的猴王都没她会跑! 青年急急忙忙想再抓两块石头赶上,可情急下慌乱用了灵力,被谷夫子眼尖逮住敲了一棍子,这下身上所有的石块“咕噜”滚下,散了一地。 “怎么可能!哪有女子力气会那么大……”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即墨姝付出的努力可比你们多多了,”谷夫子双手负背冷哼声,“在年前,她还未恢复修炼时就已开始练习体能,剑术也从未逊色于你们的师兄师姐,如今能搬起六块石子属实正常。” 墨姝倒不是年前开始练体能的。 她从小受烛照的教导,在悯花山间就和头野猪样乱撞,负重训练已是寻常,毕竟恶灵不通人类修炼,她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弥补理论的不足,爬山搬运的发力点不对,那么多试几次便能知晓。 东面山殿上是剑锋另处参透剑法的习武道场,从前身为新生接触不到,如今才算首次踏入。 墨姝刚踏入大殿门,就望见了几个神情尴尬的同门挤在本就不大的侧门处,还有好几个人搬着石子没有放,她正准备好奇地挤入,却被个师兄拦住。 “里面……有人。”青年盯着少女上下摆满的石子,颤巍开口。 “是进不去了?”她好奇。 “这倒不是——” 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墨姝这才侧身进入,望见站在武道场中央的众人,这才明白他们为啥不愿进来。 溪合学府本着包容万方、习百家之长的理念,经常会有各系堂相互参观切磋的环节,如今眼前的便是木系堂与水系堂两方前来观摩剑道。 两系学子身着光鲜亮丽,干净整洁地站在珠光下,旁侧则是剑锋师兄长等人,也身着布衣气宇轩昂,反观他们踏遍群山而来衣摆脚底沾染着泥块,不能用灵力的规则还让不少人面红耳赤喘着粗气,好不狼狈。 墨姝倒是瞄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即墨瑶站在首位,旁侧是木系堂主、她的妖族美人师傅,左边挽着她臂膀的则为水系堂苏琼之,紫裙飘然的贵女形象,倒是没看见苏婉的身影。 而在他们之前的道场中心,是配着个横刀短剑的白衣青年,他面色冷峻不带任何情绪,轻飘飘地望了过来。 墨姝这才想起,书中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女主即墨瑶就会和杜万卿有交织,为后来成为团宠奠定基础。 二人许就是在这里相识的? 第102章 她会是个合格的剑修 收回目光,墨姝找到了角落中贴有自己名册的竹筐,一一将石子放入,扫过已放有石块的地方,心中有了衡量。 “你们还呆在这里,是准备扫五个月的山吗?”离开准备运第二趟时,她扭头望向同门。 见少女目光清澈坦然,几人纷纷愣住,望着对方轻快的身影消失于青山间,终于回过神来猛地进殿将石子丢入筐中,再气喘呼呼地开始来回赶趟。 连身为公主的小师妹都不怕丢面子,那他们还怕个屁! 苏琼之自然是注意到了殿边的动静,入目的布鞋肮脏染泥,就连衣服上也因荆棘树条划破数道洞口,随着熟悉的背影离去,她恍惚中想起姑母的提醒。 即墨姝很有可能是害死哥哥的凶手。 她自然是不信,每每想到除夕宫宴时对对方的算计就是一阵愧疚,可家族逐渐落败、兄长逝世,本应落在她身上的重担姑母悉数拂去,这才得以她继续留在学府学习修炼…… “你走神了,”注意到好友神情的不对,即墨瑶悄然侧头提醒,她身着藏蓝袖袍,腰间别一细钗为伴,清冷的容貌气质浑然天成,眼露关切,“最近你常常分心,可如今武试台对练和五月阶段考核相关联,理应好好看的。” 台上的木系堂主正和剑锋派出的代表杜万卿对练,给台下的众位学子分解动作招式。 苏琼之下意识扬笑遮掩,点头:“好,只是哥哥走后凶手难寻,我心难安常有恍惚。” 即墨瑶颔首表示理解,她搭上好友的手:“无事,总有寻到的一日,我会在你身旁帮你。” 好友轻声的保证,紫衣少女终是定了定神,心上温热的同时,还是问出了深埋心底已久的问题。 “瑶瑶,你觉得……即墨姝是个什么样的人?” “招式剑术乃千古大道之首,传说五王之一的昊王便是那剑仙之首,曾以一人之力、一剑之威开天辟地,将意图从封印底下钻出的大魔部将打回原型,守护万千篱村安定,更是保护了大陆太平。” 剑锋的夫子满脸自傲,娓娓道来不为人知的过往,可下方的个别学子却不以为意,悄声嘀咕着什么。 “传说罢了,你们看刚才他们剑锋的训练手法了么?竟然是老土到极致的搬石头哈哈,我看着都搞笑,再说,每个大魔不是都有特殊的灵法么?没有我们灵师作阻,剑修如何能打得过?” 其中一学子压低声线嘟囔,却猛地望进布满冰寒泛着威胁的双眼,顿时被吓得噎住不语了。 即墨瑶这才收回目光,脑中回想的是那晚悯花室下,妹妹执灯前来的身影。 “她做的糕点很好吃。”轻声道。 糕点很好吃?这算是什么? 苏琼之一愣,随即追问:“还有呢?” “她性情很好,会是个合格的剑修。” 蓝裙少女敛眸回应,低沉的语声散于喧闹的殿内,融于空气之中。 — 起初,许多学子都抱着混一混的心态去搬石头,但望见上学期某个堪堪良好的学妹跟猴子般上蹿下跳根本不停歇,名册下筐中石子越累越多,而另外个戴帷帽的师弟竟也不遑多让,他们终于慌了。 怎么能输给两个细狗?! 群情激愤下,所有人暗中内卷,拼尽了老命去搬运石头,在下堂前每人都气喘吁吁用了全力,更有甚者手脚都累到抽搐,谷夫子许成最大赢家,他两眼眯起公布奖励内容。 “哈哈哈哈哈,首名奖励可是老夫特意争取的特权,等下月学府灵域开启,便可到里面提前感应召唤灵能的过程,说不定能找到突破窍门!” 竟然是灵域! 众人望向排在尾侧的布衣少女,顿时恨得牙痒痒。 每个修士灵力突破七层时,便会在仙圣的引领下进入灵域感受灵能的呼唤,若是幸运的话,甚至能受到某个灵能的关注得以突破,换而言之,修士一旦有了灵能,就代表合灵期的大道离他不远了。 而进入灵域条件苛刻,若非七层中期至圆满的学子可被引领入门,其余人只有看着的份。 被同门羡慕嫉妒的墨姝则在进行头脑风暴。 不清楚灭星镯的界定范围,在心中询问烛照:“我有了你还能召唤出灵能吗?” 两月前已是六层圆满,在魔渊新缝隙底下又猛猛修炼精进了好些,再加上雷引球的吸收锤炼,她几乎摸到了七层突破的边界,似是就差临门一脚。 “当然可以!”烛照险些被这个傻瓜问题给气到,“你这和问我昨天吃了饭今天能不能吃饭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这能一样吗? 墨姝懒得反驳,在周围一片复杂的目光下,准备公仪小河同回北院,却被人叫住说要去机关堂一趟。 “诸葛讲师唤您。”传话人道。 迎向好友关切的眼,她有些遗憾:“看来没时间吃午饭了。” “我会等你的姝姝。”公仪小河摩挲手指,认真回。 新讲师的出现早在宫中摘星阁和国师洽谈时便已知晓,原定就是即墨川请来剥离灭星镯的人,区别于原书剧情,相当于突然空降的支线,是墨姝不得不面对的变数。 早在圣学堂时二人便已打过照面,故此她心中有了个模糊的印象。 诸葛作为世家之一,以精通机关制物闻名大陆,学府格外重视这次的邀请合作,甚至给机关堂多剥了些钱款和珍稀材料,位于西北位的门口亮堂堂的,走至时隐约传来里面“哐镗”的激烈敲击声。 当墨姝走入时,正巧和出来的蓝袍女子打了个照面。 “阿姝,宫宴后倒好久未见了,还没同你说声新春快乐,不会怪罪姨母?”苏婉身后跟着两个身着蓝色水系堂服的学子,其中有个还是老面孔,在乍见时便死死盯了过来。 她的神情早已没有前几月的悲凄,唯有如水般的平和,话语含着关切。 “当然不会,姨母在机关堂是想定制器物吗?”墨姝笑着摇头,好奇问道。 难怪没有跟着出现在剑锋。 “当然,不然我们出现在这里何故,公主不是问了句废话么。”蓝袍弟子斜眼来,语气不善。 “不可对阿姝无礼,”苏婉红唇微抿,话是如此但也未否认之意,她意有所指,盯着少女清澈的瞳孔,开口道,“水系堂有事,姨母就不多话了,只是近日堂内修建水渠,种上了许些花朵甚是好看,阿姝有空,可前来坐坐。” “好。” 点头应声后,墨姝望着几人越走越远,顿足思量片刻,她踏入堂内。 第103章 形势何时好过呢? 机关堂外围大多是授业解惑的大堂,随着长廊走入才出现层叠发出喧闹的小室,路过的各个学子无一不穿着统一服饰,手中捧着不同的制物器具,而随着穿过数片竹林,曲径通幽,墨姝跟着人走到了林中深处的小木屋旁。 看出她的好奇,传话弟子解释:“诸葛讲师不喜喧哗,故此在这建屋,寂静安宁更益精进手艺。” 墨姝敛眸扫过门侧浅淡的脚印步子,敲门走进,入目便望见个在木桌旁仔细研读书册的银发男子,对方听到脚步声,抬眼望来,笑容温文尔雅,朝着桌侧的空座椅摊开手。 在她得到的资料中,诸葛翰林无论在族内风评还是外界议论中,都是个极好的人,不同于其他机关术师钻研机关术懈怠修炼,他两者平衡的很好,在研究出“灵器鸟铳”后还突破到圣人期,至今已百年有余,是诸葛族内威望极高的长老人物。 想必若非事关上古神器灭星镯,对方也不会出山。 “你是剑修?”银发男子五官儒雅俊逸,若非头发颜色根本猜测不到他的准确年龄,随着话语道出,偏灰色的瞳孔望来。 “是,”墨姝坐下后点头,又将手搭在桌上让他观察镯子,“讲师,是定要将镯子取下吗?国师曾说,这镯子对压制魔气有很大作用,可灭星镯在我前从未使用过,又如何能知作用真假?” “你不想摘下镯子?” “镯子陪了我十八年,是我身旁最长久的东西了,舍不得。”墨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小姑娘眼睛滚圆赤诚,身上还穿得是剑锋的统一布衣,上面沾染着树叶泥土痕迹,带些刚划的破痕,声音清脆却坚定。 诸葛翰林眼中流光微转,无奈的话声下含着安慰:“我听说,你不久前曾去过魔渊新裂开的缝隙处,也知魔气逐渐渗透大陆,灭星镯如何算是个希望,只要是希望,就无法阻拦尝试的到达,你理应知晓这个道理。” 墨姝当然明白。 就像是薛定谔的猫,只要不打开容器,猫是否死亡永远是个未知答案。 而今,她摘下灭星镯能否存活也是个未知答案,可灭星镯压制恶灵魔气已是个百分百选项,为此她必须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即便代价是她的死。 见少女敛下眼情绪低落,诸葛翰林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勾起唇角笑:“不过人皇交代过,会以最保险的方式取下镯子,而我前些日子也在尝试各式方法,思来想去,还是等你唤灵后动手才最适宜。毕竟等你有了专属灵能,许就不会被魔气入侵了。” “可我如今才三层灵力,等到唤灵御灵不知还要多少年!” 盯着她焦急的样子,银发男子神情中终于波动,露出为难:“那该如何是好呢?倒时……只能做出取舍了。” 话音落下,双方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讲师又开口说了些圆场面的话,才最后道出辞客。 临行前,墨姝注意到对方木桌上正在制造以红木为材的双翅蝴蝶,蝴蝶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反出鲜亮的光芒,露出翅膀花纹上精妙的雕纹。 “好看么?” 她望了许久才回:“若猜得没错,这蝶体中带着灵气弹,打斗时丢出形成炸弹效果,可为了美观左下右上大小不一,若非灵力扶持压根飞不了多远,故此,您与其做红木蝴蝶,倒不如做个土豆地雷更实成些。” 布衣少女走远,传话弟子被唤前来,便见到窗边沉思的男子。 “讲师。”他低头。 “将地上蹭到的泥都打扫干净,”诸葛翰林将红蝶放下,瞳孔不明情绪,“若再有下次的话,便让她先换身干净衣裳再进来。” 弟子正应允,却又被叫住。 “等等,你可知……地雷是什么东西?” — 从机关堂出来后,烛照一直处于警惕状态,灵力越高的修士对于魔气越敏感,就必须更为小心谨慎地去隐藏自己。 “苏婉见过诸葛翰林了。”回想起门口的脚印,墨姝冷静地陈述出事实,袖袍中的手拧地更紧,节骨泛起白色。 心头的压迫感从未如此强烈,随之出现在胸中的还有滔滔杀意。 苏婉对她的恶意几乎已摆在了明面上,学府有仙圣府主坐镇,不敢明目张胆直接出手,那会在何时给予她致命一击呢? “即墨川说等你升至七层,你觉得……他是想给你机会,还是有所洞察后的试探?”烛照询问。 “他们不过是想看看我的价值能到哪里罢了,”墨姝嗤笑,“就同悯花执权般,我做得好,便多分些,做得差,就恐丢命,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路数,这次灭星镯亦然。” “我们该如何?敌暗我明,形势对我们很不好。” 和杀方风烨不同,那时他们知晓对面所有的路数,而此时即墨姝需要面对的是一系堂主和不明敌我的机关讲师。 “形势何时好过呢?”少女眸色淡淡吐出字句,她轻声分析着,“雁门有藏剑阁帮助,他们若在雁门动手,恐不能得逞,而学府内更为封闭,就连先前方风烨也不敢造次,如此一来,我短期内需要担忧的无非是这次的剑锋阶段考核。” 不同于上学期新生结队测验,谷夫子今日便提到过是在个开放地界进行考试,个人为战难度不低。 必须赶快突破七层,这样获胜的把握才会大些。 可在此之前,晚上还需做一件事。 将被阻在雁门的李瑛接回来,墨姝低头望向藏剑阁掌柜交来的纸条,心中的计划悄然浮现。 第104章 被老鼠打趴下的天之骄子算什么 月黑风高。 溪合学府东南面的侧峰阴影下,几个身影在小径蹲伏,为首的人举着个圆筒机关制物,正聚焦于不远处雁门边侧的热闹街市中。 “符阵有动静吗?”即墨辰冷眼垂眸,望向旁边摊在草坪上摆弄着图条的男子,见对方摇头否认,神情又沉下几分。 李氏遗女言灵甚至能闭口发动,几乎没有任何弱点,若非提前在李家废宅提前埋伏,找到对方的踪迹几乎是难上加难,而从山城异动追查到这儿已耗尽了大半兵力,如今这次拦截算是最后的机会。 所幸那女子早已身负重伤,现在龟缩在雁门不过仗着对此处地形的熟悉,城门封锁后的唯一出路便是再次逃回溪合,作强弩之末。 而此次唤来的符阵大师便精于此类,在此阵之下,只要是有任何生命进行移动,便能迅速察觉。 “有了!在北边上空!” 符师猛地睁眼指向灵气引领方向,入目的却是只张开着翅膀的大鹅,灰白两色相间加上双层绒厚的羽毛,正迅速扑腾着飞向山间。 “一个都不能放过。”正当即墨辰立即下达决断的同时,符阵中又是阵强烈的波动,比起所谓大鹅的扑腾更大更为强烈,符师赶忙汇报,生怕错过个关键信息。 黑袍青年敛眸定在图条上晃动的灵气波点,发号施令:“南宫你去杀鹅,我去追南边的波动点。” 话音刚落,就带着几人消失于旷野下,南宫无极眉头微蹙,虽对如此安排并不满意,但也只能听令。 “银电·霹雳——” 顷刻间,一道从天而降的金黄色闪电疾驰而来,劈向半空中的灰鹅! 图条在符师的操控下会显示不同的灵气波动。 例如灰鹅只是个小点,而南边则是个大点,在雁门戒严封锁的情形下,正常根本不可能出现如此强烈的灵气波动,十有八九便是李氏遗女的线索。 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惊雷和灰鹅的影子,南宫无极等待着两者相撞,却未料到黄色闪电却如触到屏障般猛地反弹! “银电·鼎铛有耳!” 意识到不对,他双眸缩紧身体两侧闪现出黄金色的光亮,“兹拉兹拉”的响音瞬间打破了幽林的寂静,踏电而上,眨眼间便来到了灰鹅旁边! “滚。” 下刻,耳侧传来压低的声线,一道黑影挡在了跟前并将灰鹅抱入了怀中! 只见对方浑身缠绕黑布只露出双冰冷泛着杀意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似乎只是在望着个最不值得注目的蝼蚁! “让我滚?我会将你眼珠子抠出来。”南宫无极丝毫未惧,他勾起的唇畔全是寒意,掌心已泛出千丝万缕缠绕着的电光,一掌挥向黑影! 李氏遗女果然有内应! “渡水·时来运转——” 听到对方吐出的招术,他顿时嗤笑。 用水去阻电?是疯了不成! 可空中悬浮着的灵气顺势凝聚在一起成了条水环绕于对方周侧,电光悉数被缠绕其中不得进入半步,竟形成了道钢铁防御! 墨姝根本不想和他多纠缠,烛照在那方拉扯即墨辰等人本就不易,她这方得尽快带着李瑛撤离。 短短的路途就已过了数十招,余光瞥向身后紧追不舍的青衣,她抬眸望见了代表着溪合学府的高墙,以及下方的臭水沟,污水从木制圆管下排放入溪水之中,散发出腥臭之味。 “啧,还不是要钻入臭水里,你们一辈子就和里面的老鼠般永远见不得光明,逃得了一时又如何能躲过一世!” 长时间的追逐让南宫无极的耐心用至极限,眼前的黑影就像是个难以逾越的大山般坚不可摧,次次灵力攻击都被周转躲过,他注意到黑影裸露在外的目光,不禁出言讥讽。 “轰隆——” 天空乌云密布,在先前的雷声霹雳下,头顶逐渐盘旋出道道灰影,大风起兮。 只见原本走入臭水沟的黑影顿住脚,转过身望来,对方头顶的布帽在大风吹拂下掉落,黑发散落汩汩作响,模糊的视线中,对方抬手将怀中的灰鹅放下,而那鹅瞬间化作只巴掌大的老鼠,悄然溜入水沟内消失不见了。 四目对视。 雷声再次霹下震聋耳膜,淅沥春雨随之降落。 “你说得倒不错,老鼠在大多时候只能走下水沟,可是天之骄子,被老鼠打趴下的你算是什么呀?”黑影刻意压低的声线如同铁杵在石盘上摩挲的枯槁音,额下清澈的双眸眯起,不难想象蒙面下的一张笑脸。 “你——”南宫无极见对方走近将防备提至最高,却仍被猛地拧住了衣领,被捏着向下坠去! “咔嚓咔嚓——” 整个上身被踩进泥潭,嘴巴脱臼发出刺耳的响音,故此无奈喝了大口泥水,还未等他痛苦的干呕,又是一击重拳在脑门落下,喉间涌出鲜血融于泥中,形成难以入目的棕色! 这人竟还藏了实力!到底是学府里的谁? 南宫无极想拿起空间袋内的灵器开启反击,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 “砰砰砰——” 冲着他的脑门又是三拳!拳拳到肉,几乎是绝对的力量在压制将他按在土里打! 简直就是……耻辱! “老鼠终日躲在下水沟只能吃些残羹剩饭,而你活在光鲜亮丽的太阳下却不过尔尔,天之骄子,需要我再用拳头提醒你世界的参差么?” 南宫无极双眸肿胀,脸上已显出青紫红痕,更能感受到断裂的左手传来的阵阵刺痛,他拼命挣扎着想要从泥潭中站起,可一切都是徒劳,只能听着俯在耳侧调笑的话语声,以及从天落下的冰冷潮湿触感。 心脏跳动从未如此剧烈凶猛,似乎每次摇晃都是最后的终章。 “南宫!坚持住!我们来了!” 幽林远处传来熟悉且焦急的声线,以及阵阵脚步。 “啊,我要走了,天之骄子,希望下次见面时可不要再说大话,”即便支援即将来到,可这人说话依旧不紧不慢,一字一句,“何不食肉糜只能蠢人说出口,你……可别做个贱人。” 黑影吐出轻飘飘的话语,南宫无极心中仍未有恐惧,只有无尽的不甘,他努力握紧拳头想将耻辱铭记在心,可十指在阻断的神经下根本做不到蜷缩,纵然全身的痛楚令他的大脑一阵晕眩要进入昏迷,可他凭着顽强的意志终是直起了身子,望见了在大雨下消逝的身影—— 身影凹凸曼妙,轻而易举钻入水沟内消失于眼中。 竟是个女子!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下刻,终于坚持不住倒入泥内失去了意识。 第105章 剧情第一次主动发生变化 溪合学府北院。 夜幕下雨声不断,庭院中的小亭下两侧坐着两个身影,左侧的少女头发湿露显然是刚洗过澡,她用绒布包裹在头顶,肿胀带有伤痕的眼角已敷上了层清润的膏药,五官神色虽带疲惫却全然放松。 另边的人悠闲许多,捧着暖手炉盯着石桌小缸内游动的小鱼。 小鱼红头白嘴,背部平坦,胸鳍却长了许些,曾经的红痕扩大为红斑,点状遍布后尾处,黄豆大的眼睛正贴着缸边对视,嘴巴张合吐着泡泡。 注意到对面院外动静,李瑛抬眸,难得好奇:“药堂的弟子都被惊动了,你对南宫无极做了什么?” 当时她身负重伤疲于逃命,率先变为老鼠溜入了学府内,倒是没有看到后面发生之事。 “我锤烂了他的鼻梁,又折断了他的手臂,吃些丹药在药堂内躺上几日便好了,最多骨头修复那会该痛痒难耐,”墨姝低头逗弄着小鱼,望见它跟着手指摇摆而转动,不禁显出笑意,“不用担心学府登记发现你的痕迹,我已提前帮你处理好了。” 她自然明白南宫最后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两次都未完成任务的情绪反弹,但确实是惹毛她了。 “好。”李瑛垂眼点头,冰凉许久的胸膛再次泛起酸涩,袖下的手摊开露出深浅不一的伤痕,目光触及到的刹那,再次缩紧。 “你是累了准备休息吗?”石桌上点燃的烛火随风摇晃却丝毫未熄,对侧传来关切的清晰话语,“但等等我大哥他们估计会小范围前来察视,动静怕是会再次吵到你。” 李瑛陷入沉默,并未回答,没有等到催促话音,良久后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道歉。 “对不起,原本计划我是要去兰陵探墓便回来的,但春节时,我还是没有忍住回到了山城。” 在她记忆中,山城街坊小巷在冬季时很是好看,大红灯笼和白雪相衬着颜色,那里的百姓通常都会在院子外吃食,和邻居一同谈天说地,伴随着融在空中的香辣味道。 李瑛准备去看一眼祖宅便走的,但原本挂在宅上的牌匾掉下来了,周围长满了杂草,她太想去拔掉那些草了,却落入一早布下的阵中,拼劲全力挣脱后,面对的又是山城封锁下的围捕。 本是喜庆的节日却因政事搅和,百姓自当不愿,便朝着李氏废宅扔起了烂叶臭蛋,于是,牌匾更脏了。 她在山城东躲西藏时常常想起从前在李家的日子,过年时四叔最在乎宅中的整洁,次次会牌匾摘下擦拭干净,说是等到家族兴旺的一日,可充满希望的未来到族人死后才出现盼头。 “我明知若被抓住会牵连于你,却还是回去了,这是我的过失,更辜负了你的恩情。”李瑛抬头望向面容格外平静的少女,郑重回应。 “这是你的抉择,同我无关,抉择事关你的性命和李家天谴,相比于此,我帮助下的情谊微不足道。” 李瑛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想要从她的面孔中看到一丝不满,可对方过于平淡,似乎她这次的意外是个普通不过的跌倒,于是如初次合作时一样,她再次问出问题,也是在一个雨夜。 “你……想要我做什么?” “这个的问题该换种方式说,你能帮到我什么?而后者,显然是你该思索的。”墨姝答地很快,她听到院外杂乱的脚步声,略微出神。 雨声滴答,胸中原本摇晃酸涩之物已在瞬息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确立起的坚定信念,李瑛抬眸望着白裙少女精致的侧颜,垂眸颔首:“好。” 应答的心境和先前截然不同。 她将藏在胸中的图纸打开,说起此次前往兰陵探查端王墓址的收获,指向古籍中记载只在冬季出现的金镶玉,万分遗憾:“如今已快四月份了,我还是迟了些,得再等到明年行动。” 一年间的变数何其之多? “没事,辛苦,”墨姝摇头表示安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消息吗?” “有……当时在山城被围堵时,我听闻皇城被入侵了魔气,若非如此,恐怕追来的兵力还会多上几倍,你在皇城有遇上危险吗?”李瑛眼中难掩关切。 人妖两族和平共处早有数百年,其中威胁百姓安宁的只有数十年前携手恶灵祸乱大陆的魔修,除此之外,便是断断续续从地底冒头来的魔气,可皇城周侧盖有万种符文布阵,寻常根本不会出现此事,而一旦出现,便代表已严重到了定程度。 “我那时不在皇城,不过也听说了,是几个魔影,对吗?” 但倒不是听说的,墨姝是看到的。 小说中女主即墨瑶生辰宴歌舞升平,父母祝贺大佬云集,男主更是不远万里赶来庆祝,作者便安插了恶势力“魔”的出现在增进男女主感情,也令女主在困难中灵力晋升。 毕竟除掉魔气是书中除却垄长狗血的感情线外最多的主线内容。 “不只是魔影,还出现了个魔体。”李瑛微微蹙眉,认真纠正。 魔体? “咚咚咚——”院外传出敲门声。 墨姝怔愣片刻迅速回神,起身执伞走到门边打开,望见了浑身湿透的玄衣青年,对方的脸色在月光和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更为苍白,焦急的神情在望见少女身影后终于恢复平和。 “大哥,是出了什么事吗?”她装作无知妹妹,细心关切一番后询问动静原因。 “学府内有两个潜逃的罪人,但如今没有线索不知姓名,我心中不安,路过此处来看看你,”见少女盯着自己身上的血拧着眉头,他解释道,“这是南宫的,四妹无需担心。” “好。”听着对方又叮嘱些话,最后扫了眼院内带人离去,墨姝走回亭下。 “听闻魔体已被彻除干净,人皇皇后二人也命人找到了入侵源头修补了皇城的防御阵。”见到少女鲜有的凝重,李瑛出声安慰。 这当然不是重点。 重点是,剧情在她第一次未插手的情况下,变化了。 第106章 白嫖是你的谎言 夜晚的事闹了不小动静。 首先便是私自带人在雨夜天察院的即墨辰不合府规,要被府主重惩时他许久不露面的师尊出现求情,正是学府五大仙圣之一,在轻惩并保证后此事才暂告一段落。 但相较于这件,南宫无极在学府外被揍晕送入药堂才更津津乐道,好些人在隔日前去探望,甚至连妖族少主公仪冥泽都出现其中,只不过后者前去不清楚是关心还是嘲笑。 墨姝倒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在剑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着谷夫子的指点和雷引球外在的催化,终于在某个夜晚突破七层,只觉灵力充裕身姿轻盈,就连吃东西时的味觉都敏锐了许多。 烛照对此表示质疑,从前见过的大多修仙者提升境界,都是为了摆脱五谷三餐超脱尘世,从未有即墨姝这般突破后的重点竟全在对吃食的感受上。 “一般当修士突破圣人期后会被赐予尊称,到时你的尊称会不会是能吃圣人?” 墨姝:允许质疑,请别诋毁。 不同于皇城荟萃阁刘老手下侧重剑谱上的招式动作,谷夫子倒更注重个体的提升,无论是近日的运柴火搬石块,同堂学子所需跨越的路途越来越遥远,可要求变多的同时,其他灵系投来同情的目光也越多。 这时,灵师的“高贵”悉数体现。 当剑修灰头土脸爬山搬运时,灵师在学堂中围绕着灵器研究学习,当剑修低声恳求锻造师炼剑时,灵师在领取药堂专门准备的突破丹药,简直是天壤之别。 学堂上,不停有人询问夫子,何时能够向师兄师姐那般衣摆飘飘御剑飞行、在学府内小装一手,毕竟在上学期末就已准备了各自的配剑,还未拿出来炫耀过,但都被回以“还得学”。 墨姝原本对此没啥感觉,次次拿第一卷死同门已是基本操作,可后来对她晴天霹雳的是,随着搬运东西的地方越来越远,中午去饭堂的时间就越长,到最后,某日甚至抢不到饭! “土鸡荷叶饭呢?”她瞪大眼眸盯着早已空荡荡的铺子窗口,呆滞地望向盛饭大姨。 这和跑完八百一千喝不到水有什么区别! 大姨一口蜀中的地方话音,略微为难地向她解释:“雷系堂为庆祝南宫少爷病愈,将这里大多蒸饭全包了,小姑娘你下次来,肯定是有的。” 南宫无极!她上次果然是揍轻了! 墨姝咬牙切齿,超标完成学堂任务的决心第一次产生动摇。 听闻此事的公仪小河正在府主院落。 先前在秘境康王墓中得到的太极图用法终于被研究出个皮毛,故此他最近很长段时日都未在剑锋,而是在这里,师徒二人翻阅古籍共同探讨。 毕竟适合阴阳灵根的灵器过于稀少,太极图便是其中之一,低头望见玉简中某人愤恨的吐槽消息,他轻笑,扭头吩咐院外等候的星纪去雁门买只土鸡。 紧接着白衣少年转眼望来:“师尊,徒儿记得您这里是有柴房锅台的。” 老头眯起眼,捏紧笔指向书册后半节:“还有这些没学完。” 公仪小河回答挑不出一点错处,话声清润:“既已研究了七日,那便再有个七日也无妨。” 老头深吸口气吹胡子瞪眼,指正道:“就为了人家一句话你去下厨?让星纪去雁门买份吃的不一样?” 压根不理解。 少年微蹙眉头,似乎这些问题不是问题,认真道:“她能第一个想到我便不一样,我自然要给她不一样的。” 于是下午从仙圣讲座回到暮秋院的墨姝,就拿到了同桌手作版本的土鸡荷叶饭,坐在亭下掀开荷叶见到色香味俱全的吃食,感动之余,她终于没有忍住坦白从宽。 [糕手小姝]:其实前几日送你的千层糕点,我说那是我做的最好吃最大份的,其实是骗你的。 [小河]:我知道了姝姝,但是…… [小河]:最大最好吃的那份你给谁了呢? 柳相君?李瑛?还是她的哥哥姐姐? [糕手小姝]:当然是被我吃掉了。 还有其他答案吗? — 在剑锋约莫训练了半月有余,同门学子迎来了第一个和师兄师姐近距离切磋学习的机会,不少人暗搓搓以魁首杜万卿师兄为目标而努力,想成为对方的提携对象,可谷夫子直接戳破所有人的幻想。 “别想了,你们杜师兄届时会同木系堂的一位学子和你们共同竞争,”底下传来众人不服的吵嚷声,谷夫子皱着眉头无奈解释,“这是那位出山亲自吩咐交代的。” 这下,所有人不得不服。 毕竟那位在剑锋隐居不出的仙尊是从前的剑道魁首,让自己儿子指点提携谁,更是容不得旁人指点的,他们这些小虾米也没资格指点,最多暗戳戳道句资源不公。 墨姝听前言后语再结合原文,自然知道是女主即墨瑶,但她还是没啥感觉,在堂内静静等待着学长学姐来“挑选自己”,偶尔瞥见空掉的同桌桌椅,遗憾小河不能吃到她的今日拌酱了。 手拿新鲜黄瓜蘸小碟啃了口,就见有身银袍在桌前驻足,抬眸望见的青年目光温和,正是纳兰诸衍。 “小师妹,由我来提携你,如何?” 墨姝直视前方,道出事实:“师兄,你没有穿堂服,是要扣学分的。” 纳兰诸衍嘴角抽了抽,反问:“你在堂内吃独食好到哪去?” 墨姝挑眉:“虽然师兄看好我我很开心,但上次和师兄相伴险些被雷引球撞到,这次又出了意外该如何?” 银袍青年眯起眼俯下身,深邃的黑眸中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小师妹,这次合作第一的奖励对我而言万分重要,我来寻你,是认可你的实力,更觉得只有第一才能与你相衬,若有虚言将五雷轰顶。” 想拿到第一奖励的灵器? 墨姝依稀记得是个有关搜魂符术的东西,似乎和剑修并无太大关联,为此还被好些同门嫌弃了。 而在原本小说剧情中,杜万卿带着女主即墨瑶所向披靡,纳兰诸衍似乎连成为垫脚石的背景板都没有资格,自然没有拿到这灵器。 于是,青年便见到眼前少女神情丰富起来,从疑惑到思索,再到深深的怜悯同情。 他终于没忍住:“……你看我这什么眼神?” 墨姝摊手:“雇佣我如何?保证你能拿到第一拿到灵器,不收你五千灵石,看在我们同门师兄妹的份上,四千就可以了,给你安排地明明白白。” 什么叫只有第一与她相衬! 这种话只会阻拦她拔刀赚钱的速度。 纳兰诸衍呆若木鸡,不可置信:“你一个公主还会缺钱?” 从前只有他和别人讨价还价的份! 墨姝眯起眼,坏心眼:“再加次银花飞座的续灵。” 从魔渊新缝隙回来后都没用过呢。 纳兰诸衍终于回过神,他俯身思索:“小师妹,凭你上学期的成绩很难有人选择你?” 墨姝眉头紧皱,眼神转向旁边驻足观望的人,陈述事实:“师兄,我这几次体能实训可都是第一。” 紧紧盯着神情无辜的少女许久,青年从牙缝中挤出字:“行。” 意思是同意合作了。 见他吃瘪的模样,墨姝拿出根黄瓜递出,安慰道:“师兄,没关系的,你吃吃我今天刚做的蘸酱,拌着黄瓜可好吃了。” 二人交谈期间一直听少女嘴中咀嚼的清脆音,青年闻着香味确实有些心痒痒,于是接过蘸取后咬了口,青葱不油腻,又带着独特的咸香,一咬下去便回味无穷。 “好吃吗?” “好吃。”他点头赞同,又咬了口。 墨姝扬笑,伸出手:“这酱料可是出自最高峰格里山巅上的山泉、人妖两族交界处稻田里的大豆、还有南海海滩上百年提炼而出的玫瑰盐……材料费就算你五百灵石,一根黄瓜五块灵石,加起来共五百零五块。” 纳兰诸衍猛地缩紧瞳孔望向少女,忽而对小公主从前温善顺和的印象产生模糊。 现在的即墨姝能说出这种话,她是个人?! 第107章 师兄,选择你我好自卑,好没面子 合作试炼定在了三日后的水系堂新通的小渠旁。 穿过幽深的长廊,视野陡然开阔望见了片万顷盆地大湖,零碎的阳光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几个在旁练习的学子见身着剑锋布衣的数人在夫子的带领下前来,便立即打招呼离开,将场地腾出给予他们使用。 没了水术灵力的插手,湖面很快恢复了平静。 原本一路上在墨姝旁说着计划的纳兰诸衍见到水后陡然卡壳,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谷夫子则严肃地在前头说着此次规则,并嘱咐此次“破冰”的违规事项,最终剩下一炷香时间给他们商讨战术,预备巳时正式开始试炼。 “拿旗帜下冰块中的各类剑我们一起去挑选如何?若不然你去?”阳光带着丝暖意,但湖旁风大起波,青年的话迎面而来,意味不明。 整个试炼围绕的取胜点便是“破冰”。 湖底的无数贝壳外裹挟着厚重的冰块,呈现个圆球状,队伍中的两人需要做的便是将冰球破开、取出贝壳,而取出的贝壳数量最多的,便是此次的试炼第一。 而在破开冰球前,每个队伍必须去往湖中心插有旗帜的地方,那处下方湖底竹筐内放有无数不同类型的冰封长剑,得去破开冰坨内的一把武器,也仅能拿一把。 谷夫子语重心长:“湖中有书师监督,不能使用灵力,只能用提供的武器破冰。剑修在试炼中,除破冰时的手法之外,对武器的长短、宽窄也必须有自己的见解。” “一把武器,就代表破冰时只能有一人行动,你承担的越多,同门分担的便越少,反之亦然。而水中呼吸时间、四面压力、冰寒酸痛的感官会依次袭来,拼的又会是各位学子的意志。” 夫子最后叮嘱的话回响脑中,墨姝扭头和青年对视:“你刚才没认真听规则吗?拿武器必须师兄师姐去拿,夫子说,让我们好好学习你们的老成见到。” 她很清楚这段剧情,杜万卿自然冲在第一拿了最好的武器,虽在水系堂的地盘试炼让人很不舒服,但和纳兰诸衍合作,至少对方的性子还清楚一二,不会是苏婉的走狗。 “什么?”纳兰诸衍愣神,拧紧拳头时额头已有细密的汗渗出,显然不久前没有认真听。 遥望湖边已经在挥手示意集合的谷夫子,墨姝又望见了低头在同即墨瑶交谈的白衣青年,只见他正将腰间佩剑解下,神色平静地可怕,瞳中不带丝毫情绪,似是不将任何望入眼底,和周围众人兴奋紧张的氛围截然不同。 “巳时已到!试炼开始——” 随着书师一声令下,瞬间所有人入河游向湖中心插有旗帜的地方! 除了纳兰诸衍。 盯着青年,墨姝总算明白小说中他连个背景板都混不到的原因了:“你怕水?” 对方嘴唇泛起白色,倒是没有掩饰,低声道:“从前落入水中难以爬起,如今想起还是梦魇。” 心有梦魇不适合习剑道。 墨姝诧异:“国师会让你陷入危险中?” 青年眉头蹙地更紧,斜眼望了她一眼,似是很不满过往被提起,走到湖边:“我幼时不在国师府长大。” 话音刚落,终于跳入水中游向旗帜中心。 墨姝见此放下心来,虽说惧水但也能勇敢迈出第一步,看来他们还是有几成胜算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开始不对劲起来。 最快拿着长剑露头的毫无疑问是杜万卿,他眼眸扫向湖边的蓝袍少女,即墨瑶立即点头跃入湖中,二人汇合后皆沉入湖底消失了踪影。 第一第二是个分界点,但随着第三名露头呼唤岸边的同伴入湖,越来越多的学长学姐成功拿取武器,湖边等候的同门学子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墨姝一个人—— 而纳兰诸衍查无此人。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谷夫子都望来同情的目光后,青年终于冒泡举着剑露头游过来,他手中拿着柄六七寸的类似削冰刀的武器游过来,精致的面容苍白的不像话。 墨姝低头望着他深吸口气:“师兄,选择你我好自卑,好没面子。” 纳兰诸衍额头青筋凸起,盯着少女幽怨的模样半天吐不出个字,气抖冷:……又自卑上了? 第108章 你根本不懂 “你下不下来?” 青年面容紧绷凝重,每字每句都是挤出来的,他一只手扶着插在岸边的木条,还隐约颤抖,似乎下刻就会晕厥过去。 墨姝见此利落地跳下水中,接过他手中的短刃:“得加钱。” 女主男配老早就下水凿冰,就这拖的时间都够她下水自由泳四五圈了! 先别提拿第一,不做倒一都难。 “多少?你能保证赢下其他人?”纳兰诸衍的心在滴血,可身处水中令他浑身不适,很难再专注这件事,只能咬着牙想讨价还价。 “师兄,就你这速度还好意思提保证?”墨姝笑得亲切,将头发利落地绑在脑门上,“不过若是你开价地高,指不定我会更卖力呢。” 这时,有学子被书师从水中拎出,面容垂下羞愧,而书师则万分恼怒指责着使用灵力会视为作弊手段,二人逐渐走远,纳兰诸衍收回目光,就对上晨曦下少女的眼。 “试炼共两个时辰,你用了半个时辰拿武器,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反超。”对方道。 “好,三万灵石,”纳兰诸衍凝眉颔首,终于缓缓道,“加一个人情。” 搜魂符术的灵器必须拿到,况且说不定…… 能知晓眼前这人的真实实力。 墨姝眨眨眼,虽不知晓对方在暗阁中的具体身份,但有个承诺保证总归是好,她瞬间点头屏息沉入湖中。 百米下的湖水阳光难以透进,幽暗深黑视野瞬间狭隘起来,除却悬浮在各处半透明的灵能散发出照明光亮,有鱼儿模样的,也有水母外貌晃荡着触须的,一眼望去便知是书师们放下用来检测作弊的。 墨姝脚触到湖底,便望见了无数足球大小的冰球沉在沙土间,她手捧起一块右手握紧短刃猛地刺下,除却尖锐处下的冰出现凹陷,其余根本毫无变化,又是一击落下,才有了条轻微裂缝。 这时纳兰诸衍也白着脸游到了身边,双手动作示意将短刃给他。 墨姝递出武器时,散发着荧光的鱼形灵能摆动尾巴游到二人跟前,吐着泡泡静静盯着他们的动作。 青年握刃用力一凿,再用手腕旋转猛地扭动带起尖刃头的钩子陷入冰球内,这下球体自动分为两半,粉红色的贝壳漂浮而出,他立即攥紧将它塞入收集布包中。 墨姝见此,回想起原书剧情。 在此次试炼中,夫子最后还设计了个坑,每个贝壳上都设有特殊灵力,到最后从湖底游上岸的过程中,会因高度变高而越重,这就不得不让众位学子在短时间内做出取舍,要么超出规定时间,要么凿出的贝壳带不上去。 她打起手势,指了指对方的收集布包,再指向湖面,示意让他负责搬运,她来凿冰。 纳兰诸衍显然是看懂了,但摇头并不认同,抬手指向双方和短刃,意思交替工作效率才会最高。 墨姝眉头几乎要打成结,她猛地捧出个冰球,学着不久前对方教的姿势依葫芦画瓢,果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便将球凿成了两半,拿出贝壳塞包后,食指点了点对方—— 比划了个倒拇指。 纳兰诸衍本身就恐水觉得晕乎乎,咬紧牙关坚挺时看见这鄙视的手势脑子更痛,下意识张嘴便又咽了口水,脸色更差,但见少女眨眼间运用短刃得当凿开了数个球,便也没多干扰什么。 湖底寂静无声。 视野能见的近处内,只有眼前人捧球凿球不断重复的动作,脚底一圈的冰球没了踪影,随着他们变动地方,荧光鱼也紧跟其后,随着时间不断流逝,紧绷拧紧的心竟在慢慢平和。 少女规律性的动作敲完冰球,耳侧便会隐约传来轻微的“咕噜”音,荧光拂照下的面容白净五官冷静又凝重,和从前见过的印象全然不同,原本绑在头顶的包子团发型有些松散,发丝漂浮在侧更显朦胧,他莫名想将此理好。 纳兰诸衍也这么做了,虽得到了对方的瞪眼警告,但在他梳理下的头发万分紧实,似不会再散开了。 很快,墨姝的布包便鼓了小半,她将二人的包交换摆手,便朝湖面游去换气,回来时刚巧和凿完最后颗冰球的青年撞上,二人再次交替,一刻时间都没有浪费。 水中的压力不仅逐渐会让身体悬浮难以稳定,手腕的酸痛也随着时间的增加成百上千的累积。 右手无力就换成左手,湖面露出头时再不停给双手按摩,到最后半时辰时在纳兰诸衍的坚持下,才敢将短刃交出让他代替,丝毫不敢懈怠。 墨姝依稀记得女主即墨瑶队伍最后的成绩有三百多个,最恐怖的是当其他队伍为了上岸不得不放弃贝壳时,杜万卿如变态一样将巨重布包内的贝壳全拎上去了,为此得到了众人钦佩的目光。 “最后一刻钟——” 不断有学子浮出水面,也有人发觉包中的贝壳因高度变得沉重后开始慌乱,运完最后一趟墨姝望见岸边贴着他们名字的竹筐内堆叠了数百贝壳,比起其他筐内数量遥遥领先,正欲再次下水,却被拉住。 “已经够了,你已经连续不停很久,该休息会了。” 纳兰诸衍早已用灵力将银袍蒸干,目光不动声色扫向对方红肿的手腕,拧起眉头。 墨姝沉默地转向空无一壳的即墨瑶队伍竹筐,甩开了队友搭来的手:“你根本不懂。” 你根本不懂女主队伍等会有多变态! 少女露出水面的头转眼消失,午时明媚的阳光下湖面不断有波纹荡出,依稀有队伍冒头下,隐约能听到他们对于贝壳变重的无奈和遗憾,在上岸见到堆叠地满满的竹筐纷纷露出惊叹,有认识纳兰诸衍的学子,便走过来打招呼称赞。 倒是被称赞的本人心不在焉,垂眸盯着湖面。 墨姝并不准备再潜下凿冰了,悬浮在湖面高度一半的位置上,依稀能见到阳光视野开阔清晰,她环顾四周,见在运输的队伍有丢下贝壳,她就负责过去捡漏,塞入布包内也是笔不少的数量。 “叮叮——” 耳侧依稀传来声响,她下意识循声转头,猛地望见在湖中心,正悬浮着个水滴形状的戒指。 戒身银边环绕的金线构成水滴模样,层层光晕越过湖水照射而下五光十色,而戒指泄露的灵气渗透蔓延而出,依稀落入湖底的贝壳上,这才让淡粉色的贝壳周侧的水分凝结成冰球状。 这便是湖底冰球的成因—— 苏家苏婉手中的水灵戒! 书中会写试炼内容,但又如何会写是哪个书师堂主用了何种灵力构成了试炼? 直觉告诉墨姝她应该立即从湖里离开,可余光瞥见旁侧学子因过重而扔下的贝壳,又该如何取舍抉择? 第109章 爱意是通过眼睛传达的 “最后半炷香——” 湖边的书师举旗提醒,与此同时,墨姝也在脑中听到烛照的话声,她眯起眼扫向不远处散落的数片贝壳,终是选择转身朝着贝壳游去,又捡了些许后才踩点在最后关头钻出湖面。 露头前最后望了眼水灵戒。 这东西和金花簪一样,是原书重点描写的苏家灵器之一,最后都从苏婉手中落到了苏琼之那。 戒指在视线内早已成为个小黑点,但依旧悬浮水中,在水浪袭来时轻轻摇摆,漂亮而无害。 可望去那眼的刹那,墨姝猛然恍惚了下,白着脸游到岸边时,被纳兰诸衍拉起,她凝神将拿到最后的贝壳悉数扔入竹筐内,注意到旁侧带着即墨瑶从湖中出现的白衣青年。 望见杜万卿一次运完的贝壳数量,众人理所当然地前去欢呼,簇拥在周围询问着凿冰的手法技巧,这时书师同夫子也依稀盖上竹筐禁止放入贝壳,开始记数登记。 墨姝却不在意那处的热闹,垂眸望向摊开掌心的双手—— 脉搏正常、没有外伤、精神稳定。 再加上烛照的肯定保障,那瞬间的异样似乎只是普通不过的错觉,但心头生了根难以拔除的尖刺。 比起尖刺深埋的原因,她更清楚如何拔刺,可如今只能静待时机。 “怎么了?”纳兰诸衍俯身询问。 “无事,”她淡淡回应,将情绪收拾好后转向他,“师兄记得履行承诺便好。” 此时书师与谷夫子正巧来旁登记,盯着少女惨白不过的脸,青年点头,这才望向用灵力将竹筐翻个底朝天、最后宣布贝壳数量的书师。 “三百八十七个贝壳,暂时第一。” 谷夫子给予他们认可的眼神,望见绑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更是点着头赞扬了番,并向着后面的学子走去统计了,倒是将旁边簇拥的学子惊得不轻,纷纷怀疑听错了个数。 “我记得纳兰师兄很晚才拿到武器,好像是最后一个,他们这数量这么多?这么算下来,一刻钟几乎要凿碎二三十个球?好变态的实力。” “我记得杜师兄他们队伍好像是三百五十多?是不是超过了!” “对!应该说已经第一了……” 墨姝用灵力将布衣烘干时,正巧统计登记完全,谷夫子也终于露出今日的首个笑容,宣布他们队伍的胜利,最后说了些鼓舞加油的话,宣布下堂。 只见他抬手挥动,一枚银色戒指就从湖中飞出,而从后方庭院长廊中走来的,正是身着水蓝色裙袍的温婉女子,侧边还跟着个紫裙少女。 少女虽很想掩饰紧张,可攥紧的袖袍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默默扫视湖边一圈后,终是将目光定在了银袍青年身上,眼眸中绽放的光亮几乎掩盖不住。 墨姝望见谷夫子将水灵戒交还到苏婉手中,女子也顺势戴在了食指上,二人一套相互客套。 这时,耳边也传来道夸赞话语,分明是熟悉的话声,却说着陌生的句子。 “谢谢姐姐夸赞,不过是师兄手法好罢了。”她扬笑扭头望向走来的即墨瑶,将功劳全归在了身侧青年身上。 果然下刻,旁边杜万卿蹙起的眉稍显松开,侧头询问纳兰诸衍此次试炼的诀窍。 银袍青年不动声色和神情无辜的少女对视,也未戳穿,停顿片刻后扬起一贯的笑容,同两位探讨起来,三人交流之余,远处的苏琼之也踏步而来,几句话便轻松融入。 午时的阳光比清晨的更为亮眼,湖面幽静边上的不少学子早已前去饭堂吃食或修炼晋升,岸边的人影逐渐稀少。 四人你言我语显得热闹,角落的墨姝未插话倒显得格格不入,她浑不在意,扭头和走来的蓝袍女子对上眼。 “从前倒是不见姨母戴过这个戒指,真好看。” 少女笑容灿烂,眯起的眼眸中全然是对戒指样子的惊叹。 “阿姝,这水灵戒可象征苏家半个家主之位,珍贵无比,从前放在祠堂内,自然鲜少拿出。”苏婉将小公主试探的神情收入眼底,她笑道。 “那如今又为何戴起?” “所谓灵器便有它的用途,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何种的妖魔也自要用相克的灵器去除,”女子见她不语,又扬唇邀请,“阿姝,上次姨母便邀你来观新渠,而今你正巧在我们水系堂后,过来吃个午食顺便游玩如何?” “苏堂主,姝姝她已有约,此次不巧,下次定赴邀赔罪。” 远处传来话声,循声望去,帷帽少年拿着木制食盒走来。 他话语清润,慢慢走至少女身侧,俯身认真道:“姝姝,你说让我在饭堂买的烤面加两个蛋都备好了。” “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苏婉见此便眯着眼摆手离开,完全转过身后神情才彻底冷下。 苏琼之见姑母离去,这才恋恋不舍和好友告别,最后深深望了眼银袍青年,道了句下次再见。 墨姝则迅速将刚才不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迫不及待地接过食盒:“是微辣加一勺醋加一勺香油吗?” “当然,我记得你的口味,”公仪小河笑,“我将自己的饭食也带回来了,我们回去同吃。” 墨姝嘴角压抑不住,顿觉神清气爽起来。 她眯起眼望向告别后远去的几个背影,定在神情恋恋不舍的紫裙少女上,忽而想起牛马不相干的问题,边走边思索:“我记得学府府规中,好像不允许谈恋爱诶。” 帷帽少年脚步一顿,白纱下不禁咬唇,心脏怦怦跳起。 姝姝……是看出什么了吗? “好明显,要是被抓住会不会被关小黑屋或是写检讨啊?不过暗恋应该没什么,很难在一起,可惜了。” 毕竟原书剧情中根本没提到女主好友苏琼之的感情线,而纳兰诸衍更是女主的追求者之一。 公仪小河愣:“什么很难在一起?” “苏琼之和纳兰诸衍啊,你不觉得前者看后者的眼神不对劲吗?”墨姝八卦地笑起来,她右手伸出两个指头对上自己的双眸,又移向帷帽下少年依稀的眼眶外,抿唇,“毕竟,爱意很多时候是通过眼睛传达的。” 少女的笑容过于坦然感怀,少年怔愣了许久才跟上对方的脚步。 他捏紧帽檐,别过眼。 第110章 他以前就这样发癫吗? 自剑锋试炼的隔日,纳兰诸衍便立即将约定好的灵石送到了暮秋院。 打开装满的檀木盒子,里面还有张金边纸片。 那时正巧李瑛从火系堂回来,二人坐在院中的亭子内共同吃午食,墨姝收到对方发来的玉简。 [学府专业接放任务]:带着这张纸片去定仙阁,你会得到该有的权力,仅有一次。 [糕手小姝]:好。 “今日火系堂的试炼如何?”墨姝低头敲击玉简,一边问旁侧埋头干饭的室友。 “有点麻烦,但也轻松,”李瑛低低道,“书师带着我们去药堂炼丹炉旁边炭烤,还好我能用言灵浑水摸鱼,否则得被烧死。” 随着二人相处时间越多,沉默寡言的少女话多起来,不过即便说了大长段话,声调也并无起伏。 “那也蛮有意思的。”墨姝望着玉简发来的消息,笑着回复道。 [学府专业接放任务]:我们赢得第一后,一直有人来问我有什么技巧,我该如何回? [糕手小姝]:你怎么敷衍杜万卿的就怎么敷衍他们呗。 [学府专业接放任务]:? [学府专业接放任务]:我也想知道,所以来请教你,小师妹。 [糕手小姝]:菜就多练。 四个字符发送出去,对方再无音讯,墨姝圆满了,开始专心致志听室友用犀利的言辞吐槽学府八卦。 “下午很多人都去武试台,围观冷大栾和即墨祁的约战,你去吗?”死鱼眼少女吞下口糕食,望过来,“你去,我就去。” 墨姝听闻嘿嘿捂起嘴:“我当然要去凑热闹。” 反正下午只有个仙圣讲座,若是赶不及,难得翘次课也定无伤大雅。 毕竟在小说中,这里可是个大桥段。 正如剑锋试炼女主即墨瑶能参与一样,只要她愿意,幕后一直关注她的仙尊杜千昀会帮她安排好任何事宜,就比如这次土系堂试炼。 书中写,她在组队后拿到第三,理所当然将原本属于冷大栾的排名挤下,因此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蛇族公主在族内跋扈惯了,不会容忍任何人任何事。 冷大栾毫不畏惧将这事抖出,将资源不公直接摆在了明面上,一时整个学府闹得沸沸扬扬。 正巧外出捕灵的即墨祁赶回学府得知此事,不愿即墨瑶名声有损,叫嚣着要同她比试。 “学府学堂本就实力至上,你没能力又叫得最响,得不了第一便责怪我皇妹,和怨天尤人的哭泣虫有何区别?就凭你这五层灵力的实力,我都能随随便便捏死。” 单拎出的这句话便让冷大栾气得拳头充血,一个请战书便贴在了这纨绔皇子的脑门上。 剧情中,即墨祁有魔渊新缝隙那次的机缘晋升,在此次约定比试中大放异彩打败了蛇族公主,但如今…… 墨姝:我不好说。 武试台旁竹林青葱,四月时节春风凉爽,竹叶随风徐徐飘落,周侧阶梯座椅上早有不少学子三两成群等候,他们身着各系堂服或是常服,神情之中难言兴奋和戏虐。 墨姝带了好多瓜子零食前来,和李瑛直接抢了第一排观众席,二人交谈时,仰首望见从西侧小径走入的冷大栾等人。 高挑的女子面容冷峻,沉着黄褐色土系堂服,同秘境神霄降阙中见面时别无二致,后方则是熟悉的两人,神情冷淡的冷小安,以及蹦蹦跳跳的入场天众府少主姬珠。 走在最后的少年环顾四周瞬间看到了首排的白裙少女,随着张扬不羁的笑容勾起,又举起手挥了挥。 墨姝自然笑着给予回应,并用口型示意加油。 “倒是没看到你那同窗。”李瑛盯着正赶往书师记名处的三人,有些感叹。 “小河最近可忙,窝在府主院子研究那太极图,说是已经有办法让图上显字了,不过没看到这次热闹,确实有些可惜。” 就连柳相君也脚不沾地,上次将调查纳兰诸衍的信息交给她后,倒是再也没见过了,估摸着又是柳家真少爷出了问题。 而在拿到的资料中显示,这国师嫡子确实没骗她,在幼时和生母一同被绑架流落民间,颠沛流离了近十年才被寻回,可被风光接回国师府时,生母早已病逝。 除此之外倒无异样。 东侧小径传来异响,循着众人的起哄声望去,几位身着锦衣玉袍的青年少女随之走来,除却武试主人公即墨祁及男女主,就连公仪冥泽和公仪骏言都共同出现在此地。 “不要脸,不帮族人帮着外人。”李瑛眯起眼,冷着脸吐槽,显然代入感很强。 随着双方签完字后,书师一声令下,武试开始,周侧围坐的学子也逐渐屏息安静下来。 冷大栾虽为蛇族公主性子嚣张,但也从未懈怠过学业修炼,甚至一直在土系堂拔得头筹,她一招一式稳扎稳打,很快用拔地而起的土山将青年逼至角落。 “咔嚓咔嚓——” 只见即墨祁额头冷汗暴出,从空间袋中掏出几个关押着恶灵的灵器盒子,猛地放出,那些半透明动物状的恶灵瞬间袭向女子! 冷大栾一击攻下躲闪不及,不慎被中伤手臂后迅速反应过来,立即升起厚实的高墙防御! “他拿恶灵做攻击?是否有失武试台的公平?”冷小安见此,皱着眉转向一旁的书师,质问道。 书师则拿出府规耐心解释:“若是灵师或剑修只能拿有限的灵器或佩剑,但捕灵师这个职位比较特殊,他们本就以捕捉恶灵、驾驭恶灵为途径,故算不上犯规。” 姬珠听闻翻了个白眼,少有的骂了句脏话。 “不过是区区恶灵……”冷大栾咬牙切齿,扫向从三面包围来缠绕的半透明生物,无奈陷入了漫长的拉扯应付过程中,逐渐消耗许多灵力,竟是让对面渐渐恢复了过来。 见此,即墨祁又掏出个灵器盒将只恶灵放出防身,双手抱胸,神情胜券在握,开始了嘴炮攻击。 东说一句她性格暴躁不合大流,西道句她单灵根没有天赋。 可在这关键时分,竟都未让女子暴怒,反倒令她神情沉下地像滩死水,许久后青年一个失误跌滑,女子猛地抬起左侧没有受过伤的手猛地挥下,抓住机会,一声暴呵—— “傻逼即墨祁,老娘他妈和你爆了!赤地·普天率土——” “砰砰砰——” 数座巨石阵随之而起,冲向瞪大双眸的青年处,三面拦路的恶灵竟悉数被土山撞飞,而掀起羽翼保护在他身侧的恶灵也在磅礴灵力的冲击下选择了害怕的撤退! “砰——” 随着二者相撞,升腾而起的烟云升腾在武试台上,扰乱了众人的视线,一时间所有学子的心被揪起,迫不及待想看尘土散去的情况。 墨姝不用看便知晓战果,她扬起唇,心中赞叹冷大栾这仗打得漂亮。 而视野清晰后,在倾尽全力的灵力攻击下,原本坚实无缝的台产生龟裂,旁侧跌倒在地心有余悸的青年前,站着横眉冷对挡下攻势的书师。 书师拧着眉头宣布结局:“土系堂冷大栾胜!” “好好……”原本身着黄褐布衫的女子早已浑身是血,她身处个凹陷的巨坑中,右手无力瘫软在地,在听到战果的那刻,垂头勾唇呢喃了瞬,便倒地昏迷不醒了。 “大栾!”另侧的公仪骏言一惊,下意识想抬步前去关心,却在周侧寂静的氛围下产生犹豫,踌躇中终是顿住了脚步,只能眼睁睁望着冷小安和姬珠赶到台上,焦急地让药堂的学子治疗。 “凭什么!她都倒地昏迷了,而我没有大碍,书师你这是不是有失公平?又为何要为我挡下影响战局!”愣神许久的即墨祁回神,咬着牙不服出声。 “武试台是允许私斗,但不允许死斗,”书师转身,对眼前刺头般的青年也是万般无奈,“冷大栾学子刚才爆发出的灵力超过了六层圆满,我判断你会死,才出手拦了一击,理当你败。” “不可能!我要求重赛!” 青年愤恨的话声席卷所有人的耳际,瞬间让大多学子颇有微词。 看完全程的李瑛神色变得不能再严肃,扭头望向自己乖巧的室友:“他以前就这样发癫吗?” 墨姝咀嚼着蛋糕,嘟囔嘴巴中的话语声因此带着模糊,乍听万分可爱:“从前有大哥拦着,但听说大哥近日入了灵域闭关修炼,倒是让他有发癫机会了。被宠大的傻逼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你辛苦了。”李瑛默默感叹。 第111章 她却已经想好最后一步该如何赢了 武试台上,即墨瑶已然有了不耐烦,出声想将此事平息:“二哥,我们并非输不起。” “凭什么?我即墨祁这辈子还没他妈低过头!”青年掷地有声,道出的话语如惊雷砸在地上。 咦? 熟记于心的台词在此刻上演,墨姝的笑容更盛。 原剧情是什么样的呢? 即墨祁凭实力打赢冷大栾一战成名,既然赢了,自然没有了道歉,言论风向也随之陡然倒戈,倾向主角团。 而后者忍气吞声了吗? 是的,堂堂蛇族公主也没有选择忍让。 冷大栾卧薪尝胆偷了父母的强大灵器,单枪匹马杀到即墨祁院内,手起刀落便将青年的手臂砍下,报复嘴贱之仇。 可这一刀下去,受害者成了加害者,被学府赶出不说,也因影响人妖两族安宁受到了妖皇的不满,蛇族处境从此艰难起来。 反之,受害者即墨祁没了手臂虽自暴自弃,却在众位家人的鼓励下重修捕灵,驾驭恶灵成为了新的双手,甚至在后来单枪匹马斩杀魔体时,说出这段“没有低过头”的经典台词。 纨绔皇子只要有一段高光,就足以让人铭记。 “太对了。”墨姝双眸温和,抿唇拍了拍手。 既定的剧情因她和柳相君的穿越,形成了两道不同的旋涡将周围的人事卷入,像是色彩斑斓的蝴蝶效应令人惊叹。 李瑛正疑惑什么太对时,便见乖乖室友站起了身子,软糯的话声传至四处。 “二哥,不要嘴硬了,这件事本就是你理亏,如今再闹下去,不仅会令皇室羞蒙,更会让其他的妖族学子认为我们人族又菜又输不起,”白裙少女笑容明媚,慢条斯理的语调似能将人躁动的心抚平,“而况,二哥你又不是没有低过头、道过歉。” “有你什么事?”即墨祁站在台上居高临下,插腰冷笑,“我说从未便是从未。” 墨姝困扰地蹙起眉:“若是有该如何?虽我从未在宫中长大,但悯花的红月姑姑也教过要做个诚实的人。” “你说,我名字倒过来写。”青年不愿听这老套的故事道理,摆手眯眼。 可下刻,在所有人目光下,白裙少女从空间袋内掏出个巴掌大的精致盒子,看样子是个灵器。 灵器头顶的转珠随着她白嫩的手指转动,移至某个区域内后,盒子内竟还发出了熟悉的声音! “抱歉——抱歉——抱歉——” 正是和即墨祁的音色一模一样! 墨姝笑着解释:“二哥,这是当时你恳求我代替你去魔渊新缝隙办事,对我的低头道歉,你不会忘记了?” 灵器盒内的声响还在无限循环,配上少女纯真无邪的问题,此乃—— 绝杀!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回过神的众位学子发出排山倒海的鼓掌声和哄笑声! 此时药堂学子刚将昏迷的冷大栾抬到木架上,姬珠和冷小安在离去前听到这段,前者捧腹大笑几乎停不下来,后者也勾起了唇角,锁着眉头松下。 台上的青年又是羞愤又是恼怒,终是在一阵倒喝声内被好友推下台离开,即墨瑶紧绷着脸也踏步快速消失,倒是公仪冥泽望来一眼。 墨姝这才笑意盈盈地将转珠扭动,迎向室友好奇的目光,她耐心解释道:“这是六字真言纹银盒,上面的六区对应不同的功效,其中的‘录’便能短暂录下一话,没想到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可比起嬉笑快意,李瑛心中更多的是震撼。 她跟随白裙少女走在竹林小径中,终是没忍住问出问题。 “你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是不是?” “怎么会!我是聪明,但我又不是神人!”墨姝挑眉,转身否认,动作神情不能更自然。 李瑛沉默下来,死寂的内心陡然燃起股烈火。 旁人可能认为,这次事只是小公主想捉弄人的巧合,但对即墨姝,她不可能不多想。 无论是从即墨辰和公仪冥泽手中救下她、秘境星穹下的七星连点、还有悯花山中将死人踩进泥土的报复方式,无一不在提醒她,不会是巧合—— 即墨姝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旁人还走在第一步,她却已经想好最后一步该如何赢了。 “怎么了?”少女扭头,关切地问来。 李瑛停顿片刻,说出最朴实无华的想法:“我觉得跟着你有肉吃。” 更是她做过最正确的事。 第112章 幸运满分的小师妹真的人畜无害吗? 事实上,从武试台离开后,二人还是赶去听了仙圣讲座。 由于来得较晚,她们只能坐在后排角落空出的位置上,墨姝将不久前从藏书馆借书册悉数放在桌上,等待讲课开始前恶补知识。 注意到书本的标题名字,李瑛好奇:“你最近怎么一直在看有关水系的灵术?” “上次从水系堂试炼完后就觉得怪怪的,虽查不到有关水灵戒的用处,但多看看资料总是好的。”墨姝双眸敛下,快速阅读,捕捉重点内容。 “哪里奇怪?去药堂看过了吗?” “都问过了,”无论是小河还是烛照,都没查出异常,话语轻描淡写带过,“只是一直在做梦而已。” 若用上辈子科学的话解释,那便可能是精神衰弱导致的睡眠障碍,可修仙界如何会相同?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李瑛听闻,表情逐渐凝重。 “不会。”正当墨姝坚决摇头否认时,堂内走入一位身着金黄色长裙的女子,她捧着高过头顶的书籍走路踉跄,一脚踹去将堂门关紧,扬声宣布讲座开始。 “封旬今日有事,我刚好出关来代课。”女子神情恹恹满不在乎,随意介绍了下自己后,便直接进入正题开始授课了。 “是桃嫣仙圣,不过她常日都躲在北地的桃林酿酒不见踪影,少有代课教书。” 耳侧传来李瑛感叹的话声,墨姝眸光上移,望见了女子别在头顶熟悉的红木蝴蝶,木质蝴蝶雕刻精致、栩栩如生,和女子娇艳红润的脸庞分外相衬。 正是先前在诸葛翰林小院望见的那对。 — 学府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大多人都在暗处打听着蛇族公主和人皇二子战帖一事的最终结果。 听闻武试台上那蛇族公主动用了超越自身境界实力的灵术,在药堂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彻底痊愈,而那纨绔二皇子先是避院不出,后照常出勤和好友捕灵,似是将整事抛之脑后。 而最令学府学子津津乐道的,还是人族小公主在现场传遍的打脸录音,不少人听到这段都捶胸顿足,后悔没有亲临看看当事人的脸色。 墨姝倒利用这段安宁时日努力修炼,突破七层的灵力稳固后,某日在院内得知了室友带来的消息。 死局没被武试台主角双方打破,竟是即墨瑶先登门道歉赔的礼。 “姐姐她还登了三次门?”她微微扬眉,对女主的低头感到意外。 “是,那时刚巧火系堂下堂路过,你姐姐她没什么好脸色,但带来的礼数和陪品堆满了冷大栾的院子,几乎挑不出错处来。”李瑛一五一十回答。 “冷大栾的反应呢?” 即墨祁不被砍手,是不是代表未来既定的机缘会全然丧失呢? 但即便如此想,心中还是可惜。 “冷大栾自然没有直接原谅,他们土系堂当时的试炼内容是有关定仙阁榜单任务的,她便刁难即墨瑶十天完成十个金品任务,几乎不可能做到。” 李瑛当时在围观人群外边,本以为神情冷然的少女会恼怒拒绝,但竟颔首应下,让旁人惊异不已。 — “你就帮帮我们,不过是十个金品任务罢,你在定仙阁的地位高,他们都听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定仙阁后室小院内,苏琼之身穿紫裙踌躇站在原地,略带紧张地望着眼前的银袍青年,在得到对方委婉的拒绝后,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她本就知晓纳兰公子不会同意这无礼的要求,今日不过是借此理由前来和对方说说话。 “苏小姐,再过一月有余便到学府的阶段考核了,是否还需要和先前一样雇佣在下呢?”纳兰诸衍温润的眸望向对方,将话题转移至另处。 “当然!”苏琼之双眸不禁弯起,笑着补充,“我近日都在姑母那练习新的招式,有招叫‘化无’,能让我在短时间消失转移到另处地方,在实战中很有用。” “转移自身吗?倒是个厉害的灵术,不过若能转移他人,招式的功效将翻倍递增。” 转移他人? 苏琼之凝眉,思索起这个方式,有些出神:“若能转移成功,倒时在阶段考核中就能帮上公子了,不过以公子的实力,试炼都超过杜学子得了第一,想必也不需要我的帮助……” 提起试炼,悉数回忆重新上涌,纳兰诸衍落下茶盏,淡声回:“此次试炼第一绝大功劳……都在即墨姝身上,她很强。” 苏琼之从未在对方口中听到如此肯定的夸赞,她张开唇下意识不服反驳,却猛地顿住,想到近姑母的异常,若有所思。 “难怪……姑母那么在意她,也许就是因为即墨姝的实力被我们低估了?那她又为何隐藏呢?这肯定是说不通的。” “苏堂主在意即墨姝?”青年敏锐抓住了话中关键点。 原本遗落在脑中的细节点逐渐被拎出,那日上岸后少女惨白的脸映入眼帘,以及在此后对苏堂主的对话。 苏琼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连忙摆手,随口说了几句闲话作马虎眼后,起身离去。 人走茶凉,寂静无声的小室中,青年正坐顿思,良久后,唤来下人。 “小阁主有何吩咐?” “定仙阁不能定点查明每个玉简的接受任务讯息,那你便去将上年每个完成金品任务的玉简名称都递上来,再去查每枚玉简首次接取任务的时间。”纳兰诸衍轻声道。 “这……小阁主,一年的金品任务数不胜数,若是一一查去,耗时耗力,绝非朝夕整理好。”下人神情为难。 “一日不行便一月,一月不行便半年,总有查完的时候,让你去做便按着办。” 当年方风烨指定接取的金品任务被人抢先一步,对方老练独到的手法让他觉得是个针对暗阁乃至悯花阙主的组织,可如今半年时节过去,他又有了新的考量。 纳兰诸衍记得很清楚,那日初雪落下,师尊叮嘱的大单让他等到了方阙主手下前来的两人。 可在此之前,分明还在定仙阁见到了一个白袄少女的身影。 当时对方说什么来着? 要发布接取任务?注册个新的玉简? 他垂眸向下望见茶盏中自己的倒影,忽而勾起唇畔。 幸运满分的小师妹,是否真的和表面样人畜无害呢? 第113章 我想看她获得万人欢呼的胜利 墨姝被通知可以去往学府灵域时,被谷夫子单独开了个小灶叮嘱。 就算进入短暂的学习时期,月末的学习氛围总是紧迫的,同门学子间不断的切磋让这个如黑马般脱颖而出的小师妹映入众人视野内。 “让杜师兄教我唤灵?”墨姝疑惑,“师兄他本人愿意吗?” 她太清楚书中杜万卿的性格了。 除却女主即墨瑶,这人几乎不太管事,更别提教导师妹唤灵经验这类“无聊小事”。 “你前日单单用竹剑打过其余学子,我们书师都对你寄予众望,修炼晚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心志和努力,但你这两方都做到了,”谷夫子正色,浑浊的眸光内是对她的期许,“进入学府灵域机会难得,才特地叫他来做你的引路人。” 墨姝了然,点头答应下来。 但事实上,她早已对学府去往灵域以及唤灵方法熟悉了个大概。 溪合学府西边穿过围绕在武试台边的茂密竹林,便能望见个通往山间幽影中的石板参道。 两三步铺就一个石阶,左右两侧是半个人高度的石做雕塑,石雕中间镂空放有不灭烛火,其上四角尖尖翘起,其上还绑着聚灵的白色符纸随风飘动,在踏入一望无尽的阶梯前,则是座红木所制的三拱小阙。 阙角挂的银铃清脆,昨夜偶有细雨顺着稀疏的枝叶流淌而下,被一白衣青年手执的纸伞挡下。 月白的长袍上绣着竹影与飞鸟,纸伞抬上,露出下方骨相周正出尘的面容,一眼望来,好似张清嘉的画卷。 “你来了,走,”听到清脆的声“师兄”,杜万卿望向迈步走来的白裙少女,侧身踏上阶梯,在对方走近后,微微将纸伞倾斜遮住她的身影,“知道进灵域的注意内容么?” 墨姝点头:“知道,感到不舒服就立刻拉铃叫师兄带我退出,不能逞强,谷夫子特地同我叮嘱过。” 但更多的是从小说中知晓的。 首部玛丽苏女主谭雨濯唤灵时,便男主之一杜千昀做为她的引路人,二人当时还遭到了一个堕魔修士的算计,还好互相扶持度过难关,历经艰险冲出了灵域。 “唤灵最重要的除却放灵放血,更重要的还是需凝心进入忘我境界,才能和千古灵能‘通感’……” 通向灵域的万丈阶梯中,空悠环境下回荡着青年冷淡的话语声,解释完唤灵的必要条件,他脚步顿住,敛眸补充道:“若是你深得灵气亲和,虽没到合灵期,但能提前同灵能缔结精神联系。不过你如今三层灵力,还是有些许困难。” 墨姝眨眨眼,接过对方递来的金色铃铛,铃铛外环绕着两层圆形灵气,还贴有深红色的符纸,触上去的刹那,便能感受到一股轻微的灵气波动。 她当然知晓后种情况,毕竟在书中,即墨瑶便是七层灵力时感受到了灵能“凰”,当时还震动了某位大能亲临学府,提出收徒意愿。 “叮铃——” 石阶尽头的山巅缭绕着数片白云淡烟,在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下,宽广无际的灵气灵域映入眼帘,不同系的灵气融在一起形成不同的色彩,呈现椭圆环状,稍稍靠近一分,身体的每个细胞似都浸泡在浓郁的太阳浴下,舒适地能起层鸡皮疙瘩。 “我听旁人说,杜师兄当年便是七层提前唤灵的,有什么经验吗?” 白裙少女好奇地转头,望见她眸中的认真,杜万卿沉思片刻,沉声:“在坠入灵域后,便感觉有万种金线同我牵引,择其一便是,前提是你的精神力能承受如此厚重的联系。” “好。” 见对方要踏步跃入,青年眯起眼,眉头还是蹙起:“将金铃拿在手上,这样你晃动时我能立即拉你上来。” 其实杜万卿并不想当引路人。 太浪费时间了。 就算三层灵师能踏入灵域,可踏入后灵力的局限,也注定她在下方待一刻钟不到便会痛苦万分,哪怕剑锋书师夫子们齐齐看好这个小师妹,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墨姝转身挑眉:“不要,这样方便。” 话音刚落,便向着后方灵域坠下,眨眼间便在缭绕的云烟中消失了身影。 小说中曾对灵域内部有过细致的描写。 数百年前伴随“灵气”的出现,灵能也随着修士的晋升展露在人们的视野中,它们由世间万物孕育而成,是最亲和自然各系灵力的生灵,更能成为修士的武器和感官,陪伴着他们在漫漫长生路一直走下去。 急速坠落在瞬息间得到缓冲,身体悬浮于灵气层之际,墨姝睁眼向上望去。 原本的坠入山口早已看不清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只硕大的黄金巨眼蔓延在山壁上,在各系灵气的洗涤下闪闪发光,她猛地划破掌心,任由鲜红的血液流出。 曾经压抑的灵力在此时悉数释放,混沌灵根的独特体质吸引着五系灵气从黄金眼的分支线处飘荡而来,墨姝立即闭眼凝神,开始在万种精神联系线条中,选择最适合自己、共鸣最强的那条。 上次在水系堂的试炼已让她心中的警铃敲响,必须抓紧一切提升自己变强。 万籁寂静下,黄金巨眼前的白裙少女漂浮昏沉,她眉头紧锁额头渗出冷汗,下刻,手腕上的银镯忽而闪动光亮。 只见一缕黑光乍显,一个身着黑衣的正太出现,他包子般的脸上神情凝重,抬头扫了眼头顶的黄金眼后,竟是向着下方更为浓厚汹涌的灵气处走去! 魔气被充盈的灵气悉数包裹排挤,黑衣正太的脚步越来越缓慢,神色也更差,直至行迹暗蓝色的光点处,犹豫片刻伸出了手。 烛照道:“好久不见。” 黑点中带着的蓝色逐渐形成道漩涡,一个虚影人形陡然出现其中。 出现的声音是道清晰的女音,冰凉不带丝毫感情:“我若是你,便再也不会相见了。瞧你如今这番模样,走在灵气内的每刻都万分煎熬?何苦呢?” 正太拧拳稍刻松开:“我来找你是想——” “我看到她了,”似是知晓他的想法,虚影抬首,望向上方悬浮闭眼的少女,“你想让我聆听她的唤灵,成为她的灵能?” “是,你从前不是总说,祂布下的命运线中没有属于你的那一条,很是无趣吗?”烛照肯定,沉声回答,“她自小于恶意中长大,不属于任何轨迹之内,你们的灵气绝对会万分契合,她的表现从未让我失望,更不会令你后悔。” 对于苏婉一事,他也常有惴惴不安之感,可恶灵魔气被大陆正义之师所斥,学府内他不会有出手机会。 “上个不会让你失望的已经堕落魔修,也让你化为恶灵了,”虚影声若冰寒,吐出事实,“有了你这前车之鉴,你让我如何相信?失去太阳的亲厚,成为个长不大的小孩?” 轻嘲的话声回荡耳侧,矮个子的正太神情倒平静下来,他仰头:“幽荧,我当年选择他,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陪着他从低微到万人之上,是他逐渐迷失本心成了恶人,而我也染上魔气化为恶灵接受封印,是罪有因得。” “但她不一样,她从未伤害过无辜之人,心性坚定,我想看她赢,一直赢下去。” 不是在臭水沟,是光明正大的、在灿烂盛阳下的,获得万人欢呼的胜利。 第114章 世上没有什么是好吃蛋糕解决不了的 “那是你的事,同我无关,”比起正太的感怀,虚影显得更为冷酷,“而况她前后树敌不都是因为你么?只要你在的一天,她便不能抬着头走,虽然我也很讨厌那些整天念叨仁义道德的糟老头,但恶灵为孽是难以否认的事实。” 烛照怔愣片刻,沉下眼后,牙关咬得更紧。 “再说,最近外面魔气动荡,似又隐隐有觉醒现象,可不太平,我虽不畏惧魔,但看到那些东西就觉得恶心,这么想想,命运线内没有我倒也不错。” “这就是你的理由?看到魔觉得恶心?那你岂不是也如此看本大王?”正太抬眼不可置信,一连三个问题。 “当然,”虚影答地毫不犹豫,将魔和恶灵划为一类,捕捉到对方的用词,情绪少有起伏,“‘本大王’?你身体长不大,脑子也不好使了么?” “幽荧,我们一同从洪荒诞生,也算是百年来的知己好友,你你你——” “前知己好友。”虚影冷声纠正,不愿去看神情崩裂的对方,她挥了挥手,用磅礴的灵气将对方推离。 恶灵在灵气团中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被带着走远。 在消失于眼中的最后一刻,暗蓝色的虚影化为个女子,她抬眸,语气依旧冷淡,但如星辰般静谧的眸中却闪过感怀。 “烛照,她天赋卓越灵气充沛,按理你借她的势早能恢复成人身,可你如今依旧陷于小孩身内,只可能是你心境有损,难以豁然被太阳认可。而在此之前,你不会有理由说服我选择她。” 原本在挣扎的烛照听闻此言猛地顿住动作。 他眉目间划过郁色,望着缭绕的灵气将暗蓝色小点层层掩盖,在视野中消失不见。 — “万卿,你怎么还在这里等?” 灵域巡视的书师走到山巅,忽而望见缭绕浓雾中站着的白衣青年,提着灯笼好奇上前。 夜幕低沉,青年手握金铃,双眸垂下盯着在月色拂照下的领域,望不清任何事物,他开口:“她还没有上来,我作为她的引路人,必须在这里等待。” “今日早晨前来登记的剑锋小学子?人族四公主?”书师打了个寒颤,他手一抖,“万卿啊,我记得她好像才三层灵力?你确定金铃丝毫未动?” 不会早就被灵域撕碎吞噬灵魂了? “没动。” “要不还是拉上来看看?”书师只觉得自己小心脏猛跳,不懂为何今天首日上岗便遇到了这般奇事。 听闻此言,杜万卿凝眉转身望来:“若是她唤灵到关键时期,我冒然用金铃将她拉起,唤灵失败又该如何是好?岂不是令她错过了个好机缘?” 这个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书师额头冒汗:“那你就在这里一直等?若是即墨学子首次进灵域没准备好,在灵能的精神冲击便晕了过去,忘记了摇金铃又如何?” “责任不在我,”杜万卿回应完,便继续侧身正对灵域,“再者,若她发生意外早便发生了,不缺这点时间。” 虽话糙理不糙……但为何听着如此奇怪? 书师擦擦冷汗,拗不过对方,便继续提灯离开巡逻了。 山巅冷风嗖嗖,吹拂着白衣青年宽大的袖口发出鼓鼓之音,等书师的背影彻底消失于台阶上,他才轻叹了口气,脑中瞬息的想法便有万千闪过。 即墨姝不会真的死了?也算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若是死了,她一伤心,父亲会不会又责怪他?天哪,即墨姝为什么现在还不出现,天色好冷月亮好圆,想回院子修炼……当初果然不该应下谷夫子的请求,悔不当初,在这里浪费时间,造孽—— 果然遇上即墨姝就没什么好事,上次剑锋的试炼也是,父亲叮嘱要帮即墨瑶夺第一,还不能被她哥哥妹妹抢去风头,提这么多要求又不自己出现,累的只有他!那贝壳重得跟几百头猪压在身上一样,根本不敢累着即墨瑶!救命啊,他为什么和即墨姝一样可怜…… 杜万卿在灵域山巅一站,便是七日。 这七日内他丝毫不敢休息,也不敢阖眼,硬生生挺到了金铃晃动的刹那。 “叮叮叮——”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在掌心感受到颤抖时,才猛地回神,汹涌的灵气立即拧成一股绳由金铃而出向下! 紧接着开始拉动! 少女的重量意外的轻巧,很快便在云烟内露出个头,对方低垂着脑袋,爬上山壁时踉跄了下,整个人栽入了泥土中,所幸她抬起只手抓住了旁侧的石块,这才狼狈地翻入山地上。 “你……”只见她脸色惨白颓废,左手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显然是试了无数遍唤灵过程,杜万卿愣住,“为何会如此?现有不适?” 即墨姝怎么看着比他还惨。 “没事,不过是唤灵失败了,”墨姝拍拍身上的灰尘,面无表情起身,“走师兄。” “你本就为三层灵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失败很正常,等到你突破合灵期再来唤灵也不迟,修炼大道漫漫无期,总有成功的时候。” 看着好可怜的同母异父的妹妹,安慰一下,天哪他好会安慰人,不是,为什么即墨姝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恐怖了? 耳侧传来青年清润淡漠的嗓音,墨姝抑制住自己的悲愤,嘴角抽搐了下:“多谢师兄引路,告辞了。” 离开灵域下山,少女头也不回踏步离开,转眼便消失了背影。 不是没有灵能选择她,反之,有很多灵能同她建立了精神连接。 在精神构建的刹那,她能迅速和对方通感,这和烛照在脑中的沟通不同,是能感受到灵能的心境和性情。 有向往平和的花仙,有敏锐矫健的猎鹰,更有羽人出现,说愿意和她同行修炼…… 但没有她想要的,准确的说,她觉得这些灵能都—— 太弱了。 不同于从御兽园中选中的文鳐鱼,当初她选中短命的小鱼本以为只是阶段性的陪伴,可如今,她前路崎岖敌人众多,修士的灵能有且只有一个,她不得不万分慎重。 小说中主角团后期的灵能一个比一个吓死人,女主即墨瑶的凤凰,其他人左青龙右白虎的,每个说出去就是响当当的名号,不说召唤出个上古灵能,至少能和她的混沌灵根稍许契合些…… 但都没有。 穿书到现在,墨姝秉承着绝佳天赋配合天道酬勤的努力,在修炼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瓶颈,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在第十八个年头突破了七层灵力,和大陆第一天才公仪冥泽不遑多让。 可在灵域内放了无数次血、嘴皮子都要磨破、心灰意冷摇响金铃时,她爬上了山巅重新踏上土地,认清了现实—— 不是所有努力都能换来回报的。 脑中闪过些许眩晕,她揉了揉太阳穴。 莫非真是李瑛说的压力太大导致的? “你……”感受到少女的心慌,烛照回想起灵域中同幽荧的对话,又是内疚又是憋屈,脑中兜兜转转思量起安慰人的话,生怕她被挫折打倒,“其实——” 若是道心不稳,未来的修仙道路定会更加曲折,甚至成为一生的心魔,他作为即墨姝的导师,定要让她重振旗鼓! 可安慰的话还未说出,便见白裙少女猛地一拍脑门,神情严肃又认真:“想吃火锅奶茶大盘鸡了。” “你不难受了?”见她话落后的嘿嘿笑容,烛照怔住。 “难受啊,但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十个蛋糕不能解决的,如果有的话,那就二十个蛋糕,”墨姝抬头看天,心中已盘算起新的糕食配料,“今天大吃一顿好了,明天再努力。” 第115章 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在吃饱喝足后,墨姝又开始埋头苦练模式。 除却不得不上的剑锋学堂,她将其余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上,阶段考核前的日子里都埋在院子里准备,直到李瑛过来敲门提醒她上堂时辰,零零散散说着近月外来的八卦消息。 就有冷大栾提出让即墨瑶做的的定仙阁十个金品任务一事。 据说后者拼命完成了七个,为了完成最后三个甚至连一向重视的学堂试炼都选择了放弃,最终在朋友书师的帮助下完成,甚至因祸得福灵气突破了六层圆满。 冷大栾虽选择了原谅,但也放下狠话指着即墨祁鼻子原封不动将脏话骂了回去,双方彻底撕破了脸。 据说,对此即墨祁还是心生不满,可在先前一系列丢脸行为下,和即墨辰处理完事后的教训中,倒是也在没有闹腾了,老实安分窝在了捕灵堂内学习研究。 墨姝就当个乐子听,觉得好笑,提起更重要的事:“今天就公布考核内容了吗?” 得到室友点头肯定,二人分别前往学堂,墨姝赶到时正巧谷夫子在前说着不同去年的改变。 “由于年前秘境出了凶案,恶人如今都未被捕获,为了确保各个学子的安全,未来的每次考核都会有仙圣监督,在仙圣灵能的感知下会坚决杜绝先前的情况,与此同时,试炼人数也降低,每次考核最多只会有三个系堂的学子参与。” 谷夫子在台上抚着胡子,严肃道:“而三日后同我们剑锋一同前往学府北边桃林考核的,便是上次试炼中合作过的水系堂,希望两方学子都能竭尽全力发挥,但竞争的前提是不能害及性命。” 考核中规定不能携带使用任何灵器,剑锋学子每人也仅能带一把配剑,找到深埋在树林各处的“溶果”便可。 而“溶果”特质奇异,会排斥灵气的靠近、进行逃跑,如何追捕获取便是学子需要思考的问题。 谷夫子宣布下堂后,学子便陆续离开,见一小姑娘捧着书本走来,他立即想到什么,指向对方空荡的桌案旁:“我听府主说,这次考核公仪小河他又不会来参加,虽他同时学习阴阳系灵术,但如今一直缺课也不是办法,老夫从前看你们关系好,你去劝劝他。” 而况这小子看上去也是个学剑修的好料子,虽不敢和府主抢人,让即墨姝暗戳戳去说说指定行。 夫子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墨姝听闻,扭头望向那张许久不见人影的桌子。 那桌子早已被她霸占,堆叠着好些囤积的零食小吃,还有些记笔记的纸张书本,她点点头。 随后回头认真问道:“夫子,我来找您是想问下,这次监督考核秩序的仙圣,是桃嫣仙圣吗?” “你如何知晓?确实是她,桃嫣仙圣常居的桃林离考核地很近,学府便指派她去了,”谷夫子点头,以为小姑娘是紧张,便安慰,“她脾气随性很易相处,更不会打扰到整个考核过程,你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了,谢谢夫子。” 墨姝乖巧点头,转身离去时,神情逐渐凝重。 “是她会如何?”脑中传来烛照的询问。 记忆中的细节点逐渐连成线,她依稀记得,那日去往诸葛翰林木屋前,走出的便是苏婉,还有那对红木蝴蝶…… 是和先前试炼有惊无险的试探,还是苏婉真正布下的一盘大局? “你不能随我去试炼。”墨姝想了会,认真回答。 “为什么!本大王不要!”烛照听到的瞬间反应激烈,否定不服,“你果然怨我是不是!” “什么怨不怨?”她莫名其妙,有理有据摆出事实,“先前我们在御灵楼为了拿取九天净玉瓶出手吸引了大魔,当时就惊动了仙圣和方风烨,这次有仙圣坐镇,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头的。” 一旦她怀揣魔气恶灵被发现,学府不会接纳她,皇城有即墨川,他为了皇室声誉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容忍,而悯花红月姑姑虽从小带她亲厚,但在“魔”一事上,谁会百分百为她站在她的身后呢? “可……可是如果苏婉要在考核中动手,那怎么办?”烛照的担忧毫不掩饰。 “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墨姝抬眸望向学府北边,“但前提是,做些准备。” 第116章 你又该如何应对 “将所有灵器放在此处由书师收敛,再通过检查进入北林。” 剑锋考核当日,树林前的宽广空地上,几个书师并列登记,不停叮嘱着眼排着队伍的学子,再次重申:“最终成绩为个人溶果所有数量,允许团队合作争夺,但不能伤及性命。” 底下学子传出阵应和声。 墨姝将空间袋上交,将唯一携带的长竹拿出给书师检查无碍后,背上收集用的竹筐,被允许进入林中。 万株老树无序排序,树冠茂密遮天蔽日,斑驳的光影洒落在草地,混杂着数道虫吟以及不知名的野花香气,耳膜也依稀听闻远处溪水的簌簌之音。 这次考核期限为三日,在这三日中,剑锋与水系堂的学子都必须尽可能多找到多的溶果,以这无边的三峰北林为范围。 溶果虽触碰到灵气会万分敏感地四处逃窜,但对剑修来说是个较为轻松的任务,毕竟以剑为武器会更容易接近迅速移动的果子。 墨姝手持长竹,只要是看见溶果的影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短短一个时辰便收集到了一箩筐。 “悉悉索索——”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扭头望去,只见树荫下一个白衣帷帽少年站立,他踏步走来,速度很快显得急切。 “小河?”她诧异蹙眉,收回正要打向溶果的长竹,“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次考核不参加么?” “计划有变,想着还是和你一同较好。”对方话语清润,是熟悉的嗓音。 “原来如此,”墨姝眨眼,微微歪头询问,“那我叮嘱你带的东西有带上吗?” “自然。”少年停顿后回答。 “又是怎么带进来的?我记得书师都有在外面检查。”少女凑来,不依不饶,对要求所带之物倒只字不提。 “我——” 帷帽内还未有回复,长竹的锋芒陡出,帷纱被“撕拉”划破,少年视线刹那清晰,望见了对方眸中的杀意,他冷汗暴出,尖叫:“你怎么发现的?” “易音之术么?”居高临下盯着下方帷帽下陌生的五官,墨姝拧起眉头,根本未回答对方的问题,下刻,她猛地仰头大喊,似在妄图获取其他学子的注意,“救命——” “咚咚——” 随着两声灵力的冲撞,只见头顶苍穹下猛地显现出个巨屏幕布,金色的斑纹翻涌为浪,乍眼望去如同个太阳罩子,少女的尖声像碰到罩子般被笼住,丝毫未透露出去! 同时,脚底土地也震荡冲出个土柱,在急速旋转下化为尖锐的钻头袭向她! “既然都知晓有诈,还大惊小怪,岂非蠢人?” 易音者站起身子捡起落在地上的残缺帷帽,拍拍灰尘后戴在头顶,只是残缺的白纱遮不住他的容貌,露出左脸被划伤的道口子。 却见下刻,少女轻巧地躲过了钻头,静静扫视四周,神情若有所思,心下立即有了判断。 目前来看共有三人,除却眼前看似没什么战斗力的易音者,还有一个金系灵师,一个土系灵师。 竟都没有水系。 “你故意如此引我们现身?老夫可想不出如此做的收益,不过是会加速自己的死亡罢。” 土系灵师是个矮个老头,脸上的褶皱被乱糟糟的胡子系数掩盖,小眼眯起类如黄豆,浑身灰扑扑沾染尘土,浑身萦绕的合灵期气息,丝毫不敢令人小觑。 金系男子倒沉默寡言,整个人包裹在黑色长袍下看不清神色,仅仅抬起右手握拳,圆形的金色屏障就以他为中心开始缩起:“速战速决。” “是是是,那当然——”老头抖了抖覆盖满灰土的胡子,嘴角怪异地勾起,咧出个瘆人的微笑,左手指尖能得一指,“映沙·寸草出晖!” “沙沙沙” 脚底茂盛的土地上的青草竟开始洗漱晃动!甚至隐隐有生长趋势向着她的脚腕缠绕袭来! 土木双修! “小姑娘,我的草木灵术可非普通剑修能割除的——” “木悯·百花杀。”少女目光睥睨向下,土地中色彩斑斓的花朵争前恐后地从土中冒出,竟和迅速生长的青草缠绕到了一起,甚至隐隐有压制的倾向! 强劲而汹涌的七层灵力由体内而出,缠绕向下,利落而果断退—— 是剑修,更是灵师! 见到边同胡子老头拉扯对上的少女,黑袍男子略微诧异地挑眉,逐渐理解此次接下任务委托时、那女人千叮咛万嘱咐的层层布局。 目标人物确实有着尊贵的身份,恐留有难以预料的后手底牌,可说到底不过年前才恢复修炼的三层灵师,用得着这么慎重地去对待他吗? 只是如今见到眼前的这一切,黑袍男子了然,扬起唇畔心起杀意。 十八岁七层灵力的人将是何种的惊世天才! 却注定陨落于他们的手中! “点金·容光。”他对着视野内少女如黑点的身影抬手掠过道虚影,天上厚重的金色屏障立即伸出几缕金线,争先恐后地朝对方身躯上碾去! 金克木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再加上他为合体期有着阶级压制,在数招下获胜将轻而易举。 封闭锁死的考核环境、没有通信求救的玉简、所有灵器武器的上交,只有根长竹伴身,这个被苏堂主称之“恐怖”的女孩—— 又该如何应对? 同老头缠斗被青草扰乱地略显烦躁的墨姝抬眸,缩紧的瞳孔中倒影出头顶坠落流光的影子,她冷静地可怕,启唇张口。 “宿火·悬河泻火——” 抬手的瞬间汹涌的灵气萦绕周侧,竟逐渐形成通红的赤阳热焰! 数道火焰裹挟全身顷刻将方圆寸土燃烧殆尽,而少女也趁机脱身,同三人拉开距离! “火木双修?!” 她竟同时拥有两个相克灵根! 三人黑眸内倒映出鲜艳的红色,立即回神起身追去,却见对方回望而来,目光扫视他们,却说起资料中全无的名字。 “烛照,可以让他过来了,苏婉果然发难,两个合体期,另个不明。” 此话一出,紧追其后的三人心思百转。 “烛照?又无玉简传讯便只能是灵能通心,可在资料中,她前几日在灵域唤灵并无成效,还是说有秘宝呼唤朋友?”老头拧起眉头。 “今日此地考核除却我们能进来,其余必须是水系和剑锋学子才能通过边际阵法,她的人际关系早被查透,就那位妖族九公子有此资格,但那人远在府主院子,况且也不过二层灵力,不足为惧。”黑袍男子很快将最准确的形势说出。 “不能让她往东边逃!那山洞里有三个剑锋学子!”跟在最后的易音者气喘呼呼,他双手捧着个木盘,左右划动着什么,“我只能暂时将你屏障外表的样子改变,还是将她引到瀑布更划算。” 木盘上显示,瀑布为试炼阵地最边一角,几乎没有学子踏足,不仅是个绝佳的杀人灭口之地,也和最先的计划相符。 “知道了。” 两个合体期灵师迅速发难,在左右两道灵力的夹击下,前方的少女身影不得不改变原先的路线,拐了个弯朝西边冲去。 第117章 她从未提起 暮秋院对门。 一个黑衣小正太额头冒着冷汗,抬眼望向眼前的白衣少年。 “她让你带上东西过去。”话音带着不甘心。 “好。”公仪小河气息沉冷,轻轻颔首后起身抬步,走出院门前,又被后方发出的委屈叫喊声停住脚步。 “她这样是信任你!你若是敢心生歹意背叛,就算她有意外,我也会借体卷土重来,不惜代价将你杀死!”正太伸出短小的指头指向帷纱,虽咬牙切齿发出狠话,但在他唇红齿白的娃娃脸下,并无任何威胁感。 “知道了。” 帷帽少年语气平淡,转瞬消失在了院内,朝着北山疾驰而去。 “我总算知道最初见面时,觉得这位小公主气息为何熟悉了,”帷纱下,白色团起的九尾眯着眼幻化而出,“虽他隐藏的很好,但你对魔气最为敏锐,肯定逃不过你的感知。” 公仪小河眉眼间尽是冰寒,身形不停,并未回复九尾的话语。 “这么想,好像很多事情都能说通了,她命运坎坷竟和你一般,”白色团子自顾自点着头,“你是不是本来就知晓这一切?所以当年破损的心境也逐渐修复、气势汹汹地回族?” 九尾那三年遭到封印沉睡,并不知晓篱笆村中的具体经过,但它如今想想也能猜测出个大概。 长得粉装玉砌的女娃娃救了宿主,并捧起宿主的手,讲述她生平的苦难,命运的不公,并劝说宿主和她一起好好活下去,共同面对世间的凄苦,而宿主情根深种,决心回族直面一切后回来娶小公主。 呜呜好感人的爱情故事! “你得感谢我,情急之下,若不是我用最后的灵力占用你的身体下了同生共死咒,哪有你们的缘分。” 九尾脑补出前因后果,自产自销,沉浸了好一会,才想起郎有情妾无意,小狐狸脑袋又低垂了下去。 “她从未提起。” 少年在眨眼间赶到北山桃林侧,吐出字句回答上个问题。 只见漫天的桃林下,石桌旁倒了数坛美酒,飘荡出的醇香味绵延万里,似稍稍触上一点便会沉醉其中。 而一个黄衣女子蒙头载入酒坛内,嘴中还念叨着什么,但能隐约听见吐泡泡的响音,她头上别着的红木蝴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从酒罐内露出一角。 石桌的对面,则是个长相肥润的蜜蜂,圆滚滚的肚子配上低垂的触须,半透明的身体竟也飘荡在酒坛内。 正是桃嫣仙子和她的灵能。 公仪小河轻轻一瞥便收回眼,取出玉简朝设有符阵的考核内地走去,果然畅通无阻,下刻便捏指用十二分宫卦象计算起少女的定位。 他垂眸向下,思绪那刹那飘回从前。 姝姝从未劝他定要活下去。 她救他,无非是连接二人的同生共死咒。 他永远记得那日被打了巴掌后,自己蜷缩在阴影处,眼眸望向村口那片湖泊。 “你不用担心,那咒随着灵气的减弱消失,很快你便能摆脱联系了。” 顺着他的眼神,少女也望见了在暮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她忽而笑了:“你是想淹死于此吗?” “劝我别死可不合你的性格。” “当然不是。”少女神情诧异摇摇头哦,倒是像和老友感怀般,说起篱笆村春日时的光景,说着草长莺飞,说着百花齐放,说那季好吃的笋干拌豆腐,最后感叹道。 “若不然等明年春天再死,到时湖水也是暖洋洋的。” “若有来世的话,祝愿你心存希冀,得愿以偿!” — 水系堂内,香炉袅袅。 “姑母,为何要将我留于堂内?如此一来,阶段考核都参加不了了。”不过此次考核也只能堂内弟子参与,纳兰公子不能偕往,倒也无趣。 苏琼之抿着桌上的茶水,好奇地望向眼前的蓝袍女子。 “将你留在这里,以免有不轨之人以你做押。”苏婉凝眉望向北方,眯起眸淡淡道。 “不轨之人?是谁?这次阶段考核里有恶人混进来了?姑母为何不去告知府主仙圣?若是出了大事又该如何。”苏琼之不紧不慢道出问题,虽如此说,神情间倒未有紧急。 “即墨姝。” 她愣,下意识攥紧瓷杯:“即墨姝凭何害我?” “因我命人去杀她。” “咔嚓——” 此话一落,少女手中捧着的瓷杯陡然掉落,碎了一地,她神情震惊,盯着眼前从小看自己长大的女子,嘴巴张张合合始终未吐出一字。 “从前瞒着你,是想你好好修炼,不为这些烦心事所扰,可今日不得不告知于你,是想为苏家留一条生路,”苏婉扬着笑,依旧是那副温婉样,“即墨姝手上的文鳐鱼事关我们苏家圣泉水灵芝,不得有一分退让。” “只是一条鱼?”苏琼之不可置信。 一条鱼罢了,说点好话卖点人情,或是灵石灵器交换不就好了? 用得着…… 杀人夺命? “我们没有回头路,”苏婉望向眼前的孩子,“记得那枚水灵戒吗?” 苏琼之呆愣点头:“自是知晓,拥有水灵戒之人,当绝对服从。” 这便是姑母能将杀手塞入学府考核的缘由?族中长老族长知否? 见眼前的女人点头放下心来,她又不死心问:“姑母……此事,把握有几成?” “九成。” 苏琼之左思右想心中惶然,只能听到胸中“咚咚”的强烈回响。 第118章 我今日便要护着她 墨姝对抗两个灵师的夹击已然万分吃力,从前她同烛照合力才能抵抗合灵期以上,而如今虽有了突破根基稳固,却还是用尽了全力才勉强不被完全压制。 所幸她为混沌灵根,能用相克的灵力所抵,可与此同时,对灵气和体能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靠!她怎么灵活得和个猴子一样?”见又个攻击被躲过,老头陡然暴怒,双手抬起撕扯起乱糟糟的胡子狠声骂道。 “金木火三系灵根又主修木灵,她对灵路很敏感,”黑袍男子冷眸上下扫视笃定,忽而嗤笑,“甚至每次躲不了的攻击会特意避开身体的致命伤,倒不像学府里的学生。” 像久经沙场的战士。 “移形换位的阵快设好了,虽然我也相信你们的实力,但考核内还是用她给的方法速战速决。” 易音者跟在最后,因消耗很多灵气导致神色苍白,他不停咳嗽,用灵力雕刻着手中的木盘,雕刻完后按下一点。 “哗哗哗——” 密林丛中,耳际忽而响起汹涌的波浪声! 墨姝敛眸向下,只见自己竟在瞬间踏空,悬浮于瀑布之上! 金色屏障陡然缩紧,发丝因坠落而向上漂浮,在触及到屏障的刹那竟被猛地截断飘落,而由无数藤蔓织就而成的天罗地网也从上至下,将她压制到下方湍急的水流中! 在万般危急下,少女神情竟也无丝毫变化,她没有抬头看向两道灵力的围堵,甩出个火球出去后,竟是向下对水面念出灵术—— “渡水·时来运转。” 水面升起的水流迅速形成个坚固的包围球将少女裹起,“咚”地声砸入水中。 还有水灵根! “竟是……混沌灵根!”老头手一顿,心中早已不止震撼那么简单了。 且不说混沌灵根的稀少程度,就算有修士中了头彩身怀此灵根,那也会因五行的相生相克而难以调理晋升缓慢,可眼前的少女竟丝毫未有眼前的问题! 这样的天才势必会惊艳大陆,又为何要隐藏? “不止如此,她这是看出水下有东西,故此着重用水灵包裹怕被暗算,只可惜苏堂主说,只要入水便算入局,她将避无可避,”黑袍男子眯起眼,盯着沉入水中刹那消失踪影的身影,“走,去将文鳐鱼拿回来。” “倒是可惜了这么个天才喽。” 老头摇摇头,听到后方人说出占卜出的水流方位后,三人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墨姝入水后借着水流和灵气助推,迅速向着下流荡去,对面逼迫的意图过于明显,她不得不对水中多想,可当时情况下必须入水,那便用水波弹将自己包裹起来保险。 等到水流速度放慢,她便立即控制水球浮出,想要上岸时,鼻尖忽而闻到了股花香—— 这香味来得突然,浓厚扑鼻甚至还有些熟悉。 可水流水球内为何会有花香?这分明是被控制了感官! 墨姝大脑迅速运转,回忆闪回出那晚追杀矿工领头时,抢夺来的灵器—— 金花簪。 难怪,那时她便觉得有些异样—— 苏婉最想要的便是能拯救他们家族的文鳐鱼,若是让她身死崖底,又该如何拿到空间袋中的小鱼?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用此计杀死她! 只是为了顺势将金花簪落入她的手中,为此甚至牺牲了个苏家的分部据地。 “叮叮——” 墨姝下意识扭头望去,只见无尽的水流中心,闪动着个水滴状的戒指,它顺着旋涡摇晃,和记忆中般耀眼美丽。 公仪小河刚赶到河边时,便望见从中挣扎爬上岸的少女,她破败裸露的衣角外侧露出大小不一的伤口,神色恍惚苍白,见到他身影的刹那却亮了眸子。 “姝姝我来晚了。”他心疼地几乎说不出话,对方却猛地拧紧了他的袖子,神情带着他从未见到过的恳求和郑重。 “还有个是占卜灵师,能以形换位,不能……”墨姝脑中闪回着近日来做梦时的不同片段,攥着袖边的手力道在不断变松,脑袋也缓缓垂下,“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我要陪苏婉玩到底。” 还真是下了血本层层杀招,是该高兴对方看得起她么? 若是这次不将苏婉彻底解决,下次等待她的会是个更大的棋局。 想必那女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好,我来治疗……”公仪小河了然颔首,手立刻搭上少女的脉搏想探查病情,可他做出动作的下刻,耳边传来少女的轻笑。 “我中了她的计,要进入金花簪形成的幻境了,此为苏家奇珍灵器,中计修士将难以逃出美梦。” 温热的触感搭在他的肩头,敛眸向下,便是少女望着他略微失神的眼眸。 公仪小河沉下眼,正欲开口的刹那,眼前青葱的树丛下,依次出现三个人影,正是一路追至的灵师。 为首的黑袍男子目光斜下,上下扫视了二人番,发出轻呵,而老头见到已然昏迷的目标人物,终于扬眉吐气挺起胸脯,早已将胜利看作囊中之物。 越过二人,则是个身着和他相似衣饰的少年,头戴的帷帽下破布飘扬很是奇怪。 “这次可能会有些难……”墨姝大脑逐渐空白,映入她眼眸的不再是茂密的山间画卷,而是个是华丽精致的小洋房室,落地窗外阳光明媚,粉色窗帘和壁纸相衬,熟悉地令人向往,也熟悉地让人—— 害怕。 “若是我回不来了该如何?” 她第一次产生恍惚。 “姝姝别怕,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少年温柔的安慰落下,怀中人彻底昏迷,他小心地将对方的头搭在肩膀上,这才抬首望向眼前三人。 “公子河,我们无意与你为敌,只要你吃了我们准备的丹药、将人交出来,我们便放你走,如何?”清楚来人,老头冷哼,“若你执意如此,也休怪我们不留情面。” “我今日便要护着她,你们能奈我何?” 公仪小河微微歪头,话声慢条斯理,瞥眼望向缩在最后的少年,忽而轻笑了声:“阴阳·否极泰来。” “呼呼——” 清风吹动树梢发出悉悉索索的响音,可除却凉风飘过竟无一变化。 “哈哈哈,溪合府主被誉为是自古以来的阴阳术集大成者,可你作为他的唯一亲传徒弟,竟和外界传闻中一般无能,也不如何么!” 老头提防的神情随之放松,奚落话语脱口而出的刹那,便见前方湍急的溪水之上,一道身影正急速坠下,发出惨叫! 那白影像是触及到了不同的空间分割,完好的身体瞬间被四分五裂,成为尸块一一落入水中,而当鲜红的血肉浸润河流时,竟又刹那消散成黑烟散入空气之中! 树林荫翳河水清澈,竟像是一条生命从未逝去! “咦?原来如此,你们提前服用了化骨水?苏婉还真是想到了一切,不留一丝证据。”少年帷下的白纱飘动露出一角,白发绿眸微侧,端详着刚才出现于后方的场面,轻声判断。 话落后,这才转身回:“这才是真正的移形换位,以阴阳之术调动空间宫格,万军中取敌将首级。” “你们一个个都是怪物!”老头瞪着眼发出暴呵。 那占卜易音者虽只有区区五层灵力,但也不是什么二层灵师能瞬杀的! 况且他分明腾出了土灵力去保护那小子! “不能再和他废话了,全力击杀。” 黑袍男子沉下眼,对转眼损失个同伴感到恼怒,发出命令。 第119章 墨氏小公主 “祝我们阿姝十八岁生日快乐!” 睁开眼的刹那,墨姝发现自己坐在个化妆镜前,耳侧传来礼花筒射出彩色丝带的响声,怔愣地扭头望去,便见到个容貌精致的妇人双手抽拉筒,笑容明媚亲切。 而旁边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捧着个四方小盒,也笑着道:“祝我们墨家的小公主开心,不止今天。” “爸爸妈妈?”她有些不确定,起身。 墙壁上闹钟秒针转动发出轻微的响音,窗外偶尔鸟叫鸣鸣,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拂照在圆形大床铺上,给人暖绒真实之感。 “昨天和朋友玩所以又没有早点睡觉,对不对?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早就让化妆师造型师请到家里来了,还有好看的裙子。”妇人笑,侧身站开后让后方的佣人举着数条精致而繁重的裙子依次走来。 紧接着又堆首饰被端上,妇人宠溺地看着女孩:“我们知道你不喜欢宴会,但今日穿得美美的做个样子就好,到时就算阿姝你早退,也不会有人说你半句。” 墨姝脑袋空空,她环顾房内熟悉的一切,却始终感觉万分陌生,下刻,四方小盒便被儒雅男子打开呈现于眼前,其中放着的是双由数颗钻戒镶嵌而成的水晶鞋。 “成人礼的高跟鞋,特地找了个设计师给你定制的,希望你能满意。”墨父笑道。 “阿姝喜欢吗?”妇人走来,绕到背后询问时,将条闪烁着玛瑙光泽的项链戴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上。 等墨姝回过神时,她已经穿着盛大而华美的裙子站在落地镜前了,镜中的少女容貌绝色娇好,合脚的高跟鞋将她的腿与身材比例衬地更完美惑人,她左右绕了好几圈,才逐渐适应现在的样子。 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墨家要大摆筵席,于是她昨日便邀请了同学好友游玩,现在想来,似乎连游戏时玩的真心话大冒险内容都记得一清二楚,那她又为何觉得恍惚? 墨姝并未将感受说出,等到夜晚偌大的庄园打开夜灯、迎接人流进入时,她才逐渐忙碌,跟着父母下楼接待客人。 墨氏作为圈内知名的商业巨头,涉及科技地产等多个领域,在百年间便已积累了无尽的财富与权力,但在墨父这代,却选择了放缓集团发展进程,选择了个小家族出生的女人,膝下也仅个独女。 墨父站在台前说完祝词后,墨姝迎着聚光灯上台,在数道相机光芒下拿起话筒,不紧不慢说着对来年的计划和祝福,下台时获得了热烈的掌声以及不绝于耳的夸赞。 她却仍然觉得恍然,墨母关切地走来抚摸她的额头:“真的没事吗?是不是他们太吵了?妈妈很担心你。” “也许是人多热得慌,我去后花园吹吹冷风,”见女人蹙紧眉头的担忧模样,墨姝好笑,“妈妈,真的不会有什么事,你去拦着爸爸别多喝酒便好。” 后花园月光洒落,她走入林间,脑中思索觉得异样的地方,可仍旧一无所获,直至在转角处望见个青年。 青年身着酒红色礼服,古朴的颜色却丝毫未将他的容颜衬着老气,反之将嫩白惑人的五官衬托得更为亮眼,对方听到脚步声也随之望来,四目相对。 对方诧异挑眉,晃动手中的高脚杯,率先俯身开口:“墨小姐,生日快乐,寿星怎不在宴中享受祝福,倒躲这来吹冷风了?” 低沉磁性的声调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柳相君?”墨姝怔愣,脱口而出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下意识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青年反笑,好心解释:“墨小姐能记得我的名字,却不记得在何处认识我?恐怕是在前些日子播出的电视剧中,是校园恋爱剧?还是古装穿越剧?” 好像有点印象,好友提到过眼前大火的青年演员。 墨姝紧紧盯着他,忽而吐出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能给我看下你手臂吗?” 柳相君神色这才变化,敛眸向下望着这位被千娇百宠长大的豪门小姐,声色冷了个度:“墨小姐这是何意?” 他当初进入娱乐圈便是因母亲重病、不得不筹集巨款,才签了合同,所幸有贵人帮扶才不至于见到圈子中那些腌臜事,但也不代表他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想看看,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支付报酬。”她认真回答。 少女神情无辜而纯粹,又带着丝执拗,柳相君眯起眼,将玻璃杯放于石台上,缓缓将双手的衣袖拉起。 手臂白净并无任何伤痕,和直觉中的全然不符。 想来也是,演员拍戏怎么会让手臂有伤痕? “你从前手上有伤吗?”墨姝抬头,不依不饶询问。 “并无。”柳相君如实回。 “哦。”她点点头,心中的困惑却更多了。 好怪。 第120章 即便选择万分困难 转眼到了夜晚,众多客人离开墨宅后,墨姝洗漱完待在房内,墨母敲门前来,神情担忧关心了番。 “既然无事,那今日也累了,便早些休息,”妇人笑着抚了抚少女的头,“幸福的人可从不晚睡。” “可是我……”不敢睡。 墨姝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对上母亲困惑的眼,还是将未将话语道出,而是凝神提起另外的事:“我记得,你们明晚是不是要同去祖宅、参加大伯他们办的聚会?” “对,这场聚会你爷爷万分重视,说是要每个人都到场,本来按道理你生日后的旅行安排都计划好了,如今只能暂时延后?”妇人神情遗憾。 脑中呈现数条模糊的路线,她敛眸忽而认真道:“妈妈,我隐约感觉,大伯他们会设计在我们去往祖宅的路线上设计车祸,谋财害命。” 墨母怔愣,随即俯身贴近,蹙眉望向自己的女儿,思索后问:“阿姝,你为何会如此觉得?是看到或知晓了什么东西吗?” “猜得,但妈妈你们去查查好不好?我的直觉很准的。” 少女挽上妇人的手臂,熟练地开始撒娇,得到对方的肯定保证后,才乖乖躺回床上阖上了眼。 果然没有出墨姝的预料。 隔日,墨氏夫妻排查路线没有问题后,又将线索聚焦在司机与汽车上,前者没有异样,倒是由汽车牵引出的某个修理工却有着古怪的银行账单,显示曾被注册新名并被打入巨额钱款过。 在搜集完证据逼问后,对方也确实将幕后人的委托交代得一五一十,若是按照原先计划,他会故意松动汽车零件,导致路途中车祸的发生。 事情发展的过于顺利,等到墨母回家将整件事心有余悸地说出后,墨姝都有些呆愣。 墨父也在此时赶到,将她拥入怀中,保证会将恶人绳之以法,庆幸地说有她的提醒万事安然。 墨姝低头看着干净地反光的瓷砖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原本坐立不安的心脏终于在逐渐趋于平缓,恍惚踌躇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似乎生活正在回归平静。 对。 一定是这样的。 可下刻,瓷砖的倒影忽而转变为一个神情焦急的少女,她身穿古装布衣神色苍白,却仍在拼命敲动着砖头,似被锁在了其中,而挣扎无果,身形只能越来越浅。 “你们有没有——”墨姝惊异出声指向下方,两侧父母也低头望去,却并无看到什么异常,略带疑惑回望他。 再次望去,瓷砖倒影又恢复了正常,她沉声道:“没什么。” “阿姝,你近两天若是还头昏脑胀难受,就去吃前些日子医生特地给你配的药,就放在你房间东侧的桌子肚里,果然还是不该放你那日和朋友出去玩,怎么感觉更严重了呢?” 迎向母亲关切的眼,墨姝脑中的记忆逐渐清晰。 她下意识点头,转身跑回了房间,翻出抽屉内的药片,上方医生用小标签贴着日期期限,十二板药已空了四格—— 已经连续服用两天了。 她莫名的头痛早已持续好几日,但在生日前夜,还是没有忍住好友同学的邀请,外出玩了一天,翌日醒来后发生了什么呢? 是盛大的晚宴?是幸福的未来? 都不是。 直觉告诉她,后来的第二日,她病得更重了,为此缺席了生日宴会,也缺席了—— 那场祖宅聚会。 墨姝敛眸向下望着手中的药板,双手一扔一握,便变成了根熟悉的长竹。 望着熟悉的长竹,她陡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好想留在这里,永远不出去。 做温室里的花朵,做父母掌心中的公主。 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脚底的房间以她为中心形成了团旋涡,真实的现实也随之显露。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父母的呼唤声,风声呼啸灵气漫天,少女立于风眼抬头望向空中闪烁的花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她逆风而行,轻声呢喃。 “你们同我说的最多的教导便是,何时该做何事。” “你们去世后,我难以接受现实、遭到那些人的算计,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产被倾吞,祖宅被搬迁,自己也被送入了疯人院。” “那时我便发誓,今后不会再错了。” “虽然——”墨姝甩动长竹亮出刀鞘,哪怕花芯周侧的风凌厉如刀割向她的肌肤,步步生血,也并未阻止脚步,手起刀落,花芯在刹那碎裂,可耳侧再也听不见熟悉的呼唤声了。 这次的选择万分困难。 “呼呼——” 墨姝猛地睁开双眼,大喘着气将神经提至紧绷,环顾四周,依旧是熟悉的小林,依旧是熟悉的两道灵力的夹击。 发觉她的响动,公仪小河终于松了口气,立即将如今的大致情况说出:“姝姝,你刚昏迷大致有一个时辰,我用十二宫移动方位,没有人发现我们,那两人也只是在后面而已。” “你还能拖住他们吗?”少女抬眸,望着他说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后方闪烁着橙光的灵力冲来,少年微微拧眉,摆手将此气转走后,还是乖乖点头:“自然。” 一个时辰的追逐战,双方的灵力速度都有所下降,阴阳灵术的特殊性让战斗的拉扯变多,进程也愈发缓慢。 接过对方递来的六字真言纹银盒,墨姝俯身,认真地回望帷纱内的眸子:“小河,辛苦你了,等我回来好好感谢你。” “你要去做什么?”公仪小河不禁咬唇,想要伸手挽留,可只能眼睁睁看着衣角脱落掌心离去。 “以身入局,去引最后的人出来。” 墨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眼消失在了林间。 眼见目标人物能醒来还在眼皮子底下逃走,老头又气又急,更肆无忌惮地出招,几乎都要忘记起初苏婉不能惊动旁人的叮嘱了,黑袍男子想跟上,却还是被少年轻巧拦下。 “你到底是谁?”他沉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不耐。 到底为什么!明明灵力低微少得可怜,却始终能快他们一步,将攻击灵术拦于一步之外。 若是此次任务失败…… 感受到眼前二人愈加沉凝的灵力,九尾瞥见少年嘴角溢出的鲜血,急得上蹿下跳:“要不还是让我上?小小出手一次,那些臭长老也感受不到的。” “他们如今就等着我犯错,不可。”公仪小河轻声道,迎向冲来的灵力,抬起掌。 第121章 命运由天道书写,现实的道路紧握于我的手中 合力击杀两个合体期灵师虽很困难,但并非没有办法,可相比于那两个人的命,更重要的是如何抓住苏婉的把柄。 那人甚至能谨慎到没有指示任何水系堂有关弟子,更别提本人下场杀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墨姝很难不去想,就算是杀死了这几人,也找不到任何对方的异处。 所以该如何破局? 墨姝脚步生风,瞥眼向后,果然望见了个从树影丛中如鬼魅般如影随形的身形—— 那时她落入瀑布下时,水灵戒掉发动者: 终年常日跟随在苏婉身侧的亲传弟子。 “你觉得有我在,还能逃出去求救?” 夕阳逐渐斜下,学子们即将迎来考核的第一个夜幕,而在树木投下的硕大阴影内,一位蓝袍弟子拢手顿足,阴暗的眼死死盯着眼前被水幕拦下的少女。 终于出来了。 墨姝望向他,袖中则拿出六字真言纹银盒,调动了顶层的转珠。 她不解:“你是谁?” “我是谁?”蓝袍弟子冷笑,“你还记得你在秘境内杀死的水系堂女弟子吗?她是我的亲妹妹,我隐忍至今,便是要亲手将你头颅砍下!” “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本无冤无仇素不相识,又为何要拿些歪理谋害于我?” 小公主无辜的话声更刺激了男子的情绪,身躯很快冲来,只见他双手掌心虚握,水波灵术便排山倒海涌来。 “穹水·明瑟——” 汹涌的波涛倒影在少女清澈的瞳孔内,她启唇张合: “土央·山不让尘。” 当初在魔渊缝隙底下为了提炼凝魂时,墨姝曾央求过柳相君教她一招天众府功法。 最开始提起时,自然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这可是内门功法,若是轻易透露出去,岂不是得被戳脊梁被骂欺师灭祖?”红衣青年瞪着双眸不依不饶。 少女眉头一蹙面露难色:“哎呀你这这这,怎会如此严肃?不过是学一招皮毛防身便好,都是哥们姐妹的,哪有内门外门。” 帷帽少年在旁边附和:“就是,若是姝姝要学阴阳系灵术,我定当仁不让,将师尊教我的系数传授。” 柳相君:你就放屁,仗着即墨姝没阴阳灵根,搁这里吹。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溪合三大师是不是你说出来的?阴阳镜如今有难,铁毛扇能不能帮帮忙?为什么要分裂小团体呢?” 墨姝说着有鼻子有眼的,最后成功拿下据说是《土央》中最有用的第三式。 土克水。 双方同为七层灵师,虽一个初层一个圆满,但墨姝逆风局打习惯了,再加上相克的灵力理所当然取得了优势。 博弈百招之后,月亮已悄然悬挂于枝头,她一个马步倾轧将蓝袍男子踹入了溪中。 “果然是你!只有……只有你有这个实力……”男子的脸上布满伤痕鲜血,他双腿陷于水中节节败退,神情充斥着憎恨与暴怒,“师父她说的不错,你便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苏婉还说了什么?”墨姝紧逼。 “师尊她还说定会按计划铲除你,但在此之前我会——” “砰砰——” 两道灵力冲击波迎面撞来,墨姝避闪不及,只能眼睁睁望着男子的袖中显出来木制鸟铳,黑黝黝的孔洞散发出灵力对冲下的黑烟,而水弹则如闪电般射向胸膛。 “噗嗤——” 少女的身躯在后座力的惯性下向后抛去,然后猛地坠地,一动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我会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杀你!” 见此,蓝袍男子目光染上猩红,露出第一个笑容,他随意从水中拿起根木枝撑起被踹瘸的腿,一瘸一拐走向缩在水潭中的人:“再天才又如何呢,还不是得向机关制物低头?没想到我能将这东西带进来?” 墨姝侧脸陷入泥地中,静静地望着水潭倒影中走近得意忘形的男人。 那两弹她虽躲过了致命伤,肩膀骨头处仍被贯穿,血流和瀑布般涌出,而考核禁止携带丹药,她能感受到生命的逐渐流逝—— 在长达两个时辰的以多打少和灵力的迅速流失中,她早已面临耗尽昏死的边缘。 还有什么能够救她? 烛照为死棋,若用将毫无退路。 小河近在咫尺远在天边,自顾不暇。 仙圣更别提,早已不知到哪去了。 唯有自救。 一一排除错误答案,墨姝挣扎着从泥地中起身,向着林间奔去,后方的男音阴魂不散。 “四公主,您这是要到哪里去?我做事自当做的最绝,那水弹中早已掺杂剧毒,你活不了多久了。” 剧烈的疼痛席卷脑神经,伤口也带着四肢开始抽动,墨姝拧紧虎穴,强制自己放缓呼吸,将毒素的流动放缓。 她以手拭血,颤抖地在地上画出符文,嘴中喃喃:“以我之血通灵能二道,以我魂魄祭阴阳两界,唤灵!起——” 能救她的,唯有即刻召唤出的灵能。 见到少女动作,蓝袍男子正要嘲笑,哪知对方周围竟真缓缓凝起黄金色的灵气长线,正同修士建立起沟通! 他妈不是只有在灵域才可以吗?! 凭什么!他都七层圆满了都未唤灵成功,凭何眼前的人可以? 都这样了她又凭什么他妈的不放弃! 男子咬牙切齿瘸着腿追上,而少女也有所察觉,踉跄着步子竟边走边唤! “去你妈的,你这女人果然只有死了才能老实。”他憋着口气,吃力抬手射出灵术。 若不是那改良鸟铳只有两发,非得把眼前的人射成筛子不可! 后方的水灵汹涌袭来,墨姝抬手搭上与她构建联系的金灵线,额头渗出冷汗。 随便什么灵能都可以,只要能救她的命! 无论是吃草的兔子,修行的树精,还是挺着脑袋的大鹅—— 她只要活! “呼呼——” 可下刻,眼前的数条金线竟都被个暗蓝色的小点给拦住,瞬间切断了同她的精神联系! “你是谁?凭什么——” 仅剩的希望被掐断,墨姝心头恼火,喉间干呕出鲜血,可她瞥眼时猛然发现,原本紧追其后的水灵术竟然暂停在了空中! 而那蓝袍男子似也惊异这个现象,口中不断吐出脏话。 不,不是停止,是灵气的流速变缓慢了! 与此同时,脑中响起道低沉的女音。 “许多人一生安稳宁和,哪怕长达百年也只有鲜少几个命运的交叉口,但你不同,我依稀窥得一眼,便见你命运枝叉众多,机遇徒增的同时,每步也将面临避无可避的死亡,即便这样,你也要继续走下去?” “当然。”墨姝喘着气,答得毫不犹豫。 “即便最后的结局,天道无情,你不得不亡?” 少女听闻,却猛地大笑起来:“天道不公,我便不义!命遥难测,思索太多,只会画地为牢,止步不前!” 她一字一句,句句泣血,额头渗出的血遮住面容,却挡不住如星辰般耀眼的双眸: “命运由天道书写,可现实的道路—— 紧握于我的手中!” 这便是她的道! 耳侧传来道轻笑,下刻,灵气幻化成一个身穿暗蓝色长袍的女子从天而降,俯身来到身边。 只见女子身体本透明,她容貌濯目,带着绝对的诚服和恭敬,将手搭于胸脯后低头垂眸: “太阴幽荧聆听您的呼唤。” “从今往后,将与您共享忠诚与勇气,携伴永生永世。” 第122章 胜者只有一个,有且只有我 随着女音落于耳侧,墨姝感觉体内毒素蔓延的速度在逐渐变缓,而昏沉的视线也在变得清明! 幽荧? 她脑中闪过一念,转身回望时,原本模糊的视野清晰,甚至能精准地看到男子前重来的每一道灵力的流动轨迹! 这就是灵能带来的力量吗? “你——”蓝袍男子话音一顿,便望见到少女回身的动作,原本得意骄傲的心态猛地沉下,而眨下眼睛的下刻,一道手掌便落在了他的脑门上,用力按下。 “咔嚓——” 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他被锤后狼狈地跌倒在地,从手指缝露出的眼神中望见了少女自上而下冷漠的眼眸。 下刻,见她俯身而来,耳侧落下道轻蔑的笑声,和从前印象中温柔的语调截然不同。 “你刚刚说的话我可全都录下来了,在杀你之前,猜猜谁会赶过来呢?” 他刚消化完这段话的含义,想从泥地挣扎地起身,可下道灵力落在腹部,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五官狰狞起来,止不住的鲜血也从喉咙口溢出,感受到强了不止一点的对手,立即反应过来用水灵护住全身。 而少女轻蔑一笑,抬手运起土灵,硬生生将水流护盾所撕裂! 紧接着右脚抬起落下,猛踹他那条仍完好的腿! “哐哐哐——” 每道力气似都用尽了全力,将他往残废踢! “凭什么你还不死!你分明已中了毒,还被贯穿了个肩膀,凭什么……” 双腿皆残,蓝袍男子失去行动能力,咬牙切齿发出质问,充斥不甘,他吃力地仰头,正巧看到对方从兜中掏出六字纹银盒,然后将张符纸贴在了上面,盒子竟眨眼消失! 他的瞳孔猛地缩紧,一口脓血猛地干呕吐出。 从头参与过追杀计划的他,自然明白这个灵器有何功能、这个动作又意味着什么—— 记录着证据的灵器被转移,他们将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你这灵器本不该存在,又为何能出现……”一击接着一击的杀阵算计,隔绝了灵器和支援,可眼前的少女竟还能站在此地,将这记载着证据的灵器留到了现在!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不该—— 然而少女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一击比一击力道更大,似完全将他当成了个没有感情的沙袋揍,直至男子的气息越发微弱,整个身子蜷缩不住地颤抖,才缓缓停下动作。 她抬头。 望见旁侧的数棵榕树下,出现道水蓝色的倩影。 墨姝眯起眼,终于站直身子,看向出现在面前的敌人,浑身的鲜血配上嘴角的笑容竟万分惊悚,一字一句回答蓝袍男子的话,话语霸道而笃定—— “因为胜者只有一个,有且只有我。” 在活着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挡她的道路。 苏婉从前挂在脸上的温婉笑容消失不见,她神色淡淡,是难得的冷若冰霜,冷眼望着被少女踩在脚底的徒弟,开口讥讽。 “我那从学府修炼便相伴至今的好友,可从不知道她女儿竟是这般性情手段,不久前的除夕宫宴,还特地托我要在溪合学府多照顾照顾你。” “彼此。”墨姝挑眉,不置可否。 “说,你重伤了还站在这里同我对话、就说明你已经拿捏住我的把柄了,”女人走近,静冷的目光落在那半死不活的徒弟身上,“拿回他命的条件?” 墨姝盯着她,缓缓歪下头:“苏婉,你现在可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吊着口气的男子像拎小鸡样被轻松提起,少女抵在他脖颈上的双手相反扭折下弯曲,对方瞬息便没了声息,“哐镗”被扔在了地上。 迎向女子充血的眼眸,她认真补充:“我已经将六字真言纹银盒送出去了,若是不想苏家因你全族降罪抄斩,你该好好冷静些。” 胜负已分。 此话一落,徒弟当着面被杀的愤怒竟在刹那便消失了个干净,苏婉立于树下,上下扫视少女浑身的伤口,以及沾染泥土血垢的衣袍,忽而想起在多年前的学府考核。 那时学府内的人妖两族还未像如今般平和,内部的暗流涌动促使妖族在玄天秘境内发难,意欲杀死悯花阙主之女谭雨濯,在溶洞内,她不幸中招被蛛丝缠住难以脱身,可谭雨濯仍不顾危险冲了进来,救她于危难。 那时的谭雨濯似就和眼前的少女般,即便到了最后的绝境也没有放弃,而她也将从蛛丝洞内寻到的六字真言纹银盒赠予好友、当作救命之恩的报答。 如今,盒子从好友辗转到她的女儿手中,成了压死她的最后根稻草。 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呢…… “这是水灵戒,”苏婉敛眸,哪怕她早日便想到了有这种结局,却也从未想到这天来得会如此之快,从手指上摘下银戒,摆手后将此飘向对方,“我会以命相抵,但也希望你能善待苏家和……琼之,仅是如此罢。” 只是一次出手,便让对方打了个翻身仗,虽然狼狈,却并未给给她丝毫喘息空间—— 一步将军。 第123章 这怎么能一样呢! 双方都是聪明人,知晓该如何利益最大化。 墨姝接过水滴状戒指,银光闪闪和她手腕上的灭星镯万分适配,她微微一指,缠绕成水滴的银丝便开始变化,绕着指身两周缠绕才停下。 苏婉清楚她会看重苏家圣泉不会将证据公之于众,正如她清楚对方也会因重视家族利益而自刎妥协。 “谭雨濯惦记我死因,必不会轻易妥协、会查出个究竟,你切勿提醒她不要思忧过度,要注意身体——” 短暂的沉默后,女子清冷的话飘荡空中,墨姝这才抬头回望她,认真提问:“你如果真在乎这段友谊,又为何会对她的女儿我出手?” 苏婉愣住,对面的少女已然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你心中家族利益早已超出一切,为此牺牲的可以是你徒弟、苏牧之、更可以是你自己,装模做样骗骗别人就算了,可别把自己给骗了。” “我很好奇,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以成长到如今这个样子?”将话说开后,苏婉发现自己并无即将死去的恐惧,她盯着对方,发自内心问道,“若我猜测没错,方风烨也是你杀死的,对吗?” 以及在秘境中被开启过的陵墓,就连即墨川都未拿到的亡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别这么紧张,我不过揣测下苏家新合作对象的实力罢,旁人都说你木讷平凡,是人皇膝下最普通股的那个孩子,每当听到这般评论,你又是如何想的呢?活下去并不是件难事,可吊着口气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看着小脸紧绷的少女,苏婉不禁露出笑意,似觉扳回一城,又眉头一簇,忽而想起件事:“我是该提醒你的,我曾同诸葛翰林说过,你的实力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脑中回想起那对红木蝴蝶,墨姝刹那心思百转:“你提到了唤灵?” “聪明。”女子笑容更盛,带着无辜,似是知晓死期,五官神情都更为灵活生动。 好狠。 若是她没有抓到对方的把柄,只是逃脱掉这次追杀,下次迎接她的将是两个人的逼迫威压,而灵能一旦暴露,灭星镯的脱离就会提上日程! “你最好盼着我点好。”墨姝皮笑肉不笑。 “我能说出来,自然是查清了诸葛翰林的资料,在他不多的生平描述中,能隐约看出他对待剑修灵师的态度极为不同,若是你展露出你在灵力上的天赋,说不定他便能网开一面。再者,我透露给他的事,也不过这点而已。” 墨姝端详女子的神情分析话中含义,神情并无半分变化,她抬步走到对方跟前,从空间袋内掏出金花簪递出。 苏婉沉静下来,她接过簪子轻松划破指尖,任由散发的幽香渗入肌肤,动作停顿片刻,道出最后个请求。 “能……再给我看眼文鳐鱼吗?” 她命人去搜索在书师那处上交的空间袋中,并无寻找到。 墨姝低头摸索手上的戒指,能感受到两个灵器间密不可分的连接关系,微微拂手,便将簪子重新唤回手中。 她轻声道:“小鱼早被我送出学府,到雁门某处了。” 苏婉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喉咙内终是缓缓发出凄厉的笑声,她又是哭又是笑,可心中更多的是悔意。 也就是说,不光是她想好了棋败的后招,即墨姝也是如此! 若非她赢,苏家圣泉不会有半分活路! 金花簪的幻境逐渐生效,本以为眼前会展现出苏家空前强大的盛况,可化入眼眸的,竟是那时在溪合学府中同好友的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常。 那日,她在水系堂考核中夺得第一并狠狠挫了妖族学子的锐气,得到了心上人即墨川的夸赞,她很开心,而好友也挽着她的胳膊,调笑说二人相衬又相配。 “什么呀,我才不喜欢他,况且他不是你未婚夫么。”她别过头。 “我可没认!我钦佩向往的是剑锋第一!”好友自信道,傻傻的笑容下说着结业考核要拿第一的计划。 苏婉望着眼前的光景,首次生出恐惧。 明知如何破局,却只能沉浸在死亡前夕的美梦中越走越远,女子倒在榕树下的一隅石桌上,流出血泪。 后来发生什么了呢? 苏家因引化开辟的圣泉产生内斗,她不得不休学回到家中帮衬父母,可只能眼睁睁望着世事变糟。 这一生也是这般,爱情没有期盼,友情选择背叛,而亲情和家族荣耀也…… 没有守住。 — 公仪小河同少女汇合时的状态也称不上多好,但他好歹有丹药傍身,而看到对方浑身狼狈的刹那,心中的酸涩紧张几乎压抑不住。 先是投喂般给对方塞了嘴丹药,再搭手把脉,想说劝导的话,可在少女略显兴奋的眼眸下终是没有开口扫兴。 “赢了!虽然有点曲折艰难,但是赢了!”对方嘿嘿一笑,“你那边怎么样小河?你有没有受伤?” “你身体的毒素名为溢洋,会让你神经进入极具兴奋的状态,从中毒到毒发也就瞬息,你虽有灵能抑制,但如今也已深入骨髓,我得为你放血排毒才好。” 墨姝盯着帷帽下的朦胧影子若有所思,下刻便将袖子拉起,神情坚毅。 “你今日早已吃了些许丹药又流血过多,不益放血治疗,”盯着少女这般模样,公仪小河又耐心道,“姝姝你现在得好好休息,伤口便由我来包扎便好,而况已天色大晚。” “可是溶果怎么办?我想得第一。”墨姝抬头望月。 少年回望,觉得刚才让对方服用的静心丸效果不大行。 “考核还有两日,明日我们一起摘。” “不行,这样算作弊。” “那我摘了扔到地上,你再拿。” “有道理,”墨姝躺在对方带来的毯子上,静静望着白衣少年半跪于侧仔细清理着她小腿的烂肉,忽而坐起身子,扯起肩头的衣服,指向先前被鸟铳贯穿的伤口,“这里也受伤了。” “姝姝你——” 公仪小河见少女扯布衣刚想阻止,就望见那处尤为严重的伤势,他瞬间红了眼,皱着眉迅速开始用灵力清理伤势。 弯月高升,树影婆娑下,两个身影依偎一同,少女断断续续的话声飘荡林间。 “小河,辛苦你了,这次苏婉算计,我能信任的过、还能通过学府法阵的只有你了,春生不在我身边,要想的东西好多哦,脑子胀胀的痛……你想要什么报答呢?欠你这么大人情怪不好意思的。” 帷纱下少年纤长的睫毛微颤,开始用白布包扎伤口,结束后轻轻将衣角拉起盖住,开口:“从前你救我看我衣饰不菲,恨不得多从我身上坑些东西出来,如今不好意思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墨姝瞪眼。 “我又不是为了报答才救你,”月光下,少年投下剪影,“而况,你对柳相君可从不这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 少女心中又念一遍,她眼咕噜一转,开始胡言乱语:“我记得你是羽族的,要不我将那羽族公子拉下来让你坐上去?上次那公子派人来悯花阙,嚯!阵仗可大了!” 公仪小河沉默下来:“谢谢姝姝的好意,但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 第124章 可以问问你是什么鸟吗 第二日墨姝醒来时,询问旁边的少年,自己昨日有没有说胡话。 随后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意识到发烧了。 公仪小河早便已摘好清洗了林中果子,等少女接过吃起来后,再盘腿坐下准备放血排毒的事宜,他摇头后解释:“姝姝你现在有些高烧,是昨日吃丹药的缘故,过不了多久便会退下,你放心罢。” “原来如此,”墨姝点头,垂眸见对方结骨分明的指节握紧小刀开始放血,她脑中回想昨日之事,捕捉细节,“所以那些人死后确实消失干净了?” 公仪小河微微颔首:“化骨水的功效之一,甚至连染了水的衣饰也会随之化为黑烬,除苏婉外皆服用了,不过我今早去时,有一机关制物被留于原地,里面还带着丝魔气。” 机关制物想来便是那打中她肩膀的鸟铳。 竟还有魔气? 墨姝思索至此,忽而扭头望向少年:“你对魔气很敏感?” 没有烛照在身边,她被打中都没有捕捉到异样,但对方竟能一眼笃定,除却先前情况紧急之外的理由,她总觉得该问清楚。 “我会守口如瓶的,姝姝。” 似知晓对方话中含义,少年立即保证。 但这次墨姝没有买账,她凑近,心生好奇:“可以问问你是什么鸟吗?” 不同于知根知底的李瑛、同乡穿越的柳相君、从小相伴的刘春生,眼前的同桌携带着许多秘密,她相处至今也只感觉窥得一角。 但刨根问底的追问,总觉得是好友间探究每月工资加奖金的数额般略带尴尬。 不过问问品种、问问公司部门没什么? “姝姝,”公仪小河短暂静默后,纠正道,“我们这边都称族群。” “哦哦,你是什么族群的?” 迎向少女闪闪发光的眼,他轻声道:“鹤族,也便是你们常说的仙鹤。” — 阶段考核并未如期举行下去,在考核第三日的清晨,便有队剑锋学子行至东北角落的瀑布周围,望见了榕树石桌下倒下死去的苏堂主。 据闻,苏堂主气息消亡神情沉静,除却掌心内的伤痕并未其他外伤,为此她的死亡原因众说纷纭,再加上不远处搜查到带有魔气的鸟铳,不禁让人细思和魔的联系因果,在学府内引起轩然大波。 于是考核最后日的午时,在北林间的学子被悉数唤出,成绩便也提前登记。 比起水系堂学子得知缘由后的悲伤难过,剑锋学子倒显得冷静许多,嘴中咒骂的最多的便是魔,恨不得将学府定仙阁下封印的大魔拉出来抽一鞭才解恨。 墨姝的伤势有着公仪小河的照顾早已好了许些,等着她捧着竹筐走出林间到登记的书师前时,正巧一众熟悉的面孔赶至林边。 但由于书师们的封锁禁止,他们只能都被拦在外面,为首的便是即墨瑶拖着在捂脸痛哭的紫裙少女。 “我的名字在这里。” 墨姝视线飘回,见眼前的书师数完筐中溶果后拿着玉简登记成绩,她指向自己的名字处,书师为此对她点头夸赞。 “不错,只花了两日半便拿到了三十七颗溶果,很厉害。” “即墨姝!” 注意到这处的声响,一道撕心裂肺的女声叫喊在下刻便从远处传来。 苏琼之从堂外学子传来的消息还未回过神,被好友搀扶到此处,便望见了姑母从林中被抬出被蒙上的尸首,年前兄长消失在秘境再也没有出现的梦魇再次从内心涌起。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模糊视线的同时,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这才没有忍住情绪,抬首对着那处大吼出声。 只见那方的布衣少女缓缓侧过眸来,和她对视。 少女浑身的衣袍染着数块血迹破破烂烂的,但意外的是她面容安然毫不染尘,手中还拿着考核用的溶果,平静开口。 “苏小姐,节哀顺变。” 苏琼之紧紧盯着对方,想从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看出不同的情绪来,但除了自己狼狈的倒影,除此外一无所有。 她目光移下,猛地在对方右手的中指上,望见了那枚熟悉的银色戒指。 不过上方缠绕银丝形成的水滴早已消失,而是绕在戒身成了更为简单的形状—— 熟悉地令人胆寒。 “你你……” 身形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就连一旁的即墨瑶和南宫无极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前者立即俯身关心询问。 “苏小姐有什么事吗?”墨姝侧身,三人也依次踏步而来,瞥见书师前的白纸黑字后心中划过惊异。 即墨瑶一目十行,见到妹妹成绩暂时排名首位,脑中又回想起上次在剑锋试炼中,对方夺得的第一。 令她意外的是,心中的诧异竟并未有想象的多。 倒是南宫无极不动声色上下看了好些遍,才确定眼见为真,觉得眼前的四公主在恢复修炼后,不说实力变化,性格也转变得不一样了。 苏琼之倒不像二人有精神注意这些,她的五感早已绷至最紧。 视线中,布衣少女的神色和那时在皇宫荟萃阁初见时如出一辙,却从未这般令苏琼之恐惧。 她胸膛“咚咚”作响,脑中想起的是姑母临走前对她的叮嘱,仇恨理智和惶然三种情绪左右拉扯,良久后才挤出一句话。 “我想问问你……有关考核里的事,说不定能找到有关我姑母去世的线索。” “当然可以,苏小姐定个时日,我随时前往,只可惜姨母生前约我去水系堂看新修建的水渠,到她去世都未曾赴约。” 轻飘飘的话落于耳边,苏琼之终是一口脓血卡在喉间,头脑发胀地想晕,可她将舌头咬出血来硬生挺住:“就现在。” 即墨瑶微蹙眉头,察觉到不太对劲,却深思不出什么,只能眼见二人相伴离开,旁边青年俯身道:“走,堂主师尊他们玉简传讯,说要彻查府内魔气来源。” “好,如今魔真是越发猖狂明目张胆了,三月皇城那次的突袭也是。”她点头迈步。 “也不知御灵大赛是否会因此取消。”南宫无极感叹。 “可能延期,不会取消。”即墨瑶垂下眼。 取消便是人妖两族明晃晃对魔低头的表现,双方都不会允许有这般风声的传出。 第125章 你一直在等待什么 从北林走到水系堂的路可不少,苏琼之跟在布衣少女身后,微颤的身体到现在都未停下,她低着头,几乎只能望见脚下石子路的模样,终是断断续续地开口。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滴答掉在石板上暗了颜色。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在除夕宫宴中,不就是你给我贴的符纸么?” 墨姝走在前侧认真回答,听到后方顿住的脚步和消失的哭声,脚步不停。 “你都知道!”苏琼之猛地抬头,惨白的脸色几乎能和白纸相比衬。 她小步赶上,扯着对方的袖子便走入旁侧的水系堂侧门,穿过长廊小径到一偏室,猛地将门关合后转身:“你果然都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她眼含泪水,语无伦次:“那你是不是也杀了兄长,是不是也知道他真心爱慕你,我们……我们只是要一条小鱼而已,不能大家坐在桌上好好谈谈,把话说开便好了吗?” 紫裙少女眼泪和鼻涕糊在一起,上身佝偻着似要蜷缩,却又固执地抬手扯住对方的裤腿,比起她的狼狈,站着的人显得冷漠又镇静。 墨姝蹙起眉,斜眼响她:“你这是在说什么?先要杀我的不是你们吗?你说坐下来好好聊,那时在宫宴中,你同我好好聊了吗?你给我机会了吗?” “姑母说,那符纸不过会让你乖乖听话,她只是想搜寻你记忆查出兄长死亡的真相罢!”苏琼之立即抬首反驳,却见少女眸光向下,眼中锐利的光似在刹那将她戳破。 “你信吗?” “我……”她缩回目光,犹豫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苏婉从未给我留过活路,她对我抱有最善意的举动,便是等我出府来我院子里偷鱼。”墨姝翻了个白眼锐评。 “那我兄长呢?他那时是真的喜欢你——” “他的喜欢甚至护不住水系堂弟子的杀招,要这施舍般的喜欢做什么,你以为什么喜欢都跟你对纳兰诸衍的喜欢一样?” 一句话说下来提及了四个喜欢,苏琼之愣了神,缓了许久才听懂什么意思,刚回神,对侧的少女就蹲下靠近。 “你有没有想过,纳兰诸衍他在学府追捧簇拥的学子不少,为何每次考核试炼独独和你一同?” “因为我给的钱多?”提起心上人,她下意识回。 墨姝听闻皱眉,神情复杂:“当初你何时雇佣的他?” 苏琼之低头:“前年十月。” “你们苏家圣泉又是何时开始被污染停止产出水灵芝的?” “前年……十一月,”苏琼之身子一抖,大脑嗡嗡响,咬唇苦笑,“怎么可能有关系,只是巧合罢……” “那便是巧合罢,”墨姝盯了她会也懒得掰扯,从袖中掏出金花簪扔出,“这个给你戴着。” 见紫裙少女接过后双手捧起仔细端摩,似在研究有无小手段,她也不解释站起身。 “苏婉将水灵戒给我,便是想让我和苏家绑为一体,最先解决的便是圣泉一事,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借着任何名号在你这里打听到消息,明白吗?” 苏琼枝攥紧手中的花簪,想起面对纳兰公子询问时自己的知无不言,艰难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一直都是这般性格实力……吗?” 怎么会。 随着恐惧愤怒消逝,逐渐冷静麻木后她脑中最先意识到的是困惑和…… 震撼。 无论是荟萃阁前被当众刁难、秘境之中天上宫阙的湖心岛上被二皇子踹倒、甚至是宫宴下被南宫退婚。 几乎难以意识到三段话主人公和眼前这般心性的少女模样对上。 对方似根本不想回答这般无聊的问题,转身离去。 模糊的视野中少女身影逐渐走远,苏琼之低头,金花簪的金属刻在皮肉下留下印迹,她静静地望着红痕。 感情上应该杀了眼前的人给亲人报仇,可她无能做到,也不想去做,学府教导的仁义礼教和家族责任压倒在她头顶喘不过气。 她深吸口气露出个惨笑,举起金花簪便要向胸中捅去,可下刻被个赶来的身影拍开,簪子“哐当”落地。 苏琼之终于崩溃:“你要拦我做什么!我都不恨你了!让我陪他们死不行吗?” 父母早逝,陪养带她的唯有死去的姑母和众位长辈,可他们对她的期待早已超过了她的能力,她难以回应。 “所以我只拦你这一次。” 墨姝静静望着她,将先前调查的附带资料道出:“在苏家圣泉遭污染的十一月,暗阁借着渠道开始销售新制出的水系丹药,并受到水灵根灵师的一致好评,而纳兰诸衍所在的定仙阁便是暗阁分部。” “当然,你也大可以觉得是个巧合,此事不提,我们说说等你自杀后,学府旁人会如何看待你们苏家,苏婉费劲算计用她的死和魔关联,为你们家争取些好名声,你此举倒是让她功亏一篑。” “你说这么多,我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望着歇斯底里的少女,墨姝其实很能理解对面的心境。 人妖两族平定百年,成人后便入学府上堂,几乎没有凶兽侵扰,小说中主角团的成长几乎是和魔的出现协同的。 在此之前,他们是天赋极高的修炼天才,也仅此而已。 但理解不代表同情。 “你一直在等待什么?等待我教你做法心境,等待上天给予苏家崛起的契机,等待你爱慕的公子会明白你的心意将你拉出深渊?” “苏琼之,比起无用的等待,睡上一觉会更为实在。” 墨姝这次没有停留,转身离去。 踏出堂外的春光依旧是软绒绒的,脑中记着小河的叮嘱,准备去药堂治疗下伤,可脑门前投下道阴影。 “这位学子,机关堂诸葛讲师唤您,”上下扫视少女脏兮兮的布衣,来者不留痕迹地蹙了下眉,“但在此之前,您要不先换套衣裳?” “我很累,不去。” 墨姝撇嘴,踏步越过了对方。 第126章 别半路死了,即墨姝 墨姝确实放了机关堂诸葛讲师的鸽子,顺利去药堂抓药后,才回到院落内换衣休息。 李瑛担心她的伤势强硬地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去帮忙煮药带饭了,而在此之后,紧接踏入暮秋院的便是柳相君。 对方听闻剑锋水系堂阶段考核出事,就带着猜测来试探了。 墨姝半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扭头望向红衣青年带进来用彩纸包好、甚至用丝带打结的果篮,眯起眼:“下次里面放金砖的话,我会好得更快的。” 都修仙界了,还整这些朴实无华的东西。 “我查到暗阁出动刺杀任务的名列杀手内,有三个保密级别很高的人没有回去,而是被消了号被其他人顶替了,和前几日在北林的事太凑巧,让我不得不怀疑。” 柳相君说得委婉,墨姝答得干脆:“哦,是因为苏婉雇他们来杀我,被我和小河反杀了。” 当公仪小河说那三人皆喝了化骨水后,她便觉得对方会是暗阁之人,毕竟那三人不像认识,可动作手法出奇狠辣,也对苏婉的命令绝对服从,大致猜到是个雇佣组织。 很明显察觉对面人呼吸一滞:“你为何不同我说?” 墨姝斜眼扫向他,也很无奈:“你也知道学府阶段考核很苛刻、不许其他堂系插手。” “可若你在其中遇害,我甚至连搭把手的机会都不会有。”红衣青年的眉头蹙起似能打成个结。 端详片刻他的神色,墨姝笃定:“没事,倒时说不定你能看60秒广告复活我。” 室内陷入久违的沉默,柳相君被对方猝不及防的冷笑话打得万分恍惚,有种语塞的无奈感。 少女察觉凝固的气氛,吞咽了下口水,给自己找补:\"而且我听说你最近不是在忙柳家那边的事么。” 红衣青年斜了她一眼,将最近的琐事简要道出:“你知道吉安那地的蝴蝶谷么?因地势四季如春终日不寒,谷中深处又长着些许珍稀药材,是许些势力争抢资源的风水宝地。” “知道。”她曾在给小河搜集的医术孤本中看到过。 “柳氏探查到消息,说谷中心会长着株药材,对那人的病情很有好处,而暗阁在八月正巧有只去往那里的商队,整个商队内都是合灵期以上的高手,从凶地取到药材的概率会有八成。” 这也是他为何搜查暗阁杀手名列的缘由。 “为何是八月?”墨姝捕捉到盲点。 “蝴蝶谷中心有种花名为京琼花,它会散发无孔不入的毒气、随着温度的升高而枯萎,等到盛夏,便可穿过那层花丛安然进入,能省去不少麻烦。” “哦——”她了悟,“你是想我们也一起去?我是可以。” 就是不知小河有没有其他安排。 “是,”得到少女的肯定,青年凝重的神色终是得到缓解,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他笑,“我调查暗阁名列时,又看到了暗榜,你可是名列在案。” 墨姝倒不意外,点头:“我知道,即墨川的女儿是这样的。” 第一部小说中也提到过,男主即墨川为了平定人族领地西北部的边寇时,便用铁血手段杀了数名阵地首领,虽换来了两地平和,却也遭到些许势力的不满憎恨。 “这倒不是,”红衣青年俯身望来,托腮思索,“那个‘十八岁纯情高手’是不是你?” 见少女明显一愣不说话了。 他轻笑声:“突然进暗榜前十,很难不让人想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墨姝敛眸,摇头否认,余光中柳相君的身影也抬步出室,耳际又恢复了寂静。 自从杀死方风烨后,她从未再碰过那块玉简,可如今暗榜上这个称号名次提升,从百名到前十,是发现她除了抢夺九天净玉瓶的金品任务、还做了其他事么? “我说……”伴随男音入耳,还有道“咚咚”敲门声。 抬头望去,门口的人竟一直未走,或是离开后又选择折回。 红衣青年身姿挺拔,背光站立,玄纹金袖,眉眼微微上挑望着她,一双勾魂摄魄的黑眸却沉静如水,带着无奈和少有的认真,重复:“我说,无论是先前合谋杀人,还是那白拿的亡器,我都还欠你人情。” 墨姝抬头看他:“翻译一下。” “你可以告诉我难处,无论是这次苏家还是下次的暗阁。” “再翻译一下。” 柳相君盯着室内阳光拂照下笑得开心的人,他道:“你不说这个世界是个冗长无聊的小说剧本吗?但我还是希望能在结局看到我们,你别半路死了,即墨姝。” 青年背影走远,室内陷入久违地寂静,墨姝笑了声,穿越碰到个老乡还真不是坏事。 同时,她终于有时间呼唤:“幽荧。” 下刻,眼前出现道半透明女子,女子头戴金色王冠,冠上数个四角星星围绕,除此之外一头长发及腰配上暗蓝色的长裙,乍眼望去清冷又简洁,她神情恭敬,星辰般的眸子内全是白裙少女的模样。 “宿主。” 和幽荧话语一同响起的,还有闹腾的烛照:“本大王也要出来透气!” “苏婉那事如今仙圣还不知藏在哪个角落等着逮魔,你还是藏好比较好,”墨姝回答,她抬头,好不掩藏对眼前灵能的惊艳,“若是猜得没错,你的能力是让自身及他人的灵气速度放缓?” 仙圣讲座中也提到过,灵能分为很多种,有树灵、兽灵、古灵等等,大多都通人智,能和修士沟通想法,却鲜少有能够开口说话,甚至拥有独特灵术的。 “是的宿主,如今您还未到合灵期,故此这种灵术些许会难以控制,但随着您灵力阶层的提升,对灵气流速的控制便会越强。” “能达到暂停吗?”墨姝眨眨眼问。 幽荧怔愣,缓缓摇头:“我从未与修士合体,没有达到过这类境界。” “好!我会努力的!” 就像是不小心落崖突然得到了江湖中隐藏许久的宝贝秘籍,因祸得福的墨姝对如今的状况很是满意,她斗志满满,握拳保证。 灭星镯内,烛照也斗志满满,他扬着个头将功劳分在了自己身上。 歪头问幽荧,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你果然是认同本大王的话,从今往后多多关照哈哈哈哈哈。” 哪知女子冷着的脸低下,望着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孩。 “我认可她,不代表认可你。烛照,我发现你好像真不觉得自己长不大是个很丢脸的事。” 烛照不说话了。 因为他确实快习惯了。 第127章 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溪合学府对魔的处理很迅速,不仅全府搜查了番,甚至还给学子接下来的课程内安插了些有关如何应对、杀死魔的方法,而原本对于学子自愿修炼的御灵楼,也成了接下来学分重点发放地方。 墨姝作为此次剑锋阶段试炼的第一,本要负责给同门传授经验之类的说讲,但因水系堂主的逝世被取消,学府更希望学子的注意力放在后期的学习修炼上。 李瑛得知后表示可惜:“说不定能借着留影珠改变下有关你的传言呢。” “我的传言?”墨姝好奇。 留影珠价值万金,不同于只需机关术师、锻造师合作制成的机关制物,这种珠子有关符术师、魂师、阵法师三种不同领域的修士共同而制,为此更加珍稀可贵,能够记录影与声作为转视,和六字真言纹银盒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材料难寻制作困难,一般也只用于宗门学府内的重大比赛或意义非凡的切磋。 小说中,女主即墨瑶也因多次切磋演讲被留影珠记录,这才让多数学子对她产生憧憬钦佩,加深万人迷和团宠元素。 “小部分人很不服你,”李瑛也知对面的少女不在乎这些,但也微拧起眉,“自从上次秘境试炼中你将神果吞下恢复修炼,一直到如今次次拿到第一,闲言碎语就会将这些安在你的身份上。” 全然否定她的努力。 墨姝听闻后又垂下眼,翻看借来有关蝴蝶谷的书册:“即墨瑶那样都会有人暗戳戳使绊子,有人针对我也不奇怪。” “我不是这个意思,”死鱼眼少女面色少有地犹豫,“若是其他人说闲话我也不会管,但我去查了种种谣言的源头,发现正是谭家的那对兄妹。” 而况,她经常望见这两人踏足暮秋院、和即墨姝有过接触,她很难不想到背叛一词。 墨姝愣,合上书,望向她有些意外:“你还特意去查了?” 李瑛:“最近火系堂作业少,挺闲的。” 重点是这个吗? “多谢你了,”想起上次见面时二人蠢蠢欲动的神情,墨姝笑了声,“不过先放任这两人,感觉时机不会太远。” 怀中的玉简闪烁下,她低头望去,只见是最新加上的人传出的新讯息。 [琼枝木栏]:他们到了,在雁门东面酒楼四层,说要晚上酉时见你。 — 于是夜晚,在墨姝精疲力竭赶完剑锋最后个小试炼后,终于磨破嘴皮子说服谷夫子同意了离府条,再赶回院子换下堂服穿上一贯的白裙,最后跑向学府大门,却被拦住。 “为什么不能通过?”她捏着假条,盯着眼前的负责巡视的学子质问。 “过期了。”指指破烂条子下的日期,学子抹了下头上的汗。 他作为木系堂新生,上学期学分就堪堪合格,这学期为了不重蹈覆辙,便加入了后勤院做些琐事为学子同窗服务,顺带赚些学分。 同时,他也对面前的人族小公主有所耳闻,瞥见少女更为沉下的神色,额头上渗出的汗更多了。 “你看上面的墨水都没干,”墨姝据理力争,“学府太久不用条子了,过期很正常。” “可是这是十年前的日期,是不是过得太久了?”学子深吸口气,劝说道,“要不你等学府解禁了再出去?毕竟你也知晓最近考核内发生的事,说不定那个魔头就在你我周围,很危险的。” 这话落下,只见白裙少女听后猛地退后几步瞪着他,似是被吓到了,点头答应后转身离去。 学子终是放下心来,很是欣慰。 只是他看不到,从树林小道拐角消失的少女一个转身,朝着围墙走去,避开巡视的人群后,隐匿气息利落地翻墙,落在了学府外。 墨姝拍拍灰尘,冲向约定的雁门酒楼。 赶到翻身上四楼后,便望见了圆桌旁的两个中年男子,旁侧还坐着熟悉的紫裙少女。 坐在西侧的男子身着墨蓝袖袍,上方的花纹明显比起旁边人身上的更为繁复,他神情凝重凛然,见有身影越栏而来,便利落出声,开始介绍自己和前来缘由。 此人名为苏恂,前些日来到学府内将后事处理好,便同墨池塔的一位长老武艺切磋、并成功成为下任水系堂主,如今酒楼相会,也只是想验证文鳐鱼的真实性。 “只是如此?”墨姝挑眉。 “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苏恂神色不变。 “我还没吃饭,饿。” 听此,他招手让后方男子外出点菜,趁着上菜前的间隙,墨姝也将小鱼连带水缸从空间袋内拿出。 苏恂见到文鳐鱼眼中的光亮都不止高了一分,他拿出书册翻找对照,刚确定完,对方便又将水缸收了回去,他深吸口气,耐心和沉稳重新回到了脸上。 “如今苏婉已将水灵戒交付于你,你无需担心苏家会对你不利,相反我们会竭尽全力帮扶你,而你只需将文鳐鱼交给我们带回皇城便好,当然,若你不信,大可以同我们一起回去。” 墨姝盯了他会,笑道:“若我跟你们一起回苏家,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但凭个认主的水灵戒?这戒指恐怕只能有限地控制相应的水系灵器?” 三个问题并未让苏恂冷下脸,他一一解释并保证,字句不带丝毫感情。 但墨姝可不买账,她携了盒刚端上来热腾腾的菜饼盒子,单步跨上木栏,背对夜幕望向刚赶来的男子,抬手将暗藏在周围的水珠凝起,并迅速挥手反弹了回去。 黑发迎风飘飘,女声毫不留情戳穿:“下次谈合作先表里合一。” 眼见白裙消失于风中,苏琼之猛地站起身子,就连苏恂冷眸也指责后方暗自出手的人,后方的人冷汗狂冒,心有余悸地望着被拦下掉落在地上的水珠。 他暗下脸,恨恨道:“我不过是替苏婉不值,一条命换来的却是我们族内低声下气的妥协,就凭她一个从乡野回宫的孩子?” “那也由不得你出手,你是质疑苏婉的决断,还是想让我们苏家万劫不复?” 后方传来苏恂警告的话语声,苏琼之跑到栏杆边,眼见白色身影越来越远,她咬咬牙猛地跳到街头,追了上去。 追到后,她猛地拉住少女的衣角,低头替族人道歉,小声说着近日族内无休止的争吵,解释前因后果,给族人的出手找补:“……我不明白,为何在圣泉出事前,他们两方争吵着各自利益,如今却又一直对外,为姑母的付出和离世恸哭,不过那人是从旁系调来接任的,你放心罢。” 自那日后,苏琼之想了很多,也看清了很多,善恶虽是两个极端的对立面,但很少有人会只占一侧。 “我看出来了。”对面的白裙少女突然出声,她抬头,并未在那双眸中发现憎恶和厌烦,反而是种智慧的思索。 “什么?” “你玉简上的名称,木栏是种植物,但音译过来也是慕兰,哈哈哈哈哈哈好明显。” 苏琼之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她呆若木鸡,看着少女挣脱她的拉扯,笑着扬长而去,脖颈木讷垂下,回神后猛地拧紧衣袖。 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还要揭穿! 在毫不留情的调侃后脸涨得通红,良久后才缓过来,苏琼之又想起那日在剑锋堂中,听着即墨瑶对这人的评价。 真是个……好复杂的人。 第128章 神经 墨姝翻墙回去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翻墙”工具是从柳相君那处坑来的“灭术屏障”,是一段从拇指长短的符纸,用灵力点燃后,可以大概将周围的术阵屏蔽短暂的时间,但运行不太稳定,价格高昂,每月底经常能听到用这个被巡逻队逮住的学子被点名批评。 但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心中总是存着侥幸心理。 “哐哐——” 两道灵力碰撞响起的爆炸声,在寂静的夜幕下格外突兀,果不其然吸引了巡逻队伍的注意,于是在多次闪避抓捕后,杜万卿逮住眼前神情尴尬的白裙少女。 他盯着小师妹,翻开竹简,指向末尾:“签字。” 好惨!怎么刚好撞上学府封禁这段时日!月底绝对要被点名批评了! 墨姝掏出让谷夫子签的假条:“我有条子。” 杜万卿接过条子望见已经过期了十年的时日,再对上眼前的人,冷声:“不行,你要签字后同我去后勤院一趟。” 好惨!大半夜了他竟还要加点!即墨姝垮着这么伤心的脸做什么,更难受的不该是他吗? 墨姝倒不在乎什么点名批评检讨这些,她对罚抄反思简直信手拈来,可这同时代表余下来到放学下堂的几月内,她都必须接受学府的监督,自由出入将受到很大的限制,更何况还是在如今的节骨眼上。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抬头认真:“杜师兄,我知道你最近在做姐姐的引路人,但一直有个妖族抢占你们进入灵域的时间段,对不对?” 剧情中,那位妖族在系堂试炼中被女主即墨瑶吸引,再加上他资历颇深早已唤灵、成为灵域学子内名气颇大的引路人,自然想通过唤灵帮助女主、建立感情,可惜有仙尊杜千昀安排让杜万卿出手,自然没了他的份。 于是这人便带着手下的学子和他们争锋相对,让女主即墨瑶不能及时进入灵域,连带让杜万卿难堪。 “你怎知晓?”白衣青年拧起眉,他扫向后方探头来的人,用冷眸让旁人的头缩了回去。 他可没少因此挨训。 “啊哈哈,我有方法让他知难而退,”墨姝扬起和善的笑容,搓搓手后压低声音,“只不过,杜师兄你也知道……” “你说,”青年向后扫视了圈,后方的三两个学子立即识相后退,“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原本进入后勤院也是因为剑锋名额中缺少人手,被硬塞了进来,本是不愿的,但当时他想着能边巡逻边修炼,倒也逐渐接受了这个差事。 “他本体是公鸡,早晨一遇到光虽不至于打鸣,但会精神亢奋醒得特别早,你就买些能用灵力控制的明珠,趁他修炼的时候在院子里多塞些,然后……你懂的。” 书中,这人作为男女主团宠路上的炮灰,后面就因试炼中的阳光导致精神萎靡不振,露出了本体公鸡被众人发觉。 低头盯着眼前坏笑后迅速溜走的白裙少女,杜万卿低头将对方塞来的过期假条夹在书册内,倒是没有再开口阻拦。 只是他有些不满,本以为对方会出谋划策、让这门差事转手,谁知只是将那妖族赶跑,本体公鸡他也能看出来啊。 治标不治本。 不过看在即墨姝这么倒霉的份上,让让她也成。 — 平和的日子没多久,墨姝再次被机关堂找上门,对面这次倒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在谷夫子堂内众目睽睽下,说诸葛讲师需要找她搬运个东西。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她不用担心自己会突然被嘎。 北林一事出,学府书师并未全然没有发现,那把打穿她胳膊的特制鸟铳便被找到、并交予机关堂查验,发现那把鸟铳由于借用堂内特制材料抹上了灵气才未被法阵察觉。 据此,机关堂又被整顿翻新了遍,而诸葛翰林全程配合,未被发觉异常。 重新定在这片竹木屋前,墨姝抬手敲响木门,听闻其中道出“进”后,踏步走入。 “诸葛讲师此次唤我前来,是有何事?” 窗边的男子银发折射出光亮,将发丝稀疏眼眸下的静雅一览无余,见有人前来,他停下手中敲击木棒的动作,抬头望来,拂袖向旁侧的木椅。 比起上次见面时的假笑疏离,对方这次的笑容似是带上些温度。 “苏婉在生前曾托我制造出个红木赠与仙圣之一,虽打了哑谜,但事出后我左思右想,终究能大致拼凑出事实真相,”诸葛翰林抬眸向椅子上正襟危坐的少女,“对此,你想说些什么吗?” “桃嫣仙圣因玩忽职守被关了数天禁闭、还被没收了桃林的管辖权,不仅如此,俸禄也罚了整年,怕是如今摸不着头脑不知缘由,若是让她明白玄机出自红木蝴蝶,定会怒气冲天来讨个说法。” 墨姝认真道出事实,抬头和银发男子对视。 盯着她端详了阵,诸葛翰林抬袖遮住半张脸,竟是笑出了声,潋滟般的瞳眸略微弯起,配上白皙俊逸脸庞,乍眼望去根本猜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倒和苏婉说的不一般了,她对你出手,总归算长辈欺负晚辈,谋财害命虽在修士间屡见不鲜,但在学府内发生还是第一次见,更意外的是,你竟还能活着出来,要知晓,当初我便说的等你死后,将你手臂上的镯子扒下取回的。” 男子直言不讳,和初次见面时在圣学堂下道出崇高理想的人截然不同。 墨姝低头摆弄捧在两手间的六字纹银盒,眼眸深沉望不清神色,揣摩此言何意。 “我虽对灭星镯抱有研究之意,但总不会主动取小辈性命,最多牵根线、搭座桥,更何况当时前往北林旁、望见你手中长竹,是有些眼熟,定是出自藏剑阁阁主之手。” 见少女抬头望来,诸葛翰林接着开口:“我们诸葛家同藏剑阁主有着合作,我曾与她在江南制材局见过面,她是个机关制物的天才,而你那长竹便是她的心头好。” “在制材局,她还多次来请教我长竹如何制作,那时这剑也才有了个制物图纸罢,”银发男子转过眼,“你是如何和她熟识?” “今日唤我来为何?”墨姝并未回答,而是将话题回归原点。 “我知晓你的实力不止于此,剥离灭星镯最关键的便是需要灵能护体,你有无灵能是一个问题,而你想不想剥离,又是另一个问题,我唤你来,是想问问你的答案。” “难道我不想,这镯子就能永远留在我手腕上?”她扬唇反问。 “这镯子从你身上剥离,借着我的手到人皇手上,于我并无太大意义,故此想同你做笔交易,若你能成,届时我会做出和灭星镯有九成像的仿品,偷天换日。” 墨姝自然不想将灭星镯交出去。 于情,有烛照的存在,于理,凭什么用到她性命时以镯子为媒,如今还要任由旁人压榨掉最后丝价值? “条件。” 虽不确定对方是否能真的做出仿品,但此前达成合作将是最好的一个选项。 “等你结业学府第一后,再来同我细谈。” 话音刚落,窗外下起淅沥小雨。 临别前,墨姝起身望向银发男子,还是开口问道:“你为何改变想法?仅因我同藏剑阁主相识?” 起初见面时,恶感从何而来? 诸葛翰林对上少女澄澈的瞳孔,笑脸却有冷意:“你要知晓,灭星镯可以在个天资卓越的灵师身上,但不可在个废物无能的剑修手中。剑修灵气低微血脉磐杂,怎配戴上古神器。” 对方斜了他一眼,开门踏步远去,只是在合门时隐约听见二字,等到弟子入屋,他这才问道。 “她刚刚出去说了什么?” 弟子眉目间有对离开之人些不满,但还是乖乖重复了遍:“她说……” “神经。” 第129章 只能说明你菜哦 墨姝和诸葛翰林暗中达成交易的第二日,暮秋院就被两个人踏足。 昨夜小雨停下,院内阳光明媚,望向迎面走来的谭家兄妹,她停下嗑瓜子,开口:“我记得还未到有关悯花事宜汇报的日子。” 七日一个循环,二人会拿着财务账单或是登记玉简说些有关悯花阙的琐事。 “四公主,我们是有急事相谈,但在此前,是想向你打探个消息。”谭小蓉笑意盈盈走来,站在亭子旁四顾见到散落一地的书籍和丹药,眼中划过记恨。 旁边的谭小钺倒直接许多,他语气冲冲,开门见山:“你昨天是不是去机关堂了?你和诸葛讲师认识的话帮小蓉个忙。” “什么忙?”墨姝难得好奇。 “小蓉她前月申请成为机关堂下的弟子,就差一个名额,却被某个夫子的内门弟子抢了去,我看那人提交的机关制物和小蓉做的比都不能比,又凭何能夺那位置?”青年义愤填膺,神情不甘,“你得帮我们夺回公道,反正有诸葛讲师的撑腰。” “急事又指什么?” 见有周转余地,谭小蓉笑容扬起,殷勤地从空间袋中掏出玉简与书册放在白裙少女的桌前,将近日悯花手下发生的乱事依次道出。 原来是先前继续做起的偷渡生意出了差错。 女子抬起手指向书印图纸:“木族一向同悯花有合作,除却前任阙主逝世后停止的两月,他们每月会带出族中五人到蝴蝶谷修炼,皆由我们安排人接应。” 谷中四季如春,对木族而言是百利无害的修炼境地。 “如今呢?”墨姝心中思量。 蝴蝶谷不就是她和柳相君八月要去的地方么? 谭小蓉深吸口气,将书册拿开换上玉简,指向上面显示的讯息:“一日前,蓬莱学府的学子试炼地定下,正是蝴蝶谷,若他们以试炼为由进入谷内,指不定会发现在中层修炼渡灵的木族五人。” 若是两方人马碰上发现,定会将事情闹大,甚至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悯花阙。 “让那些妖族赶紧走不就好了吗?”少女声音清脆落在院中。 凝视着白裙小公主天真无邪的脸,女子没有忍住冷笑声,她俯身,将前因后果说得更为仔细了些。 “若是平常借地修炼,有身份钱财的通融,自然可用过境文书,但问题是木族他们以京琼花为材,每沉浸修炼一分,京琼花便会扩散地更开,使谷中其余药材的生存空间转小,是不为人族修士所允许的。” “而那些木族一旦进入修炼,十日内将不能被任何人所打扰,也极难被唤醒。” “现在听懂了吗?四公主。” “哦,那就找人去那设下个阵法,让他们发现不了就好,”墨姝抬头望向眼前人,端详她面上神色,“还是说你们已经有其他的计划需要我去做了?” “自然,不知四公主有无听说,溪合学府在得知蓬莱的试炼,便也准备安排一队去往蝴蝶谷,”谭小钺这时也插进话,“学府希望在今年的御灵大赛前同他们好好交流番。” 而谭小蓉盯着少女,看不清眸中情绪:“而人皇下达的命令,便是让你加入队中,为那五个木族的妖打掩护。” 即墨川的命令? 墨姝挑眉,这才有些意外,刚想问出更关键的消息,但女子话锋一转,提到刚才所说的机关堂一事。 “所以公主殿下,您是否能劝说诸葛讲师,让我进入机关堂呢?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有血缘关系,你也知晓我对机关制物的热爱,不会不帮这个小小的忙?”女子笑容殷勤,甚至整个身体都贴了过来。 “不要。”墨姝拒绝毫不犹豫。 虽好奇,但也只是好奇一下。 “四公主,我进入机关堂对你百利无一害,为何要如此绝对?若是我进入堂内,定会为你所用,将好处甚至是做出的制物都交给你!”谭小蓉神情终于有了变化,蹙眉冷言。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况且我同诸葛讲师也只是帮运东西、仅见过一次面罢,就算是我开口,他如何会同意?”望向焦急的人,她吐字不留任何情面,“而你输于对方,除非拿出绝对的证据,有什么理由说那人靠得关系?” “只能说明你菜哦,谭师姐。” 少女抬起一贯澄澈明亮的眼,望了过来。 第130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砰砰——” 两道巨响凭空而起,小亭旁土壤种植的枝叶化作藤曼迅速升腾而起冲向石凳上坐着的白裙少女,藤曼张牙舞爪急速伸长变得硕大,连带着缠绕的荆棘刺也更为尖锐,倒影在对方望来的黑瞳中。 少女静静地望着这幕,似被吓傻了般一动不动。 谭小钺死死盯着长蔓袭向那脆弱白皙的脖颈,就快得逞时,却没想到个身影落下,耳边出现道低哑的女音。 “火炎·空花阳焰——” 随之而来的是充斥眼帘的橙红光芒,环境温度急剧升高,绿色的藤条顺势化为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火系堂的弟子! “学府内禁止私斗,我不介意将此等恶劣的行为上报给书师,给你记上一过。”黑影踏步而来,阳光拂下,是个身高中等修长的女子。 她迈步向前将身后的人挡得严严实实,踏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扫过他们。 “哇,阿瑛好厉害,”亭下的白裙少女面容洁净丝毫未染,她欣喜地拍拍手掌,随即探出头望向脸色极差的青年,“上次去木系堂插班时,还听到书师夸赞你刚突破五层,说是练了新的什么灵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呀。” “木生火,只是灵根优势罢!”谭小钺阴沉下脸,冷笑,正欲再次开口,却被旁边女子用眼神暗示止住话。 谭小蓉转过眼竟又笑起来,先为兄长的动粗道歉,最后抬眼看向旁边站着的李瑛—— 示意有外人在不好细谈。 “若是阿瑛离开后,你们又对我动手动脚该如何?我可害怕了。” 见少女态度执拗,她拧起眉,只能将话说得隐晦些,解释道:“黄伯叮嘱过了我们接应人和相应事宜,剩下的只需四公主配合便好。” “配合人是谁呢?”墨姝倒浑不在意,问题直白,“若派去蝴蝶谷的队伍中有外人,会更容易被发觉的。” 盯了二人会,谭小蓉收回眼:“今晚戌时公主来到木系堂,答案自然知晓。” 话落便转身离开,青年见此也快步赶上,离开暮秋院很远后,才愤愤出声。 “想当年还在悯花阙时,她还不是任我们摆布,如今恢复修炼倒硬气起来了,平白占了个身份,看到蝴蝶谷后我打不打她。” “蠢死了,这种事情当着外人面密谈,”谭小蓉刻薄地奚落,满腹算计毫不掩饰,眯起眼,“不过这样也好,脑袋里都是棉花的话,我们计划实施起来也轻松容易地多。” 而另边暮秋院内,墨姝正在做对方口中的“蠢事”,将大致的经过一五一十告知室友。 “……可他们那模样,定是存了埋伏,怕是有去无回的鸿门宴。”李瑛认真思索分析,蹙起眉头。 墨姝笑容更盛,水灵的双眸弯起,凑近认真道:“阿瑛,风浪越大鱼越贵嘛,况且我将此告知于你,也是想你和我同去的。” 风浪越大鱼越贵? 理是这个理。 李瑛点点头,但随即想到了什么,有些为难:“若你那边能谈妥,但我——” 迎向少女略带失望的眼眸,她额头瞬间布上汗珠,赶紧否认:“不是你想的的那样……只是上月我们火系堂夫子下发了个团队任务,但我一人为队进度很慢,后日便要交了。” 语气吐字越来越慢,用易容丹化成的女子模样犹豫,依稀能透过皮囊望见里面尴尬的死鱼眼少女。 “那简单,明日我同你去学堂,和你一起完成不就好了。”墨姝亮起眼,一锤定音。 — 记忆中是首次踏入木系堂。 木系堂处于学府西侧的山林间,以林为墙以天为屋,夜晚下只有依稀几处萤火为光,将石子小径照亮,周侧草圃内生长着不同种类的植株,沿靠墙壁的甚至盘旋而上,隐约能望见具象化的绿色灵气萦绕飘荡,置身于中宛如仙境。 墨姝跟着前方提灯的谭小蓉走入,便见林中巨树杆上坐着的长发女子正用镂空金丝小球吸引着旁边的灵气,灵气被吸入飘荡在球体内后,整个悬起挂在树梢。 从前旁人说灵系堂和剑锋有很大不同,墨姝如今信了,站在此地,整个人宛如浸泡在舒适的沐浴中,她眯起眼右手搭指,体内运起木灵修炼。 而眼前女子也从树梢上单脚落下,她身形丰满卷发拖地,蓬松的发丝卷起遮盖在右眼前,下方是颗美人痣配上两边尖耳,衬得五官更为魅惑动人。 墨姝见过对方,在上学期阶段测试中即墨瑶被皎兔在台上击倒,就是眼前女子第一个赶上台挡下余波 是木系堂堂主,也是女主即墨瑶的妖族师尊祝今纾。 只是没想到竟是她代表木族和悯花做的交易。 “蓬莱学府派入蝴蝶谷的有四人,学府给我的名册也是四人,除却你们三个,最后一人我也帮你们找好了。”祝今纾声音温温和和,她抬眼看向后方角落。 阴影中,一个披着黑袍身形瘦弱的青年走来,他脸色惨白敲碎,左手作拳捂嘴还隐隐咳嗽,抬眸扫过木系堂主旁站得的三人,目光落在为首的白裙少女时,有些意外。 男主公仪冥泽的弟弟,公仪骏言。 竟也是个老熟人。 墨姝略微挑眉,扭头问向女子:“可以申请再添个名额吗?” “理由。”祝今纾低头。 “我同他们三个并不熟识,况且如有意外,四对四也占不了上风,加上一个我信任的人,是为了保证任务完成。” 凝视着眸中认真恳求的少女,她扬起眉头,还未开口,便被旁人抢了话。 “不行,此事事关偷渡两方,若那人起了歹心反悔背叛,又该如何?”谭小蓉上前一步,对上白裙少女的眼。 “她同我是过命交情,绝无可能背叛,不过若是提到歹心,我同你们三个也不熟,蝴蝶谷内危险重重,我一个三层灵师虽以任务为先,也会很害怕的。” 祝今纾望着这个和自己徒弟性情截然不同的孩子,沉思片刻,终是点了头:“你将那人名字告诉我,彻查资料后若没有异常,便可以。” 她相信瑶儿,便也相信她的亲妹妹。 而况多上个名册确也不是难事。 见二人达成共识交谈起来,谭家兄妹对视一眼,不禁拧起拳,后者还想再争取下。 “堂主,若是能再加个名册,与其用外人还不如用内人,三公主实力强劲又聪颖,让她来如何?”谭小蓉侧过头。 “瑶儿最近忙着进灵域唤灵,自当以要事为先,”祝今纾扫过四人面孔,交代完琐事后,圣人期威压向下不怒自威,“给你们两日熟悉计划时间,后日便出发,务必要赶在蓬莱学子前到达。” “是。” 此话说出没了回转的余地,四人先后从小径返回。 “即墨姝,”交叉路口,公仪骏言第一次开口,他捂着嘴走至少女跟前,眼神有些畏缩,语气却很是温和,“能冒昧地问下,你是下任悯花阙主么?” 虽对方站在此地应是默认了大半,但亲耳确认更为真实。 “雨濯皇后放话让四公主继任,不过如今在测试时期,这次的任务便麻烦公子言帮扶了。”谭小钺跨步走来,抢先步答话。 话中肯定了答案,却暗指即墨姝没有实力,需要靠生母和旁人。 “原来如此,恭喜你,”似是没听出对方的冷嘲,公仪骏言看着白裙少女,微微笑道,“我虽没有多少实力,不过会全力帮助你的。” “多谢。”墨姝微微颔首。 黑袍青年踌躇片刻,临走前还是低声道:“上次武试台,多谢你出手。” 是指她放录音踩了即墨祁的脸面。 墨姝眨眨眼:“举手之劳。” 黑袍身影没入林间走远,她也未理会谭家兄妹说辞朝北院走去。 “你听听,出生好就是不一样,即墨瑶区区六层灵力凭什么日日去灵域?还有专配的引路人?”谭小钺暗骂声,“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都想她在御灵大赛前唤出灵能好有资格。” “稍安勿躁,总之那王英不过是火系堂普通学子,很好对付,”谭小蓉沉下眼,“等事成,别说个机关堂学子,内门我也能进。” 就让她们再得意几日。 第131章 这简直是易如反掌啊 隔日墨姝在剑锋日常上下堂后,便按约定去往火系堂,路过食堂给室友带了份盒饭。 不同于木系堂处于林间的幽静安宁,这里处于山脉交接处,踏入干旱皴裂的土壤上能感受到从脚底升腾而出的热气,宽广的土地无际,依稀看到被栅栏围起的火炉,其中燃烧着奇异的火焰,不少身着堂服的学子围在炉边研究讨论着什么。 墨姝挠了挠烫后有些痒意的脚底,总算明白为何李瑛的布鞋换得频繁了。 若是普通的火焰定不至于如此,她微微低头望向土壤缝隙。 也许地下藏着书中提到过的异火。 “嘶啦——”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划破天际的乍响,一个火球从空中呈现个抛物线砸向她,整个球体由火焰包围,在坠落时急速翻滚摩擦,使得火光越来越凶,在地上倒映出阴沉影子。 墨姝仰头眯起眼,挠完脚借着长裙遮掩将鞋穿上,对突如其来的意外很淡然,正让她准备掐准时机闪躲时,后侧传来道少年音色。 “小心!” “砰——” 她从后方被撞前仰倒地,重重砸在了地上,原本手上捧着的食盒自然也砸下洒落,听到后方喷薄而来的炎热气息和闷哼,迅速回头。 只见个身着破旧堂服的少年被火球砸到了手臂,整个右手外侧自上而下被蹭掉了皮,露出其中鲜红的血肉,乍眼望去触目惊心,可对方似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咧着个小虎牙就笑着望来。 “你没事?” 还未等她回答,旁边本围在火炉旁的学子都围上来,火球的制作者们也在此时跑来,眼见火球砸在地上的大坑,以及跌倒在地的受伤少年和站在旁的白裙少女。 “你这次太过分了,夫子不都说过要往无人处检验,你怎么朝着路上扔呢?” 学子堆中隐隐传来责问,直指拎着重型火炮的妖族青年。 青年嗤笑声满不在意,睥睨盯着被众人搀扶起的少年,语气恣意:“反正心地善良的慕学子又不会计较,再说,不正好测试下火炮发射出的路径和伤害,给大家作参考么。” 他从兜中掏出张印有药堂兑换券的竹简扔出,随即捡起坑中已熄火的铁球,和簇拥者离开了人群。 墨姝这才意识到火球砸来并非意外,可针对者也非自己,而是旁边这位姓慕的少年,她捡起翻掉的食盒,上前一步开口。 “站住。” 几人顿足回眸,为首的青年和少女对视。 “你弄翻了我的食盒,还没有给我和这位学子道歉。”墨姝认真道。 这个妖族皱起眉,盯着片刻扬起不屑的笑,走来,重重说了两声抱歉,随即补充:“这两句话不过是看在你的身份上,而况你作为个不属于火系堂的人,还是少来此地,免得被砸得头破血流便糟糕了不是吗?” 嘲讽话声落下便抬步离开。 围绕关心的学子并未散去,已经有人给少年简单处理伤口,并不断出声给他鸣不平,从话声中能很明显感受到少年的受欢迎程度,甚至因此隐隐朝她投来责备的眼神。 此时李瑛姗姗赶到,见现场氛围不对,立马询问情况。 墨姝大致讲述后,少年已拍着胸脯保证无碍、笑着摆手让学子们离开,人群散去,他一瘸一拐走来—— 火球砸来时只伤及到他的手臂,也就是说,对方本来便是个瘸腿的跛子。 “多谢相救,不然的话我就会被火球砸到了,”她扬起纯善的笑容说着场面话,并将刚用学分兑换的丹药掏出,“这些是小小的谢礼心意。” “不用这些,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即墨姝学子!” 少年的五官普通平凡到扔进人群内便不会再被记起,可他却扬着热烈的笑容,配上鼻尖周侧小小的雀斑,满是朝气,不禁让人在望见时心里便暖融融的,他大声补充道:“在上学期阶段测试中,我看你在台子上躲闪的很厉害!可以加个玉简吗?” 久远的记忆被挖出,墨姝思索后表示歉意,对此没有印象。 哪知对方摆摆手:“我没有在台上和你打过啦,那时我还是负责在旁边扫地的。” 玉简发出清脆响音表示已添加好友,低头望去后,见少年的玉简名称和他本名一样:慕问。 “我就先去药堂处理伤口了,期待和你的再次见面!”少年热情地摆手离开,只见他利落地从空间袋中掏出个折叠木杖撑起胳膊,向堂外缓缓走去。 李瑛见此,边带路边解释。 “慕问,有确切消息说是被四派之一煊阳界塞进来的,但起初他瘸着腿又穿着朴素,那时根本没有人信。” “这人的脾气性情尤其好,对火灵敏感、很有天赋,经常为他人解惑,从前还有人对他持偏见歧视,但见他每天付出成倍努力修炼后就没人不服了,只有刚刚那砸炮的妖族次次针对。” 墨姝点头,并未将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跟随室友来到个火炉旁后,望向中心团团烈火中雕刻的土团子。 李瑛介绍:“就像刚才他们做的火炮火球,都是在炉中一点点炼制而成的,需要用火灵包裹手进去磨出来。” 白裙少女在火系堂的出现早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注意到旁侧小组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俯身压低声音:“你也知晓我是言灵灵根,这对我实在有些麻烦。” “好,”墨姝点点头,“你这是做的什么?土豆雷吗?” 脑中渐渐浮现制作完善计划。 “不,我们做的都是火炮,”李瑛有些语塞,“夫子统一规定的。” 但土豆雷是什么? “奥,我知道了,这是火炮里的球,是?火炮本体在哪,我看看。” “这就是火炮本体……” 两段对话结束,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墨姝很快卯足干劲,撸起袖子适应完火炉的温度后就往里捏起土团,上次在北林打完架至今灵力便隐隐到了七层中期,再加上曾经在魔渊新缝隙底下的锤炼,她对火灵熟悉的很快。 二人一左一右同时开工,很快照着图纸构造捏完了火炮全身,望着在炉中熊熊燃烧逐渐变硬的周身,她们又马不停蹄开始打造铁球。 和火焰接触需要用火灵包裹五指,一旦灵气疏忽疏漏都会导致皮肤烫伤,可灵气若包裹地太厚又会导致雕刻捏造的火球并不精细,会凹凸不平有所棱角,需要学子在两头找到微妙的平衡点。 火炮本体有夫子给的图纸指引、构建并不太难,重点是深入其中的火球该如何雕磨好,如何能扔得更远。 旁边注意到这组动静的学子中,还有刚才以妖族青年为首的几人,他们本不对李瑛叫来的人族公主抱有多少期待,这种人说不定还会帮倒忙,望向旁边冷下的两层食盒—— 哪个正经修士满脑子会全是吃的呢? 可没想到两人动作越来越快,变默契的同时,第一个火球完美出炉,竟圆滑地没有任何棱角! 照这样的速度,戌时前定能将三个火球全部完成! 妖族青年眯起眼,扫了眼自己队中有些凸起的火球,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扫了眼旁侧的学子,使了个眼色:“你去问问怎么做到的,有没有技巧。” 墨姝早就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见学子远远走来、不好意思地将问题抛出后,她伸出双手,手背朝上。 “什么……什么意思?你手上戴着特殊的灵器手套?”学子低头,立即仔细研究起来,可少女皮肤白皙嫩滑,除此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正当他疑惑,眼前的双手猛地翻转起来,伴随阴阳怪气。 “这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难道需要技巧吗?” 学子猛地陷入死寂呆滞之中,脸庞逐渐胀红,显然被阴阳气到—— 被一个剑锋学子嘲讽!甚至还不是灵系堂的! “好好看好好学。”墨姝掏出火炮,炮头为了炫酷她还捏了个龙头的造型,但雕刻技术不到家,乍看像只猪头,她将火球塞入,一炮利落地射出,划出到完美的抛物线。 好高好远! 愣是气急的学子也不由的惊叹,双眸紧紧盯着火球沿着完美弧度下落—— 猛地砸向个熟悉的地方! “你你你——”意识到少女的行为,学子结巴。 “砰——” 巨大的烟尘和火焰随着球体砸落地中弥漫四起,下方的几个学子惊慌失措地四散而开,正中心的妖族青年躲闪不及,愣是再快的反应也被蹭到了小腿。 他恼羞成怒,甚至连腿上的伤口都不管就来冲来讨个说法,却未曾想对方率先道歉。 墨姝扫过破了皮淌着血的伤口,迎向他的眼开口抱歉,似又想到了什么,认真补充:“不过不是看在你身份上道歉的,毕竟我连你是谁都不知晓呢。” 旁侧的火系堂学子目睹了全程,诡异的寂静中,见那人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不禁觉得—— 太爽了! 这个传闻中的人族公主真的只是剑修吗? 一堆学子闻声围来请教技巧,也有不少人和好友分享起前些日子武试台的趣闻经过。 而原本怒气冲天的妖族青年立即被挤出周围,压根无人在意。 第132章 一面之缘,不算认识 “这次会有危险吗?” 暮秋院亭下,帷帽少年在侧站立,静静凝望着下方正在整理书册的少女,他蓦然开口问道。 墨姝有一瞬停住手中动作:“也许。” 未来总是不确定的。 “那这个给你,”石桌上一张卷轴被摊开,虽未打开,但一眼望去便知晓是曾在秘境陵墓中见过的太极图,耳侧少年清润的话声徐徐解释用途,“……遇到危险便打开注入灵力,它会帮助你。” 墨姝站起身下意识摇头,可见执拗伸直的手臂丝毫未动,还是接过道了声谢。 记起对方近日在忙着赶落下的剑锋习堂练习,她便认真将重点说了遍,最后望过去:“但我觉得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掰着手指头数对方每日需要赶到的系堂,从府主负责的阴阳灵系到药堂炼丹,如今还要补剑锋课程算上学分,似从早到晚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而凭借对方真正的实力,剑锋大多课并不是必要的。 思及此,也将建议说了出来。 哪知公仪小河轻笑声:“姝姝,我来剑锋学习从不是为了结果。” 墨姝包裹好太极图和书册一同塞入空间袋,听言抬眸,似是要透过白纱望进里面,顿住半晌,她也笑道:“我知道了。” 远处传来李瑛的话声,她摆手告别,跨过院门时终是朝着旁边的少年,认真道:“会很快回来的,不用担心。” “好。”少年敛眸回应。 一行五人很快在溪合学府的大门汇合。 祝今纾并未出现,反倒是两个书师代替,二人给众人备了两兽驾驭的木车,并简单叮嘱了有关外出的重要事宜。 “蓬莱学子也只在蝴蝶谷外围猎捕凶兽,切磋便切磋,不要多生事端,而谷临近吉安,切磋后你们可去那城镇玩玩,”一位书师很年轻,似想到什么压低声响,“晚几天回学府也没事。” 李瑛对上挤眉弄眼的男子,有些汗颜,颔首答应了声。 “但可听说,”另个书师似想到什么,蹙起眉头,“那些蓬莱学子的试炼任务是去偷个兽蛋,你们要是有胆子,就将那蛋抢回来。” “兽蛋?”谭家兄妹对视一眼。 “就是谷中凶兽下的蛋,足有小腿高度,沉重无比,虽拿以获得恐被凶兽潮盯上,却很利于驯兽师的培养……” 墨姝听着几人交谈声踏上木车,公仪骏言也打开书师给的地图,主动承担起驾车工作坐在了最前头,后方三人姗姗走上车坐下,李瑛关上门,同两位书师告别。 飞兽助跑后带着木车凌空而起御风而上,车内整室开始轻微抖动,不过在贴合稳定符纸的帮助下趋于平缓,室内垂荡弯曲绸布下的水晶吊坠缓缓稳定,耳侧隐隐听闻前方的兽鸣和风声。 墨姝这才撑起木窗下的支架开个小口子,透窗望见蓝天白云,心情极好掏出本书开始看。 “让我们偷蛋又让我们安分守己,这不前后矛盾吗。”谭小钺两腿岔开坐在最角落,抱胸质疑。 “蓬莱学府前几月招到了个很有天赋的新生,几次和外派宗门比武都稳拿第一,风头正盛,昭然若揭对未来的御灵大赛很有把握,再加上他们着重教导学子间的异术而非灵气,很能吸引外界注意,尤其是机关制物和捕灵方面。”公仪骏言坐在前端的声音隐隐传来。 “捕灵?最没天赋的修士才会去行捕灵一道,抓捕恶灵为己所用本就踩在仁义道德之上,也不知这异术是如何被推崇的,”谭小蓉倒对此嗤之以鼻,但对那天才新生来了兴趣,“不过那新生是什么名字?” “人族墨池塔,江咏歌。” 青年的哑声落下,李瑛注意到白裙少女看书动作一顿,她好奇低头:“你认识吗?” “一面之缘,”墨姝眨眨眼,“不算认识。” — 吉安,蝴蝶谷。 广阔无际的森林枝繁叶茂,阳光顺着稀疏错落的树枝照射而下,在铺满鲜花草植的土地上落上光斑,原本寂静无声的密林间,几个身着不同衣饰的青年男女正缓缓踏足,打破久违的寂静。 一个橙衣青年捧着个六方盒子摇摇晃晃,走在最前头停下打开盒子,一个巴掌大的恶灵球缓缓从笼中钻出,晃悠着身子潜入被繁茂绿叶遮蔽阳光的幽暗林内。 “就让我的一号恶灵先到里面探路,以免别我们不注意闻到京琼花被毒晕,江师兄你觉得如何?”他笑容得当,弯下腰望向悬浮灵器上闭眼睡觉的人。 江咏歌这才迟迟睁开眼皮,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懒懒散散,似是换个地方睡觉来了。 他很不喜对方口中的称谓,却也懒得再改正,低声道:“直接找到那凶兽。” 杀了夺蛋能直接回学府休息就好,浪费时间是最没意义的。 二人不远处站着个身着长裙的短发少女,她垂荡在两侧的头发上下长短不一,给人利落凌冽之感,微卷的刘海下浓密的睫毛纤长,听到同伴话声蹙起眉头。 “那些百姓找了许久都未看见凶兽具体位置,甚至都将外围查了个遍没有收获,怎会是你用恶灵探得出来的?”她冷笑,对这计划并不认同,斜眼望向整个人依靠在树梢上的锦衣青年,“刘春生,你说呢?” “我?” 树上的青年五官俊朗,白皙地皮肤在暖绒光线的拂洒下更为惑人,她叼着个狗尾巴草颇为恣意,指节弯起对上自己,笑道:“不是说溪合学府的学子要来同我们切磋么,我们若再走深入、届时不好汇合,该如何?” “有什么好切磋的,他们千里迢迢来过来走上这么一趟,指不定打得什么主意。”短发女子拧紧眉,吐字晦涩似带上了别的什么情绪。 “都是朋友,”橙衣青年本就被对方数落地不爽,脸上挂着的笑容带了丝讽刺,“你不想见自己的前同窗,不会是怕见到老熟人羞愧?皎兔。” “如果你不想我撕了你的捕灵笼子,要么闭嘴要么滚蛋。” 不惧短发少女投来的凶光,青年别过眼顿觉没意思,便不说话了。 第133章 保护的软柿子会被踩烂 玉简中灰暗的名字久违地亮了起来,墨姝踏入蝴蝶谷外,沐浴在夕阳落下时微橙的光芒下,听到袖中轻微响动的同时,前方谭小蓉也转身望来,等待安排的模样。 这次任务明面上以她为首负责给木族遮掩,来时路上谭家兄妹也没有异议,甚至耐心详细地阐述了木族派来的十名修士在谷内的所在地。 “先去木族修炼地旁侧勘察下,再去和蓬莱学子汇合。”她低头敲击玉简,嘴角悄然抿起。 [椿]:你来了?我为了让他们等着不进去花了好大的力气,你得补偿我。 仅扫过这段话,脑海中似就能浮现出对方肆意的眉眼上邀功神态。 [糕手小姝]:近几日呆在谷中走不了,你捕猎我做烧烤,怎么样? 二人仿佛又回到那时在悯花山下的时光。 谭小钺自是察觉到白裙少女周侧萦绕的放松惬意的气息。 他挑起眉眼准备找茬,心念一起便被妹妹冷眸扫了眼,示意稍安勿躁后安下心,从兜中掏出几片叶子分给众人,并解释。 “木族以京琼花为修炼本源,但此花对我们人族而言为剧毒,故此需用服用和他们相关的‘虚叶’改变自身运气的形式达到以灵排毒,大致可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有着从前人画下的图纸,几人在谷中穿行无阻,蝴蝶谷以常年温热舒适配合上鲜花与五彩的蝴蝶为名,土路旁各色飞蝶扑腾着翅膀,甚是幽香悦目,距离谷心越近,天色便逐渐晚下,直至停在一溶洞前。 谭小蓉环顾四周踏前一步,摊开手:“四公主,虚叶数量有限,我们人数多,还要留下几片防着后手,不如就让哥哥和您单独前入,我们便在洞外等候,如何?” 公仪骏言闻言望过来,整个人窝在兜帽内望不清神色:“我听从安排。” 从木车下落地至此都沉默少言的。 墨姝点点头:“三人,阿瑛你同我一起。” 话语落下没有周转余地,谭小蓉紧紧盯着几人消失在洞口的背影,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手雕木球,心下思索首步计划没成功的下个打算。 溶洞内的石道并未如惯例越来越窄小,反而依旧保持着竖起椭圆状四通八达,交错不同的岔口,越往深处角落处堆积的白丝便越多,甚至在不小心触碰时便粘在鞋底、要用灵力强制切割,与此同时,凹陷如拳头大的黑洞也出现在视野内。 “这里面有东西。” 仔细清理粘丝时,墨姝抬头望向头顶黑黝的窄洞口,眯起眼。 下刻,“窸窸窣窣”的响音便从中传来,只见个巴掌大的八腿蜘蛛便出现在眼前,脑袋上两大四小的眼睛扫来,见到人后又猛地缩了回去,又是阵清脆的响声。 望向神色不明的白裙少女,谭小钺以为对方是被吓到了,咧嘴笑:“不然公主觉得为何这谷中京琼花难以根除?不就是因为它生在蜘蛛洞中,和蜘蛛群体互利共生么?” 洞中地形繁杂一面是蜘蛛老巢,一面是京琼毒素,修士稍微糊涂便能迷失于此地,一脚踏入黄泉,更何况是路过谷外林中采菜的百姓。 越临近地图上的标点,墨姝便越能感受到隔着石墙另侧蜘蛛的动静,踏入个用简易芭蕉叶遮掩的洞口前,谭小钺弯腰利落接触符纸,将虚叶吞入腹中后,掀开遮掩跨步进入。 见此,墨姝和李瑛也对视眼将虚叶服下进去,下刻视野豁然开朗。 不同于蜘蛛洞窄道间的昏暗,此地上方连接着头顶疏松的土皮,京琼花悬倒而生,错落的经脉将黑土固定,艳丽的红花垂荡而下,数十片细长的卷叶层层包裹,硕大地似是能一口将人脑袋吞下的食人花,它们微微垂荡,绵延不绝,散发着奇异诱人的香味。 在此之下,是呆在花骨内修炼的十个木族,淡绿的灵气透过花瓣依稀照出影子—— 无论是京琼花的生长方式还是大小,都太令人意外了。 “你们已迟了两日!而那群蓬莱学府的小儿早就到了外围,若真是因此发生意外,该如何负责?”出声的男子为此次引领木族前来的负责人之一,在此地接应等候,见到姗姗来迟的三人,颇有不满。 他身着长袍上印刻着金色星光符文,一眼便知外头的符阵出自他之手。 符师冷笑着瞪了眼谭小钺和李瑛二人,眼光望见墨姝时才稍有收敛,走近低头道了声四公主。 “节气转夏多有阴雨,飞兽在雨天行不远便晚了些时日,但蓬莱学子也还未进来,来得及。” 墨姝说完,符师立即消了气,弯腰点头,说起这里的布置和意外情况的措施。 眼见二人去熟悉环境,谭小钺立即沉下眼,掏出妹妹交给自己的木桩,找准四周角落的位置便准备钉在土中,哪里知晓刚行了一步便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谁?到底是谁?” 他额头渗出冷汗东张西望,可洞内除却立在旁边的少女一个活人,便只有进入花骨朵内修炼毫无声息的木族。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猜测再不应该也是答案。 “王英是你!你不就是个四层灵力的火系灵师吗?”青年使尽浑身解数却无法再挪动一步,大汗淋漓下不得不扭头开口,试探地开口,“你不止火灵根?为何要制止我的动作?” 按道理她看不出来才是! “我判断你的行为会危害到她。”李瑛惜字如金,目光时刻徘徊在符师旁的少女身上。 “放屁!老子还没做呢!” 谭小钺气得想呕血,这时总算明白为何即墨姝要和眼前人在同个院子、还时刻和她“黏在”一起了! 定是即墨川安排的身手不凡的得力护卫! 妈的,怎么什么便宜都给废物占上了! 就凭个公主身份? 原定的计划在此时变得棘手起来,他冷下脸,在心中传来妹妹的询问声后,将发生的经过悉数告知。 “原来如此,那先前她们间的信任倒说得通了,”女声轻轻嗤笑,“无所谓,到最后这些人都会分散,任此王英再厉害也没有用,保护的软柿子还是会被踩得稀巴烂。” “那我现在要干什么?” “看看能不能劝降,插不进木桩就算,我们总能找到机会。” 感受到微弱的灵气波动,李瑛这才将眼神落在被定住的青年身上,见他从焦躁不耐到慢慢沉静,眉尾挑起有些意外。 “她能给你什么好处?给你许诺她会是未来的悯花阙主?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前些日子才听说她突破三层灵力圆满被登记在册,你跟着她还不如投靠我们,我们才拥有更多的权——” 说话间,只见那少女微微侧过头,深沉的黑眸如滩死水,触及的刹那和看到阴冷的毒蛇没什么两样,她似是很烦躁地掀起嘴皮,吐出二字。 “闭、嘴。” 你他妈说闭嘴就能让闭嘴? 谭小钺冷笑,正欲出言嘲讽,下刻便发现自己的嗓子像吞了块石头,双唇挪动“咿咿呀呀”地吐不出任何音色!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从始至终对方都未说出任何灵术! 此人定身携异术!这样的能人异士若为他们所用—— 他再次嫉妒地发狂,憎怨的瞳孔直到符师和少女走近才稍有收敛,并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也可出声了。 “……麻烦了,我会引蓬莱学子远离此地的、安稳度过八日的。” 墨姝微微扫过二人察觉到诡异的氛围,她笑着扭头对符师颔首。 “不麻烦,都是属下该做的,查到的消息显示,蓬莱学子目的便是洞内的蜘蛛蛋,虽离得近,但岔口繁多不易相遇,这次任务定能安稳完成。”符师笑呵呵的,早已被刚才少女谈吐中流露的谋划折服,发觉传闻中未来的悯花阙主并非啥也不懂的草包。 三人告别,将芭蕉叶重新盖了回去。 谭小钺见到并排走的二人便心生嫉妒憎恨,神情挑衅扬了扬手中图纸,下刻,脚步加快消失在拐角口没了踪影。 这倒给了李瑛叙述刚才事情的经过,并将异常之处道出。 “哦,”墨姝点点头,很快给出答案,“因为他们兄妹间从小修炼‘通音’的异术,算是能短距离传音入密。” 这异术修炼条件苛刻,还必须血缘触发。 原剧情中,女主即墨瑶接任悯花阙,收服这对堂兄妹后便知晓了二人的特殊,并利用这个能力配合、出色完成了后来的好几个任务。 但就算没有小说的着重描写,从小和这对兄妹接触的她也会发现异常,进而合理推测。 二人早已熟记路线,根本不将谭小钺耍得把戏放在眼里,离开洞穴前,李瑛终是拧着眉开口。 “他们都觉得你很好欺负,需要我提前动手吗?” 墨姝停住脚步望向她,拇指和食指靠近虚空一捻,眨眼时神情灵动起来:“当然不,借此机会换人拿到实权更好,虽然会稍稍麻烦些。” 学府中试炼她不能用烛照,实力大打折扣,但如今在外有了烛照幽荧和好友,实在想不到输的方法。 眼前的白裙少女扬起灿烂的笑容搓起手来,全然是副好战兴奋的模样。 李瑛默默敛下眼,不明白那对兄妹到底从哪里觉得这人好欺负了,预想到二人惨状开始默哀。 墨姝倒低头掏出剩下的虚叶,绿油鲜亮的叶子静静躺在手掌心中,脑中响起不久前谭家兄妹低介绍,她轻笑。 一炷香时间?怕是连一刻钟都没有。 在这些小细节上动手脚,手法太拙劣了。 果然是开局先杀大boss加智慧值么? 第134章 虽是烂船,却也足够我上岸了 走出溶洞时谭小钺早已和旁人等着了,他见到二人很快从洞中绕出,似很意外,冷哼声后率先背身抬步。 墨姝没有理会他,简单叙述完情况后便依照玉简中传来的讯息,朝蓬莱学子驻扎地走去。 天色暗下,高大婆娑的枝影将朦胧的月光遮挡,走在幽静的林间,远远便能看到在平地上堆起篝火的几个人影,注意到这方来人的动静,对处有人也站起了身。 率先迎来的是身着橙色锦袍的青年,他笑容扬起的弧度适洽,丝毫未有等候许久的不耐和焦躁,上前打招呼迎合时甚至将队中的五人都问候了遍。 “久闻溪合大名,此次切磋机会不易,虽在下很想和各位讨教几番,可天色晚下,不如早时休息,明日再战,如何?” 靠在大树边的短发少女盯着来人、扫过各个面孔后,目光最后落在为首的白裙少女身上,定了半晌才收回,望向神情殷勤的沈轻舟,早有预料般扯了下嘴皮。 倒在灵器上盖被的人见到来者只微抬了下眼,便又睡了过去。 墨姝点头同意后,那橙衣青年咧着笑又凑近,晃晃手中玉简:“为了后几日的交流,四公主能否加个联系?” 她弯起眼笑,瞥眼越过对方定在走来的人,不动声色拒绝:“届时我们同春生联系便好,不然和好几人沟通反倒杂乱。” 即墨姝和刘春生认识? 眼见白裙少女越过自己走向后边的人,沈轻舟心中思量,摩挲下别在腰间的短笛,没注意跟随对方走过的身影,将目光定在余下三人间的黑袍上,他扬起笑意,又走了过去。 众人休憩在蝴蝶谷外围地带。 除却燃起的几个篝火,旁边还有白日里蓬莱学子捕猎切割的鲜肉,墨姝熟络地拿起几块串起来,走至人少处燃起火,另外二人依次坐下。 瞥见少女利落地甩起长竹割肉,刘春生撑腿托腮扬起唇,火光倒影在瞳孔内照亮少见的温柔:“我磨得剑怎么样?” “万分适配,”墨姝笑,望向对方,“说起长竹,你同诸葛翰林熟识?” “不算熟识,那时我急需设计出个机关制物打响名气,便去江南制物局寻求机遇,刚巧诸葛翰林在那停留收徒,他看到我的设计图稿后很是欣赏,提了些建议。” 那时的境遇糟糕艰难,可如今概述,也仅用了只言片语。 墨姝颔首,将肉扫上带来的烧烤粉后递给二人:“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遇上麻烦了。”刘春生接过肉,眉间蹙起语气笃定。 少女怔愣片刻,捂着嘴笑出声来,精致的五官在洒落的月光下更为灵动。 一侧的李瑛咀嚼着从未吃过的肉香味,静静地望着交谈中熟络的二人,木柴燃烧轻微的“吱嘎”音伴随着虫鸣萦绕耳际,心竟少有地安宁下来。 先前她便听过对方讲起这个特殊的儿时玩伴,却不曾想竟也不普通。 能让诸葛讲师开口收徒还拒绝,机关制物的天赋会有多高? 要知溪合学府内可从未听过此类传言。 “……沈轻舟就那般性子,他遇到没成人的孩童都要上前结交一番,似是生怕错失让沈家登上‘八大世家’之位的机会。” 咬上口鲜嫩的肉汁,刘春生被安慰后提起其他事,她随意瞥眼望见朝这处投来探究目光的人,注意到女子腰间悬挂的木球,眯起眼。 “原来他是沈家人,”墨姝眨眨眼,扭头低头问,“阿瑛,上次你外出被拦住,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李家满门服罪被世家除名,八大世家有名无实,按道理会提拔下一阶位的家族取而代之,可如今算算过去了快半年,也没有相关的风声,归根结底,还是七个世家利益相互钳制,都不愿破开个口子让无关者占了便宜。 可对于其他家族,八大世家的名号也足以让他们尝到甜头争个头破血流,沈家便是其中之一。 “是,他们在暗中煽动谣言,又利用山城百姓的舆论造势。”李瑛点头。 她当时在山城破庙中躲避看得很清楚,却暂时没有反制办法。 “她腰间的东西不太对劲。”刘春生目光平视没有移动,开口将二人注意力转移,直指谭小蓉。 “何处不对?”墨姝转悠下眼,将溶洞中的木桩悉数说出。 “给我时间再想想。”她闭上眼,脑中翻找起从前看过的所有机关制物的书籍。 三人又交谈吃了些东西,准备起身离开小溪旁回到驻扎地,刘春生也道想到蛛丝马迹会立即联系,墨姝和李瑛分别前,感受到从后方袭来的视线。 转身后,只见树荫影下站着的短发少女。 和首次在学府阶段测试中出现时的骄纵跋扈,如今她整个身影沉在阴影下,配合平整的两侧黑发,沉冷的光像是陡然拔出刀鞘的利刃。 在那次方风烨葬礼上,她带着兔族大闹一番虽得到了丰厚的补偿,却也因风波退了溪合学业,后来,墨姝便一直没有关注过,只是没想到她会选择蓬莱,继续学习修炼。 惨死的结局被全然改变。 “有什么事吗?”墨姝略微歪头望向对方。 皎兔从树根的土坡上走下,利落地跨步走来,林间树梢随风摇摆,她的发梢也有些被扰乱,眸子却亮地鲜明,只见对方俯身低声,倒没有拐弯抹角。 “溪合为什么会派你们过来?尤其是你,我还以为……会是你的那位姐姐。” 墨姝如实答:“姐姐她需要去灵域唤灵,没有时间。” “她突破合灵期了?” “还没有。” “怕不过六层,倒是符合我对她的印象。” 短发少女启唇吐出一口浊气,她嗤笑着低头摆弄起手指:“喂,即墨姝,今日我们几人虽只在外围逛了会,却也找到了溶洞入口,那里是我们需要的兽蛋地方。我是妖,又为兔族,溶洞岔口繁杂,对我而言却如履平地,你猜我在其中感受到了什么气息?” 见她木木的表情不语,皎兔自问自答:“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会派你来,那对姐弟明显对你存有异心,至于公仪骏言……他可不算什么好人。” 看白裙少女还是不说话,她似有些焦躁,声音又压低一分:“你若是惜命,最好现在便从蝴蝶谷内离开,悯花势大,可对实力单薄的你而言,只是条烂船。” 前年闹翻悯花灵堂时,便查过方风烨手下的那摊烂事,当下虽被隐匿干净,可在溶洞察觉的异常气息加上溪合学子的前来,一切似都有迹可循。 而况所谓切磋,自当要叫出学府内实力高强的学子,而非眼前的虾兵蟹将。 墨姝这才扬眉和她对视,她双手靠着插在长袖内,眨巴起眼睛,有些新奇:“你在帮我看清形势?你为什么要帮我呀?” 进入小说剧情这么久,似乎还是第一次得到配角的善意帮助,即便这三言两语再微不足道。 皎兔听到这软糯糯的声音却没了解释的欲望,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随你。” 她迅速转身离开,走入阴影中,直到听到后方传来道含带笑意的女声。 “悯花虽是条烂船,却也足够我上岸了,但你为什么来蝴蝶谷呢?蓬莱分配来的名额本只有两人,而以江咏歌的实力,绝对可以独自荡平溶洞。” “与你无关。” 短发少女做出最后的回答,消失在了视线中。 第135章 更可惜的是,我不是弱者 隔日,墨姝便从刘春生那里得知皎兔前来的缘由。 “先前悯花阙的缘故,她在蓬莱学府内被公仪雅处处针对,最后同对方打了个赌,说若能砍下谷中作伥的凶兽首级带回,便算赢下。” 公仪雅为妖皇七女,虽在蓬莱学府中学习,却万分崇拜男主公仪冥泽,得知兄长被个区区兔族公主扇了巴掌后十分不快,仗着府内妖族本就稀少又以自己为首,刁难层出不穷。 “看到她那短发了么?就是在个试炼中不得不割下的。”刘春生淡淡叙述,语气不辨喜怒。 “那她先前被方风烨关押,知晓是藏剑阁暗中救下的么?”早上天光乍亮,墨姝喝着自己煮的小米粥,满足地眯起眼。 “试探过几次,但都被我挡下。” “好。”那就说得通昨晚善意的来源了。 白日,原定的两学府学子切磋环节本要开始,但因江咏歌表示不在意不想动后,沈轻舟也随之过来相劝,语意中示意不如一同入谷探秘,墨姝自然不肯。 若能切磋拖延些时间,溶洞内修炼木族被发现的概率会降低很多。 她拿出先前书师交给的调查竹简,刚想开口道出切磋比武的规则,微风轻轻拂过,一道水球就猛然从侧边穿过! “轰隆隆——” 左边发梢在汹涌灵力的冲击下凌乱地漂浮,转头望去,后方原本茂密的树丛在水蛋的冲击下被连根拔起,洞穿枝干的周围呈现出黑焦色,足以看出这击的杀伤力! 而始作俑者终于从灵器上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青年黑发懒散地顺肩披下,不带任何情绪的脸上出现少有的不耐,只见他正对眼前抱着竹简的白裙少女,抬手指了指。 “我认为,以双方的实力差距,不需要切磋。” 声音空洞又飘渺,并无轻蔑不屑,陈述既定的事实。 “哎呦,这事闹得,”沈轻舟率先反应过来,他一拍手,站出来打着圆场,走近到小公主面前,以为她吓傻了,耐心替这位脾气大的天才解释,“师兄他想赶紧到溶洞中找到兽蛋完成任务,希望各位多多谅解。毕竟昨日我的恶灵也探过路,要不我们同路?洞中虽凶险,但也不乏修炼制物的好材料。” 墨姝静静地望着又重新躺回灵器内睡觉的人,“哐镗”下将手中竹简收紧缩起,许久后扬起一贯的笑意,一字一句。 “自然可以。” — 木族修炼共有十日,十日后包裹在外的京琼花被吸收香毒枯萎殆尽,花瓣便会顺势脱落,他们便会依次醒来,而墨姝等人晚到二日又在隔日早晨进入洞穴,按道理只需拖延七天。 在岔口繁多的溶洞内,有心让没有地图的蓬莱学子耗时不是难事。 再加上先前踏足洞内已影响了不少蜘蛛注意,这次九人前后进来,大大小小的蜘蛛围攻不断,甚至有些蜘蛛自小吸收京琼花的毒素产生了异变,气囊中不断吐出毒气使人眩目。 无法暴露出虚叶的存在,毒气弥漫愈加厚重,洞内周围的蛛丝也盘积的更多,严重阻碍了众人的进程。 至此,才对前方蜘蛛洞穴的危险有了更深的认识。 “煮火·知夏——” 几人徘徊之余,耳侧响起淡漠的话音。 灵器上坐着的青年指尖燃起绚烂如绽放的烟火,层层叠叠爆炸而出,在回响音中越来越大,瞬间席卷到整个溶洞中并向着前方的岔口袭去! 火焰转瞬即逝,等众人瞳孔中再次恢复黑色,整个空间中早已没有任何蜘蛛和蛛丝的动静,唯有飘飘浮浮的黑色灰烬。 一招! 清除了附近几乎所有蜘蛛! 这便是“四派”之一墨池塔的少主,继承父母两种相克的灵根,水火双修却融合地很好。 “可以继续走了。”江咏歌似很满意当下的局面,眼尾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沈轻舟又一阵夸赞,带着蓬莱学府的人挺起胸脯走在了最前面。 后方墨姝抬步跟上时,谭小钺凑了过来,言语讥讽:“你又有什么能力阻拦他们越来越靠近呢?甚至连刚才被烧焦的蜘蛛都不如,即墨姝。” 他双手抱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谭小蓉让你钉的木桩钉完了么就过来叫?”墨姝瞥过眼让李瑛稍安勿躁,不想理会转身离去。 “你!” “什么木桩?”注意到脸色极差的谭家兄妹,公仪骏言难得好奇,从黑袍下露出眼,侧眸问道。 “公子言,木桩不过是为了拖延他们探查的小伎俩罢,不是什么新奇东西。”心中再冒火,当下还是得硬着头皮掩饰过去,谭小蓉摆手笑。 一路众人靠着江咏歌用水探路、以火烧丝,几日后终是来到了溶洞中心,在左右岔口前顿住脚步。 洞内暗无天日仅有缺口处少有光线照进,为了不迷路只能在各路石壁上做着记号,即便有沈轻舟手中的三只恶灵帮忙,却也耗费了不少时日,墨姝心中记着日期,知晓今日乃木族修炼的最后一日。 “走哪边?”前方的水袍青年侧头望来。 在近日相处中,他隐隐意识到这人带路一向是凶兽最少的路线,此时也下意识征求对方的意见。 “左边。”墨姝回答。 右边的岔口通向京琼花生长之处,在这关键口绕过,便代表这任务已完成了大半。 沿左深处而去,脚底踩踏的路途逐渐化为瘆人的白骨,随着众人走过发出的动静很是渗人,原本坐在灵器上的青年也落地,黑瞳难得沉下,就当探入眼前黑黝的洞口时,一只和人般大小的黑色蜘蛛猛地窜出,晃动着嘴旁锯钳就要撕咬过来! 虽蜘蛛大小反常,可几人毕竟为学府内天才,在惊异后立即回神,配合默契很快将蜘蛛头砍下,灰绿色的汁水炸开一地。 “里面这样的蜘蛛怕会更多。”沈轻舟擦了下额头渗出的汗,还未再次分析,整个洞中产生震动! 密密麻麻的“窸窸窣窣”穿过各个岔口随之传来,充斥进所有人的耳膜。 诡异的响动令人不寒而栗,愣神的下刻,眼前的洞口便涌出更多的蜘蛛!它们有大有小长着不同数量的眼睛肢节,却无一例外躁动地冲来,似迫不及待将眼前的活人肢解! “是……兽潮!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倾巢出动!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沈轻舟变了脸色,他张开手的瞬间,嘴中不断吐骂出脏话。 他为了和江咏歌套近乎接了学府这个任务不错,可不代表他会愿意死在这里! 皎兔沉下眼:“蛋在里面,我们若是要进去,必须得跨过它们,否则只能等到下次机会。” 可是这个溶洞能撑到下次么? 抬头望向摇摇欲坠抖落土石的石壁,她握紧拳头,再次想起同公仪雅的赌约。 “杀进去。”江咏歌淡漠的眸子睥睨而下,扫见叠成两层爬来的黑色物体,抬起手开始灵力轰炸。 黝黑的环境光线下,墨姝和前方挥剑砍兽的刘春生遥遥一望,互相点了个头,耳边传来李瑛的声音,隐隐焦急。 “谭家兄妹都消失不见了,好像在我们合力杀死第一只大型蜘蛛时,他们便浑水摸鱼离开……这兽潮来得太怪异。” “走,去京琼花那,以免木族被兽潮波及,”墨姝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望向走来的黑袍青年,她指指吃力对抗蜘蛛群的蓬莱学子,“你留在这里帮他们,那边我们四个人去处理便好。” 公仪骏言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吞进腹中,愣神时眼前的二人便退后消失在岔口拐角中。 一路约莫有半月,谭家兄妹对即墨姝的恶意他看在心中,同情之余,却不代表会尽心尽力站在她的同一阵营。 如今为了不趟浑水,他本就准备留在这里的,比起汹涌磅礴的蜘蛛群,那处双方的暗斗他才更避之不及。 只是……即墨姝为何不请求他的帮助? — 墨姝赶到京琼花洞中前服下虚叶,打开芭蕉叶后踏入望见了里面等候多时的谭小钺。 悬挂倒下的红色花骨朵轻微晃动,里面木族的身影依旧存在,远处对头传来符师急切的叫喊声:“四公主!快来个人手将这边的洞堵上!” 李瑛闻言赶去,背影渐远后,原地只剩下对峙的二人,白裙少女微微侧眸,看清了已被钉在各个角落的木桩。 “你知道又有什么用?这次可没有什么刘春生,什么王英帮你了,”注意到她的眼神,谭小钺笑容得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放肆,“而况在路上我看那墨池塔少主怎么也偏向于你?就因为你这破公主的身份?” 从溶洞中走来他不少针对过对方,可有那几人防范,竟次次都未得逞,只能过过嘴瘾。 却见少女收回眼望来,竟平静地提起另个问题。 “我还以为你们会聪明些,若是木族在此修炼被发现,大家一个也脱不了干系,”墨姝望着眼前捧着颗巨蛋的男子,顿知兽潮发动缘由,她挑眉,“你们的师傅黄伯……知道你们这么做吗?” “不知道,他老人家以后也不会知道。” “哦,”她点点头,“可你们杀了我,悯花还是落不到你们头上。” “那便一个个杀死为我们的父母报仇雪恨!”男子语气慷慨激动起来,回想起从前的岁月和身上背负的家仇,瞳孔充血,顿时不想废话,冷笑后挥灵力砍来,“况且谁说我们要彻底杀死你!” 电光火石间战斗一触即发,周围的灵气却不知为何慢了下来,眼前的少女身影恍惚了下,眨眼瞬息那手掌就出现在了他的脑门上! “咚——” 等等,即墨姝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 还未等谭小钺回神,那精致俏丽的五官扬起柔软的笑意,目光睥睨而下,盯着他不寒而栗。 紧接脑门被猛地提起,连带身体朝着地下砸去。 “咔嚓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响伴随痛楚袭来,他吃力地抬起头,白裙少女却耐心地蹲下身子,四目相对。 声音还是记忆中的软糯:“你是在说谭小蓉做的木球吗?机关禁术,想要作阵和我交换身体、互换灵魂?” “呃——”谭小钺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球。 对方遗憾又落寂地摇摇头:“这些都是老掉牙的算计了,都说强者抽刀向更强,只可惜,你们是弱者,只能向我出手。” “更可惜的是——” “我不是弱者。” 第136章 一个是傻逼,另个是装逼 “你现在……在脑中和谭小蓉传话?我猜测是这样的。” 阴影随着声线投下,谭小钺还没消化完话语中的信息量,偷偷摸向怀中玉简的手被制止反握,下刻骨碎的痛楚刺激着大脑,五官表情不禁狰狞,脖颈也下意识向后仰起。 对上双含笑的眼眸。 黑眸清澈无波,从前任人可欺的样貌却在此刻如同鬼魅。 “她在那边发动兽潮都赶不及,怎么有时间来救你。”少女眉眼弯起,调笑道。 “木悯·生生不息!” 管不上后面正在修炼的木族,谭小钺咬牙切齿挣脱钳制要向后退去,指前淡绿色的灵气荡漾而起,脚底的杂草“沙沙”作响袭向对面,与此同时,头顶倒挂的京琼花也随之应和,一并延伸冲来! 墨姝眯眼抬眸,捏指时心中呼唤幽荧,能明显感觉到前方涌来的灵气缓慢许多,她扬起眉有些开心:“既然这样,刚好试下我刚学会的《木悯》第七层。” 《木悯》第七层? 他如今灵力五层中期也不过才精修到第五层! 眼前这个废物是在夸大其词,还是…… 谭小钺的眼神不断闪躲,疼痛带来的并非畏惧,而是恼火和嗜杀,瞬息间赶到白影前方,最后仅差半个身距! 刹那间,少女不紧不慢,含笑开口了。 “木悯·海棠醉目。” “哐镗——” 不断前冲的脚步被猛地绊倒,原本纵横在身边防护的灵力猛地消散,随着起身,谭小钺闻到股飘香,等全然站起身,脚底早已长满海棠树枝,各色的海棠花色悦目充斥着视野,无端心生怪异。 他的……灵力呢? 京琼花呢? 溶洞呢? 四围开阔白净,鸟语花香,洋溢祥和温馨的气息,粉色的海棠花瓣随风飘零映入眼帘,轻而易举便能让修士放松下来,沉醉其中。 谭小钺想大喊大叫,嗓子眼却像是卡了口痰般吐不出任何字眼。 正欲抬步撤离,身下传来阵阵撕扯,低头望去,只见胸脯下的半身早已陷入泥地被枝叶层层缠住! 她真的使出了海棠醉目! 谭小钺心脏微颤,首次产生恐惧! 破局之法还未有头绪,耳侧却传来阵“咔嚓”音,再次眨眼,熟悉的脸庞便已行至跟前,抬手拧住了他的脖颈。 “你你……” 光线重新照进眼中,京琼花的幽香荡漾鼻间,脚底四壁光秃秃的黑黝死寂,哪有什么海棠遮目? 萦绕在心中有太多问题,他神情呆滞,想要开口,对方却卸下他的下巴,满意地点点头。 似乎是看出他眼中含带的惶恐,墨姝神情怜悯,她抱起巨蛋捧在怀中,抬起右脚便狠狠地踹了上去。 “咔咔咔——” 头骨碎裂,鲜血从七窍流出染红了土地,脚底的人不断发出闷哼,施暴者却没有停下的欲望。 直至只剩下一口气。 “喂,让谭小蓉拿着虚叶过来救你,”注意到洞口芭蕉叶外传来的动静,墨姝扯起他的头发像拎着个小鸡,好心回复,“毕竟你也知晓虚叶真正能维持的时间、不想提前被毒死?” 谭小钺倒在血泊中早已五官模糊,他“呜呜”地抬起头,似是要咒骂什么,但还是无力地倒了回去。 不明白为何一向以废物见人的四公主能以碾压的实力将他击倒,分明…… 还没有用任何灵器对抗! 竟连博弈的机会都没给他! 没去理会他,墨姝重新站起身子擦了擦身上被溅到的血污,盯着擦不干净晕开的污迹,困扰地蹙起眉头,叹了口气后起身朝着洞口走去。 掀开芭蕉叶站定的下刻,对上外面人的视线。 江咏歌原本干净整洁的水袍如今早已沾上赃腥的绿色脓液,就连黑发也乱糟糟地有了多处打结,可他神情淡淡,气息和印象中般沉稳,掀起眼皮望来时,见到白裙少女怀中抱着的巨蛋。 少女这才弯起眼,将蛋递过来:“我刚刚过来找到,给你后,你们的任务就能完成了。其他人呢?没有受伤?” 闻言,青年第一次认认真真端详起这张脸,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竟没将蛋拿过来,而是微微歪头,轻声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在这之前?” 墨姝递蛋的动作顿住,眯起眼:“你忘了?在魔渊新缝隙旁的矿区。” 溶洞一路好几天,沈轻舟左一口公主右一口公主叫得欢,合着眼前的人压根没有印象! 江咏歌默默低头,搜寻一片空白的脑子,终于从角落中拎出个模糊的脸,他点点头,接过蛋后再次踏步向前,却被拦住。 “……为什么?”他望向小公主,疑惑,“里面不对劲。” 能听到有修士微弱的气息,似带着求救。 墨姝没有让开,眨眨眼反问:“兽潮平息了?你不去帮同学府的其他人么?” “快平息了,”江咏歌耐着性子回答,他手指蜷缩起,忍着没有用灵力将少女推开,“沈轻舟把笼中的恶灵都放了出来抵挡,不用担心。” “轰隆隆——” “哗哗——” 雷声振响的下刻,隔着石洞听到头顶落下的倾盆大雨,未过多久,潮湿的水气便透过土地弥漫在周侧,显得石壁远处的岔口下的震荡都小声了几分。 “那就好,我生怕你们出什么事,可惜我灵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出来寻蛋了,”墨姝笑容乖巧,“至于里面,我刚刚出来,没有哪里不对呀。” 江咏歌纤长的睫毛微颤,再次平静地望向眼前的人,脑中蓦然想起,对方曾在马车上说溪合学府食堂好吃的话语。 他扫向洞口隐隐布下的阵法和萦绕的灵气,开口:“让开。” “里面生长着京琼花,绵延不绝难以清除,对你而言是个麻烦。”少女依旧未动,像在好言相劝。 “若我执意要进去呢?” 青年语气依旧淡漠而疏离,他侧眸望来,深邃的瞳眸配上零碎的发丝,俊逸的五官和背景的暗沉几乎像是两个图层的。 墨姝盯着他,再次忆起小说中对这位绝世天才的描写,轻叹不公。 水火双修,“四派”墨池塔中的唯一少主,天资卓越、年纪轻轻唤灵成功,父母幸福家庭美满…… 长得还好看。 “碧虚·玄流。” 江咏歌的耐心终于耗到尽头,他微抬手指,一片偌大的水网便从少女头顶织起,密不透风向下盖去! 本以为一招便能将这小不点击倒,可那人竟轻启唇畔,下刻水网便消散殆尽。 蒸腾的水汽和天气“哗啦”的雨声万分契合,白裙少女站立其中,神情似有些困扰,蹙着眉头望来,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下: “我平生最讨厌两样东西——” “一个是傻逼,另个是装逼。” 墨姝竖起手食指,点点自己:“当然,除非装逼的是我。” 第137章 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 “啪——” 溶洞内,一个老者落地的下刻,便挥袖将眼前的女子抽倒在地,力道丝毫未收用了七八成劲,那张脸立即红肿起来,隐隐出现血丝。 女子捂着脸不可置信抬头,感受到手掌下的湿润粘稠感,声音尖锐:“师傅!兄长被即墨姝押在京琼花那处,他快死了!我……必须去救他!”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又个巴掌落下,比刚才的力道更重,她的脖颈随着扭曲,险些拐不回来。 用不完善的机关制物催动阵法本就消耗了大把灵气,如今痛苦之中五脏六腑又是阵翻涌,谭小蓉没忍住低头呕出口血。 “若不是我在吉安办事、注意到这边的兽潮波动赶来,你们做出的蠢事要闹到何时?”黄伯浑浊的双目睥睨向下,分明是盯着自己的徒弟,却向在看个不受控的疯子,“偷走兽蛋发动兽潮,不知道的还以为任务是让你们搅浑水!” 他在吉安的事还未做完,匆匆赶来想确认任务无虞,却发现这动静的始作俑者竟是这两个白痴徒弟! 杀死替换即墨姝、反之暴露木族偷渡一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做得出来? 他是想过谋害这废物公主,但绝不是毫无准备的现在! 谭小蓉大脑晕眩,垂眸时下方的石头甚至都生出残影,她颤抖地将喉间的血咽下,脑中还在回响兄长不久前的尖叫和哭嚎,开口重复了遍话。 “师傅,我们知错了……求求您去救救兄长……” 黄伯冷冷盯着她片刻,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气终是消了大半,挥袖踏步离开:“跟上,不过真照你们所说,即墨姝隐藏了真实实力,她定不会给钺儿活下去的机会。” 谭小蓉吃力地爬起身子,听到这话身形一僵:“那师傅您呢?您会……让他活?”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随意拂手捏了个灵术便将眼前蔓来的蜘群扫荡开:“活?能保活你一个就不错了,我平常虽和你们说人皇不在乎她的死活,可她贵为公主,身份摆在那里,若鱼死网破将这事捅出去,我们一个两个的都别想活。” 女子顿住脚步,似想到什么快步走来:“可以用我的阵法换魂,师傅!我们都快成功一半了!就算杀死她无妨!” 黄伯听后太阳穴突突痛,不懂为何从小看大的孩子陷入魔怔般不明事理,刚抬手再落下个巴掌,终究还是没有忍心,硬着头皮讲道理:“就这换魂阵漏洞百缺,你是觉得凭你一个五层灵师能复刻上古禁术?再说杀死即墨姝,且不提人皇在不在意,红月掌事和谭皇后的追查是我们能逃的?” “收起你的死脑筋,至少现在她是主,我们为从!” 也就是说,兄长必须要死? 死在一个…… 他们从小看不起的废物手里? 警告的话语回荡在溶洞,谭小蓉却感觉身上的血液是从未有过的冰凉,她一把扯过攀爬到头上的蜘蛛将它捏死,盯着眼前男子离开的背影、目光越来越冷。 从腰间拿起早已沾满血迹的木球,她按住某个点发出“咔嚓”音后,球上陡然凹陷下个方块,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嘴中念念叨叨些灵术,下刻,猛地以手化气剜入右眼内! 谭小蓉发出声闷哼,鲜血顺着手掌流淌而下,咬牙忍着痛将眼球塞入了球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如释重负,露出个惨笑。 — 装逼……是什么意思? “你不止三层灵力。”江咏歌思索了许久没个由头,便道出事实。 青年说话向来是淡淡的,但这时看向阻挠的少女添了分波澜,抬眸时久违产生纠结,想用灵力试探,可又担心这位公主接不下一掌,袖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最近在洞碰到凶兽和大家一起对敌,修为自然精进有了突破。” 对方打太极般的回复令氛围沉下,青年思索完的下刻,抬手一道水化游龙便缠绕在臂膀之上,朝对侧轻轻一点:“碧虚·水龙吟。” 手臂上缠绕的游龙化气而来,潮湿的洞穴内又添粘腻的水汽,周侧的震动更为刺耳! 墨姝不避不退,迎难而上:“木悯·泄千里·百花杀。” 江咏歌正注视着眼前人该如何应对杀招,忽而却察觉后方突来的灵气,轻轻“咦”了声,瞥眼望去,便见到从脚底陡生的红色花朵,向后躲闪时,一道白影竟紧追其上,手握长竹刺向他的脖颈! 转瞬就破解了招术!甚至做出两道反击! 淡眸掠过杀意凛然的长竹利刃,神情却依旧没有变化。 用火烧掉身后诡异的花?还是用水裹挟所有洞穿一切? 江咏歌思考迟缓,细细分清利弊后,脚底竟凭空荡出水波,左脚化圆朝后前方转去,与之同时一道从指尖化开的水绳穿出,朝白色身影围剿而去! 有些棘手。 墨姝不能让对方靠近芭蕉叶口,却也不能暴露太多实力,她敛下眼:“土央·山不让尘。” 江咏歌出手本就是想进入溶洞,这才反转身距,可如今垂眸望见从地底漫起裹住腿脚的灵力,他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 愣神间,白裙少女再次站在洞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不止木灵,又为何要学剑,成个剑修?”他真的很困惑。 无论是两招间的判断反应、还是灵力强度,都和先前在学府碰到过的很多同窗厉害太多。 话音刚落,芭蕉叶被掀开,李瑛从中出来,扫了眼二人对峙的情形,走近白裙少女耳边,压声道:“都处理好了。” 墨姝点点头,弯起笑:“辛苦你了。” 这才看向对面的青年,开口:“你现在还要进去吗?” 江咏歌感受到从洞口蔓延而来的诡异香味,也知错过了探究的最佳时机,他抬手扬起水幕隔绝毒气的同时,对上少女清澈的眼,定定看了瞬后,转身离去。 直至青年背影彻底消失,墨姝重新步入京琼花下。 此时垂掉向下的花骨朵内早已干瘪空无一人。 耳侧传来李瑛汇报木族悉数离开的消息:“……符师也一并离开了。” “他没有问谭小钺的情况?”墨姝掀开被藏在割裂花苞下的人,见他手中死死拧住个金属号角状的灵器,便也知晓不久前江咏歌迟迟不离开的缘由。 “他不敢,”李瑛见少女将东西抽出,定定道,“这灵器用气填充便能发出巨响,如今已经被我捣碎。” 与此同时,脑中传来烛照的提醒:“有人朝这边靠近了,不远的蜘蛛潮密密麻麻、雨水不停,这洞看样子迟早得被淹。” 幽荧也道:“灵力至少化神。” 墨姝低头眯起眼,一脚踩在血水中人的手上,又是阵痛苦的低嚎。 “是黄伯吗?”她俯身在侧轻问。 “呸,”谭小钺双眸无神地抬起,浑浑噩噩间脑中妹妹的呼喊声和眼前少女的询问交杂在一起,他吐出口血痰,“就算你再厉害,等师傅一到,你必定得死……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墨姝盯了他会,有些无奈:“你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 起身转向浑身布衣染血的少女,她侧眸担忧:“等等会来个大能,大概会出现意外情况,你要留在这吗?” “我和你一起。” 李瑛神色仍没什么变化,倒是迈步过来,离她站得更近了。 第138章 这才算私罚 溶洞中心生长盘踞的京琼花根枝交错,上方天气大雨倾盆,越来越密的水滴顺着绿条落下,很快在土坑中堆积起水塘。 谭小蓉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跟上师傅的速度,即便服用了治愈丹药,可当她再次掀开芭蕉叶望见红花下的场景时,还是忍不住心颤。 站在中心的白裙少女微微望来,那衣裙鲜少被雨水染湿,沾到的红色血迹都被晕开,脚底血潭中倒着个毫无声息的人,青年头颅低垂胸口没有任何起伏,乍看就像是具尸体。 她瞳孔无神地环顾四周,在见到四维被拆除的木桩后,又是一颤,又恨又怨的同时,仍止不住扪心自问——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四公主,”倒是黄伯见到这般惨象仍心平气和,甚至还俯下身体做行礼,面上挑不出一丝错处,“此次事发突然,公主安排分配快速才未使木族暴露,令任务安然完成,是我等之荣,届时人皇询问起,老夫必定会一五一十告知。” 垂头时眉心一紧,他从踏入洞内的第一步起,就想着该如何让此事隐下,或是说,在牺牲最小的情况下利益最大化。 小公主神情波澜不惊,即便她周围的气息依旧像是三四层灵力的样子,可此时的中年男子却再不敢轻视一分一毫。 “黄伯说的一五一十,包括你的两个徒弟害我性命么?”对面望来,开口了。 “这是自然,即便他们为老夫门下,也定不会姑息养奸,不过,四公主既已私罚钺儿,而老夫先前重惩蓉儿,此事平息也会照律处置,公主能否宽宏大量,留蓉儿一条性命?” 虽是问句,可涌动而来的化神期威压令人不寒而栗,道出时分明带着绝对的肯定和胁迫。 毕竟在黄伯看来,双方各退一步将是最好的结果。 “私罚?本公主正当防卫不幸失手伤其性命,如何算私罚?”墨姝手握长竹,静静荡在空空的衣袖下,她轻呵声,翻手一落,剑刃自上而下瞬间切断了下方青年的脖子! 饶是黄伯也缩紧了眼,望着大徒弟转眼没了声息,他眯眼定神,怎么也算不到平常软弱木讷的四公主能做出此等冷血无情之事! 而白裙少女晃了下长竹将血珠甩下,笑容扩大,纠正时字字清晰:“这才算私罚。” 这是挑衅! “师傅!杀了她啊!她怎能如此对待兄长!”尖锐的女音打破桎梏的氛围,谭小蓉眼泪汩汩流下,被挖的右眼还未包扎,鲜血混合淌出。 她无法接受一脉相连的亲人死在眼前,尖叫着想唤醒师傅同仇敌忾,可无论她如何吼叫,眼前的这两人却像将她排开在外,冷静交谈地像是脱然于世的两尊石雕。 谭小蓉浑身泛冷,挖眼后的剧痛这才迟迟袭来,她五官扭曲接着怒喊着,痴癫的模样就算从洞口爬来的蜘蛛漫过伤口啃咬似都全然不觉。 她只觉得冷。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父亲被杀那时。 父亲憎怨事事都被谭雨濯抢去好处,想要争那悯花阙主之位,兄长牵着她站在堂角,望着母亲撕心裂肺地劝阻,却被父亲一脚踹开。 男子大声怒斥,说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不明为何要阻止他踏上这青云之路,女人则哭着推心置腹,让他多想想后果,要为两个孩子考虑。 那人却大步走来,猛地将她腰间的小木球踩烂,说着谭雨濯头胎儿子便如何卓尔不凡,不像他们兄妹天资平庸。 “尤其是你!我不是都将‘通音’异术融入你们体内、修炼该成双成倍地精么?你为何仍痴迷机关术死不悔改?就算做好了个制物,难道他人会高看你一眼?你知不知这异术是我花了多大功夫搞来的!” 男子严声责骂,女人掩面痛哭,只有兄长小声安慰,挡在她的跟前。 后来父亲事败被杀,母亲也吊死在了院中,他们兄妹二人在安排下于悯花学习,最后被黄伯带离修炼。 对于兄长的复仇心切和对权势的渴求,谭小蓉倒并未有太多感触,但这些总归是兄长想要的,她是要支持的,可回顾今生,一切都像镜花水月。 她一直都在被抛弃的路上。 汹涌无尽的恨意从心底蔓延,谭小蓉盯着木球凹下口鲜血淋漓的眼球,回想书中所述,开口念起灵术。 墨姝同对面话不投机半句多,话术打太极的同时,忽而注意到这方动静,开口认真问道。 “至于……你说对谭小蓉的重罚,是指将她的右眼挖出来么?” 挖右眼? 先前看时,分明还是完好无损的。 黄伯一愣扭头,便对上徒弟那双淡如死寂的左眼,而被凌乱垂下的发丝遮掩下的右侧,早已陷入阴影充斥血污,视线向下,这才看到散发出腥臭的凹陷木球—— 竟隐隐有魔气传来! “你——”质问的话音未落,一道魔影就猛地从球内钻出扑向他!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时,中年男子便被啃了脖颈,浑浊的双目凸起,倒在了不断啃食自己身体的魔影下! “哈哈哈哈……”望见对方的惨象,谭小蓉竟发疯般大笑出声,她捂着右眼神情痴狂,见人倒地没了声息同兄长般,声音憎怨,“师傅你不是说我不过区区五层灵力,禁术定然难成么?怎么如今倒下了?” 又向着白裙少女望去,颤抖地抬手竟要将左眼也献祭掉! 墨姝挑眉,没什么表情回馈,用眼神示意旁边站着的李瑛:“还有两人,你一只眼球可不够。” “放屁!书上说只要献祭地够多,魔体都有可能出现!这就是我的机关术!” 谭小蓉刚想抬臂,就发现浑身跟定住般一动不能动,她回想起从前兄长诉说的经历,对上前方二人的眼:“贱人贱人贱人!只会以多打少搬救兵的贱人!” 她不住地瞪眸怒吼。 “机关术是指用特殊材料灵力制成的物体、以达到辅佐修士的效果,可你献祭引魔,哪里算什么机关术,”墨姝扫过她的眼,注意到旁边魔影下动了动手指的男子,道出事实,“而况黄伯对你毫无防备,才中了如此低等的算计,像我有了戒备,你甚至都无法走近,不是么?” 兽潮消耗的大量灵力、挖眼献祭带来的魔气入侵,她甚至不需要出手,对方濒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谭小蓉早知胜负已分,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想捂紧耳朵又无能为力,她崩溃道:“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有什么资格教育我!除却这层身份你算什么东西!你被父母抛弃过吗?你被认回皇宫、身份尊贵家世美满,甚至在上个试炼中还恢复了修炼,你凭什么如此说我!” 为何亲人囚她于牢笼? 既然他们无情,她又凭何不能无义! 被父母抛弃过吗?身份尊贵家世美满?恢复修炼? 墨姝差点笑出声,盯着眼前的女子,开口:“谭小蓉,我从不否认有的人经历悲惨、生若蜉蝣,可你的惨关我屁事?是你们先动杀心,我才动了杀手。”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翻涌而下,谭小蓉声音呜咽干涩,她缓缓仰头,对上那人的眼。 白裙少女的眼眸依旧淡淡,似乎幼时在悯花山上她就这般,无论是与人为好、或是遭人推搡责骂,都扬着熟悉的傻缺笑容,从前总觉哪里怪异,当下倒是对上了—— 即墨姝总有种从容不迫的松弛感。 只是如今,她望见这双眼眸中掺杂了另外种情绪。 “不想听我的话?”墨姝饶有兴致地反问,余光望着原本倒下的中年男子一手杀死魔影,从地上挣扎而起,她收回眼,“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第139章 没有人记得 违禁机关术确实会给修士造成突发伤害,但谭小蓉脱力下召唤出的魔影魔气低得可怜,自然没有将化神期修士一击毙命的能力。 黄伯原本被魔影撕咬出窟窿的脖颈出现点粘稠的金色灵力,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化为实体,堵住下流血液的伤口,下刻,他浑浊带红的眼定在面色苍白的女子身上,眼色阴沉地可怕。 这时,旁边的墨姝反倒站在了观战席。 “怎么会……这不可能……”谭小蓉身形摇摇欲坠,捧着木球的手指狠狠扣紧,似完全察觉不到痛感。 她面色羞愤恼怒,颤抖地想再发动次禁术,可黄伯不可能再给她这次机会,稍稍抬手,一击金灵便顺势而出,划过脖颈了结掉性命。 竟没有一丝犹豫! 女子单薄的身体倒在血潭内,双瞳微张并未完全闭合,声息有进无出,嗓音渐哑似是哭喊又是哀嚎,但终是没了动静。 墨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敛下眼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侧的黄伯撑着腿走来,硬冷地面孔上没有对两个徒弟离开的悲伤,拧紧眉头后俯身拱手看,声色枯哑:“四公主您看,这两位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已被铲除,同老夫没有任何关联,公主是否能三缄其口。” 饶是身上的伤口严重,可仍是第一时间前来汇报表个忠心,行为挑不出任何错处。 沉默了片刻,墨姝两眼弯弯笑起来,开口:“黄伯说笑,不过谭家兄妹已死,您是否该让父皇再派些有用的人来呢?这次总不能仍怀揣异心?” “自然,”中年男子沉默瞬,“公主是否有疗伤丹药?等老夫伤口稍稍愈合,便照时汇报情况,先前带的药……都被用掉了。” 虽被魔影咬住口脖子没掉命,但总归伤及了根本,来溶洞内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召唤不出灵能。 他曲了曲手指,感受到动作的迟缓,颇为不满地皱起眉头。 白裙少女微微扬眉,从空间袋中掏出丹药递去:“可以。” 黄伯没有休整很久,将治愈丹药服下用气运行经络中后,身体终于有了些力气,只是灵能还是毫无动静,灵海内一片死寂,莫名反常。 他本想再等些时候,可对方并不乐意,言语之中让抓紧时间汇报情况。 墨姝指了指头顶越来越大的雨:“虽蜘蛛暴动即将平息,但这洞随时有坍塌的风险,而况还要去看看蓬莱那些人的状况。” 溶洞天然铸造已有百年之久,怎是一次兽潮就坍塌的? 中年男子虽拧眉不赞同,却也没有推辞。 他从袖中掏出个巴掌大的黄色纸张,虽染上了些血迹却并未撕裂,先刺破手指先是用灵气描摹出个符阵,再准备以血书写,停顿动作,望来时询问道:“如实?” 见少女乖巧地点头,似还是那个好拿捏的模样,黄伯沉下眼,心里打起算盘。 虽两个白眼狼的死不在意料中,但如今按下此事已是最好的结果。 在纸中将谭家兄妹心怀不轨反叛一事悉数写下,又叙述完此次任务经过,最后提出需要添加人手过来的诉求,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墨姝望着纸张在灵力的焚烧下消逝成灰,第一次知晓即墨川部下通联方式,颇有些好奇。 “还有纸能传讯吗?”她问。 以为对方是好奇灵术方法,黄伯虽很不耐,却也摇摇头大致说了遍,拧着眉头叙述时却觉得原本因丹药好起来的四肢逐渐产生麻痹现象,直到准备一同离开时,才发现腿已经迈不开了! “怎么回事?”他大惊,转头向前方的白裙少女。 墨姝这才回头,定定地看去:“他们骗了你虚叶持续的时间,你没有感觉到吗?灵气阻塞灵能消失,再到四肢沉重失去机能,你已经中了京琼花的毒素了。” 似又想到了什么,她颔首补充:“无力回天。” 黄伯愣神,感受到鼻间流下的湿润热感,他立即擦拭后伸出手:“四公主你给片虚叶——” 蝴蝶谷中心为何凶险万分大多皆源于京琼花的阻挠,若是没有携带抵抗性的丹药或医师随同,但凭灵力作抵是不会有任何生还可能!毒发太突然了! 他心绪繁复时,却猛地对上眼前人的眼眸。 分明是含着笑的,却冰冷而凉薄,似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再联系到不久前询问传讯灵术的试探…… 她就是故意的! “若是我传讯过去,即墨川恐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所以得借你之手,”墨姝淡淡道,“至于下次派来协助的人、没有了你的插手,事情就会简单太多。” “你你为何要杀死我!我们本无冤无仇!”黄伯开始猛烈地咳嗽,却无法抑制从喉口呕出的鲜血,他感受到大片灵气的消失,整个人似乎沉浸在头顶片片的京琼花海中化作肥料。 没了灵力的防护,滂沱雨水顺着根枝淌下,万分寒凉。 “无冤无仇?没有你从前的默许,谭小钺他们会对我生出杀心?你并不清白。” 墨姝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旁处的洞穴岔口传来异响,李瑛蹙眉,拉扯上跟前白裙少女的衣角,低声道:“有人过来了,我们该走了。” “好,”墨姝点点头,最后望了眼力竭倒下撑地的中年男子,抬步前忽而开口,“你还记得悯花山下三年前被大火烧掉的村子吗?” 像是不经意的个问题。 黄伯双眼模糊气息微弱,早吐不出任何话语,可他的思绪随着少女的声线飘远,脑中却搜寻不到任何信息,留在胸膛的只有满满的憋屈和不甘。 谁能想到他堂堂化神期大能会栽在花毒之中! 早知今日,就算那两个废物徒弟在这里被挫骨扬灰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三年前的事……有谁还会记得? 见男子倒下没有任何反应,墨姝了然,她收回了眼,随着李瑛抬步离去。 三年前悯花偷渡出了问题,即墨川就是派的黄伯前来探查究竟的,他虽忠心于人皇,从前却也是悯花的众长老之一,同方风烨达成交易后,便立即给出了斩草除根的答案。 那场大火使全村人丧命,背后却是各方推手下造成的结局。 没有人会记得村里死了多少人,就同没有人会记得京琼花下的三个尸体般。 第140章 你对哪位公主感兴趣? 雨越下越大,等二人沿原路返回时恰巧遇上了抱着巨蛋走出的蓬莱学子一行。 溶洞内皆是蜘蛛残骸,所幸原本腥臭的气味在大雨的冲刷下消散许多,潮湿粘腻的空气沾染在皮肤表面,将衣袖长袍都贴合在了皮肤上。 最先看到她们的是刘春生,青年起初愣了瞬,立即注意到少女带着血污的裙袍,将深青色的外衫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后,少女很快扬起餍足的笑容,自然又亲切地凑了过来。 又是阵窃窃私语。 江咏歌难得注意到旁边的动静,漆黑的眸转过。 起初,学府中的刘春生是个异类。 无论是长相还是声线气段和男子无异的她被同堂师姐表露心意,说明原情后却被有心之人闹大,就连一向不关心世事的他都被动知晓了这段世事,同堂师姐羞愤欲绝,刘春生自然受到了冷待。 等到这人再次出现在他耳侧时,对方已是机关术试炼的第一,并成为书师眼中的大红人,手中做出有趣的机关制物无数,心思上进与人为善,优厚的成绩使她再次受起欢迎。 敛眸低头时回想起白裙少女在溶洞内时常以长竹为武器起灵,不难看出那便为刘春生所制之物。 这两人又为何相识? “另外两人在哪里?”江咏歌难得开口询问。 墨姝回望,认真又遗憾地将谭家兄妹在蜘蛛群内遇险一事道出,余光注意到公仪骏言缩在黑帽下的阴影更深。 沈轻舟倒显得不甚在意,手提八角笼将刚从外面探视回来的恶灵关好,虽不明白为何气氛在江师兄的带动下略显诡异,却并未戳破这些,继续在前方带路。 “皎兔呢?”少女扭头轻问。 刘春生如实回:“她惦念那赌约,还在里面追杀蜘蛛头呢。” 墨姝“哦”了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走出洞后已为傍晚,连绵又滂沱的雨势使夜路难走,众人洞中遇兽潮灵气耗尽太多,便搬些木头放入洞口点燃应付一日,等着稍稍摆好时,黑袍青年便踱步而来。 公仪骏言从兜中掏出个符纸,化作了个简易隔音结界,停顿了片刻,他幽幽问道。 “四公主,他们……到底是如何死的?” 墨姝盯着黑土石块上凝起的露珠,眼都未抬:“我刚才便说过了。” 闻言,青年泄了气,他眉间阴郁,回想起前后发生在身侧的蛛丝马迹,不难推测出些隐藏在事实表面下的暗线,沉默片刻,换了另个问题:“小河他知晓你这般么?” 此问道出,眼前的少女才真正望来,眉眼似有些不可思议,语气软下带着委屈:“我这般怎么了?此次前来本就不是我所愿,若不是父皇施压母后期望,我才不会在这里受苦。” 公仪骏言恍惚了瞬,扫过外衫下染着鲜血的裙袍,还未开口,便听对面接着道。 “还有那谭家兄妹想要害我的心思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在洞里兽潮爆发时,你还不是选择和江咏歌他们待在一起、让我去收拾烂摊子?现在倒来询问原因了……他们怀有不轨之心被黄伯杀了,现在满意了?” 黄伯此人他略有耳闻……是悯花掌事人么?发现事端前来平息理所当然。 如此想来,前因后果是能说得通的。 再对上少女不满的眼眸,虽和印象中文静乖巧的印象截然不同,却令他有所愧疚。 “我对先前的怀疑万分抱歉,”公仪骏言微微俯身,苍白的脸色更显颓败,“只是有些不放心木族修士恐有牵连,便想刨根问底。” 他挥手撤去结界离开时,石子上的水珠也消失一干二净。 不远处倚靠在岔口石壁旁的水袖青年垂眸,道出意义不明的一句话。 轻叹:“被发现了。” “什么发现?谁?”旁边正献殷勤的沈轻舟动作停顿,立即凑上来。 江咏歌没有回答,淡漠的眸子望向他:“你对即墨姝了解有多少?” 这还是眼前天之骄子首次问起旁人,沈轻舟自当知无不言,将坊间大大小小的传闻悉数道出,最后不知不觉将话题引到即墨瑶身上:“……江师兄你要知晓,她姐姐可是预言中的命定之女,容貌倾城天资优厚,我那些师兄师弟少不了有偷偷爱慕她的。” 即墨瑶?好像……有些印象。 “她如今什么实力?”江咏歌模糊的记忆中拉出个影子。 “前些日刚过双十生辰,便已至六层圆满,据传言那些溪合的老匹夫听闻你试炼的成绩,如今在帮她唤灵呢,指不定能成!” 六层圆满?不。 脑中回想起芭蕉叶前和白裙少女的两个交手,江咏歌笃定,对方绝对不止这个实力。 “江师兄,你是对哪位公主感兴趣?”身侧传来青年调笑八卦的声音。 他敛下眼眸不甚在意,没有回答。 与其说是感兴趣,不如说是想试探即墨姝的灵术,再同她—— 酣畅淋漓地打一架。 江咏歌从出生开始,便觉得整个世界很没意思。 父母琴瑟和鸣,记事起就是旁人对他们的夸赞,等到他十岁测验灵根天赋,这些夸赞更盛,也蔓延到了他的身上,数不清的灵丹妙药,用不完的珍稀灵器,只要是他想的,就没有拿不到的。 修炼道路有着父母引导毫无阻塞,武试台上他更能轻松越阶将对面打倒,可他赢得越多,却越觉无趣。 这种无趣在某次“四派”聚义上到达顶峰。 长者切磋结束后,一时兴起让几个孩子上台比试,过程转瞬即逝,只记得天众府那个小少主,被捏断指头都要爬起来再试的场景,好像叫……姬珠? “你爬起来也会输。”在台上,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狼狈的人。 闻言,少年立即挣扎着爬起指着他鼻子臭骂一通,说他狂妄自大,再接着被打倒。 他不明白,称述事实算狂妄自大么? 这些努力在他眼中毫无意义,甚至不如好好睡上一觉来得实在。 但即墨姝给他的感觉不同。 江咏歌抬眸,望向少女挽着人悄然步离溶洞的背影,若有所思。 也许对他而言,和对方比试将会是个较为艰难的胜局。 第141章 你也不能一直帮我 墨姝同李瑛离开是想重新回去处理京琼花下的尸体现场。 当时走得急切不想让蓬莱那处看出异样,如今不得不忍着腥臭返回将尸骨悉数埋入土内,仗着有虚叶做掩,便大口呼吸着京琼花的幽香,反胃感暂且压下。 “上面有动静。”李瑛指了指头顶稀疏枝桠的地面。 墨姝屏息凝神,攀附石壁抓着藤条探出头,隐隐望见地面上走过的几行人影,起初是个大轿,旁边跟随保护的修士大能足有十多个,不乏有灵力高强的,注意到这方动静,抬眼望来。 她敏锐地扯过身侧人的肩膀压下,将二人隐匿于阴影中。 直到地面的队伍走了许久没了动静,李瑛才出声猜测:“许是恰巧在蝴蝶谷完成雇佣任务的商队。” 墨姝回想起那队伍最前方的轿子装饰,默了许久才出声:“普通符纸画上符术图案会格外明显、惹人注目,故此有许多富商会特意买特质的金纸盖符,起到掩人耳目的效果,刚才那轿上四角便贴着这般金纸。” 这种防御方式很鸡肋没什么太大效果,还耗时耗钱,除了做足面子工程,便是真的有钱任性,她活到现在也只看到一个人用过。 虽看着普通,但定内有乾坤。 “你知道他们是谁?”李瑛从少女的语气中感受到不一般。 墨姝打开玉简翻看柳相君的名册,意料之中的是联系不通、不在范围之内。 她关合玉简,定定吐出二字:“柳氏。” 不是说八月才会来蝴蝶谷采集药材么? 那轿子抬得人……究竟是谁? 蝴蝶谷中心底带一行商队冒雨缓缓前行,外侧的个黑衣修士犹豫片刻,还是快步上前,敲响了轿外的木窗,听到里面发出阵轻哼,才抬手将金帘掀开。 “柳少爷,那方地底有动静,若不令属下前去勘察番罢。”他低头俯身。 “你没看消息?蓬莱和溪合两学府学子近日便在谷内切磋呢,指不定是他们在洞里的动静,有什么值得我们停下去看的。”轿内发出声轻嗤,随即伴随书册翻页的声响。 “属下就怕万一是有人含不轨之心……”黑衣修士冷汗涔涔。 “不轨之心?”轿内的青年提了口气,似在奚落嘲笑什么,“若不怀好意、或是那人插来的探子,你一下去他们哭哭啼啼以学府做挡,你有个屁办法。” 还会暴露自身。 “……是。”闻言,男子不得不拧眉退下,正欲抬步离开,旁边轿子的木窗却猛地打开,“哐”地声巨响惹人心惊。 “不过你这么在意做什么?”没了金帘作遮掩,只见轿内青年惨白着张脸,居高临下睥睨而来,上下扫视番他的穿着配饰,竖起的瞳孔定在对方缩紧的眸中。 随后,他扬起轻蔑的笑意:“怎么,认了个假少爷,如今又分不清真假了?” 黑衣修士深吸口气还未辩驳,便听耳侧传来一锤定音:“来人,将他拖下去好好搜查,脑子记忆也别放过。” 求饶哀怨的话还未说出便被捂住,随着一声惨叫融入雨夜,商队再次徐徐前行。 木窗被关合上,富丽堂皇的轿内和外表简约的装潢截然不同,坐在其中的青年神情恹恹,捂嘴又是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虽为你灵能,但你终究灵力低微,若想继续维持,必须沉心静气。”角落中传出道雌雄莫辨的声音。 只见个半张人脸沉在木板中,灵能半透明存在于轿内,深褐色的头发和头顶交错而生的木枝缠绕在一起,最顶端的木条已然被点燃,缓缓燃烧所产生的白烟凝聚化形,竟和青年双腿相连! 若有人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座上的人并非实体、从头到脚都为灵能彩烟所化! 青年冷笑不置可否,此时轿外也传来脚步声,敲击木窗后打开汇报。 “少爷,人死了,记忆没有纰漏异常,物品也皆正常。” 商队继续在雨夜前行,百里外的溶洞下忙碌的二人自然不知晓这边的动静。 二人处理完后沿原路返回,却隔着交叠的石壁听到由远到近的剧烈颤音,似有什么凶兽沿着窄道在迅速奔逃。 “哐哐哐——” “哐哐哐——” 急促又绵密的敲击音挥着石洞四壁回响,墨姝二人停下脚步提起警惕的下刻,一个黝黑硕大的身影便猛地从黝黑的洞口窜出,竟是个巨型黑色蜘蛛! 蜘蛛身躯壳上被划了道深口,流淌出绿色的脓液,右侧末尾的腿翘起飘动毫无知觉,它大小八只眼球扫过洞边的两人,停都没停,另外七足前后划过又次冲向另个黑黝黝的洞中! 溅起水珠洒来,似后方有什么在穷追猛打。 李瑛迅速提起灵力挡住雨水,墨姝眨眨眼晃了晃她的胳膊,下道身影便出现在眼前,竟是许久未见的皎兔! 少女布衣破败狼狈,短发全粘合糊在了脸颊上,在此之上的还有泥土和凝固的褐血,手握弯刀喘着粗气,碎发下的双眸却亮得可怕。 她斜眼望来,似也对突然出现在洞内的二人有些意外,也不准备停留,追着巨型蜘蛛就要离开,却被叫住。 “你伤势很重,”望着她已经渗出紫血开始腐烂的小腿,白裙少女抬眼陈述事实,“雨还要一直下,前面京琼花也对你伤势不利,需要我帮你吗?” 墨姝很少对人释放善意。 皎兔这才真正停下,扶着石壁的身子转后,红色的瞳眸意味不明对视了片刻,抿起唇笑了:“谢了,不过……你也不能一直帮我。” 话落便消失了身影,快得墨姝连虚叶都没送出去。 “倒是变了很多。”她小声嘀咕。 小说中惨死的炮灰骄纵女配,从在学府试炼被情敌舔狗针对、再到被方风烨抓住拷打、到在灵堂打了心上人一巴掌,最后转学进新学府被找事打赌。 很狼狈,却意外地更漂亮了。 第142章 你唤我,我总是要来的 墨姝二人回到驻扎地休息时已然深夜,醒来时天蒙胧胧刚亮,雨也终于停下,按计划,今天便会是双方返回学府的日子。 正整理篝火时,一道阴影投下。 “和我打一架,”抬眼望去,水袖青年眉目认真,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犹豫片刻又纠正道,“……切磋。” 周围其他人都离得远,倒也没有注意这方二人的谈话。 墨姝拍拍掌心灰尘起身,掏出空间袋中书师交给她的竹简,摊开:“你先前不是说实力相差太大不愿意吗,我都填好了。” 江咏歌一滞,这怎么能一样呢? 对方又开口:“况且兽潮事发突然导致谭家兄妹亡故,定要快些回去和书师交代。” 切磋能花多少时间? 眼见沈轻舟踏步走来,他沉默了会,抬眸:“那便御灵大赛上见。” 语气肯定仿佛是既定会发生的事,话落便转身离去。 等到几人向着谷外原路返回,皎兔才匆匆从洞内走出赶来,外貌模样比之前更狼狈脏乱,不过看她神态身形轻松恣意,想来是斩下了巨型蜘蛛的兽头。 临别前,刘春生前来邀请一同前去吉安游玩,但被墨姝无奈拒绝。 拒绝的人倒率先面露委屈:“春生,你知道我也想的。” 可若在外拖延时间不返,不知内情的书师定会因谭家兄妹的死生出不同的想法。 眯眼望向鼓起腮帮的少女,刘春生轻哼声,原本想弯起手指敲下对方的脑门,可落下时最终没有忍心,揉了揉她的黑发。 触感柔软和从前一般。 “我知晓你此次前来定很麻烦,藏剑阁刚起步和蓬莱合作,还有即将七月底的结业考核,你肯定要赶工很多制物很累……”趴在木车窗户旁的少女探出半个头,小声絮絮叨叨,从日常抽丝剥茧点点剖析。 刘春生叹了口气,纤长的睫毛下倒映在漆黑的瞳眸中:“姝姝,你唤我,我总是要来的。” 就算再远时间再短,能见上一面便是好。 “哐——” 下刻,木窗内的白裙少女踩着板架便钻了出来,扑向外面身形修长的青年怀中,抱了满怀后,熟络地捏了捏她的脸。 从前在悯花山下专卖东西做水果生意时,墨姝在上摘取果实,刘春生就负责在下面接着,接果实,还接掉下来的人。 垂眸听着对方在耳边叽叽喳喳说着要事,她抿唇颔首。 “好,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将恋恋不舍的少女重新送回后,刘春生走回蓬莱的木车上,坐下后,旁边传来淡声的询问。 “你同即墨姝什么关系?”靠在角落的皎兔斜眼望来。 少女避着人清理完换上干净衣衫后面色好了许多,却遮掩不掉嘴唇上的苍白,草草处理的腿部伤口被白布层层裹住,看不真切。 沈轻舟驾驶飞兽坐在木车之首被长帘隔开,而对面身着墨蓝水袍的青年早就倒在灵器上披上了锦毯,似是又睡着了。 “朋友。”刘春生掀了下眼皮,不甚在意地回道。 她当然看出来她们是朋友了! 听到这回答,皎兔并不满意。 她从前在溪合学府时,对即墨瑶这个透明妹妹一直没什么印象,可近几日在谷中的接触,总透出些不同寻常。 再加上望见不久前二人在木车外欢声笑语的模样—— 不光是即墨姝,这刘春生脸都要笑花了! 后者在学府内是机关术的大热门生,虽曾卷入流言风波,但此事一毕风头更盛,更受学子欢迎,却从未见她和谁如此熟络亲热。 就连她曾紧追不舍询问悯花救人一事,也从未找到些异端。 “我不是问这个——” 皎兔还未说话,对方又道:“确切说,我和她曾在同个村长大,她还救过我。” “更确切地说,我同她青梅竹马。” 对上青年挑起潋滟的眸光,皎兔怔愣,不说话了。 第143章 然后呢?打死我? 一众人回到溪合学府告知谭家兄妹死讯后,并未引起来多大的反响,甚至可以说除却他们知晓有这两人出现又消失,其余学子都没怎么在意。 木系堂主祝今纾来了一趟,听闻她的族人安然无恙离开后,便笑着夸赞了番几人,还未说几句又匆匆告辞。 李瑛由于火系堂的作业成绩不得不前往,故此当书师前来收竹简时,只剩墨姝和公仪骏言二人还在。 书师看到几乎空白的竹简脑子一懵,以为两个学子是拿错了。 再次询问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不可置信:“让你们去吉安蝴蝶谷打探他们实力,这就是成果?” 公仪骏言被说后双颊紧张地升起红色,他开口断断续续,率先将溶洞内发生的兽潮大致讲述了遍,又提起些蓬莱学子的脾气,指出没有切磋并非他们所愿。 “这这……怎么成呢!”书师咬牙切齿,盯着面孔老实听话的两个学子,虽听到兽潮凶险有所心软,可还是难以咽下一口气,“再怎么样,一次也没打,那你们去做什么了?蛋也没抢到!” “事发突然,”墨姝仔细瞧着对方的面容,心中恐有写检讨的风险,她低头思量后,又指出当时安排的不合理处,“而况,这竹简上许些问题术语属于灵师专有,剑锋学堂鲜少教授。” 就比如印着的“原灵变”,就指的是多灵根灵师在修炼过程中对不同灵术进行的灵力融合,分为各个等级还会进行排序。可对于剑修而言,这词压根接触不到。 公仪骏言闻言望了她一眼。 书师听后愣了瞬,拧眉低头扫视,意识到事实确如她所说,他冷哼声,即刻想到解决办法:“既然如此,恰巧圣学堂那边缺少人手,你们现在随我学习下。” 话落便迈步而出,根本不给二人拒绝的机会,边走边道:“术语虽原灵师专有,但你们既然是修士,就有学习了解的必要,而况等到学府毕业时的测验单都得填写,早晚都得学习……即墨学子为剑修不清楚,公仪你作为灵师也不知晓吗?” 他当然知道,可即墨姝也从未询问过他呀。 公仪骏言抬手将黑帽压下,似是羞愧,头低地更下。 这边的墨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抬步走入圣学堂时听到里面热烈的欢呼喧闹声响,脑中不禁对上书中某段的剧情,心中已经产生了后悔。 “看到没有?下方有学子切磋,刚好少几个人手登记,你们去那拿竹简,”书师前脚进来,便指向过道上摆着的小木箱,又指向在台旁站着身着统一服饰的学子,“再到那里去和师兄师姐学习怎么抄录。” 学府内,若是私人或是小范围的切磋比试一般都在武试台举行,但若是围观学子众多、较为正式的比武,便会选择在圣学堂,而今,四围座椅几乎坐满,耳侧充斥学子们的摇喊助威,而正中心的台面两方不同的灵力交织,气氛正浓。 与之格格不入的,便是在下方登记的“志愿者”。 必要时还需捧着竹简墨笔躲避台上扫射下来的灵力,上蹿下跳好不灵活。 公仪骏言沉默片刻,从箱中掏出件“志愿外衫”套上,神情颓败似早已认命。 书师心满意足,望向不为所动的白裙少女时,语气都添了几分耐心:“即墨学子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吗?” 墨姝缓缓看向他,抬头不情不愿:“……有学分吗?” 书师嘴角一抽。 在讨价还价中,二人终于使对方松口答应会让他们和其他“志愿”师兄师姐享有相同的学分,在此之后,便共同套上灰色外衫走到台下向站在那的师姐请教。 女子外衫下是火系堂的堂服,她格外热情,在比武休息间隙,很快便将竹简上下的要点说完,便带着他们开始记录。 期间,不停向墨姝打探所谓的“皇室秘辛”,恨不得将皇城上下所有的风流韵事都了解透彻。 “真的没有了?”望着少女弯着眼唤“师姐好”的模样,女子只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没忍住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脸。 从前便听说人族小公主性格好,今日一见果然漂亮又乖巧! 她心痒痒地不行,热情更盛。 瞧见二人的互动,公仪骏言在旁白低头记案,“沙沙”写了片刻,踌躇片刻抬首询问:“最近学府内不是没有比武试炼的安排么?为何……今日会在圣学堂会举行切磋?” 而况看周围人妖两族皆有,几场切磋看下来,似乎都是六七层灵力的小高手学子。 师姐听闻,立即给二人解释。 原来在前几日,六层圆满的即墨瑶唤灵成功,甚至召唤出了远古四大神兽灵能之一凤凰,惊艳四座后,堂主和书师便共同商讨想将这次的成功复制,让从前六层灵力、没有机会接触灵域的学子也有机会试试。 “原来如此。”公仪骏言微微点头,抬眸时果然望见坐在一层位置上熟悉的几个身影。 墨姝没说话。 在小说原先剧情中,女主即墨瑶早在年后自己的生辰宴上就受了魔影的刺激而成功唤灵,许是先前剧情变歪缘故,唤灵倒推迟了些时日,不过主线依旧大差不差,召唤出凤凰灵能,受到了学府的格外重视。 照剧情,南宫无极便会在此次比武中拔得头筹,受到即墨瑶的帮助指点后成为第二个六层唤灵的学子,给他们的感情线再添一笔。 “南宫,加油。” 高台旁,即墨瑶身着木系堂服,一向清冷的神态难得柔和,望向跟前的青年时眸中的寒霜消散。 “有你这句话我自会全力以赴。”南宫无极也笑,他最后扫了眼蓝裙少女旁的人,转身抬步上台。 公仪冥泽将这眼神中表露的含义尽收眼底,他不甚在意地抿起唇,眸中划过暗光后,略有些委屈地俯身凑到旁边道:“你都从未如此鼓励过我……如今倒又是叮嘱又是加油的。” 即墨瑶眼底的冰寒彻底划开,她顿了片刻,没有回看台上望来的眼神,轻声开口。 “那是我知道你一直会赢。” 听到这答复,锦衣紫袍的青年立即满意了,眉目挑衅,落在台上人的身上。 墨姝倒没注意那处的刀光剑影,她穿着灰色外衫,反倒是和高台的另个参战者对上了眼。 抬眸一看,冤家路窄,正是先前去火系堂帮助李瑛作业时用火炮砸到的妖族。 对面显然早就认出了她,冷笑一声后扭头别过。 随着书师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二者开始激烈地交锋。 竹简记录,简而言之便是将学子在实战中爆发的最高灵力相关数据观测下来,包括范围、灵术、续航等,这样也利于后续的比较与成长。 墨姝垂眸扫过竹简,知晓了眼前这妖族的名字—— 熙志郎。 同人族以姓赋名不同,除却妖皇膝下九子都以“公仪”为首,大多妖族群体都以种族落于名末为称呼,“皎兔”也是如此,而根据竹简印刻,眼前这位妖族属于狼族。 “轰轰——” 电光火石间,一颗的火球裹挟着红色从高台而落,猛地冲向侧边埋头记录的灰衫少女! 师姐也被这扔歪的灵术吓得一愣,赶紧要冲过去将人推开,谁知少女脚步一扭,利落地将火球躲过。 而火球砸下将玄石破开道口子,最坚固的石头都裂开了道缝,缝隙只需让负责的灵师修补,所幸的是人没有出事。 公仪骏言也被动静惊到,扭头望来。 “这场要不然你先在旁边休息会?”师姐担心她灵力低微保护不了自己。 墨姝扫视台上二人的站位以及火球砸来的位置,笑着对女子摇摇头,事宜她不用担心,紧接着对上熙志郎望来的眼,做起口型,一字一句。 “然后呢?打死我?” 本来加班就烦! 第144章 (比中指)这是什么意思? 台上读到意思的熙志郎险些没被气歪,正欲再有行动,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南宫无极一拳。 他狼狈地摔倒在地,迅速起身反击后,释放出的灵术就更没了章法,灵气似不要钱地凝聚出一个又一个火球倾泻而来,不光是对着眼前的人,更多的火焰球还落向台下。 这次同南宫的比武本就没有抱着赢下的念头,但若是能让下面的女人吃点苦头,也不枉来这一趟。 熙志郎身上的挂彩越来越多,可下面的人仍雷打不动,躲闪灵活奋笔疾书,直至他被一击推出台外淘汰,火球竟未碰到一根毫毛! “熙志郎学子,这是你的测验单,收到后可以和书师分析下问题所在哦,”墨姝走到好不容易爬起的青年前,将墨汁刷好后用白纸拓印递出,语重心长,“不要再手抖了,别人都是年迈、修为止步不前才会如此,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这般呢?” 明人不说暗话,熙志郎扶着腰猛地扯过纸张,一目十行见着字里行间对自己的“诋毁”,指向对面的鼻子:“你他妈什么意思?上次你弄伤老子的事都还没和你算!” 也管不上身份了,刚骂出口便觉得阵舒爽。 此时圣学堂内喧闹至极,一场比试结束大多数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赢家南宫无极身上,鲜少有人注意到台下拐角处的动静。 火炮弄伤你不是你先犯贱的么! 墨姝盯了对面片刻,还是没有忍住。 她竖起中指搭在下巴处,瘪嘴后眼睛上瞟,一脸无辜模样阴阳怪气:“好难受,你怎么还不打死我啊!” 砸下来的火球像枪林弹雨,却也和挠痒痒如出一辙。 好贱的表情!好贱的语气!好贱的手势! 熙志郎本就对先前火系堂在兄弟面前丢脸一事耿耿于怀,这次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完全遗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正当他怒火攻心抬手便要使出灵力时,一道白影忽而从石阶而上,挡在了少女跟前。 “武试台外禁止私斗。”杜万卿敛眸静静地望着青年,淡漠开口。 剑锋魁首? 熙志郎眯眼扫了下青年的穿着和腰间那柄佩剑,冷哼声后揉了揉肿胀的手腕,便瞪了眼灰衫少女,大步拂袖离去。 “多谢杜师兄。”墨姝有些遗憾地咂咂嘴,面上却丝毫不显,点头道谢后转身要回到台边,却听后方问道。 “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她转身。 只见姿容宛如神祗的白衣青年抬起手,朝她比出了个中指,重复:“我远远看见你比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墨姝沉默,她缓缓抬手揉了揉莫名酸痛的眼睛。 无论是哪个世界,竖起中指都代表了对他人的鄙视和轻蔑,但总不能明晃晃和对面承认,乖巧的小师妹嘲讽了摔断腿的可怜火系堂弟子。 她眼神坚毅:“代表着对他人的祈福和祝愿。” 杜万卿恍然,微微颔首:“好。” 正当二人走回台下时,下场的比武也才刚刚开始,有个书师见到白衣青年的身影,眼睛立即亮了几个度,快步走来沟通,表示等到所有比武结束后,希望杜万卿上台说几句唤灵心得。 墨姝边记录着竹简,边竖起耳朵听旁边的话语。 和原书的剧情一样,女主即墨瑶成功唤灵,“引路人”杜万卿的功不可没,小说中写,杜万卿在和女主的相处中逐渐敞开心扉,前来圣学堂准备讲辞,就是打开心灵迈出自闭的第一步。 可当他看到在台下旁若无人亲密交流的男女主,这步还是没有迈出去。 “夫子只让学生来走个过场,再者,学生也不过是万千普通学子中的一员,难当大任,更无心得。”杜万卿一身正气,坐在首排的空座上,直接让书师失望而返。 天啊要不是谷夫子说用本新淘到的剑谱交换、让他来到这里作为剑锋引路人露个面,他不可能来这个地方!好多人好吵啊救命,还不如在院子里面修炼……来到这里唯一的价值就是救了这个同母异父的傻妹妹,学到了个有用的手势…… 墨姝则顺着白衣青年无神的双眸望见了高台对面正互动的即墨瑶和公仪冥泽,默默同情。 果然是吃味了! 第145章 几日不见,我好想你 高台上切磋的人选中不乏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就有自来熟的土系堂姬珠,见到台下捧着竹简登记的灰衫少女,还特地走近打个招呼,拜托将他写得好些。 “自然。”墨姝眼眸弯弯,等对方跨到台上时,又不禁将目光扫向旁处座椅上的众身影,仍旧一无所获。 师姐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很多外出历练或是在御灵楼修炼的学子等类情况,便不会前来。” “好。”墨姝点点头,敛眸望向手中玉简上未回复讯息的两个名字,定下心。 姬珠身为天众府少主专精土灵,六层中期的灵力配合上熟练的攻守结合很轻松便将对面打倒。 少年身影在晨光的拂照下意气风发,挥手时又收获了旁侧学子间的鼓掌和欢呼。 而下场比试,便是姬珠同南宫无极做最后一战,等待前者休息片刻后,二人依次登台,书师一声落下宣布比赛的开始。 墨姝垂眸在竹简上记录着数据,同台上磅礴交错的灵术和周围激动昂扬的氛围格格不入。 同原书剧情中记录的一样,姬珠灵力本就比南宫无极低上一层,再加上连续迎战两场消耗了灵气,在高台上站得越久便越吃力,到最后甚至难以分清袭来的紫色雷电的落点,被击中后无奈落败。 “测验单,”墨姝拓印了份递给从台上落寂走下的少年,安慰道,“不要灰心,下次一定可以的。” “我又让伯父失望了!”姬珠咬唇,刚打完涨红的脸色再加上耷耸着的眉毛,好不可怜,“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够努力……” 还未开口安慰,少年便一鼓作气接过单子,朝着她道了声“谢谢小公主”后一溜烟小跑离开,嘴中嘟囔着下来的修炼计划安排。 别走啊! 她还没来得及问问小河现在在哪啊! 眼见对方背影迅速消失在拐角处,墨姝抬到半空的手缩回,一脸憋屈地返回高台下。 正当上面书师宣布南宫无极获得最终胜利,并扬声让青年分享自身的修炼小技巧,以及对未来的唤灵期待,先前匆匆离开的木系堂主祝今纾也出现在此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即墨瑶满是骄傲。 一侧的白衣青年将她难过的神情尽收眼底。 先前负责登记整理的师姐和公仪骏言早在比赛结束离开,高台上众人簇拥着蓝裙少女,声声道喜,观众台上也欢声雷动,而这处脱下外衫的白裙少女端坐在阴影下,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日作为引路人,将她步步领到山巅时的场景。 分明比他带过的所有学子留在灵域中的时间都长,可出来时狼狈万分,也什么灵能都没有唤到…… “就算唤不出灵能也没有关系。”杜万卿直视前方,突然开口。 墨姝:? 她循声转头,脑袋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转了好几个弯意识到高冷师兄在安慰自己。 正欲道谢,对方接着道:“唤不出灵能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需多加修炼,每日晨跑剑锋两圈,上堂前再前往御灵楼破阵锻炼,堂讲时认真听讲学习,最后再切磋剑招相辅相成,会有很大进步的。” 墨姝:…… “好的杜师兄,谢谢杜师兄。” 听到少女诺诺的回复,杜万卿心里的想法根本止不住。 什么意思?觉得他的建议不对不好?可这样的方法可是他坚持五年下来总结下来最高效的!要不要再叮嘱她一下?毕竟也算妹妹呢……可是她不领情觉得又累又苦怎么办?会不会显得他很严苛没有眼见? 武试结束,书师和学子都陆陆续续离开圣学堂,高台上的即墨瑶注意到下方的白色身影,又想起先前在灵域时对方的耐心教导,她心中感恩,便走下来道谢。 “杜师兄,这次多亏你带我引路,等你得空我定要好好宴请你次。” 走近时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妹妹,等青年回复“客气”后,又扭头。 “我听琼之说你前几日出学府了,一切都平安吗?” “嗯嗯,”墨姝扬起笑点点头,“恭喜姐姐唤灵成功,凤凰灵能好厉害!” 别的不说,女主标配凤凰在后面的剧情中可拉风了。 “你以后也有的。”即墨瑶眼神柔和下来,又叮嘱了几句后便携伴公仪冥泽抬步离开,留下个南宫无极在原地。 “你——”青年收回那对成双背影上的目光有些泄气,扭转后定在自己这位前未婚妻身上,正想打个招呼,可又想起先前的“茅厕事件”话语又顿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听闻……”南宫无极对上少女的眼终究是有些愧疚,想起一事后说话又顺溜起来,“这次结业考核为个人战而非团队协作,自由程度很高也很危险,你该提前准备起来,毕竟你灵力低微又是剑修,若是成绩不好面临休学风险就难了。” 个人战? 御灵大赛在即,学府竟然还选择了个人战。 墨姝有些意外,更意外眼前的人说出这消息,还没回答,旁边人倒望来。 “南宫少爷说的剑修是何意?”杜万卿瞳眸抬起,声线平和毫无波澜,却莫名能让人感受到压迫。 “字面意思,”南宫无极落下四字,最后望了眼少女,“此次结业考核和御灵大赛连结,届时会有许多大能前来观看,若是你表现难堪,不仅自身会受影响,皇室也会蒙羞。” 青年抬步离开,杜万卿眉头轻抿,望向垂头不语的人。 就算是好意,说话难听也是事实。 “有何修炼计划?”他问。 “好好修炼,天天向上。”墨姝回,告辞后正欲转身,便听对方忽而开口。 “你也快在剑锋呆满一年,之后的夫子讲堂也会逐渐同我们合并,若不然我带你晨跑破阵,如何?” 杜万卿其实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但就如泼出去的水没有给人反悔的余地,他拧了拧袖袍下的五指,选择忍耐。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看到女主即墨瑶和男主同进同出难受了? 墨姝非常意外,下刻,手中的玉简忽而一响,斜眼一看,正是同桌发来的讯息。 [小河]:姝姝你回来了,几天不见,我好想你。 停顿几秒又是一响。 [小河]:我在药堂炼药所以没有及时回复,姝姝是想来找我吗? 第146章 野心和狠厉在这里从不是贬义词 墨姝收回眼望向面前的白衣青年,认真回复:“多谢师兄好意,但这也太耽误师兄时间就不麻烦了。而且年前的结业考核在玄天秘境内也算是单独为战,我的成绩也及格了。” 那次秘境可没有说不允许合作,和个人战根本是两个概念。 杜万卿脑中思绪转了圈,但也没有强求,颔首后离开。 墨姝则在原地敲击玉简回复,这时,另个人也传来讯息。 [185自律潮男]:哭哭。 刚回到溪合学府时,她就已经将在蝴蝶谷遇到疑似柳氏商队消息发给了柳相君,此刻终于有了回复。 墨姝手指一抖,敲出个问号,对方再次传来消息时终于恢复了正常。 [185自律潮男]:有空?要不来药堂一趟?我搁这躺着呢。 — 墨姝赶到药堂在门前管事弟子处登记后,穿过亭廊小径,被领到了处竹林深室前。 同先前即墨瑶考核受伤住的屋室所差无几,都有个单独的小院配着两间屋,景致幽静,空气中也飘荡着独特的中药药香。 踏步入内,床边贴着数张符纸聚灵阵,数瓶汤药罐头堆积在柜上,床边候着的两个下人见有人前来,便即刻微微俯身,拉起木屏后关门离去。 “发生什么事了?”墨姝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床上半靠着的红衣青年上。 青年脸色苍白,唇畔似也没了血色,他倚在床头另只手放在搭在上方的木桌面,墨色的长发披肩散下,望来时眸光中仿佛有水波流动,勾人心魄。 “我原想唤灵的,结果因为体内的蛊毒出了意外,所幸救治及时,若不然小公主你可就见不着我了,”他眉目一转,停顿片刻又笑,“如今蛊毒没除,本唤出的灵能也没动静了。” 墨姝刚踏入便感受到了对方凌乱的灵气,原来真相却比外表更加严重。 她抬眸,笃定:“你不会明知晓唤灵会触发蛊毒还执意如此的。” 言下之意要知晓前后所有事实经过。 柳相君定定地看了她瞬,捂嘴咳嗽了下后扬眉开口:“如你所想,这蛊毒我这些年间虽不能彻底根除,却也压制了五六层,唤灵正常的话按道理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在雁门找到新的唤灵场所前后,也都在柳氏的眼皮子底下,可在唤灵途中却发生了变故。” 柳氏大少在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自然没有进入学府灵域唤灵的条件,便只能效仿其他散修租下特有的唤灵场地,再闭关修炼缔结和灵能间的联系,独自完成所有的流程。 “不是柳氏动的手,”揣摩青年的表情,墨姝心里冒出个答案,“是真少爷对你动手了?怎么,我先前在蝴蝶谷看到的轿子里面真是那人?” “可痛了,”柳相君掀起右臂长袖,一道狰狞的红痕映入眼中,他话语幽怨,变相承认了问句,“柳氏不知从哪里搞到的禁术让那人成功唤灵,从头到尾都瞒着我——” “而我为他们做牛做马二十多年,到最后仍是被无情抛弃。” “所以柳氏也想你死?”墨姝捕捉到关键,语气逐渐凝重。 真少爷体弱多病倒不足为惧,但若柳氏有了杀念,手握蛊毒捏死柳相君和捏死蚂蚁不会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红衣青年艳笑着抬头,对上她的眼,吐出字句:“柳氏可不想我这个替身死的平平无奇,他们放任那人的一举一动,便是想让我做他成长的垫脚石、磨刀板。” 杀人诛心! 就算柳相君死,也要榨干完他的最后的价值! 墨姝低估了柳氏的心狠,凝神思索间,对方又开口,手指弯曲节骨敲击在檀木桌上,声线万分委屈。 “小公主你可知晓,百人围攻唤灵场地,我虽有准备却也不敢将他们赶尽杀绝,还得给那素未谋面的人留足面子,最后也仅仅杀掉一半,留了些人去给他通风报信。” 为了柳氏不忌惮,甚至只能装蠢! 一室暂时无话。 时节慢慢步入夏季,穿堂而过的清风都带了些燥意,同中草药味交杂吹拂而来的,还有些血腥味。 墨姝终于抬头,认真地端详着躺在床上人的面容,开口:“柳相君,野心和狠厉在这个世界从来不是贬义词。” 此话一出,红衣青年双眸微微缩紧,怔愣。 “你不用用受伤来试探我对柳氏的态度,或是对那位真少爷的态度,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然威胁到了你的生命,”白裙少女话语有条不紊,同他对视,“你先前同我说过的话,我现在还给你。” 柳相君确实是彷徨不定的。 即墨姝是他在这异世中唯一的老乡,唯一的好友,不同于对方斩钉截铁地杀仇人方风烨,他同柳氏夫妻和那位真少爷的关系显然复杂很多。 可以说他的命和成长间的所有资源都得益于柳氏,恩仇交杂,才是人世间最难以理清的关系。 若是独自一人,柳相君大可以制定缜密的计划将这些人毫不留情地斩杀,可如今却不得不考虑合作对象的意愿。 “无冤无仇从小活在桃林续命的可怜假少爷”,他担心即墨姝会有所不愿,有所犹豫。 希望一起活到小说大结局么? “好。”柳相君轻轻敛下眸光。 “所以……你到底是如何解决唤灵被围杀一事的?” 又个问题抛来,这次红衣青年挑眉毫不意外自己被看穿,斜眼望去:“小公主,我可是你的老乡,你这么聪明,我如何能蠢呢。” 只见他惨白的脸上却露出了个潋滟的笑,略微扬起眼角和旁侧的黑痣下相衬,恍若噬人的妖鬼,吐字清晰:“我把那百人都杀了,一个不留。” 不过是刚从桃林醒来、便急不可耐借灵能到处晃悠的家伙,伸过来的手他可会毫不犹豫拧断的。 第147章 有没有想他 这才是柳相君的作风。 “好,”白裙少女不怕反笑,笑起来温温柔柔,双眸弯起像是藏了清亮的星河云海,“那我们八月还需要去蝴蝶谷吗?” “当然要去,他们还觉得我不知道,我自然要给他们个惊喜。” 柳氏由于玉简的流通在经济贸易地位早已难以撼动,若是想连根拔起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但在动手前,至少也得将挟制于身的蛊毒处理干净。 “我知晓了。” 墨姝点点头,又问了些有关对方唤灵身体等方面的情况,得知虽有蛊毒压制却也和灵能缔结了丝精神联系,即便灵气紊乱但通过长时间的调息恢复也绝非难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知为何,虽还未见过那灵能一眼,却总觉得有些熟悉。”柳相君思索道。 “也许是你们心有灵犀缘分深重?”灵能在修士死后被重新召唤易主并不是特殊的事,墨姝并未在意,仔细叮嘱对方好好休息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下刻被叫住。 “我这里还有个消息,关于你的。” 见白裙少女的目光重新望来,柳相君双眸弯下,声音慢条斯理:“柳氏为了给那人续命,背地里不知给暗阁投了多少钱,而我安插在阁中的一个手下可打听出了个消息,有关——” “年前那个九天净玉瓶的金品任务。” “相关负责人从头到尾查遍那日注册接取玉简的全部人员,以及当时出入定仙阁的学子,我废了安插的三个人手才套出小阁主手中的名单复刻,其中就有……你的名字。” “名单内共有三人,无论是谁,都会承担大于百分之三十三的嫌疑。” 暗阁几近铜墙铁壁,若是要安插人手,不仅需要那些人有合格的实力,甚至还需要洗魂以免自身的记忆被抽查,耗时耗力之久,付出的代价在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得到同等的价值回报。 墨姝眸子暗下:“什么时候的事。” “三日前,”柳相君顿了顿,轻问,“不过……你认识暗阁的小阁主么?” “什么意思?” “其中个探子说,暗阁阁主曾知晓小阁主动作后问他讨要过这份名单,不过那小阁主并未交出。” 小阁主? 墨姝脑中冒出常日里一身银袍笑容温和的青年身影,她扯了扯嘴皮,这次没有停留,踏步离开。 木门“哐镗”关合,来时的暮光早已由月色代替,淡蓝的青影沿着池中水色蔓延到石子阶梯,踏处院子时,耳边走来声弟子唤声。 “即墨学子,有请。” 想起小河回复的玉简消息,墨姝点点头,拐了几处后来到间竹屋下,开门进入,终于见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很少见对方身着黑衣,可如今见着,少年清润如水的气息被浓重的墨色掩盖,帷帽下的乌纱飘飘,伴随着丹药幽香,一同漫来。 “姝姝,对外我还在师尊院落里闭关,所以不能去接你。” 红品药师和妖皇九子是切割的两个身份。 墨姝了然地点头,从空间袋中拿出临走前对方交予自己的太极图,整理好后递出:“多谢。” 公仪小河原本迈出的步子猛地僵住,他墨绿的瞳孔暗下扫过被裹实的卷轴,首次觉得这灵器如此碍眼。 还未等他再次开口,白裙少女侧眸望向外边沉下的月色:“天色不早了,你炼丹也累需要早些休息,我就先走了,我们明日再见。” 所以姝姝前来只是为了还个灵器? 公仪小河袖袍下的手缓缓拧紧,想起刚才少女在柳相君屋中待上的时间,几乎要将指甲掐入肉中。 他想问很多问题,这次出行有何危险又有何趣闻、有没有受伤?他给的水果丹药吃完了没有、还需要吗?她…… 有没有想他? 哪怕只有一个念头。 可话到嘴边望见她略显疲惫的神色,终是没有问出口。 公仪小河敛眸,轻声道:“北院离药堂也有段距离,我可以给姝姝在旁边安排个房室休息,姝姝明日再回北院,如何?” 墨姝本想着有银花飞座拒绝的,掏了掏空间袋却想起这灵器上次给纳兰诸衍续灵后对方还没还回来,便点头答应了。 一天天地赶东忙西的真累…… 还是小河贴心! 第148章 一切幸运都有迹可循 墨姝一路从吉安赶回学府再到被拖去记录竹简,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被领到隔壁房简单洗漱后,体内的五行灵气却再次躁动起来,调息了许久才有所缓和。 睡眼朦胧时闻到股熟悉的幽香,萦绕鼻间令她很快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墨姝隔日很早便醒了,穿衣洗漱完出门,正巧望见昨日领自己来的布衣弟子正拾捡窗台上插的株白色睡莲。 “早上好,”她扬笑走近,垂眸望着对方手中盛开的莲花,“我记得白睡莲这个时节并不开放,为何这朵会开,又放在这处?” “即墨学子有所不知,白睡莲有安眠养神的功效,气味幽香引人,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使静脉通畅平复灵力,我们药师从去年便专门扩地种植的,时常会吩咐我们插在药堂各处休息的屋室前。”布衣学子老实回答。 特地种植的? “可以将它给我么?” “当然。” 墨姝接过一夜后略显枯萎的花朵,布衣弟子也告辞离开,空荡的长廊绿荫下,白裙和白花意外成了亮眼的点缀。 等到公仪小河拿着早饭食盒来此时,入目的便是少女迎风吹拂飘散的黑发,以及望来时清澈而明媚的眼,眼边在初升的朝阳下映衬地带着微红,似连带白嫩的脸颊也更为娇艳。 修士突破五层灵力便能一定的辟谷,但挡不住修士想吃能吃。 “我闻到过这花的味道,”墨姝没等少年回神,她率先举起迎风晃荡的白色小花,望着对方时声音不禁放慢,“在先前我被苏婉下蛊毒逼迫夜晚难眠时。” 穿书至今的遭遇使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格外敏感。 与其说是那晚闻到的味道,不如说是在临时小院的日日夜夜。 那时刚到学府新环境,面临着各处带来的生存压迫,五行灵力配上蛊毒躁动是理所当然的,但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不得原由的她便将此归结于学府内浓厚的灵气。 可今早一醒来望见木窗上的白色睡莲,她才发觉一切的幸运都有迹可循。 公仪小河透过帷纱望向少女,也知对上笃定的语气没有反驳的余地,他缓缓点头:“我想姝姝你好受些,这些白睡莲都是我用中草药调制出来的。” 大方的承认。 除此之外竟没有多余的情绪,依旧是温润如水的嗓音,温柔地和记忆中的学府同桌别无二致,却和回忆里小村庄的刺头少年截然不同。 墨姝忽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凝视了少年片刻,蓦然有些泄气,抬步接过对方手中的食盒:“那我们去吃早饭。” 脚步声随着他的愣神愈加走远,公仪小河联想到昨晚的事,再次垂下眸,纤长的睫毛遮掩住黯然。 他原本以为有了先前在学府北林和姝姝同生共死的合作经历后,二人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会更近一步,更何况…… 她分明都已经将那恶灵的秘密透露给了他。 但二人的关系似又远了。 “小河,”前方的少女忽而停步转身望来,她身后的绿影匆匆摇摆,显得的她眸光意外灼目,“你帮我了很多、也为我做了很多事,只是因为我们两个是朋友吗?” 第149章 你不喜欢我,会喜欢谁呢 无论是新年交予手中的长生木,还是用周姨送出的金莲,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墨姝在感情上并不是个迟钝的人。 她站在廊中,隔着清风和飘叶对那位少年遥遥相望,似又回到了三年前分别时的夕阳暮后。 那时为了让对方赶快离开篱笆村,她不得不说了谎话,却如何也没想到二人能在学府内换了身份重新见面。 “姝姝,”帷帽下的人缓缓道出她的名字,似是再次确定决心,“我想做的,从来不止是你的朋友。” 他抬眸对上白裙少女平静的面容,话落后顿了顿又道,声线压下:“所以姝姝,你提起这事,是想明确的拒绝我吗?” 二人感情若想水到渠成地在一起,并非是“心悦”两字说之于口便能做到的,公仪小河从前从不提及相关的话,就是知晓眼前的人心中藏着有很多秘密,草率地将心意说出,只会让对方越走越远。 是了。 墨姝见他承认,神情凝重染上从未有过的认真:“小河,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况且——” “为什么?没有想法不是对不喜欢的人才这么说的吗?”少年被拒绝后,帷纱下的墨绿双眸荡起了朦胧的雾气,咬唇时声音几乎是压着喉咙道出的,“你从前分明说过会喜欢这样的性格,不是么?” 她怎么不记得? 墨姝脸一黑:“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的理想型?” “在篱笆村,和刘春生看话本时。”少年的音色听起来更委屈了。 这么一提起,脑中的记忆终于被拉有了印象。 那时候休息玩乐,墨姝不仅会和春生拓印有关五行灵术的书册,也会搜刮些言情小话本当娱乐,经常和对方吐槽其中的傻瓜剧情,便会讨论起找对象理想型一事。 但好友间的闲谈嘴经常没个把门,事情过去这么久,她早已忘记自己当时是如何说的。 “姝姝你当时说,喜欢好看听话有钱的,”下刻,公仪小河便替她回忆起来,“姝姝,我长得漂亮,族里钱财也皆在我手中,更听你的话,不会像旁人心高气傲,说些你不太听的话。” “你不喜欢我,会喜欢谁呢?” 少年声色如玉石坠地,分明是委屈清冷之音,却莫名让人感到股缱绻,听后心间酥酥麻麻。 为什么要一脸认真的分析这个? 墨姝莫名后退一步,将刚才的话说完:“况且你太小了,还是未成年。” 加上上辈子,她怎么说都得三四十了,小河怎么说都比她小一岁,虽说时代不一样,但怎么说都太怪了! “小?姝姝你怎么能说我小呢,”帷帽少年略微抬头,声线又低了点,“姝姝分明是喜欢别人叫姐姐的,不然那次醉酒也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什么意思? 墨姝莫名感觉事态开始失控,可对方明显没有给她摇摆不定的机会。 只见公仪小河迈步走近,抬手掀起遮掩住脸的帷纱,那双宛如春山的绿眸便映在了眼中。 “叮当——” 清风拂过,耳侧编扎小辫上的银器随之摇晃响音清脆,少年皮肤白皙如发,俊美出尘的五官配上含笑的双眸,令人目眩,似仙的气质却因脸颊上的黑痣更显妖艳,走近时还能闻道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姝姝,我没有想要你立刻答复,只是想让你给我个机会,可以吗?”纤长的睫毛扑闪,又添无辜和委屈。 墨姝属实没想到对方能突然来这么一招,脑中传来烛照久违的尖叫,她不禁猛地拍了下脑壳,浑然没有意识到这举动在当下氛围中有多么突兀。 是的,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卡颜局。 她忽然觉得小河说得没错,他确实太漂亮了。 “姝姝,我知道我们都有很多秘密,可阻拦我靠近你的唯一原由只会是你的意愿,除此之外都不是问题。” 帷纱被悉数掀起别在了帽后,白发少年温润的绿眸下倒映出她的面容,话落后又再次重复问了遍,带着小心地试探。 “可以吗?” 墨姝盯着眼前这张堪称完美的脸,耳边掠过的声音内容似都听不清了,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话语,怔愣间,点了点头。 恍惚中,她记得那时在篱笆村,自己被别峰上的宗派弟子揍成猪头时,隔日刘春生便跑来说,那些动手的弟子被割断经脉、一生恐没有被治愈的可能。 “我觉得是他做的。”春生磕着瓜子,斜眼示意她望向后方在茅屋中的黑影。 布衣少女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在屋中乖乖洗碗的少年,并不认同:“怎么可能,他走个石阶都想落下去摔死,哪有害人的心思。” 此时此刻,墨姝对上眼前少年的眼,更加认同了从前的看法。 小河做为仙鹤一族乖巧听话,哪会抱着其他心思呢? 第150章 我装可怜,姐姐是会心软的 墨姝吃完早食后望着桌前少年收拾碗筷的模样,边听着对方温润的话语。 “……等等我还要回药房炼丹炉,姝姝你可以凭这个金帖去药堂前室领些我给你准备的丹药。” 接过金贴垂眸扫过纸上烙印着的繁花图迹,她问:“这是什么?” “一个在药堂转赠丹药的凭证罢了,”似是担心少女所想,公仪小河耐心地又补充,“不是以红品药师的身份。” 不会给你引来无端的猜测和麻烦。 墨姝盯着手中的帖子长长“嗯”了声,接下来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在上辈子短命,感情方面一片空白,这辈子穿书后也许会想些新世界的美好生活或是爱情故事,但这想法早在她作为婴儿出生后的第三个月、知晓她穿越进这本玛丽苏修仙文后,就被碾碎地一干二净。 当初在篱笆村和箫鹤刘春生二人的区别对待,也并非是因为个人成见,而是她不难看出前者背后有复杂的家族关系,村子被烧后他也会回归正常的生活,但春生只有她了。 回想起新年时少年在皇宫中委屈的控诉,墨姝犹豫片刻,将当时的考量认真说出。 “姝姝,”公仪小河的眼眸又亮了一分,“我自然是理解的。” 等白裙少女告别离开,他重新将帷纱盖下,轻抿着唇穿过长廊向炼丹房走去,下刻周侧灵气凝聚,缓缓化为个白色小团。 “早起理头发扎辫子,再叮嘱弟子去按时收花让她看到,最后站在早上光线最好的地方掀帽子,”九尾被他一连串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又觉得好笑,“怎么,昨晚看她和柳相君聊那么久,急了?” “我就是急了。” 公仪小河眸中没有了刚才望向少女时的温和,他淡视前方大方承认,走至房前,两侧的弟子俯身打开木门,等到门彻底关合上,他整理好药材后端坐于丹炉前,脱下帷帽。 简直…… 嫉妒地发疯。 昨晚他想了许久,最终决定戳开个口子。 最好是微不足道又发生许久的旧事,不足以闹破时给人难堪,却能很好地让对方正视他的心意。 插在窗边供以安眠的白睡莲便是最好的选择。 “以色侍人,终将年老色衰遭人厌弃!”九尾晃荡了下毛茸茸的尾巴,轻哼一声。 “我修仙,不会老,你是没有人脸所以才嫉妒我好看吗?”白发少年扯起嘴皮扬笑,整张脸更显潋滟。 “你嘲讽我!”九尾竖起个毛绒尾巴愤怒地指向他,立即开始反踩,“你就不怕她以后知道真相讨厌你吗!” “你懂什么?”少年抬手微微掩唇,睥睨着斜眼扫向它,吐字清晰,声线低压似能轻而易举诱人步步沉沦。 “我若是和刚才般装可怜,姐姐她是会心软的。” 他记得很清楚。 那日正巧轮到他做饭烧食,做完后走去田野找二人,正巧听见她们的闲谈。 分明心中还未确定心意,却在听到少女开口的瞬间,脚步自动拐弯躲在了墙角后,石墙阴影投在脚边,他垂眸望见爬出暗处的蚂蚁。 秋日时节的暖风吹拂地人心痒痒的,顺着带来那处的话语。 “我喜欢听话的,好看的,有钱的。”是熟悉轻软的调笑声。 “好大众的喜欢……就没有具体点吗?”旁边的刘春生眯起眼,思索后又凑近了一分,“而况你说的这三点箫鹤不也都满足?你最近和他话多的都快超过我了!” 隐隐有吃味嫌疑。 “箫鹤?”似是完全不明白好友提出这名字的意义,但少女还是认真思索回答,“我和他不会合适的,他太闷了,问好几句才回上一句,况且……连声姐姐都不会叫。” 第151章 括弧,踩到扣五学分版,括弧 墨姝从小庭走后朝着药堂前堂去时,才有功夫管脑中烛照不停的质问和尖叫,与他相比,幽荧倒显得淡定很多。 前者险些不顾周围环境就要化形而出,所幸她压制住。 烛照倒是委屈起来:“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的誓言了吗?” 墨姝一脸黑线:“你是指什么?” “你说过的!本王是你最好的伙伴、最强的后盾!” “当然,你一直是。”她点点头认真回,像在哄生气的小孩。 “你放屁!前面一个同乡的柳相君本王就忍了,公仪小河又算什么!” 前者质问的话音刚落,又道女声声线传出。 幽荧冷静地可怕,却像在压制着极大的火气:“烛照,你的脑子还真是萎缩了,不想想怎么恢复人身,管宿主的事做什么?真想以后打敌人时像个小孩样出来?” “靠!叫我烛照大王!你们两个一个给本王画大饼,一个嫌弃本王——” “够了,你们不要再吵了,”墨姝紧急打断两个灵能的争端,短暂沉默后揉了揉太阳穴,“要吵不要在我脑子里吵。” 此话落下,两道声息终于没了动静,她也走至前堂将金贴递出,等待布衣弟子打包丹药时,无意间望见了熟悉的身影。 三个身穿火系堂服的学子正围着个拄着拐杖的少年低头说着什么,虽四人在百米外的庭院绿荫下,但声音之大顺风传入耳侧,也能隐约听到些内容。 “我说了不会给你们的!” 一瘸一拐的少年见几人逼近,皱着眉头后退,不禁抱紧怀中的包裹,虽说话声线很大严厉坚决,却阻止不了对面的逼近。 是先前去火系堂碰到的慕问。 墨姝记得离开学府去往蝴蝶谷前,对方都在玉简中一口一个“师姐”问东问西,自来熟的很。 她侧眸望向堂中打包丹药充耳不闻的布衣弟子,忽而抬手,指向庭院,陈述事实:“有三人在踩踏药田。” “什么!” 弟子大惊失色猛地抬头,果然见到四方庭院下的土地角中种植的小芽被踩倒在地上,焉巴巴地毫无生机,他立即走出前柜匆匆将打包好的丹药塞给她,自己则冲向院内,口中大喊:“不许动!我要扣你们的学分!” 三个火系堂弟子在听到“学分”瞬间偃旗息鼓,被控制住乖乖低头,墨姝见此也将丹药包放入空间袋,转身离去。 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轻一浅的脚步。 “师姐等等我!” 墨姝停住转身,眼前的少年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还未开口,对方自顾自说起来。 “师姐,你们剑锋都是大好人!”慕问挠挠头,朝气的脸庞此时满是感激,“我最近几天都在药堂治疗瘸脚,虽不能完全治好,但碰到潮湿天气骨头终于不痛了!还是要谢谢小河师兄的帮助!” “你认识小河?” “当然!之前听闻师姐拿火炮伤了熙志郎,就去北院想找师姐道谢,谁知那时师姐不在院子里,正巧对面的小河师兄来问我,我就都告诉他了。”慕问憨憨笑了下,如实交代。 墨姝点头:“不用道谢,举手之劳而已。” “这哪成!夫子书师从小教的便是仁义道德、知恩图报……” 正当慕问喋喋不休之际,刚才的布衣弟子又踏步跑来,一问才知是少给了瓶丹药。 他双眉拧住,似还对刚才药田被踩一事耿耿于怀,不禁随口想问问有什么好办法。 “那块田可是我们副堂主特地叮嘱每株都要开花结果的,西庭人虽杂,却是光线最好的地方,若非如此也并不定要种在那,可每隔几日便会被踩上几脚,都和没长眼样。” “可以设块标语。”墨姝回答。 “标语?立块牌子吗?可他们连府规都不仔细看。”布衣弟子疑惑。 “那是你没有突出重点,我举个例,‘青青草色,人人有责;不踩不踏,文明你我’,括弧,踩到扣五学分版,括弧。” “哦——”弟子盯着眼前平静的白裙少女恍然大悟,从未觉得眼前的人有如此高大,他毫不吝啬赞美,“好好好,我稍后就去立个这样的牌子,看他们敢不敢。” 见对方要走,墨姝忽而想起前几日离府没有足够的课堂分,她默默厚着脸皮又问了句:“我提出了如此好的建议,有学分不?” 布衣弟子一愣,犹豫片刻回:“要不然把他们扣的五学分中挪一分给你?” 也成。 墨姝点头,苍蝇再小也是肉。 第152章 你的目标必须得是第一 接下来生活又回到了先前正常上下堂时期。 剑锋谷夫子教授的课程果然如杜万卿所说,随着两个班合并,基础身法剑谱学得差不多后,便开始两两切磋实战。 墨姝在从前学堂内少有敌手,但和师兄师姐过上招后,还是能明显察觉到自身的短板,先前在皇宫荟萃阁内看了不少剑谱书籍,这也让她的招式很杂,时常出其不意打出奇招。 但也因此被谷夫子找了几次。 对方语重心长说基础剑谱可随意用招,但如今身法熟练,也该寻个适合自身的大谱做深度学习。 “你要知道,一本书看一遍和看数遍是截然不同的,当你吃透了某个剑法再去运用,会发现更多不同的东西,”老头神情凝重,却也在感怀叹气时,拍了拍她的肩,“等到你灵力再高些时,老夫便去让你师兄带你去寻谱。” 墨姝知道自己剑道灵术双修总会有所缺漏,想着上次在升学堂杜万卿说过的方法,也开始晨跑锻炼起来。 空闲时,又借着“勤学习多努力”的念头到处蹭课,身影逐渐出现在五系灵堂公共课内,缩在角落埋头记录笔记,很多时候并没有人能发现她不是同堂学子。 而在某天同李瑛一起打完御灵楼试炼阵后,墨姝收到了诸葛翰林的传唤。 如常被领入机关堂的竹林木屋内,只是这次来得不巧,里面还有个熟人在破口大骂。 “你奶奶的,信不信本仙圣立即就将你这里的破竹子全拔了!” 推门而入,靠窗边坐着的银发男子跟前,一个粉裙女子头戴金花,指着对方正情绪激动:“你是个男人就别做了不承认!陷害栽赃老娘喝酒睡着,误了大事,苏婉的死绝对和你脱不了关系!” 墨姝敛眸瞥见桌上放着的两只红木蝴蝶,瞬间明白了桃嫣仙圣前来质问的缘由。 怕是先前苏婉在桃林莫名其妙的死让学府重惩她关了数日禁闭,许是早就察觉红木蝴蝶不对劲,禁闭结束便怒气冲冲来找到诸葛翰林讨个说法。 刚好撞在今日这时。 她很有眼色地想重新退回门外,却被叫住。 “你不用走,”银发男子神色淡然平静,扫了眼垂着头的白裙少女后,抬眼望向桃嫣,“仙圣又无证据便来血口喷人,是否是欺负我为新来讲师脾气好灵力低?若是再闹下去,我不介意让公示堂的人来评评理。” 桃嫣仙圣气得身体发抖,全然看不出来曾经在讲堂给学子授课时热情大方的模样。 她抬手抓住趴在自己肩头的灵能,晃了晃它的脑袋:“我的灵能可以记住所有气味!它就是证据!” 黄色肥胖的小蜜蜂本是在睡觉,被晃荡醒来后瞪着圆滚滚的双眼,听到此话,立即附和着点点头。 “它和你同心同情,道出的证据也无说服力,除此之外没有的话便离开。” 诸葛翰林一锤定音,终于使气氛沉寂了下去。 许久后桃嫣打破宁静,放狠话:“你他妈给老娘等着!学府里书师不能私斗,等你什么出学府到雁门,就别怪老娘手不留情!你最好从现在开口把脖子洗洗干净准备好!” 又恶狠地瞪了眼男子,正准备大步离开时,扫到了站在门旁的白裙少女,也没觉得尴尬,下意识开口询问。 “你是那个人族的小公主?”粉裙女子此时已完全控制好了情绪,高挑身材俯身向下,绝色的面容伴随着弯下的眼角很是动人。 温婉和善,和一秒钟前狂暴的样子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墨姝点头承认后打了个招呼。 “本仙圣对你有印象,先前代封旬讲课时,记得你交上来的作业写得很好,”女子笑着揉了揉她的黑发,随即表情露出歉意,“你当时应该也在桃林,被吓坏了,很抱歉那次重要的考核本仙圣出现了失误……” “都已经过去了仙圣,”墨姝摇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也并未遇到危险。” “好,”桃嫣颔首站直身体,开门后最后望了眼银发男子,咬牙切齿道出二字,“贱人!” 随后“砰——”地声合上木门,脚步也逐渐走远。 诸葛翰林的神情从始至终没有半分变化,似完全未将威胁放在心中。 他招呼白裙少女坐过来后,从抽屉中取出张白纸黑字,递到她的跟前。 墨姝拿过上下扫视后,发现是有关七月底学府的结业考核,纸中透露了考核模式和大致场地,详细描述应有尽有,定是花了番功夫才打探到的。 可实际上她手握剧本,就算没有这张纸也知晓考核的流程内容。 “提前知道,提前准备,你的目标必须得是第一,这样我们才有继续谈灭星镯剥不剥离的条件。”男子深沉的话落在耳边,抬手竖起食指轻晃。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当然,即墨姝,我从不会将鸡蛋放在同个篮子里,同我达成交易的并非只有你一人。” 晃动的手掌摆出四根手指。 一共有五人! 墨姝眼眸微缩,有些惊讶。 小说原剧情中,女主即墨瑶在此次考核凭借灵能凤凰惊艳四座,自然拿下了同届第一,除此之外并无陌生的名字“登榜”。 而后即墨瑶便在离开学府回宫时和诸葛家弟子偶遇,结识了还不在学府当讲师的诸葛翰林。 也许是小说中对方合作的对象全军覆没,令他不得不选择和女主合作? “我没有向他们透露你,不过……他们四个互相知晓,”诸葛翰林似知少女所想,扬起的笑容疏远又凉薄,“若是你想认识他们,当然也是可以的。” 多个人知道她就多分危险。 “不用了。”墨姝摇头起身,抬步离去。 时节转夏,午时太阳照下来的光芒愈加暖和,少女匆匆从机关堂离去时,正当个一瘸一拐的影子走入。 只见他走到主堂前,掏出个巴掌大的纸张单子晃晃,笑容明媚:“你好,我是后勤院的,负责来取学府结业考核时要用的留影珠。” 对面的布衣弟子扯过单子扫了眼,转身去锁住的箱子内取:“这么早啊,不是还有两个月不到的吗?” “哈哈,过几天那个很重要的封魔讲座,我准备录下来好好听,”慕问神情坦然,“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的。” 偷摸用留影珠学习也是大家公开的秘密,弟子见少年一脸实诚就未再多说什么,将一筐珠子递出。 第153章 好抓马的发展,就如同她抓马的人生 墨姝很多时候会不禁将学府和上辈子高中经历的重合起来,即便在这个世界已待上了十几年,可很多记忆就和刻在脑子中般难以磨灭。 为了达到和诸葛翰林约定好的第一,她丝毫不敢懈怠,抓紧每分每毫的时间修炼,空闲时便拉着李瑛泡在御灵楼中,就和期末考试前在图书馆疯狂恶补一样。 从前还需要和烛照“合灵”才能勉强破开的五层试炼阵,如今和室友努努力能咬牙坚持下来,灵力更稳固不说,对五行的掌握精炼程度也更上了一层楼。 期间,当下的水系堂主苏恂不止一次找来谈话。 他最主要的诉求,当然是想让墨姝带着文鳐鱼回到皇城、给苏家净化被污染的圣泉,但有了上次被人偷袭的事,也知将小公主请回去困难万分,便退而求其次,希望她能劝劝苏琼之。 “苏琼之怎么了?”墨姝正吃着水系堂特制的水柿饼,每吃一口便感觉体内的水灵产生了些许共鸣,她幸福地眯起眼,思量着如何能将这秘方搞到手。 “苏家从前便分为激进传统两派,由此闹得不可开交,不过那时有苏婉镇着,他们再如何闹也不敢造次,可如今的形势大不相同,琼之作为苏家嫡女又为苏婉亲传徒弟,回到家族处理事宜该理所当然。如此来等家族安定,公主您也能放心到苏家,不是么?” “她不愿意回去?” 中年男子神情严肃,褶皱的眉头间似带无奈:“她心思不在修炼,更不在家族。” 明白了对方的请求内容,墨姝缓缓摇头,抬眸时神情专注:“我不会劝她回去的,更何况你为何笃定我能劝得动她?寻死的人谁都劝不明白。” 就算她将“水灵戒能控制金花簪”的事实摆在明面上、和对方说清楚又能如何? 苏琼之那脾气直接割脖子放弃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如今可没有足够的时间帮助幼儿走路。 “路是靠自己想自己走的,”墨姝起身将最后饼咽下,又塞了几块饼在兜里,最后望了男子转身离去,“苏琼之只有一个,但能成为苏家家主或是未来掌权人的可不止她一个。” 苏恂望着白裙少女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阳光下,许久后才回神,长长叹了口气。 那眼神太淡漠却也太通透。 他忽而理解,苏婉为何以自己的死为布局之一也要让这人和苏家绑在一起。 修道、权谋、情欲时常被分割开来,那是因为人心一杂,气就会乱,力便不足。 但眼前的少女没有,她很年轻,修炼有天赋,谋算有野心,就算是被苏婉次次追杀,到最后也淡然放下选择同苏家互利合作,苏恂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环境遭遇造就了这样的孩子。 与之相比,无论是天赋卓越、足智多谋的大皇子即墨辰,还是唤出灵能、万人瞩目的三公主即墨瑶,似都有黯然。 所以南宫家族究竟是抱了怎样的念头和她退婚的? — 七月中旬,学府宣传许久的有关“魔”的历史普及讲堂开讲,众多学子叫苦不迭。 很多学子并不希望结业考核在即还要分心学习记下无关的东西,即便此次讲堂的开设缘由是一个多月前的桃林事件。 于是讲堂在即,有不少学子偷偷去定仙阁想找人代去刷玉简,或是直接偷跑,但无一例外,全部被寄学府书师抓出严惩。 墨姝听着李瑛告诉的消息,再次和上辈子上课代替签到被逮重合,她默默替被抓住的学子抹了把泪,随即和室友前往圣学堂。 不似从前的同届考核或切磋,这次学府强制要求各个学堂的所有学子全部参加,以示此次讲堂的重要性。 墨姝二人到讲堂时前排和后座已坐了不少人,从前深居简出的师兄师姐皆出现,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她们找了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后,便开始等待主讲出现。 最先走上台前的依旧是府主。 布衫老头叙述了近日学府的各项大事安排后,又重点表扬了还未突破七层便唤灵成功的即墨瑶,最后道:“无论是新年时人族皇城被魔体渗透,还是两个月前妖族半月潭被魔气污染,这些都是魔在逐渐苏醒的表现!” “再有那魔渊新裂缝、被渗透爆发瘟疫的村庄等等事件,每个都告诉我们强大迫在眉睫……” 此时旁边坐着的学子压低嗓音,传来窃窃私语。 “我听师尊说年前、也就是上学期,封印在定仙阁里的大魔就被惊动过!” “果真?”另个学子惊呼,语气不乏紧张,“不会学府里也被魔渗透了?虽书师查了好几遍,我却总觉得不放心。” “不确定,你担心什么?天塌了反正有府主仙圣顶着,一时半会也轮不着我们。” 声音渐小,逐渐被走到台上的封旬仙圣取代,老者道骨仙风,慈祥的眼眸环视下方乌泱泱的学子,从“魔”的类别开始讲起,再到对此的定义区分。 “……从魔影到魔体,再到大魔,每个成长魔气都是成倍的增加,大魔凶恶嗜杀,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更会培养出‘魔将’混入人群之中。” 话音一落,学子间出现骚动,老者抚了抚白胡子抬手用浑厚的灵力一扫,众人即刻安静下来。 “众位不必担忧,所谓的魔将早在人妖两族和谐共处后消失殆尽,为我们所知的大魔也皆在封印之中……” 台下认真听讲的墨姝却知晓,在小说女主即墨瑶彻底突破七层合灵期后,魔将便会出现在主角团的各个试炼地捣乱,成为他们修炼的垫脚石。 换而言之,就是给主角团刷经验的小怪。 她如此想着,抬眸时余光忽而瞥见一个黑影从石阶最上方的过道中掠过,转眼消失了踪迹,最关键的是,她竟捕捉到了一丝魔气! 不过如今圣学堂中府主仙圣皆在,这些人没有察觉到的异常怎会被她注意? 询问烛照也得到否定结果后,墨姝疑虑顿起。 她定了片刻,起身弯腰转向李瑛,指了指对方手中的本子:“我去去就来,你仔细听讲,回去把笔记给我抄抄。” 话落便顺着黑影而去。 堂内大多学子渐渐在仙圣的叙述中树立起危机意识,原本散漫的人也正襟危坐,恨不得多长上几个耳朵听,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偷摸溜走的人。 圣学堂后是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泊中心五角亭宛如孤舟,湖边游船精致随水晃荡,绿竹摇晃树影婆娑,时常有学子早起来这背书调息。 墨姝在追出来后便没了方向,如今天光大好,太阳明媚,正当她无功而返时,远处走道处传来动静,余光一瞧,正是以杜万卿为首的巡查队,白衣青年面若冰霜,手持佩剑,似乎抓到个偷跑学子便要对上几刀! 她脚步一缩,不禁回忆起先前翻墙被抓的经历。 若是这次被罚,先前志愿赚来的学分岂不是又要赔了去? 于是墨姝迅速找到掩体,钻入湖边游船内,蹲在角落听着脚步越走越远,长呼一口气正要离开,却又响起两道脚步声。 站起的身子又缩了回去,她凝神屏气。 “当下仙圣讲堂,若是被发现偷跑,我们两个都会被重罚。”一道淡漠的青年音响起。 竟是个老熟人! “可若不是现在找你,平常时间你根本就躲着我!”又是道女音,带着委屈和控诉,“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做的不好了你要避着我对我视而不见?” “苏小姐,你也知我近日定仙阁事务繁忙,就连剑锋学堂都缺了好几堂课,哪有故意避着你一说呢?” 二人又一阵极限拉扯,角落里听懂的人已经默默“泪流满面”了。 虽不至于脚酸,可这蹲坑般的姿势总归是不舒服的! 墨姝不敢动,被迫开始听苏琼之和纳兰诸衍间的感情二三事。 好抓马的发展…… 就如同她抓马的人生! 第154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从二人初遇开始谈起,再到因学府试炼中的陪伴而感情升温,最后变为如今一躲一追的局面。 苏琼之原本歇斯底里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但也逐渐坚定,已下了决心要挑明心意。 只见少女抬起黑眸,望向跟前的男子,袖袍中的双手攥紧隐隐有着颤抖,连带身体都晃了晃:“纳兰公子,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自始至终,被拉来的银袍青年就作为个认真倾听的角色,神情没有半分波动,直至当下,他才敛眸向下,望着她出声。 “非常抱歉苏小姐,令你伤心了,我从未对你有过男女心思,”顿了顿,又补充,“若是苏小姐介意,未来你来定仙阁下达雇佣任务,我会派他人接单避嫌。” 墨姝捏捏小麻的腿,小心抬眼看向木窗外。 原先亮白的天空染上橙红色,暖暖的夕阳悄然降临,耳侧已传来少女压抑的抽泣声。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去定仙阁下任务都是为了找你……”苏琼之心中虽有了答案,可面对毫不留情的否定还是哭红了眼,她用衣袖遮住自己的难堪,又断断续续道,“我把所有零钱都给你了……你这么喜欢钱,为什么不能分一点喜欢我呢?” 最后句话几乎带着卑微地请求。 墨姝心中立即竖起个人傻钱多的富婆形象,为小白脸怒砸千金,结果人家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挑破这事就吹了。 悲!听懂的人已经泪流满面! “抱歉苏小姐。”纳兰诸衍望着少女仍只是淡淡重复了遍话,没有要安慰的迹象。 他想,世界上能和钱财相较的,也只有他的命。 “那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哭了许久,紫裙少女可怜巴巴放下袖袍,露出两只红肿的眼,逼迫着自己问,“你是不是……喜欢瑶瑶?” 即墨瑶? 纳兰诸衍眉头微蹙,毫不犹豫地否决。 后又等待了片刻,见对方稍显平静,终是抬步走出游船告辞:“苏小姐,若是你想收回从前雇佣的灵石、只需要带着玉简来定仙阁——” 听闻,少女情绪又激动起来:“你觉得我哭是心疼那几个钱?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满脑子钱钱钱!和你谈时间总绕不开钱!你走不用管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只见她赌气般解开拴在岸边木柱上的麻绳,任由游船随波飘远,岸边的银袍身影愈加模糊,使她一时分不清是风大还是泪多。 苏琼之猛吸了下鼻涕转身,“哐哐”走到船中想找个位置坐下,可弯腰的下刻,和个缩在角落中的少女对上了眼。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惊讶、尴尬、羞愤各种情绪瞬间表露在少女的脸上,使她脸色白了又白。 墨姝:她看起来好像要碎掉了…… 揉捏小腿解除酸麻后,她起身解释,表达歉意:“很抱歉,你们上来时,我为了躲巡查队已经在了,刚想离开你们又说起来,便没有找到打断的时间。” 岸边,纳兰诸衍刚准备走,迎面便撞上了急匆匆走来的三人。 为首的即墨瑶身着蓝裙神情焦急,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南宫无极和公仪冥泽,正耐心安慰着什么。 “琼之她是不是去找你了?”见到落单的青年,即墨瑶走上前去。 仙圣讲座刚才结束,她巡视了圈都未找到苏琼之的踪影,这才带人寻来。 “她在湖中游船内,不必担心。”算是承认了。 “你欺负她了?”联想到好友近日来情绪低落的原因,她蹙起眉头问。 垂眸见拦在跟前的人,分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莫名不善,纳兰诸衍眸中划过惊讶,很意外寻常冷淡的人突然的质问。 正欲再开口,一个身穿后勤院小马甲的少年便一瘸一拐走来,只见他望向漂离岸边的游船很是焦急,见到岸边围着的四人,漆黑的瞳孔出现惊喜,立即走近。 “你们有什么方法把船叫回来吗?我可能把东西不小心掉在里面了。” 少年神情忐忑带着期冀。 即墨瑶后退步和银袍青年拉开距离,回答:“船里有人,你在这等会。” 后方的公仪冥泽则眯起眼,狭长的桃花眼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你掉了什么东西?” 问起这个慕问就来劲了,从空间袋掏出颗留影珠解释:“我原想着拿珠子录下仙圣讲堂内容的,结果分体不知道掉在哪里了,这才一路找到了这里。” 他抹了抹额头因紧张担忧渗出的汗珠,苦笑:“希望能在船里,不然我可得赔学府万把灵石。” 话音刚落,手中的黑色珠子便传出道熟悉的女声。 “很抱歉,你们上来时……”主体珠子感受到输入的灵气,自动开始传达分体处的声响。 竟是即墨姝的声音! 她也在船上? 四人神情各异,即墨瑶这才知晓刚才是误会了纳兰诸衍,可后者神情僵硬起来。 不久前即墨姝也在的话,他为何…… 没感受到她的气息? 船内。 苏琼之盯着眼前的人,先前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又隐隐冒出,根本管不住脑子东想西想,甚至一度将失恋的悲伤抛之脑后,使得脱口而出的话尖锐有些失声。 “他们是不是找你了?你肯定故意和他们串通好来抓我回去!我就不明白圣——” 下刻,阴影迅速随身倾斜而来! 白裙少女原本温和的双眸变得极其冷冽,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苏琼之被捂住嘴脸涨得通红,不禁眼泪掉得更多。 对方却不为所动,另只手掏出玉简晃了晃,并用口型停顿道出二字。 她努力眨眼勉强看懂了—— 闭嘴。 即墨姝让她闭嘴!她刚刚才失恋!又丢心又丢脸! 苏琼之一气之下,哭得更凶了。 第155章 你当时被退婚,是如何走出伤心的 岸边。 众人听到苏琼之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阵阵压抑的哭嚎从留影珠中飘出。 慕问神情尴尬,也知偷听他人事宜不好,便想将珠内运转灵气抽离,哪知拄着的拐杖不小心碰上个石子,身体不稳捧着的球就飞了出去,“哐镗”声摔在了地上。 黑球以透明壳体为罩,在冲击下四分五裂没有破开,却不能立马关上了。 即墨瑶蹙眉盯着他,嘴角下压毫不掩饰厌蠢,正欲借着灵力大喊传音过去,球内又响起声响。 船内,墨姝捂住苏琼之的嘴巴,总觉得周围的一切不对劲。 从黑影出现、偶遇巡查队、再到碰见二人,三个巧合令她的警惕心升至最高,在这样充斥不定因素的陌生环境中,她不愿意和对方谈论有关“苏家圣泉”的要事。 有了先前苏婉设计的金花簪一事警醒,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苏琼之泪眼婆娑地喘着气,先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带玉简,随后点头表示能够保持安静。 墨姝这才起身,将掌心的眼泪鼻涕一股脑抹在了对方的衣裙上,使劲擦了几下后还不忘弯腰用湖水洗了洗手,彻底解除心理阴影后,才拿起木浆划动船只驶离湖中,静静道:“别太伤心了,我们先回去。” 可以说话?凭什么她能说话自己不能? 苏琼之越想越伤心,脸活生生憋成了酱紫色,见船头白衣少女冷漠的眼望来,对方虽皱褶眉头,但还是颔首同意后,缓慢从牙缝挤出一句。 “即墨姝,我好想跳河死。” 墨姝就知道她没憋好话,移开目光,纠正:“你跳河死不了,因为这个是湖。” 湖心小片的树林岛屿渐渐淡开视野,岸边站着的四个身影也依次显露,她不动声色扫过主角团四人,最后定在另个人身上。 木浆因天气原因柄具很是潮湿,粘腻地靠在掌心,她低头加快了划行的速度。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安慰我!”苏琼之此时已然有破罐子破摔的趋势,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也想走出来,可是一想到他的好,我就忘不掉……你也听到他的拒绝了,定是不想拖泥带水才如此说的……” 墨姝油盐不进:“他坚定拒绝你本就是该做的,若是一个男人知道女人的爱慕心思还欲拒还迎、纠缠不清的,那是人渣。” 苏琼之猛然惊醒,忽而间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她逐渐冷静,抬头:“那你教教我,你当时被南宫无极退婚,是如何走出伤心的?” 墨姝眼皮子一跳,拳头硬了:“我没有伤心。” “你肯定哭了!分享一下经验都不行吗?”从前骄矜的苏家小姐蹲坐在角落,抬起雾蒙蒙的眼,嘴巴瘪起。 她低头对视,蓦然想起岸边的主角团众人,唇畔轻起,开口问。 “你知道南宫家给的退婚礼、灵犀花田是什么吗?” 岸边。 早在留影珠摔碎时,身形单薄的少年在冷风吹来时更显脆弱,他头低得几乎要挨近胸脯,脸上满是懊悔。 而旁侧原本事不关己的南宫无极在听到珠中传来“退婚”的字眼后,散漫的思绪收起,不禁屏气聆听。 另外几人显然皆如此,人类的本质改变不了八卦。 “灵犀花田往小了说可以改善坏田、种植珍稀草药、循环互利,往大里说,它甚至有能力改变一方地貌,有这样的宝物神器,你觉得一个盲目自负、还对你没有好感的未婚夫与之相比,算得了什么?” 即墨姝说南宫无极盲目自负,还将人和灵器比! 公仪冥泽轻笑出声,纳兰诸衍侧眸望来,旁边的即墨瑶略尴尬地抿起嘴,随后望向沉下脸的青年,安慰道:“南宫你不必放在心里,她定是无意的。” 她不是故意还有谁是有意的? 可此般环境下不能发怒,不然就在情敌前显得小气,南宫无极无奈硬生生忍下恼火。 游船终于靠岸。 苏琼之见到岸边有人时就已平复好了情绪,正望向好友想扬起个“我没事”的笑容时,却见个走路瘸拐的少年从船中角落掏出个黑色珠子。 她想到了什么,身体猛然僵硬,脚步都走不利索了,支支吾吾:“你们刚刚不会都……都听到了?” “没事的。”即墨瑶见到好友无恙,也略定下心,走上前去。 真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苏琼之两只耳朵对安慰左进右出,她脸色灰败,余光扫过心上人的身影,觉得自己又有些想死了。 可下刻,对上从船走下正和少年打招呼的白裙少女的眼—— 所以即墨姝才不让她说苏家事! 若此等秘事被揭开,甚至还有妖族少主在场的情况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察觉利害后背渗出冷汗,发昏的脑子逐渐清明,脚又站得利索了。 “你最近变了很多。” 即墨瑶望向走来的白裙子妹妹,对方虽嘴角仍旧带着笑容,她却总觉得和从前的不一样了。 “也许是恢复修炼变得更自信了。”墨姝随意搪塞了个理由。 她收回落在慕问离开背影上的目光,不知在思量着什么,转而向银袍青年要回续过灵的银花飞座。 纳兰诸衍盯着眼前的少女回想起阁中的调查结果,从空间袋中拿出递给她,不经意问道:“为何刚才你也在船上,我却没有察觉到?” “我以为你们是巡查队,特意用了遮掩气息的灵器。” 墨姝回答不假思索,话落后便和众人打了声招呼迅速离开。 苏琼之盯着白裙少女走远,踌躇时望见抹在衣裙上的泪水鼻涕,忽而觉得对方也没有想象中的不近人情凶恶狠厉。 想了许久还是踏步跟上,落下句“我要去谢谢她”便跑得没影了。 管不上此时形象差面色白,她在转角处猛地拉住少女的衣角,低头。 “对不起,谢谢你。”六字简单明了。 还挺乖。 墨姝难得放下刚才被算计的憋屈,望着她说了句好话:“爱情从不是生活的必需品,祝你开心哈。” 上辈子现代尚且如此,修炼世界灵力为尊更是这般,能谈谈,不谈滚。 “那是你没有遇到此生挚爱!” 见紫裙少女再次抬头眼中闪烁执拗的光芒,墨姝恨得牙痒痒,便要甩开她的手走,却发现对方用力之大,第一次甩还没有甩掉。 她转身咬牙切齿:“男人就像路边的树,你看见一棵,旁边还有千千万万棵,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两行清泪缓缓从苏琼之的瞳孔流下,可她这次没了先前的失态,咬唇定定道。 “可是……如果我在沙漠呢?万里黄沙,身边只有这一棵树呢?” “苏家内部两派争斗,我小时候被姑母的对派绑过,被扔到荒山野岭关在个黑色的小房子里,我知道他们想用我威胁姑母,我就假装听从,绕过看守逃了出来。” “那个小镇很偏,赶路的车夫见我是小孩怕麻烦,不愿意载我,我又找到个漂亮姐姐求助,可她却要把我卖进勾栏。我便东躲西藏把自己混进乞丐堆,捡垃圾卖钱,可还是被发现了,他们满镇找我,但距出海乘船的钱还差个铜板。” “差块铜板怎么办呢……我拼命在船边磕头,希望船主可怜,希望看客同情。” “那时的纳兰公子还不是纳兰公子,他穿得很破,却是唯一一个挤进人群给我塞了块铜板的人。” 苏琼之从被接回苏家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寻找过对方,可无论探子如何搜寻,都未在小镇找到描述中的那个人。 直至皇城传来消息,说国师失踪多年的独子终于被寻回,在府中设宴邀请,她作为苏家嫡女自当赴宴,便望见了日思夜想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对方早已忘记小镇里等着被拯救的可怜小姑娘,只有她还记得那块在寒冷冬日中的铜板。 紫裙少女默默将泪水从眼中挤出,闭上眼。 “我的感情从不轻贱,是因为我知道,他值得。” 墨姝盯了她许久,倒没对这段邂逅故事叙述看法,而是认真反问。 “你若是在沙漠,为何要求棵树?你最需要的……” “难道不是水吗?” 第156章 某院学子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苏琼之在原处站了许久,直至清风拂来吹乱了她的发髻遮住了脸,才恍然抬头。 而绿荫长廊下空无一人,白裙少女已然走了许久。 后方传来脚步,蓝色影子出现于视线内,耳侧传来好友的声音:“怎么了?” 见她神情不佳隐有泪痕,垂下眼后又注意到对方攥在手中的暗黄色扁平小物,即墨瑶轻问:“你为何如今还带着块铜板?不是修士间已用灵石代替好些年了么?” 苏琼之摩挲了下铜板上的纹路,挤出了笑容:“瑶瑶,不重要了。” 这是她回苏家后命人去找那船夫要回来的。 冬日里少年将她从雪地扶起的身影和国师府请宴内花树重重下的人相重合,她为了寻求执念的结果、早已将很多抛之脑后,似乎这样就能短暂逃避痛苦压抑的生活。 也许即墨姝说得很对,她现在需要的是捧水而非棵树。 低头跟在好友的身后,苏琼之抬手擦干眼泪。 她想,自己该是最后次为这种事哭了。 二人身影很快在长廊消失,许久后,一道黑色缓缓从角落中冒出。 黑发少年斜靠在木座上微俯掏了会侧边的草丛,不一会便挖出个黑色珠子,正是颗留影珠的分体。 慕问神情苦恼地将珠子上的泥土擦拭干净,望见印刻在透明罩子上的编号,声音怅然若失:“什么嘛,竟然是这么寻常的对话……” 留影珠无声无味,更因特殊的罩子没有灵气的波动,除却合灵期以上的大能尊者,很少有修士能直接发现留影珠的存在,故此它授以天价,皇城更是为了保证普通人的隐私、给每颗珠子都刻上编号,为了能在做不法事上容易追查主使。 他以后勤名义借出珠子,等结业考核开始便要还回去的,可今日好不容易在圣学堂几处都埋了分体,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喂,小四,要不要去御灵楼练练合作?”长廊远处传来呼唤。 慕问收起留影珠朝着对面挥挥手,他弯起眼,神情灿烂宛如初升的朝阳:“当然!” — 墨姝回到北院才彻底放松下来,她百无聊赖地趴在院中的亭子下,听着对面的室友给自己讲错过的内容。 “后面以封旬仙圣为首,给我们现场叙述了遍如何彻底杀死魔,也让先前在皇城遇到过魔体的即墨瑶上去说了几句,分享了下实战经验……” 李瑛字句清晰,一一和她说明。 不同于学府御灵楼试炼阵中魔影的小打小闹,现实中遇到魔会麻烦许多,魔影黑色一团没有具体的轮廓实体,自然也没有了所谓心脏或脖子的致命处,必须用灵气将魔气铲除干净、再做最后一击。 魔体则更复杂,等待魔气消逝后,还要找到对方的头骨并碾碎,否则有复发的风险。 墨姝摆弄着玉简,偶尔询问些细节讨论,垂眸扫向最新发来的讯息。 [琼枝木栏]:我会回苏家解决的,帮你扫除来时的风险。 [琼枝木栏]:等结业考核结束我就回去。 回复个“好”字后,她点开小河的名字,敲字询问。 [糕手小姝]:慕问的腿瘸和学府登记处记录的有误吗? 刚收起玉简抬头,对上李瑛略显凝重的眼,只听对方道。 “在讲堂最后,府主提前公布了结业考核的内容,是个人积分淘汰制。” 提前公布? 小说里可没有这段剧情,墨姝立刻在脑中分析起原由。 莫非是诸葛翰林的事泄露,使府主为了公平起见公布给所有学子?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否决。 诸葛翰林并非是莽撞做事不仔细的人,况且若是他被逮,机关堂怎么说都得有动静,可如今学府内像一滩死水,更无半点风声。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因素。 剧情……是在哪里出现变动了? “我们同届学子四十人为一区,共四区。每位学子会携带颗相同大小的原石傍身,原石等同于性命,被灵气攻击到一定程度会脱落,一旦脱落,代表学子淘汰。” “最后计分只算你夺取的原石数量、以及在区名次。比完后,每区会按积分算前二十名学子晋级,以此类推,共考三日,最终决出第一。” 墨姝对原石不陌生,最初进学府的测验就和这特殊的石头息息相关。 她对规则也不陌生,通俗来讲,类似大逃杀游戏,需要你杀人,更需要你保命。 玉简抖动,是公仪小河的回讯。 [小河]:是真的,他在幼年时生过场大病落下病根,以目前的丹药治疗,很难完全好。不过若是他未来能突破七层、来到合灵期,许就能通过毁骨重塑恢复。 [糕手小姝]:你为何帮助他治疗? [小河]:姝姝,你在出学府前几天,日日和我吃饭时捧着玉简,我叫你你都不回应,一看玉简,人家“师姐师姐”叫得正欢,我就让药堂联系支开他了。 哪有日日!就两次走神! 墨姝有些尴尬,正想着该如何提醒对方,玉简又阵晃动。 [小河]:姝姝这么问,是慕问他不对劲吗?需不需要我给他添毒种蛊呢? “考核内,每个区都是不同的地形,也有设置的特殊区域,我都记下来了,你记得看,”李瑛将本子递出,又特意叮嘱了声,“有关‘魔’的部分记得抄到本子上。” “我就看看,才不浪费时间抄呢。” 见白裙少女接过瘪嘴,瘫在石桌上鼓起两颊很是可爱,她沉默了瞬,还是狠心道。 “最后府主说了,书师会检查的,没写的扣分。” 墨姝不可置信地抬头和她对视,又猛地低头,翻看书中密密麻麻的定义知识,页数竟足足有半截手指般厚实! 这抄下来要抄多久? 下刻,某院学子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第157章 上可达日月,下可劈青天 如果只是抽查,墨姝恐怕还会赌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书师抽不到自己,可若必查,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接连三日都将笔记带到谷夫子讲堂上补,可最后还是被发现、点名批评了一通。 被留堂时,神情严肃的老人又是阵思想教育,希望她能更加重视讲堂知识并融会贯通:“就比如今日所说的‘化灵’,是个升至五层灵力很基础的技巧,你若不好好听,剑术练得再好,别人最先看的还是你的灵力层阶。” 这倒是实话。 垂着头的墨姝似想到了什么,抬头突然问:“夫子,您先前说能带我去找是师兄寻剑谱,所言为真?” 聊天跨度太大,谷夫子回过神后被气了下,用竹棍拍了下她的头:“你灵力提升了吗就想着剑谱。” “当然。”墨姝摸了摸被敲的脑壳,随即点头抬手,将木灵化于掌心,淡绿色的光芒似生机勃勃有着生命,下刻,淡绿的气又在眨眼间化为虚无,消散于空气中。 对修士而言“化灵”大致分为两类,前者是由修士汲取环境中的灵气为自身的灵力,为己所用,是各派招术成型的基础,相当于现代识字前必要学习的拼音。而后者将自身灵力淡化于环境,更适宜于剑修不带任何五行灵气的招式。 这么快就学会了? 从前万卿那孩子在四层灵力时,是花了多长时间熟练领悟的? 谷夫子扫过灰衫小姑娘赤诚的大眼,不禁有些可惜悟性如此好的苗子起步这么晚。 他叹气摆摆手,塞了块牌子给她:“等你有空拿着这个去找你杜师兄,不过那孩子最近好像不在侧峰,有得你找。” 好苗子还是给好苗子带比较放心。 见对方惊喜地接过道谢,转身离开的背影,他最后还是不放心叮嘱:“找到好的剑谱不要急着吃透,当务之急还是准备结业考,听见没有?” “听见了——” 群山间传来声清脆欣喜的回声。 墨姝倒并未急着去找杜万卿,她仍旧在空闲时拉着李瑛去御灵楼试炼阵,开始使劲磨第六层,妄图在结业考核前将第六层所有试炼阵都打通一遍,可最后还是会“卡关”,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在此间,她毫不掩饰幽荧的存在,开始进一步捣鼓如何“合灵”。 “你现在还未突破七层圆满到达合灵,灵力高低有所局限,等到合灵期再研究也好。”幽荧见次次合灵失败,俯身安慰宿主。 “为什么即墨姝和本大王就能合,和你就做不到?只能说明你不行!”烛照咧着个大牙直乐,竖起大拇指指指自己。 “你是堕魔的恶灵,我们间自有差别,”半透明女子直起身子居高临下望着低矮的小土豆,扯起唇畔,“等你何时长高再与我说这话不迟。” “本大王全盛时期都低着头看你——” 黑衣正太气急败坏,挥着拳头就想上去打人,又被旁边坐在石墩上的白裙少女拎起衣领,陡然离地的他像条扑腾的鱼。 “所以你现在为何长不高?” 一道疑问使烛照身体僵硬起来,他别过眼小声道:“从前我借的灵都源于太阳,许是我跟过的上个宿主杀过的无辜人太多,使灵上沾染了恶气,太阳并不想认我……” 墨姝正想询问有无解决的办法,对方就化作黑气回到了灭星镯内没了动静,旁边的幽荧对这行为见怪不怪,她轻声道。 “修士在唤灵选择灵能的过程中,灵能何尝不是也在选择宿主,一旦选定,修士死前同生共死、升堕不移,他怕早有心魔作祟,不愿直面过去。” 说来可笑,恶灵竟会因心魔有损境界。 墨姝点头后,幽蓝色长发的女子又凑过来,只见她伸手随意一挥,掌心出现的灵力演变似被手动调成了满放,一气一引的转化竟肉眼可见! “我虽善于控制灵气的流速,却难以攻破剑和魔,但烛照不同,你同他合灵过、应该知晓那柄短刃,”幽荧轻笑下,深邃墨色的瞳孔流露出怀念,似在追忆什么,“这些他不同你说,我便来讲。” “那柄短刃名为‘出鞘’,全盛期上可达日月,下可劈青天。” — 墨姝一泡在御灵楼便是好几天,直至许久不见人影的大哥即墨辰上门来找,将她唤到了雁门。 夜晚雁门酒楼人影重重,可虽是休憩日,因考核在即也鲜少有溪合学府的学子出门来逛,看不到熟悉的堂服在路中晃荡,还怪冷清的。 眼前的黑衣青年风尘仆仆,一眼便知近日忙于车马赶路,似是很久都未合眼了,墨姝见此连忙招呼小厮上菜,又给对方递上杯茶润润口。 小说中也提到过,即墨辰作为学府最高一届,不仅要应付学业修炼上的日常,还要忙碌即墨川时常派下的琐事任务。 对方此次前来,便是因为不久前有关吉安蝴蝶谷的一事。 墨姝手脚做得干净,再加上有黄伯临死前的传话加重真相事实,她并不担心嫌疑会延至自身,不过以即墨川那老狐狸的性格,猜疑怕也不会少。 “起先,我听闻父皇母后将这事安排给你并不放心,只是那时身处南下,也无法多叮嘱你几句,所幸你没什么大碍。” “母后知道谭家兄妹背叛谋反一事后万分恼怒心疼,险些和父皇打起来,于是这次给你派的人手,是重新找的身世清白之人,让你放心用。” “那人还远在蜀中,等赶来时恰逢月底,等你结业离府再和他好好碰个面也不迟。” 即墨辰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漆黑的眼眸扫过桌前端坐着的白裙少女,感受到她气息比从前沉稳很多,心底多了丝陌生。 也许是第一次经历死人杀人所以怕了? “那两个人死有余辜,黄伯因毒葬身兽潮也不是你的过错,不用过于介怀。”他并未犹豫很久,出声安慰。 “没关系的大哥,”墨姝这才笑起来,两眼弯弯,“还是大哥你辛苦,我只是有些担忧结业考,怕没有拿到好名次给你们丢脸。” “怎么会呢……”即墨辰敛眸轻叹,停顿片刻换言问道,“近日学府内可有大事?你二哥和三姐……他们如何?” 第158章 愿意用百分百的努力,去提高百分之一的胜率 即墨瑶七层未到直接唤灵,近日带着南宫无极在灵域混得风生水起,即墨祁则早因先前和冷大栾闹出的事销声匿迹,在捕灵那块没什么动静。 何况看即墨辰的神情,后者的情况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二人又随意聊了会,墨姝便以考核在急修炼为由告别,一路摸黑小跑回溪合学府。 她娴熟地撕开张灭术屏障符纸,扯了下裙子利落地翻墙而上,正提起袖子要下去时,便和下方某个白衣青年对上了眼。 月黑风高围墙处大眼瞪小眼,一时相顾无言。 杜万卿正巡逻,隐约察觉周侧有灵力波动,赶来时就望见眼前这道黑夜中分外亮眼的白色。 “嗨~”白裙少女神情僵住瞬,反应过来后抬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声音虚虚的。 又见她小心地将墙外的腿伸进里面,随后两只手扶着墙做了个引体向上,尬笑:“哈哈,杜师兄这么巧,我晚上睡不着,出来做做锻炼。” “不过看看时间也不早,我该回北院休息了,师兄拜拜。” 杜万卿眼皮跳了下,抬眼望向脚底抹油准备偷溜的人,他忽而开口陈述事实:“你用了符纸偷溜到府外,按理需扣除十学分,并记案写检讨。” 十学分! 她得叫十人去踩那药堂的小草地才能赚回来! 墨姝神情有瞬间狰狞,随即走到青年跟前,先是环顾四周看有无来人,又压低声线道:“要不然算了杜师兄,我府外有急事没带假条,我们都是剑锋的,师兄师妹之间计较学分多见外啊。” “那给你打对半,扣五分。”杜万卿斜了她一眼,就要低头执笔记下去,手腕却在下刻被拉住,传来对方讨价还价的声音。 “要不……扣二点五分?” “师兄师妹计较多见外。”声音淡漠疏远听不出情绪。 活久见,冰山师兄还会说冷笑话了! 墨姝嘴巴抿成一字线,还是眼睁睁望着五分扣上,记案检讨照常。 她抹了把辛酸泪,从兜中掏出令牌递给对方,提起正事:“对了杜师兄,谷夫子让你帮我寻个适合的剑谱,但我最近去剑锋找你,你都不在。” 就像灵师运用灵术,剑修也需剑谱。 剑锋多年来的传统便是寻把好剑、再找到适合的剑谱磨合,一般都由夫子或自己的师傅引领,但若两者皆无,便由高届学子带着低届去。 “我近日有事不在剑锋,若不等到八月,再带你去文渊馆看谱?”白衣青年望过来。 那怎么成! 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墨姝表情更伤心了,她垂着头:“杜师兄,我就是为了结业考有好成绩才来找你的,等到八月份成绩都出来了,还有什么用。” 杜万卿沉默下来,并不打算让步。 于他而言,剑修的强弱很大程度都体现在和剑谱的匹配高低上,文渊馆藏谱不说上千也有九百,一个月不到时间怎么可能将所有谱子看完试招? 若是草草选出本不适合她的进行磨合,只会让人剑术陷入囹圄、止步不前。 “杜师兄,若不你说说你在哪里忙,我每日借五本谱子去找你?万一有合适的呢?” “我近日在学府公示堂,环境不宜练剑。” 果然在公示堂! 墨姝摇摇头,双手合实恳请道:“我保证不发出声音不扰乱秩序。” 就这么喜欢练剑?公示堂有什么好来的,若不是要沟通月底考核的巡卫工作,他都不愿意踏进去……是不是他上次的劝导让即墨姝听进去了、这么努力用功?果然还得是他积累了五年的方法有用!只是来回赶会不会太沉迷了? “你明日带谱来这里找我。”杜万卿思量片刻,递出自己的玉佩。 “那可以再添个人吗?”墨姝双眸亮起,又试探问,“我室友从小喜欢练剑,但还是被迫成了灵师,她想在旁边看看,一睹我的风采。” 杜万卿:? “……可以。”嘴中挤出二字。 — 公示堂的路墨姝并不陌生,她一大早便挽着自家舍友的手出门,特意叮嘱了遍注意事项。 “一看二咬三晕,记住没?” 李瑛第一次要干这种事,也有些紧张,点点头后,见白衣少女神情不舍地蹭蹭她:“委屈你了阿瑛。” 李瑛:…… 倒没什么委不委屈,难办倒是真的。 二人如期用杜万卿的名义刷了玉简进入公示堂,按路线走至个小型庭院中,看到已经在等候的人。 先是扫过墨姝带来的五册剑谱,杜万卿选了本最顺眼的,拔出佩剑率先演练起招式,声色清冷:“你看好,我先演示一遍。” 扫过树下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的两个人,他捏紧手柄,起势挥剑—— 两个人看着果然还是有点紧张的! 树静风寂,暖阳光线下唯有白衣青年投射在石砖上的影子在舞动,长剑两面随光影忽隐忽灭,在空中划过不同的弧度,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翩若惊鸿。 墨姝恍惚间想起纳兰诸衍,对方为十大剑仙之一刘老的徒弟,过招时给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精炼,似含着距人万里之外的冷意。 外表看上去是淡笑如玉的翩翩公子,可他手中的剑式和书中相照不曾歪过一丝一毫,利落干脆没有任何情感。 而眼前的青年神情冷淡寡言少语,挥出的剑法却像融入环境中般,飒沓流星直指日月,灵活多变潇洒恣意。 杜万卿的示范在阵突如其来的清风中结束,身后的绿叶大树发出“簌簌”之音,墨姝理了下被吹乱的头发,起身抽出长竹走至院中,微微屈膝,起势。 这册剑谱共有七式,从头到尾记住动作并不难,关键是重点要领不吃透,依葫芦画瓢也百无一用。 但杜万卿惊讶地发现,他特意用灵气包裹剑身、想达到轻重剑式的细节,不仅被看出,对方还借用来捕捉每次剑式的速度快慢! 整理看下来,竟只有个别动作需要调整精细。 很聪明。 “你对灵气很敏感。”他抬头笃定。 白裙少女点点头:“我是木灵根。” 杜万卿颔首起身,拿起剑谱开始重新比对调整,墨姝乖乖配合,一旁的李瑛也表露出对剑修的向往追求,时不时鼓掌以示加油。 可还未练满一个时辰、堪堪过到第二册剑谱,就有学子来唤人去。 杜万卿刚回复“稍后便到”,转身就见才在耍刀弄枪的两个人,如今已双双捧着个盒饭坐在亭子下,木盒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精心摆弄的米饭蔬菜。 二人的米饭甚至还捏出了不同模样,一个看着像小猫,一个看着像小狗,在往旁处瞥,望见红红黄黄的一道菜。 是番茄炒鸡蛋吗? 他不合时宜地想。 杜万卿从突破合灵期就没再碰过五谷饭食,可当下看着竟觉得有些可口,还未说话,对面善解人意地道。 “师兄你去忙,我们在这里吃午饭,也恰好休息下。” 杜万卿听闻回了个“好”字,踌躇片刻又补充:“我许会去很久,你们先接着练。” “自然自然。”墨姝点头哈腰般将人送走。 见白色身影消失在拐角,二人立刻随意扒了几口饭,随后走向另个小道朝着公示堂深处走去。 公示堂在溪合学府相当于法律处,包括府规拟定、学分加减、玉简登记等事宜,此次也一并负责对她们这届结业考核的规划设计,在后堂西处,更有着众多书师合力写下的原稿件。 墨姝想要看原稿件,就要进看守严苛的公示堂,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通过杜万卿进来最方便保险。 而若是要闯入后堂,就不得不找人配合。 午时温度升高,后堂门前两个书师正一左一右站着。 他们不时靠在石狮子旁晒着太阳休息,忽而有阵脚步响起,抬头望去时,便猛地和个面色惨白的女子对上眼。 “你们好,我第一次来这里迷路了,请问你们知道怎么出去吗?”女子身着火系堂堂服,声音飘渺若离,似在忍受什么极端的痛苦。 左侧的书师立即抬步上前询问关心:“你怎么了?我可以带你出去。” “我我……”李瑛眼珠子胡乱地瞟,望见远处角落中朝她竖起大拇指的少女,心一狠,猛地咬破口腔中的假血袋,下刻刺眼的鲜血从喉间涌出,溅了一地,“我好像过敏中毒了!好难受……” 书师虽不明白过敏是什么意思,但中毒还是听得懂的,他神情大变下慌忙掏出丹药递出。 右侧的书师看到血也即刻跑近,搀起她的胳膊。 下刻,阴影中一个白裙少女鬼鬼祟祟地弯起身子走到石狮子前,掏出灭术屏障符纸熟练地扯开阵法一角。 重要场所通常都会设置阵法屏障,而屏障最薄弱的地方,便是派有看守的入口处。 可正要进门,却被再次挡住,定睛一看,竟是需要投递玉简进凹槽处! 墨姝如坐针毡如芒刺被如鲠在喉,再次庆幸自己做了充足的准备,手伸进空间袋开始掏新注册的玉简。 “我怎么感觉——” 右侧书师似乎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气波动,正蹙眉要转身,肩膀上靠着的分量便猛地加增,体重之重使他脚步都踉跄了下,耳侧也爆发出痛苦的哭嚎,干扰他的注意。 李瑛原身比墨姝都要矮上些,更偏瘦弱,可服用缩骨丹后,捏造的人形却格外高挑,一下子倒下、再加上她在心中默念言灵加重,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我心脏!我感觉我的心脏……” 混着丹药又咬破了个假血袋,汩汩鲜血从颈部滑落,李瑛不停叫喊,看似无神的双眸却望着门口苍蝇搓手的紧张少女。 “如何?治疗丹药没什么用吗?” “我已用玉简通知药堂弟子,坚持住!” 见白裙少女终于掏出玉简塞入凹槽消失了踪迹,李瑛欣慰地闭上了眼,将刚才未落的话说完:“……也不是很痛了。” 堂内。 墨姝小心地避开人群,隐匿声息四处观察,转了好几个弯找到目标屋子,静步踏入。 打开门后,见红木圆桌上摆放着各种堆叠在一起的资料,她面无表情专注到了极致,俯身开始搜寻。 这次结业考核对她最不利、最关键的点是什么? 不是诸葛翰林要求的第一名次、不是同届实力强劲的各个对手,更不是凶险追击、你生我死。 “找到了……” 寂静的房室内,传出声如释重负的感叹。 墨姝冷静地将四张原稿纸分别揭开,又一一挂在了墙上,最后张贴好后,她转身靠在桌前,抱胸抬眸。 映入眼帘的是稿纸上各区不相同的地貌地形,而在这地势之上,圈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点—— 是考核四个区域内设有留影珠的位置。 墨姝并不担心切磋比武,在乎的是场内留影珠投向外面观看者的画面内容。 换而言之,这次现场直播,她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想要步步走入决赛圈还不被起疑,只能知晓每个留影珠的摄像范围,再利用死角去反杀每个对手。 用笔画太慢,将原稿直接拿走会惊动学府,借用灵器更会使灵气波动惹人注意。 而考核抽签分区仍未开始—— 她必须在今日偷溜进来的有限时间内,将四个考场的所有留影珠方位死死刻在脑子里。 早在府主公布完所有考核区域的位置后,墨姝便同李瑛去踩了点,如今用看到的景象对上眼前的平面图,虽然吃力,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踏入考场进行大逃杀,她顾虑藏拙胜出的概率会是百分之五十。 但她愿意记下所有摄像头监控的点位,付出百分百的努力,去换取那百分之一的胜率。 — 杜万卿收到后堂阵法破裂的消息时还在忙,应人委托准备去察视前,走去庭院让即墨姝先回去。 “……非常抱歉,我们明日再练。”他简单叙述原由,诚恳表达歉意。 墨姝摇摇头,抬起含着认真的眼:“杜师兄,我后面就不来了,我想了一下,还是听你的,等结业考核结束后,再好好地磨剑谱练剑。” “为何?” “因为我舍友今天下午进药堂了,她空气粉尘过敏,我要去药堂照顾她。” 过敏是什么意思?很严重的病吗? 都进药堂了肯定严重…… 杜万卿回神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旁边没有另个人的身影,他点点头,和对方告别。 第159章 好多人啊 来到被破开阵法一角的后堂,已有好几个书师在用灵术分析。 “此人的手段并不高明,只用劣质的符纸破开了道小口,厉害的是在整个后堂没有留下任何灵力痕迹,而室内任何东西都未消失,很难追查到对应的灵系堂。” 一位书师说话时,正巧有个学子跑来,将去药堂视察的结果道出:“那位学子确实中毒了,如今正在堂内卧床养病。” 书师点头,又望向旁边站着的白衣青年:“你随我来看看。” 杜万卿颔首走近,随着对方走过后堂的弄堂小巷以及各处屋室,果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处,同书师告辞离开公示堂后,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遗漏。 没有灵力以及证据遗漏,但他总觉得有处屋中的清香似曾相识。 到底……是何时闻过? — 月底将近,溪合学府逐渐热闹了许多。 作为整个大陆人妖两族共存规模意义最大的学府,新生一年后的结业考核总会吸引外界探视的目光,更何况这次四个区域同时用留影珠转播,讨论度上涨的同时,也能让旁人看看两族的“新鲜血液”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可以说得上是各方关注,学府也借此机会开放,欢迎广大修士前来参观。 而在考核前日抽签完后的夜晚,暮秋院子的庭下坐着的四人气氛松弛闲逸,闲聊着什么。 墨姝总算在考前补完了笔记,她将书册摊开盖在脸上,身下躺椅发出轻微的晃动声,听耳边交谈、不时吃着桌上的糕食。 “我也抽到了三区。”扫过李瑛摊开纸张上的“叁”字,柳相君挑眉。 自从上次柳氏内部的追杀事件,他在药堂床上躺了约莫半月才逐渐好起来,而等到踏出药堂门,不仅土系堂有众多留堂作业需要补,结业考核也近在眼前了,为此被师尊好一通批评。 不过好消息是真少爷仍不能脱离灵能行动,柳氏夫妇也并不在意他在学府内的成绩。 “我是四区,姝姝呢?”公仪小河抬眸望向躺在摇椅上遮住脸的少女。 “一区。”墨姝很喜欢现在和朋友相处时的氛围,她又拿起个甜瓜啃了口,脑中盘算着原本的剧情。 按照发展,女主即墨瑶会抽到三区,首战和对方避开同个“战场”是非常不错的运气。 众人又对四个不同地域的考场地貌聊了下自己的看法,最后互祝得到好成绩。 天色不早,柳相君和公仪小河起身离去。 等到前者先行离开,后者站在暮秋院前,隔着白色帷纱啊望向眼前的少女,忽而认真叮嘱:“姝姝,无论如何,在三日所有考核中,都不能用到那个,一点都不行。” 二人对话中指代的魔气心知肚明。 “我知道。”墨姝点头,却又听对方补充了句,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 “不管是在留影珠前,还是在留影珠的死角。” — 隔日天色晴朗万里无云,墨姝和李瑛起了个大早,穿着各自的堂服和对门的公仪小河碰面。 少年从前一贯的白衣换下,玄白和墨黑相间缠绕在两袖间,袖边云纹繁复又以金丝勾勒,直襟长袍用月白腰带束起,透着矜贵冷的气息,可低头问好时,说话嗓音温柔地一塌糊涂。 这还是墨姝第一次看对方穿阴阳系的堂服。 不愧是府主门下的唯一弟子,感觉衣服料子都比她们身上的好上一截。 三人结伴前往圣学堂,虽已有了心理预期,却还是被学府各道上涌现的陌生人数量吓了一大跳,从前鲜有人迹的小径都站着背着包、神情向往的外来修士,对方在扫到她们身上穿着的溪合堂服时,还隐隐带着羡慕。 而高届不需要参加考核的师兄师姐,则在路边摆着商摊,给陌生修士们展示贩卖的物品,其中机关堂、药堂、炼器堂的学子尤为之多。 “好多人啊……”墨姝挽着室友的手嘟囔道。 三人临近圣学堂见到人挤人的重重黑影,才明白外面的人还算是少了,好不容易靠着堂服挤进堂内,从左至右分为四区的正中心高台上,早已站着不少学子。 高台正上方,四颗主体留影珠悬浮于上,莫名给人平添压迫。 墨姝同二人告别,也站在了一区众位学子的身后。 没过多久,府主率先出现,即便是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依旧布衣草鞋,笑容满面地摸摸胡子,扬声欢迎此次各位修士的到来。 圣学堂从前一直封闭的二层楼阁开启,各系堂主依次坐于其中,在他们前方,就连往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大仙圣也来了两位。 封旬眯起眼佝偻着身躯,满脸的白胡须几乎能盖住整个五官,另位则是身着粉裙端坐着的桃嫣仙圣,不过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对方藏在纱帘后隐隐露出的酒坛。 府主道完说辞也下场走入楼阁,在楼阁纱帘遮蔽前的瞬间,墨姝抬眼望见了个白色影子,男子似一身白衣,和背景格格不入。 她很清楚此人是杜万卿的父亲,也是第一部小说里的第三个男主,杜千昀。 他的到来便为了看女主即墨瑶的表现。 “辰时已到,溪合学府结业考核正式开始,在各位学子踏入前方的传送阵前,请熟知每条规则。” 宣布开始的书师踏于台前,最后次宣读。 “第一,原石碎便会被直接传回,失去考核资格。” “第二,不可组队,不可使用灵器包括玉简之类,更不可伤及性命,一旦发觉,取消考核成绩。” “第三,考核积分以名次和夺取的原石数量为参照,最后进行的积分统计,请各位学子努力待到最后并夺取更多的原石。” 三点最重要的规则道出,书师又补充了些有争议的小点,在最后道话声落下,前方四处的传送阵亮起。 观众台上响起激烈的加油祝福声音,墨姝跟随一区的学子队伍抬步走到传送阵前,接过旁边书师递给她的原石。 她低头,在石头内注入自己的灵气。 和书中叙述的一样,特质的原石在下刻如同有了生命般悬浮在肩膀左侧,原本实心的球体也逐渐化作半透明状,让修士能很清晰地看到它的内部状况。 踏入传送阵的下刻,喧闹的人声瞬间消逝。 清风拂面鸟语花香。 等墨姝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已是苍翠的青山和伴随着潺潺水声的溪谷。 第160章 她像鬼一样不肯放过我 一区相比其他的考核区域会显得更平常简单些,连绵不绝山脉中的苍翠绿色映入眼帘,清新的空气不夹杂任何灵气,脚边不同的植株生机茂盛,仿佛置身于荒无人烟的岛屿,幽静而平和。 墨姝被传送到的地方位于整个区域的东南角,她主修木悯恰巧又身处自然绿色中,很容易捏起木悯的泄千里将自己的气息融入环境,掩人耳目。 整个区域内共有四十名学子,前二十名晋级,除了夺取的原石数量计分,苟到前十也有排名分。 第六名至第十名加一分,四五名加两分,二三名加三分,第一名加得最高,为五分。 当然,整个区域宽广开阔,若是有学子存心避战躲藏到最后,让其他人费劲心思寻找并不现实,于是书师便设计了“聚石台”的存在。 考核共三个时辰,学子每隔一个时辰便必须去往区域内的聚石台输入灵力,来达到“打卡标记”的效果。 每区域虽在东南西北各处设置了六座聚石台,但少不了有学子故意蹲点,宰的就是喜欢苟分的。 墨姝依着记忆中的路线前往聚石台,准备提前打卡。 果真在这时路上阳光正好,并没什么人影,毕竟大多数学子进入场地的的第一想法肯定是找人、夺石。 聚石台是个巨大的人像雕像,高至半百,仔细一瞧便能隐约认出是挂在圣学堂左侧弄堂口画像里的人物,据说是用“五王”之一康王仅剩的遗册小像还原出的样貌。 雕像高大雄武,双目深邃似闪烁着精光能洞察一切,两鬓微微上翘又给人不修边幅的亲切感,披风大袄被随意挂在肩膀上,手握翎羽扇,睥睨大地。 太阳折射下的光线在西南角投下影子,墨姝收回目光,望向眼前正低头刻着竹简登记的书师。 “可以了。”书师点头后见灰衫少女转身走远,有些意外第一位前来“打卡”的竟是这个人族小公主。 每次学府举行大型的考核,首轮淘汰的总是这些没有灵能护身、修为低微的人,若是普通人倒还好,但若有着身份光环的加持,发挥差劲少不了被恶意讨论评判。 就算眼前这位能撑过今日,考核后听到他人的议论又能挺到几时呢? 如此想来,他有些可惜般长叹口气。 墨姝走离聚石台后并没有彻底走远,而是将随意找了棵高树爬上,将木灵放了出去。 时间一久,这片树林间果然便隐隐传来脚步声,若是有两名学子恰巧碰头,二人就管不了聚石台登记,挥着手臂便干了上去,结局自然一胜一败。 败者灰头土脸被立即传送出考核区域,胜者扬着笑脸晃了晃肩膀上的原石,大步走向台下登记的书师,毫不掩饰胜利的开心激动。 墨姝很有耐心,目标也格外明确: 她要寻找落单可拿捏的软柿子。 蹲在树杈上扫视着下方的来人,若是有灵力五六层的,便装作没看见,许久后,终于等到个灵力四层的学子。 对方行迹匆匆,身着木系堂服的长袍,悬浮在肩膀上晃荡的原石因半透明,一眼便能望见正在缓慢复原的四分五裂内部—— 特质原石半透的主要原因,便是原石受到灵力会内部开裂,但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复原。 也就是说,这人刚结束上场战斗不久,便急匆匆卡时间来聚石台。 就是你了! 墨姝两眼放光,猛地从树梢跳下,伸手轻呵:“木悯·百花杀!” 木系堂青年瞳孔猛地缩紧,还未来得及抬头看清来人,就望见脚底的土层在寸寸开裂,株株长着荆棘利刺的各色花朵便缠上了双腿! 被刺插入的瞬间脑中便传来细密的疼痛,他神经一绷反应过来正要用灵术切断荆棘,“咔嚓”的碎裂声就落于耳侧! 荆棘在瞬间消失,他呆滞地扭头,见到了碎裂一地的原石,而左肩空空如也。 结……结束了? “你你——” 青年这才回神,指着树上落下的少女要破口大骂,可下刻就被传回了圣学堂高台上。 四周人影重重声音喧闹,他却觉得格外呆滞。 考核区域内的墨姝倒没想那么多,她捡起对方原石碎裂后掉在地上拇指指甲大小的圆球,利落地投入了自己的原石内,果然望见小球随着时间逐渐融入其中。 已经有一颗了。 墨姝有了这次开门红的经验,下次仍依葫芦画瓢,就是搞一手偷袭的猝不及防,挑灵力三四层的软柿子踩。 圣学堂内顶上有四块留影珠投下的幕布,每块幕布上还有当下区域各处学子间的战斗情况,原本像墨姝速战速决的偷袭战术并不引人注目,但架不住人多。 高台下,负责一区采访询问的书师将传声筒递给眼前眼眶红润的小姑娘:“夏学子,对这次考核的成绩以及学府结业,有什么想说的么?” “……”身着水系堂服的少女瞪着个眼睛本不准备说话,但听到后面排队的学子传出的催促声,她终于没有绷住,大吼。 “气死我了啊啊啊!我在西边的洞里整整躲了一个多时辰!不敢动弹就怕被人发现,好不容易用家传秘法隐藏气息到了聚石台登记,谁想到树上钻出个人!” “我靠!我修得秘法最善逃跑隐藏,可即墨姝竟然还能紧追不放,三十道拐角!三十条山路!我都已经像山里灵活的狗了!她竟然还有意志力追上来,像鬼一样不肯放过我!” 最恐怖的还是她飞速跑了几十道弯准备停下来休息时,一转头望见布衫少女和蔼可亲的笑颜。 对方声音甜软:“你准备跑到哪里去呀?” 她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 “我还没有痛痛快快打一架!我申请重考!重考!” 夏学子尖锐的控诉在后一名学子的推攘中结束,书师收回传声筒尴尬地让前者下场后,后一名学子竟也是被即墨姝夺的原石。 “她不是人啊!不是人!”这位学子对着眼前的留影珠声泪俱下,“你们敢想象吗?作为药堂学子,我正在树下布置阵法准备炼制丹药呢,她就突然破阵出现了!” 主修炼丹的药堂学子的炉子是被允许带入考核区域的,就像捕灵师捕捉恶灵的四角笼一样,也算是为特殊的职业灵师保留基础的保障。 但没有空间袋的辅助,药堂学子若是选择了携带丹炉,便必须要承担炉子沉重的后果,最坏的结果便是眼前这位。 舍又舍不掉,逃又逃不走。 “她猝不及防抢了我的丹炉,让我原石和丹药间只能选择一个!这和在我的心头割肉有什么区别啊啊啊!” 第161章 对手会是公仪冥泽 这几段画面一经转出,立即引起了观众台上激烈的讨论。 有人觉得人族小公主这是在合理利用规则,来为自己谋取分数,表示理解没什么好说的。 但更多人虽认同前者的看法,却也不约而同觉得这样做—— 太缺德了! 相较于即墨姝这样避开铁板块块踢,其他学子注重武德切磋又算什么呢? 两派意见争执不下,墨姝浑然不知,倒在考核区域早早躺平选择休憩。 她夺取四块原石后,便离开了聚石台附近,进入更为茂密难寻的森林丛中,随意找了棵树半躺下,抬头望向升向正空的太阳,计算着时间。 如今考核已过去一个多小时,她已有了四块原石,接下来的时间再好好苟个排名分,进入前二十并不算困难。 但困难的是,她想获得聚石台对决的胜利。 在规则里,考核三个时辰内每过一个时辰,区域内的六处聚石台便会有三座台子开启,在开启期间,学子可在附近争夺进入台内的资格。 三座台子对应六名学子,三三对决。 最重要的是,败者的原石并不会直接碎裂,而会被蒙上层黑色阴影,需要学子在落败走出聚石台后,在有限的时间内重新夺取块原石投入,方可使阴影消除。 否则等待败者的还是原石碎裂,死路一条。 而胜者拥有更为丰厚的奖赏,不仅可以在考核后获取大批丹药灵器,更可以得到仙圣指点的一次机会。 在小说中,主角团的各位便是通过这次聚石台的胜利资源,从而使灵力在考核后大幅度提高,南宫无极也是唤出了灵能“青龙”。 可墨姝比起资源,更想要的是“机会”。 如同她在上学期秘境内,众目睽睽拼命咽下神果,给自己恢复修炼增加“合理性”,这次她也想得到机会—— 得到未来能光明正大唤出幽荧的机会。 “咚咚咚——” 头顶传来沉钟悠扬的钟声,墨姝利落地爬到树顶,站在最顶处遥望远方,只见一望无际的绿色中,远近有三条粗壮的灵力金线从石雕顶端发出,直指天际。 一个时辰过去,聚石台对决即将开始。 她选了个距自己最近的石像,确定好路线后,立刻下树赶去。 墨姝马不停蹄前往,可来到时场地周围早已蹲守了好几个学子,有曾在火系堂见过的面孔,但多数都是陌生人,每个人都将警惕紧绷到了一定程度,生怕有人突然发难攻击,让场面混乱。 于所有学子而言,聚石台对决是不可忽视的巨大诱惑,但同时,若石门关闭前没有进入,周围聚集的学子少不了打起来,届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旦陷入弱势有被群起攻之的风险。 墨姝则小心翼翼地将身形隐匿在树上,双眸紧盯着聚石台下的石门。 在小说中,这石门内一旦进入两个人便会自动关合,不会给慢下的人一丝机会。 “哐镗哐镗——” 随着石像顶端的金线消失,石门漫起滚滚尘烟的下刻,一道黑影就闪了进去! 太快了! 周围所有学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占了一个名额,回神后便争先恐后向着石门跑去! “站住不许去!” “你快放开我啊啊!” “别打我我不争了还不行吗?” 石门前一时鸡飞狗跳,你打我我打他,每个学子都不愿意让别人占了便宜,纷纷使出得力灵术或是攻击他人、或是拖延脚步,同时又关注的石门前的动静。 所有人心中的想法不约而同—— 露头就秒! 我进不去别人也不可能进去! 直至道灰衫身影像是突然出现般,发现时竟已站到了石门口! 下刻便钻入消失踪影,门也猛地关合上,将众人呆滞的目光阻绝。 用木悯的泄千里在这些五六层灵师前隐匿气息太容易做到了,墨姝理所当然地踏入石门内,将肩膀上悬浮着的原石交给旁边站着、作为裁判的书师。 对方很意外地扫了她一眼,接过球体后便开始叮嘱对决规则。 “一方灵气耗尽、或是失去行动能力、或是开口认输,则代表对决失败,听清楚了吗?” 墨姝乖巧地点点头,抬眸时注意到悬浮在场地中央的留影珠,又望向黑色幕布的另一方。 在所有人前便提前进入,对手要么拥有强悍的实力,要么有着特殊的灵根,于她而言,绝对不会是次轻松的战斗。 “一区六编聚石台,第一场决斗,开始——” 书师话音刚落,眼前的黑色幕布猛然被揭开,刹那间所有烛火亮起,墨姝望见了身着紫衣锦袍眉眼恣意的青年。 望清是谁后,她猛地攥紧袖袍中的手。 对方并未身着堂服,依旧我行我素穿戴着鎏金挂饰,似乎也很意外她的出现,定了片刻,上挑的桃花眼泛起笑意。 “小公主,距离上次在雷系堂鼓楼一面,倒是好久不见了。”磁性低沉的嗓音不带任何感情。 “没有很久,仙圣讲座结束后的湖边,我们还见过一面。”墨姝双手合实垂在胸前,扬起一贯的和善笑容。 公仪冥泽作为书中的首要男主,她当然知晓对方也在一区。 可三座聚石台六个名额,她若是想拼一把定要赌自己不会成为这六分之一的概率。 没想到还真中奖了。 溪合学府圣学堂内,早已有观众注意到一区这边的对战信息,发出激动的呐喊声,其中不乏有人挥舞着拳头发出提议。 “快给这个四公主打下去!只会行些偷袭的勾当想必人也不三不四的,打赢她少主!”毫不意外,出声者是个妖族。 另边的人族虽想反驳,可看着自家小公主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是能打过对面天才的模样,一时间没了声。 倒是有人指着另个区的大杀四方的即墨瑶,找回了点气势。 “你疯了?” 某处座位上,一个头戴兜帽的少女猛地拉住旁边想出去干架的青年,她拧着眉头:“你要是现场闹事,溪合学府的书师直接把我们抓起来,到时候一调查,发现我们是蓬莱学子怎么办?” 不光趁着结业期间没有课、偷溜出来的事情被曝光,作为蓬莱学子来到溪合的事情也定会让学府脸上无光,被臭骂一顿。 “要被骂也是他先被骂。”刘春生不以为意。 她斜眼望了下旁边坐着的水袍青年,又垂眸摆弄起手中的木块机关,敲击完最上方的凹槽再注入适宜的灵力,机关便“咔嚓”声飞远了。 皎兔向旁侧望去,这才发现先前困倦的人如今已醒,正抬眸注视着上方的一处。 顺着江咏歌的目光向上,见到进入聚石台的个灰衫少女。 “让一让,看一看,走过路过瞧一瞧,聚石台对决下注开始喽——” 一个身着定仙阁衣饰的学子穿梭在观看台前,刘春生望见他,忽而来了兴致,将对方叫过来。 “三日所有考核内容都能下注?” “目前只有四区聚石台胜者、每区第一名、还有三日总第一能押注。”学子扬起笑容,赶紧一一介绍了遍。 “你们有兴趣么?”刘春生望向侧边的三人。 沈轻舟本就对溪合结业考没什么兴趣,此次过来不过是跟着江咏歌刷刷存在感,他摇头拒绝。 后者神色淡淡却少有地犹豫起来,顿了片刻,从兜中掏出一袋灵石放在对方端着的木板上:“一万灵石,押即墨姝。” 对面可是公仪冥泽! 皎兔瞪大了双眼。 她先前在蝴蝶谷被蜘蛛毒素侵蚀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又压了压兜帽犹豫许久,才跟了五千灵石也押即墨姝。 一是确实相信江咏歌的眼力,二也确实不想那人赢。 “你呢?”陡然损失五千让皎兔心里有些不踏实,转头望向即墨姝的好友寻求认同。 刘春生扫过同窗的眼睛,忽而抿唇扬起轻狂的笑意,带着绝对的笃定,扔了个空间袋在木板上。 “我押十万灵石,赌即墨姝三日总第一。” 话音刚落下的刹那,隔处某个观众似乎被什么东西攻击响起痛苦的嚎叫,不过下刻便被周围的欢呼声淹没。 眸光一扫,正是不久前出言诋毁的妖族。 第162章 我没你小心眼 整个石室内只有少许缝隙透过外面的阳光,配合上金属挂壁上燃起的烛光,忽明忽暗,若是仔细凝神,便能闻见蜡烛烛芯轻微的燃烧焦味。 公仪冥泽虽对外称其十八岁突破七层但仍未唤灵,但墨姝很清楚,这人如今二十,早已唤灵并且灵力突破到了合灵期。 若是想要凭表露出的三层灵力且在留影珠下打斗,毫无胜算。 理智占据了上风,墨姝冷静分析地出双方的差距,抬头深吸口气,将心中的不甘压下。 “是么?”青年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回忆,又不甚所谓的抬起手,“那么请。” 黑色投影下,布衫少女将腰间斜挎的长竹掏出,起势后执剑而来:“鸣剑·归一。” 《鸣剑》是剑锋学堂中教授的最简单基础的剑谱,更偏重于通过剑谱锻炼自身的核心力量,墨姝从前在实战中更偏向使用《木悯》,但此次决斗既知结果,便不妨先用剑术试探下虚实。 太慢了。 公仪冥泽望着冲来的身影,扯了下唇畔:“衾影·成对。” 话音落下刹那,脚底因光线投下的黑色影子内,瞬间钻出了三个黑影似有了生命般朝着冲刺的人袭去,墨姝眼眸低敛,轻跃跳起在空中反转了下身体,竟轻巧地躲了过去! 青年意外地挑了下眉,不过抬眸望向从高而下的利剑也没有丝毫慌张,消失于原地躲过后,几道灵力缠绕着指尖冲出,如深渊般噬人的黑色争先恐后袭来。 眨眼间两招已过。 “鸣剑·见明月。” 墨姝握紧长竹柄,灵力裹挟在剑身周围萦绕,面对呼啸而来的黑影她并未躲闪,而是挥动着长竹来一斩一,速度也越来越快,竟在眨眼间冲至人前,可一剑挥下,仍扑了个空。 人影在触及到灵力的瞬间消散,等转身望去,紫袍青年已在对角的另处。 完全追不上。 留影珠下,三层灵力所给的限制太多,不能完整地将《木悯》灵术施到最佳,便全然捕捉不到对方的动向。 几次你来我往后,墨姝再次对招时猛地被黑影缠绕住脚跟,正当她拧眉抬眼时,正听对方扬着轻慢的笑意:“四公主,就算你的剑术再精进,可灵力提不上,便永远只能做慌忙逃窜的猎物。” 她面无表情,双目坚定正抬手挥起长竹,想将脚边的黑影砍断时,却猛然瞥见了黑影中缓缓流淌的紫色淡光—— 这是书中所说公仪冥泽的灵能所携带的力量,照理说,她不会有能力斩断。 “哐——” 正是因为她一时的犹豫,黑影如复制黏贴般绕身而上,将她的行动锁住,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书师的宣判。 一念之差,胜负已分。 “一区六编聚石台,第一场决斗,公仪冥泽胜!” 墨姝低头轻喘着气,怔愣着望着缠绕于身的黑影在顷刻间被收回,而旁侧的书师也将属于她的原石递出。 接过时,原本半透明洁净的球体内已然涌现出淡淡的灰色。 没有立刻宣判淘汰,却也濒临淘汰的边缘。 “你同我来,去上面选奖励。”书师则走到胜者的旁边,指向石台侧隐入拐角的阶梯。 “四公主,你好像不是很甘心。” 站在书师身边的青年身姿挺拔,衣服发饰整齐和决斗前的并无差别,作为胜者已将一步斜挎在石阶之上。 他声音调笑,眼神睥睨中带着绝对的笃定,目光投向角落处捧着灰色原石、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女。 墨姝敛下眼,并不准备回应这句话要离开,却又被叫住。 “要不然我放弃上去选择奖励……现在和你再打一架?”公仪冥泽双手抱胸,幽深至极的紫眸流转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似是开玩笑般的建议着,“若是四公主出去了找不到人,遗憾淘汰不会怪在我身上?” 墨姝这才转头望向他。 若是应下,无非是再输一次让对方得到自己的原石。 而这人能说出如此话语,就是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表现,居高临下地给予自以为是的施舍,倒不至于多讨厌,只是贱贱的看着有点想吐。 “我没你小心眼。” 墨姝冷静地吐出六字,也没管对面神色,重新令灰色原石悬浮在了左肩上,抬步走出了石门。 在原石彻底变为黑色之前,她必须找到个学子成功夺取,否则预想中的排名分得不到,指不定便会二十多名淘汰。 事实证明,现实并不会给她有容错的机会,理所当然地输掉不仅会被人逞口舌之快,还会让原定的目标摇摇欲坠。 墨姝讨厌这种感受。 第163章 你不会觉得自己整这死出老帅了吧 “你别说刚刚这小公主那几下有点意思……”圣学堂观众台间,有人发出感叹后,旁边立即有人出言反驳。 “拉倒!就这几下还不是立即被公仪少主秒了,看那张小脸惨白的,估计等等就要哭鼻子了哈哈。” “公仪少主可是当之无愧的同届第一,无论是打过谁都很正常,打不过才奇怪……” “……” 热闹喧杂中,皎兔臭着脸又压了压兜帽,忽而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拉拽起旁边青年的衣角:“所以你刚刚不押即墨姝能打过公仪冥泽!你去押三日总第一,是不是料定她会输?” 刘春生别过眼:“我可从未这样说。” 她眯起眼目光落在重新走出石门的布衫少女身上,虽知晓以对方的心性、并不会将这个结果放在心上,但仍忍不住挂心。 皎兔见在她这里找不上理,又望向旁边坐着的江咏歌:“喂,天之骄子,你的眼神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从蝴蝶谷将巨蛛头带回学府完成和公仪雅的赌约后,她不仅狠狠打了那臭女人的脸,在学府也终于不会被同族另眼相待了,心情好后人的话也多起来。 江咏歌敛下眸,回想起刚才投影中少女和青年的过招经过,他自然很清楚,即墨姝根本没有用全力。 何止……连打他的三分之一气力都没有。 为什么? 早在吉安行回到学府后,他便托人将对方从小到大的信息要了遍,除却在秘境吃下神果恢复修炼的奇迹,围绕在这人身上更多的是倒霉,无论是从小被掳出宫、还是前往学府路途时碰上的李氏叛乱,再是魔渊新缝隙行被扔下悬崖…… 这样的四公主回宫至今,她到底有什么理由隐藏实力? — 墨姝从石门内出来,便立即将木灵放出,用来探查附近学子的气息。 聚石台旁的草地中杂乱不堪凹凸不平,干涸的血迹隐隐印在草植上,意示着不久前这里因对决开启而产生了乱战。 她照常用灵力打卡登记后,忽而感觉到从左侧微风中传来的不同气息,侧眸望去时,果然望见了站在树梢上的红衣青年。 青年身穿火系堂服,手中扔甩着地上随意捡的石子,小眼睛由上至下望着她,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正是先前她觉得眼熟的人。 “四公主,原来先前偷溜进去的是你啊,我说哪个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就逞了渔翁之利呢,”对方斜眼落在她肩头灰色的原石上,笑容又夹杂些许得意,“你看你进去,还不是只能灰溜溜地输掉回来?” 墨姝盯了他半晌,轻笑了声,下刻猛地转身投入重重森林间! “别跑!” 见少女转眼就只剩个衣角,青年自然不甘到手的人头跑掉,立刻提起灵力便跟了过去:“我平时也不针对女修士的,谁叫你上次用火炮砸到我们熙少爷不道歉!” 五层中期灵力。 烈风从耳侧呼啸而过,男声恼羞的吆喝似都随之而远,墨姝闭上双眼,脑中浮现曾在公示堂记下的留影珠方位。 左左右左,那处山体凹陷只有东边的一个珠子记录,况且有大片树荫遮挡,很利于她的发挥。 再次睁眼时,她已站在小坡的最高处,绿影斜下,午时更盛的太阳光线婆娑,映射着她飞舞的衣衫落在地上的影子,目光望去红衣青年如约而至,涨红着脸势要她给出个答复。 扫过逐渐化为暗灰的原石,墨姝扭头望向他,轻声回答:“我用火炮伤他,是他先用火炮砸得我。” “我熙少爷都道歉了,那我用火球砸你,你是不是也要用火球砸回来?”青年追了半路如今也没了耐心,左掌挥起眼神逐渐坚定,直接出招,“火炎·空花阳焰——” “轰轰——” 充斥着层层热焰的灵力和山体树木碰撞,瞬间便爆发出浓烟和重响! 顷刻燃起大火的树木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炬直冲天光,可无尽的灰尘碎屑下,眼前却没有少女的身影! “山下一把火,山下管教所,你这样会让留影珠前的小孩子学坏的。” 耳侧传来冷得可怕的声音,青年猛地一惊,转身时,却对上对方平静无波的眼。 “木悯·海棠醉目——” 木悯? 她不是主修剑道么! 青年一个恍神,周围灼烧燥热的环境仿佛转为了春风中盛开的无尽海棠,身边的幽香缓缓袭来,沁人心脾的同时,也令他警铃大作! “火炎·焚如!” 墨姝并不想拖延太久,毕竟对方是特殊的火灵根,木能生火,在这种特殊的地形中,山火一旦燃起,便定会引人注目,使旁边的学子闻声赶来。 可脚底凭空燃起的炽盛火条使她不得不跳出攻击圈拉远距离,再次抬眸,望向双目失神即将从海棠醉目中清醒过来的人,她果断抬起了手。 “木悯·枯木逢春。” 既然海棠醉目不能令他完全丧失意志,那就用绝对的灵力压制消减他的行动! 红衣青年挣扎着从幽香中醒来的下刻,便望见了一条枯败的木枝竟凭空从他的火焰中钻出袭来! 这场景不亚于死人枯骨从棺材中冒出来一样。 “你——” 将醒之人毫无防备,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木枝侧头而过,猛地缠绕在他肩头的原石上捏紧! “咔嚓——” 原石碎裂,青年大喘着气仿佛做了个难以忘怀的噩梦,即将被传送前,他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望向不远处抬手的少女。 鬼知道刚才他竟然觉得即墨姝会杀了他! 原石碎裂的那刻,他竟不是想着被淘汰的可惜和愤恨,而是……庆幸! 庆幸即墨姝没有痛下杀手! 这……怎么可能? 青年的身影消失,山火仍未灭去在熊熊燃烧,无尽的火光烟尘中,布衫少女轻喘着气,望着原石碎裂于地掉落的小珠子,不敢有丝毫停歇飞身去捡。 只要将这颗珠子投入她的原石内,就能—— 下刻,一个紫衣身影出现于眼前,节骨分明的手指从袖袍中伸出,快她一步将珠子捡起,投入了自己的原石内。 半透明的悬浮原石晃荡了一下,在刹那融合。 墨姝猛地顿住脚步,浑身僵硬起来。 山火升腾着四周的温度,分明是如同炼狱火山的环境,她心底却产生了格外的冷意,对上了眼前青年的眼。 “小公主连火系堂学子都能干掉,那确实还挺厉害的,只可惜这颗珠子我先笑纳了,就当是先前雷系堂中,你让我去扫茅厕的歉礼,如何?” 对方话语慢条斯理:“毕竟可是你先说我小气的,本少主自然要坐实此等污名。” 公仪冥泽笑意盈盈,小说中时常描写他的桃花眼内倒映女主即墨瑶的身影,可今下其中满是肆意和傲然。 眦睚必报和桀骜不驯,更是书中强调多遍的性格。 墨姝余光中,悬浮在肩头的黑灰原石进一步加深颜色,甚至外壳裂出了条缝隙——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悬天烈阳、滔天山火,灰衫少女衣角飘飘,布制的料子早已使边角烧开了几道口子,脸上布满烟尘沾染的灰色,神情也因刚打过一架略显疲惫,可当下,她望着青年竟扯起嘴皮,露出个不合时宜的笑容。 “公仪少主,你不会觉得自己整这死出老帅了?” 第164章 用他的血,来荐她的长宏大道 灵师间的博弈碰撞不同于剑修在剑术上你来我往,在很多时候会更粗暴直接,若是有绝对的灵力压制,一切五行相克都如同虚设,就有如不久前穿破火焰的木枝。 那时在聚石台下的石室内,公仪冥泽的灵能夹杂在黑影中,没有烛照的合体又不能拼尽全力,一个犹豫便能直接决出胜负。 若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拿到公仪冥泽的原石,灵力压制做不到,迂回拉扯打游击也行不通,唯一可行的方法,便是出奇制胜,令对面措手不及。 “你——” 公仪冥泽几乎没有在即墨姝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或者说,在学府内,他也鲜少关注即墨瑶的这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妹妹。 褪去了木讷纯善的笑,她站在半山坡上眼睛拉下,唇畔扯起,是全然陌生、又格外真实的嘲讽。 下刻,一道灵力就从身后袭来,伴随着少女冷漠的声线。 “木悯·百花杀——”脚底尚未燃烧烬的草植猛然爆发出强劲的生机,数朵各色花束悄然绽放,张开的花瓣却如血盆大口般要将人吞噬! 速度竟和先前快了一倍不止! 她主修不是剑道吗? “衾影·双界。” 公仪冥泽敏锐地察觉这次攻势相比先前的并不相同,他挥起右手的瞬间,脚底阴影便升起个绝对防护的屏障,不仅将绽放的花束隔绝在外,汹涌的灵力也绝对冲向对侧的少女。 带着六成实力,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更是毫不留情的攻势! 墨姝双眸睥睨,盯着从自己脚底伸出无数条黑须的黑影,这次没有犹豫,果断地不能再果断。 “宿火·悬河泻火。” 世界源于五行,而所有修士相生的灵根也都起源最基本的五行,就有如南宫无极的电灵根源于雷,而后者的演变又来自水,在这样的情况下,特殊的灵根会促成特殊的灵术,更能在战斗中占于上风。 眼前的公仪冥泽便如这般,金行演化而出的“暗”与“影”,便是不能更特殊的灵根。 “公仪冥泽,我最擅长的从来不是剑道。” 火焰从指尖点燃,山火也顺势而起借力直下,冲入影中使红黑二色瞬间大燥,灰衫少女的身影却在此刻如鬼魅的山蛾扑朔不定,难以捉摸。 灵力被陌生相克的气息渲染,使紫袍青年的脸色染上层阴影。 火木双灵根! 她到底隐藏了什么? 思绪纷乱之际,耳侧又传来对方紧追不舍的调笑:“为了在年末的妖族大比中赢得第一,继续稳站首位获得‘少主’的名号,你不得不隐藏早已唤灵的实力,避免妖皇二子的忌惮,我说得对吗?” 就算是玛丽苏小说也会给主角团增添各种困难,妖皇二子便是阶段性的凶恶反派。 当然,墨姝内心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调性,和反派也没什么差别了。 但,她对替死炮灰转化为恶毒反派的过程深以为傲。 汹涌的两股灵力不甘示弱,碰撞交织间,公仪冥泽对上了眼前少女的眼,第一次平视又完整地观察着她。 他同即墨瑶最初相遇时便交手过,可比起她,眼前的人使用《木悯》更为熟练精细,似乎每出一招,都带着最后一气的破釜沉舟—— 只有无数次生与死的实战才会有这样的体悟。 竟也算是厉害的小高手了。 忽而轻笑声:“你倒知道的算多。” 算是间接承认了。 “可这又如何呢?即墨姝,我不唤出灵能,你也抓不到我,”青年桃花眼弯起,对言语挑衅并无恼羞成怒,而是换言指出她如今拮据困窘的境地,眼眸扫向少女肩头已产生三处碎裂的黑色原石,声线戏谑,“等时间一到,你会随你的石头一起离开。” “即墨姝,也许是本少主先前的言语使你暴露实力垂死挣扎,本少主可以道歉。” “可你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兔子急了会咬人,它却仍是草食兽,不是么?” 墨姝越行越快,对眼前人的话语充耳不闻,所过之处在火焰的侵蚀下寸草不留,抬眸时扫向树影下站立的各个身影,瞬间便识破了真身和假身的区别,毫不犹豫地挥起长竹坚定砍下。 可依旧被闪过。 公仪冥泽见此露出快意的笑,听到第四次脆裂的原石响音,嘴中哈出口气:“如何——” “如何呢?” 眨眼间,布衫少女再次欺身而上,伴随着她勾起的唇畔以及调笑声,和自己曾经的居高临下如出一辙,竟是来到了眼前! 她也突破了合灵? 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公仪冥泽额头首次渗出汗珠,不知是因周围的火烤温度还是被震惊到,他拧眉抬眸,长竹便即将横直脖颈前! “衾影·幕落——” 脑子率先反应过来应对招术,也在顷刻间思考出了异常和正确答案。 不是即墨姝变快了,是他的灵力流速—— 变慢了!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防不胜防! 而布衫少女早已躲开了他的灵术范围,依旧站在那半山坡上,迎着通红的太阳。 只见她手中拿着颗半透明原石,五指捏紧,在他的目光下将其寸寸碾碎! 再将掉落的珠子投入自己肩膀上的黑色原石内,转眼黑色殆尽,碎裂的球体也在缓慢复原。 “首先,我不是草食兽,”少女身姿就如他站在石阶上时一般,抿起的唇角是胜利的昭示,“第二,公仪冥泽你真的很装,茅厕事件不是你先侮辱南宫无极拿我开玩笑的么?” 公仪冥泽怔愣片刻,忽而,盯着眼前人喉咙口发出压抑的笑声。 又听道:“不过,公仪少主早早离开考核区域,若是遗憾淘汰不会怪在我身上?” 墨姝望着被传送消失的人,将曾经对方的话毫不留情地还了回去。 一路顺风青云直上的重要男主? 挡了路,她便要用他的血,来荐她的长宏大道! 第165章 真没见过有人来送的 “啊?你刚才看到了吗?公仪少主……被淘汰了?” 热门夺冠选手半路出局,引起圣学堂内的一阵热议,有人发出惊叹。 “我只看到了留影珠录下的小角,好像是个女修士淘汰的他,就是没看清楚。” 留影珠视听两个功能通常为了保持其稳定性只能选择一种功效,而在如此混乱喧杂的背景下,转音也没什么太大必要。 “看看!公仪少主去说话了,快小声点,听一下。”一个观众推搡旁边的人。 只见紫袍青年衣角还燃着些火星子,走下高台时被举着传话筒的书师拦住。 书师原本想询问是谁淘汰了他,可见到青年阴沉不愉的神色,还是耐住心思,开口仍旧是熟悉的问题,问道:“对这次考核的成绩以及学府结业,公仪学子有什么想说的吗?” 公仪冥泽轻呵声,将悬浮在眼前的留影珠转了个弯,回想着在传送前少女的挑衅,将珠子对准自己更近了些,垂眸向下时,虚影对面的人几乎要以为他在看着自己。 眼中含着少有的兴味和凌冽的寒光。 “隐藏的时候不说话,不隐藏了尽说些废话,可以等好,下次我会打回去,连带——” “你那引以为傲的灵能能力。” 即墨姝说他装? 最装的不是她么? 青年落下句意味不明的话便抬步离开,但此话却点燃了书师的好奇,面对留影珠开始对他话中的对象大肆猜测。 角落阴影中的黑袍青年见人走来,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关心:“哥哥,究竟是谁伤了你?” 光线直白向下映照,露出兜帽下面色苍白的青年。 “即墨姝。”公仪冥泽顺着他的目光望见左手臂上被划破的小划痕,不甚在意。 有妖族特殊的体质,这种程度的划痕不出一刻钟便能自己治愈修复,可比起这个,原石被捏碎那刻巨大的落差才更为钻心。 即墨姝? 公仪骏言怔愣后小跑跟上。 见他的反应和微妙表情,公仪冥泽扫向他:“怎么,你知道她的实力?” “是先前吉安蝴蝶谷的事,悯花偷渡妖族你也知道哥哥,她便是人族的负责人,那时在蜘蛛洞内,同行的一对兄妹暗算她,可她还是走出来了。”公仪骏言如实告知。 “那两个兄妹呢?” “据说是死在蜘蛛兽潮中了。” 公仪冥泽点点头,才后知后觉:“悯花的掌属不是瑶瑶?” “谭皇后意属即墨姝。” 还真因为他那妖族二弟的纠缠错过了太多事。 公仪冥泽听闻后没有回话,正要大步离开了圣学堂,忽而想起什么,转向弟弟:“你怎么被淘汰了?” 公仪骏言立即垂头,声音莫名:“被九弟打的,他的阴阳术……又精进了许多。” 学堂二层阁楼。 一众仙圣书师也对妖族少主的落败而感到意外,其中便有公仪冥泽的师尊。 黑袍老者陷入阴影内,覆盖着疤痕褶皱的脸上双目紧闭,说起话来似从喉咙口挤出的枯哑声线,又像是感叹。 “竟是犹豫了……不应该。” 可惜,面对猛烈的攻势和变故的瞬间,还是犹豫没有唤出灵能,思考应变也差之毫厘。 “这有什么应不应该,我看冥泽这小子就是太自傲了,输一次也没什么,下次赢回来就好,”桃嫣仙圣抱着酒坛将半个脸埋入,对旁边人远离的距离和目光熟视无睹,“就是不知道……那打赢他的小姑娘是谁。” — 此时此刻,墨姝正蹲在树枝上苟分。 山火早已被从聚石台赶来的书师熄灭,赶到想来分杯羹的学子来迟,只能望见山坡上一片干秃的草皮和了无人烟的地貌。 距离考核开始过了一个多时辰,墨姝卡着节点去登记打卡后,又故技重施拿到了第二个时辰的聚石台对决名额。 这次的对手是个来自水系堂、四层圆满灵力的学子。 墨姝将《木悯》和《鸣剑》融合熟练发起攻势,并不给任何对方突破的弱点,最后艰难地拿下了对决的胜利。 “一区四编聚石台,第二场决斗,即墨姝胜!” 虚影中,书师举起布衫少女的手。 堂内观众本就对这个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四公主感到意外,结果看到她正面对打还能打赢就更震惊了。 本该进前十的公仪少主了无踪迹,被所有人不看好的小公主一路长红? “刚刚有人看到她怎么解除原石阴影的吗?我光顾着看三区了没有注意这边……” “我也是,刚才火系堂那个叫李瑛的赢得很精彩,我注意全在那边。” “只有我觉得她的运气真的很好吗?” 区域内,墨姝终于得偿所愿,跟着书师踏着石阶向上,选完奖励后,又随意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考核的最后个小时,她捧着树上摘的青色果子,边啃边盯着不远处两个打斗的学子。 这个时间点再加上她先前获得的原石数量,进入前二十名轻轻松松,只可惜三日分数不能累计,筛选掉中部尾部的学子,未来的两天只会越来越难。 “也不知公仪冥泽会不会晋级。”脑中传来烛照的感叹。 “他会的。” 墨姝直视前方,平静地道出答案。 小说中公仪冥泽在第一日考核区域、作者对他的描述是“平推”,想必是拿到了不少的原石数额,就算是排名分为零,大概率也是可以晋级的。 换而言之,若是明日她又被分到和对方在一个区域,等待她的会是更为棘手的对决争斗,暴露灵能能力的情况下,这次以公仪冥泽的性格,他不会再给任何机会。 “……那他不会说出去?”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说出去,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墨姝没有烛照的慌张,反倒扯起个轻笑,“虽然逢人必战是成为第一的必经之路,但我还真没见过有人来送的。” 抢夺他人原石却被反杀,说出去丢不丢脸? 也得亏她在留影珠死角没让画面放出去。 而想完成和诸葛翰林的约定,就必须有所暴露,有所牺牲,虽在首战就对上公仪冥泽有些意外,但也在她的预料中。 再者,她在战斗中拆穿对方隐藏实力的所想、提及那妖皇二子也抱着胁迫之意。 视线内两个学子的打斗终于趋于尾声,墨姝也适时出手,加入了第一场考核最后的战斗。 第166章 好像没那么孤单了 随着四区考核时间到,各区学子传送回高台上,迎接着他们的是观众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在主持书师的最后总结下,更新的名次成绩被挂在了高台下的白墙上,以供查阅。 墨姝走下台时趁着人多,巧妙避开了采访书师的围堵,跃下台时望向一区的成绩单。 白纸黑字,每个学子获得的原石数和排名分都列得清清楚楚,其中公仪冥泽四个大字排在第十五名,排名分为零,原石数却足足有八个,除却对方抢的那个属于她的原石,还有七个。 也就是说,在首轮生存争夺中,他就淘汰了几乎四分之一的学子! 墨姝轻嗤声抱胸:“狗运……” 下刻,熟悉的气味从后传来,她转身时,入目的便是张熟悉的脸。 后方人影交叠往前挤来,可眼前的青年眉眼修长疏朗,黑发被高高竖起随意披散在肩头,望来时眸中的光彩柔和,气质恣意潇洒。 “……春生?” 墨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幼时玩伴陡然出现在跟前,她呆呆呢喃出声时,嘴角已率先扬起。 “傻了?”刘春生低头捏了捏少女白嫩嫩的脸。 “真的是你!”扑进好友的怀中用力抱住,墨姝两眼弯起真的很开心,“我就说怎么考核的时候如有神助,原来是你来看我了!” 随即又想起什么,她从怀中探出头,小声道:“蓬莱学府那边没事?我记得你们也快结业考了。” “偷偷溜出来的。”刘春生也知对方嘴甜起来谁都招架不住,她笑起来,压低了声音。 墨姝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另外三人,挨个打了个招呼后,目光略显意外。 “我过来是为了学习,不是为了看你。”皎兔别过眼,想到自己因为眼前的人亏了五千灵石就觉得憋屈。 “我当然知道。”她眨眨眼,旁边又传来声音。 “所以即墨姝……我们什么时候打一架?”江咏歌水袍云纹傍身,五官精致俊逸,出挑的气质少不了被周围斜来的眼神注视,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执拗。 “等我考完你们都要赶着回学府了,哪有时间,”墨姝靠着刘春生和他对视,认真回答,“况且你也误会了,我其实也没什么实力的,你的挑战对象应该是像公仪少主那样的高手。” 这处聊得认真,远处刚从高台上下来的三人见到这处热闹的氛围,柳相君最先将目光定在灰衫少女挽在青年胳膊上的手,又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公仪小河。 “你你……他是谁?”似是想到什么,他压低声响,“小河兄弟,你这是被偷家了?” “那位是女子,她同姝姝幼年相识,一同长大。”公仪小河声音冷得不能再冷。 柳相君瞬间没了声。 墨姝这时也望见了越走越近的三人,踮起脚尖挥挥手,似是想到什么,她在脑中忽而出声,似是想了许久的感叹。 “烛照,幽荧,我好像没那么孤单了。” — 首日考核结束,没有时间跟好友叙旧交谈,随着学府关闭,白日陆续进来的修士也都出府涌入雁门,墨姝草草吃了顿饭,便和李瑛回到暮秋院修炼调息了。 刘春生在临别前,虽然遗憾但也表示理解,声色不乏委屈:“不过你们这学府安排的不好,我总觉得如此重大的结业考,时间过于仓促了,连和你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修炼时想到这句话,墨姝原本闭上的眼睁开,她定了瞬,抬眼望向木窗外夜幕中布满的点点星辰,外面吹拂来的冷风又使得她清醒了许多。 心中曾察觉的异常终于逐渐明晰。 首先便是这次考核前来学府的人—— 太多了。 照理而言,不久前苏婉因魔死在学府桃林一事还未真正找出元凶、学府封锁,连出去一趟都需要请假条,怎么会突然间如此开放?就不怕再被袭击使学子陷入危险中? 而况接连三日高强度的考核,真的不会让个别学子没有充足时间恢复准备? 除非是学府书师故意为之,且他们察觉到了异常处并设局请君入瓮。 回想起昨晚小河在门前的叮嘱,墨姝忽而起了一身冷汗。 灭星镯内的魔气、还有烛照…… 不会有什么意外? 如此想着,墨姝将今晚的抽签纸条掏出。 第二日考核共有两处,五区和六区的考核区域分别是从今日四地中选的,与此同时,学府书师也保证各个学子不会进入相同的地貌。 墨姝抽到的是五区,在记忆中这里是片冰河雪山,虽没有和女主即墨瑶分在一起,却也会再次和公仪冥泽碰上。 可惜又幸运的是,小河他们都在六区,避免好友相战场面的同时,也给战局添了些不确定性。 如此想着,院门口忽而传来敲门声,她正欲下床出门,另个屋室内传来动静,室友率先走入庭院,开打了木门。 圆月高升黑幕降下,唯有门开启时的“吱嘎”音。 望见门口站着的熟悉面孔,李瑛微愣,又凝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找即墨姝。”杜万卿神色没有变化,清冷的双眸却越过对方望向早已漆黑一片的房室内。 “她……”李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又道,“她看样子已经休息了,要不你有什么事先告诉我,我明日再转达给她?” “急事。” 墨姝趴在窗边正看着呢,却见青年抬眸,正正好好对上了她在黑暗中的眼。 她抿起唇,脑中在瞬间转过了万千思量,起身亮起屋中烛火后,打开房门:“杜师兄,我刚准备睡你就来了,要不进来说是什么急事?” 直觉告诉墨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第167章 其实……我是个社恐 青年身上冷意顺着木门而入,一眼知晓已赶了许久的夜路,进来便开门见山,从袖中掏出两卷卷轴放在了桌面上。 “你那日进公示堂做什么?” 墨姝余光瞥见的桌上卷轴,正是那日她潜入后堂看的标记有留影珠的图纸。 她装作困惑模样,反问:“师兄,我进公示堂不是找你寻合适的剑谱么?是有什么……不对吗?” 盯着少女懵懂的脸,杜万卿敛眸抬手,只见宽大锦丝的月白袖袍下,猛地钻出个松绿色的毛球,毛球巴掌大小并无五官,只有半个身体大的大嘴巴张开,露出里面长短不一的獠牙。 “它是我的灵能饕餮,对气味尤为敏感,是它将我引到了你这处,”他语速缓慢,“你可知晓,近日学府虽全面开放,可各个仙圣出动格外禁严,若发觉这次泄露源头绝不会姑息。” 墨姝看到毛球时,脑中对小说里边边角角的记忆又重新苏醒。 杜万卿作为玛丽苏一代三男主之一的儿子,灵能不差,确实是饕餮,可出现于小说后期,书中的描写也不是眼前这般跟鼻涕虫样的团子,而是“状如羊身人面,虎齿同人爪”。 现在怎么长这样? 是还没进化、缩水版的? “它是饕餮吗?”墨姝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话,而是指着“嗷嗷”叫的绿团发出灵魂拷问。 “嗷——” 少女脸上的质疑过于明显,绿团发出更为凶狠的嚎叫,可在二人眼中像是小孩子的闹腾毫无威胁感。 杜万卿抿唇嫌弃吵闹,强制将它收回了体内,解释道:“它先前和我出任务时,吃坏了东西。” 墨姝点点头,恍然。 见她依旧没有想聊正题的模样,杜万卿又蹙眉,声音比刚开始凝重了不止一分:“你知不知我如果上报——” 如果上报,以对方在公示堂的话语权,定然会引起书师对她的重视和调查,虽不能查出什么,但若和近日学府内有关的“魔”联系到一起,她就不得不做出更多的防范和退让。 尤其想到曾在皇宫碰到的搜魂术,若不是她的精神力强,少不了被压制栽在那。 大道万千,她不知道的灵术太多太多,如果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他们在暗处对她试探,考核内露出马脚,诸葛翰林会保住她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墨姝垂着头少不了多想,脑中却在飞速思索应对方式。 有着自己灵能的笃定,杜万卿几乎百分百确定她踏入后堂房室内。 还没有选择举报的原因,也许是并无确切的证据或仍对同堂师妹有着规劝之意。 杜万卿停顿片刻,见不说话的妹妹,话语声还是软下:“一旦上报,你是会被扣学分的,先前翻墙的事还记录在册,等到结业考结束,指不定还会被抽签在全府学子前念检讨!” 墨姝猛地抬头:哥们你是学习标兵吗? 耳侧青年的规劝还在继续:“而况房室内其他资料你一处没碰,只有四张主考核区域地图翻了遍,里面记得还是留影珠的位置,这是为何?” 她深吸口气,终于坚定了个理由,语气卑微开口。 “杜师兄,其实……我是个社恐。” “也就是社交恐惧症,你知道吗……我每次在人多的地方,就会产生强烈的恐惧和忧虑,我不想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所以就记下留影珠位置想避着走……” 杜万卿愣住,想过对方会说出千万种理由借口,却没想到会是这个。 周侧冷然的气息不禁淡下,他恍惚间,在眼前望见了个身穿白衣脚步踌躇的幼子。 溪合学府每隔十年便会邀请从前结业数年的修士返回庆祝。 那是场人妖两族皆会参加的大宴,十岁出头的他看着父亲在那日早早走出闭关府邸、梳发理衣,再望着那位身着粉衣笑颜如花的女子前来,摸了摸他的头。 女子容貌倾城、气质出众,声音也格外温柔,他终是没有忍住唤了声“母亲”。 对方笑得更开怀了,可随着她离开落下的,还有来自父亲的巴掌。 “你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杜万卿从小在剑锋长大,虽旁人忌惮父亲的实力不敢多言,但仍挡不了暗处对他身世的各种猜疑。 他从前并不在意,只觉得和父亲在一起练剑修炼也很幸福,可望着大宴中人皇皇后幸福的一家,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他们的小女儿站在高台上展示着新学会的灵术,就连一向严苛寡语的父亲都会扬笑夸赞。 他也想得到父亲的认可,却在同大皇子即墨辰的切磋中失手输掉。 大宴结束,面对父亲的冷言质问,他慌张解释:“人太多,我太紧张了父亲……” “你最擅长的剑术都能输掉,同你讲的剑招也发挥不好,那你还能做好什么?” “我对你很失望。” 这句话杜万卿一直记到了现在。 回忆结束,他垂眸,见眼前的妹妹还在解释。 “……我是在悯花乡野长大的,从回宫到现在人多的时候腿就忍不住抖啊,抖啊,我去药堂看医师他们都说没办法,但我还是想结业考努力取得好成绩的……” “以后这种事……你同我说便好,紧张情有可原,但潜入公示堂是万万不可犯之事,此次我不会揭发你,但若有下次,定不会轻饶。” 见少女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他顿住,又认真道:“那你把东西拿出来,是用的什么方法记住留影珠位置的。” 是符纸还是灵器? 墨姝沉默片刻,回答:“是记忆宫殿法。” 杜万卿:? 听对方解释后,他不禁对小师妹强悍的记忆力深表佩服,也暗自点头。 也是,若有符纸灵器,房室内定然会留下痕迹。 “既然如此,我便先离开了,”青年点点头,临走前,塞过来一本布包裹着的册子,“这个你多看看,对考核有用。” !! 院门关上送走对方后,墨姝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的灰布。 会是什么? 是剑谱秘籍,还是晋阶绝技? 可等布被揭开,书册上映入眼帘十一个大字—— 《克服恐惧:幸福的修炼生活》。 第168章 菜就多练,可你练了也菜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幕下一处院所,紫袍青年快步踏入,抬手将手中的一沓纸扔在石桌上,扬唇望向桌旁的白衣少年时,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语气算不上太好。 “不过是让兄长晚些得到消息罢。”不难听出帷帽下话语的淡漠。 “公仪小河,或者称你羽族公子?”公仪冥泽下颌线绷紧,停顿半晌后,紫色的瞳孔中深沉隐晦,“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为敌。” 今日听到公仪骏言在台下说之言,他才恍然意识到近日因二弟的纠缠已错过了太多,可仔细一查才知,本应该互通的讯息被有意封锁,源头正是羽族。 羽族本因多年前的内乱导致人脉凋零,也一直销声匿迹鲜少在妖族内露头,可这些年来,不仅传闻中死去的羽族公子重新出现,小动作也开始频繁多起来。 “只是些悯花阙的边角消息,兄长何故如此夸大,”公仪小河轻笑,目光终于从桌上的棋盘移至眼前的人身上,他认真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兄长会因为即墨瑶莫须有的委屈而无故出手。” “毕竟兄长可是能为了即墨瑶的生日、不顾抓捕携带的魔影赶去皇城为她庆祝的,不是么?” 姝姝想要的东西她自己会去争,但若是路上出现其他烦人的东西,就是他做的不好了。 — 隔日辰时,结业考核照常开始,省去了昨日讲辞渲染氛围的时间,这次等待书师宣布后,学子们便直接传送入区域内。 五区高低不等的山坡草植间,布满零星点点的雪花痕迹,植被上依稀长着枯叶凋零的矮树,远处是高耸入云的雪山,除此之外一望无际。 半个时辰过去,某处聚石台登记附近,依稀出现几个人影。 “小四,好不容易分到一起,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吗?”山坡阴影处,有人不解地望着不远处的瘸腿少年。 “我对这个没兴趣。”回答他的是少年的摇头。 “可凭我们的实力若再团结些,走到最后不是手到擒来?”那人语气急切似恨铁不成钢,“我听说讲师对你的承诺是量身定做个假肢,你不心动吗?” 慕问挑眉,朝气的笑容染上些嘲讽:“可比起这个,作弊才令人不耻?” “算了,我们走,不用理他的……” 旁人拉住青年的衣袖劝说,很快就走得没影了。 见几人彻底消失在视野后,慕问摊开手掌,一丝微弱的黑色魔气从指尖渗透参入地底,终是满意地笑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做,怎么能浪费时间在不值一提的小事上? 五区另处冰河旁。 寒冷的气流涌动,一团刺目的火焰升至正空,紧接着猛地袭向对岸的灰衫少女,虽被利落地躲过,但她脚底的厚冰也随之碎裂,顺着水流而动,逐渐远离岸边。 “喜之郎!刚才旁边一个人的破裂原石你不攻击,又干什么要来打我!”墨姝瞪着岸边的青年咬牙切齿。 他不想打她想啊! “就凭你让我兄弟都扣了学分!那个中草药堂地上的牌子是不是你立的?”熙志郎撸起袖子,哪怕在寒冷雪飘的地貌天气,却因自身的灵根丝毫感觉不到冷意,他仰声质问,“这次好不容易和你排在一起,我不打你打谁?” 新仇旧恨,要算现在一起算! “你怎么知道?”墨姝想到近日进账的学分,一愣。 “那个标语旁标了你的名字,我怎么不知道?”熙志郎想起这个就来气。 当时看到那牌子旁的名字就不禁想到眼前人贱贱的表情和贱贱的手势,心情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墨姝:…… 她确实提出了良好的意见,占了良好的红利,可也不至于将她的大名挂出去。 原来命运暗中的馈赠早已标好了价格…… 青年的反问落下,随波摇晃的浮冰间再次爆发出汹涌的灵力碰撞,和昨日交手的火系堂学子不同,眼前人手中的火灵更为精炼迅猛,每一下便能将落脚处的冰块融化击碎。 墨姝不得不转换落脚点来维持平衡,可随着落下的火球越来越多,浮冰的数量也猛地递减,直至只剩最后一块。 “你完蛋了,这次还能跑去哪里?”熙志郎大喝一声,欺身而来。 却在下刻见少女抬手,周侧的灵力逐渐化为淡绿的树枝藤条裹挟缠绕,竟在瞬间拉住了他的腿脚下沉! “噗通——” 青年坠入冰河中,先前的数道火焰早使他消耗了太多灵力,在被反攻的刹那没能反应过来,铺天盖地涌来的寒水便将他仅剩的灵气压榨吞没。 熙志郎对反转的局势呆若木鸡,这才恍惚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对方的计谋! 可在他浮上水面时,站在唯一浮冰上的少女已然捏住了他的原石。 “喜之郎,算了,别想着报复不报复的了,人家都说菜就多练,可你练了也菜,”对方温善的面孔浅笑,一副为他考量的模样,语气不能更认真,“等结业考结束,多出去玩玩长长脑子。” “咔嚓——” 随着原石碎裂,青年身影消失在了冰河之中。 正当墨姝要将小圆珠投入自己原石内,耳侧传来道划破天际的巨响! 速度之快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直逼肩膀上的半透明球体! 耳膜震荡的瞬间,她凝眉后退,用灵力护住球体也将手中的珠子捏得更紧,防止掉落。 下刻,白色的花朵凭空出现在冰河表面,少女顺花而退,刹眼望去宛如步步生莲,转眼便来到了岸边。 墨姝抬眼,望见了站在眼前抱着胸膛的短发妖族,他一脸挑衅,见她最终还是将珠子投入,神情似带遗憾。 音灵根,五层圆满灵力,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而是这特殊的灵根和做派,令她想到了曾在小说中占着些大篇幅的“结业考组队事件”。 墨姝低头望向脚边,果然望见了鞋底旁缓慢上浮的一层白霜,不是自然形成的,也就是说—— 这附近还有第二个敌对修士。 第169章 算她倒霉 照理而言,结业考核组队是非常恶劣的现象,不仅严重影响了考核的公平性,还会扰乱原本的学子排名,甚至助长作弊的风气,可它繁琐就在于,学府很难判定惩罚的范围。 就例如两者对打时、遇到了第三者,第三者为了争分理所当然会选择原石更碎的那人,这时两人同时攻击最弱者,虽不合道义,但也是在规则范围内的。 小说情节中,就有三人借着这般情况“暗组”。 先让最强的人出去找到一名学子对战、让对方陷入弱势后,再出现另外两人同时围攻,如此一来,就算那名学子捏着何种底牌想要反击也无济于事,原石碎裂被淘汰理所当然。 这三人踩着红线从第一日晋级到第三日,直到碰上了女主即墨瑶。 剧情里,即墨瑶凭借实力将第一个人打残后,另外两人便紧急出现“救场”,如此一来组队嫌疑被证实,立即引起了决赛圈中所有学子的众怒。 剩下学子皆在她的说辞下决心共同对打组队三人,看台上的观众也被此番举动心燃澎湃。 最终,组队三人被淘汰,考核也正常进行。 而因此特殊情况,府主也出声表示支持学子们共同裁决,并大力表扬了女主即墨瑶。 墨姝从小便知道自己运气算不上好,但从昨日聚石台遇到的公仪冥泽再到今日的组队三人,是不是有些太倒霉了呢? 老话说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差,可依她所见,分明是运气好的人都爱笑才对。 “怎么,被吓傻了?” 妖族青年小眼睛眯起,此话落下后也不试探了,气沉丹田猛然吸气大口呵出道尖锐的嗓音,率先发起攻击。 “刺啦刺啦——” 尖锐的噪响迎面冲击而来,无气无形,墨姝在瞬间只觉脑中气血上涌,太阳穴无法抑制地“突突”产生疼痛,即便在瞬间给耳膜盖上了层灵力保护,可仍溢出了点点的鲜血。 见落到雪地上的红色,妖族青年的嘴角止不住上挑。 回想起临别前小四的叮嘱,他不以为意。 三层圆满实力的学子,不久前还和火系堂的人刚打完一架,拿下对方的灵石甚至不需要其他人的动手,怎么就危险了呢? 思及此,青年迅速踏步而上,再次开口发动攻势。 通过对周围灵气的吸收与掌控做到扩大转化自身声音的目的,这便音灵根的优势,除非以绝对的灵力压制和速度贴近对方,否则很难由远及近一一阻挡攻破。 更何况……墨姝低头望向在躲闪时不断附上来的白霜—— 这里还有另外个人的阻挠。 冰天雪地寒风呼啸,正是霜灵根作战的主场。 噪音的连续攻势使得敌人避无可避,再加白霜覆盖逐渐延缓对面加速灵力的消耗,更何况还有个还没有出手的风灵根学子在暗处隐匿。 原书剧情是靠剩下所有学子努力围剿才将他们淘汰狠狠出了口恶气,可当下,墨姝要想不暴露真实实力,几乎没有可能正面打赢。 而且过不了多久聚石台开启,她必须前往争抢新一轮的决斗名额。 思虑片刻,墨姝缓缓抬眸,迎向重重音波灵力,握紧手中的长竹。 为何时常剑修被灵师所轻视,便是由于前者本质五行气息稀薄又灵力稀少,需要从小的刻苦锻炼和少许天赋的加成,才有资格对上同阶灵师不落下风。 木灵生动、火灵热烈、水灵悠远、金灵诡谲、土灵厚重,五行都是被自然偏爱的孩子,更何况是由五行延伸出的特殊灵根。 见到灰衫少女放弃使用灵力转而拿出腰间的墨绿长剑,妖族青年不以为然,只当对方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耗尽了灵力。 可在雪地追逐中,他愈加发现对方身影捉摸不透,长时间面对白色使双眼开始莫名肿痛,心底急躁的同时,抛出的灵力也更杂乱无章。 她的速度从始至终都没有变慢,那到底是在躲什么? 青年眉心一拧,暗觉不妙,追击时宽大的袖袍随风飘荡,在阴影处的手也打起手势,示意让暗处的队友加大白霜的覆盖—— 若是再这般拖延时间,他们三个人累计的原石怕是只够一个人晋级的! “找到你了。” 墨姝眼眸居高临下,望着从脚底顺势而上的白霜痕迹,手起剑落,招式万分干脆将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剔除,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小山坡阴影处,一道尖叫的女声传出。 “你——” 妖族青年一愣,下刻眼前的身影消失,竟是出现在了山坡一角女子的后方! 银白长衫的女子惊异于从土地突然冒出的藤条,被控制住动作的瞬间,眼眸前方投下阴影,灰衫少女充斥着杀意的面容放大,竟是将手伸向她左肩上悬浮着的原石! “咔嚓咔嚓——” 眨眼间半透明的石头上就生出了三条裂缝! “救我!快救我!”女子紧急发出求救信号。 大风起兮云飞扬,迎面吹来的冷风刺骨,代表着剑锋堂服的灰衫就被割裂出数道布条,墨姝见好就收,了然地纵身朝后退去,和对面拉开距离。 “她的原石可比我的更碎了哦,而且也不过四层中期的实力,”她笑着望向赶来愣在原地的妖族青年,“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组队来打我的。” 银白布衫的女子站在左侧阴影处,忌惮地重新用霜雪将自己的原石层层包裹保护起来,又听人接着道。 “音、霜、风,短短时间内,我竟然同时受到了三种不同灵力的攻击,好怕怕,”布衫少女扬着一贯的纯善笑容,吐出的字眼却格外不留情面,“是你们看错考核规则了,还是我误入三人合作比赛了啊?” 贴脸嘲讽! 妖族青年双目瞪大,本就红肿的眼内已泛出层层血丝,而见她立于冰岸之上,眼中是不符合性格的狂傲和轻蔑,嘴里的困惑真真切切。 “没实力就以多打少的组狗,还险些被我反杀一个,你们——” “组得明白吗?” 此话落下,耳膜中寒风呼啸,白雪皑皑的环境下,三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圣学堂内的观众早已注意到这处的不对劲,有人指出怪异之处,甚至还联系到昨日的区域比赛。 可又听到反驳声:“别这么敏感好不好,人族四公主灵力低微是事实,原石被打碎引来旁人争分也能说得过去啊!” “可现在那个白色衣服的学子原石也碎了!况且我看刚刚那阵风像是人为风!” “就是暗中组队,我记得这个风在二区也出现过,也是这个妖族学子追击人时出现的,怪异的很,肯定不是巧合。” “……” 观众都有猜忌,更何况是二层阁楼上眼睛毒辣的众位书师仙圣。 “把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下,今日考核一结束就宣布他们失去成绩资格,再以行为不端的原由退学。”如今府主不在,封旬仙圣轻叹开口,一锤定音将三人判定了结局。 大庭广众下组队欺负同窗,抹黑的是他们溪合学府的脸面,更是零姑息零容忍。 “那为何不暂停比赛?这位学子被三人围攻,定会失去考核名额被提前淘汰。” 寂静中,一位白衣青年冷声开口。 封旬老头诧异挑眉,向后望去,见到的竟是剑锋一向寡言的魁首。 他意外地抚了抚胡子,耐心道:“孩子,若是暂停比赛,是否对其他学子不公?若是有人正巧要夺取原石,被突然呵斥制止,失去的机会又该如何等量偿还?” “那她失去的机会算什么?” 杜万卿拧眉,正要想再为师妹争取些权力,旁边就有道霸道至极的威压压下,将他未说出的话咽入腹中。 “万卿,若人有足够的实力,便能将外处倾斜的环境扭正,学府不可能因为一人受到的不公就暂停考核,就如同昨日区域内的不公也不会重考一样。” 男子淡漠的话落在阁内,不容置疑。 人永远无法在比赛上寻求绝对意义上的公平,表面大家都平起平坐、是同个起跑线上的学子,可实际家族的资源、父母的培养,与生俱来的天赋等等,早已将人的实力高低分为看不见的阶次。 在巨大不等的鸿沟下,努力和公平反而成了最小的一点。 至于三人组队碰上的可怜蛋? 只能—— 算她倒霉。 第170章 你六得明白吗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恰好碰到的朋友放个灵力也能算组队?” 妖族青年率先恼羞成怒,见灰衫少女在话音落下后并不理会、直接闪身朝着远处赶去,他心火上涌,不管不顾便要再次追上。 银白布衣的女子则神情一凛,余光望见暗中人打出的手势,轻轻拂手便用白霜附上越行越远青年的掌心,传递信息。 别追即墨姝了! 就算追到也只能得到一颗原石,还不如将目标转移到其他学子身上! 可早已上头的妖族哪里能注意到队友的警告?反而变本加厉紧追不舍,和灰衣少女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见对方如此执拗,女子终是叹了口气,她同暗处的人对视了个眼神,沿着阴影处选择和队友共同进退。 墨姝在前方飞速狂奔。 五区冰河雪原不似一区的茂密森林可以和敌人进行拉扯,这里鲜少隐藏躲避的地方,想靠游击的方式逐个击破根本行不通,而和小说中那般、像女主即墨瑶一样联合起区域内其他的学子也不现实—— 她在同届学子间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很可能揭穿不成反被怀疑,再者,这种方法太耗时耗力,她也懒得演垄长的正义马戏。 所以就让她—— 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伴随着音波充斥耳膜的,还有远处而来的“咚咚咚”钟声,示意各个学子第二日的聚石台对决即将开始。 雪原一望无边,偶尔有耸立崎岖的小山也遮挡不了从巨石像顶端发出的金线灵力,给仍留在场上的学子指引方向。 而在某处聚石台边,两个身影在不停交战博弈,处于上风的紫袍青年目光冷凝,手下毫不留情招招凶猛,下方的黑袍手提四角笼子,逐渐落于下风。 “回来!” 见最后一只恶灵也没有在对方手中撑过一刻钟,即墨祁脸色灰败,喉间涌出股血腥气,连忙将恶灵召回笼中休养,自己则提起灵力开始狼狈地躲避。 “放我一次,没了我的原石你还是可以晋级!但是我在这里被淘汰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出府逛街玩乐时乐不思蜀,难得记起学业也只是研究捕灵和四角笼,许久没有修炼的即墨祁自然不是眼前公仪冥泽的对手。 再加上次同冷大栾战斗落败致使他意志消沉了好长段时间、皇城处也传来父皇毫不留情的训斥—— 即墨祁想赢这次来证明自己。 哪怕不能获得第一,也至少要挺进第三日让父皇和大哥有所改观! “若是我放过你,会有什么好处呢?”公仪冥泽收了手,淡紫的桃花眼中泛起思量,可每步泛滥的灵力仍旧没有收敛。 “我可以在瑶儿面前多说你的好话,你喜欢她,不是吗——” 即墨祁话音未落,下道灵力便疾驰而来,原石表层产生第四道碎裂痕迹! 随着裂痕出现的,还有紫袍青年带着歉意却无辜的眼:“可我突然想起来,饶你一命也许会被指责放水或是组队,这罪名没人承担得起。” 灵力飞快耗尽,即墨祁心头涌上绝望,双臂下垂,已然是放弃抵抗的前兆。 算了,这次没有机会证明,下次他再努努力,还是可以…… “突突突——” 雪原远处传来剧烈的跑步声和喘气,紧接着少女因冷热交替而涨得通红的脸映入眼帘,她飞速狂奔,朝着二人的方向赶来。 即墨姝! 即墨祁双眼一亮,发出呼喊:“这里有人!” 虽然他和这四妹妹关系素来不好,可终究是亲兄妹,在这考核的紧要关头,即墨姝应该能懂他的眼色? 只要过来扰乱局势,他就能借着恶灵偷偷溜走—— 真的跑来了! 可后面怎么还有人? 望着一前一后保持距离追逐的二人,即墨祁心中忽而涌现出不祥地预感。 另方,公仪冥泽在望见即墨姝的刹那就将警惕升至最高,他将灵力悉数召回笼罩在身侧,眼尾下压,神情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可下刻,灰衫少女穿着她那破地可怜的堂服径直掠过了他,眼眸望来时,在耳边留下道话。 “公仪冥泽,我曾经生活的地方会把在战斗中偷袭、抢夺胜利果实的人,称作老六。” 只见对方敏捷地落在即墨祁身边,随即抓住他肩头本就摇摇欲坠的原石,猛地捏碎! “你六得明白吗?傻卵,我这才叫老六。” “轰轰轰——” 少女轻蔑的话语伴随着即墨祁被淘汰的吼叫,也伴随着身后聚石台石门的开启。 而墨姝在公仪冥泽反应过来的下刻,屈身一弯,跃入了石室之内,身后追逐的人也紧随其后,在石门关闭前消失了踪影。 第170章 你六得明白吗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恰好碰到的朋友放个灵力也能算组队?” 妖族青年率先恼羞成怒,见灰衫少女在话音落下后并不理会、直接闪身朝着远处赶去,他心火上涌,不管不顾便要再次追上。 银白布衣的女子则神情一凛,余光望见暗中人打出的手势,轻轻拂手便用白霜附上越行越远青年的掌心,传递信息。 别追即墨姝了! 就算追到也只能得到一颗原石,还不如将目标转移到其他学子身上! 可早已上头的妖族哪里能注意到队友的警告?反而变本加厉紧追不舍,和灰衣少女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见对方如此执拗,女子终是叹了口气,她同暗处的人对视了个眼神,沿着阴影处选择和队友共同进退。 墨姝在前方飞速狂奔。 五区冰河雪原不似一区的茂密森林可以和敌人进行拉扯,这里鲜少隐藏躲避的地方,想靠游击的方式逐个击破根本行不通,而和小说中那般、像女主即墨瑶一样联合起区域内其他的学子也不现实—— 她在同届学子间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很可能揭穿不成反被怀疑,再者,这种方法太耗时耗力,她也懒得演垄长的正义马戏。 所以就让她—— 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伴随着音波充斥耳膜的,还有远处而来的“咚咚咚”钟声,示意各个学子第二日的聚石台对决即将开始。 雪原一望无边,偶尔有耸立崎岖的小山也遮挡不了从巨石像顶端发出的金线灵力,给仍留在场上的学子指引方向。 而在某处聚石台边,两个身影在不停交战博弈,处于上风的紫袍青年目光冷凝,手下毫不留情招招凶猛,下方的黑袍手提四角笼子,逐渐落于下风。 “回来!” 见最后一只恶灵也没有在对方手中撑过一刻钟,即墨祁脸色灰败,喉间涌出股血腥气,连忙将恶灵召回笼中休养,自己则提起灵力开始狼狈地躲避。 “放我一次,没了我的原石你还是可以晋级!但是我在这里被淘汰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出府逛街玩乐时乐不思蜀,难得记起学业也只是研究捕灵和四角笼,许久没有修炼的即墨祁自然不是眼前公仪冥泽的对手。 再加上次同冷大栾战斗落败致使他意志消沉了好长段时间、皇城处也传来父皇毫不留情的训斥—— 即墨祁想赢这次来证明自己。 哪怕不能获得第一,也至少要挺进第三日让父皇和大哥有所改观! “若是我放过你,会有什么好处呢?”公仪冥泽收了手,淡紫的桃花眼中泛起思量,可每步泛滥的灵力仍旧没有收敛。 “我可以在瑶儿面前多说你的好话,你喜欢她,不是吗——” 即墨祁话音未落,下道灵力便疾驰而来,原石表层产生第四道碎裂痕迹! 随着裂痕出现的,还有紫袍青年带着歉意却无辜的眼:“可我突然想起来,饶你一命也许会被指责放水或是组队,这罪名没人承担得起。” 灵力飞快耗尽,即墨祁心头涌上绝望,双臂下垂,已然是放弃抵抗的前兆。 算了,这次没有机会证明,下次他再努努力,还是可以…… “突突突——” 雪原远处传来剧烈的跑步声和喘气,紧接着少女因冷热交替而涨得通红的脸映入眼帘,她飞速狂奔,朝着二人的方向赶来。 即墨姝! 即墨祁双眼一亮,发出呼喊:“这里有人!” 虽然他和这四妹妹关系素来不好,可终究是亲兄妹,在这考核的紧要关头,即墨姝应该能懂他的眼色? 只要过来扰乱局势,他就能借着恶灵偷偷溜走—— 真的跑来了! 可后面怎么还有人? 望着一前一后保持距离追逐的二人,即墨祁心中忽而涌现出不祥地预感。 另方,公仪冥泽在望见即墨姝的刹那就将警惕升至最高,他将灵力悉数召回笼罩在身侧,眼尾下压,神情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可下刻,灰衫少女穿着她那破地可怜的堂服径直掠过了他,眼眸望来时,在耳边留下道话。 “公仪冥泽,我曾经生活的地方会把在战斗中偷袭、抢夺胜利果实的人,称作老六。” 只见对方敏捷地落在即墨祁身边,随即抓住他肩头本就摇摇欲坠的原石,猛地捏碎! “你六得明白吗?傻卵,我这才叫老六。” “轰轰轰——” 少女轻蔑的话语伴随着即墨祁被淘汰的吼叫,也伴随着身后聚石台石门的开启。 而墨姝在公仪冥泽反应过来的下刻,屈身一弯,跃入了石室之内,身后追逐的人也紧随其后,在石门关闭前消失了踪影。 第171章 消耗不亏,淘汰血赚 公仪冥泽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般发展。 随着石门关闭时弥漫出的层层灰烟,紫袍青年在原地驻足许久,一声嗤笑从喉间发出,黑色碎发下的眼眸中闪过什么。 被算计被掌控的不悦头次从心中涌现,他的目光向即墨祁消失的地方瞥去,除却碎裂的壳子,圆珠早被少女带走,原地空无一物。 脑中陡然回想起,新年之际前往人族皇城时,并未看到即墨姝的影子。 “她?”浅蓝色毛球在领口随风摇晃,少女纯黑的瞳孔转来,华光下倒映出他的影子,似有些疑惑突然提到的人,“二哥胁迫她前往魔渊新裂开的缝隙处探查。” “胁迫?” “说是拜托,但我更认为是胁迫,不过是躲避父皇惩戒的说辞罢。” 即墨瑶的语气称得上淡漠,她并未偏颇哪一方,眼眸望向被长明灯点亮的永夜天光,鲜少将目光投向下方街角。 可现在来看,即墨姝的性格会是被胁迫的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公仪冥泽抬眼对上身后几乎同时赶到的白衫女子,从她慌张失措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不一般的情况,顿了片刻,余光瞥向树丛一影下的某道黑光,笑道:“那位躲在暗处不出来……也是和你一同的么?” 女子一愣,多瞄两眼后立即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随即同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准备撤退。 妖族少主真实实力不明,若非三人在场、还是少惹到对方才是! 可即便反应迅速,却仍被拦住,她垂眸紧紧盯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色灵气,咬牙使出灵力抵抗,同时脑中思索撤退之法! 呼啸而来的大风无形无声仿佛个巨掌将两人间距拉开,而衣摆左右拉扯似风力不大,可脚底近处的地皮都连根拔起,褐黑的泥和白色的雪搅合到一起,交错飞舞让人几乎望不清前方。 紫袍青年却轻吐一口气,似是得逞般扬起戏谑的笑脸,打了个响指:“衾影·和光同尘——” 下刻,以他为中心荡开层层圆弧,在触及到另两个人脚边时淡黄的光晕立即升起为黑色的幕布,将二人猛地划分在了以他灵力为首的界体中! 想逃? 不可能。 “这是什么东西?!” 银白衣衫女子惊惶地敲了敲眼前的透明屏障,低声暗念灵术的同时指尖闪烁出淡蓝的雪花碎片粘合在屏障上,再猛地握紧拳头雪花碎裂、连带着屏障也碎开了个小洞—— 却也只是个小洞! “我拖住他,你破开这个界。”隐匿在暗处的人终于开口道出第一句话,黑影直冲而上,选择和公仪冥泽正面对刚! 女子也知同伴争取的时间有限,在同时沉下眼,双手结印:“露霜·流风回雪。” 空中流淌的灵力在触及她气后结纷纷凝雪,气温骤降寒冷刺骨,白雪成花一点点布在屏障内侧,从远处看如同冬季霜花,大小层叠不一,很是亮眼好看。 就在黑影即将支撑不住时,白雪终是布满整个界中! “咔嚓咔嚓——” 没有用强制武力攻破,而是巧妙利用灵力形成的霜雪全面粉碎! 这就是冰河雪山环境中占有绝对优势的霜灵根! “快走!”银白衣衫女子大喝招呼同伴撤退,可紧接着耳边袭来熟悉的吼叫—— “不能走!我输了,快把他的原石捏碎让我取出圆珠!” 不知何时,聚石台下紧闭的石门开启,从中走出的妖族青年双目赤红,似是恼怒至极却硬生生压着脾气保持理智,正是紧随墨姝进入对决的对象—— 而在他左侧肩膀上方,悬浮着的半透明原石赫然已呈现灰黑色。 “果然是组队啊,还是明目张胆的组队,”明白不久前少女将人引到此处的目的,公仪冥泽轻声感叹,他抬手拂袖将沾染上的尘土拍开,哪怕面对三人围剿,笑容疏离却轻蔑,“你们最好珍惜如今的每刻,否则考核结束,你们的学府生涯也就将此了结。” “哼,留影珠录不了声音,竞争关系时,弱者同时选择攻打强者,这又有何错?”妖族青年冷笑,话音刚落,便提起灵力冲来。 圣学堂下,有了昨日和刚才的前车之鉴,三人组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更多的观众注意到五区考核发生的争斗,不禁心生愤恨皆开口声讨。 在此重大的作弊犯规下,人族四公主即墨姝在聚石台对决以三层战五层打赢、似乎都没有那么惊异了。 毕竟在大众认知里,这名学子若是有绝对的实力,就不会偷摸走捷径,选择组队。 “好心疼公仪少主,以一打三怎么打?况且不久前少主还在打二皇子,不仅被四公主抢了原石数额,还无缝连接打架……” “虽然没有犯规,但要我说,四公主那做法就是不道德,不过还挺讨巧的,运气好捡漏加祸水东引哈哈哈,简直一箭双雕!” “话说,公仪少主都坚持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四公主从聚石台出来?” “……” 聚石台内部高处,书师抱胸盯着已将所有宝箱绕了五圈的人,终是没有忍住提醒。 “即墨学子,你挑选心意奖励的时间太久了,该出去了。” “请问,哪个宝箱关于唤灵方面的书籍灵器更多?”灰衫少女神情迟疑,既严肃又认真,“书师您知道的,最近考核大家都很厉害,我看好几个学子的灵能可炫酷,老羡慕了。” 你怎么早点不问?逛几个大圈现在来问了是? 况且现在三层灵力就想着唤灵,是不是太好高骛远、揠苗助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了呢? 书师内心腹诽,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介绍解释了遍,见对方良久后点了点头,以为终于决定选择了,结果来了句:“要不书师您再说一遍?我没怎么听懂。” 书师静静盯了她半晌,指向旁边燃烧的香炉:“等香灭就必须走。” 墨姝看了眼暗自点头。 不错,看样子还有一刻钟,够公仪冥泽被三个组狗烦上半天了,消耗不亏、被淘汰血赚。 下刻,就见书师朝着香炉吹了口气,香火骤然熄灭,四目相对,他摊手指向门口:“即墨学子,选择完请。” 墨姝:…… 哈哈,还挺幽默。 第171章 消耗不亏,淘汰血赚 公仪冥泽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般发展。 随着石门关闭时弥漫出的层层灰烟,紫袍青年在原地驻足许久,一声嗤笑从喉间发出,黑色碎发下的眼眸中闪过什么。 被算计被掌控的不悦头次从心中涌现,他的目光向即墨祁消失的地方瞥去,除却碎裂的壳子,圆珠早被少女带走,原地空无一物。 脑中陡然回想起,新年之际前往人族皇城时,并未看到即墨姝的影子。 “她?”浅蓝色毛球在领口随风摇晃,少女纯黑的瞳孔转来,华光下倒映出他的影子,似有些疑惑突然提到的人,“二哥胁迫她前往魔渊新裂开的缝隙处探查。” “胁迫?” “说是拜托,但我更认为是胁迫,不过是躲避父皇惩戒的说辞罢。” 即墨瑶的语气称得上淡漠,她并未偏颇哪一方,眼眸望向被长明灯点亮的永夜天光,鲜少将目光投向下方街角。 可现在来看,即墨姝的性格会是被胁迫的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公仪冥泽抬眼对上身后几乎同时赶到的白衫女子,从她慌张失措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不一般的情况,顿了片刻,余光瞥向树丛一影下的某道黑光,笑道:“那位躲在暗处不出来……也是和你一同的么?” 女子一愣,多瞄两眼后立即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随即同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准备撤退。 妖族少主真实实力不明,若非三人在场、还是少惹到对方才是! 可即便反应迅速,却仍被拦住,她垂眸紧紧盯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色灵气,咬牙使出灵力抵抗,同时脑中思索撤退之法! 呼啸而来的大风无形无声仿佛个巨掌将两人间距拉开,而衣摆左右拉扯似风力不大,可脚底近处的地皮都连根拔起,褐黑的泥和白色的雪搅合到一起,交错飞舞让人几乎望不清前方。 紫袍青年却轻吐一口气,似是得逞般扬起戏谑的笑脸,打了个响指:“衾影·和光同尘——” 下刻,以他为中心荡开层层圆弧,在触及到另两个人脚边时淡黄的光晕立即升起为黑色的幕布,将二人猛地划分在了以他灵力为首的界体中! 想逃? 不可能。 “这是什么东西?!” 银白衣衫女子惊惶地敲了敲眼前的透明屏障,低声暗念灵术的同时指尖闪烁出淡蓝的雪花碎片粘合在屏障上,再猛地握紧拳头雪花碎裂、连带着屏障也碎开了个小洞—— 却也只是个小洞! “我拖住他,你破开这个界。”隐匿在暗处的人终于开口道出第一句话,黑影直冲而上,选择和公仪冥泽正面对刚! 女子也知同伴争取的时间有限,在同时沉下眼,双手结印:“露霜·流风回雪。” 空中流淌的灵力在触及她气后结纷纷凝雪,气温骤降寒冷刺骨,白雪成花一点点布在屏障内侧,从远处看如同冬季霜花,大小层叠不一,很是亮眼好看。 就在黑影即将支撑不住时,白雪终是布满整个界中! “咔嚓咔嚓——” 没有用强制武力攻破,而是巧妙利用灵力形成的霜雪全面粉碎! 这就是冰河雪山环境中占有绝对优势的霜灵根! “快走!”银白衣衫女子大喝招呼同伴撤退,可紧接着耳边袭来熟悉的吼叫—— “不能走!我输了,快把他的原石捏碎让我取出圆珠!” 不知何时,聚石台下紧闭的石门开启,从中走出的妖族青年双目赤红,似是恼怒至极却硬生生压着脾气保持理智,正是紧随墨姝进入对决的对象—— 而在他左侧肩膀上方,悬浮着的半透明原石赫然已呈现灰黑色。 “果然是组队啊,还是明目张胆的组队,”明白不久前少女将人引到此处的目的,公仪冥泽轻声感叹,他抬手拂袖将沾染上的尘土拍开,哪怕面对三人围剿,笑容疏离却轻蔑,“你们最好珍惜如今的每刻,否则考核结束,你们的学府生涯也就将此了结。” “哼,留影珠录不了声音,竞争关系时,弱者同时选择攻打强者,这又有何错?”妖族青年冷笑,话音刚落,便提起灵力冲来。 圣学堂下,有了昨日和刚才的前车之鉴,三人组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更多的观众注意到五区考核发生的争斗,不禁心生愤恨皆开口声讨。 在此重大的作弊犯规下,人族四公主即墨姝在聚石台对决以三层战五层打赢、似乎都没有那么惊异了。 毕竟在大众认知里,这名学子若是有绝对的实力,就不会偷摸走捷径,选择组队。 “好心疼公仪少主,以一打三怎么打?况且不久前少主还在打二皇子,不仅被四公主抢了原石数额,还无缝连接打架……” “虽然没有犯规,但要我说,四公主那做法就是不道德,不过还挺讨巧的,运气好捡漏加祸水东引哈哈哈,简直一箭双雕!” “话说,公仪少主都坚持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四公主从聚石台出来?” “……” 聚石台内部高处,书师抱胸盯着已将所有宝箱绕了五圈的人,终是没有忍住提醒。 “即墨学子,你挑选心意奖励的时间太久了,该出去了。” “请问,哪个宝箱关于唤灵方面的书籍灵器更多?”灰衫少女神情迟疑,既严肃又认真,“书师您知道的,最近考核大家都很厉害,我看好几个学子的灵能可炫酷,老羡慕了。” 你怎么早点不问?逛几个大圈现在来问了是? 况且现在三层灵力就想着唤灵,是不是太好高骛远、揠苗助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了呢? 书师内心腹诽,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介绍解释了遍,见对方良久后点了点头,以为终于决定选择了,结果来了句:“要不书师您再说一遍?我没怎么听懂。” 书师静静盯了她半晌,指向旁边燃烧的香炉:“等香灭就必须走。” 墨姝看了眼暗自点头。 不错,看样子还有一刻钟,够公仪冥泽被三个组狗烦上半天了,消耗不亏、被淘汰血赚。 下刻,就见书师朝着香炉吹了口气,香火骤然熄灭,四目相对,他摊手指向门口:“即墨学子,选择完请。” 墨姝:…… 哈哈,还挺幽默。 第172章 没看清就再看一遍 墨姝刚踏步走出石门就险些被迎面袭来的风霜刮到脸颊,躲闪避开后,不约而同和转向过来的四人对视。 先前对战妖族青年的原石早已碎裂开四道缝,颜色暗沉地不能更黑,夹杂在众多灵力间即便有保护措施,也颤抖摇晃岌岌可危,而对方目眦欲裂,充满血丝的红眼似是要将眼前的人都撕碎。 紧接着对上紫袍青年的眼,锦衣早在战斗中被扯得破烂不复华贵,却仍旧灵气充足游刃有余,衬得望来的同色瞳孔更为惑人。 见他笑道:“主角登场,好戏自然要开演了。” 墨姝一怔,短短不过三秒便立即向后撤去,可还是迟了一步,脚后跟抵到骤然升起的屏障上,迎面对上虎视眈眈的三人—— 他们组队见打不过公仪冥泽,便会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放到她的身上,可在既定范围的结界内根本毫无拉扯空间,若是强硬对上,暴露的实力便不止三层,而若游说他们先共同打公仪冥泽、留影珠下暴露在观众视野中—— 定会被判断为组队。 迟迟在聚石台边不走,就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会怎么选择呢? 公仪冥泽好整以暇褪翻身上树,撑着下巴居高临下望着被三面围剿的布衫少女,纤长睫毛下的玩味好奇一闪而过,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周侧涌动的风根本不给人逃脱的机会,墨姝抬眼率先对向妖族青年,掀起嘴皮:“怎么,刚刚在里面被我揍了一拳,现在还要讨个左脸图个对称轴?” “你——” 话声刚落地,墨姝以灵代手,挥手起落,响彻耳际的声音伴随红肿的侧脸映入视野,而原石也在同时碎裂,青年传送离开,小圆珠从中掉落! 俯视望向从地底伸出的黑色触手,她眉眼弯弯笑了下,一脚踏步踩了上去,紧接着破风而上,捏住圆珠塞入自己的原石内! 不是三层灵力,是四层! 刚刚突破的? “怎么……怎么会?” 月白衣衫女子脸色苍白,不明白为何就算是四层灵师带给他们的压力也这么大,从想捡漏那名火系堂学子的原石出现在此人眼下时,事情就隐隐脱轨、超出了意料之外。 “没看清吗?”布衫少女仍旧是温温柔柔的笑,轻柔的目光拂向另道怔愣住的黑影时,手下的灵术和剑式却凌冽至极,不禁让人压力暴增! “——那就在看一遍好了。” 身前凝结的霜雪被毫不留情地破开,脸颊划破的血珠荡开在眼前,女子才恍惚意识到对方的恐怖之处。 同公仪少主战斗时,带来的恐惧是绝对实力上的差距,对方轻松自如就像是猫捉老鼠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停地逗弄将他们置于股掌间,可这位四公主她—— 太熟练了,每一分破招的何种灵术、灵力大小、剑式距离,分明是贴身博弈,失误一次都会破个相、少个耳朵,可仍计算地刚刚好。 刚刚好破开薄弱处、刚刚好出现在侧边对招,又刚刚好紧随其后从后发动猛攻。 就像是设定完全的机关制物,没有退缩更没有畏惧,绝对地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并完美执行。 这样的人……要怎么打? 墨姝敏锐捕捉到了对方退缩的脚步,两方压力骤减的下刻,便踏步而上,冲向树梢上看戏的青年! 下来你! 公仪冥泽诧异挑眉,并不将此举放在眼中,后退时却没想到少女身形躲闪,临到眼前的风霜才就此显露。 正欲向侧方闪躲,对方似早就料到他的行径,两边出现凭空而现的荆棘藤蔓,看似要阻风霜,可实实在在却是朝他冲来的! 暗灵布下的界不得不散去,环境中扑面而来的飞雪充斥着新鲜的空气萦绕四周,腥红的血液滴落在雪地上,融化了表层的颜色。 银白衣衫女子喘着粗气,另个人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片刻的寂静中,四人似都不约而同停了手,冷面思考当下的处境和抉择。 最先动起来的是墨姝,她扫了眼外边注意到这方动静的学子,也没看清是谁,扯着嗓子便开始喊:“组队啦组队啦,霜风两灵根学子组队!” 空旷的雪原声音顺风而出,吸引视线转移的同时,自己抬步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开玩笑,有留影珠在、她也不太可能当着公仪冥泽的面将两个组狗的原石收入囊中,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溜之大吉,再让别人插足。 毕竟她还要赶着去下场聚石台对决、争夺机会呢。 银白衣衫女子见少女身影消失,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压力小了许多,捏紧拳头再次提起了丝斗志。 公仪少主使用那么久结界,想必消耗的灵气也不比他们少,若是再坚持努力会,说不定能…… “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眸望去,只见不久前被喊叫声吸引来的青年身着剑锋堂服一袭布衫,气质却如雪般洁净柔善,黑色的瞳孔转向另方的紫袍青年。 见到来人的瞬间,女子脸色灰败,瞬间明白他们两人已是板上钉钉、任人宰割的鱼肉。 “刚刚跑走的是即墨姝?他们两个组队打你们两个?” 公仪冥泽眯起眼,打量着这位在学府中除却赚钱、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风声的国师嫡子,微微颔首抿唇:“确实如此,不过显然,四公主的抗压能力并不如何。” 纳兰诸衍顿了片刻:“虽然这么问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你觉得……即墨姝她的实力怎么样?” 远处听到熟悉的喊声就跑过来了,结果想试探的人刚走,竟是恰巧错过。 所幸还能捡颗原石,也算不亏,他抬眸望向眼前神情不佳的两个学子,联想起近日手头繁琐的事宜,较关键的事只能一拖再拖。 万般的无奈在时间的积累下逐渐化为躁意。 “我这里的情报可都价值千金,”公仪冥泽桃花眼上敛,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只是不知……你愿意用多少钱来买了。” 爱财如命的小阁主愿意花多少灵石换即墨姝的秘密呢? 后者又有多大的价值—— 值得他如此做? 他很好奇,即墨姝如今展露的,是否只是冰山一角。 第172章 没看清就再看一遍 墨姝刚踏步走出石门就险些被迎面袭来的风霜刮到脸颊,躲闪避开后,不约而同和转向过来的四人对视。 先前对战妖族青年的原石早已碎裂开四道缝,颜色暗沉地不能更黑,夹杂在众多灵力间即便有保护措施,也颤抖摇晃岌岌可危,而对方目眦欲裂,充满血丝的红眼似是要将眼前的人都撕碎。 紧接着对上紫袍青年的眼,锦衣早在战斗中被扯得破烂不复华贵,却仍旧灵气充足游刃有余,衬得望来的同色瞳孔更为惑人。 见他笑道:“主角登场,好戏自然要开演了。” 墨姝一怔,短短不过三秒便立即向后撤去,可还是迟了一步,脚后跟抵到骤然升起的屏障上,迎面对上虎视眈眈的三人—— 他们组队见打不过公仪冥泽,便会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放到她的身上,可在既定范围的结界内根本毫无拉扯空间,若是强硬对上,暴露的实力便不止三层,而若游说他们先共同打公仪冥泽、留影珠下暴露在观众视野中—— 定会被判断为组队。 迟迟在聚石台边不走,就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会怎么选择呢? 公仪冥泽好整以暇褪翻身上树,撑着下巴居高临下望着被三面围剿的布衫少女,纤长睫毛下的玩味好奇一闪而过,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周侧涌动的风根本不给人逃脱的机会,墨姝抬眼率先对向妖族青年,掀起嘴皮:“怎么,刚刚在里面被我揍了一拳,现在还要讨个左脸图个对称轴?” “你——” 话声刚落地,墨姝以灵代手,挥手起落,响彻耳际的声音伴随红肿的侧脸映入视野,而原石也在同时碎裂,青年传送离开,小圆珠从中掉落! 俯视望向从地底伸出的黑色触手,她眉眼弯弯笑了下,一脚踏步踩了上去,紧接着破风而上,捏住圆珠塞入自己的原石内! 不是三层灵力,是四层! 刚刚突破的? “怎么……怎么会?” 月白衣衫女子脸色苍白,不明白为何就算是四层灵师带给他们的压力也这么大,从想捡漏那名火系堂学子的原石出现在此人眼下时,事情就隐隐脱轨、超出了意料之外。 “没看清吗?”布衫少女仍旧是温温柔柔的笑,轻柔的目光拂向另道怔愣住的黑影时,手下的灵术和剑式却凌冽至极,不禁让人压力暴增! “——那就在看一遍好了。” 身前凝结的霜雪被毫不留情地破开,脸颊划破的血珠荡开在眼前,女子才恍惚意识到对方的恐怖之处。 同公仪少主战斗时,带来的恐惧是绝对实力上的差距,对方轻松自如就像是猫捉老鼠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停地逗弄将他们置于股掌间,可这位四公主她—— 太熟练了,每一分破招的何种灵术、灵力大小、剑式距离,分明是贴身博弈,失误一次都会破个相、少个耳朵,可仍计算地刚刚好。 刚刚好破开薄弱处、刚刚好出现在侧边对招,又刚刚好紧随其后从后发动猛攻。 就像是设定完全的机关制物,没有退缩更没有畏惧,绝对地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并完美执行。 这样的人……要怎么打? 墨姝敏锐捕捉到了对方退缩的脚步,两方压力骤减的下刻,便踏步而上,冲向树梢上看戏的青年! 下来你! 公仪冥泽诧异挑眉,并不将此举放在眼中,后退时却没想到少女身形躲闪,临到眼前的风霜才就此显露。 正欲向侧方闪躲,对方似早就料到他的行径,两边出现凭空而现的荆棘藤蔓,看似要阻风霜,可实实在在却是朝他冲来的! 暗灵布下的界不得不散去,环境中扑面而来的飞雪充斥着新鲜的空气萦绕四周,腥红的血液滴落在雪地上,融化了表层的颜色。 银白衣衫女子喘着粗气,另个人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片刻的寂静中,四人似都不约而同停了手,冷面思考当下的处境和抉择。 最先动起来的是墨姝,她扫了眼外边注意到这方动静的学子,也没看清是谁,扯着嗓子便开始喊:“组队啦组队啦,霜风两灵根学子组队!” 空旷的雪原声音顺风而出,吸引视线转移的同时,自己抬步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开玩笑,有留影珠在、她也不太可能当着公仪冥泽的面将两个组狗的原石收入囊中,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溜之大吉,再让别人插足。 毕竟她还要赶着去下场聚石台对决、争夺机会呢。 银白衣衫女子见少女身影消失,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压力小了许多,捏紧拳头再次提起了丝斗志。 公仪少主使用那么久结界,想必消耗的灵气也不比他们少,若是再坚持努力会,说不定能…… “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眸望去,只见不久前被喊叫声吸引来的青年身着剑锋堂服一袭布衫,气质却如雪般洁净柔善,黑色的瞳孔转向另方的紫袍青年。 见到来人的瞬间,女子脸色灰败,瞬间明白他们两人已是板上钉钉、任人宰割的鱼肉。 “刚刚跑走的是即墨姝?他们两个组队打你们两个?” 公仪冥泽眯起眼,打量着这位在学府中除却赚钱、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风声的国师嫡子,微微颔首抿唇:“确实如此,不过显然,四公主的抗压能力并不如何。” 纳兰诸衍顿了片刻:“虽然这么问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你觉得……即墨姝她的实力怎么样?” 远处听到熟悉的喊声就跑过来了,结果想试探的人刚走,竟是恰巧错过。 所幸还能捡颗原石,也算不亏,他抬眸望向眼前神情不佳的两个学子,联想起近日手头繁琐的事宜,较关键的事只能一拖再拖。 万般的无奈在时间的积累下逐渐化为躁意。 “我这里的情报可都价值千金,”公仪冥泽桃花眼上敛,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只是不知……你愿意用多少钱来买了。” 爱财如命的小阁主愿意花多少灵石换即墨姝的秘密呢? 后者又有多大的价值—— 值得他如此做? 他很好奇,即墨姝如今展露的,是否只是冰山一角。 第173章 人族小公主她命带锦鲤 墨姝选择淘汰的时候恰巧也是第二次聚石台决斗胜出后、保证能晋级时,没过许久下来的考核时间所剩无几,她便找了个死角捏碎了自己的原石传送了出去。 “即墨学子,是谁将你淘汰的?对于此次考核的成绩目标有什么想法吗?” 昨日的考后采访被躲过,这次却防不胜防,书师拿着的传声筒直接怼到了她的嘴边,将退路阻绝的同时,留影珠也随之飘到了正前方。 下刻,不少高台下观众视线热切地望来。 “没有看清人,就被淘汰了,”目光聚焦中,布衫少女扬起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黑眸弯起似很不好意思,声音带着长时间使用灵气的疲惫,却仍清脆悦耳,“至于目标的话,尽全力取得好名次就好啦。” 话落,墨姝就想抬步离开,可正对前方的目光没有看清下面,迈出的左脚立马踩到了书师拦出的腿,面上的笑容产生瞬间的僵硬,脚步不得不收了回来。 书师笑容更加满足,不由庆幸自己的预判,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 “我们都看得很清楚,你面对三个组队的学子时临危不惧,和公仪学子分别对敌,令我们佩服的是,即便在这样的险境中,你依旧笑容满面,这是所有人值得学习的精神。” “所以我代表广大观众询问下,即墨学子保持这样的心态、笑容有什么秘诀吗?” 人族四公主可是五区考核热门人物,肯定要好好询问、记录在视察的竹简上面! 墨姝脸上的笑容早就僵硬了,沉默震耳欲聋。 能有什么秘诀,上辈子疯人院康复训练练的呗,当糟糕烦人的情节从原作抠抠嗖嗖的角落里扒出、发生在眼前时,总有种戏剧化的荒诞感。 久而久之别人以为她是情绪稳定了,其实是倒霉惯、被气笑的。 她面对众道目光,抿起百分百完美笑容—— “笑,是一种礼貌,更是一种警告。” “好!”等待许久没了接下来的话,书师率先带头鼓掌,“短短精炼的一句话就将诀窍分享出,不过即墨学子你放心,那三个组队的学子早在不久前淘汰,等考核全部结束,书师仙圣会给大家个交代。” “下面的问题是有关考核区域中的争议,很多人说你靠偷袭、抢夺了原属于公仪学子的原石,并说你此举并不光彩,对于这样的质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此时两个区域的考核悉数结束,不少留到最后的学子也从传送阵回到了高台上,一着地便听到了这处的问题,纷纷投来视线,目光夹杂各种情绪。 其中不乏好奇打量和恶意揣测。 传声筒被塞入了手中,墨姝敛眸静静盯着手中的扩音灵器,再次抬眸时没有众人意料中的委屈和羞恼,是平静如水的神态,和弯眼淡笑。 似乎所有人对这个年前回宫、修炼还未多久小公主的刻板印象一直如此。 “我抢夺公仪冥泽的原石,是因为他先抢的我的,若是要说不光彩,是否能将他一并说了呢?”小公主脸上露出稍显苦恼的情绪,紧接着又微微仰首,开口时不卑不亢,“至于有些人的质疑——” “你说你的颇有微词,我打我的意外突袭,互不干涉,又如何呢?” “我不在乎,因为你不会是我考核中的对手。” 言下之意,对方只是台下观众并非溪合学府学子,踏不入府内也进不了考核,而她,才是在考核纷争中心站到现在的人。 当年刚回宫、面对荟萃阁的刘老,墨姝尚且能说出“大陆现在没有,是他们不行”这般话,如今面对结业考的采访质疑,她当然可以明说暗讽。 对上少女眼中一划而过的冷意,书师只以为是看错了,他不动声色擦了擦头上的汗,几乎是哄着问出最后个问题:“刚刚第二日成绩贴出,即墨学子你已顺利晋级明日的考核,在这两天中,你的成长和努力大家有目共睹。” “但我们都觉得你的运气特别好,且不说在秘境中吃下的神果恢复修炼。” “你在考核首日并未遇到实力较强的学子,就算在对决中碰到公仪学子、原石污染,在此后也很快解开;而第二日遇到组队学子,更是很快找到人脱战;再者,有人统计了下,两日共四次聚石台对决,全部参加的只有你一个,获得三次胜利的,也只有你一个。” “大家都开玩笑说,人族小公主命带锦鲤,你认同吗?” 她幸运吗? 穿书成替死公主就足够证明她命中带“苦逼”二字了,在女主即墨瑶御兽园唯一挑中、半死不活的小鱼是被苏家追杀的源头,甚至总共就翻过两次学府墙,两次就被杜万卿逮住! “……我遇到了很多朋友,”墨姝望向台下向自己走来的几个熟悉身影,温柔的眉眼沉下,语气软下,“和他们相识,确实是巧合加成下的小幸运。” 书师被少女前后的转变一愣,见她踏步下台远去,忽而想起刚才话中的话,抬步赶上:“请问即墨学子,对于你说的是公仪学子先抢的原石,那么是位于何时何地——” 下刻便被打断,对方扭头和他对视,神情不能更认真:“书师,对于这件事我不会提供任何信息,更不会自证,您可以去采访他,就在那。” 墨姝指向在六区台下同女主即墨瑶站在一同的紫袍青年,恰好四目相对,她淡淡别过,再仰头望向高台上,六区二日第一、正在接受采访的南宫无极。 多日来的累积,再加上昨日聚石台对决赢下的奖励,使对方在考核中成功唤灵,甚至还是上古神兽之一的青龙灵能,被不少人赞叹。 而青年笑容恣意,正站在台上大方地接受来自各处的赞美。 倒是和剧情一样。 第173章 人族小公主她命带锦鲤 墨姝选择淘汰的时候恰巧也是第二次聚石台决斗胜出后、保证能晋级时,没过许久下来的考核时间所剩无几,她便找了个死角捏碎了自己的原石传送了出去。 “即墨学子,是谁将你淘汰的?对于此次考核的成绩目标有什么想法吗?” 昨日的考后采访被躲过,这次却防不胜防,书师拿着的传声筒直接怼到了她的嘴边,将退路阻绝的同时,留影珠也随之飘到了正前方。 下刻,不少高台下观众视线热切地望来。 “没有看清人,就被淘汰了,”目光聚焦中,布衫少女扬起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黑眸弯起似很不好意思,声音带着长时间使用灵气的疲惫,却仍清脆悦耳,“至于目标的话,尽全力取得好名次就好啦。” 话落,墨姝就想抬步离开,可正对前方的目光没有看清下面,迈出的左脚立马踩到了书师拦出的腿,面上的笑容产生瞬间的僵硬,脚步不得不收了回来。 书师笑容更加满足,不由庆幸自己的预判,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 “我们都看得很清楚,你面对三个组队的学子时临危不惧,和公仪学子分别对敌,令我们佩服的是,即便在这样的险境中,你依旧笑容满面,这是所有人值得学习的精神。” “所以我代表广大观众询问下,即墨学子保持这样的心态、笑容有什么秘诀吗?” 人族四公主可是五区考核热门人物,肯定要好好询问、记录在视察的竹简上面! 墨姝脸上的笑容早就僵硬了,沉默震耳欲聋。 能有什么秘诀,上辈子疯人院康复训练练的呗,当糟糕烦人的情节从原作抠抠嗖嗖的角落里扒出、发生在眼前时,总有种戏剧化的荒诞感。 久而久之别人以为她是情绪稳定了,其实是倒霉惯、被气笑的。 她面对众道目光,抿起百分百完美笑容—— “笑,是一种礼貌,更是一种警告。” “好!”等待许久没了接下来的话,书师率先带头鼓掌,“短短精炼的一句话就将诀窍分享出,不过即墨学子你放心,那三个组队的学子早在不久前淘汰,等考核全部结束,书师仙圣会给大家个交代。” “下面的问题是有关考核区域中的争议,很多人说你靠偷袭、抢夺了原属于公仪学子的原石,并说你此举并不光彩,对于这样的质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此时两个区域的考核悉数结束,不少留到最后的学子也从传送阵回到了高台上,一着地便听到了这处的问题,纷纷投来视线,目光夹杂各种情绪。 其中不乏好奇打量和恶意揣测。 传声筒被塞入了手中,墨姝敛眸静静盯着手中的扩音灵器,再次抬眸时没有众人意料中的委屈和羞恼,是平静如水的神态,和弯眼淡笑。 似乎所有人对这个年前回宫、修炼还未多久小公主的刻板印象一直如此。 “我抢夺公仪冥泽的原石,是因为他先抢的我的,若是要说不光彩,是否能将他一并说了呢?”小公主脸上露出稍显苦恼的情绪,紧接着又微微仰首,开口时不卑不亢,“至于有些人的质疑——” “你说你的颇有微词,我打我的意外突袭,互不干涉,又如何呢?” “我不在乎,因为你不会是我考核中的对手。” 言下之意,对方只是台下观众并非溪合学府学子,踏不入府内也进不了考核,而她,才是在考核纷争中心站到现在的人。 当年刚回宫、面对荟萃阁的刘老,墨姝尚且能说出“大陆现在没有,是他们不行”这般话,如今面对结业考的采访质疑,她当然可以明说暗讽。 对上少女眼中一划而过的冷意,书师只以为是看错了,他不动声色擦了擦头上的汗,几乎是哄着问出最后个问题:“刚刚第二日成绩贴出,即墨学子你已顺利晋级明日的考核,在这两天中,你的成长和努力大家有目共睹。” “但我们都觉得你的运气特别好,且不说在秘境中吃下的神果恢复修炼。” “你在考核首日并未遇到实力较强的学子,就算在对决中碰到公仪学子、原石污染,在此后也很快解开;而第二日遇到组队学子,更是很快找到人脱战;再者,有人统计了下,两日共四次聚石台对决,全部参加的只有你一个,获得三次胜利的,也只有你一个。” “大家都开玩笑说,人族小公主命带锦鲤,你认同吗?” 她幸运吗? 穿书成替死公主就足够证明她命中带“苦逼”二字了,在女主即墨瑶御兽园唯一挑中、半死不活的小鱼是被苏家追杀的源头,甚至总共就翻过两次学府墙,两次就被杜万卿逮住! “……我遇到了很多朋友,”墨姝望向台下向自己走来的几个熟悉身影,温柔的眉眼沉下,语气软下,“和他们相识,确实是巧合加成下的小幸运。” 书师被少女前后的转变一愣,见她踏步下台远去,忽而想起刚才话中的话,抬步赶上:“请问即墨学子,对于你说的是公仪学子先抢的原石,那么是位于何时何地——” 下刻便被打断,对方扭头和他对视,神情不能更认真:“书师,对于这件事我不会提供任何信息,更不会自证,您可以去采访他,就在那。” 墨姝指向在六区台下同女主即墨瑶站在一同的紫袍青年,恰好四目相对,她淡淡别过,再仰头望向高台上,六区二日第一、正在接受采访的南宫无极。 多日来的累积,再加上昨日聚石台对决赢下的奖励,使对方在考核中成功唤灵,甚至还是上古神兽之一的青龙灵能,被不少人赞叹。 而青年笑容恣意,正站在台上大方地接受来自各处的赞美。 倒是和剧情一样。 第174章 输在起点总比你输在终点好 柳相君和公仪小河有事先行,墨姝下台后便同李瑛会和,而刘春生带着在雁门买的吃食糕点给她,说着周大姨的手艺还和记忆中一般好。 皎兔则头顶盖着黑色兜帽,说是用了在雁门买的特制长发水、不知有没有效果,旁边的江咏歌仍倒在灵器上睡着,和热闹喧杂的环境格格不入,据说是起太早导致的精神不振。 走出圣学堂间的难得闲聊放松之余,忽而被人叫住了名字。 抬眼望去,即墨祁站在前方神情不善,扫过灰衫少女周围的一侧人后,将目光定在江咏歌身旁的沈轻舟上,挑眉问:“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忽而站在了对立面,话语询问,内容却格外直接。 “二皇子,这位便是我昨日和你提过的江师兄,”沈轻舟面上并无半分难堪,大方地介绍了下江咏歌,并抬步走到对方身侧,“找我是有关捕灵之事?”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即墨祁扯了下嘴角,目光回转望来,语气霸道不容置疑,“即墨姝,跟我来一趟。” 李瑛联想起下台后的各种听闻,直觉告诉她并非好事,暗处轻扯了下室友的衣角。 墨姝用眼神示意无碍,离开后跟随对方走入拐角处的竹林间。 “你考核中是什么意思?” 青年冷笑抱胸,开门见山,即便腰间玉佩为饰、有着来自皇室的华贵气质,却因毫不掩饰的恶意给人种无赖感。 墨姝望着对方,不可抑制地联想起小说描写的人物形象,忽而很难将两人放在一起,原本命运的转折点被改写,扶不上墙的烂泥似乎终是毫无阻拦地融入了地里。 她算不上谋划者,充其量只是煽动蝴蝶翅膀的助推器。 停顿了片刻,歪头换言问:“你特地将我叫到这里、不被人听见,不就是觉得自己不占理么,怎么,不敢当众问是还想要脸?” 即墨祁显然怔了会,没反应过来少女会如此直接地回嘴,下刻便猛地踏步上前想拎起少女的衣领:“上次武试台的事因为大哥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啪——” 手被利落甩开,又被股大力拧住,对上眼前少女的眼。 黑眸中寒冷刺骨陌生地可怕,同刚见面刚回宫时的温柔妹妹形象截然不同—— 她果然一直是装的! “你来质问我前麻烦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这世上哪有笑着脸舔上去被扇巴掌的事,”墨姝左手的力气更大,僵持时就算颤抖也未移动半分,她笑道,“每次看到你时都和吃了跳跳糖一样毛躁,是天天没睡好精气神不足、喜欢乱叫?” 跳跳糖是什么?修士又怎么会睡眠不好! “你松手!” 拼纯粹的力气竟然扭不过对方,意识到这点的即墨祁面色羞红,一阵青一阵白,被骂后脑中忍不住回想起和对方相处的点滴,思来想去,不禁想要用上灵力较劲。 但墨姝并不准备给他机会:“学府内禁止私斗,你是想把事情闹大被学府处分?况且你难道不该感谢我么?” 什么? 即墨祁抬头,迎面入耳一句话,不带任何感情,却少有地带了些笑意和嘲弄,一如他从前的语气。 “你该感谢我把你淘汰在第二日才是,输在总比你输在终点好,省得一顿跑,你还累得慌,不是么?” 像是哄小孩的歪理,轻飘飘没有实质重量,却狠狠将他踩在了泥地中碾压搅碎,不得翻身。 第174章 输在起点总比你输在终点好 柳相君和公仪小河有事先行,墨姝下台后便同李瑛会和,而刘春生带着在雁门买的吃食糕点给她,说着周大姨的手艺还和记忆中一般好。 皎兔则头顶盖着黑色兜帽,说是用了在雁门买的特制长发水、不知有没有效果,旁边的江咏歌仍倒在灵器上睡着,和热闹喧杂的环境格格不入,据说是起太早导致的精神不振。 走出圣学堂间的难得闲聊放松之余,忽而被人叫住了名字。 抬眼望去,即墨祁站在前方神情不善,扫过灰衫少女周围的一侧人后,将目光定在江咏歌身旁的沈轻舟上,挑眉问:“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忽而站在了对立面,话语询问,内容却格外直接。 “二皇子,这位便是我昨日和你提过的江师兄,”沈轻舟面上并无半分难堪,大方地介绍了下江咏歌,并抬步走到对方身侧,“找我是有关捕灵之事?”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即墨祁扯了下嘴角,目光回转望来,语气霸道不容置疑,“即墨姝,跟我来一趟。” 李瑛联想起下台后的各种听闻,直觉告诉她并非好事,暗处轻扯了下室友的衣角。 墨姝用眼神示意无碍,离开后跟随对方走入拐角处的竹林间。 “你考核中是什么意思?” 青年冷笑抱胸,开门见山,即便腰间玉佩为饰、有着来自皇室的华贵气质,却因毫不掩饰的恶意给人种无赖感。 墨姝望着对方,不可抑制地联想起小说描写的人物形象,忽而很难将两人放在一起,原本命运的转折点被改写,扶不上墙的烂泥似乎终是毫无阻拦地融入了地里。 她算不上谋划者,充其量只是煽动蝴蝶翅膀的助推器。 停顿了片刻,歪头换言问:“你特地将我叫到这里、不被人听见,不就是觉得自己不占理么,怎么,不敢当众问是还想要脸?” 即墨祁显然怔了会,没反应过来少女会如此直接地回嘴,下刻便猛地踏步上前想拎起少女的衣领:“上次武试台的事因为大哥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啪——” 手被利落甩开,又被股大力拧住,对上眼前少女的眼。 黑眸中寒冷刺骨陌生地可怕,同刚见面刚回宫时的温柔妹妹形象截然不同—— 她果然一直是装的! “你来质问我前麻烦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这世上哪有笑着脸舔上去被扇巴掌的事,”墨姝左手的力气更大,僵持时就算颤抖也未移动半分,她笑道,“每次看到你时都和吃了跳跳糖一样毛躁,是天天没睡好精气神不足、喜欢乱叫?” 跳跳糖是什么?修士又怎么会睡眠不好! “你松手!” 拼纯粹的力气竟然扭不过对方,意识到这点的即墨祁面色羞红,一阵青一阵白,被骂后脑中忍不住回想起和对方相处的点滴,思来想去,不禁想要用上灵力较劲。 但墨姝并不准备给他机会:“学府内禁止私斗,你是想把事情闹大被学府处分?况且你难道不该感谢我么?” 什么? 即墨祁抬头,迎面入耳一句话,不带任何感情,却少有地带了些笑意和嘲弄,一如他从前的语气。 “你该感谢我把你淘汰在第二日才是,输在总比你输在终点好,省得一顿跑,你还累得慌,不是么?” 像是哄小孩的歪理,轻飘飘没有实质重量,却狠狠将他踩在了泥地中碾压搅碎,不得翻身。 第175章 我从未想当天才 墨姝回院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院门口蹲点的弟子叫了去。 “这不是去机关堂的路。”她虽眼熟这个帮诸葛翰林打下手的弟子,却仍保持警惕将质疑说出。 此时临近戌时,外来的修士早已陆续从府内离开,月亮升起星辰闪烁,略显昏暗的光线投在石子小径上,走在前方的弟子听后也回身老实回答。 “确实并非前往机关堂,不过的确是去见讲师的,讲师他特地叮嘱,约见于御灵楼。” 御灵楼? 结业考最后一日前约见御灵楼是为何? 这个时间这个点,楼里怕也没有学子试炼。 墨姝思量片刻也未有迟疑,紧随跟上来到了第七层,圆筒外楼状的木雕过道中,银发男子早已等候多时,他同弟子对视了下眼神后微微颔首,随即摆手让对方离开。 “一同进去。”他神色淡淡。 什么意思? 心中所想开口问出,墨姝指向第七层的木门,实事求是:“这里我还未踏入试炼过,以我目前的实力,恐怕会非常吃力。” 事实上在结业考前,她同李瑛二人相伴也仅堪堪过了六层所有的试炼阵。 “你已经唤灵了?”分明是疑问句,可银发男子却是笃定的语气,他灰黑的瞳孔望来,似是在衡量着什么,“你能从苏婉手中逃出,便已证明了实力,可我认为,还不够。” 预想的三个人选已被淘汰,当下只剩下的两个选择,一个脾气古怪难以操控、指不定会出纰漏,最后一个就是眼前这位不被看好的小公主。 后者同他的联系因灭星镯的存在密不可分,易拿捏好挟制是事实。 “吱嘎——” 七层木门开启,墨姝顿住脚步,此时面容完全沉下陷入阴影中,盯着即将没入试炼阵的男子,开口:“你同我说过的,目标是学府结业考第一,我会如你所愿达成。” 男子回眸,居高临下望来,不置可否:“但同时我也说,这只是最终合作前的一小步。” “你连最终目的都不同我说,又凭何让我这个合作对象踏入此处、信任你?” 见少女不准备再上前,诸葛翰林终是重新合门,走到她跟前,选择让步,轻叹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 “我想取的,是来自御灵大赛中的某个东西。” “而大陆中各个学府每届的结业考第一,便会得到御灵大赛的保送名额。” “以你现在的能力就算能够取得第一,可大赛中以合作为首,赛制未知不定,各方来路的参赛者皆有,你的实力便不够看了,听明白了吗?” 墨姝当然知晓保送一事。 原小说中便是女主即墨瑶一路无阻拿下第一名,回到皇城后风光无限,受到各方各路的夸赞和无数奖赏。 可她很清楚,保送是有前提的—— “按规定,若是学府第一想保送入大赛,那名学子就必须有携带的灵能。” 否则,即便拿到第一也毫无用处。 人妖两族安定数百年之久,大陆和谐少有纷乱争端,虽少不了各路先辈封印大魔的前提,但每隔三年举办的御灵大赛也占了大部分重要因素。 御灵大赛顾名思义,是两族年轻一众的修士共同合作的团队战,比拼的是使用灵术、驾驭灵能的能力,若是没有灵能,就相当于前提条件被抹除,将毫无看点。 “所以你有灵能不是么,我唤你来此处,便是还要同你说一点,”诸葛翰林望着眼前五官略显紧绷的少女,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说出来的是很难解决的问题,“明日结业考最后一日,你必须当众唤出灵能,拿到那个保送名额。” 即便心有猜测,可在听到话语落地的那刻,墨姝还是停滞了下呼吸。 袖袍下的手攥紧,她不怒反笑:“你知道一个外界看来、四层灵力的学子唤出灵能,将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被贴上天才标签的同时,将永远暴露在打量试探下,无论是皇城还是悯花、暗处隐藏的人会逐渐看重她、提防她,彻查她,即便这是成长强大前的必经道路,可如今未免也太快了。 银发男子见少女因焦急被吹得有些微红的脸,忽而轻嗤声,眸中是薄凉至极的淡漠:“这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而非是我。” 顿了半晌,后又补充句:“要怨只能怨你晋升的太慢,或是说,你觉得灭星镯不值得你暴露出实力?” 当然不是。 墨姝在心中否定,重新抬眸时已想到了除此之外的退路:“可每届御灵大赛也会开设部分无灵能的名额,不是么?我可以参加无灵能修士的选拔晋级赛。” 小说中,大皇子即墨辰因意外虽有灵能、却难以唤出,他参加大赛时便是代表人族皇室进入的无灵能选拔。 当然,在大赛中他和女主即墨瑶共同对敌,经历磨练后也重新唤出了灵能,算是克服了心理上的心魔。 “你能确保在不暴露实力的前提下、赢得前三?”淡薄的话将事实道出,指出无法否认的现状,“我给出的建议会是你最容易轻松进入大赛的方法。” “若是我没能拿到第一呢?” “你不会有选择的余地,灭星镯让你安安稳稳过了十八年,不仅能隐藏真实灵力、助利你对灵气的吸收,其中暗藏的特殊玄机我无暇探究,可若是让我知晓你没有达成目的的实力,镯子便会照常从你手腕上取下来,照人皇所说——” “无论用什么方式。” 是了。 诸葛翰林有舍弃谋划的容错,但她没有。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力,眼前的路也唯有一条。 墨姝不可能放弃烛照,对方不仅是遇上危险最后的底牌,更是她相处了十多年的老友。 毕竟和即墨川派来的机关讲师达成合作—— 已是意料之外的上上签。 心中思索片刻,墨姝便踏步上前,站至男子身侧,抬首:“我知道了,那你带我来这是为了修炼晋升?” 可灵力怎能在短时间试炼中大幅度提高,想必对方也深知这个道理。 “不,”诸葛翰林漠视前方,推开了木门,“我唤你来这,是教授你同灵能合体的方法。” 墨姝一愣,随即紧随其后,没入试炼阵中。 伴随着熟悉的老者提示音响彻耳际,眼前的场景陡然转变,黑夜化为白昼,平坦的地板在眨眼间化为湿软的沙滩,扑面而来的潮湿海浪和新鲜空气萦绕周侧,夜风吹拂时有些冷意的身子也在暖暖阳光的照射下温暖起来。 “可书师皆说,在七层前唤灵已是不易,同灵能‘合体’是合灵期才该做的事。” 海风清爽,墨姝很快将散乱的长发绑在了头顶,事关提升能力,她很是认真。 “照常是如此,但你有灭星镯又主修木灵,灵气的吐息该有些特殊变化才是,”男子长发在后方飞舞,光下折射出银光万分亮眼,他眉眼疏浅望来,平静的眸中少有执拗,“五行分别对应五脏,灵能‘合体’简要来说,则是将充盈的灵气吸收入五脏,提升体能灵力的同时,在精神领域同灵能达成统一。” “木行对应肝脏,你着重注意这里,”他俯身朝前侧虚空一指,强调,“而后者统一分为两点,一者宿主拥有绝对强悍的精神力,二者灵能足够通人性,若是悟道两者相合,同灵能合体只是时间关系。” 墨姝沉默片刻,忽而抬头同他对视:“我不止木行,我本为混沌灵根。” 混沌灵根? 诸葛翰林少有地出现了晃神,清冷的眸中忽而闪过些什么情绪,惊异和了然同时产生,换言问:“那你对五行的掌握能力如何?” 曾在魔渊新缝隙底下待过的墨姝可太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了,虽为合作关系,但如此绝佳的私教学习机会必不能错过,她将身体五行灵力情况大致说出后,望见了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赏。 “那我便不必担忧了,”诸葛翰林颔首,指向沙滩边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这关的试炼便是跨越海浪、到达对岸,但我对你的要求不止于此,你将五行之气聚于体内五脏,下水后便不能再吸收灵气,如此到达对岸,就算合格。” “等你在这片海浪中掌握平衡之术,再能唤灵共同穿越风浪,便离合体不远了。” 海风徐徐,乍眼望去几乎没有半分风险,耳侧却依旧传来男子不急不慢的要点叮嘱,比起先前的漠然,墨姝敏锐地感受到其中多了不同的东西。 “……最短半月,最长三月,也够你在大赛前成功同灵能合体了,”诸葛翰林道完,正准备踏步离开,又侧身望向正晃荡着水的少女,忽而正色,“即墨姝,在合灵的领域,唤灵只算拥有最基本的晋升资格,大陆修士众多,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海水清澈在摇摆下荡出水圈,墨姝闻言抬头,提起牛马不相及的事:“今晚如此焦急地来找我,是因为组队淘汰的三人是你安插的么?” 显而易见,银发男子神色有了些不自然,没有回应,而是静静等待答复。 “你是怕我骄傲自满,或是走捷径?”她听出警告下的含义,仰头望天,“可是我从未想过当天才。” 墨姝想成为的,一直都是强者。 第175章 我从未想当天才 墨姝回院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院门口蹲点的弟子叫了去。 “这不是去机关堂的路。”她虽眼熟这个帮诸葛翰林打下手的弟子,却仍保持警惕将质疑说出。 此时临近戌时,外来的修士早已陆续从府内离开,月亮升起星辰闪烁,略显昏暗的光线投在石子小径上,走在前方的弟子听后也回身老实回答。 “确实并非前往机关堂,不过的确是去见讲师的,讲师他特地叮嘱,约见于御灵楼。” 御灵楼? 结业考最后一日前约见御灵楼是为何? 这个时间这个点,楼里怕也没有学子试炼。 墨姝思量片刻也未有迟疑,紧随跟上来到了第七层,圆筒外楼状的木雕过道中,银发男子早已等候多时,他同弟子对视了下眼神后微微颔首,随即摆手让对方离开。 “一同进去。”他神色淡淡。 什么意思? 心中所想开口问出,墨姝指向第七层的木门,实事求是:“这里我还未踏入试炼过,以我目前的实力,恐怕会非常吃力。” 事实上在结业考前,她同李瑛二人相伴也仅堪堪过了六层所有的试炼阵。 “你已经唤灵了?”分明是疑问句,可银发男子却是笃定的语气,他灰黑的瞳孔望来,似是在衡量着什么,“你能从苏婉手中逃出,便已证明了实力,可我认为,还不够。” 预想的三个人选已被淘汰,当下只剩下的两个选择,一个脾气古怪难以操控、指不定会出纰漏,最后一个就是眼前这位不被看好的小公主。 后者同他的联系因灭星镯的存在密不可分,易拿捏好挟制是事实。 “吱嘎——” 七层木门开启,墨姝顿住脚步,此时面容完全沉下陷入阴影中,盯着即将没入试炼阵的男子,开口:“你同我说过的,目标是学府结业考第一,我会如你所愿达成。” 男子回眸,居高临下望来,不置可否:“但同时我也说,这只是最终合作前的一小步。” “你连最终目的都不同我说,又凭何让我这个合作对象踏入此处、信任你?” 见少女不准备再上前,诸葛翰林终是重新合门,走到她跟前,选择让步,轻叹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 “我想取的,是来自御灵大赛中的某个东西。” “而大陆中各个学府每届的结业考第一,便会得到御灵大赛的保送名额。” “以你现在的能力就算能够取得第一,可大赛中以合作为首,赛制未知不定,各方来路的参赛者皆有,你的实力便不够看了,听明白了吗?” 墨姝当然知晓保送一事。 原小说中便是女主即墨瑶一路无阻拿下第一名,回到皇城后风光无限,受到各方各路的夸赞和无数奖赏。 可她很清楚,保送是有前提的—— “按规定,若是学府第一想保送入大赛,那名学子就必须有携带的灵能。” 否则,即便拿到第一也毫无用处。 人妖两族安定数百年之久,大陆和谐少有纷乱争端,虽少不了各路先辈封印大魔的前提,但每隔三年举办的御灵大赛也占了大部分重要因素。 御灵大赛顾名思义,是两族年轻一众的修士共同合作的团队战,比拼的是使用灵术、驾驭灵能的能力,若是没有灵能,就相当于前提条件被抹除,将毫无看点。 “所以你有灵能不是么,我唤你来此处,便是还要同你说一点,”诸葛翰林望着眼前五官略显紧绷的少女,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说出来的是很难解决的问题,“明日结业考最后一日,你必须当众唤出灵能,拿到那个保送名额。” 即便心有猜测,可在听到话语落地的那刻,墨姝还是停滞了下呼吸。 袖袍下的手攥紧,她不怒反笑:“你知道一个外界看来、四层灵力的学子唤出灵能,将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被贴上天才标签的同时,将永远暴露在打量试探下,无论是皇城还是悯花、暗处隐藏的人会逐渐看重她、提防她,彻查她,即便这是成长强大前的必经道路,可如今未免也太快了。 银发男子见少女因焦急被吹得有些微红的脸,忽而轻嗤声,眸中是薄凉至极的淡漠:“这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而非是我。” 顿了半晌,后又补充句:“要怨只能怨你晋升的太慢,或是说,你觉得灭星镯不值得你暴露出实力?” 当然不是。 墨姝在心中否定,重新抬眸时已想到了除此之外的退路:“可每届御灵大赛也会开设部分无灵能的名额,不是么?我可以参加无灵能修士的选拔晋级赛。” 小说中,大皇子即墨辰因意外虽有灵能、却难以唤出,他参加大赛时便是代表人族皇室进入的无灵能选拔。 当然,在大赛中他和女主即墨瑶共同对敌,经历磨练后也重新唤出了灵能,算是克服了心理上的心魔。 “你能确保在不暴露实力的前提下、赢得前三?”淡薄的话将事实道出,指出无法否认的现状,“我给出的建议会是你最容易轻松进入大赛的方法。” “若是我没能拿到第一呢?” “你不会有选择的余地,灭星镯让你安安稳稳过了十八年,不仅能隐藏真实灵力、助利你对灵气的吸收,其中暗藏的特殊玄机我无暇探究,可若是让我知晓你没有达成目的的实力,镯子便会照常从你手腕上取下来,照人皇所说——” “无论用什么方式。” 是了。 诸葛翰林有舍弃谋划的容错,但她没有。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力,眼前的路也唯有一条。 墨姝不可能放弃烛照,对方不仅是遇上危险最后的底牌,更是她相处了十多年的老友。 毕竟和即墨川派来的机关讲师达成合作—— 已是意料之外的上上签。 心中思索片刻,墨姝便踏步上前,站至男子身侧,抬首:“我知道了,那你带我来这是为了修炼晋升?” 可灵力怎能在短时间试炼中大幅度提高,想必对方也深知这个道理。 “不,”诸葛翰林漠视前方,推开了木门,“我唤你来这,是教授你同灵能合体的方法。” 墨姝一愣,随即紧随其后,没入试炼阵中。 伴随着熟悉的老者提示音响彻耳际,眼前的场景陡然转变,黑夜化为白昼,平坦的地板在眨眼间化为湿软的沙滩,扑面而来的潮湿海浪和新鲜空气萦绕周侧,夜风吹拂时有些冷意的身子也在暖暖阳光的照射下温暖起来。 “可书师皆说,在七层前唤灵已是不易,同灵能‘合体’是合灵期才该做的事。” 海风清爽,墨姝很快将散乱的长发绑在了头顶,事关提升能力,她很是认真。 “照常是如此,但你有灭星镯又主修木灵,灵气的吐息该有些特殊变化才是,”男子长发在后方飞舞,光下折射出银光万分亮眼,他眉眼疏浅望来,平静的眸中少有执拗,“五行分别对应五脏,灵能‘合体’简要来说,则是将充盈的灵气吸收入五脏,提升体能灵力的同时,在精神领域同灵能达成统一。” “木行对应肝脏,你着重注意这里,”他俯身朝前侧虚空一指,强调,“而后者统一分为两点,一者宿主拥有绝对强悍的精神力,二者灵能足够通人性,若是悟道两者相合,同灵能合体只是时间关系。” 墨姝沉默片刻,忽而抬头同他对视:“我不止木行,我本为混沌灵根。” 混沌灵根? 诸葛翰林少有地出现了晃神,清冷的眸中忽而闪过些什么情绪,惊异和了然同时产生,换言问:“那你对五行的掌握能力如何?” 曾在魔渊新缝隙底下待过的墨姝可太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了,虽为合作关系,但如此绝佳的私教学习机会必不能错过,她将身体五行灵力情况大致说出后,望见了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赏。 “那我便不必担忧了,”诸葛翰林颔首,指向沙滩边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这关的试炼便是跨越海浪、到达对岸,但我对你的要求不止于此,你将五行之气聚于体内五脏,下水后便不能再吸收灵气,如此到达对岸,就算合格。” “等你在这片海浪中掌握平衡之术,再能唤灵共同穿越风浪,便离合体不远了。” 海风徐徐,乍眼望去几乎没有半分风险,耳侧却依旧传来男子不急不慢的要点叮嘱,比起先前的漠然,墨姝敏锐地感受到其中多了不同的东西。 “……最短半月,最长三月,也够你在大赛前成功同灵能合体了,”诸葛翰林道完,正准备踏步离开,又侧身望向正晃荡着水的少女,忽而正色,“即墨姝,在合灵的领域,唤灵只算拥有最基本的晋升资格,大陆修士众多,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海水清澈在摇摆下荡出水圈,墨姝闻言抬头,提起牛马不相及的事:“今晚如此焦急地来找我,是因为组队淘汰的三人是你安插的么?” 显而易见,银发男子神色有了些不自然,没有回应,而是静静等待答复。 “你是怕我骄傲自满,或是走捷径?”她听出警告下的含义,仰头望天,“可是我从未想过当天才。” 墨姝想成为的,一直都是强者。 第176章 师姐同我一起走吧 在御灵楼待了整晚等到出去时,外处的天光乍亮,玉简中传讯来室友李瑛的担心询问,耐心回复后,再朝着圣学堂赶去。 临近夏季,气温缓缓升高,墨姝踏步走到高台上时望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最后一日的四十人排名考,几乎都是各大系堂中名列前茅的学子,就算有陌生面容,但多多少少都听过对方的名号。 倒是她踏上去时,被好些人望了几眼,土系堂的姬珠穿着一贯的褐色堂服,毫不掩饰热情,当着正在演说的书师朝她挥了挥手。 墨姝正扬笑回应时,身侧有人踏步而来,一轻一浅的脚步声落下,含着酒窝的少年对上眼:“我就知道公主能晋级到这。” 慕问神情如常,似是普通不过的打招呼。 “……不过在此之前需提醒各位学子,经昨晚各系堂主及仙圣讨论,原定的考核场地将由‘三角海’改为‘死亡谷’,规则不变。” “区域内依旧设有六座聚石台,三个时辰后若仍有多名学子未淘汰,则计算总分。” “需要提醒各位学子的是,若有意外切勿惊慌,安全为重,成绩为次,同时祝愿各位学子取得优异的成绩。”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每当有试炼考核、书师都会象征性添上这么一句,可墨姝总觉今日这话带着风雨欲来的叮嘱意味。 没有回复慕问的话,她拿起原石迅速踏入了传送阵。 迎面吹来的是燥热的风沙,塌软绵密的黄沙匍匐于脚底,每迈一步便会陷下去小块,头顶是比从前大了几倍的太阳,毫无遮拦直射来的光线很快便让全身的温度高了几倍。 墨姝只觉呼吸了片刻就头晕眼花,立即用灵力调动包裹全身才恢复正常—— 太热了,灵力稀少的人就算未碰到竞争者,能否在此地挺过三个时辰都难说。 极端的地理环境不仅对身体伤害大,也会间接损耗灵气,周侧一望无际的高低沙丘,风滚草滚动着全身慢悠悠从视线中荡过,彰显着此地的荒芜贫瘠。 更重要的是,这里不是原定的四种考核区之一,她并未背过留影珠的位置。 墨姝抬眸,望见遥遥上空悬浮的黑色珠子,背道而驰后,开始在沙漠中寻找人选。 在开阔、范围比前两日较小的区域内,和旁人打斗争夺原石,更重要的是如何承接第三个人的出现、攻击,临近最终名次,大多学子不会选择等待战斗完的原石恢复,而是直接了断的出手。 当墨姝找到一位木系堂学子打斗时,沙丘背面就突然出现了位土系堂的男子,从深陷的细沙中猛然钻出,直指二人左肩的原石。 面对二人已经破开两三条缝的半透明石子,他毫不掩饰想将两块皆收入囊中的野心,以沙聚块信手拈来,将战局强势搅乱。 见此情形,墨姝立即浑水摸鱼,选择收力的同时将灵力包裹原石保护,开始在边缘闪躲消耗两人的灵力。 果然没过多久,在沙土被次次躲过后,土系堂男子逐渐乏力,在多次出现缺漏后,墨姝便趁机而上捏碎原石,再冲向最后一人收下颗圆珠石头。 三人争斗两颗原石入手,她成了最后的优胜者。 沙丘中灵气本就稀薄,再加上长时间的高温照射宛如烘烤,她不得不躲在沙丘阴影下选择调息,静静等待第一个时辰后聚石台对决的出现。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找到你了,公主。” 忽而,充满朝气的少年音伴随眼前投下的阴影落下,墨姝抬首,背后沙丘顶已出现了个朝她挥手的人。 慕问身患残疾灵力又堪堪五层,能出现在第三日考核就已经令很多观众惊艳感叹,昨日走回北院的路上,便听到不少人对他的好奇打探。 从初识至今、虽没有一个学期却也差不多两个月了,对方给出的印象一直是旺盛的好奇心和恰到好处的礼貌,除却那日在学堂外相遇时过分的巧合,似乎并无异处。 可当下他走到身前,四目对视时黑色的瞳孔下毫不掩饰莫名的渴求。 “师姐为何不来找我?”慕问笑道,“你分明是能感觉到魔气的,不然那时在堂内怎么会跟我出来呢?” 果然是他。 墨姝神色未变,困惑眨眨眼:“慕学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姐,早在你刚入学府时,我就注意到你了,”少年挑眉,清秀的五官染上张扬,用无害的语气吐出毛骨悚然的内容,“对于魔气如此敏感的人,除却魔,要么为堕魔修士,要么便身携恶灵,而随着灵力提升,这样的情况会愈加明显,师姐,你不会不知晓?” 见少女瞳孔微缩愣神,他眉眼下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想起来了,学府只会教我们如何杀魔,又不会教修士如何隐藏魔气,不是么?” “咚咚咚——” 墨姝心脏不可抑制发出剧烈跳动,即便在炎炎烈日下,后脊不住发凉。 可以说从出生到现在,除却魔渊裂缝和御灵楼试炼阵,她几乎没有接触过魔,就算是前两者,也都是魔影魔体,是靠着自身的魔气、没有独立思考行动能力的生物。 而修仙玛丽苏文第二部内,魔更是主角团人人捶打的主要反派,是他们恋爱的调味剂,是正义的锤炼石,更是晋升的快捷梯。 没有主角团会携带魔气,没有主角团会是魔修,更没有主角团会携带恶灵东躲西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墨姝定神后敛下眼,“若是要打的话,那便快些出手。” 所幸因学府仙圣的存在、她足够谨慎,从未主动唤出烛照在学府内使用魔气—— 对方不会有任何实质证据。 “不,师姐你误会我了,”少年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师姐你同我一起走,去到我们该去的地方。” 他望来,漆黑的瞳孔内满是赤诚热情,紧接着摊开右手:“这里的人会伤害你,但我们不会,师姐你这么聪明,跟着我们定能干出翻大事业的,况且——” “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第176章 师姐同我一起走吧 在御灵楼待了整晚等到出去时,外处的天光乍亮,玉简中传讯来室友李瑛的担心询问,耐心回复后,再朝着圣学堂赶去。 临近夏季,气温缓缓升高,墨姝踏步走到高台上时望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最后一日的四十人排名考,几乎都是各大系堂中名列前茅的学子,就算有陌生面容,但多多少少都听过对方的名号。 倒是她踏上去时,被好些人望了几眼,土系堂的姬珠穿着一贯的褐色堂服,毫不掩饰热情,当着正在演说的书师朝她挥了挥手。 墨姝正扬笑回应时,身侧有人踏步而来,一轻一浅的脚步声落下,含着酒窝的少年对上眼:“我就知道公主能晋级到这。” 慕问神情如常,似是普通不过的打招呼。 “……不过在此之前需提醒各位学子,经昨晚各系堂主及仙圣讨论,原定的考核场地将由‘三角海’改为‘死亡谷’,规则不变。” “区域内依旧设有六座聚石台,三个时辰后若仍有多名学子未淘汰,则计算总分。” “需要提醒各位学子的是,若有意外切勿惊慌,安全为重,成绩为次,同时祝愿各位学子取得优异的成绩。”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每当有试炼考核、书师都会象征性添上这么一句,可墨姝总觉今日这话带着风雨欲来的叮嘱意味。 没有回复慕问的话,她拿起原石迅速踏入了传送阵。 迎面吹来的是燥热的风沙,塌软绵密的黄沙匍匐于脚底,每迈一步便会陷下去小块,头顶是比从前大了几倍的太阳,毫无遮拦直射来的光线很快便让全身的温度高了几倍。 墨姝只觉呼吸了片刻就头晕眼花,立即用灵力调动包裹全身才恢复正常—— 太热了,灵力稀少的人就算未碰到竞争者,能否在此地挺过三个时辰都难说。 极端的地理环境不仅对身体伤害大,也会间接损耗灵气,周侧一望无际的高低沙丘,风滚草滚动着全身慢悠悠从视线中荡过,彰显着此地的荒芜贫瘠。 更重要的是,这里不是原定的四种考核区之一,她并未背过留影珠的位置。 墨姝抬眸,望见遥遥上空悬浮的黑色珠子,背道而驰后,开始在沙漠中寻找人选。 在开阔、范围比前两日较小的区域内,和旁人打斗争夺原石,更重要的是如何承接第三个人的出现、攻击,临近最终名次,大多学子不会选择等待战斗完的原石恢复,而是直接了断的出手。 当墨姝找到一位木系堂学子打斗时,沙丘背面就突然出现了位土系堂的男子,从深陷的细沙中猛然钻出,直指二人左肩的原石。 面对二人已经破开两三条缝的半透明石子,他毫不掩饰想将两块皆收入囊中的野心,以沙聚块信手拈来,将战局强势搅乱。 见此情形,墨姝立即浑水摸鱼,选择收力的同时将灵力包裹原石保护,开始在边缘闪躲消耗两人的灵力。 果然没过多久,在沙土被次次躲过后,土系堂男子逐渐乏力,在多次出现缺漏后,墨姝便趁机而上捏碎原石,再冲向最后一人收下颗圆珠石头。 三人争斗两颗原石入手,她成了最后的优胜者。 沙丘中灵气本就稀薄,再加上长时间的高温照射宛如烘烤,她不得不躲在沙丘阴影下选择调息,静静等待第一个时辰后聚石台对决的出现。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找到你了,公主。” 忽而,充满朝气的少年音伴随眼前投下的阴影落下,墨姝抬首,背后沙丘顶已出现了个朝她挥手的人。 慕问身患残疾灵力又堪堪五层,能出现在第三日考核就已经令很多观众惊艳感叹,昨日走回北院的路上,便听到不少人对他的好奇打探。 从初识至今、虽没有一个学期却也差不多两个月了,对方给出的印象一直是旺盛的好奇心和恰到好处的礼貌,除却那日在学堂外相遇时过分的巧合,似乎并无异处。 可当下他走到身前,四目对视时黑色的瞳孔下毫不掩饰莫名的渴求。 “师姐为何不来找我?”慕问笑道,“你分明是能感觉到魔气的,不然那时在堂内怎么会跟我出来呢?” 果然是他。 墨姝神色未变,困惑眨眨眼:“慕学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姐,早在你刚入学府时,我就注意到你了,”少年挑眉,清秀的五官染上张扬,用无害的语气吐出毛骨悚然的内容,“对于魔气如此敏感的人,除却魔,要么为堕魔修士,要么便身携恶灵,而随着灵力提升,这样的情况会愈加明显,师姐,你不会不知晓?” 见少女瞳孔微缩愣神,他眉眼下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想起来了,学府只会教我们如何杀魔,又不会教修士如何隐藏魔气,不是么?” “咚咚咚——” 墨姝心脏不可抑制发出剧烈跳动,即便在炎炎烈日下,后脊不住发凉。 可以说从出生到现在,除却魔渊裂缝和御灵楼试炼阵,她几乎没有接触过魔,就算是前两者,也都是魔影魔体,是靠着自身的魔气、没有独立思考行动能力的生物。 而修仙玛丽苏文第二部内,魔更是主角团人人捶打的主要反派,是他们恋爱的调味剂,是正义的锤炼石,更是晋升的快捷梯。 没有主角团会携带魔气,没有主角团会是魔修,更没有主角团会携带恶灵东躲西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墨姝定神后敛下眼,“若是要打的话,那便快些出手。” 所幸因学府仙圣的存在、她足够谨慎,从未主动唤出烛照在学府内使用魔气—— 对方不会有任何实质证据。 “不,师姐你误会我了,”少年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师姐你同我一起走,去到我们该去的地方。” 他望来,漆黑的瞳孔内满是赤诚热情,紧接着摊开右手:“这里的人会伤害你,但我们不会,师姐你这么聪明,跟着我们定能干出翻大事业的,况且——” “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第177章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墨姝后退一步:“为何会不安全?” 慕问盯了她半晌,有些不解:“所以师姐,你是拒绝我了吗?” 他蹙着眉头,上前一步:“师姐你对魔有什么误解吗?事实上,学府书师讲述的人魔交战历史并非真相,就像人族有卑鄙无耻之士,我们魔中也有正义之辈,一棒子不能打死一片,不是么?” “不能答应!绝对不可以!” 烛照早已在脑中吼叫着给出答案,在此人出现后,他就万分暴躁。 多年前上个宿主心智不定入魔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怎么能再次看着一路成长到现在的人重蹈覆辙! 可同时他深知,修士只要有一丝不定便会产生心魔,魔气乘虚而入,是旁人千万句叮嘱都扭转不过来的。 “魔是如何……”墨姝没有回复脑中的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吐字开口,“关我屁事。” 简洁直白,毫无周转余地。 慕问顿了会,还是笑了:“既然如此,师姐,那让我来吞并你,杀了你后看看你体内的魔气源于什么,这样就好了。” 虽已有怀疑,但开膛破腹求证更为实在。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气率先从沙地而出,袭向后背! 墨姝即刻屈身躲过,刹那间脑中便涌过万般思绪—— 考核异常还未出现、对方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用魔气动手,便定然不在留影珠下,她必须在这个范围快速将人击倒! “木悯·百花杀。” 沙土中猛地长出张开血盆大口的白色花朵朝少年冲去,一招便用了六层灵力! “咦——” 慕问刚用魔气便察觉到身体有些不对劲,他拧着眉头正检查体内的异常处,迎面便撞上食人花,虽稍有躲避,可左侧的半个肩膀仍被撕咬穿过。 淅淅沥沥的鲜血从血肉模糊的肩膀流淌下,少年神情却漫不经心,仿佛察觉不到任何痛楚,继续用魔气由上及下做着检查,直到气息停顿在瘸腿脚踝处,他才挑眉出现惊讶。 “你们给我下毒了?” 询问声未落,墨绿色的长竹先至,墨姝一剑落下劈在对方另条的大腿中,只听“噗嗤”声血液飞溅,灰衫上立即被溅了红色。 “我还以为魔的血也是黑色的呢。” 少女面无表情抹了下脸,又一脚猛踹在瘸子的好腿上。 慕问的脸色不好。 虽不会有什么痛感,可两条腿都被扭断就很难正常走路了。 察觉到毒素因魔气迅速在全身蔓延,他不得不暂时后退,拉开距离:“师姐,你可不要后悔,妥协若是时间问题,拒绝就是死期了。” 少年闪身到沙丘阳光面,落下最后句话后,脚底出现黑色的气体萦绕在身侧,竟在逐渐消失! 为何要走? 墨姝落于阴影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直到人影彻底不见才放松下来,可心中早已警铃大响。 她想在考核中走到最后,慕问就是最为关键的变数。 更何况,若是对方被抓住说了些不该说的,她又要怎么应对? “即墨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远处传来熟悉的声线,她扭头,正巧对上提气赶来的青年。 在纳兰诸衍的目光下,不远处的布衫少女手握长竹,神态是从未见过的警惕,呼唤她名字后望来的眸子也是一般,如同雨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 冰冷而充斥杀意。 “你身上为何都是血?”他开口问,眸中划过思量。 与此同时。 圣学堂二层阁楼走下数名身影。 为首的布衣小老头对上四方目露疑惑的观众,扶了扶胡子笑了,开口时用灵力将声音扬大、扩至八方:“众位定然疑惑,考核还未结束,我等踏上高台是为如何。” 府主老头脚上穿着缝缝补补的灰色道鞋,身后左右两侧站着的分别是两大仙圣。 封旬黄袍裹身,浑浊的白色眼球直视前方,神情严肃凝重,另侧的粉衣桃嫣面容娇艳,从前醉醺醺的姿态消失,她双手缩于袖袍内,少有不带情绪地认真。 而两位身后,站着的是数位系堂的堂主。 “溪合学府成立至今,少有大阵仗,主要今时不同往日,先前魔气入侵一事闹得人心惶惶,无论人族妖族,或是魔渊,都有了异变,此等现象必然不同寻常。” “不久前,各堂主仙圣便发现,从前有关魔的绝迹禁术再次出现,原有的人被寄生,甚至准备潜藏到考核内、妄图入侵学子身体,以达到扰乱人心的目的,故此我们将计就计设下一局。” “根种于考核区域地底的魔气将被连根拔起,我等也会顺势找到相对的魔体及幕后主使,进行——” “全面肃清。” 府主话音落下,四周密密麻麻的观众陷入震惊。 什么? 看似平平无奇的考核下还有魔的渗透? 全场寂静无声,随着各堂主仙圣踏入传送阵,主持书师也同步上台,开口让众位稍安勿躁不必恐慌。 “那人前两日分别在四区及六区种下过魔气,如今两日过去,地下的魔气已找到魔体融合逐步扩大,都已在太极图上标明。” 出声的是站在府主身旁的白衣少年,他头戴帷帽,白纱随风飘飘,荡开略显漠然清冷的声线。 本该踏入七区考核的公仪小河此时站在众位堂主仙圣中心,他摊开太极图指向地标,敛下的绿色瞳孔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去,按计划分两拨去两区清理,清理完再去第七区,那里才是大头,”从前散漫随和的小老头,语气在此刻也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强势,浑浊的瞳眸散出锐利的光,“大陆二族再三争乱,也容不得让魔踏足染指。” 想拿他们溪合学府开第一刀? 不会有任何可能。 众人依言兵分两路出发,倒是帷帽少年立于原地没有动作。 府主望向自家徒弟,步子兜了两圈,缓缓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你准备上进次了,赶上这动静只能放弃考核当弃权,还是为师对不住你。” 少年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他轻笑声,点点头:“那倒是,师尊,我原本想考核好好争个名次,如今却要在这里做苦力,怎么办呢?” 没想到一向懂事的徒弟承认,老头挠了挠头,听对方接着道。 “要不然,师尊答应我件事,如何?” 第177章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墨姝后退一步:“为何会不安全?” 慕问盯了她半晌,有些不解:“所以师姐,你是拒绝我了吗?” 他蹙着眉头,上前一步:“师姐你对魔有什么误解吗?事实上,学府书师讲述的人魔交战历史并非真相,就像人族有卑鄙无耻之士,我们魔中也有正义之辈,一棒子不能打死一片,不是么?” “不能答应!绝对不可以!” 烛照早已在脑中吼叫着给出答案,在此人出现后,他就万分暴躁。 多年前上个宿主心智不定入魔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怎么能再次看着一路成长到现在的人重蹈覆辙! 可同时他深知,修士只要有一丝不定便会产生心魔,魔气乘虚而入,是旁人千万句叮嘱都扭转不过来的。 “魔是如何……”墨姝没有回复脑中的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吐字开口,“关我屁事。” 简洁直白,毫无周转余地。 慕问顿了会,还是笑了:“既然如此,师姐,那让我来吞并你,杀了你后看看你体内的魔气源于什么,这样就好了。” 虽已有怀疑,但开膛破腹求证更为实在。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气率先从沙地而出,袭向后背! 墨姝即刻屈身躲过,刹那间脑中便涌过万般思绪—— 考核异常还未出现、对方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用魔气动手,便定然不在留影珠下,她必须在这个范围快速将人击倒! “木悯·百花杀。” 沙土中猛地长出张开血盆大口的白色花朵朝少年冲去,一招便用了六层灵力! “咦——” 慕问刚用魔气便察觉到身体有些不对劲,他拧着眉头正检查体内的异常处,迎面便撞上食人花,虽稍有躲避,可左侧的半个肩膀仍被撕咬穿过。 淅淅沥沥的鲜血从血肉模糊的肩膀流淌下,少年神情却漫不经心,仿佛察觉不到任何痛楚,继续用魔气由上及下做着检查,直到气息停顿在瘸腿脚踝处,他才挑眉出现惊讶。 “你们给我下毒了?” 询问声未落,墨绿色的长竹先至,墨姝一剑落下劈在对方另条的大腿中,只听“噗嗤”声血液飞溅,灰衫上立即被溅了红色。 “我还以为魔的血也是黑色的呢。” 少女面无表情抹了下脸,又一脚猛踹在瘸子的好腿上。 慕问的脸色不好。 虽不会有什么痛感,可两条腿都被扭断就很难正常走路了。 察觉到毒素因魔气迅速在全身蔓延,他不得不暂时后退,拉开距离:“师姐,你可不要后悔,妥协若是时间问题,拒绝就是死期了。” 少年闪身到沙丘阳光面,落下最后句话后,脚底出现黑色的气体萦绕在身侧,竟在逐渐消失! 为何要走? 墨姝落于阴影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直到人影彻底不见才放松下来,可心中早已警铃大响。 她想在考核中走到最后,慕问就是最为关键的变数。 更何况,若是对方被抓住说了些不该说的,她又要怎么应对? “即墨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远处传来熟悉的声线,她扭头,正巧对上提气赶来的青年。 在纳兰诸衍的目光下,不远处的布衫少女手握长竹,神态是从未见过的警惕,呼唤她名字后望来的眸子也是一般,如同雨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 冰冷而充斥杀意。 “你身上为何都是血?”他开口问,眸中划过思量。 与此同时。 圣学堂二层阁楼走下数名身影。 为首的布衣小老头对上四方目露疑惑的观众,扶了扶胡子笑了,开口时用灵力将声音扬大、扩至八方:“众位定然疑惑,考核还未结束,我等踏上高台是为如何。” 府主老头脚上穿着缝缝补补的灰色道鞋,身后左右两侧站着的分别是两大仙圣。 封旬黄袍裹身,浑浊的白色眼球直视前方,神情严肃凝重,另侧的粉衣桃嫣面容娇艳,从前醉醺醺的姿态消失,她双手缩于袖袍内,少有不带情绪地认真。 而两位身后,站着的是数位系堂的堂主。 “溪合学府成立至今,少有大阵仗,主要今时不同往日,先前魔气入侵一事闹得人心惶惶,无论人族妖族,或是魔渊,都有了异变,此等现象必然不同寻常。” “不久前,各堂主仙圣便发现,从前有关魔的绝迹禁术再次出现,原有的人被寄生,甚至准备潜藏到考核内、妄图入侵学子身体,以达到扰乱人心的目的,故此我们将计就计设下一局。” “根种于考核区域地底的魔气将被连根拔起,我等也会顺势找到相对的魔体及幕后主使,进行——” “全面肃清。” 府主话音落下,四周密密麻麻的观众陷入震惊。 什么? 看似平平无奇的考核下还有魔的渗透? 全场寂静无声,随着各堂主仙圣踏入传送阵,主持书师也同步上台,开口让众位稍安勿躁不必恐慌。 “那人前两日分别在四区及六区种下过魔气,如今两日过去,地下的魔气已找到魔体融合逐步扩大,都已在太极图上标明。” 出声的是站在府主身旁的白衣少年,他头戴帷帽,白纱随风飘飘,荡开略显漠然清冷的声线。 本该踏入七区考核的公仪小河此时站在众位堂主仙圣中心,他摊开太极图指向地标,敛下的绿色瞳孔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去,按计划分两拨去两区清理,清理完再去第七区,那里才是大头,”从前散漫随和的小老头,语气在此刻也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强势,浑浊的瞳眸散出锐利的光,“大陆二族再三争乱,也容不得让魔踏足染指。” 想拿他们溪合学府开第一刀? 不会有任何可能。 众人依言兵分两路出发,倒是帷帽少年立于原地没有动作。 府主望向自家徒弟,步子兜了两圈,缓缓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你准备上进次了,赶上这动静只能放弃考核当弃权,还是为师对不住你。” 少年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他轻笑声,点点头:“那倒是,师尊,我原本想考核好好争个名次,如今却要在这里做苦力,怎么办呢?” 没想到一向懂事的徒弟承认,老头挠了挠头,听对方接着道。 “要不然,师尊答应我件事,如何?” 第178章 它在找我们 “不小心失手伤了人。”墨姝眯起眼睛收起长竹,忽而笑了声,同青年对视。 荒芜的沙丘中,二人遥遥相望,一时都未有动作。 直至对方再次道:“我记得在年前学府中,你曾来定仙阁、找我要重新办个玉简。” 纳兰诸衍盯着少女的脸不错过上面的任何情绪,顿了片刻继续开口:“那时我从未问过你原由,如今想来还是好奇。” 前些日子忙于暗阁中师尊安排下的事宜,很少有时间抽出空来将那份名单一一试探去。 而昨天询问的公仪冥泽又是个老狐狸,左言右语的打太极,说得再多却不到点上。 几月过去,方阙主的死似已是陈年旧事。 墨姝听后,眉眼弯起表情柔和下来,仿佛不是衣衫上刺目红色的始作俑者:“办两个玉简不需要什么理由,纳兰师兄,毕竟学府中有很多学子都用着两个玉简做二手准备,不是吗?” “那时在水系堂试炼,湖底时你是不是早知贝壳会加重,故才让我先运上去几趟?” 这些问题不仅当面问过,玉简也被来回试探了多次,她不甚在意地照着原本的说辞回答。 “纳兰师兄,”墨姝眨眨眼,表情不能更认真,“我当初为了帮你才想了那么多,这可不是你怀疑试探我的理由。” 什么保险起见,什么分工合作,打马虎眼太简单了。 话音刚落,她抬眼相视时便见到青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色,以及落临耳侧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手上戴着苏家的水灵戒?” 什么? 水灵戒从苏婉交到她手指上时不是已改变外观了么? 墨姝下意识便想低头看向手指寻求答案,可猛然察觉到不对顿住动作,强制让自己的视线紧盯对方没有丝毫偏移。 先前在皇城被老道捉住搜魂时的感受再次涌上心头,熟悉地令人胆寒。 “水灵戒……是什么?” 周围瞬间的灵气波动,对方很明显用了灵术让她心神产生恍惚,若是被乘虚而入低头看手,可就不好了—— 无论戒指来自何方,只要她低头去看,便是心虚的表现,毕竟在考核前,学子是不允许携带除武器外的任何灵器入场的。 也就是说,如今她手上根本没有带任何戒指。 纳兰诸衍同身为剑锋学子……到底是什么灵根? 环境的风沙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转大,高温上升后即便有灵力的保护都让脚底心产生刺痛,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渗落,脚底的流沙在不经意间松散下沉。 少女面上的神情过于懵懂困惑,纳兰诸衍见此眸中划过丝异色,安下心的同时,稍稍将怀疑放下。 他分明记得即墨姝手上除了那镯子没有任何装饰,却在某日突然出现个毫不起眼的戒指,回想起曾在水系堂水中见过的那抹银色…… 果然还是错觉吗? 也是,否则以苏家的性格又怎能容忍传家灵器落入外人手中。 见对方依旧未回还等待他的答复,纳兰诸衍歉意一笑,正要将话圆回去时,耳侧传来轰鸣之音。 空旷无际的炎炎烈日下,浮空中陡然凭空出现几道人影! “捻土·平畴沃野——” 沧桑的老者音色极具穿透力,分明是远在天边的黑点,可浑厚凌厉的气扑面而来,令心脏不禁为之震动! “是封旬仙圣他们!” 已有离得近的学子吃惊地认出空中的人物。 “轰轰轰——” 脚底的土地震动,沙石下陷的同时,伫立在考核区各角落的聚石台人像竟在缓慢地颤抖! “轰轰轰——”又是三声。 墨姝站在沙丘顶端眯眼眺望,映入视野的便是正在抬起胳膊举过头顶的石像。 仿佛有了生命般,肩头四处的沙土滚落,缓慢地执起佩剑抬眸,数百米高的人像睁开眼皮,紧紧盯着地下。 分明是靠着灵力撑起的土人,却在片刻展露出漫天的杀意。 下刻入耳的,是清脆又英气的女音。 “长生·如日初升!” 沙土堆叠的土地像是被开膛破肚了个口子,漆黑的深渊在考核区域的四处出现,沉寂片刻,滔天汹涌的黑色魔气就从地底而出,直冲天际! 正当要向四面扩散时,周围的灵气聚为实体宛如难以砍断的巨藤将魔气死死摁在了地底! 三股强劲的气交织在一起,二打一很快就将黑气消耗吞并! 脚边地底的深渊散发出黑光,黑色长发在席卷的风中四处舞动,脸颊侧的碎发时而扰乱视线,墨姝望向眼前凭空裂开的深渊,不禁又向后退了一步。 即便心中对学府行动早有预料,却仍是吃惊这眨眼间的巨变。 灵力由灵气聚集幻化,后者又来自大地五行,她从前几乎没有见过如此纯粹绝对的力量,灵力的颜色如此具象化,究竟需要多高的境界才能做到? 墨姝眯起眼,不想错过两大仙圣的出手场面,恍惚间意识到考核前,诸葛翰林提醒叮嘱的原因—— 天赋在这样的实力前,确实是不够看的。 曾在考核区域地底深根的魔气被悉数斩灭,随着封旬仙圣的“捻土·天地合”,沙地中裂开的黑色深渊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补,魔的入侵仿佛是不久前书中记载的历史。 种植于地底的魔气像是课堂黑板上不小心留下的涂鸦印花,学子们坐在下面听讲,只需要等老师用黑板擦轻轻将污渍擦去便可以了—— 黑板干净如初,他们这些考生仍然是书师堂主照料在温室的花束。 “这么简单……吗?” 墨姝脑中回想起慕问离开前的神情,轻声呢喃间,又道震动从地底传来! 不同于刚才被仙圣的多种灵术连根拔起时的挣扎,这次传出的“呜呜”耳鸣似在回应着什么!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她迅速望向青年,却恰好对上凌冽的剑招,用长竹拍开后,对方似很不解她的避战。 “书师未说考核停止,便理应继续,我们总要打一架的。” 纳兰诸衍话落,可眼中布衫少女的表情越来越差,脸颊白的可怕,他眉头微蹙:“怎么了?难道有魔气没有清除干净?” 悬浮在空中的府主仙圣早在收手时消失了身影,想必是用传送阵回到了学府。 “我——” 墨姝揉了揉太阳穴,安抚了下脑中躁动的烛照正要开口,一道凄厉的鸟鸣凭空而生,正是封旬仙圣状似猫头鹰的灵能! 它振翅高飞,由北及南划过天空,伴随着道响彻耳膜的话声。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魔影即出,请各位学子前往聚石台寻求庇护、携手斩魔,或捏碎原石马上返回——” 灵能还未说完话便突然消失了身影,高温炎热的湛蓝空中只留下淡黄色的灵力痕迹,又很快便消失殆尽,却是它出现过的唯一证明。 墨姝双眸缩紧,眼睁睁看着黑影从空中不见,因干渴喘气的喉咙间进出气息声更大。 为什么仙圣的灵能突然消失? 为什么考核区魔影未清理干净书师仙圣还不回来? 为什么烛照的魔气躁动难以抑制? 众多问题堆积在脑中,通通指向了唯一个答案—— 书师仙圣们分身乏术。 “封印在御灵楼下的大魔封印松动了!靠!它在找本大王!”烛照的尖叫出现在脑中,“就是我们去抢九天净玉瓶的那次!它记住我们了!” 与此同时,沙漠死亡谷各处的流沙如潮水般流淌起来,仿佛是拥有了生命的沙漠海洋,除却灰白的小石子,融入其中的黑色影子宛如伺机而动的猎手,蔓延的魔气似稍不留神便会将其中的学子吞噬殆尽。 第178章 它在找我们 “不小心失手伤了人。”墨姝眯起眼睛收起长竹,忽而笑了声,同青年对视。 荒芜的沙丘中,二人遥遥相望,一时都未有动作。 直至对方再次道:“我记得在年前学府中,你曾来定仙阁、找我要重新办个玉简。” 纳兰诸衍盯着少女的脸不错过上面的任何情绪,顿了片刻继续开口:“那时我从未问过你原由,如今想来还是好奇。” 前些日子忙于暗阁中师尊安排下的事宜,很少有时间抽出空来将那份名单一一试探去。 而昨天询问的公仪冥泽又是个老狐狸,左言右语的打太极,说得再多却不到点上。 几月过去,方阙主的死似已是陈年旧事。 墨姝听后,眉眼弯起表情柔和下来,仿佛不是衣衫上刺目红色的始作俑者:“办两个玉简不需要什么理由,纳兰师兄,毕竟学府中有很多学子都用着两个玉简做二手准备,不是吗?” “那时在水系堂试炼,湖底时你是不是早知贝壳会加重,故才让我先运上去几趟?” 这些问题不仅当面问过,玉简也被来回试探了多次,她不甚在意地照着原本的说辞回答。 “纳兰师兄,”墨姝眨眨眼,表情不能更认真,“我当初为了帮你才想了那么多,这可不是你怀疑试探我的理由。” 什么保险起见,什么分工合作,打马虎眼太简单了。 话音刚落,她抬眼相视时便见到青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色,以及落临耳侧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手上戴着苏家的水灵戒?” 什么? 水灵戒从苏婉交到她手指上时不是已改变外观了么? 墨姝下意识便想低头看向手指寻求答案,可猛然察觉到不对顿住动作,强制让自己的视线紧盯对方没有丝毫偏移。 先前在皇城被老道捉住搜魂时的感受再次涌上心头,熟悉地令人胆寒。 “水灵戒……是什么?” 周围瞬间的灵气波动,对方很明显用了灵术让她心神产生恍惚,若是被乘虚而入低头看手,可就不好了—— 无论戒指来自何方,只要她低头去看,便是心虚的表现,毕竟在考核前,学子是不允许携带除武器外的任何灵器入场的。 也就是说,如今她手上根本没有带任何戒指。 纳兰诸衍同身为剑锋学子……到底是什么灵根? 环境的风沙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转大,高温上升后即便有灵力的保护都让脚底心产生刺痛,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渗落,脚底的流沙在不经意间松散下沉。 少女面上的神情过于懵懂困惑,纳兰诸衍见此眸中划过丝异色,安下心的同时,稍稍将怀疑放下。 他分明记得即墨姝手上除了那镯子没有任何装饰,却在某日突然出现个毫不起眼的戒指,回想起曾在水系堂水中见过的那抹银色…… 果然还是错觉吗? 也是,否则以苏家的性格又怎能容忍传家灵器落入外人手中。 见对方依旧未回还等待他的答复,纳兰诸衍歉意一笑,正要将话圆回去时,耳侧传来轰鸣之音。 空旷无际的炎炎烈日下,浮空中陡然凭空出现几道人影! “捻土·平畴沃野——” 沧桑的老者音色极具穿透力,分明是远在天边的黑点,可浑厚凌厉的气扑面而来,令心脏不禁为之震动! “是封旬仙圣他们!” 已有离得近的学子吃惊地认出空中的人物。 “轰轰轰——” 脚底的土地震动,沙石下陷的同时,伫立在考核区各角落的聚石台人像竟在缓慢地颤抖! “轰轰轰——”又是三声。 墨姝站在沙丘顶端眯眼眺望,映入视野的便是正在抬起胳膊举过头顶的石像。 仿佛有了生命般,肩头四处的沙土滚落,缓慢地执起佩剑抬眸,数百米高的人像睁开眼皮,紧紧盯着地下。 分明是靠着灵力撑起的土人,却在片刻展露出漫天的杀意。 下刻入耳的,是清脆又英气的女音。 “长生·如日初升!” 沙土堆叠的土地像是被开膛破肚了个口子,漆黑的深渊在考核区域的四处出现,沉寂片刻,滔天汹涌的黑色魔气就从地底而出,直冲天际! 正当要向四面扩散时,周围的灵气聚为实体宛如难以砍断的巨藤将魔气死死摁在了地底! 三股强劲的气交织在一起,二打一很快就将黑气消耗吞并! 脚边地底的深渊散发出黑光,黑色长发在席卷的风中四处舞动,脸颊侧的碎发时而扰乱视线,墨姝望向眼前凭空裂开的深渊,不禁又向后退了一步。 即便心中对学府行动早有预料,却仍是吃惊这眨眼间的巨变。 灵力由灵气聚集幻化,后者又来自大地五行,她从前几乎没有见过如此纯粹绝对的力量,灵力的颜色如此具象化,究竟需要多高的境界才能做到? 墨姝眯起眼,不想错过两大仙圣的出手场面,恍惚间意识到考核前,诸葛翰林提醒叮嘱的原因—— 天赋在这样的实力前,确实是不够看的。 曾在考核区域地底深根的魔气被悉数斩灭,随着封旬仙圣的“捻土·天地合”,沙地中裂开的黑色深渊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补,魔的入侵仿佛是不久前书中记载的历史。 种植于地底的魔气像是课堂黑板上不小心留下的涂鸦印花,学子们坐在下面听讲,只需要等老师用黑板擦轻轻将污渍擦去便可以了—— 黑板干净如初,他们这些考生仍然是书师堂主照料在温室的花束。 “这么简单……吗?” 墨姝脑中回想起慕问离开前的神情,轻声呢喃间,又道震动从地底传来! 不同于刚才被仙圣的多种灵术连根拔起时的挣扎,这次传出的“呜呜”耳鸣似在回应着什么!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她迅速望向青年,却恰好对上凌冽的剑招,用长竹拍开后,对方似很不解她的避战。 “书师未说考核停止,便理应继续,我们总要打一架的。” 纳兰诸衍话落,可眼中布衫少女的表情越来越差,脸颊白的可怕,他眉头微蹙:“怎么了?难道有魔气没有清除干净?” 悬浮在空中的府主仙圣早在收手时消失了身影,想必是用传送阵回到了学府。 “我——” 墨姝揉了揉太阳穴,安抚了下脑中躁动的烛照正要开口,一道凄厉的鸟鸣凭空而生,正是封旬仙圣状似猫头鹰的灵能! 它振翅高飞,由北及南划过天空,伴随着道响彻耳膜的话声。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魔影即出,请各位学子前往聚石台寻求庇护、携手斩魔,或捏碎原石马上返回——” 灵能还未说完话便突然消失了身影,高温炎热的湛蓝空中只留下淡黄色的灵力痕迹,又很快便消失殆尽,却是它出现过的唯一证明。 墨姝双眸缩紧,眼睁睁看着黑影从空中不见,因干渴喘气的喉咙间进出气息声更大。 为什么仙圣的灵能突然消失? 为什么考核区魔影未清理干净书师仙圣还不回来? 为什么烛照的魔气躁动难以抑制? 众多问题堆积在脑中,通通指向了唯一个答案—— 书师仙圣们分身乏术。 “封印在御灵楼下的大魔封印松动了!靠!它在找本大王!”烛照的尖叫出现在脑中,“就是我们去抢九天净玉瓶的那次!它记住我们了!” 与此同时,沙漠死亡谷各处的流沙如潮水般流淌起来,仿佛是拥有了生命的沙漠海洋,除却灰白的小石子,融入其中的黑色影子宛如伺机而动的猎手,蔓延的魔气似稍不留神便会将其中的学子吞噬殆尽。 第179章 毫无退路的死局 “即墨姝?你是要去聚石台还是回去?事出意料之外,说不定去聚石台和别人会合斩魔、到时能多算点分。” 纳兰诸衍扫视圈周围逼近的魔影,眸色淡淡盯着身侧垂头不语的人。 墨姝面色难看,她的指甲狠狠掐入手掌心,早已听不清旁边的声音,而是不断将全身的灵气输入灭星镯,压住躁动的烛照,过分的调动灵力使她虚弱地可怕,却不敢停下。 “你倒是憋住啊,出来了我们两个一起死,”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蹦出来,“你是恶灵顶多被封印死不了,我是真的会被捉起来火烤的!” “本大王他妈的憋不住啊!难受死了!屎拉出一半了你能不能憋住!”正太声音听起来也痛苦万分。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你讨论!屎尿屁!” 烛照的声音大,墨姝的声音就比他更大,带着歇斯底里的痛苦。 原书从未写过这一茬。 那次在御灵楼不小心让大魔苏醒、已经使她被方风烨怀疑险些丢命,谁能想到还有历史遗留问题? 可面上风沙拂面,布衫少女颤颤巍巍扬起个笑脸:“纳兰师兄……我先捏碎原石回去了。” 去人多的地方不就是等着露馅么? 她心中恨自己反应地太慢,如今想撤退已为时太晚,捏碎原石—— 青年并未离开,他抬剑手起刀落,如闲庭信步般砍碎一圈圈围来的黑色魔影,保护着两人在流沙中安全的同时,也在扫视着她。 如同站在即将饿死孩子旁的秃鹫,打量、试探、等待。 等待碎裂原石中代表分数的圆珠的落下。 墨姝意识到这点,忽而笑了。 她的身体因灵力的匮乏和过分用力的笑声在隐隐颤抖,定神后长竹没入袖袍中,手起剑落,尖锐又冰凉的物体刺入皮骨下,感受温热的液体在皮肤上缓缓流淌。 “你还记得那个人情吗纳兰,我现在要用。”钻心的痛感使脑子清醒了些,少女深吸口气道。 “什么?” “你现在就去聚石台,不用管我,也不用回头。” 盯着大太阳地下的人,纳兰诸衍敛下眼:“你知道那金边纸片意味着什么吗?” 那张纸片是暗阁最高级别的任务令,只要带着纸片进入暗阁主阁,无论是大小任务或是难易任务,都将被接下并尽全力完成。 他虽对即墨姝多有怀疑,却也是真心感谢她帮忙拿到了那个搜魂器。 “嗯。” 墨姝轻点了下头,抬眼望着青年毫不留恋地转身,袖袍下的血液也终于落在了沙土中,虽很快融于涡流内消失不见,却激起了更多魔影的骚动。 她当然知道对方身份下承诺的价值。 所以不甘心。 好不甘心。 价值千金重量的纸张到最后,也只是换了个轻巧的转身。 体内的灵力如沙漏般涌向灭星镯,她努力汲取周围灵气都赶不及,怎么还有空挡住魔影? 墨姝无力倒入了沙土中,长时间的烘晒早让沙子像蒸锅样滚烫,没了灵力的保护皮肤瞬间出现红肿烧伤。 她却顾不得这些,吃力地掀起眼皮看向袭来的魔影,正当想唤出幽荧的名字时,一双脚踏步到了跟前。 “师姐,你这是何苦呢?” 少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语调也充斥朝气。 魔影见到他的出现纷纷停下包围,不远不近地荡在沙土旁,保持一定的距离,对沙土内的人类少女虎视眈眈。 “所以你还是入魔比较好,”慕问认真地点头,摊开手指如数家珍般,“师姐你也知道我们魔刚出来,还没有几个得力的干将,你现在加入,日后我们称霸大陆你就是大功臣……” 墨姝轻喘着气,静静听着对方的话。 事到如今,她终于知晓不久前对方脱战、没有步步紧逼的原因了。 “……我的任务之一就是招兵买马,师姐你可是我从一开始就看好的对象!” 她需要争第一,便不能捏碎原石。 她留在考核区域,要么被逼入魔,要么被杀吞并。 再退一万步,她活了下来,可大魔封印的松动使她体内魔气难以抑制,还是会被学府发现。 死,死,还是死。 “……最后一个是怪魔,他的脑子不聪明,所以还是师姐最好了!师姐你——” 少年心中每念个名字就将竖直的手指按下,还未掰扯完,忽而对上陷入沙土中少女闪烁的眼。 漆黑的眸中倒映出他的影子,没有恐惧、没有害怕、甚至连彷徨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憎恨和杀意。 “啊,”慕问怔愣片刻,眨了眨眼,意识到什么后,声音便如同蜜里调油般充斥激动,“师姐你发现了?” “这就是针对你下的死局呀,”少年蹲在她跟前,高兴地拍起了手,带着计谋得逞的小骄傲,“我发现你是最后个和诸葛讲师的合作对象时可开心了……” 是针对她下的,毫无翻盘希望,没有任何退路的—— 死局。 第179章 毫无退路的死局 “即墨姝?你是要去聚石台还是回去?事出意料之外,说不定去聚石台和别人会合斩魔、到时能多算点分。” 纳兰诸衍扫视圈周围逼近的魔影,眸色淡淡盯着身侧垂头不语的人。 墨姝面色难看,她的指甲狠狠掐入手掌心,早已听不清旁边的声音,而是不断将全身的灵气输入灭星镯,压住躁动的烛照,过分的调动灵力使她虚弱地可怕,却不敢停下。 “你倒是憋住啊,出来了我们两个一起死,”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蹦出来,“你是恶灵顶多被封印死不了,我是真的会被捉起来火烤的!” “本大王他妈的憋不住啊!难受死了!屎拉出一半了你能不能憋住!”正太声音听起来也痛苦万分。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你讨论!屎尿屁!” 烛照的声音大,墨姝的声音就比他更大,带着歇斯底里的痛苦。 原书从未写过这一茬。 那次在御灵楼不小心让大魔苏醒、已经使她被方风烨怀疑险些丢命,谁能想到还有历史遗留问题? 可面上风沙拂面,布衫少女颤颤巍巍扬起个笑脸:“纳兰师兄……我先捏碎原石回去了。” 去人多的地方不就是等着露馅么? 她心中恨自己反应地太慢,如今想撤退已为时太晚,捏碎原石—— 青年并未离开,他抬剑手起刀落,如闲庭信步般砍碎一圈圈围来的黑色魔影,保护着两人在流沙中安全的同时,也在扫视着她。 如同站在即将饿死孩子旁的秃鹫,打量、试探、等待。 等待碎裂原石中代表分数的圆珠的落下。 墨姝意识到这点,忽而笑了。 她的身体因灵力的匮乏和过分用力的笑声在隐隐颤抖,定神后长竹没入袖袍中,手起剑落,尖锐又冰凉的物体刺入皮骨下,感受温热的液体在皮肤上缓缓流淌。 “你还记得那个人情吗纳兰,我现在要用。”钻心的痛感使脑子清醒了些,少女深吸口气道。 “什么?” “你现在就去聚石台,不用管我,也不用回头。” 盯着大太阳地下的人,纳兰诸衍敛下眼:“你知道那金边纸片意味着什么吗?” 那张纸片是暗阁最高级别的任务令,只要带着纸片进入暗阁主阁,无论是大小任务或是难易任务,都将被接下并尽全力完成。 他虽对即墨姝多有怀疑,却也是真心感谢她帮忙拿到了那个搜魂器。 “嗯。” 墨姝轻点了下头,抬眼望着青年毫不留恋地转身,袖袍下的血液也终于落在了沙土中,虽很快融于涡流内消失不见,却激起了更多魔影的骚动。 她当然知道对方身份下承诺的价值。 所以不甘心。 好不甘心。 价值千金重量的纸张到最后,也只是换了个轻巧的转身。 体内的灵力如沙漏般涌向灭星镯,她努力汲取周围灵气都赶不及,怎么还有空挡住魔影? 墨姝无力倒入了沙土中,长时间的烘晒早让沙子像蒸锅样滚烫,没了灵力的保护皮肤瞬间出现红肿烧伤。 她却顾不得这些,吃力地掀起眼皮看向袭来的魔影,正当想唤出幽荧的名字时,一双脚踏步到了跟前。 “师姐,你这是何苦呢?” 少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语调也充斥朝气。 魔影见到他的出现纷纷停下包围,不远不近地荡在沙土旁,保持一定的距离,对沙土内的人类少女虎视眈眈。 “所以你还是入魔比较好,”慕问认真地点头,摊开手指如数家珍般,“师姐你也知道我们魔刚出来,还没有几个得力的干将,你现在加入,日后我们称霸大陆你就是大功臣……” 墨姝轻喘着气,静静听着对方的话。 事到如今,她终于知晓不久前对方脱战、没有步步紧逼的原因了。 “……我的任务之一就是招兵买马,师姐你可是我从一开始就看好的对象!” 她需要争第一,便不能捏碎原石。 她留在考核区域,要么被逼入魔,要么被杀吞并。 再退一万步,她活了下来,可大魔封印的松动使她体内魔气难以抑制,还是会被学府发现。 死,死,还是死。 “……最后一个是怪魔,他的脑子不聪明,所以还是师姐最好了!师姐你——” 少年心中每念个名字就将竖直的手指按下,还未掰扯完,忽而对上陷入沙土中少女闪烁的眼。 漆黑的眸中倒映出他的影子,没有恐惧、没有害怕、甚至连彷徨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憎恨和杀意。 “啊,”慕问怔愣片刻,眨了眨眼,意识到什么后,声音便如同蜜里调油般充斥激动,“师姐你发现了?” “这就是针对你下的死局呀,”少年蹲在她跟前,高兴地拍起了手,带着计谋得逞的小骄傲,“我发现你是最后个和诸葛讲师的合作对象时可开心了……” 是针对她下的,毫无翻盘希望,没有任何退路的—— 死局。 第180章 她墨姝,永远有残局翻盘的勇气 “柳兄,你不去聚石台?那里还有书师镇守,会很安全。” 木系堂学子抬头问身着红衣的富商少爷,神情困惑不解。 “去外面找个人。”柳相君眸色沉下,原本轻佻的话声却在此时划过意味不明的思虑。 他转身离开,干净利落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边际。 而沙地中的另头,李瑛抬头望向从聚石台顶端散发出的金黄色灵力光线,望了一眼后便背道而驰,朝着其他方位搜寻而去。 —— 没有剧情的提前预知,眼前的路似乎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沙丘下的墨姝忽而想起那年在悯花山负责扫地时,上上下下走得两千零五个石阶。 最后三百阶石梯是通向祭拜堂的,老祖宗曾说祭拜堂步步心,步步诚,故此那三百阶不容许有修士使用灵器或提气越阶。 可每当扫完两旁的树风一吹,叶子就掉了一地,尤其是秋天,隔几阶便有残叶,她偷懒用灵气越阶被逮住,少不了一顿揍罚。 直到某天粉衣小女娃来访,轻轻挥了挥手便将整片的雪铲了个干净。 不得不说,即墨瑶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脾性,善恶两头都不占全,傲倒是真的傲。 对方大眼睛眨眨向她望来,等待着她的感谢。 墨姝觉得自己该笑着感谢的,说不定还能得到金豆子打赏、回去买件过冬的新衣裳,可那天实在是太冷了,脸冻僵后导致心也没了兴致,她如实道:“三公主,祭祀堂前不准使用灵力。” 小女娃脸一僵,原本就傲气的脸更面无表情,旁边的小跟班随即发动言语攻击。 “你不知好歹!瑶瑶看你可怜才帮你的,你有没有心!” “阙主说过了,三公主想怎么玩都可以,用不着你一个杂役来指指点点。” 似乎是为了印证话语的真实性,小女娃身影一消失,很快便出现在了大堂门前,成为视野中的小黑点。 墨姝看着对方的身影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她那时跨不过的—— 何止这三百阶。 而今,同龄学子们共同对敌,走得走,留得留,争夺名次毫无负担,她却要思索各种东西。 小明去少年宫有司机接送,她要想着地处偏僻如何通往,天气阴晴又该如何预言知晓。 墨姝在沙漠中缓缓闭上了眼,唯一能真正帮她破局的烛照却不能出来。 空间袋也因考核禁止放在了最外面。 天平从未倾向于她。 她伸手轻轻点了下倒在沙土中因灼烧滚烫的皮肤,耳侧仍是慕问喋喋不休的话声,似是恶魔不断蛊惑勾引她潜入地狱。 “……堕魔会怎么样呢?”轻声的吐息后陷入沉寂。 墨姝在心中冷静分析利弊,她现在面对最好的选择,便是假装投降,等待好友的救援。 无论是柳相君李瑛,或是小河,只要来了一个人,死局开解,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若是他们没有找到她,或是其他路过的学子书师先出现呢? 她该如何解释哪哪不对的异样? “魔影魔体都没太多脑子,但师姐你知晓十年前被大陆大能封印的那个姓纪魔修吗,他全身心投靠我们支持我们——”少年见她心神终于产生动摇,他眼尾上扬又靠近了许多,却忽而听到倒地少女嘴里道出一声轻音。 淹没于渐大风沙没有听清,他下意识问:“师姐,你说……什么?” “嗡——” 以二人为中心,忽而荡开圈淡蓝色的光晕,刹那间,耳朵中的风声沙流声灵力声悉数隔绝,包括由灵力而滋生的魔气! 慕问抬眼下刻,便见到少女从袖中拔出的墨绿色长竹,由短及长猛然从侧边刺入了他的太阳穴,不带任何气的“噗嗤”声伴随血液的喷溅,足以证明少女的手劲之大。 突如其来的攻势防不胜防,想要发力却发现身体内像空洞的躯壳。 普通的瘸腿灵师论最大气力,怎么比得过天天锻炼的剑修? 余光瞥见周围被蓝色光晕隔绝在外的魔影,从头骨席卷而来的刺痛使他喉间发出刺耳的尖叫。 下刻传来是少女哑声发出的笑音,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魔的弱点是头骨,我说……” “我要杀了你。” 那日同李瑛一起在御灵楼试炼阵中,幽荧出现和她细细讲述着有关烛照的出鞘剑。 “这么厉害?我只用过它的一招,一下就能将稍弱的魔体斩杀,”墨姝回想起曾经在御灵楼中的一剑“星河长明”,意识到威力后不由地多想了些,“那倘若往后在学府内遇上魔,不能用烛照的话,除了剑术灵力,你有什么推荐的办法吗?” “有,”深蓝色的半透明女子头发披散而下,乍眼望去仿佛如流动的月夜天景,她仔细解释着,“灵力的流速源于阴阳两气的调和,快则近阴,慢则至阳,等你灵力再精进些到合灵期,我便可以设立一个‘界’,短时间内在界中可以调和各气的流速,而当流速减至最低点,魔气便会消失。” “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有足够多的灵力。” “如果没有怎么办?” 女子沉默了下来,望着双眸带着好奇星星眼的少女,轻声道:“阴阳与五行缺一不可,理论上没有足够的灵力,你可以借助至阳的环境高温,选择燃烧你的五脏六腑,但也只是理论。” “会如何?”墨姝紧追不舍地提问。 “曾经没有修士这般做过,以后也不会有,不会有人值得你如此行动,这样对你身体的伤害绝对是不可逆的。” 可是幽荧,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 “噗嗤——” 墨姝借着惯力将少年压倒在滚烫的沙地上,紧贴沙土时几乎能听见皮肤烘烤的“滋滋”音,半张脸因刚才匍匐在地上早已脱皮红肿,细密的汗珠不断从肌肤渗透流下,可没入土中的液体分不清是汗,是血,还是泪。 她左手掐住在界内宛如凡人的少年,右手攥紧长竹手起刀落,一下一下砸在对方的额头正心,碎裂骨头的“咔嚓”声音和不停溅出的红色喷洒在她的脸上。 “不要……不要这样,松手……” 即便额头被砸得粉碎惨不忍睹,可慕问依旧没有咽气,他十指抓挠着少女拧在脖颈上的手、勒出红痕,嘴巴的气只进不出,眼睛凸起,死死盯着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少女。 她身上的灼烧口数不胜数,因脱力分明肩膀在颤抖,嘴巴不断溢出鲜血,可那双眼睛比他见过的人都要决绝—— 像是早已死过数次的恶鬼,像是从阎王殿爬上人间的饿殍。 疯子!疯子! 谁知道她这样还能反抗! 他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慕问,上个说要给我机会的人已经死了,你算个屁。”轻蔑的话声低地可怕。 墨姝心中数着砸下的次数,视线已经开始恍惚,清晰的少年人影层层重叠,片刻后只留下颜色色块,她感觉到七窍开始淌血后,用力地眨了眨眼。 十五、十六、十七…… 一声声砸下,仿佛每次都用尽了全力,做最后的绝唱。 可是她的朋友啊。 她不想做个被动的等待者、将命运交付于他人手中,不想做被执手落下的棋子,更不想—— 死在这个热到想要脱水的沙漠里,然后被记录在史书,贴上“锦鲤却草包人皇四女,都说了往聚石台走她偏不去,因实力不够被魔斩杀于沙地”这样傻逼脑残又无力反驳的标签。 她要做扑克里的王炸,做围杀中的猎手,做破而后立的奇迹。 她墨姝,永远有残局翻盘的勇气。 “为什么……”慕问嘴角泛出唾沫,四肢抽搐,“你就算杀了我……旁边的魔影还在,你活不了……” “那也是在你死后。”墨姝面无表情,血泪从眼角流下,又道长竹刺入。 十九。 她会重新踏上悯花那三百层带着雪的阶梯。 墨姝思绪游离,恍惚中抬起最后一剑。 她想,等当了阙主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分三六九等的傻逼规定给销了。 第180章 她墨姝,永远有残局翻盘的勇气 “柳兄,你不去聚石台?那里还有书师镇守,会很安全。” 木系堂学子抬头问身着红衣的富商少爷,神情困惑不解。 “去外面找个人。”柳相君眸色沉下,原本轻佻的话声却在此时划过意味不明的思虑。 他转身离开,干净利落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边际。 而沙地中的另头,李瑛抬头望向从聚石台顶端散发出的金黄色灵力光线,望了一眼后便背道而驰,朝着其他方位搜寻而去。 —— 没有剧情的提前预知,眼前的路似乎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沙丘下的墨姝忽而想起那年在悯花山负责扫地时,上上下下走得两千零五个石阶。 最后三百阶石梯是通向祭拜堂的,老祖宗曾说祭拜堂步步心,步步诚,故此那三百阶不容许有修士使用灵器或提气越阶。 可每当扫完两旁的树风一吹,叶子就掉了一地,尤其是秋天,隔几阶便有残叶,她偷懒用灵气越阶被逮住,少不了一顿揍罚。 直到某天粉衣小女娃来访,轻轻挥了挥手便将整片的雪铲了个干净。 不得不说,即墨瑶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脾性,善恶两头都不占全,傲倒是真的傲。 对方大眼睛眨眨向她望来,等待着她的感谢。 墨姝觉得自己该笑着感谢的,说不定还能得到金豆子打赏、回去买件过冬的新衣裳,可那天实在是太冷了,脸冻僵后导致心也没了兴致,她如实道:“三公主,祭祀堂前不准使用灵力。” 小女娃脸一僵,原本就傲气的脸更面无表情,旁边的小跟班随即发动言语攻击。 “你不知好歹!瑶瑶看你可怜才帮你的,你有没有心!” “阙主说过了,三公主想怎么玩都可以,用不着你一个杂役来指指点点。” 似乎是为了印证话语的真实性,小女娃身影一消失,很快便出现在了大堂门前,成为视野中的小黑点。 墨姝看着对方的身影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她那时跨不过的—— 何止这三百阶。 而今,同龄学子们共同对敌,走得走,留得留,争夺名次毫无负担,她却要思索各种东西。 小明去少年宫有司机接送,她要想着地处偏僻如何通往,天气阴晴又该如何预言知晓。 墨姝在沙漠中缓缓闭上了眼,唯一能真正帮她破局的烛照却不能出来。 空间袋也因考核禁止放在了最外面。 天平从未倾向于她。 她伸手轻轻点了下倒在沙土中因灼烧滚烫的皮肤,耳侧仍是慕问喋喋不休的话声,似是恶魔不断蛊惑勾引她潜入地狱。 “……堕魔会怎么样呢?”轻声的吐息后陷入沉寂。 墨姝在心中冷静分析利弊,她现在面对最好的选择,便是假装投降,等待好友的救援。 无论是柳相君李瑛,或是小河,只要来了一个人,死局开解,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若是他们没有找到她,或是其他路过的学子书师先出现呢? 她该如何解释哪哪不对的异样? “魔影魔体都没太多脑子,但师姐你知晓十年前被大陆大能封印的那个姓纪魔修吗,他全身心投靠我们支持我们——”少年见她心神终于产生动摇,他眼尾上扬又靠近了许多,却忽而听到倒地少女嘴里道出一声轻音。 淹没于渐大风沙没有听清,他下意识问:“师姐,你说……什么?” “嗡——” 以二人为中心,忽而荡开圈淡蓝色的光晕,刹那间,耳朵中的风声沙流声灵力声悉数隔绝,包括由灵力而滋生的魔气! 慕问抬眼下刻,便见到少女从袖中拔出的墨绿色长竹,由短及长猛然从侧边刺入了他的太阳穴,不带任何气的“噗嗤”声伴随血液的喷溅,足以证明少女的手劲之大。 突如其来的攻势防不胜防,想要发力却发现身体内像空洞的躯壳。 普通的瘸腿灵师论最大气力,怎么比得过天天锻炼的剑修? 余光瞥见周围被蓝色光晕隔绝在外的魔影,从头骨席卷而来的刺痛使他喉间发出刺耳的尖叫。 下刻传来是少女哑声发出的笑音,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魔的弱点是头骨,我说……” “我要杀了你。” 那日同李瑛一起在御灵楼试炼阵中,幽荧出现和她细细讲述着有关烛照的出鞘剑。 “这么厉害?我只用过它的一招,一下就能将稍弱的魔体斩杀,”墨姝回想起曾经在御灵楼中的一剑“星河长明”,意识到威力后不由地多想了些,“那倘若往后在学府内遇上魔,不能用烛照的话,除了剑术灵力,你有什么推荐的办法吗?” “有,”深蓝色的半透明女子头发披散而下,乍眼望去仿佛如流动的月夜天景,她仔细解释着,“灵力的流速源于阴阳两气的调和,快则近阴,慢则至阳,等你灵力再精进些到合灵期,我便可以设立一个‘界’,短时间内在界中可以调和各气的流速,而当流速减至最低点,魔气便会消失。” “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有足够多的灵力。” “如果没有怎么办?” 女子沉默了下来,望着双眸带着好奇星星眼的少女,轻声道:“阴阳与五行缺一不可,理论上没有足够的灵力,你可以借助至阳的环境高温,选择燃烧你的五脏六腑,但也只是理论。” “会如何?”墨姝紧追不舍地提问。 “曾经没有修士这般做过,以后也不会有,不会有人值得你如此行动,这样对你身体的伤害绝对是不可逆的。” 可是幽荧,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 “噗嗤——” 墨姝借着惯力将少年压倒在滚烫的沙地上,紧贴沙土时几乎能听见皮肤烘烤的“滋滋”音,半张脸因刚才匍匐在地上早已脱皮红肿,细密的汗珠不断从肌肤渗透流下,可没入土中的液体分不清是汗,是血,还是泪。 她左手掐住在界内宛如凡人的少年,右手攥紧长竹手起刀落,一下一下砸在对方的额头正心,碎裂骨头的“咔嚓”声音和不停溅出的红色喷洒在她的脸上。 “不要……不要这样,松手……” 即便额头被砸得粉碎惨不忍睹,可慕问依旧没有咽气,他十指抓挠着少女拧在脖颈上的手、勒出红痕,嘴巴的气只进不出,眼睛凸起,死死盯着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少女。 她身上的灼烧口数不胜数,因脱力分明肩膀在颤抖,嘴巴不断溢出鲜血,可那双眼睛比他见过的人都要决绝—— 像是早已死过数次的恶鬼,像是从阎王殿爬上人间的饿殍。 疯子!疯子! 谁知道她这样还能反抗! 他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慕问,上个说要给我机会的人已经死了,你算个屁。”轻蔑的话声低地可怕。 墨姝心中数着砸下的次数,视线已经开始恍惚,清晰的少年人影层层重叠,片刻后只留下颜色色块,她感觉到七窍开始淌血后,用力地眨了眨眼。 十五、十六、十七…… 一声声砸下,仿佛每次都用尽了全力,做最后的绝唱。 可是她的朋友啊。 她不想做个被动的等待者、将命运交付于他人手中,不想做被执手落下的棋子,更不想—— 死在这个热到想要脱水的沙漠里,然后被记录在史书,贴上“锦鲤却草包人皇四女,都说了往聚石台走她偏不去,因实力不够被魔斩杀于沙地”这样傻逼脑残又无力反驳的标签。 她要做扑克里的王炸,做围杀中的猎手,做破而后立的奇迹。 她墨姝,永远有残局翻盘的勇气。 “为什么……”慕问嘴角泛出唾沫,四肢抽搐,“你就算杀了我……旁边的魔影还在,你活不了……” “那也是在你死后。”墨姝面无表情,血泪从眼角流下,又道长竹刺入。 十九。 她会重新踏上悯花那三百层带着雪的阶梯。 墨姝思绪游离,恍惚中抬起最后一剑。 她想,等当了阙主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分三六九等的傻逼规定给销了。 第181章 命运不站在你这边 “你累吗?” 十五岁时篱笆村被烧毁,墨姝回到悯花后就更不敢懈怠,她不断地看书修炼,几乎连睡觉和吃食都顾不上,烛照见少女连轴转的第三个月,还是没忍住问。 当时她的回答是“很累,但没工夫停下。” 而在三年后的当下,结业考前烛照又问了这句话。 墨姝已经按计划打了好几场胜仗,她摇摇头:“比起从前轻松多了,拼劲全力赢下后的感受难以代替,更何况我很享受现在的学府生活,这里就像是我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大学。” “大学?”烛照好奇。 少女眉眼弯弯笑起,脑中久违地思索起上辈子的回忆,开始一一叙述埋藏在角落的听闻,充满向往。 可以参加不同的社团活动、认识各个领域的朋友;若是成功拿回被夺走的家产,还能搞个小创业,在大学旁的好地段买个小店铺,办个口碑满分的甜品店;说不定还能遇到不错的爱情邂逅,摆脱二十多年来的母单生活。 有力气时和朋友旅游打卡、学习天天向上,没力气时窝在家中摆烂做咸鱼,不会有任何烦恼。 墨姝在疯人院想了好多好久,可还是没有迎来这一天。 在这个大陆她穿书重生,有了第二次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充斥狗血,但她还是想迎来自己的十九岁—— 那个被车祸夺走一切、还没有从中走出来小女孩的十九岁。 “呼呼——” “呼呼——” 大风伴随着流沙逆风吹来,小部分黄沙落下,更多的则在上方矮小的沙丘上堆叠积累出更高的坡,直射而下的阳光被遮蔽,阴影缓缓覆盖淡蓝界中争斗二人的身影。 气温骤降的同时,幽荧形成的界摇摇欲坠,很快便顺风而逝。 墨姝落下最后一记时,视野中五颜六色的色块已悉数沉为暗色,黑色的气体重新席卷而来,长竹的锋利处敲击在迅速愈合的头骨上,发出清脆的“哐镗”声。 竟是连头皮都没有蹭破。 她大力喘着粗气,拧住少年脖颈的手被顷刻间甩开,身体也因惯性被弹出数米远,再次陷入了沙地里。 “咳咳……” 慕问如劫后余生般双手抬起摸着头部,撕裂的皮肉因魔气而急速生长恢复,他在恍惚中望见蜷缩在不远处的少女,又抬头看到遮住高温照射的沙丘,咳嗽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歪斜的嘴角难以抑制发出嘲笑:“……哈哈,即墨姝,老天都不站在你这边!你又能如何呢?” “你这是什么眼神?”对上少女凌乱黑发下的那双眼,不久前无能为力的窒息痛苦再次想起,慕问冷笑声,“你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害你最深的分明是那道貌岸然的皇室,是我魔才在一次次给你机会!” 少年话音落下又是低头一阵呕血,用力将错位的嘴中骨头掰正,再次抬头时,漆黑的眸中闪烁出恶劣的笑容,又道:“即墨姝,你不会真觉得我们不知道十七年前的恶灵封印一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更何况是对于我们魔而言,不对劲的事多查查就对劲了。” “我多次给你机会,也是在给你们机会,”他走到少女跟前蹲下,见她头顶两边已隐隐冒出犄角,惬意地扯起嘴角,“只可惜你不就范,恶灵不为你所用,我们也只能选择杀人吞并。” “合灵!和我合灵!”与此同时,脑中烛照焦急万分,“被发现也没办法,你快死了!” 墨姝几乎已经快没有意识,但她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能睡。 一旦睡着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吃力地抬手摸到已露出半截的犄角,心凉了大半,模模糊糊望见落在不远处沙地中的长竹,她想要去捡,可奈何右手抖地已完全抬不动。 “不能合灵……不到最后不能合,烛照,我们再忍一会会……”她低声呢喃时,嘴角不受控制地发出苦笑。 好倒霉。 好倒霉。 明明都想好了,明明就差一点,为什么不能如愿呢? 墨姝不合时宜地在脑中想到冷笑话。 她以后再也不叫老天爷了,这逼命运是真把她当孙子往死里虐。 第181章 命运不站在你这边 “你累吗?” 十五岁时篱笆村被烧毁,墨姝回到悯花后就更不敢懈怠,她不断地看书修炼,几乎连睡觉和吃食都顾不上,烛照见少女连轴转的第三个月,还是没忍住问。 当时她的回答是“很累,但没工夫停下。” 而在三年后的当下,结业考前烛照又问了这句话。 墨姝已经按计划打了好几场胜仗,她摇摇头:“比起从前轻松多了,拼劲全力赢下后的感受难以代替,更何况我很享受现在的学府生活,这里就像是我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大学。” “大学?”烛照好奇。 少女眉眼弯弯笑起,脑中久违地思索起上辈子的回忆,开始一一叙述埋藏在角落的听闻,充满向往。 可以参加不同的社团活动、认识各个领域的朋友;若是成功拿回被夺走的家产,还能搞个小创业,在大学旁的好地段买个小店铺,办个口碑满分的甜品店;说不定还能遇到不错的爱情邂逅,摆脱二十多年来的母单生活。 有力气时和朋友旅游打卡、学习天天向上,没力气时窝在家中摆烂做咸鱼,不会有任何烦恼。 墨姝在疯人院想了好多好久,可还是没有迎来这一天。 在这个大陆她穿书重生,有了第二次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充斥狗血,但她还是想迎来自己的十九岁—— 那个被车祸夺走一切、还没有从中走出来小女孩的十九岁。 “呼呼——” “呼呼——” 大风伴随着流沙逆风吹来,小部分黄沙落下,更多的则在上方矮小的沙丘上堆叠积累出更高的坡,直射而下的阳光被遮蔽,阴影缓缓覆盖淡蓝界中争斗二人的身影。 气温骤降的同时,幽荧形成的界摇摇欲坠,很快便顺风而逝。 墨姝落下最后一记时,视野中五颜六色的色块已悉数沉为暗色,黑色的气体重新席卷而来,长竹的锋利处敲击在迅速愈合的头骨上,发出清脆的“哐镗”声。 竟是连头皮都没有蹭破。 她大力喘着粗气,拧住少年脖颈的手被顷刻间甩开,身体也因惯性被弹出数米远,再次陷入了沙地里。 “咳咳……” 慕问如劫后余生般双手抬起摸着头部,撕裂的皮肉因魔气而急速生长恢复,他在恍惚中望见蜷缩在不远处的少女,又抬头看到遮住高温照射的沙丘,咳嗽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歪斜的嘴角难以抑制发出嘲笑:“……哈哈,即墨姝,老天都不站在你这边!你又能如何呢?” “你这是什么眼神?”对上少女凌乱黑发下的那双眼,不久前无能为力的窒息痛苦再次想起,慕问冷笑声,“你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害你最深的分明是那道貌岸然的皇室,是我魔才在一次次给你机会!” 少年话音落下又是低头一阵呕血,用力将错位的嘴中骨头掰正,再次抬头时,漆黑的眸中闪烁出恶劣的笑容,又道:“即墨姝,你不会真觉得我们不知道十七年前的恶灵封印一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更何况是对于我们魔而言,不对劲的事多查查就对劲了。” “我多次给你机会,也是在给你们机会,”他走到少女跟前蹲下,见她头顶两边已隐隐冒出犄角,惬意地扯起嘴角,“只可惜你不就范,恶灵不为你所用,我们也只能选择杀人吞并。” “合灵!和我合灵!”与此同时,脑中烛照焦急万分,“被发现也没办法,你快死了!” 墨姝几乎已经快没有意识,但她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能睡。 一旦睡着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吃力地抬手摸到已露出半截的犄角,心凉了大半,模模糊糊望见落在不远处沙地中的长竹,她想要去捡,可奈何右手抖地已完全抬不动。 “不能合灵……不到最后不能合,烛照,我们再忍一会会……”她低声呢喃时,嘴角不受控制地发出苦笑。 好倒霉。 好倒霉。 明明都想好了,明明就差一点,为什么不能如愿呢? 墨姝不合时宜地在脑中想到冷笑话。 她以后再也不叫老天爷了,这逼命运是真把她当孙子往死里虐。